《神医在上》 第一章wоо⒙νiρ 宋以真睡的迷迷糊糊,被一阵哭声闹醒。 她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想发火,医患事故怎么闹到医生宿舍来了? 她睁开眼忽然就怔住了,因为她看到眼前的木墙,默了三秒,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做手术的时候过劳死,然后她正欣慰自己死了患者给救活了的时候,忽然就被一股吸力吸到了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 而现在的她是陈家村、教书匠宋先生家中脑壳不晓得被谁打开了花的二闺女,自己今年正九岁呢。 想到这里,宋以真揉揉眼睛,心想难道是她爹宋文书白天都在要,宋氏招架不住的求饶哭泣声? 这么一想,宋以真有些害羞,觉得自己不应看。 所以立马又躺下去准备睡觉,这一睡可不得了,因为她听见宋氏正哭着骂宋文书狼心狗肺要纳妾。 你妈,纳妾! 宋以真立马坐了起来,她以为自己穿到了夫妻恩爱的古代家庭,没想到和睦的生活才过三天,她爹就要纳妾了? 纳妾代表着宅斗的开始,这不符合她想靠医术种田发家致富的人生追求啊。 想到这里,宋以真立马坐起来,从床边缩到地上往宋氏他们房间跑去。想看看发生了啥事?为毛她头晕睡个午觉起来宋文书就要纳妾了? 她还没跑出去就听见宋文书劝宋氏的声音:“夫人别哭了,我也是醉酒一时糊涂才会做下那种丑事。我在这里向你发誓,自此以后绝对洗心革面,夫人你就原谅我罢。” 宋以真懂了,醉酒误睡女人,这是无论哪个时代都常见的老梗。 她在心底呵呵笑了两声,又听宋氏骂道:“原谅?要我怎么原谅你?” 宋氏抬起头来,皎好的面容上带着一股怒气:“那人此时就穿着大红衣裳等着你去揭盖头,我原谅你了是不是明日就要喝一杯小妇敬的茶?” 宋氏这番话成功挡住了宋以真的脚步,小三此时在门口,她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宋氏或者宋文书叫人抱走。 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大人们肯定不会让一个小孩子掺和进去。 于是她反身回去,悄悄的站在窗户前往外面瞧去。 见院子里正站着一个聘聘婷婷,盖着红盖头的身影,宋以真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心里咯噔一声,揣摩着这怎么着也得有六七个月的月份了。 宋以真心想来者不善,也不知道宋氏能招架住不?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又听宋文书求饶道:“夫人,此事错在为夫,求你安生些,莫要让乡里邻居看了热闹去。” 宋氏睨了眼趴在墙头看热闹的人,冷笑一声,指着宋文书怒道:“安生?你把那狐媚子纳进门就安生了?”说道这里,她恨恨道:“休想,要让她进门除非我死。” 此话一落,外面的谈论瞬间大了起来。 听着邻里们的讨论声,宋文书脸色涨红,有些恼羞成怒:“明日我还要教学授课,夫人这般不安生可是要为夫在这十里八乡都无颜抬头?” 宋氏闻言冷笑:“还要脸面的话,当初就不会二两黄汤下肚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 宋氏指着宋文书恨道:“如今十里八乡都晓得你宋文书和别人是虐恋情深,唯有我宋氏是那棒打鸳鸯的狠心大妇。”讲到这里,宋氏哭的伤心不已:“宋文书你当初娶我是怎样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狐狸精挺着肚子找上门,你却劝我要原谅你?” “夫人啊……”宋文书面对当日誓言也是臊的不行,但余光一瞥到独立在院中的娇怯佳人和未出世的孩儿,心里一沉,语气急促的道:“那你想如何?让我拒了她?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敢做不敢当!” 好一个敢做不敢当,宋以真在心中讥笑。 没想到自己刚重生就遇见爹要娶小的这么一个烂摊子。 可惜她今年才九岁,否则……她真想蹦上去两巴掌扇死这个便宜老爹了。 这边她在脑补,那边宋氏听了这句话立马怒了。抄起地上的捶衣棒就扔了过去:“那你娶呀,心里都有主意了还来假惺惺地问我做甚?” 宋文书没闪开,额头被砸出了血。 他心中也是怒气横生,他铁青着脸色:“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啊。”他用袖子擦着额上的血,转头就朝门口那女人走去。 宋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中哀伤幽怨,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正当宋文书走到那女人面前的时候,那女人忽然挺着肚子就跪了下去。 “你这是?”宋文书见状连忙跨了出去,神色紧张地望着她。 “宋先生,是我娘让人把我抬过来的。”那女子目光盈盈的望着宋文书:“可是我不想见宋先生家里不和,我现在就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宋先生面前。” 那女人说完这话,眸光充满了思慕和不舍。 面对这样的眼神,宋文书心里立马软了一半。他伸手关切地将她扶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你有孕在身得当心身体。” 那女子闻言却对他哀怨一笑,轻声道:“宋先生,有你这番话。德音死而无憾……” 糟糕,她要以退为进,以死相逼! 顾以真脑筋一绷,眼见那李德音依依不舍的从宋文书手里抽出手,要搞事情的时候。 她余光瞄见桌上的紫砂壶旁边放着一碗鸡血,心里打定主意,立马摔破碗,哇哇大哭起来:“爹娘,我要死了,要死了……” 她一边哭,一边往头上抹鸡血。 身体的主人七天前不知被谁打破脑袋开了瓢,旧伤未愈,这鸡血是宋氏杀鸡留下来准备做鸡血旺用的菜。 被她这样一抹,那头上本来还裹着布条的地方瞬间鲜血淋漓。 宋氏跑进来一看,立马吓的脸色发白,背着宋以真就往外面跑。 在经过宋文书和李德音面前的时候,宋以真一把攥住宋文书的衣裳大声哭道:“爹爹,我流了好多血,马上就要死了。” 宋文书一看她头上那触目惊心的红,心里也是一跳,立马跟着宋氏往外面跑。一边跑,还一边气喘吁吁的安慰宋以真,让她别哭了,只是流了血不会死的。 宋以真不管不顾的捂着脸,猛哭猛哭……哭声响彻整个陈家村…… 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陈家村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宋氏跑了。独留下穿红衣裳的黄德英孤零零的站在宋家院子里…… 阅┊读┊无┊错┊小┊说:woo18νip﹝woo18.νip﹞ 第二章 看着空荡荡的园子,李德音咬了咬唇,立马挺着肚子跟了上去。 那边宋氏已经背着宋以真跑到了县城的医馆里,那老大夫一见满身是血的宋以真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引着宋氏和宋文书往里面去。 宋以真乖乖的坐在宋氏怀里等大夫拿着剪子来把头上的布条剪开,这时她哭得已经没刚才厉害,只是偶尔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很难受。 宋以真在心里想,看情况她娘宋氏性子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这样的性格和那李德音相比无疑是吃亏的,自古以来男人都喜欢作一点,类似绿茶表那样的男人。 她一定要像个办法帮帮宋氏才行! 她刚想到这里,大夫已经把她头上纱布拆开,见头上的伤口只是裂了些口子,这才宽心的对宋氏和宋文书道:“孩子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好生哄哄就好了。” 宋氏和宋文书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相视一笑,宋氏忽然又反映过来家里还有个大肚子的李德音,便黑了脸,不给宋文书好脸色。 宋以真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初她在现代爸爸有外遇的时候,她妈和宋氏的反应如出一辙。 结果她爸一怒之下直接搬到了小三家里住,这一住就是七年,直到她大学毕业之后,他爸才因为小三出了车祸去世,无人照看两人的孩子,才带着孩子回家,跪在她妈面前让他妈原谅他,并且还恬不知耻的让她妈妈答应抚养小三的孩子。 想到这一幕,顾以真心里就难受。 谁也不知道她和她妈妈当初受了多大的委屈,经历了什么事情才熬出头。 原本是在装哭的她,此时不禁真的哭了出来。 她拿手抹了抹眼泪,余光忽然瞥见医馆门口有抹红色身影走近。不能让李德音和宋文书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当机立断的伸手扯着宋文书的衣摆,眼里含着泪说:“爹爹,以真头疼的厉害。” 粉雕玉琢的女儿软软糯糯地朝自己撒娇,宋文书的心立马酥化了。他伸手拍着宋以真肩膀的时候,宋以真立马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虽然心里对宋文书这个爹没啥好感,但宋以真坚决不给敌人任何机会。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守着宋氏,不让她受委屈。 当李德音走过来的时候,宋以真正哼哼唧唧的求安慰~求抚摸~ 在宋氏仇视的目光下,李德音弱弱地唤了一声:“宋先生……” “爹!”宋以真截住李德音的话,挂住眼泪脆生生的道:“爹,娘她哭了。” 宋文书回头望着宋氏,见她双眼通红,宋文书心中一讪。 妻儿当前,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心里的风度开始作怪了。 他看着李德音轻声呵斥道:“你怎么来了?” 李德音一听,面上有些委屈地看着宋以真:“我担心孩子的安危,所以跟来看看。”她低着头,小声道:“要是宋先生生气了,我走便是。” 宋文书一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心下一软,柔声道:“德音,我没有怪罪你。只是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有些着急。”他不由自主地朝李德音走了两步,轻声哄到:“你别往心里去。” “恩,我晓得了。”李德音羞答答地抬头,对宋文书送上一个妩媚的眼神,惹得宋文书心里荡漾的不行。 宋氏在一旁见了,狠的牙痒痒。正要开口骂人,忽听宋以真嗓音糯糯的说:“娘,娘,娘你别哭。” 因为她挨着宋文书说话,宋文书立马被她的话吸引了目光。 他偏头望去,只见宋氏双眼含泪,目光伤心地望着自己。那一双湿润的眼中此刻正倒着自己的身影,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感立马冲上了心里。 他脑袋一清醒,立马上前走到宋氏面前道:“夫人,别哭了,都是为夫不好。” 宋氏闻言哭的更为厉害,两行泪水顺着脸盘流了下来。但一见李德音跟了上来,目光一变,又用那种仇视的目光盯着宋文书。 宋以真见状连忙又哭着哼哼:“爹爹,娘亲……”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还是个孩子,一哭二闹三打滚,只要能打乱李德音想说的话,干啥都行。 但她哭着哭着就懵逼了,因为她哭不出来了。 在宋文书和宋氏那愧疚和心疼的目光中,她一咬牙,暗地里使劲儿掐着自己。小孩儿皮嫩,就那么一掐就掐出血了。疼的她真的含了两包眼泪,她吸了吸鼻子嗡嗡道:“爹爹、娘亲别生气了。” 一听她这样哭着说,宋氏心肝儿立马软成了一汪水。 她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对宋以真哄道:“娘不生气。” 见气氛有些缓和,宋以真连忙扭头望着宋文书又问:“那爹爹还生气么?” 面对宋以真那天真无邪的小眼神,宋文书心也软了,他忙摇头:“爹爹也不生气。” 宋以真连忙拍手笑,笑颜如花的在宋文书和宋氏脸上啪嗒亲了一口。 她这一举动惹得宋文书和宋氏都楞了一下,在古代几乎没孩子会对自己的父母做这个动作。 但看着宋以真的小脸和那撒娇的模样,宋文书和宋氏都在心底叹了口气。又碍着周围很多看热闹的人,宋氏心里如今也平静下来了,觉得为了孩子该忍先忍,至于李德音那个狐媚子待会儿再来收拾。 这样一想,她面色便柔和起来。 抬头对宋文书道:“先回家。” 宋文书见她不闹了,心下也很感激,连忙点头,抱着宋以真就朝外面走。 转身的时候,他看了眼李德音,用眼神示意她安静。 李德音看懂了他的意思,也乖乖巧巧地跟在两人后面朝外面走去。 宋氏心里的火气一直没下去,又见李德音阴魂不散地跟在两人身后,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宋以真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三人之间的动静,一见情况不妙,就要出声说些什么来打断宋氏的怒气。 却在这时,忽然听见李德音惊呼一声,然后便见她捂着肚子靠在树上,无声地望着宋文书哭泣。 宋以真暗骂:你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战斗力渣五的娘怎么和这李德音斗? 第三章 对于李德音这个狡猾的敌人,宋以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真正的战斗力得靠宋氏加持,可宋氏心气孤傲,容不得李德音在自己面前作。 一见李德音这模样,她心里就来气。立马尖锐的讽刺的道:“哟,能挺着大肚子追到县城里来也是能耐,怎么这到了没人的地方就开始娇弱了?”县城离陈家村十几里的路程,几乎要走一个时辰才能到。 李德音闻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她抚着肚子,两眼巴巴的望着宋文书:“宋先生,我肚子疼。” 宋文书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见不得弱女子哭泣。 他心中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连忙上前,正想弯腰拉起李德音的时候,却发现顾以真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旁。 面对宋以真那漆黑若珠的两眼睛,他只能讪讪又歉意地看着李德音! 李德音表面很无辜,实则心里恨不得把顾以真给丢到粪坑里。 她敢肯定,这小崽子是故意的,故意三番四次打乱自己的想法。 但是在宋文书面前,她只能忍,因为在宋氏越不可理喻的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大度和善解人意很大程度上能博取宋文书的好感。 想到这里,她便对宋文书笑的很婉约:“大概是刚才跑急了些,肚子里娃娃有些吃不住。”说道这里,她欲拒还迎地瞧了宋文书,再看了看宋氏便垂下眼轻声道:“宋先生,以真头上有伤吹不得风,你先和……姐姐带着以真回家吧,我随后就跟上来。” 宋以真心里膈应的要死,倒是宋文书很吃这一套。 他心里的大男人主义又爆发了,他伸手把李德音从树上扶了起来,嗓音柔和的说:“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不管呢?天快黑了,咱们一起回家吧。” “哼,都一起回家了。”宋氏忍无可忍的讥讽道:“那个家是谁的?你要了这个狐媚子进门,就甭想还有好日子过。” 宋以真心里非常赞同宋氏的话,但她觉得自己是个补助的奶妈,不能跟着宋氏的节奏走。 于是她默默站在一旁,想找个机会闹出点动静来。 在她静静地等着机会的时候,宋文书听了那话,心里有些暴躁。 内心里属于大男人主义的情绪在作祟,他甩袖指着宋氏道:“夫人,你就这么容不得她?怎么说她肚子里还有为夫的孩儿,你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对德音和善些。” 宋氏听了这话,险些气晕。 而宋文书还在说:“等今日德音进了门,明日便给你奉茶。自此以后,家里多了一个替你操持家务的人难道不好么?省的潜儿每每从书院回来都心疼你这个当娘的太辛苦了。” 宋氏气的不知该怎么发作才好了,她冷眼盯着宋文书:“我就问你一句,当初你提亲之时对我说的誓言可还记得?” 宋文书心中一颤,但余光撇着李德音,便心一狠,犹自说道:“我记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夫人啊……”大约是心虚,宋文书放软了姿态:“此一时,彼一时,为夫的誓言为夫自然记得。” 他松开李德音朝宋氏走了两步,轻声道:“她腹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儿,我不能做那始乱终弃的无良人。” 宋氏心中哀怨,好一个无良人,好一个始乱终弃。 她知道宋文书纳妾是纳定了,一想到从前的恩爱种种她的心便如千刀万剐那般的在滴血。 宋氏低笑了两声,往后退了一步,心如死灰的道:“你纳罢,你纳罢,从今以后我们……”她看着宋文书,痴笑两声:“从今往后我们便恩断义绝罢!”话落,她忽然晕倒在地。 宋文书心下一惊,忙上前将宋氏抱在怀中,涕泪俱下的道:“夫人啊,为夫心里是有你的,为夫没想过要和你生分啊……” 他这厢在哭,那厢李德音唇边凝着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必须在进门之前,巩固自己的地位,以免那些混账来找茬的时候,宋文书将她推出来。 宋以真见状,忽然伸手扯了扯李德音的衣袖。李德音下意识低头,见宋以真目光冷冷盯着自己。 一个九岁女娃的眼神吓的她心中一惊,她连忙尖叫一声,甩开宋以真的手。 在宋文书闻声转过头来的时候,宋以真找到机会立马摔倒在地。然后双脚一瞪,眼一闭,假装昏迷了过去。 宋文书傻了,一瞬间,他昔日的恩爱夫人和宝贝女儿都晕在了他面前。 他抬头看着李德音目光复杂,心想,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面对他这样的眼神,李德音心中慌了,她连忙扑过去抓住宋文书的衣袖焦急的道:“宋先生不是我推的她,真的不是我推的她。” 宋文书看着她的脸,再看了看晕倒的女儿和妻子,心中的滋味当真是五味杂成。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这春日寒重,他要怎么带走两人?这是个难题! 幸好遇上了同村赶着牛车回家的乡邻,这才得以请乡邻将两人又给带回县城里去找郎中。 宋以真躺在宋氏身旁,闭着眼睛把近来三日的情景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她刚穿越不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从今三日的光景来看,宋文书和宋氏之间是真的有感情。 否则宋氏也不会在李德音上门的时候那般伤心欲绝,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从两人的对话中来看,不难看出宋氏是爱惨了宋文书。 但当初爱的有多深,今日宋氏受的打击便有多大。只怕今日之后,宋氏已是心如死灰。 她正思忖的时候,牛车已经停在了医馆前。 那大夫一见这回竟然两人都晕了,连忙上前失针将两人救醒。 宋以真本来就是装醒,大夫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大夫多少听闻了宋文书的事迹,只是在心中感叹着小娃娃早慧聪明,并不拆穿她。 所以宋以真睁开眼的时候,还能听见大夫数落宋文书的声音:“好歹也是斯文人,怎能为了外室将妻儿气倒呢。简直是有辱斯文,你这般为人做事怎好教书育人?” 宋文书在一旁讪讪点头:“大夫说的是,在下知错了。”说完这话,他连忙又问:“不知我的妻儿如何?可有大碍?” “两人受惊过度,幸好你妻子身体较好,这才没有伤及腹中胎儿。” “啊?”宋文书吃惊了,有些结巴:“大夫此话何意?” “你夫人有了身孕。”大夫没好气的说:“再如此折腾下去,只怕孩子都保不住了。” 宋以真闻言,心中惊喜:大发了! 第四章 宋文书和李德音则是齐齐愣住,愣过之后宋文书表情欣喜地跑到宋氏面前面色惊狂的道:“夫人,夫人,咱们又有了。” 宋氏不想去看宋文书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只低头瞧着自己的小腹。生了宋以真以后她的月信一直不准,没想到这一次确是又有了身孕。 这个苦命的孩儿,为何此时来? 宋氏想着想着就开始垂泪,宋文书见她哭的生无可恋,心中也陡然忐忑起来。 他与宋氏乃少年结发、恩爱夫妻,心里的感情自是李德音这个露水姻缘的女子不能比的。 先前被李德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冲昏了头,又被宋氏那咄咄逼人的话语激怒,此时此刻安静下来,瞧着宋氏语哽垂泪的摸样,他心里的怜惜之情早已如凶猛澎湃的河水汹涌而出。 他握着宋氏的手,轻声哄到:“夫人,莫要再哭了,你哭的为夫心里好生难受。” 宋氏恨了他一眼,大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宋文书不答应,使劲儿握着她的手劝道:“你恼了为夫,回家为夫任由你收拾,只是现在肚子里的孩儿还小,经不得你折腾,你莫哭了,咱们好生回家,细细说道说道好不好?” 宋氏心里“呸”了一声,自从他背弃誓言的那一刻,她心底已经不相信宋文书的话。 大约是心如死灰的缘故,对于宋文书的话她反而不想去理会。 她这不言不语的模样,惹的宋文书心里大喜,以为她原谅自己了,便连忙伸手将她扶在怀中小意温柔的哄着。 想着他这双手还抱过其他女人,宋氏心里直范恶心。直接哇地一声吐在了宋文书身上,宋文书看着一身狼藉,面色有些难堪。 恰好此时大夫闲闲的说了一句怀孕的女子易害喜,又因近日收了刺激和惊吓,让宋文书好好给补补,千万别再说什么刺激的话把宋氏惹到了。 宋文书一听,连连点头称是。 宋以真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心想这次她娘和李德音筹码相当,只要她娘忍得了,何愁收拾不了这个狐狸精? 想到这里,宋以真心里很难受,这样的场景和前世极其相似。 前世她在读书,她妈为了不耽误她学习一忍再忍,她都是后来的后来才知道这件事。那时候,她希望妈妈别忍直接爆发就好了。 可是如今,在这封建的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纯属正常。 宋氏忍不了,她又必须忍。 宋以真心疼宋氏一万次,她握拳,心想,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宋氏。至于那李德音…… 宋以真巧了眼站在一旁表情隐沉的李德音,实在难以相信,她一个年十八的少女怎么就处心积虑的要给家徒四壁的宋文书做妾? 她的目光落在宋文书身上,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身材修长,带着一股风姿翩翩的书卷气息。 回想了一下最近见过的邋遢乡亲们,再一瞧宋文书那张五官端正的脸,宋以真内心戏已经脑补各种渣男和小三之间的“真爱”戏码。 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让李德音进门。 宋以真从牛车上坐了起来,她迈着小短腿爬到宋氏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天真无邪的对着宋氏笑:“娘,以后你要给我生小弟弟吗?” 看着宋以真纯真的小眼神,宋氏心中一柔,觉得孩子当前,应该忍一忍。 于是收了泪,勉强无比的对她笑了笑,轻声道:“以真,你喜欢小弟弟吗?” “恩。”宋以真使劲儿点头,笑着说:“喜欢娘给我生的小弟弟。” 这番话落在宋文书耳里只觉心中羞愧难当,孩子童言无忌,他是听着有意。 当然,宋以真那番话只不过是打着天真的幌子,故意说得而已。虽不是什么锥心之言,但能引起宋文书心底的愧疚之意,她何乐而不为呢? 宋以真未免宋氏再说些什么,便一直依偎在她身旁。 宋文书见终于安生下来,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跑去跟驾车的乡邻说,劳烦他驾着牛车回家去。 回到家之后,宋文书本想拿些钱来感谢乡邻。左摸摸又摸摸始终没掏出一文钱来,他有些羞愧地看着宋氏,弱弱道:“夫人……” 宋氏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几文钱递给了乡邻,轻声道:“多谢你了。” 乡邻摆了摆手,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点事要啥钱。 宋氏看着他驾着牛车走远了之后,这才收回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宋文书,便牵着宋以真进了屋。 在宋氏要关门的时候,宋以真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糯糯唤道:“爹,你快进来呀。” 看着宋以真那粉嘟嘟的小脸,宋文书在心中感叹,还是女儿贴心啊。 他刚要走近屋中的时候,李德音忽然拉着他的衣袖,怯怯的喊了一句:“宋先生……” 那欲说还休的语气惹得宋文书心中一叹,他转身看着李德音,轻声道:“德音,今日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你……”他有些难以启齿的说:“你先回去吧。”说完这话,他觉得有些过分,便柔声道:“我改日亲自上门将你接回来。” 李德音心里气死了,但脸上没表现出来,她用手擦了擦眼泪,哭道:“我知道你的为难,可是如今我已经是先生的人了,怎能回去?” 宋文书听他这样说,心下一紧。 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敢让李德音进屋。 李德音见状,轻声道:“宋先生,既然你为难,便先进去。我……我……” 宋文书见她语音不详的模样,便有些心疼。 忙道:“今儿家中有些乱,我先带你去学堂将就一晚,明天咱们再做打算如何?” 李德音闻言脸色一白,但看着宋文书为难的样子,她有些心软。于是对宋文书轻声道:“宋先生,我哪儿也不去。” 她扯着宋文书的的衣袖,低声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宋文书心中恼火,但李德音忽然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他正发愣的时候,李德音掩面对她一笑,有些羞怯的将头低下。 宋文书摸着脸,看着夜色中那抹红色身影,喃喃自语的念道:“只应花月似欢缘……” 第五章 从门口走出来的顾以真恰好听见这一句诗,抽了抽嘴角,目光落在满院子的稻谷上,心想,这个教书先生的爹还真是有情怀。 又看见李德音含羞带怯的站在门口,心想一定要像个办法把她赶走才行。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便见宋文书从风花雪月中回神之后,一扭头就见自家的小闺女手里拿着簸箕站在自己身后。 “以真,你做什么?” 听见宋文书的问话,宋义真抬头说:“收稻谷,娘有了小弟弟,大夫说不能让娘劳累着。” 宋文书楞了一会儿,心里忽然浮上一层羞愧,连忙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簸箕说:“爹爹来。” 宋以真当真把簸箕递给他,然后自己拿着扫把奶声奶气的说:“爹爹收稻谷,以真扫地。” 宋文书见状,觉得女儿老气横秋的模样很可爱,便弯腰拿起簸箕开始收稻谷。 他从来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家里的生计全都是宋氏在操劳,这些简单的事情根本不会做。 但此时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认命的收了起来。 宋以真站在一旁,眼看那李德音又要走上前,连忙不动神色的挡在门口,悄悄的把门关了。 这一关把李德音关了个懵逼,但她也不是吃素的,连忙上前声音哀怨的叫道:“宋先生……” 她的声音刚起来,宋以真就吼了出来:“娘,快出来看,爹爹在收稻谷了” 这声音刚落,宋氏就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瞧着宋文书,这下可好了,就算宋文书听见门外李德音的声音,可面对宋氏嘲讽的眼神和身后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宋以真,他心里也生了怯意不敢去开门。 于是这一夜,李德音便被关在了宋家门外。 而宋文书也只能三心二意的收稻谷,一院子的稻谷收完,手上被磨出好多水泡。 宋以真还在一旁拍着手笑:“爹爹好厉害喔~” 宋文书:“…………” 恕不知在宋以真心中是很鄙视他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也亏的宋氏不辞辛苦的服侍他,竟然还有脸在外面睡女人。 阿,呸! 收完稻谷之后,宋文书带着满手水泡进了屋。 此时宋氏正在烧火做饭,若按照平时的话,他现在可是高枕无忧地坐在房里点着蜡烛看书。 但现在他可不好意思这么做,只能讪讪地站在一旁。 想上前帮忙,又觉得‘君子远包厨’,于是他只能转头去逗顾以真。问她自己前些天教的《声律启蒙》还会不会背? 顾以真觉得今日的气氛已经够了,便也甜甜的靠在一旁,背起了《声律启蒙》这一夜,除了顾以真时常说话来缓解气氛,屋子里根本没人说话。 宋文书是个教书先生,有学问的人在村子里一般比较受人敬仰。 但这一次的事情出来之后,众人对宋文书的敬仰里面多了一点看笑话的成分。男人笑话完了之后,看着李德音那漂亮的身段则在暗暗羡慕宋文书艳福不浅。至于女人们,则在心里暗骂宋文书狼心狗肺。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第一个起来去开门,然后就见门口已经没了李德音的身影。她这才松了口气,当宋文书去村子里的学堂教书的时候,本来也想带着她去,但念着顾以真头上有伤便没把她带去,只是嘱咐顾以真在家乖乖听话,别惹她娘。 顾以真在心里翻白眼,罪魁祸首在这里还好意思这样嘱咐别人! 看着宋文书走远了之后,顾以真正准备回去看着宋氏。 身旁忽然飞了一块泥巴过来,她抬头,围墙上趴着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们全都对顾以真做了鬼脸,然后笑道:“宋二妞,你爹要给你娶小妈了。” 宋以真:“…………” 倒霉孩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见她不理会,为首的那个男孩子又丢了块石头下来说:“宋二妞,你摔傻了?我娘说你脑壳开花,以后成呆瓜,没人会要你当媳妇儿的。“ 宋以真:“…………” 卧槽,你娘真爱多管闲事。 她翻了个白眼,问了句:“你们走不走?” 听她这样问,那些小孩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吵闹道:“不走,不走,我们要看热闹。我娘还说,你娘可能要上吊!”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以真抄起一旁的邀鸡的竹竿就朝他们身上招呼,打得他们抱头鼠窜跑的飞快。赶走了这些倒霉孩子,宋以真这才迈着八字步回到家里。 宋氏最近情绪不好,对什么事情都不想理。 看着宋以真进来了也只是坐在一旁,宋以真本来想劝两句,但一想自己才九岁,要是语重心长的跑去和宋氏谈心可能要被妖孽给收了。 于是她只能坐在小凳子上,一脸沉重的看着宋氏发呆。 心想怎么不见宋氏回娘家啊?这种时候给力的娘家最重要了。如果再来几个舅子围着宋文书暴打一顿,保管以后宋文书要闹幺蛾子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抗不抗揍! 可惜她左等右等,等到晌午也没等到闻讯赶来的宋氏娘家人。 难道宋氏没娘家? 顾以真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和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家里有人吗?大姐,以真你们在家吗?” 听见这道声音,宋氏眼眶一红,连忙起身开门。 宋以真有些好奇的跟上去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衣着讲究的年轻妇人和小丫鬟,在两人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 宋氏一见那年轻妇人便哭了出来,那年轻少妇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劝道:“我都听说了,你放心,这一次我是来给你撑腰的。” 宋氏一听哭的更加伤心,那年轻少妇连忙扶着她往屋里走。她身后的丫鬟则转身和车夫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拿了下来。 宋以真好奇多看了几眼,见车上的东西全是一些布匹吃食便收回目光,跟着宋氏她们两人的身后进了屋去。 后来从两人的谈话中这才晓得,那年轻妇人乃宋氏年少时的手帕交陈彩荷。 陈彩荷是在从医馆里听说了宋氏被宋文书要纳妾的消息给气晕了之后,一早给赶来的。 她握着宋氏的手,恨到:“你放心,我就是你的娘家人,这一次如果宋文书那狗日的不拿出一个交代来,这事儿就没完。” 宋以真听了陈彩荷的话,内心点了一个赞! 好姐妹的到来,宋氏这才把心里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 听了宋氏的话,陈彩荷一边拿手帕给她擦脸一边冷笑:“男人都不是东西,和你好的时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对你不好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她轻哼一声:“我家那口子仗着有几个臭钱,可不是三天两头就往家里抬女人。” 说道这里,陈彩荷也红了眼眶,不过她比宋氏看的开,便擦泪劝道:“我跟你说,你别想着要得到他的 第六章 宋氏哭的伤心,听了这话忙说:“我已经死心了,什么誓言都是狗屁!” 陈彩荷点头,给她分享驭夫经验:“男人一旦对你做了亏心事,在家那是对你特别殷勤的。你得乘现在他对你有愧疚心,狠狠地捞一把。” 宋氏闻言,眨眼:“捞啥?” 陈彩荷本来想说捞钱呀,但一想这个家全是宋氏在把持生计,钱是捞不着了,便转口说:“捞好处。” “你看他不是在外面睡了女人嘛?我跟你说男人一旦有了野女人你不能硬着来,你得软着来,可劲儿让他内疚可劲儿让他觉得对不起你。宋文书不是读书人最讲礼法吗?你就得让他知道你是妻,那女人只是个玩物儿。你得让他知道无论怎么着妻都是最大的,他要是想让那女人进门,你就得有所准备,不能让那女人在他心里博得一丝一毫的怜惜和好感,那狐媚子就是有备而来,你得压倒她,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宋氏一听,有些茫然的说:“可是我不打算让她进门。”说道这里,她就哭了:“那女人进门我宁愿去死。” 陈彩荷知道宋氏和自己不一样,她是个感情至上的女人,这是在心底怨恨着宋文书,便叹道:“我的姐姐诶,你听我一句劝,男人口头上的真心话听不得。” 她握住宋氏的手说:“男人都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你若要为了他伤心,以后有你伤心的。” 宋氏不听她的话,一个劲儿的哭。 陈彩荷便松开她的手,抱起地上的宋以真,叹道:“你就算伤心也该想想孩子,你若就此跟他生分了,成了怨偶,那将来待以真长大之后你要她怎么面对宋文书?” 宋以真觉得陈彩荷说的不错,可是道理谁都懂,当真到了自己身上还不得钻牛角尖? 她瞧着宋氏的模样就是当初爱得有多深,现在恨的有多深,所以对这陈彩荷的话宋氏其实没有听进去。 宋以真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替陈彩荷加奶,便朝宋氏张开手臂,软软的道:“娘,不哭” 听见女儿的声音,宋氏抬起头来,看着宋以真那纯真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便张开手臂将宋以真抱了过去,宋以真靠在她怀里,用小手给她擦泪嘴里囔道:“娘不哭不哭,我们不要爹爹了……” “瞧瞧,我说什么?”陈彩荷立马道:“现在这样孩子都和她爹生分了,你准备就这样和他怼一辈子?” 看着宋氏因为宋以真的话似乎听进去了,连忙又道:“还有宋潜?你不想想他?” 宋以真靠在宋氏怀里,仔细听着陈彩荷所说的话:“你得想想宋潜,不久他便要参加秋闱,你若此时和宋文书闹腾,宋潜那孩子哪里还有心思安心读书备考?”[宋潜,加上宋氏为什么不把以真送去陈家药铺的事情] 宋氏听了这话表情已经凝重起来,陈彩荷再接再厉的劝道:“宋潜是咱们县上出了名的神童,多少人都盼着他一举得中。你教他分了神,耽误了他的前程这可不好?” 陈彩盒说到这里,不免拉长了声音说:“而且母凭子贵,将来宋潜当了官,再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当当,那宋文书和小贱人还不是任由你发落。” 陈彩荷对付小妾大约已经对付出心得了,又给宋氏支招:“妾都是男人的玩意儿,以后你寻个错处让人牙子把她远远的打卖了就好。” 宋氏听了她的话心情已经好了不少,觉得自己确实不能耽误孩子的前途。但最后听见陈彩荷说打卖了妾,不免冷笑道:“一个乡村穷教书的,竟然还要学那富贵人家三妻四妾。” “呸!” “他那点束脩连妻儿都养不活,还想养妾室。” 陈彩荷深有同感的点头,又给她支招:“家里的生存大计全靠你,你一分钱不给宋文书花,你看他还怎么胡来?” 宋氏不免想起昨晚宋文书要给乡邻辛苦费却死活摸不出一个铜钱的窘态,心里边暗暗点头,已经做好了以后无论如何,钱除了花在自己和两个孩子身上,旁人休想拿一文钱走。 宋以看着宋氏的脸色转晴,心中感叹,果然还是闺蜜贴心啊。 三言两语就能纾解了宋氏心里的苦楚,不过她觉得陈彩荷真的很厉害,从她的话中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不相信男人那张嘴,至于相不相信爱情,看陈彩荷提起自家夫君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大约曾经也是憧憬过的…… 宋氏心情好了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对着陈彩荷道:“瞧我,都忘了给你倒杯茶。” 陈彩荷笑:“茶我喝够了,就是有点馋你做的艾叶饼。” 宋氏掏出手帕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这才笑道:“走吧,虽然现在的艾叶没有春天的嫩,咱们取尖上的几片叶子做艾叶饼也是可以的。” 说着宋氏牵着宋以真站起来往外面走,陈彩荷担心她身子要伸手去接宋以真,宋以真却摇着脑袋说:“我能自己走。” 虽然身体是个几岁的娃娃,可她的灵魂可是个成年人。 在必要的时候撒娇卖萌还可以,但走路她还真不喜欢谁牵着她。 看着她人小鬼大的迈着小短腿走在两人身前,宋氏和陈彩荷都不禁笑出了声。 在这一刻,李德音给宋氏带来的负面情绪这才彻底缓和了不少! 陈彩荷让自己的丫鬟绿珠提着一篮子糖果跟着三人朝后山走去,近来刚收了稻谷正是空闲的时候,不少村民们都坐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聊天。 见几人出来,连忙出声打招呼。 因着宋氏的关系,陈彩荷对村民们也很熟悉。 她让绿珠将篮子里的糖果分散给众人,然后和善笑道:“我在县城难得回来一次,我这姐姐平日里全靠众位乡亲帮忙了。” 糖果本是稀奇物件,平日里谁也见不到。 得了陈彩荷的糖果,众人连忙奉承着说话,说大家都是相邻乡亲的,互相帮忙照顾可是应该的。 宋以真看着陈彩盒左右逢源的样子,在心中感叹,她娘宋氏有这样的好闺蜜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宋氏因为心情不好,只站在那里没说话。 大家也知道宋文书要去妾的事情对她影响很大,也都纷纷开导。但是怎么说呢,有时候好心办坏事儿,尤其是这种时候,本来众人都是好心,可一提起这事反而让宋氏觉得难堪和难受。 便没说话,拉着宋以真走远了。 陈彩荷见状又和乡亲们唠叨了几句,连忙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第七章 宋以真听见身后陈彩荷跑来的声音,连忙拉了拉宋氏的手。 宋氏虽然没有停住,但脚步放慢了不少。 陈彩荷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笑道:“我们的乖以真长大肯定是个美人儿,做荷姨的小媳妇儿好不好?” 宋以真囧,拿手擦了擦脸,摇头:“不好,以真要陪着娘,不让别人欺负娘。” 宋氏和陈彩荷一听心肝儿都软化了,连忙摸着宋以真的头说:“瞧瞧,你以后就是为了孩子也要振作起来。” 宋以真立马对着宋氏笑的活泼可人,就期望她能回神振作起来。 看着宋以真那灿烂干净的笑容,宋氏心中一坚定,握着拳头道:“我听你的彩荷,情爱都是浮云,我以后只做个好母亲。” 陈彩荷点着她的头,嗔道:“想通了就好,我没白来这一趟。” 宋以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听着她这话,宋氏和陈彩荷都笑了起来,宋氏更是点着她的脑袋笑:“你个小人精。” 宋以真捂着脸笑,不知道为毛,被宋氏那样亲昵的态度对待,她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又装嫩的嫌疑…… 在山坡上采摘艾叶的时候,几人只取尖上最嫩的叶子,陈彩荷看着一篮子绿莹莹的艾叶,心情好的不行。 宋以真挪着小短腿飞快的跑在前面,没办法,宋氏和陈彩荷心情好点了以后都喜欢蹂躏她的脸,这个亲一口,那个咬一个,她的脸上不知道涂上多厚一层口水了。作为成年人,她讨厌这样的亲热方式。 回到家之后,幸好宋氏和陈彩荷忙着筛选糯米粉和宰碎肉暂时没空理会宋以真。 宋氏真便老神在在的坐在院子里,看着院外的一方天空发呆。 前世她是个医生,这一世还是可以继续做个医生。 但是……她低头看着自己短小的身板儿,才九岁怎么当医生? 看来只能找个机会去拜师学艺,从头做起,不过没关系反正她还小,时间够够儿的。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自主的哼起歌来: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欲望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这首歌来来回回的唱了好几次,越唱她心情越好,心情越好她就唱的越大声。 宋以真唱的正欢乐的时候,忽然“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她家的院门上。 宋以真连忙哼着歌儿跑上去开门,门一开,一个人滚了进来。 在她的注视下,那人连忙爬起来。 是个十三四岁穿青色长衫的小少年,长的眉清目秀,特别好看。那少年看着宋以真一脸便秘的表情,宋以真眨眨眼:“你……” 找谁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那小少年表情一面,指着她头上的布条问道:“小妹,谁打你了?” 小妹? 看来这个小少年就是陈彩荷口中的神童,也就是她哥宋潜。 她连忙摇头说:“忘记是谁打的了。”说完这话,她连忙站起来说:“大哥,你回家啦?” 宋潜点头,又问:“娘呢?” “在厨房做艾叶饼。” 宋潜闻言点了点头,把宋以真拉在一旁细细问了最近发生的事情。看着他老持稳重的模样,宋以就知道这是个有主见的人。 便一五一十的把送文书要纳妾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宋潜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对她道:“小妹,大哥问你的话,你待会儿一句也别提。” 宋以真从善如流的点头:“好。” 有个靠谱的大哥,宋以真心里乐开了花,不免又把那首歌拿出来唱着走。 宋潜此时此刻,内心其实有一万头草尼马奔腾而过。 他才九岁的妹砸,不会是撞客了吧? 怎么小小年纪就唱起那么猥琐的歌儿来?他心有点方! 宋以真看着他面色变换的样子,心中也是吃惊,刚才还淡然从容在,怎么现在又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两人各自揣摩的时候,忽听空中传来一道嗤笑声,宋以真回头。 这才发现门口还停着早上那辆去而复返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和宋潜一般年纪大小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件宝蓝色长衫,腰上挂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一双眼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说:“小真儿,刚才那歌儿谁教你的?” 说着,他还哼了起来:“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听着他慵懒的语调和那促狭的眼神,宋以真脸色一红,有些讪讪的低头。那少年却,笑道:“这歌儿直白大胆,内容豪放一听就是那……” 最后几个字被宋潜被捂在嘴里,没吐出来,不过宋以真猜也不是什么好词。 她哼哼一声,走到宋潜面前,忽略那个桃花眼乱飞的小少年,拉着宋潜往里面走说:“大哥快些,娘和荷姨正在做艾叶饼,你饿了吧?等下多吃几个!” “小真儿,这就不对了,把你穆修大哥扔在门外。”穆修从后面追上来,笑眯眯的塞了一个油纸包在宋以真手里:“这是最时新的水果糖,你尝尝看。” 宋以真刚抬头想说话,嘴里就被穆修塞了一颗糖进去,他弯着眼:“怎么样甜不甜?” “甜。”宋以真下意识点头,糖带着淡淡的橘子味,有点酸,有点甜,味道还不错。 “哈哈,那小真儿的时光快不快活啊?”穆修哈哈大笑的问了句话。 宋以真:“…………” 你妈,不是古代封建社会,男女大防,怎么这个穆修吊儿郎当调戏良家奶娃? 宋潜锤了穆修一下,严肃道:“穆修,仔细你娘听见这句话没收你的月钱。” 穆修有些怕他娘,闻言往里面望了望,见陈彩荷在和宋氏说笑,这才拍拍胸口笑:“我这不是看小真儿可爱嘛?再说了,我们两的妹妹,都是亲人……哈哈哈……” 哈哈你妹! 宋以真在心中腹诽。 穆修却凑到宋潜耳旁,小声道:“不过刚才小真儿唱的那首歌,委实孟浪猥琐,她才九岁,你看她方才唱的激情澎湃的,深情投入,不会是撞傻了吧?” 宋潜横他:“你才傻!” 穆修耸了耸肩,没理他,上前一步牵着宋以真往厨房跑去:“娘,宋姨,我来了,可有好吃的。” 宋氏一听心中一慌,有些想不到这会儿穆修来了。他和宋潜一个书院读书,他来了,宋潜肯定也就回来了。 而宋文书做下的那些好事,她还不知道怎么给这个儿子说。#####恩本文有十几万存稿,请放心大胆的跳。 平时单更,逢周末双更,因为存稿多,若是作者不小心贴错了章节,小天使们看到文章连接不上请在文下说一声。 爱你们么么哒~ 第八章 宋以真一看宋氏那紧张的样子,心里也猜出她是怎么想的。 她站在一旁笑:“娘,大哥放假回来了。” 宋氏闻言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儿子宋潜不是因为宋文书那破事特意休假回来的那就好,再怎么样也不能耽误孩子读书不是。 看着宋氏松了口气的模样,宋以真心里很难受,因为现在的宋氏就和她以前的妈妈一样,都是为了不耽误学习,把事情一个人往心里闷。 她倾过身体去拉宋氏的手,宋氏诧异低头,便见宋以真咧着嘴对着自己笑。她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囡囡真乖。” 倒是穆修皱着眉,有些打量的望着宋以真。 宋以真回头对上他的眼,穆修见她眼神平静无波,心里一惊,立马低头凑到宋以真耳旁,胆战心惊的问:“不晓得小真儿身上附了哪位仙姑的鬼魂?” 宋以真:“…………” 站在一旁的陈彩荷听了这话,一巴掌拍过去:“胡说八道些什么,夫子教的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娘,小真儿是不对劲嘛,她以前那次见我不是欢天喜地的,这次太平静、太淡定了,我心里好方。” 听见穆修那委屈的声音,宋氏和陈彩荷都笑了起来。 陈彩荷道:“那是小真儿懂事了,你没看她头伤到了?肯定也没啥经历应付你。” “她怎么伤到的?”穆修连忙问。 宋氏摇了摇头,叹气:“那天我在田里收稻谷,小真儿一个人在田坎上玩,等我一回神她的头就破了。”说道这里,宋氏的眼泪又来了:“是我不好,没当好娘。那天小真儿都差点断气了。” 听着宋氏的哭声,宋潜低头瞧着宋以真额头上的伤口,目光沉沉不晓得再想些什么。 穆修则是握紧拳头,怒道:“别让小爷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儿,不然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大言不惭的穆修又被陈彩荷敲了下头:“你扒什么皮,不是有我呢,小真儿可是我看中的儿媳妇儿,轮得到你?” 穆修满头黑线:“娘,小真儿是妹妹,她太小了,我可不娶。” 宋潜冷哼:“我还舍不得嫁。” 穆修同样冷哼:“将来我的媳妇肯定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儿。” 两个小少年在那拌嘴,宋氏和陈彩荷看着好笑,宋以真则是满头黑线。 她才九岁,就谈这事儿了? 宋氏本来和陈彩荷一个意思,不过现如今听了穆修的话,她倒是打消了这个心思。便转头对陈彩荷道:“你这么喜欢以真,让她拜你当干娘吧。” 陈彩荷表情不变:“这些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宋氏听了便知道她的念头不消,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宋以真明显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便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哟? 绿珠蒸好了艾叶饼,连忙端去正堂让几人吃。 自己则忙活着晚饭,待晚饭做好之后,宋文书也下学回家了。一见家中人这么多,脸色便有些不自然。 宋潜和穆修连忙站起来行礼,看着宋文书那紧张的模样,宋潜心里一笑,如同往常那般站起来迎了过去:“父亲。” 见儿子态度依旧,宋文书脸色缓和了不少,忙笑道:“又长高了不少,再有一两月就要参加乡试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宋潜抬头,胸有成竹的答:“夫子说考前需得适当放松心情,让我回家来一趟。” 宋文书听了这话点头,又听宋潜答:“近几日考校了儿子一些学问,嘱咐儿子好好看书作文章,若无以外大约能考上乙榜。” 乙榜又称举人 宋文书听了这话,心里激动的不行。 看着眉目清秀,眉眼间神似自己和宋氏的儿子,宋文书激动的手都在抖。 他的好儿子是附近几县最年轻的秀才,如今又要成最年轻的举人,他何尝不激动? 他读书十几年也只能是个秀才,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已经能看到在不久的将来,人人都要对他作揖喊声李老爷的风光日子了。 他拍着宋潜的肩,一脸说了三声好。 宋潜气定神闲的看着宋文书笑,宋以真脑子已经当机了,举人?她就是再没古代见识,也学过《范进中举》这篇文章。 老大爷范进考中举人高兴的都疯了,她们家出了一个十三岁的举人,真是……天才……呵呵呵呵。 看着宋以真傻了的模样,宋潜连忙把她抱起来,笑问:“怎么了?” 宋以真还没开口,穆修已经回答了:“她听懂了呗,被你震惊了呗。” 宋以真:“…………” 穆修是个人精,得离他远点。 吃饭的时候,宋文书完全沉浸在儿子是‘最年轻的举人’地喜悦中,便喝了酒。 正喝到兴头,便听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宋文书,你个天杀的王八蛋,你给我出来。” 宋文书一听这声音脸色都变了,连忙上前开门。 只见李德音神色苍白的躺在门板上被一群人抬进了院子里,为首的那个妇人吵吵闹闹的指着宋文书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毁了我女儿的清白哈不认账,今天晚上她在屋里喝毒药。” 那妇人骂的唾沫满天飞:“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一把火烧了你全家。” 这一吵闹,全村的人都跑了出来看热闹。 宋文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跑上去赔不是,承诺一定会给李德音一个名分。 宋以真则细细打量着李德音,喝了毒药的人就算被催吐吐出来。 可残留在体内的毒依旧会引起人体痉挛,会使脸色发黑发紫,从李德音那苍白的面色和起伏不定的胸口来看,分明是情绪激动,和农药无关。#####从这一章起就会逐渐写到医术,恩,作者非专科,写文全靠想象力,很多医术之类的都是作者查的各种资料。 写的时候尽量会往真上靠,但因为本文是娱乐网文,请各位小天使们请勿较真。 也谢绝考据,谢谢! 第九章 宋以真仗着人小没人注意,悄悄的靠近门板上的李德音跟前。 她凑近了果然没闻见属于农药和催吐的那股味道,倒是能闻出李德音吃了粉条炖猪肉。 宋文书被李家的人凶神恶煞的团团围住,一张脸冷汗连连,口中一个劲儿的示弱表示自己会担责任。 宋氏站在那里抹眼泪,明明说好不在意的,可事情摆到自己面前她心里还是犹如针戳的那样疼。 院子里吵闹成一团,宋以真站在李德音面前,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文书那边,她连忙挪过去,把手搭在李德音手腕上想给她诊脉。 李德音想甩开她,但宋以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不敢再动作。 因为宋以真说:“爹爹,她都不动了,是不是要死了。” 宋文书一听,连忙着急的跑过来,一见李德音面色苍白,好像真的要死了的样子,眼里忽然就含了泪,神色不忍的望着她:“放心,我会纳你过门的。” 李德音一听,忘了宋以真那回事儿,只把眼睛望着宋文书。 乘着两人对望无语凝噎的时候,宋以真赶紧给她诊脉。根据李德音脉象来看,她怀孕已经有七个月了,而且李德音的身体倍儿好,根本没有什么毛病。 她正收回手的时候,穆修忽然凑了过来:“小真儿看出什么来了?” 宋以真手一抖,天真懵懂的回头望着他笑:“都是怀娃娃,怎么她的肚子比娘的还大?” “因为月份不一样。”宋潜不知何时站到两人面前。 倒是穆修看着她无邪天真的样子,穆修疑惑的想,难道自己看错了,刚才小真儿那搭腕的动作明明是在把脉? 不过一看她小短短的身板,和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穆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于是他笑了笑,牵着宋以真说:“这儿乱,穆大哥保护你。” 宋以真对他笑了笑没说话,她总觉李德音碰瓷碰的有些不正常。 正在这时,宋潜忽然站了出来。 大约是他的气度太胸有成竹和老成,众人下意识停下嘴看着他。 宋潜站在人群中,抬头望着刚才吵闹的最凶的妇人道:“李大娘,宋潜知道你护女心切,今日的事情你放心,我们宋家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大娘听了这话,双眼一亮:“你要怎么交代?” 宋潜移开目光看着宋文书和李德音,那清明透彻的目光看得宋文书脸色涨红羞愧。 宋潜见状,这才收回目光到:“若是我爹真的同李大姐两情相悦,我会说服我娘让李大姐进门。” 听见儿子这样说,宋氏诧异抬头,对上宋潜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忽然就有了主心骨。 宋潜自由聪慧,小小年纪便是同他爹一样的秀才,在家中很多事情的事情都是宋潜做主的。 她相信儿子,便点了点头。 宋潜见状唇角一拉,勾出一抹笑容。 他看着宋文书问道:“爹,李大姐有多久的身孕了?” 宋文书讪讪答:“大约六个月。” 宋以真一听就知道有猫腻,心里激动的不行。 这个大哥直接往要害问,真不愧是小神童。 宋潜点头,又转头问李大娘:“既然有六月身孕,为何李大娘不在最初就找到我家?”顿了顿,他说:“我们家虽不富裕,但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若是当初李大娘让媒人来我家提起这事儿,我娘也不至于被今天这样的事情吓的心神憔悴。” 他看着李大娘说:“有媒婆上门,咱们两家也不至于闹的这么生分。” 这一番话句句在理,李大娘眼神闪躲的望了眼李德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李德音则说:“我……我……我当初不想让宋先生为难,直到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瞒不下去了,我娘和我大哥他们才将我抬了过来,想让宋先生纳我为妾。” 宋潜闻言,看了眼被李德音感动得不行的宋文书,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转头望着宋氏:“娘,李大姐都这么说了,若此事当真,你会不会同意她进门?” 宋氏不知道宋潜要干什么,但她相信宋潜,便咬牙点头:“答应。” 得了宋氏这番话,李德音他们那一家都喜不自禁。 这个宋家虽然穷,但好歹也有陈彩荷这样的富亲戚,更别说还有宋潜这样的神童在。等以后宋潜当了大官,李德音嫁了进去岂不是他们一家都能攀着宋家得好。 想到这里,李家的人个个满面笑容的看着宋潜:“真不愧是秀才老爷,从你嘴里说出的话来就是比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人受用。” 宋潜无视他们的奉承,把目光落在李德音的脸上,有些惋惜的说:“我们宋家既然要负责,就不能任由李大姐这样病着进我家的门。”他笃定的看着李德音说:“李大姐,你放心,我们家会请大夫治好你的。” 穆修一听连忙站出来大声道:“我们家就有大夫。”他转头就吩咐车夫:“去把坐馆的大夫请来。”顿了顿,又道:“顺道也把回春堂的黄大夫给请来。” 车夫一听,连忙驾着车就往城里跑。 李德音神色却有些慌张,她没喝农药,会被大夫查出来吗? 李大娘却给她使眼色,别慌,没喝就没喝,反正宋家都开口要纳进门,今天晚上的大事是要进宋家的门。 宋以真靠在穆修怀里,看着他们娘俩儿使眼色,心里倒是畅快极了。 等大夫一来,李德音就要露馅儿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车夫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少爷,医馆里的大夫被人请走了,我只请来了黄大夫。” 穆修点头,宋以真也好奇看去。 穆修特意吩咐让人去请黄大夫,这黄大夫看来在江宁的地位很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在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穿青色长衫,那大夫大约五十几岁的年纪,看起来清癯却极有精神。 黄大夫一看李德音的脸色就知道她没喝农药,不过既然穆家请他过来,他要给个面子不是? 他直接给李德音把脉,把完了脉站起来道:“身体没大事儿,就是腹中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不能这样折腾,不然会早产的……” “什么?” 黄大夫的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宋文书,不是六个月吗?怎么就七个月了? 第十章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李德音的肚子,颤着声音道:“大夫,你此话可当真?” 黄大夫有些不高兴,甩着袖子骂:“我诊的要是有错,全江宁也找不出能诊对的人。” 宋文书懵逼了:“那孩子……那孩子……不是我的?” 黄大夫看着他冷笑:“枉你是个读书人,竟然连这点大小事都分不清,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教书的?” 宋文书被他骂的没脾气,但一转头望着李德音的时候,眼里有悲伤有愤怒:“你骗我!” 李德音脸色苍白,直接从门板上坐起来:“宋先生,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宋文书甩着袖子,直接拿起门后的竹竿往李家人身上打:“你们这群败类,你们诓的我好苦,你们让我以后怎么做人?怎么为人师表?” 宋文书气惨了,说一句,打一下,打的李家人嗷嗷直叫。 李大娘却哽着脖子说:“但你睡了我闺女这是千真万确的,怎么?你还想抵赖?” 宋文书脸色涨红,抖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彩荷这时候却站了出来,让绿珠掏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诓钱!我们宋家没报官告你们都是好的了,你还想干啥?” 她手一松,银子落地。 李大娘赶紧伸手却去接,入手分量极重,再一看周围瞎起哄的邻居们。 李大娘一张老脸羞的通红,她把银子塞进怀里,恶狠狠的拉着李德音就出了院门。 李家人离去,陈彩荷出面答谢了黄大夫,两人寒暄了一阵子,宋以真忽然拉住黄大夫的衣摆,嗓音诺诺的说:“娘怀了小弟弟,大夫帮我娘看看可好?” 黄大夫低头看着她,目光有点凶,宋以真却咧嘴对他一笑。 黄大夫似乎是整个江宁最好的大夫,自己得想个办法拜他为师,才有个足够的理由在这一世当大夫。 而且黄大夫身上药香,让她好怀念啊。 见她不怕自己,还皱着鼻子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黄大夫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便弯腰问道:“你闻见了什么的味道?” “炙甘草。”宋以真下意识答,答完又凑过去闻了闻:“还有五味子、和白芍的味道。” 黄大夫震惊无比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宋以真指着宋文书说:“我受伤那几日,爹拿了本医术来看,那医书放在我床上,我就看了看。” 此话一出,黄大夫乐了,摸着宋以真的头说:“没想到你和你大哥一样是个小神童。” 黄大夫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跟被雷劈了一般。 纷纷把目光落到宋以真身上,刚才她只是闻了闻黄大夫身上的味道就分辨出了好几种药材,可不是神童吗? 宋文书和宋氏都高兴的不行,宋以真三岁识字,这才九岁就看得懂医术了。和当年的宋潜一样,都是小小年纪就爱看书,一家出了两个神童,这可是把他们高兴坏了。 面对众人惊喜的眼神,宋以真很淡定。 她不是天才,她是个灵魂作弊选手,不过管他呢,今天这种好机会不发扬自己的优点,以后还怎么学医。 想到这里,她有些羞涩的低头,小声道:“好多字都不认识。” 黄大夫高兴的手舞足蹈:“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宋以真一听立马跪了下去,脆生生的喊:“师傅。” 宋氏却有些为难:“这从没听说过女娃当大夫的啊。” 黄大夫看着她笑:“这孩子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说不定以后还能超越我呢。”他看着宋氏和宋潜道:“医者悬壶济世,不能拘于俗世之理把这孩子的天分埋没了。” 宋潜低头,看着拉着黄大夫衣角不放的宋以真,忙开口劝道:“娘,小妹不能读书考取功名,让她当大夫也不错。”他伸手摸着宋以真的头:“这也是一种缘分。” 宋氏一听,觉得是这个理,便也点了点头,连忙把黄大夫往家中请。 黄大夫出门一趟,捡了个爱徒心情也好的不行,连忙走了进去,哈哈大笑:“今日为师来的匆忙,没带见面礼。”说着,他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递给宋以真:“这是一个贵人赏赐给我的,今日便送给你了。” 宋以真也不客气,接了玉佩就往脖子上挂。 她拿过宋潜手中的茶跪在黄大夫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了头,她双手把茶举到黄大夫面前,脆生生的说:“师傅,请喝茶。” 黄大夫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这才接过茶喝了起来。 宋文书站在一旁,也是喜笑颜开的。 闺女是个神童,又拜了江宁最好的黄大夫为师,他早就把李德音一家子闹出来的晦气给忘了。 宋氏赶紧去厨房又做了几个菜出来,这一晚宋家是热热闹闹的。 宋以真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笑,李德音的事情解决了,她又拜了师,今晚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她笑的嘴都合不拢。 穆修坐在她旁边,又凑过去说:“小真儿,你刚才是在把脉吧?” 宋以真看着他还没说话,穆修又道:“我就是知道你在把脉,我也知道你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一脸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熠熠生辉的桃花眼里面写满了自豪:“难道真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你变聪明了?” 宋以真:“…………” 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呢,这穆修已经自己把话题给圆了。 不过穆修的直觉真是不容小觑,准的不要不要的。 宋以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不说个回答出来,这家伙以后肯定整日念叨着说。 于是她笑了笑,努力装出九岁小女孩该有的天真活泼,摸着自己头上的缠着的布条说:“我就是觉得,脑袋磕坏以后,看什么东西都明白了不少。” 穆修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摸着下巴:“那我也找机会磕一磕,指不定我就能考个解元回来。” 陈彩荷伸手就是一巴掌:“胡说八道,你要是考上解元我就把你的月钱调到一百两银子一个月。” 穆修立马正经点头:“成,乡试的前三甲我给你考回来,月钱就给我一百两银子。” 陈彩荷点头:“娘就好好的看着你考。” 第十一章 宋以真听的咋舌,感情这个吊儿郎当的小子也是个学霸啊。 穆修见她吃惊,咧嘴一笑:“你穆修大哥读书也很厉害的。” 宋以真点头,轻声道:“那我大哥先前往低了说,什么乙榜轻松过关,他应该能考榜首吧!” 穆修手抖,小声道:“小真儿,你不是变聪明了,你是成精了吧?” 宋以真闻言,咧嘴笑,笑的阴气测测。 穆修“嗷”地一声叫了出来:“妈呀,小真儿成精了。” 陈彩荷又一巴掌拍过去:“怎么说你是和神童一起长大的人,怎么见着以真就这样大惊小怪的。” 穆修很委屈:“娘,小真儿才九岁,聪明过头了吧?” 黄大夫闻言却不答应,吹着胡子说:“什么叫聪明过头,我徒儿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不懂就不要乱说。” 穆修撇嘴,觉得大家都太淡定了。 不过一瞧身旁的宋潜,他也只能再撇撇嘴,也是,有宋潜珠玉在前,小真儿的聪明也能理解。 哎,谁让每每读书,都是宋潜再给他当老师呢,自己这样的学问全靠了宋潜才来的。 吃过了晚饭,因为只有一辆马车,陈彩荷便让车夫将黄大夫送了回去。 黄大夫喝了些酒,不过没醉,望着宋以真那双眼比那月亮还亮。临上车时,他嘱咐宋氏,改日她头好了便每天送到县城里去学医,不能耽误了宋以真这颗好苗子。 宋氏还没答应,宋文书已经站出来答应了:“黄大夫你放心,我一定不耽误以真。” 黄大夫这才点头,上了马车,临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从车窗那里探出头来望着宋以真笑。 宋以真乖巧的站在那里,看着黄大夫走远了才回头。 她心情超级好,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宋潜伸手摸摸她的头,疼爱无比的瞧着她说:“小妹,真厉害。” 被他夸奖,宋以真有些脸红,她这是算靠着前世在作弊呀,她其实不厉害的! 穆修站在宋潜旁边,也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与有荣焉的道:“咱们小真儿就是厉害,以后咱们读书直接让小真儿研究出什么精神补气丸,吃一颗就算整天都不吃饭也能精神百倍的看书就好了。” 宋以真很想翻个白眼给他,她可算看出来了,这个宋潜脑洞开的无限大,没生活在现代写点网络小说真是太可惜了。 陈彩荷听了这话倒是很开心,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穆修进京做官。 穆修这个儿子也争气,虽然比不上宋潜,但比起其他同龄人学问那可是好的不知一星半点。 宋氏也开心极了,她站在宋潜身旁,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她生的孩儿个个都是神童! 瞧着宋氏那含笑宴宴的模样,宋文书心底一柔,便要上前牵她的手。 宋氏见状,上前一步避开他的手,对宋潜道:“娘去给你们整理床铺。” 宋潜闻言道:“娘有身孕,还是我来。”他笑:“在学堂里也都是我照顾自己的起居住行。” 听了这话,宋以真在心里感叹。 宋潜真好,根本不像现代那些神童学霸,除了死读书,其他的一概不会。她这辈子有了大哥,大哥还是个勇于担当的温暖少年,这种感觉真好。 到了夜里,宋潜和穆修一个屋看书,宋氏带着宋以真在房间里和陈彩荷说话。 宋文书本来想找宋氏说话,可看她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模样,心里也是讪讪不已,只好拿了本书独自坐在床边看书。 看书的时候,他不免又想起了李德音,那样乖巧的一个女子怎就骗了自己呢?她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真心话难道都是作假的么? 这边宋文书独自在想事情,那边陈彩荷却在对宋氏道:“幸好宋潜是个有主意的,你看今天晚上,他一番话就将此事落了一个帷幕。” 提起宋潜,宋氏脸上带着笑点头:“是呀,宋潜从小就是个能拿主意的人。” 陈彩荷点头,劝道:“这件事过去了,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宋氏冷笑:“我也就听你说的那样,和他做个面子夫妻,我以后只管把他们兄妹好生养大就好了。”她伸手扶着肚子,温柔笑:“还有肚子里的这个,我以后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们就好了。” 陈彩荷知道她先前被伤了心,不过这样也好,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宋氏想通了就好。 宋以真听着两人说话,心里也松了下来。 一松下来就觉得头有些疼,她摸着脑袋,心想到底是谁把她脑袋给打开花了的? 到了后半夜,宋以真做了梦,梦见她没有发生车祸,还好好的活在现代。好好的带着她妈妈在云南旅游,当梦醒了,她心里无限惆怅。 她从床上坐起来,借着月光看着熟睡的宋氏和陈彩荷轻轻叹了口气。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她的亲人了。 在床上不晓得坐了多久,她又渐渐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的光景了。 陈彩荷同穆修已经回了江宁县城,宋潜正坐在屋里写文章。 宋以真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的家,和乡亲们一样的泥巴房子一共有四间。 被宋氏打理的井井有条,院子很宽,除了晒农作物用的坝子。前面还被宋氏用篱笆条围了养鸡鸭的地方。 旁边有一小块菜园子,种着一些苦瓜、丝瓜和茄子一类的蔬菜。院子门口有一颗郁郁葱葱的青梅树,整个院子看起来生机勃勃。 宋以真觉得这样的田园风景比起现代那些车水马龙来别有一番风味,便眯起眼靠在墙上,想着以后自己到底要怎么过日子? 她正靠在墙上想事情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紧急的敲门声:“家里有人吗?宋先生被一条疯狗咬伤了。” 宋以真一听,立马跳了起来,被疯狗咬了会感染狂犬病,在古代得了狂犬病基本只有隔离等死的命,就算是在现代,也必须在两到四个小时内打疫苗,不然也是等死的命! 第十二章 在屋里的宋氏和宋潜听见,连忙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宋以真脑中飞快的运转着,等下该怎么救治宋文书? 对了,吸引、排毒之法,宋以真双眼一亮,立马跑进屋里,一手拿起桌上的犬嘴紫砂壶一手取下墙上挂着的半壶酒就往外面跑。 此时宋氏和宋潜已经问清了事情的因果,神色焦灼的往学堂跑去。 宋以真连忙跟着两人一起跑了过去,学堂建在村子外面,离他们家里快跑只要三四分钟左右的时间。 宋潜正在跑的时候,衣角忽然被人拉住。 他脚步一停,回头瞬间对上宋以真那双沉静幽深的眼眸:“大哥,你相信我吗?” 宋潜诧异,他怔了怔,耳边又听宋以真快速道:“爹爹被疯狗咬了,我有办法救爹爹,你相信我吗?大哥?” 她的眼睛漆黑如玉,让人一见便不由自主被她眸中的笃定所吸引。 宋潜缓了片刻,点头:“大哥信你!” “那好,待会还得要大哥配合我才行。”宋以真也不啰嗦,快速的说了这句话,然后脚下也加快了步伐朝学堂跑去。 两人跑到学堂的时候,咬人的疯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学堂外面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那些人一见宋潜来了,赶紧让开一条道。 宋潜拉着宋以真跑进去,见宋文书捂住腿肚子躺在地上直叫唤,宋氏跪在他身边直抹眼泪儿水。 宋以真见他小腿上的肉都被撕掉了一块,血肉模糊又鲜血淋漓的,当即不敢耽误,一边把酒囊里面的酒倒进犬嘴紫砂壶中,一边对宋潜道:“大哥,去捡些干柴过来。” 宋潜一听,连忙奔到学校后面,他记得学校后面的屋檐下有个很宽的空地,附近的人家会把土里的麦秆堆在那里阴干的。 他飞快的跑了把麦秆过来,这时候宋以真刚把酒灌在犬嘴紫砂壶中。 她放下犬嘴紫砂壶,摸出打火石点燃了麦秆。 宋氏见她拿着犬嘴紫砂壶在火上烤,挂着眼泪诧异问道:“以真你这是干什么?” “烤酒,帮爹爹引毒。” “这能行吗?”宋氏有些狐疑:“娘已经派人去城里请大夫了。” “能行。” 宋以真一边往火堆里加麦秆一边头也不回的答道:“我在医书上看到过,被疯狗咬伤的人要尽快拔毒,不然等毒侵入血脉,爹爹就无药可救了。”话落,她见紫砂壶内的酒煮开了,连忙用裙摆包着犬嘴紫砂壶对宋潜道:“大哥,撕开爹爹被咬伤地方的裤脚。” 宋潜点头,双手拉着宋文书伤口处的破烂地方用力一扯,宋文书的整条裤腿就被撕开了。 白花花的大腿裸露在人前,宋文书苍白的脸色上闪过一丝红晕:“宋潜,光天化日之下……啊啊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以真已经倒掉了犬嘴紫砂壶里的酒,把滚烫的壶口对准他的伤口。 那滚烫的壶嘴一挨着肉,烫的宋文书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听见他的嚎叫声,宋以真抬头看着他,淡定道:“爹爹,别动,我给你拔毒。” 大约是宋以真此时的眼神太过淡定和认真,宋文书竟然下意识的听从她的话,死死咬着牙,坐在那里。 宋以真低头,见伤口处的黑血顺着壶嘴流了进去。又对宋潜道:“大哥,去山坡山拔些干的艾叶下来。” 宋潜一听,连忙又跑去山上拔艾叶。 用滚烫的犬嘴紫砂壶对准伤口拔毒,便如拔火罐一样吸尽恶血毒素,然后再用艾条灸之,便可拔清毒素,保证被咬的人永远不再发作狂犬病。 这种方法虽然科学,但对时间有很大的要求。 幸好宋文书刚被疯狗咬了不过十分钟,又遇上宋以真给他拔毒,这才避免了毒素进入体内。 当宋以真用干艾叶零时裹成的艾条灸毒之后,她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对宋文书笑道:“好了,伤口敷点药,最近不要碰水,少吃辛辣食品,注意不要喝酒就行了。” 看着宋以真灿烂的笑容,宋文书下意识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神色奇怪的望着宋以真:“以真,你刚才比大夫还像大夫!” 宋以真讪讪一笑:“呵呵呵……” 她这人一遇到患者就进入战斗状态,职业病……职业病…… 但对上宋文书和宋氏那双奇怪的眼神,宋以真只好尴尬的扯谎:“我在医书看到的法子……” 正好这时候大夫来了,宋以真赶快让开,把大夫拖到宋文书面前说:“大夫,大夫,你快看看我爹爹怎么样了。” 大夫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宋文书被咬的伤口,给他包扎了伤口,这才抬头语重心长的道:“疯狗病老夫也无能为力,先抬回去好好休息。”大夫看着他,神色有些可惜的说:“十天内没发作,就没有性命之忧!” 宋文书吓的脸色苍白:“大夫,刚才小女给我拔毒了。不会死吧?” 大夫一听,连忙低头看他:“方才我看你伤口似乎被人清理过,你女儿怎么给你拔毒的?” 宋文书一听,觉得有希望,连忙指着宋以真:“小女在这,大夫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顺着宋文书的手,大夫低头一瞧,瞧见了只有自己腰高的宋以真。表情有些梦幻,梦幻过后,甩手瞪了一眼宋文书:“疯狗病此事,莫要胡说。”疯狗病死亡率可是达百分之百的! 宋文书似乎也觉得只有九岁的宋以真有些不可靠,但不死心的说:“小女……小女……可是被黄大夫收了当徒弟的医学小神童啊。” 一听黄大夫的名讳,那大夫有些震惊了。 他看着宋以真问:“你师父是黄大夫?” 宋以真点头,又问:“你刚才给你爹拔毒的方法可是黄大夫教的?”不怪大夫吃惊,在这个年代,疯狗病、天花、鼠疫这些几乎都是无药可医的绝症。 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你能不能抗?寿命长不长? 为了避免那大夫刨根问底,宋以真点头之后,便转移了话题说:“咬伤我爹的那只疯狗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宋文书一听,立马心有戚戚焉地点头:“那条恶狗如今跑脱了,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百姓?咱们必须报官,在那条恶狗作恶之前将他打死。” 宋以真又问:“爹爹可看清了那条疯狗长什么样?” “黑纹白狗,还瞎了只眼。” 此话一出,人群中有人叫道:“这是隔壁村蔡屠夫养的狗。” 众人闻言,众人立马叫嚣着要去报官,要去找蔡屠夫算账。 宋以真也立马趁乱跑开,到了晚上,宋以真给宋文书治病拔毒的消息传了出去,她的神童之名立马坐实了。 宋以真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心想,自己这具身体还是年岁太小了些,治个病都感觉有些惊世骇俗。 她转头望着宋文书,想了想还是问道:“爹,你今日怎么会被疯狗咬伤?” 宋文书落下筷子,有些倒霉的答:“为父正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那条恶狗忽然就奔了进来,为父怕咬伤学生,便踢了那狗一脚。”说道这里,他有些讪讪的笑:“谁知,这疯狗便张口咬着为父的小腿不松口了。” 宋以真满头黑线,又听宋文书道:“为父情急之下只好拿戒尺死命的敲恶狗脑袋,敲的它脑壳开花这才放过了为父的腿。” 第十三章 宋以真和宋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语。 宋文书越说越生气,便提高了声音:“不行,我要去找蔡屠夫理论。” 说着宋文书就要站起来朝外面走,哪想用力过猛,腿上的伤口给裂开了。疼的他哎哟直叫唤,宋氏下意识站起来扶着他。 刚一碰着宋文书的手,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 连忙白了他一眼,缩回了手。 宋文书却赶紧拉住她的手,讨好的笑:“夫人,为夫腿好痛。” 当着孩子的面,宋氏面色发红的瞪了他一眼,终究没有推开他。 宋潜眼观鼻,鼻观心,在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看。 而宋以真则在心中感叹,看样子,宋氏是已经原谅宋文书了。 哎,说好的狠心已成浮云。 最终宋文书还是没去找蔡屠夫理论,第二天一早倒是蔡屠夫提了二斤猪肉过来赔罪。 看着宋文书一脸大度的接受了菜屠夫的赔礼,却没要他的猪肉,宋以真有种‘我就知道’如此的心里。 穿越三天,她已经看清了这个爹。 自诩风度翩翩的大男人,实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 如果不是宋氏把持着家庭生计,这个家还不晓得会穷成什么样呢? 宋以真正在吐槽的时候,宋文书忽然转头过来望着她:“以真,爹觉得你昨日的表现很得体,不愧是个小神童。” 宋以真:“…………” 这神转折是要闹哪样? 宋文书自豪过后,有些担忧的说:“可疯狗病不是闹着玩儿的,爹觉得有必要去请一请你的师傅。” 宋文书不相信她,宋以真觉得情有可原。 毕竟在现代社会,那治疗狂犬病的办法也是清朝的时候才钻研出来的。古代这种一个感染都可能死人的社会,宋文书担忧是情有可原的。 宋文书独自盘算着,去见黄大夫,依理要送些芹菜、腊肉过去。这些东西得和宋氏商量,正准备拐着腿去找宋氏的时候。 宋以真忽然唤住他:“爹爹。” 宋文书回头,看着她:“何事。” 宋以真说:“咱们乡下邻居几乎都养狗,疯狗病传染率极大。为了避免其他土狗也传染到疯狗病,危害乡邻,得尽快通知官府打狗。” 宋文书刚被疯狗咬了,此时正对那疯狗深痛恶绝呢。 一听宋以真的话,想也没想就牵着她,请了邻居的牛车往县城里赶去。 赶到官府的时候,他将此事禀告给了县令。 县令一听,沉思了片刻,连忙让衙役们四处张贴打狗的榜单。然后便对宋文书和蔼笑道:“令兄在京中可好?” 宋文书连忙拱手:“尚好,尚好。” 县令又感叹:“当初我与令兄同窗读书,如今我在这江宁做县令,令兄在京中做太仆。”说道这里,县令忙看着宋文书笑道:“哈哈,说来你今日建议本官打狗的提议,倒是甚符合令兄掌管牧畜一职的职责。” 因为宋文书只考了个秀才,所以非常羡慕自己在京中当官的兄长宋文轩。 听到县令说的这话,面上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嘴上却还在谦虚:“哪里,哪里,县令高说了。” 听着两人谈话的宋以真这才晓得,自己大伯竟然在京中做官。不过太仆是个什么官?她怎么没听过? 从府衙出来,宋文书想带着宋以真去黄大夫那里转转,偏巧身无分文,买不起拜师用的芹菜和腊肉,只好拉着宋以真去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 这一转,刚巧转到了黄大夫的回春堂医馆前。 然后宋以真就看着宋文书那一脸想进又不敢进去的表情,最后在黄大夫医馆门口徘徊了好几次,最终没能巧遇黄大夫。 于是宋以真开口:“爹,咱们进去吧?” “不行,拜师礼还没送,咱们不能空手进门。” 宋文书义正言辞的教育了宋以真一番后,拉着宋以真往会走了。 两人刚路过一家酒楼,便听见有人喊两人的名字。两人回头一看,正巧看见一个眉目好看,身材修长的男子从酒楼门口迎了出来,看着两人道:“宋先生、宋姑娘,在下是黄大夫的随身小厮张子骞,先生在楼上见两人路过,便让在下前来请二位上楼。” 宋文书心里一喜,面上却碍于场合正想说些客气话的时候。 宋以真已经率先走了进去,她师傅有请,还墨迹什么?” 宋文书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当小人随着小厮来上了酒楼的雅间的时候,宋文书还在心里感叹,当大夫就是不一样,钱多,吃喝直接上酒楼。 宋以真则是一进去就被里面的人吸引了目光,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衣华服的少年人坐在黄大夫身旁,那人看起来似乎比宋潜大一两岁,漂亮的不像话。 那衣襟上绣着的墨色青莲似乎也比不过他白皙如玉的脸庞,宋以真只瞧了一眼就呆住了。 少年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挑了挑眉,漆黑如墨的眸中带着一股放纵的神色。 宋以真心里跳了跳,连忙收回目光。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飞快瞧了他殷红的唇,这才将目光落在黄大夫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那小姑娘大约和自己一般大,长相也很好看,可惜脸色呈暗红色,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宋以真多瞧了她几眼,便收回目光,走到黄大夫面前,弯腰拜了一下:“师傅。” 在座的人都被她行的礼仪给惊住了,看着黄大夫那震惊的神色,宋以真心想:糟了,难道鞠躬鞠错了? 不过幸好黄大夫反应及时,没给宋以真难看,而是笑呵呵的问道:“你方才鼻子下意识翕动?可是又闻见了什么味道?” 宋以真忙答:“除了五味子、和白芍,徒儿还闻见了桂枝、茯苓、枳实……”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药味的名字,惹的黄大夫哈哈大笑:“好,好,你这鼻子为师就很喜欢。” 宋以真有些自豪又有些腼腆的笑,她小时候在外公的药铺里长大,闻味辨药可是外公交给她的拿手绝活。 若不是因为身为中医师的外公从小熏陶,她也不会在长大以后当了医生。 第十四章 黄大夫考校了宋以真这些问题,便摸着胡子又问:“那你可知这几味药是医治什么病的?” 这是治疗风湿性心脏病的,应该是黄大夫给那小姑娘开的药方。可是宋以真没敢说,只摇了摇头。 她懂什么事情都得循环渐进,此时不宜露出太多苗头。 黄大夫见她不知道,又笑了下,没接着说话,而是让宋文书和宋以真落座。再指着旁边那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对两人说道:“这是华公子和华二姑娘。” 宋文书连忙拉着宋以真行了见面礼,但那华公子只懒洋洋一抬手,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宋文书讨了没趣,表情有些讪然。 宋以真倒是没啥表情,反正古代这种繁琐的礼仪她不懂,这种孤傲的人她也不准备有所交集,便心平气和的坐在位置上。 黄大夫叫两人上来,也没别的话,就是听闻了宋以真给宋文书拔疯狗毒的事儿。将她喊上来之后,便仔细的问了问。 宋以着只好答:“在一本地方风俗志上看到的。” 这个年代对于疯狗病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没甚作为,黄大夫早可以说见多识广,倒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疯狗病的治疗方法。 只是早前在医治的都是矜贵之人,还没机会接触有疯狗病的人。 黄大夫听了宋以真的话,倒是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和他以前听过的倒也相似。都是拔毒割断传染源,便很欣慰的对宋文书道:“老夫行医数十年,见过不少在医术方便有天分的人,但以真的这样的还是少之又少。” 宋文书那个自豪啊,他的孩砸两个都是小神童。 他这个当爹的脸上有光啊,不过他嘴里还谦虚道:“哪里,哪里。” 黄大夫瞧一瞧宋文书腿上的伤口,但此时此地不合时宜,便起身对那华公子恭谨又客气的道:“华公子,华二姑娘,老夫便先行告辞了。” 那华公子起身,对黄大夫道:“黄大夫慢走!” 宋以真跟着黄大夫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偏头,便对上华公子风轻云淡的目光和那华二姑娘好奇的目光。 她下意识对华二姑娘笑了笑,这才扭头离开。 下了酒楼,回到医馆之后。 黄大夫亲自检查了宋文书腿上的伤口,见他伤口颜色正常,又给他把脉看舌,然后才道:“以真拔毒的方法用的不错,你体内的疯狗毒已经全部被拔掉了,只需等伤口结巴便能痊愈。” 宋文书一听,心里那个惊喜。 能从疯狗病下逃脱生天的,他算不算古今头一人? 他连忙起身对黄大夫行礼作揖,黄大夫扶着他,笑:“谢我做什么,是以真的功劳。” 宋文书有些傻,总不能对着自己的女儿行礼作揖吧? 于是他只好伸手摸着宋以真的脑袋,很想说一句,爹爹给你糖吃,可是袖中无钱,只能把宋以真的脑袋摸了再摸。 宋以真满头黑线的时候,又见黄大夫朝自己招手:“过来,为师给你瞧瞧你头上的伤。” 宋以真连忙跑了过去,医者不自医,她这伤口在头上自己也没法医。 黄大夫拆开她头上缠着的布条,看了看伤口道:“你这伤口倒像是利器所击,你可记得是谁伤了你?” 宋以真摇头,关于小宋以真的记忆,她一分没有。 黄大夫叹了口气,给宋以真清洗伤口又换了药之后,又拿出一瓶上药递给宋以真:“这是为师亲制的伤药,你回去每日一换,大约七日你头上的伤口就能结疤。” 宋以真拿了上药道了谢,黄大夫见天色不早了,便让张子骞牵来马车将两人送了回去。 宋以真坐在马车里,见宋文书一脸放光的表情有些奇怪。 后来才晓得,原来宋文书这是第一次做马车。一般的穷人家出门靠走,能坐的也只有牛车和骡车,就是马儿也不常见,更别提是坐马车了。 宋文书坐在马车上,看着宋以真掀开车帘子往外面看。自己也想捞开帘子瞧瞧外面的风景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但心里念着孔夫子的君子之言,便只能按耐住心里的痒痒正襟危坐在那里。 宋以真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暗暗感叹,看来江宁这座城池还算富庶。否则街上到了这时候,也不可能还有行人? 她目光一转,忽然瞧见前方李德音挺着一个大肚子从一家药店里面出来,手里拎着几包药。而她身旁,正跟着一个相貌平常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弯腰不停的向李德音陪着好话,李德音却只管大步往前走。 宋以真目光一闪,见此情形心中隐约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她这才放下帘子回头望着宋文书。 此时宋文书正一副圣人做派的坐在马车里,两手平放在双腿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但看他面上肌肉不时抖动,宋以真就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激动,远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淡定从容。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宋文书,难怪李德音要嫁祸在他头上了。 转念一想,她又摸着头上的伤口,到底是谁能狠心用利器将一个几岁的小孩子重伤致死? 宋家难道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她这边心思流转的拿出黄大夫给的伤药闻了闻,大约能猜出几面有几味中药,但有一两味药和别的药味中和气味又若有似无的,她倒是没闻出来是什么? 不过黄大夫的药还真不错,换了药头上也也不再是昏昏沉沉的疼了。 两人坐着马车回了家,这时候宋氏正在做晚饭。 见两人回来,要留张子骞一起吃饭,张子骞却告了谢又驾着马车回去了。 吃饭时宋氏也没跟宋文书好脸色,只是对宋以真说:“衙役今天下午走访了乡邻,让养狗的人家都必须打狗。好些人都不情愿,但被衙役强行打死了好些。” 宋以真本来想说:要是这个年代有狂犬疫苗就好了,也不至于闹出一个狂犬病就闹这么大的架势。 但她没说这话,倒是宋文书抢先说了一句:“我带着以真去找县令的时候,是县令亲自接待的。”他脸上容光焕发:“县令还说这个提议能赶大哥的差。” 宋氏见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宋潜却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宋以真碗里,然后才抬头笑:“大伯在京中当差也有好些年了,等儿子当上官,也将你们二老接到城里去做官老爷和老夫人。” 宋文书一听,有些心动的看着宋潜问道:“潜儿,你说为父要不要去参加今年的乡试?” 宋潜闻言,笑了笑:“爹爹学问好,去参加乡试不成问题。”顿了顿,又道:“若是爹爹要参加乡试,从现在开始儿子便能和爹爹一起读书待考了。” 宋文书被宋潜不动神色的好话说的通体舒畅,但一想乡试还有一两个月就到了。他考乡试屡考屡败,败的他都心灰意冷了。 而且他最近忙着教书都没时间温习,没做好准备,便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道:“还是算了,为父还是好好教书,乡试以后再说。” “…………” 第十五章 晚饭吃的其乐融融,就是宋文书每次厚着脸皮去挨宋氏的时候,总是得了宋氏的白眼。 大约也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宋文书,也不好意思怪罪宋氏,再说当着孩子的面,他应当拿出当父亲的威严。 便也忍下心底想亲热宋氏的想法,一本正经的吃起饭来。 那一晚,宋以真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动静。 发现没什么动静,便安心的躺了回去。 不管如何,现在纳妾的事情告了一段落。 无论宋氏心底如何想,只要她能和宋文书保持该有的夫妻之情,那也是不错的。 想起纳妾,宋以真不期然就想起在县城里看到的一幕。 李德音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都是那个青年男人的,但她为什么要嫁祸给宋文书这是她一直没想通的事情? 事情想到一半,宋以真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人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盯着眼前的墙,耳边是宋文书和人说话的声音。 好像在说打狗的事情,一想到那条疯狗还没找到,宋以真就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想出去听听事情到底进展到什么样了? 她走到门口,宋文书正在院子里和一个身材壮实的年轻人说话。 她正好奇的时候,忽然见那年轻人转过头来,看清他的脸,宋以真心地一惊。 艾玛,这人不是昨天和李德音一起的那个男人吗?宋以真这才发现他竟然少了一根大拇指! 那男人见宋以真目光落在自己缺了拇指的手上,眉头下意识皱起,垂在身旁的手无意识的攥成了拳头。 感受到来自他身上那股深深的恶意,宋以真连忙收回目光,慢吞吞的走到厨房。 此时宋氏正在烧火做饭,宋以真便走过去帮她洗黄瓜。 宋氏也没拦她,乡下的娃哪有不干活就长大的? 宋以真一边洗黄瓜,一边听宋文书对那人说:“你家那狗如果回去了,记得立马打死。疯狗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到这里,宋以真目光一凝,那狗是他家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问宋氏:“娘,外面那人是谁呀?” 宋氏一边朝灶膛里添柴火,一边头也不回的说:“蔡屠夫的儿子,小蔡屠夫。他今天是来给咱们送猪肉的。” 宋以真听见前面一句话,心里一沉,下意识觉得不妙了。 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她无意透露了自己昨天在县城里看到小蔡屠夫陪李德音去药店买药的事情。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是一怔。 宋氏是个妇道人家,立马往那事儿上面想了。 而宋文书原先还觉得李德音是个柔弱的小白花,自从被揭穿之后,已经把这人拉入了黑名单。 听了宋以真的话,他显示愣了楞,然后问:“你们说那孩子会不会是小蔡屠夫的?”说完这话,他立马又摇头:“读书人不该无故乱想,这有失斯文。” 宋以真:“…………” 宋潜倒是看了宋以真一眼,轻声道:“儿子倒觉得此事有蹊跷。”他坐直身子,看着大家,很有一个小家长的威严:“爹先前被她缠上,后又被疯狗给咬了,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实在太巧合了。” 宋文书在心里还是比较信服宋潜的话,于是连连点头:“确实如此,潜儿你可有什么看法?” 宋潜说:“按理我们应该报案,李家这算是讹诈。” 宋文书脸色一红,表情弱弱的看着宋氏,不敢开口。 因为他睡了李德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他不想让宋潜去报官,因为一旦报官就把他和李德音之间那些有失斯文的事情暴露出来了。 虽然这件事情在十里八乡已经传遍了,但不他就是不想报官。 于是没什么底气的说:“算了吧,这件事已经私了了。” 宋氏冷哼:“是啊,私了。彩荷送了一荷包银子出去私了,那钱咱们就是挣一年都还不上。” “啊!” 宋文书诧异,他实在没往还钱那里想。 宋氏一看就知道他想什么,冷冷一笑,有些鄙视的看着他,便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宋以真和宋潜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 吃过饭后,宋潜单独叫住了宋以真。 宋以真看着他凝重的脸庞,便心下觉得有些怜惜。 一个爹,一个娘,似乎都不顶事儿,还要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担忧。 她看着宋潜,宋潜看着她。 良久之后,宋潜叹了口气,摸着她头上伤口说:“你一摔,哥哥便觉得你不一样了,变聪明了。” 再经历了穆修超准的直觉之后,再对上宋潜这疑惑的表情,宋以真已经很淡定了。 于是她咧嘴一笑,看着宋潜反问:“大哥,你找我不是为了这事儿吧?” 宋潜点头:“爹爹被人坑了。” 宋以真也点头:“爹爹是被人坑了!” 这话一落,两兄妹互相对视一眼。 立马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精光,但宋以真却开口说:“大哥,你要备考,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听着她胸有成竹的一番话,宋潜神情爱怜的摸着她的头,轻道:“傻瓜,长兄为父,哥哥是家里的男子汉,有什么事情应当冲在前面的。” 听到这句话,宋以真眼眶一红。 在现代,她做梦都想有个哥哥。 在她和妈妈委屈受伤的时候,能张开手臂护着他们。 可是没有,于是她只能自己成长,成长为足够坚强和厉害的人,把妈妈和自己好好保护起来。 那些往事已经将她的心裹上一层坚硬的外壳,可是今天宋潜的话,让她心底一暖。 这个哥哥从一开始出现,三言两语就把宋氏从纳妾的风波中解救出来。 那时候,她就知道,宋潜是个温暖的,有担当的小小男子汉。 看着她忽然哭鼻子了,宋潜手忙脚乱的拿衣袖给她擦脸,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慰道:“是不是头痛?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宋以真扑进他怀里,嗓音嗡嗡的说:“头疼,哥哥吹一下就不疼了。” 然后宋潜就真的低头,在她裹着布条的伤口上轻轻吹了吹,嗓音柔和的哄到:“吹一吹就不疼了。” 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之情,宋以真扑哧一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说:“好了,不痛了。” 第十六章 宋潜这才安心一笑,恰好宋氏这时候送了西瓜过来,一见宋以真眼睛红彤彤,就竖着眉头问:“你欺负你妹妹了?” 宋以真忙赶在宋潜之前答:“没有,哥哥对我好着呢。” 宋氏这才点头,放下西瓜就出去了。 宋氏走后,宋潜拿了一块大西瓜给她,言归正传:“咱们得查清楚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他说:“爹太容易心软,咱们得让知道,这外面的人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温软良善。” 宋以真拿着西瓜笑,她真是太喜欢宋潜了。 这一有苗头,就想着解决,而且她还从宋潜的话中听到了为宋氏打算的想法。 宋潜的意思,她知道。 他想让宋文书看清李德音真正的面目,这样以后再面对同样的温柔陷阱的时候,他便会警惕,想起在李德音手里摔过的坑。 宋以真觉得宋潜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正在这时,却见宋潜拧着眉头,目光纠结的望着自己。 宋以真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宋潜想了很久才说:“虽然你才九岁,但大哥总觉得你成精了。”说道这里,宋潜弯腰蹲在宋以真面前,神色认真的拍着宋以真的肩膀说:“以真你记住,女儿家最重要的是守心,这番话你今日可以不明白,但大哥要告你。” 宋潜一字一顿,字字严肃的盯着她说:“耳听情爱,不如踽踽独行。” 宋以真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九岁成精’、‘耳听爱情,不如踽踽独行’,神童果然是神童,和九岁小姑娘说起爱情观来,也是头头是道。 她眨眨眼睛,看着宋潜。 宋潜以为她没听懂这句话,就解释道:“男人花言巧语就能骗了女儿家的心思,以真你记得真正喜欢你的人,不用说话你就能感受到。”他说:“嘴里说的甜言蜜语不可信。” 宋以点头:“我知道了。” 宋潜笑了笑,牵着她走出房间,说:“咱们去县城找穆修。” 宋以真想起陈彩荷对穆修的期盼,有些犹豫:“穆修哥哥不用看书吗?” 宋潜低头看着她:“穆修很聪明,再说了知识不难懂,人心才难懂。” 宋以真觉得宋潜今天真是出口就是金句,在心里对他的崇敬又高了一层楼。 宋氏坐在门前纳鞋底,见两人出来有些好奇:“你们要去哪里?” 宋潜笑:“我忽然有个疑惑,想和穆修讨论一下。”顿了顿,他又说:“正巧把宋以真带去黄大夫那里看看头上的伤。” 宋氏对宋潜很放心,听了这话立马起身朝鸡棚那边走:“我去解驴,天热,你们骑驴去。” 宋潜笑:“娘,你坐着,我自己来。”说着,伸手就把宋氏扶到椅子上坐着,自己手脚麻利的解了驴绳,把它从鸡棚旁牵了出来。 宋以真看得笑眯眯,她哥不禁读书厉害,还是个四肢勤劳,五谷分明好少年。 宋氏又从身上解开钱袋,数了十几个铜板递给他:“带你妹妹去县城里吃点好吃的。” 宋潜没收钱,只说自己身上还有。 把驴牵到门口的时候,弯腰把宋以真抱了上去。 让她坐稳之后,自己再爬了上去。宋氏看日头有点大,便找了两顶草帽让他们带着。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这才邀着驴子往县城的方向走。 宋以真第一次骑驴有些兴奋和激动,宋潜见她笑容可掬的四处打量。 失笑一声,忽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就乘机问道:“以真,大哥回来那天你在唱歌?” 宋以真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笑的单纯:“是呀。” 宋潜又问:“哪里学来的?” 宋以真从善如流的扯谎:“听别人的唱的。”说了这话,他怕宋潜再追问,忙说:“这歌儿不好?那我以后不唱了。” 听她这样说,宋潜才舒展开清秀的眉头“嗯”了一声。 这歌儿哪里是不好这么简单? 简直是猥琐又低俗,既然宋以真说不唱了,他也就不问了,免得她一直对那几句唱词念念不忘。 两人到了县城的时候,恰好过了晌午。 宋潜不欲去麻烦陈彩荷,准备带着宋以真去吃碗混沌再去穆家。 两人经过街角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女人的哭闹声。 宋以真偏头,便见一家药铺门口站着一个脸色通红的乡下妇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不住哭啼的婴儿,一边骂人一边往里面冲:“你们这群卖假药的王八羔子,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找你们拼命。” 为首的掌柜一边招呼着伙计拦住她,一边又担忧伙计碰到她和怀里的孩子。 那妇人冲上去,被药铺门口的伙计拦了下来。就拿头去撞,而她怀里的那个孩子一直哭个不停。 医患事故? 宋以真下意识往那边走,他身旁的宋潜更快的跑了过去。 “你们这样拦着不行。”宋潜一边扶住那被伙计推开的妇人,一边对那掌柜说道:“快去把此事禀告你们夫人,再把做馆的大夫请回来。” 那掌柜一看到宋潜,似乎有了主心骨,立马点头:“好好好。”连忙指挥着小厮去请夫人和回家吃饭的坐馆大夫前来。 宋潜闻言点头,仰头去看那妇人,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小媳妇一见宋潜似乎是个能做主的,连忙说:“前儿我儿子得病,在这药铺了捡了几幅药,可是我儿子吃了药不见好,反而病的更重了。”说着她就哭了起来:“这可我们家求爹爹告奶奶才生下的儿子,要是因为药没了,我就一把火烧了这药铺……” “你儿子患的是鹅口疮!”站在宋潜身旁的宋以真低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出口说道。 “是是是,就是这个病,大夫说了,只要吃药就能好的。”那妇人一听连忙迭声回头,一见说话的是个九岁大的小姑娘,立马变惊喜为嫌弃:“小孩子一边去。” 第十七章 宋以真不在乎她的鄙视和白眼,反而又凑过去看那孩子。 见婴儿面赤唇红,一边哭一边裂开的口腔和舌头上都满布白屑,而且哭出来的眼泪中还含着脓。 宋以真抬头又看了看那妇人,见她嘴唇起泡,呼出的口气中还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便大概知道,这孩子的病为什么不好,还越来越严重了。 她本来想说话,但一看那妇人对上自己就嫌自己碍事儿的表情。 只要叹气,拉了拉宋潜的衣角,让他跟着自己走到角落去说话。 宋潜见状,连忙让伙计把凳子搬到药铺门口,招呼着妇人坐好之后,这才跟着宋以真走到一旁。 宋以真对宋潜到:“大哥,我知道那孩子的病,可是我太小了,只能你出面。” 宋潜点头,虽然好奇宋以真的医术从何而来,但有了宋文书被疯狗咬了的那件事,他心底对宋以真的话还是很相信的。 于是宋以真让他弯下腰,自己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话说完之后,宋潜这才站直身子看着她点头,便牵着宋以真朝那妇人走去。 那乡下妇人怒气冲冲的看着宋潜,宋潜却微微一笑道:“大婶儿,你儿子这病是不是吃了药快好了,忽然又复发了?”他低头看着那哭闹不止的孩子,轻声道:“你儿子这次发作的很厉害,是在这三天之内的事情吧?” 那乡下妇人一听,心里的怒气散了一半,紧张的都站起来了。 宋潜在江宁谁不认识啊? 那可是出了名的神童! 现在一听宋潜把娃娃的病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不免高看了几分,神童就是神童,连治病救人都懂。 宋潜身上自带一股让人宁静的气质,他走到那妇人面前,按照宋以真交代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你儿子的鹅口疮又复发主要是因为体内心脾积热引起的,而且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燥热辛辣的食物?” 那妇人不懂自己吃啥和孩子犯病有啥关系,但听宋潜这样问了,就也答了:“前天吃了三盆爆炒马虾。” 一旁在哄孩子的宋以真一听,心想果然如此。 那马虾就是现代俗称的小龙虾,这小龙虾全靠腐肉生存,好吃但不好洗,细菌又多。 这妇人竟然敢在哺乳期和孩子患了鹅口疮的时候吃三大盆爆炒小龙虾,这婴儿防御系统还不完善,哪能经得住爆炒小龙虾的毒? 她抬头看了眼,宋潜,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宋潜又道:“大婶儿,孩子这病就和你吃的那三盆爆炒马虾有关。” 在妇人一脸‘你骗人’的表情下,宋潜说:“孩子患了鹅口疮本来要去心脾之热,爆炒马虾燥热。”他盯着妇人嘴边的泡说:“你都上火了,吃你奶水的孩子能不跟着你一起上火吗?” 宋以真点头,在后头补了一句:“我大哥说了,小孩子身体弱,没大人能抗,你儿子这鹅口疮和哭脓就是因为这个。” 那妇人听了有一半相信,但更多的是不信。 她盯了一眼药铺里面,转头冷笑:“两个小孩子的话,我不相信。” 宋潜也不生气,而是慢条斯理的说:“大婶儿不信的话,等大夫来了,让大夫看看就知道我们兄妹二人说的对不对了。” 话落,他低头问宋以真:“还要做些什么?” 宋以真看夫人还没来,就说:“让他们兑点盐水,再给我一截干的杨柳枝。” 这话不等宋潜重复,伙计们忙争先恐后的跑回去兑盐水了。 没过一会儿,盐水和杨柳枝都送过来了。 宋以真接过盐水和杨柳枝对那妇人道:“要先给你孩子嘴里清毒才行。” 妇人神色戒备的盯着她,宋以真巴巴的望了一眼宋潜。 宋潜连忙接过盐水婉,正色无比的对那妇人说:“我妹妹可是黄大夫的徒弟,比我还厉害呢。” 妇人一听黄大夫立马相信了,黄大夫可是江宁出了名的神医,黄大夫的徒弟虽然小,大概也成的吧? 毕竟自己的娃娃被她哄哄就不哭了。 宋以真见她神色松了,先用一点盐水擦了手,把杨柳枝弄柔软之后,再用杨柳枝沾着盐水给那娃娃清洗口腔。 那小孩子哭的久了,有些缺水,那杨柳枝一入他的嘴他就啪嗒啪嗒的吮吸起来。 宋以真见状微微一笑,一边柔声哄着他,一边仔仔细细的给他清理口腔。 口腔清理好了之后,宋以真抬头对那妇人道:“你回去喂奶的时候记得用盐水把奶头清洗干净,孩子的口腔也要清洁,你不能吃辣,要清淡。最好每天吃点苦瓜喝点菊叶泡的茶。” 她这边说话,那个妇人一边用怪异的眼神瞧着她,一边不住的涨红了脸。 她一个妇道人家听见奶头都觉得不好意思,眼前这个小女娃娃却能说的这么一本正经,搞的她臊死了。 宋以真也没在意,等大夫和伙计们口中的夫人来时,她这才懵逼了。刚才不知不觉又暴露了医者本性,她现在是九岁小萝莉啊! 不过她想古人早熟,十三岁成亲,她今年九岁,还是黄大夫的徒弟,稍微早早熟点应该没问题吧? 过了一会儿,就见伙计带着陈彩荷过来,两人身旁还有个背着药箱子的大夫。等他们走近之后,那坐馆大夫给那孩子诊治之后得出的结论和宋潜、宋以真说的几乎一样。 那妇人这才讪讪的信了两人的话,陈彩荷见状,和蔼可亲的对那妇人道:“虽说是你饮食不当引起的缘故,但我这做东家的既然来了,便也不能让你就这样回去。”说道这里,她转头吩咐伙计:“今日这位大姐捡药的钱就收一半。” 那妇人一听,连忙感恩戴德的拿着药出去了。 宋以真听了陈彩荷的话,也在心里感叹,陈彩荷果然是个当家小能手啊。 打发走了闹事的夫人,陈彩荷这才用帕子揉了揉额角,亲亲热热走到两人身前,对他们说:“今天得亏了你们,不然这大姐把事儿闹大了这可不好收场。” 宋潜对她行了一礼,这才说:“荷姨又打趣我们兄妹二人。” 陈彩荷笑了两声,伸手捏着宋以真的鼻子道:“我已经听伙计说了,行啊,以真这拜师不过两三天,本事节节长高啊。” 宋以真捂着鼻息嘿嘿笑:“我说大哥刚才怎么跑这样快,原来铺子是荷姨家的。” #####新文瘦弱,请你们给我宠爱、宠爱。 看了不收藏,人家用小拳拳捶你胸口噢~ 第十八章 陈彩荷被她的话逗笑之后,又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可怜的孩子被人打破了头啥事儿都不记得了,不过这也算因祸得福,看了医书,拜了黄大夫为师,发掘了这孩子在医术方便的天分。 看着宋以真和宋潜两人漂亮好看的脸,陈彩荷在心中想:宋文书倒是好命,一连生了两个神童。宋氏肚子里那个孩子大约也是聪明可人的! 正在此时,陈彩荷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咕咕声。 她纳闷回神,见宋以真一脸窘迫的捂住肚子对自己,眼巴巴的说:“荷姨,饿了。” 陈彩荷扑哧一笑,起身牵着她往隔壁酒楼里面走:“荷姨给你点你最喜欢吃的小笼包和烤鸭。” 宋以真连忙摇着她的手撒娇:“荷姨真好。” 宋潜含笑跟在两人身后进了酒楼,陈彩荷点了几道两人爱吃的菜,便坐在一旁帮宋以真卷鸭肉和葱丝。 “你们怎么进城了?” 宋潜微笑:“今日看书有个问题想同穆修讨论一下。” 宋以真眨眨眼睛,一边吃着烤鸭一边听着宋潜和陈彩荷说话。 这家的烤鸭真好吃,肥而不腻,柴而不瘦,吃的她满口生香,恨不得把舌头都咬掉。 她一口气吃了半只烤鸭和一叠小笼包,吃饱喝足之后这才惬意的眯起双眼,有美食陪伴的生活,真是好幸福啊。 陈彩荷见她这样,宠溺一笑,拿手帕给她擦了嘴之后便带着两人离开了酒楼。 走在街上的时候,宋以真总觉得有人在那家酒楼上看着自己。 便疑惑回头,却见二楼临街的窗户都关着,便眨眨眼,收回了目光。 等他们走远,消失在街角之后,方才宋以真瞧过的地方,那里的窗户忽然从里面打开,一个紫衣华服的俊美精致的少年闲闲的靠在那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角,偏头对身后的同样着华服的小姑娘道:“时同,哥哥将她带回府中给你做医女如何?” 华时同面色依旧呈暗红色,听了这话,面容淡淡:“她很厉害,可年岁太小了。”顿了顿,又道:“她那哥哥才华横溢、负有盛名,日后必定会在京中见面。” 那少年闻言,绽开一个漂亮的笑容出来:“时同很看好那家的少年郎?” 华时同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哥哥可以结交他们兄妹二人。” 那少年闻言轻笑,能得他妹妹高看的人,有意思,有意思。 他潇洒的一侧目,笑眯眯对身旁的小厮道:“派人去给江宁有名望的人家下帖子,三日后在雅园设宴!” 吩咐完这话之后,他靠在窗前眯着眼睛,十三岁的神童,不晓得会走到哪一步? 跟着陈彩荷来到陈家时,看着眼前这坐落在街道僻静处的豪华大宅院,宋以真简直惊呆了。 她完全没想到陈彩荷口中的有几个钱是这么有钱的意思,进去之后,她更是咋舌,这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可真是宅斗标配啊! 她看向陈彩荷的目光不由得肃然起敬,陈彩荷不知道她心里脑补的小剧场,只觉得宋以真那表情很搞笑。 宋潜来过很过回,倒是闲定从容。 进了二门,便是一个姹紫嫣红的大花园,那里正坐着几个漂亮的女人在赏花吃茶。她们一见陈彩荷回来了,连忙站起身来,恭谨问好:“夫人。” 不用猜,这些女人肯定就是陈彩荷丈夫穆金光的小妾了。 面对那些小妾,陈彩荷淡淡点头,目不斜视的越过他们带着宋潜和宋以真往里面走去。 宋以真一边走还一边不住回头望着那些长相各异,但都很漂亮的女人,心想陈彩荷好厉害,竟然能将这些姨娘收拾的服服帖帖,肯定宅斗很厉害。 她双眼亮晶晶的东看西看很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陈彩荷绕过后花园,她的丫鬟绿珠前来道:“夫人,山庄和各铺子的账册今日送来了,各位掌柜也侯在厅堂等着夫人发话。” 陈彩荷点头,对宋潜道:“荷姨今天有事,就不陪你们过去了。”说着,她让一个小丫鬟在前头为宋潜和宋以真引路,又吩咐人端几碟子他们爱吃的糕点和荔枝过去,这才摸了摸宋以真的脸,朝厅堂那边走去。 看着眼前小巧精致的亭台楼阁,宋以真觉得陈家不像是商户,更像是书香门第。 宋潜看着宋以真好奇的模样,便柔声问道:“忘记了么?你以前常来荷姨这里玩的。” 宋以真笑容可掬的道:“忘记了,可今天走在这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笑嘻嘻的说:“荷姨家真好看。” 这番发自内心的赞叹惹得宋潜眼光一柔:“等哥哥以后也跟你买这样的宅子住。” “还要钟上好多好多银杏树。”宋以真喜滋滋的接话,宋潜有些不解:“怎么是银杏树?” “笨,因为小以真学的医术,她这是励志要做一个杏林高手呢。”穆修闲闲的从书房探出头来,一边拿着书朝两人招手,一边问宋以真:“小以真以后的院子要叫什么?是不是也和杏林二字有关!” 宋以真觉得穆修说到自己心坎儿上了,连忙笑着说:“就叫杏林春暖。” 穆修赞叹:“不错,好听,小以真有眼光。” 宋潜听见两人的对话觉得有些好笑,他牵着宋以真走过去,轻声道:“今日有事找你帮忙。” 穆修双眼一亮:“什么事?” 宋潜微笑不语,穆修瞬间秒懂,打发了丫鬟们去将庄子里今日送来的新鲜荔枝,拿过来给他们尝尝。” 引路的丫鬟忙答:“夫人已经吩咐了。” 穆修点头,又道:“那你去沏茶上来,要昨儿刚送来的碧螺春。”顿了顿,又道:“再给让厨房给小以真做一碗牛乳,不放冰,但要用冰镇过的。” “放点冰,我爱吃。”宋以真一听不放冰,连忙插了一句。结果被穆修一句‘小孩子不能贪凉’的话给堵了回去! 打发走了丫鬟,他这才道:“什么事儿?” 宋潜轻声道:“帮我查个人。” 穆修神色一正:“谁?那个勾引你爹的女人?” 宋潜点头:“还有一个,是我们隔壁村的小蔡屠夫。”他不等穆修问,自己把话说了出来:“那个小蔡屠夫家的狗疯了,咬伤了我爹。而且……”他的话没说话,穆修瞬间秒懂。 穆修闻言二话不说的点头:“我知道了,这就让人去打听。”紧跟着就叫来自己的书童青书,让他去办这事儿。 第十九章 宋潜和穆修说了这话之后,正巧丫鬟将荔枝和牛乳都端了过来。 看着盛放在冰上,个个珠圆玉润的荔枝,宋以真变忍不住吞起口水,这荔枝看起来好新鲜啊! 宋潜见状,宠溺一笑,伸手拿过荔枝给她剥了起来。 宋以真却摇头,自己拿了一个荔枝在手上说:“东西要自己动手吃起来的才香。” 宋潜和穆修闻言都觉得好笑,穆修丢了颗荔枝在嘴里,弯着眼说:“瞧瞧,小以真着老成早熟的样子,跟你当初有的一比。” 新鲜荔枝入口,宋以真可顾不得他的打趣,只口舌生津的问道:“这是刚摘的吗?” 穆修哈哈一笑:“刚摘下来送过来没半个时辰,正好入了你的肚子。” 宋以真吃了一颗又一颗,吃的无比满足,难怪这样好吃。 于是她说:“我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新鲜的荔枝。” 这话又逗笑了穆修和宋潜,宋潜用手帕给她擦嘴,温柔道:“去年你还跟着荷姨去山庄里吃荔枝呢,吃的你都拉肚子了。这你忘记了?” 宋以真囧,做这种蠢事的不是她! 但面对宋潜的调笑,忍不住辩解道:“我都忘记了,大哥你胡说。” 穆修闻言,目光却是一闪,沉着声音道:“小以真连头是谁打破的忘记了,哪能记住去年的事情。” 宋以真不住点头,穆修虽然有时候很嘴欠,可是该帮自己的时候还是义不容辞的站在自己这方,这得表扬。 她点头点的畅快,穆修却话锋一转:“我也让人去查查看,小以真这脑袋到底是谁打破的?” 宋潜听了这话,立马捉住了他话里的意思,神色凝重的望着穆修。 穆修对他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觉得你们家最近发生的事儿,都没那么简单?” 听着穆修的话,宋以真不得不从实交代:“我师傅说我头上的伤是利器所致。”她抬头看着两人,认真严肃的说:“大哥给我换药的时候我用镜子看过伤口,按照伤口的形状来看,应该是尖刀一类的刀具所为。” 宋潜皱着眉头:“尖刀?” 宋以真点头,用手比划着:“大概是这么长的尖刀。” 宋潜看着她比划出来的形态,心里一沉,抬头和穆修对视一眼。穆修神色沉沉的点着头,宋潜眉心一簇,弯腰摸着宋以真的头,柔声哄到:“好了,都过去了,这件事有大哥和穆修来查。” 听见这话宋以真咧嘴一笑,啪嗒一声在宋潜脸上亲了一口:“大哥真好。” 穆修挑眉,蹲在宋以真面前:“难道穆修哥哥就不好?”说着还把脸凑过去,示意她亲。 宋以真一本正经的推开他的脸:“男女授受不亲。” 穆修:“…………” 宋潜也挡在穆修面前,同样一本正经的点头,穆修心里好气哦,这一对过河拆桥的好兄妹…… 在穆家呆了一两个时辰,宋潜见天色不早了,便要起身离开。 穆修死活要留两人下来吃饭,宋潜却摇头:“母亲近来有了身子,我们现在回去还能帮忙做点家务活,就不在你家吃饭了。” 穆修想再劝几句,青书忽然走过来道:“少爷,有贵人送请帖到府上来了。” 穆修一听,摆手:“请帖不是母亲在打理吗?” 青书答:“那请帖是送给少爷的。” 穆修挑眉,贵人? 他倒是知道江宁这几日来了两位京中来的贵人,她娘为了打点这两个贵人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两个孤芳自赏的贵人怎么给他送请帖来了? 想到这里,穆修转头对宋潜和宋以真道:“那你们今日先回去,我过几日得空来找你们。” 宋潜点头,牵着宋以真往外走了出去。 路过前厅的时候,便见一个年约十四岁的黑衣小厮站在厅中。 只能瞧见一个背影,但那周身气度,倒是不卑不亢的有些耐人寻味。 宋以真挑眉,一边在心中暗想,什么样的贵人家养出的小厮都这么有气度?一边跟着宋潜走出了穆府。 这时穆府的小厮已经把两人的驴子牵了出来,还在驴背上准备了一筐新鲜荔枝:“这是夫人让小的准备的。” 宋潜朝小厮道了谢,这才把宋以真抱上驴背,两人骑着小毛驴离开了穆府。 回去的时候,路过黄大夫所在的医铺之时,宋以真对宋潜道:“大哥,我要去跟师傅问个安。” 宋潜点头,便从小毛驴上下来,掏出自己存的钱买了一些干果和果脯,并着一些新鲜荔枝,这才牵着宋以真进了黄大夫的回春堂医馆。 药铺中恰好黄大夫正在制药,听说宋以真来了,连忙丢下手上的活,走了出来。 宋以真给黄大夫作揖:“师傅好。” 黄大夫很满意的点头,让伙计上了茶。 他先是看了看宋以真头上的伤,见比上次好了许多。这才对坐在椅子上的宋以真道:“白日在同仁堂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以真那件事你办的很好。” 宋以真抿了抿唇:“这些都是弟子应该做的。” 看着宋以真淡定的气度黄大夫很满意,但他神色凝重的摸着胡子,问道:“以真从你闻药识名,到给你父亲拔疯狗毒再到今日的鹅口疮,你这些本领真的都是医书看来的吗?”顿了顿,他又道:“不是为师不信任你,但你这医术来的蹊跷,便是行医多年的大夫遇到这些也不定有你着闲雅的态度。” 宋以真心中一凛,她早就知道自己无意透露的做法会暴露自己。 但病人在前,她也不可能不出手。 今日和宋潜来拜见黄大夫,她也是存了把这件事挑破的意思。 如今听黄大夫这样一问,她连忙站起身来,恭谨无比的答:“师傅说来你可能不信,徒儿受伤之后,有一次捧着医书睡着了,在梦里见到个飘渺正气的仙人。”她看着黄大夫,两只黑黝黝的眼睛闪着诚恳无比的光:“那仙人说弟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后便在弟子眉心一点,自那之后,弟子便经常梦游太虚,见识到一些极为震惊和惊奇的医学之事。” 话说到这里,宋以真便住了口。 眨着两只小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黄大夫:“后来弟子,就这样了。”这话,她带着非常庆幸的口气。 #####以后的更新时间在每天晚上晚上八点半,每逢周末双更。 第二十章 她想借梦游太虚之事为以后的现代医术埋下一个理由,好在以后不那么惊世骇俗。 本以为黄大夫不会这么容易相信,却见黄大夫耳眉头一皱:“药仙托梦,倒也难见。但……”他正色无比的看着宋以真,教育道:“但你不可妄自庆幸,你有这个天赋,当更加刻苦才行。不能辜负了上苍给你的这番厚爱。” 黄大夫这样轻而易举的相信了自己,让宋以真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发誓道:“弟子一定学先祖神农尝百草、制九针,一生悬壶济世!” 黄大夫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扶起宋以真,语气温和的道:“好了,有此志向是大好事。”说着他从书阁中拿出一本《黄帝内经素问》递给宋以真:“这是为师当初拜师的时候,师祖送给为师的医书,你拿回去好生看看。” 宋以真双手激动的接过医书,两眼亮晶晶的望着黄大夫:“弟子遵命!” 黄大夫从宋以真的目光中看出了她是真心喜欢医术的,便觉心里安慰不已。拍了拍宋以真的肩膀,要留她吃饭。 宋以真摇头,拿着宋潜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母亲身怀有孕,我和大哥此时赶回去还能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黄大夫连忙笑道:“好好好,你如此有孝心,师傅便不留你了。” 宋以真这才和宋潜离开了回春堂,骑着小毛驴往家赶回去。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坡,宋潜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回去,便甩着缰绳,把小毛驴邀的快了些。 宋以真坐在驴背上展目望去,只见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好一幅悠闲适然的田园风光。 她弯着眼睛,觉得今天心情特别好,不免又想哼首歌儿。 但音调刚出口,便想起自己现在算个古代bug,,虽然破绽已经多到补不了,但也不能在宋潜面前继续唱一些奇怪的歌儿。 于是把唱歌的兴致生吞了下去,只能在心中小声的唱。 走到村口前面的小树林,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不过因为夏天日长,就算太阳落山了,天依旧没黑,只是小树林那里杨树太多,光线有些不好。 风一吹,那小树林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胆子小点的人根本不敢在这个点走到小树林里来。 宋潜还有些担心的低头问:“以真,你怕不怕?” 宋以真摇头:“不怕,不怕!” 她读大学的时候,练的头一项就是胆子。 那时候他们老师特意在放假之前,列了一系列的恐怖鬼故事,让他们班的学生回家,一定要在深更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在房间里看。 老师还特别严肃的说道,这是家庭作业。 看完了还得在返校的时候说说看后感,宋以真的胆子就是在那时侯被逼着练出来的。 宋潜听了宋以真的话,不免欣慰的笑了笑,觉得宋以真年纪虽小但很有大将之风。 于是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小脸,再把小毛驴赶快了些往外面冲。 妹妹宋以真虽然不怕,但他这个做哥哥的得时时刻刻替妹妹想完全了。 好歹小树林不太长,一两分钟的时间便能走完。 就在两人骑着小毛驴要走出的时候,小树林立马立马呼啦窜出一只眼睛冒着绿光的狗。那狗颜色黑纹白底,正是宋文书口中那瞎了只眼的蔡家疯狗。 疯狗狂叫着着朝两人扑来,小毛驴被狗的气势吓的撒开蹄子就跑。但那只疯狗更快,一跃而起就咬住了小毛驴的后腿,小毛驴一个重心不稳,宋潜和宋以真两人就摔了下去。 那疯狗面目狰狞,腥臭的口水顺着粗长的舌头滴落在地。 宋潜一看清狗的样子,吓的腿都软了。 但他依旧下意识的把宋以真护在怀里,嗓音颤抖的说:“以……以真……别怕。” 宋以真两眼一直在四处扫视,看看能有没有什么能把这疯狗制伏的东西。最后目光落在宋潜头上的木簪子上,这是这里唯一比较尖锐的利器。 但那只狗长的粗壮,似乎这根簪子并没有什么用啊! 宋以真正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宋潜却一边把宋以真护在怀里,一边捡石头去扔那疯狗:“等会哥哥抓住它,你就往家里跑。拼命跑,说啥也别回头!” 眼见着疯狗不畏惧石头,一跃朝两人咬来。 宋潜连忙一推宋以真,一边自己扑了上去一边喊道:“快跑啊!” 宋潜这一声尖叫和扔过去的石头本来就激怒了那条疯狗,一声狂叫,那疯狗瞬间朝宋潜咬去。 宋潜朝那疯狗撞过去的时候,本能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朝它扔了过去。 那野狗被石头砸瞎了另一只眼睛,瞬间痛的偏离了方向。 正在这时,宋以真拔下宋潜头上的簪子。 右手握住宋掐发簪的宋以真,双眼紧紧盯着那只疯狗的全身,那两眼睛瞬间像x透视机一样迅速扫过疯狗全身。她一把推开身旁的宋潜,抿唇举起手里的木簪就朝疯狗冲了过去。 “以真!” 宋潜红着眼大吼一声,想伸手去拉宋以真已经晚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宋以真小小的身体瞬间冲到了疯狗身下,这危险的一幕让宋潜的脑袋都傻了,只能死死的张大眼睛盯着前面。 他不敢想象,宋以真被疯狗一口咬中的场面,她还那么小,怎么受的住? 正在这时,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宋以真冲入了疯狗的腹下,那疯狗咬了个空,猛然怒吼着低头去咬钻入自己身下的宋以真。然后便见疯狗发出更大的巨吼声,下一秒,便见疯狗轰然倒地不起。 “以真……” 宋潜来不及多想,爬起来就要跑过去找被疯狗压在肚子下面的宋以真。 正在这时,那疯狗忽然全身抽搐着张嘴朝他咬了过来。宋潜身子一抖,下意识跌倒在地,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往疯狗头上砸去。 一下又一下,直到那疯狗的头被砸烂,毫无声息之后,宋潜才丢开手里的石头,浑身颤抖的去翻疯狗的肚子下面:“以真……” “我没事儿。” 宋以真费力的从疯狗肚子下面钻了出来,宋潜瞳孔一缩,连忙把她抱在怀里:“你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事儿?那疯狗死了,你怎么往它肚子下面钻?” 第二十一章 他颤抖着声音,叠着声儿,语无伦次的说着话。 宋以真抬起头,对他咧嘴一笑,然后指着那死去的疯狗弯着眼睛说:“我用木簪刺破了它的心脏!” 在宋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宋以真转过身体费力的在翻疯狗尸体,见她翻的吃力,宋潜连忙蹲下身子,帮她一起把野狗翻了个面。 这才发现,自己头上的那根簪子,尽数没入了疯狗的心脏里。 披头散发的宋潜,又眼睁睁看着宋以真把簪子从疯狗心脏里拔了出来,抓起一把沙把簪子上的血擦干净之后,笑眯眯的递给了自己说:“还能用。” 宋潜心一抖,看着那没流多少血,却死透了的疯狗抖了抖身子,干巴巴的说:“你怎么做到的?” 宋以真闻言,用手点着疯狗心脏那里冒出的腥红血点说:“虽然心脏被肋骨包裹着,但每条肋骨之间有缝隙。”说道这里,她看着宋潜,嗓音轻快的说:“只要找准了位置,就能穿透肋骨刺入心脏。”说了这话,她又补充了一句:“人和动物都一样的。” 宋潜呆滞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目光落在死僵硬的野狗身上,表情诡异的不行。 好久之后,他回神,见宋以真歪头望着自己,那俏生生的小脸上还溅着有鲜血,心里一软,伸手替她抹干净脸上的鲜血之后,牵着宋以真语重心肠的说:“回去之后,别说狗是你杀的。” 宋以真连忙点头:“大哥是怕我这样杀了狗,以后名声不好吗?” 宋潜见她领悟的这么快,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徒手杀疯狗,一招毙命! 这……实在是太惊悚了,太恐怖了,他现在都没反应过来,那些乡亲们要是知道这回事儿不得把宋以真当妖魔鬼怪看? 想到这里,他在三嘱咐:“记得,回去千万别说啊。” 宋以真点头,忽然伸手一指,指着山坡说:“那他看见了咋办?” 宋潜回头,见山坡上站着一个村民,此时手里正举着锄头傻傻的站在那里,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 他是看见疯狗咬人,准备下来帮忙的,结果就看着到这么夸张的一幕。搞得他,直接傻了。 宋潜眨眨眼,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以真低头,看着死掉的疯狗对宋潜道:“大哥,这狗咱们得拖回去。” 驴子被咬了,得把狗脑取出来敷在小毛驴的伤口上。利用脑组织里面存在的大量狂犬病毒来以毒攻毒才行! 好在这里离家不太远,那小毛驴被狗咬了之后,直接给跑回去了。 正在院子里生活做饭的宋氏一见被咬的小毛驴,立马招呼着乡亲们拿着锄头菜刀跑去打疯狗。 等他们跑到那里的时候,只能看见宋潜和宋以真两人拖着疯狗尸体往回走的身影。 宋氏愣了一下,立马跑过去:“潜儿、以真,你们没事儿吧?” 宋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那些村民们看见被打死的疯狗表情就更加不自然了。 先前站在山坡上的那个村民见人多,立马扛起锄头从山坡上跑下来。 路过宋以真身旁的时候还不住的抖着身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那狗刚蹦起来,她就钻下去,扑哧一声把木簪子给插心脏了。” 听着那村民的话,宋氏有些震惊:“然后呢?” “然后她又把簪子血淋淋的拔了出来,还说用这东西插心脏,是人是狗都很简单。”那村民连忙接话,站在一旁的村民们集体抖了抖身子。 好狠的小丫头,今年才九岁吧? 面对众人诡异的表情,宋以真没啥想法。 她现在担心的是她家的小毛驴,这在乡下可是贵重财产。 她一抬头见宋氏手里拎着把菜刀,连忙站起来朝她伸手:“娘,刀给我。”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宋氏下意识的就把刀递给了她。 然后就见宋以真拿着菜刀回到狗尸面前,手法熟练的用菜刀打开了狗的头盖骨。然后把狗脑完好无损的给剃了出来,平放在刀背上往家里走去。 看着宋以真拿淡定的小身影,宋氏手一抖,颤着声音问道:“以真,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以真头也不回答:“给咱们家的小毛驴敷在伤口上,它被疯狗咬了,得以毒攻毒。” 宋氏闻言,心一抖,险些晕过去。 徒手杀狗的宋以真火了,村里的小孩子见到她再也不敢调皮了。 就怕惹恼了宋以真,她就像杀狗一样给自己心脏来着这么一插! 宋文书也很苦恼,他一边欣慰儿子女儿没被疯狗咬,一边苦恼宋以真小小年纪,怎么杀狗快狠准,就连剖狗头取狗脑怎么也能面不改色,不眨眼? 她那里来的勇气和力气? 宋文书心里头一次生出了关于女儿的惆怅,他看了眼坐在一旁,正捧着本医书看的聚精会神的宋以真,心里担忧的连晚饭都没吃好。 他去找宋氏:“你有没有发觉咱们孩子最近有些不对劲儿?” 宋氏本来还在气头上,听了这话,也不免担忧起来:“我也觉得这孩子自从脑袋被敲破了之后,变化大了些。” 想到这里,宋氏就呜呜哭了起来:“你说她一个小丫头,怎么有胆量用一根木簪子去杀狗?这杀狗的名声传出去,以后以真还怎么做人?呜呜呜……” 宋文书被她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坐在宋氏身旁好半天才叹气哄到:“算了,算了,孩子本来就因祸得福,现在有点不正常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你!”宋氏被他气到了,这说的什么话? 宋文书看她抖着手指着自己,连忙拍着她的背,柔声哄到:“夫人,我的意思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以真除了杀狗这件事不妥当,但其他事都做得很妥当不是吗?” 见宋氏似乎安心的不少,他连忙赔笑:“你看,她是黄大夫的徒弟,有些奇怪的本领不奇怪吧。明天我们就去请黄大夫回来给她看看,黄大夫可是给江宁有名的神医。他给咱们以真看一看,再出声证明几句,咱们以真不就好了。” 宋氏觉得宋文书想的很傻很天真,但现在这种情况,除了这个很傻很天真的想法她还能做什么呢? 哎…… 宋氏又长叹了一口气,在宋文书的诱哄下渐渐的睡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夜色渐渐深了,村子里一点亮光都没有。 月光、星光洒了满地,虫鸣鸟叫混着不远处的狗吠声传来,倒是一幅安静无比的乡村田园风。 而不远处的江宁城中,那日在酒楼出现的华服公子正斜靠在贵妃椅上,听着手下禀报这件事情。 半晌之后他翘唇笑了笑:“这个宋以真,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笑过之后,他懒洋洋挥手打发了小厮出去。喝了口茶,眯眼望着窗外的月色心想:“临危不乱,还会医术,这样的孩子倒是在京中也不多见。”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睡到自然醒才起床。 然后她一起床就见自家师傅黄大夫正坐在院中喝茶,黄大夫一见她,便朝她招手:“以真你过来。” 宋以真规规矩矩的走过去,行了一礼:“师傅。” 黄大夫看着她小小的身板眯着眼睛,和蔼可亲的问道:“告诉师傅你昨天怎么杀狗的?” 宋以真老实回答,黄大夫在听到宋以真准确无误的避开肋骨将木簪刺入狗儿的心脏之内,便双眼一亮,有些诧异:“你怎么肯定会一击必中?” 宋以真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师傅,徒儿靠的是直觉。”说道这里,她又看着黄大夫,抿了抿唇,说:“当时不拼一把,徒儿和兄长都可能丧命于疯狗口中。只能拼一拼了!” 黄大夫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看着宋以真。 这个孩子是个心性坚定的,只怕以后将会搅起一番风浪。 但她医学方便的天分又让他起了爱才之心,黄大夫心想,这孩子只怕要自己带在身边,教她一切处世道理才行。 想到这里,他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说:“今日后,你就跟着师傅去江宁学医,学医这种事情需得日日努力,将来才能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好大夫。” 宋以真听了两眼放光,对于中医的脉理她其实跟着外公学了一些,但不算太精通,如果以后天天跟着黄大夫学习中医之术,当时候内外兼修,这对于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 于是她连连点头,但随即反应过来,对黄大夫说道:“师傅,徒儿能不能五天后再离家跟着师傅。” 黄大夫诧异的看着她,宋以真却抿唇,恭谨无比的说:“师傅,徒儿近几日有些私事要处理。” 黄大夫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五日后为师派人来接你。” 宋以真闻言欢天喜地的点着头,黄大夫又给宋以真看了伤,这才站起来对宋文书大声道:“孩子身体无碍。” 余光瞥见攀在宋家墙头的乡亲们,他又提高了声音说:“以真是个聪明的,昨天那杀狗之术老夫不过提点了几句,却没想到她竟然做的这样好。” 黄大夫哈哈大笑了几声,拍着宋文书的肩膀说:“如今疯狗以除,乡亲们也托了以真的福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宋文书听了这些话喜的跟什么似的,在这些乡下愚民眼中,悬壶济世的黄大夫,他讲的话有时候可比那县太爷还要管用。 如今有黄大夫这样说,那他们就可以放心了。 于是宋文书再三谢过了黄大夫,又连忙把拜师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双手奉上。 黄大夫含笑接过了拜师礼,又对宋文书道:“以真将来在医术上是个大造化的,老夫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一听他用了商量二字,宋文书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黄大夫言重了,黄大夫请说。” “我原想每日让以真来城里学习医术,不过现在想想,整天来回奔波有些麻烦。于是我和以真说好了五天后派人来接她,让她住在我府中,好跟随在我身旁学习医术。”话到这里,他连忙又道:“放心,我每隔七日给便给以真放一天假,派人送她回来与你们夫妻二人团聚。” 宋文书倒是没有太多舍不得,在他心中,宋以真是个女娃儿,能跟着黄大夫学习医术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如今还被黄大夫这样看重,简直觉得以后宋以真能上天了。 闻言连忙一口答应下来,欢欢喜喜送走了黄大夫之后,倒是宋氏有些埋怨他。觉得他不该点头这样快,宋以真还小,哪能如此就离开自己身旁呢。 宋潜在一旁笑:“娘,以真就在城里,你想她了可以去看看。更何况……”他看着宋以真笑的很自豪:“娘不觉得咱们以真这个医术小神童就该跟着黄大夫这样的人学习,指不定以后还能进宫混个女官当呢。” 宋以真也在一旁点头:“娘,我喜欢学医,学医可以扶死救伤,可以治病救人,我以后的愿望就是当个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医。” 宋氏被她这番话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娘不盼望你当女官和做神医,只要你这辈子开开心心,和和顺顺娘就心满意足了。” 宋以真听了这话有些感动,以前她妈也是这样说的,所以她当了医生,没想到如今宋氏也这样说。 她连忙红着眼睛扑进宋氏怀里,撒娇笑:“等我以后成了神医,就给娘挣好多好多的钱,让娘天天享受着荣华富贵。” 宋潜在一旁嗔道:“那是大哥该做的事,你抢什么?” 宋以真嘿嘿笑:“大哥给娘挣诰命啊,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宋氏被两人逗得忍不住笑,忍不住身后拍了拍宋以真的背:“好了好了,娘答应你。” “娘真好。”宋以真又在宋氏怀里蹭了蹭,蹭的宋氏心肝儿俱软这才从她怀里爬起来。 宋文书站在一旁有些吃味,觉得一双儿女跟宋氏比较亲。 宋以真见状,连忙也蹭过去拉住宋文书的衣袖摇了摇,撒娇道:“以后爹和娘都是老爷、太太。” 听见女儿的娇声软语,宋文书心里这才快活了许多。 一家人这样说笑了半日,宋文书才去学堂教书。 而宋以真则坐在屋门前看医书,有了黄大夫那一番话,宋以真在村子里的名声好了不少,但也仅仅是从杀手到了被人教过的专业杀手。 大人们能拿她打趣,孩子们倒是个个都很拍宋以真,每次看到宋以真出现在百米之内,村子里的孩子们必定如鸟兽哄地一声瞬间散开。 宋以真为此没多大感觉,她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可学不会和柯南那样假装假装小屁孩,能和一群小鬼头玩在一起,没人来烦她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到了晚上,穆修骑马来到了宋家。 宋潜和宋以真对望一眼,就知道穆修把消息带来了。 第二十三章 两人连忙起身朝穆修那边走了过去,宋氏也紧跟着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吃了没有?这么晚了才来可是有急事?” 穆修笑看着宋氏:“姨妈,我吃过了。”说着,他微侧了侧身子,指着身旁一个十四五六的年轻少年道:“这位是秦平,秦兄。” 众人的眼光随着穆修的话挪了过去,宋以真心中有些惊讶,此人不是昨日去穆府送帖子的人么? 她的心思刚这样一转,便见那秦平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宋潜:“宋公子,我主子后日雅园设宴,还请宋公子赏脸。” 宋潜接过帖子,含笑道:“多谢秦兄,在下一定准时赴宴。” 秦平送了帖子,便转身离开。 望着秦平在夜色中离开的身影,好一会儿众人才回过身来,宋氏下意识的感叹道:“家里的下人都这么有威严,那主子还得了?” 穆修听了这话,笑了笑:“秦兄主家是从京城来的贵人。” 宋氏一听,吃惊之余还是吃惊。 倒是宋文书超级高兴的拍着宋潜的肩膀道:“潜儿你得了京中贵人的赏识,后日好好表现,可别辱没了你神童的名声。” 比起宋氏和宋文书,宋潜的表情倒是很淡然:“儿子知道了。”话落,他对着穆修道:“去我房里说话。” 穆修转头对宋氏和宋文书两人行了一礼,这才牵着宋以真往宋潜房里走。 宋以真躲开他的手,轻声道:“我喜欢自己走。” 穆修却哈哈一笑,握着她的手说:“穆修哥哥喜欢牵着你走。” 宋以真默默朝他翻了个白眼,穆修觉得有趣,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笑:“大家都觉得你是个小大人,可在我心里你还是个孩子。” 宋以真看着穆修的身高,默默的叹了口气,她现在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三人到了宋潜房间,穆修让青书守在门口,这才歪在椅子上说:“那个叫小蔡的屠夫和李德音有染,青书还打听到那个小蔡屠夫欠了赌坊一百两银子,为了抵这些银子,那屠夫竟然把李德音送去伺候那些男人以此用来抵债。” 宋以真和宋潜一愣,宋以真问道:“所以那李德音想赖在我爹爹头上?” 穆修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那两人从小就有苟且……”这话还没说完,就见宋潜伸手捂住宋以真的耳朵,有些不高兴的看着穆修。 宋以真被捂了个懵逼,她眨眨眼,抬头看着宋潜:“大哥,你捂我耳朵干嘛?” 宋潜皱眉,一本正经:“小孩子不该听这些闲言碎语。” “噗……”穆修忽然笑了出来,指着宋潜笑着问:“你现在才想起来这事儿,会不会晚了些?” 宋以真深沉无比的点头,把宋潜的手从自己耳朵上拿了下来,诚恳无比的道:“大哥,船开到一半,你才想着把我丢下去?这太晚了些。” 宋潜:“…………” 他一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听到“苟且”二字,下意识就这么做了而已。 宋以真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宋潜的说:“大哥,我心志坚定,心思老沉,这些事情听在我耳中根本经不起任何风浪。” 宋潜:“…………” 他到底有个什么样的妹子? 大概是宋潜平时都是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这难得的傻眼相惹得穆修一直笑个不停。 笑完了之后,这才伸手揩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有些同情的看着宋潜道:“我早说了你妹子成精,你还不信。你见过哪家九岁的娃娃什么都懂?” 宋以真无语磨牙,想咬死穆修这口无遮拦的货。 面对宋以真充满杀气的目光,穆修抖了抖身子,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连忙讨好的笑道:“其实也不算成精,听我母亲说那些贵族人家的子女小小年纪更是厉害。九岁上头懂得坑死人的不要太多,七八岁学习中馈之事的更是比比皆是。”他笑眯眯的看着宋以真说:“这样比起来,咱们以真的聪明也只是表现在医学上。” 这话听的宋以真心里舒畅,正满意哼哼的时候,又听穆修补了一句:“她也有可能脑子摔坏了,无师自通的懂了这么多歪门邪理。” 宋以真怒气横生,想冲过去,肆无忌惮的把穆修咬死在这里。 但宋潜伸手揪住了她的后襟,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轻声说:“别听他瞎说。”为了安慰宋以真的情绪,他连忙岔开话题,接着穆修刚才说赌坊的事情继续说了下去:“那李德音碰瓷的事儿,那小蔡屠夫开始可是知道这件事?” 穆修冷笑:“当然不知道,一对渣男溅女。” 他坐直身子,眸光凝重的看着宋潜说:“李德音搭上你爹之后,便再也没理会过那屠夫。屠夫赔不起赌坊银子被砍了一根手指头,于是他小蔡屠夫怀恨在心,将那疯狗放出来咬人。”说道这里,他转目看着宋以真:“昨日那狗也是他放的。” 宋以真皱着眉头,好狠毒的心思。 宋潜想起昨日那险象环生的场景,目光一凛,抬头对着穆修道:“欠赌坊银子的事,现在解决了吗?” 穆修见他问道点上,不由得冷笑:“屠夫威胁李德音偷了我娘给李家的银子,去还了些……”顿了顿他又道:“赌坊的钱可不好还,现在利滚利可欠了不止一百两了。那屠夫现在想灌李德音打胎药,让她继续去伺候那些人。” 宋潜点了点头,微微沉吟。 宋以真下意识问道:“李家就不知道这件事?” 穆修闻言有些满不在乎的说:“早在先前那屠夫暗地里就和李家的人说好了,每天给李家半斤猪肉,李家当天晚上就把李德音给送了过去。 宋以真觉得这件事刷新了自己的三观,半斤猪肉就能把亲生女儿给卖了出去? 穆修注意到宋以真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心中嗤笑,平常百姓家一年到头来都吃不上一斤猪肉。 就算是嫁女儿,一般也是倒贴嫁妆的多。 这每天半斤猪肉的许诺落在李家人耳朵里,那可是窃喜不已,谁能想到李德音竟然还能值这么些钱呢? 第二十四章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着宋以真。 见她抿着唇,脸上的不可思议已经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种可悲又可怜的表情。他心中一动,在脑袋里面回想没受伤之前的宋以真是什么样的? 哦,那时候的宋以真天真烂漫,像个真正的孩子。 而现在的宋以真狂霸酷炫,拽到他有种她比自己还成熟稳重的错觉?等等,重点不对,她脸上那可悲又可怜的表情是咋回事儿? 听见穆修下意识的问出了这话,宋以真没啥表情:“我就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穆修和宋潜一听,相对视一眼,穆修干巴巴的问道:“以真,你真的是以真吗?不会是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吧?” 宋以真听的胆战心惊,表情却凶神恶煞的盯着穆修,阴测测的说:“我要是孤魂野鬼首先咬死你。” 穆修听了这话,哈哈哈的笑,觉得心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少了一点。 宋潜心里倒是有些心酸,觉得自己没尽到兄长应尽的责任,这才让好好的一个妹子从天真灿烂小白花重伤之后成了淡定懂事的血手女娃。 他目光温柔宠溺的摸了摸宋以真的头,轻声道:“你头上还有伤,大哥送你回房间休息。” 穆修一听这话,连连点头:“小孩子不能太晚睡。”说着,他又摊在椅子上,懒散无比的说:“我今儿晚上歇你家了。” 宋以真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漫不经心的窝在椅子里打哈欠,便收回目光任由宋潜牵了出去。 堂屋中,宋氏正在灯下做针线,听说穆修要住下来,倒也没怎么在意。 穆修是宋家的常客,宋潜的衣柜里放着不少穆修的换洗衣物,他住下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一旁的青书手脚麻利的帮着宋氏生火烧水,一家人洗漱之后这才熄了灯睡觉。 晚上宋以真躺在床上,不住的想穆修说自己成精的话。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现的真的太过早熟化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九岁的模样,可惜时间太久,怎么想不起来。 于是她作罢,准备明早起来观察下村里那些同龄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就趴在墙头看着村里的孩子发呆。 然后她发现其实大家都挺早熟的,帮着家里扫地、洗衣做饭什么的都很正常,就是那些孩子吃了早饭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围在一起玩泥巴和逮虫子。 宋以真眨眨眼睛,觉得和大家说说话,感受下真正的九岁孩子是怎么说话的。 于是她回家拿了几块陈彩荷原来送来的糖笑眯眯的走出门外去会小朋友,哪想她刚走过去,那些小孩子立马“啊啊啊啊”的尖叫跑开,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娘,娘,宋二要来划我肚子,扯我肠子了。” 宋以真:“…………” 她沉默低头,看着手里的糖?谁说有糖好哄孩子的? “扑哧!”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穆修那货。 “小以真,传闻不如一见,今天早晨我可算见识到你在村子里的威风了。”穆修竖起一根大拇指,笑的灿烂无比:“厉害,厉害,开膛扯肠子,哈哈哈……以后你在村子里横着走都没人敢惹你了。” 宋以真回头瞪着他,穆修摇头啧啧叹道:“小小年纪就这么重的杀气,你以后干脆当杀手别当悬壶济世的大夫得了。” 宋以真哼哼两声,撕开糖纸,把糖全给塞进嘴里。 她现在很心塞,只有糖能融化她的心塞,但怎么越甜越觉得忧伤? 回家看着喜气洋洋的宋氏和神清气爽的宋文书,宋以真心想算了,家里人神经大条把她当特立独行的神童来看,她干啥还要劳心劳力的装孩子? 反正大家神经都这么大条,她只要忽略时不时口吐真相的穆修就好了。想到这里不美丽的心情化作了美丽,所以早饭宋以真吃了两碗。 吃过了早饭,宋文书去教书了,宋潜和穆修在屋里看书。 宋以真便抱着黄大夫给自己的医书,也坐在屋檐下看了起来。 黄大夫给她的医书精辟绝伦,宋以真看得入迷,倒也全身心的沉浸在医术的海洋里。 正在这时,又听村口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宋以真皱了皱眉头,往后靠了靠继续看书。 外面的吵闹声夹杂着哭天喊地声源源不绝的传了过来,一旁的宋氏忽然站了起来,神情焦急的往外走。 宋以真连忙抬头:“娘,你去哪儿?” “我去学堂看看你爹那边是不是有啥事。” 宋氏脚下不停的往外走,宋以真眉一皱,连忙放好医书也跟着跑了出去。 两人还没走到学堂那里,就见那里又围着不少人。 远远的就听见李大娘哭天喊地的声音传来,宋以真跟着宋氏走了过去,见宋文书脸色涨红,一脸羞愧又难堪的站在那里。 那李大娘死死的扯着他的衣袖,哭道:“你今儿一定要给我个说法,不然我跟你宋家没完。” 宋以真走进去,见李德音像是垃圾一样被仍在一旁的稻草堆上。 她目光落在李德音脸上时,表情一愣,脸色青灰,唇色无血,腰部以下的衣裳被血浸的一片腥红,此时正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宋以真连忙低头凑过去,哪想李德音脖子上露出的一个红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仔细一看,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忽觉有人大力的推了自己一把,眼看着要栽倒李德音身上时,旁边斜伸出一只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扭头,见是宋潜。 便在人群里找着人,刚才到底是谁推了自己一把? 她看来看去都没看到人,却在转回目光的时候,看见学堂旁边的墙柱子旁露出一截麻布衣裳。 宋以真扯了撤嘴角,定住心神,凑到宋潜耳旁说了句话。 宋潜眉头一皱,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李德音一眼,然后便抿着唇,抱着宋以真往宋文书那边走了几步。 #####说了周末加更,所以今天三更哦 第二十五章 此时李大娘还在哭闹:“宋文书你个王八蛋,睡了人不承认。我女儿为了给你打掩护,把苦果都自己吞进肚子里,没想到你竟然狠心到给我女儿灌了打胎药。”她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就要挠宋文书的脸:“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把德音的尸体摆到你家门口。” “快躲开爹爹!”宋以真紧张着大叫,这话窜到宋文书耳朵里,他下意识闪躲开,又加上看热闹的乡亲把李大娘拉住,宋文书的脸这才没有被挠花。 宋文书一脸不可理喻的瞪着李大娘:“德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那打胎药也不是我灌的。上次在我家门前黄大夫可是诊的清清楚楚,德音自己也承认了孩子不是我的,你们拿了钱财,怎么还来生事?” “呸!你个下作东西。”李大娘朝宋文书的方向吐了口浓痰,骂道:“你这个表里不一的畜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啥时候开始缠着我们德音?她在家亲口承认那娃儿就是你的。早晨还有人亲眼看见你约了德音在学堂后面的山坡后说话。德音的孩子是昨晚流的,你敢指天发誓你昨天傍晚没见过德音?” 宋文书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有些讪讪的说:“我昨天是见了德音……”这话一出口,宋氏身子晃了晃身子,宋潜连忙放下宋以真去扶住宋氏。 宋氏眼泪婆娑的靠在宋潜肩头,目光恨恨的盯着宋文书。 宋文书急的脸色发青,不断的解释道:“我昨天见了她,可是打胎药不是我灌的。”他指着李大娘怒道:“你这妇人,莫要张口胡说。” “哼!我胡说!”李大娘盯着宋文书冷笑,她从怀里摸出张信纸丢到宋文书脸上:“这首诗是不是你去年冬天写的。” 宋文书打开一看,见上面一首七言咏梅诗,便点头:“是我写的!” “那就得了,这首你写的诗被德音贴身收藏。你还敢跟老娘胡扯?去年冬天你就开始勾搭我们德音,你这个不要脸的老货?有妻有子竟然还敢勾搭良家妇女!” 李大娘截住宋文书的话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急的宋文书急赤白脸又搓手顿足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以真闭眼,这个爹除了教书还会啥?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又提脚上前,走到李德音面前,低着头神色凝重的望着她。 李德音此时还有意识,见宋以真低头看她,艰难的张了张嘴,哀求道:“救……救……救我……” 见她求生意志这么强,宋以真抿唇,现在必须给李德音止血。 她刚伸手掀起李德音的衣摆,就被一股大力推开:“你干啥,不许动她。”眼见宋以真向后跌,后脑勺立马就要撞在石台上,穆修忽然扑了过去,自己跌在地上给宋以真当了软垫。 宋以真天旋地旋间回神,见李大娘凶神恶煞的挡在李德音面前:“谁也不许碰李德音,今天你们宋家必须给个交代!” 宋以真神色一冷:“救人要紧,再不止血她就要死了。” 李大娘被宋以真身上的气势震慑住,脸色仓皇的回头看了眼李德音,见她满脸祈求的看着自己,心下一软,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神色坚定的张开手臂:“谁也不许碰她,今儿只要你们宋家给个交代。” 宋潜皱眉:“你想要什么交代?银子?五十两?一百两?还是比那夜要的更多。” 李大娘一听到宋潜提到钱,神色一狠:“当然要钱,我女儿肚子那坨肉掉了下来,引起血崩,你们宋家要给钱。” 宋潜垂头看了宋以真见她目光一直盯着李德音,便抿唇道:“你既然来要了汤药费,为什么不给她找大夫?” 李大娘被问得哑口无言,穆修坐在地上嗤笑一声,冷道:“虎毒不食子,你竟然枉顾女儿的性命只想着要钱。”他从地上坐起来,不去管隐隐作痛的后背,昂首对青书道:“骑马去城里请大夫。” 宋潜紧跟着道:“爹,李家讹诈我们宋家,还出手伤人,我们要向官府报案。” 他看着宋文书,不知为何宋文书一对上宋潜那沉稳的眼睛,立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我跟青书一起去城里报案!” 李大娘一听,连忙扑过去抱住宋文书的腿,惊恐大叫:“你们不许去报案!” 宋潜低头盯着她,勾了勾唇角说:“此事由不得你血口喷人。” 穆修瞧了眼见缝插针扑过去给李德音救治的宋以真,微翘了翘唇,喝道:“青书,去,请大夫的时候顺便把这事告诉知府,知府和宋先生的哥哥乃同窗,宋先生的哥哥又在京中当官,怎么会任由恶人污蔑宋家。”他盯着李大娘眸光冰冷:“根据当朝法律,恶意诬告,毁坏他人名声可是要牢刑三年。” 这番话落在李大娘下的浑身一抖,立马一股尿骚传来,双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穆修嫌弃的后退了一步,只有宋文书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被李大娘尿淋湿的裤脚和鞋子发呆。 此时的宋以真完全听不清身后的人再说些什么,只是目光专注的盯着李德音的下体看。 她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大,这时候流产是最危险的。 目测现在李德音出血量到了五百毫升,血中有暗红色的小块,她现在血流不止,不赶快止血的话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可是这个时候没有输血的方法,也没有抗生素,现在只能先用最原始的法子来补气固体止血,她沉着声音道:“村中可有卖草药的人家?” 这话一出口,没人开口说话。 因为大家都很不可思议,就算拜给了黄大夫,可落在他们眼里,几天的学徒怎么能和真正的大夫相提并论。更何况她年纪太小了,根本没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村中可有卖草药的人家?” 宋以真抬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围观的众人,那严肃的目光落在众人心间,让他们心里一跳。 宋氏盯着李德音看了几眼,忙道:“有有有,李家隔壁就是卖草药的。” 宋以真点头:“现在我需要当归四钱八、川芎两钱、桃仁一钱二……”她一口气把药名报完,这才道:“尽快买好这些药熬好给她服下。” 宋氏一听,连忙推了一把宋文书:“愣着干啥,还不快带着人去买药?” 宋文书这才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看了李德音一眼,招呼着身旁的村民就往买药的那户人家跑去。 第二十六章 宋以真蹲在李德音身前,深吸一口气,将她的裤子褪了下来。 然后便见她腿上全都是溃烂流脓的红色疱疹,她屏住呼吸,现在不能管这些疱疹,可旁边那些看好戏的妇人却凑过来,然后倒吸了一口气,失声道:“是花柳病,李家丫头还得了花柳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变色,立马向后退了一丈远。 宋氏在一旁急的眼泪都下来了:“以真,快过来。” 花柳病就是现代所称的梅毒,除了通过性交和血液传播之后,也能通过患者的所用过的衣服被褥之内的生活用品传播。 宋以真回头看了眼宋氏,安抚似的笑了笑:“没关系,娘。” 说着她伸手去摸李德音的肚子,宋氏看的心惊胆战,连忙小跑上前要把宋以真抱走。那可是绝症花柳病啊! 感受到宋氏落在自己身上那双颤抖的手,宋以真回头对她微微一笑:“娘这不是花柳病,这只是风热疮。” 她的话刚落,就被一双手给抱了起来,宋以真回头一瞧是宋潜。 眼看着要被宋潜抱走的时候,宋以真赶紧抓住李德音的衣裳挣扎:“这真的不是花柳病,只是风热疮而已。” “胡闹!”宋潜呵斥道。 宋以真抿唇,扭头盯着宋潜的眼睛,漆黑的眸中写满了认真和笃定:“她得止血,再不止血她就会死。”顿了顿,她神色庄重的说:“拜师的时候师傅就教过我,救死扶伤,医者仁心。” 面对宋以真这样的眼神,宋潜一怔,随即又听宋以真对自己说道:“大哥,师傅给我的医书上面说了,风热疮以躯干涸四肢近端为主,呈对称性,而花柳病发病只是乃全身上下都会长,她不是花柳病!” 听见她这样说,宋潜低头看了眼李德音,见她脸上和手上都没有这些疹子。正犹疑间,便听宋以真凛然说:“大哥,我想尽我所能,解他人之痛!” 听见这句话,宋潜心中一松,宋以真察觉他手上的力度减轻了,连忙从他怀里缩下来,跪在李德音旁边。 根据李德音的表现来看,她是属于宫缩乏力性出血,现在应该按摩子宫,压出宫腔内积的血块,然后再止血。 她跪在李德音面前,伸手去按摩她的子宫,然后才发现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太小,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耳边的议论声纷纷,越来越大,大家都在议论宋家居然放任小小年纪的宋以真出来胡闹。 不过小小年纪,真以为自己拜了黄大夫为师就懂得了天底下一切的病症?也不看看她的年岁和能力? 那分明就是花柳病,她说不是就不是? 肯定是想借此给她爹宋文书打掩护,没看宋文书和李德音有一腿,指不定宋文书身上已经染上了花柳病。 宋氏听着这词儿喧闹声越来越大,只觉整个人都被浸在了滚烫的开水之中,烫的人又臊又羞。 只有宋以真还算镇定,在那里大声问道:“产婆,可有产婆?” 周围没人理她,倒是先前晕倒的李大娘悠悠转醒过来。一听见李德音的花柳病没捂住,眼瞧着又要翻白眼晕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宋以真在那里高声问产婆。 她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我是产婆。” 太好了。 宋以真眼中迸出了光:“快,按照我说的做,也许能救回你女儿一命。” 李大娘连忙摇头:“不不不,她是花柳病,要过身的。” 李德音本来已经昏昏沉沉的,听见李大娘这句话,只觉心都在滴血。 她看了眼浑身是血的宋以真,眼角发红,嗓音虚弱沙哑的地开口:“不用救我了,救活了也没啥意思。”如果说她刚才还一心求生的话,听见李大娘这句话,立马就不想活了。 宋以真看着李德音,神色平静:“你不是花柳病,只要能止住血你就能活。”她抿着唇,当医生最怕的就是明明有希望,患者却不想活。 李德音和李大娘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她。 李大娘结结巴巴的爬了过来:“真的不是花柳病?” 宋以真翘唇:“不是,我师傅教过我花柳病和风热疮的区别。”她不得已,只能搬出黄大夫的名声。 她转头盯着李大娘,扯了扯嘴角:“李大娘想想救活了她,你们家每天有半斤猪肉进账的事情。我师傅的医术如何,你们应该知道?如果真的是花柳病,早在几天前我师傅给她把脉的时候就能诊出来!” 李大娘面色一喜,对了,黄大夫给诊治过,当时都没诊出花柳病,那就肯定不是花柳病。 再想一想救活了女儿每天还有半斤猪肉,想到猪肉李大娘嘴里便酸出了口水,猪肉,多好吃的猪肉啊。 想到这里,李大娘激动的手指都颤抖起来了。 宋以真见状,忙大喊一声:“想吃猪肉就过来照我说的做。” 李大娘连忙奔了过来,心里念着半斤猪肉,感觉啥也不怕了。 于是宋以真手把手的教她怎么在按摩子宫挤压出宫腔里的血块,然后再教她将李德音耻骨上方的托高于盆腔,另一只手依旧握牢在宫底进行有节奏的按摩,大约一炷香之后,李德音的子宫慢慢变硬,出血量也瞬间减少了许多。 李大娘见状,心里一喜,口里一直念叨着半斤猪肉的事情。 恰好这时候去熬药的宋文书他们找了个茶壶把药给端了过来,宋以真连忙接过药喂给李德音喝了,宋以真一直注意这李德音的脉搏和出血症状,然后便听李大娘高声喊道:“血真的止住了。” 然后便听后面传来一阵“砰”地一声撞墙声,围观的人回头望去,见穆修一脚把躲在学堂里面偷看的小蔡屠夫给一脚踹了出来。 一见到小蔡屠夫,李德音面色一边,失声尖叫:“是他,是他,是他给我灌了堕胎药,也是她指使我娘来找宋先生家的麻烦。” 李大娘被这一声吓得手一抖,穆修却解下腰间的荷包,掏出银子冷笑道:“只要抓住那屠夫的人,少爷我统统有赏!” 此话一落,在场的男人们相对视一眼,立马有了权衡利弊之心,全都蜂拥而上的朝小蔡屠夫扑了过去。 小蔡屠夫杀猪的有一把子好力气,接二连三的撞翻了几个人,可最终还是被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庄稼汉子给按倒在地,又被那些人用裤腰带给绑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绑小蔡屠夫的事情让在场的村民都分了神,宋以真跌坐在麦秆对上,看着李德音说道:“现在没事了。” 当血止住的那一刹那,宋以真眼里缓缓升上一丝笑意,那黑漆漆又清澈的眸中如同流淌着一掬融融暖阳,仿佛照进了人心底。 看见宋以真如释重负的表情,李德音神色有些复杂。 见李德音喝了汤药,病情彻底的安稳下来,宋以真才彻底舒了口气。 旁边忽然有人端了一碗水过来,她扭头一看,见穆修端着水蹲在自己面前,那张好看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喝口水。” 宋以真点头,穆修却把碗送到了她嘴边:“我喂你。” 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宋以真便也不客气就着穆修的手以后起将水了喝了个精光。 穆修笑了笑,伸手轻轻顺着她的背:“慢点喝,别着急。” 宋以真不着急,只是口渴的不行。 水是温温热的,喝下去直接通体舒泰。 一碗水刚见底,青书就把大夫请了过来。 那大夫先是看了宋以真一眼,见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年纪还要小,但那一双眼沉着稳定,给人一种是行医多年的大夫一般。 宋以真歇了一会儿,从麦秆堆上站起来,宋潜连忙用水打湿了手帕给她擦手。 看着大夫在给李德音诊治,宋以真又舒了口气,这一次给李德音诊治可以说是下意识的行为,无关其他的事情。 宋潜站在一旁,低头瞧了一眼被捆成粽子的小蔡屠夫轻声道:“还要劳烦各位乡亲帮我把这人架去见官。” 众人一听,连忙拉来牛车,把小蔡屠夫绑了上去吆喝着就往县城里去。 宋文书站在一旁,有些诧异:“潜儿,此事官他何事?” 宋潜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尿臭,一身狼狈的宋文书轻声道:“爹,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回去换件衣裳,到了公堂之上你便知道了。” 宋文书也觉得自己此时很是狼狈,便听从宋潜的话跑回家换了件衣裳。 李大娘见大家伙的注意力都放在小蔡屠夫身上,心下一喜,踮起脚尖就想悄悄的离开。 宋潜见状,扯了扯唇角和和气气的开口道:“李大娘,公堂之事你也有份。” 李大娘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跑去。 宋潜见状,又对同村的那些汉子道:“还要劳烦各位将李大娘一起带过去。” 大家伙看戏看的精彩,对李大娘这种一心讹人的做法也厌恶的不行。 宋潜的话一落,便有一个和李大娘有过节的妇人,大跑几步抓着李大娘的头发就往回拖:“你还想跑?” 这妇人力气委实很大,不用大家伙帮忙就使出了吃奶劲儿把李大娘也给绑在了牛车上。 “你们这些天杀的黑心萝卜,什么救人止血,你们框我守在这里,原来就打了这个主意……呸……我瞎了眼才会相信你会救人的话。” 宋潜下意识望着宋以真,见她面无表情,心里当真恼怒不已。在心里为宋以真感到不值,这种白眼狼,救了也白救。 宋以真却朝李大娘睨了过去,目光森严冷凝,眸中的寒意吓得李大娘浑身一抖。宋以真虽然说治病救人,但对这种无理取闹的中山狼可是半点不心软。 她望着李大娘微微一笑:“李大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这样胡攀乱咬到了公堂上不免又要多加一项罪名。” 听了这话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宋以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到时候得给县太爷说说,多判几年,免得放你出来到处乱咬人。” 宋以真盯着李大娘眼眸微深。 片刻之后,宋潜见宋文书换了衣裳正往这边跑,便对大家道:“大家今日对宋家的恩情,宋潜铭记在心。”顿了顿,他话锋一冷,目光冷冷地盯着李大娘和小蔡屠夫笑道:“等今日县太爷判案之后,咱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谁也甭想在我宋家身上刮下一点好处!” 大伙一听,齐齐拍手叫好。 俗话说三岁看老,这宋家的儿子和闺女以后都是有大造化的人物,谁都乐意伸手帮一把。 一时间,大家都忙忙压着李大娘和小蔡屠夫往县城里赶去。 路上,宋潜将事情大概的和宋文书说了一下,说的宋文书两眼发愣,一脸呆滞又不敢置信的表情。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公堂。 县令杜大人一身正气的坐在公堂之上,手中的惊堂木一敲,吓得李大娘瑟瑟发抖。 杜大人大喝一声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宋文书脸色青红赤白的不想说话,这种事情闹到公堂之上,委实有损颜面。 宋潜见状,忙道:“草民宋潜,状告同村的李家和小蔡屠夫。”话落,他从袖中摸出状纸双手奉上。 衙役连忙接了状纸送到杜大人面前,杜大人拿起状纸一看,立马喝声冷道:“堂下李氏宋家状告你们以李德音腹中胎儿威胁讹诈宋家钱财百两有余,更把李德音腹中胎儿之子嫁祸到宋先生身上,你可知人命关天,污蔑别人杀人可是罪加一等?” 李大娘被杜大人吓的两股战战,险些又屁滚尿流,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哄然笑骂,骂的李大娘心里越来越心虚。 本想喊声愿望,杜大人却发话了:“来呀,此人心术不正,先打十板子再说。” 李大娘瞬间就被拖下去打了十板子,杜大人又冷眼盯着小蔡屠夫:“宋家状告你放疯狗咬人,意图杀害宋氏三人,你可认罪?” 小蔡屠夫经常混迹于勾栏赌场,可比李大娘经得起吓。 闻言连忙趴在地上大喊冤枉:“小人家的狗发疯那日小人并不在家,而且那疯狗咬了宋先生之后便跑不见影了,那狗疯了之后小人家还担了责任,送了两斤猪肉给宋家压惊之外,小人和父亲还整天出去找狗,为的就是怕那疯狗再咬伤他人。” 小蔡屠夫话说的溜溜的,还指着宋以真说:“那狗后来被宋家二妞杀了,狗脑被取出来给宋家治驴去了,小人哪有胆子放疯狗意图杀害宋家三人。”小蔡屠夫磕头求饶:“还望青天大老明鉴。” 第二十八章 宋潜站在一旁轻笑,这小蔡屠夫一张嘴,没理都能说出三分理来。这样无赖的人,不拿出证据看来是不会死心。 他上前一步对杜大人道:“大人,草民有证人可证实那狗乃小蔡屠夫故意放出来咬人的。” 杜大人皱起眉头,立马抬高了声音:“传证人。” 证人是穆修早就命青书准备好了的,杜大人话落不过片刻,便有一个打扮的艳俗的女人和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被带了上来。 那女人一上来,小蔡屠夫立马慌了神,杜大人一看,便知其中有猫腻,便冷着声音让那女人将事情说出清楚。 那女人原来是私窑里的姑娘,说小蔡屠夫剽她的时候无意将放狗之事说了出来,那女人说的绘声绘色,把小蔡屠夫欠赌坊银子和让李德音去卖肉抵债的事情通通都说了出来,杜大人听的也很满意。 这件事且不说穆家先前就打点过,而且宋文书的大哥和他有同窗之谊,再加上宋潜这个名声在外的神童,这件事情在杜大人心中本就倾向于宋家,更别说宋家还有确凿的证据。 听那女人说过之后,杜大人又扔出一根火签,让人先打了小蔡屠夫二十板子再说。后来又听那庄稼汉说,在山上挖土的时候在山上亲眼见到小蔡屠夫放疯狗咬人,这下可是证据确凿。 杜大人直接又加了三十板子,判定小蔡屠夫赔偿宋家数十两银子这才作罢。 小蔡屠夫被放开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李大娘一看直接又被吓尿了,还没等杜大人再审,已经完完全全的交代了出来。原来李德音和小蔡屠夫之间的事情,她一开始就知道李德音和小蔡屠夫之间的事情,但因为小蔡屠夫拿刀威胁要是把此事泄露出去,就杀光李家。 李大娘没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没发生此事。 后来因为宋文书被请到李家写书信,一时喝多了酒,那李德音本来就对长相斯文隽秀的宋文书有想法,便乘他喝醉去勾引他。 结果事后宋文书慌张求李德音将此事给压下去,因为李德音心里爱慕宋文书,便点头答应了,不过两人一直暗中有往来。 后来这件事被小蔡屠夫发现了之后,李德音没办法,只好说服了李大娘,说宋家有亲戚在朝为官,宋潜又是个神童,要是李家就此攀上宋家,以后就有做官的亲戚,能飞黄腾达。 李大娘被李德音说动,便和李家的人一合计,一早把李德音抬到了宋家。 后来宋潜出面解决了此事,李家本来想拿着陈彩荷给的银子了事,却没想到那银子转眼就被小蔡屠夫抢了去,自己的女人一心跟着别人跑,小蔡屠夫又怀恨在心,这才放出了自家的疯狗咬人。 后来,李大娘之所以把李德音打胎的事情栽赃在宋文书头上,不过是先前得了甜头,想再从宋家身上讹诈一些银子罢了。 宋文书听着这些话,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件案子如今事到明了,倒是好判。杜大人直接判了李大娘诬告罪,牢狱三年,且赔偿宋家被讹诈的百两银子。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众人纷纷叫好。 回去的时候,宋文书十分羞愧内疚,又觉得这种事情让自己在宋氏和孩子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便有些恼羞成怒,好在宋潜和宋以真一直陪在宋氏身旁,宋氏并没有说些什么让宋文书难堪的话出来。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文书面上依旧愧色难当。 宋潜见状,忙倒了杯酒给宋文书,自己则以茶代酒和他碰了杯,轻声劝道:“爹,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家这也算否极泰来,以后儿子只盼望着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宋文书一听,讪讪道:“为父也是被奸人所害,才会落进圈套里。” 宋潜垂着眼淡笑:“爹爹曾经告诉儿子世道弯弯曲曲,总是难以看清人心。”他抬头望着宋文书,嗓音祥和:“儿子以后为人处世,也定当将此话放在心间。” 宋文书本来只顾着给自己找开脱之词,听了连忙点头,愤然无比的说:“圣人说的果然不错,人心难测,以后为父也要擦亮眼睛看人。” 宋以真却听着在心里冷笑,男人用下半身思考事情,惹了债之后永远都把事情怪罪在女人身上,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不过罢了,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 她便夹了菜送到宋文书和宋氏碗里,童言无忌的说道:“爹爹以后看人看准了,除了阿娘,世上的所有女人都是老虎。” 说着她天真烂漫的对着宋氏笑:“还是阿娘最好了。” 宋文书心里愧疚,但见宋氏在灯下秀气的面容,连忙点头道:“娘子果然最好,以后为夫定不会再做那糊涂事情。” 宋氏听了这话心里没好气,但也记得陈彩荷对自己说的话。于是轻哼了一声,道:“我只盼望着夫君你长点心,对我们娘几个好些便本无所求。” 宋文书被说得心里羞愧,但见宋氏话语不冲,似乎带着些嗔意,心里羞愧的同时又很受用,连忙举手发誓:“娘子明天炖点猪心来吃,为夫多吃几颗心,便能长点心。” 这话说的二,惹笑了宋氏。 看着绽放笑颜的宋氏,宋文书连忙又举手发誓,以后一定对她痴心不二。 宋氏听了话,在心中冷笑,倒是面上没表现出来,于是这一晚,宋家才算是真正的融洽和睦起来。 这件事之后宋家彻底安静了下来,宋以真在家呆了一日,便在穆修接宋潜入城参加宴会的时候也跟着去了县城。 虽然和师傅有五日之约,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宋以真便想着早些去黄大夫面前聆听医术。 她懂得大部分是西医,对于中医而言不过是早前跟着爷爷学过一点。 经过李德音的事情之后,她也知道,在这个没有一切医疗设备的古代,她如果想将以前学习的医术发扬出来,要走很长一段路。 所以她决定,一边跟着黄大夫学中医,一边找机会打造几套现代医疗设备出来。 第二十九章 雅园的晚宴设在晚上,穆修把宋以真送到回春堂的时候,黄大夫正在后院制药。 见宋以真来了也不惊奇,只是叫她跟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制药。 宋以真连忙站了过去,看着黄大夫手法熟练的制作药丸。 这些药丸小指尖大小,通体发红,散发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制作药丸的工序在现代很多都失传了,宋以真连忙掏出纸笔,一步一步的把黄大夫的制作手法记录下来。 黄大夫见她用的是炭笔,便奇道:“为何不用笔?” “毛笔多墨,不宜随身携带。”宋以真答完这话之后,便问道:“师傅,这药丸是什么?有何用处?” 黄大夫微笑:“你闻闻有哪些药?” 宋以真凑过去,仔细闻了闻,然后摇头:“徒儿除了闻到了一丝香甜之味,其余一概闻不出,师傅是将药味去除了么?” 黄大夫闻言赞赏点头:“这是一般的人参养荣丸,为师用独门特质的方法将药味去除了。” 见宋以真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黄大夫心里别提多乐呵了,这个徒弟脑袋转的很快,是他行医数十年来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宋以真用指甲刮下一点药沫放进嘴里,立马双眼一亮,这个药丸不止闻起来没药味,吃起来也没药味。 倒是甜丝丝有些像吃糖,她看着黄大夫又问:“师傅,哪个贵人吃这么矜贵的药丸啊?连这普通的药丸都要这么精细。” 黄大夫哈哈一笑:“贵人多娇贵,但用这药丸的人是矫情。” 宋以真眨眼,矫情?看来用此药的人和师傅关系极好。 黄大夫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将手中制好的药丸放好之后,扭头看着她:“我听说了你在乡间治疗血崩的事情。”他低头看着宋以真感叹:“徒儿你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宋以真有些脸红,她其实是作弊来着。 她懂这么多,完全是在现代学习和临床试验才得来的经验。 但这种bug她在心里是当做穿越给金手指,所以在面对黄大夫的夸奖,她还是谦虚道:“徒儿也是看了师傅给的医书,再说了,全靠有产婆帮忙,不然徒儿这小身板可是没力气能使用医术中的按摩方法给止血。” 黄大夫哈哈一笑,自古天才多敖娇。 自己这个徒儿除了在医治人的时候一根筋儿,其他方便倒是极好的。 于是他嘱咐宋以真:“平日里除了研读《黄帝内经素问》 之外,你便跟着为师学习把脉问诊。” 宋以真连忙点头,把脉她只跟着爷爷学过一些简单的基础,黄大夫的话刚好切合她的意愿。 于是宋以真第一天跟在黄大夫身边,除了专心致志的读医书之外便是跟着他学习各种中医基础知识。 但让人很懵逼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她翻开医书没两页,就被里面好多生僻繁体字给震惊了。 虽说会半猜半蒙 ,但医书这种职业可不能随便猜测,要做到百分百的正确。 于是当黄大夫面对徒儿的问题时,这才反应过来,徒儿虽天资聪慧,但算半个文盲,读医书要从认字开始。 于是一老一少在沉默一会儿之后,黄大夫便带着宋以真学认字。 好在宋以真骨子里是个成年人,对于学认字倒也学的很快,这又让黄大夫大感惊奇。 到了下午大概四点左右的时候,有丫鬟神情焦急的来寻到黄大夫:“黄大夫,我家姑娘下午觉得有些胸痛,吃了药也不见好转,还劳烦你去看看。” 黄大夫连忙点头,背着药箱带着宋以真就出了回春堂上了马车,跟着那丫鬟走了。 两人从车上下来,跟着那丫鬟穿过亭台楼阁和假山怪石最后停在一座精致华美的阁楼前。 那日见过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浅蓝长袍立在门前,见两人过来,忙走了过来,隽秀精致的脸上写满了焦急:“白日里就在园子里走了走,却没想到就犯了胸痛的病。” 黄大夫安抚了几句,便领着宋以真朝里面走去。 进了屋,那个少女躺在床上,面色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暗红。她病歪歪的靠在床上,看向两人的目光却很清淡。 宋以真站在黄大夫身旁,看着他给少女把脉之后问道:“除了胸痛之外,身体还有什么不适?” 华时同靠在床头,蹙着眉尖:“觉得有些踹不过气,偶尔还会心绞痛。” 黄大夫闻言,又问:“白日可曾在水边歇息过?” 华时同点头:“晌午为了消食在湖边看了一会儿鱼。” 黄大夫收回手,笑道:“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就是午时遇了凉,待我开一副药便好了。” 华时同点头,嘴角含了淡淡的笑意:“多谢黄大夫了。” 黄大夫回了一句姑娘客气了,一转头便见宋以真接过丫鬟手中的笔墨,正手脚麻利的磨墨。 黄大夫欣慰一笑,走了过去提笔开了一副药方,让丫鬟捡药去熬。 方子开完之后,黄大夫并未离开,而是拿起药箱里面的一个瓷瓶递给了华时同的丫鬟:“这是我新制的平滑丸,每日早晨饭后给姑娘用上一粒。最近天气凉了,不宜让姑娘去太过潮湿的地方。若是姑娘嫌无聊,便让姑娘适当的走走。” 丫鬟收了平滑丸一一听从了黄大夫的吩咐,没过一会儿刚才在外面的那个年轻公子从门口走了进来。目光担忧的落在华时同身上,华时同对他笑了笑:“黄大夫说了无碍,哥哥不用挂念。” 那年轻公子闻言点头,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目光隐隐有些高傲。 宋以真眨眨眼,便听他偏头对黄大夫道:“黄大夫,我们要在江宁再呆半月,期间能不能让你的徒儿来雅园陪时同说说话?” 黄大夫颔首看了眼那年轻公子,不卑不亢的道:“华公子,此事老夫不能做主,得问问我徒儿才成。”#####明天和后天都双更哈。 第三十章 那年轻公子的目光又落在宋以真身上,眼里已经收起了方才的高傲,神情稍微和蔼的看着宋以真:“姑娘可愿陪小妹打发打发时间?” 宋以真扭头看着华时同,她是心脏病,但现在没有仪器检查不出她的心脏病到底有多严重? 想了想,便道:“我早晨要学认字和看医书,下午要随着师傅学习医理。” 那年轻公子眉一挑,神情有些玩味儿,又听宋以真说:“但我可以挪出下午的一个时辰来陪姑娘说话。”她直接忽视那年轻公子,扭头看着华时同:“姑娘可愿意?” 年轻公子眉又一挑,竟然还知道问他小妹的意见。 华时同今年十一岁,但因为得了心脏病的缘故看起来小了许多,饶是如此,她身上那股清冷沉静的气质却依旧不能让人忽略。 见宋以真看着自己,她便轻轻点头:“好。” 宋以真笑容可掬的看着华时同:“姑娘喜欢听故事还是喜欢看书?” 华时同也笑了起来:“都喜欢。” 宋以真便再点头:“那我明日陪姑娘看书。”那似模似样的,好像自己比华时同大了许多,再哄小孩儿似地。 华时同被她逗乐,心情愉悦了不少,但因心脏病的缘故,脸上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她对宋以真点了点头:“那我明日等你。” 宋以真这才转身跟着黄大夫走了出去,刚走出二门,便见前方的游廊上走来了几个人。 宋以真抬目望去,见是穆修和哥哥宋潜两人,便从黄大夫身旁笑着跑了过去:“你们两人怎的现在过来?” 宋潜弯腰用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笑:“帖子上写的是这个时间。”说着,又抬头对黄大夫行了一礼,轻声问道:“跟着师傅出来诊治?” 宋以真点头,并未将华时同的事情多说。 一旁的穆修伸手捏了捏她的笑脸打趣:“小以真眼里只有宋哥哥,怎么没有穆哥哥?” 宋以真附送了一记白眼给他,轻声嘱咐道:“晚些有点凉,别坐在风口上,也别多喝酒。”她眨眨眼:“要是实在喝多了的话便跟着穆修哥哥去穆府歇息,记得睡前喝碗醒酒汤。”说完这话,她一扭头,对着一脸委屈的穆修笑:“你也是,要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穆修立马化委屈为开心,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哈哈笑了起来。 等宋以真顺好被穆修捋乱的头发回到黄大夫面前时,便见黄大夫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徒儿,我方才还以为看见老妈子了。” 宋以真:“…………” 她有些哀怨的瞅着黄大夫,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庄严严肃的大夫去哪儿了? 黄大夫见状,笑了笑,朝前走了一步道:“走吧,此时回去还能吃到师母做的蟹粉狮子头。” 噢,师母? 宋以真从来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师母,一听那蟹粉狮子头连忙屁颠颠儿的跟在了黄大夫身后。 民以食为天,医生也是要吃饭的。 黄大夫的妻子黄氏今年已有六十岁,但保养的像是四十出头的女子,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良好的世家修养。 看到师娘的第一眼,宋以真便两眼放光:“师娘,师娘,你看起来好年轻好漂亮,和师傅走在一起你真像……”她看了眼黄大夫,嘿嘿一笑说:“真像师傅的女儿。” 黄大夫一听立马吹胡子瞪眼,宋以真吐了吐舌头:“师娘驻颜有术,全是师傅的功劳。” 黄夫人被宋以真的甜嘴儿逗笑,又听自家夫君说过好几次这个关门弟子如何如何的,如今一见粉雕玉琢,又嘴甜,当时就喜欢的不得了。 连忙弯腰牵着宋以真朝屋里走:“喜欢吃什么告诉师娘,以后师娘天天做给你吃。” 宋以真灿烂笑:“我不挑食,好吃的我都爱吃。” 黄大夫冷哼:“身为医者应当以身作则,不许挑食。” 宋以真:“…………” 宋以真被师娘黄氏牵进了宅子,后宅是个两进的宅院,院子里虽有个甬道连接回春堂,可府邸正门却开在了东边的方向。 院子里有一片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园子,园子里种着很多药材,黄氏见宋以真目光落在园子里的花上面,便笑着说:“这些开花的药材都是你师傅亲手种的,”说到这里,她有些感叹:“自从我嫁给你师傅之后,不管是在京中还是在这里,这园子里除了药材就没种过其他的花。” 宋以真笑:“药材比花好,能开花结果还能救人治病。” 黄大夫一听,连忙笑了起来:“看看,这就是我徒弟,想法和我一样。” 黄氏看着自家夫君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忍笑点头:“是是是,你徒儿和你一样,将来都是医醒天下的好大夫。” 宋以真见黄大夫在黄氏面前就像个孩子一样,忍不住低头偷笑。 黄大夫见状吹胡子瞪了她一眼,甩着袖子大步走在前面。 黄氏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声音轻柔的道:“别理你师傅。” 宋以真笑容可掬的点头,甜甜道:“师傅看着严厉,其实对人很好的。” 黄氏听了这话,觉得宋以真这个徒弟收的没错,虽然她口头上嫌弃自家夫君,其实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最是维护黄大夫。 大约是爱屋及乌,吃晚饭间,黄氏对宋以真照顾的无微不至。 就连黄大夫心心念念的蟹粉狮子头,都亲手夹了好些在宋以真碗里。 这个年代的调味料没有现代那么五花八门和足,但黄氏的手艺很好,宋以真吃的是津津有味的。 饭刚吃了一碗,便又有人来敲门,说是雅园那边有个书生喝酒喝到兴头,忽然倒地不起,这时候正全身都在抽搐不停。 一听是雅园那边传来的消息,黄大夫连忙放下碗,起身就拿过药箱往外面走去。 宋以真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跟在黄大夫后面就往门口跑去。 #####***作者有话说*****对于缺钙=骨气弱这个说法,是在网上找资料时,看到一个医生这么回答的。 恩,小当不是专业人士,文中一切关于医学的说法都是找的资料,用的时候我也尽量朝正确的医方来用的,大家看文乐呵乐呵就成,千万别用啊,有病咱们还是找医生。 第三十一章 黄氏吩咐丫鬟将灯笼递给黄大夫和宋以真,倚在门口担忧的道:“天黑,灯笼打亮些。” “师娘,放心。” 宋以真拿着灯笼一路小跑的跟在黄大夫身后,黄大夫见她小短腿不停的跑,心下有些好笑,便让雅园过来的小厮直接将宋以真抱了起来。 宋以真被抱了个懵逼,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小厮放在了马车上。 两人坐在马车上,黄大夫见她神色焦急,连忙安慰道:“别担心,我观你兄长身体极好,一定不会是他。” 宋以真连忙回神,看着黄大夫道:“徒儿还好,就是担心是突发急症,担心我们去晚了。” 黄大夫闻言,神色温和了许多,轻声道:“你可知会引发抽搐的病症有哪些?” 自从黄大夫知道宋以真有药仙托梦一事后,便时不时找机会想考究考究宋以真,想知道她到底懂了多少这些病症? 宋以真听他发问,忙凝神想:“羊角风、癔症、脑炎、脑出血、脑梗赛这些病症都能引起人体的抽搐。” 黄大夫点头,又问:“那你可知这些病症有何不同?” “羊角风发作会口吐白沫,癔症则牙关紧闭,肢体不规则抽动。脑炎伴随着高热以及呕吐……” 宋以真一直在脑海中回忆,前世看过的医书和临床试验来回答黄大夫的问题。 她前世属于内科,又从小跟着爷爷学了点中医,对于古代的病症很多之所以了解,全是因为在现代很多在古代所谓的绝症都被研发了出药物来治病。 所以比起黄大夫她的优势在于学到了很多古人根治不好的药方,但对于针灸和制药方便宋以真是完全不懂的。 宋以真觉得老天让她重活光阴,肯定是想让她将现代和古代医术相结合。 于是面对黄大夫的问题,宋以真尽量回答的仔细和细致。 黄大夫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又道:“除了这些,引发人体抽搐的病症还有许多,比如人体受了寒凉刺激也会抽搐不止,还有出汗过多和疲劳也会引发人体抽搐。” 宋以真连忙用随身所携带的小本子,将黄大夫所说的话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宋以真和黄大夫便小跑着跟着小厮来到了雅园设宴的地方。 那个全身抽搐的人已经被抬入了厢房,一众青年书生都守在厢房外,还没走近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那华公子见两人到来,连忙上前将黄大夫和宋以真迎进门。 床上躺着一个年轻隽秀的蓝衣书生正在不停的抽搐,一个小厮正将他的头别到一边,避免口水呛入气管里。 宋以真站在黄大夫身后细细打量着他的面色,见此人脸色苍白,紧紧皱着眉头,见他只是手足抽搐,并且有些肌肉痉挛,心中大概有些数了。 这边黄大夫给那个书生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眼睛和舌苔,便转身打开药箱,取出银针给他针灸。 针灸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那书生的抽搐病症减缓,除了偶尔还会抽搐一下,倒是整个身子都正常的舒展开来。 宋以真仔细看着那书生身上被针灸的学问,朝黄大夫问道:“师傅,他是什么病?” “倒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骨气弱,引起的抽搐。”中医口中的骨气弱,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缺钙。 宋以真看着黄大夫,跟着爷爷学习的时候,她知道中医里面没有缺钙这个说法。每次碰到缺钙的人,爷爷都会建议他们买钙片来吃。 就是不知道黄大夫会用什么样的话来解释这个骨气弱? 于是宋以真又问:“师傅,骨气若应该怎么治?” 黄大夫闻言,对着她道:“肾为先天之本,肾主骨,生髓。遇到这种病症应当从补肾、壮骨治疗。” 宋以真双眼一亮,中医果然博大精深,短短两句话道尽了缺钙的精髓。 黄大夫见她恍然大悟,心中愉悦,便和颜悦色的对那缺钙的书生道:“这个病不用吃药,你回家后多实用些猪骨汤和黑豆、芥菜、木耳一类的食物。”顿了顿,他看着那书生纤细瘦弱的身形,又道:“平日里除了看书,也要多走走,晒晒太阳,书生孱弱,强身健体也尤为重要。” 那书生此时已经松缓了许多,清秀的眼中带着抹感激的笑意:“多谢黄大夫。”话落,又瞧了身旁的小厮,那小厮站起来,对着黄大夫行了一个大礼:“黄大夫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家少爷从小就有抽搐的毛病,看了许多大夫都不曾有用。” 黄大夫伸手扶起那小厮,连说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不用如此大礼。又给那书生针灸,直到他的四肢完全不抽搐之后,这才拔掉了银针。 宋以真在一旁帮着收拾好了东西之后,这才跟着黄大夫走出了门口。 宋潜和穆修见她出来,两人都对着她微微一笑。 宋以真甜甜的回了两人一个笑容,便低着跟着黄大夫走了,路过两人身旁的时候,穆修忽然弯腰塞了一样东西在她手心里。 宋以真诧异抬头,却见穆修调皮的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她这才发现手心里被穆修塞了一个油纸包,这是什么东西?她心里正疑惑的时候,忽然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下意识循着目光而去,却见是雅园的主人,那个俊美矜贵的华服公子正瞧着自己。 她下意识也回了他一个笑容,便见他蹙了蹙眉心,似乎有些嫌弃的偏过头去。 宋以真:“…………” 上了马车之后,她才将油纸包打开,见里面放着沾了白糖霜的山楂果子。她拈起一颗放进嘴里,立马有一股酸中带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 宋以真满足的眯了眯眼,好像每次看见穆修他总会塞给一些糖果吃。 黄大夫见她笑的像个孩子似地,心中也失笑,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徒弟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子呀。 他有些惊奇于自己的想法,便把目光落在宋以真那玉雕似地脸上,又在心中感叹道,自己收的这个徒弟,真是早熟的令人胆战心惊啊。#####***作者有话说***写文靠yy,本文百分之九十九靠瞎掰,拒绝考据!!! 第三十二章 黄大夫一路上都怀着这种胆战心惊的心情,直到回府之后,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黄氏见状,忙关切问道:“可是患者医治不顺当?” 黄大夫摇头,扭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宋以真,晃了会儿神,这才对黄氏道:“夫人,你先将以真带下去歇息。”顿了顿,又嘱咐道:“她刚离开家中,或许有些不习惯。年岁又……” 那个“小”字还没出口,就被咽了回去。 因为宋以真那早熟的模样,真不能用年岁小来形容。 黄氏闻言,拉着宋以真的手,笑容满面的说:“放心吧,我会看着她睡着了再走。” 宋以真听见师傅和师娘对自己这样关心,心里很是感动,忙回答道:“师娘,我习惯的。” “你这小东西,还真善解人意。”黄氏弯腰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走吧,看看师娘为你布置的房间可还如意?” 宋以真笑容可掬的跟在黄氏身后,她的房间和黄氏夫妇就在一个院子里。为的就是她有什么不习惯两人可以好好的照应她。 宋以真跟着黄氏进了房间,旁边是一张香木圆桌,并着几只雕刻精细的木椅子。桌上摆着一盆精致小巧的四季海棠,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生机勃勃的花草图。图下方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但宋以真目光落在那画上就移不开了,黄氏见状,笑道:“这是你师父画的七叶一枝花,虽说是药材,但我见着生机盎然,便给你挂上了。”她低头看着宋以真:“喜欢吗?” 宋以真点头,七叶一枝花,又叫重楼,生长于山区山坡、林下或溪边湿地,有清热解毒、凉肝定惊之功,适用于多种热毒疮疡,咽喉肿痛,痄腮,毒蛇咬伤,惊痫,高热神昏等病症。 在现代临床试验中,又可以用于治疗胃癌、肝癌、肺癌、脑瘤等疾病,因为数量少,涨势慢,算是比较稀少和名贵的一类药材。 宋以真看着那幅图画,在心中感叹,自家师傅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虽然她不懂画,但看得出这画很有灵气。 她看了一会儿,扭头对黄氏笑:“师傅画的真好。” 黄氏微微一笑,笑容自豪。 她又牵着宋以真掀开前方那一层层从房顶上垂落下来的浅蓝色的薄纱帘:“看看里面怎么样?” 这算是将房间隔成了两处,外面算是平日闲散用的小客厅,里面的床帐精致,西南角是梳洗台子,和一个衣柜。 黄氏见她目光落在梳洗台子上,弯腰轻笑道:“你还小,用不着胭脂。但师娘先给你备着,以后再摆满胭脂。” 宋以真眨眨眼,觉得窝心极了,连忙拉着黄氏的手蹭啊蹭:“师娘,你想的真周到。” 黄氏见她撒娇,忙轻拍着她的头,笑:“师娘啊,一直盼望着有一个女儿,可惜全是生的儿子。如今你来了,权当师娘的女儿。” 宋以真忙认真道:“师傅如父,师娘如母,以真心里也把师娘当母亲的。” “瞧瞧你的小嘴儿可真甜。”黄氏微微一笑,扬声道:“阿秀。” “诶。”外面走近来一个年约十九岁的丫鬟,黄氏指着她对宋以真道:“你年纪小,以后阿秀就照顾你的起居了。” 宋以真忙摇头:“我在家穿衣吃饭都是自己动手,阿秀姐姐不用费心照顾我。” 黄氏忙笑:“那怎么行,女儿家应当娇养。” 阿秀也笑:“是啊,姑娘就让奴婢服侍你吧。” 宋以真笑了笑,没拒绝黄氏的好意。 但她心中在想,虽说师娘给自己备下了丫鬟,可到底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的好。 更何况,他们家不富裕,在黄家用习惯了丫鬟,难不成回去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娇滴滴的小姐? 那显然是不科学的。 以后自己注意些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宋以真对黄氏道了谢,黄氏觉得自家夫君这个徒弟收的可真好。 小小年纪都懂事知礼的,别提多可人儿了。 那一夜黄氏亲自看着阿秀服侍着宋以真梳洗好了之后,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这才转身离开。 等房间安静下来之后,宋以真这才瞧瞧睁开眼睛,心想,离家第一夜,还是有些想家的。 却说黄氏回到房间以后,见黄大夫已经恢复正常,这才笑着问:“刚才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黄大夫笑:“我在想以真,懂事老成,瞧着不像九岁的姑娘。” 黄氏笑:“你不说是百年一遇的神童?神童又几个不早熟的?你就说京中那些个早慧出名的世家子弟,哪个不是小小年纪就跟大人似地,做事一板一眼,章程极了。” 黄大夫一听她说到京城,神色立马黯然下来。 黄氏见状,也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赔笑:“别想了,咱们在这好好的。” 黄大夫闻言点头,也跟着笑:“夫人说的极是,只是没想到宋文书那样的人竟然能养出两个好孩子。” 黄氏这回真的笑了起来:“大概宋文书前世拯救了天下,才能得这样的福报。” 黄大夫也被黄氏的话逗乐了,两人对着笑了一会儿,便也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就醒了过来。 她借着天光,坐在书桌前看了大约一个小时的《黄帝内经素问》,阿秀的声音这才在门外响起:“姑娘你醒了吗?” “进来吧,阿秀姐。” 阿秀端着热水进去的时候,见宋以真眼不离书,便笑道:“姑娘真用功。” 宋以真笑了笑,看完了那一页,便将书放下,走到阿秀旁边。 这时阿秀已经拧好了帕子给她洗脸,她转眼间便见浅蓝色的薄纱帘已经被系好,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便笑道:“以后这些事情姑娘就放着我来做。” 宋以真对她甜甜一笑,说:“阿秀姐姐,我自小就干活干习惯了,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能行的。”顿了顿,她又诚恳无比的说:“要是你都帮我做好了,以后和师傅出去行医,那我该怎么服侍师傅他老人家。” 阿秀听她说的在理,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倒是黄氏听说过之后,沉吟了片刻,让阿秀先在宋以真那里呆着,过些日子再来看看。 第三十三章 这一日,黄大夫先是教宋以真辨认药材。 但见她扑通的药材都知道,便让她跟着自己学着制药。 黄大夫拿起一些乌头对宋以真道:“很多药材需得制过才行,比如这乌头,生品有剧毒,必须炮制去毒之后才能用入药方之中,否则用起来不是治病良药而是送命毒药了。” 宋以真点头,曾经她爷爷就感叹过,世人之所以觉得中医很多时候没有中药见效快,或者是怀疑医学古籍中的救命良药,完全就是败在现代的制药技术上。 因为在现代这种追求快速化的时代,很多中药都是由大型厂家一次性炮制,根本不像古代这些中医会将中药细细的炮制和分类。 比如煨生姜、煨木香、醋柴胡这些在古代很常见的传统饮片,现在药房几乎都已经没有了。 一种中药有千百种制法,便有千百种用药效果,更别说在现代那些为了让中药色泽看起来好看还用硫磺熏制中药材的,这种中药用在药方里不是药,而是毒。 今日她有幸穿越到古代,来学习这些最传统的中医方法,让她整颗心都澎湃起来。 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黄大夫,热切问道:“师傅,这乌头怎么炮制才能去毒?” 黄大夫呵呵一笑,捻起一块乌头送到她面前:“你先闻闻或者尝尝这是什么味?” 宋以真拿过乌头,先闻了闻,再用舌尖舔了舔,一股麻辣感立马袭来。 她连忙吐出口水,对黄大夫道:“麻辣味的。” 黄大夫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对她道:“需得先将乌头放清水中浸漂,每日换水两至三次,直到漂到无辣麻感时,才取出用甘草、黑豆同煮,煮至内无白心方可。” 宋以真用笔记了下来,又问:“甘草和黑豆的用量呢?” 黄大夫一听,心中欣慰,这个徒儿对于医理方便的事情,总能问道点子上。 便放柔了声音,对她说:“每百斤乌头用醋九斤五两、甘草三斤五两,煮至透心洗净晒干即可。” 宋以真连忙认认真真的记了下来,专心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她正跟着黄大夫学的不知时间的时候,张子骞便领着一个丫鬟过来道:“老爷,华二姑娘身旁的丫鬟来请姑娘去玩。” 黄大夫和宋以真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宋以真叹了口气,她现在觉得学海无涯,一点都想去雅园那边。但华二姑娘都将丫鬟打发过来了,她也只能去了。 黄大夫见状,忙笑道:“去吧,华二姑娘身子不好,你去看看,说不定也能从她身上学到一点东西。” 宋以真这才笑起来,是啊,她当初不就是想着接近华二姑娘,看看能不能将她的心脏病治好。 华时同的丫鬟听到这两师徒的话,只觉整颗心都在抽抽。 姑娘多矜贵的人啊,怎么落在这两人身上就成了研究用的小白鼠? 宋以真这回想高兴了,连忙洗了手,回屋抱着《皇帝内经素问》 跟着华时同的丫鬟去了雅园。 上了马车,那丫鬟坐在一旁,见宋以真手上抱着那本医书便笑:“姑娘,你是去陪我们家姑娘聊天做伴的,怎的还带书?” 宋以真笑:“昨日你们小姐说也爱看书,我就想着咱们两坐在一起看书也挺好的。” 那丫鬟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强忍着笑意说:“姑娘可能不知,我们家姑娘虽然好相处,但姑娘到了她面前还是莫要像和我这般随意来的好。” 宋以真听了这话,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梢,这是在敲打自己? 她余光撇去,见她丫鬟表情虽然在笑,但眼底多少有些自得,便在心中笑了笑,没理会她。 进了雅园的时候,华时同正坐在屋中看书,见她来了,清冷的神色稍微缓和许多:“来了。” 宋以真点头,一本正经的坐在华时同面前问道:“吃了我师傅的药,身体可好些呢?可有觉得呼吸困难、咳嗽、咳血,或者是吞咽困难的症状?” 她一边说,一边向华时同的脸看去,依旧是面颊暗红的样子,她又伸手摸了摸华时同的手,立马被冰的打了个哆嗦。 华时同本来听着她噼里啪啦的话就有些怔忡,忽然察觉手上覆上了一双温热的手,连忙低头去看。 见宋以真那胖嘟嘟的小手捏了捏自己的手,有些好笑的抬头回答:“就是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别的没有了。” 宋以真点头,风湿性心脏病若是临床表现为呼吸困难,那极有可能是心功能不全,这种病得细细将养,难怪她总是表情清冷淡然,这都是心脏病惹的祸。 想到这里,她看着华时同,认真无比的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治好你的。” 看着她认真笃定的眼神,华时同心中一动。 她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大夫都说她活不到十八岁。这些年被黄大夫的药慢慢调理了,倒是有些好转,但今日听了宋以真这番话,她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见她的表情,宋以真皱眉:“别笑,我是认真的。” 其实这种病,放在现代做点手术,再用药物治疗还是能痊愈的,只是现在,缺少一切可以做手术的环境和工具,只能先将养着,等到自己长大以后,制造出所有工具才能给华时同做手术。 “好,你是认真的。”华时同表情缓和了不少,宋以真这才满意点头:“你喜欢看书?那咱们今天就看书好了。” 说着,她翻开《皇帝内经素问》就看了起来。 华时同坐在一旁见她看的专心,便也抓起手边的书埋头看了起来。 当那华公子到来的时候,便见屋内的两个小丫头都在低头看书。对他进来的事情,充耳不闻。 他阻止丫鬟要出声唤自己,自己走到了两人跟前。 此时夕阳西下,火红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投影在桌上,那黑色的身影打在宋以真的医书上。 宋以真眨眨眼,拿着医书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发现面前的光都被挡光了这才抬起头来。 一下子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紫色对襟长衫的男子,下意识眨了眨眼,这人眼中带着轻笑,神采飞扬间,那精致的眼尾更是带出一丝妖冶来。 宋以真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站起来对他行了一礼:“见过华公子。” 华公子点了点头,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落在华时同身上:“怎么样?今日可好玩?” 华时同点头:“有一个伴总比一个人闷着好。” 宋以真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回答,嘴角有些抽抽。 因为此时此刻,她有种自己是人家的宠物狗,养着专门打发时间用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了看天色,便打断了两人的话,皮笑肉不笑的说:“一个时辰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话落,她便抱好自己的医书,迈着小短腿走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华时同察觉到了宋以真的不悦,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还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丫鬟道:“水碧,替我送送宋姑娘。” 水碧神色有些犹豫,心想:一个打发时间用的小学徒,姑娘竟然这般在意。 让她用马车去接,如今还要送回去,这未免太看得起她了。但水碧还是提脚追了出去,这时宋以真已经出了月洞门。 那华公子看着水碧追上了宋以真之后,这才收回目光,撩起衣摆坐在华时同身旁的凳子上,随意道:“那小丫头脾气倒挺大的。” 华时同偏头看着自家哥哥,那华公子挑眉:“作甚?” 华时同这才道:“因为大哥你,所以她生气了。” 华公子被她一句话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拢,便听华时同轻声道:“她觉得咱们把她当小猫小狗逗着玩儿,打发时间。” 华公子扯了扯嘴角,这小丫头直觉还挺准的,他就是把她当做给华时同打发时间的小猫小狗。 他撩眼瞧着华时同,见她撇了撇嘴,清冷的嗓音中似乎带着一些不悦和无奈:“可她明明也把我当小白鼠啊。” “噗!” 华公子一口茶喷了出来,咳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将你当做小白鼠?”说道这里,他嗓音冷了一度:“好大的胆子。” 看着他身上散发的冷气,华时同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为何,我竟然不生气。”她转眼看着华公子,沉吟片刻才道:“大约我未从她身上感受到恶意,倒是……”她神色有些奇怪,有些难堪:“倒是感觉到了怜惜和照顾。” 华公子诧异,有些吃惊于华时同所讲的话。 华时同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就好像……”暗自措辞了一会儿,华时同这才看着华公子道:“就好像黄大夫对着我时的那种感觉,我是病患,她是大夫,但不经意间又比黄大夫多了一丝春风般的温暖。” 听了这话,那华公子似乎觉得诧异又觉得不诧异。 只是摇着折扇,笑的璀璨如花:“小小年纪的丫头,倒是有一颗慈悲为怀的心。”顿了顿,他又道:“唔,同她的哥哥宋潜一点也不像。” 华时同听到这里,抬头疑惑的看着自家兄长。 华公子见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宋潜看似温和实则有主见,且不是纯善之人。”说道这里,他又想起了和宋潜一起的穆修,凝了凝眸又道:“同他交好的穆修,看似精明狡诈,实则是个城府不深的人。”说道这里,他收拢折扇,敲打着掌心,哈哈笑道:“这两人若是能做一辈子知交好友倒是相得益彰。” 华时同闻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便缓和了神色道:“这世上唯一纯善且表里如一的人大约只有棋痴催泽芳。” 提及催泽芳华恒的目光也缓和了不少,他扭头看着华时同道:“咱们出来也两三个月了,是时候赶在秋闱之前回到京中。” 华时同点头,有些怅然:“什么时候走?” “十五日后,我们走水路回京。” 华家两兄妹说话的当口,宋以真已经回到了回春堂。 黄大夫见她回来,忙朝她招手道:“正好,随我一同去许家出诊。” 宋以真一听,连忙跟着黄大夫跑上前去。 宋以真见那小厮是昨夜黄大夫医治的那缺钙书生身旁的小厮,便问道:“你们家公子可是又发作了?” 那小厮一边扶着黄大夫上马车,一边摇头:“不是我们公子,是我们家大少奶奶,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不知怎的,忽然就口吐白沫整个人抽搐着晕过去了。” 又晕过去了? 许家的人怎么那么爱晕? 宋以真连忙收敛心神,跟在黄大夫身后自个儿爬上了马车。 她坐在黄大夫身旁,轻声问道:“师傅,你曾经给许大奶奶看过病吗?” 黄大夫摇头:“许家看病一直请的济生堂的林大夫,为师这也是第一次去。” 宋以真点头,抬头瞧了瞧外面。 黄大夫见她那期期艾艾的模样,不免笑道:“想问什么,去问吧。”他这个徒弟,倒是把望闻问切里面的问字诀发挥的淋漓尽致。 得了黄大夫的话,宋以真双眼一亮,连忙移到马车门口,撩起车帘子对那小厮问道:“你们家大奶奶平日里可有什么不妥?那林大夫每次来给你们大奶奶治病可是怎样下的脉案?” 那小厮闻言,忙答:“我们少奶奶平日里喜欢吃东西,怀孕之后足足胖了七十斤。平时里倒是没什么不妥,林大夫的脉案上只写着大少奶奶需得安胎养神,切忌思虑过重。” 宋以真一听,眉心蹙了蹙。 难道这位许家大奶奶平日里很是忧伤? “这次晕倒之前,你们家大奶奶在干什么?” 宋以真又开口问道,这一次那小厮倒是回答的眉那么完善了。 只说他们家大少奶奶晕倒之前似乎和大公子拌了几句嘴,别的就不清楚了。 宋以真点了点头,凝着眉头在细细思考小厮的话。 黄大夫坐在一旁,神色含笑的看着宋以真,虽然这些话他在小厮来时便细细问过了。但再一次听见自家小徒儿这样问,便也觉得欣慰。 他开口向宋以真问道:“可听出了什么?” 宋以真抬头,偏头想了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师傅,徒儿觉得许大奶奶因该是平日忧思过重,导致爱吃甜食发泄,这大约像是我在家中读的那本《名医别录》上所记载的子痫病症。” 说完这话,她眼巴巴的看着黄大夫。 自己不是产科大夫,只是在那本书上见过描写子痫发作时的描写,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 黄大夫见状,微微点头:“从只言片语中就能得出这个结论委实不错。”他伸手对宋以真招了招手,宋以真立马爬过去坐在他身边。 黄大夫这才道:“根据为师多年的研究发现子痫多发于孕晚期、临产前和分娩后的十二个时辰里,那许大奶奶怀孕六个月,这时候发作的病症应该是气急攻心,导致的先兆子痫。” 宋以真闻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黄大夫:“师傅好厉害。” 所以说有个名师多重要,可以让她在中医的领域上少走许多弯路。 第三十五章 面对小徒儿那崇拜的小眼神儿,黄大夫心里忽然生出些许自豪和满足感。 他一生行医,如今收了宋以真,只盼着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将医术好好的发扬光大,造福百姓。 想到这里,黄大夫便又借着许大奶奶的病症给宋以真讲了许多要点:“先兆子痫乃情绪激动所引发的,多伴随着母体水肿、头晕、眼花、剧烈的头痛、上腹部和肋下痛,可能还会伴有恶心等反应。” 在外面的小厮听见,不由得在心中肃然起敬,都说黄大夫是个神医,但他的小徒弟这份求学精神也是让人敬佩不已的。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了许府大门口。 小厮带着两人急匆匆往徐大奶奶的屋中去,守在门口的许家太太立马迎了上来:“黄神医,你可要保住我那孙儿。” 黄大夫看了许太太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屋里走去。 宋以真跟在身后,见许大奶奶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很胖,大概有一百五六斤左右的体重。 此时她正晕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她面颊潮红,神志模糊不清,那四肢还不断的在抽搐。 黄大夫连忙放下药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伸手去摸许大奶奶的额头,感觉那体温如火般炽烫。心中一惊,又连忙去检查她的眼睛和牙关。 废了一番力气捏开许大奶奶的牙关,便见她舌尖发红,舌苔黄腻。当黄大夫给她把脉之后,察觉她脉弦大而滑,阳气不潜。便收回把脉的手,将药箱里的银针取出。 那许家太太又问道:“黄神医我孙儿没事吧?” 黄大夫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的道:“许家太太此时病人不能受任何刺激,还劳烦你将这屋中的人都唤出去,让我和徒儿可以安心为许大奶奶治病。” 许太太一听,连忙将下人清理了出去,自己却一步三回头的对着黄大夫道:“黄大夫,麻烦你一定要救救我那孙儿。” 这话一出口,那床上的许大奶奶忽然抽搐起来。 宋以真连忙又将他的头侧放之后,走到门口对徐太太笑:“太太,此时不宜出声,还劳烦你安静一点。”话落,她随手将门关上,把许太太和一并闲杂人等都关在了门外。 她反身回去的时候,黄大夫正拿银针刺入人中、百会、涌泉、风驰等穴位。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徐大奶奶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双眼通红的望着帐幔发呆。 黄大夫把针之后,对徐大奶奶轻声道:“夫人的病症且忌忧愁思虑、怒火,否则对身体不利。” 许大奶奶听见黄大夫的话,这才慢悠悠的转动眼睛,神情茫然的看了一会儿黄大夫,这才闭眼点了点头。 黄大夫随手在房中点了安神香之后,这才起身开了药方,走出门外的时候,那许太太又神情焦急的凑了过来:“神医……” 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黄大夫抬手制止。 黄大夫神情严肃的看着她道:“许太太你关心孙儿,可也要关系媳妇儿的身体。”看着许太太那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冷了声音,淡道:“你媳妇儿如今不能受任何一点刺激,否则这先兆子痫的病症就会进一步发展成为子痫,到时稍有不慎便会一尸两命!” 许太太一听一尸两命的话立马捂住嘴巴,神色惊恐的看着黄大夫:“那我……媳妇儿没事儿吧?” 黄大夫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将药方递给她:“用水煎服,三日停药,静养至生产便能无虞。” 许太太这才喜笑颜开的接了药方,转身吩咐丫鬟熬药的时候,便见前方脚步匆匆的走来了一个年轻公子。 许太太忙大声道:“你回来了?若是将你媳妇儿气出个好歹,折了我许家长孙我有你好看。” 那男人大约就是许大奶奶的丈夫,许家大公子了。 许大公子听了这话,不以为意的笑:“还不知是儿是女呢,我回来不是为了她,而是想请黄大夫为了治病的。” “你有什么病?”许太太一听忙担忧问道,许大公子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望了一眼屋内,恨恨道:“最好是没病,否则我让许氏好看。” 宋以真闻言这话,眉心一蹙,那许氏的病就是被他给气出来的。 她下意识看向许氏所在的屋内,忽听丫鬟大叫一声:“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又抽搐了。” 宋以真一听,连忙奔了进去。 果然见许大奶奶又浑身抽搐起来,黄大夫紧随其后,连忙又拔出银针给许大奶奶针灸。这才又将许大奶奶抢救了过来,事后,黄大夫在偏厅对徐太太和许大公子怒道:“若是你们再这样刺激孕妇,下回直接等着收尸吧。” 许太太一听,连忙伸手去掐许大公子的胳膊。 许大公子忽然嚎叫起来:“娘,你干嘛?别碰我。” “怎么了?你受伤了?”许太太一听,连忙捞开他的衣袖要瞧瞧他胳膊。哪想刚一捞开衣袖,立马倒抽了一口气,心惊肉跳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黄大夫和宋以真望去,见他露出的胳膊上长满了暗红色的丘疹,徐太太一脸震惊的望着许大公子,全身抖个不停:“你这是……这是……” 许大公子面色有些不自然:“或许是不小心发的疹子。”话落,他抬头看着黄大夫,问道:“黄大夫,你帮我看看?治好了我许家千金答谢。” 黄大夫和宋以真都看着他身上的疹子,听他这样说,黄大夫将宋以真往后拉了一步,自己则上前,从药箱里面取出纱布裹着手,去按许公子身上的丘疹:“可痒或者痛?” 许大公子摇头:“不痛不痒。” 黄大夫神色凝重起来,忙抬头对许太太道:“给我们准备一间屋子,再准备一盆清水,我需得细细给许大公子检查。” 许太太一听,忙惊慌失措的点头,带着两人到了隔壁的房间。 宋以真本来想跟进去,却被黄大夫抬手制止:“你在这里等着。”话落,黄大夫已经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关上。 宋以真压着眉头站在门口,看着许太太一脸焦灼的模样,也在心中猜测,只怕那许大公子身上丘疹多半是花柳病了。 第三十六章 看来那许家大奶奶今日被气的发作了先兆子痫,大约也是得知许大公子身上染了花柳病的缘故。 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黄大夫开门走了出来,许太太立马迎了上去:“神医,我儿子怎么样?” 黄大夫看着她,神色凝重:“是花柳病。” 许太太一听,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宋以真忙蹲在一旁给她掐人中,黄大夫用清水洗过手之后,这才从屋内走了出来。此时许太太已经转醒过来,眼睛一红,立马哭了出来:“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黄大夫弯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那许大公子已经从屋内跑了出来,恶狠狠的道:“我要去找许氏算账,那个贱人,竟然咒我早死。” “回来!”许奶奶忙伸手拽住许大公子的衣袖,刚触碰到他的衣袖立马像是碰到毒蛇一般的缩了回来。 眼见许大公子怒气冲冲的要闯过去的时候,宋以真连忙伸脚绊住他。 许大公子摔倒在地,爬起来怒火中烧的吼道:“谁敢绊我?” 黄大夫站在一旁皱眉,这许家好歹也算是江宁的大门大户,怎会养出许大公子这样的人出来? 许太太此时已经回过神,用手帕擦着眼泪,对许大公子道:“你要整治你媳妇儿我管不着,但她肚子里现在还有我的大孙子,我不许你动他!”见许大公子脸上怒气未减,她又道:“现在最要紧的治好你身上的病。” 许大公子一听,这才回神,看着黄大夫道:“大夫,我身上的病能治好吗?” 黄大夫不太乐观的看着徐大公子:“老夫只有尽力而为。” 一句尽力而为瞬间抽走了许太太浑身的力气,她跌坐在地,指着许大公子骂道:“你一成亲我便指了两个通房给你,你媳妇儿有孕的时候我又指了三个通房给你,你怎的如此不省心,还要去逛勾栏妓院惹了一身骚回来?” 许太太指着许大公子骂道:“你怎么不学学你二弟,一心只读圣贤书?” 许大公子闻言冷笑:“学我二弟?娘你此话未免太过偏心。难道你不是看着二弟是个不好养活的,这才纵容我花天酒地?不就是为了给许家早日生下血脉。如今二弟眼见身体可以养好了,你便恼我胡作非为?哼,也不想想,我这毛病是谁灌的。” 许大公子一句话,把苏太太抵的脸红清白,气恼不休。 宋以真站在一旁暗自叹道,这许家乱的可够可以。 黄大夫也没心思理会这一家子的家庭官司,反身回屋开了药方,便走出来对着许大公子道:“这是花柳败毒丸,用水煎熬,饭后半个时辰服下,再饮白水一钟,以助药力,一日三次。” 许大公子这才住口接了药方,试探的问道:“大夫,这药需要喝多久?” 黄大夫沉吟片刻道:“先服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再来给你瞧瞧,如有好转,便改个方子再服用半个月。”话落,他对许大公子道:“且其一切发物和油腻之类的食物,也需得凝神养气和禁欲。” 看着许大公子连连点头之后,黄大夫又蹲下去递了张药方给许太太道:“将上面的药物研制成粉末,若你媳妇儿再次发病,待她停止抽出可灌服减缓症状。” 许太太收了药方,连忙让人给了诊金,又将两人送回医馆这才作罢。 回去的路上,黄大夫皱眉看着宋以真,心想:身为医者多有不便,若是今后再遇见这样的病症该如何办才好? 毕竟宋以真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女孩子,总不能这样大大咧咧的就让男人脱了衣裳自己跑去检查? 这于理不合。 宋以真倒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而是一心在回味黄大夫两次的施针手法。 想到这里,便抬头问道:“师傅,你两次施针,为何穴位不一样?” 黄大夫一听,有些诧异,居然看出来了? 随即便笑道:“这先兆子痫抽搐者和昏迷者施针有别,抽搐者,针刺曲池、合谷、人中、承山、太冲是因为一个讲究的温和泄法,而昏迷者施针人中、百会、涌泉、风驰等穴位,讲究的是强刺激的泄法,两者之间需得根据病症轻重来使用。” 宋以真点头,又拿着笔将黄大夫刚才所说的话一一记录下来。 黄大夫见她如此有天分,实在不忍她的才华被世俗所掩埋。便开口试探性的问道:“以真,你可知男女有别?你身为女医以后会面对男女各种病症,在这男女大防的当下,你若是名声受损该当如何?” 宋以真知道师父这是借着许大公子的情况来询问自己,想了想她抬头对黄大夫道:“师父行医治病乃是我一生的愿望,徒儿想,若是徒儿医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所有的流言蜚语都会在徒儿的医术下颤抖。” 黄大夫闻言,有些吃惊于她那霸道的思想。 只听宋以真又道:“徒儿也知道在以后或许经历很多苦难和挫折,但徒儿还是相信,只要徒儿医术好,没有留言推不倒。毕竟……”她尾音一扬,有些乐呵呵的道:“是人都会生老病死,也没有人会和神医过不去。” 看着宋以真那熠熠生辉的眸子,黄大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个徒儿一席话一针见血,直点要害,他忽然觉得若是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凭宋以真这份心智和坚韧也难不倒她。 其实宋以真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人体嘛,都是白花花的肉。 对于他们医学院的学生来说,人肉、五花肉一到了手术台上都没有区别之分。 两人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黄氏站在门口,见两人下了马车,忙上前笑道:“饿了吧?今晚做了醋溜肉。” 一听醋溜肉,宋以真口水都流下来了。 黄大夫见状哈哈大笑,逗着宋以真说:“以后可要多吃些,医者是个体力活,不吃饱将来饿晕了可不成。” 一提到饿晕,宋以真不免想到,自己前世过劳死的场景。 于是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真的要研制一点穆修口中那吃一颗顶一天的精神补气丸。 第三十七章 晚上吃了饭,本来准备看会儿医书的宋以真看着看着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阿秀提水进来给她洗漱之时,见她睡的香,本来不想打扰她的,却没想刚伸手触碰到宋以真她就醒了过来。 宋以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待神思全都回笼之后,这才怅然的叹了口气。 刚才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医院里,正在患者做开刀手术,一剖开患者的肚子竟然发现他晚上吃了醋溜肉。 想到这里,宋以真吞了吞口水,师娘做的醋溜肉,可别提多好吃了。 阿秀见她没回神,忙笑道:“怎么了姑娘?” 宋以真摇了摇头,走到浴桶面前,见里面已经灌满了药汁,有些奇怪。 阿秀忙道:“老爷吩咐从今以后都要给姑娘泡药浴,说是强身健体用的。” 宋以真闻言觉得师傅想的很周到,便伸了个懒腰。 正要解衣裳洗澡的时候,发现阿秀还站在旁边,忙眨着眼睛对阿秀说:“阿秀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怪难为情的。” 阿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忙道:“好、好,姑娘洗好了唤我一声啊。” 宋以真对她甜甜一笑,等阿秀离开之后,这才脱了衣裳自己爬到沐桶里面去。 她闭上眼睛嗅了嗅,能闻出枸杞子的味道。用枸杞子煎汤浴身,可令人皮肤光泽,百病不生,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宋以真整个人泡在药浴里面,只觉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一片。 泡了大约30分钟,宋以真从浴桶里面出来,穿好了衣物这才开门让阿秀进来。 阿秀见她头发湿漉漉的,忙用干布巾替她擦头发。 宋以真却接过她手里的干布巾,对她笑道:“谢谢阿秀姐。” 阿秀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老爷新收的徒弟虽然只相处了一天,可她也知道是个喜欢自己动手的主儿。 听了宋以真的话,也只是爱怜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将沐浴用过的药汁舀出去倒了。 泡过药浴之后,宋以真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在屋内点了灯,继续看医书。 到了晚间大约八九点的时辰,阿秀进来提醒她天色不早了,再看下去难免会伤了眼睛,宋以真这才悻悻作罢,躺在床上闭目睡觉。 一夜好眠,第二日又同前面那天一样,早早的起来看了会儿医书,吃早饭,跟着黄大夫学习认字,制药。 到了晌午,宋以真跟着黄大夫去吃饭的时候,见客厅里坐着宋潜和穆修两人。 她双眼一亮,喜笑颜开的跑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你呀。”穆修笑吟吟的看着她。 宋潜掏出手帕替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柔声道:“我今日回家,想来看看你。” 说话的时候,他细细看了宋以真见她面色红润,精神极好,一点都不像自己刚离开家求学时半夜还会想家的模样,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便笑:“那日在雅园,你们都玩了些什么?” “吟诗作赋。”宋潜微微一笑,穆修却在一旁插嘴道:“你哥哥做的诗拔了头筹,得了一本三百年前的《王阳庭诗集录》可惹的我们眼红呢。” 宋以真昂首挺胸,一脸自豪:“我大哥,就是厉害。” 那与有荣焉的模样瞧得宋潜好笑,穆修心里吃味,哼哼两声,笑:“幸好我聪明,找你哥哥抄誉了一本。” 宋以真见他这嬉皮笑脸的模样,也笑了笑:“穆修哥哥你可得努力了,你可是答应了荷姨要在秋闱的时候夺前三甲的。” 穆修闻言,脸色一跨,随即又看着她笑起来:“放心,等哥哥考了前三甲,定会送你一件好东西。” 宋以真双眼一亮:“那东西我能自己选择么?” 穆修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笑吟吟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轻笑:“成。” 黄氏和黄大夫见三人说话的模样,都觉得温馨和好笑。 这么点大的孩子,虽然才来了两日,可看着她的行事做派那是既稳重的。却没想见到了两个哥哥,便也能露出小孩子心性来。 穆修和宋潜是特意挑着饭点不忙的时候来的,吃过了晌午,便也双双告辞。 宋以真靠在门边挥手送别两人,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忙回头笑眯眯的望着黄大夫:“师傅,师傅,今日下午我们做什么?” 黄大夫本以为她会因为哥哥的离去而失落,却没想这是个没心没肺的。 一连几日过得都是同样日子,早晨学认字看书、学习制药,下午偶尔会跟着黄大夫出诊,每天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她便会抽出时间去雅园陪华时同说话。 一来二去,相处了几天之后,宋以真倒觉得和华时同很有共同语言。 两人脾性相投,倒也渐渐成了朋友。 这天下午离开的时候,宋以真回头对华时同道:“明日我不能来找你玩儿了,师傅给我放了假,我得回家。” 华时同闻言点头,嗓音清冷的道:“再有三日你想找我玩,都找不到了。” 宋以真抬头:“你也要回家了?” 听见这句话,华时同点头:“恩,出来好几个月了。” 宋以真心里有些惆怅,好不容易交了一个朋友吧,又是外地人。这一别,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于是她也有些失落:“我们家后山有一片地枇杷 ,味道特别好,等我回来给你带一点。” “地枇杷?”华时同有些好奇,这个名字她从来没听过。 宋以真点头,比着大拇指尖说:“就这么大一个,红色的,闻起来香甜可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人间美味。” 华时同见她说的那么惊奇,心中一动,试探性的说:“那我能跟你一起吗?” 本来吧,在现代请个朋友回家做客这很正常。 但在这古代,虽然不知道华时同的身份是啥? 但看看这江宁最豪华的雅园,再看看她和她那美人哥哥,用脚拇指也不难猜出这两个在京城只怕也是一等一的矜贵人家。 宋以真本来想拒绝,但见华时同那清冷淡然的眼中,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好奇和期待。 她便有些心软,皱眉苦恼的想了想,便叹气点头:“好吧,我请你去我家做客。” 华时同双眼一亮,宋以真又嘱咐道:“但你要乖要听话,不能调皮。” 第三十八章 华时同神色有些怪异,要她乖要她听话? 她站在门边,宋以真站在院子里,两人之间隔着三四阶台阶,明明是她居高临下,可她总有一种宋以真是大人的错觉。 苦恼了一会儿,华时同点头,无奈道:“好吧,我会乖,我也会听话。” 宋以真这才咧嘴一笑,朝她挥挥手,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她刚走没两步,便见那华公子穿着一身锦蓝绣银线的华服从前面雍容华贵的走了过来。 她连忙对他行了一礼,然后快速的从他身旁小跑到门口。 那华公子见状,风华超绝的扬了扬眉梢,走到华时同跟前,见她面色隐约带着欣喜之意,便低声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华时同嗓音轻扬:“以真明日请我去她家做客。” 华公子蹙眉,表情沉了一沉:“胡闹。” 华时同不怕他,只低声道:“一想到要回去我就心里不舒坦,以真是个简单的人,我想去她家玩,也感受感受那种简单的快活。” 华公子闻言,嘴角淡淡一翘,偏头瞧了眼宋以真离开的方向,再转回头来的时候,漂亮的眉眼间已经带上了笑意,他将双眼弯起,轻声道:“我陪你一起去,顺便去结交结交那宋潜。” 华时同抬眼看着他,他笑道:“那宋潜才学很好,此次秋闱解元非他莫属。”顿了顿,又道:“三年后的春闱,若无意外状元郎也非他莫属。” 华时同点头,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还没出门,就听阿秀说华公子带着华二姑娘上门来接她了。 宋以真诧异,华公子? 随即便反应过来,那华公子大概是来送华时同的吧,毕竟她身体不好,他肯定不放心。 宋以真到了前厅,便见自家师傅正陪在前厅,和华公子说话。 华时同见她来了,忙朝她招手:“以真。” 宋以真笑眯眯的跑过去,见她今日穿了件湖绿色的窄袖儒裙,整个人显得比往日轻快利落了不少。 她弯着眼睛:“真好看。” 面对她这样笑意盈盈的赞叹,华时同红了红脸,华公子却下意识的皱着眉头,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好像眼前这个小大夫在撩自己妹砸? 面对着华公子那不善的目光,宋以真偏头,眨眨眼睛。 他身上那股冷气是怎么来了? 这样一瞧,宋以真才恍然发现,今天的华公子穿着一身磊落潇洒的蓝色长袍,长袍上面用紫色的线绣着层层叠叠的锦绣祥云,衬着他那张精致异常的脸依旧华贵又雍容。 美男子当前,宋以真下意识多看了眼。 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便见华公子起身朝黄大夫告辞,越过两人,率先走在前面。 宋以真连忙扭头对黄大夫笑:“师傅,徒儿回家了。” 黄大夫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宋以真欢脱回家的样子,心里还有些不习惯。 华时同和宋以真两人上了马车,便见华公子翻身上马,对着车夫道:“走吧。” 宋以真眨眼,转头看着华时同:“这是?你兄长也要去?” 华时同点头,轻声道:“哥哥觉得你家大哥文采斐然,一心想着结交。” 听了这话,宋以真歪了歪头:“我哥哥文采是很好,但……”她看着华时同,见她目光清澈的望着自己,便笑了笑:“我虽然不晓得你哥哥文采如何,但看那气度想来也是不凡之人,与我哥哥结交,若是两人能成为朋友倒是不错。” 华时同闻言,和她相视一笑。 离家许久,这一次要回去了。 宋以真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她一路都捞开车帘望着外面的山山水水和地里的庄稼。 华时同也跟着看了许多稀奇,比如满地乱跑的鸡鸭,和她从前只能在画中见到的牛羊猪。 华时同看的惊奇:“没想到真正的牛是这样子的,倒是比画中的接地气多了。” 宋以真听了直笑:“牛也有充满飘渺仙气的,画家手中的笔都是仙法,个个都能把人间最美的景致留下来。” 华时同闻言,觉得她说的在理。 便也跟着笑道:“我在画中见过白牛,也听过诗人司空图在诗中写道:‘两岸芦花正萧飒,渚烟深处白牛归。’这样有意境的句子。” 宋以真听着她念诗,倒是娓娓道来,很动听。 但念诗她不在行,只能对着华时同说自己能懂的事情,于是她说:“我只知道白牛角有药用价值,用白牛角做成的牛角梳可以安神健脑,舒筋通络,对头痛和神经衰弱有很独特的功效。” “神经衰弱是什么?”华时同抓住了她话中的新鲜名词。 宋以着从善如流的答:“就是体虚乏力,时常感到疲乏和烦躁,人容易产生耳鸣或者精神萎靡睡觉容易出现幻觉一类的病症。” 华时同点头:“你懂得可真多。” 宋以真耸肩笑:“我学习医术只会懂医术,哪像你们贵族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华时同觉得她耸肩的动作很潇洒,但自己学不来,便用帕子蒙着脸笑:“累死人了,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偶尔出去一回还要看着别人明争暗夺的出风头,哪有你这样自由自在的好。” 宋以真趴在车窗上,眯着眼睛看远处的山廓,随口道:“你能看着别人出风头,这也证明你不需要出风头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其实这样一对比,你不是过得也很好?人人在你面前都像跳梁小丑似地。”她回头笑看着华时同,冲她眨眨眼睛,促狭的笑:“这也是一种权利不是?” 华时同听了这话,拿下脸上的帕子,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宋以真。 而马车旁的华公子听了这话,也不免对宋以真高看了几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和时同的短短几句话,竟然如此犀利的指出了重点。 他眉梢微微一挑,侧目看着宋以真,年纪很小,但双眼的光时不时却会锋芒毕露一下。 面对华公子的目光,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眨眨眼睛。 她刚才说了什么? 尼玛,宅斗小说看多了,还以为是在和书友聊剧情,怎么随口就乱开腔? 看着宋以真反应过来,皱成一团的小脸。他牵起嘴角轻轻一笑,心情忽然就愉悦起来。 第三十九章 几人走在路上,住在路旁的乡亲们都不由自主的探头出来看。 虽然他们靠近江宁县城时不时会轿子下乡,但能用锦缎祥云纹和这么神骏的马儿拉车的人家,江宁县城也挑不出几个。 更别提前头,骑在骏马身上的那年轻公子,一瞧便晓得是那高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 大家都特别好奇,这马车里坐的是哪家小姐,这一行人又是哪家的亲戚? 当他们看见从马车里露出半个脑袋的宋以真时,都恍然大悟,宋家的,难怪! 面对大家惊奇的目光,华时桐赶紧让人把车帘子放下来。但又见宋以真大大方方的样子,心里便觉得好奇:“你不怕他们看你?” 宋以真闻言,眨眨眼睛:“看了又不能掉块肉。” 话落然后才反应过来,妈哒,这是古代,封建社会,黄花大闺女不能给人看。 想到这里,有些意兴阑珊的把头缩了回去,但天气炎热,在车里实在是闷的慌。她索性捞开帘子,自己整个儿挡在车窗前,对着华时桐笑:“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更何况我以后还要当行走四方的医生,不能怕被人看。”她说:“我得大大方方的,不能扭扭捏捏。” 华时桐听了她的话,有些好笑:“你这是什么歪理?” 宋以真认真说:“什么歪理?我这是一身正气。”她挺了挺背脊:“我将来要做天下第一神医,可得胸怀坦荡的行走于天下山水之间。” 听了她的话,华时桐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她跟随着自己兄长走过了许多地方,也见识过许多山山水水。 但听着宋以真的话,不免还是很羡慕,因为看着她眼中的光亮,她就相信,她一定会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想到这里,她嘴角含了丝笑:“以后,你每走一个地方,都要写封信给我,让我在信里同你一起走过山山水水。” “哈哈,好。”宋以真开怀大笑:“让你的精神与我同在。” 华时桐也点头,透过宋以真的身影看着外面广阔的蓝天白云,忽然觉得江宁之行,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收获。 华公子骑在马上,听着马车里传来的谈话声。 骄傲的眉眼间,也不自觉地缓和下来。 这样的田园山水,这样的人物风情,倒确实让人心思开怀了许多。 还没到晌午,几人就到了村子附近的那片小树林。 华公子目光落在那寂静的小树林之中,微眯了眯眼,这就是那小丫头徒手杀狗的地方?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窗边的宋以真身上,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弱小的身躯里会住着一个如此粗暴的灵魂? 察觉到他的目光,宋以真回头望着他。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华公子却朝她微微一笑,道:“宋姑娘,听闻你们村的人都当你是杀手宋二?” 宋以真:“…………” 她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我能从疯狗手中救下我和哥哥,我很自豪。至于那什么杀手宋二,恩,是乡亲们说错了。”她一本正经的看着华公子,笑着说:“我应该是杀狗宋二,杀疯狗和杀人不能混为一谈。” 华公子撩眼,这个宋二倒是和他从前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 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谜之从容,这股从容不迫的态度简直让他会生出眼前的宋二是男扮女装的货。 宋以真自然不晓得华公子在脑补些什么,但华时桐听了她的话,便有些惊奇。 对于宋以真徒手杀狗的事情,她听了一点,但不完全。今日一听她和哥哥之间的对话,便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但宋以真觉得那是黑历史,所以华时桐问了她也没说。 好在路过小树林再走一段路就到她家了,几人还没走近,便见宋家院子门口的树下站着宋氏。 一见宋氏的身影,宋以真双眼一亮,立马探出马车朝她招手笑道:“娘,我回来了。” 听见宋以真的声音,宋氏喜出望外的朝前快走了几步,待走到马车前,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宋以真,见她胖了一点,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这小家伙离家不思家,竟然还能长胖。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她伸手摸着宋以真的脸,红着眼睛说:“娘猜着你这几天要回家了,所以日日都在门口等着你。井里浸着西瓜和凉糕,娘给你拿出来吃。” 宋以真讨好的蹭了蹭她的手心,这才指着华时桐说:“娘,这是我朋友华时桐,那是她哥哥华公子。” 宋氏这才把目光落在华时同和华公子身上,华时桐对她笑了一笑:“见过夫人。” 宋氏忙摆手:“可不敢当,姑娘就叫我宋大娘好了。”一见两人的气度,宋氏就晓得不是凡人。 恰好这时候,宋潜听见宋以真的声音也从屋里出来。 一到门口就见华公子骑在马上,表情怔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的走到门口,对着华公子拱手笑:“华公子。” 华公子从马上下来,笑道:“陪我小妹来宋兄家作客,宋兄莫要多礼。” 宋潜微笑着把两人请进了屋,华家虽然说是只有两个正经主子,但丫鬟和马夫还有两人。 宋氏见他们进了屋,连忙抓了一把瓜子给在门口看热闹的孩子,让他们跑去学堂把宋文书请回来之后,这才反身回去,准备烧火泡茶。 宋以真连忙跑过去帮忙,手脚麻利的生火烧水。 好在宋文书平日里就喜欢喝茶,烧泡茶水用的是小炉子和砂锅,倒是干净的不行。 华时桐一进了宋家就忍不住四处打量,见院子被个打理的井井有条,目光好奇的从篱笆里拦着的鸡鸭转到前面的菜园子里。 见黄瓜顺藤爬,又见茄子和西红柿紫的可爱,红的漂亮,还有那绿汪汪的空心菜也是喜人的不行。 便从凳子上站起来,丫鬟连忙上前扶着她左看看右看看。 恰好这时候宋以真拎着茶壶从厨房里面走出来,见状便笑道:“瞧你那模样,两眼睛全都写满了好奇。” 第四十章 华时桐对着她有些羞涩的笑,这时宋以真已经拎着茶壶走到院子东边的小桌上,宋潜见状连忙起身接过茶壶,又顺手牵起袖子替她擦了擦汗,这才转头给华公子他们泡茶:“寒舍简陋,还请华公子随意些。” 华公子闻言淡淡一笑,这宋潜口里说着简陋,脸上的表情的可不是这么回事。 看得出这宋潜和他妹子宋二一般,心底都是那种‘我家东西总是最好’的骄傲心里。 也不知两兄妹这种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没过一会儿,宋文书便从学堂里面急匆匆的赶回来。 一见到门口那锦缎祥云纹的马车,心里就是吃惊,这家里到底来了哪样的人物啊? 他怀着激动又热切的心情走近院子,见院子里坐着的华公子,先是诧异,然后便了然,儿子的朋友定然是和他年岁相当的。 不过家里的马车都用锦缎的人,肯定非富即贵。 当即也不敢怠慢,忙笑容满面的走了进去,三个男人坐在小桌前聊天喝茶。宋氏便将井里浸着西瓜和凉糕拿出来待客。 西瓜选的是最中间的红心沙瓤,切成小块,用盘子呈上去,虽说简单倒也不算太失礼。 至于凉糕,宋氏想着宋以真往常喜欢吃,便也不问几人吃不吃,只用竹片划好,淋着浓浓的红糖水一人一碗的给端了上去。 华公子和华时桐不是本地人,平日里雅园的厨房也不会上这些平民小吃。 两人乍一见凉糕都有些惊奇,宋以真见状,端了一碗给华时桐:“凉糕吃起来香甜沙软、清爽可口。还有解毒排脓、利水消肿、清热去湿和健脾止泻的功效,夏天吃最好不过了。” 华时桐在一旁笑:“这就是将来的神医,吃什么都和药理脱不了关系。” 宋以真不以为意,自己有端起一碗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 那香甜软化和着红糖的甜在嘴里散开,她立马满足的眯起双眼:“千百种菜,种种说起来都有药理。”她又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对着华时桐努嘴:“井水冰的你可以吃。” 华时桐见她吃的满足,自己也来了食欲,斯文的吃了一口,立马点头:“还真好吃。” 宋以真点头:“那是,我娘做的凉糕没得说。” 宋氏听她在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免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娘中午给你拍黄瓜。” 宋以真点头:“还要凉拌的马齿苋和绿豆稀饭。” 宋氏笑着点头,去张罗着午饭。 家里来客人了,不免要杀鸡杀鸭弄上一桌好饭菜。 但宋以真难得回来一次,她愿意宠着她,给她开小灶。 宋以真见宋氏去忙了,连忙吃完凉糕,挎着篮子就去菜园子里摘菜。 见华时同好奇的站在一旁,便伸手把她拉进了菜园子里,华时桐的丫鬟水碧忙开口唤道:“姑娘……” 华时桐抬眼,目光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水碧连忙低头噤声。 华家的女儿家都是娇生惯养的,就是她们丫鬟也从来不会下地干这种粗活。 水碧这一声唤,让华公子和宋家人都回过神来。 气氛一安静,尤其是对上华时桐和华公子那淡然的眼神,水碧脸色一红,局促的低头站在那里。 宋以真见状,没放在心上。 而是摘了一根黄瓜放在华时桐手上,笑着说:“拿着,新鲜黄瓜最美味。” 华时桐见她神色坦荡,便也笑了起来:“从前只见过在盘子里的黄瓜,还没见过刚摘下来的黄瓜。” 宋以真朝她眨眨眼睛,虽然没说话,但那促狭的表情惹的华时桐轻笑起来。 摘好了菜,宋以真又帮着宋氏洗菜做饭。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是满满一大桌子。鸡鸭肉和着山上的野菜,摆满了一大桌。 平日他们家吃饭都是一桌吃,但今天这种情况宋氏有些拿不准注意。 宋以真得知了以后,想了想,便道:“娘,分三桌。爹爹、大哥和华公子他们一桌,我们一桌,那个车夫和……” 她本来想说车夫和水碧一桌,想想觉得不对,便叹了口气,先分三桌吧。到时候看看让水碧和她们挤一下看看成不? 本来她想的很简单,可是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古代不比现代,光是吃饭这事儿就不能大家挤一桌子,还得分个等级出来。 吃饭时,有了华时桐先前那一记眼风,水碧不敢造次。只规规矩矩的守在一旁,为华时桐布菜。她刚要拿起筷子,华时桐便先她一步拿起筷子。 水碧眨眨眼睛,看着自家小姐那挺直的背脊,心下有委屈,但也只能一声不吭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宋以真见状,在心中叹气。 早也该知道,贵族人家规矩多,她其实不该答应请华时桐来做客的。想到这里,她正想抬头说话。宋氏已经站起来对水碧笑道:“水碧姑娘不如也坐下来同我们一起吃?” 水碧摇头:“下人哪能和姑娘一个桌,再说了,奴婢可当不得夫人一句姑娘的称呼。” 这话听着软和却有些刺耳,宋氏的表情僵在脸上。 华时桐却悠悠抬头,语气轻和的看着水碧:“水碧,过来坐下。” 听着姑娘轻和的语气,水碧心中一惊。 姑娘每每这般说话,就证明她在生气,于是再也不敢多嘴,只能坐在一旁。但这吃饭的气氛倒是全都给破坏了,宋以真觉得美食当前,不应该辜负。 便用干净的筷子给华时同夹了些马齿览和拌黄瓜:“尝尝看。” 华时桐闻言,吃了一点,立马弯起眼睛:“好吃。” 宋以真也笑:“好吃你就多吃点。” 吃过了饭,又喝了会儿茶。 见太阳依旧很烈,宋以真他们便坐在院子里的树荫底下乘凉。 宋潜和华公子在书房谈话,倒是没人去打扰他们。 没过一会儿,便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宋以真坐起身来,便见穆修牵马从外面进来,笑道:“小以真,回家都不带我玩儿。” 宋以真裂了裂嘴,扭头朝书房道:“大哥,你的小伙伴来了。” 穆修闻言,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什么小伙伴?是知交好友,下次不许再胡说了。” 第四十一章 宋以真冲他吐了吐舌头,这时宋潜和华公子也从屋里出来。 穆修兴致冲冲的跑上去,对宋潜和华公子笑:“知道华公子来了宋潜家,我也巴巴的骑马跑来了。”说着,他又回头对宋以真笑:“其实是我娘想吃后山坡的地枇杷了,我就自告奋勇的跑过来,还给我娘说,我保准给她带一篮子回去。”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一篮子,想的真美。 不过穆修的到来倒是让她想起了正事,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华时同道:“走吧,咱们去后山坡找地枇杷,说了带你吃,就一定要带你吃。” 水碧看了眼天,还是忍不住道:“这天这么热,太阳这么大。姑娘的身子可受得了?” 宋以真闻言,笑:“后山坡树多,阴凉的很,到时候你就和你家姑娘坐在山坡上看着我们就好了。”水碧看了华时同一眼,华时同却颔首点了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水碧忙找来伞,替华时同撑着。 一行六人浩浩荡荡的往后山走去,华公子和华时同都是千娇百贵的人。尤其是那华公子看着穆修和宋以真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很想让人挖个坑把他们两给埋了。 宋以真就算了,才九岁,爱玩儿。 但穆修今年都十三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地? 他们这个年纪难道不应该骑马观花?再风雅一点的事情便是下棋喝茶?或者为哪个花魁一掷千金?就算是野外活动,那也是围场打猎。 他怎么会脑筋儿抽抽的想着跑来找地枇杷? 这打开的方式不对啊! 也不符合他身为贵族公子的逼格。 华公子再看了一眼被誉为神童的宋潜,见他牵着宋以真,那一脸宠溺的表情简直让他想自戳双眼。 这还是那个温和却有心计的神童,怎么跟个妹控似的? 不对,他本来就是个妹控吧? 找个地枇杷找出了华公子的脑补小剧场,他摇着折扇慢悠悠的跟在几人身后。 看着眼前的小山坡心想,看起来倒是充满野性的美感。就是不晓得那土里种的是什么? 怀着这样新奇又无奈的心情,华公子转眼就跟着宋以真他们来到后山的山坡上。 然后华公子和华时同还有丫鬟水碧就傻了,华公子颤巍巍的指着眼前的小山坡,失声道:“这是坟啊!” 宋以真点头:“是呀,地枇杷喜欢长在温暖湿润的地方,所以坟堆旁特别多。” 看着华公子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宋以真眨眨眼,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们不找坟堆上的,只找田埂和山坡上的。” 华公子听了这话,只觉自己要呕吐了。 宋以真偷笑,又开始解释:“地枇杷还有药用价值,小儿消化不良,和急性肠胃炎、痢疾、尿路感染和感冒、风湿筋骨痛都可以治。” 华公子听了这话,倒是好一些。 他睨着宋以真:“和你说话,你总要解释一下物种的药用价值。” 宋以真诧异,自己真的有这个习惯吗? 华公子又道:“你还特别喜欢介绍关于吃的。” 宋以真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所有人莫名其妙。 没办法,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前世关注的一个微博公知——博物君。此人是《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旗下《博物杂志》的编辑。 以毒舌敖娇萌得了一众脑残粉丝! 而其实他真正让人膜拜的是博物君那无所不知的大脑,明明是个昆虫控,却生生被十万个为什么的粉丝逼成了无所不能的公知。 尤其是粉丝每次在微薄地下调侃他的时候,都会说一句,博物每次介绍的重点都是能吃不能吃。 当然宋以真以前也是博物男神的脑残粉,如今听华公子这样一说,觉得心里有些颤动。 因为她实在没想到,跨越千年之后,还会听到和前世有关联的一些话。 她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华公子‘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她。 然后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香囊,放在她鼻尖。 宋以真被香囊里面的薄荷味熏的回神,她眨眨眼睛,却见华公子抿着唇,桃花眼里含着光,但神色却无比嫌弃和敖娇的说:“清醒了赶快走。” 宋以真拿着香囊发呆,宋潜跑过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温和道:“怎么趴在地上笑,地上多烫啊。” 宋以真摸摸鼻子,想把香囊还给华公子,却见他偏过头,嫌弃的表情变得更加嫌弃。 她又不能当着华公子的面把香囊给扔了,于是只能往袖子里塞。 见她这样的举动,华公子眉头微微舒展。 要下去找地枇杷的时候,宋以真又从袖子里掏出很多雄黄粉,说难免草堆里面有蛇,让每人都抹点在身上。 水碧听的心惊胆战:“小姐你可不能去。” 宋以真笑:“我们这边以菜花蛇为多,毒蛇很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顿了顿,她又递了些雄黄粉给水碧:“你要是不放心,把这些雄黄粉洒在你们坐的地方,保管什么蛇虫蚂蚁都不敢靠近你们。” 穆修麻利的在自己身上洒了雄黄粉,咧出一口大白牙:“没事儿,这片儿地我从小找到大一回事儿都没出过。” 说着自己纵身一跃,直接从草堆上滚了下去。 看着他肆意潇洒的样子,华公子双眼一亮,头一次生出一些孩子心性。 但转瞬就被一本正经的压制下去,他矜贵优雅的坐在草丛里,对宋以真挥手道:“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们。” 宋以真觉得他作,但没办法,人长得好看,作一作也很好看,所以也不介意,便顺着地枇杷的藤一点一点的找了下去。 今日收获很好,没一会儿就找了一草帽。 宋以真便捧着一草帽的地枇杷回到山坡上,却见他们已经挪到了另一处树荫下。便跑到他们坐着的地方,用竹筒里面的清水洗了许多,递到两人跟前:“尝尝看。” 华时同接过她手中去了头的地枇杷放进嘴里,立马点头:“真香。” 宋以真对他笑,又掐了一个递给华公子:“你也尝尝。”#####地枇杷不知道你们吃过没有? 有句口头禅,六月六,地瓜熟,这里的地瓜就是地枇杷。 第四十二章 华公子有些嫌弃的看了远处的坟堆,但见宋以真两黑黝黝的眼睛一直望着自己,便勉为其难伸手接过。先是试探的小咬了一下,然后发现味道果然不错,便也笑纳了。 水碧在一旁看的直皱眉头,她是华府的家生子。 从小过得日子就算是江宁也算是富贵极了的,如今一见自己的主子吃这些乡下贱物吃的这样高兴。便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也不知道这个乡下姑娘到底是有哪门子的魅力?竟然能让天神一样的公子和小姐对她这样和蔼可亲? 正这样想着事情的时候,她忽然见身后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游动。 吓的她忽然尖叫起来,一边把宋以真往身后拉,一边向华时同扑了过去。 宋以真被她一拉,身子就控制不住往后仰去。 华公子见状,下意识的朝宋以真倾身过去。他拉住宋以真的手就往自己怀里带,两人落地的时候忽然听他闷哼一声。 宋以真一头撞在他胸膛上,听见他的闷哼声,连忙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探头一看,见他胳膊上被蛇咬了一口。 宋以真眉头一皱,立马捞起他的衣袖,见他手臂上有三个又深又大的牙痕,立马问道:“有匕首吗?” 华公子见她神色凝重,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柄柳叶似的薄刀递给宋以真。 宋以真接过匕首,将伤处切开,放出毒血的时候,水碧在一旁胆战心惊的问道:“这样能放干净吗?得把毒血吸出来。” 宋以真一边放血一边道:“不能用吸的,口腔内经常会有一些察觉不到的伤口。要是用嘴吸蛇毒,很容易感染毒液的。” 她见毒血放干净了以后,连忙跑到底下阴湿的土埂旁拔了些半边莲,在竹筒里捣烂让华公子内服药汁,外敷药渣。 给华公子处理好伤口以后,宋以真又细细给他把了脉,见无大碍,便对他安抚一笑:“没事儿了,这是普通的毒蛇,毒性不强的。” 华公子点了点头,目光冷冷的看着水碧。 水碧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她眼泪朦胧的看了眼宋以真,有些委屈的道:“若不是宋姑娘要带着我们来,公子怎会被毒蛇咬伤?”她的话还没说完,华公子就冷声喝道:“住嘴!” 华公子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凉冷的盯着水碧。 他浑身突起的寒意,吓的水碧一句话全身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低着头,心里怨恨的念着宋以真的名字。 宋以真眨眨眼,一句话也没说话。 这时候穆修和宋潜都跑了回来,宋潜把宋以真从地上扶起来,关心的问她有没有事,见宋以真摇头,低下身子去看华时同。这才起身对华公子拱手,歉意的道:“对不住华公子,是在下太过大意没有好好检查这边山坡。” 华公子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宋潜淡淡一笑:“是在下家奴无方,方才险些将舍妹置于险地。”话落,他偏头看着正蹲在一旁给华时同检查身体的宋以真,片刻之后,宋以真抬头对他笑:“没事儿,时桐很淡定,心跳一点都没乱。” 华公子这才缓和了表情,华时同被宋以真从地上扶了起来,心下有些生气。 好好地一场游玩竟然被败了兴致,而且……她低头瞧着跪在地上的水碧,这个丫头今日怎的处处沉不住气? 遇到危险,怎会将宋以真推出去? 华公子被蛇咬了,几人也不敢再后山坡上多做停留。 倒是宋以真有些奇怪,她看了看华公子,忽然凑过去在他身上细细的嗅了起来。 华公子面色一黑,想推开她的脸,但到底忍住了,只是后退了一步。 宋以真抬头,问道:“我给你的雄黄粉你怎么没洒?”她就说,就算他们挪了地方,但如果身上有雄黄粉,也不至于会被咬一口吧? 感情这位公子,身上带着清清爽朗的云水香,根本没有一点雄黄粉的味道。 她这是在质问自己? 华公子脑中闪过这个想法,忽然有些心虚,但转瞬又理直气壮起来。一个学医的小学徒,还敢管他不成? 于是他偏过头,冷冷的道:“气味难闻。” 宋以真翻个白眼,被蛇咬了一口,还敢敖娇? 她真想拿个麻袋把他套起来,吊打一顿! 从后山回到宋家之后,华公子带着华时同对宋氏含笑告辞。 便骑着马转身离开,宋氏目送几人离开之后,有些奇怪的问:“在后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以真哈哈干笑:“没事儿,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 她此时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想让宋氏知道自己请来的朋友,在后山被蛇咬了一口。 宋氏见状,见穆修和宋潜表情很自然、很正常,便也没放在心上,心想,可能是贵人不习惯这穷乡僻壤,想回去了吧。 想到这里,她便招呼着几人进屋吃凉糕! 却说,华公子和华时同离开之后。 水碧一上马车就跪在华时同跟前,哭着道:“姑娘,奴婢有罪。” 华时同面色清冷的靠在软枕上,轻声道:“你有什么罪?” 水碧下意识辩解道:“那宋姑娘长在乡下,又是个医学徒,姑娘金贵,奴婢下意识就护住了姑娘。” 华时同闻言目光微冷,那水碧还在自顾自的说道:“那宋以真何德何能竟能让公子为了她受伤?”说道这里,她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华时同轻声道:“姑娘,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宋家的家境连府里的嬷嬷都比不上。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心计的接近姑娘和公子,只怕目的不纯。姑娘和公子都是神仙似的人物,他们怎么能带着姑娘上山去找那下贱人吃的东西?” “水碧。”华时同垂眼,淡淡的盯着她。 面对她这样凉冷的眼神,水碧面色一白,华时同见她目中有惊惧害怕,却偏偏没把宋以真拉出去挡蛇的后悔。 便扯了扯嘴角,‘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她的丫鬟原来在宋家人面前是如此高傲。这样的丫鬟心气儿可够大的,想到这里,她抬眼,神色淡淡的盯着水碧:“今日之事就此过了,从今以后,你去外院伺候吧。” 水碧闻言浑身一颤:“……姑娘。” 华时同淡道:“我将宋以真当做朋友,我大哥将宋潜当做朋友。” 这短短的两句话,直接让水碧面如死灰。望着华时同凉冷的脸,她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对华时同磕了个头,流着泪坐到了马车外望着天空怔怔发呆。片刻之后,眼里的茫然,忽然变成了憎恨! 第四十三章 此时正在家里帮着穆修挑选地枇杷的宋以真忽然觉得浑身一冷,宋潜见她打了个摆子,忙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可是中暑了?” 宋以真摇头,嘻嘻一笑:“可能是谁在想我了。” “噗……”穆修听闻噗嗤一笑,伸手捏着宋以真的脸颊,笑盈盈的说:“小以真你不害臊。” 宋以真朝他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没搭理他! 她低着头,挑出红润圆大的地枇杷放在另一旁的小篮子里。 穆修见她垂眉敛目,一脸认真的模样,便弯了弯眼也弯腰挑选了起来。一大篮子地枇杷,最后挑选出来的只剩了一半。 穆修装好地枇杷,就出门上了马。 他骑在马上对宋潜和宋以真笑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宋以真立马哼道:“再聚?你不是要秋闱了?还出来撒野?” “小真儿此言差矣。”穆修一脸正色的看着她:“圣人说不能死读书,我这是劳逸结合的典范。再说了……”他有些委屈的看着宋以真:“你这样对穆修哥哥说话,让我好伤心。” 宋以真眨眨眼,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话是说的有点重了。 穆修本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她当年这个时候还在干嘛? 看动画片?吃零食?玩游乐场? 想到这里,她转眼看着穆修,见他眉目如画的脸上隐约带着些稚气,便心下一软,上前一步,仰头看着他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糖,放在穆修手心里,笑眯眯的说:“给你一颗糖。” 穆修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强忍住心里的笑意。勉为其难的接过糖,道:“好吧,本公子就大方的原谅你了。”话落,他促狭的对宋以真眨了眨眼睛,这才打马离开。 这一天下午到晚上,宋家来了贵人的事情瞬间传遍了四面八方。 当这消息传到李德音耳中的时候,她正一脸死气的蹲在院子里洗衣裳。自从宋家告了官之后,她的名声在这十里八乡可是毁的一干二净了。 外面有人悄悄的走近,当那人走到李德音背后忽然伸手就捂住李德音的嘴往屋里拖。 李德音惊恐挣扎,回头才发现捂着自己的人是小蔡屠夫。 她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小蔡屠夫,小蔡屠夫嘿嘿一笑:“想死我了你。” 小蔡屠夫心猿意马的松开手就把李德音扑到在床上,李德音乘他松手,一口将他手上的肉都给咬了下来。 “你个臭娘们,死破鞋,给你脸你还不要了是吧?”小蔡屠夫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恶狠狠的骂道。 “呸!”李德音吐出嘴里的血肉,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脖子面前:“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小蔡屠夫冷笑:“怎么还真看上宋文书那软蛋了?” 李德音瞪着他不说话,手里的簪子却刺进了肉里。小蔡屠夫见她真的不要命了,不敢惹上人命官司,连忙松开她,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晦气。” 他恶狠狠的盯了李德音一眼,这才转身出了屋。 走出李家的院子,听见不远处几个妇人在谈论宋家今天来的阔气贵人,小蔡屠夫脸色一狠,都是宋家惹得祸。 要不是宋文书那软蛋勾引李德音,他怎么会人财两空? 如今赌坊的债钱催的紧,那些人已经放了狠话,明天再不还利钱,就要剁了他喂鱼。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前拉个垫背? 再说了,宋家今天来了贵人,他晚上过去说不定还能摸点值钱的东西? 想到就做,小蔡屠夫回家翻出蒙汗药,乘人不注意,翻进了宋家的院子,把一包蒙汗药全都给倒进了宋家的水缸里。 做好这一切,他狞笑一声,这药还是头一回把李德音给弄进赌馆里陪睡的时候在县城里买的。今天晚上,他就要让宋家尝尝他的厉害。 晚上做饭的时候,宋氏打开水缸看也没看就舀了水洗米做饭。 因为中午有剩菜,所以宋氏没让宋以真帮忙,只让她自己坐在屋里看医书。宋以真不放心,走到厨房都被宋氏赶了出来。 宋以真摸了摸鼻子,没办法,于是只好转身去舀了米糠来喂鸡鸭。 待做好这一切之后,宋文书便从学堂里回来了。 因为蒙汗药作祟,他们一家子吃了饭,天还没黑透都睡下了。 到了深夜,小蔡屠夫拎着一把杀猪用的尖刀,偷偷摸摸的翻进了宋家的院子里。 这时候村子里一片漆黑和安静,尤其是宋以真一家子,都沉沉昏睡了过去。小蔡屠夫轻手轻脚的用尖刀挑开门栓,进了屋。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四处寻找,结果一文钱都没在宋家找到。 看着昏睡在床上的宋文书和宋氏,小蔡屠夫顿时起了杀心。 他抽出尖刀准备在宋家人身上各捅一刀,当刀子要捅进宋文书胸膛里的时候,他忽然收了手,转念想着这样的杀人方法很明显,会被官府发现。 想了想,便收回尖刀,准备去厨房找打火石放火烧人。 恰好此时月光隐进了乌云中,屋内一黑,小蔡屠夫没看清,一脚踢翻了堂屋中的凳子。 这声音将昏睡中的宋以真惊醒了不少,她神思恍惚的睁开眼,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家里进贼了? 宋以真心下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 察觉头脑昏沉的厉害,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着了道。 她连忙使劲儿掐着自己的人中和太阳穴,直到整个人都清醒了之后,她才拿起自己放在床边的衣裳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缩了下去。 她刚躲到门口,便见一道黑影从大门那里闪到了门外。 宋以真双眼一凝,脑中一时闪过了许多念头。 她轻手轻脚的跟着跑了出去,又恰好此时月光从乌云中瞬间流泻了出来。 借着这一瞬间的月光,宋以真看清楚了小蔡屠夫的身影和他手中拎着的那把冒着寒光尖刀。 宋以真心中一凛,见他在厨房里东找西找,似乎在找打火石,便抿了抿唇,现在一定要想个办法捉住小菜屠夫,但他手里有刀,一家子又在昏睡之中,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第四十四章 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宋以真一心焦灼的躲在一旁,忽然见小蔡屠夫在厨房里点燃了油灯,往厨房里面的偏房走去。 偏房里面堆着许多平时烧饭用的柴禾,宋以真见状双眼一亮,连忙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小心翼翼的把厨房的门拉了过来,将小蔡屠夫反锁在里面。 小蔡屠夫本来想抱些干柴去烧房子,结果刚走到柴房里,便听见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锣声和宋以真喊捉贼的声音。 不一会儿全村的人都被宋以真的锣鼓声惊醒,纷纷点灯起来抓小偷。那沸反盈天的声音吓的小蔡屠夫手一抖,油灯里的火星溅着煤油落在了柴禾上,火舌瞬间在干柴上窜了起来。 小蔡屠夫手忙脚乱的去灭火,却因为火势太大怎么灭也灭不了。 当火光染透了天光之时,宋文书他们也从敲锣声惊醒过来。 宋文书和宋潜扶着宋氏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跑了出来,恰好这时候乡亲们也拿着锄头、扁担纷纷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家里进贼了?” “小蔡屠夫拿着杀猪刀过来要杀人放火。”宋以真简短的说清了事情,又道:“我把他关在柴房里了。”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那烧起的厨房。 赤红的火光中,宋潜眉头一拧,立马大声道:“先救火,大家小心小蔡屠夫手里的刀。” 宋潜这一出口,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家拿着锅碗瓢盆装着水就开始灭火。而宋潜又连忙指挥者人,用长竹竿将厨房的门挑开。 这时候,小蔡屠夫奋力的挥刀挡住从屋顶掉下来的碎火,想冲到门口跑出来。却在靠近门口的时候,年经失修的房梁忽然被火烧断,带着余火的房梁“刺啦”一声当头就把小蔡屠夫砸在地上。 半截房梁上的火苗呼呼就顺着他的衣衫烧到了皮肉,那烈火钻心般的疼痛烧的小才屠夫大声惨叫起来。 被火烧的七晕八素的小蔡屠夫见门开了,强撑着一口气从烈火浓烟中爬到了门口。众人一见他烈火满身的爬了出来,连忙上前想把他从厨房里拖出来。 刚抓住他的手,只听“哗啦”一声,便见整个厨房轰然倒塌。幸好他们在紧要关头,拉着小蔡屠夫往后用力一拖,赶在厨房带着火苗倒地之前将小蔡屠夫救了出来。 宋以真站在宋潜面前,见状,连忙大声喊道:“快将他拖过来,用凉水反复冲洗他的身体。”她一边说,一边跑过去,见小蔡屠夫全身都被烧伤了,连忙转头又道:“快打一缸水,用凉水将他身上的伤口冲洗干净之后,将他泡进缸里。” 话落,她又喊道:“快,拿些人和我一起去小树林那边摘些冬青叶,那个可以治疗烧伤。” 说着,她就往小树林那边跑去,众人一听,也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五六个人一口气摘光了小树林里的冬青叶,跑回去连忙在宋以真的指导下把冬青叶捣烂,敷在被人从水缸里抬出来的小蔡屠夫身上。 冬青叶有凉血止血,可以很好的治疗外伤出血的病症,将捣碎的冬青叶敷在伤口上,能使伤口迅速结痂,控制感染,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防止人休克和控制早期败血症的效果。 用纱布缠好敷了冬青叶的伤口,宋以真连忙又让人驾着牛车把小蔡屠夫往黄大夫的回春馆里送。 当黄大夫带着宋以真将小蔡屠夫急救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蔡屠夫一直守在门口,见两人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黄大夫对他道:“幸好小徒以真救治及时,否则就算将他送来,老夫也是回天乏术。” 蔡屠夫一听,连忙要跟宋以真跪下。 宋以真往旁边让了一步,没敢接受他的跪拜,倒是宋文书连忙上前将蔡屠夫扶了起来,这时黄大夫又道:“只是他伤得太严重,就算治好了以后,恐怕也只能在瘫痪在床。” 蔡屠夫一听,大喊了句“我的儿”便两眼一番,晕倒在地。 宋以真赶紧让伙计把蔡屠夫抬进医馆里救治,一番忙活之后,蔡屠夫这才生无可恋的悠悠转醒,望着天哭道:“都是报应啊!” 围在外面的乡亲们一听,连忙小声道:“可不是报应,这天杀的要不是发现的快,被火烧死的可就是宋先生一家了。” 听着大家的流言蜚语,宋文书整个人都乱成了一团。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和李德音之间的一时之失,会发展出这样的后果。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浑身被烧糊的小蔡屠夫和仰天长叹的蔡屠夫怔怔发呆。 小蔡屠夫要放火烧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官府耳里。 宋潜身为江宁几百年难得一遇的神童,这样的大事,官府不敢怠慢,连忙派了衙役去宋家采集证物。 结果衙役在火堆里找出了小蔡屠夫仍在厨房门口的尖刀,当黄大夫见到那尖刀,忽然瞳孔一缩,失声道:“这是?” 衙役忙道:“这是小蔡屠夫的凶器。” 黄大夫连忙接过尖刀细细的看了起来,宋以真站在他旁边,目光也落在尖刀上。灵台忽然一清明,也大声道:“就是这把刀伤了我的头。” “什么?” 宋潜、宋文书和宋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宋以真目光冷冷的盯着那柄刀尖,轻声道:“那日我在田埂上玩的时候,看见小蔡屠夫在威胁李德音,说她如果再接近爹爹就杀了她。”说到这里,她神色复杂的看了宋文书一眼,将想起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当时听见有关爹爹的话便朝他们走近,结果被小蔡屠夫用尖刀砍破了脑袋。” “什么?” 宋氏闻言,胆战心惊的弯腰抱着宋以真,缠着声音道:“囡囡别怕,现在没事了。” 感受到宋氏那暖暖的怀抱,宋以真伸手回抱着她,轻声道:“娘,我没事了。”说着,她松开抱住宋氏的头,盯着宋文书的眼睛轻声道:“当时,李德音拦了一下,我才幸免遇难。” 第四十五章 宋文书被宋以真那黑黝黝的眼睛瞧得忏悔又惭愧,只觉一张老脸无地自容。都是自己花花肠子惹的货,先前害的女儿差点丧命,这一回要不是一家人福大命大,只怕也已经命丧黄泉了。 宋潜听了这话,眸光一冷。 他转头看着宋以真,目光从她沾满灰尘的赤足上掠过,微微无奈的道:“回家把鞋穿上。”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昨晚情况太紧急,她连鞋都没穿。连忙朝他吐了吐舌头,小跑着回去穿鞋。 哪想刚走出衙门,便见华时同坐在马车上喊她的名字。 她连忙松了口气,一溜烟儿的爬上了华时同的马车往回春堂赶回去穿鞋子。 待宋以真走后,宋潜这才转身看着县令,轻声道:“大人,蓄意伤人至重伤,应当治何罪?” 面对宋潜那清冷的眼神,县令心中一惊,心想这个宋潜和传闻中那温和待人的形象有些差别。 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沉吟片刻,便道:“十年牢狱!” “潜儿……”宋文书一听,连忙出声:“那小蔡屠夫后半生只能摊到在床,若是再告了他入牢,只怕会让他病死在牢中。咱们读书之人,应当……” “父亲!”宋潜打断宋文书的话,面色冷然:“妹妹重伤之时,儿子在学堂没能护着她。”他抬头看着宋文书,目光沉然:“儿子听说妹妹重伤几欲断气,不知父亲见了那时的妹妹,再一想那行凶之人,可还能忍得下去?” 宋文书被宋潜逼问的神情讪讪,目光有些闪躲的道:“可那小蔡屠夫如今也算得到报应了。” “报应?”宋潜声音低了一度:“他今日的报应是昨夜想杀人放火的恶果,却不是用刀砍了以真的恶果。” 宋潜道:“当哥不为妹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你!”宋文书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发怒,却奈何气势刚不过宋潜,因为宋潜又问了一句:“若是以德报怨,那以何报德?” 这话问的宋文书哑口无言,他忽然发觉,不知何时这个儿子的成长已经超乎他所料。 他闭上眼睛,半晌甩袖,叹了口气:“罢了,为父说不过你。” 最后,小蔡屠夫被县令判了十年牢狱。 得知这个消息,蔡屠夫一瞬间似乎老了数十岁。 他痛哭流涕的跪在宋潜面前,请求他放过小蔡屠夫:“宋公子,我儿已经得到报应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忍心看着他客死在地牢之中?宋公子,你就醒醒好,饶了他吧。” 面对蔡屠夫的跪拜,宋潜低头看着他,半晌,他叹了口气,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松口的时候,宋潜却轻声道:“你现在可以求我饶了他,可当初谁来求他绕过我妹妹?” 面对他温和却凉冷的脸庞,蔡屠夫嘴唇翕动,好半天只能挤出一句话:“你好狠的心!” 宋潜闻言,淡淡一笑:“若因这件事,你们便要批斗我好狠,那我想告诉你。”他唇角一勾,盯着蔡屠夫淡道:“我拒绝你们用道德来绑架我……” 话落,他不理会周围人的看法,提起脚步便离开。 当华公子听了秦平回话,眉梢一挑,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宋潜,我欣赏。” 秦平却道:“只怕从此以后,宋潜的神童的名声要蒙上一层灰了。” 华公子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宋潜那个妹控,为了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倒是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名声。”说着,他坐在书桌前书写了一封信,待墨迹干透之后,便递给了秦平:“这便当做本公子提前支付宋二往后给时桐的诊金罢了。” 且不说华公子那封信中写了什么,当宋潜那番话瞬间席卷了整个江宁之时,所有人都对他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所震惊。 一时之间整个江宁的文人书生都对宋潜这翻话产生极大的分歧,有人认为宋潜持才傲物、心比天高,有人认为宋潜言之有理,但却将自己的名声给作惨了。 为此,宋潜的恩师庄劭老先生特意赶到宋家,将宋潜教训了一顿:“胡闹,一个将死之人,何至于让你拼上名声将他落入狱中?” 面对恩师的怒气,宋潜老实巴交的承受了。 庄劭老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如今秋闱在即,你这番作了自己的名声,将来在圣上面前殿试,若有人将此事拉出来指责你以恶为之,斯不善人你当如何辩解?” 宋潜摸了摸鼻子,老实答:“学生就说,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在庄劭老先生快要气死的表情下,他连忙轻声哄道:“学生还要再加一句‘.天之道,利而不害,既以为人,孰能不感情用事’?” 庄劭老先生听了这话,气的直甩袖子。 感情用事?你还知道自己是感情用事? 宋潜点头,神色有些黯然:“长兄为父,学生身为兄长,自然要替妹子出头。不管是人如何看待学生,但学生心里知道,若是连家人都保护不好,将来学生为官何以保护百姓?” 庄劭闻言,怅然一叹。 这个学生聪明不已,他不相信他没有别的办法来整治那小蔡屠夫。 他也知道,他之所以这样做,是要告诉所有人,凡是伤了他护着的人,哪怕你就是死了也要被挫骨扬灰。 两人的一番谈话就此打住,庄劭老先生也知道自己的徒弟倔强。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便也就此作罢。 待庄劭老先生走后,宋以真找到宋潜,表情有些不安:“大哥。” 宋潜低头看着她笑:“别担心,流言蜚语兄长还不会放在心上。” 看着宋潜那张隽秀温和的脸,宋以真神色有些复杂。 她头一次生出了些许的不安,若是宋潜知道他真正的妹妹已经不在了,住在这身体里是来自异时空的一抹灵魂,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对于大哥潜的做法,可能会有人觉得不好。 但大哥潜就是这样的人!!!! 第四十六章 宋潜见她神思不安,连忙弯腰问道:“怎么了?面色不太好?” 面对他关切的眼神,宋以真回神,勉强笑道:“我只是在想,若我不是大哥的妹子,大哥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 “傻!” 宋潜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今生今世都会是我的妹子。” “不管我是谁?” 宋潜闻言觉得好笑,但看着宋以真那期盼的眼神,忙温和笑道:“傻!”他凑到宋以真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你就是你,不管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大哥都知道你是我妹子。” 不是这样的! 宋以真在心中呐喊,此时此刻,当宋潜豁出名声也要让垂垂欲死的小蔡屠夫去做牢。 她才彻底感受到,宋潜对妹子的好和护短。 但她不是原来的宋以真,只是一抹异世灵魂而已。 所以面对这样的宋潜,她心底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不值得宋潜这样做。 她低着头,心情失落,期期艾艾的小声说:“大哥……” “恩?”宋潜轻声回答,他总觉得今天的宋以真很奇怪,他想,可能自己拿一意孤行的做法让她感到不安吧? 于是他蹲在宋以真面前,伸手捧着她的头,轻声笑道:“别傻了,大哥做事自有分寸,你和娘一直好好的,我心里才踏实。” 宋以真抬眼,望进他含笑的眸光中,心中微微一顿,片刻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恩。” 当她进了屋,心里却想到。 古代重名声,宋潜以后要为官,她绝对不能让小蔡屠夫的事情为他蒙上一点灰尘。必须得想个法子,制住这些流言蜚语才行。 他们家的厨房被烧,黄大夫便放了宋以真的假。 陈彩荷和穆修也在当天下午就赶了过来,一见到烧成废墟的房屋,陈彩荷连忙扭头宽慰宋氏道:“别担心,改天我让城里最好的匠人来替你修房子。” 宋氏抬头看着她,神色有些苍白,但情绪还算稳定的说:“彩荷,我想带着宋潜他们进城去生活。”她转头看着被烧毁的屋子道:“我想了想,房子重新修葺要花不少钱,肯定要忙到秋天去了吧。这时候潜儿要秋闱,以真又在城里学医,我们不如搬到城里去,做些小营生来维持生活算了。” 陈彩荷点头:“成,我回去就让人帮你们看房子。但你现在怀着身孕,倒是不宜太过操劳。”说道这里,她凑到宋氏跟前,轻声道:“正好你以前投进米铺子的钱也在我这里存了不少,够你们家用好几年了。” 宋氏点了点头,轻声道:“那钱不能挥霍,得留着潜儿进京赶考用。”说道这里,她扭头看了眼四周,见周围没人,连忙走到烧成废墟的厨房里,找准地方,掀开地上的小石板,从里面拿出一袋银子塞给陈彩荷轻声道:“这是我私存的钱,你帮我在城里找个院子和铺面,我想做点糕点生意。” “你这身子?”陈彩荷有些担忧。 宋氏抚着肚子,轻笑:“没事儿,当初怀着宋潜和以真,我不也在地里干活。再说了,我们村有个杜大娘做的一手好糕点,我准备请她来帮忙。” 陈彩荷闻言,有些怜惜的看着她。 夫君不是顶天柱,万事只能靠女人。 她和宋氏其实也算是同病相怜,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握着宋氏的手道:“既然想走,那今日便走。我让府里的马车来接你们,这几天先住我们家。” 宋氏感激的看着宋氏:“谢谢你,彩荷。” 陈彩荷爽朗一笑:“谢啥,当年我和嬷嬷逃难过来,快饿死的时候还是你给了一碗饭吃。”她笑着说:“咱们的情分,不需用谢字。” 陈彩荷是个利索精明的人,说做就做,当天下午就让人派了车过来接他们。 当宋文书得知要搬去城里的时候,有些吃惊:“去了,那学堂怎么办?” 宋氏温言道:“从县城来学堂来回两个时辰,家里的小毛驴给你骑,这样来回能省很多时间。”见宋文书神情有些为难,她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夫君,你得想想家里。” 她扭头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咱们家今年接二连三的出了那么多事情,如今连家都被烧没了。而且,秋闱在即,咱们若是现在花钱修葺宅子,且不说我们还欠着彩荷一百两银子,最重要的是潜儿怎么安心下来读书准备秋闱?” 宋文书一听,心里有些发憷。 这些事情全都因他而起,虽然一家子没说什么,但他心里还是臊的慌。 如今听了宋氏一番话,他顿时奄了下去,只能讪讪的道:“内宅之事,为夫不擅长,一切娘子做主就好了。” 宋氏有些疲乏的闭眼点头,本来有心把糕点铺子的事情和他说一说,但一听见宋文书这翻话,她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 只能叹气摇了摇头,指挥着宋文书去将没有烧毁的事物收捡归拢,当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于是他们便往城里赶去。 宋家发生的事,十里八乡的村民几乎都知道。 走到路上,大家纷纷探头来瞧着牛车载货,马车载人的宋家往城里去。 这一晚他们歇在穆家,穿越以后的宋以真也头一次看到陈彩荷的夫君穆金光。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长的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 他坐在桌上,拉着宋文书喝酒:“来来来,宋兄,咱们许久不见,今儿不醉不归。” 宋文书有些盛情难却。 穆金光却哈哈笑道:“房子的事情不用在意,有什么需要找彩荷。咱们家她最厉害,我就只能吃喝玩乐。”他一口喝光了杯中酒,然后又笑道:“这下好了,宋兄来了城里,以后我负责吃喝玩乐,你负责吟诗作画。” 陈彩荷听着他说这不着调的话,连忙笑盈盈的站起来,走到穆金光身旁轻声道:“夫君,你醉了。宋先生要教书,你要约人家吟诗作画,哪有时间呀。” 穆金光眨眨眼,连忙点头:“夫人说的有理。” 宋以真在一旁看的咋舌,这就是所谓的妻管严? 陈彩荷真厉害,笑眯眯的就让穆金光帖服了? 第四十七章 一席饭后,众人饭足酒饱 的被穆府的丫鬟们请了下去休息。 宋以真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幔发呆。 只觉得穿越着一阵子似乎都没安生过,如今躺在穆府的床上,顿觉心累。 现在她娘准备扎根儿城里和做生意,他们这是种田转经商了?她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类型的文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了? 粗粗一算,大约是行医文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窘,怎么能把自己往女主身上套? 宋以真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看了会儿医书,直到夜半困倦这才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也没去医馆。 而是坐在宋氏和陈彩荷旁边听他们说话,宋氏想开糕点铺子,卖一些玫瑰糕和果饼一类的东西。 但现在铺子还没找好,只能想想。 幸好陈彩荷是个能人,只听她说了一句,便给她定了许多章程来。 铺子还没开张,竟然一切也办的有条不紊。 宋以真心想开糕点铺子,定要做一两款与众不同的糕点出来,但她自己前世只会用电饭煲做最简单的蛋糕。 但古代没有蛋糕啊,所以她就去厨房用柴火灶,试验了好机会,终于做出了蛋糕。 陈彩荷同宋氏尝了都觉得不错,两人便笑道:“还以为以真除了医术不会别的,却没想到还会做糕点。” 宋以真抿唇笑:“都是平常看娘做的,所以想着琢磨一下。”她看着宋氏笑:“总不能让娘太辛苦忧心了。” 陈彩荷一听,连忙羡慕道:“还是女儿贴心,真羡慕你呀。” 宋氏闻言眼眶一红,连忙擦了擦眼泪对陈彩荷笑道:“说我,你再生一个不就成了。” 陈彩荷却叹了口气:“倒是一直想生,就是一直没得生。” 宋以真闻言,便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陈彩荷见状,有些好笑,点着宋以真的头说:“瞧瞧,这两小眼睛望着我,我就知道她在奇怪我的身体。”说道这里,她低笑道:“你师父都给我看过,说身体没事儿,大约是没孩子福分了吧。” 说着,她有些忧愁的望着窗外的阳光道:“这辈子我就指望着穆修成器,将来到了京城啊……”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宋以真和宋氏都听出一股子怅然的味道。 宋以真觉得陈彩荷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只是她的故事,大约不愿意说给别人听罢了。 在穆府住了大约七天,陈彩荷为他们在街边找了一个小院落,四间房并着一个小院落。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一应的家具都有。 至于店铺,在热闹的菜市场那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这本来是好地段,全靠着陈彩荷才能得到。 找了个良辰吉日他们便都搬了进去,这时候,陈彩荷对宋氏道:“家里不能只靠着你做事,你将店铺的事情交给宋文书去做,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派家里的掌柜给帮衬点。” 宋氏晓得陈彩荷是好意,想想也对,便跟宋文书商量了此时,却没想宋文书甩了甩袖子说,男主外女主内,这些个后宅小事不该他一个秀才管。 当夜便将宋氏气哭见红了,吓的宋潜和宋以真不行。 幸好黄大夫来的及时,给止了红。 宋氏躺在床上,目光幽幽地望着宋文书:“你什么事情都不管,那我便也不管了,安心养胎。咱们家就喝西北风算了。” 宋文书平日不管钱财,一听这话,直接吓到了:“咱们家没钱?” 宋氏点头,有气无力的说:“一把火全给烧了,我想着开糕点铺子挣钱,也是为了以后的生计,既然你不管,那便算了。我现在怀着孩子只能安心养胎,至于钱财之事,便交给你想法子吧。你不是主外么?这钱财属于外来之物,只要你给钱回来,我才能主好内。” 这番话说的宋文书七上八下,他怔怔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脸色苍白的宋氏发了好一会儿子呆。 又听见宋氏幽幽叹了口气:“若不是你,咱们家何须多这些磨难?” 宋文书听的难堪,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发作,只能憋在心里,好半天才闷声道:“我管,我明日就跟着穆府的管事学做生意还不成么?” “当真?” 宋氏睁开眼睛望着他,宋文书见她眼里含着欣喜,心下好受了些,便点了点头。 宋氏立马笑道:“我就晓得夫君什么事都能办好。” 这番奉承话说的宋文书心坎儿上,当即也只能顺着宋氏的话往上抬了抬面子,硬着头皮在闲暇时刻去跟穆府的管事学做生意。 宋氏见他整天忙个不停,心里不知为何竟然觉得爽快。 其实他们家现在不怎么缺银子,以前陈彩荷刚嫁去穆府管家的时候,她就被陈彩荷拉去投了些钱在穆氏的米铺子里面。 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好,每个月都能有几两银子的分红,但她从来没告诉过宋文书这事儿。 如今这糕点铺子的事儿,其实还是陈彩荷跟她出的主意。 说男人不累一累,还以为一个家就这么松散的过下去了。 得让他知道管家的难处,以后才会疼惜家里的婆娘。 宋氏觉得她说的不错,便将这事而甩开了,自己只管每日和杜大娘研究糕点的做法。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当然,其实他们的章程全都拟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儿。 因为家中之事,宋以真也没再去找华时同说话了。 这天傍晚之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宋以真新家的院子门前。马车上下来一个脸生的小丫鬟,对着在院子里摘菜的宋以真轻声喊道:“宋姑娘,奴婢是华府的丫鬟,我们姑娘前来同你道别了。” 宋以真闻言,连忙放下菜,走到马车面前。 华时同捞开车帘,对着宋以真笑:“我要回家了。” 宋以真点头:“路上小心。” 听见这话,华时同眨了眨眼睛,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清冷的了,却没想到前来告别,只得了这四个字。#####明天双更, 第四十八章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便又听宋以真轻声道:“你回家之后,记得给我送信,将你的身体情况都在信中给我细细说清楚。待我哥哥进京春闱的时候,我大约就能给你治病了。” 听了这话华时同忙点头:“那好,我走了。” 宋以真点头:“好,路上多休息,你们走水路,记得每晚用点姜丝糖去去寒气。” “好。”华时同点头,顿了顿又道:“你哥哥的事情,不用担心。” 宋以真闻言,神色诧异的看着她。 这些天家里忙乱了,都几乎没想到这事儿。今天听华时同听起来,便知道他们家的人肯定出了手。 想到这里,便对华时同诚恳笑道:“多谢你了。” 华时同微笑:“咱们是朋友。”话落,她看了宋以真一眼:“保重!”紧跟着就放下帘子,吩咐车夫离开。 宋以真站在院子里,看着华时同的马车驶出了巷子这才收回目光,反身进屋。 没过一会儿宋文书回来了,这几日跟着管事东奔西走,宋文书便黑瘦了不少,每每回家倒头就睡。 好不容易糕点铺开起来,看着店里的生意不错,他这才扭头对宋氏叹道:“夫人,以前你辛苦了。” 宋氏闻言眼眶一红,笑道:“现在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也知道主妇的难处了吧?” 宋文书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咱们家里这些年全靠着夫人才能过的和顺,以后为夫再也不胡来了。” 得了他这个保证,宋氏心里满意极了,觉得陈彩荷说的果然不错,男人就是拿捏着,时不时敲打一下,才能乖乖听话。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秋闱的日子。 宋以真心里放心不下宋潜和穆修,便找了黄大夫要了个养气补神的方子想给两人补一补。 黄大夫听闻之后,哈哈一笑对宋以真道:“担心你大哥在考场晕倒?” 宋以真点头:“连考九天七夜,还只能吃碎糕点,听说每次秋闱都能饿死一些人。”她若有所思,要是有什么补血气的药可以拿去蒸糕点,饿的时候吃一口能抵饿还能补血养气就好了。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黄大夫,黄大夫神色赞赏的看着她:“这个想法不错,你有什么想法呢?” “红枣枸杞干桂圆,这些都是养气补血的良药。”她双眼一亮:“我回去让娘将这些打碎了放进糕点里,一来除了我大哥和穆修可以吃,也可以卖给那些参加秋闱的学子。让他们也能在考场里,也能补上气血,不至于被饿晕了。” 黄大夫闻言,拍掌:“倒是双利的法子。” 宋以真说做就做,当天下去便开了方子,先带了些红枣枸杞干桂圆回家做实验。 这时候宋氏已经五个月了,肚子已经渐渐大了起来。 这一阵子糕点铺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杜大娘和宋文书在打理,他们一听宋以真的想法,都赞同点头。 杜大娘也麻利的接过这些东西,当即就做起了糕点来。 一锅香喷喷的糕点出炉,闻得众人神清气爽。 宋以真献宝似地给宋潜送了一碟子过去,宋潜见状,弯眼吃了一块:“味道不错,就是有些甜。” 宋以真点头:“红枣枸杞和干桂圆都是甜的,做出来的糕点当然也是甜的。” 宋潜又尝了块,便轻声道:“就是太甜了,怕腻得慌。” 宋以真当时倒没往这方便想,如今听宋潜这一说,便皱着眉头想,到底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保证糕点的营养价值,而又不那么甜呢? 想着想着,她双眼忽然一亮,连忙脚步咚咚的朝糕点房跑了过去:“杜大娘,咱们加些薄荷进去,不用太多,让糕点有点淡淡的薄荷味就成了。” 杜大娘有些迟疑:“这成吗?”她还从来没听说过能用薄荷做糕点的。 宋以真笑:“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不成呢。” 杜大娘听了这话,心想试一试也行啊。 于是又净了手,把薄荷叶泡出的水给揉进了粉团里。别说这薄荷味,闻起来倒是挺醒脑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等加了薄荷的糕点蒸出来,宋以真自个儿先尝了一块。 “怎么样?”杜大娘很在意自己的手艺连忙问道,宋以真朝她竖起大拇指:“不错,吃起来没那么腻了,而且甜味似乎也没那么重,味道刚刚好。” 杜大娘一听,忙笑道:“我把红枣枸杞、干桂圆的量适当减了一些,又加了点衡果进去中和甜味。”说着,杜大娘也伸手拿了一块来尝尝,发现味道果然不错,而且那淡淡的薄荷味留在嘴里让人整个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连忙夸赞道:“姑娘,你真厉害。” 宋以真嘻嘻笑:“得全靠杜大娘才是,你那衡果加的好,加的妙。” 衡果是宋以真在这个时空才见到的东西,平时吃起来没味道,但只要吃了衡果再吃别的东西就不甜了。 她实在没想到,杜大娘还会这样变通? 看来术业有专攻,做糕点的老手还是老手。 这一回做出来的糕点,大家吃了都说好。 尤其是宋潜,含笑道:“困了饿了吃一口,倒是精神百倍。” 宋以真挑眉:“那是,薄荷有清心明目,解目赤、身热和治疗流行感冒的作用。”她笑看着宋潜:“又加上秋闱的时候天气闷热,吃了这个正正好。” 宋潜倒是很开心,离秋闱还有三天的时间了,他得好好准备才成。 宋氏吃着糕点,却笑:“明日便推出去卖了,倒是取个什么名字才行呢?” 宋文书道:“状元糕,但这太大了,参加秋闱呆的吃食只能掰成拇指大小。” 杜大娘一听,忙笑道:“这不难,咱们用做糖糍粑的模子打成那样大小就成了。” 宋文书这才点头:“不错,不错,这样正正好。”说完,他又看着宋潜:“你可有什么东西要备下的?” “儿子想明日去买些笔墨备用。” 宋以真忙举手:“明天师傅给我放假,我陪你去。” 宋潜看着她兴致冲冲的模样,连忙点头:“那成,明儿你当为兄的小跟班。” 第四十九章 状元糕因为要打模子,所以第二日没卖。 一早宋以真就穿戴整齐,跟着宋潜往街上去。 搬来江宁许久了,宋潜这还是第一次上街。 看着久违的热闹大街,宋潜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笑意。 宋以真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城里最好的笔墨铺子-雅斋,两人刚一进去,便听有人道:“咦,这不是那不顾他人残疾硬要送入牢中候死的神童秀才么?” 宋以真听了这话,皱眉望去,见铺子里站着两三个二十左右的书生。 此时,他们正嘲讽无比的看着宋潜,那脸上写满了不耻和鄙视。 宋潜面色不变的睨了几人一眼,不欲理会。 却没想那几个人以为宋潜怕了,讥笑声更大:“宋兄为了一个安然无恙的幼妹惩罚屠夫有何罪只有?怪只怪那屠夫不走运被烧成了残疾。宋兄你说是不是?” 宋以真听的心里起火,另一人又高声接着道:“宋兄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当然不关心那小蔡屠夫在牢中如何,即便是饿死了,也只能是他倒霉。他们家和小蔡屠夫结下了梁子,死了正和他意。” “哈哈哈……神童宋潜,冷血至极!” “冷你妹!”宋以真忍无可忍的大声喝道,她走到宋潜跟前,叉腰指着那几个书生冷笑道:“你们觉得我兄长冷血?觉得小蔡屠夫被烧伤很可怜?” 听见她这样问,那三个书生忙点头的道:“当然,年纪轻轻被火烧的瘫痪在床,又被令兄告入牢中,难道这不可怜?姑娘,你是医者,医者仁心,你的仁心呢?” 宋以真觉得自己日了狗了,真是哪里都能遇见道德绑架。 她冷笑道:“敢问三位可知小蔡屠夫的所作所为?” 那三人面面相觑,犹疑着点头。 宋以真见状,轻哼一笑:“这么说来三位知道他用蒙汗药诱拐良家女子去赌坊卖身为他还债?知道他用尖刀将我重伤?也知道他强灌女子堕胎药,差点害的人家一尸两命?更知道他深夜提刀上我宋家杀人放火不成,这才把自己烧成重伤的事情?” 宋以真每问一句话,就逼近三人一分,逼的那三人神色慌乱,却还要梗着脖子嘴硬:“可是小蔡屠夫如今已经瘫痪在床,不能自理了,你们为何就不能放过他?” “放过他?”宋以真挑眉,冷声道:“我们若是不放过他,我和师傅也不会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照着几位的意思无论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要受了伤,生活不能自理都能得到原谅?就算那人杀了你全家?” 这番话说的那些人面红耳赤,个个想反驳,却无从反驳。 宋以真慢慢悠悠的拉长了嗓音,轻声道:“既然你们怜惜他弱,那你们出银子收买牢头,让狱卒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十年眨眼而过,众位凑一凑还是能把他养到出狱的。” 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挪过去,见他们面色苍白,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 宋以真缓缓一笑:“几位是怜惜犯人的伪君子,确是抱歉了,我们宋家为人处世一直信奉一个道理。”她盯着那几个人,铿锵有力的道:“遇到小人何必君子,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说得好!” 身后忽然传来穆修的声音,他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目光扫过那三人的面庞,忽然顿在其中一人的身上,轻笑道:“这位不是偷宋潜的诗词冒充是自己所做的同窗么?怎么?如今又想偷大家的善心来冒充自己的善心?” 他扬着声音,轻笑:“真要是善心的话,小真儿让你们买通狱卒照顾那屠夫的想法不错。” “哼!强词夺理!”那些人臊的不行,狠狠的落下这句话,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穆修见状,回头对着宋潜道:“你呀你,怎的站在这里被人骂?这可不像你!” 宋潜笑了笑没说话,刚才他其实是被震惊了,完全没想到自家妹子有这么厉害的口舌。 他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对她温柔笑。 宋以真却在心里想着,那三个人面色蜡黄,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在勾栏院里呆多了的色狼,此次的秋闱那体力能不能撑过去都是个问题呢。 如此道貌岸然,将来做了官也只怕是昏官! 三人在雅斋里挑选了一些狼毫和徽墨并着一些生宣这才出了雅斋,刚走出门,便见县令带着一个舍人走了过来。 见到宋潜他们双眼一亮,忙招手道:“宋潜,陛下赐圣旨给你了。” 此话这一出,众人都愣住。 那舍人站上前一步,含笑道:“谁是宋潜?” “草民是!”宋潜连忙拱手行礼,那舍人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目清秀,面色轩朗,笑的越发和气的说:“宋潜接旨。” “草民宋潜接旨!”宋潜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宋以真正在想这圣旨跟华家有关没? 忽然被穆修拉了一把,也跟着跪在地上。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街上呼啦啦的跪了一地人,除了那拿着圣旨的舍人,就没有一个是站着的。 只听那舍人,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月,朕听闻江宁宋潜自小有神童之名,又闻宋家遭奸人所害,流离失所。故赏银千两,作春闱之资。” “谢主隆恩!” 宋潜从舍人手中接过圣旨,那舍人又满目笑意的看着宋潜,微笑道:“宋秀才真不愧是少年俊秀,难怪名声都传到陛下耳中了。” 宋潜闻言忙谦虚道谢,那舍人见状又微微一笑,这才在县令的陪同下离开。 舍人和县令离开之后,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 这天子都知道宋家被奸人迫害,还赏了银子,那么宋潜先前将小蔡屠夫弄进牢里的事谁还敢说他半句不是? 尤其是刚才在雅斋里对宋潜冷嘲热讽的那三人,听闻这个消息,其中一个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藐视天威,可是要被杀头的啊。 作者有话说:舍人,在古代宣旨的士人,也算官职,除了舍人之外还有黄门郎,和宦官小黄门负责宣旨。 第五十章 宋潜垂眼瞧着圣旨,微微蹙眉。 穆修也在一旁纳闷:“这是谁的手笔?华公子?” 宋潜闻言微微点头,他垂眼瞧着宋以真:“你可知道此事?”不知道为何,他下意识就觉得宋以真对这件事情一清二楚。 听他这样问,宋以真点头:“时同和我道别的时候,让我别担心你的事儿。” 宋潜闻言,微微笑了笑。 那华公子好大的来头,竟然能请动圣旨? 他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轻声道:“咱们回家吧。” 不到晚上,全江宁的人都知道宋潜被赐了圣旨,得了皇帝的青睐。 一时间,往宋家送礼的人是络绎不绝,就连县令都随了一份,还特意将宋文书请去酒楼喝了酒。 宋氏高兴的很,当即把圣旨供了起来,又买了香烛之前要给宋家的祖宗烧过去,让他们地下有知,宋潜是个有大造化的人。 这一天晚上,宋氏和宋文书都像在做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 只有宋以真和宋潜两人很淡定,该干啥干啥! 宋以真是现代人,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至于宋潜,他知道自己今日欠了华家的恩,来日定会还了这个人情,所以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第二日,借着赐圣旨的东风,宋记糕点铺的状元糕,一经推出立马被哄抢而空。 几乎整个江宁县的人都来买了点来尝鲜,那些真正想讨个彩头的书生倒是没几人能抢赢那些妇人。 到了下午打烊了的时候,宋氏看着一匣子银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杜大娘坐在一旁歇息,对宋氏说:“夫人,明日得多做些状元糕才行。” 宋氏点头,但他们铺子都是晚上作料,第二天来卖的,而且铺子里只有杜大娘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宋氏想了想,便让杜大娘回村子里找那些有做糕点经验的妇人来当临时工,先把状元糕的供应量给提上去了再说。 这边糕点铺子里正如火如荼的忙的热闹,那边宋以真跟着黄大夫去了许家,给许大公子治疗花柳病。 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许大公子身上的花柳病有渐渐好转的迹象,但也只是好转而已。 宋以真每次跟着黄大夫去,都只是打打下手,黄大夫并不让她近身接近许大公子。 今日,她又只能守在门外。 黄大夫带着羊肠衣手套给许大公子检查身体的时候,忽然面色一变,原本已经渐渐好转的病症这几日忽然又严重起来了。 他一见许大公子身上那密密麻麻,已经溃烂发脓的疹子,只觉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手。 许大公子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状,心里也是一慌,忙问道:“大夫,我这病怎么又重了?吃了你开的药已经快好了,如今这样,还能治吗?” 最后一句话许大公子问的战战兢兢,黄大夫闻言,盯着他问道:“老夫让你修身养性,许大公子可听了?” 许大公子一听,立马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听了。” 黄大夫闻言表情沉冷,那沉寂的目光瞧得许大公子恨不得找个缝把自己埋起来。他低头躲来闪去好一会儿,才轻声:“前几日我看病症快好了,便睡了人。” “胡闹,你可知你这病要过人的?” “不,我找的花娘她有病,就是她把病过给我的,不过她最近用了神医开给我的药也好了许多。”许大公子脸越说越白:“我真忍不住了,她太销魂了!” 宋以真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色中恶鬼说的就是他,都这副样子还要近女色。 黄大夫听了也是冷笑一声:“你近几日可是察觉肠内疼痛,便血?有下体溃烂的症状?” “有有有……”许大公子一听,连忙颤着声音回道:“大夫,还有救吗?” “救?我看再晚几天只能让人把你给撒上石灰给埋了。” 许大公子痛哭流涕的跪在黄大夫面前,不停的朝他磕头:“大夫,不,神医,神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黄大夫摇了摇土,轻声道:“得了花柳病本来就破元伤神,你这病症再过三日只怕重到眉发皆落,送了性命的地步了。” “神医,求求您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许大公子一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跪在黄大夫面前,看着他无比狼狈的样子,宋以真在心里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正在这时,忽然见院外慌张跑进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娇媚女人,那女人见了许大公子,双眼一亮,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公子,绮罗姐死了。孩子还活着。” “什么?绮罗死了?” 许大公子一听,立马身子一颤,浑身跌坐在地。 他抖着身子,面容紧张又后怕的盯着黄大夫,忽然就像发了疯似的死死捉住黄大夫的衣摆,哭喊道:“黄大夫,你要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重症阶段的花柳病,传染性很强。 黄大夫见状,连忙后退对宋以真道:“以真,后退,用药纱蒙脸。” 许大公子听见这句话,竟然瞬间疯狂起来,大笑的朝宋以真扑过去:“你们不治好我,我也要让你们陪葬。” 眼看他要扑过来的时候,宋以真往后退了一步,拿起身旁的药香就朝许大公子后脑勺敲去。 于是所有人都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被宋以真一箱子敲晕在地的许大公子。 宋以真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女人怀中的孩子,那孩子不过一岁多左右,浑身长满了红疹,很显然也是被传染上了花柳病。 她皱了皱眉头,问道:“孩子病症发作多久了?” “三……三天。”那女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回答完,又补充了一句:“奴家也发作了三天。” 宋以真点头,扭头看着黄大夫,两人神色都很凝重。 黄大夫上前一步,撩开包裹着孩子的棉布一瞧,见孩子身上的红疹只有米粒大小,用手按了按,感觉硬结,便在心中松了口气,又去看那女人身上的疹子,见和孩子一样,便轻声道:“你们刚发作,我给你们开服药方,按时服用,好好休养,便能救。” 第五十一章 那女人闻言,表情一松立马对黄大夫感恩戴德的跪拜。 末了,她看着晕倒在地的许大公子,轻声问:“大夫,许大公子可还有救?” 黄大夫皱眉看着许大公子,对于他刚才想祸害宋以真的做法很生厌,语气便没那么好:“若不胡来,只怕也好了。如今,哼,只有等死的份儿。” “大夫,求你救救许公子,他是孩子他爹啊。” 宋以真闻言挑了挑眉,她睨了一眼晕倒在地的许大公子,轻声道:“你们先回去,在病症没好之前,千万不要接触其他人。”顿了顿,她又道:“许大公子的病,我和师傅会想办法的。” 那女人一听,连忙感恩戴德的又对着两人磕头跪谢,这才拿着黄大夫开的药方离开。 她刚转身离开,许太太便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 见许大公子晕倒在地,脸色一白,想上前扶起他,却又不敢,只能畏畏缩缩的躲在门口问道:“神医,可还有救?” 自从许大公子被诊出了花柳病,许太太便让人把他挪到了这处僻静的小院子里。刚才那女人抱着孩子硬闯进来,没人敢拦得了花柳病的他们。 黄大夫闻言皱了皱眉,那许太太忙道:“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黄大夫面色平淡:“我手上有数个救治花柳病的方子,但都只能在最开始有用,如今令郎已经到了晚期,老夫也只能尽力了。” 许太太一听,脸上的血色尽失。 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幸好跟在后面的许二公子伸手扶着她,许太太这才没有晕倒在地。 黄大夫嫌恶的睨了眼倒地不起的许大公子,沉着声音道:“待令郎醒来,许太太可要让人好生看管。他刚才就存了把病传染给他人,拉着大家一起死的心思。” 话落,黄大夫不管许太太那惊恐的表情,转头对宋以真道:“我们走。” 宋以真跟着黄大夫离开的时候,许二公子忽然唤住了她,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歉意:“宋姑娘,我代我大哥像你道歉。” 宋以真对他笑了笑,从药箱子里掏出一捆羊肠衣手套递给他轻声道:“你大哥的病要过人,照顾他的时候一定要戴着手套,避免肢体直接接触。而且他住的屋子一定要用醋和艾叶熏染,照顾他的下人也要用药汁清洗身体和衣物。” 顿了顿,她又从药箱子里逃出一个方子:“这是熬药汁的方子。” 许二公子接过手套和方子,对她感激的笑:“多谢了。” 宋以真抿了抿唇,这才转身离开。 望着宋以真他们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许二公子这才收回目光对着他们道:“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许透露到大奶奶那里去。” “对对对,你们大奶奶怀了我许家的嫡孙,若谁惹她早产,伤害了我大孙子,我饶不了你们。” 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吓人,许太太又道:“还不快将大公子抬到床上去。” 可家丁小厮们全都畏畏缩缩的躲在一旁,不敢上前,许二公子见状,叹了口气,拿起宋以真留下的戴在手上,对众人道:“我跟你们一起。” 许太太见状,连忙胆战心惊的道:“儿啊,不行,你再有两天就秋闱了,不能冒险。” 许二公子微微一笑,安抚道:“娘,我同大哥是兄弟,怎能在此时置他于不顾。”话落,他颔首看着那些小厮:“快点来帮我。” 那些小厮见二公子以身作则,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将昏迷不醒的许大公子抬上了床。 宋以真跟在黄大夫身后出了许家的大门,见黄大夫面色不好,连忙迈着小短腿追上他:“师傅,别生气了。” 黄大夫轻哼一声:“那个许大公子真是混账。” 宋以真也在心里叹了口气,许大公子这个还算小事,当初她给一个儿童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那孩子的家长可是拿着刀在威胁要是手术不成功,就要把他们砍死在手术室里面和孩子陪葬呢。 想到这里,她连忙讨好的对黄大夫笑了笑:“我就知道师傅对我最好,但师傅你看,我也不是吃素的。” 想着宋以真一箱子拍晕了许大公子,黄大夫就觉得心里很爽快,连忙哈哈一笑,轻声道:“徒儿,临机应变的能力不错。” “那是!”宋以真仰头,自豪道。 两师徒相视一笑,这才将许府闹出的不快抛在脑后。 回到医馆以后,两人泡了药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宋以真这才回家。 宋氏还没从糕点铺子中回来,倒是宋文书骑着小毛驴从村里教书回来了。 宋文书见宋氏没回来,连忙拴好小毛驴,去糕点铺子里接她回家。 宋以真笑眯眯的看着宋文书离开的身影,心想大哥那警钟敲的好,最近宋文书的性格倒是变了许多。 回头望了眼开始黑下来的天色,宋以真手脚麻利的洗菜做饭。当她刚做好饭,宋文书便扶着宋氏回来。 她忙前笑道:“饭快好了,娘,糕点铺子怎么样了?” 宋氏也笑:“有了新请的几个大婶,倒是不用担心明天的状元糕不够。”顿了顿,她又道:“看着大家辛苦,等这阵子忙过之后,我想着多结些工钱给他们。” 宋以真点头,宋氏这个想法不错,够大方,也顺便收拢大家的人心,这样下次在忙的时候,大家都愿意来帮忙。 她看着宋氏笑:“状元糕娘到时候除了大哥和穆修哥哥的再另外给我留一份吧。” 宋氏奇怪的看着她:“你要做甚?” “送给许二公子。”宋以真觉得许二公子人不错,所以想给他留点。 宋氏闻言点了点头,宋文书倒是琢磨着说:“那许二公子也是个有才情的人,此次秋闱倒是也有些胜算。” 宋以真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回去张罗饭菜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去回春堂的时候,也给店里的伙计带了不少。 伙计们吃的赞不绝口,对宋以真道:“你们家的状元糕可是出名了,这隔壁县城的人都赶路过来买。” 宋以真笑:“还不是托了圣旨的福。”她正说着话,忽然见黄大夫背着药篓子从偏门出来,连忙上前问道:“师傅,这是要上山采药?” 第五十二章 黄大夫点头:“东山崖边出的苍术效果尤为好,为师想去挖些回来炮制,然后用大青叶、山蓝、苍术、红花、蛇床子,煎水给许大公子泡药浴用。” 宋以真点头,连忙也背起自己的小药篓子跟着黄大夫道:“我和师傅一起去。” 黄大夫摇了摇头,轻声道:“东山地势险峻,今日为师就不带你去了。”他低头,看着宋以真:“你在家里好生看看医书,为师去去就回。” 宋以真知道黄大夫不带自己去,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便也不缠着他,只是轻声道:“那师傅你当心些。” 黄大夫很喜欢宋以真这种利索洒脱的性格,连忙笑着点头。 目送黄大夫消失在眼前,宋以真这才收回目光,心想,治疗花柳病最好的办法是用青霉素。 但如今去哪里弄青霉素? 她闭着眼睛,一直在脑中回想当初看过的书,她记得书中有提及过青霉素的由来和制作方法。 冥思苦想许久,她双眼一亮,有了。 要制作青霉素,得先收集大量的青霉。然后再培养过滤,抽取。 于是她连忙跑去问师娘,家里可有发霉的馒头、面条什么的? 黄氏被她问了个莫名其妙,忙失笑道:“这年头谁家的粮食会放着生霉呀?” 宋以真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回春堂,掏出宋氏给她的零用钱一口气买了许多馒头、包子和面条,又找来一个干净的大缸,一股脑的全扔了进去,等着他们发霉。 刚做好这一切,忽然见一个蒙着面纱,穿的严严实实的女人抱着个孩子从门口跑了进来:“黄大夫,黄大夫……” 宋以真忙道:“我师傅采药去了,你有何事?” 那女人一见宋以真,双眼一亮,连忙扑到她身边,却又在靠近宋以真的时候往后退了几步,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长满疹子的脸。 宋以真这才看清,原来是在许府见过的那个青楼女子。 她连忙问道:“怎么了?” “大哥儿发烧了,请黄大夫救救他。” 宋以真偏了偏头,轻声道:“我师傅不在,若是你不介意我帮你看看?” 那女人见状,神情有些为难。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年岁太小了,根本就没有威信。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便轻声道:“你这么抱着孩子也不是办法,你先进来,我师傅大约就快回来了。”说着,她又道:“我先给孩子看看,好歹把孩子的体温降下去再说。” 那女人一听,这才松了神色,要进来的时候,有些为难的看着店里的伙计:“奴家,身上的病……” 宋以真见她想着花柳病要传染的人的想法,便柔声笑了笑:“后院有个荒废的小屋,将孩子抱到那里去。” 那女人见宋以真小小年纪,便能当家做主,心里又定了一番。 这才蒙上面纱,小心翼翼的跟在宋以真身后往后院的走去。 那间荒废的小屋,平日里是堆杂物用的。靠近门口的地方恰好有一张废弃的小桌,宋以真便把那小桌打扫干净,又扑上药棉布,这才让那女人将孩子放了上去。 戴了羊肠手套,她这才去检查孩子的身体,见那孩子牙床发红、唾液多,又见他身上的疹子已经好了许多,这才舒了口气,对那女人说:“放心,这是口腔炎引起的发烧。别担心,我开一副赤散合清胃汤给孩子服下便能退烧。” 那女人一听,连忙感恩戴德的看着宋以真:“多谢你了,姑娘。” 宋以真微微一笑,教她用酒精给孩子擦拭大动脉降温之后,便去抓药煎熬,给那孩子服下。 等黄大夫回来的时候,那药才恰好熬好。 黄大夫看了宋以真的脉案,忙点头:“这幅方子开的不错,又从书上看到的?” 宋以真笑:“师傅你忘了,前几天你才看过一个口腔发炎引起高烧的孩子。当时你可就开的这幅药方。” 黄大夫这才反应过来失笑道:“还真是。” 那药剂给孩子服下后,没过多久那孩子的体温果然降了下来。 那女子面色欣喜的朝两人道谢,宋以真微微一笑,轻声道:“回去之后给孩子服用些清淡的粥。” 黄大夫含笑看着宋以真,他总有一种错觉这个徒儿行医多年的错觉。 面对黄大夫欣赏的目光,宋以真偏头看着他,黄大夫这才回神,忙上前一步走到那女人面前,再次检查了两人身上的花柳病。 见并没有加重,这才对那女人道:“按照我先前给你的房子,好生服用七日,七日后再来回春堂,我给你瞧瞧。” 那女子点头,神色有些期盼:“不知许大公子身上的病……” 黄大夫知道她要问什么,沉着声音道:“老夫只能尽力。” 那女子一听,神色立马一黯,抱着孩子给两人行了礼,这才转身离开。 目送那女子离开之后,黄大夫这才扭头看着宋以真:“今天为师教你炮制苍术之法。” 宋以真一听,连忙喜气洋洋的奔了出去。 看着宋以真那欢脱的背影,黄大夫脸上绽开一个欣慰的笑容。这个徒儿天资聪颖,又聪明好学,好生教导一番,日后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以真和黄大夫洗了手,便去了制药的屋子。 她一边听从黄大夫的吩咐将苍术里面的杂志去掉,用米泔水来浸漂的时候,她有些好奇的问:“师傅,为何要用米泔水来炮制?” “米泔水的主要作用是来吸收药材中所含的油脂,减弱药物的辛燥气味。”黄大夫指着盆中的苍术道:“待两个时辰之后,将苍术捞起,再用清水漂净半个时辰,再捞入筛内覆盖湿布,待润透后,取出切成半分厚,直片或刨片,晒干即可。” 见宋以真听的认真,黄大夫便又道:“若是单单的去处苍术的燥性,则用麦麸炒至黄色便可。”顿了顿,他又道:“也用可灶心土和着赤石脂拌炒或清炒至焦为度,苍术六月伏天炮制的药性最好。”说道这里,他看着宋以真:“以真,你需得记住,不一样的入药方式,这些药材便有不同的炮制方法。药材虽能救命,但若用错了炮制方法那便也成了毒药。” 第五十三章 宋以真闻言,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黄大夫:“师傅你放心,徒儿谨记在心中。” 看着昏黄灯光下,自家小徒儿那张笃定诚恳的小脸。黄大夫心中很是欣慰,但随即又闪过那日她一药箱便将许大公子打晕在地的场景,面皮不自觉紧了紧。 “以真,你……” 黄大夫看着宋以真那一脸认真的表情,缓了片刻,才轻声道:“若下次你再遇上许大公子那般不讲理的病人,你当如何?” “一药箱敲晕!”宋以真答的轻而易举。 黄大夫抽抽嘴角,觉得那日便该给宋以真讲讲道理。 她这样随心所欲的性格以后也不晓得到底好不好? 想到这里,黄大夫便措辞道:“以真咱们为医者,需得谨记悬壶济世的慈悲之心。病患伤痛在身,有时候情绪激动在所难免,咱们……咱们……” 他看着宋以真那张一本正经又单纯的小脸蛋,忽然间就编不下去了。 却见宋以真朝他笑容那个可掬的道:“师傅你放心,我晓得大夫行医救人为目的。” “但徒儿不是圣人,有小脾气,若是救他,他却想害了徒儿,徒儿觉得这样的白眼狼得受点教训才行。” 在黄大夫一脸惊奇的目光下,她说:“徒儿不会见死不救,但下次再遇上许大公子那样疯疯癫癫的病人,徒儿还是觉得一药箱敲晕了才来的安静。”说道这里,她抬头看着黄大夫,咧嘴一笑:“只有听话的病人才最可爱啊!” 黄大夫楞在那里,一时难以消化宋以真所讲的话。 毕竟他行医数十载,很少遇见这么直言不讳的人。 随即黄大夫便反应过来,行医路上遇见的腌臜事情数不胜数,若是自家徒儿一直有这份坦坦荡荡的心思,倒也是不错。 便伸手拍了拍宋以真的头,轻声道:“走吧,吃饭去。” 宋以真看了眼天色,见天都已经黑了,本想说自己回家吃,却抵不过师娘的热情。 黄氏疼爱无比的拉着宋以真,抱怨着黄大夫道:“瞧瞧你们,钻到医术眼子里就钻不出来了,整日这样废寝忘食可不行。” 宋以真拿手摸了摸脸,讨好的笑:“师娘说的对,下次徒儿一定会提醒师傅记得吃饭。” 黄氏闻言,欢喜的不行:“最主要是你还小,得长身体。走吧,师娘今日做了糯米藕。”说着黄氏便拉着宋以真往内宅里面走去。 吃饭的时候,黄氏将宋以真白天要找发霉的馒头面条的事情逗笑似的说了出来。 黄大夫闻言,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以真你想做什么?” 宋以真小心翼翼的措辞:“徒儿有一次在梦中梦见了一种很奇特的药物,是专门从发霉物中提取出来的。”她看着黄大夫:“所以徒儿想试试,也不晓得成不成。” 一听宋以真又做梦了,黄大夫也很惊奇的问道:“什么药?” 宋以真眨眨眼睛:“青霉素。” 听见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黄大夫问清楚了作何之用,便轻声嘱咐道:“以真,药物不可儿戏,你这个青霉素……” 面对宋以真那巴巴的眼神,黄大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他从心底其实有些不相信,这个从发霉物里面弄出来的东西会有啥作用?这简直比道士说炼出的仙丹可以长生不老还难以让人信服。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切莫乱来。” 宋以真心下有些失落,她本以为师傅得知了这件事会全力支持自己,却最终得来一个这样的忠告。 看来自己只有再接再厉,努力提取出青霉素治好花柳病,为青霉素正名,也为自己后面那些横空出世的现代药物和治疗手法做个抛砖引玉的路子才行。 回到家的时候,宋文书正陪着宋氏在院子里乘凉,见宋以真回来忙站起身来道:“锅里给你温着饭菜,娘去给你端来。” “娘,我在师傅家吃过了。”宋以真忙道:“大哥还在看书?” 宋氏点头:“你大哥今日读书到深夜。” 宋以真闻言便往厨房里面钻:“我在回春堂捡了些清明醒脑和补神的药回来,我去给大哥熬点药膳让他好好补一补。” 宋氏见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本来想起身帮忙,却被宋文书拦住:“夫人且让她去。”他笑看着宋氏道:“这些日子为夫明白了一个道理,担当是做出来的,咱们以真得多历练历练才行。” 宋氏看着宋文书,心里滋味儿挺复杂的。 这个夫君近来似乎真的好太多,做事情也比往常靠谱了许多。 想到这里,便觉得他说的不错,便坐在院子里含笑看着宋以真在厨房里忙碌。 做好了养神的药膳,宋以真便给宋潜端了过去。 结果到了屋内却发现宋潜捧着一本山川游志在那里看,她眨眨眼,清咳了一声,宋潜连忙将书放下,看那表情,似乎还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宋以真心下好笑,倒也装作没看见似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药膳放在桌子上:“大哥,快来喝药膳。” 宋潜叹了口气,摸着近来胖了一分的腰身道:“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肚子里装的可不是墨水,而是油肠了。”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等你进了考场,你便会感谢我给你补出来的油肠子。”说着话,她盯着宋潜那依旧很消瘦的身板道:“因为他们贡献燃烧了自己,让你挺过了那连考的几天几夜。” 宋潜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词,有些诧异的看了宋以真一眼,但见她目光严肃的盯着自己手里那本山川游志便讪讪的笑:“妹妹说的是,大哥需得感谢你。” 说着便端起那药膳,一口而尽。 宋以真收了碗,凑过去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面色红润有光泽这才放心的拿着碗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扭头瞧着宋潜笑:“大哥要是倦乏了便去院子里吹吹风吧,你老这样关着自己也不好,咱们得劳逸结合。” 听着她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唠叨,宋潜眼中挂上一抹宠溺的笑容:“好,我晓得了。” 第五十四章 宋以真冲他甜甜一笑,这才走出了宋潜的房里。 抬头看着满天的璀璨的繁星,宋以真觉得生活在古代的日子也挺满足的,就是不知道她妈妈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要是妈妈知道自己过劳死的消息该多伤心啊?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关系,这一天晚上顾以真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从古代飘回了现代。 她飘在空中看着她妈神清气爽的从屋里出来,宋以真正纳闷怎么她死了她妈还有精神烫头发,染颜色,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悲伤呢? 便见她妈朝身后喊了一声:“真真,快点。咱们相亲的时间快到了。” “诶。”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应声,屋里奔出来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 宋以真揉揉眼睛,那女人是她自己,但是她平时都为了上班方便,从不穿裙子的啊,更别说碎花裙了? 正奇怪的时候,又听她妈在念叨:“上回看的那个公务员不错,你怎么不喜欢?” “那个男的太斯文了,妈,我喜欢强壮型的。” 听见梦里的自己这样回答,宋以真囧了好一会儿,然后她下意识的跟着两人飘了上去,飘着飘着,她就发觉不对劲了。 因为和她妈走在一起的那女人绝对不会是自己,要问为什么? 因为职业的关系,宋以真从来不涂指甲油,而她眼前的这个自己,除了指甲油,还画了美美的妆。 宋以真正纳闷自己是不是也被人穿越了时候,忽然就见那个自己对着她眨眼一笑,然后亲热无比的挽着她妈的手说:“妈,我长大了,你也该找个老伴儿,到时候咱娘俩一起结婚,一起出去度蜜月啊!” 听见这句话,宋以真正想点头发表意见,然后梦就醒了。 摊在床上的宋以真心想,或许自己真的被人穿越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她妈依旧有个女儿! 但不知道为啥么,宋以真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所以这天早晨她在床上赖了会儿床,才起床洗漱,然后到了回春堂,背着小药箱跟着师傅去了许府去给许大公子治病。 刚到门口便见许家的丫鬟、小厮神色慌张的跑了出来,一见黄大夫和宋以真,双眼一亮,像看见救星似地拉着黄大夫就朝里面跑:“黄大夫你可算来了,我们家大奶奶忽然就早产了。” 黄大夫一听,连忙问道:“你们家大奶奶可是受了刺激?” 见那小厮支支吾吾的不说话,黄大夫甩袖怒道:“病情不可隐瞒。” 那小厮闻言这才小声道:“早晨大奶奶在院子里散步,无意听见府里下人们在议论大公子和外室所生的儿子,也不知大奶奶听见了什么话,当时就气的不好了。我们连忙照着您先前留下的法子,给大奶奶服了药,本来见着好了,又不知为何到了中午便喊肚子疼。” 当宋以真跟在黄大夫身后朝产房跑去的时候,只能见丫鬟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面跑。 许太太神色焦急的站在门口,扬着脖子问道:“怎么样了?我大孙子可有事?” “大奶奶太胖,孩子根本生不下来。”丫鬟快速的回了一句,吓的许太太脸色一白。 黄大夫闻言,连忙问道:“羊水破了多久?奶奶可有什么症状?” “羊水破了快一个时辰,大奶奶觉得有些头痛眩晕。”丫鬟这话刚落,忽然又见里面跑出一个满手是血的产婆大惊失色的道:“不好了,不好了,奶奶忽然晕过去了,全身僵直,手足抽搐。。” 宋以真一听,心叫不好,这是子痫发作了。 黄大夫也是面色一凛,拉着宋以真就朝产房里面走去。却被许太太叫人拦住,黄大夫回头,却听许太太说男人不能进产房,就是大夫也不行。 黄大夫眉头一皱,又听她焦急的大喊:“怎么办?怎么办?我的长孙还在肚子里。”想到这里,她豁然抬头对着丫鬟道:“告诉产婆保孩子。” 宋以真震惊不已,这都还没开始抢救,就定下了保孩子。 作为现代的医生,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 宋以真抬头看了眼紧闭的产房大门,抿了抿唇,便抬头对许太太道:“太太我师傅乃大夫,只有大夫进去了,才能对症下药,保的大奶奶母子平安。” “你懂什么?”许太太有些不高兴:“女人的脚都不能给男人看,更何况是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哪能让男人进去呢?大夫也是男人!” 许太太反正是打定了注意保孩子,甭管许大奶奶死活怎样? 所以她是坚决不让黄大夫进产房,宋以真闻言眸光一冷,实在没想到许太太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她正想到这里,却听黄大夫道:“许太太,老夫行医数十载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如今大奶奶这种情况,你在产房里搭个纱帘,我隔着纱帘为大奶奶诊脉,让我徒儿帮手便成了。” 宋以真也点头道:“人命关天,刻不容缓。”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样子你孙儿活下来的几率也大些。” 许太太这样一听,犹豫了一会儿,念着保住大孙子的想法这才同意了两人进产房。 屋内有些昏暗,充斥着血腥气息,一架大屏风隔在窗前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宋以真连忙跑到了床边,见徐大奶奶白胖胖的身子倒在床上,抽搐的很厉害。 不过幸好丫鬟们有遵从他们上次的嘱咐,将许大奶奶的头放偏,又在嘴里放了压舌板,避免许大奶奶咬着自己的舌头,引起窒息。 黄大夫隔着纱帘给许大奶奶诊了脉,连忙拿出针包准备为大奶奶针灸。可要下手的时候才发现,一道纱帘挡在了许大奶奶面前,让他无从下手。 宋以真见状,灵机一动的掀开纱帘露出徐大奶奶的头来,对黄大夫道:“师傅您这样施针可行?” 救人要紧,黄大夫也没管那么多,倒是一旁的丫鬟见状想阻止,却被宋以真冷冰冰的眼光盯在原地不敢上前。 第五十五章 当黄大夫施针阻止了许大奶奶抽出之后,又开了张崔产的方子让人给许大奶奶服用。 许大奶奶刚刚醒过来便听许太太在外面道:“黄大夫,黄大夫,若是两个只能保一个,万万要保住我的大孙儿啊!” 许大奶奶刚顺过来的一口气,又因为这句话给背了过去。 黄大夫和宋以真的手一抖,宋以真那暴脾气完全忍不了,咚咚几步跑到外面,打开门就对许太太冷道:“许太太行医最忌吵闹,若想保住你的大孙子就请你闭嘴!”她目光凉凉地盯着许太太,冷嘲道:“若想害死你的大孙子,你就尽管吵闹!” 许太太一听,连忙用手捂住嘴,表示自己再也不敢聒噪了。 宋以真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关门回了产房。此时的许大奶奶病情加重了许多,尽管有黄大夫施针压制住子痫的病症却也没好多少。 黄大夫又换了安神的法子来施针,好不容易压制住许大奶奶的病情,忽然又听产婆惊叫:“不好了,不好了,孩子脚先出来,而且孩子的脖子被脐带缠住了。” “什么?” 无内外的众人都是一惊,脐带缠住孩子,岂不是……岂不是……没救了? 许太太反应过来,瞬间便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听到外面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宋以真心间一惊,忍不住就大声吼道:“哭什么哭?我们会想办法救孩子的。安静一点!” 这声吼完,宋以真没注意产房内瞬间到了极点的安静。 黄大夫怔了一瞬,便将宋以真这偶尔爆发的王霸之气给抛在脑后,出声道:“以真,你去看看孩子是什么情况?” 宋以真听了这话,连忙走到许大奶奶身下去检查孩子的情况,孩子露出了一只脚。这样的胎位最容易造成新生儿损伤了窒息了,宋以真又她伸手探进去摸,摸到了缠住孩子身上的脐带。 “师傅,脐带很松,只缠了一圈。” “将脐带顺着方向从孩子脖子上绕开。”黄大夫沉声说话的时候,宋以真已经先他一步这样做了。 “可不行。”产婆闻言上前阻止道:“她一个小孩子岂会这些?” 宋以真听见这话楞了一下,但她手下的动作没停,过了一会儿便朝产婆笑了笑:“脐带解开了。” 产婆愣住,实在没想到宋以真的手脚这么麻利? 而另一边,黄大夫一边命丫鬟在许大奶奶舌苔低下塞了参片,一边对宋以真道:“以真,现在要把孩子塞回去,正了胎位,才能生出来。” “我来,我来,接生这种事情我最拿手。” 稳婆一听,不由分说的挤走宋以真。 对宋以真她真不放心,就算是黄大夫的徒弟她也不放心。 宋以真被挤开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那产婆道:“不行,不行,孩子太大了,大奶奶宫口还没开,孩子生不出来。” 宋以真一听,神色担忧的望了一眼许大奶奶。接过恰好对上许大奶奶那双虚弱却又坚定的眼睛,许大奶奶虚弱的对宋以真道:“救孩子。” 宋以真一愣,随即对她绽开一个笑容轻声道:“放心,脐带饶颈和胎位不正都解决了,没理由让你生不出一个大胖小子。” 这句话听在耳中,许大奶奶和产婆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宋以真拿起一把剪刀在烈酒里面消过毒之后,照着许大奶奶产道就是一剪子。 许大奶奶被疼麻木了倒没啥感觉,反而是产婆被这凶狠的一刀给吓傻了。 等孩子顺利出生之后,产婆这才一脸懵逼的抱着孩子出去给许太太报喜。 而宋以真则是坐在产房里穿针引线的给许大奶奶缝合伤口,做好这一切之后,她这才起身对许大奶奶道:“生完孩子什么也别多想,你若是难过了,便想想孩子,想想他需要你这个母亲,再想想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什么困难便能咬牙挺过去了。” 许大奶奶听见她这番话,眼眶一红,还来不及表达个啥意思,便又见宋以真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笑:“好生养好身体,待你出了月子,我教你一个秘诀,保管你在半年之内恢复以前的苗条身材。” 许大奶奶被她逗笑了,双眼感恩的瞧着她点了点头。 转身的时候,宋以真又嘱咐丫鬟道注意给许大奶奶伤口消毒和清洁,这才走出纱帘。 此时黄大夫早已经走了出去,当宋以真出门,透过一众喜极而泣的许家人瞧见自家那负手而立的师傅时,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感叹。 他师父这模样,真像画里那仙风道骨的老道人啊! 许太太得了大胖孙子特别高兴,如果不是宋以真提醒要去给许大公子瞧病,只怕许太太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嗷嗷待治的儿子。 许大公子瞧着比往日憔悴了不少,听见自己媳妇儿生了个儿子表情也没多欢喜。 而是目光期盼的盯着黄大夫,一个劲儿的问他的病还有救吗? 黄大夫面色不善的盯着他说:“若是大公子听从老夫的安排,此病恐怕已经痊愈了。” 许大公子面色一讪,黄大夫见状,又沉着声音道:“今日给你开的药方是我重新研制的新药,辅佐药浴治疗,若是再不见成效,许大公子就真的只有听天由命了。” 许大公子一听,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黄大夫没好气的盯了他一眼,开了方子,又对小厮嘱咐了几句话,便带着宋以真从许府离开。 离开许大公子独住的院落时,恰好遇见了许二公子。 许二公子神色斯文的朝两人行了一礼,便让身后小厮送了两封大红给两人:“多谢两位救了我们家大奶奶和孩子,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望黄大夫不要嫌弃。” 黄大夫收了这个挂红,又听许二公子问了一些关于许大公子病症的事情。 对待谦谦如玉的许二公子,黄大夫和宋以真神色都缓和了许多,简单的交代了一下病情,宋以真变从药箱里拿出了状元糕递给他,笑道:“许二公子,明日你便要同我哥哥一起参加秋闱,这是我家做的状元糕,祝你旗开得胜!” 许二公子楞了一下,看着宋以真笑容可掬的模样,随即反应过来,双手接了过来轻声道谢:“多谢,宋二姑娘。” 宋以真摆摆手,说了句甭客气,便背着药箱跟着黄大夫走了出去。 许二公子身旁的小厮看了看宋以真老气横秋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公子,伸手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公子,她为何送你东西,难道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许二公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笑道:“胡说什么,她今年才九岁。” 小厮挠头:“我啥也没说,她虽然才九岁,可有时候我看着宋二姑娘感觉比我还老。”顿了顿,他凑到许二公子跟前轻声道:“奴才觉得宋二姑娘和她哥哥宋潜,都是多智近乎妖的人物。” 许二公子闻言叹了口气,轻声道:“下回别这样说了。” 第五十六章 回到回春堂之后,两人洗漱了一番,眼见天色尚早,宋以真便将医书拿了出来。 最近一段时日,每天早晨黄大夫都会教她读书认字,医书上好些生僻字她都会认了,至于写字,恩,字很丑,可是它能重要。 黄大夫也难得清闲,便坐在一旁喝茶赏花。 没过一会儿,黄氏便端着一盘子水果过来招呼着两人吃。又对宋以真道:“你那一缸子剩面馒头,我去看了看,已经长霉了。你先前和你师傅说的那个青什么梅真的有用?” 面对黄大夫和黄氏好奇的目光,宋以真知道自己以后若要施展现代医术或者给人开刀必定不能瞒过师父师娘的。 便想着从这件事上说服黄大夫,想了想,她点头,对着两人道:“前些日子从许府回来,徒儿晚间睡觉的时候,便又做了个梦。” 说道这里,她扭头看着黄大夫道:“徒儿梦见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梦中的人穿着白衣蒙着白面罩,手里拿着一些奇怪的透明管子,在收集一些馒头面条上面长出的青梅,然后用特别奇怪的方法配置出了一些白色透明的液体。” 宋以真说:“徒儿梦见他们用这种液体为好多病人治病,其中就有花柳病。”说道这里,宋以真觉得自己的说法不能够服众,便又补充道:“师傅,你让徒儿试一试。” 黄大夫蹙眉:“你可知若是你试错了便害了一条人命?” 宋以真见他松口,忙讨好的笑:“徒儿不在人身上试……” 见黄大夫和黄氏都好奇的神色,她摸着鼻子笑:“徒儿会先抓一些老鼠来试药,确定无碍没毒之后,再用在自己身上,这样重重试验下来,才会用在人身上的。” 黄大夫听她这样说,神色缓和了不少。 随即便又板着脸教训道:“虽然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以真试新药,但为师还是要嘱咐你,在事情未成之前不宜四处嚷嚷!” 宋以真见他态度真的松了,连忙神色认真的望着黄大夫笑:“师傅你放心吧,徒儿将来要做个千古流芳的神医。”说着,她摇头晃脑的道:“徒儿这一生不在试新药,就是在试新药的路上。” 看着她卖乖耍宝的模样,黄大夫笑骂了一句小滑头便随她去了。 事后,黄氏曾问过他为何对宋以真这样宽容? 黄大夫便将第一次遇见宋以真时她闻药识名,替宋文书救治狂犬病又给李德音止血崩,和独簪杀狗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黄氏闻言沉吟道:“我倒是知道那杀狗,听说直中心脏,一点没拖泥带水。” 黄大夫点头,眯着眼道:“很多时候我也在奇怪,这个徒儿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医学而生的人似的。” 说道这里,他又将今日在许家产房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黄氏。 虽然他当时在纱帘外,倒是对宋以真的做法知道些。 尤其是在产房外听着产婆惊魂未定的说宋以真一剪刀剪开了产道,让孩子顺利出生的时候,他便越发笃定这个徒儿是个惊世之才。 黄大夫望着院子里盛开的夹竹桃,神情悠远的道:“以前拜师的时候,师傅告诉我,作为医者便要大胆的去想,大胆的去做,将想象中的事情探索万万遍,便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结局。” 说道这里,他扭头看着黄氏,笑道:“如今我觉得师傅这番话,倒是极像说给以真的。只是可惜……她和师傅隔了几十年的光阴,两人算是此生无缘了……” 见黄大夫那神色怅然的模样,黄氏伸手拍他:“看你说的,以真是你的徒弟,便是师傅的徒孙,这怎么没缘。我倒是觉得以真会在你手上成长为她想成为的神医。” 黄大夫闻言抚着胡须哈哈一笑,开怀道:“夫人说的不错,为夫其实很多时候都觉得以真是师傅转世的,因为两人能能梦游太虚学习医术这件事,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他转头看着黄氏:“我定会好好帮助以真,让她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 黄氏闻言,笑了笑,以真是个医术天才,但只怕那孩子以后的人生也是不平静的。 却说宋以真回家的时候,拿着许府给的红钱,去成衣店内给宋潜买了两身稍微厚一点的棉衣。 当宋潜拿着衣服的时候,神情有些诧异:“你让我明天穿着去考场?这么厚?” 宋以真点头:“不算厚,考场里连被子都没有。秋日夜晚凉,你穿着这个才不会冷。” “是呀,潜儿。”宋文书在一旁点头道:“当年为父参加秋闱的时候,场场下来都会大病一场,想来便是那时候给冻着了。” 宋以真点头:“是呀,是呀,哥哥虽是少年身体有火,但咱们从细节注意些准没错。”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我听穆修哥哥说秋闱的考场靠近山脚,地势阴凉,你坐在屋子里不动,白日也不会觉得热的。” 面对妹妹这拳拳好意,宋潜不忍拒绝,便坦然接受了。 到了第二日一早,整个宋家都早早的起床,宋文书和宋氏本来想亲自送他去考场。 但都被宋潜以自己长大成人不能劳烦父母为由给拒绝了,宋以真听了这话,没说啥,但坚持将宋潜送到了考场。 此时天色微凉,考场前边侯着许多应试的考生。 宋以真暗自瞧了一下,人数约有几百。年岁不一,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正值壮年的年轻人,当然其中最小的考生便是她大哥宋潜了。 正瞧着的时候,眼睛忽然被人蒙上:“猜猜我是谁?” 听着那熟悉又不着调的声音,宋以真伸手拍开了覆在自己眼上的那双手,扭头看着穆修那张容色生花的脸笑:“除了你,还能有谁。” 穆修哈哈一笑,指着身上的棉衣道:“恩,多谢小真儿夜里送棉衣,暖的穆修哥哥感激涕零。” 原来昨日傍晚宋以真买的两身棉衣,有他的份! 听了这话,宋以真乖巧一笑:“不用感激涕零,只要穆修哥哥记得考中之后给我的承诺便成。” 穆修摸了摸她的头,含笑道:“放心,怎么会少得了你的东西。” 第五十七章 到了天明的时候,考场便开始逐渐排查参加秋闱的考生。 宋以真在一旁看着,但觉和现代高考差不多的规矩。 其中好些作弊的考生都被官兵抓了出来,宋潜见宋以真瞧得认真,便笑了笑道:“待我出来好生给你说说这考场内的情况。” 宋以真闻言双眼一亮,连忙笑眯眯的点头,她朝宋潜握拳笑道:“大哥一定能重解元。” “你放心吧,这次主考的官员乃圣上钦定的高司监。”穆修在一旁笑盈盈的道:“高司监乃十年前从咱们江宁出去的探花,他极喜欢简朴从实的文章。你哥哥此次毫无悬念!” 听见穆修这样说,宋以着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道:“你消息可真灵通。” 穆修得意洋洋的笑:“谁让咱们师傅天下满知交呢。” 宋以真瞬间秒懂这句话,便也放心了。 目送两人过了安检,进了考场,宋以真这才收回目光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便见许二公子带着小厮从远处走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撞,许二公子连忙停下步子对她拱手行了一礼:“许二姑娘可是来送兄长的?” 宋以真还了一礼,点头:“我哥哥他们方才进去,许二公子怎的现在才来?” 许二公子还没说话,他身旁的小厮便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还不是我家大公子……” “庆一。”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二公子轻声喝住。 他扭头含笑看着宋以真轻声道:“宋二姑娘若是有空,还请闲暇时余去府中多瞧瞧那孩子。”顿了顿,他又道:“那孩子同你有缘。”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大约是许大奶奶在府中过的并不好,他这是借孩子的口让她去瞧瞧许大奶奶。 想到这里,宋以真便抬头瞧了一眼许二公子,他眉清目秀,身姿虽然消瘦却也挺拔,打眼一瞧便能看出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年。 宋以真微微偏头,想了想上前轻声道:“许二公子,我听穆修哥哥他们说此次监考的乃是十年前的江宁探花高司监。” 许二公子闻言有些惊奇,瞬间便反应过来,对着宋以真弯腰拜了一拜:“多谢宋二姑娘。” 宋以真侧开身子没接收他的礼,只是咧嘴一笑:“不用谢,不用谢,我就是觉得如许二公子这样善良的人,肯定能中。” 许二公子闻言,微微弯腰,眸光熠熠生辉的笑看着她:“借你吉言!” 宋以真对他笑了笑,见时间不早了,便对两人告辞,离开了考场。 许二公子站在原地,眸光温和的瞧着宋以真小小的身影,敏捷迅速的穿梭在人群中,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待他收回目光,便见小厮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说:“那宋二姑娘好生……好生大方。” 许二公子闻言,微微一笑,轻声道:“走吧,咱们也该进去了。”话落,提起脚步率先走向前去。 却说宋以真在回去的路上,见前方的路上正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哭。 她见四处无人,连忙加快了脚步赶过去去,低头问道:“你哭什么?你家大人呢?” 那孩子一听,连忙指着路旁的田坎哭着说:“我娘摔下去了。” 宋以真探头往田坎里一望,下面果然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妇人。见那妇人昏迷不醒,宋以真连忙爬了下去,这才发现这妇人发着高烧。 情急之下,宋以真只好从田坎上爬了起来,嘱咐那孩子在那坐好,自己跑到附近找来了几个人将那年轻妇人给抬回了回春堂。 刚好今日是黄大夫坐堂,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来:“怎么了?” “这是徒儿在回来的路上遇见的,高烧,病了好几天了。”宋以真快速答道,黄大夫闻言,连忙命人把那妇人放了下来,给她诊脉施针,又给开了药方。 一副药喂下去之后那妇人这才悠悠转醒,宋以真忙对她笑:“大姐,没事儿了。” “娘,这个小姐姐是大夫,她和她师傅给你看了病,还给你吃了药。”那孩子也在一旁轻声说道。 一听这话,那年轻妇人连忙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要给两人下跪。 宋以真和黄大夫都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却不想那妇人执意要跪:“两位的大恩大德小妇人无以为报,这……这……”说道这里,她有些局促的搅着手:“汤药钱小妇人也……” “无妨!”黄大夫在一旁轻声道:“我徒儿救了你,也算你我之间的一场缘分,此次便当义诊。” 那小妇人一听,连忙感恩戴德的跪了下去。 宋以真将她扶起来之后,这才得知这位小妇人这一次是变卖了家产陪着夫君前来参加秋闱的,因一路上的钱财都给夫君吃穿用了,她自己饿了几天,又受风寒发高烧,这才在考场周围晕了过去。 宋以真闻言有些奇怪:“小嫂子要变卖家产?”在她的常识中,只有进京赶考才需要变卖家产。 那小妇人一听,眼眶有些红:“我们家穷,又远,到考场要走四日的路程,不变卖家产我连夫君这盘缠都凑不齐。” 好吧,这是真穷。 宋以真叹了口气,又问:“那你们现在怎么办?” “小妇人在来时托了同村的大姐找了份帮工的活计,本想送了夫君进考场,便去干活的。” 宋以真闻言,问清楚她在城里的一处酒楼帮忙洗碗。 便从怀里摸出许家打赏的红钱,连同剩下的药一同给了她:“大姐这钱你先拿着,你们身无分文你又在病重,这钱拿着应个急。” 那小妇人见状,不敢要。 宋以真却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当做好事了。你得养好身子,才能等着夫君考试出来啊。” 那小妇人又感激涕零一番,又念了翻夫君身子弱,得努力做工,等夫君秋闱出来出来好好给他补一补。 等那小妇人走了之后,回春堂一时安静了下来。 宋以真给黄大夫奉了杯茶,便见黄大夫捧着茶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的道:“近日似乎有雨。” 听了这话宋以真便咧嘴一笑,黄大夫见她笑的开心,便挑眉问道:“怎么?捡钱了?” “哪有,徒儿就是高兴幸好在哥哥们进考场之前,便给他们穿了棉衣。这样有雨夜不怕冷了。” 黄大夫闻言点了点头,但宋以真立马想到了在外面看到的那几排排被官兵拿刀守着的考场,有些担忧的说道:“就是不晓得考场漏雨不?” “每次秋闱朝廷便会命人去检查房舍,漏雨倒不会,只怕这一场秋闱之后,不少考生都会受风寒。” 说道这里,黄大夫对宋以真道:“每次秋闱都有不少考生被冻死、饿死,或者最后病死。”见宋以真那不敢置信的眼睛,黄大夫又道:“记得为师年轻的时候,有一次秋闱一个考生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引发了大火,那一年,烧死了好些考生,就连其中的解元也被烧死在其中。” 宋以真听的胆战心惊,万万没想到一场秋闱竟然能发生这样的大事儿? “难道秋闱之时朝廷不会做好预防措施么?” 宋以真问的理所当然,因为在现代,高考那几天几乎是考生为大,全民绕道,国家什么预防措施都做得相当好。 一听黄大夫这样说,她便下意识的两相对比,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黄大夫一听,也笑了:“你放心,自那年的事故之后,考场里都放了不少水缸,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水缸哪够啊? 宋以真在心底腹诽道,又想起方才那小妇人家里的情况。 只怕像她这样的人家不在少数啊,她叹了口气,对黄大夫道:“师傅你说咱们要是在散考的那一天,去考场外面摆一个施药摊子,让每一个出来的考生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驱寒烫药怎样?”她说的起劲:“这样咱们也能预防一些考生突发的疾病,倒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她一边说一边盘算着身上剩下的红钱,算来算去都觉得不够。 正叹气的时候,便听黄大夫笑道:“这个好办,为师可以帮你。” 宋以真双眼一亮,又听黄大夫说:“但考生千千万,咱们一家药铺能力有限。既然广施汤药这件事是你想出来的,不如你亲自去城里各家药铺走一走,让他们一起参与这件善事可好?” 一听师傅全力支持自己,宋以真连忙喜笑颜开的道:“徒儿一定办好此事。” 秋闱的考试时间为九天七夜,除去随着黄大夫行医治病,还要读书认字的时间,留给宋以真的时间不怎么多。 但她除了回春堂,想起的第一个人便是陈彩荷。 于是这一日从回春堂离开后,她直接去了穆府找陈彩荷救急。 陈彩荷听闻了宋以真的话,便笑道:“这个事情倒也好办,荷姨也能全力帮助你。不过眼下却有个难题。” 第五十八章 宋以真一听难题,连忙站了起来问道:“什么难题?” 陈彩荷见她这么紧张,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荷姨和你师父加起来不过两间药铺,你师父也说了,你需得想法子将全城的药铺都说服才行。” 宋以真点头,老实交代:“荷姨说的不错,我也私下仔细想过,要说动全城的药铺,若是一家一家去拜访这很浪费时间,所以以真还想请荷姨帮个忙。” 陈彩荷一听,心里便很欣慰也很满意。 她这话头才开始,宋以真便能明明白白的接下话去,心里不由自主的便将宋以真当成了个懂事的小大人来看。 “你说吧,怎么帮忙?” “想找荷姨借个地方、借点丫鬟小厮、再借点瓜果茶具。”宋以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给师傅借了印章,准备向各家药铺发帖,举办一场茶话会。” 陈彩荷一听,忙赞赏的看着她笑:“不错,不错,事事周全,一场茶话会怼下来,不想参加试药的人家也被赶鸭子上架了。” 宋以真见陈彩荷说话一针见血,便也点头笑:“就是这个理。” 陈彩荷摸了摸她的头,满意道:“就冲你这缜密的小心思,荷姨便帮定你了。”顿了顿,她又道:“咱们家在城东有个菊园,此时恰逢菊花盛开,便在那里设宴。” 陈彩荷笑看着宋以真道:“东西我都借给你了,不过设宴的事情需的你自己操办。”说着,她便对身旁的绿珠道:“我也把绿珠借给你,让她帮衬着你操办宴席。” 宋以真闻言,绽开一个大大笑容,猛然扑进陈彩荷怀里亲昵的蹭了蹭:“荷姨真好,爱你么么哒~” 陈彩荷伸手点着她她的头,有些纳闷:“么么哒是个什么鬼?” “么么哒就是……”宋以真从善如流的抬起头,在陈彩荷脸上一亲,嘻嘻笑道:“么么哒就是这个意思。” 陈彩荷捂着脸笑的前俯后仰:“哎哟,我就说还是生女儿好,瞧咱们小以真哄起人来简直肉麻死了。” 宋以真满头黑线,这就叫肉麻了?要是荷姨穿越到现代,那岂不是……活不过一天? 因为现代人把肉麻当情趣,把情趣当段子,把段子当搞笑,陈彩荷这样肯定会水土不服而死! 想到这里,宋以真忍不住偷笑起来。 陈彩荷不晓得她在偷笑什么,但也跟着笑了起来,毕竟宋以真外表真的很软萌。 宋以真倒是扭头看着绿珠,想了想便问道:“绿珠姐姐,你是荷姨身旁的得力丫鬟,一定对内宅之事很懂吧?” 绿珠见状,轻笑:“姑娘过誉了,在夫人的调教下倒是懂一些。” 宋以真闻言转了转眼珠,拉着绿珠的手笑:“那太好了,设宴之事,以真就全权委托给绿珠姐姐了。” 绿珠眨眼:“姑娘不跟着一起布置布置?” 宋以真摇头:“术业有专攻,我只会瞧病,这设宴关乎于内宅,就得让绿珠姐姐这种从小在荷姨熏陶下长成的人来干。我就只管等着绿珠姐姐的总章程,看个眼熟就成了。” 绿珠闻言,扭头就对陈彩荷打趣道:“夫人瞧瞧,二姑娘倒是潇洒的做了甩手掌柜。” “我这是知人善用,不瞎指划!”宋以真一身正气的更正绿珠所讲的话,惹的陈彩荷还有绿珠笑个不停。 宋穆府出来,天色还尚早。 宋以真便又去秋闱考场那边看了看地形,到了考场,夕阳西下,一片安静。 考场是靠山而建,前方倒是一片平地。 大约有一个学校操场那么大,宋以真觉得到时候在这里依次摆摊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旁的官兵见她一个半大孩子来来回回的走走停停,便上前赶她:“去去去,考场重地,闲杂人等快快离去!” 宋以真对他们笑了笑,见其中一个人下巴到脖子上有很多像被蚊子咬出的红疙瘩。又见他人很消瘦,眼眶深陷,便上前一步轻声道:“这位大哥,你可是经常食欲不振,经常性右上腹绞痛的症状?” 那官兵一听奇了,问道:“你这小家伙怎么知道?” 宋以真挺起胸膛自豪道:“我是回春堂黄大夫家的小徒儿,大哥你这种情况是因为肚子里有蛔虫。”她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大哥你得打虫!” 那两个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莫名奇妙。 但宋以真说得头头是道,又是黄大夫的徒弟心下也自是信了两三分,于是那人问道:“该怎么打虫呢?” 宋以真笑:“方法很简单,大哥你回家的时候摘鲜橘叶四两熬水服用便能将肚子里的蛔虫打掉。” “嘿,这倒是个新鲜又省钱的法子。”另一个士兵闻言说了一句,又凑到宋以真面前,问道:“那小大夫你看看我,可有什么病没有?” 宋以真认真无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这位大哥身体健壮,只是……”说道这里,宋以真轻声道:“只是有痔疮!” 那人一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当着别人的面被一个女娃娃说有痔疮其实挺丢人的。 但随即他也看开了,只要能治好痔疮,让他不再排便出血,这就没啥丢人的。 当即便眉开眼笑的问道:“小大夫可有方子治痔疮?” 宋以真点头:“我这里有个偏方你回去试一试,将三钱地龙放在瓦片上烘成黄黑色,研制成细末。再用二十钱荞面用白水擀成饺子皮,然后放入地龙末包成七八个饺子,以药壶煮熟将它吃下去便可。”顿了顿,她又嘱咐道:“每日一剂,且要忌讳实用酒和辛辣食物。” 那官兵一听,有些为难:“不吃辣成,但酒真戒不掉。” 宋以真闻言好笑:“大哥,要想治好痔疮你便要忍。”话落,她对两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那身后的两个官兵见状,便觉得的好笑。 明明是个女娃娃,这举手投足之间偏生带着男子的豪爽。不过这小丫头的心底倒是不错,给的都是不要钱的方子,罢了,罢了,回家试试再说。#####作者有话说:用鲜橘叶打虫是作者查资料,《本草纲目》里记载的方法。 打蛔虫的方法,是百度查出来的偏方。 【作者是外行,一切行医资料全靠度娘,好怕你们会在现实中用噢~】 第五十九章 离开了考场回到家里,正巧碰上吃晚饭的点。 近来糕点铺子的生意不错,宋氏心里高兴,便买了布匹准备给宋以真做一身衣裳。 看着宋氏手里那娇俏的颜色,宋以真不免想起在梦中见过的那穿碎花裙的自己。 想到这里,她压下心里对家思念,笑着对宋氏道:“娘,我平日里总是跟着师傅出门问诊,又要上山采药,这么娇俏的颜色不适合我穿。”她讨好的看着宋氏求道:“不如娘把哥哥以前穿过的旧衣服找出来,让我穿着,这样出去行动也方便也不可惜布料。” 宋氏闻言笑:“瞧你说的,女儿家都喜爱鲜嫩的颜色,你不穿娘也要为你置上几身。”说着她又道:“再说了,哪有女儿家穿男装的呢?” 宋以真笑:“那就由我开个头,就算不穿男装,娘给置办些行动方便的衣裳也行。” 看着她撒娇卖萌的模样,宋氏好笑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轻声应道:“成,娘下回给你做啊。” “谢谢娘,娘你可真好。”宋以真瞧着在灯光下露出一脸慈爱表情的宋氏,眼眶一热,便将头埋在了她怀里,嗓音嗡嗡的道。 瞧见这样的宋以真,宋是心里一软,便轻轻揉着她的头:“傻孩子,你是娘的女儿,娘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宋以真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又在宋氏怀里腻了会儿,这才起身从她怀里退了出来。 此时夜色已经变的漆黑,宋以真帮着宋氏烧了热水,一家人洗漱之后便也各自回房歇息。 近来事情繁忙,每日睡前,宋以真都会看一会儿医书。 这一夜便也看了一个时辰,到了九、十点钟的时候这才熄灯上床睡觉。 第二日一早,她便又跟着黄大夫去了许府。 许家大公子的花柳病反反复复的倒是被控制住了,但却没有大好的症状。给许家大公子瞧了病之后,便有丫鬟前来,说是大奶奶身体不舒服想请宋以真师徒二人前去看看。 许太太皱眉,有些不悦的喝斥丫鬟:“你们大奶奶还在月子里,这宋小大夫刚给大公子瞧了病,就这样过去,万一给你们家大奶奶染上过给了我孙子咋办?” 黄大夫当即就不高兴了,冷着声音道:“许太太,若是担心被染上,大可不必请我们师徒前来为令郎诊治!” 许太太一听,连忙陪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不会说话,黄大夫莫怪,莫怪,只是如今这种情况,我大孙子刚刚出生,他娘又在做月子,委实不适合见生人。” 黄大夫闻言,眉头一蹙,又要甩脸子。 宋以真却上前含笑道:“许太太说的不错,只是大奶奶生产时产道受了伤,还需得我前去拆线什么的。” 这番话出口,许太太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宋以真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故意朝许太太走近几步,见许太太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心里更爽快了。 许太太见她脚步不停的朝自己走来,连忙躲在丫鬟身后道:“你别过来了,你还未洗漱啊。” 宋以真闻言笑盈盈的说:“许太太你放心,每次来为大公子诊治时,我和师傅穿的衣物都是用药水浸泡过的,并无碍。”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我若是去瞧大奶奶,定然会将身上收拾的干干净净才去。毕竟行医者,犹如为人父母,我们万死是不敢将病症传染给人的。” 这番话呛的许太太青白赤脸,只能看着师徒两的脸色连连点头。 宋以着这才和蔼可亲的笑道:“那便请许太太吩咐丫鬟按照我们先前给的法子烧些药浴前来,再准备一些干净的衣裳,待我们洗漱干净,这才前去给大奶奶瞧瞧。” 许太太一听赶紧吩咐着丫鬟走了,再也不敢呆在此处接受宋以真的唇枪舌弹。 见许太太落荒而逃的模样,宋以真回头冲黄大夫调皮笑道:“师傅,徒儿方才那番书袋掉的怎样?” 黄大夫喟叹一声,这个徒儿古灵精怪的,他有时候也招架不住。 不过见状,便也知道对待许太太这样的人物你太迂腐没用,像是宋以真这样一来直接东风压倒西风的法子最管用。 便也只是无奈笑道,指着她道:“你呀,你呀。” 宋以真闻言,拿手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本来师傅两人每次前来为许大公子诊治之后,回家都会用药汤沐浴,可这许大奶奶派了丫鬟过来请两人。 两人便将就着在许府简单的清洗了一番,看着许府准备的干净衣裳,宋以真便开始怀念现代的手术服和防护服了。 有了它们在,便少了许多麻烦。 这样想着,便也沐浴好了。 换上干净的衣裳出来之后,两人进了屋子替许大太太瞧病。 许大奶奶一个人躺在床上,表情看起来有些阴郁。 等他们师徒二人走近之后,似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宋以真出声唤了她一声“大奶奶”,许大奶奶这才反应过来,神色迟钝的瞧着两人,待看清了宋以真的脸,这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宋二姑娘和黄大夫来了。” 宋以真点头,看着许大奶奶的表情眉心蹙了蹙,这许大奶奶双眼呆滞无神,情绪低落,该不会是得了产后抑郁症吧? 想到这里,她放软了脸上的表情,对她恬淡一笑:“我和师傅过来给你瞧瞧,你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许大奶奶肥胖的身体在丫鬟的扶持下,半坐在床上,闻言也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面色不太好的摇了摇头,却一句话也没说。 宋以真见状心里一沉,这看来是产后抑郁症了。 黄大夫也在一旁微微蹙眉,他坐在凳子上给许大奶奶把了脉,轻声道:“大奶奶神思郁结,导致脉络不通,有些阴阳失衡,老夫给大奶奶开一幅去痰开窍、疏肝解郁的药方,再辅以针灸通络和醒脑安神的法子来治。” 大奶奶似乎听了这话又没听这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的模样。 等黄大夫出去开药方的时候,宋以真变便上前轻声对大奶奶道:“大奶奶,我要给你看看伤口如何了。” 第六十章 许大奶奶没动,被丫鬟轻轻推了一下,这才睁开眼睛,神色茫然的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又笑着说:“我要看看你生产时的伤口,大奶奶莫要介意。” 许大奶奶这才轻轻点头,由着丫鬟解开自己的裙裤,宋以真检查了下,发现伤口愈合的不错,但此时还不能拆线,便用清水净了手,对着大奶奶笑:“大奶奶可是夜里睡不好?今日外面的秋海棠和菊花都开得不错,可以让丫鬟折一些来插在屋里赏赏花。” 她这边说这话,许大奶奶忽然捂脸哭了起来。 宋以真忙上前,靠着她问道:“大奶奶可是想孩子了?” “我想孩子,他生出来我还从没见过他一面。”许大奶奶这才抬起头,目光通红的望着宋以真说道:“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为何我不去死了算了?省的活在这世上遭人嫌弃,我就该在生孩子的时候死了罢了。” 产后抑郁症是孕妇是女人在生完孩子之后由于生理和心理因素造成的抑郁症,患有此症的人会感到警长疑虑、内疚和恐惧,严重者便会如许大奶奶这样的感到伤心绝望,有自杀的想法。 宋以真听闻许大奶奶这样哭诉,便觉得首先找准了病症才好对症下药。 于是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哄到:“想见孩子?” 许大奶奶红着眼睛点头:“我婆婆说我要抽疯,怕我吓着孩子,便不让我见孩子。我婆婆还骂我管不住夫君,让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染上了花柳病。”许大奶奶一边说一边哭:“就连生孩子那天,我担心夫君一个人住在院子里过的不好,给他去送糕点的时候,被婆婆发现了,婆婆骂我想害死他们许家的长孙,就连夫君也骂我……骂我……” 看许大奶奶羞愧难堪的表情,宋以真蹙紧了眉尖,轻声问道:“他骂你什么?你告诉我,下回我陪师傅给他诊治的时候替你出气。” 许太太一听,问道:“你又要一箱子敲晕他么?” 宋以真从善如流的点头:“除了敲晕他,其实我还有别的法子替你出气呀。你先告诉我他怎么骂你的?”郁结在心的人,必须抒发出来才行。 许太太闻言哭着道:“他骂我是一头大肥猪!” 宋以真觉得那许大公子简直太过分了,许大太太怀胎十月为她生儿子,竟然敢嫌弃许大太太的身材?竟然还敢当着许大奶奶的面破口大骂,许大奶奶产前子痫的病症本就是压力过大造成的,那许大公子和许太太这样一刺激不早产才怪!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着许太太道:“你心里很气愤?很难过?觉得许大公子有眼无珠?觉得徐大公子狼心狗肺?觉得徐大公子禽兽不如?” 宋以真每说一句话,许大奶奶便点了点头,然后说:“我觉得我有眼无珠,当初怎的会挑中这样一个锦绣草包。” 听见她心中的气愤,宋以真就放心了。 她凑到许大奶奶耳旁,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惹的许大奶奶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这样可行?” 宋以真点头:“包在我身上。” 时候,宋以真跑到黄大夫面前,期期艾艾的说:“师傅,你能不能告诉徐太太孩子有病,需得呆在母亲身旁才能好?” 黄大夫闻言,眉头一竖:“胡闹!” 宋以真点了点头:“徒儿也觉得太过胡闹。”说完这话,她又一脸正气的看着黄大夫说:“可是你今儿也看到了许大奶奶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九死一生的生下孩子,结果连孩子的面都没见着。这实在太可怜了,而且师傅你也说过,咱们医者得对症下药……” 在黄大夫越来越铁青的脸色下,宋以真一口气把话说完:“那许大奶奶的郁结之症便是从孩子和许太太、许大公子身上来的。” 黄大夫挑眉,面无表情:“继续!” 宋以真果然继续说:“咱们让许大奶奶自己带孩子,不就是对症下药么?” 黄大夫冷哼一声,宋以真连忙牵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师傅,师傅,你就答应吗?” 黄大夫闻言不理她,而是进房给许大奶奶施针。 他一走进去便见许大奶奶两眼希冀的望着自己,第一次进来所见到的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了。 黄大夫眉梢微微一挑,没说话,而是把针给许大奶奶施针。 施完针之后,他起身看了一眼宋以真,继而转头对丫鬟道:“孩子早产,又经过了生产时的折腾,只怕身子不太好,你抱过来我瞧瞧。” 丫鬟得了话,连忙出去找到许太太。 许太太一听大孙子恐怕不太好,又想着孩子每次吃奶都会被呛着,哭声又小,回回瞧见孩子哭许太太便觉得自己的心肝儿在油锅里面炸了一回。 当即亲手抱着孩子过来,神色殷切的望着黄大夫:“黄大夫,你快来瞧瞧我大孙子,可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黄大夫探头去看孩子,许大太太生的孩子,虽是早产儿但却比足月的孩子都还要胖。此时被许太太抱在怀里,一直在哭。 那哭声委实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宋以真也看清了孩子的情况,两师徒的眉头蹙的那是越来越紧。 许太太怀里的这个孩子,皮肤薄嫩,似乎指甲轻轻一刮都会破似的。黄大夫见状,便伸手从许太太怀里接过孩子,放在床上,待解开孩子身上的襁褓这才发现,孩子腹部较涨,而且阴囊发育的很差。 黄大夫检查过孩子的身体,便问道:“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可是经常排泄和吐奶?” 一旁的奶娘忙道:“小少爷几乎半个时辰就会排泄一次,而且吃奶回回都吐。” 许太太不解:“孩子小时候不都这样的?我记得我生大哥儿的时候,他也是日日都在拉,那时候府里光是奶娘都请了五六个。” 第六十一章 宋以真一听,在心下叹了口气,好嘛,许太太这个当祖母的竟然连带孩子的经验都没有。 也是,人家光是奶娘都请了五六个,想来许太太除了平时逗个把时辰的孩子,其余时间孩子全在奶娘那呆着呢。 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便听黄大夫沉着声音道:“孩子这是因早产所产生的病症,正常的孩子排泄没这么频繁,而且孩子之所以吐奶和哭声小是因为还未长成便被生了出来。” 许太太一听,连忙胆战心惊的问道:“那该怎么办啊?大夫?” 黄大夫没说话,又仔细的给孩子检查了一遍,这才开口道:“孩子心跳有些弱……”他正说话的时候,忽然见孩子忽然便停住不呼吸了。 一直在关注孩子的许太太和许大奶奶闻言吓的脸色一百:“孩子……孩子……” 宋以真见状,连忙伸手去挠孩子的脚板心。 她以前常听儿科的医生说,早产儿因为发育不全,很容易引起不规则间歇呼吸或呼吸暂停。每当这时候,大人便要从外力激发孩子的呼吸。 她刚一挠孩子的脚板心,那孩子便动了动眼睛,又轻轻的呼吸过来。 许太太一见孩子又呼吸,一颗心立马又活了过来。 宋以真对她浅浅一笑说:“我娘说,我小时候刚生出来的时候懒不爱出气儿,每次我娘都要动一动我才会出气儿。” 许太太一听,忙道:“那我是不是得经常摇着我的大孙子?” “不能用力!”黄大夫沉声道:“孩子小,皮肤脆弱,你得像我徒儿方才那样轻轻的挠才行。” 说道这里,他摇了摇头,一脸沉重的表情。 这表情简直把许太太吓的跟什么似地:“怎么了?黄大夫?”许太太抖着嗓音,胆战心惊的问道。 黄大夫瞧了宋以真一眼,轻声道:“早产儿不易养活,你这孩子又有多种并发症,需得仔细将养才能长大。” 宋以真点头,师傅此言并非假话。 她忙在一旁补充道:“让孩子跟着许太太一起静养是最好的法子。”这话抢先说完,得了黄大夫一个白眼。 看着许太太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宋以真瞧瞧的扯了扯黄大夫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他。 收获徒儿这期盼的小眼神儿,黄大夫摸了摸胡须沉着声音道:“我徒儿说的不错,孩子这时候跟着生母一起静养是最好的法子。” “为何?” 面对许太太的发问,黄大夫一脸‘你真愚昧’的表情说:“足月的孩子十月生产,这孩子七月便生了。孩子在母亲体内,已经习惯了母亲的一切。你别看孩子如此小,其实也懂的认人。” 说着,他抱起孩子,放在渴望已久的许大奶奶怀里,果然见那孩子在许大奶奶怀里拱了拱,便睡着了。 他便指着孩子道:“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同许大奶奶一体双魂,若是日夜跟在许大奶奶身旁,便如同在母体内一般……” 不行了,说道这里黄大夫觉得自己编不下去了。 于是他暗地里瞪了宋以真一眼,语重心长的对许太太道:“要想孩子好好长成,放在许太太身旁养着准没错。” 许太太被他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但满心奔着大孙子去了。 一听在儿媳身旁孩子能好好长大,便连忙点头道:“是,是,是,黄大夫说的在理。” 黄大夫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宋以真也是一脸正气浩然的点头。 末了,黄大夫又嘱咐道,孩子体弱,要比寻常人多穿件衣裳,而且每次喂养之前先喂一两勺糖水。 宋以真忙在一旁道:“喂养孩子让许大奶奶自个儿的奶水养最好。”说完,她谄媚的瞧着黄大夫。 黄大夫没甚表情的点了点头,又对许太太嘱咐道:“孩子除了许大奶奶尽量别让太多人接触,我再给孩子开副药浴的法子,早晚给孩子洗两次澡,若再有些什么症状再来找我。” 一番交代之后,两人这才出了许府。 走在路上宋以真笑嘻嘻的瞧着黄大夫,拍着马屁说:“师傅你真厉害。” “圆了你的话师傅就厉害?” “当然不,徒儿说的是师傅的医术厉害!” 听见这话,黄大夫没好气的笑了两声。 这个徒儿古灵精怪的,让他觉得像是养了个小孙女儿一般。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又听宋以真道:“师傅徒儿想借你的印章,以咱们回春堂的名义给城里的各大掌柜送请柬,商量施汤药的事情。” 黄大夫闻言看了她一眼,宋以真忙道:“徒儿已经请荷姨帮忙,她答应借院子给我开茶话会了。” “是吗?”黄大夫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摸出印章递给她,板着脸道:“不许给师傅丢脸。” 其实他和陈彩荷都有历练宋以真的心思,又见宋以真接了印章笑容开怀的朝自己道了谢,便也微微一笑。 这个徒儿啊,想法忒多了。 但胜在都是一些好想法! 有了陈彩荷同黄大夫的帮助,宋以真的茶话会很快便落实了。 日子定在两日后的下午,绿珠也将一切事宜都打点完毕,末了将章程拿给宋以真看的时候,还得了宋以真一个么么哒! 到了茶话会的那一日,宋以真特意找了件颜色老成,看起来很稳妥可靠的衣裳来穿。 她想着吧,师傅不出面,但却在暗地里为自己谋划,今日这场茶话会无论如何都要开的圆满。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各家药铺的大掌柜奔着黄大夫的名头来,但末了黄大夫的面没见着,却见到一个小小年纪的丫头片子出来指手画脚。 一时面面相觑了片刻,其中有个年约五旬,穿深蓝长袍的老者起身语气不太好的问道:“黄大夫呢?他下帖宴请我们,居然不见人影。” 宋以真颔首,对众人行了一礼,轻声道:“众位掌柜安好,在下乃黄大夫的弟子宋以真。今日这场茶话会,乃晚辈借师傅之名宴请各位前辈的。” 众人一听,立马吹胡子瞪眼睛。 好嘛,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玩儿这一出。 那黄大夫当真以为自己医术了得,便不将他们江宁大夫放在眼中,派了这么一个小不点来敷衍大家。 众人心中一怒,立马甩袖离开。 绿珠在一旁见状,心里急的不行。 宋以真也连忙上前拦住要离开的众人:“各位前辈请稍等。” 这话虽然吼的亮堂,可惜宋以真人小言微,在场没人听她的。有些人想看在黄大夫的面子上留下来,可方才那说话的蓝衣老者却横眉竖目的走了出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一个外地来的大夫,竟然如此不知礼数。 当他们江宁的大夫都是吃素的,竟然拿印章给一个黄毛丫头玩儿,真是岂有此理! 他这样一说,众人一听,得了,都跟着走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宋以真见状,目光落在那蓝衣老者身上微微压了压眉梢。 很明显此人在江宁地位不低,大家似乎都有些听他的。 想到这里,宋以真连忙朝门口跑去,将众人堵在院子内,再抬手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轻声道:“诸位前辈请听晚辈一言。” 这话虽然是对着众人说的,但宋以真位置选的极好,正对着那蓝衣老者,此话一出,众人见门口被堵住了出不去,便面面相觑一番。 倒是那蓝衣老者闻言冷笑一声,甩袖道:“我们同你这小丫头有何话可说?” 宋以真听了这话也不生气,而是大方笑道:“晚辈在此斗胆问一声,不知前辈们可曾看清楚晚辈递上的帖子?” “当然看过。”那为首的蓝衣老者点头,表情很不好:“帖子上说回春堂邀请江宁各家医馆的掌事一聚,共同讨论江宁医家之事。” “前辈说的不错。”宋以真点头,再问:“那请问,在座的众人可都是医馆掌事?” “自然是!”那老者闻言眉头一竖,有些趾高气昂的对天拱手道:“老夫不才,正是济生堂东家林世道。” 宋以真听闻这话,大约便猜出这位名为林世道的老大夫为何对自己如此有敌意了。 济生堂可以说是许家的主治大夫,但师傅自从在雅园替许二公子诊治,瞧出了许二公子乃缺钙引起的长期性抽筋外,许家有何病症都是找的师傅。 那林大夫以来失了大主顾,二来觉得自己的医术被打脸了,对宋以真自然是没好脸色了。 不过宋以真很淡定,临危不乱是大夫的必要修养。 于是她退到台阶上,对着众人拱手行礼,冷声道:“今儿当着各家医馆主事的面,晚辈也不敢欺瞒!”说道这里,她微微一笑:“晚辈不才,此次宴会也当是回春堂的主事。” 明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娃娃,可这番话铿锵说来实乃有大家风范。便如是当家做主好些年的东家一般的气势,倒是教众人不敢小觑。 众人面色都缓和了不少,宋以真的名字吧,大家都有所耳闻。 黄大夫口中的医药小神童,江宁百姓嘴里的杀狗狂人,这样的奇葩他们不可能没听说过,如今一听宋以真竟然能在回春堂当家做主都是很惊奇。 再加上穆氏旗下的医馆广宁堂的掌事大夫也出口帮衬着宋以真说话,当即不少人都决定往后走,安静坐下来看看宋以真这个小娃娃到底能说些什么子丑寅卯出来? 济生堂的林世道一见便心里窝火,他在心底下定决心要挫挫宋以真的锐气,便也忍下怒气,反问道:“既然你说你能主回春堂的事,那么老夫今日便姑且一试。看看你这丫头倒是能说些什么金玉良言出来?” “金玉良言晚辈不敢当。”宋以真面带笑意的对众人抬手,轻声道:“还请各位前辈入座,晚辈可不敢让前辈们陪着晚辈站在这里吹风。”话落,她高声道:“绿珠还不请各位前辈、师叔们入座,上茶!” 绿珠一听,赶紧领着几个丫鬟上前含笑将众人领进了座位。期间上的茶是明清前的龙井,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茶。 行医者嘛,大多都是有涵养的斯文人士。 一杯芬香馥郁的龙井上来,众人一闻便心里沉静了三人,再惬意的饮上一口那更是没了脾气。 又见院中花开正好,一应事物都有条不紊,便也在心中对宋以真高看了几分。能将一场宴会打理的如此妥帖的人,定然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这样一想,于是大家伙便也含笑看着宋以真问道:“不知……”说话那人转头看着周围,忽然不晓得该怎么称呼宋以真。 宋以真见状,忙上前一步,含笑:“古有神农尝百草,这算来算去天下医者皆为神农老前辈的徒子徒孙,前辈们若是不不介意唤晚辈师侄便可!” “哼,你倒是卖的一手好乖。”林世道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不知你此次叫我们前来倒是为的是个什么事儿?” 宋以真不怒反笑,走到众人跟前,将请帖拿起来朗声道:“此次晚辈设宴,实乃为了一桩结缘之事。” “到底是何结缘?”林世道很生气,宋以真很淡定:“施药结缘。” “什么?” 众人都是一惊,施药结缘? 众人两两相望,早晓得是施药谁还来? 看着众人的表情,宋以真在心底咧嘴笑。 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她故意没写明白,只是说商讨江宁医药大事,让大家结缘。 看够了宋以真的表情,宋以真这才让绿珠和丫鬟们将她精心准备施药结缘书发了下去。 当众人拿着那封白色的,画着精美银杏树的纸笺,再看仔细上面的解说文字这才懂了,所谓的结缘,就是让他们去秋闱考场门口摆摊发放药汤和义诊。 这种耗费财力的事情,讲真还真没人愿意。 那林世道看了眼众人的表情,冷笑心想,机会来了,终于可以喷死这对抢他生意,败他医术的师徒了。 于是他将结缘书往桌上一拍,冷笑道:“想的倒是挺美的,让我们各家医馆出面替你回春堂挣善举的名声。” 宋以真脸上带着谜之微笑:“晚辈聆听前辈的教诲!” 见她认怂,林氏道笑的越发得意:“你可知今年春闱有多少学生?你又可知每次春闱之时便是各家医馆最忙碌的时候?” 他见众人都在点头,于是放大了声音道:“你还可知每次春闱过后,我们各家医馆好些药材都会短缺,你让我们跟着你参加这施药的事情,只怕只一次之后,各家都会赔本关门。”他指着宋以真冷笑:“难不成你打的一石二鸟之计,想借此机会用我们众家医馆来养好你们的名声,再借此机会弄垮江宁众多医馆,让你们回春堂一家独大?” 众人一听,顿觉有理。 虽说医者仁心,但谁家开个铺子还不是为了挣钱? 于是大家伙都很为难的看着宋以真,说什么医术有限,医馆太小,有心而无力。还说什么大家都很想施药结善,但没有广宁堂和回春堂财大气粗,就不瞎凑合了。 第六十三章 宋以真闻言心底有些凉,心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果然是无论哪个年代只要和钱字扯上关系,大家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推脱。 但这一次,是她穿越到古代第一次想为医学做点事情。 所以她含笑看着众人,朗声道:“各位前辈,晚辈此次查了一下秋闱考生人数共计三千四百名。”她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又道:“而我江宁共有药铺一百零三家,这样算下来,每家药铺只要承担约三十三名考生的汤药便可。” 众人一听,心中“哟呵”一声,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还是有备而来。 看着大家一脸便秘的表情,宋以真灿烂一笑,又继续道:“一幅伤寒药成本价为二十枚铜钱,三十三个考生的汤药费共计六百六十文。”说到这里,她特别和善的看着大家:“这些钱,我想众位师叔、师伯们的医馆还是能承担的。” 看着大家嘴角抽抽的表情,她有些为难的道:“本来我同师傅商量好了的,就我们回春堂和广宁堂出面施散汤药和议诊。可是三千多名考生,我们两家药铺根本忙不过来。再说了……”她长叹一口气,有些惆怅的说:“这一次秋闱集齐了咱们整个江宁最有才华的秀才们,指不定咱们义诊便救了哪位有前途的爷呢。” 说道这里,她看着大家,有些不忍的道:“每次秋闱都有考生病死的,记得每次都有变卖家产参加秋闱,却因会考之后无钱治病而病死的举人。大家想想,若是咱们能救活他们,咱们江宁也能多好些为官的举人,以后他们为官替朝廷和皇上效力,这可是咱们江宁之福啊。” 众人面面相觑,宋以真这番话倒是点到了众人心坎儿间。 想一想,自己议诊万一救了个举人什么的,以后那个举人在当了官,自家医馆对他可是有救命再生之恩。 俗话说,朝廷有人好办事。 若是如此,那以后岂不是大发了。 在座的都是主事儿,能当主事儿的自然心里有本精帐,这样一想,于是大家都转过弯儿来了。 便都笑呵呵的对宋以真说:“宋师侄说的不错,咱们行医者悬壶济世,不能计较太多得失。老夫不才,还是能代表医馆参加义诊之事的。” 有了第一个表态,剩下的纷纷表态。 唯有那林世道恨得牙痒痒,但他也会算账啊,于是压下心底的怒气,愤愤说了句:“济生堂也参加!” 宋以真笑的开心极了,连忙奉承了大家伙几句,又让绿珠捧出一叠白色的纸笺发到大家手里笑道:“此乃晚辈所拟的议诊条约,还请各位师叔看好签字、盖个章!” 众人拿到纸笺一瞧,都很稀奇。 只见上面条条框框罗列了一大堆,什么大家为了造福百姓做共同举办的议诊能安全顺利的进行下去,所以请大家仔细阅读下面的条列,确定无误之后签字盖章,便算加入了此次议诊。 恩,继续看下去, 条列很多,比如什么不得使用过期、残次药材;不得收取病人一分一毫的诊金;不得夸大其词,言重病人的病症;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满几十条的条列全都是保障患者的条列,但这些条列倒是对医馆也没啥损失,所以大家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想签字。 但林世道不答应,他有心找茬,便能处处找茬。 于是他又冷笑:“这些条列写出来,倒是像你家独大似的。”他见一席话,拉回了众人的思绪,便又哼道:“同是义诊为何我们要听你的?这些个条条列列难道你们回春堂还质疑我们的医品?” 众人一听,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便有人出来问了:“宋师侄,我们行医数载,从未医死人。为何还要签章?难不成师侄果真不相信我们?” “前辈们言重了。”宋以真站出来,笑道:“只不过没有规则不成方圆,咱们大家都义诊,若是有个章程岂不显得更为速度?而且……”她微微一笑,道:“这个章程签下来是要递给县令的,咱们为考生议诊试药,这可关乎于未来的国家栋梁,咱们这样做更保险,更安全!” 众人一听,觉得也对,要是谁家为了徒好听,用了伪劣药材医死了人,到时候不认账咋办? 如果签了这个章程,到义诊那日,再由县太爷找人检查了药材什么的,那才叫安全呢。 这样一想,于是众人利落的在章程上签字盖了印章。 那林世道恨得牙痒痒,但没办法,也只好签字盖章! 事后,陈彩荷曾问过宋以真,其实为考生议诊这样的事情,光宁堂和回春堂完全可以操办,为何还要将江宁的医馆都拉了进来。 宋以真天真无邪的笑:“因为师父说,大家都要有份啊。” 陈彩荷翻个白眼:“都是明白人,说人话!” 宋以真这才认真道:“独木难成林,若是只有广宁堂和回春堂操办此事,未免太招人恨。这结恨不如结缘,大家都尝到义诊的甜头了,以后面对那些真正需要义诊的穷人家,那些医馆大约也会伸把手。” 说道这里,宋以真唏嘘一声,轻声道:“真正的义诊,想要做下去,只有靠大家。” 陈彩荷闻言,有些吃惊的看着宋以真,完全没想到她是个这样聪慧的人。 等宋以真离开之后,绿珠才感叹道:“夫人,在菊园,那二姑娘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绿珠呐呐自语道:“就好像……就好像……是一个大家!” 陈彩荷闻言挑眉,大家? 宋以真确实很有大家风范! 想到这里,她眉心一动,宋以真过了年便十岁了,穆修十五岁,两人又是青梅竹马,若是就此定亲,大概也是一段良缘。 只是……他们家这样的背景,会不会害了她呢? 宋以真自然是不晓得陈彩荷心中所想的事情,搞定了今天的宴会,又给陈彩荷交了差,然后她就麻利的收拾东西回了回春堂像师傅报道! 而此时,黄大夫正在和黄氏说话。 得知了宋以真成功的说服了那些医馆之后,黄氏便叹了口气,有些怪罪的说:“好歹你是徒弟,你怎么就不出面帮她呢?” 第六十四章 黄大夫喝了口茶,眯着眼,神态悠远的说:“以真这孩子不是池中之物,这件事事情只是开始;需得让她好好历练历练的本事才行……”说道这里,他扭头看着黄氏轻声道:“她那个大哥是个难得一遇的人才,他们家以后定然会在京中扎根。我们……” 他失笑一声,摇着头道:“待以后以真进了京,咱们和她之间的关系也只能藏起来。”说道这里,他有些怅然:“我教给她医术,也要教给她安身立命的本事才行。” 黄氏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倒也心有戚戚焉的点头道:“是啊,以真虽然是玲珑剔透的心思,但也确实要让她见识见识这尘世间的大染缸才行。”顿了顿,她又笑道:“我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个临危不乱又心思缜密的。” 黄大夫也点头,他虽然表明了纯看热闹的心思,但是今天这事儿,其实全程都有人给他直播。当他听到宋以真一个人降服了那些老大夫之后,便也在心底自豪的不行。 正巧这时候,他的徒儿宋以真便也回来了。 黄大夫刚落下茶杯,就见黄氏朝宋以真伸手:“快来,快来,我们听说了你今天的战绩,所以师娘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宋以真听闻连忙屁颠儿屁颠儿跑过去:“师娘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瞧瞧这个。”黄氏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长命锁给她,宋以真看着长命锁眨眨眼睛:“这个不是给小孩子带的吗?” 黄氏很是慈爱的摸着她的头:“你可不就是小孩子。”说着,便给她挂在脖子上,笑着说:“这个长命锁啊,是师娘小时候带过的,如今给你,就指望着它保佑着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呢。” 虽然自己不是小孩子,但这话宋以真听了很是感动。 连忙红着眼睛,糯着嗓子喊师娘。 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喊的黄氏心肝儿软。 黄大夫见状无奈摇头,眼中也充满了宠溺。 但他板着脸,对宋以真道:“以真,今日你做的很好。” 宋以真笑眯眯的看着他:“全靠师傅的面子。” “这小家伙!”黄大夫叹了一句,便轻声道:“进去歇一歇吧,到傍晚这段时间,师傅给你放假。” 宋以真听了这话,就往后院子跑去:“徒儿去看看那缸青霉生出来没有?” 听见宋以真这样说,黄大夫和黄氏相对一眼,也跟着走了上前,想看看宋以真嘴里神神叨叨所讲的青梅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宋以真已经把缸打开了,里面放的馒头面条和水果一类的东西上面都长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青梅。 宋以真见青霉长的这样好,心里特别高兴。 黄大夫和黄氏也蹲在一旁看,黄大夫有些惊奇:“这些青霉便能治疗花柳病?” 宋以真闻言下意识答:“还得要过滤,抽取青霉素才行。” 黄大夫点头,便问:“怎么过滤抽取?” 对于自己不懂的医术方便,其实黄大夫很有一颗不懂就问的上进心,毕竟学海无涯嘛。 但是对于宋以真口中的这些话,他现在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 听他这样问,宋以真忙道:“师傅,我在梦中看到他们要收集大量的青梅,然后用培养液培养。” 这些话黄大夫听懂了前半句,后半句没听懂。 于是他便瞧着宋以真问道:“培养液是什么东西?” 宋以真答:“用米磨成汁和芋一起煮成的汁液就是培养液。” 黄大夫闻言点了点头,刻不容缓的拉着宋以真道:“那咱们现在就去。” 宋以真点头,跑到厨房去拿米出来磨了。 黄大夫要跟上去,却被黄氏拉住:“你当真相信这些无厘头的话?” 黄大夫想了想,伸手安抚似的拍着黄氏的肩膀轻声道:“先试试,反正弄出来也先用在老鼠身上。”说道这里,他看着黄氏有些怀念的道:“当初我师傅他老人家精心研究各种药物时,不也是如此天方夜谭的么?” 黄氏闻言,点了点头,也笑:“那也是,那你们两师徒试着,我去给你弄点点心吃。” 说着话,黄氏便离开了,留下黄大夫和宋以真两人在那忙活。 黄大夫帮着宋以真磨米汁和煮芋头,但他看着宋以真那娴熟的模样,心里还是微微好奇。 因为宋以真现在这个模样,分明像是做过成千上百次一般。 不过他此时却压下心底的疑惑,没问这个问题,而是专心致志的记录着宋以真怎么弄培养液,又怎样培养青梅的方法。 当一切都弄好之后,宋以真笑着对黄大夫道:“师傅将青梅培养7日之后,咱们再过滤溶解便成了。” 黄大夫点了点头,还是很惊奇的看着那缸子里的青梅,这样的法子他其实从来没见过。也从来不知道,原来长霉了的东西还能治病? 这样一想,他便看向宋以真。 见她漆黑的眼中写满了笃定和自信,心中的疑惑便更甚了。 对上黄大夫这样疑惑的眼神,宋以真心里微微一凛,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问道:“师傅怎么了?” 黄大夫回神,摇了摇头,笑:“走吧,师娘做的点心应该好了。” 宋以真点头,同黄大夫一起去吃了点心。 黄氏做的点心和她家糕点铺子做出的不一样,个个细致小巧,不禁外形精致而且吃起来味道也很精致。带点苏州点心的风格,宋以真有些饿了,就着茶水一连吃了好几个。 黄大夫喝了口茶,问道:“你的义诊可有安排了?” 宋以真点头:“徒儿前些时日同荷姨去了县令家,县令很赞同这次的义诊。还说,到时候会派人来帮助我们维持秩序。” 黄大夫闻言这才放下心,轻声道:“有什么需要,记得跟师傅说。” 宋以真甜甜一笑:“师傅放心吧,徒儿一定会请师傅帮忙的。” 黄大夫闻言笑了一声,便又岔开了话题:“明日你早些过来,先同为师去瞧瞧那青楼女子和那孩子的病情,然后我们再转道去许府替许大公子瞧病。” 宋以真点头:“徒儿知道。” 第六十五章 当晚宋以真回去之后,先是做好了义诊那一日的笔记,又看了几页医书这才上床歇息。 大约是白日里太忙了些,就算在梦里宋以真都还想着怎样规划义诊和提炼青霉素的事情。 搞的她第二日起来,精神不大好。 好不容易在院子里锻炼了一会儿,这才提起了精神往回春堂去。 到了回春堂的时候,黄大夫已经收拾妥当,只等她去了两人便出门替人诊治。 那青楼女子如今住在城东的一个偏僻院落里,因她患上了花柳病,楼里的妈妈怕她传染人便将她赶了出来,这小院落还是用当初她存下的私房钱租住的。 宋以真和黄大夫去了的时候,正巧遇见她在帮孩子泡药浴。 那女子见两人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又念着自己身上有病不敢太接近两人,只能局促的低着头道:“怠慢两位恩人了。” 黄大夫摆了摆手,宋以真笑道:“姑娘不用客气,师傅常说咱们行医的人没那么多讲究。”说着,她蹲下身子去看那孩子,轻笑道:“我们这次来是替你们二人看病的,如今瞧着这孩子身上倒是要大好了。” “自从用了你们的汤药,我和孩子身上的病症都渐渐好了。”说着她捞起衣袖给两人过目:“这些疹子也快好没了。” 宋以真瞧了一眼,果真如此。 不过她和师傅还是又给两人把了脉,检查了身体,见两人身上的花柳病确实好转了这才放下心来。 临走时,黄大夫又给两人开了药方,轻声嘱咐:“这个药再吃几日,你们身上的病症便能痊愈了。”说道这里,他再次嘱咐道:“你们二人病好之后,这院子里的一应事物全都要用药或者醋熏过才行,往日穿的衣物也不能要了,找个偏僻的地方用火焚了吧。” 那女子连连点头,神色惶惶的又问道:“黄大夫,不知许大公子怎样了?” 黄大夫看了她一眼,那女子连忙将头低下。 宋以真想了想,开口问道:“你同许大公子是何关系,还有这孩子?”她看着那女子怀里的孩子,有些狐疑的问道。 听宋以真这样问道,那女子忙轻声道:“我和姐姐年少被卖入青楼,在两年前许大公子看中了我姐姐,便时常来寻我姐姐,后来……”那女子说道这里,声音轻了下去:“后来我姐姐有了孩子,许大公子便转而寻到了另一个姐妹,然后我姐姐同他便都染上了花柳病。” 宋以真点头,又听那女子道:“后来……姐姐临终前姐姐将孩子托付给了我。” 一番话说完,那女子却全然不提自己是如何染上着花柳病的。 不过宋以真大约也猜测出来了,恐怕是照顾孩子时染上的病,不过幸好她和孩子都是初期发作倒是很好治。 想到这里,宋以真便对那女子轻声道:“你放心,许大公子的病在我师傅的救治下已逐渐好转。” 那女子闻言,面色一喜,低头看了眼孩子又对两人磕了个头:“多谢黄大夫和姑娘,月眉今生今世一定会报答两位的大恩大德。” 宋以真有些囧,实在难以想象,这古人的报恩之心如此重。 就是看个病,怎么个个都觉得是大恩大德了? 她连忙将那女人扶了起来,轻声道:“什么大恩大德,姑娘严重了,我和师傅两人就是个郎中。治病救人也是我们的拿手活,姑娘言重了!” 离开了月眉的院子,两人又到了许家。 许家大公子这阵子老实巴交的修身养性,倒是渐渐有起色。 看完了许大公子之后,宋以真和黄大夫又用药浴洗漱了一番,换了件干净的衣裳这才又去看了许大奶奶。 这一次有孩子做伴,许大奶奶的抑郁症倒是稳定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不大爱说话,只是再看到孩子的时候表情才会渐渐缓和。 黄大夫照常给她施针通郁,宋以真则陪在一旁同她说话,先是问了她睡的怎样,吃的怎样,见许大奶奶虽然神情不济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便又问道:“大奶奶坐月子若是太闷了,便看看书。”说着,她从药箱子里逃挑一本《奇文怪志》出来递给她说:“你常看看书,散散心情。” 大奶奶正收了书的时候,便听见外面传来许太太的声音。 一听到许太太的声音,许大奶奶身体明显一缩,宋以真见状眉心一蹙,便朝一旁的丫鬟问道:“你们太太今日来的勤?” 丫鬟点头:“一日来三回。” 丫鬟的话刚落,那许太太已经走了进来,嗓音尖尖的说:“我的大孙子,快抱出来给我看看。” 宋以真见许大奶奶紧紧的抱住孩子,连忙安抚的伸手拍了拍她,轻声道:“别担心。”话落,她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对着许太太笑了笑,轻声道:“许太太,我师傅正在里面为大奶奶和孩子瞧病,此时不方便进去。” 这话成功的唤住了许太太的步伐,她停在门口,有些不大高兴往里看:“我这大孙在生下来统共还没见上几回呢。” 宋以真含笑:“我懂太太想看孙儿的心,不过这也不是没办法不是。贵府长孙早产,必须好好将养着。”说道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本来我和师傅调理着大奶奶的身子,怎么想着也能足月生,却不想大奶奶受了刺激早产了。” 看着许太太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她又笑了笑,轻声道:“不过太太放心,只要遵从了遗嘱,保管将来您的长孙长的活泼可爱,又聪明伶俐的!” 许太太这样一听,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恰好这时黄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许太太连忙上前问道:“大夫,我大孙子怎么样了?” 黄大夫闻言转眼,便见自家小徒儿一直在冲自己使眼色,便皱了皱眉,看着许太太问道:“许太太,孩子情况不算很好。” 许太太脸色一变,声音都打着颤儿:“这是为何?” 黄大夫摸着胡子问道:“我前几天嘱咐过孩子需得静养,不知许太太可有听从嘱咐?” 许太太忙点头:“有有有,除了我每日来看几回,我从不准旁人来打扰的。” 黄大夫闻言有些生气:“一日看几回?那孩子刚生下来除了吃就是睡,许太太这样,岂不是搅了他的精神气?” 第六十六章 许太太被他拔高的声音说的一愣一愣的,黄大夫连忙又道:“孩子睡着长身体,若是他没早产,此时日日都安静的睡在肚子里。若是许太太真盼望着孙儿好,这几个月最好莫要惊动那孩儿,让他好好的生养,等几月后调理好了身子许太太怎么稀奇都好。” 许太太一想着那早产的孩子,便心肝儿疼,闻言忙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说完,她又问道:“那我一日能来看几次?” 黄大夫垂眼,见宋以真背对着许太太又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便轻声道:“不用太多,十日看一回便可。” “啊!”许太太心里震惊了,十日看一回,那怎么能行? 黄大夫闻言皱眉,冷哼:“怎么,许太太不信老夫的医术?” “不不不!”许太太忙摆手,她怎么敢质疑黄大夫的医术,要知道她那宝贝二儿子的抽搐病,都是黄大夫给瞧出了门道来,给治好的。 于是许太太忙挤出笑:“我听大夫的便是。” 宋以真心里点头,产后抑郁症的妇人,最忌讳有什么堵心事儿。 更别说遇上许太太这样的只管孩子不管媳妇儿的婆婆了。 她这边能帮助许大奶奶避开一些堵心事,便出把力,怎么说也要把许太太做完月子,能走动,又能把产后遗症治好了再说。 想到这里,宋以真抬头对徐太太轻声道:“太太,下回你来看小公子的时候尽量乘小公子熟睡了来,这样一来不会打扰他生养,二来你也能安安静静的看个够!” 许太太觉得她这个法子不错,便也欣然接受了。 宋以真笑了笑,转身回去给许大奶奶拆了缝合的线,又轻声说了几句软话,让她放宽心,先把月子做好,眼前的难关过去了,接下来便也好办了。 许大奶奶一直坐在屋里听着他们的谈话,听见黄大夫和宋以真如此为自己着想,心里很感激,眼睛红红的瞧了宋以真一眼,瞧的宋以真都想哭了,这才大力的揉了揉眼睛,背着医药箱离开了许家。 出了许家,她叹了口气。 黄大夫摇头轻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只能看谁能熬过谁了。” 宋以真深有感慨的点头,可不是,就他们家一开始不也经历了风波,如今才算安定下来的嘛。 想到这里,她真心希望许大奶奶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坚强下来,收获风雨后的彩虹! 回到回春堂之后,两人歇息了一会儿。 黄大夫便又教宋以真认字看书,又教了一些她医理脉络,这一下午也算这样忙碌的过去了。 刚走出回春堂,便见陈彩荷坐在马车上朝自己招手。 她连忙笑开了往陈彩荷那边跑去,陈彩荷掏出手帕给她擦汗,轻声道:“感觉你比我还忙!” 宋以真嘻嘻一笑,坐上马车问道:“荷姨来可是关于义诊的事情?” “瞧瞧你这机灵鬼,我还没说,就猜出来了。”陈彩荷亲昵的点着她的头,打趣笑道:“义诊的地方已经规划出来了,不过摆摊的位置怎么分?”她拿起一根香蕉剥开递给了宋以真,轻声道:“我本不该管这事,就是担心你累着的,所以前来问问。” 宋以真咬了一口香蕉,朝陈彩荷撒了撒娇,这才道:“抽签最公平了,到时候谁也没话说。” 陈彩荷点头,轻笑:“果然都想好了,荷姨白来了。” “哪里白来。”宋以真撒娇道:“荷姨来看看我呀,我这么可爱,看了我就不算白来了。” 陈彩荷被她这‘现代式的不要脸’给逗笑了,笑过之后,又轻声道:“我送你回家,顺便看看你母亲。” 宋以真点头,两人坐在马车上朝家里去了。 到了宋家,陈彩荷拉着宋氏说体己话。 而宋以真则坐在院子里看书,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在院子外面问:“请问这是宋家院子么?” 宋以真抬头,见院子外站着一个穿青衣,做丫鬟打扮的年轻少女,便轻声问道:“这是宋家,请问你找谁?” 那丫鬟闻言,忙笑:“奴婢是县令家的丫鬟,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给宋二姑娘下帖子。” 宋以真闻言有些好奇的走出去:“给我下帖子?” 那丫鬟笑着点头,递上一张染着桃花香的粉红小笺:“我家小姐请姑娘明日去府中赏花玩儿。” 宋以真惊奇,她和县令家的小姐根本没来往,这猛不丁的送张帖子过来,是啥意思啊? 那丫鬟见状,却捂嘴一笑:“宋二姑娘明日去了便知。”说着,那丫鬟又对她行了一个礼:“奴婢告退!” 将丫鬟送走了之后,宋以真拿着帖子回屋,便见陈彩荷同宋氏都看着她手里的帖子。 宋以真忙说:“县令小姐送来的,邀我明日去府中玩。” 宋氏有些吃惊:“这是咋回事儿?” 陈彩荷却转眼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含笑道:“大概是听说了义诊的事情,想和以真做个朋友。”说道这里,她扭头对宋以真说:“明日去吧,县令家的小姐闺名芳华,年芳十五,性子温柔和蔼,很好相处。” 宋以真点头,将请帖细细看了看,上面只说邀请她吃茶聊天赏花什么的,其他的没说。 她进屋去做饭的时候,宋氏还没缓过神来:“这咱们家怎么和县令扯上关系了?” 陈彩荷笑:“咱们以真是个有能力和福气,再说了,宋家大哥不也在京中做官么,你怎的如此惊讶。” 宋氏这才回神,看着陈彩荷有些不好意思说:“咱们大哥在京中做官我也是听说的,又没见过真人,再说了县令可是咱们江宁最大的官了,我一时感觉在做梦。” 陈彩荷笑了两声,看着陈彩荷轻声道:“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啥事儿,你说。” “我想把以真许给穆修,你觉得如何?” “啊?”宋氏一时没回过身来,等回过神来时,下意识望着厨房里忙碌的宋以真发呆:“我怕,以真担不起你们家。” 说完这话,宋氏可算是找回声音了,她凑到陈彩荷跟前,轻声道:“彩荷你们家什么情况我知道,你看看以真,以后也就当个大夫。再说了,上回你这样透话给穆修,他明说了只把以真当妹子看……” 第六十七章 她的话没说完,陈彩荷已经反应过来了。 也扭头看着在厨房里的宋以真,过了好一会儿,她也点了点头:“这儿女之事也只有看儿女的福气了,但以真这孩子我是真喜欢,一心想将她娶回家做媳妇儿的。” 宋氏闻言,面上带着笑:“穆修那孩子我也很喜欢,对以真也好,就怕两孩子没那份心思。”她看着陈彩荷轻声道:“穆修今年十五了,要是定下以真,这成亲就要晚好几年。” 陈彩荷听她话里的意思有松动,心里很欢喜,忙道:“左右不过等五六年,等穆修老成一点成亲,这才懂得疼媳妇儿。” 宋氏也点了点头,但说答应也没不答应,而是思忖道:“以真这孩子主意大,我寻思着还是问问她的意思再说。” 话落,两人齐齐目光炯炯的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被两人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搓了搓手臂上的汗毛,出来问道:“娘、荷姨,你们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陈彩荷同宋氏相望了一眼,还是陈彩荷以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和你娘在商量把你许给穆修当媳妇儿,你可愿意?” 宋以真被这句话问懵逼了,面对两人殷切切的目光,她心里一紧,这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开玩笑。 但此时此景,她也只能以开玩笑的方式来回答道:“啊,我把穆修当哥哥。”这话一落,宋氏和陈彩荷都有些失落,随即又听见宋以真天真无邪的说:“穆修哥哥以后娶的媳妇儿定然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女子,以真以后要当大夫,可不能像荷姨那样管家。所以,穆修哥哥的媳妇儿以真还是不当了!” 陈彩荷闻言表情怅然,哎,媳妇儿没了。 宋氏闻言表情也有些怅然,哎,娃娃亲没了。 不过两人瞬间又恢复了过来,宋以真还小,万一过两年她有了心思,或许还有机会。 如果宋以真知道两人的想法,心里一定大大的打个叉! 她喜欢和穆修一起说话,但绝对没有对穆修生出那样心思啊。还有古代好可怕,她才九岁都想着她以后嫁给谁了? 在宋家吃了晚饭,陈彩荷再坐了一会儿便坐着马车回家了。 坐在马车上,她把宋以真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宋以真当她家媳妇挺好的,只是可惜,小丫头给拒绝了! 哎! 而宋以真则早就抛开这个插曲,专心致志的捧着医书看。 到了二天一早,她穿着衣裳出屋的时候,被宋氏拉了回来:“你就穿这个?” 宋以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很干净,没问题啊! 却不想宋氏却拿着上次做的那件葱绿色的新衣裳,要宋以真换上。 宋以真眨眼:“这个穿着不方便,再说了,万一我和师傅出诊,岂不要弄脏?” 宋氏点了点头,便把衣服给宋以真放好,又对她嘱咐道:“下午去县令家做客记得换上!” 宋氏觉得自家女儿长得好看,去县令家作客,面对那些娇养的闺阁小姐也不能露怯,所以她想方设法都要让宋以真穿上她新作的衣裳。毕竟把自家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每个当娘的心愿! 宋以真拿宋氏没办法,只好带着衣裳去了回春堂。 当黄大夫和黄氏听说了 她要去县令家吃茶的时候,黄氏也想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于是当了下午出去的时候,准备要出门赴宴的时候。 便见宋氏挺着个大肚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宋以真心中一紧,却见宋氏和黄氏的目光一对上,两人便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然后宋以真被宋氏和黄氏收拾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宋氏做的葱绿色的儒群看起来清新怡人,头上被黄氏梳了两个可爱的发髻,用白色丝带栓了个蝴蝶结,两条辫子从耳旁垂到了胸前,这个可爱的发型和衣裳让宋以真看起来有些像某种软乎乎的小动物。 宋以真眨眨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别说这个造型很像古剑奇谭里面那小狐妖襄铃的造型。 可这样隆重的出门真的没问题吗? 宋氏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去吧,囡囡。” 黄氏也得意笑道:“去吧,以真。” 宋以真觉得像是被召唤的宠物小精灵似地! 宠物小精灵宋以真拿着帖子到了县令家门口的时候,便见那里排着许多两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姑娘们个个打扮的乖巧漂亮,她那一身造型在这里面倒是简单了许多。 见状,她这才松了口气。 从来没打扮过,猛一打扮搞得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摸了摸头发,走上前将帖子递给门房。 门房早就接了话,连忙含笑将她迎了进去。后面有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追了上来,亲热无比的拉着她:“你就是宋以真吧?” 宋以真点头,看着她:“不知姑娘是?” 那少女闻言捂着脸笑:“我爹是主簿,我叫苏漪。” 主簿是典型的文官,典领文书,办理事务,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秘书长,所以说这个姑娘其实也是个官二代。 宋以真闻言,朝她拱手行礼:“苏姑娘好!” 那苏漪忽然捂嘴笑了起来:“瞧你这模样跟个男子似地。”她拉着宋以真的手轻笑:“你若是不介意唤我一声苏姐姐吧,我们是听了你劝说义诊的事情,才想结交你的。” 宋以真嘴角抽抽,这苏漪倒是直性子,什么话都说。 她这边还没说话,苏漪又道:“我们呢,想学着你的义诊,也弄个点心棚子,好让那些秋闱出来的书生们能吃上热乎乎的东西。” 宋以真闻言,心中一动。 这个法子倒是极好的,汤药驱寒,饮食保暖,这样一来大约很多没钱的书生也不会饿肚子了! 宋以真扭头看着苏漪笑:“你们这个法子极好。” 苏漪一听,眼睛都笑眯了:“可不是,全学的你。” 两人说这话,已经到了内院,那边正站着一个穿水红色儒群的高挑少女。 苏漪一见她连忙挥了挥手,笑:“芳华姐,我已经把事情和宋以真说了。” 杜芳华闻言,也不生气她漏了底,而是笑着上前嗔怪了苏漪一眼:“你这个嘴快的,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说着,她上前对宋以真笑如春风的说:“宋姑娘莫怪,苏漪就是这个性子,见谁都自来熟。” 第六十八章 宋以真微微一笑:“不会,苏姑娘性子活泼,很讨人喜欢。” 杜芳华闻言忽然扑哧一笑,轻声道:“你这性子倒是曼妙,跟个男子似地。” 苏漪得意的扬眉:“这句话我早就说过了,不过宋以真,你年纪小小的,怎的如此老成?” 面对各处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宋以真弯了弯嘴角,轻声道:“这个大约是遗传,我们家的人都早熟!” 杜芳华闻言眼神一动,点了点头:“倒是不错,你们两兄妹都是咱们江宁远近驰名的神童。” 宋以真已经很久没和这些小姑娘玩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站在一旁赔笑。不过好在杜芳华和苏漪他们诚心想结交宋以真,其他小姑娘便也跟着奉承,一时间的气氛和谐的不得了。 他们问清了宋以真义诊的程序,便也想跟着她学。 杜芳菲声音轻缓的说:“我们想的是合做一处,每家出几个人手来散糕点便成了。”说道这里,她扭头看着宋以真:“你怎么看?” 宋以真眨眨眼:“这个法子挺好的,不过地点要找好,而且你们派出的人手来散糕点的话,定要有秩序,不然一出考场那些书生一窝蜂的出来,很容易引起混乱的。” 杜芳菲和苏漪闻言双眼一亮:“你说的不错,那怎么才能有秩序?” 宋以真转眸看了眼其他那些面颊绯红,倒不像是散糕点,而是想看情郎的少女,心中一动,反问道:“你们怎么看?” 杜芳菲和苏漪被反问着楞了一下,最后还是杜芳菲轻声道:“我们主要是派糕点,只要能人手一份糕点饿不着便成了。” 宋以真闻言笑了笑:“那很简单,你们每家派些人,等考生们散场便端着糕点上前,挨个发,这样下来,很快就能人手一份糕点了。” 杜芳菲和苏漪倒是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其他的就有些为难:“可是这样……” “这样怎的?”苏漪问道,那说话的少女连忙红着脸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着也学他们医药铺子那样每人支个摊,打上旗号……” 这番话还没说完,宋以真便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果然是打着糕点的旗号,去看人去了。 也是,一场秋闱聚集了无数青年才俊,发个糕点就可召唤良婿这种好事情大家肯定想做了。 杜芳菲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咱们这样是喧宾夺主了,再说了,秋闱外面的地也就那么大,咱们都支起了铺子,那些药铺又在哪里设地义诊?” 苏漪点头:“不错,还是以真的法子好,让家里的小厮端着糕点来人塞一个的法子最好。”说道这里,她提高了声音:“咱们都是娇养的闺阁女儿家,哪能随便见人呢。” “那她呢。”有人指着宋以真,语气不太好:“她不也是女儿家么?她怎么就可以抛头露面?” 宋以真这是躺枪了,闻言她淡淡一笑:“姑娘,我是医徒,比不得你们金贵。” 杜芳菲闻言也皱着眉头,软软的嗓音有些不高兴:“檀云,我也晓得你善举的心,可咱们哪能学医馆打着旗号呢,咱们是内宅女儿,平日里就算和男子多说句话都是有失礼仪,这怎还能将自家府邸的名号挂出去?岂不太胡来!”说道这里,杜芳菲轻声道:“若是如此,这事情咱们不做也罢!” 那女孩一听急了,忙站起来轻声道:“杜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 苏漪点头:“知道错了还不给以真道歉?” 宋以真连忙站起来,笑:“不用,不用,姑娘好心,不用向我道歉!” 那女孩一听,果真站着不动了。眉眼之间,还很是不服气。 苏漪不干了,她是主簿家的小姐,平时也是说一不二的,怎能忍受那姑娘如此无礼?连忙站在一旁,指着她道:“王檀云,你快些道歉!” 那个叫王檀云的姑娘,红着双眼,气冲冲的起身对宋以真行了一个礼。 宋以真连忙回了过去:“王姑娘别介意,大家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其实宋以真心里挺无语,苏漪这好心办坏事儿的姑娘怎的就没看出来,这礼一行,自己招的恨也越来越浓了? 哎,贵圈乱! 她以后还是专心做个小郎中好了! 离开县令府邸的时候,宋以真拒绝了苏漪的好心相送,而是提起裙角一溜烟儿的跑了回去。 回到家,宋氏连忙问道:“怎么样儿?今日好耍吗?” 宋以真无奈笑:“还行,娘有吃的吗?我饿了!” 宋氏闻言,忙从屋里端出一叠糕点:“吃吧,今儿娘买了烧鸡,晚上咱们吃烧鸡。” 宋以真闻言点头,还是吃着自家的糕点心里舒坦。 今天下午在县令府邸里,她觉得一脚踏入了名门闺战之中,不过幸好,这个圈子小,她还没踏进去。 不知不觉,她便想起了华时同。 在心中感叹这一个江宁都成这样了,那她在京中的战斗,岂不是更激烈? 哎,也不知这丫头回家身体如何了? 怎么也不给自己捎封信? 这样一想着,第二日她便收到了华时同的信。 在信中华时同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自己回家之后做了些什么,又感叹,很想念那日在陈家村后山找地枇杷的光景。 于是宋以真回信,别的没做。 就用自己拙劣的画技,给华时同画了一幅陈家后山土。末了,很是调皮的回了一句:江宁无所有,聊赠地枇杷! 当华时同收到这封信,看到这句话,然后被逗笑了。 恰好那时她大哥,那个颜值妖孽的华公子也在,见了这句话,面色有些奇怪,随即便也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恩,地枇杷味道不错,就是本公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蛇咬! 华时同这时候可不关心自家大哥在做什么,而是满脸笑意的提笔给宋以真回了信。 伺候她的丫鬟从未见过她这样笑过,闻言便很惊奇,最后得知,给姑娘写信的人乃姑娘极为看重的朋友。 以后若是那人有缘来京中,她们定要好好服侍。 不然便同水碧一般,就算是一等丫鬟也会被姑娘厌弃! 当然这是后话! 第六十九章 后面这几日,宋以真过的倒是忙碌又滋润。 眼看秋闱还有两天便结束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偏生又下了场雨。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到了第二日的阴雨天,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都换上了秋装。 宋以真吃过早饭,一如既往的背着药箱子往回春堂去。刚出门走了一段路,便见杜芳菲的丫鬟从远处含笑走了过来。 “宋二姑娘,可巧碰到你了。” 宋以真看着她也笑:“可有事?” “我们姑娘让我来寻您,看看今日你可有时间去府里商议一下,后日秋闱散场糕点事情。” 宋以真可不愿意搅进那帮小姐姑娘里面去,连忙无奈笑道:“不巧,这几日都要陪着师傅出诊,还要跟着师傅学习制药,最近实在挤不出时间来。”说着她,又道:“前些天你们家姑娘前些天提的法子不错,你们姑娘又如此聪慧,定会不错!” 说着宋以真便往上提了提肩上的药箱子,对着那丫鬟歉意笑道:“抱歉了哈。” 那丫鬟有些为难:“真挤不出时间么?” 宋以真一脸苦恼的凑到那丫鬟面前,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苦笑:“瞧瞧,近日天气变化的快,病患太多,我跟着师傅忙前忙后每日天黑了才到家,你看我这青云都给累出来了。” 那丫鬟一见,倒也是。 宋以真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憔悴的不行,便也只好点头,轻声道:“那好吧,奴婢就不打扰宋二姑娘了。” 宋以真脸上挂着无比真诚的笑意对那丫鬟挥了挥手,然后加快步伐朝回春堂跑去。 等到了回春堂,果真见门口排起了一长串的人。 宋以真赶紧跑上前去,放下药箱子帮忙,知道晌午的时候人才渐渐少了。 医馆里的人早已经饿的不行了,宋以真中午也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黄氏见状,有些心疼:“瞧瞧,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 宋以真没好意思笑:“昨儿夜里,看书看的晚了。” 黄氏闻言,连忙夹了块肉在她碗里:“快多吃些,这些日子你瞧着瘦了许多。” 宋以真举着手臂上的小肌肉给黄氏看:“师娘我瘦是瘦,可是有肌肉啊!” “瞎说,这鸡肉怎么能长到手臂上。” 此鸡肉非彼肌肉。 宋以真于是只能含笑糊弄过去了,倒是一旁的黄大夫问了句:“以真,你那个青梅算算时间也快到七天了。” 宋以真点头:“过了明日便可以提纯了。” 黄大夫点头,又问:“那青梅真的对花柳病有用?” 关于医术的问题,宋以真和黄大夫每回都特别严谨。 于是宋以真落下筷子,一本正经的看着黄大夫道:“师傅,在梦里,我听他们说这青霉素不光是对花柳病有用,比如白喉、回归热、、肺炎、中耳炎、丹毒、产褥热、炭疽、鼠咬热一类的病症都有很好的效果。” 黄大夫闻言又被震惊了,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宋以真,见宋以真一脸笃定的对自己点头。 便将她刚才所说的几类病症都在心里过了一遍,随即便反应过来,一脸激动的道:“这些病症都是由邪祟入体引起的感染或者发炎,这样说起来那个什么青霉素倒是同其他药物有异曲同工之妙用。” 宋以真闻言连忙点头,不得不说黄大夫行医数十载对病症之事有很大的见解。 这青霉素在现代本就是能治疗现代疾病的抗生素,可以说,青霉素是人类医学历史上的一次重大改革。在此之后,很多在古代治不好的疾病,因为有了青霉素都能百分百治好了。 想到自己即将在古代发明青霉素,宋以真心里也很激动。 她两眼亢奋的看着黄大夫轻声道:“师傅,有了青霉素咱们也能治好许多绝症了。” 黄大夫也激动点头,不过瞬间便冷静下来,对宋以真道:“咱们还是等你那青霉素真的能用的时候再高兴吧。” 这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宋以真表示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转眼便到了秋闱散场那一日,以宋以真带头的医馆大夫学徒们,天不见亮便在考场的空地上支起了摊子,熬好了伤寒汤。 而以杜芳菲为首的各家姑娘们,也招呼着家里的小厮支起了糕点铺子。 不过因为有杜芳菲先前那番话,小姐们都带起了帏冒,中规中矩的坐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只两眼巴巴的望着考场门口和来回忙碌的小厮们发呆。 正在这时,有人悄悄拿手戳了戳王檀云有些羡慕的道:“你看那宋以真,竟然穿着男装在那走来走去。” 王檀云看过去,见宋以真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衫,正背着一个药箱子和回春堂的伙计们说话,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一个乡下贱丫头,真以为联合药铺做了义诊便能出人头地了?呸,抛头露面,不要脸!” 说话的那少女,闻言面色有些不太好:“其实,我们也是跟着人家学的啊。” “你说什么!”王檀云怒目骂道:“我们可是江宁的官家小姐,那宋以真可是拍马也赶不上的身份!” 大约王檀云父亲的官职比那少女父亲要高一些,这番话出口,那少女也只能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正巧此时,杜芳菲和苏漪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见她不高兴,便问了句。 王檀云正要说话间,苏漪发现了穿男装的宋以真,兴奋的脸都红了:“是以真,是以真,没想到她穿男装的模样可真俊俏!” 杜芳菲点着她头失笑:“以真才九岁,你就看出俊俏来了?” 苏漪点头:“听说以真的哥哥长得也很好看,不晓得和以真比起来,谁更好看?” 本来王檀云正在生气两人没理会她的情绪,闻言这话,连忙仰着脖子说:“当然是穆修长的更好看。” 杜芳菲看着她,她脸色有些红:“穆修是我们家远房亲戚,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来着。”说着,她又补充了句:“穆修学问也很好,不比宋潜差。” 苏漪嗤笑一声:“好就好呗,你激动什么?”说着,她便蹦蹦跳跳的往宋以真这边走了过去。 宋以真本来正在核对药材名单,倏然眼前一花,已经扑过来一个粉色人影,她连忙往后一退,可退的太晚了,整个人已经被苏漪抱在了怀里:“以真,以真,几日不见,你越发好看了。”#####大家的留言我也有看,虽然不多= = 这里说下更新情况,以后定在每天下午6点准时更新哈。 第七十章 “唔唔……” 宋以真好不容易从她怀里挣扎出来,一边看着她的胸一边在心中腹诽,瞧着苏漪瘦瘦小小,年纪不大,却没想到胸前如此有料,险些憋死她了。 她揉了揉鼻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苏漪嘻嘻笑道,宋以真闻言也笑了笑,轻声道:“快些过去吧,待会儿那些考生便也出来了,到时候冲撞到你了。” 苏漪猛点头:“我听你的,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她拉着宋以真的手说:“我们那日见了之后,回家我爹爹和娘亲问了话,他们还同我说,你是个好人,要我和你好好相处!” 宋以真:“…………” 看着苏漪含笑如花的脸,她只能在心中感叹,这姑娘是怎么在那群怀有小心思的姑娘们生存下来的? 不过转念又想,苏漪爹算是江宁的二把手。 在江宁这地界倒也能潇洒的活着,想到这里,她收起自己多余的担心对她笑:“去吧,等空了,我找你玩儿。” 望着苏漪脚步轻快的走远了,宋以真这才起身分别去各家看了,见大家都万事俱全,便也放心的回去坐在了位置上。 回春堂这次坐诊的是宋以真,也不晓得黄大夫是哪来来的谜之自信,竟然敢让宋以真这不过半年的小学徒来镇场子。 不过宋以真心里倒是真的很自信,怎么说呢,毕竟她是个活了好几十年的大夫啊。 看看感冒这种事情,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散场前四处巡视的官兵里面有两人看到了宋以真,忙上前笑道:“小大夫,你治病没的说。我回家按照你的方法打了药,那给老子的,直接拉了好几条虫子出来。” 旁的人听的想吐,宋以真却笑:“那时当然,必须把虫打出来。对了,这个法子孩子也可以用,不过就是量少些。” 那官兵忙点头:“那当然,看看我家小崽子这回拉几条!” “呕!” 旁边已经有人吐了,那个长痔疮的也忙道:“我的痔疮按照你的法子也好了不少,小大夫,你真是神医啊!” 宋以真笑的特别开心:“神医不敢当,我师傅才是神医。”说着,她又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我以后励志当个神医。” “哈哈哈!” “小神医真幽默!” 这边的其乐融融,落在王檀云眼里那简直是俗不可耐。 她高傲的扭回脖子轻哼一声,心里在想,也不晓得陈彩荷看中这个小丫头哪里?竟然起了把她说个穆修的心思。 她也配! 哼! 这时,宋以真打了个喷嚏,一脸怪异的想,难道是谁在想我了? 她揉了揉鼻尖,又把头低下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没过多久,只听一声锣鼓响,便有考生陆续从考舍里面走了出来。 因着先得了吩咐,便有官兵站在山坡上扯开嗓子吼道:“众位考生,因官府体恤大家连考所受的辛苦,特意在考场外设了点心铺子和义诊,若有身体不适者可自行前去看病。” 这番话落,考生们都是精神为之一振。 本来觉得身体都被掏空了的考生们,连忙强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然后果然见旁边有一家香喷喷的糕点铺子,十几个小厮捧着香喷喷的点心,见人出来就发。 饿得不行的考生们连忙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往前再走便看到各家医馆支起的义诊铺子。甭管你身体好不好,一碗驱寒药驱除体内的寒气再说。 因为那一场秋雨,几乎有一大半的考生都给病倒了。 一时之间,各家铺子前边排上了队,不过有官兵维持秩序,倒是显得乱中有序。 不过很多人走到回春堂的铺子前,见给人治病的是一个小孩子,大都表情有些微妙。 不过见宋以真诊治认真,病症又说的恰到好处,好些人便也半信半疑的接受了她的诊治。不过,更多的人是不相信的,本来想转身换一个摊位吧。却见在一旁守秩序的两个官兵,像说相声似的竖起大拇指夸赞回春堂小神医的医术好,什么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 好嘛,这回更是吓的不敢去了。 毕竟能请官府的人当托的大夫一定不是什么好大夫! 宋以真也被说的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苦笑对那两个官兵拱手道:“两位大哥,咱们是看病,不是骗人,别说的那么玄乎。” “嗨,小神医的医术我们亲身经历过,自然相信的。” 宋以真:“…………” 好吧,她姑且看着他们两吆喝,也没吆喝来多少人啊。 其实只要今天的义诊能让那些穷考生,都看上病,吃上药,她便觉得圆满。 宋以真这边在忙活,那边的各家姑娘小姐们,则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从考场里面出来的考生们。 然后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这和她们想象中的青年才俊不一样啊。 为毛那些考生个个面黄肌肉,油头满面?从身边走过的时候,还能闻见一股馊味? 可不馊嘛? 前几天太阳大,就算关在考舍里也出汗啊,再说了九天七夜不洗澡,搁你你也臭啊! 怀着粉红泡泡心思的贵女们险些哭瞎,心想,果然还是榜下捉婿这种事情来的靠谱些。 王檀云可不在乎,反正她是奔着穆修来了,只要她两眼擦亮,找准穆修就可以了。 于是她找啊找,终于看到了穆修从考场里面出来。 于是她满面含春的朝穆修扑过去,心想,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有了肌肤之亲,这穆修可逃不掉了吧? 哪想她刚扑过去,穆修便大喊一声:“有暗器!”然后一脚给王檀云踹飞了! 于是王檀云被穆修踹飞的时候,还压晕了一个弱不禁风的考生。 众目睽睽之下,王檀云相死的心都有了。 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的从地上爬起来,却见穆修满脸含笑的朝回春堂那边走去。 穆修大摇大摆的往宋以真面前一座,看着穿男装,丸子头,且满面严肃认真的宋以真咧嘴一笑:“大夫,给看个病。” 第七十一章 宋以真搭手诊脉,让人舀了一碗伤寒汤给穆修,便叫道:“下一个。” 下一个人是宋潜,一见宋潜,宋以真脸上笑开了花,她仔仔细细的看了宋潜的脸色,见虽然疲惫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又给他把了脉,见脉象也很平稳这才放下心,又是一碗伤寒汤灌下去。然后她桌前就没人了…… 大家见她年纪小,就算那两个官差怎么吆喝,都没什么相信她的医术。 回春堂人少,倒是满足了那边的姑娘们。 大家伙看着宋潜都赞不绝口的点头:“那宋潜果然长得好看。”别的不说,就是是那衣衫整洁又干净清爽的模样直接甩出那些考生一条街! 苏漪也点头:“是好看,不过我觉得以真更好看啊。” 杜芳菲浅浅一笑,目光却在人群中穿梭,不知落在谁身上? 而那王檀云回去之后,就气呼呼的坐在那里,目光含恨的望着宋以真,又是她! 真是忍无可忍! 杜芳菲目光四处张望,最终落在缓慢从考舍里面走出来的那抹碧青色人影上。 然后她便瞧着那抹碧青色人影在站在考舍门口四处张望,忽然眼睛微微一弯,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便朝着前方走去。 杜芳菲目光紧紧的跟随着他,见他目不斜视的走到回春堂跟前,眉心微微一蹙,便见许二公子走到宋潜和穆修跟前,三人不知说着什么话,那许二公子含笑点了点头,便坐在宋以真跟前。 他目光含笑专注的瞧着宋以真,偶尔一些时候,还微微偏头,静静听着宋以真说着话,那模样,瞧着让人眼前生刺。 杜芳菲心中有些酸涩,目光紧紧的落在那边。正巧这时,苏漪探头过来:“你瞧什么呢?” 杜芳菲摇头,收回目光轻声道:“咱们去看看宋以真吧。” 苏漪见周围的人已经走了不少,便也点头,和杜芳菲一起蹦蹦跳跳的走了过去。 这时宋以真正在嘱咐许二公子要注意多晒太阳,多吃鱼虾和鸡蛋。 许二公子点了点头,便又听宋以真问道:“在考场里可有抽筋?” 许二公子声音很轻:“犯了两回,不过不太严重!” 宋以真闻言抬头看着他,目光认真:“不太严重?” 许二公子眨眨眼,换了个说法:“比以前好多了。” 宋以真这才点头:“持续了多久?” “一盏茶的时间。” 宋以真挑眉,许二公子见状,改了说法:“一炷香的时间。” 宋以真再盯着他,许二公子这回皱眉想了想,然后没改口:“就是一炷香的时间。” “恩。”宋以真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二公子这几日好生养养,若是一个月后抽搐的时间还未见好,便再来回春堂看看。”说着,便提起给他开了副方子:“还是我师傅开的那副药,你仔细着喝。” 许二公子接了方子,起身对宋以真行了一礼:“多谢小宋大夫。” 宋以真点头,许二公子起身离开的时候,杜芳菲神色一动,本来想唤住他,却终究没有开口。 倒是苏漪很活泼的问道:“以真,你真的会看病的啊?刚才那人有什么病?” 宋以真笑:“我是医学徒当然会治病,至于方才那位公子,这属于患者的机密,我不告诉你。” 苏漪:“…………” 杜芳菲见许二公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这才回头,若有所思的瞧着宋以真。 良久之后,她坐在了凳子上,对宋以真笑了笑:“给我也瞧瞧。”话落,手已经摆了上去。 宋以真眨眨眼,替她诊了脉,然后笑:“杜姑娘身体很好,就是晚间别贪凉。” 杜芳菲点了点头,苏漪凑热闹的也伸了手过去:“帮我也瞧瞧。” 宋以真无奈的笑,也只好给她看了。 正在这时,那王檀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没好气的命令道:“宋以真帮我瞧瞧。” 穆修和宋潜闻言这话,都皱了皱眉头。 宋潜目光落在王檀云身上,忽然以手扶额,轻声道:“以真,我有些头晕。” 宋以真闻言连忙站起来,伸手去扶他:“给我看看,怎么忽然头晕了呢?” 宋潜顺势将她揽住,轻声道:“大约是饿了。” 宋以真听闻这话,连忙松了口气,正要回头的时候,穆修又凑了上来,伸手揽住两人笑道:“既然饿了就回家吃饭,我进考场之前便吩咐了厨房把咱们三人最爱吃的菜都做上,就为了今日庆祝一番。” 穆修说着话,已经揽着宋以真和宋潜朝前走了。 宋以真好不容易挤出身体,回头对杜芳菲和苏漪摆手道:“今日有事,改日再聚啊。” 苏漪见状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道:“真没想到宋以真小小年纪,端起大夫的架子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杜芳菲闻言,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方才徐二公子对着宋以真的那一面,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轻快。 一旁的王檀云听见两人这么说,面上愤恨又不以为意,不过却不敢当着两人的面把心里的不甘说出来。 于是只好拧着旁边的丫鬟怒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扶我去找大夫!” 却说宋以真被宋潜和穆修两人从秋闱考场带走了之后,宋以真便从两人身子旁挣脱开来:“你们身上这股味可真是冲死人了。” 她捂住鼻子,一脸嫌弃:“我去回春堂给你们配点驱寒的药浴洗一洗。” 穆修表情懒散:“这叫男人味。” 宋以真翻个白眼:“男人味不等于臭!” 宋潜听见宋以真这样说,倒是认认真真的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然后一脸正常的看着宋以真:“一点都不臭啊。” 见宋以真抽抽嘴角的模样,他连忙笑道:“以真给我们两买的棉衣还真管用,下雨的那天晚上,我都能听见别的考舍传来打牙颤的声音。” 一听自己的棉衣管用,宋以真连忙嘻嘻一笑,轻声道:“管用就成,管用就成。” 穆修这时候却忽然凑了过来,弯腰捧着宋以真的脑袋就问:“说罢,想要什么礼物。”他咧嘴笑:“甭管我考没考中都要给你买礼物,更别说如今我绝对能中了!” 宋以真挑眉:“我真有想要的,不过今天没带图纸。”她看着穆修笑:“明日你派青书来回春堂一趟,我让他把东西带给你。” 第七十二章 穆修和宋潜面面相觑,都有些奇怪:“你到底要什么东西啊,还这么神秘?” 面对穆修的问题,宋以真笑:“就是一些医用工具。” 穆修点了点头,宋潜却在一旁皱眉沉思,这穆修都送了自家小妹一些东西,自己当亲哥不能落于人下吧? 但是他送些什么好呢? 宋潜带着这个困扰的问题到了穆府,陈彩荷连忙让丫鬟们上了水给两人沐浴。 待宋潜和穆修去沐浴的时间里,陈彩荷则轻声细语的问着宋以真义诊的事情。 宋以真含笑答了,陈彩荷却挑眉:“我怎么听说穆修将一个带帏冒的姑娘给踢飞了?” 宋以真:“…………” 她哽了一会儿,才摇头:“荷姨当时人多,我专心瞧病去了,倒是没听说这件事。”说着,她眸光一转,便见穆修换了一身崭新的松花色交领立衫走了出来。 她连忙指着穆修说道:“荷姨问他,他是当事人。” “什么人?”穆修没听懂当事人是什么意思。 宋以真却嬉笑看着他说:“荷姨说你在考场踢飞了一个带帏冒的姑娘。” 穆修挑眉,想了一下才说:“啊,是个姑娘啊。” 他微微偏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两人:“当时我刚从考场里出来,迎面就飞来一片白色,吓得我当时就抬脚那么一踢。”说道这里,他有些为难:“要是个姑娘,也不晓得把人踢坏了没有?” 陈彩荷捂头,当时能带帏冒在考场的,必定是这江宁官员的女儿。 穆修这一踢,可真是踢出了件麻烦事来。 宋以真见陈彩荷一脸头疼的样子,瞬间也相通了这个关节,连忙起身关切问道:“荷姨,可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 陈彩荷闻言,看着她问道:“若是难办你当如何?” 宋以真眨眼,想了想说:“若是难办,我想着看看能不能再让杜姑娘和苏漪再办个茶会,左右不过那些女子,既然被踹飞的不是杜姑娘和苏漪,我便想着让他们两人出面劝和,倒也不难。” 陈彩荷闻言,面上一笑,伸手拍着宋以真的头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说道这里,她又叹了口气。 看着穆修和宋以真两人的模样,便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是浑不在意,一个是压根没意,看来这两个孩子没缘分,哎,真是愁死了她这个当娘的。 穆修听见两人说话,倒是一脸纳闷:“你们说什么呢?” 陈彩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并且表示不想和对方说话。 宋以真则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穆修,把这件事的因果始末都说了出来。 穆修闻言一直苦着脸:“那我找个机会给人赔罪?你说的也是,姑娘家被我这么一踹还不得残废啊?” 宋以真数落他:“下回遇到姑娘家礼貌些,别又一脚踹过去了。” “那当然,下回我肯定转身就跑啊!”穆修点头,然后又心有戚戚焉的说:“那姑娘不会是看上我,想把我捉回去当女婿吧?” 一听见这个话,陈彩荷双眼一亮,就想看看宋以真怎么表现? 宋以真则是没在意,一脸好笑的说:“可能是。” 正巧这时候宋潜也换了一身崭新的松花色交领立衫,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以真一瞧立马笑:“荷姨你看,我哥和穆修哥哥像是双生子似地。” 看着两个同样俊美优秀的少年郎出现在自己面前,陈彩荷只觉赏心悦目。听闻宋以真的话,便也高兴笑道:“那可是,两个都算我儿子。” 紧跟着陈彩荷的声音落下,外面便传来宋氏自豪的声音:“也是我儿子。” “娘!” 宋以真和宋潜见她进来,忙起身走了过去。 宋潜伸手将她扶住,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彩荷让丫鬟来请我的。”说着她有些怪嗔的说:“你这孩子,这几日让娘好担心的。还是你荷姨心思细,得知你们要在这边庆祝,忙让丫鬟将我接了过来。” 宋潜闻言,面上带着笑:“儿子日日都要回家的,娘还这么想儿子。” 宋氏被他一番撒娇的话说的心里一软,连忙朝陈彩荷笑道:“瞧瞧,近十日不见竟然学会撒娇了。” 面对宋以真和穆修那打趣的眼神,宋潜一本正经的回望过来,那眼眸中的淡定之意反而让两人羞愧不如。 中午一席饭,几人吃的倒是痛快。 只不过宋以真吃了晌午,便背着小药箱子回了回春堂。 因今日有义诊,医馆里倒是不似平常似的那么多人。 此时黄大夫正在回春堂里看账册,见宋以真回来,便笑:“怎么不多呆一会儿?” “都是自家哥哥,晚上也能见到。”宋以真眉开眼笑的凑过去:“师傅,今日的义诊可真不错。” 黄大夫点头:“为师已经听说了,如今走出来街头巷尾都在传这次义诊的事情。”顿了顿,他又道:“好些外地的士子如今提到咱们江宁都是赞不绝口。” 宋以真笑眯了眼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想把义诊之事发扬光大,没有什么办法比从士子书生口中说出来更有信服力。 毕竟书生弄嘴,天下第一嘛! 搞定了义诊接下来的事情之后,宋以真便和黄大夫一起去过滤提取青霉素。 黄大夫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手脚娴熟的用棉布将培养液过滤后,又往里面加入了菜籽油,便好奇问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因为青霉素是水溶性,所以倒入油之后,油就会把青霉素给隔离出来。”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搅动着缸里的水示意黄大夫去看。 黄大夫探头去看,然后点了点头,轻声道:“这跟油不溶于水是一个道理?” 宋以真点头,因她此时正专心致志的在过滤青霉素,一时之间便忘了自己身在古代。 便用了很多专业术语来同黄大夫对话,面对黄大夫的问题,她也尽可能的细细讲解清楚。 不过当她后来加入活性炭和碱性水将青霉素彻底提取出来以后,黄大夫看着小瓷瓶里那干净透明的清水无比诧异:“这就是青霉素?” 宋以真点头:“是的。” 第七十三章 黄大夫活了几十年觉得彻底刷新了三关,这青霉素从一开始培养他便跟在一旁观看。 那么脏的水,经过这些步骤之后竟然能干净如清水,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看着宋以真和她手里的青霉素,便在心中猜测,这个东西大约真的有用吧。 毕竟宋以真方才那变魔术般的手法,已经彻底在他心中立起了神秘的旗帜。 其实宋以真当年接触这些的时候,也觉得很神奇。 生物、化学就像仙子手中的仙女棒,谁也不知道你偶然加入的什么东西,会在下一秒开出那种奇异的花来? 黄大夫见她装好了青霉素,立马又问:“我们现在就要用在老鼠身上么?” 宋以真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老鼠放在桌上,黄大夫一见那浑身溃烂的老鼠便很吃惊:“这……” 宋以真笑:“咱们只有这样试,才能知道青霉素到底有没有用。” 她找的这只老鼠是肌肉坏死,伤口严重感染的,这个病症和人极容易得的气性坏疽是一个病症。 刚好青霉素能治气性坏疽,如今没有显微镜,不能用葡萄球菌的培养方法来试验青霉素,所以这个办法无疑是最好的。 看着那只全身几乎坏死的老鼠,黄大夫心里是激动的,没有一个医者在面对新奇的药物时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于是他催促着宋以真:“快去试试,快去试试。” 宋以真见自家师傅如此激动,便上前将老鼠固定起来,然后用空心针沾了青霉素刺入那老鼠的体内。 其实要是有针筒才是最好的办法,可如今这种情况,她暂时不敢奢望,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将青霉素打入老鼠的身体里。 做好这一切,宋以真把所有用过的东西都放进开水里消过毒之后,这才抬头望着黄大夫笑。 黄大夫没看她,目光直直的落在那老鼠身上,面上的青筋抖动,看着要着魔了一般。 直到宋以真喊了他好几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的问道:“以真,你梦,不对,你那个梦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梦?” 宋以真听他这样问,表情有些怅然。 一瞬间的失落后,她又抬头笑道,一脸神往的说:“徒儿梦中的世界很神奇,那个地方医学发达,可以给人开腔换心,可以剖腹取子,可以接断肢……”她看着黄大夫,一脸激动:“师傅那个地方有太多太让徒儿留恋的东西。” 黄大夫彻底被震惊了,满脑子都回荡着宋以真那些可以给人开腔换心,可以剖腹取子,可以接断肢的话,然后才神色复杂又激动的看着她:“这些天马星空创造力,真像鬼怪志里面才会出现的事情。” “师傅,鬼怪志里面的想象,其实未尝不是我们人类的梦想和愿望。”她双眼热忱的看着黄大夫说道。 黄大夫被她的话打动,心里也跟着一动。 便又问了很多很多关于她梦中的事情,于是宋以真便将自己现代的生活,当做梦一样的告诉了黄大夫。 黄大夫闻言一心神往,那样一个医学圣地,一定是在天上。 宋以真见自家师傅有些魔障的样子,心中一紧,连忙道:“师傅,那些神奇的法子,咱们现在这个条件试不了!” 她好怕师傅一听她这样说,便克制不住的念想,真找些活人来开腔剖腹! 黄大夫见她这紧张的模样,便回神,压下心里的激荡伸手拍了拍宋以真的头道:“傻孩子,师傅不会这样做。” 他看着宋以真那紧张的神色,想了想,便对他招了招手,轻声道:“为师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宋以真见她神色慎重,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屋里,便见黄大夫从一个机关盒子里取出了一本书,神情沉重的交到她手里:“你看看这个。” 宋以真一脸好奇的拿过书翻看起来,然后便震惊了:“这是……” 黄大夫微微点头:“以真,这是我师傅流传下来的医书。”顿了顿,他又道:“年少时我曾听师傅说过,他经常入梦去了你说的那个世界,也同你一般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神奇事件。但我师傅终其一生,也没能将开腔剖腹这样的法子试验出来。” 宋以真捧着书心里激动的不行,这是不是就表示,自己在这个世界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个世界也有人同她一样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穿越? 她捧着书,两眼热泪的盯着上面的字迹。 虽然是古代繁体字,可却让她觉得自己这一次,是这样的贴近那个心中的世界! 看着她泣不成声的模样,黄大夫在心中叹了口气。 犹记得师傅去世前,也是如她这般的捧着这本医书落泪去世的。但如今他又遇到了一个同师傅一般的人,难道这便是宿命么?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蹲在宋以真面前,伸手拍着她的肩膀轻声道:“以真,你有这个机缘,但也要守住本心。”顿了顿,轻声道:“切不可为了试验梦中的法子,便置人命于不顾。” 宋以真闻言抬头,对上了黄大夫那双看透人世的眼睛,便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师傅放心,徒儿晓得。” 黄大夫也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就是很相信宋以真。 大约是看到了宋以真眼眸中那干净澄澈的向往和笃定,还有这些日子她的所作所为。 因为她就算试验新药,也从未没想过用在人身上,这份执着和坚持便如曾经的师傅一般。 但是……他眸光忽然一敛,低头瞧着宋以真小小的身影。顿了顿,还是轻声开口:“以真,你听着。” 宋以真闻言,忙抬头。 她见黄大夫神色认真严肃,忙也变得认真严肃起来:“师傅,您说。” 黄大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低沉着声音道:“医者唯心,悬壶济世,万不可为了一己私欲残害苍生!” 宋以真晓得师傅在担心什么,忙举手发誓道:“师傅你放心,徒儿在此发誓,若因一己私欲残害苍生,便受天雷,魂飞魄散!” 第七十四章 黄大夫闻言,认真无比的看了眼宋以真,见她眸光笃定,一身正气,便也点了点头,伸手摸着她的头想:这个徒儿会不会是师傅转世? 这样一想,便觉得很有可能,因为两人都是这般的认真且善良的性子! 自从想着宋以真是自家师傅转世之后,黄大夫对待宋以真的态度便比从前和蔼却又严厉了许多。 和蔼表现于平日生活上的琐碎事,严厉表现于教学质量之上。 黄大夫教宋以真的要求可比以前提高了不要太多,搞的宋以真这个现代医生都很有压力。 后来无意从师娘黄氏口中得知了黄大夫的想法,宋以真非常认真的问了黄大夫一句:“师傅,咱们师祖是个什么样的人?” 黄大夫闻言,挂出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古道仙风的老者。 然后宋以真便囧了,师傅徒儿是少女一枚,师祖是老头儿一枚,你老的脑洞是如何开这么大?认为我是师祖他老人家转世的? 看见宋以真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黄大夫拍着她的头,轻声道:“徒儿,想说什么?” “师傅,我上辈子也是个姑娘,并不是师祖转世!” 宋以真一本正经的话语,换来了黄大夫一句语重心长的话:“不管你是不是,但为师也有责任把你教好。” 黄大夫说:“神医不是谁都能做的!” 宋以真点头,做握拳状:“师傅放心,徒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黄大夫这才满意点头,又继续教授宋以真中医知识。 于是这一晚,宋以真回去的极晚。 哪想她刚走出回春堂,便见宋潜站在门口,容色生花的对着自己笑:“以真。” 宋以真眨眨眼,满心欢喜的扑了过去:“大哥,你来接我回家的吗?” 宋潜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转身离开之后,黄大夫的身影出现在回春堂门口。 看着夜色中牵手离开的两道人影,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但愿这孩子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夜色之中,万家灯火映着天上星辰,显得安宁静谧。 在江宁县城的东街,王府中,王檀云正将琉璃灯盏捧在手中,一脸笑意的问着身旁的丫鬟:“这真是穆府送来的?他们怎么说的?” “姑娘,穆府的人来,今儿在考场多谢众家小姐散糕点的义举之事。” 一听丫鬟这样说,王檀云面色一变,冷着声音问:“穆府的礼物是单独我们府有,还是各家都有?” “各府都有。” “砰!” 丫鬟话落,王檀云把手里的琉璃灯盏摔在了地上。 丫鬟猛然吓的跪在地上,王檀云靠在窗前,盯着一地的碎片冷笑:“穆府还真是面面俱到。”说着,她对丫鬟吩咐道:“去将我娘请来。” “小姐?” 丫鬟正疑问出声,便听外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请娘做甚?” 这话音刚落下,便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王檀云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便叹气:“这又是谁惹你了?” “娘,还不是穆府。”王檀云气呼呼的说道。 那妇人闻言,吃惊:“怎么了?陈彩荷身旁的大丫头刚送了一份礼到为娘跟前,说白日里穆哥儿从考场出来,无意冲撞你了。” 说着,王夫人便让身后的丫鬟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上前。 她亲手打开盒子,将里面那支极其素雅的白玉簪拿了出来笑道:“你瞧,这是陈彩荷命人送来的,说是给你赔礼的。” 王檀云眼光止不住的向那白玉簪瞟去,见状心里欢喜的不行,忙伸手接了过来插在头上,笑着问:“娘,好不好看?” “好看。”王夫人含笑道,随即便又问道:“白日里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你们姑娘们都戴着帏冒坐在搭起的帐篷子里,穆哥儿怎会冲撞了你?” 这翻话问的王檀云面色一变,随即有些不自然的道:“就是,就是,穆哥儿不小心撞到了我。” 王夫人闻言神情有些诧异,但见女儿摸着白玉簪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便也只当是件小事,随后便也抛在了脑后。 却说那王檀云独得了一支白玉簪,便也觉得心头舒坦了不少。 便没将被穆修踹飞的事情说了出来,至于杜芳菲是个管得住嘴,便也嘱咐了众人没说。 但苏漪是个嘴快无心的,回家被她娘一问,便什么都说了。 于是私底下,王檀云去找穆修,反被踹了一脚的事情倒是在江宁传开了了。当然,这些话,王檀云一家子并不晓得。 第二日,宋以真到了回春堂便被得知黄大夫在后院看那试验用的老鼠。 她便放下药箱子走了过去,去到后院的时候,正巧见黄大夫蹲在老鼠面前,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那老鼠,连宋以真到了都没发现! 宋以真走过去,轻声问道:“师傅怎么了?” 黄大夫心不在焉的回答:“这一夜过去老鼠身上的病症似乎也未见有多大的效果。” 宋以真闻言笑:“师傅,这才一夜,咱们需得多等几日。” 黄大夫闻言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便有些怀念的道:“当初跟着师傅治新药的时候,等不及的人总是师傅他老人家。如今到了咱们这里,等不及的反而是师傅了。” 宋以真见他提起师祖表情有些怅然,便轻声宽慰:“师祖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不会笑话师傅的。” 黄大夫回神看着她:“这药多久能见效?” 宋以真:“…………” 感情她说了半天,其实他师傅的心思一直落在这上面就没移开过。 对上黄大夫那认真的眼,宋以真忙回神道:“大约三日左右。” 黄大夫闻言点头,起身朝外面走去:“走吧,从今日起为师便从藏像和经络教起。” 宋以真一听,立马双眼亮晶晶的跟了上去。 黄大夫口中的藏象说的是以生理、病理在外的表现,来考察、判断五藏虚实的学说。而经络便是运行气血、联系脏腑和体表及全身各部的穴道。 这两者乃中医入门基础,宋以真这个现代大夫懂得不是很多。 尤其是经络一说,其实很多都在现代失传了,如今听说黄大夫开始教自己了,宋以真心里激动的不行。 而跟着黄大夫学习下去,宋以真猛然听见黄大夫嘴里说出一句‘中医治本’的话,着实吓了一大跳。 第七十五章 她看着黄大夫纳闷,难道这里就有中国之说? 然后才听黄大夫轻声道:“所谓的中医治本,便是利用药物阴阳,让他们互相平衡,在人体内达到中和之态,这才能将病症尽数治好。”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中医治本’这句话里的中,是指中药的中。 而后她便也想到了那句‘西医治标’的话,现代西医药更多的作用是压制病症,然后复发。 所以很多人吃西药会有抗药性,那时因为如感冒累的病菌是杀不死,只能采取压病的方法,所以经常吃一种感冒药久而久之会对人体没用,而吃中药便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遇到一些顽固常复发的病症几幅汤药下去,几乎都能治本,不复发。 而西药却达不到这个效果,所以宋以真觉得只要自己学好了中医,然后将两者结合,必定能在这个时代达到医学最圆满的状态。 想到这里宋以真便觉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开天辟地的万丈豪气! 两人一个教的专心,一个学的专心,竟然是过了晌午也没发觉。 还是黄氏看着眼看就要到了未时,连忙上前打断两人的教学,强制性的将两人拉出来吃饭。 当两人捧着饭碗,这才反应过来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宋以真特别感叹,这废寝忘食的成语也终于能用在自己身上一回了。 她刚放下碗,便听黄氏说穆修来了。 她连忙起身迎了出来,见穆修眉飞色舞的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自己就笑:“小以真,你昨日说的图纸是什么东西?”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叠折好的纸张递给穆修,乖巧的笑:“穆修哥哥,得麻烦你找个铺子用精铁帮我打制两套这些东西。” 一听要用精铁,穆修便极为好奇的打开纸张一看,然后见上面画着奇怪的道具,不过画图倒是画的很仔细,连尺寸什么的都标注了出来。 穆修好奇的看着宋以真:“这是?” 宋以真笑:“这是我要用的工具,还请穆修哥哥找些技艺高超的匠人将他们打制出来。” 对于医学穆修的不懂,但他知道小以真拜托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做好,于是小心翼翼的把纸揣到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放心吧,我一定找江宁最好的匠人来打制这些东西。” 宋以真闻言,对他笑了笑。 穆修见她笑得乖巧,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才说:“今日约了同窗相聚,我便先走了。” 宋以真点了点头,看着穆修脚步轻快,只差就能飞起来的时候,不免在心中感叹,还是关久了,这小模样简直像飞奔的野狗! 想着自己的开刀工具即将要打好,宋以真的心情也很美妙,于是她又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歌儿。 当黄氏听见她那句‘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的歌词,那脸上的表情堪比染坊还精彩。 不过幸好这歌刚唱了两句,宋以真就想起了宋潜当初那耳提命面的话,连忙捂嘴不唱了。 黄氏的表情还是很艰难,因为这个歌词实在太猥琐,太猥琐了。 转眼之间,便又过了三日。 宋以真那青霉素的实验很成功,当黄大夫看着那老鼠全身的伤口结巴好了,而且渐渐愈合的时候,一脸兴奋的看着宋以真:“徒儿,成功了,成功了,这个药竟然成功了。” 相比于黄大夫的兴奋,宋以真其实还是比较淡定的。 不过看着黄大夫欣喜若狂的模样,她还是被他的情绪感染的咧嘴笑了起来。 等黄大夫情绪平稳之后,他这才看着宋以真:“咱们现在是去给许大公子治病么?”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黄大夫闻言激动的全身抖动。 末了还抹了把老泪大叫了声师傅,这才起身对着宋以真道:“咱们制的新药先别声张,待真的能将花柳病治好之后,再说出去。” 宋以真点头,黄大夫又无比欣慰的瞧着她:“徒儿啊,说起来,其实为师在你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宋以真脸色有些烧,又听黄大夫道:“看来以后咱们师徒两人要互相学习了。” “师傅~”宋以真有些不好意思,黄大夫闻言呵呵一笑:“学海无涯,师傅不懂的还请以真小徒指教一二。” 说这话黄大夫还给宋以真行了一礼,吓的宋以真站起来就跪在他面前,口里忙道:“师傅这样,徒儿可受不起。” 黄大夫见宋以真那受宠若惊的模样,心里很是感叹,这个徒儿的人品果真是一等一的好。 两人收拾了一会儿,便背着药箱子前往了许府。 许太太此时正高兴着许二公子从秋闱考场中出来,一心想着若是能高中做官,倒也能光宗耀祖了。 听闻丫鬟禀报黄大夫和宋以真,连忙摆手,直接让人将两人带去许大公子住的院落。 许二公子闻言,忙起身道:“娘我去迎一迎。” 许太太忙紧张道:“你身体弱,别去你大哥那,到时候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不好了。” 许二公子闻言轻轻一笑,目光温和的瞧着许太太:“娘,大哥乃家中长子。黄大夫和小宋大夫又是江宁有名的大夫,他们替大哥治病,咱们不出去迎接这不太好。” 许太太其实很听许二公子的话,闻言便松了口风。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在前面:“那成,娘去,你就乖乖的跟在娘身后便好了。” 许二公子闻言没说话,只是跟在许太太身后往前走去。 当宋以真和黄大夫走了进来,便破天荒的见许太太脸上带着笑,亲切无比的迎了过来。 黄大夫心想着要用青霉素治病,心里很高兴,也没注意许太太的表情。 反正他今天见谁都觉得如沐春风,倒是宋以真诧异的看了眼许太太,再瞧见她身旁的许二公子时,便也晓得许太太的好心情从哪里来。 一行四人到了许大公子独居的院落,彼时许大公子无聊的浑身都快长毛了。 一时见这么多人来,简直就要被探监的犯人,浑身洋溢着热情:“娘,二弟,黄大夫你们来了。” 说着他捞起衣袖,露出满手的疹子对黄大夫道:“黄大夫,你快看看我的病,为何还不见好?” 许太太见状,下意识把许二公子挡在身后。 第七十六章 宋以真冷眼瞧着,心下好笑,只觉得这许太太真把许二公子当命根子一样护着。 跟着她又探头和黄大夫一起去瞧许大公子身上的疹子,见疹子依旧顽固的长满了手臂,只是发浓溃烂的效果减轻了许多。 黄大夫低头和宋以真相对视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 黄大夫这才起身道:“许大公子身上的花柳病因复发严重,虽控制住了但也未好。” 他这番话听的许大公子胆颤心惊:“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黄大夫这才笑着说:“幸好近日在小徒的灵光一闪下,我们又研制了一种新药,可以治好许大公子身上的病症。”说着他偏头瞧着以真,轻声道:“以真你亲自给许大公子上药吧。” “好的,师傅。”宋以真从药箱子里拿出被蜡密封好的青霉素,有用浸过药的纱布蒙住脸,这才走到许大公子面前。 她正要捞起许大公子的衣袖时,许太太却急时出声问道:“黄大夫这新药有用?不如还是你来同我儿上药?她一个小学徒我心里不放心。” 黄大夫闻言就冷了脸,他看着许太太沉着声音道:“许太太放心,我这徒儿行医之事再有分寸不过了。” “娘,你便放心吧。”许二公子也在一旁轻声道:“小宋大夫不是还给大嫂接过生吗?咱们既然请了黄大夫师徒二人,便要相信医者。” 许太太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想再嘀咕几句,可那许大公子已经等不及了,而是双眼发凶光的瞧着许太太说:“娘,我都成这样了,还怕什么。”说着话,他便支着手往宋以真跟前凑:“小宋大夫,小宋大夫,你来,你来。” 看着支到自己面前那只惨不忍睹的手,宋以真好不容易克制自己没再给他一箱子敲晕。而是轻声道:“许大公子,请你坐到椅子上去。我才能方便给你上药。” “好好好。”许大公子一听,连忙转身就坐在椅子上去了。 这时候宋以真才走了过去,拿出空心针注了一点青霉素对许大公子轻声说:“许大公子,我得先给你做皮试,看你对这药过不过敏。若是你不过敏我才能给你用这药。” 听宋以真这样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许大公子更是问道:“皮试是什么意思?” 宋以真一边将空心针里面的青霉素注入他手腕的皮肤上,一边解释道:“皮试便是将这个一点点这个药刺入你的皮肤里,若是等会儿你被注入药的地方没发红起包,或者发痒,便能用。”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句:“因为这药若是给过敏的人用了,轻的会身上起疹子和呼吸不畅通,严重的人会昏迷不醒甚至死亡!” 许大公子手一抖,许太太已经跳出来喊道:“这怎么能行,不能给他用。” “太太放心。”宋以真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我给大公子做了皮试,就是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许大公子和许太太一听,心下微松,但还是双眼紧紧盯着被宋以真注入青霉素的手腕。 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见许大公子一点过敏症状都没有,宋以真这才将空心针里注满了青霉素给打入了许大公子的静脉里面。 在场的众人除了黄大夫,谁也没见过往人体内注入药物的手法。 全都战战兢兢的瞧着宋以真,见她连续朝许大公子静脉里注入了两三下,这才妥帖细致的将给许大公子用过的三个空心针放在了一个小瓷瓶里面收好。 “这就好了?” 面对许太太的疑问,宋以真笑着摇了摇头:“因为许大公子病症严重,还要连续注射这种药物几日才行。”说着她又道:“许大公子的汤药沐浴也不能断。” 宋以真抬头看着黄大夫,恭谨道:“剩下的还需得师傅来为许大公子诊脉、开药方才行。” 许大夫闻言点了点头,上前给许大公子又诊了回脉,换了一副新的药方,嘱咐好了服用方法,这才和宋以真离开了许府。 许二公子甚是有礼貌的将两人送出了许府大门,直到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这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许府。 走在路上黄大夫不由自主的问道:“以真,这青霉素可要用多久才行?” 宋以真笑答:“看病人情况,许大公子有青霉素和师傅的方子双管齐下,大概也用不了几日。” 黄大夫点头,思忖片刻,又细细问了青霉素的使用方法和忌讳事项。 宋以真也一一答了他的问题,末了黄大夫再次感叹:“那个世界真是令人向往啊!” 宋以真闻言笑了笑,轻声道:“师傅,其实咱们这个世界也很令人向往。”面对黄大夫好奇的目光,她笑了笑,用玩笑般的语气说:“因为咱们这个世界有中医啊。” 说着她看着黄大夫,一本正经的说:“师傅你看那个世界有的开腔换心、和剖腹娶子什么的,其实在咱们老祖宗华佗那里不是早就有了开颅的典故么?”说到这里,她就叹了口气:“可惜,华佗神医所著的医书早就因战火和动荡失传了。” 曾经教宋以真的老教授就说过,博大精华的中华流传到现世几乎已经失传,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些皮毛。 那位老教授还说,每一个学医的都应该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医书全都记在脑海中,因为那些医书是国之瑰宝。 而那个老教授就是很想穿越到三国时期,亲自瞻仰瞻仰华佗他老人家开颅医术的迷弟! 听见宋以真这样说,黄大夫忽然间也很惆怅。 他告诉宋以真,他们师门这一脉,其实便是华佗那一脉,不过华佗的医术却是真的已经失传了。 到了他师傅那一代,也是他师傅有缘在古墓中捡到一籍残卷,才能在当时位列名医之流。不过那残卷早在数十年前也因动乱,而遗失在这世间。 宋以真闻言,也很惆怅。 华佗残卷诶,想想就很心痛! 于是这一日,两师徒用了青霉素治病的好心情,便被这华佗残卷给弄的不美好了! 第七十七章 宋以真和黄大夫一连几日都去许府为许大公子治病,因为有了青霉素,许大公子身上的花柳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愈合。 黄大夫见许大公子似乎有些蠢蠢欲动的模样,便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大公子烟花巷这种地方尽量少去,修身养性保重身体才是正事。” 许大公子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宋以真在心里翻个白眼,看他这样子,是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她就不懂了,欲望能让男人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吗? 两人洗漱之后,又往许大奶奶的房间里去。 因有了嘱咐,没了许太太的叨扰,许大奶奶这个月子静养的极好,没了这些烦心事,又日日瞧着自己的白胖胖的孩儿,许太太的抑郁症也轻缓了不少。 至少在宋以真去的时候许大奶奶能主动对人笑了,宋以真细细瞧了瞧她的眼,见眼中忧郁心思少了许多,心里也很高兴。 陪她说了会子话,又见那许大奶奶的孩子这几日身体也越来越好了,宋以真这才陪着黄大夫安心离开了许府。 在这忙碌的行医和学医时间里,秋闱也终于放榜了。 为此黄大夫还特意给宋以真放了一天假,宋以真本来不愿意放假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对学中医,时间便如海绵里的水,怎么挤怎么来。 可是黄大夫却笑着说:“本来当初说好几日便给你放一天假,如今倒好,竟是大半年都没给你放假了。”说着他伸手摸摸宋以真的头感叹道:“瞧瞧你,明明是天真无邪的年纪,跟着我老头子硬是也学成了一派老学究的模样。” 宋以真眨眨眼,有些没法应过来。 黄大夫看着倒是更感叹了,这小徒儿每日背着一个药箱子跟在自己身后跑上跑下,从不喊一声累。 再看看宋以真身上的打扮,回春堂制式的青裳,梳着丸子头,再一看她那淡定的脸,这哪里还有半分刚见宋以真时的那软糯活泼,分明就是一只老成持重的男孩子。 黄大夫觉得自己拘了宋以真的性子,于是说什么也要在放榜那一日给她一天假。 说是让她跟着兄长们去凑凑热闹,毕竟秋闱放榜这种大事,可不是年年都能见到。而且黄大夫还说她难道就不想亲眼去看看她兄长宋潜的名字高高的落在秋闱榜首么? 宋以真闻言,想想觉得也是。 这可是见证奇迹的一刻啊,不过她很好奇,为什么大家对于兄长宋潜高中榜首都带着谜之自信? 就连她自己也是,到了这时候,她不免有些担心万一宋潜没中榜首,会不会觉得压力山大? 当她背着小药箱子回去,宋潜却不在家,一听,这才晓得和穆修会同窗好友一起去欢脱了。 她耸了耸肩,自从秋闱结束之后,这穆修就拉着她大哥宋潜从飞奔的野狗成了狂奔的烈狗。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而旁传来一道笑盈盈的声音:“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大哥和穆修这几日是不是每日都在喝最烈酒的,日最猛的……” “什么?”那人的尾音上翘,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话来。 宋以真心里一哆嗦,跌坐在地,她猛然回神,把那句‘日最猛的狗’给掐死在嗓子眼儿。 她一回头就见穆修眉目携笑的蹲在自己面前,那张郎若星月的脸上带着点儿促狭之意。 宋以真连忙回神,淡定的道:“我想着你们,是不是每日喝着最烈的酒,看着‘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这种最猛的风景。” 穆修挑眉,站在一旁的宋潜却弯腰将她从地上牵了起来,轻声笑道:“刚才那句诗念得不错,哪儿看来的?” 宋以真纳闷:“你怎么不觉得是我做的?” 宋潜和穆修齐齐给了她一记白眼,意思很明白,肚子里除了医术就没别的文化,还指望你做出这么好的诗句来,那真的见了鬼。 收获两人的眼神,宋以真讪讪一笑:“听说是个叫李白的人做诗,就是偶尔走在路上听人说的。” 宋潜点头:“倒是个惊采绝艳的人。” 穆修也点头:“好想认识他!” 宋以真呵呵笑,你们没机会的,这会儿没有唐朝。 她所在的朝代也不知是架空还是真的,反正是从汉朝开始便跟她所学的历史朝代没关系,她现在身处的这个朝代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大梁朝。皇帝更是她没听过的梁中宗! 想到这里,她转移了话题,对两人道:“这放榜之后,考中的人应当如何?” 这个问题她是最近有空了才想起来问的,听她这样问,宋潜微微一笑,一边替她拍着身上灰尘一边轻声道:“中了举人之后便到吏部登记,然后便可以等着官员致仕或者归天,被挑选去当官。” 宋以真心想,这不就是候补人员吗? 满朝文武再多也比不上举人的数量多,看来就算考中了举人也不一定能当官啊。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又听穆修补充道:“所以我们还要去考乡贡考中贡生,再参加去京中参加春闱,考中春闱殿试,再由皇上钦点一甲前三名,然后便是常人口中的状元、榜眼、探花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皇上还会在一甲、二甲中挑选精英录取为庶吉士,庶吉士就相当于陛下文书的官职了。” 宋以真听的不明觉厉:“这么复杂啊?” 穆修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轻笑:“当然了,不过我和你大哥能不用担心,贡生是肯定的。至于一甲前三,你哥肯定没问题,我就有点小问题。” 说道这个穆修倒是看得很开:“毕竟京中多高门子弟和青年才俊,况且贵族子弟人际关系肯定比我们好。咱们江宁这种地方能在京中春闱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也并不是很多。” 第七十八章 “这……”宋以真听的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宋潜见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道:“别担心,有真才实学的人去哪里都能做大事。” 宋以真扭头看宋潜,见他目光平和,很有一种看云淡风轻的姿态,便也心中松了口气,点头笑了笑。 穆修这时候又说了:“你确实不用担心,我们的先生那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士。况且乡贡之后,先生还要带我们四处游历。”说到这里,穆修有些叹息:“所以说,小以真,乡贡以后至少有三年你是看不到我们了。” 宋以真一听他们要去游学,心里也有点失落,不过转念便也相通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先生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了解人间疾苦也是好的。” 她扬眉瞧着穆修,道:“人家孔夫子的学生也是周游列国,才能堪当重任。”她伸手拍了拍穆修的肩膀,老气横秋的道:“我相信大哥的为人,一定能沉心静气的去学习。至于你……在路上可要收稳性子,别沾花粘草!” 听了这句话穆修神情很奇怪,宋潜却轻笑一声,低声道:“这话同荷姨说的一句没差。” 宋以真挑眉:“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啊。” 卧槽! 穆修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宋以真:“说的你好像很懂事似的。” 宋以真点头:“那当然,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卧槽! 穆修觉得生无可恋,感情他连一个三岁孩子都不如! 想到这里,他压下心中的怒气,冷着声音道:“你很好宋以真。” 宋以真皮笑肉不笑:“不用说,我也知道自己很好,毕竟是要成为神医的人啊!” 穆修:“…………” 他今天不想和宋以真说话,并且向她扔了一个后脑勺。 看着他生气敖娇的模样,宋以真无奈摊手:“瞧,孩子气。” 穆修:“…………” 卧槽! “宋以真你有完没完?” 看他真的生气了,宋以真连忙顺毛:“完了,完了,今晚是在我家吃饭吗?是的话,我去做饭。” “小爷不止吃你家,还睡你家。”穆修哼哼。 宋以真耸了耸肩,表示随便他! 做饭的时候,宋潜也来帮忙,不过穆修,你不能指望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会做饭不是? 于是穆修吃着嫩黄瓜,坐在凳子上看着两人做饭。 等宋氏从糕点铺子回来之后便见到这么一幕其乐融融的场景,看着眼前这一方天地和小小的院子,宋氏心里很是感慨。 然后宋文书便回来了,看着宋文书那长衫玉立的模样,宋氏眉头微微一蹙,心想宋文书这模样倒是很招人,原先家里光景过的不好他都能沾花捻草,而如今呢? 这样一想着,她便又想起了陈彩荷当初与自己说过的话。 于是她脸上含着笑意,走近他,示意他看院子里的孩子们:“夫君你看,咱们这一家真好。” 宋文书也是很满意,宋潜和宋以真都让他自豪。 不过他真没秒懂宋氏话中的意思,不过宋氏觉得来日方长,男人确实要慢慢调教才行。 吃过了晚饭,几人便坐在院子里聊了会天,这才各自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便跟着宋潜他们往放榜的地方去。 宋文书和宋氏也很想去,不过宋文书要去村里教书,而宋氏则怀了身孕,宋以真不让她去人群里挤。于是宋氏没办法,只好在家里等消息。 放榜的时间大约是早晨九点左右的光景,三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恰好遇上了带着帏冒出来逛首饰铺子的杜芳菲和苏漪。 苏漪老远就看见了药童打扮的宋以真,连忙提起裙角奔了过去,拉着她就笑:“以真,以真,好久没见你和我们一起玩儿了。” 宋以真被她的热情弄的很尴尬,只能笑。 苏漪却兴致不减的说:“过几日我们约好了在我家院子里吃螃蟹赏菊花,到时候我让人来接你去玩儿啊。” 宋以真刚想说没时间,一旁亭亭玉立的杜芳菲却笑道:“来吧,咱们自秋闱散场之后便没见过了。”然后两人不等宋以真回答,便说有事离开。 宋以真:“…………” 穆修在一旁哼哼:“这女儿家突如其来的好意,有时候让人忒不自在了。” 宋以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往嘴里塞了一颗糖霜山楂,惬意的眯着眼睛跟着宋潜和穆修一起去了放榜的地上。 此时那里已经挤满了人,有钱人家,便是遣了小厮来看。 但自己来看的倒也很多,宋以真他们刚要往里面挤,便见许二公子身边的小厮上前道:“小宋大夫,宋公子、穆公子,我家少爷在茶肆包了雅间,如几位不介意便请上去喝杯茶。” 宋以真顺着小厮的话望去,便见许二公子靠在窗边对他们点头示意。 宋潜和穆修相对视一眼,便点了点头,跟着小厮上了雅间。 雅间很大,却只有宋二公子一个人。 桌上摆着些精致的点心,他们一进去,许公子便站起身来将三人引入座。 宋潜和穆修喝了茶,和许二公子说着寒暄话。 三人本就认识,气氛倒也算融洽,然后便才晓得,许二公子包下的这雅间就在放榜的斜对面。离那挨的极近,若是放榜了,不用去人群中挤,也能瞧清楚上面的字迹。 穆修闻言,笑的很舒坦:“还是许二公子会过日子,不像我们啊。”说着他看了眼宋以真,宋以真偏头回望了他一眼,穆修忙笑着继续说:“只会往前头挤。” 宋以真不高兴了,宋潜却给她夹了块糕点,轻声道:“挤挤也没什么。” “就是。” 宋以真忙点头附和,穆修这厮真是太记仇,不就是昨天吐槽了他几句吗,怎么还要找场子? 她让大家去挤,也是没经验不是。 许二公子瞧着三人的互动,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宋大夫一心只在医理上,倒是让人敬配!” 穆修闻言有些惊奇:“小以真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小宋大夫?” 到底在他专心闭门备考和秋闱考试期间,宋以真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都能担当起小宋大夫这个称谓了? 许二公子柔声一笑:“小宋大夫一直都是小宋大夫。” 宋以真狂点头,赞同许二公子的话。 正在这时,只听下面一阵锣鼓响,立马有人高声叫道放榜了!放榜了! 第七十九章 一听放榜了,宋以真第一个挤到窗户那里望去。 连忙聚精会神的朝榜单上望去,便见解元那一栏,宋潜的名字大大的挂在那里。她又继续看下去,二甲名字她不认识,三甲是穆修。 一连看到了宋潜和穆修的名字,宋以真这才舒了口气。 便听穆修在旁感叹道:“瞧瞧,三甲之名都被咱们纳入囊中了。” 宋以真眨眼:“咱们只有两个人,怎么拿三甲?” 这句话落,便见许二公子那秋水般的眼眸向自己扫了过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二甲许靳远,难不成是许二公子? 见她恍然大悟的模样,许二公子这才笑了起来。 一旁的穆修诧异:“你连许兄的名字都不知吗?” 宋以真点头,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只知道许二公子是许二公子。” 穆修扑哧一笑,伸手拍着许靳远的肩膀道:“他们师徒二人来来回回给你家瞧了这么多回病,竟然连病患的名字都不知道。” 宋以真:“…………” 转念一想,她就抛开这个问题嘻嘻笑了起来:“好了,大哥考了解元我这颗心便落下来了。”说着她便又道:“今晚得好好庆祝一下。”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便见穆修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笑道:“还不快回去,再过一会儿那报录人就要骑着马到你家院子里去了。” 宋以真听闻这话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宋潜不慌不忙的对着许靳远和穆修拱手行礼,说了几句寓意极好的好,便伸手牵着她往家里去。 而穆修和许靳远也跟着他们前后脚离开了茶楼,回了家。 宋以真和宋潜刚走回家,便听见外面一阵锣鼓响,三个穿着黄马褂的人骑着马进来,还没下马便高声喊道:“快请宋老爷出来,恭喜他高中解元。” 好嘛,这一阵热闹的连周围的邻居全都探头出来看热闹。 宋潜气定神闲的上前接过了报录手中的报贴对几人道了谢,宋氏挺着个大肚子在一旁激动的不行,还是宋以真率先反应过来,伸手碰了碰宋氏轻声道:“娘,几为报录辛苦了,还不快些给些茶水钱。” 宋氏这才反应过来,哆嗦着从袖中摸出钱袋,再哆嗦的摸出了银钱塞到了那三个穿黄马褂的报录手中:“请大家喝茶、喝茶。” 那三个报录忙喜笑颜开的接了钱,又说了吉祥如意的话,这才骑着马离开了。 那三个报录离开后,周围的邻居都围了上来,一个劲儿的恭喜宋氏,搞的宋氏惊喜交加。 宋以真见她情绪不稳定,忙上前含笑道:“多谢大家的美意,只是我娘有孕在身不能太激动。改日我们家定备酒席宴请大家。” 众人听她这番话说的大气又在理,忙有和声恭祝了一番。 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宋氏喝了宋以真端过来的糖水,缓和了片刻。才梦游似的看着宋潜:“潜儿,为娘这不是在做梦吧?” 宋潜含笑,嗓音沉稳:“娘,这不是做梦。” 宋以真也笑:“咱们娘还没缓过来,再喝口糖水压压惊!”说着,又把碗送到宋氏唇边。 直到宋氏将一碗糖水喝完,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但情绪还是很激动。 虽然知道自家儿砸是神童,但真给她考了个解元回来,她还是激动得不要不要的。然后等宋文书教书回来,走在路上被各种人道喜,他也是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就连晚上睡觉,两人都还很激动。 还是宋以真在两人屋里燃了些养神的香片,这一晚两人才睡了个踏实。 一连几日来宋家恭贺的人都特别多,第二日一早更是连县令杜大人都来了。 杜大人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想和宋家结亲的意思。 但宋文书还没开口,宋潜已经站了出来,先是对杜大人行了一礼,再和气温婉的说杜大人的厚爱让他铭记在心,自己如今没定亲的心思,只想接下来备战乡贡和三年后的春闱。 杜大人闻言很惋惜,但也没生气。 又在宋家坐了半日这才起身离开! 这几日宋以真虽然也很激动,但激动过后,到了回春堂一面对满眼的药材和医书,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直到宋家回村里设宴宴请父老乡亲和穆府在酒楼摆宴席的时候她才又高兴了两回,热闹喜庆过后,穆修和宋潜便又潜心看书,几人又齐齐考中了贡生。 这一日宋以真收到穆修送来的手术工具之后,便坐在回春堂后院,爱不释手的观看起来。 黄大夫坐在一旁也很惊奇:“这些便是那个世界的工具?” 宋以真点头:“是的。” 黄大夫也特别激动:“你可会用?” 在黄大夫心里这个徒儿似乎对于那个世界的事情知道的很多,也懂的很多,所以一般面对那个世界的医学问题黄大夫都很愿意问宋以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其实都是在从对方身上吸取经验和知识。 宋以真对黄大夫也从不藏着掖着,当即拿了一套手术工具给黄大夫,轻声细语的给他说了这些工具的用法。 黄大夫拿着手术工具,听着宋以真说要拿老鼠和兔子一类的动物来试验解剖,便激动的浑身颤抖。 便当即跟着宋以真开始了解剖生涯,不过幸好黄大夫虽然年纪有点儿大,但长期的行医生涯让他对于人体还是挺了解的,又加上宋以真教的仔细,解剖起这些小动物来勉强也算得心应手。 而那些日子,回春堂的饭菜日日都有兔子肉。 吃的大家都有些腻歪了! 两人的解剖生涯还在继续,但没敢声张。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这些还是很忌讳的,除了黄大夫这个受过师傅提前熏陶的大夫,其他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 时间眨眼便又过了今日,许大公子身上的花柳病是彻底的治好了。 而许大奶奶也安生的出了月子,宋以真便又教了一套瑜伽给许大奶奶,让她配合着饮食来运动。 许大奶奶听,做这些高难度能动能把体重减回去倒也认真学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孩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许太太便时不时的来瞧瞧她的大孙子。 好在有许靳远在一旁劝说,许太太倒是没怎么找麻烦,只是那许大少爷自从花柳病好了,在家里闲了几日,便日日同许大奶奶吵嘴,有一次气的许大奶奶差点上吊。 第八十章 幸好被人及时救了下来,又被宋以真好生开导了一番,许大奶奶这才想明白,便禀了许太太说为了孩子的健康,想去庄子上住上几日。 许太太舍不得大孙子,又是许靳远劝了一番,才勉强点头同意。 许大奶奶这才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的在庄子上过日子,自从许大奶奶离开后,许大公子彻底开心了,便又开始偷偷地上了青楼寻欢作乐。 后面几日,黄大夫和宋以真也去了许府几回,这一次去的是因为许靳远的身体。 在后面细细的调养之下,许靳远的抽筋症状已经渐渐消失了,后来黄大夫和宋以真便也去的很少了。 这一日宋以真和黄大夫两人,各自解剖了几只兔子之后,宋以真到点便回了家。 走在街上,她心里想着宋潜和穆修明日便要跟着先生游学,心想得给他准备一些在路上所用的东西。 便去街上给他选了几套衣衫和笔墨,哪想走在街上的时候,却见许大公子和一个年轻公子两人拥着数个花娘从一旁谈笑风生的走了过来。 宋以真站在人群中,还能听见其中一个问道:“许兄,那回春堂的新药便如此神奇?” “那当然。”说这话,那许大公子伸手捏着花娘的脸,调笑道:“你们没看我如今在床上是如何虎虎生威吗?” 说这话,许大公子扭头看着问话的那年轻公子,提高了声音道:“林兄可是好奇那药?这有何难,找一个得了花柳病的人去回春堂诊治便可。”说着他话中带了只可意会不可传言的笑:“反正你们林家找几个花柳病患者还不是轻而易举。” 宋以真站在角落,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眉心下意识的蹙了蹙。 这种情况下听见这些话委实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扭头看着许大公子一行人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收回目光,转身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很难得的是一家人都在。 宋以真一股脑的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了宋潜面前:“大哥,这些东西你走的时候带着路上用。” 宋潜笑:“游学又不是游玩,带着些东西作甚。” 宋氏闻言道:“你这一回离家便是好几年,我们不放心,多带些东西我们才放心。”说着一指桌上那一堆更多的东西,轻声道:“这些娘都给你装上。” 宋潜笑:“先生说咱们离家,只要带几件换洗衣裳便够了。” 宋以真闻言,点头:“好,晚上我和娘看着给你装。” 结果到了宋潜离家那日,看着眼前的几大箱子满头黑线。 倒是穆修哈哈一笑,轻声道:“没事儿,我带了马车,够放。” 说着便让书童将宋潜的东西给搬上了马车,宋以真他们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驾着马车离开,良久之后这才回神,总觉得宋潜离家之后,他们心里边空了许多。 看着惆怅的不行的宋氏,宋以真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轻笑:“娘别担心,等大哥下次回来,咱们家便又添了个小弟弟。” 听着她这样说,宋氏笑了笑,也不知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个什么脾性的? 安慰了宋氏几句,宋以真便背着药箱子去了回春堂。 刚一进去便见,黄大夫在给人瞧病。 宋以真走过去帮忙的时候,眸光一缩,这是个得了花柳病的年轻男人。长的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一进来那目光便滴溜溜的四处乱转。 宋以真压着眉头过去,便听见黄大夫说:“你这病虽有些严重,倒是也能医。我给你开几副方子,再用些药便能好。” 那人一听,连忙大喜:“那多谢大夫了。” 黄大夫摆了摆手,带着他进去做青霉素皮试。 宋以真跟在一旁帮忙,见那人当黄大夫拿出了蜡封的青霉素小瓷瓶出来,便双眼猛然一亮。 宋以真心地一沉,但也稳住没说话,待给这人注射了青霉素,又开了药方将他送走了之后。 宋以真这才将昨天从许大公子口中听到的话跟黄大夫说了,黄大夫沉吟片刻,摸着胡子道:“姓林的年轻人?”想了片刻,他对宋以真笑:“咱们先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宋以真也点头:“徒儿也是这样想的。” 这一日,回春堂来的花柳病患者倒是有几个。 没那么严重的,黄大夫便也只是用了以前的药方,并没有使用青霉素。 到了晌午左右,便见一两青篷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口。 从上面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进来就对黄大夫和宋以真笑道:“奴婢是苏大人家的丫鬟,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接宋姑娘去府中吃茶。” 黄大夫看了宋以真一眼,便点头:“去吧,去玩玩放放性子也好。” 宋以真其实不太想去,但苏漪已经派丫鬟来接了,又得了黄大夫这番话便也跟着丫鬟走了。 坐在马车上,她便向丫鬟问道,此次有哪些人? 听到丫鬟说除了自己便是杜芳菲,其他的便没了,这才放下心。 毕竟杜芳菲和苏漪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到了苏府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的声音,进去一看,杜芳菲和苏漪两人正在丫鬟的拥护下玩着花式荡秋千。 苏漪一身鹅黄衣裙,站在秋千上,衣带生风的模样倒是娇俏的不行。 杜芳菲则穿了一身水糊色的衣裙,只是这么静静的站在秋千下便也能如画。看着眼前这赏心悦目的一目,宋以真在心中惊叹,好看的人怎么都好看。 苏漪见她来了,忙停下秋千,从上面跳了下来,拉着宋以真就往里面走:“快来,快来,你也来打秋千。” 宋以真眨眼,这玩意儿她上初中以后就没玩过了。 所以她决定敬而远之,但苏漪直接把她拉到秋千上坐着,笑着说:“来来来,我推你,抓好了。” 没等宋以真抓好,就轻轻的推了一把。 宋以真只好赶鸭子上架,不过荡秋千,荡来荡去她还觉得有些头晕。 没一会儿便不行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第八十一章 苏漪和杜芳菲在一旁笑:“瞧瞧,这模样,真是好玩儿。” 宋以真无奈的揉着头:“我太久没玩,有些不适应。” 苏漪却笑,你这才几岁,能有多久没玩儿? 宋以真笑笑,选择不说话。 杜芳菲见她真不习惯,便笑了笑:“那咱们吃螃蟹吧。” 苏漪跳了起来:“这可是庄子上新鲜送来的,就等着你来吃。” 说着便让丫鬟们摆了桌,上了一些小菜,并着几壶花雕上来。 宋以真坐在一旁看着一笼笼肥美鲜香的大闸蟹,口水都险些下来。看着她的馋样,苏漪调笑:“你今日来对了吧?我们厨房的大娘蒸这个最拿手了。” 说着便让丫鬟夹了一只给宋以真,宋以真挡开丫鬟拿蟹八件的手,轻笑:“我自己来。” 螃蟹这玩意本来肉就少,坐在干等着别人弄,还不如自己动手,这样吃的才痛快。 苏漪和杜芳菲见宋以真吃的欢乐,两人想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拿着吃,可到底是嫌弃螃蟹腥味太重和扎手,便坐在那里等着丫鬟挑螃蟹肉。 宋以真刚吃了一个螃蟹,便听见外面传来王檀云的声音:“吃螃蟹这种风雅的事情怎么能不叫我呢。” 苏漪眉头一皱,她看了眼宋以真,因为知道上次王檀云怼了宋以真,所以这回她是特意没请她来的。却没想到王檀云不请自来。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王檀云倒是没将她的表情纳入眼底,笑着走了过来,只是那笑意在看到被花木掩着的宋以真时便淡了下来。 她睨着宋以真轻哼一声,转瞬对上杜芳菲和苏漪的时候面上却又带着笑。 她朝三人走了过去,直接坐在了杜芳菲身旁,轻笑:“好在我今日来的巧了,正赶上你们吃蟹。” 三人自小一起长大,苏漪和杜芳菲对她倒是很亲切。 王檀云眼风扫了一眼宋以真,伸手抚弄着头上的白玉簪对杜芳菲和苏漪两人笑:“怎么样?新得的簪子好看么?” 杜芳菲瞧了一眼,见是羊脂白玉,便点头笑:“很好看。” 苏漪也跟着瞧了一眼,便心直口快的问道:“以前没见你带过,这是哪个铺子买的?” “这可买不到。”王檀云提高了声音,眼风瞟着宋以真,见她专心致志的吃着手里的螃蟹,便心中来气,声音又提高了一拔:“这是穆家太太送给我的。” 听见穆家两个字宋以真动了动了耳朵,王檀云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我们王家和穆家可是世交,不像某些人,是这一代才粘上去的。” 这话很明显已有所指,苏漪也知道宋以真他们家和穆家的关系,闻言便有些不悦:“王檀云来吃螃蟹就吃螃蟹,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说着让丫鬟给她拆了只蟹,想堵住她的嘴。 可惜你永远堵不上一个想特意显摆的人,王檀云便是如此。 她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螃蟹,一边腻着声音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件好事来同大家分享的。” 苏漪一听,兴致又提了上来:“什么好事儿?” “我呀……”王檀云扭了扭腰,得意洋洋的看着宋以真说:“我们家要和穆家结亲呢。” 杜芳菲闻言微微抬头看着宋以真,见她面色也很诧异,便轻笑一声,说:“檀云这种事情,需得两家彻底定下来才能往外说的。” 王檀云可不介意这些,她今儿就是听说了宋以真在这边玩儿,特意过来打脸的,怎么能不说呢。 于是她捂唇娇笑,做足了做作的姿态:“这一次秋闱穆修考中了前三甲,我父亲念着他是个有大才的,又想着两家乃世交,便同我母亲商量与穆家定亲事。”说到这里,她得意洋洋抬起头,笑的特别骄傲:“所以我母亲明日便会邀请穆家太太吃茶,商讨这事儿,若是成了,指不定穆家后日便会请媒婆上门提亲呢。” 宋以真听着这些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于是她只能继续低头对着螃蟹奋战,她这样子,王檀云便以为她听在耳中,伤在心里,于是又喝了口花雕酒,轻声叹道:“咱们的年岁也到了定亲的时候,不像某些人整日做药童打扮,连十岁都没到。” 听见这话,宋以真嘴角直抽抽。 你妈,十四五定亲很自豪吗? 你妈,她今年也十岁了好吗? 不顾转眼一想,古代成亲早,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已经算成年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按照医学上来讲,这个年岁的女娃娃身体都没发育全,成亲怀孕对身体最不好的。 所以在古代,一般生下来的投胎都很容易发育不全而夭折。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打定主意,得找个机会跟宋文书和宋氏说说,她的亲事她做主,别给长到十四五岁,正是花季的时候就让她给嫁人了。 这可不行! 王檀云说了话,一直就在关注宋以真的表情,见她如此,便越发肯定今日这番话打了她的脸。 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而苏漪和杜芳菲看着这样的宋以真,都心想,穆修和宋以真青梅竹马,这穆修定亲给了王檀云宋以真心地一定很难过。 于是两人都柔缓了表情,关心无比的照顾着宋以真。 宋以真苦笑不得,但也没开口澄清。 如果这样能让王檀云高兴不找茬,也未尝不可,只是可怜穆修,如果亲事成了,便要娶了王檀云。 王檀云见打脸很成功,吃了两只螃蟹便起身离开。 倒是杜芳菲和苏漪更加的关切宋以真,面对苏漪亲手剥的螃蟹,宋以真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 杜芳菲这边倒是在心里松了口气,若是宋以真喜欢穆修,那么许靳远大约就和她没关系了。 若是宋以真知道杜芳菲心里的想法,必定会呵呵笑两声。 表示自己还小,不会在意这些儿女情长,更何况,她心里可是住着一只怪阿姨,对这些小鲜肉也下不去手不是么? 在苏府吃了螃蟹,用菊叶净了手之后,宋以真又跟两人玩了会儿,说了会儿话,这才在夕阳下落的时候回了家。 第八十二章 却说第二日,回春堂又来了好些得了花柳病的患者。 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江宁的花柳病患者都挤到了回春堂似地。上回提取的青霉素已经不怎么够了,新培养的一批还没到提取的时候。 但医者又不能将患者拒之于门外,所以黄大夫和宋以真也认认真真的给患者瞧了病,开了药方。 在傍晚回家的时候,宋以真刚走到回春堂门口,一盆水倏然从天而降的淋到了她身上。 被淋了个浑身湿透的宋以真反应过来,见王檀云坐在马车上,而她的丫鬟手里正拿着一个空盆子。 她眉头一蹙,神情有些不悦:“王姑娘这是何意?” “何意?”王檀云轻哼一声,指着宋以真怒道:“都怪你,若不是你,穆家怎么会不同我王府结亲。” 宋以真挑眉,原来是这么一出。 她眸光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伸手一边拧着身上的水一边轻声劝道:“王姑娘,大庭广众之下还请你斯文些。” 一听这话王檀云便来气,她爹是这江宁的第三把手。 一个以商为生的穆家凭什么要拒绝她?她看上穆修,是他们穆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更别说他们家大伯还是京兆尹呢。 若是穆家同王府联姻,那穆家的生意岂不是很好做? 真是不知道那陈彩荷怎么想的,竟然敢拒绝她! 一定是眼前这个宋以真,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了,真是岂有此理? 她好好的官家大小姐,怎么比不上这个穷书生家里的小丫头?那陈彩荷竟然愿意和宋家结亲也不愿意同自己结亲! 王檀云越想越生气,又见周围那么多人看着。 一时之间气性上来,指着浑身湿透的宋以真便道:“将她给我绑起来。” 王檀云话落便有小厮上前逼近宋以真,宋以真见状冷笑,这光天化日之下王檀云竟然就敢这样做,真是太有恃无恐了。 小厮逼近她的时候,她捏着银针就封住了他们的穴道。 将他们全都定住之后,宋以真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对着王檀云笑:“王姑娘,咱们相识一场,有些事情莫要做的太过分。” 说完,她很满意的瞧着那些被自己用银针定住的小厮。 古代真的有瑰宝,比如封穴这类技能在现代全都失传了。 她对自己今天露的这一手还算满意! “你!”王檀云气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满脸横怒地盯着宋以真:“你这贱人!” 宋以真挑眉:“王姑娘我才九岁你便骂我是贱人,那你又是什么人?”她目光冷冷地盯着王檀云,提高了嗓音道:“王姑娘可知能说出什么话的人便是什么样的人?”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医童!” 王檀云气死了,指着宋以真一直发火,却因为宋以真手上捏着几枚银针不敢上前而已。 正在这时,黄大夫带着伙计从回春堂里面走了出来。 黄大夫一看宋以真浑身湿透,立马铁青着脸色盯着王檀云。 那眸光中的冷意和浑身散发的气势吓的王檀云这个官家小姐浑身一抖,却还要强制哽着脖子骂道:“看什么看?你一个大夫谁给你的权利这样盯着本小姐看的?” “老夫倒是不知官家小姐竟然有当众撒泼,像个乡下粗鄙妇人一样的行径。”黄大夫闻言冷冷一笑,冷眼瞧着王檀云轻哼道。 此话一出,便惹来围观众人的议论声。 回春堂黄大夫医术十里八乡远近驰名,而且又经常给穷人瞧病,所以周围的人很多都受过黄大夫和宋以真的恩惠。 一听黄大夫那样说,全都指指点点的看着王檀云。 王檀云气的脸色涨红,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再看我让人把你关大牢里面去。”说着她一跺脚,又狠狠瞪了一眼宋以真,这才心有不甘的捂着脸上了马车。 宋以真站在那里,冷眼瞧着王檀云送来的仇恨目光,微微压了压眉,便淡淡一笑,今日这一出,不到晚上便会传遍着江宁城,到时候王檀云仗势欺人的名声只怕早已经传入了各家各府。 想到这里,她便抬头对着众人一笑,朗声道:“众位乡亲你们看。”她伸手指着一旁被自己用银针定住的王府小厮,微微一笑,道:“回春堂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这银针封穴更是不在话下。若是以后各家有什么病症,都可以来回春堂救诊!” 说着她伸手拔下了那些小厮身上的银针,银针拔落,那几个小厮立马能活动身子。他们看了眼宋以真连忙灰溜溜的跟着王檀云跑了,宋以真则笑盈盈的瞧着大伙,继续替回春堂打广告。 黄大夫被她这临危不乱的气魄搞的没脾气,只好板着脸呵斥:“穿着湿衣裳显摆什么,还不去换下来。” 宋以真连忙对他一笑,这才又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倒是黄氏听闻宋以真被泼的事情,连忙从后院中走了出来。 一脸疼惜的把宋以真搂在怀里,怒道:“那个王家姑娘,委实混账。”说完又摸着宋以真的头夸赞道:“一手银针封穴做的不错。” 宋以真闻言笑:“师娘,我就是觉得不能让人家打上门来,咱们回春堂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他们讨了便宜去。”说着,她讨好无比的看着黄大夫笑:“师傅觉得徒儿学的经络可还好?” “好,好得很。”黄大夫斜了她一眼:“都能无师自通的定穴了,还不好吗?” 宋以真拿手挠着脸嘿嘿笑,她也就是在现代武侠片看多了,一时新奇试了试,谁能想,这定穴一事竟然还真有。 所以说,定穴有了,轻功和内力还会远吗? 想到这里,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黄大夫问道:“师傅,师傅,江宁谁的功夫最高,能飞檐走壁呀?” 黄大夫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怎么,医术没学好,就想飞了?” “不不不,徒儿只是好奇。”宋以真忙摆手。 黄大夫脸色这才好了许多,对她道:“今日你受惊了,我让张子骞送你回去。” 第八十三章 宋以真本来想说没受惊,但看黄大夫的脸色只能把这句话憋在心里。 张子骞将她送回去的路上,宋以真还和张子骞感叹黄大夫师傅力爆表! 张子骞没懂爆表是什么意思,还是宋以真解释了一番张子骞才明白。 然后他特别认真的看着宋以真道:“先生自来就护短。” 宋以真点头,看着张子骞那俊朗的脸,叹道:“张子骞啊,你长的不像个药童。” 张子骞脸色不变,看着刚及自己腰间的宋以真问道:“那我像什么?” “恩。” 宋以真来来回回打量了张子骞好几眼,见他身材修长,虽然穿着药童的衣裳,但也遮不住他的大长腿和浑身的气质,便摸着下巴说:“像个公子。”说完,忙摇头:“不对,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说完又摇头:“不对,你比公子多了份江湖气息,但又比侠客多了份温润。张子骞啊……” 宋以真看着张子骞不眨眼:“你是不是某个江湖神秘组织,派来保护我师傅的?其实我师傅是国师或者江湖神医一类的神秘人物吧?你们只是伪装成普通人住在江宁的对不对?” 张子骞垂眼看着宋以真亮晶晶的双眼,伸手把她的脸捧了回去,轻声道:“你想多了。” 宋以真撇嘴:“给点幻想不行啊?” 张子骞翘了翘嘴角,看着她笑,没说话。 恰好这时候月光探了出来,看着晴朗月光之下的张子骞那微微带笑的脸,宋以真一脸欣赏的道:“张子骞,你长的真好看。” 张子骞不笑了。 宋以真又问:“张子骞,你多大了?” 张子骞没说话。 宋以真伸手戳了戳他:“你十八岁?” 张子骞垂眼,轻声道:“二十。” “哇哦~” 宋以真感叹:“那你快娶媳妇了,有没有看中的姑娘,要不要师娘替你去做媒?” 张子骞觉得宋以真今天真是太聒噪了,所以他不想理她,并加快了步伐,留了个修长好看的背影给宋以真。 看着张子骞的背影,宋以真啧啧感叹:以前知道张子骞好看,但今天才发现张子骞还能更好看! 想到这里,她连忙拔脚跟了上去。 张子骞把她送到门口,便停下脚步不走了。 宋以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进去吃饭?” 张子骞摇头,轻声道:“我看着你进去。”话落,便往退了一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进去吧。” 宋以真也不知道为什么便也乖乖的听话走了进去,走近院子里的时候,她扭头看了眼张子骞。 见他身影安静的立在门口,便扯了扯嘴角,对他笑了下,然后快速的走进了屋内。看着宋以真进了屋,张子骞这才反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边气氛很安静,王府的气氛就很暴躁。 王檀云险些哭晕在她娘怀里:“娘,宋家和回春堂凭什么敢这样对我?” 王夫人一脸疼惜的搂着王檀云,轻声哄劝道:“那穆修有什么好的,就值得你这样喜欢?”她伸手摸了摸王檀云的脸,轻声道:“听娘的话,你大伯在京中给你看了一户好人家,世代罔替国公府世子爷,又是京中的青年才俊,不比穆哥儿好太多了。” 王檀云闻言,神情幽幽的盯着王夫人:“我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为什偏偏一个穆修得不到?娘我不甘心啊!” 王檀云眸色发狠的盯着远处燃烧的蜡烛,嘴角凝出丝冷笑:“在江宁只有我不想要的东西,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说着她握紧王夫人的手臂,轻声道:“娘,爹一定有法子替我教训那宋家和回春堂。” 王夫人闻言,双眼一变:“你魔怔了,那宋家也有亲戚在京中为官不说,更何况那宋潜可是接过圣旨,还和京中来的贵人交好。你怎么能让你爹这样做?” 王檀云闻言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淡淡一笑:“娘,当事情证据确凿,就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王夫人这回真的惊讶了,一把捂住王檀云的嘴骂道:“你糊涂了,你几时见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她伸手摸着王檀云的脸,一脸担惊受怕的说:“女儿啊,咱们就过去了,京中那世子爷多好?” 王檀云闻言冷笑:“娘,那有什么好?”说到这里,她冷笑:“我那日听爹爹和你说那家里的爵位已经过了五代,门庭衰败的不行,一家子只会附庸风雅,差点连府邸都抵出去卖钱对不对?” 王夫人诧异:“你……” 王檀云笑:“那世子爷就算是个有能力的,可有如何?能衰败五代,这个门庭就算撑起来了也很累。”她盯着王夫人:“我就想嫁给穆修。” 王夫人觉得女儿魔怔了,事情明明可以想的很剔透,怎么就偏生死心眼子的钻到穆修那里面去了。 其实王檀云之所以这样执着只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竟然连宋以真这个抛头露面的小医童也比不上,不甘心王府亲自上门说亲,那陈彩荷竟然一门心思的想着一连拒绝了穆家两次的宋以真。 那个豆芽菜似地小丫头有什么好? 她以前众星捧月,就是在宋以真这里吃瘪。 所以王檀云无论如何都想扳回一城,更别说,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此仇不报,她才不甘心。 看着固执己见的女儿,王夫人差点操碎了一颗心肝儿。 好说歹说的劝了一回,王檀云心不在焉的打断她的话:“娘,别说了,我知道了。” 王夫人还想说些什么,王檀云连忙将她推了出去,王夫人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离开院子前,神色凝重的叮嘱丫鬟看好王檀云,别让她做破格的事情。 走出院子后,王夫人怎么想也觉得不对,便心思沉重的朝王大人书房走去。 她将王檀云今天的这一番话悉数说给了王大人听,王大人听了神色凝重吩咐下去:“从今日起,不许小姐踏出房门一步。” 王大人虽然是个县丞,但脑子还没糊涂。 宋家他现在惹得起,但宋文书的大哥在京中做官,又和县令有旧,更别说那宋潜以后也是有大造化的。 这样的人家他自然不会为了女儿的拈酸吃醋去惹,于是下令禁王檀云的足,心里思忖着找个日子将她送去京城,早日完成这桩婚事。 就算是落魄的国公府,但好歹那世代罔替的圣恩还在是不? 第八十四章 这一天晚上,到了后半夜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宋以真是被冷醒的,她坐起来搓了搓发凉的手臂,看了眼天色还早,便拿出医书看了一会儿。 吃过早饭去了回春堂,恰好这时候那一缸新培养的青霉素已经可以提取了。 宋以真便和黄师傅在后院提取青霉素,刚把青霉素提取出来装好,便见张子骞从外面走了进来,嗓音隐隐有些急切:“先生,有人抬着尸体来医馆闹事,说我们医死了人。” “什么?” 黄大夫和宋以真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之色。 黄大夫解下身上的围裙,让宋以真将这些青霉素收好,自己便朝前面走了过去。 宋以真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赶忙装好了青霉素,也解下围裙走了出去。 刚走到铺子里,便听外面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她走了出去,见黄大夫面前放着一个浑身长满疹子的男人。那男人她也见过,便是那一日来回春堂治疗花柳病,且长的尖嘴猴腮的男人。 一旁正有个老妇人坐在旁边,扯着黄大夫的裤腿便哭天喊地的大哭起来。说什么回春堂医死了,她要讨个说法云云。 宋以真走了过去,见男人的死相像是中毒所致,便心下沉了一沉。 正巧这时候黄大夫弯腰对那妇人道:“老太太你先起来,若人真的是医馆医治不当导致身亡的,我们必定给你个说法。” 那老妇人一听,非但没起来,反而哭得更凶了。 宋以真见状,便知这是蓄意讹人了。 那老妇人哭声惊天动地,不消片刻,这一条街的人都聚集起来,大家指指点点,对于人命观天这种事情大伙都采取观望,说闲话的态度,早已没了昨天那群众正义的状态。 而另一边,被禁足在院子里的王檀云,听了丫鬟的话。 深觉打脸报复的机会来了,连忙指使丫鬟去府衙通知捕快前去拿人。 “小姐,夫人说……” 丫头的话还没说完,王檀云就一巴掌扇了过去:“本小姐如今让你做点事你都敢推三阻四,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说着,她提高了声音:“还不快去!” 那丫鬟自来就怕她,闻言连忙捂着脸往外跑。身后忽然传来王檀云让她回来的声音,王檀云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出去。” “小姐,可是老爷说……” 王檀云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两巴掌可是把那丫鬟扇的彻底没脾气了,只能王檀云怎么说就怎么做。 于是两人从角门走偷偷溜了出去,到了衙门,王檀云直接找来捕快对着说:“回春堂医死了人,你去把人拿过来先关两天再说。” 那捕快闻言有些迟疑,王檀云柳眉一竖,哼道:“怎么不听我的话?” “小的不敢。”捕快哪里敢惹她这个上司小姐呀。 王檀云满意笑了起来,加重了语气说:“尤其是回春堂那个小学徒,更不能放过。”说到这里,王檀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一个小学徒竟然整日背着药箱子学大夫给人治病,真是笑死人了。你去,将她给我绑来,好好的审问一番,让她认罪。本小姐必定在我父亲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那捕快闻言,心里一喜。 听说这位小姐已经和京中国公府定了亲,有她美言几句,以后自己的官途岂不顺畅? 想到这里,那捕快连忙带了一对人马到了回春堂,二话不说把人全都给带回了衙门。 到了衙门之后,那老妇人吓得话也不敢多说一句,那衙役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把他们都关了进去。宋以真则被单独关入了一间牢房,牢房里阴暗潮湿,老鼠蟑螂多的不得了。 没过一会儿,宋氏和陈彩荷都到了牢房里来看她。 宋氏一见她站在牢房里的样子就流泪:“以真。” “娘,别哭。” 宋以真对宋氏笑:“等事情查清楚,过两天就好了。” 陈彩荷倒是很欣赏她这临危不乱的气度,心下虽然着急,但也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我已经打点了牢头,以真他们在这里应该不会太难过。” 宋氏也哭着将手里厚实的衣物递给她:“牢里冷,你且先穿着,娘同荷姨给你想办法。” 宋以真点头,凝眼看着陈彩荷,想了想说:“荷姨,你告诉张子骞,让他去查一查和许大公子一起逛花楼的林公子,我猜测这件事和那个姓林的可能有关系。” 陈彩荷闻言点头,正想多说几句话,便被狱卒赶了出去。 他们走后,宋以真穿上宋氏送来的厚实衣物,站在牢门前看着眼前阴暗无比的地牢发呆。 回春堂医死人的事情,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江宁。 许太太听闻以后,连忙举起双手感叹:“感谢菩萨,幸好大哥儿那病没被医死。” 许靳远闻言,眉心蹙了蹙,对许太太轻声道:“娘,应该是有人陷害黄大夫他们。” 许太太听了这话,有些奇怪:“回春堂在江宁开了也有十几年了,若是有人要陷害黄大夫他们岂不是早就害了?我看八成是他们的新药有问题,哪有往人体里打药的道理。” 许太太对自己的见解很肯定,随即便道:“咱们还是继续请济生堂的林大夫瞧病好了。” 许靳远闻言,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这偌大的院子,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 恰好这时候许太太忽然想起了许大公子和自己的大孙子,又忙道:“我得赶快派人去庄子里把你大嫂和孩子接回来,对了,最近可有看到你大哥?”许太太扭头询问道。 许靳远摇了摇头:“大概出去了。” 一听出去了,许太太就知道许大公子又去了烟花之地。 连忙让府里的小厮去青楼把许大公子请了回来,这时候许大公子正搂着花娘同林公子说话:“听说了吗?回春堂医死了人被抓了。” 那林公子闻言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许大公子看了他一眼,忙问:“不会是你做的吧?” “怎么会?”林公子摇头:“我怎么可能拿人命来开玩笑。” 第八十五章 许大公子闻言,点头:“也对,你也是大夫,不可能拿人命开玩笑。”说着,他又问道:“那青霉素你弄到手了吗?” 林公子又摇头:“没有。”说完这话,那林公子转移了话题:“对了,月眉和你那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当外室养。“许大公子满不在乎的笑:“妓女生的孩子怎么能进府,不过我那媳妇儿见着就没胃口,哎,我准备好生纳一两个良家妾,你可有适合的人选?” “这我可没有,不过你可以找媒婆打听。” 两人这样说这话,许府的小厮便找来了。 许大公子意兴阑珊的丢杯走了出去,看着他走了之后,那林公子冷笑一声,也起身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青楼,便见前方巷子里有个鬼头鬼脑的人在喊他。 林公子四处看了看,便闪身藏进了巷子里:“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小的已经嘱咐过那老虔婆,让她一口咬死那王四是被回春堂的新药打死的。” “哦,那老虔婆竟然连儿子的性命都不顾,只想着要钱?” “公子有所不知,那老虔婆虽有两子一女,可她心头拿大儿子当人,其他的都不当人看。”那人闻言,谄媚的笑:“那老虔婆一听说可以拿一百两银子,心头直接乐开了花。” 那许公子闻言挑了挑眉:“你说她还有个女儿?” “是,今年十八岁,长的眉清目秀,经常被那老虔婆当出去过夜,十里八乡没人敢娶。” 那林公子闻言,嘴角一翘,轻声道:“去,派个媒人去许府说亲,正好许大公子近几日要纳妾。” 那人一听便懂了他的心思,贼眉鼠眼的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这是回春堂的新药,小的乘乱掉包了几瓶出来,公子您收好。” 林公子收了药,仔细的看了一眼,便收进袖袋中。 又听着那人道:“公子,小的听说县丞家的王小姐和回春堂的学徒宋以真不对付,今儿那捕快便是奉了她的命令去绑人的。” 林公子闻言转了转眼珠,轻道:“哦,这是何故?” “听说和穆家的公子有关,那王小姐想做穆家儿媳,穆家却看中了宋以真那小丫头。” 这话在林公子心里一过,他随即有了主意:“既然王姑娘想出气,咱们便要多给她制造一些机会。”他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去,让这把火烧大点。”说着扯下腰间的钱袋扔了过去,在那人谄媚的目送下走近了人群中,再转几个弯便进了济生堂药铺。 这事儿没有什么比县丞家的小姐出手,来的更棒了。 却说宋以真和黄大夫他们被关了进去,黄氏差点就让人拎着刀去府衙了。 还是张子骞拦住她,好说歹说才劝住了黄氏。 黄氏轻哼一声:“一个县丞竟敢把我夫君关在牢里。” 张子骞在一旁气定神闲的说:“夫人,咱们现在在江宁,而且先生说了,让我们静观其变,他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生事?” “静观其变,静观其变。我看就应该把变故扼杀在摇篮里。” 面对黄氏这句话,张子骞选择了沉默。 而回春堂其他的伙计,见状,则在心底感叹,谁也不曾想到平日里温婉无比的夫人竟然有这火爆脾气。 黄氏见张子骞不说话,便道:“牢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真那么小,我怕她不习惯,你去保护她,别让人给钻了空子。” 张子骞点头,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却遇见了陈彩荷。 陈彩荷将宋以真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张子骞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天晚上,宋以真的牢房里迎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先前绑人的那个捕快,拿着诉纸和毛笔走了进来。 他开门的那瞬间,宋以真一股脑的从发霉的草堆上坐了起来。 那捕快一看宋以真那矮矮小小,又睁着亮眼睛的模样,便在心里叹了口气:作孽,这还是个孩子。 真不晓得,大小姐怎么就偏生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听说是抢男人,但捕快很怀疑,这么小一个孩子真懂怎么抢男人吗? 宋以真坐在那里,冷眼看着那捕快的脸在烛光底下变了又变。 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没过多久那捕快收回心思,看着宋以真又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纸和笔递给宋以真轻声道:“你把这个签上字,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宋以真看着他,他把诉纸塞进宋以真手里:“不会写字?没关系,我有印泥,你按个手印也一样可以回家了。” 宋以真这才看了眼手里被强赛过来的诉纸,那捕快见她展开诉纸连忙将手中的灯挪了过去,还问道:“你识字吗?要不我给你念念?”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借着灯光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之后,宋以真翘了翘嘴角,这张诉纸写的内容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身为小学徒的她医死了人。 那捕快见宋以真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便道:“小姑娘,你按个手印,一切事情都解决了。” 宋以真抬头看着他,他忙笑着说:“只要按了手印你就可以回家了,你也不想再这里呆着对不对?你现在是学徒医死个人我们都能理解,只要你按了手印,我保证在大人面前替你说情。” 宋以真想了想问道:“如果我按了手印,会怎么样?” 捕快见状心里一喜,但好歹良心未泯,觉得自己欺骗了一个小女娃娃,遂和蔼可亲的说:“你且放心,不会有甚大事的。” 宋以真见他一副骗小孩儿的模样,便笑着说:“既然无大事,不如捕快大人按个手印?” “怎么能胡来?” “你也知道是胡来?”宋以真站起身,目光冷冷地盯着他:“据我所知,医者医死了人重则死罪,轻者流放。且不说那王四根本不是我回春堂医死的人,你便框我按手印,你有何居心?” 这番话条理清晰的话说的那捕快面色一变,他本以为骗的是小孩子,却没想宋以真是个人精。 第八十六章 宋以真斜斜睨了他一眼,问道:“那老妇人根本没报案,你们却闻风而来,如今又如此欺我,看来你们是早就瞄上我了。”她慢悠悠的道:“数来数去我近日能得罪的人只有你们县丞之女王檀云。” 看着那捕快一脸震惊的表情,宋以真淡淡道:“是她吧?” 捕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想拿大小姐的对头别看是个几岁的女娃娃,着实奸诈的的很。 一想着自己的前程他便狠下心来,逼近宋以真,想抓着她的手强迫她画押。 只要画了押,这件案子便算了结了。 哪想她刚逼近宋以真,一颗石子忽然凌空而来砸在他的手腕上,他手中的红泥和墨水立马掉在地上。 “谁?”捕快大喝一声回头,却见地牢幽幽,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心中有些发毛,想尽快落实此事,便又上前。 这一回,一颗石子世界集中他的后脑勺,让他晕了过去。 见那捕快“砰”的一声倒在自己面前,宋以真一脚踩熄了掉在地上的油灯,这才抬头望去。 昏昏沉沉的光线之中确实什么也瞧不见,她凝眸望着石子打来的方向,沉思了片刻,便也安静的坐了回去。 不知道张子骞和荷姨他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而另一边,苏漪得知了宋以真被抓的消息,一脸着急的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苏大人。 苏大人闻言,沉吟了片刻,对苏漪道:“此事你先别管了,既然那边已经在查了,只要回春堂没有医死人,你那个小朋友顶多关一两天便放出来了。” “爹,你不知道,王檀云看宋以真不顺眼,这一次肯定要整治她。” 苏大人闻言,皱了皱眉:“胡闹,女儿家家怎么能插手官场之事。”说完这话,便让人将苏漪带了下去。 在地牢里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他们便被提到了公堂之上。 王大人这时候还不知道回春堂的人是他闺女让人给关起来的,宋以真他们一上去,王大人就开始审案子。 第一个审的是王四的老母亲王婆,王婆一上来什么话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一口咬死她儿子王四是用了回春堂的新药暴病而亡的。 王大人闻言,又审了黄大夫和宋以真。 黄大夫气定神闲的反问一句:“敢问大人仵作可验过尸体了?” 王大人闻言看着一旁的师爷,师爷答,昨日仵作醉酒,还未清醒。 黄大夫闻言,又道:“大人,回春堂所研制的新药青霉素对于花柳病等病症有很好的的效果,而回春堂也用青霉素救过许多患者,若是不信,大人可以去查。”说到这里,他看着王大人道:“至于那王四之死,还请大人先请仵作验尸之后,老夫再来回答。” 素日里,黄大夫的为人处世,以及医品在江宁这个地方还是很有威望。 于是王大人听了这话,便传令让仵作验尸。 去传令的恰好也是带人去捉宋以真他们的那个捕头,捕头昨夜被吓了一跳,今日早晨从地牢中醒来整个人都萎靡的不行。 见今日升堂之时王大人的做法似乎和昨日大小姐说的不一样,心里便有些胆战心惊,正想着去找仵作的时候顺便去找找王檀云问清楚情况。 刚要走到义庄的时候,便见王檀云身旁的丫鬟鬼鬼祟祟躲在树后朝自己招手。 他连忙走了过去,苦着脸道:“我的姑奶奶,小姐的话可真信不得,我今日看大人的模样,也是有心要帮那回春堂一干人等的。” 那丫鬟闻言,从袖子里摸出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捕快的手里,轻声说:“不管老爷如何判案,你只要照着小姐的吩咐去做事,好处总少不了你的。”那丫鬟见捕快表情不怎么相信自己,便按着王檀云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小姐说了,你要是不帮她,她就告诉老爷你欺负她,让你丢了这个饭碗。”说着,她哼了一声,又道:“若你帮了小姐这回,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捕快一听,觉得自己真碰到了个烫手山芋。 那丫鬟又睨着他说:“你放心,小姐也不会让你做什么坏事儿。你只要不告诉老爷是她让你去抓人的就好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捕快闻言,这才暗搓搓的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见分量很沉,这才谄媚笑道:“姑娘放心,小的绝对会守口如瓶。”说了这话,捕快再也不敢多嘴。 王檀云和王大人两人意见不合,他这中间的捕快很为难,既然丫鬟也说了以后用不了他,他便规规矩矩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便可以了。 想到这里,他又对丫鬟笑道:“要是没啥事儿,我先走了,老爷还等着仵作验尸的结果呢。”说完不等丫鬟再说什么,便脚底抹油的快速溜开。 丫鬟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再看了看不远处的义庄,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日这个做法是好还是不好? 小姐的心太狠了,对那宋以真瞧着倒像是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秋天的炙热阳光照在义庄里,也驱不散义庄那股子阴冷。 捕快一进义庄的门就抖了抖身体,觉得这里阴气森森,他不敢走太进去,只在门口喊道:“老成头,大人吩咐你尽快验尸,那边还等着审案子呢。” 他的话还没活完,老成头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尸体已经检验好了,我这就跟着你去复命。” 捕快见老成头过来下意识往旁闪了闪,这个老成头是个长相难看的驼背不说,整日里和尸体打交道身上都自带着一股尸体的腐臭气息。 他险恶的用手捂着鼻子,不耐烦的说:“走吧,走吧,早点完事也好早点回去歇一歇。” 老成头平日里受尽别人的白眼,此时早已经习惯了捕快的这种眼光,也不多说话,只管快步的往外面走去。 很快就到了公堂之上,老成头浑身带着一股臭味给王大人见了礼,这才说话:“回大人,小的检查了王四的尸体,确实是用药不当导致的死亡。” 一旁的王婆子一听,立马朝黄大夫和宋以真扑了过去,尖叫喊道:“你们这些庸医,陪我儿子的命来。” 幸好一旁的官差们及时拦住了气势汹汹的王婆子,王婆子见状,就地一滚,就朝王大人磕起头来:“青天大老爷啊,杀人偿命,我的儿就是被那年纪忒小的小学徒用错了药给害死了。小小年纪就行那庸医之事,害死了人命,今天是我儿,明天恐怕就是别人的儿了。大人,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第八十七章 王婆子一番哭天喊地的哀嚎声,句句指向宋以真。 外面看审的人都把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要说黄大夫医死了人他们倒是不怎么相信,但是要说一个九、十来岁的小学徒用错药害死了人倒是很有可信度。 再加上仵作也证实了那王四确实是用错了药死的,便也指指点点的对着宋以真。 听着耳旁的闲言碎语,宋以真扯了扯嘴角,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惹下了这么大个对手? 竟然是想害她的性命。 一旁的黄大夫早就按耐不住的站了起来,指着仵作骂道:“放屁,我徒儿聪明伶俐,是个学医的天才,你这仵作当真检验了尸体?那你说说那王四是用了何种药死的?” 老成头被黄大夫指着鼻子骂,连往后退了几步,诚惶诚恐的跪在王大人面前:“大人,小的只是实话实话,这黄大夫竟然敢藐视官威,当众大闹公堂,求大人给小人做主。” 王大人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让人把黄大夫拿下。 宋以真却快他一步,扯住黄大夫的衣袖,脆生生的喊道:“师傅,你且莫慌。” 听见宋以真的声音,黄大夫倒是安静下来,半垂着眼看她。 宋以真对他乖巧一笑,眨了眨眼睛说:“师傅刚才帅呆了。”说着,她又道:“既然师傅如此相信徒儿,师傅且冷眼看着徒儿怎么当众洗清自己和回春堂身上的污水。” 黄大夫本想说她胡闹,可转念一想,这个徒儿像个狐狸成精的。 便在心中打定主意,先放宋以真出去咬人,等她咬痛快了,兜不住了,自己再出手解决这些烂摊子。且借此机会让宋以真练练胆子和魄力也不错。 于是便又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跪了回去。 宋以真见状,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才能在这辈子遇到黄大夫这样的师傅,于是又对他笑了笑,这才抬头看着王大人说:“大人,民女有几句话想问一问仵作。” 王大人见她眸光笃定,心中倒是有些吃惊她小小年纪竟然有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风采,便点了点头示意她问。 宋以真偏头看着老成头,朗声开口:“请问这位仵作,王四死了多久?你又断定是哪种药物要了他的性命?他死后的尸体呈什么症状?” 众人见宋以真出口调理清晰,便随着她的话把目光落在仵作老成头身上。 老成头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事情没见过,又岂会怕宋以真,便也答道:“根据尸体的情况来看,那王四是前天晚上大约戌时初刻左右死亡,死因为药物中毒,至于让他中毒的药物是一种清水状的液体混入了血液之中,导致中毒而死的。” 此话一落,围观的人群中便有人张口说道:“那清水状的液体我知道,就是回春堂新研制的药物,专门治疗花柳病,听说就是把那药往人体里打进去。至于死状……”老成头看着宋以真冷笑:“窒息而死。” “对对对,这从来只听说过吃药,没听说过往人体里打药,这王四肯定是被他们的新药打死的。” 听着外面的议论纷纷,宋以真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好么,对方真是一套做全了,连跑龙套的群演都请了过来。 王大人听了老成头的话,面色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他一拍惊堂木,府衙里里外外立马安静了下来。 王大人低头看着宋以真,沉声问道:“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还有话说?” 宋以真答:“大人,仵作的回答不符合情况。”她停止背脊看着王大人道:“我们回春堂研制出的新药虽用药不当,也可能导致人死亡,但死状……” 宋以真的话还没说完,那王婆子忽然发疯了似得向她扑过去,掐住宋以真的脖子就把她扑在地上,发了疯似得大喊大叫:“我杀了你这挨千刀的庸医,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陪葬……” 痛苦的窒息感倏然而至,宋以真直觉自己喉咙被人死死掐住。 她因缺氧涨红了脸,看着王婆子那恶毒得想要掐死自己的眼神,宋以真瞬间反应过来,快速的从袖中摸出银针就往她身上扎。 银针刚扎下去,旁边的黄大夫已经一脚踹了过来。 本来王婆子就被宋以真封住了血脉,浑身无力,黄大夫这一脚直接把她踢飞了出去。 宋以真咳嗽着从地上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平稳了气息。 黄大夫蹲在一旁轻声问道:“怎么样了?” 宋以真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疼的根本说不出来。她目光晾晾的盯着一旁被衙役门叉起来的王婆子,下这么重的手,是不想让她说话吗? 这些人为了把罪名给她定死真是什么手段都敢用啊。 她赶紧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找了一颗润喉糖丢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感觉嗓子好了不少。 她这才站起来,走到王婆子身旁,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笑:“你放心,你儿子的死因我会亲手给你个交代。” 被宋以真像狼一样的目光盯着,王婆子抖了抖身子,又想扑上去,却发现整个人都没力气,只能无力的跌坐在地。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走到王大人身旁,嗓音嘶哑的开口:“大人,仵作验尸不准。” 王大人皱眉看着宋以真,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宋以真,你怀疑仵作?你可知老成头验尸几十年,从来没出过差错?” 宋以真微微偏头,看着一旁弯腰驼背的老成头。 察觉宋以真的眼光扫过来,老成头缓缓抬起头来,向宋以真问道:“既然说我验尸不准,那我可问你,你那新药若是害死了人会有什么症状?” “轻者昏迷不醒、腹痛、腹泻、恶心呕吐,重者窒息、出血、心衰而死。” “那就是了。”老成头不阴不阳的说了三个字,旁边围观的人立马又说道:“对了,老成头说王四是窒息而死的,这不正符合了那回春堂小药童的话吗?” 第八十八章 周围的人一听,再加上宋以真和老成头的话相吻合,都觉得有理得很,全都跟着议论起来,觉得回春堂这几年的好名声全都给毁在了她这小药童手里。 王大人看着宋以真,表情还挺惋惜的,这么一个小姑娘就医死了人,这按照法律就算不斩也是要流放的。 想到这里,正要拍下手中的惊堂木,忽然又听宋以真朗声道:“大人,老成头所说的死因仍然和我们新药不吻合。” 王大人被她这一声说的惊堂木都拍不下去了,而是皱着眉头,沉声问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宋以真含笑:“大人,不是狡辩,而是我们的新药青霉素在使用之前都会给病人做皮试。过敏者我们不会使用这个药,而王四在我们回春堂治病,虽然用了这药,他却不过敏。而且……” 她淡声道:“……就算用了这药死亡的人,也会在注射药物的时候当场发作。那王四注入药物乃前天早上,断不会挨到傍晚才死。”说到这里,她看着王大人轻声道:“若是大人不信,请允许我们现场做个试验,试一试便晓得了。” 黄大夫在一旁点头,宋以真今日的表现不错。 先是不动声色的将仵作的话全都套了出来,最后再来个大反转,真是给他长脸。 王大人闻言有些惊奇,正欲点头答应的时候,忽然见公堂一旁神色匆匆的走出来一个小厮,附在王大人耳旁说了一句话,王大人忙惊慌失措的站起来,神色慌张的道:“今日之事明日再审,退堂。” 一句话没落完,人已经走出了公堂后门。 宋以真和黄大夫对视一眼,两人都蹙着眉头,宋以真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却说王大人火急火燎的从公堂上离开,并没有去向别处,而是回了自家府邸。 他一进门,便见王氏抹着泪说:“夫君,你总算回来了。檀云她……她……” 王大人一听,神色一变,立马奔了进去。 屋内一条白绫正晃晃悠悠的挂在房梁上,而里面,王檀云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脖颈间一条青乌的痕迹落在王大人心中,让他目光一痛。 他扑倒床边,全身颤抖:“女儿啊,你可别吓为父啊。” 王檀云听见他的声音,虚弱的睁开眼睛,苦着道:“爹,我不要嫁给那个世子,我就要嫁给穆修。” 王大人闻言,目光沉痛:“胡闹,你怎能为了一门亲事就寻短剑?” 王檀云目光定定的看着王大人,嘴角扯出一抹偏执的笑:“爹,你若不同意,我便去死。”她威胁道:“我能死一次,就能死无数次,难道爹打算一辈子绑着我不成么?” 王大人闻言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但目光落在凄惨无比又气若游丝的王檀云脸上终究是下不去手。 过了半晌之后,他放下手,长叹一口气:“我怎么就独生了你这个孽障!” 王檀云闭着眼睛不说话,王大人看了她半晌,叹道:“穆家已经拒绝了一次,这再去提亲只怕也会拒绝。” 王檀云听见他松动的口气,在心底一笑,睁开眼睛轻声道:“不会的,爹今晚再去穆家,他们会答应的。”她看着王大人的眼睛,说:“爹,宋以真和回春堂如今可捏在咋们手里。” 看着女儿那得意的笑容,王大人征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王檀云骂道:“孽子!” 王檀云不在乎的说:“随爹怎么说,反正女儿此生只有这一个愿望。不嫁穆修,女儿宁愿死。” 王大人只有这一个独女,早在闻言她上吊自杀的时候已经吓的胆战心惊,如今再听她这样一说,心里已经是无可奈何。 他长叹了口气,良久才沉着声音道:“爹,答应你。”话落,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等王大人走后,王檀云这才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唤来丫鬟给她倒了杯温水。 丫鬟扶着她坐起来,看着她道:“小姐,奴婢以为你是想置那宋以真于死地。却没想小姐是个心软的。”说着,立马又欢喜起来:“如今好了,小姐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王檀云闻言,用手摸着脖颈处的青痕,收回手的时候见指尖沾着点青色的痕迹,便漫不经心的用手帕将指尖的痕迹擦掉,翘起嘴角笑道:“若是穆家不答应,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丫鬟被她目光中的阴毒吓的手一抖,她手里捧着的茶盏一斜,温水便滴溅在她脖颈上,将那青痕冲洗掉了不少。 王檀云抬手便给丫鬟一巴掌,而后一边用手帕擦着脖颈,一边淡道:“将那颜料再拿些过来。” 丫鬟连忙顶着巴掌印在梳妆台上将一盒颜料拿了过去,仔仔细细的给她抹在脖颈间,直到那青痕又恢复如初这才松了口气。 夜色渐渐黑了下去,因为今日这案子几乎快要落下帷幕,于是退堂之后,回春堂小学徒医死了人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的传遍了整个江宁。 宋氏闻言,吓的两眼一翻,幸好大夫来得快,及时保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宋文书和陈彩荷在一旁安慰她,宋氏却只顾着抹眼泪,悔恨要是自己没让宋以真学医,而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岂能有这样的祸事? 正自悔间,边听院外传来一阵声音,宋文书走出去见是张子骞,他忙上前问道:“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宋先生不必忧心,此事我们已经有眉目了,还望先生静待两日他们便能安全出来。”张子骞这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让宋文书心里安生了不少。 但宋氏却颤颤巍巍的问道:“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害我们家以真。” 张子骞看了宋氏一眼,轻声道:“是县丞家的小姐和济生堂” 宋氏闻言立马哭了起来:“这县丞家的小姐为何要害我以真,那林家为何又要害我以真,我囡囡一向单纯,怎么就惹了这些人家?” 第八十九章 张子骞闻言,想了想便将事情的始末都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震惊在当场。 看着摇摇欲坠的宋氏,张子骞忙道:“宋夫人,你不必担忧,我们家先生必会保得以真安然归来。” 宋氏此时已经被吓的惊魂不定,哪能听下张子骞的话。 宋文书不知为何很是相信张子骞的话,于是便放缓了声音安慰宋氏。直到宋氏喝了安胎药缓缓睡下这才松了口气,此时陈彩荷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色虽然依旧苍白,倒是眸光亮了许多。 见宋氏睡下,她便也起身告辞。 刚回到家中,便听丫鬟道县丞王大人夫妇来了。 陈彩荷眉心一跳,走进中堂,这才见自家夫君穆金光正陪着王大人夫妇喝茶。 见她回来,忙笑道:“夫人回来了,正巧王夫人找你有点事儿。” 陈彩荷对三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便扭头看着王大人夫妇。 王夫人站了起来,上前亲热的拉着陈彩荷的手:“回来了,我们正说起穆哥儿成了贡生,成了有出息的大人了。” 陈彩荷闻言心里一沉,目光淡淡的看着王夫人。 自从听了张子骞那番话,她便已经能猜到王大人夫妇前来的目的。 见她目光淡淡, 王大人脸色一沉,王夫人脸色也一变,但随即反应过来,轻声道:“这次前来是因为檀云的事情。”王夫人看着陈彩荷开门见山的道:“檀云一心奔在穆哥儿身上,听说你拒了亲,一时难过竟然在家中上吊了。” 说到这里,陈彩荷只觉心里已经沉到和湖底。 于是又听王夫人说:“咱们都是当娘的人,儿女的事情也只有妥协,如今我们是厚着脸皮来求亲的,不知妹子意下如何?” 陈彩荷闻言神色一冷:“若是不同意呢?” 王夫人脸色挂不住,只能求助王大人,王大人皮笑肉不笑的说:“听闻你想收宋以真为义女?只要咱们两家结了亲,你的义女便是我义女。” 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要是不同意只怕明天宋以真就真的成了杀人犯? 陈彩荷垂下眼,片刻后才道:“若是明日大人能还以真他们一个清白,我们两家结亲又何妨。” 得到了陈彩荷这句话,王大人夫妇这才满意离开。 陈彩荷站在厅中,目光沉沉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穆金光见她神色不好的模样,连忙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担心了,他们已经答应了会帮以真。” 陈彩荷扭头看着穆金光那万事不愁的模样,叹气道将王檀云为了嫁给穆修所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穆金光闻言面色一变:“那样恶毒的人怎么配给咱们儿子做媳妇儿。” 陈彩荷闻言只能叹气:“不然如何?以真是因为咱们穆修才卷进去的,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蒙冤?那么小、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 穆金光见陈彩荷面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多想,如今穆修在外游学,几年未归,这婚事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 陈彩荷也只能点头,这个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往后也只能看造化了。 这一夜,众人都难以入眠。 宋以真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没有什么睡意,她一直在想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王大人如此惊慌失措? 哎,错过了今天这个好时候,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变故? 正在感叹的时候,忽然有个竹篮从上面钓了下来,落在宋以真面前。 她好奇翻捡,发现里面有一只热乎乎的烧鸡和一瓶酒。 她眨眨眼,往头顶看去,见上面的瓦被人揭了几块。皎洁如水的月光正倾泄下来,照在她脸上。 她看了一会儿,只能看见月光星星,便收回目光,低头拿起那些东西吃了起来。 一只烧鸡和一壶酒下肚,她浑身都变得暖洋洋起来。 她揉了揉吃撑的肚子想,不知道师傅那边的待遇是不是要比自己好一点? 其实她猜的不错,黄大夫那边除了这两样东西,还多了一床软乎乎的被子,而此时此刻,黄大夫正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宋以真吃饱后也犯困,便和衣而眠。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被狱卒开门的声音惊醒。 狱卒这一次对他们特别好,早饭都是新鲜出炉的小笼包和豆浆,看见这待遇,宋以真不免问道:“你这是搞啥呢?” 听见她这样问,狱卒忙赔笑:“小的这也是按上面吩咐的做,恭喜几位今儿就能离开这地牢了。” 宋以真闻言纳闷,但到也知道这大概是哪个环节调节好了,才能让他们真的轻松的离开。 然而她想的不错,这一次的开堂会审比昨天都简单也快了很多。 王大人荣光满面的对着他们道:“经过老成头再次验尸,发现那害死王四的药物不是你们回春堂所为,如今本官便放你们回去。” “青天大老爷,我儿子就这么白死了?”王婆子一听,脸都白了,要是不能把王死的死因栽到回春堂身上,她那一百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这样一想,她立马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王婆子的碰瓷技术特别好,这一撞虽撞的鲜血长流,却也没伤到要害。 她顶着一头鲜血跌坐在地上哭嚎:“昨天还说我那短命儿是庸医害死的,今天却来一句和他们无关。大伙可都来瞧瞧,回春堂势力大的连官老爷都敢支配,往后咱们这些穷人家有什么冤情哪敢来府衙申冤?就是被庸医治死了,也不过没人家的后台硬,没人家给官老爷赛的钱多。我苦命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娘没本事为你申冤,娘这就撞死在公堂上,用血来祭你。” 那王婆子一边嚎哭,一边把血水抹的到处都是。 旁边围观的百姓见状也纷纷讨论起来,有几个人说的特别大声,说什么自古以来当官的都是为有钱人家做的主,哪里理过他们平头百姓的生死? 还说什么就算王婆子撞死在了公堂之上,这官老爷也不会还口,说不定在放了宋以真他们的时候,还会治王婆子一个扰乱公堂之一罪。 这真是众口千说,闹的现场一团遭。 就连王大人的惊堂木敲了好几下,都没用。为此王大人头痛的不行,只能让衙役们把那些吵的厉害的给拖进来打了几板子。 这一打了不得了,公堂上更是吵闹的不行。听着众人吵闹着要结伴去写状子告御状,还有书生吵着要把这事写成折子戏流传出去。 王大人没办法,只好使劲儿敲着惊堂木。 最后无奈的对宋以真说:“既然昨日你说要现场试验,本官便给你们这个机会,只要你们能证明你们的药不会害死人,本官便放了你们。” 第九十章 宋以真闻言,便扭头看着外面围观的众人,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将那些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之后,这才扭头对王大人说:“大人,民女要请一些人来做实验,还要请大人准许我们将回春堂的青霉素拿来。” 王大人早就想快点结束此事,闻言连忙派人去回春堂传话,又让衙役挑选了几个自愿来做实验的人。 在场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上去。 很久以后才听有人站出来说:“我来。” 宋以真望去,见站出来的那人很眼熟,居然是自己在秋帏考场上见过的那个有痔疮的官兵。 那官兵对宋以真笑:“小宋大夫治好了我的痔疮,我相信小宋大夫的医术和回春堂的新药,我来做实验。” 宋以真心下有些感动,觉得这人这样信任自己,让她心中生出了很多感概。 那官兵的话刚落,又有一个男子站了出来:“秋闱之时,全靠回春堂和众家药铺的义诊,在下才幸免于病死,所以在下也愿意出来做实验。” 这是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宋以真不认识,但他身后的妇人她却认识。 这人是她在考场外面救的那个变卖家产陪夫君来秋闱的妇人。 接二连三一个又一个的人站了出来,都是回春堂救治过的百姓。 宋以真和黄大夫都很感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最后选定了三个人来做实验,除了官兵和那书生之外,另一个是个年约二十岁左右,长相清秀端正的长衫书生。 宋以真从张子骞手里接过空心针和青霉素,挨着给他们做了皮试。 最后只有那个妇人的丈夫对青霉素过敏,看着她歉疚的眼神,宋以真对她安抚一笑,然后转头看着王大人道:“这两人对青霉素不过敏,我便将药给他们注射。” 王大人点头,王婆子却在一旁嚷道:“过敏的不注射,还没听过这么古怪的药物,谁不知道我儿子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这位阿婆,我们回春堂不乱用药,你儿子对这药不过敏。你儿子注射青霉素的时候,也有人在场证明。”话落,便有人站出来证明宋以真的话。 王婆子撇了撇嘴,没说话。 宋以真便将青霉素给他们打了进去,做好这一切之后,连同王大人在内都目光炯炯的望着他们,想看看这药到底能不能打死人? 大概三分钟之后大家都没事儿,那个长衫书生说尿急,要去上茅房。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那长衫书生从茅房里出来,周围人都等不急了,于是全都瞎起哄说那长衫书生不会是被要打死了,掉进茅坑里面了吧? 听着耳边的吵闹声,宋以真蹙着眉头。 王大人也连忙让衙役去茅厕看一看倒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过一会儿,便听外面传来衙役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这个人被药打死了。” 紧跟着话落,便见几个衙役抬着那长衫书生快速奔跑过来。 周围的人一听,连忙挤过去伸着脖子去看,而宋以真和黄大夫则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宋以真跑过去的时候,见那长衫书生面色苍白、昏迷中伴随着抽搐等症状,一边让衙役们将他平躺着放下,一边找了东西垫在那长衫书生的脚下。 使用青霉素过敏的人在平躺的时候一定要采用头低足高的体位才行,哪想衙役刚听了她的话要把那长衫书生放下,旁边立马有人吼道:“他拉血了,他拉血了。” 这话一落众人便围了过去,见男人的裤子已经便出的血迹染红,刚才自告奋勇给宋以真做实验的那些人早已经吓的跌坐在地上,倒是那官差面色不变的站在那里。 他见周围有几个人还故意找事煽动大家的情绪,不让宋以真接近病人,立马抽刀上前把那些人赶走了。 他挡在宋以真面前,大声道:“快去救人,这里有我。” 宋以真对他感激一笑,连忙拿着药箱子奔了过去,检查那长衫书生的身体情况。她见那长衫书生脉搏细弱,偶尔抽搐,又去检查了他的呼吸道,见有堵塞的情况。 连忙用空心针插入他的静脉中,好保持经脉通路的情况。 见他喉头水肿越来越严重,已经快不能自主呼吸了,连忙扭头对黄大夫道:“师傅,针刺人中、内关、印堂、合谷、涌泉等穴位。” 黄大夫闻言,连忙拿出银针根据宋以真所说的方法开始施针。 对于青霉素过敏症状,黄大夫第一次见,不免拿出全部精神来配合宋以真的急救。 当黄大夫施针之后这人的情况稳定了许多,便血的情况也止住了,她连忙又凝神看着使劲张大嘴想呼吸,却因呼吸道堵塞憋的脸色发紫的模样。 连忙从药箱子里拿出穆修帮忙打制的手术工具出来,黄大夫一见,连忙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必须要切开他的喉管才能救活他。”宋以真目光定定的瞧着黄大夫,黄大夫本来要阻止,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宋以真眸中那笃定认真的眸光。 她想救人,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必须把这个人救活。 对上她这样坚定的眸光,黄大夫低头看了眼那快要窒息而死的人,微微一抿唇边道:“好,开刀,我帮你。” “师傅,待会儿我切开了他的喉管,你要用最快速的方法将他水肿的呼吸道消肿。”听到黄大夫这样回答,宋以真连忙说道。 和宋以真相处了这么久,黄大夫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连忙慎重点头。 宋以真得了他的话,低头快速的找准了开刀位置。 在颈部水平中线一下,用消过毒的手术刀开始进行手术。此时没有呼吸机,只能想别的法子在割开呼吸道之后用羊肠管来维持他呼吸的法子了。 但现在要做的是,宋以真现在必须聚精会神的切开皮肤、皮下组织、颈前肌群,必须干干净净的甲状腺,当做好这一切,看到了气管时,宋以真微微抿唇,手脚麻利的在气管上做了一个切口,然后快速的将羊肠管插了进去,用羊肠管给他做人工呼吸。#####最近收藏和点击涨的不错,双更回礼,么么哒~ 第九十一章 黄大夫则用银针刺穴,给那长衫书生消除呼吸道的水肿。 旁边围观的人彻底震惊了,他们眼睁睁这回春堂的小学徒用一把奇怪的刀割开了那长衫书生的喉咙,插入了奇怪的东西往里面吹气 又眼睁睁看着本来已经要断气的人居然活了过来,而且面色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围观的人有几个按捺不住,想偷偷的靠近宋以真阻止她继续施救。 刚要接近君溪身旁骚乱的时候,却被张子骞一脚踢段了腿。其他几个要捣乱的人见状,连忙想乘乱逃跑。 其他人则被官差用刀逼了回去,脸色发颤的也跪在了王大人面前。张子骞面无表情的走过去,脚下踩住他的脚踝处微微一用力便将这些人的腿也给弄断了。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众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故意挑事儿的,看他们的眼光全落在张子骞身上,没想到这人如此心狠手辣。 有张子骞震慑现场,谁也不敢再造次捣乱。 而这边的黄大夫和宋以真则完全沉浸在手术治人之中,见那长衫书生的呼吸道水肿已经彻底恢复正常。 宋以真这才松开羊肠管,手速极快的给他消毒、缝合了气管。然后又取出干净的纱布扑在他的口鼻处,低头继续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这一连贯的动作,用了不到两分钟。 大概做了数十次的人工呼吸之后,那长衫书生才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眼神迷茫,一时都没弄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倒是宋以真见他脱离了危险,连忙指挥着人找来门板将他抬回了回春堂,仔细吩咐了伙计们给他彻底消毒,和后续治疗。 坐在公堂上的王大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师爷上前低声道:“大人,就让他们这么抬回去?” 听见师爷的问话,王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表情还是很震惊:“这,真割开了喉管,把人救活了?” 师爷点点头,王大人好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和陈彩荷之间的约定,便舒了口气,指着那些闹事的人沉声道:“先把那些人关起来,谁也不许探视。至于回春堂,此事稍后再审,本官需要静一静。” 师爷点头,利落的退到一旁,其实他也很震惊,这么一处惊天动地的救人手法,他们这些人可是从来没见过啊。 这回春堂的医术当真了得! 公堂这边彻底安静下来,因为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回春堂跑了。 但一到回春堂门口,便被张子骞全给扔到了外面。 众人看着“砰”地一声关紧的回春堂大门,沉默了很久很久,这才互相聊着天离开。当天聊天的内容全都是今天这场开阔眼界的治病方法。 而回春堂内宋以真让人用药帐给搭了一个安全密封的空间出来,她和黄大夫则时刻观察着此人的病情,生怕他再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 守了大半天,都见这人病情稳定,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张子骞捧着一杯热水过来,对宋以真道:“你先洗漱一下。”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热水洗漱了一番。 黄大夫的表情还很梦幻,他看着宋以真,心里有些复杂。 这么一个小孩儿,竟然会他师傅也不会的神奇技能,让他这个师傅当得有些汗颜。 他坐到宋以真面前,仔细的询问了青霉素过敏急救方法,和手术细节以及各种他不了解的事情。 提到医术,这两人便能侃侃而谈三四天。 直到黄氏上前将两人拉了下去各自洗漱休息的时候,他们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在牢房里呆了两晚上,确实浑身不爽。 宋以真泡在药浴里面,闭着眼睛享受这安静的时刻。 但她脑海中却在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青霉素过敏休克的反应,一半是在用药二十分钟内和当即反应,但那长衫书生的症状是快一个时辰才发生的。而且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看来等会必须仔仔细细的去问一问那长衫书生的情况了。 回春堂内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而宋以真的开刀神迹已经传遍了江宁的个个角落。 此时的一处酒楼中,林公子一听自己安排的人马都全军覆没,一掌拍在桌上,瞪着眼前的人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这下可好了,那回春堂把人救了,咱们的事情岂不败露了?” “林公子,我哪里能想到,咱们用那个什么青霉素过敏的人救都救不活,谁能知道那个回春堂的人能给救活了呢?” 见林公子表情越来越狰狞,他连忙小心翼翼的讨好道:“林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李数干掉,让回春堂的人死无对证。” “你个蠢货!”林公子一脚踢了过去,怒道:“就算李数死在回春堂,牢房里还关着那么多,难道你要潜进牢房里把他们都杀了吗?” 那人被骂的傻兮兮,过了好半天才小声说:“林公子,牢房里那些人,顶多审出来是生是捣乱,打几个板子就能解决。只要咱们钱多就一定能堵住他们的嘴,而回春堂那个人死了,可就彻底和咱们没关系。” 林公子闻言,立马笑了起来:“这样一来,回春堂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医死人这种丑闻。”他将折扇在手心一敲,冷笑道:“只要回春堂倒闭了,那整个江宁还不是我济生堂一家独大。” “林公子说的对。”那人立马竖起大拇指拍着马屁。 林公子睨了他一眼,冷哼:“李行安排的怎么样?你让他这几天别出来,等风声过了再将他送走。” “林公子放心,李行规规矩矩的呆在赌场里,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就好。”林公子从怀里掏出一些银票递给他。吩咐道:“好好办事。” “那当然,那当人。”那人谄媚笑着接过银票,便从酒楼中走了出去,准备收买狱卒行事。#####美中不足的就是留言依旧一丢丢啊~ 难道你们只看不留言? 要知道没留言,我就是一个玩单机的寂寞狗~ 第九十二章 林公子烦躁的喝了口酒,在心中骂道,王檀云那个蠢货。一心竟然只想拿着宋以真要挟穆家和她定亲,这个蠢货,搅乱了他将计就计的计划,如今还要搭这么多人和这么钱去善后。 他握着酒杯冷笑,迟早有一天,他要王檀云那个蠢货双倍还回来! 当宋以真洗漱干净以后出来,便见宋文书和宋氏两人站在门口,满眼焦急的看着自己。 尤其是宋氏,双眼通红,脸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宋以真心中一软,连忙上前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你看孩儿不是好好的吗?” “你这孩子。”宋氏搂着她苦道:“这两日可急死为娘了,如今你们好好地,娘和你爹就放心了。”宋氏特别怜惜的摸着宋以真的头:“瞧瞧,你都瘦了。” 宋文书闻言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宋以真好几眼,才轻声说:“夫人,我怎么看着以真胖了些。” 宋以真和宋氏都沉默不语的盯着他,宋文书连忙干笑两声。 宋氏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轻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以真靠在宋氏怀里,冷了冷目光:王檀云和那济生堂这般处心积虑的陷害他们,这账,总有一天会一笔一笔的算回来。 三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宋文书这才和宋氏从回春堂回了家。 而宋以真则去了那病人的所在之处,那长衫书生一个人躺在床上,听见脚步声靠近,一看是宋以真和黄大夫来了,连忙激动的想从床上坐起来说话。 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急的跟什么似得。 宋以真连忙上前扶住他,轻声道:“不用着急,等过一阵子你就能说话了。” 那长衫书生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什么,宋以真没看懂,但看出了他想说话。 于是问道:“你会写字吗?” 那长衫书生点点头,宋以真便送上笔墨过去。 那长衫书生接过笔墨就快速的写了起来,写好了之后递过去给宋以真一看,是多谢‘救命之恩’四个字。 宋以真点了点头,又想问他一些问题,但发现不知道怎么问出口,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想着试验替我们试验青霉素?” 这个动机是什么? 那长衫书生一听,又激动起来,连忙在纸上写上:“给你们试药的人不是我,是我大哥李行。” 宋以真和黄大夫一看,都表情严肃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长衫书生闻言,这才在纸上写着。 原来他叫李数,有个双胞胎哥哥叫李行,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前天因为秋闱的原因,所以他们留在江宁看放榜。后来身上的银子被人偷了,所以被一个叫张五的介绍去给济生堂的少东家试验什么新药。 说是一个人有五百钱,所以他们两兄弟都去了,但是做皮试的时候,他是过敏体质就没试验了,而是拿了五百钱就走了,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今天在客栈被人一闷棍打晕了,等再回神,已经躺在地上被宋以真急救了。 宋以真和黄大夫看完他写的字,黄大夫立马怒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草菅人命。亏得济生堂还是行医之人。” 宋以真听了没说话,而是继续问道:“你们试药的有几个人?”说着她又从药箱里面拿出没用完的青霉素问道:“是这样的药吗?” 那长衫书生一见,连忙点头,又写到:“是这个药,四个人。” 宋以真和黄大夫一见那字,都惊了一跳。 连忙起身去检查青霉素的数量,发现数量一样,宋以真便将每个瓶子都一一检查了遍,发现最里面的几瓶被人掉包了。 她凝了凝眼眸,冷笑一声,便将收好那几瓶假药,又向李数问道:“你可都认识?” “认识,都是一起参加秋闱的书生,不过其中有个叫韩生的人自那日之后便失踪了。” 宋以真见状心中一沉,黄大夫则道:“那个失踪之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恐怕是。”说着,她看着李数道:“你现在这里歇息几日,这件事情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数点头,又在纸上写到:“小神医,你可能帮我通知我兄长李行?我怕他和我一般,遭遇了什么不测。” 宋以真见状,笑了笑:“放心吧,我们会通知你兄长的。” 宋以真轻声嘱咐李数好生歇息之后,便和黄大夫离开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此时张子骞正和那官兵两人坐在石桌上喝茶,宋以真走了过去,对着那官兵道:“今日多谢官差大哥出手相助。” 那官兵摆手:“小神医不必客气,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些。”话落,他又道:“大哥不敢当,我叫杜虎,小神医喊我名字就成了。”说着他又道:“不过今日之事,我看着是有人故意找茬陷害你们的。” 宋以真点了点头,没回答这话,而是道:“杜大哥,想请你帮个忙。” 杜虎扬手:“什么事,你说就是,甭提什么帮。” 见杜虎这么爽快,宋以真连忙笑了起来:“我想请你去帮我们找找住在同福客栈的李行和韩生……” 宋以真向杜虎说明了具体情况,杜虎点头,让她放心,并且打了包票三天之内必定将两人找出来给她一个交代,这才起身离开。 目送杜虎离开之后,宋以真这才扭头看着张子骞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王大人昨日分明还是公事公办的模样,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那么大的态度。从今儿的审堂来看,那王大人可是想直接放了他们的。 听见宋以真的回答,张子骞说:“昨日王檀云上吊逼王大人拿你为要挟去向穆家说亲,穆家答应了。” 宋以真眸光一缩:“什么?” 张子骞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没说话,只是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正在这时候,丫鬟阿秀来报说是苏漪来访。 宋以真忙回神,让阿秀把苏漪请了进来。 苏漪一进来就到:“宋以真你可吓死我。” 宋以真看着苏漪那焦急的模样,挤出一个笑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苏漪见她笑的清爽,倒像是真的没什么事,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啊,身为朋友在你遇难的时候没能帮到你。” 说到这里,苏漪便抱怨道:“那时我求过父亲的,父亲说王大人会公事公办,还你们清白。今天听说你们在府衙差点死人,我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差点就要骑着马去江淮请监察使蔡伯伯来了。” 宋以真敏锐的抓住了她话中一个词:“监察使?” 苏漪点头:“蔡伯伯奉命秘密视察各地官员,听说近两日就会到江宁来。” 第九十三章 宋以真眸光一闪,轻笑:“既然是秘密视察,你怎么知道?” 苏漪扬着眉毛:“蔡大人同我爹爹是少年好友,这一次是我在书房无意瞧见蔡伯伯写给我爹的信,我才知道的。”说到这里,她特别自豪:“蔡伯伯秘密巡查的事情整个江宁除了我爹就只有我知道了。” 宋以真闻言失笑:“既然是秘密视察,你就这样告诉我了?” 苏漪笑:“我相信你呀。”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喜欢和你相处,总觉得你应该和我是一样简单的人。”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那你可能搞错了,我心思不简单。” 苏漪:“…………” 这天聊得,让她想交心的冲动的都没了。 她叹了口气:“不管了,反正我一眼看你就觉得脾性相投。” 宋以真前世因为醉心医术,朋友也很少,而这一世除了华时同外便只有觉得苏漪挺聊得来。 苏漪这个单纯良善,有啥说啥的小姑娘让她觉得有些可爱,只是 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来要和自己做朋友,其实让她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姑娘家都喜欢有几个闺蜜不是? 想到这里,宋以真对苏漪的表情又缓和了不少。 她对苏漪轻声道:“最近你先别来这边,我正是多事之秋,等我彻底清净下来了,在找你玩儿可好?” 苏漪眼睛鼓的溜圆:“你这是在哄我?” 宋以真:“…………” 看着宋以真无言以对的模样,她倒是吃吃笑了起来:“瞧你刚才那番话说的跟我母亲一般的老成。” 宋以真只好扯了扯嘴角,可不是,在现代她可是一个要奔三的女人了,若是在古代结婚结的早,指不定生出的娃比苏漪还大嘞。 想到这里宋以真便有些高兴,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回到过去的梦。 虽然她回的太过去了,但能返老还童她心底也很高兴不是。 她和苏漪说了会儿子话,便让阿秀将苏漪送了出去。 苏漪走的时候,还再三嘱咐,要有什么事情她可以帮忙,让宋以真一定要找她。 宋以真站在一旁笑着对她挥手,她今天来,就帮了自己一个好大的忙。 想到这里,宋以真脸上的笑容笑的更加开心了。 监察使要来了,她总要借此机会让那些陷害过她的人都尝到恶果。 张子骞见她脸上挂着的笑容,忽然出口道:“想干什么坏事儿?” 宋以真撇嘴:“可不是坏事儿,张子骞,你帮我一个忙呗。” 张子骞没说话,宋以真连忙狗腿的递了杯茶过去:“你帮我打听打听,那监察使准确到江宁的时间呗。” “我只是个小厮。” 宋以真呵呵笑了两三声,目光发亮的瞅着他:“就你这样的小厮,得多权贵的人家才能请的起?”话落,她又扯着张子骞的袖子撒娇道:“求求你了张子骞,咱们回春堂被人这样陷害,难道你就不想为我师傅出口气。你可是他的小厮,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张子骞,子骞哥,你就答应我呗。” 张子骞面无表情的抽回被宋以真死缠烂打所扯住的衣袖,站起身来,哼哼两声,便转身离开。 宋以真瞧着他那微微发红的耳尖,在心中摇了摇头,这古代的纯情少男果然没经过现代少女的洗礼。 她的杀手锏‘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大坏蛋’的段子都还没出来,张子骞这边已经败阵了。 哎,无敌真的好寂寞啊!! 无敌宋以真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便转身去看李数。 自从把李数搬了回来,黄大夫就像个小孩子似得,一直坐在房间里两眼炯炯的看着李数眼睛都不眨一眼。 李数表示很有压力,奈何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 宋以真进去的时候,李数正颤巍巍写了一张纸递给黄大夫,黄大夫接过一看,没搭理继续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宋以真把纸拿过来一看,上面三个字:“别看我!” 她扑哧一笑,李数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神仙,连忙殷切极了的看着她。 宋以真低头问黄大夫:“师傅,你要不歇会儿?” 黄大夫摇头:“不累,不累。” 宋以真又问:“师傅,他可有什么不适?” 黄大夫眼睛一动,这才所:“放了一个屁,睡了一会儿,其他事儿一点没有。” 宋以真扑哧一笑,这样的师傅她觉得老萌了。 她上前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了李数的身体情况,见伤口没发言感染,这才对他笑:“最近给你吃些流质食物,过阵子气管长好了就没事了。” 李数眼里闪过一丝谢意,宋以真的话刚落,黄大夫就问道:“以真,你今天的刀法。”黄大夫眼巴巴的看着她:“师傅也想学。” 宋以真扑哧一笑,难怪人家说老人家越老越可爱,她家的师傅,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简直萌爆了。 好半晌才收回笑,对黄大夫道:“师傅,你想学,徒儿肯定教。”说着,便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师傅,你来,我教你。” 听她这话,黄大夫赶紧跑了出去。 宋以真所谓的教,就是把黄大夫带到他们两人原先空出来的房间里。 里面养着很多兔子,她从笼子里拎了一只放在简易的手术台上,然后黄大夫上前,拿出一根银针就把兔子弄晕了过去。 她拿出手术刀,开始教黄大夫现代解剖之法:“师傅,其实兔子和人体的器官相似,咱们先开始用它来练手。”她看着黄大夫笑:“等你什么时候能成功解剖一只兔子而它又不死的时候,咱们就可以进行另一项训练了。” 黄大夫闻言连忙点头,仔仔细细的记下了宋以真教的解剖要领。 于是接下来,黄大夫就没出过那房间。 走出去,宋以真则在想,这个年头没有麻佛散,虽然黄大夫针灸之数一流,能成功弄晕各种人和动物,但把麻佛散弄出来,对医学发展其实更为有用。 华佗所传下来的的麻佛散配方已经失传,不过由唐朝孙思邈编集的《华佗神方》里面也记载了一个麻佛散的配方。 想到便做,于是宋以真去了前方的药铺,按照《华佗神方》里面所著的配方抓了羊踯躅9克、茉莉花根3克、当归30克、菖蒲0.9克用水煎了之后,端去给兔子喂了。 见兔子喝了这药之后,当真四腿一蹬就晕了过去,她心中很高兴,便蹲在一旁仔细算着时间,看看这麻佛散的药效是多久。 直到傍晚,那兔子才忽然跳了起来,又变得活蹦乱跳。 宋以真看着将至傍晚的天色,心想,两个时辰,倒是不错的药效。只是可惜服用的麻佛散有些麻烦,要是真的能研制出华佗的那种让人一闻就能晕倒的麻佛散倒是不错,看来任重道远,她得慢慢摸索才行。 第九十四章 到了晚上,黄氏来喊吃饭时,黄大夫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术刀,洗了手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都还心心念念的想着他的解剖,黄氏看了直摇头,虽然成亲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医狂,但没想到老了老了,比以前更加痴狂。 再一看宋以真,唉,这里还有一个小医狂,一家出两医狂她感觉有些心累。 吃了饭,宋以真才被人送回了家。 宋文书和宋氏见她回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两个人就一直守着她,还是后来宋氏疲倦不知不觉困了过去,宋以真这才得以解脱。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很是感叹。 似乎,这时候才真正有了归属感。 半夜的时候,她的床上被人扔了一颗石子进来。 宋以真惊醒过来,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她本来想大喊大叫,那人却站在窗外开口:“是我。” 听见是张子骞的声音,宋以真叹气,伸手拍了拍胸口小声埋怨:“人吓人吓死人。”当她走到张子骞面前的时候,又说:“下回换个简单点的出场方式,你刚才吓到我了。” 张子骞点了点头,说:“我查到了,后天早上,监察使会入江宁城。” 宋以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张子骞,见他还穿着白天那身单薄的衣裳,再看一看微凉的夜色和瑟瑟发抖的自己。 “你等等我。” 她对张子骞说了这句话,就转身跑了回去。 张子骞一脸不解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见宋以真手上拿着一件外衫出来,对着自己笑:“我们家没有披风,我找了件我爹的衣裳,你先披着免得冷。” 张子骞本来想说不冷,但看着月光之下宋以真那张弯眉而笑的脸,便伸手接过了衣衫但没披。 宋以真见状,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抢过衣衫,轻声道:“你蹲下。” 张子骞当真蹲下了。 宋以真便把衣裳给他披在肩上,碎碎念道:“年轻人也要好好爱护身体,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怕冷。” 听着她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话语,张子骞看了她一眼:“你像个老妈子。” 宋以真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她白了一眼张子骞,然后又腻着声音道:“子骞哥哥,你再帮我一个忙呗。” 张子骞后退一步,宋以真快速伸手将他扯住,逗号都不打一个的说:“你帮我在江宁散布回春堂被陷害,有人收买仵作造伪证的消息。然后在监察使进江宁的时候,把他引到公堂上来看热闹。”说完,就松开手,笑容可掬的看着张子骞:“子骞哥哥这么厉害,一定会帮我这个小忙的哈。” 看着宋以真那凑到眼前的笑脸,张子骞半垂着眼,然后伸手将她的脸推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宋家院子。 看着张子骞修长的身影,宋以真哼了几句歌儿,这才美滋滋的回去继续睡觉。 第二天,回春堂没开门。 倒是杜虎一大早就带着李行过来敲门,说是他昨天半夜在赌坊找到了被人打出门的李行,至于那个叫韩生的秀才,他没找到人。 宋以真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把李行带到了李数那里。 一看到李数那模样,李行就有些泣不成声:“是哥哥害了你。” 李数目光含笑的看着他,在纸上写到:“不关你的事。” 看到这句话,李行表情有些动容,宋以真则向他问道整个事情的经过。 李行说,他去上茅房的时候,忽然被人用麻袋兜头打晕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关在了赌坊里。 昨天晚上,是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赌坊那里逃出来,后来就遇到了杜虎。 宋以真点头,又问,他可知道韩生的下落? 李行这回神色有些闪烁,但还是说了出来:“我们那日试药过后,得了钱,就去了青楼,韩生在青楼里过的夜,他也不知道韩生为什么失踪了。” 宋以真蹙着眉头,李行的话吧,啥消息也没透漏。 她想了一会儿,又问:“你可曾听过打晕你的人说话的声音?” 李行摇头:“没听过。” 宋以真叹了口气,对李行和李数说道:“我们若是开堂受审,你们二位可愿帮我们提供证词,还回春堂一个清白?” 李行忙道:“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宋以真这才点了点头,到了中午的时候,府衙那边来人传话说,下午要开堂受审。 宋以真出面塞了钱给他,小意求道:“官差大哥,昨日救回来的那个病人还没好全,能不能挪到明日开审?明日我们一定出堂,王大人有心放了我们,这事就请你通融一下?” 官差受过上面的指示,知道宋以真说得是真话。 便收了钱回去复明,王大人一听,也就没在意,直接把时间定在了明天早上。 反正现在他们人也已经放出去了,这洗清白一事,他们都不急,他自然也不着急。 而此时的王檀云,则满面春光的坐在窗台旁,看着院子里的花,听着丫鬟禀报昨天的事情。 在听到宋以真在公堂上切开了病人的喉管,将起救活的时候,她不屑一笑:“人的喉管被切开,早就死了,还等着她来救活。”她轻哼一声,嗤笑:“真是疯了,为了出名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说着,她扭头盯着丫鬟道:“去一品阁让她们家大师傅过来为我量身裁衣。” 丫鬟得令出去,这时,正在酒楼和许大公子喝酒的林公子从窗户哪里探头刚好瞧见她,便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退了出去,到了街上一直尾随王檀云的丫鬟朝前走去。 林公子见状,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而这边,许大公子则在感叹,最近在媒婆的牵引下看中了一个姑娘,准备过些时候就把她纳入府中。 “哪家的姑娘,竟能入许兄的眼?”林公子回神,给他倒了杯酒,笑问道。 “听媒婆说是个穷秀才的女儿,姓王,那姑娘眉眼特别勾人,一瞧就能把人的魂儿勾了去。”许大公子一提起王姑娘便觉心痒痒,他就 第九十五章 林公子一听,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得手了! 两人在酒楼里吃了会儿酒,许大公子便摇摇晃晃的起身准备去青楼寻欢作乐。 林公子谢绝了他的邀请,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 好半晌以后,刚才那人才回来,对他道:“林公子,那丫鬟让一品阁的大师傅上门为她量身裁衣,但那大师傅被杜府的小姐请走了,明儿才去王府。” 林公子闻言,不怀好意的摸着下巴,想着怎么利用明儿的事情来为自己得力。想了半天便对那人勾手,那人连忙附身过去,林公子对他耳语了几句,便势在必得的笑:“明天这事儿办好了,有赏。” “是是是,林公子交代的事情,我张三就是掉了脑袋也要给公子办好不是。” 林公子闻言伸手拍了拍张三的脸:“李行这件事情办得就不错。”他眯着眼:“只要回春阁倒了,那些治疗花柳病的青霉素还不全落入我济生堂的手里。” “林公子是打算把那黄大夫给弄到济生堂?” 林公子白了张三一眼冷笑不语,那张三忙道:“可是怎么弄?” 林公子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等我的计谋得逞,要收拾一个糟老头还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张三一听,连忙跟着笑:“那小的以后靠着公子混了。” 他们在这里计划着自己的人生大计,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隔壁屋中人的耳里。 张子骞听了这些话,便摸出银子结账离开了酒楼。 当他回到回春堂的时候,将此事给黄大夫说了。 黄大夫闻言,表情一冷,好一个济生堂竟然打着这样阴毒的注意。他冷着声音对张子骞道:“把这件事情告诉以真,她是个有主见的。” 张子骞点了点头,便找到正在看医书的宋以真,把自己听到的话全都告诉了她。 宋以真闻言,用手敲打着书面,轻声道:“师傅怎么说?” “先生什么也没说。” 宋以真:“…………” 师傅这意思就是让她自己看着办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 觉得深得师傅厚爱啊,师傅说要历练她,便什么事都交给她来办,难道就不怕她给办砸了吗? 她抬头看着张子骞,见他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是同样的药童装束,可他穿起来就是玉树临风。 她眨了眨眼,又低下头去,并没有去询问张子骞的身世。 而是想着明天到底该怎么办? 如今有了李行两兄弟做人证,虽然能洗清她用药失误的事情,但要把济生堂拉下水这是不够的。 如今只能盼望着杜虎能在明日之前找到那韩生! 到了晚间,宋以真给李数换了药,听着他能简单的发出几个音节,便也心里欢喜。 “李大哥,你这伤口再有两日便能愈合了,回去之后记得少吃些辛辣刺激的食物,好好保养着,不过三两月,你就能和以前一样正常说话了。” 李行代李数谢过了宋以真,宋以真知道两人是外地人,便又问了他们的打算。 李行闻言,眉目有一瞬间的黯然,又瞬间恢复正常对宋以真道:“我们兄弟二人此次来参加秋闱,我虽然落第,好在李数考中了贡生,接下来就等着春闱或者朝廷的任职了。”说着,他又笑道:“回去之后李数就要成亲了,只是可惜路途遥远,不能请小宋大夫喝杯喜酒。” 宋以真闻言,偏头看着李数。 见他脸上带着和李行一样的高兴的笑容,便多问了一句:“不知李大哥娶的是哪家小姐?” “不是什么小姐,是和我们一同长大的同村姑娘。”李行又代答道:“我们两家已经说好此次秋闱回去便成亲。”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对着两人笑了一下,又道:“那成,明日就要麻烦两位了。”说着,又喊来阿秀带着李行去了客房歇息。 因为天色太晚,回去的时候又是张子骞送的她。 两人刚走出回春堂门口,便见杜虎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小神医,那韩生的尸体找到了。” 宋以真闻言眸光一凛,连忙和张子骞跟着杜父走了。 杜虎带着两人到了埋尸的树林子里,那里此时正守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人见他们来了,连忙打着灯笼上前说:“小神医你来了,你快来看看,这人身上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死的很奇怪。” 说话的人,是秋闱考场宋以真给他打过虫的那个官差。 听了她的话,宋以真对他道了声谢,便带着张子骞走了过去。 尸体已经被挖出来放在一旁的地上,宋以真拿过其中一人手中的灯笼凑到韩生尸体面前去翻看。 初步可以判断这人是青霉素过敏死的! 心里有数之后,宋以真站起来问杜虎:“杜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人的?” “嗨,我去青楼问过花娘,说是有个叫韩生的人和李行去过青楼,也在青楼过的夜,但是第二天早晨韩生便离开了青楼。”说到这里,杜虎指着韩生的尸体道:“你们说怪不怪,后来我四处打听,打青楼出来以后就没人见过韩生的人影,倒是一个打更人说前天晚上戌时末的时候,见过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扛着东西往这边林子来。” 杜虎一拍手,还挺高兴的:“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嘿,没想到真给我找出了这个。” 宋以真听了这话,才道:“韩生的死亡时间倒是和打更人口中的日期对得上。”话落,便让人把韩生的尸体给抬走。 但是抬哪里去这是个问题? 想了一会儿,宋以真便道:“先抬去义庄,但今晚上还要麻烦杜大哥找几个不忌讳的人帮我守下尸体,别让人碰,尤其是那个仵作。” 杜虎笑:“我给你守,我不忌讳这个。” 宋以真也不推辞,谢过他之后,等尸体抬到了义庄,又从袖子里摸了些钱出来,递给那些帮忙的人,让他们回去打点酒喝。 而这边,杜虎已经找了绳子把仵作老成头捆在一边,自己和另外两个人便守在了义庄里。 第九十六章 做好了这一切,宋以真这才由张子骞护送回了家。 到了家之后,宋以真洗了个澡,这才躺在床上,明天就到了决战的时候,她现在心情有点燃,也有点忐忑,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成功?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都没睡着,连忙起身走到外面,准备吹吹风醒醒神。 刚走到院子里,一颗石子便滚落在她面前,她抬起头,明月清风之间,见一抹人影坐在屋顶上。 看着那抹渺然淡定的身影,揉了揉眼睛,见那人还在,这才笑了一声,对着他招手笑:“张子骞,你在那里守着我吗?” 张溪骞看了她一眼,又撇开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 宋以真也不在意,而是朝着他继续挥着手笑:“你下来把我也带上去呗,子骞哥哥~”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腻,让张子骞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几眼宋以真,这才从屋顶上飞下去,搂着宋以真的腰又飞上了屋顶。 “好炫!” 宋以真感叹道,她小心翼翼的抓着张子骞的衣袖坐在一旁,也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然后感叹:“哎,没有大气污染的夜空就是漂亮。月亮这么大这么圆,感觉一伸手就能摸到似的。”她伸手顺着月亮的轮廓缓缓移动着手,张子骞纤尘不染的坐在一旁,陪着她一起看月亮。 良久以后,宋以真才收回目光,用手指着下巴,看着张子骞沐浴在月光下的好看侧脸笑吟吟的说:“张子骞你知道吗?每个女孩子心中都藏着一个可以陪她一起看月光的人。” 张子骞扭头看着她:“你还是个孩子。” 宋以真:“…………” 她的一腔浪漫情怀,就被这样无情的浇灭了。 她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不想和他说话,只想甩他一头翔! 于是两人安静无声的坐了许久,宋以真又幽幽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张子骞今天晚上我特别想放飞自我!” 张子骞扭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光中似乎都盛着这漫天的星光. 宋以真心中一动,凑到他面前小声道:“不如你带我飞啊?” 张子骞垂眼看了她半天,忽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轻语:“睡觉。” 宋以真眨这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一直刮在他的手掌心里。过了一会儿,宋以真往后退了一步,偏头看着张子骞问道:“我的眼睫毛刮着你手心痒不痒?” 张子骞:“…………” 宋以真叹气:“你一点儿都不好玩,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 张子骞:“…………” 他觉得自己保护了一个内心住着怪阿姨的妖怪。 他将手落在腿上,衣襟上的皱着在这一刻都精致的让人感叹,看着他在月光下微微透着晕影的身影,宋以真笑眯了眼睛,总觉得张子骞赏心悦目,让她很开心。 想到这里,她弯了弯嘴角,把头搁在膝盖上,就这样看着张子骞的容貌渐渐睡了过去。睡着的一瞬间,宋以真还在心想,难怪人家说美的东西让人心情舒畅,就是看着美人儿都容易入睡些。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是在自己床上醒来的。 看着头顶的帐慢,她有些怀疑昨天晚上是一场美梦? 她眯眼笑了笑,从床上起来,洗漱一番,吃过早饭之后便早早的到了回春堂。 一走进回春堂,便见众人神色都很凝重,她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李数昨夜……昨夜,去了……”李行站在一旁,痛不欲生的道。 “什么?”宋以真闻言,直往里面冲。 推开李数住的那间房门,便见李数脸色青白的躺在床上,她心里咯噔一声,走过去触碰他的鼻息,发现没气了。 宋以真整个人都震惊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行哭道:“不知道,晚上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早上一起来便是这个情况。” 宋以真怔怔低站在那里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来传,说是府衙要带他们去公堂审案子,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失魂落魄的看着李行道:“等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行忙道:“小宋大夫请放心,上了公堂我也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心不在焉的走了出去。 衙役一听李数没了,心里也是很吃惊,但看和李数长得一模一样的李行便轻声嘱咐道:“不用慌张,这事儿没什么人知道,让他出场就是了,没人知道他们是双生子。” 李行听了神色有些为难,但也点头:“只要能洗清小宋大夫身上的冤屈,我想李数在天之灵也是愿意的。” 宋以真听了没说话,众人便都觉得她这是用沉默来回答了。 于是一行人都到了公堂之上,此时,王大人正在审那几个生事造乱的人,一见李行来了,都很震惊。 这就好了? 众人也纷纷挤了过来围观,看着李行光洁的脖子,心里也吃惊,这伤疤居然两天就好了? 我天,这太神奇了。 等宋以真他们到了公堂之上,王大人这才开始又审。 无论怎么审那几个被关起来的人,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想看热闹,反而被回春堂的人折断了腿,要向回春堂讨医药费。 王大人头痛的不行,索性判了他们扰乱公堂之罪,各打了二十大板,便开始审宋以真这边。 他一心要放了宋以真他们,于是指着毫发无损的李行说:“众位也看见了,回春堂妙手回春,能医死人肉白骨,那王四身死事,仵作也重新验尸,发现他是被人捂死的,所以此事便也告一段落,本官在这定案,回春堂一干等人无罪!” 王大人这番话说的快速至极,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噼里啪啦说完就要敲下惊堂木喊退堂,谁能晓得,这时候李行忽然跪下来,声称回春堂用新药害死了他兄长李行,而自己今天来这里是要为兄长李行伸冤来的。 第九十七章 这一番变故来的太快,王大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李行已经从袖中摸出了带血血书,展开在众人面前,泣泪道:“大人和众位不知,我那兄长名为李行,同在下乃双生子,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参加秋闱的秀才。那一日回春堂找人试药,我兄长念着回春堂义诊之恩,便自告奋勇前来试药,却因过敏,又被回春堂的小学徒开刀切喉至死。” 此话一落,看热闹的人彻底沸腾了。 谁能想到这回春堂的案子会一波三折,回回转的都特别神奇。 王大人也是懵逼了,好不容易才坐稳,二话不说,先让人把李行拉过去打板子再说。 王大人觉得心很累,这案子都快把他逼成傻官了。 奈何,那李行就算被打了板子,也不改口,死口咬着那日的割喉救命其实是假的,他的兄长被抬到回春堂就落了气。 若是大家不信,可以问今天提审的衙役,他亲耳听见回春堂的人对他说他兄长死亡的事情? 这话吼出来,众人都议论纷纷。 宋以真站在公堂中,听着他口口声声的把自己定死在李数这个贡生的身份上,便在心中冷笑。名利竟然能让他谋杀亲弟,李行这一出唱的真是好。 她的目光从外面围观的众人身上略过,见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位穿着深蓝色竹纹暗袍,腰间系着同色玉带的中年男子,便扯了扯嘴角,走到了公堂之中,对着李行道:“你是李数?”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贡生李数。”李行说了这话,连忙抬起头,让大家都能看清楚他的下巴:“大人和众位那日亲眼所见这小药童将我兄长的喉咙割开,大家再看看我的脖子,可是一点伤痕都没有。” 众人闻言一看李行干干净净,一点疤都没有的脖子连忙点头。纷纷讨论道,他们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伤药能让人的疤在两三天内好干净的? 李行见煽动了民心,连忙视死如归的看着王大人说:“大人,我大哥的尸首我已经暗地里托人抬了过来,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王大人觉得头都大了,他看着比菜市场都还吵闹的公堂,连忙敲响了惊堂木:“安静!安静!” 惊堂木连敲了好几下,才震慑住那些吵闹的百姓。 王大人还没说话,那师爷又凑了过去,小声道:“大人,那李数可是记录在册的贡生,这案子只怕马虎不得。” 听了师爷的话,王大人本来被吵的发疼儿的脑仁儿一清明,连忙点头,他看着堂下顶替兄弟李数身份的李行,再看了年幼却也淡定的宋以真。 心中叹了口气,只怕如今这案子,他就是想和也和不了了。 刚巧这时候外面一阵哀乐传来,众人扭头一瞧,便见几个人抬着一个白布蒙着的死者过来。 衙役奉命去掀开白布,众人凑头一看,立马有人惊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那日试药的人就是他。果然死了,我就说嘛,这割开喉管哪还能活。” 宋以真站在那里,表情还算平静。 她看着那些人把李数的尸体抬到了公堂之中,那李行立马扑了过去,惺惺作态的大哭起来:“大哥,你死的好惨,大哥,你放心,为弟一定不会让你白死的。” 王大人派人去检查了尸体,见证据确凿,便对宋以真道:“王四那案子虽然已经过去,但你今天又惹了人命官司,且物证确凿,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宋以真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道:“民女有话要说。”语毕,她走到李行面前,问道:“你说你是贡生李数,他是你兄长李行?” 这话从开始到现在问了两遍,李行答的很麻溜:“我自然是贡生李数。” 宋以真点头,又问:“好,那我问你初二那日晚上,我听人说你们兄弟二人和一名叫做韩生的人被张三介绍去济生堂为他们试验一种和青霉素一样的新药,且韩生当日因试验新药导致身亡的事情,可是真的?” “一派胡言。”李行大声反驳:“什么试验新药,那日晚上我同韩生上了青楼听小调,楼里的玉娘可以作证。”说到这里,李行又对王大人道:“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喊玉娘来作证。” 王大人本别这事儿搞的头大,闻言连忙派了衙役去请那玉娘来作证。 那玉娘到了公堂上,却也当面承认当日晚上接待了韩生过夜,那韩生直到第二日天亮才起身离开。 李行一听,忙指着宋以真对王大人道:“大人,如今证据确凿,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证据确凿?什么证据确凿?”宋以真快速接口道:“大人,我们昨夜在后山发现了韩生的尸体,而且,据我们所查,那韩生的死亡时间便是初二晚上。”说着,她便高声道:“杜大哥,还请你把韩生的尸体带上来。” 这话刚落,没等王大人准许,杜虎连同几人便早已经将韩生的尸体抬了上来。 宋以真掀开盖在韩生身上的白布,转头问玉娘:“这可是你那天晚上接待的韩生?” 玉娘害怕的看了一眼,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那日的韩生虽然也是瘦瘦高高的,但没这么黑和丑。” 宋以真闻言眉毛一扬,看着李行问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行强自冷笑:“哼,你说这人是韩生便是韩生,他不是韩生。” 宋以真觉得李行真是死鸭子嘴硬,又让人请了同福客栈的掌柜和小二来认尸,得到的结果都不是韩生。 这回换宋以真脸色一变,李行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连忙看着王大人道:“大人,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大人还要包庇纵容回春堂继续胡来吗?”说到这里,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冷道:“难不成大人私底下和回春堂相关的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若是大人不能为在下做主,在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去京中告御状!” 王大人一听,脸色一白,忙道:“回春堂医死了人已经是证据确凿,本官今日便判……” “大人!民女还有人证!”宋以真截断他的话,高声吼道:“李数,起来。” 李数一下子就从地上坐了起来,这可大家都吓坏了,纷纷捂着头喊诈尸,就连王大人都吓得蹲在了椅子上。 第九十八章 宋以真走到李数面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抬头望着王大人:“大人,这才是贡生李数。而他……”她指着被吓尿了的李行冷着声音道:“而他是欲谋杀亲弟,夺取其功名身份的李行。” 本来吓得乱窜的百姓一听宋以真这掷地有声的话,全都愣住了,这官司打的神转折都不止了,简直就像传奇故事一样。 纷纷一脸懵逼的看着宋以真和李数,这被割开喉管的死人又活了? 李数对王大人和百姓们都行了一礼,这才虚弱的开口:“在下贡生李数,这厢有礼了。” 说着,他扭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吓瘫在地的李行,长叹了一口气才说:“大哥,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会对我下手!” “你怎么没死?我明明亲手把你杀了!”李行惊惧出口。 李行苦笑:“那一切都是我们做的一场戏。”他眸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行。这才转头看着王大人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全说了出来。 王大人和众位百姓听得入神,直到他的话落,这才意犹未尽的回过神来,向宋以真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济生堂少东家林相言在背后陷害回春堂,就连王四的死也是出自他之手?” 宋以真点头,蹲下身子,用手帕沾了水,在韩生尸体的脸上慢慢擦拭,不一会儿便见他的手帕上沾满了黑色的印记,等她停下手的时候,众人便见那尸体的脸变成了一张白皙秀气的面容。 一旁原本被李数吓尿的李行,这一回直接晕死了过去! 那同福客栈的掌柜和小二一惊:“这,这怎么变成韩生了?” 别说他们,就是在场的人谁不震惊啊,这怎么擦一擦尸体就成另一个人了? 宋以真放下手帕,对王大人道:“大人,这是民女用的一点小计谋,就是为了让李行松懈,然后给他一记重锤。”说着,她又道:“如今李行已经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供认不韪,还请大人派人前去捉拿王四和济生堂林相言。” 王大人此时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什么话了,闻言,当即派人去捉拿王四和林相言,但衙役只带回来了王四,并没有找到林相言的身影。 王四被带到公堂之上,本来还想抵死不松口,可一看昏死过去的李行和地上那韩生的尸体,连忙跪地求饶把一切都招了。 王大人听见他的求饶声,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那林相言此时在何处?” 王四一听,吓得眼睛都快裂了,王大人见状,眉头一皱,让人打问道:“到底在何处?” “回大人……”王四整个人颤抖的不行,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那林公子……林公子……此时……此时……正和您家小姐混在一处。” “什么?”王大人惊的站了起来:“你跟本官说清楚。” “大人,那林相言昨日得知您家小姐今日约了一品阁大师傅上门量身做衣,便想了法子扮成女人混进了王府,想……想……想生米做成熟饭,成为您的乘龙快婿。” 王大人听了这话,怒气冲冲的就要带着人去王府捉拿林相言。 王大人一走,公堂上立马没了主审的人,众人面面相觑,这还是头一遭遇到审案审到一半,结果大人府中出事的案件。 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带劲。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惊天八卦啊! 宋以真则是扯了扯嘴角,直接从公堂上走到了外面,从袖中掏出一叠诉状递到了那着深蓝色竹纹暗袍,腰间系着同色玉带的中间男子跟前:“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那中年男子见状,眉头一挑:“你怎知我是个当官的?” 宋以真咧嘴一笑:“因为大人气宇非凡,一看就是正义的使者。” 监察使蔡大人被她这马屁拍的眉头又是一挑,定眼瞧了宋以真半日,见宋以真面不改色,这才慢悠悠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诉状。 当他接过诉状的时候,浑身气质陡然一变,让人见之生畏,而他身后的几个人立马气势磅礴的站了出来,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都隔拒在外。 监察使蔡大人掏出令牌给师爷看了,师爷一见连忙领着众位衙役都跪迎他上坐。 蔡大人面色平淡的坐了上去,将宋以真递给自己的状纸看了,这才开口道:“来人,速去将江宁县丞王奉廉连同其女王檀之、林相言、仵作老成头等人带上来。” 监察使身边的侍卫比起江宁府衙的行动力可是强上百倍,不等一刻钟的时间,王大人连同衣衫不整的王檀云和林相言还有那老成头全都带了过来。 看着一锅饺子都下齐了的公堂,宋以真微微扬了扬眉梢,今天,她要让那些人自食恶果。 这件轰动江宁的青霉素案子,蔡大人手中得到了圆满解决。 济生堂林相言偷换回春堂青霉素,且害死了王四和韩生两条性命,被蔡大人判了死刑,当即行斩。 李行作为帮凶,则被判了六年牢刑。 而被王檀云收买谎报验尸数据的老成头和那在牢里逼迫宋以真签字画押的捕快则被打了二十板子,下令流放。 至于王檀云和王大人,蔡大人神色威严的盯着两人,王大人连忙跪地求饶:“小女只是一时糊涂才会想这个法子逼婚,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蔡大人盯着战战兢兢的王檀云,淡道:“本官念你年纪尚小,便免了牢狱之灾,送去庵里落发清修赎罪。” “不!”王檀云尖叫出声:“凭什么我要落发当尼姑,爹,爹,救我,女儿不要出家当尼姑。” “监察使大人……”王大人听着女儿的哭喊声,心中酸涩,想再求求情,却见蔡大人目光淡淡的盯着他道:“至于你,纵容女儿胡作为非,有亵官之罪,本官依法罢免你的官职。”这句话落下,蔡大人一挥手,让衙役将他们都带了下去。 宋以真见坏人有恶报,便心里舒坦的朝蔡大人弯腰行了礼:“多谢大人还民女及回春堂一个清白。” 蔡大人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恩了一声,便在侍卫的拥簇下起身离开。 第九十九章 宋以真看着蔡大人衣带生风的从自己身旁离开,连忙感叹,这皇帝的使者就是自带霸王之气啊! 她在心里感叹了一会儿,就回头看着李数:“你别太伤心了。” 李数对她苦笑一声:“小宋大夫,我想去看看我兄长。” 宋以真点头,请了杜虎帮忙打点,这才让李数见到了被关在牢里的李行。 昏暗潮湿的牢房内,李数目光复杂的看着穿着囚衣的李行:“大哥,为什么?” 李行嗤笑一声,抬头盯着和李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恨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同样的脸,从小大家就偏爱你多一些?为什么都是同时出生的人你的文采总比我好一些?为什么明明是青梅竹马她却选中了你,而不选我?为什么?” 李行冷笑:“这世上我们之间,只该活着一个人,我是大哥,而是你才是多余的那一个人?为什么你没死?你死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功名、女人、才华这些东西本该全都属于我!哈哈哈,你该死!哈哈哈!” 李行疯狂的笑声在阴暗的地牢中回荡,宋以真等在地牢门口见李数失魂落魄的走了上来,连忙上前,神色关切的看着他。 李数神色勉强的对她笑了笑:“我没事。” 宋以真点了点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李数抬头,望了望了天空的光,这才轻声道 :“回家乡成亲,然后读书参加春闱,做个好官。” 宋以真点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李数闻言,低头看着宋以真。 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偏偏让他有一种知己好友的错觉。 宋以真见他看着自己,忙偏头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李数摇了摇头,对宋以真拱手道:“在下这便启程回家乡,小宋大夫不必相送,咱们……后会有期!”语毕,李数便从她身旁走过,朝远方而去。 看着李数清瘦挺拔的背影,宋以真对着他挥了挥手手:“后会有期!” 目送李数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宋以真将手背在身后,有些叹气的往回走,后会有期,没想到这种江湖大侠的口头禅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自己嘴里。 哎,真是惆怅啊! 当宋以真从地牢回到家,一进院子发现除了宋氏夫妇,连陈彩荷夫妇和自家师傅和张子骞他们全在自家院子里。 她眨眨眼,这是集齐大家就能召唤神龙吗? 宋氏见她望天空望去,连忙上前,用手里的艾叶去扫她身上:“快去去晦气。”说着就把她往屋里拉:“娘给你烧了水,你泡个澡去去晦气再出来说话。” 宋以真还没找到说话的由头,就被宋氏拉进了浴房去泡澡了。 等她泡完澡出来,见大家都坐在院子看着她笑。 那笑容亲切友好,还带着丝丝的欣慰,那一瞬间,宋以真想起了自己刚当上主治医生的时候,那时候,她妈和她外公就用这种殷切又和蔼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但现在,她还没望女成凤啊。 大家这么自豪的目光是为哪样? 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对着大家道:“你们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宋氏闻言一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娘没用,看你出事只能干着急。” “姐快别哭了。”陈彩荷连忙用手帕给她擦眼泪:“你看看,咱们以真小小年纪多能干啊。”说到这里,陈彩荷不免在心中感叹。 瞧瞧宋以真,太出息了。 小小年纪足智多谋不说了,还贼拉聪明,将计就计这一招用的可谓是出神入化,一出手直接秒杀了众多敌人不说,还直接把对方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想起被撸官的王大人和被关去尼姑庵落发的王檀云,陈彩荷同穆金光心里都很感叹,这样杀伐果断的少女真是五百年难得一见啊! 黄大夫和黄氏也很欣慰,虽说想着放养徒儿让她乱窜,可谁能想到她窜的如此蹦跶,差点就飞上天了? 不过幸好,这徒儿聪明有,能力也有,让他们不用担心以后被人陷害的事情了,看到今天的事,就能知道想陷害她徒儿的人都没啥好果子吃。 宋以真被大家那赞赏自豪的目光看的特别不好意思,连忙甩开心里的扭捏,走到大家面前说:“这事儿吧,不能全算在我头上,没有子骞哥和杜大哥他们的帮忙,这网也撒不开啊。” 其实最重要的全靠苏漪泄露监察使蔡大人行踪这事儿,否则她肯定不能顺利绊倒众人。 她眉心微微一蹙,苏漪若是知道自己这样利用她会不会不高兴? 第二日,宋以真没去回春堂,而是买了些吃食玩意儿去苏府寻了苏漪。 进了苏府,见苏漪一脸不高兴的坐在一旁瞪着自己。 宋以真知道她生气,只好摸了摸鼻子上前赔罪:“苏漪,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苏漪冷哼一声:“我和王檀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你这样一出手,先是坏了她的名节,又把她给送到尼姑庵里面去当尼姑了。”说到这里,苏漪眼圈一红:“她还没及笄,这么长的一辈子就要伴着青灯古佛了。” 听着她的抱怨,宋以真只是默默的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她面前的石桌上。 苏漪却一挥手把东西全打落在地上:“你走,你走,是我瞎了眼,才认识你这个朋友。” 听见苏漪这话,宋以真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弯腰将东西全都捡起来,放在桌上的时候,轻声道:“苏漪,我和你说过我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但王檀云此事我不后悔。” 她将东西仔细的放在了苏漪面前,小声道:“王檀云买通仵作将王四的死陷害在我和回春堂身上,你可知,若是我真惹上了王四的死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不等王檀云开口,便沉声道:“重者死刑,轻者流放!” 苏漪转过身来,出口就说:“可是……她只是想……” “没错,她仗着父亲是县丞,想以我的身死来威胁荷姨同意她和穆修之间的婚事。可是苏漪,你便没有想过,那济生堂的林相言,他乘此机会借王檀云的手又给我挖了一个坑,这个坑是用几条人命来挖的,那么深那么阴毒,若是我没借蔡大人之手来反转整个案件,那么我此时会在哪里?” 她目光沉沉的盯着苏漪,冷着声音问道:“是死?还是无葬身之地?” “我……”苏漪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呆呆的坐在那里。 宋以真见状,淡淡一笑:“今日我是来赔罪的,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很抱歉,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说着,她望进苏漪的眼睛里,漆黑的眸光装满了整个夜:“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第一百章 从苏府出来之后,宋以真觉得心中一阵惆怅。 她望天叹了口气,便一个人脚步缓慢的朝街上走去,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她总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总有一种大姨妈要来访时的烦躁。 她甩了甩头,摸出银子买了些臭豆腐和糖炒栗子一类的吃食,一边走一边吃了起来。 等肚子填饱,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她去了回春堂报道,此时黄大夫正在小屋子里解剖兔子,那心无旁骛的认真模样,瞧的宋以真也心痒痒,于是自己也拿起手术刀,抓过一只兔子开始解剖起来。 等一只兔子解剖完,心情瞬间变得开朗起来。 黄大夫放下刀子,叹息:“以真啊,为师似乎被你打开了新世界。这解剖之法,全靠你教为师。” 宋以真笑:“师傅,学医就是要互相交谈经验,才能让医术更上一层楼。” 黄大夫点头:“说的不错,所以为师想着,什么时候咱们再下帖子宴请江宁各家药铺前来聚聚,讨论讨论这医术。” 宋以真点头:“师傅这个想法不错,我赞成。” 黄大夫点头,又叹息:“这虽说动物和人都有五脏六腑,可是终究和人不一样。”他看着宋以真,问道:“那日你为李数开刀,手法娴熟,难道只是因为做梦就能这么娴熟?” 宋以真笑,哪能啊。 她前世不晓得解剖了多少人体标本和患者才练就这娴熟的技能。 但这个年头吧,她总不可能真像别的小说中写的那样,带着师傅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跑去义庄解剖尸体? 想到这里,她双眼一亮,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她抬头看着黄大夫道:“师傅,师傅,咱们去和县令说兼职做仵作吧。” 黄大夫纳闷,又听宋以真说:“老成头被判了罪,现在府衙肯定缺仵作,要是咱们兼职当了仵作的话,不仅能替死者伸冤,还能练习解剖人体之法,这对咱们的医术也又帮助。” 黄大夫一听,目光一亮,然后很感叹很复杂的看着宋以真,这个徒弟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不过这个法子确实好。 若是她早生几十年,当初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案了。 哎…… 想到这里,黄大夫微微吁气,对她点头:“你说的这个法子很好,明日,不,今日为师便去向县令提议这件事。”说着他看着宋以真道:“正巧那韩生的尸体还在义庄,咱们明日可以去看看。” 宋以真点头,又听黄大夫道:“只是那青霉素……” 他自亲眼看到过青霉素过敏的李数之后,心中便有些惊诧,谁能想到这救命的药,被不适合体质的人用了,竟然会出那样恐怖的事情? 宋以真听懂了他话中未完的意思,便笑着说:“师傅,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只要咱们利用好的一面,救活更多更多的人,那便是好的。至于青霉素,咱们不是有皮试吗?做了皮试再用药,咱们身为医者也不会罔顾人命。那李数和韩生的事情,是有心人利用,但咱们不能因为一两个小人就把好好的药弃之不用吧?” 黄大夫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便点了点头,笑:“总是你有理!不过我担心的是,以后那些百姓恐怕对着要避之不及……”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宋以真笑:“师傅,每一种药新制出来,总会有许多波折。况且这药也只能给用得着的人用,那凡是用得着的人无一不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这种事情,有一分活命的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师傅真是多虑了。” 看着宋以真那发着光的脸,黄大夫忽然觉得,好像自己行医数十年,还没徒儿想的通透? 不过她说的确实很对,便心放宽了心,到了下午便带着宋以真亲自去了趟府衙,向县令杜大人说明了来意。 杜大人闻言很是惊奇,仵作可是如今比较低下的一份职业,谁能想到一个名声在外的老大夫竟然愿意自降身份去当仵作呢? 杜大人又听了黄大夫一番很是中肯认真的话,便也点头答应了。 便准了两人这兼职仵作一职的事情,末了杜大人还很感叹,那个宋以真小小年纪便已不是池中之物,只怕有朝一日一遇风云便化龙。 刚感叹完,便低头瞧着手里那份要上呈的卷宗。 如今县丞空缺,也不知上面是派人还是提贡生来补空缺? 得了杜大人的首肯,第二日黄大夫就和宋以真满心欢喜的奔去义庄,开始自己的解剖大计。 看着宋以真手法灵巧的剖开尸体,仔仔细细的给自己讲解各种知识的徒儿,黄大夫心中很是感叹,他总觉得自己如今成了宋以真的徒儿。 便在以后宋以真称他为师傅的时候,摆手叹道:“所谓师者授业解惑,如今我觉得我向你学习的多,并且古人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如今你再称呼我为师傅有些不妥。不如而今,你令投到师尊门下,咱们以后就以师兄妹相称?” 宋以真有些囧:“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儿拜了你为师傅,你就是徒儿的师傅。咱们万万不能乱了辈份,再说了,徒儿再你这里也学到了不少,你看什么银针定穴,分经络,制方剂好多徒儿不会的东西也是你老人家教授的,所以这声师傅我叫的没错。” 这番话,虽然在理。 可是黄大夫心里还是不接受,为此总想着和宋以真以平辈师门相称,但宋以真可不管,左一声师傅,右一声师傅,叫黄大夫没奈何,最后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却说两人在义庄兼职做了仵作,亲手解剖了许多尸体之后,黄大夫便觉自己摸到了门栏,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瞬间思绪开阔了许多。 各种制药灵感起飞,让黄大夫真是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个几十岁,好有更多的世间来探索医学之路。 没过多久吏部也将江宁新任县丞名单公布下来,让人跌破眼球的是上任县丞的人竟然是许府的二公子许靳远。 当杜大人拿着吏部的公文到了许府之后,许太太千恩万谢的接过公文,又连忙让人书信给去外地游玩的许靳远让他赶快回来任职。 当许靳远回来的时候,正好是重阳节。 第一百零一章 重阳节这一日,黄大夫给宋以真放了假让她回家休息。 回到家的宋以真一早起来,闲来无事便坐在院子里看医书。 宋氏见状,便递了块重阳糕给她,问了一句她今日怎么不曾和朋友出去登山、放纸鹞? 面对宋氏那种‘我家孩子好像没朋友’的关心神色,宋以真咬了口用菊花做成,中间又夹了青果、桃脯一类蜜饯干果的重阳糕,这才慢声道:“难得放假,不想动。” “你这孩子。” 宋氏闻言一笑,又转身进屋从篮子,她一边从篮子里拿出茱萸给宋以真佩戴在身上,一边轻笑道:“本该是我带着你去登高放纸鹞,可我身子不便,你哥哥又出去游学了。你好不容易有一日假期,哪能这般窝在家里不动呢?” 宋以真皱眉,她真心不想动啊。 宋氏见状,伸手抹平她的眉头,叹气:“你看看你,跟个小老太太似得。要不,我让你爹带你去登高放纸鹞?” “别!” 宋以真连忙拒绝,让宋文书带她出去溜达,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出去浪呢。 为了避免宋氏的继续唠叨,宋以真只好在心底叹了口气,对宋氏道:“娘,那我出去走走好了。” “你一个人?”宋氏有些不放心:“还是让你爹……” “不不不,不是一个人,还有……”宋以真哽了一下,才道:“恩,还有朋友一起。” 宋氏闻言这才放心了,她将铺子里的糕点,每样放了些在篮子里,又在里面装了水果和卤肉一类的吃食,这才让宋以真提着篮子出去玩儿了。 宋以真提着满满当当的篮子,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家,然后看着热闹非凡的大街发呆。 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造孽,竟然是个没朋友的人。 此时此刻,她不免想到了华时同和苏漪,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苏漪对她可谓是真心实意的,但她和苏漪之间夹着一个王檀云,要回到最初的感情状态估计是没戏了。 宋以真在心底叹了口气,带着一股惆怅的心情跟着人群朝山上走去。 身旁的人喧嚣吵闹,宋以真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些傻,正准备找条小道一个人走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个妇人的悲戚哀嚎声。 宋以真抬头,见前面山坡上围着许多人,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有人溺水了。 宋以真连忙朝山坡上跑了上去,她挤进人群里,见一个年约三十的黑面妇人,正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童大声哭嚎。 旁边还有个穿着道袍的年轻道士,此时正拿着浮尘在给那孩子超渡念经。 宋以真蹙眉挤到那妇人身旁,垂眼见那孩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泡的发白,而且面色涨紫已经没气了。 她连忙跪在身旁对那妇人道:“快将孩子头朝下的放在地上,或许还有得救。” 那妇人一听,不管是谁开口说话,连忙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把孩子放在地上。 宋以真连忙去查看孩子的瞳孔变化,见这孩子的瞳孔被挤压变形,却在松开之后能够恢复正常,便知道这孩子没死。 她连忙用手快速的清理掉孩子口腔和鼻子之中的水、泥和污物,再用手掌迅速的连续击打孩子的肩后背后,让其呼吸道畅通之后,再将孩子的舌头拉出来避免堵住呼吸通道。 等将那孩子肚子里的水尽数挤压出来之后,见那孩子依旧没有呼吸,宋以真连忙给他做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 周围的人见她低头将气吹在那孩子嘴里的时候,连忙倒抽了一口气,那小童的母亲更是一把推开宋以真,脸色涨红的怒道:“你做什么?” 宋以真推倒在地,抬头见那妇人紧紧抱着那小童,一脸怒气的模样,连忙坐地来淡着声音道:“你孩子此时没了呼吸,只能利用口对口的吹气法将新鲜空气吹入他的体内,让他保持生命力。”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妇人的手松开:“你若是想救活你儿子,你便放手。” 那妇人被宋以真一身的气场震慑住,又听旁边传来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大娘,她是回春堂的小宋大夫,能起死回生,你快放手让她救你儿子。” 这话一落,紧跟着周围的人也都议论纷纷着说回春堂不仅医术好,医德也很棒。 宋以真闻言没反应,只是乘那妇人呆立迟疑的时候把那小童从她怀里抢了过来,继续做人工呼吸。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宋以真一直不停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大约过了三柱香的时间,众人眼见着日头越来越烈,那孩子的肚子依旧很大,而且都还没被救醒的时候,便有些失望的在一旁摇头叹息,觉得那人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糊弄人的话。 先前说话那人却只是朝前站了几步,替宋以真挡住射下来的炙热太阳。 就在众人气馁、扫兴的转身离开之时,一声孩童的咳嗽声忽然从身后传来,众人齐齐回头一看,便见那孩子忽然醒了过来。 众人瞬间发出了振奋的欢呼声,那黑面妇人直接朝小童扑了过去,抱着那孩子红着眼哭到:“我的儿啊,吓死你老娘了!”她一边哭一边打着那孩子:“你好好的走着路,怎么就落下去了?” 那孩子捂着肚子,嘴角嗫嚅,好半天没说话。 宋以真弯了弯嘴角,凑到那妇人跟前轻声道:“将他的衣裳剥下来,让孩子也跟着晒会儿太阳再回去。” 那妇人连忙拉着孩子感激涕零的朝宋以真道谢,宋以真只是将他们扶了起来,转头对那孩子轻声嘱咐道:“要是回去后身体有什么不适,记得去回春堂找我。” 那小童闻言,只是看着宋以真的表情有些傻。 他稀里糊涂的一睁开眼便见宋以真对着自己笑,那漆黑的眼中泛着欣喜和善意的光,让他本就昏昏沉沉的脑子更加晕晕乎乎,连一向疼痛的肚子似乎也不痛了。 宋以真见状,又和善的补充了一句。 那小童这回听清楚了,便愣愣的点了点头。 救活了一个人,宋以真的心情极好,她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便见旁边斜斜的伸出一只手来。 那手修长好看,让宋以真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微微偏头,目光向上望去,便见许靳远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嘴角含笑的弯腰站在自己跟前。 第一百零二章 许靳远见她依旧愣愣的坐在那里,便弯腰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当他轻轻拍去宋以真膝盖上的灰尘时,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耳根子有些红的朝他道谢。 许靳远微微一笑,又将她放在地上的吃食篮子提了起来,这才轻声道:“似乎每次看见你,你都在救人。” 宋以真愣了一下,觉得他这话有些像大家吐槽名侦探柯蓝:每次他出现总是在死人一样。 想到这里,她不免囧了囧,然后才用手挠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许靳远眸光一柔,那温和的眸子极其专注的看着她:“后山的芙蓉花开了,带你去看看。” 宋以真:“…………” 等她反应过来时候,自己已经跟着许靳远朝后山走去。 看着许靳远那临风如玉的身影,她想了想,几步上前跟着上去轻声道:“许公子,还没恭喜你当了县丞。” 许靳远闻言,回头对她笑了笑。 他抬头望着远方的山脚下,隽秀的脸上带着抹寂静的笑意:“其实,我想做的征战沙场的将军。” 宋以真愣住,她抬头望着他。 他站在灿烂的日光下,那修长消瘦的身影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萧条。 宋以真仰头望了片刻,继而回过神来笑道:“好像你们男人都有一个英雄梦,文则达天下,武则战天下。” 许靳远收回目光看着她,见她说的一本正经,但她今日偏偏梳了两个丸子头,瞧着有些故作老成的萌态,便笑了笑:“那你呢,小宋大夫?” 宋以真嘻嘻笑了两声,开玩笑的道:“小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仙女,能一个法术把不喜欢的人变到另一个世界去。”说着,她脸色一红,有些回味的说:“等大了,我就幻想自己能随手成医,无论这时间的什么病症,只要被我用手一佛,便如尘埃退散!” 这话说的豪气万丈,很有点指江山的气势。 许靳远垂眸,居高临下的瞧着宋以真。 斑斓的光线下,她仰着头,那漆黑的眸中似有星光在闪动。明明是粉雕玉琢的总角幼童,却让人恍然间似乎见到了一位碧玉年华的美貌女子。 她弯眼而笑的模样倒映在许靳远的眼里,此时此刻,他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 宋以真见许靳远伸手捂着胸口,连忙几步奔上去将他扶住,神色关切的问道:“许公子,你可是身体不适?” 面对她清澈简单的眼眸,许靳远微微不自在的别过头,温润如玉的脸颊有些红:“没事,太阳有些大。”说着,他牵起宽大的袖子替宋以真遮住那令人燥热的秋阳,眼光却不敢再落在宋以真身上,只能游走在路旁的野菊花上。 察觉落到自己脸上的阳光被遮住,宋以真愣了一下,继而便见许靳远那微微发红的耳尖。 心里正一跳的时候,许靳远已经不动神色的站起身来,退开两步,对着宋以真笑:“走吧,日头越来越大了,咱们尽快上山。” 宋以真见他神色如常,便抛开心中突起的些许心思。 一边跟着他朝后山后去一边轻声说道:“今日重阳节,只怕后山的人很多。”说着,她独自叹了口气:“再美好的风景,人多了也只能看人头。” 许靳远见她突然变得幽怨起来,不免多看了她几眼:“你经常看人头?” 宋以真点头:“可不是,一到节假日去哪儿都是人头、人头、人头!” 这话一落,她就反应过来,糟糕,粗心大意的望了自己身在古代。 但看着络绎不绝登高的人们,便在心中感叹,看来古往今来,大家都喜欢扎堆集会啊! 虽然觉得宋以真的话有些无厘头,但好在许靳远听懂了。 他轻笑了两声,语气带了丝神秘的意味:“我带你去的地方,有落花随水流、有清风吹斜阳,但……偏偏没有人头。”他的尾音拉的有些长,带了点轻快的一位在里头。 宋以真双眼一亮,连忙蹦跶起来:“快带我去。” 在现代旅游她也喜欢专找那种人烟罕至的自然美景,一听许靳远这话那里还能忍得住心里那颗想看美景的心,雀跃的跟只刚会飞的小麻雀似得。 许靳远见状,微微一笑。 便转身带着她朝一条比较偏僻的小道上走去,或许是行人稀少的缘故,小道上开满了金黄色的野菊花,清风一吹,空气中满是菊花的香味。 宋以真猛吸了一口气,精神极好的跟在许靳远身后。 抬头看着许靳远那稍显单薄的身影,心想,自己得随时注意,不能让许公子劳累过度,又引起抽筋什么的老毛病。 想到这里,她连忙想摸了一块重阳糕给许靳远吃,然后才反应过来,打从两人相遇,这篮子就一直在许靳远手上提着。 她讪讪的跟在许靳远身后,一直拿眼神望着他。 感受到宋以真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许靳远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咱们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再走吧。” 许靳远见她额头出了些汗,脸颊也热的潮红,便点了点头,寻了个平坦干净的地方,两人这才坐下吃了点东西。 就在两人坐下吃东西的时候,坐在半山腰凉亭里的杜芳菲偶然转头,便见不远处的许靳远和宋以真两人。 她眉头微蹙,眸光定定的落在许靳远身上。虽然离的有些远看不清两人脸上的表情,但能看清许靳远细心照顾着宋以真的动作。 她脸色微沉,正巧这时耳边传来苏漪的声音:“你看什么?” 杜芳菲本欲收回目光,苏漪却已经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瞧清楚那边的两人,立马惊呼:“是她们?” “是谁?” 一旁忽然倾身过来一个灰布道袍,蓄着一头青丝的道姑忽然也凑了过来,跟着两人的视线望过去。 她一见宋以真,便捏碎了手上的糕点,恶狠狠道:“居然是她。” 苏漪闻言,神色有些紧张:“王檀云,你可别惹是生非了。” 王檀云闻言,有些险恶的扯了扯身上的灰布道袍:“我们王府被宋以真祸害成这样,这口气我忍不了。” 第一百零三章 “你别……再去找麻烦了。” 听王檀云这样说,苏漪底气有些不足,是她把监察使蔡大人行踪泄露给宋以真,才导致宋以真利用这件事扳倒了王家,又害得王檀云出家当了尼姑了。 三人虽不时有些小矛盾,但怎么说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儿,苏漪心中觉得对不住王檀云。 杜芳菲不知其中细节,但见苏漪气势弱了不少,便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面对杜芳菲的探究的眼神,苏漪连忙把头低下。 杜芳菲见状,轻轻一笑,开口道:“檀云,你父亲好不容易才想了办法不让你落发。你且静下心来在庵里呆些时日,等风声过去,你便能跟着你父亲离开江宁,回到京中。”顿了顿,她伸手拉着王檀云,劝道:“莫要再任性了。” 王檀云闻言,恨恨地盯着宋以真。 侯门夫人,一个落魄的要卖宅院度日的侯门,嫁过去完全是耻辱。 苏漪见她不知悔改,生怕她忍不下这口气又要和宋以真闹事情,连忙给杜芳菲使眼色。 杜芳菲见状,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先回去吧,出来许久了,庵里只怕已经在四处找你了。” 王檀云脸色一白,苏漪忙道:“王檀云你先回去吧,我和芳菲改日再来寻你。” “嗯!”王檀云不甘情愿的应了一声,连忙带着同样穿着灰布道袍的丫鬟离开了凉亭,走到凉亭口,她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那你们记得要来看我。” 自从他们家倒了之后,先前那些巴结她的人全都散了。 唯有杜芳菲和苏漪还念着以前的情谊和她往来,庵里的日子太清苦,王檀云根本受不住,只盼望着天天有人来寻她说话打发时间。 得了杜芳菲和苏漪的点头应允之后,王檀云又狠狠瞪了一眼宋以真的身影,这才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见王檀云离开,杜芳菲放下手里的茶杯,神态优雅的站了起来:“咱们走吧。” “去哪儿?” “去找宋以真……” 杜芳菲的目光落在远处已经起身朝山里而去的许靳远和宋以真说道,苏漪一听,神色有些为难,杜芳菲眼见两人越走越远,心里着急,便沉了语气对苏漪道:“快走吧,慢了就追不上了。” 话落,她不管苏漪是何表情,只是加快了脚步追着许靳远和宋以真的方向快步离开。 苏漪站在她身后,望了望王檀云离开的方向,再望了望了杜芳菲的身影,想了想,只能跺跺脚小跑着追了上去。 却说离开凉亭的王檀云刚回到庵里的王檀云就被人兜头扔了一捆柴禾过来,随即便是一阵羞辱声传来:“哼,还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呢,都被送到庵里当尼姑了还留着头发,擦脂抹粉的也不知道是想出去勾引谁?” 被人羞辱奚落,王檀云不能忍,直接推开压在身上的柴火朝那骂人的道姑扑了过去。却不想那道姑身高体壮,一挥手直接把王檀云拍飞在地上。 “你敢打我!” 王檀云恶狠狠的瞪着那胖道姑,胖道姑年约三十左右,没出嫁之前是在勾栏院当下等女妓的人。 因惹了事为了保命这才逃到庵里出家的,她本来就看王檀云这个出家不剃头发,还带着丫鬟的落魄小姐不顺眼。 在王檀云近庵里的这些时日,总是想法设法的给她找麻烦。 今天重阳节,她们在庵里忙活了半日,这王檀云却带着丫鬟出去游玩,哪能让她顺心。 于是便一直想找机会找茬,如今见王檀云经不得激,忙得意的朝她扑过去,又扯头发又撕衣服的打骂道:“联合你老子给人下套反被捉,你这样下三滥的贱人怎么还能过得比我好?你是被监察使亲口下令落发出家的,竟然还敢长着头发四处招摇。老娘今儿就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这个无法无天的败家女!” 那胖道姑一边说着,一边摸出剪子,几下就把王檀云的头发给绞了一半去。 王檀云的丫鬟见状急的不行,连忙捡起角落里的捶衣棒重重敲晕了那胖道姑,这才赶上前去拉王檀云:“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 王檀云失魂落魄的被丫鬟扶着进了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摸着自己被剪去的头发咬牙切齿的哭着道:“宋以真,我这辈子都和你势不两立。” 丫鬟见王檀云身上散发的滔天恨意一时被吓到,哆嗦着身子唤她,却被王檀云一巴掌扇在了脸上:“蠢货,要你何用!” 丫鬟捂着脸,不敢说话,却听王檀云冷笑道:“去,今夜你带着银子悄悄下山,去给我找几个市井流氓来,我有事要他们做!” 丫鬟闻言,吓的胆战心惊,却在王檀云冰冷的目光下,不敢在说话,只能弱弱的站在一旁点头。 却说宋以真跟在许靳远身后忽然打了个喷嚏,许靳远忙关切问道:“可是感冒了?” 宋以真揉了揉鼻子,摇头:“可能谁在惦念我吧。”她抬头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许靳远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轻声笑道:“快到了。” 语毕,他又带着宋以真转了几个弯,然后宋以真便觉眼前豁然开朗。 她呆呆的站在许靳远身旁,看着远处那一株长在水边的巨大木芙蓉花树,只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安静美好的世界。 那巨大的木芙蓉花倒映在湖中,寂静无人的深野之中,那淡紫色的花瓣纷纷开且落。 整个天地之间,只有它尽情洒落的花瓣,漫天漫地奢侈的淡紫色,偏偏带着一股道不尽的含蓄之美。 宋以真站在那里,忽觉自己竟是如此的卑微和渺小。 她凝神良久,才喃喃出声:“这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啊。” 许靳远回头,在一片阳光风声之中,缓缓一笑:“是呀,美的不像人间该有的景象。” 阳光垂照,风声复起之间,拂落了无数淡紫色的花瓣。 花瓣落在水中,发出细细的沙碎声响。有浅浅的淡香扑面而来,宋以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欢乐的朝那边跑去,她站在树下,花瓣纷飞的微雨中,她朝许靳远弯眼笑道:“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谢谢你,许公子。” 带着淡香的空气沁人心脾,那灿烂的阳光照在宋以真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晕。见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活泼的模样,许靳远嘴角不由自主的带上一抹柔和的笑意。 这个地方,是他年少时无意发现的,一直是他一个人的小天地。 今日本想一个人来看看,却不想遇到了宋以真。 看着她灿烂无比的笑容,许靳远便想,能遇见她,能带她来这里,似乎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眼神微微一动,正欲朝宋以真走过去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压下眉,回头,便见杜芳菲和苏漪两人带着丫鬟跟了过来。 第一百零四章 几人看见眼前的美景,一时也回不过神来。 苏漪目光迷离的往前走了几步,等看清了站在木芙蓉花下的宋以真,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收回目光,但美景太美,又忍不住的朝那边看去。 宋以真站在那里,见到杜芳菲和苏漪过来,表情倒是很自然的和两人打着招呼。 杜芳菲站在许靳远身前,目光隐晦无比的从许靳远和宋以真身上流过。 眼前的良辰美景之中有她的心上人,可她的心上人却同别人共游。 杜芳菲心里一沉,有些不舒服的将头低下,等她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中已经含了盈盈笑意。 她先是对许靳远行了一礼,这才走到宋以真面前,拉着她的手亲热笑道:“方才在半山腰看见你,却没想你们走的这样快,好不容易才追上你们。” 宋以真敏锐无比的察觉到她这软和的态度中似乎夹杂着根刺,闻言只是弯唇笑了。 杜芳菲倒是不介意,转头对苏漪轻笑道:“这样的美景之前,可别傻站了,还不快让丫鬟铺布,咱们正好此时闹里取静的好生游玩半日。” 苏漪是个脑子简单的,闻言连忙反应过来,指挥着丫鬟们开始干活。 等宋以真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她神色抱歉的看了眼许靳远,他的秘密天地,就因为自己,被人打搅了。 许靳远微微一笑,此时此刻,他原本该避险走开的。 可到底有些舍不得眼前的美景,正为难之间,便见杜芳菲朝自己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婉无比的笑意:“表哥站在那里,可是怪我们打扰了这片美景?” 许靳远回神,望着杜芳菲笑:“怎么会呢。” 杜芳菲见他笑容宴宴,心里高兴,便笑声轻快的道:“既然如此,表哥也来坐。”顿了顿,她捂唇笑:“今儿的都不是外人,咱们也不必拘着那里世俗礼仪了。”话落,她微微偏头,笑望着宋以真:“你说对不对?” 面对杜芳菲这样的表情,宋以真心里一个激灵,终于懂了一些事。 她连忙笑着点头:“杜小姐说的不错。” 许靳远看着她脸上那淡然的笑意,垂了垂眼眸,再抬起头来之时,眼里的笑意已经恢复异常。 他对宋以真点了点头,便向前走了过去。 当他经过杜芳菲身旁的时候,杜芳菲嘴角凝着一抹微笑。 她微微颔首,看着许靳远那霁月清风般的身影,如翦水秋瞳的眸中闪过一丝光,随即便消失在眼眸深处。 在摇曳的花树下野餐分明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但宋以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单独坐在一处的许靳远,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正欲收回目光之时,却见许靳远眼帘微微一动,便将目光落了过来。 两人目光对视,宋以真对他点头笑了笑便拿起一枚糕点吃了起来。 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着的杜芳菲见状微微蹙了蹙眉,随即便又翘了翘嘴角,伸手拿起放在地上的酒盏轻笑道:“这是去年我亲手酿的菊花酒,你们尝尝看。” 说着,便给大家一人倒了一杯。 宋以真不喜欢喝酒,便轻轻的抿了一口,入口倒是有一股甘甜醇香的味道,酒味很淡,倒是更像菊花味的饮料。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竟然几杯下肚。 她摸了摸有些热的脸,轻舒了一口气,对杜芳菲笑道:“这酒很好喝。” 杜芳菲闻言弯眼一笑,又要给她倒酒,宋以真连忙摆手:“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醉了。” 杜芳菲闻言,打趣:“才几杯,苏漪往常可是能喝一壶的。” 苏漪脸红,嘟囔:“这酒好喝,多喝点你就心疼了。”说着,她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面色发红的宋以真,小声道:“不能喝,还使劲儿喝。” 宋以真闻言咧嘴对她笑了笑,苏漪见状,心里有些气。 这人真是的,她们分明还在闹别扭,怎么就能对自己这样灿烂的笑,真是太没心没肺了。 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睛,觉得自己一腔热枕都白给了。 宋以真见她忽然哭了,一时愣住,傻傻的坐在那里。 杜芳菲见状,连忙递了手帕过去,轻声安慰道:“怎么就哭了?” 苏漪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一抬眼见宋以真呆坐在哪里,心里觉得委屈的不行,连忙站起来拔腿就跑。 宋以真:“…………” 还是一旁的杜芳菲推了推她,轻声道:“其实苏漪一直都很在意你的。” 宋以真:“…………” 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脸无奈的起身去找苏漪。 老实说,她已经过了那种我要和你做朋友,但偏偏不想和你说话的别扭时期。 作为一个内心成熟的怪阿姨来说,对苏漪,她还真不拿手。 杜芳菲见宋以真向苏漪追了过去,这才叹了口气,抬头对许靳远歉意笑:“表哥让你见笑了,苏漪就是觉得宋以真利用她的好意,来扳倒王家心里有些生气而已。” 许靳远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宋以真和王家的事情他回来之后多少听说了一些。 现在外面的人对宋以真的评价,除了杀手之外还多了刁钻刻薄、呆里撒奸的名声。 杜芳菲见他神情不悦,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举起酒杯对许靳远笑道:“还未恭喜表哥升为县丞。” 许靳远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半晌才抬头对杜芳菲淡淡一笑:“多谢。” 杜芳菲看见他眼里那疏离的笑意,微微一愣,随即便听那边传来“噗通”一声响,紧跟着就响起苏漪尖叫的声音。 两人连忙抬头,见苏漪落水,而宋以真也“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杜芳菲怔愣间,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许靳远已经跑了过去。 许靳远跑过去的时候,宋以真正巧把苏漪从水里救了上来。 他连忙弯腰伸手将两人从水里拉了上来,宋以真先把苏漪弄了上去,自己才拉着许靳远的手从水里爬了上来。 第一百零五章 苏漪的丫鬟见状,连忙跑过来将瑟瑟发抖的苏漪扶到了一边。 杜芳菲目光落在许靳远和宋以真相握的手上,眸光一暗,随即让自己的丫鬟将宋以真扶到一旁去换了自己准备的替换衣裳。 等宋以真和苏漪换好衣服出来,杜芳菲已经温了一壶菊花酒递给两人:“来,喝杯酒驱驱寒寒。” 宋以真和苏漪都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随即便听杜芳菲打趣笑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吵闹一下都能摔湖里去。” 苏漪脸色一红,刚才宋以真追上来的时候,她不想搭理她,又见湖里飘着淡紫色的落花特别好看,便向去捞花瓣,谁能晓得靠水的泥土不牢固就给摔了下去。 幸好宋以真及时跳下来救了自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她连忙抬头,对宋以真道了声谢。 但一看宋以真穿着杜芳菲的衣裳,就像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子,连忙不厚道的笑了出来,指着她说:“平日里看你稳重的很,如今一看,才晓得分明就是个孩子。” 杜芳菲闻言,眸光不动神色的瞧着许靳远。 见他瞧着宋以真眸光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宋以真是个幼童时的那种复杂眼神,心里微微一扬。 转向宋以真的眸光时,便带着些许自得的笑意:“瞧你,都要及笄的人了,还和一个孩子认真闹别扭,也不嫌臊得慌。” 苏漪闻言脸色一红,宋以真却蹙了蹙眉。 她低头看着套在自己身上那分明大了一倍的衣服,忽然感受到了来自杜芳菲那深深的恶意。 她甩了甩长了一半的袖子,抬头望着杜芳菲翘唇笑:“我这个孩子,总是造孽的遇到一些臆想我抢了她心肝宝贝儿,然后想看我出丑的人。” 杜芳菲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脸色有些难堪。 苏漪却以为她说的是王檀云的事,闻言神色也有些不好的看着宋以真,轻声道:“以真,你已经报复了王檀云他们,难道还不能消气吗?” 杜芳菲也点了点头,心有戚戚焉的道:“那样狠绝的报复,你……” 看着杜芳菲欲言又止的表情,宋以真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着,目光一冷,轻轻吐出几个字:“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 话落,她站起身来,走到临时搭起的帷帐那里,换上了自己湿透的衣裳。 然后神色淡然的走了出来,对着三人道:“今日多谢款待,告辞。”话落,她提着篮子便转身离开。 苏漪和许靳远本来想去追她,却不想杜芳菲忽然摔倒在地。 两人没办法只好站在原地,许靳远垂眸瞧着杜芳菲,半晌勾了勾嘴角淡淡一笑,杜芳菲却在他这样的神色下难堪的无地自容。 她分明是真的摔倒了,为何他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却说宋以真一路往回走的时候,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妈的,她终于明白华时同曾经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确实如此,看着别人明争暗斗的真是累觉不爱。 她以后还是对这些闺中小姐远些才好! 此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宋以真避免宋氏担心,所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将衣物烤干了才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宋氏正和宋文书坐在桌前喝茶,见宋以真挎着个空篮子回来,便觉得今天宋以真今日一定过得很开心,毕竟东西多吃完了不是吗? 她心里高兴,宋以真脸上那勉强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幸好她演技不错,没让宋氏看出一点苗头来。 重阳节这一日,宋以真过得非常不爽。 直到回家翻看了半本医书,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半夜时分的时候,她坐了个噩梦。 被吓醒的时候却忘了梦中具体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有个脸被隐在暗处的人要拿刀剁了自己的手。 她捂在被子里,后怕的摸着自己手,心想,还好是个梦,要真的被人剁了手,那自己这辈子的医学生涯可算是完了。 第二日起床,她精神有些不振。 于是洗了个冷水脸,这才吃了早饭去了回春堂。 到了回春堂宋以真先和黄大夫一起解剖了只兔子,这才开始跟着黄大夫学习中医知识。 快到晌午恶时候,回春堂来了一个病患,指名说要宋以真出去诊治。 宋以真心下好奇,走出去却见是昨日救过的那落水小童和她的母亲两人。 那孩子此时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的蜷缩在地上,嘴里止不住的喊疼。 那妇人见宋以真出去,连忙抱着孩子上前神色焦急的说:“小神医,求你看看我儿子。他从生下来,肚子就一直痛。” 宋以真闻言,低头瞧了那孩子一眼,见他咬紧牙关,痛的汗珠都滚落下来了,连忙让人把这孩子抱起来放在后面的诊室里。 黄大夫在一旁见状,连忙上前给孩子把脉。 宋以真则在一旁安慰那妇人:“大娘你放心,我师父医术极好,他一定能诊治出你儿子是什么病的。” 妇人一听,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得,连忙要给黄大夫跪下:“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昨天痛的掉进湖里,差点都被淹死了啊!” 宋以真连忙将她扶起来,这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原来昨天那孩子一直捂着肚子是因为肚子痛的缘故。 想到这里,她蹙眉,看着黄大夫给男子诊脉和检查身体。 没过一会儿黄大夫收回手,神色沉沉的看了宋以真一眼,这才转头对那妇人轻声道:“这孩子脉象跳脱,且腹壁有包块突出。可能疝气。” 宋以真闻言在脑海里回想以前学过的关于疝气的说法,按照西医来说,讪气就是腹部内气压增大,迫使腹腔内的脏器顺着体内空隙或者薄弱点进入另一部位导致的。 在现在需要b超才能检查出来,没想到黄大夫凭着把脉就能检查出来? 黄大夫见宋以真回想的模样,便示意宋以真过去,一边用手向上轻轻推挤这那孩子肚子,两人便能听见那孩子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那孩子似乎被这一推肚子很痛,连忙痛苦的哼了几声。 黄大夫收回手,朝那孩子轻声问道:“你平时可有下腹坠胀和消化不好以及腹泻等症状?”#####这是昨天的更新,因为更新的太着急,章节名打错了,被审核编辑反驳回来。 但因为我太忙没上网站,所以现在才看到= = 迟来的更新,但还是想说大家520快乐 第一百零六章 那孩子摇了摇头,黄大夫眉头一皱。 转头对那妇人道:“夫人,老夫要全面检查一下这孩子的身体,还请你回避一下。” 那妇人见他们似乎诊断出了病症,连忙点头称好的走了出去,等屋内只剩下三人的时候,黄大夫清咳一声,对宋以真道:“现在我们要检查他的下体。” 宋以真点头,黄大夫见她神色平常,便在心中叹气,果然是能神游太虚见识另类医学的人物,丝毫没有小女儿的扭捏和羞怯之意。 宋以真很淡然的动手脱掉那孩子的裤子,倒是那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夹紧腿。脸色涨的通红,宋以真见状,面无表情的说:“你当我是颗大白菜好了。” “…………” 黄大夫险些笑场,他又轻咳一声,伸手拍了拍那孩子的腿,轻声道:“放轻松,我们须得细细检查,才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病症。” 说着见那孩子实在不配合,便抽出银针扎在他身上,那孩子觉得身体一软,便只能任由两人摆布。 黄大夫一边检查那孩子的下体一边轻声对宋以真道:“疝气,除了我方才说的那些症状之外,还有男女之分。” 说着,他指着那孩子明显肿大的下身道:“男子发生的阴-囊部位,会产生阴-囊坠胀,导致行走不便的症状。”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若是女子,则会在发生在宫部,使得下身明显肿大,还会有坠胀和疼痛感。” 宋以真连连点头,将黄大夫说的这些问题记在心里。 “积气为疝,疝者痛也。应当施以行针和药物,行行气祛瘀之法。”说着,他顿了顿,看着那孩子肿胀的腹部,皱了皱眉眉,轻声道:“但这孩子病来已久,且疝块肿大,嵌顿在腹中,若是药物之法不行,只怕很难办?“ “我们可以切开腹部将移位的器脏纳入腹腔。” 在现代开刀治疗疝气是很常见的一种手术,只是在古代医疗不发达,没办法这样做而已。 如今,有了宋以真这个穿越者,倒是解决了很多困难。 黄大夫一听,也是双眼一亮。 当他们把可能要开腹的消息告诉了那妇人之后,那妇人一脸惊惧的抱着孩子,坚决不同意黄大夫和宋以真说的法子。 两人没办法只能采取保守的药物治疗方法,几服药下去那孩子的症状倒是减轻了不少,肚子里的硬块摸着也小了许多。 几人欣喜不已,那妇人见自家孩子病情好了许多,也不在喊着肚子痛了,便念着地里的农活,要把孩子带回去。 黄大夫和宋以真几经劝阻无效,只能多开了几幅方子给两人,让那妇人时刻注意这小童的病症,若有不对的地方让她赶紧送来医院。 那妇人感恩戴德的接了药,便带着孩子走了。 回去的时候,却在街上听见有人谈论回春堂的开腹切喉之术。 她听那些人说的骇浪惊涛,心里不免想起了黄大夫和宋以真先前说要给孩子开腹的说法。 于是她连忙胆战心惊的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那回春堂医术真这么厉害,把人切了人也不会死?” 那些人闻言便哈哈笑了起来:“什么不会死,死的硬的不能再硬了。”说话的那人忽然凑过去,小声道:“你别听那些人传的神奇,我亲戚三爷的儿子的朋友就在回春堂帮工,听他说啊,切喉的那个书生早死了,活下来的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妇人不信:“钦差大老爷都判定回春堂没罪。”介于黄大夫和宋以真都救过他儿子的命,所以这妇人心里还是更倾向于回春堂的。 “你不知道那小宋大夫喜欢杀狗剖兔吧?其实他们最大的爱好是切人,你没看他们动不动就说这病不好治,要切开,那病不好治,也要切开。” “你不知道吧,他们两师徒还去义庄明着当仵作,其实暗地里把义庄里的死人全都切开了。那肠子流了一地,别提多恐怖了。” 在那妇人一脸后怕的神情中,那人又说:“自打以来有几个民告官是告赢了的?那回春堂不知道塞了多少银子给钦差大老爷才能把王县丞一家扳倒,这其中谁晓得有什么猫腻在里头?” 说着,那人又低头伸手摸着她儿子那微微鼓起的肚子,轻轻拍了拍说:“他们有没有说要给你儿子切开取东西啊?” 这话直接点到那妇人心里的要害,赶紧抖了抖身子,拉着孩子往家里跑了。 是啊,先前说病不好治要开腹,后来没开腹孩子不也好好的?再回想起来,黄大夫家后院那一屋子的兔子和血腥味,那妇人差点吓尿在当场。 好险,她没让他们开腹,不然这孩子只怕命都没了! 看着那妇人跑开的声音,先前说话的那几个长舌妇连忙伸手朝旁边的货郎要钱。 那货郎摸出几罐大钱丢了过去,引的那些长舌妇争相去抢。其中有一个却问道:“王大郎你真敢在老虎头上动毛,你居然还敢打回春堂的注意?” 那货郎眯起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冷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完这话,他不耐烦的摆手:“你们得了钱,可要管好嘴,不然我可不知道你们家会不会走水还是死人。” 这番威胁的话,说的那些长舌妇脸色一白,连忙拿着钱捂着嘴走了。 这边的插曲宋以真不知道,因为她正和黄大夫在义庄里研究死人。 经过了宋以真的详细讲解之后,黄大夫两眼喊着热切的眼泪感叹了一句:“如今才知道,医学无止尽。” 宋以真闻言咧嘴一笑,黄大夫又说:“忽然觉得仵作的人体结构图画和真正的人体相比,画的太简单了。” 宋以真抬头望着黄大夫:“那师傅不如一边解剖观察人体脏器的位置,一边着手画一幅人体结构图好了。” 黄大夫一听,双眼一亮:“徒儿说的有理。”顿了顿,他低头望着眼前这具快腐败的尸体感叹可惜道:“秋老虎太厉害,这些尸体再过几天都腐坏的不能动了。” 宋以真闻言,也很惋惜,古代没有福尔马林这是个难题。 却说两人从义庄出去走在街上,被所有人捂着鼻子嫌弃了。 回到回春堂,又被黄氏嫌弃了。 没办法尸体腐臭的味道实在太酸爽,黄大夫和宋以真因为闻习惯没觉得,旁人可是熏吐了。 两人洗了药澡,又被黄氏瞪着去熏了香,直弄得浑身香喷喷的这才被黄氏放了出去。 没过多久,有官差来说,县令有请两人。 黄大夫和宋以真面面相觑,以为发生了命案,却被官差告知县令想请两人喝喝茶。 到了府衙,杜县令一脸苦恼的看着两人:“二位能否消停些?” 黄大夫一脸诧异:“我们一直很安静,何来此话?” 杜县令扶额:“二位临时仵作在义庄切人的事情如今传的是沸沸扬扬,大家都说你们回春堂的两个大夫 第一百零七章 “胡说,我回春堂生意好的很。”黄大夫反驳,然后底气就不足了。 他转头看着宋以真小声问道:“咱们最近除了那疝气的小孩,可还收过别的病患?” 宋以真:“…………” 她满头黑线的看着黄大夫,小声道:“师傅,咱们还真没有收过其他的病患。” 黄大夫:“…………” 两师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懵逼的不行。 杜大人见状,抽抽嘴角,语重心长的看着两人:“你们是不是本末倒置了?明明是大夫,偏偏喜欢跑到义庄切人玩儿。”说道这里,杜大人皱了皱眉眉头,忽然就想起数十年前那震惊朝野的开膛命案。 想到这里,杜大人浑身一冷,目光沉沉地盯着黄大夫和宋以真打压道:“听说你们动不动就说病患的病症要剖腹割肉,难不成你们打着切活人,造命案的打算?” 黄大夫脸色一白,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往事一般,魂不守舍的站在那里全身发抖。 面对杜大人审视的目光和师傅的失态,宋以真皱了皱眉头,往前站了一步,对着杜大人拱手道:“大人,我和师傅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罔顾人命的恶事出来!” 杜大人见她发誓,表情缓和了一些,但语气还是很不好:“死者为大,就算是义庄无人认领的尸体你们以后也不得做那毁坏遗体之事。”顿了顿,杜大人又道:“至于仵作一事,本官已经准备另招,你们二位以后便专心治病救人吧。” 宋以真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杜大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话落便起身离开,留下宋以真和黄大夫站在公堂里。 宋以真心思沉沉的抬头,见黄大夫脸色难看,一双眼里闪过些许的惊惧之意,连忙出声唤他。 一连唤了好几声,黄大夫才猛然反应过来,神色茫然且后怕的望着宋以真。 宋以真压下眉头,轻声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黄大夫摇头,继而神色复杂的看着宋以真:“以真,这开刀手术是不是果真天理不容?” 宋以真诧异,转念便想通了,人们往往对未知的事情感到惊惧恐怖,更别提这种开刀治病的法子了。 君不见华佗对曹操的一句‘开颅治病’就送了性命,便可知世人对在身上动刀子的治病方法有多抵触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黄大夫,轻声道:“师傅,咱们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坚持下去,等咱们能依靠这个将人救活的时候,便什么都值得了。” 黄大夫见她目光清澈坦诚,一番话说得也在理,不免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数十年前的那场噩梦,终究是过去了。 黄大夫低头瞧着宋以真那矮小却也挺直的身影,心想,自己深信这个徒儿是个心性纯善之人,自己在她身上也学到良多的另类医学知识,数十年前的那场噩梦,大约是不会再重演了? 黄大夫表情缓和不少,他伸手摸着宋以真的头,叹气笑道:“师傅的定力和见识终究不如你。” 宋以真看着黄大夫那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便问道:“师傅,你这表情显然有故事啊。” 黄大夫表情一愣,宋以真就知道猜对了,于是她继续问道:“师傅,以前可曾因为这开刀治病发生过什么惨烈的往事?” 听她这样问,黄大夫瞳孔一缩,忽然浑身无力的跪倒在地。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宋以真见状,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薄荷香囊放在黄大夫鼻尖。 过了好一会儿黄大夫才反应过来,伸手抹掉额头浸出来的汗珠,平复了会儿情绪这才神色复杂的看着宋以真,轻声道:“这事发生在三十五年前,因为师尊经常和你一般被医仙托梦,于是师尊一生都在寻找开刀救人的正确方法。” 说道这里,黄大夫顿了一下,表情有些痛苦的回忆道:“为师有个师弟,同你一般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医学天才。可师弟却为了研究出正确的开刀救人之法,背着我和师尊活剖了一个村的数百口村民。” 宋以真听得胆战心惊,活剖了数百口人,光是想想就是人间地狱。 正在这时,耳边又传来黄大夫的声音:“这件事震惊朝野,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皇上派了东厂锦衣卫捉拿师弟之后,为了压制百姓恐慌,便对外宣城那个村子里的人都染上了瘟疫,然后命人放火烧了那村子。” 说道这里,黄大夫望着远方长叹一声道:“从那以后,为师便远离京城,四处游医,最终在江宁落了根。” 黄大夫看着宋以真苦笑:“所以为师第一次听你说你能得医仙托梦很是震惊,便在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师傅口中所说的那开刀之法?直到后来看你手法熟稔的为李数切喉治病,这才知道师尊说的没错。” 宋以真听着这话,倒是觉得那时候的黄大夫并没有话里表现的那么震惊,而是很淡定的给了自己一本书让自己回家看。 想到这里,她抬头望着黄大夫,奇怪问道:“师傅,难道你就不怕我……” 这话她虽然没说完,但是黄大夫懂了她的未完之意,他看着宋以真笑了笑:“说来你可能不信,师傅临终前,曾告诉我,让我在此处等,说十年后,我会遇到一个像他一样的人。”他看着宋以真,表情温和:“师傅说,那个人会带着我去学完那些他一生都达不到的医学世界。” 宋以真吃惊,感情师祖还是个先知? 见她如此表情,黄大夫其实心里也很诧异的,在江宁这些年,其实他一直怀疑着师傅所说的话,直到遇到了宋以真,他才明白,师傅原来说的是真的。 他伸手摸着宋以真的头,又道:“或许,你真的是师傅转世也说不定。” 宋以真满头黑线,她有前世的记忆,她不可能是个老头儿转世,但见黄大夫那怀念的表情,她只是抿了抿唇没说话。 第一百零八章 自从黄大夫将往事说给宋以真听了之后,心里那块压着的大石头似乎也松快了不少。 夜里安歇的时候,他将此事告诉了黄氏,黄氏便笑了笑,安慰他往事已过,应该看着当下。 黄大夫握着黄氏的手,很是感叹:“是啊,那些风风雨雨都过去了,如今咱们这样风平浪静的过日子是难得修来的福气。” 黄氏闻言,便知他心里是真的放下了,连忙笑着服侍着黄大夫吹灯歇息。 倒是在家里的宋以真,这一夜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本来猜到师傅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师傅竟然和皇室挂了勾?提到皇室,她不免想到了张子骞,这人有一阵子没看见了,也不知道去哪儿办事去了? 她想着事情,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间,忽然听见一阵锣鼓喧嚣的吵闹声:“不好了,不好了,山上烧起来了。” 宋以真被惊醒连忙爬起来跑去,这时周围的邻居都围在一起看着对面山上的火光。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叫了一句:“好像是如意庵起火了。” 如意庵? 宋以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山上除了道观还有一座尼姑庵,秋日干燥,谁能想到如意庵能走水? 大家纷纷跑去衙门报案,与此同时,穿着灰布道袍的王檀云跌跌撞撞的从漆黑的山路上跑了下来,撞开了位于山脚下的一座宅院里。 守门的下人见到是她,连忙大吃一惊:“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快带我去见父亲、母亲。”王檀云神色焦急的道,那下人连忙带着她往内院而去。 此时的半夜惊醒的王奉廉妇人见到狼狈不堪的王檀云也是大吃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爹,我杀人了。”王檀云跪在两人面前不停的哭着道。 “什么?你杀了人?你杀了谁?” “我杀了一个欺辱我的道姑。”王檀云虽然哭着,但那眼里的恨意却汹涌而出:“我杀了她,也一把火烧了那破尼姑庵!” 王奉廉眉头一跳,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王檀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 但当务之急,是要捂住这件事和好好安顿王檀云,他沉了沉脸色,连忙让人把王檀云送到了城北一处空闲的宅院里。 却说杜县令接到如意庵失火的消息,命人去山上救火的时候,那如意庵的大火已经被隔壁道观里的道士被扑灭了。 只是那如意庵里的尼姑全都被当场烧死,衙役只好把那些烧焦的尸骨全都捡去了义庄。 因暂时没有找到新的仵作,宋以真和黄大夫也连夜被杜县令派人请到了义庄,看着摆放在义庄院子里那一排排烧焦的尸体,宋以真和黄大夫连忙查看尸体。 当尸体都检查完了之后,宋以真心下沉了一沉。 其中有一具尸体是先被人砍死的,再被火烧的。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杜大人,杜大人吃惊极了,连忙将此事交给了刚刚上任的许靳远。 许靳远向宋以真问清楚了疑点之后,便让官差去山上查看,是否有贼人夜闯如意庵,见色杀人。 又派人去将王奉廉夫妇请了过来认尸,当王奉廉夫妇赶到义庄,直接奔向其中一具最瘦小的尸体嚎啕大哭。 守在旁边的官差见状,唏嘘不已。 这位前县丞真是撞了鬼,刚被撸了官职,如今又死了独女,真是背到家了。 王奉廉夫妇在义庄哭了半日,这才红着眼向许靳远问道:“不知可否让我将小女的遗骸带回家中安葬?” 许靳远目光落在那具烧焦的尸体上,缓了缓,收回目光问道:“据我所知,令嫒在如意庵身旁有个丫鬟服侍……” 说这话时他仔细观察着王奉廉脸上的表情,见他夫人表情有些不自然,便轻声道:“寺中有一道姑是被人砍了数刀失血过多而死的,如今案子还有嫌疑,在未查清楚真相之前令嫒的尸首暂时还不能带回去。” 王奉廉闻言脸上的肌肉一抖,不过当了县丞这些年,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 听到许靳远这样说,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说:“小女的丫鬟前阵子觉得庵里清苦,前天夜里在半夜跟着野男人跑了。” 许靳远闻言,思忖道:“丫鬟前脚逃走,如意庵便后脚失火,本官以为,或许是那丫鬟怀恨在心,勾结外人在庵里杀人防火。”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王奉廉怒道。 “没什么意思”许靳远看着他,淡道:“在案子没查清楚之前,义庄里的尸首谁也不能动。”说完这话,许靳远便转头看着一旁的官差:“你们听清楚了?” 见他发话,官差们连忙点头。 许靳远见状满意点头,朝一旁的宋以真走了过去。 王奉廉看着许靳远的身影心里暗恨不已,这个竖子,竟然敢坏他的好事? 为恐事情生变,一定要把丫鬟的尸首给弄回去! 想到这里,王奉廉直接带着千金奔向了杜县令府中。 杜县令的得知他的要求,有些为难。 王奉廉见状,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见杜县令面色虽有松动却决口不提让他把丫鬟尸首带回家的事情。 王奉廉便心中一冷,只能沉着声音许诺明年官员升迁会有他杜县令的名字。 因为王奉廉大哥是京兆尹,这个许诺倒是能兑现的。是以杜县令这才亲自带了人去义庄做主,让王奉廉将丫鬟的尸体带了回去安葬。 县令亲自发话,那些官差哪敢不从? 等许靳远得知消息,带着官差去王府要回尸体的时候,那丫鬟的尸体正被王家的下葬。 许靳远眸光一沉,让人阻止了王家的葬礼。 命人撬开棺材之时,却发现棺材中放着一个装满骨灰的瓷盒。 许靳远面色一冷,抬头望着王奉廉。 王奉廉冷笑,目光鄙夷地睨着许靳远,这个竖子,顶了自己的缺,还真以为自己就是那名副其实的县丞了? 两人目光相撞,半晌之后,许靳远收回了目光,走到王奉廉身旁嗓音温和的轻声道:“王大人请节哀,此事我定当查个水落石出,以慰那些无辜者的在天之灵。” 王奉廉脸上的肌肉抖了几抖,最终却只是冷哼一声:“如此最好。” 许靳远面色温和的对他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官差离开了王府。 走出了王府大门外,许靳远想了想,便让自己的小厮去查一查最近几日王檀云和她身边的丫鬟可曾接近过什么人? 然后便提起脚步朝回春堂那边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 许靳远到了回春堂,宋以真见到他有些诧异。 忙亲手倒了杯茶给他,问道:“你脸色这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许靳远摇了摇头,目光静静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眨眼,正莫名其妙的时候,许靳远已经收回了目光。 他喝了口茶,轻声问道:“除了那一具被人砍死的尸体外,其他的可有什么异状?” 宋以真闻言蹙了蹙眉,在脑子里回想了片刻,才轻声道:“其他的尸体都是先被烟雾呛的窒息晕倒,再被火烧死的,至于异状……”她抬头看着许靳远:“按理说,不可能十几个尼姑都睡死过去,然后全被烧死。”她看着许靳远说:“只有解剖尸体,才有可能查到其他的疑点。” 说道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但是杜县令早先时候,就特意警告过我们,不准再解剖尸体。” 看着宋以真那局促的模样,许靳远弯唇一笑。 他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令牌,递给宋以真道:“有了这个,你便可以了。” 宋以真看着他递过来的令牌发呆,许靳远则压了压眉头,轻声道:“王奉廉将那具最年轻的尸体领回家烧了。” 这话宋以真一听便懂了其中的猫腻,她看着许靳远,蹙眉问道:“你是怀疑,那具尸体根本不是王檀云的?” 许靳远见她心思剔透,连忙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来,朝宋以真行了一礼,双眸诚恳无比的看着她说:“还请你同我一起,还那些死者一个真相!” 看着他那双温润漆黑的眼眸,宋以真抿了抿唇。 虽说一开始和师傅去兼职仵作是怀了自己的小心思,但如今她还是江宁县城的仵作,便理当履行职责,想到这里,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脸郑重的看着许靳远道:“许公子你放心,以真定当竭力以赴!” 事后,宋以真将和许靳远的约定告诉了黄大夫。 黄大夫闻言,欣喜点头,觉得宋以真做的不错。 他拍着宋以真的肩膀道:“徒儿,为师近来有事情会离开几日,既然你答应了许公子,便放心大胆的去做。”话落,他甚是遗憾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没能参与解剖那十几具烧焦的尸体,真是有些可惜。 宋以真看着黄大夫:“师傅要离开几日,去哪里?” 谁知,黄大夫只是对她笑了笑,并未说清楚自己的去向。 宋以真见状,便老实不问了,只是对黄大夫说了句‘路上小心’,便跟着许靳远去了义庄。 当两人到达的时候,只见一个捕快正带着数个官差将那些尸体都搬运出来,堆积在垒起的柴火之上。 许靳远见状,浑身一冷:“住手!” 他走过去,看着那捕快神情不悦的道:“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捕快本是杜县令的心腹,见到许靳远这个新上任的县丞,连忙行了一礼,看似恭谨实则傲慢的道:“回大人,县令说天太热,为了避免这些尸体腐烂引起瘟疫,特令属下前来焚尸掩埋。” 许靳远闻言,蹙了蹙眉,指着义庄内沉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偏偏焚烧这些新鲜的尸体?义庄里那些半腐烂的尸体,你们便任由它腐烂?” “这……” 那捕快一时语塞,随即反应过来机灵道:“要烧的,要烧的,这不是这些尸体摆放在外面,顺手就给拿出来了。” 许靳远闻言眉梢微微松,对那捕快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先把那些腐烂的尸体先解决,至于这些……”他指着眼前那些被烧焦的尸体,转头向宋以真问道:“可有什么办法可以保证尸体腐烂的没那么快?” 宋以真点头,配合道:“有,我有一独门药方可以配出药物,使尸体久不腐烂。” 许靳远闻言便对那捕快道:“既然如此,这些尸体先放下,在本官未查清如意庵的事情之前,谁也不许动。” “这……” “这是命令!”许靳远看着那捕快,淡淡反问:“怎么,你难不成还想越权管起这些稽查之事?”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那捕快见他连越权都说了出来,连忙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 许靳远见状,对着剩下的那些官差道:“将尸体原位搬回去。” 等尸体全都搬回去之后,他这才看着宋以真轻声道:“走吧。” “诶,等等。”宋以真拉住他,从药箱子里拿出了浸药煮过的纱布递给他:“把鼻子捂住。” 许靳远依言接过纱布蒙住嘴,又见宋以真掏出一幅手套带上之后,又拿出苍术、皂角点燃,这才拿起手术刀开始解剖尸体。 一个人解剖这些尸体是个辛苦活,许靳远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因为个子太矮,只能站在凳子上进行解剖尸体的身影。 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看着宋以真露出在纱布外的眉眼,他总有一种她内里的灵魂是个聪慧可人的年轻女子的错觉。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看着她从容淡定的解剖着一具具尸体,分明是一片恶臭难当的场景,却让他心底生出了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时间不知不觉的悄然过去,等宋以真检查完所有的尸体后,这才吐出一口气,回神看着许靳远道:“除了这具被人砍死的道姑,其他人胃里的残留食物都含有蒙汗药的成分。” 许靳远闻言眉头一皱,又听宋以真继续道:“而这具被人砍死的尸体伤口程度深浅不一,最致命的是在脖子上的这一刀。”她指着那尸体上的刀口对许靳远道:“看这力度,应该是女子所为。”顿了顿,她又道:“经过解剖发现,这具被人砍死的尸体死亡时间比其余的尸体早了一个时辰。” 许靳远点了点头,看着她布满汗珠的额头,轻声道:“辛苦你了。” 宋以真对他摇了摇头,又拿起针线,准备将解剖的尸体全都缝合好。 却没想刚一拿到针线,便觉头晕眼花的往解剖台上摔去。 幸好许靳远及时伸手扶住她,这才幸免于摔到尸体上。 宋以真躺在许靳远臂弯里闭了会儿眼睛,觉得晕眩的感觉减退了不少,这才睁开眼,从他臂弯里站起来道:“刚才多谢你了。” “你没事儿吧?”#####多谢书友:744529166给当歌的打赏 看到大家的留言,当歌很开心,写文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有人看,有人支持。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双更~ 第一百一十章 许靳远关切问道,紧跟着便听宋以真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声。 宋以真小脸一红,见她窘迫的模样,许靳远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请你吃东西。” 宋以真毫不客气的点头:“想吃鸭血粉丝汤。” 许靳远闻言轻轻点头,便等宋以真缝合好尸体,又洗了个药澡之后,便带着她上街寻了个还开着食肆吃饭。 此时月上中庭,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宋以真坐在食肆里吃着鸭血粉丝汤,许靳远微微一笑,轻声问:“还需要点些什么?” 宋以真看着满桌的菜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么多也吃不完。”说着,她神色敬佩的看着许靳远:“许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没想面对解剖尸体的场面竟能面不改色,如今还有食欲陪我吃东西,这份淡然的姿态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许靳远闻言淡淡一笑,夹了块水煮鱼片放在她碗里:“小宋大夫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气魄也让人吃惊不已。” 宋以真嘿嘿笑了笑,在心中想:不小了,不小了。 许靳远见她干笑,也没继续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奇遇或者不堪回首的过往,他觉得宋以真特别,但也不想找茬对缝的挖根问底去查探她的隐私。 便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她吃饭。 等两人吃好了饭,月色已经东沉。 宋以真吃饱喝足的和许靳远走出食肆,回头望着灯火通明的食肆感叹:“这家店打烊真晚。” 许靳远闻言微微一笑,轻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宋以真也没矫情拒绝,毕竟这种大晚上,一个人女人走夜路不安全不是? 好在食肆离她们家不远,穿过两三条巷子便到了。 两人走在路上,遇到了查宵禁的官差,官差得知两人刚查案从义庄回来,连忙肃然起敬的询问许靳远用不用他们护送。 许靳远垂眸瞧了瞧宋以真,半晌才淡淡一笑:“不用!” 他将宋以真送回家的时候,却见屋里还亮着灯火。 望着从屋中流泻出来的烛光,宋以真心中一暖,她回头对许靳远咧嘴笑了笑,便加快了脚步小跑进了屋。 夜色之中,许靳远独立在远在外,瞧着宋以真那娇小的身影进了屋,又听着屋内传来宋氏关切温婉的声音,良久之后,他才收回目光,微微弯了弯唇,这才提着灯笼转身回了家。 屋内,宋以真看着宋氏那担忧的神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娘,今日事情多,你不用特意等我的。” 宋氏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如意庵出了那样的命案,娘有些不放心。”她低头看着宋以真那有些自责的表情,便笑着说:“好了,你从昨晚半夜忙到现在,还不困吗?快去洗漱歇息吧。” 看着宋氏温柔的表情,宋以真伸手抱着她蹭了蹭:“娘,我好喜欢你。” 听着女儿撒娇的话语,宋氏心里软的跟什么似得,她伸手摸着宋以真的头轻笑:“好了,好了,去睡吧。” 宋以真又在她怀里腻了一会儿,这才洗漱了回屋休息睡觉。 白日里累的厉害,她躺在床上不过片刻,便呼呼大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王奉廉此时正站在位于城北的宅院里,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檀云:“明日我便让人想办法将你送回京城。” “爹,我不走。” “你不走?难不成想把命丢在江宁?”王奉廉冷声道:“我已经托你大伯娘以你是庶女的身份,为你另寻了门好亲。你安分守己的回到京城安分守己的嫁人,别再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爹,姓宋的害得我们家沦落至此,再没有报仇之前我不走……” “住口!” 王奉廉一巴掌扇在王檀云脸上,气急败坏的吼道:“眼看着明年就能升迁回京,都是你这蠢货,害我丢了官职。”他指着王檀云:“如今这门亲事是你大伯娘好不容易搭上的,你若再敢胡作为非,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王奉廉甩袖,冷哼:“来人,将她给我绑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给她松绑!” 王檀云心有不甘的被下人拖了下去,口里喊道:“爹,爹,你不能这么对我。” 王奉廉闻言怒火中烧的命人将她的嘴捂住,给关到了房间里。 结果第二日准备将王檀云送出城的时候,却得知,许靳远下令,城中许进不许出,凡是想出城的人必须拥有他的盖章路引才行。 王奉廉气急,连忙去找杜县令。 杜县令念着想升成京官,对王奉廉有求必应之外,也着实看不惯许靳远那新官上任就开始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 他是县令,是许靳远的顶头上司,怎能甘心被许靳远夺去了风头。 当杜县令找到许靳远的时候,许靳远得知他的来意,只是微笑着从怀里摸出吏部的公文对杜县令道:“杜大人,如意庵出了如此大的命案,下官一早就上报吏部,吏部已经下了书令,让下官全权掌管此事,若有什么需要也直接向吏部报告。” “你!”杜县令气急,实在没想到许靳远刚上任,竟然就敢对自己使釜底抽薪这一招。 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杜县令目光沉沉的盯着许靳远冷着声音道:“贤侄,杜许两家的长辈可是姻亲,你便要为了此事伤了两家的情分?” 许靳远闻言,目光沉沉地回望着杜县令,寸步不让的轻声道:“命案当前无情分!” “好,好一个命案当前无情分!”杜县令甩袖冷笑,意味深长的盯着许靳远沉声道:“在宗族大家面前,还望贤侄也当有如此骨气!” 许靳远不卑不亢的看着杜县令微微一笑,杜县令甩手冷哼:“告辞!” 看着杜县令怒气冲冲的身影,许靳远面色不变,倒是他身旁的小厮庆一有些苦恼:“公子,若是太太和族长知道了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许靳远闻言淡道:“若只是一桩寻常的命案何故闹到此地?明知有冤情却不查清。”他看着庆一,冷着声音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庆一:“…………”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义庄里的那些尸体,许靳远命人严守死看,倒是没出什么差错。 而宋以真自从解剖了尸体之外,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有没有遗落什么重要的证据? 尤其是被王奉廉领回家去烧成灰的那具年轻尸体一定有猫腻,否则他怎会急匆匆的毁尸灭迹呢? 思来想去,她灵台一清明。 连忙去找许靳远。 看见宋以真,许靳远有些诧异,随即便反应过来问道:“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宋以真点头,轻声道:“那具尸体恐怕不是王檀云的。” 许靳远一直也有此疑惑,闻言便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庵里的尼姑都是光头,唯有那具被王奉廉带回去的尸体有头发。”宋以真看着许靳远道:“而且,我在第一次检查尸体的时候,在那尸体发丝中发现了一点烧成碳的木簪。”她轻声道:“我记得,王谭云头上从来都是奢华的宝石、玉器,至于她的丫鬟,则是用的银簪。” 许靳远闻言目光一沉:“你的意思是那具尸体并非出自王家?” 宋以真点头,许靳远眉头蹙了蹙,连忙下令,让官差们走访四邻,看看谁家有失踪的十四五岁的少女。 他又看着宋以真轻声道:“你随我去个地方。” 宋以真点头,跟着许靳远走了。 两人出了府衙,许靳远便带着宋以真在街上四处转悠。 宋以真有些奇怪,便问道:“许公子我们要去何处?” 许靳远站住身子,回头轻声道:“城北。” 宋以真疑惑间,便见他弯腰朝自己倾身过来,那斯文隽秀的脸庞悬在自己眼前,轻声道:“我让人查出如意庵着火那一晚,城北那边一处闲置的宅院有动静。” 宋以真眨眼:“你是说,王檀云很有可能藏身在那? 许靳远微微点头:“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咱们悄悄过去看看。”说着,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的小摊贩,见都是卖吃食的摊子,便低头问道:“想吃什么?” 他这话转弯有点快,宋以真缓了一会儿才消化了他说的话,又听他笑望着自己问了第二遍想吃什么,便也四处看了看,最后指着一家买糖霜山楂的摊位说:“那个。” 许靳远从善如流的摸出钱,让小贩称了半斤给宋以真。 宋以真捻了颗糖霜山楂放嘴里,立马满足的眯起了眼睛,酸甜可口,别提多开胃了。她将手里的糖霜山楂递到了许靳远面前:“许公子吃一颗?” 许靳远见她笑容可掬的模样,便笑着摇了摇头:“你吃吧。” 宋以真以为他觉得这是女孩子吃的玩意儿,便收回手,不一会儿便将糖霜山楂吃了一大半。 两人一边走,许靳远便一边给宋以真买吃食,宋以真看着自己怀里那一大堆东西,连忙唤住许靳远:“不能再买了,咱们是探案,不是吃货啊!” 许靳远闻言勾唇一笑,有些神秘的对宋以真道:“咱们一出府衙就有人跟着我们,给你买东西,算是声东击西。” 宋以真一听立马警觉起来,正要四处张望的时候,许靳远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别动。” 感受到落在脸颊两旁那一双温暖的手,宋以真眨眨眼睛,转瞬便见许靳远松开手,站了起来:“走吧。” 看着许靳远走在前面的身影,宋以真压了压眉,忽然想到了重阳节那一日所发生的的事。 杜芳菲心仪许靳远,自己是不是要和许靳远拉开些距离?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许靳远忽然拉住她的手在人群中快走几步,转了个弯,藏进了一家卖炒货的铺子里。 与此同时,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人四处张望着从炒货铺子门口走了过去。等他们走远之后,许靳远这才松开宋以真的手,对她歉意的笑了笑。 宋以真为了表现自己的坦荡,很是淡然对他点了点头。 而后回神,便见炒货铺子里的伙计一脸奇怪的望着两人,宋以真眨眨眼,清了清嗓子,从善如流的对那伙计道:“给我来半斤瓜子。” 伙计闻言,很快就称好了半斤炒瓜子递给两人。 避开了那些追踪的人,许靳远这才带着宋以真朝城北而去。 城北这一块属于江宁达官贵人的住所,那边地势开阔,每户宅院之间的距离都相隔甚远。当许靳远带着宋以真站在那处王檀云藏身的宅院外前时,太阳已经西斜。 两人围着宅院走了一圈,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 这宅院门户紧闭,从外面看倒是像荒废了许久似得,当两人转向后门的时候,正巧遇见一个挑着货担买头花的商贩从远处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那小贩瞧见两人很明显吃了一惊,宋以真微微蹙眉,许靳远却已经开口喊那卖头花的商贩过来。 那商贩连忙收起震惊的目光,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二位想买点什么?”说话间,眼光却滴溜溜的在宋以真身上转悠。 许靳远含笑站在那里问道:“你这里都有些什么花样?” 那小商贩连忙将担子放下来,一一介绍着自己担子里的头花。 宋以真眼尖的发现头花里混着一根样式精致的连花瓣都分明的木兰簪,她弯腰将木兰簪拿在手里之时,那小商贩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 宋以真微微偏头,问了价格。 那小商贩却说这不卖,是给家中媳妇儿留着的。 宋以真有些依依不舍的多看了几眼簪子,这才挑了朵红色的山茶花样式的头花。付钱的时候,那小商贩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两人来此处荒废已久的庄子干嘛? 宋以真以两人想见识达官贵人府邸的风头气派而来为由搪塞了过去,随即又问那小商贩怎么往此处走? 那小商贩转了转绿豆大的眼珠,嘿嘿笑道:“小的见这边没人,想过来方便一下。”说着,又指着前方杜县令的府邸说杜县令府邸是江宁出了名的奢华,尤其是院子里一片秋海棠这时候开的最好,要是围着杜县令的院子边上走都能瞧见那些伸出墙头的秋海棠。 宋以真闻言装作很有兴趣的仰头看着许靳远:“咱们去看看?” 许靳远勾唇一笑,向那小商贩道了声谢,便带着宋以真朝杜县令府邸而去。 那小商贩贼兮兮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眼前,又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这才挑着担子飞速的跑到宅院旁的小门边上学布谷鸟儿叫。 被关在屋内的王檀云听闻这叫声,面色一喜,用脚踢倒了床边的凳子大声叫道:“来人啊,来人啊,本小姐要方便。”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守在门口的小厮和丫鬟听见这声音,唯恐事情闹大,连忙开门走了进去安抚道:“小姐,小姐,最近衙门的官差查的紧,老爷吩咐过不能让小姐乱来。” 王谭云自来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听闻这话只冷笑:“让我不乱来也成,角门那里有个卖头花的,你们出去给我买朵头花。” 丫鬟和小厮面面相觑,这种危机时刻小姐扯哪门子的疯? 王檀云眉一挑,一脚踹到一个站在床边的丫鬟,怒道:“反了,你们敢不听我的话?本小姐要买头花,你们聋了?还不快去!” 丫鬟见她撒野,不敢造次,赶紧安抚她。 又连忙打开角门,果然见一个小商贩正挑着担子在墙外走来走去,那模样好似故意在此处等着一般。 丫鬟见状狐疑,正欲关门回去的时候,那小商贩已经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朵宝蓝色的头花塞到她手里:“这是你家小姐吩咐小的送来的。” 丫鬟拿着头花,有些胆战心惊。 那小商贩却又说了句:“我是卖头花的王大郎,你以后只要听着布谷鸟叫就是我来了。” 丫鬟被他说的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门口,王大郎见状,嘿嘿笑了两声,吓得那丫鬟两股战战的从地上爬了回去,连门都没关。 王大郎见状淬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门口等着。 没过多久,那丫鬟脸上带伤的跑了回来,慌乱的往王大郎怀里丢了个纸团子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王大郎嘿笑两声,捡起那纸团子展开看了一眼,然后把纸团子往袖子里一塞,这才挑着担子往回走。 等他离开了王檀云藏身的宅院之后,许靳远这才和宋以真从暗处现身。两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相视了一眼决定跟上去。 却没想到在路过杜府的时候,忽然被人唤住。 两人回头,见是杜芳菲身旁丫鬟从两人身后的小门旁含笑走了过来,对着两人行了一礼这才道:“许公子,宋姑娘,我家小姐方才打秋千无意见着二位从府前路过,特命奴婢前来请两位进府赏秋海棠。” 宋以真眨眨眼看着许靳远,都是美男惹的祸啊! 面对宋以真的眼神,许靳远看着王大郎消失的方向蹙了蹙眉,这才转头对那丫鬟道:“多谢你们小姐的好意,只是当下有事在身,不便叨扰。” 语毕,他便带着宋以真追了上去。 可惜,就在这说话的当口,两人已经失去了王大郎的踪影! 却说听到丫鬟回答的杜芳菲,不动神色的捏碎了手里的海棠花。 她低头,眸光深深的望着眼前的茶盏,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而苏漪有些担忧的站在一旁,宽慰道:“最近如意庵死了那么多人,他们两人恐怕是为了命案来的。芳菲,你别多心。” “我怎么会多心?”杜芳菲闻言笑盈盈的抬起头,眸中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悦和怒气。 她说这话的时候,却向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将许靳远来城北的事情告诉自己父亲。 丫鬟见状,连忙寻了个借口脚步匆匆的离开。 杜县令得知许靳远和宋以真来过城北,惊的手一抖,连忙让人将此消息带给了王奉廉,让他快点把王檀云给弄走。 却说追丢了王大郎行踪的宋以真和许靳远,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有些惆怅。 “现在该怎么办?”宋以真下意识问道。 许靳远闻言,低头看着她:“不用担心,那小商贩常年行走在城内,一打听便能知道他的身份,至于那宅院……”他勾了勾唇角:“我让人带着府衙的令牌去搜!” 宋以真闻言点头,若是将王檀云搜了出来,那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小块木屑递给许靳远看:“那小商贩担子里那根木兰簪子,和如意庵女尸头上的簪子相似。看,这是我从那簪子上掰下来的一点,等我回去对比一下就能确定了。” 许靳远垂眸瞧着她掌心里躺着的木兰花瓣,眸光微微一深。 两人并没有在街上停留多久,许靳远便回了府衙,亲自带着官差去搜宅院。 而宋以真则回了义庄去对比从女尸头上取下来的一点残存的木簪,找了专懂木材的手艺人咨询,得出的结论是两种木材都是一致的。 宋以真闻言,眉头一蹙,那女尸的身份到底是谁? 枉死在了如意庵不说,还替代了王檀云的尸体? 而那边亲自带兵去搜宅院的许靳远,却一无所获。 当他们赶到那宅院的时候,却发现宅院已经人去楼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望着空荡荡的宅院,许靳远面色沉沉的立在那里,良久之后才命人收兵回了府衙。 却说宋以真得知两枝木簪是用的同种木料制作的之后,便急急忙忙的跑到府衙,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许靳远。 到了府衙却被告知,许靳远今天下午被本家的叔伯叫了回去,说是许家族长开了祠堂,要审问什么事情。 宋以真闻言诧异,又问了几句,那官差却根本不晓得许家开祠堂是为了何事。 宋以真本想去许家祠堂找许靳远,却见杜县令带了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走了过来,对自己说这是新来的仵作,让她把如意庵尸体的检查的各种详细都说给他听。 并且以后府衙的验尸事情都交给那仵作全权处理,自己以后不用来府衙兼职仵作,只管专心修习学医之事便可。 宋以真有些迟疑,杜县令面色却冷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盯着她。 宋以真连忙反应过来,压下心里的疑惑,轻笑道:“如意庵验尸的详细文书都放在我药箱里,我明日便送来给仵作。” “这种紧要的事情不能等明天,让仵作随你回家去取便成了。”杜县令见她识相,淡淡的说了一句。 宋以真没办法反驳,只是回去的时候在想,杜县令在这种时候找来一个新仵作到底是何用意? 一路上,她本来想和那新来的仵作说话套个底,却不想那仵作很是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一个小学徒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去当仵作,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我还听说,你和你师傅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宋以真压了压眉头,这个新来的仵作,一言不合就怼自己,竟然能把如意庵的防火杀人事件联想到自己头上,真是个神人。 她眼角的余光淡淡地瞥向那个仵作,见他神色得意,便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那仵作见状,以为宋以真怕了他。 他是杜县令请来的,自然打心底看不上宋以真。他一脸嚣张的走在宋以身身后,得意洋洋的说:“你那师傅也是个棒槌,竟然收了你这样一个惹是生非的徒弟,好好的大夫让着救人治病的事情不去做,整日拿着把刀到处切人……” “哼,你这黄毛小丫鬟别以为别人叫你几句小宋大夫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黄毛小丫头就该有黄毛小丫头的本分,别整天拽的二五八万,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宋以真走在他身侧,听着他饱含鄙视的话,嘴角勾出一抹凉淡的神色和从容。 随着两人朝街上走去,宋以真抬头望了眼人群,随即拔腿就朝前走去。 那仵作见状气死了,连忙骂骂咧咧的追了上去想一把抓住宋以真,却见她手脚灵活的钻入了人群中,逮着一个头戴大红花的胖妇人笑容可掬的问道:“大娘,你头上的花真好看,在哪儿买的?我也想给我娘亲买一朵。” 那妇人见她长得可爱,连忙和气说实在甲家巷胡同里的王大郎手里买的。 王大郎? 宋以真眸光一闪,又问了那王大郎的外貌,见和自己今日见过的那绿豆眼,蒜头鼻的货郎外形吻合,这才笑眯眯的谢过了大娘。 正在这时,那仵作跑了上来,伸手想去抓宋以真的衣领,岂料她身子一斜,便躲了过去。 那仵作怒容满面:“跑什么跑?你跑了就以为验尸的文书可以不给我了?” 宋以真翘了翘嘴,对那仵作说:“我觉得你说的不错,我年纪小,是该好好读书跟着师傅学医术。” 那仵作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随即又听宋以真奉承道:“杜县令能亲自委任前辈为仵作,想来前辈一定身怀绝技,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仵作天才吧?” 仵作本是低贱营生,历来是受歧视的。 那人被宋以真双眼亮晶晶的吹捧一番,有些飘飘然,哼了哼嗓子说:“那是,我可是被王……被人亲自举荐给杜县令来特意检查如意庵事件的。” 宋以真听他说了个“王”字,又连忙转了个弯,便笑嘻嘻的继续问道:“好厉害,那前辈对这件事怎么看的?” 那仵作神色机警的看了看宋以真,背着手一脸高傲的道:“几个尼姑能怎么死?不是被人劫色就是失手打翻了火烛把自己烧死了。” 说着,他一脸嫌弃的看着宋以真:“快去你家把那验尸文书交给我,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这黄毛小丫头玩儿。” 宋以真笑吟吟的看着他:“到了。” 那仵作吃惊,宋以真却是几步跑回了家,打开要箱子拿验尸文书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儿,只把第一次验尸的资料拿给了那仵作。 那仵作得了验尸文书,仔细仔细的翻看,见资料齐全,这才轻哼一声,对宋以真说了句“好自为之”这才背着手,一脸高傲的离开了回春堂。 宋以真看着仵作消失在了自己实现内,这才收回目光,想了想,便起身去了回春堂朝身边的一个伙计问道:“听说你住在永郎巷,那你知不知道你们隔壁巷子里有一个卖头花的王大郎?” “知道啊,那王大郎绿豆眼、蒜头鼻,有个外号叫浑蛤蟆,从小就不务正业喜欢和市井流氓混在一起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那伙计很感叹:“就这样的人,前天居然还娶媳妇儿了,那媳妇儿虽然没看见脸,但瞧着那身段就是个美人。” 宋以真闻言眉头一皱:“是谁做的媒?” “嘿,没人做媒?听说他媳妇儿是从外地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骗了当媳妇儿。” 宋以真心中狐疑,前天不就是如意庵失火之后吗? 这王大郎和王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带着满心的疑惑,宋以真便朝甲家巷那边走去。 这时候,那王大郎正在家按着他媳妇儿行那档子事儿。他一边耸腰一边骂骂咧咧的掐着他媳妇儿的脖子,恶狠狠的骂道:“你还有脸哭,要不是我,你现在就被火烧死在那如意庵里了。” 被他掐住的人,长发覆面,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那被掐在喉咙中的哭泣声。 王大郎似乎很享受这种爽快的感觉,腰间耸动的越发快速了:“你这死婆娘,自从嫁给了我就整天哭丧着脸,老子告诉你,等我办好你主子交代的事情,金银珠宝有的是,你乖乖的识相就给老子笑一个。”说着,他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丢在她脸上,哼哼笑道:“这是赏你的。” 那被他按在身下的女人,哪里能反抗的过? 像个死猪一样瘫在床上任由王大郎欺凌,完事后,王大郎提起裤腰,伸手拍了拍那女人的脸:“给我乖乖的等在家里,过了今夜,一切都好了。” 等王大郎一脸得意的走出了屋门,那躺在床上的女人这才坐起身来,一双眼幽幽地看着那门。 却说宋以真刚走到甲家巷口子那里,忽然听里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紧跟着便见一处院子里窜出个背着个男童的妇女往这边冲撞过来,宋以真心下一惊,连忙往旁边一闪,却瞬间看清楚了那妇人的脸。 那妇人也看见了她,脸色一喜,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猛停在她面前:“小神医,小神医,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救儿子。” 这两人便是她在山上救了的那个落水又患有疝气的母子,他们不是回乡下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甲家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宋以真眉头一皱,但见那小童面色苍白,气息孱弱,连忙问道:“出了何事?” “他拉血了,血一直流个不停,求求小神医你救救他!” 宋以真一听,连忙让那妇人将孩子放在地上,伸手脱掉他的裤子,果然见他本该逐渐恢复正常的阳-根此时已经肿大的比成年男子的拳头都还要大的肉瘤子。 而他的下-身已经完全被暗红色的血染红了,宋以真眸光一沉,这是疝气最糟糕的情形,由腹腔脏器的嵌顿坏死引起的出血。 孩子此时已经高烧不醒,必须做急救手术,否则就回天乏术了。 想到这里,她对那妇人道:“快去回春堂做手术,否则孩子就没救了。” 那妇人吓得脸色苍白,神色却躲躲闪闪的道:“不能去回春堂……” 宋以真皱眉,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她猛然扑倒宋以真面前,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襟惊恐的喊道:“不能去回春堂,会没命的!会没命的!” “胡闹,你这样孩子死的更快……” 宋以真大声呵斥,话还没说完,却觉得后脑勺被人重重敲了一棍。 昏迷之前,她扭头去看,见王大郎手里拿着根木棍,狞笑无比的站在自己身后:“你们……”话还没说完,她“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 王大郎见状,用脚踢了踢宋以真,见她昏迷不醒,这才低头对那妇人冷笑:“做的很好,你们的印子钱可以再宽限一月,只是这利钱一分都能少!” 那妇人一听懵了,跪在那里看着王大郎抖着下巴问:“你们不是说只要我把小宋大夫引到这里来,印子钱就免了吗?” 王大郎狠狠踢了她一脚,吐了口浓痰道:“呸,她是自己蹦跶来的,和你没关系!”说着,扛着宋以真就往巷子深处走。 走到一半,他怕那妇人去报官,便喊了平时一起放印子钱的人把那妇人和孩子也绑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以真浑浑噩噩的睁开眼。 便见自己身处一个残破不堪的屋子里,那王大郎和另外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此时手里正拎着把匕首,穷凶极恶的瞪着自己。 她心中一惊,发现自己被绑了个严严实实。又见那妇人和孩子都被绑在自己身旁,尤其是那孩子下身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地面。 她眉头一蹙,当务之急,是要想个办法逃出去才行。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处,这是一个废弃的居民住宅,屋内四处倒着桌椅板凳,和一些生活用品,四周虽然破败空旷,但门口却被王大郎那边的人给堵住了。 她心下一沉,看来只能先解决了这些人才行。 她身上有手术刀,有银针,若是手脚便利能用银针封穴,控制几人的行动。但现在她被绑住,必须想个办法挣脱开身上的绳索才行。 她目光四散,忽然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碎碗上面,大约他们看她是个孩子,她身上绑着草绳很细,若是用那碎碗大概一两分钟就能割开。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着那王大郎问道:“你们为何要绑我?” 王大郎甩着手里的匕首冷笑:“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宋以真面色一沉,一语击中的问道:“你们是王檀云派来的,她果然没死?” “哼,算你聪明!”王大郎手中的匕首逼近宋以真的脸,冰凉的匕首贴在她脸上,吓的宋以真身子一抖。 她见机行事的往那碎碗的方向移动过去,王大郎见她害怕,嚣张的笑:“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得罪王家姑娘,而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怨就怨你这辈子投错了胎。” 正在宋以真要移到碎碗那边的时候,王大郎手一伸,直接把她拎了回去,手中的匕首顺着宋以真的脸滑到她手腕间,王大郎冷笑:“王姑娘让我们先砍断你的手,再杀了你。” “不要……”一旁的妇人忽然扑了过来,一个劲儿的给王大郎他们磕头:“求求你们先让她救我儿子再说,我儿子再不救就要死了。” “滚!”王大郎一脚踹了过去。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那妇人一脸惊恐又谄媚的说:“只要你们让她救活我儿子,我就把家里的两个女人卖去妓院还你们的印子钱。” 宋以真望着被那妇人扑过来的碎碗,心中一喜。 正想着怎么样才能把那碎碗弄过来的时候,那妇人又朝前一扑,压在了那碎碗上,对王大郎说:“反正你们抓住了她,等她救了我儿子再杀也不迟,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你们实在怕我说出去,可以割了我的舌头。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宋以真闻言目光一冷,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妇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救你儿子?” “因为……”对上宋以真那双隐含愤怒的眼,那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癫狂的说:“你不是大夫吗?大夫就是该救人的!” “哼!” 宋以真冷笑,真是日了狗了,她们怎么会以为她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舍身救人? 她将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见他呼吸急促,胸膛呈不正常的起伏,目光微微一沉,这孩子,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那妇人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面色一喜,又朝宋以真磕头哭到:“小宋大夫,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但他还是个孩子啊,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救救他吧。你能在死前救一个人,下了地狱阎王爷也一定会判你积了阴德,下辈子肯定会让你投生到好人家家里。” 尼玛,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在这世上的? 宋以真恨不得把她踹死,她冷笑,看着那妇人和王大郎道:“我也是个孩子,你们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顿了顿,她又说:“还有,你站起来。”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看着宋以真那被五花大绑,却临危不乱的小脸,个个都在风中凌乱,尼玛,这是孩子?分明是个妖精才对啊。 那妇人虽不懂,但看宋以真那黑沉沉的目光,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宋以真又见到那碎碗,心里紧张的不行,幸好这碎碗没被那妇人跪碎,这一次她可千万别在做什么动作把这好不容易靠近自己的碎碗给弄远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一边想,一边打量着王大郎和那些人,却见王大郎他眼里陡然而生的杀气。 原来王大郎是觉得像宋以真这样死到临头还镇定自若的小孩就是个妖孽,联想到王家的下场,吓得他浑身一抖,决心快点斩草除根。 在王大郎匕首挥过来的时候,她机灵快速在地上一滚,把那碎碗捏在手里,赶在王大郎第二波挥过来的匕首前大声喊道:“等等……” 王大郎被她临时一喊,喊的顿了一下。 宋以真连忙抓紧机会一边用碎碗割手上的绳子,一边快速说道:“我觉得大娘说的不错,我想在死前能积些阴德,下辈子投个好胎……所以,你们让我先救那孩子再杀了我吧。” 王大郎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匕首一挥在宋以真手上割开了一条口子,鲜血立马染红了她的袖子。 “当我们放印子钱的是吃素的?不管你救不救那小子,我都能把他们家的女儿卖进窑子里。”王大郎说完这话,扬起手里还沾着血的匕首冷笑:“你这样难缠的小鬼,还是乘早去死好了。” 就在他手里的匕首要刺中宋以真的时候,那妇人忽然从地上坐起来,死死咬着他的裤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求求你,让她救了我孩子再杀她!” 王大郎不耐烦的扯腿,那妇人却一直咬着他的裤腿重复着这一句话。搞得王大郎心里暴躁,想也没想一刀就朝那妇人背上捅了过去。 溅起的鲜血洒在了宋以真和王大郎的脸上,王大郎愣了一下,随即便一脚便把那妇人踢开。 却没想那妇人依旧死死咬着他的腿,无论他怎么踢都踢不开。 王大郎心想反正都要杀人,先杀谁都一样,便把手里的匕首接二连三的捅进那妇人的身体里,鲜血四溅之中。 宋以真震惊不已,她见过无数生死,却没见过近在眼前的杀人案。 她唇一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必须要赶在王大郎杀人之前割开绑住自己绳子。 就在王大郎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那妇人的心脏时的千钧一发之际,宋以真终于割开了绳子。 她摸出银针瞄准王大郎的穴道,成功把他定在了当场。守在周围的几个人一见,连忙拎刀上前砍人,宋以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摸出银针把他们全都定住了。 做好了这一切,她连忙朝那妇人扑了过去,那妇人此时已经身中数刀,她气若游丝的看着宋以真,恳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宋以真一时两难,身处险地不说,还遇到两个频临致死的病人,她心中焦急的不行,到底救哪个? 正在这时,忽见一道诡异的身影朝两人走近。 宋以真心中一惊,抬头便见一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女人拎着一把刀从门口走了进来。 看清她的模样,宋以真心中一惊:“是你?”这人正是王大郎的妻子,王檀云原来的丫鬟冬玲。 冬玲好似没听见宋以真的声音一般,拎着刀直愣愣的朝她走了过去。 宋以真皱眉,伸手去摸银针。 糟糕…… 银针用光了…… 她神色戒备的盯着那女人,王大郎见状却狰狞一笑,对着那女人骂道:“快,杀了她!杀了她!” 听见王大郎的声音,冬玲这才有了反应,她低头,神情木然的看了眼王大郎,脚下的步伐却没停。 宋以真坐在地上,手里紧紧的捏着手术刀,一脸戒备的盯着冬玲,心想她若扑过来的话,自己只能拼死一搏了。 却不想冬玲直接走过她身边,来到王大郎身旁。 在王大郎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冬玲举起手中的刀狠狠的插进了王大郎的胸膛里。鲜血喷溅在王大郎的瞳孔里,他缩了缩瞳孔,不敢置信的盯着插在自己心间的那把匕首:“你竟然……” “咔嚓!” 冬玲面无表情的抽出刀,又重重的插了进去。 眨眼之间,王大郎已经断气倒地不起,而冬玲手中的刀依旧反复的朝他身上刺去。 众人震惊间,冬玲已经确定王大郎死透了,便抬头,那阴沉沉的目光落在和王大郎一起绑架的同伙身上。 那嗜血的目光吓得他们浑身一抖,其中一个人已经被吓尿了,连忙哆哆嗦嗦的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随即却见冬玲收回目光,又朝王大郎身上刺了好几刀这才作罢。 看见这一场面,宋以真心里一缩,那冬玲却倏然回头望着她。 宋以真心里一惊,随即便在脑中转了个弯道:“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也是被绑来的,咱们同病相怜,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冬玲便如来时一般,拎着染血的刀走了出去。 看着冬玲离开的身影,宋以真只是吃惊了一瞬间,随即便凝神低头,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那妇人和不远处的那孩子。 那妇人见状,伸手握住宋以真的手:“求求你,救孩子。” 面对她的祈求,宋以真抿唇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又手脚麻利的撕下身上的布条给她做了临时急救处理,然后看着那妇人轻声安慰道:“坚持住,我会救你和孩子的。” 话落,她又扑向那孩子。 见他已经烧的神志不清,而下身的便血情况丝毫没有好转。 宋以真微微一拧眉,现在没有麻醉,没有抗生素和消毒液,除了她手中的一柄手术刀之外和羊肠衣手套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工具,但也只能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她目光一凛,又摸出几颗黑色的药丸丢在那些绑匪的嘴里,沉着声音道:“我给你们吃了断肠散,若一天之内没有解药,你便会穿肠烂肚而死。” 这话一落,那些绑匪吓得浑身哆嗦,似乎觉得肚子真的疼起来一般。 宋以真见状冷笑,指着其中两人道:“你们把那妇人抬到回春堂去诊治,顺便让回春堂的伙计把我的药箱子和一些开刀要用的药物带过来。至于你……”她侧开目光,盯着另一个人冷笑:“你去衙门报案,就说如意庵王檀云连伙同你们想要杀人灭口。”顿了顿,她又快速补充道:“王檀云此事,你必须嚷的全城尽知!” 话落,她伸手拔掉了他们身上的银针,那些人连忙屁滚尿流的抬着那身受重伤的妇人往外面跑去。 宋以真看着手里的银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银针封穴,但是开腹是个大手术也不知能不能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在脑海里回想黄大夫曾经教过的封穴之术,凝了凝目光,便快很准的下手用银针封穴,然后掏出打火石生了堆火,将手术刀消毒之后,便开始给那孩子做开腹手术。 宋以真全神贯注的开始做手术,时间争分夺秒的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许靳远带着官差和回春堂的伙计一起赶来的时候,便见满地鲜血之中,宋以真凝眉敛目的跪坐在地进行手术治疗。 所有人见她带着手套的一双手鲜血淋漓的在那孩子腹部里掏来翻去,而她身旁,此时还躺着王大郎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这像地狱一般的场面,吓得所有人两股战战:“这是!” 还是许靳远回神,伸手阻止那些要惊叫出声的官差,让回春堂的伙计把手里的药箱给送到宋以真面前去。 回春堂的伙计见识过宋以真和黄大夫解剖兔子的场面,还算比较镇定的将药箱打开放在了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目光在药箱子里一扫:“塞一颗参芪丸在他嘴里,然后将手消毒,协助我做手术。” 在她那沉静的声音下,伙计连忙按照她的吩咐往那孩子嘴里塞了参芪丸,又用烈酒将手消毒戴上了羊肠手套。 这时宋以真又开口了:“止血钳!” 伙计连忙按照她的要求将止血钳给递了过去,此时宋以真已经找到了脏器坏死的部分,现在要做的就是切除坏死的部分,把嵌顿在外的器脏给牵引回去便可。 但这部分恰恰是最难的部分,她此时不能分神,却能感受到自己手上的左手渐渐乏力。 她眉头一蹙,为了避免自己的血滴入这孩子的伤口引起污染,她用布条死死的缠住了伤口,但因为绑住了动脉,导致手失血有些发麻。 她低头看了眼那孩子脏器坏死的部分,手已经微微开始发抖。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来切除和进行缝合,否则自己的左手便会因为失血过多,导致麻木。 宋以真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 她一咬牙,便继续做了手术,幸好在最后一秒用缝针和羊肠线将伤口全都缝合好了。 做好这一切,她不敢大意,又拿出青霉素给那孩子做了皮试,见他不过敏,连忙给他注射进体内进行杀菌消炎。 她凝眼观察着他的呼吸各项指标,许久之后,见一切正常她立马松了口气。浑身一软,便要往地上倒去。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将她接住,她回神,见许靳远眸光沉沉的望着自己。 她这才发现,官差们都来了,她心中这才彻底松懈下来,瘫在许靳远怀里歇息了一会儿。 许靳远见状,紧了紧手臂,让身后的官差将那孩子小心翼翼的抬上了担架往回春堂送去,又让剩下的官差将王大郎的尸体抬回了义庄,这才抱着宋以真朝外面走去。 没过多久,宋以真已经恢复了体力。 她睁开眼,朝许靳远道了声谢,便从他怀里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当许靳远听了这些话,微微敛容,便让官差去王府将所有人都带回了衙门。 王奉廉夫妇被抓的消息,杜县令立马就知道,他在心里暗骂许靳远这竖子坏他好事,破他前程,便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府衙,想将王奉廉夫妇解救出来。 许靳远神色淡淡的看了杜县令一眼,根本不怕他这顶头上司,只是把当朝法律和吏部的文书拿出来将杜县令堵死在当场,然后便开堂审问。 他先是审问了王府的下人,王府的下人见事情败露,还没被严刑逼供就连忙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王奉廉见事情败露,偏还咬死不认。 许靳远表情肃然的将王檀云暗地里用丫鬟冬玲和无数金银首饰买通王大郎要杀宋以真报仇,险些害处两条人命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王奉廉听到冬玲将王大郎杀死,潜逃在外的时候,也是一脸震惊的瘫坐在地上。 此时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闭目哀叹:“孽障!孽障啊!” 许靳远目光淡淡地盯着他,良久以后,王奉廉知道这事再也隐瞒不下去,只能老实交代出王檀远的下落。 当许靳远命捕快前去捉拿王檀云的时候,王檀云居然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她将手里的茶杯砸到了捕快身上,戾着声音道:“我大伯是四品大官京兆尹,你们谁敢碰我?” “杀人偿命,如意庵死的人数就是十个京兆尹也救不了你。”那捕快冷笑一声,首当其中的上前拔刀制住王谭云,让人将她捆到了公堂之上。 当王檀云被带到公堂之上还抵死不认,许靳远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王檀云冷笑:“你们说我买凶杀人证据呢?”她盯着王大郎的尸体神情不屑的道:“一个死人的胡说八道,你们也信?” 许靳远微微颔首,目光定定的盯着她。 王檀云神情讽刺的看着他,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丞,怎能和她京中的大伯相比?更何况,他大伯还等着她去联姻呢? 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偏僻小县城出的案件,被她大伯压下去还不是随手的事情。 为此,王檀云根本不惧! 看着她的表情,许靳远心知肚明,他牵唇冷笑,命人将王檀云关进了牢房。 王谭云见他没用刑,便以为许靳远怕了她,心中的傲气更甚,就连去了牢里还趾高气昂的吩咐狱卒给她换间好点的牢房。 狱卒啐了口痰,一巴掌把她扇了进去。 王檀云捂着脸,根本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狱卒竟然敢打自己。 她捂着脸,怒骂:“等本小姐出去以后,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啪!” 狱卒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将她的门牙扇掉,看着狱卒那沉在黑暗里的骇人双眼,王檀云心惊胆战的往后退去,狱卒这才转身离开。 当王奉廉得知王檀云在公堂上所说的那番话,简直毁的肠子都清了,早知道她是这样拎不清的人,早该在她生出来的时候把她淹死在马桶里,省的出来害人害己。 但如今,早已是为时已晚! 许靳远坐在公堂上,垂眸看着眼前的卷宗。 没过一会儿,他的小厮庆一和另一个官差两人脚步的匆匆的赶了过来回话说,那被王奉廉带回去烧了的无名女尸身份被查出来了,并且连杀了王大郎逃之夭夭的丫鬟冬玲也被抓住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许靳远从卷宗抬起头来,吩咐道:“将那冬玲和王檀云关在一起,你们密切注视两人的动态。”顿了顿,他又对庆一问道:“那无名女尸乃何身份?” 庆一忙道:“那无名女尸乃东村的一个孤女攒花娘,王大郎的头花都是出自她手。”说着,他连忙回头让候在堂外的一个老妇人喊了进来:“公子,这是那攒花娘的隔壁邻居。” 那老妇人一进门就跪倒在许靳远面前,还没等他问话,就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意庵失火那一日,她曾看见王大郎进村找那攒花娘,因为村子都传闻两人有一腿,所以她不免多看了几眼。 偶然听见王大郎说有个贵人想带新样式的头花,还说要是讨得了贵人的喜欢会有很多赏钱。 那簪花娘听着心动就跟着王大郎走了,自此再也没回来过。 因着平日里那攒花娘经常跟着王大郎出门,也曾一去好几日不曾回来,村子里的人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后来听说王大郎成亲了,便以为和他成亲的人是攒花娘。 还是庆一四处打听寻到了村里,从庆一那里得知了消息,众人这才发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许靳远闻言点头,命人拿了赏钱给那老妇人将她送走之后,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庆一见状,以为许靳远要去牢房里亲自审问王檀云,却见自家公子出了府衙的门径直往街上而去。 他虽然纳闷但也跟了上去,忙问道:“公子,听说今日族长在杜县令的指使下开祠堂审问你为何不为了宗族的利益配合杜县令?你却下令让官差将祠堂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的公子哟,大闹祠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以后没了宗族的庇护,你可咋办诶?” “庆一……” 许靳远嗓音温和的开口,庆一却晓得这是公子让他闭嘴。 可他还是想说,宗族比天大,公子简直太任性了。 看着许靳远那清瘦修长的身影,庆一心里可着急死了。 却见许靳远脚步略带急促的朝前方走了,他连忙拔腿追了上去,这才发现许靳远是往回春堂的方向而去。 两人到了回春堂,宋以真正守在特意隔出来的病房里。 今日救的那两母子都住在里面,那妇人因为救治及时,只是失了些血,此时已经转醒过来。不过古代没有输血的工具,宋以真开了几幅补气血的药物给她食用。 至于那孩子,虽生命迹象平稳,却一直没有转醒过来。 宋以真心里也急的不行,便一直守在了那里不敢离开。 得知许靳远来了,这才回神,动了动酸痛的脖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朝屋外走去。 许靳远微微颔首,轻声道:“人已经全抓住了。” 宋以真点头,既然如此看来破案不远了。 许靳远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已经换下了下午那身染血的衣衫,面色有些憔悴但是双眼明亮,便放下了心。 他轻声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听着宋以真说了两人的情况,许靳远轻轻点了点头:“王大郎的事情需要那妇人作证。” 宋以真闻言丝毫不意外,带着许靳远用药熏过身子杀毒之后,这才带着许靳远进了病房。 那妇人得知许靳远的来意,连忙羞愧难当的看着宋以真,宋以真对她微微一笑,那妇人面色越发难看,这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她带着孩子从回春堂离开之后,便听人说回春堂的大夫有切人的怪癖,便怕他们把她儿也切了。 后来孩子吃了她们开的药,症状好了不少,但谁知道就在药吃完的那一天,王大郎带着人闯进他们家一通的抢砸之后,威胁她们说她男人借了印子钱,要想活命就得听他们的。 后来她才知道,王大郎是被王檀云收买了。 他们想利用孩子病重的时候把宋以真引到甲家巷想先虐后杀。 她们母子害怕,不敢反抗,却没想到在孩子病情越来越严重开始便血的时候,有一个头戴红花的妇人跑来找王大郎,说宋以真打听了他的身份。 后来在宋以真找到甲家巷的时候,王大郎便让她背着便血不停的孩子冲出来求救,借此分散宋以真的戒备心,王大郎这才一棍子打晕了宋以真把她绑到了甲家巷深处那破败的小房子里。 说道这里,那妇人痛哭流涕的看着宋以真忏悔:“小宋大夫是我对不起你,差点害了你。” 被人恩将仇报的滋味不好受,但作为医者,她又不能见死不救。 但心里委实很难过,她扯了扯嘴角,勉强无比的对那妇人笑了笑:“明日还希望大娘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许靳远看见她勉强微笑的表情,垂了垂眼睑,对她鼓励一笑,见他如此温暖的表情,宋以真略微弯了弯的嘴角,便低头走出了门外。 没过多久,许靳远从屋里出来。 此时,宋以真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许靳远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轻声道:“这件事,明天就落下帷幕了。” 感受到落在头上那双温热宽大的手,宋以真怔了怔,随即就想到了穆修,连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有颜值、有倾慕者的男人惹不起。 都是男颜祸水才会惹出这么多是非,她必须离这些男人远点啊。 感受到她的疏离,许靳远心中怅然,低头便见宋以真那认真又严肃的表情,他不知怎的翘唇一笑,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真像只戒备森严的小狗。” 宋以真捂着头后退一大步,她像狗?她明明是杀狗达人才对啊! 见她神情比方才缓和了许多,许靳远心中这才暗叹了口气,对她弯唇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跟在许靳远身后的庆一,目光深沉的望了望天,总觉得最近公子对小宋大夫的关心太多了一点?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送走了许靳远之后,宋以真抬头望了眼夜色朦胧的天。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那浅浅的月色似乎让她的心里也带了淡淡的忧愁,良久之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伸手拍了拍脸颊,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这才转身进了病房。 那孩子此时还没醒,宋以真不敢大意的又仔细检查了他身体的各项指标,发现并无大碍之后,这才坐在一旁,今夜她得守着这个孩子,只有等他醒了她那颗心才能稳妥的放回胸膛里。 夜色一寸寸的黑了下去,唯有那微弱的月光朦胧的流泻下来。 被关在牢里的王谭云此时很不好受,因为她自小奴役的丫鬟冬玲此时正睁着一双幽幽似狼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 她心里有些发毛,却强自镇定的坐在那里,挺直了背脊。 过了很久之后,见冬玲自进来除了盯着自己看,就再没别的动作,心里渐渐的放下来。 一旦放心下来,王檀云面对冬玲那股子里的高傲和主子性格就暴露无遗。 她没好气的盯着冬玲,骂道:“你这没用的死奴才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 面对她长久来的淫威,冬玲很明显的缩了缩身子。 王檀云见状心里得意,奴才终究是奴才,怎么样也是任由她乖乖打骂的。 她斜眼瞪着冬玲,见她目瞪瞪的模样,心里就来气,想也没想,一巴掌扇在了冬玲脸上,见她不敢还手。 王檀云狞笑,便对着冬玲拳打脚踢,将这阵子受的窝囊气全都发泄在了冬玲身上。 冬玲不敢惹她,只能抱头索瑟着身体,一边呜呜乱叫着一边往墙角里躲。 王檀云见状,心里爽快极了,手下的力度越来越大:“你这蠢货,让你办点事你也办不好,要不是你失手杀了王大郎我会被关在这里?我打死你这没用的蠢货……” 一听见王大郎的名字,冬玲身子抖的更加厉害。那夜在如意庵恐怖往事,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冬玲使劲捂住脑袋乱叫:“姑娘,姑娘,我错了,你别把我交给王大郎,你也别杀我,也别放火烧我……” 王檀云一听冬玲开始胡说八道,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冬玲整个口鼻都被捂住,险些缺氧窒息,就在这时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翻了王檀云,整个人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兴奋:“姑娘,我现在可以杀人了,你别杀我了好不好?” 在王谭云一脸惊惧的表情下,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低头凑到王檀云面前,嘴里散发着一股恶臭道:“姑娘你看,现在谁欺负我,我就可以杀谁。这回不用小姐出手,我也可以杀了侮辱我们的臭尼姑了……”冬玲一边说,一边笑:“姑娘,我是不是很有用?” 看着冬玲那疯疯癫癫的模样,王檀云惊骇不已,她死命的挣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救……救命啊……” 冬玲听她喊救命,眼里的光更加亮了,她轻轻笑道:“姑娘,别喊了,奴婢杀了那些欺辱我们的人好不好?” 冬玲的手下越来越用力,就在王檀云绝望的以为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几个狱卒忽然上前开门,一脚踹开的冬玲,有齐齐把她制止住之后,王檀云这才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她捂着被掐痛的脖子,咳得撕心裂肺,狱卒见状咧嘴一笑,问道:“怎么样?招还是不招?不招我继续把你和你的疯婆子关在一起。” 听着狱卒的话,王檀云瞳孔猛然一缩,看着冬玲那癫狂的疯样吓得手脚并用朝狱卒爬过去。 她伸手抱着狱卒的大腿,语无伦次的说:“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狱卒这才把心有余悸的王檀云带了出去招供。 众人这才明白如意庵杀人放火事件是怎么来的,原来当日王大郎带着攒花娘去如意庵给王檀云挑选花样的的时候,正巧遇见王檀云被胖尼姑安排到伙房里烧火做饭。 王檀云喊王大郎来寺庙里的真正缘故不是挑选花样,而是想借王大郎的手给那些平时欺负她的尼姑一些好看。 谁晓得寺庙的尼姑凶悍起来连王大郎都怕,情急之下,王大郎丢了王檀云给他的首饰银子一个人跑了,留下王檀云、冬玲、攒花娘三个人在庵里。 那胖尼姑以前是呆在窑子里的,很有一些阴司的治人手段。为了活命在尼姑庵憋屈了半辈子,又遇上王檀云这样想找她麻烦的人。 于是胖尼姑找来平日一起欺辱王檀云的同伴,抓来刚满月没多久的小猫塞进她们的裤裆里,上下扎紧,然后用掸子或者笤帚使劲打那只猫,猫疼的四处乱抓,不一会儿就把三人的下人抓的稀烂。 王谭云三人从来没受过这种罪,于是便奋起反抗,在纠缠打斗中那胖尼姑把攒花娘推到墙上撞死了过去。 而王檀云和冬玲见攒花娘死了都吓得不敢再反抗,那胖尼姑是个心狠的,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也杀了王檀云和冬玲两人的时候,王檀云为了活命把冬玲推了出去,而自己也被胖尼姑的同伴抓了回去。 王谭云情急之下拿起切菜的刀砍死了胖尼姑,而胖尼姑的同伴逃跑的时候却正巧遇到了回来拿钱财的王大郎。 王大郎见死了人,心下也是一惊,却没想王檀云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对他说,只要解决了如意庵里的尼姑她就把报酬翻倍。 王大郎从小也是个市井流氓,被钱财说动,又见自己的姘头攒花娘被人害死,见冬玲长得比攒花娘好看,于是再加了条件如果王檀云愿意把冬玲抵给她当媳妇儿就答应王檀云。 王檀云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王大郎便把蒙汗药下在晚饭里,等如意庵的尼姑们都吃过东西昏睡过去后,一把火烧了如意庵。 王檀云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查,连夜跑回了家里,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当这件事情的真相被众人知晓,无一不是感到震惊和错愕,谁能晓得,十几条人命就是这样来的? 第二天一早,许靳远开堂审理了此案,有王檀云亲口画押,又有旁人作证,这件事审理的审快。 许靳远依照法律判了王檀云和冬玲即日午时三刻问斩,而王奉廉包庇凶手之罪,被叛牢狱五月。#####亲爱的们六一快乐,在我心里你们永远都是可爱的小孩儿~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王檀云和冬玲午门斩首的那一日,宋以真一直守在病房里没离开过一步。 她坐在凳子上,目光直直的看着那孩子,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不知多了多久,忽见那孩子清醒了过来。 宋以真连忙扑过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那孩子一开始神情有些迷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见宋以真一脸关切望着自己,连忙惊慌喊道:“小宋大夫,小宋大夫你快走,他们要害你。” 宋以真连忙伸手安抚他激动的情绪:“没事了,没事了,那些人都被许县丞抓了起来,害不了我。” 那孩子听了这话,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宋以真看着他,又轻声道:“你的病我也治好,以后你只要好好把身体养好,就可以了。” 那孩子一听,神情赧然:“小宋大夫,我和我娘都对不起。”他看着宋以真表情羞愧极了:“我们……我们……” 宋以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只要你以后记得,做个正直无畏的人,就算报答我了。” 那孩子一听,连忙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宋大夫,我会的。” 听闻这句话,宋以真微微一笑,梗在心里的那根刺倒是小了不少。 那孩子刚做了手术,没过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见他睡着了宋以真这才放下心来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刚好听见伙计们在谈论如意庵的事情,那些人见宋以真来了连忙停住嘴,一脸讪笑的看着她。 宋以真抿了抿唇,没说话。 其中一个却有些愤愤不平的道:“王家的人都该死,小小年纪的女人竟然如此蛇蝎心肠。前儿联合济生堂陷害我们回春堂还不算,这次不仅杀了如意庵十几个尼姑,还想买凶杀了你。哼,在京中有人就了不起啊!” 宋以真听到最后一句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京里来了人,说是奉命把王奉廉带回京中坐牢。” 宋以真愣了一下,又听伙计说:“听说明天就带走,那京中来的人这时候被县令大人请到了府邸里招待呢。” 宋以真闻言,扯了扯嘴角,半晌抬头看着伙计们说:“好了,咱们还是开铺子卖药这才是正经事。”顿了顿,她又感叹:“也不知道师傅和张子骞去哪里了,许久不见怪想念的。” 伙计们一听她说起黄大夫和张子骞,连忙感叹:“东家和张子骞偶尔都会消失今日,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又有人道:“哎,我刚开始来的时候还以为张子骞是东家的公子呢,那身气度,就是穿着青袍也不像伙计。” 想起张子骞那飞檐走壁的身手,宋以真心想,那家伙绝对不可能是个伙计那么简单啊。 想到这里,她弯了弯嘴角,又和伙计们聊了会儿天,这才拿起医书看了起来。 到了下午快回春堂快关门的时候,宋文书和宋氏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宋以真见状连忙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宋氏挺着个大肚子,一脸疼惜的摸着宋以真的头:“来看看你,你这孩子,明明是个小学徒却比大夫还忙。” 宋以真对她乖巧的笑了笑,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很多事情宋以真都没告诉两人。但架不住外面传言的厉害啊,宋文书一听什么义庄剖尸,买凶杀人吓的跟什么似的。 连忙央了身边的人别把这些事情说给宋氏听,就怕她听了吓的早产。 不过好在街坊邻居们虽然平时爱八卦,但好在还是拎得清,又加上宋氏一心安胎也很少出去听人说八卦,所以这些事情到现在都还瞒着她。 昨夜有伙计过来说宋以真有事情住在医馆里没回来,宋氏心里放心不下,便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想给她送来。 宋文书担心生出什么事故,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宋以真看着食盒里的饭菜,心里暖的跟什么似得。 宋氏伸手抱了她一下,笑:“喝鸡汤,这是娘特意给你炖的。” 宋以真点头,拿着鸡汤喝了起来。 宋氏则在一旁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见她精神头不错,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今夜还歇在医馆里?” 宋以真点头:“有个病人,得细细照看。” 宋氏点头,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越来越像个大人的女儿,宋氏都不知道当初让她跟着黄大夫学习艺术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宋以真看到她眼里的担忧,连忙笑道:“娘,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你别担心。” 宋氏见她笑的开心,只能勉强的笑了笑,她最近总是心绪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一般? 见她眉头不展的样子,宋文书连忙安慰道:“夫人,别多想了,咱们以真是个有福气的人,会被神仙保佑的。” 宋以真连忙点头:“娘,咱们小弟弟就快生了,你不能太忧愁,不然小弟弟的心情也会不好的。” 宋氏经常听宋以真说胎教什么的事情,倒是很相信自己的情绪能感染到小孩子,于是她连忙抚摸着肚子笑:“娘就是心疼你,要是小弟弟知道也会跟娘一样心疼姐姐的对不对?” 话落,她肚子被踢了一下。 宋氏捂着肚子笑:“看,他果真心疼你。” 看着宋氏那笑开了的脸,宋以真心情极好的凑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轻笑:“小弟弟,乖乖的,等你生下来姐姐带你看美人儿。” 宋氏和宋文书被她这句话说得懵逼,孩子还没出生姐姐就要带他看美人儿,这是搞哪样? 等宋以真吃完了东西,宋氏和宋文书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这才提着食盒离开。 宋以真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相携的身影离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等她回神,便见伙计们都站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我娘带来的糕点在桌上,你们去拿来吃。” 伙计们一听,连忙欢呼一声,往后面窜去。 看着大家兴高采烈的样子,宋以真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与此同时,杜府之中,杜芳菲的丫鬟正惊慌失措的从园子里跑进了屋:“小姐,小姐,不好了。”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杜芳菲从书里抬头,漫不经心的呵斥道。 “小姐,老爷要把你送给京中来的那位大人做妾。” “啪!” 杜芳菲手中的书落在地上,她脸色苍白的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要考试了,大家要加油啊。 但我想,我的读者都是孩儿她娘吧? 那就祝你们的孩儿顺利考上心仪的高校! 第一百二十章 “奴婢同喜儿路过海棠园的时候,听老爷说想把小姐您送给那位大人为妾。” 那丫鬟看着杜芳菲,快速的说道。 杜芳菲身子一晃,连忙伸手撑住桌子,脸色焦急的道:“快,快,快去回春堂把宋以真请来。”急急说完这话,她又补充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请来。” “小姐奴婢这就去。”丫鬟得了杜芳菲的话,连忙提起裙角跑了出去。 回春堂内,宋以真正给那孩子换好药的时候,就见杜芳菲的丫鬟神色焦灼的跑了过来:“宋姑娘,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 宋以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们家小姐怎么了?” 那丫鬟闻言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跪在地上给宋以真磕头。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宋以真以为杜芳菲得了什么重疾,连忙背着药箱就跟着丫鬟走了。 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杜府,当宋以真看见屋子里的杜芳菲虽然脸色仓皇,却并没有什么大事儿的时候,这才歇了口气问道:“到底怎么了?” 杜芳菲上前拉住宋以真的手,两行泪就流了下来:“宋以真,救我。” “你怎么了?” “我爹要把我送给别人做妾。” “什么?”宋以真诧异,好好的县令嫡女怎么就要送去给人做妾了? 等杜芳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她听了之后,看着因为父亲攀附权贵,要被送给别人做妾的杜芳菲,宋以真敛眉站在一旁,她凝眸瞧着杜芳菲:“你是想让我给你装病?” “不,不是装病。”杜芳菲看着宋以真,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是真病。” 宋以真蹙眉,杜芳菲又道:“我知道你有法子让我像得了重症那样对不对?”话落,她不待宋以真反应过来,用力握住她的手说:“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不想一辈子都呆在火坑里,所以求求你帮帮我。” 宋以真看着杜芳菲那祈求的目光,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是有办法让你状如重症,只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杜芳菲忽然就给她跪了下去,一脸祈求的看着宋以真道:“我心悦许公子,纵然今生不能为他妻,却也不想做别人利用的工具。”她双眸含泪,一脸决绝的望着宋以真:“从京中来的官员,明日便会启程起来,只求你今夜救救我,否则,宁为玉碎我也不会委身他人做妾。” “宋姑娘,难道你就要见死不救么?”那丫鬟也跪在一旁,泪流满面的求着宋以真:“只要过了今夜,小姐就安全了。” 宋以真看两人哭的厉害,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又实在不忍心杜芳菲这样一个花季少女,小小年纪就被自己亲爹当做玩物一样送给别人把玩。 她看着两人想了想,便点头道:“起来吧,我帮你便是。” “谢谢你,宋以真。”杜芳菲一脸感激的看着她。 宋以真抿了抿唇,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对杜芳菲道:“我可以让你得上一种急诊,但是非常辛苦和难受。” 杜芳菲点头:“只要不给人做妾,什么痛苦我都不怕。” 宋以真得了这话,让丫鬟把杜芳菲扶到床上去,然后掏出银针对她道:“忍一忍。”话落,她便将银针刺入杜芳菲头上的一个穴位。 没过一会儿,杜芳菲忽然捂住小腹,一脸痛苦的倒在床上呻-吟不止。 丫鬟见状,连忙尖叫着跑了出去:“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她的尖叫惊动了府中所有的人,当杜县令和杜夫人赶到杜芳菲房中的时候,便见杜芳菲趴在床边呕吐不止,杜夫人神情焦急的上前将她扶住,立马被她的滚烫的身子吓了一跳,颤抖着嗓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夫人,杜姑娘这是突起的重症。”宋以真忙上前回答,杜大人一见是宋以真忙紧张问道:“可严重?” 宋以真一脸沉痛的摇头:“民女不会治这样的病。” 杜大人一听宋以真不会治,身子一晃,连忙高声喊道:“快,快,快将全城的大夫全都请来,千万不能让芳菲出事。” 此话一落,杜府的所有小厮、丫鬟都奔了出去请大夫。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整个江宁有名望的大夫全都被杜县令请了过来。 所有人轮番给杜芳菲把脉诊治之后,都是一脸严重的表情。大家相对视一眼,都将自己看法说了出来。 有的人说是风寒,有的说是胃病,有的说是中毒还有的说是头痛症,总之说法不一,诊治的方法也不一。 宋以真默默的站在一旁,努力让自己当块背景板。 杜芳菲这个病,其实说来很简单,就是她用银针刺穴引起的类似急性肠胃炎的病症。 虽然会有急性肠胃炎发作是的恶心呕吐和剧烈腹痛、腹泻和脱水酸中毒的症状,但病理上又完全不一样,所以这些大夫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准这个病的真正病根儿。 大家言辞激烈的商讨了好久,都是谁也不服谁,正在杜县令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杜芳菲忽然晕了过去。 杜县令连忙奔过去,一看杜芳菲被折腾的只剩半条命,吓的心都疼了:“你们这些庸医,一点病都看不好,要是我儿有何不测,我拿你们是问。” 在场的大夫表示很委屈,大家都觉得自己医术很好,凑在一起肯定谁也不服谁啊。 其中有人看到宋以真了,心想,这小丫头最近不是风头很胜吗?又是第一个被请过来,不让她当出头鸟让谁当出头鸟? 于是就指着宋以真说:“回春堂医术向来是翘楚,小宋大夫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这话一出,宋以真就成了众矢之的。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她眨了眨眼,说:“晚辈还未出师,但听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啊。”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小女啊?” 杜县令着急的不行,京兆尹派来的人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他今晚是打着把杜芳菲洗干净送上去给人暖被窝的。如今一瞧杜芳菲生死不知的样子,心里那个纠结啊。 宋以真心想这个病症来势汹汹,杜芳菲这闺中娇女的身体肯定吃不消,得补充些葡萄糖才行,想了想,便上前检查杜芳菲的身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给弄出的病,就是来势汹汹,看起来很吓人. 如今她已经晕倒了,其实就算平静下来了。但是戏得做足全套,于是她上前给杜芳菲把脉检查了身体,便让人调了碗浓浓的糖水和盐水过来分别喂杜芳菲喝了进去。 这两碗水进去,杜芳菲还是没醒。 其他的医者倒是看得不耐烦了,于是有人出口道:“你们回春堂治病就是给人灌水和开刀切?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会了。”宋以真答的顺溜,看着杜县令道:“要是杜县令放心让,或许我可以试试另一种方法?” “不成!”杜县令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切了还怎么送上床? 但是一看被折腾的面如土色的杜芳菲,心里也叹气,就这样送上去是不行的了,但杜芳菲是他很看重的女儿,也舍不得她死。 见宋以真不像是来治病的,倒像是来捣乱的,正想让人把她拉开的时候。便见她从药箱子里取出银针,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道:“杜大人,我有一个法子能救醒杜姑娘,你可愿一试?” “试试试,快试!”杜县令一听能救醒,连忙让宋以真放开手去救。 得了这话,在众位大夫的炯炯目光之下,宋以真平心静气开始给杜芳菲施针。 针刚施下去,就见杜芳菲幽幽转醒了过来。 宋以真收了针对杜大夫道:“现在姑娘没什么事了,就等着看这病还犯不犯?” 杜县令见状,惊喜的不行,但一看她那病歪歪的样子,只能在心中叹气,让人给了诊金,命人将大夫们都送了出去。 有些大夫被宋以真打了脸,心中自是不快,便轻哼一声,瞪了一眼宋以真这才甩袖走了出去。 宋以真留下来给杜芳菲开了幅药方,让杜芳菲放心休息,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谁曾想,她却在二门那里撞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姑娘。 三人撞了满怀,宋以真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便见那边的一个小丫鬟扶起一个姑娘,连忙问道:“三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姑娘站起来,对宋以真行了一个礼,这才对那丫鬟道:“喜儿,你去看看姐姐怎么样了。” 那个叫喜儿的丫鬟连忙离开,留下宋以真和那个三小姐站在那里。 那三小姐约摸十四岁的年纪,长相清秀,一双眼正好奇的打量着宋以真。 宋以真眨眼,也看着她,那三小姐对她笑了笑:“你就是帮助姐姐的小宋大夫?” 宋以真一听,心中一紧,那三小姐却轻声道:“别慌,我不会说出去的。”她朝宋以真走近了两步,看着她说:“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宋以真有些狐疑的望着她:“何事?” 三小姐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爹爹一心想攀附京官,姐姐是不行了,家中剩下的适龄女子便只有我和四妹。我是个庶女,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亲事,若是能攀上京官做个妾,也比做寻常人家的妻来的好。”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着宋以真,眸中有她看不懂的光:“就算是做妾,我也想比别人过的好。所以请您帮帮我。” 宋以真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四岁的三姑娘。 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和那双对前途笃定无比的眼眸,宋以真便在心中感叹,这是一个勇于拿自己去搏斗的少女。 但是她让自己帮忙,自己能怎么帮? 正这样想着时候,就听见她说:“我听说,你们医者都会有一种合欢药,你能不能给我一些?” 宋以真囧:“这药,我没有。” 三小姐有些诧异:“那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听说女孩子第一次都会很疼。若是我想博取那人的欢心,便只能在这上头下功夫了。” 宋以真被她的勇气所震撼,在夜色中凌乱了好一会儿,她看着三小姐那稚嫩如花的脸庞,轻声道:“这种事情你要想好,女孩子以色侍人,并不是万全之策。” 三小姐大约没想到宋以真会这样对自己说,她咬了咬唇,小声道:“我知道,但以色侍人是走出去的第一步不是么?”她忽然撩起裙摆朝宋以真跪了下去:“求求您帮帮我,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你快起来。”宋以真连忙上前扶她,三小姐却目光祈求的看着她。宋以真没办法,只好写了一副配置合欢散的方子给她。 和三姑娘在花园里短短想谈的一席话,让宋以真心灵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随即又想过来,要是杜芳菲知道她三妹妹的心思,又何必让自己今天整出这么一出闹剧呢?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就听说京兆尹派来的人把王奉廉收押进京了,又听人说,昨天夜里杜县令家的庶女爬上了京中官的床,给人做了妾。还听说,杜县令家的庶女是被京官抱上马车的。 听到这里,她便想起昨夜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女,但愿她的前途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好走。 伴随着京官的离去,王家和如意庵命案的事情却一直成了江宁县城众位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以真的日子逐渐恢复了平静,这一日宋家收到了一张请帖,是杜县令三日后过寿的宴请贴。 宋文书为此觉得很有面子,就连骑着小毛驴去教书的时候那背脊都挺直了不少。 宋氏见状,抚摸着肚子想,孩子生下来以后千万别像他父亲可才算好。 转眼就到了杜县令生辰那一日,一大早,杜芳菲就命丫鬟坐着马车过来请宋以真过去玩儿。 宋文书见女儿和杜家姑娘交好到这种程度,心里那个叫高兴,连忙让宋以真带着宋氏一起去。 宋文书心里想,以后宋潜是要当大官的,到时候和官宦人家的内宅来往,宋氏这个当娘的肯定是免不了。 不如借此机会,让宋氏去开开眼界,也顺便让她肚子里的孩儿去沾沾官宦人家的喜气,说不定以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儿也是当官的料。 宋以真有些担忧宋氏的身体状况,宋氏却让她放心,以前怀着宋潜和宋以真的时候她还下地干活呢,也就是近来生活好了,这才有闲心去将养身体。 宋文书也点头,对宋以真道:“你娘在家里闷了好些日子,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只一点,你注意跟在你娘身后看着她就好了。”话落,他便对杜芳菲的丫鬟道:“内子和以真就劳烦姑娘了。” 杜芳菲的丫鬟连忙摆手说不敢当,又说府里一切都准备妥当,让他放心,这才把宋以真和宋氏请上了马车。 而此时,打扮的娇美异常的杜芳菲则问向另一个丫鬟道:“许公子可曾来了?” “小姐,老爷是许公子的上司,上司生辰,属下哪有不来恭贺的道理。你就放心吧。” 杜芳菲闻言,心中有些忐忑,今日……她的终身幸福就看今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宋以真和宋氏坐着马车直接进了杜府,让人意外的是,没想到今儿的杜芳菲竟然亲自出来接两人,还将两人照顾的一应俱全。 宋氏感受着丫鬟们妥帖无比的照顾,心里很是受用的对宋以真道:“没想到,杜姑娘是个如此好相处的人。” 宋以真闻言扯了扯嘴角,随即又见宋氏伸手摸着她的头顶说:“你能交上这样的闺中好友,娘很高兴。” 因为宋氏有陈彩荷这个好闺蜜,于是她也特别希望宋以真也能有一个好闺蜜。 宋以真闻言只能笑了笑,没和宋氏说太多事情。 今儿的杜府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女眷在内院看戏赏花,男人则在外院喝酒吟诗,隔着一个围墙,能听见彼此的热闹声却见不了面。 宋以真坐在宋氏身旁,看着台上的戏曲打了个哈欠。 她没戏曲细胞,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但看宋氏和其他女眷都听两眼泛泪光,便错眼看了戏台上那正在生离死别的主角,又懒懒的收回目光,盯着盘子里的花生发呆。 一处戏曲唱完,众位女眷都活络起来了。 杜芳菲也是大方得体的陪着众人说话热闹,只是偶尔瞥向宋以真的眼光带着点儿忧心忡忡的模样。 宋以真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杜芳菲对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三妹妹……”话说道这里,她叹了口气,掩饰什么似得拿手帕捂着嘴角小声道:“我还有些怕……” 宋以真闻言安抚一笑,以为她还对被送给人当妾这回事有些心有余悸,便笑着安慰了一句。 苏漪坐在一旁,见杜芳菲和宋以真语笑宴宴的模样,心里有些吃味儿,想上前搭理两人,心里又抹不下面子,于是只能暗暗的搅着手里的帕子发呆。 晌午过后,女眷们便堆坐一团看戏聊天,而男子们都酒过三巡的往海棠园去赏花寻乐。 宋氏有些困乏的打了个哈欠,杜芳菲连忙朝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赔笑上前:“宋夫人,我们姑娘念你身子重,特意准备了小憩的客房,奴婢这就领你过去歇息歇息?” “啊,那怎么好意思。”宋氏没和官宦人家来往过,被人这样客气妥帖的照顾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杜芳菲站起来,笑盈盈的看着宋氏:“我与以真乃闺中好友,宋夫人就莫要客气了。” 宋以真见宋氏实在困得不行,想了想,便站起来道:“走吧娘,我陪你过去歇息。” 有了女儿作伴,宋氏胆子这才大起来。 对杜芳菲道了谢,这才和宋以真跟着丫鬟往客房那边去了。正在这时,又见屋里的小丫鬟一脸着急的看着自己,她连忙站起来往那边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姑娘,许公子要离开了。” 杜芳菲闻言,眸光一凝,忙道:“快,快去将他请过来。”顿了顿,她冷了冷眸光,轻声道:“就说小宋大夫忽然想起有关他身体病症之事,要再给他把把脉。” “姑娘……许公子会来吗?” 杜芳菲捏紧了手中的锦帕,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他会的!” 小丫鬟被她阴沉的表情吓到,连忙把腿跑开。 此时,许靳远正带着小厮庆一跟在一个丫鬟身后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几人刚走上石桥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丫鬟呼喊的声音:“许公子,请留步。” 许靳远脚步一顿,狐疑回头。 小丫鬟朝自己跑了过去,俯身行了一礼,这才将杜芳菲交代给她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许靳远听。 许靳远闻言还没说话,倒是庆一大喊道:“啊,小宋大夫可真神,她怎么知道公子前阵子因为被罚跪祠堂,犯了一回病?” “庆一!”许靳远蹙眉,这个庆一真是个嘴炮,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公子,你的身体要紧。” 庆一小声道,许靳远偏头看着那小丫鬟,轻声问道:“小宋大夫此时在何处?” 丫鬟被他一看,神情有些紧张,连忙将头低下,轻声道:“在湖边。” 许靳远闻言点了点头,便对那丫鬟道:“劳烦你带路。” 见她愿意跟着自己走,那小丫鬟连忙提起裙角引着两人朝湖边走去。几人转过假山的时候,走在庆一身侧的丫鬟,忽然假装踩到一颗石子,然后便惊呼一声,拉着庆一就往地上摔去。 庆一被拉了个猝不及防,等他扶着丫鬟爬起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许靳远的身影。 他不免黑着脸,那丫鬟连忙赔笑:“别急,别急,府内就一个湖,我带你过去也是一样的。”说着话,那丫鬟便带着庆一穿过假山洞,走向了另一条岔路。 而另一边,许靳远见两人越走越偏僻,便蹙了蹙眉,正欲出口问话的时候,便见那丫鬟停下步子,神色恭谨说了句“到了”,便脚步匆匆的退了出去。 许靳远抬头,看着远处穿着粉色湖绸长裙,打扮的明珠生晕的杜芳菲,眉心微微一蹙,便要转身离开。谁曾想,脚步刚踏出去,杜芳菲忽然跑上前从身后将他抱住:“表哥,别走。” 许靳远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腰身的那双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杜姑娘请自重。”说话间,他伸手去掰杜芳菲的手,却没想杜芳菲不松手,反而将他的抱的更紧了:“表哥,你小时候都喊我表妹的,你忘了吗?” 许靳远蹙眉,杜县令之妻是族长的女儿,他们和杜府有亲戚间的来往,只是小时候叫杜芳菲为表妹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就冷了下来:“杜姑娘,你不顾身份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难道就是为了听我叫你一声表妹。”说道这里,他嗓音似雪般冰冷:“杜姑娘,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如你的意。” 杜芳菲孤注一掷的抛开了女儿家的矜持想同许靳远诉情丝,却没想到他是如此铁石心肠般的人物,对着自己的柔情蜜意竟然如此冷血。 杜芳菲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满目含泪的靠在许靳远背上,近乎痴迷的小声喃喃道:“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你时,你坐在海棠花树下,从书中抬头对我笑。那一瞬间,我便觉得你走近了我的心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睁开眼,仰头目光迷恋的望着许靳远的背影,弯了弯嘴角,挤出一抹温柔的笑:“你看,如今我家里种了一片海棠园。每一次海棠花开的时候,我就想,要是你能陪在我身旁,我们在海棠花树下谈天说笑,或者携手读书,这是该多好的一幅画?” 许靳远眉头越蹙越紧:“杜姑娘,这都是你的幻想,你喜欢的不过是一个想象出来的我。”他扭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杜芳菲,声音很冷很冷:“而我和你不过带着亲戚情分的陌生人。” 杜芳菲一听,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眸中那冷峻的神色。她呆了一瞬,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的不行。 记忆中那个会在花树下对她微笑,记忆中那个温和如玉、尔雅流光的那个男子,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他不喜欢自己? 那么……他喜欢谁? 她忽然想起重阳节那日见到的那一幕,漫天飞花之下,他眸光温柔的看着另一个少女。 想到这里,她眸光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许靳远心中一沉,便见她弯起唇角,眸中带着偏执疯狂的笑意问道:“那你呢?宋以真还是个孩子,你喜欢她?喜欢一个连少女不称不上的幼童。你又算什么?” 许靳远浑身一震,实在不敢相信杜芳菲竟然会这样说。 杜芳菲见他冰冷的眸中带上了仓惶和错愕,心底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丝快意,她勾着唇,凑到许靳远耳旁轻笑:“表哥,你有恋童癖。” “住嘴!”许靳远沉声喝道:“疯子,你是疯子!” 杜芳菲轻笑:“是呀,我是疯子,我不过是太喜欢你了。”她说:“王檀云喜欢穆修不过是因为性子高傲,却没想,在我的三言两语之下,她便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说道这里,她微微偏头,看着许靳远眨了眨眼睛,眸中带着一丝调皮却又偏执的笑意道:“你猜,我若是走火入魔会怎么做呢?表哥。” “你!” 许靳远愤怒无比的盯着她,杜芳菲却轻轻一笑,轻轻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一片洁白的肌肤。 她吐气如兰的凑了过来:“我不会伤她,因为我整颗心都落在你身上。”话落,她身子往后一扬,便死死的抱着许靳远往水中落下去。 两人“扑通”一声落水,杜芳菲抱着许靳远在水中沉沉浮浮。 冰凉无比的水浸透两人的身体,许靳远被冷水一冰,立马回过神来,有些吃惊的看着杜芳菲:“你竟然连命都要了?” “表哥,你说英雄救美,是不是一段佳话?” 杜芳菲在水中对着他浅浅一笑,然后便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她声音一出,岸边立马想起丫鬟的尖叫声:“救命啊!救命啊!许公子为了救姑娘也落水了。” 丫鬟的声音高亢有力,瞬间就穿透了整个府邸,众人一听杜芳菲和许靳远双双落水,连忙从一旁赶了过来。 此时此刻,杜芳菲和许靳远已经快溺水沉入湖底。 就在杜芳菲看着岸边的人尽数朝这边奔来的时候,唇边立马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从此以后,她就是许府的二奶奶了。 正在这时,假山处忽然飞出一个人影,一脚踏在杜芳菲头上,就把许靳远从湖中捞了起来,又瞬间消失了在众人眼前。 等众人闻讯赶来,只能瞧见杜芳菲一个人在水中沉浮不定。正在这时,站在岸边的一个年轻男子,不知被谁一脚踢到了杜芳菲身旁。 他大惊之后,连忙想着救人。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把陷入昏迷的杜芳菲从水中救了起来。 众人见人救起来,心中刚一稳,又见杜芳菲衣襟半散的躺在那男子怀里,正露出一片白嫩嫩的胸脯,便都愣住了。 这光天化日之下,英雄救美、肌肤相亲的画面就这么赤-裸-裸-的呈现在众人面前。杜夫人率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在丫鬟脸上:“怎么看小姐的?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给小姐治病?” 丫鬟闻言,忙道指着湖水道:“许公子还在……” “啪!” 杜夫人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喝道:“胡说什么?还不快滚下去!” 丫鬟是灰溜溜的滚了下去,可她刚才使劲儿叫唤那几句可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大家都意味深长的看着杜芳菲,又看了看平静下来的湖面,这儿除了一个不知姓名的年轻公子,哪里来的许公子? 还是杜夫人率先反应过来,让人将昏迷不醒的杜芳菲抬回了屋,又客气疏离的对那男子道了谢。 那男子是个机灵的,见状忙道:“夫人,小生姓邱名清,乃秀才出身。”顿了顿,他立马高声道:“小生情急之下冒犯了杜姑娘,小生一定会对杜姑娘负责的!”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又加上现场却是如此。 杜夫人见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倒了过去。 丫鬟们见状,连忙手忙脚乱的跑去请宋以真前来看病。 等宋以真被人拉过来的时候,杜夫人已经被丫鬟掐人中给掐醒了,倒是那杜芳菲一直昏迷不停。 宋以真连忙给她采取急救方法,当杜芳菲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许靳远在哪儿? 丫鬟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说将她救起来的是一个叫做邱清的书生,还说那书生扬言要娶她的时候,杜芳菲一个承受不住,气急攻心的又晕了过去。 宋以真来不及多想,又连忙又给按了太阳、风池、百会三穴将她救醒了过来。 杜芳菲再次悠悠转醒的时候,便见宋以真坐在旁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她眼里闪过一丝嫌恶,随即就被压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了?”宋以真因在给她把脉,并没有注意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表情。 听闻这句话,杜芳菲心里闪过一丝愤怒,她觉得宋以真这是故意来看自己出丑的。一想起自己被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占了便宜,杜芳菲心底就恶心的不行。 她烦躁的闭上眼,冷着声音道:“没事了。” 宋以真察觉到她的态度,想着她可能心情不好,也就没当回事儿,给她开了压惊宁神的药方,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看着宋以真要离开的身影,杜芳菲忽然开口道:“等等……” 宋以真扭头看她,面对宋以真那狐疑的眼神,杜芳菲忽然想起了在湖边时许靳远对着自己那冷冰冰的眸光。 她心中一痛,忽然有股念头在心中遏制不住的疯狂生长。 宋以真见她眸光晦暗的望着自己,心中一沉,便开口问道:“杜姑娘,身体可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听见她这话,杜芳菲忽然绽开一个笑容,轻声道:“以真,你先等等。”顿了顿,她又将丫鬟唤来自己的身边,对着那丫鬟耳语了几句:“带她走廊桥,把她推下湖。” 那丫鬟听闻她的话,浑身一抖,有些错愕和恐惧的看着杜芳菲。 因她站在杜芳菲跟前,挡住了宋以真的目光。 宋以真看不见杜芳菲眼中那歹毒的光芒,杜芳菲见丫鬟害怕,微微勾起唇角问道:“怎么了?还不快去。”最后一句话,隐隐带着警告威胁的意味。 丫鬟吓的面色一白,杜芳菲见状,在宋以真看不见的地方伸手拉了那丫鬟一把,然后轻声道:“扶我起来。” 丫鬟被她的话唤回了神,连忙伸手将她从床上扶起来。 杜芳菲脚步有些虚浮走到宋以真身旁:“多谢你今日又救了我。”语毕,不等宋以真拒绝,便又开口让那丫鬟将宋以真送了出去。 宋以真见丫鬟快哭了的表情,狐疑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 那丫鬟不敢多和宋以真说话,连忙加快了脚步前走,在路过湖边的廊桥的时候,心中的恐惧更胜。 姑娘让她杀人,她可不敢,但不遵从姑娘的吩咐,只怕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那丫鬟正陷入天人交战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一拍,吓得她抱头蹲在地上尖叫起来:“别推我,被推我……” 宋以真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丫鬟,她就是看她精神恍惚,伸手拍了她一下,谁能想到这丫鬟居然吓成这个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蹲下身子看着那丫鬟:“你怎么了?” 看着宋以真那关切的眼神,丫鬟良心发现,忙结结巴巴的对她说:“宋姑娘,我……我……小姐……小姐让我……” 看那丫鬟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什么所以然了。 宋以真有些好笑的问答:“你们小姐让你干啥?” “小姐让我把你……” “哧……”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宋以真忽然被人大力的往湖边推去。一片天旋地转中,她手忙脚乱的抓住一旁的护栏,这才没有摔下去。 她惊魂未定的抬头,就见杜芳菲站在廊桥上,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 “你想杀我?”宋以真定神,沉声问道。 杜芳菲垂下头,缓缓走到护栏旁,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伸手将宋以真抓住护栏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是呀,我想杀你。” 她盯着宋以真,眸光狠毒的轻笑道:“我的人生被毁了,所以想让你陪葬!” “噗通!” 宋以真跌罗进了湖中,杜芳菲看着她在水中沉浮的身影,唇畔带着一抹轻笑。 就在方才,她和许靳远也是这般相互依偎的在水中沉沉浮浮。想起刚才两人在水下交缠的模样,杜芳菲脸颊上闪过一丝红晕。 她趴在护栏上,神情悠闲的看着宋以真:“我喜欢表哥,可他不喜欢我,本来我们今天过后就会成亲的,可是他居然逃了,让一个恶心至极的男人救了我。” 这里是内院,地势偏僻,又被廊桥挡住了所有视线,根本没有人发现这里发生的一切。 初冬的水冷,就算宋以真会游泳,不一会儿也被冰凉的湖水冻扯脸色惨青。 她浮在水上,神色平静的看着神情疯癫的杜芳菲。 杜芳菲一看她那平静的眼神,就气的发疯,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人似乎都用这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别人。 哼,她以为她是谁? 一个低贱的医学徒而已,凭什么这样清高的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看着宋以真那渐渐发青的脸颊,她忽然又笑了起来,凶悍狠厉的说:“我本来不想杀你,可是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宋以真眸光静静的瞧着她,忽然淡淡一笑:“原来如此,可惜你没资格审问我的生死。” 话落,她忽然深吸一口气,往水中沉去。 杜芳菲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湖中,以为她沉到了湖底,正扬天得意大笑的时候,忽然察觉自己的腿被人抓住向下一拉,猝不及防间她的腿就被卡在了护栏间。 杜芳菲不寒而栗的看着抓住自己的腿,以及从湖中湿淋淋爬上来的宋以真。 她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身上,水迹顺着她的动作一路洒在了廊桥上面,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从水中爬上来讨人性命的水鬼直接把丫鬟吓晕了过去。 面对杜芳菲那惊恐万状的表情,宋以真微微偏头,对她咧嘴一笑,那笑容冷冽的模样吓的杜芳菲心中惊惧不已:“别杀我,别杀我……” “杀你?”她低头睨着杜芳菲,那黑白分明的眼中带出一片森凉:“我此生要做的是救活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怎么会因你这样的人而脏了手呢?” 她站在凉冷的风中,琉璃般的眼眸中携带着一抹淡漠,她注目杜芳菲那害怕的神情,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而不是你们这些闺中女子的儿女私情和阴险狡诈!” 话落,她提起脚步,从杜芳菲身旁走了过去。 她身上的水滴落溅在了杜芳菲的脸上,那冰凉的触觉,仿佛提醒着她方才的卑微和懦弱。杜芳菲回神,目光狠狠的盯着宋以真,缓缓咬紧了牙关,这辈子,她和宋以真不共戴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颗石子忽然从旁飞来打晕了杜芳菲,一道低沉凉冷的声音在空中缓缓响起:“她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而不是儿女私情!”顿了顿,那人的声音又传来:“很特别!” 没人察觉的屋顶上,坐着两名男子,一名身着青衣脸上带着一个面具。而另一个穿暗银纹锦袍,面色温润如玉的男子正是许靳远。 他微微颔首,望着看着宋以真那湿透却不显狼狈的背影身上,微微弯了弯唇,轻声道:“她的确很特别!” 正在走路的宋以真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捂住鼻子,莫名回头望着身后的廊桥。目光四散过去,却只能看见微微低垂的天空和一片荒芜的房顶。 她揉了揉鼻子,眨了眨眼,刚才总有种被人盯着错觉? 待她走远之后,方才那两个呆在房梁上的人这才出现在廊桥之上。 那脸上带着面具的男人,目光淡淡的瞧着宋以真方才站过的地方。此时,那里只剩下一摊冰凉的水迹。 他收回目光,那双被掩盖在面具下的眼眸生的极美。 当他微微转动目光的时候,那眸中泛出流彩逼人的光,好似这世间最令人惊艳的风景。他在脑中回想着宋以真那张清丽的脸,心中微微一定,将来的星辰大海,将来的天下神医…… 宋以真带着水迹往宋氏小憩的客房而去的时候,忽然见苏漪神情仓皇的从客房内跑了出来,一见自己两眼就滚出了泪:“以真,以真,你娘早产了。” “什么?” 宋以真一惊,拔腿就朝客房内跑进去。 客房内,宋氏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里不住叫着宋以真的名字。 宋以真连忙跑过去抓住宋氏的手:“娘,娘,我在,我在的。” 宋氏身下的床铺已经被鲜血染红,浑身被冷汗浸透,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般。她一见宋以真,便慌忙道:“你被人推下水了?” 宋以真心底一沉,余光瞥见一旁的苏漪惊慌失措的表情,明白宋氏这是听说自己落水给吓的。 她忙压下心底纷乱的情绪,握住宋氏的手笑:“没有的事,苏漪看错了。” 听闻宋以真这句话,苏漪忙抬头,一见她朝自己递过来的神色忙快速点头:“我看错了,我看错了,是杜芳菲落水而不是宋以真。” “娘,我身上的水是被人泼的脏水!”宋以真出声安抚宋氏,见她情绪激动,下身流出的鲜血中带着褐色的血丝,便知她的子宫颈口已经开了,忙伸手去擦掉她脸上的冷汗,声音柔和的安抚道:“娘,为了能安全生下孩子,你现在需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来,跟着我开始深呼吸。”宋以真一边说,一边带领着宋氏跟着自己进行深呼吸,调节情绪和身体状态。 宋以真的声音太过镇定,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宋氏原本激动的情绪也跟着她渐渐平静下来。 宋以真见状,连忙让苏漪的丫鬟上前帮着自己将宋氏扶着平躺在床上。 然后去检查宋氏宫口的情况,幸好宋氏已经生过两胎,这一胎平日又被悉心照料,跟着宋以真学了不少现代健康的孕妇调养方法。 所以尽管被吓的早产,倒是很快就在宋以真的帮助下将情况稳定下来。 宋以真不敢大意,一直紧绷着神经为宋氏接生。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成功将孩子接生下来,她这才剪断脐带,接过苏漪送来的棉布将孩子包裹起来,送到宋氏面前,轻声笑道:“娘,你看,是个小弟弟。” 宋氏此时已经精疲力竭,但一听着孩子的啼哭声,便也睁开眼睛含笑的从她手中接过孩子。 她看着怀里皱巴巴的孩子,对着宋以真轻笑:“和你小时候刚生出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宋以真弯眼笑,看着宋氏全身心都落在孩子身上,将自己落水的事情抛在脑后,这才在心底暗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目光便沉下来,抬头望着苏漪。 苏漪被她一瞧,便有些害怕,诺诺的上前拉住宋以真的衣袖,小声道:“以真,我全看见了。” “苏漪!” 宋以真忽然打断她的话,苏漪抬头,就见她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苏漪这才反应过来宋氏还在这里,连忙伸手捂嘴。 宋以真见状,这才叹了口气道:“能请你帮个忙吗?” 苏漪狂点头。 “请你将你的轿子借给我,我娘刚生产,吹不得风。” 苏漪闻言,连忙让自己的丫鬟去让轿夫将轿子抬了过来。 宋以真很是感激的对她道了声谢,然后请轿夫帮忙把宋氏和孩子扶上了轿子,这才出了乱成一团糟的杜府往家里走去。 几人走出杜府的时候,恰好见宋文书一脸着急的站在门口,宋以真忙出声唤他。 听见她的声音,宋文书面色一喜,急忙忙走过来道:“怎么样?你娘呢?” 宋以真看着身旁的轿子道:“娘在里面。”抿了抿唇,她又道:“娘给我们生了个小弟弟。” “真的!” 宋文书面色一喜,撩开帘子就对着宋氏道:“夫人,辛苦你了。” 宋氏对他笑了笑,宋以真又道:“爹,娘需要休息,咱们先回去再说。” 宋文书这才反应过来,喜滋滋的提起脚步在前头带路。 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宋以真一抬头便见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那人熟悉的青衣,以及他手中拎着的包裹,宋以真讶然的眨了眨眼睛,便见那人微微偏头,一见那人的眉目,宋以真忽觉眼眶一红。 为了防止眼中的泪落下来,她连忙仰头望天的伸出手去揉眼睛。 使劲儿揉了好一会儿,直到心中涩意褪去,她这才放下手,先转头嘱咐轿夫将轿子抬进屋里,又让宋文书去请隔壁的大娘来帮忙照顾宋氏。 做好了这一切,她这才朝张子骞走了过去,轻声问道:“你回来了?” 张子骞低头看她,目光淡然的在她发红的眼眶周围转了个圈,然后便凝着眉:“一股水腥味。”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宋以真撇了撇嘴,这人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见张子骞将手搭在自己肩上。她正疑惑间,忽觉一股暖流透过他的手掌顺着肩膀涌遍了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将落水之后堆积在自己体内的寒气驱散,瞬间让整个身子都变得暖洋洋起来。 宋文书没见识过内力,一瞧宋以真头冒青烟,忙惊骇叫道:“以真,你是不是起火烧起来了?” 宋以真:“…………” 她压下心里对张子骞的感动,回头默默的看着宋文书说:“爹,我只是有点热。你还是快去把隔壁大娘请过来照顾娘吧。” 打发走了宋文书,她这才扭头看着张子骞那张隽秀如玉的脸,嗓音嗡嗡的问道:“谢谢你,张子骞。”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见张子骞,她心中压抑许久的那股委屈忽然爆了出来,导致她有点想哭。 她连忙吸了吸鼻子,将头低下,眼泪从眼里滚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跌进了泥土了。 张子骞低头,见她似乎很难过的模样,便微微朝前走了一步。 宋以真正看着他的停在自己跟前的脚尖发呆,心想,他千万不要出口询问自己是不是哭了? 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抱住他大哭一场!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见张子骞将手里的包裹递给了自己,轻声道:“这是老爷让我送来的外地特产。” 听见这句话,宋以真心中不知是轻松还是失落。 她长长的吸了口气,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包裹。等眼中的泪意全都压下去之后,这才抬头看着张子骞。 张子骞垂下眼,看了她良久,忽然抬起垂在身旁的右手朝她脸颊那伸了过去。宋以真眨眼,便见他伸出拇指在自己眼下一抹。 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他粗粝的拇指从眼尾划过去的时候带着点微微的酥麻和暖意。 她心中悄然一动,然后耳边便传来张子骞的声音:“脸上沾了浮萍。” 宋以真:“…………” 看着粘在他拇指上的那抹绿点浮萍,宋以真脸色一红,想也不想就朝他吼道:“没见过美女脸上沾浮萍啊?”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张子骞扬了扬眉梢,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两下,然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宋以真心中一动,连忙雀跃无比的追上前,弯眼看着他道:“我送你。” 张子骞身形一顿,回过头来,面对宋以真那欢喜无比的表情,他微微垂下眼,表情沉默的站在那里。 初冬的凉风吹落了树梢仅存几片叶子,枯黄的碎夜随风飘飞到了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下意识伸手接住这初冬中略显萧索的景色,仰头对张子骞微笑问道:“刚才那是内力?你真厉害啊!” 面对宋以真那崇拜的表情,张子骞微微一笑,他脸上轻柔的表情在这晦暗的天色之中带着悄然降临的光辉一般。 “刚才你……” 张子骞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圈上,宋以真背在身后的手悄悄的捏紧,以为他要问自己是不是哭了,却没想到他紧跟着道:“怎么落湖里了?” 宋以真讪然,她仰头看了一眼张子骞那隽秀却没甚表情的脸,这分明就是一根不解风情的槐杨树,还能指望他说些什么好听话? 但想到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委屈,她就有些不解,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所以自己看到他才会觉得委屈吗? 宋以真抬头,有些审视意味的看着张子骞。 恩,脸依旧长得很好看,那眉眼,那身形,就连他身上穿着的青衣都是那么的令人赏心悦目。目光落在他那线条流畅利落的肩线和胸膛间,恩,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很可靠和安全!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站在面前的张子骞忽然提起脚步朝院子外面走了出去。 宋以真连忙回神,唤他的名字:“张子骞。” 张子骞身形一顿,回头看着她。 便见宋以真那里对着自己弯眼笑:“你可以教我学武么?” 篱笆院门前,刚及自己腰间的少女,那双月牙似的眼中带起了两道浅浅的光。她就站在那里笑容可掬的瞧着自己,仿佛是灿烂斑斓的人间美景一般,只一眼,便能凝化在自己的眼眸中。 “好。”张子骞不由自主的点头,轻道。 宋以真一听,连忙朝他跑了过去。 却奈何脚步太欢喜又太着急,竟然一时没刹住车,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在她扑向自己怀里的一瞬间,张子骞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宋以真笑眯眯的抬起头,对她道:“一徒不能拜二师,所以我不能叫你师傅哟~” 张子骞低着头,两人此刻的距离相隔咫尺,他能清楚的瞧见她眼眸中的盈盈笑意。 他手下微微一用力,却瞬间反应过来,猛然伸手放开宋以真转身就走。 宋以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飞也似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转瞬就将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而是笑盈盈的看着他飘飞的衣袂想,冬天穿青衣,就算是一个背影也是如画风景啊! 目送着张子骞身影消失在眼前,良久之后,宋以真才背着手,笑眯眯的回了家。 宋氏一见她这模样,忙道:“你就这么开心?” 宋以真诧异:“我很开心?” 宋氏点头:“刚才不开心,现在就像捡到宝似的。” “嘿嘿。”宋以真摸着脸笑,可不就捡到宝了吗?从今以后,她就是能文能武,天下无双的女神医了,能不高兴吗? 看着宋以真那欢喜的没边的表情,宋氏在心中暗叹了口气,孩子明明还小,却感觉已经飞出去似的。 想到这里,她再一看宋以真,见她原本湿透了的衣衫此时已经干了,便出声问道:“在杜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提到杜府宋以真心里就不太高兴,她勉强对宋氏笑了笑,并没有告诉她真相,而是将刚才的说辞又拿了出来。 宋氏信了,这才后怕的说:“娘一听你落水,可吓惨了,还好你没事。” 宋以真上前看了看正睡觉的小弟弟,岔开了话题:“娘,小弟弟得取个名字。” 宋氏想了想才说:“就叫宋早吧。” 宋以真:“…………” 但她将名字念了几遍,发觉还挺顺口的。 于是乎,早产儿宋早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下来了。#####这一章是昨天的更新,更新的时候章节名写错,别管理员反驳回来了= = 刚看见,哭瞎~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宋氏生了孩子,左邻右舍不免都来道喜。 陈彩荷得知了消息,也是连忙赶了过来,一见到宋早就笑着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福气大的。 她又和宋氏聊了会儿天,宋氏这才想起来说,再有两月就是宋以真的生辰了啊。 在古代,女孩一旦满了十岁,便不能当做孩子来看了。 宋氏便想着热热闹闹的给她大办一场,陈彩荷也记得宋以真的生辰,于是两人合计一商量,在城外的道观里捐了些香油钱,想请三清祖师爷保佑宋以真和宋早健健康康的长大,后又在城里最好的酒楼里定了两桌宴席。 黄氏得知宋以真满十岁,心里也高兴,特意亲手为她做了一套时下最流行以郁金香根染的旋裙。当宋以真收到这套襦裙的时候高兴的不行,哪个少女不爱美?尤其是这么漂亮的裙子,她简直爱死了。 陈彩荷看到那裙子的一瞬间,也是惊讶的不行,但随即便将那抹惊讶压在了眼底。笑盈盈的上前摸着这襦裙对宋以真道:“还不快谢谢你师母,这裙子只怕天下也没几件。” 宋以真听出了话外之意,就算再没见识,她也看得出着布料并非凡品,不过是师娘亲手做的,她哪能不收了? 于是她喜滋滋的搂着这套襦裙对黄氏乖巧笑道:“谢谢师娘,我很喜欢。” 黄氏闻言开心极了,忙招手让宋氏来看,宋氏一见这裙子也是惊艳的不行,忙让宋以真穿上身。 宋以真有些不好意思,黄氏却道:“今儿是你生辰,得让你师傅把你还给你父母。所以你需得脱下身上的青衣,换上这旋裙。 说着便联合陈彩荷和宋氏要给宋以真换衣裳,宋以真心里也喜欢这衣服得不行,见状嘻嘻一笑:“我自己来,今天我要打扮的美美的,迎接属于我大人生活。” 陈彩荷轻笑:“大人?你倒是想的美,得等到你十五及笄之后才行。”她点着宋以真的头轻笑:“你呀,现在顶多不算是个幼童罢了。” 宋氏笑:“咱们这些人家哪有及笄的规矩呀,那都是矜贵人家才有的礼仪。”她看着宋以真,笑的合不拢嘴:“我们以真,今天开始就算长大了。” 宋以真听着几人的打趣,连忙捧着裙子进了屋换上。 因为宋氏抱着孩子不方便,便是陈彩荷进去为她梳妆的。 等她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双眼一亮,她穿着以郁金香根染的旋裙,因为她年纪小,所以陈彩荷将她乌黑的头发梳成了双平髻,上面戴着着用珍珠和把水晶镶嵌成莲花形状的珠花,那珍珠和水晶氤氲的光华衬的她肌肤胜雪,娇美无匹。 陈彩荷看着她婉若生晕一般的容貌,有些可惜的掏出了一堆翡翠耳坠:“就是没耳洞,不然这翡翠的碧和珍珠的白,再同那以郁金香根染的旋裙交相辉印,那才是真的好看的。” 宋氏欢喜无比的道:“这样就很好看了,比江宁的姑娘都好看。” 黄氏也点头:“怎么以真就是放在京城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听着众人欢喜的夸奖声,宋以真拿手摸了摸脸皮,心想,自己这金刚不坏的灵魂居然还有不好意思的一天啊。 众人欢欢喜喜的拉着宋以真上了桌吃饭,因为在场的都是亲近之人,所以没那么多虚礼。 众人和和乐乐的坐了两桌,欢颜笑语的吃了饭,宋以真吃饭时目光一直在找张子骞,这人说过要教自己武功的,怎么从来没兑现过诺言? 不行,得找个机会问问他才行。 等吃了饭,宋以真找了空挡拉住张子骞,直接问道:“张子骞,你什么时候准备教我练武?” 张子骞看着宋以真,似乎没回过神来。 直到宋以真连续问了好几次,他这才回神,下意识答:“今晚就可以。” “太好了。” 宋以真仰起脸对她璀璨一笑,张子骞不免有些晕神。 他看着宋以真那张扬明丽的笑容,顿了顿,才道:“你白天要学习医术,哪有时间来习武?” “可以晚上啊。”宋以真笑容灿烂:“我也不要学成绝世高手,能在遇到强盗色狼的时候自保就可以了。” 对着她宛若朝阳的面容,张子骞干巴巴的说:“你银针在手,还怕不能定住别人?” “银针总有用完的时候,但武功不会啊。” 张子骞:“…………” 宋以真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你答应我的事,不能耍赖啊!”说着,她朝他伸出右手:“咱们来拉钩!” 面对她这幼稚的举动,张子骞很不屑,但宋以真却朝气蓬勃的拉着他的手,将两人的尾指勾在一起,又用大拇指按了印,这才笑眯眯的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她愉悦的笑容,张子骞似乎也被感染了一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但嘴角刚弯到一半,他便板着脸道:“习武很辛苦,你要坚持。” “好!” 宋以真回答的响当当,等真的被张子骞操练的时候,她才终于明了什么叫做习武好痛苦,唯有泪千行。 等她被折腾的筋疲力竭,全身酸痛的被张子骞抱了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张子骞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呼呼大睡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反身出了宋家。 等二天宋以真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拖着酸软无比的四肢挪出家朝回春堂走去的时候,便见苏漪带着丫鬟站在门口。 “苏漪?” 她好奇开口,听见她的声音,苏漪回头有些羞涩的朝她笑了笑:“以真,我……”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我是来道歉的。” 宋以真诧异,便见苏漪上前拉着自己的手说:“那日的事情我全都看见了,我错了……”她咬了咬唇,轻声道:“我没想到她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不起,我以前误会你了。” 宋以真淡淡一笑:“事情已经过去了。” 见她这淡然的模样,苏漪红了红眼眶,轻声道:“昨天你生日,我怕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没敢来。”她从袖中掏出一套银针递给她:“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看着苏漪那歉疚的神色,宋以真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银针道:“苏漪,谢谢你。” 苏漪见她收下了,忙开心的笑了起来:“真好,我们又是好朋友了。”说着,她拉着宋以真的手说:“可惜我爹得蔡伯伯举荐,被陛下升成了荆州太守。过阵子便要随着父亲去荆州上任。”她依依不舍的看着宋以真道:“我走了,你也莫要忘了我。” 宋以真微笑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从和苏漪和好之后,苏漪几乎每日都会来找宋以真,按照她的想法就是,在这仅剩的时间里将两人以前错过的友情给弥补回来。 但宋以真实在太忙了,所以每每苏漪只能坐在回春堂,撑着腮帮子看着宋以真忙的像条狗。 苏漪不免在心中感叹,为什么她现在才发现以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呢? 察觉到苏漪那缠绵的视线,宋以真正在配药的手一抖,险些把分量放多了。 她放下秤,叹了口气:“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我本来就喜欢你。”苏漪笑眯眯的道:“我喜欢和你做朋友。” 面对苏漪的热情,宋以真翘了翘嘴角,苏漪这样的人单纯简单,自从两人的误会解开之后,她便一根筋儿的认为自己最好,无论被人怎样说,她都毫无理由的怼回去。 对于苏漪这样的朋友,宋以真心里不免有些珍惜。 待她将手里的药配好之后,这才走到苏漪面前,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她倒:“荆州多流寇,这个药你拿着,如果遇见逮人就撒出去,保管没人能伤害你。” 苏漪惊讶:“毒药?” 宋以真朝她眨眼笑:“含笑半步癫。” 她说:“凡是中了这种毒药的人不笑到肝肠寸断不罢休。” 苏漪咋舌:“好厉害,不过有解药吗?” “傻!”宋以真捏了捏她的脸笑:“这个不会死人,不过就是笑的全身抽搐,笑上三天药效也就散了。” “以真,以真,”苏漪直接朝她扑过去,双眼亮晶晶的挂在宋以真身上:“你太厉害了。” 收获了苏漪这枚迷妹的宋以真弯唇笑了笑,但苏漪眼神随即就暗淡下去:“明日我就要走了,也不知这一别,哪年哪月咱们才能见面?” 宋以真也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华时同,两人分开也挺久了,也不知自己的那封信她收到没有? 想到这里,她看着苏漪道:“我会给你写信的。” 苏漪这才高兴的点头。 第二日苏漪随着他父亲离开的时候,恰好是杜芳菲嫁给秀才邱清的日子。 杜府的这场婚事,早已经成了江宁的笑话。 杜县令因厌恶杜芳菲给她抹上的丑闻,不大待见这场婚礼,但杜夫人念着杜芳菲是嫡女,便也将嫁妆尽数给抬了出去。 等宋以真送走苏漪回城的时候,便见杜芳菲的喜队吹吹打打的从街上而过。 那数十台沉甸甸的嫁妆倒是很吸引人的眼球,见喜队从身边走过,宋以真连忙后退几步让他们过去。 喜轿从宋以真身旁路过的时候,恰好杜芳菲神色郁郁的掀开喜帕。 当她透过轿帘望见站在一旁的宋以真时,面色一惊,随即面上闪过一丝狠毒扭曲的恨意。 宋以真,此仇不报我今生枉为人! 正在此时宋以真浑身打了个寒颤,她连忙紧了紧衣裳,背着药箱子往回春堂去。 近来宋以真可谓成了江宁名人,整个县城都知道回春堂的小宋大夫是个医术上的惊世之才。 因为宋以真刷新了江宁百姓对于医学上认知,所以大家都觉得不想当神医的大夫不是好大夫,不想生神童的女人不是好妻子。 毕竟大家都很羡慕宋文书,三娃两神童,个个都是天才呀。 后来宋以真一边在江宁百姓的注视下一边学习医术和武术,时间竟然转眼也过了两年。 两年后,宋以真十二岁了。 因她为了方便,整日都穿着一身青衣,往往都会被人误会是少年郎。 在回春堂宋以真的名气很多时候超过了黄大夫,黄大夫喜闻乐见,几乎每天都致力于研究剖腹事业,一般的诊治也都放手让宋以真去做。单独请她救治的人也是一茬跟着一茬,从没停过。 这一日宋以真正在坐堂的时候,外面就跑进来一个做客栈小二打扮的人:“小宋大夫可在?” 宋以真忙站起来:“怎么了?” “我是同福里的小二,客栈有个病人病倒了,特来请小宋大夫出诊。” “行。” 一听有病人宋以真背着药箱就跟着客栈小二走了,两人脚步匆匆的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停在了同福里的客栈门口。 当小二把宋以真带到客栈二楼的上房时,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素雅冰色绣兰花刻丝襦裙的少女。她端庄秀雅的站在那里,一双墨眸淡淡的看着被店小二带过去的宋以真。 “姑娘,这是我们江宁的小宋大夫,能生死人、肉白骨,医术别提有多好了。” “没小二哥说的那么玄乎,就是会治些病。”当着外人被店小二这样夸,饶是经常自诩要当神医的宋以真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出声补充了一句话。 那姑娘闻言,目光安安静静的从宋以真身上掠过。 只一眼便将宋以真上上下下的打量个透,宋以真心底诧异,这个女人好生厉害的时候,便见她对自己微微一俯身,轻声道:“我家公子归乡心切,一回到江宁便病倒在床,劳请大夫替他诊治。”话落,她推开身后的门,将宋以真请了进去。 一进屋宋以真便闻到一股安神香的味道,她将目光落在在青烟袅袅的香炉上望了一回,便收回目光跟着那少女朝床边走去。 因为冬日寒冷,为了让屋内空气清新,那少女开了半扇窗,又因一扇屏风立在窗前,挡住了直吹进来的风和光,所以屋内光线有些幽暗。屋内摆设和客栈其他房间并无不同,只是桌前放着一个棋局。 宋以真跟着那少女朝窗前走去,待看清了床上的人之后,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她很快就将眼底诧异的神色压了下去,而是轻轻走到床边去查看那人的身体状况。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眉发皆白的消瘦少年郎,他穿着一身绛紫色衣袍,这衣裳的颜色也衬得他肌肤如雪一般透彻无比。 见他似乎睡的很沉,宋以真连忙净了手,去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发现他在发烧。她连忙转头朝那丫鬟道:“快把安神香灭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病人发着高烧本就神志不清,此时最忌讳安神香一类的药物。”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少女闻言,忙上前将安神香灭了。 闻着屋内浓郁的安神香,宋以真蹙了蹙眉,将厚重的床幔放下来之后,这才对那少女道:“将窗户打开透气。” 那少女神色担忧,宋以真轻声道:“没关系,这床幔遮光,对他没影响。” 这话一落,那少女上前打开窗的时候,还不放心的把屏风移到床前之时,却见宋以真撩开床幔就拖鞋跑上了床。 “你这是……” 那少女情绪颇为激动的喊道,宋以真淡然的声音从厚重的床幔中传来:“姑娘放心,我并无他意,只是这样方便给他把脉治病。” 那少女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也没说什么,而是上前将窗打开,隆冬的风呼啸而来,很快就把屋内剩余的安神香味吹散。 因为床幔和屏风遮住了光,床上其实很暗。 但这男子实在太白了,象牙色似的白在这稍暗的光线里超级打眼。宋以真不用点灯也看的清清楚楚,在给男子把脉的时候发现那少年的手腕发红。那淡淡的红色嵌在他雪白的肌肤上,便如凝冻的白玉之上绽开了一点桃红。 这少年的症状分明是得了白化病,得了白化病的人由于缺乏黑色素的保护,患者患者皮肤对光线高度敏感,日晒后易发生晒斑和各种光感性皮炎。严重点的还可能发生基底细胞癌或鳞状细胞癌的症状! 宋以真蹙了蹙眉,便伸手解开男子身上的衣衫,想去检查他身体上的其他地方。 却不想刚凑过去解开衣带,敞开他的衣襟时,那少年便眸光朦胧的睁开了眼。 她双眸微微泛红,神情有些茫然的看着坐在他身旁,手里还扒拉着自己衣带的宋以真。 两两相对望,宋以真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露出的胸膛上,肌肤洁白,界限清晰,看着便是人间绝色。 那男子面对宋以真这样的目光,陡然觉得一把火从心底烧了起来,他想挣扎,奈何四肢像灌了铅一场沉重,只能喘着气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丫鬟请来的大夫,鄙姓宋,名以真,来自江宁回春堂。”宋以真从善如流的扒开他的衣裳,凑过去检查了他身上这些地方并没有发生手腕上那样发红,便放心的给他拢上衣襟,轻声道:“你眉发皆白,这是病,得治!” 此时那男子脸上已经染上了一片血色,他微微闭着眼,浓长的白色眼睫颤巍巍的搭在眼帘之上,衬着他精致立体的五官漂亮的让人看呆住。 宋以真眨眼赞叹:“你真好看。”好看的像是二次元里面走出的动漫人物一般。 那男子闻言,神色一怔。 不由自处的睁开眼看着宋以真,那微微泛红的眼中竟然泛起了一丝羞涩之意。当他的眼对上宋以真那双漆黑分明的澄澈眸光时,微微垂了垂眼,腼腆无比的笑了起来。 宋以真被他笑的心肝儿都化了,连忙收拢自己的思绪,一边给他系衣带,一边说:“你这是生病是因为没休息好又受了寒的缘故,我给你开几幅方子就好了。”顿了顿,她收回手,坐在一旁,眸光安静的看着他:“虽然你……”她微微弯腰,伸手捞起一缕白色的发丝握在手心中,对着他笑:“……这样很好看,但身为医者,我更期望你能行走在阳光下的模样。” 那男子躺在床上,目光呆呆的看着她。 他长到现在,白日里都呆着这种幽暗无光的环境下,只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夜晚,才能走出一方天地出去见见这沉浸在夜色中的静谧世界。 如今恍然一听宋以真的话,他心中忽然雀跃起来。 是不是? 真的能像她所说的那般,自己有朝一日真的能行走在阳光下? 两人离的很近,他望着她,那微微泛红的眼珠似乎带着盈盈的光,像是一处静谧的潭水又像是月光下缓缓流动的小溪。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可以么?” 宋以真微笑:“可以的。” 看着她笃定的眼神,他缓缓一笑,忽然将自己的右手伸到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垂眸,看着他缓缓将握紧的手心转到自己面前,当他的手心慢慢打开的时候,只见他雪白的手掌心中静静的躺着一枚纯黑的棋子。 那纯黑的色彩便像是倒映在如冰玉水晶之上,宋以真垂眸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解他这是何意? 正抬眼欲询问之时,却见他从床上半坐起来,那如雪般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在绛紫色的衣衫上,仿佛也流泻在了宋以真心里。 他缓缓将掌心那枚黑色的棋子送到宋以真面前,那眸中的光像是初生的小狗一般,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送给你。” 宋以真愣了一下,见他唇边挂着一抹羞怯的笑意,那眸光却柔软无比的望着自己。那安静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风声从窗外佛来,穿过屏风,佛动了帐慢的一角,仿佛也带来了属于江宁的烟火气息。 一片安静无声中,宋以真沉默的坐在那里。 那男子也安静的坐在她跟前,目光含笑的看着她,直到眼前的青衣身影抬起右手,接过自己掌心中的那枚黑色的棋子时,他眼中的光在这昏暗的空间里闪着雀跃的光。 宋以真怔住。 片刻才反应过来,才捻着那枚黑色的棋子对他笑:“我猜你是一直沉迷于下棋,所以忘记睡觉,这才病倒的吧?” 那男子闻言面色一红,神情有些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般:“我忘记时间了。” 宋以真点头:“几夜没睡了?” 那男子怯怯的伸出三根手指头,宋以真见状,微微一笑,但这笑容却让那男子吓了一跳。 不知为何,他潜意识觉得宋以真在生气,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宋以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大冬天熬着三夜不睡,你不病倒谁病倒?” 说完这话,她捞开帐慢,从床上下去,抬头便对那站在床前的少女道:“公子的病症是因体质虚衰,又因劳神过度所引起的发烧。”说道这里,她抬头问那少女:“前几日可曾给公子吃过什么大补燥热之内的补品?” 话落,却见那少女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捏在手中的那枚黑子,宋以真见状,连忙又问了一句。 那少女才反应过来,忙收敛了眸中的神色,轻声答:“因这几日天气太冷,给公子食用了鸽子汤。”#####不知不觉这文竟然写了四个月了,写文真是个好费时间和脑子的爱好。 别人上班我上班,别人放假我码字,别人出去玩儿,我码字……不过精神世界倒是挺满足的。 第一百三十章 “鸽子是大补燥热之物,不适合公子这种阴虚症状。”说着,她又道:“公子这样的症状,应当以滋补心阴,清心安神为主。” 语毕,她便走到桌前,坐在棋盘一方的空位置上开了一幅药方。 当那丫鬟接过药方一看,见都是当归、阿胶、玉竹、元参、麦冬、枣仁一类平常的他们几乎没用过的药物,便好奇问道:“大夫,公子平日用的药材都是人参、冬虫夏草和灵芝一类的药物,你这方子……” 听见她欲言又止的问话,宋以真淡淡一笑:“能治病的药材都是好药材,公子平日用了这么多名贵药材不妨换一换我这接地气的平价药,指不定就能将身体养好了呢?” 那少女一听宋以真这话,表情缓和了许多,又听宋以真道:“公子这病平时须得食补为主,我再给你写几个平日食补的方子。” 等她将写好的食补方子给那少女看的时候,那少女见方子名称都是一些类似桑菊薄荷饮、丝瓜花蜜饮、鲜藕姜汁一类文雅至极的名字,表情这才满意起来。 宋以真见她一脸‘我家公子文雅无双’的表情,便弯唇笑了笑,又嘱咐那少女平日应当少吃辛辣,蒸、炸、爆、烤和荔枝桂圆等食物。 那少女闻言都一一仔细记下了,这时,宋以真又扭头看了看那紧闭的帐慢。 隐约能瞧见那男子坐在床上的身影,这才轻声开口道:“若公子有时间,不妨在江宁小住几月。你身体的病症,经过慢慢调养,虽不能痊愈,却能走出这一方昏暗的小天地。” 她这话说完,良久之后,那帐慢之后才传来轻轻的声音:“好。” 听闻这句话,宋以真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对他说了回春堂的地址,这才笑盈盈的背着药箱离开了客栈。 那少女站在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宋以真离开的背影,良久之后,她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屋内。她走到帐慢前,目光担忧的出口问道:“公子,你还好么?” 那年轻男子坐在昏暗的帐内,轻轻偏头望着从屏风处透出来的微光。脑中不知为何,便想起了宋以真方才在这帐慢之内对自己所说的话——有朝一日行走在阳光下。 他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道:“我很好。” 回春堂、宋以真…… 他忽然开始期待,江宁的整个春天。 宋以真从同福里客栈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忽然被人叫住。 她回头,见庆一和许靳远两人骑在马上,出声唤她的人正是庆一。 见她回头,庆一咧嘴笑:“只要在江宁看着一个背药箱的青衣人影,必是小宋大夫无疑了。” 宋以真闻言对两人翘唇一笑,那笑容客气中带着疏离,庆一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热情非凡的问道:“小宋大夫这是刚出诊?” 宋以真点头,庆一又道:“小宋大夫,我们公子前儿查河道,为救孩子落了水,此时正有些咳嗽发热呢?” 宋以真闻言,目光落在许靳远身上。 低垂的天色中,他穿着一身玄衣骑在马上。 他的手正握着缰绳,微微垂头瞧着自己,风扬起他的衣袍,虽是闲雅温润的画面,落在人的眼底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场。 宋以真收回目光,轻声道:“许公子瞧着身体极好,想来身体并无事。”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身为医者,不该感情用事,便叹了口气,看着庆一道:“回去给你们公子用陈艾泡药浴,驱寒盗汗便可。” 看着宋以真转身就走的身影,庆一挠了挠后脑勺,偏头对许靳远问道:“公子,我怎么觉得小宋大夫这两年对咱们的态度挺冷淡的?” 许靳远闻言垂了垂眼,面上带着一抹孤寂。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透过人群看着宋以真缓缓离开的身影,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天空飘起了雪花,这才收回目光轻声道:“走吧。” 面对公子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庆一又挠了挠后脑勺,觉得这两年公子似乎也变了很多。 他目光落在许靳远那一袭玄色背影上,恍惚很久才喃喃自语道:“公子这两年越来越喜欢深沉的颜色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许靳远已经骑着马消失在街角,庆一赶紧打马追了上去。 宋以真百无聊奈的走在路上,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她连忙抱着药箱子往角落里让,余光却瞧见那策马飞奔的人影似乎在自己身旁停顿了一下,这才又飞快的朝前跑去。 看着逐渐远去的那抹黑色人影,宋以真微抿了抿唇。 自从两年前在杜府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再见到许靳远总能想起男颜祸水那句话,于是她便下意识的同许靳远疏离了些。 看着许靳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这才收回目光,看着热闹非凡的大街上。 她心中很是感叹,自从杜县令用三小姐搭上京官之后,便在年末调去了京中上任。如今的许靳远升成了县令,而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他便将属于贫困县的江宁治理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富裕县。 而他的官职也从七品升为了六品,前阵子吏部又下了文书,把许靳远升成了京官。 想到这里,宋以真很是稀奇,总感觉这江宁的官一个个都升到京城去了。难不成是因为江宁的风水太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道哥哥宋潜和穆修春闱之后,两人能不能沾点江宁的风水做个大官? 哎,宋以真抬头望了回天。 宋潜和穆修离开江宁已两年了,算一算春闱的时间,大概年后两人就要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感叹。 在这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通讯基本靠吼的古代,赶路动辄就是十天半月的光景,真是有点伤不起啊…… 雪越下越大,放眼望过去,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疏疏薄薄的白。 雪花顺着风飘在脸上,有些冷,宋以真赶紧加快了脚步朝回春堂而去。却没想被两个脚步匆匆的女子无意撞了下,其中一个做丫鬟打扮,手上拎着药的人看见宋以真,表情一惊:“小宋大夫。” 宋以真诧异,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但还是很有礼貌对她微微一笑。 而后见两人没事,便提起脚步走了。 那丫鬟看着宋以真的背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姨娘,为何不去回春堂治病?咱们府里的人都是请回春堂治病的,小宋大夫和黄大夫的医术都那么好,肯定能让姨娘怀上大少爷的孩子的。” “你懂什么?我怎么敢找她治病?我……”这话没说完,那姨娘便住嘴,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丫鬟:“走吧,走吧,今儿下雪了,大公子定不会出去寻欢作乐,我得赶回去把大公子留在我屋里过夜才行。”#####没想到昨天随便发了牢骚,居然炸出了读者。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文,最开心就是认识了这么多书友。 我闲暇写文,你闲暇看文,咱们真是太有缘,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宋以真回到回春堂的时候,难得看见黄大夫没在解剖兔子,而是同黄氏两人坐在屋檐下,架起了火炉正在煎雪烹茶。 黄氏见宋以真走进院子,忙朝她招手:“快来,尝尝你师傅那双捣药手煎出的茶好喝不好喝?” 宋以真闻言咧嘴一笑,连忙跑了过去。 一杯热茶下肚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只是看着这清淡的茶水,宋以真有些可惜的摸了摸肚子说:“要是这时候能喝酒吃烤肉就好了。” 这话一落,黄大夫和黄氏都猛然笑了起来。 在宋以真莫名其妙的时候,黄氏伸手朝她身后一指,笑着说:“你看看那是什么?” 宋以真回头望去,漫天纷飞的大雪之中,张子骞正搬着一张小桌朝这边而来。她双眼一亮,那小桌上放着一个红火小炉之外,还有一条不知是什么肉的腿和调味料。 她连忙喜滋滋的奔了过去,对张子骞笑道:“你真好,我说什么就来什么。” 面对她那张喜笑颜开的脸,张子骞微扬了扬眉,一边侧过身子替她挡住风雪一边朝前走去。宋以真屁颠屁颠儿的跟在他后面,等到了屋檐下,连忙伸手去拍张子骞身上的落雪。 张子骞浑身一僵,随即便反应过来,放柔了身子,不过这回没让宋以真给他拍身上的落雪,而是自己站起来用内力一震,便直接将落在身上的积雪蒸发掉了。 看着他这么炸裂的一幕,宋以这心下好生羡慕,她也跟着张子骞学了两年武了,内力没有,只会些皮毛功夫,这让宋以真心底很挫折,难道自己不是练武的那块料。 感觉宋以真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张子骞瞥了她一眼,宋以真连忙反应过来,上前帮忙。 她低头有些奇怪的看着那条肉腿问道:“这是什么肉?” 听见她的问话,张子骞轻声回了一句:“鹿腿。” “哇塞。”宋以真赞叹:“人生能过上想吃什么有什么,还时不时能有惊喜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张子骞听见她这孩子心性的话,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出来。 而黄大夫和黄氏闻言则相对视一眼,黄氏轻笑道:“以真这话委实不错,下雪天喝酒吃烤肉确实很幸福。”说着,她又指着正在用匕首割鹿腿的张子骞笑:“子骞烤肉尤其好,你不止幸福还有口福了。” 宋以真闻言笑眯眯的趴在一旁看着张子骞手脚麻利的将鹿腿上的肉片成了比纸还薄的肉片,也跟着赞叹:“就是这一手片肉的手法,也是常人比不上的。” 听见这句话,张子骞的手微微一抖,宋以真有些可惜,这片肉切的有些厚了。正可惜间,又见张子骞手中的刀光一闪,那稍微厚了些的鹿肉竟然被片成了两片。 宋以咋舌,伸手捻起一块鹿肉放在眼前,竟然能透过薄薄的鹿肉看见屋檐纷飞的雪花。 宋以真扭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张子骞:“切这么薄,你让我怎么吃?” 张子骞抬头,目光轻盈的落在她脸上。 面对他漆黑幽静的眸光,宋以真脸色忽然一红,连忙规规矩矩的放好鹿肉,一脸乖巧的坐在那里对着他讨好的笑啊笑。 张子骞微微眯了眯眼,宋以真坐的更加规矩了。 他这垂下头,继续片手上的鹿腿,谁也不知道,在他微微低垂的眼中,此时正携着一抹温柔无比的笑意。 两人的这一举动,落在了黄大夫和黄氏两人的眸中。 他们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张子骞这样的身份,若是两人将来真的相互思慕了,只怕留给两人的会是一条艰难无比的道路。 哎,以真的少女情怀可真是愁死他们了! 想到这里,黄氏忽然开口道:“以真,你明年就十三了。” 宋以真目光张子骞手上,头也不回的道:“是呀,十三了。” 黄氏见状,眉心蹙着抹忧愁:“你娘可曾为你相看了人家?” 宋以真闻言一愣,而张子骞手中的刀微微一偏,竟然割破了他的手指。宋以真见状,惊呼一声,连忙捞起的他的手指,见他手指上已经凝出了好多殷红的血迹,连忙心疼的道:“怎么那么不小心。”话落,张开嘴就将他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 张子骞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宋以真。 正欲抽回手的时候,宋以真已经张嘴将他的手指吐了出来,连忙从药箱子里掏出了止血药和纱布给他上。 他跪坐在宋以真跟前,微微垂头看着她专心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模样。 当看到她微微皱着眉,眼里含着一丝心疼的时候,心中一跳,连忙将目光移开。他偏开头,目光却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于是他的目光恋恋不舍的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那里跳动着的脉搏,仿佛带着生命的鲜活也跳进了他心里。 虽指尖已经被纱布包裹,可他依然能感觉到初初开始,她将它含进嘴里的一刹那所带来的温暖触觉。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宋以真微笑的声音:“好了。”随即便察觉她放开了自己的手,转身将止血药和纱布放进了药箱子里,她一边放还一边轻声道:“幸好割的不深,过两天也就好了。” 张子骞抿了抿唇,睁开眼,彼时,他已经将眼底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他抬起头,看着黄大夫。 面对他深沉的眼眸,黄大夫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世上唯有情爱不由人。想到这里,他缓和了脸上的神色,转头将目光落在宋以真那玲珑纤细的背影上,柔和着嗓子道:“以真,无论将来如何,师傅都希望你能随心所欲,逍遥自在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宋以真身影一顿,随即便笑眯眯的扭过头去,对黄大夫仰头笑:“那是当然。”她嘻嘻笑了两声,嗓音轻快的道:“徒儿今生今世都奉行一句话……”说着,她忽然摇头晃脑的念了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她转过身子,脸上带着神采飞扬的笑:“人生苦短,应当及时行乐。”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样意气风发的宋以真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住,张子骞凝眸看着她,垂在身旁的手微微握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样的人生才适合她这样自由自在的心性。 但……他微微垂眼,抿紧的薄唇在雪光之下,映出一丝漠落的光晕。 他的人生,没有资格及时行乐! 宋以真坐在那里,看着三人脸上各一的表情,最终将目光落在张子骞身上,但见他身影微垂,表情静默的样子,心中一涩,连忙伸手去戳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手有些痛!” 张子骞垂着头,轻声道,那低沉的嗓音轻轻落进宋以真心里,她眼眶忽然一红:“忍一忍,就不疼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就好似她不懂为何每次看到张子骞她心中都很欣喜雀跃? 可如今,见到这样的张子骞,她忽然觉得方才说错了话。 她抿了抿唇,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子骞轻声道:“其实……我就是话说的好听,我心里还是有牵挂的。” “傻孩子。” 张子骞忽然伸手,他将手落在她的头顶,那宽大沉稳的掌心带着一股温柔的力度轻轻揉了揉她的头。他抬起头,目光含笑的看着她:“你的人生注定是波澜壮阔的,谁也无法牵绊你。” 看着他温柔无比的眼,宋以真呆呆的坐在那里。 他一身青衣,半垂着头,微笑望着自己的模样,让她的心陡然沉到了湖底。风扬起他的衣袍,大雪纷飞的屋檐下,他凝眸含笑的看着她,只一刹那的光阴却似乎用尽了他的一生一世。 宋以真眼眶一热,忽然想伸手去握他的手。 却在她抬起手来的那一瞬间,张子骞含笑收回了自己的手。两人的手凌空交错的瞬间,宋以真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的手而去。 张子骞见状,眸光一柔,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宋以真诧异,却见他含笑往自己掌心中塞了一把小毛刷:“开始烤肉了,你负责刷油。” 面对他如此温柔的表情,宋以真连忙弯眼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每片鹿肉都刷上油,然后看着张子骞将一片片鹿肉烤好之后夹到了自己碗里。 黄大夫和黄氏见状,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便也压下心底的唏嘘,加入了烤肉战队。 一条鹿腿烤完,三人也几乎吃饱了。 宋以真瘫在屋檐下,看了眼天色,这才依依不舍的向三人告辞离开。 她撑着油纸伞,走在白雪皑皑的路旁。 想起方才张子骞那温柔无比的表情她心中欢喜不已,但随即便又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袭满。 她无奈的抖落堆积在伞顶的雪花,看着扑簌簌落下的白雪,心中很是惆怅。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情窦初开的一天? 而且对象还是张子骞。 想起张子骞,她脸上飞过一抹绯红。 心想,按照两人真实年纪,其实也差不多。 她已经在脑中想象以后跟着张子骞遨游江湖,行医为生的快乐生涯。想到这里,她又蹙眉,万一张子骞喜欢稳定的生活应当怎么办? 也没关系,到时候他们就在街角最繁华的地方,开一个医馆。白日行医治病,到了晚间,两人便携手走在华灯初上的街上,走在热闹繁华的人群中看着古往今来相同的明月谈天说地。 她微微弯起唇角,这样的人生想想都觉得在发光! 一路遐想着回到家,刚坐进屋门口,还没收伞,迎面就扑来一个小胖墩:“二姐,你回来了。” 宋以真连忙在这阵欢呼声中,张开双臂将宋早这个小胖墩接住。 宋早从她怀里抬头:“二姐,你很开心?” 宋以真偏头:“我有吗?” 宋早一脸老城的点头:“嘴都裂到耳后根去了。”他背着手,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围着宋以真转了一圈:“看你这样子,像是春心萌动。” 宋以真:“…………” 看着宋早闪着一双小桃花眼,眼神亮晶晶的样子,宋以真微笑的伸手掐住了他的耳朵:“你懂什么叫春心萌动?你懂吗?你懂吗?你懂吗?” “痛痛痛……”宋早一边喊痛挣扎一边说:“我当然懂,爹爹书里写着‘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宋以真闻言气笑了,伸手弹着宋早的额头好笑问道:“你是成精了吗?才两岁怎么这么油嘴滑舌?” 宋早闻言,有些害羞的扭着小身体:“没有成精,就是对男女之事有些好奇。” 宋以真:“…………” 她一脸深沉的看着宋早,这才两岁啊,口齿清楚也就罢了,竟然还懂这么多不该懂的事情? 她气沉丹田,一脸严肃的看着宋早:“老实说,你是不是穿越的?” 宋早眨眼:“什么叫穿越?” 看他一脸‘我很单纯’‘我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宋以真扯了扯嘴角:“你真的不懂什么叫穿越?” “你给我解释了我就懂。”宋早一脸机灵的说。 宋以真哈笑了一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零星的积雪:“不懂算了。” “二姐。”宋早伸手扯住她的衣摆:“你给我买的糖呢?” “…………” 宋以真沉默半晌,才咧嘴笑:“二姐今天太忙了,忘了,明天给你买双份。” 宋早撅起嘴,一本正经的看着宋以真,然后松开了手,说:“看你春心萌动肯定是想男人,算了,糖明天买三份我就原谅你。” “是吗?”宋以真笑眯眯的看着他:“宋早,你还真懂事。” 宋早一脸自豪:“我们家出神童,想来我也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宋以真弯腰就扯着他的脸皮往外拉:“你还神童?我看你是皮痒了才对。” “娘~” 宋早觉得今天的二姐有些暴躁,连忙扯开嗓子就喊:“娘,二姐打我。” 宋氏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忙从一旁赶过来,等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忙道:“以真,快松手。” 正当宋早得意洋洋的时候,又听宋氏补充了一句:“打人不打脸,你揍他屁股。” 宋以真挑眉笑的得意无比,宋早连忙“嗷”地一声捂住屁股往旁边窜,屋里的女人是老虎,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雪连续下了一夜,第二日早晨起来的时候,宋以真觉得呼吸带着一股凉飕飕的冷意。 她赶紧起床穿好昨夜宋氏替她找出的棉衣穿上,等下床的时候,她忽然看见放在一旁桌上的那枚黑色的棋子。 脑中忽然就想起了昨日看过的那个病人,这样的下雪天,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体如何了? 她随手将黑子放在荷包里,走出房间去的时候,宋早正坐在桌前吃饭,看她出来,忙举起手里的筷子说:“二姐,快来吃饭。” 宋以真走过去,见早饭是煮的红糖粉子,连忙笑眯了眼睛,这样冷的天,早起吃一碗红糖粉子别提有多暖喝了。 宋早看着她吃饭,看了很久,才开口:“二姐,我看你红鸾星动了。” 宋以真满头黑线,宋早还在说:“红鸾星动,桃花肯定很旺……嗷……”他的话没说完,耳朵又被宋以真捏住,他赶紧捂住耳朵尖叫:“你干嘛总捏我耳朵?” 宋以真冷笑:“看你这么能,上辈子是道士投胎的吗?” “不不不,我就是听说书人说的。” “和谁一起听的?” “我一个人。”宋早赶紧求饶:“娘每天带我去铺子上,我就跑去隔壁听说书,听得多了就懂了。” 听着他最后一句还有些洋洋得意的语调,宋以真捂脸,半晌才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宋早啊,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怪物?” “不怕。”宋早特别自豪:“大家都说大哥、二姐和我都是天才。”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一家出两个天才就够了,我宋早……”他响当当的拍着小胸脯说:“……还是当个浪荡子就好了。” 宋以真:“…………” 尼玛。 这宋早比她还像穿越重生的。 她忽然有些同情自己的爹娘了,上辈子得做了什么?这辈子才能摊上宋早这么个神经病一样的幺儿? 两人正吵闹间,宋氏和宋文书从外面走出来,一见两人又怼上了。 宋文书不免又苦口婆心的教育了两人一番,什么叫做兄恭弟谦的和谐家庭关系。宋以真和宋早都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 等宋以真吃了饭,去回春堂。 谁知她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辆云锦马车停在门口。 她正疑惑间,就见马车内走出昨日在客栈见过的那位少女。 那少女见到宋以真也对她含蓄的点头问好,然后转身从马车内扶下来一个带着黑色帷冒,全身都笼罩在一层厚重黑纱中的男子。 那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瞧见了宋以真,忙加快了脚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清澈的声音从帷冒后传了过来:“我来治病。” 宋以真微笑点头,连忙将他迎了进去。 那少女本来想伸手去扶他,但却被拒绝了。 他安静的跟在宋以真身后朝回春堂内走去,店里的伙计都很好奇,这个在下雪天来到店里,带着厚重的黑纱帷冒,几乎将整个人都笼罩黑纱中的男子到底是何人? 宋以真几句话打发走了看热闹的人,连忙转身将那男子往后院迎去:“不知道你今天要来,什么都没有准备,来来来,我带你去后院歇一歇。” 她一边扭头跟他说话,一边捞开门帘让他过来,等他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时候,宋以真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还不知公子贵姓?” 他停住脚步,微微偏头看她,缓缓吐出三个字:“崔泽芳。” “崔公子,身体可还在发烧?”听了他名字,宋以真从善如流的问道。 “好多了。”崔泽芳轻声道,看着行走在自己跟前的那道身影,他加快了脚步,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下站定了身子,小声道:“我大约能在江宁小住半年。” 宋以真闻言笑着道:“正好,小半年足以疗养好身体了。” 说着,两人来到了内院。 此时,张子骞正拿着扫把在扫院内的积雪。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宋以真嘴角一弯,便跑过去道:“张子骞,师傅在哪里?今儿有客人到,我想领给师傅见一见。” 面对她欢喜的表情,张子骞只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便指着不远处的解剖房。 面对他淡然的表情,宋以真心下一沉,正欲再说什么,却见张子骞收好扫帚朝外面走去。看着他健步如飞的身影,不知为何,宋以真心里有些难过。 她正愣在原地的时候,崔泽芳忽然提起脚步走到她面前。 他微垂着头,覆在黑纱后的眼安静无比的看着宋以真:“我是客人?” 听闻他这句奇怪的话,宋以真回神,这才道:“远道而来的都是客人。”话落,她扭头看了眼张子骞离开的方向,见那里已经没了他的人影,这才回头对崔泽芳笑道:“我带你去见师父。” 语毕,宋以真忙跑到解剖室门口敲门喊道:“师父,快出来,我带了个客人来见你。” “谁呀?值得你这样特意跑过来?”黄大夫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解剖室里出来,等看到站在宋以真身后的崔泽芳,神情先是一愣,随即压了压眉:“是你?你怎么从京中来了?” 听见黄大夫这句话,崔泽芳轻声道:“老先生放心,是我想回故乡看一看,所以就来了。”他轻轻缓缓的从声音从黑纱中透出来,听着并无不悦的意思。 黄大夫表情这才缓和了不少,他抬头看了眼崔泽芳,这才轻声道:“你的情况不易在外站太久,跟我来吧。” 说这话,他看了眼宋以真这才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宋以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又听着先前两人对话的意思好像是认识的,连忙走到崔泽芳身旁小声问道:“你同我师父是旧相识?” 崔泽芳微笑道:“令师,十五年前救过我的命。” “啊?”宋以真愣愣的看着他:“你多大?” 崔泽芳站在她身前,衣袂被风掠起一个稍显柔润的弧度。看着宋以真那惊讶的表情,他眸光中多了一份温润的莹泽:“今年十九。”#####昨天接到编辑的通知今天入v,请大家多多支持。 以后每天最少更新两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宋以真眨眼,他虽然身量颇高,但昨日看他的模样分明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怎知,他竟然有十九了。 “看来你以后要多吃些东西了。”宋以真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比真实年岁小太多了。” 听见她这样说,崔泽芳面色一红。 一旁的少女却不看不惯了,连忙站出来,轻声道:“小宋大夫,我们公子自小体弱,你……” “宫初月。” 崔泽芳轻声打断了她的话,那名叫做宫初月的少女,闻言面色一白,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宋以真,这才低着头退到了崔泽芳身后。 接收到宫初月眼里的哀怨,宋以真心里一跳,赶紧讪讪一笑,对宫初月和崔泽芳轻笑道:“二位抱歉,平时啰嗦惯了,一见到病人就控制不住的的嘴。” “无妨。”崔泽芳轻声道。 宋以真点了点头,再也不敢多说话,而是带着两人进了屋。 几人进了屋,一股暖流瞬间袭来,宋以真险些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用手捂住鼻子,这屋内烧着火盆,真是太暖和了。 她见崔泽芳和宫初月都站在自己身后,忙伸手将两人请入坐,然后又跑去关窗。可屋内烧着碳,又不能将窗户关死,她正愁着屋内太亮的时候,忽然听见黄大夫问道:“准备在江宁呆多久?” “小住半年。”崔泽芳轻声开口,顿了顿,他忽然将头瞥向宋以真所在的方向道:“她说,我的病能治。” 这话一出,黄大夫有些诧异。 面对两人的目光,宋以真表情有些悻悻的道:“师傅,徒儿又做梦了。” 她这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让崔泽芳和宫初月一愣,倒是黄大夫乐呵笑了一声,嗓音虽然愉快但还是有些生气的问道:“所以你就自作主张的让他留下来?” 察觉师傅在生气,宋以真赶紧挪过去,撒娇的朝他笑啊笑。 那一双亮晶晶的眼里却在说:“这么难得的病症难道师傅你就不好奇?你就不想治?” 黄大夫见状,有些心痒,但一想崔泽芳的身份,便有些苦恼。 崔泽芳是少年国手,很受当今圣上的欢喜。 这人不声不响的就跑到江宁来了,也不知京中那边是个什么局面? 想到这里,黄大夫又把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看着徒儿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很是怅然,徒儿教的太好的,也是很忧愁。 若是将来她的名气传到京中去了,那个爱炼丹找长生的皇帝肯定会把宋以真给弄到京城去。 想着京城里的风风雨雨,黄大夫心里忧愁的想要哭。 于是想哭的黄大夫对崔泽芳的态度就不太好,他轻哼一声,看着崔泽芳道:“想要治病可以,诊金万两,衣食住行万两。” 这话一出,宋以真震惊的张大嘴。 崔泽芳这么土豪? 然后就听崔泽芳缓缓点了点头:“好。” 宋以真又震惊了,土豪这么豪爽? 看着宋以真那合不拢嘴的模样,黄大夫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就一下围棋的,你再看还是下围棋的。” “师傅……”听见黄大夫那没好气的话,宋以真有些疑惑:“你难道是在嫉妒下围棋的有钱?” 黄大夫一听气炸了,这个白眼狼,他都是在为她考虑,她倒好,竟给他拆台。 看着黄大夫那火冒三丈的模样,宋以真忙吐了吐舌头,朝屋外窜:“我去给下围棋的收拾房间。” 看着宋以真逃跑的身影,黄大夫心下一沉,连忙道:“让他住西厢的客房。” “好嘞。”宋以真欢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蹿出了外院。 一跑出去,就见张子骞在扫大街。 她连忙跑过去,笑嘻嘻的拉着他的衣袖说:“张子骞,张子骞,你陪我一起去收拾客房呗。” 看着她笑容可掬的模样,张子骞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没有动。 宋以真心中一紧,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下去了:“怎么了?” 张子骞后退一步,衣袖从她手中滑落,耳边便传来他低低的声音:“让阿秀帮你。”语毕,他便拿着扫帚从她身旁走去。 当他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宋以真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衣摆。 张子骞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宋以真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摆,因为那抹青衣上带着她的眷恋。但此时面对张子骞那淡漠的神态,她却感觉自己怎么抓也抓不牢。 当她的勇气随着时间流失的时候,她忽然轻声道:“张子骞……我喜欢你。” 清风丝丝缕缕的从两人身旁掠过,这这一丝寒冷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仰着头,看着他的目光带着莹润的光:“我喜欢你,像女人喜欢男人一般喜欢你,你若是也……” “宋以真。” 他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他偏头,漆黑的眼眸一直落在她身上:“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才想远离你。” 宋以真瞳孔一缩。 他轻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这一次他将她的手缓缓拉开。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张子骞叹了口气,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以真,我心里没有你。” 倘若在平时,看见她这般模样,他会伸手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 便向往常每一次教她习武时,她累的精疲力竭的赖着自己要抱抱时那般,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可是现在,他懂了她的心思,而他,却只能远远的将她推开。 听见他这句话,宋以真原本想挤出一个笑容,却不知怎的嘴角一裂开,眼泪就控制不住的留下来。 她却不肯低头,目光直直的望着他。 但见他目光温和,却再也无往日的温柔时,眼泪就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好,我知道了。”她始终都咧着嘴角在笑:“我情窦初开,很容易就会把喜欢你这件小事抛在脑后的。” 张子骞闻言,垂在一旁的都微微一抖。 他的瞳眸微微缩了一下,好半天才克制心底的情绪,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便松开她的手,朝屋里走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宋以真一个人在大街上站了好久,久到腿发麻了,这才慢吞吞的挪着脚步朝屋里走。 刚走进去,就见伙计们大惊小怪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头,心想,真烦,失恋了还要被人看热闹。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朝后院走去,张子骞不帮她布置屋子,她自己也能行。 谁知刚走进去,就见黄大夫带着崔泽芳和宫初月屋内出来,一见到宋以真的模样,黄大夫吃惊极了:“以真,你脸上怎么结冰了?” 说着话,他还伸手去摸宋以真脸上的冰:“有点薄,怎么结脸上去了?” 看着黄大夫从自己脸上摸下来的冰,宋以真尴尬症都犯了。她连忙捂脸,不太好意思的说:“可能是雪化了,然后被风一吹,所以在脸上结成冰的……” 说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编不下去了。 只能打开手指缝,从中露出两眼睛,无辜至极的看着黄大夫:“师傅,我去给崔泽芳布置房间。”说完话,她拔腿就跑。 黄大夫却在身后喊:“屋子已经被子骞布置好了。” 这话刚落,宋以真就呆在门口,看着被黑纱笼罩,不见光亮的房间,宋以真忽然叹了口气,这样的人想忘记应该有点难呐。 对于一个失恋的人来说,此时有点想哭。 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扭头对黄大夫咧嘴笑道:“嘿嘿嘿,徒儿偷了个懒。” 黄大夫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几眼,然后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今天先让崔泽芳休息,明日咱们商讨一下他的病症。” 宋以真连忙点头,带着崔泽芳和宫初月进了屋。 看着昏暗无光的房间,宋以真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崔泽芳这样的人,不应该活在这种暗无光日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着崔泽芳轻声道:“你先歇息一下,明日咱们准备开始治疗。” 崔泽芳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所以他能清楚的看见宋以真脸上的表情。见她苍白的脸上微带着两抹红晕,下意识伸手去触碰了她的脸:“红了。” 宋以真眨眼,连忙后退一步,伸手捂着脸干笑:“可能冻的,没事儿,等下抹点药就行了。”说道这里,她转头看着崔泽芳,因他带着黑色帷冒,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朦胧画面。 她揉了揉眼睛,显然有些不习惯这黑暗的画面。 于是从屋中退了出来,直到捞开罩在门上的黑纱,看见了刺眼的光,她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不免在心中感叹,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帮助他走出这方漆黑的小天地。 从屋里走出来,她就一直在回想现代治疗白化病所需要的药物。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宋以真不知道,有一抹青衣如水的背影,此时正站在门口静静的瞧着她。 看着宋以真微拢的眉头,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人告诉过他,比刀光剑影还厉害便是情。 情能一见倾心,再见夺魄,而他们这样的人,生来不该有情! 正在死想问题的宋以真,忽然察觉有人在看自己,连忙抬头望去。 却见前方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唯有风吹过,将树梢的积雪佛落的声音。她微微偏了偏头,那双清润如露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怅然。 哎,情爱都是浮云,唯有医学才是真理。 她还是把心放在崔泽芳的白化病上才是王道。 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宋以真把关于白化病的具体事情都回忆的差不多了。 等第二日早上到了回春堂,她连忙和黄大夫一起去给崔泽芳检查身体。因在屋中,所以他没带帷冒,只是用一条黑纱布将眼蒙住。 听见宋以真和黄大夫进门的声音,他微微偏头,嘴角带着一抹安宁的笑。 他还是穿着一袭绛紫衣衫,蒙着面纱的模样,有一种出尘的惊艳。宋以真抬头对他一笑,却见他微微偏过头,薄唇扬起一丝弧度,带着说不出的美。 宋以真赞叹,这样的人要是行走阳光下,肯定会被人误认成下凡的谪仙! 宋以真上前,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对于崔泽芳而言,一生都不能见光,但到了江宁,眼前的人却告诉自己可以行走在阳光下,这对他而言是人生最期待的时日。 所以这些时日他心情都极好,面对宋以真的问题,他也笑着回答了。 因为白化病就是放在现代也只是药物治疗无效,只能通过物理方法,尽量减少紫外辐射对眼睛和皮肤的损害。 所以宋以真和黄大夫两人仔细检查了崔泽芳的身体,也只是暂时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法替他疗养身体。 像崔泽芳这样的病症,是因为身体不能制造黑色素的皮肤白化病。 白化病就是搁在现代也只能依靠物理治疗维持,并不能痊愈的病症。而宋以真将现代治疗方法告诉了黄大夫之后,黄大夫想了想,轻声道:“治病首先要弄明白病因在那里?才能彻底根治。” 他一边说一边沉思,宋以真听了话,连忙又将白化病的细节说了出来。 宋以真的优势就是有飞跃的现代医疗科技,而自己师傅的优势就是拥有古代很多已经失传的中医理论,她相信,只要将两者完美的结合,他们一定能在古代创造另一个医学领域。 听了宋以真的话,黄大夫沉吟片刻,轻声道:“按照你的说法,就他体内缺乏一种叫黑色素的原生物质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就能治好他身上的病?” 面对黄大夫这样的回答,宋以真想了想,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黄大夫点头,两人沉思了许久都没什么结论。 于是黄大夫决定带着宋以真去找一找他师傅收藏的古籍医书,因为在几百年前的某一个朝代,据说出过一个须发皆白的国师。 而那国师擅长预言和医术,指不定那国师就和崔泽芳一样是白化病患者。 但根据流传下来的传说却是那国师某一日在皇帝带领文武百官在观星台祭祀上苍的时候,那国师从天而降,然后预言了当时一场地震。 因国师那场预言,拯救了当时无数黎明百姓的性命,所以便被人奉为天神。 而黄大夫的师傅因少年时的奇遇,所以对这些神话很是好奇,除了医术外就是手机这些神奇的传奇小说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黄大夫记得自己师傅曾经就收集了一本那国师所著的奇医记,于是为了给崔泽芳治病,黄大夫带着宋以真去翻祖师爷的宝藏。 黄大夫带着宋以真来到一处从未打开的房门前,望着眼前的紧闭的房门,黄大夫心中很是感叹。 当初他离开京城的时候,随身携带的便只有这满屋子的医书古籍。 一别经年,谁能想到,这间屋子里的书籍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宋以真跟着黄大夫进了屋,看见里面堆积成山的书籍和书架,宋以真咋舌,这得翻到什么时候去啊?而且,她指着满屋子的蜘蛛网,一脸凝重的看着黄大夫:“师傅,你到底多久没来搭理这书房了?” 黄大夫:“…………”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咱们要找那本叫做《奇医记》的书。”话落,他从背后掏出两个鸡毛掸子,随手递了一个给宋以真:“咱们一边找,一边打扫打扫。” 宋以真:“…………” 没过一会儿,只见回春堂后院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白烟。 搞得不少百姓都好奇的围观,难打走水了? 伙计们觉得头都大了,赶紧出来辟谣,说只是在打扫卫生而已。 于是百姓们都惊奇了,什么样的卫生能扫的白烟直上苍穹的?这回春堂的卫生状况未免也太差了点? 而正在书房进行生死大扫除的宋以真和黄大夫自然不晓得百姓们的脑补,他们此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扫扫扫,扫走蜘蛛网…… 等打扫好了书房,已经是晚上了。 宋以真和黄大夫有气无力的窜出来,一看对方灰头土脸的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吃了晚饭,也顾不得洗漱,两人连忙提着灯又钻了进去找书,直到天明时刻,才从书海中找了那本《奇医记》。 两人兴高采烈的跑出来去找崔泽芳,彼时,崔泽芳正坐在院子里,每个日夜交替的时日于他而言都是人生难得一见的风景。 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透过微弱的光去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当宋以真和黄大夫跑过去的时候,就见他披着一件大氅坐在庭院里的石桌前。 他抬着头,对着微微泛白的天空静静出神。微光映出他的侧颜,勾勒出一种非凡的美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偏头,对着两人浅浅一笑,那微扬的眉眼和唇角带着简单欣喜的笑意,让人不由自主的看出了神。 宋以真眨眨眼,率先反应过来,跑到他面前:“快将黑纱带上,等会朝阳就出来了。” 他看着她微笑:“很美不是吗?” 宋以真点头:“美是美,但现在看会闪瞎你的眼。” 一旁的宫初月闻言,眉尖微微一蹙,觉得这个小宋大夫真是没礼数,竟然胡乱说话。 倒是崔泽芳不介意,只是弯唇笑了笑,朝宫初月伸出手。 宫初月不敢迟疑,连忙捧着黑纱上前,轻声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话落,她便弯腰凑过去,将黑纱给崔泽芳蒙在眼上。 当朝阳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的时候,宋以真简直着急的不行:“快快快,快将你们公子扶进去。”她一边说话一边想挡在崔泽芳面前,奈何身高是个渣,挡不住崔泽芳整个人。 在火红色的夕阳找到他脸上的时候,宋以真感激机智的脱下衣裳挡在他面前,神色焦急的说:“愣着干嘛,快进去啊。” 看着如此紧张又小心翼翼的宋以真,崔泽芳嘴角绽开一抹温暖的笑意,这才起身进了屋。 宋以真这才松口气,真是患者逼死大夫。 宋以真和黄大夫也跟了进去,崔泽芳站在屋内,转头望着她。 虽然他的眼覆在黑纱之下,可宋以真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想了想,把那本熬夜找出来的《奇医记》给藏在身后。 “恩,你先休息休息,等会儿我和师傅再来看你。”话落,她赶紧扯着黄大夫往外面走去。 “这怎么回事儿?”黄大夫莫名其妙的问道,刚才还兴冲冲的跑出来献宝,怎么这会儿却奄了? “师傅,我觉得,咱们还是先翻书再说。”宋以真举着手里的《奇医记》,语气沉沉:“要是书里没有咱们找到的方子,那现在告诉他了,不是害人白高兴一场?” 黄大夫“哟呵”一声,看着宋以真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体贴的。” “作为大夫,这是必须的啊。”宋以真挺直了背脊,一脸自豪的看着黄大夫。 “那先前是谁,信誓旦旦的告诉崔泽芳可以让他行走在阳光下的?” 面对黄大夫慢悠悠的质问,宋以真有点不好意思的举手:“是我。”话落,她连忙补充道:“虽然我没把握彻底治好他,但是这点徒儿还是可以办到的。”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手里的《奇医记》,对黄大夫说:“要是能让他痊愈,这是最好的了。” 听闻他这话黄大夫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崔泽芳这样的人,也不应当在那种环境中生活一辈子。” 这番话说完,两师徒心情都有些沉重和兴奋。 若是能治好崔泽芳的病,那可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啊! 当即两人便将那本《奇医记》翻看起来,翻完这书,两人有些失落。 因为这本《奇医记》除了记载一些推演观星术并没有介绍其他,宋以真和黄大夫都很失落,两人把书翻了再翻还是没找到。 最后宋以真无奈叹气:“看来还是只有咱们自己研究出药物才行了。” 黄大夫也点头,心里一直在想宋以真先前所说的黑色素到底要怎么生出来? 而宋以真有些怏怏的放下书,却没想不小心翻开了第一页,看到了个前言。 她目光下意识顺着第一行字看下去,忽然双眼一亮,蹦起来就摇着黄大夫的身子说:“师傅,师傅,这里记载了。” “啊!快给我看看。” 黄大夫一把夺过书,然后就见前言里介绍了一番这位国师的身世,少时全身皆白不能见光,后拜师一游方道士,那游方道士用一种名为虚坨子的药将他治好,自从虽容貌与常人有异,但幸能见光,跟着师傅走遍八方四海,遂执笔写下了这本《奇医记》。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人看到这里,都惊喜不已。 但那虚坨子是个什么药? 从来都没听过呀! 黄大夫沉思了片刻,这才对道:“几百年前战火纷飞,很多东西都失传了。这虚坨子,或许现在也有……” “但不叫虚坨子了是吧?”宋以真感叹的接了后一句,她看着手里的《奇医记》倒是也挺欣慰,至少两人有个目标了不是? 只要找到虚坨子,就能只好崔泽芳。 想到这里,宋以真干劲儿十足的看着黄大夫:“师傅,咱们把书房里的医书全都翻个遍,总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吧?” 于是两人很是高兴的,去给崔泽芳进行了第一次治疗。 因现代治疗白化病几乎都用光敏性药物和激素等物理治疗方案,但此时,他们无法使用物理治疗,于是只有从开始的身体调养和针灸开始。 宋以真给崔泽芳拟定了一份健康作息食疗的方案,而黄大夫负责给崔泽芳眼血针灸治疗,两师徒除了白天给崔泽芳治病外,一有空就钻入书房去寻找关于虚坨子的蛛丝马迹。 这样的治疗大约进行了三日,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却是让她翻出了一本讲怎么让太监重新长出命根子的偏方,宋以真好奇,便多看了几眼。 见上面记在的竟是些摸不着头脑的土药材,便把书扔在一旁继续翻找关于虚坨子的书籍 可惜翻来找去,任何进展都没有。 看着崔泽芳越来越红的眼睛,宋以真心里很是惆怅。 她坐在崔泽芳面前,一脸忧愁的说:“你的眼睛比兔子眼睛都还要红了。” 崔泽芳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用手去碰棋盘上的棋子,宋以真见状,忽然问道:“你夜里有没有下棋?” 崔泽芳点了点头,小声道:“就一会儿的时间,我有听你的话好好休息的。” 宋以真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是吗?” 崔泽芳一脸无辜的点头。 宋以真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崔泽芳脸色有开始泛红了,她这才收回目光。 心想,不可能啊,在现代,她们医院的一位老中医就给白化病患者用针灸眼穴的治疗方法,效果还是挺好的,怎么到了崔泽芳这里,那双眼睛反而越来越红了? 难道他们用错了方法? 不对,他们的治疗没错,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满心疑惑,直到宋以真这天半夜翻看医书,然后尿急出来上厕所时候才真相大白。 此时,天地之间都是漆黑的一片,宋以真从书房里出来,打着灯笼准备去上厕所。却没想路过崔泽芳的房前时,忽然听见他屋内传来一阵声响。 宋以真以为他出事儿了,赶紧丢了灯笼跑进去。 然后,她摔倒了。 一片黑暗中,她觉得地是软的,于是好奇的伸手摸了摸。 却听见耳边传来崔泽芳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她眨眨眼,这才反映过,自己趴在崔泽芳身上,而此时,她的手正摸在他的胸膛上。 宋以真心下一跳,赶紧从他身上翻下来。 却因为屋内漆黑,额头又“砰”地一声撞到了椅子上,疼的她也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样?没事儿吧?”崔泽芳连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嘶~”宋以真一边吸气一边揉着额头,这要是在下去一点,直接要撞破眼球当瞎子了。 她心里有些庆幸,然后才感觉崔泽芳此时正把自己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她眨眨眼,一片黑暗中她啥也看不清楚,倒是崔泽芳,因为习惯了黑暗,倒是能瞧见她的模样。 见她额头撞起了一个包,连忙伸手去砰。 宋以真吃痛,直接拍下他的手:“别动,痛!” 崔泽芳表情讪讪的站在一旁,宋以真这才发觉不对:“这都快天亮了,你怎么还不睡?” “睡了的。”耳边传来崔泽芳轻轻的声音,宋以真反驳:“我信你才有鬼,睡着了能发出声响?说,你到底在干嘛?” 面对宋以真的质问,崔泽芳良久才小声回答:“下棋。” “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会下棋到现在?”宋以真死死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洪荒之力,笑眯眯的问道。 感受到宋以真话里的温暖春风,崔泽芳倒是很开心的点头:“不下棋睡不着。” “咔嚓” 压制住洪荒之力的结界破碎了一块,宋以真深呼吸,又问道:“那你现在睡得着了吗?” “睡不着,才下一会儿。” “咔嚓!”“咔嚓!” 压制住洪荒之力的结界破的越来越多了,宋以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我,你每天晚上从什么时候开始下棋?” 黑暗中,崔泽芳看着宋以真那笑容如花的脸,觉得她人很好,于是又回答:“天黑开始下。”说到这里,他还很苦恼:“时间过得太快,没下一会儿就天亮了。” 我擦。 宋以真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洪荒之力,她一把跳上椅子,一把揪住崔泽芳的衣领咆哮道:“我说你这眼睛怎么比花儿还要红,感情是熬夜熬的。”她怒气冲冲的指着自己的熊猫眼问道:“看到没,这也是熬夜熬的。老娘现在想一巴掌扇死你!” 宋以真怒火烧心的时候,眼上忽然覆上了一双冰凉的手。 “你干什么?”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想去拍开他的手。 崔泽芳的手还覆在她眼上,她长长的睫毛此时正刮在他的手掌。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忽然松开手,轻声道:“睫毛刮在手心里,有些痒。” 宋以真:“…………” 她脑中忽然想起了,那夜在自家屋顶之上,和张子骞相处的情景。 那时明月清风,那时花影正浓,而此刻,他和她似乎重置了时间,只是,他不是他! 宋以真心中酸涩,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却从椅子上一脚踏空,正要摔下去的时候,崔泽芳忽然伸手拦住她的腰:“小心。” 黑暗中,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从椅子上抱了下去。 将双脚踩在地上,感受到地心引力的宋以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冷着脸:“讨好我没用,从今天开始,没收你的棋盘。” “转过去。”她伸手将他的身影推转了个方向,崔泽芳一时没懂她的意思,扭过头去,却见她已经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却听见宋以真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快躺在床上,我打着灯笼进来没收你的棋盘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崔泽芳:“…………” “我进来了。” 等宋以真小心翼翼的进去的时候,却见崔泽芳一袭绛紫衣衫独立在黑暗中。 他如雪般的长发披散,一条黑纱锦带松松的覆在眼帘之上,见她进来,他转过身对着她笑。那笑容分外好看,与他这一身素雅清欠的风采相映,勾勒在眼中,便成了一幅安静闲适的画。 宋以真诧异,却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仰头,见他停在自己面前,那嘴角带着抹温雅羞涩的笑:“不收棋盘行不行。” 宋以真微微侧头,偏头看着桌上的棋盘,回头又看了眼含笑的崔泽芳,她勾起唇角,也露出抹笑:“不行。” 话落,她不再理会崔泽芳,打着灯笼径直朝棋盘那边走去。 在她走过崔泽芳身旁的时候,他忽然弯腰将她手中的灯笼拿了过去。宋以真诧异,却见他拿着灯笼站直了身体,握着灯笼的手修长且分外好看:“小心点,别把棋局弄坏了。” 宋以真:“…………” 感情这兄台替自己拿灯笼是为了这一遭,看着他覆着黑纱的模样,宋以真叹了口气,有些心软的说:“恩,以后每天可以下半个时辰的围棋。” “时间可以多一点吗?”崔泽芳比了比手指:“多这么多?” “不行。”宋以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抱着棋盘走出了屋内。 “那你小心点。”崔泽芳一脸看孩子的表情,看着宋以真手里的棋盘。 面对他这样的神情,宋以真满头黑线,赶紧加快了步伐往自己屋里走去。近来为了给崔泽芳治病,她都好久没回过家了。 所以一直都住在先前黄氏给她布置的房间内,等她回屋放好了棋盘,却见崔泽芳一脸眷恋的站在自己屋门口。 她捂额:“你快去睡。” 崔泽芳不动,靠在门边望着棋盘。 宋以真赶紧把门关上,将他推了出去:“明天不睡到自然醒不许起来。” 好不容易把崔泽芳退进了屋,看着他躺在床上之后,宋以真这才关上房门走了出来。 艾玛,这个患者实在太不听话了! 宋以真看了看天色,都快天亮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便去厨房煮了碗面,填饱了肚子,她这才回了房间睡觉。 半梦半醒间,她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宋以真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觉得浑身发僵,明明很清醒却怎么也动不了。 梦魇了。 哎,这几天为了给崔泽芳查清楚那虚坨子是个什么鬼,熬夜熬的太厉害,倒是精神都不好了。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醒来。 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张恐怖至极的脸,吓得她尖叫一声,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 正摔的七荤八素间,就听见宋早的声音传来:“二姐,行医者还怕鬼?” 宋以真从地上站起来,却见是宋早带了个修罗面具坐在窗前盯着自己瞧。 她揉了揉摔痛的头,一下子就敲在宋早头上:“你二姐我这脑袋记载了古往今来不少的医书,要是摔坏了,你怎么赔?” 宋早捂着头眼泪汪汪的指着桌上:“你几天没回来了,娘让我给你送混沌来了。” 宋以真扭头,见桌上放着一个食盒,心中一软,连忙蹲在宋早身旁,去看他头上被自己敲了地方:“疼不疼,二姐给你吹吹?” 宋早一脸为难:“二姐,我有种你是个奇怪哥哥的感觉。” 宋以真:“…………” 在她疑惑间,就见宋早‘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说:“昨天说书人讲,异装癖一般都是变态。女的穿男装是心里变态,男的穿女装是生理变态。”他低头,一本正经的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宋早说:“所以二姐,你喜欢穿男装,你是个生理变态。” 宋以真满头黑线间,又听宋早说:“以后我是不是要叫你二哥?” “啪!” 宋以真又给他头上敲了下:“小小年纪,懂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许你去茶楼听说书。” “昨天那本书,叫做《我与兔儿爷不得不说》的故事。”宋早老实回答宋以真的话,末了又问:“二姐,兔儿爷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宋以真嘴角抽搐,妈哒,上辈子这货是不是少喝了一口孟婆汤,才能如此妖孽? 她正叹息无奈见,只听宋早“啊”地一声,指着外面就到:“我知道了,兔儿爷就是他。” 宋以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瞬间黑线,因为宋早所指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叫做崔泽芳的男人。 宋早还在一旁喋喋不休:“说书人说,兔儿爷就是不能见人的东西。” “啪!” 宋以真又敲了下去,她插着腰,一脸严肃的教训着宋早:“闭嘴,那是我和师父的客人,叫哥哥。” 看着宋以真挥着拳头的模样,宋早立马屈服在她的淫威下,老老实实的喊了声:“哥哥。” 宋以真正满意无比的时候,又听宋早扭头说:“二姐,说书人还讲,凡是男男相互喊哥的都是有基情。”他眨巴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什么是基情?” 我擦。 宋以真忍不了了,逮着宋早就怒气冲冲的往外冲。 她今天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说书人能讲出这么激情四射的书? 宋早被宋以真拎着,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二姐,二姐,放我下来,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滚,我是女子,是小人。”宋以真恶狠狠的盯着宋早:“那说书人没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宋早被她的气势吓到,只能颤巍巍的缩成一团。 宋以真冷笑一声,对着缩成穿山甲一般的宋早道:“你在哪一家听的书?” 宋早摇头:“我不能出卖队友!” “是吗?那见过砂锅大的拳头没?”宋以真威胁似的扬了扬拳头。 “咱们糕点铺隔壁的东山茶楼。” 很好,宋以真微微一笑。 拎着宋早就朝那东山茶楼跑去! 到了东山茶楼的时候,只听见一道慷慨激昂的声音话。 “却说秦倾为救相禅中箭之后,看着相禅含泪道‘虽然你一直把我当兄弟,可是我却想睡你’。 那相禅双眼一凛,握着手中的长剑身影一闪,瞬间将数十个敌军的首级斩于刀下。那相禅站在血泊之中,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秦倾,清秀的眼中泛起了泪光道:‘只要你不死,我就让你睡。”#####写的时候,觉得宋早很萌。 但我要有这么的儿砸或者弟弟,我分分钟搞死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宋以真听到这里,简直气死了。 好嘛,这说书人前卫到都公开说断袖之情了。 正要跑进去找说法的时候,忽听宋早“嗷”地一声,就泪流满面的哭了起来:“秦倾竟然死了!” “闭嘴!” 宋以真满头黑线的吼道,但宋早一听自己喜欢的英雄死了,哭的那叫伤心欲绝,可不管宋以真怎么吼他就是先哭了再说。 面对众位说书人那仇恨的目光,宋以真连忙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哈,我来找个说法。” 话落,她忽觉不对。 这听书的客人怎么清一色都是女子? 正诧异间,就见高台之上走下一个白衣翩翩的清秀男子,对着宋以真弯腰拜了拜,又指着被她拎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宋早道:“这位小哥,不知这位小兄弟是怎么惹了你?你要这样拎着他找说法?” 面对他斯文谦虚的表情,宋以真眨了眨眼,忽然察觉到了全世界深深的恶意。 她扭头,果然见那些听书的少女都一脸仇恨的望着自己,她赶紧抖了抖身子,抖去了一身仇恨值,这才问道:“你是说书人?” “在下正是。” “好。”宋以真把宋早放在地上,一脸严肃的问道:“你为何光天化日之下讲断袖情?”她指着坐在自己脚边哭泣的宋早说:“我小弟听了你的书,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兔儿爷,怪哥哥……” “这……” 说书人看着宋早那哭花了的笑脸,有些为难的说:“小哥你错了,在下说的是奸臣之女秦倾,为救父亲,女扮男装从军一心想拿天下军权来救父亲的故事。” “啊?”宋以真诧异。 那说书人还在说:“在下刚才正说道女角和男角之一的相禅之间的生死之情,你这打断了我的故事,大家似乎都很不高兴……” 听着说书人的话,宋以真再看了看想把撕碎的一众少女,连忙把宋早踢到自己身后,一身正气的说:“拿天下军权救父亲,这确定不是威胁皇帝不放了她父亲,就要起兵造反的故事?” 说书人眨眼,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宋以真连忙点头,身上的正气如浩海一般朝说书人和众位听书的少女涌了过去:“这样的炸裂故事有些生猛,我怕这些少女学习那秦倾离家出走。” 说书人:“…………” 在他一脸懵逼的表情下,宋以真又指着身后的宋早:“他还小,不适合听缠绵悱恻,恩怨情仇的故事。麻烦下回他再溜进来的时候,你给踢出去。” 说书人还没反应过来,宋早已经嗞儿哇啦的叫了起来:“二姐,你太过分了。我没有你这样的二姐!” 宋以真一巴掌拍过去,皮笑肉不笑:“那就叫二哥,顺便让你看看心理变态的二哥是怎样教训不听话的小屁孩。” 宋早一见这气势,连忙麻溜认怂:“二姐,我错了。” 看他识相,宋以真淡淡点了点头,又抬头看着众人微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话落,她拎着宋早就走了出去。 那说书人看着宋以真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忽然提脚追了出来:“姑娘,请留步。” 宋以真回头,那说书人忙问:“姑娘可是回春堂的小宋大夫。” 宋以真点头,那书生脸色一喜,随即脸色又一白,唉声叹气的看了宋以真一眼,然后再唉声叹气的跑了回去。 宋以真也没在意,转头就走。 被她拎在手上宋早还在垂死挣扎:“二姐,好二姐,等我听完这个故事再走啊。” “不可能。” 宋以真冷冷回了三个字,然后去自家糕点铺子看了看,发现宋氏没在,于是直接把宋早拎回了回春堂。 到了回春堂,宋早已经皮实了。 宋以真把他放在院子里,叮嘱他不要乱跑之后,再准备去看崔泽芳的时候。 忽然听见宋早喜滋滋喊了声:“子骞大哥。” 宋以真心中一跳,她回头,见张子骞从回廊那走了过来。 看见他的身影,宋以真觉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膛了。 但一看张子骞那目不斜视的模样,心里又有些难过,正心下滋味复杂间,就见张子骞从那边走了过来,宋早赶紧迎上去:“子骞大哥,你最近怎么没来教我二姐学功夫了?” 宋以真一愣,抬头看着张子骞。 却见他把目光落在宋早身上,轻声道:“近来你姐姐没空。”说道这里,他抬起头,漆黑幽深的眸光落在宋以真脸上,像平常那样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说:“她忙着给客人治病,所以练武的事情,要以后再说。” “噢。”宋早点头,想了想,又道:“那子骞大哥,我有空,你教我学武呗。”他小大人似得背着手,一脸得意洋洋的说:“我以后要从军,拿军权……呜呜……”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以真捂死在嘴里。 这个宋早,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张子骞看着两人逗趣的模样,微微翘了翘嘴角,他忽然弯腰蹲在宋早面前,双眼温和的看着他:“好,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他看着宋早轻声道:“将来你长大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宋早连连点头,一脸兴奋的拉着张子骞就往一旁走去:“那快走,咱们去练武。” 跑远了的时候,他还扭头对宋以真做了鬼脸。 宋以真:“…………” 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她低头翘了翘嘴,他还愿意教自己练武啊! 等宋早拉着张子骞走到门口,他连忙松开手,麻溜的往外跑:“子骞大哥,多谢你替我解围。” 张子骞伸手把他拎了起来:“练武。” 宋早在空中蹬着小短腿:“我不想练武,我刚才说来玩的,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张子骞才不管他,直接拎着宋早飞到屋顶上,然后松开手对宋早说:“扎马步。” 宋早风中凌乱:“别闹,这怎么扎?” 张子骞对他微微一笑,指着屋脊梁说:“这里刚好能站得下你。” 宋早:“…………” 擦,一个比一个凶残! #####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是我下一本文的大纲。 下本文还是准备写行医女主文。 第一百四十章 宋早只能认命的在房顶扎马步,张子骞坐在屋顶上,微微偏头,看着院子里的宋以真走进了崔泽芳的房间。 却不想宋以真刚刚走进去,就见宫初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宋以真眨眼:“怎么了?” “没什么。”宫初月连忙将头低下,轻声道:“多谢您小宋大夫,公子的双眼今日好了许多。” 宋以真点头,对她说了崔泽芳夜里下棋的事情。 后来才从宫初月口中得知,原来崔泽芳一心扑在围棋上,经常会忘记吃饭睡觉导致经常晕倒。 因为皇帝不忍心,便赐了女官宫初月给他做丫鬟。 还下旨让他休养身心,但因为京中太过繁乱不能静下心来,所以崔泽芳才会带着宫初月回到故乡江宁。 听到这里宋以真简直无语死了,她说,他怎么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原来是打这儿来的。 不过自从宋以真收了他的棋盘,又让严死把控他下棋的时间后,崔泽芳的身体这才一天天转好起来。 虚坨子这味药,宋以真和黄大夫却是翻遍医书也没找到相关记载。 没办法之下,两人只好在各大药铺中去打听,看看有没有哪位大夫听说过虚坨子这味药材。 打听的结果令两人很遗憾,谁也没听过关于虚坨子这个药名。 于是宋以真只好和黄大夫自己开始研究治疗崔泽芳的病症的药,不过幸好崔泽芳的病症在针灸和食疗的控制下,至少眼睛没先前那么红了,而是带着些许的灰。 宋以真和黄大夫见状,心里都很是高兴。 两人空闲的时候,没少讨论崔泽芳的病症。好在没找到虚坨子,倒是也研究出了一两副对白化病有用的方子。 这一日,宋以真兴致匆匆的去找崔泽芳。 刚进屋就见崔泽芳蒙着黑纱,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屋内的光线比他刚来的时候亮了不少,崔泽芳穿着宽松的绛紫色衣袍,他的银白色长发垂落在肩头,在这稍显昏暗的光线中带着温润的光泽。 宋以真眨了眨眼,朝他走了过去:“崔泽芳,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崔泽芳闻言回头,轻笑:“是给我送棋盘来的么?”一看宋以真手里只拿了个小瓷瓶,便有些失落:“棋盘呢?” “中午吃过饭才能下棋,你忘了?”她说话间,已经朝他走了过去,将手里的小瓷瓶往他面前一晃笑道:“你看,这是遮光剂。” 她拔开塞子,从里面倒了些乳白色的液体在手心里,对崔泽芳说:“以后你出去,将遮光剂抹在皮肤上,这样就算晒了太阳,你的皮肤也不会发红了。” 崔泽芳听了这话,有些高兴:“那你什么时候让我下棋。” “……喂喂。”宋以真有些不高兴:“围棋是你的命,但患者是我们大夫的命。好歹现在尊重一下我这大夫可以吗?” 看着宋以真那张生动的脸,他略微翘了翘唇,嗓音中带了些许的笑意:“我很开心。” “啊?”宋以真觉得他这话有些风牛马不相及,便愣了一下。 崔泽芳微微偏过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那双覆盖在黑纱下的眼眸,似乎也带着光一般:“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他伸出手,去捕捉那从窗前透露过来的光线:“没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中除了围棋还能有这样快活的时光。” 宋以真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盖上遮光剂的的盖子,轻声道:“这是我该做的,再说了我师父收了你两万金,给你治病不见些成效,那岂不是砸了我们回春堂的招牌。” 话落,她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雪已经停了,天空没有出太阳,想了想,便转头对崔泽芳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想下棋。”崔泽芳默默的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以前还没觉得他是视棋如命,但自从没收了他的棋盘之后,这家伙三言两语总会带上围棋。 她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每日只能午后下半个时辰的棋,好了,现在要听大夫的话,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身体。” 她一边说,一边朝崔泽芳走过去:“走吧,走吧,今天我带你出去听书。” “听书?”崔泽芳有些好奇。 宋以真点头:“东山书院的说书先生讲书不错,虽然……”她想起了让人头疼的宋早,便无奈道:“虽然我弟弟听他说书,听成了个奇葩,但我觉得咱们这种成年人,听一听还是很好的。” 崔泽芳看着她笑:“成年人,你多大?” “过完年就十三了。” 崔泽芳点头:“一看你就吃的很好,所以能让我下会儿棋么?” 宋以真:“…………” 崔泽芳想下棋的事情没成真,但真的被宋以真拉了出去。 她拿起崔泽芳带着那个黑纱帷冒递给他:“来吧,以后你学着自己动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要是万一哪天照顾你的不在,你自己都不能生活自理。” 崔泽芳闻言身影一顿,他微微颔首,透过黑纱去看宋以真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小时候,在街上饿了三天。” 宋以真听他用这样云淡风轻的口气说话,心里不由一惊,饿了三天,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正在这时,又听崔泽芳继续道:“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凭着最后一点极其解开了玲珑棋局,然后活了下来。”说道这里,他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从此以后围棋就是我的性命,所以……你让我下棋好不好?” 宋以真觉得心好累,在崔泽芳那可怜巴巴的攻势下,她稳守本心:“不行。” 崔泽芳轻轻的“嗯”了一声,慢慢带上了手上的黑纱帷冒。 宋以真见他动作生疏笨拙,有些不忍心的站在那里说:“加油,熟能生巧!” 看着崔泽芳带好了帷冒,却把带子系了个死结,宋以真没办法,只好上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解开:“宫初月照顾你,肯定像照顾个婴儿一样。” 崔泽芳歪头:“婴儿。” 宋以真给他系好了带子,这才点头:“还是啥也不懂的巨婴。” “我会下棋。”崔泽芳纠正她的话。 “好吧,除了下棋啥也不会的巨婴。”宋以真看着他,满目诚恳:“崔泽芳啊,你一定要学会生活自理,至少这样的话,你一个人也很过的很好。” 崔泽芳愣住,这些话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他呆呆的看着宋以真,见她笑容灿烂,脸上不免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他看着她的眼,点了点头:“好,等我学会了生活自理,能不能让我每天下两个时辰的棋。” 宋以真:“…………” 崔泽芳有些心疼的说:“一个半时辰?” 宋以真:“…………” “一个半时辰不能再少了。”看着他像个小动物一样的试探自己,宋以真心里觉得有些无奈:“好吧,好吧,等你学会了生活自理让你下一个半时辰的围棋。” “你真好。”崔泽芳忽然见就笑开了,他唇畔的笑容是皑皑冰雪中的一抹璀璨阳光,璀璨至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宋以真刚带着崔泽芳出了门,就见宫初月端着一盅汤迎面而来。 看着崔泽芳带着帷冒的模样,宫初月有些吃惊:“公子,你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崔泽芳轻声道。 宫初月愣了一下,她照顾崔泽芳这些年,还从未见过他白天说要出去走走的。 她连忙端着汤上前道:“那喝了这碗汤,奴婢再陪着你出去走走吧。” “不用了。”崔泽芳从她身旁走过,轻声道:“汤放着回来再喝。” 宫初月抿了抿唇,轻声道:“公子,这汤是根据小宋大夫写的方子炖,凉了就不好喝了。” “是吗?”崔泽芳停下脚步,看了看宫初月手中的汤,想了想,从黑纱低下伸出手:“那我现在喝。” 一见他要把手露出来,宫初月连忙关心道:“公子,快进屋,奴婢服侍你喝汤。” “没关系。”崔泽芳轻声道:“用了药,现在见光也没关系。”话落,他扭头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连忙上前一步,又从袖中掏出一瓶遮光剂放在宫初月手中的托盘上,对她含笑道:“这是新研制出来的遮光剂,以后只要把它均匀的涂抹在皮肤上,就算偶尔晒一晒太阳也没关系。” “真的。”宫初月面色一喜,作为崔泽芳的丫鬟,没有比她更清楚崔泽芳的身体情况。 一听宋以真这样说,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宋以真笑眯眯的点头,正要说话,崔泽芳却忽然伸手扯着她的衣袖,就把她往外面拉去:“快走,听了说书,好回来下棋。” 宋以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身后的宫初月急急忙忙的上前了几步,神色焦急的道:“公子,等等我,奴婢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崔泽芳拉着宋以真往外走,头也不回的道。 宫初月被他的话定在原地,神色有些不甘的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渐渐走远,最终只能握紧手中的托盘,一脸落寞的往回走。 此时风雪已经停了,大街上的积雪却被人清扫出一条过道。 因为接近午时,街上没什么人。 崔泽芳却一直拉着宋以真的衣袖不放,两人的身影缓缓行走在清净的大街之上。就在此时,宋以真忽然回头一望,便见回春堂的屋顶上站着一大一小的两抹人影。 小的人影是宋早,正在屋顶扎马步。 大的人影是张子骞,依旧是一件单薄的青衣,仿佛不怕冷似的站在宋早身旁,目光下垂,表情淡淡的看着宋早在那扎马步。 宋早被风吹的全身僵硬,有些吃不住想挪挪步伐,却被张子骞捏了雪团子打在腿上。痛的他“嗷”一声就叫了出来:“子骞大哥,温柔点。” “专心扎马步。”张子骞面色不变,眼角的余光却瞥向大街上的宋以真和崔泽芳两人。 宋早是个人精,察觉到表的气氛,忙叹道:“喜欢就去追啊,怕什么?” 张子骞面如表情的看着他,那生冷不忌的模样,看的宋早心里一抖,忙结结巴巴的说:“我二姐虽然像个男人,但好歹脸长得不错,你怎么不喜欢她?” 听见这话,张子骞压了压唇角,微斜着眼角睨着宋早。 宋早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连忙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不喜欢,总有人喜欢我二姐的。”话落,宋早便对大街上的宋以真挥了挥手手,大声喊道:“喂,二姐,带我一起去玩儿啊。”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目光再一次落在张子骞身上,见他随着宋早的话竟然将脸移了过来。心下一跳,赶紧像做贼似得别开了脸,对站在自己身旁的崔泽芳道:“走吧。” 崔泽芳点了点头,看着了眼屋顶上的和宋早和张子骞这才转过头,随着宋以真的步伐朝前面走去。 宋以真走了没几步,发现他还牵着自己的衣角,忙问道:“你做什么拉着我?” “我怕和你走散。”崔泽芳的声音低低的,带了点儿不好意思。 倒是宋以真想捂脸,忽然不知道自己带他出来走走,这种想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宋以真和崔泽芳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宋早叹了口气,对张子骞说:“子骞大哥,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躲避什么,但我觉得,人生在世,应当且行且珍惜。” 张子骞闻言,头一次目光正视着宋早。 这家伙才两岁多吧? 怎么感觉这么逆天? 面对张子骞那狐疑的神情,宋早很是自豪的挺了挺胸膛:“别看,天才的机智,你们这些平凡人是不会懂的。” 张子骞:“…………” 他扭头看着宋以真和崔泽芳离开的方向,眼神悠长而深邃,宋早的话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爱恨分明的人生才最精彩呀。” 听着宋早的话,张子骞微微笑了起来。 他的神思被他的话带到了很远,很缥缈的地方,这世间的人并非谁都能随心所欲。 不过,像宋以真那样的人就很好,随心所欲,毫无顾忌。 他所以喜欢的,大约也是她这种勇往直前的性格了。 风似乎比刚才更凉了,张子骞抬着头,那个自己喜欢的少女,从今以后大约只会被风吹散在杏花摇曳的深处。或许以后,她再回想自己时便是脑中的那一抹青衣人影。 他勾了勾唇角,只要是这样,他就已经会很满足了。 宋早被风吹的冷极了,便缩了缩脖子,谁曾想,一个重心不稳就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等张溪骞回神将他捞起来的时候,宋早已经滚成了一个雪团子。 这边的插曲宋以真不知道,此时,她已经带着崔泽芳到了东山书院。 刚走到门口,便听里面传来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 “却说相禅自从被秦倾救了之后,便觉得自己病的不轻。眼里、心里、梦里全都是将军秦倾的身影。这一夜在春梦之中,竟然遗了……” “咳咳……” 宋以真忽然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崔泽芳见状,伸手将她扶住:“怎么了?” “呵呵……吸了口冷气,被呛到了。” 听着崔泽芳那和平常一样的声调,宋以真满面通红的尴尬想到。居然一来就是这么火爆的高潮,这个说书人也太不将就了。 男人春-梦-遗-精-这种事情,竟然也能这么大声的说出来。 崔泽芳肯定听到了,他会怎么想? 不过看他好像很淡定的样子,宋以真想,或许这个棋痴根本不懂,但随即又犯难了,是该进去还是出去? 也不晓得那说书人下面还会说什么劲爆的段子出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崔泽芳见她停在门口,便出声问道:“不进去吗?” 见宋以真没回答,他又跟着说:“不进去,那就回去让我下棋吧。” 宋以真满头黑线,正拿不准注意间,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咚咚咚”地脚步声,随即便见一道白衣翩翩的身影朝他们急奔而来:“小宋大夫,小宋大夫……你终于来了。” 看着说书先生那喜滋滋的表情,宋以真很是诧异:“你这是?” “哦,我有病,得治!”那说书先生飞快的说了这句话,就把宋以真和崔泽芳请了进去:“你们二位先里面请,等我说完今天的故事再来劳烦小宋大夫。” 面对说书先生的热情,宋以真和崔泽芳真不好拒绝。 跟进去的时候,宋以真忙问:“接下来你准备说什么?我刚才听见你说了一些有点那个的内容啊。” “那个?” 说书先生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忙笑道:“哦哦哦,接下来我要说的一点也不那个。” 宋以真闻言这才点头,觉得内容很安全没问题,连忙扭头对崔泽芳说:“咱们进去吧。” 茶楼里面的听书人说上次来一样,都是些妙龄少女。 等宋以真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她们早已经等不及了。一看又是宋以真这个上次来找茬的人,便都有些不高兴,不过好在说书人很快就站在台子上,又开始眉飞色舞的开始说故事,这才压下心里的烦躁,继续听书。 人太多,为了让崔泽芳有更好的听书效果,于是宋以真含泪包了个雅间。 两人正跟着小二朝雅间走去的时候,一阵风声疾来,吹得两人衣袂翻飞,宋以真正拿手捂脸去挡住那刀子似的冷风时,忽听身旁的一个少女尖叫一声:“鬼啊。” 宋以真看过去,那尖叫出声的少女此时正神色惊恐的指着崔泽芳全身发抖。 原来刚才那阵疾风吹过,吹动了黑纱,露出了崔泽芳的手。那少女恍然见到一只毫无血色,比雪白的手,忽然就被吓得尖叫起来了。 等她反应过来,又看崔泽芳身上带着一个黑纱帷冒,将全身上下都笼罩的不见光阴,心中更加惊惧的望着崔泽芳。 其他人见状,也皆抬头望了过来,那神色或惊讶或好奇。 宋以真眉头一蹙,下意识上前,站在崔泽芳身前,看着那被吓到的少女道:“这位姑娘,你方才看错了。”她扭头看着崔泽芳,脸上带着一抹自豪的笑意:“我朋友可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面对那姑娘惊惧不定的表情,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他这身装扮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那姑娘见宋以真神色和蔼,这才反应过来,俯了俯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抱歉,刚才风太急,看花眼了。” 宋以真笑眯眯的摇了摇头,然后扭头对崔泽芳道:“咱们走吧。” 崔泽芳垂头,见她笑容温和,心中一动,便也抬头对那被自己吓到的少女道:“这位姑娘,在下身体有疾,方才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他的声音一出,在场的少女都是一愣。 因为崔泽芳的声音,听在耳中有种莫名的吸引,让人不自觉就朝着他的声音靠近。 古往今来,声控不少。 尤其是崔泽芳如此好听的声音一处,他那覆着黑纱隐秘的形象,瞬间在众人心中变成了清朗华丽贵公子。 在座的少女心瞬间就炸裂了,可这时,崔泽芳已经和宋以真上了二楼。两人正走过一间雅阁的时候,忽见那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宋以真抬头便见许靳远从门口出来。 对上许靳远那双温润清越的眼,宋以真下意识对他笑了笑:“许公子。” 虽然许靳远现在是县令,但宋以真自来都喜欢唤他为许公子。 许靳远今日穿了件暗绣靛蓝月纹的长衫,不知是衣服的颜色太过冷峻,还是为何,宋以真总觉得他今日挂在脸上的温润笑容似乎也染上了些许的清冷。 他对宋以真点了点头,便对身后的庆一道:“走吧。” 宋以真往后让了一步,许靳远和庆一便从她身旁快速走过。 她扭头看了眼两人离开的背影,这带着崔泽芳才跟着小二去了雅间。 崔泽芳走在她身后,微微低头便能瞧见宋以真的模样,她穿着一身青衣,长得清秀好看,或许是常年做男装打扮,这利落潇洒的模样很难让人想象出她是一个少女。 他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但他一开始就认出了她是女子。 两人进了雅间,这里的地里位置很好,坐窗边就能瞧见那说书人,却又因回廊设计的风格将风雪全都遮掩在了院落外。 屋内燃着炭火,温暖如春。 宋以真要了一碟蜜枣和蚕豆、瓜子一类的小吃,又点了一壶江宁特产的花茶,这才和崔泽芳一起坐在窗边听他说书。 虽然两人都是从中间听起,但那说书人说的轻重缓急 、有声有色的,倒是让人很快沉浸在他所说的氛围里。 宋以真正想着接下来都是健康绿色的故事情节,随后就听见那说书人画风一转:“却说相禅跑去秦倾的军帐内,见他正在在沐浴,相禅一见,顿觉头脑“轰”地一声,眸光一凝,呼吸一重,伸手便将秦倾从水中捞在自己怀中,低头便吻了下去……” 擦! 宋以真把手里的瓜子一丢,连忙上前捂住崔泽芳的耳朵。 她在心中怒骂,这叫不那个?这放在古代属于禁书好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捂住耳朵的崔泽芳有些诧异的抬头,正好对上宋以真那张严肃的有些过分的脸。 他眨眨眼睛,忽然觉得眼上覆盖的黑纱有些碍事,于是他伸手解下黑纱。 当黑纱从她手上滑落的时候,宋以真下意识松开双手去捂住他的眼睛。 虽然是冬天,可她的手很暖,因她靠的太近,崔泽芳能清晰的闻见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 他嘴角轻轻一勾,便握住她的手,将她蒙在自己眼前的那双手从脸上拿了下来。 他微微抬,那双微微发红的眼中带着抹笑:“以真。”这温柔熟稔的语气,好似两人相识了一辈子那般。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绛紫色的广绣长袍穿在他身上,映衬着他银发如瀑,像是从深山中走出来的精灵。 宋以真被他的容貌晃花了眼,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崔泽芳,你真是天下最好的美男子。” 崔泽芳微微弯眼,如玉般白净的耳根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宋以真见状,觉得这人真是单纯的可爱,一句夸赞的话竟然能让他脸红。 便笑眯眯的往后退了一步,此时她才发现她的手被崔泽芳握在手中。 他的手有些凉,宋以真连忙跑到门口,喊小二送了个暖手炉过来塞在他手中:“你元气不足,所以气血运行不畅,平日里除了食补之外还得多走走路,运动运动。” 听着她碎碎念叨的话语,崔泽芳微微垂了垂眼。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我一遇到病患就止不住话痨。” “不,你这样很好。”崔泽芳轻轻摇了摇头,那银色的发丝垂在耳畔生出一种奇异的美。 宋以真弯腰捡起滑落在地上的黑纱,准备给他覆上的时候后,又仔细的凑过去去看他的眼睛。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他眼中已经只有浅浅的红了,仔细看去,能在那微浅的红色之中看出一抹清浅的蓝色。 宋以真不免弯了弯眼,治疗有效果,她心里很高兴。 他仔细观察间,崔泽芳却不自在的偏过头,清越的声音带着点微颤:“我这样……很吓人吗?” 他还记得刚才那少女见到自己手就被吓成那般模样,自己的眼,从来都与众不同,不知为何,他有些怕她会说难看或者吓人。 宋以真闻言,轻笑一声,伸手去触碰他那长而翘的白色眼睫毛:“很好看,像谪仙下凡一样的好看。” 崔泽芳被她的话说不满面通红,他抿唇一笑,又将头偏过去看宋以真。 没了黑纱的阻碍,他能在光中清清楚楚的看见宋以真的一切。 他能看见她的眼,她的眉,视线微微滑落,从她小巧而挺直的鼻梁上滑落到她殷红的唇畔。不知为何,崔泽芳忽觉心中一跳,连忙别开头,不敢再去看她。 宋以真一心落在崔泽芳的病情上面,倒是没怎么关注他的表情。 却在崔泽芳猛然偏头的时候有所察觉,等她望过去,就见崔泽芳嘴角含笑的望着外面的天地。 只因先前的那一场雪,整个江宁似乎都陷入了一份安逸和平静之中。 被皑皑白雪堆积的江宁城,放眼望去,像是一幅优美的长卷。 崔泽芳回头对着宋以真一笑:“真美。” 宋以真点头,弯眼笑着同他一起看着眼前的雪景:“江宁的一年四季都很美。” 崔泽芳微笑看她,这里的江宁有红尘。 但没过一会儿,宋以真还是将黑纱给他覆在眼上:“带上吧,雪光看久了眼睛也会疼。” 给他系好黑纱之后,下面的书也正好说完。 没一会儿两人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下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小宋大夫,小宋大夫,你在哪儿?” 听见说书人的话,宋以真连忙往门口走去:“我在这儿。” “小宋大夫,你帮我看看,我感觉我病的很严重。”说书人寻着宋以真的话跑进屋来,此时崔泽芳已经将帷冒重新戴上了。 那说书人也没在意,只把目光焦急的落在宋以真身上。 宋以真听他说的这样厉害,忙问道:“你怎么了?” 谁知那说书人却说:“我相思成疾。” 宋以真:“…………” 看着说书人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相思病我不会治。” “小宋大夫你得救救我。”那说书人一脸着急的拦在她面前:“我喜欢上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姑娘,可她就要病死了,我想请你去给她治病。” 宋以真诧异:“谁家的?” “赵家。”说书人连忙道:“我是四处游历的说书人,前阵子从赵家门口路过的时候,那赵家姑娘正趴在墙头折红杏。我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本想混进赵家当先生,可赵家太难混进去了。于是我只能在这里说书……”那说书人一脸哀愁的说:“因为这里刚好能看见那姑娘所住的院子。” 宋以真抽抽嘴角,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真痴情。” “可不吗?”说书人点头,又道:“但我最近听说赵家姑娘因为天天趴在墙头折红杏,所以给冻病了,而且病入膏肓,眼看就没救了,所以我想请小宋大夫去给她治病。” 宋以真黑线,纠正他的话:“冬天的红杏是光枝丫。” 说书人一愣,随即又道:“哦,那就是折梅花,梅花和红杏都是红的,不过我更愿意她是折红杏。因为一枝红杏出墙来啊……” 宋以真捂额,说书人都是话痨啊! 正无奈间,便见那说书人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在宋以真手里:“这是我这些天说书攒的钱,还请你务必要治好我的心上人。” 宋以真拿着钱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说书人拽着往楼下去。 “诶,等等,我药箱子还没拿。” “没事儿,这儿离回春堂不远,你回去拿,我在这里等你。” 说书人不由分说的把宋以真拽出了东山茶楼,他停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宋以真:“快去吧,我等你去救我的心上人。” 宋以真:“…………” 没办法之下,宋以真只好带着崔泽芳回去拿了药箱。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看着她拿了药箱,崔泽芳忙眼巴巴的站了过去:“我要下棋。” 宋以真从善如流的点头:“成,去下吧,我让宫初月给你算着时间,只能下一个时辰。”说完这话,她连忙扭头对宫初月嘱咐了话,这才背着药箱出了回春堂。 哪想刚出去的时候,便见一个穿着橄榄绿颜色棉袄,做丫鬟打扮的女人正往回春堂内走。“ 看见宋以真她双眼一亮,忙道:“小宋大夫,我们家姨娘想请你上门去看病。” “不好意思,现在要去赵家看病。”宋以真对那姑娘笑道:“你们哪家府上的?要是等的,我从赵家出来便直接去你们府上。” 那丫鬟一听,连忙喜道:“我们许府的,我们姨娘是许大公子的妾。” 许府? 对于许府,宋以真的印象可谓不怎么好。 但病人上门,没有打出去的理。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那你们回去等等,我忙好了就来。”话落,连忙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等她到了东山书院,便见那说书人一脸着急的站在门口。 见她来了,忙喜滋滋的上前拉着宋以真就往赵家的方向去:“快点,快点,晚了我怕心上人就没了。” 两人顶着风去了赵家,谁知赵家的下人得知两人的来意,很是诧异的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才说要回去禀报一声。 没过一会儿,那下人就将赵姑娘的父亲赵老爷请了过来。 说书人见状,连忙朝他行了一礼道:“老先生您好,在下姓苏,名越泽,是个说书人,乃六天前路过赵府的时候对趴在墙头等红杏的赵姑娘一见钟情。”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扭头看着赵姑娘轻声道:“在下得知赵姑娘得了奇怪的病症,这才冒昧请小宋大夫前来为赵姑娘在医治。” 赵老爷一听忙叹了一句:“你怎么不早点来?” 宋以真:“…………” 她觉得事情朝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去了,便忙问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赵老爷一边带着两人往院子里去,一边将事情说了清楚。 原来赵姑娘生来就特别肥胖,因为太胖了一直都没人上门提亲。是以一心想嫁出去的赵姑娘就学着话本子里的情节天天趴在墙头等红杏,大约是这月初一的时候,她无意在墙头睡着了。 醒来就欢天喜地的告诉赵老爷她遇见梦中情人了,还说半个月以后她就能成为一个大美人嫁给她的心上人。 赵老爷以为女儿想嫁人想魔怔了,却没想自那日之后女儿一日比一日瘦,短短十几天就瘦成了一个标志美人儿。 而且赵姑娘每天依旧趴在墙头等红杏,每一日都会在墙头睡上一会儿,每回醒来都会一脸春心萌动的告诉府里的人说她刚才和意中人私会了。 赵老爷一边欣慰于女儿终于瘦下来了,一边又担忧女儿是不是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在这时,赵姑娘忽然在三天前就一睡不起了。 宋以真一边听,一边蹙着眉头,然后又见赵府四处都贴着符咒,正思忖间,就看见一个道士,手里拿着桃木剑正念念有词的围着墙角的一株梅花树做降妖除魔的把式。 宋以真和苏越泽都是一怔,那道士已经用手里的桃木剑在那梅花树上左刺右刺,好半天过后,大喝一声,收了桃木剑朝这边来。 那道士直接无视宋以真和苏越泽,指着墙角的那珠梅花对赵老爷道:“老道已经查明,贵府姑娘昏睡一事,乃墙角的株成了精的梅树作怪。” “啊,那这可怎么办?”赵老爷害怕极了。 那道士从袖中摸出一根红线对赵老爷道:“不用担心,用我这根淬炼了九九八十一日的锁妖绳捆在梅树上,你再命人用火油烧毁这棵树,待梅精被烧死,七日之后贵府的姑娘自然会化险为夷。” “快,快,快,请道长快用锁妖绳降妖伏魔!”赵老爷一听自家姑娘有救,高兴的脸都变了。 那道士却不动作,脸上带着迷之微笑的看着赵老爷。 赵老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下人捧上银子上来犒劳道士。那道士见了银子,这才从容一笑,将手里的红线递给了赵老爷。 宋以真蹙眉,这明显是封建诈骗案啊。 正要上前阻止的时候,那苏越泽忽然高喊一声:“且慢!” 众人一惊,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苏越泽抬头挺胸的指着宋以真:“这是咱们江宁的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小宋大夫。”说着他还挺了挺胸膛,一脸自豪的说:“道长在神医面前,你就不要想着骗人了。我那心上人明明是生病了,你扯什么梅树精啊。” 那道士一见有人来拆台,冷笑的一挥手,便见他掌心腾然冒出一团火。那火来的太突然,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见众人被震慑住,那道士冷笑一声道:“神鬼之事,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懂。”他手中的桃木剑一指那梅花树:“是这梅精吸了赵姑娘的精元,只要用锁妖绳捆住梅精将它杀之,赵姑娘就能醒来。” 赵老爷很明显被道士的把戏唬住了,连忙要求着他收银子,用红线捆梅花精。 苏越泽见状,连忙神色焦急的看着宋以真:“小宋大夫你快说话呀,不能让这骗子祸害了我的心上人。” “哼!一个黄毛小儿能懂什么。”那道士轻视一笑。 做人要讲良心,尤其在这种江湖骗子面前做大夫更得将医德不是? 于是在那道士轻蔑的目光下,宋以真眨了眨眼睛开始说话了:“道长,是不是真的杀了这梅花精,赵姑娘就能醒?” 道长一听她说这个,忙自豪点头:“当然。” 宋以真点了点头,对苏越泽道:“既然这样,你快找把这梅精砍了。” 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倒是那苏越泽很快就反应过来,当真跑去找下人要斧子砍梅花树。 道士气的勃然变色,连忙挡在桃花树前:“住手!” 宋以真挑眉:“既然杀了梅花精能救醒赵姑娘,砍和烧有什么区别?” 道士脸色一变,宋以真又道:“这梅花要是成精了,指不定早就跑了,毕竟道长可是呼儿嘿呀的在这比划了好久了。” “胡说八道……”那道士很快就反应过来,怒道:“我在这院中贴了符咒,布下了阵法,那梅精怎么可能逃得掉。” 宋以真点了点头,伸手就从供桌上抽了张符咒拍在梅花树下,又对苏越泽道:“既然如此,砍吧,梅花精火候不够,逃离不了本体,砍了树就等于砍了梅花精。” 苏越泽走南创北那么久,自然见识过这些阵仗,连忙神色凝重点头,扬起斧头就要去砍树。 那道士满面失色,怒道:“住手,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噗!” 他的话刚落,宋以真随手在空中一划,只见她掌心也燃气了一团熊熊大火。 这下子,是真的把大家都吓到了。 尤其是那道士,不敢置信的看着宋以真:“你怎么会……” “这个嘛……”宋以真笑了笑,将掌心摊开,众人便见她掌心残留这一点白色的碎末。 她抬头对众人笑了笑,将手中的那白色碎末往空中供桌前一扔,空中又“噗”地一声燃起了火苗。 在众人更加震惊的目光下,宋以真淡笑:“白磷嘛,气温高点就自燃了。” 她的话落,苏越泽赶紧扛着斧头站在一旁道:“鬼把戏都被拆穿了,还不走?留着讨打?” “你们等着……”那道士很不甘心的落下一句江湖名言,就灰溜溜的跑出了赵府。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道士走了之后,苏越泽连忙扭头对赵老爷道:“快,快,快带我们进去看看赵姑娘。” 赵老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带着宋以真和苏越泽走进屋中。 到了屋中,赵老爷一脸哀伤的指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姑娘对宋以真道:“小宋大夫,这就是我闺女。” 宋以真循声看过去,那少女身形曼妙苗条,长的是面目清秀。更令人奇怪的是,她此时面色红润,嘴角带笑的躺在床上,比起病入膏肓,她实则更像是美人春睡的模样。 宋以真有些诧异,连忙放下药箱去检查赵顾娘的身体,一番检查之后,她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苏越泽的表情比赵姑娘的老父亲还要焦急:“怎么样了,小宋大夫?” 宋以真沉着脸色看他,摇了摇头:“完全检查不出任何一点病症……”她扭头看着赵老爷,轻声道:“冒昧问一句,赵姑娘之前是有多胖。” 赵老爷连忙连忙比划道:“大概……有三个现在的她那么胖。” 宋以真蹙眉,又伸手去检查赵姑娘的手臂。 她的皮肤很好,肤如凝脂,肌肤紧致,宋以真见状,又检查了她身体的其他地方,都是这般的模样。 宋以真心下越来与疑惑,按照赵姑娘现在的体型来推算,那她一个月前必定是差不多两百斤啊。 短短以个月时间能从两百斤瘦到八十几斤的身材,按理说,她应该皮肤松弛,一拉就是一层皮,可现在赵姑娘这肌肤紧致的模样根本像是天生的。到底她是得了什么样的病症,才能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怎么样了,我的意中人可有救?”苏越泽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宋以真回神,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赵姑娘生理特征一切正常,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说道这里,她有些颓废:“我完全找不出任何病因。” “啊!”苏越泽一脸伤心:“那我意中人岂不是要一直睡下去?” “小宋大夫,请你想想办法。”赵老爷也在一旁哀求道。 宋以真叹了口气,连忙表示自己会尽力所谓。 然后又想起来赵老爷说赵姑娘每日都会趴在墙头睡着了,心里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赵姑娘不会是得了什么梦游或者跟大脑制造的幻觉有关的奇怪病症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朝院外的那株盛开的红梅树走去。 她站在树下,仰头望着眼前的红梅树,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这梅花香味并未有任何不同。 为此,她的眉头越蹙越紧,见梅花树下还摆放着一根凳子,连忙又踩着凳子趴在墙头,想去看一看有什么不同。 结果发现身高有些不够,于是又让加了跟凳子,这才完完全全的能看清墙头和墙外的景色。 墙外是一条偏僻的的大街,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收回目光,落在墙头,大约是赵姑娘经常趴在这里的缘故,这墙头被人打扫的很干净,也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宋以真又看了一会,还是没有收获,便只能下来。 看着赵老爷和苏越泽那期盼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心中也是一沉,只能对两人摇了摇头。 “哎哟,我的闺女,难不成真的是被梅精夺去了魂魄?” 看着赵老爷胆战心惊的模样,宋以真忙开口道:“赵老爷,赵姑娘这是病,绝非什么精怪所为。” “那你说,是什么病?” 面对赵老爷的质问,宋以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一定会查出赵姑娘病症的原因。” 语毕,她连忙加快了步子转身朝屋内走去。 这时,恰好一阵风吹过,屋中的梅花暗香更甚。 当宋以真走到床边的时候,却发现赵姑娘微笑的表情的变了。 她一脸狐疑的盯着赵姑娘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她此时的表情,有些像在发春。正这样一想的时候,忽然听见赵姑娘嘴里发出一阵细碎的-呻-吟-声。 宋以真:“…………” “我女儿醒了?” 随后赶来的赵老爷忽然听见这声音,连忙惊喜的跑上来,最后发现赵姑娘依旧昏睡之中,而旁边的宋以真表情似乎有些尴尬。 “你怎么了,小宋大夫。”跟在赵老爷后面的苏越泽也发现了宋以真的奇怪表情,他连忙出声问道。 好在这时候赵姑娘并未再次-呻-吟-,宋一直很倒是自在了很多,她指着赵姑娘变换的表情对两人说道:“赵姑娘的表情变了。” 两人一惊,低头看去,好半晌苏越泽才轻声道:“她的表情好奇怪啊……”他的话还没说完,躺在赵姑娘忽然又-呻-吟-道:“嗯……夫君,不要这样……嗯~” 众人:“…………” 他们在这石化的时候,床上的赵姑娘光是用声音,就为他们上演了一幅活春宫。 宋以真是大夫,很快就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对两人道:“恩,由此可见,赵姑娘的情况是陷入了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着赵老爷:“不知赵姑娘可曾说过她梦中情人是什么模样。” 苏越泽一听,连忙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赵老爷。满脸都写着‘一定是我’的表情,赵老爷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这才道:“小女说她的梦中情人,邪魅狂狷……” 宋以真:“…………” 她心中很尴尬,面上却很淡然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试试看能不能唤醒赵姑娘。” 随后宋以真用了很多种方法去喊赵姑娘起床,可惜无论怎么喊,赵姑娘依旧沉醉在梦中不肯起来。 宋以真皱眉,又去给赵姑娘把脉,然后她发现赵姑娘的脉象变的很弱很弱,她神色一惊,连忙去查看赵姑娘的脸色,却发现赵姑娘依旧面色红润有光泽,只是脸上的笑意减淡了许多,那眉头还带着一股好梦被打扰的不耐烦之意。 宋以真心里闪过一丝想法,让众人停下,然后便见赵姑娘的脉象一点点的沉稳起来,而赵姑娘的表情,也恢复到了最初。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个病症很棘手啊。”宋以真一脸凝重的看着赵老爷:“根据刚才的试验来看,若是我们贸然唤醒赵姑娘,那么她很可能会因为脉象衰竭而死。但,我们不唤醒她,赵姑娘迟早也会被饿死。” “那怎么办?” 赵老爷和苏越泽异口同声的问道,看着两人胆战心惊的表情,宋以真道:“赵姑娘的病症始于梦,我们现在只要查清楚她为何会陷入梦境中,便能顺着这条线索摸清这病症的来龙去脉。”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药箱子里拿出羊肠管,在两人那惊骇的神情中将羊肠管从赵姑娘鼻腔送到她的胃中。 做好这一切,她这才道:“她现在昏迷不醒,只能用鼻饲的法子喂东西。”说着,她连忙让人去做了一碗鱼汤端过来,道:“赵姑娘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吃鱼汤、鸡汤、蔬菜汤一类容消化流质食物。每次最好就小半碗的量,时隔两个时辰就喂一次,这样能保证赵姑娘身体所需要的营养。” 宋以真说完,又挑了几个手脚稳妥的丫鬟上前,手把手的教会了他们怎么用鼻饲喂食和用温水清洁羊肠管的方法。 她又对众人道:“为了避免羊肠管受胃酸浸泡变质及污染,这羊肠管每隔两日我便来换一次。” 赵老爷连连点头,不知为何,看着宋以真那有条不紊的模样,他心中也生出了些许的底气,或许她真的能治好女儿的病也说不定。 做好了这一切,宋以真活动活动了发酸的身体,站起来对赵老爷道:“今夜我会现在这边暂住一夜,好在夜里查清楚赵姑娘昏睡的情况。” “那我也住在这里。”苏越泽连忙出声道,宋以真诧异,却见他一脸认真的说:“我要留在这里守着她。” 赵老爷被他的痴情感动的一塌糊涂,连忙擦着眼泪说:“不管小女醒不醒,你这个女婿我是要定了。” 听闻赵老爷这句话,苏越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切事情还等赵姑娘醒来再说。” 宋以真:“…………” 正在这时,宋以真忽然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许府的丫鬟要去给他们姨娘看病。但她看了眼天色,见已经天黑了,今儿再过去是不可能了。 便写了一封抱歉信,让赵府的小厮带去了许府,给许大公子的姨娘介绍了陈彩荷医馆的大夫过去治病。 当那姨娘接到这封信,简直气死了:“我等了她这么久,她竟然只送了封信过来。哼,还真当自己是神医啊!” 丫鬟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问道:“姨娘,那还请别的大夫吗?” “请什么请?天都黑了。”姨娘骂道:“去,看看大公子回来没。” 那丫鬟闻言连忙出了屋去看许大公子回家了没,丫鬟走后,那姨娘恨恨的盯着外面,嫁过来两年了怎么一个孩子都没怀上? 夜色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大。 此时宋以真正坐在赵姑娘的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姑娘。 她很想从赵姑娘的面上看出点什么情况来,可惜此时的赵姑娘,没有任何一点异常。 她将手撑在下颚,有些想困。 苏越泽忽然推门而入,一阵风窜进来的时候,赵姑娘忽然呻吟了一声。 宋以真连忙坐直了目光,眨也不眨眼的盯着她,不过这一次赵顾娘只哼了一声。 苏越泽走到她身后,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问道:“丫鬟煮了宵夜,你吃不吃?” 宋以真有些饿了,连忙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坐下。 宵夜是鸡汤馄饨,闻起来很香,宋以真连忙拿起勺子舀了个混沌送到嘴里。滚烫的混沌入口,她立马满足的眯起双眼:“这样的寒冷的夜里,吃碗热腾腾的混沌别提多开心了。” 话落,她看着苏越泽:“你为什么要到江宁来?” “我四处为家,一向是走到哪里就算哪里。”苏越泽随口答。 宋以真又问:“那你喜欢赵姑娘什么?” 苏越泽闻言,吃混沌的动作一顿,然后看了眼昏睡在床上的赵姑娘,这才说:“大概是她趴在墙头等红杏出墙的姿势太优美。” 宋以真:“…………” 这个理由让她无言以对啊! 然后她又问:“要是赵姑娘一直醒不过来,你会怎么办?” “我会离开江宁,继续游荡。” “啊,我以为你会留下来守着她。” “我是浪荡子,注定四海为家。” 苏越泽表情很认真,宋以真只好点了点头。 好吧,她是路人甲,没资格去点评他的人生。 两人吃饱喝足,宋以真便又坐在床前看着赵姑娘发呆。 老实说,她现在没有任何一点头绪,唯一知道的就是赵姑娘陷入了梦中醒不来。但她怎么会陷入梦中的呢? 她冥思苦想一直找不到头绪,倒是苏越泽也蹲在一旁,有些兴味阑珊的说:“赵姑娘还是趴在墙头等红杏的姿态比较美。” 宋以真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问道:“对了,你六天前看到赵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那天啊……”苏越泽表情有些回味:“那天下着雪,我一抬头就见赵姑娘站在梅花树旁的身影。盛放的红梅,曼妙的佳人,就这样夺去我的心。”说着,苏越泽还做了捂心的动作。 宋以真扶额,无力道:“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是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苏越泽激动无比的朝宋以真扑了过去,等宋以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苏越泽扑倒在地。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诧异。 宋以真正想推开他的时候,苏越泽忽然伸手捏着她的脸,笑道:“小宋大夫,你真聪明。” 宋以真馒头黑线的推开他,苏越泽笑眯眯的坐在一旁,弯眼看着她:“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这话虽然说得奇怪,但很有理。”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外面吹来,带着馥郁的梅花香传来,也吹动了苏越泽身上的翩翩白衣。 衣袖微动间,落在了宋以真的鼻尖,一阵恍惚间,宋以真忽然忽然闻到了不似梅花的异香。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她抽了抽鼻子,伸手牵起他的衣袖放在鼻尖又闻了闻,这才问道:“什么味道,这么香?” “这个啊。”苏越泽在袖子里掏啊掏,忽然掏出个香囊递给宋以真。 “这是什么?”宋以真拿着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道很奇怪啊,是什么香?” “这是我用小麦芽制的香,怎么样很特别吧?” “你还会制香?”宋以真很诧异。 苏越泽点了点头,恰好此时一阵风带着梅花香从外面吹来,冷风让两人都缩了缩脖子。 苏越泽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扭头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姑娘朝宋以真问道:“对于她,你真的看不出是什么病吗?” 宋以真也跟着他一起回头望着躺在床上的赵姑娘,这时,只见那赵姑娘忽然面色更加绯红起来。 这不会是又来了? 宋以真刚这样一想,果然见那赵姑娘又开始呻吟起来。 这回呻吟的内容,比任何一次都要精彩和激动。 这姑娘到底是有多饥渴,才能次次都做春梦啊? 宋以真很无奈,然后便觉得屋中的风有点大,她缩了缩脖子,连忙起身去关窗。 等她把窗户关好回来之后,发现赵姑娘这边的动静已经停了下来。 苏越泽盘腿坐在床边,一脸凝重的盯着赵姑娘。 宋以真视线忍不住往他下身飘去,心想,这哥们儿不会是听了一出活春宫,有了感觉吧? 谁知眼神刚飘过去,就对上苏越泽那凝重的眼神。 “咳……怎么了?” “虽然食色性也没有错,但我怎么感觉,我看中的姑娘是个……荡妇。”苏越泽目光沉沉的说出了这句话。 “……或许是她病了的缘故。” 宋以真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也盘腿坐在一旁。因为屋内烧了地龙,所以地板很暖和,但这片暖和之中,宋以真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良久之后,她忽然一拍大腿,转头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屋内少了些什么?” 苏越泽四处看看,然后摇头:“没呀,感觉什么都没少。” 宋以真神秘道:“少了梅花香。” “啊?” 在苏越泽一脸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宋以真咚咚咚几步跑去开窗,窗户一开,带着梅花香的风就窜了进来,然后便听见穿上的赵小姐开始呻-吟。 “啪!” 关上窗,赵小姐的呻-吟停了下来。 宋以真又开窗,呻-吟声又气来。 如此反复几下,宋以真这才关上窗,跑过来说:“我知道赵姑娘的病症源头在哪里了。” 苏越泽傻傻的看着她,她忙道:“梅花香是赵姑娘做春-梦的唯一由头。” “啊!”这回苏越泽真的震惊了,他看着宋以真:“不会吧,我们闻了梅花香,怎么没做春-梦?” 宋以真摸着下巴,有些苦恼的想了想,或许咱们应该再做个试验。 语毕,她起身出了门,没过一会儿折了一枝梅花近来。 屋中刹那弥漫着一股梅花香,而此时,躺在床上的赵姑娘神色明显变了。 宋以真小心翼翼的拿着梅花越走越近,果不其然在她靠近窗前的时候,那赵姑娘又开始呻-吟起来。 宋以真赶紧跑过去给她把脉,这才发现,随着春梦的发生,赵姑娘的脉搏也越跳越快,而她的生命迹象却也越来越弱。 这一变化,吓的宋以真赶紧把梅花扔了出去,然后将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直到屋内的赵姑娘安静下来,她又上前给她把脉,这一会发现她的脉象趋于平稳,但经过她的仔细观察,发现赵姑娘比起白天似乎又瘦了很多。 当苏越泽听了她的推论,显然很吃惊:“不可能吧,话本子里都没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宋以真表情也很沉凝,这样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见。 于是她连忙让人去把赵老爷请了过来,赵老爷得知了这个说法,表情抖啊抖:“所以说,还是梅精作怪?” 宋以真摇头:“是毒。”他看着赵老爷,很肯定的说:“应该有人给赵姑娘下毒了,她每做一次梦,生命力便下降一分,所以她才能再短短半个月内瘦成这样。” 但很奇怪,究竟是谁会给她下这样奇怪的毒呢? 让人在春梦中纵欲而死,却能保持脸上的气色红润,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毒?又为什么要给赵姑娘下这样的毒呢? 这是宋以真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正在思考的时候,耳边传来赵老爷的话:“神医,我现在就让人把那梅花树砍掉!” “不行!”宋以真摇头,表情很沉凝:“我想,那颗梅花树大概是赵姑娘梦境的来源,若是贸然砍掉它,我怕赵姑娘没了梦境,就真的死了。” “啊!”赵老爷吓的不行:“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歹毒啊,竟然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来害我女儿。” 宋以真抿了抿唇,梅花的花期只有一两个月,若是再不想出解救赵姑娘的办法,只怕那些梅花一谢,赵姑娘的命也就到头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想到这里,她沉着声音道:“找个偏僻点,但能闻见梅花香的屋子给赵姑娘住。” 赵老爷闻言,连忙擦了眼泪吩咐下去,于是那一晚,赵姑娘就连夜挪了地方。这样就算风再大,也不至于让赵姑娘又做春梦了吧。 折腾了一夜,没过多久天就亮了。 赵老爷连忙让丫鬟带着宋以真和苏越泽两人下去休息。 宋以真揉了揉发僵的脖子,对赵老爷摇了摇头:“不了,我先回医馆。” 赵老爷得知她要走,连忙又问道:“小宋大夫,小女的病……” “赵老爷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赵姑娘。”说完话,见赵老爷还是一脸不放心的表情,宋以真忙又道:“我晚上再来看看赵姑娘的病。” 得了这句话,赵老爷这才放心,连忙让人奉上诊金给宋以真。 宋以真接了诊金,扭头看着苏越泽,意思是问他走不走? 谁知苏越泽却摇了摇头:“我就在赵府吃个早饭睡一觉,然后等着你晚上来就是了。” 对于苏越泽的决定,宋以真无权过问,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此时刚刚天亮,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宋以真在街角吃了碗混沌,这才一路打着瞌睡回了回春堂。 回春堂的店门刚开,宋以真同伙计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往后院而去。 黄大夫此时正在检查崔泽芳的身体状况,见她回来,忙问道:“很棘手的病?” 宋以真走过去,一边帮忙一边说:“赵姑娘陷入了梦境中醒不来……”说道这里,顿了顿,她才将赵姑娘的病症完全说了出来。 黄大夫闻言也很吃惊,陷入沉睡,根据梅花香的深浅来做梦的病,实在太让人惊奇了。 他思衬了许久才道:“我倒是听过有一种叫做梦中人的毒,可以让人陷入梦境中死去。可是赵姑娘的病,和梦中人有点区别。” “梦中人?”宋以真一听,忙问道:“师傅,你快给我说说那梦中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梦中人是一种毒,而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让人做想做的美梦。因为梦境太过美好和真实,所以很多人愿意在梦境中死去。” 看着黄大夫面色沉重的模样,宋以真也不由自主的沉了沉脸色。 就赵姑娘那偶尔呻-吟说梦话的情况来看,确实中了梦中人的毒没错。想到这里,她连忙问道:“师傅,梦中人可有解?” 黄大夫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有解毒的法子。” 宋以真再问:“那师傅可知配方?” 黄大夫一脸沉默的看着宋以真:“梦中人已经失传百年了,我也只是年少时无意听师傅说起过而已。” 宋以真蹙眉,现在可就难办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站在一旁。 黄大夫见状,忙道:“忙活了一夜,先去睡一觉再说。” 宋以真点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哎,一病未治又添一病。这崔泽芳的白化病和赵姑娘的梦中人,都特别棘手啊。 梅花香,梅花香,这梅花香到底为何操纵赵姑娘的梦境呢? 就算在沉睡中,宋以真脑袋里面也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 等她彻底睡足醒来,走出门的时候,这才发现今天出了太阳。 她拿手遮住刺眼的太阳,缓了一会儿,习惯了太阳的光,这才放下手,路过崔泽芳的屋子朝药铺里去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下棋的声音。 宋以真诧异扭头,便见屋内,崔泽芳眼上蒙着黑纱,正在下棋。 而宫初月则站在一旁,神情有些焦急。 她一见宋以真站在门口,忙跑了过来道:“小宋大夫,小宋大夫,你快去阻止公子,他已经下了两个时辰的棋了。 宋以真一听,连忙走了过去。 这家伙一没人注意,就不听话了。 此时的崔泽芳,完全沉浸在下棋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外面发生的一切。 当他手里的黑子落下棋盘的时候,宋以真连忙伸手去给他截了过来。 崔泽芳茫然抬头,见宋以真正皮笑肉不笑的站在自己面前。他随口说了句“醒了”,便又低头拈了颗黑子准备落在棋盘上。 这回宋以真没去截他手里的黑子,而是将棋盒都拿了过来。 崔泽芳去摸棋子发现棋盒不见了,也就愣了一下,随即便抬头,坐在棋盘面前发呆。 就算他脸上蒙着面纱,宋以真也知道他的目光此时是落在棋盘上的。 她眨眨眼,忽然伸手挡在崔泽芳面前:“棋盒都没了,你还下什么棋?” 崔泽芳答:“我在脑子里下。” 宋以真呵呵笑了两声,感情说这家伙平日里总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发呆,是在脑子里下棋呢? 这真是无形胜有形,脑子里的东西要怎么阻止? 宋以真满头黑线的伸手拉起崔泽芳:“你这样不行,快,站起来舒展下筋骨。” 说着,她还松开手,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给崔泽芳看。 崔泽芳保持沉默。 “愣着干什么?跟着我做啊。” “动作太丑。” “啊,那我教你打拳?” 崔泽芳继续摇头,他就站在那里,任由你怎么说都不动。 宋以真苦恼的半晌,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煮茶吧。” 崔泽芳这才点了点头,对于煮茶,他勉强能接受。 于是三人坐在了太阳照不到的屋檐下开始煮茶,然后煮茶真的就是煮茶。水还没开,崔泽芳已经把茶叶全都倒了下去,等水开了之后,又直接给一人倒了一杯。 宋以真抽抽嘴角:“你这茶煮的真别致啊。” 崔泽芳喝了口茶:“茶香有,茶味也有。” “恩恩恩,公子煮的茶最好喝了。”宫初月第一次喝崔泽芳煮的茶,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直接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 宋以真无语,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花茶,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茶汤,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扔下茶杯往外面跑:“崔泽芳谢谢你,一句话就让我开了脑洞啊。” 话说完,人已经奔到了门口。 崔泽芳和宫初月呆呆的坐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呢,又见宋以真从门口窜了回来。她回屋背上自己的药箱子就朝赵府跑去,一路上激动的整个人都亢奋的不行。 赵府的门一开,她就直接奔了进去,朝赵姑娘的房间跑去。 等跑到赵姑娘房里,赵老爷和苏越泽已经闻讯赶来:“怎么了?怎么了?” “我找到可以救赵姑娘的方法了。”宋以真的话一落,赵老爷就奔了过去,一脸激动的说:“神医什么办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关键就在梅花树。”宋以真咧嘴说出这句话,就朝外面走去。 苏越泽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的身影目光一亮,随即就笑盈盈的走了过去:“你打算怎么治?” 此时宋以真已经走到了梅花树下,听见苏越泽的问话,她抬头看着梅花道:“前阵子我和师傅翻看医书,那本医书上说‘香为引,物为解。” 她一边说,一边折下了一枝梅花,扭头看着苏越泽说:“所以我想,梅花香是引赵姑娘入梦的根基,那梅花瓣或许就是治疗她的药引。” 苏越泽闻言,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果然没看错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的里的光太亮,宋以真下意识的看着他。 他一袭偏偏白衣,颔首微笑,他的眸子因光而变得魅惑。 他的外貌似乎一直都很出色。此时的他,站在梅花树下,微笑而慵懒的模样,让宋以真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不由自主的偏了偏头,轻声道:“苏越泽,你其实不是说书人吧?” 苏玉泽轻轻一笑,走到她面前:“那你说,我是什么?” 宋以真微微张了张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侧过头,将目光落在赵姑娘的房间上:“管你什么人,现在治好赵姑娘最重要了。”话落,她已经从苏越泽身旁走了过去。 苏越泽站在原地,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朝前方走去。他微微弯了弯嘴角,抬头望着满树盛开的梅花,有种日子忽然也灿烂起来的感觉。 老实说,宋以真从来没把苏越泽当做过真正的说书人。 原因无他,这货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太出色了,不过看他的行事作风,倒一点儿都不想矜贵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很像江湖人士。 她坐在屋中,低头看着手里的梅花发了一会儿呆,便背着药箱子要回回春堂。 赵老见她要走,忙问道:“神医,小女的病?” “赵姑娘的病已经有了眉目,我回去试药,这几天应该能把解药配出来。” 宋以真的话让赵老爷面色大喜,他喜出望外的看着宋以真离开的背影,心里激动的不行。 等目送宋以真的身影走远了,赵老爷回神,又见站在他身后的苏越泽,忙又笑问道:“苏公子,若是小女这次能醒来,我将小女许配给你如何?” 苏越泽闻言,笑眯眯的看着赵老爷:“要是赵姑娘愿意,我无所谓啊。” “哈哈哈,贤婿!” 面对赵老爷的欢喜,苏越泽站在门口,望着宋以真离开的方向,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真期待她把解药研究出来的时候啊。 却说宋以真一心奔在解药上,一回去,就找到黄大夫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黄大夫经验老道,医术又极好,一听宋以真话双眼又是一亮,两师徒关在房里研究了一晚上,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把解药研究了出来。 看着装着解药的小瓷瓶,宋以真心里激动的不行。 在古代,她已经碰到好多传奇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病和毒了,若是这一会能治好赵姑娘的病,于她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宋以真收好小瓷瓶,对黄大夫道:“师傅,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崔泽芳这里有我。” 看着宋以真离开的背影,黄大夫沉吟了一会儿,也走出了房门。 他找到张子骞,沉着声音道:“我总觉得赵府这事儿有蹊跷,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 “没有查到关于梦中人的消息。”张子骞凝着眼,星眸似潭:“那个叫苏越泽的说书人也没查到任何一点消息。” 黄大夫闻言点了点头,又对张子骞道:“你跟在以真身后去保护她。” 张子骞点了点头,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黄大夫跟前。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黄大夫长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蔓延。 因今天出了太阳,堆积的雪已经化了不少。 张子骞从屋顶掠过追上宋以真的时候,她正好转过街角,朝赵府而去。 看着她脚步轻盈又雀跃的模样,张子骞沉了沉眼眸,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他看着她敲开了赵府的门,便身影一跃,从空中飞进了赵府的院子。 此时宋以真正满心欢喜的拿着解药朝赵姑娘的房间而去,当她把解药倒出来,用水融化,从羊肠管中送到赵姑娘胃里的时候,连忙又伸手将羊肠管从赵姑娘鼻腔中撤了出来。 她在做这些收尾工作的时候,赵老爷和苏越泽则站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赵姑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躺在床上的赵姑娘没有任何一点反应。 正当赵老爷在焦灼的时候,忽然见赵姑娘的手指动了动,随即便惊喜的看见她睁开了眼。 几人正欣喜间,却见赵姑娘直接从床上奔起来跑到梳妆台前照镜子。 赵姑娘一见梳妆台里的自己,忽然捂眼尖叫一声,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腰带就要上吊。 幸好被人及时制住,赵老爷满眼泪的抱着赵姑娘:“女儿啊,好不容易把你救醒,你怎么就要上吊?” “快,让我上吊,让我死。”赵姑娘尖叫道:“我现在在做梦,只有上吊死了,我才能清醒过来去见我夫君!” 众人被她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宋以真蹙了蹙眉,上前看着赵姑娘道:“赵姑娘,你为什么会觉得在梦里?” “因为我现在太丑。” 宋以真:“…………” 看着赵姑娘又要上吊,她拿着手术刀刷刷几下砍断了腰带,又和颜悦色的对赵姑娘道:“反正是在梦里,你等等再死也不迟。” “不,我要见夫君,没有夫君我一分钟也活不下去。”赵姑娘癫狂至极的拿头去撞墙,反正她现在下定决心要去死,谁也不能阻止她。 宋以真没办法,只好伸手打晕了她。 让人把晕倒的赵姑娘抬到床上以后,赵老爷满心忧伤的看着宋以真:“这是怎么回事啊,神医。” 宋以真很是忧愁的给赵顾娘把脉、检查身体,等一切做好之后,她才道:“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赵姑娘可能中毒太深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而且……赵姑娘可能在梦里过的很幸福。” 第一百五十章 赵老爷子一脸便秘的表情:“那现在怎么办?” 宋以真想了想才说:“梦中人已经解开,等过一阵子就好,至于她寻死的事情……”宋以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道:“让人看好赵姑娘,等她知道那是梦境的时候,或许就不会想死了。” 赵老爷子觉得她说的有理,连忙让人把赵姑娘绑在床上,又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在房里看着赵姑娘这才出了门。 这时,宋以真正在收拾药箱,赵老爷过来便道:“神医,小女病情不稳,还请你在府上多住一日。” 看着宋老爷担心的表情,宋以真想了想便也点头答应。 她把药箱收拾好,打了个哈欠对宋老爷道:“那烦请你找间让我住下。” 赵老爷闻言,连忙让丫鬟带着宋以真去了客房。 宋以真到了房间,二话没说,倒在床上就秒睡过去。 等她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神医,神医,小姐又要自杀了。” 宋以真一听,下意识就从床上蹦起来,穿着鞋子就朝那边跑。 她过去的时候,赵姑娘正吵闹这要自杀,要见夫君。 宋以真扶额,连忙让人按好赵姑娘,自己给她施针稳定她的情绪。 等赵姑娘的情绪稳定下来,宋以真忙苦口婆心的给她说清楚她中了梦中人的事情。 谁知赵姑娘一听,眼泪滚滚而来。 “唉,你别哭,能醒过来是好事啊,你看你现在身材也变苗条了,而且还有一个暗恋你的男人,你以前的要求完全都达到了,你还哭什么?” “你不懂。”赵姑娘看了眼被宋以真指着的苏越泽,抽泣道:“在梦里我的夫君邪魅狂狷,一言不合就把我推床上惩罚。而我……”她哭红了眼睛:“在梦里是世界第一美人儿,这是现实世界比不了的。” 听着赵姑娘的话,宋以真表示很尴尬很无语。 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跟何况,赵姑娘明知那是梦,偏偏还要沉沦下去。 她叹了口气,只好又伸手打晕了赵姑娘。 事后,她坐在凳子上,有些忧愁的看着赵老爷和苏越泽道:“赵小姐现在的问题我治不好了。” “那小女……”赵老爷欲哭无泪的看着宋以真,宋以真叹了口气:“赵小姐一心沉沦在梦里,这是谁也治不好的。” 话落,她皱了皱眉头,到底是谁给赵姑娘下毒的啊?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着赵老爷,建议道:“赵老爷报官吧。” 赵老爷其实有些羞耻心,自家女儿沉浸在春梦里这种事情说出去好丢人。 他正在犹豫间,就见宋以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回去试试研究看看,有没有人能让人失忆的药物,要是研究出来,或许赵姑娘就有救了。” 赵老爷一听双眼一亮,神医果然厉害。 站在一旁的苏越泽也是愣了一下,他看着宋以真的脸诧异,让人失忆的药,她怎么想的?怎么就能想到这里来? 两人正呆着的时候,就见宋以真背着药箱子朝外面走,苏越泽赶紧问了句:“你去哪里?” “去报官!” “别去,别去,要脸啊。”赵老爷紧张的追了上去,苏越泽忙也跟着追了上去,他对赵老爷道:“放心,有我。” 话落,他已经加快了脚步朝宋以真追了过去。 宋以真刚走出赵府的时候,苏越泽就追了上来:“诶,你等等。” 宋以真扭头看他:“等什么?” 苏越泽对她灿烂一笑,那双凤眼忽然飞出一股狭媚的神色;这神色晃的宋以真眼睛一花,随即便见苏越泽弯腰凑到自己面前,轻声道:“等我抓住你啊。” 他的话刚落,突然一阵剑光从旁袭击而来,那剑光杀气满溢。 此时苏越泽身体快速往旁一躲,却也被这阵剑光伤了手臂。温热的鲜血飞溅在宋以真脸上,就在这一瞬间,苏越泽手一翻腕,朝空中扔出一把白色的烟,然后整个人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宋以真眨眨眼,张子骞已经握着剑从一旁走了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 宋以真摇头,用手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神色有些茫然的看着张子骞。 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张子骞抿了抿唇,轻声道:“老爷让我来保护你的。” 宋以真点头,在以前她就有些怀疑苏越泽了,因为江宁近来只有他一个外乡人踏入。 面对苏越泽的接近,她不动神色。 今天说要报官,不过是为了让他漏出马脚而已。可是她始终没想明白,苏越泽接近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样?能走吗?”张子骞垂眼看着她,宋以真看着他眼里关切的神色,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腿有些软。” 张子骞垂了垂眼睫,然后道:“那就歇息一下再走。” 宋以真:“…………” 她现在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后来,便自嘲一笑,他关心自己,却因为自己那次的告白,又刻意给自己保持着距离。 她抿了抿唇,深吸了几口气,便也笑了笑:“没事了,咱们走吧。”语毕,她已经提起脚步转身朝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张子骞站在她身后,眸光暗了暗,便也一言不发的守护着她回了回春堂。 回去之后,宋以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黄大夫。 黄大夫闻言,沉思了良久才对宋以真道:“这人的目的可能是你。” 宋以真诧异:“我?” 黄大夫点头,看着她道:“你自己或许不觉得,但你近几年所表现出的医学天赋,足以引起天下人的重视。”他伸手拍着宋以真的肩膀道:“世人唯一逃不过的就是生老病死,上到皇权贵族,下到江湖草莽谁不怕死?而你……”黄大夫看着宋以真的眼睛,沉着声音道:“足以引起大家的争夺。” 宋以真:“…………” 看着她一脸无语的表情,黄大夫轻叹一声道:“这些日子我会让子骞贴身保护你,别太担心。” 宋以真点头:“现在最主要的是查清楚苏越泽的身份。”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黄大夫点头,那苏越泽先是以赵姑娘的梦中人来试探宋以真的医术,如今想来,他恐怕是对宋以真志在必得了。 想到这里,他扭头对宋以真道:“这几天,你先别回家了。” 宋以真点头,实在也怕宋氏他们担心。 好在,平时很多时候,她都没有回去,所以住在回春堂倒也不怕宋氏他们起疑心。 疏通了这些想法,宋以真便也安静下来。 苏越泽肯定还会来,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苏越泽来之前,她得做点什么来保护自己。 苏越泽的事情宋以真谁也没告诉,但黄大夫还是暗中找到了徐靳远帮忙。 徐靳远得知此事,表情一凝,连忙安排了官差暗中保护宋以真。当然这些事情宋以真是知道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她想好好睡一觉。 漆黑的夜色中时不时刮过一阵冷风,埋伏在回春堂附近的官差时不时被冷风吹得打个哆嗦。 众人强打起精神,紧盯着回春堂附近的动静。 风从外面刮到了院内,吹动着树叶扑簌簌作响。 在这一片安静漆黑的夜色里,张子骞合衣坐在房梁之上,目光静静地盯着宋以真的房门发呆。 因习武的缘故,他耳力很好。 此时能清楚的听见宋以真那沉长的呼吸声,他压了压眉,屋内的宋以真忽然裹着被子转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子骞翘了翘嘴角,在房梁上守到了天亮。 东方的天际渐渐浮起了一抹鱼肚白,一片红光从天际中透落下来,将大地也渐渐照亮起来。那片红光逐渐转变成金光,从云层中撒向了宋以真的窗前。 那光打在宋以真脸上,将她晃醒。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经过一夜的深度的睡眠,她此时的精神好极了。 她伸了个懒腰,便从床上起来。 屋内的声响落在张子骞的耳中,他悄无声息的从房梁上落了下地,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中。 他刚进屋,便听见宋以真开门的声音。 他站在门前,细细的听着她脚步声从屋檐下渐渐走远。 直到什么声响都听不见之后,他这才换了身衣裳,然后精神抖擞的走出屋内。 彼时,宋以真正在厨房生火。 当阿秀进到厨房,见到宋以真的身影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走上前帮忙。等两人做好了早饭之后,黄大夫他们这才起来。 黄大夫见宋以真精神极好,这才放下来心来。 几人如往常那般该干嘛干嘛,没一会儿,赵府又来人请宋以真了,说是早上他们姑娘乘人不注意,一头撞在墙上昏死了过去。 宋以真赶紧背着药箱就跟着赵府的小厮跑了,张子骞见状,也默默的跟在身后。 三人跑到了赵府,赵老爷立马扑了过来:“神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好了,先带我过去再说。” 赵老爷闻言赶紧把宋以真带了过去,赵姑娘这一撞,撞的有点狠了,等宋以真过去的时候头上的血都还没止住。 宋以真见赵姑娘面如纸色,赶紧从药箱里拿出止血药整瓶、整瓶的往她头上倒,连倒了四瓶这才制住了赵姑娘头上的血。 宋以真凝目给她把脉,发现赵姑娘脉象极弱,连忙用银针刺穴,护住她的心脉。等把赵姑娘的病情控制住的时候,宋以真已经累出了汗。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赵老爷说:“好了,赵姑娘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赵老爷这才放心下来,他看着宋以真身后的张子骞有些好奇:“神医,贤婿呢?” “额……” 宋以真缓了一会儿才把苏越泽的身份说了出来,赵老爷很是惊讶,表示不相信苏越泽那样的人会是给自家闺女下毒的罪魁祸首。 宋以真见他难以相信,也只是叹了口气,随即又听见赵老爷问道:“他为何要给小女下毒?” 宋以真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一旁的张子骞见状,上前站在宋以真跟前,对赵老爷道:“赵老爷你放心,此时已经通知了官府,那苏越泽跑不了。” 赵老爷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转头看着赵姑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治好了病,又要闹自杀。” 宋以真抿唇,对于赵姑娘这种状态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人默默无言的坐在那里,大概中午的时候,赵姑娘这才幽幽转醒。 大家紧张兮兮的防备着她自杀,却见赵姑娘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捂着头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发生了何事?” 三个疑问句,让众人一愣。 还是宋以真先反应过来,问道:“赵姑娘,你能想起什么来?” 赵姑娘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你喊我?” 宋以真点头,又问了句她能想起什么来? 赵姑娘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这是失忆了。” 宋以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庆幸,她就是随口说说要研制出让人失忆的药,却没想到这赵姑娘真的给撞失忆了。 她又仔细给赵姑娘检查了下身体,然后确定赵姑娘这是脑震荡引起的近事遗忘和短暂性昏迷。 宋以真将此事告诉了赵老爷,赵老爷很是高兴,觉得自家女人这是因祸得福,既然忘了就算了,凭着她女儿现在的容貌想要嫁出去那是瞬间的事情。 看着赵老爷那沾沾自喜的模样,宋以真抿了抿唇,赵姑娘这事怎么说都因自己而起,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从赵府出来,张子骞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便道:“不用太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宋以真闻言抿了抿唇,轻声道:“现在要想办法抓住苏越泽,摸清楚他的来历才行。” 张子骞点头,看着她:“你想到办法了?” 宋以真抬头看他,两两对视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完全没办法。” 张子骞本想伸手揉揉她的头顶,可手刚一伸出去,蓦然想起什么似得,将手收了回来。 好在宋以真一直在低头思考事情,并未察觉他刚才的动作。 两人相顾无言的回了回春堂,彼时,崔泽芳正享受着他饭后下一个时辰棋局的欢乐时光。 宋以真和张子骞吃了点饭,她坐在崔泽芳旁边,看着他心无旁骛的下着棋。 心里却在想,崔泽芳的病情有好转,但要痊愈却很难。 他们对虚坨子完全没有头绪,想重新研究出治好他的良方,只怕会几经周折。想到这里,宋以真便强打起精神,去了药房找黄大夫研究治好崔泽芳的方子。 谁知,刚走到门口。 她忽觉脑中一昏,随后便听见脑中有个声音在喊她避开所有人朝某个方向走去。 宋以真摇了摇脑袋,却不由自主的随着脑中的声音,浑浑噩噩的朝回春堂外走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张子骞觉得奇怪,连忙走到她跟前问道:“以真,你去哪里?” 谁知这句话出口,宋以真时时抬头对他笑了笑,随即便朝他伸出手。 张子骞皱眉,下意识让开,却见宋以真身影一晃竟然直接朝地上倒了去。张子骞怕她摔倒在地,连忙张开双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阳光之下,宋以真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将脸贴在他怀里蹭了蹭。张子骞浑身一震,感受到怀里的人正将手从衣襟中伸了进去。 那微凉的小手,顺着衣襟的缝隙贴在了自己胸膛之上,并且不安分的四处摩挲。张子骞沉着眸光,正欲抓住她这不安分的手时。 忽然浑身一僵,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宋以真的指甲真从他胸前的茱萸前擦过,那酥麻销魂的感觉引的张子骞浑身紧绷,呼吸也凝了起来。 “以真……” 他握住她作怪的手,嗓音嘶哑的喊道。 “你不喜欢我吗?”宋以真抬头,她踮起脚尖,眸光迷离的拉过张子骞的头,与自己相对。 张子骞站在那里,眸光微暗的瞧着她含笑凑到自己面前,那殷红的唇此时正吐气如兰的停留在自己的唇前。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眸光潋滟的道:“张子骞我那么喜欢你,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 说着,她伸出舌尖在他唇上微微一舔,那柔软灵巧的舌尖从他的唇间探进了嘴里。 张子骞的呼吸越来越重,宋以真却似乎不满足一般,张嘴咬住他的唇,嗓音含糊的道:“我想亲吻你……” 轰…… 张子骞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他眸光一沉,张开双臂便将她搂在了自己怀中,反守为攻的含住她的唇;两人唇齿相接的那一刹那,他忽然闷哼一声,腹部已经被她刺入一柄沾了毒药的匕首。 与此同时宋以很已经身形灵巧的从他怀中退了出来,在她退开的一瞬间,张子骞想伸手拉住她,却因毒药蔓延至全身,只能浑身无知觉的站在那里,目光定定的看着宋以真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前。 从腹部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张子骞脚步踉跄追上前去,却因毒药发作,身形一晃便倒在了一片毫无温暖的阳光中。 他握紧拳头,眼睁睁看着宋以真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却无能为力。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雪花,宋以真双目无神进入了清雅的院落之中。 纷纷扬扬的雪花很快就将她所踩出的脚印覆盖,只余下一片无痕的雪地。 她脚步轻盈的朝游廊上走去,而屋内,此时正缓缓走出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一袭白袍的苏越泽缓缓走到了宋以真面前,他笑容温柔的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宋以真身上。 他弯腰亲了亲宋以真的唇,柔声道:“好孩子,先睡一觉吧。” 话落,他张开双臂,将宋以真拦腰抱在怀中,转身朝屋内走了进去。 而宋以真柔顺无比的闭眼躺在了他的怀中,苏越泽见状,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含笑道:“真乖。” 雪花纷飞的下了几天几夜,等宋以真清醒过来的时候,梅花树和屋檐角上早已堆积了厚厚一层晶莹剔透的雪花。 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头顶是巨大的浅蓝色的纱幔,柔滑的纱幔在头顶结成了花束,其中有浅白色的花穗微垂。 她觉得气息虚浮,浑身乏力的像是得了一场重病似得。 她费力的偏过头,缕着精美花纹的床,裹着彩釉的八宝香炉此时正腾起袅袅青烟;眼前这布置雅致的房间,不是她所熟悉的。 “醒了。” 身旁有道好听的声音传来,宋以真偏头,寻声望去,便见苏月泽正盘腿坐在红木小桌前搓药丸。 她缓了一会儿,才疑惑道:“这里是?” “这里是离江宁百里外的朔方城。” 苏月泽毫不避讳的道,他将手中从搓好的药丸放在了精致无比的盒子里,这才起身走到床前,笑看着宋以真:“你昏睡了三日,醒来觉得可好?” 说着话的时候,他伸手拿过屏风上的衣衫,坐在窗前,轻柔又细致的替她穿了起来。 宋以真觉得身体虚软无力,只能靠在床头任由他给自己穿衣:“你为什么要绑我?若是因为医术,你不是比我更厉害?” 面对宋以真好奇的眼神,苏越泽轻轻一笑:“绑你是因为我觉得世上只有你能配得上我,我医术比你好是因为活的比你久。”他给手指灵活的给宋以真系着衣带,轻声开口道:“你今年十三,等你及笄我们便同房,到时候再生个天赋异禀的儿子可好?” 宋以真满头黑线:“你不会看重我是一个天才,所以才想玩养成?” “可以这么说。” 苏越泽赞赏似的亲了亲她,见她抿着唇,一脸严肃的模样,便弯了弯唇:“从现在开始,你便要习惯我对你的亲热。”说着,他又道:“我们既然要成亲,我便要对你坦诚相待。” 他含笑摸着宋以真的耳垂道:“不知道你师父对你说过没有,他有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弟。” 宋以真胆战心惊的看着她,抖了抖嗓子问:“不……不会 ……是你?” “真聪明!” 苏越泽赞赏点头,穿好了衣物,他又将宋以真从床上抱到了桌前,此时桌上正温着一些吃食。 他将宋以真搂在腿上,给她舀了一碗燕窝粥,这才笑道:“虽然我比你大了几十岁,但好歹我长的年轻俊美,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以真抽抽嘴角:“这是乱-伦,师伯。” 苏越泽不以为意的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唇边道:“只要我喜欢,就算是乱-伦也没关系。” “可是我介意!”宋以真反抗。 苏越泽亲了亲她的脸颊:“你介意没有用。” 宋以真:“…………” 她目光深沉地看着苏越泽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想了想还是问道:“师伯,你用了什么驻颜术?” “乖孩子,先吃饭。”苏越泽一边喂着饭一边笑道:“咱们来日方长,你想知道的事情,以后我会一一告诉你的。” 宋以真张口含住饭,口齿不清的问道:“师伯你知道虚坨子吗?” 反正都被抓来了,看这个师伯这么能,或许知道虚坨子也说不定呢。 “知道,我也有。” “那你给我看看?” 苏越泽伸手捏着她的鼻子,一脸宠溺的道:“坏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停的打坏心眼儿。” 宋以真:“…………” 她觉得师伯这么宠溺和温柔的模样真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啊,而且,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啊? 她才十三岁,这是猥亵儿童,要坐牢的的啊####艾玛,终于把妖孽师伯放出来了。 过几天还要放出一个更妖孽的人物出来,好期待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在苏越泽心中没有猥亵儿童这种罪,而且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竟然抱着宋以真翻墙走避的来到了一户看起来就很有钱的人家里。 宋以真四处看了看,然后问:“师伯,你带我来这儿看风景?” “叫夫君。”苏越泽含笑纠正。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又问道:“该不会是来偷东西的?” “我带你你来当采花大盗啊!” 苏越泽平淡无波的一句话,让宋以真心里一抖,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宋以真:“采花大盗,你没病吧?” 她的声音放得很大,就期望有人能发现他们两,谁知喊破了喉咙都没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越泽早就看破了她的计谋,笑眯眯说了句这宅子里的人全都被他用药迷晕了,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宋以真战战兢兢的窝在他怀里,劝道:“师伯,毁人清白这种事情不能做啊,做了要被天打五雷轰。” “无妨,我从没被雷劈过。” 苏越泽抱着她上了阁楼,此时屋内的床上正昏着一位貌美的小姐。 而苏越泽将她放在了床上之后,便伸手去解那小姐的腰带,宋以真有气无力的歪在一旁,焦急道:“师伯,你不怕被雷劈,但彩花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带上我?”她简直想哭了:“我不想观看妖精打架啊!” 她说话间,苏越泽已经将那小姐脱的只剩贴身衣物了。 宋以真这回真哭了,对不住姑娘,我救不了你啊。 眼见着苏越泽将手落在他的衣襟上,宋以真赶紧闭着眼睛道:“师伯,你这属于奸-尸,奸-尸有意思吗?” “好孩子,你现在不了解其中乐趣,等以后咱们同了房,保管你食髓知味,整天吵着我要呢。” 耳边传来苏越泽轻笑的语气,宋以真在心里大骂一声老流氓,随后便听见身旁传来一阵低低的呻-吟声,这就开始了? 她诧异的睁开眼睛,却见躺在自己身旁这位昏迷不醒的小姐此时正闭着眼睛,脸色绯红的哼哼出声。 她眨了眨眼,有些奇怪。 苏越泽却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看着床上的那位小姐,昏迷不醒的在床上销魂无比的扭着身子。 此情此景很怪异,宋以真忙抖着声音:“你……你……你做什么了?” 苏越泽伸手捏了你她的脸,轻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宋以真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你不会用的是虫子吧?”她看着苏越泽,有些狐疑的问道:“你该不会彩处子血来练什么变态的药丸吧?” “真聪明。” “我擦!” 聪明个鬼,网文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吗? 宋以真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你用虫子还不如自己上,好歹你长的比虫子好看,那姑娘要是知道和你一度春风,指不定心里还愿意呢。” “我很好看?”苏越泽含笑望着宋以真,讲真,他觉得宋以真很有趣,有种当今女子没有的特立独行。 虽然她极致遮掩自己,但这种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性格是她无论怎样也遮掩不住的。 耳边一直传来销魂无比的呻-吟声,宋以真不想回答苏越泽的话,而是扭头,目光怜悯的看着躺在床上闭目呻-吟的姑娘。 苏越泽却还在她耳旁轻道:“觉得我很残忍?但我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医术,便是如此一步步试验出来的。”他张嘴咬着宋以真的耳垂,低声诱惑道:“总要有人来试药的对不对?” “不对。”宋以直很恶狠狠的说:“新药要试,但不是以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试。”她红着眼睛瞪着苏越泽:“你这是罔顾他人性命,你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苏越泽垂眸,定定地瞧着她双目愤怒的模样。 他的眸光很深,深到你在其中瞧不见任何情绪。良久之后,他伸出拇指替她擦着脸上的泪,轻叹道:“你说很对,我或许是刽子手。”他低头吮去从她眼眶中滚落的泪珠叹道:“但你习惯了就好。” 习惯你妹啊! 宋以真忍不住破口大骂,苏越泽却含笑伸手捧住她的头,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好生看着,刽子手是怎样夺取纯情少女的清白,刽子手以后是怎样杀人的!” 他嗓音轻柔却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现在觉得怜悯?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变得麻布不仁的!” “不!”宋以真张大眼睛,咬牙切齿的道:“永不!” 苏越泽闻言,低低一笑:“真是一个倔强无比的孩子。” 微弱昏黄的灯光中,宋以真眼睁睁看着那小姐面色迷离的发出一阵高亢的呻吟,而后身子抽搐几下,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苏越泽又抱着他走到了床边,而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放在床上,宋以真便见一条两指大小,通体血红色的虫子从那小姐的亵裤中缓缓爬到了瓶中。 苏越泽含笑收起瓶子,便抱着宋以真离开了现场。 回到苏越泽的院子里时,宋以真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苏越泽丝毫不介意,而是含笑蹲在一旁,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吐出来就好了。” “滚!”宋以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苏越泽轻笑的递了杯水过去:“傻孩子,这是我的府邸,我怎么能滚。” 宋以真费力抬手打翻了他手中的杯子,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因全身无力,瞬间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之中。 苏越泽站在那里,温柔含笑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傻孩子,和谁较劲儿,都不能和自己较劲儿。” 他将宋以真抱到了屋内,又命人打来了热水,给宋以真清洗了身子,这才用绵软的绸布包着她放在了床上。 白底紫花的锦被下埋着几个暖炉,烤的整张床都暖融融的,宋以真蹙眉,盯着苏越泽。 苏玉泽却顺势躺在她身旁,漆黑的长发顺着脸颊微垂在胸前,像是美好的锦缎一般。 他伸手蒙着宋以真的眼,亲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早睡早起才能长得好。” 宋以真想甩他的手,奈何身体无力,只能躺在床上,心想这里是朔方城,不晓得是在江宁的哪个方向? 现在也不晓得娘和师傅他们有多着急? 还有她先前中了苏越泽的迷药,捅了张子骞的那刀严不严重?那刀上的毒药师傅一定能解开,只是她先前引诱亲吻他的事情,现在想想宋以真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她心思乱转的胡思乱想,却也不知何时沉睡了过去。 等她迷迷糊糊中便听见屋内有人说话:“主子想让你入京,听从他的吩咐。” 这声音尖锐倒是从没停过,而后便响起苏越泽平静的嗓音道:“我苏越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着他的嗓音一顿,轻道:“走吧,她快醒了。” 宋以真浑身一紧,随即便觉得那人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随后一阵脚步声走到床前,苏月令坐在窗前,目光静静帝瞧着宋以真。不知过了多久,宋以真觉得思绪全部回神,这才费力的睁开眼睛。 她一睁开眼,便对上苏越泽那双含笑的眸光。 她抿了抿唇,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开口问道:“今天出太阳了吗?” “出了,外面的雪也开始化了。”苏越泽弯腰把宋以真抱了起来:“等会我带你上街去玩。” 宋以真看着他,苏越泽笑:“小孩子不能总窝在家里,得出去散散心。” 宋以真觉得很惊奇,他不怕自己逮着机会给跑了吗? 然后才知道,早在她昏迷之前,苏越泽就往他肚子里喂了一条虫。 苏越泽笑眯眯的告诉宋以真,要是离开他十步以内,那条虫就会从下面爬出来。宋以真觉得很愤怒,觉得苏越泽这个法子很下流。 “好孩子,你要是不在乎名节和虫子从下-体爬出的恶心,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苏越泽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笑道:“你看我,就一点也不在乎名节。你若是逃开了,我再把你抓回来的时候也不会嫌弃你不是处子之身。” 宋以真面无表情:“你这是在宽慰我?” 苏越泽点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想走,就得把名节看做是浮云。” 宋以真抽抽嘴角,面色无波的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咸不淡的道:“你有那个自信让我去研究杀虫的方法吗?” “好孩子。”苏越泽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含笑道:“就医术方便而言,我就特别喜欢你这种临危不乱,拥有探索精神的性格。” “你要是能找出杀虫的方法,我就给你一天的机会让你从我身旁离开。” 面对苏越泽信誓旦旦的话,宋以真勾了勾嘴角,她扭头看着他:“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苏越泽轻笑一声,忽然低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宋以真一愣,正要往后退的时候,他却伸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动。宋以真皱眉,却察觉他用舌尖勾开了自己的唇舌,随即便渡了一口血在自己嘴里。 见她将血吞了下去,苏越泽这才抬头,含笑看着她。 他唇边还残留这一丝血迹,宋以真瞧着他潋滟生光的眸子,微微一皱眉,忽然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充沛了精神气,整个人都变得异常轻盈起来。 苏越泽含笑道:“这是给你挑战我的奖励。” 宋以真拿袖子擦着嘴唇,诧异:“不要告诉我你的血能解百毒?” “我没那么傻把自己弄成人型解药。”他微笑靠近宋以真,眉眼轻撩:“只是恰好我的血,能解你先前中的迷药而已。” 摆脱了虚软无力的四肢,宋以真简直爱死了这脚踏实地的感觉。 下雪天的太阳不是很暖,苏越泽怕宋以真冷,便给他披了件白狐的大氅,两人结伴走在稍显清冷的街上。 因为怕自己不小心就离了苏越泽十步远,惹的那只恶心的虫子从体内爬出来,所以宋以真在出门的时候特意找了根绳子将两人栓在一起。 路过的行人都很好奇的看着两人,宋以真抬头四处张望,想看清朔方城的建筑格局。 苏越泽含笑,神情宠溺地跟在宋以真身旁,见她什么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不免好心情的问道:”朔方比之江宁如何?” “如果不是被你绑来的,我觉得朔方的景色能再美个五分。” 宋以真随口答道,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喜乐传来。 “快去看看,太监娶亲了。” 她正抬头好奇的望去之时,便有人招呼着朋友从他们身旁快速的跑了过去。 太监娶亲? 宋以真也超级好奇,只见邻水之隔的对街,一对迎亲的队伍此时正好好荡荡走上拱桥而来。 她下意识朝为首的新郎官望去,瞬间就被惊吓到了。 这哪是新郎官? 分明就是僵尸啊! 那新郎官脸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铅粉,那刷墙似的脸颊上还抹着一层大红胭脂,远远望过去就像林正英僵尸片里出现的清朝僵尸似得。 唯一不同的是,这新郎官身上穿着的是大红色的喜袍。 眼见着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宋以真再也不忍直视的收回目光,用手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对苏越泽叹道:“太监的审美,是我等俗人不懂的境界啊。” 说完这话,却没听见苏越泽回答。 宋以真狐疑望去,便见苏越泽眯着眼,目光定定地瞧着那太监新郎官。 察觉到宋以真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苏越泽回神对她温柔一笑,随即便拉着朝前走去。 先前还清冷至极的街道,此时涌来了一大群人,都围在那里看太监娶亲的热闹。 宋以真腿短人矮,什么也看不到。 她正准备跳起来朝里面望去的时候,身后的苏越泽忽然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 宋以真瞪圆了双眼望着他,他却宠溺一笑,将宋以真举高,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肩上. 宋以真坐在苏越泽肩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太监新郎官从远处渐渐走了过来,随即反反应到,坐的高果然看的远啊。 但是,这传说中的举高高、要抱抱、玩亲亲,接二连三的都是被苏越泽这个老妖精给完成了。 这让她的少女心,忽然有点微妙起来。 喜乐越来越响,而太监新郎官骑着马也越来越近,正当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骑马走过的时候,宋以真忽然蹙了蹙眉,因为空中有一股隐约可闻的尸臭传来。 虽然那股恶臭被香粉盖住,味道很淡,但她还是很敏锐的闻了出来。 她下意识拿手捂住鼻子,却见那太监目光在她脸上一扫,随即便指着她尖着嗓子吼道:“给我把她拿下。” #####讲真,我还挺喜欢师伯的。 至于,男主其实一早就出现了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刷刷刷!” 迎亲队伍中,立马走出几个高大的侍卫,拿着刀就要去抓宋以真和苏越泽。 “抓我,你就死定了。” 宋以真忽然大喊一声,这气势磅礴的模样惊的那些人一征,都面面相觑的停在那里,以为宋以真是哪号了不起的大人物? “看什么看?还不快将给我抓起来。”那太监新郎官尖着嗓子,激动的脸上铅粉扑簌簌的往下掉。 宋以真坐在苏越泽肩头上,慢条斯理的瞧着那太监新郎官道:“看的就是你,你都已经病的一脚踏进棺材里了,怎么还忙着娶亲?”她勾了勾嘴角,一脸‘你还想活下去’的表情看着那太监新郎官道:“你有病,治吗?” 那太监一愣,随即竖起眉头,恶狠狠的道:“给我抓起来!” 侍卫们一拥而上的扑向宋以真和苏越泽,两人被抓了个正着。 被捆在马上的宋以真傻了,怎么还抓? 那人不想治病了?不怕死? 她扭头和和自己绑在一起的苏越泽道:“师伯,你刚才怎么不反抗?” “你玩的如此尽兴,我怎么舍得打断你的兴致呢。” “呵呵呵。”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却在心里想着那太监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能让人活人发出尸臭? 她正琢磨间,迎亲队伍已经入了一座热闹奢华的府邸。 站在府邸门口的人一见被绑的她和苏越泽,神情有一瞬间的诧愕,随即便齐齐把头低下,表示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入了府,宋以真和苏越泽直接被侍卫丢到了一旁的空房间里。 听着远处传来的拜堂声,宋以真不免对那太监新郎官刮目相看,都成这样了,竟然还能一本正经的拜堂成亲,看来这太监也有花花肠子。 没多久,便听正婚人高喊一声‘送入洞房’,随即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宋以真扭头望着门口,便见有人站在门口,那太监新郎官谄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干爹请!” 宋以真挑眉,太监的干爹肯定是个娘炮无比的大太监。 正这样想着时候,便听站在门外的人推门而入。 白光里站着一个人,那人挺拔的身影站在离门一尺远的地方。 宋以真首先望见的是一袭白狐裘,那长及膝的白狐裘下是金襕锦绣的曳撒,她微微一愣,那人便从白光中缓缓走了出来; 宋以真便一眼望进了一双令人惊艳的眼眸之中。他的眼似乎有些温暖,那微挑的眼神却很倨傲的睨着被绑在屋内的宋以真。 “就是她?” 那人有着一张精致俊美的脸,目光在宋以真身上微微一扫,在扫向她身后的苏越泽时有些探究的一停顿,便收回了目光。 “干爹,她说能治好儿子身上这毒。” 那太监新郎官毕恭毕敬地站在离那人三尺远的距离,小心翼翼的说道。 那人微微点头,走进屋内。 他的脚步停在宋以真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你能解这毒?” 宋以真眼神有些发愣,这样好看的太监一定和《龙门飞甲》里面的厂花雨化田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那人见她目光呆滞,眉尖微微一蹙,对身后的太监吩咐道:“杀了吧!” “别!”宋以真赶紧回神,不自觉的谄媚道:“能治!能治!” 他微微一颔首,身后的小太监连忙上前给宋以真松绑。 眼见那小太监在看到自己和苏越泽绑在一起的红绳时微微一愣,随即就要拔刀割绳子的时候,宋以真连忙虎躯一震的高声喊道:“不能割!绳子是我的命,割它就是杀我!” 她这凄厉无比的声音吓的屋内的人一抖,宋以真连忙跑到苏越泽身旁,眼巴巴的看着那人道:“公公,哦,不,大人,我和他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不能离开十步远。所以……您看……”她有些狗腿的说:“你看给他也解开?” “什么原因?”那人神色淡淡的反问。 宋以真心想绝对不能老实交代自己体内被下了虫子,不然对方怀疑自己的医术不好,把自己杀了咋办? 于是她抓了转眼珠,理直气壮的说:“因为太喜欢他了,喜欢到一步都不能离开他,所以我在他体内下了毒,只要他离开我十步远,就会毒发身亡而死。他要是死了,我会很伤心很伤心。。”她举起绑在两人身上的绳子对那人笑道:“所以,大人你看?” 在宋以真一脸期盼的目光下,他微微点头,宋以真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两人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之后,宋以真赶紧爬起来朝那太监新郎官走去。那太监先是瞪了一眼宋以真,然后毕恭毕敬的朝那人道:“儿子不敢再干爹面前造次,还请干爹允许儿子将那小大夫带去偏房里瞧病。” “无妨。”他优雅至极的道。 “儿子失礼了。”那太监新郎官对他恭谨无比的弯了弯腰,踩着碎步,从他身旁远远的进了屋。 当他走到宋以真身旁的时候,先前的那尸臭味道更浓了。 但因着天气寒冷,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尸臭似乎都带着被冻结一般的味道。 宋以真下意识往袖子里掏纱布制成的口罩,却没想掏了个空。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苏越泽抓走了,身上的东西早就被他洗劫的一干而净。于是她只能苦笑一声,走到椅子前对着那太监新郎官说道:“我先给你把把脉。” 那太监回头看了他干爹,得了他点头,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 宋以真则没他那份恭谨的小心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给他把脉时,还在想,这太监到底是下面少了一点东西的,这脉象摸起来都比寻常人孱弱一些。 把了脉之后,宋以真神色凝重的看着他:“我要看看你的脸色,劳烦你将脸上的铅粉和胭脂洗去。” 这话落下,忙又丫鬟捧了水过来伺候那太监新郎官洗漱。 待他将脸上那奇香无比的铅粉和胭脂洗干净之后,空气中的恶臭立马扑鼻而来。 宋以真拿手捂住鼻子,见那些面露想吐之色的下人,便道:“我现在需要一个医药箱,而且,”她抬头,轻声道:“治病需要安静的幻境,其他人先出去等一等。” 下人们得了这话,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那面容精致俊美的大太监,见他微微颔首,这才敢走了出去。 其中一个管事再出去的时候,还谄媚的无比的对他弯腰道:“小人在门后恭候督主吩咐。” 他是督主? 官这么大,难怪这些人这么巴结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宋以真收回好奇的目光,走到那太监新郎官面前。 洗去了厚重脂粉的那太监新郎官,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整张脸青白无血色,瞧着便像是死了许多日的人一般。 她目光我往下,见他脖子上也和脸上是一样的颜色,但更往下而去的皮肤地下隐约鼓起,像是长了什么东西似得。 宋以真蹙眉,忙让他脱衣服。 那太监新郎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听宋以真蹙着眉道:“脱衣服,我仔细检查检查你的身体。” 宋以真见他面皮微紧,忙又道:“没事儿,没事儿,别把我当女人,我是大夫,大夫无性别懂吗?” 那人显然觉得宋以真这句话侮辱了他,铁青着一张脸色,却偏要压下心里的暴躁。 他转身对那督主弯腰道:“干爹,儿子避免冲撞您老人家,所以带着这小大夫去里面脱衣检查,还请干爹勿怪。” 随后这才带着宋以真朝里面走去,可这回,那太监新郎官脸上再没了刚才的小心翼翼,而是恶狠狠的瞪了宋以真一眼,冷着嗓子道:“敢孟浪,砍了你的手。”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因着宋以真不能和苏越泽离开太远,是以她一直拉着苏越泽跟自己一起朝里面走去。 进了内室,在宋以真那炯炯目光和苏越泽意味深长的表情下,那太监新郎官用手握着衣襟,一脸屈辱的将衣服脱了下来。 宋以真挑眉:“还有裤子!” “别得寸进尺。” 在那太监新郎官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宋以真一本正经的道:“我得看看你身上到底长了多少那种奇怪的东西。” 她凝眉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他上半身上。 皮肤依旧是青白血色,他身上血管凸爆,里面像是长满了许多黑色的虫子一般,顺着血管蔓延盘踞在整个身上。 宋以真眼神凝重的凑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 又从丫鬟送来的医药箱中拿出银针,刺入血管中的黑点中。她凝眸瞧着针尖,见上面沾着一点黑色,便送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捻了捻,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太监新郎官道:“这是植物的种子。” 她偏头看着他:“你中毒的时候,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竟然能让种子长到血管里?” 那太监一听,面色不变,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他看着宋以真干巴巴的道:“当时和干爹一起执行任务,被人暗算。”他盯着宋以真,有些郁闷的说:“暗算我们的人放出了一窝蜜蜂,被蜜蜂蛰过的人,临死前身体长满了青苔一类的东西。” 宋以真咋舌,扭头睨了苏越泽一眼,心想:这可真像是你的作案手法啊? 苏越泽看懂了她眸中的意思,没说话,只是低头对她宠溺的微微一笑。 宋以真觉得这人有毛病,连忙扭过头,又细细问了那些人死前和死后的细致症状,然后拿出一把匕首对他道:“我放点血出来,回去研究研究。” 说着便割开了他的手腕,用一个瓷碗接住流出的血。 从血管中流出来的血颜色暗红,带着一股尸臭,而且里面夹杂着许多细的黑色种子。 接了半碗血之后,她给太监新郎官包扎好了伤口,再用银针挑起血中的黑色东西,放在洁白干净的纱布上细细观看。 这东西就头发丝那么一点大,根本看不出长成啥样? 她又扭头去看他身上突起的血管,这才发现,或许是血管里这东西太多了,所以它们扎堆堵在一起,导致了血管病变。 要是现在有显微镜就好了。 宋以真有些奢侈的如是想到,有了显微镜就能看清这血管里到底生的是什么东西了? 她叹了口气,让这太监新郎官想办法弄点死者身上长的东西过来研究研究。 那太监新郎观此时正在穿喜服,听闻这话趾高气昂的恩了一声,便朝外走去。 宋以真看着他身影,灵机一动,忙大声喊道:“病重不易行房。” 那太监新郎官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稳住身子回头,目光阴狠地盯着宋以真,浑身散发着杀气:“再说一遍。” 宋以真眨眨眼,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提醒太监不要洞房,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她忙很无辜的看着他,表示自己刚才什么也没说。 那太监新郎官见状,阴阴一笑,这笑容配着他残青的脸色可谓是渗人至极! 宋以真忙扶着苏越泽稳住自己软了的腿,等他走后,这才松了口气。 拿手扇着鼻尖的风吐槽了一句,这一看就是草菅人命的主。 苏越泽顺势搂着她的肩,温柔一笑。 宋以真连忙反应过来,看着他小声道:“师伯,这是你的杰作吧?” 大概是“杰作”二字,取悦了苏越泽,他点着宋以真的鼻尖,宠溺笑道:“这叫骨生花,它的种子通过蜜蜂蛰进人的体内,然后潜伏在血管里汲取营养,待将人的精气吸净之后便会如花朵一般的破土而出。”说着,他脸上带着自得的笑意:“这和梦中人一般,都是毒中佳作。” 宋以真瞥了瞥嘴:“这么臭,屁的佳作。”她抬头望着苏越泽,一脸严肃的问道:“师伯,你千万别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 苏越泽伸手捏了捏她的比较:“担心我?” “不!”宋以真斩钉截铁的道:“我担心你暴露了身份,他们会连带着我一起杀。” 苏越泽闻言面色一定,随即蹙了蹙眉,有些无奈的说教道:“好孩子,以后你得学会温柔和婉转。” 宋以真冷笑,她天生这个性子,从来学不会温柔和婉转。 这一天,宋以真和苏越泽没能离开。 两人虽没被人监禁起来,但宋以真能察觉到,无时不刻都有人在密切的监视着自己和苏越泽。 而宋以真这才晓得,那督主名为秦真,是当今皇帝跟前的红人。 这宅子和新娘子,都是朔方官员为了拉拢秦真献上来的。 今天娶亲的那太监名为孙琅,是秦真在宫中收的干儿子。秦真见孙琅命不久矣,太监本是无根之人。 秦真怜惜干儿子短命,便做主让他娶了新娘子,好歹让孙琅死后有个祭拜的人家。 却没想娶亲半途遇到了看热闹的宋以真,然后事情便阴差阳错的成了现在的状态。 宋以真坐在房内,拿着把木质的镊子,正在研究着孙琅方才命人送来的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真的很像青苔,闻起来倒是没有尸臭的味道,而是带着一股雨后天晴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宋以真放下镊子,看着苏越泽:“这死了才香的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越泽微微一笑,说了一番听起来很独特的话。 他说,人本就是这世间的浊物,发臭很正常。反而是这些植物,它们才是这世间最神奇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他含笑瞧着孙琅送来的青苔,唇边带着抹很安宁的笑意:“植物千奇百变,能成为救命药,也能成为送命毒。” 宋以真眨眨眼睛,完全不能理解他这奇葩的思绪。 她看着苏越泽,问道:“你不会拦着我解这毒吧?” 苏越泽神情宠溺的看着她:“好孩子,独孤求败的滋味太难受,我喜欢别人来挑战我的毒。” 宋以真这下放心了,便埋头全身心的研究着孙琅体内的毒。 苏越泽见她聚精会神的模样,便坐在一旁,拿手撑着下颚,满脸温柔之色的瞧着她。 偶尔宋以真因为动作太大,绑在两人之间的绳子不够发挥的时候,苏越泽还特别配合的贴近她身旁,让她有足够的行动能力。 老实说,有时候宋以真很想砍断绳子。 因为被束缚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但她实在不能忍受那恶心的虫子从私处爬出来的感觉。 她怕以后会留下阴影,导致自己终生都不能拥有幸福生活! 看来,要早点找个机会把那虫给打出来。 对了,打虫。 她双目一亮,能打虫也能打草啊! 虽然那些黑色的种子长在孙琅血管里,但若是研究出来一种毒,能杀死种子,却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不就成了么? 想到就做。 她连忙拉着苏越泽去找秦真,彼时,秦真正拢着白狐裘坐在书桌前批阅公文。 见宋以真和苏越泽来了,也没抬头;随即便听宋以真双目发亮的看着自己道:“秦督主,我想到怎么解毒的办法了。” 秦真闻言依旧不紧不慢的批阅公文,待手上的公文批阅好了之后,他这才放下笔,抬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需要什么?” “给我一间药房。” “孙琅。” 秦真淡淡开口唤道,没一会儿,孙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上依旧擦着雪白的铅粉和厚重的胭脂,身上的喜服却是换成了内廷所穿的曳撒。他先是对秦真恭谨的行了一礼,然后才带着宋以真和苏越泽朝外面走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阴沉沉的天空衬的孙琅脸上那白脸红颊的模样,莫名让人感觉到阵阵阴风从身旁吹过。 宋以真抖了抖身子,连忙挥开心里那惊悚的感觉。 好在一炷香之后,孙琅便将两人带到了一所药房前。 “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人来找我。”孙琅落下这句话,便转身就走。 而宋以真看着守在自己身旁的几位侍卫,则耸了耸肩,提起脚步进了药房内。 苏越泽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手法熟稔的称着一些草药,他有些狐疑的道:“就这些,你打算以毒攻毒?” 宋以真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你看着就是了。” 苏越泽见她卖关子,也不再继续追问。 而是百无聊奈的靠在一旁的柜台上看着宋以真发呆,她穿着一件红色襦裙,头发是自己给给她梳的双髻,红色的缎带上缀着两颗拇指大小的明珠,在这昏暗的光里,衬的她尤为可爱。 他弯了弯眸子,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活了这么久,他还是一次遇见让自己动心的人。虽然至今为止,她让自己动心的地方除了医术便无其他。 但她无疑是这世上最适合自己的女子,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不介意慢慢养成。 感情嘛,虽然现在没有,但养着养着就有了,反正来日方长。 宋以真称好了药,一回头便见苏越泽站在背后,那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让人寒颤的笑意。 她抖了抖身子,连忙将头低下。 要是她刚才没看错,苏越泽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她曾经玩过的某款养成系里面的鬼畜男所带着的玩味笑容。 他想养成自己? 我天,宋以真赶紧稳住心神,细细运动着内力去查看那条恶心的虫子,此时此刻正潜伏在体内的某个地方? 内力一丝丝的蔓延出去,最终在神阙这个穴位发现了那虫子的踪迹。 神阙就是肚脐眼,宋以真尝试着用内里将它逼到手臂这些地方,方便自己开刀将它取出来。 谁晓得内里刚过去,那虫子就顺着肚脐眼往私处移去。 吓的她赶紧停住内力,抓了一把药来压压惊。 她吁了口气,长叹一声好险。 随即一抬头,便见苏越泽笑眯眯的瞧着自己:“怎么样?找出解决虫子的办法了吗?” 宋以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不想和他说话,并扔给他一个后脑勺。 可恶,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边给孙琅配着药,一边在想这个问题。 等孙琅的药配好之后,苏越泽倒是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就这?” 宋以真点头,苏越泽又笑了笑:“很不错的想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宋以真含笑不语,随后就带着苏越泽回了秦真的府邸。 孙琅得知她花了半夜的时间将解药制作了出来,很是惊诧。 宋以真得意洋洋的看着他:“怎么样,崇拜我吧?” 孙琅冷哼一声,不阴不阳的道:“治不好,杀了你。” 宋以真直接忽略孙琅这不美好的话,而是一脸郑重的看着他道:“我这个法子是以毒攻毒的办法,给骨生花解毒的时候,你会被我的解药毒的半死不活。” 宋以真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孙琅的脸色,见他脸上什么神色也没有,这才继续说:“等骨生花的毒全解了,我再动手给你解解药的毒。” 孙琅耐心至极的等她说完了话,却没接茬,而是眯着眼问道:“骨生花?你知道这是什么毒?” “你不觉得骨生花这个名字很符合这种毒药的特性吗?”宋以真不答反问。 孙琅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膀,宋以真则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好险就暴露了身份。 虽然她什么也没做,但要是孙琅知道苏越泽就是下毒的罪魁祸首;指不定自己也就跟着人头落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宋以真给孙琅解毒的时候先让他喝了碗参汤,又让他在口里含了参片,这才开始解毒。 苏越泽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宋以真用刀在孙琅手上开了道口子,然后手法熟稔的挑出血管,又用羊肠管连接着血管,将她制出来的解药给送入了血管之中。 那解药几经提炼,已经将里面的杂质完全祛除,留下来的都是类似精油一类的纯液体。 其实宋以真所谓的解毒法子,不过是将毒药送进孙琅的血管中,然后杀死潜伏在血管中的黑色种子而已。 解药刚流入孙琅的体内的时候,孙琅双目暴突的扬天怒吼一声,那身上的血管瞬间全都凸起爆出,像是一条黑蛇钻入了他的血管中一般。 外面的人听见这一声怒吼,都齐刷刷的打了个寒颤把头低下。 而正在屋内批注公文的秦真,则顿了顿笔尖,随即便又行云流水的批注起来。 孙琅那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充斥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完全像是演恐怖片似得;而宋以真此时正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在孙琅血管中的那些黑色种子好似要将他的身体撑爆一般的快速膨胀游动。宋以真为了避免他爆题而亡,连忙在他双手和双脚上开了口子。 那带着黑色种子的鲜血,瞬间便从四肢涌出,染红了床单。 而孙琅则在对着她喷出一口鲜血之后,无力颓然的晕倒在床上,不在动弹一下。 宋以真不敢放松心神,撬开他的牙关,又塞了参片进去,而后皱眉凝眸时刻关注着他的反应。 见他体内的血管渐渐恢复了正常,宋以真又朝他体内输送了小半碗的解药,这才取出羊肠管,给他清洗伤口进行缝合。 这些工具都是临时凑来的,就连缝合伤口用的都是绣花针,但此时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她将伤口缝合好之后,天已经快亮了。 宋以真接过苏越泽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仔细检查了孙琅的身体,见没什么大碍,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了?” 耳边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宋以真下意识答:“那些黑色种子虽然被杀死了,但依旧停留在孙琅的血液中。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给他换血。” “换血?”苏越泽眸光一闪,含笑问道。 宋以真不知为何心中一紧,随即岔开了话题反问道:“师伯,如今我都能解骨生花的毒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解药是什么吗?” 苏越泽见她突兀的转了话题,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宋以真面不改色的继续道:“医学只有探讨才会进步,师伯不也是看中了的医学天分才要养成我的吗?” 在她的一番话之中,苏越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宋以真则继续道:“所以咱两讨论讨论这些很有必要。”她抿了抿唇,貌似有些不甘心的说:“我想知道我和师伯的解药,到底谁更胜一筹?” 苏越泽闻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笑道:“好孩子,骨生花的解药就是将中毒者的血喂给他自己喝。” 在宋以真无比震惊的表情中,他勾了勾唇角道:“这种子中带着一种毒,寻常人吃了会七窍流血而死,但中毒者吃了则会杀死体内的其他种子。” 他伸手,捞起宋以真垂在肩上的头发,低头轻轻嗅了嗅,然后才道:“七日之内,那些死去的种子便会腐烂在血管里,成为大补药哦~” 若是可以,宋以真现在也想天女散花的喷出一口鲜血。 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她忽然为那些死去的太监有些不值了,解药就在眼前,要是他们都有受伤舔一舔伤口的习惯,估计死的就没那么冤了。 “好孩子,别气馁。你能再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解毒的办法已经很不错了。”他微微一笑:“虽然方法有些另类奇葩,但能解毒便是好的。” “被你安慰,我反而觉得更加绝望了。” 宋以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便坐在床头,开始替孙琅解毒。 等孙琅醒了过来,宋以真忙问:“还有没有中了骨生花的人?” 孙琅皱眉看了她一眼:“都死绝了。” 宋以真点了点头,有些惋惜那些人的生命。 她让孙琅养好身体,等她做出了输血器,找到了相同的血型,然后再给他换血。 宋以真有些心累的回到房间里,一照镜子瞬间傻了。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这满脸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后来她才反应过来,给孙琅解毒的时候,他喷在自己脸上。 刚才解毒太专心,都忘了这回事情了。 她叹了一口气,让人打来水准备洗漱一番。 苏越泽则笑眯眯的站在一旁:“需要我帮你洗么?” “谢谢,不需要!” 宋以真面无表情的转到屏风后,脱衣裳的时候,她神情戒备的抬头,果然见苏越泽笑眯眯的趴在屏风上望着自己道:“别害羞,前次你昏迷不醒也是我帮你洗澡换衣裳的呢。”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无奈道:“师伯,是不是有恋童癖?” 苏越泽挑眉摇头。 宋以真怒了:“那你还对我动手动脚?” “因为你是宋以真啊。”苏越泽丝毫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羞愧感,而是言辞凿凿的说:“以后你是我小媳妇儿,我对你亲热些也是应该的。” 说着,他冲宋以真眨了眨眼睛:“我这么好看,便宜你了。” 呵呵呵…… 宋以真皮笑肉不笑,就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后来,在宋以真再三的严词拒绝下,苏越泽终于老老实实的坐在屏风后,等着宋以真洗澡。 而宋以真则偷偷摸摸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装的是给孙琅解毒的药。也是她给自己留的后手,这药毒性有点大。 完全可以杀死她体内的虫子。 她之所以偷偷摸摸的给自己杀虫,无非是怕苏越泽这个变态知道她杀虫之后,又给自己下其他的毒药。 她得不动神色的解毒,然后找准机会投靠秦真,让他知道苏越泽就是给他干儿子下毒的罪魁祸首。 到时候……哼哼…… 苏越泽死定了,而她则可以回家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就是这药的毒性有点大,她必须忍住毒发时的那种痛苦,不能让苏越泽发现丝毫破绽。 想到这里,宋以真抿了抿春,目光坚定的喝下药。 那药入腹,没过多时便发作起来。 毒发喷血是必须的,宋以真为了掩饰喷血的声音,只好逼着自己放了一个特别响的屁。 苏越泽听见她放屁,有些嫌弃的道:“能将屁放的惊天动地的只怕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了。” “师伯过奖。” 因她是内服的量,所以发作起来没孙琅那么夸张,但她还是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疼,尤其是那虫子在体内中了毒,竟然慌不择路乱想从私处跑出来。 宋以真菊花一紧,完全没料到那虫子竟然垂死挣扎,一边祈祷着它千万别冲破那层膜,一边还要和苏越泽打着哈哈说:“屁乃人间之仙气,哪有不放之理?” 苏越泽难得无言以对。 而宋以真则在感觉到那虫子刚窜到不该窜的地方就嗝屁了,顿觉神清气爽,便也得意洋洋的对苏越泽道:“师伯,难道你就不放屁吗?” 苏越泽脸色一变,听着宋以真问了好多次,才淡淡吐出一句话:“全靠憋。” “噗……” 宋以真狂笑不止,意味深长的说:“有屁不放,憋坏心脏……” “闭嘴!” 苏越泽腾地站了起来,目光阴沉的望着宋以真。 而宋以真沉在水里,很自觉的捂住嘴巴,一脸无辜的望着苏越泽眨眼睛。 解决了身体里那条该死的虫子,宋以真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越泽将她抱在怀里,宋以真忍了好久才没把他往床下踢。好在苏越泽只是抱着她,并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生了一场不言而喻的尴尬。宋以真眨眨眼睛,沉默了三秒,决定忽视这个男人早上都会有的正常现场。 而苏越泽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半撑着身子,笑眯眯的瞧着宋以真:“虽然你现在还小,但该懂的都懂了。”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颊,暧昧无比的吹了一口气说:“怎么样吧?对以后的幸福生活是不是很向往?” “啪!” 宋以真拍开他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师伯,咱们都是学医的,你就别拿这些正常的生理现象来调戏我了。” 她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男人的裸-体我都见过,还怕你调戏?” 苏越泽躺在床上,看着她笑的荡气回肠:“和张子骞那个吻,感觉怎么样?” 宋以真心里一跳,虽然那时候中了迷药,有些神志不清吧。 但她现在居然能清晰无比的回忆起和张子骞的那个吻,他强而有力的怀抱和温热柔软的嘴唇,以及充斥在自己唇舌之间的强悍力度都让她神魂颠倒。 但她捅了一刀,还是带着毒的一刀。 宋以真抿了抿,有些敌视的瞪了苏越泽一眼,并没有说话。 苏越泽见状,从床上起来。 他赤着脚走到宋以真面前,那双素来含笑的眸子中此时却带了微微严肃的神色:“好孩子,你情窦初开我不怪你。但从今以后,你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宋以真挑眉睨了他一眼:“师伯,你要求太高了。” 苏越泽闻言蹙了蹙眉,宋以真却不理他,转身跑去洗漱了。 片刻之后,宋以真带着苏越泽出门去看孙琅。 经过一夜的休整,他惨青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身上尸臭却更加浓郁了。 宋以真一开始进去好险没被熏的吐了出来,孙琅因为四肢都开了口子,只能坐在床上,脸色阴阴地瞧着想干呕的宋以真。 宋以真奔到窗前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有用纱布蒙住口鼻这才对孙琅道:“这尸臭都是由那些种子散发出来的,等过几天我给你换了血就好了。” 孙琅皱眉:“换血?” 宋以真点头:“其实你自中毒之后,身体已经开始僵直不灵活了吧?” 孙琅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都是强行崔动内里来行动的。 宋以真见状又道:“我会在三日之内给你换血,届时你就能痊愈了。” “需要些什么?” “需要的东西很多,你让人备好银子,等会儿随我上街采购。” 做换血手术,不仅需要生理盐水、葡萄糖还需要注射器和长针头、导血管和直血管钳……一系列的工具。 要是在江宁就好了,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 如今再朔方只能临时打造了,好在东厂权势大,宋以真需要的东西,倒是花了一日功夫就凑齐了。 她又从数十个人中挑选三个身强体壮,和孙琅血型相同的人出来,准备给孙琅进行换血手术。 若是在现代,这些血一定要经过测试、杀菌,才能给患者用,但在古代医疗器械和各种技术都不达标。 宋以真只能利用有限的材料,来进行最大的要用价值了! 为了避免苏越泽又出什么幺蛾子,宋以真全程细细给他讲解了换血的利害之处,特别严肃的说了不能给人输不同的血型的血,否则会造成细胞凝集,和细胞破裂,发生溶血,严重者会致人死亡的情况。 苏越泽全程含笑的聆听着的她的话,乖巧懂事的像个学霸。 宋以真给孙琅换好了血之后,便心心念念的想着怎么向秦真告密。 她在朔方已经呆了小十天了,娘亲她们肯定着急死了。 但是怎样告密才行呢? 宋以真在心底思来想去很久,还没想到办法的时候却出了一个意外。 这日,吃过晚饭,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便早早的睡下了。 可睡到半夜,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自己伸出一片惨绝人寰的血色地狱之中,天地之间一片漆黑,四周都是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鲜血混着内脏落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听着耳边传来的痛苦呻吟,宋以真打了个寒颤,忽然从梦中惊醒。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谁知,那萦绕于耳边的惨叫呻吟和那股子血腥味却丝毫不止,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扭头望去。顿时惊骇住:“你在干嘛?” 第一百六十章 昏黄的光线中,苏越泽霁月清风的回过头来笑看着宋以真:“我想看看你所讲的输错血型会造成的血细胞凝集,和细胞破裂,发生溶血的症状是哪种反应。” 苏越泽自从听了宋以真的那番话便想着找个机会试一试,所以今晚他抓了两个血型不同的人过来给他们彼此换血。 他瞧了眼躺在自己身前那两个皮肤潮红,寒战发热和呼吸困难的人,唇边勾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好孩子,你说的果然不错。” 他微笑着朝宋以真走近,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徇烂:“你瞧,他们完美的表现出了你话中的一切。” 宋以真瞳孔一缩,觉得苏越泽一身白衣,笑容翩翩又明朗的模样,无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抖了抖唇角,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就朝那两个发生溶血反应的人跑了过去。 她跪在他们面前拔掉插在他们身上的羊肠管,这两人口唇紫绀,脉搏增快、心慌伴随着、咯粉红色泡沫样痰的症状,已经是溶血最严重的时候了。 她双目通红,全身颤抖想给两人做急救。那两个人却在她刚伸出手时的时候死亡了。 死了。 他们死了! 宋以真不敢置信的张大眼睛:“都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害了你们!” 她捂脸大哭,如果不是她教会了苏越泽换血的方法,那么他们就不会死。 宋以真嚎啕大哭,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绝望和自责。 医人者竟然成了刽子手,这是多嘲讽的一件事情? 宋以真嚎啕大哭的声音在这静谧漆黑的夜色里响彻了秦府的整个角落,院落里很快就亮起了灯火,孙琅带着人马很快冲进了宋以真所住的院子里:“发生了何事?” 这话刚落,他眸光倏然一沉。 屋内的宋以真双眼通红的抬起头,在看到孙琅的那一刹那,她蓦然指着苏越泽道:“他就是偷袭,给你们下骨生花的人。” 孙琅面色一变,立马带着人进去捉拿苏越泽。 而宋以真则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继续跪在地上哭。 耳边的刀剑之声不停,宋以真见他们打打斗要波及自己的时候,连忙走到墙角里继续哭。 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平时你憋了很久,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委屈和压迫都能一笑置之。 但若是有一天你突发了一个泪点,平时的坚强就瞬间绝提,不管是天崩地裂还是海啸袭来,你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宋以真今天就是这种情况,但她宣泄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因为苏越泽竟然挑翻了众人,一把将她撸到怀里,从窗户那里跳了出去,准备带着宋以真飞出重重包围的时候。 宋以真想也没想,摸出银针就朝他戳了过去。 苏越泽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做,被戳了个正着,然后两人从半空中掉在了地上。 苏越泽被孙琅带人抓了正着,他被人带出十步远的时候,见她没事儿的坐在地上哭,忽然恍然大悟。 自己下在她体内的虫子只怕早就解开了。 想到这里,他居然还甚有心情的笑了笑。 而宋以真则在哭够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抬头便愣住了,皓月当空,督主秦真隔窗而坐,他低着头正在屋内批阅公文。身上那暖和的白狐裘在光中发出一阵氤氲的光。 宋以真忽然有些讪讪的抹了把眼泪,默默的离开了。 等她的脚步声离开之后,在屋内批阅公文的秦真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吹熄了蜡烛。 他转身上床歇息的时候,屋外传来宋以真和孙琅低低的说话声:“孙大人,我乃江宁回春堂的小学徒,你看我举报苏越泽有功,你们能不能派个人把我送回去?” “哼,举报有功?我看你是苏越泽的同伙吧。” 孙琅阴阳怪气的看了宋以真一眼,那早已恢复红润的清秀脸上带着抹鄙视:“小小年纪,就和奸人共处一室,能是什么好人。” 宋以真垂在身旁的手微微握紧,她又想到那屋中的两具尸体。 孙琅见她低头不说话,冷笑两声,正要叫人把宋以真绑了的时候。 屋内忽然传出秦真的声音:“孙琅,让她进来给我瞧瞧身子。” “干爹,你身子不舒服?” 秦真的声音一响起,孙琅立马换了副谄媚乖巧的笑容,那变脸的速度简直让宋以真望尘莫及啊。 “恩。” 秦真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孙琅赶紧扭头给了宋以真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好好表现,不然杀了你。” 风从窗外吹来,将烛火吹的跳了跳。 他坐在床前,那迟重的灯光映着他白璧无瑕的脸,有种极漂亮的诱惑力。 宋以真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他只是坐在那里,目光静静地看着你,便让人生出一股不敢造次的小心翼翼来。 宋以真停在他面前,小声问道:“督主可有哪里不适?” 因哭的太久,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听起来便让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秦真垂目,目光专注的望着她:“给我把脉。” 宋以真愣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连忙搬了个锦凳坐了过去给他把脉。她细细的聆听着秦真的脉搏,眉头渐渐凝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秦真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良久之后,她收回手,在心里组织了下词语这才开口:“督主年少时中过毒?” 秦真微微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宋以真又说:“督主年少中的毒并未完全解开,这毒素一直积尘在体内,会让人体寒。”她抬头看着秦真:“每逢阴天,督主是否觉得全身的骨头有种针扎似的疼痛?而且双腿沉重,走路困难?” 秦真没说话,好看的眉头却微微枯着。 宋以真垂下眼睫,苦皱着眉头,脸上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表情。 她目光隐晦无比的落在了秦真的裆下,从刚才脉象来看,她总觉得这个秦督主的子孙根似乎还能拯救拯救。 但这话她不敢说,太监最在乎什么? 当然是命根子,她要是如实说了,自己这辈子肯定都逃不过他的魔掌了。 开玩笑啊,《龙门飞甲》里面的雨化田,没根都能谄媚后宫。更别说秦真这个拥有比雨化田还妖孽的容颜的人,打死她也不敢说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秦真稳坐在床头,目光淡淡:“有什么说什么。” 宋以真忙会神道:“督主这病是个慢活,得细细调养,治个五、十年才有痊愈的机会。” 说完这话,她连忙捂嘴,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了。 治个五年十年的,万一他们把自己绑回东厂咋办? 那岂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屋内的灯火晃了晃,窗外的风声也急起来。 秦真面无表情的瞧着宋以真那后悔的表情,微微抿了抿唇。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像是白雪一般冷冽。 在这沉重的气氛中,宋以真忙补充道:“就是调养久了些,其实前头的功夫不难,只要花半个月就行了。”她看着秦真,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后面我给督主开些调养的方子,只要日日照着一个法子调养,五年十年的就能痊愈。” 听她这么说,秦真微微偏了偏头,那优美好看的下颚轮廓便这么映入宋以真的眼帘:“半个月?” 听见他问话,宋以真连忙点头:“是的,是的,只要半个月。”话落,她拍着胸膛保证:“督主放心,我一定能将你治好的。” 秦真闻言点了点头:“从明日开始。” 宋以真谨小慎微的看着他:“督主,那个我是被苏越泽绑来的,你看,能不能找个人带封信回江宁,告诉我父母和师傅他们,我活的很好?” 秦真闭着眼没看她,宋以真便一直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他。 其实别看宋以真在江宁的时候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她这人很识时务。比如对于苏越泽和秦真,她就能找出面对两人真正的性格和法子。 苏越泽这人为老不尊,所以她也就洒脱抽风。 秦真这人淡漠寡言,一句话掌握生死,她便只能收敛起性子,伏低做小! 闭目养神的秦真良久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宋以真欢呼一声,连忙朝他道了声晚安,这才奔了出去。 孙琅咬着后压槽看着她飞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转身进了屋,小心翼翼奉了杯茶给秦真:“干爹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孙琅今年十四岁,长得清秀伶俐。 在秦真这个干爹面前,完全温顺的像只小猫儿似的。 秦真伸手接过他呈上来的翡翠茶盅,轻轻的抿了一口。还不等他问话,孙琅便小声道:“干爹,上年朔方河道改口,工部王大人贪墨的百万两银子全都偷偷送入了太子宫中。” 秦真放下茶杯淡淡的应了一声,抬眼瞧着孙琅问道:“那苏越泽可查出什么了?” 孙琅趋身道:“此人嘴硬的很,什么酷刑都施过了,却依旧什么也不说。” 秦真目光一定,孙琅立马吓得魂飞魄散。 他双腿一曲,立马跪在秦真面前惶恐小心的道:“干爹,请放心,儿子今晚一定从他口中撬出有用的消息来。” 秦真看也没看孙琅,而是起身踱步走到窗前。 雪花不知何时又絮絮下了起来,随风飘落进了屋檐的雪花落在灯笼下,不一会儿便化成了水汽。 受了潮的牛皮纸,朦胧的透出昏暗的烛火。 秦真叹了口气,呵出的气息立马在空中凝结成了白雾。他伸手关上窗户,语调平淡的道:“横竖咱们只是奉命办事,太子那里的事情,如实禀告给陛下。该操心的是近来咱们执行任务,总给咱们使绊子的人。” 他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孙琅。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他精致的侧颜,那沉静的嗓音冻的人心上发抖:“敢给东厂使绊子的人,杀无赦!” “是是是,儿子这就回去审。” 孙琅没敢瞧秦真的脸,而是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出了屋子。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东厂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遭遇暗算。 前阵子的骨生花更是害的东厂损兵折将,他们本是奉当今皇上之命前来朔方查结党营私和贪墨案的,谁曾想抓到了一个苏越泽。 真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孙琅心中,那个叫宋以真小丫头,只怕也是朋党之一。 担见督主似乎留着她另有用处,孙琅也不敢忤逆秦真的意思,只想着平日里让人多监视监视便成了。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前去给秦真治病的时候,便见他裹着白狐裘坐在桌前批阅公文。 屋内烧着地龙,气温高的让人流汗。 可秦真那白玉似的脸上见不到一丝血色,宋以真目光落在他手上,但见他批阅公文的动作有些缓慢,便蹙了蹙眉头,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扭头去问立在一旁的小太监:“督主可用过早膳了?” “未曾。” 宋以真闻言又叹了口气,她走到秦真面前,行了一礼,这才恭谨道:“督主,身子要紧。” 她话落,秦真并未有任何反应。 面对秦真,宋以真也不敢造次。 只得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等来等去,等出了一身汗,也不见秦真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下。 眼见着都等到晌午了,宋以真连忙把心一竖,一脸英勇就义的走到秦真面前道:“督主,请问你还要批多久的公文?要是吃了才晌午才有空,在下能不能先回去吃个饭?等您得空了再让人前来唤我来诊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表情都是一惊,然后赶紧把头低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秦真则淡淡睨了眼宋以真,那不带任何悲喜的眼神,吓得宋以真腿肚子一软,差点就给跪在了地上。 宋以真一边在心里吐槽秦真的王霸气场,一边小声劝道:“督主啊,这医术再好,也要患者愿意诊治不是?您老这样子,在下很为难啊。”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心里觉得苦不堪言。 前后两辈子她的行医经历加起来也没遇到过秦真这么难搞的患者啊,在现代她也曾经医治过一个孤傲难搞的霸道总裁,可那时候她特别有底气的傲视霸道总裁说‘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那时候她能拽,是因为人道主义,杀人犯法。 而现在面对秦真,她要是这么说的话,分分钟人头落地啊! 宋以真吞下委屈,轻声道:“督主啊,您老现在是在用生命在透支工作,我医术虽好,但您平时的保养也很重要啊。您现在年轻身子都这样了,那老了那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真便抬手阻止了她的话:“闭嘴。” “我……”宋以真还想说话,可在秦真那浑身散发的杀气下,只能老实闭嘴。 她捧着医药箱委委屈屈的坐在一旁,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上赶着给人家治病人家都不待稀罕的。 正在心里把秦真骂了一百遍的时候,秦真一个眼风扫过来,宋以真就吓得一个机灵,赶紧捂嘴低头,乖乖的把自己当做一颗蘑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秦真终于在晌午的时候放下了笔。 宋以真双目一亮,那雷达般的目光倒是把秦真吓了一跳。 他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头,旁边的孙琅便跳出来,凶光四射的瞪着宋以真:“不许对干爹无礼。” 宋以真连忙顺从的将头低下,心理则在想,终于能看到秦真的裸-体了。 不知道他那里还能不能救? 在现代可以进行阴-茎移植手术,就连变-性-人都能用假-阴-茎,但在这古代,怕只能从根上治病了吧? 想到这里,她就克制不住心里的紧张和亢奋感。 秦真和孙琅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看着她低头全身都在颤抖的模样,两人着实有些好奇。 宋以真正在捂嘴偷笑的时候,孙琅立马竖起眉头吼道:“不许阴阳怪气的笑。” “我没笑。” 宋以真立马收敛表情抬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秦真:“督主,咱们现在开始医治?” 秦真轻轻转过眼,不知何时来到屋内的孙琅则看着她冷笑:“干爹还没吃午饭。” 宋以真对着孙琅磨牙,这个多事鬼,真是哪哪儿都有他。 秦真的伙食吃的特别好,山珍海味不要钱似得往桌上端。 宋以真一边流口水,一边看着他斯文的用餐。然后她的肚子便饿的咕咕叫,那声音在这安静的屋中显得格外刺耳。 秦真放下碗筷,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宋以真摸着肚子讪笑:“督主,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看我,能不能下去吃个饭?” 她的话说完,秦真轻轻点了点头。 宋以真得大赦似的,她喜出望外的王外面奔去。孙琅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从外面传来:“给我干爹行了礼再走。” 靠! 这个死太监! 饶是宋以真好脾气,也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他! 她不甘情愿的转身朝秦真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快步走开。 中午了,得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她刚才就一直对着秦真桌上的一道烤乳鸽流口水,要是厨房还能剩着有那就太好了。 宋以真怀揣着美好期望跑去了厨房,却在中途听闻跟两个小丫鬟在讨论苏越泽的事情。 听着她们说苏越泽落在孙琅手上,从昨天晚上用刑到中午,整个人是被折磨的惨不忍睹的时候,宋以真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随即又听那两个小丫鬟讨论太监行事阴狠无比,尤其是那个孙琅,听说在洞房的时候自己不能人事,还变着法子折磨新娘子。 听到这里,宋以真又咂舌。 自古太监多鬼畜,变态的不要太多。 她不免想到了秦真,这个秦督主看起来霁月清风般的人儿,那满身杀气也不是盖的。 宋以真胡思乱想的跑到了厨房,烤乳鸽没吃着,倒是喝上了一碗羊肉汤。 等她吃饱喝足的到了督主秦真的屋内时,孙琅正恭谨无比的弯腰站在秦真身后,拢着拳头给他捶背呢。 宋以真轻哼一声,这个孤傲的死太监,在秦真面前乖顺的像只奶猫似的。 她眨了眨眼睛,走到秦真面前轻声道:“还请督主散开左右仆人,在下才好专心的给你治病。” 孙琅瞪了她一眼,秦真则连眼皮都没抬的轻轻“恩”了一声,这一声出来,孙琅便垂首恭谨行礼,说了句儿子出去了,干爹有事请吩咐的话这才弯腰走了出去。 宋以真觉得这个狗腿子,时时刻刻都在拍马屁。 但随即又有些悲哀的想到自己,不也是在秦真面前卑恭鞠膝的么,随即便在心中叹了口气。 宋以真先是在铜盆里洗了手,又给秦真细细把了把脉,然后有些小心又有些激动的对秦真道:“督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那个……你能不能脱了衣服,让我看看您的身……子……” 这话一落,秦真的眼神便向刀子一样射向了宋以真。 在他冷冷的目光下,宋以真腿再次一软,她胆战心惊的抖着腿说:“看一看才能知道,你的寒气行到哪儿了。” 秦真听了这话,沉了沉脸色,宋以真虽然已经被吓出了眼泪,但还是坚持到:“督主,病不能忌医,我……我……” 在秦真那刀子似的眼神中,她话说的结结巴巴的。 话还没说完,秦真却冷着声音道:“罢了。” 这两个字落下,宋以真那种如获新生的感觉简直让人想痛哭流涕! 耳旁传来秦真脱衣服的声音,宋以真没忍住自己瞥向他下-体的目光。 她觉得自己此时有点猥琐,但她真的很好奇。 那天给孙琅看病的时候,他只脱了上衣,自然没看到他的下-体。 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古代太监一般是肉-球和肉-痉一起割去。但有些人能买通太监只割掉肉-痉,这种情况下因为肉-球还在,或许还有得救。 她给秦真把脉的时候,察觉到的怪异脉象,所以在心中猜测,或许秦真没割干净。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火辣辣,秦真蹙眉,解衣的动作一顿, 他站在宋以真面前,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的一举一动。 宋以真心里倒抽了一口气,赶紧低头闭眼,不能再挑战他的底线了。虽然他脸上毫无波澜,但她已经感觉到了腾腾杀气。 闭着眼睛等了良久,耳边才传来秦真淡淡的声音:“抬起头来。” 宋以真赶紧抬头望去,一时间却有些失望。 他只脱了上衣,下半身还穿着一条宽松的亵裤。 见她一闪而过的表情,秦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问:“小大夫似乎还想看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也不想看。”宋以真话落,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回答的这样快,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么? 秦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宋以真为了保住小命,连忙上前,细细的观察这他的身体。 他体态修长匀称,想来是经常练武的缘故,虽瘦却有人鱼线。那白皙的肌肤在昏黄的灯下,像是上好的瓷器一般,带着温润的光泽。 宋以真却皱着眉头,将头凑了过去。 他腹部那里有一团微青的阴影,她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他的体温低的冻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她下意识就把放在一旁的暖炉塞在了他手里:“有事没事记得在怀里踹个暖炉。” 暖炉不算烫,但这突如其来的温度却让秦真皱了皱眉头。 宋以真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动作,心中一愣,不知怎的就伸手拿开他掌心的暖炉,然后便见他掌心起了个很大的水泡。 宋以真眨眨眼,看着秦真那阴冷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忽然一脸严肃的大:“没想到督体质竟然如此特殊,看来此事有点棘手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小心翼翼觑着秦真的脸色,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便道:“俗话说寒从脚上起,督主,容我看一看你的腿?” “若是治不好,你的脑袋也只能是个摆设。”秦真淡淡的盯着她。 宋以真倒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从药箱子里面掏出一把剪刀,颤着声音道:“督主,小的给你剪……剪开裤腿哈……” 俗话说暗算不怕,就怕明杀。 宋以真是打心底怕了秦真这个权势滔天的东厂督主,她现在也不敢想去看他的命根子能不能治了,只想着尽快给他看好寒症,然后逃之夭夭。 秦真面无表情的坐在床前,垂眸盯着宋以真的一举一动。 宋以真稳住发抖的手剪开秦真的裤腿,立马倒吸了一口气,他的两条腿一片乌青。 她拧着眉头,伸手去按他腿上的丰隆穴和血海穴:“督主,可觉得疼痛?” 秦真摇了摇头。 宋以真眉头越拧越紧,他的两条腿冻的跟冰山似的。极冷和极热不能相容,难怪刚才暖炉能在他掌心中烫出水泡。 宋以真看着秦真那两条乌青的腿想,这样的情况下,别说走,就是站起来也无比困难。 但是他竟然能行动自如,这到底忍受了怎样的苦楚? 当她的手按到梁邱穴的时候,秦真这才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呈现一丝痛苦之色。 她细细检查着秦真的双腿,期间一直小心注意着他的各种反应。 良久之后她才收回已经发僵的手,面色沉凝的看着秦真。 秦真见她不说话,良久之后主动问道:“如何?” “督主,你用内力强行提动腿部神经进行行走,这样做已经严重伤害到双腿了。”她如实回答:“这种情况,想要根治有点困难。必须辅佐驱寒药浴,从会阴穴施针,借此冲开督、任、冲三脉,才有痊愈的可能。” 她的话刚落下,宋以真便整个人便被秦真散发的内力震飞到了墙上。 她落在地上,蓦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秦真坐在床前,身上的戾气还未消散,他微微眯起双眼,眸中的杀气更甚。 会阴穴在阴部,男性的会阴实在阴-囊-根部与肛-门-连-线的中点,女性在-大阴-唇后-联合与-肛-门-连线的中点。 宋以真知道这个穴位刺痛了秦真的痛处,但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治好他的病了。 在秦真那压低的目光中,宋以真又咳出几口鲜血,有气无力的苦笑道:“就是杀了我,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治了。” 秦真眯眼睨了睨宋以真,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嗓音低沉阴冷的说道:“起来吧。” 宋以这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连忙在药箱子里找了颗护住心脉的药给吞了下去。 现在宋以真对秦真的命-根-子一点都不好奇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秦真身旁,但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宋以真只好垂眉敛目逇站在秦真面前,告诉他要先沐药浴才行。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紧张无比的瞪着秦真的反应,却没想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解开衣袍踏入了浴桶之中。 因为泡药浴的时候,须得按照时辰加药材,是以宋以真依旧尽心职守的抱着药篓子在一旁,每朝浴桶里加入一味药材,她便要问问秦真的身体状况。 因为他寒毒积压的眼中,宋以真所用的药,药性都很猛烈。 不过才泡了一炷香的时间,秦真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 宋以真一边拿布巾擦去他脸上的汗水,一边用手量着他的体温。 可连着泡了半个时辰,秦真的体温依旧低的惊人。 看来,明天得加重剂量了。 宋以真在心中如是想到! 秦真足足泡了两个时辰的药浴,此时秦真的身体才有了一丝热度。 宋以真连忙舒了口气,轻声道:“督主,可以起身了。” 秦真淡淡的睁开眼,从水中起身。 宋以真连忙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淡淡挥开。 宋以真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秦真长腿一跨,从浴桶中站到了地上。 因他背对着自己,宋以真只能瞧见他修长精致的背影。 她眨了眨眼睛,忙上前道:“还请督主躺在床上,这样我才方便为你施针。” 秦真的背影僵直了一瞬间,但他没说话,只是浑身低气压的向床边走去。 他每走一步,宋以真便觉心上被重重敲击了一下。 她低着头,凝着呼吸,眼角的余光瞧见秦真缓缓走到了床边坐下,心下则在想,看他双腿那乌青的颜色褪了不少,倒还是有点效果的。 秦真端坐在窗前,见她还傻愣在原地,便不悦的蹙了蹙眉,“不是要针灸么,还愣着干什么?” 听他语气平淡,宋以真连忙抬头,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秦真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却始终落在她身上,宋以真越走越近的时候,便觉空气中的威压也越来越重,险些压得她踹不过去,想拔腿转身就逃。 但她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想逃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到秦真面前,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道:“还请督主躺在床上。” 秦真死死地盯着她,宋以真抖了抖身子,嗓音带着哭腔道:“再不快点,药效都散了,等下又要重新泡药浴了!” 秦真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才缓缓躺在床上。 他微眯着眼,目光紧紧帝盯着床幔上的花色。察觉到宋以真小心翼翼的坐在床前时,他握紧拳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拧断她脖子的冲动。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而宋以真则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惧意,告诉自己这是在行医治病,行医治病应当心无旁骛才行。 这样反复的催眠了自己,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但她睁开眼一瞧见秦真的下-身,便止不住的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真的下-体,肉根被割掉,只剩下两个肉球在那里挂着。宋以真心脏微微抖了抖,太监无疑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一个职业。 她沉住呼吸,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颤抖的摸出银针,慢慢俯下身子用手刨开他的肉-球,在会阴穴上开始扎针。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宋以真为了方便看清楚穴道,端了一盏灯过来。 灯光照亮了床上的一片小天地,秦真全程张着双眼,神色毫无波澜的睨着宋以真的一举一动。 而宋以真自打施针的时候,便将全副心神集中穴位和银针上。 瞧着她心无旁骛的模样,秦真微微眯了眯眼,思索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当然,这一切宋以真并未发现。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宋以真这才收了针,然后用被子盖住了秦真的身体,这才松了口气道:“今日的治疗已经结束,等会我再开腹暖血活体的方子。” 她顺势拿过秦真先前被烫伤的右手,一边给他挑着水泡,一边轻声道:“督主每日须得在饭后半个时辰服用汤药,然后在正午之时泡药浴,我在给你扎针冲开冲开督、任、冲三脉。” 她看着秦真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大夫应有的和蔼道:“待三脉冲开,就可以用最后的法子为你将体内的积寒泄出。这样一来只要再细细调养身子,十年后便能痊愈了。” 秦真见她絮絮叨叨的恶说着话,忽然双眼微微一眯,面无表情的掐着宋以真的脖子将她按在床上。 “你杀了我,就没人给你治病了!”宋以真瞪着双眼,悲怆无比的吼道。 秦真垂着头,漆黑的长发从脸庞垂泄下来。 那像绸缎般的墨发衬着他精致俊美的五官有种妖异的美,他眸光平静的睨着宋以真。 那掐住她脖子的手缓缓向下,宋以真心里抖了抖几抖,正要挣扎的时候,忽然他手下微微一用力,便震碎了她身上的衣衫。 宋以真身上一凉,立马吃惊又惊悚的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秦真表情淡淡:“你方才看什么?” 宋以真意识到不对,连忙握着银针想扎他穴道。 谁知秦真却握住她的右手微微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他便卸掉了她的右手。 宋以真痛叫一声,神色惊恐的望着秦真。 秦真一边禁锢住她的身体,一边从枕下摸出一方整齐洁白的丝巾。他手微微一抖,那丝巾便顺势缠绕在他手上。 他用膝-盖-强-势-无-比的分-开宋以真的膝-盖,宋以真察觉到不对,忙哭着道:“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我当然要看一看。” 秦真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将缠着白丝帕的手落在宋以真的私-处:“方才对本座又看又碰,可开心?” 宋以真忙摇头:“神经病,医生不就是治病救人,你自己心里有阴影才怕别人看和碰。” 她一边反抗一边吼道,可是秦真的身子像泰山一样死死的压-在她身上,根本不容她有一点反抗的机会。 他垂着眼,将手缓缓探-入宋以真的私-处,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宋以真嚎哭着大喊大叫:”我错了,我错了,我刚才不该碰你的私处。” “哦?”秦真语调平静,那抵在私处入口的手却像颗定时炸弹,炸的宋以真胆战心惊。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碰你和看你的。”话说道这里,宋以真只能全盘托出:“我就是想看看你的那里命根子还有没有医好的可能。” 秦真闻言收回了手,但身子依旧压在宋以真身上,冷着声音问:“可还有救?” 宋以真神情一滞,看着秦真那‘你敢说不,杀了你’的表情,连忙点了点头道:“应该能治。” 现代医学那么发达,她也曾经看到过学术周刊上,发表过关于命根子治疗的各种学术论文,再加上跟着黄大夫学习了很多古代失传的医学孤本,试着去治一治应该还是没问题。 话讲到一半,她小小的拐了个弯:“但还得再仔细检查,检查才行。” “你方才没检查?”秦真冷哼一声。 宋以真只觉心里拔凉拔凉的,原来她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知道。 她留着眼泪点头:“检查了,检查了,督主您这种情况可以治。” 秦真闻言,这才从她身上翻身而下。 他走到屏风前,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而宋以真则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床上想:秦真是个大变态,一定要想法子离开他才行。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见秦真那阴冷无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连忙打了机灵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秦真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宋以真,兄长神童宋潜,师从黄少秋。” 宋以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一点事声音。 随后才自嘲笑,东厂锦衣卫果然不是吃素的,就这么几天把她的底细全都查清楚了。 她知道秦真这是告诉她,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她的势力根本无法和东厂锦衣卫与之抗衡! 秦真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听着他关门的声音,依旧他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宋以真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忍下心里的绝望对自己说:宋以真你不能认输! 秦真既然现在想治好命-根-子,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医学价值和秦真谈条件。争取让自己的生活过的好一点。 想到这里,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忍着疼痛给自己接好了手臂,这才从床上下来。 如今的衣裳已经成了碎片,宋以真便从披风上拿过秦真的狐皮大氅裹在身上。当她这般从秦真屋里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都震惊无比的看着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宋以真抿了抿春,面无表情的朝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路过关押苏越泽的房间时,她顿了顿脚步,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孙琅此时正拿着带着倒刺的皮鞭在抽打苏越泽。每一鞭下去都带出了血肉,此时,苏越泽身上已经看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屋内的人见宋以真裹着秦真的白狐裘进来,都是一愣,孙琅更是用皮鞭指着她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宋以真没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苏越泽身旁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一根铁链,从他琵琶骨横穿而过,将她锁在了墙上。 虽然是满身伤痕的狼狈模样,可他嘴角依然带着微微的笑意,好似受到极刑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目光在宋以真身上转了一圈,忽然皱了皱眉头:“好孩子,他们欺辱你了?” 宋以真目光微微一动,她看着苏越泽那略显狼狈,却带着风月的眼,立马想起那两个溶血惨死的人。 宋以真又想起了师傅再说起苏越泽时候的表情,他能为了学习人体解剖,活活的杀了一个村子的人。 她真是太愚蠢了,怎么能因苏越泽平日的嘻笑颜语便以为他只是个玩世不恭的人呢? 对于苏越泽现在的处境,她原本还有点内疚。 可当看见他那双依旧含笑的眼,她便懂了。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及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的命呢? 他无非便是一具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罢了! 想到这里,宋以真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有虚坨子吗?” 苏越泽闻言,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是这样相信我。” 宋以真蹙了蹙眉,对于他这种说非所问的话有些不耐烦,苏越泽见状,便勾了勾唇角:“到时候,我会给你的。” “什么时候?”宋以真反问。 苏越泽却笑而不语。 宋以真心下一沉,目光定定地看了苏越泽。 两人目光相对,不知为何,宋以真这时候有种迷之相信他的直觉。 她总觉得苏越泽在某个时候真的会把虚坨子交给自己,想到这里,她有些嘲讽的笑了笑,又看了眼苏越泽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宋以真和苏越泽两人之间的对话让孙琅微微一愣,虚坨子,这是什么东西?药吗? 而一旁被绑在绞刑架上的苏越泽,则微微勾起了薄唇。真是一个怀揣着医学热忱的孩子啊,这样美好的孩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就想毁灭呢。 携带者冰霜的风从院外灌入了廊下,宋以真裹紧了身上的白狐裘。 回到屋内便倒头就睡,睡梦之中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场景。等她次日醒来,便肿着两个大眼泡。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伸手揉了揉眼睛,便起身离开,朝秦真的房间走去。 他依旧坐在桌前批阅公文,宋以真没说话,只是面色阴沉的坐了过去,反正是他自己的身体,爱不爱惜随便她。 大约她身上的怨念太重,没一会儿秦真便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淡淡的看着她:“胆子比昨晚大了不少。” “死活一条命,贞操都是浮云。”宋以真反唇相讥。 “是么?”秦真不阴不阳的看着她。 宋以真被他看得有些怂,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反正你的命根子只有我能治,大不了你杀了我,你就做一辈子的太监好了。” 这话落下,秦真便冷哼一声,扫落坐上的兰花砚台,漆黑的墨汁顺着刺耳的声响溅了两人一身。 在秦真那阴晴不定的目光中,宋以真冷笑一声,语气则淡淡道:“督主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秦真浑身气压一震,宋以真立马飞撞到了墙上。 她喷出一口血,面色冷冷的从地上坐起来:“下次内力发重点,把我撞死最好!” 秦真目光冷冷地盯着她,半天都不说话。 宋以真梗着脖子与他对视,虽然脸上表现的毫无畏惧。 脑海中早已经过了许多古代刑罚,她想要是秦真要给自己上刑,自己该怎样威胁他才更有力度? 反正今儿她就要和他刚下去! 秦真坐在桌前,一脸不善的盯着她。 宋以真含笑回视,目光不卑不亢,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赞。 秦真微微眯了眯眼,宋以真缩了缩脖子,随即反应过来不能怂连忙又梗着脖子,大不了一死,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秦真盯着她半晌没说话,梁溪冉的底气却越来越少。 正在这时,秦真忽然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宋以真见状,忙开口道:“以后你不能喝茶……” 秦真的眼神扫了过来,宋以真忙反应过来,板着脸说:“绿茶性寒,督主这样的体质不适合饮茶。” 她见秦真脸上没有表情,忙补充了句:“要多喝点姜枣茶。” 秦真垂下眼帘,瞧了眼杯中的两杯茶,轻声道:“昨夜……吓着了?” “没有。”宋以真弱弱的答。 秦真勾唇,放下茶杯斜眼瞄着宋以真,淡淡开口:“你最好能如你所说的那般医好我,否则……我剜了你的眼珠子。知道吗?” 宋以真见他威胁自己,忙小声反驳:“不管做什么都要讲究好心情,你总是这样威胁我,万一我哪天被你逼的自杀,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秦真听了这话,慢腾腾的瞧了她一眼。 这一眼,吓的宋以真立马跪在地上:“督主,求心安。” 秦真慢条斯理的摸着茶杯盖,轻声道:“只要安分守己,本座没那么多心思来对付你。” 宋以真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秦真讪笑:“只要小的生命有保障,日子过得开心,就是上刀山火海也会为督主治好身体的。” 秦真淡淡的恩了一声,这才从椅子上起身。 宋以真见状,连忙麻溜的跟了上去。 给他把了脉的时候,她弯了弯眼睛看着秦真道:“经过昨日的医治,脉象好了一丢丢。” 秦真见她故态复萌,微微蹙了蹙眉,宋以真连忙垂眼,正经无比的道:“小的吃过晌午再来为督主施针。” 话落,不等秦真回答,她连忙背着药箱子脚底抹油的跑了出去。 哪想刚跑到门口,刚巧撞见了前来复命的孙琅。 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孙琅一脸嫌弃的推开她,冷哼一声走进了屋内。 宋以真挑眉看着他在走进屋内,瞬间化身成为体贴小猫咪的样子,冷笑一声马屁精,这才仰头走了出去。 走了没多远,隐约听到一句关于苏越泽的事情。 宋以真脚步一顿,随即便又自嘲一笑,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苏越泽能和东厂结下梁子,背后势力恐怕也是她惹不起了,还是一心治病,小心保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到了中午,宋以真跑去秦真房间的时候,屋里只有秦真在场。 这一次他没有批阅公文,而是拿了本书坐在窗前看。 宋以真好奇看了一眼,见他在翻看兵书。 心想,太监看兵书,看来野心不小啊。 随即便收眉敛目的走了过去,有了昨日的意外,今日宋以真倒是没敢再流露出任何表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药浴泡了两个时辰,宋以真伸手试探着秦真的体温,见比之昨日高了些许,便极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给秦真针灸的时候,她不免皱着眉头想,自己看过的那个偏方上面的用药倒是还记得,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她偷偷地瞧了眼秦真那狰狞无比的私处,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罢了,好生研究研究,指不定还是能有用的。 想到这里,她不免抬头朝秦真问道:“督主,你那里平时可有什么感觉?” 秦真皱眉看了她一眼,宋以真连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尴尬又正经的说:“督主,我不是冒犯你,我只是想知道它现在的状态。” 秦真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太好:“每逢下雨天有些疼。” 宋以真点了点头,伸手去拨弄他的那处。 结果她的手刚落上去,秦真浑身一震;有了前两次被震飞的经验,这一次宋以真直接就地一滚,滚到了安全地带。 等她趴在地上良久,这才反应过来没事儿,这才讪讪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秦真那阴阴的眼神笑:“我刚才那是下意识的自保反应,谁让督主你有事没事就爱用内力震我呢。” 秦真躺在床上淡淡地盯了她一眼,便将双眼闭上。 宋以真反而有点尴尬了,秦真人长得特别漂亮,身材更是条理分明,他这般躺在床上,有种任君采撷的别样诱惑。 宋以真目光落向他下体,可惜了这样好的一副皮囊。 正在这时,秦真不悦的睁开眼睛,淡道:“你还有心思想别的?” 宋以真连忙收拢心神,一脸真诚的看着秦真:“按理说那处本该没有感觉,可是下雨天会痛,那就证明那处的神经还在。”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男主阳,女主阴,还是得将督主的寒症医好再说。” 这话刚落,秦真便冷冷地盯着他:“让我等十年?” “啊?不不不。” 宋以真赶紧摆手:“不用那么久,十五过后,咱们可以双管齐下。” 她偷偷打量着秦真的脸色,见他扯了扯嘴角,那目中的两道寒光缓和了不少,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拿生命在治病啊! 秦真穿好了衣物,神色淡淡的看着宋以真道:“神医辛苦了。” 他嘴上说着辛苦,可脸上的表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宋以真在心中腹诽了几句,这才挤出笑意道:“督主需要好生休息,那我就不打扰督主了。” 秦真闻言,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宋以真忙快步走了出去,因为屋子里太过暖和,导致她走出去的时候被冷风一吹,竟然打了个寒颤。 就这么一吹风,却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她竟然迷迷糊糊的发起烧来了。 外面不知何时传来了一阵喧嚣吵闹的刀剑之声,宋以真在这阵声音里迷糊转醒。 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刀剑声,她心中一个机灵,不会是有人来劫苏越泽了吧? 这想法一过,她立马彻底清醒过来。 赶紧挣扎着下床,想去药箱子里摸一颗药丸来吃,以免待会儿战斗波及自己的时候,无力反抗。 却没想,她刚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忽然双腿一软立马朝地上栽去。 她真哀叹流年不利的时候,一双大手忽然将她从地上抄了起来,抱在怀里。 宋以真心下一紧,这满身的血腥味和轻柔的笑意,不用猜想她也知道是苏越泽。 察觉到她微微发抖的身子,苏越泽轻轻低笑:“好孩子,你胆子变小了。” “废话,我……” 宋以真刚张口说话,苏越泽忽然低头用唇舌擒住她的嘴。宋以真瞳孔一缩,连忙想狠狠咬下去的时候。 苏越泽却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而他的唇舌,早已探入了她的口腔,霸道又嚣张的开始攻城掠夺。一颗苦涩无比的药丸被他送入了自己口中,瞬间便化在了唇舌之间,顺着喉头流入了胃里。 宋以真神经一绷,想反抗,却因为身体酸软无力,怎么也反抗不了,最后只能用手指狠狠戳着他琵琶骨那里的伤口。 苏越泽闷哼一声,半晌才结束了这一吻。 他朝宋以真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气息不稳的轻笑道:“好孩子,今天没办法带你走,但你要记得你是我苏越泽的女人。” 这句话刚落下,他便放下宋以真,身影转瞬就消息在了这屋内。 宋以真跌跌撞撞的追了几步,惊恐无比的问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宋以真欲哭无泪的听着夜色之中传来的声音,她一脸痛惜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里面的死虫子还没弄出来,这有多了一种毒药,最近的日子真是多舛不安啊! 她正准备去看被苏越泽塞进手心里的东西时,外面传来锦衣卫的声音,说是督主请她过去。 宋以真连忙收好东西,跟着锦衣卫到了秦真的屋中。 此时,孙琅正在屋中向秦臻汇报今晚的事情。 据孙琅所说,今夜来了十几个高手,他们东厂死伤惨重! 秦真脸上浮现一丝戾气,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用力,那梨花实木的桌子立马四分五裂。 四溅的碎屑划伤了宋以真和孙琅的脸,为了不再受池鱼之殃,宋以真小心翼翼的往秦真背后挪了挪。 而秦真则眯眼,一身杀气的睨着孙琅:“派人去追了吗?” “干爹放心,儿子放出了乌雕去追查。” 乌雕乃草原进贡给朝廷的老鹰,本是皇子们把玩的爱物。 可到了秦真手里,便被训练成了追踪猎物所用的神器! 秦真挑着眉毛睨着孙琅,孙琅低着头,小心肝儿那个颤的厉害。 宋以真则暗暗叫苦,也不知道秦真把自己叫过来干嘛?难道就是为了看看他督主大人是如何在手下面前发威风么? 秦真慢条斯理的端起翡翠茶盏喝了口茶,而后便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头。 他倒是忘了杯中的绿茶早已经换成了暖血活体的养生茶,养生茶微甜,他有些嫌弃的放下翡翠茶杯。 优雅无比的用手巾擦了擦嘴,这才轻道:“下去吧。” 孙琅如释重负的走了出去,而宋以真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机灵的跟在孙琅身后朝外面走去。 “小大夫留下。” 秦真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以真表情一皱,在孙琅那冷笑的目光中,只能挤着笑意回头:“督主,可是身体不适?”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秦真撩眼睨了睨她:“苏越泽离开之前找过你?” 宋以真又抹了把额头的汗珠,老实交代:“他给我吃了毒药。” 秦真挑着眉毛问道:“你可有解?” 宋以真很悲伤的捂着肚子:“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苏越泽给自己下的毒药,现在一点征兆都查不出来,她真担心,自己哪一天忽然就毒发身亡死翘翘了! 秦真蹙眉,表情有些厌恶帝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饱含的杀气让宋以真胆战心惊的看着他:“督主,你别想着杀我。我虽然现在不知道这毒是什么?但以苏越泽的尿性,他没玩够之前,是不会杀我的。” 听她这样说,秦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对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将小大夫带下去。” 紧跟着他的话,门外便走进来两个带刀的锦衣卫。 宋以真急哭了:“我都说了我不会死,你怎么还要杀我啊?难道你不想治……” 秦真一个眼风凉凉地扫了过来,宋以真立马识相的闭嘴。但她依旧瞪圆了眼睛,目光死死的落在了秦真脸上。 秦真扯了扯嘴角,对推门走进来的两个锦衣卫道:“好生保护着小大夫。” 宋以真这放下那颗提着的心,但跟着锦衣卫走出去的时候,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待遇压根儿就没提高啊。 在秦真面前,她依旧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在过日子。 不行啊! 不能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宋以真躺在床上,无限哀愁的从怀里摸出苏越泽塞给她的东西对着光看了看。 这东西拇指大小,同体浑圆,黑漆漆的像个算盘珠子似得。 虽然苏越泽没说这是什么,但宋以真知道,这肯定就是虚坨子。 她将虚坨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倒是和那古籍中记载的味道一样。 有了虚坨子,宋以真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 虽然自己身处险境,至少崔泽芳的病能治了不是? 她将虚坨子贴身放好,便打算闭眼睡觉。 可她大脑亢奋的不行,一会儿想想秦真,一会儿想想苏越泽,偶尔江宁的一切还要窜入脑海之中。 她无比惆怅的想:自从遇到了苏越泽,自己的人生就开始走向了悲剧! 生活再忧愁,觉还是要睡的。 宋以真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第二日盯着两个熊猫眼去给秦真治疗。 这一回她学乖了,全程默不作声。 等她给秦真针灸之后,秦真倒是斜着眼睛看她:“今日倒是很安静。” “不敢不安静。”宋以真从表情到声音都很弱。 “如此甚好。”秦真神色淡淡地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走到门口,宋以真微愣,好像这是第一次看到秦真往屋外走啊? 她看了眼外面的冰天雪地,忙追上前道:“督主,外面积雪很厚,要穿防潮的鹿皮靴才行。” 秦真身影一顿,偏头睨着宋以真。 在他那阴嗖嗖的目光下,宋以真坚持己见的说:“寒从脚上起,您现在不能再受一丝寒气了。” 秦真看着她一脸‘患者必须听大夫医嘱’地表情微微挑了挑眉,随即轻哼一声继续朝外面走去。 宋以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就抓住秦真的衣袖:“督主,真不能受寒气啊。” 要是现在受了寒气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实在不想在秦真面前多呆一天啊! 秦真闻言,目光微微一定。 那双好看的眼眸中微微带着不悦的神色,宋以真这回丝毫不退缩,她梗着脖子,态度强硬地盯着她。 秦真扯了扯嘴角,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生出了潋滟的光:“不怕死了?” 宋以真心里一抖,手下的力度轻了一分。但随即抿着唇角,坚定不移的说:“你不能受寒。” 她神情坚定地站在门扉中,那小小的身影似乎蕴含着一股极大的力量;她就这么静静站在门中央,目光定定地瞧着秦真。 殿门高广,他的身影映衬着长空。 两人目光相撞,秦真目光冷冷地睨着她,一旁的锦衣卫心生恻隐,忙上前谦卑道:“小大夫,督主脚上穿的正是鹿皮靴。” 宋以真一听,这才放手。 看着秦真大步离开的身影,宋以真努了努嘴,好好说话不会吗?真是个高傲的患者!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因为有宋以真给秦真精心治疗。 倒是在十五日之后,将他体内的大部分积寒都拔了出来。 眼见着他的双腿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宋以真心里,由衷的为他感觉到高兴。 这一日秦真泡在药浴之中,宋以真又给他加了几味的药材。 她一边朝浴桶里洒药材,一边对秦真轻声道:“因为这是拔骨头里的寒毒,可能有点疼,你忍忍啊。” 秦真原本闭目靠在浴桶边,听闻此话,他张开眼,眸光里依旧带着的是那能冻死人的寒冷。 宋以真瞥了瞥嘴角,心想,第一次看到秦真的时候,他的目光分明挺柔和的啊? 怎么越相处他人反而越冷? 她一边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拿出银针对钦真道:“这一次须得辅佐针灸才行。”她看着秦真的头部轻声道:“我会在你的阳白、印堂、清明等穴位施针。你千万别……用力把我震飞啊……” 这几个是重要无比的穴位,她生怕秦真会以为她要刺杀他,从而给自己暴力一击。 秦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应了一声。 有了保障,宋以真这才咧嘴笑了笑。 老实说给人治病,是宋以真觉得最大的乐趣。 所以抛去其他不说,能将秦真治好,宋以真会有非常大的成就和自豪感。 两个时辰之后,秦真这才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宋以真知道这一次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耗费心神和体力,连忙伸手去扶秦真。 当她的手触及到他光裸的手臂时,秦真眉头微微一蹙,随即从容淡定的大步朝床边走去。 温暖无比的室内,秦真闭目躺在床上。 宋以真站在床前,看着他十指交叠的放在腹部,闭着眼,一片安然的模样便弯了弯嘴角:“督主近来可感觉到了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秦真淡淡的恩了一声,宋以真唇边的笑容便弯的更大了。 她垂眸看着秦真,他的脸上破天荒的泛起了一丝红晕,这种鲜活的色彩让他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明媚起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气的秦真,她心里十分开心。 又给秦真针灸,等他穿好衣物之后,宋以真这才开口道:“督主,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开出一幅治疗阳-根的外敷药。” 秦真斜眼看着她,等着宋以真的下文。 宋以真站在他面前老实道:“为你治疗阳-根,大概需要花一年半载的时间……”她看着他,小心道:“我出来这么久了,我娘他们会担心的。我……我能先回去看看我娘么?” 秦真的嘴角轻轻一扯:“十日前我便让人将你的消息传去了江宁。” 宋宜真微微一愣,秦真倒是极为难得多说了一句话:“本座三日后回京,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入京。” “这?” 宋以真有些为难的看着秦真,跟他一起入京,难不成以后都成了他的禁脔? 秦真见她抵触的表情,便冷冷道:“本座最私密的事情都让你知晓了,你想离开本座身旁,除非死!” 宋以真一听这话就怒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个死样子。 苏越泽说她是他的,秦真直接来个离开除非死。 难道她当个大夫,到最后一点人身自由都没了? 想到这里,宋以真咬着后牙槽道:“我入行的第一天,师傅就教导我,作为大夫,必须要学会替患者保密。” 她抬眼,目光静静的瞧着秦真:“若督主信不过我,尽管杀了我便是。”她扯了扯嘴角,嗓音铿锵有力:“腿长在我自己身上,谁都没有权利决定我该待在哪儿。” 秦真蓦地抬眼,目中两道的寒光吓的宋以真魂飞魄散。但她依旧咬紧牙关,停直了背脊站在他面前,一脸宁死不屈的态度。 秦真见状微微勾了勾唇角:“倒是让人小瞧了你的风骨。”他冷哼一声,垂在身旁的手微微一弹,凌厉的气流立马袭向宋以真的的后膝盖。 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秦真面前。 她双目一睁,本来想起身,谁知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宋以真抿唇,一脸倔强地瞪着秦真:“士可杀不可辱!” 秦真低笑一声:“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他斜挑着眉,那潋滟生光的双眸含着多情又温柔的笑意:“但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可尝过?” 宋以真咬着嘴唇,心想,你别吓唬我。 现在这种情况,你秦真是不可能杀我的! 秦真勾唇,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便拿起一旁的兵书低头看了起来。 屋内,灯光摇曳。迟重的金光映着他的身影,仿佛神仙一般。 但宋以真现在根本没心情欣赏美色,跪了快两个时辰,她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宋以真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在强权面前低头。 只要这回低头了,以后就摆脱不了秦真了。 蜡烛一节节的燃烧了下去,宋以真只觉时间从没这么煎熬过。 不知什么时辰,孙琅推门进来向秦真汇报事情,见宋以真跪在屋内,一点也不意外的抬了抬眼,目不斜视的走到秦真面前轻声道:“干爹,已经查到了苏越泽他们的落脚点。” 秦真淡淡地恩了一声,才道:“查清幕后使者,一网打尽。“ “是。” 孙琅应道,他又看了看天色,然后卑谦地对秦真道:“干爹时辰不早了,儿子服侍你休息?” 秦真慢条斯理的放下书,孙琅极伶俐的捧来水,服侍秦真洗漱烫脚,然后在屋内点了熏香,这才退了出去。 两人全程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宋以真,屋内的灯光被熄灭了,只有外面白色的雪光反射进了屋内。 宋以真握紧拳头,目光紧紧地盯着躺在床上睡觉的秦真。 秦真气息平稳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宋以真看着他的身影在心里咒骂了一百遍,若说她先前的双腿是被秦真隔空点穴给弄麻的,那么现在,已经是跪的毫无知觉了。 她本来想乘着秦真睡着了,便偷偷的从地上起来。 谁知,双脚根本没有一点知觉,身子刚一动便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她昏倒在地上之后,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秦真这才轻轻的睁开双眼。 他从床上坐起来,好看漂亮的双眸中带着一股蓦然的情绪,目光淡淡地睨着晕倒在地上的宋以真。 时光一点一点悄然溜走,许久之后,宋以真忽然在地上翻了个身,蜷缩着身体朝桌下滚了过去。 这动静惊醒了沉入思绪中的秦真,他神色有些飘忽的看了眼滚在桌下睡的正熟的宋以真,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便又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自年少净身入宫之后,他便有极少的时间能安然入睡。 这一夜,地上睡了个宋以真,他更是觉得吵,这样翻来覆去了许久,快到清晨时分这才缓缓睡了过去。 漆黑的夜空,渐渐染上了鱼肚白。 天色快大亮的时候,宋以真这才被人踢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孙琅一脸嫌弃的盯着她:“快点起来。” 宋以真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的地上坐了起来。 秦真的屋子一直烧着地龙,暖和是很暖和,就是她那双可怜的腿依旧有些发麻。 她揉了好一会儿腿上的穴位,这才能从地上站起来。 此时秦真已经穿戴整齐的站在桌前,正垂着眸光,淡淡的盯着宋以真。 宋以真知道自己挡了他的道,连忙挪开身子;等她一让开,秦真便坐在了桌前批阅公文。 宋以真打了个哈欠,心想,天天批公文,哪有这么多公文来批啊? 算了,肚子有些饿,先去吃饭再说。 她正要往外走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回头看着秦真问道:“督主,今日可用过早饭了?” 孙琅轻哼一声。 宋以真面无表情:“不吃早饭的人容易营养不良。”她看着秦真:“督主,你的身体最需要的就是好好调理了。” “胆子又回来了?”秦真斜睨着她。 宋以真咧嘴一笑:“除了生死无大事。”说完这话,他扭头看着孙琅,有些不高兴的道:“还不去给你干爹端早饭,记着,要桂圆八宝粥。这个性温,适合气血不足,体质偏寒的人食用。”#####这文无意外都是一日三更了,要是你们没刷出更新来,大概是书旗这边抓取失败。 可以去阿里巴巴,文学网看哈。 更新时间的话,以后固定一下,都定在晚上八点半左右。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孙琅气的要死,但看秦真没说话,便也只能暗恨吞下这口恶气,出去给秦真拿早饭。 看着孙琅离开的身影,宋以真心里畅快极了。 小样,刚不过秦真,难道还刚不过你这狐假虎威的小子? 等孙琅端来了桂圆八宝粥,宋以真态度和蔼的对秦真道:“为了身体好,督主请乘热喝。” 秦真阴阴地睨了她一眼,宋以真脸上的笑容不减:“一定要喝噢。” 小样,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 我齁死你! 面对她这样的表情,秦真微微一挑眉,倒是放下笔拿起桂圆八宝粥喝了起来。 宋以真见他蹙眉,忍下恶心的喝了一碗粥,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其实秦真除了高傲邪魅了些,在宋以真的医嘱上倒是做的很好。 于是那以后,宋以真便以治病为免死金牌,竟给秦真开一些很甜很甜的活血驱寒的汤食。 自从秦真每日都要泡药浴之后,他便命人将隔壁的房间与之打通,将隔壁改装成了单独的浴室。 浴室装修的奢华无比,屋里还单独挖了浴池,从外面引了温泉水进来,只是这温泉水,秦真还从来没泡过。 因为每日泡两个时辰的药浴,泡的他看见水便想吐。 每次泡药浴都只有宋以真和秦真两人,宋以真撒好了药材,然后站在一旁,心情极好的看着秦真道:“督主,为了能更好的治疗你的身体。今日的药材稍微加了一些药性比较猛烈的药,可能会很痛,你忍一忍啊。” 秦真斜斜地睨了她一眼,站在她面前微微张开双臂。 宋以真连忙上前为他宽衣解带,她忍不住拿眼去偷瞧秦真。 他五官精致俊美,尤其是一双眼,虽然冷,但只要他微微转动眸光,那双眸子便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一般,漂亮的让人想溺死在里头。 只是他的脸上经常看不出喜怒哀乐,瞧着更像是一具精致的人偶一般。 她瞧了几眼,便不敢再造次。 只能低头,将秦真扶到了浴桶之中。 当他的身体沉入水中的那一刹那,忽然浑身一震,听着耳边传来的闷哼声,宋以真心下不免有些心软,是不是药效太猛了? 她悄悄拿眼去看秦真,但见他额头布满了冷汗,精致俊美的五官都在微微颤抖着。 宋以真立马心软了,连忙在心中如是想到,虽然很痛,但这药效果真的很好。 她正独自想着的时候,秦真闭眼深吸了几口气,渐渐适应了下-体传来的剧痛,便一直眯着眼睛。 因为宋以真心下有些歉疚,便一直蹲在一旁,手里拿着柔软无比的布巾子一直在给秦真擦汗。 看着秦真紧紧皱着眉头忍受着剧痛的模样,宋以真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对于大夫而言,要做的便是尽最大的努力来减轻患者的病痛。可如今自己为了报复秦真,竟然背道而驰了。 想到这里,她心下忽然有些难过。 不是为秦真,而是为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秦真那凉冷无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宋以真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滴漏:“时辰到了,督主可以起身了。” 宋以真一边说这话,一边从地上站起来。 她不知不觉蹲了两个时辰的腿已经彻底麻了,这一起身,身子便控制不住的向前倒去。 秦真见她尖叫着朝自己扑来,手指在水面上一弹。 于是宋以真便眼睁睁看着,一粒水珠从他食指间弹出,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朝自己眉心击来,随即她眉心一痛,整个人已经仰天朝后面倒去。 “痛痛痛!”宋以真摔的龇牙咧嘴。 秦真则站在浴桶里目光冰冷地看着她,面对这样的目光,宋以真顿时觉得先前的愧疚立马烟消云散,而且内心有股控制不住的洪荒之力即将爆发。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秦真:“摔坏了我的脑袋,谁给你治病?” 秦真面色淡淡地从水中踏了出来,他的赤脚带了些黑色的药汁滴落在地面上,立马被滚烫的地板蒸发成一缕缕青烟。 他站在宋以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似乎只有这一个依仗?” 宋以真冷笑:“医者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的医术!” “是么。” 秦真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而由于角度问题,宋以真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该看的位置。 她也是微微一愣,秦真下-身的伤口,此时通红肿胀,瞧着倒是比之前更是恐怖了无数。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真微微一愣,想也没想便侧过身子,调转了身体的角度。 “等等……” 宋以真却忽然朝他扑了过去,正巧一头撞在那个地方,饶是淡定无比的秦真也被她撞的倒吸了一口。 宋以真面色讪讪的收回脑袋,面色有些窘迫的道:“我刚才只是太激动了。” 话落,秦真浑身气压一低。 宋以真察觉自己话里的歧义,连忙摆手补充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了新发现。” 这话说来说去都觉得说不明白,她索性坐在地上,目光直直的盯着秦真的那里看:“我现在才发现,你那里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那赤裸裸的目光,瞧的秦真心下一紧。 但随即听到她的话,他也低下头,瞧着自己那里,瞧来瞧去倒是一点儿异样也没发现。 “哪里不一样?”秦真冷冷的问道。 在这沉闷发热的浴室中,宋以真被他话里的杀气激了个机灵,忙会神看着他道:“是好事。” 说着她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双腿依旧麻的厉害。 于是她抬头,目光无辜的看着秦真:“督主你是让我这样给你看?还是去床上躺着看?” 秦真眯着眼,目露凶光。 宋以真忙道:“我只是要细细的看了才能确定。”她看着秦真:“如果这次的发现如我所想,那么恭喜你,督主,你离成为真-男-人已经不远了。” 秦真的脸色并没有因她的好话,而有一点缓和。 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盯着宋以真,良久之后,这才微微伸出手,将宋以真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宋以真以为自己能走,但奈何,刚走一步又摔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七十章 她有些欲哭无泪的瞧着秦真,昨天跪了大半夜,今儿又蹲了两个时辰,她的腿真的没力气了。 面对他这样的眼神,秦真眉头微微一蹙,还是选择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宋以真躺在秦真怀里,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胸膛,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随即便又释然,太监嘛,不算真男人! 这样一想,顿觉心中毫无压力。 秦真抱着她,两人都坐到了-床-上。 宋以真连忙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坐在-床-上对秦真道:“督主,麻烦你张-开-腿。” 秦真死死盯了她一眼,宋以真缩瑟了下身体,这才听秦真淡道:“管好你的嘴。” 宋以真连忙伸手捂着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正常话。 本来嘛,只有张-开-腿才能瞧清楚那-里的伤-口啊。 秦真眼神阴冷地瞧了她好几眼,这才板着脸躺在床上,宋以真暗叹了一口气,其实现在这种尴尬的处境,她也很为难。 她也想用很正常的医学语气对秦真说话。宋以真也很无奈的趴了过去,用手仔细检查着秦真的伤口。 秦真面无表情的睁着眼睛,一直瞧着头顶的帐慢不眨眼。 屈辱吗? 当然! 那一刀,毁灭了他的自尊和一切。 那里是无法言喻的伤口,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可如今,他却躺在床上人,任由一个小姑娘肆-意的凌-迟着自己的伤口。 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屋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肃杀起来,宋以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是没发现。 良久之后,她才坐直了身子,先给秦真拉过被子盖了起来,这才移到秦真面前,眉开眼笑的说:“督主,伤口渐渐长了出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治好了。“ 秦真眯起双眼瞧了她一会儿,才问道:“多久?” 宋以真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不敢确定,得看看它的涨势。”她低头看着秦真,轻声道:“若是它长出来,督主以后在宫中行走可能有些麻烦。毕竟男-人都-有-本-能反应,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 秦真却追问:“我怎么?”他嗓音低沉,语气中似乎也同他的体温一般微凉无比。 宋以真压下心里那句‘你是不是想淫-乱-后宫’的话,换了个话题道:“督主以后行走后宫,需得清心寡欲才成。” “清心寡欲?”秦真反问。 宋以真点头,刚要继续说话,秦真却忽然起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惊恐的张大眼睛:“你不会又要……啊……” 她的话还没说话,秦真已经用内里震碎了她的衣裳。 宋以真怒了:“有意思吗?你总是这样鬼畜?我是大夫,我对你做的事情和说的话很正常,你怎么总和我过不去?” 秦真俯-在-她-身上,那薄唇忽然勾出了一抹微笑,这一笑恍若洒在冰雪之上的一抹金色阳光,带着泠融融的冷意。 “有意思。”他淡道:“每每看到你给我治病的时候,那眼里的自信和得意,我便想,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他低下头,用手抚-摸着宋以真那纤细的脖颈:“你虽然年少,但该懂的都懂了不是么?”他的手从宋以真的脖颈缓缓往下移下,宋以真胆战心惊的抖着身体:“禽兽!” 秦真冷哼一声,正欲往下的时候,宋以真忽然奋起反抗,虽然打不过秦真,但被人逼到这份上还不反抗,那真是枉活一世。 宋以真头脑发懵,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让秦真这个混蛋血债血偿。 奈何武力值不在同一个层次,秦真轻而易举的便将宋以真制住。 他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宋以真目光惊悚地看着他,秦真凉冷的眸光中不带任何一丝情绪的看着宋真。 宋以真拼命反抗:“你放开我。” 可他却面无表情的将她绑在了床柱子上,秦真垂着眼,目光淡淡的看着她。对上他那凉冷的目光,宋以真瞪大了双眼恨恨地盯着他。 秦真的手,无情的在她身上-游-走。 泪水从眼眶中滚落,此时此刻,宋以真内心的心酸和悲怆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这个变态。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 他的手冰凉落在她身上,像是蛇在四处游走。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秦真这才收回手,宋以真此时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他目光凉凉地睨了宋以真一眼,这才走到屏风前开始一件一件的穿衣裳。 等他衣衫整齐之后,这才反身回到床边,目光静静地盯着镜子里的宋以真:“可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变态!” 心里知道要服软,可宋以真的骨子里却不容许自己向他低头。她轻微抽泣着,目光却像饿狼一样,凶狠无比的盯着秦真。 秦真闻言,微微勾了勾唇:“说的不错。”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你自以为是救世主,以为自己可以仗着医术让所有人都听你,可你也当知道,窥视了别人的隐私和伤疤,终究是要还的。” 话落,他弯腰牵过被子盖住宋以真光-裸的身体。这才坐在桌旁去批阅公文,宋以真呆呆的躺在床上,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坐在桌前的秦真闻言,依旧面无表情。 微橘的灯光笼罩这他清华万千却又绝情无比的身影,宋以真哭的撕心裂肺,她从来没这样绝望过,对秦真的恐惧也从没这么深切过。 宋以真躺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将心里的愤怒和屈辱全都发泄出来,直到眼眶中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今天的更新老是审核不过,我改了些内容。 就这样看吧,督主的鬼畜瞬间降低了一个档次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睡梦之中的宋以真不是没有想下毒害过秦真,她甚至做了个手刃秦真的梦。 可当她醒来,肿着两个眼睛从屋内出去,看见满院子的皑皑白雪之时,心中却在想,医生存在的目的是救死扶伤。 若因怨恨就杀人,那自己恐怕连苏越泽都不如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 径直去厨房打了盆热水洗漱,厨娘对宋以真这个小大夫是很相熟,见她肿着两个眼睛,连忙煮了两个鸡蛋给她敷眼睛。 又蒸了滑嫩的鸡蛋羹给她吃,大概是吃饱了,宋以真觉得整个人精神也好了许多。 便谢过厨娘,准备回去再补个觉。 可刚到自己的房间,就见孙琅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宋以真神色好奇的走了过去,见屋内对着很多金银财宝和珍珠玉器。 孙琅见她目光落在那些财宝上,便不屑的笑了笑:“这些都是别人送给干爹的礼物,干爹让我送过来让你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宋以真收回目光,很有骨气的道:“不要。” “哼。”孙琅冷笑一声:“不要金银珠宝却要天价诊金,你还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宋以真心里怒气一上来,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扇在了孙琅脸上,在孙琅那怒视冲冲的目光中,她高傲无比的仰着头,目光淡淡地盯着孙琅冷道:“他的病值这个价,至于你……” 她扯了扯嘴角:“我就当随手救了路边的一条流浪狗。” “你!” 孙琅气急,宋以真却勾唇笑道:“怎么命不值钱发怒了?也是,督主价值黄金十万,而你却一文不值。这说到底,位高权重的人才值钱啊!” 砰! 孙琅凌厉无比的拳风顺着宋以真的耳旁擦了过去,一拳便将门扉打碎。 门屑四溅,宋以真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目光铿锵有力的盯着孙琅那愤怒却又不敢伤害自己的表情。眼里倒是闪过一丝快意,她勾了勾嘴角,轻哼一声,便转身进屋,裹了被子蒙头就睡。 大概是在孙琅身上找到了一点平衡感,这一觉,宋以真睡的是前所未有的舒爽畅快。 等她再次转醒的时候,却见秦真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喝茶。 宋以真眨了眨眼睛,躺在床上没动。 反正现在她心里不高兴,爱谁谁谁。 秦真见状,目光静静地睨着她的脸。 这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瞧的宋以真心里发紧,她扒了扒头发,烦躁的从床上翻身而起。 忽然见外面出了大太阳,似乎很暖和的模样,便蹙了蹙眉,下意识问道:“什么时辰了?” “巳时。” 秦真的眼微微半闭,似乎很惬意的模样。 “呼,还好没到午时。”宋以真在心底松了口气,忽然又瞪圆了眼睛看着秦真:“你来干什么?” 秦真放下茶杯,半晌都没说话,这异常平静的模样瞧的宋以真发紧。 昨晚那难堪、狼狈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 她下意识抱紧双手,目光戒备的盯着他,在心中打定主意,只要秦真一有动作自己就朝门外跑。 可是秦真便这么静静的坐着,宋以真心中的戒备渐渐松懈的时候,却见他微微睁开眼,他眼珠微微一转,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便带出动人的神采:“本座的病十万黄金?” 宋以真眨了眨眼,在他斜瞄的表情下,半晌才弱弱的开口:“督主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十万黄金哪能配得上你的身价啊?必须是二十万两黄金才行啊。” 但面对秦真,老实说,她是打心底的惧怕。 秦真听闻这番话,微微撩了撩眉,目光落在宋以真的腿上:“腿还麻?” 宋以真又摇了摇头,秦真这才垂下眼帘,轻哼一声:“以后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否则,不止是昨晚那么简单了。” 比昨晚还恐怖? 宋以真心下一紧,不行,不能再继续呆下去,必须找个机会逃走。 想到这里,宋以真便抿了抿唇,她低着头,不想让秦真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秦真抬眼,神色淡淡的睨着她的头顶道:“既然明白了,便起来吧。”语毕,他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衣裳,看了眼天色到:“午时了。” 他长身玉立的站在屋内,宋以真只能撇了撇嘴,慢腾腾的从床上起来。 因为秦真一直站在宋以真屋里,是以下人们便将午饭抬到了她的屋内。 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宋以真有些心动的吞了吞口水。 倒是秦真淡淡瞥了她一眼,宋以真知情识趣的低头,看自己这一小桌子的菜,虽然有晕有素,也算是三菜一汤,但跟秦真那琳琅满目的一大桌比起来,简直是弱爆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她是被压迫的人。 只能臣服啊! 心不在焉的吃了午饭,宋以真便服侍着秦真泡药浴。 因为要双管齐下,是以宋以真又改良了一下药浴的方子。 有了昨天蹲麻脚的经验,今天宋以真机智的坐在了凳子上。 她一边给秦真放药材一边轻声道:“督主,您看行有行规,医有医规,这诊金你何时能给我?” 秦真目光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宋以真心下一紧,连忙心虚地朝他咧嘴笑。 她的笑容落进秦真眼里,让他不自觉蹙了蹙眉头,便闭着眼轻声道:“早晨送来的金银珠宝,小大夫不是很有骨气的让人抬回来了么?” “啊,别。”宋以真着急了:“我不知道那是给我的诊金,我以为那是你……” 宋以真欲言又止,秦真接口问道:“我什么?” 宋以真抿着嘴唇,始终没把嫖资二字说出口,只是喃喃道:“我以为你是我打一棍子,再给一甜枣,好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你治病。” 秦真扯了扯嘴角,眸光潋滟的睨着她:“这么说来,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啊?”宋以真眨眼,随即麻利的摇头:“只要你不威胁我,伤害我,治病我是很乐意的。” 在秦真那阴阴的目光下,宋以真战战兢兢的补充道:“无论怎样我都很乐意。” 第一百七十二章 秦真目光定定的盯着她,直盯着宋以真脸上的笑容变得比哭还难看,这才轻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宋以真心虚无比的叹了口气,得了,诊金也别想要了,还是乘早的逃走才是真。 想到这里,宋以真忙抬头望着秦真道:“督主,从今日开始,我会给你研制一些外敷的方子。所以我晚上得去一趟药房才行。” 这话她说的心惊胆颤,就怕秦真发现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儿。 秦真抬眼,目光冷冰冰的瞧着她,宋以真只能干着面皮笑,可胸膛里的那颗小心脏却在秦真这阴冷的目光中抖的快要跳出来了。 就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秦真忽然撤回目光,淡淡地“恩”了一声。 宋以真这才如释重负的轻吁一口气,耳边立马传来秦真波澜不惊的问话:“小大夫很紧张?” “呵呵……”宋以真讪笑:“这不是面对着督主紧张嘛。” 秦真目光又在她脸上转了一圈,随即扯了扯嘴角,将眼闭上小憩。 屋内这才彻底安静下来,宋以真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等从秦真房里出来的时候,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此时心里却摸不准注意了。 先前秦真报了她的家门,她有些拿不准注意,自己要是跑了秦真会不会拿家人和师傅出气? 但她若是不跑的话,岂不是从此就在孽待中暗无天日了? 心里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孙琅却带着锦衣卫上前:“干爹让我陪你去药房。” 不知为何,孙琅每次面对宋以真都像是她欠他百八十两银子似得。 对于孙琅的不友好,她也没好脸色,于是便也冷冷的回望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转身率先离开。 孙琅在她身后握紧了拳头,这个死丫头,明明都没人身自由了偏还带着世界任我游的傲气。 自从成了秦真的干儿子,孙琅在东宫的地位可是蒸蒸日上,哪里受过宋以真的这等闲气? 更别说,一开始宋以真打着治病的名义,还百般羞辱让他脱衣裳。 对于下面少了一块东西的太监而言,无论人前有多得意,可一想到自己终身残疾,心里都会生出一股阴郁。 更何况,第一次见面,就在宋以真面前丢了脸面。 是以每每瞧见宋以真孙琅便觉得她是戳进眼里的刺,想拔掉却碍于秦真不敢拔掉! 说起来孙琅的心思大约也应对了秦真的心思,只是像秦真这样敏感精细又高傲的人,大约面对宋以真时心底更是难过。 于是他便出手折磨宋以真,让她收起眼里那身为医者的得意和骄傲。 说来也是讽刺,他要仰仗宋以真治病,却容不得宋以真在自个儿身上指手动脚的。这大概便是太监的悲哀吧! 宋以真心底隐约也猜到了这些,是以后来尽管她在秦真面前再怎么平常心,可架不住秦真心里有阴影,所以最后的下场便是一场难以言喻的虐待。 走出秦府,宋以真忽觉自己像是放出牢笼的小鸟一般。 她张开双臂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肯定是要逃的,只是在逃走之前,将治疗秦真命根子的药方留下,或许他便不会迁怒自己的家人了? 至于他体内的积寒,只要细心调养,到不成大问题了。 想到这里,宋以真觉得心思豁然开朗。 于是在药房配药给秦真配药的时候,她也给自己配了许多迷魂药。 忙活了半日,配够了秦真大半年的用量,然后又将治疗方法给抄了下来,抄写方法的时候,宋以真留了个小心眼儿。 把最关键的步骤和方法给留了下来,还在信中写到,只要秦真不迁怒她的家人,那么在一年后她会主动出现在秦真面前,替他进行最后的治疗。 宋以真当时想的是,以哥哥宋潜的资质,在春闱考个状元那是如囊中取物。 一个状元郎肯定是深受陛下重用,而且自己这一次逃跑,就直接去京城投靠华时同。以华家的门第,就算是秦真也不敢造次。 宋以真觉得一切都很完美,是以心上的枷锁瞬间抛开。 于是她以药方不外传的理由把孙琅和锦衣卫都给支开,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这才让他们进来。 孙琅一见那堆成小山似的药包,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这么多?” “弄这么多当然是……” 宋以真一边说话一边凑了过去,孙琅见她靠近,下意识就戒备起来;但宋以真准备的迷药那是一撒就有效果的,于是她手一扬,笑意吟吟的道:“……因为有用啊!” 迷魂烟一出,所有人都朝带上倒去。 “你!” 孙琅倒地的时候,还想用手去抓宋以真,宋以真翘唇,后退躲开。 看着孙琅不甘心的模样,她把怀里的信放在他面前轻笑道:“这是我给你干爹的离别礼物,记得给他哦。”话落,她笑嘻嘻的从地上站起来,朝孙琅挥了挥手道:“咱们江湖再见!” 她身形轻快的跑出了药房,直往朔方城外而去。 此时正值黄昏,街上还有许多的行人,宋以真窜入人群中直奔朔方城外而去。 一般天黑的时候,城门就要关闭了。 宋以真得抓紧时间,在城门关闭之前跑出去,不然等孙琅他们清醒过来,自己只怕再也逃不出去了。 刚跑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巧有一辆马车刚从城外进来,守城的士兵正在检查他们的路引,便替宋以真拖延了一点时间。 她见出口在即,立马大喜的奔了过去。 可因为速度太快,一下撞在了一个身上。 那人锦绣华衣,披着火红色的大氅,高贵优雅,一看就是矜贵之人才能穿的。 “对不起啊,我赶时间。” 宋以真一边道着歉,一边抬脚往城门口跑去。 她撞着的那人忽然伸手将她拦住,宋以真皱眉抬头,待看清了他的面容之后忽然一惊,随后整个人颤抖的大叫起来:“啊啊啊啊,有变态啊啊!” 宋以真的尖叫响彻这黄昏时的街道,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变态?” 来人神情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宋以真撞到的人正是原本该在秦府带着的秦真。 宋以真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抖的不行。看着目光沉沉,满脸不善的秦真,她本能想跑。 于是她也这么做了。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提起发软的双腿就跌跌撞撞的朝前来跑去。 她一边跑还一边语无伦次的尖叫:“有强-奸-犯,有变态,有坏人~” 秦真冷冰冰的看着她,一丝杀气从眼底瞬间迸发而出。 一股寒意从宋以真的后背腾然而起,在这种惊悚的刺激下,她抡圆了双腿,飞速朝城门口跑去。跟着张子骞学了一两年的功夫,别的没学会,轻功倒是学的不错。 很好,马上就要跑出去了。 她刚和那辆进程的马车擦肩而过,身后一只手便伸手过来,拎着她的衣襟,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于是宋以真只能眼睁睁沿着代表自有希望的大门,无情的在自己面前紧紧关上。 “不!” 宋以真大吼出声,感觉一股绝望从心底蔓延出来。 她恶狠狠回头,抓着秦真的手腕就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的特别狠,微凉的鲜血充斥在口腔内,宋以真一边咬牙切齿的叼着他手腕上的肉,一边红着眼眶目光狠狠的瞪着秦真。 秦真垂眼:“松口!” 宋以真含糊不清的回到,“不松!” “松口!”秦真面无表情,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面对他的腾腾杀气,宋以真只觉脑中轰轰作响;不管他要怎么惩罚自己,现在她只想喝秦真的血,吃秦真的肉。 她正准备吞下秦真的血的时,旁边忽然窜过来一道人影:“放开她!” 秦真冷眼,手一挥那人便横飞出去。 “宋潜!” 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宋以真一听这名字,连忙松口回头,便看见许久不见的大哥宋潜,此时正躺在地上口吐鲜血。而穆修正一脸关切的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哥。”宋以真心中一慌,连忙把腿就朝他跑过去。 却因秦真一直拎着她的衣襟,怎么跑也跑不动。 她恶狠狠的回头:“放开我!” 秦真一见她这如小狼狗般凶狠的表情,微微一松手,宋以真便已经蹿了出去。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宋潜嘴里,手忙脚乱的给他把脉检查身体,直到检查出他身体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渐渐稳定下来。 “大哥,你没事儿吧?” 宋以真红着眼眶,眼泪汪汪的看着宋潜。 几年不见,宋潜的眉目已经完全张开。 他穿着蓝色衣衫,围着月白色氅袍,剑眉朗目,但因方才吐了一口血,脸色有些微白。 他见宋以真哭了,连忙牵起袖子给她擦泪,柔声哄到:“莫哭了。” 说着他伸出手臂,将宋以真护在怀里,柔声的哄了几哄。 宋以真将头埋在他怀里,闻着宋潜身上所散发的干净味道,她慢慢收了声,心中却在想,现在撞见了大哥和穆修他们,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是不能和秦真对着干了。 她正在这样想的时候,宋潜已经抱着她从地上起来,目色沉沉地走到了秦真面前,表情沉稳的问道:“不知这位兄台,为何在大街之上对家妹出手?” 比起秦真而言,宋潜这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其实稚嫩了许多。 面对秦真散发出的气势,他却丝毫不畏惧的站在秦真面前,目光不卑不亢的看着他。 穆修一眼就看出了秦真身份不凡,但和老师游学这些年,也算见识了许多大场面。是以他也丝毫不惧的站在宋潜一旁,朗声道:“看这位公子面色苍白,想来是有病想请小真儿医治。”说着,他咧嘴一笑:“公子有病得治,何须对医者过不去呢?” 宋以真靠在宋潜怀里,听着两人的话语,不自觉的抽抽了嘴角。 两个小少年守护自己的这份心,她很感动,但这是秦真啊。 当今皇帝面前的红人,东厂的督主,他们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于是她赶紧站出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穆修哥哥说的不错,我给他治病,但这位患者的脾气太难伺候了,我一时赌气,所以想偷跑回去。” 说着,她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对着三人讪讪一笑:“我脾气不太好哈?哈哈哈……” 她干笑了半晌,见三人表情依旧严肃,连忙给秦真投去一个‘你千万别伤害他们’的眼神,秦真则扯了扯嘴角,回了她一个‘想跑,你还嫩了些’的表情。 宋以真连忙讪笑:“督……秦公子您说是吧?”话落,她忽然看见秦真那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的手腕,连忙惊呼一声,跑过去拉起他的手,连忙从怀里掏出小瓷瓶给他上药和包扎伤口。 秦真垂了垂眼,目光落在她微微哭红的鼻尖上,半晌才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这一声出来,宋以真心里的大石头立马落了下来。 专心致志的给秦真包扎好了伤口,她这才回头道:“大哥,你们怎么来朔方城了?” 宋潜微微蹙眉,上前一步,不动神色的将宋以真护在身后,这才道:“过了年便是春伟,我们随师父游学归来。”说着,他轻轻牵起宋以真的手,宠溺一笑:“本想在朔方休整一日,明日一早出门回江宁,却没想在此处遇见了你。” 他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温柔一笑:“长高了,也长大了。” 感受到落在头顶上那温暖的手掌心,宋以真乖巧一笑,用头顶在他掌心蹭了蹭,这才道:“可找到住处了,朔方城的有来客栈挺好的,咱们江宁也有一家分店呢。” “既然二位是小大夫的兄长,不妨入住秦府。”秦真神色淡淡的睨着宋以真道:“正好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不用!” 宋以真想也没想就回绝,秦真依旧面无表情:“要的。” 宋潜蹙眉,忽然轻轻一笑,他上前一步,对秦真行了一礼道:“如此便恭谨不如从命。” 见宋以真要说话,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走到马车前,神色尊敬的道:“老师,已经找到住所了。” 他的话落,从车上扶下来一个穿青色衣衫,外罩宝蓝色素锦缎子,头发花白,却面容清癯的老者。 宋以真见到老者,连忙上前软着声音道:“庄爷爷好。” 庄劭笑容温和的对宋以真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落在秦真脸上。 两人目光相撞,让人意外的是,秦真居然弯腰对庄劭行了一礼,轻声道:“庄老先生。” 第一百七十四章 面对秦真的行礼,庄劭则微微皱了皱眉,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道:“老夫让你修身养性,可曾做到?” “当然没有。”宋以真在一旁嘀咕道。 她说话的虽然极小,但还是传入了秦真的耳朵里。 秦真漠然地瞥了她一眼,而后朝庄劭走了过去。 宋以真则很惊奇的看着秦真在面对庄劭的时候,竟然收起浑身的高傲,虽然瞧着还是那么冷然,但显然这已经是秦真放地最低的姿态了。 宋以真见状,立马松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再也不用为大哥宋潜他们的安危担忧了! 看着秦真亲自扶着庄劭上了马车,宋以真这才有机会和宋潜诉自己的思念之情。 宋潜神色温柔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轻道:“上车吧。” “好。” 宋以真乖巧一笑,正准备往马车上爬去的时候,却见秦真阴阴的眼风扫了过来。 她心里一抖,随即心想,有庄劭爷爷在,我怕你? 于是直接忽视了他,兴高采烈的朝马车上爬去。 宋以真上了马车,先对庄劭甜甜一笑,这才亲热的挨着宋潜坐在一起,而穆修则耸了耸肩,感叹一句‘小真儿区别对待’之后,一脸悻悻然的坐在前面赶车。 几人进了秦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让宋以真没想到的是,秦真竟然陪着庄劭吃了一顿饭,又让人将几人好生安顿之后,这才起身离开。 只是离开的时候,又给宋以真扫了一个凉冷无比的眼神。当然这个眼神在庄劭面前,依旧被宋以真忽略了。 与大哥久别重逢,宋以真全身心都高兴的不行,吃过饭,她便一直拉着宋潜的衣袖不撒手。 穆修在一旁看着他们两兄妹情深,一时顿觉寂寥。 于是哀叹一声,有些委屈的凑到宋以真面前说她厚此薄彼,都是哥哥,怎么单对宋潜如此热情。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有些惆怅道:“哎哟,给妹妹的礼物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看着穆修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明知他是装的,宋以真难免心软,于是也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腻着声音道:“穆修哥哥,我想死你了。” “乖。” 穆修极为受用的捏了捏宋以真的手,然后将玉镯给她亲手带上,随即弯了弯眼:“正合适呢。” 宋以真看着手腕上那两对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心里有些感叹,在前世啊,要想买这种成色的玉镯,没个十几万是拿不下来的。 看着穆修那财大气粗的模样,她不免如是想到,穆修是个极有情趣的富二代啊。 看着穆修那双眸含星的模样,宋以真微微一笑,不仅有情趣,长得还好看。 和宋潜的雅人至深不同,穆修属于英俊非凡的那一类型。长的是剑眉星目,嘴角时常衔着抹爽朗的笑意,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宋以真很是自豪的看着宋潜和穆修,她有两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哥哥。 宋潜和穆修看着宋以真那小得意的模样,两人都微微失笑。 与穆修不同的是,宋潜给宋以真带的礼物全都是一些对他亲手抄的医书。 宋以真对这些医书简直爱不释手,穆修看了便有些吃味,觉得自己的礼物在宋潜面前落了下乘。不过听宋以真笑容可掬的对着自己说,很喜欢那对翡翠手镯时,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宋以真拉着两人把脉检查了身体,见两人体格比以前壮实了不少,这才放下了心。 这一夜她拉着宋潜和穆修絮絮叨叨的说起宋早那小人精,简直把宋早出生到现在的糗事都说了一遍,直笑的宋潜和穆修直不起腰。 说完了宋早,宋以真还想说家里的一切,可没过多久竟然已经到了半夜。 宋以真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你们明日一早就要回去,我真舍不得你们。” 宋潜见状,弯唇摸了摸她的头:“可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没有,就是秦公子的病症有些棘手而已。”宋以真笑容不变的道,说着,她又把虚坨子交给了宋潜道:“大哥,你回去的时候把这虚坨子带给我师傅。” 她细细的把虚坨子和崔泽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宋潜闻言还没开口,穆修倒是惊讶起来:“国手崔泽芳?小真儿我们不在你身边这段日子,你过的倒是很精彩。” 宋以真面上含笑,心中却在想,可不是精彩的很。 好好回味穿越这几年,那遇到过的波折简直比她上辈子都多。 宋潜收了虚坨子,目光深深地望着宋以真:“我看那位秦公子并不是好相处的,你与他治病可是遇到了很危险的事情,否则你今日跑什么?” 宋潜一句话堵死了宋以真的借口,但宋以真不敢将事情全盘告诉他们。 便只选了一些真相来小声的朝两人说道:“那秦公子其实是东厂督主秦真,他体内从小积有寒毒,所以花费了十万黄金让我为他诊治。”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人有点儿怪癖,就是动不动爱惩罚人,我就是看不过去他行事作风,所以想着偷跑出去让他着急,谁知道能在城门口遇见你们。” 宋以真这话也算是真相,但显然宋潜并不怎么买账。 他神情关切的看着宋以真,宋以真连忙放松自己,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见宋潜微微沉吟的表情,她生怕宋潜再说出什么话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外面走去:“哎呀,好困啊。” 她回头笑望着宋潜和穆修:“明日我还要为他治病呢,所以就先去睡了。” 话落,便脚底抹油的走出了宋潜的房间。 宋潜坐在桌前,目光沉沉地瞧着宋以真离开的背影。 “不放心啊?”穆修摸着下巴思衬道:“实在不放心明日带她一起走好了,只是我看那秦督主对小真儿似乎挺特别的,小真儿那样子也不会跟着我们走的。” 宋以真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将头低下。 穆修则叹道:“不过这秦督主是个狠人,今日直接一掌把你给打出血了。”他神色关切的看着宋潜:“你没事儿吧?” 穆修摇了摇头,半晌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夜深了,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话落,也不看穆修,径直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了过去。 因着白日出了太阳,是以晚间也出了月亮。 不太亮的月光照在这朔方城的皑皑白雪之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寂寥和萧索。 宋以真躺在床上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逃跑被抓住又遇见了大哥宋潜他们,不过幸好庄爷爷似乎能在秦真面前说上话。 明日哥哥们他们安全离开倒是没问题了。 就是接下来自己可能有些悲催了! 宋以真夹紧双腿,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捍卫自己的贞操,不然怎么都觉得自己像十八禁乙女游戏里面的主人翁? 她可不要这样的人生。#####小柠檬殿殿,作为亲妈,我想说,你牙根痒痒,但你刚不过鬼畜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心有戚戚焉的醒来就去找宋潜和穆修他们。 此时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了。 宋以真依依不舍的拉着两人的衣袖,又从怀里掏出两封信,让宋潜分别带回家和回春堂。 这时候庄劭则在秦真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庄劭其实挺喜欢宋以真这丫头的,便笑言问了句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宋以真下意识看了眼秦真,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庄劭面前,忙笑着摆手道:“大夫哪能丢下患者跑呢。” 这话刚落下,秦真便扫了她一眼,宋以真连忙讨好的冲他笑了笑。 庄劭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对秦真道:“老夫拿以真当孙女看待,在你这儿,可要好好护着她。” 秦真微微点头。 宋以真心下则有些感动的唤了一声‘庄爷爷’,庄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便在宋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宋潜在上马车的时候,目光担忧的望了一眼宋以真:“真的不走吗?” 听闻这句话,宋以真立马红了眼眶,她连忙挤出一个笑:“病还没医好,不能走。”说着,她朝宋潜挥了挥手:“大哥,春闱的时候咱们京城见。” 宋潜凝着目光看她,良久之后收回目光,眸色深沉的瞧了眼秦真,这才转身进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在眼前走远,宋以真眼眶里的泪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秦真一直站在她旁边,宋以真哭了许久之后,才抹了眼泪回头看着秦真。 “不进宅子,难不成还想逃跑?” 秦真淡淡落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跑你妹,死变态。” 宋以真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便跟着离开。 可谁知不小心踩到了从屋檐上掉落在地上的积雪,脚下一个踉跄便朝秦真摔了过去。眼看就要摔到秦真身上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秦真却瞬间一闪身,于是宋以真便“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冬天摔跤的滋味可太不好受了,宋以真趴在地上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移了位。 秦真则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朝大门内走去。 看着秦真那高高在上的背影,宋以真觉得这一摔把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都摔的支离破碎。 她忍不住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这一哭,简直是惊天动地。 旁边的丫鬟连忙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宋以真靠在丫鬟身上,觉得自己可能摔坏了,不然眼泪怎么总是忍不住的往下掉呢? 等她被丫鬟扶到屋里的时候,秦真正拢着那件红色狐皮大氅坐在屋内看书。 宋以真实在不想看到秦真,于是对丫鬟道:“我腿可能摔断了,我要回屋休息。” 秦真眼风淡淡扫了过来,吓的那些丫鬟直接丢了宋以真就快速的退了出去。 宋以真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丫鬟们把门关上,简直是提心吊胆。 秦真微微眯着眼,轻声问:“腿断了?恩?” 宋以真抖了抖身子:“应……应该是。”说完,她不免在心里嘀咕道:“看见女人摔倒了竟然自己跳开了,还是不是男人啊?” 秦真蓦地睁开双眼,一双寒星似的眸中杀气毕现。 宋以真吓的抖了个哆嗦,直接把放在桌上的茶杯都给摔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直接倒在了腿上,痛得她大叫一声。 秦真见她抖的跟什么似得,微微蹙眉:“很痛?” 宋以真点头,因为先前大哭过,嗓音还有些嘶哑:“废话,这是开水。”她怜惜的拎起裙摆,痛苦道:“肯定起水泡了。” 正在这时,她整个人忽然被秦真拎了起来。 “你干什么?” 面对着宋以真的大叫挣扎,秦真神色淡淡的将她拎到了床上。 宋以真以为他又要对自己下手,连忙惊动的捂着胸口:“你别过来。” 秦真垂着眼,看着她脖颈处起的鸡皮疙瘩,忽然阴冷无比的问道:“觉得我碰你很恶心?所以想逃跑?” 宋以真强制主住自己想点下的头,她僵硬无比的摇了摇头,只是那眼里的恐惧和恶心却做不得伪。 秦真目光一沉,弯腰便抓住她的手腕,大力的朝自己怀里扯去。宋以真挣扎间,整个背部都撞在床沿上,痛的她背部一麻,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秦真扯的跌坐在他怀里。 宋以真奋起反抗,秦真却将她禁锢在自己腿上。他的手搭在宋以真背上,她的衣衫瞬间被震碎,衣衫的碎屑飞溅在床上。 他让宋以真跪坐在自己腿上,宋以真惊恐无比的睁大眼睛,察觉到他的手不安分的朝某处而去,她想也没想就准备咬舌自尽。 刚狠狠咬下去,秦真却将手塞在了她的嘴里。 宋以真这一口咬伤了自己的舌头和秦真的手指,两人的鲜血混合流在了她的口中,秦真捏着她的下巴,冷道:“这一次怎么想捍卫贞操了?” 呸! 宋以真朝他脸上吐了一口鲜血,学着他的口气嘲讽反驳道:“你三番四次对我下手,无非就是心底的自尊心在作祟?” 秦真脸色骤然一变,两人身下的床瞬间蹦毁。四溅的木屑飞溅了两人一身,秦真冷笑一声,用力的捏着宋以真的脖子,阴沉无比的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令人窒息的恐惧袭上心头,宋以真却也笑道:“那你杀了我吧?与其苟活,不如痛快的去死!” 这话一落,秦真便扯了扯嘴角,他将宋以真摔在地上,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我的确不会杀你。” 话落,他便起身朝外面走了去。 “等等。” 宋以真忽然唤住走到门口的秦真:“我是大夫。” 秦真回头,睨了她一眼。 “我是大夫,所以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宋以真重复道。 秦真却冷哼一声:“你还记得自己是大夫?” 宋以真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偷跑的事情,便梗着脖子道:“可我给你留下了药方……” 秦真微微一眯眼,她立马怂了:“虽然药方我隐瞒最后的治疗方法,可是我还是想过,等以后去京城给你进行后续治疗的。” 秦真冷笑,宋以真却把心一横,反正都死过一次了,这次要是再死一次,就算不能穿越,反正也能下地狱投胎。 现在她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会怕他? 见她视死如归的模样,秦真沉了沉目光,冷着声音道:“来人,将小宋大夫扶下去休息。” 方才将宋以真扶进屋的那两个丫鬟低着头进来,一见宋以真那狼狈的模样,赶紧将头压的更低,两人战战兢兢的用落在地上的床单,将宋以真赤-裸的身体裹住,然后将她扶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到屋内,丫鬟们连忙打来热水让宋以真沐浴洗漱。 躺在温暖的热水之中,宋以真全身都在发痛,尤其是舌头那里,直接痛的她太阳穴都在跳。 身体虽然痛,但宋以真心情是愉悦的。 反抗能得自由,难怪古往今来那么起义的农民军。 沐浴之后,她给身上的伤口上了药之后,又给自己把了把脉。 苏越泽喂给她吃的毒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竟然查不出任何异常,而且身体一点不良反应没有。至于先前的那虫子,早就被她排除了体内! 她叹了口气,给自己穿好了衣裳。 心想,这大概不是什么毒药吧? 怀揣这美好无比的愿望,宋以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的房间可没秦真的那么奢华,能有一间单独的浴室,每次洗澡都是在屋内挡个屏风而已,好在房间很大,倒是无所谓。 等她从屏风后转出来的时候,却见秦真坐在屋内喝茶。 她表情一愣,秦真却有些不悦的抬头道:“愣着干什么?午时已经到了。” 话落,便有丫鬟抬着桌子和食物进来。 看着眼前精致无比的食物,宋以真下意识开口,含糊不清的问道:“我们一起吃?” 秦真掀开茶杯盖子吹了吹浮在上面的红枣,小小的吟了一口,这才将茶杯放到了桌上:“你不是让我把你当大夫看么?” 听闻这话,宋以真咧嘴一笑,觉得自己身为大夫的待遇终于上来了。 却在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丫鬟只准备了一幅碗筷。 而随后有丫鬟端着一张小桌进来,那上面仅仅放了一碗清的不见一粒米的粥,这才是宋以真吃的东西。 秦真颔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宋以真很自觉地坐了过去,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和秦真的地位不平等,所以也没奢望过和他一张桌子吃饭。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那碗清粥,吹凉了这才喝了一口。 尽管如此,她的舌头还是痛的不行。 她可怜巴巴的端着粥,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鲜美菜香,然后望着秦真那一桌的山珍海味吞了吞口水。 妈的,下回再寻死,也不能咬舌头,痛死不说,还起码三天不能吃饭。 秦真拿着筷子,优雅无比的吃了起来。 面对宋以真那渴望的目光,他皱了皱眉头,那些丫鬟连忙无声上前,站成一排的挡在宋以真面前,将她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搞毛线啊! 宋以真吐槽,不想让人看,自己回去吃啊? 真是有毛病! 就算受了伤,可宋以真万万没想过要耽误秦真的治疗进程。 不过在治疗途中,她倒是壮着胆子和秦真约法三章:“入京可以,但不随你进宫。”他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肯定住在宫里的。 秦真斜眼看着她递过来写着字的纸,轻轻一哼:“我本就没打算带你进宫。” 宋以真于是再写:“诊金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秦真睨了她一眼,虽然心里怕的咬死,但宋以真还是挺着脖子,坚持己见的看着他。 在秦真死死盯着她的目光下,宋以真简直都要为自己的勇气点一百个赞了。 良久之后,秦真扯了扯嘴角,那双漆黑的眼中带了抹嘲讽的笑意:“胆子越来越大了。” 宋以真眨眼,装作听不懂。 两人目光长长久久的对视着,良久之后,秦真将眼闭上淡淡的‘恩’了一声,宋以真这才咧嘴笑开,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了舌头,痛的她立马倒吸了一口气。 两天清粥吃下来,宋以真觉得自己肚子里存的那点油水已经被刮的干干净净。 尤其是每次吃饭,看着秦真桌上山珍海味她都觉得自己管不住心头的那只饿惨了的猛兽。 第二天下午,秦真泡过药浴之后,宋以真便给他上药。 他坐在床头,垂头瞧着宋以真十指灵活给自己上药,便微微眯了眯眼。察觉到秦真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宋以真有些茫然的抬了抬眼。 秦真面色从容的坐在床头,那闲适的模样美好的像是一道风景线。屋内的温度很高,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秦真的身体已经能渐渐感觉到热了。经过了两个时辰的药浴蒸熏,他苍白径直的脸上也微微增添上极为动人的红晕。 对上宋以真那疑惑的眼神,他轻声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京。” 听见这句话,宋以真微微一怔,这去了京城只怕以后再回江宁可就难了。 她微微抿了抿唇,给秦真包扎好伤口,这才站起来道:“我知道了。” “去了京城,你想干什么?” 秦真站起来,一边穿着衣裳,一边轻声道。 “啊?” 宋以真没想到秦真会这样问,有些吃惊的抬起头。 她傻傻的看着秦真发呆,他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脸上,衬着那精致漂亮的面庞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我想开家医馆。”她遵从本心的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想法,随即又有些不确定的写到:“你愿意让我开医馆?” 秦真系着衣襟上的盘口,从琵琶袖口露出的手腕带着优雅精致的美:“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 宋以真连忙捂着嘴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乱说。 说着,她难免又想到,秦真这样医好了,难道真的想秽乱后宫?要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引起这个朝代的动荡?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秦真看着她乱飞的眼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管好你的脑子。” 噢! 宋以真连忙用双手捂着头,疯狂的摇头:“我傻么也没想。” “最好是这样。” 秦真的声音很轻,那脸上微带的红晕在屋内的灯光下,映出一丝柔和的媚态来。 但此时此刻,宋以真可没心思去欣赏美色,只能把头点了再点,表示自己真的啥也没多想。 宋以真不管舌头有多痛,麻溜的开口,虽然说得含糊不清,但好歹秦真还是听懂了。 他低头睨着刚及自己肩膀的宋以真,精致无比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宋以真被他这严肃的表情给吓到了,连忙举手发誓! 秦真眯了眯眼,微微一笑。 那笑容恍若冰雪乍裂,瞬间消融了金阳,宋以真不免愣了愣,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秦真已经提起脚步走出了浴房。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便跟着秦真上了马车离开了朔方城。 她坐在马车上,透过车帘望着眼前的朔方城,心里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在朔方城呆的这小半月,简直是像做梦一样。 马车内烧着红泥小炉,又铺满了雪白柔软的长毛地毯,人坐在里面一点都不会察觉到冷。 宋以真放下车帘子,下意识靠火炉旁移了移。 此时火炉上放着一个紫砂壶正在烧水,腾腾热气从壶嘴那里飘了出来,散在车厢内。 秦真半拢着一件黑色的大氅,正靠在软枕上看书。 他今日穿的是浅青色对襟常服,一颗颗小指头大小的珍珠做成的扣子,饶着领口的金绣浮图,直系而下。 因为体质现在还有点畏寒的缘故,就算是在温暖如春的车厢里,那黑色大氅依旧拢到了心口的位置。 那黑色的大氅与瓷白精致的面容相映分明,让他瓷白的面容更加精致剔透。 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宋以真在心里赞叹想到:难不成宫中选太监都是专选长得好看的人? 她看着秦真独自沉思,不知过了多久,秦真从书中抬头,那双漆黑的眸子也因此刻而变的五光十色起来。 宋以真忽然脸一红,连忙将脸别开,去看外面的景色。 放眼过去,皆是一片银白的景象,从树梢上垂下来的冰梭足有半人手臂那么长,连着树枝一起冻的结结实实,像是一把把悬挂在树上的匕首似得。 这要是砸下来该多疼啊? 宋以真有些散漫的想到,目光漫无目的在外面的雪景落了一会儿,她无聊至极的收回目光,看着秦真问道:“京城是什么样的?” “人吃人的地方。” 秦真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的道。 “啊?” 宋以真眨了眨眼,随即又想到,以秦真这年纪能坐上督主的位置,手上肯定沾染了不少鲜血,对他而言是人吃人的地方,倒也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怜悯秦真。 随即又为自己担忧起来:“你在京中有很多敌人?” 秦真微微抬头,眸光微掠,在炉火的光下带着柔润的神色:“你害怕?” 宋以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怕人家知道我是你的主治大夫,想威胁我给你下毒。“说着,她连忙捂着嘴,嘿嘿笑道:“你放心,我从来不会下毒害人的。” 秦真微微勾起唇角,眸光有些意味深长。 宋以真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给孙琅他们下迷药逃跑的事情。于是连忙为自己正名。 “迷药又不是毒药,再说了,你那时候那样对我,还不许我逃跑吗?”大概是今日的秦真太好说话,宋以真对他的态度也不自觉的随意了很多。 秦真闻言,表情一冷。 宋以着握着袖子低了低头,别以为他态度温和下来就是春天,这人永远是寒冬腊月啊。 “要是有人抓你,你就跑。”秦真淡淡的声音传来,宋以真诧异抬头,随即便见他挑了挑眉梢,颇为自负的道:“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宋以真也不自觉挑了挑眉,但秦真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不相信本座?” “不是,不是。”宋以真忙摆手:“督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是。” 秦真将书放在桌上,那轻微的声音吓的宋以真手一抖,便见他冷着目光朝自己倾身过来。 宋以真脑筋儿一蹦,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却见秦真停在与自己一寸之隔的位置,嗓音淡淡的道:“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罢了,出去说了……可要仔细你的脑袋。” 宋以真连忙拿手捂着脖子,心想这人说这话到底是得意?还是得意呢? 随后秦真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宋以真:“你师父给你的。” 宋以真很是诧异,师傅的信,怎么会在秦真手上? 她带着满心疑惑接过信看了起来,随即更加疑惑了。 师傅知道自己要去京城,只是嘱咐自己不能在别人面前提及他的名字。 宋以真伸手摸着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黄大夫所给的玉佩,有些诧异,不说出师门,师傅难道在京城还有敌人不成? 她的这些想法,自然是没人能回答。 从朔方回到京城几乎都是走的官道,官道虽平坦宽阔,却因这几日暖阳晒化了积雪,路途也是颠簸泥泞。 宋以真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这个时候,她分外想念现代的柏油马路和各种交通工具。 速度快不说,而且安全平稳。 秦真见她折腾的这么难受,便特意离了她一点距离,以免宋以真不小心跌倒自己的怀里。 宋以真每次看到秦真这模样,都想对他竖起一个中指。 不过好在秦真并不赶时间,每次路过城镇都会停车休整。 因为他身份特殊,又手握重权,是以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受到当地官员的热情接待。 每次进入城镇的时候,便是宋以真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她不免有些感慨,位高权重真是一件好棒的事情。 无论你到哪里,你只要亮出身份,便有人争先恐后的为你打点好一切。 这不,刚才秦真路过一处湖边,无意踢了颗石子入水,当地的官员富豪们便争相的夸赞督主形容高雅,就连踢的石子落进湖里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清脆好听。 当时秦真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夸了句溅起的水花好看,便有一位想巴结他的乡坤命人拉来一箱子的金元宝,说是让他丢着玩儿。 当时宋以真就震惊了,我去,腐败分子的生活真是太奢侈了。 而后宋以真便眼睁睁看着秦真从容不迫的拿起金元宝往水里扔,那溅起的水花直接敲打在了宋以真的心上。 这哪是形容高雅,分明是俗不可耐,可是用金元宝丢水玩儿,她真是羡慕的不行。 秦真见她双眼瞪圆,张大嘴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随手递了个金元宝给她。 宋以真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没敢伸手去接,她怕自己从此跟着腐败起来,于是坚定不移的摇头表示自己很正直。 随后秦真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讽地睨了她一眼,便命人将金元宝全给倒水里了。 看着那黄橙橙的金元宝像垃圾似被倒入水中,宋以真简直肉痛的不行。 随后入夜的时候,她去秦真房间里给他换药,还在牙酸他的财大气粗。 自从行路以来,宋以真便非常人性体贴的给他换了方子,每日的药浴也改成药熏,只有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会给他补一补药浴。 刚给秦真换好药之后,孙琅便在外面敲门。 秦真系好口子,淡淡应了一声。 等孙琅推门而入的时候,便见他身后跟着几个抬着大箱子的锦衣卫。 当他把箱子打开的时候,便见里面放满了各色奇珍异宝:“这些都是那些人送给宋大夫的礼物。” “给我的?”宋以真吃惊? 秦真却面无表情,宋以真却瞬间反应过来。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猜心思,送这么多东西给梁溪冉,无非是因为秦真今日递了一锭金元宝给她而已。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不要。” 说完这话,她觉得自己非常有骨气。 秦真又扯了扯嘴角,淡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抬下去。” 宋以真忽然有些后悔和肉痛,她一脸纠结的看着孙琅又让人把那些奇珍异宝给抬了下去。 “舍不得?” 宋以真诚实无比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督主,十万诊金什么时候给我?” 秦真晾晾地扫了她一眼:“给过你机会的。” “拿着别人的钱来给诊金,也是有你的。” 宋以真在心中吐槽,却因不小心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引来秦真一个凉冷的眼神:“本座的钱,都是别人孝敬的。” 他揭开盖子,轻轻吟了一口甜的发腻的红枣枸杞茶,淡道:“若有骨气,你可以不要诊金。”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宋以真被堵得哑口无言,而秦真则穿着一身绛紫色修身长袍,神色淡淡地坐在那里。窄袖斜襟,他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子高束,漆黑柔亮的发丝衬的他肌肤几近透明。 秦真见她半晌没说话,微微扯了扯嘴角,随即便听宋以真弱弱的声音传来:“我有骨气,我要了诊金也可以当做劫富济贫啊!” “狡论。” 秦真眼尾一挑,漂亮的眸子中携出一抹盛放的笑意,像是美丽的罂粟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就为他着迷。 宋以真有些夸张的指着他脸上的笑意,不可思议的夸张叫道:“你居然会笑。” 秦真收起脸上那昙花一现的笑容,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手指头不想要了?” 他凉冷无比的声音传入宋以真的耳里,吓得她赶紧收回手指头,讨好又乖巧的朝秦真笑了笑,赶紧脚底抹油的跑开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眼看就要到年关了,他们都还没到京城。 一连出来一个月的大太阳,天气暖和的不行,秦真本想让人熄了车上的暖炉,可宋以真却坚持要烧一个,因为这天气乍暖还寒,虽然秦真的身体这一两个月调理的也差不多了,但她还是怕秦真再受个寒什么的。 秦真闻言蹙了蹙眉,倒是没再说话。 宋以真则是很高兴的说:“这样挺好的,天气暖和对你养身体有益……哎哟……” 她的话还没说完,马车便震荡了一下,直接将她震摔了不说,头还在秦真看书的檀木桌上磕了一下。 她晕头转向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秦真垂眼睨着她朝外面问道:“怎么了?” “督主,刚才马车轮子不小心陷入了泥坑里。” 秦真淡淡的恩了一声,倒是宋以真晕乎乎爬起来往外面看了一眼。 他们此时正行到沟谷深壑的地形中,一面是地形险峻的高山,一面是奔腾浑浊的长河;宋以真眉头一紧,有什么想法在心底一闪而过。 她正欲抬头和秦真说话的时候,却见秦真的右手背上青了一块;她眨了眨眼,凑过去拉着他的手狐疑到:“你也磕到到了?” 秦真垂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喃喃自语的道:“特质红花油,跌打损伤效果杠杠的。” 宋以真扒开盖子,一边给秦真擦着红花油一边道:“看看我的头最近是越来越硬了,撞在桌上一点事儿没有。倒是你的金樽玉体,随便一磕就能青一大块,真是娇气啊。” 秦真没说话,表情很不好的睨着宋以真。 方才自己怎么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挡住她的头?这下好了,被救者反而沾沾自喜的数落自己娇生惯养。 秦真冷哼一声,宋以真连忙闭嘴,麻溜的给他上好了药,正欲盖上木塞的时候,忽然间山摇地动,马车行驶到的山体滑坡,携带者大量泥沙以及石块的洪流响声震天的快速奔腾而下。 “糟糕,遇上泥石流了。” 宋以真脑子一蹦,只听见一句‘保护督主’,他们乘坐的马车就被来势汹汹的泥石流冲到了洪水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秦真忽然朝宋以真扑了过去,张开双臂将她死死的护在了怀里。 寒冷刺骨的河水冻的两人头皮一麻,马车像纸片一样在水中沉浮。遭了,必须想办法快点出去,否则就要死在这里了。 宋以真脑中快速转动着,又见秦真死死护着自己,但却因为不会水的缘故,导致两人跟着马车一直朝河底沉去。 “我会水,抓紧我。” 宋以真从秦真怀里挣脱开,拉着秦真就往马车外游去。 这次的泥石流,是因为山顶的积雪大量化成水,冲毁了松软的山石导致的。这条河里面布满了暗礁,又有大量的泥石流冲击而下,在这波涛汹涌的河水中,宋以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着秦真趴在了一块被冲散了的马车木板上。 秦真躺在木板上,目光复杂的看着依旧在水里的宋以真。 这块木板太小,只能容下一人,当时宋以真想也没想就把已经被淹的昏沉不醒的秦真给弄了上去。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秦真,看着脸色被冻的乌青,在水里瑟瑟发抖的宋以真心下一紧,便想也没想伸手就把宋以真拉了上去。 宋以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秦真对调了位置。她趴在木板上,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双眼:“你疯了,你会被淹死的。” “闭嘴。” 秦真淡道,寒冷的河水让他全身的骨头像针刺一样的痛。 他抬头快速无比的扫视了周围的环境,四处都被泥石冲毁了,而河水涛怒湍急,前方传来令人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声。他蹙了蹙眉,趴在木板上的宋以真忽然抬头急促道:“快,前方有激流瀑布,得想办法快点上岸。” 秦真面色也是一变,但这周围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眼看着就要被冲下瀑布的时候,秦真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河岸边有颗歪脖子树也正摇摇欲坠,他目光一凝,对宋以真说了一句:“抓紧我。” 便一把拎着宋以真的衣裳,从水面一跃而出,脚尖在木板上借势用力,两人便纵身飞到了那颗歪脖子树上。秦真再一借力,歪脖子树应声而断的时候,便拎着宋以真到了安全地带。 此时两人浑身湿透,都狼狈的不行。 宋以真被他拎在手上,打着寒颤道:“得快点找个地方休整才行。” “前方有个客栈,若没有被泥石流冲毁,我们或许可以去那里避难。”秦真面色平静的拎着宋以真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宋以真点了点头,刚想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的时候,却绝眼前冷风一刮,眼神一晃,秦真已经拎着他施展轻功朝驿站方向飞去。 两人的运气很好,因为客栈建在平坦安全的地段,倒是没受泥石流的波及。但除了客栈以外,前后两方的路段已经完全被堵死了。 是以,客栈里面除了他们,还有很多附近幸免前来逃难的人。 秦真拎着宋以真大步进了客栈,丢下一颗夜明珠便对客栈掌柜道:“上房,热水。” 客栈老板一见夜明珠,连忙两眼放光的招呼着伙计们去伺候秦真和宋以真。 很快热水就被打来,秦真二话没说直接把宋以真扔进了浴桶里。 宋以真从水中探出头来:“不行,你的身子最要紧。” “闭嘴。” 秦真面色不善的把宋以真往水里按去,又吩咐小二道:“再搬个浴桶进来,准备两身干净的衣裳。” 因为他出手大方,客栈掌柜麻溜的让人准备好他所要的东西后,又让小二去收钱,凡是在客栈避难的人,每人收一贯钱,要是没钱的便签字画押,等着官服来救济之后再给钱。 宋以真担忧秦真的身体,麻溜的把身体袍暖之后,便穿上店小二送来的旧衣裳穿了起来。 她神色焦急的翻开自己的湿衣裳,见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特质防水的牛皮包还在,这才松了口气的拿着牛皮包走到秦真面前道:“你身体怎么样?” 秦真睁开眼睛看着她,但是没说话。 宋以真焦急的拉过他的手腕把了脉,见身体没什么大碍,这才从牛皮包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掏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塞进他嘴里,笑眯眯道:“这是我特质的灵芝丸,什么体质的人吃了都是大补的东西。” 话落,她又塞了颗在自己嘴里。 秦真蹙眉,有些嫌弃她居然没洗手。 宋以真吃了灵芝丸,见他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又道:“我去找店家要个暖炉,等你出来了,我在里面放上艾条,给你艾灸一下涌泉穴驱寒。” 话落,不等秦真有反应便转身离开。 此时两人已经和大部队失散了,也不知道孙琅他们怎样了? 要是没死应该也会找到这个客栈来吧? 宋以真一面担忧的想着他们的安危,一面又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正走到大堂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原来客栈掌柜见来避难的人越来雨多,便狮子口多开,从先前的五十文要到了一贯钱,而且都要给现钱才能进客栈。 附近的村民逃生出来,身上哪里有钱? 于是都和客栈里的人争执了起来,客栈掌柜呸了一声:“没钱还想活命?都给我滚出去!” 紧跟着便让客栈的伙计们打着家伙事把这些打了出去,被赶出这里,就只能等死了。 前来避难的村民奋起反抗,一时之间客栈门前便打闹了起来。 宋以真皱了皱眉,往外面走了出去。 便见院子里坐满了受伤的人,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从泥石流中逃生出来的村民,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些伤。有一个妇人头上被砸出了一个窟窿,正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跪在她面前流泪:“娘,娘,你别死啊娘。” “你娘头部受了伤,你别晃她。” 宋以真连忙跑了过去,连忙给那妇人检查了头部上的伤口,随后目光一凝,头骨破碎,已经死了。 她低头,目光怜悯的看着那小女孩道:“你娘已经死了。” “你骗我。”那小女孩哭到:“我娘刚刚还把我背到了这里,我娘刚刚还和我说话,她只是睡着了,我娘不会死的。” 看着小女孩痛哭流涕的模样,宋以真心中一酸,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先给你处理下身上的伤口。” “先救救我娘,求求你先救救我娘。” “没用的,你娘已经死了。”宋以真沉着声音道,那小姑娘却因沉受不住这个打击,晕倒在地。 宋以真连忙站起来,走到客栈掌柜面前道:“救人要紧,先放他们进去。” 客栈掌柜此时正和前来避难的村民们打架,谁也听不进去宋以真的声音。 看着乱成一团的现场,宋以真连忙站在椅子上握紧拳头,大声吼道:“都别打了!” 她这河东狮吼吓得所有人一怔,都有些懵逼的看着她。 宋以真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救人要紧。”说着,她指着他们道:“你快去烧些开水,你去把你们储藏的酒都拿出来。”她目光沉沉地望着那些受伤的人道:“他们都需要清洗伤口!” 店小二们被她气势所震慑,正要行动的时候。 客栈掌柜跳了出来:“慢着,谁也不许动。”他吹着八字胡看着宋以真冷笑:“我开门做生意,只要有钱就行。” 说着,他环顾四周那些受伤的难民:“这些人进店一贯钱,需要其他东西另外算钱。否则……哼哼……免谈!” 宋以真蹙眉,沉着声音问道:“你店里储存的粮食够用几天?” “十天半个月没问题。”客栈老板得意笑,他昨天才进了货,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事故,真是老天都要给他发财的机会啊。 而宋以真却在心里想到,十天半个月,应该够官府的人前来救灾了。 于是她从手腕上褪下穆修送给自己的两只翡翠镯子递给老板:“这个够吧?” 老板一看翡翠镯子,双眼一亮,正要点头的时候,眼里精光忽然一闪:“这个只能够让他们进店避难的钱,至于其他的费用还得另外给钱。” 在客栈老板心里,宋以真和秦真就是钱多人傻的大肥羊,出手就是夜明珠和翡翠镯子,不借此机会好好宰一宰,真是对不起老天爷制造的这场泥石流。 “你这是漫天要价!” 宋以真皱眉,掌柜却恬不知耻却伸手去拿她手上的翡翠镯子奸笑:“童叟无欺。” “烧水,抬酒。”宋以真握着翡翠镯子,目光紧紧的盯着掌柜。 掌柜见她不松手,心里着急的不行。 这个成色的翡翠镯子,那可老值钱了,于是转念一想,烧水不碍事,至于酒给个一两坛也无所谓,便挥手:“去烧水,抬两坛子酒上来。” 第一百八十章 宋以真一听,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掌柜一得翡翠镯子,脸上笑容跟菊花似的。 宋以真现在只想赶快给这些消毒包扎伤口,只是可惜,她随身携带的大多数都是秦真需要的药丸,消炎止痛的药根本没有,不过好在有热水和酒,倒是给这些人伤口消毒杀菌。 只是两坛酒根本不够用,她见只剩最后一点酒,而前面伤者还有十几个,更别说还有一些从外面逃难过来的村民了。 她起身准备再去找掌柜要些酒,谁知掌柜贪得无厌,竟然越要越多。 宋以真身上除了穆修给的一对翡翠镯子,根本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掌柜见状,冷笑:“没钱,什么也别想。” 宋以真只觉心中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怒气冲冲的盯着掌柜,掌柜却不怕她一个小姑娘的怒火。 在发生灾难面前,难道不是应该众志成城的赈灾救人吗? 为什么掌柜能理所当然进行讹诈? 宋以真越想越觉得气氛,而掌柜却被她堵的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挥开宋以真:“去去去,没钱别来说话。” 宋以真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谁知掌柜见状,又道:“还有你们的上房,要是没钱也给我滚出去。” “你!” 宋以真怒火滔天,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和掌柜拼命的时候,一颗夜明珠破空而来,直接击穿了掌柜的手掌心。 秦真面容冷峻的站在楼梯口,嗓音淡淡的道:“还想要几颗?” 掌柜的早就被吓的双腿发软:“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秦真冷着脸走到宋以真面前,垂眸睨着她:“你还准备在地上躺多久?” 宋以真忙从地上爬起来,讨好的看着秦真:“谢谢啊。” 秦真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眸光凉冷的盯着那掌柜,吓得掌柜赶紧满足宋以真的任何要求。 宋以真这才松了口气,当她给所有人包扎好了之后,却见秦真站在自己面前,冷着脸道:“暖炉呢?” “噢。” 宋以真张大嘴,这才想起来,伺候督主是最最重要的事情啊。 于是她赶紧找掌柜要了个暖炉,自从秦真一颗珠子打穿了掌柜的手掌心之后,掌柜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对待宋以真那简直像是亲奶奶一样。 宋以真不免感叹,人呐,活到哪走到哪,有实力让人臣服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从牛纸袋里面,拿出自制的艾条放进暖炉中,这才蹲在地上给秦真脱鞋。 秦真的脚白皙且骨节分明,长的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似得,宋以真把暖炉放在脚底心,又给他腿上盖上被子之后,这才站起来,神色忧愁的道:“给你准备的药如今都掉了,咱们得想办法赶快赶到前面的城镇里才行。” 说着,她又担忧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去通知附近的官员,告知这边发生了泥石流的事情。”她看着秦真:“毕竟,你药不能停啊。” 秦真穿的是客栈准备的旧衣服,虽然干净,但也只是最简单的棉衣。但秦真就像个衣架子似得,穿什么都好看,简简单单的旧棉衣都能让他传出矜贵优雅的感觉来。 面对宋以真担忧无比的眼神,好半天他才生硬的安慰道:“不用担心,孙琅他们不久便会前来和我们汇合。” 宋以真这才点了点头,正巧这时店小二来送饭。 如今这种情况,自然吃不起山珍海味,不过也是荤素搭配。 宋以真看秦真不方便吃饭,便让店小二把桌子移到床边,自己一边给他乘汤一边说:“对了,你那里我最近检查了下,发现没怎么长。”她兴致勃勃的好秦真道:“近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生平的所见所闻,倒是让我研究出了一幅比较妥帖的方子,等我们出了这里,我们试一试。” 秦真脸色一黑,他冷冷地瞥了宋以真一眼,淡道:“你懂得真多。” 这句不阴不阳的话瞬间浇灭了宋以真心里的热情,她撇了撇嘴,老实巴交的坐在桌子前闷闷不乐的说:“太尽职尽责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你想快点治好命根子成为真男人,和女人厮混。难道我就不想赶快治好你,然后回老家……” 一番话还没说完,秦真便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面无表情的半眯着眼,满脸都写着:再多说一个字,就拧断她的脖子! 宋以真被他吓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委屈的瞥了瞥嘴:“我就随便说说。” 话落,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刚才有一瞬间,宋以真以为自己见到了死神。 秦真垂眼盯着她,那微微眯起的眼就像是盯着猎物的鹰。 宋以真彻底认怂的求饶了:“督主,我以后再也不胡说了,你别掐着我脖子成么?” 秦真这才收回手,冷道:“不想死就闭嘴!” 宋以真这回是彻底不敢再乱说了,反而在心中反省自己。 自从遇到秦真她就怂的没脾气,不免又联想到,自己今天拿出去的玉镯子,总觉得自己近来脾气越来越软,难道习惯性认怂会让自己见到谁都认怂? 这可不行。 宋以真觉得自己虽然是个热爱生命有高尚情操的人,但也不随随便就被欺负了去啊。 想想当初在江宁时的自己是多意气风发和睚眦必报啊,这样不行,对秦真怂一怂就成了,对别人千万不能怂! 想到这这里,宋以真便觉得内心里的勇气像是野草一样茂盛而茁壮,且坚韧不拔的疯长起来! 到了晚间,秦真的手下终于找到了客栈。 看着孙琅那张清秀的脸,宋以真心中还是很欣慰,觉得没死就好。 但是却没想到,孙琅上前跟秦真请安的时候,竟然拔出匕首头次刺杀他。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幸好秦真武功高强,这才没受伤。 看着偷袭不成,反而咬毒自杀的孙琅,宋以真抖着声音,不敢置信:“他他他……不是你儿子吗?怎么还刺杀你?” 秦真低头,却从孙琅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宋以真震惊,电视里真的没骗人,人皮面具这玩意儿真的有! 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关注点不对,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秦真面前,问道:“谁要杀你?” “很多人想杀我。” 秦真淡道,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紧跟着便听一个女声不悦道:“一些刁民贱婢,也配和我呆在一个屋檐下!” 秦真和宋以真面面相觑,刚经历了被刺杀,此时的宋以真有点儿草木皆兵的感觉。 外面又传来那道女声,她竟然让手下把那些避难的村民全都给赶出客栈。 宋以真眉头一皱,连忙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楼梯口站着一位身披火红色狐裘的少女,那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她身上虽然也沾染了许多泥浆,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明艳娇美。 她此时正居高临下指挥着身旁的护卫,将那些难民赶出去。 难民门好不容易能有栖身之所,哪里能甘愿出去,当即便有人站出来反抗;那少女见状,轻蔑一笑,她身旁的侍卫一脚将人踹飞在地。 难民们为了捍卫尊严,全都蜂拥而上,可他们哪里是侍卫的对手。 眼见着那些侍卫要拔刀砍向难民,宋以真忙喝道:“住手!” 众人一顿,都朝她看去。 那少女回头,她见出现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连忙挑着眉梢冷道:“你算哪根葱?竟然敢打断本小姐的事?” “在下只是一个大夫而已。”宋以真微微一笑,朝那少女走了过去:“他们都是我的患者,姑娘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赶人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她抬头看着那少女道:“这家客栈已经被我承包了,姑娘要是不喜欢,大可离开此处!” 难民们一见宋以真出来,连忙自发的站在她身旁,全都怒目地势着那少女。 宋以真轻轻一偏头,瞧着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的掌柜,仰着声音道:“对不对掌柜的?” 那掌柜一听宋以真的声音,连忙抬头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叫苦,都是些惹不起的姑奶奶,于是他只能把皮球踢了出去。 忙对着宋以真点头道:“对对对,客栈都被那位姑奶奶承包了,有什么事情你们找她就是。” 那少女闻言冷笑一声,有些鄙视的睨了宋以真一眼:“我表哥乃当今太子,而我爹是湖州刺史魏国忠,本姑娘此次进京参加选秀,注定要当太子妃的。”她仰着头,一脸得意的说:“你一贱民也敢在本姑娘面前指手画脚的!” 听着她那一长串足以吓死人的头衔,宋以真有些夸张的啊了一声,在那姓魏的姑娘得意洋洋的表情下,忽然摇了摇头,轻笑道:“若是姑娘这样的人当了太子妃,将来登上国母之位的话……” 她拉长了语音,魏姑娘一听自己登上国母之位,那脸上的表情简直已经得意上天了。谁知宋以真接下来便叹道:“能让姑娘母仪天下的皇帝,只怕和姑娘一般也是个昏君!” “你!” 魏姑娘一听,气的伸手拔过侍卫手中的剑就朝宋以真刺去。 宋以真见状连忙想躲,却见那两个侍卫竟然伸手将自己抓住。 眼看着那剑朝自己胸口刺来的时候,一颗夜明珠瞬间击在魏姑娘的手臂,那强劲的力度让她整个人都朝楼梯下倒去,那两个侍卫见状,连忙松开宋以真飞身过去将魏姑娘护住。 魏姑娘感觉到安全了,恶狠狠的回头,却瞬间怔住。 来者粗布麻衣,双眸中却滟波生纹。他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细碎的发丝随风轻摇,将他瓷白精致的五官衬托出诡美动人的神采。 秦真站在楼梯的转角处,因为地势的原因,他微一垂眸,便能将客栈大堂内的一切揽入眼底。 他目光凉凉的从众人身上掠过,在落在宋以真身上的时候,微微一蹙眉,便轻声开口:“过来。” 宋以真连忙回神,先是找掌柜要回了秦真刚才打在魏姑娘身上的夜明珠,这才屁颠儿屁颠儿的朝秦真跑了过去。 魏姑娘见状,也从秦真那容色生花的长相中回神,一见宋以真奔向秦真那轻快无比的身影,眉目一狠,扬起手中的剑又朝宋以真背后刺去。 “大夫小心。” 众人吃惊大喊,秦真却身形一闪,直接朝宋以真飞身而去。他伸手将她拢入怀中的时候,顺势一掌拍在那偷袭宋以真的少女肩上。 魏姑娘蓦地喷出一口鲜血,她顿时尖叫道:“给我杀了他们。” 一旁的两个侍卫闻言,连忙拔刀向秦真刺去,却不想根本不是秦真的对手,两人竟然在他手下连一招都没过到,便被秦真一脚踹飞在地。 秦真抱着宋以真落在地上,微微回眸,眸光凉冷地睨着魏姑娘。魏姑娘表情猛地一缩,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 “伤她者死!”秦真淡道。 魏姑娘脸色发青,垂在身旁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这两个贱人,竟然敢如此对她。 而被秦真抱在怀里的宋以真则仰头瞧着秦真那华美的侧颜,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刚才她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完全是知道秦真此时此刻不会袖手旁观,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秦真发起威来竟然这么狂霸酷炫拽。 更别提他那句‘伤她者死’的话,宋以真心跳的有些快,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要是受了伤,秦真的命根子就没人治了,随即便淡定下来。 她一脸从容的自秦真怀里下来,走到客栈掌柜面前轻声道:“将店里的被子全都拿出来,好生安顿这些人。” 掌柜的见识过了秦真的厉害,哪里还敢多少一个字,赶紧麻溜的招呼着店小二开始安顿这些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而宋以真又给那被侍卫踢飞的人检查了下伤口,给他们吃了点药,这才松了口气。笑容可掬的走到秦真面前,轻声道:“我扶你回去休息。” 秦真垂眼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一拂袖,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如高岭之花一般的身影,宋以真摸了摸鼻子,她没做错什么啊?怎么这位大爷一脸不爽的表情。 真是督主心,海底针啊! 她正要追着秦真回屋的时候,忽然扭头看着刚才那被秦真拍了一掌的少女,神色平和的问道:“需要我给你瞧瞧吗?” 那少女脸色一变,以为宋以真实在变相的嘲讽自己,脸色一黑,恶狠狠的道:“滚!” 宋以真挑眉,从牛皮包里掏出几颗治疗内伤的药丸,放在桌上对她道:“现在药物稀缺,你若是不想吃,便等它放在这儿。” 说完,她收起牛皮纸,走了楼梯。 那少女一直抬着头,目光恨恨地盯着宋以真走入门中的身影,这才松开纠结的拳头,目光冷冷的盯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连个侍卫:“废物!” 却说宋以真进了屋,见屋内已经没了那刺客的尸体,忙问道:“尸体呢?扔哪儿去了?” 秦真却只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然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 宋以真看着那柄镶着无数宝石的黄金匕首有些愣:“这是给我的?” 秦真面无表情的道:“刺杀我的人这几日不会断,你拿着匕首防身。” 宋以真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秦真,秦真却在她这样的眼光下,冷冷的补充了一句:“若是被抓住了,就自裁。” 宋以真气死了:“放心,我死也会拉两个垫背的。” 秦真闻言倒是有些诧异:“我一直以为你信佛。” 宋以真又气死。 她懂。 秦真这是在变相的说她是圣母玛丽苏呗。 她气冲冲的把匕首别在腰间,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我去找人再要两床被褥。”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不用说,在秦真面前,打地铺的那个人肯定是自己。 谁知她刚走到门口,便被秦真隔空点了穴。 察觉到从背后逼近的那凉冷身影,宋以真一脸紧张的道:“你要干嘛?说了把我当大夫看待的啊。” 秦真神色淡淡的将她抱上了床,自己也掀开被子躺在一旁,他微闭着眼睛,好半天才道:“我冷。” 听见这话,宋以真的身子立马不抖了。 秦真的体温一直异于常人,是以他所住的屋子都烧了地龙;可如今这种情况哪里来的地龙,而且他刚才还嫌弃客栈的木炭烧起来烟太大,直接给端了出去。 宋以真因为被点了穴道,只能干巴巴的躺在一旁。 感受着秦真那紧贴在自己后背的冰凉躯体,她无奈叹了口气,想反抗,但秦真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于是只能战战兢兢的问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秦真睁开眼,翻身看着她:“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他的头就垂在她的上方,因为两人离的极近,宋以真能察觉他那微凉轻微的气息掠在了自己耳旁。 她挪眼瞧了下,立马闭上了眼:“我什么也不想。”话落,她赶紧强迫自己睡着。 可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模样,一直烙在了她的脑海里了。 她闭着眼,为了不强迫自己胡思乱想,便一直在心中默念《本草纲目》。 秦真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便也平躺了回去。 两人躯体相贴,他抱着宋以真,宋以真抱着暖炉,但也被秦真那冰凉至极的身体冻的给不行。 秦真见她一直没睡着,直接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等宋以真沉沉睡去之后,他这才解开了宋以真的穴道,小心翼翼的将她拢入自己怀中,也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 空气湿润寒冷,熟睡之中的宋以真被冻的抖了两抖。 秦真睁开眼,提动内力,他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的时候,宋以真便下意识的循着温暖的地方靠了靠。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城镇里。 苏越泽一边拿刀解剖着人体一边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他轻笑一声:“刺杀失败了?” 他从人体内取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眯眼欣赏了一会儿才笑:“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竟然失败了。” 他将那颗跳动的心脏放在雪白的盘子里,双眼迷恋的看着那血腥诱人的色泽道:“传话给你主子,秦真已经摸到了其中一个据点。”顿了顿又道:“告诉他,刺杀秦真我不管,但他身旁的那个小姑娘不能动。” “是。”那人领命离开。 苏越泽却低着头,眸光含笑地瞧着那个正被自己解剖的少女,见她目光惊恐的看着自己。他微微牵了牵嘴角,将盘子里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端了她眼前:“瞧,心脏没了,你却还活着呢。” 那少女一见到自己那颗血粼粼的心脏,立马被吓死了过去。 苏越泽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又死了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滂沱的雨声敲击在客栈屋檐上,发出一阵阵声音。 宋以真不知何时转醒过来,她扭头看了眼天色,见外面依旧是昏沉沉的一片,便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秦真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宋以真这才发现自己窝在他怀里,而他的手正搭在自己腰上。 她心中一紧,连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秦真也不介意,顺势松开了手。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退到了安全距离,宋以真这才道:“雨这么大,我怕除了引起塌方和泥石流之外,还会遇到洪水。” 最近的天气太怪了,大冬天的一连出了一个月的大太阳,这又下起了暴雨,这种反常的天气她还从来没遇到。 秦真闭眼听着外面的雨声,良久之后才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那些灾民呢?”宋以真追问。 秦真闻言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如今自身难保,竟然还想着做活菩萨?” 宋以真心里一梗,想反驳秦真的话,却只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两人相顾无言的躺在床上,正当她为了身旁躺着一个秦真而感觉到不自在的时候,却听秦真淡道:“放心,湖州刺史的女儿被困在这里,周围几个县的官员就是拼尽全力也会疏通道路,将她救出去的。” 听见这番话,宋以真有些纳闷的问道:“刺史是个几品官?” 秦真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才道:“从二品。” 宋以真惊讶,从二品,那可算是官员金字塔尖上的人物了。 她有些担忧的道:“你打了她,没关系?” “哼!” 秦真没正面回答宋以真的话,只是一个哼字,就足以道明他心中的不屑和轻视了。 宋以真委实有些佩服,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厂督主就是充满霸王之气,连二品官都不放在眼里的。 因为天气冷,宋以真本想在床上多呆一会儿。 可是和秦真躺在一张床上,她总觉得有些怪,是以,她没躺多久便从床上起来,说是下去看看那些难民身上的伤口如何了? 但怎么下床是个难题. 因为秦真躺在外面,她总不可能从秦真身上跨过去吧? 宋以真半坐在床上死死的皱着眉头,但她不好意思开口让秦真起来让自己,于是只能绕到床尾,从秦真的脚边缩了下去。 谁曾想,一时没注意,竟然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她噗通一声跌在地上,让整个房间的木地板都抖了抖。 秦真半坐在床边,昏暗的光线中,他神色淡淡的看着宋以真抱着腿起来,哆哆嗦嗦的抹黑穿好衣服,在自己的注视下有些灰溜溜的跑出了房间。 看见宋以真关上了门,秦真这才收回目光,微微蹙了蹙眉。 一夜过去,孙琅他们还没前来汇合,难道全都死了?对于孙琅他们是不是死了的问题,秦真倒是没觉得心疼,只是觉得少了几个可用的人。 而宋以真出了门这才响起,自己没点蜡烛。 想回去拿吧,又不敢。 于是只能抹黑朝楼下走去,可当她刚走到楼梯口时,便听见一旁的房间内传来有人跌落下床的声音。她动作一顿,侧耳听着屋内传来的痛苦呻吟声,连忙走到门边敲门问道:“没事儿吧?” 她的话落,一旁的屋内立马走出两个侍卫。 他们听着屋内传出的呻吟声,也紧跟着问了几句,却没听到任何回答,连忙撞门而入。 正在这时,忽听楼下传来一阵翻天覆地的尖叫声。 宋以真心里一紧,连忙从楼上跑了下去;一个难民正躺在递上去全身抖动个不停,一旁有几个同样手上的人费力的压着他:“大夫,快来大夫,他发疯了。” 宋以真一听,连忙快速跑去,和其他人一起按住那患者:“快,快,点灯,点灯。” 她神情焦急的大喊道,有人赶紧手脚快速的点好油灯拿了过去。 借着昏暗的灯光,宋以真一看那人的脸色,瞬间心中一抖。 面色灰白,神情不安,并且伴随着大量出汗,真是气性坏疽的症状。气性坏疽是传染性极高,而且极容易致患者死亡的传染病。 若是现在发生,那后果简直太恐怖了。 宋以真强制稳住心神,给他测量体温和脉搏,最后发现这人身上滚烫,脉搏细弱无力且戒律不齐。 她手脚极快的撕开这人包扎的伤口,随即瞳孔一缩。 这伤口内有浆液血性渗出液,伤口周围水肿的厉害,她赶紧从牛皮袋里掏出羊肠衣手套带上,用手去试探性的压了压他的伤口。 她的手刚触及伤口,便听患者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宋以真侧耳仔细听着手下的动静,发现触诊有捻发音,而且伤口还传出一股甜酸的恶臭气味。 “快,你们快疏散开来,他这病会传染人。” 宋以真神情焦急的快速说道,周围的人一听赶紧疏散开来,宋以真又快速道:“你们快去找醋和石灰粉这些东西前来洒在地上杀毒。” 一边教着大家杀毒,一边在心中想到,气性坏疽感染迅速,若不尽快进行手术的话这人会出现生命危险。 可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该怎么做手术? 宋以真心里焦急的不行,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有了,再次清创! 将伤口纵深切口,将病人坏死的阻止彻底切除,想到这里,她连忙别在腰间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正欲下刀的时候,却见病人挣扎的厉害。 必须的麻醉,不麻醉怎么进行手术? 对了,点穴。 宋以真双眼一亮,连忙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和哑血。 她望病人嘴里塞了布条,这才道那人道:“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必须现在给你切掉坏死的皮肤,很痛,但你必须要忍住!” 话落,她便神情坚定的开始下刀。 此时此刻,宋以真实在感谢秦真给的匕首锋利无比,她屏住呼吸,直到切除了坏死的肌肉,见到了出血的健康组织,这才放下匕首,用了客栈里面最烈的酒给她反复冲洗伤口。 因为没有麻醉药,病人痛的全身发抖,却因为被宋以真点了穴道,只能死死咬着嘴里的布巾,却最终因为承受不住这疼痛,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宋以真还没松口气,便见那湖州刺史女儿身旁的侍卫快速跑了过来:“大夫,我们姑娘高烧不止,还请您前去替她医治。” “好,我马上过去。” 气性坏疽在清创之后,不能缝合包扎,在现代只能用氧化氢或者高锰酸钾等溶液冲洗、湿敷,但现在没有这些东西,于是宋以真只能拿烈酒代替。 她手脚麻利的给患者用纱布浸了烈酒,给这病人湿敷了伤口,又让大家隔开了一个单独的地方,给那病人之后,这才赶紧跟着那两个侍卫上了二楼。 一进去便见那少女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正烧的迷迷糊糊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宋以真一见魏姑娘神情恐惧的神色,心中一惊,忙用白酒净了手,上前为她把脉:“你们姑娘可曾受过外伤?” “没有。” 其中一个侍卫忙道:“昨日发生泥石流的时候,为了保护姑娘不受伤,我们死了十个人。” 宋以真听的直蹙眉,她目光落在少女半掩在被子里的手,瞳孔忽然一凝,随即便沉声道:“我要解开你们姑娘的姑娘为她检查身体,你们先出去。” “这……” 看着侍卫们犹疑不定的表情,宋以真沉着声音道:“既然不相信我,何必请我来医治你们姑娘?”语毕,她站起来起身便想朝外面走。 那两个侍卫急忙对视一眼,连忙道:“大夫请留步,我们出去便是。” 宋以真这才顿住脚步,那两个侍卫出去前,郑重无比的朝宋以真行了一礼,这才关门守在门外。 等屋内只剩她们两人的时候,宋以真快步上前掀开被子,果然见魏姑娘的左手臂的衣袖此时已经被淡红色的血水打湿,正紧紧的粘在手臂上。 宋以真连忙用消过毒的匕首将她的衣袖割开,果然见魏姑娘的左手臂上出现大量水泡,而她的肩膀上有一道已经感染肿胀的小伤口。 又是一列感染的气性坏疽! 宋以真凝眉,这少女伤口感染时间比较早,楼下那位患者的气性坏疽大概就是被她传染的。 不过幸好,她的伤口感染还属于早期,不然再晚几个时辰,只怕这左手臂是保不住了。 宋以真见她烧的迷糊,正欲给她点穴的时候,魏姑娘忽然微微睁开了眼。 一见宋以真拿着把寒光肆意的匕首站在自己面前,她立马尖叫着从床上跌落了下来。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一听,赶紧踢门而入。 一见屋内的场景,也是微微一惊。 侍卫们正欲拔刀上前制服宋以真的时候,忽见她回过头来,目光思索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弯腰蹲在魏姑娘面前轻声道:“别误会,我不是要杀你,我只是要给你割去手臂上的腐肉。” 她目光落在魏姑娘那呈砖红色的左手臂上,道:“你的伤口已经感染,若不尽早治疗,你的左手臂只怕保不住了。” 魏姑娘的脸色也跟着宋以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她一见手臂上的伤口,脸上立马闪过一丝慌乱的表情,随即冷笑道:“本姑娘还没见过受点小伤就要断手臂的事情。” 她抬头,目光轻视不屑的看着宋以真:“就你?医术能有多好?本姑娘看你是想借着医治的事情,恩将仇报吧!” 宋以真蹙眉,见她脸上那不在乎的神情心中一沉,冷道:“一点小伤?楼下已经有人被你感染了,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再晚一些,只怕那人命都没有。” 魏姑娘被她脸上那冷然的表情给吓住,随即回神,一脸鄙视的看着宋以真:“别以为懂点医术就能在本姑娘面前指手画脚。”话落,她目光不悦的盯着旁边的两个侍卫道:“你们死了?还不过来扶我上床休息。” 那两个侍卫正要上前的时候,宋以真忙道:“慢着。” 她站起身来看着那两个侍卫:“你们身上有伤,不能接近她。” “闭嘴!” 魏姑娘见宋以真在这儿指手画脚,顿时火冒三丈:“你是谁?凭什么对我的下人指手画脚?”她伸手一指其中一个侍卫,冷道:“把她给我丢出去!” 侍卫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上前遵从。 被丢出门外的宋以真,顿时怒从心上起,这个不知好歹的魏姑娘,伤口都感染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扬武扬威的在这耍小姐脾气。 她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对着屋内道:“魏姑娘,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你的伤口已经感染了,若是不尽早医治会危及生命的。” 一个茶杯重重的砸在门上,屋内传来魏姑娘气愤的声音:“滚!” 宋以真握紧拳头正要发怒的时候,忽然有人惊慌失措的从楼下快速的爬了上来:“小大夫,小大夫,又有人感染了。” 宋以真一听,心中一凛,想也没想,反手把魏姑娘的房间门从外面锁上。 气性坏疽这种病,是因为病原菌在伤口内大量的生长繁殖,引起的病原菌传染病症。它的传播途径很强,除了飞沫尘埃,还有接触性传播。 魏姑娘是传染源,她的两个侍卫和她贴身接触过,身上肯定也携带了气性坏疽的病原菌,现在情况紧急必须把他们隔离起来。 等处理好了楼下大堂的人,再来处理他们。 宋以真焦急之下,只能做出这个举动。 她跑下楼的时候,客栈掌柜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神情紧张的看着宋以真:“大夫,大夫,我也受了伤,会不会被传染?” 借着昏暗的灯光,宋以真转动眼珠,快速的看了眼他刚拆开的伤口,随即道:“放心,你没有。” 在那掌柜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下,宋以真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要想活命,你现在必须听我的。” 掌柜猛点头。 “找几个人把地窖里的酒全都抬出来,用烈酒喷洒空气进行消毒。”她一边朝那感染气性坏疽的伤者走去,一边快速指划道:“从这里隔开,每张饭桌间隔半米的距离安置受伤的人。没受伤的人帮忙烧开水,用盐水清洗患者伤口。还有,凡是和感染者接触过,体表有伤的人都必须用烈酒和盐水擦洗身体。” “最重要的是感染者所用过的伤口敷料,必须全部烧毁,以免交叉感染。” 最后一句话宋以真加重了语气,她大步走到那个感染了气性坏疽的病人面前,见是昨天那个死了母亲的小女孩,这小女孩身上有多处擦伤,伤的不算严重,但感染了气性坏疽,等把身上感染的地方都切除之后,那真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给小女孩处理了伤口,宋以真又给其他人检查了,见都没事,却不敢放松心神。 气性坏疽清创的患者,每天除了要用青霉素这类的抗生素之外,还必须每个半小时用消毒液冲洗伤口,直到伤口感染完全被控制。 可客栈储存酒量有限,此时已经所剩无几了。 更别提楼上还有一个最初感染者魏姑娘,她皱眉,必须想办法尽快给魏姑娘清创伤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她紧紧皱着眉头,挑选了几个没受伤的人,简单的教了他们一些现代护理基础,便让他们去帮忙照顾那些患者。 正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破门声。 宋以真表情一凝,便见那两个侍卫抱着昏迷不醒的魏姑娘从楼上下来:“小大夫,姑娘高烧昏死过去了,求求你救救她。” “快,把人抱过来。” 宋以真连忙找了个最里面的角落,让护卫把人抱过来。 这是她特意留出来的位置,为的就是怕这魏姑娘出什么意外,给她救治的时候尽量把传染源扩散到最小。 “你们别走。” 宋以真一边给魏姑娘清创伤口,一边沉着声音道:“你们和她在一起这么久,肯定也会感染气性坏疽,等会儿我还要给你们治疗。” 宋以真一边说着话,一边手法极快的切除了魏姑娘手臂上的腐坏肌肉。 不行,魏姑娘伤口感染的太厉害,就算清创了伤口,可要是没有其他药物加以控制病情,只怕也会得其他并发症导致死亡。 宋以真心里焦急的跟什么似得,作为医生,觉得最残忍的事情就是明明可以救治的病人,却因为缺药而死。 宋以真,蹙眉问着身旁一个前来帮忙的小女孩:“这附近的山上可有长着草药?” “有,客栈左面的山坡上长着许多七叶一枝花和羊须草。”这小姑娘名叫王珠,是本地村民,经常上山采药卖钱挣些嚼用,所以对附近哪里长了草药很是了解。 宋以真一听,立马欣喜大望。 七叶一枝花和羊须草都有有清热解毒、活血止痛的功效,那七叶一枝花又名重楼,更有寒能清热、息风定惊之功。 对于现在毫无药材的情况下,能采到这两味药可简直是绝处逢生的希望。 宋以真当即就要出门彩药,可王珠却拦住她:“不行,现在下着暴雨,又有泥石流,你这样出去很不安全。” 宋以真抬头看了屋内躺着的老老少少,微微抿唇,目光坚定的说:“不安全也得去,他们等不了了。” “那我陪你去,我经常去那里采药,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 王珠忙拉着宋以真的衣裳道,宋以真却握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头:“这里就你和我懂一点药理,如果都走了,他们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她对着王珠娘微微一笑,神色鼓励道:“你留在这里,帮我照应他们。” “我……” 王珠还要说什么,宋以真却大步朝外走去,临到门前,她忽然想起楼上的秦真。 去求他? 以他的身手大概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把? 想到这里,宋以真便上楼去求秦真。 可秦真却神色凉凉地睨了她一眼,冷道:“你信佛想普度众生,但于我而言,这世间的生死除了我,其他人的命都如草芥!” 宋以真闻言心里一凉,机械性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就走。 秦真的凉薄她早就知道,竟然还抱着期望他能打发善心,真是可笑之极。 宋以真抿唇大步下了楼,刚走出门口,却见身后大步跟上来了一个人。 她满心欢喜的回头,却见身后是魏姑娘身旁的一个侍卫,这个侍卫因为没受伤,所以也没感染。 “我和你一起去。”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两人便冒着大雨赶往了王珠所说的那片山坡。 山坡地势陡峭,又下着雨,不少黄色的大水夹杂着山石从上面滚落。 宋以真和那护卫两人艰难无比的往上慢慢爬着,好在羊须草匍匐斜生的一种植物,山坡上倒是随处可见。 只是那重楼喜欢再土壤疏松的斜坡上生长,现在又正值冬天,重楼正是下倒苗越冬的时候,想采摘重楼就得爬的更高。 宋以真抬头,看着更高处的山坡,尽管此时已经快到正午的时候了,可因为下暴雨的缘故,天色还是有些暗沉,又与上年大雨倾盆的缘故,可见度比较低。 宋以真冒雨看着许久,终于在一处悬石低下发现了一大丛重楼,她面色一喜,正要往上爬的时候,忽然见那悬石上的山壁上竟然长着许多大青叶。 她目光一亮,瞬间看到了希望。 大青叶有一定的抗菌作用,是现代科学研究出的中药里面少数可以代替抗生素抑制和杀灭微生物的一种药材,对感染腐烂的伤口更有绝对的疗效。 虽然不能完全代替抗生素,但在此时,映入宋以真眼帘的大青叶就好比绝望中的一道曙光,让她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她脑子一热,当即就快速的朝那山壁上爬去。 当她费力的的爬上山壁,将重楼和大青叶全都采下来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因为她在拔掉重楼和大青叶的时候,将悬石附近的泥土给扯松动了。 那悬石被泥流一冲,瞬间从土中松动,朝宋以真的方向砸了过去。宋以真见状,死死护住怀里的草药。 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人可以死,草药不能丢! 正在那悬石砸向宋以真的一刹那,大雨中忽然飞奔而来一道身影,将她从滚落的悬石底下救了出去。 她在那人怀中惊魂未定的抬起头,见是秦真,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大吼:“小心。” 两人回头望去,见这处悬崖竟然塌方了。 夹杂着大量泥沙石子的泥石流惊天动地的朝他们铺天盖地的狂哮而来,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秦真一把将宋以真护在身下,而他自己则被悬石砸到了背部。 他闷哼一声,连忙带着宋以真施展轻功离开了此处。 待两人神色狼狈的回到客栈后,宋以真连忙从秦真怀中退了出来,她神色紧张的扒拉着秦真的湿衣裳:“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秦真一把挡开她的手,神色淡淡的道:“我没事。” 话落,他便转身,大步朝客栈楼上走去。 宋以真呆在原地,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心中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忙去看怀中的药。 见采来的药完好无损的被兜在怀里,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第一百八十六章 宋以真带着王珠去厨房熬药的时候,同她一起去采药的那侍卫,也带着伤回来了。 他满身伤痕的将装在布袋中的羊须草递给了宋以真,宋以真见羊须草分量很足,心下委实松了口气,连忙让王珠去熬夜,而自己则给这侍卫处理伤。 因为有了药,而气性坏疽也被渐渐控制,除了一开始被感染上的那些人,并无其他人再感染上。 羊须草既能内服又能外敷,算是不可多说的好药材。 宋以真让王珠将羊须草熬成的汤药送给众人服下,又将捣烂的羊须草敷在众人的伤口上;而她则带着用大青叶煎出的药汁给那三个做了气性坏疽清创伤口的病人清洗伤口。 等一切忙好之后,天色已经又黑了下来。 宋以真见他们三人的伤口用了大青叶的药汁清洗之后,伤口有渐渐好转的迹象,这才微松了口气。 当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花,险些摔倒在地。 幸好王珠及时扶住了她,她对王珠笑了笑,王珠却道:“你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的。” 宋以真微微一笑,这样的情况还能坚持,在现代,有时候连续做几十个小时的手术的事情算是家常便饭。 刚开始进行这样强度的工作时,宋以真是被人从手术室给抬出来的,那时候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简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觉得整个人都云里雾里,懵的厉害。 王珠将她扶到了桌前,轻声道:“我去给你煮碗面。” 宋以真忽然想起来秦真,他吃了吗? 想到这里,她连忙向王珠询问,得到的结果却是大家都忘了楼上还有个人。 宋以真沉默片刻,连忙起身往厨房奔去:“你去帮我照顾病人,我自己去厨房煮两碗面就好了。” 她一溜烟儿的跑到厨房,烧水煮了两碗面,见有鸡蛋,又给煎了一个荷包蛋盖在秦真那一碗面上,这才深呼吸几口气,挤出一个笑意端着面上了楼。 此时,秦真正独自一人坐在屋内发呆。 他见宋以真端着面进来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宋以真讪笑的挤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忙糊涂了,忘了你还在楼上。” 秦真闻言,目光阴嗖嗖的落在宋以真身上。 宋以真极识相的闭上嘴,小心翼翼的把面条放在了秦真面前,讪笑道:“我亲自下的面,还打了一个荷包蛋,你尝尝,味道绝对不比你那些山珍海味差。” “拯救世界的感觉如何?”秦真睨了眼那碗面条,却没动手。 “全靠了督主的庇护,我才能或者拯救世界。”宋以真狗腿无比的把筷子奉上:“督主您形象光辉伟大,这拯救世界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秦真微一挑眉,马屁他听多了,但像宋以真这么清新脱俗的马屁他还是头一次听见。 宋以真见状,连忙大着胆子把筷子往他手心里塞,却在触及秦真那冰凉无比的指尖时,死死的皱起眉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秦真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不说话,却拿过筷子低头吃面。 宋以真神色担忧的坐在一旁:“你体内的积寒好不容易拔除了六成,因为我又淋雨受了寒,我要是不将你的病彻底拔根儿治好,我这辈子都会内疚的。” 秦真扬了扬嘴角,语音凉凉的道:“不将本座治好,杀了你。” “我知道你的手段,你放心,我豁出命也会把你治好的。”宋以真心里的愧疚在这番话下,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了。 秦真微微扬起眼角,他斜斜睨了宋以真一眼,那潋滟生光的眸子中带着一抹玩味儿的笑意:“想不到你对我的手段很了解,那你说说,若是你治不好我,我会将你如何?” “太监诊治的人的法子都是生不如死……”宋以真小声嘀咕道,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秦真冷哼一声,他手中的筷子便带着凌厉的气势,直直插在了她脚边的地板上。 筷子直入地板七分,那骇人的气势吓的宋以真浑身一抖。 这筷子要是插在袭击身上,不死也得残啊! 宋以真抬头,神情怯怯的瞧着秦真。 见他那白玉般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先前还带着丝丝笑意的双眸更是瞧不出任何情绪。可他浑身散发的杀意是那么的吓人,他生气了? 宋以真虽从没见过秦真生气,可她知道,秦真此时生气极了。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说话,而是神情弱弱的将自己还没来得及用的筷子,双手递到了秦真面前:“再不吃,面条就要干了。” 秦真垂头,眸光冰冷的瞧着她。 宋以真赶紧冲他讨好的笑了笑,谁知,她笑容刚出,秦真忽然伸手扼住她的喉咙,低声道:“你现在越来越猖狂了。” 喉咙像是被火烧的疼,宋以真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脑子里。 她盯着秦真,呼吸苦难的勉强说道:“你个神经病。”她伸手拍打着秦真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回家,我不给你治病了。” 这话刚落,秦真忽然将宋以真用力摔到门边。 躲过了一劫的宋以真,滚落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她咳的撕心裂肺,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秦真坐在桌前,神色淡淡地盯着她。 他眸光漆黑深沉,瞧不出任何头绪。 但被他这样盯着,宋以真也不甘示弱的,抬头目光狠狠的盯着他。 两人互相瞪视了许久,就在宋以真忍不住眨眼的时候,秦真却忽然收回了目光,他抚着刚才被宋以真拍打的右手,神色凉冷道:“你这样的脾气,要是入宫不晓得死多少回。” 宋以真震惊,难道她把自己带到京城是打着让自己入宫的打算? 这个想法刚在她脑中过了一遍的时候,忽然整个客栈忽然急速震动起来,泥石流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宋以真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爬起来往秦真那边去。 可惜灾难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和秦真刚一动,猛烈涛涛的洪水瞬间冲倒了整座客栈。浊浪滔天之中,她和秦真都朝对方伸出手,想抓住对方。 当两人的手眼看就要拉在一起的时候,肆虐滚滚的的洪流瞬间将两人冲散。 秦真瞳孔一缩,却见宋以真朝自己大喊道:“按照我给你开的方子继续下去治疗下去,那里最后的治疗方法就是我给你第一次治疗的针灸和药方。” 排山倒海的洪流中,宋以真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自己这一次要死了,至少得把治疗秦真命根子的最后药方给留下,至于他的寒症,细细调养下去痊愈不是问题。 吼完了这句话,宋以真觉得自己尽到了主治医生的职责,至于那些前来避难又手上的村民,如今这危难时候,只能个人自求多福了。 滚滚波涛和倾盆大雨之中,宋以真紧紧抓住了一块浮板。 她不停的在心中祈祷着:老天爷让自己穿越,肯定不是让自己死的这么窝囊? 所以她肯定不会死? 一定能在这世界寿终正寝的挂掉! 带着一股必生的信念的宋以真,最后被一个浪头打翻在了洪水之中。 但她就算昏死过去的时候,还不忘紧紧抱住怀里的救命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宋以真猛然睁开眼。 她的第一反应是看自己死没死,但她刚从床上撑起身子来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酸痛,又“哎哟”一声跌倒在了穿上。 她在屋内的动静,立马引起了屋外人的注意。 只听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红戴绿,打扮的妖艳无比的徐老半娘,扭着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见宋以真摊在床上哎哟连天的模样,便那丝巾捂嘴轻轻一笑:“还真是命大。” 听见有人说话,宋以真忙回头,见到眼前那打扮妖艳的女人,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会吧? 随即便见那女人弯腰,伸手捏住自己的脸,左看右看一番,最后满意无比的点着头道:“还是活的瞧着更有滋味儿。” 她见宋以真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顿时有些好笑的道:“你知道这里哪里?” 宋以真眨眨眼:“青楼?” “哟,还挺机灵的。”那女人松开手,冷笑:“你也命中注定该是我春风楼里面的姑娘。” 命中注定? 这是怎样的说法? 后来宋以真才从那老鸨嘴里得知,自己是被水冲到春风楼后河的。 如今她所在的春风楼位于宋州,应宋州的花楼都是倚水而建。而宋以真则是老鸨送客的时候,无意在水里面发现的。 老鸨见宋以真长得标志,又是个雏,便想着养好了以后好接客挣银子。 宋以真得知这个消息,一时还有些不消化。 正感慨之时,又听老鸨挥着手巾,冷笑说了一番‘进了春风楼,敢逃跑就毒打’的威胁话。 老鸨见自己一连说了好些狠话,这捡回来的小丫头都没甚表情,正要发火的时候。 却见宋以真忽然朝床上倒了回去,一脸乖巧的看着自己说:“妈妈你放心,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逃跑啊。更何况,你这里好吃好喝的,我身无分文就算跑出去也是等死的份。” “哟,还是个识大体的,识字吗?” “识字,但不会琴棋书画。” 宋以真打定主意先在这里养养身体,打探清楚再想跑出去的方法,所以面对老鸨的问题,特别主动的坦白从宽。 老鸨见状,准备对付宋以真的一篓子手段,倒是没处使儿。 只得让人把她看紧点,别给逃走就成。 因为宋以真特别配合,除了被看的严一些,倒是没受到什么虐待。 一转眼,便在春风楼呆了三天。 她只是在水里泡的久了,并没有受什么伤。 所以三天过后,老鸨让人把她从房间里面带了出去,当了春风楼里最红的粉黛姑娘身旁的小丫鬟。 粉黛姑娘人如其名,长的那是妩媚动人,一个人眼神斜飞过去便迷倒无数男人。 粉黛姑娘身旁原本就有一个叫小玉丫鬟,老鸨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宋以真看看楼里当红的姑娘过的是怎样奢侈无比的生活。 因为宋州紧挨汴京,又加上宋州以青楼楚馆闻名于世,是以不少汴京的达官贵人一有空闲便会奔至宋州来寻花问柳。 自从宋以真当了粉黛的小丫鬟以后,可算是见到了什么叫做色艺双绝。 白天呢,宋以真就和小玉伺候着粉黛陪着恩客吹拉弹唱;小玉见宋以真新来的,时不时就指着粉黛的恩客给她科普这位是当红诗人,那位是当红词人,那位是京中的某某王爷和某某贵公子。 宋以真一时应接不暇,只能感叹粉黛是女妓中的战斗机,竟然在这些人中游刃有余,并且每个似乎都爱死了她的模样。金银珠宝不要钱的往她屋里堆,这可乐死了老鸨。 而到了晚上,宋以真则和小玉在门口伺候着粉黛和人压床板。 粉黛的入幕之宾,上到七十岁老头儿,下到十几岁少年郎都有,但无一都有一个共同点,权势滔天。 这个权势滔天是老鸨和小玉说的,宋以真倒是没多大感触。 因为她见了秦真,秦真这名声,就算是在妓院那也是如雷贯耳的。甭管哪位官员听到秦真的名字都要打个哆嗦,宋以真听着秦真的名字,也要打个哆嗦,当然,这是下意识的。 这一日,粉黛因为接了一个喜好不一般的恩客。 那一晚,宋以真和小玉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哭泣求饶声都集体打了个哆嗦。因为这位恩客喜好-性-虐,什么滴蜡烛、抽鞭子、绑手脚都轮番上阵。 听得宋以真在心中为粉黛担忧的不行,但小玉却跟没事儿的人似得,和宋以真说,这位恩客神秘的不行,每次来都走暗道,而且每次他来的时候,粉黛都必须戒客清身,只等着他来瞟。 宋以真为此有些好奇多问了一句,谁晓得小玉竟然悄咪咪说,粉黛的这个恩客,是东厂的太监。 “…………” 东厂太监,行事又这么变态,宋以真不免想到了秦真。 第一百八十八章 当她难以言喻的说出了秦真的名字,小玉却猛摇头,说不知道。 小玉说,她曾经远远的看过那太监一眼,长得秀气好看,就是阴测测的吓人的很。 宋以真下意识就觉得这人是孙琅,,她本想找到孙琅,让她带着自己去京城,可她在门口守了一晚上,却被告知,那太监因为有急事,直接翻窗跳船离开了。 宋以真:“…………” 她只能收起心思,和小玉一起进屋服侍粉黛。 粉黛一身青红紫白的躺在床上,看的人触目惊心,尤其是私-处还被滴上了无数蜡油,宋以真为她清理身体身体的时候,简直手都在抖。 粉黛却满不在乎的数着一盒子金叶子玩儿,见宋以真那模样,便笑道:“太监底下少了东西,面对女人不能上,只能想别的法子出气儿。你以后接客了,便会知道,其实有些男人折磨人的法子比太监还要多。” 看着宋以真越来越白的脸色,她伸手暧昧的刮了刮宋以真的脸,嬉笑:“所以啊,我告诉你,无论遇到哪种男人,你都要在脑中把他想成自己最想睡的男人。男欢女爱,双方都得有滋味儿。” 宋以真手一抖,下意识问道:“要是没有呢。” 粉黛眨眼一笑:“那就把他想成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 宋以真心里肃然起劲,觉得粉黛不仅是战斗机,还是个有职业操守的战斗机。 就在宋以真在春风楼里渐渐混开,正要找机会逃走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因为这一日宋以真被老鸨叫去吃独食,老鸨笑眯眯的端过一碗燕窝粥放在宋以真面前:“我看你乖巧,这是特意赏你的。” 宋以真一端过燕窝便闻见里面有迷药,她不动神色的捧过燕窝粥,乖巧无比的冲老鸨笑了笑:“谢谢妈妈。”她装作喝了一口燕窝粥,又道:“妈妈对我这样好,不知道该怎么样报答妈妈才是。” 老鸨一听,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她伸手抚了抚头上的花,妩媚轻笑:“实话告诉你,京中有位贵人看中了你,妈妈呀,这是要送你去富贵乡享受荣华富贵去了。”老鸨轻轻拍着宋以真的手:“到了京中若有机会在贵人面前替妈妈美言几句,妈妈就知足了。” 宋以真闻言,一笑。 心中却敢肯定这老鸨没说实话,什么样的荣华富贵要用蒙汗药的? 老鸨见她没喝燕窝粥,忙催促道:“这是妈妈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快喝。” 宋以真眼珠一转,忙端起碗作势要喝。恰好在这时候,屋外传来粉黛的声音:“妈妈,可看见那新来的小丫头了?” 宋以真乘老鸨转头说话的时候,将燕窝粥倒入了河里,等老鸨回头时,见她把一碗燕窝粥都喝完了,有些狐疑。 但一看宋以真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晕了过去,这才得意一笑:“快,将她给我绑走。” “妈妈,这小丫头不是很听话吗?怎么偏要单独绑她一个?” 龟奴一边捆着宋以真一边问道,老鸨却冷笑一声:“乖巧,这小丫头满眼活泛,精明的跟人精似的,不绑她绑谁?” “你们给我仔细点儿捆,上面那位最喜欢押玩幼童,这一个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好在模样生得好,也没来癸水,凭着她的机灵劲儿,说不定送上去还能得到那位的欢喜呢。” 听着老鸨的话,宋以真在心中暗自猜测,上面那位? 估计是汴京的某位达官贵人,这样正好,到时候找个机会离开就是了。 这样一想,宋以真便在龟奴捆绑自己的时候耍了心眼儿。 这是她在电视上学到的绑架逃生方法,就是在别人绑你的时候,尽量不动神色的将四肢的间距拉大,尤其是在两个手腕之间的间距拉的越大越好。这样在没人的时候,你就可以合拢手腕,将双手从绳子之间的空隙中抽出来,借此逃生。 龟奴们把假装昏迷的宋以真送到了一个船舱里面,等他们关上船舱行船的时候,宋以真这才悄悄的睁开眼睛。 借着船舱内昏暗的光线,她这才看清,船舱内昏迷着十几个年纪都在十岁左右的女孩子。看来这些孩子都是和她一样被迷云送去汴京的! 宋以真凝眉,她曾经问过小玉,从宋州走水路到汴京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 所以她得在船只上岸的时候,找准机会跳水逃走。 可是这些小孩子怎么办? 宋以真有些不忍心,明知这些小孩子即将落入变态的手里,自己却无所作为的话,她内里潜在的正义是不允许她这样做的。 宋以真坐在穿舱内,一直考虑了很久,都没有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直到船行过了一大半的时候,她才轻轻推醒身旁的一个小姑娘。 她捂住小姑娘要尖叫的嘴,小声道:“别叫,我们都是一样被迷倒抓来的。”她凑到那小姑娘面前嘱咐道:“我们现在要被送去被人押玩,想逃出去的话,就必须听我的。” 那小姑娘闻言,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 宋以真却不放心,依旧捂着她的嘴道:“船还有一两个时辰就靠岸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旁的人都推醒,然后挨个儿挨个儿说明情况。这船上一共两个人,等船靠岸的时候,我们必须想办法把他们打晕,然后将事情闹大。” 在宋以真心里,一般有变态爱好的人都不敢声张出来。 而且老鸨把她们全弄晕,就证明这件事见不得人。按照船行走的时间,靠汴京马头的时候,一定是晚上。 黑灯瞎火的好办事儿,他们只能借助两方人马交接的时候,把事情越闹越大。 一一叫醒了船内的小孩子,这些小女孩虽然害怕,但听了宋以真的话还是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点头。 宋以真让大家都装作继续被捆绑的样子,而她则挑选了两三个胆子大一些的小女孩埋伏在船舱的入口。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船身在水中一晃荡。 船靠岸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嚣声,宋以真忙抿了抿唇,又对大家嘱咐了一番,这才埋伏在船舱的楼梯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没过一会儿,船舱被人打开。 宋以真屏住呼吸,看着那人提着灯笼渐渐走下来的身影,心里跳的跟什么似得。 最终在那人下来的时候,她直接一棒子狠狠打在那人的后脑勺。 那人两眼一翻,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上面的人听见这声音忙问道:“怎么了?” 宋以真踩熄了灯笼,和那小姑娘一起拎着棍子慢慢的往上挪去。 宋以真摸到船舱边,见那人站在舱口往下望,连忙竖起两根手指头,跳起来就朝那人的眼睛戳去。 那人被戳了正着,尖叫着捂眼后退,宋以真乘此机会,连忙一脚把人踢进水里,然后瞬间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她的声音一出,船舱里那些早就吓的不行的小女孩立马全都跟着尖叫起来。 一时之间,她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码头。 码头上的其他船家听着声音,忙打灯行船过来看,一时间码头吵闹的不行。连在一旁巡街的大理寺官员都给惊动了过来! 宋以真一边带头叫,一边指挥着小孩子们从船舱里爬出来的时候,忽然跳出几个黑衣人,抓着她们捂着嘴就朝码头暗处散去。 和宋以真一起的那个小女孩眼见着自己要被抓走的时候,忽然将宋以真往那人面前一推,自己则顺势跳下了河里。 “妈的!” 宋以真在心里咒骂,正欲伸手照插那人双眼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掌劈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宋以真只来得及听见一道清越好听的声音沉着声音道:“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一律疏散。” 漆黑的夜色中,有一人绯衣裘带的站在码头上。 他长发用玉冠整齐的绾起,绯红色的衣摆在这夜色中随风游荡。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宋以真被掳走的方向,微微蹙了蹙精致无比的眉头。 “华少卿,那些落水的女童全都救起来了。” 听闻这道声音,他轻轻回头,迷离昏黄的灯火映的他容颜华丽无比:“还有几个女童被抓,继续追查下去。” 话落,他转身离开码头。 绯红色的袍襟因风掠风,更衬着他的身影华美流芳。 星辰璀璨的挂在天空之中,在这昏暗的夜色下,扛着宋以真的和其他孩子的那些黑衣人熟人无比的穿梭在汴京城内,最后停在一处偏僻的宫门前。 守在宫门前的太监见他们扛着孩子到来,连忙上前道:“快,快,贵人已经等不及了。”话落,忽然见他们带来的只有三个孩子,便不悦道:“怎么只有三个?” “这些孩子太鸡贼了……” 黑衣人把码头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最后把宋以真和其他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放在马车上的时候,又小声道:“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大理寺华少卿,你小心点。” 那太监闻言连连点头,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赶着马车朝宫里而去。 一路过了数道盘缠的宫门,他露出令牌,竟是连盘查都没有就给放了进去。 那太监赶着马车来到一处奢华的宫殿前,便有数个太监齐齐上前,将宋以真他们抱进了偏殿。 偏殿中是一处温泉暖池,一个年轻男子正赤-身-裸体的靠在温泉池边闭目养神,而他的手旁此时还放着一根长满倒刺的皮鞭。 太监们战战兢兢的把宋以真他们抱了过去放在地上,氤氲的热气中,那年轻男子忽然睁开眼,双眸暴戾的看着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宋以真他们。 他刚微微一蹙眉头,那太监赶紧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将码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出来。 “啪!” 那年轻男子挥起皮鞭,将那太监监背上抽出一条血痕:“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群废物。”话落,他又用皮鞭抽打着其他几个太监怒道:“还不把他们给我弄醒?你们是想让本宫奸-尸不成。” 那几个被抽的太监,赶紧上前将宋以真他们弄醒。 虽说是弄醒,但太监们知道这位主儿的爱好和心思,每回押玩儿这些幼女的时候都喜欢喂上几粒春-药,好看着这些连癸水都还没来的幼女在春-药的作用下是怎么变得-淫-荡-无比的。 宋以真刚一回神,嘴里便被塞进一颗-春-药。 她脑筋儿顿时一蹦,但那春-药入口即化,就在她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些药汁便一溜烟儿的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她赶紧将头埋在地上,顺势将剩下的药汁吐了出来。 幸好那些太监此时只顾着赶紧喂药离开,并没有发现宋以真这个小动作。 这些春-药的药力极强,就那么一点点药力发作起来,宋以真都觉得整个人神思恍惚,她浑身滚烫的趴在地上,双眼朦胧的瞧着其他几个幼女,此时正满脸绯红的趴在地上蠕动着身体。 断断续续的呻-吟从他们口中发出,而一个-年轻男子,形容变态的站在温泉边上看着她们的动静。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贵人了。 宋以真表情一凝,她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让疼痛来保持头脑的清醒。 可惜,她这一举动却落入了那年轻男子眼里。 那年轻男子猥-琐一笑,弯腰拎着宋以真的腿就把她倒举了起来,有些嫌弃的道:“大了点。”话落,他伸出另一只手顺着宋以真的脚踝往大腿根部摸去:“腿倒是很直。” 宋以真被人倒拎着,只觉头部瞬间充满了血的难受,再加上这人那双手在自己腿上轻轻摩挲,尽管春-药在作祟,她也觉得恶心极了。 她死死咬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时候。 那年轻男人竟然用绳子以诡异且难堪的姿势将她绑在了温泉池中,宋以真想挣扎,却因整个人被温泉水一蒸,顿觉头脑轰的一声,有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滋味瞬间窜遍了全身。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宋以真狠狠一咬舌尖,剧痛让她头皮一麻,整个人倒是镇定了许多。 她环顾四周,见温泉池边摆放着许多折磨人的-性-具,而这里除了左前方的大门外,只有右边的一扇窗子是半开的。 大门肯定守着许多人,要想逃出去只能跳窗了。 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开身上绑在身上的绳子才行,她正绞尽脑汁的想方设法的逃跑时,忽然听见痛苦的-呻-吟传来。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瞬间瞳孔一缩。 刚才那男人竟然在同时折磨那两个少女,鲜血从两个少女身上泊泊流出,而那年轻男子则满脸亢奋的在她们身上凌虐着。 第一百九十章 宋以真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她勉强压下心里的慌乱,连忙想松动手臂,解开绳子。 因为身体绵软的缘故,这一次她捆绑逃生的方法并没有前面一次那么奏效,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宋以真为了逃出去,狠心咬牙的卸掉了自己的左胳膊。 她闷哼一声,忍着左胳膊处传来的疼痛,勉强挣脱开了绳子。 她正欲从池子里爬出来的时候,那年轻男子忽然高-亢的哼-叫一声,然后丢下那两个垂垂欲死的少女,转身朝宋以真走来。 宋以真一见,连忙大吸一口气,朝池子里潜去。 一见宋以真竟然逃脱了自己的捆绑,他眼光一闪,觉得有趣。玩久了那些被下药温顺主动的幼女,他忽然对宋以真这样千方百计想逃走的人感兴趣。 狼吃羊不好玩儿,猫抓老鼠才更有趣不是吗? 那年轻男子大步跳入水中,两眼放光的在水中四处捉拿宋以真的身影:“小宝贝儿,你逃不了的。” 他-淫-笑着也潜入了水中,幸好这池子够大够奢华,给了宋以真躲避的空间。 两人在水中你追我赶,宋以真因为左手臂使不上力,根本游不过那年轻男子,在那年轻男子伸手抓住她的右脚踝时,宋以真看准时机,牟足了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踢在了他下身上。 “ 啊!” 那男子惨痛大叫,弯腰捂住下-体。 宋以真抓准时机,爬出水面,乘着守在门口的太监破门而入的刹那,奋力跳出窗外,转眼便窜入了夜色之中。 此时此刻,宋以真无比庆幸自己跟着张子骞学了一两年的功夫。虽然她的三脚猫功夫在高手面前不顶用,但危急时候总能让人爆发体内的潜能不是? 冬日的晚上无比寒冷,身上的衣物浸泡水之中重的不行。 宋以真只能一边跑,一边解开外衫,好让自己能以最好的状态在这宫中逃生。 她不熟悉宫中的地形,只能慌不择路按的往安静偏僻的地方跑去。可她却跑入了死角,望着眼前那一堵死强,以及身后的越来越近的追兵时,宋以真狠狠一咬牙,拼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脚尖一点,瞬间从空中跃起。 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的追兵已然而至,宋以真一咬牙,右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抓住院墙外那颗大树的树枝,然后学着人猿泰山的方法,身子在空中一荡,瞬间荡过了墙头朝另一旁的院子摔去。 她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正巧有辆马车从一旁的道上驶来。 赶车的人见她摔在路上,连忙停住马车,回头向车里的人汇报:“公子,有个小丫头从东宫墙内摔了出来。” 这话一落,立马有人掀开帘子往外看。 那人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瞬间一愣。宋以真瞧见他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却瞬间落下了下来。 听着院墙那边传来的声音,马车上的绯衣男子来不及多想,连忙下车将宋以真从地上抱进了马车内:“回府。” 车夫一听他的话,连忙赶动马车离开了皇宫。 而马车内的宋以真窝在他怀里,感受着他那滚烫的体温,心里瞬间就不淡定了。 她压下心里涌上来那股子渴望,赶紧挣扎着往他怀里往外挪,谁曾想那男子却下意识紧了紧手臂,随后听宋以真含糊不清的呻吟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伤哪里了?” 宋以真面色一红,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往外挪:“中春-药了。” “咚!” 她被人丢在了马车板上。 “嘶!” 这下撞到了她给卸掉的左手臂,疼的宋以真倒抽了一口气。 宋以真白了他一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左手臂抵在马车上,然后忍着疼痛,闷哼用力将自己的左胳膊接好之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身上忽然搭了件云纹绣的绛紫色披风,她一愣,便听耳边传来一道清越好听的声音:“你是码头被抓走的女童之一?” 宋以真微微点头,然后看着他也恍然大悟:“在码头说话的人是你?”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有些气息不匀的道:“我被人打晕的时候听见了你的声音,当时觉得耳熟,却没想是华公子你呢。” 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也是华时同的大哥华恒! 华恒见她大着舌头,便蹙着眉头朝她伸手。 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大手,宋以真没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接近他,而是朝一旁让了让。 她现在得亏了浑身湿透,那冰凉的寒意压制了体内的春药,要是接近华恒,指不定又会向刚才那样神思翻飞,春-药发作的滋味不好受,她不想受这个罪。 华恒见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温和道:“你需要什么药材?” 宋以真闻言忙麻溜的报出了药材的名称,华恒让人先去药店抓了药材,又现场煎熬了一副药让宋以真喝下去解了身上的春药之后,这才带着宋以真回了华府。 华恒率先下了马车,再反身将宋以真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宋以真抬头看着眼前的院子,伸手有些好奇,耳边却传来华恒那如暖阳般的声音:“天色太晚了,所以并未通知时同。” 宋以真点了点头,便又听华恒道:“跟我来。” 他将宋以真带到见房屋门前,转头对她轻声道:“我院子里没有丫鬟,里面是浴房,你先洗漱一番,有何事我们稍后再说。” 话落,他便转身朝院外走去。 宋以真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他独立在夜色中的背影,随即便扭头进了屋。 这屋中倒是也引了一池温泉,这池子修建的简单大气,一旁的梨花木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裳,瞧着倒像是男装。 宋以真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见是新的,便弯了弯唇角,解下身上的湿衣裳泡进了温泉之中。 温泉水瞬间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宋以真不免舒服的叹了口气。 因想着华恒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于是宋以真并没有贪恋这池温泉。她将身子泡暖了之后,便起身换上那套干净的男衫。 虽然大了点,但衣衫料子真是贴身润滑又保暖,穿着别提有多舒服了。 宋以真拿棉帕擦干了头发上的水迹,这才穿着鞋子走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此时华恒依旧站在刚才的地方,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他微微回头看了眼宋以真;因着他救了自己,宋以真连忙回报了他一个笑容。 华恒见状,微微翘了翘嘴角,上前轻声道:“我让人备了宵夜,去吃一点儿。” 他这么一说,宋以真的肚子还真咕咕叫了起来。 见华恒低头瞥着自己的肚子,宋以真忙尴尬一笑:“我快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 华恒没接话,而是提步朝前方走了过去。 宋以真连忙甩着衣袖跟上,进了屋,里面没人,只有一桌精致诱人的美食。 宋以真本想奔过去,但一看华恒便停住了脚步,乖巧无比的跟在他身后入了坐。 她和华恒虽年少时曾有些交集,不过那都是基于华时同和大哥,而今两人单独相处,又一桌吃饭,宋以真不知为何倒是有些拘束。 她拿眼瞧着华恒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尊贵;宋以真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饿着自己,便也放开心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正吃着饭,却听华恒道:”今夜你大闹了东宫,只怕外面的人都在捉拿你。” “东宫?那是太子?” 宋以真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见华恒点了点头,那俊美非凡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凝重的表情,她忙放低了声音:“不会吧?太子有虐玩幼童致死的怪癖,我从东宫里跑出来,他还敢大张旗鼓的抓人?他就不怕自己名声有毁?” 华恒知晓她聪慧,闻言也不奇怪她有这种想法。 便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太子受了伤,正下令捉拿逃奴。”说道‘逃奴’二字的时候,便撩眼瞧着宋以真。 宋以真咬着筷子苦恼:“我用力踢了他命-根-子一脚,以后只怕太子想人道很难了。” 她这话一落,华恒眉梢一挑,随即她又抬头一脸赞叹的看着华恒道:“所以你给我穿男装,是想掩饰我的身份吗?” “唔。” 华恒淡淡的应了一声,一开始给她穿自己的衣裳,是因为他院子里没有女人而已。 却没想宋以真竟然歪打正着的说了这么一番话,他抬眸看了眼宋以真,见她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脸庞,一张清秀可人的脸上有两道擦伤,自己那身绛紫色的竹纹绣穿在她身上倒是有种别样的秀美。 见他盯着自己,宋以真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不小心摸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她皱了皱眉。 看着她吃痛的表情,华恒收回目光:“女扮男装这个想法不错,我让人为你置办几身男装。” 宋以真连连点头,不免想起了秦真。 不知道他如何了? 想到这里,便多嘴问了一句。 华恒闻言,目光探究的落在她身上。 宋以真忙道:“他是我的患者,恩,因为某种原因,我一不小心就成了他的大夫。”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华恒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她心里有些发虚。 华恒放下筷子,薄唇轻启:“骨生花的毒是你解开的?” 宋以真点了点头,但他也从这话中得到了一点信息:“孙琅没死?” “恩,前阵子凉州城因化雪和下雨引起的泥石流和大水,圣上得知这件事之后震怒不已。” 他将背靠在椅子上,神色玩味儿的道:“冬日遇上了夏日才有的天灾,坊间都传闻这是因为圣上宠信太监,让宦官掌权所以引起了天神愤怒,所以才在秦真路过凉州天将大灾难,借此警醒世人。” 宋以真听了这话,心想,别说古人迷信,就是在二十一世纪迷信的人还是一抓一大把。 秦真这回可算是摊上大事儿了。 华恒不动神色的打量她脸上的表情,见她虽然皱着眉头,脸上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便微微一动,又道:“为此圣上收回了让秦真批红的权利,决定在上元节的时候祭祀太一神,以达天听。” 宋以真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吃东西。 华恒见她对秦真掌权的事情似乎一点儿都不好奇,便微微一笑,不再说这件事。倒是宋以真关心的问了一句:“我先前在码头听你的话,是不是大理寺接管了幼童一案。”她看着华恒,有些关心的道:“对方是太子,你们能公事公办?” 华恒闻言,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讽的笑:“当然不能,这件案子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抄了那青楼和找出几个替死鬼,事关天家皇族,谁会去触这个霉头?” 他见宋以真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便勾唇笑:“怎么,难不成在你心中,我这大理寺少卿是个不畏强权、正气凛然的主儿?” “那倒没有。” 宋以真忙摇头,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天子犯法从来不会与庶民同罪,只是有些惆怅而已。” 华恒闻言倒是有些惊诧宋以真会说这些话,他见宋以真吃饱了,这才起身道:“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去看时同。”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宋以真又叹了口气。 随即便反应过来,他院子里没有丫鬟,他又走了,谁带自己去睡觉啊? 当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她一出门,便见华恒的小厮守在门口,将她带到了一处客房。 宋以真从小不是在富贵乡中长大的,对于没有丫鬟服侍这件事也没啥看法,吃饱喝足,自己倒了温水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亮的时候,她便醒了过来。 这是她一直以来养成的生物钟,天亮就醒,只是手边一时没有医书,这倒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径直洗漱之后,便从屋内出去。 却见华恒穿着一身宝蓝色劲装在院子里练剑,宋以真不欲打扰他,便坐在一旁的亭子里,一边吃着小厮端上来的早饭一边看着他练剑。 华恒身手矫健,长剑在他手中便如白蛇吐信。 他点剑而起的时候手中长剑便若长河银光,又似游龙穿梭;一时间宋以真竟然感受到了骤如闪电般的杀气,吓的她手一抖,糕点险些掉落在地。 她眨眨眼睛,忽然对上华恒看过来的眼光,连忙拍掌道:“好身手,就是杀气太重。” 华恒闻言扯了扯嘴角:“一个大夫竟然也知道杀气?” “不能看不起大夫啊。”宋以真翻了个白眼:“人说字如其人,我看这剑也如其人,大侠的剑法都是浩气凛然的。” 华恒闻言有些失笑,他接过小厮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汗,便拿着剑走到凉亭里,和宋以真坐在一起吃早饭。#####【当歌有话说】我是一个数学白痴,今天才发现存稿文档的章节弄错了。 要是大家发现更新的内容有链接不上的地方,请留言告诉我哦~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吃过早饭,华恒换了身常服,带着宋以真去了华时同的院落。 宋以真跟在华恒身后到了华时同的院子前,此时华时同正呆在房间看书,听闻丫鬟说大公子过来,便抬头朝这边望来。 看见跟在华恒身旁,面带笑意的宋以真她微微一愣,随即欣喜无比的站起来朝宋以真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见她神色欢喜的模样,宋以真忙伸手扶着她道:“想你了呗。” 华时同面带笑意的嗔了她一眼:“你在信中说会跟着你兄长年后入京,那时候我便想,正好遇上开春和你一起踏青呢。”她牵着宋以真朝屋内走去,语音欢喜的道:“如今却提前来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细细的打量着宋以真。 见她穿着男装,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便蹙眉道:“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儿,在地上摔的。”宋以真不想让华时同担心,便随口糊弄了过去。 她只说自己在进京的路上偶遇了华恒,便同他一起结伴入华府来看她。 华时同聪慧不已,虽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但也没再询问。 屋内烧了地龙,很是暖和。 宋以真喝了口丫鬟送来的茶,便要伸手给华时同把脉。 她一边给华时同把着脉,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虽然身形纤细消瘦,但面色倒是比在江宁时好了不少。 华恒坐在一旁,眸光柔和的瞧着宋以真端凝着脸色,细细询问着自己小妹的一切。 在看到华时同那虽然表情清冷,但眼角眉梢都抑制不住的欢喜时,也不禁微微一笑。 华时同自小因为心脏的缘故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大夫曾说要她心如止水,情绪不能大喜大悲,是以华时同自年幼时便养成了冷冷清清的性子,虽才十五岁,可活的却像个毫无生机的老妪一般。 他护着她长了这么大,只见到她在面对宋以真的时候,才会偶尔流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女性子。 瞧着华时同高兴,华恒心里也开心。 他转眼,又将目光落在宋以真脸上,见她对自家小妹的爱护之情也是发自内心的,那眼里的光不免柔和了再柔和。 宋以真正在询问华时同的身体状况时,便察觉有道温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一转眼,便望进了华恒那双温柔含笑的双眸之中。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回了华恒一个笑容,便又转过头轻声细语的和华时同说着话。 宋以真今日穿着一件黑底缀白花的衣衫,长发用同色系的发带高高束在脑后;因她平常在回春堂学医都是穿男装,举手投足之间倒是不见得有女气。就连那清秀好看的五官,此时在旁人眼里瞧起来也是属于俊俏的小哥儿。 细细询问了一番之后,宋以真这才含笑收回手,对华时同轻声道:“你这病只要准备充足治起来倒是不难,不过我须得先告诉你,要想痊愈需的换心瓣才行。” 这话一落,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忽然惊呼一声,华恒那冷冷的眸光立马瞥了过去,吓得那丫鬟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华时同神色淡淡的让她起来到外面候着,对于宋以真说得换心瓣其实她一早就从宋以真给自己所写的信件中得知了,如今再次听她一说,表情也没什么波澜。 在以前太医曾断定她活不过十五岁,如今按照宋以真所开出的方子细细调养一番,倒是连以前每当到了冬春季节经常犯的心悸咯血、胸痛水肿、和呼吸困难的症状都好了许多。 她唯一担忧的便是换的心瓣哪里来? 听闻这个问题,宋以真转眼看着华恒沉吟道:“找死囚,无论男女都可以。”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可能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因为做换心瓣手术是要活着的时候从体内移植出来。” 华恒闻言死死皱着眉头,对于宋以真的这番言乱,他其实觉得有些惊世骇俗。 但看着妹妹那无所谓的表情,他心中微微一沉,问道:“这方法可行?” 宋以真对于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闻言他点了点头:“可行。” 华恒心中一定:“什么时候?” “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等准备好了,便随时可以进行手术。” 宋以真现在是除了人什么都没有,不过幸好汴京物产丰富,再加上华恒又是这么个身份,要凑齐这些东西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商议好这些事情之后,宋以真便想出去转转。 一来是为了给华时同选药材,二来是想看看京城的环境。 哥哥宋潜不久之后便要进京赶考,她得在他来之前,为他打点好一切,而且她也想在京城开一家药铺。 华恒得知了这件事,当即便带着她出了华府。 两人骑着马走在街上的时候,忽见前方的医馆门口围了许多的人。 由于是大夫的缘故,宋以真对医馆门口的是非特别上心,是以不等华恒说话,便打马走了过去。 因门口围着许多的人,她骑着马不好挤进去,不过也幸好她骑在马上也能将医馆门口的事情看个清楚明白。 当她看清里面的场景时目光一凝,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正抱着一个浑身是伤且昏迷不醒的小姑娘跪在医馆门口,求医馆里的大夫给治病。 “小姑娘,你同伴伤口长蛆,又感染了肺痨,这治不好的”那坐堂大夫,好心的给了她一些银钱,叹气道:“给你些钱,买幅薄棺将她葬了吧?” “不,求求你救她,大夫,我求求你了大夫。” 那小姑娘拉着大夫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宋以真闻言连忙从马上下来,走进了人群中。 一听大夫说其中一个小姑娘是得了肺痨,围观的人连忙衣袖死死的捂住口鼻,生怕被传染了。一见做男子装束的宋以真主动走了进去,蹲在地上检查那小姑娘的身体,都好奇的伸着脖子去看。 宋以真拧着眉头,将那小姑娘的头轻轻翻转过来,瞬间吃惊:“王珠。” 另外一个小姑娘一听,忙抬头望去,一见宋以真的脸,直接哭了出来:“小大夫你来了,你一定有办法救王珠的对不对?”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先前遇上泥石流在客栈避难的两个孩子,宋以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连忙低头检查王珠的身体情况。 王珠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体温升高,引起的肺炎,也就是刚才那老大夫口中的肺痨。王珠的肺炎此时已经到了重症肺炎,必须马上注入青霉素才行。 想到这里,宋以真连忙抬头看着华恒问道:“华公子,我以前让人带了青霉素和空心针给时同,劳烦你回去向她取几瓶青霉素和几支空心针可好?” “好。” 华恒闻言,二话没说便打马回府,找华时同取来了青霉素。 而宋以真则向那位老大夫要了镊子、碗、烈酒这三样东西,便跪在地上用镊子将王珠伤口里的蛆虫全都夹出来放在了碗里。 旁边围观的人见状都纷纷干呕起来,就没见过这么治病的,那些蛆虫在腐肉里面钻营看起来就恶心极了。 那老大夫站在一旁,见宋以真全神贯注替王珠夹出体内的蛆虫,不知为何,他似乎被宋以真那一丝不苟和那份行医治病的精神所感动,便也拿了把镊子学着她的样子专心致志的给王珠夹蛆虫。一老一少,虽互不认识,却在此刻因为治病救人而心意相通! 待华恒将青霉素取来的时候,宋以真正端着烈酒对昏迷不醒的王珠轻声说着话:“我现在要用烈酒清洗你的伤口,将里面的虫卵给尽数清洗出来,可能会很痛,但你忍着点。” 话落,她便将烈酒倾倒在王珠的伤口之上,烈酒浸泡着伤口,疼的王珠浑身肌肉颤抖,听着她无意识的闷哼呻吟,宋以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刚才的话,期望能安抚住王珠的情绪。 没过一会儿,便见王珠的伤口中浮起了层层白色的虫卵,宋以真用烈酒反复清洗了好几次伤口,直到一粒虫暖也看不见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接过华恒手中的青霉素和空心针,一边用青霉素给王珠做皮试的时候一边在心底祈祷上苍千万不要让王珠对青霉素过敏。 可有时候你怕什么来什么,偏偏王珠就对青霉素过敏了。 宋以真心里一沉,青霉素不能用,只能想别的法子。对了,还可以输液挂盐水,虽然不能用青霉素,但也能想办法把消炎药溶解在生理盐水之中,来进行抗菌消炎。 想到这里,宋以真忙抬头对那老大夫道:“前辈,晚辈需要借用一下您的医馆。” 那老大夫还没开口说话,华恒已经摸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那老大夫见状,忙摆手道:“行医治病乃天经地义,这位小大夫客气了。” 说着,他连忙唤来伙计把王珠抬了进去。 老实说宋以真其实有被华恒摸银票的举动给暖到,她对华恒感激一笑,随即便进了医馆专心致志的配起生理盐水来。 人体所需要的生理盐水是用无碘盐和蒸馏水杀菌而配成的,好在古代的所食用的盐都没加碘,配生理盐水倒是不难。 而大青叶对急性肺炎又很好的治疗效果,好在上次治疗气性坏疽的时候也用过提纯的大青叶,这一次给王珠治病,宋以真倒是极快的配好了药。 古代没有输液管,宋以真只能用羊肠管加空心针自制了一个临时的输液管。当她把混有提纯大青叶药水的生理盐水用静脉注射注射之后,又连忙动手给王珠清痰。 又将那老大夫熬好的药喂给了王珠喝之后,宋以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满身是汗的坐在一旁,只能期望着用生理盐水加大青叶这个办法能代替青霉素对治疗肺炎的作用。 一旁忽然递过来了一张锦帕,宋以真回头,见是华恒。 她对他笑了笑,这才接过锦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那老大夫却站在一旁问道:“小友,你这法子老夫可是闻所未闻,不知这奇药真的能管用?” 他看过宋以真开出的方子,是肺痨常用的苏子方,只是在药引中多加了一味红枣。 老大夫行医数十年对宋以真的法子很是好奇,宋以真闻言便将生理盐水和大青叶的作用都一一给那老大夫说来听了。 老大夫闻言简直吃惊极了,自古以来肺痨都是内服用药,却从没人大胆到将药物注射进人体内。但看着王珠的病症和高烧都逐渐平稳下来,又不免对宋以真这法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甚是感叹地看着宋以真:“今日见小友的治病方法,真是让老夫开阔了眼界啊。”说着,他便又从袖中掏出一个药方,对宋以真道:“今日偷学了小友治疗肺痨的新奇法子,老夫心中有愧,这是我灵生堂祖传治疗风寒所用的方子,还望小友莫要嫌弃。” 宋以真闻言有些诧异,她知道在古代无论什么职业都会有压箱底的秘方,这些秘方是他们生存在这世上的最根本财富,一般不会轻易传给别人。 但她却没想到这老大夫竟然主动将这方子拿了出来,看着老大夫那诚恳的表情,宋以真连忙站起来对那老大夫弯腰行了一礼道:“前辈这是折煞我也。” 她看着老大夫,轻声道:“自小学医师傅就告诫过晚辈,医海无涯须交流,前辈若是不嫌弃,晚辈同老前辈就着这肺痨一病,细细辩案一番如何?” 现代有各种学术交流沙龙,在古代嘛,大家都是绝学能捂则捂。 老大夫属于光明磊落之人,却没想年纪轻轻的宋以真竟然不仅医术高超,更有玉洁松贞的好品质。 于是一老一少相见恨晚,坐在那里就着王珠的肺痨一病,开始了医海无涯须交流的讨论沙龙。 华恒坐在原地,看着两人讨论的津津有味。 不免将目光落在了宋以真脸上,似乎从以前到现在,每次只要提到关于医术一类的话题,她整个人便能发着光。 看着宋以真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光,华恒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命人上了一些吃食和茶水上来,他让自己的小厮青岩留在此处照看着宋以真,而自己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医馆去了大理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宋以真和老大夫相谈甚欢,直到一旁传来王珠轻轻的呻-吟声时,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感觉怎么样了?王珠?” 宋以真弯腰,双眸温和的瞧着王珠问道。 王珠刚刚转醒,神思还有些恍惚。 睁眼瞧见做男装打扮的宋以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才喃喃自语的道:“我这是死了吗?怎么看见小大夫您了。” 宋以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道:“你没事,也不会死。现在有我,你安心养伤吧。” 王珠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宋以真见生理盐水快输完了,连忙从王珠手腕上将自制的输液器取了下来。 她一边取的时候还一边轻声对老大夫道:“这生理盐水虽然能杀菌消炎,但给病人输送的时候得注意不能把空气输送到病人的血管内,会造成空气栓塞,有导致死亡的危险。” 老大夫一听有些纳闷,这现代医学要细细说明其实得花很长的时间,于是宋以真便长话短说的道:“输进空气就类似于让人中毒,会让人呼吸困难致死。” 说着她又将从王珠体内的夹出来的一碗蛆虫用盐水清洗之后,重新放到了王珠身上的伤口里。 一看老大夫那震惊的表情,宋以真便柔声解释道:“王珠身上的腐烂伤口太多,若是完全剔除,只怕会引起很大的感染和病症。而这些蛆虫以腐肉为生,将他们消毒之后放进伤口里,明日再用烈酒将它们清洗出来,这样一来,能快速去除腐肉。” 老大夫行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治病方法,一时震惊在原地不晓得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看着宋以真熟稔的将蛆虫放进王珠伤口里,又给她缠上浸过药汁的纱布,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若是少主人在,定能和小大夫您成为朋友的。” “少主人?”宋以真闻言有些好奇。 那老大夫点了点头:“我家少主人去年入了太医院做太医,若是有机会小老儿定当为你们二人引荐一番。” 宋以真闻言微微一笑:“那多谢前辈了。”说着,她转头看着王珠对老大夫道:“王珠就先寄主在前辈医馆里,待明日一早,我再前来为她清理伤口。” 老大夫欣然点头,热情和蔼的将宋以真送到了医馆门口;见宋以真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唤住她,将那治疗风寒的方子递给宋以真。 看着老大夫递过来的风寒方子,宋以真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想要将现古结合的医术在这个朝代发扬光大,得先办个系统的医术交流沙龙才行,想到这里,她对老大夫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个方子晚辈现在还不能收,但在将来或许还得仰仗前辈这个方子才行。” 说着,她朝老大夫弯腰行了一礼,便接过青岩递过来的缰绳。 她准备翻身上马的时候,忽听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她下意识抬头,便见华恒骑马踏着月色而来。 他绯红色的衣衫被风撩起,那修长挺拔的身影在这夜色里似乎也带着让人温暖的气息。 宋以真弯了弯唇角,站在原地看着华恒将马勒在自己跟前。 他居高临下的瞧着她,那精致如玉的脸颊上带了丝丝淡淡的笑意:“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好。” 宋以真轻轻应了一声,自从她摔倒在东宫外被华恒救了之后,她对于华恒便有种亲切的感觉。 这种感觉便像是瞧着宋潜和穆修一般的熟悉感,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相识在幼年,而华恒又是自己好友华时同兄长的缘故吧。 宋以真骑着马和宋潜并肩而行,汴京城的夜里比起江宁来热闹了不少。就算是现在,路上也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各色小商贩。 华恒带着宋以真上了汴京城最豪华的酒楼,看得出来,他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那小二便殷勤无比的迎了上来:“华少卿楼上请。” 宋以真跟在他身后,看着这酒楼里的各色奢靡,忽然觉得就是现代五星级酒店比起这里来似乎也稍逊一筹。 两人正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一个带着帷冒的姑娘见到华恒居然浑身一抖,连忙带着自己的丫鬟瑟瑟发抖的退到了一旁。 宋以真见状好奇极了,正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道愉悦的笑声:“华恒啊华恒,你上次在梅林那一刀可谓是煞尽了汴京城众多小女儿对你的爱慕之心。” 这话中有故事。 宋以真循着声音抬头望去,便见一位身穿月白色宝蓝绣花,外罩黑色用金线绣盘云纹,用金冠束发的年轻男子笑吟吟地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他长得眉目如画,尤其一双含笑的双眼像是天上的繁星似的在发亮。 这一瞧便知是个衣食无忧,生活顺心无比的贵族公子哥儿。 在宋以真目光望过去的时候,那人的眼神也落在了宋以真身上,一见宋以真的模样,他便朝宋以真招了招手:“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宋以真眨眨眼,心里对这个含笑宴宴又很自来熟的家伙心生了一点好感。面对他爽朗的笑容,她咧嘴一笑,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华恒却侧身道:“她叫宋以真,是我……”他顿了顿,淡淡吐出两个字:“……朋友。” 宋以真听见这翻介绍有些诧异,华恒却对着她指着二楼那爽朗含笑的年轻公子道:“这是阴勋。” 在阴勋朝自己微笑的表情下,宋以真连忙抱拳:“阴公子。” “哈哈……这小兄弟是从江湖中来的?还对我行抱拳礼。” 阴勋显然被宋以真那抱拳行礼的动作逗笑了,宋以真则并不觉得好笑,不过为了活跃气氛她还是爽朗一笑,说了一番很高声莫测很装叉的话:“阴公子有所不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回不止是阴勋,就连华恒也微微翘起嘴角,显然心情和愉悦的模样。 阴勋表示自己对宋以真这位小兄弟一见如故,华恒看了宋以真一眼,没说话,而是扯了扯嘴角,独饮了一杯酒。 “我跟你说啊,你小心点,华恒不喜欢女人。” 原本宋以真在听见‘你小心点’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但一听阴勋后面一句,立马喷了口茶。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她连忙捂住嘴,然后窘迫的发现那口茶喷在了华恒脸上。 “……抱歉!” 宋以真赶紧起身,掏出袖中的锦帕替他擦拭脸上的汗水。 阴勋眼尖,立马指着锦帕道:“这不是华恒的吗?你们……” “不是!” 宋以真一口打断阴勋意犹未尽的话,她挺直了背脊,想开口解释这帕子是昨天华恒见自己狼狈地给她擦水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华恒面无表情的接过她手中的锦帕擦干了脸上的汗水,然后随手往袖子里一揣,在阴勋那八卦且暧昧的目光下,华恒淡道:“你昨日托我带给阿同的礼物,被她扔了。” 阴勋哀嚎一声,有些不甘心的说:“怎么每次我给她的东西都给扔了?” 华恒扬了扬眉梢:“因为你是外男。” “混蛋!” 阴勋暗骂了一声,随即就转头对宋以真诉说华恒的黑历史:“你不知道吧?前儿在梅林,有个姓宋的姑娘对他投怀送抱,结果华恒当即抽刀刷地一声砍倒了一颗梅树挡在自己面前。” 阴勋一边说一边学着华恒当时的动作比划着,宋以真一听,瞬间又嗤笑一声,随即又听阴勋道:“你也姓宋,那宋姑娘不会是你妹妹吧?” “不会,我只有弟弟没有妹妹。”宋以真摆了摆手,又听阴勋道:“我看华恒对你不一般,你可别被他扑了。” 宋以真抽抽嘴角,原来汴京城的风俗已经开放到男男断袖都能光明正大的说了啊? 华恒面色一冷,他抬眸瞧着阴勋淡道:“她是前来给阿同治病的大夫。” “啊……大夫啊。”阴勋一愣,随即伸手拍着宋以真的肩膀,又笑眯眯的夹了只虾在她碗里:“宋大夫,阿同的病能治好吗?” 宋以真见他十分关心华时同,又从华恒的话中听出了他对华时同那份小心思,便笑容温和的点头:“能的,你放心。” “真的?”阴勋惊喜:“太医都治不好的病,你居然也能治好?” 他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在宋以真碗里:“宋大夫多吃点,你多吃点才有力气给阿同治病。” 看着碗里的鱼,宋以真叹气:“抱歉,我并不喜欢吃鱼。” “我喜欢吃。”阴勋大咧咧的笑,随即大手一挥,唤来小二,让宋以真尽管点她喜欢吃的东西,这一顿他请客,吃多少都没问题。 宋以真饿了许久,这回真没客气。 点了一些自己喜欢吃的菜,但酒足饭饱之后,阴勋一脸嘱咐的看着宋以真:“你要是能治好阿同的病,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宋以真本来想说自己和阿同是朋友,只好她乃分内之事。 谁知华恒又抢先一步道:“好啊,到时候你可别抵赖!” “本皇子什么时候低过赖。”阴勋哼了一声,随即笑眯眯的看着宋以真:“交给你了宋兄弟!” “…………” 告别了阴勋,宋以真和华恒两人骑马在回华府的路上,宋以真忽然道:“阴兄,排行第几?” 华恒看了她一眼:“第四。” 原来是四皇子啊! 宋以真知道华恒几番抢话都是为了自己好,于是她心里不免又对华恒多了几分亲近。 但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看着华恒问道:“要是某一天太子认出我来了咋办?会不会给你和阿同添麻烦?” 华恒闻言,回头瞧她。 两人目光相撞,见宋以真那漆黑明亮的眼眸,华恒神思微微一飘,随即收回了目光;他眯眼瞧着远方的夜色,那美如冠玉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无妨,四皇子能护住你。” 宋以真惊讶极了,这四皇子什么地位? 竟然能和太子持恒? 但她也知道华恒从不会无的放矢,于是也将心里的担忧放了下来。 回到华府,两人结伴去瞧了瞧华时同,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华恒这才起身离开。宋以真本还想再坐一坐,但华恒离开的时候却瞥了她一眼。 那意思很明白,跟上。 宋以真有些好奇的跟了上去,随后才得知,她现在是男子身份,不适合单独和华时同呆在一起。 宋以真:“…………” 随后又被告知,在华府这些日子,她依旧住在华恒的院落里。 这次不同的是,华时同派了一个丫鬟来服侍她。 不过宋以真什么事都习惯了一个人,所以并未让丫鬟贴身服侍。 当夜洗漱之后,她提笔给家里写了封信,告诉他们自己安好,勿念。写好了信,又画了一些手术需要的工具图,准备明日让华恒找人给打制出来。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这才躺在床上,一边想着自己在古代的医学事业一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丫鬟已经将一应洗漱用具准备好了,宋以真洗漱之后便朝外走了出去。 这一次依旧是和华恒一起吃的早饭,吃过了早饭,华恒先将宋以真送去了医馆,自己这才打马朝大理寺而去。 宋以真一进医馆,那老大夫便走了过来,神色惊喜的道:“小友,那位病人的肺痨症状已经好了许多。” 宋以真听见这个消息也是很高兴,便和老大夫一起进去,经过一夜的休整,王珠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见到宋以真过来,便想起身,宋以真忙将她扶在了床上。 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开了麻佛散的方子让另一个叫做薛兰的小姑娘去熬药。 王珠喝了麻佛散,便沉沉睡了过去。这时宋以真才拿剪子剪开她身上缠着的纱布,然后用烈酒冲洗伤口。 老大夫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珠的伤口。 见在烈酒的浸泡下,一条条肥滚滚的蛆虫从伤口里面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连忙惊讶道:“怎么一夜时间蛆虫就长大了怎么多?” 宋以真一边用镊子夹着蛆虫一边回到:“这是蛆虫吃了腐肉的缘故。” 等那些蛆虫全部爬出来之后,宋以真又再次用烈酒给她冲洗伤口,老大夫无比神奇的看着一夜之间,王珠伤口里的腐肉全都祛除干净,只剩下那些红彤彤的新鲜血肉。 他赞叹过后,又有些可惜道:“这些伤口太深,只怕肉很难长好。” 宋以真闻言,便轻笑道:“前辈说的不错,所以接下来要给王珠进行植皮手术。” 第一百九十六章 老大夫再一次听到陌生的名词,忙不耻下问。 宋以真又细细讲解了一番,植皮手术是取患者自身的健康皮肤,用缝合的手术方法将它覆盖在伤口区域,若是缝合技术很好,皮肤成活之后变成带着自生功能,渐渐长出新肉来。 只是目前,还需得给王珠伤口上药,等伤口长好到一定程度,才能进行植皮手术。 宋以真想,到时候只怕自己的手术工具也已经做好了。 老大夫觉得自己的见识这两日被宋以真彻底颠覆了,他看着宋以真的眼神甚至都在抖。 “你莫非是天上的神仙?” 宋以真有些好笑的对老大夫道:“前辈说的太夸张了,晚辈这些医术也是跟师傅学来的。” “不知尊师高姓大名?” 宋以真有些歉疚的看着老大夫道:“晚辈出门之时,师傅曾嘱咐过不能提及师门。所以还望前辈见谅!” 老大夫一听,倒是没有询问。 而是换了个话题,和宋以真细细讨论起植皮的事情。 两人这一讨论又是一整日,到了晚上,宋以真要离去的时候,老大夫却忽然叫住了她。 宋以真回头,见老大夫神色佩服且诚恳的道:“若是小友不嫌弃,可愿意来我广济堂当首席坐诊大夫?” 宋以真闻言一笑,:“前辈,实不相瞒,晚辈此次进京便是想着开医馆来的。” 老大夫闻言便歇了心思,倒是很热情的说自己可以帮忙打听打听附近的合适的铺面,宋以真闻言连忙拱手道谢。 她刚一走出门,华恒身旁的小厮青严便牵着马车走了过来笑道:“宋公子,我们公子命小的前来接您回府。” “你们公子回去了?” 宋以真下意识问道,却听青严回答说,华恒此时还留在大理寺处理案件,并未回府。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踩着小板凳上了马车。 马车内燃了炉火和熏香,味道有些沉闷,宋以真便掀开车帘子透了透气。看着眼前灯火绵延的景象,宋以真不免在想,不知道遭遇了泥石流和洪水的凉州地界如何了? 这个疑惑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便被华恒解惑了。 彼时,宋以真正坐在屋内和华时同一起吃晚上,刚拿起筷子,华恒便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见屋内的情景他便软了软眸光,解下身上的披风丢给了小厮,便大步走了过来坐在桌前:“正好饿了。” 宋以真忙道:“洗手,洗手。” 这话一落,华时同和华恒都同时抬头看着他,她偏了偏头:“我说错了吗?” 华时同面色一柔,轻声道:“这倒没有,只是你方才的模样特别像管家婆。” 宋以真脸色一红,正巧这时候丫鬟送来了温热的手巾给华恒擦手,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世家贵族的餐前礼仪肯定是杠杠的,哪里还用自己多嘴啊? 当然,她刚才说那番话没别的意思。 就是医生当久了,潜意识的动作而已! 三人吃了饭,又坐在一起闲聊了片刻,华时同便起身由丫鬟扶持着离开了华恒的院子。 宋以真坐在椅子上,看着华时同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心里可真是忧愁的不行。正想着等她做了心脏手术,一定要督促她好好锻炼体能的时候,却察觉华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扭头望去,但见华恒今日穿着绯红色官袍,昏暗的灯光下,他那精致好看的脸庞似乎透着晕影一般。 华恒微微抬眼:“拐卖幼童的案件大理寺已经结案了,查封了春风楼,杀了几个和老鸨合伙的人贩子。”他看着宋以真,眸光不变:“无论是太子还是太子的奴才,都没事儿。”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但听到华恒语调毫无波澜的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宋以真心中不免还是一寒。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便问道:“那些和我一起的女孩们如何了?” “大理寺正在查他们的户籍,会将他们送回去。至于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只能送去庵里。”华恒道。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头那点子惆怅又多了许多。 华恒见状却岔开了话题:“你要开医馆?” 宋以真点头,他又道:“在广济堂的那两个小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宋以真闻言蹙眉,王珠和薛兰都在那一场灾难中失去了亲人,两人是一路流亡到京城的。茫茫人海中她能再次遇到她们也算是一种缘分,不知她们两人在这世上可还有其他的亲人? 想到这里,宋以真便抬头对华恒道:“明日我去问问她们的意见再说。” 华恒点头,让她早点休息,便起身离开。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一出门,便见华恒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便回头道:“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以真有些狐疑,等吃了早饭,却发现华恒带着她来到一条热闹非凡的大街。 华恒指着一间紧闭的铺子大门道:“我命人将这里买了下来,给你做医馆。” 宋以真吃惊的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华恒。 华恒却道:“算作你给时同治病的谢礼。” “开在这里,和人家抢生意?”宋以真指着对面那挂着‘神医在世’牌匾的荣生堂扭头问道。 华恒挑眉:“怎么,不相信自己的医术?” “这倒不是。”宋以真摇了摇头:“我只是怕以后会抢了人家的生意。” 看着她这么有自信的模样,华恒眸光一闪,随即看了眼对面的医馆轻声道:“不用担心,那家医馆都是给达官贵人瞧病的,一般的平民百姓在那里连药都买不起。” 宋以真一听,挑了挑眉。 这是让她来打擂台来了? 她转了转眼珠,看着华恒弯唇笑道:“那多谢你了,但我觉得这个医馆算我技术入股好了。你也算是这个医馆的东家。” 华恒替她买下来的铺子和回春堂的格局差不了多少,都是后面连着宅院的。 两进的宅院,格局虽然不算大,但胜在小巧玲珑,最让人欢喜的是内院里有一颗正在盛放的红梅树。红梅白雪,瞧着很是一番好景致! 宋以真站在梅花树下,忽然扑哧一笑,惹的华恒垂眼看了过来。 对上华恒那淡然的眸光,她连忙捂嘴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刚才她不过是想起阴勋曾说有个妹子要生扑华恒,结果他却砍了颗梅花挡在他和妹子中间的事情,一时有些忍俊不禁而已。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她将整个院落的结构都看了一遍,心里对这间院子简直喜欢的不行。 直到去广济堂的时候,那眉梢眼角都还带着笑意。这洋溢的喜庆,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拿眼看着她。 宋以真伸手揉了揉脸,止住了脸上的笑意,这才朝王珠和薛兰问道。她表示要是两人还有亲戚活在世上,便托了华恒让人将她们送去亲戚家。 可谁知这话一出口,王珠和薛兰都齐齐摇头说自己在这上没有任何亲人了,要是宋以真不嫌弃愿意跟在她身边当个小丫鬟。 宋以真闻言忙道:“丫鬟就不必了,要是你们两对学医有想法的话,我可以教你们一些医术,这样以后你们将来在世上行走也多了一项保障。” 王珠和薛兰闻言,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忙跪在了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连忙将她们从地上扶了起来,表示等医馆弄好了,便带着两人过去。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不能老让薛兰和王珠呆在广济堂,便想找个机会将两人领回去。可老大夫闻言,却摆手说不碍事,等王珠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才搬走也成。 正好他这里又是药铺,抓药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宋以真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便好生答谢了老大夫一番! 转眼宋以真便在汴京呆了小半月有余,期间她所要的手术工具和一些药材华恒都几乎备齐了。 宋以真找了时间给王珠做了植皮手术,本来想接着再给华时同做换心瓣手术,可眼看还有两三天便要过年了。 宋以真便收起了这个心思,心说等过了年再给华时同做手术也成。 第二日,华恒又带着宋以真去看了她的医馆。 这一次再去,宋以真竟然发现医馆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就连后院的一应家具用器也都备好了,只等挂上医馆的牌子就能开张大吉了。 宋以真看着收拾整齐的医馆感动的不行,她看着华恒:“多谢你了华公子。” 华恒闻言,看着宋以真那真诚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顶,察觉到落在自己头上那只温暖宽大的手掌,宋以真微怔。但这时华恒已经转身朝门外走去,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宋以真唇边微微凝出一丝笑意来。 过年的汴京城比以往更是热闹,转眼便到了上元节。 因为宁宗皇帝要在今夜率领文武百官在河边祭祀太一神,所以这一天晚上只有宋以真和华时同两人一起上了街。 宋以真穿着男装挤在人山人海里,看着豪门贵族的车马在夜市中喧阗前行,看着明灯错落有致的将整个汴京城映射出灿烂漂亮的光辉,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喜欢用火树银花来形容上元节的不夜天了。 在这个难得热闹的节日里,华时同那清冷的脸上也微微带着丝笑意。 宋以真和华时同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她们刚走过挂满的新桥,便听前方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紧跟着便见周围的百姓全都跪了下去,万万人之中,就宋以真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幸好她愣了一下,就瞬间朝地上跪去, 和百姓们一起高喊着‘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宋宁宗带着文武百官经过她们跟前的时候,宋以真赶紧将头死死低下,生怕走在宁宗皇帝身后的太子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察觉一道冰冷的眸光落在自己脸上,她下意识望去,立马对上秦真那双冰冷无波的脸,她心中一惊,连忙将头低下去。 秦真穿着麒麟服走在宁宗皇帝身侧,那朱红色的曳撒衬着他身形挺拔。 他微微垂着眼,眸光定定的瞧着宋以真,那无懈可击的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在走过宋以真面前的时候,见她身形似乎有些瑟瑟发抖的模样,秦真这才微微掀起嘴角,淡淡一笑。 宋以真跪在地上,懊恼自己最近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皇帝路过就路过吗?你好奇抬头干啥? 没见过活的皇帝,在电视里难道还见得少吗? 这下好了,直接在秦真面前暴露了自己。 她随即又觉得不对,自己干嘛那么怕他? 她又不是偷跑的,干嘛见着秦真就像老鼠见了猫? 想到这里,宋以真连忙大了担子,放下那颗提心吊胆的心。 等宁宗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到了河边之后,宋以真连忙扶着华时同一起从地上站起来。她拧眉瞧着灯火辉煌的河边,心想帝王家的热闹还是不要凑了,那里不止有秦真还有被自己踢坏了命根子的太子。 于是连忙拉着华时同就朝反方向而去,可前来围观皇帝祭祀的人和车马实在太多了,两人挤了半晌都没挪动一点点。 看着华时同有些吃力的模样,宋以真有些怜惜她的身子。 她在心里如是想到,她们此时站的位置比较偏僻,围观的人那么多,太子不可能在千万人群中一下子就看见自己,这样侥幸一想,便拉起斗篷盖住头,想湛人群里看看宁宗皇帝是怎么祭祀太一神的。 结果两人长得太矮,站在重重隔隔的人群里,根本看不见河边的动静。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宁宗皇帝祭祀完毕,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带着文武百官回了皇宫,而河边的人群这时才松散下来。 今儿没被太子发现,又听他们回了皇宫,宋以真心里高兴的不行。 便松懈些警醒的心神,和华时同一起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因为华恒一早便在酒楼里定了雅间,是以宋以真见华时同有些累的时候,便和她一起反身回了酒楼。 两人刚走到楼下,便听楼上传来阴勋那欢快的声音:“阿同,宋兄,我们在这里。” 宋以真和华时同两人齐齐望去,便见阴勋、华恒以及一个穿宫装的美貌少女三人倚靠在窗户前对着两人挥手。 看着阴勋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宋以真挑了挑眉,随即目光一转,便见秦真换了一袭玄色衣裳,此时正站在隔壁的窗前,居高临下的睨着自己。 宋以真不知为何心里一怂,拔腿就跑。华时同和众人一愣,便听她大吼道:“我去那边买点糖炒栗子,你先上去,别等我了啊。” 她吼的太焦急,连音都破了。 华恒见状微微一皱眉头,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刚才宋以真看过的地方,但以他的角度只能瞧见一扇灯光和修长挺拔的人影,其余的什么瞧不见。而此时秦真目光却落在快速逃跑的宋以真身上,面色一冷,便起身追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于是热闹拥挤的人群中,秦真和宋以真便上演了一幕你追我赶的游戏。 宋以真被他追的慌不择路的时候,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尖叫声,似乎是有孩子为了捞水里的莲花灯,给落水了。 听着那边传来撕心裂肺的的哭喊声,宋以真脚下一顿,暗骂了一句‘不好’便脚下不停的朝孩子落水的地方而去。 当她跑过去的时候,只见那孩子的母亲已经跳进了水里想把孩子救起来,可却因为不会水,打起了无数水花,反而把那孩子推的更远了。 眼见着孩子就要溺而亡,宋以真想也想没想,解开身上的披风就跳了下去。她顺势把孩子的母亲推到了岸边,让岸边的人把她抓住,再快速的朝那孩子游了过去。 寒水刺骨,宋以真不知为何肚子一痛,但她来不及多想,连忙把孩子救了起来朝岸边游去。 还好救的及时,孩子并未灌多少水。 宋以真嘱咐两人回去喝了一碗姜汤驱寒之后,这才准备从地上站起来。 正在这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衫忽然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望去,见秦真面色冷冷的站在自己面前,抿唇不悦道:“跑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 看着他那张掩映在灯火下的脸庞,宋以真眨眨眼睛老实交代:“我可能太怕你了,所以……”她低着头,弱弱道:“一看见你下意识就想跑。” 秦真斜眼看着她,见她还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眉头一皱,正欲弯腰将她从地上牵起来的时候。忽见她脸色苍白的捂住肚子,哎哟一声叫唤:“肚子好疼。” 秦真见她痛的冷汗都出来了,连忙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宋以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却见他不阴不阳的睨了自己一眼,吓的她赶紧捂住嘴不敢再叫唤。 可肚子实在疼的太厉害了,她忍不住呻-吟道:“我住在华府,你把我带回去,我先换件衣裳,喝碗姜汤再说。” 秦真闻言这话,面无表情的抱着她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 “不对,华府在左边。” 她连忙去扯秦真的衣襟,却被秦真冷冷呵斥了一声:“闭嘴。” “我……” 宋以真刚想说话,却察觉一股热流从小腹流了出来,她瞬间愣住,呆呆道:“我大姨妈来了。” 秦真蹙眉:“你有大姨妈?” 宋以真连忙反应过来,讪讪的对他笑了笑。 正愣神之际,却见秦真抱着她进了一处奢华的宅院。 见她目光呆呆的望着院内的亭台楼阁和假山溪流,秦真淡道:“这是我的府邸。” 宋以真连忙点头,这时已经有好些丫鬟迎了上来。 秦真忙吩咐道:“熬一碗姜汤,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看着丫鬟们有条不紊的退身下去,宋以真不免感叹,秦督主调教属下很有一番作为,瞧瞧他么一个个面无表情的模样,简直像极了他们主子。 她正在感叹的时候,秦真却带着她来到一处露天的温泉旁。温泉四周栽种着无数花草,因为热气蒸腾的缘故,靠近温泉里面的那一丛月季竟然还开着花。 “诶,我那个……” 她刚想说我月事来最好是淋浴的时候,秦真却将她放入温泉中。 冰凉的身体被温暖的泉水一激,她连忙打了个哆嗦,等再回头要说话时,却见秦真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看着里衣上的一处血渍发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事到如今,她只能这么说了。 秦真抬眼,那双好看的眸子扫视了宋以真一眼,便淡道:“池子里的水要换。” 宋以真:“…………” 她想就那么一点儿姨妈血应该污染不了这么大的一个池子吧? 可看着秦真那认真的表情,她顿时又觉得,似乎是自己玷污了这一池温泉的清白,于是只能坐在温泉里讪笑:“那个,实在抱歉,我实在没想到大姨妈会这个时候来。” 秦真闻言,忽然垂头看了她一眼。 那精致漂亮的脸上居然写着好奇:“你们大夫都叫癸水为大姨妈?” 宋以真额头挂下两滴冷汗,不是大夫这样叫,是现代女性都这样叫啊。但这件事她不想再继续讨论,便含糊其辞的‘恩’了一声算是揭过! 好在此时丫鬟送来了姜汤和衣裳,宋以真连忙起身端起姜汤喝了起来。 秦真一直坐在树下,目光淡淡的瞧着她,瞧的她都好意思了,居然还那样瞧着她。 宋以真忍不住放下碗,看着他问道:“你看着我干嘛?” “你胖了。” 秦真冷冷的道了一句,惹的宋以真一时有些尴尬。 她捏了捏手臂上的肉,眨了眨眼睛:“可能最近吃的太好,睡的太好的缘故。” 这话一落,秦真身上的杀气陡然一浓,吓的宋以真手一抖,险些没拿住手中的碗。 秦真将手搭在膝上,见宋以真那瑟瑟发抖的的模样,便勾唇哧笑一声,而他身上的杀气倒是瞬间转变成了寒意。 宋以真实在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于是只能讨好道:“这些日子不见,不晓得督主的身体如何了?”说这话,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朝秦真下-体望去。 秦真双眼一眯,她就忍不住想跪地求饶。 秦真居高临下的睨了她片刻,这才凉冷无比的道:“既然怕我,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的我的底线。眼珠子不想要了?” 宋以真觉得冤枉无比,连忙谄媚笑道:“我这不还是关心你,生怕我不在的日子里,督主你身体要是有任何差池那就不好了。” 看着她傻笑,又老实无比的模样,秦真冷冷一笑:“既然如此,为何进京却不找我?反而和华府的人混在一处?” 宋以真一听,赶紧将自己和他分开之后的遭遇说了一遍。 待秦真听到她被送入东宫的时候,一丝精光从他眼里闪过。宋以真见状,便以为他和太子有什么过节,连忙把自己踢坏了太子-命-根-子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就指望着这位爷,能听了心里爽快些,从而对自己少放些冷气。 当她把话说完,秦真眉梢一挑,很是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宋以真以为自己戳中了他心里的点,忙咧嘴一笑。 秦真却神色淡然的睨着她身上的衣裳:“所以你着男装?” “督主英明!” #####每次更新的时候都检查了错别字,每次都有错别字。 唉!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秦真微微抿了抿唇,用手挑起丫鬟送来的衣裳,淡道:“起来吧。” 宋以真蹲在水里看着他:“你走了我再起来。” 秦真扯嘴一笑,这时却有下人站在花丛后恭谨禀报:“督主,陛下召见。” 秦真微微上挑起眼角,斜睨了她一眼,然后才起身离开。 看着秦真离开的身影,等他在眼前走远了,宋以真这才从水里站了起来。 换上丫鬟送来的衣衫,却发现刚好合身,宋以真不免感叹连督主府连丫鬟都是神人之后,这才烘干了头发,起身离开了督主府。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担心被人拦住,却没想督主府的下人极恭谨的拉了马车过来要送她。 宋以真有些受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没回华府,而是去了酒楼,想知道华时同他们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 此时街上还是很热闹,宋以真到了酒楼,却被告知华时同已经回去了,倒是华恒还在楼上等着自己。 宋以真闻言微弯了弯嘴角,让督主府的下人驾着马车离开,而自己则径直上了楼。 她刚走到门口,却听里面传来一道女声欢喜无比的传来:“华恒,你那日是为了我才拒绝那女人的么?” “五公主想多了,我只是讨厌那些女人接近我而已。” 华恒冷淡无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让宋以真推门的手一顿。 她想了想,这种时候应该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环境,于是准备退身走到一楼,等他们谈论好了才上去。 谁知道刚走出一两步,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她一跳。 随即便见华恒一脸铁青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宋以真一眼就看见他唇边有个被咬的伤口。 她一愣,华恒却气急败坏的瞪了她一眼,在路过她身旁的时候,大力的抓起她就朝楼下走去。 “诶诶诶,你干嘛?” 宋以真被他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华恒见状,却改拉为拎,直接拎着她就大步朝楼下走去。 宋以真被拎了个懵逼,连忙回头看着他刚才呆过的房间? 被强吻了? 五公主? 刚才见过的那宫装美人儿?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华恒已经拎着她上了马,打马就在街上狂纵。 “喂,你个神经病,放我下来。我现在身体特别,不能吹冷风和受寒。”宋以真趴在马背上,手舞足蹈的乱喊道。 华恒一听,赶紧勒住缰绳。 宋以真被急停的马儿一抖,抖得五脏六腑都疼。 她怒了,直接反手一爪子挠在华恒手背上:“被女人强吻了,你拿我出什么气?” 华恒闻言双眼一眯,目光阴沉无比的盯着宋以真。 宋以真眨眨眼,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都是男神……经病。 不过之余华恒,她可不怕他。 见他低头,目光冷冷的睨着自己,连忙反瞪过去:“瞪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华恒见她那‘狗急了要跳墙’的模样,忽然嗤笑一声,将宋以真给抱下了马。 一落地,宋以真忽然觉得肚子抽抽的疼,她连忙捂住蹲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瞪着华恒道:“我肚子痛,走不了了。” 痛经的滋味可不好受。 尤其她这来大姨妈还在冰水里面泡过一回的,那滋味可是疼的人分分钟想切腹。 华恒见她脸色苍白,连忙蹲下身子关切道:“怎么了?” “肚子痛,要用暖炉捂一捂。”宋以真表情很急切,因为她疼的实在受不了了,连忙抓着华恒的手臂道:”快给我找暖炉或者带我去药铺,我捡一副药煎来吃吃就好了。” 华恒一听,想也没想便蹲下身子,将自己的手给她捂在小腹那里。 宋以真愣住,低头看着捂在自己小腹的那一双宽大温暖的手,那炙热的温度隔着冬日的衣衫,源源不断的熨烫进了心里。 “好点了吗?” 华恒那清越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以真脸颊微微一红,连忙撇过头轻轻点了点:“恩。” 华恒闻言,微微弯了弯了唇角,伸手将自己的大氅盖在她身上,伸出双臂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朝前方走去:“需要些什么药?” “红花、当归、肉桂、三棱、莪术、丹参、五灵各两钱,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便可以了。” 这话一落,华恒便吩咐站在一旁的青严道:“去抓药。” “是。” 看着青严在夜色中离开的身影,宋以真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燥的慌。 她靠在华恒怀里,偷偷拿眼瞧着他。 他俊美清朗的面容在灯影月光的照映下显的分外迷人,宋以真不免一时看呆了,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华恒微微低头,瞬间对上她那双茫然的双眸。 两人目光一对视,宋以真连忙回神。 她慌乱无比的收回目光,却不知为何落在了他受伤的唇畔上。见他唇畔出的血已经凝固,不知为何忽然开口道:“你这伤口需要消毒。” 华恒眉梢一挑,宋以真忙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消毒上点药,会好的比较快。” 华恒闻言轻轻的恩了一声,宋以真安奈不住好奇心,忙又问:“你打那个五公主了?” “你也知道她是公主。”华恒表情淡淡的说了这么一番模棱两可的话,搞的宋以真有些讪然。 灯影照耀的夜色里,华恒抱着宋以真朝前方走去,那马儿也甚是乖巧的跟着两人身后。 而一旁的酒楼之上,穿着宫装襦裙的五公主此时正站在窗边,目光冷冷地瞧着他抱着宋以真离开身影。 难道他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喜欢男子? 五公主谁在身旁的手紧紧的纠结在一起,片刻后,她冷着声音吩咐:“来人,去把那人的底细给我查出来。” 第两百章 被五公主记恨在心的宋以真并不知道这一幕,彼时,她正窝塞了暖炉的被子里,喝着青严送来的汤药。 一碗暖宫活血的汤药下去,她顿觉身子舒服了许多,便懒样的靠在床头翻看着医书。 华恒坐在一旁,见她精神极好的模样,便开口问道:“今天夜里你见到了谁了?” 这问题一出,宋以真翻书的微顿,随即便道:“看见秦真了。”她抬头看着华恒:“怎么?你们有过节?” 华恒闻言,嘲讽一笑:“这朝中秦督主的人缘可好的不得了,上到陛下,下到文武百官谁敢和他有过节。” 宋以真闻言却蹙了蹙眉:“他权倾朝野,大家明面上肯定要巴结他。”这话一落,她随即想到两人在客栈被刺杀的那件事,便抬头看着华恒问道:“你知道他在朝中都有哪些敌人吗?” 华恒凝眉:“怎么,你很关心他?” 宋以真愣了愣,关心他? 这样算吧? 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华恒抿了抿唇,轻声开口:“东厂把持朝政,眼前虽然风光无限,但……”他顿了顿,神情淡然的看着宋以真:“离他远一些,对你有好处。” 宋以真眨眼,她倒是想离秦真远一些。 但她敢肯定,在彻底治好秦真之前,自己是没有办法远离他的。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华恒见状,眉心微微一蹙,想说什么,终究只落下一句,好生歇息,便起身离开了宋以真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华恒便带来了宋潜寄来的信还有她的医药箱子。 在心中华恒写到家里一切安好,而他和穆修则过了上元节便会启程上京参加春闱。 宋以真一见这个消息,笑的嘴角都裂开了。 华恒给她买的那个小院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她就搬过去,到时候宋潜和穆修来了便有地方住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想着,得给两人置办些什么东西才行。 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没钱啊。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找秦真收诊金了。 这样一想,于是她便拎着药箱子出了华府去了秦真的府上,当她刚走出华府的大门,五公主派去调查她的人便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见宋以真入了秦真的督主府,心中一惊,连忙远远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守,等着宋以真从里面出来。 却说宋以真入了府,却被丫鬟告知,秦真自昨夜入了宫便还未回来。 宋以真有些诧异,随即便想通了,皇帝的面前的红人不好当,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处理。 便想着在这里等到晌午,若是那时他还不回来,自己便离开。 说来她运气也极好,刚坐下没多久,秦真便从回来了。 宋以真见他从外面进来,连忙站起来笑吟吟的道:“你回来了?” 秦真蹙眉,冷眼睨了她一眼,半晌才不阴不阳的道:“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想着自动出现在我面前了?” 宋以真被他怼的只能干笑:“我这不是惦记着督主的身子嘛。” 秦真半眯着双眼瞧她,显然不相信这话。 在他的注视下,宋以真脸上的笑容完全挂不住了,她连忙伸手揉了揉笑僵的脸颊,上前道:“督主,我给您把把脉?检查检查身体?” 秦真挑了挑眉,宋以真却自主的把他请到了位置上坐着,给秦真把了脉之后,宋以真这才笑眯眯的看着他:“督主身体调养的极好,就是不知道那里长势如何了?” 这话一出秦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轻哼一声,忽然伸手捏着宋以真的脸冷道:“我似乎和你说过,收起你那份沾沾自喜。” “我没有。”大概是被威胁习惯了,宋以真此时竟然有胆子喊冤:“我就是来复查的,真的,督主请您相信我作为一个大夫的职业操守。” 秦真轻蔑地睨了她一眼,似乎在说逃跑的人没资格在本座面前谈操守。 宋以真瞥了瞥嘴,秦真这才带着她回屋,因为以前有伺候秦真更衣泡药浴的习惯。一进屋,见秦真微微张开手臂,宋以真便麻溜的上前为他更衣解带。 那熟练的动作,简直比给自己脱衣服都还利索。 脱光了秦真的衣物,宋以真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替他查看私-处,最后发现,这些日子虽然有长势,但效果不甚明显。 于是宋以真站起来道:“督主,从今天开始,以后我还是每天来给你针灸才行。” 秦真-赤-身-裸-体地站在她面前,淡淡的恩了一声,便见宋以真得了话,连忙弯腰从药箱子中拿出银针来。 却不想她正想开口让秦真躺在床上去的时候,秦真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脖子,目光冷冷道:“笑什么?” “咳咳……我哥要来参加春闱了,我开心啊。”宋以真被他捏的有些喘不过气,连忙解释道。 秦真眯眼睨着她,没松手。 宋以真似乎也被他掐脖子给掐习惯了,见这次虽然没松手,但力度好歹小了一下,便又要笑,谁知秦真就跟见不得她开心似得,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喉咙那传来的疼痛让宋以真倒抽了一口,她连忙老实交代:“督主,我承认我这次来还有其他目的。” “哦,什么目的?”这一次秦真反而松了手,一脸从容的看着她。 宋以真弱弱的看着他:“我哥来了,我没钱给他置办些东西,所以我想找您要点诊金。” 秦真闻言扯了扯嘴,他撩眼看着宋以真也不说话,就这么淡淡的晾着她。 他一不说话,宋以真心里便有点怂了,她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意:“不如咱们先针灸,就算屋子里烧了地龙,督主您老是这么裸-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撒花庆祝,更新到两百章了。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唷 第两百零一章 这话说完,惹来秦真一个阴森森的眼神。 宋以真缩了缩脖子,但并不退怯,而是将他推到了准备好的药浴旁,并且好言相劝道:“督主,要想快点好起来,咱们就得好好医治。” 秦真站在,紧锁着眉头,表情不悦的睨着她。 看着他精致好看的面容,宋以真便想,长得这么妖孽,要是以后命根子长好了不晓得要祸害多少女人啊。 秦真见她傻傻的看着自己发呆,便蹙了蹙眉尖,嗓音冷冷的道:“还愣着干什么?” 宋以真连忙反应过来,扶着他进了浴桶。 无论是泡药浴还是针灸的时候,秦真全程都冷着一张脸。 倒是宋以真在给他穿好衣物又擦干了头发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笑:“督主,您看这……”在秦真那不悦的表情下,她弱弱的吐出最后两个字:“……诊金。” 秦真坐在梳妆镜前,目光透过镜面冷冷地睨着她。 宋以真心里瞬间没底了,但她没离开,而是站在那里转着右脚尖,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今儿秦真不给银子她就不走了。 就是皇帝老儿也没有欠着诊金不给的事情啊!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丫鬟小心翼翼的进来点灯,昏黄摇曳的烛光照亮了屋内。 宋以真瞥了瞥嘴,小声道:“我穷成这样,诊金总是要给的吧?” 她抬眸看了秦真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于是又补充道:“没诊金,感觉生活都没了盼头。” “你越发长进了啊。” 好半晌秦真才淡淡开口,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搞的宋以真心里一愣,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孙琅的声音:“干爹,陛下召见。” 秦真淡淡应了一声,宋以真连忙拉过屏风上的披风给他披上:“督主,您不能空着肚子去侍候皇帝,你得在马车上吃点东西才行。” 秦真闻言神情微微一顿,他伸手抚了抚披风上的锦澜绣线,低头睨了秦真一眼,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看着秦真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宋以真忙道:“督主……诊金啊……” 走到门口的秦真回头冷冷了盯了她一眼,宋以真鼓着眼,坚决要争取自己该有的待遇:“不给十万,五万总行……不然……两万?” 看着秦真那缓缓眯起的眼眸,宋以真最后一咬牙,比了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说:“一万,不能再少了。” 秦真听她这样一说,忽然扯了扯嘴角,那模样有些鄙视。 宋以真一见,怒从心起,顿时气沉丹田的大吼一声:“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秦真显然没料到宋以真居然还敢反扑,便轻轻撩了撩眼,那一瞬间,竟生出一股子媚态横生的旖旎来。 “诊金都不给,小心我不给你治了。” 宋以真用秦真能听到的语气小声嘀咕道,秦真垂眼睨着她,阴冷无比的说:“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老子受够了!”宋以真昂头,其实铿锵的瞪着他:“治病给钱,天经地义,我又不欠你的。” 天色越来越黑,眼看进宫的时间紧迫,秦真便也没跟她一般见识,而是轻哼一声,走出了门外,带着他的十来个手下浩浩荡荡的出了督主府朝皇宫而去。 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宋以真有些不甘心的剁了剁脚。 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外的时候,却见孙琅一脸不爽的站在门口瞪着自己。 宋以真怒气瞬间爆表:“白眼狼,谁给你治好了骨生花,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孙琅清秀的脸上瞬间变得通红,两人互相瞪视,眼看气氛就要炸裂的时候,一旁忽然传来一道有些变态的轻笑。 宋以真汗毛立马竖起,她搓着手臂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她心中一寒,难不成有孤鬼?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听那笑声又从头顶传来,吓的宋以真捡起一颗石子就朝房顶砸了上去。 奶奶的,督主府是个人都能欺负自己,如今连鬼都敢来了。 她怒目瞪了上去,却见屋顶蹲着一个穿花衣,戴妖怪面具的男人。 那男人头微微一偏,便躲过了宋以真砸过来的石头,然后轻笑着从屋顶跳到了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一惊,连忙往后退,谁知那人却伸手搂着她的腰,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缓缓朝她的脸颊摸去。 啪! 宋以真一下子拍开他的手,那人却又轻笑一声,将她搂到了自己怀中,那冰凉的指尖顺着她的眉毛往下滑:“奴家,最喜欢调教硬骨头的少女。”他在宋以真耳畔吹了口气,笑盈盈的问道:“小姐姐,来一发吗?” 宋以真一根银针扎了过去,将他定住之后,冷道:“本大夫最喜欢治有毛病的人,死变态,要扎几针?” 话落,她高傲无比的冷哼一声。 却见那被自己定住的花衣面具男,忽然轻轻抬头拔掉了扎在他身上的银针,手腕漂亮一番,那银针瞬间消失在他指尖。 “小姐姐,胆子很大嘛。”他笑吟吟的伸出一只手,捏住宋以真的脸颊:“既然如此,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宋以真瞳孔一缩,看着他伸出右手缓缓朝怀里摸去。 毒药还是暗器? 宋以真蹦紧了脑门儿,正想着要怎么反抗的时候,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子银票塞在了自己怀里,顺带还拍了拍她甚是平坦的胸膛:“督主给你的诊金,一万,请收好。” 宋以真:“…………” 她不敢置信的拿出怀里的银票数了数,刚好一万,连忙喜笑颜开的收好银票,从药箱子里摸出个红色的小瓷瓶塞在那花衣面具男的手上,笑眯眯的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小腹前阵子受过伤,导致内力四泄无法聚气对不对?” 她抬头,骄傲的道:“你有病,我有药!”话落,便背着药箱子雄赳赳气昂昂的除了秦真的督主府。 那花衣面具男低头瞧着手心里的瓷瓶子,轻轻一笑,真是个有趣的小姐姐,让他有种想破坏掉的感觉呢。 孙琅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变态气息,神情阴阴地盯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却说宋以真一边揣着银票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吐槽,她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物以类聚了! 都是一群大变态!#####昨天忽然多了好多催更的留言…… 我和你们来个约定啊,要是四天内留言新增五十条,其中有十个新读者的五分留言,我就连着三天日更一万,来满足你们这群嗷嗷待哺的小妖精。 第两百零二章 一直守在督主府的五公主侍卫,见宋以真背着药箱子从里面出来,连忙又一路尾随她朝前走去。 看着宋以真进了华府之后,他这才快速离开,回宫向五公主禀明了宋以真的情况。 清冷如霜的月光洒在了汴京城的青瓦之上,谁也没瞧见那屋顶暗处,竟然一直蹲着一个花衣戴面具的男子。 肃风吹动了他的宽大的袖子,也吹散了他从唇边发出的轻轻笑声。 当五公主得知侍卫的禀报,一巴掌拍在桌上。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然跟华恒和秦真都有关联? 秦真是父皇拿来打压皇后外戚一脉的人,此时不能和他结仇。 她冷了冷眸光,必须想个办法把让这人无法在汴京立足才行! 有了钱的宋以真,第二日一早便起身,去了自己的药铺。 这是她的第一间药铺,被她取名为‘汴京医馆’,这名字太过与众不同,是以她的药铺还没开张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宋以真到了汴京医馆,便见王珠和薛兰两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打扫。 见她来了,连忙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小大夫你来了?” “走,我带你们上街置办一些东西。”宋以真笑眯眯的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对两人道。 王珠和薛兰却异口同声的说,华公子早就将所有的东西都置办好了,尤其是华时同,连两人过年的压岁钱都发了呢。 这结果让宋以真表情讪讪,她笑了笑:“没事儿,有钱了,咱们也逛逛汴京城,我带你们见识见识京都风光。” 王珠和薛兰倒是很高兴的跟着她走了,三人高高兴兴的逛了一圈,宋以真看见有文房四宝铺子,便想着给宋潜和穆修置办一些文房四宝。 谁知道这里却出了插曲,原来她看中了两块前朝的朱砂墨。这块朱砂墨是玉簪形制的,玉簪两段刻着如意纹,墨锭上还刻着极为精致的月宫折桂图。 宋以真一看就喜欢的不行,觉得买来送给宋潜和穆修做礼物极有意义,虽然贵了点,但她觉得这样有寓意的东西贵点也值得。 正准备掏钱买的时候,一个带着斗笠的高挑少女却伸手抢过了她朱砂墨。 宋以真先是温和讲明买东西要先来后到,谁晓得那少女却在听到王珠喊她小大夫的时候冷哼一声,甚是不屑的轻哼道:“一个大夫怎么配得上这前朝朱砂墨。” 宋以真闻言,不卑不亢的反问道了句,哪样的人才能配得上? 那高挑少女没说话,她身旁的丫鬟却也跟着趾高气昂的说:“我家老爷乃上驷院的员外郎,我家姑娘买这墨是给我家公子买的。”说起自家公子,那带着帷冒的高挑少女瞬间挺直了背脊,轻哼:“我家大哥今年可是要参加春闱的贡生,这朱砂墨可不是你们这下贱的大夫能用的。” 宋以真一听,忙转头问王珠:“上驷院的员外郎什么官职?” 王珠懵,倒是一旁的薛兰却快速答道:“上驷院是掌管皇家御马的职位,而员外郎则是负责查核京城内外马厩和牧场的马驼的牧养的官员。” 宋以真听着王珠的话点头,那无视的模样瞬间惹怒了那带着帷冒的高挑少女。 她怒道:“放肆,竟然侮辱朝廷官员。” 宋以真很是无辜的看着她:“姑娘,我是大夫不懂朝廷官职所以诚心发问。”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我这样随口一问你都能生气,那姑娘你方才骂我是个下贱的大夫,那我是不是要被你气死了?” 看着那少女气的浑身发抖的样子,宋以真咧嘴一笑,掏出一张银票扔在桌面上,喊了句:“不用找了。”便拿着那两锭朱砂墨,带着王珠和薛兰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家店。 “你给我站住!” 那少女忽然怒吼一声,王珠和薛兰吓的身子一抖,宋以真却面无表情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拉着王珠和薛兰就快步离开。 “小大夫,我们惹了官,会不会被抓啊。”王珠有些怕的问道。 宋以真抢来了朱砂墨心情很高兴:“她欺软怕硬,要是抓我,我们就说是督主府给秦督主治病的大夫,她就不敢来惹我们了。” “为什么说督主府?”薛兰有些奇怪,明明小大夫一直住在华府的啊。 宋以真嘿嘿一笑:“因为秦督主邪魅狂狷,没人敢惹呗!”说完这话,她低头看着薛兰:“你怎么对汴京的官这么熟悉?” 薛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华少卿说小大夫出门行医定要接触许多世家名门,他让我把汴京城的官职都背了一遍,说他们家是宰相府,一般人不敢惹。” 宋以真听了表情一怔,心下有种很怪异的感觉,难道他让薛兰被官职,是想让自己仗他势欺别人? 这样想,宋以真不免弯唇笑了笑。 三人在街上吃了点东西,宋以真便又背着药箱去了督主府,这一次却被告知秦真今日当值,不到晚上是不会回府的。 宋以真闻言,便起身告辞。 下午的时候难得出了点太阳,冬天的阳光虽然不暖,但亮晶晶的看着心里舒服。 于是宋以真便背着药箱子无比随意的在街上四处溜达,等她走到一段无人的河堤时,却发现前方的河堤上站着一个衣衫极为单薄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身白衣,一脸死气沉沉的望着眼前的河水。 要跳河寻死? 宋以真连忙跑了过去,轻声道:“兄台,大冬天跳水不被淹死也要冻死,你要想清楚再跳啊。” 那男子闻言回头看了宋以真一眼,宋以真见他长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心下的怜惜便又更甚了,正想语重心长的再劝一番的时候,却见那男子对着自己一笑,然后顶风“扑通”跳了下去。 那水花溅了宋以真一脸,看着男子朝水里沉下去的身影,宋以真想也没想就跳下去把他救了起来。 谁曾想拿男子却掰开她的手说:“我不想死。” “不想死,那你跳啥河?”宋以真怒了,那男子却忽然从水中站了起来道:“我有热症,听你说要冻死人,所以想下来凉快凉快。” 看着他齐他肩膀的水,宋以真傻了。 她后知后觉的在水中站直了腿,然后发现水才到她脖子,于是她抽抽嘴角,翻了个白眼:“兄台劳烦你下次说清楚,大冬天跳水救人很累的。” 那男子脸色一红,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事后,当两人从水里起来的时候,宋以真冷的打了个哆嗦。 心想冬天跳两回水,这样不好,以后得长点记性。 随即又看着那个浑身湿透,却依旧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道:“随我去换身衣衫。” “不换,这样凉快。” 大冬天抽风找凉快的神经病,宋以真很想送他一个字,滚~ 第两百零三章 那年轻男子就这么湿漉漉的跟着宋以真回了‘汴京医馆’,一见药铺,他便笑道:“原来小兄弟是学徒啊,难怪这样古道热肠的。” 宋以真不想和他说话,并给了他一个潇洒的身影。 薛兰却笑这说,这是她们东家,这家药铺的主人。 一看那男子不敢置信的表情,王珠连忙拍着胸脯道:“我们小大夫医术特别好,连广济堂的老大夫都佩服得紧呢。” 那男子更是不敢置信,等宋以真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他连忙走到宋以真那里,不好意思的朝她伸出一只手。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他却道:“小大夫他们说你医术好,给我治治呗。” 看着搭在眼前的那金尊玉贵的手腕子,宋以真没好气的伸手给他把脉,随即便拧着眉头。 此人脉象磅礴有力,且隐隐有一股热源压在脉搏深处。 她皱眉道:“你是不是经常感觉到身体发热,那种热是从血脉骨髓深处散发出来的?” 那男子一听,连忙握着宋以真的手道:“神医,我生来便与常人不同。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天气都觉得身体像是有一把火再烧,热的我想自杀。” 宋以真道:“你这不是病,是中毒。”她抬眼看着他:“还打娘胎里带来的。” 那男子一听,有些吃惊:“怎么可能,我娘从怀我起就被几十个贴身保护着,从没出过意外。” “不管你娘有没有出意外,这就是毒。”宋以真捏住他的食指,用银针轻轻一戳,挤出一滴血涂抹在了白色的宣纸上面。 他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被血涂抹过的宣纸升起一阵黑烟居然烧了起来。 “我平时也受过伤,怎么没烧起来?” “这毒潜伏在心脏处,且食指连心,只有左手食指尖的血才能有这种症状。”宋以真又道:“这种毒的潜伏期一般为十八年,等它发作的时候,你就会像这纸一样被烧成渣。”宋以真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到时候别人只会以为你触怒了神灵,被天火烧死的。” “太恶毒了。”那男子浑身的气息一冷,随即看着宋以真:“还能救吗?” “虽然麻烦,但能救的。” “太好了,现在就治。” 宋以真点了点头,让他在一旁的诊室里面躺着,自己从药箱子拿了手术刀,在他左手食指开了个十字形的伤口。她用银碗接了小半碗浓稠鲜艳的这才给他包扎伤口。 宋以真拿了一瓶药丸给他:“早中晚各一粒,回去别补身子,多吃点百合银耳粥一类清热败火的食物,七日后再来放一次血,就差不多了。” “就这样?”他显然觉得有些简单了。 宋以真点头:“治病找对方法本来就简单。” “我叫苏庭秋,不知小大夫叫什么名字?” “宋以真。” 宋以真含笑抬头,朝他伸出手:“诊金十两银子。谢谢!” 苏庭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身上:“今日没带钱,改日送来可好?” 看着宋以真点头,苏庭秋对她灿烂一笑,然后大步走出了医馆,一走去,被风一吹,冷的他缩了缩脖子。 随即宋以真便见他像个神经病似得,在大街上飞奔起来,口里还囔道:哈哈哈哈,我能感觉到冷了。” “…………” 眼看着到了傍晚,宋以真便和王珠、薛兰他们吃了饭,拎着药箱子去了督主府,却被告知秦真还是没有回来。 宋以真便掏了本医书出来看,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的时候,秦真这才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宋以真放下书,从桌前迎了上来,便沉了沉眸光。 宋以真被他这严肃的眸光瞧的有些诧异,连忙伸手摸了摸脸:“我惹你了?” 秦真看也不看她,而是径直起身朝里屋走去。 宋以真觉得莫名其妙,连忙向他身后的人问道:“他怎么了?” 孙琅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倒是那花衣面具男凑过来,轻声笑道:“太子想借此机会向督主夺权。” 宋以真明白了,有人动他的奶酪,所以他生气了。 想到这里,她对那花衣面具男友好的笑了笑,然后缩缩脖子,准备今晚上老老实实的当个木桩子。 在服侍秦真泡药浴的时候,秦真一入水忽然闷哼一声,宋以真连忙看过去。 但见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很疼的样子。 她连忙关心到:“怎么了?是不是那里很疼?” 秦真咬牙深呼吸了几口气,冷道:“无事。” 看着他疼的冷汗都出来了,却死不松口的模样,宋以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在大夫面前也这样死绷着病痛! 她伸手摸了摸水,水温合适,药量也正合适啊,怎么会疼? 她表情疑惑的看着秦真,秦真眯着眼,淡淡开口:“再看剜掉你的眼珠子。” 宋以真撇了撇嘴,连忙收回目光。 等药浴的时辰到了,秦真从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这才发现秦真那处已经完全红肿起来。她连忙蹙眉弯腰下去检查,秦真垂着眼,就在她伸手拨弄自己私-处的时候,他起了一瞬间的杀心。 正在这时,却见宋以真轻松了一口气,双眼含笑的看着他说:“恭喜督主,一切正常。” 看着她那漆黑又明亮的一双眼,秦真挑眉,斜睨了她一眼,凉冷无比的道:“怎么回事?” “虽然还小,但这是正常的状态。”宋以真含笑看着他说:“那里被药浴一刺激,便勃-起,一般男子在勃-起的时候那里会充血长大,督主您小时候受过伤,所以不免牵动了以前的旧伤口所以很痛。” 她一脸欣慰的看着秦真:“这是好兆头,相信用不了多久,督主便能重振雄风。” 秦真听了这话,眼神冷了冷。 他不动神色的睨着宋以真:“你懂得还真多。” 宋以真没多想,连忙道:“督主不是早知道我懂得多,怎么还这样说。” 这话一出口,秦真忽然伸手掐着她的下巴。 他手下微微一用力,便强迫宋以真抬起头来;宋以真觉得下巴被捏的生痛,连忙皱眉看着秦真:这变态又想干嘛? 秦真垂眼,静静地打量着宋以真那悲伤的面孔,嘴角微微一掀,那狭媚的眸中生出一抹潋滟妖异的神采出来。 他微微弯腰,俯在宋以真面前与她鼻尖贴鼻尖的轻声道:“本座也懂很多东西,小大夫要不要试试?” 宋以真虎躯一震,连忙使劲儿摇头:“不不不,我和督主研究的方向不一样,就不试了。”说着连忙伸手掰开秦真的手,胆战心惊的摸出银针对秦真笑道:“督主,咱们该针灸了。” 她面上虽然带着讨好的笑意,可在心里却如是想到,要是他敢过来,自己就一针戳死他! 秦真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朝床边走了过去。 宋以真拍了拍心口,沉住了情绪,这才走到床边开始给秦真施针。 等她给他下身上药的时候,或许是刺激到了那处,秦真忽然疼的轻哼一声。 那呻-吟落在宋以真耳里,觉得甚是销魂。 她脸色忽然一红,秦真却不知为何低低一笑。 宋以真抬头茫然的看着她,却见秦真俊美精致的容颜上衔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那波光潋滟的双眸中也带着丝愉悦的神色。#####五十条留言是这样算的,(除了十条新读者的五星留言,其他都可以是老读者的哈) 第两百零四章 宋以真心中一抖,连忙低头专心手上的敷药工作。 等她上好了药,给秦真穿上衣服的时候,却没离开,而是站在床边,欲言又止的看着秦真。 秦真看了她一眼,淡道:“说。” 宋以真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才轻声道:“我想了想,督主您这样经常在宫中当值,恐怕没有那么多空余时间来针灸。”她看着秦真,小声道:“为了避免有任何差错,不如督主您找个丫鬟来,我教她怎么针灸?” 秦真双眼一眯,只听‘喀嚓’一声,宋以真原本捏在手里的茶杯居然瞬间碎成齑粉。 她立马出了一身冷汗,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秦真结结巴巴的道:“要是……督……督主……不愿意走漏风声,那……那就……算了……吧……” 秦真慢条斯理的从床榻上起身,缓缓走到宋以真身旁。 每当他走近一分,宋以真便止不住的抖了抖身体。眼见着秦真那挺拔修长却气势逼人的身影渐渐朝自己走近,宋以真想也没想,紧抓着药箱子,把腿就跑。 谁知秦真长臂一伸,瞬间将她捞了过去:“跑什么?” “我……”宋以真嗫嚅道:“我……怕你……” 秦真目光审视的盯了她好半天,才松开手,把她放在了地上:“你可知你现在所接触的都是这世上最隐蔽的私事?” 宋以真点点头。 权倾天下的太监要治好命根子当正常男人,只怕是这天底下最隐晦的祸事! 秦真见状,微微勾起唇角。 他伸手捏住宋以真的嘴巴,强迫她张开嘴来,另一只手却微微曲起两根手指头去夹宋以真的舌头:“我看你似乎很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不如我拔了你的舌头可好?” 说着他手下微微一用力,宋以真舌尖顿时大痛,她挤出两滴眼泪,含糊道:“不不不,我不想当哑巴。” 秦真闻言轻哼一声,松开手,警告似的盯了她一眼。 宋以真抖着腿肚子走出门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扬天长叹一声:“给太监治病好难啊!” 凉风幽幽的吹啊吹,吹的宋以真心里也哇凉哇凉的。 不远处的屋内,暖黄耀晕的灯光下,秦真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倚桌而坐。 他面向窗户,看着夜色中宋以真渐渐走远的身影,微微抬了抬眼帘,片刻之后,他轻声开口:“子苏。” 这话一落,那花衣面具男便从屋顶飘然而下,他蹲在窗户旁,轻笑开口:“督主,有何吩咐?” 他收回目光看着他,令人窒息的美好面容上带着淡然的神色:“从今日开始,你便跟在她身旁。” “好。” 子苏微笑点头,随即便从窗台那里往后跳了一步,直接跃到了一旁的树上,那花里胡哨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这片夜色里。 秦真将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院落里,良久之后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折。忽然眉头微微一蹙,许靳远今年竟然升做了吏部从六品的郎中掌管升迁调动一事。 这几日宋以真总觉得好似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一般,但每当她回头,便见身后空无一人。 她不免摸了摸发凉的后脖子,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出现了幻觉。 她不知道,每当她回头朝后看,某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那花衣子苏被掩在面具下的脸,总是笑意吟吟的看着盯着她的后脖子看。 正月二十日,宜开市、祈福。 宋以真的医馆便选在这一日开张,鞭炮和锣鼓齐响;因她初入京城,是以前来捧场的客人不多,除了华恒、阴勋还有苏庭秋三人之外,便只有广济堂的老大夫来贺礼。 贺礼的人虽然少,但看热闹的人却特别多。 宋以真站在门口,看着围观的汴京百姓对着招牌和自己指指点点的讨论她这样长相稚嫩的小大夫,全都在怀疑她的医术。 宋以真抽抽嘴角,连忙让王珠和薛兰将她们前几日制作的百灵药丸拿了出来。 这药丸的制作方法是她比着现代的感冒灵颗粒所制作的,有了这药,简单的小感冒和发热咳嗽一类的症状都能治好。 当百姓们一听这百灵药丸这么神奇,都有些心动。 “什么百灵丸如此神奇?我看你们专门在这开店骗人的。这天下疾病千百种,光是这咳嗽、发热便又分了许多种,用错药便能吃死人。你这药,只怕也会吃死人的!” 自宋以真的医馆装修到开张,荣生堂的人就一直盯着。今儿看她开张,便打发了新来的伙计来看了半天的热闹,总算找到找茬的机会了。 宋以真闻言并不生气,而是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伙计:“大家都是开药铺治病救人的,这位小哥还未弄清楚情况便说这么重的话似乎有些不妥吧?难不成,小哥是怕我百灵丸效果太好,抢了你们的生意?” 荣生堂的新伙计伙计似乎是久经历战,闻言一声冷笑:“我们荣生堂有太医坐镇,又拥有着天下著名药方,怕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抢生意?呸!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有太医院做后盾难怪这么嚣张! 宋以真眼神微微一转,从一旁的华恒和阴勋身上掠过。按理说这两人的身份若是以荣生堂的背景不可能认不出,但这伙计闹了这么大动静,那边都没反应,想来其中是有猫腻在。 不过在医术方便,宋以真从来容不得别人质疑自己。 于是微微翘起嘴角,朗声道:“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在下虽然年幼,却是汴京医馆的东家,不知小哥敢不敢以荣生堂的名义来和我打个赌?” 宋以真站在台阶上轻轻睨着那伙计,心想,今日荣生堂既然敢派伙计来找茬,就不要怪她借着荣生堂的名声来给自己架秧子! 她微微一笑,一脸傲视的道:“若是不敢和我打赌……”她含笑加重了口音和声调:“……你们荣生堂也不过如此而已!” “哈哈哈……好一个不过如此!” 荣生堂的掌柜找准机会走了过来,目光轻视的落在宋以真身上。 见她最多不过十四岁,心底便更加轻视起来:“小小年纪胆子倒是大的很,你的战书我接了,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本事能挂上汴京医馆的牌匾!” 第两百零五章 掌柜的自然是认得华恒和阴勋,不过这种事关荣誉的事情他不能退,更别说他今儿来踢馆子还是受了五公主的吩咐。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看着宋以真:“不知你想赌什么?” 宋以真微微一笑,目光扫视人群一圈,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便朗声道:“就赌疑难杂症,找六个最严重最难治的病人,当众抽签打擂台,看看谁先将患者治好谁就赢了!” 她抬头,盯着掌柜的眼睛,铿锵有力的道:“输的一方……” “就此滚出汴京城!” 宋以真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便有人高喊了一声。随即寂静的人群便如水滴入了沸腾的油锅一般,炸的不可开交:“对,输的人滚出汴京城!” 宋以真和荣生堂掌柜都是一脸愕然,不等那掌柜回答,宋以真率先接口:“好,输的人离开汴京。” 掌柜的一见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便也咬牙,应了这个赌约。 赌约定在三天后,不过荣生堂和汴京医馆比医术的消息却瞬间传遍了汴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宋以真倒是如愿以偿的变成了汴京大红人儿,而此时荣生堂的街角的巷子里正停着一辆外表低调,内里奢华的马车。 五公主坐在马车内,从袖中掏出一叠纸递给了站在么车下的荣生堂掌柜:“这是我派人搜查出关于宋以真的一些身份背景,你看一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荣生堂掌柜闻言双眼一亮,连忙接过来看。 这份资料上,五公主写明了宋以真所擅长的医术,隐去了她和东厂秦真的关系,这样的目的是为了让荣生堂掌柜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打压宋以真,从而将她赶出汴京城。 其实五公主调查宋以真的资料也是被华恒动过手脚的,她只查到宋以真是个男儿身,来自凉州,因缘巧合用偏方治了秦真的寒症,又因长相清秀获得了华恒的青睐而已。 华恒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宋以真,避免五公主调查出她在太子东宫发生的事情,好让五公主有机会借太子之手来除掉宋以真。 五公主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见荣生堂掌柜那轻视的表情,便冷了冷眼:“别掉以轻心,她既然能放大话,便证明有些本事的。” “是是是,五公主说的是。” “三日后,我会安排一个太医给你打下手,你先退下。” 五公主坐在马车上,冷眼瞧着荣生堂掌柜离开的方向微微一笑。 华恒是她从小就看中的男人,谁都不能染指! 三日后的比试,宋以真一点儿也不着急。 而是利用这三天的时间,给苏庭秋解了毒。至于华时同的开刀手术,现在天气还太冷,不适合给她开刀,得再过几日才行。 在当天晚上的时候,她还去了督主府给秦真针灸。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以真觉得今日的秦真似乎心情很好,因为他居然没阴阳怪气的睨着自己了。 给秦真穿好衣物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秦真忽然开口道:“孙琅。” 此话刚落,便见孙琅捧着一匣子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进来,看着那一匣子满室生辉的夜明珠,宋以真眨了眨眼睛,这是? 秦真微微颔首,嗓音淡淡的道:“给你的。” 宋以真双眼一亮,连忙扑过去捧着那一匣子夜明珠。 她现在明白了一个真理,秦真给你的东西千万不能迟疑,因为一迟疑他就不给你了。 她捧着夜明珠笑的开心极了:“谢谢督主的开张大礼。” 秦真挑眉:“这是给你的诊金。” 不管这是啥,宋以真都不在乎,她只知道这是钱,好多好多的钱。 宋以真捧着一匣子夜明珠离开了督主府,那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子苏跟在阴影里,见到她这财迷样,轻轻一笑,便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塌银票丢在了她面前。 宋以真顿住脚步,看着那叠从天而降的银票,望了望漆黑的天空。 天上掉馅饼儿了啊? 她皱眉,看着那叠厚厚的银票想了想,最终大步走上前。 子苏见她上前,面具下的那唇微微弯起;那弯起的唇却在下一秒就僵住,因为宋以真居然大步流星、目不斜视的从那一叠银票前走了过去。 小姐姐居然不捡? 那是钱啊! 子苏觉得莫名其妙,殊不知,宋以真觉得夜黑风高忽然掉下来的钱肯定有猫腻。 没准儿是个陷阱呢? 所以她决定路不拾遗! 看着宋以真在夜色中轻快走远的身影,子苏忽而轻轻一笑,便也跟了上去。独留下那一叠银票便躺在地上迎风招展! 转眼三天已过,荣生堂和汴京医馆旁边已经搭起了擂台,一大早擂台旁边已经挤满了前来观看热闹的百姓。 因为王珠有一定的药理基础,所以宋以真带着王珠出战。 至于荣生堂掌柜,则带着五公主指派给他的太医出战。那太医年约二十三岁左右,长的挺好看,但你一看那双眼睛,你就会生出这人是个反派坏蛋的感觉。 潜意识告诉宋以真,站在掌柜身旁的男子才是她该防备的人物。 她盯了没两秒,那人就抬眼扫了过来,一双眼阴沉无比,宋以真很是淡定的冲他挑了挑眉梢,那人眉心一蹙,反派的感觉更浓了。 “东家,这人好恐怖啊!” 王珠瑟瑟发抖的跟在宋以真身旁,宋以真微微一笑,柔声道:“淡定,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输了咱们汴京医馆的招牌。” 这番话落,王珠连忙挺了挺背脊,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 那年轻太医脸上没啥表情的站在荣生堂掌柜身旁,比赛一开始,便上来六个身患疑难杂症的病人。 这六个病人明着是发帖招募的,其实都是五公主特意安排的。 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带着编码的牌子,依次是一到六。抽签的顺序是扔铜钱来决定的,铜钱正面是代表宋以真,反之则是荣生堂。 仍铜钱的时候,是荣生堂先抽签。 在抽签的时候,荣生堂掌柜还拿话来激宋以真:“小子,现在求饶退出还来得及。” 宋以真不欲同他多做口舌之争,只是目光淡淡的道:“开始抽签吧。” 荣生堂掌柜得意一笑,细细看着竹签上的纹路,这些竹签都是他们精心准备,要的就是把根本不能治好的病患全都留给宋以真。 第两百零六章 回春堂掌柜一连抽了三根签,分别是梅毒、失明、中风,当荣生堂的签一报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三种病是最不好治的,大家在心里替荣生堂捏了把汗的同时都觉得宋以真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因为她医治的病人除了一个四肢僵硬畸形的病人,其他两个看起来都特别正常;另外两个一个是七八岁的孩子,不过是口中有异味,看起来像是没睡好,一上了擂台就趴在一旁睡觉而已。而另一个则是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一直喊手疼,但她的手除了红肿一点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异常。 在大家眼里占了便宜的宋以真,此时却紧紧皱着眉头。 她的病人一个是严重的类风湿,这种病就是在现代也是一种病因尚未明了的慢性全身性严重疾病。 而那个孩子明显是铅中毒,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属于木僵甚至昏迷,他的病再严重下去就会致死。 至于那个喊手疼的女人,她皱眉上前为她诊脉,却发现不了任何一点异常。 看着荣生堂掌柜那得意的表情,她心一沉,这一仗不好打啊! 最关键的是在百姓的心目中,她诊治的人都是小病小痛,连疑难杂症都算不上! 荣生堂掌柜抓着竹签,装模作样的叹了叹气。 其实心中得意的要死,那梅毒只是初期,而且宫中有种叫做青霉素的神药可以快速治疗梅毒。 至于那失明和中风的人,五公主早就让太医院的太医研究出了法子,只要照着他们的法子施针抓药,治愈他们完全不是问题。 而她的病人,哼,看起来简单,这可是太医院都没法子治疗的病症。 荣生堂掌柜很是得意,从今儿以后,他的名字就能瞬间传遍汴京城的街头巷尾,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神医了。 想到这里,荣生堂掌柜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对宋以真道:“虽然老夫的患者都是严重至极的病症,但为了公平比试,我们两人都只能用四个时辰来治病,治不好的认输如何?”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鼓掌,都觉得荣生堂掌柜好气魄! 宋以真见状,眼里忽然就迸发出了一阵令人战栗的自信:“好!” 无论如何,作为医者,这三种病症都极有挑战意义,她必当拼尽一切来挽救他们。 站在荣生堂掌柜身旁的那年轻太医见状,挪眼瞧了宋以真一眼,随即便将目光收了回去! 荣生堂掌柜这边已经完全吸引了百姓们的目光,在百姓们的注视下,他极为自豪的走到那失明的患者旁,按照太医院给出的针灸法子,手脚麻利的在那患者头上施针,不过片刻,那患者便惊喜出声:“天啦,我能看见了。” 这声音一出,众人瞬间振奋,让瞎子看见光明,这属于神的奇迹。 面对众人崇拜的眼神,荣生堂掌柜得意一笑,他瞧了宋以真一眼,见她竟然最先选择蹲在那四肢僵硬畸形的病人身前,便冷笑一声,她那边的哪种病都不好治,尤其是那昏睡不醒的孩子,太医院都判定他活不过下午。 五公主的计划里,不仅要赶走宋以真,还要让她声名狼藉,当众人让她背上人命官司。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身为大理寺少卿的华恒也不可能堵住悠悠众口将她救下来。 这可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在荣生堂掌柜去治疗那中风的患者时,宋以真正在仔细给那因为风湿病四肢变得僵硬畸形的人面前。 这人胡子拉碴,衣衫褴褛,已经被这病痛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早就没了生机。 他见宋以真再给自己把脉,声音嘶哑的开口说:“不要白费力气了,我这病根本就治不好的。” “别灰心。”宋以真含笑鼓励他:“只要是我接手的病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们治好的。” 看着宋以真那漆黑明亮的双眼,那人沉默了一下,就把双眼闭上。 话很动听,可谁也不知道他每时每刻都被这病痛折磨的想自杀,可令人悲哀的是,他连自杀都做不到! 宋以真给他把了脉,又细细检查了身体,这才发现他变形的四肢是被人为折断的。倒是比她想象中要简单许多,她收回手,目光含笑的道:“你的四肢我有办法恢复正常,但可能会很痛,到时候你得忍一忍。” “你能救我?” 那人陡然睁开眼,那双眸中瞬间迸发的生机让宋以真顿觉热泪盈眶。她抿唇点头,随即高声道:“王珠,准备大锅、大蒸笼,让薛兰抓药准备给他蒸药浴。” 王珠得了她的吩咐麻利的拿着药方回去了,没过一会儿便让华府的小厮抬着大锅、蒸隔儿到了擂台上。 这夸张的一幕,瞬间又吸引了众位百姓的目光,不过这一次都觉得她来搞笑的。又是架灶、抬锅的,难道那小大夫是想当众蒸馒头? 那太医则目光一闪,饶有兴味的看着宋以真的一举一动。 等锅内装满了黑乎乎的药汁,宋以真这才让人把那人装入了蒸笼内,她蹲在地上看着他轻声道:“我会命人在锅下加霍,好借蒸腾的药气浸入各个关节,将你红肿发炎的细胞病毒杀死。然后我会敲断你变形的骨节,再用药膏给你接好,这样过上三个月,等你骨节重新长好,便能正常行走了。”她看着他,抿唇轻声道:“过程很痛苦,但请你忍耐!” 看着宋以真那真诚无比的模样,那人狼狈的脸上渐渐挤出一个笑意:“多谢!” 宋以真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鼓励道:“加油。” 当火一生,躺在蒸笼内的那男人忽然发出一阵闷哼。 他死死咬着牙,忍受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传来的剧烈疼痛。但由于疼痛实在太过猛烈,就算他死死要紧牙关,那断断续续的呻-吟也从牙关溢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吓的浑身一抖,你听过地狱受刑之人所发出的声音吗? 如果没有? 那就来现场听一听! 第两百零七章 所有人都捂着耳朵,静静的盯着宋以真那边。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似乎被两人身上散发的那种坚持执着所感动。 荣生堂掌柜见状,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是异想天开的做法,别说这样会把人蒸熟。就是那敲断的骨头怎么可能长好?五公主真是太高看这小毛头了!” 他冷笑一声,便继续给那中风的病人治病。 而宋以真则移步来到那铅中毒的小孩身旁,见他心跳越来越慢,连忙让王珠把他扶到一旁的诊床上。 宋以真正欲想办法弄醒他的时候,却见那孩子忽然哇地一声朝地上呕吐出一口黄水出来,紧跟着就像癫痫发作一样在诊床上抖动起来,若不是宋以真和王珠按的及时,他就直接掉下去了。 遭了,这是铅中毒临死前的症状。 宋以真心中一沉“王珠,用滚烫的帕子给他腹部热敷。” 她一边掏出银针封住了他的命脉吊住了他的最后一口气,一边快速道。 王珠闻言,手脚麻利的照做。 一般铅中毒都必须排铅毒,但现在没有葡萄糖酸钙和阿托品没办法给他进行静推和肌注。 有什么中药可以稀释他体内的铅毒呢? 宋以真一边给他针灸足三里、中脘、内关.三阴交等穴位,一边快速在脑中回想古代各种中药。 有了。 她双眼一亮,一般铅中毒眼中都会出现颅内压增高,这时候一边都会利用脱水剂来减轻脑水肿。她可以选择利尿剂,让这孩子排除体内的含有铅毒的水分,借此减轻铅毒。 “王珠,荫地冷水花煎水给他服下,快!” 她一边吩咐王珠,一边从药箱子里面拿出羊肠管,准备用鼻饲的方法给他喂药。 在医馆里的薛兰一听王珠的回话,连忙抓了荫地冷水花快速煎水,等宋以真用羊肠管将温热的荫地冷水花药汁喂送进他体内的时候,整颗心都高高的吊了起来。 这个办法一定要有用啊! 目光定定的瞧着那男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忽然见男孩子浑身一个机灵,便有尿液从宋以真装好的排尿管那里流出。 她激动的握拳拳头,成了。 她连忙让王珠守在这孩子身旁,用鼻饲的方法缓缓的朝他胃里注入生理盐水和糖水。 服用荫地冷水花之后,会产生尿崩的特征,所以必须不断给他体内补充水分,而生理盐水和糖水能适当补充他体内所需要的养分。 铅中毒不是一日就能排干净的,但今日要做的是把这孩子从鬼门关救回来,之后排铅毒再用这个办法便行了。 宋以真检查到这孩子的生理特征逐渐平稳,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而那边一直关注宋以真治病方法的荣生堂掌柜见状手忽然手一抖,手中的银针便扎深了一分,奈何那中风的妇人根本没办法开口提醒他,只能生生的受着。 倒是一旁的太医回神,见状,这才提醒了他,荣生堂掌柜心中一惊,连忙拔出银针,却见那中风的妇人头上忽然冒出一粒血滴。 他连忙做贼心虚的抹去,见没人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他凑到那那太医面前笑声问道:“杨太医,你说她的法子可行吗?” “这些法子可谓稀奇古怪又大胆至极,太医院从没人这样想过或者用过。”杨太医模棱两可的说了一番话,荣生堂掌柜闻言,却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太医院都没听过的法子,那必定不怎么管用。 而且已经濒死的孩子再一尿崩,那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什么法子都敢用! 不医死人才怪呢。 荣生堂掌柜不住的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杨太医看了看天色,见已经到了正午,便道:“已经到晌午,你继续治病。” “是是是。”面对五公主派来的杨太医,掌柜的不敢得罪,连忙点头,继续给那中风的妇人扎针。 而宋以真此时已经来到那至于那个喊手疼的女人面前,她先前给这人拔过脉,什么症状都没发现。 便换了个法子,让那女人坐着,而她则用手一寸寸捏着她红肿的手,轻声问道:“可痛?” 那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宋以真蹙眉,忙问:“你什么感觉?” “觉得痛,但你捏着的时候却感觉不痛了。” 宋以真眉心越蹙越紧,用手弹了弹她的手臂,见红肿的地方又像正常的皮肤一般富有弹性,根本不像普通红肿病那样一按一个肉窝。 她一路按到了胳膊出,却忽听那女人忽然哼了一声:“说痒。” “怎么个痒法?” “就是感觉有虫子在爬的痒。” 宋以真心里闪过一丝隐约的猜测,便又问道:“这病从什么时候开始?” “今年夏天,插秧之后就渐渐红肿起来了。” 宋以真一听,心里立马有了个想法,于是她从药箱子里摸出手术刀,在那女人手臂上割了一个口子。 众人见状,立马惊呼一声,居然没有血流出来。 宋以真心里立马有底了,忙从药箱子里拿出用当归、白芍、天麻制成的药丸用水化开给那女人服用之后,又道:“待会有东西会从你体内爬出来,你别怕。” 那女人心中一惊,却见宋以真用银针封住了她的穴道,然后拿出干的旱烟叶子和薄荷叶点燃之后,就放在一个小巧的熏炉里面在从右手臂隔壁开始向下熏去。 众人一见她治病的方法,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已经没人去关注荣生堂那边的动静了,在老百姓心中怪异的东西更能吸引眼球,从而才有出去吹牛的资本。 没过一会儿,众人便看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那女人手臂的伤口上慢慢蠕动爬了出来。 眼尖的人立马惊呼:“是,蚂蟥!” 那女人一听,吓得就要跳起来,这时宋以真却用银针封住了她的穴道:“别动,等它们全都爬出来就好了。” 宋以真轻声安抚道,那女人吓得要死,瑟瑟发抖的看着自己手臂里面爬出一条又一条的蚂蟥。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吃惊无比,宋以真见状便解释道:“这位大姐估计是夏天插秧,不小心让蚂蟥爬进了体内。因为蚂蟥在体内繁衍,堵住了经脉所以会觉得手臂疼。而当时察觉不到痛和现在伤口不出血,则是因为蚂蟥一旦爬进人的体内便会释放出一种麻醉物质和一种防凝血物质导致的。”#####话说上次去徒步穿越密林,就有人手上挂了一手臂的蚂蟥。 啧啧啧,那场景,可真恶心 第两百零八章 “那为何蚂蟥会从体内自动爬出来?”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问话声,宋以真下意识答:“因为蚂蟥怕碱,而我给她服用的药丸都实用含碱性药材所致的,所以当她服用了我的药丸,她体内便会吸收药效,让血液里充满碱性。旱烟和薄荷也是同理。内外相激,蚂蟥在体内呆不住便会从伤口爬出体内。” 回答完她这才发现,刚才问话的是那浑身充满反叛气息的年轻男子。 杨太医闻言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那接着蚂蟥的大碗,微微一笑,这笑容却把围观的百姓们吓的够呛,一看他笑,就让人联想到了杀人劫舍。 杨太医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面相不好,于是冷了冷脸,便负手站在一旁。 宋以真见他不动,便回过头,专心致志的给熏着蚂蟥。大概过了小半个时程,再无蚂蟥爬出来,而那伤口也出了少量的鲜血。 宋以真这才松了一口气,给她消毒缝合伤口。 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补血的药丸,这才拔下银针开了一个补血的方子递给她:“去我药店里抓药吧。” 那女人感恩戴德的谢过她,看也没看那一碗蚂蟥,一溜烟的跑进了汴京医馆找薛兰抓药。 宋以真舒了口气,却不敢大意,而是快速走去看那铅中毒的孩子。 见他脸色渐渐变得正常,这才放心走到蒸笼旁,对烧火的小厮道:“可以了,把他抬下来。” 别看火一直烧着,其实火烧的很小,刚刚够腾起药烟的温度,并不怎么烫。 那躺在蒸笼里的男子被药烟熏过之后,看起来人倒是干净精神了不少。宋以真给他把脉检查身体,见关节炎的症状好了许多,便让小厮们把他抬下去用艾叶汤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来。 让人意外的是,那男人再次被抬出来的时候,竟然显的很年轻。 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有道疤,虽然四肢畸形,那双眼之中却流露出一股威武气势。 众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宋以真递了碗麻佛散给他:“喝了这麻佛散,便不会觉得痛了。” “不。”出乎意料的是那男子竟然摇头拒绝了,他嗓音嘶哑的道:“我要记着这痛!” 宋以真见他眼神坚毅,便道:“作为一个大夫,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病人的痛苦。” “多谢你,神医。”那男子抿唇:“但这耻辱这痛,我必须铭记于心。”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好,我尊重你。” 话落,便递了个帕子过去:“咬着这个。” 那人点了点头,张口含住折成一团的帕子。 宋以真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铁锤,深吸一口,便对着他道:“我开始了。” 那人点头,宋以真便用小铁锤将他长畸形的骨投敲断。 那男子闷哼一声,死死咬着嘴里的帕子,额头上青筋暴露,冷汗一滴一滴的落下,不一会儿居然把浑身的衣裳都打湿透了。 宋以真打心底的佩服他,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敲断的骨头必须用做手术打钢针,上石膏。 宋以真切开他四肢的肌肉之后,便用金刚钻在他骨头上钻孔,然后用钢针把错位断掉的骨投正好,再缝合皮肤,进行上药和打石膏。 《神龙本草经》记在了一种其文理细密,故名细理石的东西就类似于今天的石膏。 不过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没人用来接骨,当大家看着她用细里石来固定手臂的时候,简直都惊讶极了。 等把他的四肢都搭上石膏之后,宋以真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他笑道:“三十日之后,你就可以站起来了。” 那人闻言这话,目光通红的望着宋以真。 “东家,这小孩儿醒了。”王珠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宋以真连忙过去,见他的命是彻底的保住了。从他体内拔出羊肠管,又让王珠喂了她一幅药,止住尿崩之后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此时太阳刚刚下山,而荣生堂的掌柜刚刚治好手上的病人。 他双眼阴鸷的看着宋以真,竟然真的把三个患者都治好了,真是小看她了。 不行,无论如何,今日必须完成五公主的吩咐。 于是他上前冷笑道:“我的病人全都能站起来了,而你的病人,除了那个女人,全都还躺着呢。” 宋以真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便冷笑道:“那你觉得是我输了?” “你当然输了。” 荣生堂掌柜站在擂台上,面向众人大声冷笑道:“各位,众所周知,梅毒、失明、中风这些病都是古往今来最为严重的病症之一,而在下今日不才,除了那患有梅毒的患者还在康复期间,其余两位患者都已经痊愈了。” 说着,他便示意让人把那三位患者都扶到了众人面前,又指着宋以真继续道:“而汴京医馆的小大夫,说是治病倒更多的像是耍杂技。铁锅、蒸笼,熏炉、铁锤这些农具都用上了。在下想请大家看一看,除了那身体里有蚂蟥的女人治好了,其他两人本来都好好地,一个却被用铁锤敲断了四肢,扒皮挖骨的。那小孩儿更是别提了,本来好好的在睡觉,生生折腾的要死不活。”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 见众人都在议论纷纷,说什么,今儿好戏看足了,但确实没从汴京医馆的宋以真身上看到什么实质性的治病救人。 众人觉得他说的在理,都纷纷点头附和。 宋以真目光一沉,随即便听荣生堂掌柜高喊道:“愿赌服输,今儿你必须给我滚出汴京城。” “对对对,滚出汴京城!” 百姓们也纷纷高喊道,在汴京百姓们的心中,他们是住在天子脚下的居民,是见识过无数大场面的。本来看宋以真治病的时候,还觉得稀奇好玩儿,但一听荣生堂掌柜如此一说,便纷纷觉得汴京医馆的‘小子’是个祸害别人性命的人! 这样的庸医怎么配用汴京二字来开医馆? 于是都齐齐围了上来,大喊宋以真滚出汴京城。 看着眼前这混乱的阵仗,王珠忙跳上前护在宋以真跟前大喊道:“你们懂什么,要不是我们东家,那小孩早死了。” “放屁,明明是你们用了邪术让那小孩又是呕吐又是尿崩的!”人群中不知谁丢了一只鞋子上来朝宋以真砸了过来,高声骂道。 紧跟着便是无数的青菜鸡蛋和咒骂齐齐朝宋以真和王珠飞了过来,荣生堂掌柜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跟我斗,你小子还嫩了点。 “东家,快走,我护着你。”王珠奋力的张开手臂,把宋以真护在身后。 第两百零九章 宋以真眸光一凛,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却见那荣生堂被治疗中风那妇人,忽然捂住脑袋“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惊,那荣生堂的掌柜更是直奔过去检查这人的身体状况。 谁知却发现这人竟然没了呼吸和心跳,他瞳孔一缩,离的近的百姓见状却大喊了出来:“死人了!死人了!荣生堂的大夫医死人了!” “闭嘴,这人不是我医死的!” 荣生堂掌柜毫无章法的乱吼出声,但看热闹的百姓本来就是随风倒戈的两头草,一听死人了,谁还管那么多,全都大喊出声。 一时之间现场更是混乱的不行。 宋以真见状,连忙跑过去检查了一下。 发现这这人是呼吸性休克,忙道:“王珠,快和我一起把这人扶到诊床上。” 这话一落,便有人蹲了先来扶人。 宋以真一瞧,发现是一直跟在荣生堂掌柜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 她表情楞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和他一起将人给抬到了诊床上。 呼吸性休克的人要通过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方法把人救过来才行,众人一看宋以真居然低头对着那人的嘴巴往里吹气,都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小屁孩猥琐徐老半娘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大喊了一句,王珠直接一个鞋子砸了过去:“闭嘴,我们东家在救人!” 救人? 死了的人还能救?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今天的热闹真是高潮迭起,一波比一波热闹! 宋以真见这人恢复了呼吸之后,连忙又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却在这人头顶发现了一抹淤血。 她用手指将淤血擦干净,见不一会儿又有淤血浸出,便目光锐利的看着荣生堂掌柜道:“你刚才施针重了力度,导致她脑部受伤。” “胡说!”荣生堂掌柜立马想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宋以真又抹去病人头上的浸出的淤血,沉着声音:“那这是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荣生堂掌柜张口反驳,但明显底气不足。 此时救人要紧,宋以真不欲同他多做纠结,忙低头继续检查这人头部出血的状况。最后检查出脑部有少量淤血压迫了大脑神经,必须清理脑补的淤血才行。 “王珠,医药箱!” 这话一落,王珠就拎着药箱子上前。 “将她头部的头发全部剃掉。” 宋以真一边带羊肠手套一边对王珠吩咐道,王珠连忙照做。 宋以真消过毒之后,王珠那边的剃头工作也正好完成。 王珠知道开刀需要疏散人群,留出安全区域来,连忙又把人群赶到了擂台下。 宋以真则用烈酒消毒,开始进行手术。 没了头发,宋以真便能更加清楚摸清出血地带,好在这人头部淤血不多,只需要用空心针将淤血送出来才行。 她准确无比的将空心针插入淤血出,看着浓稠的鲜血从空心针尖毛了出来,滴落在碗里面,宋以真瞬间松了口气。 杨太医站在一旁,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宋以真的动作。 眼见那些鲜血渐渐滴在碗里,那病人的脸色便越来越来的时候,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目光渐渐落在宋以真身上,刚及自己肩膀的身高,一身宝蓝色竹纹花的衣裳穿在那明显有些瘦弱纤细的身上,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赏心悦目的潇洒。 她的五官太过清秀,眉毛比起正常的男子稍显寡淡了些,但那睫毛却浓密而长,这样的眉眼五官,若是女子只怕会惹不少人心仪。 杨太医眸光一闪,那眼睛里似乎就在酝酿这什么坏水…… 看着再没有血滴从空心针里面滴出来,宋以真长长的松了口气,拔下空心针,开始给病人消毒包扎伤口。 做好这一切之后,宋以真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她拿起笔墨开了一张方子递给王珠:“让薛兰熬药过来。” “站住!” 看着王珠跑开的身影,荣生堂掌柜忽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不许去抓药!”他盯着宋以真,恶狠狠道:“这是我治好的病人,别以为你耍一些雕虫小技就可以蒙蔽大家的眼睛。这次的比试是你输了,你必须连夜滚出汴京城!” 宋以真这回是连冒火的情绪都没有了,她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你的病人?” “当然!” “那刚才在别人说她死了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救她?而是站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宋以真嗓音冷了一度。 “我……我……我那是在想用什么方法来紧紧急救,我刚反应过来,你就已经上手了。” 宋以真这回简直是被气笑了,她哼笑两声,得了,和不要脸的人说话简直是什么功劳都能算在他自己头上。 但宋以真岂能让他如愿,于是冷着声音道:“既然如此,那你只要告诉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的病因和调理方法说出来就成了。” “我……” 荣生堂掌柜哪见过这种病人,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杨大夫却往前站了一步,那张坏蛋脸上挂着一抹更加坏蛋的笑容:“这位患者,是因为治好了中风太过高兴,从而情绪激动产生的脑中风,至于头颅内的淤血,则是倒地的时候撞出来的。” 他看着宋以真,那双眼里闪过一丝恶意:“调理方法嘛,用气虚、养血,瘀去络通的法子才行。” 宋以真目光定定的盯着他:“兄台我心中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 现场静默了一瞬间,谁能想到,这个小大夫能把脏话说的那么文雅含蓄呢? 杨大夫岂能白长了一张坏蛋连,他气定神闲的挑眉:“你可以讲,但今天就是我们荣生堂赢了!”#####留言增多了,冒泡的读者也多了。 想看万字更新吗? 还有两天的时间哦~ 第两百一十章 在场的百姓一见这情况,哪里还不晓得荣生堂这是仗势欺人来了. 随即都站在一旁看人脑热闹不怕事儿的大喊道:“汴京医馆,我们看好你!” 宋以真闻言唇角一挑,耸了耸肩膀:“公道自在人心,反正我是不会搬出汴梁城。”话落,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回头对杨太医和荣生堂掌柜咧嘴一笑,用现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语气道:“那位大姐的病是荣生堂掌柜扎针用力过度损坏了脑部血管引起的轻微脑淤血,可不是什么撞出来的。” 杨太医无所谓的笑,恬不知耻的说:“我说是就是!” 一旁的荣生堂掌柜冷哼一声,目光紧紧盯着宋以真,隐隐透出一股戾气。 “荣生堂……哈哈……”人群中不知谁先大笑道:“事情都这样了,换了我,我可没脸说自己赢了。” “就是,就是,医术不行,脸皮倒是比城墙都还厚!” 宋以真见公道自在人心,便翘了翘唇角,对杨太医和荣生堂掌柜拱了拱手,说了句“承让”,这才让小厮们抬着病人回了医馆。 杨太医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宋以真在百姓们的拥簇下进了汴京医馆的大门,唇边弯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而后才转身下了擂台朝荣生堂里面走去。 “杨太医……” 荣生堂掌柜赶紧追了上去,一脸后怕的看着他:“还请您在公主面前美言几句。” “我像是会帮别人说话的人吗?”杨太医淡淡反问,倒把荣生堂掌柜问的一愣一愣的。 看着杨太医走进荣生堂内,掌柜的胆战心惊的看了看楼上那半开的窗户。那里,此时正坐着从宫里出来观战的五公主。 五公主坐在窗边,眯眼瞧着对面的汴京医馆;此时正在给患者敷药的宋以真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便下意识抬头望了过去,随即就和五公主那阴冷无比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宋以真眉头一蹙,这才隐约知道为何荣生堂的人会和自己过不去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让王珠把门关上。 看着汴京医馆关上了门,气的五公主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 从门口哆哆嗦嗦走进来的荣生堂掌柜被滚烫的茶杯砸了个正着,吓的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五公主面前:“五公主饶命!” “滚!” 五公主咬牙切齿的吼道,有些气恼自己选了个照着太医院给出的方法都能把人治出病来的蠢货! 杨太医站在门口,看着荣生堂掌柜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微微一笑,这才走近了屋内。 五公主看着他皱眉道:“此人医术如何?” 杨太医痞笑:“此人年纪虽小,却精通医术。”顿了顿他又道:“我听说她曾扬言,要治好华府二姑娘的心悸。” 五公主闻言眉尖一蹙,难不成华恒就是看中这点才对她好的? 想起上元节那日夜里所看到的一幕,五公主便气的捏紧了拳头。自小清心寡欲的华恒,竟然将那臭小子抱在了怀里,真是忍无可忍!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冷着声音道:“把汴京医馆的名声传到太子耳中去。” 太子押玩幼女至阳根损伤的事情被他死死隐瞒着,如今正好借太子之手给她点颜色瞧瞧。 而自己则在紧要关头出现将这‘残花败柳’的小大夫救下,让她给华时同治病,到时候还怕华恒不感激自己,和厌恶这个被太子押玩过的小大夫? 五公主勾了勾唇角,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借此机会揭露太子阳根受损的隐疾。 一个无法诞生后裔的太子,别说登上皇位,就是想保住太子之位都是难上加难! 今儿这一场医术比试下来,宋以真可谓是精疲力竭。 洗漱吃过晚饭之后,她也没敢歇息,而是背着药箱子去了督主府。 这几日似乎秦真很忙,经常神龙不见首尾的。 宋以真得知他大概要半夜里回来,想着他的病要紧,于是让丫鬟给她找了间客房先睡下。 大约是累的厉害,她头刚一挨着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昏天暗地的,可在半夜的时候,她忽然脑中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蹭坐起来。 再迷迷糊糊一看,屋中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秦真,她便伸手抓了抓头发,傻笑道:“我这生理时钟简直不要太棒,说啥时候醒就啥时候醒。” 秦真看着她那副没睡醒的蠢样子,有些不忍直视的偏过头去。 宋以真用冷水洗了脸,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服侍秦真去泡药浴,针灸。 看着秦真那微微疲惫的神色,宋以真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我今儿改良了一下您的治疗方法,用了新方法之后药浴可以不用天天泡,针灸也可以三天施针一回。” 秦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宋以真忙真诚无比的看着她:“但效果一点儿不会差的。” 穿好衣服的秦真,低头俯视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拿起屏风上的大氅批在身上,快步朝门外走去。 宋以真觉得莫名其妙,直到看着秦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恍然大悟,秦督主这是继续进宫当值来着。 哎,真是能者多劳啊! 宋以真感叹了一句,便又躺回床上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晨,她这才醒来,踩着刚刚升起的朝阳离开了督主府。 谁曾想刚走到汴京医馆的门口,便见医馆门口被几个佩刀侍卫把持;医馆门口空荡荡的,而周围却又围了许多百姓再看热闹。 来者不善啊! 宋以真心下一沉,连忙大步走上前。 周围的人一看,忙大声吼道,汴京医馆的东家回来了,不知道这是又得罪了谁? 宋以真抽抽嘴角,朝守在门口的侍卫走了进去。 领头的侍卫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就是汴京医馆的东家?” 宋以真点头,那侍卫又道:“我们主家请你去看病,跟我们走一趟!” 这提犯人的态度,让宋以真有些不悦。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领头的侍卫道:“你们主子是谁?” “我们主子不是你能打听的人物,跟我们走就是了。”侍卫二话不说挥手就让人把宋以真架了出去。########当歌有话说## 看见的大家都在问男主是谁?我只能说,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喜欢了…… 这文大概有一百五十万字左右,所以女主刚刚长大,一些伏笔也渐渐展开。感情线也在渐渐展开…… 第两百一十一章 “慢着!” “慢着!” 一道清越的男声和宋以真的声音同时在空中响起,众人回头,只见华恒绯衣裘带的高坐在马上。 他手里捏着马鞭,闲闲一指那些侍卫冷着声音道:“她是本官的人,你们请她治病经过本官的允许了吗?”华恒翘唇一笑:“哪个府中的人?报上名来。” “这?”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他们哪敢说明自己是太子府的人? 但如今满京城,除了东厂督主秦真能和这位大理寺少卿正面杠上以外,谁敢惹他?于是太子侍卫只好放开宋以真,道了一声得罪,便灰溜溜的逃开了。 “你怎么来了?” 宋以真走到马边,仰头看着华恒。 “昭武副尉府中的夫人死在密室之中,谁也查不清死因,所以我想请你去看看。”华恒知道她在江宁的时候,还兼职过仵作破过一起大案,于是这才来汴京医馆找到她。 “稍等一下。” 宋以真见他神色凝重,忙开了幅方子交给王珠和薛兰,让他们照着方法熬成药膏之后,这才骑着马跟华恒走了。 华恒一边骑马一边将案件的经过告诉了宋以真,昭武副尉府中的夫人今年刚满十五,早上丫鬟服侍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她死在了屋内。 房间的门窗从里面关好,死者的死相正常,所以昭武副尉府中的人都说夫人是自然死亡。 宋以真闻言蹙眉,就她在现代看过的推理剧情来说,没有破绽的死因一般都有猫腻。 两人进了昭武副尉府,越过众人走进了死者的房间。 宋以真对破案找线索不行,于是径直走向了死者。 她带上口罩和手套,弯腰仔细检查了尸体。 见死者面容头部都很正常,正想伸手解开死者衣衫的时候,一个长相周正的年轻男子忽然红着眼从一旁窜过去拉开了宋以真:“我夫人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想猥亵她。” 被华恒扶住的宋以真,连忙站起身子解释道:“这位大人,我只是想解开夫人的衣衫,查看她全身是否有伤痕,好找出她的死因。”话落,她忽然觉得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开死者的衣物也不好,连忙双手合十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猥亵夫人。” “张副尉,请节哀。” 华恒站出来,看着搂着自己夫人尸体的张副尉道:“你夫人的死因有蹊跷,还请放手,让我们将你夫人带回大理寺办案。” “不行,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我夫人不敬!” “是吗?”华恒淡淡一笑:“来人,把张副尉一起带回大理寺。” “你们凭什么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被人带下去的张副尉大声喊道,华恒目光淡淡的盯着他:“妨碍大理寺办案也是一种最罪名。” 话落,他回头瞧着宋以真:“开始吧。” 宋以真点头,让人把周围的人都清空之后,这才上前解开死者的衣物。细细检查了一遍,却也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她死死皱着眉头,这人死亡时间是在今早四五点钟的样子。 此时身体还未完全僵硬,但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豆蔻年华的少女根本不可能正常死亡。 到底是哪里不对? 宋以真想了半天都没头绪,目光一一从能致死的器官上挪过。目光在移过那少女的左胸时,忽然发现她乳-晕的颜色比之右胸-乳-晕的颜色有些深。 宋以身连忙附身下去看,最后在死者的左胸处发现了一个极小极小的针眼。 宋以身连忙附身下去看,见死者左-胸-乳-晕那里有一丝很浅的血迹,连忙伸手去检查,最后从-乳-晕那里找出了一根头发丝细且淬了了毒的长银针。 她穿好死者的衣物,开门将银针放在木盒子里交给了华恒道:“针上的毒是孔雀草,这种毒见血封喉。凶手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所以用银针淬毒从胸前刺入死者的心脏。如此一来,便使死者的心脏在瞬间停住呼吸,且外表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华恒收了盒子,对她微微一笑:“跟我来。” 他带着宋以真去了大理寺,华恒让人将张副尉带了上来,对他说出了他夫人的死因。张副尉先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到看了华恒手中的银针脸上的不敢置信这才稍稍褪去。 华恒看着张副尉沉声问道:“不知张副尉昨夜有何要事?竟然让新婚妻子独守空房?” 张副尉脸色先是一变,随即才道:“昨夜我同好友在青楼喝花酒,早上回府才得知夫人去世的消息。”说到这里,他居然掩面哭了起来:“早知如此,昨夜我便该在家里陪着夫人。” 华恒表情不变,又询问了一些问题,这才让人将张副尉放了回去。 他带着宋以真把昭武副尉府中的下人都问了个遍,却发现独闯京城张副尉,好运娶了京兆尹的庶女,这院子连同着下人都是他夫人带来,或者是新采买来的。 查一下午什么线索也没有,宋以真看着华恒紧蹙的眉尖,忽然心中一动:“不如我们再去张副尉府中看看?” 华恒见她很感兴趣的模样,微微翘了翘唇角,便带着又朝张副尉府中而去。 两人刚走到大理寺门口,便见一辆轿子停在门口,一个穿着三品官服的中年男子从轿子里下来,目光先是在宋以真身上转了一圈,这才朝华恒走了过去道:“华少卿,有人通知小女身亡的消息,不知大理寺可查出了凶手?”死者是他的庶女,虽然不亲,但出了事,于情于理他也应该来问问。 华恒目光淡淡的看着他:“王大人,此事还在追查之中。” 王大人? 宋以真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等王大人了解了情况坐着轿子离开之后。她连忙看着华恒道:“这个王大人可是京兆尹?” 华恒点了点头,宋以真心中一沉。 当初在江宁她就听说王檀云大伯是京兆尹,她和王家可算是有着血海深仇。 一个从三品的京兆尹再加上一个东宫的太子殿下,她摸了摸胸口,觉得自己刚入京就树立了两个好大的敌人。 对了,还有那个对着自己有着敌意的五公主。 宋以真顿时觉得自个儿的头顶,拢上了一层好厚的乌云。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不用担心,有我呢。” 她耳边传来华恒那清越沉稳的声音,宋以真心下一动,扭头看着他。 华恒站在她跟前,俊朗如玉的脸上带了丝让人安心的笑意。看着他脸上那柔和的笑意,宋以真目光忽然落在了他的唇上,那里被五公主咬伤的地方还留着浅浅的痕迹。 华恒见她目光落在自己唇上,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恼羞成怒。他耳尖红了红,却板着脸干巴巴道:“走吧,去张副尉府中。” 宋以真站在原地,看着他同手同脚的行走方式,忽然捂嘴偷笑。谁晓得华恒却在这时回头,瞧了她一眼:“跟上。” “哦。” 宋以真连忙背着药箱子跟了上去,她现在或许知道五公主为什么有敌意了。 她一定以为自己是华恒的娈童! 这个想法一过,宋以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给绊一跤! 骑在马上,宋以真一直觉得自己能以男儿身行走在汴京城特别神奇。 但想一想看着身旁的华恒,她忽然觉得,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神奇,只是有人在背后帮衬自己而已。 两人又到了张副尉府中查勘现场,如今凶器已经找到了,就是凶手还没找到。 能想到这个法子杀人的人,对医理应该有一定的了解,而且必须是死者身旁的亲近之人才行。 华恒和宋以真的想法相近,但这一次两人也丝毫没有查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天色将黑的时候,华恒带着宋以真去酒楼吃饭,刚好碰见了从宫中溜出来玩儿的四皇子阴勋。 阴勋一见宋以真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兄弟,没白支持你。” 宋以真这才直到,自己和荣生堂那场比试,阴勋为了支持自己砸了好多钱来买自己赢。宋以真觉得他有眼光,正要赞赏一句,便听华恒淡淡开口:“买你赢一千两,买荣生堂赢一万两。” 宋以真默默看着他,阴勋有些尴尬:“荣生堂背后有太医院坐镇,我当然买它多了。”说道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看着宋以真道:“你和华恒到底做了什么,让老五竟然利用荣生堂来对付你。” “没什么。”宋以真忙开口尴尬道,华恒抬眼,看了阴勋一眼,冷道:“宋以真她碰不得,若是太过分,就是你胞妹我也翻脸。” 宋以真吃惊,这才晓得四皇子和五公主都是当今皇帝宁宗最宠爱的贵妃珍妃所生。 珍妃乃宁宗表妹,两人自小青梅竹马,尽管后宫佳丽三千,可宁宗只把珍妃当做心尖尖,是以,四皇子和五公主也是宁宗最疼爱的子女。 宋以真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前途有些渺茫啊。 阴勋瞪眼:“你娶了她不就成了?我说你华少卿自小就不近女色,难不成真的喜欢断袖喜欢男子?”说道这里,他看着宋以真:“你长得眉清目秀,难怪小五要防备你!” 宋以真:“…………” 华恒听闻这话,冷道:“你该知道这些玩笑开不得!” 也不知他说的是娶五公主还是和宋以真断袖的玩笑开不得? 阴勋见他心生怒气,便叹了口气,给华恒和宋以真两人分别倒了杯酒道:“我代小五赔罪,但这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是小五的魔障?” 他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的说:“小五自小是在我父皇膝上长大的,若她是个男儿身,只怕早就打了翻天。”他看着华恒轻声道:“母妃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和小五做个勋贵人家,说真的,若是你能娶了她,或许她就此能在后宅安分。” 看着华恒微微抿起的唇角,他苦笑一声,道:“以后,就算要和小五撕破脸,也望你念着她是个女儿家。” “只要她不过分!”华恒端起桌上的酒,嗓音低沉的道。 阴勋闻言扯了扯嘴角,端起酒杯对宋以真碰了碰杯:“干了这杯酒!” 看着阴勋那爽朗却含着愧疚的眼神,宋以真心中一软,她可以理解阴勋对五公主的心。就好比她知道大哥宋潜对自己的爱护一般,她仰头干了这杯酒之后,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念宋潜,有些想念江宁了。 从酒楼出来分开之后,华恒将宋以真送回了汴京医馆。 两人走在朦胧的夜色中,华恒忽然开口道:“今日来找你的人是太子的手下。” 宋以真一怔,便听华恒继续道:“他想请你去治病。” 宋以真点头,昨儿街上的那场擂台,不用猜知道已经被风吹遍了汴京城的街头巷尾。 华恒扭头看着她:“这几日我会让青严护着你。” 宋以真微微点头,随即又听华恒问道:“医馆开起来,你有何打算?” 宋以真闻言弯唇一笑,轻声道:“我想将医术传遍天下,做个人人敬仰的神医。”她微微叹了口气,又道:“但我感觉,自从行医以来似乎身旁总是麻烦不断。” 华恒闻言翘了翘唇,他抬头眯眼瞧着远方的夜色,轻声道:“这世界上又是谁没有麻烦的呢?” 宋以真闻言双眼一亮,说的不错,人活一世本来就是攻克一个又一个麻烦的。 为了出入方便,宋以真直接在南边开了个大门。 今晚华恒就将她送到了南边的大门处,她刚一敲门,王珠就瞬间从里面打开门,双眼亮晶晶的说:“东家,你兄长今天中午来了。” “真的吗?” 宋以真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往外绽放,她三两步跑进门,果然见宋潜和穆修两人站在廊下齐齐对她敞开着怀抱。 不用想,直接该扑进宋潜的怀抱啊。 但宋以真高兴之余还怕穆修这个玻璃心,于是只能一手拉着一个,然后自己跑到了两人中间当了夹心饼干。 让他们两人张开双臂将自己抱住,宋潜和穆修都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都是一愣,随后穆修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小真儿,奸诈啊!” 宋以真白了穆修一眼,心想,还不是因为你。 却在这时,华恒直接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见宋以真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和穆修那亲昵的动作,眉心微微一蹙。 正在这时,穆修也敏锐抬头,目光盯了过去。 漆黑的夜色中,穆修和华恒的目光一对上,便火花四溅。 宋以真心里高兴,没注意道这些细节,而是笑吟吟的从穆修怀里退出来,对着宋潜和穆修道:“我在京城这些天,全靠华公子护着。” 穆修闻言,朝华恒拱手一笑:“多谢华公子照顾小真儿。” 华恒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应该的。” #####本文存稿十几万,大家放心跳坑哈。 日更三千是最基本的保障,么么哒~ **每次看到大家留言问问题,我都忍不住泄露天际= = 第两百一十三章 穆修眉头微微一皱,这时宋潜却走上前,面容含笑的又对华恒道了谢。 对于宋潜这个正牌大哥,华恒的态度很和蔼,穆修却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三人简单的闲谈了几句,华恒便起身告辞。 宋以真连忙站出来,将他送到了门口。 华恒对她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宋以真站在门口华恒渐渐走远的时候,穆修却从一旁大步走了过来,他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嗤笑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宋以真回头,却见穆修正瞪圆了眼睛,看着留下来的青严发呆:“你怎么还在?” “他是华恒留下来帮忙的。”宋以真抢先开口答道,她实在不想让宋潜和穆修他们替自己担心。 穆修表情不太好的点了点头,心里总有种华恒似乎关心太多的感觉。 宋潜和穆修来了,宋以真心里特别高兴,但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便也没拉着两人说话,于是简单的问了下家人和师傅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有了她找到的虚坨子,崔泽芳的病也快好了。 只是此时还要在江宁治疗一些时日,所以两人便提前进京参加春闱。 宋以真点了点头,看着宋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张子骞呢?” 宋潜偏头看着她,宋以真连忙挤出一个笑意,却听华恒道:“黄大夫说他有事离开了。” “离开了啊……” 听见这个消息,宋以真心里有些失落,随即强打起精神笑了笑,带着两人带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想让他们早点休息。 房间其实王珠和薛兰已经带他们来过了,但两人看着宋以真那一脸‘你快夸奖我’的表情,便忍俊不禁的点头轻笑,两人跟说相声似得,你说一句我接一句,直夸的宋以真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临走出,宋潜从行囊里摸出一封书信,说是宋早写给她的。 宋以真有些吃惊,宋早都会写字了? 可拆开信看着宋早那封打着x-x-o-o的信,宋以真有些哭笑不得。 废了好半天劲儿,宋以真这才大概看出来这信里写的是什么。 大概是她忽然消失不见,让人好担心。 而且跟着她一起不见的还有那说书先生,没书听的人生很寂寞,于是他学会了蹲在墙角看路过的小姐妹。但自从大哥回了家,便拘着他不让他洒脱。 信尾的墨迹有点重,显然是宋早的特别嘱咐。 他说大哥除了看书便是看书,一点儿人生乐趣都没有,让宋以真在京城别忘了带大哥出去潇洒潇洒,当然,更别忘了给他捎带一些京都有名的话本子。 一封信看的人直想笑,但是宋以真躺在床上的时候,却不免又想起苏越泽曾经喂给自己的那颗药丸,这到底是颗什么样的药丸? 宋以真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觉得屋中冷气嗖嗖。 她连忙裹紧了被子,但这种阴冷的感觉不降反升。不知怎么回事,她脑筋儿一紧,一睁开眼便见床头坐着一个人。 吓得她差点尖叫的时候,那人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淡道:“是我。” 一听是秦真的声音,宋以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她“啪”地一声排开秦真的手:“别这样吓我,人吓人吓死人!”这话落下,宋以真忽然一愣,曾几何时,她也对张子骞说过这句话。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远在京城,而张子骞只怕还呆在江宁吧?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秦真嗓音阴沉无比的道:“你活腻歪了。” 宋以真忙赔笑:“没睡醒,督主别见怪。”说着,她跑下床去点灯。 秦真坐在床沿上,眸光浅浅的睨着宋以真,此时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漆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这样居家闲适的模样是他从没见过的。 宋以真点灯回头,便见秦真目光定定的瞧着自己,那眼神幽静吓人。她抖了抖心肝儿,轻声道:“督主这是来针灸的?” 秦真不可置否的看了她一眼,宋以真便胆战心惊的上去给他解衣裳。 一边解她还一边说:“对不住,今儿事情有点多,一时没顾过来。”说着,她又抬头,目光亮晶晶的看着秦真:“但我给你做的膏药已经做好了,以后你只需要把膏药贴在腧穴就可以了。” 宋以真用手比划着他左肩胛骨的位置,轻笑道:“这里和人体的奇经八脉息息相关,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的作用。督主你这么忙,以后只要每三日针灸一次就可以了。” 秦真半垂着眼看她,长长的眼睫毛为他精致的脸上投下迷人的剪影。 他神色淡然地瞧着宋以真那双亮晶晶的杏眼,忽然觉得眼前那双眸子似乎无论何时何地都含着这世间最动人的色彩。 宋以真见他没反应,便直接伸手将他推到了自己床上。 而她则翻出药箱拿出银针帮他针灸,在针灸会阴穴的时候不免细细打量了下他的患处,见第二次发育不错,便弯了弯眼,抬头对秦真道:“督主,这样下去,不用一年你便能痊愈了。” 秦真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头顶的帐慢,橘黄色的灯光让他的侧颜带出如玉的润洁。 也许是今夜太过安静,听着院子外传来的虫鸣鸟叫声,秦真的内心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悦和愤怒。他优雅而从容的眨了眨了眼睛,淡道:“今日太子让人来找你,是因为五公主命杨太医朝他泄露了你的身份。” 宋以真微怔。 又听秦真语调毫无波澜的道:“五公主想击败太子辅佐四皇子上位。” 宋以真又愣住,虽然今日在酒楼的时候听到四皇子那番话,她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但事情的真相被秦真这样淡然的说出来,她呆了呆,只能干巴巴的道:“五公主对四皇子真是兄妹情深。” 秦真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宋以真赶紧拿起衣物给他穿好。 秦真垂眸,看着宋以真一脸认真的给自己穿衣裳的动作,唇角微微扬出一个弧度:“兄妹情深?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女儿家,无法完成胸中的沟壑,便想方设法的让别人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罢了。” 他伸手抚着宋以真的头发,见她僵着脖子不敢动的模样,微微垂了垂了眼眸,轻声道:“若是太子再请你进宫,别怕,去就是!” 宋以真心里一沉,她抬头看着秦真:“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秦真唇角微微一弯,往前凑了一分,两人便鼻尖相触:“将计就计!” 话落,他仰头推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的时候,见宋以真还以刚才的姿势,呆呆的坐在床上。 便也不生气,而是弯腰,捡起落在床上的衣物自己穿了起来。 第两百一十四章 等他快穿戴好,正在系腰带的时候,宋以真这才开口:“要是太子认出我来怎么办?” 秦真的手微微一动,沉默片刻,他才冷着声音道:“你也会没事的。”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冲上去给秦真两个耳光,但她不敢。 她叹了口气,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不去,你会不会逼我?” “不会。”秦真淡道,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宋以真完全没想过,秦真竟然也会介入这件事情中去? 但随即便又嘲讽一笑,朝中波云诡谲,秦真想在五公主和太子的争斗间分一杯羹,实属再正常不过。 不见缝插针的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不然他怎么会年纪轻轻便坐上东厂督主的位置呢? 宋以真皱眉想了片刻,觉得靠谁都靠不住。 遇到了危险还是只能靠自己,于是她连夜奔到药房里为自己配置了一些特质秘药,到时候谁敢打她的注意,一把含笑半步癫撒过去,保准完事儿! 第二日一早,宋潜他们醒来,便见宋以真两眼放绿光的从药房里出来。 “我去,小真儿你这是吃大补丸了?” 在穆修的怪叫声中,宋潜朝宋以真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体温正常,这才蹙眉道:“你最近遇见什么事情了?” “嘿嘿……”宋以真傻笑:“最近和人比擂台,成了汴京神医,我高兴。”她笑看着宋潜朗声道:“昨儿还有贵人派了侍卫来请我去他府中治病呢?”说到这里,她偏头瞧着王珠和薛兰道:“对不对?” 王珠和薛兰见她这模样,赶紧点头。 宋潜却她拉到了床上,不容置疑的看着她道:“好好睡一觉。” “不成,我还得开医馆呢。”宋以真跳起来又被宋潜按了回去:“不行,睡觉!” 宋以真拗不过他只能躺在闭着眼睛,可是她现在脑子亢奋,睡不着啊。 于是她只能眼巴巴的睁眼看着宋潜:“睡不着。” 宋潜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本书,缓声道:“我念书给你听。” “念医书。”宋以真努嘴。 宋潜答:“好。” 宋潜的声音低沉温润,听在耳中很是享受。 听着一个个药名从他嘴里念出来,宋以真亢奋的心情渐渐平稳了下来。只要有关医学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心灵的洗涤,于是在宋潜那轻缓的念书声中,宋以真沉沉的睡了过去。 灿烂的阳光洒进了屋内,宋潜坐在床头,目光沉沉的看着是宋以真那熟睡的容颜,缓缓抿了抿唇。 以真有事瞒着他。 而且这些事情还很大! 他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熟睡的容颜,缓缓起身朝屋外走了出去。 此时薛兰在厨房做饭,王珠准备去开医馆的大门,宋潜却沉声开口道:“王珠,今日东家休息,别开门了。” 王珠愣住,他们医馆从开张就日日关着门,这是不是不太好? 但汴京医馆此时只有宋以真一个大夫,她歇着了,还真没大夫治病。于是只能去前面贴了张‘东家有事,明日开门’的字条。 此时门口已经围满了不少想来治病的百姓,一见这字条都傻了。 他们可是久闻大名,起了个大清早来排队,就遇上这么个情况? 有心找王珠理论几句,可王珠关上门一溜烟就不见了。于是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叹气离开。 王珠回了后院,宋潜正坐在石桌上,面和温和的看着她:“来,坐。” 面对东家的兄长,王珠有些局促。 宋潜却如沐春风的笑:“别怕,我就是想听听以真你和以真认识的经过。”他唇边挂着一抹苦恼的笑容:“你也知道,以真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妹子都是兄长的心头肉,我想知道我不在的日子里,她过的怎样?” 宋潜这一番牵肠挂肚的话顿时勾起了王珠对母亲的思念,她红了红眼睛,连忙把和宋以真认识的经过都细细说了一遍。 于是等宋以真醒来的时候,就见王珠一脸仰慕的望着宋潜笑,那双眼亮晶晶的别提多喜庆了。 宋以真挑眉,却见宋潜回头对自己一笑:“过来,以真。” 宋以真诧异,但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刚走到宋潜跟前,却见他忽然站起来抱住自己:“这些天累极了吧。” 宋以真靠在他肩上,感受着抚摸着头发的温暖大手,忽然眼眶一酸,连忙吸了吸鼻子,笑:“不辛苦。” 宋潜弯了弯唇,伸手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没说话。 “你们兄妹是在虐狗吗?”穆修拿着本书从房里出来,语音有些不满的朝宋以真也张开了怀抱:“来,小真儿,穆修哥哥也抱抱!” 宋以真破涕为笑,连忙扑进他怀里轻笑:“穆修哥哥,你现在长得没我哥高了噢。” 穆修:“…………” 他艰难道:“也就半根手指的高度而已。” 宋潜含笑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和穆修打趣的模样,微微敛了敛眸光。 刚才他已经从王珠的话中,隐约将宋以真近来的经历都知道了。 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成拳头,自己如今终究是不够强啊,竟然连小妹都护不住! 宋以真和宋潜他们吃饭的时候,听说前说明日让自己和他一起去大伯家请安。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大伯在京中做官。 她连忙抽空去备了一些明日上大伯家的礼物,于第二日一早便和宋潜坐了马车赶往大伯家。 宋以真的大伯宋文轩因为官职不大,便住在城区边上的一条胡同里。 两人坐着马车径直道了宋文轩的府邸门口,宋潜上前敲门,不过一会儿,一个头发虚白的老者上前打开门。 宋潜笑问道:“老人家,请问这是员外郎宋大人府邸吗?” 老者一见两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有些好奇:“请问二位是?” “我们二位乃宋大人同胞兄弟的一双儿女,因此次入京赶考,特来拜访大伯。” “二位请稍等片刻。” 那老者说完这话就关上门进去禀报,宋文轩的妇人大宋氏一听,就厌烦的甩了甩手:“说是上门拜访,只怕是想赖在咱们家。”她抬眼看着门房满不在乎的说:“去,就说我陪老太太出去上香拜佛不在家。” #####其实我最 第两百一十五章 “娘,不如我跟出去看看他们送了什么东西?”坐在一旁的宋语冉直起身子要跟着出去。 “乡下教书先生,能送什么好货?无非就是自家种的土豆、白菜和自家腌的咸菜罢了。” 在大宋氏讥笑的语气中,宋语冉也轻笑两声,便跟着门房走了出去。 初春的早晨几乎和冬天一样寒冷,宋潜和宋以真两人在门口站了许久,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 此时宋以真心底已经闪过了一丝不好的想法,果不其然见门开了,就一个面带轻视的少女带着丫鬟,趾高气昂的站在门房身侧看着两人道:“你们两就是我们家的亲戚?” 话说完,她把目光落在宋以真脸上。 忽然蹙了蹙眉:“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宋以真早在她出来的时候,便苦笑一声,感情真的是冤家路窄,这少女不就是在书斋里面和自己抢朱砂墨的那官家少女吗? 当时她身旁的丫鬟说她们老爷是上驷院的员外郎,她听了没放在心上,却原来是自己的大伯。 不过因为她今日穿的女装,所以宋语冉一时没认出她来。 宋以真心想这种认亲的时候,还是别扯上九恩怨才行,便好脾气的道:“这位想来便二堂姐了吧,小妹以真见过二堂姐。”顿了顿,她又侧过身子指着宋潜道:“这位是我大哥宋潜。” 原以为宋语冉会跟着喊一句堂哥,却没想她目光轻轻的在两人身上转了转,随即点了点头道:“今日我母亲陪着祖母去上香不在家,父亲又去上驷院当值了,家里没人可以招待你们。” 宋以真和宋潜同时蹙眉,尤其是宋潜,早年便对大宋氏那趋炎附、嫌贫爱富的为人特别了解,如今一见这素未谋面的堂妹也是和大宋氏如出一辙,便淡淡一笑。他拿过宋以真手上的礼物,一起放在那门房手中,这才转头对宋语冉淡道:“既然长辈们都不在家,我们改日再来访。告辞!” 话落,他牵着宋以真的手就外外走。 宋语冉靠在门口,看见两人走远了,这才上前打开门房手上的礼盒,见第一个盒子里面无非是一些糕点什么的,便嗤笑一声没放在心上。 宋以真和宋潜两人走在街上,只觉凉风幽幽地吹得心里凉。 第一次去大伯家,就给宋以真留下了这样不美好的记忆。 宋潜见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哄道:“好了,咱们也算是尽了晚辈的一番心意。” 宋以真点头,扭头看着宋潜:“大哥别伤心了。” 宋潜翘唇:“不伤心。” 本来今日就没报着盼头来的,不过是身为晚辈该尽的孝道礼仪罢了! 直到晚间宋文轩回来看见屋子里堆着的礼盒,一问这才知道宋以真和宋潜来过,当即便责怪大宋氏没将两人留下。 大宋氏撇了撇嘴,随意胡说道:“他们来的时候我不在家,我也是回来才晓得他们来过了。” 宋文轩知道妻子的为人叹了口气:“两人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如今也不知道住在哪儿?要是母亲去山上拜佛期望希文能高中,要是她回来知道我们没把潜哥儿留下来,肯定会生气。” 大宋氏嘴角勾出一抹讥笑,她婆婆几碗迷魂汤灌下去,东南西北都找不到,怎么会生气? 想到这里,便让让丫鬟将两人送来的东西啊打开来看一看,虽不可能是送的好东西,但看一看心里有个数也好。 丫鬟一打开大宋氏便惊讶了,没想到下面几个盒子中放的都是品相极好的人参和一些补品。 她当即爱不释手的拿起人参笑道:“希文这些日熬夜读书辛苦了,这人参刚好可以拿去炖老母鸡给她补一补。” 宋文轩一见大宋氏那两眼放光的模样,心中哀叹又更上一层楼! 却说宋以真回家之后,先是将两锭朱砂墨拿出来送给了宋潜和穆修,自己则跑去前院看那铅中毒和打石膏的男人。 因为院子是两进的,所以她将前院隔开,做了病房区。 她见两人伤势渐渐好转,给两人做了理疗之后,便让王珠和薛兰在这里照顾两人。 而她则带着昨夜研究出来的药丸,去了华府。 近来天气逐渐暖和了许多,她预计在明后两天内为华时同做手术。 这两天里,须得华时同好好调养身体,将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达到最完美的状态才行。所以今日宋以真准备过去给她针灸调理身体,顺便将自己昨夜研究出来的药丸给她送去。 青严见她要去华府,连忙牵了马车过来。 宋以真上了马车,不知怎的,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正要抬头打量马车内部的时候,一双带着迷药的手忽然从身后伸出来,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唔唔唔……” 宋以真惊诧挣扎,却因迷药而晕了过去。 第两百一十六章 那人连忙扛着昏迷不醒的宋以真从马车底部的暗道缩到了地上,而在前头驾车的青严根本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马车渐渐驶入了华府,青严将车停在华时同的院子内,回头恭谨道:“宋大夫,到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马车内传来宋以真的声响。 青严心下一沉,连忙捞开车帘,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宋以真的医药箱子落在了角落里。 “遭了,宋大夫不见了。” “什么?”刚从屋内出来的华时同心中一惊,心慌气短的尖声道:“怎么会不见了?”她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大步上前,一见那空荡荡的马车内,情绪一激动,便直挺挺的往地上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 丫鬟们被晕过去的华时同吓得够呛,连忙上前接住她,又朝她嘴里喂了颗急速救心丸。华时同这才幽幽转醒,脸色发灰的指着青严虚弱道:“快,快去通知大哥。一定要把以真找回来……”这话一说完,华时同又晕了过去。 吓得丫鬟们赶紧去宫里找太医,而青严深觉这件事的严重性,当即马不停蹄的跑去大理寺找华恒。 当华恒得知了这件事,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进宫!” 当他带着青严去东宫的时候,昏迷不醒的宋以真则被人扛到了汴京城内最繁华的青楼满春院内。 满春院后阁内,此时正坐着一位身穿华丽金绣锦袍的年轻男子,那过于宽大的袖子,随着他泡茶的动作顺垂而下。 他腰间系着黑色织金的流苏腰带,那长穗末端缀着珠圆玉润的红色宝石。 漆黑柔亮的长发服帖的垂在身后,那黑色的发丝衬得他嘴角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看着被人抗进来的宋以真,他微微一笑:“将她放在床上。” 那人应了一声,把宋以真放在了床上便退了出去。 待屋内只剩下他和昏迷不醒的之后,他便轻轻转过身子,拿手支着下颚,唇角带笑的盯着宋以真。 长得真漂亮,只是可惜若是太子看见这张脸只怕杀了她的心都有。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无比,而当华恒带着青严直接闯入五公主的宫殿时。 正在看宫女们比试射箭的五公主,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你抓了她?”华恒盯着五公主目光冷冷的质问道。 “她?她是谁?” 五公主神色茫然的看着华恒,但见华恒额上竟然出许多汗水,五公主温柔一笑,从袖中掏出锦帕想去擦拭他额头的汗水,却被华恒用力握住:“别给我装蒜,宋以真,是不是你派人抓了她?” 华恒的手劲儿很大,五公主皱眉忍着手腕传来的疼痛,忽然冷笑一声:“她被抓了?我倒想知道是谁抓了她,好给对方送点人手过去好生折磨她一番。” 华恒双眸充满了寒气,五公主却弯了弯唇,用左手接过帕子给他擦拭起来:“瞧瞧,你为了一个大夫便对皇家公主大不敬。”她叹了口气,道:“我以为你欣赏她不过是因为她的医术,能给阿同治病而已。所以在汴京医馆开张那日,我才会派人去试探她的医术,是不想让你被人蒙蔽了而已。” 看着华恒脸上浮起的戾气,五公主笑吟吟的偏了偏头:“既然她的医术好到能让阿同痊愈,在治好阿同前,我自然是不会动她的。” 华恒半眯着眼,掩饰住心中的杀气;五公主见状,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凑到华恒面前轻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绑走那个大夫的人是太子。” “此事最好和你没关系。” 华恒警告的睨了五公主一眼,这才松开了手,带着青严朝改向东宫而去。 华恒一走,周围的宫女立马围了上来,神色慌张的看着五公主那被掐青的手腕。 五公主神色淡淡的睨了发青的手腕,这才含笑抬头看着华恒焦灼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太子那个蠢货这一次最好搞死那个小大夫。 华时同的病? 哼,死了最好! 一路冲向东宫的时候,华恒的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 当他刚刚走近东宫的时候,却见太子和秦真一起远远的从一旁而来。 太子看见华恒,眉梢微微一挑。秦真则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说两人走进的时候,华恒那阴沉无比的脸色却瞬间收敛,他不动声色的对太子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恩。”太子高高的仰着头,语气敷衍的问道:“华少卿怎么来了?” 看着太子那得意的脸色,华恒压下心里的怒气,神情平和的道:“在下在查张副尉家中的案件时,无意抓到了一个逃奴。据那逃奴交代,她是伤了太子才从东宫逃了出去的” 太子脸色一变,忽觉下身隐隐作痛。 华恒见状,垂头勾了勾唇角,又道:“不久前太子也在捉拿东宫逃奴,或许就是一个。” “你们全都退下!”太子忽然高声道。 秦真目光幽幽的从两人身上扫过,便对太子弯了弯腰,这才带着孙琅离开。走至一旁,他轻声道:“和子苏联系,是不是太子捉了宋以真?” 秦真吩咐完这话,便回头睨了太子和华恒一眼,这才蹙眉渐渐走远。 太子见秦真和众人都离开了,这才神色阴鸷的看着华恒,沉着声音问道:“那逃奴说了什么?” 华恒抬头,似笑非笑的瞧着太子的下半身,太子脸色一变,猛然喝道:“她胡说!”他怒目瞪着华恒:“那贱婢在哪儿?本宫要活剥了她!” “太子放心,已经死了。” “死了?”太子狐疑的盯着他,华恒点头:“在下捉到她不久,便被冻死了!” 太子眼光一闪,那样的天气,冻死一个衣衫单薄的逃奴再正常不过了。 于是太子这才缓和脸色,他以为华恒是想巴结自己,便伸手拍了拍华恒的肩膀笑道:“此事做的不错,孤会记着华少卿的功劳!” 第两百一十七章 华恒低头微微一笑,神态看起来很是恭谨。 “你退下吧!”太子对华恒落下一句话,便大步朝东宫内走去。 他此时心里特别着急,华恒抓到了那个逃奴?还说伤了自己?那自己隐瞒了如此久的伤势可曾被朝中之人知道? 要是此事传入了父皇和御史们的耳中,只怕自己太子之位不保! 想到这里,太子不免加快了脚步,那小神医已经抓到了,他不能浪费时间必须尽快的只好自己的阳-根才行。 看着太子快速离开的身影,华恒眼神一变,脸上却看不出喜悲:“找人密切监视东宫和太子的一举一动!” “是!” 却说太子回了东宫,便让心腹守在寝宫门口,而他自己则从寝宫密道里出了皇宫。 被秦真派去和子苏联系的孙琅却带回宋以真被太子抓走的消息,秦真伸手抚抹着琵琶袖上面的精致纹路,半晌才微微眯起双眼道:“让子苏密切注视着那边的动静。”顿了顿,他又抿唇道:“派人盯着华恒,在五公主没有得手前,不能让他打乱这个计划!” 吩咐好这一切之后,秦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当那微甜的红枣姜茶入口,宋以真那张含笑宴宴的脸便从秦真脑中一闪而过。 他微微蹙眉放下茶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这赏心悦目的动作落在孙琅眼里,却让他瞬间将头低了下去。 督主此时心绪不宁,最好别触了霉头。 没过一会儿,便有小太监上前恭谨道;“督主,陛下请你去御书房。”秦真“恩”了一声,丢下手帕,微微掸了掸衣衫,这才朝御书房走去。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宋以真却丝毫没有消息,华恒心里委实着急的不行。 出了宫他直奔回华府,却被太医告知,华时同因为受了刺激,导致病危。太医只能占时用药控制她的病情,若是三天内她缓不过来,只怕要药石无医。 华恒双眸一凝,看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华时同,他紧紧握住双拳,沉冷着声音让人照顾好华时同,转身出了门外。 这时替青严传话的小厮名山脚步匆匆的走上前道:“公子,太子自入了寝宫便一直没出来过。” 宋以真难道在宫中? 想到这里,他赶紧上马急速奔至了皇宫,却见路上遇到了五公主身旁的侍女:“华少卿,我们公主查到了太子在宫外藏匿幼女的私宅。” 华恒蓦然抬眼,却见那侍女道:“公主有请。” 华恒闻言看眼东宫的方向,那侍女见状,却从袖中掏出一截衣裳残布递给他:“这是公主发现的。” 因为宋以真的男装都是华恒命人准备的,所以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宋以真的衣物。 他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惨布,大步朝五公主坐在的宫殿走去。 五公主见他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 华恒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太子私宅在何处?” 看着他焦灼无比的神情,五公主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快,让人牵了两匹马过来,扭头对华恒道:“我带你去。” 阳光一寸寸向西斜,而满春院内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莺歌燕语的一片。 当太子从东宫暗道,到了关押宋以真所在的房间时,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人呢?” 那金绣锦袍的男子连忙起身,指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以真道:“殿下,此人在这。” “如此年幼?”太子一见宋以真的身形容貌,也是微微吃惊。他蹙着眉头,颇为不悦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道:“她能治好本宫的病?” “殿下,我师父曾说过此人的医术并不在他之下。” 太子吃惊,他师傅虽然擅长用毒,可那一手,医术也天下数一数二的。 他曾下旨让他师傅进京为自己治病,却被拒绝,无可奈何之下才听了他的意见让人把汴京医馆的小大夫绑来治病。 反正治不好,杀了便是。 如今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的道:“快快快,将人给本宫弄醒。” 那金绣锦袍的年轻男子这才用指尖沾了冰凉的茶水将宋以真弄醒,宋以真皱眉醒来,一见那男子的表情,瞬间诧异:“是你?” 她眼前这金绣锦袍的男子正是那日在擂台上见过的杨太医,杨太医见状,勾唇痞笑:“殿下,人醒了。” 宋以真瞳孔一缩,太子? 她第一反应就是拿手把脸捂住,太子走过来一见,表情立马变得阴鸷起来:“杨隐,把她给本宫拉起来。” “我自己来。” 宋以真不待杨隐有动作,连忙麻利的从床上跳下来。 “本宫此次绑你来是让你给本宫治病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绝不为难你。但你若是不听话……”太子嘴边凝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本宫就把你抽筋扒皮,埋在院子里当花肥。” “小的遵命!” 宋以真此时心里简直是惊涛骇浪,别说不听话了,就是让太子看见自己这张脸就直接埋了当花肥了。 于是她死死低着头,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不知贵人让小的医治什么病?” 太子脸色不太好的轻哼一声,杨隐见状眼光一闪,饶有兴致的看了眼低头宋以真,便转身退了出去。 待屋中只剩下太子和宋以真的时候,太子这才阴沉无比道:“起来,给本宫看病。” “是是是!”宋以真麻溜的起来,太子一看她那畏手畏脚的模样,心下怒气一生,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宋以真只觉腹部一痛,整个人就撞在了屏风之上。 她趴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太子却走了过来,低头盯着她:“别给本宫耍花样!” 宋以真忍痛闷哼一声。 太子嗓音阴沉无比的道:“起来吧。” 宋以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给太子把脉诊治。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太子那张暴戾的脸,轻声道:“以小人把脉之见,贵人脉象虚浮,在下体沉浮不定,不知贵人可是那里受了伤?” 太子一听宋以真的话,倒是有些诧异。 能从脉象就看出自己的病症,倒也是厉害,于是心情缓和了许多:“可能治?” “能能能!”宋以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乱点头,太子却不悦的皱起眉头:“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第两百一十八章 宋以真心下一沉,死死的握紧拳头。 太子见状,心中狐疑更胜:“本宫叫你抬起头来!” 抬头要死人啊! 太子见她藏头藏尾,立马抽出匕首比在她下巴上:“抬头或者死。” 看着太子手中那把寒光肆意的匕首,宋以真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却见太子手中的匕首在她脖子那里划出了一道血痕。 死就死吧! 宋以真两眼一闭,视死如归的抬起头来。 果然太子一见她的脸,顿时勃然大怒! 那匕首便狠狠的朝宋以真的脖子刺去,眼看着匕首就要刺破宋以真的喉咙。一直蹲在屋顶的子苏忽然双指一弹,临空打中太子手腕的麻穴。 太子手一顿,宋以真乘机往后滚了一圈大喊道:“殿下,殿下,你要是现在杀了我,你就一辈子不举了。” “住嘴!” 太子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毫无章法的对着宋以真一阵乱刺。 好在宋以真那三脚猫的功夫足以应付不会功夫的太子,她一边四处躲藏一边大叫道:“别杀我,别杀我,等我给你治好了病再杀我也不迟!” “咻!” 太子手中的匕首削断了宋以真头上的发带,她的长发瞬间披散了下来。看着宋以真这模样,太子眼里闪过一丝兴趣。 少女穿男装似乎别有一番风味,等他的阳-根治好了,再慢慢的玩死她,方能出心中那口恶气。 就在宋以真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却见太子收回匕首,冷笑道:“过来,给本宫治病。” 宋以真不敢过去,太子冷哼一声,让杨隐进来拿了匕首,宋以真这才敢过去。 宋以真的那一脚踢的特别狠,太子的阳-根折断了三分之一,此时正肿胀发浓,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看着宋以真弯腰跪俯在自己腰间的模样,太子顿时精虫上脑,却导致下身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听着太子的抽气声,宋以真皱眉,丫丫的,都这样了还能意淫,真够恶心的。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见太子阳-根忽然朝外射-出一阵带着血水的白-精。那白-精好死不死正射在宋以真的身上,看着身上那团污渍,宋以真忍不住直接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看着阳-根上的呕吐物,太子忽然脸色一变,一把将宋以真摔在了床上。便要伸手去撕扯宋以真身上的衣物,他今儿要把这个敢藐视太子之威的贱人用各种残忍办法给玩死儿。 满春院做的是皮肉生意,床榻之间少不少助兴所用的工具。 宋以真刚一被太子甩在床上,就被太子用铁链锁住了双手。宋以真惊骇,连忙一脚朝太子的下身踢去。 太子岂能再吃第二次亏,一把握住宋以真的脚,冷笑抚摸道:“今儿本宫要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又将宋以真的双脚也给铐住,从一旁拿出一个挂满倒刺的皮鞭,狞笑逼近宋以真。 杨隐守在外面,听着里面传出的哀嚎声,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 他从窗外放出一只鸽子,看着鸽子扑腾着翅膀朝外面飞去的时候,痞痞一笑,好戏越来越精彩了啊! 不管房间里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而春满院的前厅依旧是一片纸醉金迷。 当刚赶到春满院附近的五公主看着从天空飞过的那只鸽子,得意一笑。 时间刚刚好,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顺利开展。 她扭头看着华恒那张紧绷阴沉的脸,便指着眼前那灯火辉煌的春满院对华恒道:“这是我秘密查出的太子据点,听说东宫有条密道可以通到这里。” 华恒一听,连忙下马带着人就朝里面冲了过去。 五公主骑在马上,看着他一路横冲直撞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翘:“来人,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她颔首盯着眼前的春满院冷道:“太子和宋以真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五公主带来的人马瞬间包围了春满院,而华恒此时已经朝太子和宋以真所在的房间冲了过去。 一听到里面传来宋以真的尖叫声,他一脚踹开了门,等看清楚里面的场面时,瞳孔一缩,想也没想一脚就把骑在宋以真身上的太子踹飞在地。 宋以真一见是他,面色一喜。 华恒却一刀斩断捆住她手脚的铁链,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你没事儿吧?” 他的嗓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宋以真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没事。” 刚才太子正要施刑的时候,不知是谁帮了她,隔空点住了太子的穴道。 是以她根本一点事儿都没有。 华恒解下自己的衣衫披在宋以真身上,然后将她横抱在怀中。 出去的时候,他盯了昏迷不醒的太子一眼,双眸充满了杀气! 满春院内此时一团糟,五公主带来的人将此地闹了个底朝天。 看着眼前暴乱的场面五公主微微一笑,但见华恒抱着狼狈不堪的宋以真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她眸光微微一闪,居然是个女人! 哼! 被太子玩弄过的残花败柳! 华恒紧紧抱着宋以真从五公主身旁走过的时候,五公主忽然开口:“华恒。” 华恒身影一顿,五公主嘴角扯出一抹算计的笑容:“阿同现在生死不明,她现在还有力气救她吗?” “什么,阿同病倒了!”宋以真一惊,一把从华恒怀里跳下来,骑上一旁的空马就朝华府奔去:“我要去救她!” 看着宋以真在众目睽睽之下骑马离开的身影,五公主眼中眸光一闪,就是这样,让越多人知道汴京医馆的大夫是个被太子玩弄过的女人,越让自己称心如意! 华恒岂不知道五公主打的如意算盘?他浑身充满戾气的盯着五公主;五公主见状却偏了偏头,眸光无辜的回看着他。 华恒紧紧握住拳头,这时一个男子大喊大叫着从里面跑了出来:“太子在满春院押玩汴京……” “噌!” 他的话还没吼完,华恒拔刀反手将他刺死在当场! 第两百一十九章 鲜血顺着他拔刀的动作溅在了五公主脸上,华恒目光冷冷的盯着五公主,对急急赶来的大理寺官差道:“封锁满春园,乱嚼舌根者杀无赦!” 看着名山和青严带着人包围了春满院,不放任何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五公主微微扯了扯嘴角。 无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就在宋以真快马加鞭的赶回华府替华时同做心脏手术的时候,华恒带着大理寺官差,将满春楼所有的人都打入了大牢中。 五公主带去的人马,全都被华恒杀人灭口。 秦真从子苏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眉尖微微一展,他抬头轻声吩咐:“把话放出去。” “是!” 不过一夜之间,太子在满春院押玩幼童,至阳根损伤的消息,传遍了汴京城的各个角落。 次日一早,言官弹劾太子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飞到了宁宗面前。 看着御案上的奏折,宁宗险些一口气没顺上来,吓的左右侍奉的太监赶紧上前给他顺气。 顺过气来的宁宗一脸阴沉的秦真,一脸阴沉的道:“将太子唤来。” 从昨夜到今早,太子便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得,急得团团转。 如今一听宁宗传唤自己,连忙吓了一跳。 他脸色惨白的跟着前来传唤的太监往太极殿而去,却在半路上遇见了从大理寺进宫的华恒。 看着太子那狼狈畏缩的模样,华恒唇角一抿,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华少卿!”太子见到华恒,心中一沉,忙开口道:“不知华少卿入宫所为何事?” 华恒停住脚步,语气冰冷:“进宫将昨夜春风院之事禀告给陛下。” 太子闻言脸色一白,昨夜就是他和五公主带人坏了他的好事,但看华恒那浑身阴冷的模样,太子忽然想起了昨夜见到的宋以真。 那贱人和华恒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或许可以用她来要挟华恒帮自己一把。 想到这里,太子便低低的凑到了华恒跟前:“华少卿你说若本宫将押玩了宋以真的事情说出来,父皇会不会赐死她?”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华恒,见他面色一变,便嘿嘿一笑:“但若你将在春风院的事情替本宫压下去,当父皇问起来,本宫便说是闻名她医术出名,请来给父皇治病的。” 华恒目光冷冷地盯着太子,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听了太子这番话,华恒忽然淡淡一笑,这一笑,笑的太子胆战心惊,便厉声道:“本宫就算当不成太子也是王爷,但宋以真一个贱民,不是被处死就是进我府中为妾。”他挑眉看着华恒,意味深长的道:“华少卿可要想好啊。” “好!” 华恒轻声道,太子以为自己的要挟起了作用,连忙精气神一换,伸手拍了拍华恒的肩膀轻笑:“这就对了嘛。” 看着太子大摇大摆的身影,华恒唇角微微一勾,他今日便是踩着点进宫,为的就是等着太子这一番话。 为了宋以真的名声,他可以选择这时候放他一马。 而且,留着太子来和五公主争斗,岂不是正好! 华恒微微扯了扯唇角,便也跟了上去。 太子一进太极宫便扑在宁宗面前嚎啕大哭,看着太子这不成气候的样子,宁宗心里简直堵的慌。 他想也没想就一脚把太子踹开,御案上的奏折兜头就砸了过去:“看看你做的好事,朕让你当太子,不是让你胡作非为。还挖地道通妓院,你简直要把朕气死才行!” 太子又扑过去抱住宁宗的大腿,张口就喊:“父皇,儿臣冤枉啊。”太子从袖中掏出一张地道图出来,双手呈在宁宗面前哭道:“这地道乃是儿臣入主东宫时在暗盒里发现的,儿臣之所以经常从地道出宫,是因为儿臣日日夜夜都梦见儿臣的娘亲啊。” 太子双眼泛红的看着宁宗:“儿臣自小没了娘,宫中又不准烧纸钱祭祀,儿臣每当想娘亲了,只能从地道出宫,去娘亲死前的地方拜一拜,给她烧些纸钱啊。”他哭着道:“所以儿臣只能买下春风楼,只为了出宫祭祀娘亲方便一些,更何况那里还有通往皇宫的地道,儿臣这般也是为了宫中的安危着想。父皇明鉴啊,父皇!” 宁宗忽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到角落里的侧妃,他低头看着太子哭的泣不成声的模样,便缓和了声音:“那春风楼之事可是真的?” “儿臣直直听说汴京近来有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儿臣念着父皇的风疾便想着先试试她的医术,若是真如传闻那般,便请进宫为父皇诊治。”太子说道这里,忙道:“儿子之前派人去请过一次,但却被华少卿带去验尸了。儿子也是心系父皇,一时心急才让人把她带到了春风远。”说道这里,太子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儿臣哪里知道,那神医是华少卿请回去给他妹子治心疾的。是儿子思虑不周,所以才让华少卿和五妹大闹春风院!” 宁宗一听还有五公主,忙皱眉:“静仪也跟着胡闹了?” 太子点头:“父皇也知道五妹自小就不喜欢儿子,她觉得儿子占了四弟的太子之位。所以处处针对于儿臣,可五妹哪里知道儿臣这太子之位还是珍母妃赏给儿臣的。若是四弟想当太子,儿子可以立马辞去太子之位。” 太子说的诚恳之极,只差没举手发誓了。 宁宗看着他的样子沉思,当初太子的生母是为了救珍妃才死的。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宁宗其实属意是珍妃所出的四皇子,但太子占个长子的身份,珍妃又念着太子生母的救命之恩,便提议自己立他为太子。 珍妃却说皇权斗争注定要流血,她只期望勋儿一辈子做个勋贵人家。 宁宗自己是从夺嫡中踩着兄弟的鲜血登上皇位的,闻言也觉得珍妃的想法不错。太子自小是个心善的,他们两兄弟自小也处的极好,而且当初太子还跪在自己面前发誓,无论如何都会一心护着珍妃所出的一双孩儿。 宁宗这才点头同意,这些年来,宁宗冷眼看着,勋儿和太子感情是真好,兄友弟恭;就算静仪这年不懂事,太子回回也是忍让着。 听着太子说的这些话,宁宗心里的怒气顿时消散了许多。 但他还是沉着声音问道:“那传闻你伤了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脸色一红,有些羞赧的道:“那神医以为儿子是个登徒子,所以踹了儿子一脚。”说着,他把手放在了裤腰带上:“要是父皇不信,父皇可以亲自查看。” #####因为留言数没达到当初说好的量,所以没有连续几天的万字更新了。 ** 我也就很纳闷,明明收藏和订阅,要达到我说的留言数,完全没问题。 于是我猜,大部分人应该很满足每天三更的量了。今天的四更,算是安慰你们这群留言的小妖精了~ 第两百二十章 看着太子手脚麻利的去解裤腰带,宁宗连忙捂脸呵斥:“大殿之上,成何体统!” 太子捏着解了一半的裤腰带,一脸无辜的看着宁宗:“儿子一片赤忱之心,就怕父皇听了流言蜚语对儿臣失望了。” 瞧瞧,这就是他儿子。 单纯的跟什么似的,宁宗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里到底有些不放心,便让人把华恒传了进来。 看着华恒从外面进来,宁宗便看着他问道:“华少卿进宫可是有何事禀告?” 华恒极快速的看了眼太子,便跪在宁宗面前,将手里的折子双手奉上:“臣妹昨日发病,命悬一线。臣找不到宋神医,一时乱了分寸,所以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陛下赎罪。” 宁宗接过他手里的折子一看,见是自述罪状,心里彻底的松动下来。 华恒年少有为,算是朝中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就是老谋深算的华宰相也对他赞不绝口,又因华恒平时管着大理寺,行事从来狠戾不留情面,所以他的话宁宗还是很相信。 宁宗见事情是一场误会,便伸手将太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朝华恒问道:“朕若没记错,你妹妹的名字还是你取的?” 见华恒点头,他又问道:“那她病情如何了?” 华恒抬头看着宁宗,那双漆黑若玉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经过宋神医一夜的抢救,已经没事儿了。”顿了顿他又道:“据宋神医所说,臣妹只要好好休养半年,便可痊愈!” “当真?”宁宗双眼一亮,华家二姑娘的病他知道,御医都扬言活不过成年,却没想还能痊愈。 华恒低头:“臣不敢胡诌!” “父皇你瞧吧,儿臣说了是神医。”太子笑的纯善:“儿子被神医踢一脚,就算提前为父皇治疗风疾所给的诊金了。” “胡闹!”宁宗此时心情好的要飞起来,他这些年被风疾闹的厉害,身体不怎么好。 当了皇帝的人,哪里就甘心这么老去? 能治好心疾的大夫,治疗风疾大约也是手到擒来,宁宗怀揣着美好愿望,对华恒道:“华爱卿,明日将那大夫带进宫来给朕瞧瞧。” 华恒低头:“是。” 等华恒和太子一起从太极宫出来之后,太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华恒:“今儿配合的很好,那小妞如能治好本宫,本宫便既往不咎!” 话落,太子大笑三声,趾高气昂的朝东宫而去。 华恒目光冷冷的盯着太子离开的身影,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再蹦跶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却说太子回到宫中,却被告知东宫良娣怀有身孕。 这个消息可谓让太子大喜,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这个消息一出,还敢谁说他阳-根受伤?他命人将这个消息大肆散布出去,一瞬间皇城之中又是风言四起。 当五公主得知这个消息,气的砸掉手中的茶盏! 她目光阴狠的盯着门外,华恒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低三下四! 宋以真,你三番四次阻挡本公主的目的。她紧紧握紧拳头,迟早有一天,本公主要将你碎尸万段! 守在宫门口的青严和名山见华恒出来,忙牵着马迎了上去:“公子,张副尉府中又死人了。这回死的是他的妾,据说凶手是叫鹿儿的幼女!” “鹿儿?” 华恒眉尖一挑,那鹿儿便是上回太子让人从宋州迷晕带来,且把宋以真推出去的幼女。 她不是被送到了郊外的尼姑庵里吗?怎么会和张副尉家中扯上关系? 华恒唇角一勾,翻身上马:“走,咱们去看看!” 青严和名山得令,连忙骑马追了上去! 这几日的京城很是热闹,热闹的让宋以真有种自己在打怪升级的错觉。 华时同心脏换瓣手术做的很成功,现在就要看看有没有换瓣后有的不适症状了。 她带着口罩坐在华时同病床前,看着她微微苍白的脸色,心底有些欣慰。 大约作为大夫最自豪的事情,便是能将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吧? 她靠在床头,有些舒缓的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华时同渐渐转醒过来,一扭头便瞧见宋以真一脸疲惫的坐在自己床前,连忙想开口说话。 宋以真见状,忙伸手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你没事,我也没事,我们大家都没事。” 看着宋以真那明朗如暖阳般的笑容,华时同笑着哭了出来,宋以真连忙用手帕给她擦泪:“虽然手术是做了,但你在病愈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太激动。” 她轻笑道:“来,缓缓呼吸,平复心情。” 华时同照做着平复了下心情,这才轻声道:“回来就好了。” “恩。” 宋以真微微点头,笑看着她道:“从今以后,你能跳能跑,可以有喜怒哀乐,从今以后你的人生就完美了。” 华时同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看着宋以真那疲惫的脸色,华时同轻声道:“去休息吧。” 宋以真点了点头,这才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屋内。 外面阳光正好,宋以真深呼吸几口气,便回了汴京医馆。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以真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在脸上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之后,这才上前推门走了进去。 “东家回来了。” 王珠的声音又是第一个传来,听见她略带惊喜的声音,宋以真脸上这才缓缓绽开一个真正的笑容。 宋潜和穆修脚步匆忙的一旁小跑了过来,一见宋以真那疲惫的模样,宋潜便有些心疼的将她揉进了怀里。 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头顶,一句话也没说。 宋以真靠在宋潜怀里,听着他胸膛中传来的沉稳心跳声,内心里那压抑了许久的不安这才彻底松懈下来。 闻着宋潜身上那独特的清爽味道,她伸开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大哥,你在这可真好。” 亲人所能给的安全感,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宋以真觉得自己只是这样静静的窝在他怀里,便觉得整个身心都安稳了下来。 听闻宋以真这句话,宋潜眸光一暗。 从小到大这个妹妹都太过独立和坚强了,似乎每次遇到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人在承担。 宋潜伸手将宋以真的头用力按进怀里,那双素来沉稳的双眸中似乎暗暗下了什么决定一般。 他一定要强大起来,成为可以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第两百二十一章 阳光安静的洒在院落之中,众人站在一旁,看着两兄妹相拥的模样,不知为何都有些热泪盈眶。 宋潜沉默了一会儿,忽听怀中传来一阵打呼声,便低头一瞧,见宋以真靠在自己怀里,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宋以真那疲乏且沉睡的容颜,宋潜微微一笑,便弯腰将宋以真懒腰抱进了屋内。 他给宋以真脱了鞋袜之后,穆修此时已经打了盆热水过来,两人简单的为宋以真擦拭了一番,便给她盖好了被子。 做好这一切之后,宋潜和穆修又在床前站了一会儿,见宋以真打呼打的厉害,便弯了弯唇角,关门走了出去。 走到院中的时候,两人谁也没说话,但都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走到更高的位置才行! 王珠和薛兰站在一旁,看着宋潜和穆修表情沉凝的模样,心中有些羡慕又有些担忧。 “薛兰,我们也要快点成长才行。” 王珠忽然低低开口,薛兰抿了抿唇角,也轻轻“恩”了一声! 宋以真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特别满足,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居然还亮着。 脑子一时有些模糊,正在这时宋潜端着盆水推门走了进来,一见她那‘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懵逼表情,便温柔一笑。 他拧了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宋以真呆呆的眨了眨脸,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大哥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宋潜表情柔和的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宋以真觉得宋潜简直苏的不行。 她嘤嘤嘤的扑进了宋潜怀里,在他肩上蹭了蹭,才满足道:“有哥如此,夫复何求啊!” 宋潜闻言微微一笑,伸手替她顺了顺被乱的头发。 这时薛兰却在外面道:“东家,华少卿来了。” 宋以真连忙从宋潜怀中直起身子:“他来干什么?” “带你进宫给皇上治病。”华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宋潜眉头一蹙,宋以真却忽然从床上蹭了起来,光着脚就往外面跑:“给皇上治病?” 华恒见她光着脚,那小巧莹润的脚趾头就这般映入了自己的目光。 他微微偏过头,轻声道:“先把鞋穿好。” “哦哦,好。”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回去穿鞋。 宋潜手里拿着外衫给她披上,心里却在思衬着昨日才出了那样的事情,皇上怎么会宣以真入宫? 华恒见宋潜脸色沉疑,便开口将昨日宫中发生的事情简短的说明了下。 当然他掩去了和太子所谓的交易! 宋潜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走到华恒面前对他微微拱手道:“多谢你了,华少卿。” 华恒连忙将他扶起来,沉着声音道:“以真对我华府有恩,再说了,此事因我而起,我有责任保护她。”他握着宋潜的手臂,神色坚定的道:“宋兄请放心,此生我定会护她安宁!” 宋潜闻言,定定的瞧了华恒一眼。 华恒对他点了点头,宋潜忽然微微一笑,转而收回了目光,却见宋以真站在一旁,一脸‘八卦’地看着自己和华恒。 他蹙眉:“想什么?”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宋以真小时候唱的那首‘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的猥琐歌。 其实她猜对了,宋以真刚才觉得自家大哥和华恒基情满满。 粉红泡泡直接围着他们两人转圈圈,但被宋潜这样一问,宋以真连忙回神,讪笑:“没什么,没什么。” 她又扭头看着华恒:“走吧,咱们进宫。” 华恒点头,带着宋以真上了马车。 宋以真一上马车,华恒便从抽屉拿出一壶热茶和一些热腾腾的糕点:“吃吧。” 一看见这些糕点宋以真肚子立马咕咕叫了起来,她也没客气的拿起糕点吃了起来。华恒坐在一旁眸光柔和的看着她,宋以真吃的正香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华恒眸光含笑的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拿起一块糕点给他:“你吃吗?” 华恒本想拒绝,但却伸手从她手里拿过糕点,动作优雅的吃了起来。 宋以真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她之于华恒,或许有些好感,但她会紧守这份好感,不让它越界。 因为华恒要走的路和她要走的路根本不是一条,自己以后注定是要当行走四方的游医。 而他呢? 宋以前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华恒那隽秀非凡的面容,心想,他注定是要做在朝堂中打滚的权臣!想到这里,宋以真嘴角凝出一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苦涩笑意。 马车一路驶入了宫中,宁宗在太极殿的偏殿内召见了宋以真。 一见到宋以真的模样,宁宗也是吃了一惊。 这年纪也太小了点吧? 看着宁宗那吃惊的表情,宋以真倒是很淡定的给他跪拜请了安。 看着她宠辱不惊的姿态,宁宗倒是有些欣赏的抬手,让她平身。 宋以真没和皇帝打过交代,于是也不懂怎么寒暄。 起身之后,直接进入正题,说要斗胆给宁宗把脉。 宁宗一瞧,是个心地简单的小医痴,便呵呵笑着,让宋以真给自己把脉。 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此时的宁宗在宋以真心里就是个病人。 于是她给宁宗看病,倒没有太医那么畏缩,而是简单直接的不行。一会儿让宁宗伸伸舌头,一会儿让宁宗握握拳头,还大胆的要伸手去撑开宁宗的双眼。 她这动作一出,宁宗吓了一跳,旁边立马有人冲上来把宋以真架了下去。 宋以真一脸懵逼:“干嘛抓我?” 第两百二十二章 华恒也上前对宁宗拱手说明了情况,宁宗闻言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见宋以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把自己当患者,于是也不好多过怪罪,便挥手让人把宋以真放了。 宋以真连忙又跑过去在,这回学乖了,再有下一步动作之前,知道开口细细解释,于是一番完全的诊察下来,宋以真心里有底了。 宁宗这风疾,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心脑血管疾病。 虽然发作的久,但因为有太医院一直仔细调理,倒是一直不怎么严重。 于是她问道:“陛下您前阵子可曾忽然不能视物?但这种情形只维持了几刻钟?” 宁宗吃惊,这种情况是在得知太子阳-根被伤的时候给气出来的,但他当时一直瞒住,谁也没告诉,她竟然知道了? 果然是个小神医? 想到这里,宁宗缓缓点了点头。 宋以真见状,便对他安抚一笑:“陛下别担忧,您这病症虽然痊愈的可能不大,但只要根据民女的方法细细调理,那夜间阵发性呼吸困难和胸骨后的紧缩性疼痛……这些情况都不会那么容易发生。” 虽然她说的都是现代专业术语,但宁宗根据字面意思还是能理解。 越理解便越相信她,因为这些病症在太医那里,总是模棱两可的回答,谁也没这般清清楚楚的告诉过自己。 于是宁宗对宋以真的态度便和蔼了许多,温和笑问道:“怎么调理?” “除了吃药外,需得保持心态舒畅平衡。”宋以真看着宁宗笑:“陛下日理万机,大概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这样不行的,陛下需得每日做些简单的运动,这样不仅能让身体变好,也能让病症的发生几率变得更小。” “噢?这是怎么说?”太医总是让宁宗静养细补,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让自己运动的。 “人坐久了会腰酸背痛,这是因为四肢骨骼没有得到舒展……”宋以真尽量用些简单易懂的词汇,她打了个比方说:“比如门锁久了不上油也会生锈难开,而我们人体的个个关节也需要适当的运动才能保持最佳的姿态。” 宋以真向宁宗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说:“陛下您看,您这样甩动手臂是不是能听见臂膀的骨头在响?” 宁宗下意识跟着甩了甩肩膀,发现还真的响,便觉得有些好奇。 宋以真忙道:“其实这就是没运动舒展,和门锁生锈是一个道理。”她看着宁宗笑:“虽然陛下有专门侍候按摩的宫人,但别人按摩虽然舒服,却远远没有自己运动来的好。” 宋以真说了一大堆,知道宁宗这样上厕所还要别人来擦屁股的人来说,运动实在有些困难,便轻声开口,让宁宗每日去御花园散散步,赏赏美景,这样不仅对身体好,对心情也很有帮助。 宁宗似信非信,等宋以真开了药方之后,便让人带着她和华恒去了一旁的房间去歇息。 而此时屏风后,却走出两个年约五旬左右的太医,两人拿了宋以真开的方子仔细看了一番,其中一个朝宁宗道:“陛下,此等小儿只会逞口舌之非,依老臣之见,她所谓的治病法子太过诡异,若是人人散步、赏花便能健康无忧,那这世上的武夫和农民岂不是个个都有好身体?” 宁宗皱眉,觉得说的有道理。 另一个太医则拿着方子和脉案仔细看了看,然后对宁宗道:“陛下,微臣观之觉得大夫虽小,医术却很高。” 他将手中的脉案和方子恭谨无比的呈到了宁宗面前,恭谨道:“陛下请看,光是这脉案便将陛下的病症、医嘱、忌讳等等都写的一清二楚。就算没给陛下看过病的人,都能一目了然的了解陛下的身体状况。” “哼,钟老,身为太医你难道不知陛下的病症乃天下最重要的秘密?就这一张脉案,便能让多少心怀不轨之心的做文章了?” 被唤作钟老的太医,伸手摸了摸胡子,语气清然的道:“心怀不轨,如今朝中升平,不知范老所谓的有心之人是谁?” 钟老一番话将范老抵的有些难堪,他则看着宁宗又道:“陛下,那小大夫可是一语道出了陛下病症所在,而这方子微臣看着也是对症下药,不妨陛下将人纳入太医院,这样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陛下,不可……” 范老还准备说话,却被宁宗伸手制住:“朕觉得钟老说的不错。”话落,便不等两人再说话,大步一跨,出了殿门朝宋以真和华恒所在的大殿走去。 范老目光阴阴的睨了钟老一眼,然后对身旁的小太监道:“去,将此事禀报给五公主。” 五公主得知这个消息,微微一笑,入了太医院? 正好,在宫里她有千百种方法来对付她! 却说宋以真得知宁宗要让自己入太医院的时候,一时有些惊喜。 太医院自古集齐了世间的医学精英,更别说那些民间看不到的医学珍本。 她心中一喜,正准备答应的时候,却忽然站直了身体,看着宁宗认真道:“陛下,民女一心向医,入太医院乃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民女斗胆想请陛下答应民女一件事……”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宁宗,宁宗则觉得她能治好自己,便有心给她一个面子,于是哈哈一笑,指着宋以真道:“你是第二个敢向朕提条件的人,你说来给朕听听。” 宋以真闻言,当即开心一笑,对宁宗道:“民女一心想将医术发扬光大,造福百姓。所以民女入了太医院之后,想请皇上广开学门,在民间组织医学徒,让同民女一般想学医的人都能入门学习。以此才能用医术为国效力!” 宁宗一听,一时有些诧异的看着宋以真。 看着她稍显稚嫩,却自信飞昂的双眼,一时想起了年少时曾结识过的一个朋友。 他们是如此相像啊! 都为这一腔热血,挥洒着青春和热血! 想到这里,宁宗目光微动的看着宋以真道:“好,朕答应你。不过你须得入了太医院得到左右院判的认可才行,否则朕给你开后门,也不见你能撑住这道后门。” 宋以真闻言目光一亮:“谢陛下!”她眉飞色舞的看着宁宗,笑容可掬的道:“陛下这道后门,有陛下的支持,民女一定会支撑住!” 宁宗闻言哈哈一笑,觉得宋以真这个心思简单的人真是让人欢喜。 第两百二十三章 当宋潜他们知道宋以真要入太医院之后,都有些吃惊。 尤其是王珠闻言,特别担心宋以真入宫当了太医之后,汴京医馆怎么开下去? 宋以真闻言也有些犯难,这医馆开起来,没有大夫坐镇怎么成? 刚好这时苏庭秋带着礼物来答谢宋以真的救命之恩,当他得知宋以真的困难之后,连忙拍着胸口道:“宋兄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让我入股汴京医馆,我保管在三个月之内把汴京医馆打理的红红火火。” 宋以真诧异,苏庭秋却扬眉自信道:“别的我不敢说,但做生意这事,是我苏庭秋的强项。君不见这整个宋国有我苏家多少分店?” “有多少?” 宋以真老实巴交的问道,苏庭秋表情一哽,随即却自豪的给宋以真科普,宋以真这才惊讶至极。原来自己一路走来,几乎所见过的店铺金银玉器、丝绸、古玩之内的店铺,只要这世间有的大约都有苏家的投资。 宋以真咋舌,原来自己无意认识了一个高富帅。 难怪,他自小就被人下了毒,这样的商业帝国,肯定有无数人惦记着。 她顿时放心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难行,她要做的事得花好多好多的钱才行。 于是她上前握着苏庭秋的手,喜笑颜开的道:“苏兄,从今天起,你就是汴京医馆的三东家了。” 苏庭秋低头,看着宋以真那亮晶晶又携满笑意的脸,忽然心中一跳。 他连忙收回手,有些怪异的看着宋以真,心想说话就说话,两个男人拉拉扯扯做什么体统? 因为春风院的消息被华恒压了下来,是以知道宋以真是个女儿身的人,只有宫中那几位。是以苏庭秋一心拿她当男人来看,这心陡然一跳,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听了宋以真说汴京医馆的东家有华恒和自己之后,便咧嘴一笑:“放心的去,汴京医馆有我呢。” 宋以真点头,王珠这时候却道:“东家,你入宫的时候带着我吧,我能照顾你!”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在第二日她带着王珠出门准备入宫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了华恒。 早春的朝阳之中,华恒穿着绯红官服,面若冠玉的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我送你入宫。” 宋以真微微垂下眼,没上车,却问道:“大理寺的案子查出真凶来了?” 华恒微微摇头,将张副尉家的案子意简言赅的说了一遍,当宋以真听见那个在船上把自己推给太子爪牙的姑娘鹿儿时,也是很吃惊。 华恒却不欲多说这件事,而是让青严将马车牵了过来:“上车吧。” “不用了,我和王珠自己入宫也可以。” 宋以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华恒一听,眉头微微一蹙,在宋以真从自己身旁走过去的时候,忽然伸手拉住她:“你连马车和马都没有,怎么去?” “东家,咱们走着进宫,是不是太晚了?”王珠不管两人的纠结,而是实话实说道。 宋以真:“…………” 看着宋以真带着王珠径直爬上了车,华恒嘴角凝出一抹微笑,随后自己也上了马车。 看着华恒满面笑意的坐在马车上,宋以真只觉得心里别扭的很。 于是她只能找王珠说话,把王珠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个清清楚楚。 入宫之后,宋以真先是给宁宗把脉检查身体,又嘱咐宁宗一定要每日散步半个时辰,这才带着王珠,不对,从今天开始应该是王珠了。 宋以真带着王珠拿着牌子去了太医院,两人根本没感觉到来自同事的友爱之风,反而收获了满满一箩筐的冷眼。 宋以真挑眉,大约明白宁宗所谓让自己撑起后门的意思了。 但她也不介意,而是带着王珠,在院子里闲逛,想着先把太医院的地形熟悉了再说。 谁知两人刚逛了一会儿,便有宫女来说,五公主身体不适,让她过去请脉。 王珠有些紧张,宋以真示意她别慌,自己一个人过去,但王珠却不答应,说自从跟着宋以真,她就打定主意一辈子跟着宋以真了,哪怕是上刀山火海,她也要跟着宋以真。 那宫女见着两人主仆情深的场面,轻蔑一笑。 宋以真和王珠到了五公主的宫殿,却被告知五公主此时正在看书,不能打扰,让两人站在门口等着传唤。 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好在初春的太阳不怎么大,但饶是如此,宋以真和王珠也是站的两腿僵直。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才有宫女出来让两人进去。 宋以真让王珠在外面等着,而自己则和宫女进了宫殿内。 殿内奢华张扬,珠帘之内,一个宫女正用玉柄给横卧在贵妃榻上看书的五公主捶腿。 宋以真抬头,神色淡然的看着五公主:“不知公主身体哪里不适?” “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五公主头也不抬的道,宋以真知道这一次是五公主找机会来消遣自己,于是面色淡然的向她请了安。 五公主也不回答,只是专心的看书。 而宋以真还跪在地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宋以真的脚也渐渐麻了,正在这时,五公主却忽然翻了一页书,对身旁伺候的宫女道:“宋御医来了这么久,也没给奉杯茶。去,倒杯茶给宋御医!” 宋以真面无表情的看着五公主,在心里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没过多时,宫女捧着一杯热茶过来,却在递给宋以真的时候忽然手一歪,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倾倒在了宋以真胸前。 第两百二十四章 “哎呀,宋御医,你怎么如此不小心?这可是公主最爱的青花瓷杯。”宫女踩着满地碎屑,惊呼一声。 五公主冷笑一声:“打坏了本宫最心爱的杯子,宋御医好大的胆子。” 宋以真忍着胸前那火辣辣的疼痛,不卑不亢的看着五公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五公主这是没办法把我打入尘埃,便想一些小女人的把戏来折磨我?”她勾唇,嘲讽一笑:“胸有沟壑的五公主也不过如此!” 宋以真反正觉得五公主怎么也不会放过自己,不如拿言语来激她。 身体上的疼痛有药可治,可心里的堵塞可是无药可救! 果然五公主被气的脸色赤红,连手里的书都撕烂了:“来人,掌嘴!” “啪!” 宫女重重一巴掌扇在了宋以真脸上,眼看着第二巴掌就要打下去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道女声:“住手!” 一个身穿大红宫装的美貌妇人带着阴勋和秦真从外面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她喝退了打宋以真的宫女,弯腰将宋以真从地上扶了起来,转头看着五公主有些不悦道:“静仪,她是进宫来给你父皇治病的。怎么,难道你想打坏她让你父皇的病一直都好不了吗?” 五公主闻言,脸色不变的走到穿着大红宫装的珍妃身边,眉目冷然的盯着宋以真:“她胆敢对我出言不逊,女儿不过教训她一下罢了。”她盯着宋以真被烫伤的胸前,微微一笑:“更何况,她并没有受伤。” 宋以真心里是卧槽的,好狠毒的人。 专烫私密地方,难道她还要对别人说‘我胸被五公主烫了’,她要脸啊! 站在一旁的秦真,微垂着眸光瞧着宋以真被打湿的前胸,眸光微微一闪。宋以真对上秦真的眼光,下意识的含了含胸。 好在她今日穿的是黑青色长袍,还没换上太医院那月白色,金线绣仙鹤纹的官服,否则被茶水一烫,她前胸岂不是妥妥湿了一片? 黑青色就算打湿了也不怎么显水,所以倒也不怎么难堪! 阴勋却在这时候跳出来了:“小五,她是四哥的朋友,卖个面子给四哥。”说着,阴勋伸手拉着她往外走。 五公主看着阴勋将人带走,轻哼一声;而秦真斜着眼角瞄了一眼阴勋和宋以真相牵的手,神色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阴勋牵着宋以真出去之后,王珠担心死了:“东家你没事吧?” 宋以真挥开四皇子阴勋的手,微微摇头:“她们可曾为难你了?” “只是在我想出宫通知华少卿的时候,打了我一下。”王珠将受伤的手臂,悄悄藏在身后不让宋以真看见。 宋以真喟叹了一口气,倒是忽略了五公主这个人啊! “对不起,我五妹有些过分了。”听着阴勋真诚的道歉声,宋以真淡淡一笑,这时却听阴勋劝道:“以真我现在才知道你是女儿家,你……” 听着他欲言又止的话,宋以真抬眼看他,却见阴勋关切道:“你离华恒远一些,小五自小要强,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只有离华恒远一些,才不会受伤。” 宋以真闻言扯了扯嘴角,虽然这话是关心她,可是听在耳中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垂了垂眼,轻声道:“放心吧,我对华公子只是普通朋友。”话落,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在殿中看到了秦真,便问道:“你们怎么会和秦真……我是说和东厂督主在一起?” 虽然她后面改了称呼,但阴勋还是注意到了她对秦真的称呼,便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这才道:“秦真是从母妃宫中出去的,他和我一般时常前去给母妃请安。”顿了顿他才道:“华恒让我在宫中护着你,我得知你被小五叫去的时候,便带着母妃前来救你了。” 说着,他也有些奇怪:“但秦督主为何也跟着来了?” 他狐疑的看着宋以真:“你们认识?” 宋以真想着方才秦真往自己胸前瞧的那一眼,一如往常的冰冷和淡然,他断不可能也是来解救自己的吧? 于是她抛开这个可笑的想法,对阴勋道:“秦督主的寒症是我治好的,但他那样的人不可能是因为我,估计是看珍妃娘娘脚步匆匆的赶来,是担心珍妃娘娘吧。” 这话说的她感觉有些怪异,她知道秦真是因为珍妃举荐这才得宠的。 难道他打算治好阳-根是因为珍妃? 这个想法一过,把宋以真自己都吓了一跳。 却在这时见阴勋点了点头道:“秦真也算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母妃对他很好,他待母妃也如生母一般。” 宋以真:“…………” 阴勋把宋以真和王珠送回了太医院,这才转身离开。 宋以真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胸,见外层袍子的水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带着王珠走了进去。 一走进便被右院判钟老唤了过去,钟老目光欣赏的看着宋以真:“我已经听说你对陛下说的广开学院的事情,你放心,这件事老夫会鼎力支持你的。” 宋以真大喜过望,连忙抱拳谢过了钟老。 钟老却呵呵一笑,领着宋以真四处熟悉地形。 尤其是拜访药材和制药器具的地方都仔细的给她说明了,面对钟老的和蔼,宋以真心里很是感激。但她也看出来了,钟老虽然贵为太医院右院判,但在太医院的人缘也不咋地。 因为大家都去巴结一个叫范老的右院判去了,那范院判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派头大的很。而且,宋以真也终于明白,是范院判不喜欢自己,所以太医院的同僚都不喜欢自己。 钟老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宋以真的肩膀道:“别灰心,在太医院做事,医术好才是真的好。” 宋以真微微一笑,觉得钟老很可爱,也是个和自己一般醉心医术的技术宅! 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宋以真终于松了口气,带着王珠出了太医院准备回家。 太医大概一天在宫中上班七八个小时,大家都是住在宫外,就是轮值的时候会在守在宫中,这点其实和现代医生的作息时间很相似。 第两百二十五章 看着沉在宫墙上的残阳,宋以真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连出宫的步伐都不由自主的快了几步,等她和王珠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忽见青严牵着马车过来,她眉头一蹙,正欲装作没看见的时候,旁边却传来秦真淡淡的声音:“宋御医!” 宋以真心中一跳,回头过去,见秦真坐在一辆超奢华的轿子里,那精致绝美的容颜这个透过薄薄的纱帘望着自己:“上来。” 只两个字,已经表明了他的不耐烦! 宋以真左右看了看,果断选择了秦真的马车。 秦真虽然变态但没有爱折磨人的爱慕者啊,只要自己顺着他的脾气,也还是不会受苦的。 与她麻溜的动作相比,王珠则被秦真那浑身的低气压吓的瑟瑟发抖。 自从上了马车,就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不敢说话;秦真却嫌她碍眼,一个眼风扫过去,王珠直接朝马车外滚落了下去。 正好被外面的孙琅一脚又踢了回去,王珠趴在马车辕门上,一脸感激的看着孙琅:“谢谢你。” 孙琅冷哼一声,蠢货! 而马车内的宋以真在秦真那淡然冰冷的注视下,讪讪一笑,忽然从药箱子里拿出了厚厚一塌的膏药:“这是我最新研究的,加了驴皮效果比以前的更好。” 秦真淡淡的扫了膏药一眼,忽然问道:“胸前疼吗?” 宋以真伸手捂胸,这一捂,捂破了烫起的水泡,连忙皱脸哎哟道:“疼死我了。” “出息!”秦真嘴角轻轻一扯:“对本座时的尖牙舞爪去哪里了?” “我哪敢对您尖牙舞爪啊。”宋以真小声嘀咕,心里却在想,遭了,水泡肯定和里衣粘在一起了,回去脱衣裳必须用扯的才行。 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秦真双眼微微一眯,长臂朝前一伸,宋以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他扯开了。 她张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被烫伤的右胸,眨了眨眼,他脱衣服怎么那么快?一定脱了好多女人的衣服,随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转过身,一脸淡定的打开药箱子给自己上药。 秦真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模样,微微扯了扯嘴角,似乎心情有些愉悦。 宋以真给自己上好了药,连忙裹好衣襟转过身子朝秦真道:“我给督主请一请脉?” 秦真喝了口茶,淡淡“嗯”了一声,宋以真连忙搭手把脉,然后才笑着道:“寒症越来越好了,以后督主再不用受寒症之苦了。”说着,她又将目光落在他下身,忽听秦真冷哼一声,忙收回目光讪笑:“我就想知道那处恢复的怎么样了。” 秦真斜睨了她一眼,淡道:“你给太子看过了?” 不知为何,宋以真听出了他话中的杀气,连忙缩了缩脖子老实点头:“恩。” “如何?” 秦真目光落在她身上,宋以真却摇了摇头:“我是有职业道德的,虽然是被绑架的,但我也不能泄露病患的隐私。” 秦真双眼一眯,目光阴嗖嗖像射刀子似的戳了宋以真一身。 宋以真梗着脖子,誓死不从:“你知道我学医的第一天,师傅给我看的是什么吗?” 秦真挑眉,她自己答了下去:“医疗机构极其医务人员应当对患者的隐私保密,就是有人拿刀子逼着你,也不能泄露患者隐私。”她非常骄傲的仰着头:“这是作为一个医者的节操!” 秦真微微上挑这眼角,斜了她一眼,然后一把匕首就比在了她的心间:“说!” 匕首是锋利的,杀气是真的,宋以真害怕也是真的,但她还是抖着嗓子哭着道:“都说了不能说。”她知道秦真这时候不会杀自己,但就怕他手抖,给戳个洞,于是颤颤巍巍的说:“督主,您老千万别手抖。” 秦真眯眼盯着她看了许久,宋以真除了杀气什么情绪也没看出来,于是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你要杀要剐倒是认真点,这样吓人最恐怖了。” 秦真睨着她害怕认怂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忽然收回匕首,漆黑的眼中带了容色生花的微光:“本座终于能相信你一回了。” 宋以真:“…………” 感情我受了这么多苦,他还防备着自己会泄露他的隐私? 真是太小看她两世为人的医者节操了! 这话却不小嘟囔出了口,秦真垂头,眸光冰冷的凝视着她的脸:“本座还没完全相信你,你的命只是暂时还在,若你不小心说漏了嘴。哼!” 这句话落,他淡淡道:“下车!” “啊?”宋以真愣住:“你让我走回去?” 秦真撩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宋以真看,宋以真打了个冷颤,赶紧捞开帘子跳下了车。 嘿,她抬头一看,见马车居然停在了汴京医馆门口。 此时的汴京医馆可是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宋以真惊叹于苏庭秋的治商之财,而王珠则默默对宋以真说了句:“秦督主看起来像是冰山,其实人挺好的。” 宋以真意味深长的看了王珠一眼:“孩子,他的府邸只是刚好要经过咱们家门口而已。” 王珠听了有些吃惊,随即喃喃自语,难怪哦~ 宋以真不管她嘴里的难怪,而是将手背在身后,迈着小八字步一摇一摆的进了汴京医馆。 看着忙碌无比的医馆,宋以真心里真有一种老板莅临,视察员工的膨胀感。 当她走到后院的时候,发现苏庭秋和宋潜正在院中喝茶聊天,见她回来,苏庭秋朝她勾手一笑。 宋以真连忙奔过去夸赞道:“真有你的,苏庭秋,半日不见,医馆变化这么大。” “自然。”苏庭秋昂首:“我花了市场两倍的价格,把汴京各家医馆的招牌大夫都抢了过来,并且还许诺他们每医治好一位病人,便从药钱里面提取一文回扣!” 宋以真诧异,觉得他做生意的方式真像现代。 苏庭秋看着她真愣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最重要,我告诉他们,只要来汴京医馆,每十日便会举办一场医术交流会,主持者是你。” 宋以真惊喜:“苏庭秋你真是太会办事了。” “嗯哼。别夸奖我,会骄傲!”被宋以真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苏庭秋心里的自豪感瞬间炸裂。 第两百二十六章 苏庭秋告诉宋以真,其实汴京医馆生意这么好,除了宋以真为皇帝治病神医在外的名声之外,其实大多数还是那些老大夫自带的熟客。 宋以真因为在太医院当值,所以只医治最严重的疾病和绝症。而且她每次医治好一个人,便会将医治人的方法与大家共享。 而凡是在汴京医馆坐诊的大夫,则也必须拿出家门绝学,大家互相学习研究! 拒绝苏庭秋的人很多,但更多是想学习更好更精妙的医术的大夫,所以响应的人比拒绝的人更多,毕竟宋以真的活字招牌在这儿。 宋以真不得不感叹,生意人就是不一样,一出手就击中大家心中最想要的。当然也击中了她心中最想要的! 三人坐在院子里聊了会儿天,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向宋潜问道:“大哥,穆修哥哥呢?” 宋潜唇角凝出抹微笑:“出去了。” 宋以真诧异:“这马上就要春闱了,他还有心情出去撒野。不行,今晚必须说说他才行。” 到了晚上,穆修没回来。 到了后半夜穆修终于回来了,酒气熏天,被三皇子和苏庭夏称兄道弟的抬回来的。 宋以真满头黑线,给三人一人灌了一粒醒酒药丸,便三皇子和苏庭夏关在门外,任由他们的小厮给人事不省的抬了回去。 宋以真坐在穆修房内,满脸无语的拧了毛巾给他擦脸。谁知手却被穆修一下子抓住,他意识朦胧的看着宋以真笑:“以真啊,我以后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的。”他死死抓着宋以真的手,一脸笑意的说:“我会让你,让我娘过上自己想过的好日子。” 宋以真闻言,哭笑不得。 连忙抽回手,又拧了湿毛巾盖在他充满酒气的脸上,好笑道:“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荷姨又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你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穆修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鼓的圆圆的,一脸认真又严肃的看着宋以真:“自由自在的好日子!” 他坐直了没几秒钟,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我娘,想回京城,我知道,我娘一直想回京城。” 宋以真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起身将他扶住,却不想穆修身形看着消瘦,却实则很有分量。 宋以真没扶住,反被穆修给带趴了下去。 她一头撞在穆修的胸膛上,穆修闷哼一声,忽然张开手臂死死抱住了宋以真,含含糊糊的说:“以真啊,我娘想回京城,想为我外祖家平……呼呼……” 宋以真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却没想到他说到一半,竟然呼呼大睡了过去。 她失笑一声,使劲儿掰开他的手臂,谁知穆修的手劲儿太大,挣扎了半天,都没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自己倒反被累了个大汗淋漓,她长叹一口气,索性趴在他怀里歇了口气。 却忽然听见穆修心跳的特别快,她诧异,连忙靠过去,侧耳仔细听。 穆修因喝了酒,全身滚烫,心跳声也是跳的很急,宋以真担心他出什么事儿,连忙想了个挠胳肢窝的办法,让他痒的松开了手。 她这才满头乱发的从他怀里撑起身来,给他把脉,见只是酒喝多了,属于正常的现象,这才松了口气。 见他睡的像死猪一样,连忙伸手给他解开扣子,脱了外衫和鞋袜,给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却不想她一转身,便见华恒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外,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 她心下一沉,连忙回头看了眼穆修,见他依旧睡的很熟,这才点了熏香,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她对华恒偏了偏头:“来这边。” 华恒见她神色淡然,眉尖微微一蹙,扭头瞧了眼里面的穆修,这才提起脚步朝宋以真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谁知两人刚刚走出去,躺在床上的穆修忽然睁开了眼,那漆黑的眸光里哪里还带着醉意? 他翻过身子,目光呆呆的望着窗外,将手放在心口喃喃自语的道:“以真啊……”这声叹息,却在出口消散了在风里。 昏暗的月色下,宋以真带着华恒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华公子怎么来了?” “你在躲着我?”华恒却不答反问。 宋以真一愣,随即笑:“怎么会?” “你就是。”华恒目光直直的盯着宋以真,宋以真心里一跳,弯了弯嘴角,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华公子,我没事儿躲着你干嘛?” 看她抵死不认,华恒忽然抿唇,伸手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对不对?” 宋以真只觉手背被烫了一下,赶紧甩开他的手,华恒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不容置疑的倾身过去:“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对不对?” 那清越的嗓音此时变得微微低沉,听在耳里,却像是羽毛轻轻心尖轻轻拂过一般,让人浑身起了一阵麻痒难耐的感觉。 宋以真连忙后头扬了扬头,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谁知她一让,华恒忽然伸出另一手扶住她的头,将她砸进了自己的怀里。 力度有些大,撞的宋以真头皮一麻。 紧跟着呼吸之间全是属于他身上那霸道而充满倾略性的气息,宋以真觉得自己瞬间有些缺氧,她红了脸,觉得自己完全透不过气来了。 她抖着手,“啪”地一巴掌扇在华恒脸上,目光愤怒的说:“华公子请自重!” 华恒微微一笑,伸出舌尖舔了舔被她扇过的嘴角,目光放肆又带着邪性的说:“自重?”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颊,轻轻一笑道:“自我懂事以来,便一直很自重。只是因为遇见你,我自重不起来了。”他叹了口气:“怎么办呢?” 宋以真觉得自己要遭了,连忙稳住心神,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原来你看上我了。”说着,她也叹了口气:“但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是谁?”华恒嗓音一低,眸中迸发着一阵杀气。 宋以真挑眉:“张子骞!”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躲在暗处密切观察这一切的子苏忽然身子一僵,随即低低轻笑起来,嗓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嘲讽:“原来他也有人喜欢?” 她喜欢张子骞的时候,喜欢到想要跟他一起浪迹天涯。 可是他却拒绝了自己,宋以真脸色一暗,每当想起张子骞便觉得内心一阵惆怅和黯然。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唇,那亲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唇齿之间…… 华恒一见她的动作,浑身气压一低,瞬间抬起她的脸,倾身吻了过去。 第两百二十七章 他的吻凶猛而执着,像是攻城略池的军队,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宋以真脑中一紧,连忙伸手却推开他。 谁知她这一推,反而让华恒心中的醋意和怒意瞬间翻江倒海的凶猛袭了过来,于是宋以真被他压在石桌上,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之间全是他霸道的侵略气息,宋以真皱着眉,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华恒在这种目光之下,微微皱眉,离开了她的唇,嗓音低哑的道:“亲吻的时候你这样睁大眼睛,让我很为难。” 宋以真抿唇:“我不为难。” 话落,她伸手推开了华恒,并且暗自觉得自己这个动作拒绝意味特别强,也特别潇洒,于是她再潇洒退开了几步,看着华恒道:“在我心里,你是阿同的大哥,是华公子、华少卿,唯独不是我爱的人!” 华恒闻言嗤笑一声:“无所谓,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爱人。” 宋以真:“…………” 她不欲和华恒多做纠结,便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心想,我如此显摆的嫌弃肯定会打击到他的自尊心。 华恒一看,果然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了。 就在宋以真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他却翘唇一笑,眸光饱含深意的看着宋以真道:“晚上吃了蒜泥白肉啊。” 宋以真:“…………” 这回恼羞成怒的是宋以真了,她气沉丹田,大吼一声:“滚!” 结果这话一落,反而是她落荒而逃。 她把华恒关在门外,这才整个人朝床上一扑,心想不行,这样的拒绝在他眼里,就跟欲拒还迎似得,自己必须从头到尾的无视他才行。 想到这里,宋以真握拳。! 但拒绝一个人,只要高冷就行了。 这样一想,宋以真觉得方法可行。 于是在以后遇到华恒的时候,都高傲的冷哼一声,表示自己不待见他。 好在华恒忙着查案,宋以真忙着熟悉太医院和对付五公主以及太子的骚扰。 五公主总是想方设法又明目张胆的找她茬,而太子总是想方设法又隐晦私密的找她看病。 对于五公主,宋以真挨茬一次,必定把五公主气死一次;而对于太子,作为大夫的宋以真是从来不会拒绝病患的,是以每次都尽职尽责的为他治病。 宁宗的风疾在宋以真手里,日渐好转起来。 宁宗对宋以真的呵护也越来越多,而相反的是宋以真在太医院的地位也更加被抵触了。 宋以真就不明白了,按理说自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又医术高超,太医院的人难道不该巴结自己? 怎么反而使劲儿膈应自己,而后她才偶然从秦真嘴里得知,五公主的势力是在太医院,而太医院除了钟老之外,其余人都是五公主的那边的势力。 宋以真这才道:“难怪大家看我的眼光都想杀死我,我还以为是嫉妒我天纵奇才呢。” 秦真冷眼睨她:“看来苦头吃多了,脸皮也跟着涨了。” 宋以真耸肩,每在五公主那里受一次难,她便觉得自己对这世间的爱又多了一分。虽然心里对五公主也恨得牙痒痒,但宋以真给自己的定位是三观正,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第二日是春闱,当天夜里宋以真就把各种东西都给宋潜和穆修备好了。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穆修:“这些日子你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你春闱能好好考吗?” 穆修挑眉:“放心,没问题。” 宋以真担忧无比的望着他,这些天穆修可谓是广交五湖四海的兄弟哥们儿。上到皇子,下到黎明百姓都是他的好朋友。 穆修尤其和素有闲王之称的三皇子阴嘉间更是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为此宋以真还特意跑去秦真了解过三皇子,用秦真的话来说,三皇子越闲越有心计。 宋以真还胆战心惊的去找过穆修,将秦真的话说了出来,穆修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没事儿,自己和四皇子还有太子关系也很好。 于是宋以真斯巴达了。 感情这位仁兄是,男人之友啊!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又亲自送两人去春闱。 春闱比乡试管的更严,那搜查程度丝毫不亚于现代高考,于是宋以真给两人准备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进去。 宋以真只能抱着一大堆东西,看着两人那潇洒如风的背影发呆。 这一日宋以真当值,本想召集汴京医馆的大夫来开学术讨论会,却没想到刚走到医馆门口,就听见有人惊恐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宋以真心中一沉,拔腿就朝医馆门口跑了过去。 汴京医馆的门口,一个穿着青布粗衣的男人拿着一把砍柴刀正追着人疯狂砍杀。一名大夫和两个抓药的伙计身中数刀的倒在血泊之中;苏庭秋正在一旁好言劝说,那人却杀红了眼,举着刀大吼大叫的朝苏庭秋砍了过去。 万分情急之下,宋以真连忙掏出银针隔空射了过去,将那人定在当场。 苏庭秋虽从刀下逃过一劫,可肩膀依旧被刀尖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那人虽然被定住,可依旧目露凶光,一脸暴躁的吼道:“我要杀了你们这群庸医!” 宋以真又是一针扎了过去,直点了他的睡穴,让人昏死了过去。 “把他绑起来,薛兰你快去报官。” 从只言片语中宋以真大概猜出来这人发疯杀人是跟治病有关系,但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去看看那几个倒在血泊中的人伤势如何。 其他被吓傻了的大夫见宋以真神情专注的蹲在地上,动作极快的给人包扎伤口止血,而王珠也动作熟练的往他们嘴里塞药丸和灌水,众位大夫这才反映过来连忙上前帮忙。 两个抓药的伙计伤的不重,那大夫则身中十几刀,众人一看他肠子都流了出来,便纷纷叹道这人是活不长了。 一看见宋以真正蹲在地上用手捧着那大夫的肠子便都睁大了眼睛,难道还有救? 第两百二十八章 “王珠,烈酒、纱布,手术刀。再来几个人帮我把他抬到手术室去!” 宋以真一边仔细的检查着大夫的肠子,看有没有破损开口的地方,一边开口对王珠吩咐道,随即又轻声对那大夫道:“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那大夫本就失血过多的躺在地上,本以为肠开肚破的自己死定了,却不想忽然听见宋以真这样一说,便下意识抬头望着她。 宋以真对他安抚一笑,那双漆黑晶亮的眸子似乎中带着安人心神的魔力一般。 她双手稳稳的托着大夫的肠子,让人把他抬到了手术室时候,手法快速灵敏的用烈酒给他清洗着肠子和腹腔,随后再接过王珠递过来的弯针和羊肠线给他进行缝合。 半个时辰之后,宋以真放好刀,这才退后两步松了口气。 她让王珠在这里密切注视大夫的生理状况之后,自己脱下手术服和手套,朝外面走了出去。那两个受伤的伙计和苏庭秋此时也已经救治安顿好了,正在一旁将养身体。 宋以真走出去,看着苏庭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嗨,前阵子那人伤了鼻子来看病,卢大夫看这个最拿手,就给他敷药医治。本以为这事儿就过了,谁知道这人鼻子的伤好了,知道卢大夫到了咱们医馆就天天跑来找卢大夫复诊,非说自己鼻子有病,还说什么每次呼吸的时候从鼻子到心里都像被大火一样灼烧。卢大夫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那人脾气暴躁的和卢大夫挣扎了几句,今天一开门就提着刀进来砍人。” 想到那场那场祸事,苏庭秋此时还是心有余悸。 宋以真听了这话,心理重重一沉,空鼻症,没想到居然让自己在古代见到了。 空鼻症这个词汇的出现和引起人们的重视是在两千零七年之后,那段时间各大医院频发伤医、杀医事件,其中耳鼻喉科的医生属于医患事故中最多的人。 空鼻症一般是由过分的切除鼻甲手术和继发性鼻腔黏膜萎缩及一系的并发症引起的,患者最长出现的症状就是鼻咽、咽部干燥火烧感,除此之外还会引起窒息感和焦虑、抑郁症。 别看是一个小小的鼻子问题,但人每时每刻都要呼吸。当你每呼吸一次就觉得有大火在烧你的鼻腔和咽喉,这样非人的折磨是没人能承受的。 所以因为空鼻症患有暴躁抑郁,从而导致自杀和医伤的情况在现代特别多。也有很多媒体就此报到空鼻症患者一般都有精神疾病,所以在现代患有空鼻症就和精神病挂钩了! 宋以真抿了抿唇,看着苏庭秋道:“那人被绑在哪里?” “被关在仓库里。” 宋以真点头,朝仓库走了过去。 苏庭秋却上前将她拉住:“别去,这太危险了。咱们等官府的人来。” 宋以真回头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要去看看。” 对上她那双沉静漆黑的眼眸,苏庭秋不知为何就松了手,看着宋以真朝仓库走去的身影,他想了想也追上去:“我陪你去。” 两人来到仓库,那人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布条,宋以真看了他一眼,让苏庭秋退到了安全地带,然后才把他弄醒。 那人一醒,连忙恶狠狠的从椅子上挣扎起来,气势凶猛的让人害怕。 苏庭秋下意识伸手要去拉宋以真,却被宋以真甩开手;宋以真低头看着那人,轻声道:“我知道你的鼻子很难受,像火烧,像刀刮,每天晚上痛苦的睡不着觉,痛苦的恨不得想把鼻子和喉咙抓破?” 宋以真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见他神情渐渐安静下来,便又轻声道:“这病不太好治,但我可以想办法缓解你的症状。你同意吗?” 那人猛然点头,宋以真对他笑了笑:“那我现在解开你身上的绳子,你千万别激动?” 宋以真小心翼翼再三确定了之后,先去掉他嘴里赛的布,再小心翼翼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 当绳子解到一半的时候,薛兰忽然带着官差从外面进来:“官爷,杀人犯就在里面!” 那人一听,忽然大叫一声,神色狰狞的朝宋以真扑了过去。 这意外来的太快,导致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把宋以真扑倒在地,伸手死死掐着宋以真的脖子:“我要杀了你这骗子!” 那人的声音凶悍的没了人腔,他的手劲儿大的像是要把宋以真的脖子拧断一般,被扼住的宋以真顿觉头部极度缺氧,正要缺氧窒息的时候,眼前红影一闪,那空鼻症患者立马被人踢飞到了墙上,而她也落入了一个宽广温暖的怀抱。 “你没事吧?”华恒一脸关切的问道。 宋以真摇头想开口说话,但喉咙除了发出一阵滋滋想被火烧的声音之外,根本发不住任何一点声音。 华恒见状,双眼一冷:“给我带走。” “等一下!”情急之下宋以真嘶哑出声:“你们会把他怎么样?”她神情焦急的抓着华恒的手,只听华恒淡淡答道:“关押入牢,伤人者重打五十大板。” 宋以真一听不是要处死,便松开了手。 倚着华恒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被几个官差强行按住,一直狂叫发疯的患者,连忙让人拿来银针,用银针刺穴,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宋以真低头看着他,声音像是被扯坏的风箱一样:“杀人偿命,犯法坐牢,这都是天经地义的。”她垂眼,嗓音嘶哑的说:“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缓解你症状的法子。” 看着官差用铁链将人锁了出去,宋以真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她现代导师是国内医学方便最权威的专家,自从空鼻症被越来越多的人重视之后,她的导师便联合一帮耳鼻喉科的专家阻止了一个专门研究空鼻症的治疗方案。 好在她穿越的时候,倒是跟着导师学会了很多,他们研究出空鼻症可以试着依靠人造“鼻毛”,和滴润滑剂来改善一些,但最终要的根植方法却一直没找到。 宋以真蹦紧了脑筋儿想这件事,想来想去却都还是没有可以治疗他的头绪。 华恒见她全神贯注的想事情,于是二话不说就将她弯腰打横抱给抱了出去。 突然的腾空而起让宋以真一下回神,下意识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华恒皱眉:“嗓子伤了,不要说话。” 第两百二十九章 苏庭秋一脸诧异的站在仓库里面,看着华恒横抱着宋以真朝后院而去的身影,忽然觉得被人打开了新大陆一般。 原来,两个男人也可以公主抱啊! 汴京医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便早早的关了门,大家坐在一起面面相觑的小声商议着事情。 一见宋以真被抱了出来,连忙围上前来,宋以真因为伤了喉咙,只能歉意的看着大家笑了笑,示意大家坐下。 然后给自己开了方子,外敷内服用了药之后,这才哑着嗓子把空鼻症的事情给大家说了一遍。 众人震惊。 因为谁也没听过这种病啊! 看着大家震惊的表情,宋以真便又细细将病症的起因和暂时的治疗方法说了,众人再三震惊。 觉得眼前这个东家虽然年少,但治病的法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怪异,朝人的鼻子里面种鼻毛?这种诡异的方法都能想出来,也不知道东家脑子里面装了些什么? 华恒站在一旁,听着宋以真的嗓子越来越哑,眉头便越皱越紧,最后忍无可忍只能上前又把她抱了起来:“东家嗓子伤了,今天的事情先这样。” 他鸠占鹊巢的开口说了翻话,不管宋以真的挣扎,直接把人抱到了床上躺着:“不许再说话了。”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想着,现在这种情况想用人造鼻毛简直难如登天,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这边在想事情,华恒见她乖乖听话,便也放心坐在一旁。 站在门口的苏庭秋简直内心煎熬的要死,看着屋里那怪异又和谐的一幕,他真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还有没想到传闻是真的,前途无量的华少卿竟然真的喜欢男人。 真是太过分了! 宋以真把他当兄弟,他却想睡她! 不行,自己要阻止这个衣冠禽兽。 苏庭秋梗着脖子走了进去,在华恒冷冷的目光下,笑呵呵往旁边一座:“今天可是把人吓坏了哈。” 宋以真下意识点了点头,这时王珠却过来说,卢大夫发起烧来了。 宋以真一听赶紧从床上跳下去,往病房跑去。 华恒和苏庭秋想跟过去,都被她严厉阻止。卢大夫刚做了手术,病房要无菌,除了紧要人员谁也不能进去。 术后发烧分为两种,感染性和非感染性,当宋以真给卢大夫检查了之后,发现是后者,心里便松了口气。 这样发烧只需要物理降温就可以了,宋以真让王珠打来热水和棉帕,正用剪刀剪去卢大夫身上的衣物之时,王珠却忽然蒙住脸惊呼一声:“好多毛啊!” 宋以真:“…………” 她呆呆的看着卢大夫那长满浓郁汗毛的胳膊和大腿,忽然灵光一闪,有了,没有人造鼻毛,可以用人体的汗毛代替啊。 想到这里,她伸手捧住王珠的头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用嘶哑无比的嗓子说:“王珠,你简直就是我的智多星。” 王珠默默低头,虽然东家是女的,但一下子这么亲热她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但头刚一低下去又连忙把眼闭上,脑子里全被卢大夫的腿毛给占据了。 宋以真见状笑了几声,她伸手拍了拍王珠的肩膀,嘶哑着嗓子道:“咱们做医者的,首先就要学会把患者的裸-体看成白花花的猪肉。” 王珠眨了眨眼,看着宋以真低头拧了帕子给卢大夫便擦拭身子便按摩以助于散热降温的时候,咬了咬下唇,学着宋以真的话把卢大夫看成死猪肉,这才轻声开口:“东家,我来吧。” 宋以真点头,手把手的教她按摩着一些穴位。 其实王珠面对卢大夫那白花花长满毛的大腿,真心的有些接受不了。 她一直念着死猪肉,这才强撑了下来。 宋以真觉得她还是很有潜力的,等卢大夫体温降下来之后,她欣赏似得拍了拍王珠的肩膀,然后让她坐在这里守着卢大夫。 自己则去了药方里配药,鼻腔所用的润滑剂得提纯才行,对了自己还没仔细检查过那空鼻症患者的鼻子。 想到这里,她连忙出了药房,找到华恒和他一起去了大理寺。 那空鼻症患者被打了几十大板,正被他媳妇儿哭哭啼啼的喊人抬了回去,一见宋以真和华恒过去,直接拿起一旁的扫帚朝两人砸了过去:“你们这群谋财害命的庸医,滚、滚、都给我滚!” 华恒把宋以真护在身后,一把制住了那妇人,冷着声音道:“放肆,本官乃大理寺少卿!” 这话一出,那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华恒看着这一家子真心有些反感,本想拉着宋以真转身离开,可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进去给人看病乃势在必得的! 于是只能叹了口气,心想,既然喜欢了,就要习惯她的一切。 这样一想,望向宋以真的目光立马变得柔情似水。 面对他这样的目光,宋以真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快速朝里面走去。 患者正趴在床上,本来呼吸就难受再加上背上的伤一起疼,疼的他心情烦躁,抓过一旁的剪刀就朝自己的喉咙戳去。 “快拦住他!”撞见这一幕的宋以真连忙高声喝道,华恒连忙一脚将他手中的剪刀踹飞,噌地一声,剪刀深深插在了墙上。 “让我死!我再也不想活下去了!” 宋以真连忙掏出银针刺穴稳住他的情绪,避免他再做出什么危险性动作,宋以真又定了他的全身的穴道,这才轻声道:“让我看看你的病。” 说着她转头让华恒过来帮忙,把患者抬到亮堂的地方去。 她则从药箱子里面拿出撑夹和放大镜细细观察他鼻子内部的情况,最后才发现这人的病情之所以会眼中成空鼻症,是因为他不小心伤了下鼻甲,而卢大夫的药虽然治好了外伤,可那损伤的下鼻甲却没能修复回来。 宋以真看到他结痂的下鼻甲和干燥的粘膜,她抿唇看着患者道:“这病我或许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治好!你好好养伤,过几天就来我医馆治病!” “真的?” 患者一听,眼里亮光闪动,宋以真慎重点头,目光明亮的看着患者微笑。 第两百三十章 华恒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那自信安然,浑身都散发着光芒的模样,几乎忍不住就想抬手将她拢入自己的怀中。 她在医术方便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耀眼夺目! 看着她穿着男装,一举一动都带着飞扬的潇洒时,华恒目光微微柔。 她是如此的赏心悦目,他的眸光顺着她纤细挺拔的腰身来到那美好含笑的半边侧颜。 春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的皮肤显得吹弹可破,那粉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看着患者的眸光专注而认真,让人忍不住想替代患者站在他眼前。 华恒心中不知何时加速跳了起来,这样的她,如何不让人心之向往?欣赏而生思慕? 杖刑几乎都将患者的背给打断了,宋以真拿起笔墨开了一幅方子给患者的媳妇儿,让她去医馆抓药来给他治疗背上的棍伤。 宋以真开了药方准备离开的时候,抬头看了华恒一眼,那漆黑清澈的眼眸看的华恒神思一恍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宋以真已经背着药箱走到了门口。 他连忙回神追了上去,却见宋以真浑身散发着寒冽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他摸着鼻子苦笑,自从他表白了心迹,宋以真待他是一日比一日凉冷。垂在身旁的手微微握成拳,华恒想,思美人,追美人,向来都是难事。 不过他不怕! 看着华恒又要跟着自己回医馆,宋以真有些不耐烦的瞪着他:“你不用查案子吗?” 华恒见她拿正眼瞧自己,便翘唇一笑:“案子进展的不错。”说到这里,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对宋以真道:“张副尉府中的事情牵扯到太子府。” 宋以真诧异,怎么什么事都能牵扯到太子府? 华恒见她狐疑的表情,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看着你进去,我就回大理寺。”早在江宁他看华恒和穆修总是这样揉她脑袋的时候,华恒就想伸手薅一把了。 感觉果然不错! 看着他脸上那‘狐狸般的笑意’宋以真翻了个白眼,戒备的跳开,然后小跑回了医馆,反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华恒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心里却很开心。 能生气,总比什么感觉都没有来得好! 他看了眼汴京医馆,门前那摊血迹虽然被清洗过了,但那暗沉的红却依旧浸入了医馆门前的青石板上。 这是名山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华恒淡道:“去查一查今日的事情。” “是。” 华恒的直觉告诉他,今日的事情并不像宋以真想的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一只手在操纵着这件事。 宋以真回了医馆,就把自己关在药房里配药。 她想到治疗空鼻症的方法其实是受秦真的启发,秦真那处被割掉,且伤口过了十几年都还能依靠药物催生,那么患者空鼻症应该也可以。 因为他的下鼻甲损伤的不是很厉害,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时此刻,宋以真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能穿越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接触到一些她在现代从没接触过的医学新知识。 这个朝代其实并不缺乏医术和治疗方法,缺的不过是没有现代那么发达的医疗系统和科学研究。 她无比相信,只要给自己和这个时代一些时间,这个时代的医术定会蓬勃而发,创造无数奇迹! 宋以真每当想到一个新的治病方法,整个人便亢奋的不行。 在药房里关了一天一夜,她这才双脸发红,眼冒金光的跑了出来。众人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但谁和她说话她都听不见,背着药箱子喊了王珠就朝那空鼻症患者家里跑去。 “我们去治病?东家想到办法了?” 现在的宋以真脑子里只能听见关于空鼻症的事情,闻言哈哈一笑,说:“对,想到了办法了,我想要让他的下鼻甲再长出来。” 王珠手里的药箱子险些没抱住,那人的鼻子不是还在吗?难道要长两个鼻子? 但宋以真根本不跟她解释,两人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那空鼻症患者的家里。 宋以真二话不说,放下自己的药箱子,打开药箱子指着一排寒光闪闪的手术刀说:“我今天给你治病,准备好了吗?” 本来被折磨的生无可恋全靠宋以真一番能治好的信念支撑着的空鼻症患者,一见宋以真那屠夫似的表情,吓的浑身一抖,但话却说得豪迈响亮:“来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活着也没啥希望了。”视死如归的把双眼一闭,等着宋以真这屠夫磨刀。 虽然表情很勇猛,但自杀和他杀还是有区别的。 于是他只觉裤裆一热,竟然尿都吓了出来。 宋以真没嫌弃,让他媳妇儿给他换了裤子,找人把他抬回了医馆。 王珠来来回回的走一遭,有些莫名其妙:“东家,既然都要回医馆做手术,咱们干嘛还要跑来?” “阿?”宋以真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说:“我一激动给忘记了。” 王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药箱子,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患者被抬回医馆,喝了麻佛散便昏了过去。 宋以真一拿着手术刀,整个人便彻底沉浸下来,此时她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患者。王珠站在一旁,神情特别激动,她每次看到东家认真的给人治病,她都会觉得特别激动和澎湃。 因为东家那认真的模样,和街角杀鱼的人一模一样! 手术室外的大夫们也很紧张,那病东家说的神乎其神的,但是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说。 其实大家都很想进去看一看,但东家只带了王珠进去,大伙这时别提有多羡慕王珠了。 众人站在门口,眼见着日头从正午已经偏向了傍晚,那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一见宋以真全副武装的站了出来,大家连忙扑上前:“东家,怎么样了?” 宋以真脸上虽然带着口罩,但那双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遮不住:“成功率百分之五十。” 她这说辞和前面一样,于是大家就不懂了,她这么高兴是为了哪般? 卢大夫也在薛兰的搀扶下,捂着肚子走了出来,他神情惭愧又苍白的看着宋以真道:“东家,真是对不住了。” 这场血案不仅是他引起的,还是他带来的。 第两百三十一章 自从被宋以真救了之后,卢大夫心里对宋以真便有种没有来的信服和惭愧。 多好的医术啊,开膛破肚都还能救。 而且他这几天伤口虽然疼,但居然能下地走动,这对卢大夫和大家来说,简直是惊为天人的一个奇迹。 宋以真含笑看着卢大夫轻笑道:“卢大夫,咱们医者这辈子要是没被患者闹过事儿,只能证明救治的病人不够多啊。” 众人被她这玩笑话说的内心都很动容,大家心里都对宋以真这个年纪虽小,但医术却很高超的人钦佩不已。 卢大夫心里的感触尤其深,听了这话衣摆一撩,便直接给宋以真跪了下去:“东家,我的命是你救的,从此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宋以真见状,连忙上前被卢大夫从地上扶了起来:“卢大夫我当不得,大家都是大夫,救人治病再正常不过了。” 卢大夫见她这样谦虚,只是笑了笑,可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件事! 宋以真把卢大夫扶起来之后,便回屋拿出了自己自己这些天画的鼻子结构图,带着大家坐在了院中,准备乘热打铁的把空鼻症这件事给大家说一说。 当她的结构图一拿出来,众人都震惊了。 大家行医这么多年,除了经络图,还没见过这种东西。 尤其是看着宋以真说话那纤毫毕现的鼻子结构图,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卢大夫最为激动,因为他主治这方便的。 于是拿着结构图,嗓音颤抖的问道:“我们的鼻子里面就长成这样?” 宋以真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我们人体除了经络以外,其实每一样器官都值得大家尊重和钻研。” 说着,她用手指着架构图道:“各位可以看,鼻腔之内共有有上、中、下三个鼻甲,三个鼻甲下方分别叫上、中、下鼻道,而患者所损伤的下鼻甲的主要功能,是维持两侧鼻腔的阻力,调控空气流量和温度还有湿度,最重要的是能做到过滤空气和清洁的作用。” 说道这里,她见还有点夕阳,便拿出放大镜放在众人面前:“大家看,咱们所呼吸的空气中其实有很多细小的灰尘和细菌的……” 宋以真这番解说,虽然复杂,但好在她的结构图画的完整仔细,这样一配合,再加上大家都是有行医经验的大夫,往往还能举一反三的说明问题。 这一番讲解直讲到半夜,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看着宋以真,心里的佩服对宋以真简直如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 卢大夫更是热泪盈眶,他们家世代为医,但今日在宋以真这里的所见所闻是他祖宗都没接触过的知识面。 但众人不免对宋以真的来历感到好奇了,众人多嘴问了一句,宋以真却微微一笑:“抱歉,我出门之时,曾答应过师傅不能说出师门所在。” 说完这话,大家便识相也不再问了。 但大家心里都想,东家的医术都这般惊才绝艳了,她的师傅该是多么令人跪拜的绝世神医啊? 宋以真则在苦笑,还好现在通讯不发达,不然怎么可能瞒得住这些事情啊? 宋以真笑过之后,王珠和薛兰已经端来许多饭菜,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家都还没吃饭。 于是都端着碗,或站或蹲的在院子里吃了饭,这才向宋以真告辞。 宋以真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病房看看那空鼻症患者的时候,卢大夫却忽然喊住了她:“东家。” 宋以真回头,见卢大夫眸光敬佩的对自己拱手道:“此生能认识东家,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 宋以真想,自己能穿越到这里,也是三生有幸! 她现在很想把这个法子告诉自己的导师,可她现在和导师隔着慢慢几千年的光阴,只能遥遥对月一拜,心想,无论在何处此生终不负医!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出门便见华恒站在门口。 他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我带你去马场选匹马。” “选马?”宋以真有些纳闷。 华恒点头道:“陛下有规定凡是从六品以上的官员都配马一匹。” 宋以真惊讶,宁宗还真人性化,这古往今来的公务员待遇都还挺好的。 华恒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走吧。” 宋以真跟着华恒先去了马场再去了太医院,但挑马的时候出了个意外,竟然遇到了素未谋面的大伯宋文轩。 彼时宋文轩一脸含笑的迎了过来,笑问道:“华少卿这是来挑马?” 华恒点头,侧过身子对他道:“宋大人,此乃新进太医院的宋太医,我带她来挑匹马。” 姓宋? 宋以真和宋文轩听见对方的姓都有些好奇,尤其是宋以真心中闪过一丝微笑的感觉,她看着宋文轩和父亲宋文书有些相似的脸庞,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敢问这位可是上驷院的员外郎宋文轩宋大人?” 宋文轩惊讶点头,说了声正是。 宋以真忙对他行礼,唤了声大伯,在宋文轩那惊奇的眼神中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得知真相的宋文轩简直惊呆了。 他上下打量着宋以真,忽然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道:“以真,你怎么入宫当官了。要是让陛下知道你是女儿身,那可杀头的大罪。” 听着宋文轩的关切,宋以真微微一笑:“大伯,您放心,陛下知道我的身份。” 宋文轩又震惊了,随即更加震惊的道:“难道你就是前阵子和荣生堂打擂台,又进宫为陛下治疗风疾的大夫?” 宋以真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但是当初宋以真和宋潜去他府上的时候。宋语冉只顾着轻视两人,根本没将两人的名字放在心上,是以宋文轩根本不知道宋以真就是自家侄女。 如今一见宋以真官职比自己还大,又见她和华恒交好,不免在心中感叹。 自家兄弟心心念念着要做官,如今他女儿倒是替她完成了这个愿望。 两人在马场拉了会儿家常,宋以真便在华恒的帮助下挑选了一匹温顺可爱的小马驹去了宫中当值。 却说宋文书回家将此事感叹无比的对大宋氏听了之后,大宋氏双眼一亮,心想大发了。 原来这个侄女这么成气? 汴京医馆在京中的名声不可为不响,尤其是宋以真的医术竟然被皇上欣赏还破格升了她做太医。 大宋氏双眼滴流盘算着,明日必定要带着人去堵宋以真,好让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亲戚才行。 而宋语冉一听,心里的怒气立马冲了上来。 他说怎么瞧着眼熟,原来是她! 哼,几次见她都没好事儿。 “娘,我才不去。”宋语冉没好气的对大宋氏道:”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的算什么好东西?” “你个傻丫头,咱们过过面子。她如今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以后娘给你说亲都好说些。” 宋语冉闻言,眼珠子微微一转,便欣然点头####我要不要说认识你们这群可爱的书友,我也三生有幸? 确实是三生有幸,第一次写小说就遇见了爱看这本文的你们。 爱你们么么哒 第两百三十二章 第二日一早,大宋氏便带着宋语冉坐了马车去汴京医馆。 医馆的伙计刚刚开门,便见大宋氏和宋语冉趾高气昂的站在门口道:“去把你们东家喊出来,就说她大伯娘来了,让她快出来见我们。” 伙计一见这态度,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 心想我们东家那么和气的人,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礼数的亲戚? 他应了一声,赶紧跑进门找宋以真。 宋以真闻言眉梢一挑,觉得这大伯娘来的真巧。她背着药箱子走到了医馆里,便见大宋氏毫不客气的指挥着小厮端茶倒水,那感觉是她自己家似得。 宋以真眉梢又一挑,她面上带笑的走了出去。 见到宋语冉和大宋氏,只当做不认识大宋氏,反而对着宋语冉笑道:“堂姐怎么来了?上次我和兄长去你家拜访,就这么匆匆一面,如今一瞧还差点认不出来。”说着,她又把目光落在大宋氏身上,轻笑道:“这是你家的婆子吧?” “你!”宋语冉见识过宋以真的厉害,被气的没话说。 一旁的大宋氏早就按耐不住的跳起来道:“我是你大伯娘,你们小厮没跟你说清楚吗?” 宋以真面上带笑:“原来是大伯娘啊。”她轻笑道:“我刚才只听小厮说家里来亲戚了,一时还以为是谁从江宁赶过来看我们的呢,毕竟上次去大伯娘拜访连门都没进去,实在难以想象大伯娘还会屈尊降贵的来到我这里。” 这一番话,宋以真是笑的要多温婉亲切就有多温婉亲切,只把大宋氏气的脸红脖子粗。 她知道宋以真这是不欢迎自己,但她这人一旦觉得有利可图,便像苍蝇死的巴上来,是以压下心下的怒气强笑道:“这不是昨日听你大伯回来说起你的事儿,这才想起来你和你哥哥进京还没来看过你。老太太要是知道你们她的宝贝大孙子来了京城,可不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宋以真含笑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了跟着说了几句,便道自己要去宫中当值,这几日宁宗风疾还在犯,去晚了要受罚。 大宋氏跟着丈夫进京这么多年,因为没攀上关系,所以宋文书的官职一直升不上去。 闻言忙让她快去,宋以真含笑将大宋氏扶上了马车,让车夫赶马车的时候,忙笑着说自己改日再去府上拜访之后,这才收了笑和王珠骑马进了宫。 宁宗的风疾在宋以真的调理下好的不错,这几日都没怎么犯过病。 而宁宗也感受到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的精髓,每日早晚必定要带着人在宫中溜溜弯。遛弯是不错,就是总能遇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后妃,美人游行宁宗心里更加高兴了。 宋以真也一跃成为后妃最爱宣传的太医,后妃们都有意无意的请宋以真过去,旁敲侧击的打探宁宗养病细节,宋以真每次都守口如瓶,含笑不语。 宋以真在宫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而在五公主把持的太医院,宋以真反而被排挤的更厉害了。 倒是钟老特别喜欢宋以真,不仅处处维护着她,还鼎力支持宋以真广开医学院的事情。 两人对医学院的事情谈论的兴致高昂的时候,范院判带着一群太医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嘲讽又轻视的说:“开办医学院?哼,真以为太医院是个阿猫阿狗的都能来的地方吗?” “陛下都点头了,你在这较劲儿什么?”钟老看不过去,一张验很是严肃。 范院判拢着手,目光冷冷的盯了宋以真一眼,冷笑:“陛下点头了?本官记得陛下点头的前提是她能获得你我二人的承认才行。”说着,他盯了钟老一眼,有些不屑的道:“你可别代表本官,而且……”范院判翘嘴一笑:“像你这样出卖同僚,以卑鄙手段爬上右院判的人,也只能同这样的无齿小儿为伍!” “你!” 钟老气的脸色都变了,宋以真连忙安抚钟老,又站出来看着范院判笑道:“那不知范老又是因何爬上左院判这个位置的?” “我师傅的医术,妙手回春,手到病除,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岂能是你这样的弄臣能比得了的。” 范老身后有人高声答道,宋以真勾唇,好嘛,这话直接把自己贬到弄臣的位置了。 她笑吟吟抬头,望着那人朗声道:“像范老这样医术出神入化的人却拿陛下的风疾毫无办法,反而是我这样的弄臣因治疗风疾得了陛下的青睐。”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有些唏嘘的看着他们道:“是我的幸运还是谁的悲哀?” 第两百三十三章 “你!” 范老脸上肌肉一跳,沉声道:“好了!” 他出声阻止自己身后的太医说话,冷眼打量着宋以真,意味深长的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大无畏的勇气。但老虎终究是老虎,医术也不是拿来呈口舌之快的” 宋以真挑眉,朝他拱手弯腰道:“范老开口当真是金句名言,晚辈倒是觉得医者就应该在生老病死中战个痛快!” 看着她恭谨实则锋芒毕露的模样,范院判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钟老站在一旁,看着范院判浩浩荡荡离开的人马消失在眼前,这才回头对宋以真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年轻气盛。” 面对钟老的斥责,宋以真嘻嘻一笑:“可不就是青春年少,热血人生嘛。”话落,她看着钟老换了副认真的神色道:“钟老,这些事不是退避三舍就能解决的,我想做成那些事,就必须激流而上!” 她站在案几前,目光笃定的模样让钟老心中微微一定,好半晌之后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没说话,但鼓励支持的意味不言而喻。 宋以真朝他咧嘴一笑。 却说被宋以真怼的气急败坏的范院判带着人走到一旁,他挥开跟班,留下自己的徒弟,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道:“真是气煞老夫也!” “师傅,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陛下面前越来越得宠。”范老的徒弟庞燕平凑到他面前小声道:“咱们必须想办法打压她!” 范院判闻言皱眉,五公主让他在太医院打压宋以真,结果这竖子反而混的如鱼得水。 他看着庞燕平:“你有什么想法?” “师傅,我前几日听说她要给陛下换药治疗。”庞燕平目中闪过一丝狠劲儿:“陛下宠她皆因风疾而起,若咱们在药中动点手脚……” “不行!” 范院判沉声喝道:“五公主说过,在太子没倒台之前,陛下不能有任何一丝意外。” 庞燕平低下头没说话,但眼里却闪过一丝不以为意的表情。 换一换药材,顶多让陛下风疾发作,又不会要了命。 但他这想法不敢和范院判说,于是只能低声道:“那师傅您说该怎么办?咱们才能拔掉宋以真这根肉中刺?” 范院判用手敲打着桌面,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太子的阳-根虽然瞒过了陛下,但朝中仍然闹得沸沸扬扬的。过不了几日又是宫中选秀的日子,太子必定着急医好阳-根。”他嘴角抽出一丝冷笑:“你这几日紧盯着宋以真的举动,若她给太子医治,偷了她的脉案呈给皇上。”一丝杀机在他眼里闪现:“到时候,太子和她都犯了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轻者杀头,重者株连九族。 范院判在心中冷笑,这一次看你宋以真还怎么得意! 正在看医书的宋以真忽然觉得后脖子一凉,她伸手摸了摸脖子,难道脖子受凉了,怎么这几天老是觉得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 宋以真给自己把了把脉,见没事儿,又低头去看医书。 眼看着春闱就要结束了,宋以真心里倒是比宋潜和穆修这两个参加春闱的人都还要着急。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知道大哥和穆修能不能从全国才子中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宋以真担忧的晚饭都没吃好,想着反正吃不下饭,便去看看病房里的患者。 空鼻症患者恢复的挺好的,那受损的下鼻甲也是一天天长了起来,至于另外两个和荣生堂打擂台所收留患者,铅中毒的小孩已经被带了回去。 他之所以铅中毒,是因为家中喜好炼丹,而他平时就把丹药当糖吃。 古代的丹药都是用铅和汞等东西来炼制的,不铅中毒才怪,宋以真在他离开时,特意嘱咐了让他以后不要再吃丹药了。 那小孩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另一个风湿性关节炎的人叫霍炳炎,霍炳炎人如其名长得剑眉星目,一看就是真汉子。 这日宋以真在给他检查四肢骨头涨势的时候,霍炳炎看着宋以真道:“东家,我无处可归,等我伤好了想留在下来干活偿还要钱。” 宋以真看着他笑:“你懂医理吗?医馆只收这一类的人。” 霍炳炎摇头:“但我会功夫,可以留在东家身边当个护卫。” 宋以真挑眉,完全没想到霍炳炎还会功夫。 “东家,留下他吧。会点功夫也好,这样下次再有人来医馆闹事咱们也不怕了。”站在一旁的薛兰忽然开口道,她现在算是医馆里的小管事,一些小事还是能做主的。 宋以真肯定要给她一个面子,便笑道:“先说好医馆不养闲人的。” “多谢。” 霍炳炎对宋以真道了声谢,宋以真看着一脸开怀的薛兰轻笑道:“是我们的小管事留你下来的,可不是我。” “东家,华少卿来了。” 王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宋以真一听,下意识开口就道:“不见,就说我在忙。” “有件关于案子的事情想找你帮忙。”华恒走到门口,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道:“事关紧急!” 宋以真诧异回头,目光首先落在他两个黑眼圈上面,微微蹙了蹙眉,这才走了出去:“什么事。” “张副尉死了。” 宋以真诧异:“还是找不出死因吗?” 华恒摇了摇头:“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他搞的这么神秘,宋以真不免跟了出去。 等到了才发现,张副尉死相凄惨。 他浑身赤裸,手脚被人用皮鞭反捆在身后,浑身布满淤痕。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下身一片狼藉,那阳-根之上还系着条手帕,就算他死了,那处依然直挺挺的朝天而立。 宋以真皱眉,连忙戴好手套上前检查尸体。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宋以真这才抬起头来,一脸凝重的看着华恒:“死者服用了大量助兴的合欢散,在最亢奋的时候被人用匕首刺入心脏而死。” 她看了眼四周,问道:“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是我。” 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自从夫人和姨娘都死后,老爷的情绪一直不太好,今晚他说想一个人静静,谁也不能打扰他。于是把我们都大发了出去,我怕老爷出事,所以一直守在院子里,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屋内忽然传来老爷的尖叫声,我……我……我推门而入的时候,就看见老爷他……他……死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又是密室杀人案件? 宋以真皱眉,却听华恒沉着声音道:“三次……” 什么三次? 宋以真抬头望着华恒,却见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刚才说话的那小丫头,冷道:“三次都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那丫鬟面色一白,跪地求饶道:“奴婢没有杀人。”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能抓人,于是华恒让人严密把守张府。 他转头看着宋以真,见她脸色凝重便问道:“还有事?” 宋以真点头,看着张副尉的尸体道:“他所服用的合欢散,是我当初开给杜三姑娘的方子。” 华恒面色一凛,宋以真则将杜三小姐为了奔前程,找自己要合欢散,最后以此征服了京兆尹王大人府中幕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杜三小姐所攀上的幕僚李立,前年的时候便在京兆尹的举荐下作了个从七品的中书省主书,别看官不大,却是当朝的决策机构,转为宁宗负责负责撰拟诏旨、敕令的地方。京兆尹杜大人把李立安插在这个岗位的用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华恒乘夜带着宋以真去了李立府上找到了杜三小姐,杜三姑娘刚开始见到宋以真还很惊讶,得知了两人的来意便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当初王大人的庶女曾经要嫁给张副尉的时候找过自己,说怕不得夫君喜欢,所以想讨要一点合欢散,于是杜三姑娘就给了她一盒子。 “王姑娘的夫君另有心上人?还有……她怎么知道你有这东西?”华恒敏锐问道。 “没成亲前张副尉特别迷恋春满院中的一个花魁,还想过要纳她回家的想法。所以王姑娘有些担心。至于合欢散……”杜三姑娘脸色一红,小声道:“有一次她来家中做客无意撞见了我用这东西。”她和死去的王姑娘都是庶女,所以刚入京城那段时间王姑娘对她颇有照顾,一来二去两人变成了闺中好友。 华恒闻言和宋以真对视一眼,两人又问了一些问题,便起身离开了李府。 “我送你回家。”华恒看着空荡荡的街上轻声道。 宋以真本想拒绝,但想着近来事故频发,一个人确实有些危险,便没拒绝。 她看着华恒,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凶手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来完成密室杀人的?还有为什么要先杀妻、妾、再杀张副尉呢?” 华恒闻言轻轻一笑,觉得宋以真除了当大夫,或许还有当捕快的潜质。 他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却在她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于是悻悻然收回手,清咳一声道:“此案背后的线索我都查出来了,只差找出凶手了。” 宋以真诧异,这什么歪理? 凶手没找出来,埋在背后的线索居然先查了出来。 看着华恒那不欲多说的表情,她瞬间恍然大悟。 朝堂之事暗流涌动,这件杀人案肯定又和朝堂争斗有关系,想到这里,她真心觉得没意思,便收回目光也不在问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以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回头问道:“那个鹿儿?她怎么会去张府?” 华恒闻言目光一闪,轻声答:“说是没有家人又不愿意住在庵中,所以乘机逃跑出去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张府在采买下人,就把自己卖了进去。” 宋以真诧异,卖自己? 看着她这么模样,华恒终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道:“对于无家可归的她来说,能进张府当个丫鬟也是不错的选择。” 察觉他在薅自己的头发,宋以真赶紧缩回脑袋,对他翻了个白眼这才进了屋。 看着她“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华恒忍不住翘唇笑了笑,笑过之后这才抬眸看了眼紧紧关闭的大门,转身去了大理寺。 张府接二连三的凶杀案,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朝堂都传丰沸沸扬扬,宋以真除了尸检那两回,并没有太关注这件案子。 眼看着春闱就要结束了,宋以真心里高兴地不行,就算在太医院里那脸上的笑容也时时刻刻都带着。 这一日她正在午睡的时候,忽然被人推醒。 她睁开眼睛,见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宋太医,我们侧妃午后觉得肚子有些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 宋以真伸了懒腰站起来和他一起去了东宫,太监口里的侧妃就是太子先前怀孕的良娣。因为怀的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太子请示宁宗给升成了侧妃。 刚走到东宫门口,宋以真忽然顿住脚步,旁边的小太监连忙问着怎么了? 宋以真蹙了蹙眉:“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可看来看去身后一个人影也没有,宋以真有些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难道真的有人在跟踪自己? 去东宫给侧妃把脉只是太子请宋以真治疗阳-根的幌子,是以宋以真直接去给太子治了病。 太子心里有些着急,便问道:“宋太医,本宫的病何时能好?” 看着太子焦急的神情,宋以真低头道:“细细调理半年就能痊愈了。” “这么久?”太子坐不住了,目光狠戾的看着宋以真,都是眼前这贱人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但现在杀她显然不是时候,所以压下心里的杀气对宋以真笑道:“可有快一点的法子?” 宋以真摇头:“这已经是最快的治疗方法了。” 看着太子阴沉的脸色,宋以真没怕他,而是在想,要不是他有那么残忍的怪癖,怎么会受这样的伤?虽然自己一脚更比一脚恨,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收拾好药箱子,宋以真麻溜的离开了东宫。 回到太医院,王珠正在找她,见她回来急的跟什么似的:“东家,范院判找您搬书呢。” 宋以真狐疑,后来知道范院判见今日天气好,想把太医院珍藏的典籍拿出去晒晒太阳去潮,这本就没什么大不了,但范院判偏偏只让宋以真和王珠去搬书! 宋以真伸手捏了捏王珠岔岔不平的脸,笑着说:“区别对待哪里都有,再说了晒书也不是坏事儿,藏书阁的里面书咱们今天可以看个够啊。”太医院定的规矩很奇葩,一些医术只有院判能看,如今这个机会难得,宋以真倒是欣然接受。 王珠被宋以真这么一开导,也觉得很对,两人便笑容满面的跑去搬书了。 就在两人走后没多久,庞燕平蹑手蹑手的从一旁走了过来,看到宋以真放在桌上的药箱子双眼一亮,跑过去打开箱子找到给太子治病的脉案就揣在怀中想跑。 第两百三十五章 转念一想,不行,这样会打草惊蛇,于是快速的临摹了一份宋以真的脉案放在箱子里,这才揣着真的那一份跑去给范院判复明。 范院判看着宋以真的脉案皱眉,这脉案上写的海绵体受伤是什么东西? 范院判仔细拆分着宋以真脉案上的字句,最后发现自己似乎看不懂。虽然看不过但并不妨碍范院判的好心情,看不懂才有猫腻啊。 他将宋以真的脉案拍在桌上,对着庞燕平道:“仿写一份脉案,找准机会让她在陛下面前露馅儿。” “是。” 宋以真晒书晒的很开心,因为她竟然在医书中发现了一本秦朝黄石公所著的《青囊经》,这对宋以真来说简直是太惊喜了,于是赶紧拿起笔抄书。 好在今夜又是她在宫中当值,一直抄到天色黑了下来这才将《青囊经》给抄写完成了。 她刚落下笔就见宁宗身边的太监焦急道:“宋太医、宋太医,陛下刚服下您新开的方子就犯风疾了。” 什么? 宋以真赶紧拿着药箱子就带着王珠跑去给宁宗瞧病。宁宗的风疾这一次来势汹汹,连双眼都看不见了。 宋以真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给宁宗新换的方子,就算犯病也不可能这么厉害。 这当中出了什么差错? “陛下,你双目失明是因为邪风冲上头部,臣需要在陛下头上开刀将邪风引出才行。”给宁宗把脉之后,宋以真凝声道。 “来人,将她给我拉下来。”站在一旁的五公主气势汹汹的喝令道:“敢在皇上头上动刀子,你这是谋反!” “五公主,陛下的风疾发作的快,只有这个法子才行了。”被侍卫拉下来的宋以真抬头看着五公主和珍妃,宁宗这病发作的太急,惊动了整个后宫。 五公主冷哼一声道:“父皇今日用了你的新方子才发作风疾了,本公主有什么理由相信你!”她高喝一声:“来人,给我带下去打入牢中。” 这时秦真从一旁走了出来解围道:“陛下这病来的汹涌,其他太医可曾有法子?” 在场的太医们面面相觑,都难看着脸色。 宁宗躺在龙床上,那张青灰的脸,从半合的明黄绫帐中露了出来,口眼半开,珍妃正跪在龙床前用缎帕给他擦拭从嘴边流出来的口水。 宁宗这病症太医们要是有办法,哪里轮得到宋以真进宫呢? 面对秦真的询问,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庞春平眼里正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众人缄默的时候,秦真走到宁宗面前,垂眼看着宁宗道:“陛下,你可愿意让宋太医给你治病?” 此时此刻,宁宗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连忙抓着秦真的手,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治!” 秦真转头看着宋以真,冷着声音道:“宋太医还愣着干什么?” 宋以真赶紧挣脱侍卫的禁锢上前,秦真看着他问道:“怎么做?” “将陛下扶起来,为了不引起感染,其他人必须退到殿外去。”宋以真一边带着羊肠衣手套一边快速道,秦真抬眼看着珍妃:“娘娘,您和陛下伉俪情深,您在这里会影响陛下的情绪。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还请娘娘先出去。” 珍妃留着眼泪点了点头,起身把所有人都带了出去。 五公主本不想出去,却拗不过珍妃,于是狠狠瞪了眼宋以真这才离开。出去的时候,五公主目光冷冷的睨了眼正在给宁宗施刀的宋以真。 父皇这病要是好不了,接下来肯定是太子兼朝,必须想办法在今天把太子和宋以真都拉下水。 她低头看着范判院低声道:“等下就动手!” 范判院连连点头,额头却滴下了冷汗,宁宗的病发作的太过蹊跷,他有点怀疑是徒弟庞燕平动的手,如果是这样,那么今日宋以真必须死。 殿外的众人心思各一,殿内的宋以真正全神贯注的给宁宗治病。 当邪风和着血流了出来,宁宗的视力也渐渐恢复了。 宋以真松了口气,赶紧让王珠给宁宗止血包扎,而自己则用银针给宁宗刺穴。 希望能让宁宗麻布的身体恢复正常,却没想她刚给宁宗收了针,开了方子让人去给宁宗熬药的时候。五公主杀气腾腾的带着御林军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宋以真降伏在地:“胆敢用药加害我父皇,给我拉下去。” “五公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加害陛下?”宋以真跪在地上,目光紧紧的盯着五公主。 “还用证据?”五公主扔了张方子在宋以真脚边冷笑:“我让太医院的众位太医都核实过了,你药方中写了一味人参,导致父皇受不住人参着大补之效,这才刺激的父皇气血上涌,诱发了风疾。” “不可能。”宋以真弯腰捡起地上的方子,心脑血管疾病的人要多吃含有维生素和蛋白质一类的食物,最忌讳食用大补和刺激性食物。 她给宁宗开的方子明明用的是丹参怎么可能写成人参? 可看着方子上那属于自己的字迹,她傻在了当场,竟然真的是人参! 宋以真心神慌乱,五公主一抬手,御林军便要将宋以真拉出去。 “不可能,我不可能犯医者最忌讳的错误!”宋以挣扎不从,正在这时,一张叠好的纸条忽然从她袖中掉了出来。 五公主见状,嘴角一挑:“那是,什么,给我捡起来。” 当五公主从御林军手中接过这张纸条,展开一看,瞬间目光锐利的盯着她:“好啊,宋以真。太子阳-根受损,你给他医治不说,还联合太子一起期满我父皇!” 五公主目光狠狠的盯着她笑:“欺君罔上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说完这话,五公主连忙拿着从宋以真袖中掉出来的太子脉案,走到宁宗面前朗声道:“父皇,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太子阳-根受损无法诞下子嗣,可她竟然联合太子期满你。这等罪臣,应当立即处死!” “闭嘴!”宁宗刚被宋以真治好,此时听见这件事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给哽死过去。 好在秦真一直用内力支撑着他的身子,这才让宁宗有喘息的机会,他目光愤怒的盯着五公主:“你想气死朕,你就尽管说。” 第两百三十六章 “父皇我……”五公主脸色一变,气死皇帝,这个罪名她可不敢承担。 她垂头,目光紧紧盯着五公主脉案上的字迹,瞳孔一缩,瞬间抬头看着宁宗道:“陛下,五公主手里那张脉案是有人模仿臣的笔记,伪造的罪证。这也能说明臣给陛下开的药方也是被人动过手脚,有人想害陛下。” “啪!” 五公主巴掌打在宋以真脸上,又快又狠,她脸上瞬间就起了一个巴掌印:“你是什么东西?在本公主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宋以真挺直了背脊看着五公主冷笑:“我是陛下亲封的太医,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医者。在医术面前,我绝不容许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她目光紧紧地盯着五公主,步步紧逼的问道:“五公主,天子当前,容不得半点猫腻!” 五公主被她的气势所迫,一时竟然占了下风,随即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宋以真扭头看着宁宗,铿锵有力的道:“陛下,有人修改微臣的方子,害陛下风疾发作。此人胆大包天,竟敢谋害陛下。恳请陛下严查此事,揪出想谋害陛下的真凶!” 宁宗一听,心中一沉。 但看着咄咄逼人的五公主,宁宗有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借机想发落宋以真。 但他也知道,五公主不敢对自己的药方动手脚,想到这里,宁宗抬头看着秦真虚弱无力的道:“秦真,此事交给你和华恒全权处理。” “父皇!”五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宁宗。 宁宗叹了口气,闭上双眼:“朕累了,你们都退下。” “父皇……” 五公主心里急了,这件案子若是让华恒参与进来,宋以真这个小贱人岂不是半点事儿没有? “出去!”宁宗气的手都在抖,跪在一旁抹泪的珍妃连忙握着宁宗的手一边柔声宽慰,一边给五公主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 五公主愤愤不满的瞪了一眼被锦衣卫架着的宋以真,甩袖走了出去。 宋以真走在几人身后,目光缓缓地从太医院众人身上扫过去;跟在范院判身旁的庞燕平吓的冷汗淋漓,连身上的官服都打湿了。 宋以真见状,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庞太医,你面色发白,冷汗淋漓且双腿发软的模样真像……”在庞燕平惊慌的神色下,她微微拉长了声音,似笑非笑的道:“真像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你胡说!” 庞燕平浑身发抖,但宋以真那淡然冷漠的目光却让他底气不足。正在这时,一旁的范院判沉着声音道:“宋太医凡事都得求个真相。” 有师傅撑腰庞燕平顿时有了底气,宋以真挑了挑眉:“东厂办案的手段,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更何况,这一次还加上了大理寺。” 范院判和庞燕平脸色陡然一变,宋以真却冷笑一声,给了两人一个‘自作自受’的眼神。 看着宋以真被锦衣卫带了下去,庞燕平转头就向范院判求救:“师傅……救我……” “闭嘴!”范院判冷喝一声,见四周无人,连忙小声道:“秦真和华恒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这一次为师也救不了你。” “师傅,你要不救我,徒儿便抖露这些事都是您老人家指使我去做的。” “你!” 范院判不敢置信的盯着徒弟庞燕平,庞燕平冷笑一声:“徒儿手中可是有许多您的把柄!”范院判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小声道:“罢了,我去求求五公主。” “徒儿谢过师傅!” 看着庞燕平那张得意的脸,范院判心里闪过一丝杀机。 在大理寺刚把张副尉案件查清的华恒,忽然接到宁宗让他和东厂秦真一起办案的消息,眸光一闪,机会终于来了。 他连忙让名山备马入宫,入宫后,见到秦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秦真和自己的目的是一样。于是两人对视一眼,都去见了宋以真。 宋以真被锦衣卫关押在宁宗寝宫的偏殿里,若是宁宗发病她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给宁宗治病。 她见秦真和华恒两人齐齐从门口走了进来,她连忙笑眯眯的站起来:“东厂和大理寺连手查案,这肯定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秦真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冷声道:“有能耐惹是生非,没能耐自保。” 宋以真撇嘴,这哪是她惹事生非?分明是生非和事端惹上了自己,想到这里,她就瞪了眼华恒,罪魁祸首在这儿。 华恒叹了口气,上前对宋以真轻声道:“放心吧,此事有我。” 秦真扫了眼互动的两人,表情有些难看的对宋以真道:“你将太子脉案全都拿给我。” 宋以真闻言,心下有些抖:“陛下会不会治我欺君之罪啊?” 秦真半眯着眼没有说话,可把宋以真吓的跟什么似的。他将肝胆俱破的宋以真打量了一会儿,才轻哼道:“此事全有陛下做主,本座管不了。” 华恒见状,忙上前宽慰道:“你放心,陛下让我同秦督主一同办案,就是想将此事压下去。你会没事的。” 宋以真这才放下一颗心,连忙把太子脉案给了秦真。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跑来禀报,说太医院庞燕平留下一封罪书上吊自杀了。 三人一愣,面面相觑一番,秦真睨了眼宋以真让她好生呆着,便带着一群锦衣卫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华恒本想在离开之前,伸手揉揉宋以真的脑袋,但见她双手捂头,神色戒备的瞪着自己,便苦笑对她说了句“放心”,这才转身离开。 听着华恒那句放心,宋以真反而有种怎么也放不下心的感觉。 她拿着扇子坐在药炉旁一边扇着火一边心绪不宁,她特别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奈何她现在被关押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于是强自按捺下心绪,给宁宗熬药治病。 好在宁宗服药之后,风疾渐渐压了下来。 看着宁宗渐渐缓和的神色,宋以真轻声道:“陛下,从今以后您必须要好好调理身子了,不管遇见什么事情绪都不能激动。也不能吃油腻、辛辣等刺激的食物,少喝酒、多吃蔬菜水果多运动啊。” 看着宋以真那双漆黑简单的眼,宁宗微微笑着点头。 珍妃坐在一旁,看着宁宗渐渐好起来的身体心里也很高兴,但更多的是忧愁,她虽然身在后宫,不问朝事,可身为女人,她的直觉还是特别准的。 她伸手用手绢替宁宗擦去嘴边的残留的药汁,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正巧这时宋以真也朝她望了过去,珍妃对她温婉含笑,便低头看着宁宗,心思婉转的想了许多事情。 第两百三十七章 天色快亮的时候,秦真和华恒一起来复命,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宁宗精神疲惫的挥退了珍妃和宋以真,单独见了秦真和华恒两人。看着紧紧关上的寝宫大门,宋以真不知为何,在心中叹了口气。 珍妃站在一旁,拒绝了想扶她去休息的太监,而是缓缓走到宋以真身前,她看着宋以真姣好清秀的面容轻声道:“孩子,华恒不适合你。” 宋以真完全没想到,珍妃居然会自己说这个?一时有些愕然。 珍妃见她抬头看着自己,便继续道:“静仪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若同她争抢华恒,最后受伤的必定是你。”她握住宋以真的手,轻声道:“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卷进这深宫阴谋之中。” 珍妃的手柔软暖和,宋以真看着她微微一笑,小声道:“娘娘,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和五公主争抢什么。” 珍妃闻言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那紧闭的寝宫大门,半晌才幽幽道:“可是华恒喜欢你。” 宋以真心中一跳,又听珍妃道:“若你不出现,华恒一直空着心,静仪便有机会成为他的妻。可自从你出现后,静仪便再无机会了。” “……我” 宋以真张口想说什么,珍妃却对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对他没有情,我也知道你是个心系医术的人。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我也会劝着静仪放下对你的芥蒂。” 听闻珍妃这一番话,宋以真对她勉强一笑:“那就多谢娘娘了。” 珍妃闻言,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宋以真则在想,就自己和五公主接触的这段日子来说,只怕五公主并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 宋以真和珍妃相对而立的侯在寝宫前,直到天色大亮时,秦真和华恒这才从宁宗寝宫中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宋以真连忙焦急的上前问道。 华恒见状,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却被宋以真躲开。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华恒垂了垂眼眸这才道:“没事了。” 没事儿了? 这就是这件事答案? 宋以真觉得莫名其妙,又转头去看手里拿着圣旨的秦真:“秦督主,那改我方子和伪造太子脉案的人找到了?” 秦真挑了挑眉,道:“本座正要去太医院宣读圣旨,你随我一起。” 宋以真蓦然张大了眼睛,华恒却笑道:“去吧,陛下睡着了。” 宋以真一听,连忙跟着秦真朝太医院跑去。 秦真穿着曳撒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太监。 宋以真几步上前,跑到他身侧,讨好似的笑了笑:“秦督主,能不能先透个底?不然我这颗心老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秦真背着手,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宋以真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一旁朝太医院走去。进了太医院,王珠泪眼朦胧的扑了过来:“东家,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 宋以真伸手拍拍她的头,却见秦真让人把太医院的人都着急了起来,这才宣读了宁宗的圣旨。 当圣旨宣读完,宋以真简直傻了。 让她当太医院院判? 秦真却不悦的睨着她:“宋御医,还不接圣旨?” 噢。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麻利的跪在地上,从秦真手中接了圣旨:“谢主隆恩?” 秦真目光扫了眼宋以真,见她还呆呆的,便不动神色的蹙了蹙眉,轻声道:“宋院判,别愣着了。” 啊? 宋以真反应过来,下意识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塞进秦真手里:“谢谢公公。” 秦真听完这话,脸色骤然一变。 宋以真塞进他手里的荷包连带着银子都瞬间化作了齑粉,扑簌簌的掉在地上。 宋以真和王珠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秦真身后的太监们都集体低头沉默着,没人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督主……我……不是,小的,不是故意的……”她这话一落,秦真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宋以真觉得小说电视真是害死人,她就是下意识跟着电视里面打赏太监的桥段学了。 但要命的是,她好像踩到秦真的底线了。 秦真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睨着宋以真,半晌才轻哼一声,甩袖离开。 秦真一走,宋以真立马跪坐在地上。 王珠抱着她的手哭着说:“妈呀,吓死我了。” 宋以真苦笑,可不是,吓死人了。 她伸手摸了把冷汗,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钟老笑呵呵的走上前来:“恭喜,恭喜。” 宋以真咧嘴笑了笑,心中却在想秦真刚才宣纸的内容。看来这是宁宗有心要保住五公主和太子,所以对于五公主和太子的事儿一字不提。 只说范院判指使徒弟庞春来修改自己的药方,又杀庞春来灭口;所以下旨赐死了庞春来,升自己做了左院判。 宋以真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心中五味杂陈,但具体是什么感觉她又说不上来? 原来跟着范院判那些太医,一见宋以真升官了,个个都舔着脸来巴结道谢。 这个世界都是这样,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易,宋以真也不是没见识过这些世俗人情,于是也宠辱不惊的对着众人笑着道了谢。 因为怕宁宗的病情还有变化,是以当天晚上宋以真依旧留在太医院当值。 昏黄的烛光下,她坐在窗前,正咬着笔头想自己如今成了太医院院判,那么现在肯定有资格去开办太医医学院了。 以前的时候,宋以真就漫无天地的想了许多有的没的,等愿望真的实现了之后,她又有些犯难了。 正在思考,把太医学院开办在哪里时,就听王珠忽然结结巴巴的道:“督……督……督主……” “在哪儿?” 宋以真心吓的一下子从桌上弹跳起来,手中的毛笔立马飞了一滴墨在她脸上,但她看着负手站在门口的秦真,没敢伸手去擦。 连忙让王珠上茶,又讪讪一笑的迎了上去:“督主不在陛下守着,来小的这里所谓何事?”说着她一愣,朝秦真的胯下看去:“三天不是还没到么?” 瞥下去的眼神刚到一半就收了回来,胆战心惊的抬头悄悄觑着秦真的神色。 第两百三十八章 秦真站在门口,半垂着眼,在宋以真脸上飞快的扫了一眼,目光在她人中的那点墨迹顿了顿,随即便收了回来,朝她先前坐着地方走去。 见桌上放着一张写了一半的纸,他伸手拿起来看了片刻,便道:“字真丑。” 宋以真脸色一红,恼羞成怒的想去抢回来,但看着秦真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又不敢动,只能讪讪的站在那里,小声道:“不知道督主深夜前来太医院所谓何事?” 秦真用眼角瞥了她一眼,见她敢怒不敢言,便勾了勾唇角道:“这一次,公主和太子两败俱伤。” 宋以真抬头,有些茫然。 秦真见她不懂的模样,语气有些加沉的道:“太子得知事情败露,便跪在陛下面前哭了一下午。说不怪五公主心狠想拉他下水,只怪自己有了个怪癖的嗜好。还把太子令双手呈上,说若是陛下真想顺着五公主的意思,罢了他的太之位,让四皇子做太子他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 宋以真诧异,这个太子真鸡贼。 以退为进,宁宗就是有着想法,这下也不可能真这样做了。要是这样做了,岂不是告诉其他皇子,只要谁阴谋用得好,太子之位就是谁的了。 见宋以真一点就通的模样,秦真松了松眉尖,又道:“陛下敕令五公主闭门思过,修身养性。” “太好了。”宋以真连忙呼声道,只要五公主不作妖,那她就能安安静静的做事情了。 这时王珠抖抖索索的捧着茶上来,宋以真见她吓的厉害,想让她下去,但王珠说什么也要站在这里守着她,于是宋以真便打发了王珠去门口守着。 秦真坐在她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宋以真见他一句话也没说,想了想,于是上前道:“督主,我给你把把平安脉。” 秦真放下茶杯,淡淡的恩了一声。 见宋以真聚精会神的把了把脉,便问道:“如何?” “脾肾亏损的情况已经渐渐补足了……”宋以真看着他轻声道:“只是元阳还是不足……” 宋以真越说,秦真的脸色越差。 宋以真心中暗叫糟糕,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着秦真的神色,她干着嗓子笑了两声:“督主别担心,元阳能补,那啥也在长,咱们会痊愈的。” “啪嗒” 秦真揭盖子的手一顿,茶盖和茶杯碰撞的声音像枪声一样吓了宋以真一跳。 “宋院判和谁都这么说话的吗?” 面对秦真淡淡的问话,宋以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声道:“师傅说,为医者对待患者要用春天般的温暖。” 秦真唇角一勾,撩眼睨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潋滟微光看的宋以真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美人这是毒蛇,在心中念了八百遍清心咒。 这才讪讪笑道:“督主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您说,我面对您时一定改。” 秦真抚弄着琵琶袖上的纹路,睨着她挑眉,却没说话。 宋以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等了多久,秦真一杯茶喝完,这才起身,眼风闲闲的扫了眼宋以真,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这才离开。 看着秦真走远的身影,宋以真拍了拍心肝儿,莫名其妙的道:“搞什么?” 王珠软着腿过来,说:“东家,我怎么觉得督主膈应的是你给太子治了病的事情?”虽然给秦真治疗那里的事情,除了秦真和宋以真之外,就没人知道了。 但王珠旁观者清,一语击中要点! 宋以真心中咯噔一声,良久才反应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王珠:“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在宫里守到第二天傍晚,宁宗的病情彻底稳定下来了之后,宋以真这才提着药箱子回了家。 走到宫门口,见华恒牵着一匹马站在宫门口。 宋以真眉头一拧,本想装作看不见他,但华恒却牵着马含笑朝自己走了过来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马车。”宋以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撩起衣摆就爬上了王珠牵来的马车上。 感受到宋以真的抵触,华恒叹了口气,没说话,而是骑马跟在宋以真的马车旁。 王珠在前面赶车,宋以真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马蹄声,她觉得心里有些烦躁,索性拿出药棉塞住耳朵,躺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连熬了两天晚上,她可是困死。 这一睡进了院子,才醒过来。 见华恒没进来,宋以真松了口气,胡乱的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天早晨这才清爽无比的醒了过来,今天是她沐休的日子,不用进宫,宋以真去医馆看了看,见一切都在苏庭秋的安排下进展的有条不紊,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苏庭秋说要祝贺她升上了太医院院判的位置,要请她吃饭喝酒,宋以真觉得自己最近精神太紧绷,需要放松,于是欣然应允。 苏庭秋带着宋以真吃的是燕国人开的酒楼,属于外帮菜,但孜然烤羊腿好吃要把人的舌头香掉。 宋以真和苏庭秋两人杯不停,肉不停,直吃了个十一分饱。 宋以真挺着个大肚子,靠在椅背上:“不行了,吃的太撑,肚子疼。” 苏庭秋见状,哈哈一笑,顿时觉得肚子疼的也不行。 什么山珍海味他都吃过,本来对于这些美食也就那样了,但见宋以真的吃的香,自己的食欲也不知不觉的被勾了起来,所以吃的也很撑。 宋以真从袖中摸了两颗消食丸,一颗塞进嘴里,一颗递给了苏庭秋。 两人摊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宋以真正准备把自己开办太医学院的事情告诉他,让他一起合计合计的时候。 却听见一旁的客人传来的谈话声,乍一听是张副尉府中的杀人案件,她连忙坐直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 在听到案子的起因是因为张副尉为了巴结太子,竟然在民间大肆购买女童和把寄住在张府中未及笄的表妹一起送去东宫,最后表妹逃脱,乔装改扮回了张府,借机杀死了张副尉三人的事情后。 宋以真实在诧异的不行,鹿儿居然是张副尉的表妹?她更没有想到张副尉看起来像是个正人君子,原来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大理寺这件案子,华恒报给宁宗的时候,宁宗其实想替太子压下来。奈何张副尉府中的案子盯着的人太多,想捂也捂不住。 这不,言官的弹劾太子的奏折又像雪花一样飞进了宫中。 宁宗眼不见心不烦,索性把折子都交给了秦真处理,自己称病不上朝。太子接二连三的名声受创,这阵子也和五公主一样老老实实的龟缩在东宫里,不敢再惹事生非。 第两百三十九章 苏庭秋见她听的起劲儿,忙神神秘秘的凑过去对她道:“其实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宋以真诧异无比的看着他,完全没想到苏庭秋竟然也有一颗八卦之心。 在苏庭秋嘴里,宋以真又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依旧是张副尉为了结交太子,送女童入宫,鹿儿在他版本中成了亲妹子。但他的妻妾则是因为知道了张副尉一个秘密,被他杀人灭口的,而张副尉则是自嗨sm被自己搞死的。 看着苏庭秋兴致勃勃的样子,宋以真觉得要听真相还是从华恒嘴里比较好。 这些人传的乱七八糟的,都跟什么似得。 宋以真和苏庭秋从酒楼中出去的时候,正巧遇见两个华服公子也从门外进来。苏庭秋见状,连忙朝其中一个穿白色圆领衫袍的年轻男子喊道:“大哥。” “三弟,你怎么在这里?” 苏庭秋大哥说着话,同行走在身旁一起的那宝蓝色团花纹,斜襟衣衫的男子一起把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有些好奇的道:“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友宋以真。”苏庭秋忙向双方介绍道:“以真这是我大哥苏庭夏。” 宋以真正在惊讶他们两兄弟名字含有四季的时候,便听苏庭秋指着他大哥苏庭夏身旁,穿宝蓝色团花纹长袍的俊美男人道:“大哥这位是?” “哦,这位是三皇子,阴兄。”苏庭夏忙含笑道。 宋以真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见他眉目温润,风度翩翩,便心想,穆修说三皇子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文人雅士,这样一看,至少表面当得上谦谦君子这四个字。 三皇子温润含笑的目光和宋以真相撞,宋以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皇子倒是率先朝她弯腰拱手道:“素闻宋兄医术高明,阴某早生拜访之意,却不想今日如此巧,竟然给偶遇上了。” “三皇子过奖了。”宋以真回礼道:“在下年幼,不敢当三皇子一个兄字。” 宋以真觉得穆修的朋友,多少要给些好脸色的。 三皇子闻言这话,眸中的笑意没变,几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三皇子提出请宋以真和苏庭秋喝茶,被宋以真以还有事情给拒绝了。 三皇子倒是没强人所难,而是含笑和两人道了别。 宋以真和苏庭秋走了老远,她这才回神,却听苏庭秋摇着扇子说:“三皇子果然名不虚传。” 宋以真则笑了笑,转而问道:“你们家的兄弟名字都含有四季吗?” 苏庭秋扬眉,哈哈大笑:“祖上有训,咱们做生意的没有四季,只有旺季和淡季。你来就是旺季,不来就是淡季。”说道这里,他又忍不住笑起来说:“所以,我们家的男子,无论什么排行,名字的尾末必定是带着春夏秋冬。这是祖宗留给我的祝福啊!” 什么歪理? 宋以真好奇问:“你们家族这么大,得生多少孩子呀?四季不够分?难道还用二十四节气来命名?” 苏庭秋笑容一变,看着宋以真轻声道:“原本我还有个庶出的二哥,二哥自小聪慧有才气,大家都说他将来长大要和我大哥一起分担族物。但自从你给我查出这奇怪的病之后……” 宋以这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想法,便听苏庭秋轻描淡写的说:“二哥就死了……” 看着苏庭秋那怅然的脸色,不难猜出,这其中又有多少隐秘事情。 但他没说明白,宋以真以没继续问。 而是转头沉默的朝前走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气氛有些沉默,倒是很尴尬。 宋以真正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忽听前方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声:“他娘的,不快点搬完这些货,老子回去打死你。” 宋以真眉头一蹙,循声走去。 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小却腹部很大的少女正被一个腰圆膀粗,满脸油光的胖子压在一堆麻袋上揍。那胖子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的朝少女脸上吐口水。 那少女面色蜡黄,双眼无神的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 宋以真看得心里一气,大声吼道:“住手!” “你谁啊?老子打人关你屁事。”那胖子反手又在少女脸上抽了一巴掌:“死丫头,还不快搬东西!” 宋以真看着那少女踉踉跄跄的从地上起来,双手吃力的将一个比她身体还大的麻袋抗在肩上朝一旁的仓库走去。那沉重的麻袋压在少女身上,下一刻仿佛就要将她的身体压断一般。 宋以真心中替她提了口气,忙上前道:“你是不是你男人啊?你女儿怀孕了,你怎么能孽待她!” “怀孕?呸!她有病,嫁出去都被退回来了。” 胖子脸上那可恶的那笑容可把宋以真气坏了:“她嫁不出去,可不得干活养家吗!” 宋以真气的手都在抖,她看着那少女卸下了肩上的麻袋,连忙跑上去说:“不行,你不能再干活了。”她低头看着她的胀大的肚子说:“你身体有病,得治一治。” “不治,治好了又要受罪,不如死了算了。”那少女一脸麻木的从宋以真身边走了过去,嗓音嘶哑的几乎听不见。 见她弯腰又要搬麻袋,宋以真蹙眉,苏庭秋却上前,扔了一锭银子给他,轻声道:“去让你女儿停下来。” “得了。”那胖子抓了银子,跑过来一巴掌又扇在那少女脸上:“没听见贵人让你停下来啊。” 站在一旁的宋以真忙上前弹了弹他的手肘的麻穴,那胖子惨叫一声,捂着手蹲在地上哀嚎起来。那少女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的快意被宋以真捕捉道。 宋以真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指着一旁的茶铺道:“我们去那边坐着说话?” “不行,她要干活。”胖子立马叫了起来,他捂着手从地上站了起来说:“想和她说话,得给钱。” 宋以真简直气笑了:“要钱?” 胖子头点的飞快,目光贪婪的望着她,宋以真摸出一根银针扎在他右手上:“我看你不要脸。” 话落,便见那胖子右手不听使唤的蒙扇自己的巴掌,啪啪啪啪的耳光,扇的又快又狠,不一会儿胖子的脸颊被打的通红。 第两百四十章 那少女见状,咧了咧嘴角想,显然心里很痛快。 宋以真把她扶到了茶铺里,上了茶和糕点。 然后细细问了问题,最后才知道,这少女叫小草,今年十七岁,娘亲早死,爹又娶了后娘。 三年前她后娘煽动亲爹把她嫁给邻村的一个四十几岁的鳏夫,得来的彩礼好给后娘生的弟弟娶上媳妇儿。 却在洞房的时候被发现是个石女,当天夜里就被那鳏夫给退了回来。 她后娘眼看着娶媳妇儿的彩礼没了,就煽动她爹把她赶到仓库来卸货赚钱,好给后娘生的弟弟娶媳妇儿。 小草自亲娘死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尤其被退婚之后,就一直手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一天三顿打那是家常便饭! 听着少女苍凉的语气和死气沉沉的眼睛,宋以真听的心里一揪。她伸手过去给那少女把脉,那少女却把手收了回去,沉默不语的低着头。 宋以真叹了口气,轻声劝慰道:“我是大夫,让我看看或许还有治。” 那少女诧异抬头,宋以真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说出自己的身份。便有些讪讪的对那少女笑:“我是汴京医馆的大夫,你这病让我看看或许还有治。” 那少女摇了摇头:“不想活了。” 她明明才十七岁,可眼里却死气沉沉的一点朝气都没有。 宋以真心中泛酸,轻声劝慰她了一番,让她别放弃希望,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好说歹说才劝着给把了脉,宋以真又伸手去按她的肚子,见腹部肿胀按下去的时候有些硬,便问道:“你每个月是不是都会腹部疼痛?发现肚子渐渐大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十三岁之后的事情?” 那少女听了点头,每个月的腹部疼痛是因为她的子宫发育正常,因为每个月的经血没办法向外面留出去,只能聚在子宫腔里。 但子宫腔容量有限,堆积满经血之后,经血就顺着输软管流入腹腔。在经血的刺激下,子宫就会发生痉挛性收缩,所以经常才会经常出现腹痛。 她这种属于处-女-膜-闭锁或肥再或者是阴-道-横膈,只要进行手术,就能治好的病。 她将病情给少女说了,少女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后望向一旁正在自己抽自己耳光的油腻胖子,眼中的光忽然就灭了。 她摇了摇头,道:“还是不治了,治好了又不知道会被他们嫁给什么样的人?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宋以真心里又一揪,她伸手握住少女那脏乱粗粝的手。看着她那张苍老的像是三十几岁妇人的脸,宋以真心里特别难过的说:“既然过的这么辛苦,不如离开你的家人吧?” 那少女脸色一惊,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宋以真见她沉默,又问道:“要是离开了你的家人,你愿意治病吗?” 小草神色迟疑地扭头看了眼,一旁还在扇自己脸的爹,眼中闪过一丝丝犹豫。宋以真坐在那里,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下这种决定,还是要小草自己来才行。 过了一会儿,小草抿着唇,朝宋以真跪了下去:“大夫,求你救救我。” “好。” 宋以真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她弯腰将小草从地上扶了起来,转头转头看着自刚才起,就坐在一旁的苏庭秋:“有没有办法让她离开她的家人?” “有啊,你把她买下来不就行了。”苏庭秋做生意的,首先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买卖。 宋以真看了眼下定决心的小草,起身走到那胖子面前拔了插在他手腕上的针。那胖子捂着肿成猪头一样的脸,这会儿正苦不堪言的望着宋以真。 谁能想到,这看起来白白净净又瘦弱的小子,能这么懂这些歪门邪道呢? “我能治好你女儿的病。” 宋以真嗓音淡淡的开口,那胖子双眼一亮,治好了就能嫁出去给小儿子娶媳妇儿了。 看着他连连点头的模样,宋以真翘了翘唇,找人借来了笔墨之后,她便开了一幅方子递给那胖子:“由我主刀做手术,再按照这个方子内服半个月,便能好。” 看着那胖子拿着药方,一脸捡大便宜的表情,宋以真勾了勾嘴角,朝他伸手道:“好了,诊金千两银子。” “什么!”那胖子激动的口沫横飞:“你这是抢劫啊!” “诶,你这话可说错了。”苏庭秋一听宋以真的话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连忙帮腔做台的道:“她可是皇上亲封的太医院院判,是给皇上治病的太医。你女儿能得她把脉看病,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诊金千两还嫌少,那就别治病了。” “不治了,不治了。”胖子一听果然上当了。 宋以真也好脾气的点头:“不治也成,付我一百两银子的做诊费。”她也一脸‘你捡了大便宜’地表情说:“这百两银子虽及不上本院判的身价,但瞧着你们这种穷人也可怜,给个百两就成了。” “小的家里穷,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两岁妻儿。院判大人行行好,给小的免了吧?”那胖子一见宋以真好说话,想卖惨,结果宋以真还没说话,苏庭秋却一脸严肃地出口道:“不能再少了,再少就不符合宋院判的身价了。” “他娘的,一百两银子?他娘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想讹诈老子的钱!”一听不能少,胖子瞬间变了脸,凶神恶煞的朝抡起板凳朝两人砸了过来。 宋以真一根银针扎过去,那胖子迎面扑在地上,连门牙都磕掉了。 一旁刚好经过几个大理寺官差,听见动静赶紧跑了过来。一见是宋以真,连忙神色恭谨的道:“宋院判。” 宋以真朝他们咧嘴笑了笑,心想大理寺的官差来的倒是及时。 自己借点势压一压这胖子才好,于是她蹲在胖子面前,板着脸道:“头是你点了,现在方子开好了不想给钱?不给钱也行,大理寺官差就在这里,咱们去大理寺牵扯一番,看看谁得理?” “大人,小的实在没钱。”那胖子痛的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混着嘴里的血沫像是一坨烂猪头。 “没钱,这就有些难办了。”宋以真摸着下巴有些为难:“本院判从不白给人治病。”她眼光落在一旁的小草身上,忽然淡淡一笑:“俗话说父债子偿,你没钱,就卖儿女。”她含笑看着胖子那恐惧的神情道:‘你不是有儿有女吗?把他们卖给本院判做奴仆便可以抵债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大人,儿子不能卖,不能卖。”胖子痛哭流涕的道:“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命根子,不能卖。”说着他指着一旁的小草道:“卖女儿,卖女儿,大人不是说她的病能治吗?大人把她买去,治好了也能当奴婢。” 宋以真好整以暇的笑:“你觉得你女儿能值一百两银子?” 她的话刚落,大理寺官差便上前拔刀。那胖子见状,连忙把苏庭秋扔的银子和十几枚铜板双手奉上,看宋以真就跟看阎罗王似得:“大人,只有这些钱了。” 宋以真有些嫌弃地看着他手里那油腻腻的银子,叹了口气道:“亏本生意啊。” 苏庭秋可算是被宋以真刷新了三观,看着宋以真一脸嫌弃的收了银子,让胖子签了卖身契。 不免朝宋以真竖起一个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花钱买人实在弱爆了,让人自己把钱送上来求着卖女儿才是真资格! 宋以真请几位大理寺官差喝了茶,谢过之后这才带着小草回了汴京医馆。 王珠和薛兰看见她带回来的小草,就知道,东家又在外面捡人了。连忙热情的上前,按照宋以真的吩咐,把小草拉下去洗漱换衣服。 等小草洗干净换好衣服出来,宋以真连忙洗了手给她仔细检查了身体。 小草的情况和她差不多,便连夜给她做了阴-道横隔手术。当她将小草肚子里恶坏发臭的经血引出来倒掉,给小草上药,又让她喝了汤药,这才道:“你这病以后只需要吃药和清洗,过一个月等伤口愈合了,你这病就算痊愈了。” 小草一听,眼里瞬间透出一抹生机。 看着她对生活又充满了希望和向往,宋以真打心底的为她感觉到高兴。她笑容轻快的将卖身契递给了小草,欢快道:“这是你的卖身契,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说道这里,她不免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说:“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油。” 小草被她说的心生希望,顿了顿,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跪在宋以真面前道:“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小草无以为报,只能留在你身边做个丫鬟,尽心尽力的服侍公子才能抱了公子对小草的再生之恩。” “快起来。”宋以真连忙去扶她:“我救你不是想让你报恩的。“ 小草抿唇,却道:“小草上辈子活的比猪狗还卑贱,是东家让小草得到了新生。”她转头看着王珠和薛兰道:“刚才她们都告诉我了,我们大家都是东家救的,小草也想和王珠和薛兰一样,跟在东家身旁,学习点医学杂物,以望将来能帮上东家的忙。” 宋以真听如此说,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成吧,你先跟在我身边,等以后你想离开了再走也不迟。”顿了顿,她又道:“你先跟在薛兰身边,学习怎么照顾病人和识别药材。” 安顿好了小草,宋以真带着王珠又去病房内患者检查了身体,见空鼻症患者的病症几乎已经控制住了,便给他开了药方,让他回去好好养伤。 那空鼻症患者自是对宋以真感恩戴德,但他无意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宋以真的注意力。 因为他对宋以真说,他那天之所以来汴京医馆,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他的病汴京医馆的小宋大夫一定能治好。 他满怀希望来了汴京医馆,却看见了给自己治疗鼻症的卢大夫。 因为那段时间宋以真一直在宫里给宁宗治病,是以其他卢大夫真心没有察觉他的空鼻症,几经纠缠之后,因为空鼻症发作起来让人想死。他一时受不了刺激,这才提刀想和卢大夫同归于尽。 宋以真闻言眸光一沉,下意识觉得这里有不对的地方。 她问道:“告诉你我能治着病的人是谁?” “是个长相好看的年轻公子,我也不认识。”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压下心里的疑惑,让王珠带着他去药店抓了药,这才让他回家好生修养。 看着空鼻症患者离开的背影,薛兰有些后怕的和宋以真说:“东家,我从来没想到,行医治病还能引起砍人的祸事。” 宋一阵抿了抿唇,正想着有了这次的医患事故的经历之后,该怎么样最小的减少医患事故的发生时。 又听王珠道:“华少卿真已经派了人来保护医馆,他对咱们东家可真是体贴。” 宋以真闻言心里有些不自在,薛兰这时候却跟着说了句:“等霍大哥的身体好了,他也能保护咱们。” 宋以真和王珠闻言,都看了她一眼,她脸色一红,连忙把头低下。 这是情窦初开了? 宋以真有些好奇? 不过那霍丙炎长的不错,看着就是一身堂堂男子气概,薛兰照顾他那么久生出一点情愫倒是不奇怪。 对于薛兰的感情生活,宋以真也不想多说,只是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病人,便提着药箱子去了华府。 此时太阳还未落山,华府的下人见她来了赶紧把她迎了进去。 宋以真一进去便敏锐的发现华时同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给她检查了身体,见心脏手术后,她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的不错,只不过脉象有些潜沉,显然心底压着事情。 便关切问道:“发生了何事?” “本家今日来人让我和大哥八月十五回府中参加祖父的八十寿辰事情。” 华时同躺在床上神情婉约的笑了笑,她的祖父乃当今丞相之首,又是天子帝师,可谓如今朝中有一半的文官都是他华家门生。 而对于华家的事情,宋以真只晓得原本恶名在外的华恒,在四年前忽然一跃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四品官,被宁宗亲封为大理寺少卿之后便带着华时同搬出了本家,另开府邸。 第两百四十二章 而他三年前之所以带着华时同下江宁,是想请师傅给华时同治疗心脏病。 几人就此因缘巧合的结识,从而有了后面的一系列的事情。 看着华时同那面上含笑,眸光却似乎有些忧郁的模样。 宋以真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学着兄长宋潜和穆修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华时同的头顶,温柔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太过忧郁对病情不好。来,开心些,为咱们都拥有那么好的大哥笑一个。” 察觉到落在头顶的那只手,华时同一愣。 大哥华恒虽然宠她至极,但这么亲呢的动作却从来不会做。兄长都这样了,别说其他人,更是没人会这么温柔宠溺地轻拍着自己的头顶。 看着宋以真清澈的眼眸,华时同心里一暖,她靠在宋以真肩上,伸手拥着她的肩膀道:“以真,你知道吗?我出生那一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雪,而我的父亲因为我生来有病,被御医断言会夭折。所以我父亲,便亲手将我扔到了湖中。” 华时同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听得宋以真眼眶微红。 她靠在宋以真肩头,唇角勾出一抹清纯无害的笑意:“是大哥跳进湖里把我救了起来,冬天的湖水寒冷刺骨,大哥一直举着手,把我托出湖面我才能活下来。” 她从宋以真肩头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明明那么柔软却坚强无比:“‘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大哥给我取名时同,便是告诉我,我这一生的风光就算与其他季节不同,但也是艳丽鲜红的一声。” 宋以真闻言以笑了起来:“我知道,这句诗后面还有两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她伸手捏着华时同的鼻尖笑:“从此以后,你的人生啊,便会像那接天莲叶一般,无穷无尽、生机勃勃。” 说道这里,她目光严肃地看着她笑:“要是谁再说你活不长,我用手术刀扎死他。” 这话说完,宋以真自己都被逗笑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正温馨的时候;夕阳的斜光忽然送了一道修长的人影过来。 宋以真心中一定,回头望去,见华恒绯衣裘带的立在门口,身形修长。他背光而站,漆黑幽深的眸光却在宋以真那微微泛红的眼眶上转了一圈。 那一眼,让宋以真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 宋以真不由自主的往华时同身旁靠了靠,心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他? 随即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华府,遇见他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华恒那张精致俊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宋以真连忙站了起来,有些慌乱的道:“你好好养身体,我改日再来看你。” 当她心慌意乱的背着药箱子从华恒身边飞也似逃离的时候,华恒却开口:“我送你。” 听见这句话,宋以真跑的更快了。 没跑几步,却被从身后赶来的华恒抓住了手。 宋以真心里一跳,赶紧甩手。 华恒却紧紧包裹住她的攥成拳头的手,无论怎么甩也甩不开。 “放手!” 宋以真有些恼怒的瞪着他,华恒唇角一勾,笑容灿烂的道:“不放,放了你就跑了。” 幼稚! 宋以真在心里吐槽,被华恒握住的右手那里传来炙热的温度,在这稍显凉爽的傍晚中让人心慌意乱。 好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两人相牵的动作,从背后看去,便像是两人并肩而行一般。 华时同躺在床上,透过窗户远远的看着两人地动作,唇边凝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大哥对宋以真动心思的时候,她是最早发现的。 不过那时宋以真年纪小,她便也只是放在心底。 只是潜意识里总期盼着,大哥心中的那点萌芽能在某一天开出花来。如今看着宋以真对着大哥别扭的模样,她便知道,那朵花儿已经开了出来。 她轻抚着心口的伤,心想如此真好。 火红色的夕阳落在宋以真和华恒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宋以真始终没摆脱华恒的手,眼看着前方走来两个丫鬟的时候,宋以真赶紧再使一把劲儿,想甩开华恒的手,却不想他却变本加厉的将五指插入她的指缝中,与她五指相缠的道:“再如此纠缠下去,就被人看见了。” 听着他低沉却含笑的声音,宋以真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却终究没敢再甩开他的手。 华恒见她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侧的模样,双眼微微一弯,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宋以真明明气的要死,面上却还要保持微笑。在那两个捧着荷花和莲子的丫鬟低头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时候,装作自己和华恒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 华恒余光瞥见她这表情,眼里的笑容勾的更大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低沉笑声,宋以真只觉脸上像是被火烧一般,连忙瞪了他一眼,快速的朝门口走去。 而刚才从两人身旁的走过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却好奇的对着身旁那一直望着宋以真和华恒离开的丫鬟道:“水碧,水碧,愣着干什么?咱们得快点把这些东西送到厨房去,不然姑娘的晚饭便要迟了。“ “没什么。“水碧回神,低头掩饰着自己眼里的恨意。 尽管三年没见,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宋以真。她紧紧的握起双手,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姑娘惩罚,从一等丫鬟变成了三等丫鬟? “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面对另一个丫鬟的疑惑,水碧抬头勉强的对她笑了笑:“没事,咱们快走吧。”她扭头盯了一眼宋以真已经出大门外的身影,连忙加快了脚步朝前方走去。 走出华府大门口的宋以真有些奇怪的回头望了一眼,见身后是空荡荡的花草游廊,便有些奇怪的伸手摸了摸后脖子,最近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真是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自己这疑神疑鬼的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回去之后得给自己开副方子吃吃才是。 “怎么了?” 耳边传来华恒的询问声,宋以真下意识摇了摇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好了要和华恒拉开距离,怎么能对她如此和颜悦色。 便冷着脸道;“华少卿,请你放开我。” 第两百四十三章 华恒见她生气,喟叹了一口气,柔声道:“那夜纵然是我不对,但你也该晓得。面对你时,我总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宋以真脸色一红,他那霸道侵略的吻瞬间在脑海中想起。 华恒垂眼看她,眸光忽然变得幽深起来,他微微弯腰靠近她:“你有感觉对不对?” 他突然靠近,吓了宋以真一跳。 她下意识捂住嘴,却见华恒那眼里狐狸似的笑容,心中立马生了一股怒气出来。 宋以真怒极反笑地盯着他:“华少卿,那晚上我都吐口水了,那么明显的嫌弃,你居然也能自欺欺人的以为我有感觉,真是够可以啊!” 华恒微微仰着眉梢,忽然伸手落在她的脸上,他用拇指摩挲着她殷红的嘴唇,眸光深暗的道:“没感觉,你脸红什么?” 宋以真怔了一下,下意识就想伸手捂住脸。 却因两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将华恒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一点距离。华恒顺势靠了过去,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骗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听见这句话,宋以真简直是傻了。 多有自信,多可怕的一个人啊! 她心烦意乱的掏出银针扎在他手臂上,华恒只觉自己整个右臂一麻,紧握住宋以真的手边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宋以真抽回手,目光高冷地睨了他一眼,轻轻吐出四个字:“狂妄自大!”话落,她再气势磅礴的盯了他一眼,抬脚就朝人群中走去。 华恒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溜烟钻进了人群中,就消失不见了。这才回神,有些无奈的拔下扎在自己手臂上的银针,轻叹道:“真是骄傲啊!”他苦笑摇了摇头,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一旁的茶肆之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苏庭秋喷出一口茶水,脸色有些红,有些讪讪地看着同样盯着窗外的自家兄长苏庭夏和三皇子阴嘉间笑:“啊,这个,华少卿和宋兄真是兄弟情深,哈哈……兄弟情深。” 苏庭夏饶有兴味的看了苏庭秋一眼,而三皇子阴嘉间则面容温和的看着苏庭秋:“庭秋兄,你脸色为何这样红?” 苏庭秋一怔,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华少卿和宋以真刚才那暧昧的一幕给刺激到的。只能打着哈哈笑:“天热,热红的。” 三皇子闻言微微一笑,语态温和的道:“庭夏兄说您身体自小带来的热症,是被宋院判医治好的?” 苏庭秋连忙点头:“对,就是宋兄给医治好的。说来我和宋兄还真是有缘分……”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瞬间将自己怎么觉得热要在冬天跳河降温,被宋以真救了,然后两人怎么相谈甚欢,一起把汴京医馆做成了闻名京城的大医馆,自己又如何对宋以真倾…… 说道这里,苏庭秋连忙住口,把那个‘心’字,死死扼杀在喉咙之中。 苏庭夏和三皇子一脸好奇地看着他问道:“倾什么?” 苏庭秋心里一跳,赶紧讪讪笑道:“我同宋兄倾情相交,乃至交好友。” “宋兄?”三皇子听见这话,不由得抓住‘宋兄’二字,目光细细地看着苏庭秋脸上的表情。 “是啊,怎么了?”苏庭秋眨着眼睛,显得单纯又无知。 三皇子见状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望着宋以真离开的方向,眸光微深,表情若有所思。 苏庭秋见状,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紧张,连忙又问道:“三皇子,宋兄可是有什么不妥?” 宋以真刚经历了宁宗风疾发作的风波,当上了太医院院判,别又给陷入什么风波里面去了。 三皇子闻言,温和一笑,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事,只是觉得宋院判小小年纪,便拥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医术。只怕将来不久,整个天下都会闻名宋兄的神医之名。” “这是当然。” 苏庭秋毋庸置疑的颔首应答,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表情笑道:“如今整个汴京城谁不知道宋兄医术高明,更别说宋兄进入太医院短短一月,变成了陛下钦点的院判。” 说到这里,他不知为何有些开心不起来的道:“如今朝中有史上最年轻的正四品华少钦,如今又来了史上最年幼的正五品宋院判,我朝真是人才辈出啊!” 作为商贾出身,注定不能至士为官的苏庭夏也不免在感叹:“历朝历代,多少人熬到白发苍苍,也当不了一个五品京官,如今宋院判小小年纪,竟然绯袍加身,真是让人佩服得紧啊。” 三皇子闻言吟了口茶,心中却想到,若是你们知晓她是个女子,定会更加惊讶。 宋以真那姣好的面庞在三皇子脑中一闪而过,如此有才情能得父皇欣赏的女子,若是求娶为妻,定然美事一桩。 想到这里,三皇子唇边的笑意加深,三人不免又将话题,顺势转到了今年春闱。 参加春闱的年轻士子,不少同三皇子私交都很好,苏庭夏似乎很关心今年春闱谁能高中榜首,便和三皇子讨论起来。 却得了三皇子一番毋庸置疑的肯定答案:“高中前三之人,必定有从江宁而来的宋潜和穆修两人。” 苏庭秋诧异,实在没想到宋以真家中人才辈出。不免关心问道:“三皇子怎敢如此断定?” 因苏庭秋自来有热症缠身,他自小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怎么才能让自己凉快起来,是以从未关注过当今才子。 听了三皇子解释一番,这才震惊道:“原来以真的兄长竟然是当世闻名的少年神童。”说着不免又感叹起来:“虽我自小不了解这些,但常常听大哥提起,庄劭老先生同当今华老丞相,一人为天子帝师,一人为天下文人之师,能得庄劭老先生亲手栽培的人,无论才情品德自是佼佼者。” 三皇子诚恳点头,随即又听苏庭秋感叹道:“宋家一门两天才,以真的爹娘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天下啊!” 他这话逗的三皇子和苏庭夏险些喷茶,苏庭秋有些得意的笑:“这话我是跟以真学的,觉得真精辟!” 第两百四十四章 被夸赞讲话精辟的宋以真这时打了个喷嚏,心想,谁在念叨自己? 她扭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关在门外的华恒,心想明日大哥和穆修就要回来了。必须得庆祝一番。 她本想亲自去菜市场买菜,可是因为宁宗的风疾刚刚稳定下来,她需得小心注意些,只能拟了菜单,让人第二日去买菜。 第二日,当值的时候,她先给宁宗请了平安脉,亲自给他熬了一幅中风后复原的药物,伺候着宁宗服下之后,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她那天晚上算是见识到了。 宁宗是皇帝,他的病不能有任何一点差池,所以她必须强打起精神来才行。 太子的病如今过了明面,宋以真再去给他治疗的时候,再不用偷偷摸摸。 因为最近被弹劾的厉害,太子只能窝在东宫里修身养性。宋以真这一日去给太子把脉的时候,却见那魏姑娘一脸娇蛮的站在太子身旁指着自己道:“表哥,就是她。就是她在凉州的客栈欺辱我还在言语上对你大逆不道。” 因为宋以真的绯衣官服还未发放下来,她今日穿的是太医院最底层的官服。 那魏姑娘一见,便心生轻视,更何况在凉州受了宋以真那么大的侮辱和轻视,如今一见,她便想借太子的手整治宋以真,给她点颜色瞧瞧。 “表哥,对你大不敬的人一定要好好惩罚。” 太子闻言眉头一蹙,神情当即便有些不悦。 魏姑娘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招呼着旁边的宫人就要上前掌嘴。 宋以真目光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她,而是拎着药箱子上前给太子把脉治病。因为太子伤在那处,不怎么好见人。 太子便让她退下,魏姑娘一见太子不帮自己,脸色有些挂不住,还想找茬,却被宋以真冷言冷语的怼了回去:“魏姑娘,我如何对太子大不敬,需要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吗?” 魏姑娘脸色一白,她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就是觉得宋以真当初那一翻‘若是姑娘这样的人当了太子妃,将来登上国母之位,那么让她当上国母的表哥是个昏君’的话,若是被表哥得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肯定会下降。 于是只能含恨地瞪了她一眼,心怀怨恨的走了出去。 太子心里对宋以真其实也恨不得掐死她,但现如今只能依仗她治好病,于是便违心的向她道了歉。 宋以真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太子却道:“宋院判,选秀在即,本宫心里委实着急。” 着急? 太子着急的不过是阳-根不好,不好睡秀女,巩固自己这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而已。 “殿下,请放心。”宋以真一边净手一边道:“你这病症细细调养,能恢复如初的。” 太子当然不放心,虽然三番四次被宋以真告知这病需要时间,可他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有没有快捷的良方? 宋以真闻言摇头,太子有些心灰意冷的让宫人把她送了出去。 随即又召来心腹,沉声吩咐道:“给杨隐发送信号,让他无论如何,必须在七日之内将他师傅给本宫找来。” 比起宋以真,太子其实更信任杨隐的师傅。 到了傍晚,宋以真带着王珠朝宫外奔去. 刚跑到宫门口,一匹马儿刹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惊抬头,见华恒骑在马上,朝自己伸出了手:“上马。” “不用,我有马车。” 宋以真往旁边让去,谁知华恒一弯腰便将她从地上捞到了自己怀里。 “喂,你干什么?” 宋以真挣扎,华恒却一脚踢向马腹,赶着坐骑朝前跑去:“你不是归心似箭么?我送你。” 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 宋以真有些纳闷,华恒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抿的道:“别抗拒我好不好?” 傍晚的风带着一股热气吹在脸上,宋以真微微闭了闭眼,遮住眸子里那突如其来的错愕。 良久之后她才睁开眼,仰头看着华恒道:“华恒,道不同不相为谋。” 顿了顿,她又道:“你此生注定倾轧于朝堂风雨之中,同那些大臣阴谋阳论。而我平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做个行走四方的大夫……”说道这里,她微微放低了声音道:“我才来京城几日,便经历了那么多风雨。” 宋以真看着华恒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眸:“其中有我医术带来的危险,但也有你因你而起的风波。” 华恒抿了抿唇,微微收紧了拦在她腰间的手,心中一时波涛汹涌,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他低头,将唇落在宋以真的头顶。 闻着她身上那淡淡药香味,轻声道:“说了那么多,终究是你心底没有我。” 宋以真一愣,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苦涩之意。 她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安静的笑容:“或许吧。” 因为不喜欢,所以没勇气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因为不喜欢,所以面对他时才有诸多借口。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不想让他深陷下去…… 夕阳的光明明没有那么热,可华恒却觉得心底似乎被这火红色的光炙的心里生痛。 他深吸一口气,半晌才伸手揉着她的头顶轻笑:“现在不喜欢没关系,情总是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 他低声道:“无论你心中怎么想,但你要知道,我心里一直是想要保护你。”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宋以真心里一暖,她微微垂眸,瞧着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良久才轻笑一声道:“华恒,我感激你喜欢我,也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不!”华恒出声打断她的话,嗓音低低的道:“你永远也不要感激我,因为你值得我那样做。” 说完这番话之后,两人便沉默下来,不在言语。唯有夕阳的光,和傍晚的风弥漫在两人之间。 华恒将马停在后院的门前,他下马,将宋以真从马上抱了下来:“进去吧。” 第两百四十五章 宋以真对他微微一笑,轻道了一声谢,这才背着药箱子进了院子。 华恒站在她身后,眸光静静地看着她渐渐走进门扉内的背影。察觉到他那专注神情的目光,宋以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回头眸光柔和的看着他道:“回去吧,华恒。” “我看着你关门了,就走。”华恒轻声道。 直到看着宋以真的身影被门扉掩住,他这才收回目光,定定的望着一旁的屋顶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跟着她。” 他的话落,原本空无一人的屋顶,忽然出现子苏那花衣乌发的身影。 他身形懒散的蹲在屋顶,笑盈盈的声音从面具后传了出来:“小哥哥难不成是唤子苏出来欣赏你被人拒绝的风采?” 华恒直接忽略他这一番略带嘲讽的话语,而是低低道:“秦真让你跟着她,只怕不是保护那么简单罢。” “我要告诉你,督主让我跟着小姐姐是杀人灭口,你会如何?”子苏语调悠闲的说着玩笑话,一点也不怕华恒这大理寺少卿。 华恒抬眸看了他一眼,漆黑若谷的眸中写满了笃定:“你不会杀了他。” 子苏身影一僵,忽然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那件花里胡哨的大红袍子被他抖出优雅又风骚的弧度:“我不是子骞,我当然会杀了她。” 华恒闻言,眸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那眸中的杀气让子苏眼里的笑意更甚。 两人対持了许久,华恒忽然道:“替我带话给你们督主,说我有要事和他商议。” 子苏闻言,从屋顶一跃而下。 他轻轻巧巧落在了华恒面前,扬起的风将他的花衣衫吹动起来。他意态悠闲的微微偏头:“你想做什么?” 华恒款款而笑:“与他合作,做他心中想做的事情。” 子苏闻言嗤笑一声,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华恒面前。 华恒抬头,站在原地的看着眼前那道紧闭的大门,良久之后这才喟叹一声,上马离开。 却说宋以真一进屋,看着宋潜和穆修含笑坐在院中的模样,早就把那些烦恼抛在九霄云后。 她喜滋滋的跑了过去,脸上难得带着小女儿的表情的欢喜道:“大哥,穆修哥哥,你们回来,春闱考试如何?” 穆修随手接过她肩上的药箱子,笑意朗朗的道:“完全没问题。” “是吗?”宋以真高兴极了,目光亮的惊人。 穆修则欢喜无比的道:“状元我是当不上了,但凭着你穆修哥哥这风华姿容,被皇上钦点成探花还是有希望的。” 说着他伸手扯了扯宋以真的耳垂笑:“以后我和你大哥就能护着你,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宋以真心中感动,讨好的对他笑了笑。笑的穆修简直手痒痒的想将她抱在怀里揉一揉,但他最终只动了动手指,并没有那样做。 “我让人买了你们爱吃的菜,晚上我亲自下厨为你们炒菜庆祝一番。” 听着这番话,穆修终究是忍不住扑了过去,将头埋在宋以真肩上蹭了蹭,一脸幸福又感动的道:“此生能得小真儿……这样的妹子,真是夫复何求啊!” 宋以真被他蹭的有些痒,忙咯咯笑着拍开他的头,往厨房做菜去了。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小草,看着眼前的形容有些吃惊。实在难以想象原本冷静淡然的东家,怎么在两个兄长面前如此天真烂漫。笑容可掬的模样竟然像个少女似得! 当王珠得知了她这想法,很是淡定的道:“东家本来就是姑娘啊。” 小草:“…………” 她看着宋以真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模样,那双历经沧桑的眼中忽然迸发出了一阵光,做女人,定然要向东家学习。 上能治病救人,下能下厨做菜,武还能用银针扎闹事者! 宋以真不知道自己救回来的小草姑娘,心里那一瞬间的想法。 等她做好了菜,招呼着宋潜和穆修吃饭的时候,家里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看着眼前不请自坐的三皇子和苏庭秋两兄弟,宋以真心里有点儿想把他们轰出去。 但一看苏庭秋那乐呵呵的笑容,还有正和三皇子相谈甚欢的穆修,以及坐在一旁和苏庭夏谈论今年试题的大哥宋潜,宋以真没办法,只能起身,带着王珠他们下厨又多做了几个菜。 她刚端着红烧狮子头出去的时候,恰好和进门的苏庭秋撞在了一起。 因为她死死的护着菜,于是一头撞在了苏庭秋心上。 苏庭秋捂着胸口‘哎哟’一声,宋以真忙把手里的菜递给王珠,而自己伸手去掰开苏庭秋的手,一边揉着他的胸口,一边轻声道:“还痛不痛?要不要给你上点药?” 苏庭秋原本被她那一下撞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宋以真那手一揉在自己心口,便觉那那窒息感越来越强,除此之外,胸膛里那颗心脏还乱跳的厉害。 他张大嘴,眸光茫然地看着宋以真那关切的神色。 她刚抄了菜,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脸色被火光熏的有些红,额头上还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本该是有些狼狈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却不知为何显的那么动人。 苏越泽心头一跳,连忙挥开宋以真的手,有些结结巴巴的说:“没事,不用上药。”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宋以真有些纳闷,随即却见苏越泽眨巴着一双清水似的眸子,期期艾艾的对自己道:“宋兄啊,君子远庖厨,你怎么能像个姑娘似得下厨做饭呢?” 宋以真愣住,微挑了挑眉梢笑道:“那你来厨房干嘛?” “啊,我想来看看你需要帮忙吗。”说完这话苏越泽自己都愣住,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宋以真,忽然和她一起笑出了声。 好吧,君子远庖厨。 他们都不能算是君子! 厨房的灯火微亮,看着宋以真在光下的笑颜,苏越泽觉得心跳又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他捂着胸口,喃喃自语:“宋兄,我有病,得治。” 宋以真诧异无比地看着他: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把把脉?” 当她的手刚落在苏越泽的手腕上,苏越泽忽觉被她触摸的地方一烫,连忙甩开她的手,面对宋以真关切狐疑的眼神,苏越泽连忙讪讪道:“没事,没事,可能是热的。” 第两百四十六章 宋以真有些纳闷,初春的天怎么就热了,不仅不热夜里还有些凉。 她抬头望了眼天空,倒是觉得今夜群星闪耀,更难得是天上还有一轮紫晕拢在明月旁,显得今夜的月色尤其美。 她正欲问苏越泽是不是热症又犯了,苏越泽却生怕她再问出什么话,连忙端起王珠炒好的菜朝外面走去。 外面正是一片相谈甚欢的场景,三皇子见宋以真出来,微笑宴宴地给她倒了杯酒:“以真,这一杯酒我敬你。” 宋以真莫名其妙地看着三皇子,三皇子微笑不变,嗓音柔和的道:“多谢你治好我父亲的病。” 宋以真连忙端起酒杯,就算三皇子口中称的是父亲,可那人是宁宗,是皇上。 要是自己不喝这杯酒岂不是太不识趣了,宋以真放低酒杯和三皇子碰了下杯,轻声道:“三皇子不必道谢,身为医者治好病患是我应尽的责任。更何况那人是陛下。” 三皇子眸光含笑的看着她道:“我喜爱结交好友,出门从不提及身份门第。以真不如唤我一声阴大哥可好?” 昏黄的灯光映在三皇子俊朗非凡的容颜上,那双眼里含着的融融笑意却让宋以真心中一紧。她稳住脸上的笑意,嗓音含笑:“三皇子同我穆修哥哥交好,以他那边的辈分,我该是唤你一声阴大哥。”说着,她撇过头,冲穆修眨了眨眼,促狭道:“对不对呀,穆修哥哥。” 穆修咧嘴一笑:“在场就你最小,轮着谁都得叫哥哥。” “快唤我苏大哥。” 苏庭秋爱来凑热闹,宋以真扯了扯嘴角,没理他。而是将杯中的酒饮了之后,对三皇子点头笑了笑,找了一个去看患者病情的借口转身离开了。 三皇子站在原地,眸光静静地看着宋以真离开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更加大了。 真是个聪慧的女子。 穆修看清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心中一凝。他转头看着三皇子,忽然轻笑一声,嗓音宠溺地道:“阴兄可能不知,小真儿自小是个有注意的。当初我娘还打趣,让我长大娶小真儿做媳妇儿呢。” 三皇子眸光一闪,眸光定定地看着穆修。 穆修笑容不变,那双星眸之中含着一抹坦坦荡荡的情怀。三皇子见状,微弯了弯嘴角,伸手拍了拍穆修的肩,轻声道:“喝酒。” 穆修朗声应道,却在转身的时候,回头瞧了眼宋以真离开的背影。已经走到屋门口的宋以真,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回头便对上穆修那漆黑幽深的眼神,下意识便咧嘴朝她笑了笑。 看见这个笑容,穆修心中一暖,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 一直密切关注这一切的苏越泽,捂着胸口皱眉,觉得自己病的不轻,怎么看谁和宋以真都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头? 不行,自己需的找人看一看才行! 苏越泽下意识不想让宋以真知道自己一见她就心跳的症状,于是隔天找了汴京医馆治疗心悸最拿手的大夫,得知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 不信邪的他,又连着看了几个大夫,最后的答案都是一样:身体倍儿棒!苏越泽便琢磨着自己可能是中邪了,改日需得去道观里驱驱邪才成。 他的一番艰难路程,宋以真自是不知道。 因为她此时正和钟院判商议,该如何整改太医院?还有她一开始想举办的太医学院,该怎么拟个章程? 她正和钟院判商议的时候,有太监匆匆而来,说陛下宣她觐见。 宋以真闻言,连忙背着药箱子脚步匆匆的赶去了宁宗的寝宫。去了才发现,宁宗正精神奕奕地坐在龙床上,而一旁还站着个秦真。 宁宗见她进殿,连忙朝她招手道:“快过来,朕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这么稀奇? 宋以真好奇的走过去,却见宁宗膝盖上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宋以真走近了,一股令人情人心脾的香味立马传来。 她低头,这才看那盒子里正放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丹药。 “陛下这是?” “这是三清宫,清河道长进贡的祥瑞。”宁宗显然很高兴:“据说清河道长昨夜练成此丹的时候正值二十八星宿齐现星空,更有紫晕拢月。清河道长说吃了这枚长生丹,可百病全消。” 宋以真对星宿不懂,但不少中国历史上君王告诉她,不少皇帝都是吃丹药中毒而亡的。 但宁宗很显然对此深信不疑,尤其从言语之间能听出他对那清河道长很是推崇。她想了想,这才开口道:“陛下,微臣对丹药不甚了解。但从医者的角度来说,陛下此时正在用药,倒是不宜服用丹药。” 宁宗看着手里的丹药,实在心动的很:“你这话在以前倒是也有人对朕说过,不过他却是直接让朕莫要服用丹药。”说到这里,宁宗又道:“但朕每每食用丹药之后都会觉得精神百倍,生龙活虎。” “陛下经常服用丹药?”宋以真有些狐疑,她进宫有些日子了,除了今日还未见宁宗提起过丹药。 “几年前常服用,但自从清河道长外出云游,和朕的风疾发作的越来越厉害,被友人告诫切记服用丹药之后,便不曾了。”他看着宋以真,表情有点儿像得到宝的孩子:“但这丹药是祥瑞,想来服用并无大碍。” 自上次中风瘫痪在床,又双目不能失明,在寝宫内见识过五公主态度强势的拒绝宋以真给你治疗之后,宁宗便一直心有戚戚焉。 若非当时秦真以一己之力震慑住了众人,让宋以真给自己治疗,只怕此时的皇位已经换了人。 宁宗尝试过被人左右的滋味,作为九五之尊的他第一次躺在床上由别人掌控着自己的身死,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绝对是最不能忍受的。 在清河道长入宫进贡了长生丹之后,宁宗便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长生不老,与世共存! 这是每一个帝王穷尽一生也想做到的事情。 第两百四十七章 看宁宗不吃丹药就不踏实的表情。 宋以真沉吟一会儿,轻声道:“陛下,臣虽不懂丹药,但丹药丹药,想来也有药,不如让清河道长将单方抄写下来,臣拿回去和太医院的中太医以药理的角度来研究一番?看看对陛下的身体有多大益处,到时陛下再服用也不迟?” “慌谬!” 一个穿着天青色道袍,白发飘飘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长,拿着一柄浮尘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轻视地睨了宋以真一眼,脸上带着轻视和不屑:“丹药乃我道家瑰宝,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理解的。”说着,他走到宁宗面前,沉着声音道:“陛下,长生丹乃在二十八星宿和紫晕环绕下练成的。陛下若是服用此丹药,不仅可保青春永驻,还能百病全消!” 宁宗被他说得心动,拈起丹药便往嘴里送。 宋以真生平最讨厌那些装神弄鬼的‘神棍’,见状,忙道:“陛下,臣对丹药有一惑,想请教道长。不如陛下等清河道长,解惑之后再实用丹药如何?” 清河道长见宁宗手一顿,心生不满:“黄口小儿,大殿之上岂能容你胡说八道。” 宋以真目光灼灼地看着清河道长,沉声道:“在下不才,乃陛下钦点的太医院院判。”说道这里,她眼里闪过一抹自信:“在下的问题很简单,敢问清河道长的丹药是否都有包治百病和延年益寿的功效?” 清河道长皱眉,但宋以真这话就是个坑,不能说不,否则以前他对宁宗所说的话,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想到这里,清河道长昂首挺胸地轻声道:“自然,本道长乃道教正统,上可追溯元始天尊,本道长炼的丹药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使人成仙。”说着,他伸手捋了捋飘飘白须,一张鹤发童颜的脸上写满了高傲。 “好厉害哦!”宋以真眨了眨眼,清河道长一脸自得,随即又见宋以真很是单纯无辜的问道:“既然这么厉害,为何陛下实用道长的仙丹那么久,不仅没能成仙,就连风疾也未曾见好?” 站在一旁的秦真微微弯了弯嘴角,清河道长却险些跳脚:“你!” 宋以真表情很天真的看着宁宗:“微臣只是实话实说,陛下的风疾确实没好。” 宁宗听闻这句话,觉得五雷轰顶,脑中瞬间明朗起来。 但多年相信清河道长的潜意识,让他下意识便为清河道长辩解:“道长乃三清正统,想来是朕和神仙无缘。” 宋以真闻言,脸上漾开一抹笑:“陛下,微臣得你厚爱,一身医术才有施展的地方,是以,微臣是天底下最期盼陛下能活万万年的人。” 宋以真这一番马屁拍的自己都有些恶心,但看着宁宗那一脸受用的模样,便再接再厉地继续道:“眼看陛下的风疾调理的有起色了,臣恳请陛下爱惜身体,这服用丹药一事,不如等陛下身体痊愈了在服用。如此一来,陛下若是真能长生不老和白日飞升,也是一个身体强壮的好神仙啊。” “哈哈哈,说的不错。” 宁宗让秦真收好丹药,那清河道长还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清河道长远游归来,一路风尘仆仆,朕决定今夜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只是方才皇后派宫女来告知老道,说今夜在中宫为老道接风洗尘。”清河道长看着宁宗,表情有些怀念:“老道与陛下相识全靠娘娘牵线,今夜不如请陛下赴宴中宫,老道和帝后二人也当彻夜长谈!” 经清河道长这么一说,宁宗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皇后,闻言忙点了点头。 清河道长得了话,这才转身告辞,只是临去前看宋以真的眼神是那么的不友善!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上前给宁宗把了平安脉,又给他施了针,这才去偏殿煮药。 看着炉子里那腾腾生燃的火,宋以真一时有些神游天外。 如何更好的开办太医学院,是她心中最大的事情。 正如何想都没有头绪的时候,一道阴影突然打在了她面前,她抬头望去,是秦真站在了药炉边。 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映着他白璧无瑕的脸,漂亮的像是天上的神仙一般。 宋以真在想事情,神情便有些茫然和懒散的对他笑了笑:“督主坐。” 秦真的眉微微上挑出一抹独特的弧度:“长本事了,在这宫里谁都敢怼了。” 看着他凉冷的眼,宋以真叹了口气:“不然怎么办?作为大夫,我有责任保证患者的病情不受任何一点意外和刺激。” 秦真垂眼看着宋以真,那神情专注的模样,竟然让宋以真察觉到一丝悲天悯人的错觉来。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看错了,因为秦真似笑非笑的睨着自己,嘲讽道:“清河道长深受陛下信任。” 宋以真放下扇子,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轻声道:“督主,多谢你提醒我。可是……” “你并不打算趋炎附势。” 秦真嫌弃她没洗手,没接茶,而是嗓音淡淡的道。 宋以真神情有些疲乏的靠在桌上,望着外面那灿烂的春光,长叹了一口气:“哎,我的人生就像是打怪升级。打死一个又来一个,想简简单单的行医救人咋这么难啊。” 秦真仔细端详着她眉心的皱着,伸手拢了拢袖子,淡道:“你放心,在宫中我暂且还能护着你。” 宋以真抬眼看他,长长的睫毛交织成一片温软的弧度,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看着她不以为意的模样,秦真微微眯起眼。 皇帝当前,宋以真并不怕他,只是坐了回去,继续守着药炉子。 秦真也没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宋以真那纤细的身影,在脑中回想昨夜华恒与自己见面所说要合作的话。 为了一个宋以真华恒竟然要和自己连手对付太子,垂在袖中的手轻轻捻着,秦真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分毫其他情绪。倒是宋以真察觉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用手摸了摸脸:“沾上东西了?” 原本白净的脸上,这下是彻底沾上了一抹黑。 秦真从袖中掏出帕子扔在她脸上,宋以真只觉一片白色兜头罩来,等她把白色锦帕从脸上拿下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没了秦真的身影。 她用锦帕胡乱擦了擦脸,觉得秦真今天特别莫名其妙! 第两百四十八章 宋以真将熬好的药端去宁宗的寝宫,服侍他喝了之后,见宁宗精神极好,便看了看外面的春色道:“陛下,春光大好,不如去御花园里赏赏春色美景,晒晒太阳也有助于您的身体恢复。” 宁宗瞧了眼外面的绿意阳光,欣然点头。 秦真拿过搭在屏风上的披风为宁宗批好,扣上了缕空鎏金的压领,这才扶着宁宗缓缓出了寝宫朝御花园而去。 宋以真担忧宁宗出点什么意外,全程都跟在两人身旁。 清风佛开了一片花红柳绿,看着御花园内的生机勃勃,再瞧着风华正茂的秦真和年少青春的宋以真,宁宗不免感叹自己有些英雄迟暮! 再不免又想到清河道长献给自己的长生丹,心中一时犹疑。 秦真服侍宁宗这好些年,把透宁宗的心思自然不在话下。见宁宗有此表情,忙开口道:“陛下近来身体好了许多。” 宁宗闻言,摘下一朵茶花把玩在指尖:“人老咯,不中用了。” 宋以真闻言忙上前一步:“陛下正值壮年,怎么会老呢。” 宁宗现在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这个年纪放在现代那正是精力充沛的黄金年龄。但她忘了,这是在古代,古人结婚生子都很早,一般的人活到宁宗这个岁数人生该经历的磨难大都经历的差不多了。 更别说宁宗这个年少时经历过夺嫡风波,又年少风疾缠身的人。 宁宗听闻这句话,只是笑看了宋以真一眼。他将手中的茶花递向宋以真,宋以真见状,连忙上前双手去接。 宁宗看着她双手捧花的模样笑了笑,扭头对秦真道:“选秀一事进展如何了?” “各家秀女都以入宫接受教导,皇后和珍妃娘娘不日便会进行选秀。” 听闻秦真的回答,宁宗饶有深意的看了宋以真一眼,随即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此次春闱由国舅和周太尉主考,春闱挑选士子乃国之大事。奈何朕进来身体抱恙,待他们将春闱试卷呈上来之后,你替朕批阅。” 宋以真闻言诧异抬头,却见秦真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宁宗没在御花园逛太久,便觉得身体困乏,回了寝宫休息。 宋以真嘱咐了宁宗莫要饮酒这才告退,刚走到寝宫外面没几步,便听身后传来秦真的声音:“宋院判稍等等。” 她回头,见秦真缓缓从宁宗的寝宫内走了出来。 午时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跨过门栏,金绣蟒纹的曳撒下摆随着他脚下的动作撩起一抹弧度,他垂眼看着宋以真,淡道:“陛下的身体若是服用了长生丹会如何?” 宋以真蹙眉,下意识看了眼寝宫内,这才老实道:“方才我观那丹药中含有水银和铅汞,陛下此时的身体虚弱不堪,若是贸然使用,只怕会引起中毒。” 秦真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内容宋以真懂了,连忙凑到秦真面前小声道:“不会死,但若是吃了那长生丸,病上加毒陛下的身体会支撑不住,病倒在床上。”说着,她叹了口气,一脸认真的看着秦真道:“督主,陛下信任你,你定要劝劝陛下别服用丹药。” 秦真闻言表情淡淡地睨着她,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带着抹嘲讽地笑容。 宋以真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说这话,他怎么就开始谜之嘲讽了? 看着秦真转身离开的身影,宋以真连忙伸手拉住他月白色的琵琶袖:“诶,等等。” 秦真回头,微挑着眉梢。 宋以真忙小声道:“今夜若是你得空,来我医馆一趟,我给你瞧瞧。” 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秦真的腰腹下,秦真冷哼一声,寒冷的嗓音在这温暖的春光里像是刀子一样插在了宋以真心头:“管好你的眼睛。” 大约是被虐久了,宋以真此时并没有那么怕秦真,只笑容可掬地看了他挥了挥手,这才背着药箱子回了太医院。 几个大夫见她回来,连忙上前吹嘘拍马,端茶递水。 宋以真皆一一含笑谢过,如今她一跃成了太医院院判,太医院内那些曾经跟着范院判的人,自她坐上院判这个位置时,也开始吹捧拉拢她。 面对这些糖衣炮弹,宋以真心中清楚明白的很,但身于萧墙之内,她也只能和大家面子上谈笑风生,毕竟同僚关系还是不能闹的太僵。 她放下茶杯,扭头看着钟院判道:“前辈,我想咱们的太医医学院呢,首先要从规范汴京医馆,和广招学生开始。我如今这些日子,唯一的感受便是平民百姓看医治病实在太难了,不少人家只因捡药钱便能闹的家破人散。” 钟院判闻言轻笑:“你这个法子不错,我见你汴京医馆那出售的百灵药丸便不错。药美价廉,一般的风寒咳嗽都能治。咱们不妨多研究一些这种中成药,然后将方子四散给汴京城的医馆,让他们治药卖,如此一来,便能让百姓们得益。” 宋以真双眸亮晶晶的看着钟院判:“前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回家便规划一个章程出来,前辈若是还有什么提议,还请知无不言。” “哈哈哈,定然,定然。” 两人事情谈论的差不多的时候,忽有宫女来请,说是宁宗的其中一个嫔妃身体不适,让她去看看。 宋以真背着药箱子去了之后,发现那嫔妃只是吃多了不消化和屋中熏香太重,不通气闷的。 可那嫔妃伤春悲秋,老是说自己身子娇弱,如弱柳扶风一般。看着那嫔妃红润的气色,宋以真抽抽了嘴角。 只好顺着她话说:“娘娘这般雅致的人儿,熏香太失格调,还是鲜花之香能衬托出娘娘那仙姿佚貌。” 那娘娘被她说的心悦,忙让宫女浇灭了熏香,去花房搬几盆鲜花来殿中增色。 宋以真见状又道,像娘娘这般的人物,若整日呆在殿中有些暴遣天物,不如在清晨和傍晚去御花园中吹风赏美景。 以娘娘的姿色随意往哪儿一站,定然是风景如画。 那娘娘被宋以真几句话说下来,心情大好,赏赐了她不少翡翠珍珠一类的宝贝。 宋以真拿着这些宝贝回了府,不免觉得,在宫中这些日子,自己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第两百四十九章 看着满匣子的珠宝,宋以真心里高兴。 带着王珠去买了几只闻名汴京的王记烤鸭回去犒劳大家,结果宋潜和穆修都不在。 宋以真便剩了一只,其他的都让薛兰拿去给伙计们分食了。 她又去厨房做了几个菜,准备三人晚上好好的喝一杯,结果天色黑了下来也不见宋潜和穆修回来。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她都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 忽见宋潜和华恒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连忙迎了上去:“大哥你去哪里了,我还等着你和穆修哥哥一起吃晚饭呢。”说着,又往门口望去;“穆修哥哥呢?你们不是一起的?” “穆修和三皇子会友去了。”宋潜宠溺一笑:“我则和华兄一起去见了几个朋友。” 宋以真狐疑看着两人,华恒见状,眸光含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就朝桌边走去:“什么菜,味道真香。”说完,又回头眼巴巴的望着宋以真说:“刚好我和宋兄都没吃晚饭,不如我今天就在你这里蹭一顿。” “不好。”宋以真想也没想就反驳,但见华恒表情一暗,突然又有些心软,便又轻叹道:“好吧。” 这两个字一出口,华恒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 宋以真:“…………” 她总觉得自己遇到一个假华恒,大家不是都传闻他杀伐果断,性子阴狠的么?怎么她从一开始到现在接触到的完全是另一个人?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又听门外传来吵闹声。 穆修哎哟连天的声音夹杂在里面,瞬间提动了宋以真的神经。她连忙跑出去,却见三皇子和苏庭秋扶着头上受伤的穆修走了进来。 她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穆修和一个人为了春闱谁能高中起了争执。”三皇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 喝的醉醺醺又受了伤的穆修,连忙囔囔道:“谁让他们说必得前三无疑?他们要是得前三了,我和宋潜中什么?” 一见宋以真那锅底似的脸色,穆修连忙委屈的朝宋以真伸手道:“小真儿,我头疼。” “活该。” 宋以真口头上骂了一句,却伸手扶着穆修朝前厅的医馆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数落道:“口舌之快有什么好逞能的?等春闱放榜出来,你用实力打他们的脸啊。” 穆修靠在她身上,面容含笑的听着她一路上的絮絮叨叨。 宋以真觉得他可能被打傻了,关切问道:“头痛的厉不厉害?” “可痛了。”穆修咧嘴道:“那些混账,诗词做的惨不忍睹,怎么还有脸大放厥词!”他看着宋以真,认真道:“我必定能高中,等我高中做了大官之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宋以真温暖心中一暖,见他酒气熏天,又鲜血淋漓的模样,忙软和着表情扶着他在凳子前坐下。 自己拿起药箱子,给他消毒上药。 穆修倒也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扬起头看着宋以真那认真的表情,一个劲儿的咧嘴傻笑。 宋以真见状,没好气的道:“傻了啊。” 穆修咧嘴笑了两声:“一转眼小真儿都长成大姑娘了。”说着,他目光落在她光溜溜的两个手腕上,有些疑惑的问:“我给你买的手镯呢?” 宋以真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在凉州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穆修一听,连忙抓住她的手:“镯子是身外之外,你没事就好。”说着,他又道:“小真儿啊,我这辈子都护着你的。” “我知道,穆修哥哥。”宋以真弯唇笑。 看着她脸上那恬静的笑颜,穆修双眼微微一暗,她不知道自己那番话真正的意思。 宋以真给穆修上好了药,一回头便见华恒斜斜的倚靠在门前,眸光深深地看着自己和穆修。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低头对穆修道:“这几日不许出去,也不许喝酒。” 穆修苦着脸:“我还有一众朋友要喂养。” “先把你自己喂好再说。” 宋以真说这话的时候,华恒已经径直走了过来,他把自己的衣袖一捞,露出缠了纱布的手腕:“我受伤了,需要上药。” 宋以真见纱布上浸染了许多血迹,便皱着眉头道:“坐下。” 她拿起剪子剪开纱布,见他手臂上有一寸多长的伤口,连忙找出用棉球沾着烈酒给他消毒关心到:“怎么受伤了?” “抓犯人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看着宋以真那关切的神情,华恒心中一软,面上却不动神色的卖惨道:“本来想找你上药,但怕你看见我不高兴,便随意处理了一下。” 宋以真上药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穆修看着华恒手臂上的伤口,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和华恒的目光相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敌意。 宋以真见两人跟斗鸡似得,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想搭理两人。 给华恒上好了药,她又分别给两人抓了药,这才板着脸出了药堂。华恒和穆修看着她大步离开的身影,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免都想抢先一步,跟在宋以真后面。 于是这一抢,两人撞在了一起。听见身后的动静,宋以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觉得两人真幼稚! 吃晚饭时,看着眼前的一桌人。 宋以真暗暗叹了口气,自从春闱之后,似乎家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 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完,众人看了眼天色也识相的起身告辞。 宋以真洗漱好了之后,便回屋写自己的太医学院的章程。正写的思绪如泉涌的时候,一道人影却落在了她面前的纸张上。 她眨了眨眼,把蜡烛挪进了继续写。 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头望去,见秦真站在自己身后,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书写的章程。 半晌才开口道:“似乎对于医学你总是有用不完的热情。” 第两百五十章 宋以真咧嘴笑:“医学就是我的命!督主,你先坐一下,我去洗个手。” 她放下笔走到盆架前用澡豆洗了手,才给秦真检查身体,结果发现秦真的那处恢复的很不错,那被割掉的肉-茎已经渐渐长到了成人的拇指长。 宋以真给他穿好衣服,见他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道:“督主你放心,你的脉案我没写,保证没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秦真静静地瞧着她,抚着琵琶袖上的纹路道:“今夜陛下当着皇后和清河道长的面实用了长生丹。” 宋以真闻言一愣:“陛下的身体……” “很好。”秦真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站起身来道:“日后在陛下的面前,记着管好嘴。” 宋以真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今天当着宁宗的面怼了清河道长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对秦真轻声道:“清河道长的丹药是在透支陛下的生命力,他现在觉得身体到达了顶峰的状态,说白了便如‘回光返照’的情景一般,等日后丹毒积压到一定程度,那真的是药石无救了。” 秦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当这些事情皇后和清河道长都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些陛下不相信,便是无稽之谈。你若还想活命,在宫里最好成个锯嘴葫芦!” 他撂下这句话便出了门,宋以真站在屋内,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怅然又有些失落。 自从进了京,这一切和自己预期的生活真是差的太远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这是一双拿手术刀的手,难道真的要为了活命,眼睁睁看着宁宗在这人心鬼蜮中丢了性命? 第二日,宋以真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宁宗把平安脉。 此时宁宗正在和清河道长下棋,见她进来,连忙好心情的对她招手:“宋院判,过来瞧瞧朕这盘棋下得如何?” “臣不懂下棋。”宋以真勉强笑道。 宁宗有些感叹:“这棋和崔爱卿下才最有感觉,但朕也最怕和他下。”他对宋以真笑道:“崔爱卿一下棋,就不知岁月,有一次他和朕下了足足三日,直到晕过去朕这才得以逃脱。”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这确实是崔泽芳能干出来的事情。 又听宁宗感叹了一句,崔泽芳还有十日便回京的话,宋以真这才上前道:“陛下,臣来给你把平安脉。” “陛下服用了老道的长生丹,以百病皆消,何须你这稚子来多言?”清河道长轻哼一声,很是不屑的道。 看着清河道长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宋以真不卑不亢的道:“清河道长为陛下呈贡长生丹,自然也是希望陛下长命百岁,陛下龙马精神微臣心里也高兴。”她抬头笑看着清河道长,沉声道:“微臣替陛下把平安脉,也是同清河道长一般唯愿陛下身体安康,万岁千秋。” 清河道长脸上的肌肉一跳,却没话来反驳宋以真。 宋以真她转头,神色恭谨地对宁宗道:“陛下,请容许臣上前为你把脉。” “好了,你们两人都是朕的爱卿。”宁宗偏头,笑眯眯地瞧着宋以真:“你这小家伙,一遇到医理上的事情,认真起来朕都害怕。”说着,他将手放在小桌上,含笑道:“来吧,朕今日不让你瞧瞧,你定然吃不下饭。” 宋以真弯腰上前,细细给宁宗把脉。 宁宗的脉象宽宏且积昂,节律明显,宋以真心下一沉,长生丹有催生人体机能的作用,表面看似整个人神清气爽,其实是在透支生命力。 又抬头仔细观察着宁宗的面色,只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整个神态便似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般生机勃勃。但宁宗的梁家河下巴、额头却长了些灰黑色的斑,虽不明显,但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 这是铅汞中毒的表现,宋以真沉吟一番,轻声问道:“陛下,可觉得腰酸?” 宁宗闻言有些惊奇的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想来是坐久了的缘故。” 看着宁宗那轻松的神态,宋以真却完全轻松不起来。 宁宗的铅汞中毒虽然不严重,但再吃几粒丹药下去,只怕风疾和铅汞中毒一起发作,到时候想救都很难。 想了想,她轻声道:“陛下,这丹药皆用奇药矿石而炼制,多重金石之气。陛下刚发作了风疾,身体亏损的厉害,虽实用了长生丹百病皆消,但微臣还是恳请陛下先停丹药,待微臣开几幅方子将陛下的身体调理到全盛状态再服用丹药也不迟。” 宁宗双眼一眯,眸光锐利地盯着宋以真,大殿里的气氛压抑的吓人。 宋以真弯腰低头,在宁宗的审视下还想劝说一把:“陛下,臣……” “不必多说!” 宁宗的好心情显然被宋以真给弄没了,他吃了长生丹觉得自己获得了新生,偏偏这个钦点的小院判一来便长篇大论的说他身体不行。 身为皇帝的宁宗从来不喜欢别人太过忤逆自己,当即浑身的气温便下降了一度。 清河道长见状,冷笑一声道:“陛下,你我成仙之事,他们这些凡人怎能知其中奥妙。我观此人年纪尚轻,只怕当不得太医院院判一职。” 宋以真心中一沉,却听宁宗轻声道:“清河道长有所不知,这宋院判年纪虽轻,但医术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在的时候,朕风疾发作,全靠她才治好。” “陛下此乃得真龙、上神庇护,自然身体无虞。本座倒是认识一后生,医术可谓是出神入化,不如……” “陛下……” 秦真带着孙琅从外面走进来,半蹲下身子冲宁宗作揖:“春闱试卷,臣有事奏。” “什么事?” 宁宗抬头望着他,秦真目光淡淡地从宋以真和清河道长身上掠过,宁宗忙对清河道长说:“朕还有政事,道长请便。” 清河道长起身对宁宗作揖,又对秦真微微点头,这才拿着佛尘离开。 秦真低头看着宋以真道:“还不出去。” 宋以真赶紧和其他宫人都退了出去,临到门口,她回头望了眼秦真站在大殿中那不卑不亢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想,看他这模样,只怕春闱出了大事。 #####宁宗脸上铅汞中毒,化妆品铅汞中毒也是这状态。 用化妆品的要是发现自己无缘无故的就长斑,那就得小心了。 ** 说完这句话,好怕大家胡思乱想,跑去美容院乱花钱= = 哎哟喂,不说又不踏实,我好矛盾啊。 第两百五十一章 一阵清风吹过,宫强内的花树被吹的沙沙作响。 宋以真站在宁宗的寝宫外,等了许久,才见秦真带着孙琅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连忙迎了上去,轻声问道:“督主,春闱可是出了差错?”宋潜和穆修都参加了春闱,是以宋以真特别关心这件事。 秦真垂眸,目光在她耳旁那细碎柔软的发丝上停留了一秒,这才淡道:“宋院判关心别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院判的位置。” 宋以真抿了抿唇,心想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 她压下心里的些许烦躁,院判当不当都可以行医治病,但宋潜和穆修全靠春闱出仕任官,于是再问了一句:“若是春闱有事,还望督主告知一二。“ 秦真蹙了蹙眉,细细审视着宋以真那张脸。不算绝色,但比起京中的女子多了丝不一样的气度,五官清秀明媚中带着爽朗,似乎是越瞧越顺眼。 有些人第一眼让你倾倒,有些人第二眼让你惊艳,宋以真便是属于后者,难怪华恒和三皇子如今都像狼看见了肉一般,眼睛都绿了。 “督主?督主?”宋以真见秦真目光凉凉地落在自己脸上,似乎在沉吟着什么?连忙开口唤回他的神思。 秦真撩眼斜睨了她一眼,面上冷笑道:“自十六年前京中秋闱出事,烧死了一个解元,这些年来的春闱秋试哪一年可曾平静过?” 宋以真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几乎快崩溃了:“这一次的事情会死人?” 秦真没答话,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蹙眉:“此事乃内阁之事,你一个太医院判无权过问。” 看着秦真离开的背影,宋以真压了压眉,秦真的性子有些反常。她正在沉思想事情的时候,耳边传来孙琅阴测测的声音:“宋以真,你这次死定了。” 宋以真不悦的抬头看他,目光在他有些佝偻的腰背上盯了一眼。 孙琅见状,眸光一狠,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奈何当初底下挨的那一刀太狠,疼的他当时死命蜷缩着身体,后来那处伤好了,却留下了后遗症,是以宫中的太监大多数都是佝偻着腰背。 宋以真那一眼,可谓像利剑一样插在了孙琅心上。 孙琅眸光似刀:“别得意得太早,这次春闱……”他上下打量着宋以真,面色阴狠:“哼哼!再是有神童之名,也做不了状元郎。” 宋以真心下一沉,已经从秦真和孙琅的话中听出了些许潜在意思。 当即便脚步匆匆的回了太医院,朝钟院判告了假,带着王珠便回了家。 今日宋潜和穆修都在,一见她神情紧急的模样,穆修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春闱可能要出事情了。” 宋以真神情严肃的将在宫中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宋潜和穆修面面相觑一番,神色都很沉凝。 宋潜聪明,当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 他倒了杯茶塞给宋以真,轻声道:“从秦督主的话中不难猜出,此次的春闱大概要翻十六年前那秋闱的那笔旧账。” 穆修蹙眉:“十六年前被大火烧死的那个解元,我知道。也是老师的学生,是赵郡李氏家族的长子,名为李芳华,据说当时宁宗还大加赞赏说‘此子将来必定芳名震天下’。” 说道这里,穆修忽然放低了声音,轻声道:“而且那李芳华的胞妹当时还是皇后,后来李芳华在大火中被烧死,过了没一年,李家就因为谋反被宁宗株连九族。就连那李皇后的名册都从皇族从抹去了。” 宋以真眸光一沉:“这样的案件,乃大事。若这次春闱真翻了旧账,那你们。” 看着宋以真担忧的神色,宋潜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那秦督主将此事透露给你,便是想让我们做好准备 。” 穆修点头:“此事除了你我,还有何人晓得?” 宋以真摇头:“没了。” 宋潜微微点头,用小指将她脸颊旁的发丝勾在耳后,轻声道:“既然如此,咱们静观其变!” 虽然嘴上说着静观其变,可宋以真心里到底静不下来。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悄悄去了秦真府上,却被告知他一直在宫中还没回来。 宋以真心绪不宁的在秦真府上坐了大半夜,秦真都没回来。眼见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宋以真这才满心失落的离开了秦府。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宋以真刚走过西街,便听前方敲锣打鼓伴随着一阵吵闹声传来。 她好奇抬头,三四个黄马褂在一群锦衣卫的护卫下骑着高头大马,一边敲锣一边大喊道:“陛下有令,提前放榜!” 这是怎么回事? 宋以真连忙跟随着人群朝那边挤过去,等那几个黄马褂把榜单贴好,她连忙凑过去看。 便见宋潜和穆修的名字高挂前二甲,第三甲杜经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她再望下去看去,没见到堂兄宋希文的名字,看来是没中榜。 她正沉吟着提前放榜是为什么的时候,忽听人群中传来一阵大喊大叫的声音:“今年春闱不公,那杜经纶春闱所做的文章乃半月前出自我之手。” 半个月前? 春闱还没开始! 在场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那人还在高喊道:“国舅监考,以权谋私、贩卖试题,这榜单上前五十名皆花天价从丞相手中买了试题,还望陛下明鉴,还望苍天明鉴啊!” “来人,给我抓起来。” 为首的黄马褂见事态爆发,连忙大喝一声,几个锦衣卫立马上前捆人。 那人被锦衣卫带下去的时候,依旧梗着脖子高喊‘国舅以权谋私、贩卖试题’的话语,闹的在场的人都接头交耳的议论纷纷。 宋以真见状,连忙把腿就朝回跑。 一进门,她就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今年春闱……” “提前放榜,国舅贩卖试题是吧?” 穆修捂着脑袋上的伤口,接过话茬。 这话搞的宋以真一愣:“都知道了?” 宋潜放下手中的书,微微点头:“此事只怕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两百五十二章 秦真这是何意? 宋以真正在沉吟的时候,忽听有人敲门。 她上前开门,见华恒带着大理寺官差站在门口。 宋以真心里刚闪过一丝不好的想法,便听华恒表情歉意的道:“以真,我奉陛下之命前来带走你大哥和穆修!” “不行!” 宋以真挡在门口,寸步不让地看着他:“我大哥和穆修真才学识,从未买过试题。” 看着她倔强的神色,华恒有些为难,他不想和宋以真有任何冲突。可此事乃陛下亲口令下,作为臣子他不得不照做。 他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宋以真的肩膀轻声道:“以真,你相信我,我定会保你大哥和穆修无虞。” 宋以真抿着唇角,轻声问道:“陛下怎么看待此事?” “彻查。” 华恒吐出两个字,见宋以真表情微凝,连忙又道:“但是你放心此事关乎于国舅,陛下命我等彻查此事,不过是想还国舅一个清白。” “若是国舅没有清白呢?” 华恒沉默了片刻,他抬眼,目光沉沉的看着宋以真,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中写满了认真:“我会护住他们两,相信我!” 宋以真抿了抿唇,没有让开。 宋潜和穆修这时却走了上来,宋潜眸光温和的牵过宋以真:“以真,我相信华兄。” 他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嗓音轻柔的道:“华兄亲自上门,便代表了他的立场。”宋潜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目光不卑不亢地看着华恒道:“我相信华兄是个一诺千金的君子。” “华某定不负宋兄的信任!”华恒对宋潜和穆修拱手行了礼,这才道:“宋兄、穆兄请!” “大哥……” 宋以真还想说什么,却见宋潜回头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 宋潜这个笑容太笃定和淡然,让宋以真不由自主的住了口,她抿了抿唇,抬头望着华恒恳求道:“我的两位兄长便托付给华少卿了。” “放心吧。” 华恒颔首落下这句话,便带着宋潜和穆修离开。 宋以真站在门前,目光定定地看着宋潜和穆修随着华恒离开的身影,微微握紧拳头。 她转身去马厩牵了马出门,王珠忙追着道:“东家,你去哪儿?” “进宫。” 宋以真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一扬,骑着马就快速朝皇宫奔去。她长驱直入的进了皇宫,下马便飞奔的朝宁宗的寝宫而去。 却被宫人告知,宁宗此时在长生殿同清河道长炼丹,等她转身跑到长生殿的时候,被守在门口的小道童拦了下来。 “劳烦道长进去禀报一声,就说太医院院判宋以真有要是禀报陛下。” 小道童看了她一眼,神态不太好的道:“等着吧。”话虽这样说,却并不转身进去通报。 宋以真再三央求后,却得了那小童一个白眼。 无法之下,宋以真只能站在门口的大喊道:“陛下,微臣宋以真有要事禀报。” “何人在此喧哗?” 清河道长从里面走了出来喝道,一见是宋以真,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表情:“陛下如今正在闭关打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喧哗!”他高喝一声道:“来人,将宋院判请出去。” 此话一落,几个身高体壮的道士便上前要赶宋以真。 就在他们要伸手抓住宋以真的时候,宋以真双眼一凛,从袖中摸出银针就将他们定在原地。 清河道长见她竟然往长生殿里面闯,立马气急败坏道:“给我抓住他。” 守在长生殿的都是清河道长的心腹,一听的他的话,全都朝宋以真扑了过去。宋以真一路左闪右躲的用银针定住了许多人,正欲往长生殿里创进去的时候,却见几个侍卫拔刀冲向自己。 她心中一沉,伸手去摸银针,却摸了个空。 遭了,银针用完了。 宋以真心中一惊,眼见着其中一个侍卫的刀就要向她砍来的时候,一粒石子忽然从空中袭来,接连将那些侍卫都击打在地。 宋以真见状,目光一喜,连忙朝里面跑去。 清河道长本想伸手抓住她,宋以真想也没想,握拳就朝清河道长脸上打去,打的他哎哟一声,直接摔倒在地上。 宋以真找准机会,一溜烟地跑进了长生殿。 此时宁宗正穿着青色道服坐在丹炉前打坐,那仙风道骨的模样让宋以真不免放轻了脚步。 她跪在宁宗面前轻声道:“微臣宋以真见过陛下。” 宁宗闭着双眼,仿佛真的魂游九天云外一般。 丹炉下的火光照着宁宗的脸,让宋以真心底生出一股害怕的感觉来,她连忙又道:“陛下,臣……” “给我把她拉出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顶着一个黑眼圈的清河道长气急败坏的带着一众道士和侍卫进来,指着宋以真就怒道:“御前无状,乃谋大逆之罪,来人给我押下去。” “陛下,臣的兄长春闱绝无作弊……” “拉下去!” 清河道长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目光凶恶的指着他道。 眼看着侍卫和道士蜂拥而上要将宋以真拖下去的时候,宁宗忽然开口道:“慢着!” “陛下!” 宋以真抬头,见宁宗缓缓睁开眼。 宁宗看着她,眸光祥和的道:“春闱关乎江山基业,此事朕已经教给大理寺去处理。你的兄长少年神童之名朕三年前也是听过的,你放心,朕从不会冤屈任何一个栋梁之才。” 宁宗伸手将宋以真从地上扶了起来,温和道:“去吧。” “不可。”清河道长咄咄逼人的道:“她无召而擅闯长生殿,打扰陛下修行,此等大不敬之罪,陛下岂能轻饶!” “朕近来修仙明白了一个道理,修仙之人应当平心静气,道长这般,可是与修仙相驳了。” 看着宁宗温和却明显不愿在多说的表情,宋以真咬了咬唇,叩谢道:“多谢陛下。” 从长生殿走出去,宋以真便见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穿着绯红官服的清癯老者,弯腰站在长生殿大门前,朗声道:“臣周昱,有事请走陛下。” 第两百五十三章 宋以真沉吟,看着一旁的小道童将周太尉拦住,说宁宗正在打坐修炼,不见外臣。 周太尉闻言,依旧站在那里继续求见宁宗。 宋以真上前,轻声道:“周太尉,晚辈太医院院判宋以真见过周太尉。” 周太尉偏头看着她,神色温和问道:“宋潜之妹?” “正是晚辈。”宋以真尊敬道:“周太尉求见陛下可是为了春闱之事?” “非也,老夫此次前来是为了十六年前秋闱大火一案。”周太尉低头瞧着宋以真:“你两个兄长的事情不必忧心,老夫同庄先生乃至交好友。你两位兄长的才情天下人也是知道的,他们必不会卷入贩卖试题中的。” “多谢周太尉。” 宋以真弯腰对周太尉行了一礼,十六年前那场秋闱大火,宋以真早在江宁的时候便听师傅说过。 她看着周太尉一直站在长生殿前求见宁宗,宁宗却避而不见的模样心下微微一沉。 这事情看着如此明朗,却又迷雾重重,秦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拧着眉头,出了长生殿直往东厂而去。 孙琅见她来,虽然没什么好脸色,却依旧将她带到了秦真面前。 此时秦真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只是微微抬眼睨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批阅奏折。 宋以真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督主,此次事件请问我的两位兄长可会有事?” 秦真头也不抬的道:“此事由大理寺掌管调查,你难道信不过华恒么?” 华恒她自然信的过,但是秦真她却信不过。 宋以真抿了抿唇,道:“虽此案陛下交给了大理寺,可在背后操纵的依然是督主。” 秦真眉梢微挑,他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睨着宋以真,又听她继续道:“我方才在长生殿见到了周太尉,他说要向陛下请走十六年前秋闱大火一案。”她看着秦真那张无懈可击的脸:“督主想调查十六年前的案子?” 秦真忽而一笑,那一笑恍若春暖花开,带着一股子明媚。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晾晾地瞧着宋以真道:“你都能猜出来的事情,难道宁宗和国舅不知道?” 他起身走到宋以真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春闱一案,意在陛下,本座不过是奉陛下之名将此案昭告于天下罢了。”缓了缓,他嗓音淡淡的道:“十六年前的案子与本座何干?终究不过是那些朝臣之间的你争我夺而已。” “难道督主便不想巩固地位?” 宋以真反问,秦真嗤笑一笑,却不答话,而是走到窗边,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院子里的姹紫嫣红道:”朝堂争斗便如这芳菲斗艳,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话落,他偏头看着宋以真:“你的两位兄长在华恒手里便不用担心,他虽只是大理寺少卿,但朝中早有人断言他将会是史上最年轻的宰相。” 宋以真拧了拧眉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秦真弯腰行礼道:“多谢督主。” 秦真站在窗前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转身走到桌边继续批阅奏折。 没过一会儿,孙琅端着一杯茶从外面走进来。 他将茶放在桌上,神色恭谨的道:“干爹,周太尉长生殿请见陛下一事,全朝都知道了。” “继续撒网。” “是。” 孙琅领命离开之后,秦真垂眸瞧着奏折上的自己,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无论怎么练,这字迹总是带着一股阴柔狠戾! 春日正午的阳光有些大,宋以真走出东宫去牵马的时候,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一个东宫的小太监,跑到她面前轻声道:“宋院判,太子殿下有请。” “不知殿下找我所谓何事?” “殿下是吩咐奴才告诉宋院判,你兄长之事,殿下自有办法救他们出来。”说着,小太监伸手请道:“还请宋院判去趟东宫。” 太子又想干嘛? 宋以真带着满心疑惑,跟着小太监去了东宫。 此时太子正坐在花园中,看着几个丰腴妖艳的宫女在摔跤。看着那些宫女互相摔跤撕扯衣裳,露出一片白嫩嫩的肌肤来,太子便觉得心底畅快不已。 宋以真拧眉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到太子跟前:“见过太子。” “赐坐。” 太子看着宋以真入座之后,才道:“宋院判今日似乎一直在为兄长之事奔波?”看着宋以真脸上那担忧的神色,太子轻轻一笑:“本宫虽同皇后不是亲生的,但本宫自小养在皇后膝下,同皇后也是母子情深。” 宋以真偏头看着他,便见太子随手折下身旁的一株牡丹插在自己头上,含笑道:“如今父皇宠信清河道长,清河道长乃皇后举荐给父皇的。你担忧你兄长,本宫只要让清河道长说句话,别说放了你的几个兄长,便是让他们封侯拜相也不再话下。” 太子会这么好心? 宋以真正想着的时候,太子轻佻无比的抓着她的手,笑道:“只要宋院判成为本宫的女人,本宫自然会护着你的家人。” 宋以真甩开太子的手,站起来道:“多谢太子厚爱,只是臣蒲柳之姿,想来没那个福气。” 见她拒绝,太子有些恼怒。 要不是看她医术有点用,能讨得父皇几分欢心,就凭宋以真接二连三的伤了自己的阳-根,便够她死上一百次了。 太子冷哼一声,道:“本宫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好生想清楚。” “若太子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宋以真不卑不亢的朝太子行礼,反身离开了东宫。 走出东宫,宋以真扬天长叹一声、 进京不过一两月,祸事便接踵而至。在皇宫中所遇到的阴谋危险比起在江宁面对的那些小家子斗争,分分钟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宋以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来。 “宋兄。” 四皇子从她身后追了上来,宽慰道:“别太担心你兄长的事情,我已经求了母妃让她在父皇面前为你兄长说话。实在不行的话,我同母妃日日都求到父皇面前去,父皇受不了骚扰,终究会答应赦免你兄长的。” 第两百五十四章 面对四皇子毫不作为的关切之意,宋以真真心实意地对他笑了笑:“多谢你了,四皇子。” “谢什么谢?咱们是兄弟我本就该如此做。更别说你还治好了啊同,我更是要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啊!” 三皇子揽着宋以真的肩膀,忽然从她头上拿下一朵牡丹花,惊奇道:“你好好的怎么在头上带花?” 看着三皇子指尖那朵艳丽的牡丹花,宋以真抿了抿唇没说话。 三皇子却揽着她朝宫外走去:“走走走,你这么担忧你兄长,我陪你去大理寺看看他们。再说了,有华恒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们似乎对华恒都很信任?” 先前听不可一世的秦真夸奖了华恒,如今四皇子对华恒的信任更是简单粗暴。宋以真不免好奇的问了出来。 四皇子脸上闪过一丝后怕的表情,他凑到宋以真面前,表情神秘的道:“你可不知道,华恒父亲自来宠信小妾,害得他母亲生下阿同后便郁郁而死,阿同更是差点被他父亲丢在池塘里淹死。” 宋以真挑眉,这些事情她都知道。 四皇子一看他的脸色,便又道:“别看他在你面前温柔的跟什么似得,但华恒做事其实狠戾的很。就拿他不动神色的逼的他父亲的小妾甘愿吞毒而死,又逼的他父亲辞官闭户不出这两件大事来说。华老相爷居然没惩罚他,而且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阿同另开府邸居住,就足以说明华恒为人如何了吧?” 宋以真诧异,这两件事,确实是大事。 尤其在在这森严封建的古代,可以说是犯了不孝之大罪,可他竟然还好好的当着四品大官:“那些御史就没弹劾他?” “当然弹了,但他依旧活的风生水起。”四皇子耸了耸肩,显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拍了拍宋以真的肩膀:“所以啊,华恒一定会护住你的两位兄长的,别担心。” 宋以真勉强笑了笑,别担心,她能不担心吗? 和四皇子一起去大理寺看了宋潜和穆修还有堂兄宋希文,见几人都好好的,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宋潜仔细问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听宋以真仔细讲解之后,他沉吟片刻,对宋以真温声道:“不用太过担心,此事依我看七日之内必有结果。” “可七日能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了。”宋以真忧心忡忡道。 “此案八准是有人要给赵郡李氏翻盘。”穆修坐在一旁开口道,宋潜闻言点了点头:“这一次只怕朝堂跌宕!” 宋以真闻言凝了凝眼眸,她不能如此干等着,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给穆修头上的伤口换了药,又留下点药丸,宋以真这才离开了地牢。 婉拒了华恒要送她的建议,宋以真告别了四皇子一个人离开了大理寺。 四皇子抱手站在华恒身旁,看着宋以真离开的身影,微微咂舌道:“路漫漫兮其修远。” 华恒神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反身做到公案桌前整理此次春闱的口供和线索。 此次春闱,他奉庆丰帝的命令将榜上有名的士子全都抓了回来。 看着眼前堆成山的诉状,他眉心拧的很紧。正在这时,狱卒来说,宋潜要单独见一见华恒。 华恒闻言,放下手中的诉状,起身入了地牢。 宋以真满心担忧的走在街上,忽然听见前面传来大伯宋文轩焦急的声音。 她连忙抬头,见大伯宋文轩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问道:“以真,今天大理寺来人将希文抓走了。听说你进宫求见陛下了,陛下怎么说?” “陛下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大理寺彻查此事。” 宋以真摇了摇头,宋文轩面色一变:“那如何是好?” “大伯,先别担心。”宋以真劝道:“这件事关乎着满国的文人士子,在没查清楚贩卖试题的真相之前,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但愿如此吧。”宋文轩仰天长叹一声,又看着宋以真道:“你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没事儿多往陛下跟前凑,为家里人多多求求情。大理寺那种地方,进去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大伯,您放心,我方才去大理寺看了大哥和希文大哥,他们都挺好的,没有受刑。”宋以真对宋文轩道:“我会想各种办法把他们救出来的。” 宋文轩得了这番话,这才点了点头,对宋以真道:“你先忙,我也想办法去打点一些关系才行。” 看着宋文轩脚步匆匆的身影,宋以真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却说宋以真心有戚戚焉的回了家,刚走到门口,就见王珠迎了出来大喊道:“东家,东家,穆公子的母亲和你的朋友都来了。” 宋以真一惊抬头望去,见陈彩荷、许靳远还有崔泽芳三人正坐在院中看着自己。 见她进去,陈彩荷站起来就道:“宋潜和穆修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劝我,此事我定会想想办法的。” 宋以真拉着她的手,苦笑一声道:“荷姨,你怎么来了?” “自从修哥儿进京之后,我右眼便跳个不停。心里实在踏实不下来,就跟着许公子还有崔公子一起来了。” 宋以真扭头对徐靳远和崔泽芳笑了笑,崔泽芳带着斗笠上前,他握住宋以真的手轻声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尽管说。” 雪白及腰的长发从斗笠下披散在背后,宋以真抬头望着他掩在黑纱那那张漂亮的不像真人的面容,微微一笑:“多谢你。” 许靳远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稍显疲乏的脸色,心中闪过一丝怜惜,他上前走到宋以真身旁轻声道:“我的宅子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你派人来寻我便好了。” 宋以真点了点头,许靳远垂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和崔泽芳一起告辞。 两人走后,宋以真同陈彩荷坐在桌前默默对望着。重逢本该是喜乐欢喜的一件事情,如今却教两人高兴不起来。 宋以真未免陈彩荷太过担忧,将自己所知所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陈彩荷。 当陈彩荷听闻周太尉在长生殿要向宁宗觐言十六年前秋闱大火一案的时候,脸色忽然有些泛白。 第两百五十五章 宋以真见状,连忙关切问道:“荷姨你怎么了?难道你对十六年前那件事情知道什么内情?” “我不知道。”陈彩荷脱口而出,看着宋以真那狐疑地神色,这才反应过来找自己反应有些偏激,她神色不自然的笑了笑,对宋以真道:“你也说了,牵扯旧案,而且此件旧案还和先皇后有关,我是怕修哥儿和潜儿出什么差错。” 宋以真闻言垂眸,心中也沉了一沉。 这件事清来势汹汹,只怕朝堂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因怕陈彩荷太过担忧穆修和宋潜,宋以真决定第二日带她去大理寺看看两人。 当天夜里宋以真躺在床上夜不能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便起身去了药房配了一些药丸。 宁宗是这件事情的主宰者,无论如何必须保证他的身体安康无虞才行。 她配置了不少能解丹毒的药丸,准备交给珍妃,让她劝诫着宁宗能吃几粒,以免到时候丹毒积压太重,宁宗一病不起。 在药房里呆了一夜,第二日刚天亮的时候,她便出了药房准备洗漱一番,却没想陈彩荷竟然也一夜无眠。 两人在院子里看见对方的时候,都只能微微苦笑叹气一番。 宋以真劝着陈彩荷用了早饭,连忙带着他出去。 刚出门,便听见来上工的小厮说昨天晚上周太尉被人刺杀了。 宋以真心中一惊,连忙道:“周太尉没事吧?” “周太尉受了伤,刺客被府中的侍卫捉住送去了大理寺。” 听伙计这么说,宋以真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心想,此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等送荷姨去了大理寺,回来自己一定要去拜见周太尉一番,若是能得知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有什么隐情,或许这件事就能迎刃而解了。 陈彩荷一入大理寺,见到穆修和宋潜,眼泪便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穆修被她哭的有些慌乱,忙道:“娘,你别哭,这满天下的文人士子都被抓了起来,又不是独你儿一个人。”他宽慰道:“没事儿,别担心。” 宋以真站在一旁看着陈彩荷抹泪,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宋潜站在一旁看着,微微压了压眉,轻声问道:“昨夜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太尉被刺杀了。” 宋以真将早晨从伙计口中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宋潜,随即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大哥,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宋潜闻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道:“我只是敢肯定,这件事情到了最后必会牵扯出更大的谜团来。” 宋以真瞬间恍然大悟,脑中不免想起昨天秦真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在明知道这是有人作圈套的情况下,还往里钻的人背后定然肯定有惊天密谋。 想到这里,宋以真抬头对宋潜笑了笑,双眼笃定道:“大哥,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看着她的笑容,宋潜伸手揉了揉了她的头顶,微微一笑:“大哥,相信你。”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宋以真让王珠先送陈彩荷回去,自个儿则背着药箱朝周太尉府中而去。 当她到了周府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周府的下人连忙把她迎了进去。 “早就听闻宋院判妙手回春,有你给我们老爷治病,我们夫人定然放心了。” 听着周府下人的话,宋以真淡淡笑了笑。 一走进周太尉的房中便闻到一股很重的药味,宋以真在下人的引荐下来到周太尉的床前。 周太尉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看着宋以真:“你怎么来了?” “晚辈得知前辈受伤,特来为前辈医治。”宋以真答。 周太尉点头:“辛苦你了。” 周太尉的伤挨近心口,剑锋凌厉,只差一点便能要了周太尉的性命。 宋以真给周太尉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他的背部肩膀上竟然还有被火烧过的伤痕。她见皮肉纠结,布满僵巴,显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伤口。 便在给周太尉上药的时候,轻声问道:“太尉肩上的伤口,可曾与十六年前那场旧案有关系。” 周太尉脸色一变。 宋以真又道:“太尉请放心,如今我兄长皆在狱中,与此事牵扯上关联。晚辈所想,不过是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晚辈兄长及那些无辜才子一个公道而已。” 她看着周太尉有些动容的神色,便又道:“守着一个秘密过了十六年前,如今看见希望想将事情全盘拖出。可陛下不见您,又有刺客刺杀您,周太尉难道就不想有一个人能帮助你将此事公布于天下么?” 周太尉看着宋以真那张明显稚嫩的脸,半晌长叹一声,挥退了下人,轻声道:“宋院判可知此事的危险性?” “晚辈知晓。”宋以真抬头看着周太尉,眸光凿凿:“ 此事关乎着前皇后和赵郡李氏全族覆灭之事。” 周太尉闻言神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宋以真竟然真的才出了其中关键。 他看着宋以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孩子,其实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周太尉告诉宋以真十六年前他只是翰林苑的一个编修,那年京中秋闱,他被宁宗钦点为主考官,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年秋闱竟然发生了场大火。 周太尉低头看着宋以真道:“想来你也知道,坊间流传解元李芳华是被大火烧死的。” 宋以真点头,却见周太尉面色沉沉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他是被人杀死在那场大火中的。” 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周太尉这一辈子都记得,当时大火猛烈四起。 不少士子都四散逃开,唯有那李芳华迟迟不见踪迹。当时的周太尉一边仰慕于赵郡李氏的名门风骨,一边又欣赏李芳华那惊才绝艳的文采,便在慌乱中跑到李芳华当时所呆的考舍中,却发现当时的李芳华已经身中数刀,奄奄一息的躺在了血泊大火之中。 李芳华临死前只对周太尉说了一句话‘戴氏兄妹有不臣之心’。 宋以真震惊,戴氏兄妹? 当今皇后便姓戴! 第两百五十六章 周太尉看着宋以真震惊的脸色轻声道:“此事过了三日,陛下带着嫔妃出游在坊间遇刺。 李皇后和太子生母当场死亡,而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当时还是大理寺推丞的戴国舅审查。” 周太尉叹了口气,不过两日光景,戴国舅便查赵郡李氏一族勾结反王,被满门抄斩! 李皇后的名字也因此从皇族名册上划去,李皇后死后,戴淑妃被宁宗封为皇后,戴皇后的兄长也一跃成为京兆尹。 宋以真闻言,敏锐问道:“为何事过十六年前,太尉要将事情全盘托出?” 周太尉神情有些痛苦的道:“此事压在老夫心底一十六年前,实不相瞒,这一次老夫之所以选择向陛下奏请此事。一是因为老夫如今身居高位,在朝中有些许权势,二是因为在春闱之后有人夜探老夫府邸,匿名送了封信给老夫。” 周太尉朝宋以真伸手:“你扶我起来。” 宋以真连忙将周太尉从床上扶了起来,周太尉借着宋以真的力量,脚步蹒跚地走到书桌前,从一本书中拿出一张字条递给宋以真:“这是那天晚上送来的字条。” 宋以真拿过字条看了起来,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欲心安,两日后将十六年前秋闱之事奏请陛下。” 周太尉道:“字条送来的两日后,国舅在春闱贩卖试题风波便出来了。老夫见陛下命大理寺彻查此事,便如纸条上所言的那般去面见陛下。只是可惜……哎……” 周太尉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道:“陛下受道士所惑,一心扑在炼丹成仙之上。” 宋以真眸光定定地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心中一沉,当即拜别了周太尉就要离开。 她刚走到廊下,便被一个穿着浅绿色束腰群的少女唤住,那少女皮肤白皙胜雪,一双眼眸清澈无比的看着宋以真:“宋院判,我祖父的病可曾有大碍?” 这少女乃周太尉的孙女周咏絮,宋以真闻言,忙温和道:“周姑娘不必忧心,周太尉的伤并未伤及要害,只需要服药静养便可。” 周咏絮微微点头,侧过身子对宋以真弯腰行礼。宋以真对她微微点头,赶紧背着药箱子离开了周府。 走在路上,宋以真整个人都心绪不宁。 周太尉口中所说的戴皇后和国舅谋反一事,若真的被牵扯出来,那大哥他们不是变相的卷入了谋反一案中吗? 谋反案可杀头的大罪,这可万万不行。 宋以真连忙跑向大理寺想将此时告知华恒,却被人告知华恒带着人出去查案了。 宋以真坐立难安的从大理寺出来,又直奔秦真的府上。 秦真坐在屋内,得知宋以真前来,眉目微微一抬,吩咐小丫鬟将她带了进来。在丫鬟出去的时候,又道:“告诉她,我不在府中,但半夜时分会回府。让她等我。” 小丫鬟将她迎了进去,按照秦真吩咐将话告诉了宋以真。 宋以真焦灼无比的等在那里,秦真隐在暗处,看着宋以真在屋内神色焦急的模样,抿了抿唇,却转身离开。 这一夜,宋以真等了秦真一晚上,都不见他出现。 公鸡打鸣的时候,宋以真赶紧跑回去换了官服,骑着马跑进宫 走在街上的时候,忽见见大家都指着墙上的纸张,接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等她看清了纸张上面的自己,心中微微一沉。 昨夜不知是谁将戴皇后和国舅联合反王陷害赵郡李氏的事情,编写成了打油诗,张贴在了汴京城的各个角落。 如今这件事已经疯传开了,宋以真心中一紧,连忙打马跑进宫,此时那诗的内容已经传进了宫里。 彼时,宁宗正在长生殿同清河道长炼丹,忽然就听一阵阵喧哗声从外面传来。宁宗被吵的头疼,便让身旁的太监去看看发生了回事儿? 没一会儿太监就回来了,神色有些惊慌的道:“陛下,门下省的谏议大夫和御史大夫都在门外求见。” 宁宗一怔,门下省的谏议大夫专掌议论,而御史大夫负责监察朝廷、诸侯官吏的失职和不法行为,他们怎么撞在一起去了? 宁宗目光沉沉地走了出去,他刚走出长生殿的大门,便见眼前跪了乌央央的一大群人。 “陛下,这是今日在坊间发现的东西,还请陛下过目。”为首的谏议大夫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卷,双手递到宁宗跟前。 宁宗接过一看,浑身气压一低。 这张纸上写的打油诗,短短四行诗,将戴皇后和国舅勾结反王,害死赵郡李氏,登上后位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宁宗捏紧手中的纸张,暴怒道:“宣秦真和华恒。” 太监见宁宗震怒,连忙跑去将秦真和华恒召来。清河道长则借机派人去中宫,将此事禀报给了戴皇后。 秦真和华恒相继到了御书房,两人早在宁宗宣召之前便已经得知了此事。 走进御书房,见宁宗脸色沉黑,两人忙拜见了宁宗。 宁宗看着两人,让太监将手中的打油诗递给了二人传看之后,这才沉沉开口:“你们以为如何?” “陛下,这是有人借着春闱一事想替赵郡李氏翻案!”华恒率先开口道:“臣于昨夜已经查明,贩卖试题的人乃国舅身边的小厮贪图银子,偷了试题贩卖给杜经纶。而那杜经纶为高中,又花钱寻了落魄才子郑进以春闱试题做文章,这才得以高中。” 听了华恒的话,宁宗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秦真身上:“你怎么看?” “陛下,背后之人意在皇后和国舅。” 秦真和华恒各自说了半截话,这连带在一起,便将事情全都剖析在宁宗面前。 宁宗心底早就便如压上了千斤重的巨石,他如今想长生,想当千古帝王,最不能容忍别人谋逆。 哪怕是子虚乌有的也不行! 华恒和秦真看着宁宗那压抑的脸色,两人都猜到了宁宗心中所想。 华恒沉吟了片刻,又率先开口道:“陛下国舅贩卖试题一案已经查清,关押在牢中的那些士子是否能放出来?” “不可!”秦真上前一步,对宁宗道:“陛下,此事如今牵连着皇后和国舅,可见幕后之人对皇家之事了如指掌。更何况,此时还牵连着十六年前的赵郡李氏一案。” 第两百五十七章 秦真躬身道:“赵郡李氏因谋反被诛杀,那幕后之人将皇后和国舅牵扯入十六年前的反王旧案中。幕后之人只怕是狼子野心……” 秦真的话还没说完,宁宗便坐不住了:“查,一定要彻查此案!”他拍案而起,却因起势太急,头脑一昏,险些栽倒在地。 华恒和秦真见状,箭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宁宗。 宁宗将手撑在桌上,扭头看着一旁立在一旁伺候的太监。那太监赶紧拿出清河道长所炼的丹药给宁宗服用。 一粒丹药入喉,宁宗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 宁宗气势强盛地睨着两人道:“此事便交给东厂和大理寺一起督办。”他微微眯起双眼,冷着声音道:“务必将背后主谋给朕找出来。” “遵旨!” 秦真和华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火花。 两人从御书房出来,华恒看着前方沉声道:“如今陛下越来越依赖清河的道长的丹药,秦督主作为天子宠臣,应当劝解陛下。” “陛下的心思谁能左右?”秦真淡淡开口:“就连宋院判在陛下面前提及丹药一事都吃了瘪。” 华恒的表情略微顿了一下,他抬眼看着被太阳照的金灿灿的前排殿顶,微微一晒,转而问道:“陛下让东厂督办此事,不知督主觉得这件事应当怎么做?” 秦真背着手似笑非笑地睨了眼华恒,华恒表情淡淡的偏头盯着他,一双如珠似玉的漆黑眸中,带着一抹淡定与了然。 “抓,把嫌疑犯都抓起来。” 似乎早就料到秦真会这么说,挑了挑眉,卖了个人情给秦真:“东厂抓人一把好手,此事就仰仗秦督主了。” 说完这话,两人便慢慢过了门禁,华恒径直从夹道出了宫,而秦真则朝左走去了东厂。 华恒走过夹道,便见宋以真神色焦急的等在那里。 见他一出来,宋以真连忙迎了上来,急声问道:“陛下怎么说?” 华恒绷着脸,将宁宗的决定告诉了宋以真。 见宋以真脸上挂着忧心的表情,心下一软,轻声道:“贩卖试题一事,我已经查清,你大哥他们会没事的。” “虽然大理寺有你照拂着,可那终究是牢里。而今,这案子又牵扯到谋反,大哥他们一日未出来,我便一日不安心。” 听着宋以真话中的信任之意,华恒面上的表情更加柔和起来。他想伸手揉揉宋以真的头顶,手刚刚伸出去却顿住。 他叹了口气,将手老老实的垂在袖中,看着宋以真那张明显憔悴消瘦了许多的脸颊道:“今日的打油诗一出,陛下怒急攻心险些晕倒,幸而吃了一颗长生丹才恢复过来。”顿了顿,他又道:“你近来时常去给陛下请平安脉。” 宋以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宁宗再昏庸无能毕竟是君主。 若他此时出了什么意外,那便是整个天下最大的意外。 她对华恒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放心,我知道了。” 华恒看着她强打起精神的一双眼,心里有些疼惜,往日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总带着熠熠生辉的神采,如今瞧着却有些呆呆的和心不在焉。 他终是忍不住伸手去揉着他的头顶,察觉到落在自己头顶的那双宽大温和的手,宋以真愣住。 她扬起头,神情像是定格住一般,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华恒的眼。他的眼漆黑深沉,内敛而又深情,像是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的心里。 她正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便见华恒微微朝自己靠近。 他的脸倾在自己耳旁,他的声音在自己耳旁响起:“如今除了东厂,皇后和国舅也在暗地里抓人,近来一段时日好好的呆着,哪儿也别去,知道么?” 话落,他眸光深深地看了宋以真一眼,便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宋以真站在原地偏头,看着华恒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抿了抿唇,先去给宁宗把脉。 把脉的时候,不出意外依旧被清河道长给拦住了。倒是宁宗大约今日险些晕倒,让他的神经有些紧绷,便让宋以真把了脉。 宋以真检查宁宗的身体,发现体内的丹毒积累的越来越多。 便皱着眉头,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宁宗。 宁宗对宋以真的医术还算很信任,见状便让清河道长先行下去。只等殿中只剩下自己和宁宗,宋以真这才小心翼翼的措辞,委婉的将丹毒一事告知了宁宗。 宁宗闻言浑身气压一低,吓的宋以真赶紧跪在地上。 瞧着宋以真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宁宗半晌才收回目光,将她奉上地解丹毒的药丸放了一颗在嘴里。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宋以真,沉声道:“宋院判,你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是。” 宋以真轻声回答,宁宗这才面色疲惫的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走出长生殿的时候,宋以真心情沉重无比。 她近来总觉得心情压抑了许多,没走几步,便见四皇子带着珍妃走了过来。宋以真赶紧站在路旁,朝两人弯腰行礼。 四皇子将宋以真拉了起来,冲她眨了眨眼睛轻笑道:“你放心,今儿无论如何,我都会和母妃说服父皇,把你大哥他们放回去。” 见着四皇子那阳光似的俊颜,宋以真对他笑了笑,四皇子却伸手阻止道:“多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若是你大哥他们被放了出来,你多谢的应当能是华恒。” 宋以真一怔,又听四皇子道:“是他出的主意,让我日日带着母妃来烦父皇的。” 听着四皇子的一番话,宋以真心中一股暖流涌动。 她对四皇子笑了笑,看着四皇子带着珍妃畅通无阻的朝长生殿内走去,宋以真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宁宗如此偏爱珍妃,当初在李皇后死后,为何宁宗不立珍妃为后呢? 宋以真带着满心疑惑等在长生殿外,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见四皇子阴勋笑容满面的背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他这表情,宋以真心里一喜,连忙小跑着上去道:“怎么样?” 第两百五十八章 “成了。” 四皇子从背后拿出一道圣旨对宋以真道:“不仅是你大哥他们,春闱其他的士子也都全都放出来。” “谢天谢地!” 宋以真双手合适的喊了一句,便跟着四皇子阴勋一起赶往大理寺宣读圣旨。 当秦真得知这个消息,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孙琅问道:“那些人可有什么动静?” “自坊间传闻是国舅连同皇后杀害前皇后,害死李氏满门之后,国舅便闭门谢客,一直呆在府中。”孙琅小心翼翼地看着秦真又道:“皇后也还同往日一般,安安静静的呆在中宫。” 秦真眼尾一撩,孙琅赶紧跪在地上,急声回到:“只是太子进来前去皇后中宫的次数比往日多了。” “很好。”秦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太子之于皇后这是危难显真情,此等人间真情,本座倒是要好好告知陛下。” 话落,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外面而去。 孙琅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他批好的奏折,小跑的跟在他身后往长生殿去了。 却说皇上从秦真口中得知太子对皇后早晚晨昏的请安一时,甚是欣慰的扬了扬手中的佛尘,感叹道太子自来性子温顺孝顺,如今皇后和国舅身陷囹圄他还能保持孝道,真不愧是东宫太子。 话落,便让人送了一枚他亲自练的丹药,让人给太子送去。 却说太子得到宁宗亲手练的丹药,心中得意的不行,他吃了丹药顿觉精神百倍,似乎被宋以真治的不温不火的阳-根都有了新动力。 这可把太子乐坏了,当即便唤来心腹,将皇后交代的事情交给他办,而他自己当即便御了三女,可谓是畅快风流。 宋以真从大理寺将宋潜和穆修接回去的时候,从王珠手中接过艾叶水洒在两人身上去霉运的时候,穆修哈哈大笑道:“小真儿,还这么迷信。” “霉运必须要洗一洗的。” 宋以真脸色认真的盯着两人,不是她迷信,是因为她脸穿越都有了,不得不再相信其他东西。 “好好,都听你的。” 穆修和宋潜对视一笑,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在大理寺有华恒照拂,可被关在牢中终究不好,两人便直矗矗的站在那里,任由宋以真把艾叶水洒了两人一身。 陈彩荷在厨房忙碌着,做了一大桌菜庆祝两人平安归来。 四人正吃的开心的时候,周府的下人急忙来敲门,说周太尉晚间突发疾病,眼看就要不行了。 “啪嗒!” 陈彩荷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宋以真好奇回头,见她脸色苍白的对宋以真道:“快,快去看看。” 宋以真此时心中担忧周太尉的安慰来不及多想,背着药箱子骑着马就赶往周太尉家。 她赶到的时候却见华恒神色凝重的站在门口,她眸光一沉,连忙进屋,见周太尉虽然脸色苍白如纸,但好歹还剩着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没有继续往上提。 她放下药箱子,连忙给周太尉把脉。 见周太尉这是中了毒,连忙稳住心神,不动神色的给他解毒。 解毒之后,她眸光沉沉地看着周太尉,周太尉反应过来,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应声推出去,屋内只留下宋以真和华恒。 宋以真眉头紧锁地看着周太尉道:“前辈,你是被人下毒了。” 周太尉丝毫不惊讶的点了点头道:“华少卿早就告诉过我府中有奸细。” 宋以真诧异,她偏头看着华恒。 “自从周太尉在长生殿被陛下拒见之后,我便猜测有人要对周太尉下手。是以派了护卫在暗中保护周太尉,却没想到那些人如今狗急了跳墙,竟然敢当众下毒。” 宋以真拧着眉头:“想杀害前辈的难道是……”她话没讲明白,但华恒和周太尉都懂她说的人是皇后和国舅。 华恒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是东宫派来的人。” 宋以真点头,东宫和皇后一荣俱荣,如今坊间烽烟四起,皇后和国舅表面上都明哲保身,此事由太子出面是最好的了。 她看着华恒问道:“那下毒的人抓不抓?” “不能抓。” 华恒还没说话,周太尉却抢话道:“十六年前老夫没用,不能为李氏尽一份绵薄之力,如今老夫愿以残躯为诱饵,钓出那些才狼虎豹。” 听着周太尉这番铿锵有力的话,宋以真和华恒都心底都为之动容。 两人目光钦佩地看着周太尉,华恒率先开口道:“十六年前的旧事重提,这应该说明还有李家后人活在这世上。”他若有所思地低头道:“或许这件事的背后,便是那李家后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宋以真闻言,思衬道:“是不是秦督主?此事由他而起的。” 华恒看了眼宋以真,微微蹙眉却没说话,但宋以真看清楚了他眼里的不认同。倒是周太尉摇头道:“不可能是他,以他的年纪十六年前应当也有六、七岁。若他是李家后人,老夫应该见过他的。” 宋以闻言诧异,其实她一直以为秦真由春闱一事,牵扯出国舅一案,是因为他是李家后人,却没想他不是。 那李家后人到底是谁? 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想不通,宋以真便先将它抛在脑后。 他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周太尉轻声道:“前辈,这里面是我研制出的解毒散。虽不能解百毒,但常见的一些毒药都能解开。” 周太尉接过她手中,有些感叹的道:“宋院判小小年纪,医术便如此精进,想来师门定然是药中圣手!” 宋以真抿了抿唇没说话,黄大夫让她进京不能提起他的身份的一事,一直积压在宋以真心里让她耿耿于怀。 难道师傅是李家后人? 不对,不对。 她抛开这个荒唐的想法,以师傅的为人要是身负血海深沉,怎么可能活成一个医痴? 这李家后人到底是谁? 宋以真现在没有头绪,但她总有种只觉,那李家后人就活在自己身边。 第两百五十九章 华恒看着她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他从宋以真身上收回目光,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周太尉道:“周太尉,我让小厮青严十二个时辰都守在你身旁。” “那多谢贤侄了。”周太尉直到此时此刻,不是推辞的时候,便点头答应了。 宋以真见周太尉面色疲乏,便起身告辞。 华恒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听见他的脚步声,宋以真特意放慢了脚步,待华恒跟了上来,两人并肩走出了周府,见四周无人,宋以真这才停住脚步,转身问道:“刚才我说秦真是李家后人,你看我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华恒闻言眸光一深,淡道:“你很关心他?” 宋以真诧异道:“你怎么这样问?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而已。”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究竟是什么话不能当着周太尉说?” 华恒闻言这才翘了翘唇角,他站在月色下,漆黑的双眸微微抖出光来:“秦真所做的不过是想扳倒太子的势力而已。” 他唇畔的笑容很温暖,可说出的话却寒意四散。 宋以真将眉头拧成八字状,他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出这番话,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看清她眼里的关心,他微微侧偏过头来笑看着她,那如玉似的眼珠在月光的映衬下带出柔和的珠光来:“不用担心。” 宋以真对他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一阵风吹来,头顶的树梢忽然发出一阵簌簌的响动,随即便又几片树叶随风落下。 华恒伸手接住即将落在宋以真头顶的那片树叶,微微抬头瞧了眼空无一人的树干,唇角微微翘出一抹弧度。 他随手将落叶丢下,轻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宋以真微微点头,沉默无语的同华恒走在街上。两旁的屋檐在月色下阖出一些阴影,看着宋以真那低头沉默的模样,华恒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她的头顶。 察觉到落在头顶那双宽大温暖的手,宋以真愣住。 华恒的动作轻轻的,似乎怕打扰她一般…… 却说在宫中御女餍足的太子,得知探子来报,秦真之所以将此事闹大,完全是为了削弱自己的势力,气的他一脚踹倒了面前的香炉。 太子目光冷冷地盯着被他玩-死的幼-女尸体,嘴角勾出一抹残忍冰冷的笑意。秦真想干掉皇后和国舅,顺便拉自己下台为珍妃母子铺路,真是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啊! 啪! 他手中的鞭子狠狠的鞭挞在那幼女的尸体上,目光狠戾的冷笑,他的太子之位,他就算是杀光他们所有人,也要不择手段的保住! “来人。”太子唤来一个心腹,对他吩咐道:“用尽一切办法都要阻止东厂和大理寺破案。” “是。” 看着心腹匆匆离开,太子扔下手里的鞭子,更衣悄悄去了戴皇后的中宫。 戴黄后长比珍妃多了三分温婉秀气,大约是因为常年潜心修道的缘故,这让她看起来身上多了几分安宁与慈善。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袍,被宫女扶着到了外面的道堂内,神情有些不悦地看着太子问道:“深更半夜,何事如此惊慌?” 太子上前给戴皇后行礼道:“母后,儿臣的探子打听到这事儿的背后是李家后人在作祟。” 戴皇后秀气的眉头一蹙:“李家后人?” 看着戴皇后虽然不动神色,却明显上了心的模样,太子忙点头,沉着声音道:“那李家后人似乎是想为十六年前的旧事翻案。”他试探性的看着皇后:“母后不必为此时忧心,儿臣会用尽一切办法将母后之人揪出来。” 戴黄后隐去脸上的担忧,抬眼神色慈祥地看着太子:“如今坊间都传闻是本宫和国舅陷害李氏谋反,无知百姓最容易被舆论左右。虽然此事陛下交给了东厂和大理寺,但我看东厂尽抓些无用之人。” 说道这里,戴皇后微微一顿,看着太子道:“能在一夜之间便将印有谣言的纸张四散在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几个街道,证明此人对京城格局极熟。” 说着,她微微抬手,一旁的宫女立马双手奉上一张折好的白纸,戴皇后拿过白纸递给太子,轻声道:“每个作坊的雕刻师傅手法都不一样,你只要拿着这字迹去一一排查京城所有的印刷作坊,必能顺藤摸瓜的揪出背后之人。” 太子脸色大喜:“多谢母后为儿臣指点迷津,如此,儿臣这便告退。” 戴皇后坐在首位上,瞧着太子离开的身影,这才神色慵懒的起身由宫女扶着如寝宫。 宫女们只将戴皇后扶到了寝宫门口,便不敢再跟着进去。 戴皇后嘴角含笑的刚走到床幔之前,一只男人的手臂立马从帷帐中伸了出来,将戴皇后拉入帐内。 宫里的后半夜异常安静,却说太子回到东宫绽开戴皇后递给自己的纸张,见到上面那简单粗暴的打油诗,微微扯了扯嘴角。 今天他试探戴皇后,已经从戴皇后脸上看出她真如这诗所写的一般参与了十六年前反王谋逆一案。 他捏着纸张冷笑,等他抓到了这印刷的幕后之人。 还不怕戴皇后和国舅不乖乖的听自己的话? 想到这里,太子立马唤来心腹,让他根据戴皇后所提示的那般,秘密搜查整个京城的印刷作坊! 太子宫中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逃过华恒和秦真的耳目。 可太子的心腹查遍整个京城,却什么收获都没有。一连几天,太子疯了似的在查找证据,可依旧一点线索都没有。 太子心中不免暴怒,皇后和国舅似乎也安奈不住,开始暗中出手。 秦真得知这个消息,嘴角微微勾起,他淡声吩咐道:“去,把宋以真从周太尉耳中得知了李家旧事的消息放给皇后。” 孙琅闻言诧异,秦真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他连忙将头低下,按照秦真的吩咐将事情泄露了出去! 当皇后得到这个消息,眸光微微一凝,她面容祥和地翻着手中的经书道:“我记得京兆尹的兄弟王奉廉是被那宋太医借助蔡巡视给扳倒的?”#####因为有事要出去,所以今天的更新就早上了哈。 第两百六十章 坐在一旁的国舅忙点头:“王奉廉之女也是因她而死的。” 戴皇后嘴角带笑:“既然如此,咱们便帮他一把,给他一个寻仇的机会。” 国舅一听,立马点头:“这个方法不错,我这就去办。” “回来。” 戴皇后出声唤住起身就走的国舅,轻声道:“此时交给太子最好,毕竟太子和那宋以真之间也有一段恩怨!” “好,我这就去办。” 看着戴国舅匆匆离开的身影,戴皇后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太子正在东宫中看着此次选秀的画册时,听宫人来报说国舅爷来了,太子挑眉,显然没想到这种时候国舅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到东宫来。 见国舅爷从外面走进来,太子放下画册上前笑迎道:“舅舅怎么有空过来。” 戴国舅看着眼前这个便宜外甥,脸上的笑容也很温情:“这不选秀开始了,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中意的。” “本宫倒是看中了华家的姑娘。” 两人眼神一交换,太子便知国舅有话说。 他一边说话,一边挥退了宫人,而国舅闻言他这番眉梢不动声色一挑,华家,真敢想。 他知道太子看中的华家姑娘无非便是华恒之妹华时同,以华恒护妹的性子,谁能娶到她便能得到华恒乃至华家的支持。 但华时同并不在此次的选秀名单中,是以国舅只是将这事在脑中过了一下,便沉声开口道:“太子可知道,那宋以真受了周太尉的蛊惑,竟然暗地里散发不利于太子殿下的谣言?” 太子面色一凛:“什么谣言?” “宋以真借此去给周太尉看病的时候,和周太尉说你不能人道。如今这消息已经在坊间传遍了。” 太子眉头一拧,戴国舅在心里冷笑一声。 不管是不是真的太子不能人道的消息本就传遍了坊间,而今他只要再给宋以真背个锅,他还不信按照太子那暴戾的性子不会想报仇。 果不其然他这番话说完,太子面色陡然一变。 他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岂有此理,宋以真,看来本宫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戴国舅心里得意,面上却装作很关心的道:“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洗清太子身上的谣言了。” “什么办法?” “将伪造我同皇后十六年前联合反王陷害赵郡李氏全族的事情,全都推在她身上。”戴国舅面上阴狠的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敢污蔑皇后和太子,这可是藐视天威的大不敬之罪。依法当斩!” 太子双眼一亮,觉得戴国舅这个办法想的极好。如此一来自己和皇后身上的危机都算解除了,杀死一个举无轻重宋以真以他的身份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太子那赞同的眼神,戴国舅连忙又将可以借此利用的京兆尹和王奉廉拉了出来。 太子闻言哈哈一笑,他颔首看着戴国舅道:“此时国舅和皇后放心,本宫一定将此事办妥!” 送走了戴国舅,太子眯眼冷笑两声,先是让人秘密去告知将京兆尹和王奉廉,让他们两人帮助自己制造宋以真的罪证。 京兆尹素来都是太子的人,闻言连忙便让心腹去制造‘污蔑’宋以真的证据。 而此时的宋以真正坐在太医院内细细理这宁宗的脉案,近来宁宗看似面色红润,精神百倍,但只有宋以真才知道,宁宗的身体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 若是再这样继续恶坏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宁宗便会爆发病症,彻底瘫痪在床。 除非找到一味叫做‘天仙子’的稀少药材,否则就是她也没有办法能治好宁宗! 在一旁切药的王珠看见宋以真那凝重的神色,想了想忽然问道:“东家,你说咱们的太医学院究竟什么时候能办成?” 宋以真长叹了一口,拿手撑着下巴望着外面的阳光摇头:“不知道,当初我以为进了太医院就可以,后来我以为等我当上了院判就可以,但是现在……”宋以真苦笑一声,最近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一桩接一桩,一桩比一桩严重。 这些事故几乎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而如今啊,宋潜和穆修他们看似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她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太医医学院啊。 这个梦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宋以真接二连三的叹了几口气,见外面天色已晚,便准备收拾东西带着王珠离开皇宫。 可谁知她刚背起药箱子,便见太子和京兆尹王大人带着一队锦衣卫浩浩荡荡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当着满太医院的人冷笑一声,高声道:“宋院判,本宫查出你伪造污蔑皇后和国舅在十六年前联合反王涉嫌谋反的证据。” 话落,太子微微一抬手。 便有一个锦衣卫捧着一盘印刷的胶泥上来,宋以真心下一沉,太子这是让自己背锅。 “下官冤枉。” 宋以真麻溜的喊冤:“下官自入宫以来便一直战战兢兢的做好分内之事,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就算春闱之事,下官为了兄长四处奔波求告,但也不敢去污蔑皇后和国舅!”宋以真双眸沉黑地看着太子:“还请殿下明察。” “哼,还敢狡辩。”太子冷哼一声道:”这家私印坊的掌柜已经承认是你租用了他们的印坊,借此印刷这些违逆之言。” 太子高喝道:“来人给我抓走!” “光天化日之下,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冤枉好人!” 被锦衣卫绑走的宋以真一边高声喊道,一边对王珠使眼色,让她去找华恒:“再说了此事陛下交给东厂和大理寺全权调查,太子是以什么身份来带走下官?”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能任由太子个人好恶指鹿为马,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捉拿好人。” “把嘴给我堵上。”太子冷笑一声,指着想从一旁跑开的王珠道:“连她一起给我抓起来。” 笑话,他打定主意要速度办了宋以真,怎么会放任她的耳目出去通风报信? “殿下。” 钟院判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道:“宋院判作为陛下亲封的御医,主治着陛下的风疾,殿下这般不由分说的拿人,可将陛下置于何地?” 第两百六十一章 “本宫自然是心心念念都想着父皇。”太子昂首冷笑:“这般奸诈小人埋伏在宫中,说不定便是那李氏余孽,想祸害朝堂。”太子冷眼瞧着钟院判笑道:“钟院判,你年纪大了难免分不清好人坏人,但本宫劝你说话前要三思。” “来人,将她们打入大牢。” 太子亲自将宋以真和王珠关押到自己的私牢里,这才快步赶到长生殿去向宁宗禀报此事。 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长生殿,彼时,宁宗正守着一炉正在炼制的丹药。 见到太子,他有些好奇:“太子怎么来了?” “父皇,儿臣已经查明是何人在背后陷害母妃和国舅。” “哦?”宁宗有些诧异:“此事不是交给东厂和大理寺所办了吗?太子怎么会插手?” “回父皇。” 太子弯下腰,恭谨无比的对宁宗道:“此事牵扯出十六年前的谋反旧案,关乎江山社稷的事情儿臣不敢怠慢。更何况,十六年前儿臣的母亲便是死于这场灾难中,如今这场旧事又在京中闹起风云,将儿臣如今的母后和舅舅又牵扯到其中……” 说到这里,太子红了眼眶,有些哽咽道:“儿臣不愿十六年前的旧事再现,是以见东厂毫无进展,便私下去调查了此事。” 说着,他将手中捧着胶泥和印有打油诗的张纸一起奉在宁宗面前:“这两件东西,便是儿臣查出的物证。” 宁宗见太子说的情真意切,便不免有些心软。 他将浮尘递给清河道长,拿起那纸张展开和刻在胶泥上的自己对比一番之后,顿时一怒:“究竟是谁?” “太医院元院判宋以真。” 太子低声道,宁宗眼神微微一眯:“她?” “是!” 太子跪在地上,轻声道:“儿臣拿着这纸张四处搜查京中的制印坊,最后在一家小作坊中查出这些胶泥。而根据老板交代,是宋以真带着身边的药童乘夜租下了他们的作坊,印制了这些污蔑皇后和国舅的打油诗。” 在宁宗沉沉的目光下,太子低头继续道:“所以儿臣斗胆派人捉拿了宋以真,再来向父皇禀报。” 宁宗垂头,浑身气压很低的睨着太子。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瞧的太子胆战心惊,半晌才听见宁宗沉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抬起头,看着朕。” 太子小心翼翼的抬头,在对上宁宗那威严的目光时,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笃定铿锵,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宁宗眯眼瞧了半晌,忽然哼声一笑:“既然查出是她,便将人交给大理寺。让他们顺着宋以真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说到这里,他的嗓音顿时低了一度:“敢那朕的江山来做茧子的人,格杀勿论!” 太子心中一喜,忙低头遮住眼里的神色,沉声道:“是,儿臣遵命!” 宁宗站在丹炉前,看着太子步伐匆匆离开的身影,半晌才收回目光,对清河道长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此事关乎于江山社稷,老道不敢妄言。”清河道长双手合十,对宁宗行了一礼道。 宁宗有些诧异帝看着他,历来清河道长都和宋以真不和。如今这是个难得一见的机会,他竟然没有落井下石。 清河道长看懂了宁宗的神色,却没说话,而是在心中想到,此时不说胜有说。 自己多嘴,反而让宁宗猜忌。 想到这里,清河道长长叹一声道:“老道昨夜夜观星象,发现帝王星四周有祸星作祟,老道不能为陛下担忧国事,唯有一句箴言告知陛下。” 他抬头看着宁宗:“祸星出世,动摇国本。” 宁宗闻言眸光一凝,动摇国本? 此事决不能姑息! 却说太子从长生殿出去的时候,华恒从钟院判口中得知宋以真被太子捉拿的消息,连忙从大理寺赶往宫中拜见宁宗。 却被长生殿的道士拦在门口,说陛下炼丹,一律不见旁人。 面对长生殿道童的阻拦,华恒眉眼不抬:“让开。” “华少卿请回,陛下……啪……砰!” 道童的话还没说完,华恒已经出手将挡在面前的道童拍飞。他出手狠戾果断,其他的道童和锦衣卫见状连忙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让开!”华恒站在长生殿外,目光冷冷地盯着众人。 “华少卿,你御前无状,你该知道是何罪……砰……” 锦衣卫的话还没说完,华恒直接出手杀了过去。顿时哀声四起。华恒面无表情,出手削人便如佛柤拈花佛叶,尘不沾衣。 长生殿外的动静,惊动了在殿内炼丹的宁宗。 他睁开眼,神色不悦:“何人造次?” “回陛下,是华少卿。” 守在里面的太监嗓音急促的道,宁宗闻言双眉一皱。 他在太监的扶持下走了出去,当宁宗见到华恒在外面大杀四方的场景,冷哼一声,道:“华恒,你好大的胆子啊。” 宁宗一出现所有人顿时下跪,华恒回头走到宁宗面前,这才跪下:“陛下,臣听闻宋院判被太子以污蔑皇后和国舅之罪给抓了起来。”他握紧拳头,嗓音低沉:“臣御前造次,甘愿受罚。” 说道这里,他抬头目光定定的地盯着宁宗道:“但请陛下开恩,让臣将宋院判带回大理寺仔细审问。” 宁宗垂眸,紧盯着华恒。 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他便知道他不会是池中之物,果然如此,他也是众多朝臣之中,唯一敢正视自己目光的人。 看着华恒那坚定的眼神,宁宗轻哧一声:“华少卿,朕重用你,乃是因为你冷漠无情,却没想,如今为了一个宋院判你竟然敢只身闯朕的长生殿!” 华恒垂头,抿了抿唇才道:“臣知罪。” 知罪? 宁宗冷哼一声,沉着声音道:“既然知罪,便去领罚三十大板。” “是。”华恒应道:“陛下,调查此事乃大理寺之责,还请陛下准许臣将宋院判带回大理寺审问。” 宁宗低头睨了他一眼,嗓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朕已经交代太子将宋院判移交给你大理寺审问了。” 华恒面色一喜,随即又听宁宗淡道:“朕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查不出此事的幕后主人,朕将你和宋以真一起杀了。” 华恒面色一凛:“是。” 第两百六十二章 从长生殿内出来,华恒刻不容缓地往太子东宫赶去。 此时的东宫内,太子正冷笑看着宋以真:“乖乖地将这杯酒都喝下去,本宫就不为难你的家人。否则的话……哼,本宫便将你家人以谋反罪的名义一起抓起来。” 宋以真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杯毒酒,心中一沉,糟糕现在被绑起来了,没办法吃解毒药。 必须想个办法弄倒这杯毒酒才行。 想到这里,宋以真假装很害怕的看着太子:“太子殿下,你的病还没好,现在杀了下官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 太子冷哼一声:“你这贱人,三番四次的加害于本宫。本宫的病在你手上好几个月都没治好,全靠父皇的一粒丹药将我治好,如今你还想拿病来要挟本宫?”太子冷笑连连的道:“今日你必须死!” “来人,灌酒!” 太子话落,两个锦衣卫上前,掰开宋以真的嘴就要往里面灌毒酒。 不行,现在还不能死。 宋以真狠狠用脚去踹掐住自己嘴巴的那锦衣卫的下身,一个撩阴腿的力度那是狠重的不行,当即就疼的那锦衣卫跪在了地上。 宋以真见状,连忙又故技重施的去踹端着毒酒的那锦衣卫,那锦衣卫见状闪开,又一掌把宋以真扇到了地上。 宋以真正晕头转向至极,太子那焦躁暴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给我毒死她!” 紧要关头,宋以真拿出吃奶的劲儿死咬着牙关,把头埋在胸前,任由那些锦衣卫怎么用强都不抬头。 太子见状,恶狠狠上前,一脚踩在宋以真躬起的背上。 宋以真闷哼一声,太子一边踩着她的背,一边弯腰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强行让她抬起头来:“你今日必须死!” 宋以真怒目,恶狠狠地瞪着太子。 太子见状,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又快又很,把宋以真的嘴角都打出了血。 见她这狼狈的模样,太子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光。他从锦衣卫手里接过毒药,奸-笑地凑到她面前邪恶道:“本宫还没尝过你的滋味。”说着,他眼里冒-淫-光:“等你死后,本宫尝尝奸-尸的滋味如何?” 呸! 下流! 宋以真瞪着他,在心里骂道。 太子却被她这种眼神逗-弄起了兴致,淫-笑连连的掐着她的脖子,要把那一杯毒酒灌进她嘴里。 脖子被人死死掐住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宋以真涨红了脸颊,觉得呼吸困难。人在窒息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 太子抓住宋以真因为缺氧窒息,而张嘴的那一刹那便要将毒酒倒进她嘴里的时候。 从外面打冲进来的华恒见状,行动比思绪更快的反应过来,他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从门口直飞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太子从宋以真身上踢飞。 太子“嗖”地一下飞出去的时候,华恒身形一闪,已经将宋以真抱在了怀里。 “你没事吧?” 宋以真惊魂未定地看着华恒那张铁青的俊颜摇了摇头:“差点就挂了。”出口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哭腔和委屈。 华恒半拥着宋以真,那微狭的眸光冰冷无比地盯着太子。 他的眸光幽深冰冷的像是来自地狱一般,太子忍痛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华恒冷喝道:“华恒,以下欺上这是死罪!” 华恒蓦然抬头,那眼中的杀意吓的太子瞳孔一缩,太子恼羞成怒地吼道:“华恒!你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本宫。” 华恒淡淡地收回目光,轻声道:“得陛下命令,将宋以真带回大理寺审查。还请殿下赎罪!” 这句话落,华恒抱着宋以真大步走出了东宫地牢! 被外面的太阳一招,宋以真这才感觉到一串寒意顺着脚板心爬上了心里。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华恒怀里靠了靠,华恒见状,紧了紧手臂,温声道:“好了,没事了。” 他低头在宋以真头顶亲了亲,柔声道:“一切有我呢。” 被他这样温柔的对待,宋以真心底一暖。 她抬头望着华恒笑了笑,便蹙眉道:“太子今日拿出的证据是假的,他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华恒眸光一沉,神色难辩的道:“这个主意是国舅给他出的。” 宋以真神色一惊,随即便又华恒道:“国舅和皇后似乎查到了你从周太尉口中得知了十六年前那场旧事,两人想借助太子的手杀你灭口。” 宋以真心底一缩,沉声问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华恒摇头,眸光幽深,泄露这个消息的人他并没有查出。他将这事儿细细推理给宋以真听了,最后道:“这些日子你小心些。” 宋以真闻言苦笑一声:“我这些日子都得在大理寺度过了。”她抬头看着华恒,轻声道:“在大理寺我可以放心吗?” 面对宋以真这完全信任的目光,华恒软了软眸子,轻声道:“一切有我。” 宋以真弯唇笑了笑,又问:“陛下让你审我,你准备怎么办?” 华恒敛着一双黝黑的眸子,沉声道:“别担心,如不出所料,此事该掀起另一番大风浪了。” 宋以真诧异帝看着华恒,华恒见她这神色。 便道:“这幕后之人以春闱牵扯出十六年前的旧事,如今又因太子陷害你你闹起了轩然大波。若他不乘着陛下震怒的时候,将此事再掀一番,那你说此事该如何了解?” 宋以真沉吟片刻,才恍然大悟:“你是说幕后之人想乘热打铁?” “真聪明!”华恒漆黑的双眼中带着鼓励的神色:“这事情大概三天内便有结果了。”他低头对宋以真宽慰一笑:“且放心,一切有我。” 宋以真抬眼,望进他一双含笑笃定的眼眸中。 那影影绰绰的一点光映在了心上,让人心跳忽然快了几分,宋以真脸色微微一红,连忙收回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她连忙扭了扭身子,轻声道:“放我下来吧。” “别动。” 华恒紧了紧手臂,一言不发的抱着宋以真回了大理寺。 第两百六十三章 当宋以真坐在前些天关押宋潜和穆修他们的那间牢房里时,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她坐在厚实温暖的棉被上,看着华恒问道:“这样照顾我,真的没问题吗?” 华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笑道:“大理寺少卿走个后门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走后门,宋以真忽然想起他硬闯东宫的事情。她抬头关切的看着华恒:“你闯东宫,太子只怕会报复你。” 华恒伸手抵住她的柔软的唇畔:“傻丫头。” 他低低一笑,对宋以真缓缓摇了摇头:“没事。”他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轻声道:“我去办理公务,晚间再来陪你。” 话落,华恒这才转身离开。 当他走出去的时候,吩咐了大理寺官差去汴京医馆通知宋潜他们宋以真入狱的消息之后,这才起身入了宫,去宫中领了罚。 宫里执行的太监,见华恒道来,并不敢放肆。 只能小心翼翼地请华恒趴在凳子上,执行了宁宗所惩罚的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执行完毕,华恒背上已经出了血迹。 太监们战战兢兢地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谄媚道:“华少卿,请别怪罪奴才们。” 华恒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公公且安心。” 他虽年少,却身居高位,举手投足之间自是极有气势的。那些太监见他虽受重伤,却神色自若的模样,心里更是钦佩不已。 只是可惜啊,英雄难过美人关。 自来自持冷静的华少卿,竟然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华恒不欲让宋以真看见自己身上的伤,于是先回府中包扎了伤口,这才起身去了大理寺。 宁宗让他三天之内查出真相,他必不能坐以待毙,等着那幕后之人自己浮出水面。他也得提前为宋以真做点什么才行! 他回大理寺细细理了理卷宗,将与宋以真来往密切的人都仔细调查了一遍,最后将目标所在了一个嫌疑人身上。 他低头,眸光沉沉地看着被自己圈出来的人名,眉头死死的皱在一起。 会是和他有关系吗? 若是如此,宋以真知道了岂不会很伤心? 想到这里,他死死拧紧眉头,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揭开灯罩,将那纸张烧成灰烬之后,这才起身去了宋以真的牢房。 此时,宋以真正点烛看着宋潜送来的医术。 白天的时候,宋潜他们从华恒派去的人口中得知了宋以真被关进大理寺的消息。 全都焦急无比的赶了过来,看见大家关切担忧的神情,宋以真只能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宽慰几人有华恒在,自己会没事儿的。 宋潜和穆修闻言,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而陈彩荷却抖着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叹了口气道:“怎么就牵连进这样的事情里面了?”她看着宋以真轻声道:“您放心,荷姨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陈彩荷之于宋以真便如第二个娘亲一般,她含笑看着陈彩荷,轻声道:“荷姨别担心,华恒很快便会将此事查清楚的。” 陈彩荷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几人又拿着从屋中带来的一应生活器具替宋以真将牢房布置好了以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华恒去的时候,宋以真刚翻过一页书。 她敏锐抬头,便见华恒站在阴影处,眸光定定地瞧着自己。 她忽然皱了皱眉,用力在空中嗅了嗅:“有药味,你受伤了?” 华恒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淡道:“方才审问了一个受伤的嫌疑犯,大约是那时候沾染上的吧。”他偏了偏头,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宋以真坐在垫的厚厚的石床上,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华恒离开的身影。 过了好久,才回神,放下手中的医术,熄灯睡了。 生平第一次在牢狱中,宋以真有些睡不着。 她平躺在床上,看着从石窗中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时心情惆怅的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萧声。 回旋婉转的萧声,穿越了这厚重的夜色,落在宋以真的耳中。她微弯了弯唇,闭上双眼似乎便将吹箫之人那修长挺拔的身影勾勒在心底。 她在这安详宁静地萧声中沉沉睡去,似乎借着萧声拥抱着整个天地! 月色的之下的华恒,靠在石壁上,轻轻吹奏着手中的萧。这一墙之隔,隔住了他与他的心上人。 今晚的月色似乎因为萧声熏染欲醉,而远在皇宫内的秦真,此时正坐在桌前批阅奏折。 孙琅捧着一叠糕点和茶水,弯腰从外面走了进去,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了出来。 末了,他胆战心惊地瞧了瞧秦真的神色,笑声道:“干爹,今日华少卿为了救宋院判硬闯了长生殿和东宫,华少卿被陛下罚了三十大板,夜里顶着伤,又在牢外吹了半夜的萧。“ 秦真沉静着一张脸,精致俊美的脸上喜怒难辩。 但孙琅伺候了他这么久,自然敏锐地察觉出了秦真内里的怒气和冷意。 他往后退了退身子,面对秦真那冷然又疏离的面容道:“陈彩荷也去了牢中看望宋院判。” 秦真抬眼盯了他一眼,孙琅连忙上前,弯腰量水倒进半干的砚台里,一边磨墨一边小心翼翼的道:“一切都按照干爹的计谋在进行。” 秦真显然不喜欢他拍的这么马屁,面无表情拿笔兑着墨汁道:“让陈彩荷明日一早去周太尉府中为宋以真求情。” 孙琅赶紧应声点头,这时候,秦真的笔头忽然一顿,他半晌才轻声道:“明日陈彩荷见了周太尉,便让下面的人将此事揭开。这事儿酝酿了如此久,太子和皇后也该是倒霉了。” 他唇角那一丝淡淡的笑意,让孙琅心中一跳,连忙老老实实的垂下眼眸,老实巴交的磨墨! 却说今晚,因宋以真被关在大理寺,许多人都没睡着。 穆修连夜去了三皇子府中,想找他为宋以真求求情。三皇子闻言,当即便允诺明日一定进宫面见圣上,想想办法。 而宋潜则迎来了满脸焦急的宋文轩和大宋氏,宋文轩担忧无比的询问宋潜,宋以真是否真如传闻那般伪造散发谣言污蔑皇后和国舅? “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啊!” 宋文轩胆战心惊地看着宋潜道,宋潜闻言,冷了冷眸光轻声道:“大伯请放心,此事我们必定不会连累你们的。” “怎么不连累,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我们员外郎家的亲戚。”大宋氏一想到诛九族,心都虚了。 第两百六十四章 她大着嗓门瞪着宋潜不满道:“好好的姑娘就该在家带孩子绣花,你爹娘也是脑筋抽风了,才让她学习医术四处招摇撞骗。如今倒好,连皇后和国舅都敢污蔑,真不知道她脑袋里面装的什么?” 大宋氏一开口,就喋喋不休抱怨开来:“你们当初就不该进京来赶考,好好呆在乡下过日子难道不好吗?非得作妖,我们文哥儿都被你们给连累进了大理寺……” “大伯娘!” 宋潜面色冷然地盯着她:“以真的事情还没下定论,你便这样诅咒她?再说了,当初是您带着女儿一大早跑到医馆来嚷嚷说以真是你大侄女的?怎的?事到临头你反而怪罪我们来了?” 宋潜的一番话呛的大宋氏脸色一白,她歪了歪嘴,还想说话,却被宋文轩打住:“住口!”他呵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还念叨这些有的没的。” 宋文轩的话并没有让宋潜心里有多好过,他站在那里,面色沉沉地盯着两人道:“大伯娘若是不想这么快就被诛连的话,最好闭紧自己的嘴,否则,什么不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被有朝廷知道了,只怕先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话落,他对宋文轩行了礼,轻声道:“大伯,夜深了,还是请回吧。” “宋潜啊……” 宋文轩还想说什么话,却被宋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给哽住。他顿了顿,伸手拍了拍宋潜的肩膀道:“你大伯娘说话不好听,别往心里去。” 宋潜见他这想和稀泥的模样,微微一笑,轻声道:“大伯,侄儿虽然还未入官场,但也深谙一个道理……”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大宋氏一眼道:“……官场也和后宅相连!” 宋文轩闻言脸色一白,宋潜这半句话他听懂了。 他也知道自己在京中做官这些年一直升不上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宋氏嘴欠不会说话,每每参加官场妇人后宅的宴会都会得罪人。 这些年,京中与他关系好的同僚家眷几乎都被大宋氏得罪光了,是以在官场上没人愿意提携他。 大宋氏听了那句话没怎么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冷笑一声:“好啊,宋潜翅膀长硬了,竟然敢编排起长辈来。看我回去不……” “闭嘴!” 宋文轩暴怒道,他气冲冲的甩着袖子喝道:“跟我回去,以后没有我允许不许再来找潜哥儿他们。” “宋文轩你!” “啪!” 大宋氏一句话还没说完,宋文轩狠狠扇了一巴掌在她脸上,打的大宋氏一个懵逼。 宋文轩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怒道:“跟我回家!” 大宋氏和宋文轩过了这么久,还没没这么打过。 如今见宋文轩发怒,心中有些发憷,咬牙切齿的瞪了宋潜一眼,这才灰溜溜地跟着宋文轩回了家。 送走了两人,宋潜眉头紧锁地站在院中。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心想,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他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潜儿,你是不是也在担心以真?”陈彩荷端着一壶茶过来,轻声道。 “荷姨。” 宋潜闻言回头看着她。蹙眉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人在给以真挖坑。” “别担心。” 陈彩荷给宋潜倒了杯茶,轻声道:“我今日听医馆伙计说,春闱事发后周太尉曾面见过皇上。他知道十六年前的旧事,又隶属三公,在朝中的人脉广,明日我去府上求求他,或许能有办法救出以真。” 宋潜抬眼看着陈彩荷脸上那担忧的神色,微微凝眸沉思了片刻,良久之后才点头道:“好,荷姨也别担心了,你早些休息。” 陈彩荷微微点头,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眼宋潜,最终翕动了嘴唇,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宋潜坐在石桌上,看着陈彩荷离开的背影,微微思衬。片刻之后他握起拳头敲了敲桌面,忽然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 寂静地夜色中,督主府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当督主府的下人见到华恒的时候,神情有些惊讶,随即禀报了秦真之后,将他迎了进去。 华恒走进屋中的时候,秦真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他目光微微下垂,在他手中的兵书上扫了一眼,便开门见山的道:“督主真是好手段,不动神色便利用众人的小心思为自己办事儿。” 秦真缓缓抬头,看着宋潜:“猜到是我了?”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须臾才响起华恒稍显讥讽的声音:“陛下让东厂协助大理寺破案,东厂却迟迟没有动静。而能在我背后动手脚之人,除了你没别人。”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为了扳倒太子,你真是处心积虑啊。” 华恒垂下眼,烛光将他的五官染上一层金色,那锋棱的目光淡淡地落在秦真身上:“若我猜的不错,那陈彩荷便是当年的李家后人吧?” 浓重的夜色下,屋内的灯光微弱地透了出去。 秦真微勾着唇角:“不愧是华少卿。” 华恒蹙着眉头看他:“秦督主这般不择手段的扳倒太子,难道真的全是为了珍妃娘娘及四皇子?” 秦真哂谑:“在华少卿心中难不成本座竟然还是个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好人?” 华恒挑眉:“你自然不是。”他的嗓音清越低沉,在这夜色中听起来格外的有力:“我查过秦督主的过去……” 此话一出,秦真面色一变。 他的过去…… 那是极大的耻辱! 华恒见他面色变得阴沉,便目光冷冷的道:“督主年少时因长相过于精致,被国舅看上想带回去。却没想督主千方百计从国舅手中逃跑的时候,误闯进出宫采买小太监的宦官手中,这才去势……” “砰!” 秦真手边的桌子,被他一掌拍成了齑粉。 华恒面色淡淡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望着秦真道:“督主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本官知道的不少。尤其是春闱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冷冷地落在秦真那张变了颜色的脸上:“本官先前同督主合作的事情,还做得数。只是此事,督主最好在两日内完成,否则……” 他淡淡一笑:“若是她有任何危险,督主猜一猜我能不能扳倒你?” 能不能? 他当然能! 若说秦真在宫内,还有忌惮的人,那么必定是华恒无疑。 此人背地里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好,可尽管如此,他在陛下心中竟然还能留下一个光辉伟大的形象…… 第两百六十五章 当华恒从督主府出来的时候,东边的天际已经露出一丝微光。 日出了啊。 华恒抬眼看着那漆黑的苍穹中隐约泛出的青色来,随即便收回目光,步履匆匆的回了大理寺。 当他刚走到大理寺门口,便见宋潜站在那里。 华恒一愣,随即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宋兄。” 宋潜微微点头,他看着华恒道:“荷姨早上会去找周太尉,此事……”他微微皱着眉头,轻声道:“我猜测东厂秦督主是幕后主使人,他想利用荷姨的身份来揭开十六年前的那场旧事,借此扳倒上面那几位。” 华恒闻言,丝毫都不惊讶。 宋潜天资聪颖,岂能猜不出这背后的弯弯道道? 他也知道宋潜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他对宋潜宽慰道:“你既然猜出了陈彩荷的身份,便该知道,这事儿揭露出来对她以及穆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且放心,此事我不会让她们有任何一点危险。” “此事便多谢华兄了。” 宋潜对华恒弯腰行礼,华恒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宋潜对他微微一笑,这才转身离开。 陈彩荷今日要去周太尉府中,未免她出什么意外,他必须陪在她身旁才行! 却说华恒进了大理寺,便率先去了牢房看宋以真。 漆黑的牢房内,他见宋以真裹着被子睡的正沉。眸光微微一柔,他站在暗处看了一会儿,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宋以真翻身从石床上坐了起来。 她一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一边问道:“华恒?” “是我。”华恒轻声答。 宋以真闻言放下手,目光定定地瞧着他所在的方向。 瞧了半晌,都没看见人影,便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过来一些,我看不清楚。” 华恒勾了勾唇角,微微往前站了站了,却还是离她有一段距离。 宋以真没办法,只能举着油灯走过去。 走得近了,这才看清华恒还是穿着昨日的那身衣裳,他腰间挂着一枚玉佩,昏暗的油灯依旧掩不住他那身温玉翠竹般的光彩。 宋以真探头往他背后看去,华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宋以真有些无奈道:“别躲了,我老远就闻见那股子药味了。”她叹息一声,有些担忧地看着华恒问道:“受伤了?” 华恒见她知道了,便不再隐瞒:“恩,受了点轻伤。”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宋以真直接道。 华恒一愣,蹙眉:“在牢里,不方便。” 宋以真嗤笑:“我是大夫,你身上这么浓重的药味,必定受了很重的伤。”她又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华恒:“昨日硬闯东宫,受罚了?” “唔。”华恒点头。 宋以真又叹了口气,她拿着油灯走回床边,从被子里掏出昨日宋潜他们送来的药箱子,回头对华恒道:“坐下来,我给你上药。” 华恒不动如山。 宋以真蹙眉:“你伤的特别重?” “怎么这样想?” “不然你怎么不给我看?” 面对宋以真的咄咄逼问,华恒无法,想找个理由转身退开。 却没想,宋以真忽然扑上来扯着他的袖子就往牢里面拽,这一拽,华恒直接撞开了牢房的木门。 宋以真眨眨眼,开了小差:“没锁?” “你又不会跑。”华恒轻声答。 不知为何,宋以真忽然乐了,她笑了两声,这才拉着华恒坐在石床上。而自己则弯腰去解开他的衣带,手刚伸过去,就被华恒握住。 她抬眸,瞬间望进他那如浩瀚海洋般的漆黑眸中。 那眸光太过炽热,让她脸色一红,幸好光线太黑,华恒看不清楚。 宋以真稳了稳心神,假装淡定道:“脱衣上药。”话落,她抽回手,手脚麻利地解开了华恒的衣衫。 服侍过秦真沐浴太多回,直接把宋以真脱衣裳的手艺给练了出来。她三下五除二,没用一分钟就把华恒的衣裳扒了个干净。 她看着华恒身上缠着的绷带,瞳孔微微一缩,嗓音有些颤抖的道:“这伤的多重啊?你都被缠成木乃伊了?” 华恒闻言心头一软,伸手蒙住她的眼睛道:“别看。” “不!” 宋以真拿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我是大夫,我觉得没有比我医术更好的了。” 这话说的牛气冲天,可语气里的担忧却出卖了她的心。 她稳住微抖的双手,拿起剪子剪开缠在华恒身上的绷带,看清了他背后的伤口之后,双眼微微一红,不知为何便有些想流泪。 他的背部,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她低头,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的为他上药。 华恒坐在那里,目光定定地瞧着她:“自来行刑的人都有两种手段,一种看着不严重,其实内伤很重。而我这,看着很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 他本想安慰宋以真的,却没想这话一出,直接让宋以真眼眶里的泪给掉了出来。 她连忙撇开头,不想让华恒看见自己这矫情的模样。那滚落的泪珠儿却洒了一颗在他的手背之上。 华恒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将她半拥在怀里道:“别哭了。”他的嗓音低沉嘶哑:“我以前想让你为我上心,可你真的为我担忧的时候,我却有些不忍心。” 他用手捧着宋以真的脸颊,伸出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珠道:“别哭了,会流鼻涕的。” 宋以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没好气的拍开华恒的手,给他背部上了药,正包扎好的时候,。 青严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主子……周太尉认出了陈彩荷是李家后人……” “你说什么?” 宋以真诧异抬头,焦急的朝青严奔了过去,谁知脚下却绊倒了华恒的脚,身子一踉跄就朝地上摔了过去,幸好华恒眼疾手快的将她捞在了自己怀里。 急忙跑进来的青严一看这衣衫不整的模样,目光一顿,下意识的捂眼转身离开。 “回来。” 宋以真焦急道:“你刚才说什么?” “周太尉认出了陈彩荷是李家后人!”青严又道。 “怎么会这样?” 宋以真惊讶,在看到陈彩荷因为周太尉病倒的时候掉筷子的时候,她隐隐有猜测陈彩荷同周太尉的关系,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陈彩荷竟然是李家后人。 她盯着青严:“现在荷姨怎么样了?” “陈彩荷和穆修都被东厂的人抓起来了,此事已经闹到了陛下面前,陛下震怒,还未审理,就命令东厂的人把两人押到正午门就地斩首。” 第两百六十六章 宋以真心中一惊,连忙冲了出去。 “以真……” 华恒连忙捡起衣衫就往外面冲了过去,此时此刻,宋以真脑子里已经完全懵了。 荷姨同穆修要被处死了! 必须想个办法救救他们才行! 当宋以真一股脑的赶到正午门的时候,那里已经围着重重百姓。 看着陈彩荷同穆修被押解跪在那里,宋以真心中一凛,连忙冲上前道:“等等……” 秦真穿着一身朱红色的麒麟服坐在那里监斩,见宋以真到来,微勾起唇角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秦督主请给我一点的时间,我必定让陛下收回成命。” 秦真看了眼日晷,淡道:“陛下命令午时三刻将人斩首,宋院判你还有两个时辰,可以求陛下收回成命。” 宋以真面上一喜,连忙转身就跑,却被斜伸过来的一只手抓住:“骑马去。” 华恒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宋以真,宋以真感激无比地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就朝宫里急跑而去。 华恒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秦真。 秦真微挑眉梢,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两人目光相撞,彼此都差点被里面的冷刀子给插成筛子。 华恒率先挪开眼,冷着声音吩咐青严和名山若是午时三刻陛下的旨意还未下来,定要从东厂手中救下陈彩荷、穆修两人。 宋以真火速骑马赶往宫里的时候,宁宗正面色沉沉地坐在长生殿中,质问戴皇后和国舅:“李氏余孽竟然还活在世上,你们怎么办事的?” 国舅跪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陛下,定是李氏在十六年前知道自己谋反要被诛九族,所才才提前将李氏余孽提了出去。” 这话出,殿内一静! 宁宗锐利且多疑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国舅身上,近来一段日子,宁宗因为服用丹药的缘故,两鬓虽然斑白,但面色红润,行动气势间天威尚在。 他眯眼盯着国舅:“当年的案子是你审理的,你竟然让余孽逃脱,说,该当何罪?” 国舅听闻此话非但没有胆战心惊,反而觉得喜出望外,从宁宗话中种种意思来看,他是笃定了赵郡李氏在十六年前同反王谋逆一案的。 于是他磕头道:“陛下,臣听闻那陈彩荷是被周太尉认出来的。有没有可能,周太尉当年也是知情人?而且臣听闻陈彩荷的夫君乃江宁首富。他们家娶了谋逆之子,按当朝律法应当抄家。”戴国舅抬头望着宁宗:“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将剩下的谋逆余孽,一网打尽。” 宁宗面色微微一沉,目光有些责备地盯着国舅,正欲说话的时候,只听外面又响起宋以真那焦灼无比的声音:“陛下,陛下,赵郡李氏后人的案情有冤,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还请陛下重新审理此事。” 宁宗当即震怒,这宋以真还是戴罪之身,竟然能从大理寺跑进宫里来,这背后是谁放他不言而喻。 宁宗忽然想起华恒为了宋以真硬闯长生殿的事情,眸光瞬间阴冷下来。这一个个下臣都敢三番四次的无召硬闯他的长生殿,长此已久的下去,还不得举兵逼宫? “来人,将她给朕抓起来。” 宁宗断喝一声,戴皇后和国舅两人目光飞快的对视一眼,国舅立马懂了她的心思,暗中朝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立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震怒之中的宁宗并未发现这些小插曲,而戴皇后看着那飞快跑开的小太监,嘴角微微的勾起。 正愁着怎么杀了她,宋以真却自己跑上门来了。 刀剑无眼,若是那宋以真在闯宫的时候发生点什么意外,可怨不得别人。 此时,宋以真正被拦在长生殿外。 得令前来的几个锦衣卫欲将她抓起来,宋以真身手零活地躲了过去,今天必须求得宁宗收回成命才行,否则荷姨和穆修便要人头落地。 锦衣卫见她负隅顽抗,其中那受了皇后和国舅指使的锦衣卫队长拔刀冷道:“愣着干什么?陛下有令,将她抓起来。” 话落,他已经握刀上前。 皇后和国舅让他乘乱了解了宋以真的性命,此时此刻正是大好时机。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机,挥向宋以真的刀,刀刀毙命! 宋以真见状,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摸出迷魂散想制住那锦衣卫。 那锦衣卫可是皇后精挑细选出来对付宋以真的,岂能被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和雕虫小技给弄到? 他闪身躲过宋以真扔向自己的迷魂散,冷声喝道:“愣着干什么,此人以下犯上,忤逆陛下指令,按令当斩!” 其余几个锦衣卫一听头儿这么说,顿时双眼一凝,拔刀齐齐攻向宋以真。自从宋以真和华恒接二连三的硬闯长生殿之后,宁宗便将身边的锦衣卫换成了大内功夫最好的。 原本一个锦衣卫已经让宋以真招架吃力,如今四五个齐齐围攻,宋以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那锦衣卫队长见准一个破绽,手里的刀便袭准了宋以真的脖颈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随后赶来的华恒身体一抖,已经从马背上掠空而起,他纵身跃下的时候,手中的马鞭快如流星地缠住了那锦衣卫的手腕,将他手中的刀给打在了地上。 华恒直飞上前,转眼间便踢飞了围攻宋以真的锦衣卫,长臂一伸,将她拉入了怀中。 他半拥着宋以真,冷眼睨着被自己打飞在地的锦衣卫,眸中的杀气渐渐蔓延开来:“滚!” “华少卿,陛下有令要将她抓起来。你这是抗旨不尊!”为首的那锦衣卫从地上爬起来,冷笑一声道。 一旁通风报信的小太监见势头不对,连滚带爬的跑进了长生殿,惊慌失色的大喊道:“陛下,陛下,华少卿又硬闯长生殿了!” “什么?” 宁宗一听,顿时怒从心起。 反了!反了! 他怒意冲冲地从蒲团上起身,却因怒极攻心,头脑发晕,眼前一黑,竟然栽倒在地。 “陛下。” 戴皇后见状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宁宗。 见他双眼紧闭,已经昏厥过去,眸光微微一闪,扭头神色寂静地看着国舅道:“陛下身体不适。”话落,她偏头看向一旁的偏殿:“清河道长,你出来替陛下把把脉。” 第两百六十七章 仙风道骨的清河道长从偏点出来,目光淡淡地上前为宁宗把了脉,这才对戴皇后道:“陛下脉象虚浮而软细,这是精血亏虚和风疾并发的症状。” 戴皇后一听,唇角微勾:“陛下这病症,服用仙丹可能救回?” 清河道长也笑:“仙丹一服,不过三日,陛下自是百病全消。” 戴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清河道长话中的意思她懂,宁宗再服几日的仙丹必死无疑。 戴皇后正欲让人把宁宗带回中宫软禁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蹙眉,让小太监出去看看情况。 小太监很快就回来,胆战心惊地说:“珍妃和四皇子来了。” 戴皇后眉头一蹙,让人将宁宗带到了长生殿最僻静地一处屋子里,这才理了理衣裳,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此时,珍妃和四皇子依旧被人拦在长生殿外。 宋以真站在那里,一见戴皇后、国舅,还有清河道长都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目光一凝,下意识觉得宁宗出事了。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华恒,华恒眉头一拧,不动神色的吩咐跟在自己身旁的侍卫,让他悄悄探入长生殿,却看看宁宗的情况。 “珍妃和四皇子都来了?” 戴皇后面色优雅的笑了笑,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珍妃那张娇艳的脸上,轻声道:“陛下此时在炼丹,谁也不见。”说着,她又将目光落在宋以真和华恒身上:“你们两人一个是戴罪之身,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三番四次的硬闯长生殿,难道你们也要谋反不成?”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华恒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他漆黑的双眼蒙上一层薄薄的冷霜:“皇后娘娘言重了。”他淡道:“下官奉陛下之命调查皇后娘娘和国舅都卷入的十六年前的那场旧案。下官于昨夜查出了事情的眉目,特来进宫禀告陛下的。” 皇后和国舅闻言神色都一变:“你查出了什么?” “还请娘娘赎罪,此事必须向陛下禀告才行。”华恒不卑不亢地看着皇后,那眸中生勃张扬的淡定与轻视,让戴皇后心中一怒。 一旁的珍妃见状,示意四皇子扶着自己走到戴皇后面前。 珍妃站定步子,目光温婉地从戴皇后面前扫过,随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块金牌对戴皇后道:“御赐金牌,有如陛下亲临。” 皇后几人面色大变,谁都没想到珍妃手里竟然有宁宗御赐的金牌。 华恒见状微勾了勾唇角,自从早上得知陈彩荷乃李家后人的时候,他便兵分几路,让人入宫通知了珍妃。 珍妃当年同李皇后关系极好,一得知这件事连忙带着宁宗御赐的金牌前来帮忙。 “皇后娘娘,珍妃娘娘金牌在手,可在宫畅通无阻。” 他嗓音沉沉,盯着戴皇后的一双眼犹如冷浸黑潭:“皇后娘娘和国舅如此还要阻拦吗?”顿了顿,他补了一刀:“难不成陛下出了什么事?否则皇后娘娘表情为何如此惊慌?” 戴皇后脸色一白,如今这种情况,万万不能让他们见到宁宗,不然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宋以真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戴皇后脸上的表情,见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她心中一沉,看来宁宗是真的出事了。 “珍妃娘娘,臣前几次给陛下把脉的时候,发现陛下脉象极其不稳定。如今天气渐渐变热,下臣担心陛下的身体有什么意外,还请珍妃娘娘将臣也一起带进去。” 珍妃和戴皇后神色都是一惊,珍妃是在担忧宁宗的身体,而皇后则是担忧宁宗现在还没死,万一被宋以真给救活了怎么办? “勋儿,快随母妃进去看看你父皇。” 珍妃拉过四皇子阴勋便要闯进去,戴皇后下意识开口拦住他们:“等等……” “皇后,我有金牌在手,你还要拦着我?”珍妃急声道。 “珍妃娘娘别着急。” 清河道长这时候一扫佛尘从旁边站了出来,看着众人微微笑道:“陛下昨夜得了仙人指点,此时正在丹房内练仙丹。这连仙丹最忌讳被人打扰,还请珍妃娘娘赎罪。” 宋以真心急如焚,眼看着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午时了,她连宁宗的面都还没见着。 她正要强行往里闯的时候,手忽然被华恒握住,那炙热笃定的温度让她的心微微一定。 华恒握着宋以真的手,将她带到珍妃身旁,言语态度虽然恭谨,但眉目之间却含着不容让人拒绝的气势:“既然如此,还请皇后娘娘带我们进去。微臣所查之事关乎江山社稷,容不得有半点耽误。” 话落,华恒带着宋以真抬脚从皇后和清河道长身旁越了过去,朝长生殿内走去。 “华少卿。” 清河道长见状要伸手去抓他,去见华恒手腕微微一旋,不动神色地点了清河道长的穴道,微笑道:“长生殿本官熟,就不劳烦道长指路了。” 戴皇后不知清河道长被定住的真相,见他没拦住华恒和宋以真,而珍妃和四皇子阴勋又朝里面走了进去,一颗心急的跟什么似的。 她握紧拳头,急急对戴国舅道:“他们不知道陛下此时在何处,你快去杀了陛下,伪造让太子登基,你监国的遗旨。” 说完这话,戴皇后连忙压下心里的慌乱,稳着神色含笑追了上去:“国家大事本宫不懂,珍妃妹妹为了见陛下连金牌都拿了出来,本宫岂能不让你们见着陛下呢。” 戴皇后一边说话,一边拿眼风瞧着清河道长,见他还愣在原地没跟上来,心里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华恒已经带着宋以真快步走向了长生殿内,看着两人所去的方向竟然是她藏宁宗的地方。 戴皇后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杀机,正在这时,忽见一个机灵的小道童迎了上来,讪笑道:“几位贵人,陛下此时正在丹华殿,小道带你们过去。但切记,在陛下没有召见的时候,请勿往里面闯。” 华恒见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扫在自己和宋以真身上,便眉头一蹙,这时却听珍妃道:“快,快带我去看看陛下。” 珍妃一心挂念着宁宗的安慰,当即便拉着四皇跟着小道童走了。 戴皇后见状心底彻底松了一口气,希望国舅能赶在他们之前把宁宗杀了。如此一来,再大的朝事遇到一国之君驾崩,都只有消停的份。 第两百六十八章 等他们掌握了实权,到时候……哼! 宋以真则若有所思地盯着眼皇后脸上的表情,扯了扯华恒的手轻声道:“此事恐怕有诈。” 华恒安抚似地看了她一眼,宋以真便懂了,此事华恒已经早有准备。但眼看着午时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心急火燎。 众人跟着小道童到了丹华殿,便见一抹神似宁宗的身影投影在窗上:“放肆,你们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三番四次的硬闯朕的长生殿。” 宁宗暴怒的声音从丹华殿内传来:“来人,将华恒、宋以真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朕就地正法!” “陛下!” “表哥!” 宋以真和珍妃的声音同时响起,宋以真语气焦灼:“陛下,臣死不足惜,但恳请陛下撤下陈彩荷、穆修一案,事关十六年前的谋反大案,难道陛下就不担心是那反贼余孽在作怪吗?” “表哥,是我带着你给我的金牌带着他们进来的。表哥若是要怪罪,岂不是言而无信?”珍妃目光切切地盯着倒映在窗上的那一抹人影:“见金牌如见天子,陛下难道这是不顾皇权天威了吗?” 珍妃和宋以真都不顾一切的往里冲,戴皇后见状,嗓音都失了人声:“给我拦住他们!” 十几个锦衣卫闻声而动,他们都是戴皇后和国舅的心腹。 两人早就在暗地里交代了他们,只要他们一进长生殿,便听号令杀人。 看着十几个锦衣卫杀气腾腾的攻击而来,华恒将宋以真往身后一护,身体便急冲而上。 他手中的长剑带出一道寒光,华恒打定了速战速决,下手之间便不留余地,招招都袭向那些人的要害。 一旁的宋以真见状非但没往后退,反而伸手摸出银针,食指弯曲间,银针便如天女散花一般朝那些人的脉门处疾射而去。 她和华恒配合有度,瞬间就讲那些锦衣卫擒住。 戴皇后见状整个人都快疯了,她歇斯底里地指着珍妃和四皇子阴勋对身后的几个道童吼道:“快,杀了他们!” 宋以真和华恒对视一眼,华恒动作流畅至极的上前打飞了站在戴皇后身旁的小道童,神情冰冷的握剑指着戴皇后。 而宋以真则反身跑回了珍妃和四皇子面前,右手捏着一把银针,左手捏着一把药粉,目光戒备的守护在两人身前。 戴皇后见计划败落,声厉内荏的道:“你们想谋反?” “放肆!”屋内也传来宁震怒暴躁的声音:“你们这是谋反,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些谋反的人通通杀了。” “陛下。” 华恒盯着窗上的那抹人影,神色淡淡的道:“微臣不敢谋反,更不敢冒犯陛下。事情紧急,还请陛下赎罪。” 话落,他上前一脚踹开了丹华殿的大门,却见里面只有一个被吓尿了的年轻道童。 那年轻道童做宁宗打扮的装束,此时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求饶命,说这一切都是戴皇后和清河道长吩咐他假扮宁宗,利用变声这个口技拉来迷惑众人的。 “陛下在哪儿?”珍妃焦急问道,宋以真也目光冷冷地盯着戴皇后。 戴皇后见事情败露,反倒镇定下来,冷笑连连地盯着几人道:“陛下此时只怕已经死了。” “朕还没死。” 宁宗一脸灰败的被华恒的侍卫从一旁扶了出来,花白的发髻散乱,几缕被冷汗浸湿的白发粘在宁宗那死气沉沉却依旧不愿意失了帝王威严的苍老脸颊上。 “乱臣贼子,谋逆小人!” 宁宗浑身颤抖地指着戴皇后,方才他虽然昏迷过去,但还有意识的时候便听戴国舅让人杀了自己伪造圣旨,若不是华恒的护卫来得及时,只怕他此时已经死在了这些乱臣贼子的手上。 “华恒,将戴皇后、国舅和清河道长给朕抓起来。” “是。” 华恒浑身阴冷的上前将戴皇后抓了起来,这时候珍妃早已经担忧无比的朝宁宗扑了过去,满眼心疼地看着宁宗出声唤道:“表哥。” 珍妃这声呼唤,恍惚让宁宗以为回到了从前。 正神思恍惚间,却见宋以真跪在自己面前,满目诚恳地道:“陛下,陈彩荷……” “朕知道了。” 宁宗打断宋以真的话,有气无力的靠在珍妃身上道:“传令下去,赦免李氏余孽的死罪,将他们打入大牢,命大理寺彻查此事……” 话刚说完,宁宗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吓的珍妃都失了人声,宋以真一听陈彩荷、穆修都没事儿,连忙上前塞了一颗急救药丸在宁宗嘴里:“快,将陛下平放在床上。”说完这话,她回头望着华恒,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道:“华恒,我荷姨他们的事情就千万拜托你了。” 华恒站在原地,看着她大汗淋漓,又稍显狼狈的脸,漆黑的眸光比月光还要温润几分:“放心,有我!” 宋以真抿唇一笑,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 刚经历一场厮杀的众人,此时全身心都落在宁宗的病症上。 宋以真净了手,快速地跟宁宗检查了一遍身体,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她接过从太医院急急送来的药箱子,用银针给宁宗施针治疗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开了一幅方子让人下去熬药。 珍妃和四皇子一直守在旁边,见状忙问道:“怎么样了?” 宋以真面色凝重的对两人道:“陛下虽有服用我特质的解丹毒的药丸,可是陛下的身体已经被丹毒掏空了。” 珍妃和四皇子脸色顿时一变,珍妃颤抖着嗓音问道:“可还有救?” 宋以真垂眸看着昏睡在床上的宁宗,沉凝了片刻才轻声道:“陛下的病已经病入膏肓……” 珍妃身子一颤,险些晕倒在地,幸好四皇子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宋以真也伸手扶着珍妃道:“……但若能找到天仙子,便能让陛下多活三年。” 对于珍妃和四皇子而言,宁宗能多活三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但天仙子这味药,只生长在火山口上,而且存世极少,要找到天仙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珍妃却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下令,让人放话出去,只要谁拿得出天仙子便封他做一品大官。 “娘娘……” “不要劝我,对我而言陛下的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看着坐在宁宗床前一脸哀伤的珍妃,宋以真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第两百六十九章 宋以真一连在宫中呆了三天,这才彻底稳住宁宗的病情。 也就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宁宗这才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宁宗便会召来华恒和秦真,要听关于皇后、国舅,以及十六年前那场谋反旧案的事情。 因为要照顾宁宗的病情,是以宋以真一直站在旁边。 她心底也很关心陈彩荷还有穆修的事情,正在此时,秦真和穆修两人的声音齐齐在殿外的响起: “臣,华恒请见陛下!” “臣,秦真请见陛下!” 宁宗表情着急地看着宋以真,口齿有些含糊的道:“让他们进来。” 宋以真小跑到寝宫门口,开门就到:“陛下让两位大人进来。” 华恒率先从外面走进来,他绯衣裘带,看向宋以真的时候,那张精致俊美的容颜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见宋以真虽然神色疲惫,但精神头还不错,他这才微微放下来心来,路过宋以真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大步朝寝宫内走去。 秦真穿着一身华丽锦绣的飞鱼服,款款走在华恒身旁。三日不见,他似乎长的更妖冶了一些,那自来便高人一等的脸上似乎带着某种隐藏的得意。 他神情淡淡地睨了宋以真一眼,便不当回事儿的收回目光,站定在宁宗跟前。 “陛下,十六年前的那场旧案已经彻底查清。” 因为宁宗的身体不方便翻阅卷宗,华恒便口述。 宁宗听着华恒的话,似乎整个人也回到了十六年前。 原来十六年前戴皇后是被反王送入宫中,也是她和国舅连同反王谋反。因此事无意被李家的人知晓,戴皇后便连同反王和国舅先是一把火烧死了李芳华,再设计刺杀出宫游玩的宁宗。 反王谋反失败被诛,戴皇后为了自保便谗言相进,让宁宗将此时全权交给了国舅来办。 后来,国舅便借机将谋反刺杀宁宗一事栽赃在李皇后身上。当时宁宗震怒,得知了国舅调查的‘真相’便下旨诛杀了李氏满门,而李皇后也就此被从皇家名册上抹去。 宁宗闭上双眼,脸颊旁的肌肉微微抖动,不知是在惋惜李氏满门的性命,还是后悔错信了戴皇后和国舅这些年? 秦真垂眸瞧着宁宗的神色,他唇角微微一启,便接着道:“那陈彩荷当年是被周太尉救出来送到江宁去的。” 宁宗睁开眼,看着华恒。 秦真又道:“这一切都是陈彩荷在暗中谋划,为的就是洗清李氏满门的冤屈。” 宁宗的手微微一抖,有些含糊的道:“清河道长呢?” “跑了。” 秦真低头睨了眼自己腰上挂着的东厂牙牌,神色恭谨地对宁宗道:“东厂已经派人去捉拿清河道长,不日便会有消息。” 宁宗点了点头,神色似乎有些疲乏。 紧接着便听华恒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陛下赵郡李氏一案如今已经查清,如今是不是该昭告天下,还……” “昭告?” 宁宗猛然睁开眼,眸光阴鸷地盯着他:“昭告天下?你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被奸人蒙蔽十几年,连发妻以及全族都满门抄吗?” 宁宗双眼充满怒火:“此事不要再提。” 宋以真有些意外,她完全没想到宁宗竟然对十六年前的旧事如此抵触? 她抬头看着华恒,但见他垂着眸,虽然看不清眼中的神色,但能从他微妙的表情上看出似乎对宁宗这个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宋以真抿了抿唇,又将目光落在秦真身上。 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扳倒了皇后和国舅,怎的没对太子落井下石? 她的眼光刚扫过去,便见秦真微微抬眼。 那双眸子冷浸浸的有些吓人,宋以真瞳孔一缩,便见他扯了扯嘴角轻声道:“陛下,太子殿下为了皇后和国舅的名声,先是派人刺杀周太尉不成又给周太尉下毒,后又威胁京兆尹和其弟伪造证据将宋院判抓了起来。”秦真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陛下,太子这边应当如何?” 宁宗一愣,那双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半晌才叹了口气,有些心力憔悴的道:“太子生性良善,也是被奸人蛊惑,将他禁足便罢了。” 炖了顿,宁宗又道:“京兆尹身为朝臣却不知劝敛太子,将他们都杀了。”他抬眼看着华恒,喘了口气才道:“京兆尹一职,暂由华恒接手。” 秦真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宁宗这时却挥了挥手道:“朕累了,你们下去吧。 华恒抬眸看了宋以真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和秦真一起离开了宁宗的寝宫。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宋以真这才收回目光。 她凝视着宁宗那张疲惫灰白的脸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替陈彩荷以及李家冤情的事情说出来。 她叹了口气,去了偏殿熬药。 宋以真打着小扇子扇火,思绪却飘到了华恒的所说的话头上。是荷姨在背后操纵着这事儿? 这不可能! 但宁宗居然相信了,看来宁宗是真的不愿意再提及有关于十六年前那场谋反案件。 她微微叹了口气,见药熬好了,下意识伸手去揭盖子。 立马被烫了一下,她轻嘶一声,正准备把手收回来的时候,一只手修长宽大的手却瞬间握着她的手放在一旁的冰盆里。 冰盆中的冷意带走了指尖被灼烧的感觉,宋以真舒展眉头,抬头见华恒站在自己跟前,那绯红的官袍映衬着他的身躯伟岸且修长。 她微微眨了眨眼,觉得他是自己见过将这一袭绯红官袍穿的最俊美好看的男子。 华恒见她的手没烫起泡,这才松了口气,拿过一旁的布巾握住药罐的手把将里面的药汁给倒了出来之后,这才抬头看着宋以真,那漆黑如玉的眸光好似夜空中最闪烁的星:“放心,此事陛下最终会给赵郡李氏一个公道。” 宋以真眨眼,他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华恒的眼依旧温暖如春:“出事那一天我就派人加紧戒护,那清河道长不可能逃出京城的。”他伸手握了握宋以真垂在身旁的左手,轻道:“一旦抓住了清河道长,陛下定会还赵郡李氏一个公道。” 第两百七十章 宋以真蹙眉:“清河道长身份很重要?” 否则以宁宗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清河道长落网,愿意将自己被奸人蒙蔽,险些身死的奇耻大辱昭告于世? 华恒扯了扯嘴角,拉过宋以真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反’字。 宋以真神色一惊:“你是说……”清河道长就是反王? 她的未完之意被华恒看在眼里,他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轻声道:“这些日子你莫要在陛下提及关于李氏的任何字言。” 现在的宁宗性子越来越猜忌,虽然他此时急需宋以真吊命。宋以真若是此时替李氏一族求情,宁宗迫于性命危险会答应。 但若等宁宗知道自己的性命最多只能苟活三年的时候,只怕恼羞成怒的宁宗第一个拿的便是宋以真开刀。 他将这件事细细分析给宋以真听了之后,宋以真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多谢你了。” 华恒眉头一挑,轻声道:“你之于我永远用不着多谢二字。” 宋以真心头一跳,低着头没敢看他的脸,只轻轻地“恩”了一声,然后端着药走到了宁宗的寝宫内。 华恒长身玉立的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这才弯了弯唇,转身离开。 宁宗躺在床上这些天,珍妃和四皇子日日都来照料他。 三人之间虽不似平常人家的夫妻、父子那般温馨和蔼,但对于帝王家而言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温情脉脉。 宋以真谨记华恒的话,从未在宁宗面前提及过关于李家一字一句。 她每日所做的事情,便是尽医者最大的努力去照料宁宗的身体。天仙子虽然还没有下落,但宁宗的身体在宋以真全心全意地照顾下也恢复的不错。 这一日宋以正在给宁宗针灸的时候,宁宗忽然宁宗忽然睁开眼,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宋以真脸上。 宋以真抬眸,请问到:“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院判你可曾觉得朕是自作自受?” 宁宗冷不丁一句谈话,让宋以真唇边的笑容一敛。 她看着宁宗那一脸‘我需要找人派遣,谈心’地表情微微定了定心神,重新含笑对宁宗道:“陛下,大家都想要个好身体,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她没说,宁宗想长生不老磕仙丹的做法对不对。 入宫这些日子,她见识了那么多云波诡谲,还是学会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看着宁宗那苍老了近十岁的面容,宋以真心底那份作为医者的慈心还是占了上风。 她拔下银针,想了想又道:“臣有句话说出来但陛下或许会生气也会赐罪,但臣作为陛下的臣子,为了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臣还是要说,万死不辞。” 宁宗见她神色露出一丝决绝之意,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她。 宋以真将帕子拧湿替宁宗擦去额头的汗珠,轻声道:“陛下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是人都会生老病死。” 自宋以真此话一出,宁宗的眸色变得沉凝起来。他面容虽然苍老,但眸光却阴阴地射在宋以真脸上。 宋以真见状心里的惧意反而去了一大半,她咬了咬唇,眸光笃定,嗓音也越发清凉起来:“陛下,上天给人类的恩赐,便是让我们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些有意义的事。陛下乃天下之主,将来注定载入史册,名垂千古。” 她看着宁宗,神色诚恳地道:“难道陛下在千年之后,愿意看着史书上写着‘宁宗为求长生,食仙丹而死’?” “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宋以真一句话让宁宗的脸色像是被人淋了一桶冰水似得,瞬间变得寒冷刺骨。 宁宗的脸色刷地一边,他抬起手,颤抖无比的指着宋以真怒道:“你……” 宋以真跪在地上,目光依旧诚恳认真地看着宁宗:“陛下之过,祸于苍生百姓。但幸好此时并未殃及无辜,陛下刚才问臣那句话,难道不是想在臣这里听上一句真话?” 宋以真的一句反问,让宁宗浑身都抖的跟筛糠似的:“你……” “陛下是想骂臣放肆?” 宋以真叹了口气,见宁宗情绪激动,不利于病体,便连忙拿出银针替宁宗护住心脉,缓和了语气道:“好了,好了,臣不说了。” 宁宗被她的态度气的要死,可见她那真心实意为自己身体着想的态度,心中的怒气又发作不出来。 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着宋以真,宋以真见状,又轻叹了一口气。 好在这时珍妃过来照顾宁宗了,她便起身让位。 珍妃半跪在窗前,看着宁宗那花白苍老的面容,眸中的泪珠滚落而下,她轻唤了一声:“表哥,你要好起来,咱们一家子以后都开开心心,和和乐乐的过日子好么?” 珍妃的一句表哥让宁宗心头如闷捶敲击,他和珍妃少年时青梅竹马,但那时他为了巩固地位娶了赵郡李氏的嫡女作为王妃,珍妃当时含恨另嫁,等宁宗当了皇帝,对珍妃旧情难忘,便利用权势将珍妃从当时的夫君身边抢了过来。 天子夺臣妻,传出去自然不好听。 但宁宗是皇帝,还光明正大的用八抬大轿将珍妃抬进了宫。 自此以后,珍妃虽然心底恨着宁宗当年的绝情,但两人破镜重圆,还是万自珍重其中的缘分和情谊。 两人在宫里恩爱异常,如胶似漆,当时宁宗便常常念叨着,人这辈子能遇见个真爱,才不枉此生。 他本就嫌弃李皇后占了心爱之人的后位,在李家被牵扯进谋反的时候,他心中还得意过,终于可以让心尖尖当皇后了。 可珍妃只想获得宁宗的宠爱,并不在意后位,当时不显山水的戴皇后因国舅得了宁宗重用,一跃成了皇后。 这些年戴黄皇后隐居中宫一角,从未出现来妨碍过宁宗和珍妃的夫唱妇随,是以宁宗本以为戴皇后是个好的。 却没想如今出这等子事,宁宗心中越发感动于珍妃对自己的纯洁情谊,于是在面对珍妃时,心中那仅剩的一点柔软便尽数体现出来。 听着珍妃那翻情真意切的话,宁宗连连点头,说什么都愿意配合她。 珍妃破涕微笑,伸手抚摸着宁宗那衰败苍老的容颜道:“当年咱们做错的事,咱们一起承担。”她温柔无比地望着宁宗,含笑道:“不管李氏还是仙丹,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好好规劝陛下,这才酿成了大错。” 宁宗吃力的反握着珍妃的手,脸上松弛的颊肉因他激动的情绪而颤抖:“不是你的错……”他长叹一口气,道:“朕老了,但朕不愿意面对过去的旧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也别再提了。” “表哥~” 面对珍妃情真意切的呼唤,宁宗只是握着她的手,却不愿意睁开眼,回答她一句。 宋以真见状,垂下眼,心中五味杂陈。 宁宗对珍妃是真爱,不过他最爱的还是自己。 第两百七十一章 夜色越来越黑,通明的灯光从宁宗寝宫内照了出来。 宋以真坐在廊下,听着珍妃抚琴的声音从里面出来。琴音袅袅之中,宋以真不知为何总是想叹气。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便听一阵脚步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好奇抬头,见是华恒和穆修。 看见穆修,宋以真面色一喜. 连忙从廊上坐了起来,喜笑颜开的朝穆修扑了过去:“这些天我都来不及回家,不知道你和荷姨还好不好?” 宋以真那张笑容可掬地脸落在穆修眼里,他嘴角一勾,伸手揉着宋以真的头轻笑道:“有小真儿守护,怎么能不好。” 往常要是穆修这样揉,宋以真或多或少会生气。 但如今生离死别一场,穆修这揉头的动作,直让宋以真热泪盈眶。 站在一旁的华恒见两人之间的亲呢动作,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默默地走到一旁,给两人留出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 这些日子以来,宋以真心里堆积了太多太多的话想和穆修说。 关于荷姨的身世,关于赵郡李氏,可如今看着穆修那张稍显憔悴的脸,她却什么话也问不出了。 于是她只能默默无语地牵过穆修的手为他把脉,见他脉象平稳,并无郁结在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小真儿啊,自从你学医以后,每次见面都是先把脉。”穆修伸手捏着她的鼻子,笑容宠溺的道。 宋以真拍开他的手:“身体不会说谎,一个人难受不难受,完全可以从身体上得到反馈。” 穆修挑眉,拿手捂着心口:“那我时不时的心跳加快是什么原因?” 宋以真诧异,连忙拉着他在游廊下坐下,将耳朵仔细的凑到他心口去听他的心跳声。 听来听去,发现穆修的心跳声很正常,每分钟在七八十下左右,这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穆修垂眸,挂在屋檐下的宫灯散发着微橘的光。 宋以真秀美的五官的在这氤氲的光下,显得安宁又静好。穆修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里浮现一丝温柔的笑意。 当宋以真回神的时候,恰好对上他这温柔如水的眼眸。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说着话的时候,她人已经往后退开。 穆修见状,眉梢又一挑。 他伸手一把勾着宋以真的脖子带进自己的怀里,伸手使劲儿蹂躏着她的头。宋以真的脑袋瞬间就成了鸡窝,穆修哈哈大笑的指着她:“每次看到小真如此可爱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逗逗你。” “…………” 宋以真满头黑线地盯着他,穆修连忙凑过来哄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不生气……” 才怪两个字还没出口,她的嘴里倏然落进了一颗糖。 她怔住! 穆修笑眯眯的塞了一袋糖给她,然后伸手理着她鸡窝似的长头发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宋以真笑眯眯地含着糖,给他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 自从入了京,她好像就从没吃过糖。 如今陡然一吃,瞬间觉得心情都好了许多。 “对了,你进宫干什么?” 宋以真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正事,穆修笑答:“娘和你大哥都很担心你,所以让我进宫来看看。”说着他弯了弯眼角,轻道:“你心里肯定也很挂念我和娘的安慰,我想告诉你,我没事儿。” 宋以真闻言这才彻底放心,她抬头看着穆修那张俊朗非凡的脸,想了想还是轻声道:“你告诉荷姨别担心,那事儿终究会真相大白的。” 话虽然说的含糊,但他知道宋以真说的是为家族洗刷冤屈的事情。他弯唇一笑,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道:“你专心为陛下治病吧,这些事有我呢。” “恩。” 穆修收回手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继而凑到宋以真面前,叹道:“怎么跟个小孩儿似得,吃糖都能吃到脸上。”话落,他温热的拇指已经从宋以真脸上擦了过去。 宋以真眨眨眼,不会吧? 她没伸舌头舔脸,糖怎么会跑到脸上去? 她神色奇怪地看着穆修,他已经站直了腰,一脸正气的对宋以真笑了笑,然后轻声道:“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宋以真连忙将他送了出去,这时华恒从一旁缓缓走了过来,精致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怪笑。 宋以真觉得他莫名其妙,他却走过来,低头盯着宋以真的脸仔细的看了看。 “怎么了?” “没事儿,刚才的糖没擦干净。”华恒神色淡淡地伸手捧着她的脸,伸出拇指在她两边的嘴角仔仔细细的擦拭起来。 他炙热的拇指暧昧的在嘴角摩挲,宋以真心中一紧,赶紧想推开他。 华恒眸光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对僵在一旁的穆修道:“穆公子,我送你出宫。” 穆修难看的脸色好一会儿才缓和回来,他偏头看着宋以真翘唇笑了笑:“别担心,晚上好好睡觉。” 宋以真点了点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华恒和穆修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夜里的风有些凉,珍妃的琴声也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 宋以真走近殿内,见珍妃已经趴在宁宗的床头睡着了,她想了想,拿了自己平日用的薄毯轻轻盖在珍妃身上。 薄毯一落下去,珍妃就惊醒了过来。 宋以真连忙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娘娘也要好好照顾身体。” 珍妃点头,扭头看了眼熟睡中的宁宗,无限忧愁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本宫已经派了许多人出去,那天仙子依旧没有任何一点消息。”她偏头看着宋以真:“本宫坐拥天下富贵,却连一个天仙子都找不来。” “娘娘别忧心,天仙子虽然存世极少,但终究是存在的。” 珍妃点了点头,握着宋以真的手道:“陛下的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宋以真摇了摇头,珍妃美眸中蓄了泪,她走到床边,伸手抚摸着宁宗苍老衰败的容颜轻声道:“表哥,我一定会找到天仙子,让你多活几年。” 宋以真站在一旁,看着珍妃对宁宗那柔情万千的模样,心中一时有些感慨。珍妃大概是这深宫之内,唯一一个真心爱护宁宗的人了吧? 第两百七十二章 没过一会儿,四皇子阴勋和秦真一起前来,将珍妃扶了回去歇息。 珍妃靠在四皇子肩头,吩咐秦真加派人马,尽快在七日内将天仙子给宁宗找到。 秦真点了点头,眼光在宋以真身上意味不明的扫了一下,这才同四皇子阴勋一起扶着珍妃离开。 宋以真被他那一眼扫的有些后脊发凉,随后才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秦真的针灸已经落下了,也不知道他那里长得怎么样了? 宋以真本想找个时间溜去东宫给秦真针灸,谁知珍妃他们离开后,躺在龙床上的宁宗忽然睁开了眼,眸光阴沉地落在宋以真脸上:“若找不到天仙子,朕还有多久?”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而出,宋以真心中一顿,看着宁宗那张垂暮老矣的脸, 心中微微一定,没有说话。 “回答朕!” 宁宗虽然躺在床上,那双苍老的眼依然不失了九五之尊的威严和气势,但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强弩之末,这一认知让宁宗心中一阵咒骂。 他死死咬着牙关,目光狠狠地盯着宋以真:“回答朕。” 在他阴沉的目光下,宋以真屈膝跪在地上,低头轻声道:“若是找不到天仙子,陛下的身体由微臣好好调养,还有三月!” 宁宗呼吸一凝,三月? 宁宗从未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近?难道身为天下之主的他,要这般苟延残喘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死神一天天降临? 不! 他要活着! 宁宗喉咙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宋以真一听,连忙抬头,见宁宗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喉头的痰卡在喉咙,险些就窒息过去。 宋以真赶紧上前,扶着宁宗趴在床头,便伸手去给他清理喉头的痰。等痰清理好,宁宗却觉得自己刚在阎王殿走了一遭似的。 他紧紧握住宋以真的手,嗓音嘶哑的道:“你不是能给人换心吗?你给朕也换一个心!” 随着殿内摇曳的烛火扑向宋以真眼里的是宁宗那不甘心的目光,宋以真跪在龙床前,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陛下,阿同之所以换心是因为她病症在心。而陛下的病症已经蔓延至全身,便如油尽灯枯,生命衰竭直至死亡这件事,我们渺小而卑微的人类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空旷的寝殿内,宋以真低低的声音清晰地响在宁宗耳旁。 宁宗本想伸手指着她怒骂,却悲哀的发现,这个往日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此时竟然犹如登天难。 他不甘心,死死地抓住盖在身上的锦被,从喉咙里挤出愤怒暴躁的声音:“来人,将这轻视皇权,大逆不道的宋以真给朕打入天牢。” 被锦衣卫带下去的宋以真,目光安静又明亮的落在宁宗那衰老迟暮的容颜上,这目光便如一记冷刀让宁宗心中陡然愤懑:“给朕……”杀了她! 最后三个字刚要出喉头,宁宗却顿住,因为他悲哀的发现,就算只有三个月,他这个君临天下的帝王,竟然还想苟活于世。 宁宗悲凉无比的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宋以真。 而宋以真刚被锦衣卫带入牢中,珍妃就闻讯赶来。她站在牢房外,目光惆怅地望着她:“别担心,你不会出事儿的。” 宋以真看着她勉强的笑了笑,珍妃又道:“下回,在面对陛下的时候,你柔和一些,捡些他爱听的话说。他便不会这样暴怒了,面对死亡,是个人都会害怕的。” 宋以真闻言抿了抿唇,对珍妃道:“娘娘作为医者,我本该向病患隐瞒病情,好让他在最后的一段时日能没有心理压力的安然度过。”顿了顿,她抬头看着珍妃:“可他是陛下,一怒伏尸百万的帝王。陛下听见了你今夜所说的话,还曾想换心来医治自己的病情。我只能如此说,否则……” 她眸光静静地看着珍妃,轻声道:“若是让陛下觉得换心能治好他的病,那该有多少人为了这子虚乌有的办法而惘然送了性命?” 珍妃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只能叹了口气:“你的性子太直、太傲不适合汴京城。” 宋以真抿了抿唇,没说话。 或许是近来的变故太多,宋以真对于天牢竟然生出一股亲切感。 目送珍妃离开之后,宋以真躺在厚厚的稻草堆上,不过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时的东宫之中,被禁足的太子得知宋以真被打入天牢的消息瞬间大喜过望。 父皇命不久矣,这回又把宋以真打入了天牢,没人治病,五公主此时也被禁足不得自由,若是自己暗中动点小手脚,等父皇一死,那皇位便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太子无比亢奋的召来心腹,让他传信给杨隐让他三日内必须回宫。 杨隐是那人的徒弟,虽一直被自己安插在太医院里面不怎么显山露水,但那手医术在太医院也算屈指可数的。 太子这边紧锣密鼓的安排下去,思来想去又觉得留着宋以真始终是个隐患,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去天牢中刺杀宋以真。 有了上次下毒刺杀的经验,太子这回换了个法子,让杀手以珍妃的名义前去天牢中给宋以真送宵夜。 这样一来,宋以真死后还能把黑锅甩在珍妃他们头上,岂不是一举两得? 却说宋以真睡的迷迷糊糊间,忽然听见牢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见一个宫女拎着食盒正站在牢房外。 宋以真神情狐疑地看着那宫女从外面进来,对自己恭谨无比的道:“宋院判,珍妃娘娘命奴婢前来给你送些吃食。” 宋以真看着她将食盒放在地上,依次从里面取出一些清粥、糕点,便放松了心神坐在稻草堆上看着那宫女问道:“娘娘可在照顾陛下?” 那宫女动作顿了一下,这才轻声答:“是的,珍妃娘娘有句话让奴婢带给宋院判。” 宋以真诧异抬头,却见那宫女含笑凑过来轻声道:“珍妃娘娘说……” 那宫女的声音太小,宋以真下意识倾身过去,忽觉耳旁冷风一袭,那宫女从袖中掏出匕首向她的心口刺去。 寒光白刃,宋以真下意识往后一退,伸手去摸身上的银针和药囊。 第两百七十三章 糟糕,前阵子和华恒一起硬闯长生殿的时候用光了。 又加上这几日为宁宗治病太忙,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储备。 那杀手招招凌厉直袭宋以真面门,宋以真咬了咬牙,她拔下头上的银簪,虽没有把握能像以前杀疯狗一般,一击刺中心脏。 但死到临头,必须得拼一把。 太子这一次为了能将宋以真一击毙命,派去的算是顶尖杀手。 宋以真没了银针和药粉的加持,便如被拔了牙的老虎,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在女杀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女杀手出手狠戾,宋以真左闪右避,身上已经多了几道伤口。女杀手看清她的意图,为了诱惑宋以真不在闪躲,便故意露了个破绽出来。 宋以真见状,深吸了口气,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银簪快很准地朝女刺客的心脏刺去。 她的动作没逃过女刺客的眼,女刺客冷笑一声,身子一旋便将要害避开,而她手中的刀,凌厉无比地朝朝宋以真的右手斩去。 刷地一声。 一柄匕首隔空匕首袭来,瞬间砍断了女刺客的手。 血雾喷洒在宋以真脸上。 那女刺客闷哼一声,转瞬逃开。 宋以真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发呆。这柄匕首,分明是那日她亲手刺进张子骞腹中的那柄匕首。 难道是他? 宋以真猛然抬头,望着空荡荡的房梁颤声问道:“是你吗?张子骞?” 四周一片寂静,并无人回答她的话。 宋以真只觉得喉头发紧,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苦笑一声。 是他,他却不愿意见自己。 宋以真弯腰将匕首捡起来,掏出手帕擦干净上面沾染的鲜血之后,便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华恒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进来。一见地上那只断手和她沾染鲜血的脸庞,瞳孔一缩。 他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宋以真的肩膀:“怎么样,可曾受伤?” 宋以真拿着匕首呆呆地摇了摇头,华恒这才松了口气,见宋以真拿着匕首恍恍惚惚的模样,连忙从后腰摸出一柄匕首。 他拔出匕首,将空刀鞘递给宋以真:“没有刀鞘的匕首容易伤着你自己。” 宋以真眨眨眼回神,见他清雅绝尘的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关心。 她下意识想拒绝,华恒却拿过她手中的匕首,上入刀鞘之中,见刀鞘和匕首相吻合,这才缓缓一笑,将匕首放在宋以真掌心里道:“既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那就用我给你的刀鞘好好保存起来。” 他眸光温暖:“紧要关头它能救你。” 面对华恒如此温柔的表情,宋以真心中一动,她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鱼纹刀鞘上,微微一笑,这才收敛了心神将晚间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华恒。 华恒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道:“刺客是谁派来的我心头有数,别担心,我此番进宫是因为抓住了清河道长。” 但没想到入宫的时候,听人禀报,宋以真惹怒了宁宗被关押进了天牢之中。是以他才万分火急的赶来,没想到却还是晚了一步。 幸好宋以真没事,否则他定要让刺杀她的人血债血偿! 宋以真见他说的信誓旦旦,目光疑惑,华恒见状,摊开她的掌心,写下了‘太子二字。 宋以真握紧手掌,又是太子。 华恒见她神色凝重的模样,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伸手握住宋以真的肩膀,炙热的温度透过他强而有力的双手,传递在了宋以真心间。 只听耳旁传来华恒清越关怀的声音:“别担心,我让人在暗中保护你。至于陛下那边,相信很快他就会放你出去。” 宋以真点头,华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这才转身离开了天牢。 华恒离开后,宋以真拔出匕首,看着里面的刃发呆。 张子骞来京城了?还进了宫? 他到底是什么人? 宋以真正满心疑惑间,忽见宁宗身旁的大太监带着锦衣卫神情焦急的奔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宋太医,宋太医,陛下昏倒了,你快去看看。开门,开门……” “陛下怎么会晕倒?” 宋以真一边跑一边问,却听伺候大太监申请焦灼的道:“陛下今日见了反贼清河道长,忽然之间就晕了过去。” 当宋以真跑去宁宗的寝宫之时,见除了珍妃和四皇子意外,秦真居然也站在门口。 众人见她到来,似乎都松了一口。 宋以真在珍妃的催促下,赶紧跑入殿中。 此时里面钟院判正带着几个太医院的太医在为宁宗治病,其中有一个竟然是和荣生堂打擂台时见过的杨太医。 众人见她来了,忙让开身子让她来。 宋以真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上前检查宁宗的身体。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又用银针刺穴护住了宁宗的心脉,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稳住了宁宗的病情,宋以真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给宁宗开了一幅方子,准备亲手去抓药。 刚从宁宗寝宫内走出去,众人就围了过来,珍妃尤其紧张地握着宋以真的手问道:“怎么样?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这是气急攻心,痰迷了心窍。”宋以真看着珍妃宽慰道:“如今病情已经稳定了,但须得尽快找到天仙子,否则陛下的病……” 珍妃脸色一白,扭头就对秦真道:“秦真,快去找,无论如何也要在三日之内找到天仙子。” 秦真上前一步,同四皇子一起伸手扶住珍妃那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道:“娘娘请放心,臣三日之内必定将天仙子找出来。” 听见他斩钉截铁的一番话,宋以真不免拿眼看了看他。 这一眼,恰好对上秦真那阴冷的眼风。宋以真目光中的关切依旧不变,秦真见状,眸光中的阴冷转化成了淡然,他睨了眼宋以真脸上在牢中沾染上女刺客的血迹,随即便不动神色的收回了目光。 事情紧急,宋以真也来不及多想他那一瞬三变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连忙加快了脚步朝太医院走去抓药,却忽然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一双手臂伸过来,稳稳地将她捞入了怀中。 第两百七十四章 闻着那人身上淡淡的竹叶香,宋以真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见华恒正眸光关切的低头瞧着自己,她下意识冲他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颗糖放在嘴里道:“我只是有点低血糖,气血不足而已。” 说话间她已经挣脱开华恒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朝太医院跑了过去。 自从有了上次被范院判和他徒弟庞燕平偷换药方,让宁宗风疾发作凶猛的事情,宋以真再也不放心别人碰她所开的药方和药。 她亲自抓药、熬好了药,给宁宗服下,又给宁宗把了脉,见他脉象虽然虚弱但并无大碍的时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直起身子准备离开。 却因起身太急,忽然就晕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华恒连忙箭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她。而后弯腰,直接将宋以真抱了起来。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秦真,扯了扯嘴角,缓缓收回了刚要伸出去的手。 华恒将宋以真抱到了一旁的偏殿之中,待钟院判给她把了脉之后,才叹了口气对他道:“这是气血两亏,又加上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才会力竭晕倒。这些日子不能让她太多劳累,需得好好休养才行。” 华恒低头,瞧着宋以真那苍白如纸,瘦的只有巴掌大的笑脸,心中微微一痛。 她总是这样勉强自己! 他微微弯腰伸手抚摸着宋以真冰凉的笑脸,钟院判见状,清咳一声,提醒华恒注意男女有别。 华恒手微微一顿,替宋以真仔细掖好被子,这才转身离开了偏殿,大步走到了宁宗的寝宫外。 此时宁宗已经幽幽转醒,他看了眼跪在床边哭泣的珍妃和红着双眼的四皇子,无力的叹了口气,吩咐他们先下去,又让太监去将华恒和秦真传唤了进来。 华恒和秦真得了传唤,两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下目光,这才齐齐走了进去。 宁宗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那两个芝兰玉树,如玉雕琢的两个俊美少年,心中那是墓沉之气越发深重。 若说以前他尝到了死亡的滋味,而如今他便是已经死了一回。 若不是宋以真救了他,想起宋以真,宁宗不免又想起她昨夜跪在自己跟前的一番话。 宁宗这位年迈耄耋的老者,一瞬间心头闪过许多思绪。 华恒和秦真弯腰拜倒在宁宗跟前,恭谨无比的道:“微臣见过陛下。” 看着两人跪倒在地,宁宗虚弱的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极享受两人这服帖恭谨的姿势,宁宗并未抬手让他们起来。 而是有气无力的道:“华恒,你查出清河道长乃反王假扮,实乃为国有功。” 华恒静静地跪在那里,听着宁宗的道:“朕也没想到,反王为了向朕报仇,竟然易容换貌潜伏在朕身旁十余年。” 宁宗之所以被气晕,乃因华恒捉住了清河道长,也识破了他就是十六年前同戴皇后、国舅联合谋反的反王。 宁宗十六年前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决了反王余孽以及背黑锅的赵郡李氏一族,自以为天下就此太平的宁宗,却万万没想到,真正的余孽却乔装改扮成了清河道长的反王,混迹在他身旁十几年。 而且居然和戴皇后有染,身为九五之尊的宁宗怎么忍受得了这顶绿帽子! 而他因想长生不老,误信清河道长,服用丹药导致如今身体越加败坏,竟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作为一代君主,宁宗自然接受不了死亡和背叛的打击,从而让病情雪上加霜! 华恒唇角的线条微微一收,眸色沉凝。 而秦真则垂着眸,眼角的余光轻飘飘地扫向了宁宗那张灰败死气的脸。 “朕老了。” 宁宗颓败的声音传来,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似乎也带着一股不得不向天命认输的窝囊。 华恒压了压眉梢,随即又听宁宗深吸了一口气,颓废无力的道:“皇后、国舅连同反王污蔑前皇后李氏,欺君罔上,陷害氏族中粮乃谋逆之罪……” 华恒整颗心都随着宁宗的话向上提起,宁宗沉默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颤抖着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这才道:“朕……朕命你们彻查此事,给赵郡李氏,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这一句话出口,寝宫内瞬间陷入一片安静中。 安静之中,唯有宁宗那不甘的粗重呼吸传来。华恒稳住心神,半晌对宁宗磕头道:“臣接旨。” 秦真恍惚了一瞬间,那冰冷的脸上带着一抹茫然的神色,随即也稳了稳心神,一同跪拜在宁宗床前,凝着声音道:“臣,接旨。” “你们下去吧。” 听着两人接旨的声音,宁宗面色平静,可掩盖在锦被中的身躯却抖如筛糠。他嘶哑的声音表达了他心中的愤懑和无力。 宁宗闭眼躺了一会儿,便让人秘传四皇子进殿。 四皇子阴勋一进去,就听宁宗嗓音狠戾的道:“跪下!” 不明所以的四皇子“扑通”一声跪下,满眼担忧地看着宁宗:“父皇,你有何吩咐?” 宁宗睁开眼,目光落在四皇子那张容色生花的脸上。缓了片刻才道:“朕让华恒和秦真彻查十六年前谋反一案。” 宁宗一边说话一边紧紧盯着四皇子,见他面色虽然迷茫,但眼里却闪过一丝慎重,不免心中也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对四皇子道:“你听着,陈彩荷绝不是操纵这一切的人。” 四皇子诧异,随即又听宁宗恨恨的道:“能一步一步将所有人算计入他的陷阱之中,操纵事态发展的人,绝对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奸刁之人。此人定然埋伏在朝堂之上,朕命掌管京城城防。若大理寺和东厂查出谁是真正的李氏后人,格杀勿论!” “父皇!” 四皇子被宁宗的话惊呆了,但一对上宁宗那阴沉的目光,四皇子唯有低头应诺。 宁宗躺在床上,看着跪倒在前的儿子,胸中那位于九五之尊的气势猛然迸发:“操纵此事的人若不诛杀,则国本动摇!” 四皇子闻言,眸光一定。 他展袖,缓缓朝宁宗磕头,嗓音沉稳地道:“儿臣遵旨!” 宁宗闭眼:“退下吧。” 第两百七十五章 四皇子起身离开之后,宁宗这才睁开眼,盯着头顶那明黄绣龙纹的帐慢,神龟虽寿,犹有竟时。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宁宗想起这首诗,悲哀的一阵咳嗽。 咳嗽声震动的整个身子都险些躺不住,宁宗歪倾着身子将玉枕推翻在地。 守在外面的太监听见这响动,赶紧进屋查看,见宁宗又被痰迷住,连忙派人去将宋以真请了过来。 此时宋以真刚醒,听见这个消息,慌不择路乱的就朝宁宗的寝宫跑去。 一番抢救之后,宁宗这才消停下来,有气无力的躺在龙床上。 宋以真拧湿毛巾给宁宗擦脸,轻声道:“陛下,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万请陛下凝神静气,静养身体。” 宁宗睁开眼,直直盯着宋以真。 宋以真被他眼里的冰冷一惊,连忙将头低下,片刻之后才听见宁宗道:“大庆宫环山绕水,适合居住,朕搬去那里如何?” 大庆宫在皇城的最右边,依靠着山脉而建,环境优美安静最适合将养身体。宋以真闻言也是欣然点头,第二日一早,便也随着宁宗一同搬去了大庆宫。 宁宗颁布四皇子掌管京城布妨的圣旨,一同布下去的还有宁宗改年号为圣元的圣旨。 禁足在东宫的太子得知这个消息,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这是要让老四监国啊?” 太子目光残暴地盯着大庆宫所在的方向,冷着声音:“传令给杨隐,三日之内必须下手。” 这一次有了宁宗的首肯,华恒和秦真查起案子来可谓是进展神速。 宁宗刚搬到大庆宫的第二日,案子便被查破了。 两人拿着卷宗去大庆宫向宁宗禀告,宁宗闻言眉头死死皱在一起:“除了陈彩荷之外,竟然没有其他后人?” “是。” 秦真跪在宁宗跟前,眸光安静的道:“除了当年被周太尉出手搭救的陈彩荷之外,并无其他李氏后人。” 秦真那双黑嗔嗔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大理石道:“据东厂查出的消息,那陈彩荷偶然得知这世上有个叫极乐阁的地下组织。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便能完成你的一切愿望。” 宁宗眉头死死的皱在一起,听秦真继续道:“那陈彩荷处心积虑的想为李家谋反,花了百万金前去极乐阁求了一个良策……” 听了秦真的回答,虚弱衰败的宁宗顿觉心中一种无力感和愤怒感腾生而起。 极乐阁?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组织?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秦真:“可有极乐阁准确的消息位置?” 秦真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双手奉上。 半躺在软枕上的宁宗吃力的接过秦真手中的卷轴,展开看了之后,眸光一沉:“此事做的很好。”话落他转头瞧着华恒道:“朕命你在半月之内,带兵绞杀极乐阁。” “是。” 面对宁宗的信任,华恒依然保持着从刚开始到现在的安静。可若是谁仔细的观察他,会发现他那双灼灼生光的眼眸,一直紧落在秦真身上。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从寝宫中出来。 华恒眸光淡淡地落在秦真脸上,金色的阳光映着他的脸,像是白壁无暇的温玉一般。 他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盯着秦真,意味不明的说了句:“秦督主真是好手段!” 秦真闻言,眼梢微微上挑,他眼中带着一抹独特的凉冷之意:“比不得华少卿深得陛下重用。” 模棱两可的回答对上华恒那意味不明的话,倒是让从一旁走过来的宋以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你们说什么呢?” 华恒回头,眸光专注地望着宋以真轻笑:“我在赞叹东厂的办事手段,雷厉风行外加兵马神速,短短两日便查出了许多日都查不出的消息。” 宋以真听出了他话里的反讽意味,微微诺开眼,把目光落在秦真那漂亮精致的脸上。 老实说,她也觉得东厂办事效率很猫腻。 面对两人狐疑的眼神,秦真面色不变,那长长的眼睫毛交织起来,遮住了他眼里的神色,让人看得不真切。 隔了好一会儿,秦真才眯眼盯着两人嘲讽道:“本座如履薄冰,自然比不得华少卿在朝堂之上的肆无忌惮。”他轻哼一声:“更做不来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蠢事。” 宋以真面色一红,华恒见状,却挑了挑眉少,笑的像只捉住猎物的狐狸:“秦督主过奖,在下看中的女人自然是千百般的呵护。”说道这里,他话风一转,冷道:“像秦督主这般算计无漏的人,就怕你有朝一日也算漏了某件事,那可便是得不偿失了。” 这番话落在秦真眼里,让他浑身一冷。 他知道华恒说的是自己,为了扳倒皇后和国舅从而算计宋以真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眸光淡淡地在宋以真脸上一扫而过,见她消瘦苍白的脸庞,眸光微微一顿,随即牵唇笑了笑:“不劳华少卿费心。” 话落,他拂袖离开。 宋以真站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秦真似乎带着怒气的身影。她眨了眨眼,扭头看着华恒,深深觉得男人孩子气起来,特别的幼稚。 面对她这样的眼神,华恒很无辜的笑了笑。 十六年前的案子彻底查清,宁宗除了下旨昭告天下还赵郡李氏的清白之后,也为前皇后李氏正名,让她的名册重新入了皇族太庙。 宋以真得知这个消息,心里很是为陈彩荷、穆修两人高兴。这事儿彻底落下帷幕,她也终究不用再为陈彩荷、穆修的安危担忧。 是以宋以真的心绪放松了许多,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傍晚,她正守在偏殿为宁宗熬药的时候。太医杨隐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宋以真一见他那张坏蛋脸,神情立马警戒起来。 杨隐翘唇痞笑:“宋院判不用紧张,杨某不敢光明正大的做什么。” 宋以真挑眉:“暗地里就敢?” 杨隐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 第两百七十六章 宋以真觉得杨隐真是个奇葩,无论何时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坏。 杨隐似乎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脸上忽然绽开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道:“宋院判最好别掉以轻心,因为你一轻心,杨某就想干坏事儿呢。” 看着他脸上那恶作剧似得笑容,宋以真想一把银针扎过去,直接把他扎成刺猬才叫好。 杨隐看着她神情戒备的护着药炉,翘唇痞笑两下,这才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看着杨隐的背影,宋以真觉得他是一个神经病。 想起在春风院里他和太子站在一起时的场景,宋以真皱眉,这杨隐到底是五公主还是太子的人? 她一边思索,一边讲药倒进了碗里。 几番检查见并无异常之后,她这才亲自端着药丸走进寝宫中,服侍着宁宗喝了药。 自从十六年前那场旧案彻底了解之后,宁宗近两日总算可以安心养病。 看着宁宗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宋以真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宁宗刚喝完药,珍妃便款款而来,她说见今日夕阳正好,想陪着宁宗去外面散步赏景。 散步活动对宁宗的身体有好处,宋以真也识相没跟着两人出去煞风景。 她利用这点难得的空闲时间洗漱了一番,也换了身轻薄的衣裳出去散步。她前几日偶然看见自己住的附近,有一株葡萄结的特别好,她想去摘一些来吃。 她一个人漫步走到了葡萄藤下,忽然愣住。 漫天金色的夕阳下,一个穿着素服的男子正站在葡萄藤下。 那男子身材修长,气质不凡,因他背对着宋以真,是以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宋以真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却见那人回过头来,精致妖冶的眉目,竟然是秦真。 宋以真眨了眨眼,两人目光相对。 夕阳的余晖照亮了秦真的半边脸,那漆黑的眸子似是冰峰之上的皑皑白雪一般冷冽入骨。 宋以真下意识收回目光,朝他行礼:“督主。” 秦真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穿着绯红色的官服,因为洗了头发的缘故,一头及腰的长发湿润的披在肩后。几缕发丝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垂在胸前,衬着她的脸颊越发的瘦小。 她瘦了很多。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却从未因此而显得有半分黯然。 秦真收回目光,长靴踩过地面的落叶,那素色的衣摆撩起一串弧度,上面的白色花纹在这灿烂的夕阳中欣然绽放。 宋以真眼珠骨碌碌的随着他撩动的素色衣摆而动,从来只见督主穿的是金线玉绣的奢华衣衫,见他穿素衣还是第一次。 她正瞎想的时候,却见秦真的身影停顿在自己面前。 夕阳将他修长的身躯打成了一道暗影,隔横在自己眼前,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待眼前亮堂了些,才笑着说:“这几日太忙,不知督主的身子可还好?” 她觑着秦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给督主把把脉?” 话虽然是疑问句,可她人已经朝葡萄腾下的石桌前走去。 秦真微抿着唇角,神情倨傲地盯着宋以真淡道:“本座饿了。” 宋以真纳闷抬头,见他已经款款朝外走去。 她愣了一下,又见秦真停住脚步回头,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跟上。” 宋以真懂了,督主要吃了饭再把脉。 索性她也饿了,赶紧跟了上去。 只是有些可惜的抬头望了眼头顶的葡萄,串串大又圆噢,只能下回再来吃了。 吃饭的时候,一如往常的秦真大桌,摆满了山珍海味。宋以真小桌,摆满了清粥小菜,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一盅燕窝粥和一盘冰镇葡萄。 宋以真见状双眼一亮,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宋以真净手漱口之后,对秦真道:“饭后不宜把脉,还请督主歇息片刻。” 秦真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让人将奏折拿了上来。 宋以真坐在一旁,看着他批阅奏折的认真模样。 她拿手撑着下颚,有些胡乱想到,就算找到了天仙子,宁宗也不过还有三年可以活。 太子禁足,四皇子掌管京城布放,而朝政似乎把持在秦真手上。更别说还有个对皇权大位虎视眈眈的五公主,这京城怎么看怎么危险? 她下意识的长叹了一口,耳边传来秦真慢条斯理的声音:“叹气做什么?” 宋以真下意识将脑中所想说了出来,当话出口,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中,秦真淡淡的嗓音传来:“东厂看似如日中天,但手握不过几千锦衣卫。”他垂眸看着宋以真,眸光轻飘飘的道:“朝中军权在华相手中。” 宋以真眨眼,华府不是文官出身的吗?怎么会有兵权? 秦真闻言淡笑一声,宋以真这才了解到,华宰相可谓是当朝第一风流人物,不仅文武双全,在数十年前更是因边关动荡,弃笔从戎一路军功高升成了护国大将军。 后天下平定之后,才被先皇钦点成为太子帝师,在宁宗登基之后又官至宰相之位。 听完这些消息,宋以真消化了一会儿。 这才起身为秦真把脉检查身体,秦真的寒症调理的不错,至少已经不再畏寒了。至于他的私-处,宋以真仔细检查了一番,则有些愁眉苦脸。 竟然停止生长了。 秦真的那处已经长得如一般青少年那般,但距离医学上最标准的尺寸还差一些。 宋以真皱眉,按照她所用的法子,秦真的这里绝对不会停止在现在的长度。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伺候秦真泡了药浴,给他针灸,又替秦真穿好衣物这才皱眉道:“督主可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 秦真神色沉凝,不免冷了冷脸道:“除了那处没长,其余并无不适。” 宋以真试探性地看着他,小声问道:“那督主如今见着女子,心绪上可曾有什么变化?比如心动?或者产生一点最原始的欲……望?” “砰!” 伴随着巨声响起,宋以真麻溜的一个驴打滚从地上滚到了安全地带。 第两百七十七章 如今她已经摸透了秦真的招数,只要他不开心,他妥妥的想出手虐死自己。 宋以真滚到门前才停顿下来,看着秦真面色阴沉地站在满地碎屑之中,她心中一叹,可惜了一张好床啊。 随即又一脸正色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秦真道:“督主请勿动怒,我这样说实乃有理有据。” 秦真挑眉,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宋以真的长篇大论立马响了起来:“男女因为构造不同,是以男子在见到自己不反感的女人时,总会产生那么一点冲-动。”她看着秦真问道:“督主清心寡欲如此久,有遇到自己欣赏或者喜欢的女子吗?” 面对着她的反问,秦真嘲讽一笑,眸光阴沉地盯着宋以真:“宋院判这是再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宋以真只觉眼前一花,身子突然失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落入了秦真那凉薄的怀中。 秦真垂眼,手臂死死地将宋以真禁锢在怀里。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眸光冰冷:“能在我身旁如此得意忘形的女子,除了你宋以真还能有谁?” 秦真细细审视着宋以真的脸,算不上绝色,但似乎每看一次便顺眼一分。 看着宋以真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惶恐,秦真嘴角微勾,那手已然顺着她光洁柔滑的脸颊来到了那殷红诱人的唇畔。 “不如试试你……” 秦真沉吟半晌,倏然低头吻住宋以真的唇畔。 宋以真眼睛蓦然睁大,察觉到那冰凉的唇-舌正欲撬开自己的牙关时,宋以真下意识挣扎,却被秦真定住了穴道。 秦真半拥着她,眸光冰冷地进行着亲吻。 他从未亲近过一个女子,也从未亲吻过一个女子。 是以只能凭着本能去缠绕,去勾勒出她唇形的模样。宋以真的唇-舌柔软香甜,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获取更多。 于是他将宋以真抵在门板之上,凭着本能和情-欲去侵略她和抚-摸她。 察觉到秦真的体温变得火热,那不言而喻的东西正抵在自己的腹部,宋以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秦真笨拙野蛮的亲吻,顺着唇畔一路来到锁骨,那亲吻一路蜿蜒而下的时候便在她脖颈处留下点点艳紫妩媚的颜色。 身体的变化,他自然是知道。 他也从未如此清楚的感受到身为一个男人的冲-动,或许她说的对,男人在面对不讨厌的女子时,总会有一丝冲动在作祟。 他低喘着亲吻着她的身子,那双手随着本能,越过重重障碍来到引人流连忘返的地方。 虽然被点了穴,可宋以真的整个身体仍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察觉到她的抵抗和害怕,秦真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头望着她,那双素来凉冷的眸子,因动情而蒙上一层水光。 那妖冶的容颜也似乎变得更加妩媚起来,宋以真却没因这美色减少半分心里的恐惧。 她牙关打着颤:“你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而且……”她吞了吞口水,紧张无比的道:“作为医者的我,现在觉得应该仔细观察你的身体。这样才能更好的继续为你治病……”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督主也不想现在一时爽,将来断子绝孙吧?” 秦真蹙眉,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单纯的神色出来。 宋以真见状,心中一喜,又道:“你们男人的第一次冲动一定要慎重解决,不然以后真的会影响一生的。” 秦真偏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老实交代:“为什么那里很痛?” 宋以真见他不懂,便道:“那是大事,快给我解开穴道,我仔细给督主检查检查。” 饶是秦真宫中什么秘闻都知道,但老实说,对于男人自身的问题他其实知道的甚少。 察觉那里涨疼的越来越厉害,他都快承受不住了,这才闷哼一声伸手解开宋以真的穴道。 宋以真早就做好的准备,一等解开穴道,便一把迷魂散兜头撒了过去。 秦真因为情-动,一时神思恍惚,竟然生生着了道。他咬牙切齿的握着宋以真的手:“你……” 宋以真哪管这么多,撒开退就像个兔子似的钻了出去,独留秦真一个人直挺挺此朝地上倒了过去。 “砰!” 听着屋内秦真到底发出的声响,宋以真抖了抖身体。 正巧此时孙琅脚步匆匆的过来,眼见他要去敲门。 宋以真连忙拉住他,替秦真遮掩,说督主正在屋内批阅奏折,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打扰。 孙琅翻着白眼,阴气森森地盯着她。 宋以真却说什么也不让步,治疗秦真私处的事情乃机密,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两估计都得死。 孙琅对宋以真没好感,但不敢随便乱闯进去。 于是只能轻哼一声,恭谨无比的对着门内道:“干爹,儿子有要事禀报。” 没等到秦真的回答,孙琅有些狐疑地盯了宋以真一眼。 宋以真赶紧对他挤出一个讪笑,好在秦真的威严尤盛,孙琅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的等在门口。 宋以真也等在那里,仔细的算着迷药过去的时间。 眼看迷药的时间一到,连忙出声道:“督主,孙琅有要事求见。” “恩?” 屋内传来秦真轻哼的声音,宋以真闻言连忙拔腿就跑。她只能帮督主到这里,剩下的事情只能看他了。 孙琅眸光阴阴地盯了宋以真逃开的身影一眼,这才恭谨又道:“干爹,儿子有要事禀报。” 过了片刻,屋内才传来秦真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得到秦真的回答,孙琅如释重负的推门而入。 秦真正面色阴沉地坐在书桌前,孙琅没敢仔细去看那张碎成齑粉的雕花大床,而是快速道:“干爹,找到天仙子的下落了。“ 秦真抬眼,孙琅识相道:“根据探子来报,极乐阁三日后的拍卖会上,出现了天仙子。” ”唔。” 秦真应了一声,便让孙琅退下。 待孙琅退到门口的时候,秦真盯了眼下身,淡道:“让人送水进来,本座要沐浴更衣。” 第两百七十八章 孙琅虽然心里奇怪,但依旧老实去办。 屋内没人之后,秦真这才起身看着腰间那一抹阴湿污渍。面无表情的盯了片刻,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中隐含的畅快让他的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 宋以真……真是个神医! 却说下人送来沐浴所用的水之后,秦真直接穿着衣裳踏进了水里。 遗留在身上的阳-精,是他最致命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穿着衣衫沐浴之后,又接连换了一桶水,这才换了衣裳带着孙琅去了宁宗的在大庆宫的寝殿。 他去的时候,宋以真正守在门口。 见秦真来了她脸色一变,又见秦真换了身衣裳,那神色又是微微一变,秦真则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长腿一跨便进了殿中。 此时珍妃正在伺候着宁宗用膳,当秦真将天仙子的下落,告诉了两人。 珍妃闻言喜极而泣,宁宗控制了狂喜的心绪好一会儿,才稳心神。 他有些猜疑,刚吩咐华恒找机会剿灭极乐阁,如今就有了天仙子的下落? 宁宗怕是一场设局,缓了一会儿他颤抖的握着珍妃的手道:“让宋院判同华恒一起前去。” 珍妃点头,天仙子事关宁宗性命,只有宋以真才认得真假。让宋以真跟着华恒一起去,既能让华恒保护宋以真,又能让宋以真拿回天仙子,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秦真闻言眉头一蹙,却没说话。 当宋以真得知自己要和华恒一同前去极乐阁的事情,微微吃惊一番,便稳住心神对宁宗道:“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将天仙子带回。” 有了天仙子的下落,宁宗的心情变得极好。 便难得有闲心去关心选秀的事情,因为近来宫中变故颇多,选秀一事也耽搁了下来。 如今宁宗心情大好,便也想让太子娶个正妃来冲冲喜。 珍妃得知此事,也欣然点头,但她因为要照顾宁宗,便将此事交给了三皇子的生母良嫔来主持。 选秀如火如荼的开始进行,宋以真连夜给宁宗制了许多药丸,又将针灸的法子教给了钟院判这才起身出了大庆宫。 刚走出宫门,就见华恒站在皇城之下。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衣衫,隽秀精致的面容在朝阳的光中显得那么温暖和安宁。 宋以真嘴角弯出一抹笑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朝他跟前走去。 见她过来华恒眼神微微一柔,待宋以真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垂眼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有些疲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才道:“上车。” 宋以真点头跟着他上了车,却见华恒从食盒里面拿出一碗温热的银耳莲子羹和一些糕点对自己道:“先吃点东西。” “我们不是要去极乐阁吗?” 华恒微微一笑:“极乐阁在宋州,咱们走水路过去。” 宋州? 对于宋州,宋以真并不陌生。 上回她就是被大水冲到宋州,流落青楼,这才阴错阳差的入了京城。却没想,如今兜兜转转又要去宋州为宁宗找天仙子。 华恒瞧着宋以真吃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又吃了几枚绿豆糕,这才放下碗。 他递了张手帕给宋以真:“极乐阁的窝点在宋州,咱们这一次假扮成一对夫妻前去买天仙子。” 夫妻? 宋以真心中一动,抬眼瞧着华恒那张容色生花的脸。 华恒含笑回望着她,那双漆黑若玉的眼眸中含着潋滟微光,宋以真脸上一热,连忙若无其事的转开头,轻声道:“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陛下要求天仙子,咱们这样去会不会入了圈套?” “极乐阁拿出天仙子来拍卖,大抵就是一场圈套。”他看着宋以真道:”咱们未尝不是将计就计。“ 听见华恒的话,宋以真点了点头。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宋以真对华恒打心底的有种没有来的信任感。 华恒先带着宋以真去了一处宅院洗漱换了一身衣衫,因为要和他假扮成夫妻,宋以真的一头长发被丫鬟绾了灵动的蝴蝶鬓。 当她换好衣衫出去,华恒闻声转头,眸光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含笑道:“很好看。” 在他欣赏的目光下,宋以真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身上的水红色长裙,又摸了摸被绾成发髻的头发,颇不自在的笑了笑。 华恒见状,眸光一柔。 他上前一步,将手中样式别致的玉簪插入了宋以真的发中。 宋以真疑惑去摸,却见华恒绾发用的玉簪和自己一模一样,都是用白玉雕成的仙鹤状。 华恒笑道:“这是极乐阁的敲门砖。” 宋以真这才知道,原来极乐阁每次举行的拍卖会,都会定制一样物件作为入阁凭据。 此去宋州,两人依旧是走的水路。 因华恒的身份乃地方巨甲,是以两人所做的画舫奢华无比,一到运河之上便引人注目。 宋以真站在船头,面对四周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偏头朝华恒问道:“咱们这般是不是太招摇了?” 华恒与她并肩二战,看着河岸的风景道:“招摇些才好。”他偏头笑看着宋以真嗓音低低的道:“带着娇妻出游,自然要给你天地下最好的东西。” 面对他那暧昧无比的目光,宋以真垂下眼,压住心里的躁动。缓了一会儿情绪,这才抬头,但一对上华恒那眼眸,她心中又一跳,连忙岔开话题道:“不晓得这河上有没有水匪?” 看出了宋以真心里的不自在,华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这才轻笑道:“这是运河,很安全。”顿了顿,他又道:“咱们此番越是招摇,他们便不敢在明面上动手,这样你便越安全。” 面对他温暖的目光,宋以真心中一怔,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放心,我准备了特别多的药。” 这一次出行,宋以真只差没把天底下的毒药都装在身上。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华恒道:“这里面装的是解毒丸,你带着。” “好。” 华恒伸手接过药丸,拿药的时候,一阵急风吹来,险些将宋以真给撩下船头。幸好华恒长臂一伸,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第两百七十九章 “怎么风都能把你给吹跑?”他紧了紧手臂,有些喟叹的道:“太瘦了,我给你好好补一补。” 他的怀抱宽广又炙热,宋以真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宋以真脸色一红,轻声道:“放开我。” “不放。” 华恒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双眼一弯,有些促狭的道:“我怕你被风吹跑。” “还没那么夸张。” 宋以真小声反驳,她近来是瘦了很多,但远远没他说的那么恐怖。 华恒皱眉,宽大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一按,便觉她浑身上下都没二两肉,尤其那背脊,一模全是骨头。 于是他一边抱着宋以真往船舱里面走,一边轻声道:“你和阿同都太瘦了,你们应该都再胖一些,这样气色会好一些,也……” 他的话说道这里就顿住了,倒是宋以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下意识接口道:“什么?” 华恒耳尖一红,有些尴尬的道:“没什么?” 只不过是前几日听四皇子阴勋在自己面前瞎叨叨,说阿同如今心悸好了,以后就能长胖些。 他说女孩子长胖些才好。 当时华恒不懂,便问了句为什么? 结果阴勋那小子,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他听教导人事的嬷嬷说,女孩子胖一点不怕冷,来月事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痛。 宋以真的身影当即就在他脑中划过,想到她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便是疼的死去火活来。 当时她脸色苍白,孱弱无比的模样在华恒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迹。 想到这里,华恒低头关切问道:“你近来还会肚子疼吗?” 啊? 宋以真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她脸色一红,撇开头哼哼两声,没回答。 华恒却锲而不舍的追问:“疼不疼?” 宋以真被他问的浑身不自在,连忙含糊到:“不疼。” 华恒这才放心,眸光一挪,便见她如玉的耳尖红的似桃花一般好看,便弯了弯唇角,轻声道:“你害羞的样子,很好看。” 这话一落,宋以真整张脸都爆红。 华恒见状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我喜欢你在我面前害羞的模样。”因为他们说,女子只有在自己欢喜的男子面前,才会娇羞。 她会脸红? 那她是不是欢喜自己呢? 华恒只要一想到,宋以真欢喜自己,整颗心欢乐的都能飞扬起来。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宋以真抿了抿唇,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于是她轻声道:“放我下来吧。” 察觉到她心境的变化,华恒紧了紧手臂,眸光一暗,没说话,也没把她放下来。 而是径直抱着她进去,将她放在了胡床上,又让婢女上了午餐。 宋以真看着桌上那些滋阴补气的汤汤水水,有些傻眼。 华恒给她舀了一碗鸽子汤:“吃饱了,去睡一觉。听说今晚的夜色会很好。” 面对华恒无微不至的照顾,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但……她垂眸,瞧着绑在自己腿间的匕首,微微一定神。忽然间就想起了张子骞,她抿了抿唇,拉开了一点和华恒之间的距离,面上的笑容也忽然变得疏离起来:“谢谢。” 华恒眉头一拧,半晌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安静无声的照顾着宋以真吃了东西。 便起身将她送到了早已备好的房间内休息,宋以真躺在床上,目光漫无目的地瞧着屋内的装饰。 从颜色到搭配,无一不称合自己的心意。 她闭上眼,华恒那和风霁月的容颜同张子骞那张深邃宁静的面容交替出现在脑海中,偶尔想的出神了,秦真那妖冶冰冷的容貌又从心底划过。 宋以真觉得真是够了,以后面对秦真的时候,可得当心些。 现在他的那处治的差不多了,以后再给他针灸的时候,必须得拿捏好分寸,不然以秦真那鬼畜脾气,有够自己喝一壶的。 这般胡思乱想一番,宋以真终是抵不过倦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 她一睁开眼便见夕阳的光透过窗照了进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安然。 她正神游太空的时候,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很轻的敲门声。 她起身开门,见华恒站在门口,笑看着自己:“今晚有新鲜的鲟鱼汤。” 他温和的嗓音划破时空传入宋以真的耳中,看着他笑容宴宴的模样,宋以真一怔。 与秦真的精致漂亮不同,华恒长的隽秀如玉,尤其是他每当看见宋以真的时候,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便携了天底下最艳的春。 宋以真略微偏头,躲过他的眼神。 华恒见状,倏然曲指弹了弹她的眉心,轻笑道:“睡傻了?走,我带你去去船头吹吹风。” 话落,他伸手牵着宋以真就往外走。 宋以真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微微用力想抽回来,华恒却握的更紧了。她低着头,耳旁传来华恒轻轻的声音:“在宫里闷了这么久,感觉都快发霉了吧?” 他揉了揉宋以真的脑袋,轻笑:“你抬头看看岸边的风景。” 宋以真抬头,河岸两旁都是金黄的稻穗,不少农人带着斗笠,拿着镰刀正弯腰割稻谷。 夕阳西下,还有头戴花环的小女孩坐在牛背上唱着当地名谣。 那稚嫩却清脆的声音隔着河水传来,瞬间让人心头为之一震。这样的生机勃勃,才是生活啊。 华恒低头,瞧着宋以真嘴角那不自觉弯出的笑意,眸光一柔,这样的她,才是自己第一次遇见时的她。 华恒让人在船甲上摆了小桌,自个儿生了小火炉子,给宋以真烤鱼吃。 刚从河里钓上来的鱼虾鲜美无比,更难得华恒的手艺还很好。烤鱼搭配着冰镇的葡萄美酒,宋以真吃的畅快极了。 她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眸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华恒:“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饭。” 华恒脱了外面的宝蓝色直裰,只余一件薄而细的白色绸衣。 那素净的颜色将他的眉目衬得柔和而温暖,可不知为何,宋以真从他眉尖察觉了一丝哀伤。 华恒轻笑一声,伸手蒙着宋以真那因醉酒而变得水润润的眸子,轻声道:“阿同刚刚出生后,我带着她过日子。她爱哭,我便给她熬汤补身子,久而久之就会了。” 第两百八十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人觉得心疼。 明明是宰相家的公子,却过着带着幼妹过着这样的日子。 那时候他才多大? 宋以真掰开他的手,眸光怜惜地看着他。 华恒见状,眉眼间的柔脆便又加重了几分。他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阿同小时候哭闹,我抱一抱,哄一哄就不哭了。” 他偏头,眸光软软地看着宋以真:“我难过却找不到人来抱一抱,哄一哄。” 常年见他要么是矜贵优雅,要么是盛气凌人,可他这般柔脆的模样宋以真还是一地次瞧见。 那本就有些懵的脑子,瞬间更加懵了。 但她心底有个想法,就是把眼前这个脆弱的大男孩搂进怀中哄一哄。于是宋以真张开手臂,一把将华恒薅进怀里。 一边伸手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轻声哄道:“好了,好了,你难过我哄你。” 华恒嘴角勾出一抹狐狸般的微笑,却眼巴巴抬眼瞧着宋以真,再三确认道:“真的吗?我难过你哄我?”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无辜、或许是他的眸光太潋滟、又或许是因为他唇畔的笑容太魅惑,总之宋以真脑子再一懵,捧着他脸笑容可掬的点头:“真,比真金还真。” “你真好。” 他白衣翩翩的含笑凑了过去,仿佛将她盛放在了眼眸里。 华恒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勾出一抹浅笑。他看着她嫣红的脸颊,以及那诱人的丰唇。 这唇,是他吻过的…… 如果再吻一下,是不是自己便也醉了? 这个念头一起,华恒克制不住的去触碰她的嘴唇。 两唇相碰,顿时让人魂飞魄散。 他用舌尖去细细描绘她的唇形,夏日的夜里飞蛾多,烛台上的火光,吸引了许多飞蛾。 它们扇打着翅膀,撞的灯罩一阵作响,那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宋以真耳里,顿觉让人心头一紧,脑中只想起一个‘飞蛾扑火’还有那停留在唇上温热触感。 华恒花了好大力气,才没有更近一步。 她现在醉酒不醒,他不能乘人之危。可他心底那蠢蠢欲动的情愫,却透过紧紧相贴的唇传达到了宋以真的心里。 这清风明月,这柔软的唇畔,这旖旎的夜,这样的美好的她…… 要不要推开他? 宋以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挣扎,最后决定装死。 于是在这场自欺欺人的亲吻里,宋以真双眼一闭,‘醉死’了过去! 华恒也仿佛醉了一般,他拥着她轻轻的倒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前,宋以真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能清楚的听见他那躁动直跳的心声。 她闭着双眼,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他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 宋以真觉得此时若是动一动,若是按照华恒的性子,必定不会害羞,还会似笑非笑的拿话来揶揄自己。 她索性放任自己真的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宋以真是被华恒用湿锦帕给冰醒的。 她睁开眼,见华恒掣肘躺在自己身侧,手里拿着一条打湿了锦帕轻笑道:“醒了。” 宋以真有些茫然,她眨着眼睛看他。 华恒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亲呢道:“娘子,到了。” 一声温柔多情的娘子,叫的宋以真心里一颤。 她顺着华恒的手臂,从船甲上坐起身来,这才发现画舫停靠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而他们身边,站着数个脸上带着夜叉面具的黑衣人。 夜里这么冷不丁一瞅,倒是把人吓得够呛。 华恒伸出长臂将宋以真拢在怀里:“别怕,他们是接咱们去极乐阁的人。” “怎么去?” 宋以真抬头环视四周,这画舫停在河中央,又不靠岸,难不成飞过去? “请贵客,带着面具入轿。” 其中一个黑衣人掏出两个描百花的面具递给两人道,宋以真偏头看着华恒,见他对自己笑了一下,这才伸手接过面具,随着黑衣人来到放在船甲上的两顶轿子前。 “我夫人害怕,让她同我一起坐吧。” 宋以真眉心刚一蹙,华恒那清越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 宋以真诧异偏头,华恒亲呢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那几个黑衣人倒是无所谓,让两人坐上了一顶轿子。但由于轿子很小,宋以真只能坐在华恒腿上。 这一坐,简直让宋以真如坐针毡。 华恒那强劲有力的大腿,还有那炙热的温度都随着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了心间。宋以真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却听华恒闷哼一声,伸手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身,嗓音沙哑的道:“别动。” 宋以真脸色一红,整个人都僵直起来。 华恒将脸贴在她的背脊上,轻笑了两声,忽然道:“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宋以真翕了翕眼睫,抿唇不语。 正在这时,轿子忽然腾空而起,以飞快的速度朝岸边而去。 宋以真的身体因为惯例,一个倾倒,便后仰撞在华恒的肩上。他连忙将她抱得更紧了,嗓音闷闷的道:“待会儿,跟着我。” 宋以真“恩”了一声,脑中则在想这轿子难道真的在飞? 可惜这个轿子是从外面关上,四周又蒙的严严实实,根本瞧不到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 两人在轿子中静坐了许久,才觉得轿子停留了下来。 黑衣人打开轿门,对两人道:“两位贵客,极乐阁到了。” 宋以真赶紧从华恒腿上跳了下来,往外面窜。 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华恒嘴角凝出一丝宠溺的微笑。宋以真站在外面,眸光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极乐阁。 要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一所古代的奢华夜场。用纸醉金迷、穷奢极侈两个成语来概括似乎都还差了些。 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场景,宋以真又把头偏向极乐阁外面。 四周雾霭厚重,仿佛是一层厚重的纱,将极乐阁与世隔绝了一般。宋以真猜测他们是在宋州的一处深山里! 她主动拉过华恒的手,将自己猜测写在了他的掌心中。 华恒微微一笑,握紧了她的手,也在她掌心中写到:随机应变! 第两百八十一章 宋以真发现进入极乐阁的人,都是带着黑色绘花的面具。但每个人脸上面具的花纹都不一样,她和华恒的百合花,其他人的则是杜鹃、牡丹和其他种花卉。 而且进入极乐阁内部,需要穿过四五道黑衣人把守的大门。安检的比过飞机场还严密,宋以真随身携带的那些毒药自然没能带进去。 当进入第五道大门的时候,上来两个捧着衣衫的侍女:“请贵人更衣。” 宋以真觉得真麻烦,但到了人家的地盘得遵守规矩。 于是她跟着其中一个婢女去了一间装修精致的屋子,等她换了侍女手中的青色衣衫出去后,便见华恒也换身同样的青色长袍。 广袖青衫,玉簪束发,若不是脸上带这个面具倒像极了画中的仙。 宋以真还没走过去,华恒便朝她伸出手。 看着那宽大的手掌,宋以真想了想,嘴角含笑的牵着他的手,见其他人都换了极乐阁的衣衫,极乐阁的主人似乎有个装扮人的癖好,在场的人都按照他们提供的衣裳、面具打扮了一番,就算是想熟悉的人只怕走在对面也认不出来。 宋以真倚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我感觉,这样很容易被人分开,也很容易被人当靶子打。” 华恒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条红丝线绑在她的手腕上之后,也露出自己绑在右手腕上的红线轻笑道:“你记住,穿着青衫和面具的人都不是我,唯有带着这条与你相同红线的人才是华恒。” 看着他认真凝重的眼眸,宋以真微微一顿,随即才笑了起来:“我记住了。” 华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真乖。” 宋以真脸色一红,连忙将头低下。 婢女将两人带到了拍卖场,那里此时已经坐了许多人。 两人跟着婢女坐在最前方的位置,宋以真看着眼前的高台,心想,看来从古至今的拍卖会规矩都差不多。 只不过现代是举牌,而古代是摇铃铛。 没过多久,便见一个穿着白衣,脸戴黄金面具的年轻男子走上台。他一出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宋以真凝神看着高台上的人,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欢迎大家来到极乐阁!” 华恒见宋以真秀美微微紧蹙,眼神紧紧盯着高台上的人白袍男子。 他偏头,随着宋以真的眼神看去。 殿内灯光倏然熄灭,唯有高台之上的光束还在。众人全都下意识地看着高台上的那白袍男子,在宋以真望过去的一瞬间,恰好对上一双如珠似玉的一双黑眸。 她心中一惊,一个名字在脑中倏然而过。 是他。 “你认识他?”耳旁传来华恒低低的询问声。 宋以真点头,那名字正要出口的时候,脑中却陡然一懵,她呆呆地眨了眨眼,在昏暗的光线中定定瞧着华恒那俊美的轮廓,过了好一会儿才傻道:“我忘了我要说什么。” 她的话刚落,便听台上传来一阵清越动听的声音:“相信大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直入正题……” 白袍男子嗓音微微一顿,目光扫视着高台之下的众人微微一笑。他抬手指着身旁刚刚被送上来,脸上带着面纱,身姿窈窕的曼妙女子唇角微勾:“天下第一玉女,经过极乐阁最完美的调教,如今已成为男人最致命的尤物。” 紧跟着他的话落,那女子腰肢款款开始跳舞,那女子手腕、腰间都带着各色的宝石。轻摇慢摆间,那凝脂一般的肌肤在如火的宝石映衬下勾出一片妩媚妖娆的景色。 宋以真瞬间就听见耳旁传来一阵抽气和吞咽声,她目光直直地看着高台上那女子,除去妖娆妩媚的外表下,她看见的是一个女子被各种催-情药物以及xing-具被人活生生调教成一个妩媚动人的模样。 听着那些男子竞相出价,一掷千金的模样瞧的宋以真直咋舌。 她下意识偏头去瞧华恒,却见他眸光漆黑,像是苍穹一般深邃无比的望着自己:“你比她好看。” 宋以真脸色一红,连忙望向高台之上。 这女人最后被一个大腹便便,满脑油肠的富商买了下去。 极乐阁所拍卖的东西,全都是天下权贵之物,让宋以真和华恒吃惊的是,极乐阁竟然连官职都敢卖。 宋以真胆战心惊地望着华恒,低声道:“这极乐阁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连朝廷官职都敢贩卖!” “戴国舅掌权时,便一直暗地里进行卖官鬻爵。”华恒低低的声音传来:“如今戴皇后和国舅虽然被斩,但陛下并未诊治这风气。” 虽然如此,可极乐阁背后的隐藏实力仍然让人心惊。 宋以真凝目盯着高台之上,此时正在拍卖的是万件铠甲和兵器,而现场的气氛因这万件铠甲和兵器的出现达到了空前的高潮。 华恒和宋以真的表情同时一沉,当朝有规定,铠甲兵器一律上缴,由国家储存。 就算是太子、王爷也不得私藏铠甲,私藏铠甲与谋反同罪。 两人实在没想到,极乐阁竟然敢公然拍卖铠甲、兵器,看着那些人疯狂叫价抢购这些铠甲、兵器,宋以真突然觉得后脊发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陡然从心底生出。 她眸光环视着周围那一张张隐藏在黑暗中兴奋扭曲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靠在华恒耳旁道:“在场之人的名单,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搞到手?” 华恒闻言,神色有些诧异。 实在没想到宋以真的脑筋儿转的如此快,他蹙眉,沉吟片刻才道:“我会派人想办法拿到这些名单,你得到了天仙子,我便让人护送你出去。” 正在此时,现场忽然瞬间安静下来。 宋以真和华恒同时朝高台上望去,之间那白袍带着黄金面具的男子手中此时正托着一枚玉盒,盒子里面正放着一株两指大小,通体生火的植物。 宋以真双眼一亮,这是天仙子。 天仙子因生在在火山之中,天生带着能焚烧一切的威力。采摘天仙子的人必须带着用冰蚕丝织成的手套,将采摘下来的天仙子放进玉盒中保存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发亮地盯着白袍人手中的天仙子,只要得到了他立马就成为拯救宁宗性命的贵人,到时候权财富贵,应有尽有。 白袍人笑吟吟地道:“天仙子,传说中的仙草,能起死回生……”顿了顿,他意味深长的道:“最关键是的当今天子广昭天下而求之,万两黄金起价。” 此话一落,顿时有人大吼:“十万两……” “百万两……” 听着耳旁那瞬间就登天的叫价声,宋以真眸光专注地盯着那白袍人手中的天仙子。 她小脸紧绷,漆黑的眸光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一般:“一亿黄金!” 此话一出,一道白光瞬间打在宋以真身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宋以真眯起眼,紧紧与高台上的男子相对视,那漆黑的双眸中蕴含着危险而诱人的气息。 那白袍男子勾了勾唇角轻笑道:“恭喜姑娘,天仙子属于姑娘的了。”他的话落,立马有两个曼妙的少女上前想将她引到高台之上。 “一亿黄金乃我极乐阁有史以来拍卖最高的价格,为了避免姑娘赖账,还请姑娘上高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交你妹啊! 宋以真不过是一开始看大家叫价冲破天,猜测这可能是极乐阁的圈套,所以一咬牙,直接把价格喊道了一亿两黄金,不过是打的华恒今晚就要灭了极乐阁,自己来个浑水摸鱼而已。 第两百八十二章 这下好了。 众目睽睽之下,让她交钱,她哪来那么多钱? 她抿着唇站起来,右手倏然被华恒握住。 他的力气大的让人心惊,多亏了他这个动作,让宋以真脑筋一转,立马就镇定下来了。 她挠了挠华恒的手心,示意他放心。 “我陪你一起去。” 华恒低低的声音传来,宋以真翘了翘唇,暗地里用点了华恒的穴道,将他定在当场。 “相信我。” 宋以真挣脱开他的掌心,随着那两个侍女缓缓上了高台。 她和华恒都有各自的任务,不能让华恒因为自己分了心,再说了,拿到天仙子这件事情,自己隐约还是有把握的。 白光随着宋以真的身影一步步向高台之上打去,当宋以真一脚踏上高台之上时,整颗心已经完全沉稳下来。 那白袍男子见宋以真缓缓朝自己走进,眼里闪过一丝捕捉到猎物的欣喜。他眸中的神色落在宋以真眼里,反而叫她勾起了唇角。 她眸光落在玉盒中的天仙子上面,此时,她完全能感受天仙子所散发的暗中烈焰灼灼之气。 她收回目光,站定在那白袍男子身前,轻声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极乐阁是不是也得让我先验货?” 白袍男子眸光一闪,戏谑:“姑娘不会没钱吧?” 宋以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黄金那么重,我抬都抬不动。” 她自刚才就将周围的布防看了个一清二楚,高台周围都是他们的护卫,只有高台正对着客人席位的地方没人,现在她只要抢到天仙子,乘乱混进人群中,到时再想办法离开。 想到这里,她嘴角带着笑意越发灿烂:“虽然极乐阁口碑一直在,但天仙子这样稀奇的东西,我还是担心你们拿假货来忽悠我们……” 她身上的药粉和银针虽然都没有了,可在进入极乐阁之前,她针对天仙子的药性研制了一种香水。 这种香水喷在身上能七日不散,最关键的是这香水的味道一旦遇上天仙子就会发生质的变化,成为一种迷香,让人一闻就倒。 她一边说话拖延着时间,一边仔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见她们眼神开始涣散,便知自己的迷香起了作用。 她牵唇一笑,不动神色地靠近那白袍男子,嗓音缓缓的道:“只要货真,黄金少不了。” 在她靠近的时候那香味瞬间增浓,那白袍男子双眼一呆,在他朝地上倒去的时候,宋以真一把抢过装着天仙子的玉盒,抱在怀里就朝高台上跳了下去。 恰好此时华恒冲破了穴道,在宋以真跳下去的一瞬间,他立马飞身而上接住了从高台上跳落的宋以真。 “快,抓住他们!” 宋以真明抢天仙子的举动顿时让极乐阁的戒备起来,面对着极乐阁的追杀,华恒牵着宋以真就往混乱中的人群中挤去。 因为宋以真身上的迷香在作怪,周围的人群全都砰砰砰地倒了下去。他们跑哪儿,倒哪儿。 极乐阁的人见状,连忙搭弓上弦,欲将两人射杀。 铮铮铮! 华恒拔剑挡住射来的箭矢,看着满地倒着的人,宋以真连忙拉着华恒往角落里躲,想藏起来。 结果极乐阁的人一路追着晕倒的人寻了过来,宋以真囧的不行,走哪儿晕哪儿实在太夸张了。 更何况要想安全藏起来,定然不能再有人晕倒。 宋以真一边逃跑,一边咬破了手指,将血液滴在天仙子上面。 处子血可以抑制天仙子的炙热之力,宋以真见天仙子在鲜血的作用下,顿时变成了绿色,连忙抓着天仙子就往嘴里塞。 治疗宁宗用不到天仙子本株,而是采取服用天仙子之人的血肉来作为药引才行。如今这种情况,宋以真管不得那么多,囫囵吞下天仙子之后,她身上的迷香顿时消散。 宋以真刚松了口气的时候,极乐阁的杀手立马追了上来。 她身上无银针和药粉,凭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眼看着极乐阁的杀手越来越多,华恒身上也受了伤,宋以真一个着急之下,只能捡起地上的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进去和那些杀手打斗在一起。 好在华恒武功高强,虽然受了点伤,还是和宋以真一起冲杀出一条血路。 华恒拉着宋以真在极乐阁杀手的追杀下一路狂奔,两人一路狂奔,竟然慌不择路的来到一处绝壁。 看着眼前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宋以真和华恒都是心中一凛。 宋以真忽然动了动耳朵,隐约之中能听见一阵戏水糜糜的声音传来,原来不远处的地上正是一处极乐阁供给客人休息享乐之处的温泉。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脱下身上的衣裳和面具朝深渊之中丢去,然后齐齐往温泉那边跑去。 白色氤氲的雾气中,只见温泉里正有一男一女沉迷在纠缠云雨中。眼见着极乐阁的杀手朝这边追来,宋以真和华恒深吸一口气,两人齐齐沉入水中。 就在这一瞬间,追兵而至。 极乐阁的杀手见那一对沉浸在欢爱中的男女,立马有人开口大喊道:“你们给我站起来。” 此话一出,那两人恍若未闻。 极乐阁杀手见状,立马拿刀跳入水中要将两人拿住,却在刚一伸手的时候,忽见那男子回头,甩了他一鞭子冷喝:“ 滚!” 极乐阁杀手见状,不敢造次连忙带着鞭痕爬上了水,当他带着人离开的时候,还留了两个站在屏风外保护着水里的那个男人。 潜在温泉底部的宋以真没能看见那人的容颜,他的声音又隔水传来听的不真切,但宋以真总觉得这人的声音和那白袍戴面具的人一般,都给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可惜此时此刻,她不能上前去瞧一眼。 温泉水热,宋以真憋气能力有限,可那一男一女偏偏不知满足的变着花样折腾。眼看着嘴里的空气立马就要用尽,宋以真觉得自己肺都快憋炸了的时候。华恒忽然伸手勾过她的脖子,将唇贴了过来,一口新鲜的口气顿时顺着他的舌尖渡入了宋以真的口中。 第两百八十三章 他扶着她的后脑勺,柔软的舌-尖在她唇-中放-肆游走。 温热的泉水中,两人身躯紧紧相贴,宋以真觉得脑中的眩晕似乎因为这口空气的到来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她想合上嘴,阻止华恒的动作。 可他的另一条手臂却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收拢在自己怀里。他的身体似乎比这一池温泉还要热,当宋以真贴上去,他的体温便更加炙-热起来。岸边的一男一女激战正酣,而华恒和宋以真在水里缠-绵旖-旎。 沾了水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导致两人的动作也因它变得绯-糜起来。察觉到宋以真的挣扎,华恒索性用脚将她圈固在自己怀里,整个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腰身。 宋以真因他的动作,浑身一个颤抖。 随即便觉那手指顺着腰身缓缓向上,一股酥麻的感觉也随着他的动作传遍了全身。宋以真整个人在水中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华恒纠-缠着她的唇-舌,双手厮-磨着她的身-体,宋以真顿觉心跳加速,似乎要跳出整个胸腔一般。 在他的手开始越界的时候,宋以真连忙用力咬了咬他的舌尖。她乘华恒吃痛的瞬间,一把将他推开。 华恒这一次没再纠-缠她,而是顺着他的动作沉入了水中。宋以真见状心中一惊,以为华恒缺氧窒息,她连忙奋力向华恒那边游过去,伸手拉住他朝水里沉去的身影。 当她的手一触碰到华恒的手,便见他双眼一睁,顿时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朝一旁游去。 在两人的氧气消耗光之前,华恒拉着她浮出了水面。 宋以真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华恒拉着她藏在了温泉中的一处浮雕旁。这里的浮雕全都是香艳无比的活-春-宫。 一座座香艳无比的浮雕直立在水中,而她此时同华恒所藏身的地方正乃浮雕中央的浮雕之上。 看清了浮雕的模样,宋以真脸色一红,这是观音坐莲。而一旁的那对男女竟然也换了个相同姿势在战斗,从宋以真角度望过去,恰好能看见那女子的脸。 宋以真惊讶,这女人竟然是一开始被拍卖的那yu-女。 看着她背上布满暧昧恐怖的伤痕,闻着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香甜味道,宋以真面色沉了沉,难怪方才华恒会失态,谁能想到这水中竟然放了催-情-香。 这崔-情-香威力甚大,宋以真闻了一忽儿,便觉心中燥热,头脑发晕。 她连忙咬了咬舌尖,利用疼痛来醒脑。 倏然察觉背后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躯,宋以真身子一僵,随即却听华恒在耳旁沙哑:“别动,我就想抱抱你。” 宋以真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道:“我现在要对你做点什么,你千万要忍住,别喊出来。” 华恒闻言眸光一暗,不由自主的便伸手去抚摸宋以真的腰身。宋以真浑身一震,连忙转过身子圈住华恒,她这般主动,华恒哪能忍受得了,连忙伸手握着她的腰身向上一提,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他厮磨着她的唇角,宋以真被他勒的快透不过气,在华恒的指尖沿着她的腰身缓缓向上的时候,宋以真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扎向她的风池穴。 华恒闷哼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将头埋在宋以真肩上,眸光暗暗地叹了口气:“下手真狠。” 宋以真轻喘着气,将簪子又刺入了自己的风池穴。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而过,疼的她浑身一哆嗦,却在瞬间头脑变得清明起来。 她的双眼因为剧痛,蒙上一层水雾:“现在不狠,咱们就成了人家的盘中餐了。” 看着她后颈因为刺穴所凝出的一滴血珠,华恒眸光一深,殷红的血珠凝在她白皙如脂的肌肤上,便如雪上绽开的红梅,带着泼辣辣的艳。 他伸出舌尖舔去她后颈的血珠,惹的宋以真浑身一颤,正欲握着银簪准备再扎一下的时候,却见华恒已经松开了自己。 看着他清明漆黑的眼眸,宋以真心里顿时一松,恰好这时一旁传来一阵男女高亢的呻-吟,随即便见那一男一女浑身无力的倒在了温泉池边上。 那两人被守在屏风后的极乐阁杀手给抬了下去,宋以真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男男人的脸,却自始至终因为角度不对,都没看清楚。只能看见他手中所握的助兴工具。 她蹙眉,此人很显然是极乐阁极为重要的人物,只是可惜没办法看清楚他的脸。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觉腰身一紧,身子瞬间便腾空落入池水中。 她以为华恒兽性大发,握着簪子又扎了过去,华恒痛的浑身一震,暴躁无比的在她鼻尖咬了一口,这才道:“我要带你出去。” 宋以真:“…………” 她眼里泛起了泪花,刚才华恒那一口实在太疼了。 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华恒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道:“抱歉,我……” 他抿唇,心上人在前,却不能吃,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宋以真在水暗搓搓地往旁边游了游,华恒见状眸光一暗,没说话,而是拉着她朝岸边游去。 此时温泉旁的人已经完全走光了,两人从水里出来,宋以真连忙拧着衣服上人朝华恒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连人带阁一起埋在这深山之中。” 华恒这冰冷无情的声音,让宋以真动作一顿,她呆呆地看着华恒,但见俊朗精致的容颜带着一丝沉沉的杀意,下意识收回了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 察觉到她刚才的眼神,华恒轻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道:“陛下之所以让我捣毁极乐阁,便是知道这样的组织根深树大。除了将它毁灭,并无其他的办法……” “我知道。” 宋以真轻声开口,她看着华恒笑了笑。 她刚才之所以愣住,是因为似乎自己终于瞧见了传说中那行事冷酷狠戾的华恒,一时之间有些怔住而已。 华恒见状,翘了翘嘴角,眼里衔着抹温柔的笑意:“走吧,我先送你出去。” 宋以真点了点头,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宽大温和的手掌,心中微微一顿。 #####所以稿子放存稿箱,早上更新哈。 第两百八十四章 两人先前虽慌不择路,但华恒却早已经把刚才所过的道路都牢记在心里。 他带着宋以真一路躲避追杀,宋以真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华恒便将她带到了入极乐阁的第四道大门前。 这时,极乐阁的杀手从见面盘缠而来。 华恒连忙带着宋以真闪身,藏到了方才沐浴换衣的地方。屋内没点烛火,漆黑一片。 宋以真一进去便觉头脑一昏,险些栽倒在地。 想好华恒及时伸手将她抱住:“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刚才头有点晕。” 宋以真从华恒肩头起身,轻声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华恒低低的嗓音:“我知道一条密道,我带你出去。” 华恒牵着她的手朝屋内深处走去。只见华恒在墙上随手一暗,一条甬道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你何时发现的?” 宋以真讶然偏头,可惜眼前一片漆黑,她职能瞧见华恒脸上的模糊轮廓。 华恒牵着她朝里面走去,轻声道:“方才。” 密道内也是漆黑一片,大约常年封闭的缘故,空气有些稀薄,宋以真越朝里面走越觉得头脑发晕,她心中一紧,这才察觉过来华恒的手一直很凉。她手微微向上摸去,却没摸到华恒手腕上的那根红线。 她抿了抿唇,不动神色的捏紧手中的银簪,轻声道:“华恒,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华恒脚步不停的问道:“什么?” 她唇角勾笑的朝他怀里靠了过去,暧昧道:“我喜欢你……” 说话间,她手中簪子朝着心脏狠狠插去。那人倏然擒住她的手臂,笑意宴宴的道:“喜欢我,就要杀了我。” “咔嚓!” 宋以真握住簪子的右手被那人折断,那人嗓音又有的贴在她耳旁轻笑:“好狠的心。” 那人随意轻笑间,宋以真后颈一痛,人已经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以真是被山鸟鸣叫的声音叫醒的。 她睁开眼,一看见头顶那浅蓝色,在头顶结成花束的纱幔,脑筋一崩。 不会吧? 她苦叫着转头,果然见果然见苏越泽穿着一身大红软织的衣衫靠在窗前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他没系腰带,大红色的衣襟微散,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瞧见宋以真那见鬼似的表情,苏越泽的双眸一弯,那双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好孩子,你这样的表情让我心都碎了。” 他的五官本就长得秀气明媚,如今长发披散,又穿着大红色衣衫的模样,晃眼一瞧竟让人分不清性别。 他口里说着伤心,一双眼却在宋以真嫌弃的表情下完成月牙儿。 宋以真瞪着他:“抓我干嘛?” 早在极乐阁的时候,她看见高台站着的那带着黄金面具的白袍男子,便猜测是苏越泽。可那时候明明话要出口的时候,脑子一懵,竟然将这件事完全忘记了。 “想你了。” 苏越泽走到床边,低头与她鼻尖相处,眼里闪过一抹满意的神情:“几月不见,我的好孩子长成大姑娘了。” 他眸光落在宋以真的胸前,唇边笑意更甚:“三日后,乃良辰吉日,适合娶亲。” 宋以真险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鬼才嫁给你。” “我不娶鬼,只娶你。” 苏越泽笑眯眯的亲了亲他的唇畔,宋以真想张口咬死他这个混蛋。可苏越泽却不给她机会,亲完就跑。 他将浑身无力的宋以真从床上扶了起来,宋以真瞧着他微微紧蹙的眉头,再看了看他身上的大红衣衫,忽然问道:“受伤了?” 苏越泽一愣,随即笑弯了眼睛:“好孩子,你真关心我。”说着,他把衣襟一拉,露出半个胸膛。 宋以真盯着他胸前那道深入刺骨的伤口,眉梢一挑:“华恒伤的?” “可不是。” 苏玉泽低头在宋以真脸上亲了亲,含笑道:“当初在极乐阁我假装华恒把你带了出来,谁知刚出密道,那华恒救仗剑守在门口。为夫为了带走你,损失了整个极乐阁,还受了伤。” “他怎么样了?”宋以真有些担忧华恒。 “毒死了。” 宋以真心中一痛,她强压下喉头的那口腥甜,眸光定定的望着苏越泽那双漆黑深沉的眼。 苏越泽浑身气压很低:“你爱上他了?” “人都被你毒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伸手捂着刚才疼的不行的心口,想:看苏越泽刚才那表情,华恒应该没被毒死。 虽然是这样宽慰自己,但不确定一下,心里始终不踏实。 宋以真抿了抿唇,抬眼看着苏玉泽那铁青的脸色,挑眉道:“你毒死华恒的药是什么?说出来我听听,指不定我能研究出解药来。”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想拐弯抹角的打听华恒那小子死了没有。”苏越泽脸色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他被老子毒死了,死透透了。” 宋以真见状,这才放下心来,要是华恒真死了,苏越泽的表情指不定多幸灾乐祸,才不会像现在这样臭烘烘的。 宋以真咧嘴一笑,苏越泽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不准笑,丑死了。” 宋以真听话不笑了,而是盯着苏越泽,蹙眉道:“你以前喂给我的那药丸,到底是什么东西?” 见她这样问,苏越泽轻轻一笑,伸手暧昧无比地摸着她的小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那个呀,是追踪香。” 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颊,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无论你在何处,我都能找到你。” 宋以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追踪香的作用只怕不止如此……”联合前面不对劲儿的身体状况,宋以真冷冷道:“是不是只要靠近你,我都会这般头脑发晕,四肢无力?” 苏越泽笑容可掬地看着她:“真聪明。”他揉捏着宋以真耳垂,轻柔的嗓音偏带人让人毛骨悚然的凉:“你总是想逃离我身边,这样不好,夫妻要的是白首不相离。” 他张口咬住宋以真的耳垂,轻道:“放心,有我在,你也会长生不老。” 宋以真诧异:“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的法子?” 面对她审视的眸光,苏越泽眉飞色舞的笑:“有我在,长生不老肯定没问题。” 第两百八十五章 看着他在大红衣衫下,依然惨白的脸色,宋以真嘲讽笑了笑。 忽然察觉他的手正不老实的往衣襟里面伸,宋以真想抓住他的手,奈何全身无力,于是只能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住手。” “偏不。” 苏越泽居然耍无奈,他的手慢悠悠的覆上宋以真胸,含笑道:“我总要验验货,看看我和你结婚后性-不-性-福。” 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宋以真简直想杀了他的心都有:“师叔,请自重!” 苏越泽偏头看着她笑:“你同秦真和华恒都有亲密接触,怎么换做自家相公就忍受不了?”他手下微微用力,痛的宋以真直皱眉头,苏越泽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为夫放任你在外欢乐蹦跶,不是让你红杏出墙的。” 宋以真抬眼看着他,片刻之后,眸光淡淡地笑:“苏越泽,你强行把自己往我夫君这身份上面套,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再说了,你凭什么管我的一切。就算你强行让我与你成亲,你也是得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她这番话立马引起了苏越泽的愤怒,苏越泽冷笑:“那就得到人,心这种东西反正我没有。” 说着他便将宋以真压在了床榻之上,伸手去撕扯她的衣衫。 宋以真冷笑一声,提动全身的力气狠狠朝他胸口的伤处撞去。这一撞,撞的苏越泽鲜血四溅。 鲜血浸透了苏越泽身上的大红衣衫,本来苏越泽以为大红色的衣衫能遮掩住血迹,却不想,当这衣衫被血迹浸透,竟然更加显眼。 他低头瞧了眼衣襟上的鲜血,唇角勾出一抹笑容:“你果然喜欢我,喜欢到要杀了我。” “放屁!” “咚!” 苏越泽两眼一翻,朝她身上沉甸甸地砸了过去。 宋以真被苏越泽这样一砸,直接砸的一口气没上来,也晕死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叠饼似的晕倒在了床上,窗外的山雀,在树上叽叽咋咋的叫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穿着青衣的小道童从外面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一见床上的场景,连忙捂眼跑开。 少儿不宜的画面,看多了长睁眼。 那小药童赶紧跑到溪边洗眼睛,留下宋以真和苏越泽继续在那叠饼子。 阳光一寸寸向西斜,日暮时分,宋以真是被饿醒的。 她神思一回来,就觉得身上压了个千金坠。一睁眼看见压在自己身上苏越泽,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怒火。 奈何怒火虽旺,她却没力气将他从自己身上踢下去。 看着苏越泽那笑意满满眼,宋以真怒道:“你醒了,还不下去?” “夫妻打架床头吵,床尾和,我在你身上多压一压,咱们就算和好了。”苏越泽笑容里带着丝灿烂,丝毫看不出先前那怒意勃勃。 宋以真:“…………” 她有些头痛的发现,再次见面,苏越泽似乎就跟换了个灵魂似的,变得泼皮无奈。 不对,似乎在江宁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神经质。 认清这个真相的宋以真无奈叹气,只好换句话道:“师叔,你的伤口不包扎一下吗?你要是想血流成河的死掉,麻烦你老找把刀来抹脖子。” “你在关心我。” 苏越泽笑眯眯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显然很高兴:“其实我方才才醒过来。” 他从宋以真身上下来,唤来药童给自己换药。 宋以真看着那药童,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了:“是你?你不是那个……那个……” “我叫重楼。” 那药童对宋以真可爱一笑,当他给苏越泽包扎好了伤口之后,这才站起来对宋以真拱手,认真无比的道:“多谢师娘的救命之恩。” 宋以真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这个重楼就是自己和荣生堂打擂台的时候,救活的那位铅汞中毒的小男孩。他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苏越泽的药童了。 似乎看清楚了宋以真眼里的疑惑,苏越泽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朝床边走去:“他和空鼻症患者都是我送去打擂台的……”苏越泽弯眼笑看着宋以真:“好孩子,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你的医术总能让我大开眼界。” 宋以真磨牙看着他,终于明白那空鼻症患者口中,长得好看的小哥原来指的是苏越泽。 她把目光落在重楼身上:“你不是回家了吗?” “他家人后来都死光了,我看你救了他,就好心收留了他。”他弯腰俯在宋以真面前朝她眨了眨眼睛,那一头青丝垂落在宋以真脸上有些痒:“这样一来,咱们成亲之后,你也有个奴才好使唤。” 宋以真呆呆地看着他,脑中却在想,可不可以利用自己救了重楼,乘机策反他?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苏越泽忽然伸手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慢悠悠的道:“好孩子,下回想干坏事儿的时候别把表情放在脸上。”他低头瞧着宋以真微微一笑:“夫君给你下的追踪香,无解药。” 宋以真:“…………” 她磨牙嚯嚯:“苏越泽,我可以咬死你吗?” “不可以。” “…………” 在宋以真肚子低四次响起的时候,苏越泽让重楼上了晚饭。 青菜小粥,外加烤麻雀,宋以真饿的厉害,也没讲究。要革命得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再说! 苏越泽见她吃的香,全程都笑弯了双眼。 等吃饱了饭,宋以真这才有心情打量周围,伫立在竹林深处的小茅屋,前面是潺潺流水的小溪,后面是翠绿隐隐的青山,再远就瞧不见任何东西了。 她蹙眉,扭头问苏越泽:“我们这是在哪里?” “汴京。” 苏越泽丝毫不担心宋以真会逃跑一般的说出了几人所在的位置,宋以真闻言双眼一亮,在心里琢磨着自己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能逃出去? 苏越泽垂眸看着宋以真,夕阳的光映在她脸上,为她凭添几分颜色。 同自己一般的大红色长裙,让她明艳中带着一抹娇羞。头发是自己绾的花髻,耳旁有碎发迎风飘摇。 不知为何,他喜欢看她每每同自己斗计、使心眼儿时那眼里带出的鲜活色彩。 苏越泽微微弯唇,望着宋以真的眼珠漆黑而清澈:“好孩子,别想着从我身旁逃走。” 第两百八十六章 宋以真眼珠一转,微笑摇头:“看师叔说的,我现在弱鸡似得,想跑也跑不掉啊。” “叫夫君。” 苏越泽笑意宴宴的纠正她的叫法,宋以真表情一哽,夫君你妹啊! 瞧着她僵硬的笑容,苏越泽神情有些不悦开始解她的衣衫。 吓的宋以真不住挣扎:“你要干什么?” “叫夫君。” 眼看着衣裙一件件被他挑开,宋以真连忙识相的唤道:“夫君!” “诶。” 苏越泽笑眯眯的应了,手下解衣衫的动作却不停。宋以真赤急白脸的瞪着他:“叫了夫君,你怎么还脱我衣裳?”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苏越泽就像是逗弄老鼠的猫儿,他脱去宋以真的大红色衣裳,只留里面那翠绿色的肚兜,看着她初显的身材,苏越泽眯眼一笑,轻快道:“夫君与你洗澡澡。” 话落便抱着只剩一个肚兜的宋以真朝外面走去,宋以真胆战心惊的问:“师叔,你身上还有伤,洗澡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抱着你就不疼了。” 看着苏越泽那笑眯眯的神情,宋以真窝在他怀里咬牙切齿的想:当初华恒那一刀为什么不砍深点?直接砍死这祸害? 宋以真被苏越泽抱紧了隔壁房间,看着屋中央那一桶粘稠的像沥青一样的黑色药汁,宋以真内心是拒绝的。 但苏越泽根本不容她拒绝,直接把人放了进去。 一入桶,宋以真便觉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自己的身体一般。她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尖叫:“怎么这么痛?” 苏越泽伸出舌尖舔去她眼角痛出的泪珠,轻笑道:“给你洗髓炼筋,否则三日后的洞房花烛夜你怎么忍受得了为夫的生猛呢?” “生猛你大爷。” 宋以真忍无可忍的咒骂出声,那些像沥青一样的药汁,像是活物一般,紧紧贴在宋以真身上,钻心刺骨的疼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宋以真身体和精神。 刚开始她还有精力大叫,可后来随着她每一次挣扎那疼痛便加剧十分,最终宋以真扛不住活生生的疼晕了过去。 期间宋以真是疼醒了又疼晕过去,疼晕过去又被疼醒,每一次晕过去,宋以真都感觉自己获得了救赎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宋以真是被苏越泽用银针刺穴给弄醒过来的。 她神色虚弱地看着苏越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越泽怜惜无比的拿手帕擦去宋以真脸上如瀑布一般的汗水:“好孩子,忍一忍。”他将宋以真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捋在而后,神情温柔的道:“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会比这疼上一百倍。”他低头亲了亲宋以真苍白如纸的嘴唇:“但我不能让你晕过去……” 话落,他手中的银针尽数没入宋以真的印堂穴。 你有没有下过十八层地狱?受尽一切极刑? 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没有哪一个词能完整的形容出宋以真此时所经历的折磨。 漆黑寂静的夜色中,宋以真的哀嚎将林中的所有生物全都惊动出巢。 当重楼告诉宋以真她那一夜的嚎叫,让城里有了个山中闹鬼的传说时。宋以真 此时正被苏越泽用另一种红色的药泥裹成了一个硕大的红球,只留下一个头在外面转来转去。 听重楼这么说,宋以真心里一动,闹鬼好,不知道宁宗会不会派人来捉鬼? 苏越泽见状荡气回肠一笑:“皇帝老儿自被清河道长连同皇后加害之后,凡是在他面前宣传神鬼之说的人都被他砍了。” 宋以真:“…………” 她眸光沉重地看着苏越泽:“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咱们夫妻同心,为夫当然知晓你在想什么了。” 苏越泽挑眉,随手在红球上一拍,宋以真瞬间骨碌碌的朝门口滚去。 “啊啊啊啊,快拦住我,要撞到头了……砰……” 宋以真一头撞在门上,晕了过去! 宋以真觉得苏越泽是猴子请来逗比,从认识到现在,他干的每一件事情都搞笑中带着中二气息。 但苏越泽却觉得自己是高格调、高优雅的人,比如他的毒药,骨生花、梦中人,哪一种不是超越世俗的存在。 他睨着裹着宋以真的红球球,挑眉笑:“比如这‘世界第一美’的药膏,多么与世不同的一个名字。” 宋以真闻言冷笑:“与世不同的人才会这么奇葩的把人装成球。” 苏越泽曲指敲的红球球梆梆响:“好孩子,为夫这是为你好。” 宋以真嗤鼻,苏越泽已经拿来擀面杖将裹在宋以真身上的红球球敲碎。 砰地一声,宋以真掉落在地。 刚得了自由的宋以真,险些又被臭晕了过去。 “天,这是什么?” 宋以真捂住鼻子,看着粘粘在浑身那又黑又丑的粘液一脸懵逼的问道。 “这些黑色粘液是人体排出的毒素。” 苏越泽全副武装的蹲在宋以真面前,含笑看着她道:“而我先前给你用的药,浸入骨髓之后会滋养着人体达到最完美的状态。比如此时的你……” 他眸光欣赏的落在宋以真的胸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宋以真,尖叫着一手捂胸,一手插苏越泽的双眼。 苏越泽头一偏躲了过去,随即便伸出带着手套的手将宋以真从地上抱了起来。 结果第一次抱,没抱住。 宋以真‘啪叽’一声落在地上,滑了老远。 苏越泽:“…………” 他沉默一会儿,才取掉手上:“你刚才像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 宋以真:“…………” 苏越泽将宋以真抱去了沐浴,看着洒满玫瑰花瓣的热水,宋以真暗自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奇葩的药汁了。 苏越泽把她放入水中,拿了粗布巾给她擦背的时候,宋以真连忙摇头:“洗澡我自己来。” 苏越泽站在浴桶前,居高临下的瞧着沉入水中的宋以真,那含笑的目光暧昧无比的停留在她胸前的位置:“唔,大小正合适,不用害羞。” 宋以真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再次重复了一片:“我自己来。” “还是为夫帮你。” “过来我咬舌自尽。” #####这是昨晚的更新,因为太晚了,所以放上来就没检查。 结果被管理员以章节格式不统一的理由反驳回来了。捂脸…… 为了补偿大家,所以我把今天的更新,放在早上了哈,连着看六章,爽不爽? 第两百八十七章 苏越泽挑眉笑,正好这时门外传来重楼的声音:“先生,城中的绣娘来了。” “绣娘来了,还是为夫帮你洗。” 苏越泽捞起衣袖,一边弯腰给宋以真擦拭着身子,一边轻笑:“绣娘是来为你量身做嫁衣的,明日我们便成亲,你开不开心啊?” 宋以真诧异,一直以为苏越泽是开玩笑的,却没想他竟然打算和自己成亲。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离开才是。 宋以真沉凝想法子的时候,苏越泽已经替她清洗好身体。 他给宋以真穿上了一见湖水绿的软纱长裙,这才将她抱了出去。 绣娘是被绑来的,一共有两个。 苏越泽将宋以真放在椅子上,重楼很有眼力价儿的上前把割断了绑在绣娘身上的绳子。 苏越泽眼光温和地瞧了眼瑟瑟发抖的两个绣娘,这才轻声道:“明日我要成婚,你们需得为我夫人绣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嫁衣,否则……”他含笑宴宴的道:“把你们搓成药丸哦。” 宋以真觉得苏越泽太暴力了,连忙开口道:“别怕,你们都是哪家的绣娘?” 那两个绣娘瑟瑟发抖的回答了宋以真的话,一个是彩凤阁,一个是翠羽庄的。宋以真眼光一闪,彩凤阁和翠羽庄都是汴京城最出名的绣庄。 两家绣庄平白无故的失踪了两位绣娘,肯定会报官吧? 不知道华恒会不会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苏越泽含笑瞧着宋以真那眼珠乱转的模样,微微一笑。 那两个绣娘在他的示意下,连忙上前哆哆嗦嗦地给宋以真量尺寸。一量尺寸,两个绣娘都惊呆了。 这世间最完美的尺寸竟然在这姑娘身上,再看着宋以真那张因为洗髓练筋之后,虽然五官没发生变化,但却容光焕发的容颜,一时回不过神。 “怎么了?” 宋以真见她们呆住,忍不住出声问道。 “我从未见过比小娘子还要好看的美人,一时看呆了。”其中一个绣娘,眸光定定地瞧着宋以真,轻声道。 宋以真一直没照镜子,除了知道自己胸长大了,腰变细了,皮肤变好了,其他的变化倒是不怎么知道。 如今听这绣娘一说,便诧异低头,一见绣娘那双漆黑如玉的眼眸,她忍不住咧嘴一笑,耳尖微微一红,一旁的苏越泽却轻笑一声,道:“自然,我的娘子,那是天下最好的。” 苏越泽这两日给宋以真用的药,能最大程度上催生人体的潜能,让一个人的身材相貌长到最完美极致的状态。 这也是他为何要等到今日才让绣娘来给宋以真量身的缘故! 宋以真抿了抿,低头瞧了那绣娘一眼。 见她专心致志的为自己量着尺寸,便也收回目光望向屋外。 屋外种满了药草,一条鹅暖石扑就的小路一直铺到河边。 她把目光落在河对面的竹林中,一切看似都很正常,可阳光之下的竹林,弥漫着些许的雾霭,这些薄雾风雨阳光都驱不散。 宋以真眉头蹙了蹙,这是瘴气。 苏越泽利用小茅屋的地理环境,又利用那条小溪流,在小茅屋周围栽种了许多看似平常且随处可见的药草。 而这些药草便在天时地利之下,让周围十里的范围都弥漫上了瘴气。 这些瘴气对动物无害,却对人杀伤力极大,若是无意闯入此处的人,只怕沾惹上瘴气就会瞬间毙命。 “怎么,想破开我的瘴气?” 苏越泽起身来到宋以真身旁,笑吟吟地看着她。 “想破瘴气是真的,但师叔,你这排阵设计,也真的很不错。” 面对宋以真的赞赏,苏越泽有瞬间怔愣,随即低低一笑:“我还以为在你心中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没想到居然有可取之处。” 宋以真点了点头:“拿人试药,草菅人命这一点我是不赞同。但师叔,你医术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宋以真面色诚恳地看着他道:“师叔医术如此好,若是能改邪归正,必定是人人敬仰的神医。” 面对宋以真的策反,苏越泽好脾气的笑了笑。 他弯腰,亲呢无比的亲了亲宋以真唇,轻笑道:“做好人不好玩儿,你夫君我,只想做个随心所欲的大坏蛋。” 说道“大坏蛋”三个字时,苏越泽的眸光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宋以真心中一跳,眼风瞥向一旁的绣娘,连他们都低着头,心中陡然一松,连忙道:“哎呀,好饿了。重楼,给我摊个鸡蛋饼来吃呗。” 重楼麻溜的跑出去摊鸡蛋饼了,而苏越泽伸手捏了捏宋以真的鼻尖,这才坐到一旁,询问那两个绣娘准备给宋以真做什么样的嫁衣。 当下的嫁衣所绣,不是桃红缎彩便是和凤鸣鸾,苏越泽听了都不大满意,于是自行拿起笔勾勒了一幅白鸟朝凤的图案,递给宋以真:“瞧瞧如何?” 宋以真看了眼,当即就被苏越泽的画技惊艳,看着她这赞叹的模样,苏越泽眸子里的笑意不免加深了许多:“如何?” 听闻他第二次问话,宋以真抿了抿唇,含糊到:“画的挺好看的。” 苏越泽闻言笑弯了双眼,立马让两个绣娘拿下去赶制喜服。 宋以真被他圈在怀里,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 吃了重楼送来的东西之后,宋以真说困了,想睡觉。 苏越泽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抱入了房中,看着苏越泽解衣带的模样,宋以真瞳孔一缩,连忙道:“师叔,大夏天不洗澡就睡觉,这个习惯太邋遢了。” 看着宋以真一脸嫌弃的表情,苏越泽暧昧的无比的笑了笑:“好,为夫去洗澡,再来陪你睡觉。” “睡觉”两个字苏越泽咬的特别重。 看着苏越泽走出了门去,宋以真才松了一口气。 她正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一个人立马从门口闪身进来,宋以真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说自己‘很美’的那个绣娘。 她眨眨眼,看着那绣娘几步走到窗前,轻声试探道:“华恒?” “是我。” 华恒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眸光仔细的看着她。 宋以真在极乐阁被苏越泽抓走的时候,他心急如焚。 虽然屠杀了整座极乐阁,可依旧没找到宋以真的身影。昨日城中传出山中闹鬼,不知为何,他潜意识就认定是宋以真。 #####艾玛,王者荣耀好好玩 第两百八十八章 于是暗地里加派了人手去调查,而后调查到苏越泽让人绑了绣娘。他当即便易容成绣娘的样子,潜入了这里。 谢天谢地,终是让他找到了宋以真。 “你怎么样了?快让我给你把脉解毒。”宋以真焦急的不行,华恒却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无妨。我今夜救你出去。” “你听我说。”宋以真焦急道:“我曾经听到过苏越泽和别人的谈话,他不是极乐阁真正的主人,极乐阁真正的主人应当在京中,而且官职不小。” “先救你出去。” 华恒看着宋以真的眼睛,对上他认真的神色,宋以真倏然笑了气啦:“好。” 她轻声道:“苏越泽的瘴气我观之,隐约分为三层,每一层需要不同的解药。我把药方说给你听,你找机会去配解药。” 正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以真和华恒表情一凛,宋以真忙道:“快往床下躲。” 华恒抿唇看了她一眼,虽是不愿意还是往床下躲去。他刚躲进去,苏越泽便推门而入。 他穿着月白色的中衣,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 “好孩子,我如今已经洗干净了,咱们可以睡觉了吧?”苏越泽含笑的语气让宋以真面色一变,而躲在窗下的华恒却握紧拳头,眼里闪过一阵杀气。 “那个,睡就睡,别动手动脚的。” 宋以真紧张兮兮的说道,苏越泽轻笑一声,嗓音里带着浓浓的愉悦:“放心,要做什么也得明日的洞房花烛夜。” 苏越泽的声音从床上传了下来,华恒的身子瞬间僵硬下来。 日暮的光,斜照进屋中,将床上的两个人笼罩在一片微橘似火的光影里。 苏越泽半撑着身子倾在宋以真上方,眸光含笑地望着她。 宋以真一边担心着躲在床下的华恒,一边还要分身来应付苏越泽,脑筋绷的死紧死紧的。 苏越泽伸手,轻柔无比的托起宋以真的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那月白色的软袖落在宋以真脸上,让她有些痒。 她费力无比的偏开头,却不小心蹭开了苏越泽松散的衣襟。 余光瞥见他光华如玉的胸膛,忽然就愣住了:“你……你……你的伤?” 见她震惊的模样,苏越泽微微低头,含笑望着宋以真:“为夫的体质异于常人,这伤口呀,自然也好的快一些。” 在他暖阳似的目光下,宋以真眨了眨眼,三天不到,那么长的一条伤口竟然好的疤痕也没有。 她忽然伸出鼻子嗅了嗅,想闻一闻,苏越泽是不是用了什么神奇的药膏。她小狗似的模样,惹的苏越泽倏然一笑,他手上微微一用力,宋以真豁然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宋以真忽然轻哼一声,鼻子撞的特别疼。 躲在床下的华恒只觉头顶的床一震,宋以真的轻哼落进他耳力,气的他当即就要从床下爬起来结果了苏越泽。 宋以真余光瞥见华恒的头露了出来,连忙费力地用脚去拦住她,可惜体内的追踪香作祟,根本没一点力气。 苏越泽察觉到她的动作,连忙要回头去瞧,宋以真连忙‘哎哟’一声,叫唤道:“师叔,我头晕。” 苏越泽连忙回头,给宋以真揉太阳穴:“你体内有追踪香,情绪不能太激动,不然头会更晕的……” 苏越泽在关心的说着话,宋以真则暗地里朝华恒打手势,让他快点躲回去。 华恒紧抿着唇,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苏越泽对待宋以真那小意温柔的模样。宋以真为了给华恒打掩护,一直在叫着头晕。 苏越泽瞧着她的眼神温柔而深情,便像是一湖粼粼微光的湖水一般。如果他怀里搂着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华恒真想赞叹一句好一个痴情郎君。 但……华恒握紧了拳头,在宋以真那紧迫的手势下无动于衷的站直了身子,气势压迫地朝床前走来,他要砍死这个敢对他意中人动手动脚的王八蛋。 宋以真见状,惊悚的整颗心都差点跳了出来。 苏越泽也感受到了身后的杀气,正要回头看时,宋以真一个机灵,连忙强撑起头叫唤的更大声。 她的叫声太过凄惨,吓的苏越泽连忙回头。却不想这一回头,恰好撞上了宋以真的唇。察觉到唇上的触感,宋以真一愣,苏越泽则弯了弯眼,伸手扶住宋以真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手捏着宋以真下巴,舌尖撬开了她紧要的牙关,正欲攻城略池的时候,穿着绣娘装的华恒大步上前,一掌劈晕了苏越泽。 看着晕倒在床上的苏越泽,宋以真这才叹了口气:“你快……唔……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华恒忽然倾身而上,低头便获取住她的唇。 宋以真茫然无措地睁大了眼睛,华恒的吻野蛮而疯狂,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像是只危险而诱人的猎豹。 而宋以真则是被他紧紧盯住的猎物,被他吻的毫无招架之力。那炙热的大手也缓缓顺着她的腰线,渐渐抚摸上那浑-圆之处。 宋以真被他抚的浑身一紧:“唔唔……放开……我……” 她弱鸡似的挣扎,一边捶打着华恒的胸膛,可华恒刚才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心尖尖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模样,此时醋意大发,哪能容忍宋以真的拒绝姿态。 亲吻更加凶猛,宋以真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吻窒息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重楼的声音:“先生,那只小狼崽开始叫唤了。” 华恒的动作猛然一顿,宋以真这才得到机会喘息。她狠狠瞪了眼华恒,这才对着门外的重楼大声道:“你们先生想非礼我,被我打晕了。那小狼崽爱叫唤,由它去了。” 重楼知道苏越泽对宋以真的贼心,闻言竟然觉得宋以真打晕了苏越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便也应了话,回屋洗洗睡了,那只小狼崽叫唤就叫唤吧。 华恒听闻宋以真的话,唇角微微一勾,他伸手将宋以真的泼墨似的长发握在手心,嗓音嘶哑的道:“下回,不许盛放在别人怀里。” 第两百八十九章 天知道,他方才见她长发如云披散,缓柔无力地被苏越泽占据在怀里的时候,内心那滔天怒火险些把他的神志都烧毁了。 宋以真闻言一顿,她扯了扯嘴角,没去看华恒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眸,而是轻声开口,让华恒按照自己所说的穴位,点了苏越泽的穴道。 苏越泽身体异于常人,保不齐他会很快苏醒。 还是给他来一套昏睡一条龙的点穴服务,才更能让人安心。 做好这一切之后,宋以真让华恒抱着自己去了药房。 苏越泽的药房外面布置了很多毒药机关,好在宋以真虽然身体虚弱,但指点着华恒对付这些毒药机关,两人倒也有惊无险的闯了进去。 苏越泽的药房,很大,有些凌乱。里面除了各色常见的药材,连一些稀世罕见的奇药竟然也收集了不少。 宋以真对自己体内的追踪香暂时没办法,只能配了一幅方子暂时压制住它。苏越泽给华恒下的毒很奇怪,她一时片刻竟然也找不到解毒的法子。 宋以真焦躁无比的抿了抿唇,华恒见状轻声宽慰:“我相信你能行。” 能行是能行,但现在没有时间来给她研制解药,只能暂时配了一副药来压制他体内的毒,保证七天内不会发作。 做好这一切之后,宋以真加紧时间配置出竹林、破瘴气的解药。华恒神情戒备的守在药房门口,他的武功耳力都极好,若是有人靠近药房绝对会被他发现。 不过半个时辰,宋以真便配好了药丸,见苏越泽药柜里的那些罕见奇药,宋以真终究没抗拒住诱惑,顺手牵羊拿了一些。 正当她拉开手边的盒子,准备拿一些里面放置的药材时,忽听一阵机关声传来,她面前的那一堵药柜竟然从中间划开,露出一道黑色的暗门来。 听见这边的动静,华恒连忙大步走了过来。 宋以真蹙眉,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响动声。她和华恒相互对视一眼,连忙打开暗门走了进去。 暗门之后,是一间暗室。 里面造有一座巨大的笼子,那笼子里除了有许多猛兽的白骨之外,只有一只浑身雪白,将一双罕见的红色瞳孔竖成一条线的凶猛小狼崽。 有毒! 这是宋以真看着那红眼小狼崽的第一反应。 凶兽! 这是宋以真看着周围的猛兽白骨的第二反应。 苏越泽把这只小狼崽关在这里,肯定有什么大作用,这是宋以真的第三反应。 她看了眼在笼子里对自己凶神恶煞的小狼崽,微微耸了耸肩,决定还是乘早离开的好。 她正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小狼崽忽然像闪电一样从笼子里跳了出来,张开獠牙就朝宋以真咬去。 一旁的华恒连忙拔刀斩去,那小狼崽身体灵活的在空中一跃,在华恒手腕咬了一口,瞬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暗道里。 华恒闷哼一声,脸色立马变得赤红,宋以真见状,连忙拔出银针替他封穴。喂了一颗解毒丸在华恒嘴里,这才给华恒把脉。 她面色一凛,华恒先前被自己压制的毒竟然在此时同小狼崽咬伤的毒一起迸发。看着华恒浑身赤红,却也体温如冰的模样,宋以真焦急无比的把他扶药房内。 她手忙脚乱的翻捡着药材想给华恒制出一剂解毒药丸,可是在华恒危在旦夕的时候,她竟然束手无措。 宋以真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正在这时,她看着华恒手腕上的伤口,灵光一闪,以毒攻毒。 可偏偏要用刚才那只小狼崽的血作为药引子,才能有效的解毒。 小狼崽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宋以真看着昏迷不醒的华恒,心急如焚。 昏迷中的华恒忽然吐出一口紫黑色的鲜血,宋以真瞳孔一缩,见毒素快要侵入他的心脏。 不能再等了…… 宋以真连忙扶着华恒躺在地上,拿出银针为他护住心脉,在危机一刻好悬才将他体内的两种毒素逼入丹田之中。 看着昏迷不醒的华恒,宋以真颤抖地伸出手抚摸他隐隐发青的脸色。 她抬起头,眸光落在满屋的药材之上。 心中微微苦涩,明明知道解毒的方法,可偏偏差了一味药,这种有心而无力的感觉真是让人绝望。 药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苏越泽轻袍缓步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屋内,最后在宋以真那布满泪痕的脸上顿了片刻。 苏越泽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宋以真跟前弯腰看着她。 他伸出拇指抹去宋以真脸上的泪痕,轻叹道:“好孩子,快别哭了。”他伸手将宋以真拥入了怀中,垂眸凉凉地睨了眼昏迷不醒的华恒,淡道:“本就要死的人,就算你护住他的心脉也活不过今晚。” 宋以真心中一痛,她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却及不上内心的万分之一。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苏越泽,轻声乞求道:“师叔,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对上宋以真那期盼的眼眸,苏越泽微微一笑,一双眼眸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中,安静的吓人:“好孩子,你不懂男人的占有欲。他是我的情敌,我巴不得他死了再死,怎么会出手救他呢?” 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柔软的发丝,轻柔笑道:“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去,对于医者来说,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他在宋以真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样一来,你便会知道人啊,终究是无力回天。早死早超生,救他做甚?” “那你呢?”宋以真眸光定定地望着他:“你又为何想长生?” 苏越泽呆了一下,精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复杂情绪,随后轻轻一笑,笑容轻快而又邪恶:“我是这天下的一个意外。”他伸手抚着宋以真的眉心,微微一笑:“一个人活着太寂寞了,所以我想有个伴。” “我陪你!” 宋以真低低开口,苏越泽微微一愣,随即又见宋以真眸光一沉,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对自己道:“你救活他,我陪你。” 苏越泽轻轻一笑,眼光轻快而欢乐:“我可以让他再活五日。” #####读者小柠檬殿殿说师叔喊宋以真“好孩子”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哈哈哈…… 你们呢?难道也起鸡皮疙瘩了? 难道就我觉得这样尬撩的师叔特别有魅力?我写的时候全程脑补的是死神里面市丸银的声音,当初看死神的时候,就觉得眯眯眼,有点温柔有点变态的声音真是好水心啊。 哎呀呀,犯花痴了…… 第两百九十章 宋以真怔愣住,他伸手搂着宋以真的纤纤细腰,将她贴在自己怀里,笑容温柔的道:“傻孩子,他是我的情敌,他活着,便会想方设法的从我身边抢走你。而你……”他吻着宋以真的耳垂轻笑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辈子只能陪在我身边。” 宋以真心中一痛,却见苏越泽神情温存的道:“五日,我让他再活五日。”他笑容如花的看着宋以真:“如何?” “好。” 宋以真抿唇,灯影下她眸光含雾地望着华恒那张透满死气的容颜。 五日。 赌一把自己能在五日内想出救治他的另一种办法。 苏越泽眸光盈盈地瞧着她,微微一笑。 仿佛知道了宋以真所想,不过无所谓,他喜欢看宋以真钻研于医道之中的模样,不管她是为了谁,只要能展现自己喜欢的模样,他便觉得开怀。 苏越泽伸手将宋以真从地上抱了起来,宋以真伸手抓紧他的衣襟:“救人。” “地上凉。” 苏越泽轻声道了一句,便将宋以真放在了药房内的椅子上。这才转身给华恒救治,宋以真全程紧紧地盯着苏越泽的动作。 与她不同,苏越泽无论是从施针还是配药,都剑走偏锋,犀利而狠毒。 可偏偏是他这与众不同的医治方法,却让华恒得以保命,虽然只有五日,但这也是希望不是么? 看着华恒脸上的死气渐渐隐去,恢复了正常的红润之色,宋以真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华恒,宋以真有些担忧:“他怎么还不醒?” 苏越泽蹙眉看了她一眼,见她关心则乱,竟然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便觉得自己让华恒再活五日似乎是个错误的选择。 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宋以真连忙张开双臂挡在华恒面前,目光戒备地盯着他。 苏越泽唇角微微弯起,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道:“后日他便会清醒过来。” 他脑子没包,不会让华恒此时清醒过来,搅乱自己和宋以真的婚礼。 看着宋以真对华恒那异常关切的模样,苏越泽沉吟想:唔,自己应当尽早生米煮成熟饭。 这个想法一过,他便扛着宋以真朝屋内走去。 “你干什么?” 宋以真被他的动作吓的失了人声,死死的抓住苏越泽披散在肩旁的长发。苏越泽从发丝中对她回眸一笑,暧昧而诱惑:“睡你。” 话落,他已经扛着宋以真入了房门,将她放在了床上。 宋以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越泽已经欺身压了下来。紧要关头,宋以真下意识摸出银针就朝他扎去,苏越泽含笑握住她握住银针的手,随即咬破了舌尖低头强吻上宋以真的唇。 他用舌尖强行叩开了宋以真的牙关,那一口鲜血渡过去的时候,宋以真猛然觉得头脑一晕,四肢顿时变得绵软无力。 遭了。 追踪香的反应又来了。 苏越泽一边吻,一边夺去她藏在身上的所有药物,宋以真偷藏的私货,瞬间就被他搜刮得干干净净,连带着身上的衣裳都被他挑开,只剩下一件浅紫色的荷花肚兜堪堪遮住那凝脂一般的肌肤。 苏越泽俯在她身上,看着宋以真的眸光带着跳跃的火。 宋以真觉得危险,连忙拔下头上的簪子,朝苏越泽的心口刺去。奈何手脚惧软,这一刺竟然连皮都没破。 “原来你喜欢这样?” 苏越泽轻轻一笑,宋以真瞳孔倏然一缩,因为苏越泽竟然反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鲜血顺着簪身缓缓浸出,苏越泽拔出簪子,伸手沾了点心口的鲜血,缓缓抹在宋以真唇上。 宋以真眸光惊悚,却见苏越泽心间的伤口瞬间愈合。 “我忘了告诉你……” 苏越泽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嗓音嘶哑的道:“你体内的追踪香,遇上师叔的心头血,那可是天地间最极致的春-药。” 伴随着他的话落,宋以真心头陡然生出一股燥热的感觉。 苏越泽见她眸光变得迷离起来,唇畔勾出一抹妖冶的笑容,随即便低头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宋以真神思恍惚,却还留有一点清明。 面对她微弱的挣扎,苏越泽眼眸一深,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 他吮吸着她的唇,舌尖勾缠着她的舌尖。 这一次宋以真无处可逃,被他压狠狠地压在身下。春-药的药效,因苏越泽的动作狠狠的燃烧起来,宋以真一边下意识朝他靠近,一边却又强迫自己离开他。 苏越泽则因她不断挣扎扭曲的动作,也引起了内心的一把火。 他禁欲数十年,从来觉得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可遇见了宋以真,便觉得禁欲就是狗屁。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越来越露骨放肆。 他掀开宋以真的肚兜,大手或轻或重的揉-弄着她,他低头看着宋以真,一双眼眸因情-欲而染上迷乱的色彩。 宋以真紧蹙着眉间,察觉抵在自己腰间那炙-热之物,心中微微一紧。 乘着苏越泽缓缓向下吻去的时候,宋以真咬破舌尖,乘着舌尖的剧痛而凝聚了一把力气,将手中的簪子狠狠朝自己的心间插去。 鲜血溅在苏越泽侧脸上,他吃惊抬头。 见银簪已经没入半分,连忙握住宋以真的手大喊道:“你疯了。” 胸口传来的剧痛,却让宋以真心底有种畅快的感觉。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苏越泽,眼里带着一抹偏执的笑:“师叔,还要继续吗?” 苏越泽眸光沉沉地盯着宋以真心口的伤,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这世上最要命的威胁,就是连自己的性命都敢豁出去的人。望着宋以真心间那泊泊而出的鲜血,他瞳孔一缩,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害怕的意识。 他连翻找出药膏给宋以真上药,见心间的血缓缓止住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颓力的倒在了宋以真的身旁。 看着宋以真那张被汗水浸湿的脸颊,他眸光一瞬间有些复杂:“你答应过陪我的。” 第两百九十一章 宋以真神色微微一顿,苏越泽却握住她的手,轻声低喃:“你答应过陪我的。” 苏越泽的这番低喃,让宋以真心中微微一涩。她微微偏头,看着苏越泽那张还沾着血花的脸,明明是他想强了她。 自己以命相驳,为何他偏偏要做出这幅受伤了的表情? 她心中微微一定,随即又听苏越泽问道:“你答应过陪我的。” “师叔,我陪你,和你想霸王硬上弓完全是两个概念。” 宋以真有气无力的吐槽道,苏越泽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明明在我的撩拨之下化作了一摊春水……” 宋以真冷笑:“我能在春-药的作用下,拒绝你,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并不想与你共赴云雨么?” 这番话太伤人,苏越泽眸光一暗。 他静静地瞧着宋以真,眸光似寒潭,冰冷无比。 宋以真心中一紧,苏越泽却倏然一笑,他伸手抚摸着她心口的伤,嗓音低低的道:“明日我们成亲,拜过天地之后,夫妻敦伦乃天道自然。” 宋以真豁然睁大了眼睛,苏越泽却牵过被子替她盖上。 他伸手抱着她,轻声道:“睡吧。” 蜡烛不知何时燃烧到尽头,屋内倏然陷入了一阵黑暗之中。 宋以真毫无睡意的睁大了双眼,耳边传来苏越泽轻轻的呼吸声,她神情茫然地望着窗外的月光,不知华恒如何了? 一想到他还被扔在苏越泽的药房里,宋以真的心便一缩。 搭在腰间的手忽然收紧,宋以真浑身一僵,耳边传来苏越泽很轻很轻的声音:“我让重楼给他盖了被子,安心睡吧。” 宋以真垂眸盯着放置在自己腰间的手,眼里微光沉浮,最终那些情绪都如潮汐一般无声的退在月光下。 她闭上眼,缓缓的睡了过去。 一夜竟然无梦,等第二日早晨醒来,却发现心间的伤口瞬间好了。 她愣住。 苏越泽拿过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喜服为她披上,见状只是轻轻一笑:“虽然受伤好的比常人快一些,但如果你要作死,还是会去见阎王爷的。” 他低头系着衣带,清秀俊美的容颜的在晨光之下显得是那么的温柔:“下回别为了威胁别人,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他抬头望了宋以真一眼,眸光漆黑:“你那样做,不过依仗我的不忍心而已。” 他的手缓缓向上,来到宋以真的唇畔,伸出拇指轻轻的摩挲。 微凉的气息逼近,宋以真这才如梦初醒,她下意识一偏头,苏越泽却微微一笑,将头跟了过去,两人顿时吻在了一起。 苏越泽扶着她的头,加深了这个缠绵旖旎的吻。一吻结束之后,苏越泽这才满足的笑了笑:“我似乎喜欢上吻你的感觉了。” 面对他如此知白大胆的话,宋以真脸色微微一红,便将头低下。 苏越泽为她穿好了衣衫,便将她抱到了梳妆台前,为她点妆。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将宋以真的容貌点到了最极致的美。 “真美。” 苏越泽赞叹一句,拿起凤冠为她带上。 当苏越泽将凤冠霞帔的宋以真抱出去的时候,候在门口的重楼双眼一亮,连忙拍掌笑道:“师娘真美。” 宋以真抿了抿唇,目光隐隐地落在药房那边。药房的大门紧闭,瞧不出里面的任何场景。 不知道华恒如何了? 她正想着的时候,苏越泽却忽然在她耳垂上狠狠一咬,疼的宋以真立马呻-吟出来。 苏越泽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样,扬着声音道:“今日我们成亲,娘子心里却想着别人,小心我吃醋,杀了他噢。” 宋以真脸色一白,连忙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将眼睛闭上。 苏越泽这才满意一笑,抱着她大步走到大堂。 此时的大堂早已经被布置的一片喜庆,屋子周围也贴满了大红喜字,瞧着甚是热闹。 最关键的是苏越泽竟然连吹奏喜乐的人和证婚人都找来了。 证婚人是个年约六旬的老者,见苏越泽抱着宋以真一出现,连忙抬手让人奏起了喜乐:“新郎、新娘入礼堂。” 听着证婚人的话,苏越泽满面笑容地将宋以真放在了地上。 他拿过证婚人手中结着大花的红绸布塞到了宋以真手里,晨光流泻的光影里,他牵着红绸布的另一端对着宋以真笑。 那素来漫不经心的脸上带出的灿烂笑意,让宋以真心里一怔。苏越泽清秀俊美的容颜在大红色的喜服下,竟然也带出颜秀妖惑的华丽来。 “一拜天地!” 拜的是苏越泽内心的执愿。 “二拜高堂!” 拜的是苏越泽不老的寂寞! “夫妻对拜!” 拜的是苏越泽从此有人相伴! 奈何第三拜之时,一旁却传来华恒的声音:“慢着!” 宋以真身影一顿,循声望去,华恒手执长剑的站在门口,眸光沉沉地望着自己。见他安然无事,宋以真唇角缓缓展开一抹笑意。 苏越泽却眸光一凛,他竟然醒了? 苏越泽眸光一沉,冷声道:“坏我好事者死!”话起之时,他手一抬,一道暗器瞬间破空而去! “小心。” 在宋以真的惊呼声中,华恒挥剑一挡。 “铮” 暗器被他隔开,与此同时,喜堂之内的奏乐人立马从乐器中拔出刀剑,齐齐朝华恒攻了过去。 宋以真见状,瞳孔一缩,正欲朝华恒那边扑去的时候。苏越泽却伸手将她禁锢在怀里,朝一旁的暗道里跑去。 宋以真挣脱不已,只能眼睁睁看着华恒同那些人缠斗在一起。幸好华恒功夫很好,几瞬便将那些人斩于刀下。 在苏越泽抱着她刚跑进暗道里的时候,华恒握剑的身影瞬间一掠而来。 砰! 一道寒光从苏越泽手中闪出,朝着华恒的面门而去,华恒格剑挡开暗器的时候。 苏越泽已经放开宋以真,拿着一把长剑直袭向华恒的要害而去,两道寒光裹带着两人的衣袂乱舞。 华恒和苏越泽打斗在一起,人影上下翻飞。当华恒的剑离苏越泽的脖颈只有一尺的距离时,却发现整个身子都动不了了。 一股炙热之气从心里喷薄而出,华恒张口吐出鲜血,直挺挺地朝地面倒去。 #####哎呀,发现错别字好多啊。 其实我每天更新的时候,几乎都会花半个多小时来找错别字和修改语句什么的。 但……眼瞎,实在无能为力啊…… 大家看到错别字就脑补吧,毕竟咱们都是有脑洞的人,233 第两百九十二章 “不。” 宋以真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目光紧紧盯着华恒倒在地上的身影。 苏越泽嘲讽一笑,伸手揽着宋以真的腰,嘲讽笑:“能用毒,谁还用蛮力啊!” 苏越泽脸上带着胜利者的高傲,他就是要让宋以真瞧瞧。 他不杀华恒,华恒也会自己跑上来送死。 看着宋以真泪流满面的模样,苏越泽眉头一蹙,随即便抱着她朝密道深处走去。 这里已经弄脏了,不适合再做新房! 正当他抱着宋以真走了两步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华恒,忽然睁开眼,强催着内力,握剑朝苏越泽的后背刺去:“苏越泽,放下宋以真!” 他的话还未落下,剑尖猛然逼近苏越泽的后背。 “铮!” 苏越泽拿剑一挡,宋以真只觉暗道中剑光乱闪,若游龙翩走一般。正当她被乱烁的剑影,闪的快瞎的时候,忽听“砰”地一声巨响,一瞬间地动山摇,整个密道都似乎要倒塌一般。 而苏越泽一把抱着她从暗道里一闪而过,等她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苏越泽已经带着她出了暗道。 两人身后的暗道,已经尽数坍塌! “华恒!” 宋以真撕心肺裂的大喊出声,苏越泽一掌将她劈晕,此时他身受重伤,可经不住任何意外。 还是劈晕了宋以真更为保险,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宋以真快速的穿梭在树林中,不知过了多久,苏越泽心口一痛,蓦然喷出一口鲜血。 刚才华恒强行提动内力,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虽然死不了,但这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苏越泽再也无法抱动宋以真,全身颓力的倒在地上。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白光从林中猛然袭来,苏越泽顿觉手臂处一阵钻心的疼痛。竟是从药房中逃走的那只红眼小狼崽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苏越泽双眼一眯:“小畜生。” 他手中的剑就要削掉红眼小狼崽的脑袋,却在这一瞬间,被小狼崽的剧毒攻心,又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小狼崽见苏越泽彻底没了动静,试探性的又咬了一口,见苏越泽这下似乎是死透了,这才欢快的叫了一声,蹦跳到宋以真的身旁,张开獠牙,狠狠一口咬在宋以真的胳膊上。 在药房的时候,它就垂涎宋以真身上的血肉,一路暗搓搓地跟了这么久,终于叫它给咬上了。 别说,血还真香! 宋以真是被小狼崽吸血给吸醒的,她一睁开眼就见这只小畜生抱着自己的手臂吸血吸的正欢,连忙一拳揍了过去。 正在餍餐的红眼小狼崽就这么‘啪叽’一声,被宋以真一拳揍到树上给晕死了过去。 宋以真连忙爬了过去,扯下身上的布条把红眼小狼崽给绑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恢复了力气,而且被红眼小狼崽咬了居然没死。 她有些纳闷的低头,忽见苏越泽闭眼躺在地上。 大红色的喜服似火灿烂,而他面容苍白,像是死了一般。宋以真心里一紧,连忙试探的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这一下发现苏越泽没了呼吸。 宋以真惊讶,连忙颤抖着双手去探脉,这一探发现苏越泽彻底死透了,连身子都凉了。 看着苏越泽的尸体,宋以真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 他闭着眼,长睫犹如羽翼一般的打在脸上,让他清秀精致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平静和温柔。人死如灯灭,此时的苏越泽安静的像个纯良的幼童一般,宋以真压下心里复杂的感觉,对着苏越泽的尸体拜了三拜。 “虽然你不是个好人,但人死了一切恩怨都一了百了了。希望你下辈子,能当个好人。” 宋以真轻叹了一口气,捡起苏越泽掉在地上的长剑刨了个坑把他埋了。看着眼前的土坟,宋以真抿了抿唇,将剑插在土堆旁,权当个墓碑。 她站起身来,定定地瞧了眼面前的坟墓,这才抱着红眼了小狼崽朝树林外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宋以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跟着太阳西斜的方向,快步朝树林外走去。 好在夏日天长,一个时辰后,宋以真终于在体力透支之前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西斜的日光中,她看着前方的城墙眼光蓦然一亮,汴京城。 此时城门还未关闭,宋以真连忙拔腿朝城门口跑去,只要回了汴京城,就能想办法让人去救华恒了。 宋以真满心希望的朝城门口跑去,却在刚跑到城门口之时,和里面疾跑出来的一匹马迎面相撞。 她瞳孔一缩,想朝旁边躲开,可骑马的人居然也控制着马和她往同一个方向躲去。情急之下,宋以真只能脚下一闪,提起轻功朝一旁闪去。谁知骑马那个混账,竟然被马摔了下来,直直地朝宋以真撞过去,直接把宋以真撞晕在地。 真是日了狗了了! 昏迷过去的宋以真,心里冒出一句脏话。 那人却从宋以真胸前抬起头来,一见自己撞在了这红衣女子的胸前,连忙脸色一红。在目光落向宋以真脸上的时候,忽然一惊:“宋兄……” “不对,宋兄是男的,没有这么完美曼妙的身材?” 苏庭秋连忙摇头,他今日急着出城门是因为收到了华恒的信号,想赶去帮忙,谁知却撞到了这么一个姑娘。 瞧着她凤冠霞帔的模样,兴许是要成亲! 但长的真的和宋兄好像啊! 似乎比宋兄更美貌,不对,宋兄是男子,不能以美貌来论。再说了比起这女子,还是宋兄比较有魅力一点。 苏越泽脑子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惊觉身旁的四皇子早已经带兵骑马离开。 他眨了眨眼,茫然看着眼前的官道,这些可怎么办? 他找不到路,怎么去帮华恒?救出宋兄? 他叹了口气,看着昏迷不醒的宋以真,只好把她带回了府中。 苏越泽把昏迷不醒的宋以真带回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同苏庭夏一起从苏府中走出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的眼神在宋以真脸上微微一转,立马变得深沉起来。 第两百九十三章 他上前一步,目光定定地落在宋以真那张绝美的脸上。 这是宋以真?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苏庭秋下意识侧了侧身子挡住三皇子看向宋以真的目光,轻声问道:“三皇子和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面对苏庭秋戒备的神色,三皇子蓦然反应过来,轻轻一笑:“今日有个试会,所以找你大哥一同前去。” 说着,他指着苏庭秋怀里的宋以真笑问:“这是宋院判?她被救回来了?” “不是宋兄。”苏庭秋摇头:“我和四皇子出城门的时候,无意被我撞晕过去的女子。再说了……”苏庭秋目光落在宋以真那曼妙起伏的曲线上,神色坦荡荡的说:“这女子身材如此完美,怎么会是宋兄?” 三皇子闻言点了点头,他虽然没见过女装宋以真,但苏庭秋怀里的女子与宋以真相比,确实太美了些。 想到这里,三皇子眸光微闪,心中不知打了什么主意。 他抬头对苏庭秋微微一笑:“好生照顾这个姑娘,我和庭夏兄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苏庭秋觉得三皇子莫名起来,随即便抱着宋以真回府。 从汴京医馆请来的大夫一见,差异无比的揉眼睛:“东家。” 苏越泽不免又解释了一番这不是宋以真,只是和宋以真长得相似的女子而已。。 在众人心中身材虽然纤细却刚刚发育的宋以真,自然又因苏越泽这番话,把眼前这位魔鬼身材,天使面容的宋以真给区分开来了。 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和宋以真长得相似的一个女子而已。 大夫为宋以真把了脉,发现没甚大问题,便给她手臂上被红眼小狼崽咬出来的伤口敷药包扎。 大夫离开之前,看着宋以真的脸微微叹了口气,和苏越泽感慨不知这一次华少卿可能把东家救回来? 还说宋潜和穆修他们找宋以真,都找疯了。 苏越泽闻言也是担忧无比的叹气,心想,华少钦和四皇子里应外合,应当能救出宋以真。 送走了大夫之后,苏越泽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宋以真面前,眸光细细的落在她脸上。 奇了怪了,明明和宋以真一模一样的五官,为何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便总觉更美一些? 无论怎样,似乎都是天生气质难自弃? 不对,不对。 苏越泽连忙摇头,还是宋兄更好看一些。 宋兄器宇磊落,郎朗如日月入怀,而且宋兄眼里勾着的自信疏阔是这个女子永远也及不上的。 苏越泽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觉得还是宋兄更好看些!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被宋以真绑起来的红眼小狼崽忽然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 苏越泽这才发现还有这么一个小东西,见它可怜,本想伸手解开绑着它的红布条,谁知手刚一伸过去,那小狼崽一双红眼珠立马凶狠恶煞的瞪着他,直把苏庭秋骇的直接摔在了地上。 “三公子,三公子,四皇子把华少卿带回来了。”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过来。 “真的。” 苏庭秋一听,从地上爬起来就朝外面跑,华少卿回来了,宋兄还会远吗? 苏庭秋快马加鞭的赶到汴京医馆,却见众人神色沉凝的站在那里。 他心中一沉,连忙问道:“华少卿和宋兄?他们没回来?她人没回来?” 宋潜神色沉沉的道:“四皇子只带回了华少卿,没找到以真。” 他眸光望向屋内,汴京医馆的大夫全都围在华恒身旁为他把脉诊治。四皇子站在外面急跳脚:“怎么样了?他身上的毒有没有解?” 汴京医馆的大夫齐齐摇头,卢大夫上前道:“华少卿体内混合了三种毒物,普天之下只怕唯东家可解。” 现在怎么办? 宋以真不知下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华恒就这样去死。 四皇子阴勋一咬牙,让人抬着华恒赶往宫中。宫里的太医至少还有几个医书卓越的,纵然比不上宋以真,但宫里药材多,总能让华恒扛到找到宋以真回来的时候吧? 四皇子阴勋此时不期望能解毒,只希望着太医们能为华恒吊命。 宁宗闻言宋以真没找到,手中的茶杯瞬间掉在地上。一旁的秦真面色也微微一变,他上前一步,弯腰捡起宁宗掉落在地上的茶杯,这才轻声道:“陛下,东宫已经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找到宋院判的下落。” 秦真这番话并没有让宁宗放心,如今他的性命全都落在宋以真身上。 想到这里,宁宗眸光一沉:“务必要在三天之内找到她!” “是!” 秦真步下生风地从殿中出去,孙琅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派出东厂所有的探子,务必在两日之内找到宋以真。” 听着秦真那低沉且急促的嗓音,孙琅身子一顿,随即将头埋的更低了:干爹这回是真着急了! 这朝廷上下都因下落不明的宋以真而乱了分寸,而苏庭秋也一直忙着找寻宋以真的下落一连两日都未回府。 伺候宋以真的下人,则看着昏迷不醒的她有些担忧:这姑娘不会醒不过来吧?大夫说身体无大碍,怎么就是醒不过来了? 正在此时,床上的宋以真倏然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诈尸的模样吓的丫鬟直接晕了过去,宋以真顾不得此时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抱着被绑起来的红眼小狼崽就往外面冲。 她随手拉住下人,快速问道:“华少卿可救回来了?他怎么样了?” “听说华少钦被拉回了相府快死了,华相已经备了棺材……” 下人的话还没说完,宋以真风一阵似的跑出了苏府的大门。她看清周围的地势,抢了一个书生的坐骑,立马朝相府赶去。 当她赶到相府的时候,见华府满院白帆,遮天蔽日的黑白两色,瞬间像海啸一般朝宋以真袭去。 宋以真身子一颤,下马就朝里面冲:“华恒在哪里?” 相府的下人见她穿着喜袍以为是来捣乱的,赶紧叫人拦住她。 宋以真此时管不了那么多,横冲直撞朝里面跑去,像疯了一样大喊道:“华恒在哪里?” 第两百九十四章 “以真?” 被下人扶出来的华时同,不敢置信的盯着她,激动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宋以真一见华时同,连忙奔过去:“华恒在哪里?” “大哥在灵堂……” 华时同哭着伸手指向身后的灵堂,宋以真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朝灵堂里面冲了过去。 “给本公主拦住她!” 五公主一身素服,怒目瞪着宋以真。见她被自己的护卫捉住竟然还敢反抗,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宋以真脸上:“你这祸害,若不是你,华恒怎么会死?” 五公主的巴掌又快又急,宋以真的嘴角立马高高的肿了起来。 宋以真哀求地看着五公主:“让我进去,或许他有救。” 五公主眉头一蹙,华相这时带着人马从一旁走了过来,那双清明锐利的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片刻,随即沉声对五公主道:“还请五公主放开她,恒儿或许如她所说的一般还有救!” 五公主握紧拳头,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将宋以真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可念着华恒还有救,这才冷着声音让人将她放开。 得了自由的宋以真连忙朝灵堂内跑去,铺天盖地的黑白两色之中,华恒静静的躺在棺材之中。 宋以真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泪流满面地看了眼华恒苍白的容颜。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剧痛,沉稳着双手飞快解开华恒身上的殓服,仔细检查他身体的各项特征,最后喜极而泣的发现华恒此时属于假死状态。 “快,他还没死。”宋以真一边说话一边流泪道:“来几个人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再去汴京医馆让王珠把我的药箱子拿来。” 众人一听华恒没死,连忙谢天谢地。 很快王珠和宋潜他们就跟着华府的下人来到了相府,他们一见到宋以真变化都很吃惊。 但此时此刻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宋以真让王珠穿好防护服跟着自己一起进去为华恒解毒。 如今华恒体内混合了三中毒,又进入假死状态,倒是比较棘手。 宋以真稳住心神,用银针将毒素从华恒心脏处逼到了丹田位置。再以银针护住心脉之后,在华恒手心和脚心各划了十字形的伤口,然后逮起身边绑住的红眼小狼崽绑在了一旁的床柱子上。 红眼小狼崽见她拿着手术刀朝自己逼近,全身的毛都炸了。 “我不会杀你,但要取点你的血来为华恒治病。”这句话落,不管那小狼崽听没听懂,宋以真便用银针封穴将它弄晕了过去,而后拿起手术刀取了小狼崽的血。 小狼崽的血乃天下剧毒,光靠这个治疗华恒远远不够的。 宋以真看着瓶中的狼血,微微抿唇,现在是最重要的一步,用空心针将狼血滴入华恒的心脏的同时要一起拔掉护住华恒心脉的银针,让狼血中的剧毒利用心脏的血液循环,将其他三种毒素利用血液运行有掌心和脚心的十字伤口给排出体内。 在此期间华恒可能会因为狼血的剧毒而再一次失去心跳和呼吸,若是时间耽搁久了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宋以真深吸了一口,拿出一颗百年紫芝含在华恒嘴里。这才深吸一口气,拿出空心针将狼血滴入了华恒的心脏。 当毒血滴入的一瞬间,宋以真沉声道:“王珠,拔针。” 随着宋以真的话起,王珠赶紧拔掉守护在华恒心脉处的银针,就在这一刹那,华恒闷哼一声,浑身颤抖起来。一缕黑气瞬间从他的心脏处向四肢蔓延,紫黑色的毒血瞬间被逼出。 华恒却在这一瞬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宋以真心中一惊,连忙使用心脏复苏手速让华恒心脏重新跳动。等他体内的毒血彻底被逼出之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接下来要做的是给他施针稳住病情,然后再用自己心头血为他续命。 这是宋以真在那一日用簪子刺入心脏之时,所想到的办法。因为苏越泽用了很多剧毒奇药为她炼筋洗髓,导致她的身体拥有很强的复原能力。 而她的心头血,完全足以让华恒渡过此次难关。 当王珠看着她解衣宽带的时候完全惊讶了:“东家你……?……东家你……” 看着宋以真将刀片刺入心脏,开始取心头血的时候王珠彻底震惊了。 宋以真面色苍白的对她笑了笑:“我的心头血是药引……”话落,她抽出刀片,将采集而来的心头血利用羊肠管喂入了华恒体内。 看着华恒的面色越来越好,脉象和身体各项特征都驱于平常和稳定之后,宋以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带着王珠走出了屋外。 “怎么样?华恒怎么样了?” 五公主第一个跑上来问道,宋以真目光扫视宗人担忧的表情而后微微一笑:“没事了。” 话落,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宋潜和穆修两人同时箭步上前,伸手接住了宋以真。 “东家说不能回去,要留在华府继续查看华少卿的病情。” 王珠见宋潜和穆修要把宋以真带回去,连忙站出来说道,然后又道:“东家说,那红眼小狼崽有剧毒,需要找个笼子关起来。” 华时同闻言,连忙让人把宋以真带入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去歇息,这才起身去屋内查看华恒。 宋以真闯入相府的事情,当即就传入了东宫之中。 秦真闻言,身影微微一顿,当他面色平静地批好手上的折子,这才抬起头对着孙琅道:“收拾折子,随我去见陛下。” “是。” 孙琅连忙上前收拾折子,可在看见秦真新批的折子时,神情微微诧异。干爹竟然写错字了! 孙琅小心翼翼觑着秦真那凉冷的神色,轻轻开口:“干爹,陛下知道宋院判无事,定然会让咱们立马去华府将宋院判接进宫。儿子这就让人去备软轿?” 秦真漠然地你了眼孙琅,孙琅连忙将腰弯的更低。 秦真见状,嘴角微撩,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意,却不发一言的朝大庆宫走去。 孙琅连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抱着折子跟了上去。 #####每天三更,还没催更= = ** 这里再说下,五星打分留言每增加50条,我就爆更5章。 上次在评论区说这话的时候,留言51,现在78,等留言到了101的时候,就爆更5章,没算错吧? 第两百九十五章 在大庆宫的宁宗和珍妃得知宋以真回来了,两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宁宗稳住激动的心情,果然如孙琅所说的那般,让秦真立马去相府将宋以真带进宫来。 这些年宋以真失踪之后,宁宗只要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便觉得心中恐慌的不行。 如今宋以真回来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宋以真,让她为自己治病。 秦真冷眼瞧着珍妃为宁宗打着扇子,掖手回了话,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刚走到殿外,便见孙琅站在他平日乘坐的软轿前神色恭谨的等着自己。 秦真凉冷的脸色微微一缓和,便上了软轿直奔相府而去。 华老相爷得知秦真带着皇命前来,连忙上前相迎。 华恒带着众多小太监,神色从容的走了进去。步履生风,那意气风发的身影让人瞧着倒觉得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一般。 秦真看着华老相爷直接说明了来意,华老相爷也不拐弯抹角,直说宋以真昏迷未醒,这就让人去将她唤醒。 “不必了!” 秦真淡淡开口,他从椅子上起身道:“宋院判担着为陛下治病的重任,若是休息不好耽误了陛下的病情,倒是大罪过。”顿了顿,他瞧了眼外面:“宋院判在哪里休息?本座亲自去瞧瞧她。” 华老相爷连忙亲自带着秦真去了华时同的院子,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宋潜和穆修正担忧无比的守在门口,一见他来,穆修神色微微一变。 秦真却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便要往里面去。 “秦督主!” 宋潜忽然出声,秦真停住脚步,回头睨着他。 华恒朝他拱手道:“令妹此时昏迷不醒。” 秦真扯了扯嘴角,轻轻一笑:“本座只想看看宋院判是否囫囵着回来,进宫为陛下治病一事,全待宋院判醒来再说。” 话还未落下,秦真已经提步走了进去。孙琅极有眼色的将门关上,面对华恒和穆修那虎视眈眈的神情,他轻哼一声,并未搭理他们。 秦真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宋以真脸上,眉尖微微一蹙,脸色竟然如此苍白。 他缓缓走到床前,脚步极轻,似乎是怕吵醒了宋以真一般。 待走到床前一步远的时候,秦真豁然顿住了脚步,眸光定定的落在宋以真脸上。自刚才那一眼,他已经将宋以真的变化尽收眼底。 如今走近一瞧,垂在袖中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她变了,似乎也长大了。 昏迷之中的宋以真,下意识蹙起眉尖,她总觉得有人眸光凉凉地盯着自己。 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却见秦真神色凉淡地站在床前,垂眸睨着自己。 “督主。” 宋以真眨了眨眼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您是带我来进宫的吗?” 秦真不动神色的弯腰伸手扶着她,闻言宋以真这句话,微微一哂:“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宋以真忍住不探究看他,见他脸色似乎比平日里更加苍白,那精致的眼帘下竟然还带着青云。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给他把脉。 秦真微微垂眼,睨着她一双白玉春葱似的纤纤细手,随即又拿眸光不动神色地将她全身打量了个遍。 当眸光落在她身上那大红色的喜服之上时,微微一闪,随即又瞧着她纤细妖娆的身姿蹙了蹙眉头。 正在此时,宋以真已经为他把好脉,轻声道:“督主身体无事,只是这些天操劳了些,有点缺觉。找个机会好好休息便好了。” 话落,见秦真目光落在自己胸前。 她脸色一红,连忙伸手抱着胸前,一脸羞恼地瞪着秦真。 秦真见状,微微一笑:“宋院判用了何药?才能在短短几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听着他把“大”字加重了咬,宋以真耳尖一红,随即又想,是个女的都想拥有最完美的身材,自己如今拥有了还怕啥? 随即很有底气的对秦真笑了笑,半真半假的道:“自然是剧毒奇药,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苦难,才能如今这傲然的身材。” 秦真闻言,眉尖又一蹙。 此时宋以真却从床上起来,脚步虚浮的朝外面走去。 秦真见状伸手拉住她:“作甚?” “去看华恒醒了没有。” 秦真闻言垂了垂眸,凉凉一笑:“有你自然死不了。” 宋以真脸色可没那么轻松,华恒这一次可算是历经生死,五脏六腑都被那些剧毒侵蚀,这一次就算调养也得废好大一番力气。 越想宋以真心里越担忧,连忙穿了鞋子挣脱秦真的手就朝外面走去。 秦真站在屋内,眸光淡淡地瞧着宋以真渐渐跑出去的身影,刚握住宋以真胳膊的手微微握紧,随即勾唇冷然一笑,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华恒的病床前,五公主寸步不离的守在那里。 一见宋以真前来,立马横眉竖目的让人把她拦在屋外。宋以真看着昏迷不醒的华恒,微微抿了抿唇,对五公主道:“五公主此时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华恒的身体还需要我继续调养……” “闭嘴!” 五公主内心愤怒极了,看着宋以真那张比以前还要好看十分的脸颊,她轻蔑一笑:“你能做的杨隐也能做。” 宋以真看着站在一旁朝自己坏笑的杨隐,微微挑眉,神色傲然的道:“不吹不黑,杨隐医术还真没我的好。” 听她说自己医术不好,杨隐竟然也没发怒,脸上的坏笑倒是更浓了。 五公主被宋以真这番自大的话气的全身颤抖,却偏偏没法子反驳她。于是只能挥手让守在门口的侍卫,将宋以真打了出去。 “住手!” 华老相爷面色沉沉地走了过来,眸光不悦地落在五公主脸上:“五公主,恒儿如今生死未卜,你这般娇蛮任性的拿他性命来赌气,恕我相府无法装下五公主这尊大佛。来人,送五公主回宫!” 五公主脸色一变,指着华老相爷怒道:“您!” 华老相爷文武功勋在身,自是不怕五公主这刁蛮任性的主。跟在他身旁的侍卫,自然也同他一般不惧怕五公主。 #####多说一句,请大家打分的时候,尽量打五分。 因为数据对我们这些码字工而言,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 出版什么就不想了,但起码数据好一些,在众多网文中被编辑看中获得推荐的机会也更大一些。 文文的数据就是码字工的命和动力啊! 如果 第两百九十六章 当着众人的面五公主颜面扫地,只能恨恨地瞪了眼宋以真:“你给本公主等着。” 话落,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开了相府。 宋以真此时的心里真的有些动怒,面对五公主的威胁,她只是冷冷一笑,随即便走了进去。 先是检查了华恒的身体状况,又低头去解华恒的腰带。 冷眼旁观的秦真眼眸一冷,华老相也已经难堪出声:“宋院判,你这是?” 宋以真一边解华恒的裤腰带一边头也不抬的道:“华恒会昏迷五日,这期间得给他导尿,不然他只怕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尿憋死的大理寺少卿。” 众人:“…………” 眼见着宋以真手脚熟稔的解开了华恒的腰带,华老相爷连忙捂脸带着众人避开这‘难以言喻’的一幕。 等众人都走光后,原本心无旁骛的宋以真在脱华恒裤子的时候,忽然脸色一红。 她眨眨眼,连忙闭眼深呼吸,当了这么久的大夫,什么没见过,为什么要脸红?这是在正常不过的护理工作之一啊! 想到这里,宋以真一身正气的解开了华恒的裤子。 然后她傻眼了……泡开来的羊肠衣根本不够大,完全没办法做成导尿管给华恒导尿。 宋以真眨了眨眼,盯着华恒那处看了几秒,连忙爆红着脸撇开头,从药箱子里面拿出牛肠衣,经过了一番严峻的思想斗争,宋以真终于艰难的给华恒上好了导尿管。 做好这一切之后,宋以真只觉两只手像是火烧一般,连忙跳起来去盆子里洗手。 来来回回的洗了好几次,那种感觉还是没散。 宋以真伸手拍了拍脸,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沉浸下来之后,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和宋潜、穆修两人报个平安,就被浑身低气压的秦真给拉上了软轿。 “你干嘛?” 宋以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秦真坐在马车上冷笑一声,这才看着她:“宋院判这双手,似乎解过很多男人的裤腰带?” 宋以真隐约察觉他在动怒,连忙往软轿角落里缩了缩:“那个……医生应当满足病人一切需要。” 秦真看着她后退的动作森然一笑:“是么,本座现在有需要了,应当如何?” 宋以真毛骨悚然地看着他:“督主,别闹,咱们要去给陛下治病。” “闹?” 秦真淡淡牵起嘴角,一把将宋以真扯入自己的怀中,暧昧无比的伸手抚摸着她殷红的嘴唇:“本座,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闹……” 话落,他低头朝宋以真的嘴唇吻去。 宋以真赶紧一根银针扎了过去,秦真正在怒头上一时不妨,竟然真的被她定住了。 看着秦真那张锅底似的脸色,宋以真后怕的拍了拍心口。奈何心口有伤,拍的挺疼的。 她连忙放下手,直视着秦真眼里浮起的寒霜,苦口婆心的道:“督主你越来越心浮气躁了,这样不好,不好。”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督主如今以完整之人行走在宫中,万不能有片刻疏忽,否则被人发现,那可是死罪。” 见宋以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秦真微微闭上眼,脸色有一瞬间的震怒。随即却被他强行压了下来,是啊,如今如履薄冰,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想到这里,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情绪痊愈,只余一片森然凉冷:“既然如此,有何办法可以压制?” “有。”宋以真轻声道:“我先给督主开一幅不会伤身体又能清心寡欲的药方,等得空了再仔细为督主检查身体,重开一幅。” 秦真微微点头,垂眸瞧着扎在自己身上那根银针淡道:“放开我。” 宋以真心里一颤,秦真有道:“我不会对你如何。” “真的?” 秦真冷哼一声,宋以真这才上前拔掉了扎在秦真身上的银针。 在入宫前,秦真先带着宋以真回府沐浴,换了一身男装。 宋以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变化太惊为天人了,于是在束胸的时候往死里勒。可娶了心头血的伤口恢复的缓慢,勒胸太过又太疼。 无法之下,宋以真只能往自己腰间缠了厚厚一层白布,争取让自己在穿上衣服的时候腰和胸之间的差距不要太大。 秦真看着把自己裹的膀大腰粗的宋以真,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走吧。” “我这样很可笑?” 裹太多白布,宋以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不好笑。” 他走在前头淡淡的答,宋以真信了他的话,就这么进宫去了。 等宁宗和珍妃看见她此时模样,惊吓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宋院判,你中什么毒了?怎么几日臃肿了如此多?” 宋以真表情讪讪:“没事,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她走到宁宗跟前,请安道:“臣现在就为陛下医治。” 宁宗连连点头,越是要到死的时候,才会发觉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宁宗的身体照着宋以真离开时所留下的方法调养到了最佳状态,比起华恒来倒是好治了许多。 宁宗关心天仙子的下落,宋以真只好把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宁宗听。宁宗在听到以她的血肉为引时,眸光一亮:“朕的命能否痊愈?” 看着宁宗期翼的神色,宋以真摇了摇头。 宁宗见状脸色一沉,倒是没说什么。 血肉宋以真取的是手臂上的,活生生的从手上剜肉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宋以真疼的满脸冷汗。 等以血肉为引熬药给宁宗喝了之后,宋以真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秦真站在门口,见她脚步虚浮,连忙上前扶住她。 宋以真对他笑了笑,说了句没事儿。 秦真垂眸落在她手臂上包扎的伤口上,微微一凝:“回去好好休息。” 宋以真点了点头,如今宁宗的病和华恒的毒都告一段落了,她这才觉得浑身轻松下来。 一轻松便又晕了过去,秦真抿唇将她抱在怀里,疾步出宫。 候在门口的孙琅见状,连忙远远的跟在秦真身后。 秦真把宋以真送回了汴京医馆,宋潜他们见她又晕了过去,连忙着急上前想从秦真手里接过宋以真。 第两百九十七章 秦真却抱着宋以真进了屋内,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床上,又凝眼瞧了瞧宋以真昏睡苍白的容颜,这才转身离开。 宋潜和穆修一起站在床边,神色都很难过。 “自从小真儿学医以后,这一难接着一难,就跟唐僧取经似得。” 听闻穆修这句话,宋潜眸光微微一暗,他拿手帕给擦着宋以真额头的冷汗,紧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彩荷闻言却道:“回来了就好,这些日子好好给她补一补。” 宋以真这一次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醒来之后只觉饿的慌。 在宋潜、穆修、陈彩荷的注视下吃了一大桌东西,这才觉得饱。刚放下碗,就听王珠说苏庭秋来了。 宋以真连忙起身更衣,更衣的时候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全都好了,只有心口的伤还留下一点点红印记。 宋以真怔愣了一会儿,直觉告诉她,自身的变化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一次没了心口的伤,宋以真终于把胸更勒的稍微平了些,等她穿上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以前的衣裳都小了些,没办法只好让陈彩荷拿来了宋潜的衣裳穿上,这才出去见了苏庭秋。 苏庭秋一见宋以真出来,奔了过去就是一个熊抱:“宋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宋以真刚咧嘴一笑,就见苏越泽面色奇怪的推开自己:“宋兄,你今日长胖了许多啊。” 宋以真:“…………” 对于长胖这个问题,她有点儿一言难尽。 她正打算岔开话题的时候,有听苏越泽道:“宋兄,你失踪那日我捡到一个长相与你相似的新娘子,那新娘子竟然也认得华少卿。” 宋以真正想着怎样开口解释的时候,又听苏庭秋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道:“宋兄,华少卿平日里对你动手动脚,我怀疑他是移情别恋。” 苏听秋一脸诚恳地盯着宋以真的脸:“华少卿与那女子定然是一对恋人,因为某种原因那女子离他而去,是以华少卿见你长相同那女子相似,便移情别恋到你身上。” 宋以真被苏庭秋脑补的故事震惊的时候,苏庭秋语重心长的拍着宋以真的肩膀道:“断袖不可耻,可耻的是华少卿那份龌龊的心思。以后你同他少些来往,多于我交往知道么?” 最后一句话,苏庭秋说的有些期期艾艾,但见宋以真嘴角抽抽,就是不点头的时候,简直急了:“知道了么?以后少同华少卿来往。” 宋以真艰难点头,然后看着苏听秋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华恒是谁救了的吗?你知道那日有个红衣女子硬闯了相府吗?” “我知道啊。”苏庭秋答:“华恒你救的,那红衣女子就是我捡回去的少女,不是被五公主打跑了吗?” 宋以真:“…………”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那一日硬闯相府救了华恒,却因为穿着女装衍生出了无数狗血奇葩的版本。 而苏庭秋因为在外面找自己,所以囫囵听了一些版本,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看着苏庭秋那张天真纯善的脸,宋以真觉得这是个很美好的误会,便随他去了。 一旁的穆修见他一直搂着宋以真,连忙黑着脸上前打开他的手。 苏庭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同宋以真太过亲密,连忙红着脸松开了手,打着哈哈笑:“宋兄没事,我就放心了。” 面对苏庭秋的关怀,宋以真还是很感激,于是留他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苏庭秋捡宋以真背着药箱子,便有些好奇:“你去哪儿?” “去给华恒看看。” 苏庭秋一听,连忙期期艾艾的拉着她,不让她去。 宋以真微微一笑:“知道离他远些,我这是去看病,你不用担心。” 苏越泽本想自己陪着宋以真一起去,却不想刚走出汴京医馆,就被苏家的下人叫了回去,说是他母亲外出游玩回来了。 母上大人归家,苏庭秋自然要回去服侍,于是只能再三嘱咐宋以真要离华恒远一些。 宋以真见状好笑点头,这才骑马去了相府。 华恒此时还未转醒古来,但生理机能恢复的都很不错。 宋以真发觉问了下人他今日可曾排过尿,得知晚上还未曾,于是在顺手给他换排尿管的时候顺手给华恒排尿。 宋以真心无旁骛的给华恒排尿,刚结束准备给他穿上裤子的时候。 手下的东西忽然起了反应,那滚烫的东西像火一样撩在宋以真的掌心,羞的她赶紧甩开手。 “唔。” 华恒闷哼一声,有些茫然的醒来,一见宋以真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便有些疑惑:“……以真?” “刺啦!” 什么东西破了? 华恒不明所以地低头望去,脸色瞬间僵硬,随即爆红的挣扎起身子想用被子盖住这尴尬的一面。 他刚从床上撑起来,掌心刚结疤的十字伤口忽然裂开,疼痛来的太突然,华恒蹙眉又闷哼一声。 这痛苦的闷哼让宋以真连忙回头,伸手扶着他:“你掌心有伤,不能用力……噶……” 她站起来的角度太尴尬,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少儿不宜的画面。 她和华恒身子同时一僵,两人同时尴尬的偏过头去,宋以真脸上飞上一层薄霞,却还要故作镇定的说:“没事儿,这是男人正常反应。” 说完这话,她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这个点说这个好像不太好,但她此时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也不知晓的该说什么。 华恒清咳一声,拉过被子盖着下半身之后,这才抬头。 见她脸色通红的羞怯模样,自己心中的那点尴尬反而烟消云散。他伸手握着宋以真的手,体贴的转移了话题:“那日你怎么从他手中逃走的?” 提到这个宋以真就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她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华恒。 当华恒听到苏越泽是被小狼崽咬死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又得知宋以真也被咬了,连忙担忧的拉着她在床前坐下,伸手捞起她的衣袖,却发现宋以真手臂上光华如凝脂,那白皙生嫩的肌肤上哪里有半点伤痕。 第两百九十八章 他诧异了片刻,随即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对着华恒那满目柔光,宋以真抿了唇,默默的放下袖子将自己的变化告诉了华恒。 她怀疑被红狼小狼崽咬了而不死,是因为吃了天仙子又被苏越泽洗髓炼筋才有的效果。 华恒眉头微蹙,看着宋以真精致白皙的容颜轻声道:“你受伤能快速愈合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听他这样说,宋以真微微一笑,有些高兴他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宋以真坐在床边,脸带笑意地看着华恒,灯下的笑容很是温软:“对了,你那日是怎么逃生的?” 华恒仰头看着她,觉得两人此时寂静相依的气氛很是舒心。 听闻宋以真的问话,他这才说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同他一起被绑来的绣娘,也是他暗中安排的人手。那日苏越泽触动了机关,将暗道掩埋的时候,是那绣娘将他救了出来。 后来便是四皇子根据他发送的信号位置,连同绣娘一起将昏迷不醒的他给救了出去。 说道这里,华恒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颊,轻笑道:“这还多亏了你将竹林瘴气的解药放在了我身上,我们这边才能安全回来。” 宋以真脑中闪过苏越泽那张桃花似的容颜,随即叹了口气,有些唏嘘。 苏越泽不仅狡诈还很变态,所以她才乘苏越泽不注意,偷偷摸摸的将解瘴气的药丸放在了华恒身上。 不管怎么说,苏越泽已经死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宋以真心中松了一口气,华恒这时却道:“扶我起来去院子里走一走吧。” “你脚板心也有伤。” 宋以真拒绝了他这个提议,华恒微笑:“那你帮我开扇窗,我想和你一起看看清风明月。” 这话说的太暧昧,宋以真耳尖微微一红,嗔了他一眼,这才起身开窗。 窗户打开,清风和明月顿时流泻进屋。 宋以真安安静静地陪着华恒坐了一会儿,随即便见他昏睡了过去,这才替她盖好被子,离开了华府。 接下来的一阵子,宋以真过的忙碌。 因为她不停的在华恒、秦真、宁宗三人之间转悠,华恒和宁宗的病情都是细细调养,唯有秦真的病症有些棘手。 好在四皇子给了宋以真一个惊喜,他竟然派人去竹林里将苏越泽药房里的东西全都大包带了回来。 看着这些药物,宋以真一时有些惆怅,虽然苏越泽很变态,但他死了,竟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她挑选了一些药材出来,给秦真重新开了一幅方子。疗效还不错,至少秦真的命根子已经恢复正常了。 宋以真又给秦真开了幅清心寡欲的方子,这一次她做的很小心,全都搓成了小药丸。 “督主,这药丸十日吃一粒。平时呢,少吃一些补肾壮阳的东西,便没什么大问题了。” 说完了这话,宋以真看着他依旧很苍白的脸,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督主……您……” “什么?” 秦真从窗边回头看她,阳光照在他金丝澜线的衣衫上,让他整个人便像是云锦堆积的神仙一般好看。 宋以真眨了眨眼,好半晌才组织好语句问他:“督主你病好了,想做什么?” 魅惑后宫?借腹生子?以狸猫换太子? 看着宋以真眼珠骨碌碌转的样子,秦真就知道她没想好事情。 他轻哼一声,戏谑道:“一个男人能想什么?后宫佳丽三千,坐拥江山美人!” 啊! 宋以真愣住,结结巴巴的道:“你……你……真想……这么做?” 话问的有些艰难,她的身子也跟着问话往后退了再退。看她这准备逃跑的架势。 秦真眼尾一挑,伸手将她‘壁咚’在墙上。 他垂头轻轻嗅着宋以真耳旁的清香,嗓音缠绵而妖娆:“你说呢?宋以真。” “我看是!”宋以真别过头老实道,秦真眉尖一蹙,又听他道:“督主您老有大志向,我恭祝您成功的同时,希望不管未来如何,你能别把我抖出来。” “你怕死?”秦真诧异。 宋以真愤怒:“当然怕!” 秦真倏然一笑,眸光生花。 他伸手勾起宋以真精致如玉的下巴,眯眼盯着她的脸。明明和以前是相同的五官,但此时的她偏偏漂亮的不可思议。 秦真勾唇一笑,伸出舌尖在她唇上舔了舔,这才暧昧道:“本座对于女人可是很挑剔的。” “那你放开我。”宋以真面无表情。 秦真果真从容的退开身体,斜坐在了贵妃榻上。红色的麒麟服裹在他的身躯上,配着这动作有种异于常人的妩媚。 宋以真收回目光,准备走人。 秦真斜眼睨着他,眼尾微微撩出一抹诱人的弧度:“圣上身子好了,是以准备重开科考。” “真的?”宋以真喜出望外,打心底为宋潜和穆修感到开心。 她这明媚的笑容落在秦真眼里,让他眸光微软:“恩。” “太好了!” 宋以真拍掌,忍不住跑回去要将此事告诉宋潜和穆修! 秦真歪在贵妃榻上,眸光定定地瞧着宋以真欢喜跑远的身影,扯了扯嘴角,便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折子上。 却说宋以真欢天喜地的跑回去,将此事说了出来。 宋潜微微含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神情宠溺地道:“好了,我知道了。” 穆修则双手抱胸,嘻嘻一笑:“这一次,目标是探花!” 其实他没说,这个消息他一早就从三皇子口中得知了。但看着宋以喜笑颜开的模样,他想纵容她! “为什么是探花?” 宋以真不解。 穆修笑的花枝乱颤:“因为我好看。” 宋以真:“…………” 看着穆修那张霁月清风的脸,她点头,好吧,是挺好看的! 陈彩荷端着一盘子樱桃走了过来轻笑:“你们两可要努力,人家小真儿都当一品官了。” 宋潜和穆修齐齐笑看着宋以真,自她带回了天仙子又救回了宁宗之后,珍妃便让宁宗真的封了她一个荣誉一品大官。 但面对两个哥哥那宠溺自豪的笑容,多少让宋以真觉得害羞。 穆修伸手勾过她的脖子,狂揉着她的脑袋笑:“我们小真儿就是厉害。” 宋潜见状,眉心微微一蹙,刹那便松开,望着打闹的两人含笑道:“今日收到家中来信,爹娘说不日便要入京。” 第两百九十九章 “真的?” 离开江宁这么久,宋以真心里心里特别想念爹娘和宋早。一听他们要进京,心里乐的跟什么似得。 宋潜含笑点头,宋以真笑的嘴都合不拢。 感觉最近真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好事,穆修也很开心的提议道:“春闱、家人都要集齐了。咱们来了京城这么久,不如明日去城外宁国寺踏青赏花,如何?” “这个主意好!” 宋以真举双手赞同,正在这时,听王珠来说苏庭秋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她。 宋以真诧异,平日苏庭秋都是自己跑进来,今日怎么在外面不进来? 她好奇走出去,见苏庭秋期期艾艾地站在门口。 一见自己出去,一张脸顿时爆红:“宋兄。” 他眼睑之下带着两抹浓重的青云,那靛青长衫被晨风吹的微扬。苏庭秋那清隽苍白的容颜上,正带着一丝复杂又隐忍的表情。 宋以真见状立马稳了心神,对上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关切问道:“苏兄,可是有什么身体不舒服?” 苏庭秋脸色微赫,看着宋以真那坦荡关怀的神色,心中一颤,觉得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连忙垂下眼,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嘴唇,然后一咬牙一闭眼,破罐子破摔的说:“宋兄,我有病,得治!” 宋以真点头:“你哪里不舒服你说。” 苏庭秋听见她亲切关怀的话语,心下又一颤,见她如此关切自己,心下便生了一丝窃喜。 心想:宋兄不止气质清华,对自己更是温言以对。 他嘴角不自觉绽开一个笑容,诚恳且认真的对宋以真道:“宋兄……我……成了断袖,咋办?“ “啊!” 宋以真惊讶,苏庭秋喜欢男人?喜欢谁?她和他也算知交好友,怎从未看出端倪? “断袖之癖,唯卿可医。”苏庭秋期期艾艾的看着她,那溪水般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期盼:“我思慕宋兄。” 宋以真心下一凛,不由自主收敛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边苏庭秋见她似乎懂了,连忙战战兢兢又抛砖引玉的说:“我有疾,男男相思被世人所耻。但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顿了顿,又加了句:“那简直是汪洋大海,差点把我溺死在里头。” 苏庭秋抬眼,看着宋以真那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心慌意乱的道:“宋兄你放心,我知道这是病,你给我开点药治好了就成。我不会让自己的断袖之癖对你造成任何一点麻烦。”说到这里,他自个儿点头,笃定道:“是病就能治,治好了我们还是好兄弟。” 虽然心里有点伤心,但苏庭秋觉得两个大男人委实不适合谈情说爱,还是做肝胆相照的兄弟来的好。 这是他辗转反侧想了好几个夜晚,才想清楚的事情。 但他想在断掉对宋以真的爱慕之前,将坦荡荡的心思说给她听。万一宋兄要是也爱慕自己,那……断袖也开心啊! 宋以真好半晌才找回心神,见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心里好笑又好笑。 她清咳一声,语重心长的道:“苏兄心怀坦荡,让在下佩服。” 得了她的称赞,苏庭秋心下欢喜,眼里迸出光来。又听宋以真道:“这病好治,只要断了相思的根儿,便成了。” “怎么断?”苏庭秋抖着唇。 面对他好奇又难过的眼神,宋以真冷冷然一笑:“以拒绝为引给你熬一副名为死心的良药。你空腹喝下,虽然会有伤心的后遗症,但用美食和秀丽风景再治一治,不出三月便能痊愈。” 苏庭秋傻了,这理所当然又在情理之外的药方让他整个人都懵逼不已。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着宋以真那不及眼底的笑意,一颗心颤微微的碎成了渣。 他心酸失落的长叹一声,一言不发的往回走。 她拒绝了! 他伤心了! 好一副让人心肝儿欲碎的苦口良药。 苏庭秋怅然望了一回天,觉得自己现在只想找个洞埋起来。 他为什么要说? 如果不说,还能偷偷喜欢,偶尔把这份小心思拿出来做做白日梦,这下好了,一朝表明情丝,永远想而不得! 哎,以后再面对宋兄那张白玉雕的脸,倘若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岂不是辜负了宋兄那坦坦荡荡的兄弟之情? 宋以真沉默望着苏庭秋离开的背影,片刻之后,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店内的时候,却见华恒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那桃花眼似笑非笑:“以真好威武!” 宋以真冷哼一声,不想理他。 华恒也不介意,径直从马上下来,牵着缰绳跟在宋以真身旁往医馆里走去。 他长腿一跨,两三步就追上宋以真,垂眼见她脸上还带着被雷劈的表情。薄唇微抿,嗤笑一声道:“苏庭秋蠢的没边儿,居然分不清男女。” 宋以真:“…………” 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苏兄纯善!” 华恒眼风轻飘飘的落在宋以真那一身男子的装扮上,低语不满道:“宋以真,我其实也很纯善的。” 听见这句话,宋以真好笑回头。 眼神在华恒那容色生花的脸上转了转,这才轻笑道:“你刚才是在撒娇吗?” 华恒清咳一声,随即上前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从怀中掏出张帖子递给了她:“三日后,祖父寿诞,这是请帖。” 宋以真的眸光从烫金大字的字帖上掠过,落在华恒掌心的十字伤口上。 他的伤虽然好了,但留下疤痕。 她想了想,这才抬头看着他:“跟我来。” 见她转身朝药堂中走去,华恒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前。 宋以真从柜台里暗处一盒绿色的膏药,示意他坐在一旁:“这是冰肌玉肤膏,除疤痕的效果不错。” 华恒随意笑:“男人身上留点疤,更有男子气概。” 宋以真“扑哧”一笑,用药柄抹了药给他敷在掌心,顺口问:“都说臭男人、臭男人,你怎么不把自己弄臭?那更有男人味?” 第三百章 听她将‘男人味’三个字咬的特别重,华恒温柔的勾起唇角,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她倾斜过去,轻声道:“我怕臭到你。” 宋以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给他上了药,随即把冰肌玉肤高塞进他手里:“脚板心的自己回家上去。” 华恒含笑收了药膏,看着宋以真的眼神温柔的能溺出水来。 宋以真心下一热,连忙撇开头朝后院走去。华恒很自觉的跟了上去,宋以真蹙眉,华恒很是无辜的从怀中再摸出了几张帖子:“这是下给你大哥和穆修的。” 宋以真一把躲了过来:“你可以走了。” 华恒似笑非笑地凑到她面前:“害羞了?” 宋以真:“…………” 她白了华恒一眼,忽略他朝屋内走了进去。华恒依旧如影随形,宋以真想了想,让他明日带着华时同一起去城外踏青游玩。 自从给华时同治好了心脏病之后,两人似乎都没一起出去过。 乘现在还是花季,她们一起出去游玩,散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华恒闻言点头,见天色已晚,眸光眷恋地看了宋以真几眼这才起身离开。 看着华恒离开的身影,宋以真垂眼抿了抿唇。 和他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华恒究竟是什么感觉。她捂着心口,眸光忽然落在梳妆台上的匕首上。 刀鞘是华恒的,刀刃是张子骞的。 她叹了口气,拿起匕首,不知道张子骞现在如何了?自从离开了江宁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 “以真,你看我给你准备的新衣裳,好看吗?”陈彩荷拿着一套湖绿色的衣衫走了进来,看着宋以真笑:“你最近身形变化很大,我特意给你新裁的衣裳。” 宋以真看了眼衣裳,无奈笑:“荷姨,我现在的变化不能让人知道。” 陈彩荷纳闷:“可是你硬闯华府那一日,大家都知道你身材变了啊。” 宋以真:“…………” 她倒是忘了这点,不过幸好她受伤秒好的事情,除了华恒谁也不知道。 看着宋以真沉吟的神色,陈彩荷轻轻一笑,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试试看。” 陈彩荷将衣衫给宋以真换上之后,双眼一亮,很是赞叹的道:“虽然荷姨是个女人,但看你还是会看出神。真美!” 宋以真抿唇笑了笑,陈彩荷又道:“明日就穿这一身。” 见宋以真要拒绝,她又道:“平时看你打扮成男子,整日忙忙碌碌的荷姨都为你心疼。”她上前给宋以真整理着衣裳,轻叹道:“女子的芳华,总是转瞬即逝。总要在最美的年华,将最美的自己展现出来,这才不负青春!” 看着陈彩荷眼里慈爱的神色,宋以真忍不住低头在她肩上蹭了蹭:“荷姨,荷姨,你真像我娘。” “荷姨本来就算你娘。”陈彩荷轻笑。 窗外月色一寸寸地从树梢移过屋顶,在青瓦上洒下了一层白霜。 宋以真熟睡之时,一道人影悄然而入。 他先是走到梳妆台前,垂眼看着那柄匕首,随后才微微抬头,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宋以真。 一声喟叹从喉间逸出,他轻轻走到床前,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宽大温和的手,从她的眉眼缓缓抚过小巧玲珑的鼻尖,来到殷红的唇畔。此时此刻的她真好看,安静的像个瓷娃娃一般…… 睡梦中的宋以真眉尖轻蹙,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有人坐在自己身边,拿眼瞧着自己。 落在脸上的手,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意识迷糊的睁开眼,影影倬倬间,赫然看见子苏的花面具,她表情一呆,人已经下意识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擒住子苏的手一个反转,便将他压在床上。 “深夜跑到我房间,有何企图?” 子苏毫不反抗的放松了身体,软绵绵的趴在她刚睡过的枕头上。一丝属于少女的清香窜入了鼻尖,面具下的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我来看看小姐姐,身段变得好不好。恩……” 他嗓音微挑,戏谑道:“小姐姐的变化真是让人震惊啊!”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嗓音,宋以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抖了抖身子,松开手。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口茶,便盯着坐在床边的子苏半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病?” 子苏轻笑,将她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笑问:“我有什么病?” “神经病!”宋以真淡淡吐出三个字。 子苏闻言,忽地笑出了声音,笑声轻快而急促,听在耳中莫名让人觉得发凉。 宋以真伸手搓了搓肩膀,随即问道:“方才摸我脸的人是你?” 子苏闻言不笑了,他微微偏头,漆黑的眸子透过面具,定定地看着宋以真:“那你以为是谁?” 宋以真垂下眼,她以为是谁? 她以为是张子骞啊! 想到这里,她自嘲一笑,人家都不喜欢他,怎么还会来看她? 想到这里,她便将张子骞的身影抛在脑后。 而是神色淡淡地瞧着子苏道:“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子苏闻言,果真听话起身,朝门口走去。 看着他走到门口之后,宋以真戒备的心神这才渐渐放松。谁知就在这一刻,子苏忽然身影一闪,随即便倾身到她面前。 宋以真蹙眉,掏出银针扎过去。 子苏却禁锢着她的双手,弯腰将她压在桌上。宋以真只觉眼前黑影袭来,一个微凉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睁大眼睛,子苏却腾出手来蒙着她的双眼。这个吻只有一瞬间,子苏便松开了她,消失在了房中。 宋以真:“…………” 她眉头紧锁地望着窗外,总觉得这个吻有些熟悉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烦躁的甩了甩手,用凉茶漱了口,这才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发呆。 喵的,睡不着啊! 等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顶着两个黑眼圈,可居然没有。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宋以真不得不感叹,苏越泽在医术方便的成就,真的是让自己望尘莫及啊! 第三百零一章 刚醒没多久,陈彩荷就推门进来,说什么也要让宋以真穿上她新作的衣裳。 做了母亲的女人,看见漂亮的小姑娘总想打扮她。更何况对陈彩荷而言,宋以真就和她的女儿一模一样。 看着陈彩荷那兴致盎然的模样,宋以真不忍拒绝她,于是任由她打扮自己。 等打扮妥当出门,和宋潜一起守在门口的穆修,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小真儿真漂亮。” 宋以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随即就听穆修叹道:“真想把你藏在家里,谁也不给看。” “胡说什么呢?” 陈彩荷嗔了他一眼,宋潜则压着眉头,看向穆修。 面对两人的目光,穆修哈哈一笑,玩世不恭的笑道:“我们小真儿漂亮的让我起了收藏的心思。”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率先走出了门。 一走出去这才发现,华恒和四皇子两人骑在马上,而华时同则站在马车旁对着自己笑。 见华时同脸色红润的模样,宋以真微微一笑,朝她走了过去,两人手挽手上了马车。 四皇子傻眼,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问华恒:“这是宋以真?” 华恒眸光温柔追随着宋以真的身影,她今日梳了个团花髻,发髻上压着白玉簪,湖绿色的衣裙,衬的她脖颈玲珑修长。精致如玉的面容,映在春色之中,带着神仙下凡的惊艳,让人移不开目光。 四皇子见华恒不理会自己,撇了撇嘴,哼道:“在我心中阿同永远是最美的。” 华恒闻言,笑看了他一眼。 华时同是他妹子,那还用说! 宋以真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华时同把脉,发觉她身体无恙之后,这才轻笑:“你要多锻炼,把身体养好。” 华时同含笑点头,与宋以真娇艳的美不同,华时同便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浑身都带着一股仙气。 好友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坐在马车里一边说话,一边怀念当初在江宁第一次去宋家游玩时的场景。 而马车外的男人们则笑意舒朗的高谈论阔! 陈彩荷坐在马车里,将两个姑娘照顾的无微不至。两个姑娘坐在马车里,有纱帘遮掩,旁人只能瞧见马车内那曼妙纤细的身影。 而华恒和宋潜、穆修三人,个个俊朗非凡,骑马走在前头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别提有多吸引人眼球了。 几人一路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好在宁国寺属于皇家寺庙,一般的百姓根本没机会上山拜佛,所以在山脚下的时候人才渐渐少了起来。 看着蜿蜒上山的石阶,宋以真担心华时同身子吃不住。 后来才知道,皇家寺庙哪能让前来礼佛的贵人们,个个爬山爬的跟狗一样。寺庙里有贵人专坐的滑竿,更何况华恒昨日便派人过来打点,几人刚落地,便有僧人带着人上前,恭迎几人坐上了滑竿朝山上而去。 坐着滑竿上了宁国寺,便有知客僧上前为几人引路。 古往今来的寺庙格局都差不了多少,若说宁国寺有引人入胜的地方,便是后院有一颗据说种植上千年的一颗古银杏树。 这颗银杏树也有个很神奇的传说,据说是在千年以前东华帝君下凡,亲手种下的。 宁国寺风景极好,宋潜他们对宁国寺的碑文很感兴趣,便相约前去拓印碑文。 而华时同则是小女儿心性,想去四处逛逛。 宋以真回头询问陈彩荷是否要同她们一起去四处逛逛,陈彩荷含笑摇头,说想去给佛柤上香还愿。 宋以真知道她是念着李家平反的事情,是以也就点头带着华时同去了后院想看一看那传说千年的银杏树。 四皇子阴勋和华恒如影随形,宋以真挑眉,四皇子打着折扇,一本正经的说:“阿同第一次出来游玩,我应当陪在身侧保护着她。” 很好的理由,宋以真又挑眉看着华恒。 华恒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柔:“当年在江宁你带着我去找地枇杷的场景,总是让人念念不忘。” 他站在白塔绿树间,衣袂翩翩:“虽然彼时你尚且年幼,但行事稳重老成的模样,总是让我不经意的梦见。” 他随手从一旁的枣树上,摘下一颗红彤彤的枣儿递到她跟前,嗓音微微低沉下来:“如今机会难得,总要跟着你,才不负相遇一场。” 宋以真心中一颤,那水灵灵的枣儿被他拈在指尖,衬的他手指异常好看。 她垂下头,瞧见他斜陈在自己跟前的身影,明明只是一道黑色的影子,偏生带着浑然天成的神韵。 宋以真耳尖红了红,轻轻伸手从他指尖拿过那可鲜红的枣儿。 华恒见状,欣然一笑。 一旁的四皇子则挤眉弄眼的凑到华时同面前,轻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旁。 华时同觉得此时此刻,对于宋以真和自家大哥而言也算是良辰美景,是以不想煞风景的她,便乖巧的跟着四皇子轻轻的离开了那里。 四皇子瞧着她莹白红润的面庞,顿时笑弯了双眼,他喜欢这样鲜活的华时同! 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红枣很甜,宋以真一时吃上了瘾,便拿出手帕想多摘几颗尝尝鲜。 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她摘枣儿的手覆住,华恒轻声道:“枣树刺多,我来。” 宋以真愣住,回眸望去。 对上华恒那双清华万千的眼,灿烂的春光下,他含笑宠溺的容颜,便如此笔直的撞进了宋以真的心里。 宋以真屏住呼吸,张眼看着他将一颗颗长得鲜红的枣儿摘采下来放进自己的手帕里。 等手帕装满,华恒也不言语,只是轻轻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朝前头走去。 紧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宽大而温和,温暖的感觉顺着皮肤渐渐蔓延到了心里。 宋以真心里一跳,有些羞涩的垂下头,想要抬眼看他,又觉得心中有些羞怯。 她只得垂眸,定定瞧着身旁的人影。 翠绿色的草地上,是一抹修长温和的人影,谦谦君子如玉的模样,怎么瞧怎么瞧不够! 华恒的身影忽然顿住,宋以真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他的怀里。手中的红枣散落了一地,红艳艳的像是谁散落的花。 第三百零二章 “我的影子难道比我人还要好看?” 耳旁传来他含笑促狭的声音,宋以真心头一热,终是抬头望着他。他唇边含着一抹温柔的笑,他的个子很高,宋以真只能及到他的肩膀。 他低头,凑到她耳旁轻笑:“枣掉了。” 宋以真捏着手帕站了半天,看着他弯腰拾枣的动作愣了半晌,心里隐隐有些欢喜。 从山畔吹来的风,扬起了她鬓边的发丝,也吹动了华恒的衣衫。他从地上站起来,那长长的发丝被风佛在宋以真的脸上,有些微痒。 她下意识歪了歪头,便见华恒眸光安静地望着自己。她微怔了一下,有些难为情的蹙着眉尖,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这缄默的尴尬。 于是她说:“极乐阁背后的主谋可曾查出?” 华恒捧着红枣很配合的点头:“背后主谋埋藏的太深,正在查。” 宋以真闻言点头,又道:“总觉得那日我们在温泉里看见的男人很眼熟……”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华恒:“能不能从那女人的下落着手,借此查出那男人的身份?” 华恒眸光一闪,想到了两人在水中相偎的暧昧场景。 但见宋以真正在想办法努力挥开方才的温情脉脉,便和颜悦色地瞧着她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顿了顿,他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捏着宋以真的耳垂轻笑:“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话让宋以真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她勉强稳住了表情。 华恒见状眸光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喜欢她,也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羞涩怯怯的模样。 面对他狐狸似的笑容,宋以真有心装糊涂:“咱们怎么说也是过了命的交情!” 华恒笑吟吟地点头:“唔,这算不算生死相许?” 宋以真:“…………” 她忽然被华恒调戏的有些暴躁,于是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华恒见她恼羞成怒,连忙求饶似的微微一笑。他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倒出里面的干华,将红枣装了进去,这才弯腰将荷包坠在她的腰间。做好这一切,他抬头轻笑:“这样不会掉了。” 宋以真只觉自己一颗心被他搅的晕晕乎乎的,正准备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的时候。却见一个青年和尚,双手合十地从一旁走了过来,对两人行了礼,这才对华恒道:“华施主,方丈有请。” 华恒闻言垂头瞧了眼宋以真,那眼里勾着的欢喜和千言万语让宋以真一愣。 他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轻声道:“等我回来。” 宋以真眨了眨眼,看着华恒和青年和尚离开的身影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华恒走了,总算是给自己的心放了假。总是这么跳来跳去,不利于身体健康。 宋以真坐在廊下,目光展望着四周。 看着身后的佛相,她忽然想给苏越泽点一盏长明灯,免得他死了之后没人挂念,成了孤魂野鬼。 于是她起身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前殿走去,想去找知客僧。 结果因为宁国寺太大,不小心走错了路,倒是阴差阳错的让她走到了供奉长明灯的佛堂。 宋以真眸光从各盏长明灯一一望过去,发现竟然有赵郡李氏的长明灯。 这大概是荷姨点的? 宋以真想上前点香祭拜,却在点香的时候,无意中佛掉了放在坐上的贡品果子。 眼看着果子骨碌碌地滚到了供桌下面,宋以真连忙弯腰下去捡。奈何果子滚到了最里面,她手没那么长。 无法,只好爬进去捡果子,心里还对佛柤道了一百三十二个歉,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哪想她刚捡起果子,便听外面传来一道脚步声,随即便是陈彩荷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这些年你来,你受苦了。” “横竖日子就这么过来了。” 宋以真心中震惊,这是秦真和荷姨的声音。 他们怎么认识? 她正讶异的时候,又听秦真淡淡的道:“如今李家虽是平反了,但没了血脉。荷姨你瞧着是不是让穆修改成李姓?为李家传宗接代,振兴李氏?” “那你呢?你也是李家的血脉。” 陈彩荷哽咽的声音再度响起,秦真微微一笑,嗓音不怎么真切的传进了宋以真的耳中:“我这样的身份,没得去污了祖宗的眼。” “你别这样自暴自弃,咱们家能平反,全靠你从中周旋。祖宗为你自豪和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真竟然真的是李家血脉! 宋以真趴在地上,只觉得脑子一片嗡嗡作响。以至于后面两人的谈话,她都听得不怎么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中这才安静下来。 宋以真发觉没人之后,这才叹了口气,从供桌下面爬了出来。刚一出来,便见秦真神色淡淡地站在自己跟前,垂着眼,眸光冰冷地盯着自己。 宋以真心中一惊,下意识开口道:“我不是有意听你们谈话的。” 秦真冷哼一声,被长明灯光线掩映的容颜,带着微微模糊的美。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半晌,这才道:“起来吧。” 宋以真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秦真。 秦真见状,撩了撩眼皮,淡道:“想为你的荷姨说什么?” 听他这样说,宋以真愣了一下,不免有些怨怼:“你在背后使计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万一陛下真将荷姨同穆修斩了,你又该何如办?” 秦真嗤笑一声,眯眼睨着宋以真美貌的容颜,轻声道:“不是还有你么?”他目光从宋以真的脸上移开,空空地落在那属于赵郡李氏族人的长明灯上:“李氏满门的血海深仇,怎的说也要报。更何况此举还能打压太子一脉,让皇后和国舅死无葬身之地。这样一石二鸟的好计谋,本座千机万算,怎的也不能放过那大好时机。” 宋以真愣住,秦真那句‘不是还有你么’,不是对她的信任,而是指的将她算计进局里的事情。 那时候宁宗病重,大哥宋潜又因春闱如狱,期间她心急如焚,若不是华恒帮忙,只怕事情也不会这么圆满的按照秦真的计谋走。 宋以真抬头看着秦真那张俊朗苍白的脸,心中一怅,此人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第三百零三章 想到这里,宋以真抿了抿唇,还是轻声道:“你如今身子已经全好了,不认祖归宗,是不是想改朝换代……” 这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已经被秦真掐住。 秦真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宋以真则眸光定定地看着他道:“若真是如此,除了对你有好处以外,对我们而言不过是家破人亡和妻离子散。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想劝一劝你!” 秦真闻言冷笑,眯眼盯着他良久之后,松开了手,轻声道:“你想太多了,山河动荡,国运衰败,对我这样倚靠皇权而生的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宋以真闻言这才放下心,所以他只是想铲除太子,扶植自己能掌控的人登基,然后做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臣? 秦真看懂了她眼里的心思,缓缓一笑,颔首对她道:“宋院判,有些事看透不说破,这才是明哲保身的最佳选择。” 宋以真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秦真说这些话? 她转身拿起香,给赵郡李氏的族人上了香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佛堂。秦真面色冷冷地睨着她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太阳此时已经斜移到了庙宇的翘角之上,看着眼前的青山古寺。和属于皇家寺庙的赫赫富贵,宋以真伸手揉了揉眉梢,准备起身去找华恒他们会合。 却在转角的时候,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宋以真好不容易定住身子,便听苏庭秋吃惊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 宋以真诧异,但见苏庭秋留着两行鼻血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又是你!” 宋以真眨眼,随即就听苏庭秋捂着鼻子大声道:“你是不是我救回去的那个女人?” 宋以真点头。 苏庭秋连忙义正言辞的道:“你是不是喜欢华恒?不对,华恒是不是喜欢你?然后才对宋兄移情别恋的?” 宋以真:“…………” 她正被苏庭秋搞的莫名其妙的时候,就听苏庭秋大声道:“你要是喜欢华恒快去勾引他,别让他再去勾搭我的宋兄。宋兄才不是断袖呢……” 宋以真听他越说越离谱,忙伸手打住:“停停停,苏庭秋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一听她的声音,又见她喊了自己的名字,苏庭秋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宋……兄……” 宋以真微笑点头。 苏庭秋“嗷”地一声捂着鼻子,脸色通红地看着宋以真:“你怎么男扮女装?” 宋以真无奈:“我就是个女人啊!” 苏庭秋浑身一抖,随即喜出望外的看着宋以真:“这样说来,我喜欢你,是喜欢的女子。这么说来,我不是个断袖……啊哈哈哈,我不是个断袖,我没有病!” 宋以真是个女人的消息,可把苏庭秋高兴坏了。 他喜出望外的看着伸手抱着宋以真:“我马上去你家提亲!” “等等……” 看着他往回跑,宋以真连忙伸手勾着他的衣领,无奈道:“我是女人,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宋兄……” 苏庭秋双眼一红,要哭不哭的模样,让宋以真满头黑线。却没想苏庭秋嗓音颤抖地问了一句:“是因为我没有华少卿充满男人味吗?” 宋以真:“…………” 苏庭秋有些忧伤的说:“昨日你们在医馆里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要是你喜欢充满男人味的男人,其实我也可以的。” 宋以真抚额:“你昨天不是走了么?” “我刚走,忽然又很想你,所以就回去了。”苏庭秋有些委屈,却没想到一回去就听见宋以真和华恒之间的那番话,他从来没这么痛恨自己是个美少年。 宋以真叹了一口气,认真笃定地看着苏庭秋道:“苏兄,我之于你便如小葱拌豆腐,咱们是一清二白的兄弟情义。所以……”她看着苏庭秋:“你懂吗?咱们之间不可能的。” “那你和华少卿呢?”苏庭秋反问。 宋以真一愣,随即呐呐道:“我拒绝过他!” 苏庭秋眨眼,原来宋兄也不喜欢华恒啊,那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这样一想,苏庭秋立马高兴的咧嘴笑了起来。 看着他鼻尖的两行鼻涕,宋以真觉得他好傻。 连忙掏出手帕递给他擦鼻血,随即又看了看,最后松快道:“没事儿,就是鼻子撞出血了,回家敷一敷就好了。” 话落,她越过苏庭秋朝前方走去。 “宋兄,宋兄,你怎么有胸?我记得你男装都是平胸的啊!” 苏庭秋好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宋以真满头黑线,听着他连续又问了几次,宋以真这才忍无可忍的挤出两个字:“挤的。” 苏庭秋愣住,随后鼻血爆喷:“宋兄,我又流鼻血了。” 宋以真:“…………” 无可奈何的转回去给苏庭秋止血,苏庭秋呆呆地仰头看着她。阳光之下,她的肌肤晶莹,双眸明亮,那认真专注的模样让他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然后宋以真发现苏庭秋的鼻血越流越多,最后给晕了过去。 宋以真:“…………” 检查了苏庭秋的各项机能,发现是他太过激动,这才导致晕了过去。宋以真无奈,想找人帮自己把苏庭秋抬到厢房里,这才发现周围没人。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个僧人,帮她把苏庭秋给抬到了厢房里。 她去打水准备给苏庭秋冰敷鼻子的时候,却见崔泽芳身旁的侍女宫初月正在院子里剪花枝。 宫初月见到她,脸色一变,随即有些慌乱地望了眼身后的厢房:“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短促而尖锐,听起来有些刺耳。 宋以真压了压眉头,轻声道:“今日我陪大哥他们来游玩。” 宫初月闻言脸上戒备的神色依旧没放松,正在这时,只听宫初月身后的房间发出“砰”地一声。 宋以真诧异看过去的时候,宫初月已经神色仓皇的奔了进去:“公子。” 崔泽芳? 宋以真连忙跟了进去,发现崔泽芳昏倒在屋内的地板上,而他身前,此时正摆着一个棋盘。 宋以真蹙眉上前,想伸手和宫初月一起扶起崔泽芳。 “啪!” 她的手却被宫初月打开:“不许碰我公子。”#####今天在群里看到一句话,觉得说的提别好。 肉戏写的好,文笔才算真的好。靠文字调动感官体验那是相当厉害的手段。有人飙车三万字而不知肉味,有人寥寥两行就能开着火箭射向太空。什么时候作者告别了“脑中白光一闪”,”一股滚烫的热流“,”眼前炸裂七彩烟花“,什么时候才算长大成人。 ** 看来我要努力学会写肉了,哈哈。 第三百零四章 宋以真看着崔泽芳孱弱的模样,微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平时也别只记得下棋,若是不好好锻炼身体,只怕上了年纪不怎么好过。” 崔泽芳神色茫然地看着宋以真,显然还没消化她所说的话。 倒是宫初月神色不满地回头,瞪着宋以真:“宋大夫,你只是个大夫而已。” “宫初月!”崔泽芳有些不满她对宋以真的态度,神色有些不悦, 宫初月抿唇,有些泫然欲泣地瞧着崔泽芳。 宋以真见状,抿了抿唇,不欲多说什么,而是给崔泽芳开了幅温和补身的药方,交给宫初月之后,这才轻声道:“宫姑娘,崔兄的身体禁不住折腾,还望你好生照拂。” 话落,她偏头对崔泽芳微微一笑:“我先告辞了。” “以真……” 崔泽芳见她要走,连忙出声唤住她。 宋以真回头,便见崔泽芳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问道:“我得空了,能去医馆找你么?” “自然可以,咱们是朋友嘛!”宋以真含笑点头。 崔泽芳闻言,乍然一笑,那灿烂清澈的笑容便如映在阳光低下的冰凌一般,晶莹耀眼,美丽的不可方物。 宋以真走出厢房,见华恒手上拿着一张纸条,从远处神情焦急的走了过来。 一见她站在游廊下,神色这才放松下来。忙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口中担忧地道:“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在那里等我吗?” “我等的无聊,就随意的走了走。” 宋以真没将遇见秦真的事情告诉华恒,而是随口扯了个理由。一见华恒手上那写着字的纸张,便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听她这样问,华恒心中欢喜,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让方丈给我们合的八字。” “啊?” 宋以真惊讶,有些莫名其妙:“合八字做什么?” 华恒听了心中有些郁闷:“当然是看我们命理合不合,能不能做恩爱夫妻。” 他小委屈的模样,让宋以真一愣。 随即一张白玉似的脸颊涨的通红,她低头盯着脚尖,不敢去看华恒的脸。随即又觉得现在这个相处模样不对,便压下心底那陡然而生的颤乱,一本正经地看着华恒道:“一天到晚瞎折腾!” “怎么能是瞎折腾呢。”华恒垂眼看她 ,浓长的睫毛下是一双跳跃着火焰的双眸:“好不容易等着你有些喜欢我了,我总要为以后做做准备。” 说完,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颊,含情脉脉的说:“我们的八字合的很圆满。” “放开宋兄!” 苏庭秋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以真抚额,华恒眯眼瞧过去。但见苏庭秋靠在门边,双眼喷火的望着自己:“宋兄早就拒绝你了,你怎么恬不知耻的跟着她?” 华恒目光锐利地盯着苏庭秋,那威严冷冽的模样瞧的苏庭秋有些胆战心惊。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咒,一脸得意地对华恒道:“这是我今日特意求的符咒,这符咒能让宋兄……不对,能让以真喜欢上我的神奇符咒哦。” “刷!” 华恒长臂一伸,直接抢过苏庭秋手里的符咒往房顶上一扔。 “你!”苏庭秋怒了,好不容求来的宝贝,就这么被扔到屋顶上了,他想杀了华恒。 奈何华恒气势太甚,他只是淡淡地睨了眼苏庭秋便吓的他有些腿软。华恒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拉过宋以真的手就朝外面走去:“蠢货!这世上哪有什么让人喜欢的符咒!” 华恒浑身充满了怒气,他拉着宋以真大步流星地朝前面走去。 等宋以真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到了签堂,而华恒一脸冷然地盯着解签画符的和尚,冷道:“给我两张和苏庭秋一模一样的符。” 和尚见华恒要杀人的样子,什么也不敢问,麻溜地画了两张符战战兢兢地双手奉上。 华恒拿过符,折了一张放在宋以真的香囊里,面色这才缓和了许多:“不许掉了。” “扑哧!” 宋以真轻笑一声,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华恒:“华少钦,你是不是傻!这种东西怎么能相信呢?要是只靠一张符咒就能让别人喜欢上自己,那我全天下每人发一张,岂不是成了万人迷!” 华恒瞪了她一眼,宋以真忙收敛笑容,装着一幅我很认真的表情。 “不管,反正不许丢了。” 华恒握紧她的手,把她带到了那颗千年的银杏树下。看着大如伞盖,翠绿喜人的银杏树叶子,宋以真感叹道:“这要是秋天,铺上一地金黄的银杏树叶该多美啊。” 宋以真前世生活在成都,那个城市的街道种满了银杏树。每当到了秋天,几乎每条街上都落满了金黄的银杏树叶,别提有多美了。 华恒闻言,笑容温柔地看着她:“秋天的时候我们再来。” 此时,时值傍晚。 太阳西斜,橘黄色的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宋以真看着华恒脸上那温柔能滴出水的表情,心中一颤,连忙偏过头,仰头望着眼前的银杏树,神色呐呐的说:“听说神话里的东华帝君是天上最俊美的神仙。” 华恒有些不高兴:“有我好看?” “应该比你好看。”宋以真答的很肯定,自带仙气的神仙肯定比凡人要生的好。 华恒怨怼地盯着她,她不是不解风情,是故意装疯卖傻的。 想到这里,华恒转过脸,背手冷道:“走吧,该下山了。” 宋以真知道他生气了,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哄一哄他。 只能抬头默默望着华恒的身影,夕阳的光里,他身姿挺拔,那背影被微橘的光照着,尤其漂亮。 宋以真看得入神的时候,华恒忽然顿住脚步,这回在宋以真撞上去的时候,他先转身伸手将她护住。 虽是如此,但眼依旧盯着前方。 宋以真跟着他一起望过去,发现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三皇子和苏家两兄弟竟然齐齐站在前面。 也对。 皇家寺庙,等闲人进不来。 能在这里见到苏庭秋,三皇子自然也在的。 三皇子正在同穆修聊着今天拓印的碑文,余光瞥见华恒牵着宋以真,不免愣了愣。 第三百零五章 随即便打开折扇挡在眼前,一双温润的眼微微上挑着,隐晦又不动神色的大量着宋以真。 原来她女装是这样子,今日的湖绿色倒是比前些日子的大红嫁衣看起来更顺眼。 华恒敏锐地察觉到了三皇子的视线,他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挡住宋以真的身影。 正在这时,穆修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一把将宋以真从华恒身边拉到自己身侧。先是隐晦地瞪了华恒一眼,这才拉着宋以真朝宋潜和陈彩荷那边走过去。 宋以真下意识看着陈彩荷,她眼眶有点红,表情倒是很正常。她这才放下心,一旁的宋潜笑容温和的拿手为宋以真整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这才道:“走吧,咱们该下山了。” 下山的时候因为是一人坐一个滑竿,所以华恒和苏庭秋两人都没找着机会往宋以真跟前凑。 等下了山,又因为穆修拉着宋潜在一旁全身戒备,他们也没机会靠近宋以真。 看着宋以真和华时同还有自家娘亲陈彩荷一起坐在马车上,穆修撇了撇嘴,有些抱怨地将马靠近宋潜身旁道:“你也真是的,怎么放心小真儿和这些男人在一起?他们都是冒着绿光的狼啊!” 宋潜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穆修脸上一热,此时却听宋潜轻声道:“她是个有主见的人……”说道这里,宋潜微微一叹,眸光幽幽地望着快要隐没的夕阳道:“很多时候,总希望她能温软些,能像小时候那般躲在我身后。可是……” 宋潜唇角勾出一抹没落地笑容,偏头看着穆修道:“……她如此这般都受了那么多苦楚,若是温软些真是不敢想象!”说道这里,宋潜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的沉重:“华恒,我觉得我这个做大哥很没用。我竟然在以真困难的时候,护不住她!” 宋潜的话让穆修一怔,随即他也叹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道:“所以我们都要变成很厉害的人才行!” 宋潜闻言偏头看着马车内的宋以真,见她正和华时同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两个小姑娘笑成了一团,那眼里的光竟然比夕阳还要耀眼。 正在和华时同说话的宋以真,察觉有人看着自己。 一回头就见宋潜和穆修两人眸光漆黑地望着自己,下意识就咧嘴,朝他们挥了挥手,笑颜如花的模样让宋潜和穆修嘴角同时勾起,心中那阴霾顿时散了不少。 宋以真几人刚回到家,一走进去,王珠就“咚咚”几步从里面跑了出来,大声道:“东家,东家,咱们救过的那个铅中毒的小孩子又来了。” 重楼? 宋以真加快脚步朝屋里跑进去,重楼也从里面跑出来,一把抱着宋以真的双腿,双眼通红的哭道:“师娘,师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师娘一出,众人都愣住。 只有宋以真低头抚摸着重楼的头,轻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师傅和你成亲的前一天,嘱咐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跑来汴京医馆找你。”重楼哇哇大哭道:“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师娘了。” 看重楼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宋以真连忙弯腰哄他。等重楼不哭了的时候,这才牵着他进去洗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修觉得头都大了,宋潜眸光深沉地盯着宋以真牵着重楼往里走的身影,心绪沉重。 看来以真有好多事情都瞒着自己,宋潜很忧伤,有些怀念的想,似乎以真自小时候脑袋被人打破之后,就开始拥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了。 宋以真安顿好重楼之后,一回头就见穆修两眼炯炯的望着自己:“你和他师傅成过亲?我怎么不知道?” 宋潜点头,眸光沉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两人的质问,宋以真没办法,只好把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 穆修一拳打在墙上,要不是苏越泽已经死了,他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这个死变态,怎么这么变态。 宋以真连忙拿过他的拳头,看了看见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宽慰两人事情已经过去,就别放在心上。 穆修红着眼把宋以真薅进怀里,闷着嗓子道:“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们说。” “好,好,好。” 宋以真连忙顺毛,穆修这才松开她,伸手揉了揉她头,这才放宋以真去洗漱歇息。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收拾妥当去宫里的时候,见伙计苦着脸跑过来说:“东家,您大伯娘又来了。” 宋以真诧异,这时,大宋氏已经抱着一个礼盒,从外面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一见宋以真简直两眼放光的冲过来,谄媚笑道:“以真啊,大伯娘还没恭喜放了一品大官,真是给我们宋家长脸。” 说着就把怀里的礼盒塞到宋以真怀里,宋以真一瞧盒子就知道是上次和宋潜送去的人参。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大宋氏那张明显巴结的脸,轻声道:“大伯娘有事?” “咱们都是一家人,瞧你说的。”大宋氏笑呵呵的看着她,话落,嗓音又是一转:“我听说你要去参加华相爷的寿诞?到时候把你堂姐也带过去,咱们都是一家人。再说了,能参加华府的人身份都是不低的。要是语冉能在那里遇到哪个青年才俊,那对您大伯在官场上也是有好处的……” 听着大宋氏喋喋不休的一番话,宋以真抽抽嘴角,还没说话。 宋潜已经走了过去,拢着她的背将她推了出去:“快去宫中当值吧,再不走就晚了。” 他递给宋以真一个交给我的神色,宋以真秒懂,忙回头对大宋氏笑道:“大伯娘,我还要进宫,就先走了啊。” “诶,你回来……” 大宋氏想追上前去,却被宋潜不动神色的挡住。自从那一日宋潜当着宋文轩的面挤兑了她,大宋氏就对宋潜没什么好脸色。 但此时有求于人,大宋氏勉强挤出一个笑意说:“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让以真带着语冉去。” 宋潜眉头一蹙,当即就决绝了大宋氏的提议。 大宋氏脸色立马挂不住,指着宋潜的鼻子就开骂他是个白眼狼,如今他们家富贵了,竟然连自家亲戚也不帮衬。 第三百零六章 宋潜冷笑一声,对于大宋氏这恬不知耻的人,他懒得理会,直接让伙计骑马去通知宋文轩,让他来领人。 宋文轩一听大宋氏又背着自己无理取闹,连忙杀上马,把人带走了。 大宋氏哪能这么甘心? 让女儿宋语冉榜个金龟婿是她进京就有的打算,可不能看着机会就在眼前还不抓住。 所以回去之后,也不管宋文轩的警告,而是开始对着婆婆宋老太太吹耳旁风。说宋潜和宋以真如今这么久,竟然都没来拜见她老人家,简直不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 宋老太太大半辈子都呆在乡下,就算被宋文轩接入京城,也还是没什么见识。 一听大宋氏这样说,当即就发怒,用力驻着拐杖大骂宋潜和宋以真不是东西,连忙让家里的下人去汴京医馆,让宋潜和宋以真给她滚过来。 宋潜得话,眉头紧蹙。 看了眼天色见时日还早,不想让宋以真回来跟着自己受这口气,于是一个人去了宋文轩的府中。 宋老太太从小就偏心大儿子,自然是不喜欢宋潜他们,见只有宋潜一个人来,直接没给好脸色,把宋潜大骂了一顿,直接挥手,说不仅要让宋以真带着宋语冉去华府拜寿,还要让宋以真送一套精美华贵的衣裳过来。 说宋以真又是当一品官,又是开医馆,钱肯定不少,这些事情直接让宋以真全都打点好,再来说话。 看着老太太生冷不忌的模样,宋潜勾起唇角淡道:“祖母可能不知,华老相爷摆宴席,都是根据请帖来的。一张请帖一个位置,若是以真贸然带着语冉去,只怕惹人笑话之外,连带着大伯也会成为京中笑柄。” 宋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一变:“真的?” 宋潜点头,大宋氏却冷笑:“我还没听说过有这个规矩!” “大伯母不知道很正常,毕竟大伯母入京的时候便把大伯同僚的女眷都得罪光了。大伯同僚摆宴席的时候,只怕从来没请过大伯母吧?” 说道这里,他看着宋老太太道:“祖母可能不知,大伯如今官场艰难,很大一部分都因大伯母得罪了同僚上司的女眷。” 大宋氏脸色一变,宋潜又道:“我还曾听闻宋语冉曾经为了引起华少卿的注意,气的华少钦当场就拔刀。真要让以真带着宋语冉去,祖母难道就不怕华少卿翻天。毕竟京中传言,华少卿是个冷酷之人!” 说道这里,宋潜很是担忧地看着宋老太太道:“前阵子我同四皇子他们聊天还谈论起大伯父,四皇子他们对大伯的办事能力很看中。但总惋惜大伯身旁没个得力的贤内助去打理后宅之事,是以大伯的官职总是……哎……” 宋潜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说的宋老太太胆战心惊的。 宋老太太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宋文轩的官途有个闪失,本来吧,她觉得宋文轩能当京官那都是祖坟冒了青烟,可宋文轩入京这么久,官职不升反降,后来就一直当个小小的养马官。 本来以为是上面的大人不懂得欣赏宋文轩这块好玉,谁知一听宋潜这么说,竟然全都是大宋氏惹得祸。 当即就怒的用拐杖打她:“你这个祸害,就知道你会坏事。” 宋潜见状翘唇一笑,大宋氏知道拿捏宋老太太的软处,他又何尝不知道。 从宋文轩府中出来 ,宋潜的心情也很糟糕。 不过幸好,以真没面对这些糟糕事。其实很多时候,家人亲戚所带来的问题往往比外界来的更多。 外界因素可以努力去克服,但家人亲戚所带来的麻烦,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等宋以真从宫里当值回来,问了白天大宋氏来的事情。 宋潜伸手揉着宋以真的头宠溺一笑,只是简单的将白天所发生的带过之后,便拉着她去吃饭。 饭桌上,陈彩荷告诉宋以真她将李家原来的宅子买了下来,不日便要搬过去。 “大家住在一起不是好好的吗?”宋以真下意识开口道,穆修眉头紧皱地看着陈彩荷:“娘,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陈彩荷看着几人笑:“如今李家已经平反,我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再说了,咱们哪有一直住在这里的理由?尤其是你,这阵子心都野了,你给我收心准备五日后的第二次春闱。” 穆修有些不高兴:“我都在这里住习惯了。” “习惯了也得给我搬,咱们李家的宅子,空了这么久,我们一定要住进去的。” 听陈彩和这样说,宋以真不免想到秦真让陈彩荷把穆修改为李姓的事情,这件事穆伯伯会同意吗? 毕竟穆伯伯只有穆修一个嫡子,宋以真担忧地看着陈彩荷,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话。 陈彩荷却一己排除众意,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许再说。 穆修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地看着宋以真,搬家后就不能这样朝朝暮暮地看见她了。 “师娘。” 就在这时,重楼忽然说话了:“师傅真的死了吗?” 他的话让众人都愣住,宋以真点头对她说:“我在宁国寺为你师傅点了长明灯,有空我带你去祭拜他。” 重楼低头,看起来很伤心。 提起苏越泽,让大家都很不开心,于是这一顿饭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转眼就到华相寿诞的日子,宋以真和宋潜他们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前去华府。 看着宋以真一身官袍的样子,穆修诧异:“你就这样去?” “当然了。”宋以真点头,这样去,才代表着自己的官家立场啊。再说了,她觉得绯红官袍挺好看的,穿这个去华府也更让自己自在些。 宋潜对她穿什么倒是不在意,三人骑马去了华府,却在门口遇见了被华府下人拦在门口的宋语冉。 宋以真和宋潜的眉头同时一蹙,却见宋语冉指着两人对华府的下人道:“看到没,我和他们是一起的。” 宋语冉和大宋氏背地里商议一番,觉得去汴京医馆让宋以真带着自己过来,肯定会被甩开。 于是宋语冉一大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跑到华府门口来等着宋以真,这样一来,宋以真和宋潜有什么理由不带自己进去。 若她们真的不带自己,她就当场闹事,给宋以真他们难堪。反正宋语冉打定主意,几天一定要混进华府,榜个金龟婿。 第三百零七章 宋以真骑在马上,看着宋语冉对着华府下人颐指气使的模样,微微蹙眉。 她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宋语冉连忙凑了过来,先是不太高兴的看了她一眼,抱怨她来的太晚,让自己久等了,然后才说:“走吧,晚了里面人就多了。” 依着宋语冉这性子,进去肯定要惹事。 宋以真根本就没打算把她带进去,正准备拒绝的时候。五公主讥讽的嗓音从一旁传了过来:“哪里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敢在相府面前撒野。” 五公主捞开车帘,目光冷冷地落在宋以真脸上,随即才掠到了宋语冉脸上,讥讽一笑:“来人,把她给本公主拉下去。” “慢着!” 宋以真蓦然出声,她知道五公主这是冲自己来的,若是就这么看着宋语冉被五公主的人带了下去,不仅她的脸上无光,就连大伯以后在官场上也抬不起头来。 她上前一步,挡在宋语冉跟前,眸光含笑地看着五公主道:“五公主怕是误会了,她是跟我们一起来的。” 面对她不卑不亢的目光,五公主眉梢微微一挑,不阴不阳的道:“是么?” 宋以真点头,回头对着宋语冉道:“你随我一同一进去。” 宋语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还是让自己给进去了。 五公主瞧着宋以真带着宋语冉走进去的身影,冷冷一笑,对着身旁的宫女轻声吩咐:“等会儿,把宋以真身旁的女人给我带过来。”这女人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得好好利用利用。 “是!” 宫女领命,五公主这才起身走了进去。 华相寿诞,四处张灯结彩的热闹一片。 因为华相位居高位,前来贺寿的人几乎都是奔着拍马屁来的。宋以真听着管家高唱着一叠长的超豪华礼单,什么象牙屏风,香木马车……直接在心里咋舌,感情这些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尤其是跟在宋以真身后的宋语冉,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大场面。简直被华府的奢华给晃花了眼睛,尤其在听到华府的管家念道官员们的官职时,眼睛直接黏在人家的官袍上面。 只要对方不是老的走不动道,在宋语冉眼里那都属于‘青年才俊’。若不是宋以真一直盯着她,只怕她就要生扑上去,来一场梦寐以求的姻缘了。 华相的寿诞,男人们都在前厅聚会,而女眷们则在后花园里吃茶看戏。 引路的丫鬟一早就得了华时同的吩咐直接把宋以真带到了后花园,刚走过月洞门,华时同便连带笑意的迎了上来:“走,进去看戏。” 宋以真穿越这么久,对于看戏,还真没陶冶出情操来。 倒是旁边的女眷们,都神色好奇的看着宋以真。在她们这些后宅女眷的心中,其实特别羡慕宋以真这样凭着真本事得宁宗重用的人。 更何况,自她入京一来,关于她的故事就一直没断过。 所以她一出现,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她。面对大家看猴子一样的眼神,宋以真有些囧。 她刚一坐下去,就有很多女眷将瓜果点心都递给了她吃。 宋以真愣了一下,随即含笑道谢。 “二妹妹,台上的戏可真好看。”宋语冉见没人理会自己,故意放大了声音和宋以真说话。 果不其然,周围的人一听她喊宋以真妹妹,都好奇的看着她询问道。 宋语冉梗着脖子,一脸自豪:“我是她的堂姐,宋语冉。” 一听这话,大家都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见过哪家的女眷自己介绍自己的?这宋语冉一看就是没教养的人。 但大家碍着宋以真的面子,也就礼貌疏离的和她打了招呼。这可把宋语冉得意的不行,要知道,能得华时同亲自结交的,那都是皇亲国戚。 宋语冉觉得这辈子第一次踏入了贵圈,是以脸上一直得意高傲的神色。这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心里就对她更看不上了。 宋以真觉得人是自己带进来,自己应当照顾好宋语冉。很多时候都轻声提点着宋语冉,可宋语冉总觉得宋以真是故意在她面前显摆,所以面对宋以真的好意,直接忽略。 宋以真见状抚额,没办法,多看着点吧。 一场戏还没看完,五公主便带着十几个宫女浩浩荡荡地从一旁走了过来。 五公主乃天之骄女,她一出现,所有人都站起来迎接她。 “都坐下吧。” 五公主微微一笑,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瞧的宋语冉心里羡慕的不行。觉得身为女子,要做就做五公主这样的头号人物。 是以总想找个机会接近五公主,五公主见状微微勾起唇角一笑,故意找了个机会让宋语冉接近自己。 宋语冉也不愧是满心钻营,乘着宋以真低头喝茶,一溜烟就跑的不见影了。 “公主,人来了。” 一个宫女凑到五公主面前小声道,五公主微微一笑,伸手折下一朵花捏在指尖把玩。 宋语冉一心想巴结上五公主,可真的近了,又有些害怕,因为五公主浑身都散发着盛气凌人的气势。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五公主跟前,朝她行礼道:“见过五公主。” 五公主拿眼风瞟着她,轻笑道:“跟着本公主所谓何事?” “民女……民女……仰慕五公主的风姿,想追随在五公主身旁……”宋语冉跪在五公主面前,战战兢兢的说道。 “跟随本公主?”五公主嘲讽一笑,将手中的花丢在了宋语冉的膝上,冷道:“你知道追随本公主,需要做些什么?” 宋语冉被五公主凉冷的话弄得心中忐忑的不行,正结结巴巴的时候,忽见五公主淡淡一笑,轻声道:“本公主讨厌姓宋的,最讨厌宋以真。你是她的堂姐,本公主又怎会……” “公主明鉴,那宋以真虽然是民女的堂妹,但民女和她也不对付。”说道这里,宋语冉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憎恨:“只要五公主不嫌弃,民女愿意为五公主做一切事情。” “既然如此……”五公主目光审视地盯着宋语冉:“你为本公主做一件事情。” “请公主吩咐!” 宋语冉匍匐在地,五公主眼里眼里闪过一抹算计,低头在宋语冉耳旁轻语了一句话。 第三百零八章 宋语冉脸色一变,随即也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戏台子上的戏曲演的正是高潮,宋以真一回头就发现宋语冉不见了,正纳闷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身影,就见宋语冉脸色得意的走了回来。 “你去哪里了?”宋以真好奇问道。 宋语冉随口答了句更衣去了,宋以真不信的看了她一眼,宋语冉居然对她笑了笑。 这笑容让宋以真打心底戒备起来,这宋语冉到底搞什么? “宋院判……” 周太尉的孙女周咏絮穿着一身绯红衣裙从旁边走了过来,面带笑容地看着宋以真道:“祖父的病,多谢你调理才能恢复如初。” 对周咏絮,宋以真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于是含笑道:“周姑娘不必客气,认真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周太尉,早年对我荷姨的照顾才是呢。” 没有周太尉,就没有如今的陈彩荷还有穆修。 陈彩荷还有穆修对宋以真而言那也是家人般的存在,周咏絮听她这样说,盈盈一笑。 正好华时同和周咏絮也是自幼相熟的,两人脾气秉性都差不多,周咏絮也算是华时同难得能说上的几个人之一,于是几人坐在一起倒是挺聊的来。 戏曲是一场接着一场,宋以真干坐在那里听着戏曲,觉得日子有些难捱。 华时同知道她不爱这些玩意儿,便笑着说湖里的荷花开了,不如她们去坐船赏花。 宋以真点头,她有个习惯,就是看见能入药的东西都想扯巴扯巴的带回家。一听说要去赏荷,就琢磨着去采点莲蓬和荷花回家给宋潜和穆修炖汤喝。 几人刚走到画舫旁,就见五公主带着宫女一路分花拂柳地走了过来,眸光浅笑地瞧着华时同:“一看你往这边走就知道是要去赏花。” 她偏过头,眸光怀念地看着满池荷花:“早些年,我和四哥最喜欢在你们府中的荷花池中胡闹,还记得有一年我调皮乘他们不注意,偷偷坐了条小船划到了湖中心去游玩。却不小心睡着了,可把四哥和华恒急的差点将正池荷花都连根拔起。” 五公主这番怀念的话,众人都没接口。 只有华时同轻轻笑了笑,指着湖中心的某处道:“那艘小舟,如今还停在那里呢。” 五公主闻言有些开心的笑了笑, 拉着华时同率先上了画舫。 华时同回眸对宋以真无奈笑了笑,宋以真也没当回事儿。 倒是宋语冉自从上了画舫,便一直跟在宋以真身旁。见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宋以真眉尖微微一蹙,她心里就没对宋语冉放松过芥蒂! 五公主一直拉着华时同说话,不让她有空接近宋以真。整个画舫上,所有的女眷都围着五公主和华时同这两个身份最高的贵族少女。 宋以真倒是乐得清闲,便趴在船头开始挑选莲蓬。 “你好像很喜欢自己动手做这些事情?”周姑娘走了过来,轻声道。 宋以真摘下一朵饱满的莲蓬回头微笑:“习惯了。”她笑看着周姑娘那纤细柔美的身段,想了想也道:“周姑娘没事儿,也多走动走动,这样对身体好。” 周姑娘被她的话逗笑了,拿团山遮着脸笑:“我祖父如今在家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多走动走动,对身体好。” 宋以真囧。 周姑娘又道:“如今啊,我祖父在家中立了规矩,家里人都必须饭后百步走,据说可以活到九十九?” 宋以真又囧。 她吧,就是职业使然,看见个人就想提醒人家多锻炼。 尤其是古代这些闺阁姑娘。个个身娇体弱,稍微吹个风就能生病,让她一看就忍不住劝解人家要多运动。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周姑娘笑:“对不起,我习惯了。” 周姑娘失笑摇头,一旁的宋语冉一直不动神色的靠近着宋以真,眼见着五公主身旁的宫女对自己做了个手势,她嘴角一勾,乘着宋以真再次弯腰去摘莲蓬的时候,忽然伸手,将宋以真朝水里推去。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冷风,宋以真身子一侧,便朝旁边躲去。宋语冉一击不中,又见一旁的周姑娘惊呼一声,显然是看到了自己推宋以真的动作。 想也没想,再次伸手,直接把周姑娘给推了下去。 宋以真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拉周姑娘,宋语冉见状,狞笑一声,又伸手把宋以真给推了下去。 宋以真心中念着救人,知道宋语冉推自己,却也没办法腾出手来反抗。于是她和周姑娘两人都落进了湖里,双双落水的时候,还能听见宋语冉那装作做样的尖叫声:“啊,宋以真落水了。” 紧跟着宋语冉的尖叫声响起,一道人影立马潜入了水中,朝宋以真游了过去。 五公主见到这场面,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后来入水的人影是五公主早就安排好了的,此人乃京中有名的花花公子,为人生性浪荡,尽管家中已有妻妾,但最爱纠缠黄花大闺女。 五公主安排他在这里等着,只要宋以真一落水,就让他去缠着宋以真。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水中纠缠,无论如何,宋以真的清白就毁了,这辈子都只能嫁给那花花公子为妾了。 五公主算盘打的极好,可惜遇到了会水的宋以真。 宋以真落水之后,直接游向周姑娘,想把她救出水面。却不想刚游过去,那花花公子救朝她身后游了过去,要去撕扯宋以真的衣衫。 宋以真一脚踹了过去,那花花公子却顺势游开抓住了她的脚。宋以真一边要顾着救周姑娘又要和这花花公子打在一起,一时分身乏术。 她再一脚朝那花花公子的裆部踢去,谁曾想那花花公子水性极好,怎么踢都踢不准。 宋以真为了不牵连周姑娘,便让她拉着画舫底部的绳索,让她紧紧抓好。然后深吸一口气,拉着那花花公子便潜入了水底。 她打着注意要在水里解决了此人,否则只怕会着了那些人的道。 当然,宋以真也没想杀人,她只是摸出银针将那人的麻穴定住。然后拎着他的衣领,朝荷花深处游去。 #####编辑说我一天三更太多了,让我减少到一更。 然后我天天被催更,所以争取到了每天两更,快点来吻我吧。 第三百零九章 她记得华时同说过,那里停着一艘小舟。 这个男人现在还不能处置,先将他搁置在这里,等把周姑娘救上去之后,再来处理他。 宋以真将人甩在了小舟上,连忙游回去准备把周姑娘给救起来。 可就在刚才她和那花花公子在水中搏斗的时候,随着华恒他们游玩在荷花池的穆修一听说宋以真落水了,想也没没想就跳了下去把人救了起来。 因着周姑娘穿的也是红衣,穆修一时没看清,所以直接把人救上了上去。 五公主一见人被救了上来,便勾唇朗声道:“才子佳人,水中缠绵,这救命之恩呐,只能以身相报……” 话落,五公主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眸光冷冷地盯着被华恒救起来的周姑娘:“怎么是她?” 穆修没有救起来宋以真,一时也是心急如焚,正欲再跳下去的时候,却见宋以真已经趴在了船舷之上。 华恒见状,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以真,你没事吧?” 华恒一见她,忙奔了上去,神色焦急的问道。 宋以真摇头,轻声道:“我没事。”话落,她眸光冷冷地从五公主和宋语冉身上闪过,五公主对着她的目光,挑眉挑衅一笑。宋语冉则被宋以真那冰冷无比的眼神给吓到了。 随即想起自己傍上了五公主,立马又梗着脖子瞪了回去。 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宋以真哪能不知道宋语冉心中的所做所想。 宋以真落水,华恒立马遣散了周围的人,警告他们不许将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又让人将她和周姑娘给带了下去更衣。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眸光冷冷地盯着五公主,五公主见状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 四皇子站在一旁,有些头疼地看着五公主:“五妹,你怎么能在这时候任性?” “四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五公主淡淡一笑,提起脚步朝画舫下走去。 宋语冉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公主……” “啪!” 五公主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五公主我做好了你交代的事情啊!” 宋语冉捂着脸,有些委屈,五公主冷哼一声,哪里管这些,宋语冉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出气筒,于是又打了一巴掌,直接打的宋语冉一个懵逼! 去了华时同的院子,宋以真率先给周姑娘检查身体。 发现她是因为 在水中泡久了,惊惧过度这才吓晕了过去,连忙给她施针稳住心神,又开了一幅定惊安神的药,这才去隔壁换衣服。 等换了赶紧的衣物出来,华恒连忙地给她一碗姜汤去寒。 穆修和宋潜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以真沉着脸,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当她说道被自己扔在小舟上的那个男人时,华恒浑身一冷,立马命人将人抓起来,关入了大理寺。 #####因为之前允诺过,留言增加到101就五更。 但因为编辑昨天才说过,让我减少更细,所以不能更新5章了。 悄悄的放上3更哈,明天也是三更,算是把多更的两章算进去了。 第三百一十章 “还有你!” 华恒眸光锐利地盯着被侍卫重新捉回来的宋语冉:“给我关起来。” “不,你不能这样做。我是宋以真的堂姐……” 听着她恬不知耻的话,华恒浑身散发着一阵冷气,直接让人堵了宋语冉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宋语冉眸光祈求地看着宋潜,想让他救她。 宋潜见状,勾唇冷冷一笑:“若不是念在你姓宋,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宋潜这一番充满杀意的话,吓的宋语冉当场就尿了出来。 一阵阵尿馊味,惹的华恒和宋潜直皱眉头,都有些险恶的别开头。很快就有下人来将现场打扫干净,华恒眸光冷冷地盯着前方。 站在廊下的五公主,接收到华恒充满杀意的目光,脸色一白,随即挑衅的勾唇一笑。 她一把捏碎了拿在手中的花,笑容冰冷的想到:既然他如此恨自己,不妨再做一些更刺激的事情! 华相寿诞出了这一遭意外,华相的面子自然挂不住。 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华恒就下令封锁了消息,所以流传出去的版本,都是周咏絮和宋以真两人在画舫上玩的太开心,不小心掉了下去。至于五公主带来的那花花公子,早就被秘密押往了大理寺。 华恒此时此刻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但华相寿诞刚进行到一半,他作为华相嫡孙,华府未来的男主人,不宜半路离开,于是只能咬牙吩咐大理寺的官差,先将十八般酷刑,样样给人轮一轮再说。 周咏絮在宋以真的调理下,也很快的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宋以真有没有事? 面对她的真诚,宋以真心中甚是内疚:“对不起周姑娘,因我之事让你受牵连了。” 周咏絮见她无事,这才安心下来。 她面色柔和地看着宋以真道:“无碍,佛语有云,讲的是因果循环。咱们今日共同面对了这一出,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再说了,就当是为祖父答谢了你的救命之恩了。” 说道这里,她有些好奇:“是谁救了咱们?” “是穆修哥哥……” 宋以真下意识答,周咏絮睫毛轻轻一眨,随即抿唇笑了笑。 宋以真看着她还有苍白的脸色,便提议让人将她送回去。 哪想,周咏絮却摇头拒绝道:“后宅女眷哪一个不是从宅斗中厮杀出来的?若我就此离开,只怕那些人会联想到更多腌臜事来。” 她抬头看着宋以真,抿了抿唇道:“你给我拿些胭脂过来,我遮掩一下气色。无论如何我都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呆到傍晚。” 宋以真有些诧异,倒是一旁的华时同已经率先拿过了自己的胭脂过来。 周咏絮的话她明白,她留下来,便是要让那些喜欢弯弯绕绕的后宅妇人看看,她们就是像外面说的那样是玩的太尽兴,导致摔进湖中的。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些腌臜事,这样一来,不仅不会让华府丢了面子,也在明面上保住了她和宋以真的清白。 宋以真先是不解,然后才恍然大悟。 她和华时同不免对周咏絮有些另眼相看,真是个七巧玲珑心的妹子啊! 等周咏絮和宋以真换了衣裳,再和华时同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果不其然发现那些女眷们都发出惊讶的神色,随即都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目光。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是想巴结华府的,所以连忙三三两两的迎了上去,玩笑似的说起了两人落水的事,还有些人也拿自己小时候贪玩,闹出的囧事来打趣。 就等三两句话揭开了话题,落得满场圆满。 哪想话题才刚开始,五公主便施施然走了过来,神情高傲的笑道:“众位可是不知,周姑娘的玩闹,可是闹出一场英雄救美。” 她睨着宋以真,冷冷一笑,点着周咏絮道:“那穆修可是亲自跳下水中将你救了起来,如今倒好,先有你祖父伸手救援李家在先,如今又有李家后人穆修救你在后。” 五公主拍掌一笑,嗓音如冰:“这可真是恩恩相报的好戏码,只怕过不了几日这汴京城便有好……” “五公主真爱说笑!” 宋以真连忙开口拦截五公主的话,五公主忽然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宋以真下意识偏头挡开,五公主见状,冷笑又一巴掌朝她的脸上扇去:“说笑,本公主亲眼所见,可容不得你打断本公主的话!” 宋以真五公主弄的怒从心起,手速麻利的用银针定住了五公主的穴道。 因这些天来,她勤加苦练这银针定穴的技术,所以众人都没发觉她的动作。 被定住的五公主双眼喷火地瞪着宋以真,宋以真颔首,不卑不亢地看着五公主盈盈一笑:“臣观五公主面红目赤,口腔糜烂,隐有异味发生,想来五公主今日有些上火。臣给五公主开一副清热败火的方子,去去火气!” 话落,她便对着五公主身旁的宫女口述了一个方子。然后乘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扎了五公主的睡穴,让她昏了过去。 眼见着五公主两眼一闭,就朝地上倒去的时候。 宋以真连忙扶住五公主,装作惊慌的给她把脉,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五公主身旁的侍女说五公主这是上火攻心导致的昏迷,要赶快送回宫中静养才成。 其他人都不知道宋以真所做的手脚,都把她的话当真了。 毕竟宋以真神医的名气在那摆着,所以吓的宫女赶紧抬着五公主回了宫。 打发了五公主,宋以真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刚才让五公主把那番话讲完,就不仅是穆修和周咏絮两人的事情,而是周府和赵郡李氏之间的恩情偿还了! 周咏絮看了眼宋以真,有些感激她为周府解了围。 不管当初她祖父因何救了陈彩荷,但她都不愿意把今日的事情绑架在那件往事之上。 有了五公主闹的那一出,众人一时都沉默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华时同见状,忙出来打暖场,又点了一出最新出的戏折子,这才渐渐将气氛缓和了回来。 等彻底静下心来,宋以真这才发现没了宋语冉的身影。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番询问之下,这才得知宋语冉被华恒关了起来。宋以真叹了口气,今日被宋语冉联合三公主一起算计,她的心中不可谓不发寒。 但终究念着和宋语冉的亲戚情分,是以在戏曲正在高潮的时候,又借着夜色的遮掩,这才悄悄离开现场,准备去找华恒,让他放了宋语冉。 此时夜幕低垂,四处都张灯结彩,映着周围的一切都带着朦胧的微光,瞧着周围的场景倒是和白日里有些不同。 宋以真第一次来华府,又加上是晚上,所以稍微有些清不了方向。几经转角之后,终于听见前方隐约传来杯觥交错的声音。 面色一喜,连忙加快了步子朝前方走去。 偶然间低头,发现地上的影子有些不对,宋以真心神一凛,连忙装作不经意的打了个哈欠,随即便朝树上射出了银针。 “砰!” 一个人从树上掉在了宋以真面前,她定睛一看,竟然花衣斑斓的子苏,看着子苏那张诡异的笑脸面具,宋以真蹙眉:“你跟着我干嘛?” “保护小姐姐你呀~” 子苏笑吟吟地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宋以真顿下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问道:“子苏,我们之前认识吗?” 子苏说跟着自己保护自己,不免让宋以真想起了那一日击退太子派来的女杀手时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还有……以及第一次遇见子苏时,他身上那特别的脉象。 宋以真目光紧紧地盯着子苏,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宋以真敏锐发现,当自己问出这一句话之后,子苏的气息明显一顿。 她心中一跳,垂在身旁的手下意识的握了握,然后双眼有些紧张的看着子苏道:“我们认识对不对?对不对?” 她一边反复确认着,一边颤巍巍伸手朝子苏那诡异的笑脸面具伸过去:“我认识对不对?” 在她的手要触及到自己的面具时,子苏忽然腻着声音道:“我们当然认识,人家可是想扑倒小姐姐很久了呢。”他虽然动不了身子,但语音暧昧的对宋以真道:“面具代表人家的清白,要是小姐姐摘下了人家的面具,可要对人家负责哟。” 他吐气如兰,充满魅惑的语音在宋以真耳旁响起。 宋以真心中一顿,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具,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取下他的面具,就知道他是不是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的伸手揭开子苏脸上的面具。 微暗的光线中,一张盈盈含笑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宋以真瞳孔一缩,颤抖道:“张子骞……” 眼前这张俊朗含笑的眉目,除了张子骞还会有谁? 不,不对。 宋以真心中一颤,她所认识的张子骞从来都是清风霁月的,眼前这张脸虽然和张子骞一模一样,但那眼角眉梢含着调笑轻薄之意,绝对不是张子骞能做出来的。 看着和张子骞一模一样的脸,宋以真整个脑子都乱了。 对了,张子骞手腕有颗胭脂痣。 她一把捞起子苏的衣袖,浑身忽然一震。一颗殷红的胭脂痣,赫然映入眼帘。 宋以真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人,满脸的不敢置信! 张子骞?亦或者是子苏? “小姐姐,你这模样,真想让人揉进怀里蹂躏了再蹂躏!” 他微微转动着眸光,落在宋以真那张似喜似泣的脸上,唇角一弯,眼里立马泛出流彩逼人的光:“如何,对人家这张脸可算满意?” 他轻哼一声,用内力震落了扎在身上的银针。 长臂一伸,便将宋以真砸进了怀中。他一手搂着宋以真纤细的腰身,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那粗粝的拇指,顺着宋以真的眉眼来到红唇之畔。察觉到指腹下的柔软,子苏眸光一暗,忽然轻轻笑道:“凡是见过我脸的人,都逃不开我的调教!” “小姐姐,来一发吗?” 子苏话落,随即便低头朝宋以真的红唇吻去。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他浑身一震,忽然痛苦无比的推开宋以真,整个人跌倒在地。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你怎么样了?” “快走!” 子苏眼中的光变幻不停,看得出,他在不停的挣扎。 人格分裂! 宋以真脑中闪过一次词,见子苏躺在地上不停挣扎,与另一个人格进行着严酷的斗争。连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定下来,当务之急要稳住他的精神状态才行。 但她的手总是不停控制,正欲掏出银针将子苏弄晕的时候。子苏看出了她的企图,吼叫一声,推开了宋以真,便狼狈的消食在了她的眼前。 子苏的那声吼叫,惊动了附近的小厮和丫鬟。 等他们快速跑来之时,见是泪流满面的宋以真,小厮们连忙避嫌的将头低下,其中一个丫鬟快步走上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道:“宋院判,你没事儿吧?” 宋以真还没从见到张子骞的打击中回神,闻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那丫鬟见状,又道:“我扶你下去休息。” 宋以真六神无主的被丫鬟扶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才回神,嗓音喃喃的道:“对了,你们公子呢?” “…………” 丫鬟只扶着她朝前走,根本不回答。 宋以真疑惑抬头,却见四周一片漆黑,她们早就离开了华府。她眉头一蹙,忽见那丫鬟冲自己阴测测一笑,便觉后脑勺一疼,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间,宋以真只觉躺在一辆急速行驶的马车上。 她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子沉重不已,整个身子像是被鬼压床一般,怎么动也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宋以真深思昏沉,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这是被人下了极为厉害的麻醉散。但此时此刻,麻醉散的效果退散了不少,虽然依旧睁不开眼,但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 有冷风和虫鸣鸟叫,这是在野外? 五公主的声音忽然响起:“杨隐,今日宋以真必须死。” “公主,我有个法子让你解气。”杨隐含笑的声音传来:“这里豺狼野狗最多,我挖个坑把她丢进去。让她的肉香来吸引周围的豺狼野狗,把她活活撕碎,你看如何?” #####终于把张子骞的双重人格写出来了,哎呀,每天被你们追问男主,但偏偏不能剧透的感觉,真是太糟心了。但我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作者,绝对不会剧透的。 ** 话说,张子骞这里,其实一早就有伏笔的。 125章和201章,大家可以仔细琢磨一下哈。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五公主蹙眉,这个法子真恶心,但想想宋以真在恐惧中亲眼看见自己死状,那倒是大块人心。 于是她淡道:“交给你了。” 五公主不欲见到这血腥的场面,话落便转身回宫。 哼,宋以真敢在当众给自己难堪,而今,她就要让她不得好死。 杨隐连带坏笑地看着五公主离开,这才伸手拍了拍宋以真的脸,用力把她拍醒之后,挑眉看着她:“都听见了,你就等死吧。”话落,他直起身,冷道:“给我扔进去!” “砰!” 几个人上前,把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宋以真给扔进了坑里。 杨隐站在坑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宋以真道:“五公主对你杀之而欲后快。” 他坏笑一声,让人用干柴挡在洞口。 干柴将所有光都遮住,杨隐不怀好意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今夜是死是活,全看你造化了。” “唔唔……” 宋以真在漆黑的坑里挣扎,没过一会儿现场便安静了下来,只有她挣扎的声音在这安静恐怖的深山中响起。 现在该怎么办? 麻醉药的药效还在,她又连嘴带人都被绑了个严严实实,想挣脱根本就不行。 难道就只有在这里等死? 不行,宋以真你必须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 从刚才见到的月亮高度来看,此时应该是半夜一两点的光景。她起身去找华恒,然后揭开子苏的面具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九点多的样子。 古代只能用马车,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马车走不了多远。而且杨隐说这里豺狼野狗多,在汴京附近,只有西郊的乱葬岗附近才有这些东西。 而且自己方才在华府中崩溃的样子被很多人看见了,自己现在还没回去,大哥和华恒他们肯定早就发现了不对。 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等着他们来救自己。 宋以真大脑飞速转动着,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心中一惊,困难的扭头朝洞口望去。 一片漆黑中什么也看不见,‘咔嚓’一声,是什么东西,踩到了挡在洞口的干柴上,发出轻微的脆响声。 宋以真心中一紧,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地盯着漆黑的洞口。 而此时的洞口周围,已经围满了闻着人肉香味前来的狼和野狗。其中一头狼对月嚎叫一声,便有狼上前对着挡在洞口的干柴仔细闻了闻。 闻见了人的味道,立马“啊呜”一声。 周围的狼顿时都齐齐围了上来,准备用头将干柴弄开饱餐一顿的时候。一群野狗已经狂吠一声,齐齐围攻上来。 野狗以死尸为生,对人的味道那是相当的敏锐。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让这群狼抢占先机?一直虎视眈眈的野狗,立马和狼群撕咬在了一起。 狼群只有七八只,野狗却有一大群。很多时候野狗凶猛起来,连狼都要害怕。 宋以真屏住呼吸躺在坑底,一边想方设法的挣扎,一边在心中祈祷这群狼和野狗的厮杀能进行到天亮。 只要天亮,自己就安全了。 五公主一心想置宋以真于死地,回宫醒来,怒气冲冲的找到杨隐,让他配了最霸道的麻醉散,又挑选了几个宫里绑人施行的好手来捆绑宋以真。 此时此刻,宋以真特殊的体质虽然让她体内的麻醉散药效消失的差不多了。但捆绑在身上的绳子却让她越挣扎捆绑的越紧,到最后绳子全都勒进了肉中。 宋以真精疲力竭,只好安静的蜷缩在地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上面的动静。 “哗啦” 一只浑身是伤的野狗压倒了盖在洞穴口的干柴,砸在了宋以真身上。腥臭无比的鲜血,瞬间淋了宋以真一身。 那野狗凶狠无比的从宋以真身上站起来,一见她这大活人,立马张开血盆大口朝她的脖子咬去。 就在这生死关头的紧要一刻,宋以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狠一蹬腿,直接把那只野狗蹬到了洞穴壁上,狠狠砸了下来。 那野狗本就本狼群嘶哑得肚烂肠流,这一回,直接被宋以真给蹬死过去。 在洞穴上厮杀的野狗和狼群,听见洞穴中那野狗死前发出的呜咽,全都一愣,然后齐齐走到洞穴口,低头望着洞穴内的宋以很。 宋以真胆战心惊地看着洞穴上头那数十双冒着绿光狼和野狗,心中顿时颤了好几颤,这才该怎么办才好?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一只野狗狂吠冲下,尖锐的獠牙朝着宋以真脖子上的大动脉要去。就在这一刹那,狼群也不甘寂寞的冲了下来,一把撞开了撕咬宋以真的野狗。 一时之间野狗和狼群齐齐都跳了下来,谁都想先咬死宋以真这个猎物。 但因为洞穴内地势有限,狼群和野狗厮杀来厮杀去,全都挤在了一团,像叠罗汉寺的压在了一起。 最底下那只狼正好靠近宋以真,见状眼中绿光大甚,立马张开大嘴朝宋以真咬去。 死定了! 宋以真哀叹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光闪电似的在空中划过。率先一口咬在了狼身上,那狼还来不及呜咽一声,直接浑身发黑的死了过去。 宋以真瞠目结舌的看着那道闪电似的白光,一瞬间就把狼群和野狗全都咬死了,然后才发现那道闪电似的白光,竟然是那只被自己关在笼子里的红眼小狼崽。 她一边惊叹于红眼小狼崽的战斗力,一边感叹着自己不用死了。 哪想正在这时,那红眼小狼崽落在她头上,啊呜一口,直接咬在她的肩膀就开始吸血。 “…………” 宋以真连脏话都来不及骂一句,就被红眼小狼崽给吸血吸晕了过去。 等红眼小狼崽吸饱了血抬起头来的时候,一见晕过去的宋以真,有些纳闷的眨了眨小红眼睛,然后用尾巴试探性的扫了扫她的鼻子,见人晕过去了,连忙嗷呜一声,跳到了洞穴之上。 一双小红眼睛威风凛凛的扫向四方,稳住,它的口粮要自己护住! 却说此时的华府内,得知宋以真失踪的消息。 华恒严刑拷打审问了带走宋以真的那丫鬟,得知是五公主做的手脚,华恒双眼一冷,目光充满杀气的盯着那丫鬟:“人被五公主带到那里去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奴婢不知道……” 那丫鬟遍体鳞伤的趴在地上,华恒冷哼一声,立马有人一鞭子甩在那丫鬟身上,那丫鬟吃不住刑罚,这才结结巴巴的说:“宋以真被五公主带出了城外……” 华恒目光一凛,立马起身,带着人马就去追查今夜出城的马车,然后依着消息朝城外西郊的乱葬岗那边追了出去。 正在督主府批审折子的秦真,从孙琅口中得知了宋以真被五公主绑架的消息,面色而平静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里却携满了风刀雷电。 孙琅小心翼翼的匍匐在地上,问道:“干爹,要不要让东厂去寻人?” “不必了!”秦真道:“已经三更天了,准备上朝!” 他将最后一份折子批号,放在了桌上,略微顿了顿,又对孙琅吩咐道:“密切注意那边的动静!” “是!” 孙琅应声,从地上爬起来轻声离开,去准备秦真上朝所需要的东西。 华恒带着一队人马半夜出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宁宗的耳中。 上朝前,宁宗传来秦真,细细询问了此事。 秦真看了眼渐渐泛青的天色,这才恭谨道:“好像是宋院判在华府失踪了,华少卿心中着急,连夜出城去寻人了。” “什么。” 宁宗心里也很着急,三番四次的被宋以真从死亡边缘线拉了回来。宁宗现在深谙一个道理,神医不能死。 于是朝也不准备上了,直接吩咐秦真带着东厂的人马一起去寻找宋以真,还严口下令,务必要把宋以真囫囵、安全的找寻回来。 “臣,遵命!” 秦真撩袍下跪之后,起身走出了殿外。 朦胧昏沉的天色下,他细声道:“让人将宁宗为了宋以真不上朝的消息,传播出去,务必要让五公主第一时间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脚步急促的过了夹道朝宫外走去。 宫里的大臣一听宋院判失踪,宁宗急的都不上朝了,全都面面相觑。而五公主得知这个消息,气的把梳妆台都砸了。 从杨隐口中得知宋以真肯定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冷笑一声。 华恒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乱葬岗。 宋潜和穆修早就焦急的四处寻找宋以真的下落,华恒凝眸看了眼地势,忽然纵身飞上树,想借着高出的地势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从低处吹了过来。 华恒眉头一蹙,连忙足尖一点,施展着轻功循着风中的血腥味朝前飞去。 半柱香之后,他找到了绑着宋以真的洞穴,一见地上那淋漓的鲜血,还有野狗和狼的尸体,瞳孔一缩,连忙颤抖着身子朝洞穴口走去。 一道白光忽然闪电般的朝他袭击而来,华恒拔剑一斩,那红眼小狼崽嗷呜一声,瞬间带伤消失在了树林中。 此时朝阳初升,当华恒看清宋以真面色苍白的被狼和野狗的死尸压积的时候,只觉呼吸一窒,连忙跳下洞穴,浑身颤抖的把抛开郎和野狗的死尸,把宋以真抱在了怀里。 见宋以真浑身鲜血,华恒喉头一甜,他强压下喉头的腥甜,伸手去触摸从宋以真的脸。 见她脸颊微弱,还有呼吸,华恒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他紧紧把宋以真抱在怀里。 真是不敢相信,如果她死了该怎么办? “咳咳……” 宋以真被华恒抱的险些踹不过气,她清咳几声,这才嗓音沙哑的道:“力气小点,没被狼咬死,都要被你勒死了。” 听到宋以真的声音,华恒喜出望外的低头看着她,嗓音止不住的颤抖:“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用袖子给她擦脸,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谁也不知道当他看见宋以真满身鲜血的被狼和野狗的尸体压在地上的时候,他险些崩溃。 “以真,以真……” 穆修和宋潜也找到了这里,两人情急之下也往坑里跳。“砰”,却因为地势太窄,结果两人撞在了一起。 而华恒则早在两人往坑里跳的时候,早就抱着宋以真从坑里飞了上去。 宋以真听见这声响,连忙从华恒肩头蹭起来看。一见宋潜和穆修两个清风朗月的少年书生,在堆满畜生尸体的洞穴里撞了个满怀。“扑哧”一声给笑了出来,听见宋以真的笑声,三个大男人的神情都放松了许多。 尤其是宋潜和穆修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哈哈大笑起来。这爽朗的笑声,配着初升的朝阳隐约算是驱散了现场的血腥味儿。 阳光驱散了山里的寒气,晨风吹动树梢簌簌作响。 秦真站在山坡上,冷眼睨着华恒将宋以真抱下了山。直到眼前没了人影,只剩下满山坡的荒凉,这才转身离开。 宋以真被华恒找到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京城。 宁宗心情大好,大臣们则暗中叹气终于可以上朝了。至于宋以真,有些懵逼地看着被华恒手下抬回来的狼尸,有些纳闷的问:“大哥,这是作甚?” 在离开的时候,宋潜忽然让人把这些狼的尸体都拉了回去。 听她这样问,宋潜微微一笑,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却没说话。 回到医馆,傍晚的时候。 听王珠和小草说自己成了外面的打狼英雄,宋以真还一脸懵逼的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早上宋潜让人把狼尸抬回来的时候,旁观的路人见到那么多狼尸都很震惊。 以为大理寺少卿专门带着人去西郊打狼去了,要知道西郊的狼一直是汴京人们心中怪兽一般的存在。 如今狼尽数被打死,众人都很欢呼,再一追问,才知道是汴京医馆的东家打死的,于是宋以真除了有个神医的名头之外,又多了个打狼大侠的称谓。 宋以真东郊打狼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好奇这宋神医没事儿跑去东郊打狼做啥? 于是宋以真打狼的初衷,又演变出了无数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就是恶女嫉妒宋以真,谋杀不成反成就打狼英雄。 汴京百姓都拥有一颗探究八卦的心,到了第二天这个版本几乎杀死了其他版本,成为了汴京流传最广的闲话。 就连茶馆里都连夜加急,写出了戏本子来传唱。宋以真约着华时同和周咏絮去听过一回,那说书人说的简直不比苏越泽差,情绪饱满,一波三折的听下来,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嘿,这要是放在现代,自己还成了网红! 满堂喝彩之中,说书人手中惊堂木一敲。又说起了另一桩风流韵事:却说京城最近出现了另一桩英雄救美的戏码,那周太尉府中的小姐被赵郡李氏后人穆修所救…… “啪!” 周咏絮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宋以真和华时同也对视一眼。在周咏絮苍白的面色中,宋以真连忙让王珠下去组织说书人继续说下去。 只是为时已晚,穆修和周咏絮之间那英雄救美的事情,早就随着茶馆的流动人口,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我先回去了。”周咏絮稳定好情绪,对宋以真和华时同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我们送你。” 宋以真和华时同连忙站起来,周咏絮摇了摇头,拿起帷冒在丫鬟的服侍下,脚步匆匆的往楼下走去。 宋以真和华时同连忙追上去,但她那一身绯红官服却吸引了大堂众人的视线。众人一见是宋以真,连忙围了上去,大家都想摸一摸活着的宋以真。 宋以真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华时同见状,给了她一个神色,自己追了上去。 等宋以真挤开人群追上的时候,周咏絮早就回到了府中。华时同从周府出来,一见宋以真便轻声道:“她没事儿,只是觉得这事儿传出去,对穆修不好。” 宋以真表情也很沉重,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虽然比她所知道的古代要放松了些,但周咏絮和穆修之间,前有周太尉对赵郡李氏的护根之恩,后有穆修对周咏絮的救命之恩,没听见那些平头百姓口口相传,都说穆修和周咏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上辈子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留言传着传着,竟然传出了穆修和周咏絮早就一见钟情。而周太尉之所以当年对李氏出手相救,也是因为他们周家和李家定过姻亲。如今李家虽然没落,但姻亲还在,周太尉若是不接受穆修,便是背信弃义和嫌贫爱富。 为此,这留言已经盖过了宋以真的打狼留言,成为了汴京城的第一热议。 就连宁宗都听说了,还特意找到周太尉,说没想到梁家原有这样的渊源。当即就下了旨,赐婚给穆修和周咏絮,让两人春闱之后完婚。 周太尉捧着圣旨心绪复杂的叩谢圣恩,宁宗则在周太尉离开御书房之后,眸光沉凝地对身旁伺候的内侍道:“让五公主近来安分些,若是宋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朕饶不了她!” 当五公主接到内侍的口谕,让人送了内侍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之后,勾唇冷笑一声。 宋潜想用舆论在朝堂上对自己造成压力,当她不会利用和控制谣言吗? 而且五公主也摸准了宁宗的脾气,无论她和四皇子闹出什么大事,只要不损害皇家利益,宁宗绝对不会严厉的惩罚他们。 没看,就算宁宗得知是自己要杀了宋以真。在宋以真没死的情况下,也只是告诫、禁足而已。宋家,想和自己斗,火候还差了些! 传旨的小黄门,很快就捧着圣旨到了汴京医馆宣读圣旨。 当穆修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穆公子,接旨吧。”传旨的小黄门见他愣住,忙开口催促。 “穆修……” 陈彩荷轻轻出声唤他,穆修这才反应过来,苦笑一声,双手接过圣旨,叩拜在地:“谢主隆恩!” 小黄门接了陈彩荷递过来的银子,这才满意离开。而穆修这一拜,久久不能起身。 他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这道圣旨抽干了一般,让他半点起从地上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潜见状,上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陈彩荷是穆修的娘,哪能不知道穆修的心思。 她微微叹了口气,对宋潜使了个眼色。宋潜微微点头,将穆修扶在了石桌前坐下,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穆修那张死气沉沉的脸,陈彩荷轻叹了一口气,握着穆修的手的道:“娘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喜欢以真……” “……娘。” 穆修忽然开口,打断了陈彩荷的话:“小真儿只怕我当兄长!”他嗓音低沉,带着落寞:“但凡她心里稍微有一点对我的喜欢,我都会勇往直前的争一争,但她的心里没有我。” 说道这里,穆修苦笑一声,扭头看着陈彩荷,那眸中含着认命的神态道:“你放心,周府于我们有再生之恩。我既然接了圣旨,必不会负了周姑娘,让她伤心。” 陈彩荷听他这样说,表情微微一顿,她知道穆修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是以有了这番话,她并不担心周咏絮以后的日子的会难过。 她用力握紧穆修的手:“苦了你了。” “不苦。”穆修微微一笑,他此生注定娶不到宋以真,娶别的女子又何况? 更何况周咏絮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娶了她也算报答了当年周府的搭救之恩。 穆修的话,让陈彩荷不知该怎么样劝他。 只能再次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了穆修的手。 宋以真得知宁宗赐婚的消息,还是从王珠口中得知的。彼时她在搓药丸,王珠咋咋呼呼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股脑把赐婚的前因后果都给说了出来。 宋以真诧异,随即就镇定了下来。 周咏絮是喜欢穆修的,从她在传出谣言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对穆修不好这件事就可以看出。 所以对于宁宗的圣旨,她除了意外,并无其他情绪。 搓好药丸,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王珠出了太医院准备回家。 谁知在半路却出了一点意外,那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车夫刚驾着马车经过北门,一个黑衣人忽然拿刀窜进了马车。 那黑衣人身手极快点了王珠和宋以真的穴道,他用刀尖抵着宋以真的脖子,气息不匀的道:“不许出声。” 宋以真低头看着抵在脖子的那柄寒冷,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官兵追查的声音,说是要捉拿什么刺客。 官兵们追查到宋以真这辆车旁,那黑衣人的刀尖又抵近了几分:“不想死,就配合一些。” 第三百一十五章 虽然他极力遮掩,可宋以真还是察觉到他的呼吸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受伤了? “里面什么人?” 马车外传来官兵询问的声音,黑衣人的精神明显一绷。手中的匕首死死抵在了宋以真的脖颈旁。 宋以真垂眼,眸光微闪,这人竟然将刀尖换成了刀背,难怪说这样的距离和力气,自己竟然毫发无伤。 正这样想着时候,外面的官兵声音再次传来:“停下,停下,马车内是谁?” 察觉到背后的刺客全身紧绷,宋以真有点好笑的轻声道:“看在你不想让伤我的份上,我也帮你一把。” 她朝外倾过身子的时候,那黑衣人连忙收回刀刃,生怕伤着她一般。宋以真扬着眉梢,半捞开帘子,神色温和地看着外面搜查的官兵问道:“发生了何事?” 众人先是被她所穿的绯红官袍给惊了一回,再看见她的脸,连忙恭谨道:“见过宋大人。” “刚从边关述职的柳大人在驿站被人刺杀,小的们正在捉拿罪犯。” 宋以真点头,微微侧开身子,却极其巧妙的用身形遮住了身后的黑衣刺客,对几个搜查的官兵道:“我刚从宫里出来,为了不妨碍你们的公务,也搜一搜吧。” 话落,她明显察觉身后悄无声息的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那人的刀此时正抵在自己的腰间。 那几个官兵最终没敢搜查宋以真的马车,而是放行让她过去了。 见躲过了官兵,那黑衣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可是觉得呼吸困难?还有胸闷和胸痛的感觉?” 那人屏住呼吸没说话,可那强行压抑的咳嗽却听得人难受。宋以真偏头,目光瞧着他的胸口,此时他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看来是疼的很厉害了。 “你会治!” 他语气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宋以真闻言,眸光微微一转,落在了他面巾之上的一双眼眸之上。这人眸光温润,眉阔舒朗,犹如春阳一般。 她微微眨了眨眼,徐靳远? 两人目光相视,宋以真连忙收回目光,点头轻声道:“我得先看看你伤的如何了?” 说话间,她已经伸手向着他的衣襟。 徐靳远见她动作,也不阻止,而是闭眼颓力地靠在马车门板之上。 宋以真拉开他的衣襟,见左胸位置的皮肤隐隐泛红,伸手轻轻一按,那人立马闷哼一声。 宋以真压着眉头道:“你这是被人用钝器所伤,造成了气体进入了胸膜腔,好在气胸刚形成不久,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宋以真伸手按着他气胸发作的地方,轻声道:“我要用空心针刺入你的体内,将积压在体内的气体放出来。你别怕……” 徐靳远轻轻点头,宋以真手脚麻利的打开药箱取了约手指长的空心针拿在手中,瞄准了气胸的地方稳稳刺了进去。 积压在胸腔内的气体,从空心针中跑了出来。没它的压迫,徐靳远这才觉得五脏六腑顿时轻松了不少。宋以真拔出空心针,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道:“还有哪里伤着了?” “没有……” “砰!” 马车忽然被外力重重一撞,宋以真和徐靳远两人齐齐朝地上倒去。 “你没事吧?” 徐靳远用手护住宋以真的脑袋,关切问道。 “没事。” 宋以真轻声开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徐靳远的耳旁,让他浑身一震。她温热呼吸像是电流一般流窜至全身,他连忙松稳住心神,将宋以真扶在马车地板上坐着。 “何人如此嚣张,见到公主府的马车还不速速让行!” 马车外传来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宋以真看了徐靳远见他没有大碍,这才压着眉头走出马车。 刚才是公主府的马车撞了过来,宋以真伸手扶正了杯撞歪的灯笼,这才扭头看向一旁。 “原来是宋大人。” 五公主的嗓音淡淡地从马车内传来出来,她隔着薄薄的车帘,似笑非笑地盯着宋以真那张漆黑的双眼,微微一笑:“怎么说宋大人也是朝廷荣誉一品官,既然是你,本公主便不追究你撞了本公主一事。” 五公主话风一转:“但你的车夫却难免其罪。来人!给本公主掌嘴!” “五公主好大的火气!” 秦真骑着马,神色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的睨了眼宋以真,这才将目光落在五公主的马车上,轻声道:“今日京中有些不太平,五公主身为天家娇女,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咱家倒是不知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他头轻轻一偏:“孙琅,护送五公主回宫!” “是。” 孙琅身手灵活的缩下马,上了五公主的马车,直接从车夫手中拿起缰绳,便驾着五公主的马车朝前走去。 孙琅驾车的技术特别好,窄小拥挤的马路上,硬是没和宋以真的马车产生一点摩擦就将马车驶了过去。 坐在马车内的五公主,目光恨恨地盯着宋以真。 但当着秦真的面却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在心里骂了无数次:宋以真,你等着瞧! 面对五公主隔着车帘子的仇恨视线,宋以真微微低下头轻声道:“恭送五公主。” 等五公主的马车离开之后,秦真这才瞧着宋以真道:“跟我来吧。” “去哪儿?”宋以真下意识问道。 秦真冷笑瞧着他,没说话,而是调转马头,朝城外的方向而去。 宋以真大概猜测到是让自己去驿站为那柳将军治疗,便有些担忧的看着马车内,里面还有个徐靳远呢。 该怎么让他在秦真眼皮子地下逃跑?不然去了驿站分分钟被人捉住啊! “宋院判,还不快跟上!” 秦真阴测测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宋以真赶紧上了马车,一上去却发现里面除了昏迷不醒的王珠,哪里还有徐靳远的身影? 逃了? 逃了就好! 宋以真舒了口气,将王珠弄醒之后,告诫她不许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王珠虽然搞不懂这是为何,但于她而言,是无条件的遵从和信任宋以真的。 行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几人到了驿站。 宋以真从马车出来的时候,秦真正被人簇拥着往里面走去。那春风得意的模样,简直威风的不行。 #####昨天的更新一直没审核过,刚才发现= = 第三百一十六章 秦真走入门内的时候,眸光淡淡地瞥了眼宋以真,见她抱着医药箱跟了上来,这才继续朝里面走去。 宋以真被一个副将领到了柳将军屋子里,柳将军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络腮胡覆面,瞧着凶神恶煞的。 此时正在屋中和秦真说话,嗓门大的楼下都能听见:“他奶奶的,哪里来的小毛贼,竟然偷袭他柳爷爷,下次逮着他,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宋以真脑中闪过徐靳远穿黑衣覆面纱的模样,微微抿了抿唇,朝楼上走去。 听副将禀明了宋以真的官职和来历,那柳将军目光审视地落在宋以真脸上,见是个弱不禁风的娘们儿,心中便有了轻视之意,坐着根本没动。 宋以真目光隐晦地落在一旁,见这柳将军也没把秦真这东厂督主放在心里,便垂着眼上前,轻声问答:“不知柳将军伤着哪里没有?” “老子征战沙场十年,能被一个小毛贼给伤到?” 柳将军气势如虹的吼道,宋以真的耳膜都被他震疼了。 她揉了揉耳朵,轻声道:“既然如此,我还是给将军把把脉,检查检查。” 柳将军打心眼里看不上宋以真,觉得她指不定和秦真一样都是以色侍人的玩物。 所以挥手一摆,若不是宋以真躲的快,指不定这巴掌就呼在她脸上了。柳将军见她吃了瘪,哈哈大笑三声。 “咿” 宋以真惊诧的发现,随着他大笑起来,宋以真敏锐地发现他脖子上倏然窜起了一些红纹,瞧着倒像是纹身。 柳将军被宋以真的惊讶的模样瞧的不悦,他死死拧起眉头,牵着衣领盖着那些红纹。然后站起身来对秦真抱拳道:“得陛下厚爱让督主和太医院前来关心臣的身体,劳烦督主回去禀明陛下,臣身体并无大碍,明日便能上朝述职。” 秦真微微点头,面色温和的让柳将军好生歇息。这才用眼风睨着宋以真,让她跟着自己走了出去。 “东家,那将军什么事都没有,干嘛还要咱们来?” 王珠有些不解,宋以真闻言轻声道:“看着柳将军就是军功在身,深受陛下宠爱。他遇到刺客,陛下肯定会派咱们来表示关切慰问!” 王珠恍然大悟的点头,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前面的秦真身上,宋以真见状连忙示意她低头别看,秦真这喜怒哀乐不定性的人,多看一眼指不定就嗝屁了。 她带着王珠走到马车旁,见秦真骑在马上,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忙挤出个笑:“督主慢走!” 秦真冷哼一声,打马离开。 宋以真觉得他越来越阴阳怪气了,忙带着王珠上了马车,让车夫回家。 马车入了城门,王珠瑟瑟发抖的说:“东家,秦督主还跟着咱们。” 宋以真诧异,透过车帘子一瞧,还真是。 看着秦真那幽幽冷冷的身影,赶紧在脑中线仔细的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还欠着这位爷什么东西? 随即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从给秦真重新开了药方之后,自己就一直没去复查。大概秦真这是发觉那处自从用药之后就没了动静,想借着今日让自己再检查检查! “没事儿。” 宋以真坐了回去,轻声道:“督主的可能想让我看看寒症,彻底好了没有。” 宋以真给秦真治疗寒症的事情,朝野上下的人都知道,是以宋以真这样说,王珠也就没多想。 到了汴京医馆,宋以真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 秦真还骑在马上,宋以真眨了眨眼,赶紧上前将秦真请下了马。 秦真眸光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这才下马,把手中的缰绳丢给了她。 宋以真拿着缰绳有些懵,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他当做了马童。因为知道他的脾性,也就不给他一般见识,拉着缰绳去马房。 刚走了两步,她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欲言又止的看着秦真:“督主。” “恩?” 秦真略微挑起尾音,眸光潋滟的睨着她。 宋以真咬了咬唇,还是轻声道:“不晓得督主的属下,那位……子苏……去哪里了?” 秦真撩起眼尾看着她,一言不发。 宋以真嗓音低低的道:“您身旁的那位子苏,就是我师父身边的药童张子骞吧?他……他……去哪儿了?” “恐怕你想问的是他的身世吧?”秦真淡道,宋以真愣了一下:“督主愿意告诉我?” 秦真翘唇一笑,看了宋以真一眼,低声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说的秘密,你若想知道,等他亲口告诉你。” “那他人呢?” 宋以真焦急,自从那一夜解开了他的面具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子苏了。 “想见你时,自然会出现。” 秦真嗓音冷冷地落下一句话,便负手走了进去。看着秦真长身玉立的身影,宋以真抿了抿唇,也牵着马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里,陈彩荷正坐在石桌前算给李家老宅翻新,买家具的帐。一见秦真从外面进来,激动地从石桌上站了起来:“你来了?吃饭了吗?” 面对陈彩荷的激动,秦真倒是很淡定地对她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比对着任何人都要温和一些。 宋以真一边牵着马朝马房走,一边扭头对陈彩荷道:“我们都没吃,荷姨让人晚上多做一些饭。” 陈彩荷一听连忙放下笔:“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秦真垂眼没答话,宋以真拴了马回来又道:“督主喜欢吃山珍海味,一顿饭够平常人家吃一年了。” 这话语气很怼,秦真眼风像刀子一样射向宋以真。 宋以真皮笑肉不笑的朝前走去洗手,陈彩荷倒是激动的不行,连忙叫人取了钱,去京城第一楼酒楼叫了最贵的一桌酒席回来。 宋以真咋舌,荷姨真是有钱任性啊。 不过也知道陈彩荷见到秦真肯定很高兴,所以洗了手便离开了院子,给两人留有一点叙旧的空间。 没过多久,京城第一楼酒楼的桌席就络绎不绝的送了进来。直接摆满了一大桌,陈彩荷全程热切的招呼着秦真吃菜。 看着陈彩荷拿布菜的筷子,给秦真夹了一筷子黄花鱼,宋以真心中一紧,督主有洁癖,要是不吃岂不是让荷姨脸上难堪?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于是她伸出胳膊就把秦真的碗给端了过来,陈彩荷惊讶:“以真?” 宋以真拿了个新碗摆在秦真面前,在他阴沉无比的目光下,讪讪一笑:“呵呵,呵呵,督主稍微……有点儿……不喜欢吃饭时身旁有太多人……” 她艰难无比的说完整句话,陈彩荷一愣,是这样? 秦真扯了扯嘴角,淡道:“宋院判很有自知之明。”他抽出锦帕优雅地擦拭着嘴角:“无妨,既然到宋院判家中做客,便不能让你站着。”他微抬眼角,睨着离自己最远的位置,哼道:“坐下。” 宋以真抽抽嘴角,尼玛,要不是在他手上吃了太多亏,自己又刚不过他,真想两巴掌把他扇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陈彩荷脸色有些挂不住,这个嫡亲的侄子,性格阴晴不定,让她很难相处啊! 但看着秦真那身麒麟服,陈彩荷又在心里抹了抹泪,能从小太监一步步爬上这个位置,不定吃了多少苦。 “荷姨,咱们吃饭,吃饭!” 宋以真生怕陈彩荷眼里的怜惜惹怒了秦真那颗玻璃心,连忙招呼着她吃饭。 实在不能怪她过分担忧,毕竟秦真的性格喜怒难辨,发起火来那是六亲不认啊。 一顿饭吃的不怎么对味儿,陈彩荷很想以一顿饭来唤醒她和秦真直接的血缘关系,奈何秦真全程冷着一张精致无比的脸。 不过别说,他吃饭的动作优雅无声,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魅力,让人瞧着都那么舒心。 但宋以真和他吃了几顿饭,就有些欣赏不来,几筷子吃饱饭,然后落下碗,就逃离了那怪异餐桌气氛。 陈彩荷很坚挺,全程都用一种欣赏又欣慰的目光瞧着秦真,瞧的秦真特别想打人,但念着她始终是自己的长辈,所以浑身低气压的吃了饭,就朝宋以真走去。 此时宋以真正坐在一旁喝茶,见他过来连忙起身:“督主,刚吃了饭不宜把脉!” “你不舒服?”陈彩荷胆战心惊地走了过来,秦真睨了她一眼,轻道:“小病。” 宋以真连连点头,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薛兰的声音:“东家,咱们新进的药材到了。” 宋以真闻言,忙走出去。 见薛兰身后跟着一个霍炳炎便微微一笑。好像霍炳炎自从留在了医馆之后,便像个保镖一样跟着薛兰。 “我去看看。” 每次送来新药材,都是宋以真亲自检验的。是以药商都是选择晚上过来送货,路过薛兰和霍炳炎身旁的时候,忽然察觉霍炳炎浑身一震,宋以真纳闷抬头,见霍炳炎眸光锐利地望向自己身后。 她微微偏头,见秦真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面对霍炳炎刀子一样的眼神,他眸光冷冷地盯了过去。 宋以真压着眉头,轻声开口:“霍炳炎?” 薛兰也察觉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儿,但有开口:“霍大哥?” 霍炳炎说会目光低头,刚毅的脸上闪过一抹隐忍:“认错人了。” 宋以真眉头蹙的更紧,轻声道:“薛兰,你和霍炳炎一起去订桌酒席,等下犒劳犒劳送药材的兄弟们。” 薛兰一听,连忙感激地看了宋以真一眼,扯了扯霍炳炎的衣袖,扯了好几下,才把他拉走。 宋以真回头瞧着秦真,试探性问道:“督主,认识?” 秦真睨了她一眼,没说话。表情有些鄙视,宋以真眨眨眼,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她知道霍炳炎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不希望霍炳炎的故事和秦真挂钩,因为那样的话,霍炳炎肯定斗不过秦真啊。 哎,只有等霍炳炎回来之后再仔细问问了。 宋以真先去大门检验了药材,见全部过关才让人收纳入库。 送药材来的伙计,笑呵呵的对宋以真道:“宋当家每回都验的这么仔细。” “这是对咱们负责任,也是对百姓们负责任。”说完,她收起脸上认真严肃的表情,笑容可掬的对他们道:“我让薛掌柜在老地方定了桌酒席,带着兄弟们吃好喝好啊!” “那多谢您了!” 送药材的伙计特别喜欢汴京医馆的活,人不仅好说话,还大方,是以他们每次给宋以真护送药材都特别的上心和认真。 宋以真转头,见秦真还站在门口。而他身后,重楼瑟瑟发抖的躲在门板后,显然被秦真那一身冷气吓的够呛。 她赶紧朝重楼使了个眼色,让他溜走。 然后才含笑上前,将秦真请到了屋里,洗了手,开始给秦真检查身体。各项检查清楚之后,这才算松了口气:“督主的身体很好,就是寒症的根儿还要继续调理,万不能粗心大意。” 秦真微微点头,垂眼瞧着宋以真给自己穿衣裳。 她小巧明艳的五官在灯下,显得那么安静和美好。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宋以真心中一抖,连忙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露出了什么不该露的表情? 思来想去,最后发觉一切很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秦真忽然低头朝她脸颊凑过来,宋以真惊吓的赶紧往后一跳。秦真却伸手拦住她的腰,低声告诫道:“悬壶济世,行医治人乃大功德,但切记,别什么都往了家里捡。” 秦真最后淡淡吐出两个字:“危险!” “霍炳炎很危险?” 宋以真抬头看着他,凝眉问道。 秦真却勾唇一笑,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在宋以真继续的追问下,伸出食指在她肩头轻轻一推,宋以真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秦真扯了扯嘴角,越过她朝屋外走去。 “秦督主,说话说一半这样很不好。”宋以真追了出去,秦真却睨了她一眼,淡道:“一个莽夫,有何危险。” 宋以真:“…………” 她试探性问道:“难道是重楼?” 秦真翘唇一笑,意味深长地了她一眼,轻声道:“牵马过来。” “你倒是说清楚啊。” 宋以真一边去牵马,一边问道,但任凭她怎么问,秦真都没再说一句,气的宋以真简直想钻研出一种讲真话的药,塞给他吃。 陈彩荷端着果盘从一旁走了过来,她站在石桌前朝宋以真招手:“以真,来吃水果。”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宋以真笑眯眯的走了过去,拿银签插了水果放进嘴里,冲陈彩荷挤了挤眉头:“荷姨这是想问我,秦督主身体哪里不对劲儿吧?” “你这孩子。” 陈彩荷轻笑一声,眉头的担忧却笑不散:“他怎么了?” “没啥事儿,就是少年时体内积攒下了寒症,已经被我治的差不多了。” 陈彩荷闻言,这才放松,随即又叹了口气:“他……” 说到这里,她蓦然住嘴,下意识看着宋以真,见她专心吃着水果,似乎没听见自己的话,便松了口气。 看了眼秦真离开的门口,开始转移了话题:“不知道这一次,穆修和潜儿春闱如何了?” 前天是宁宗下令再次科举的日子,宋以真和陈彩荷自是又忙活了好一阵子,将两人所需要的东西都打点好,如今才两天,陈彩荷又担忧地不行了。 “没事儿。” 宋以真笑弯了眼睛:“大哥和穆修哥哥都是真才实学,前一次能拿前三甲,这一次也没跑。”说道这里,嘻嘻一笑:“要是两人考差了,庄爷爷还不得把这两个丢人的弟子给逐出师门?” 陈彩荷闻言也是一笑,庄劭老先生就是个传说。 不仅自己是个状元,教出的学生,几乎个个都包揽了科举前三甲。简直是个状元制造机,不过好在庄劭老先生的底子统共也就七个,而宋潜和穆修则是他的关门底子。 要是宋潜和穆修这回给他丢脸了,只怕庄劭老先生非被气死不可! 宋以真又和陈彩荷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和王珠入宫之后,就被东宫的太监请了过去,说是太子良娣早晨起来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儿,想请她去看看。 太子良娣怀孕五个多月,肚子已经显怀了。 宋以真去的时候,太子良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宋以真上前,一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放下药箱子给她把脉。 “怎么样了?宋太医?” 太子良娣轻声开口,一见宋以真凝重的神色,忙挥退了下人,颤声问道:“怎么样了?” “脉象有些孱弱,臣要看看娘娘的下体,得罪了。” 宋以真轻声开口,王珠连忙上前帮忙脱下太子良娣的裤头,结果发现太子良娣的底裤上已经浸满了混浊的鲜血。 太子良娣一见,神色一惊,死死握住宋以真的手,乞求道:“宋太医,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宋以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情绪激动对胎儿不好,娘娘先稳住情绪……” 她松开太子良娣的手,然后低头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连忙用银针护住了她体内的胎儿,又开了幅安胎药,让王珠亲自煎了药给她服下,等止住了血,这才道:“娘娘胎儿才五个月,不宜进行太过激烈的房事。这安胎药你先每日三饮,平日里要切记缓和心神,要躺在床上细细静养。否则……再有什么意外,孩子只怕保不准了。” 太子良娣闻言面色一变,宋以真连忙伸手扶着她,让她呼吸缓和情绪:“只要静养,孩子就不会有事。” 太子良娣点了点头,宋以真沉吟一番,又轻声问道:“娘娘,昨夜太子让你侍寝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对劲儿?” 刚才检查的时候,宋以真发现良娣流产,是因为催情药物用的太多,而且她体内的血液之中,有种她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的味道。 太子良娣闻言,脸色一红,有些羞涩的道:“自从我怀孕之后,太子便从来没碰过我。但不知为何,昨夜太子忽然双眼发亮的跑过来,说别人教了个他新鲜的法子,和孕妇玩乐最好不过。” “我……” 后面的话太子良娣已经说不出口了,因为太子于房事之上,一直是花样百出和暴力的。 她虽然极力反抗,但不知怎么回事,后来便也特别想,迷迷糊糊就顺从了太子,一夜颠鸾倒凤之后,就这样了。 宋以真蹙眉:“云雨消歇之后,娘娘身体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太子良娣闻言咬了咬下唇,凑到宋以真耳旁轻声说了句话。 宋以真闻言若有所思地低头,瞧着太子良娣换下来的血库。随即神色温和的对太子良娣道:“孕妇在怀孕期间因体质发生变化,于房事上有些需求很正常。但娘娘切记,以后须得清心寡欲,仔细将养胎儿。” 太子良娣闻言忙点头,然后有些羞羞地看着宋以真道:“宋太医,宫里有你真好。什么难言启齿的话都可以跟你说。” 宋以真表情飘了一下,然后挤出个笑意,仔细嘱咐太子良娣:“别乱吃东西,好好休息。” 太子良娣点头,让人把宋以真和王珠送了出去。 走出太子东宫,宋以真一直心事重重。 按照她来看,太子的阳根损伤严重,根本不可能于房事之上如此凶猛。太子这些日子显然是用了凶猛无比的催情药物,才造成了这种后果。只是这种药物的味道,到底在哪儿闻过呢? 宋以真蹙着眉头边走边想,身后忽然传来王珠惊悚的声音:“东家,不要……” “啊?” 宋以真回神,这才发现脚下一空,她竟然一脚踏空在了荷花池上。整个人朝湖中倒去的时候,一旁强劲有力的大手忽然斜伸过来,将她从半空中捞起。 宋以真顿时跌入一个绯红的怀抱中:“走路怎么都能掉进水里?” 耳旁传来一道清越慵懒的声音,偏头望着眼前那张容色生花的脸,呆了呆:“你怎么入宫了?” 华恒将她抱离了荷花池旁,一双明丽温和的眼中写满了笑意。 那微扬的眉梢瞧的宋以真心里也欢喜起来,她移开目光,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对华恒轻声道:“我方才去太子东宫,察觉到了一件事情。”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怀疑我们那夜在极乐阁温泉池中见到的男子是太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宋以真将自己的推测都告诉了华恒,她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她刚才踏空的一瞬间,灵台也一清明,终于想起在太子良娣那里闻到的味道是什么了。 那味道是男女欢好之后所散发的味道,因那被拍卖的yu女被各种催-情-药调教出来的,所以欢好之后会散发一种很特别持久的味道。这味道可以依旧可以催发人的情yu,使人就算筋疲力竭也依旧不知疲惫。 而且那味道对胎儿极其不好,这才导致了太子良娣先兆流产的事情。幸好太子良娣的身体,先前被她调养的极好,否则换个人,那孩儿只怕早就掉了。 华恒听了宋以真的话,沉声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在暗地里追查,此事你猜得不错真的和太子有关系。” 宋以真诧异的看着华恒,一旁的王珠却忽然唤了句东家。 宋以真和华恒齐齐回头,见一个保养得宜,面貌婉顺安静的妃子带着一众秀女,正从前面的石桥拐了过来。那谈笑热闹的人声传来,让这御花园都瞬间热闹起来。 那边的秀女已经颔首看了过来,灿烂的日光下,两个芝兰如玉的少年郎各有特色。 一个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一个和风霁月、含笑翩然,只瞧着他们二人便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秀女们的眼中,只有这两个绯袍裘带,风华绝代的年轻公子。 其中一个少女没忍住,拎着裙子痴痴然朝华恒的方向走了几步,连忙被身后的少女拽了回去,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颊低头,诺诺站在一旁。 宋以真和华恒见状,两人齐齐走了过去,对为首的那妃子弯腰行礼:“见过良妃娘娘。” 良妃乃三皇子的生母,前阵子因宁宗得了救,心情高兴,直接进位被封为了四妃之一。 和珍妃不同,良妃身上有种看破红尘的淡然,无论何时一双眼里都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事俗都不萦绕于心一般。 “选秀也有段日子了,我带着这些姑娘出来散散心。宋院判和华少卿有事便去忙吧。” 良妃淡笑着说了一番话,其他秀女一听当中有一个人竟然女大人宋院判,全都好奇的探头来看。 华恒俊朗无双,脸庞带着男人该有的菱角。而宋以真眉目温和,一双墨玉似的眼眸,清清澈澈的瞧着便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是以不难被认出,那些秀女都在心中惊叹,好精致美丽的人儿,好有本事的女大人,幸好她不参加选秀,否则哪里还有他们的好? 众位女眷的眼神都在宋以真和华恒身上隐晦的转来转去,心想,宋院判和华少卿的事情京中传闻也不少,如今一瞧,两人果真像是菩萨面前的金童玉女一般。 宋以真和华恒不欲给人当猴子看,两人对良妃行了行礼,便齐齐走开。 秀女们的眼光还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刚才那个看华恒看痴了的那个少女,目光一直落在华恒的背影上。 太子表妹见状冷笑一声,不屑道:“不就是巴结上东厂进宫的乡野大夫吗?有什么好看的。” 太子表妹在秀女之中算是出身极高,又仗着自己是太子的表妹,所以一直在秀女中都表现的高高在上。其他秀女见她如此说,都不敢反驳。 良妃眉头微皱:“魏姑娘,慎言。” 太子表妹心中不看不上良妃,自然也没什么好眼神,轻哼一声,不悦的皱起眉头,倒是没有再说话了。 一旁的高楼之上,静静看着这一幕的五公主,冷笑一声,让人把看华恒看入迷的那个秀女给作了。 本来五公主就被宋以真瞥的一肚子闷气,现在不能拿宋以真开刀,杀一个无关紧要的秀女泄气她还是能办到的。 当天晚上,良妃就听说那姑娘在井里被人打捞上来。 良妃停下了正在翻捡莲子的手,微凝着眸光,好一会儿才道:“去宫外找人做一场法事。” 这深宫之中的亡灵,又在今夜增添了一个。 而与此同时,华恒急匆匆上门来唤宋以真,说是那柳将军在驿站沐浴的时候,被人刺杀身亡了。 宋以真闻言赶紧跟着华恒去验尸,两人快马加鞭的到了驿站。宋以真仔细检查的尸首,柳将军是被人一剑穿心而亡,凶手力气很大,将柳将军整个人贯穿。 宋以真带着羊肠衣试探水温,水已经凉了,因为柳将军整个身子都泡在水中,血液根本无法凝结。 但让宋以真奇怪的是,那日她明明看到柳将军脖子上窜上了红纹,怎么今日没有了。 “柳将军生前可有纹身?” 她偏头问副将,副将摇头:“没有。” 宋以真凝眸:“请问副将跟着柳将军有多少年了。” “十年左右。” 宋以真微微点头,对着华恒道:“从柳将军伤口来看,他死前没有挣扎,凶手是一刀毙命,应该是熟人作案。” 华恒点头,让人把柳将军的尸体抬回了大理寺。 宋以真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她蹲下身子,靠在门栏便闻了闻,然后道:“是酒。” “你们柳将军今夜可爱喝酒?” 副将摇头:“将军身体对酒过敏,滴酒不沾。” 宋以真诧异,将军不喝酒?这还是头一次见。 对酒过敏? 她蹙起眉头,既然对酒过敏,这滴酒液是怎么回事?难道杀人还自带酒水?像李白那样,狂笑饮酒,然后十步杀一人,百里不留行? 宋以真对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最担忧的是她怕杀了柳将军的人是许靳远。 不对,许靳远的身手,根本没力气凭着一把剑贯穿柳将军整个身体。 不是许靳远又会是谁呢? 宋以真眉头皱的死死的,华恒见她沉思,也没开口打断她,只是带着人坐在了椅子上,然后亲自询问了副将很多事情。 直到宋以真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屋里已经没人了,只有柳将军鲜血染红的那桶洗澡水还留在屋中。 她摸着下巴,走到洗澡水那里死死皱着眉头。 总觉得这水的颜色有些不对劲,伸手捧了点水,然后恍然大悟。成年人体内的血液一般是4-5升,按照人血的粘稠浓度来混合这一桶洗澡水,很明显这水的颜色太浅了些。 她连忙起身,去找到华恒:“柳大人第一死亡现场,可能不是房间里。” 第三百二十章 华恒看着她。 按照宋以真所说的那般,若柳将军死亡的第一现场不时在房间里,那副将很有可能说谎了。 于是两人再次找到了副将,副将一听,立马竖起眉头,不悦道:“怎么,你们以为是我杀了柳将军?” 华恒没动怒,每一个命案本就该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他抬头看着副将,沉着声音道:“你是最后一个见过柳将军的人,不是单单怀疑你一个人,而是驿站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请问副将,你最后一次见到柳将军是什么情况?”宋以真看着副将问道。 “将军白天从宫里回来,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让我送洗澡水进去的时候,将军还坐在窗前看书呢。” 宋以真沉吟一会儿又问:“那自从将军遇刺之后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啊。”副将摇了摇头,然后狐疑道:“对了,今天将军出城回驿站的时候,险些撞到一个人……”副将若有所思的道:“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光膀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对了,他肩膀上有个老鹰的纹身。我们将军平时最恨有人挡道,可今天却只骂了他一句,就绕到走开了。” 春天虽然暖和,还远远没到光膀子的时候。而且宋以真只觉告诉她,那汉子身上的纹身有问题。 宋以真又了解了一些情况,又对华恒道:“柳将军应该是死了之后再被人搬过来的,你去查查附近,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华恒轻轻颔首,宋以真准备去大理寺解剖尸体。刚走两步,就听见那副将在吐槽一个大夫,能懂验尸吗? 紧跟着便传来华恒淡淡的声音:“能懂!” 宋以真微微勾起唇角,也不怪副将会有此疑惑。 在古代仵作都属于下三门的手艺,一般干仵作的人身份都不怎么好,冷不丁见着御医来兼职当仵作要怀疑那也很正常。 走出驿站,宋以真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箱子,但愿许靳远不是杀害柳将军的凶手。 她去大理寺正准备仔细检查柳将军尸体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忙让人将柳将军生前穿着衣裳拿过来。 她检查柳将军的衣物,见衣衫的后腰部被刮破了一些。而且在那里能闻到淡淡的酒味! “看来杀害柳将军的凶手喝了酒。” 王珠赶紧在一旁拿笔记录宋以真所说的话,通过仔细的检查,宋以真发现柳大人先是被人正面一脚踹碎了子孙袋,痛死过去,再被人搬到房间里用剑贯穿身体而死的。 凶手可能以为柳大人是痛的晕死过去,所以才又给补了一刀。基本死亡情况已经检查的差不多了,宋以真缝合了尸体,便走出了验尸间。 这时,华恒从一旁走了过来,说在柳将军所住的楼下,发现了一个碎掉的酒壶。 宋以真拿过一片碎瓷器放在鼻尖闻了闻,发现和柳将军衣衫上的酒味一模一样。华恒当即让人去城中酒肆,搜查这个酒壶的来历。 他让人把宋以真送了回去,自己则让人去调查柳大人的卷宗。 宋以真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住脚步,转了方向朝许靳远家里而去。 结果却被告知,许靳远自昨日出去之后便一直未归。 宋以真满心疑惑,王珠却问道:“东家,找许公子能帮忙查案吗?” 宋以真摇了摇头,又听王珠奇怪道:“自从许公子入京之后,咱们竟然一回也没见过他。那时候他还说让咱们有事找他呢,这居然找不着人。” 王珠的话提醒了宋以真,是啊,前阵子因为春闱牵扯太多事情,导致她一直忘记了这回事。如今一听,还真的觉得许靳远很奇怪。 想到这里,她又反身回去敲门,守门的老人见还是她,就有些好奇。一听宋以真询问许靳远入京之后的事情,忙说:“他们家大人入京第二天去吏部上任之后,就一直没瞧见踪影,直到前天回来了一趟,就再也没看见人了。” 这简直是越来越奇怪了。 宋以真满腹心事的回了家,一心都落在柳将军之死和许靳远身上。 那日许靳云到底是不是去刺杀柳将军去了? 许靳远这样温和如玉的人,应当不会是杀害柳将军的凶手? 不管宋以真心中如何想,第二日一早,就被大理寺的官差请了过去。说是顺着碎酒壶查到了杀人嫌疑犯! “是谁?” 宋以真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直觉,果然就许靳远的名字从官差口中说了出来。 宋以真凝眉:“这是怎么回事?” “许大人刚好昨日在城外的一家酒肆买了壶酒,那壶酒正好就是咱们在驿站外面捡到的那个碎酒壶。” “……” 宋以真跟着官差走进去,就见许靳远站在堂下。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衫,长发用同色发带高高束起,正背对着她和华恒说话。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着宋以真。 这一次再见,宋以真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那灵秀温和的脸庞,在这肃然的公堂之上,平和中带着一丝清冷的模样,这样的神色,让宋以真呆了呆。 宋以真还不曾出声,坐在上面的华恒便站起来,朝她走来。 他站定在宋以真面前,轻声道:“我查卷宗,发现十五年前柳将军,曾经是边关护国将军许威远手下的副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宋以真抬头看着华恒,一袭绯红的官袍衬的他身材欣长,便如翠竹松柏一般落落不凡。 他对宋以真安抚一笑,而后扭头看着许靳远,眸光微沉:“十五年前,陛下曾下旨以许将军通敌叛国的罪名下令处死许将军以及旧部。而柳将军活了下来,还悄悄回京,暗地里改头换面之后成了禁军头领,然后在边关战乱的时候,又被陛下派往了边关镇守边关!” 许靳远微微抬眼和华恒对视,华恒嗓音沉沉地道:“据我所知,许公子生来有疾,幼时曾被令尊送去寺庙寄住过一段时日。” “华少卿这是觉得我乃许将军的后人?”他看着华恒轻声问道:“难不成华少卿查出的结果是,我潜伏入京,为的就是杀死柳将军报仇?” 宋以真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的看向许靳远的双眼,见他目光清朗淡定,心中又微微一定。 恰好此时华恒又开口道:“许公子可认得肩膀上有老鹰纹身的人?” 此话一出,许靳远脸色一变。 华恒神色淡淡地开口:“许将军当初有件事情一直在军营中广为流传……”华恒轻轻地看了眼许靳远道:“……就是许将军生父乃契丹某个部落的首领,从小身上便有很奇特的纹身。而按照他们的习俗,一般都会在子嗣和兄弟身上纹有相通的纹身。” 宋以真站在一旁,也将许靳远的表情尽收眼底。 但华恒那句奇特的纹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偏头看着华恒,又听他道:“这纹身还有个特点,就是平日里看不出来,只有在情绪激动或者喝醉了酒之后才会显现出来。” 宋以真忽然想起在驿站的时候,曾经看到柳将军脖子上蹿上的红纹,和他下意识遮掩的动作。 那果然是纹身? 华恒微微颔首,便有人送来一壶酒,华恒轻声开口:“许公子请你喝完这壶酒。” “不用了。”许靳远淡道:“我是许家后人,但人不是我杀的。” 他垂眸看了宋以真一眼,轻声道:“我之所以处心积虑想升迁为吏部的官员,就是想借此查出当年事情的原委。可调查了所有的卷宗,都只找到柳将军当年升丰、调动的卷宗。所以在他入京的时候,便只身潜入驿站想去探一探,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死了。” 听许靳远亲口这样说,宋以真这才放下了心。 她和许靳远怎么说也是年少相识,她打心底不愿意朗朗清风如月的许靳远是杀人凶手。 华恒似乎从一开始就认定许靳远不是杀人凶手,见他认了身份,便详细问了他当初为何要买一壶酒去驿站的事情。 后来才得知那酒壶并不是他所买的那一壶,他之所以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是想借柳将军之死和大理寺查清当年事情的原委。 至于他说的肩膀上纹着老鹰的人,许靳远却不认识,据他所说当初宁宗下旨的时候,是乳母带着他偷偷逃了出来跑到了寺庙中,然后遇见幼子夭折的许父。 因他生的许家幼子相似,又重病缠身,是以在乳母死后,许父带着他回了许家。 许靳远蹙眉:“难不成杀了柳将军的人是许家旧部?” “应该不可能。”华恒答:“据我所知当年除了柳将军和你,有关于许家的人全都死了。”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你们身上的纹身很容易暴露身份,谁会蠢的当街露出来。除非……这人有别的目的!” 许靳远点头,这点他知道,他身上有纹身这件事,连许父都不知道。想到这里,许靳远正色无比的看着华恒:“还请华少卿,查清事情的原委,还我许家一个公道。” 华恒挑眉:“许公子如此信任在下?” 许靳远微微一笑:“自然。”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颇有一点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宋以真则抬头道:“我大概知道,许家纹身的奇特之处了。” 华恒和许靳远同时看着她,宋以真道:“传说,用鸽子血混合朱砂、白粉作为色料纹身之后,平时肤色如常,看不出痕迹。而当人在喝醉、情绪激动或者出汗的时候,纹身的地方就会显现出红色。” 这话诚然有些马后炮,但她还是觉得把原理说出来会好些。果不其然,许靳远垂眸,看着自己的肩头,有些恍然大悟的模样。 宋以真看着华恒,轻声问道:“副将口中的那人找到了吗?” 华恒摇头:“还在追查当中。”话落,他偏头看着许靳远轻声道:“许公子,在案情未查清楚之前,还要委屈在此呆上几日。” 许靳远微微点头。 接下来查案的事情,自然没宋以真这个兼职仵作什么事儿了。 只不过吏部官员许靳远身为许家后人和涉嫌杀人的事情,也被秦真禀报给了宁宗。 宁宗头疼无比的揉着脑袋:“怎么什么案件都能牵扯出旧事来,这一个个,一桩桩的案件,难不成朕早些年便如此昏庸,竟弄些冤案出来?” 面对宁宗的吐槽,秦真全程都当做没听见。 他低头,轻声道:“陛下,柳将军遇害的消息,臣已经全面封锁。” 宁宗点头,觉得秦真这事儿办的好。 柳将军镇守边关十年,早以在军中立下威信。要是他在京中遇害的消息川汇区,难免会动摇军心,让边关贼子有机可乘。 当务之急是要快点查清这凶手才行,宁宗想了想道:“这事儿交给华恒,朕放心。”话落,宁宗又对秦真的道:“你将那许靳远给朕带来。” “是。” 虽然对宁宗这个想法很诧异,但秦真转瞬就猜测出了宁宗的心思。果不其然,当他把许靳远带上来的时候,就听宁宗对许靳原道:“朕很欣赏你踏实肯干的作风,所以才把你破格提为吏部的官员。” 许靳远垂头站在宁宗跟前,一身不卑不亢的风骨瞧的宁宗倒是很欣赏。 于是他又道:“你爹的事情,当初是柳宗奎呈了密信和通敌卖国的罪证上来,朕才下令杀了他。如今柳宗奎在驿站被人暗杀,这事儿只怕和这些旧事也脱不了干系。” 顿了顿,宁宗看许靳远似乎没什么话要说,索性一次性把话说完:“如今你这许家后人浮现出来,罢了,朕让大理寺彻查此案,若你爹的案子属于冤案,朕就昭告天下为你许家平反,还恢复你许家该有的荣誉。” 听到这里,许靳远这才有了点反应。 他跪拜在宁宗面前,沉声道:“谢陛下!” 打发走了许靳远,宁宗目光沉沉地看着外面的天色,向秦真问道:“今儿怎么有些热?” “今儿立夏。”秦真答。 “立夏了啊。”宁宗的嗓音有些微沉,自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之后,宁宗便时不时的算着日子。 这样一天天等死的日子委实煎熬,宁宗之所以在许靳远这件事上表现的如此圣明大度,无非是想着弥补之前的过错,好让上苍锤炼,再让他活几年罢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宁宗这愿望很奢侈,所以他一直把这个奢侈的愿望寄托在宋以真身上。 每日早晚宋以真去给宁宗请平安脉的时候,宁宗总是能出惊天之言。 比如老生常谈的‘换心能不能活’、再比如‘换心不行换个脑袋能不能活’,宋以真被宁宗这前卫惊悚的想法,每每都搞得胆战心惊。是以,她总是战战兢兢地告诉宁宗‘不能’二字。 宁宗望着夕阳长叹一句:“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宋以真:“…………” 沉默半晌她只能回道:“陛下,这世间之人谁都逃不过一死!” 宁宗闻言有些生气,觉得自己这一天天倒数着日子等死,宋以真身为御医竟然也不知道拿话来安慰自己。 可看着宋以真那正气浩然的模样,宁宗也只能无力的挥挥手,对于神医,怕死的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日,秦真捧了折子去给宁宗。 宁宗一听这些折子全都是大臣上言让太子监国的折子,气的宁宗简直不能好了。 “朕还没死呢,这些大臣就忙着为太子策划掌权了。” 秦真伸手扶着怒气冲冲的宁宗,轻声道:“陛下将批红的权利给了奴才这样的阉人,大臣们也是怕权利旁落,他们为了江山社稷才能仗义执言。陛下应当欣慰,有这样直言上谏的忠臣。” 这一番话说的宁宗脾气小了不少,同时也觉得秦真是个不可多见的忠心之人。 于是他叹道:“等太子选了太子妃之后,这天下朕终究还是交给他的。” 这话落下,宁宗拿起朱砂笔在折子上批了‘朕自有分寸’五个大字。 秦真微微垂着眼,捧着宁宗批阅过的折子朝外面走去的时候,恰好碰见宋以真进门给宁宗请平安脉。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眼,便各自走开。 宋以真见宁宗神色疲乏,便建议他出去走走。 正好这时四皇子阴勋兴致勃勃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宋以真在,先给了她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然后对宁宗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说话间,他还拢着拳头给宁宗敲背。 宁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说。” “父皇英明。” 四皇子笑嘻嘻的拍了马屁,然后道:“儿臣,想求一道圣旨。” 宁宗睁开眼看他,四皇子裂开嘴角:“儿臣喜欢阿同,想请父皇下旨将她许配给儿臣做妻子。” 在宁宗面无表情的目光下,四皇子喜滋滋的道:“儿臣自小就喜欢阿同,这辈子只娶阿同一个人当媳妇儿。等成亲之后,儿臣就带着阿同一起孝敬父皇母妃,到时候我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多好……” “不行!” 宁宗淡淡开口,打断了四皇子对未来的畅想。 “为什么?” 四皇子脸色都变了,宁宗拢起眉头:“华恒早年便求了朕,他妹子的姻缘只能她自己做主。” “啊?” 四皇子诧异,随即又笑眯眯的道:“既然啊同自己做主,那也好办,我让母妃去给我提亲好了。到时候啊,成太子哥成亲之后,我就和阿同成亲。” 宁宗有些烦恼的揉了揉眉头,沉声道:“此事以后再说,如今要做的是先给太子选妃,你的婚事稍后再说。” “父皇……” “朕累了,下去吧!” 宁宗不由分说的起身,内侍连忙过来扶着他朝寝宫内走去。 四皇子还要追上去,却被内饰的挡在门口,末了只能悻悻然回头,苦着脸看着宋以真:“我和啊同两情相悦,父皇为什么不同意我们之间的婚事啊?”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四皇子,你对阿同是痴心一片,至于阿同对你~”她拉长了声音,戏谑道:“可难说。” 四皇子:“…………” 他一脸不悦的看着宋以真:“都是一群坏人啊,我自己去问啊同。” 四皇子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华时同也喜欢自己,他就不管不顾的去提亲,反正他这辈子是非她不娶。 宋以真跟在他后面,看着四皇子那急急忙忙的身影微微失笑,四皇子可是整个皇宫之中最有活力的一个人。 寝宫内,宁宗独自走到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折子打开。里面赫然写着太子想求娶华时同为太子妃的请求,宁宗垂眼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合上折子,将它重新丢了进去。 从宫里出来,宋以真心情有点小开心。 后天春闱考试就结束了,虽然她开解陈彩荷很行,但心底其实还是有点担忧。 那种明知道你能行,但还是担忧的心情,怎么也止不住。 她已经提前在京城第一酒楼定了桌酒席,就等着他们春闱结束好好的庆祝一番。 而且算一算时间,大概在春闱放榜的时候,她爹娘和宋早大概也能赶到京城来。想到一大家要团圆了,宋以真心里的小开心立马变成了大开心,坐在马车上感觉都要飞起来了一般。 回到家的时候,见薛兰心不在焉的趴在柜台前,手边账单算了一般,墨迹都糊到了纸上都还不知道。 宋以真狐疑的推了推她:“你怎么了?魂丢了?” “啊,东家。” 薛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笔站起来:“你们怎么回来了?啊,天黑了……” 宋以真皱眉:“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事儿,没事儿。”薛兰连忙反应过来,含糊道。 “肯定是和霍大哥怎么了?”王珠和薛兰同住一间屋子,知道不少薛兰的小秘密,所以见状,便毫无顾忌的开口揶揄。 薛兰面色一红,连忙将头低下,小声道:“不是你说的那样。” 原来是少女心事,宋以真微微一笑,让她快点算好账,等一会儿就吃饭了。 王珠一边跟着宋以真朝里走,一边说:“我前天看薛兰和霍大哥吵架了,当时薛兰哭的可厉害了。但我问她,她却说没事儿。” 宋以真好笑极了:“你真八卦。” 王珠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关心她嘛。” 宋以真闻言笑了笑,倒是没觉得什么。 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和人这边聊过八卦了,还真有些怀念,以前在科室里,喝奶茶看肥皂剧聊美男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宋以真入宫的时候,就听人说杀死柳将军的凶手找到了。听说是个三十左右的汉子,是华少卿昨夜在酒肆抓到的。 宋以真挑眉,觉得华恒办事效率还真高。随即不免为许靳远感到开心,凶手找到了,那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结果她刚去给宁宗请了平安脉,王珠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薛兰让太监带了话进来,说让她救救霍炳炎。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宋以真诧异,救霍炳炎,他怎么了? 难道……? 宋以真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想法,果真一到宫门口,薛兰泪流满面的扑了过来:“东家,霍大哥被大理寺抓起来了,求求你救救他,东家。” “说清楚,怎么回事儿?” 从薛兰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宋以真大概了解到一些事情,原来王珠撞见薛兰和霍炳炎吵架那一日,是因为薛兰撞见了霍炳炎乔装改扮的去拦了柳将军的马。 薛兰下意识觉得奇怪,就想劝一劝霍炳炎,结果霍炳炎却对她冷眼相加,还怪薛兰多管闲事。 “东家,求求你救救霍大哥吧,东家。” 宋以真弯腰将薛兰从地上扶起来,轻声道:“如果霍炳炎真的杀了柳将军,我求情也没用。” 她用手帕抹去薛兰脸上的眼泪,又道:“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大理寺见一见他。” 王珠闻言早就让车夫赶了马车过来,几人坐上马车就朝大理寺赶去。 几人赶去大理寺的时候,正巧遇见华恒在审问霍炳炎。 宋以真便拉着薛兰坐在一旁,此时薛兰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宋以真又便轻声劝了几句。 薛兰全程木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大理寺官差将三人请了进去。 华恒坐在桌前整理卷宗,一身绯红官袍,漆黑的墨发松松的束起,隽秀精致的容颜挑不出一丝瑕疵。 听见脚步声传来,他微微抬头,目光温和的落在宋以真身上,随即转到眼眶通红的薛兰时眸光微微一沉,单单是这个眼神便摄人无比,吓得薛兰抖了抖身子。 宋以真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朝华恒轻声问道:“审出来了吗?” 华恒点头,意简言赅的说:“霍炳炎是为了复仇杀人!” 薛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宋以真和王珠伸手扶住了她。看着薛兰脸色惨白,经受不住打击的模样。 她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能不能让她去看看霍炳炎?” 华恒垂眼瞧了眼薛兰,半晌点了点头,让官差将她送了进去。 宋以真则和王珠在外面等着她,宋以真见华恒眼下有些青云,便知道他昨夜是一宿没睡。 想了想,便掏出自己平日吃着玩儿的糕点,递给了华恒:“垫垫肚子吧。” 看着小巧精致的糕点,华恒眉梢微微舒展,拈了一块放进嘴里,瞬间弯了弯嘴角:“好吃。” 见他吃的开心,宋以真微微一笑,继而问道:“许公子没事了吧?” 华恒醋意明显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闷闷的道:“没事了……”顿了顿,他又将案子的经过说了出来。 霍炳炎早年经营了一家镖局,有一次走了趟胡商的镖。当时他们经过柳将军军队驻守的地方,柳将军见财起意,带兵以剿匪的缘由坑杀了他们,不仅得到了朝廷的宝藏,还得到了宁宗的军功赏赐。 霍炳炎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便一直流浪在京城。后来便是宋以真和荣生堂打擂台救了他,让他在汴京医馆养好了伤。 这些年霍炳炎一直没忘记报仇,暗中收集了不少柳将军的证据。得知他十几年前背叛了许靳远的爹,在柳将军入京传出遇刺的消息时,就乔庄改变,利用身上的纹身去刺激柳将军。 恰好他刺杀柳将军那一日,正巧遇见许靳远再次夜探驿站。许靳远将柳将军的茶水调换成了酒水,为的就是验证他身上是否有纹身?却没想还没动手,就被柳将军发现了。 两人一番打斗,许靳远身手不敌柳将军。逃跑的时候恰好给了霍炳炎可乘之机,后面的事情就和宋以真验尸的结果一样了。 至于副将说送洗澡水的时候,看见柳将军坐在窗前看书。则是霍炳炎换上柳将军的衣裳假扮的,因为两人身形背影相似,所以副将没察觉出来。 许靳远同霍炳炎,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却因为相同的仇恨牵扯到了同一宗案件里。 宋以真和王珠听完,都觉得很神奇,看来为人作恶,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想到这里,她看着华恒又问:“对了,许公子生父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华恒闻言,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他夹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压着眉头看了宋以真好一会儿。宋以真眨眨眼睛,挤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华恒看了她一眼,微微翘起唇角,吐出两个字:“冤案!” 宋以真:“…………” 想起赵郡李氏,再想想许靳远的亲爹和他亲爹的部下,宋以真忽然在宁宗手下做事的危险系数好像有点大? 想到这里,她忽然看着华恒,不可思议的问道:“霍炳炎在以前是怎么打探到许家那么隐秘的事情?” 华恒闻言,皱了皱眉。 这件事的背后,自然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推波助澜。 他看了宋以真一眼,这些事和她都无关,还是别把她牵扯进来。于是他起身走到宋以真面前,弯腰笑看着她:“怎么,我们的仵作大人,想抢本官的饭碗了。” 面对他含笑宴宴的眼,宋以真顿觉跌入了一场杏花微雨中。 她眨了眨眼,往后扬了扬脑袋,努力让自己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好在这时薛兰泪眼朦胧的被官差带了出来,华恒见状,伸手拍了拍宋以真的头,这才站起来,走到桌前将卷宗整理好了之后,对宋以真道:“走吧,我送你们入宫。” 宋以真和王珠此时正在安慰薛兰,听闻此话,有些诧异的回头,一见华恒手中的卷宗便知道他这是要进宫像宁宗禀明整个案件的情况。 便点了点头,同他一起入了宫。 走出门口,薛兰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大理寺,宋以真瞧见她眼中的痛苦,微微叹了口气,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男子,便遇上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心酸。 她将薛兰搂进怀中,轻声道:“霍大哥是个好人,只是用错了方式报仇。” 听闻这句话,薛兰立马扑在她怀里大哭起来。宋以真见她哭的伤心欲绝,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于是让王珠陪着薛兰一起坐着马车回汴京医馆。 而她刚准备找大理寺借匹马骑进宫的时候,华恒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捞上了马,一扬马鞭,疾驰朝宫中而去。#####上个章节序号有误,但是后台审核的时候审核过了,章节错了,内容正确的,大家将就看哈= = 周一去找编辑替换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快放开我,这么多人看见影响不好!” “呼!” 一件薄披风兜头就把宋以真折了个严严实实,一片漆黑之中,传来华恒爽朗清越的笑声:“这样就看不见了。” 宋以真:“…………” 虽然这样更奇怪,但好歹没看见她的脸。 宋以真心安理得当了一回鸵鸟! 到了宫前,华恒才将宋以真放了下来。 见宋以真没好气地瞪着自己,他微微一笑,那双微微扬起的桃花眼中,全是温柔和宠溺。 宋以真脸色一红,连忙别开脸,小跑着往太医院方向跑去。 刚跑到太医院门口,便见秦真从里面走了出来。孙琅站在一旁,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宋以真。 宋以真莫名其妙的走了过来:“督主这是身体不舒服?” 秦真只是无意来此走一遭而已,闻言淡淡睨了她一眼,清泠泠地眸光落在宋以真那绯红的脸颊上微微一转,又落在她那双带着欢喜笑意的眼里,微微蹙了蹙眉,淡道:“宋院判可知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宋以真哽了一下,从善如流的答:“我刚才上茅房去了。” 秦真:“…………” 咱们的督主大人,万万没想到,宋以真会用现代女人常用的梗来对付过去。 一时表情有些飘,好半晌才回神,蹙了蹙秀气的眉尖,嫌恶似的走开。 孙琅也阴测测的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意思很明白‘不知廉耻’。 宋以真冷笑,对他竖起中指。吃喝拉撒人类最基本的需求,说个上厕所就是不知廉耻了? 当个太监,还真把自己当做娇花了! 宁宗看了华恒的卷宗,不仅很爽快的给许家平了冤屈,还让许靳远袭了生父的官职, 许靳远麻利地在宁宗面前一跪,说自己想继承生父的遗志,去边关从军。 宁宗乐了,觉得徐靳远还是一颗根红苗正,忠心报国的好青年,于是当即下旨就让许靳远接了柳宗奎的职位,三日后去边关报到。 宋以真听说这事,打心底为许靳远高兴。 下午的时候,宋以真照列去给太子良娣检查身体。 去的时候太子也在,而且脸色非常不好,一见到宋以真眼睛就嗖嗖往外飞刀子,恨不得当场就把宋以真戳成刺猬一般。 宋以真淡定自若地走了过去,给两人请安。 太子阴森无比的道:“宋院判最近过的挺滋味的。” “托太子洪福,过的还将就。” 宋以真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然后给太子良娣把脉。太子被她无视的很不爽,一拍桌子就要让人把宋以真拖下去。 “嘘!” 宋以真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太子良娣的肚子,轻声道:“小宝贝别怕,别怕,乖乖的呆在你娘肚子里哈。” “你!” 太子指着她,宋以真冷眼看着太子,轻声道:“娘娘肚子里的孩儿经不得任何一点意外,殿下身为父亲,在孩子面前应当轻声细语,给孩子做个学习的好榜样!” 太子看着太子良娣的大肚子瞬间没了脾气,这个孩子可是他的福星,没有他,自己可不能安安稳稳的坐在东宫之位上。 为了皇位忍! 那个蠢货杨隐,让他杀了那个老不死的竟然一直没动静。 太子眸光阴冷地盯着宋以真,要不是她,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极乐阁怎么会毁于一旦? 太子生母早死,母族又没任何势力。 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早些年太子联合苏越泽创建了极乐阁,极乐阁可是为太子带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和许多权利,如今极乐阁一毁,太子便像是断了爪子的老虎,在宫中寸步难行。 每次看见宋以真都想把她杀之而欲后快,可苏越泽一死,他还得仰仗宋以真过人的医术,所以每每只能忍气吞声。 看着太子那憋成猪肝色的脸,宋以真眉头微微舒展,恰好这时太子良娣有些惊奇的问:“孩子在肚子里也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当然能。” 宋以真微笑道,又用手去抚摸太子良娣的肚子,轻声道:“宝宝乖,宝宝在哪里呢?我们来玩躲猫猫好不好?” “咚!” 宋以真的掌心下忽然隆起一个大包,太子良娣惊喜极了:“动了,动了,孩子动了。” 宋以真脸上也挂起一个温柔的笑:“宝宝真乖。” 她抬头含笑看着太子良娣,轻声道:“怀孕四个月便有胎动,以后娘娘要时刻保持情绪舒畅,有空的话可以多和宝宝说说话,或者念书也行,它就算在肚子里也能听懂噢。” “殿下,殿下,你看这是咱们的孩子。”太子良娣起身牵着太子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太子本来有些不耐烦,但恰好这时,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一下。 太子都惊呆了,他平时只玩女人,还从来不尝试过隔着肚子和孩子打交道的。 但看着太子良娣的肚子,太子的呼吸忽然一重,是因为他想到了那日和太子良娣颠鸾倒凤的事情。 宋以真敏锐发现了太子的不对劲,眉头一蹙,不动神色用针扎了太子的穴道。 太子觉得身上一疼,然后刚起的情-欲忽然就散了,怀疑是宋以真动的手脚。但看宋以真此时正在专心收拾药箱子,便蹙了蹙眉,意兴阑珊的起身朝殿外走了出去。 他宫中的暗道里可养着一个尤物,只要一想到那个尤物简直是浑身酥痒难耐。 在太子走后,宋以真想了想,对太子良娣道:“娘娘,你现在保胎重要,万不能再行房了。” 太子良娣闻言面色一红,随即抚摸着肚子点头。孩子不仅是她的心头肉,更是她以后在宫中立足的筹码,有了上次险些滑胎的以外,她说什么也要好好护住怀中的胎儿。 宋以真见状,这才安心,出了东宫。 今日是她当值,所以她准备先去给宁宗请了晚上的平安脉,再回太医院当值。 去请平安脉的时候,正巧遇见宁宗似乎心思重重的坐在窗边。 内侍轻声禀报,说宋院判来了,宁宗这才回神,目光沉沉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被他的目光盯的心里有些发毛,便轻声道:“陛下身体可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宋以真惊讶,随即又听宁宗长叹道:“你说朕是不是昏君?” “陛下英明!”宋以真答。 宁宗显然被拍的很开心,但还是沉着声音道:“朕身为天子,年轻时做过不少错事。难道这就是上天给朕的示警?让朕万年做个好皇帝。” 宁宗低头看着宋以真:“你说该怎样做好一个皇帝?” “臣不知道。”宋以真老实答:“臣是大夫,只懂医术。” 宁宗扬眉:“那你说,怎么做好一个大夫。” 宋以真答:“尊重生命,关爱生命。”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宁宗将这两句翻来覆去的念了几遍,呵呵轻笑:“你倒是将这六个字做的极好。” 宋以真笑容可掬的看着皇帝:“臣会尽一辈子的努力来做好这六个字。”说道这里,她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 “臣这些日子安静下来,把太医学院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想请陛下批准,让臣开始开办太医学院,致力研究医学,好为天下百姓做些贡献。” 宁宗点头:“东市那边有座空闲的官学,朕把那里赏给你。” “多谢陛下。” 宋以真咧嘴谢恩,回去和钟院判商量商量就开动,如今可算是终于要完成自己这个梦寐以求的愿望了。 不行,还得把师傅请回来才行。 宋以真一边美滋滋的想事情,一边磨墨继续添写章程。自从回了太医院,她的大脑就没停过。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忽然起了个惊雷,倒把宋以真吓了一跳。 惊雷过后,噼里啪啦的雨点便打了下来。宋以真赶紧挪开放在窗边的章程,起身去关窗。 她手刚伸过去,一柄寒光肆意的剑便朝她袭了过来。若不是她躲的快,只怕半只手臂都没了。 宋以真被人袭击,一边转身躲避一边去摸银针。可袭击她的人有四人之多,以宋以真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法抵挡。 四个黑衣人来势汹汹,招招凌厉,奔着一剑取命来的。雷声雨势,遮掩住了太医院里的精心刺杀。 宋以真呼叫无门,只好狼狈闪躲。黑衣人大概知道她随身佩戴着毒药和银针,宋以真每每抛出去的毒药和银针都落了空。 “蹭!” 宋以真狼狈躲过攻击,却因躲闪不及,手臂挨了一刀。情急之下,她挥手打灭了油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宋以真闪身躲在药柜后面,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黑暗中时不时闪过的人影。 太医院整个格局她很清楚,天空中偶尔有惊雷闪电掠过。宋以真借着闪电的光,“咻咻咻”地疾射出几根银针,总算是定住了两三个黑衣人。 还有一个。 宋以真潜伏在药柜后,眸光环视四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影影倬倬的光影。 “轰!” 一道闪电雷鸣豁然响起,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到了宋以真身后,就在她举起刀的刹那,一道凌厉的剑光一闪而过。 “噗” 空中绽开一抹血花,黑衣人倒地而亡。宋以真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的她带着伤奔进了雨中,找来了巡夜的锦衣卫将剩下的三个黑衣刺客抓了起来。 谁曾想,刚拔下他们身上的银针,那些黑衣人全都咬舌自尽。 宋以真蹙眉,死士? 究竟是谁杀她,还用上了死士? 她转过眸光,瞧着死在药柜后的那个黑衣刺客,心中五味杂陈,这人是张子骞杀的吧? 她抬头看着窗外,此时骤雨消歇,整个夜空干净的就好像刚才那场雷阵雨是个错觉一般。 宋以真遇刺的消息,很快就惊动了宁宗。 看着宋以真染血的衣袖,宁宗震怒,立马让大理寺连同东厂一起查案,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查出究竟是谁想要刺杀宋以真。 此时在宁宗心里,宋以真就是他的命根子。 只要有宋以真在,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就能多活几年一般。是以宁宗不允许宋以真有任何意外,更别说这次的刺杀还是在宫中进行的。 一夜之间,宫内增加比平时多三倍的禁军布防。 而宁宗担忧宋以真出宫被人刺杀,便有意让宋以真住在宫中。宋以真闻言苦笑一声,拒绝了宁宗这个提议。 大概是惊险经历的太多,只要不死人,宋以真都觉得只是坐了回过山车。 况且春闱马上就结束了,她爹娘也要进京,她实在不想每天都在这拘束森严的皇宫之中。 宁宗拿她没办法,只好让秦真和华恒一起护卫着她回去。 为了再三保证宋以真的安全,宁宗下旨,东厂和大理寺,每日都必须派人护在宋以真身旁。 看着护在马车两旁的秦真和华恒,宋以真内心有点微妙。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捞开帘子朝秦真问道:“督主……” 秦真眼风一扫,淡道:“何事?” 宋以真抿了抿唇,轻声道:“昨夜我被黑衣人刺杀的时候,有人在暗地里帮我……”她欲言又止的看着秦真问道:“那人是张子骞吗?” 秦真垂着唇角,淡淡地“恩”了一声。 宋以真心里一动,诧异地看着他。还没说话,就见秦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张子骞和子苏不同,他可不是本座的手下。他要作甚,本座无权过问。” 宋以真沉默了一下,反应过来张子骞双重人格,在秦真眼里自然不算是一个人。 可是…… 宋以真蹙眉,一般能产生双重性格的人,定是年少时有过什么惨烈的遭遇,只有这样才会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来保护自己。 按照子苏那模样,肯定是第二人格。 宋以真有些担忧的看着秦真道:“督主,张子骞的病若是不尽早治疗,进行人格融合,只怕以后会出现更遭的情形。有的人还会分裂出第三人格、第四人格……” 更有甚至,还会杀死第一人格! 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秦真闻言淡淡地睨了宋以真一眼,轻哼一声道:“宋院判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儿,才是正经。” 宋以真定睛瞧他,秦真斜眼睨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倒是华恒此时却上了马车,眸光担忧的望着宋以真染血的胳膊。 宋以真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便对他微微一笑:“别担心,皮外伤,都包扎好了。” 华恒点头,忽然轻声道:“你很想见一见张子骞?” 宋以真愣住,抬眼瞧着华恒。 见他拢着眉头,隽丽的眉目带着不高兴,但嗓音却出奇的温柔:“我知道你心中很担忧张子骞,你放心……” 他看着宋以真,嗓音越发的温柔:“我会找到他的。” 宋以真脸色有些红,低头道:“我……我……”她嗓音有些结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完一句话。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华恒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放进她手里,轻声道:“吃吧,别担心!” 包子还很烫,宋以真咬了一口,是陈记有名的芽菜肉包。 她透过薄薄的软帘,瞧着华恒那抹修长俊朗的身影,心中微微一暖。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华恒轻轻偏头,两人的目光隔着软帘对视,明明瞧不清楚,可宋以真依旧垂下眸子,浓长纤细的睫毛微微遮掩着眸中的羞怯。 有东厂督主和大理寺华少卿两人的护送,宋以真的马车一路上都吸引了无数路人甲前来围观。 没办法,拥有华丽容颜的秦真和矜贵优雅的华恒,在京中谁不认识?更何况两人,一个身穿麒麟服,一个绯袍裘带,都是上朝时才穿的装备。平时见其一都很难,更何况如今两个绝世美男一起出现? 路人甲围观半晌,都在猜测马车中的小娘子到底是谁啊?怎么能让这两位重量级别的大人护送? 猜来猜去,大家觉得可能是公主微服私访的可能性最大。 宋以真坐在马车内,听着耳旁的议论纷纷,抚额叹息。正巧此时秦真冷哼一声,立马就有人上前开道,闲杂人等一律退避三舍。 但是我们的汴京群众,那是见惯了皇族大官的,退避三舍可以,咱们也能悄悄的跟在马车后面看看稀奇啊。 于是街上就出现了这样的奇景,两个俊美非凡的美男子,骑着马护送马车在前头走,后面则呼啦啦地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汴京人民。 那八卦之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宋以真抽抽嘴角,和两人打商量,要不甩开这些百姓? 否则这样回去,汴京医馆岂不是都要被路人甲包围了? 秦真和华恒闻言对视一眼,空中立马电闪雷鸣,气氛正肃然之时,两人同时收回目光,准备各显千秋的时候。 秦真冷眉肃脸的拔出绣春刀:“东厂办事,尔等避开,否则……杀!”话落一道剑光闪过,围观百姓的头发全都断了一缕。 围观的百姓抬头看看飘洒在半空的头发丝,再看看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秦真,立马“轰”地一声做鸟兽四散。 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秦真收刀入鞘。华恒则眨眨眼睛,笑眯眯的对秦真一拱手:“真不愧杀名在外的东厂督主!” 话落,华恒一抖缰绳,留给秦真一抹‘孤芳自赏’的背影,诚然如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高岭之花’一般,得意洋洋的骑着马朝前走去。 秦真:“…………” 他睨了华恒的背影一眼,总觉得那‘贱人’在学自己! 全程观看完这一幕的宋以真,忽然觉得内心的‘腐女之魂’在熊熊燃烧! 此时,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美好而又浪漫的画面。 灿烂明媚的阳光之下,秦真虽然冷着一张精致瓷白的脸,但面对华恒那一番‘诚心’的夸赞,如玉的耳尖轻轻一红。华恒见状,唇角衔着一抹温柔宠溺的微笑,这笑容落在秦真眼里,使他漂亮的如梦幻般的眼里闪过一抹羞涩和窘迫。 华恒见状喉头微微发紧,瞬间放出心里那头咆哮的猛兽,将秦真壁咚在墙上,邪魅狂狷的笑:“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嗷嗷嗷! 宋以真捧着脸,两眼放光的狂叫起来,笑声之惊天动地,差点把华恒和秦真都给吓掉马。 秦真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眸光冷然地盯了过来,随即落在宋以真那只收了伤的手臂上,眉头微微一蹙。 宋以真眨眨眼,赶紧‘嘶’叫一声,装作手臂很痛的样子,唉道:“艾玛,好痛。” 华恒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方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以真很是矜持的笑:“想到一些美好的画面。”说完,眼珠滴溜溜的在华恒和秦真身上转悠,直看的两人心里发毛。 由此可见,每个女人心中都有腐的一面。 当然这种腐,只有在看到两个同样俊美的男人身上之时,我们的大众女人,才会发出只有女人才懂得的‘银铃般’地笑声。 宋以真心情愉悦的被秦真和华恒护送了回去,陈彩荷先是很惊喜秦真来了,然后又惊吓于宋以真那血染的袖子。 在她胆战心惊的目光下,宋以真咧嘴笑:“没事儿,被狗咬了一口。” 看她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陈彩荷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 从小这孩子就报喜不报忧,什么事都压在自己心里。但看着宋以真眼里那亢奋欢喜的笑意,陈彩荷不免又问道:“你捡钱了。” 宋以真对她挤眉弄眼:“荷姨,你不觉得督主和华恒两人站在一起很赏心悦目吗?” 陈彩荷不明其中之意,但目光还是随着宋以真的话落在秦真和华恒身上,末了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俊美的少年郎总是好看的。” 宋以真“嘿嘿”一笑,随即从药箱中拿出昨夜添写的章程。 秦真的目光又落了过来,蹙眉道:“不疼吗?” 宋以真眨眼,在华恒的眼色下,连忙捂着手臂又“哎哟”一声,说痛死了。 秦真见状冷冷一笑,华恒则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今天的宋以真怎么了?神经大条的像是鬼上身了一般? 等屋子里没了人,宋以真这才揭开缠绕在手臂上的纱布。等纱布拆开,果然见伤口都长好了。 看着完好无损的手臂,宋以真本来想拿刀再拉一条口子,但想想那么疼,还是算了。 她调了些红药水,沾染在纱布上,又重新包裹了起来。想了想又用一条布袋,把手吊在了脖子上,这样才能让自己时刻谨记着手‘受伤了’。 刚做好这一切,就听苏庭秋焦急无比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以真,以真,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儿吧?” 话还落完,他已经准备朝屋内撞了进去。 华恒准备伸手拦住他,秦真则直接一脚踹飞了苏庭秋。听着外面那一声“砰”的声响,宋以真连忙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苏庭秋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度,摔倒在了地上。 “呕” 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宋以真赶紧跑去过,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却没想苏庭秋自个儿爬起来了,一见宋以真忙道:“以真……你没事吧?” #####话说这个银铃般的笑声啊,记得上次去看王凯和张鲁一演的《嫌疑人x的献身》时,画面放到少年石泓和博士坐在阳光灿烂的操场上对视一笑的时候,全场的女观众都不约而同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 电影结束后,同行的少年问我,刚才为什么大家都在笑? 我笑而不语,这就是腐魂在燃烧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他一边说话一边吐血,吓的宋以真赶紧给他把脉。 苏庭秋一抹嘴:“没事儿,我喝了洛神花茶。刚才被督主踢了一脚,刚喝下去的全给吐出来了。” 宋以真:“…………” 看着苏庭秋衣襟上那一滩红艳艳的水迹,皱了皱眉头,还是给他细细检查了一番,见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瞧着秦真道:“督主,您老平时杀人杀习惯了,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踹的。” 秦真闻言浑身气压一低,宋以真实在太了解他的脾气了,知道他这是心里不爽,但也没准备道歉。 动不动就杀人,这是病,得治! 秦真见她这模样,嘴角轻轻一扯,立马吓的宋以真往后跳了一步。见状,秦真心情忽然就愉快起来了。 宋以真:“…………” 面对苏庭秋的关切,宋以真不免又说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 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连忙岔开了话题,开心道:“苏兄,陛下已经将东市那边空闲的官学划给我开办医学院了。我想请你帮忙规划规划,以后你就是咱们太医学院的财务顾问了。” 苏庭秋响当当的拍着胸脯:“没问题。”话落,又看着宋以真道:“以真啊,我对你的心思,你懂得。以后叫我庭秋吧,叫苏兄太生份了。” 华恒施施然往旁边一坐,从怀中掏出在寺庙里求的符咒,献宝似的在苏庭秋跟前晃悠:“我和以真都有这样的符咒,你没戏了。” “卑鄙!”苏庭秋暗骂一声,忽然从袖中掏了一把串成粽子似的符咒出来,得意道:“看我,有一串。能求来多少宋以真的喜欢。” 华恒抢过来,扔到了房顶。 苏庭秋哀叫一声,找陈彩荷借来梯子,吭哧吭哧的爬上屋顶去捡符咒。 宋以真抚额,幼稚! 秦真神色淡淡地睨了两人一眼,矜持而优雅的一弹指。 “扑哧” 苏庭秋脚下的梯子应声而断,苏庭秋搁浅在了屋顶,眼巴巴的望着宋以真准备开口救命。 秦真再一弹指,苏庭秋被定住了,只能干哈哈的坐在屋顶,看着秦真慢条斯理的坐在了宋以真另一旁,挡住了宋以真的视线,轻声道:“开办医学院乃利国利民的好事儿,本座及东厂鼎力支持。” 华恒睨了眼被定在屋顶的苏庭秋,笑的花枝乱颤:“唔,大理寺也支持。” “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少了我呢。”三皇子摇着折扇从外面笑意温和的走了进来,眸光含笑的看着宋以真:“我也支持。” “三弟,你在屋顶上干嘛?” 苏庭夏不愧是亲大哥,一眼就看见到了在屋顶上泪流满面的苏庭秋。 宋以真闻言望过去,华恒抢先一步,凌空解开他的穴道,闲散无比的对苏庭夏道:“我刚才似乎看见,秦督主点了令弟的穴道。” 秦真冷冷抬眼:“本座看他不爽!” 华恒似笑非笑,眉目流转间神采四溢:“原来如此!” 秦真睨了华恒一眼。 宋以真内心的‘腐女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 没过多久四皇子阴勋也带着礼物来慰问宋以真了,华恒见状,冷笑:“这只怕是阿同没收的礼物?” 四皇子异常尴尬的立在那里,然后打着哈哈笑:“我和以真是兄弟,兄弟之间送礼随便送。” 宋以真皮笑肉不笑:“多谢你了。” 今儿这一天,宋以真家里非常热闹。 可谓是集齐了京中最有钱有势的年轻公子哥儿,陈彩荷内心则有点担忧。 以她的阅历来看,只怕这一行人里面,除了华恒、四皇子、苏庭秋之外其他人只怕都是别有目的。 宋以真又何尝察觉不出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还是懂。所以麻烦陈彩荷在京城第一酒楼定了一桌宴席,打算吃饱喝足之后,就闭门送客。 一席饭,表面吃的其乐融融,实则暗流涌动。 天黑之后,众人才起身告辞,唯有秦真和华恒还留在府中。 宋以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委婉无比的道:“今儿多谢华少卿和督主护送在下回来,如今天色已晚,我就不挽留二位了。” 秦真和华恒居然异口同声道:“陛下让我们护着你。” 宋以真挑眉,笑看着秦真:“督主不批红?”说完,又扭头看着华恒:“华少卿不查凶手是谁?” 秦真用锦帕优雅无比的擦拭着嘴角:“无妨,横竖也可以在此批奏。” 华恒叹了口气,如果他留下,就查不出凶手,这样宋以真的就很危险。于是他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笑道:“有督主在此,我很放心你的安全。” 秦真丢下手帕,以一副淡然的姿态道:“分内之事。” 此时此刻,不是拈风吃醋的时候。 华恒对秦真抱拳道:“多谢。” 话落,眸光温柔地看了眼宋以真,这才起身,快步离开。 宋以真坐在原地,眸光怔怔地瞧着华恒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他的人影之时,这才收回目光,准备让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已经收拾好了。” 陈彩荷微笑看着秦真:“全是新买的整套被褥。” 秦真抬眼看了眼陈彩荷,眸光中的冰化开了一点:“多谢。” 得了他这句话,陈彩荷心里很开心:“我带你去看看。” 秦真跟着她去了房间,见屋内摆设,都是他喜欢的格调,连熏香都是他在府中常用的,眸光一柔,对陈彩荷点了点头:“有心了。” “你高兴就好。”陈彩荷答。 正巧这时,孙琅将折子送了过来。 陈彩荷早就听闻他权势滔天,掌管着批红,如今一瞧那堆成山的折子,心里有些担忧,但见秦真那冷然的神色,便也只是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出了门去,陈彩荷又回头望了眼,在屋内批阅奏折的秦真。 微橘的烛光下,他身影清冷淡然,带着一抹出尘的仙气。但偏生是这样人,竟然身处权利的漩涡当中。 陈彩荷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当天夜里,宋以真简直兴奋的没睡好。 一整晚都在想,等医学院开起来要如何如何?导致一整晚都在做梦,梦里,她都把医学院开到了现代! 第三百二十八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过来。 走出门的时候,发现秦真的屋内竟然还透出微亮的光。宋以真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透过半开的窗,瞧见屋内的场景。 秦真还坐在桌前批阅奏折,一夜过去,他清丽的眉宇间似乎也带了些许的疲惫。 宋以真微微蹙眉,去了厨房做了碗面条前去敲门。 敲门声一起,秦真顿了一下,随即道:“进来。” 见宋以真端着碗面条走了过来,眉头微微一蹙。 “督主,你体内的寒气还未完全拔掉……” 宋以真的话被秦真一个冷冷的眼风给堵住,她识相闭嘴,把面条放在桌上:“里面我放了许多姜丝,可以去除体内的寒气。” 秦真看了面,没说话。 把手上最后一份折子批完这才抬头道:“你呢?” “噢,我吃了两鸡蛋。” 秦真点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放满姜丝的面汤有些辛辣,但却被小葱和猪油融合的很好。有点微酸,却很开胃。 秦真很给面子的把面全吃光了,正巧这时孙琅前来接秦真去上朝。 孙琅抱着折子跟在秦真后面,有些不解,明明干爹和大理寺都派了人暗中保护这里,为何干爹还要留在汴京医馆中? 难道…… 想着往常秦真对宋以真的光景,孙琅暗暗压下心中那惊心的猜测,老老实实跟在秦真身后去上朝。 自从宁宗病愈之后,朝事几乎都是秦真和华相两人把持。再有秦真批阅的折子,其实都经过宰相内阁的挑选之后,才呈现上来的。 秦真睨着手里的折子,微微牵起嘴角:“孙琅。” “儿子在。”孙琅弯腰跪进了马车内,一脸恭顺的道:“干爹有何吩咐?” 秦真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那重重叠嶂的宫墙楼阁,轻声道:“将四皇子想求取华时同的消息,泄露给太子。” “是。” 却说太子的四皇子想求取华时同的消息,气的一脚踹到来报信的宫人。 好你个老四,表面上无心权利,可这些日子先是掌管了京城布防,如今又想坏本宫的好事。 他怎么说递给宁宗想求取华时同的折子,一直没有回复,原来老四在其中插了一脚。 眼见着立马就要册封太子妃了,太子心中焦急的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把华时同生米煮成熟饭才行,只有这样,他才能得道华府的势力。 太子冷笑一声,得了华府的势力,皇位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太子眉头紧蹙,华恒向来把她妹子当眼珠子一样护着,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接近华时同? 伏在在他怀中的女子闻言,一边啃咬着太子的胸-前的红-晕,一边 眸光魅惑的道:“殿下,妾身有个好方法。” 太子闷哼一声,将那女子压在身下,笑问:“什么办法?” 那女子娇笑一声,凑到太子耳边轻语几句,太子立马双眼一眼,随即将她压在身下云雨了一番。 待云雨过后,太子这才起身洗漱,让人去民间去找了结穗最好的五谷,装在一个檀木盒子里,去给宁宗请安。 宁宗看到他进贡的五谷杂粮很是惊奇,随即便听太子道:“儿臣这些日子走访民间,发现在父皇英明伟大的统治下,全国各地近几年都丰收不断。” 太子孝顺的指着宁宗的手上的五谷麦穗道:“父皇请看,不管是北方的麦穗,还是南方的水稻,包括这些豆、麻、稷,五谷年年都是大丰收。光是百姓上供的粮食和布匹,各个地方的国库都装满了。” 哪个皇帝不想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国内一片欣欣向荣的好民生?尤其是近来老想积阴德,涨寿命的宁宗,闻言那简直乐开了花。 他笑容满面的看着太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于是太子跟着竹竿往上爬:“如今国泰民安,儿臣斗胆提议,父皇应当在宫中祭祀皇天后土,以丰功伟绩上达天听。” 宁宗觉得太子这个提议很好,当即让钦天监的人看了日子。说十五日后紫微星盛,适合祭祀。 太子一听觉得这不行,十五天后,黄花菜都凉了,于是忙道:“父皇安康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咱们为了尽快上达天听让上苍保佑父皇长命百岁,应该尽快才行。” 宁宗一听,对呀。 早点上达天听,万一神仙觉得他皇帝做得好,让他真活一百年那多好。 于是在宁宗强硬的作风下,钦天监没办法,把日子定在了三天后。三天后宜动土开宅做法事,想来祭祀还是可以的。 三天的时间还有奔头,太子高高兴兴的叩别宁宗,回了东宫。 在宁宗面前,太子把孝子做到了百分百,是以宁宗还是很看好太子这个未来的接班人的。 但看着压在箱底的折子有些为难,华时同到底赐给谁好呢? 宫里的风云涌动宋以真不知道,她此时正在医馆里陪着老大夫喝茶聊事情。 这老大夫便是她初入京城之时,再次遇见薛兰和王珠的那间医馆,和那个老大夫。 老大夫见宋以真前来,很是高兴和她寒暄。 先是祝贺宋以真当官发财,后有赞叹他们汴京医馆名不虚传。宋以真谦虚含笑,直入话题:“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请讲。” 宋以真把开办太医学院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想请老大夫前去医学院挂名授课,教导那些学生。 老先生闻言很是高兴,觉得这样利国利民的事情,定要定力支持。然后又和宋以真道:“我家少主人知道这个消息,定然也很高兴。” 宋以真曾经听说他家少主人也在太医院当值,本想问一问他家少主人叫何名字,却在这时医馆送来了一个大咳血的病人。 病人当前,当大夫的自然无心闲聊。 两人连忙上前诊治,经过一番抢救,这个修缮房屋,从屋顶摔成内伤的病人这才算保住了性命。 两人不免对这类型病人的抢救方法,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讨论。 时间转眼过去了一大半,正当两人意犹未尽的时候,王珠跑来提醒宋以真,春闱快放榜了。 三百二十九章 宋以真一听,和老大夫相约好了,等官学休憩好了,他们在太医院官学见面,这才脚步匆匆的离开,朝春闱放榜的地方赶去。 这一次重新开考的文人士子,出来个个都是精神奕奕,宋以真在人群中接到了宋潜和穆修,见两人精神状态都很好,连忙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穆修冲过来,搂着宋以真的胳膊:“小真儿,这些日子想我没有?” “想了!想了!” 宋以真连忙点头,宋潜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打闹微微一笑。他和穆修一起成长,穆修对宋以真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如今见他虽然和宋以真如往常一般打闹,但神色明显有些黯然,便有些担忧。 “……穆公子。” 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衫的婢女从一旁走了过来,轻声唤道。 众人回神,宋以真发现是周咏絮身旁的丫鬟,忙上前为一脸莫名的穆修介绍道。 一听是周咏絮身旁的丫鬟,穆修连忙正色看着她询问何事。 丫鬟神情的担忧的道:“自从陛下为穆公子和小姐赐婚之后,小姐便一直闷闷不乐……”她咬了咬唇,轻道:“小姐担心穆公子以为这是携恩逼迫,所以郁郁寡欢的病倒了。” 她忽然跪倒在穆修面前,急声道:“小姐病倒之后,一直瞒着众人,不让奴婢去请大夫。奴婢想心病还须心药医,求求穆公子去开导开导我家小姐吧。” “你先起来。” 穆修弯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一脸正色的道:“在下这般的容颜前去只会污了周姑娘的眼,待我回去洗漱一番,必定上门求见。” 丫鬟闻言这才感恩戴德的看着穆修,宋以真和宋潜两人沉默站在一旁,这是穆修和周咏絮之间的事情,他们两人无权置喙。 只是宋以真没想到,周咏絮这样的女子,竟然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病倒? 果然是太在乎,才会太纠结了! 宋以真精心准备的庆功宴,穆修并没有吃成。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洗漱更衣,然后骑着马到了周府拜见。 周太尉一听他来了,连忙让人请他进来:“春闱刚结束,你怎么来了?” “实不相瞒,晚辈此次前来,有个冒昧的请求。”穆修朝周太尉拱手道:“还请求见周姑娘一面。” 周太尉愣住,随即反应过来,穆修这般急急赶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当即也不多问,便让人将穆修迎了进去。 此时周咏絮正病恹恹的坐在窗前,丫鬟端着一碗药,苦口婆心的坐在一旁劝她喝药。 周咏絮摇头拒绝,虽然和穆修只有一面之缘。但她知道,穆修心里的人是宋以真。 对于周咏絮而言,她骨子里拥有贵族女子的高傲,同时也拥有女儿家的柔脆和敏感。 她高傲的一边,不愿以祖父周太尉当年搭救陈彩荷的恩惠来要挟穆修做出什么报恩的措施。柔脆、敏感的一面,则不愿意让心有所属的男人来迎娶自己,即便那人是穆修,比起这般,她宁愿嫁给一个陌生的男子,两人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 这样复杂的心思,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打心底不愿意,那个人是穆修。 因为她知道,或许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在穆修心里占据一点位置…… 忽然见穆修从一旁走了过来,周咏絮紧张的站起身来,却不小心打掉了丫鬟手里的药碗。 清脆的瓷裂声,吸引了穆修的注意力,见他看过来,周咏絮连忙慌乱的让人关窗,关门。 她情绪激动的抵靠在门边,听着屋外传来穆修的声音:“周姑娘,在下穆修,有一番话想同周姑娘说一说。” 周咏絮咬着嘴唇,嗓音颤抖:“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桩婚事。我会想办法退掉的。” 穆修闻言心头一跳,脑中闪过宋以真含笑的脸,随即垂眸遮住眼里的神色,轻声道:“不,我愿意的。” “什么?”周咏絮惊讶,浑身颤抖个不停。 穆修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所有的情绪,温声道:“我知道周姑娘在担忧什么?但穆修心中并无那般的想法。”缓了缓,他嗓音沉稳的道:“穆修愿意迎娶周姑娘,此生此世唯你一个妻子……” 周咏絮闻言,不敢置信的张大双眼,眼里泪珠儿滚滚而落,他说什么? 他愿意娶自己? 还承诺一生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她何其有幸得他如此承诺? 穆修轻缓而有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会尽到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爱护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他握了握拳头,小声道:“我会用一身的功名来求取你!” 周咏絮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死死的抵着房门。 她知道穆修就在屋外面,却不敢开门。原来近情情怯,是这样的感觉? 她咬着唇,无声哭泣。 她愿意! 今日得了穆修这样一番话,她就是死了也甘愿。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对穆修一见钟情? 一见穆修误终生,她心仪的男子是个仪态风流的翩翩少年郎! 穆修和周咏絮隔着门扉,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的良久之后,周咏絮这才反应过来,神情焦急的打开门,屋外却早已经没了穆修的身影。 她有些失落的低落,这时丫鬟却却递给她一朵合欢花,轻声道;“穆公子说,婚前来周府同姑娘说了这番话已是冒昧,所以临走前折了朵花让奴婢交给姑娘。说是姑娘看了就会明白……” 周咏絮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合欢花,忽然破涕为笑。‘东风香吐合欢花,落日乌啼相思树’,他是想告诉自己终不负相思意么? 一轮上弦月挂在半空中,宋以真坐在石桌前整理着医书。 门半开着,是在等穆修回来。 宋潜在房内沐浴,陈彩荷则在厨房内热菜,因为他们知道,穆修大概不会在周府吃晚饭,所以都等着穆修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宋以真含笑抬头:“回来了,等着你吃……” 宋以真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跌进了穆修的怀抱。 她眨眨眼,轻声问道:“怎么了?没谈妥?” 穆修紧紧的抱着她,像是用尽此生的力气一般,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第三百三十章 良久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笑道:“怎么可能,你穆修哥哥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人见人爱……” 宋以真翻个白眼:“自恋。” 穆修却哈哈一笑,松开了怀抱,改揉着她的头发道:“小真儿以后就要多个嫂子了,我成亲后可记得对她好一点。” “那当然,我还是很喜欢周姑娘的。” 宋以真点头,穆修看着她翘唇一笑,那一瞬间,宋以真似乎被他眼里的某中情绪给吸引住。连忙仰头蹙眉望着他,还没等看清楚呢,穆修忽然曲指在她额间一弹,笑容满面的道:“走吧,饿死我了。” 他越过宋以真朝屋内走去,此时宋潜正站在廊下,眸光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目光一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的心思。 宋潜微微一笑,率先转身进了屋,心里的担忧终究是放下了。或许他放不下以真,但他知道,从此以后在穆修心里,以真只能是妹妹。 穆修翘唇,苦笑一声。 他心里其实很难受,但也知道宋以真没有他。所以他连搏一搏的资格没有,因为朝她吐露了自己心思,以后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只能是尴尬。 他长叹一口气,咽下心里的苦涩,这样也挺好。 从长远的方向来看,周家在朝中的势力,足以让他以后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这样一来,他才有更大的权利来护住宋以真。而且,他眼眸微微一深,周姑娘是个很好的女子。 他年少时见多了陈彩荷表面上谈笑风生的面对父亲穆金光的妻妾,暗地里却独自垂泪的模样,所以他不会让自己变成父亲那样花心的人。 只此一生,他或许给不了她想要的爱,但他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好夫君,让她在岁月的长河之中,享受那份身为妻子该有的温香情浓。他在周府对周咏絮所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的。 宋以真觉得今晚的穆修太过欢脱,她扒拉好被他揉乱的头发,有些感叹,穆修好本事,每每都能把她束紧的发髻给揉成狗窝。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跟着进了屋。 饭桌前,宋潜和穆修不言不语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看着两人杯不停的模样,宋以真笑呵呵的坐了过去,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来来来,好不容易高兴一场,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我和你大哥是男人,你一个小姑娘瞎凑合什么劲儿?”穆修给她夹了一筷子虾仁有些鄙视。 宋以真哼哼:“我外面女人,内心纯爷们不行啊?再说了……”她笑眯眯的凑了过去:“百年难得一遇的二次春闱让咱们遇见了,不得改喝一杯啊?还有……” 她挤眉弄眼的看着穆修:“人家说人生三大幸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你都拥有了,咱不该再喝一杯?“ 穆修觉得牙酸,指着宋潜不怀好意的笑:“我占了这么多,怕你哥嫉妒。” 宋潜眉目不动,唇角含笑:“无妨,既然你如此幸福,该喝第三杯。” 穆修:“…………” 这一夜,三人喝了个烂醉如泥。 只把陈彩荷忙的焦头烂额,连忙找了人前来帮忙,准备把三人给抬进屋。 “慢着!” 重楼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围着三人转了一圈,然后从背后拿出纸笔故作老成的道:“我给三人开一副解酒的方子,喝下去就好了。” “解酒橘皮汤啊……” 宋以真“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歪歪扭扭的说:“陈皮30克,葛根30克,甘草30克,石膏(打碎)30克。专门治饮酒过度,酒毒积于肠胃,呕吐,不食汤水的病症。” 她双眼茫然的环视四周:“谁……谁喝醉了?给我拉科室去洗胃。” “就你喝醉了。” 陈彩荷没好气的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连忙让王珠和薛兰上前扶着她回屋。 奈何喝醉酒的宋以真不合作,两个人都扶不住,恰好这时秦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状蹙了蹙眉尖,直接伸手拎着宋以真的衣领就把人往外面提。 “我怎么飞起来了?” 宋以真含糊不清一边蹬着脚,一边抬头看着秦真那不善的面色,笑的跟个傻子似得:“诶,这天上的云怎么像秦真那个变态?” “…………” 现场温度瞬间低到顶点,秦真冷着一张脸,轻声问:“我变态?恩?” 宋以真眨眨眼,后知后觉的抖了抖身子:“怎么天上这么冷?” “砰!” 秦真松开手,宋以真立马落在地上。 她跌坐在地,有些茫然的揉了揉被摔疼的臀部。 秦真弯腰,居高临仙的睨着她,清泠泠的眸光中倒映着宋以真那茫然无措,略显傻逼的脸。 他再次挑着尾音问道:“我变态?” 宋以真酒立马醒了一大半,但在秦真这如刀的目光中,只能继续装傻充愣的歪头笑:“你这么好看……”她努力让自己笑的天真无邪,单纯无害:“怎么会是变态!” 说完,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外面冲:“能看见这么好看的人,我一定是在做梦……” 想跑? 秦真唇角微挑,伸出食指勾住宋以真衣领,于是宋以真没跑动。只能无辜回头,看着秦真那张零下八度的俊脸,眨眨眼睛:“我还在做梦啊,这个美男子是谁呢?” 她环顾四周,看着同样吓的一愣一愣的众人偏了偏头,然后把目光落在陈彩荷脸上,使了个眼色傻笑:“荷姨,你也在我梦里啊。” 陈彩荷懵逼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讪笑着上前道:“这孩子,醉的不轻。我得带她下去洗漱清醒一下……小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东家背回去。” 陈彩荷想让老实、力气大的小草直接把宋以真给背回去。奈何秦真淡淡一笑,伸手把宋以真挟在咯吱窝下,脚下生风的走了出去。 众人胆战心惊的追了上去,却见秦真挟带着宋以真就进了屋,然后大门“砰”地一声,当着众人的面给关了起来。 见了屋,秦真把宋以真扔在床上。在宋以真那惊悚的目光下,步步紧逼的朝床边走近:“本座变态?” #####这一章有标题的话,就叫本座变态…… 第三百三十一章 此时此刻的秦真太危险,宋以真不敢应他,只小心翼翼的一边往后挪去,一边在袖子里摸银针。 她默默地盯着秦真,就想找个机会给他戳过去。 外面传来陈彩荷她们的拍门声,秦真冷哼一声,就有东厂的人上前,点了几人的穴道,将人给抗了下去。 宋以真:“…………” 秦真垂眼看她,微橘的烛光中,就像是看着红尘中的一粒渺小尘土似的,那样的凉薄的眼神让宋以真心里发憷。 “……督主,我有口无心,您别往心里去。” 听着宋以真弱弱的一番话,秦真淡淡一笑,缓缓向前踱了一步:“本座自来小心眼子,宋院判难道不知么?” 宋以真抽抽嘴角,小声嘟囔,当然知道。 不仅是个小心眼子,还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 秦真偏头细细品砸着她口中的话,忽然弯腰,将宋以真床咚在臂弯里。看着宋以真苍白的脸色,他哧声一笑:“本座有疾,你有药?” 他的笑容瞧的宋以湛心中惊惧,眼看着他缓缓朝自己压过头来,宋以真想也没想,就把银针给戳了过去。 秦真蓦地伸手擒住她的手腕,他含笑从宋以真手中拿过银针,轻声道:“同样的把戏,玩多了,就不灵……” “噗!”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以真另一只手握着的迷药已经朝秦真脸上撒了过去。 秦真眉头一蹙,直挺挺朝她身上栽了过去。 宋以真挑眉,正欲把秦真从身上掀开的时候,秦真忽然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宋以真:“…………” 秦真半撑起身子,眸光潋滟地盯着宋以真,微挑了挑唇角:“逗你玩儿的。” “你放开我。” 宋以真愤怒无比的瞪着他,秦真却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月白色琵琶袖下的手,便如上好的玉雕,温凉凉地落在她脸颊上:“既然抓住了你,当然不会放。” 他半垂着眼,凉冷无比的眸光仔仔细细地落在她脸上。见她脸色绯红,恰若山畔的桃花一般,便一时没管住眼,从她脸盘给溜了下去。 鲜艳欲滴的红唇下是修长优美的脖颈,那纤细白滑的肌肤渐渐隐藏在绯红的衣衫下,瞧不见里头的美景,但是那裸露在外的肌肤光洁白嫩,瞧着便教人神魂颠倒。 一股热流袭上心头,秦真眸光一暗,低头吻上她的红唇。 宋以真脑中“轰”地一声爆炸,怎么回事儿?不是给他吃了清心寡欲的药吗?怎么还会弄成这样子? 秦真的唇温凉柔软,他半眯着眼,伸手钳住宋以真的下巴,用唇舌去细细品尝她的美好。那素来清冷毫无表情的精致容颜,似乎带出了一丝魅惑。 宋以正张大眼睛瞪着他,这个禽兽,该不会是想压床板? “你的身体真柔软。” 秦真半抬起头,眸光深深地盯着她。 “你别冲动,男人一旦沾了女人,你再想清心寡欲的行走在宫闱之中那绝对是不可能了。”宋以真惊悸道。 秦真伸手抚摸着她的脖颈,感受到指尖下的温热和凝脂一般的触感,内心纷纷乱的一片。 两人身躯相贴,他忽然发觉,宋以真身上的温暖似乎让他很是眷恋。 这种眷恋,于他而言是想当坏的一种的存在。 脑子里明明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可这一切的自我警告,最后都成苍白空洞的想法。 他竟然超乎意料的想更加贴近她,这陡然而来的情绪,让秦真心里闪过一丝愤怒,自此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牵制住他! 这种愤怒的感觉,却在他指尖所传来那清晰的温热触感中让他体内的血行变得纷乱和躁动起来。 他将整个手掌贴在她的脖颈上,感受到她轻微的缩瑟和颤抖,也同样感受到她的柔软和馨香。 他惊讶于这种复杂的触感和嗅觉,可也同样更加沉沦起来。 秦真俯下头,当他的唇从她唇畔辗转而下,察觉到她的身体越抖越厉害,他忍不住张口咬住她的锁骨。 当口中尝到微微腥甜,又忍不住放软了力度,用舌尖轻轻舔-噬着她的伤口。那柔软的肌肤和抖动的血脉,顺着舌尖传达到了全身。 那突然而起的愤怒,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欲-望和不满足。 他唇-齿厮-磨着她的颈-脖,温凉的唇渐渐带出灼热的力度。那原本钳住她下巴的手,也缓缓竖着脸颊抚摸而下。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来到她的身下,顺着背部柔美的曲线缓缓向下。而那从脸颊抚摸而下的手,此时已经攀过她的肩,顺着衣襟向里探去。他的舌-尖也随着手上的动作,侵略着更多。 “禽兽,你放开我。” 宋以真急促道,秦真蹙眉,显然觉得她的聒噪很是刺耳。于是顺手点了她的哑穴,宋以真顿时成了任人宰割的牛羊。 越是得到的更多,秦真便想要的更多。 他不满足这样的亲-吻和抚-摸,于是又吻上她的唇,舌-尖纠-缠着她的舌尖。他爱死了这种水-乳-交-融的感觉,恨不得将她的而每一寸肌肤都揉碎在自己身体里。 秦真微微抬头,蹙眉盯着她抖成一团的脸,而后伸手缓慢的偏了偏头:“我控制不住了……” 他微眯着双眼,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含糊不清的道:“你大概就是是治我的药!” 他从来不懂什么是情,只是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和温度让他的心中充盈着柔软。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宋以真被他身上那危险而诱惑的气息,弄的心底发毛。 此时的秦真给她一种危险之极的信号,她想摆脱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当他的手缓缓向-下探去的时候,宋以真吓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不如杀了我……” 她眼泪汪汪的吼道,哽咽尖锐的声音牵动了秦真的神经。 他微微一愣,随即屋中一阵风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携到了屋外。 等看清了眼前的人,秦真煞住内心里的杀气,冷道:“是你。” 来人一身青色长衫,望着月光下秦真那铁青的脸色,轻道:“若是督主要了她,又当如何?” 秦真脸色变得很难看,忽然变得心烦意燥起来。 他偏头瞧着宋以真的屋子,紧蹙着眉头。 那人却淡道:“性命攸关的秘密被她掌握在手中,她虽然恪守大夫本分,可督主只要迈出了这一步,可有把握收伏她?亦或者督主是想金屋藏娇?还是杀人灭口?” 秦真冷冷一笑,却也知道他说的是正理。 他对宋以真现在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到底是驯兽的心思?还是真的喜爱?亦或者只是想发泄内心的阴鸷和情欲? 单凭着他此时的身份处境,若真的要了她,只怕她会挣个鱼死网破,亦或者是…… 秦真双眸一冷,牵扯在其中的还有一个华恒。 以华恒对宋以真的心思,若他知道自己动了宋以真,只怕自己身上的秘密真的就保不住了!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脸色难看的不行。 半晌之后,才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盯了眼宋以真的房屋,这才拂袖离去。 月色朦胧,树影摩挲,夜风扬起青衣人身上的衣袍,衬的他身影越发修长和好看。 汴京月下,他孤寂一笑,缓缓走进了宋以真的屋内。 屋内,宋以真还一动不动的摊倒在床上。 她此时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她蹙了蹙眉,想探头去看,刚才到底是谁把秦真给弄出去的? 但却因为被点了穴道,只能整个人无可奈何的躺在那里。 可那人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以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抹隐在月色下的修长身影。 她心头一跳,这抹人影太熟悉不过。 那是在江宁城陪了她一个个日夜的人。 张子骞,她想叫他的名字,可却被哑穴,只能定定帝瞧着门口的那抹背立在月光下的人影。 屋内一片寂静,站在门前的人影,缓缓越过映在门前的月光朝屋内走来。 两人隔着一片昏暗的光线对视,虽然宋以真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察觉到他身上的那抹浅淡的温暖。 张子骞垂眸凝视着她,他的目力极好,能在夜色中清晰的看清楚她的形色容颜。 素净的床幔之间,她身上的衣物被秦真撕扯的只能堪堪遮住重点部位。那细腻柔润的肌肤在夜色中便如上好的珍珠一般,发出莹润的光。 宋以真青丝铺散在白色的锦缎上,秀美微蹙,那墨发映衬着她的脸庞,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张子骞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他移开目光,走到床前,偏头拉过素色的锦被给她盖好,这才伸手解开她身上的穴道。 一得自由,宋以真连忙裹紧被子,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很好。” 张子骞开口,嗓音有些微冷。 宋以真诧异看着他,依旧是一身青色长衫,印象中的他总是一袭青衣,身姿如玉。 比起花衣乌发,调笑宴宴的子苏,他脸上的申请总是浅淡的似是月初的那一弯上弦月。 她直起身子,想去桌前点灯。 张子骞却瞬间握住了她的手,她诧异回头,墨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流泻在脸庞,衬着她精致清秀的小脸越发的小了。 “别点灯。” 张子骞轻声开口,几率发丝从额头垂落,让他清朗专注的面容显得柔和了许多。 宋以真点了点头,与他一同坐在床边。 再次见面,不知为何,两人的心情都平静的似是毫无波澜的湖面一般。 这种平淡安静的相处模式,是他们以前便有的。 张子骞垂眸瞧着宋以真的脸,眸光中闪过一丝隐藏的温柔,她变了许多,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依赖着自己。 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心中弥漫上一丝丝苦涩的意味,或许连带着她对自己的那份情窦初开的爱慕之意也已经悄然消失了。 他凝了凝呼吸,忽然开口:“以后,离秦真远一些。他很危险!” 宋以真一怔,随后有些羞愤的低着头,闷闷道:“好,对了。”她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张子骞:“你……” 张子骞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察觉到落在头顶上那沉稳温暖的感觉,宋以真一愣,穆然便觉眼眶有些泛酸。 这时却听张子骞道:“别问我任何事情。” 宋以真抬眼,诧异地看着他。 她漆黑的眼中含着一层水光,宛若江南岸边的朦胧烟雨,瞧的张子骞心中一涩。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所以……某一天我若是不见了,别找我,也别再念着我了。” 这番话出口,宋以真沉默无比地看着他。 张子骞却对她浅浅一笑,便要起身离开。 “等等……” 宋以真忽然拉住他的手,见他站定,急急忙忙的跑到柜子前,一股脑找出许多瓶瓶罐罐,全都装在了一个牛皮口袋里。 她将牛皮口袋放在张子骞手里,轻声道:“里面全都是解毒止血的救命药,每个瓶子里都有服用方法和药效,你记得打开看看。”说完这话,她抬头看着张子骞:“你行走在外,务必时刻保护好自己。” 张子骞微微点头,眸光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整个身影瞬间消失在屋内。 宋以真忙追到窗前道:“每个月的十五我都会放一个牛皮口袋在屋前的那颗梅花树上,你记得来拿!” 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宋以真独自出神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被东厂打晕的陈彩荷他们,连忙换了件衣裳出门查看。 好在她们都被妥至安放在各自的房间内,连醉的不省人事的穆修和宋潜都被照顾的很好。 当然照顾他们的人不可能是东厂的人,而是人小鬼大的重楼。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宋以真伸手拍了拍重楼的头,轻声道:“今夜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重楼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宋以真。 “怎么了?” 宋以真问答,重楼答:“师娘,秦督主不是个好人。” “我知道。” 宋以真轻声答,忽然想起张子骞让自己离秦真远一点的话,宋以真挪眼看着重楼,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重楼摇头,小声道:“我就是看他对师娘的样子,不像是个好人。” 宋以真微微一笑,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人小鬼大,你呀,肯定能和我幺弟玩到一起去,他就是个人精。” 提起宋早,宋以真真是又好笑又无奈。重楼闻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和她道了安,一个人跑回房间休息去了。 看着重楼小小的身影,宋以真叹了口气,如今见过了张子骞。虽然什么也没问出,但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宋以真耸了耸肩,反正睡不着,不如收拾洗碗。 她将碗捧到厨房刚清洗了一半,便察觉身后有人。 宋以真下意识回头,见是华恒正斜靠在门口,眉梢微轩,嘴角含笑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在江宁初见他时的模样。 那时他是个紫衣华府的俊美少年郎,脸上随时随刻都衔带着一抹高傲和玩世不恭的笑意。 如今的他,早已将那一身的意气风发收敛成矜贵优雅的气度,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和贵公子的优雅。 正当她思衬间,华恒已经从外间走了进来。 随手拿过她手里的洗碗布,将剩下的碗一个一个的洗了干净。宋以真眨眨眼,看着他这熟练的洗碗动作有些回不了神。 华恒却将灶台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后用清水净了手,这才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油灯朝厨房外走去。 “你怎么来了?” 走出门被冷风一吹,宋以真这才想起来问道。 华恒微微转了转了眸光,轻声道:“刚从宫中出来,便想着来见一见你。”他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轻声道:“张子骞来过了?” 宋以真呆呆点头,随后道:“谢谢你。” 华恒眉一挑,唇角带着的笑容分外好看:“虽然我很讨厌张子骞,但若能让你就此放心,不再挂念他,我也是愿意让他来见一见你的。” 说着,他伸手刮了刮宋以真的脸颊,眼角斜飞出一抹灿烂的光:“分内之事,说什么谢。” 宋以真:“…………” 她偏头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今日没穿绯红官服。 而是穿着一件松花色的长衫,衣襟和袖口都是精美雅致的苏绣。而素来绾发的玉簪也换成了同色系,精致无比的发带。发带长垂在身,这样素雅的华恒和这安静的月色构成了一幅雅人深致的画面。比起平时的绯衣裘带,更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刺杀你的人是五公主派来的。” 耳边忽然传来华恒的言语,宋以真愣了一下,还没从他的容颜中回神。 华恒回头,见她瞧着自己发呆。眼里半含着笑意,宋以真心头一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五公主?” 华恒点头:“这件事我已经禀报给了陛下……”他顿了顿,沉声道:“皇上气急败坏之下,扇了五公主一个巴掌,喝令她不准再派杀手,否则便将她一直禁足在宫中。”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宁宗当真是溺爱珍妃所出的一双儿女。自己性命攸关,落在五公主那里不过是一巴掌和禁足的事情,当真是人命相比,一个比一个贱! 华恒叹息,用力握了握宋以真的手,轻声道:“以真,近来陛下对五公主渐渐失去了耐心。你的医术,如今才是宁宗最为看重的东西。” 宋以真偏头,看着华恒。 他的嗓音温柔,盈盈烛光中,他嘴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那笑容让宋以真眉梢微挑:“你这是让我持才傲物?” 华恒凝视着宋以真挑眉的动作,随即点了点头,那漂亮精致的眉眼带着一抹理所当然:“有权势不仗,王八蛋!” 宋以真又挑眉。 华恒牵起嘴角,微微一笑道:“还记得在江宁的时候吗?” 宋以真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及江宁? 华恒垂目看着宋以真,漆黑温润的眸中带着吸引人的光:“那时的你虽然年纪小,但时不时会眼露精光。而且那时的你……” 华恒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明朗自信,浑身上下好似都发着光一般。”他顿了顿,叹息一声,凝视着宋以真那张秀美精致的容颜:“可京中再次相遇,你变得……” 他忽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再次相遇的宋以真。 她以往身上带着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却消减成了内敛、低调的性格。 他眸光一沉,知道是和秦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磨掉了她身上的锐利,让她变成了如今这种绵软的性格。 华恒叹了口气,伸手捧着宋以真的脸颊道:“扮猪吃老虎不是不好,我只是怕你扮久了就真的成了猪!” 宋以真诧异,自己什么时候扮猪吃老虎了?随即反应过来,不免又觉得有些悲哀。 和在江宁的日子一比,自己的性格真是被秦真打压了许多。 想到这里,不免悲从心来,有些忧伤地看着华恒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京城的都是些什么鬼啊?全都掌握着生杀大权,我不小心点,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看她委屈,华恒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了,扮猪吃老虎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你记得,你现在的医术就是你的依仗就好了。” 这其实也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宋以真就搞不懂了,自己握着秦真这么大的秘密,为什么每每还被他欺压到不能还手的地步? 自己怎么说,如今也算是宁宗跟前的大红人了吧? 再有下回,不会,没有下回。 以后她面对秦真时,定要拿出身为一品大官的气势来。 这样一想,宋以真顿觉底气十足。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华恒见她打起了精神,眸光温柔地笑了笑,这才宠溺道:“走吧,我送你回屋歇息。” 将宋以真送回屋之后,见她站在门口,让自己早点回去歇息。 华恒伸手摸了摸宋以真,轻声道:“早点歇息。” 宋以真点头,关上了门。 华恒站在门口,看着她熄灭了屋中的等,又等宋以真睡着之后,这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天还没亮,陈彩荷就跑去了宋以真屋里。 那直愣愣的目光看的宋以真吓了一跳,她从床上惊坐而起,有些后怕的拍着胸口:“荷姨,人吓人吓死人。你这么早就来我屋中干嘛?” “以真啊……” 陈彩荷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昨天晚上,你……督主……” “荷姨放心,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宋以真扒拉了长发,打了个哈欠道:“就是督主气不过我骂他变态,恩……阴阳怪气的打了我几下。” 陈彩荷表情微妙地看着她:“……打你?” “恩。”宋以真点头,想了想,又胡诌道:“后来宫中有急事,秦督主就进宫了。好了,荷姨,我没事儿。” 宋以真伸手去拉陈彩荷的手,撒娇道:“我饿了。” “我去给你们煮点粥,一群醉鬼……” 陈彩荷没好气的伸手点着宋以真的额头,起身去了厨房。 宋以真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在她们看来,秦真是个太监,不然还真不好圆过去。 其实宋以真想多了,陈彩荷他们只是担心秦真怒极杀了她,完全不担心她的节操好吗? 反正也睡不着了,宋以真从床上坐起来,准备点蜡烛写点太医学院的章程。 刚点好蜡烛在桌前坐下,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思来想去许久,这才一拍脑门,今天是许靳远离开汴京城去边关的日子。 宋以真连忙放下笔,跑去洗漱。 陈彩荷来叫她吃早饭,看她急急忙忙的模样,忙道:“你干什么?” “今天是许公子去边关上任的日子,我得去送送他。”宋以真一边跑去药堂,拿了许多刀伤药,想了想又坐在桌前,写了几张方子,用牛皮袋装好,准备跑出去的时候被陈彩荷拉了回来。 “急什么,天都还没亮。吃了早饭再去。” 宋以真看了眼灰麻麻的天色,然后跟着陈彩荷去吃饭了。吃饭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等她装好东西出门的时候,却见华恒牵着马等在门口。 宋以真莫名其妙的上前:“怎么了?” 华恒微笑:“知道你要去送许公子,所以我来陪你。”说完,递了一盒点心过来:“刚做的。” 宋以真很想说自己吃了早餐,但看华恒那眼里的笑意,还是默默的接了过来吃。 两人去了许府的时候,许靳远已经收拾妥当。此时正站在廊下,目光定定地瞧着前方。 当她看见宋以真转过影壁,朝这边走来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绽开一抹微笑,连忙几步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话虽然是说的“你们”,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宋以真身上。 “我们来送你。” 宋以真把准备好的特大牛皮包递了过去:“这里面全都是极好的刀伤药,你去了战场刀剑无眼,带着这些东西以防万一。对了……这是幅治疗外伤和内伤的方子,你拿着去给军医,以后打起仗来,肯定能用得着。” 这些都是宋以真早上临时准备的,方子全是捡的配药简单,疗效好的来写。 在这冷兵器时代,光是手上之后的一个高热感染都能要了人的性命。所以她特意将内服和外用的方子都写了好几种,就期望许靳远去了边关,这些药能起些作用。 其实她不知道,许靳远空降边关为将。 那些军中有威望的老人,哪一个能服了他?若非他自个儿是个将才,在一场大战之后,又因宋以真所给的方子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这才让他一步步的巩固军心,收服了三军将士,成就了威名远扬的许家军。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此刻,看着宋以真拿出刀伤药,一瓶瓶的给自己讲解作用与功效,许靳远内心暖的不行。 他眸光温润地看着宋以真,觉得能在临行前得宋以真相送,真是三生有幸。 察觉许靳远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表情讪讪地道:“对不住,每次说到这些,我就稍微啰嗦了些。” 许靳远含笑摇头,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想了想,还是伸手抱了她一下。 这个拥抱快的一闪而过,还没等宋以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怀抱,眸光温和的对宋以真道:“多谢你了。” 宋以真咧嘴笑,却见华恒从一旁走了走过来,张开双臂用力抱了许靳远一下,然后朗声道:“一路保重!” 华恒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许靳远怀里留着宋以真的味道。所以才有了这动作。 许靳远:“…………” 他其实还想和宋以真说会儿子话来着,但华恒这‘一路保重’都说了出来。他……他想了想,再看了眼宋以真,这才带着庆一走了出去。 宋以真和华恒自然也送到了门口,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许靳远翻身上马,他穿着一身劲装坐在马上,对宋以真和华恒拱了拱手:“就此一别,望君珍重!”话落,他目光定定地瞧了宋以真一眼,这才收回目光,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宋以真站在原地,看着许靳远和庆一两相离去的身影,心中带着一丝丝属于离别的怅然。 华恒见状,半晌才开口:“走吧。” 宋以真点头,这才反应过来华恒又是和昨夜一般的打扮,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华恒见她终于把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便微笑:“明日宫中祭祀,我这几日都在帮礼部写祭酒的祝词。” 宋以真诧异,祭酒的祝词她知道,君不见屈原大大的九歌篇篇都是祭祀的乐歌。而且写祝词乐歌这种人,一般都是文采愤然的人中龙凤。 面对宋以真那一脸‘你竟然文采斐然’的表情,华恒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我其实还有很多你不曾了解的的一面。”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宋以真大囧。 华恒却却轻笑两声,将宋以真送回了医馆,这才起身入了宫。 宋以真站在门口,看着华恒远去的身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日沐休的? 等宋潜和穆修两人起床,一见站在院子里呆愣愣的宋以真,都有些莫名其妙。 穆修揉了揉发涨的脑袋,轻声道:“小真儿,一大早你就在院子里装树,这唱的是哪出?” 宋潜没问,径直走了过去,先是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额头,见她没发烧,这才蹙眉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事情。” 宋以真耳尖有些红,随即反应过来,看着两人道:“酒劲儿还上头不?我给你们再开服醒酒汤?” “没什么,梳洗一番就好了。”说完这话,这才想起来:“遭了,今儿是许兄去边关上任的日子,我们竟然没去送一送。” 宋以真好笑道:“我去送了,你们先洗漱用点早饭吧。” 穆修和宋潜听说她去送了,这才放心的去洗漱。 再两人吃早饭的时候,陈彩荷忽然道:“老宅已经收拾好了,乘着今日太阳好,咱们就搬过去。” “这也太快了吧?”穆修率先喊了出来。 陈彩荷笑看了他一眼,轻道:“不快了,陛下下旨你们春闱之后晚婚。如今我们两家交换了庚帖,日子也定在了你放榜后的第三日。如今算来时间也只剩七日的光景了,我已经找人将成亲要用的一应事物都打点好了,只等咱们搬过去就开始布置……” 听着陈彩荷的话,穆修渐渐沉默了下来。随即一口喝完碗里的粥,轻笑:“时间确实也来不及了……”他看了飞快地看了眼宋以真,这才低头道:“既然要搬,就现在吧。” 事到如今,宋以真也不好再劝他们多住几日。 忙和宋潜一起帮着搬家,好在有钱好办事。陈彩荷出手大方,两人在汴京医馆又没什么物件,这不过半日的光景便已经入住到李家老宅去了。 李家老宅在东市的朱雀大街,那里住的全是汴京城的名门望族。 得知他们搬家,不少人家都打发了下人来帮忙。 陈彩荷虽然是年少时家道中落,但掌了这么多年的家,应付这些礼尚往来的事情那也是手到擒来。 再加上彩荷一早就采买好了下人入府,这到了下午的时候,府中已经正常的运作起来。来府中帮忙的各家下人,一见井井有条的李府,都是钦佩有加。回去一一禀告给自家主子,李家主子是个通透至极的人物。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了底,别看赵郡李氏只剩一个女眷,但以穆修的文采,以及和周家联姻之后,要想撑起李家的门楣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是以大家对待陈彩荷以及李府的态度,不免更加和蔼了些。 宋以真和宋潜在李府用了饭,不顾陈彩荷的挽留,坚持回了汴京医馆。 走出了李府,宋以真有些惆怅:“大哥,你以后有了嫂子,会不会和我生分?” 不知道为何,宋以真总觉得从今以后,他们家和穆家似乎就要变得生分起来。 自己也万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和穆修打打闹闹了。是以这才有此一问,宋潜闻言,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脑袋,宠溺道:“说什么呢?咱们家永远不会生分的。而且……”宋潜微微一笑:“大哥以后若是成亲,你只会多一个疼爱你的人。” 宋以真闻言,咧嘴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宋潜,促狭一笑:“难道大哥……已经有了心上人?” 宋潜一怔,随即轻笑:“胡闹。” 他波光流转间,竟然让宋以真看呆了。她惊叹一声,背着手道:“我将来的嫂子真有福气,能嫁给我大哥这样俊美完美的人。” 宋潜闻言宠溺一笑,大概也只有他妹子才会以为大哥是个完美的人了? 两人说笑大闹一番,倒是把陈彩荷他们搬家的惆怅打散了不少。只是回到家,多少有些不习惯。 明明只是少了两个人,却感觉连整个宅院都安静了下来。宋以真怅然一叹,洗漱一番,看了会儿医术也就睡下了。 第二日皇家祭祀,满朝文武天不亮就收拾妥当,去了宫门口候着。 宋以真自然也在其中,王珠跟着她一起,心情有些激动:“东家,我昨晚梦见我娘说我出息了,不仅能出入皇宫见到陛下,还能跟着陛下祭祀皇天后土,这可是多大的殊荣啊。” 看着她有些微红的眼圈,宋以真轻声道:“那你待会儿记得许愿,好让你爹娘下辈子投个好胎,享享清福。” “一定的。”王珠握拳。 在清脆的号角声中,宫门缓缓打开。 宋以真带着王珠跟着众位大臣缓缓进入宫中,皇家祭祀,礼仪繁琐,宋以真跟着文武百官一番叩拜下来,直接人都给扣晕了。 直到一阵古朴醇厚的歌声传入耳中,她这才精神为之一震。抬头一看,就傻眼了。 连忙揉着眼睛,指着台上那白衣翩翩,手持长剑,正随着歌声剑指山河的人朝身旁的王珠问道:“这是华恒?他怎么跑上去祭祀去了?” 王珠点头,也惊艳了,不过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对这些祭祀的礼仪还是要比宋以真懂一些,于是忙答:“我听说祭祀天地,需要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而华少卿最近立了不少大功,又掌管大理寺。而陛下祭祀昭告上天 ,禀的是天下太平,所以掌管律法的华少卿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宋以真明白了,宁宗这是想让华恒出场,告诉老天爷,看我把国家治理的五谷丰登,看我国家的律法掌刑之人是多么意气风华,一身正气,所以,老天爷给个面子,让我多活几年呗? 宋以真眨眼,觉得自己脑补的绝对正确。 但她完全没想到,在这这种祭祀的张合,华恒那一身宏大而庄重的气度,和那咏唱祝词的歌声和音律竟然给人一种超级震撼的视觉冲击。 长空高广,五彩祥云之下,他犹如镶嵌在画卷中一般。一举一动间,翩若游龙、宛如惊鸿,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白衣神仙,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晕。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一片安静之中,只有那亘古不朽的咏唱传来。他唯立于天地之间,眼前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不及眼前那一抹白衣翩然,如云如雾,真实却又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宋以真屏住呼吸,她伸手捂住心口。觉得此时此刻的华恒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害得她差点跪了下去,高呼一声‘神仙下凡’。 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却见身旁的王珠早就看的痴痴然。她大张着嘴,连口水都流了下来。 宋以真连忙回神,下意识去抹下巴,见没口水这才放心的伸手拍了拍王珠。 王珠骤然惊醒,一脸梦幻的说:“东家,华少卿今天怎么那么好看?” 宋以真眨眼,顺口答:“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天他穿得好,又有那么多人众星拱月的陪衬,好看点也很正常。” 王珠似懂非懂的点头,反正今天的华少卿很好看。 他的好看,已经超出了容貌,而是那种带着仙气的美。美到了极限,就连他浑身的气度都柔和到好似能包容世间万物一般。 王珠想,大概华少卿真的是神仙托生的也不一定! 看着王珠一脸痴汉的模样,宋以真扶额,真不敢想象自己刚才也那么花痴。 好在祭祀天地的乐歌很快就咏唱完了,接下来就是宁宗亲自将猪牛羊三牲送入太庙之中,就可以了。 祭祀之后,就是歌舞狂欢。 反正每个朝代都这样,一有大事情落到最后都成吃吃喝喝又一天。宋以真坐在一堆老少爷们儿之间,听着大家谈论着政事和美人儿,稍微有点不自在。 因为最重要的一点,无论哪个朝代的男人,喝多了都喜欢开黄腔。 宋以真隔壁七十五岁的老同僚在说新娶的小妾,什么一枝梨花压海棠,什么玉峰磨皱杵,听得宋以真简直尴尬症都犯了。 她抽抽嘴角准备走开,结果那七十五岁的同僚过来敬酒,并且从衣袖中抽出一只毛笔,让她给开一些能让男人生猛如虎的药。 宋以真故作镇定的坐下,信手拈来写了一副老少皆宜的方子。然后……满朝文武都跑来排队,要她开方子。 宋以真:“…………” 初夏的太阳底下,宋以真面前排了好长好长的对。 四皇子、华恒、华时同从一旁走了过来,看见这种情况,四皇子砸了砸嘴:“走到哪里都能开医馆的节奏啊。” 华恒闻言,眸光正温柔地凝视着宋以真,忽然听见满朝文武都在朝她求春-药的方子,瞬间脸色一黑。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拉过宋以真就朝外面走。 宋以真表情诧异地看了看两人相牵的手,问道:“你做什么?” 华恒顿住脚步,他还穿着祭祀时的那身白衣,衣摆拖曳在地,被风吹起,便如翻涌的云一般。 华恒偏头看着宋以真:“你方才在做什么?” “开药方啊。” 宋以真回答的一本正经,倒是让华恒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刚才是他着相了。 她是身怀绝技的大夫,开药方没什么大不了,虽然那些药方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好药方。 正当他在自我开导的时候,忽见宋以真蹲在了地上,伸手就撩起他拖曳在地的白色衣摆。 他脸色微红,精致俊美的容貌上却因这点绯红,让他身上那种出尘脱俗的仙气沾染上了一些人间烟火。 “你做什么?”这一次问的是她为何一言不合就开始撩自己的衣摆? “看看脏没有。” 宋以真顺溜答,以前她看电视就很好奇。那些古装剧里面的人物动不动就拖那么长的衣摆,难道就不脏吗? 后来穿越了,虽然男女都是长衫,但这个时代的衣物尺寸倒是极好的,一般都在脚踝那个位置,如今冷不丁见华恒白袍曳地的模样,就下意识这样做了。 见衣摆还真脏了,便心满意足的放下衣摆,站起身来。却见华恒那如玉的容颜上竟然闪过一丝红晕,她诧异:“你怎么脸红了?” 华恒清咳一声,抛掉那些许的不自然,只是看着宋以真,认真的告诉他没事儿别去撩男子的衣袍,不雅观。 宋以真:“…………”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脸红,但是好奇怪啊。 看着华恒那容色生花的脸,觉得他脸皮厚的时候比城墙都还厚,但撩个衣摆竟然也会脸红?真是让人矛盾的一众性格! “以真……” 崔泽芳带着宫初月从一旁走了过来,他此时穿着了一袭紫色长衫,没带帷冒,一头雪白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像是从雪中走出来的精灵一般。 见宋以真望过来,他腼腆一笑,水盈盈的眸子中倒映着宋以真的身影。 “你身体好些了吗?”宋以真还想着,那次在寺庙里他晕倒的事情。 崔泽芳闻言点了点头,目光盯着宋以真道:“好多了。” 宋以真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肌肤如雪,但好在白里透红,又给他把了脉这才放下心来。 崔泽芳平日里除了宁宗传唤,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一次祭祀,是他念着可以看见宋以真,所以这才破裂出席的。 他垂眼看着地上的影子,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打出了一片阴影:“我很喜欢……”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宋以真一愣,她抬头看着崔泽芳,却见他抬眼看着自己,浅灰色的眸中携满了羞涩的笑意:“我很喜欢晒太阳的感觉。” 宋以真弯唇笑:“晒太阳虽然好,可别忘了我给你的遮光剂。而且,大太阳晒多了对皮肤也不好。” 宋以真一边说这话,一边拉着崔泽芳往树荫底下躲着太阳。 看着她牵住自己的手,崔泽芳抿唇一笑,那一笑宛如阳光底下的一掬清水,清丽美艳。 华恒蹙眉,每次宋以真看见病患总是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体贴起来。他让宫人取来一把伞,直接交给了宫初月。 宫初月得了伞,自然站在了崔泽芳身旁。 宋以真一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往旁站了一些,崔泽芳站在伞下看着宋以真笑的单纯又无邪。 #####推荐部剧给大家看,河神,已经完结的网剧。 特别好看,只有24集,个人觉得比无心法师好看些。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华恒眉头一蹙,觉得崔泽芳身为一个大男人笑的天真无邪委实有些不顺眼。 于是上前一步,不动神色的挡在了崔泽芳和宋以真中间。他身量修长,标准的大长腿,这样一站,直接挡住了崔泽芳的视线。 崔泽芳瞧不见宋以真,表情有些失落。 华恒却转移了话题,对宋以真道:“阿同说许久不见你,有些体己话想和你说。” 宋以真闻言,忙欢喜笑了起来:“她在哪里?” “在那边。” 华恒眸光一闪,像个狐狸似的带着宋以真朝一旁走去。 崔泽芳眼巴巴的跟了上去,宫初月见他脸上的温柔,不免心里有些吃味:“公子,咱们还是回去下棋吧?” 崔泽芳闻言,脚步有些迟疑,看着宋以真走在前头的身影,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华恒见他追了上来,眉头紧蹙,正巧这时宋以真也瞧见了,连忙笑容温和的对他笑:“崔泽芳,你就要多运动运动,没事儿到处走走,对身体好。” 华恒闻言也一笑:“我见前方花开的不错,崔兄倒是可以去看看。” 崔泽芳腼腆一笑,没说话,只是跟在两人身后。 华恒心中不悦,但见宋以真神色如常,丝毫没发现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便想着一个单纯只懂得下棋的崔泽芳倒不是什么要紧敌人。正巧这时,秦真穿着大红曳撒,带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的从一旁走了过来。 走来时,见宋以真和华恒站在一起,微微蹙了蹙眉。宋以真则梗着脖子看他,做出一副‘老子才不怕你’的表情出来。 秦真见状,不阴不阳的笑了两声,轻声道:“宋院判,陛下晌午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前去瞧一瞧。” 给皇帝看病,宋以真不能不去,但她不想臣服在秦真的淫威之下。于是点了点头,气定神闲的微微点头:“知道了,我回去取了药箱子就去给陛下请平安脉。” 秦真微微撩眼,站在他身后的孙琅忙道:“这里离太医院也有一段距离,不妨宋院判先去给陛下请平安脉。你的医药箱,奴才待会儿让人给你送来便好。” 说完这话,孙琅随手指着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太医院给宋以真拿医药箱。 宋以真皮笑肉不笑:“多谢公公。” 她冷冷瞧了眼秦真,施施然拂袖离开。正在这时,华恒却忽然拉住她的手,也拉住了宋以真装出的淡然风采。 她蹙眉回头瞪着华恒,难不成要拆台? 却见华恒唇角勾着抹温柔的笑意,他牵起袖子擦拭着她额头晒出的薄汗。他一双桃花眼中全是春意融融,宋以真简直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的一懵逼。 华恒眸光宠溺的收回手,轻笑:“好了,去吧。” 宋以真眨眨眼,摸了摸额头,见没汗,这才点头,轻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越过秦真朝太极宫走了过去。 秦真见状扯了扯嘴角,眯眼睨着宋以真渐渐而去的身影。华恒见状,眉梢微挑,直接上前一步,挡住了秦真的视线。 这光明正大的动作让众太监心中一惊,随即便见秦真和华恒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番。秦真凉凉一笑,带着太监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华恒淡笑收回目光,却见崔泽芳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 他挑眉,崔泽芳连忙回神,将头低下,那雪白的长发垂在脸颊,映衬着他微红的脸颊像是四月芳菲一般。 华恒被他的羞涩弄的莫名其妙,却听崔泽芳轻声道:“华少卿,方才你那样对以真,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勿视……” 华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反问:“她可反感了?” 崔泽芳傻傻摇头,华恒翘唇一笑,眸光十色的道:“那就好。” 他双眸一弯,没告诉崔泽芳,经过他这些日子小心翼翼的攻城略地,宋以真已经习惯了他的温柔,他的好。 是以,就连宋以真自己也没发现,她与他之间的相处模式在旁人看来是那样亲密。 华恒眉眼微轩,没有什么比习惯更可怕了。 灿烂的光阳下,宋以真走近了太极宫。 彼时,宁宗正在和珍妃下棋玩儿,得知宋以真的来意,宁宗呵呵笑了两声,说秦真忠心为主,他不过晌午多吃了一口饭,撑着了,只要消消食就好了,却没想他竟然将宋以真唤了过来。 宋以真表面微笑,心里抽搐,还要回答宁宗说的是。 她上前给宁宗把了脉,见真的是吃多了,便也没开方子,只是嘱咐宁宗晚间少吃些,注意运动便好了。 她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宁宗却让她过去替两人数彩头。 宁宗近来喜欢和珍妃下棋,玩的不是常规的围棋。而是按照两人吃棋子,赢彩头的法子。 吃一颗棋子,赢一颗夜明珠,吃两颗则翻倍,如此类推,吃的越多翻倍越多。 宋以真数学不好,没一会儿就给数晕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算。 宁宗看着她‘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失笑两声,赏了她几颗夜明珠便让她下去了。奈何接下来找的太监,每一个能数的清楚,最后珍妃玩的无趣,扶着宁宗去了湖边看风景。 宋以真从太极宫出去,便见四皇子阴勋急慌慌的跑了过来,急问:“以真,你见过阿同没有?” 宋以真心中一紧:“发生了何事?” “我带着阿同在御花园里游玩,我给她摘花的时候,一转眼她人就不见了。” 四皇子阴勋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宋以真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意味,忙道:“快派人去找找,对了,华恒呢?他可知道阿同不见了?” “我没敢告诉他!”四皇子弱弱的低着头。 “不行,这事儿必须告诉他!”宋以真一边往前跑去一边道:“啊同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定是有人打她的注意。” 想到这里,她眉心一蹙,什么人能打阿同的注意? 她看着四皇子那张焦急的脸,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想法,连忙带着四皇子去找华恒。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华恒一听说华时同不见了,浑身气压一低,连忙让人在宫中四处找寻华时同的下落。 这重重宫殿之内,除了繁华奢靡之处,也有清冷荒废的地方。就在众人四处寻找华时同的时候,她正昏迷着,被一个太监扛着往冷宫内而去。 冷宫偏僻荒凉,那太监一路行来竟然都没人瞧见。他鬼鬼祟祟的扛着华时同转入了一座荒凉的大殿之中,屋内此时正站着身穿蟠龙跑的太子。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他连忙回头,一见被太监放在地上的华时同,太子翘唇一笑:“做的很好。” 那太监不敢言语,放下华时同之后便极快的退了出去。 太子蹲在华时同跟前,伸手抚摸着她秀美的脸颊,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神色,只要在这里办了华时同,从此以后整个华家的势力都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太子呼吸一重,迫不及待的扯开华时同身上的衣衫,就要俯身上去。 “……啊!” 昏迷之中的华时同蓦然惊醒,一睁开眼就见太子那淫-邪的脸俯在自己上方,吓的拔下头上的簪子胡乱戳了过去。 太子轻而易举就制住了华时同,他用一只手将华时同的双手禁锢在头上。一边压制着华时同的双腿,一边克制不住的淫-笑道:“别怕,别怕,本宫只是想好好疼爱你,从你华府借点东西而已。” 华时同双眼蓄满了泪水,强压下心里的惧怕之意,战战兢兢地看着太子道:“你想借什么?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好不好?” 太子闻言,从喉咙里挤出两声急促的笑意:“只要得到了你,华府的东西就算借到了。” 他伸手去撕扯华时同的衣襟,冰凉滑腻的手掌从她衣襟滑了进去,感受到掌下那白皙凝滑的肌肤,太子露出销魂至极的表情:“我只对华府的权势感兴趣,所以你乖乖的别动。我保证只疼一下就好了……别动啊,乖乖的别动……” 太子淫-笑瞧着华时同,因他担忧华时同会挣扎,是以在方才便喂了她春-药,此时此刻,春药已经发作,华时同一边感觉浑身燥热,一边又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太子恶心的令人毛骨悚然。 “你放开我……” 眼泪克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滚落,她哽咽的盯着太子。哪想太子内里的爆戾,却因她的求饶而爆发。 他嘿笑两声,撕烂华时同的襦裙,分开她的双腿便欲解开自己的裤头,迎面而上。 华时同内心绝望,正在此时,大门忽然被人踹开,太子面色一冷,扭头正要呵斥,迎面飞来一脚却将他踹开了。 四皇子从外面跑进来,见状,连忙解下自己的衣衫披在华时同身上,一脸心疼的道:“阿同,你没事儿吧?” “你别过来。” 面对四皇子伸过去的手,华时同下意识朝一旁缩瑟。四皇子见状,连忙收回手,眸光怜惜的道:“好,好,我不过来,你想哭就哭,哭出来就好了。” 华时同紧紧揪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衣裳,看着四皇子那关切怜惜的双眼。忽然张开双臂扑进四皇子怀里,哇地一声就大哭了出来。听她哭出来,四皇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哭出来了就好,不然憋着很容易憋出病来的。 他拥抱着华时同,正好这时宋以真和华恒也闻声赶了过来。一见当场的情景,自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连忙扑过去,给华时同解身上所中的春药。 华恒浑身一冷,双眼充满杀气地朝太子走近。 太子见事情败露,又见华恒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边往后躲去,一边大声叫道:“你想干什么?本宫是太子,动了本宫就是死罪。” “是么?” 华恒唇角微勾,一脸讥讽的笑道:“太子?殿下?但有没有人告诉过太子殿下,华恒视幼妹为掌上明珠。有人动她,我必百倍还之!” 话落,他一脚踹了过去。 “砰!” 太子重击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这才滑落在地:“华恒……你……这是死罪!” 太子伸手捂着胸口,又吐出一口鲜血。 华恒冷笑一声,丝毫不在乎,正欲再次动手的时候,宋以真却一把拉住了他,蹙眉道:“别意气用事!” 就宁宗那护犊子的脾气,不管太子做错了什么事,只要华恒踢了太子都是华恒的错。 宋以真心里恨不得阉了太子这种马,但此时也只能以大局为重。她拉着了华恒之后,上前检查太子的身体,见没什么大事,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从怀里掏出药瓶,倒出一颗治疗内伤的药给太子服用之后。想了想,又摸出一个黑色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塞进了太子嘴里。 没过一会儿,太子便双手捂住裆部,双眼充血的惊悚大叫起来:“敢动本宫的命根子,本宫杀了你们全家。” 宋以真见状拍了拍手,笑嘻嘻的站了起来。 华恒蹙眉,一边弯腰伸手拍打她衣摆上的灰尘,一边问道:“那是何药?” 宋以真得意洋洋的笑:“幻药,服用之后会让人进入最恐惧的幻觉。” 华恒眉梢一挑,却见宋以真摸着下巴思衬道:“看太子这般模样,估计是看见有人要阉了他吧。” 其实宋以真说的真不错,陷入幻境之中的太子,此时看见的是化身成为太监的宋以真,手上正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正阴笑着一点一点割开自己的阳根:“殿下,你既然这么爱你的作案凶器。我便让你看看,它是怎么一点点被阉割干净的。” 宋以真这鬼畜的模样,吓的太子当即就大小便失禁。 空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华恒伸手捂着宋以真的口鼻。他偏头看着四皇子淡道:“先把阿同带回去。” 四皇子连忙点头,抱着华时同走了出去。宋以真本想蹲下来继续研究研究这药效,但却被华恒拉走了。 宋以真有些遗憾,这幻药是她最新研究出来的。不仅吃了之后让人查不出药性,还能抹去那人最近一段时间所发生的记忆。 其实宋以真这药,完全是为了秦真所发明的,却没想到第一次竟然用在了太子身上。 第三百三十九章 几人不欲被人发现,所以抄了人少荒凉的道路。而此时的冷宫之中,有两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来到了陷入幻境之中的太子跟前。 其中一人是身穿官袍的杨隐,他蹲在太子跟前,见太子因为幻境中的恐惧,吓的大小便失禁。便蹙眉从袖中掏出帕子,一边捂着口鼻,一边用带着羊肠衣手套的手去检查太子的身体。 半晌之后,杨隐站起身来对着身上那穿着苍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玩味道:“师傅,只怕以后太子都不举了。” 那苍色衣衫的男子,闻言微微一笑,。他对宋以真研究出来的幻药很感兴趣,让杨隐放了点太子的血,装在小瓷瓶里面,准备拿回去做研究。 宋以真在马车内点了安神香,过了许久之后,华时同的情绪这才渐渐安宁下来。 华恒垂眸,瞧了眼缩瑟在四皇子怀里还在发抖的华时同,眸光中闪过一丝疼惜,连忙伸手要从四皇子怀里把华时同抱过来。 四皇子下意识紧了紧手臂,但见华恒那张冷然的俊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松开双臂将华时同还给了华恒。 当华时同落入华恒怀抱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安心的神色。她伸手揪着华恒的衣襟,像小时候那般窝在他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马车径直驶入了华府,华恒小心翼翼地将华时同放在床上。宋以真见她惊惧了一下,连忙上前,从瓶子里掏出一颗安身定神的药丸塞进她嘴里。 她掏出手帕给华时同擦拭了脸上的汗水,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发觉她受惊过度,并没有引发手术后遗症这才放下心来。 等华时同熟睡之后,众人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四皇子一脸自责的看着华恒:“对不起,是我的粗心大意,才让阿同陷入了如此险地。” 华恒冷眼瞧着四皇子,好半晌才淡道:“你行事这般莽撞,我怎能放心将阿同托付给你?” 四皇子脸色一白,神情急切地看着华恒:“华恒,你相信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华恒看着四皇子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还不明白吗?陛下不会答应你和阿同的婚事。太子今儿闹的这一出,便是因为你们两人都向陛下请旨求娶阿同。” 四皇子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盯着华时同紧闭的房门,太子也想娶阿同? 华恒看着四皇子,轻叹一声道:“太子今日所做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至于阿同……”他缓了缓,才轻声道:“为了避免再出任何意外,我会将她送到我母亲的故居,让她安稳度日。” “不。” 四皇子抬头看着华恒,华恒母亲的故居在千里之外的商州。要是阿同这一去,只怕以后再难相见。 “不能把阿同送走,我一定会想办法护住她的。我肯定会护住她的!” 四皇子失魂落魄的往华府外跑去,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把阿同留在京城,他不能离开她。 对了,去求父皇! 求父皇下旨赐婚,这样一来阿同就不用离开京城了! 四皇子双眼一亮,猛然朝皇宫内跑去。 宋以真站在廊下,看着四皇子跌跌撞撞跑开的身影,扭头看着华恒那张冷然的脸,微微叹了口气,便反身推开了门,朝屋内走了进屋。 此时,华时同正躺在床上歇息。 听见开门的声音,微微眨了眨眼,等睁开眼睛便见宋以真一脸担忧地坐在床前。 “醒了?” 华时同点头,朝屋外看去:“四皇子呢?” “回宫了。” 宋以真轻声答,正巧这时华恒也走了进来。宋以真看了眼华时同,准备起身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兄妹二人。 再经过华恒身旁的时候,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好好谈。” 华恒微微点头。 宋以真出去的时候将门也带上,她坐在廊下,看着满院子的花花绿绿想,也不知道宫里怎样了? 只怕这一次,四皇子阴勋便要因华时同的事情和四皇子决裂了。 却说四皇子回了皇宫,直奔宁宗所在的太极宫而去。 彼时,宁宗正和珍妃下棋。 四皇子一进去,“扑通”一声跪在两人跟前,“砰砰”磕头道:“父皇、母妃,儿臣想娶阿同为妻,还望父皇母妃成全!” “胡闹!” 宁宗没好气的指着他道:“朕早就说过了,朕早就答应了华恒让他妹子嫁娶自选。你今儿怎么又来这一出?” 四皇子当然不能将太子想强迫华时同的事情说出来,这不仅关乎于华时同的名声,而且若是宁宗知道有这回事,只怕当场就会以太子和华时同有肌肤之亲的缘故将华时同指给太子。 这不为别的,就为了皇族的脸面。 于是四皇子牙关一咬,死活只有一句话“不娶华时同,就出家当和尚!” 气的宁宗当场就不好了,宁宗怒容满面的让人把四皇子强行带下去。 四皇子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是和上前拿人的锦衣卫正面刚上了,锦衣卫哪敢真对他动手?珍妃又怕刀剑无眼,伤着四皇子,连忙一起求情,说四皇子和华时同青梅竹马,就像她和宁宗一般。不如就成全了他们这对小情人儿算了! 宁宗念着太子那边也想娶华时同的事情,自是不答应。 四皇子没有当皇帝的心思,若是将华时同指给了他,不免惹太子猜忌。宁宗怕归天之后弄个兄弟反目。于是不顾珍妃的劝阻,强行让人把四皇子拉了下去。 刚把四皇子拉倒太极殿门口,四皇子就挣脱了锦衣卫的束缚,直愣愣地跪在殿外高声恳求道:“父皇,儿臣别无心愿,只想娶阿同为妻。求父皇成全儿臣……” 四皇子每说一句话,便磕一个响头。 不一会儿额头便磕出了血,他这倔牛一样的态度,惹的宁宗老毛病都犯了。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 珍妃吓的花容失色,连忙让人去把宋以真请入宫来。四皇子在宫里闹的这么一出,不一会儿就闹得沸沸扬扬,满宫皆知。 被禁足的五公主得知这个消息,嘴角一挑,微笑道:“四哥娶了华时同倒是件好事。” #####最近好多读者反映我没更新,应该是书旗同步迟缓的原因。 无意外的话,都是每天双更的哈。以后更新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三百四十章 五公主当即让人密切注视太极宫的一举一动,而此时宋以真,早就背着医药箱骑着快马入了宫。 经过一番抢救,宁宗渐渐恢复了神智。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宁宗便好似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那孽子在何处?” 宁宗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四皇子,珍妃闻言,抹着眼泪:“还在外面跪着。” 宁宗发怒:“让他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起来。” “陛下~” 珍妃深情呼唤,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夫君,让她心里两面煎熬。 跪在一旁的宋以真见宁宗险些没顺过气,连忙伸手抚着宁宗的心口给他顺气:“陛下,请息怒。” 宋以真轻声劝慰:“陛下此时身体不易动怒。” 宁宗沉痛又无奈的点了点头,对宋以真道:“你先下去吧。” 宋以真点头,正好去太医院给宁宗捡药、熬药。 等屋内只剩宁宗和珍妃的时候,宁宗这才拉着珍妃的手,将华视同所代表的意义说了出来。 他看着珍妃道:“若勋儿执意要娶华时同,便只能和太子对立。我在时尚且能制住他们兄弟相残,只怕百年之后……” 说道这里,宁宗双眼一凝。 没有百年,他的性命满打满算也是有一年零六个月多一天了。 想到这里,宁宗心里尚且有些不甘心自己的早死。 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唯一的办法,便是立勋儿为太子,这样一来他娶华时同,便能得华府的权势相助。” 这话让珍妃都忘记哭了:“那太子呢?” 宁宗蹙眉:“贬为藩王,管辖凉州。” 宁宗统共也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是以根本不想为了皇位杀了哪个。 珍妃有些犹豫:“凉州那个地方太过荒凉,只怕太子不习惯!” 宁宗叹气,轻声道:“勋儿性子良善,只怕不杀太子,这江山坐不稳啊!” 珍妃抖着身子,杀太子? 太子生母可是以命相换,她和宁宗才能活到现在啊。 况且在珍妃心里是极不愿意让阴勋当皇帝的,当皇帝身不由己,还要接纳许多自己不爱的女子。 珍妃以己度人,这辈子只想让阴勋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与相爱之人双宿双栖。 珍妃的想法很天真,完全就是把自己没得到的爱情绑架在了四皇子阴勋身上。而阴勋也很天真,起初所想的也就是娶了华时同,双宿双栖而已。 两人正在寝宫内商量的时候,被心腹找到的太子,一时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从心腹口中得知了宁宗想废太子的事情。 太子心中一惊,顾不得其他,直接奔到太极宫去跪着,凄声高喊三声父皇,说自己愿意把太子之位让给四皇子。 四皇子见太子过来,那是相当不高兴。 一双眼睛仇视无比地看着他,感受到来自四皇子身上那深深的恶意,太子哭的更为凄惨,他高举着太子印,哭到:“父皇,儿臣这个太子全靠珍母妃和父皇垂爱。今日看着父皇祭祀上苍,儿臣想通了,愿意卸去太子之位,出家当和尚,只为以余生祈求上苍,垂帘父皇这明君之主,得以让父皇长命百岁!” 宁宗本来听的心烦,但又一听太子的话,心里倒是很欣慰。觉得太子也挺好的,出家当和尚只为让自己长命百岁,不像四皇子阴勋那个孽障,出家当和尚只为了儿女私情。 两两一对比,宁宗心里头对太子恰好又心软了三分。 在他看来太子本就没错,若是因阴勋要娶华时同就废了他,贬去凉州或者是杀了他,自己这个当爹好像也实在有些混账。 宁宗心一软,就容易拎不清。 他由珍妃扶到殿外,一见太子那屎尿具下的狼狈模样,连忙捂着口鼻喝道:“身为一国太子,你这是成何体统?” 太子这时可顾不得自己又臭又脏,而是“砰砰砰”的对着宁宗和珍妃磕头,胡诌道:“今日父皇父皇祭祀天地,儿臣得父皇圣光庇护。得以开神智,在冷宫目睹天神下凡。” 宁宗一听太子见到了神仙,双眼一亮:“神仙说什么?” 太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道:“神仙说父皇体察民情,当为亘古不朽的明君。是以特在儿臣跟前显灵,降下祥瑞为福父皇增寿。” “当真?” 宁宗一听神仙要为自己增寿,差点就跳起来。 太子倒是谎话越扯越顺溜,有些害羞的看着宁宗道:“神仙说以太子血肉为引,让宋院判熬成药,便能为父皇增寿。” 说着,太子举起手上被杨隐割除出来的伤口,对着宁宗道:“儿臣一听父皇可以增寿,立马高兴坏了。便想割肉为药引,却没想太疼了,疼的儿臣一不小心就……”太子低头望着脏臭的衣裳,小声道:“……就这般了。” “哈哈哈……” 宁宗扬天长笑,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秦真,带着一群太监跪拜在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秦真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顺溜的跪拜在地。 谁不知道,命短是宁宗心里的痛。太子这一番瞎掰,掰的荒唐至极,奈何宁宗相信啊? 珍妃一听,虽然觉得不对劲儿,但宁宗能活久一些,心里也高兴的很。 只有四皇子经历了华时同一事之后,对这个口蜜腹剑的太子有些戒备,闻言便扬声道:“父皇,太子这般情况是因为在冷宫……” 宁宗目光凌厉地看过去,太子则笑眯眯地盯着他,像是恶鬼一般的问道:“四弟,我在冷宫如何?难不成四弟怀疑大哥对父皇的孝心?以及割肉为引的祥瑞?” 四皇子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不能把冷宫他欺辱华时同的事情说出来。到最后四皇子一句话没说出来,只能将头低下:“求父皇为儿臣和阿同指婚!” 宁宗又怒,转念看着太子那一番拳拳孝心,便想正好选秀也快结束了。前阵子良妃送来许多画像,都是家世不错的大臣之女。 当即龙颜大悦,指了御史大夫的孙女为太子妃,又让钦天监选定太子大婚的日子。 御史大夫掌图籍章奏,监察百官,是和宰相、太尉齐名的三公之一。虽不掌管军权,但朝中势力也不容小觑。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太子闻言一喜,忙跪谢宁宗,而后又道:“儿臣这番有损仪容,待儿臣沐浴焚香之后,便去找宋院判割肉为引,为父皇增添寿泽。” 宁宗闻言,更是喜乐。 眼风扫向跪在太极殿外的四皇子,眉头一蹙,冷哼一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便由珍妃扶到了太极宫内。 珍妃还想为四皇子争辩几句,可宁宗却甩了脸子,无奈之下珍妃只好命人出去给四皇子塞垫子、打阳伞、送汤水点心,生怕四皇子受了委屈。 四皇子气硬,拒绝了珍妃的照顾,硬生生的跪在那里。 当宋以真知道太极殿外发生的事情,委实惊讶的不行,这太子真是把牛都吹上天了。这也说明太子此人生生抓住了宁宗的不想死的这个恐惧! 却说太子带着一身臭气,意气风发的回了东宫洗漱,便得意洋洋的去了太医院找宋以真。 割肉是个自残的活,太子娇生惯养让他自己下手还真割不下来。索性便将匕首拿给杨隐,让他割了一块血肉放在碗里,拿给了宋以真。 宋以真看着太子这碗血肉,蹙了蹙眉,看来方子得改一改了。 她正在想方子的时候,忽然凑鼻过去细细闻了闻,而后抬头看着太子和杨隐。 宋以真最终把目光落在杨隐身上:“你给太子吃了什么?” 杨隐坏笑:“天降祥瑞,自然是能让陛下延年益寿之物。”他弹了弹手指,气定神闲地瞧着宋以真:“难不成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宋以真的医术登峰造极,无人能比么?” 话落,他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放在宋以真手里,痞笑:“祖传秘药,不用谢。” 看着杨隐跟在太子身后大摇大摆离开的身影,宋以真收回目光,将杨隐给的药丸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确实是太子血肉之中所蕴含的药味。 这药经过解析,发现是用人参、紫芝和这个时代才有的稀有的名贵药草配置而成。 吃了确实有延年益寿的效果,不过这药给宁宗吃了,无非就是让他精气神在一夜之间看起来好一些,让宁宗觉得活力十足,倒是没有什么副作用。 宋以真拿着药丸和太子的血肉,绞尽脑汁的配了幅新奇的方子。正欲端药去给宁宗服用的时候,珍妃却提前找到了她,细问宁宗到底还能活多久。 宋以真估摸着,宁宗吃了这服药多活半年没问题。 珍妃闻言,拉着她的手,让她别和宁宗说实话。 珍妃不想让宁宗见天数着日子等死,宋以真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让宁宗以为自己活得久也好,免得又因这件事闹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当宁宗问宋以真,自己还能活多久的时候。 宋以真小心翼翼的说了四个字:“寿终正寝!” 宁宗闻言一愣,珍妃在旁边解释:“宋院判的意思是长命百岁。” 宁宗乐了,但眼神还是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含笑点头,宁宗大悦,赏了宋以真一千金。 宋以真出了太极宫的时候,见四皇子脸色苍白,嘴唇发干的跪在那里,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去,她连忙上前轻声劝道:“四皇子,要不你喝口水再来?” 四皇子白了他一眼:“我要用自己的恒心来证明我对啊同的爱。” 宋以真鼓掌:“那你加油!” 四皇子这一跪,直接跪到了第二天早上。 大约每一场古人跪亲,老天爷都会意思意思的下场暴雨来增加感人的气氛。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下了一场雷阵雨,而四皇子特别倒霉的被雷劈中了。 看着全身冒黑烟的四皇子,宁宗和珍妃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出宫去请宋以真。 等宋以真进了宫的时候,四皇子还以她离开的姿势跪在那里,嘴里直嚷嚷着要娶华时同。 宁宗和珍妃急的跟什么似的,在珍妃的眼泪攻势下,宁宗沉痛点头:“娶,娶,娶,朕答应你娶华时同。” “哈哈……” 四皇子咧嘴笑了两声,宋以真连忙上前检查,接过发现四皇子被雷劈的全身僵直,动一下,骨头就咔嚓咔嚓的直响。他之所以还这么跪着,是因为旁人不敢轻易动他。 宋以真先塞了颗药丸在他嘴里,然后带着羊肠衣手套给四皇子按摩身体的个个穴道,直到他身子瘫软下来,这才让人给抬了进去。 宁宗担忧,直接让四皇子上了龙床。 宋以真拧了热毛巾给四皇子擦拭,看着他那一头被劈焦了的头发,忍笑道:“四皇子,你成焦炭了,头发得剃光重长才行。” “不行!我不能光头娶阿同。”四皇子拒绝。 宋以真耸肩,还是给剃光了。 四皇子含泪:“我恨你,宋以真。” 宋以真嗤笑,提议让宫中的巧匠打造一顶假发给四皇子带着的方案,被四皇子欣然接受。 于是第二天,四皇子就带着这个时代的第一顶假发去见了华时同。 四皇子见到华恒,腆着脸笑:“大哥。” 华恒淡淡睨了他一眼,没理他。 四皇子知道他这是生气自己拐了他的妹子,连忙响当当的拍着胸脯说自己这辈子,就是豁了性命也要护的华时同的安稳。 华恒皮笑肉不笑:“说到做到!” 他那日和华时同商谈了一下,华时同拒绝离开汴京城。还说在遇到危险的那一瞬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人影就是四皇子。所以她愿意嫁给四皇子为妻。 华恒自有心上人,所以懂得两情相悦的美好。 是以只是道,若四皇子能求陛下赐婚,便答应这场婚事。看在四皇子为了求取华时同还被雷劈了一下的份上,华恒便勉为其难的让他去见了华时同。 而这时,宋以真正和宋潜在汴京城外迎接宋文轩他们的到来。到了晌午的时候,宋文书他们终于坐着马车到了城门口。 宋以真和宋潜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宋早从马车里面扑进了宋以真的怀抱:“二姐,我想死你了。” 宋以真抱着他,正要逗他的时候。 宋早忽然从她胸前把脑袋拔了出来,一脸严肃的说:“二姐,你变成女人了。” 宋以真抽抽嘴角,伸手捏着宋早的耳朵笑:“宋早,你又成精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快一年半没见,宋早此时已经长高了不少。 小家伙穿着一身石青色衣裳,眉目灵动的样子,一见就知道是个古灵精怪的男孩子。 宋以真见他眉目长得和自己有些相似,便忍不住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 宋早立马闹了个大脸红,扭捏着从宋以真怀里缩了下来:“二姐,我是男人。你怎么能主动亲我呢?我不要面子的啊?” 宋以真“扑哧”一笑,伸手从马车上把宋氏扶了下来。 宋氏这些日子保养的极好,知道要进京,为了不给女儿丢面子,所以穿了新裁的衣裳,瞧着美貌又大方。 宋以真扑进宋氏怀里蹭了蹭,宋氏伸手轻拍着她的头。仔细打量着宋以真,见她长的比以前好,这才放心。 不过心下还是有些惆怅,女儿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了。几人站在城外寒暄了一会儿,宋以真和宋潜连忙带着三人回了汴京医馆。 宋文书还是老样子,一脸正派的坐在马车里,努力拿着读书人的矜持。但那握紧的手掌,以及时不时往外瞧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对汴京城的好奇。 宋以真见状好笑:“爹,娘,你们刚入京,等有时间我带你们好好逛逛这汴京城。” 宋文轩点头,道:“逛汴京城不及,明日一早,你们随我去大伯家拜见祖母。” 此话一出,宋潜和宋以真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自从宋语冉把宋以真和周咏絮推入水,被华恒关了几日之后,宋文轩一家就再没联络过他们了。 更别提那个一直传闻没见面的祖母,那是从来都没出现过在宋以真和宋潜的面前。 如今冷不丁听宋文书这样说,宋以真和宋潜很快就反应过来。宋以真笑:“好,我让人备些东西。” 宋文书点头,觉得宋以真这个女儿很不错,很有出息。 一路上,又问了几句宋潜关于春闱的事情。春闱牵扯出戴皇后和清河国师一案,他们在路上早有耳闻。 和宋潜聊天,也顺带感叹了一句,朝堂水真深。 宋以真看了眼宋文书,顿时抽了抽嘴角。这个爹嘴上说着朝堂水真深,可一双眼里全都写满了对那一汪深潭的向往。 在马车经过汴京医馆正门的时候,宋氏特意撩开帘子看了看。看着生意红红火火的汴京医馆,宋氏又是自豪又是心疼,她拉着宋以真的手怜惜道:“这些日子,你在京城该吃了多少苦头。” 宋以真心底一暖,有些想哭。 这世上估计也只有母亲不在乎你是否出人头地,而是在乎你吃了多少苦楚? 她嘻嘻一笑,对宋氏道:“娘,我不辛苦。医馆的生意都有小伙伴在打理。” 她指着正在柜台前忙碌的苏庭秋向宋氏介绍道:“娘,他叫苏庭秋。和华公子都是汴京医馆的股东,平日里都是苏兄在打理医馆的。” 宋氏连连点头,看着有条不紊的医馆心里很是欣慰。 “华公子?”一旁的宋文书却开口问道:“可是在江宁见过的那位华公子?” 宋以真点头,说了华恒的身份。 宋文书下意识挺了挺胸膛,觉得自家女儿是超级有出息。不仅自己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来往的朋友也全是四品大官,真是给他老子长脸。 而在一旁的大门,王珠、薛兰、小草她们早就等在门口。 一见宋文书和宋氏下来,忙含笑上前唤“老爷”“夫人”。宋氏看着这几个小姑娘,都很和蔼。 宋文书则昂首挺胸的端出了老爷范儿,至于宋早一下来目光就落在重楼身上。 宋早的目光在重楼身上转了一圈,扭头就指着宋以真控诉:“好呀,二姐。我不在的时候,你竟然找了另外的小弟。” 宋以真无语,她拉过脸色有些红的重楼对宋早道:“他叫重楼,以后你们两好好相处。” 宋早挑眉,重楼?药名?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小学徒。想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重楼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说:“好吧,我叫宋早。咱们以后就算是兄弟了,你别气馁,好好学医,虽然不能像我二姐那样当个神医,但总有一天也能当个好大夫。” 重楼觉得这个自来熟的小子,脑子有毛病。 于是他看着宋早的眼神,不免像是看着病人一样。宋早一对上这眼神,就不高兴了:“你这人真不知好歹,我安慰你,你还拿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我。” 重楼:“…………” 他很无奈地看着宋以真,宋以真抚额,有些尴尬的对重楼道:“我小弟精怪投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他除了自恋,其实还是有别的优点的。” 宋早挑着小八字眉:“我这是早熟,算了……天才的寂寞,说了你们也不懂。” 宋以真抚额。 宋潜闻言,却含笑拉过宋早:“既然时天才,那爹娘的行礼就交给你来安顿了。” “没问题。” 宋早响当当的拍着胸脯,转头就看着小草说:“你带我去熟悉熟悉地形。” 小草性情憨厚,觉得这个眉目好看的小孩子,无论是说话动作都好有活力。当即就听话的带着宋早四处转悠,别看宋早小小年纪就自我感觉良好。 其实人还是挺聪明的,不一会儿看了地形回来,招呼着王珠他们帮忙搬东西,倒还真是把宋文书和宋氏的东西,连带着自己的房间都布置的规规矩矩。 宋以真瞧着欢喜,暗地里对宋潜竖起大拇指,还是大哥有办法。 宋潜朝她眨了眨眼睛,扭头就向宋早问道:“宋早,身为男人应当如何?” “保护家里的女人不被人欺负。” 宋早响亮的声音立马传来,惹的宋以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从宋早出生以来,这还是她们一家人第一次真正的大团圆。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宋以真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苏庭秋得空过了拜见了宋文书和宋氏,知道她们一家人难得团圆,便也没过多打扰,呆了小片刻就起身离开了。 相聚的欢乐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深夜,一家人也就各自散了去歇息。 等第二天一早,宋文书便带着众人和礼物上了宋文轩的府邸。 守门的还是那个老头儿,一见众人上门,连忙前去禀告。 宋文书喜笑颜开的站在门口,本以为接下来的场景是兄弟见面的亲切欢喜。却没想迎来的是宋老太太手中的拐杖和怒骂。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们这群不孝子,还有脸上门。” 宋老太太一边横眉怒目的骂道,一边拿拐杖去打宋文书身后的宋以真。 “扫把星,好好的女儿家整天抛头露面。不仅害得文哥儿入狱,还敢狗仗人势,让大理寺的人把冉姐儿关了起来。你这扫把星,今儿居然还敢上门来讨打……” 宋老太太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里的拐杖一通乱打。 宋潜连忙把宋以真护在怀里,宋文书一边闪躲一边问道:“娘,别打,别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宋文轩见事情闹的不成样子,也连忙上前扶着宋老太太让她消消气。 大宋氏和宋语冉则脸带讥笑地盯着众人,宋老太太一见宋文轩过来,怕打着他,连忙收了拐杖,气喘吁吁的瞪着被宋潜护在怀里的宋以真骂道:“都是她这个小蹄子干的好事儿。” “你说你,别以为当了官就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华相大婚,让你带冉姐儿去见见世面,你却干了什么?不仅让冉姐儿当众被打,还让她被大理寺的人拖了下去关起来。不管文轩怎么去求情,都不管用。可怜我冉姐儿从小被我带大,什么苦头都没吃过,却被你害得在大理寺关了整整三天才放出来……” 宋老太太搂着泫然欲泣的宋语冉,愤怒无比的指着宋以真:“你安的什么心?”说着,她又迁怒到宋氏身上:“这些年我在京城住着,倒是让你这贱人养了这样的不安分的女儿出来!” 宋氏脸色变得很难看,宋文轩上前一步,有些为难的挡在宋老太太面前,轻声道:“娘,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以真不是那样的人!” “呸!” 宋老太太一口唾沫吐了过去:“你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这宋氏就没教出什么好儿女来。你说说宋潜和宋以真来了京城这么久,可从来没登门看过我老婆子。要不是你今天带着他们来,恐怕他们权当我这个老婆子死了。” “娘。”宋文轩忙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宋潜和以真他们……” “他们就是没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大宋氏见宋文轩要在中间和稀泥,连忙出声道:“我当初见他们初来京城,生怕他们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巴巴的带了冉姐儿去看她们,他们倒好,不仅给我们难堪,连同医馆的伙计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大宋氏轻蔑无比的看着宋氏,冷笑:“弟妹,你乡下人不懂教孩子我不怪你,但以真恩将仇报,害得我们冉姐儿当众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连带着你们大哥如今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你说说……” “住嘴!” 宋文轩指着大宋氏怒道:“你给我闭嘴,不准再煽风点火了。” 大宋氏今天有宋老太太撑腰,才不怕宋文轩。她挺了挺腰杆,示意被宋老太太抱着的宋语冉赶快哭喊叫冤。 宋语冉连忙,捂脸哭了起来,把在华府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全程都是宋以真的不是,她自己做的龌蹉事,一字不提。 宋以真闻言冷笑,宋早忍不住跳了出来:“你胡说,我二姐为人光明磊落,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他转了转眼,指着宋语冉高声道:“看你这样,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被冤枉关进了大理寺那种地方,你肯定会哭着闹着要大伯给你做主。” 宋早的一番话,点醒了宋文书,他走到宋老太太面前轻声道:“娘,以真不是那样的人。” “呸!” 宋老太太一直从来都心疼大儿子,更别说宋文轩早年当官,自个儿跟着来了京城享清福。 再说,宋语冉又是她看着长大。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比起宋以真三兄妹根本没怎么见过的孙子孙女,心肯定是偏向大房这边。 宋老太太看宋文轩要辩解,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不孝子,眼里还有没有老娘。” “祖母……” 宋潜皱着眉头站了出来,他眸光沉沉地从大宋氏和宋语冉脸上扫过,那沉凝冰冷地目光瞧着两人心头一抖。 宋潜冷声道:“祖母可知在华相府中到底发生何事?祖母可知堂妹为了巴结五公主,亲手把周太尉的孙女和以真推下了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才被五公主扇了一巴掌。祖母又可知华相乃肱骨大臣,他的寿诞满朝文武都要前去贺拜。而堂妹这么一推,先不说太尉孙女和以真差点被她害死和华相寿诞被她搅的颜面全无的事情……” 宋潜顿了顿,眸光轻飘飘的从宋语冉和宋氏脸上一扫而过:“以真身为陛下亲封的一品官员和太医院院判,祖母可知按照当朝法律以下犯上,按律当斩!” 宋语冉脸色一白,宋老太太和大宋氏也被那‘按律当斩’四个字给吓到了。 但是宋老太太向来在家里逞威风习惯了,当即又怒道:“什么以下犯上?宋以真在我们家排行倒数第二,要说以下犯上,也是她不尊重我这个祖母在先。” 宋以真被宋老太太这番强词夺理的话给弄的怒火中烧,她从宋潜怀里站了出来,目光定定地瞧着宋老太太淡道:“祖母口口声声说我和大哥不尊重您,那祖母可知道我和大哥第一次登门拜访的时候。是大伯娘闭门不见!仔细算一算,这些日子,隔三差五我就派人送礼上门,大伯娘可是照收不误的……” 宋以真气定神闲地调转目光盯着大宋氏,看得她身体缩瑟,这才翘唇一笑,又把目光落在躲在宋老太太身后的宋语冉脸上:“至于我亲爱的堂姐,在华府闯下那样的祸事,本官尚未追究她的谋害之罪,只关了三日已经是法外开恩。” 她眯了眯眼,盯着宋老太太那外强中干的眼神,轻轻一笑:“难不成祖母以为,堂姐身为庶民,谋害朝廷命官一案……” 众人瞳孔一缩,宋以真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若真要追究起来连大伯的官位那可都是保不住的。” “你!” 宋老太太被气的一口气哽住,没换过来。若不是宋以真极快出手,将她那一口气顺了过来,只怕宋老太太当场就要晕过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宋以真负手而立,眸光淡淡地睨着大宋氏和宋语冉轻轻一笑,和蔼可亲的道:“不过说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非要追究细节怪让人寒心的。大伯娘你说是不是?” 面对宋以真含笑宴宴的问话,大宋氏抖着身子连连点头:“是是是……” 宋以真弯唇一笑,看起来很舒畅。 对付脑回路不正常的极品,就要以强势压到。免得他们隔三差五的就要蹦跶一回! 孝心?呵?也要给愿意接受孝心的长辈才行啊! 宋文轩脸上其实很难堪,这些日子真是越来越厌烦大宋氏这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妻子了。 今日好好的一场家族团圆,生生被挑起了这么一个不愉快的开端。他脸上无光的上前一步,对宋文书道:“咱们兄弟二人,十几年未见,如今再次团聚,必定要不醉不归。” 宋文书哈哈大笑起来,和宋文轩把臂笑谈,二人正要往里面走去的时候。 宋老太太冷哼一声,手中拐杖重重打在地上,指着宋以真道:“官场之事我不懂,但这个家里我还做得了主。今儿你们要是想进这个家门,就把宋以真给我轰出去。” 众人面色一变,宋以真蹙眉,宋语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让你狂妄,让你把我放在眼里,想进我家的门没那么容易。 宋文轩和宋文书两兄弟同时开口:“娘,这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这个当祖母的,不想看见她这个孙女难道不行?哼!”宋老太太盯着宋文轩:“你要是还喊我一声娘,就好好管管你女儿。” 宋文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宋氏眸光幽幽地看着宋文书,见他神情为难,苦笑一声,上前给宋老太太弯腰行了一礼:“今日媳妇儿带着孩子来见娘,娘若是不高兴,我这就带着孩子离开。” 宋老太太不拿正眼看她,宋氏行礼之后,则起身,将所有的礼物都放在了地上:“以真,娘带你回家。” 宋以真看不得宋氏委曲求全的样子,这样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亲,于是压下心中的怒气,上前握着宋氏的手笑道:“娘,别伤心。” 宋潜闻言眸光一沉,上前伸手揽着宋氏和宋以真道:“咱们走吧。” 宋早真是早就想走了,真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蠢货。脑门儿一定被猪踢了,难怪他大伯看起来一表人才,却还是只能当个不入流的养马官。 真是娶妻不贤,祸害一家子的智商啊! 想到这里,宋早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文书,然后跟着宋氏他们走了。 宋文书见状,下意识跟了几步。 宋老太太立马骂道:“你眼里没我这个娘,你就走。” 宋文书一时进退两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宋以真他们上了马车,渐渐走远了。 大宋氏和宋语冉心中得意,让你狂,让你傲,在宋老太太这根成年擀面杖面前,还不是任削的份儿。 坐在马车里,宋氏握着宋以真手,轻声劝道:“这回真是委屈你了。” “娘,说什么呢。” 宋以真对宋老太太和宋文轩一家可没什么好感,但平白无故的被人这么怼,心里肯定是不开心的。 但见宋氏双眼通红,就轻声安慰:“没事儿,我又不是人见人爱的花,他们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娘喜欢我就成了。再说了,娘,咱们一家过日子,升官发财好好过,别管旁人。” 宋氏见宋以真想的开,勉强笑了笑,但心里还是很难过。 当年她嫁给宋文书的时候,宋老太太就嫌弃她家里没大宋氏有钱。后来大宋氏家里出资让宋文轩进京赶考,当了京官以后就更看不起他们二房了。 没想到这十几年过去,宋老太太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宋氏心里自责,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宋以真。 宋以真见她闷闷不乐,想逗她开心,于是让车夫将车停在汴京城最热闹的坊市间,准备的带着宋氏去发泄心情,买买买。 还别说,女人不开心。 一通放肆的买买买之后,还真的挺开心的。 这一天,宋以真带着宋氏买了好多胭脂水粉,连带着将大家夏、秋、冬三季的衣裳都给赶制了出来。 期间还闹了个笑话,就是宋早在街上捡到一个和家人走散的小女娃。结果他会哄人,那小女娃喜欢的不行,直到家人找来,都还搂着宋早的脖子不撒手。 宋以真他们简直笑死了,倒是宋早有些烦闷的摸着下巴道:“娘,我以后娶媳妇儿,我自己看,你别给我张罗啊。” 宋氏笑的眼泪都出来:“你要找什么样的?” “不能太笨,也不用太聪明,也不用什么都会,反正我会教她的。”宋早一本正经的想了想:“恩,但是要拎得清。我以后要是有看中的姑娘,我会告诉你们的。你们就甭操心了。” 宋以真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来腰,倒是宋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是不是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宋早点头:“孩子叫宋晚。” 宋以真和宋氏面面相觑,笑的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们娘三在这边笑的开怀,倒是在宋文书坐在大哥家,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 于是也就没呆多久,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家了。 大宋氏看着宋文轩往外走的身影,在心中算计到,宋潜那小子在宋文轩面前胡说八道,说她这个妻子不贤。 哼,这一回,她定要他们知道,她的厉害! 却说宋文书从宋家出来,便见刚才送他们来的那个车夫赶着马车上前道:“老爷,东家让小的在这里等你。” 宋文书心里受用,一边上马车一边问道:“你们东家他们呢?” 得知宋以真带着宋氏去买东西了,宋文书脸上绽开一个笑意,转而问道:“你们东家心情怎么样?” “东家心情不错,就是夫人有些闷闷不乐。”说到这里,车夫连忙又道:“老爷你放心,咱们东家见过大风大浪,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 宋文书得意,心想,我女儿,那是肯定的。 但一想着刚才在大哥宋文轩门口发生的那些事,宋文书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三百四十五章 回去吃过晚饭,歇息的时候,宋文书不免搂着宋氏轻声劝了几句,让她以后在宋老太太跟前服个软,一家人和和美美才是真。 宋氏心里发涩,轻声问了句,当他知道宋语冉把以真推下水,心里是怎么想的? 宋文书一愣,轻声道:“语冉被骄纵惯了,再说以真不是关了她三天吗?这事儿就过去了。” 宋氏闻言眼眶泛泪:“她不懂事,活该咱们以真担着?以真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我想着就心疼。”她抹着眼泪花儿:“老太太今天当众给她难堪,连门都不让进,我这个当娘瞧着觉得委屈窝囊。以后老太太那边,除了逢年过节该有的礼节我会做到,其他时候,你别指望我由着她欺辱我们以真。” 宋文书闻言眉头一皱,但这种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搂着宋氏轻声宽慰了几句话,两人便熄灯歇下了。 一轮弯月映着初夏的夜色,清爽的风吹过院子。 挂在廊下的灯笼被风吹的晃了晃,微弱的烛光中,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水战战兢兢的跪在太子的寝宫外。 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哀嚎声,那宫女吓得脸色苍白,险些连手中的水盆都端不稳。 自从宫中祭祀之后,太子因为在幻境中被吓了一回,从此以后就变得不举了。 就此以后,太子的脾气就变得暴躁了很多,每天晚上从寝宫内运出的幼童尸体都比往日多了一倍。 寝宫内,衣衫不整的太子用脚踢了踢蜷缩在脚下的幼童,见她吐出一口血,没好气的丢了手中的皮鞭,怒吼:“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给本宫滚进来。” 守在门口的宫女浑身一抖,吓得花容失色的时候,暗处走出一抹人影。 他垂头瞧了眼那宫女,轻声道:“退下吧。” 那宫女感恩戴德的看了他一眼,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杨隐推开门,见到屋内那几具遍体鳞伤的幼童尸体,眸光微微一顿,随即朝太子跟前走了过去:“见过殿下。” 太子见他,顿时发怒。 手中的皮鞭挥在杨隐身上,立马起了一道血痕:“药物研究出来没有?” 杨隐垂眸瞧了眼胳膊上的血痕,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物递给太子:“殿下,这是我师父研制出来的药丸。只要太子服下这药丸便能重振男子雄风。” 太子面色一喜,连忙拿过杨隐手中的药丸,吃了一粒。 见阳-根有了反应,面色一喜。就在此时,在极乐阁被人拍卖的那玉娘,身姿妖娆的从一旁走了过来。 太子一见她,长臂一伸便将玉娘压在身上动作起来。太子一边云雨一边道:“可查出了在冷宫发生了何事?” 因宋以真的幻药的药效,太子只记得在冷宫将华时同压在身下时和环境中的场景。接下来发生了何事,便是一片模糊。 但他知道,这一定和宋以真有关。 杨颖闻言,坏笑一声,道:“那日是四皇子、华少卿还有宋院判赶到了冷宫救下了华时同,也是宋以真给殿下下了药,这才导致殿下身体有异样。” 宋以真! 太子双眼一狠,大力的折磨着身-下的玉娘,心中真是恨不得把宋以真当场诛杀! 杨隐见状,嘴角一勾,给太子提议了一个坏主意:“如今华时同被陛下赐给了四皇子,未来的太子妃虽然家室也不差,但终究比不上华家。” 太子闻言身子一顿,扭头盯着杨隐:“你有什么计谋?” “殿下想办法将宋以真纳入后宫。”杨隐笑道。 太子眉头一蹙,忘了动作。在他身下承-欢的玉娘轻吟一声,用胳膊搂着太子的肩膀,自顾自的动作了起来。 太子闷哼一声,销魂无比的问道:“何意?” 杨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给太子分析道:“宋以真深受陛下信任,在民间又是百姓爱戴的神医。更别说她的兄长宋潜是前途无量的新秀,还有穆修所代表的李家也和宋家关系交好,若是殿下得到了宋以真,那么不仅在民间的威望会提高,同时得到周太尉和御史大夫的支持以外,还能掌控整个太医院。试问这天下谁没有生老病死?殿下得了太医院,便如变相的控制了朝中大臣。更何况…………” 杨隐顿了顿,又道:“以陛下对宋以真的信任,到时候只要让她动点手脚,这天下便是殿下的了。” 太子闻言,一把推开挂在他身上的玉娘,从地上站起来道:“此计不错,但宋以真和本宫积怨已深,要怎么才能得到她呢?” 杨隐眉梢一挑:“宋以真医术再好也是女子,殿下一可用真心实意来打动她,二可在恰当的时候昭告天下她看光了殿下的身子,利用流言蜚语来强娶她!” 太子眼中精光一闪,好办法。 他伸手拍着杨隐的肩膀,哈哈大笑:“此计甚好,不过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未免本宫大婚发生任何意外,需得等本宫大婚之后再行事。” 杨隐低头,有些嫌恶地看了眼太子的手,这才轻声道:“殿下说的是。” 钦天监定的日子在十日后,宁宗觉得日子好,又想来个双喜临门,所以直接大手一挥,让太子和四皇子一起成婚。 这可把太子呕惨了,他堂堂太子成亲的日子,原本该是万众瞩目,却被四皇子分了一半的喜庆去。 太子眸光一沉,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好好谋划一下该怎样得到宋以真。 太子和杨隐打的坏主意,宋以真自然是不知道。 她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整理医学院的事情,宁宗划给她的官学,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 她这几日都和钟院判还有苏庭秋在讨论,怎么置办太医学院的教学器具和教材一类的东西。 宋以真的打算是,开办太医学院第一次招生,最好招一些有一点医学基础的人,她计划着准备三场考核,考核过关的人便能入主太医学院学习。 教学的人自然是太医院的太医和她请来的一些有名望、有医德的老大夫。 至于钱财方便,宁宗让户部化了十万两银子出来,给她做一开始的教学经费。 因为她早就做好章程计划书,所以开办起来倒是比较顺利。她招生的事情,也禀告了宁宗,让官府在各州县都张贴了招生文书,一时间倒是有很多对医学感兴趣的年轻人或者大夫跃跃欲试,想来太医学院深造一番。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期间春闱也放榜了,宋潜和穆修果然中了前三甲。宋潜高中状元,至于穆修则和他猜测的一般,被宁宗钦点成了探花。 让人惊讶的是,考中榜眼的人竟然是宋以真在江宁所认识的李数。 身为榜眼的李数当即被宁宗封为了他老家泸州的县令,回去上任了! 至于宋潜和穆修,两人都进了翰林院,任翰林学士一职。 翰林学士主要是担当起草诏书的职责,说起来没什么实际权力,但却不容小觑,因为翰林学士变相等于宁宗的秘书班子。 两人接了官印之后,宋家和陈彩荷可算是落下了一桩心事。 尤其是宋文书和宋氏,高兴地当天就在家里摆起了祭坛,祭祀宋家的列祖列宗,好让他们知道,他们宋家出了个状元郎。 至于穆修,则在当日,亲自送了两只大雁去周府过礼。 因为新婚之前,男女双方见面是很忌讳的事情。尽管周咏絮得知穆修来送大雁,心情激动的不行,还是只能等在闺房里,心心念念想着前方的穆修。 时不时从丫鬟口中得知,穆公子喝了几口茶,穆公子吃了哪样点心,穆公子笑了几次,穆公子说了什么话…… 周咏絮听着,便觉心里甜蜜的不行。 转眼就到了两人的婚期,宋以真一边忙着太医学院的事情,又一边想着到底该给穆修送什么新婚大礼才行? 古代人都喜欢送奇珍异宝,但宋以真只有宫里贵人赏的夜明珠和宝石。这些东西想来穆修和周咏絮多得很,根本就不稀奇。最后宋以真想了想,干脆为两人特制一款早生贵子的大补丸算了! 于是这一晚,宋以真从太学院回来,就把自己关在药房里研制药丸。 到了后半夜,她功德圆满地从药房里出来,就见漆黑的院子里站着一抹修长的人影。 宋以真眨眨眼:“大哥?”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瞧着站在药房门口的宋以真。 暖黄的烛光从屋内倾斜出来,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氤氲的光。 不是大哥? 难道是……秦真? 宋以真拿过别再屋门口的灯笼,好奇的朝前走去。 她走到那人跟前,举起手中的去照他的脸。她这一照,恰好对上一双漆黑专注的双眸。 他轮廓明朗,鼻梁英庭,此时正眸光温柔地瞧着宋以真。 “穆修哥。”宋以真诧异:“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 凉风吹过,拂动两人的衣衫。穆修身上的蓝衣也被烛光镀上微黄的光影,他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接过宋以真手中的灯笼,轻声道:“要成亲了,睡不着。” “心里激动啊?” 宋以真随口答,前世她表妹结婚的时候,她去陪伴。她表妹就因为要结婚了,激动的一夜没睡。 穆修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挂着好奇的笑容。心里微微一叹,她什么也不懂。 他抿了抿唇,轻声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原本是想乘着深夜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来这院子里坐一坐。安安静静地看一眼就离开,却没曾想,当他来了,却发现药房的灯还亮着。 当时他心情是那样激动,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上前推开那扇门去倾诉自己的心思。 可当宋以真从屋内走出来,那一声‘穆修哥’将他心中的情绪全都死死压制在了心里。 宋以真似乎察觉到了穆修的怔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有些微怔。 穆修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但瞧着却让人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宋以真诧异,这时穆修却回过神来再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宋以真嘻嘻一笑,拿出刚制好的那瓶药丸塞进穆修手里,笑道:“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这叫百子丸。有了它,你们肯定能三年抱两。” 穆修:“…………”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手中百子丸,随即淡淡一笑,伸手捏着她的脸调笑:“谢了。” 宋以真咧嘴笑。 微黄的火光下,穆修挑眉,弹了弹她的眉心:“现在该去睡觉了。” 宋以真点头:“我还真困了。但是……”她看着穆修:“你呢?要不找我大哥陪你喝点酒?” 穆修黑眸中闪过跳动的光,他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的神色,轻声道:“不用了,你快去睡吧。” 说着,他伸手一推,将宋以真朝屋门口推去。 穆修站在身后,声音轻缓的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宋以真点头,没问他静静是谁这种老梗。而是体贴无比的推门进去,把空间留给了穆修一个人。 宋以真刚关门转身,便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她想也没想,一根银针就戳了过去。奈何那人的动作更快,直接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宋以真惊诧,一片斑驳光影之中,只看见一张清冷宁静的脸。那人伸手拥着她,长眉凤目,乌发如泼墨般散在身旁,衬的那张冠玉似的脸昳丽至极。 秦真,他怎么又来了? 宋以真心下一紧,神色戒备地盯着他。 秦真垂眼,安静地瞧着她。 那挺拔修长的身影,像是孤崖上的一颗松柏,给一人一种空旷却又摄人的气势。 宋以真很想问一问他想干什么,但秦真顺道也把她的哑穴给点了。 面对宋以真那戒备的神色,他翘了翘嘴角,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步朝床边走去。 我那个去。 他该不会又想对老娘动手动脚吧? 这想法刚在宋以真脑中一过,她耳旁立马传来秦真那凉冷淡然的声音:“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宋以真心下一松,却见秦真抱着她躺在床上。 他侧着身子,将她拥在自己怀中。 宋以真的腰间还搭着秦真的一双手,秦真察觉到宋以真浑身僵直,身形微微一顿,随后微挑气一双凤目,那漆黑幽深的瞳眸静静地落在宋以真脸上,瞬间让宋以真的心变得惊悸起来。 她眨眨眼,有些移不开目光。 秦真眼里闪过一抹光,轻声道:“我想抱着你睡。” 宋以真:“…………”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秦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却见秦真将双眼闭上,还真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七章 察觉到他还有些微凉的身子,宋以真心想,难道是体内的寒毒还没拔干净,所以觉得冷,想找个人型暖炉? 正在这时,一双手却覆在她眼上。 一片漆黑之中,只听秦真微凉的呼吸洒在耳畔:“睡觉。” 宋以真:“…………” 她也很想睡呀,可以被点了穴道,没有调整到她最喜欢的睡姿,她……浑身不自在,就睡不着啊。 秦真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很是体贴的点了宋以真的睡穴。在她昏睡过去的时候,这才解开宋以真身上的穴道,将她柔软温暖的身子往坏里再拥了一分。 自那一夜被张子骞打乱了好事之后,秦真便正视了自己对宋以真的看法。 看来看去,他还是没明白为何以自己‘万人不过眼’的性格,怎么就对宋以真刮目相看了? 思来想去,秦真觉得可能是因为宋以真医术太好。不仅治好了自己的隐疾,还将让成为了正常的男人的缘故。 秦真自来不懂情,所以思来想去、思来想去却怎么想都觉得还是不符合自己对宋以真的感觉。 他睁开眼,瞧着宋以真安静熟睡的容颜,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温柔的光。 今夜他可能是发疯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将她拥入怀中交颈而眠。 他伸手将宋以真垂在一旁的黑发整理好,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渐渐熟睡了过去。 这一夜,秦真睡的很好。 似乎每次有宋以真在身侧,他总是能安然而眠。 三更左右的时候,秦真便睁开了眼。 这是他入宫以后便养成的习惯,往日里宁宗四更天起床上朝。作为服侍宁宗的大太监,他自是每日须得早起,兢兢业业的去服侍宁宗上朝。 这时宋以真还在沉睡之中,秦真半撑起身子,伸手摸了摸了她的脸。一缕黑发垂落在颊边,为他精致凉冷的容颜增加了几分柔和。 而此时的督主府,孙琅一早便带着小太监捧着一应的洗漱用品恭候在秦真的屋门前。 “干爹,入宫的时辰快到了。” 孙琅小心翼翼地说了这番话,却见屋内没有动静。 他有些好奇的抬了抬头,却不敢造次,于是只能小意候在门口。过了没多久,才见秦真面色凉冷的打开门。 孙琅赶紧招呼着人捧着水进去服侍秦真洗漱,秦真素来有个习惯,便是洗漱的时候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 是以每每孙琅他们也是规规矩矩的捧着洗漱用品候在那里,秦真洗漱之后,换上麒麟服,这才带着一群小太监入了宫。 因着今日是穆修大婚,是以宋以真和宋家人很早就起来,洗漱之后,用过早饭,便乘着马车赶往了李府。 宋潜和穆修关系好,便成为了他迎亲的宾相。 宾相相当于现代的伴郎,当朝状元和探花郎一起迎亲的场面那可不多见。所以穆修去迎亲的时候,大街上都堵满了人。 宋潜作为宾相要帮忙做催妆诗,做了催妆诗才能进的三门。当然进了三门之后,作诗的人就换成了穆修。 古代有无诗不婚的习俗,好在两人都是真才实学的大才子,区区催妆诗做起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以真挤在人群之中,乐呵呵的看着穆修被众人为难,要一口气做三首催妆诗。 穆修穿着大红色的喜袍,器宇轩昂的骑在俊马之上,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众人一听要做诗,连忙围上来瞎起哄。 穆修垂眸,眸光在宋以真脸上转了一圈,便抬头望着从墙角露出的一枝鲜花轻声开口:“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这首诗一出,众人兴致高昂的喊道:“我们要听肉麻的。” 宋以真闻言抽抽嘴角,难道接下来穆修要在瞎起哄中做一首小-黄-诗? 啊,不知道穆修做的小-黄-诗是咋样的? 宋以真一边绞尽脑汁的回想现代小-黄-诗是怎样做的,一边炯炯有神地看着穆修。 面对宋以真的目光,穆修脸色一红,便见沉吟片刻,又做了首诗:“云度鹊成桥,青翼已传消息。彩伏蕊宫初下,应人间佳夕。” 这诗-黄-吗? 宋以真压根儿就没听懂,正欲听穆修做第三首诗的时候,却觉得周围的空气一凉, 她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回头望去,恰好对上秦真那凉冷无比的眼眸。 两人目光相撞,一瞬间连周围的喧嚣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宋以真眨眨眼,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了。秦真却伸手扯着她的袖子,轻声道:“跑什么?” 宋以真抽抽嘴角,对呀,她跑什么? 她反应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抛开昨晚他那莫名其妙的做法,打着哈哈笑:“今日督主怎么有闲心来看热闹?” 秦真轻描淡写地睨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落在穆修身上。他唇角微勾,一双凤目中隐隐携带着一丝笑意:“陛下命我前来祝贺探花郎的新婚。” 听着他温和的嗓音,宋以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算起来,秦真可是穆修的表哥。作为正统李家后人的秦真, 如今穆修成婚,他岂有不高兴的理。 想到这里,宋以真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秦真又瞧了她一眼,忽然扯着嘴角轻笑:“从今以后啊,这京城是越来越热闹了。” 宋以真脑筋儿一绷,她敢打赌,秦真口中的“热闹”绝对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热闹”。 面对宋以真戒备的眼神,秦真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便不再同她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从里面迎出来的喜轿上面。 大红喜庆的轿子,绣的的是鸳鸯戏水,八个轿夫抬着轿子越过热闹的人群朝李府走去。 秦真眸光忽然变得幽深起来,李府啊,如今也算是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宋以真自秦真一出现,便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当她看见秦真脸上露出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心中不知为何有股不好的意味。 #####我没有写诗的才华,所以这是借用的古人的诗哈。 第一首:徐安期(唐代)《催妆》“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第二首借用了一半:好事近(癸巳催妆) 朝代:宋代|作者:赵师侠“云度鹊成桥,青翼已传消息。彩伏蕊宫初下,应人间佳夕。”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她想了想,还是轻声开口道:“督主,你为何不自己……?” 话没说完,但秦真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问自己明明已经成了囫囵之人,为何还要让让荷姨为穆修改名,继承李家香火。 虽然穆修的父亲穆金光,没同意让穆修改性。但还是允许将来穆修所生的第一个儿子,继承李姓,这样也算变相的继承了李家的香火。 秦真看了她一眼,神色未变:“自然是因为本座的身份不方便。”他的目光转到已经消失在街角的轿子,慢悠悠的撩了撩眼,轻哼一声,却是笑而不语。 宋以真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宋姑娘好巧……” 三皇子带着苏庭夏从一旁走了过来,他今日穿着一身紫色衣衫,腰间垂挂着一枚通透的羊脂玉佩。 他含笑如花的瞧了眼宋以真,这才把目光落在秦真身上,矜贵优雅的道:“秦督主也在啊。” 秦真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三皇子,苏大哥。”宋以真回神,对两人笑问道:“你们二人也不会前来祝贺探花郎大婚之喜的吧?” “我同穆兄交好,他大婚怎能少了我呢。”三皇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气定神闲的笑了笑。 苏庭夏对宋以真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们方才观礼,见到你们在这里,过来打声招呼。”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衫,瞧着倒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原来如此。 宋以真微笑,穆修自从入京之后。凭着他将钱财挥洒的犹如粪土一般的豪爽和谈吐不凡的气质和才华,很是拉拢了一群贵族公子哥儿。就连太子那么变态的人,居然也能心平气和的同穆修说上两句。 穆修的人缘好到什么地步,那是可想而知的。 于是在这里遇见三皇子和苏庭夏,宋以真也不吃惊。但唯独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回李府的时候,三皇子全程对她热络体贴,惹的宋以真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尤其实在观看穆修和周咏絮拜堂的时候,三皇子忽然开口对宋以真道:“宋姑娘,我心悦你。” 宋以真:“…………” 她很是平静地看着三皇子:“你喜欢我什么?” 三皇子诧异,平日里他要是对哪个姑娘说心悦于她。那姑娘肯定是含羞带怯的将头低下,然后来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情话。 而今还是第一次遇见哪个姑娘如此直白的问出喜欢她那一点的问题?身为古人的三皇子,不懂现代女人的耿直,但还是含笑答:“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告诉你,准备好听我说了吗?” 宋以真:“…………” 她看着三皇子,认真无比的问了句:“你知道梁思成和林徽因吗?” 三皇子微笑:“那是谁?” 宋以真放心了,不是穿越的啊。 方才冷不丁听到那句话,她还以为三皇子也是个穿越户。如今看来,无论在哪个年代,有文化的人说起情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三弟的一辈子,只怕不会用来告诉一个女人答案吧。” 太子带着杨隐从一旁走了过来,他目光讥讽地落在三皇子脸上,随即再转到宋以真脸上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些厌恶和仇恨。 但他很快就将折磨情绪压制在眼底,而是含笑看着宋以真道:“宋姑娘,我三弟在汴京可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他对任何姑娘啊,都温柔似水……不像本宫,表面看着很放荡,实则认真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宋以真:“…………” 今天这些皇子是组团来刷她这个npc了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以真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默默往后站了一步,把东厂督主秦真这个大boss给让了出来。 秦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宋以真连忙投去一个“请帮忙”的眼神。 秦真见状,收回目光,颔首对着太子和三皇子两人道:“殿下和三皇子这是都对宋院判起了爱慕之意了么?” 恰好一阵风吹来,灿烂的日光中,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的秦真便如出尘不染的仙。 他眸光转了转,轻轻一笑,很是和善的道:“两位殿下便不问一问,宋院判是否有心上人,家里可曾给她定过亲?” 宋以真满头黑线,真是求谁都不能求他。 这完全是来拆台添乱的啊! 秦真垂眸,凉凉地盯着她。 太子和三皇子则是一脸认真地盯着她,至于苏庭夏和杨隐两人同时露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宋以真不动神色往后退了一步,想跑。 却不知何时秦真也不动神色伸了只手,定住她的后背,高华清贵的仙此时脸上带着‘你不说,本座不让你走’的威胁。 宋以真默默地看着他,见他漆黑的眼眸中滑过些许的光,随即便又变成了淡然的凉冷。 在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宋以真一抬头,坦坦荡荡的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此话一出,众人沉寂。 谁也没想到宋以真会说出这么一番的话来。 秦真站在她跟前,垂眼瞧着她那双闪闪发光的双眸。璀璨的光线中,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 宋以真被他脸上那昙花一现的笑容,吸引的移不开双眼。他平日清冷隽秀,恍若那九重天上的上仙一般,浑身都带着孤芳自赏的意味。而今乍然一笑,便如冰雪消融,花开春暖一般,让宋以真看得两眼发直。 她耳旁却依然传来,秦真那凉冷无比的嗓音:“宋院判看来病的不轻。” 宋以真及时克制住心里的洪荒之力,微微一笑,淡道:“有病不怕,反正我有药。” “呵。” 秦真冷笑一声,眸光矜持地睨了眼宋以真,转头对太子和三皇子呛声道:“如今看来,两位皇子若是想赢得宋院判的放心,首先得跟着一起发疯才行。” 宋以真:“…………” 秦督主何时学会了嘲讽技能?最关键是连皇子都敢这么直白的一起嘲讽? 太子死死皱眉,觉得秦真说的没错,宋以真就是个神经病。 而一旁此时却传来了一道清越好听的嗓音:“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为盖世英雄?” 众人齐齐回头,见华恒封神俊朗的从一旁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袭碧色祥云纹的锦袍,面带笑意地从一旁缓缓而来,那清雅隽秀的模样,到让他身后的蓝天白云都成了背景色。 第三百四十九章 面对华恒的问话,宋以真愣了一下。 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为盖世英雄? 这让她该怎么回答? 她刚才不过就随口拿了句经典的电影台词来搪塞,却没想居然他会这么问。 见她不答话,华恒依旧笑看着她。 宋以真缓了一会儿才答:“盖世英雄就是……”孙悟空?项羽?说这两个人,他们也不也不知道啊。 于是她好生思索了一番,才答:“命中注定能拯救世界的男人,就算盖世英雄。” 这番话出口,众人倒是没怎么愣住。 自古以来思慕英雄气概的女儿家多的是,没想到宋以真也不落俗套。 华恒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浅笑,秦真则翘起唇角,凉凉一笑。至于太子和三皇子这两位另有所谋的皇子,则暗地里较劲儿,能拯救世界的男人非天子莫属。 看来,这个宋院判也是个心大的女人。 宋以真自然不晓得自己随口的一番话,落在众人耳中,便生出了各种不同的想法来。 她转过目光瞧着喜堂之上,证婚人高唱一声“送入洞房”,新娘子便被众人拥簇着去了喜房。 而穆修则留在外面,接待宾客。 宋潜忙完,眸光一转,便见宋以真被一群心思各异的男人围住。眉头微微一蹙,便彬彬有礼的上前和众人打了招呼。 宋以真见他过来,忍不住就朝他咧嘴笑了起来。 宋潜眸光一柔,伸手将她脸颊旁的发丝别到了耳后,这才轻声道:“去陪陪新娘子。” “好。” 宋以真点头,赶紧脚底抹油的离开了。 宋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一把牵着宋以真的手不满道:“二姐,我一转眼你就跑没边了。”他握紧宋以真的手,老气横秋的说:“跟着我,别又跑丢了。” “好的,宋早大人。”宋以真点头,玩笑答道。 宋早却送了一个“你很让人担心”的表情说:“你现在就是大灰狼眼里的小白兔,别以为那些男人围着你都是喜欢你。我看啊,都是有所图。” 宋早一边说,一边把目光瞥向两人身后的‘汴京男子天团队’。 宋以真抽抽嘴角,又听宋早若有所思的说:“不过二姐你魅力还是可以的,虽然有所图,但真心的还是有那么一两个。” 他摸着下巴,目光在华恒和秦真两人身上转了转,沉吟道:“一个是靠谱踏实华少卿,一个是妖孽霸道秦督主。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华恒和你更配一些。” 宋以真:“…………” 好想找人收了宋早这个妖孽。 面对宋以真嫌弃的目光,宋早挑眉:“我这都是为你好,我们家就你一个姑娘,你的终生大事肯定要我和大哥把关的。” 说道这里,宋早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太监多霸道,我总有种二姐要被人撸去做对食的感觉。” 宋以真被他说的满头黑线,宋早犹自不满足的长叹道:“太监掌权,肯定要出大事。二姐你可长点心,别被人家几句甜言蜜语哄一哄就颠颠儿的跟着跑了。” “咚!” 宋以真忍无可忍地伸手在宋早头上敲了一下:“五岁之前不许成精,好好当你孩子。” 宋早捂着头,两眼泛泪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和大哥五岁之前成精,我可没说什么啊。” 宋以真:“…………”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穿越人氏,在他们家宋三爷面前那是被被秒成渣渣的。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宋早。 而是牵着他进了喜房,此时周咏絮正盖着盖头坐在床边。 宋以真牵着宋早走了过去,从袖中掏了个油纸包递过去:“一大早起来还没吃东西吧?这些都是我娘亲手做的点心。大小刚好一口一个,不会弄花妆容,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新娘子一大早起来什么东西都没吃,还要饿到晚上。 这是宋氏特意做给周咏絮吃的,周咏絮被宋以真递过来的点心弄的愣了一下,随即接过点心,声音从盖头下传了出来:“多谢。” 宋以真嘻嘻一笑:“没事儿,以后你就是我嫂子了,你夫君可是在成亲前就嘱咐我要对你好一些。” 听见这句话,周咏絮又是一愣。 继而神色有些复杂,穆修的心思她知道,如今再听见宋以真这样说,顿时觉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抿了抿唇,将糕点收入袖中并没有吃。 宋早见状,眼神转了转,然后拉了拉宋以真的手道:“二姐,外面开席了,咱们去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说完不等宋以真回答,连忙将她拉了出去。 很多时候,宋以真对宋早都没办法。 她被宋早拉了出去,本来想和宋氏坐一桌一吃饭,奈何宋氏和陈彩荷在一起忙的根本没时间吃饭。 于是两人只能随意找了桌坐下,古代宴席,男女吃饭的地方都是分开的。 宋早还小,于是跟着宋以真混女眷桌也没关系。很多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见宋早那乖巧的模样,纷纷上前捏着他的脸颊说可爱。 宋早面对美女都有很强的包容心,但是他不喜欢被人捏他的脸,于是淡定的挥开她们的手,正襟危坐道:“各位姐姐,我承认我很好看,但我拒绝你们捏我的脸。” 众少女面面相觑,纷纷笑着说好可爱,好可爱。 宋早小声对宋以真道:“二姐,为嘛她们都说我可爱。我分明是个成熟男人啊。” 宋以真嘴角抽搐:“对,你不可爱,你是社会的哥。” 宋早:“…………” 一席饭吃完,下午便是看戏。 宋以真看不来戏,索性带着宋早去了太医学院。如今那里刚刚休憩,有很多需要忙的事情。 太子带着杨隐站在阁楼之上,眯眼瞧着宋以真带着宋早离开的背影,微微拧了拧眉头道:“如今看来,老三对那个位置也很感兴趣。” 他扭头看着杨隐道:“想个办法,弄臭老三的名声。让他没办法对宋以真下手。” 杨隐眸光一闪,瞧着宋以真渐渐远去的背影坏笑一声:“殿下便将此事放心的交给我。”#####明天朋友结婚,我是伴娘,下午要去排练婚礼流程。 晚上陪同住酒店,明天全程陪同婚宴。后天要送表妹去大学报到,我尽量抽出时间来更新,要是没更新的话,我这几天忙好了,会在大后天加更补上的哈。 哎,真是忙碌的9月啊。 第三百五十章 太子和杨隐这边在算计三皇子,而殊不知,就在阁楼的屋顶上,正趴着一个花衣乌发,带着面具的子苏将两人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中。 当宋以真带着宋早去了太医学院,却遇小草的亲爹带着小儿子在那里闹事。 原来小草的亲爹,一听说太医学院要招生,便想带着小儿子前来走后门。 这些日子小草被宋以真用计买走之后,他没少悄悄打探小草的消息。 当他看见小草在汴京医馆的穿衣用度,都能赶上他们家一年的口粮了,那心思就一直活泛着没落下。 宋以真去的时候,那汉子正带着小儿子滚在地上哭闹叫骂。把小草和宋以真,连带着汴京医馆都骂了个遍。 周围围着很多看热闹的人,小草独自站在那里,窘迫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那胖汉子见小草发怂,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又快又狠的一巴掌就朝小草脸上扇了过去:“你个狗娘养的,攀上高枝就不管家里了,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小草被打的直接摔在了地上,她后娘生的弟弟见状,还用脚去踢她:“贱人,因为你老子媳妇儿都娶不上。” 小草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只晓得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宋以真老远就看的火冒三丈:“住手!” 她冷喝一声,带着宋早走了过去,目光冷冷地落在胖汉子脸上:“又是你?” 她弯腰将小草从地上扶了起来,掏出手帕仔细擦去她嘴角被打出的血水,这才抬头盯着两人冷笑一声:“你们两好大的够胆,竟敢在太医学院闹事。是嫌命太长,还是想吃牢饭。” 那两人面色一变,小草后娘生的弟弟见宋以真穿着女装,又生的好看,以为是打抱不平的小娘子。 便调笑着伸手去摸宋以真的脸:“既然你这么爱多管闲事,老子就成全你……啊!” 他的手刚伸出来,便被宋以真银针封住了痛穴。直接疼的他在地上乱打滚:“你这贱人,竟然敢打老子!老子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以真垂眸冷眼盯着他,明明是个女人,但当她居高临下的盯着人的时候,却叫人遍体生寒。 “吃不了兜着走?本官倒要叫你看看什么叫做吃不了兜着走。”她话刚出口,小草的亲爹见状不对,弯腰托着小草后娘所生的弟弟就要往外跑去。 宋早忽然伸出腿绊了他一下,导致小草的亲爹直接摔倒,压到在他小儿子身上。 小草的亲爹本来人生的就胖,这一压直接把他小儿子给压的背过了气。 宋以真唇角微微一勾,让人去报了官,直接以妨碍朝廷办事的缘由给关了起来。 衙门的人一听说是去太医学院闹事的,直接每人打了三十板子,又罚了钱财,便给扔了出去。 两人像死狗一样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小草后娘生的弟弟咬牙切齿的望着前方:“贱人,迟早有一天要让你跪在老子面前哭爹喊娘的求饶。” 正在此时,一道人影站到两人面前。 “你谁?给老子滚!”小草后娘所生的弟弟,自小就是无赖混混,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是流里流气的。 那人微微一笑,丢了一锭银子在两人面前,轻声道:“我是来帮你们的人。” ………… 却说宋以真让官差将两人带走之后,便扶着小草去了太医学院里面坐下。 小草低着头,神色呐呐的坐在宋以真面前小声道:“对不起,东家。” “说声对不起,就有用了?”宋早没好气的呛声道 :“你就是一个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的包子,你现在是我二姐手下做事的人,这样被人欺负,就等于欺负我二姐。” 宋早抱着手,怒道:“你背后站着朝廷一品官,和当朝状元郎,竟然被人当街又打又踢的,你难道就没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些年!” 小草有些害怕的看了眼宋早,这些天的相处,她其实很怕这个年纪虽小,却不是一般精明的小少爷。 “怎么,我说错了?” 宋早冷哼,问道:“我问你,我多大了?” 小草比出四根手指头:“四岁?” “屁!”宋早嗤鼻:“再有几个月就五岁了,我一个小孩子都知道被人欺负了要还手,你怎么那么包子?你要是没做好被人欺负了就还手的准备,乘早给我离开汴京医馆。没得给我二姐添乱又添堵。” 宋早一番话吓的小草脸都白了,宋以真坐在一旁,替小草脸上上药,并没有出声阻止宋早的话。 小草这样木讷老实的性格,是该需要人点播几下了。 “别赶我走!我……” “你什么?”宋早挑眉,那架势还特有威严。 小草害怕的低下头:“我下回……下回……还手就是了。” “怎么还手?” 小草被宋早教训的跟孙子似得,连话都不敢反驳。只能低头想了好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样还手。 宋早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起来,我带你去听书。” “啊。”小草有些不懂,小少爷不是再教训她的吗?怎么又要带她去听书了。 宋以真挑眉,一猜就知道宋早不会带小草去听什么正经的书。 果然等两人晚上回来,一问才知道,宋早带小草听的书全都是恶霸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偏生活的滋润无比的故事。 宋以真:“…………” 她很难明白,这种三观不正的故事怎么没被禁? 而宋早却气势如虹的指点着小草:“看到没,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的包子,要不是我二姐罩着你,早就不知道死哪旮沓去了!” 宋以真满头黑线的听了宋早的全程,无非全都是教着小草怎么往往恶霸方向成长,怎么教她无毒不丈夫,最毒妇人心的阴谋诡计。 这下可把宋以真吓了一跳,这个宋三爷难道是要往劳改犯的方向成长? 面对宋以真担忧的神色和问话,宋早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声:“俗话说三岁看老,小草这性格,顶多长成一个不为黑暗势力所屈服的倔强大妈。至于我……” 他老气横秋的伸手拍了拍宋以真的手:“二姐多虑了,我虽然看的通透,但内心还是很真善美的。” 宋以真:“…………”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宋早一番夸夸其谈的大道理,搞得宋以真一脸懵逼。 恰好这时宋氏他们回来了,宋以真赶紧把宋早牵给宋氏教育。对于熊孩子她实在没甚经验,只好让老娘出手。 宋文书和宋潜都喝有点儿大,宋以真让王珠从厨房端来早就备好的醒酒汤给两人服用。 “夫人,为夫今日高兴。” 宋文书大着舌头坐在宋氏身旁,两眼迷蒙地看着她笑啊笑。宋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捏着宋早的耳朵避到一边,对宋早呵斥道:“给我站着好生反省反省。” 宋早:“…………” 他完全没错好嘛?反省什么? 他眼珠子一转,指着坐着都摇摇欲坠的宋文书道:“娘,爹喝醉了,快去安排他,不然等下摔地上不好看。” 宋氏很多时候也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儿子没办法,见宋文书确实醉的不省人事,赶紧上前将他往屋里扶去。 至于宋潜,早就被宋以真扶到房间内。 她们家一个下人都没有,所以很多事情都必须亲力亲为。 宋潜一喝醉酒就喜欢坐在原地发呆,看着自家大哥任由自己乖乖的牵到床边坐着,便像个木偶人似的一动不动。 宋以真忍不住偷笑一声,搅了帕子给他擦脸。 一片暖黄的灯光中,宋潜一袭玉青色长袍,他虽然神情呆呆的,但背脊挺的笔直,那修眉朗目的模样,瞧着倒是比平常安静乖巧了几分。 宋以真瞧着心中便是一片柔软,她一边给宋潜擦脸一边商量着家事:“大哥,咱们家如今这个情况,是不是该采买几个下人回来?” 宋潜没答话,宋以真顺溜地说了下去:“你身边怎么说也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宋早身旁也要备个书童。我们时常都在忙,爹娘的生活起居也要有人照顾……” 宋以真这边在说话,宋潜那边依旧笔直的坐着。 虽然他双眼茫然,但从这个坐姿来看,便也是极清雅的一个身影。 看着宋潜呆呆的模样,宋以真眨了眨眼,忽然竖起右手食指,比在宋潜眼前:“大哥看着我的手指。” 宋潜乖乖听话的看了过去,宋以真的手指渐渐朝他鼻梁处比了过去。于是宋潜随着她手指移动的动作,两个眼珠子越看越近,最终被宋以真逗成了斗鸡眼。 宋以真“扑哧”一笑,收回了手指,看着宋潜那不为外物所动的模样,想了想,轻声问道:“大哥,你的好哥们儿结婚了,你有什么想法?” 宋潜微微偏头,凝眉沉思,最后说了两个字:“开心。” 宋以真点头,忽然觉得喝醉酒的大哥潜特别萌。 于是再想逗一逗,却没想宋潜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道:“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说完话,不等宋以真的反应,宋潜双眼一闭,倒在床上睡死了过去。 宋以真:“…………” 看着宋潜的睡颜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唤了两声,见宋潜没反应,便伸手给他脱了鞋,替他盖上被子之后,这才熄灯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宋早还站在墙根下罚站。 宋以真很是惊奇的问了句,他怎么不跑?却得了宋早一本正经的话,他说:“二姐,我是个孝顺的儿子。你懂?” 宋以真懂。 于是她伸手捏了捏宋早的脸,嘻嘻一笑:“我们孝顺宋三爷,准备站到几时啊?” 正巧这话问过之后,宋氏便在屋内发话,让宋早回屋洗洗睡了。 宋早对宋以真挤了挤眉头,然后头一仰,气势如虹的回了屋。独留一个宋以真站在月色里,有些惆怅。 她怎么觉得,和宋早在一起,往往被鄙视的人是她呢? 宋以真轻叹了一口,将给宋潜擦拭的水泼在了院子中,这才起身回了屋。 一推开门,便觉气氛不对。 宋以真一抬头,便见皎皎月色之下,秦真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好整以暇的坐在她床边,见她站在门口,长眉微微一蹙,轻声道:“进来,把门关上。” 宋以真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督主,这是我的闺房。” 她特意把“闺房”二字咬的特别重,为的就是期望秦真能有平常人所有的羞耻心。奈何她想的太多,对于秦督主而言,这世上只要他想去的地方都是他的地盘。 他微微斜挑起一双凤目,凉冷的眸光直射在宋以真脸上。宋以真心中一紧,果然见他漆黑的瞳仁儿中闪过一丝寒光:“你的闺房,在本座眼里也是个睡觉的地儿!” 宋以真抽抽嘴角,转身就走。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屋内忽然起了一阵风,秦真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宋以真面前。 她一如既往的被点了穴道,秦真伸手搂着她的腰,一双眼眸黑沉沉地睨着宋以真道:“在本座没弄清楚对你是什么心思之前,你必须陪着我。” 宋以真怒:“你有毛病啊?我的清白不要了,随你践踏?”她冷眼盯着秦真,怒极之时,情绪却破天荒的平静了下来:“督主别忘了,你致命的把柄还在我手上。你若这般我行我素下去,保不了某一日在下被你逼疯了,来个鱼死网破!” 秦真微微蹙眉,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颊,轻哼一声:“本座孤家寡人,比不得宋院判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 宋以真气的心肝儿疼,这个能洞察人心的变态。 就算自己念着宋家人,坚决不对把他们拖下水,但面对秦真这嚣张的态度,她内心真的很想“啪啪啪”地疯狂打他的脸啊! 她咬碎一口银牙,对着秦真冷笑:“督主觉得在现在的宁宗面前,他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我呢?” 秦真面色一冷,宋以真微微一笑:“大夫啊,最牛的本事就是治病救人。在下不才,能以医术入陛下的眼,真是三生荣幸。” 再昏庸的君王,也舍不得杀了能救自己命的大夫。更何况是宁宗这样惜命的皇帝? 秦真知道真要把这事儿抖出去,以宁宗的性子只怕会先杀了自己。而后,为了多活几年也不会对宋以真怎么样 但他就见不得宋以真在即面前得意的模样,他垂下嘴角,淡道:“你不会这样做!” 宋以真愣住。#####昨天陪我表妹去报到,发现现在的大一新生都长得好沧桑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秦真又道:“本座记得你说过,医者的本分便是为患者保护隐私,你若这样做了……”他将她带往床边,轻声道:“便违背了你行医的初衷!” 宋以真:“…………” 面对秦真的话,她忽然有点无言以对。 她被秦真带到床上的时候,忽然换了个话题:“秦督主,你喜欢这间房子,我可以让给你。真的,我去别地儿睡完全没问题。” 秦真松开手臂,和她来拉开了一些距离。 迷离的夜色之中,他面色有些泛红,那长长的眼睫毛也将他眼中那点子不好意思掩藏了起来。 他瞧着宋以真那张戒备的脸,叹息一声,幽幽的道:“我这阵子被你扰乱了心情,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当初应该狠心点,直接把你俘虏调教成为我的人,我便不会有这样复杂到连我自己都不懂的心思了。” 他心中情绪复杂,但声音却很平稳:“弄懂了我对你的心思,才知道对你是该杀还是……” 他后半截话没说完,宋以真却被他身上那突如而来的杀气吓的虎躯一震。秦真见状,伸手摸了摸她吓出了冷汗的脸,轻声道:“所以这些日子,你尽量对我好一些,否则本座真下手杀了你,也不是没可能。” 他微凉的手指顺着脸颊来到宋以真的脖颈处,她的脖颈纤细修长,如此脆弱纤细,只要微微用力,一切扰乱他心绪的东西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以真惊悚道:“你现在杀了我,等你以后命悬一线,却找不到救命大夫的时候,肯定会哭着说‘当初,悔不该杀那宋以真哟~’。” 秦真专心致志的抚摸着她的脖子,听见她这番分明是求饶却还自夸的话,有些讶然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眸光瑟瑟发抖,唇角一勾,收回了手,轻笑一声道:“你说的不错,但你不懂,对付敌人,除了杀人还有万万种折磨人的手段。所以,别惹我好不好?” 宋以真很想说,大哥,我从来没惹过你。都是你在惹我啊! 但面对如此鬼畜的秦真,她实在胆战心惊的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闭上嘴,眼巴巴的看着他,期望秦真能从她眼里看到她的诚意! 秦真眯眼瞧着她,半晌之后微微一笑,伸手解开了宋以真身上的穴道。 在她一脸惊喜的目光下,撩眼淡道:“身上臭死了,去洗漱一下来暖床。” 宋以真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想也没想就一把扑了过去,狠狠咬住秦真的脖子:“我咬死你,还暖床,你以为你谁啊?” 秦真眉头一蹙,脖颈间传来的疼痛让他非常不舒服。却没想宋以真口里尝到了血腥味,居然愣住,然后再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心里怀着当场把这神经病咬死的生猛想法。 秦真“闷哼”一声,伸手过去,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捏住宋以真的下巴,冷道:“下巴不想要了。” “噗!” 宋以真喷出一口血水在他脸上,见他嫌恶蹙眉,脸上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饶是在威风凛凛的人,脸上被人喷了血水,再大的颜面也顿时被扫的荡然无存。 秦真眼神一紧,毫无预警的伸手掐住宋以真的脖子。 宋以真毫无顾忌的于他对视,她是真心厌烦了秦真这种动不动就起杀心的人。 她定定看着秦真的眼睛,从头上拔下绾发用的银簪。 秦真双眼微眯,以为她用这根银簪来刺伤自己。却没想宋以真唇角一勾,却将银簪对准了自己心口,用力一插。 她的心口,立马被殷红的血迹染红。 秦真瞳孔一缩,万万没想到她会当着自己自残。看着从她心口浸出的泊泊鲜血,秦真心下一抖,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慌乱。 他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用力的握住她握着簪子的右手,慌乱的嗓音都失了人声:“你疯了?” 宋以真冷眼看他,眸光里一片冰冷:“督主不是想杀我么?我这是在完成你的心愿。” 她唇角勾出一丝冷笑:“纵然我很惜命,但与其落在你手里混个生不如死,不如自我解脱!” 听着她这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秦真的心抖的越发惶恐,连带着握住宋以真手腕的手也隐隐在发抖。 胸前那红艳艳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很多时候是想杀她,可真当她刺伤自己,那殷红的鲜血便如滚烫的岩浆一般,瞬间炙烫了他的心,那股来势汹汹的疼痛,教他生死不如。 原来心疼的感觉是这般的、这般的让人难过和窒息,秦真抖着手去触摸她心口的伤,当指尖触及那湿润的鲜血,整个人便控不住的狂抖起来。 “你……”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责备地看了一眼宋以真:“你成功了!” “刺啦!” 他撕开了宋以真胸前的衣裳,想去看她胸口的伤深不深,有没有触及要害?却在撕开她衣衫的一瞬间傻眼了,她的心口肤如凝脂,一点伤痕都没有,又是哪里来的血? 当他怔愣在那里的时候,宋以真惊呼一声,连忙用银针封住他的穴道。然后整个人就地一滚,从他身下滚了出去。 她拢上衣襟,有些后怕的看着秦真。 却见摇曳的灯火中,秦真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方才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发沉,低低哑哑的落在耳中便如雷鸣一般。 宋以真心知今日不对付过去,以后会面临更大的危险,于是小声道:“刚才我自杀是假的,用了血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 她就是想在秦真产生对她杀意的时候,用血包来装腔作势,因为她敢打赌,这个时候秦真绝对不会让她死。 因为什么,她说不上来,就是直觉告诉他,每每秦真对她动杀心的时候,看着虽然厉害,但他总是很隐忍的控制住心中的暴戾。所以她才在今晚做出这样的举动,就是威慑一下秦真! 虽然明知道没什么卵用,但她居然误打误撞的赌对了。 但秦真方才的举动,和想象中有些不符合。正当宋以真狐疑看着秦真的时候,却听他发出一声似笑似哭的声音:“还好你没事。”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听了这句话,宋以真没有感觉到庆幸,有的只是胆战心惊。 他不会…… 联想到方才秦真说要确定对自己心意的话,宋以真浑身一抖,万万不行,以他那孤傲的性子,真要是对自己起了什么心思,那必定是想方设法都要得到手的。 宋以真心里发毛,却见秦真脸色微微一红,他微微偏头看着她,眼波流转间竟然带着融融如春的羞怯之意:“我大约是喜欢你的。” 宋以真:“…………” 她眼睁睁看着秦真从床上起来,连忙惊悚道:“你怎么能动?” 秦真挑着眉梢,神情很是愉悦:“本座不耐烦你总拿银针封我的穴道,是以刚学会移穴之术。” 眼见他越走越近,宋以真像被踩到的猫,尖叫一声就朝屋外跑去。 哪想刚跑到门口,便听宋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怎么了,以真?” “娘!” 宋以真暗叫一声不好,要是就这么跑出去,被娘看到屋内的秦真那还不得出大事儿。 她连忙抵着门,胡乱扯谎:“那个……我刚才看到一只耗子,被吓了一跳。” “耗子?”宋氏奇怪,朝门口走了两步:“我来看看。” “不用,不用。”宋以真连连拒绝:“耗子已经被我赶出去了。天色不早了,娘也早点睡吧。” “真的没事?” 宋氏觉得屋内有情况,不愿意走开。 宋以真吓的冷汗都冒出来,连忙对秦真送去一个‘求你离开’的表情。 秦真扯了扯嘴角,反而提起脚步朝宋以真走了过去。吓的宋以真赶紧扑过去把桌上的蜡烛吹灭,不让宋氏看见屋内有两道人影。 屋内一黑,宋氏更加狐疑:“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是蜡烛刚好点完了。” 宋以真一边说,一边拉着秦真往床上塞:“我求求你,千万别出来。” 秦真冷哼一声,宋以真又道:“只要你现在不出来,我就欠你一个人情。” 秦真思索,人情债欠了拿什么还才好呢? 这时宋以真已经快速开门走了出去,一见宋氏拿着一盏油灯站在门口,她连忙将门合上,挽着宋氏的手往库房走去:“娘你陪我去拿蜡烛。” 宋氏回头看了眼她的屋内,虽然心下狐疑,却已经被宋以真带到了库房门口。 宋以真拿了几根蜡烛,拒绝了宋氏要陪她回屋的提议,一个人飞快的跑回了屋内。“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之后,她不放心,还拿了根椅子抵在门口。 做好这一切,见屋内已经没了秦真的身影,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却没想这口气还没落下,人已经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你……唔唔……” 她刚开口,秦真的唇已经落了下来。最开始不过是轻轻的相贴,随后变成了缠绵悱恻风吮吸和纠缠。 她柔软湿濡的唇舌让他流连忘返,那温软的身躯也让他忘乎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人情债肉偿是最美妙绝伦的办法! 宋以真蹙眉,想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秦真的怀抱。 他的吻似乎有毒,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被秦真紧紧砸在了怀里,被迫与他唇舌纠缠,全身的每个细胞都被他拖进了无尽无穷的热火之中。 他则因她的柔软蛊惑,从缠绵悱恻的亲吻逐渐狂野起来,变成了攻城略地! 此时此刻,秦真已经无暇去想其他,只想将宋以真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去。 正当他亲吻地神魂颠倒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宋氏不放心的声音:“以真,以真……你睡着了吗?” 宋氏的声音吓的宋以真神魂一抖,整个人都从方才那茫然的状态中回神。 她偏头想躲开秦真的亲吻,可他的唇却如影随形,怎么也丢不开。宋以真恼火,伸手挡在两人唇畔之间,轻呼了几口气,这才道:“娘,我睡着了!” 此话一出,秦真低笑一声。 宋以真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唇,恶狠狠的低声警告:“不许说话。” 秦真亲吻着她的手心,那双凤眼此时勾着桃花一般的笑意。那如珠似墨的眼珠,静静地瞧着宋以真那张在夜色中微显的模糊的脸庞。 宋以真管不了那么多,只得又答:“什么事啊,娘?” “我给你找了老鼠笼子,你要不要在屋里放一个?” 宋以真还被秦真抱在怀中,挣脱不得,没办法只好答:“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弄。娘我真的睡了!” 这话落下,她任凭宋氏怎么拍门都不出声。好半天之后,门口才传来宋氏离开的脚步声。 宋以真心中松了口气,秦真却凑到她耳旁低声道:“你脸红了!” “没有!” “是么?” 秦真伸手扶着她的脸颊:“那你脸为何这样烫?” 宋以真烦躁地拍开他的手,有些发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秦真的声音又轻又低:“只是忍不住想逗你,忍不住想亲吻你,还有……忍不住想睡你!” 想起方才那诱惑的柔软,秦真心中便泛起一丝丝柔情:“我可能中了你的毒,已经无药可解!” 他的声音低哑,那无可奈何的话语让宋以真一怔。她呆呆傻傻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一抹模糊的人影,心中因这句告白的话,弄得有些不适滋味。 秦真低头,想再度去亲吻她,品尝那份让人熏染欲醉的甜美和柔软。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中响起,秦真和宋以真都是一愣。 宋以真抖着手,嗓音有点哑:“我不是你的玩物,你喜欢了就逗一逗。不喜欢了,就杀了一杀!” 她的唇还火辣辣的疼,心跳也像是被人用重锤敲击,跳动的犹如雷声一般。 秦真蹙眉,眸光紧紧地盯着宋以真。 “你胆子真大!” 他的语音凉冷充满了杀意,宋以真不由自觉地抖了抖身子,想往后退了几步,但秦真这时却伸手搂着她的腰道:“你这般胆大妄为,终究是我纵容太过的缘故!” “去你娘的纵容太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宋以真怒骂,秦真却叹了口气,手上一用力,将她往怀里一压:“难道不是么?平日里有人若敢有你对我的十分之一,便早已尸骨无存!” 秦真紧盯着宋以真的眼,他那逼迫的神情让宋以真脚有些软。她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秦真却伸手将她抱到了床边。 他半蹲在宋以真面前,轻声道:“安心睡吧!” 说完这话,他微微偏头,学着宋潜和华恒的动作,慢慢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当他微凉的掌心试探性的触及到她的发丝,便觉心中一柔,他几乎舍不得收回自己的手。 他眸光深深地看了眼宋以真,随后消失在她的屋内。 这一夜,宋以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的。 第二天子早晨,她顶着两枚黑眼圈一出门,就见宋氏手里拿着老鼠笼子站在门口。 宋氏一见她脸上的黑眼圈,便惊奇道:“你昨夜没睡?” “是啊,耗子太吵了。” 宋以真游魂一样走过宋氏身旁,宋氏见状很是忧心的把老鼠笼子放在了她屋里,然后下厨给宋以真做了碗鸡蛋羹。 让意外的是,那老鼠笼子后来居然还真的夹住了一只老鼠。 而从那夜以后,宋以真倒是没在见到秦真。 时间转眼过了三天,太医学院修葺完毕,已经正式招生。 太医学院招生那一日,可谓是全城轰动。 除了想入太医院学习医术的人,还有前来看热闹的汴京百姓们。大家到了太医学院,第一时间就被太医学院外面的挂墙所吸引。 原因无他,宋以真学着现代医院的科普常识,将一些简单的预防和治疗风寒感冒的要点和配方都写出来,让人挂在了墙上,以供大家观看。 看到这里,大家都心生佩服。 平常人家最是缺医少药,一些小病痛都是生生熬过去的。不少人家的孩子和大人,往往都是因为一些小病痛最后熬成了大病痛,受尽折磨而死的。 大家围着挂墙指指点点,不禁觉得预防知识前所未有的稀奇,就连治疗风寒感冒的配方都是一些山上就能找到的寻常药物。每种药物该用多少,怎么用?都写的清清楚楚。 宋以真的形象顿时在百姓们心中越发高大起来,纷纷感叹这宋大夫就是神医下凡,解救人间疾苦的。 小草同父异母的弟弟周四儿也混在人群中,听着身边的人都对宋以真感恩戴德,冷笑一声道:“可是我听说,这宋神医前阵子干了一件缺德事儿。” 此话一出,众人怒目相对,纷纷仇视着周四儿骂他胡说。 周四儿见状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我也是听人说的,说前阵子宋神医看中了个小婢女,想买回家,可那姑娘家不同意。宋神医就假装给人瞧病,然后用天价诊金逼得那家人不得不将女儿卖给了宋神医。” 说道这里,周四儿声音一脸后怕的四处看了看:“我也是听说的,后来听说那家人来闹事儿,还被宋神医送去官服打了几十大板子,听说人都快死了……” 周四儿做足了八卦的姿态,周围的人听闻哼笑说,宋神医为人光明磊落,妙手回春,汴京医馆每逢初一十五就义诊治人,这种事情肯定是讹传。 周四儿一听大家对宋以真的评价这么高,心中愤怒的不行,但面上却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可能是,我看着宋神医也不像这样的人。” 周四儿的话刚落,人群中就响起了宋以真的声音。 “众位父老相亲们,今天是太医学院对外招生的人。请大家配合一下,前来考试的人请站在我的右手方进行排队拿号。而前来看热闹的乡亲们,也请配合一下,往左边站去,咱们看热闹跪热闹,可别妨碍考生们报名考核啊!” 宋以真穿着一身绯红官服站在太医学院的高台上,她一开口说话,就有维持队伍的官兵上前维持秩序。而大家伙也很给面子的随着她的话站成了左右两排。 小草和王珠手上拿着木牌开始挨个儿发,考核第一科是老大夫拟的理论知识卷,考的是最简单的药用知识。 号码牌刚发到一半,宋以真忽听小草尖叫一声。转过头去,见一个青粗布年忽然从人群中窜出来,紧紧抱着小草:“我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我们回家成亲。” 小草先是被吓了一跳,当看清眼前的人,面色一喜:“大一表哥。” 大一点头:“我听说你被强行买去,到处借了钱,准备把你赎回去 。” 宋以真凝眸,看着大一拉着小草径直朝自己走来,“噗通”一跪,就“砰砰”磕响头:“宋神医我攒够了银子,求你把小草还给我吧。”说话间,他额头已经可磕出了血,从怀里捧出一把散碎银子跪在宋以真面前苦苦哀求:“宋神医,求求你成全我和小草吧。” 宋以真低头看着小草,轻声道:“小草这是?” 小草嗫嚅道:“这是我娘家表哥,也是我娘给我定的男人。” 不等宋以真说话,大一又开始磕。 他一边磕头,一边求宋以真放了小草。除了这一句,就再没别的话。 围观的众人看着大一面相老实,那头磕的鲜血四溅,不一会儿整张脸都被血给糊住了。离得近的,听了个只言片语,心里觉得光看着这场面,也知道这是一对苦命鸳鸯。 再看宋以真高高在上的冷然模样,不免心里对宋以真平日里那温和含笑的模样想做对比。一对比就觉得今天的宋以真委实面目凉冷的紧,看见这么一对儿有情人竟然无动于衷。 周四儿藏在人群的最后面,小声道:“就是他,就是他,我们同村的,听说上回来找那姑娘。人没见到,然后去官服告状,结果官府一听是宋神医府上的事情,二话没说直接把人打了个半死。” 周四儿的话伴随着眼前的场景,可性度瞬间就提高了不少。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听说过周四儿一开始的话,再联合他这番话瞬间就和别人交头接耳起来。 其中相信宋以真人品的占大多数,而保持怀疑态度也占少数,反正汴京人民生长在皇城根下,什么样的皇宫秘史没听过,全都当个笑话来看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小草和大一感情很好,一看他把头磕破,流了那么多血,连忙心疼的将他扶了起来。可惜以她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把大一从地上扶起来,最后只好求助宋以真:“东家……” 这番景象加上小草那求助的表情,落在大家眼里,那真的坐实了宋以真棒打鸳鸯的事情。 听着耳边的议论纷纷,宋以真勾唇一笑,走到庆一跟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要带小草走?” 大一点头,手里的银子哆哆嗦嗦的捧到宋以真面前:“我借够了赎金。” 宋以真瞧了眼他手里的散碎银子,轻声道:“谁告诉你要凑小草的赎身银子?” “小草爹说的,他说当初您给小草瞧病,诊金太贵付不起,您就让他卖了小草给你当丫鬟。我听说了这件事就去衙门告状,衙门一听说是您府上的事儿,直接打了我一顿,就把我扔了出去。” 说到这里,他看了小草一眼,有些自责的说:“是我这个做表哥没本事,连未来媳妇儿都没护住。但这些钱,虽然散碎,还是有一百两,是我卖了所有家当又和别人借了些。宋神医,求求你成全我和小草吧。” “表哥不是这样的……” 小草一开口,大一就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旁人看着是情深深雨蒙蒙,实则他用力捂着小草的嘴,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 大一面对宋以真没有别的动作,磕头求成全,因他长相看着就是老实巴交的那种人,所以大家伙首先对他的印象分就是可怜,很可怜。 不少人已经动了则隐之心,纷纷开口让宋以真成全两人。 宋以真可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扮着深情来找茬的。她扯了扯嘴角,微微弯腰,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大一便动不了身子。 他瞳孔一缩,看着面带微笑的宋以真轻轻弯腰将小草从他怀里拉了出来。 她伸手把小草脸上从大一身上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这才笑吟吟地看着大一问道:“你口口声声要我成全你和小草,想来你是很爱很爱小草了?” 大一点头。 宋以真的笑容更加温和起来:“你是小草的表哥,定然与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了?” 大一没办法说话,只能又点头。 宋以真眸光一闪,冷笑:“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连小草被亲爹后娘折磨的生不如死,最需要你的时候不出现?” 大一面色一变,宋以真冷笑,抬头颔首环视众人,见众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了目光,便转头对小草道:“你表哥的话你也听见了,今日是走是留任你!” 小草家人三番四次来找麻烦,宋以真倒不怕麻烦,但她就怕拎不清的人。 今日借着这件事看看小草怎么选择,听了宋以真的话,小草闻言抿了抿唇,看着大一那鲜血淋漓的脸,心里有些感动他对自己的恩情,便弯腰蹲在她面前道:“表哥你误会了,当初是我爹孽待我,东家看不过去才出手帮了我。” 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小草话说的比较含糊,她伸手把大一从地上扶起来说:“东家当初买我的时候,就烧了我的卖身契,还说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走。”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在心中又对宋以真的看法高了一分。 小草蹲在地上,捡起掉在地上的散碎银子对大一说清楚了来龙去脉。大一闻言,表情一变,连忙向宋以真道歉说自己受了谗言,这才来捣乱。 看着大一和小草执手相看泪眼的模样,宋以真翘了翘唇角,对小草道:“你打算如何?” 小草脸色一红,对于这个表哥她还是挺喜欢的:“我想和表哥成亲。” 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宋以真眸光一凛,轻声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我便做主放你回去。” 话落,她不再看小草,转身进了太医学院。 小草感受到宋以真的冷落,心中一抖,连忙追上去:“……东家。” 宋以真回头瞧了她一眼,唇边勾着一抹笑,但那周身透露出来的疏离和凉冷让小草一怔。 王珠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刚才那一幕她就是冷眼看着,也知道小草这位表哥是来找茬的,东家一番话提点却是说给猪听了。 但好歹和小草相处了这么久,于是有心提点一拨小草。结果小草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就反驳:“表哥不是这样的人。” 王珠闻言眼神冷了下来,也不再多话,而是把她手里的号牌都拿了回来,冷道:“这里有我就好。” 小草愣住,不懂怎么一个两个都对她这样冷淡? 宋以真进了太医学院,今天的考生一共有三百多个。此时全都在做考题,宋以真则和钟院判在商议接下来录取考生之后,怎么安排课程的问题。 一番商议之后,终于敲定了下来。 这些考生里面有大夫,也有出入医学的新人,他们考核之后,按照他们所懂的知识把人分成上中下三波,分别教学。 商议好之后,宋以真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喝口茶。 “东家。”王珠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宋以真道:“小草还在外面。” 宋以真喝茶的手一顿,半晌放下茶杯:“把她带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小草就跟着走了进来,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宋以真面前喊了句东家。 宋以真抬眼看她:“怎么还不走?” “东家,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别赶我走成不?”小草扑通一声跪在了宋以真面前乞求道。 “我没有要赶你走。”宋以真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问道:“今天你表哥闹出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东家,我表哥就是木讷老实了,才会被我爹骗的。他不是成心来闹事儿的,真的东家。” 宋以真微微一笑:‘你表哥说的话你也全听见了?他说去衙门告状,被打了板子……”宋以真的声音越说越冷:“按照我的官职,衙门若真收到了诉状,就算打了你表哥的板子,也一定会把这件事禀告给我。但……我并没有收到关于你表哥告状的只言片语。” “……这。”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小草愣住,宋以真又道:“你表哥若对你是真心,那你当初被我的带走的时候为何不来见你?非要等到今天?” 小草抖了抖嘴,小声道:“或许是表哥不知道……” 宋以真撩眉,事已至此,她对小草真的是无话可说。便叹了口气,神色温和的看着小草道:“好歹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你要嫁人了,我给你一个月的婚嫁……。” 她看着王珠道:“带她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算作给她的添妆。” “……东家” 面对小草的呼喊,宋以真闭上眼挥了挥手。 王珠心里不太高兴,她们三番四次的提点小草,她还是一心为她表哥辩解,这在王珠看来小草就是一条白眼狼。 于是神色也不太好的拉着小草走了出去,太医学院外面巷子里,大一和周四儿看着小草被王珠带走,连忙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杨隐。 “杨大人,这事儿就这样?让那贱人又博了个美名?” 杨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坏笑:“好戏还在后头,况且,美名博了这堵也添了。能在太医学院招生的日子给她添堵,我还是很高兴的。” 话落,他眸光一冷,手中的折扇在周四儿肩膀一敲,淡笑:“说话注意点,你可没资格叫她贱人!” 周四儿脸色一白,等杨隐走后,这才咬牙切齿的道:“他娘的,老子的胳膊都被他敲麻了。” 大一头上此时已经缠了厚厚的绷带,看着还是那副老实木讷的样子:“接下来咋办?我真娶小草?” 周四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这贱人在汴京医馆肯定得了好些东西,你先哄骗过来再说。” 大一点头,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从小草那里哄骗过来的东西,一定要先藏一些起来,免得被周扒皮给全抢了去。 小草要嫁给大一的事情,汴京医馆的人听了,都只是摇头叹息,让小草以后好自为之。 当宋以真回来得知,小草临头前还一步三回头的解释说她表哥不是这样的人时,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宋潜见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该有怎样的造化就看她自己了。” 宋以真叹了口气,宋早冷哼一声,对着宋以真道:“二姐,助人为乐不是回回都有好下场的。” 宋以真:“…………” 宋早又道:“一般跌进情爱之中的女人,旁人怎们劝她还是跟瞎了眼一样,要往里面跳。我比较担心的是小草他表哥这事儿来的蹊跷,怕还有后手!”他偏头看着宋以真:“二姐,以后估计麻烦不小啊。” 宋以真:“…………” 小草这事儿终究是让宋以真心里堵了一阵子,好在后来实在太忙,倒也不怎么想起。 宋潜因一次进宫拟定封太子妃和四皇子妃的圣旨的时候,恰好遇见宁宗和珍妃在下棋玩彩头,那时候全殿的人都数数给数晕了。结果宋潜一听,当即就算出来了彩头是多少。 惹的宁宗面色大喜,觉得宋潜对算账很有天分,于是大手一挥,把他调去了户部,任了一个正四品的户部侍郎,掌管钱谷之政、贡赋之差。 宋以真得知这个消息可是乐坏了,户部自古就是掌管全国财政的重要部门,虽然比起翰林院这种清闲的官职,要累上许多,但属于有实权的官位。 宋文书那可是满意的不行,连夜坐着马车上了大哥宋文轩家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一听也很高兴,当即就说:“既然潜哥儿得了重用,让他也跟文哥儿安排一个官位。对了,你大哥的官也要升一升!” 宋文书有些为难:“娘,这朝廷官员都是吏部提名,陛下委任。潜儿哪有这个能耐!” 宋老太太的脸当即就拉了下来:“还是个四品大官,就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这个孙子也真没用!” 宋文书当即为宋潜叫屈,他知道宋老太太一直偏心老大家的,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偏心。 从宋老太太屋里出来的时候,宋文书心情特别不好。又在院子里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惹的他当即就大骂道:“谁这么不长眼睛?” “……对……对不起……” 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打着灯笼站在宋文轩面前,小声道歉。宋文书见是个小姑娘,缓和了脸色,让她下次看路,这才走了出去。 那姑娘站在院子里,目光定定的瞧着宋文书那修长好看的身影,有些发呆。 宋语冉见状冷笑,从一旁走了过来:“夏婉,那就是我二叔,你只要想办法当上了他的妾,你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夏婉脸色一红,宋语冉甩着帕子觉得没趣,觉得这个远方表妹真是上不得台面。正在这时,宋文轩也从屋内走了出来,见两人站在院子里,便温声道:“这么晚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夏婉抬头看了宋文轩一眼,小声道:“来给祖母请安。” 宋文轩点头,老夫人现在心情不好,看见冉姐儿心情或许更畅快一些,于是温声交代了两人几句,便起身离开。 夏婉抬头瞧了眼宋文轩离开的身影,这才跟着宋语冉一起进屋给宋老太太请安。 在宋老太太那里受的气,宋文书回去没告诉宋潜和宋以真,只是在夜里睡觉的时候和宋氏说了几句。 宋氏闻言冷笑一声,轻声道:“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要你知道老太太心里挂念的永远是的大房就好了。” 宋以真这几天忙着太医学院的事情,每天都早出晚归。最让人火大的是,太子和三皇子每天定时定点的去太医学院打卡追人。 两人追起宋以真来,那简直是财大气粗,女人喜欢的鲜花宝石,古玩字画全都不要钱似的往宋以真面前堆。三皇子更有心计,还淘出了很多市面上失传的医书残卷。 宋以真可以拒绝一切东西,但唯独对医书没有抵抗力。 见宋以真收了三皇子的东西,太子气的牙痒痒,出去的时候一脚把挡在前面的人给踢飞在地。 那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躲在一旁。 太子和三皇子追求宋以真的事情,不日便传遍了满京城,众人茶余饭后不免又开始说三道四。 大家都在讨论,到底宋以真是嫁给太子好,还是三皇子好。 大一坐在茶馆里忙插嘴:“当然是嫁给太子好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众人一看是那天在太医学院的痴情汉,觉得其中有猫腻,八卦问道:“怎么说?” 大一还是老实巴交的样子:“我表妹在汴京医馆帮忙的时候,见过两三回太子和宋大人私下相处,据说早就……早就……” 早就什么大一没说完,但大家都脑补了宋以真和太子早就有一腿了。 纷纷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有人说,其实宋大人嫁给太子挺好的,以后肯定能母仪天下。 这番话传来传去,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未来太子妃的耳朵里。然后未来太子妃就跑进宫里找宁宗哭诉了一番,宁宗觉得头疼,当即就把太子召来好生训斥了一番。 面对宁宗的训斥,太子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说自己对宋以真献殷勤,没别的意思,就是宋以真三番四次把宁宗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他作为儿子就是想对宋以真表达一下他的感谢之心。 宁宗怒:“有甚好感谢的!她是太医朕是皇帝,这都是她的分内之事。” 太子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宁宗:“父皇说的是,儿子知道错了。” 从太极宫出来,太子压下心中的爆戾,亲自挑选了一套翡翠头饰给未来太子妃送去,安抚好了未来太子妃之后,晚上回到东宫自是折磨了几个幼童发泄这才完事。 宫里发生的事情,宋以真自是不知道。 她此时还在太医学院内和老大夫一起批阅试卷,当试卷批完。 宋以真看了眼天色,猜测此时大约才晚上九点左右,便提议两人去酒楼里吃些宵夜垫垫肚子。 正好老大夫有些饿了,便欣然同意。 两人走出了太医学院,却见前方站着一个打着灯笼的男子。 宋以真愣了一下,那男子渐渐走来,借着门口的灯笼的光,这才看清是太医院的杨隐。 宋以真蹙眉,他来干嘛? 正在思考的时候,却听老大夫出声唤了一声:“少东家。” 宋以真愣住,杨隐这时却拿着灯笼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扶住老大夫唤了声“秦伯”。 宋以真诧异指着老大夫秦伯道:“您说的少东家就是他?” 秦伯点头,神色慈祥的看着杨隐道:“想比你们二人早就见过了。” 宋以真笑了笑,何止是见过,那还结了梁子呢。 杨隐在秦伯面前收敛了许多,得知两人要去吃宵夜,忙让车夫驾着马车过来。 宋以真迟疑了片刻,杨隐的眼神便看了过来:“怎么,怕我?” “…………” 宋以真抽抽嘴角,白了他一眼。杨隐见状忽然挑眉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平时那痞坏痞坏的模样。 宋以真搓了搓手臂上的汗毛:“是坏人就不要装成好人,看的我很尴尬啊!” 杨隐:“…………” 宵夜几人吃的是混沌,宋以真本想吃快点,好早走人。 奈何混沌吃到一半,杨隐忽然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好的纸放在宋以真面前:“听说秦伯说你要请我去太医学院讲学,这是我拟的教学课程表,你先看看。” 宋以真默默地看着杨隐,心想,就你这样去教,只怕会把那些学生都教成和你一样的坏蛋吧? “有问题?”杨隐见她不回答,忙问。 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宋以真现在真不好意思当着老大夫秦伯点头,说不要他教。 于是低头展开看了看,然后就黑线了,这上面……什么也没有。她嘴角抽搐的把纸展在杨隐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问:“这是什么?” 杨隐眉梢一扬:“这是要告诉你,你让我教什么我就教什么。” 宋以真挑眉,那就得好好想一想要跟杨隐安排个什么任务了。 老大夫秦伯没察觉到两人之间那不怎么对付的相处模式,反倒是笑呵呵的拍着杨隐的肩膀,让他多和宋以真学习学习。 “秦伯,放心,我一定和宋院判好好学习。”杨隐脸上挂着的笑容非常漂亮,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好人。 吃完了宵夜,从食肆出来。 杨隐眸光朝门口一落,继而坏笑起来:“看来不用送你回家了。” 宋以真微微一愣,跟着看去,却见门口停着秦真那辆奢华的软轿。她心中一定,秦真已将撩开车帘,露出那张精致好看的面容。 他眼神凉凉地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宋以真脸上,薄唇微启,冷道:“宋院判,本座有些不舒服!” 紧跟着他的话落,孙琅连忙从一旁走了过来,轻声道;“宋院判请上车。” 宋以真心思一转,和秦真单独准没好事儿,于是打着哈哈笑:“车上不方便把脉,不如请督主出来,咱们进食肆坐着看?” 秦真眸光一转,见宋以真已经做好随时准备逃跑的动作了。他薄唇微勾,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 宋以真心下一紧,吞了吞口水。在秦真那冷刀子似的眸光下,艰难的挪动脚步,准备跑。 秦真冷哼一声,一粒石子临空打中她腿上的穴道,宋以真立马跑不动了。 她心有戚戚焉的抬头,准备暂时投靠杨隐那边。结果一抬头,现场哪里还有人?就连身后的食肆也在秦真出现的那一刻麻利的把门关上,熄灯打烊了。 看着宋以真那‘该怎么办’的焦灼神色,秦真眼尾一撩,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瞧着竟然有些孩子气。 宋以真愤愤地瞪着他,秦真却下了马车,准备把她拎上马车。 “秦督主!” 一旁传来华恒那清越温和的嗓音,宋以真立马大喜过望地看了过去。几日不见的华恒打扮的像个侠士一般的骑在马上,他腰间还佩戴着一柄宝剑,此时正握紧缰绳,眸光淡淡地落在秦真身上。 秦真唇角一勾,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华恒骑马走近,他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马牵到秦真和宋以真中间挡着,随即手腕一动,解开了宋以真是身上的穴道。 宋以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华恒眸光微微一暖,温声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本座不准!” 秦真冷冷开口,目光越过马匹,像刀子一样刮在宋以真身上:“宋院判似乎忘了本座体内的寒症还未拔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面对秦真的霸道和华恒的温和,宋以真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想法。 若是喜欢上秦真,那以后摆在她面前的定然是一条铺满荆棘和危险的路,不禁要面对他的喜怒无常,还要承受他突如其来的杀意。 而若是喜欢上华恒的话,则会被照顾的很幸福。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过,便如生了根一般,止不住的疯狂生长。她将目光落在华恒身上,恰好此时月光越过乌云洒在他身上,君子如玉温润。 宋以真怔住。 秦真双眼微微一眯,感受到杀气的宋以真迅速回神,别过头去,眸光却再次落到了秦真脸上。 两人隔马相望,他的眼里有光,凉冷又炙热,叫人不敢直视。 华恒蹙眉,不动神色地挡在了宋以真跟前,替她隔绝了秦真眼里那奇异的光。 秦真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互动,眼里的光随即慢慢熄灭,变成了凉冷的笑意。 他唇角一勾,冷冷一笑。 那笑声落进宋以真耳里,让她的心一紧。她下意识偏过头看向秦真,见他脸上挂着落寞的笑意,微微一顿,继而把头低了下来,轻声道:“督主若是身体不适,还请随我回到医馆。我好生给督主瞧一瞧。” 宋以真心想,哪有大夫把病人往门外推的道理。 更何况秦真的病症,还一直都是她自己在负责,若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恩怨,就不予理睬,那自己这个大夫还真是当得不称职! 秦真微微皱眉,下意识觉得宋以真这是在怜悯自己。 他扯了扯嘴角,没好气的佛袖离开。 宋以真:“…………” 瞧吧,不仅喜怒不定,还容易傲娇!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几步上前,拽住秦真的衣袖,在他要杀人的目光下,淡定自若地跟他把了脉,随后才放心下来:“督主请放心,身体没什么大事。大概就是最近天热,你凉饮喝多了些。” 秦真垂眸,瞧着宋以真在月光下的脸。 女子的手温软而纤细,便如上好的软玉一般。她的手落在他的手腕上,一经相贴便让他从心里到身体抖传来一股舒适温暖的感觉。仿若寒冬之中,忽然暖风拂面,这温软的满足感将他瞬间淹没。 耳边还传来宋以真轻声细语的声音:“以往给督主开的方子不用变,只是在夜里督主还是得用艾叶水烫脚,凉饮不能再吃了。督主若是觉得热的受不了,便找间四面通风的屋子住下……” 秦真唇角微微勾起,宋以真此时已经松开了手。一偏头便对上华恒低沉幽深的眸光:“看完了?” 宋以真点头,华恒抬眸瞧了秦真一眼,捉住宋以真的手腕,拉着她便往一旁走去。 秦真见状,眼尾一扬,同样伸出手握住宋以真的左手腕。被两人这么用力一拉,宋以真觉得两条手臂都快断了,她面色一沉,冷道:“放手。” 秦真和华恒对视一眼,两人都固执地握紧了宋以真的手腕。 “放手!” 宋以真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可秦真华恒就是杠上了,就是不松手。搞得宋以真最后低下头,一人手腕上咬了一口。 疼的两人松手的瞬间,她立马超光速的跑开,骑着自己的小马驹就往汴京医馆跑。 夜色之下,秦真和华恒对视而亡,不远处则传来宋以真咬牙切齿的声音:“两个神经病!” “…………” 回到家,看着宋潜屋内透出来的灯光,宋以真的心这才算落下。 她转身关上门,一回头便见宋潜已经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单薄的衣衫,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正从门口缓缓而来。 “大哥。” 见他眸光落在自己脸上,宋以真不知道为嘛心中有些局促? 宋潜伸出左手从她手中拿过缰绳,轻声道:“跑的这么急?发生了何事?” 宋以脑中闪过秦真和华恒方才争锋相对的神情,在宋潜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忙挤出一个笑:“就是天黑了,赶着回家。” 宋潜点了点头:“锅里还温着饭。” 宋以真摇头:“不吃了,不吃了。” 话落,他看着宋潜牵马的身影,迟疑道:“大哥怎么还不睡?” “在审核户部的文书。” 宋潜刚去户部当值,想着查看户部这些年来的文书,好熟悉下自己的工作流程和内容。 宋以真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油灯,见他将马拴好之后,这才同他一起并肩离开。 宋以真打了个哈欠,对宋潜到了声晚安,这才进屋准备洗漱一番然后歇息。 沐浴的水是王珠烧的,自从宋以真将王珠带着身旁的时候,王珠便自觉的揽下了照顾宋以真的责任。 王珠一边倒朝浴桶里倒水,一边道:“东家,小草和她表哥住在一起了。” 宋以真动作一顿,王珠忍了忍还是说道:“我按照您的吩咐,找人打听过大一;他原来在村里有个相好的,把小草带回去的时候,我让人通知那相好的上门闹了一通。可小草还是相信大一……” 宋以真叹了口气,接过王珠递过来的胰子唏嘘道:“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她还一头栽了进去,咱们也是没办法的。”顿了顿,她又道:“你托人好生照看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也帮衬帮衬。” 王珠跟着叹了口气,在心里叹息,小草是个眼瞎的人。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先是进了宫给宁宗把平安脉。呆到午时,见没甚事情的时候,便想着乘吃饭的时间去太医学院看一看。 太医学院第一批考核过关的名单,此时已经被苏越泽贴在了外面的挂墙上。 第二个考核,是考核考生们医术高下。 考核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太医学院门口摆个义诊的摊子。让懂医理的考生每人负责几个患者,对症开方,然后由太医院和汴京医馆的大夫来复核药方。 以此再来分个高下,如此一来,宋以真便将考生分为甲乙丙三班。 丙班是什么都不懂的,入太学院从最基本的教起。乙班是懂的一点但不精通的,他们就从病症和药理教起。 至于甲班便是想来进修的大夫,则由太医学院的太医来教,平时多以诊脉开方为主,巩固基础知识之外便是接触比较精细的脉案! 第三百五十九章 宋以真去太医学院的时候把王珠留在了太医院内,让她有事直接去找自己。 哪想她的马车刚走到十字大街上的时候,一匹疯马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车夫避闪不及,眼见着那匹疯马撞向宋以真的马车之时,忽然窜出几个穿青色劲装的男子,将马控制住。 那利落彪悍的动作,看的围观的百姓纷纷叫好。 而锦绣华服的太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施施然从一旁走了过来。 他风度翩翩地停在马车旁,对着马车内的宋以真温和道:“已经没事了。” 太子这出英雄救美瞧的路人甲都跟打了鸡血似得,看着太子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宋以真眉梢压了压,但此时此刻若是不出去,倒显得她不知礼数了。 宋以真捞开帘子,面对太子朝自己伸出来的一只手时,微微一笑。太子唇角一勾,英雄救美,又是一出佳话。 却见宋以真越过他的手,干净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后走到那匹被强行制住,却依旧躁动的马儿面前。 她眸光微微一凝,若有所思地围着马儿转了一圈,然后马尾那里抽出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对着太子笑:“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 太子没表明身份,她可没傻到撞破他的身份为他锦上添花。 太子神色不悦,随即便见宋以真环视四周,高声问道:“不知这遭人暗算的马儿是谁家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齐齐摇头。 宋以真见状,指尖微微一转,那银针便消失在她手中。 她偏头看着太子,冲他抱拳道:“兄台的护卫当真是好身手……”话落,她睨了眼那匹已经温顺下来的马匹对太子一笑,眸光却很讥讽的道:“这匹马既然无人认领,想来是和兄台有缘,兄台不妨将马带回家好生调教一番,想来也是一匹千里良驹。” 话落,她又是一笑:“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就此别过。” 此处离太医学院走过去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宋以真索性让车夫驾着马车去车行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损坏。 而自己则徒步朝太医学院走去,太子咬牙切齿地盯着宋以真潇洒淡然的身影,心中怒气横生。 一出英雄救美,偏生被她弄得坦荡磊落,丝毫不见暧昧。 “站住!”太子阴沉开口。 宋以真直接装作没听见,使出学的不咋样的轻功,步下生风地跑得飞快! “给本宫拦住她!” 太子一见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受自己控制,立马怒了。那几个侍卫得到命令,赶紧上前,想捉住宋以真。 “住手!” 华恒带着大理寺的官差出现,太子的侍卫被他这么一拦,再一看大街上哪里还有宋以真的身影? “华恒!” 太子双眼愤怒地盯着华恒。 华恒面色淡淡地回望着太子,不卑不亢地看着太子道:“方才大理寺接到百姓举报,说是这边有人鬼鬼祟祟的出现,想以疯马伤人。” 太子面色一变,华恒却挥手,让人把马带回大理寺,说是要根据这匹马的线索来查找幕后黑手。 毕竟宋以真是朝廷一品官,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谋害朝廷一品官的人自然是要严厉审查。 太子简直被华恒气死了,也深知自己暗算华时同之后,和华恒便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再加上华恒根本不给他一点面子,是以太子只能吃瘪。他眸光狠戾地睨着眼华恒,带着侍卫怒气冲冲的离开。 十字大街旁的一家茶肆,三皇子和苏庭夏好整以暇的坐在屋内,冷眼旁观着一切事情的发生。 正在此时,华恒忽然抬头,眸光冷冷地看了过来。 一见三皇子,眉头微蹙,三皇子却含笑朝他举杯,方才向大理寺报信的人是他。 真是没想到,宋以真和华恒两人,三言两语。一个把一场英雄救美旖旎消磨成了路见不平一声吼,一个则直接把问题的严重性给上升到了暗算朝廷品管的案件。 呵呵,这一回,太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庭夏站在一旁,看着华恒收队离开,则若有所思的看着三皇子道:“这宋以真如今可是个香饽饽,就连东厂似乎都插了一脚。” 三皇子表情一顿,随即温和一笑:“缺了壶嘴的男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苏庭夏却不以为意:“太监也是能娶妻的!” 三皇子眸光一闪,在心里盘算着秦真一个太监难道真的对女人感兴趣? 想到这里,他轻声道:“找几个人盯着东厂那边的动静!” 东厂以缉事探秘闻名,三皇子让人监视秦真的事很快就被秦真得知。 “干爹要不要找人做掉他们?”孙琅小心翼翼地看着秦真。 “不必!” 秦真垂首饮着杯中的姜茶,甜中带辣的味道刺的他眉头轻轻一蹙。他吞下口中的茶,从孙琅身前的托盘上拿过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 “三皇子的眼线,用好了也是咱们的眼线。”他将锦帕丢在了托盘里,缓了片刻才轻声道:“太子那边给本座看好了,再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他的尾音轻轻一飘,吓的以孙琅为首的小太监连忙跪倒在地。秦真撩眼睨着满殿战战兢兢的小太监,面色清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待秦真走后,满殿小太监这才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小太监颤巍巍的凑到孙琅跟前小声道:“孙公公,莫不成督主真的看上宋院判了?” 孙琅一听宋以真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险恶,随即冷笑一声。干爹这样的人再是霁月风光,依旧是个太监。太监娶妻就是个极大的笑话,更别说竟然还对女人生了心思…… 想到这里,孙琅就恨不得将宋以真碎尸万段。 他压下心中的杀气,睨着眼前的小太监,冷道:“再胡说,拔了你的舌头。” 第三百六十章 太医院第二轮考核的时候,倒是有不少医术精良的大夫。最让宋以真吃惊的是,考生里面竟然还有仵作和产婆。 仵作是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而产婆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因为宋以真的关系,这一次太医学院广招学生,倒是有好多女子前来参加。那产婆站在一众青葱水嫩的少女中间,倒是很招眼。 宋以真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穿的整齐干净,便舒展开眉头。又将目光落在那少年仵作身上,见打扮的也是干净清爽便轻声道:“你们将手伸出来。” 刷刷刷! 在场的人都把手伸了出来,倒是把宋以真愣了一下。 她本来是想看仵作和产婆的手,不过她还是一一看了过去,最后这才站到众人跟前轻声道:“作为医者,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爱干净,不能把脏东西传染给患者。” 她目光扫过几双脏兮兮的手,又道:“医者的手不能留指甲,更不能有污垢……” 这话囧的那些人连忙缩回手,一瞬间眼前还伸出的手不过堪堪几双。宋以真一看这情况,便在心中叹道,古代的卫生意识终究不强。 于是颔首朗声道:“明日我会弄个卫生十则出来挂在墙上,大家都将它抄下来,谨记咱们医者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爱干净!” 众人狂点头,宋以真则让这些人根据自己手中的班号,找到相应的教室去坐着,待会儿自然有先生来授课。 宋以真深谙团结就是力量,于是压根儿就没想着把权。 她让钟院判当了副院长,又把太医院和汴京医馆的大夫名单交给他,让钟院判来分配这些大夫。 而她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融合古今教学方法,找出最适合太医学院的教学方法,来教导这些学生。 但现下要做的事情,则是先将仵作和产婆安排好。 所以宋以真特意留下了两人,想听听两人为何要来太医学院学医。 一听宋以真这样问,那仵作不自觉把腰杆挺了又挺:“宋大人前阵子替大理寺验尸的事情,学生听闻之后便对宋大人佩服至极。”说道这里,他看着宋以真道:“学生以为,仵作和大夫虽然不同,但相同点便是对人体各种特征和药物的理解。所以学生想来学习学习!” 仵作又将腰杆挺了挺:“学生最大的愿望是想做闻名天下的仵作!” 宋以真点头,又将目光落在那产婆身上。 产婆的理由和仵作的理由相同,但最关键的一点,产婆深知若自己在太医学院接受过教导,这样比较利于自己的名声,她不想当闻名天下的产婆,但她想做京城第一产婆! 宋以真闻言微微一笑,轻声道:“太医学院教出的大夫,至于二位的职业,则有些相驳……” 两人面色一变,忙求着宋以真收下他们。 宋以真沉吟一番,还是摇头拒绝了二人的请求。太医学院刚刚起步,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真心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教导二人。 于是不顾二人的再三请求,让王珠送客。 结果第二日,宋以真去挂墙上张贴卫生十则的时候,就从丙班的先生口中得知,那仵作居然拿着自己丙号牌去报到了。 她听了倒是有些好奇的问了句,此人如何说? 丙班先生答:“他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宋以真闻言翘唇一笑,便由得他去。倒是那产婆听闻了这消息,也跟着去丙班报到。 宋以真闻言沉吟了片刻,又将两人找来谈话。仵作和产婆以为宋以真是被他们的真诚所打动,决心教授他们一些知识。 却没想宋以真找两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两人发誓,既然入了太医学院,两人便要遵守太医学院的规矩。仵作发誓要谨守本分,不能被人收买,要还死者一个公道。 而产婆则发誓,不能做出残害孕妇和胎儿,做出一尸两命的腌臜事。女人生产本就是过鬼门关,大宅门里面的阴司产婆掺和的尤其多,若是两人不能遵守,便让二人离开。 仵作当即就发誓,那产婆则犹豫了一番。 宋以真也不急,慢悠悠地喝了杯茶,而后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那产婆被宋以真盯的无地自容,咬了咬牙也举手发誓,绝不错处残害孕妇和胎儿的事情。 宋以真这才满意地让二人离开! 正在这时,王珠站在门口道:“东家,三皇子让人送了许多吃食过来。” 宋以真眉梢一挑,直接回绝了三皇子的好意。 饶是如此,三皇子派人送来的吃食一日三顿,餐餐不落,导致太医院的人都知道三皇子思慕他们宋院判。 到了傍晚,宋以真离开太医学院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绯衣裘带的华恒。 她怔了下,华恒已经微笑着走了过来。 他伸手接过宋以真手中的缰绳,微微垂眸,瞧着宋以真精致的容颜轻声道:“昨日那匹马是太子安排的。” 宋以真点头,这事儿她昨天就猜到了。但是华恒来这儿就是特意来说此事的? 她抬头望着华恒,却对上他那双光华流转的漆黑眼眸。他看着宋以真,遮住眼里那一抹森然的冷意道:“太子和三皇子接近你,都是为了皇位。” 宋以真表情很平静的点了点头。 华恒见状,眼神微微暗沉了几分,太子为人不择手段。三皇子看似温和,实则心机深沉,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他沉吟了片刻,轻声道:“我已经查出了太子身为极了阁幕后主使者的确凿证据!” 宋以真诧异,华恒目光一冷,接下来就该他反击了。 想到这里,他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轻声道:“近来京中可能不太安全,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你。只是入宫之后,你需得小心些。” 宋以真点头,想问他拿到太子的证据当如何做?可不知为何心里又有点抵触,觉得朝堂倾轧这种算计人心的事情,有些违背她想简单行医的信念。 这种自我相驳的心情,让她抿了抿唇,终究是什么也没问。 华恒则在心中想,太子是极乐阁幕后之人的证据现在不能贸然拿出,必须是在必要的时候,能给太子致命一击才行。 第三百六十一章 华恒勾唇轻笑,太子昨天自导自演的那一出戏,倒是可以作为开胃前菜在宁宗面前给太子上上眼药! 毕竟,宋以真前阵子才被五公主刺杀过。此时宁宗最担忧的便是宋以真有什么意外和闪失! 华恒将宋以真送回了家,便起身入了宫把这件事禀告给了宁宗。 宁宗听闻这件事,奇异的没有发火,而是面色沉沉地盯着华恒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听闻华爱卿对宋院判也生有男女之情?” 华恒垂眸,恭谨道:“是,臣对宋院判钦慕已久。” 宁宗扯了扯嘴角,眸光冷冷地盯着华恒,又道:“那你可知小五自小便钦慕于你?” 华恒眸光一凝:“臣自知配不上五公主。” 宁宗闻言嗤笑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华恒。 五公主自小在他膝上长大,是以他知道五公主暗藏于心中的野心。但在宁宗看来,女子始终是女子,他从不打算让五公主嫁给华恒,否则以华家的势力,只怕会助长五公主的野心。 宁宗心里始终只想给五公主配一个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的夫君。他目光落在华恒那风华绝代的身影上,在心中微微叹息,可惜了这个惊才绝艳的好儿郎。其实宋潜也不错,只是五公主和宋以真不对付,是以宁宗从未想过将五公主许配给宋潜。 如今满朝之中,看来看去,竟然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尚公主的驸马! 宁宗有些头疼的挥了挥手,让华恒退了下去。 走出太极殿,豁然一股清风吹来,将压在华恒心底那一次顾虑又吹深了几分。 从方才宁宗话来看,宁宗是反对他和宋以真在一起的。华恒眉头一蹙,宋以真那张浅笑安静的笑容在脑中一闪而过,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 当华恒前脚踏出皇宫,五公主便已经知道他和宁宗在太极殿中的谈话。 报信的宫女想拍马屁,便谄媚贺喜五公主,说宁宗有心成全两人。五公主闻言,眸光一冷。 她了解宁宗,宁宗若是真心想成全她对华恒的心思,便会在今日开口下旨将她许配给华恒。但宁宗没开口,便说明了宁宗不想让她和华恒成亲。 想到这里,五公主握紧拳头。眼眸伸出升起一抹森然笑意,父皇啊,你越是想压制我,我便越是想证明给你看,我想做到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想到这里,五公主冷笑一声,对身旁的心腹宫女轻声道:“去打听清楚,四哥和太子成亲时的流程和布局。” 宫女领命下去,五公主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华恒,只能是他的! 夏天的夜黑的越来越晚,这一日宋以真他们吃过晚饭,便坐在院子里吃吃西瓜,乘乘凉。 “娘,咱们小弟也该上学堂了。” 宋以真忽然开口,吓的宋早手上的西瓜险些没拿稳。 宋潜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前阵子才和老师通信,在信中提了宋早的事情。” “啪叽” 宋早手中的西瓜彻底掉了,宋以真和宋潜相视一笑,宋以真接话道:“庄劭爷爷乃当代大儒,教出的都是状元郎,就是不知道咱们宋三爷能不能通过考核?” “二姐!”宋早很不高兴:“我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宋潜摇头:“未必,老师打算收个关门弟子。若你想成为我的师弟,还得好好努力!” “我不想当书生。”宋早摇头。 “那你想做什么?”宋文书呵斥:“儿郎就该读书,像你大哥那般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宋早不咋在意:“大哥光宗耀祖了,也没见祖母多高兴。我还是相学武,以后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以后看谁不顺眼,我就揍谁。”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宋氏一巴掌拍了过去:“胡闹!” 宋以真连忙揽过宋早,轻声道:“娘,小弟想学什么就让他学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才会去钻研努力。否则咱们强迫他,反而不美!” “二姐说的是。”宋早点头,觉得二姐是个有良心的,亏得他平时没少疼二姐。 “只是你现在年纪爱小,就算想学武也还是要学文。文武双全才是将军的正确打开方式!否则你再厉害也只是武夫野蛮子!”宋以真指着宋早的脑袋,想了想:“不如我改日找人给你物色一个师傅,让他教你学武如何?” 宋早双眼一亮,拿了块大的西瓜塞进宋以真手里,笑眯眯道:“多谢二姐。” 看着宋早那狗腿的模样,宋以真微微一笑,心里却想着,到底找谁给宋早寻师傅呢? 念着这个问题吃完了西瓜,一家人再赏了会儿子月便也各自回屋,准备歇息了。 宋以真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神情便凝住,有血腥味。 她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手中已经捏着一把迷魂散准备情况不对就抛过去。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道低沉虚弱的声音:“是我。” 秦真? 他怎么受伤了? 宋以真蹙眉走了进去,屋内的血腥味越发的重了。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能瞧见秦真坐在床边的身影。宋以真连忙走上前,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被人偷袭!”秦真淡道。 宋以真愣了一下,他也会被偷袭? 她连忙转身关窗,去点蜡烛。 暖黄的灯光下,秦真面色苍白的靠在床边,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了。 宋以真抿唇上前,伸手脱掉秦真的衣衫,这才看清他身上中了一刀。伤口从前胸斜至腹部,伤口很深,皮肉翻卷。 她蹙眉,从药箱子里找出白酒,一边给他消毒一刀:“你身手这么好,对方是什么来头?” 秦真垂眸睨着她,眸光淡淡地落在她颈间。因天气炎热,沐浴之后宋以真换了身宽松的衣裳。未束胸,精致的锁骨扮演在宽大的衣衫中。因她半跪在秦真面前,从他的角度瞧去,能将她胸前的美景一眼望尽。 他眸光一凝,自幼行走在宫闱之中,他见过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儿,但偏生没有一个像宋以真这般,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心。 她半垂着头,皓颈如玉。那白皙的肌肤,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晶莹温润。顺着软嫩的肌肤向下,便是…… 第三百六十二章 秦真呼吸陡然一重,宋以真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一抬头便对上秦真那炙热滚烫的眼,她眉心微微一蹙,手下的动作便重了几分。 秦真闷哼一声,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他低头凑到宋以真面前,轻声道:“遇见了你,我才终于明白做男人的滋味儿。” 他的气息暧昧的垂在耳侧,将她耳边的发丝轻轻拂动。带着细微的痒,宋以真下意识往后扬了扬头,秦真却伸手捧住她的头,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前。 浓重的血腥气息中带着他独有的凉冷气息,便如冬日的冰锥,带着尖锐的刺,却又带着诱人的晶莹剔透。 宋以真手下再用了几分力,在秦真又一次的闷哼中,板着脸道:“受伤了还不老实?” 秦真翘唇一笑,波光潋滟中带着一丝无所谓的神色:“反正死不了。” 宋以真垂眼,瞧着秦真胸前的伤口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秦真瞧着她这般模样,冰珠似的眼眸中漾开一抹笑意:“你在盘算杀我还是救我?” 宋以真手一抖,她扔开手中沾满血迹的棉球,没好气的从箱子里拿出缝合的针线,轻声道:“医者从不杀人!” 秦真微笑。 这一笑带着他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惜专注于手上缝合工作的宋以真没瞧见,秦真眸光转了转,就算她瞧见了,也会装作没瞧见吧。? 在他灼灼如华的目光里,宋以真面色凝重地一边为他缝合伤口,一边问道:“这次暗杀你的人和以前的是同一拨吗?” 秦真唇角一勾,眼底的温柔生出了一片凉意:“恩。” 宋以真手一顿,有些犹豫地看了眼秦真。秦真眨了眨眼,那宽大微凉的手掌忽然落在她头上:“别担心,那群蟑螂本座自有办法收拾。” 感受到落在头顶那不怎么温柔的动作,宋以真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是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从而找上我的麻烦?” 秦真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他神色凉冷地睨了宋以真一眼,瞧的宋以真有些害怕的时候,忽然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两下,这才淡道:“不会。” “真的?”宋以真狐疑。 秦真蹙眉,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他那春风般的容颜上带着一抹森然笑意:“不过你最好庆幸我没事,否则,我便是死也要你陪葬!” 宋以真心中一紧,手上的缝合动作来的更加小心平稳。 她绝对不怀疑秦真刚才那翻让自己陪葬话,毕竟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的杀气那是杠杠的。 给秦真缝合好伤口,宋以真想了想,还是从箱子里拿出一瓶冰肌玉骨膏混在刀伤药中给他上药。 秦真姿态悠闲地斜靠在床柱子上,微眯着眼,睨着宋以真那纤细窈窕的身影。 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长眉微蹙,伸手将准备起身离开的宋以真拉住。 宋以真回头看着他,目光清澈。 秦真则眼尾一撩,轻声道:“我要洗漱。” 宋以真压眉:“伤口不能碰水。” 秦真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你是医者。”他斜睨着宋以真,意思很清楚,患者不变,医者来动手。 这语气淡然的很,但话中的意思绝对是想占便宜。 宋以真挺直了背脊,目光抵触地盯着秦真。 她的拒绝在秦真意料之中,他微偏了偏头,染满鲜血的衣袖轻轻垂落在身前,一股混着鲜血和药物的味道弥漫在空中。 宋以真眉头轻蹙,秦真瞬间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怜惜之意。他轻垂眼眸,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无比的脸上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我重伤不便,况且……” 他轻轻抬起眼,瞧着宋以真展眉一笑:“你不是一向秉承着做大夫的要全身心的为患者服务的吗?” 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奇异的安静祥和,宋以真被他目光中的宴宴笑意眩惑了神思。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叹了口气,便认命转身,去厨房打了盆热水过来,准备替秦真擦拭身子。 她小心翼翼脱下秦真身上那沾满鲜血的衣衫,然后拧了湿的布巾给他擦拭身体。 秦真的身材修长结实,没有一丝赘肉。 在这橘黄的烛光下,便如上好的瓷器一般赏心悦目。宋以真半垂着眼,拿着布巾小心仔细的给他擦拭。 秦真的身体她没少看,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在秦真那安静的目光下,她有些紧张。 便想着找个话题来缓解这份尴尬,她随口道:“东厂和大理寺的人都撤走了?” 她上次在宫中遇袭,宁宗震怒之下让他们派人保护自己。而且华恒才告诉她为了以防太子和三皇子有什么手段,也派了人守在自己身旁。 秦真这般大摇大摆的跑到她房间来,不被人发现? “唔……” 秦真不动神色地瞄了宋以真一眼,眸中的笑意越发沉敛稳定。他缓了片刻,心有戚戚焉的点头道:“本座来时小心翼翼,但若你接下来不再小心翼翼些,本座就可能保不住秘密了。” 宋以真手一抖,左手便从他胸前的茱萸划过。秦真呻-吟一声,细碎道:“继续!” 宋以真:“…………” 对着秦真那戏谑的眼神,宋以真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里那股洪荒之力。 良久之后,等情绪平稳了些,这才收好布巾站了起来。 秦真漫不经心地握着她的手,一转眼珠,眼角斜飞出一股旖旎和暧昧:“哪有给人擦拭只擦上半身的道理。” 宋以真低眉敛目,瞧着他的裤子。秦真却在她眼神扫过来的瞬间低低道:“捂了一天,委实不舒服。” 宋以真身形一僵,秦真半垂着眼角道:“而且那里近来总是不对劲儿,我担心……” 他轻抬眼眸,欲说还休地看着宋以真,轻声道:“宋院判,我觉得那里可能坏掉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宋以真手再一抖,沉着声音问:“怎么坏了?” “很疼!”秦真蹙眉:“比以前你给我泡药澡的时候疼上百倍。” 宋以真蹙眉,难道自己给秦真开的方子错了? 这些日子因为她实在太忙了,所以很少会顾忌到秦真那边。想到这里,宋以真半蹲下身子,脱了他的下裳给秦真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蹙眉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在缓慢的生长而已。” 说道这里,她沉吟了一番,看着秦真道:“你是不是还在用我给你的药?” 秦真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宋以真捂额,这是自己的失误。 这已经长得太大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顺手给秦真擦拭着下半身道:“除了根除伤寒和清心寡欲的药丸,其他的药物督主都可以停了……噶……” 宋以真话还没说完,便傻眼了。 看着手心里膨-胀的物-件,她眨眨眼,抬头盯着秦真:“清心寡欲的药丸,你每日都得吃。否则以你现在的状态,行走在宫闱之中迟早要出乱子的。” 面对宋以真盛怒的目光,秦真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只不过因他那物-件还在宋以真手中,便被撩的呼吸有些沉重。 他微微垂眸,长睫之下是一双如黑玉一般的眸子。看着宋以真的眼神压抑了许多炙热的情绪,宋以真心中一个机灵,连忙松开了手。 想跑…… 却为时已晚。 秦真伸手点了她的穴道,他站起身,握着她的手来到那处缓缓移动。宋以真忽然打了个寒颤,手心中那滚-烫如-烙-铁一般的东西,瞬间烫的她心慌意乱。 秦真伸出长臂,轻轻揽着宋以真的身躯。眼神迷离地凑到她耳旁轻笑:“你给我的药怎能不吃……” 宋以真表情狐疑,吃了还这么生猛? 秦真唇角缓缓一勾,低沉的嗓音在宋以真耳旁响起:“平日里它便如死物一般,可只要见到你或者想起你,他就变得雄赳赳气昂昂。” 听了这话,宋以真简直臊的要跳起来。 眼前忽然一暗,秦真的唇已经近在咫尺。他眸光生花的瞧着宋以真,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相闻间,秦真那嘶哑暧昧的话语又传进了宋以真的耳中:“这东西每每到了半夜便想你想的紧。” 话落,他头微偏,准确无误的获取了宋以真的唇。 这一吻,轻柔缠绵,连拥着她的力度都比平日多了几分温柔。宋以真被他拢在怀中,虽然被点了穴道的身体僵直不听使唤,可她潜意识里仍然想控制身子,不去撞碰到他身前的伤口。 她知道秦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可她还是不想去撞碰到他的伤口…… 竟然还有心思相别的? 秦真察觉到她神游天外,不由自主加重了唇上的力度。两人唇齿相缠,她的掌心还有他的…… 浅醉朦胧间,秦真的声音宛若发自肺腑一般,带着微微旖旎和低沉:“只有点了你的穴道,才能乖乖听话。” 他加重了唇上和手上的力度,那滚烫灼热的温度烫的宋以真犹如在梦中一般。而他亦感觉自己身在冰火两重天。 他面上泛起了一层晕红,让他苍白精致的容颜增添了一抹驰魂夺魄的美。 身心的满足,让他轻叹如歌。 宋以真觉得唇上火辣辣的疼,他的左手已经顺着衣衫探了进去,他的唇带着诱惑的力度再次纠缠着她的唇舌。 宋以真此时被他弄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可脑中还在抵触,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幸好,他虽然不怕疼痛,但胸前那又长又深的伤口,终究是阻挡着他要的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餍足的疏解出来。 而此时,宋以真被他侵袭的衣衫半解,她的脸烧的滚烫。 秦真随手拿起盆中的布巾,给两人擦拭了一下,便携带着宋以真躺在床上。 宋以真身上的穴道还未解开,被他半拥着躺在床上的时候根本无法反抗。 秦真以手为枕,让她躺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微偏着头看她,面容因情-欲的缘故生出了一丝妖艳:“真可惜我胸前有伤……” 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同样微红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看他笑的那样得意,宋以真愤怒无比地盯着他。 秦真见状,眉尖一蹙,伸手蒙着她眼,轻道:“睡吧。” 身边躺着一只狼,宋以真怎么可能睡得着? 秦真见她时不时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刮在手心中有些微痒。他翘了翘唇角,照旧点了宋以真的睡穴。 …………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了秦真的身影。就连地上的血衣也消失不见,若不是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提醒她昨夜发生的一切,宋以真还以为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摊在床上,双眼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那滚烫炙热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掌心,她搓了搓手心,连忙起床打了胰子洗了好几次手,直到秦真残留在掌心的感觉洗掉之后。 又从抽屉里翻捡出香片点燃,冉冉飘起的沉水香遮住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宋以真这才长叹了一口气,穿好了衣物,坐在床边看起了医书。 夏日的天色亮的早,等她看了半个时辰的医书,天色大亮时也才卯时末。 这时候汴京城的百姓才陆续起床,宋以真开门走了出去,此时宋氏已经做好了早餐。 自从宋氏来到京城之后,每日的早餐都是她们坐在一起吃的。 新蒸的桂花糕,搭配着清粥小菜开胃无比。 宋以真刚落下碗,伙计便带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二八少女走了过来:“东家,这位姑娘说是您大伯那边派过来的。” 宋以真眼神看过去的时候,那姑娘神色明显有些拘谨。 她眸光在宋文书身上转了转,这才小步走到宋以真跟前,轻声道:“我是寄住在姨妈家的夏婉,姨妈让我过来传话,说明日会在家中设宴,庆祝宋潜公子升官,还请您们赏光。” 宋以真挑眉,大宋氏有这么好心? 宋氏看着夏婉也问道:“您是她们家的亲戚,那你可知道大嫂子为什么忽然要替我们家潜儿庆祝?”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夏婉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有些结巴的道:“我……我不知道……”话落,她又补充了一句:“是老太太吩咐的。” 宋氏皱眉,宋老太太开口说了,倒是不好拒绝。 宋文书见她被吓的厉害,于是温声道:“你回去告诉大哥,明日我们一定去。” 夏婉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这才怯怯地看了宋以真一眼,转身离开。 宋以真蹙眉唤住她,夏婉回神,有些害怕。 “吃过早饭了?” 面对宋以真的轻声问话,夏婉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了头。 宋氏见状,连忙起身将她拉到桌前坐下。 大宋氏的为人她不要太清楚,一看这孩子衣裳都洗的泛白,看着神情怯怯的模样,便知道在大宋氏手底下过的不怎么好。 见她和宋以真一般大,不免起了一丝怜惜,便拉着她坐下一起吃了早饭。 宋以真已经用好了早饭,便对夏婉笑了笑。起身拿起宋氏放在桌上的食盒朝宫内走去。 宋潜每日三更天入宫上朝,因她是太医,不用上早朝,所以每每是用过早饭才入宫。 这食盒,是宋氏替宋潜准备好的早饭,几乎都是由宋以真入宫当值的时候给他送去的。 宋潜在户部当值,每日都忙的不行。 宋以真估摸着得空了,必须去买几个可靠的下人才行。 入宫将饭盒给宋潜送去了之后,宋以真在返回太医院的时候,居然在院子里遇到了杨隐。 宋以真眉梢微挑,自打她进了太医院之后,见到杨隐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凑不齐。今日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太医院内? 正疑惑间,却见杨隐朝自己走了过来。 看样子是一早就在这等着她了。 “我在太医学院应当做些什么?” 面对杨隐开门见山的问话,宋以真挑眉,直言不讳:“你想干什么?” 杨隐坏笑:“我说自己想造福百姓你肯定不信。”他朝宋以真眨了眨眼睛,笑:“那我只好说我想在太医学院做坏事了。” “那你不能去。” 宋以真拒绝,看着杨隐那一脸‘果然如此’地表情,她轻笑一声,越过杨隐转身离开。 她思来想去很久,都觉得杨隐是颗不定时的炸弹,还是不要放在太医学院来的好。 至于秦伯那边,空了好好找他说一说。 太医学院刚开学,每日都会发生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好在大家齐心协力,倒是进展的顺利。 宋以真下午去看了一趟,见没什么事情,便在打道回府的时候顺便去找了掮客那里,让他介绍一个可靠的牙婆,说要买几个下人。 掮客一听是汴京医馆要人,答应得溜溜的。 汴京医馆如今谁不知道?那是宋院判和状元郎的家,掮客当即就联系了一个名声可靠的牙婆,到了傍晚就将人给送去了汴京医馆。 牙婆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经常给贵族世家提供下人,是以打扮的很大方得体。走在大街上你只会以为这是哪家的阔太太,而不会想到她是做人口生意的牙婆。 宋以真目光落在她身后那一排年岁各异,性别不同的孩子身上,想了想轻声问道:“我要买的下人必须来历清白,不是拐骗来的。” “宋大人放心,老妇做牙婆这些年,这点名声还是有的。” 宋以真点头,目光一一扫了过去,最后回头看着宋氏道:“娘,你挑选几个?” 宋氏笑道:“你选吧。娘看人的眼光不怎么准。” 宋以真抽抽嘴角,挑了一个年岁大一些,不怎么爱说话,但做菜手艺很少的厨房丫头。 宋氏不要贴身丫鬟,宋以真也没勉强,便选了几个老实可靠的洒扫小厮。至于给宋潜和宋早的书童,是没有挑中的。 她抬头对牙婆道:“我要给我大哥和小弟挑选两个书童。” 牙婆再来的时候已经把宋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闻言连忙一笑:“宋大人放心,这些早有准备。” 话落,她拍了拍手。 又从外面鱼贯而入几个小童,一眼看过去,清一色的眉清目秀,干净爽朗。 宋以真挑眉,果然是京城第一牙婆。 细细询问了一番,这些小童全都认识一些字。说起话来那也是条理清晰,宋以真很是满意。 宋早的书童是他自己挑选的,是一个年约七岁左右的小子,宋早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做行武。 至于宋潜的书童,宋以真留了三个自己看中的,准备等宋潜回来自己挑选。 书童还是要自己顺眼来的好。 晚间宋潜回来的时候,看了剩下的三个书童,不动神色的观察了一番,挑了一个叫做言生的小子做书童。 这言生据说是户穷人家的儿子,因活不下去,自愿卖了自己来供全家的生活。因人生的好看机灵,牙婆有些怜惜,便留下来跟着识了一些字。 言生不是最聪明的,倒是有一把子好力气。 宋以真完全没想到,宋潜和宋早竟然都选了两个看起来很精干的书童。不过这是他们的爱好,她自然没过多的干涉。 至于她自己,一个丫鬟也没选。 她是大夫,平日忙的不行,有了丫鬟也没什么用。王珠如今成长为她的左膀右臂,平时只要有她在身旁便行了。 第二日,正好是沐休的时候。 宋以真他们一早便洗漱整齐,去了大伯宋文轩家中。宋氏早就打定主意,如果这一次宋老太太还是让宋以真进门,她就带着全家人回去。 宋以真可是她的宝贝女,没得在这里被人难堪。 可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刚到宋文轩家的大门口。大宋氏便双眼含笑的迎了过来,那殷切的模样瞧的宋以真直皱眉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氏的目光则落在夏婉身上,见她今日穿的比宋语冉都还要光鲜好看,眉头便下意识的蹙在一起。 大宋氏满面含笑的把几人迎了进去的时候,不断朝夏婉使着眼色。 见夏婉愣在原地不动,乘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拧了一把夏婉的胳膊骂道:“你这小蹄子,今天好不容易给你找的机会,不好好把握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夏婉被拧的双眼通红,宋以真冷眼皱眉,每次来宋文轩家里都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的宋希文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宋潜,对于宋潜这个堂弟,他心中其实有些嫉妒。 为什么他两次春闱,都能高中榜首,而自己只能名落孙山? 满心惆怅的宋希文叹了口气,压下心里的嫉妒,走到宋潜身旁冲他笑道:“宋潜,祝贺你。” “多谢堂兄!” 看着宋潜温和却谦虚的笑容,宋希文心中倒是好过了些。他心想,宋潜这般光明磊落的人,又是庄劭老先生的学生,自然是才高八斗。自己一中一落,说到底还是才学不够,不如以后多同宋潜来往,从他身上学习学习。 想通了这点,宋希文心中的芥蒂顿时烟消云散。 宋老太太这些日子被大宋氏和宋语冉哄骗的高兴,便也没给宋以真当众难看,只是那脸色终究是不怎么好。 宋以真抿唇一笑,既然不喜欢,她也不会赶着上去讨好。 大宋氏心怀不轨,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便说都是一家人,不分男女桌。 又特意将饭厅的八仙桌换成了十人圆桌,准备一行人坐在一起吃饭。 奈何人数恰恰是十一人,夏婉起身,准备站着为众人布菜。宋老太太却指着宋以真道:“你来给我布菜。” 宋以真挑眉,宋老太太端着架子道:“怎么,你们二房常年呆在江宁,没怎么服侍过我老太婆。如今一起吃顿饭,让你给老太婆布菜都不乐意?” 宋以真翘唇笑:“自然不是……” “娘……”宋氏站了起来:“我来吧。” “你坐下!” 宋老太太冷哼一声,在这家里她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氏脸色一变,抬眼看着宋文书。 宋文书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和稀泥的时候,宋以真已经站了起来,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站到宋老太太身后,温和笑道:“服侍祖母本就是孙儿的分内之事,不晓得祖母爱吃什么?” 宋老太太轻哼一声,让夏婉坐到了宋以真的位置上。 大宋氏想给二房塞人的事情,她自然知道。 她历来不喜欢二房的人,觉得把夏婉塞过去当个探子还是不错,便联合大宋氏极力促成这件事。 夏婉脸色通红的坐了过去,左手边是宋潜,右手边是宋早,宋潜过去便是宋文书了。 宋以真冷眼瞧着夏婉眼神在宋文书身边转了转,眉心蹙的更厉害了。 大宋氏见目的达到一半,便笑呵呵的招呼着众人吃饭。 宋语冉见他们坐着,宋以真站着,又见她像个丫鬟一般被宋老太太呼来喝去,心里爽快的不行。 一时忘乎所以,也指派着宋以真给自己夹菜。 宋以真似笑非笑地睨着宋语冉,宋语冉脖子一梗,一旁的宋老太太见状,一巴掌打在宋以真手上:“你这小东西,夹菜都夹不好。鸡爪这样生硬的东西,能让我吃的?” 宋潜见宋以真被为难,眉心微微一蹙。 这时宋以真却含笑看着宋老太太,轻声道:“祖母啊,这鸡爪炖的骨头都酥了,若是不喜欢你告诉我一声便是了……” 她笑眯眯的扬起一双纤纤素手,对着宋老太太笑的无辜又单纯:“孙儿这双手可是为陛下治病的手,如今秉承孝道为祖母夹菜,若是祖母不喜欢说两句就是了,若是打坏了这双手,只怕陛下怪罪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宋以真打心底不喜欢宋老太太,被再三刁难就是菩萨也有三分脾气。 宋老太太一听,气的肺都险些炸了。指着宋以真的鼻子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宋潜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眸光淡然地从宋老太太脸上扫过,随即便轻声道:“祖母若是有意刁难,这餐饭不吃也罢!” “你好大的胆子!”宋老太太仗着性子骂道。 宋潜闻言微微一笑:“孙子的胆子不大,但作为兄长胆子却很大!” 他眸光沉沉地落在大宋氏脸上,那眼神看的大宋氏胆战心惊。 宋文轩见此情此景,哪里还不知道又是大宋氏在老太太耳边吹了风。当即脸色一变,目光冷冷地盯着大宋氏道:“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若有人想兴风作浪别怪这家中容不下她!” “好啊,宋文轩。你竟想休妻!” 大宋氏横行霸道这些年,虽然被宋文轩偶尔发作一顿,但骨子里的胡搅蛮缠还是在的。 宋文轩冷哼一声:“不信你试试!” “你个王八蛋!” 大宋氏怒骂,老太太忽然以巴掌拍在桌上,指着大宋氏怒骂:“你说什么?” 大宋氏吓的脸色顿时一白,她在家里可是作威作福。但宋老太太是宋文轩的底线,若是惹了宋老太太不高兴,宋文轩那是瞬间就变暴脾气。 所以她平日里没少哄骗着宋老太太高兴,宋老太太一生气,果然见宋文轩顿时勃然大怒。大宋氏瞪了夏婉一眼,心想目标还没达成,必须要忍耐。 于是勉强赔笑说着好话,把这场风云给揭了过去。 宋文轩也走到宋老太太面前,轻声道:“娘,今日咱们好不容易团员,便别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 宋老太太一见大儿子发话,瘪了瘪嘴,有些不乐意地瞪了眼宋以真,没好气的敲着碗道:“给我乘汤。” 宋以真还没动,宋文轩已经动手给宋老太太乘了烫。看着大儿子那不善的脸色,宋老太太忍了忍,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一餐饭,吃的并不愉快。 好在宋文轩发飙之后震慑住了大宋氏和宋老太太,才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大宋氏一心想把夏婉坑给宋文书做妾,便早早的吃了饭,让人上了许多下酒菜和几坛子准备找个办法把宋文书灌醉。 还没等她动作,宋文轩已经让人开了酒,拉着宋文轩一口接一口的闷了下去。 他最近是越来越气闷,看着意气风发的兄弟宋文书,再看看平步青云的宋潜和宋以真,宋文轩觉得自己真是白混了这些年。 再加上看着二弟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模样,一想到自己家里的母老虎。他就觉得更加心塞,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宋氏和宋氏一相比无论从美貌还是持家都被秒成了渣,更何况二弟还有一双出色的儿女,顿时让宋文轩觉得自己更是一无是处。 宋文轩气闷无比的拉着宋文书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大宋氏看着高兴的不行,时不时拿眼风去警告夏婉,让她把我机会。 夏婉低着头,心里纠结的不行。 在她看来,宋文书那一家谁都不是好惹的,自己真要是跟着大宋氏算计了宋文书,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也就是大宋氏她们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总想这作妖。她可不敢,况且…… 她把目光落在喝酒喝的双眼迷离的宋文轩脸上,心想,姨夫这样好的夫君,若是身旁站的人是自己,定然不会像大宋氏那般把这个家搞得乌烟瘴气的。 夏婉想着想着,心里便下了个决定。 既然都是当妾,她自小便对姨夫心生爱慕之心,还不如当喜欢人的妾。 大宋氏可不知道夏婉心中在想什么,在她看来,夏婉这个从小就寄住在自己家里打秋风的人。拿捏她,还不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几坛子酒喝光,宋文书和宋文轩早就醉的不省人事。 大宋氏心里高兴的不行,连忙说家里备了客房,让人扶着宋文轩去客房歇息。 宋氏被她离谱的热情搞的心里狐疑,作为女人,某种直觉还是很准的。 可是宋文书喝的烂醉如泥,这时候也不好挪动,便打定主意要死死的防守在宋文书面前。 这时,宋以真早就被王珠叫去了太医学院,而宋潜则和宋希文去了书房看书。 大宋氏跟宋语冉使了个眼色,宋语冉连忙拉着夏婉退了下去。她手里端着一碗茶,递给了夏婉:“这杯茶你待会儿给送过去,只要喝了这杯茶,你们自然能成就好事。” 夏婉眼神怯怯地看着宋语冉,宋语冉很是瞧不上这个包子一样的表妹,脸色鄙视又讥讽的道:“就你这样的货色,能给人家当妾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夏婉脸色一变,伸手接过茶杯,低头没说话。 看她这样,宋语冉就更加轻视下来。她哼了几声,不太耐烦的走开了。 看着宋语冉离开的身影,夏婉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这些人轻她、贱她、辱她,总有一天,她要教她们知道,她夏婉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冷冷一笑,大宋氏这个蠢货,也把宋语冉教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大宋氏心心念念要给宋文书房里添人,好给二房添堵。 一见宋氏守在宋文书身旁,便想方设法都想把宋氏拉走。宋氏给宋文轩喂了一粒宋以真留下的解酒药,想了想,还是给了一粒给大宋氏。 大宋氏浑不在意,找了宋老太太要见她的由头,死活要把宋氏拉走。宋氏就是不走,两人你拉我扯大概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大宋氏急的不行的时候,忽听东厢房传来宋老太太愤怒的声音。大宋氏心下一颤,敏锐发觉不好。 宋氏听见动静,眉头一蹙,依旧没动,守在宋文书面前任由那边闹了个天翻地覆,也不去掺和宋文轩的家事。 等大宋氏跑过去的时候,看见屋内的情形时,险些晕倒过去。 夏婉衣衫不整的和宋文轩纠缠在一起,而宋老太太则气的脸色铁青。 大宋氏一把将夏婉从床上撸了下来,又快又狠地巴掌扇了过去:“你这贱人,怎么敢爬你姨夫的床。” 夏婉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右脸颊瞬间高高的肿了起来。这时候宋文轩也逐渐清醒过来,一见现场这凌乱的情况,当即臊的老脸一红。 但看夏婉那柔弱无助的模样,心中顿起了一阵怜惜,他上前将夏婉从地上拉了起来,沉声道:“事已至此,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 “宋文轩,你个杀千刀的。” 大宋氏立马高声怒骂,那巴掌也朝宋文轩脸上招呼过去。夏婉一见,连忙起身替宋文轩挡住了这一巴掌,右脸颊立马肿的更高。 她梨花带雨地看了眼宋文轩,立马捂脸奔了出去,然后就在宋文轩眼皮子地下扯了裤腰带上吊。 东厢房的动静也把宋文书闹醒了,他疑惑地看着宋氏道:“怎么了?” 宋氏沉吟一番,心想男人是要慢慢调教的。于是便没说话,轻轻扶着宋文书朝东厢房走去。 到了现场,宋文书先是懵逼,然后再看着夏婉不哭不闹的上吊和大宋氏那歇斯底里的撒泼,再一看宋老太太被气的几欲晕倒,最终的结果还是宋大哥宋文轩收了夏婉当妾。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宋文书脸色讪讪地看着宋氏。 宋氏见状,连忙伸手扶着宋文书道:“夫君,这一家人无论是多了一个还是少了一个都不成家的。” 宋文书闻言,忙顺坡下驴的反手握着宋氏的手道:“大哥的家事,咱们不便掺和。还是回家吧。” 宋氏点头,今天这一出她冷眼看着,也知道是大宋氏打雁不成反被啄。 两人刚出东厢便见宋潜和宋希文两人都站在门口,相比宋潜的淡然,宋希文脸上是一片难堪。 宋文书经过宋希文身旁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之间的安慰无语言语。 看着二叔一家离开的身影,宋希文握了握拳头,转身走了进去。大宋氏见儿子道来,自是有一番哭闹撒泼…… 宋文轩纳夏婉为妾的消息,宋以真回家的时候听宋氏提起了两句。宋氏说着夏婉的所作所为,不免有些唏嘘。 宋以真知道她是想起了宋文书和李德音之间的事情,便伸手搂着宋氏安慰道:“娘事情已经过去了。” 宋氏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轻笑一声。如今的宋文书吃够了李德音的苦,又在宋文轩家见到了今日这一出,若以后还有花花肠子,那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这天晚上,因为宋文轩家中发生的事情,宋文书似乎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宋以真他们见状,也装作看不懂,该干嘛干嘛去了。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宋以真不免想起秦真胸前的伤口该换药了。可惜等到戌时正点的时候,秦真都还没来。 于是宋以真便也就熄灯睡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从梦中惊坐而起,一见站在床边的那抹人影,连忙拍着胸口没好气的道:“秦督主,人吓人,吓死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 秦真睨了她一眼,乌发流泻,那白玉般的脸颊在夜色中带着氤润的光。 宋以真蹙眉,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点灯一边扭头对秦真道:“你这脸色都能赶上僵尸了!” 秦真撩眼睨着她,神色凉凉 。 暖黄的烛光下,宋以真回头看着他,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先坐下,我给你换药。” 秦真神情慵懒地走了过去,他双手交叠落在腿上,神色清雅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打开药箱子,将各种药物都准备好了之后,这才伸手去解秦真的衣带。 拆开纱布,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见伤口愈合的不错,这才松了口气。用药棉将伤口上的药膏擦干净之后,这才重新给他上药。 等一切做好之后,正当她准备合上秦真的衣衫时,他却伸手握住她的手:“身子还没擦。” 宋以真:“…………” 她微微偏头,看了秦真一眼。 见他脸色苍白,一双漆黑的眸子中带着淡淡的疲乏之意,便轻声问道:“很累?” 秦真垂眸瞧着她,淡淡地“恩”了一声。 宋以真垂眸沉吟了片刻,起身,准备朝外面走去。可秦真却固执的握着她的手,宋以真叹气回头,看着秦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轻声道:“我去给你煮碗面。” 秦真怔住的片刻,宋以真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等她煮好面回去的时候,却见秦真用手撑着下颚,竟然靠在桌边就睡了过去。 宋以真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朝他走了过去。刚走到秦真面前,却见他瞬间睁开了眼,眸光锐利且冰冷地盯着她。 宋以真心中一抖,秦真已经闭上了双眼,待他再睁开双眼时,那双如玉般的眸中只剩下微微凉意。 宋以真将面放在桌上,轻声道:“吃吧。” 秦真坐直身子的时候,身形似乎有些不稳的朝旁边歪了歪。宋以真连忙伸手将他扶住,她的手刚触及秦真的身子,他却忽然凑过头来,将头抵在她的怀中,闭上了双眼。 漆黑如缎的长发垂落下来,佛在宋以真的手上,连同他那温热的呼吸一起佛的她心里微痒。 宋以真身影一僵,秦真却已经抬起头来,将她推开。 这一刹那,宋以真的心里似是春雨消歇,又被一阵凉风吹过,一瞬间便觉怀中一空一冷。 宋以真蹙眉,按捺住心中的不自在。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然自若,她坐在一旁,看着秦真面无表情的端起面条吃了起来,便轻声道:“督主这伤口,近来还是少操劳些才好。” 秦真动作一顿,待咽下了口中的面条,这才轻声道:“近来觉得身子有些乏力,可有什么办法能强撑?” 宋以真抽抽嘴角,心想,昨夜那一刀,差点把你砍成两半。这伤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指不定卧床几月。 就你这样的身体素质,那已经相当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秦真见状,垂眸低头继续吃面。 宋以真坐在一旁,不免有些感叹,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吃面也好看。 秦真吃完了面,眼里的疲乏渐消。 宋以真端碗出去的时候,秦真又道:“记得给本座擦拭身子。”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最终洗了碗,也无可奈何的端着热水回去给秦真擦拭身体。 秦真大约是累极了,这一次再没有昨日的放肆,倒是让宋以真内心放松了许多。 但唯一不好的是,秦真身子一擦拭好,便握着宋以真的手腕,强行拉着她上床歇息。 一如既往地被点了睡穴,一如既往的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了秦真的身影。 秦真睨了她一眼,乌发流泻,那白玉般的脸颊在夜色中带着氤润的光。 宋以真蹙眉,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点灯一边扭头对秦真道:“你这脸色都能赶上僵尸了!” 秦真撩眼睨着她,神色凉凉。 暖黄的烛光下,宋以真回头看着他,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先坐下,我给你换药。” 秦真神情慵懒地走了过去,乌发流泻,他双手交叠落在腿上,神色清雅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打开药箱子,将各种药物都准备好了之后,这才伸手去解秦真的衣带。 拆开纱布,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见伤口愈合的不错,这才松了口气。用药棉将伤口上的药膏擦干净之后,这才重新给他上药。 等一切做好之后,正当她准备合上秦真的衣衫时,他却伸手握住她的手:“身子还没擦。” 宋以真:“…………” 她微微偏头,看了秦真一眼。 见他脸色苍白,一双漆黑的眸子中带着淡淡的疲乏之意,便轻声问道:“很累?” 秦真垂眸瞧着她,淡淡地“恩”了一声。 宋以真垂眸沉吟了片刻,起身,准备朝外面走去。可秦真却固执的握着她的手,宋以真叹气回头,看着秦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轻声道:“我去给你煮碗面。” 秦真怔住的片刻,宋以真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等她煮好面回去的时候,却见秦真用手撑着下颚,竟然靠在桌边就睡了过去。 宋以真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朝他走了过去。刚走到秦真面前,却见他瞬间睁开了眼,眸光锐利且冰冷地盯着她。 宋以真心中一抖,秦真已经闭上了双眼,待他再睁开双眼时,那双如玉般的眸中只剩下微微凉意。 宋以真将面放在桌上,轻声道:“吃吧。” 秦真坐直身子的时候,身形似乎有些不稳的朝旁边歪了歪。宋以真连忙伸手将他扶住,她的手刚触及秦真的身子,他却忽然凑过头来,将头抵在他的怀中,埋手闭上了双眼。 漆黑如缎的长发垂落下来,佛在宋以真的手上,连同他那温热的呼吸一起佛的她心里微痒。 宋以真身影一僵,秦真却已经抬起头来,将她推开。 这一刹那,宋以真的心里似是春雨消歇,又被一阵凉风吹过,一瞬间便觉怀中一空一冷。 宋以真蹙眉,按捺住心中的不自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然自若,她坐在一旁,看着秦真面无表情的端起面条吃了起来,便轻声道:“督主这伤口,进来还是少操劳些才好。” 秦真动作一顿,待咽下了口中的面条,这才轻声道:“近来觉得身子有些乏力,可有什么办法能强撑?” 宋以真抽抽嘴角,心想,昨夜那一刀,差点把你砍成两半。这伤若是搁在旁人身上,指不定卧床几月。 就你这样的身体素质,那已经相当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 秦真见状,垂眸低头继续吃面。 宋以真坐在一旁,不免有些感叹,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吃面也好看。 秦真吃完了面,眼里的疲乏渐消。 宋以真端碗出去的时候,秦真又道:“记得给本座擦拭身子。”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最终洗了碗,也无可奈何的端着热水回去给秦真擦拭身体。 秦真大约是累极了,这一次再没有昨日的放肆,倒是让宋以真内心放松了许多。 但唯一不好的是,秦真身子一擦拭好,便握着宋以真的手腕,强行拉着她上床歇息。 一如既往地被点了睡穴,一如既往的在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了秦真的身影。 早上宋以真一出门,宋早那两小眼睛就像雷达一样,牢牢锁定在宋以真身上。 宋以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连忙伸手摸了摸脸,有些疑惑的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宋早咧嘴一笑,从石凳上跳下来,走到宋以真身边嗅了嗅鼻子,轻声道:“二姐,你身上的气味,有些不对劲儿。” 宋以真抽抽嘴角,一把捏住他的鼻子:“你属狗的啊?” “你恼羞成怒啊?二姐。”宋早不顾鼻子孩子宋以真手里,大胆无谓的道:“昨天晚上肯定有猫腻。” 宋以真:“…………” 她松开捏住宋早鼻子的手,顺势在他额头一弹:“人小鬼大,看来得早点给你找个师傅,管教管教才行。” 宋早摸着鼻子耸了耸肩,恰好这时宋氏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见两人凑在一堆,便问道:“你们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吃早饭。” “娘,我二姐房里昨天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她还半夜起来煮了碗面吃……” 宋早想也没想就把宋以真出卖了,面对宋氏疑惑的眼神,宋以真忙打着哈哈,说自己昨天夜里忽然灵感一闪,想到了新的方子,一时激动的没睡着,所以起来煮了碗面吃。 宋氏点头,对宋以真自然很放心,所以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倒是宋早见状,小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女人终究是女人,太好糊弄了。” 看着宋以真那没好气的脸色,宋早摸着下巴想,到底半夜的时候二姐在做什么呢? 作为关爱二姐的好弟弟,他今天晚上定要瞧个清楚明白。然后到了晚上,宋早沉沉睡了一夜,知道第二天早上还是被宋氏叫醒的。 从那以后,凡是秦真夜探宋以真闺房,宋早就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 这一日早晨,宋以真吃过早饭正准备去宫中当值的时候,忽然被宋早拉住:“二姐,我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儿。” 宋以真挑着眉梢:“怎么了?” “按照我的作息,我绝对不可能谁这么晚才起床。”宋早伸手摸着下巴:“所以推测,应该是你在我房间里放了无色无味的安神香。” 宋以真抽抽嘴角,小家伙还挺敏锐的。 但是呢……她和蔼可亲地蹲下身子,摸了摸宋早的小脑袋轻声道:“二姐什么都没做,真是的,自己懒还要怪我。” 宋早:“…………” 第三百六十八章 自从宋潜有了书童,宋以真便不再给他送饭。 这一日她刚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子良娣就差了宫人前来请她去东宫。说是太子良娣早晨起来,肚子有些不舒服。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招呼王珠背着药箱子就去了东宫。 检查了一番,见只是孩子月份大了,压着她的内腑器官有些不舒服。 宋以真如实相告之后,又让太子良娣没事儿多走动走动,这样有利于生产。 太子良娣闻言,点了点头。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宋以真一眼,而后挥退了身旁的宫人,拉着宋以真的手小声道:“宋院判,你近来多小心些。” 宋以真颔首看着她:“娘娘此话何意?” 太子良娣咬了咬下唇,又轻声道:“前些日子我无意在殿下那里得知,殿下想将你收入后宫,为此,还差人去找了一个叫做周四儿的人。” 宋以真蹙眉,周四儿便是小草后娘生的弟弟,看来小草的表哥大一出现也不是巧合。 想到这里,她含笑看着太子良娣:“多谢娘娘告知。” “宋院判于我有再生之恩,我理当如此……”太子良娣抚摸着肚子对宋以真温婉笑道。 等宋以真离开的时候,太子良娣站在廊下,瞧着宋以真背着药箱子离开的身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头瞧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但愿此事,能为孩子积福。 “东家……” 走出东宫之后,王珠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道:“我担心小草那边会出什么事。” 宋以真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东宫。半晌之后才收回目光对王珠道:“今日出宫之后,我们去一趟小草那里。” 宋以真心绪不宁的回了太医院,却又被神色焦急的宫初月带到了崔泽芳的住处。 原来今日,崔泽芳在下棋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晕了过去? 提及崔泽芳,宋以真就想叹气。 一听他晕倒了,宋以真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崔泽芳一定是被饿晕过去的。 崔泽芳住在离太医院不远的一处宫殿中,当宋以真进屋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崔泽芳睫毛还轻轻的颤了颤。 宋以真目光如炬,自然没放过他这细微的动作。 她不动神色的挑了挑眉,走上前细细观察着崔泽芳的脸色。见他脸色如雪般晶莹剔透,那浓长纤细的白色眼睫毛轻轻落下,在他脸上投下一抹阴影。视线往旁边移去,及腰的白色长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像锦缎似的披在脑后,穿着绛紫色轻衫的崔泽芳安详宁静的躺在床上,那模样,漂亮的简直让人惊叹。 崔泽芳的美是那种与众不同的空灵之美,大约和他棋痴的性子有关,只瞧着他便觉得与世俗红尘隔离……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崔泽芳的脸,手刚落在他脸上,便察觉崔泽芳身子一僵,随即便见他脸上悄悄泛起了淡淡的绯红。绯红相衬着素白,便如冰天雪地中绽开的桃红。 宋以真眨眨眼,这厮果然在装晕。 这想法一过,便见宫初月神色愤懑地盯着自己落在崔泽芳脸上的手。 她清咳一声,将手不动神色的落到了崔泽芳的手腕上,仔细把过脉之后,便扭头对宫初月道:“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又困又饿不小心给睡了过去。你去煮完清粥过来养养胃就好……” 宫初月离开之后,宋以真好整以暇的坐在床边瞧着崔泽芳道:“起来吧,我知道你在装睡。” 此话一落,崔泽芳眼睫一颤,而后才颤巍巍的睁开了眼,一双泛着淡淡灰红色的眸子在对上宋以真的眼时,忽然展开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你来了,以真。” 宋以真好笑似的看着他:“怎么装睡?” 崔泽芳脸色又一红,方才他是真困的睡了过去,可不知为何,当宋以真一靠近房间,他便知道了。 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装睡,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看着他三番四次的脸红,宋以真有些惊奇。 觉得崔泽芳比起宋早来都要显得单纯了许多,神色间不免温和了许多:“你这身子比女儿家的都还要柔弱,若不再仔细调养,只怕会导致后代也天生孱弱。” 崔泽芳神色茫然地看着她,这模样,想来是从没想过有后代的事情。 宋以真叹气,崔泽芳人生只有一件事,下棋! 想到这里,于是她换了个说法:“再下五十年棋和二十年棋你会选择哪一样?” “五十年!”崔泽芳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宋以真一脸凝重地看着他:“你若再继续这样下去,别说二十年,能不能再活十年都是个问题。” 听着宋以真严厉的语气,崔泽芳缩瑟下身子。 宋以真冷道:“可知错了?” 虽然崔泽芳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面对这样凶悍的宋以真也只能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 “那你听好了,以后一日三餐,餐餐不落。下棋也要有规划,一日下两个时晨……” 宋以真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见崔泽芳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那目光饥渴似的落在一旁的棋盘上。 宋以真满头黑线的拿过棋盘,崔泽芳的眼神也就顺着棋盘落在她身上。一见宋以真那充满杀气的脸,崔泽芳又抖了抖身子。但那眼神还是小心翼翼的落在了棋盘上! 宋以真深呼吸几口气,早就该知道对于棋痴而言,除了棋子,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她把棋盘朝王珠身前一放,冷道:“拿出去扔了。” 王珠赶紧应了一声,端着棋盘就往外面跑。 崔泽芳想也没想的下地,想追出去。宋以真皮笑肉不笑的朝他跟前一挡,冷道:“以后不听话,就把你关小黑屋,不给你下棋。” “以真~” 崔泽芳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瞧着宋以真像只兔子一样。 宋以真叹气,他的眼珠子按照常理应该是灰色的,好嘛,这回因为下棋直接搞成了红中带灰,在这样继续下去,只怕他都快成睁眼瞎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想到这里,宋以真灵光一闪,忽然打开药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宣纸,一本正经的在上面写了现代测试视力所用的测试字母,然后拿到门口,让崔泽芳辨认。 而结果真和她想的一样,崔泽芳这家伙近视了。 而且近视程度还特别严重,出了一米的距离人就看不清了。 面对宋以真铁青的脸色,崔泽芳垂头敛目的坐在她面前,被宋以真教训的跟个孙子似得。 “你厉害啊崔泽芳,有一阵没盯着你,你不禁把自己搞得弱不禁风,还更英勇的把自己搞成了睁眼瞎。你说说,你要是瞎了,你还要怎么下棋?盲下?” 崔泽芳头越来越低,等宋以真噼里啪啦兜头骂完之后,这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宋以真:“我以后注意了。” 宋以真挑眉。 他期期艾艾的道:“以后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下棋不超过三个时辰。” 宋以真再挑眉。 他小心翼翼的竖起两根手指头:“下两个时辰?” 宋以真微笑:“你这眼睛还下两个时辰?我给你开个敷眼的方子,还是先把眼睛治好再说下棋的事儿吧。” 宫初月端着粥过来,就见崔泽芳被宋以真训的头都不敢抬。心中立马不悦的道:“宋院判,你只是个太医,有什么资格训斥我们公子……” 宋以真眼神平静无波的落在宫初月脸上,冷道:“皇上让你照顾崔泽芳,结果你倒好,照顾的三天两头就晕倒,这回还把眼睛给照顾的快瞎了!” “什么?” 宫初月吃惊,等听了宋以真的话,这才哭着看着崔泽芳:“公子,是我的错,宋院判一定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一定会好的。” 宋以真看着两人一场主仆情深没说话,而是静默地坐在一旁开药方。开好了药方,又亲自制了药给崔泽芳覆在眼睛上。 这才转身对宫初月道:“药是一日三次,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这里有些我开的食补方子,记得每日给他补一补……” 见宫初月双眼通红的点头,宋以真又道:“好生照顾他,他的身体如此孱弱,若不好好调养,只怕会早衰。” 宫初月闻言神色一变:“怎么可能?” “宫姑娘,我们东家难不成还骗你不成。好好一个人给你照顾的三天两头就晕倒,寻常人哪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王珠没好气的呛声,崔泽芳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竟然被照顾成有早死的节奏。 “王珠。” 宋以真呵斥一声,王珠连忙闭嘴,默默地站在一旁。 宋以真垂头看了眼眼上覆着黑条的崔泽芳,心里委实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便道:“崔泽芳,你不如跟我回汴京医馆。你这样的身体情况,没有半年是调理不回来的。” “不行!” 宫初月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宋以真偏头看着她,这时崔泽芳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面朝着宋以真的方向道:“好,我跟你回汴京医馆。” “公子……” 宫初月神色复杂的看着崔泽芳,崔泽芳闻言,轻声道:“你若不愿去,便留在宫中。” 他站在桌边,整个人都透出几分冷漠和疏离,瞧的宫初月心中莫名的心酸。 旁人都以为公子为人和善单纯,可只有她才知道。崔泽芳只有在面对围棋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丝温和。这也是她明知下棋太久会伤他的身体,却还要纵容崔泽芳下棋的缘故。 因为只有这样,那时候的崔泽芳才容许她靠近他的身侧。虽然彼时,他眼里心里都只有围棋了。可如今,崔泽芳眼里心里除了围棋,还有一个宋以真。 这点情愫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可她发现了啊,而且,她握紧拳头,眉眼闪过一丝仓皇,这一次公子竟然想将自己丢下。 这对于宫初月而言,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她垂下眼,遮住眼里的神色,片刻之后才梨花带雨的道:“我去收拾东西。” “以真,我眼上的布条何时才能摘下来?”崔泽芳抬头,含笑问着宋以真。 宋以真回神,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笑的天真无邪,便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很希望摘下布条,亲眼看一看这天地,沐浴在这温暖的阳光下……” “恩恩。” 崔泽芳猛点头,宋以真见状,神色一冷,呵斥道:“你看看你现在,我病给你治好了,你倒是把自己又快作瞎了。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时候能摘下这布条?” 崔泽芳:“…………”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心想,幸好看不见宋以真那暴怒的脸,可以把她想象成一边骂自己一边微笑的样子。 他抿了抿唇,有些怯怯的道:“以真,别生气了。我以后老老实实听话。” “这还差不多。”宋以真冷哼一声。 崔泽芳闻言,忽然弯唇笑了起来,那单纯无害的模样瞧的宋以真真心把他给装起来。 因为带着崔泽芳和宫初月回去,宋以真便没直奔到小草如今所住的地方,而是现将两人带回医馆安顿好了之后,这才带着王珠到了小草那里。 彼时天色还未黑,两人骑马到了村口,便见村子里炊烟袅袅,不少孩童正在村口的老榕树下玩耍。 一看见穿着官服的宋以真都有些好奇的,问她找谁? 宋以真微笑,摸出许多糖糕分散给孩子,笑言了几句,便让孩子们带着他们去了大一家里。 大一的屋子坐落在村子尾,是坐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宋以真被孩子们围着走了过去,一见这茅草屋便皱紧了眉头。 在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声音中,小草穿着围裙走了出来。一见宋以真,立马激动的跑了过来:“东家,东家,你怎么来了?” 宋以真目光从小草身上扫过,见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新衣裳,头上戴着支包金簪子,手腕上还带着两个银手镯,瞧着脸色红润,笑口常开的模样显然是被大一哄的很好。 她弯了弯唇角,轻声道:“来看看你。”说着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你表哥呢?” “表哥在城里干活,每天天黑了才回来。”#####今天才看到原来还有书友打赏我呢,好激动呀。 感谢书友陌笠音、和书友744529166打赏。 第三百七十章 听着小草乐呵呵的话,宋以真微微蹙眉。这时小草却反应过来,连忙请着宋以真往屋里去。 简易的茅草屋内,倒被收拾的很干净。 宋以真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房顶,小草脸色猛然一红,有些局促的道:“屋子虽然简陋了些,好在表哥疼人。” 宋以真垂眸,轻声道:“听说前阵子有人闹上门来了?你表哥他……” “那女人就是喜欢我表哥,看表哥把我带回来,要和我成亲所以来闹事的。”小草连忙解释道:“东家,我表哥对我很好。”说着,她摸了摸头上的包金簪子,抿唇笑:“这是表哥给我买的。” 看着小草沉迷于大一的情爱之中,无可自拔的模样,宋以真抿了抿唇,放下小草给她倒的开水。 她刚才就打量过,从小草的生理特征来看,她已经和大一发生了关系。 宋以真叹了口气,轻声道:“日子看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小草脸色一红,捏着袖子小声道:“还没有,表哥说等成亲的东西置办好了,再看日子成亲?” 宋以真蹙眉,直言不讳的反问,看日子和置办东西不冲突,况且你表哥要了你的身子,也说娶你,却连日子都没看,你便如此相信他? 说着,宋以真还让王珠拿出万年历来翻开,对着小草道:“你看看,除了这个月有紧挨着几天好日子以外,下个月,下下个月都没有好日子。你真心觉得你表哥对你好?” 一连串的反问,问的小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还是相信,大一对她的好。 宋以真扶额,觉得今日委实来错了。 她也就是听太子良娣说了几句话,便想着跑来找小草,只是一看到小草,想到终究是自己救回来的人,有心提点几句,却没想如此冥顽不灵。 王珠在一旁听着也生气:“小草,你表哥在外头有女人。跟你说在城里干活天黑了回来,也是骗你的,他是拿着东家给你的银子整日混在窑子里。” 小草脸色一白,捏着衣袖哆哆嗦嗦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对她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轻声道:“你可知你表哥这一次出现,是因为你弟弟周四儿叫他来的?” “不会的!”小草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站着宋以真道:“我表哥不是这样的人,小时候,小时候,他对我很好的。” “小草,你的意思是东家在骗你了?”王珠立马反问道。 小草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她咬着下唇,看了眼宋以真,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宋以真面前,哭着道:“东家我谢谢您让我重新过上了好日子,但表哥是我死去的娘给我定下的男人,现在我们又发生了关系。” 说道这里,她表情一顿,给宋以真磕了个头说:“我相信东家没骗我,周四儿和我爹几次来闹事都是因为我。既然这样,我只能离开汴京医馆!” 宋以真弯腰将小草扶了起来,紧紧蹙着眉头:“事情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东家不用再劝我了!” 宋以真话的还没说完,就被小草打断。在小草看来,女人一辈子只能跟一个男人,跟了谁就是谁。既然周四儿要来闹事儿,她就离开东家,这也算给东家减少一些麻烦。 小草去意坚决,任由宋以真怎么劝都劝不住。 末了,宋以真只能叹了口气,告诉她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自己。 回去的时候,小草把两人送到村口外。 看着小草站在夜色中的身影,王珠叹了口气,轻声道:“小草怎么就掉到大一嘴里出不来了呢?” 宋以真抿了抿唇,也叹了口气,望着天上那稀疏的星子小声说:“谁知道呢。” 这天晚上大一回来的时候,小草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大一一听小草离开了汴京医馆,拍下筷子就骂她脑子被驴踢了,汴京医馆那么好的差事怎么说不做就不做?而且宋以真那样好的东家,满汴京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小草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大一没说话,只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大一被她看的发毛,含糊说等东西置办好了就成亲。小草死气沉沉地低下头,说这月二十是个好日子,他们那日成亲。 大一不干,小草就扯了慌说成亲的时候东家还要给她陪嫁。大一一听,眼珠子转的溜溜的,心想宋以真给小草的陪嫁肯定很丰厚,二话没说就点头答应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宋以真和王珠这才回到了汴京医馆。 进门的时候,宋氏和崔泽芳他们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吃西瓜。崔泽芳一听到宋以真的身影,就露出了一个笑容:“以真回来了吗?”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宫初月抿了抿春,有些失落地站在一旁。 宋以真微笑应了声,把马牵到马棚里出来的时候,又见宋潜和华恒两人从外面进来。 丰神隽永的两个公子站在灯下,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华恒一见宋以真唇角便绽开一抹笑,那双漆黑如玉的眼眸滑过些许光,他加快了脚步朝院内走来。 宋早见状,眉梢一挑。 那眼神骨碌碌的在崔泽芳和华恒两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最后咬了口西瓜想,崔泽芳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还是华恒更适合二姐一些。 但一看宋以真看华恒的眼神虽然温柔,但终究少了一丝那种戏本子里说的生死相许之情,便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二姐以后会嫁给谁? 宋潜掌管户部存粮,便有心去核实一下粮仓和存粮数目。因为对地形不熟,便约着华恒一起去了。 两人逛了一整日都还没吃饭,华恒近来忙着追查太子的事情,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宋以真了,索性便候着面皮跟着宋潜回来蹭饭。 吃饭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宋以真身上。 宋以真此时正在给崔泽芳换药,那神色安然的模样,仿佛遗世独立的仙,举手投足间都是不经意流露出的淡然和矜贵。 第三百七十一章 华恒双眼一弯,轻声道:“近来天气热了,给我写几服去暑的汤水方子。” “你府上的厨娘不会做?” 面对宋以真的反问,华恒俊脸上露出一抹坦荡的笑容:“你的方子更好一些。” 宋以真闻言不疑有他,给崔泽芳换了药,便随手写了几个去暑养身的方子。 宋早见状,做出一幅意味深长的表情对宋潜道:“大哥,此地无银三百两和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两句怎么解?” 宋潜慢条斯理的抬眼,看着他反问:“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怎么解?” 宋早怒:“你居然骂我是狗,我关心二姐有错吗?” 宋潜微笑:“小孩子,一边去。” 看着宋早气呼呼的模样,宋以真内心很无语,宋三爷真的不是精怪投胎的吗? 这要是现代,她真想把宋早上交给国家。 华恒笑眯眯的坐在那里,等夜深的时候,这才拿着宋以真给写的汤水方子回了华府。 临到门口的时候,他扭头看了眼被宫初月往屋内扶去的崔泽芳,眉头微微拢在一起,随后想到,近水楼台先得月,崔泽芳这家伙倒是有些心机。 他心里紧了一下,随即又淡定下来。第一个想法也是把自己弄伤住在汴京医馆去,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近来事多,不能任性! 跟在他身旁的小厮秦平看着神态清淡的华恒,想了想,还是道:“公子,最近几日我们派去保护宋院判的人,总是和东厂的人发生冲突。”顿了顿,他又道:“尤其那个叫子苏的人,每天夜里就找茬。” 华恒脚步一顿,身上那从容的气度瞬间消失。 他偏头看着秦平:“秦真那边有什么动静?” “前阵子他带着东厂的人隐秘的出了趟汴京,只一夜左右的时间便回来了。” 听了秦平的回答,华恒皱眉思索。 东厂的人从来不做无用功,他们每日晚上找茬,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思来想去,大约猜测出秦真出城的时候受了伤,却不能被人发现。所以去找宋以真医治的时候,才让东厂的人出来找茬。 否则以他的性子,也不会将宋以真至于危险之地! 想到这里,华恒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想办法查清楚,那天夜里秦真出城做了什么?” “是。” 秦平领命离开,他是华恒最信任的人,平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华恒都是交给他的! 回到华府的时候,华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刚才应该吩咐保护宋以真的青严遇见子苏狠狠的揍,往死里揍! 青严和子苏的武力值相差无几,是以每天晚上秦真去找宋以真的时候,两人总是斗的两败俱伤。 秦真身上的伤口,在宋以真悉心调理下短短几日便好了许多。 这天夜里,又给秦真换药的时候,秦真垂眸看着宋以真:“你想给宋早找个师傅?” 宋以真点头。 秦真看着她如明珠似的脸,勾唇道:“我身边有不少功夫极好的锦衣卫,改日选一个前来教他!” “不用,不用。” 宋以真想也没想就拒绝,就她看来秦真身边就没一个正常人,让他给宋早选师傅,真怕把宋早教歪。 被她拒绝,秦真眸光一冷。 宋以真连忙补充道:“小弟就是胡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劳烦督主。” “无妨!” 秦真微微一笑,当即就下了决定:“明日本座便派人前来。” 宋以真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反问:“督主想派谁来教他?” 秦真垂眼,那浓长的眼睫遮住那双凉冷无比的眸子,只听他淡道:“本座手下有个叫闻人夜的人。他师承华山,剑术不错。” “此人性情如何?” 宋以真觉得这种事情不能隐晦来说,于是直白开口道:“不满督主,我爹娘对小弟寄予厚望,所以给他选的师傅定要是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一出,秦真眼风冷冷地扫了过去,那眼神似是再说‘本座难不成就不是正人君子’? 宋以真赶紧挤出一个笑,但态度不变,坚决不是正人君子不要。 秦真气息冷淡了许多,那嗓音也微微清冷:“放心,闻人夜江湖人称玉剑公子。” 这么一听,宋以真心里还是有点悬。没看金庸老爷子的武侠小说里,凡是番号越正派的高手骨子里越不堪吗? 于是她果断摇头拒绝:“多谢督主好意,我忽然觉得小弟还是弃文习武更有前途,让他拜在庄劭老爷爷门下做个关门弟子,指不定我们家还会出第二个状元郎。” “你不能拒绝本座。” 秦真淡淡地道,嗓音清冷,但那眸光却分外撩人:“我给你的,你都不能拒绝!” 听见这话,宋以真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很是苦恼的想,该怎么拒绝?要怎么拒绝? 秦真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伸手抹开她皱在一起的脸,那修长如玉的指尖落在她的眉尖:“在本座面前不许皱脸。” 宋以真:“…………” 她的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抵在自己眉心的那根手指上,在暖黄的烛光下,他的手指莹白如玉,比玉石都还要好看。 看着看着,她不免把自己看成了斗鸡眼。 秦真嫌弃的收回手,真是难看死了。 他收回眸光的时候,不经意落在了她的殷红的唇畔之上。一双眸子不禁暗沉了几分,宋以真心中警铃大作,赶紧往后跑。 可秦真的动作更快,一伸手就把她捞了回去。 他神色清冷地打量着她,宋以真被他认真的模样看的忍住不往后缩瑟了一下。 秦真身上的气势太甚,每每两人相对,都是他被强烈的压到。也正是如此,无论她怎么催眠自己忽略秦真,但只要秦真出现在她眼前,总是让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半晌,在秦真就要吻上她的时候,宋以真伸出两指抵在他的唇前,开口道:“秦督主,咱们打个商量?” 她打算对秦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反正不管如何,她是不能让秦真再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奈何秦真霸道惯了,压根儿不听她的提议,直接点穴封声,一个吻就落了过去。 好在秦真看她抵触的很,也没再过多的索取。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事后,他拥着宋以真躺在床上的时候,宋以真一直拿眼看着他,就期望秦真能读懂她的意思给她解开穴道。 两人继续商讨一番,她正眼巴巴的时候,秦真还真举起手来。 宋以真眨着眼睛,正高兴的时候,秦真点了……她的睡穴。 宋以真:“…………” 第二天一早,就有个青衣剑客上门求见。 看着眼前那眉目锋利,长得浩然正气的青衣剑客,宋以真试探问道:“闻人夜?” 闻人夜抱剑点头,话不多说,直接闪身,一把抓过站在她身后的宋早。摸了几把根骨,然后“咻”地一声就抓着宋早消失在眼前。 书童行武立马追了上去:“公子。” 宋以真:“…………” 这什么情况?难道宋早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天才?所以这闻人夜才二话不说,抓着就跑? 宋以真满腹疑惑的安抚好吓坏了的宋氏和宋文书,骑着马去大理寺找了华恒。 想打探一下闻人夜的事情,后来从华恒口中得知,玉剑公子闻人夜是个靠谱、厉害的侠客,这才放下一颗心。 华恒见她放心的笑容,突然弯唇一笑,那双眼中便似盛满了漫天星光。 他喜欢她信赖自己的模样。 只是……华恒眸光深了深,上前一步,拉近了自己和宋以真的距离,轻声道:“以真,若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忙帮,尽管来找我。” 宋以真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道:“那肯定的,我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华恒眸光一柔,宠溺无比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宋早对闻人夜这个师傅,似乎很喜欢。 每天和行武一起被闻人夜操练的苦不堪言,却甘之如饴,还对宋以真说什么大侠不是一天炼成的,吃的苦中苦方位大侠中的大侠。 对于这么热切习武的宋早,宋以真他们只能报之以微笑。 这天晚上,秦真一来,宋以真先是谢过了他给宋早介绍师傅的恩情,随即便给他约法三章,不能吻她,不能吻她,不能吻她…… 秦真撩眉:“本座拒绝!” “你要再这样我就咬舌自尽!” 秦真冷眼睨着她. 宋以真也豁出去了:“或者我告诉陛下你对我有不轨之心,再不然我就让陛下给我赐婚……” 秦真眼刀子疾射过来:“你想嫁给谁?” 宋以真冷笑:“嫁谁是我的自由,秦督主,我对你好歹也算尽心尽力,你也不能放任自己的欲-望胡搅蛮缠的吧?” 秦真蹙眉盯着她,宋以真神色不惧的回望着他。 两人对视了良久,秦真率先收回眼,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轻声道:“好。” 宋以真大喜,喜滋滋的给秦真换了药。然后秦真抬头看着她:“擦身子!” 宋以真抽抽嘴角:“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秦真:“…………” 有种家猫养野的感觉,怎么办? 时间转眼而过,离太子他们成亲的日子,只差三天了。 四皇子在这一日还特意找到宋以真,说想让她多制药一些早生贵子的大补丸,他想和华时同多生一些孩儿。 宋以真闻言,蹙眉道:“阿同心脏刚治好不久,身子还很孱弱,若是要生孕的话,须得好好调养两年才行。” 四皇子一听,忙道:“早生贵子大补丸不要了,你好生开些方子给阿同调理身体。” 宋以真闻言,微笑:“你放心,阿同的身体包在我身上。” “宋以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四皇子大大咧咧的伸手拍着宋以真的肩膀笑,面对四皇子那坦荡无比的笑容,宋以真脸上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的朋友不多,四皇子算是真心实意的一个。 “你和阿同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高门贵女。荣华富贵你们都有,你们成亲我都不知道送什么才好。”宋以真摸着鼻子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只能尽我所力调养好阿同的身子,让你们争取以后三年保两。” “哈哈,这个礼物最好了。” 四皇子伸手拍着宋以真的肩膀,咧嘴笑:“对了,明日宫里有场马球比赛,你记得带着阿同来看啊。” 宋以真闻言,眼神促狭地盯着他。 四皇子理直气壮的说:“成亲之前不许见面,我都好久没见啊同了。这不,借着这场马球,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见面。而且我也想让啊同看看她夫君的雄姿。” “噗……” 宋以真被四皇子逗笑了,连忙说一定会带着华时同去捧场。四皇子一听这话,开心的当即就要请宋以真去京城第一酒楼吃一顿好吃的。 这段日子宋以真委实累极了,一听要去京城第一酒楼,只觉腮帮子一酸,脑中闪过的第一道菜就是京城第一酒楼的香辣手撕兔儿。 连忙吞了吞口水,收拾着药箱子就喊上王珠朝京城第一酒楼奔去。 看着两人饿死鬼投胎一般的模样,四皇子笑的那个叫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多久没吃东西了。” 王珠连忙说四皇子不知道她们东家最近有多辛苦,就这一个月体重都少了五斤。既然要请东家吃饭,可不能小气,招牌菜都轮着上。 四皇子挑眉,指着王珠,说她这是拿着东家当挡箭牌,只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宋以真一听立马搂着王珠的肩膀,让她想吃啥点啥,反正四皇子钱多,烧得慌。 王珠忙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似得,三人刚到京城第一酒楼的大门口,正巧也遇见三皇子和苏庭夏两人。 三皇子见到宋以真的时候,眸光一闪,随即便笑意盈盈地带着苏庭夏走上前来,对四皇子道:“老四,我刚才还想着吃过饭找你商议明日打马球的事情呢。” 四皇子一听,有些狐疑:“商量什么?” 三皇子闻言微微一笑,一边引着四皇子朝酒楼内的厢房走去,一边道:“咱们进去说。” 四皇子一听立马顺溜的跟着走了,苏庭夏见状,眸光闪了闪,随即偏头看着宋以真笑道:“宋院判请。” 请吃饭的金主跟着朝里面走了,如今又有苏庭夏相请,宋以真实在抹不开面子说不进去,于是只好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谁曾想刚上二楼,便见宋语冉带着婢女坐在堂中吃饭。此时店小二正在给她介绍就楼内刚出的香饮子。 古代的香饮子其实就是现代的饮料,但天下第一酒楼的香饮子特别贵,一杯就要一两银子,宋语冉的月钱没那么多,正在犹豫要不要割肉喝一回的时候。 忽见四皇子和三皇子打头阵走了上来,双眼一亮,随即又见宋以真以也跟在后面。 看见宋以真的时候,宋语冉眼里闪过一丝憎恨的神色,随即便将它压在眼底,而是笑容甜美的走上前去道:“二妹妹,好巧你也在这里。” 宋以真挑眉,不用猜也知道宋语冉这软和可亲的态度是冲着三皇子和四皇子来的。 眼见宋语冉伸手就要挽着自己的胳膊,宋以真不动神色的避开她的手,微笑道:“堂姐,是很巧。” 四皇子也皱着眉头,宋语冉和五公主在华相寿诞上闹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事儿以后,参与那件事的人都被华恒整治的够呛,就连五公主也不列外。 四皇子对宋语冉没甚好感,于是脸上也不大好看。 但宋语冉这次的目标根本不在他身上,于是也就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 而是看了眼笑容依旧温和的三皇子,见他依旧和颜悦色,脸色微微一红,随即有些矫揉造作的拉着宋以真,眼神却往三皇子那边飞去:“方才伙计介绍了一款香饮子,我觉得不错,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 第三百七十三章 而是看了眼笑容依旧温和的三皇子,见他依旧和颜悦色,脸色微微一红,随即有些矫揉造作的拉着宋以真,眼神却往三皇子那边飞去:“方才伙计介绍了一款香饮子,我觉得不错,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们试试。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看了眼笑容依旧温和,但很明显已经挂不住的三皇子。她从宋语冉手中将自己的手撤了回来,这才轻声道:“那还真是多谢堂姐的好意。” 宋语冉一听,连忙扭头,脸色绯红的对三皇子道:“听闻三皇子是极雅致的一个人,想来这边的兰花饮露最适合三皇子这般霁月清风的男子。” 三皇子自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面对宋语冉如此露骨的勾搭,自然也是秉承着温润如玉君子的作风,风度翩翩又不失礼貌的拉开了距离。 这疏离的姿态,若是放在平常女子身上,定然会知情识趣的退开。 奈何遇上宋语冉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且对自己想做的事情顽强不休的人。 她愣是把三皇子的委婉当做欲拒还迎,将各种女追男的段子给发挥的淋漓尽致。一场吃饭的时间段里,生生有意无意的和三皇子肢体接触不下于二十次。 宋以真冷眼瞧着三皇子那尴尬的表情,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嘴角的笑意。终于明白为何华恒当初面对宋语冉的痴缠,二话不说直接拔刀砍倒一颗梅树挡在两人身前了。 这个便宜堂姐宋语冉,简直就是女人中的战斗机。 但也正好,可以利用她挡去三皇子那不怀好意的心思。于是宋以真全程看戏,时不时还和四皇子交换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小眼神。 四皇子为了拉长吃饭的时间,还特意问道:“对了三哥,你说要同我商议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三皇子颇有些狼狈的推开正往自己跟前凑的宋语冉,面色不太好的说:“明日马球,其中的彩头是骠国进宫的翡翠手镯。母妃喜爱翡翠首饰,是以明日为兄想讨个人情,若是咱们这对赢了头筹,还望四弟能将翡翠手镯让给为兄。” 三皇子这番话原本是为了在中午接近宋以真的时候能有个正当理由,如今说来,却觉得有些恼火。 尤其是在宋语冉借着倒酒至极,假装手抖,将酒水故意洒在他腰间,而后装作歉意慌乱的拿手帕给他擦拭,却顺带着摸了一把他命根子的时候。 脸上的温和瞬间装不下去,目光狠戾地盯了眼宋语冉。 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吓的宋语冉手一抖,手中的锦帕便掉在了他腿上。 一旁的苏庭夏见状,连忙挡在宋语冉身前,轻笑道:“语冉姑娘,三皇子爱干净。你那杯酒水倒下去,三皇子可是要恼。”说道这里,他话风一转,调笑似的说:“若是倒在我身上,让我感受一下美人儿体贴的关怀,那才是美事一桩。” 苏庭夏人长得好看,话也风趣,倒是给了宋语冉一个极好的台阶。 宋语冉捂唇轻笑,故作妩媚地扫了他一眼,而后脸色绯红地偏头,想去看三皇子的脸色。 此时此刻,三皇子也早就反应过来,伸手捡起宋语冉的锦帕,温和笑道:“庭夏,你这般打趣,倒是要让语冉姑娘不自在了。” 宋语冉一听三皇叫自己语冉姑娘,早就乐的找不着北,哪里还记得方才三皇子那一闪而过的真性情。 当即就扭捏着低头,娇羞说了句‘三皇子,真讨厌~” 宋以真和四皇子被宋语冉这娇羞的话语,搞得汗毛倒立,赶紧伸手抹了把手臂,将鸡皮疙瘩给抚平了之后,才出言笑说,自己下午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三皇子闻言,也站起来,要一起走出去。 他实在忍受够了宋语冉这不要脸的花痴,哪想宋语冉得了一点颜色就想开染坊,出门的时候也尽往三皇子跟前凑,弄得三皇子差点就控制不住的想伸手拍死她。 宋以真看得好笑,几人刚走出茶楼,便听见有人在唤宋以真的名字。 宋以真循声望过去,见是杜三小姐。 虽然对杜芳菲没甚好感,但对杜三小姐宋以真这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勇于追求的女子倒是还有些好感。 她见杜三小姐穿着一见豆绿色的轻衫,手上正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花篮,便温和一笑:“杜三小姐这是去哪儿?” 杜三小姐轻轻一笑,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去给贵人府上送花。” 杜三小姐的夫君原本是京兆尹身边的得力谋臣,可在京兆尹和太子狼狈为奸的陷害宋以真以打油诗污蔑戴皇后、国舅,最终在戴皇后和国舅伏法的时候跟着一起倒台之后。 她的夫君虽然免于一死,可终究是没了出路。 如今全靠她种花、卖花换些银钱来谋生,日子虽然过得拮据,杜三小姐倒还能接受。 却没想到今儿能在街上偶遇宋以真,她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花篮,又道:“若是宋院判喜欢鲜花,明儿我也送去您府上。” 宋以真有心帮她,便笑道:“那多谢你了,明日送去我府上吧。” 杜三小姐轻轻点头,站在一旁的三皇子笑容温和的打开折扇,温柔笑道:“既然宋院判喜欢,那以后每日都送一篮子过去。钱你边去我府中领取。” 杜三小姐闻言,抬头望了眼宋以真,见她眉心一蹙,便对着三皇子俯身行了礼,轻声道:“宋院判对我有恩,这些花便是奴家的心意。” 这话刚落,就有一个面目端正憨厚,做家丁打扮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从远处走了过来对杜三小姐道:“夫人,买好了。” 杜三小姐微微点头,对几人极有礼貌的俯身告辞,这才带着家丁离开。 三皇子目光温和地盯着她走远了之后,这才回神对宋以真笑了笑,借说自己还有事,带着苏庭夏便极快的离开了。 “二妹妹,我也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看着宋语冉脚下生风的朝三皇子离开的方向追去,宋以真微微挑了挑眉梢。 四皇子却皱着眉头对宋以真道:“方才那小妇人……”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宋以真,宋以真见状反问:“怎么了?” “三哥……” 四皇子含蓄道:“我曾经听闻三哥似乎对成过亲,长相楚楚可怜的妇人比较有好感。我看你对方才那小妇人似乎挺怜惜的,所以才将此事告诉了你。” 面对四皇子那‘你懂得’眼神,宋以真倒是很意外。 实在没想到看似温润如玉的三皇子居然喜欢轻熟女,她拢着眉头想了片刻,晚上回到汴京医馆的时候,嘱咐薛兰明日杜三小姐送花上门的时候,将四皇子所说的话带给她。 却说杜三小姐听闻了这话,神色倒是没变,只是后来倒是没再送过花去汴京医馆了。#####上一章好像掉了几个字,我在这里重新贴一点。 因为是存稿,就算每次更新都检查了,但保不准哪次手抖就漏了点内容。要是大家在看文的时候有衔接不上的地方,一定要留言告诉我喔。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概是宁宗近来乐于享福,四皇子他们打马球那一日,文武百官全都额外放了一日的假期。 宁宗还特意放旨出来,让大伙带着家眷一起去城外马场看打马球。 宋以真和宋潜想着宋氏他们从未看过这些热闹的场景,于是也带着他们坐着马车去看看热闹。 至于宋早,依旧被闻人夜抓去操练了! 当然,宋以真没忘了四皇子的嘱托,一早就骑着马去了华府接华时同。 去华府的时候,因为天色还早,华时同还在梳妆。 宋以真被丫鬟迎了进去,却在路上,无意被一个洒扫的丫鬟弄了一身的脏水。 带她进去的那丫鬟连忙呵斥洒扫丫鬟:“怎么这么毛躁,冲撞了贵人有你好看的。” 看着那丫鬟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模样,宋以真缓和了神色,安慰了她几句,便直身进了华时同的屋子。 看着她进屋之后,一旁拖地的丫鬟连忙过来扶起那洒扫丫鬟轻声道:“水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宋大人性子好,否则今日只怕你会受责罚。” 那叫水碧的丫鬟,死死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那摊水迹,贵人?多年以前不过是个乡下小学徒罢了! 想到这里,她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丫鬟:“我去打水。” 那丫鬟莫名其妙地看着水碧离开的身影,觉得这个水碧自从将为低等丫鬟以后,性子真是越来越怪了。 殊不知当水碧走到井边打水的水碧,她看着水中的属于自己那青衣粗布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憎恨。 “此事你做的很好。”一道人影忽然走到水碧身后。 水碧一惊,回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见是华时同房间里的三等丫鬟,这才放松了神色:“你们为何让我这样做?” 那人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几张千两面值的银票塞到水碧手里:“你无需多问,只要只要我家主子的目的和你的目的相同便是了。” 水碧神色狐疑地盯着她,那丫鬟轻笑道:“别这样看我,我家主子知道你心中的不甘,所以特命我来帮你。”她凑到水碧面前,轻笑道:“只要你配合我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还需要我做什么?”水碧问道。 “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那丫鬟落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却说被水碧洒了一身脏水的宋以真,一进屋就被华时同打趣掉进臭水沟里去了。 宋以真无奈一笑,她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的衣衫,这污水就算干了也会留下很大一片污渍。 这样走出去,倒是怪丢人的。 华时同拉着宋以真走到衣柜面前,从里面拿出一套桃红色的衣裙出来,对宋以真笑道:“这是刚做的夏衫,你先换上吧。” 宋以真蹙眉:“我想穿男装。” 华时同伸手点着她的眉心,轻笑:“换上吧,桃红色衬你的肤色显白。而且大家都知道你是女子,也不用天天穿男装啊。再说了……”她把目光落在宋以真的胸前,捂唇笑:“天天把它勒平,也不嫌气闷?” “是有点闷。” 宋以真有些无语,但没办法,胸太大,若是不用白绫勒平,太医院的官服可穿不进去。 “那就成了,换上吧。偶尔也要给胸放个假。” 别说,华时同的提议还真让宋以真有些心动。 大约只有女子才能了解胸前长了两坨肉,每天不禁要被束缚着,蹦跶的时候还必须伸手捂着胸,避免它晃动的太厉害的这种感觉了。 当然,平胸列外! 当宋以真解开缠绕在胸前的白绫,顿觉松了口气。 这时候,不免有些怀念在现代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不穿内衣的轻松日子了。 华时同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倒还合身,里头是一件嫩绿色的轻衫,桃红色的挑线裙子穿在她身上当真是亭亭玉立。 华时同让丫鬟将她的长发梳成了一个小花鬓,其中点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和翡翠珠子制成的小发簪。那一头青丝和翡翠珍珠交相辉映,衬得她明眸善美,肌肤胜雪。 华时同含笑点头,又让丫鬟拿出自己珍藏的羊脂玉的手镯:“带上这个才最美。” 宋以真摆手拒绝:“大夫和厨子一样手上除了不能涂豆蔻,还不能带首饰。镯子就免了吧。” 华时同见状,只好收回手,又围着她转了一圈,随后才拉着她的手笑道:“你男装和女装的样子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但都很好看。” 哪个女子不爱美,听到华时同这样说,宋以真心里倒是挺高兴的。 两人走出门,华时同一见站在廊下的华恒,便轻笑道:“大哥,你看看,今天的以真美不美?” 华恒闻讯转身,一眼便觉惊艳万分。 他一直知道宋以真容貌极美,但只有当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能知道何为惊鸿一瞥,与世无双的美貌。 华恒缓步上前,眸光温柔地落在宋以真身上,半晌才点头,嗓音低沉的道:“很美。” 宋以真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华时同在一旁偷着乐。 因为换了女装,所以不能再向来时那般再骑马过去。于是宋以真只好和华时同一起坐着马车去了马场。 华恒骑着马护在马车旁边,他们刚到马场,穿着一身劲装的四皇子就奔了过来,像条二哈一般围着轿子转:“阿同,阿同,你快下来呀。” 四皇子这急切的模样,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华时同红了红脸,捞开车帘从上面走了下来。 四皇子一见,连忙笑眯眯赞叹:“阿同,你真美。” 华时同害羞的嗔了她一眼,她今日穿的是天青色绣花的绡纱软裙。漆黑的长发梳成了蝴蝶鬓,上面插着一直珊瑚簪子。双耳上带着一对珍珠耳环,那温润的色泽同墨发间的红珊瑚相映,便将她周身那清雅淡然的气质衬托的更是清丽无双。 四皇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他伸手将华时同从车上扶了下来,准备朝前走,却发现华时同脚下不动。#####存稿快没了,我也不知道国庆出不出去浪,为了不断更,所以在我没攒够存稿的时候,暂时一更哈。 第三百七十五章 “怎么了?” 见她转头瞧着马车,四皇子有些狐疑的问道。 “以真还没下来。”华时同轻声道。 见色忘义的四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马车内望去:“宋以真,你怎么还不出来?”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掀开帘子,正欲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却见面前伸来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她一愣,抬头望去,见华恒笑看着自己。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换了女装应该淑女一点。 于是乖巧地将手放进华恒掌心里,然后才从车上下来。 四皇子看呆了:“宋以真,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宋以真:“…………” 她艰难道:“我本来就是女人,你忘记了?” 四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好家伙,平时看她男装习惯了,还真忘记她是个姑娘了。 站在远处的三皇子见状,眸光一闪。 方才宋以真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倒是没认出眼前这个容貌姝丽的美貌少女竟然是宋以真。 看着宋以真那明丽宛如明珠一般的容貌,三皇子嘴角一弯,凑出一个温和的笑意缓缓朝宋以真走了过去。 三皇子搭讪的理由很简单,他告诉宋以真的爹娘被安排坐在一处不仅阴凉,而且视野开阔的地方。并且打算风度翩翩的把宋以真带过去! 面对他的好意,宋以真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子又带着杨隐走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隐晦无比的落在宋以真身上片刻,太子这才翘唇嘲讽道:“三弟,我听闻你昨日看上了一个卖花的小妇人。怎么还有闲暇时间同宋院判拉关系?” 宋以真一听就知道太子口中那个卖花的小妇人是杜三小姐,她看着三皇子,却见三皇子面色不变的微微一笑:“大哥说笑了,小弟不过是见那花养的好,想送些给宋院判而已。” 说到这里,三皇子话风微微一变:“倒是大哥,这个时辰不陪着未来的太子妃,怎么还有闲心来此处?” 太子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和三皇子针尖对麦芒的对呛了几句。 这时华恒眉头一皱,直接拉着宋以真朝前方走去。 三皇子和太子见状,连忙对视一眼,熄战跟了上去。 女装打扮的宋以真很是吸引了一些目光,没办法,平日里大家都是见她男装的样子,尤其是那些闺阁妇人,都若有所思地盯着宋以真身旁的众人。 心想,当今朝中最年轻有为的男子都围在她身边,这个太医院院判当真是魅力了得。 正陪着周咏絮的穆修,自宋以真一出现,便愣了愣。一旁的周咏絮见状,脸上的笑容一暗。 成亲以来,穆修对她很好。 不仅嘘寒问暖,便是因为交际和其他人去了风月场所,也从来不让外面的女人沾身。只要无事的时候,便在家陪着她。 在旁人看来,她是嫁了个好丈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穆修心里永远珍藏着一抹白月光。 她偏头看向宋以真,见她正笑容明媚的和宋氏说着话,再一看穆修看着她发呆,内心便有些五味杂陈。 好在穆修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握着她的手笑了笑,虽无言语,但眼中的温柔让周咏絮稳了稳心神。 她唇畔绽开一抹微笑,轻声道:“咱们过去给宋伯母他们请个安。” 穆修点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目光,不要落在宋以真身上。 好在没一会儿,就有个自称是国公府的丫鬟前来相请宋以真,说她们夫人前些日子摔伤了手腕,想请宋院判过去瞧瞧。 宋以真当即就跟着丫鬟走了,到了才发现,这国公夫人手腕肿胀的厉害,更令人吃惊的是,她手上戴着的玉镯子竟然正好卡在了肿胀的地方。 镯子卡住的地方,已经溃烂发脓。此时整只手臂都因为血液不通变得乌青发亮,稍微动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这妇人原先看过几个大夫,都说要治好手臂就得敲碎手镯,不然只能截肢。 那妇人看着宋以真哀求道:“宋院判你千万要救救我的手,若是旁的镯子敲碎了便敲碎了,可这镯子是我夫君家祖传下来的。将来要一直传承下去的传家宝,实在不能敲碎呀。” 宋以真对她安抚了几句,仔细检查了下手腕。发现委实难办,这玉镯子太小,若是不取出来,只怕等清理了溃烂的腐肉,等伤口愈合的时候,这镯子若不敲碎,只怕会顺势长进肉里面。 她紧紧蹙着眉头,那妇人见状,便道若实在不行,就是不要手臂,也要保全这玉镯! 宋以真明白古人对传家宝的重视程度,有时候看的比命都还重要。于是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夫人别急,容我再想想办法。” 宋以真凝神坐在原地,想了好半晌,才想到了一个法子。 怕镯子长进肉里,便只能在去除腐肉之后,将镯子包扎在伤口外面。但镯子口径太小,怎么包扎是个难题,而且包扎了之后还不能换药,于是她想了想,便对那妇人道:“我有办法,夫人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话落,她已经朝外面走了出去。 宋以真问了宫人秦真的下落,便直接寻去了宁宗所休息的偏殿。 秦真此时正候在偏殿里向宁宗禀报批阅的折子,宁宗想看马球比赛,没甚心情的摆了摆手,让他和宰相班子拿主意就行。 恰好这时听下人来报说宋以真求见,便乐呵一笑,让人把她宣了进去。 宋以真一进去便朝秦真使了个眼色,告诉他自己找他有事儿。 秦真见状,微微挑了挑眉头,目光一直落在做女装打扮的宋以真身上。暗自比较,到底是夜里清水似的打扮好看些?还是如今这浓妆打扮更好看?看来看去,最后得出一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结论出来! 宋以真先给宁宗请了安,又把了平安脉,随后在告辞的时候又朝秦真使了个颜色。 秦真撩眼瞧了眼外面,心想今日太阳大西边出来了,平时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宋院判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想了想,秦真也就起身跪安,朝外面走了出去。 刚走出偏殿,便见宋以真躲在隔壁房间里对自己招手:“秦督主,秦督主,你过来。” #####谢谢读者乔大贝的打赏` 第三百七十六章 秦真见状凝目一笑,这一笑霁月清风,尤其那双平日里总是凉冷无比的凤眸中也带着深邃宁静的笑意。 他缓步踱了过去,宋以真立马把他拉进屋内,一把关上门。 秦真眼尾一撩,眼里含着一抹媚意:“怎的?白日里便想着投怀送抱?” 宋以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前几日给你的药丸,挪一粒给我。” 她说的是给秦真治疗胸前伤口的红色药丸. 秦真闻言,伸手拉着她道:“为何?” 此时此地耳目众多,秦真倒是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宋以真略挣开手,轻声答:“给人治病,需要挪你一粒药丸。” 秦真难得愣住,这药丸还是宋以真制的,若是需要她再制便是,怎么找自己要? 难不成…… 他从袖中摸出药瓶,垂眼睨着手中那小巧精致的白色药瓶问道:“这药难不成配了什么稀世珍宝?” 好敏锐的家伙! 宋以真感叹,为了让秦真伤口愈合的更快一些,她在制药的时候悄悄的融了自己的血进去。是以秦真的伤口,才能再短短几日便愈合的如此快! 她抿了抿唇,半真半假的笑:“是啊,我从苏越泽那里顺来的奇药,都用在这这瓶药里面。” 秦真闻言,将药瓶一收,好整以暇的睨着宋以真:“既然如此,宋院判打算用什么来换这药?” 宋以真:“…………” 她沉默了片刻,艰难道:“这药是我配来给你的,我是主人吧?” 秦真的手指从药瓶子上轻飘飘的拂过,那动作暧昧的不行,让宋以真忽然就想到他昨夜抱着自己睡觉时,那手指也如此这般的轻飘飘划过自己的嘴唇。 她脸颊一热,却听秦真慢声道:“可如今它在本座手上,本座的东西,你若想要,拿东西来换。” 宋以真:“……怎么换?” 他轻笑撩她:“晚上你就知道了。” 屋外是烈日灼阳,屋内确是秦真这混账。 宋以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接过药丸,谁曾想,秦真放药的时候,指尖暧昧的在她掌心轻轻一挠。 宋以真打算忽视他的撩拨,于是坐怀不乱的收了药,面色镇定地对秦真点了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秦真见状,扯了扯嘴角,忽然伸手拉过宋以真。 在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宋以真下意识减轻了身上的冲撞之力,秦真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不能受外力碰撞。 谁知秦真便是看重了这一点,伸手紧紧砸着宋以真的腰身,凑到她耳旁吐气如兰的道:“终究还是不能让你这么走……” “……唔。” 他的唇落在了宋以真唇上,轻轻的缠绵起来。 一吻浅尝而止,秦真伸手松开了她,很是体贴的道:“放心,没肿。” 宋以真立马推开他,惶恐不已地朝门外跑去。 秦真微眯着双眼,瞧着宋以真狼狈逃离的身影,微微翘了翘唇。真是越来越想把她栓在身边了,怎么办? 宋以真拿了药就跑了回去,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众人便见她从身上掏出一系列的手术工具和药物。 众人震惊了,眼神像见鬼似的盯着宋以真那曼妙纤细的身躯。再呆滞地看了看桌上那些东西,这要怎么放?才能放下这么多东西还不显藏? 面对询问,宋以真很是淡定的答:“我自有特殊的藏东西技巧。” 宋以真让王珠用镊子夹住手镯固定在远处不动,自己则用手术刀开始切除国公夫人手上的腐肉。 周围的人看着宋以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把国公夫人手上的腐肉切割下来,那些带着脓血的腐肉那是这些闺阁妇人能见的,顿时全都被恶心的吐了。 只有王珠全程手都不带抖一下的捏住了那手镯,直到宋以真切干净腐肉,露出骨头,又将从秦真那里讨来的药丸捏碎,混合着其他药物给国公夫人包扎伤口。 包扎伤口的时候,遇到了难题。 因为镯子的口径实在太小,于是王珠还要配合她包扎的动作挪动手镯的范围,等伤口包扎好,两人都累出了一身汗。 尤其是王珠,在宋以真喊好的一瞬间,放下镊子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宋以真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不错不错,手稳如山这一点,你做的真好。” 王珠笑的特开心,别看只是稳定一个手镯。但要让一个人拿住某个东西,保持手腕平衡一两个小时,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宋以真擦了汗,取下羊肠衣手套给国公夫人开了个方子,让她一日喝三次,在伤口好之前,只能喝清粥,而且每日必须去汴京医馆用药炉子熏纱布消毒才行。 国公夫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宋以真:“宋院判,这真的不用换药?” 宋以真喝了口茶,这才细细解释道:“你手上戴着玉镯没办法上药,而且你看,这伤口只包扎了两层,为的就是留出空间,让你的伤口不受到挤压。虽然没给你换药,但我用药熏伤口,也是变相的换药。这种方法的作用就是,让药效通过热气融合在纱布里面,一边借此消毒,一边能接着热度将药效逼近血肉之中。” 这番话前所未见的治疗方式,让国公夫人赞叹不已,连连说宋院判不愧是神医,这妙手回春的医术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宋以真虽然励志当神医,但被人夸奖还是知道谦虚。 于是委婉含蓄的谦虚一回,这才带着王珠离开。 王珠捧着手上的锦盒感叹:“东家,贵人们给的诊金真是好多好多啊。” 宋以真深有同感的点头,这些贵族世家每次出手那简直可以用一掷千金来形容。 不过这样也好,太医学院的财务又进了一笔账,倒是可以给那些学生定制一些好的医疗工具了。 想到这里,宋以真开心的不行。 就在她给国公夫人治病的时候,马球比赛已经开始了。宋以真还没走过去,便听见一阵逐厢急鼓的乐声。 她好奇望过去,见打马球的赛场两旁,竟然坐着两队教坊的乐官。刚才的乐声便是三皇子进了一球时,所奏出的音乐。 第三百七十七章 宋以真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华时同解释了一番她才懂得。 原来在古代打马球,都有教坊乐官奏乐的。不管哪一队进了球都要唱好,“旗下擂鼓”的音乐就是快进球时所奏。 而“逐厢急鼓’就是球进时所奏的音乐,而且根据进球方的凶猛成都还要奏“杀鼓三通”。 宋以真听了个半懂,但别说,整场球赛因为一直有激烈的鼓声助威,所以看得到时让人激动亢奋,比赛的气氛和乐趣增加了不止一点点。 宋以真全程把目光落在宋潜身上,她完全没想到大哥宋潜瞧着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打起马球来竟然这么帅气。 第一场结束,以宋潜、华恒、三皇子他们为为首的马队先一球而赢。 中场休息的时候,宋以真端着杯茶酒跑过去:“大哥,你好棒。” 宋潜爽朗一笑,喝了宋以真递过来茶,望着宋以真笑道:“你的彩带呢?” 宋以真愣住,彩带?什么彩带? 王珠一听,赶紧去找宫女讨了根红色的彩带递给宋以真:“东家,快,给大公子系在手臂上。” 宋以真莫名其妙,这才发现,现场的年轻女眷手中都拿着各色的彩带。而那些打马球的年轻男子手臂上,有不少都系着彩带。 在宋潜皎皎如月的目光下,宋以真赶紧上前将彩带给宋潜系在手臂上,而后才从王珠口中得知,打马球的时候若是哪个男子手臂有女子亲手系上的彩带,那便是极好的寓意和彩头。 华恒这时也骑马走了过来,目光在宋潜手臂上的彩带一转,随即落在宋以真脸上:“我的呢?” 宋以真眨眼:“没了。” “再去拿一根。” 面对华恒的话语,宋以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因为自从宋潜和华恒骑马停在她身边的时候,三皇子也骑马跑了过来要彩带。而在场女眷们的眼神都八卦无比地落在她身上。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决定无视他们转身离开。 却没想这时华时同亲手拿了根紫色的彩带过来放在宋以真手上笑:“我的给了四皇子,你看大家都有,就我大哥没有,岂不是太可怜了。” 华恒眸光含笑地看着宋以真,心想,真不愧是我疼爱的妹子,就知道为哥着想。 他在马上俯下身子,笑容满面的望着宋以真:“给我系上。” 面对华恒那湛湛君子的模样,宋以真稳住心绪,将手中的紫色彩带给他系在胳膊上。 华恒垂眸瞧着宋以真如玉雕琢的脸,微微一笑,轻声道:“看我给你赢个头筹回来。” 他的呼吸喷在耳旁,惹得宋以真脸色一红。 她系好了彩带连忙退开,却发现三皇子此时依旧骑在马上,笑容温和地看着自己:“我的呢?” 宋以真耸了耸肩,这时宋语冉却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举起手中绿色的彩带红着脸看着三皇子:“若三皇子不客气,请让我给你系上。” 三皇子一见宋语冉过来,脸色一变,随机便笑容疏离的道了谢,接过了她手中的彩带,却没系在手臂上。 宋语冉自然没放过三皇子这个小动作,不过心里还是很骄傲的;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和三皇子搭上了话,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谁知,转眼便见三皇子笑容宴宴地接过其他爱慕者的彩带。连着宋语冉的那一条一起系在了马鞍上。 宋语冉气死了,恶狠狠地瞪了眼宋以真,搞得宋以真莫名其妙,这个堂姐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散发仇恨值。 刷刷! 就在此时,宋潜和华恒锐利地目光全都朝宋语冉射了过去,吓的宋语冉脸色一白,慌张无比的向后退了几步。 上次华恒不仅把她关在大理寺最阴暗阴森的牢房内,而且她周围不是杀人犯就是强-奸-犯,宋语冉这个娇滴滴的被关进去,就是羊入狼圈,没日没夜的被折磨的够呛。 现在一看到华恒那张脸,宋语冉直接魂不着体的跑开。 宋以真见状,挑了挑眉,扭头看着华恒那张湛湛如朗月的容颜微微一笑。 华恒对她的爱护之情,她一直记在心上的。 华恒垂眸,与她四目相对。 灿烂又暧昧的日光下,宋以真微微一愣,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脸红。 就在此时,忽觉一道锐利冰冷地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让她瞬间回神。下意识朝一旁望去,是秦真站在远处,灿烂的阳光映着他的脸,完美无缺。 见宋以真望过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翘出一抹凉冷的弧度。 宋以真心中一颤,正在这时,却见秦真微转过身去恭迎从后面走来的宁宗和珍妃。 华恒骑在马上,不动神色地将宋以真和秦真之间那奇怪的氛围收近眼底。 他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黯然地看着宋以真。虽然不想承认,但总有一种宋以真和自己渐行渐远的感觉。 “以真。” 他呐呐出口唤她的名字,宋以真回神,恰然对上他那双稍显暗沉的眸子,微微一怔,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怅然。 正在此时,忽听耳旁一阵鼓声传来。 华恒回神,朝她飞彩飞扬的笑了笑,便打马进了马球场。 面对他灿烂的笑容,宋以真弯了弯眼,露出一个明媚好看的笑容,握拳大声道:“加油!” 华时同站在一旁,看着马场内兄长骑马追逐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她和宋以真是朋友,无论她喜不喜欢她的兄长,她都不想给她压力,于是在心中祈祷自家兄长的运气够好,能够抱的美人归。 接下来的马球比赛,属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争斗最为激烈。 三皇子要是进了一球,太子必定调动全队,全力阻拦,势必要进两球才行。 两个皇子相争,其他人自然要占比锋芒。 但光是两个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纷争,就够众人看上一日的了。众人看的那是热血沸腾,尤其是宁宗满面红光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也想骑马下场大展身手一番。 秦真见状,连忙朝孙琅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宋以真给请了过去。 宋以真得知宁宗想下场打马球,紧紧蹙着眉头对宁宗劝道,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剧烈运动。 可宁宗看着马球场上神采飞扬的青年才俊,心里那颗想活跃和年轻的心,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再说了,宁宗也是打马球爱好者,太子他们打马球的技术还是当年他亲手教的呢。 于是怎么也不听劝,非要下场打一场马球。 宋以真正极力劝阻的时候,宁宗却执意拿着太监递过来的紫檀木长柄球槌,踩着太监的背上了马。 “陛下!” 宋以真见状忙扑了过去,却被服侍宁宗的大太监给拦住了。宋以真诧异抬头,却见大太监朝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在宁宗的兴头上去拔老虎毛。 #####谢谢读者舜舜的打赏~ ** 这个世界最不可爱的就是要提前收房的房东了,我刚搬家没多久,房东就说要收回房子,虽然付了违约金,但还是想说。哎……找房子搬家是个麻烦事儿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娘娘。” 宋以真回头看着珍妃,却见珍妃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已经好久没有如此开坏了……”她仰目望着在马球场意气风发的宁宗,对宋以真道:“你且放心,他们有分寸的。” 宁宗下场打马球,在场的众人都是臣子,自然都会有意无意的放水让他赢。 宋以真拧着眉头,目光紧紧帝随着宁宗而转动,生怕一错眼,宁宗就发生了什么意外。 宁宗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只觉自己活力四射。一连进了两球,听着廊下那逐厢急鼓的乐声和周围高呼三声万岁的声音。 宁宗顿觉豪气万千,于是脚下一踢马腹,手中的紫檀木长柄球槌在一晃,就要去抢太子球槌下的马球。 太子一见宁宗过来抢球,自然不敢拦他,有心不动神色的让宁宗抢球。 可就在此时,宁宗因为情绪过为激动,只觉眼前一黑就朝地上倒去。 “父皇!” 三皇子见状情急出声, 马蹄奔腾之下,宁宗这一掉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而太子见状则眸光一闪,若是宁宗就此丧命,那龙位还不是自己的。可众目睽睽之下,孝子的派头还是要做的。 太子抢先三皇子一步,从马上跳了下去。 他准备假装救驾,暗地里搞死宁宗。却不想就在他跳马的瞬间,他的坐骑忽然发疯扬蹄,将太子从马上甩到了宁宗跟前,阴差阳错地替宁宗挡住踩下来的马蹄。 就这一空挡的时间,三皇子飞奔而至,将宁宗从马蹄下抢救起来。而太子则倒霉极了,接二连三的被自己的坐骑踩踏,更要命的是命根子那里居然连中两脚。 疼的他捂着裆部,在地上滚了个死去活来。 听着太子那响彻天际的痛喊,宁宗心中一惊,连忙挥开为自己诊治的宋以真,心急如焚的吼道:“快去看看太子。” 宋以真往宁宗嘴里塞了颗稳定病情的药丸,连忙朝太子方向奔去。 此时马球场上的马儿已经被众人制住,宋以真赶紧放话让小太监放下昏迷不醒的太子。她奔过去,瞳孔一缩,太子裆下此时已经殷出了一片血迹。 宋以真来不及多想,动手解开了太子的裤子。 太子裆下是一片惨不忍睹的状况,吓的那些小太监全都齐齐倒抽一口气,低下头去。 宋以真接过王珠递过来的羊肠衣带上,又拿消毒药棉擦干净太子裆下的血迹之后,一经检查,这才发现太子的睾丸居然被马踩碎了一颗。太子下体受伤严重,需要尽快做手术才行。 “王珠,喂止痛药。” 宋以真一边开口,一边掏出银针给太子护住心脉,做好这一切之后,这才神情凝重的道:“快把太子抬上马车,送去汴京医馆。” “太子如何了?”被珍妃和四皇子他们扶过来的宁宗,神情焦急的问道。 宋以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当众说出来,而是覆到宁宗耳旁轻声道:“殿下睾丸被马踏碎,必须尽快做手术割除才行。” “什么?” 宁宗被刺激的险些晕倒,再一看太子的下体就这么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宋以真此时,正专心给太子下体止血。 做好这一切之后,宋以真脱下自己的衣衫,遮住太子的身体,急声让人把太子往汴京医馆送去。 宁宗傻在当场,直到太子被太监抬上了马车之后,这才两眼一翻,倒地晕了过去。 宁宗晕倒,众人彻底乱了分寸。 好在宋以真此时还未爬上马车,赶紧跑过去为宁宗检查,见他是气急攻心的晕了过去,连忙给他做急救工作。 “把陛下扶上龙辇,一同送往汴京医馆。”秦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声开口。 宋以真闻言点头,秦真连忙弯腰将宁宗抱上了龙辇,一行人急如风火地朝汴京医馆赶去。 剩下一群达官贵人和后宅女眷面面相觑一番,很快也就散了。只是那后宅女眷惊魂未定的回神之后,这才齐齐反应过来。 宋语冉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个女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脱了男人的裤子,真是不要脸。” 众位后宅女眷被宋语冉的话一惊,再想到下体的血迹,连忙急匆匆回府,准备找家人商议。 这一回,只怕太子成废人了! 宁宗那边的情况有钟院判在一旁稳定,倒是不打紧。 就是太子这边紧急,等马车一入汴京医馆,宋以真连忙接过王珠递过来的防护服和口罩带上,脚下生风的带着众人把太子抬进了她特意隔出来的手术间。 宋以真一边指导着王珠将精索于内环附近,给太子进行了高位结扎之后,这才拿起手术刀开始施行手术。 睾丸切除手术,必须要精细。进行引流、缝合和彻底止血之后。她这才在阴囊地步放入了橡皮片进行引流,缝合伤口。 引流、缝合 彻底止血后,于阴囊底部另作一小切口,放入橡皮片引流,再缝合切口。 做好这一切之后,宋以真嘱咐王珠时刻观察着太子的身体状况,若有发热感染,立马叫她。 当她解开口罩走了出去,屋外只有宋家人和汴京医馆的大夫围了上来:“太子伤势如何?” “已经稳定下来了。” 宋以真轻声道,偏头看向隔壁的病房。此时皇子后妃以及文武大臣把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没人关心太子的伤势。 宋以真叹了口气,朝宁宗的病房走了过去。 众人一见她过来,赶紧让开一条道让她进去。宋以真换掉了身上的防护服和羊肠衣手套这才走进了病房内。 此时宁宗的病情也在钟院判的手上稳定下来,珍妃正红着眼睛坐在床边给宁宗喂药。 见她来了,忙道:“你快给陛下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大碍。” 自从宋以真作为宁宗的主治大夫之后,珍妃只相信她的医术。 宋以真扭头看了眼钟院判,见他神色和善的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上前又给宁宗检查了遍身体,然后轻声告诉珍妃,宁宗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这情绪方便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 珍妃点了点头,宁宗则问了句太子的情况。 宋以真只好一一告知,珍妃闻言割除了太子的睾丸,眉头轻蹙,当然这不是害羞,而是觉得宋以真一个女子这么直白的将那处挂在嘴上不好。 但转念一想医者便是如此,便也抛开,担忧起宁宗和太子的身子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宁宗精神疲惫的靠在软枕上,眸光沉沉地看着宋以真,让她不必忌讳,直接将太子的身体状况说了出来。 宋以真只好如实回答,其实男子若是只剩下一个睾丸,只要那个睾丸有正常的生精功能,其实还是令女人受孕的。 但太子阳根以前受过伤,又在阳根未医治好的时候纵欲过度,是以只怕此生只怕再难人道。 宁宗闻言忽然气急攻心,随即便眼前一黑,朝床下栽倒。幸好宋以真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宁宗,将他重新扶回了床上,这才没有伤到龙体。 宋以真从袖中取了安神养身的药丸塞进宁宗嘴里,稍缓了片刻,宁宗这才渐渐回神。 宁宗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心底由此而怆然和悲凉,可最深处似乎也因太子不能人道而轻轻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废太子便是理所当然,也不怕扶持四皇子上位,会引来兄弟猜忌了。 一时间,充盈于心中的怒气和怅然似乎也渐渐消失了。不过念着太子是为了救自己才遭此大难,身为老父的宁宗,不免悲从中来落下了两行泪。 宋以真看着宁宗脸上瞬间增生的皱纹,眸光闪过一丝悲鸣。这时却听宁宗清咳一声,嗓音嘶哑的开口,让宋以真尽全力救治太子。 不用宁宗吩咐,宋以真作为医者,自然也会全力救治病人的。 太子坠马蛋碎,宁宗心中很是自责懊悔,觉得是自己害了太子一生。 珍妃一直在旁边劝解宁宗,但现在最关键的是太子后日大婚应当如何办? 宁宗一听,神色凛然的下令,后日太子大婚不可更改。若是太子重伤不宜迎娶太子妃,便让三皇子抱着一只公鸡替太子完婚。 珍妃闻言,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却说太子醒来,得知自己睾丸碎了一个,气的当即就把王珠打了出去。 宋以真眉头微微一蹙,让王珠离开,自己则端着药碗推门而入。 一见宋以真进屋,太子立马暴怒,拿起身旁的枕头就朝她砸了过去:“给本宫滚出去。” 宋以真垂眸,看着掉在脚边的枕头。 她弯腰把枕头捡起来之后,这才对太子道:“殿下刚做好手术,不宜动怒,否则只怕伤口会裂开!” “宋以真!” 太子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你故意恩将仇报,想让本宫当不成这个太子是不是?” 睾丸被割,别说是太子,只怕男人都当不了了。更何况自古以来,有哪位皇帝是残缺人的?这对于太子而言,简直是个致命打击! 面对太子的阴谋论,宋以真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道:“下官从不恩将恩仇,也从未想过殿下坐不稳太子之位。” 她缓缓走到太子跟前,低头看着他道:“殿下若是想动怒,等吃了药,伤口好了再发怒不迟。” 话落,她将药碗地道太子面前。 太子眸光阴狠地盯着宋以真的脸,宋以真目光平静地看着太子。两人目光对视,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良久之后,太子冷笑一声,率先收回目光,伸手接过宋以真手中的汤药,眸光阴狠地朝她脸上砸了过去。 虽然宋以真闪躲及时,可那滚烫的汤药还是淋了她一身。 宋以真面色平静地看了眼太子,轻声道:“下官再叫人送一碗药过来。” 太子半躺在床上,看着宋以真捡起地上的碎碗朝门外走出去的身影,瞬间怒吼:“杨隐,给本宫滚进来。”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连忙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说今日没看见杨隐。 “滚!” 太子的暴怒,直到宋以真走到院子里都还能听到。 守在院子里的宋氏他们一见宋以真狼狈的出来,忙上前关切问道:“以真,你没事儿吧?” 宋以真摇了摇头,面色很平静:“没事,只是太子情绪有些不稳定。你们尽量不要靠近他的病房。” 宋氏和宋文书都心有余悸的点头,宋潜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让她下去换件干净的衣衫。 等宋以真离开之后,宋潜若有所思的回头望着太子所在的方向。今日发生的意外,真是太巧合,很难让人不去猜测这其中是不是人为的事故。 宋以真刚换好衣裳,便得知宁宗要启程回宫,连忙带着汴京医馆的众人跪送宁宗离开。 她本来提议想让太子留在汴京医馆,可太子此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哪还留在汴京医馆。 这一夜的汴京,便是风雨欲来山满楼。 不少大臣都暗地里四处联络,满朝文武,只有华相和周太尉闭门谢客。 周府的书房内,穆修和周太尉相对而坐,两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周太尉凝目看着穆修,轻声开口:“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两次想废太子,而今太子受伤,从白日里的状况来看,似乎不大好。或许太子之位有些不稳,但……” 穆修神情一顿,这才开口道:“……太子是为救陛下而伤,而且太子良娣此时腹中还有个孩儿。只怕陛下要废太子,也在太子良娣生子之后。” “你分析的不错。”周太尉对穆修的分析结果很是满意:“如今这个时候,只怕朝臣都忙着站队。” 周太尉抬头看着穆修,沉声道:“三皇子进来也逐渐显山露水,而且他和夏家的大公子走的极为相近。只怕那个位置,三皇子也惦念了许久。” 穆修点头,和三皇子相交的这些日子,他也早就看清三皇子表面温雅淡然,实则颇有心计,只怕这朝中也有他不少暗桩。 与之相反,四皇子是个从头到尾都无意皇位的人。奈何宁宗偏爱珍妃,这边成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想到这里,穆修抬头看着周太尉试探道:“依照祖父的意思是……?” “事情才刚刚开始,静观其变!” …………#####今天去图书馆集中精神奋斗了五个多小时,写了一万字。 艾玛,码字的时候不觉得,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瞬间觉得累的四肢发软。整个脑袋因为集中精力写小说,懵逼的不行,完全傻了。 ** 今天二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三百八十章 华恒坐在屋内,手中把玩着酒杯,微眯着眼望着眼前跳跃烛火,不知在思考何事。 屋外忽然传来青严的声音:“公子,老相爷到了。” 华恒挑了挑眉梢,起身从椅子站了起来开门。华老相爷穿着一件藏蓝色色的长衫,眉目肃然地站在屋外。 “祖父。” 华恒微微侧身,华老相爷目光在他身上微微一顿,随即抬脚进了屋。 见书桌前放着一壶酒,不动神色的转开目光,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这才开口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值得饮酒?” 华恒微微翘唇,目光定定地华老相爷,不答反问:“祖父以为呢?” 华老相爷冷哼一声,知道华恒这个孙子对整个华家没什么好感。而今他还愿意恭谨着他,无非是因为暂时他的权利还大不过他去而已。 于是也就不再卖关子,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支持谁?” 华恒闻言,眸光一闪,没正面回答华老相爷的话,而是摸着下巴慢悠悠道:“四皇子生性散漫,不是帝王之才。” 华老相爷沉声道:“可到了后日时同便是四皇子妃。” 面对华老相爷的提醒,华恒扯了扯嘴角,面色却凝重下来。太子阴谋诡诈,三皇子野心勃勃,就四皇子天真烂漫的要人命。 皇权储位之争,从来都是血路一条。 想到这里,华恒抬头看着华老相爷,轻声开口:“祖父站四皇子?” 话落,他微微一顿,看着华老相爷不动神色的脸,微微叹道:“只怕不仅如此吧?” 华老相爷闻言,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帖子递给华恒,华恒接过一瞧,随即笑出了声。 三皇子已经沉不住气了,竟然早在半月之前竟然就有意向迎娶他三叔的女儿。 华恒三叔名为华闻页,官任太常 掌管礼乐社稷、宗庙礼仪,也是当朝有名的书画大家,算是个不折不扣的书仙。 华闻页平日里也喜好结交相同爱好的朋友,三皇子和华闻页私交倒是甚好。 如今三皇子愿意以正妃之位相娶,不用猜,华恒也知道他祖父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他三叔整日活在书里,对朝堂争斗一概不感兴趣。 既然他祖父点头答应了三皇子的成亲,便是表明站在三皇子那边。 想到这里,华恒面色一冷,将帖子丢回了桌上,淡道:“既然祖父心中有数,还来我这作甚?” 华老相爷不喜他这桀骜不驯的态度,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此时我不会出面,任由你们各自去争。” 华恒神色凉薄地盯着华老相爷,真不愧是倾轧于朝堂而立于不败之地的华相爷。 明知他会为了阿同的幸福不择手段,却依旧将三叔一家推到了对立面。如此一来,他们两支鹬蚌相争,但不管结果如何,华家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华恒冷笑拍掌,讥讽道:“真是好一招弃车保帅。” 面对华恒的冷嘲热讽,华老相爷岿然不动。他起身,眸色沉沉地看着华恒,落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起身离开。 看着华老相爷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华恒眼光冷了冷,随即开口道:“青严。” “公子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紧盯住三皇子和太子那边,还有……”他顿了顿,才开口:“三皇子近来看中一个人妇,找机会让他们成就好事。” “是!” 却说青严领命离开,而回到东宫的太子,当即就命人将杨隐和他的师傅找来。 杨隐的师傅穿着一件苍色长衫,给太子看过病之后,先不提及太子睾丸被割的事情,而是赞叹了一句宋以真好刀法。 气的太子当时就不能好了,但面对杨隐的师傅,太子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的道:“可还有法子让本宫痊愈?” 杨隐的师傅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道:“在下的法子,只能让殿下的伤口一夜长好,好在迎娶太子妃的那日时候给人一种殿下受伤不重的错觉,以此平息众人对殿下的猜忌。但却没办法真正的治好殿下。” 太子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瞬间砸碎了摆放在床上的玉枕。如今自己成了废人,只怕那个老东西正盘算着怎么除掉自己,好给老四让位。 得知太子心中的忧虑,杨隐的师傅微微一笑,隽秀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这都不是事儿’的轻松表情。 “殿下,不管真相如何,你身子不好的事情如今只有陛下、珍妃和宋以真知道。若成亲之日你能完好无损的站在文武百官面前,这便是极大的辟谣。况且……”他眸光自若地看着太子:“……自古以来无后为大。你虽然不能人道,但太子良娣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只要她能在宁宗废掉你之前生出皇太孙,倒时太子再去珍妃面前哭诉一番,惹的珍妃心软,那四皇子自然不足为虑。” 太子眸光一亮,急切道:“先生可有办法?” “狸猫换太子!” 杨隐的师傅唇角微微一勾,凑到太子面前低语道。太子神色一变,知道他的意思是若太子良娣生下的是女婴则调换成男婴。 想到这里,太子握拳冷道:“既然要换,给本宫找一对双生子来换。” 杨隐和他师傅都是一愣,随即两人对视一笑,不得不说,太子这个想法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办法。 两个儿子,随便怎么折腾都够了。 太子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天晚上就让杨隐和他师傅动手,让太子良娣早产。 太子良娣早产,生下一个男婴。 可太子依旧不顾太子良娣的哀求,将男婴换成了一对双胞胎。然后杨杨隐的师傅找人养着这个婴孩,以免将来在储位相争的过程中,发生什么不测,他还有后手可以发挥。 这天半夜的时候,整个汴京城都被太子良娣所生的双生子给震惊了。 宁宗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珍妃:“生了?” 珍妃点头,神色有些复杂:“说是那孩子担忧太子的身体,吓的早产。” 宁宗觉得今天发生了太多意外,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强压下心底那复杂的心绪,让人抬着他去了东宫看太子良娣所生的双生子。 华恒得知这个消息微微挑了挑眉梢,太子这对双生子来的正好,既能适当阻拦一下三皇子的野心,也给了四皇子喘息的机会。 却说秦真伺候着宁宗到了太子东宫,冷眼睨着襁褓中那两个皱巴巴的孩子,再将目光隐晦地落在不知是喜是忧的宁宗脸上。随即不动神色的压下眉头,站在宁宗身旁。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通明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那冷冽入骨的眸光却被遮掩在了眼睫之下。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从宋潜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微微一愣。随即便抖了抖身子,宋潜见状,关切道:“怎么了?” 宋以真伸手搓掉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宋潜:“大哥,此事太巧了。” 宋潜点了点头:“满朝文武大约都觉得此事太巧了。”话落,他抿唇看着宋以真,轻声问道:“你给太子良娣把脉,可曾察觉出了什么?” 宋潜这话问的隐晦,可宋以真知道他问的是自己是不是把出了太子良娣所怀的双生子。? 宋以真看着宋潜那担忧的神色,想了想,微微摇头:“没有。” 宋潜闻言,没说话。 只神色温和地盯着她,宋以真连忙叹了口气,道:“真的没有。” 宋潜再看确定之后,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轻声道:“山雨欲来,这些日子你尽量呆在家里别出去。” 宋以真倒是很想听宋潜的话,可宋潜的话刚落,宁宗派来请宋以真进宫的小太监就跟个门神似得杵在两人面前,谄媚笑道:“宋院判,陛下有请。” 宋潜和宋以真无奈对视一眼,宋以真只能认命起身,随着小太监进了宫。 进宫的时候,宋以真试探性的往小太监手里塞了银子,悄声问道:“不知陛下让我入宫所谓何事?” 那小太监谄媚无比的把银子还给了宋以真,小声答道:“事关太子血脉一事。” 什么? 宋以真不敢置信地盯着小太监:“陛下让我……” 她做了用针扎手然后滴血的动作,太监看懂了她这是‘滴血认亲’的意思,连忙点头。 我那个去! 宋以真在心中哀叹,宁宗城会玩! 就在她视死如归的准备下马车的时候,那小太监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督主让小的带话给宋院判,说别怕。”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她是不怕,但怎么腿有点抖? 宋以真下了马车,就被宁宗身边的太监,用一顶小轿直接抬到了太子东宫。 宋以真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下来之后,这才朝殿内走了进去。一进去就忍不住四处搜索秦真的身影,见他穿着朱红曳撒,面色清冷地站在宁宗身后,心下微微一定,连忙上前向宁宗请了安。 宁宗微微颔首,面色慈母地望向屋内,说太子良娣虽然给她生了两个孙儿,但孙儿早产,他委实不放心,要让宋以真瞧一瞧才能放下心。 宋以真垂眉敛目的从地上起来,这才带着王珠朝内殿走去。 太子良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见宋以真前来,神色有些激动和害怕。 宋以真见状,先屋内点了安神香安抚太子良娣的情绪,这才走到一旁的竹床旁。 看清里面那两个婴儿,宋以真心中微微一叹,也只好洗净手去检查。 两个婴孩皮肤薄嫩发红,伸手一模便有凹陷性压痕、便知这两个婴孩也早产儿。 早产儿一般很容易发生败血症、营养缺乏症、硬肿症这几种并发症。 但经过宋以真仔细的检查却发现,这对早产儿被养护的很好,除了皮肤薄嫩发红之外,体质竟然比足月的婴儿都还要好。 对于这对早产儿的生理特征,宋以真有些诧异,猜测这对早产儿大约还在母体内的时候,便用奇药养护,这才养的这么好。 介于宁宗对她下达的任务,宋以真虽然不忍心,还是各取了一滴血储存在小瓷瓶里面。 等她抬起身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太子良娣。见她目光哀求的望着自己,宋以真只能在心中叹气,却没法子向往常一样出言安慰她。 从内殿出来,宁宗目光沉沉地盯着宋以真:“如何?” “两位小殿下早产,身体孱弱,需要专人细心养护才行。”宋以真在回答的时候,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若滴血认亲之后,如果这两个孩子不是太子的血脉,只怕生天无望。于是宋以真斗胆开口,向宁宗提议,为了这两个孩子的安全着想,让她贴身照顾两个小殿下。 此言一出,宁宗眸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秦真则微微拢着眉头,眸光探究的落在宋以真脸上。见她神色坚定无畏,便知打着要保护这两个婴孩的注意。 秦真压了压眉头,眸光寒冷地朝内殿望去。在一片各怀心思的人心之间,显得锐利无比。 宋以真站在殿中央,顶着宁宗锐利无比的眼神心中虽然有些发抖。可一双眼却执着无畏地看着宁宗。 宁宗见状微微眯了眯眼,身为帝王的气压陡然向她袭去。 宋以真握紧拳头,气氛僵直间。 秦真站出来解围,他对宁宗拱手作揖道:“陛下,两位小殿下早产经不住折腾,若是有宋原判细心呵护,倒也是一桩美事。” 宁宗听闻秦真开口说话,沉吟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先随我去看看太子。” 宋以真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让王珠带着人把两个婴孩往太医院送去。自己则背着药箱子,跟着宁宗去了太子的宫殿。 在出门的时候,她落后一步,神色感激地看着了眼秦真。 秦真站在门口,微微翘了翘唇,示意孙琅跟上王珠,避免两个婴孩在半路出了什么差错。 太子见宁宗亲自带着宋以真前来看望自己,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但受宠若惊过后,不免暗自猜测宁宗的意思。 宁宗却不显山露水,而是脸上端着慈父的模样关切慰问太子的身体状况,又示意宋以真在去给太子检查身体的时候娶一滴血来验证那两个孩子的血脉。 宋以真稳住心神,暗地里取了一滴血,后在验证的时候发现太子和两个早产儿的血液相融。 宁宗一见,脸色立马变得和蔼起来,让宋以真照顾两个孩子。恰好这时,却见东宫的小太监抬着太子到了太极殿。 太子两眼泛泪请求宁宗将孩子送回去,还说孩子太小,离开东宫他心里不安。 宁宗扭头看着宋以真,宋以真方才本是想保护两个孩子,如今见危机已过,自然也是愿意将两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便点头应诺,只说自己这几日吃住都在宫里,负责好生照看两个小殿下。 太子良娣生子一事这才落下帷幕! 是夜,宋以真拿着本医书靠在窗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放下医书,伸手揉了揉眉心。喟叹一声,便神色厌倦地靠在窗前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明日太子便大婚了,她总觉得这宫里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谢谢苍天饶过谁的打赏~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宋以真用手撑着下颚,目光从月亮上移开,漫无目的的落向远方。 忽见不远处有人提着一盏灯笼缓缓朝这边走来,这么晚了谁会过来?难道是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了? 宋以真神情纳闷的从窗前站了起来,等那人走的近了,这才发现是华恒。 皎洁的月光下,华恒一袭竹青色锦袍,站在窗前,眉眼温和地看着宋以真。 他眸光温和安静,恍如开在月光河畔的一株青莲,清雅至极!须臾间,宋以真脑海里那些思绪纷争都悄然退散,眼前只剩下那清雅如莲的身影。 宋以真嘴角不自觉裂开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华恒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走到窗前对着宋以真笑:“想你在宫中肯定吃不好,所以给你送点美食。” 他一一将食盒打开,宋以真双眼一亮,鲜虾河鱼,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华恒伸手递了双筷子给她:“吃吧。” “你呢?” 宋以真抬头望着华恒,华恒本来想说自己吃过了,可看着宋以真那双明媚含笑的眼,便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自从她搬离华府之后,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单独吃过饭了。 宋以真闻言,连忙将手上的筷子递给他:“那咱们一起吃。” 华恒接过筷子,弯了弯唇。 他走进屋内,和宋以真对视而坐。一桌子菜色,他没怎么吃,全程眸光温柔的替宋以真夹菜。 直到宋以真吃了个半抱,这才反应过来,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华恒。 华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双清湛的双眸微微挑出一抹弧度。里面衔带着的笑意,直暖进宋以真的心底。 宋以真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来打破两人之间这暧昧旖旎的气氛。想来想去,谁知一出口,便说起了华时同和四皇子的婚事。 说起来心里还是有点怅然,在古代混了这么久,这一转眼好朋友都要为人妇了。 华恒眸光温和地看着宋以真,忽然轻声问道:“那你呢?” 宋以真愣住:“什么?” 她抬头,神色纳闷地看着华恒。 华恒见状,放在桌边的手微微握紧,旋即又松开。他夹了一筷子凉拌三鲜放进宋以真碗里,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问道:“那你呢?怎样才会成亲?” “……这个。” 宋以真结舌,但华恒那温柔的目光一直攫住她的心弦,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以真眼神闪了闪,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才道:“我……我不知道。” 华恒闻言眸光暗了暗,见她紧张的不行,随即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若你答应,我随时愿意娶你为妻。” 他低哑温柔的声线,犹如一记重锤敲击在宋以真的心房。 她看着华恒那温柔如水的神色,心底滑过一丝感动,正欲开口说话之时,却觉背若芒刺一般。 她回神望去,见秦真只身站在临近廊下的一盏灯笼下,昏黄的光泽下,他眸光清冷地睨着自己和华恒。 那冷心冷眼的模样,让宋以真心中一缩,瞬间便不敢在直视他的眼。 宋以真伸手捂着胸口,微微蹙了蹙眉头。 华恒将一切不动神色的收入眼底,半晌之后,他落下筷子,起身看着秦真,朗声道:“不知深夜秦督主来太医院,所谓何事?” 秦真眸光凉凉地睨了他一眼,提起脚步,矜贵优雅的踱步过来。那从容淡然地眸光在宋以真身上闲闲一扫,随后才开口:“陛下身子不舒服,让我来带宋院判过去看看。” 华恒眉头微微一蹙,秦真却在此时伸手抓过宋以真朝外走去。 “慢着!” 华恒顺势拦住秦真,慢声道:“正好我也有事禀报,陛下。”他眸光定定落在秦真身上,淡道:“一起去吧。” 秦真眼尾一撩,有些不待见地盯着华恒。 华恒挑了挑眉梢,从容不迫地拉着宋以真朝外面走去。路过秦真的时候,秦真伸手拉住宋以真的另一只手。 宋以真:“…………” 预感又要发生事情的她,赶紧乘两人没拉紧的时候,把手给抽了回来,一步跳了老远之后,这才回头,一脸正气的看着两人:“本官自己会走。” 华恒和秦真同时挑了挑眉梢,宋以真只当没看见两人的小表情,转身拿过药箱子就朝外面走去。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就算今儿是十四那天上的月亮也亮堂堂的照亮了整个天下。 宋以真背着药箱子快步走在前头,身后的秦真和华恒倒是闲庭散步一般走的慢慢腾腾的。 眼看快要到太极宫的时候,秦真眉头拢的越来越深。他不动神色地朝尾随在身后的孙琅使了使眼色,孙琅连忙快步跑开。 秦真见状,唇角微微一勾,脚下的步伐不免轻快了许多。他衣带生风的朝宋以真走去,华恒眉头微微一蹙,敏锐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从太极宫的方向,小跑过来,先对三人逐一请了安,这才跑到华恒跟前小声道:“华少卿,陛下有请。” 华恒眸光一深,抬头定定地盯着秦真。 秦真嘴角微微一撩,眼神凉薄的睨着他,一脸说风凉话的表情:“既然陛下有请华少卿,那宋院判便随本座去偏殿稍作片刻。” 宋以真心下一紧,下意识就道: “我一起去。” 还没跑开就被秦真抓住,他神色晾晾的睨着宋以真:“陛下单独召见华少卿定然是有机密要事,宋院判作为太医,此时过去似乎不大妥当。” 话落,他便拉着宋以真朝一旁的偏殿而去。 “秦真,你放开我!” 宋以真怒道,却被秦真顺手点了穴道。 华恒见状,皱眉正欲上前的时候,那小太监不怕死的上前挡在他跟前,小声又道:“华少卿,陛下有请。” 华恒心中生怒,万万没想到今夜居然被秦真摆了一道。 奈何此时秦真已经拉着宋以真进了偏殿,华恒脸色铁青地看着紧闭的偏殿大门,强忍下心中的怒意,甩袖冷哼一声,这才大步朝太极宫走去。 #####昨天去同学家了,所以没更新。 今天就提前更新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却说宋以真一被秦真拉入屋内,就满心戒备地盯着他。 秦真垂眼睨着她手中握着的银针,冷笑一声,伸手夺去了过来。 他低头把玩着银针,嗓音凉凉地道:“宋院判的彩带似乎很畅销?” 宋以真愣住,心想这事儿都过去一天了,他怎么还念叨着? 她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被点了哑穴。于是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给自己解开了穴道,这才道:“若是秦督主找我来便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恕在下不奉陪!” 话落,她转身要走。 秦真冷笑一声,手指一动,隔空点了宋以真的穴道。 宋以真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怒目瞪着眼前的门,那种门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跑不出去的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身后有轻巧的脚步声传来,秦真走到她身后,轻叹了一口气,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宋以真神色惊恐地看着盯着他,想说话,却连哑穴都被点了。只能用神色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秦真将她抱到了圆桌上坐着,见宋以真神色惊悚地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放心,这是宫中,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宋以真:“…………” 不对我做什么,你倒是放开我呀? 秦真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轻轻弯起唇角。 金色的烛光映着他那白璧无瑕的脸,带着一抹迟重色彩。他眼尾勾出凉薄的弧度,微微上挑的狭长眸子中带着他独特的韵味。 “我现在越来越见不得你和其他男子喜笑颜开的模样……”他神情专注地盯着她,那模样,好似整个天地之间都只有宋以真的身影一般。 这样专注的神色,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你就是他全世界’的错觉来。 但宋以真知道,错觉始终是错觉。 秦真这样凉薄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在乎,他所有的不过是属于自己的偏执和无情而已。 “宋以真……” 秦真唤她的名字,只觉得心绪复杂。 他苍白冰冷的手指顺着她脸颊的弧度缓缓来到红唇旁,大拇指熟稔的摩挲着她柔软殷红的唇畔:“明明我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你一个女人,你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其他的男人!” 他的手缓缓自唇畔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间,眷恋无比的轻触着她脖颈间那柔嫩的肌肤。 宋以真瞳孔微微一缩,来了,来了,这变态又起杀心了! “你说我是不是杀了你,就能变得向以前那样?” 融融如橘的烛光里,秦真神色慵懒地睨着她。宋以真怕的嘴唇都在抖,窗外夜色合围的重楼宫殿,静谧的让人害怕。 明明被点了穴道,可她依旧吓的牙齿打颤。 “你怕了?” 秦真将手从她脖颈间拿开,伸出手臂细细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你要是怕我,就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宋以真坐在桌上,有些无助的被秦真拢在怀里。 抱着她的人,伸出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头,仿佛是温柔至极的情郎,带着这世间从未有过的温存来抚慰自己的心上人。 可这种温柔,却让宋以真心里无端发抖。 察觉到她瑟瑟发抖的身体,秦真微微叹了口气。他松开双臂细细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精致秀美的小脸上毫无血色,就连那双平日里熠熠生辉的眼眸都变得暗淡起来。 秦真忽觉心中一痛,他蹙着眉头,伸手解开了宋以真的穴道。 宋以真一得自由,连忙逃离了他的怀抱。她站在离他三尺远的距离,伸手抚着颤抖不已的胸口急促喘气! 秦真微微眯眼,长长的眼睫交织起来,遮住了眼里那凉薄的神色。 “你神经病啊,口口声声说着在乎我,却动不动就想杀了我。”宋以真克制不住的指着他大骂道:“不是正常人,就别想着拥有正常人的感情!” 秦真心中一沉,长睫微微颤抖着,在这空旷的大殿里,让人虚虚实实地根本瞧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宋以真深吸了一口,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似乎说的有些过分,便拍了拍心口,压住心里的愤怒和那些许的歉意,对着秦真道:“秦督主,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真的感情,而是占有欲。你只是……” 她抿了抿唇,有些苦涩的道:“我只是无意闯进你生命里,得知你秘密的陌生人。大概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对我这个知晓你秘密的人特别在意。” 秦真突兀抬头看她,那一瞬间的眸光清澈的要人命! 宋以真眨了眨眼睛,轻叹了一口气:“真正的感情是想为一个人好,而不是你这样动不动就想杀了我。” 秦真一笑:“可我终究舍不得动你一分一毫。” 宋以真微怔,神色呆呆地看着他。 秦真走上前,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指尖来到耳畔,捻着她的耳垂慢慢的揉搓:“我这样对你自我我的道理。” “有屁的道理。” 宋以真咬牙切齿的出口骂道,方才那一点轻微的感动,早在这句话出口瞬间烟消云散。 她真心觉得自己和秦真有代沟,于是‘累觉不爱’的看着他道:“秦督主不管你想对我如何,但我恳求你,别再动不动就想杀了我。你若真想杀了我,还麻烦你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乘我睡着一刀子结果了我。免得我只要一看到你,就战战兢兢的心里发慌。” 落下这话,宋以真赶紧脚底抹油的开溜。 走出门口,见不远处守着一个小太监,一看就知道是给秦真把风的忠犬。 那小太监见她出来,先是一愣,连忙小步上前请安:“夜里风大,宋院判不如在偏殿里坐坐?” “坐你妹!” 宋以真怒道:“陛下不是身体不舒服?华少卿什么时候出来?” “奴才不知道啊,而且……”那小太监有些委屈:“奴才没有妹妹!” 宋以真简直了,怒极生笑的感觉不知道众位有没有?反正她现在是笑惨了! 她收敛了脸上笑意,严肃问道:“陛下今晚没有传唤我?” 小太监不敢回答,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偏殿内。 第三百八十四章 宋以真懂了,什么陛下身体有恙,全特么是秦真信口胡诌的。这辈子遇到秦真这变态,真是信了他的邪! 她怒气冲冲的跺了跺脚,背着药箱子就回了太医院。 秦真从屋内出来,看着她怒气冲冲的声音微微勾起唇角。睨了眼跪在身旁的小太监,便提起脚步追了上去。 皎洁晴朗的月光之下,火冒三丈的宋以真并没有发现一路尾随在自己身后的秦真。 等她回了太医院,看了几页医书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真希望今夜的一番话,能管用啊! 她长叹一口气,抬头,忽见窗前站着一抹人影。粗粗一看,倒把她吓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窗外的人见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宋以真稳住心神,看着面前的华恒,有些好笑的说:“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啊?”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出宫?明日不是阿同大婚么?你这个当大舅的难道不该去为难为难新郎官,抢抢红包?” 面对宋以真一连串的发问,华恒微微一笑,伸手佛了佛她有些凌乱的衣衫下摆,这才道:“出宫前想来看看你。” 宋以真脸一热,轻轻往后退了两步,谁知华恒却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定住她往后推开的身影轻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 他的双眼耀出的光,轻柔而温暖。 宋以真脸色一红,神情呐呐的点了点头。华恒见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道:“睡吧。” “那你呢?” “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 宋以真本以为有人看着,自己会睡不着。 谁曾想,刚躺在太医院那张值夜休憩的竹榻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华恒坐在一旁,眸光温柔地看着宋以真那张清瘦苍白的小脸。 灯影摩挲,清风将门边上的细纱帘佛出美好的弧度。华恒交叠着双腿,竹青色的锦袍长衫盖在了宋以真身上。 他就这么静静地守着宋以真坐了一夜,直到三更天的时候才起身离去。 熟睡中的宋以真是被一阵热闹非凡的声音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看了眼天色,见天还没亮,便伸了个懒腰从竹榻上起来。 有什么东西自身上滑落,她微低下头,见是华恒的外衫,掉落在地如同碧水波纹一般。 她真愣了一下,弯腰捡起华恒的衣衫,随手折好放在了药箱子里。 走到窗前,便见鱼贯而出的宫女人手捧着一盏灯笼,将整个皇宫都映成一条条波澜起伏的橘色长河。 看着宫女将灯笼挂在了屋檐下,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太子和四皇子大婚,宫中自然是大早就就要准备的。 太子和四皇子一起成婚,自然也是一起祭拜天地和皇族宗庙的。 只是让人意外的时候,迎接太子妃的人并不是抱着公鸡的三皇子,而是太子本人。 宋以真穿着朝服站在人群中,看着脸色红润,行动自然的太子死死蹙眉头。 以她来看,太子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让他行动自然。可从太子走路的方式来看,似乎蛋碎这种病只是一件小事。 她心中狐疑,可其他人的猜测和碎语却时不时传入了耳中。 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都在猜测太子的病症,宋以真做手术取了太子一个睾丸的事情,只禀报过给宁宗,并未对外宣称。 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早在马球场看太子被马蹄把下体踩得血肉模糊的时候就猜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却没想这才过两天,太子就跟没事儿的人一样了。先前忙着站队的人,不免有些拿不准注意了。 太子无事,又生了双生子。 看这样子,太子之位似乎稳坐无虞了! 宋以真倒是不关心谁做太子,只是在心中一直思考,太子到底用了什么神奇的良药? “我们宋院判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杨隐穿着太医馆官服,满面笑意的走到了宋以真面前,和她肩并肩的看着正在祭拜天地的太子。 “是你。”宋以真笃定道:“你用了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杨隐坏笑一声,促狭道。 宋以真:“…………” 看着她脸色发黑的模样,杨隐神秘一笑,这笑容落在宋以真眼里,便觉得他很讨打。 她微微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杨隐道:“有本事别给太子上药,只要我去看,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杨隐闻言忽然翘唇一笑,神色暧昧地凑到宋以真面前轻声道:“看来宋院判醉心医术,还不知道坊间的传闻吧?” “什么?”她一下子就戒备起来。 杨隐不答反笑。 宋以真见状,有些气闷的转过头朝另一边走去。总觉得跟杨隐这样的人较真儿,她就是个白痴! 杨隐见她走开,倒是想说了。 于是慢悠悠拢着双手上前,凑到宋以真面前小声道:“自从你众目睽睽之下脱了太子的裤子,坊间的人都有了个一个相同的认知……” 听着杨隐拉长的声调,宋以真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随即便听杨隐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大家都认同你是太子的女人!” 宋以真眼神一冷,讥讽道:“我倒是不知道大夫看了谁的身体就是谁的女人。” 杨隐眉梢微扬,幸灾乐祸的道:“你身为医者之前,你还是个女人!”他神色暧昧的盯着裹在官服里面的窈窕身段,意味深长的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啪!” 清脆的耳光在空中响起,立马惊动了周围的人。 面对众人那探究的眼神,宋以真面无表情的吹了吹手掌心,淡道:“杨太医脸上好大一个蚊子。” 被人盯着,杨隐居然不觉得丢脸。 那脸上的坏笑更甚,不仅如此,竟然还将另一边脸伸到宋以真面前,提高了声音道:“今日这种场合,委实不该说宋院判和太子之间的情事。毕竟太子妃不是你呀!” 众人一听,神色隐晦的不行。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宋以真和太子私相授受,没想到宋以真看不上大理寺华少卿的追求,竟然是奔着当太子妃去的。#####哎,最近晚上总是失眠,每天都是半夜两三点才能睡着。 大家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睡觉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只是可惜啊,太子成亲了,太子妃不是她。 难怪会恼羞成怒! 面对众人脑补的眼神,宋以真勃然大怒! 这在众人看来那就是恼羞成怒和深恨负心郎的狼狈! “哟~原来堂妹喜欢太子啊。” 宋语冉好死不死的走了过来,趾高气昂的地盯着宋以真。她拿团扇遮住脸颊微微一笑:“难怪你的伙计前阵子当着众人的面力挺堂妹当太子妃呢,只是没想到,时不待人啊~” 宋以真蹙眉,从宋语冉的话中不难猜出,她所谓伙计当着众人力挺自己当太子妃的话,一定是小草的表哥大一传出来的。 她冷眼盯着宋语冉,实在想不通,宋语冉这样的女人怎么打哪儿都有她?而且她怎么打哪儿出现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神气十足的模样。难道是‘梁静茹’给她的勇气? 宋以真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放肆!” 她走到宋语冉面前,冷笑都:“本朝法律,庶民见到官身可是要行叩拜之礼。”她眼神闲闲地落在宋语冉脸上,轻描淡写的道:“还有太子大婚,除了文武百官便只有当朝命妇才能进宫见礼。你这刁民是怎么进来的?” 话落,她眸光一转,曼声道:“来人,将这擅闯宫闱的刁民给本官拉下去,没得留在这里冲撞了太子和四皇子的大婚!” 宋以真可是宁宗跟前的大红人,谁敢触她的霉头。更何况宋语冉真的没有资格参加这场宫宴,若要追究起来,那还是锦衣卫的失职。 是以宋以真一发话,几个锦衣卫立马站了出来,把宋以真拉了下去。 “宋以真你这贱人……我是……唔唔……” 宋语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锦衣卫捂嘴压了下去。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冷眼扫视一周,见众人都纷纷避开自己的眼色,这才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杨隐旁观宋以真大发神威,眼光微微转了转,便施施然转身,朝锦衣卫拖走梁语冉的方向而去。 正走到树荫下,便见五公主身旁的公主拿着令牌让侍卫放开宋语冉。杨隐见状,眼光一亮。 有趣,有趣。 看来不用自己出马,五公主都会将这样大婚搅的天翻地覆! 皇家娶亲,那礼仪繁琐的让人头皮发麻。 好在宋以真早在发作了宋语冉之后,便找了个清净地地方带着。直到婚礼礼仪结束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来。 宁宗心里高兴,不免多饮了几杯酒。 宋以真没清闲多久,就被人叫到了宁宗跟前,二十小时待备。 宁宗面色开怀,似乎对太子一夜之间痊愈的事情丝毫不见怪,宋以真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杨隐把他师傅请入了宫中,为太子医治。 而据说,杨隐的师傅是神医中的神医,和宁宗把了脉,竟然还放言宁宗的病症能痊愈。 宁宗一高兴,便封对方为国师了。 宋以真闻言,看着朝自己递话的小太监问道:“可知杨隐的师傅是何人?” 小太监低声道:“据说华佗一脉的传人,小的远远见过一回,是个七旬左右的老者。” 宋以真这才稳住心神,老实说,一开始听说杨隐的师傅,还在一夜之间让太子的伤口痊愈,宋以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越泽。 可苏越泽是她亲手确认死了,又亲手挖坑埋了,虽然狐疑但却始终不相信这人是苏越泽。 如今听小太监一说,便也将是苏越泽的猜测抛在了脑后,想着得空了去广济堂问问老大夫秦伯,看看他对杨隐的师傅了解多少? 宋以真在宁宗身侧站了没一会儿,珍妃便在宁宗耳边提点了一句什么话。 宁宗立马反应过来,伸手招来宋以真,让她下去入座。 有资格坐在宁宗跟前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宋以真这么虚封的一品官,位置自然是不能和宰相们比拟。 是以她的位置被安排在三皇子为首的那一行,今日太子和四皇子大婚,五公主也得了赦免出来。 五公主坐在三皇子下首,而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安排,宋以真的位置竟然紧挨着五公主。 她压着眉头坐了过去,今日五公主穿了一身大红色宫装,打扮的美艳夺目,她便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便如一颗耀眼夺目的明珠一般,让人不可忽视。 宋以真原以为坐过去,五公主会找她的茬。 却没想,五公主根本不看她一眼,想来这安排的位置也是她所不乐意的。 宋以真的左手边是五公主,右手边是杨隐,这真是被人前后夹击的位置。 她一坐过去索性不说话,拿起筷子,端起酒杯安静的做个吃货。 奈何杨隐不放过她:“就不怕有人在酒里下毒?说话间,那小眼神还止不住的往五公主那边飘去。 宋以真满不在乎的吃了一筷子菜,轻道:“作为医者被人下毒毒死,那我也认了。” 杨隐闻言翘唇笑,真是欣赏宋以真那自然怡然的性格啊! 刚吃了几筷子菜,三皇子便端着酒杯笑意宴宴的走了过来,温和朗声道:“以真,我敬你一杯。” 众目睽睽之下,皇子敬酒,宋以真不可能不站起来。 她端着酒杯准备意思意思的时候,一旁的五公主冷冷一笑,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盯着梁溪冉对三皇子冷声问道:“三皇兄,皇妹有个疑惑还想请你解答。” 三皇子微笑不减:“何事?” 五公主慢悠悠地指着梁溪冉:“她大庭广众之下解了太子的裤头,还摸过太子的身体,你这么巴巴的贴上去,难道不恶心么?” 三皇子闻言眸光一沉,脸色有些铁青地落在宋以真手上,想到她摸过太子的那里,就忍不住的想吐。 五公主见状眉梢微挑,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宋以真脸上,神色讥讽又有些看不上她的模样。 当众被人这本侮辱,就是佛也有三分火气。 宋以真压下心底的怒气,面色平静地睨着五公主道:“在下的手不禁解过太子的衣衫,摸过太子的身体……” 她神色冷然地睨着五公主,慢条斯理的道:“……在下的手似乎还摸过五公主的身体呢。怎么办呢?” 宋以真伸出自己手,怜惜似的看了看:“纵然这世间有千百般的嫌恶和污垢,在下的手都必须亲触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才能手!到!病 !除!” 最后四个字,宋以真说的极为缓慢和沉稳。 话落,她对着五公主笑的坦坦荡荡:“这么说起来,五公主要是真觉得恶心的话,似乎应该先砍掉自己的右手腕。毕竟那里,也是在下贴切无比的触摸过的。” #####双更的话可能要过了国庆之后,国庆想出去玩玩,散散心。说不定就能治好我的失眠症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你!” 五公主气的赤急白脸的,作为公主,她自来都是以气势压人。偶尔看不过去,也就让左右宫女教训的,哪能是受过不少网络词和一群现代键盘侠熏陶之下的宋以真。 当即就气的全身颤抖,指着宋以真骂了一句:“放肆!” “天子当前,不敢放肆!”宋以真冷道。 目光淡淡地盯着五公主,心想,有本事你把事情闹大呀。让你老子听到你这句话。 毕竟她的手,还解过皇帝老儿的衣裳呢。你有本事嫌恶心,怎么没本事再重新投胎啊? 三皇子在一旁有些懵逼,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宋以真发火的模样。 真没想到宋以真居然是个伶牙俐齿的人物! 正当宋以真和五公主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华恒端着酒杯从一旁走了过来。 三皇子一见他过来,连忙回神,面容含笑的充当和事佬,想扑灭五公主和宋以真的火苗。 五公主见华恒走近,强压下心里的不快,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翘了翘嘴角,冷眼瞧着华恒对待宋以真那温柔似水的模样。正当华恒以带她去看华时同为理由要走开的时候,五公主忽然站起来,轻声道:“华恒,你站住!” 华恒蹙眉,回首,神色疏离地看着五公主。 五公主脸上绽开一个自信的笑容,她缓缓举起手中的杯子,道:“许久不见,我敬你一杯。” 好嘛,今夜皇子公主的开口词,都是敬你一杯。 华恒眸光定定地看了看五公主,拿起宋以真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朝五公主举杯示意,随即便仰头饮尽。 月光微耀间,五公主勾唇,眼里带出细碎的光。 她缓缓举起酒杯,闻着那迷人芬芳的酒香,长颈微扬,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可以走了。”五公主落在酒杯,轻声开口。 华恒闻言,拉着宋以真朝一旁走去。三皇子一看自己目标被华恒带走,自然也无心在此,连忙也跟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离开。 如今太子占尽上风,他必须尽快动作把宋以真纳入帐中才行。 五公主看着两人的背影,唇角撩出一抹弧度。 她伸手拨弄着酒壶上的杯盖,发出一阵脆响之声:“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自然不敢辜负公主所托。”一道低垂雄厚的声音落入五公主耳中,这是杨隐的声音。 五公主闻言,唇角一翘。 很好,今日之后华恒只能是她的了。 华恒带着宋以真穿过御花园,去了四皇子的宫中。 成年的皇子都要在宫外开府,但四皇子是个列外,因为珍妃舍不得他离开身边,是以四皇子一直住在与东宫一遥之隔明圣宫里。 不过皇子成亲之后断没有还住在宫里的先列,是以四皇子的府邸正在休憩之中,只等二人大婚之后便住进去。 明圣宫内四处张灯结彩,灯影摩挲,夜风柔细,有合欢花的香味顺着风传来。 华恒带着宋以真停在新房外便松开了手,他垂眸瞧着宋以真,温声道:“进去吧,阿同也想见见你。”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明圣宫的宫女自是见过宋以真,见她出现,连忙迎着她入了新房。 华时同盖着凤冠霞帔坐在床前,一听道开门的声音,便问道:“是以真来了吗?” 宋以真轻笑:“怎么不猜是你夫君?” 华时同抿唇笑:“此时还不到洞房的时候。” 和宋以真相触久了,华时同也成了个什么话都敢往外蹦的人。因她蒙着盖头,瞧不见宋以真走到了哪里。 索性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走到床边。 宋以真狐疑走过去,华时同却一把将她抱住。 宋以真眼瞳微微一张,轻笑道:“你这是在新婚之夜,才发觉真爱是我?” 华时同闻言也笑了出来:“以真。” 她的声音柔软甜美,她坐在榻上,依旧抱着宋以真的腰身。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里的热潮,轻声道:“我以为我活不过成年,可如今却成了亲,日子过的好的不能再好。“ 她红衣如火,苍白精致的容颜在也被这红色映出一丝美好。 “以真,谢谢你。自从在江宁遇见你,我就开始变得幸运起来。你有一幅好心肠,你有自己想要的目标,你有昂扬的斗志和激情。你重义气,你爱狠分明。你把你所见过的美好,和去过的地方,全都一一说给我听。我被你身上那豪爽和坦荡所吸引,与你成为了好朋友。” “你用你的医术将我治好,让我孱弱的身子变得有活力。你帮我避开死亡,让我活的快乐明媚起来。你让我觉得生活不再苍白,也有勇气去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如今我成亲了,将与心爱之人执手到老。所以在我最幸福的日子里,我也想祝愿你,可以任性萧遥的渡过生命力的每一刻时光。可以走遍山山水水,可以救治各种各样的病人,也可以……获得此生最完美的幸福!” 华时同的话,让宋以真心底一热,眼眶不由自主就酸痛起来。 她眨眨眼睛,想压下眼里的雾气,却让它变成了泪珠滚落出来。她忍不住反身去抱住华时同,哭着笑道:“明明是你的大婚,偏偏要让我感动落泪。” 她吸了吸鼻子,笑出了声:“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活的很好。至于幸福,我相信,无论我在哪里,总有幸福在等我。” 她伸手拍着华时同的肩膀,唇角微扬:”你就放心吧,我的大小姐。” 华时同也笑着点头:“我放心,但还是要祝福你呀!” 宋以真“扑哧”一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真奇怪,明明是好事,却偏偏想哭。 两人笑做一团没多久,屋外就传来四皇子幽怨的身影:“姐妹情深完了,就该洞房花烛夜了。”#####终于搬家了,从早上八点半忙到现在,我滴个神啊,累死我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华时同脸色一红。 宋以真促狭挑眉,松开华时同的手,朝外面走了出去。 一开门就对上四皇子那‘怨妇’似的嘴脸,她眨眨眼睛,斜靠在门边:“要给开门红包。” “给给给。” 四皇子不耐烦把她刨开,对身后的宫人吩咐:“给宋以真封个大红包,最好是抬都抬不动的那种。” 吩咐完这话,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似乎怕多待一刻,洞房花烛夜的温存就少了一分。 吃了闭门羹的宋以真:“…………” 她扭头看着屋内的火红烛光,摸了摸下巴,心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听门角? 而此时屋内的四皇子缓缓揭开盖头,看着华时同那张如花般的面容,眼里绽开一抹傻笑:“阿同,我终于娶到你了。” 华时同嗔笑睨了他一眼,四皇子脸上挂着又大又傻的笑容,嗓音乐呵呵的抱着华时同在床沿上坐着:“恩,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不能浪费了。” 话落,便捧着华时同的脸,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华时同神色拘谨的回报着他,柔顺的扬起脸,承接着四皇子那笨拙又温柔的吻。 而屋外,宋以真以抬头就见华恒站在庭院中等着自己。听见关门的声音,他转回头来,一眼便看见站在廊下的宋以真。 华恒嘴角凝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在月光下的脸,有种令人窒息的美。 宋以真微微一笑,心情雀跃地朝他小跑而去。 她突如其来的欢喜表情,让华恒心底一软。 见她跑到自己跟前,华恒伸手佛开她耳边的碎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女子的原因。就算做了男装打扮,她的耳旁依旧会不时落下几率碎发,飘飘摇摇的挂在耳旁,怪招人疼爱的。 一片寂静无声的柔情在两人身边弥漫,宋以真本来想去听墙角的心思,都在在华恒的笑容下变淡了。 两人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便见宁宗身旁的小太监焦急跑来道:“华少卿陛下不知为何震怒,要宣你去太极殿面圣。” 华恒闻言眉头一蹙,扭头看了眼宋以真,宋以真连忙对他笑:“我刚好也要回太医院,咱们顺路走一截。” 华恒闻言,这才点头,对那太监道:“走吧。” 太极殿和太医院方向不一致,宋以真刚出了明圣宫没多久,就要朝南边走去。 华恒有些不放心,便拿过小太监手上的灯笼地给她 宋以真接过灯笼,对华恒笑了笑,随后便转身朝前离开。等走到远处的岔路时,不知为何,忽然想回头看一眼华恒。 恰一回头,立马瞧见华恒伫立在夜色中的身影。 他身上那件绯红的官袍,在皎洁的月色下极为醒目。宋以真一见他的身影,弯唇一笑,伸手朝她挥了挥,这才心情极好的转身走上了岔路上。 而华恒见她离开,也才转身带着小太监离开。 快要到太极殿的时候,那小太监忽然没看清,在地上跌了一跤。华恒闻着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味微微蹙了蹙眉,见那小太监鼻尖挂着两行鼻血对着自己讪笑,便转开眼光。 好在那小太监掏出手帕擦去鼻尖的血,这才谄媚笑迎着华恒朝太极宫走去。 闻着小太监手帕上传来的香味,华恒有些险恶的往前走了一步,他最是看不惯这些内宫太监擦脂抹粉的模样。 月色有一瞬间被乌云掩去,华恒伸手揉了揉眉心,那小太监手帕上的脂粉气息,冲的人头晕。 那小太监似乎察觉到了华恒的厌恶,连忙小心翼翼的把手帕往袖子里面藏。 小太监快跑上了太监替华恒通传,宁宗听闻他来了,忙让人将他宣了进去。 其实今夜宁宗宣传华恒,就为了让他去查清杨隐师傅的背景。 虽说杨颖师傅被封为了国师,但宁宗宗觉得这位国师来的有些蹊跷。 华恒闻言,连忙应诺。 其实他一早便让秦平查过杨隐的来历,秦平从广济堂老大夫秦伯那里入手,查出杨隐祖籍凉州人氏,家中一直是开医馆的。在杨隐年少的时候,拜了他们当地的神医为师。 杨隐出师便入了京城,暗地里搭上了五公主的关系入了太医学院。表面上来看杨隐是五公主安排在太子身旁的探子,但从华恒的调查来看,杨隐一直周旋在太子和五公主之间,谁的人也不是。 至于杨隐的师傅,华恒倒是没查出特别的消息。 只知道他的师傅被凉州当地人称为神医,一直住在凉州城外的山谷之中。 太子几经相请,这才在近日入了宫。 华恒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禀告给了宁宗,宁宗沉吟了片刻,让他继续调查杨隐师傅的来历。 从太极宫内出来,华恒刚抬起的脚,便在空中悬了悬。他顿住身影,凝眸望向前方。 游廊下朦胧的灯影剪影了一抹纤细修长的身影,华恒眸光微微一身,等那人缓缓走进了,眉目一轩,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他提起脚步,朝那抹人影走去,眼里的笑意越发温柔:“不是去太医院么?怎么跑来太极殿了?” 华恒低头笑看着面前的宋以真,宋以真听了他这话,神色有一瞬间的不悦。随即睨了眼跪在远处的小太监,轻笑道:“我有要紧事找你。” 在华恒惊讶的目光中,宋以真缓缓一笑,转身道:“你先跟我来。” 话落,她带着华恒朝太医院的方向所去。 看着宋以真纤细曼妙的身影,华恒觉得她今夜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宋以真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想找自己帮忙。随即便跟了上去。 今晚的夜色尤其好,再加上宫内辉煌的灯笼,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华恒拧着眉心,沉默担忧地跟在宋以真身后。见她在经过石桥的时候,拐向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便愣了愣。 宋以真回头望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 最后带着华恒进了一座偏僻漆黑的宫殿内,华恒一进去便觉有些奇怪,谁知这时宋以真却忽然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语无伦次的说:“秦督主……秦督主……他……他想……” 第三百八十八章 宋以真的话还没说完,便将头埋在了华恒怀里,嘤嘤哭泣。 听着她哭泣的声音,华恒心中一揪。他张开双臂,紧紧搂住怀中的人儿,一边伸手轻拍着她的背脊,一边轻声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此话一落,他敏锐察觉怀中的宋以真身子微微一僵。 华恒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太监虽然下面缺了个东西,但对付起女人来那是花样百出。 想到这里,华恒觉得整颗心都在发痛。 他伸手捧着宋以真的脸颊,看着她带着泪光的眼,眸光揉了揉,轻声道:“别怕,别怕,我在的。” 宋以真闻言垂了垂眼睫,她轻咬着下唇,小声道:“他想……让我做他的对食……” 这话说的小心翼翼,带着一点试探性的意味在里头。 谁知华恒一听,整个人陡然愤怒起来。看着他怒火滔天的脸,宋以真颤了颤眼睫,忽然伸手解开了衣衫。 “以真……你……” 华恒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眼前那曼妙白皙的身躯,慌乱了退后了几步。 宋以真双手环抱着胸,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肩头。如泼墨般的青丝间是一张清绝万芳的容颜。 她睫毛轻颤,眼神羞怯地看着华恒:“我想把自己送给你。” 她赤着足,眸光迷恋地朝华恒走去。 那迷恋的眼神,深深地吸引这华恒的目光。宋以真抿了抿唇,知道自己只要稍稍露出一丝惬意,华恒便会退开。 于是她握了握拳头,孤注一掷的张开双臂朝华恒扑了过去。果不其然,见她朝自己扑来,华恒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 温香软玉扑满怀,更别提这曼妙有致的身躯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华恒心底一热,顿觉一股热流瞬间弥漫过四肢百骸,朝着尾骨而去。这种情绪的爆发,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怀中的这个女人,是他一生的魔障。 但她是他的心头挚爱,他便更舍不得在这昏暗的地方要了她。 华恒忍住心中汹涌的欲-望,握住宋以真的肩膀,艰难无比的想推开她。 却见宋以真眸光一狠,踮起脚尖忽然吻上华恒的唇。 她的吻轻颤而杂乱无章,那柔软的唇畔毫无经验的摩挲着他嘴唇,带着柔软的触觉。 华恒只觉大脑“轰”地一声爆炸,随即整个人都因她这个吻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与此同时的殿外,正站着杨隐和他的师傅。 听着殿内传出的声响,杨隐翘了翘唇,回头望着乔装成白发苍苍的师傅,轻声道:“事成了。” 夜风拂动了两人的衣衫,杨隐的师傅明明外表是一个耄耋老者,可那一身清华万千的矜贵之气却教人怎么也挪不开眼神。 他扯了扯嘴角,嗓音清越的道:“三皇子那边如何了?” “算一算时辰,应当也入瓮了。” 他没有看杨隐,而是仰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垂在袖中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动了动。 “十五月团圆,最适合拆散有情人了。” 他双眼带笑的感叹了一句,站在一旁的杨隐闻言,翘了翘唇角,另一场好戏又将登场! 却说此时的太医院内,一道纤细的人影,正裹着被子躺在室内的竹榻上睡觉。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扰人清梦的脚步声:“宋院判,宋院判,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竹榻上的人闻声惊坐而起,正是回太医院之后,便收拾收拾睡觉的宋以真。 她眼睛还没睁开,已经穿了鞋子,轻车熟路的背起医药箱,睡眼惺忪的朝门口走去。 “太子殿下在洞房的时候伤了身体……”那小太监焦急无比的说道。 宋以真打哈欠的动作顿住,太子洞房? 她没睡醒,一时思绪还有些回不拢神,下意识就跟着小太监朝外面跑去。 此时已是深夜,宫中的灯早已经熄的差不多,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还在洒着光辉。 宋以真跟着小太监跑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顿住脚步:“不对啊,东宫不是朝这边……砰……咚……”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后脑勺一痛,瞬间晕倒在地。 带路的小太监见状,冷冷一笑,对着敲晕宋以真的侍卫道:“快将人给三殿下送去。” “是。” 那侍卫立即从地上扛起宋以真消息在了这融融夜色里,皇宫的偏殿的一隅。 三皇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里衣,正坐在床前,看着昏睡在自己床上的宋以真。 他唇角微勾,伸手缓缓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颊。手指顺着她的眉毛,划过秀亭的鼻梁,最终停在那殷红的唇畔之上。 三皇子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宋以真的脸上,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终于得到你了! 他微微弯腰,吻在了她的唇上。 宋以真,吃了你,这一切都是我的了。 三皇子熏熏然的眯起双眼,眸光痴迷地落在宋以真那美的精心的脸上。 他一边吻着身下的人,一边动作熟练的把她的衣裳脱的一干二净。三皇子从袖中抽出一张白帕,垫在她的身下,这才坐直身子,手脚利落地松开自己的腰带,只一瞬间,两人便坦诚相见。 三皇子覆身过去,微眯着眼睛,欣赏似的瞧了眼她的身子,这才从枕下掏出一个木盒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粒从杜三小姐那里得来的合欢散含在嘴里,缓缓贴上她的唇,用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将合欢散送了进去。 三皇子紧紧搂着她,唇舌和双手娴熟无比的抚摸揉捏着身下的人儿。 合欢散的效果很快就起了作用,三皇子只觉身下的人儿,在自己的动作之下轻轻的娇喘起来。眸中得意,唇舌的动作却更加温柔的探入了她的唇内。 被三皇子撩拨的气喘吁吁的人儿,迷茫的睁开眼,一看见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三皇子瞬间那变得惊恐起来。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府中睡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醒了?” 三皇子见她眼里闪过的惊恐,眼里的得意更加明显。他顺着嘴唇,一路撩拨的吻了下去。那唇舌的每一寸挪动,都瞬间挑起了她的情-yu。 “宋以真,别害怕,我今夜会好好疼爱你的。” #####今天坐车出去,所以就放存稿箱早上更新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屋内红烛过半,床上的一双人儿不知疲倦的纠缠着。 朦胧的灯影从纱窗透了出来,夏夜的风中,宋以真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她蹙了蹙眉,警觉的睁开眼了眼。 “醒了。” 低沉沙哑的从头顶传来,宋以真抬眼望去,瞬间被吓了一跳。眼前这张清癯消瘦,布满皱纹的老人脸到底是什么鬼? “你是谁?” 宋以真想问出口,这才发现这自己被点了穴道。 面对宋以真惊讶的眼神,那人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宋以真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怪老头儿朝自己促狭的眨了眨眼,随即身子腾空转了个方向,便囧了。 因为她面朝的房梁上,被人揭开了一片瓦。 而那不可描述的“嗯嗯啊啊”之声,从这瓦片下面传来,最关键的是……她竟然亲眼目睹了一场活春宫。 看着屋内颠鸾倒凤的男女,宋以真下意识把眼闭上。随即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又睁开眼,这才看清在里面滚床单的人竟然是三皇子和宋语冉。 宋以真懵逼了。 那人却抱着他轻笑:“本来呢,里面的女人应该是你。”他慢条斯理的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纤细的背脊,慢条斯理的道:“是我把你换了出来。” 宋以真全身一僵,只觉被他抚摸过的地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蹙眉,忽然抽了抽鼻子,竟然从那瓦片揭开的地方闻到了丝丝熟悉的气味。 那人也显然发现了这一点,伸手一用力,将她又抱回了怀里。 明明是一张耄耋之年的老脸,那双眼睛却偏偏带着佳公子的清润和明亮。 宋以真敢打赌,这人的真实年龄肯定不超过三十岁。 但话说,三皇子屋内那幻药的香气是怎么回事儿? 那人似乎看懂了宋以真的狐疑,微微一笑,凑到她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道:“那药啊,是根据你在冷宫给太子下的幻药而改良的。我把它叫做‘心想事成’……” 他暧昧又旖旎地含着宋以真的耳垂,轻咬道:“这个名字很圆满吧?” 圆满你个大头鬼! 宋以真想怒骂,想揍人,却只能任人摆布。 好在伪装成老头儿的变态没进行过多的动作,只是将宋以真横抱在臂弯中,轻笑道:“我带你去看另一场快要收尾的好戏。” 什么好戏? 宋以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却见他站在月光下对自己笑了笑,那满头的白发和布满皱纹的老脸竟然带着芳华之美。 宋以真蹙眉,心想,这变态难不成是杨隐的师傅? 正这样想着时候,忽觉身下一腾空。 那人竟然抱着宋以真施展着轻功,从房顶飞跃而起,穿越重重禁军守卫来到了五公主的宫殿屋顶。 宋以真狐疑见他一路行来,便如春风佛柳一般迷晕了宫女守卫,如过无人之境那般来到了五公主的寝宫前。 当他抱着宋以真走到五公主的寝宫门前,宋以真浑身忽然一震。她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里面……里面…… 她的心微微抖动,听着里面传来属于五公主唤着“华恒”的娇喘,她心尖都在抖。 难道,华恒和五公主……他们? “伤心了?”那人凑到宋以真耳旁轻笑道:“其实华恒是把五公主当做了你。” 宋以真瞳孔一缩,又是中了“心想事成”这幻药? 听着屋内传来的呻-吟,宋以真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睫毛,那人却在淡道:“清风明月踏碎了真情,想必今夜很适合捉奸在床!” 宋以真表情猛然一变,便听一阵喧闹的声音从宫殿外面传了进来。 那人促狭一笑,抱着宋以真瞬间隐在了暗处:“咱们悄悄的看场好戏。” 宋以真听不见那人在耳旁说了什么话,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看着珍妃面色凝重的带着宫女焦急上前,一看见周围晕倒的侍卫,瞳孔一缩,忍着满腔火气道:“开门!” 紧跟着她的话落,一个小太监赶紧从珍妃背后走出来,小跑到五公主的寝宫外。 一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娘娘……” 他回头,脸色发白的跪在地上,不敢去推门。 珍妃一见,顿时沉了脸色,命令道:“开门!” 那太监闻言,不敢多言语,只能咬咬牙,视死如归上前推开了门。门一开,屋内的景象顿时吓的众人齐齐跪地,就连珍妃都受到了惊吓,她捂着胸口倒退几步,只觉喉头腥甜。 这…… 她收到消息,五公主绑了宋以真,要让人侮辱她! 那人背对着众人,瞧不清面貌。此情此情落入眼中,珍妃险些晕倒。 幸好身后的宫女扶着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珍妃脸色铁青的怒道:“全都闭眼!” ………… 宋以真自门一开,便放松了心身。而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目光一缩,冷道:“怎么可能?” 屋内的男人竟然不是华恒! 他目光狠狠地盯着殿内,此时珍妃已经让人一桶冷水浇灭了屋内的激情。 五公主看清了身上攀附的男人,吓得瞬间花容失色:“怎么是你?” 第三百九十章 “刷!” 气急败坏的五公主,不顾自身的狼狈,一把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便刺入了那男人的心脏。 那男人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贯穿胸前的长剑,随即两眼一翻,心有不甘的朝地上倒去。 宋以真一看清那男人的脸,心中一缩。 这男人便是华相寿诞那一日,被五公主找来,想在水中毁她清白的浮浪公子。 他怎么会在宫中? 站在一旁的珍妃被五公主的阴狠吓傻了,五公主裹上宫女送来的披风,赤足踩在血迹中抬头,阴冷无比的扫视着众人道:“给我搜!” 宋以真心中一紧,生怕在这宫殿中将华恒给搜了出来。 抱着宋以真的那人,见侍卫在五公主的令下,四处搜查。他双眼微微一眯,将宋以真放在了地上。 宋以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伸手一推,将宋以真推到了庭院之中。 “谁!” 侍卫拔剑指向她的时候,五公主豁然向她看来。一看见宋以真的脸,五公主双眼中顿时崩出一阵杀气:“宋以真!” 她从牙缝里里挤出一句话,握剑疾步上前,手中的利剑一挥就要朝宋以真砍去。 “快拦住她!” 珍妃见状,双眼一缩,失声急促道。 紧跟着珍妃的话落,站在珍妃身后太监身影一闪,便用手中的拂尘挡住了五公主的利剑。 五公主目眦欲裂地瞪着她:“是你!华恒在哪儿?” 听着五公主阴冷质问的话,宋以真张了张嘴,蓦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动和开口说话了。 面对五公主那‘先杀之而后快’的神情,宋以真抿了抿唇,她从地上爬起来,拉远了和五公主之间的距离这才一脸纳闷的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太医院睡的好好地,突然有个小太监说太子在洞房的时候伤了身体,让我去东宫看看。” 不管如何,宋以真决定先把锅摔掉再说,反正今天晚上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是他们几个皇子公主在那里内斗。 想到这里,宋以真脸色陡然愤怒的道:“结果我刚走到半道就被人打晕,一醒来就被人从那里给推了出来。” 她手指着方才藏身阴暗角落,神情很无辜地看着珍妃:“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诡辩!” 五公主被宋以真的话惹怒,手中的利剑陡然向她刺去。宋以真见事不对,往后一跳,可惜头上的发髻还是被五公主手中的利剑削掉了一缕。 看着空气中飘落的发丝,宋以真心中也是怒气横生,今夜这一出出戏,分明就是他们自导自演。五公主有这样的结果,分明也是作茧自缚,凭什么没睡到华恒,就要杀了她? 宋以真眸色凉冷地盯着五公主,淡道:“五公主,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若五公主想杀了下官,最好还是在陛下面前,给下官一个杀我的理由!” 五公主勾唇冷笑:“本公主今日且先杀了你再说!” 话落,手中的长剑再次朝宋以真刺去。 “且慢!” 伴随这道声音响起,一只长箭疾射而来,“铮”地一声格开了五公主手中的长剑。 众人循声望去,绯衣裘带的华恒带着两队宫中侍卫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目光先是担忧无比的落在宋以真身上,见她披头散发,一脸狼狈的模样,眼神一沉。抬起眼眸凉冷疏离地在五公主脸上转了一圈,这才收回目光走到珍妃面前,而他身后的两队侍卫拿着火把,迅速递次而近,他们手中的火把将宫殿照亮。 “方才宫中进了刺客,陛下命下官带队搜查刺客的下落。” 华恒低头,目光冷冷地扫了眼倒在五公主寝宫内那裸死的尸体,沉声道:“此人胆敢冒犯公主,虽死不可赎。来人!” 他朗声道:“将此人的尸体压到陛下面前去!” “你敢!” 五公主豁然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华恒。 华恒颔首,火把的光芒中,他面色平静地盯着五公主,嗓音冷冷的道:“臣奉命捉拿刺客,如今在公主寝宫内看到此人,虽是尸首,却也不敢懈怠职责!” 被华恒冷然的目光盯着,五公主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喜欢的男子,在她最狼狈的时刻,竟然不顾往日情分,要将她最难看的一面血淋淋的撕破在天下人面前。 看着侍卫从华恒背后走上前要去抬寝宫内的尸体,五公主面色一狠,挥剑斩去。 华恒见状,伸手擒住五公主的手,手下微微一用力,便从五公主手中将利剑躲了下来。 珍妃见状,忽然开口喝道:“放肆!” 她走到华恒面前,护着五公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敢动?” 面对珍妃的话语,华恒微微垂下眼睫,眸光讥嘲地淡漠地落在了自己的眼前的地面上。 珍妃将五公主护在怀里,心疼道:“有娘在,谁也伤不了你!” 五公主靠在珍妃怀中,十分不甘心的握紧拳头,身心都疼的在滴血,她眸光阴狠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宋以真,忽然翘唇诡异一笑,指着宋以真道:“是你给本公主下了药,毁了本公主的清白。” 宋以真脸色一变,五公主此时却抬头,目光像狼一样紧紧盯着华恒:“华少卿,宋以真和刺客是一伙的,也是她给本公主下药,才让本公主遭此大罪!” 她目光狠毒地盯着华恒,一字一句的道:“华少卿奉命追查刺客,是不是也该将这乱臣贼子一同捉拿!” 华恒盯着五公主的神情,五公主眸光变得更加阴狠。片刻之后,华恒收回目光,淡道:“宋院判,你为何在此处?” 宋以真赶紧将方才那番话又说了一遍,华恒闻言沉了沉眼眸,便以打晕宋以真那小太监是贼人唯由,让人去将那小太监捉了过来。 看着华恒护着宋以真的姿态,五公主心中愤怒汹涌,不管如何,今日她定然要叫宋以真为她的清白陪葬。 五公主眼神一冷,抬头望向珍妃,凄厉喊了一声:“娘。” 珍妃闻言,脸色猛然一变,指着宋以真厉声道:“给本宫捉住她!” 亲眼看见女儿当众与人苟合,珍妃本就气的思绪混乱,先前一听五公主指责宋以真给她下药,珍妃心中震惊不已,早已分不清事情的真假。如今一听五公主那凄惨的一声“娘”,珍妃当即只有一个反应,抓住宋以真! 第三百九十一章 眼看侍奉珍妃的太监上前捉住宋以真,华恒神色一凛,立马出手阻止。 两人瞬间交手了数招,最终以华恒制住那太监告落。 珍妃见状,神色一冷,怒道:“华少卿,你奉命办案,如今我儿亲手指证了人,你难不成要包庇不成?” 方才冷眼旁观着一切,珍妃心中对华恒委实恼怒不已。 她的掌上明珠从小喜欢华恒,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华恒非但没有维护她,而是将她的屈辱撕开,最过分的是,竟然如此庇护宋以真。 珍妃平日里再好说话,如今也不免被华恒给激怒了。 面对珍妃的质问,华恒不卑不亢的道:“下官不敢。” “好一个不敢!” 珍妃甩袖,紧跟着她的话,那太监手中的拂尘一甩,出其不意的将华恒驳开之后,又欲上前捉住宋以真。 华恒眉头紧蹙,疾步上前,又与那太监过了几招。 正在这时,宋以真毅然站了出来,目光直直地盯着五公主,冷声道:“公主,你口口声声是我给你下药。那么请问公主,我为何要这样做?而且……” 宋以真嗓音顿了顿,又道:“方才被公主杀了的那浮浪公子,若我没看错,应该是公主的人。试问在下小小的医官,怎么有能力给公主下药,还有这瞒天过海的能力,将男人塞进了公主的寝宫里?” 五公主神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宋以真居然会如此反问。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她,宋以真抬头,神色丝毫不惧的望着五公主。 片刻之后五公主忽然冷笑抬头,眼神幽幽地盯着华恒道:“这就要问华少卿了,方才在太极宫外,华少卿可是众目睽睽的跟着本公主回了这寝宫。” 话落,五公主缓缓走到华恒面前,伸手抚摸着他的胸膛,曼声道:“本公主也清清楚楚记得,当时是华少卿与我共渡了春宵。至于那人……不过是本公主的狗腿而已。” 说道这里,五公主眼色一狠,偏头瞧着宋以真轻哧一声道:“想来便是你思慕华恒,见我们云雨便怀恨在心。是以才用幻药迷晕了我们,然后闹出这么一场好戏。” 五公主偏头,看着华恒笑了起来,那笑容在火把光芒的掩映下,却是冷冽阴狠. 华恒心中一凛,宋以真心中一抖,珍妃已经暴怒,指着华恒喝道:“给本宫拿下!” 珍妃下令,侍卫手中的长矛毫不迟疑地朝华恒刺去。 而此时,在太极宫内的宁宗,听闻五公主殿内发生的事情。 气的喷出了一口鲜血,他死死抓着秦真的手,愤怒道:“将他们全都给朕带上来。” 五公主寝宫外,华恒和宋以真都被侍卫拿下。 五公主狠毒一笑,指着宋以真喝道:“宫中出了刺客,本公主亲手逮住了你。宋以真,你给本公主下药,又和刺客勾结,密谋犯上,本宫要让你全家为你陪葬!” 宋以真脸色一变,看着五公主笑的扭曲变形的脸。 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五公主清白被毁,不管如何,宁宗和珍妃都会迁怒于她和华恒, 五公主给自己织罗一个‘勾结刺客,意图谋害圣上’的罪名出来。 这样一来,别说是全家,只怕是整个宋氏都会被自己拉入火坑之中。 五公主眼神一狠,今时今日,她要将阻挡在面前的绊脚石通通踏碎! “来人,将这两人给本公主打入天牢!” “慢!” 庭院内寂静肃杀的气氛里,宫殿大门外倏然传来一道凉冷淡然的声音。 秦真穿着朱红曳撒,在一簇簇光芒中漫步而来。通明的灯火之中,他那苍白精致的容颜和身上的衣色,分然惹人注目。 他眸光冷然地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随即来到珍妃和五公主面前。他弯腰作揖朝两人行了礼,这才颔首睨着宋以真和华恒道:“娘娘,陛下让奴才将此二人带去太极宫。” 宋以真闻言,诧异抬头,宁宗怎么得知这边发生的事情? 接触到宋以真那狐疑的目光,秦真冷了冷眼神,不去看她,而是拿目光扫了一眼裹着披风,赤着双脚的五公主。 明明是平淡无奇的眼光,可五公主偏生从他眼里看到了悲怜。五公主当即就气血翻涌,她抖着身体,目光狰狞地看着秦真道:“秦督主,宋以真联合刺客给本公主下药,意图谋反,此该当何罪?” “谋反该当死罪!” 秦真毫无波澜的声音,听得人心里,无端发冷。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的嘲讽和淡漠道:“只怕五公主不知道,三皇子那边同样被人下了药。” 宋以真心中震荡,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难道此事,是他在背后操纵? 想到这里,宋以真的心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秦真缓缓抬起头,一挥手,让人将他们都带去了太极宫。 五公主站在原地,看着宋以真和华恒被带走的身影,死死握紧拳头。她缓缓松开拳头,冷道:“备水更衣,本公主要去太极宫。” “静仪!” 珍妃抬头神情担忧地看着她,五公主缓缓勾唇一笑,眸光冷冷的道:“母妃,在这世上任何人都别妄想欺辱儿臣!” 话落,五公主毅然转身,踩过地上的血迹,朝寝宫内走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宫中鼓声沉沉地敲响,在这个仓促肃杀的夜里显得窒闷无比。 三更天了。 宁宗咆哮着让宫人关闭宫门,不准朝臣入宫上朝。 守在宫门口的朝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孙琅奉秦真的命令上前道:“陛下今日身子不适,还请各位大人回吧。” 虽然宁宗自从入病以来皆是以这个借口懈怠朝政,但仍然有不少朝臣敏锐地发觉了其中的问题。 许多朝臣都围集在和华老相爷身旁,询问他的看法。 华老相爷捋了捋胡子,表示自己什么都知道,然后带着几个儿子在朝臣百官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华老相也一走,其他人自然也是做鸟兽散去! 而太极宫内,宋以真、华恒、宋语冉齐齐跪在宁宗面前。 御座上的宁宗神色疲倦的靠在扶手上,老态龙钟的模样瞧的宋以真心里一惊。 宁宗神色不耐烦地扫过站在殿中的各人,面色铁青的三皇子、神色森然的五公主,衣衫不整却面色酡红的宋语冉,以及神色凝重的宋以真和华恒。 宁宗伸手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的道:“折腾了一日,连晚上也不得安生。你们借酒发疯,闹的朕心中烦闷。” 这句话出,宋以真诧异抬头,便又见宁宗随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宋语冉对三皇子道:“你醉酒毁了她的清白,朕便做主让你收了她做个小妾。” 三皇子一撞上宁宗那不悦的目光,只觉心中恼怒又懊悔,而一旁的宋语冉早就欢天喜地的磕头跪谢,她算计了这么久,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父皇。” 五公主见宁宗不发作,豁然抬头,语气森冷地道:“今日之事绝非醉酒那般简单,儿臣与华恒共度春宵,却被宋以真以下犯上算计闹出丑闻。父皇可能不知,儿臣这里还有宋以真和太子密谋勾结,意图谋反弑君的证据。” 此言一出,满殿震惊。 宋以真抬头紧紧盯着五公主,五公主冷冷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封折子,双手奉到宁宗面前:“还请父皇过目。” 宁宗面色沉冷地从五公主手中接过折子,展开一看,顿时大怒:“传太子。” 伺候在一旁的太监,连忙快步退了出去。一出太极殿的大门便飞奔跑去东子,传唤太子。 今夜太子大婚,奈何不能人道的太子,只能想别的法子来夺取太子妃的清白。 被宁宗传唤的时候,太子正兴致高昂的在折磨太子妃,闻言心中一惊,连忙从床榻之上滚下来,急匆匆地穿了衣裳跑去了太极殿。 至于太子妃,看着满身伤痕,泪珠儿止不住的滚落,今日的大婚是她一生的奇耻大辱! 太子一到太极殿,看着满殿跪着的人,心中一惊。 “跪下!” 宁宗一见太子,顿时气怒吼道。 太子浑身一哆嗦,连忙跪在了宁宗面前。 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宁宗眼神阴沉地落在太子面上,太子诚惶诚恐,开口就喊冤枉。 喊的宁宗心中怒火丛生,手中的折子兜头朝他脸上砸去:“看看你干的好事,朕倒是不知何时你的翅膀这么硬了?竟然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公然贩卖铠甲!” 宁宗的话落,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华恒和宋以真快速的对视一眼,两人于危机时刻都猜出了五公主递给宁宗的是关于太子私下建立极乐阁的卷宗。 她怎么会知道? 太子神色恐惧地捡起宁宗丢在他脸上的折子,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哆嗦地朝宁宗磕头:“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冤枉啊!” 宁宗怒极反笑:“冤枉,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你还敢说冤枉?” 太子是被吓得涕泪俱全,闻言忙朝宁宗爬过去,想保住宁宗的大腿好好哭诉一番。 五公主识破了他的想法,往前站了一步,挡住太子的去路,眼神森冷的道:“父皇,据儿臣所知,太子麾下有名叫做苏越泽的大夫替太子暗中掌管极乐阁,而宋以真与那苏越泽更是成过亲。” 五公主杀气腾腾地睨了宋以真一眼,又道:“东厂早就和苏越泽交过手,手下更是死伤惨重!宋以真潜伏在宫中更是居心叵测,更何况……” 五公主神色切切地望着宁宗道:“自从宋以真入宫之后,她表面上出生入死治好了父皇的风疾,可父皇的寿命却只剩下两年不到了。父皇啊……宋以真和太子连手,抛出戴皇后和国舅谋反为诱饵,只是想赢得父皇的宠信,好借此机会下手,意图谋害父皇的性命!” 五公主的一番话,让宁宗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宁宗神色猜忌地落在宋以真和太子脸上,对五公主的话已经有五分相信。 太子一听五公主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推,立马惊恐抬头:“五皇妹,我知道你雄心勃勃,觉得我当上太子挡了你的路,可你也不能往我头上安个谋逆犯上的死罪啊。” 说着太子便痛哭流涕的朝宁宗磕头道:“父皇,极乐阁是儿臣所建不假,但儿臣从未利用极乐阁做谋反之罪啊。倒是……倒是五皇妹,让手下的商贾在极乐阁毁灭那日买了几万件兵甲。律法有令,除了正规军队以外,若私人收藏兵器以某犯罪处理。” 太子冷笑道:“五皇妹,你派人收购兵甲,只怕是野心勃勃,觊觎父皇之位吧?” “住口!” 宁宗一掌拍在案几上,暴怒而起。 他双手撑在案几上,怒目盯着太子和五公主:“你们给朕闭嘴!” 五公主和太子神色陡然一变,三皇子见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就算今晚没睡着宋以真,但似乎也捡了个大便宜。 想到这里,他面色担忧地上前伸手扶着宁宗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切道:“父皇,五皇妹和太子兄都是孝顺之人,儿臣也不信他们会做出谋逆之事。之事如今证据确凿,不妨让大理寺的人彻底查清此事……” 三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宁宗已经冷冷扫了他一眼。这一眼吓的三皇子身子一僵,额上冷汗滚滚,双腿一抖,立马跪在了宁宗面前。 宁宗神色疲倦的坐了回去,哪里不知道三皇子打的注意? 大理寺在华恒手上,华恒和五公主以及太子谁都不对付,若让他来查,以华恒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怕五公主和太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宁宗淡淡地瞥了三皇子一眼,沉着嗓音道:“如今极乐阁已灭,但五公主和太子这番话却让朕心中甚是心寒,既然事关谋逆……” 说道这里,宁宗神情一顿,方才得知此事本来想息事宁人,却没想牵扯出如此逆天的案情出来。 面对宁宗犹疑不定的目光,宋以真神情一静,心中悬了老高。她方才就察觉到宁宗对自己的杀心,是以在五公主和太子胡乱攀咬的时候,默默的跪在那里,不去参与斗争。#####感冒了,今天穿羽绒服出去,吸引了满大街的目光= = 人家穿短袖,我穿羽绒服,好多人都问我为毛穿那么厚。 第三百九十三章 如今看来宁宗有心要保五公主和太子,只怕自己………… 宋以真正在心里为自己的小命担忧的时候,却听宁宗话风一转,听不出喜怒哀乐的道:“此事就交给东厂去查,至于宋以真……” 宁宗神色阴沉地落在宋以真脸上,宋以真心中往下沉了沉,随即便听宁宗嗓音淡漠的道:“先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此话一出,宋以真心中陡然一松,有些无力的跪在地上,只觉今晚自己已经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回。 宁宗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宫灯的光影中,他神色不定地落在华恒脸上:“身为大理寺少卿,应当守正不阿,心系君事,为天下人做表率,让百姓得免怨祸。你看看你,如今都办了些什么事?” 宁宗冷哼一声,目光从五公主那张森然冷清的脸上扫过,随即长叹一声,道:“至于五公主,未嫁失德……” 宁宗的嗓音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怒意道:“在今夜的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便暂且在宫中皇庙中代发修行。” 五公主心中一跳,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宁宗:“父皇。” 珍妃也是表情不忍地看着宁宗,宁宗神色淡淡地看着五公主:“还不下去。” 五公主心有不甘地瞪着宁宗,不愿意下去。 秦真见状,垂眸遮住眼里凉冷的神色。 宁宗见她不走,连忙摆手让锦衣卫将五公主带了下去。又发落太子在东宫闭门省悟之后,这才踉跄起身,由秦真扶着朝内殿走去。 在越过纱帘之前,秦真回头睨了眼被锦衣卫带下去的宋以真,微微扯了扯嘴角。 宋以真一刹那对上秦真那阴狠凉冷的神色,心中一凛,这是她第一次在秦真脸上看到这种夺人心魄的神色。 宋以真心中抖了抖,这时却被神色粗鲁的拉了下去。 被秦真扶到内殿的宁宗还没回过神来,便见珍妃追了上来,质问道:“陛下,静仪出了这样的事,为何不把她指给华恒?” 宁宗神色疲乏地摇了摇头,叹道:“静仪不是华恒的对手。” “可……” “够了!”宁宗神色不悦的怒道:“此事不准再提。” 珍妃被宁宗凶的脸色发白,正巧在这时,孙琅神色匆匆地从外殿进来,跪在宁宗和秦真跟前:“启禀陛下,奴才……” 秦真见状,淡道:“ 有什么事情回东厂再说!” 宁宗听见这句话,睁开眼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孙琅。他记得初初听见五公主出事的时候,随手指着此人去查事情,如今前来,想来是查出什么。 便站直了身子,淡道:“说吧,查出了何事。” 孙琅将头低伏在地,颤着声音道:“五公主利用迷香幻药在太极殿外带走了华少卿,可华少卿在紧要关头转醒过来,劈晕了五公主仓促离开。” 宁宁宗闻言眸光一沉,那深陷的眼眶里闪着寒潭似的光:“继续。” 孙琅闻言,连忙结结巴巴的道:“后来被五公主杀了那王文生便打晕了守夜的宫女,闯入了五公主的寝宫。利用迷香幻药……” 后面的话孙琅没敢说出来,但心中暴怒的宁宗,已经知道是王文生迷奸了公主。 宁宗垂眼盯着孙琅蓦然不语,闷热的夜色里,跪在宁宗面前的孙琅背心里已经隐隐生了冷汗,他紧张地伏跪在地上。 得知五公主被迷奸的宁宗,心中定然发怒穿冠,站在一旁扶着宁宗的秦真,不用猜也知道,盛怒的宁宗定然会为了皇家颜面,诛杀王文生九族。 果不其然,宁宗阴冷沉冽的下令,让他去解决王家。 秦真低着头,有些嘲讽地盯着地面,真不知宁宗到底是凉薄?还是宠爱五公主? 今夜这种情况下,最有利的法子便是将五公主赐给华恒。可宁宗为了抑制五公主的野心,竟然把她打入宫中皇庙,让她带发出家。 这座宫中皇庙,还是先皇在的时候命人修建,据说第一个住在里面的人先皇之子,却不知是犯了什么错,终身被监禁在皇庙中,直到死也没人见过那位皇子。 待孙琅满头冷汗的退了出去之后,宁宗再也压不住喉头的腥甜,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便全身抽搐的往地上倒去。 秦真眼明手快的接住宁宗,往床上扶去。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珍妃,连忙要让人去带宋以真前来。 秦真轻易将宁宗眼里那抹愤怒和不甘受尽眼底,随即便开口道:“娘娘,天牢离皇宫甚远,不妨也去将国师传来?” 珍妃连连点头,宁宗也沉声道:“传国师。” 秦真连忙走出去,让人去传唤国师和从天牢里面将宋以真带出来。 内殿内传来珍妃惊慌失措的哭声,秦真抬头看了眼天色,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容。 不久之后,国师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他手法娴熟的替宁宗施针,稳住了宁宗的病情,秦真神色隐晦地落在他身上。 等宋以真被锦衣卫带上来的时候,宁宗的病情已经在国师手上被彻底稳定下来了。 对于五公主的事,珍妃心里自然对宋以真不喜。 但为了宁宗的安危,还是让宋以真给宁宗检查了一番。 宋以真给宁宗检查的时候,惊奇发现这个国师医术很好,就算是她来,恐怕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宁宗的病情稳定至此。 她真是越狐疑这个国师的真实身份了! 宋以真检查了一番,便退在了一旁,恭谨道:“娘娘,陛下的病症已经稳定下来了。” 秦真闻言眸光一闪,宁宗却神色沉沉地盯着宋以真。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看着一旁的须发皆白的国师道:“国师妙手回春,勤谨忠君,朕自会亏待你。” 如今对于宁宗来说,有医便是娘,如今一事证明国师的医术比宋以真高超,只要他一心为主,荣华富贵少不了。 而宋以真……宁宗又凝着她半晌,医术虽高,却容易惹是生非,宁宗眸光一沉,在心中叹息一声,只怕此事之后,少不得以她的命来替五公主和太子背黑锅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念着宋以真终究是为自己殚精竭虑、又出生入死了几回,宁宗心底到底有些不忍心。 可那丝不忍心,终究在想起五公主和太子的时候消散的无极无踪。 宁宗闭上眼,沉叹一声的挥了挥手。 秦真见状,眸光闪了闪。 他走到宋以真面前,神色沉沉地道:“跟我来。” 宋以真垂眉敛目的跟在秦真身后朝外面走去,在这重重宫殿的灯影里,她一直垂着头,瞧着映在眼帘里的那一截金缕锦绣的曳撒发呆。 走着,走着,前面的秦真忽然停了下来。 宋以真一个没注意,就朝他背上撞了过去。 秦真神色疏离地睨了她一眼,随即抬头,眸光淡淡地瞧着对面的回廊之上。 宋以真捂着鼻子,抬头望去。 灯火辉煌的夜色中,绯衣裘带的华恒神色沉凝地站在对面。他身旁跟着几个神色恭谨却寸步不离的小太监,瞧那模样,应该是宁宗派在他身旁监视他的内侍。 其中一个小太监见华恒眸光深深地瞧着宋以真,便小声提醒了一句:“华少卿,天色快亮了。” 华恒垂头瞧了他一眼,那波澜不惊的目光瞧的那小太监心中一颤。随即便见华恒脚步匆匆地朝宋以真那边走了过去! 秦真见状,微勾了勾唇角。 站在他身后的孙琅身影一飘,便挡在了华恒面前。 “让开。” 华恒眉目肃杀的盯着他,孙琅却看着他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华少卿难道不知陛下已经对宋院判起了杀心,你当着众人的面再这般做,无疑是将宋院判推往更危险的位置。” 此言一出,华恒浑身一震。 孙琅见状却顺势推开,可华恒终究只能站在原地,眸光深深地瞧着宋以真被秦真带了下去。 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华恒眸光定定地瞧着宋以真逐渐消失在灯火中的身影。 他一定会将她救出来的! 秦真一路无言地带着宋以真进了天牢,宋以真站在秦真背后,看着眼前逼仄昏暗的天牢。 天牢入口,是两扇精铁大大门,六名守卫拿着武器守在门口。守卫们见秦真来了,依旧目视前方,丝毫不动。 秦真扯了扯嘴角,天牢一直是宁宗的势力范围,就连他也从未渗透进去。 他扭头瞧了眼神色复杂的宋以真,淡道:“进去吧。” 宋以真回神,目光落在秦真那张绝美的容颜上。 她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今日所见到的秦真总是寒浸浸的。她垂下眼,朝天牢之内走了进去,但没想到越过秦真的时候,秦真竟然提起脚步也随着她走了进去。 秦真一言不发的见宋以真进了牢房之后,便上前亲手落了锁。 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姿态,宋以真偏了偏头,忽然开口唤他:“秦真……”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秦真站在木栏之外,眸光静静地瞧着宋以真。 宋以真朝他走了过去,两人隔着木栏相望,她忽然问道:“这些事,是不是你在推波助澜?” 秦真定定地瞧着她,忽然渺目一笑:“宋院判委实高估本座了!” 他脸上的笑容虽然耀眼夺目,可瞧着宋以真眸光却是那么沉冷。他扬起下颚,半真半假的道:“有些事情,有些人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宋以真脸色一僵,秦真却轻哼一声,朝外面走去。 远在太极宫的宁宗,得知了在回廊时,秦真让孙琅将华恒拦住的那一幕。 他眸光沉沉地望着头顶的明黄帐慢,华恒进来似乎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以前宁宗觉得华恒的桀骜不驯,或许可以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剑。 可如今看来,到底是秦真这个奴才更懂的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更听话一些…… 天色大亮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 突如其来的暴雨,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中让人一点都不好过。而宋氏他们从华恒口中得知,宋以真被打入天牢的消息。 宋氏吓的直接晕了过去,宋文书伸手抱住宋氏,胆颤心惊地看着华恒:“华少卿,你可一定要救救以真啊。” 华恒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凝重道:“宋先生请放心,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想办法救出以真的。” 宋潜死死地皱着眉头,方才听华恒说了前因后果,他心里隐约猜出了宁宗的想法。 看着昏迷不醒的宋氏和神色焦急的宋文书,宋潜压下心底烦杂的心绪,对华恒道:“华兄,借一步说话。” 华恒知道他是要和自己商量,怎么解救宋以真的事情,便点了点头,随着宋潜去了书房。 两人前脚刚走进书房,穆修便骑着马急匆匆地赶来。 “以真怎么被关起来了?” 昨夜宫中发生的事情,秦真依着宁宗的命令将消息全都捂在了宫中。饶是如此,周太尉依旧利用自己的人脉得到了些许的消息。 穆修得知宋以真出事儿,第一时间就骑着马赶了过来。 他创进书房,还来不及喘口气便心焦火燎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见宋潜和华恒面色凝重,心中顿时一沉,连嗓音都颤了三分:“她有危险?” “先冷静点。” 宋潜伸手扶住穆修的肩膀,嗓音低沉的道:“占时还不会出太大的危险。” 宋潜压制住穆修的情绪,抬头看了华恒,见他点头,便沉吟了一番,将昨夜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一给他说了清楚。 穆修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依旧焦急,倒是能稍微平静的来面对此事了。 “你们说陛下此番是想让以真给太子和五公主背锅?”他握紧拳头,抿着唇道:“陛下想用以真的血来平复皇子之间的躲嫡?这根本不可能,以真只是倾轧在他们当中的无辜者而已。” 宋潜微微叹了口气,这事儿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呢? 穆修忽然一拳打在了华恒脸上,怒道:“都是你,若非你招惹五公主在先,又没本事保护以真,她怎么会受此磨难?” #####如果没意外,明天开始,应该恢复两更。 虽然这是我最后一章存稿=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华恒丝毫不反抗,生生受了穆修好几拳。 一丝血迹顺着嘴角低落在地,他面色沉痛地看着穆修,嗓音低沉沙哑的道:“是,我承认,是我没能保护好她,这都是我的错!” 穆修闻言,双目通红的望着华恒冷笑。 怒气横生的他忍不住又给了华恒几拳,宋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华恒被穆修揍了十几下,这才上前拉开两人,沉到:“够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怎么救以真才是。” 穆修闻言,气急败坏的松开了华恒的衣领,有些苦恼的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他是关心则乱,此时一颗心全系在宋以真身上,丝毫想不出任何一点办法出来。 华恒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轻声道:“从太子那边入手。” 宋潜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五公主告发太子和以真连手意图谋反,只要太子谋反不成立,那么以真便没有大错处,这样一来陛下想杀以真便没有理由!” “正是如此!” 华恒点了点头,幸好宁宗不想让五公主掌权,卷入皇子躲嫡之中。如今只能五公主被送入皇庙,不能明面插手太子和极乐阁一事,正好给了他们动作的机会! 想到这里,华恒眸光一沉。 无论是为了阿同的未来还是以真,这一回五公主都不能留。 三人在书房商议了许久,直到戌时华恒和穆修这才神色匆匆地离开了汴京医馆,开始为怎么解救宋以真而奔波。 宋潜捧着杯茶站在窗前,此时正值黄昏,天色将黑未黑。他凝眼看着院子里朦胧昏黄的景色,微微抿了抿唇。 院子的另一头,满脸忧愁的王珠正欲前来敲门,叫宋潜吃晚饭。 手刚挨近门板,便见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她微愣的时候,宋潜已经跨步从她身旁朝外面走了出去。 “大公子,该吃饭了。”王珠楞了一下,才追上去叫到。 “我有事出去片刻。”走到门口的宋潜,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王珠道:“告诉老爷太太,三日之内东家必定归来!” 对上宋潜那双漆黑沉稳的眸子,王珠心中顿时跳漏了一拍,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小跑到屋檐下,取了一盏刚点燃灯笼塞进宋潜手中:“路上黑,大公子请小心。” 宋潜轻轻点头,拿着灯笼走了出去。 王珠站在门后,看着宋潜那修长笔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这才回过神来,想,大公子说三日之内东家能回来,那么东家一定就能回来。 不知为何,虽然平日里都是宋以真做主比较多,但汴京医馆的众人对宋潜所说的话,从来都不曾怀疑过! 亥时末,秦真才榻出太极宫。 廊下的灯光照在他干净苍白的脸上,显得那么疏离凉冷。 他前脚刚踏出太极宫的殿门,孙琅便打着灯笼,带着一队小太监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 夜深人静的宫中,一队小太监簇拥着秦真远远的走开。不知道内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这是宁宗出行呢。 秦真虽有自己的府邸,但在宫中也自是有一处幽静奢华的院子供他休息。 他一进厢房,在高椅上坐定。 孙琅便捧着金盆热汤上前伺候他熟悉,老规矩,热汤过后,便是茶水点心,督主歇息的时候屋内不能留人。 秦真蹙着眉尖,将手泡在温水里清洗了一回。 孙琅没下去,手里捧着布巾小意弓腰的轻声道:“干爹,傍晚时分宋潜到了府上一直候到现在。” 秦真闻言动作一顿,缓了缓从他手中拿过布巾擦手,波澜不惊的道:“回府。” 孙琅闻言一愣,随即连忙点头应声退了出去。目光却落在托盘里的胰子上,按照干爹的习惯,洗手胰子必定要打三遍才成。 可如今…… 孙琅虾着腰离开,连忙招呼着众人抬软轿前来恭迎秦真回府。 秦真靠在软轿中闭目养神,孙琅乖巧的跟在一旁,当软轿过了秦府的大门,朝后院拐去的时候,秦真这才缓缓睁开眼。 他眸光缓缓地瞥向书房内的那抹人影,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芝兰玉树的宋潜,神色沉凝地站在屋中央,那清隽的面容瞧着倒是和宋以真有些相似。 似乎宋家的三个孩子,在气质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相同? 秦真不知为何,脑中便闪过这个想法。 眼神往书房外转去的时候,眉尖微微一蹙,他府中的丫鬟何时赶往书房周围闯了?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丫鬟姣好明媚的容颜上时,眸光微微一闪,随即半眯着眼从软轿上下来,往书房内走去。 听见门口的动静,宋潜回头望去,瞬间就与秦真那波澜不惊的目光对上。 宋潜脸上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上前拱手道:“秦督主。” 秦真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踱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着。他抬眼看着宋潜,却不说话,指尖缓缓的捏着琵琶袖上面的纹路摩挲着。 宋潜深夜来此,两人自是心照不宣。 但秦真没觉得自己和宋潜有相谈的必要,可他却来了,而且神色笃定。 宋潜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秦真心里微微一哂,他撩眼看着宋潜,示意他说话。 “秦督主。” 宋潜开门见山的道:“此次宋某前来,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秦真挑眉,嗓音凉凉的道:“你知道本座想要什么?” 宋潜笃定一笑,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秦真见状,眼里陡然闪过一丝杀气。 宋潜却微微一笑,目光笃定地瞧着秦真:“如何?” 秦真眸光凉凉地盯着他,随即翘了翘唇角:“成交!” 得了秦真这话,宋潜心中顿时一松。他朝门口走去的时候,屋内忽然传来秦真的声音:“其实你有别的办法可以让我妥协。” 宋潜闻言,唇边闪过一抹笑意。 他知道秦真所谓的别的办法,就是以他是赵郡李氏后人,且亲手制造了春闱那一系列的事情来要挟秦真帮助他们救宋以真。 “我不会那样做!” 宋潜淡道,若是那样做了,牵扯出来的人便更多了。 #####本来今天打算两更的,但不行啊,坐在电脑面前,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四肢无力,心里发虚。 我还是休息休息好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秦真高座在椅子上,冷眼瞧着宋潜的身影消失在在即眼前。 他慢慢摩挲着琵琶袖口的纹路,过了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孙琅。” 听见秦真的传唤,孙琅连忙呵腰上前:“干爹有何吩咐?” “太子和五公主那边的动作暂时收一收。” 秦真说完这话,从高椅上站了起来,踱到窗口,眸光淡淡地落在对面的回廊上。 皎洁的月光之下,回廊旁盛开着一株玉兰花,清香随风潜入了书房。 孙琅弓腰站在秦真身后,心中委实战战兢兢的有些难受。 因为秦真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魄压,让他实在猜不透秦真此时的心思? 秦真无意将琵琶袖往上卷了卷,从灯笼中透出的朦胧灯火,映着他苍白精致的容颜,似乎带着漫不经心一般。 “方才……” 他卷袖子的动作一顿,随即曼声道:“……回廊上的那个丫鬟,让她过来。” 孙琅诧异抬头,却在眸光触及秦真背脊那一刻连忙胆战心惊地将头低下,颤声道:“是。” 话落,他快步走出门口。 守在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围了上来,询问督主有何吩咐? 孙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这才平声道:“督主进书房时在回廊见过一个小丫鬟,让她过来伺候。”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其中有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小太监,不敢置信的问道:“督主的意思是……” 欲言又止的话,但其中意思众人都明白了。 他们不免在心中为那可怜的丫鬟捏了把汗,虽说他们有时候见着女人不免有些旖旎心思,觉得女人身上的香闻着好闻。但督主那样清高不凡的人儿,若是当真让女人伺候了。 那女人或许一时能让督主心情舒畅,可女人钉在眼里心里,时刻提醒着他们下身少了快东西,是个太监都会变得残暴起来。 更何况是督主那样冷血无情的人儿? 虽是督主的命令,但众人谁敢触那霉头? 面面相觑一番,齐齐看着孙琅。毕竟这是娶过媳妇儿的,应该多少懂的督主的一些心思。 孙琅眉头一跳,心中已经把宋以真千刀万剐了无数遍。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亲自去了那丫鬟的住处,宣她过去伺候秦真。 那丫鬟一听,惊吓的跌坐在地。 孙琅站在门口,冷眼瞧着她素净的笑脸,皮笑肉不笑的道:“能伺候督主,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快起身,随我过去……” “奴……奴婢……” 在孙琅冷冰冰的目光中,那丫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道:“请容奴婢梳洗一番。” 孙琅眸光阴阴地瞧着她一身素白的衣衫,翘唇一笑:“素妆美人最是能引起怜惜,你不用再收拾了,就这样随我来。” 话落,孙琅已经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听见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跟了出来,他冷冷一笑,这丫鬟虽比不上宋以真五分,但凭着那有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容颜,只怕也死不了。 想到这里,孙琅嘲讽一笑,缺根儿的太监,竟然开始思慕女人了。 真真是极大的讽刺! “孙公公,督主此时在西厢里。” 阴影里跑出一个小太监,附在孙琅耳旁笑声道。孙琅闻言点头,转了个方向,带着那丫鬟朝西厢那边去了。 西厢的一处房间内,秦真坐在窗前,眸光淡淡地瞧着天上的月色。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孙琅在将那丫鬟带进来之后,便退身离开。独留那丫鬟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她一张小脸惊煞的雪白的向秦真行礼:“奴婢见过督主!” 秦真偏头,眸光落在跪在自己的那一抹身形之上。 这样瞧着,似乎更像她了。 只是……她无论多害怕,那眉宇间永远带着一抹倔强。 他眼神悠长地望着那丫鬟:“你……叫什么?” 那丫鬟一听,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结结巴巴的说:“奴……婢 ……奴婢叫春杏。” “春杏?” 秦真拢眉,这个名字太俗气,于是他道:“从今后,你叫……”他顿了顿,眼前忽然显现第一次见到宋以真时的场景。 彼时,她被绑在屋内。 虽然狼狈,却不掩一身的明媚和气场。 他曲起手指点在窗棂上,轻轻吐出两个字:“……相思。” 话落,他的唇畔,无意识的凝出一抹笑意。看的那丫鬟一呆,橘黄的烛光中,秦真眼神忽然扫了过去,惊的那丫鬟瞬间回神,浑身颤抖的磕伏在地:“相思遵命!” “起来。” 秦真轻声道:“以后在本座面前你不用跪拜!” 相思闻言心中一颤,神情有些迷茫地看着秦真那精致妖冶的容颜。 世人都说督主冷酷无情,弑杀如命,可为何,今夜督主对她这样温柔? 她眸光迷惑地抬起头,却见秦真朝她伸出手,唇畔带着一丝柔情的笑意:“过来。” 看着伸向自己的那手,看着绽放在眼前的那笑,相思心中砰砰直跳,清澈的双眸露出一丝痴迷和眷恋,缓缓朝秦真跟前走了过去。 秦真唇畔带笑的将相思拉入怀中,看着她眼里的那一抹痴恋,他眼神冷了冷,随即漫不经心的伸手抚摸上她的脸,轻声道:“告诉我,你对本座是什么感觉?” 相思面颊绯红的小声嘤咛:“……喜……喜……欢……” 喜欢? 秦真看着她的眼,半眯着双眼。 忽然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忽然轻笑出声,那清越开怀的嗓音落在相思耳中,便如重锤敲击着心头一般。 她双眸迷恋地瞧着秦真,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慢慢蔓延到眼中。朦胧的灯影中,她的心好似被风脉脉吹拂,让心绪纷乱如朝,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踏碎明月而来的雅致男子。 “白色的衣裳不适合你,以后穿红衣吧。” 秦真微微颔首,扬起的下颚线条,流畅而美好,恰如被细细切琢过的美玉一般。 “红衣似火,美人如妖。” 他喃喃自语,忽然垂眸瞧着相思缓缓一笑。那笑,便如冷浸浸的深潭之中倒映着一轮明月,美轮美奂,让人一瞧便沉溺在其中。 相思瞬间羞红了脸颊,将头埋进了秦真的怀中……#####谢谢书友书友 801068729的打赏。 最近书旗不知道怎么回事,显示不了读者的名字,全都是一串书号。 今天双更,等下还有一章哦~ 第三百九十七章 宋以真心烦意乱的躺在干草上,一直在思考今夜所发生的事情。 越想心中越烦躁,最后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国师身上。 实在搞不懂,明明是个年轻男子,为何要装扮成耄耋老者,而且那一身让自己都甘拜下风的医术委实让人心惊。 他到底是谁? 入宫到底有什么企图? 正当宋以真抓心挠干的思考时,在东宫的太子,此时怒火中烧的踹在杨隐身上:“若非你让本宫想方设法得到宋以真,阴静仪那贱人又怎会污蔑本宫和宋以真意图谋反?” 被踹到在地的杨隐面对太子的怒火,微微垂眼,遮住眼里冷酷的神色。 太子内心的阴郁无处发泄,又见杨隐像死了一样,不回答自己的话。于是抬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身上:“你若不想出一个让本宫能保住太子之位的法子,本宫在死前先打死你。” “啪!” 又是狠戾的一鞭,杨隐冷笑一声,伸手握住了太子甩过来的鞭子,冷冷一笑:“殿下不用担心。” 太子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目光沉沉地盯着杨隐,想听他的说法。 杨隐握着鞭子,借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伸手掸了掸身上的鞭痕,眸光冰冷的瞧着地面道:“五公主想一箭双雕,乘机将殿下和宋以真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可坏就坏在她这一箭双雕的计谋上……” 杨隐掀起眼皮,看着太子笑道:“华恒、宋潜、穆修、秦真,这四人断不会让宋以真送了性命。” 太子挑眉,没明白杨隐话中的意思。 却听杨隐,又道:“殿下和宋以真在一条船上,他们势必也会保住殿下,对付五公主。” 说道这里,杨隐眸光闪过一丝杀气:“据说所知,华恒已经对五公主起了杀心,只要五公主一死,四皇子必定会和华恒产生嫌隙,届时殿下便可利用宋以真拉拢华恒。” 太子闻言目光一亮,随即又皱眉:“以宋以真拉拢华恒这法子可行?” “自然可行。”杨隐胸有成竹的道:“五公主一死,陛下和珍妃自然会伤心欲绝,到时候杨隐和师傅自然会想办法让陛下下一道太子监国的圣旨。等殿下你监国之后,给两人赐婚,自然能拉拢华恒。” 太子闻言心中一喜,丝毫不怀疑杨隐的话,因为他师傅的神通,他是见识过的,让宁宗下旨这种事情对国师而言,那简直易如反掌。 他喜滋滋地握着杨隐的手:“爱卿,方才是本宫性急,误会爱卿了,爱卿没事儿吧?” 杨隐退后一步,呵腰恭谨道:“多谢殿下关心,下臣无事。” 他盯着太子投影在地上的影子,微微一笑,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些控制不住,但太子这蠢货一如既往地蠢! 虽说宋潜让宋氏他们放心,必定会在三日内救出宋以真。 可宋氏和宋文书始终有点不放心,虽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并未传出来。但太医院判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却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 关于这件事,坊间的传闻也是流言四起,众人都觉得这一次宋以真必死无疑。 宋语冉从宫里出来也被警告过不许遗漏消息,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于是无论大宋氏怎么询问,她都咬死不开口。 大宋氏自来知道自家女儿,见她不开口,可心中更加认定宋以真是犯了死罪。 于是在宋语冉被赐给三皇子的第二日,就打扮的喜气洋洋去汴京医馆炫耀,还装模作样的关心宋以真被打入天牢的事情,可出口的话却字字如刀割在了宋氏心头。 气的宋氏拿着扫把把她打出了汴京医馆,被打出汴京医馆的大宋氏心怀有很,于是更是大肆渲染宋以真被关入天牢的事情。还说宋以真是犯了杀头的死罪,让大伙千万别在这段时间去汴京医馆看病拿药,以免被牵连。 一时间,汴京医馆门口萧瑟,生意一落千丈。 苏庭秋和崔泽芳也是心急如焚,两人想尽一切办法跟着宋潜他们为了此事四处奔走。 被关在皇庙之中的五公主,被宁宗派人严加看死。明面上并不能插手此事,可五公主自小是在宁宗抱在膝上教育着长大的。 她有野心,一心置太子和宋以真于死地,又怎会甘心束手待毙呢? 她本想通过杨隐和国师来运作此事,却被东厂的势力牵制的死死的,这委实气煞了五公主。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众人的奔波之下,太子和宋以真谋反的罪名并不成立。 因为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于是当宁宗看着秦真呈上来的折子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眸光沉沉地落在秦真面上,面对宁宗如有实质的目光,秦真微低了低头,身形并未退缩。 宁宗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的折子,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愤怒。 欣慰的是太子是个好儿子,虽然利用极乐阁私敛钱财和在朝中安插势力,可并未想过谋反。愤怒的则是五公主为了得到华恒,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落得个被人谋jian的下场。 秦真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宁宗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这三日,经过国师的精心调养,宁宗似乎也年轻了许多。 他脸上横生的皱纹少了许多,一双凹陷的双眼却闪着寒冷的光,似是鬼火一般,烧的人心发颤。 秦真知道宁宗这是动了杀心。 至于对谁动了杀心,自然是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宁宗沉沉开口:“宣宋以真。” 秦真奉命下去,将宋以真从天牢中提了出来。 见到秦真那一张凉冷沉默的容颜,宋以真心中抖了抖,还是开口询问:“秦督主,这一次是生还是死?” 缓缓前行的秦真闻言此话,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昏暗的天牢内,他那苍白精致的容颜像是冰雪一般让人心里又冷有凉的。 宋以真倒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道:“死?” 第三百九十八章 见她吓的花容失色,那张明媚舒朗的面容也因在天牢内也被消磨的黯然失色。 他眉尖微微一蹙,低垂的眸光落在宋以真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上,微微凝了凝。 “你倒是说话啊?” 听着宋以真急的都快哭了的声音,秦真却馨然一笑,转身朝前头走去。他脚上的长靴踩过地面,朱红的曳撒随着他的动作撩起一串优美的弧度。 宋以真盯着他的曳撒,在脑中思考秦真那笑而不语的意思?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抛开这些见鬼的猜测,是生是死去见了宁宗不就知道了吗? 宋以真到了太极殿,见宁宗四平八稳地高座在龙椅上, 一抬眼,便见宁宗那双闪着冰冷光芒的眼毫无情绪的落在自己身上,宋以真心下一颤,战战兢兢的跪拜在地,叩拜了万岁! “东厂已经洗清了你和太子的谋反之罪!” 宁宗沉冷的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宫殿里,明明毫无情绪,可却听得宋以真胆战心惊。 因为宁宗脸上的表情太过平静和诡异,那沉冷的声音落在宋以真耳中,让她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秦真沉默地站在一旁,眸光静静地瞧着宋以真跪拜在地的身影,眸光微微一闪,不知在想什么? 宋以真的背脊在宁宗的眸光下,生出了一层冷汗,正紧张的快要窒息的时候,又听宁宗的声音响起:“既然无罪,朕便释放你!” 宋以真心中陡然一松,秦真脸色却瞬间绷住。 宁宗沉默不语地盯了宋以真良久,久到宋以真觉得双腿发麻的时候,这才开口让人赐坐! 宋以真本来已经放松了心神,可一抬头见宁宗那阴沉不定的神情,心中陡然闪过一丝不好的直觉。 她坐在太监搬来的软凳上,犹如坐在了长满了倒刺的荆棘上一般。整颗心也像是被一双大手无情的掐住,让人透不过气来。 宁宗目光在落在宋以真紧张的脸上,见她坐立不安,便淡淡一笑,便开口道:“自你入宫以来,便立下了不少功劳。” 宁宗沉缓的声音慢慢落在了宋以真耳中:“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宋以真诧异抬头,却见宁宗脸上浮现一丝无情的神色:“为了给你压惊,朕特赏你美酒一杯。” 宋以真瞳孔一缩。 宁宗微微颔首,一个小太监便捧着一杯酒上前,半跪在宋以真面前轻声道:“宋大人,请。” 毒酒! 宋以真心沉到底,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那杯毒酒,脑中一时空白。 宁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见她愣住,便开口:“你大哥善算,朕打算今日过后便升他为户部侍郎!” 宋以真抖着唇,这算升她大哥的官来安慰她的死? 宋以真怎么也不会想到,宁宗一旦找到了比她医术好的人,便打算杀了她。 到了如今这地步,宋以真哪能不知道宁宗因何要了她的命! 俗话都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到了她这里,竟然是为了五公主自作自受的委屈? 宁宗高座在龙椅上,那张脸半掩在光影中。 宋以真只看见宁宗的嘴一开一阖,便吐出一句话:“宋爱卿,可是要人喂你这杯美酒?” 宋以真苦笑一声,喂?多轻巧的一个字眼,却能瞬间要了她的性命和最后的尊严。 这一刻,她心中是愤懑怨怼的,可那又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此时此刻,宋以真简直恨极了这些三纲五常。同时也明白无论在哪个朝代,上位者想杀人,便如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她这样的小人物,除了心甘情愿的认命以外可还有别的法子? 宋以真手抖了抖,在宁宗那冰冷锐利的目光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了手。 宁宗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光。 秦真站在一旁凝视着宋以真那苍白的容颜,目中的光像是黑夜中浮游的星光一般,在黑暗中带着让人迷惑的光。 宋以真对上这样的目光,嘲讽一笑,没让他杀死,却在他眼前死,这样的结果,他是不是特别满意呢? 她扯了扯嘴角,伸手理了理脏乱发皱的衣襟,虽知无用,可潜意识里总想让自己死的体面一些。 正在这里,她忽觉脖子一轻,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玉佩却顺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宁宗蹙眉,寻声望去,见到那枚玉佩之时,眸光一紧,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声问道:“这枚玉佩是谁给你的?” “我师父给的。” 这是黄大夫送给她的玉佩,那时候年纪小,没地方挂,她索性给挂在了脖子上,谁知道今天怎么绳子就断了? 难道真的是玉佩带久了有灵性?知道她这个主人要死了,所以也断了吗? 这想法一过,随即见宁宗的神情很不对劲儿。 宋以真心中一跳,该不会……? 刚这样想,紧跟着便见宁宗坐回了龙椅上,忽然嗤笑一声,叹道:“既然是他的徒弟,朕便放你一命!” 宁宗目光阴狠恼恨地落在宋以真脸上,这眼神让宋以真心中一窒,这可不是见到‘老相好’的眼神,这完全是见了仇人的眼神啊。 宁宗微微眯了眯眼,眸光冷冷地瞧着宋以真。刚死里逃生的宋以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宫殿静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很久很久以后,当宋以真从太极宫出来,看着外面那刺眼的阳光,都仿佛置身在梦里。 她抬手住刺入眼里的光,脑中还响起宁宗那凉冷无情的眼神。 宋以真的一颗心依旧死死的提着,直到走出了皇宫依旧还悬在胸口。 宁宗没杀她,却夺了她的官职! #####这两天赶了些稿子,暂时先隔一天双更,等稿子多了,每天双更。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一只拿着锦帕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擦去了她额头上的冷汗。 宋以真偏头,秦真那张凉冷淡然的脸映在她的视线里。 宋以真抿了抿春,拿过他手中的锦帕,轻声道:“我师父和宁宗是什么关系?” 先前在太极宫内九死一生的这么走了一遭,宋以真笃定玉佩掉落在地是秦真动的手脚。 听见宋以真对宁宗的称呼,秦真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他们曾经是生死之交。” 宋以真诧异,曾经是生死之交:“这么说起来,我师父和宁宗后来成了敌人?” 面对宋以真的问话,秦真睨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多说。 宋以真心里委实有些好奇,但也知道秦真此人,他不想说的事情,你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甭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个字。 于是拿着锦帕胡乱擦了擦脸之后,把锦帕塞进了秦真的手里。 看着脏兮兮的锦帕,秦真有些嫌弃的蹙起眉尖。他面色不善地将锦帕扔回了宋以真怀里,轻声道:“这么脏也不洗一洗。” “我倒是想洗,坐牢那三日也没见秦督主给在下送点热水来让我洗呀。” 说到这里,陡然一股清风吹来,宋以真忽然嗅了嗅鼻尖,往秦真那边凑去:“督主何时喜欢擦香粉了?” 秦真脚下一侧,身影已经从宋以真跟前滑开。 宋以真讶然地看着他,见秦真面色清冷,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最好别接近碧萝芷,不然有你好受的。” 碧萝芷是一种番邦进贡的树种,树叶自带芳香,种一颗在院子里,到了夜晚那便是满院飘香。女性常闻着这种芳香,能促进血液循环,可以让女人在侍寝的时候,带来更欢愉的体验。 不过因为树种稀奇,只有珍妃寝宫外种有一颗。 想到这里,宋以真脑筋儿一绷,心想该不会有人要给秦真使绊子吧? 她抬头正欲将此事告诉秦真,却见眼前哪里还有秦真的身影? 于是只好作罢,准备先回去洗去这一身的晦气,待有空再去秦真府上告诉她,反正从今以后她都是白身了,时间有的是。 宋以真刚转身,准备提脚离开皇城。 便听前方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她狐疑抬头,但见崔泽芳打马而来。 “以真。” 崔泽芳将马停在宋以真前,他从马上下来,面色欣喜地看着她:“我听说你没事儿了,便赶来接你。” 银发紫衣的崔泽芳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见之,便让人心下也生出一股暖流来。 宋以真弯唇看着他:“一匹马?” 崔泽芳闻言脸色忽然一红,那晶莹如雪的脸上逊色飞上一抹绯红。他羞涩无比的低下头:“宋先生和夫人去寺里为你祈福去了,我一听说你没事儿的消息,就很激动……” “……就只骑了一匹马过来,不然你骑马,我给你牵马好了。” 崔泽芳脸色绯红朝宋以真跟前走了一步,那水润澄澈的眸子眼巴巴的望着宋以真。 他身上那股洁净的清香传来,让人好似瞬间沐浴在春日的清风之中。 宋以真温柔一笑:“只要你不嫌弃我身上脏,我们可以共骑一匹马。” 崔泽芳连忙摆手,笑容羞涩:“不嫌弃,不嫌弃。” 宋以真见状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马。 见崔泽芳还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上仰头望着自己,便含笑朝他伸手。 天知道,当崔泽芳看见宋以真骑在马上朝自己弯腰伸手你的那一刻,内心是多么的忐忑和无语。 要知道,此时此刻原本该是他展现男儿气概的时候,却被宋以真抢先了去。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期期艾艾的看了宋以真一眼。 宋以真眨眼:“怎么了?” “没事,没事。” 崔泽芳连忙摇头,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了宋以真的手。 宋以真对他爽朗一笑,一用力,便将崔泽芳拉上了马。 正在这时,宋以真忽觉似乎有一道灼灼刺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人心里一阵发憷。 她蹙眉抬眼,却见四周无人,便握紧手中的缰绳,打马离开。 崔泽芳全身僵硬地坐在马上,不敢往后倾斜一点,因为他背后是宋以真的怀抱。 察觉到他身姿僵硬,宋以真倒是体贴的没说话,避免自己成为调戏纯情少男的女流氓。 马蹄声缓缓踏在青石板上,宋以真专心打着马回家。 没过一会儿,身前忽然传来崔泽芳低低的声音:“这三日我想了许多事情。” “什么事?” 宋以真思绪还在九重天上飘着,忽然听见崔泽芳说了这么一句,不免跟着下意识就反问了回去。 崔泽芳抿了抿唇,小声道:“我在想要是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宋以真:“…………” 她唇角轻启,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这时,却见崔泽芳扭头冲她灿烂一笑:“我想了三夜才想明白,你要是死了,我就在你坟前结庐而居,然后对着你的坟头下一辈子的棋。” 对上崔泽芳那双布满星光的眼,宋以真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心中的怨怼,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他们的情谊如此珍贵,让她那颗被这个世道践踏过的心,瞬间就圆满起来。 宋以真温柔一笑,轻声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当官,我就可以专心钻研医术,争取做个流芳百世的神医了。” 看着宋以真那洒脱的笑容,崔泽芳弯了弯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宠溺。 可惜宋以真没瞧见他眼里闪过的温柔,而是专心看着前方的道路,在盘算着以后应该怎么过日子。 此时夕阳西斜,斜阳的光的将他们投影在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坐在书房中的穆修,神色不宁地望着天边的余晖。 现在,以真应该回家了吧? 当周咏絮端着百合莲子羹朝书房走去之时,便见穆修坐立不安的站在窗前。 她眸光轻轻落在穆修那张焦急的俊颜之上,眼神微微暗了暗,随即挂上一抹温婉的笑容朝书房内走了过去。 “夫君。” 走进门口的周咏絮轻声唤了一句,却见穆修站在窗前,似乎没听见。 第四百章 直到她出口连唤了两声,穆修这才回神,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这几日见你寝食难安,我便炖了些汤给你喝。” 周咏絮见穆修上前接过了自己手中的托盘,便温柔一笑,伸手端起百合莲子羹走到穆修跟前轻声道:“我知道夫君担忧以真的安危。” 她眸光轻柔地瞧着穆修那张略显憔悴的容颜,心中微微一酸,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道:“方才我打听过了,以真已经从宫中出来,回了汴京医馆。” 微微沉吟一番,她又道:“若是夫君实在不放心,不如我们此时去汴京医馆看一看?” 穆修闻言,目光一亮。 他伸手握住周咏絮的手,欣喜道:“夫人想的真是周到。”说到这里,他面露一丝歉意道:“其实方才我边想着过去,只是念着夫人,所以……” 他的话没说完,周咏絮心中却是一暖。 自从成亲之后,穆修便从未单独见过宋以真。每次去宋家,也都是带着她去的。 其实对穆修而言,每每见到宋以真,他心中总是酸涩不堪。 曾几何时,他和宋以真凑在一块儿,总是肆无忌惮的谈天说笑。可如今,他却怕见到宋以真,也怕自己遏制不住心中对她的欢喜。于是只有远离宋以真,穆修才觉得自己能平静下来。 周咏絮如此聪慧,自是知道穆修的心思,不过她相信,终有一日,穆修终究会将对宋以真的情丝淡忘在心底。 想到这里,她连忙让人备了些礼,又让下人送来一同热水,服侍着穆修梳洗之后,唤上陈彩荷一起去了汴京医馆看望宋以真。 却说此时,宋以真和崔泽芳两人回了汴京医馆。 一见在门口等着那一群人,宋以真打心底觉得温暖起来。宋氏和宋文书两人握着手,神情激动的朝宋以真这边跑来。 宋以真连忙下马迎了上去,宋氏双眼通红的抚摸着宋以真的脸,哭道:“瘦了,瘦了。” 宋以真见状双眼一红,宋文书虽然激动,倒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出口的嗓音却依旧颤抖着:“孩子在天牢呆了三日,咱们别站在门口,先让孩子洗洗,吃点东西再说。” “对,对。” 宋氏连忙反应过来,拉着宋以真就朝屋内去。 崔泽芳含笑站在一旁,看着宋以真跟着宋氏朝屋内走去的身影。一双手却伸了过来,在他身上摸了摸。 崔泽芳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见苏庭秋一脸严肃的伸手摸着自己,摸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兄请自重!” 崔泽芳后退一步,拧着眉头淡道。 “我才不稀罕摸你。”苏庭秋撇了撇嘴,轻声道:“你奸诈,跑在我前头去接以真,我摸摸你,借此沾沾她的气息。” 崔泽芳:“…………” 这一幕落进了站在不远的宫初语眼里,她面色发狠的搅着手中的帕子,宋以真,怎么这样还不死? 被宋氏拉入屋内的宋以真,脱了衣服躺在了洒满药材的浴桶中。 她轻轻闭上双眼,闻着空气中熟悉的药材味,只觉满心平静。这时宋氏拿着丝瓜瓤从外面走了进来,说要给宋以真擦背。 宋以真本想拒绝,可看着宋氏那张清瘦了许多的脸颊,最终还是忍不住点头答应。 宋氏一边帮她擦背,一边轻声细语的和宋以真说着话。 宋以真这才知道,宋潜他们为了自己的事情一直在外奔波。她好不容易出来了,宋潜却因为公务连夜去外地查税去了。 至于宋早,被大侠闻人夜掳到深山老林之中好几日了,最近一直不曾回来过。 提起闻人夜,宋以真就想起了秦真。 此时彻底平静下来之后,宋以真才发觉,自从太子大婚之后,似乎秦真一直太过淡定,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就连宁宗想以毒酒赐死她,他竟然也能波澜不惊的将这场祸事消弭? 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以真不免想起,在皇家寺庙里见到秦真时,他曾说过,对他这样倚靠皇权而生的人,山河动荡,国运衰败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候宋以真以为秦真只想做想铲除太子,扶植自己能掌控的人登基,然后做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臣。 可如今,宋以真却觉得自己当初的猜测或许是错的! 宋氏见宋以真忽然愣住,不免关心的伸手推了推她:“你怎么了?” 宋以真回神,勉强笑道:“没事儿,我就是想着什么时候回江宁看看师傅他老人家。” 她能捡回一条命,全靠师傅保佑呢。 宋氏闻言,忽然也很想回江宁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这京都虽然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娘还是觉得江宁那样简单的生活更好一些。” 她伸手顺着宋以真湿漉漉的长发,笑了笑:“赶明儿我们一起回江宁,就留你大哥一个人在京城当官。” 宋以真被撸官的是,宋氏如今已经知道了。 老实说,她心中为此松了一大口气。 她神色慈爱的看着宋以真,这孩子,命中多劫难,简简单单的做个大夫也挺好的。 对上宋氏那慈祥的神色,宋以真撒娇似得在她肩头蹭了蹭。 蹭了宋氏一身的水迹,宋氏见状笑骂了两句,便拿过干布巾替宋以真擦拭头发。 正在这时看,屋外传来王珠的声音,说穆修和陈彩荷他们来了。 宋以真闻言,连忙欣喜的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天知道这次死里逃生,她是有多想念这些亲人? 她连忙穿好衣物,和宋氏一起走了出去。 穆修一见宋以真从里面出来,立马奔上前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宋以真愣了一下,听见他有些微微颤抖的嗓音,忽然伸手拍了拍穆修的后背,轻声道:“好了,好了,穆修哥哥再被你抱下去,我就要窒息了。” 穆修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双臂,往后退了一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制心底的情绪,眸光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宋以真。 见她除了消瘦了些,其他的都还好。 这才落下了一颗心。 第四百零一章 周咏絮站在一旁,看着穆修那关切隐忍地表情,心中微微一酸。 站在她右手边的陈彩荷将她这失落的情绪收进眼底,心中微微一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出来。 她拉着周咏絮上前,嗔笑地看了穆修一眼,骂道:“你呀,都成亲了还这么毛躁。” 穆修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周咏絮,见她朝自己温婉一笑,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歉意。 他上前握住周咏絮的手,对陈彩荷道:“娘,我这也不是关心小真儿。”说道这里,他又打趣道:“当初你不也为了小真儿的事情急上火了吗?” 陈彩荷闻言,又叹了口气。 她上前拉着宋以真的手,轻轻一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以真见气氛这么伤感,连忙咧嘴一笑,笑嘻嘻的道:“我这不活蹦乱跳的吗?大家快苦着脸了。” 她回头望着宋氏轻笑道:“娘,难得咱们家聚齐了这么多人,咱们晚上好好的大吃一顿。” 宋氏闻言,连忙招呼着王珠和薛兰一起去京城第一酒楼叫了一桌酒席回来。 苏庭秋挤在众人之中,找准了机会就朝宋以真跟前凑:“以真,以真,别担心,以后我养你。” 听见他的话,宋以真明媚一笑:“我医术在手,还能饿死不成。” 苏庭秋闻言还想再表表忠心,却被崔泽芳朝一旁拉去:“我们来下棋。” 苏庭秋:“…………” 谁要和这棋痴下棋啊? 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景,宋以真嘴角弯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知足者常乐这句话,看似简单,却要经历过许多挫折和磨难才能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这一夜,汴京医馆的小院内热闹非凡。 一弯明月照耀着藏青色的夜空,那点缀在夜幕之中的闪闪繁星让人不由自主的沉醉在其中。 一株柳树垂在池塘边上,皎洁的明月之下,柳枝垂垂。 华恒手握着一个酒壶,半倚在柳树之上。月晖映着湖光山色,湖风扬起他身上的白色衣袍,更衬的他身材修长。 他仰头饮了一口,面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不用去猜,也知道今夜的汴京医馆定然热闹非凡。可惜,此时正在当头节骨眼上,他没办法去汴京医馆看一看她。 他翘起唇角,将手中的酒洒在湖水中。 “来,就让这一池游鱼与我共饮这一壶酒。” 浓烈芳香的酒水洒落,引起了阵阵涟漪。 华恒眯眼瞧着湖水中的倒映,忽然轻笑出声,那出口的笑声,似是惬意又似孤寂。 “公子。” 身后传来秦平的声音,华恒微微侧头,眯眼看着他。 秦平道:“属下查出,前阵子秦督主出汴京是去了宋州。” 宋州? 华恒蹙眉,又听秦平道:“五公主当初在极乐阁所购买的兵器铠甲,便私藏在宋州。” 华恒眸光一冷,问道:“可查清秦真是否同五公主勾结的证据?” 秦平摇头,有些奇怪的回道:“属下虽然是根据秦督主的行踪,查出五公主私藏兵器之事。可那一夜,秦督主去宋州只是秘密接见了带着面具的子苏。” 子苏? 华恒狐疑地用指尖轻扣壶身,花衣子苏就是张子骞的事情他知道,但他一直没查出张子骞到底是何身份? 当初秦真将张子骞安排在黄大夫身旁做个药童之时,他便暗地里查过张子骞的身份,只是查来查去都毫无头绪。 就连黄大夫都对张子骞的事情缄口不语,这张子骞到底是何许人也,他跟在秦真身旁到底又有何目的? 想到这里,华恒敛目抬头,眸光沉沉地瞧着秦平道:“你去一趟江宁,将京中所发生之事尽数告诉黄大夫。”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以真遇见苏越泽,且三番四次被秦真算计遇险的事情也一字不落的告诉黄大夫。” 华恒在心中琢磨,期望黄大夫能念在宋以真的安危,能吐露些真相。 他虽然不敢确定黄大夫知道多少,但他敢肯定,黄大夫对张子骞的身世肯定知晓。只要得知了张子骞的身份,他便能抽丝剥茧的调查出秦真藏在背后的阴谋。 明月之下,百里之外的徐州地界。 宋潜正熬夜查看徐州知府送来的税收卷宗,徐州知府满头大汗的守在门外,这位新科状元,陛下亲自委任的户部官员委实厉害的紧。 单从税收卷宗便能轻而易举的查出各州各县的收成和钱财,让他们这些中饱私囊的地方官员,无所遁迹。 前日蔡州知府便栽在了他的手上,徐州知府不停的拿袖子抹着头上的冷汗,他是刚上升不久的新官。前任走后留下的空缺,都还没来得及补上,就遇到了审查。 如今看来,真是当官的霉运来了。 不知道这位钦差,最后到底会怎么发落他? 正当徐州知府战战兢兢的候在门口的时候,书房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 穿着白鹇补服的宋潜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徐州知府赶紧呵腰迎了上去:“不知钦差大人有何吩咐?” 宋潜垂眸看了他一眼,一身压人的气场顿时让徐州知府禁口不敢再言其他。 宋潜见状微微颔首,下颚的轮廓在这灯火辉煌的夜色中尤为好看:“许大人不必忧心,本官回到京城,定会将事情如实禀告给圣上。” 话落,不等徐州知府有何动作。 宋潜长腿一跨,已经越过他身旁,朝外走了出去。 徐州知府浑身一哆嗦,连忙反应过来追上前:“宋大人,宋大人,小的备好美酒佳肴……” “不必了。” 宋潜骑在马上,垂头瞧着徐州知府:“本官有急事回朝。” 话落,他一抖缰绳,骑着马快速消失在整个夜色中。明月渐渐西沉,如此快马加鞭的赶回汴京,或许能在明日傍晚见到以真。 #####这章节名写错了,被反驳回来了,现在才看到= = 第四百零二章 宋以真安然无恙地宫中出来的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汴京城。 这让暗中观望气象的官员们,委实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太子也暗自得意。 他的太子之位又给保住了! 在皇庙被迫修行的五公主得知了此事,震怒无比。 她一把掀翻了桌上的经书,眸光恶狠狠地盯着窗外:“宋以真,本公主不信杀不了你。” “来人!” 她仰头高声道:“去将珍妃娘娘请来。” 进门而来的宫女,听闻这话,连忙跪在地上,抖着嗓音道:“公主,陛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来此处见公主。” “啪!” 五公主一巴掌扇了过去,那宫女脸上顿时肿了起来:“你敢质疑本公主的话?” “奴婢不敢!” 五公主居高临下的睨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宫女,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手,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见到母妃呢? 她眼光落在地上碎裂的瓷器上面,忽然心生一计。 五公主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眸光一狠,随即便用力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殷红的鲜血低落在下,吓的那宫女浑身发抖:“……公主。” 五公主冷笑道:“告诉门口的侍卫,不让本公主见母妃,本公主就自杀!” 这话一出,吓得那宫女连忙飞奔出去。 守在皇庙门口的侍卫一听,连忙飞奔着去禀告宁宗。 宁宗一听五公主割腕自杀,连忙从龙椅上站起来。和吓的花容失色的珍妃快速赶往了皇庙,当宁宗和珍妃赶往皇庙的时候,却没想五公主做戏反倒真把自己给伤着了。 “国师,快,快,救救我儿……” 珍妃吓的几欲晕倒,连忙颤着身影让跟在身后的国师上前去查看五公主的情况。 国师快步走出,他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塞进五公主嘴里。他一边给五公主止血一边观察五公主的反应,但见五公主吃了药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唇角微微一勾,便让人将五公主扶到了床上,等五公主的伤口彻底止血之后,国师这才走到宁宗跟前轻声道:“回陛下,五公主因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弱。而且……” 说到这里,国师欲言又止地看着宁宗。 宁宗沉声开口:“说。” 国师这才低头道:“五公主已经身怀有孕!” “什么!” 宁宗和珍妃都失声叫道,宁中面色沉沉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五公主看,心中怒海滔天。 公主被迷jian,如今又怀上了孽种。 身为九五之尊的宁宗,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耻辱? 此时此刻,珍妃心中也是如五雷轰顶一般,怎么会这样? 那日之后,她明明让人送了红花汤过来,五公主怎么还会怀孕? 珍妃一见宁宗那面皮紧绷,眸光幽幽的模样,顿时梨花带雨的扑在了宁宗脚边:“陛下……” 珍妃腮边带泪,哀求无比的望着宁宗。 宁宗垂眼瞧着珍妃哭的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中一软。复而又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五公主。 他的目光最终定在了五公主那苍白孱弱的容颜上,久久不动。 珍妃跪在地上,仰望着宁宗那幽静无比的眼神,后背隐隐生出一股凉意。 她手心里生了一层汗,偏头瞧了眼昏迷不醒的五公主,随即抿了抿唇,拉着宁宗的手眸光幽幽地道:“陛下,当初生静仪的时候,你便极为宠爱她。每日下朝之后你都要将她抱在膝上,宠溺的说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公主……” 说到这里,珍妃语音哽住,她泣不成声地将脸埋在宁中的掌心里:“如今她遭了如此大难,难道表哥就忍心受如此委屈?她可是你抱在膝上养大的女儿啊。” 和宁宗青梅竹马的珍妃最了解宁宗怎么戳中宁宗内心你的柔软和不忍心,此番话出口,宁宗的双眸果真红了红。 珍妃一见,便知道宁宗已经心软了。 “表哥……” 珍妃凄凄切切地唤了宁宗一句,这一声“表哥”立马让宁宗叹了一声。 他弯腰将珍妃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即珍妃便听见宁宗那沉寂空亮的谁能因传来:“国师五公主身体如何?” 国师一听,便知道宁宗打着让五公主落胎的打算。 于是连忙上前道:“五公主失血过多,如今身子孱弱。若是再落胎,只怕……” 在宁宗如鬼火的目光中,国师微微一顿,还是小声开口:“只怕身体受不住。” 此话一出,宁宗眼神一冷,珍妃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样一来,难道真要让五公主生下这个孽障? 正在此时,躺在床上的五公主已经睁开了眼睛。 方才宁宗和国师那番话她全都听了进去,五公主面色如纸的从床上起来,摇摇欲坠地走到宁宗面前,双膝一软,面色凄惶地跪在了宁宗跟前。 “父皇,女儿自知丢了皇家脸面。女儿罪孽深重,若是拿掉这腹中的孩儿挺不过去,那也是女儿的命!” 五公主伸手捂住腹部,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便又决绝起来:“女儿惹下的债,女儿愿意一力承担。” 五公主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极好,宁宗一见五公主似乎是真心悔改。心中对五公主的恼怒顿时消散了几分,他长叹一口气,弯腰握着五公主的肩膀,眸光落在五公主的小腹之上,瞬间阴冷了下来。 五公主是他的血脉,旁人自是作践不得。 想到这里,宁宗强忍着怒火,慢声道:“宁国寺的方丈曾经算你命中有一劫难,若想渡这一劫难,需得招华……姓之人为驸马才行。” 五公主心头一跳,双手忍不住握紧,掌心的汗潮涌上了心头。 宁宗这是要把华恒赐给她? 想到这里,五公主忍不住激动起来。 宁宗神色温和地看着她,却不将后面的话说完,而是温声道:“你先好好养伤,招驸马一事,父皇心中自有定夺!” 五公主激动难耐,本想抓着宁宗的手再接再接的争取一番。 可一见宁宗那冰冷的表情,五公主顿时噤声,乖巧顺从的倚靠在宫女怀里,朝床上走去。 当珍妃和宁宗从皇庙中出来,珍妃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宁宗。宁宗见状,好半晌才叹道:“若朕成全了小五,只怕老四那边就难以圆满了。” 第四百零三章 珍妃诧异,却见宁宗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朕想让老四当皇帝。可如今太子和老三在一旁虎视眈眈。老四心性耿直简单,若是没有华恒的帮衬,只怕难……” 珍妃听了此话,心中一惊。 她神色焦急地看着宁宗道:“就不能给勋儿一个封号,让他带着儿媳去富庶之地做个闲散王爷?” 听了珍妃这一番天真的言论,宁宗咧嘴笑了笑:“朕在时尚且能压制一二,只怕以后……” 说道这里,宁宗双眼微微一眯。 自从前日看过东厂调查过的卷宗之后,他便知道三皇子看似闲散无为,实则颇有心计。 他居然想和华家连手,来压制太子和老四。 在宁宗心里,咬人的狗不叫,爱叫唤的狗不咬人。 三皇子是咬人的狗,至于太子那就是爱叫唤的狗。 宁宗因为珍妃的缘故格外宠溺四皇子和五公主,虽然心中对太子和三皇子也有猜疑。但这一生只有四个子嗣的宁宗,打心底还是希望百年之后,这四个子嗣都好好的活在世上。 所以对于太子和三皇子也只想让他们彼此牵制,并未想过动手杀了两人。 宁宗微眯着双眼看着前方,方才在皇庙,他险些就因为怜惜五公主,当场说出让华恒为驸马的话来,。 可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乘! 珍妃听闻宁宗的一番话,在心里想了想,又道:“陛下,满朝俊杰之中,难道只有华恒才能辅佐勋儿了么?” 宁宗闻言,眉心一蹙,又听珍妃道:“秦真和他的东厂便不错。” 宁宗扶额,觉得珍妃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后宫妇人。 秦真的权利不过是在汴京城而已,但华家掌管军权,可是说一不二。想到这里,宁宗便觉得有必要动一动华家的根基了。 日光之下的汴京城,百姓们并没有因为宫中生出的事端而显得沉寂下来。 宋以真穿着一身青衣,背着药箱子行走在热闹的人群中。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围观,她丝毫不胆怯,而是对好奇看过来的投去一个温和而善良的微笑。 她知道众人都在猜测她为何被关?又为何被撸了官? 但对于已经缓过来的宋以真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昨日在秦真身上闻到那股香粉气息。 作为医治好秦真的主治大夫,她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吃过早饭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着药箱子去了秦府。 刚一踏进秦府的大门,宋以真便察觉到一丝怪异的气氛。 因为秦府下人们看她的眼光,隐晦又奇怪。 可每当她将目光直落过去的时候,那些下人立马收回目光,瞧着那模样似乎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 宋以真狐疑拉过一个丫鬟,请问到:“府中最近出了何事?” 那丫鬟闻言连忙小心翼翼的摇头,宋以真眉梢一挑,目光玩味儿地睨着那丫鬟。 宋以真这眼神姿态像极了秦真,倒是把那丫鬟吓了一跳,双膝一软,便“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道:“督主,近来极宠爱一位丫鬟。” 宋以真眉头一跳,她还说最近秦真身上怎么有香粉气息? 却是原来如此啊! 她掸了掸衣裳,闲闲问道:“督主在哪儿?” “督主今早才从宫中回来,此时正在屋中休息。” 听了那小丫鬟的话,宋以真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朝秦真所住的房间走去。 秦真所住的地方,位于整座宅院的最幽静处。 能在里面伺候的人都是秦真的心腹,因为平日里宋以真是秦府唯一的常客,也是唯一一个能随意出入秦府的人。 是以,当宋以真背着药箱子走进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侍卫,神态极为恭谨地低头问了好。 时值夏日,秦真所住的宅院内草木匆匆,一片花团锦簇的繁盛。 宋以真心中念着那丫鬟,无心赏花,走到秦真屋门口,却见那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宋以真狐疑上前,推门而入。 却见屋内空无一人,窗户半开,带着花香的风,吹翻了放在桌上的书页哗啦啦作响。 宋以真奇怪上前,准备拿镇尺将书压住。 却在拿起书的那一刻呆住,因为一页彩画的男女欢爱图就这么闯进了她眼里。 其中姿势之旖旎,上色之绚丽,尤其旁边还批注这一句艳诗‘玉臂轻绕,桃瓣水湿,深院日长人不到。 宋以真严肃认真地盯着这图画看了许久,最终以一个医者的角度来评论出此画作虽然艳丽无比,但人物比列眼中失调。 她随手讲书藏进袖中,准备反身出去找秦真,想好生教育教育秦督主,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委实不适合看这些小黄书。 哪想在周围找了一圈,都不见秦真的身影。 转过回廊的时候,恰巧遇见一个小太监,她连忙问道督主去了哪儿? 小太监见是她,态度极为恭谨的道:“督主在温泉里沐浴。” 宋以真点头,知道秦真沐浴不喜欢有旁人在侧,难怪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连忙提起脚步朝温泉旁走了过去。 温泉的幻境宋以真熟悉,毕竟她第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还被秦真丢进了这温泉池子。 和冬天相比,夏日的温泉四周更是姹紫嫣红,那一丛月季开的也更加繁盛。 盛开的花草遮掩住了眼前的视线,宋以真快走到温泉池边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秦督主,我是宋以真,我来看看你的身体。” 话落,温泉旁没传来秦真的回答。 宋以真缓了缓,又高声唤了一句。 这一次依旧只有清风拂动花木的声音,难道已经回去了? 宋以真狐疑猜测,等了许久,都不见那边传来动静。 她眨了眨眼,一边说话一边朝那边走去:“秦督主,你要是在,你就吱一声,不然……我过来了啊……” 她不小心翼翼地朝温泉旁走了过去,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因为眼前除了一池温泉,并无一人。 她站在岸边朝里面,温泉清澈透底,根本瞧不见里面有人。再远一些,因为距离的问题便也瞧不清楚了,只能瞧见水面飘着一些被风垂落的红色的花瓣。#####今天去爬山,又在朋友家吃了饭再回来。 更新晚了哈,两更。 第四百零四章 风一过,涟漪阵阵,却也寂静无声。 “没人啊。” 宋以真嘀咕一声,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温泉内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便将她拉下了水中。 “啊啊啊……” 被拉个突然的宋以真下意识就尖叫起来,刚叫了没几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宋以真以为是刺客,连忙掏出银针往那人的心口戳去。 手瞬间被人擒住,耳边传来秦真凉冷的声音:“回回都被本座拿下,还没学好?” 紧跟着另一只手取下了宋以真手中的银针,宋以真翘唇一笑,银针没了,她还有药啊! 果不其然便听秦真冷哼一声,咬牙问道:“下了什么药?” “宋以真牌的麻醉药,纯天然,无副作用,你值得……”‘拥有’二字还未出口,便被秦真点了穴道。 于是宋以真只能干瞪眼地盯着他,秦真垂眸睨着她,笑的妖孽而淡然:“既然如此,宋大夫不妨同本座一起好好享受享受这一池温泉。” 宋以真:“…………” 她差点克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为什么回回遇到秦真,都是她吃瘪? 看清她眼里的愤怒和不甘心,秦真缓缓翘唇笑了起来,动作迟缓的朝宋以真衣襟里探了进去:“解药在哪儿?” 宋以真的麻药虽霸道,但秦真早在她抛出麻药的时候,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饶是如此,还是吸入了一些麻药。 好在他提起内力,尚且还能压制一二。 宋以真见他的手往不该摸的地方摸去,连忙胆战心惊的道:“在袖中。” 秦真的手一顿,若有似无的从她胸前擦过,随即才转向了宋以真衣袖。 一摸,率先摸出了一本书。秦真凝眸一看,《花锦营》,是他放在桌上的那本。他唇角微微一勾,随意且旖旎地将书一丢,又朝宋以真袖中摸去。夏衫轻薄,被水一透便沾在了身上。 秦真那略显冰凉的手,轻轻的移走在她手臂的肌肤上,让她心里瞬间战栗起来。 察觉到怀中的宋以真在轻轻颤抖,秦真忽然低沉一笑,他慢条斯理的顺着她的手腕抚摸进去,将解药拿了出来。 那作怪的手离开了自己手臂,宋以真这才松了口气。 秦真吃了解药,待浑身那股麻木的感觉尽数褪去之后,这才撩眼,拢了拢手臂,将宋以真拢在了自己怀中。 宋以真神色戒备的盯着他,秦真去轻声调笑道:“出了这么多汗,不如同本作一起共浴?” “这是水迹不是汗。”宋以真干巴巴的笑道:“我这次来是有非常重要,且事关督主安危的事情要和你商议的。” 秦真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汗水,轻声道:“何事?” “那个,我前几日在你闻到了一股香味,那香平时闻着不打紧,但要是混着碧萝芷的味道,就会成为勾人情-欲的媚香。” 宋以真一口气把话说完,再又补充了句:“我这里配了香囊放在药箱子里,只要督主随身携带,什么媚香都对你不起作用。” 秦真闻言,垂眸瞧着宋以真。 那素来凉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潋滟波光,勾的人魂不守舍。 宋以真眨了眨眼睛,随即便听秦真轻笑一声,他从水中捡起那本《花锦营》,含笑宴宴地瞧着宋以真:“不知宋大夫将此书藏起来有何目的?” “我这是担忧督主常看此书,控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万一……”宋以真忽然把声音放的很小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督主兴起睡了谁,岂不是很危险?” 秦真闻言垂眸望向手中的书,书页上用的是上好的防水墨。 秦真忽然含笑望向宋以真:“你说的有理。” 宋以真闻言心中一松,正要点头的时候。 忽觉秦真的手暧昧无比的游走在她的背上,她浑身一僵,便见秦真将她抵在了温泉池边上。 他笑的旖旎动人:“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的秘密,不如你来……疏解我内心的洪荒之力如何?” 宋以真抽抽嘴角,义正言辞的道:“我没开玩笑。” 秦真睨着她笑,笑的温柔又森然:“本座也没开玩笑。” 宋以真身上的汗毛刚因为他这句话而倒立起来的时候,秦真已经低头吻了下来。他的唇冰凉而柔软,一触及宋以真同样柔软却温热的双唇,便抑制不住的叹息出声。 只觉全身的毛孔都在这一个亲吻当中舒展开来,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宋以真,加深了唇上的力度。宋以真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之时,整颗心神都落在了他的亲吻之上。 宋以真浑身一颤,连忙咬住他的舌尖。秦真闷哼一声,他蹙眉睨着宋以真:“秦真,你淡定啊!” 秦真将手探进她的唇内,用两只捏着她的舌头轻声道:“咬了我的舌头,还让我淡定,恩?” 他尾音一扬,指尖捻着她舌头微微用力,痛的宋以真眼泪都出来了…… 第四百零五章 “秦真。” 她嗓音颤抖的失了人声:“快住嘴!” 秦真此时全心全意都落在了那红透欲开的桃花之上,哪里还听得进去宋以真的话。 他现在只想将眼前颤颤欲开的花朵,采撷下来。同时也想知道,那压抑了很久的心思,若是在她身上缓缓释放,会不会以后他再见到她,便会心绪平静,再没有如今熬心熬骨? 秦真想探求真理,宋以真却被他眼里的火苗烧的险些魂飞魄散。 正当秦真沉醉在一片如毒的旖旎温柔中时,不远处的屋顶上行忽然闪过一抹青色的人影,随即宋以真便觉背上一疼,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穴道已经被解开。 她心慌意乱的抄起药箱子,狠狠打晕了秦真。 见他晕倒在自己身上,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靠在温泉池边上大口大口的呼着新鲜空气。 良久之后,等宋以真彻底平静下来,这才扭头望向不远处的屋顶。 却见屋顶上什么人也没有,但她知道,方才一定是张子骞来过。 看着空荡荡的屋顶,宋以真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宋以真神色一凛,赶紧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秦真。 正在这时,忽觉一抹炙热擦过腰间。 宋以真:“…………” 不是吧,都晕倒了还不消停?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宋以真心中焦急,千万不能让人发现督主是个真男人啊。 她低头看着趴在岸边的秦真,灿烂炙热的烈阳中,他面如玉色。 精致俊美的五官带着一抹单纯无害的神色,宋以真咬了咬唇,眸光落在他微凸的锁骨上,水珠盈盈,越发衬的他肌肤剔透。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以真咬了咬唇,算了,豁出去了。 要是被人发现秦真的秘密,少不得她也跟着遭牵连。宋以真一咬牙,一闭眼,伸手探入水中,准备帮他疏解! 此时情况紧急,宋以真心里也没那么多其他想法。 可真的当她的手触碰当不该触碰的地方之时,她却觉得心中一跳,似乎掌心都被烫伤了一般。 宋以真心慌意乱的时候,一个红衣女子忽然从月季丛中走了出来。 她一见池中的场景,瞳孔一缩,颤声道:“你在做什么?” 啊? 宋以真茫然抬头,见眼前站着一个美貌秀美的红衣女子,顿觉眼熟。 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这档子艰难事。 于是她一手替秦真疏解,一手将昏迷不醒的秦真头给摆了个方向。不让相思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督主身体内的寒症还未全消,我在给他治病。” 解释完这句话,宋以真眉头一蹙,眯眼盯着站在岸边的相思,朗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以真身上的气势太足,将相思给震慑住了。 她面色一白,随即咬唇看着手中托着的一身衣裳,轻声解释道:“听说督主在此处沐浴,奴婢……前来看看。” 宋以真眉梢一挑,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原来这就是那丫鬟口中,秦真近来极为宠爱的女子? 正思衬间,见相思朝温泉旁走来。 宋以真连忙冷了脸,呵斥道:“站住!” 相思脚步迟疑了片刻,她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秦真,忽然抬眼看着宋以真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督主不喜欢人近身的。” 宋以真闻言眉头蹙的更紧,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高兴。 她一不高兴,手下的力度不免重了些。忽听耳旁传来一阵呻-吟,确是秦真睁开了眼。 见他醒来,宋以真又没把持住心境。 手上微微一抖,那拇指便轻轻的擦过小督主的脑袋,惹的秦真浑身微微一颤,又闷哼一声。 他眼尾微撩的朝宋以真那边靠了靠,精致如玉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红晕。光影灿灿之中,他惬意无比的半眯着眸子,吐气如兰的凑到宋以真耳旁道:“继续。” 说着,还将要害又往宋以真手里送了送。 波涛涟漪的温泉水中,手心的炙热温度,烫的宋以真脸都红了。好在两人离相思所占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温泉水又没过了两人的胸口,以相思的角度倒是瞧不见水中的缠绵和旖旎。 但秦真那从未出现过的妩媚容颜,和同宋以真之间的亲呢神态刺激到了相思的内心。 她咬了咬唇,泪眼朦胧的看着秦真唤了声督主。 水底下宋以真的温柔抚摸,让秦真整颗心神都变得温柔和颤栗。 但相思殷切的呼唤,唤回了她的一丝心神。 他眉尖微微一蹙,冷眼睨着相思,眸中再无一丝温情:“谁让你过来的?” “是奴婢担心督主,所以……” 相思垂着头,欲言又止的说了半句话,只拿一双哭的温润泛红的美眸瞧着秦真。 秦真见状,冷冷一笑:“知道我的规矩,还不滚下去?” 相思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秦真:“督主……”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瞧的宋以真心里都有些不忍。 秦真双眼一眯,浑身的气势森冷吓人:“子苏。” 紧跟着他的话音落下,穿着花里胡哨长袍子的子苏倏然出现众人眼前。面具下的一双狭目笑盈盈地落在宋以真那涨红的脸上,璀璨如星。 对上这双悠闲调笑的眼眸,宋以真心中一怔,随即便见子苏抽出一根皮鞭,“啪”地一下缠住了相思的腰身,将她从此处拖着走了。 宋以真:“…………”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宋以真眨了眨眼睛,随即便察觉一道隐晦愤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低头望去,忽然对上相思那双不敢置信又嫉妒的双眼。 为什么会这样? 相思她不明白。 前几日督主还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询问她什么是喜欢? 她记得那时督主的眼神温柔而缠绵,当时他斜卧在贵妃榻上。乌发间的面容清绝芳华,那是她第一次沉迷在秦真那惊艳风华的容貌之中。 她羞红了脸颊,说‘当你想起一个人便心花怒放,那就是喜欢。’ 秦真闻言,低低的应了一声。 看向她的眼光带着踏破月色的温柔,那狭长的眼瞳之中带着的笑意,让窗外的花都失了颜色。 第四百零六章 “心花怒放……” 他半眯着双眼瞧着她的脸沉思,那微微舒展着的眉头,让她的心也跟着砰砰乱跳起来。 他忽然弯唇,对她一笑。 “那若是喜欢,会介意她眼里还有别人吗?” 他轻柔的话语像春夜的风,带着一阵阵花香吹进了心底,刹那间便让她心花怒放。 她羞红了脸颊,明知眼前的男子是个太监。 可只要一瞧见他清雅精致的眉眼,便觉得满心满地都是他的身影。 他含笑问她,眼神温柔而悠远,于是她在他的目光中沉沦。也告诉了他属于自己的心意:“喜欢一个人是占有、是欲望,喜欢一个人便想得到他的全部……” “占有。” 听着他在意的声音,看着他脸上那绚烂的笑容让她的心也跟着漾了起来。 她想,天不老情难绝。 旁人都说他冷酷无情,但他心中终究是藏着一份对于情爱的向往。 而他是她心中那一场迤逦的梦,她愿意在他含笑的双眼中沉醉。 可如今…… 相思望着在温泉池中相依偎的身影,她回想着方才督主看那女子时的神情,听见他那妖媚却不失温柔的话语。 她忽然恍然大悟,那人将她送来时所说的那番话‘但愿你能引起他的注意力。’ 相思凄然一笑,看着那女子芳华绝美的容颜,看着那眉眼之间的舒朗和自信,以及那一身矜贵和风雅,只能面带不甘的被子苏拖了下去。 原来……所谓的吸引,不过是因为她像她! 相思从未觉得自己这般狼狈过…… 宋以真被相思那绝望的眼神瞧的有些心神不宁,耳垂却忽然被人含-住。 她浑身一抖,秦真却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身,轻声呢喃道:“好人……请继续……” 宋以真脸上一热,却听秦真低低了笑了起来,嗓音却有些微冷:“方才醋了?” “没有。” 宋以真顺溜反驳,也顺势松了手:“既然人都醒了,那么生理需求请自己继续!” 秦真双眼一眯,却由不得她退缩。 他的手从她腰间移开,抓住她要移开的手,又来到那里细细的-摩-挲着:“自己继续,终究没有你来的舒服。” 宋以真心跳一乱,随即不管不顾的去推他,想离开这该死的温泉。 可秦真刚食髓知味,哪里舍得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他身子一压,便将宋以真禁锢在温泉池壁上。两人身体相贴,他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薄红。 秦真眼神迷离地瞧着宋以真,呼吸游戏急促的抚摸着她的腰-身:“若是不想在这里出什么意外,便依了我。” 宋以真可不相信这混账话,要挣扎,却被秦真压制的纹丝不动。 秦真半眯着眼去吻她的唇:“我想占有你,却不是现在。”他轻轻舔-吻着她柔软的唇畔,暧昧道:“等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的时候,我才会要了你。” “做梦!” 宋以真恶狠狠了骂了一句,秦真却不恼,眼底带了浅浅的笑意。他握着她的手缓缓的疏解着! 此时此刻,宋以真真心觉得秦真就是那饿狼捕食,自己则成了他口中调戏的肉餐。 她见自己反抗不过,便索性软了身子,主动去亲吻秦真。两人唇齿交缠,秦真惬意的喟叹一声,正尝到曼妙之处的时候。 宋以真忽然眼光一闪,拖着他就朝深水中潜去。她还不信了,缺氧的时候,他还能死死的缠着自己不成? 秦真察觉了她的小心思,双眼微微一闪,伸手把她按住。他见宋以真讶然又愤恨的表情,翘唇一笑,伸手去扯她的衣衫。宋以真为了不让他得逞,连忙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将身体压在他身上。 察觉到怀中的温香软玉,秦真得意一笑,伸手取下了她头上的发簪。长发散开,迤逦地铺散在了水面上。水光粼粼,两人在水中紧紧地贴靠在一起。水波簇簇的朝两人涌动着,宋以真胆战心惊的察觉的到他的剑拔弩张。 宋以真脸上一红,赶紧在心中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可刚念没几句,就被秦真吻住了唇……一番番缠绵之后,秦真终于闷哼一声,彻底放松下来。 宋以真这才微松了一口气,秦真轻轻喘息着,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 他低头亲了亲宋以真的额头,轻声低喃道:“本座终究是明白为何英雄逃不开温柔乡了……”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宋以真脸上:“……真想就这么溺死下去。” 宋以真心中一紧,连忙推开他,朝岸边游去。 等上了岸,这才轻叹一声,垂眸瞧着还在水中沉浮的秦真道:“秦督主,被人瞧见了今天这场景,就不怕有心人追查下去?” 秦真轻哼一声,意味深长的道:“旁人不就是想看看太监对女人有没有心思?本座便让他们知晓,太监玩起女人来比任何人都狂野!”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心想你老不是玩女人狂野,是任何时候都很狂野好不好! 秦真也算是小小的餍足了一番,是以并未再纠缠着宋以真,而是从水中起来。 宋以真正欲叫他换干净的衣衫,便见秦真运气内里,将贴在身上的湿衣裳都给烘干了。 宋以真想了想,朝他伸出手去:“督主也帮我烘一烘衣服。” 她不想来时穿一身,回去就变成了另一身衣裳,惹人瞎猜疑。 秦真睨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便伸手将宋以真捞进了自己怀里。随即运用起内力,将她身上的衣物烘干以后,这才道:“等你从这府中走出去,只怕有心人都知道你是我秦真看中的女人了。” 宋以真眉头一蹙:“那女人是谁家的探子?” 秦真半眯着眼睨她,笑而不语。 宋以真不介意,又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秦真这回不高兴了,感情他因为那女人像她几分,便舍身了一番美色,结果当事人根本不知道这茬。 察觉到秦真身上的冷气,宋以真觉得莫名其妙:“你冷着脸干嘛?” 秦真哼了一声,淡道:“你不觉得她像你?” 宋以真恍然大悟,心头一跳,随即冷笑一声:“最讨厌你们男人明明是见色起意,偏要把由头落在女人身上。那个女人和我哪点像?我看你眼瞎!” 秦真冷眼:“你敢同本座这般说话?” 宋以真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不敢!”话落,捡起落在一旁的药箱子,就扬长而去。 第四百零七章 宋以真背着药箱子刚走过温泉,一颗青果便落在了她脚边。 她抬头望去,见头顶的树枝上斜坐着一个人。花里胡哨的衣衫顺着树枝落下来一截,只要宋以真一伸手,便能捉住那蝴蝶似的衣衫。 宋以真颔首望着他,目光定定,似乎想分清楚面具下的那人到底是谁? 那人也回望着她,目光悠闲。 对上这样一双眼,宋真心底有些失落,随即轻声道:“方才多谢你了……子苏。” 听见她的话,子苏轻笑了一声,慢悠悠的掏出一颗青果捏在手上把玩道:“你逃不掉了。” 宋以真心头一跳,知道他这句没由来的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或许吧,但……”顿了顿,宋以真轻声道:“这世间唯有情是最不能强取豪夺的。” 子苏嗤笑一声,玩味儿道:“那你的情落在谁身上?” 宋以真垂头,没回答她的话。 却听子苏闲散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以前落在张子骞身上?后来似乎也落在了华恒身上?” 他的话一出口,宋以真身子一僵,随即又听子苏轻笑一声,不确定的道:“现在在督主身上?” “不。” 宋以真张口反驳,说完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太过激动。便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心里现在谁也没有。” 子苏跳下树,轻轻走到她面前。 他低头看着她:“心口不一。” 话落,花衣微微抖动,人瞬间就消失在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盯着眼前的空地,愣了会儿子,这才回神离开。 没走两步,忽见一个小丫鬟手中捧着一碗汤药朝游廊那边走去。宋以真嗅了嗅鼻子,连忙上前唤住她道:“这药给谁的?” 小丫鬟一看是宋以真,连忙恭谨呵腰道:“相思闯了后院,被罚了鞭子,这药是给她的。”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头,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盒子膏药放在托盘上,轻声嘱咐道:“这是生肌膏,用了身上不会留疤。”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别说是我送的。” “是。” 丫鬟低头应诺,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宋以真朝外面走去的身影,内心则在想,同宋大人相比,相思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待宋以真走出秦府大门的时候,忽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扭头望去,一抹花衣乌发的人影立在身后的屋顶上。她弯了弯唇,朝子苏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 子苏立在屋顶,看着宋以真转过街市,渐渐消失在人群中。这才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青果放进了嘴里。 “嘶,真酸~” 汴京城的街市一直都热热闹闹的,宋以真看了眼天色,见离正午大概还有一个时辰,便打算在街上走走,正好散散心。 哪想刚买了点糟鸭掌准备吃,就被钟院判带人堵了个正着。 钟院判穿着太医学院的校服,一脸笑意的看着宋以真:“我来此是想告诉你,休息休息两日,便去太医学院上课去。” 宋以真眨了眨眼,钟院判见她愣住,便有些不高兴:“怎么官不当了,你亲手建立起来的太医院也不要了?” “当然不是。” 宋以真赶紧开口:“我明日就去。” “这还差不多。” 钟院判笑了出来:“你放在老头子身上的重担,现如今也该还给你了。我老了,应当安享晚年咯。” 宋以真听见这话,忙要开口,却被钟院判挥手打断:“好了,好了,你先吃着糟鸭掌,我也该回去了。” 钟院判朝外面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一脸严肃的瞪着宋以真:“身为院长,明日不许迟到。” “好。” 宋以真弯唇笑了笑,她知道钟院判这是怕她多想。特意带人堵着她,想让她松宽心的。 其实于宋以真而言,在朝中当官,这也是无心插柳的一番举动。 当初要不是苏越泽莫名其妙地绑了她,再由孙琅娶亲遇见了秦真,自己恐怕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入了这京城。 想到这里,宋以真扯了扯嘴角。 明明是去年的事情,怎么想起来,却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一般。? 宋以真失笑回神,也无心再逛下去了,便打算转了方向回家。 谁知,一转头便见杜三小姐手中提着一个花篮,带着一个家丁站在街角边看着自己。 宋以真眉头一蹙,杜三小姐转头对身旁的家丁道:“良吉,你在此处等我。” 说完这话,杜三小姐已经拿着花篮朝宋以真这边走来:“宋大夫。” 宋以真想起太子大婚那日曾经在三皇子和宋语冉身上闻到过的合欢散气息,便挑着眉头,目光冷冷地盯着杜三小姐。 杜三小姐自知理亏,便低头将手中的花篮朝宋以真面前送了送:“还请宋大夫原谅我。” “原谅?”宋以真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杜三小姐你可知你给三皇子的合欢散,差点就害了我?” 杜三小姐弱弱道:“我想着合欢散出自宋大夫之手,宋大夫必定不会着道。”说道这里,她轻轻抬头看着宋以真:“宋大夫也知道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实在没办法才会给他的。况且,宋大夫在宫中有许多人庇护,不像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什么事都能靠自己。我今日前来,便是给宋大夫道歉来了。” 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花篮,宋以真往后退了两步,冷眼盯着杜三小姐:“这么说来,我不仅要感谢杜三小姐对我医术的信任?还要怜惜杜三小姐在京中所托非人又想攀高枝的遭遇?杜三小姐的歉意宋某要不起。” “宋大夫,当初在江宁你不是很赞赏我这做法的么?为何如今?” 面对杜三小姐那‘你怎么不支持我’的表情,宋以真觉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当初才会给她合欢散的方子。 想到这里,宋以真简直气死了。 她眼神又一冷 :“当初宋某觉得像杜三小姐这样勇于为自己拼搏出明天的人,委实让人敬佩。不过宋某当初却没明白,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更不会在乎他人。” 宋以真目光扫过杜三小姐那一身用云锦绸缎裁成的衣裳,嘲讽一笑:“杜三小姐恩将仇报的模样让宋某觉得不齿,以后还望杜三小姐好自为之。” 杜三小姐站在大街上,看着宋以真冷然离开的身影,咬了咬唇,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回神看着身后的家丁道:“良吉,咱们走吧。” 那名叫良吉的家丁闻言上前,木讷刚毅的脸上闪过一抹心疼:“夫人,良吉永远不会舍弃。” 听着良吉这番话,杜三小姐朝他温柔一笑。 第四百零八章 “大哥,你方才为什么拦着我?” 街道一道的酒肆楼上,苏庭秋怒气冲冲地质问苏庭夏:“那样的女人也不知道三皇子怎么看得上?” 苏庭夏慢悠悠地倒了杯茶,他将茶递给了苏庭秋道:“后宅女人偶尔用心计来争宠也挺可爱的,再说了……” 他敛眉看着苏庭秋道:“三皇子的爱好,岂是你我能置喙的?” “我就是心疼以真帮了个白眼狼。”苏庭秋气冲冲地拿过苏庭夏手中的茶,一口喝完他又道:“我不管你们在做些什么,但最好不要伤害宋以真。” 面对苏庭秋那一脸严肃的表情,苏庭夏微微蹙眉,如今这种情况,得想个法子把庭秋支开才行,没得让他一头撞了进去! 对于自家大哥苏庭夏的想法,苏庭秋自然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满心满意都是想着怎么逗宋以真开心,好让她从那一场撸官风波中打起精神来。 快到晌午的时候,宋以真提着一篓子青虾回来。 刚走进院子里,就开口大喊道:“娘,我买了青虾,咱们晌午添一个菜。” “二姐,你是知道我回来,特意买的吗?” 许久不见的宋早从屋内奔了出来,一脸严肃的打量着宋以真。但见她眉目舒展,并无郁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师父口中得知了二姐的事情,便急急赶回来安慰她。 如今见二姐心情极好,心里自然也放松了许多。 宋以真一见宋早,直接张开双臂将他抱了满怀:“我们宋三爷长高了,壮了,也黑了许多。” 落在宋以真怀里的宋早,为了怕宋以真伤心。破天荒的忍受着宋以真的摸头杀。 等宋以真摸够了,这才松开宋早,笑眯眯的牵着他往厨房走去:“走,让厨娘给你做个辣炒青虾。” 看着宋以真笑容满面的模样,宋早委实觉得自己善解人意;为了让二姐开心,他竟然舍弃了节操,让二姐又抱又摸又牵的。 宋早回来,家里人自然都高兴。 但唯一不高兴的人是重楼,因为自从宋早回来之后,他就一直饱受宋早荼毒。 宋早就一个劲儿给他炫耀他在外面见识过的人情世故,和他的小肌肉。 重楼为此烦不甚烦,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宋早一直以长辈自居,竟然无师自通的开始叫他小重楼。 到最后,忍无可忍的重楼只能给宋早下了一幅哑药。 重楼刚感叹世界终于清静之时,愤怒的宋早直接点了他的穴道,又吩咐自己的小厮把重楼抬到大太阳底下晒着。 宋以真看着两人眦睚必报的模样,捂着肚子笑成了傻逼! 好在宋早晚上又被他师傅闻人夜给拎走了,宋早被闻人夜拎着飞向屋顶的时候,还不忘给宋以真丢了个纸团子。 宋以真捡起来打开,借着灯光一瞧,心中忽然一暖。 因为宋早在纸上写着:“二姐,等我成了绝世高手,就陪你医遍天下。” “傻小子。” 宋以真笑骂了一句,依依不舍的将纸团子绽开,和着宋早以前写给她的书信都压在了纸盒子里。 皎洁的月色洒满了整个汴京城,秦真刚伺候着宁宗歇下。 他从寝宫内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宫女连忙打着灯笼上前,跪在了他跟前:“督主,五公主吩咐奴婢来请督主。” 秦真垂眼睨着那宫女,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 那宫女在秦真的气势下有些发抖,但还是咬着牙道:“五公主说事关宋以真,还请督主……督主……” 那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守在殿门口的小太监拉了下去。 “真是什么人都赶往干爹面前冲撞。”孙琅小声骂了一句,呵腰守在秦真面前。 秦真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带着人往东厂那边去了。 刚出了太极殿的范围,便见前方的树下站立着一位女子。夜风拂动她身上素净的衣衫,执在手中的牛皮灯笼也是白皮素净的不行。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微微转过身子,是一张明艳苍白的脸。 秦真面色不变的带人走了过去,身子微微一弯,轻声道:“见过五公主。” 大约一连受挫,五公主身上那股子骄傲的气势收敛了不少,人也瞧着端庄内敛了些。 她对着秦真也不敢拿大,微微一侧身让开了秦真的行礼,这才道:“秦督主无需多礼。” 她拿眼打量着秦真,见他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好看,便在心中暗想,难怪是个太监,还有这许多的女人想扑在他身上。 察觉到五公主打量的眼神,秦真微微撩眼,眼光刚瞥过去的时候,五公主已经收回了眼光,轻声道:“本公主想同秦督主做个交易。” 秦真撇嘴冷笑:“五公主真是高看奴才了。” 看着他口头上把自己低降成奴才,可周身的气势却没收敛一点,五公主便知秦真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五公主心里有些动怒,但如今有求于人,也只好压下心里的愤怒,和声和气的看着秦真道:“本公主可以成全秦督主的心思。” 秦真懒得和五公主多费口舌,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这笑容落在五公主眼里,又挑起了她的怒火。 她冷冷一笑,目光撇过自刚才谈话起便退在后面的太监,轻声道:“如今父皇看宋以真极不顺眼,若是父皇知道,他看重的秦督主对宋以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秦督主猜一猜,父皇会如何?” 面对五公主的威胁,秦真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眸光淡淡地睨了眼五公主,便无视她走了过去。 想以宋以真来威胁自己,五公主终究还是不太了解他! 五公主脸色一怒:“你!” 看着越过自己身旁的秦真,五公主狂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滔天的愤怒这才道:“秦督主,就算你不在意宋以真,但你这样倚靠皇权的人难道就不担心父皇归天之后,你伺候的是谁?” 秦真脚步微微一顿,五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随即便见秦真回头,目光定定地盯着五公主。 五公主唇角以后,拿着灯笼朝秦真那边紧跟了一步,这才道:“父皇有心立我四哥为太子,只要你归顺于我四哥,将来你便是重臣。” 第四百零九章 “奴才忠于陛下!” 秦真落下一句话,便带着一群小太监浩浩荡荡的越过五公主朝东厂而去。 看着秦真那众星拱月的模样,五公主狠狠握紧手中的灯柄。贱骨头、死太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公主,您的手。” 方才在宁宗寝宫外被人拖走的宫女,急匆匆的跑上前来。一见五公主手腕上的纱布已经浸出了血,连忙战战兢兢的上前,抖着手想给五公主重新包扎。 五公主垂眼睨着她:“那边传来消息了没有?” “今天早晨春杏撞见了秦督主和宋以真在温泉池里纠缠,春杏还……还说……秦督主极喜欢和宋以真厮磨。” 五公主闻言冷冷一笑,太监居然学着男人和女人厮磨,真是可笑。 想到这里,她眸光一凛,便吩咐道:“让春杏找个机会接近秦真,探探他是不是太监。” 宫女闻言震惊地倒吸了一口气,秦督主可是自幼进宫,怎么会不是太监? 五公主冷眼瞥着她,自古宫内便有些太监没割干净,为了让自己成为真男人,宫中流传着不少伤天害理的阴损偏方。这个秦真,难免也懂了歪心。 五公主也只是听了春杏的消息,有些怀疑罢了。 况且太子大婚那日,她诱-惑华恒之时,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秦真对宋以真那不一般的心思。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若找到了秦真的把柄,还不愁他不乖乖就范! 不过春杏只怕没那能耐,想到这里,五公主又道:“去,将杨隐给本公主唤来。” 此时正在太医院值班的杨隐被宫女唤到了五公主面前:“不知公主深夜传唤微臣,有何吩咐?” 五公主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杨隐,见他精神头极好,便笑了笑:“自从你师傅当了国师,你便是春风得意啊。” “这一切还得多谢五公主抬爱。” 五公主闻言这拍马屁的话,淡淡一笑,起身走到杨隐身旁道:“本宫有两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杨隐闻言弯了弯腰:“微臣愿闻其详!” “如今太医院只有一位钟院判,本公主打算说动父皇把你提上太医院院判的位置。” 杨隐闻言面色一喜,五公主见状,微微一笑:“你当上了太医院判,想办法掌控太医院为我所用。还有一件事……” 五公主放低了声音,凑到杨隐耳旁轻声道:“找个机会检查秦真是不是真男人。” 杨隐闻言眉梢一挑:“公主的意思是他不是太监?” “本公主只是猜测,否则太监怎么会对女人生了爱慕的心思?还有那宋以真,面对太监的求爱居然也不恶心?”五公主算计一笑:“这期间只怕有不少咱们不知道的戏码在里头。” 杨隐闻言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随即含笑领命:“微臣遵命!” 杨隐从五公主宫殿内急匆匆的出来,便去找了自己的师傅,将五公主你的猜测说了出来。 国师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表情:“若是宋以真真能将太监治好,倒是又让我刮目相看了。”说到这里,他一扫手中的佛尘,冷笑:“此事为师帮你。” “多谢师傅!” 与此同时的汴京医馆,宋以真正准备放下医书睡觉,便听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难道是大哥回来了? 宋以真放下医书,披了件衣裳,朝院子里走了出去。 她侧耳听了听,能听见外面传来宋潜轻微的谈话声。宋以真心头一喜,连忙开门喜滋滋的迎了出去:“大哥,你回来了。” 此时宋潜正站在屋檐下,正欲伸手敲门,便见门从里面打开。 一见着宋以真那张喜笑颜开的脸,宋潜眸光顿时柔了下来。觉得一天一夜奔波的疲劳,在见到宋以真的那一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光移过屋顶,宋潜站在门外的灯下,对着宋以真温柔一笑:“恩,我回来了。” 他将手中的缰绳扔给身后的小厮言生,便拉着宋以真朝院内走了进去。 宋以真欣喜如狂的跟在宋潜身旁,双眼明媚的道:“饿了么?我去给你煮面吃。” 宋潜含笑的瞧着她,见她神色无虞,这才弯了弯唇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道:“小声些,别吵醒爹娘。” “好。” 宋以真放低了声音,朝厨房跑去。 宋潜站在院子里,那双温润倾城的眼眸里,一直倒映着宋以真的身影。 他满意于宋以真如今开心的模样,只要能让她开心开心的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撒娇,宋潜便什么都愿意做。 宋以真洗了手,选了一个西红柿和鸡蛋,准备给宋潜做西红柿鸡蛋面。 长途跋涉之后,适合吃清淡点。 不一会儿宋以真便做好了一大盆西红柿鸡蛋面,又做了椒盐青虾、宫保鸡丁,顺带开了一壶花雕给送出去。 宋以真本来招呼着言生一起上桌吃,但言生知道自家公子念妹心切,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家,定然有许多心里话要和宋以真说。 于是无比自觉地端着碗去厨房吃了起来,宋以真没办法,只好又给言生单独夹了菜和酒出来给送到厨房去。 这可让言生受宠若惊,看着言生那模样,宋以真笑了笑,便走到院子里。 宋潜饿得厉害,先吃了一碗面垫底之后。 这才悠闲无比的给自己倒了酒,就着椒盐青虾和宫保鸡丁吃了起来。 宋以真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宋潜吃东西。 “很开心?”宋潜见状,不免笑问了一句。 宋以真笑嘻嘻的接了一句:“当然开心了,因为大哥回来了嘛。” 宋潜闻言,弯了弯唇角。 拿起酒壶给宋以真倒了杯酒:“陪我喝点。” “成。” 宋以真很少碰酒,可不知为何,今晚见到宋潜喝酒,自己也有点馋了。更别说闻着香喷喷的两个下酒菜,顿觉腹中空空如也。 宋潜让宋以真喝酒,便是想着经过了前阵子那件事,虽然宋以真表面看不出来,但就怕她闷在心里。 让她喝点酒发泄发泄,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这一晚,宋潜不动神色的给宋以真添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直喝得宋以真熏染欲醉,这才罢手。 宋以真面色绯红的趴在桌上,目光迷茫的看着宋潜道:“大哥,当官不好玩儿,我还是当大夫好了。” 宋潜剥了只虾喂进她嘴里,轻声道:“你做大夫,大哥做官护着你。” 宋以真闻言傻傻一笑:“宋三爷也是这么说的。”她忽然坐直了身子,摇摇晃晃的看着宋潜道:“大哥,我何其有幸,能有你们这些亲人……” 宋潜闻言,对着她温柔一笑。 喝醉了酒的宋以真此时完全控制不住的思绪,只觉得眼前的大哥怎么摇摇晃晃的,一个大哥忽然就变成了很多个大哥。 急的她赶紧伸手捧住宋潜的脸,含糊不清的道:“大哥,你长的真好看。”说着又痴痴笑了起来:“我也长得好看,咱们家的基因真好,大家都长得这么好看。” 宋潜听见她的痴话,眉目微轩:“大哥是不是最好看的?” “当然,大哥在我心里最好看。”宋以真使劲儿点头:“比秦真长得还好看。” 宋潜眼光一闪,正欲再套话,便见宋以真摇摇晃晃的朝自己撞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扶着宋以真的肩膀,让她轻轻的靠在自己肩上。 他垂眼瞧着宋以真酡红的脸颊,微微叹了口气,便伸手将她横抱起来,朝宋以真的屋子里走去。 宋潜将宋以真放在床上,给她盖了被子之后,便坐在床前眸光温柔地瞧着宋以真沉睡的模样发呆。 烛光微黄,宋潜那气韵温柔的模样,恰如午夜里绽放的玉树琼花一般。 第四百一十章 宋以真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她揉了揉有些晕沉的脑袋,忽然从床上惊坐而起。 遭了,钟院判嘱咐过她不要迟到的。 如今看着外面的天色,宋以真心里委实有些害怕,毕竟钟院判有时候念叨起来比唐僧还啰嗦。 她捂着头从出了屋,宋氏见状,连忙把熬好的醒酒汤给她端了出来。 喝着醒酒汤,宋以真琢磨着什么时候配点解救糖丸出来吃吃?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宋潜一早便入宫述职去了,宋以真吃了几口饭,也背着药箱子去了太医学院。 迟到了许久,自然被钟院判堵着训斥了一番。 宋以真一脸尴尬的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迟到,又将自己准备研发出来的解酒糖丸说了出来,还大言不惭的道:“钟院判您看,我醉酒都还不忘医学钻研,您就饶了我这一回?” 钟院判被宋以真的模样给逗笑了,好半天才道:“去吧,去吧,收拾心情好好鼓捣你的太医学院。” “得令!” 宋以真如是大赦,赶紧朝太医学院里面跑去。 几日没来太医学院,宋以真一时找不到感觉。 没办法之下,她只好绕着太医学院走了一圈,期望能将自己的状态找回来。 走到一间教室的时候,正巧遇见钟院判再为学生们讲解他这些年来所遇到过的疑难杂症。 宋以真不由自主的停顿脚步,站在窗外听了起来。 这时,一个穿蓝色布衣的年轻男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钟院判问道:“钟院判,学生前几日遇到一个疑问,想请教一番。” 此人便是宋以真当初收进来的那个仵作,名叫左丘典,很是好问。钟院判对此人印象不错,便缓和了脸色:“你说。” “是。” 左丘典朝钟院判弯腰行了一礼,这才问道:“常人的血液是鲜红色,请问有哪种毒药可以让人的血液变成大红色?” 钟院判闻言,神色一变,似乎想起了某种不愉快的回忆。 好在只一瞬间他便收回了心神,凝眉道:“你从何处看到的这个问题?” “学生前几日将衙门里的堆积的仵作卷宗翻出来晒太阳的时候,无起意发现二十几年的一起案件。死者猝死,全身无伤痕,唯一的疑点便是死者身上的血液呈大红色。” 左丘典每一说一句话,钟院判的脸色便白了几分。当他说完,钟院判已经完全沉默下来。 “鼎鼎大名的钟院判竟然被人问住了,真是稀奇。” 不知何时杨隐从一旁走了过来,目睹了方才的经过。他嘴角挑着抹坏笑,目光锐利地落在钟院判身上,随即扭头看着瞪视自己的宋以真问道:“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想干什么?” 宋以真神色戒备的盯着他,每次看见杨隐,便没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她这想法一过。 便见杨隐笑眯眯的伸拍着她的肩膀,扬声道:“这个问题,你们宋院长知道。” 刷刷刷! 无数只眼睛豁然落在宋以真身上,左丘典神色一喜,连忙对宋以真弯腰行礼:“还请宋院长解惑!” 众目睽睽之下,宋以真不能丢份啊! 她扭头看了眼钟院判,但见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见宋以真望过来,连忙苦笑道:“这个问题,老头儿还真不知道。不如你来讲解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以真只觉在钟院判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杨隐眸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待她仔细一看,却见杨隐脸上挂着表里如一的坏笑,并无其他表情。 左丘典已经按捺不住的朝宋以真跑了过去:“还请宋院长解惑!” 当初他第一次看到这卷宗的时候,直觉便告诉他这件事不对劲儿。虽说案件过去了二十几年,但他的好奇心可一直很旺盛。 宋以真走进了屋内,又细问了一遍左丘典所看到的内容。依旧是除了血液呈现大红色并无其他疑点。 她沉吟了片刻,这才道:“或许是服用了氰化钾致死的缘故。” “氰化钾?”左丘典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 就连杨隐也隐去了脸上的笑意,一脸正色的看着宋以真。 “氰化钾是一种白色圆球形硬块,粒状或结晶性粉末,剧毒。”宋以真解释道:“这种东西剧毒,接触到皮肤伤口或者是吸入微量粉末都能导致人中毒身亡。被氰化钾毒死的人,血液便是大红色的。” 说道这里,宋以真紧皱起眉头:“按理说,氰化钾这种东西咱们这个朝代,应该很稀有,或者是没有的东西。” 氰化钾是化学提取物,这古代没道理会出现的呀? 宋以真皱眉思考的时候,耳旁传来一道声音:“为什么我们这个朝代没有?” “因为科学技术达不到。” 宋以真下意识就答了出来,答完她才回神,一脸狐疑地看着杨隐:“你问这么清楚明白做什么?” 杨隐坏笑:“我说拿来毒人你信吗?” “…………”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着杨隐,大家都知道这个太医院的大夫不是个好人。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将杀人这种事情,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宋以真抽了抽嘴角,没理会他。 而是抬头看着左丘典道:“氰化钾你不用去想了,那人的死因或许是因为别的。” “为什么?”左丘典不懂就问。 宋以真闻言叹了口气,为什么?因为氰化钾的提纯方式在现代都是犯法的,更何况她都不知道氰化钾怎么提成。 试问当下,除了她这个穿越者,谁还能提纯氰化钾? 想到这里,宋以真赶紧摇了摇头否定自己这自大的想法。有了苏越泽这黑珠子在前,也不定这个朝代会有些奇葩的天才。 想到这里,于是她对左丘典道:“下午放学之后,你别走。”她又补充了一句:“校门口等我,知道吗?” 见左丘典点了头,她这才对钟院判笑了笑,让他继续上课,自己则拉着杨隐走了出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宋以真神色恶劣的盯着杨隐:“你来干什么?” 杨隐拿手枕在脑后:“我来看秦伯。”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宋以真在心里叹气,其实要是当初早知道杨隐和秦伯有关系,她在请秦伯的时候会慎重考虑一番的。 她担忧杨隐在学校里面捣乱,于是准备亲自带杨隐去找秦伯,然后亲眼看着他滚蛋才行。 杨隐找秦伯也没啥事儿,当宋以真把杨隐送出去的时候,扭头便冷着脸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以后不许放杨隐进来。” 侍卫一见院长大人黑着脸,连连点头,把杨隐划入了黑名单之内! 走出太医院的杨隐回头望了眼宋以真大步离开的身影,这才翘唇一笑:“氰化钾吗?” 宋以真还没转过大门,便察觉身后的目光,她竖起眉头望了回去,一见杨隐脸上那坏透了的表情,脸色一凶,气沉丹田:“还不滚?” 杨隐见状挑眉,摸着下巴思忖。 他实在有些期待去验证秦真的命根子,真想知道宋以真到底是不是真的妙手回春,能将断根儿的太监给治好了? 太医学院下午放学之后,左丘典如约等在校门口。见宋以真背着药箱子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宋院长,你是要和我去看那卷宗吗?” “聪明!” 宋以真给了他一个赞赏的微笑,她实在有些不放心那奇怪的卷宗,所以想跟着去看看。 左丘典神色一喜,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啊! 走在路上想谈的时候,宋以真才知道,左丘典家世代都是以仵作为生,他是子承父业,继续当了仵作。 听着左丘典再次信誓旦旦的握拳发誓,说自己要成为天下第一仵作的时候,宋以真笑眯眯的握拳鼓励:“好,有志气。” 面对宋以真的夸赞,左丘典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在他心里。其实宋院长真的是个天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大的建树,真是让人心生尊敬啊! 两人去了衙门,宋以真这才知道,原来左丘典口中的衙门竟然是大理寺麾下的一小分机构。也就是——义庄! 左丘典一提起卷宗心情都飞扬了起来,一进去,便饶过棺材和尸体朝里面的小屋走去开始翻找卷宗。 仵作验尸都会留下卷宗,以供后人查阅。 宋以真看着周围的环境,心想这卷宗怎么说也是机密档案,就这么随手放着,也不找人来守一下。 左丘典一边找卷宗一边道:“这尸体就是守卫,一般人不敢来。” 宋以真:“…………” “宋院长,找到了。”左丘典兴致勃勃的拿着卷宗出来,递给了宋以真。 结果因为太激动,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住,直接朝宋以真所在的方向倒了过去。 宋以真下意识伸手去扶住他,正在此时,一个黑衣人瞬间出现,抢了左丘典手中的卷宗就朝外面跑去。 想跑? 宋以真目光一凛,摸出银针就朝那人疾射而去。银针射到黑衣人身上,黑衣人闷哼一声,便朝窗台外跑去。 宋以真目光一喜,正欲起身追人的时候,一个鱼网从天而降,将她网住,紧跟着又一个黑衣人出现,扶着另一个黑衣人便朝林子里跑去。 “你没事儿吧?宋院判?”左丘典从地上爬起来,去查看宋以真的情况。 “别管我,快追!” 宋以真焦急道,左丘典连忙点头,翻窗追了出去。可那两个黑衣人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以真得知这个消息,眉头紧蹙,看来那卷宗有问题,否则黑衣人为什么要抢? 而且,能抢卷宗的人一定是今日在太医学院听过自己讲话的那些人。宋以真脑中首先浮现钟院判的脸,随即便摇头否定,钟院判德高望重,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想到这里,她扭头看着左丘典:“可能将卷宗上面的内容抄写下来?” 左丘典本来想点头,可是想着刚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想必是有备而来。若是宋院长知道些什么,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于是他摇了摇头,撒了个谎:“记得不是很清楚。” 宋以真闻言也没做他想,只点头,叹了口气道:“罢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的朝义庄外走去,左丘典却死死皱着眉头,他想查查二十几年前的那桩案子。 从义庄出来,宋以真直接回了家。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宋以真下意识回头望去,见宋潜和穆修两人骑着马往这边跑来。 宋以真脸上绽开一个欢喜的笑意,朗声唤了两人。 见到宋以真,宋潜和穆修齐齐勒住缰绳,从马上下来。宋潜率先一步走上前来,询问宋以真头疼不疼? 宋以真摇头,古代的粮食酒不怎么上头,再说她又喝了醒酒汤,这都过了一下午了,怎么会还疼了。 宋潜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宋以真的头,便招呼着穆修进了院子,直奔书房而去。 宋以真见状,亲手泡了壶茶和一些小点心送进去,便转身退了出来。 穆修站在窗前,凝眸瞧着宋以真的身影走远了,这才回头对宋潜:“陛下想升你为户部尚书,借以辅佐四皇子之事你怎么看?” 宋潜垂眸瞧着手中的折子,好半晌,才抬眼看着穆修道:“陛下的意思辅佐四皇子之外还要对抗华相的势力。” 穆修蹙眉:“你的意思是在财政方便消减对军队的供给?” 宋潜点头欧:“不错,而且别忘了,近日边关大捷。许兄也收服了边关势力崛起。”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只怕再过一阵子陛下会招许兄回京,到时陛下不免要借此给许兄升官的由头来剥夺华相手中的势力。” 穆修沉吟了片刻,才道:“陛下一心想立四皇子为太子,可四皇子心性散漫,性格天真,委实难当大任。” 宋潜赞同点头,京兆伊被国舅和戴皇后牵连倒台之后。宁宗为了树起四皇子的威信,让他掌管了京城布防。可四皇子上任便做了甩手掌柜,将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手底下的辅臣。 好在四皇子的辅臣有些真材实料,在华恒的帮助下,京城布防倒是没出什么差错。 想到这里,宋潜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道:“无妨,先把高官做了再说。” 穆修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潜的意思。 四皇子好不好辅佐这是其次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高官做了,护住宋以真再说。 想到这里,穆修对宋潜的目光便有些隐晦,不过自来知道宋潜的为人,穆修倒是转眼便看开了。 事情商议好,穆修便再坐了片刻。眼见天色快黑了,他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 周咏絮却打发了丫鬟过来相请,穆修脸色沉了沉,却还是面带笑意的同宋家人告辞,这才骑马离开。 晚饭之后,宋氏心有戚戚焉的对宋文书道:“夫君,总觉得穆修成亲之后同咱们生分了许多。” 宋文书近来同穆修他爹穆金光吃喝玩乐,寻是访友过的不亦乐乎,闻言也没放在心上,只了说句‘成亲之后的人要顾家’便没再说话。 宋氏细细想了一回,觉得宋文书说的不错,便也没放在心上。 第四百一十二章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宁宗大发雷霆。 因为宋潜查税牵扯出很多中饱私囊的贪官,震怒之下的宁宗一连罢免了许多官员。 下朝之后,宁宗将宰相班子留了下来,身为翰林院学士的穆修也破天荒的被宁宗指名留下。 宁宗高座在龙椅上,面色不愉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宰相班子,又发作了一番怒火,这才沉着脸开口:“宋潜精通数算,这一次查税也亏得他查出了一群腐蚀国本的蛀虫。朕打算将他升为户部侍郎,众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这恐怕不妥。”华相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他站在宁宗面前,细数朝中官员,几乎都是在岗位上矜矜业业,任劳任怨的干了大半辈子,这才升到了五品官以上。 这宋潜虽有状元之才,可春闱过后才几月,他的官职便蹭蹭上涨,这已经让许多老资历的官员心中不满。若如今再被钦点为从一品的户部尚书,只怕会引起人心动荡。 周太尉的看法则和华相相反,在他心中,有才者居上,虽然一下子就当了从一品大官有些惊世骇俗,但只要有才一切都好说。 听了周太尉这番话,宁宗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至于穆修,在两个老资历的长者面前,根本没说话的地方,宁宗叫他前来,一是因为他隶属翰林院本就该拟旨,二是想让他将华相反对他当官的事情透露给宋潜。 穆修自然知道宁宗的意思,全程沉默不语,任由周太尉和华相吵了个天翻地覆。 最后还是宁宗不耐烦,一挥手,道了句‘天下是朕的天下,文武百官也是朕的文武百官’给抵死了华相,直接让穆修当场拟旨,拿起玉玺戳了章,便让秦真去了汴京医馆宣旨。 当秦真带着一队小太监,骑着马浩浩荡荡的到了汴京医馆,立马引起了轰动。 不过东厂出马,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上前围着凑热闹。 宋潜带着家人跪在院子里,秦真眸光漫漫地扫过,见没宋以真的身影,便收回目光朗声宣读了圣旨。 这一次宋潜倒没有像宋以真那样塞了银子给秦真,而是高举着圣旨对着皇城方向叩拜了三拜。姿态端正且正气浩然,让人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 秦真宣了圣旨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出了汴京医馆。 他骑在马上,环顾着四周的风景。 此时正值夏日,一切都似乎带着一股子燥热,让人心头不舒畅。心想着,得空找宋以真要几幅消暑的方子。一转眼便见街头走过来一个人,穿着青色长衫,背着药箱子,手里打着把竹伞遮住了头顶炙热的大太阳。 她站在伞下,身形纤细挺直,瞧着有种舒朗明阔的美。 两人离的远,却在一瞬间对上了视线,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流过心头。 宋以真忽然加快了脚步,朝前头走去。 秦真见状,微微撩唇。手中的僵绳一抖,马蹄便脆响地加快了速度。 只几息的瞬间,两人便走到了一起。 宋以真收回目光,对着他恭谨弯腰:“见过秦督主。” 秦真坐在马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她那方倾斜了几度:“你们宋家的坟头倒是埋正了,恭喜宋大夫的兄长被陛下钦点为户部尚书。” 明明是一口风凉话,他看她的眼神也如平常一般凉冷又遥远,可两人便总觉得这期间生出了些许的温情出来。 宋以真稳住心神,低头含糊应了几声。脑中却在想着,宁宗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她低头思考,秦真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便打着马从她身边走过。 灿烂炙热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别有一番气度。在他经过的时候,宋以真抬头带着王珠朝一旁让了让。 秦真见状,舔唇一笑。 恰好一阵大风吹过,垂在一旁的朱红色曳撒便落在了她的油纸伞上,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宋以真觉得明明打了伞,为何心头还是热的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王珠腿都站僵了,这才笑声开口:“东家,督主都走好久了……” 宋以真这才回神,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想着方才秦真从身旁走过的场景,脸颊微微一红,抬头对王珠吐槽道:“为什么秦督主不管去哪儿,都有种耀武扬威的感觉?” 王珠细细思考,回味着方才所见着的一截掐金流云的朱红曳撒,便正色无比的对宋以真道:“东家,秦督主那样金雕玉琢似的人儿,不管怎样瞧,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感觉。这大约是天生的气度吧。” 听见王珠这番话,宋以真细细思考了一番,发觉王珠说的真不错。 秦真可不是雍容华贵,瞧着便是一身矜贵气度么? 想到在这里,她砸了砸嘴,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连忙带着王珠回了医馆,大哥当了一品官,她得回去祝贺才行。 王珠跟在宋以真加快脚步走了,许久之后,街角的阴影处才转出两道人影,前头那人一身浅蓝色衣衫,气度芳华,他饶有兴致的瞧着宋以真远去的身影,轻声道:“瞧见没有,虽故作淡然,可他看见宋以真的瞬间,眼里迸出的光可骗不了人。” 说话间,他袖襟被风吹动,上面的银绣花纹若隐若现,一瞧便知此人活的精细又舒适。 他打开手中的折扇,当着弧形优美的嘴唇,轻轻一笑:“那不成正如五公主所猜的那般,他的那茬没收拾干净,又给宋以真给治好了?” 说道这里,他音量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道:“否则太监见了女人怎么会像公狗一般发春呢?” 站在他身后的杨隐对这个比喻很喜欢,他勾唇坏笑:“师傅,徒儿忽然想在太医学院闹出点风波。” 那人闻言眸光一转,眼里衔着一抹有趣的笑容:“都说了,为师帮你!” 第四百一十三章 回到汴京医馆的宋以真想给宋潜庆祝,可宋氏却担忧宋以真因为撸官的事情心里藏着不痛快。 看着宋氏担忧的神情,宋以真心中一暖,便抱着宋氏蹭啊蹭的撒娇道:“娘,别担心我。咱们大哥如今可是史上最年轻的尚书大人。咱们须得好好庆祝庆祝才行。” “不错。”宋文书琢磨着道:“我去买点香火纸钱,晚上好祭祖。” 宋氏见宋以真放开了,这才放下心。 东家有喜,宋以真豪爽的掏出了私房钱,给汴京医馆的伙计每人发了一两银子的红包,可乐的众人嘴都合不拢。 宋潜当户部侍郎的消息,传到了大宋氏耳里,可把她气的要死。 前阵子她还得意自家女人被赐婚给三皇子,得意宋以真被撸了官,可没高兴两天,二房居然又出了个户部尚书,她自己的儿子到如今可还是个白身。 气的不行的大宋氏本就憋着脾气,又见丈夫宋文轩纳的小妾夏婉年轻漂亮,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茶碗一摔,滚烫的热茶泼在夏婉身上,所有气通通对着夏婉发作了出来。 夏婉又是个有心计的女人,知道这时候宋文轩该回家了,便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求饶,刚好这一幕被踏门而入的宋文轩见到。 宋文轩顿时大怒,自从有了夏婉,感受过了温柔乡,他心底便极为厌恶大宋氏这个粗鲁又无知的愚妇。 大宋氏火爆脾气,当即就仗着女儿夏语冉和三皇子的关系,大骂宋文轩和夏婉两人不是个东西。 宋文轩被骂的脸色通红,一边是撒泼的旱妇,一边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妾,是个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心。 火冒三丈的宋文轩当即就给了大宋氏一巴掌,直打的她脸都肿了。大宋氏挨了一巴掌,顿时跑去夏语冉房里,使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出来。 夏语冉哪里看的自家母亲这样被辱,当即就拿出三皇子妃的派头出来要人将夏婉发卖出去。 夏婉见状,连忙寻求宋文轩的庇护。 宋文轩见女儿都不给自己面子,顿时恼羞成怒的的大骂宋语冉不孝。又让宋语冉别嘚瑟,她不过是三皇子的小妾而已。 宋文轩这番话本带着提点的意思,但正在气头上,话出口便不怎么好听。 宋语冉一听自家父亲为了小妾竟然如此作践自己,连忙收拾东西带着丫鬟闯出府,就去了三皇子府上想依仗三皇子给自己撑腰。 三皇子被宋语冉闹的心烦意乱,为了不让御史挑错,连忙让人将宋语冉带进了屋里,严加死守的看着她,不许宋语冉作妖。 被宋语冉坑了这么一回的三皇子,连带着看杜三小姐的眼神都不怎么好。 杜三小姐的段位可比宋语冉高太多,先是小心翼翼的承认错误,再风情万种的将三皇子迷得云雨一番,这因宋语冉引出的不满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三皇子府中的动静,自然没瞒过有心人的耳目。 华恒得知此事,淡淡一笑,让人将消息散播出去,第二日,三皇子便被御史弹劾了。 为此,三皇子打心眼儿里厌恶宋语冉这分不清世态的蠢货! 宁宗心里倒是很高兴,不为别的,就因为国师治好了他的短命这个根儿,又研发了一种药丸,让宁宗吃了之后,竟然一改老态龙钟的模样,变成了鹤发童颜。 而近几日他那一头如霜打过的白发,竟然在一夜之间变得漆黑无比。 那一日,宁宗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子里那年轻强壮的如同四十左右的自己,顿时龙颜大悦。 宁宗亲自拉着国师上了太极殿,让和他结拜为异性兄弟,却被国师君臣有别给婉拒。 为此,宁宗想方设法都想奖赏国师。五公主见状,便借势提议让杨隐替补宋以真的空缺,让他当太医院院判。 杨隐是国师的徒弟,宁宗当即点头答应,让穆修拟制升了杨隐的官。 宁宗一夜年轻,顿觉心中豪情万丈、雄心勃勃,一夜御了数女之后也觉得神清气爽、生龙活虎,便又携了国师上了宫中最高的摘星台。 宁宗和国师迎风而立,他眺望着眼前的皇城景色,忽然感叹道:“朕尚可活白年,安能使儿孙争位。” 国师闻言眸光一闪,面上却不显山水的道:“臣一介医者,不敢妄论朝政。” 宁宗闻言很是满意,他如今看国师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不免将宋以真的好全都抛在了脑后。再一回想宋以真处处抵怼他,还说什么‘人终有一死’的混账话,宁宗心里对宋以真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宁宗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胡子,摸了个空,这才回味过来,他早已不是躺在龙床之上等死的病秧子。 摸着光洁平滑的下巴,宁宗嘴角挑出抹自得的笑意,在心里感慨年轻真好。 国师全程不动神色的把宁宗的心绪变化收进眼底,他忽然一扫手中的拂尘对宁宗道:“臣近日听闻徒儿说起了太医学院的事情,深感宋院士此举乃利国利民之事。” 宁宗一听国师说起宋以真的事情,眉头下意识一蹙,又听国师说道:“医者济天下,臣恳请陛下同臣一起莅临太医学院,好让这些后生知道,学好医术才能为国效力。” 国师这番话可谓抓准了宁宗心里的爽点,一个等死的耄耋老者忽然变成了精壮猛男,放到现在宁宗肯定要全国直播,当百姓心中的美天子。 而今一听国师的建议,便也想去太医学院嘚瑟嘚瑟,让众人看看,朕年轻有为,再活五百年妥妥的。 择日不如撞日,宁宗想便做,当即便传来秦真,坐上龙辇声势浩荡的去了太医学院。 彼时,宋以真正带着甲班的学生在做临床试验,被见王珠气喘吁吁的来说:“东家,陛下来了。” 听见这个消息,宋以真赶紧放下手头的动作,带着太医学院的学生全跪在门口迎接宁宗。 远远地便看见,秦真带着数十名身穿飞鱼服,身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在前头开路。而后是十二个手执金羽团扇和孔雀翎的内侍,紧跟着便是八人所抬的龙辇渐渐行了过来,左右护着十几名锦衣卫。至于国师,也坐在一乘气势华贵的高轿,跟在宁宗身后! 第四百一十四章 宁宗意气风发的坐在龙辇上俯视着跪拜在眼前的众人,心中的豪情壮志就没消歇过。 到了太医院内,宁宗踩着小太监的背从龙辇上下来,站在前方这才朗声道:“都平身罢。” 众人这才敢起身,但没人敢去直视宁宗的龙颜。 宁宗一看这不行,朕是来炫耀的,一个两个的都低着头不看朕,朕怎么炫耀朕的青春年华? 于是他开口,和颜悦色的告诉众人可以抬头。 宋以真一早便从宁宗那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儿,一抬头,便用余光去观察宁宗的脸色。 这一瞧,震惊在当场。 一群学生们也都兴致勃勃地偷偷地看宁宗,这一看,也全都震惊在当场。 圣上怎么如此年轻? 宋以真蹙眉,看着眼前的宁宗。一身明黄龙袍裹着宁宗精神奕奕的身躯,能生出四皇子和三皇子这样的美男子的宁宗,相貌自然也不差。 俊眉朗目,气度浑然天然天成,宁宗现在外表瞧着也是一枚帅大叔。 但宋以真越瞧越心惊,若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一夜之内变的年轻,那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那就是苏越泽! 宋以真凝眸瞧着站在宁宗身旁的国师,暗自揣测,是他吗? 正当这时,国师忽然开口笑道:“今日臣随陛下前来,便是想见识见识宋院士以及你手下的一群学生能力到底如何?” 一听宁宗莅临检查,在场的学子不免把腰杆挺了又挺,就想给宁宗留下一个好印象。 国师见状微微一笑,走到宋以真跟前,语气熟稔的笑道:“听闻宋院士医术妙手回春。” 宋以真抬眼盯着他,却丝毫没看出一丁点关于苏越泽那变态的影子来? 正当这时,国师忽然一扫手中的拂尘,笑吟吟地看着宋以真道:“本国师倒是很想见识一番。” 宋以真浑身僵住。 方才国师一扫拂尘,她的整个身子忽然变得麻木。 她真大意。 若对方真的是苏越泽的话,那定然是有备而来,她怎能让他有机可乘呢? 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拂尘挨过的地方,窜入经脉,宋以真能清晰的感觉到血肉变得迟缓起来。 她冷眼盯着国师,小声冷道:“国师若真想见识,不如先解开宋某身上的麻药再说。” 国师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地表情看着宋以真。周围的人见宋以真站在当场,以为宋院长和国师杠上了。众人不免在心里为她捏了把冷汗! 宁宗眉头也微微一蹙,众人呵腰站在一旁,就你宋以真站的身体挺拔。 宁宗看人顺眼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当他看宋以真不顺眼的时候,就是喝口水都有错,别说现如今想杀了宋以真,却不得不放她一条生路的宁宗了。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眼看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宋以真看着国师坦然一笑,随即便往后退了一步,对国师弯腰行礼道:“国师廖赞,宋某同国师相比当不得妙手回春。” 她的体质被苏越泽改造过,生理机能恢复的很快。方才她提气强行冲开了麻药,又借着弯腰的时候往嘴里丢了颗解药。于是她再抬头之时,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国师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宋以真眼神一闪,她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国师就是苏越泽。 宋以真面容含笑看地看着国师,心底的警惕却丝毫没减少一分。 他乔装改扮混入皇宫中到底有什么计谋? 宋以真思衬着,自己得找个机会揭开他的真面目才行。 她垂眼看着国师手中拿着的拂尘,清浅一笑:“国师大人能肉白骨、生红颜,此等医术让晚辈望尘莫及。”说道这里,她话音一顿,忽然提高了声音道:“晚辈不才,恳请前辈不吝赐教。让在场的学生得以膜拜前辈的高明医术。” 秦真闻言有些侧目,他了解宋以真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如今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要和国师来战,定然是发觉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秦真收回目光,隐晦无比地瞧了眼容颜焕发,精神奕奕的宁宗,忽然扯了扯唇角。 而那边的国师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本国师吝啬的很,不想赐教!” 宋以真:“…………” 喵的,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抬这么高的帽子,他还真敢摔了不带? 但好不容易撞在她手里头,必须给强制带上。 宋以真淡淡一笑,目光直盯着苏越泽道:“难道国师是对自己的医术没自信?”她笑了笑:“不要不自信,国师能治好陛下旧疾,又能让陛下变得年轻起来,国师的医术一定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难道国师是怕无意漏了什么马脚?被在场的医者抓住?借此毁了国师的英明医术吗?” 宁宗皱眉,这个宋以真真是越来越分不清场合了。 秦真一直观察着宁宗的神色,忽然上前覆在宁宗耳旁轻声道:“陛下,不如便让国师同宋以真比试一番。” 宁宗眉头紧蹙,面色越发不悦。 却再听到秦真说:“既然陛下不喜宋以真的做派,不如便让国师当众打脸,挫一挫她的威风。” “此言甚是。” 宁宗点了点头,打脸就要啪啪啪,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于是宁宗正气浩然的一挥手,中气十足的朗声道:“朕今日带着国师前来,便是有心考校一番,看看宋以真到底有没有资格当你们院士。” 说到这里,宁宗偏头,春风和煦地看着国师道:“国师替朕好好考校考校。” 宁宗都发话了,国师自然不能当众反驳。只能拿着浮尘含笑应了声是! 再抬头之时,国师和宋以真两人四目相对。 面对宋以真那笑意盈盈却不显杀气的眼,国师微微一笑,笑的杀气侧漏。 宋以真迎着他的目光,笑的谦恭和煦:“正巧晚辈有一难题想请教国师大人。” 说到这里,她朝王珠使了个眼色。 王珠赶紧跑回了教室,将宋以真的医药箱子抱了出来。 宋以真从医药箱子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长盒子打开,盒子一打开众人便闻见一股微甜的清香。 秦真和国师在闻到这微甜的清香时,前者眼神微微一变,后者则不动如山地盯着宋以真。 宋以真将木盒子递到国师面前,轻声道:“这里面的东西是晚辈无意得到的一种毒药,思来想去,都不知此物的毒点在哪里?还请前辈赐教!” 众人闻言都踮起脚尖想去看看那盒子里的东西,秦真微微垂眸,看着盒子里那一株干枯的草,余光瞥向了国师。 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正是当初害得他东厂损兵折将的骨生花! 宋以真含笑看着国师,这骨生花世界上只有她和苏越泽知道怎么解开,若是国师说出的方法是他们知道的其中之一,她便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我确定这人是苏越泽。 同时也是变相告诉秦真,要防备国师! 第四百一十五章 国师盯着骨生花看了片刻,忽然抬头对着宋以真绽开一个迷之微笑。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挑翻了木盒子,冷哼一声道:“从死人身上扯下来的东西恶心巴拉的,本国师拒绝解惑!” 盒子掉在地上,宋以真嘴角抽抽。 完全没想到国师不按常理出牌啊,不过无所谓,反正她要的效果达到了。 宋以真微笑看着国师:“国师不解惑也可以,但你自己身上的毒总要解一解。” 众人一脸我是谁?我在哪里?的表情看着宋以真和国师。 完全没搞懂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在干嘛? 但解毒? 意思是国师中毒了吗? 这想法一过,全都看着国师。 但……国师气色红润有光泽,不像中毒的模样啊?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国师的手。” 众人下意识望去,便见国师握着拂尘的手变得漆黑无比。 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黑色是由一条条纤细扭曲的黑色纹路组成的,因为遍布手掌,所以看起来整只手都是黑色的。 众人不敢置信的望着国师,见他露出来的脖子上也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可偏偏脸上没有。 不对,脸上有东西。 宋以真凝眸盯着国师的脸,他脸上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抖动着,可让人奇怪的是,就算抖动的厉害,可他的肌肤依旧白里透红,丝毫不变。 国师脸色一变:“你!” 宋以真翘唇一笑:“我早就知道你带了人皮面具,苏越泽,看您如今不露出真面目!” 国师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张,想给自己解毒,奈何全身都动不了。 宋以真得意一笑,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宁宗见到这场景,骇的心中一惊,指着宋以着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啪嗒。” 一张面皮掉在了地上,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国师的脸掉了”,这一声太过凄惨,导致都朝国师脸上看去。 随即便震惊,眼前这个唇红齿白,隽秀如莲的陌生男子是谁? 难道是国师的真面目? 宋以真见到那张脸,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不敢置信的上前,伸手捏着国师的脸,检查他脸上是否还有人皮面具。可摸来摸去都找不到,一点可疑痕迹。 宋以真松开手,皱眉看着眼前那张陌生得容颜:“你是谁?” 国师弯眼微微一笑,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光:“我就是国师!” 说完这话,察觉身子能动了。 国师对着宋以真促狭的眨了眨眼:“怎么样,失望了?” 语毕,他朝嘴里丢了颗解药。后退两步,看着太医学院的众位学生弯唇微微一笑,那笑容优雅而魅惑,让众人心神一晃。 站在人群中的钟院判自这张脸一出现,便心神不定,如今见他视线微微一转,落在自己身上,唇角微微翕动,明明出口无声,可他脑子里瞬间窜过一句话:“杀人偿命!” “不!”钟院判捂着耳朵大叫一声,瞬间晕倒在地。 “钟院判!” 宋以真见状,连忙跑过去给他做急救工作,等他缓和过来,这才让人把钟院判抬到了临时休息室。 国师站在人群中,意味深长地看着钟院判被人抬了出去。 宁宗感觉自己没看懂现场的剧情,有些懵逼地走到国师面前,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问话间,目光定定地落在国师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 面对宁宗刺骨的目光,国师微微一笑,拿着拂尘对宁宗轻笑道:“回陛下,臣乃杨隐之父,早年同钟院判交好,恩,因钟院判死过一回,后来阎王爷不收,所以在深山苦练医术数十年,近日才下山同杨隐相认。” 宋以真:“…………” 她神情默默地看着国师,来,话筒给你。 吹出你的故事,反正吹牛也不交税! 但但宁宗却似乎有些半信半疑,他目光审视地盯着国师那张显然同杨隐差不多大的脸,微微眯了眯眼,冷道:“将来龙去脉给朕说清楚。” 国师淡定如风的将故事徐徐道来,宋以真满头黑线地听着他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国师的话太长,宋以真摘了重点。 就是年少入京,认识了刚入太医院的钟院判,两人成了至交好友。却因一种奇药让两人反目成仇,然后钟院判一怒之下下毒杀害了他,却没想国师命大,从坟里爬出来之后遁入深山潜心琢磨医术。 后来医术小有成就,便下山寻亲。 却不知山中无日月,世上以千年,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二十几年。 说到这里,国师满眼含泪的看着宁宗道:“当时臣见到了杨隐,见他面善,便与之斗了一场医术,他输了便认我做师傅,却没想,最后竟然是臣当年的遗腹子。” 说到这里,国师又抹了把辛酸泪:“后来陛下病重,我儿便带我入宫为陛下医治,这才有了今日这一番事情。” 听着国师那含泪而泣的话,宋以真地和秦真对视冷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扯淡”二字,但偏偏宁宗就是信了他的邪,看着国师和老泪纵横的秦伯相拥的场面还作势抹了把泪,叹了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国师顺势答:“陛下说的是。”随即话音一转,又看着宋以真道:“就是不知道宋院士口中的苏越泽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宋院士不惜的当着陛下的面给臣下毒。” 这番话可谓说的诛心,宁宗脸色顿时就变了。 国师是他长生不老的王牌,伤害他者必杀之! 宁宗浑身散发着魄压,宋以真面色一变,连忙跪倒在地,轻声道:“请陛下赎罪,草民行医这么多年,只见过苏越泽能长生不老。故而发现了国师的不对劲,心念陛下安慰,这才出此下策。”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国师,轻声道:“草民莽撞,但也在心底为陛下感到高兴。国师和苏越泽都能长生不老,相信在国师的调理下,陛下也能千秋万岁!” 宁宗面色缓和了不少,国师则弯腰将宋以真从地上扶了起来。他伸手过去的时候,宋以真闻见一股清雅华艳的气息。 她微微一愣,这是她第一次闻见的味道。 第四百一十六章 难道这人……真不是苏越泽? 在她愣神间,国师已经握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宋以真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小心。” 紧跟着便觉得身子往后一空,整个人失重的朝后面倒去。 一道人影瞬间飘到她跟前,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拢入怀中。 宋以真眨眨眼,神情茫然地盯着眼前这张隽秀精致的容颜。 秦真低头睨了她一眼,对上他凉冷的眼眸,宋以真心神一震,瞬间回神。 忽然闻见一股血腥味,她抬头望去,见秦真肩头浸出殷红的鲜血,而她手上则握着一柄沾染血迹的手术刀。 宋以真瞳孔一缩,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秦真见状,蹙眉拉了她一把,宋以真背撞到栏杆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竟然上了太医学院的钟楼之上。 而她背靠的地方,正断了一截护栏,若非方才秦真拉了他一把,她已经掉在了钟楼之下。 宋以真心神未定地看着秦真,一旁的国师却已经跑了过来,拉着秦真的手就开始把脉道:“秦督主英雄救美受了伤,让人委实敬佩!” 秦真在她伸手过来的瞬间,戒备后退,可瞬间却绝脚下一麻,整个身子便不听使唤的站在当场。 国师不依不饶的擒住他的手臂,细细把了脉,有些遗憾的松开手道:“小伤,无事。” 国师心底纳闷,眼神瞧着秦真的裤裆,心想,从脉象上来看,还是个太监? 这和想象不符合啊! 秦真垂眸瞧了眼国师,淡道:“太监英雄救美,国师真爱说笑。” 国师笑着摆手:“太监只是底下少了个东西,大体而言,还是可以思慕美貌女子的。” 宁宗听闻这话双眼一眯,方才宋以真遇到危险,秦真那反应可真教人感动啊。 秦真察觉宁宗那压抑的态度,眸光冷冷地盯着国师,却没说话。 不管秦真和国师怎么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宋以真还是一脸懵逼地站在当场。 刚才不是在太医学院的门口吗?他们何时到了钟楼?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怎么断片了? 宋以真定了定心神,大约猜出是国师弯腰扶起她的时候,那股香味在作祟。 不管如何,她敢肯定的是,国师方才借机给秦真把脉,定然是察觉到了秦真的秘密。 想到这里,宋以真一凛,随即便听宁宗沉着声音朝国师问了句‘宋以真心神不宁,是不是有病?’ 国师笑答:“可能钻研医术钻研的有些发懵。” 宁宗闻言,眸光冷冷地落在宋以真身上:“朕观她似乎不是个合格的医学院院士,不如国师你来接手太医学院?” 宋以真心下一惊,却见国师摆手:“臣只想一心为陛下效劳,这教授医术之事,还是让宋院士来的好。” 宁宗闻言眸光沉沉地瞧了眼宋以真,然后道:“罢了,暂且如此。”便甩袖离开。 秦真垂眼睨了眼宋以真,见她心神稳定,紧蹙的眉头这才微轩着离开。 宋以真看着从他身上滴落在地的血液,想了想,还是开口唤住了他:“秦督主……” 秦真挪眼看她,眸光潋滟。 “我给你止了血再走吧?” “不必!” 余光瞥见宁宗身影拐过钟楼的台阶,朝下面走去,秦真连忙提起脚步追了上去。 “英雄救美之后,宋院长倒也是美人惜英雄!” 看见两人互动的国师,牵唇一笑,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宋以真站在那里翻了个白眼,国师眉梢一挑,依旧阴阳怪气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忽然对他竖了个中指。瞥见钟楼下的一抹人影时,宋以真翘唇一笑,然后气沉丹田的对楼下吼道:“杨隐,快把你爹带走!” 刚经过钟楼的杨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杨隐一脸菜色的瞪着钟楼之上的宋以真,妈的,刚来一会儿所有人都恭喜他找到失散多年的亲爹。 苏越泽静静地看着宋以真那一脸看戏的表情,面上的表情也不太好。 宋以真见状,咧嘴一笑,哼着‘爸爸去哪儿’的歌词朝钟楼下走去。 苏越泽:“…………” 妈的,好像吹了个上税的牛! 但不管,只要你这个税能坑人就行,反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的年纪当杨隐的爹也是妥妥的。 苏越泽歪头轻哼一声,颇有些得意的从宋以真身边走了过去。 宋以真站在原地,看着苏越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之后,这才回神。她低头盯着手里的手术刀,琢磨着方才刺秦真肩膀的时候,好像有点有力过猛! 她微微叹了口气,低头朝钟楼下望去。 正巧看见秦真拥簇着宁宗朝外面走去,平日里只要他出场,都是扬武扬威的。如今跟在宁宗身后,便也像是被众人声势给捧出来的玉人一般。 风吹动着他身上的曳撒,宋以真微微叹了口气:“怎么都不知道收敛呢?” 恰好这时,宁宗在秦真的搀扶下上了龙辇。 宁宗坐看着秦真,意味深长的说道:“身为东厂督主,房里也该有个知冷热的人。” 秦真身影一顿,宁宗睨着他肩上的血迹,笑了笑,便让人抬着龙辇离开了。 秦真凝眸站在原地,待抬着龙辇的太监离开之后,这才从孙琅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跑到前面给宁宗开路去了。 人都走光了,就剩宋以真一个人站在钟楼之上。 刚出太医学院的大门之时,秦真骑在马上回头,瞧见站在钟楼上的那抹人影。 夕阳渐渐倾斜,火红的光线之中,她好像要烧起来了一般。 那漫天的流火怒云,也映红了秦真的脸,他知道方才宁宗那番话,并不是为他着想,而是在作践宋以真。 太监无力知冷热的人,除了对食还能是什么? 宋以真站在钟楼之上,与他对视。 忽听王珠焦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东家,不好了,不好,钟院判被东厂的人带走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什么?” 听见这个消息,宋以真赶紧跑下钟楼,追了上去。 眼看着孙琅要把钟院判带出太医学院,宋以真连忙道:“等等!” 孙琅见她追上来,神情不悦地冷笑:“宋院士,你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竟然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 宋以真抬头直视了他一眼,把目光落在钟院判身上,轻声道:“钟院判……”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钟院判打断宋以真的话,叹了口气道:“二十几年前人确实因我而死,如今也算是报应。” 他看着宋以真,眸光充满了期盼:“老头子只盼着你能带着这群学生继续成长。” 宋以真眼眶一红:“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钟院判闻言摇了摇头。 骑在马上的孙琅最讨厌看见这种情真意切的场景,他嗤笑一声,高昂着头道:“带走。” 眼看着钟院判被人带走,王珠心里着急的不行,忙问道:“东家,现在怎么办?” “我们去找秦伯和杨隐。” 钟院判这件事牵扯到他们两人,想了想,宋以真又道:“你去把左丘典也找来。” 左丘典是唯一一个看过二十几年前那卷宗的人,把他找来一起听听秦伯的说法,不定能找出什么线索。 王珠闻言,赶紧去找了左丘典。 左丘典到了的时候,宋以真这才开始询问有关于杨隐父亲之事。 还沉浸在找到大东家喜悦当众的秦伯连忙开口说了来龙去脉,秦伯说,杨隐的父亲少年时便对医术有极大的天分,少年时带着秦伯走南闯北,四处学习医术。 十八岁成亲之后,便放下家业上了汴京城,自此之后杳无音讯。 秦伯说道这里淌了回泪,他对杨隐道:“老奴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公子和您相认。” 杨隐抽了抽嘴角,他师傅经常不按常理出牌。 宋以真没放过杨隐脸上那无语的表情,而是对秦伯道:“秦伯难道你就不怀疑国师的真实身份?” 秦伯愣住,回想了下和国师泪眼相逢的场景,然后才道:“公子似乎的性子似乎变了许多。”说道这里,他扭头看着杨隐:“少东家您同公子在一起这些时日,可曾见过公子屁股上有颗黑痣?” 杨隐抽抽嘴角,在宋以真探究的目光下,这才笑了笑:“不曾。” 秦伯疑惑了半晌,然后抹着眼泪沉思。 宋以真见状,忽然算计道:“既然找到了你们公子,也该通知你们夫人。他们夫妻分开了二十几年,如今团员想来也是一场美事。” 杨隐眸光一冷,宋以真挑眉,等你妈来了,看见个假丈夫看你怎么收场。 随即却听秦伯哀伤道:“夫人生下少东家就抑郁而终了!” 宋以真:“…………” 在杨隐坏笑的目光下,她憋了好一会儿这才憋出三个字:“好可惜。” 送走了秦伯和杨隐之后,宋以真看着左丘典道:“你相信国师死而复生吗?” 左丘典摇头:“卷宗之上写着,因死者死因奇怪,被当时的仵作解剖过,后来因为无人认领这具尸体,便一直放在义庄内。” 宋以真点了点头,随即望着左丘典:“你记得卷宗上记录的线索。” 左丘典点头,解释了一番是因为怕宋以真因此事受伤才隐瞒了自己记得卷宗所记录的线索一事。 话落,他看着宋以真道:“宋院士,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宋以真叹了口气,望着天空疑惑道:“是啊,他们想干什么呢?” 钟院判被带走,又加上国师当着众人说的那句话,太医学院内的学生都心有戚戚焉。 宋以真满腹心事的回了家,一见宋氏他们关心担忧的神色,宋以真勉强笑了笑。 宋潜见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道:“先吃饭,吃了饭和我一起去书房。” 宋以真愣了一下,看着宋潜脸上那温和的表情,心中猜测难道大哥这是要和自己分析朝堂局势? 果真如宋以真所想的那般,吃过了晚饭,宋潜便带着她进了书房。 宋潜的书房宋以真来过许多次,但她从来没和宋潜在书房中商议过何事。 宋潜走进屋,点燃了蜡烛这才让宋以真进来。 宋以真走进去之后,宋潜先是塞了一颗梨子在她手上,这才轻声道:“我和华恒暗中调查了下国师的身份背景,却一无所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国师和太子、五公主之间都存在着相互利用的关系。” 宋以真有些诧异。 宋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又继续道:“杨隐的父亲确实是被钟院判杀死的,而国师和杨隐下的这一步棋是为了拿下太医学院。” 宋以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样说来,钟院判岂不是很危险?不行得想个办法救他才可以。” 宋潜伸手按住宋以真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告诉宋以真,在钟院判和太医院这件事情上,秦真觉得不会冷眼看着太医院落入旁人之手。 “大哥,我总有种国师就是苏越泽的感觉。”宋以真紧蹙着眉头道:“苏越泽到底想干什么?” 宋潜也沉凝,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困惑。 苏越泽先利用太子建设了极乐阁,如今又潜伏入宫,还得了宁宗的信任。而且,苏越泽现在和杨隐所做的一切来看,似乎都是因太子和五公主授意才动手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宋潜看着宋以真问道:“陛下的身体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宋以真摇头叹道:“不知道,自从太子大婚之后,我便再没近身过陛下,所以目前还不清楚国师到底给他用的什么药来恢复了他的青春。” 宋以真忽然想起来当初苏越泽把她抓走之后,给她洗筋炼髓的药物,难道他也给陛下用了相同的药物? 想到这里,宋以真心里隐隐有了个注意。 宋潜见她沉凝,以为在担心钟院判,便轻声安慰了几句。 从宋潜书房出来之后,宋以真便满怀心事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走进门,便见床上坐着一抹人影,宋以真身影一顿,随即进屋关了门。 第四百一十八章 今夜的月色不太好,导致屋内有些暗。 宋以真走到桌前,刚拿起打火石准备点燃蜡烛,桌上的蜡烛忽然就自己亮了起来。 宋以真动作一顿,扭头看着坐在自己床前的秦真道:“伤口可上了药?” “未曾!”秦真淡道。 宋以真闻言叹了口气,心里埋怨这人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她拿起医药箱朝床边走去,见他还穿着白日里的那套衣裳,伤口的血迹此时已经干透,粘结在了身上。 便从药箱子里拿起小剪子,一边给他剪衣裳一边道:“今日这场危机算是过了,但他们既然能怀疑你不是太监。以五公主和国师的性子,只怕不亲眼检验过你的身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真坐在床前,眸光静静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让他的眸光也变得柔软起来。 “我琢磨着给你弄点幻药来迷惑众人看看行不行?你在朝中人缘不好,万一被人拿捏住秘密,会不会将我抖露出来?”说道这里,她又叹了口气:“我要是被抖露出来,这回宁宗肯定是杀我杀定了。” 宋以真压着眉头,心里惆怅的不行。 她偏头看着秦真,忽然问道:“老实说,国师是不是同你一伙的?” “本座最看不惯臭蟑螂!” 这算是你否定了,宋以真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担心国师在宁宗身上动手脚,你若是有办法把我带进宫?我找机会给宁宗检查检查身体。” 秦真叹笑:“宋大夫不在朝堂,却心系朝堂,陛下没重用你真是可惜。” 宋以真干咳一声,半晌才反驳他这讥讽的话:“我大哥可是卷入了最中心的纷争,我当妹子的应当心系他的安全。” 秦真眯眼看着她,虽然近来被诸事打击的有些惨。 但她脸上丝毫看不出颓废放弃的模样,那明朗澄澈的双眼中,携带着的织火战意遮也遮不住。 柔润殷红的唇衬着象牙白的肤色,让他忽然想起了那缠绵的味道。 一种炙热的感觉从心底破冰而出,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的心房。他垂眸,落在她青色的领口上,那纤细优美的脖颈和瓷白的肌肤勾绕着他的眼,教人心颤。 他的呼吸一重,宋以真心头一紧,捂着领口就往后面退。 “你这样,难怪别人会怀疑你不是个太监。” 试问哪个太监看见女人眼神这么炽热和充满情欲,秦真闻言,头皮蓦然一凛,连忙闭眼压下心头的yu wang. 宋以真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赶紧上前仔细检查他的身体,然后怒骂道:“国师这混账,真是防不胜防。” 她从药箱子里拿起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揭开盖子放在秦真鼻尖让他嗅了嗅。 一股薄荷的清香瞬间让秦真头脑便的清明起来:“国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你身上下了药,这药无色无味,发作的引子便是你自个儿的心绪。” 这药是以动心为前提才能发作的,当然,这句话打死宋以真都不会告诉他。 秦真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常模样,宋以真顿了顿,还是道:“你以后最好控制住心里的不良想法,那什么春宫图也少看些,已经让人起疑了,你万不能真被人抓住把柄。” 秦真拿眼睨着宋以真,喜怒难辩。 宋以真见状,也不再说话,而是拿出一瓶蒸馏水倒在了他的伤口处。 血痂和衣衫都沾在伤口上,硬撕只能让伤口加重。于是她打算用蒸馏水软化血迹之后,将衣衫揭开,这样一来秦真也能少受些苦楚。 待衣衫揭开之后,宋以真仔细量了量伤口,发现确实手重深了一下,便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是以摸出了加了她鲜血制成的药丸子捏碎,擦在秦真的手臂上。 给他包扎好之后,这才道:“伤口这两日就会长好。” 待给他穿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左手的袖子被剪烂了,宋以真囧了囧,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给他拢了拢衣衫。 秦真见状眉头蹙了蹙,随后才道:“明日晚上我值夜,你伪装成小太监随我一同入宫伺候陛下。” 宋以真知道这是让她潜入皇宫检查宁宗的身体,连忙点头答应。 近来诸事缠身,秦真不欲久留。 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道:“钟院判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夜风吹过,他衣袍翩翩,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神态,宋以真咧嘴笑了笑:“好。” 秦真点头,朝外走去,那挺拔的背影落在宋以真眼里,感觉多了几分人情味。 第二日的时候,因念着要入宫。 是以宋以真早早便带着王珠去了太医学院处理事务,准备下午早点回家收拾准备好跟着秦真入宫。 为了避免钟院判的事情让学生们恐慌,宋以真特意集齐所有人开了个大会,着重说明了钟院判的事情,让大家在东厂没调查出真相的时候,严戒散步谣言。 处理好这些事之后,宋以真见天色不早了,便让王珠留下处理事务,准备自个儿回去。 哪想刚出太医学院没走几步,就碰见盛装打扮的宋语冉。 宋语冉此次前来自然是奚落嘲讽外加炫耀的,宋以真没心情招待她,不等她开口,便用银针定住了她以及身旁的丫鬟。 在宋语冉要吃人的目光中,宋以真淡道:“半个时辰后穴道自行解开。” 看着宋以真远远离开的身影,宋语冉险些七窍生烟! 宋以真脚步匆匆的赶了回去,却见宋氏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宋以真开口问道:“怎么了?娘?” 宋氏这才拉着宋以真躲到一边,小声道:“那秦督主可有……可有……” 看着宋氏欲言又止的表情,宋以真蹙眉:“出了什么事?” 宋氏这才道:“京中最近有留言,秦督主对女子有兴趣,却因为不能疏解,残暴无比的虐杀伺候她的婢女。如今他府中的婢女好些都被虐死了,今日咱们医馆对面的荣生堂还接了一个叫做相思的婢女。哎唷……造孽啊……” 宋氏后怕道:“娘跟着远远看了一眼,好好的姑娘被虐打的浑身是伤,就连私处都没放过。” 宋以真挑眉,秦真这是准备主动出击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想到这里,她对宋氏安抚道:“娘,别担心,我虽然给他看过病,但他不敢动我。” 这话说的宋以真都觉得没啥底气,但为了面子,她还是故作神秘的凑到宋氏耳旁道:“不过这倒是真的,好多太监有对食,都是拿来折磨的。” 说道这里,她站直了身子,拿出医者的经验做了总结:“太监少了物件,心理扭曲,所以几乎都有孽杀别人的习惯。咱们以后离他们远一些就好了。” “你知道就好。” 宋氏的心放了一半,宋以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进屋拿了昨天准备好的东西,这才朝门外走去:“娘,我晚上要出诊,你们不用等我了。” 宋氏觉得最近有些不太平,便嘱咐她早些回去。 宋以真扭头对她笑了笑,然后走到了昨天和秦真约定好的酒楼。 到了那里,见是子苏在等着自己。 宋以真心绪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准备抬手同他招呼。哪想刚抬起手,子苏便扛着她消失在了夜色中。 宋以真本来想和子苏聊两句话,可碍于如今这场景实在不方便,便也全程沉默的由他扛着往宫里去。 亥时初刻,皇宫中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之色。 宋以真在宫中当了这么久的官,也知道宫中一般是亥时中刻才会渐渐安静下来。 于是在入了皇宫之后,小心翼翼的隐藏好呼吸,生怕连累子苏被人发现。 子苏将她到了秦真平日里在宫中休憩的地方,屋内只有秦真一个人,子苏将她放下之后就消失在了当场。 秦真坐在桌前批阅奏折,见她进来头也不抬的道:“屏风后有衣服,你去换了。” 宋以真点头转入屏风,见里面放着一套小太监所穿的衣裳,拿起来试了试,倒是很合身。 她带上帽子之后,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什么时候去?” 秦真抬眼睨了她一眼,唇红齿白,眼生明媚,就算是太监,这样的容貌也太引人注目了。 他垂眸,视线扫过桌上的墨汁,心底便有了个想法。 “你过来。” 听见秦真的话,宋以真有些狐疑,但还是依言上前:“怎么了?” 她一凑过去,秦真便用毛笔在她脸上划过一道墨汁。宋以真赶紧捂脸后退,小声道:“你干嘛?” 秦真淡道:“脸白,反光。” 宋以真擦脸的手一顿,随即有些生怒:“先说话后动手不会吗?我脸白,我还不知道想不办法啊。” 她鄙视了秦真一眼,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盒。用手指勾了点膏状的东西,对着屋内的铜镜开始往脸上抹。 手抹过之处,肤色变黑了起来。 随即又掏出从宋氏那里顺来的眉黛,开始把眉毛画粗,等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之后,眼前就出现一个平凡无比的小太监。 “怎么样?”宋以真得意的挑了挑眉。 秦真垂眸,瞧着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轻声道:“神态太过飞扬,记住,除了本座没有哪个太监敢在宫中露出这番模样。” 宋以真眨眼,又听秦真道:“低头敛目,呵腰拘谨,这才是小太监的正确姿势。” 随着秦真的话,宋以真含胸低头,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这样?” 秦真见状,这才满意低头。 他起身带着宋以真朝圆桌边走去,桌上放着一些点心和茶水,秦真端起茶轻轻吟了一口,才道:“陛下此时在赏歌舞,你先吃点东西。” 宋以真也不客气,拿起了自己喜欢吃的香酥饼,咬了一口,这才道:“看这样子,难道陛下这是想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说完,她自己先摇了摇头:“不对,陛下很久都没早朝过了。”她转头看着秦真道:“督主你手握批红大权,这朝廷上下多少人眼红你。你可得当心点,避免出了差错别人给你穿小鞋。” 说着话,眼神不住的往秦真腰下看去。 秦真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掀开杯盖,借着低头喝茶来遮掩住脸上的神色。 一口茶入喉,神色这才恢复正常:“无妨,本座的名声不太好,又因东厂行事自来犀利狠辣,许多人想动我还得掂量一番有没有这个本事。” 宋以真点头:“恶名在外还是有好处的,督主简直让人闻风丧胆啊!” 秦真面皮抽了抽:“宋大夫真会说话。” 宋以真笑了笑,随即捂住嘴,她还记得秦真曾经威胁她要是再胡说八道就割了她的舌头。 秦真见她捂嘴,蹙眉问道:“牙疼?” 宋以真摇了摇头,见他没想起这茬,于是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这一吃,直接吃到第二日的一更天。 宋以真揉了揉有些发困的眼,叹道:“宁宗真精神,这都还不睡?” 说着,说着,险些一头刻在桌上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忽然一凉,冰的她立即从凳子上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陛下睡了,你跟我来。” 耳边传来秦真的话,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被人丢了块湿帕子。她将帕子拿下来,见是秦真专用的锦帕,闻了闻还挺香的,便在秦真抽搐的表情下,用着锦帕擦了把脸。 直到整个人都精神了,这才随手将锦帕还给秦真:“咱们走吧。” 秦真蹙眉盯着帕子看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随手扔在铜盆里。 此时万籁俱静,宋以真跟在秦真身后去了太极殿。 太极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的一片,秦真过去的时候歌舞方才消歇,而宁宗靠在龙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真见状,微微颔首指了宋以真和几个小太监道:“将陛下抬入寝宫。” 宋以真赶紧麻溜的上前和几个小太监把宁宗往寝宫里抬去,一边抬她还一边打量着宁宗的脸色。 光看脸色倒是瞧不出什么,只有等会儿把脉检查再说了。 几个小太监把宁宗抬到龙床上的时候,宁宗顺势翻了个身便舒服的睡死了过去。 宋以真弯腰,将锦被拉过去给宁宗盖上的时候,宁宗忽然伸手握住了宋以真的手腕。 第四百二十章 吓的宋以真浑身一僵,这时却见宁宗脸上露出一个贪色的笑容,含糊念了句“美人儿” 宋以真:“…………” 为了避免方才的尴尬,宋以真对着宁宗洒了一把迷药,然后在秦真的守护下,仔仔细细地给宁宗检查了身体。 她刚把宁宗的衣衫脱掉,准备检查其他地方的时候,却听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娘娘,陛下已经歇息了。” 宋以真心里一紧,飞快地同秦真对视了一眼,秦真示意她加快动作,自个儿却转身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珍妃此时带着婢女站在门前,瞧着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见秦真出来,珍妃蹙了蹙眉,问道:“陛下如何?” “陛下今夜御了三女,此时已经沉睡了过去。” 听着秦真的话,珍妃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儿。自从宁宗恢复年轻之后,便极少让她侍寝,一直宠幸的都是十四五六左右的年轻女子。 珍妃盯着秦真,厉声道:“你身为陛下跟前伺候的太监,怎的如此不为陛下的身子着想?” 秦真呵腰忍了珍妃的责骂,轻声道:“娘娘说的是,奴才方才已经让人送了避子汤药。” 珍妃听闻此话,这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对秦真:“此事办的不错。” 话落,便越过秦真朝寝宫内走了进去。 秦真转过身,恭送珍妃走入了宁宗的寝宫,直到大门关上之后,这才回头,蹙眉望着左边的游廊。 直到游廊那边出现一抹人影对着自己挥了挥手时,他紧蹙的眉尖这才轻轻松开。 宁宗寝宫有座偏门,除了秦真之外,很少有人知道。 方才宋以真借着秦真拖延珍妃的时间,检查了宁宗的身体,又逮着珍妃进入寝宫的时机从偏门溜了出来。 见秦真朝自己走了过来,她咧嘴一笑。 对上秦真那凉冷的眼神,她赶紧收敛脸上的笑意,低首敛目的跟在秦真身后朝东厂而去。 直到进了秦真的屋子,她这才凑过去道:“宁宗的身体暂时没查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秦真垂眼盯着她,宋以真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不过我采集了一些血液,等回去细细检查一番,或许能看出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秦真点头,又看了眼天色这才道:“离天亮还有一些时候,你先休息片刻。” 宋以真诧异:“现在不出宫?” 秦真睨了她一眼,轻哼道:“宫门以闭,只有三更天大臣上朝的时候才会打开。” 宋以真:“…………” 她本来想说,子苏带她来的没走宫门,而是飞檐走壁来着。 但见秦真面色不善,没敢说话,而是听话的坐在桌边想着事情。若国师真是苏越泽,又给宁宗用了相同的法子洗筋炼髓的话,那么从这瓶血液中她就能得到线索了。 正想着,忽然觉得身上一冷。 她抖了抖身子回神,见秦真拿着折子眯眼盯着自己,她讶然:“怎么了?” 秦真哼道:“坐着碍眼。” 宋以真:“…………” 那该怎么办? 秦真又哼:“里面有张小榻,你去那里。” 宋以真心里想笑,面上却还憋着。她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对秦真道:“那小的就不打扰督主了。” 话落,赶紧朝里面走去。 她现在可是全身细胞都在呼唤着那张小榻,可走进去,才懵逼了。 眼前这张起码有两米宽,铺着锦被裘缎的床为何落到秦真眼里就成了小榻? 当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不管了,宋以真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准备小憩片刻,却没想,一躺上去就睡死了过去。 坐在书案前的秦真,凝神竖耳,直到屋内传来宋以真熟睡的呼吸声,他这才缓和了脸上的神色。 目光落在一旁的铜盆上,里面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蹙着眉头,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连忙跪拜在地,秦真低问道:“铜盆里的锦帕呢?” 小太监闻言身子一抖,忙道:“奴才拿去……洗了。” 秦真冷着脸:“没规矩的东西。” 在小太监一脸死气的表情下,秦真冷道:“将帕子烘干,给本座送来。” “是是是。” 小太监见秦真不欲责罚自己,立马觉得生天有望,赶紧跪谢秦真的不杀之恩。 秦真睨了他一眼,这才反身回了屋内。 那小太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浣衣局跑去,将刚送过去的锦帕给找了出来。 接收脏衣物的宫女见状,有些好笑的打趣了句:“没洗的锦帕你这么着急来拿作甚?” 那小太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着一张脸:“督主不知怎的,今儿就稀奇这帕子。赶快给我洗了烘干,我好给督主宋过去。” 那宫女闻言笑了笑,拿着帕子便清洗起来。 看着那小太监拿着烘干的帕子小跑回了东厂,那宫女转了转眼珠,连忙朝五公主的寝宫跑了过去,将此事告诉了伺候五公主的心腹宫女。 五公主得知这个消息,沉吟了片刻,便让人去调查今日的事情。 天亮之时,便得知了秦真今儿在太极殿和珍妃的那番话,五公主眼神儿一转,没有把柄,她也要制造把柄给秦真挖坑。 想到这里,她附在心腹耳旁轻声道:“去,在宫中散播谣言,就说督主看中一个宫女,两人互赠手帕定情。”顿了顿,她又道:“待这个谣言在宫中散开,你便又道秦真不是个太监,他潜伏在宁宗身旁是有天大的阴谋。” 紧跟着五公主的话落,她的心腹宫女很快就将此命令执行了下去。 于是刚刚天亮,这谣言便传遍了大半个皇宫。 而此时,秦真则叫醒了宋以真,带着她出了皇宫。 宋以真坐在马车上,一边吃着刚熬好的燕窝粥,一边看着秦真那精致苍白的脸,然后赞叹道:“督主真不愧是督主,经常熬夜竟然没有黑眼圈。” 第四百二十一章 秦真睨了她一眼,便放下手中那碗明显有些甜腻的桂圆八宝粥。 宋以真见粥还剩了大半碗,又道:“寒毒未清,粥得吃完。” 秦真蹙眉,用茶水漱口,还是拿起碗生无可恋的吃了起来。因为宋以真穿的是太监服,所以马车径直驶入了秦府。 等她在秦真房间内将衣衫换了回来之后,便听秦真道:“相思受了伤,你去给她看看。” 宋以真诧异,又见秦真神色平淡,这才点了点头。 秦真见状微微颔首,朝门外高声道:“孙琅。” “干爹有何吩咐。”孙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将宋大夫带去相思的院子。” “是。” 宋以真从屋内走了出去,便见孙琅手上捧着个药箱子站在门边,脸上依旧是不高兴的表情。 宋以真其实就很纳闷,自己好像除了刚见面时用言语怼了他几句之外,就没惹到孙琅,他怎么时时刻刻见到自己都一幅想杀人的表情? 走在路上,宋以真就把问题问了出来。 孙琅闻言一声,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宋以真见他自己开口问话,便加快了脚步,便有些疑惑,但也不准备在去贴孙琅那张冷脸。 待到了相思的院子,孙琅这才冷哼一声,低声道:“干爹英明神武,偏被你这臭虫子乱了阵脚!” 宋以真:“…………” 看着孙琅快步离开的背影,她很想对他竖起一根中指道:“你干爹亏得遇见我,才治好了身上的病根儿,不然再是英明神武,也是英年早逝的命!” 冷哼谁不会? 宋以真也冷哼一声,这才背着药箱子进了相思的院子。 药箱子是秦真准备的,里面倒是一应事物俱全。 当宋以真看见相思的时候,委实吓了一跳。虽然在宋氏口中得知相思被虐打的消息,可仔细检查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相思的肋骨断裂了两根,其中一根穿破肺部。浑身上下外伤无数,大腿内出的肌肤有撕伤,腹部还有滴蜡的烫伤,背上还有各种鞭痕。而她的舌头也被人烫烂了。 相思身上的伤口,是宋以真做大夫以来的最高纪录。 宋以真手有些抖,看着浑身伤痕的相思心中有些怜悯。 她稳住呼吸,给她用了麻佛散之后,这才拿起手术刀开始给相思做手术。直到相思身上的伤口全部清理好之后,已经到了下午。 宋以真心中委实怜悯相思,便给她用了自己血液制成的药丸,这样一来相思身上的伤口会好的快一些,也不会受太多苦楚。 从相思屋内出来,宋以真只觉心神惧疲。 看着守在门口的子苏,宋以真心中忽然就愤怒起来。她加快脚步走到子苏面前,冷声问道:“秦真呢?” 子苏轻轻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瞧见了督主残忍的一面,心里不好过了?” 宋以真愤恨地盯了他一眼,怒道:“带路。” 子苏见状,耸了耸肩,身形一转,便朝前方走去:“跟我来。” 瞧着子苏那花衣乌发的背影,宋以真心里充盈着一股莫名的怒气。 在她心目中那和风霁月的张子骞,为何转眼就成了这幅模样? 还有屋内的相思,那一身的伤痕,简直是触目惊心。 宋以真心绪不宁的跟着子苏朝前面走去,正在这时,子苏忽然顿住了脚步,轻声道:“到了。” 宋以真抬头,见秦真坐在靠水的凉亭里正在赏花。古柳垂堤风淡淡,新荷漫沼叶田田……他衣袍翩翩地站在亭中,见她过来,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继而朝她微微招手:“过来。” 宋以真笑了,多么漫不经心又充满诱惑的姿态。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无视秦真端过去的茶水,冷声道:“相思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秦真蹙眉,扫了眼不远处的子苏,见他形容欢脱地朝自己蹦跶了两下,便嫌弃的收回目光,淡道:“你问这作甚?” 宋以真抿唇,当她从宋氏口中听闻秦真虐待丫鬟的时候,还口头上调笑了两句, 可当真看见相思身上的伤痕时,作为医者的怜悯之心便瞬间爆发,如今又听秦真这凉冷不在意的回答。 不知为何心中陡然横生了一股怒气,正欲开口说话,又见孙琅脚步匆匆地从一旁走了过来:“干爹,钟院判死了。” “什么?” 宋以真瞳孔一缩,随即怒看着秦真:“你让我放心,便是将人往死整?” 秦真蹙眉,还没开口说话,便见宋以真转身朝外面跑去。 看着宋以真焦急的背影,秦真冷了冷眼,低头盯着孙琅翘唇轻笑:“孙琅,你倒是越来越有主见了啊?” 这番杀气腾腾的话吓的孙琅立即跪在地上求饶:“求干爹恕罪。” 钟院判的死根本不是秦真下令的,而他方才那番话,便是出于私心,想让宋以真心中对秦真生了嫌隙,好让秦真和宋以真的关系恶化。 秦真冷哼一声,用内力将孙琅震飞砸在了地上,这才淡道:“去受罚!” “是!” 孙琅喷出一口鲜血,看着秦真加快了脚步朝宋以真追了上去,目光一冷,瞬间杀气肆意。 眼前花影一闪,却是子苏蹲在了他面前。 他手中拿着一根鞭子,用鞭把轻挑起孙琅的下巴,笑盈盈的道:“孙琅,你的心真是越来越大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你是喜欢断肋骨还是滴蜡?亦或者是享受我的鞭子?” 孙琅脸色一变,子苏掌管东厂刑部,折磨人向来有一套方法。那相思便是误闯温泉,被折磨成那般模样。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颤,立马求饶道:“奴才知错,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子苏轻轻一笑:“我就喜欢调教你这样知错能改的狗奴才!” “…………” 宋以真一路冲撞地跑到了东厂地牢,地牢的守门侍卫见她莽撞跑来,连忙要拔刀将她拿下。 “让她进去!” 秦真冷冷地声音响起,侍卫赶紧收刀让在一旁。 宋以真回头盯了眼秦真,便跑了进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地牢昏暗逼仄,潮湿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宋以真一见钟院判那伤痕累累的尸体,便泪流满面。 她颤抖着手,去检查钟院判的尸体,见他脖子上虽然有勒痕,但却死于毒杀。 秦真见她伤心的厉害,便蹙眉走了过去,低头道:“人不是我杀的。” 宋以真嘲讽一笑,在东厂没有他的命令?谁敢对钟院判下手。她解下身上的外衫盖在钟院判身上,想让他走的有尊严一些。 看着宋以真疏离的模样,秦真紧蹙着眉头,片刻后,他才叹了口气:“我让人把钟院判送回去。” “不必了!”宋以真轻声道:“劳烦督主派人去太医学院通知左丘典,让他带着人来收敛钟院判的尸体。” 秦真盯着宋以真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安排了人去太医学院通知。 “启禀督主,宫内传来消息,说是陛下有请。”一个侍卫走上前来,恭谨道。 秦真微微点头,又看了眼宋以真这才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轻声道:“别为难她。” “是!” 左丘典接到消息,赶紧带着人去了东厂地牢。 因着有秦真的吩咐,东厂的人并未为难他们。 钟院判的尸体,宋以真并未让人抬回了太医学院,而是让人抬到了义庄。 几个医学生将钟院判的尸体放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宋以真道:“院长,早晨便有许多学生议论纷纷,说东厂的人心狠手辣,钟院判只怕是有去无回。没想到……” 宋以真闻言,冷眼睨着他。 那学生连忙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宋以真此时无心去管这些,便轻声道:“你们先回去,这边事情先不要声张。” 那几个学生连连点头,对她告了礼,这才朝外面走去。 待人他们走出门之后,宋以真这才扭头,让左丘典帮自己一起解剖了钟院判的遗体。 解剖了遗体之后,宋以真的手都在抖。 钟院判先是经受了各种重刑,然后又被人喂了能将身体痛处放大百倍的毒药,最后大约是承受不了折磨,这才用腰带上吊而亡的。 左丘典只觉浑身发冷,钟院判全身的骨头不知为何全是碎的?而且身上的皮肤就没一处是好的。 “这实在太残忍了!”左丘典紧紧握住拳头,愤恨道:“早就听闻东厂的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宋以真闭了闭眼,责怪自己对秦真太过信任。 早该知道以他动不动就起杀心的性格,钟院判落在他手上,怎么会有好果子吃? 如今是她害得钟院判不得善终,宋以真心里好恨自己! 她勉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睁开眼睛,满目通红的拿起针线将钟院判的遗体缝合上。 将钟院判你的遗容整理好之后,又对着他拜了三拜。 看着宋以真那悲戚的模样,左丘典好半天才道:“院长,我们要通知钟院判的家人吗?” 宋以真点了点头,两人还没走出义庄,便见一队东厂锦衣卫上前,冷道:“陛下有令,钟圪还是戴罪之身,在案件查清楚之前,他的尸体必须留在东厂。” “不行,人都死了,尸体必须尽快入土为安!” 左丘典上前争执,被锦衣卫一脚踹开:“违令者斩!” 宋以真上前挡在左丘典跟前,目光落在那锦衣卫脸上,见是个面生的。 她转眼便收回目光,弯腰将左丘典将地上扶了起来,轻声问道:“敢问大人,钟院判的案子还是东厂查吗?” “一介草民竟然打听朝廷命案……”为首的锦衣卫盯着宋以真不屑冷笑,随即便挥了挥手:“来人,把尸体带回去。” “宋院长……” 左丘典看着着急,又想冲上去。 宋以真伸手拉住了他,两人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些锦衣卫行为粗鲁的将钟院判的尸体丢在木板上抬了出去。 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宋以真和左丘典两人跟在锦衣卫后面,目送着钟院判的遗体。 “头儿,那两人还跟在咱们身后。” 其中一个锦衣卫凑到队长跟前道,那锦衣卫冷哼一声:“甭管他们,只要把上面交代的事情做好就成!” 此时天色刚黑了不久,街上还有不少行人。 众人一见锦衣卫凶神恶煞的抬着尸体走在街上,只能纷纷避让。不少人认出了宋以真,连忙接头交耳的指指点点。 “这就是被贬官的宋以真,怎么又摊上事儿了?” “听说是太医学院的钟院判二十几年闹出了人命,现在被人抖了出来,这个案子还是皇上亲口下旨彻查的。” “锦衣卫抬着尸体好像就是钟院判的,据说是畏罪自杀!” 听着耳边的议论纷纷,宋以真眼神凌厉地望了过去,吓得那些人抖了抖身子,赶紧脚底抹油地跑开。 街边的茶肆二楼,三皇子带着苏庭夏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饶有兴味的落在宋以真身上,半晌才叹道:“女人还是温柔些才有趣。” 苏庭夏闻言却是有些不赞同,虽然他不喜欢自家小弟围着宋以真打转,可宋以真这样有风骨的女子委实少见。 只是可惜,身处权利中心。 身上有利益时众人便如蚁附膻,没有利用价值时众人不仅退避三舍,更有甚者还会落井下石! 苏庭夏握紧手中的折扇,眸光有些期待的望着宋以真,还是有些期待宋以真后面的表现。 走在街上的宋以真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扭头一望,便见苏庭夏站在三皇子跟前笑看着自己。 不仅如此,见她望过去,苏庭夏还对她招了招手。 宋以真眉头一蹙,便收回了目光跟上了前面的锦衣卫。 “苏兄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三皇子眸光一闪,漫不经心的笑问道。 苏庭夏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从善如流的反问道:“殿下当真觉得宋以真身上没有利用价值了?要知道,她还有个握紧全国财政的大哥。” 三皇子闻言神色一凝,随即轻笑道:“看来咱们在这件事情上还须得送她一个顺水人情。”顿了顿,三皇子敲打着窗台轻声道:“听说这二十几年来,不少百姓和文人士子都受过钟院判的救命之恩。如今恩人已死,他们也该出来烧一把火了。” 苏庭夏嘴角勾笑:“殿下说的极是。”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宋以真和左丘典亲眼见着那几个锦衣卫将钟院判的尸体抬进了东厂,这才止住脚步。 “现在该怎么办?”左丘典偏头看着宋以真问道。 宋以真道:“现如今头一件事就是要查出国师的真实身份和查清楚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慰藉钟院判的在天之灵。” 左丘典点头:“上回秦伯说杨隐父身上有颗黑痣,咱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宋以真觉得,若国师真是苏越泽的话,容貌都能变幻,更何况一颗黑痣。 但可以表面上合计着去检查那颗黑痣,暗地里再想别的办法来调查苏越泽。 对了,苏越泽和自己一样受伤很快就能愈合,不如从这里入手。 想到这里,宋以真阴郁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 她和左丘典商议了找个机会近身国师去检查黑痣之后,便在街头分开回了家。 宋以真刚走进门,便被宋氏拉了进去:“钟院判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你别太伤心。” 宋以真勉强挤出个笑:“没事儿,娘,让你担心了。” 宋氏见她强颜欢笑,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然后道:“饿了吧,娘给你做了桂花糕。” 宋以真跟着宋氏进了屋,这才发现自己回来的晚了,大家都在等她吃饭。 见状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又挤出了几个笑意,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宋潜看着宋以真郁郁闷闷的脸,给她夹了些菜,这才轻声:“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宋以真闻言,这才有了食欲。 待吃完饭之后,宋潜又把她带到了书房,递了一封信给宋以真:“这是华恒根据杨隐所调查出来的事情。” 宋以真闻言,连忙拿过信拆开看了起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之后,宋以真双目一亮,国师果然是苏越泽。 宋潜见她有了精神,又道:“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你师傅,请他入京。” 宋以真诧异,宋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柔道:“若苏越泽真是你师叔,那么只有你师傅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顿了顿,他又道:“这样一来,我们才知道苏越泽到底想干什么?” 宋以真点头,忍不住扑进华恒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襟道:“大哥,你真好。” 看着她撒娇的模样,宋潜眸光一柔,伸手拥着她道:“这些日子受委屈了。” 宋以真眼眶一红,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这才闷着嗓子道:“有大哥便不觉得委屈。” 宋潜温柔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想哭就哭吧。” 听见宋潜这句话,不知为何,宋以真眼眶一热,当真哭了出来。 以往的时候她总觉得秦真虽然口头上厉害了些,为人还是好的。可见到相思身上的伤口和钟院判的死,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原来所谓的心狠手辣并非虚传! 宋以真一边懊悔自己太天真,轻易信了秦真,一边又觉得这样也好,看清了他的为人,以后正好桥归桥路归路。 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即时抽身才是最明智的感觉。 宋以真趴在宋潜哭了好半晌,直把他的衣襟都哭湿透了这才收了泪道:“我没事了。” 宋潜轻轻的应了一声,那帕子擦着她的脸道:“大哥还可以再抱你一会儿。” 宋以真脸腾的一红,觉得自己多大了,还给哥哥撒娇,连忙从宋潜怀中站直了身子道:“不哭了,不哭了,坚强才是真理。” 宋潜弯眼一笑:“在我面前不用坚强,你知道的,大哥一直想护着你。” 宋以真被说的感动,于是又把头埋在宋潜怀中蹭了蹭。宋潜眼神温柔的抱着她,直到宋以真在他怀中睡着了,这才微微叹了口气。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宋氏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见状,便轻声问道:“睡着了?” 宋潜轻轻点头,宋氏拧了帕子给宋以真擦脸:“娘想了些日子,决定带着以真回江宁。这京中实在不太平!” 宋潜低头看着宋以真熟睡的容颜,沉吟了片刻才道:“娘,这当头以真是不会离开的。” 宋氏叹了口气:“我知道,等钟院判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带着她走!”说着,她看着宋潜:“这件事能查清吧?否则以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宋潜眼神一深:“会的。” 话落,他将宋以真横抱在怀中,朝外面走去。 宋氏跟在宋潜身后,待宋潜将宋以真放在床上,宋氏连忙给她点了安神香,又等宋潜给宋以真盖上被子之后,两人这才轻轻地走了出去。 等两人走了之后,躺在床上的宋以真这才睁开双眼,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最近让他们太过担心,但她肩上还扛着太医学院,所以不能走! 而且那些曾经利用过她和伤害过她的人,绝对不能放过,否则只怕那些人真以为她软弱可欺,只怕到最后只会变本加厉!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便醒了。 刚洗漱走出门口,便见王珠跑了上来道:“东家,东家,今天早晨太医学院忽起一阵黑雾,现在好多文人士子都在说,钟院判死的冤枉。他们联合百姓们给陛下上了万民请愿书,恳请陛下让大理寺接手调查钟院判的案子。” “快,我们去太医学院。” 宋以真听见这个消息,拔腿就跑,宋氏见状,赶紧追出来把手里的糕点塞进王珠手里,让她照顾好宋以真吃早饭。 王珠让她放心,立马追了上去。 到了太医学院,便见许多学生抱着自己的东西往外面走。左丘典带着几个学生再拦着他们,却被推到在地。 宋以真眼神一冷,走上前去高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院长他们要走,说学院里有鬼魂作祟!” 左丘典一见宋以真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原来自从钟院判被带走之后,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再加上昨日又传出钟院判畏罪自杀,尸体都被东厂扣住的消息传出来,不少学生都担心继续留下去,会受牵连。 今天又遇见黑雾作祟,原本还在观望的学生们也都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众人见宋以真前来,心里还有些忐忑,但不知谁高吼了一句:“太医学院子建立以来便风波不断,如今主事的两位大人一个被贬官,一个戴罪而死,谁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第四百二十四章 众人原本是冲着太医院两位院判深受皇帝宠爱,所以才想考入太医学院走走后门,如今一听这番话,便齐齐高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宋以真眸光沉沉地落在第一个说话的那人身上,那人见她望过来本有些害怕,随即想一个娘们,还是差点被皇帝杀了的小娘们儿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梗着脖子,朗声道:“宋院长难不成还要拦着我们,跟着太医学院一起死不成?” 宋以真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学医是自愿的事情,你们要走我也不拦着。但我想告诉你们,钟院判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当初他辛辛苦苦的教导你们一番。人才刚走,你们便这样编排他老人家,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我忘了,有良心的人是不会做出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事情。” 这番话说的众人都抬不起头,宋以真叹了口气,也知道如今太医学院在风口浪尖之上,也不能强求。 于是又看着众位学生道:“钟院判的事情闹的大家人心惶惶,我也知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样吧。学院先放半个月的假,等事情结束之后,大家要再回来上课!” 这话说的大家表情缓和了不少,觉得宋院长都给大家留了后路的余地。 宋以真眼神在众人一扫,见他们都有些沾沾自喜,随即扯了扯嘴角,指着带头闹事的那人道:“但是你,在钟院判尸骨未寒的时候说出这番有损他名声的话,这样不记恩情的学生……” 她嗓音一冷:“你被开出了!” 那人面皮一阵青一阵白,这自己走和被人赶走完全不是一回事。 宋以真话一落,左丘典立马带着被他们推开的学生,将那人身上的校服给扒了下来。 那人骂骂咧咧地指着宋以真乱骂,宋以真直接用银针点了他的哑穴,又对左丘典道:“被开除的人除了他自己的东西,学院所发的书籍一概不得带走!” 她的话刚落,左丘典连忙把书抢了回来。 这些书好些都是宋以真自己结合现代医学和古代医术所著的,其中很多知识点都是古代没有的,可谓是一书难得。那些人先前要离开,也要带走书,也存的是窃书的心思。 如今听宋以真这么一说,好些人都无比庆幸自己没冲动用事,还能留着书。 处理好这人之后,王珠有些不爽:“东家,那些闹事的人就不该让他们把书带回去。” 宋以真叹了口气,她是想教授医学,又不是要拿捏人。 就算那些人以后真的不来了,她的书借着他们的手散出去,将来多多少少也能做些好事吧? 太医学院的学生一生,顿时清净了下来。 宋以真被左丘典带着去起黑雾的地方看了看,见那里没有什么异常,倒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宋以真闻出来了,这是一种极为稀少的黑色石料,在遇太阳挥发的时候会腾起一阵浓浓的黑雾,看来早晨的黑雾是人为的。 她在心中沉吟,那些文人士子和百姓连手也算是帮了钟院判一把。 钟院判曾说人是因他而死,就算他有罪,也是接受审判,而不是死的不明不白,成为那些人手中的棋子! 宋以真握紧了拳头,半晌对王珠和左丘典道:“你们好好守着家,我出去一下。” “东家。” 王珠见她要走看,赶紧把手中的糕点塞了过去,虽然凉了,但垫垫肚子也好。 宋以真低头看了眼糕点,也就囫囵塞进嘴里,正如大哥所说,吃饱了才有力气。 宋以真出了太医学院,直奔三皇子府而去。 三皇子得知她前来,委实有些惊奇,连忙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看着三皇子那温和风雅的模样,宋以真二话没说,对着他弯腰行了一礼:“多谢三皇子出手相助。” 三皇子有些诧异:“你如何知道是本皇子?” 宋以真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心想,他爱结交文人士子,在他们心中分量那么足,不是你带头谁敢这么闹事儿? 但转念一想,这事自己能想明白,那宁宗肯定也能想明白,不管三皇子现在想没想明白,她还是不说清楚这回事,借着三皇子的力先把苏越泽那事给弄清楚再说。 第四百二十五章 想到了这一点,宋以真诚恳无比地看着三皇子道:“直觉告诉我是三皇子在帮我。”顿了顿,她又道:“礼尚往来,宋某也想还三皇子一个人情。” 三皇子面带笑意地看着宋以真,静待下文。 “我敢确定国师就是苏越泽。”宋以真笃定无比的对三皇子道:“苏越泽和极乐阁、太子之间的牵缠,三皇子定然是知道的。” 说道这里,她语音顿了顿,看了眼三皇子的神色一眼,这才抛出了诱饵:“而且国师和杨隐明里暗里和五公主也有关系,太子大婚那一日,三皇子中的幻药便是出自杨隐之手。” 三皇子闻言面色一变,这让他想起了当天晚上的耻辱。更何况还就此摊上了宋语冉那么个脏东西! 看着三皇子微变的神色,宋以真又道:“只要我能入宫,便有法子揭穿国师和杨隐的真面目,到时候,无论太子和五公主都难逃一个欺君之罪。” 三皇子这才缓和了表情,看着宋以真那张明艳的面庞道:“你想我做什么?” 宋以真答:“帮助我查清钟院判的事情。” “好!” 三皇子起身走到宋以真面前,抬眸微笑:“本皇子答应你!”他伸手握住宋以真的手臂,和煦无比的道:“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我想办法送你入宫。” 宋以真不动神色的佛开三皇子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这才道:“多谢三皇子。” 走出中堂的时候,宋以真在后花园里遇见了正在赏花的杜三姑娘,杜元瑶。 杜元瑶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斜襟衣衫,露出纤长的脖子和胸口一大片洁白细腻的肌肤,那婀娜多姿的模样真真儿把少妇那种万种风情发挥了十足十。 见到宋以真从里面出来,杜元瑶唇畔依旧带着妩媚的笑容:“宋大夫别来无恙了。” 面对她这样的笑容,宋以真很平静的对她点了点头,背着药箱子朝外面走了出去。 陪在杜元瑶身旁的丫鬟,不满道:“这人竟然如此无礼,一个大夫而已。” 杜元瑶含笑瞥了眼丫鬟,那丫鬟便瞬间噤声,她这才满意摘下一朵花,拿在手中把玩道:“她可是名满京城的宋以真,咱们这样的人,人家自然看不上。” 从三皇子府中出来,宋以真去了太医学院,将自己要乔装入宫的消息告诉了王珠和左丘典,还让左丘典暗地里联合三皇子查清楚钟院判的事情。 左丘典看了眼宋以真,这才问道:“那案子会移交给大理寺吗?” 宋以真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大概不会。”她叹了口气:“宁宗现在信任国师,无论国师的话多荒唐,他都深信不疑。更何况……”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自从太子大婚之后,宁宗便疏远了华恒许多。” 王珠闻言,有些替华恒打抱不平:“这个陛下真是老眼昏花,好好的忠臣不用,竟相信些奸佞。”说到这里,不免提高了声音:“东家以前真是白救了他那么多回。” “王珠。” 宋以真呵斥:“别胡说。” 王珠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心里还是为宋以真和华恒感到不痛快。 宋以真看了她一眼,这才收回目光,对左丘典道:“国师能冒充杨隐的父亲,想来当初杨隐父亲的尸体并没有被他们找到并且安葬。你最近查找一些卷宗,看有没有那具尸体最后的下落?我进宫之后也想办法取杨隐的血液,到时候咱们给她来个滴骨认亲。” 左丘典点头,王珠却有些担忧宋以真的安危:“东家,皇宫里的人都认识你,你怎么进宫啊?” 宋以真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对她笑:“上次国师掉落在地的人皮面具被我捡了起来,我仔细研究了下,也做了张人皮面具。” 宋以真交代了这些事情之后,便带着王珠顺着太医学院的围墙根儿转了一圈。 太医学院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一个打更的老人家住在里面。看着空荡荡的太医学院,宋以真深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压下心里的愁绪,对王珠道:“咱们回去吧。” 王珠跟在宋以真身后,想说点什么话来安慰宋以真,却发现自己嘴拙,最后只好轻声道:“东家,无论何时,我都会跟在你身边的。” 宋以真扭头对她笑了笑:“跟着我,不嫁人了?” 王珠脸一红,最后摇了摇头:“感觉男人都靠不住,还是女人得靠自己才成。” “不,有的。”宋以真打断她的话,轻笑道:“男人也有靠得住的,比如我大哥,比如……”宋以真看着天边的夕阳,轻轻吐出两个字:“……华恒。” “东家喜欢华少卿吗?”王珠见状问道。 宋以真失笑一声,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低头看着自己那被斜阳拉长的影子,轻声道:“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说完这句,她又笑了起来:“看来你说的果然不错,女人还是得靠自己,因为这样,才能不牵连别人。” “东家放心,我会成为你的左右臂。” 看着王珠笃定的笑脸,宋以真没忍住伸手睨了捏她的脸。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一家人吃过饭,宋以真主动跟着宋潜去了书房。宋潜跟在她身后,拧了拧眉梢,这才道:“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乔装入宫。” 听见宋以真的回答,宋潜抬头看她,漆黑的眸光瞧的宋以真有些心虚,她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宁宗的身体并不是我们见到的那么健康,表面上看着精神奕奕,年轻了许多,其实这有点像回光返照的假象,只怕宁宗活不到年底。” 她走到宋潜面前,拉着宋潜的手道:“大哥,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如今宫内云波诡异,你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我也担心你的处境。我入了宫,一来可以想办法揭穿国师的真面目,二来还可以主动出击对付那些想要对咱们不利的人。” 第四百二十六章 宋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眸光担忧,却隐含着鼓励的神色。 宋以真见状,心头一松,又道:“有些事情避不开,就只能迎刃而上。我原来觉得我能做个纯粹的医者,可这些日子才知道,我师父曾经说的那番话。我空有医术傍身,却只能陷入那些位高权重之人的漩涡之中。” “况且朝堂江山不稳,苦的黎明百姓。” 她目光坚定地望着宋潜:“我要用我手中的刀绽开这阴谋的雾霾,我要用医术在这浊浪之中为你们保驾护航。” 宋潜心头一热,看着眼前这个在灯影中眉目坚毅的少女,他豁然觉得,眼前的人儿,再也不是那个会趴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幼妹了。 他想呵护她,却不愿她做那折断翅膀的鸟儿,终其一生都收敛着自己的性子,过着不爽快的人生。 他反握住宋以真的手,看进了宋以真眼里:“好,大哥支持你。” “谢谢大哥!” 宋以真对他粲然一笑,宋潜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道:“但你要答应大哥,决不能以身涉险,一切以安全为重。” “好。”宋以真将头靠在宋潜肩上,轻声答道。 “对了大哥。”宋以真将头抬起来,看着宋潜道:“要是我师父进京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帮我招待一下我师父。” 宋潜温柔一笑,宠溺无比的伸手捏着她的鼻子笑:“知道了。” 大约是将事情想透彻了的缘故,这一晚宋以真睡的很好。 到了半夜的时候,忽然下了一场大雨。听着外面滂沱的雨声,宋以真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便醒了过来,装好准备昨夜的一些药丸,便出了门。 要入宫好几日,宋以真便找了个想四处走走,当当游医的借口带着王珠出了门。 宋氏虽然心里不安,但也知道宋以真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只能嘱咐宋以真多带些银两,又再三交代王珠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宋以真。 出了门,王珠有些不放心的道:“东家,要不我跟着你入宫吧?你一个人进去,我实在不放心。” “不必了。”宋以真摇头拒绝:“这些日子你先住进三皇子府中,有消息好帮我传递出来。” 看着王珠还是很担心的模样,宋以真柔声哄道:“好了,传递消息也是很重要的任务,东家我调查出来的消息就全靠你了。” “好吧,那东家你千万要小心。” 王珠这才打起精神,跟着宋以真进了三皇子府。 正好宫中要重新挑选一批御前伺候的内侍,三皇子这些年不声不响的在宫中安排了好些人手,这一次也就顺势把宋以真也安排了进去。 宋以真换好了人皮面具出来之后,三皇子的目光在她那张有些平凡地让人一见就忘的脸上扫了一圈,这才移到了宋以真的身上。 宋以真见他目光特意在自己胸前转了一圈,便有些不悦的含了含胸,幸好三皇子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让人把她带了出去。 宋以真上了辆青蓬马车,从三皇子府的侧门出去,混入了街道中这才入了宫。 入宫之后,一个微胖白胖的太监上前带着宋以真混在了挑选好了的内侍中,朝太极宫而去。 宋以真有个很太监的名字,叫做小真子。 到了太极殿被主事太监一审核,却发现宋以真什么也不会,于是把她打发出去扫去。 宋以真垂死挣扎的塞了许多银票给主事太监:“其实奴才会推拿按摩,这陛下若是身子疲乏的时候,奴才也好在跟前伺候。” “你这小兔崽子,就咱陛下的身子骨,还会觉得疲乏不成?” 主事太监收了银子,也没把她派去扫地,而是指着一旁奉茶的小太监道:“你就跟着他,学习奉茶,至于推拿按摩这档子事儿,等陛下需要的时候你再顶上。” “是,是,是,多谢公公。”宋以真连忙尖着嗓子回到,却惹来那主事太监一个白眼仁儿:“这嗓子难听死了,我告诉你,陛下喜欢听脆生生的嗓音儿,你还是去扫地算了。” “阿!” 宋以真愣了一下,她就是下意识学着清宫剧里面的太监尖着嗓子啊,其实想想,好像这个朝代的太监真没几个尖着嗓子的。况且太监的嗓音应该是很好听的,不然西方国家怎么会有那么多出名的阉人歌唱家。 更别说在这宫中除了秦真那一把清越好听的嗓子不说,就连孙琅这人都是一口清脆悦耳的嗓音。 一听又要去扫地,她赶紧嬉皮笑脸的猛咳两声,把嗓子往清脆好听方便发展:“刚才奴才激动,所以嗓子有些不听使唤,现在好了,公公你听,是不是清脆的如同黄莺出谷?” 说着又往太监怀里塞了一定碎银子,那主事太监这才笑呵呵的结果银子:“看你还是个机灵鬼,好生学着点,御前伺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是是。” 宋以真赶紧狗腿的恭送主事太监,最后发觉自己脸皮子都笑僵了。 直到主事太监走远了之后,她这才揉了揉脸皮子站直了背脊,一旁的小太监凑了过来:“看不出来,你比我们还狗腿子。” 宋以真抽抽嘴角,强颜欢笑:“御前伺候不容易,咱们当太监的必定要当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啊。” 那小太监“哟呵”一声,调笑:“那你该去巴结东厂督主,只要巴结上了他,还不愁没出路。” 宋以真一听秦真心情就不太好,冷着脸斜眼看着那小太监:“你是东厂的人?” “我是这个。”那小太监比了比小指头,有些犯愁:“我想搭高枝儿,可人家看不上啊。” 宋以真闻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咱们共同努力。”这是那个奉茶的小太监,关系可得搞好点,以后才能在茶里面动手脚! 进宫的第一天,宋以真连宁宗的面都没见到,倒是八卦小道消息听了不少。 谁让奉茶的太监王保是个万事通,宋以真从他嘴里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比如宁宗想指华恒给五公主当驸马,但又念着四皇子那边。万民请愿给钟院判沉冤的事情压根儿就没传到宁宗耳中,宁宗一直沉醉在温柔乡里,那管得了这么多,一切事情都是东厂督主在打理。 宋以真听得心里一沉,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乐观啊。 正在这时,王保忽然用手撞了撞她:“有人来了。” 宋以真赶紧回神,和王保一起迎了上去,来人是太极殿门口当班的小太监,一进来就说东厂督主和大理寺少卿正在面见陛下,让他们赶快奉了茶上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宋以真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连忙跑到放茶叶和杯子的柜子前,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王保:“请。” 王保先是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后面有些嘚瑟的抖着肩膀上前一边泡茶一边教导宋以真,什么茶用什么水,什么茶用什么杯子以及什么样的茶水温多少能恰好的激发出茶叶的香气。 宋以真一直在旁边记着,等王保泡好了茶,她连忙跟了出去。 这时意外又出现了,王保拦着她:“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这么出去还不冲撞了贵人,你在这儿等着,等熟练些再出去奉茶。” 宋以真往他怀里塞了银子,王保见状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行,银子没有小命重要,你冲撞了贵人,但我可只有一条命。” 宋以真:“…………” 就这么不相信她连被茶都端不好? 宋以真再塞银子,王保两眼发光,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只准宋以真捧着一杯茶去给华恒上,用他的话说就是华少卿脾气好,你做错了也不会扒了你的皮。 宋以真连连点头,端着茶跟在王保身后朝太极宫内走了进去。 一进太极宫,宋以真便敏锐的嗅了嗅鼻子,虽然味道很淡,但她还是闻出来了,宁宗用了床榻助兴的玩意儿。 这时候宁宗正在说着前一天晚上做的梦,说是梦见一匹骏马嘴里衔着一枝红花跑入了五公主的寝宫。 宋以真垂眉敛目的走到华恒面前,心想宁宗今儿心情真不错,不仅给赐坐了,还给他们茶喝,难道是因为做梦太开心了? 正当她捧着茶要放在华恒手边的小桌上时,却听宁宗中气十足的道:“马乃驸马,花通华,想来这是上天给的示意。让朕为五公主择绯衣官服的华姓男子当驸马。”说到这里,宁宗笑眯眯地看着华恒:“华家只有你符合这个梦,所以朕今日便赐你金腰带,尚驸马。” 宋以真闻言手一抖,手中的茶杯便没放稳落在了地上摔碎。 瓷盏摔碎的声音惹来了众人的侧目,宋以真来不及多想,麻溜的往地上一跪,便磕头压低了声音道:“奴才知罪。” 宁宗神情不悦地盯着她,眸光闪过一丝杀气。 秦真听见声音,微微侧了侧目,因她跪在地上,只能看见一抹清瘦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只觉得这个小太监好生奇怪,旁人御前失仪,吓得是全身颤抖外加六神无主,可眼前的小太监虽然声音惶恐,可体态倒是很沉稳。 他垂眸,将目光落在那被茶水烫的发红的手上,见她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便眸光微微一闪。 他颔首盯着华恒,见他也垂眸盯着跪在身前的小太监,便扯了扯唇角,端过王保上的茶轻轻饮了一口,这才道:“陛下赐婚,华少卿这是高兴坏了,连恩都忘了谢。” 开口就奔着华恒的婚事去,只字不提宋以真打破茶盏的事情。 宋以真跪在地上,只觉地板冰硬无比,她偷偷抬头,用余光瞧着坐在身前的华恒。 头不敢抬的太过放肆,眼角的余光只能瞧见华恒垂在身旁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 宋以真的心不知为何,也跟着他的手握成了一团。 她知道宁宗之前不想让华恒尚驸马是想重用他,难道如今宁宗改了心思,不准备重用华恒了? 况且五公主那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华恒这样渊渟岳峙的人呢? “华爱卿!” 宁宗见他沉默了许久,眉头不悦的皱起,说话的嗓音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威严。 “陛下。” 华恒撩摆跪在了殿中央:“微臣心中有一抹白月光,不愿就此另娶他人。” 在宁宗越来越压迫的目光中,他依然掷地有声的道:“微臣此生此世只想得一心人为妻。” “砰!” 宁宗手中的茶盏也摔碎在地,他指着华恒怒道:“你是觉得朕的小五配不上你?还是觉得你华府的门楣太过光辉了?” “陛下息怒。”华恒磕头道:“五公主天之骄女,自是微臣配不上她。” “哼!” 宁宗轻哼一声,抖着衣袖道:“你配不上她,可她偏偏看中了你。” 秦真闻言,用眼尾瞥着华恒,嗓音冷冷地道:“ “华少卿想得一心人,只怕不知,你的一心人已经被本座摸遍了” 宋以真胸中一阵翻滚,落在地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她咬了咬牙,告诫自己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否则处心积虑进宫的事情还没达到目的就半途而废了。 秦真没放过她的这动作,见状嘴角微微一勾,瞟了眼同样是脸色铁青的华恒。 华恒也抬头盯着他,目光如火。 秦真翘了翘眼尾,口吻轻松地道:“陛下前儿还体恤奴才屋内没个知冷热的人,不如奴才借着五公主和华少卿的喜事,斗胆向陛下讨个恩典,恳请把那汴京医馆的宋以真也指给奴才做个屋里人。” 秦真也撩起衣摆,跪在了宁宗面前。 宋以真死死的握紧拳头,目光已经要把地面给烧穿了。 宁宗原来的风暴已经被秦真这番话识相的话给吹成绵绵春风,他扬起声音,低沉而不容人质疑和拒绝:“朕赐五公主为华恒之妻,宋以真为秦真之妻,朕让钦天监看个日子,你们都把婚事给办了吧。” 话落,宁宗脚步轻快地朝太极宫外走去。 华恒见状,连忙抬头:“陛下!” 宁宗闻言顿住脚步,眸光锋利地睨着华恒冷道:“想想你那相依为命的好妹妹!” 这番没有喜怒哀乐,却充满杀气的话出口,华恒顿时无力地跪在地上:“臣谢主隆恩!” 华恒这一番话过后,宋以真只觉心里瞬间空牢牢的,她颓力跪在地上,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去看华恒的脸。 忽然手臂一暖,她诧异抬头,便见华恒那张俊朗黯然的脸庞,他温暖的手握住了宋以真的手腕,眸光柔和地看着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道:“下次注意些,御前失仪是会要了命的。” 说完这话,他便松开了手,转身朝太极殿外走了出去。 宋以真定定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见华恒走到门口忽然顿住了身影,那直直挺立的背影瞧着令人心酸。 他好似想回头,却最终没有回头,而是这么直直的走了出去。 宋以真慢慢转动视线,觉得眼眶有些泛酸,她吸了吸鼻子,慢慢低下头,他方才认出了自己吗? 是了,大哥肯定会告诉他自己乔装入宫的消息。 宋以真沉默的蹲下身子,用手去捡地上的瓷盏碎片,一只脚伸了过了来踩在满地的碎片上。 秦真垂眼睨着她的头顶,凉冷道:“蠢奴才。” 话落,立马有小太监拿着扫帚上前将地上的瓷盏碎屑扫了个干净。 第四百二十八章 秦真出宫的时候冷眼睨着宋以真,见她魂不守舍的表情,凉凉一笑,这才带着一众小太监扬长而去。 怎么出的太极宫宋以真只觉脑子浑浑噩噩的,王保见状连忙上前把她拉到了一旁数落:“你的命可真硬,这样还不死。” 一见宋以真红着眼眶,忽然哟呵笑道:“吓到了啊?” 宋以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叹了口气坐在门槛上看着天空发呆。 王保却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督主要成亲了,在东厂伺候的太监们都得了丰厚的赏银。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汴京医馆的宋大夫配不上他们督主。 宋以真听着就怒了:“好好一黄花大闺女,怎么就配不上一个太监?” 王保理直气壮的反驳:“督主霁月清风,就该是天上的人儿,凡人怎么都不配。” 宋以真闻言冷笑:“一个死太监,瞧你们给捧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嘘!”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保捂住了嘴:“你个嘴碎的不要命了,督主也是你敢编排的?” 说着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人,这才松开捂住宋以真嘴的手道:“幸好今日出了两桩婚事,大家都在领赏。否则就你这话,够你死一百次了。” 宋以真心情很窝火,目光愤怒地瞪着王保。 王保可不管,还在羡慕的说,今儿去宣旨的小黄门肯定又能捞着好多赏银。 听见这话,宋以真脑筋儿一绷。 连忙问道:“圣上赐婚,若是汴京医馆的宋大夫人不在,会怎么样?” “找回来接旨。” “要是好几天都找不到呢?” 王保愣了愣:“大概犯了欺君之罪吧。”话落,有些狐疑地盯着她:“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 面对王保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宋以真讪笑两声,这才道:“我这不是今儿来的时候,听说汴京医馆的宋大夫最近遇到了好些难事,好像去当游医散心了嘛。” 说到这里,见王保不怎么相信,又八卦补充道:“咱们做太监的讲究的是消息灵通,那宋以真最近好像挺出名的,我就多听了几句。” 王保这才点头。 看着王保被糊弄过去,宋以真这才稳住心神,心里焦急的不行。 难不成,去宣旨的时候她不在,还真给治个欺君之罪? 这边宋以真神色焦急,而汴京医馆那边一见小黄门来宣旨要给宋以真和秦真赐婚,众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宋氏简直被晴天霹雳,她颤巍巍的翻着两个白眼倒在了宋文书的怀中,哭到:“以真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公子回来。”宋文书对下人高声道,等把宋氏安顿好之后,这才跑出来,愁眉苦脸你的对宣旨的小黄门道:“您看,小女早晨刚离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无妨,等着便是。” 小黄门笑眯眯的道了一句,来宣旨的时候,就被东厂的人告诫过,去了汴京医馆千万不能拿态度,于是小黄门的态度好的不得了。 宋潜听了下人的话,连忙抛开公务跑了回去。 小黄门见他回来连忙起来作揖,宋潜此时才庆幸,宋以真暗地里入了宫。 如今可好了,不知道宋以真什么时候回来,这场赐婚大约能拖延很久了! 只是…… 他拧了拧眉,让人伺候小黄门好吃好喝的呆着,自己则又入了宫,去了东厂。 彼时,秦真正在批阅奏折。 听太监禀报宋潜来了,便放下笔,让人将他迎了进来。 宋潜一进门,便开门见山的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秦真拿锦帕慢悠悠的擦着手:“想这么做,便做了。” 宋潜愤怒地握紧拳头,秦真见状,将锦帕收进袖中,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走到宋潜面前凉凉一笑:“你就算当了肱骨重臣,可这朝中依旧是陛下说了算。” 话落,他眼皮子一番,似笑非笑的盯着宋潜道:“难道你不该开心才是?我这样的人终究不能将她怎样。” 宋潜压下心中的愤怒,目光冷冷地盯着秦真。 秦真见状后退一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他看着窗外的一株芙蓉花,轻声道:“你瞧,一棵树能开出好几种颜色的花。你怎的就知道,她嫁给我便不能像那花儿一样娇艳?” 宋潜森然一笑:“督主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难道就不曾听过宫中新起的谣言吗?”他盯着秦真修长玉立的背影,沉声道:“督主这般模样,委实很难以让人相信是个太监!” 秦真闻言面色一变,有些羞恼地盯着宋潜。 宋潜缓缓抬头,回望着他,漆黑的眸光像是深渊一般让人瞧不真切。 “我知督主是个有野心的人,如今你看似风光两无,实则步履维艰。”他逼近秦真,嗓音低沉而清晰:“你这样的身份,若以真跟着你,只怕会遭受比如今更多的苦难。” 秦真眼睫一跳,紧紧盯着宋潜。 宋潜感慨地看着她:“但愿到时你不会后悔。” 秦真侧开脸,睫毛微垂,掩去眼底那微闪的亮光,嗓音轻柔的自语道:“不会。” 宋潜闻言叹了口气,在秦真面前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一路分花拂柳而去,这东厂的花花草草似乎都沾染了秦真身上那傲然的气质,开的分外张狂。 宋潜一路走来,都在心中思衬秦真的做法。 上次为了救出以真他同秦真交换了条件,他将汴京周围基座城池的知府都查抄出来,换成了秦真的心腹。 虽然那些被查抄的官员皆是中饱私囊的贪官,但他一个太监安排那许多的官员做内应到底有何目的? 宋潜将朝中的局势分析了遍,最后得出了个秦真是三皇子那边的人的结论。 想到这里,宋潜连忙出宫去了华府找华恒。 而与此同时秦真听了下人来报,说宋以真不在汴京医馆的消息,微微顿了顿,便起身去了太极宫将此事禀明给了宁宗。请求宁宗现将圣旨赐给宋家人,待宋以真回来之后再行成亲之事也不迟。 秦真今日是宁宗的神助攻,宁宗自然是和蔼可亲的应了他的要求。 出了殿门,秦真这才让人去给小黄门报信。 秦真离开后不久,国师从珠帘后面转了出来:“陛下,微臣观闻秦督主的身姿气度并不像其他内侍那般阴柔。” 宁宗闻言眉头一蹙,反问道:“你可曾听说了什么?” 国师拿着拂尘上前,如玉似冠的脸上含着抹八卦之意:“进来宫中传闻督主思凡,可能是那地方没割干净,迎风又涨了茬。” 第四百二十九章 宁宗闻言眸光一沉,这些日子他生龙活虎的,只觉自己思绪似乎也清明了许多。 仔细一想秦真,除了那一张精致隽秀的一张脸有些雌雄莫辨之外,那身形气度,郎朗矜贵似乎还真不像一个太监。 想到这里,宁宗推开怀中的美人儿,朝国师问道:“那些言官怎么说?” 国师歪头想了想:“现在还没动静,但想来明日也就闹腾了。” 宁宗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才笑道:“那明日朕去上朝,秦真自小就跟在朕身边伺候,有没有把儿朕还真没看过。” 宁宗笑的有些恶作剧:“他也是朕得用的人,不能让流言蜚语毁了他的根骨。” 国师微微一笑:“陛下说的是。” 说着国师从宁宗面前退了出来,走到太极殿门口的时候,忽然嗅了嗅鼻子,随即弯了弯眼朝偏殿奉茶的地方而去。 此时宋以真正守着炉子给自己泡茶,别说皇帝用的贡茶那真是好喝的不行。 她在茶杯里舀了茶,正要倒开水的时候,旁边斜伸过来一只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茶壶柄。 她扭头一看,是苏越泽,于是赶紧退开,跪在地上道:“奴才见过国师。” 苏越泽见状笑了笑,将水注入了茶杯之中,这才道:“你是新来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小真子。” 苏越泽笑容加深,点着她道:“这茶我喜欢,你给我包一些。” 宋以真闻言连忙起身,拿了盒子去舀茶。一边舀茶还一边思衬,原来还想在他身上割一刀来验证他就是苏越泽,如今身份已经被哥哥和华恒查清楚了。 剩下的就是取杨隐的血,所以以后得离苏越泽远一些才成,否则被识破了身份倒是不好。 想到这林,她麻溜的装好茶叶,低着头,将茶双手俸给了苏越泽:“国师请拿好。” 苏越泽接过茶叶,笑着夸赞了句:“是个机灵的小太监。” 便拿起刚才泡的那杯茶饮了几口,等茶喝完,这才拿着宋以真装好的茶叶,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宋以真看着苏越泽离开的背影,皱眉想:“这厮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苏越泽进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正在这时,苏越泽似乎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顿住脚步偏头,宋以真见状,连忙收回目光,低头装作收拾茶壶和杯子。 苏越泽见状唇角一勾,心情极好的离开了太极殿,去了太医院,明日宁宗上朝,他可得好好看看热闹才成。 却说此时的宋潜进了华府,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华恒听。 华恒闻言沉吟了片刻,这才点头:“既然秦真和三皇子一伙,那如今咱们侧重要查的便是两人如何狼狈为奸的。” 华恒点头,这才安慰了句赐婚的事情让他不要多想,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在世,不应当拘泥于儿女情长。 华恒闻言顿时沉默下来,两人坐在书房中,似乎连气氛也变得凝滞和寂静起来。 “宋兄。” 片刻后,华恒轻声开口:“我还是觉得难过。” 宋潜紧蹙着眉头,看着他。 华恒缓缓抬头,对上宋潜的视线,那清凉的眸色中的带着一些酸涩:“我曾以为我出了相府便能掌控自己和阿同的人生,可到底不是……” 宋潜微微眯起眼睛,不知为何此时脑中想起秦真那凉冷的脸,他心中一清明,难道他……想当皇帝? 他稳住心神,将那突如其来却又疯狂的猜测压了下去,太监如何当皇帝? 顶多以后扶植三皇子上任,做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臣罢了。 宋潜抬起头来,目光带着超越年龄的冷静与成熟:“既然不能自己做主,那便取得旁人无法撼动的权利。” 华恒一呆,宋潜看着他笑:“扶持四皇子,你没有别的选择。” 华恒面色坚沉地点了点头,华恒见状微微一笑,眸光中带着冷峭的光。 宋潜离开华府的时候,不过是下午的光景。 夏日的太阳依旧惨烈,在宫中的五公主丝毫没有因太阳的炙热而在心中添了丝烦闷。 她面容带笑的走到了珍妃的宫中,准备将赐婚的喜悦和珍妃分享。 可一进门便见珍妃心神不定的靠在贵妃榻上,瞧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母妃,这是怎么了?” 五公主亲亲热热的挨了过去,珍妃见她来了,勉强打起精神道:“如今可好了,我儿终于得偿所愿了。”说到这里,她有些担忧的道:“如今你性子虽然收敛了许多,但以后在华恒面前记得也要如此,莫要再向以前那般任性了。” 五公主闻压下眼里的冷意,笑盈盈的靠在了珍妃怀中,关怀问道:“母妃,你怎么如此憔悴?” 珍妃搂着五公主,面色哀伤:“你父皇已经许久不曾来我宫中了。” 五公主闻言扯了扯嘴角,她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五公主这些日子已经看透了。偏生她母妃一头撞在了情深义重里面,出不来。 想到这里,五公主轻声道:“母妃,父皇如今年轻气盛,定然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从珍妃怀中坐起来之后,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珍妃这才道:“这是我从国师那里得来的美肌丸,母妃吃了定然也能年轻十岁。” 珍妃闻言面色一喜,她一直保养的很好,以前站在宁宗面前也是青春貌美的。可自从宁宗恢复年轻之后,她再与宁宗站在一起,不免瞧着有几分老态。 别说宁宗厌弃,就是她自己也不喜欢自己的模样。 如今接了五公主的美肌丸,珍妃脸上这才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道:“还是你贴心,你四哥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 五公主闻言笑了笑,轻声道:“娘,父皇想立四哥为太子,这件事你一定要赞成。” 看着珍妃有些不认同的脸色,五公主轻声道:“自古以外成王败寇,以太子和三皇子的性子,四哥若是当不成帝王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珍妃脸色一白,五公主再接再厉的将厉害点都剖析出来,吓的珍妃脸色白了又白。 见风吹的差不多了,五公主收好言论开始和珍妃讨论怎么装扮才更能引起宁宗的欢喜。 珍妃先前被吓了一回,此时有些心不在焉的叹道:“母妃原以为你父皇老了,便会收心,如今一天不知宠爱多少女子,只怕以后你们又要多弟弟妹妹了。” 五公主闻言面色一狠:“母妃放心。”她凑到珍妃耳旁轻声道:“国师给父皇下了绝嗣药。” 珍妃闻言眼神一喜,随即这才放宽心。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只是玩物罢了,想到这里,珍妃这才欢欢喜喜的开始打扮起来,准备待会儿去太极宫将宁宗的心给拉回来。 却说到了傍晚的时候,东厂那边来了人,指名让宋以真送些雨前龙井去。 第四百三十章 宋以真是乔装入宫,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在心中琢磨了许久,秦真是不是认出自己来了? 宋以真在屋中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再三确定自己的易容没有破绽的时候,这才拿着雨前龙井忐忑无比地去了东厂。 东厂的景物依旧熟悉,宋以真一路不敢多说一句话地跟着小太监去了东厂。 走到秦真房前的时候,见不是孙琅守在门口,心里有一瞬间的疑惑。正在这时,那小太监已经呵腰站在门口禀报道:“督主,御前伺候的小真子来了。” “进来。” 屋内传来秦真那一惯凉冷的嗓音,宋以真矮了矮身子,捧着雨前龙井呵腰走了进去,跪在秦真面前:“奴才参见督主。” 话落,好半晌没传来秦真让她起来的声音。 宋以真只好又喊了句:“奴才参见督主。” “好一个蠢奴才。” 秦真凉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宋以真微微抬头,这才用余光瞥见秦真根本没坐在书案潜批阅奏折。而是斜躺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看书。 宋以真连忙转了个方向,又对着秦真跪了一拜:“奴才参见督主。” “起来吧。”秦真翻过一页书,淡声道。 “这是奴才孝敬督主的雨前龙井,还请督主笑纳。”宋以真将一盒子雨前龙井放在桌上之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道:“若是督主没别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 “我说你可以走了么?” 秦真一句话,让宋以真脸上一恍惚,下意识抬起头来看着秦真那张绝色芳华的脸。 在对上秦真那双凉冷无波的眸子时,瞬间察觉了自己的造次,赶紧把头低了下去:“请问督主还有何吩咐?” 秦真的目光在她低垂的脑袋上一瞥,天光笼罩着那精致隽美的五官,好似刚才对她的为难都是错觉一般。 秦真握着书卷,淡道:“你待会儿随着童罗去太医院判向杨院判讨要一些补肾养精的茶方,陛下近来过于操劳,应当补一补。” 宋以真听了大喜,真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 她正愁着怎么接近杨隐呢?秦真就送了一个大好机会过来。 宋以真喜笑颜开的行了一礼:“是。” 秦真见他那喜怒形于色的模样,眉尖一蹙,没好气的把书朝她的方向扔了过去。 看着掉在地上的书,宋以真有些懵逼,耳边就传来秦真阴阳怪气的声音:“一点都不稳重的小太监,怎能担任御前伺候的大任。”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些张狂,连忙认错:“督主教训的是,奴才知错了。” 秦真淡淡地“嗯”了一声,这才道:“下去吧。” 宋以真这回全套无差错的跟秦真行了一礼,这才朝外面走了出去。 秦真拿手撑着脑袋,睨着宋以真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这才收回目光瞧着掉在地上的那本书,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笑意出来。 却说宋以真出了门,就有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道:“督主让我带你去太医院。” “多谢。” 宋以真反应过来这就是秦真口中的童罗,道了句谢,便跟着走了。 如今的太医院可不像先前那般还分了左右院判,现在的杨隐便是太医院最大的官,太医院的人都为他马首是瞻。 宋以真去的时候一群太医正围在杨隐身边拍马屁,宋以真瞧着眉眼直抽抽。 童罗带了宋以真过去,说明了来意,那些太医这才渐渐散了。 杨隐坐在椅子上偏头看着宋以真,坏笑了句:“督主还真关心陛下的身体。” 宋以真低头没说话,童罗是东厂出来的,身上便带着东厂独有的傲气,对于杨隐这个院判态度虽然很一般。 但在维护秦真的话头上从来不会输给别人,听闻杨隐那句讽刺之意的话,皮笑肉不笑的道:“督主长长教导奴才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关心陛下这是天下人都该有的觉悟,您说是不是?杨院判?” 杨隐阴笑两声,这才拿起笔开了个方子。 宋以真站在一旁,紧急思考着对策,该怎么样才能让杨隐放血呢? 正当这时,一个黑衣刺客忽然从天而降,手中的寒刃直逼杨隐而去。宋以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太监童罗给拉到一旁避难去了。 紧急之下,只能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和杨隐的闷哼之声。 杨隐受伤了? 宋以真双眼一亮,趴在柜子后面探头去看,见杨隐浑身失血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刚才出现的那黑衣刺客已经消失不见了。 宋以真赶紧跑过去,先是检查了杨隐的脉搏,见他只是晕了过去,这才装作惊慌失措的拿背影挡着童罗,赶紧从袖子中摸出小瓷瓶装了杨隐的血之后,这才大叫道:“快来人啊,杨院判被人刺杀了。” 她这一嗓子吼来了锦衣卫和太医院判的众人,然后……杨隐受伤,宋以真没拿着补肾养精的药就回了太极宫的偏殿。 宋以真坐在屋内拿着装好杨隐血液的瓷瓶发呆,怎么感觉一切都太顺利? 难道是人为的巧合? 不对,不对,秦真又不知道她想干的事情,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想到这里,宋以真赶紧收好瓷瓶,找到三皇子在宫中的内应,将这瓶血给送到了王珠手中。 而与此同时,陪着宋以真去太医院的童罗正跪在秦真面前,回禀去太医院所发生的事情。 秦真闻言,淡道:“做的不错,下去领赏。” “是。” 童罗喜滋滋的退了出去,虽然不知道督主为什么要派人去给杨隐一刀子,但督主做事总有他的思量,他们这些下人就好好地跟着督主的脚步走,坐拿赏银就是了。 杨隐被刺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宁宗耳中,宁宗当即震怒,找来秦真和四皇子让他们两人重新布防宫中的侍卫,还给秦真下令,必须在三日之内找到行凶的刺客,否则拿他是问。 宋以真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为秦真担忧了一会儿,随即便抛在了脑后。 因为她这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苏越泽。 苏越泽似乎极 第四百三十一章 王保想给他泡茶,却被轰了出去,说是自己泡茶才好喝。 王保见状,便笑嘻嘻的守在一旁准备拍马屁,奈何马屁拍的苏越泽牙酸,赏了他一粒昏迷药就给药晕了过去。 宋以真:“…………” 她不准备靠近苏越泽,于是小心翼翼的往门口跑去。 苏越泽却把她喊了回去,说再包点霍山黄芽,宋以真抽抽嘴角,心想这人真贪心,但没办法还是给他包了。 包了茶,他又嗟叹他那里的水不好,又拿出一个水囊让宋以真给他装点荷上露水回去泡茶。 宋以真很无奈:“大人荷上露水,王保每天都采集最新鲜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苏越泽慢悠悠地喝着茶:“那你明日早晨跟着王保去采集。”说着,又掏了个水囊过来。 宋以真:“…………” 苏越泽见状,却笑眯眯的凑过去道:“你帮我采集了茶水,明日我说个笑话给你听。” 宋以真摇头,她不想听苏越泽说笑话。 苏越泽见她不感兴趣,开始抛砖迎玉:“是关于东厂秦督主的笑话。” 见宋以真来了兴趣,他却住口笑而不语。 宋以真:“…………” 等苏越泽喝完茶,满兴而归的时候,宋以真这才耸了耸肩,从冷茶泼醒了王保。 王保一脸‘我从哪里来?我怎么在这儿?’的表情中,宋以真叹了口气,一脸惆怅的蹲坐在门栏上看着天空中的星星。 正巧这时,见打扮美艳夺目的珍妃带着一众宫婢从远处走了过来。彼时宁宗正在寝宫内欣赏歌舞美人,珍妃进去的时候,宋以真听见丝竹歌舞全都停了下来,而且隐约还传来了珍妃的哭泣声。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这是典型的一出有了新人望了旧人的戏码。 她也无心去看热闹,好在不一会儿殿内便传来宁宗哈哈大笑的声音,随即便见近身伺候的太监快步跑了出来,把殿门关上,而大殿内则隐约传来不可描述的呻吟。 宋以真眨眨眼睛,在心里算着,宁宗这次似乎是第十回睡女人了吧? 真是催情香不要命的用! 半夜的时候,宁宗和珍妃要了回水,而宋以真跟着王保又去送了回茶。瞧着镜子里珍妃那二八年华一般的面容,宋以真心中一惊,随即很快低下头,跟着王保走了出去。 晚上躺在屋内睡觉的时候,宋以真辗转反侧的想着,珍妃和宁宗的变化,心里隐约觉得有大事发生。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还在熟睡中,就被王保拉了起来,去御花园里收集荷叶上的露水。 宋以真诧异,这么早? 这就是放在现代也才早上三点多钟的样子啊。 王保白了她一眼,说这个时辰的露水是最好的,况且收集好露水,陛下就该起来了,到时候皇上便刚好喝上第一口热茶。 宋以真如今才明白,伺候皇帝也不是个好活儿。只能认命的跟着王保开始收集露水。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便反身回去,胡乱用了些糕点,就开始烧水煮茶。 王保掐着的时间刚刚好,水刚烧开,就有人过来催茶。 宋以真跟着王保去送茶,听闻宁宗要上朝很是惊奇,转念便响起苏越泽所说的话,难不成今日秦真有难? 想到这里,宋以真连忙问王保近来宫中有没有关于秦真的流言蜚语,王保白了她一眼,这才小声道:“宫中传闻督主之所以要娶妻,是因为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宋以真定住,原来如此。 看来今天秦真是有一场硬仗要打,虽然她之前就和秦真做足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很揪心,要是秦真暴露了,自己的小命儿也跟着完了。 宋以真心乱如麻的时候,宁宗已经穿戴整齐,出发上朝去了。 王保这时候用手撞了撞她:“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啊? 宋以真惊讶,后来才知道,宁宗上朝他们也要跟着去奉茶,听到这个消息宋以真心里稳了稳,连忙收拾好东西跟着王保走了。 宋以真和王保呆在宁宗上朝的偏殿里,连宁宗上朝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宁宗难得上朝,言官御史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开始朝秦真发难。弹劾他的奏折雪花似的飞向了宁宗! 宁宗丢开手里的折子,扫视文武百官,漫声道:“你们弹劾秦真秽乱后宫,想借腹生子以代朝纲真是糊话。” “陛下,此事传的沸沸扬扬,难免当真。更何况只要验明秦督主的真身,那么这些谣言便不攻而破。”这是太子手下的言官,不管怎么样,秦真都是太子暗杀宁宗的一堵墙,能拆便拆。 “前有戴皇后谋反一案,还请陛下三思。”这是五公主手下的言官,拉不笼秦真,也只能把他铲除。 三皇子站了出来回道:“父皇,如今百姓议论纷纷,再加上钟院判身死一案,东厂已处在风口浪尖上。为了民心着想,还请父皇验明真身,还秦督主一个公道。” 宁宗看了三皇子一眼,目光移到站在大殿之下的秦真身上。沉吟了一会儿,方点头:“三皇子此话说的不错,秦真是朕宠信的人,只有还他一个清白,才能稳住如今的局面。” 顿了顿,他看着国师道:“秦督主乃玉做的人儿,你们欺辱不得。国师妙手回春,便让他去偏殿验明真身。” “微臣遵旨。” 国师应旨,朝秦真走去的还笑言道:“若这世上真有能治好太监的大夫,本国师倒是要好好拜见拜见。” 秦真闻言抬眼冷冷地盯着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站在朝堂之上,被文武百官当众折辱,这样的难看怎能教人不愤怒? 国师见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请吧,秦督主。” 秦真对宁宗行了一礼,这才直起身子准备跟着国师朝偏殿走去。宋以真躲在偏殿旁,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喉咙上。 有苏越泽在,她的幻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正在这时,忽见苏越泽手中的拂尘一扬,秦真便铁青着脸色站在当场。 宋以真瞳孔一缩,难道苏越泽又故态复作麻了秦真的身体? 她目光紧紧盯着苏越泽,便见他笑盈盈的目光向秦真的身下望去,宋以真立马张大了嘴巴,秦真的裤子竟然掉在了地上。 第四百三十二章 苏越泽一脸遗憾的说:“哎呀,裤子掉了,不如就在这检查了算了。” 秦真盯着苏越泽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而宁宗和文武百官们也震惊至极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历来风姿绰约,威风凛凛的东厂督主竟然在明堂之上掉了裤子,这……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场乌龙。 文武百官不敢向宁宗一样看着秦真的下半身不眨眼,全都看了几眼就把头低下,否则真怕下了朝就被东厂的人给挖掉了眼珠子。 遭了,众目睽睽之下岂不是要露馅儿? 宋以真胆战心惊的看着现场,却见秦真忽然出手如疾的打晕了苏越泽。 秦真面色铁青的抬头睨了眼宋以真,接收到他这个眼神,宋以真连忙飞快掏出制好的幻药,这幻药无色无味,只要打开了盖子便很快就会散发在空气中,让人出现幻觉。 秦真见状这才收回目光,面色冷谈的扭头盯着在场的文武百官,见他们都低着头。 这才扯了扯嘴角,面色冷峭地睨着文武百官,眸中闪出了锋利的寒光:“既然众位大臣怀疑本座对陛下的忠心,那就抬起头来,在这明堂之上当着圣上的面来检查本座的身子。” 他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却把文武百官都吓了一跳。 坐在龙椅上的宁宗调整了下坐姿,饶有兴致地盯着秦真的身影。这个奴才是他一直很欣赏,虽然今日这样做,会让他有些难堪,但见秦真这般都还不忘了表忠心,内心是很舒畅的。 于是他道:“抬头,都看着,此后再有怀疑者,杀无赦!” 文物百官一听宁宗的话,全都抖了抖身子,颤巍巍抬起头来。 秦真凉薄的挑起自己的衣裳,挺直的背脊似是冰天雪地中的一根冰锥,直直刺入了宋以真的眼中,教她心中隐隐生痛。 先前还猴跳似虎的言官们也泄气了,但言官有任务在身,依旧抬眼瞧着秦真的下体,只一眼,便泄气颓力地坐在地上,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 吾命休矣! 三皇子看了一眼也心魂稳定下来,他暗中监视着秦真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秦真面对宋以真时的情不自禁,他便也不猜测秦真是个男人。 方才在那大殿上一番话虽看似替秦真开脱,实则是想着若秦真是个男人便断臂丢弃,以免被人牵连,如今一瞧,暗暗吐了口气,看来以后他们还能合作。 宁宗见事情都消歇了之后,这才让宫人送来披风。秦真此时正值难堪,前去送披风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不敢上前。 宋以真见状,叹了口气,接过披风低头走了出去。 站在大殿中的秦真眼光冷酷地盯着众人,微微翘了翘嘴角,吓得先前闹事的那两个言官当即就吓尿在当场。 宁宗一脸嫌弃的带着太监离开了,而宋以真走到了殿中,一脸虔诚地将披风披在了秦真身上。 秦真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她,随即拢好披风低声道:“难过什么,平安度过此事该高兴才是。” 宋以真闻言,不知为何忽然想哭。 秦真却不再看她,裹着披风走到那两个言官面前冷笑道:“众位大人对陛下的忠心,本座定会好好记在心里。” 话落,那两个言官只觉遍体生寒,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秦真拿手帕捂住鼻子,嫌弃无比地睨了眼晕死在地上的言官,冷冷一笑。 等他离开之后,文武百官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朝殿外走去。最后只留下宋以真一个人在大殿中发呆。 王保脚步匆匆地从面跑了出来,拉了拉宋以真:“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赶快把国师给抬到后面去……咦……你哭了……” 宋以真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脸,摸到脸上一片冰冷的泪迹。 方才看到秦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捞起衣裳,屈辱无比的接受文武百官的检查时,不知为何,她心中陡然变得酸软起来。 她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道:“我没哭,是被吓的。” “那也是……” 王保有些唏嘘:“督主那样的人儿,当众把最难堪的一面露在众人面前,就算换我了也会有杀人灭口的心思。” 宋以真听了心中一凛,不知为何,又想起相思和钟院判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王保这时却又撞了她一下:“快把国师给抬进去,躺在地上着凉了可不好。”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神和王保一起把苏越泽抬到了偏殿的床上去。然后再去大殿内收拾了残局,确定苏越泽再来也发现不了什么猫腻时,这才回了奉茶的地方。 苏越泽醒来之后,得知事情已经落下帷幕,捂着脑袋骂了句‘秦真下手真他娘重’之后,便跑去找宋以真顺茶喝。 宋以真不待见他,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再苏越泽捧着茶感叹一句看她顺眼的时候,抽了抽嘴角,心里却想着不知道左丘典找到杨隐父亲的尸骨没有? 她抬头看着苏越泽那张脸,忽然问道:“国师大人,你真英俊。” 苏越泽摸着脸笑道:“可惜这张风华绝代的脸,有人不喜欢啊。” 宋以真没去理会他话中的意思,而是满眼崇拜地看着苏越泽道:“昨儿晚上奴才去奉茶的时候,见珍妃娘娘也变的好年轻。国师大人,您的医术真好。” 在苏越泽得意的笑容中,宋以真再接再厉:“您是杨院判的爹,他受了重伤,国师医术这样好,为何不给他治治,还让杨院判躺在床上呢?” 苏越泽闻言眼光一闪,眯眼瞧着宋以真:“你知道我可以医好他?” 宋以真嘿嘿一笑,拍着马屁道:“都说国师神仙下凡,肉白骨,医死人,杨院判那点伤在国师手里,还不跟玩儿似的。” 不知为何,宋以真这马屁拍的苏越泽非常喜欢。 他端着茶杯轻笑:“那小子的伤并无大碍。” 宋以真闻言,便知道杨隐的伤应该被治疗的差不多了。 她很好奇,苏越泽为何会长生不老这么奇妙的医术?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苏越泽已经不见了,而一旁放着他喝过的空杯子。 宋以真将杯子洗了,准备找王保打探点儿消息。结果被告知,秦真回去就当众打死了一个伺候过他的小太监,而浣衣局的一个浆洗宫女也失足落入井中淹死了。 见宋以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王保拉过她小声道:“听说此事的起因是一块锦帕,而那两个人便是最先传出督主留言的宫人。”说到这里,他又告诫道:“关于督主的留言一切不能乱传,否则……” 宋以真看着王保做了个杀头的动作,脑中隐月想起今日在大殿之上秦真所用的锦帕,似乎那日扮成太监入宫时,秦真给她擦脸所用的锦帕。 想到这里,宋以真心头挑乱了节奏,难不成事情应此而起? 第四百三十三章 宋以真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的紧,便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可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便到了东厂的地盘上。 她站在夜色里望着东厂的屋顶发了一会儿呆,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子苏立在树梢上,瞧着宋以真渐渐走远的身影,这才身子一翻,倒挂在树枝上对着屋内正在批阅奏折的秦真道:“督主,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秦真批阅的动作不停,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很淡的笑意:“地牢里的臭蟑螂清理的怎么样了?” “我把他们派出去对付他们自己人了。”说到这里,子苏又问道:“钟院判的事情不用解释吗?” 秦真眼光中冷光重重:“不必,就让那些臭虫先得意一阵子。” 子苏眼里浮上一丝笑意,其实他也很愿意看到宋以真误会秦真呢。 想到这里,他唇边绽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道:“黄大夫接到了华恒的信,已经从江宁动身了……” 秦真动作一顿,眸光平静地瞧着面前的折子:“将人劫了,不能让他进京坏我们的事儿。” 果然如此! 子苏眼睛一弯,衣袂一荡,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三皇子的探子就告诉宋以真,杨隐的血王珠已经送到了左丘典手中。 去义庄偷卷宗的人也已经查清是杨隐所为,三皇子动用了力量去查找二十几年前关于杨隐父亲的事情,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不出意外三日内就会有结果。 宋以真得知了消息,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 等她去了奉茶的偏殿时,却见王保喜气洋洋的正坐在屋内数银子。 见她过来,还拿封红的银子过来给她:“钦天监已经看好了日子,说十日后大吉,五公主和华少卿便在那一日成亲。” 宋以真拆银子的手一顿,忽然觉得手中的银子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索然无味地将银子递给了王保:“给你吧。” 王保一脸诧异地盯着她,宋以真勉强笑了笑:“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原来是孝敬银子! 王保这才伸手接了,表示以后一定会关照宋以真的。 说到这里,王保又一脸八卦地拉过宋以真:“看你孝敬银子的份上,我跟你说,昨天晚上那两个言官上吊自杀了。” 宋以真愣住,第一个想法便是秦真动的手。 王保一看她表情忙道:“听说是为了不连累家人,所以选择自杀的。” 宋以真抿了抿,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大概也是迫于东厂淫威才自杀的吧? 一连两天宋以真都过的心不在焉,直到这一日,听到三皇子入宫给宁宗请安的消息,宋以真这才算打起了精神。 她和王保进去奉茶的时候,三皇子垂眸看了她,暗示她待会儿他有事情跟她说。 宋以真收到暗示,连忙垂头放好了茶,便收起托盘离开。 三皇子这一次来是来向宁宗请旨求取华相孙女之事,宁宗知道他的心思,但念着四皇子已经娶了正妃,也不能苛待三皇子,便点头答应,只是将两人的婚事定在了冬天里头。 三皇子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随即便将它压了下去,起身给宁宗跪安离开。 还没走出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宁宗和美人儿调笑的声音。三皇子嘴角一勾,走了出去。 宋以真自方才端了茶,便一直守在旁边,见三皇子从里面出来,两人目光对视了一瞬。 三皇子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从宋以真身旁走过,朝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宋以真见状,远远地跟在后面。 三皇子轻车熟路的朝御花园深处走去,没过一会儿便带着宋以真来到一个人烟罕至的僻静处。 三皇子转身看着宋以真,轻声道:“杨隐父亲的尸骨已经找出来了。” 宋以真心头一喜,忙问道:“二十几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三皇子见她焦急,伸手去按她的肩膀,却给宋以真躲开了。 三皇子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这才道:“二十几年前钟院判和杨隐父亲不知从哪儿得到一个起死回生的秘方,两人偷着炼药。最后只练出了一颗药,钟院判本想独吞,却被杨隐父亲抢了先。” 三皇子觉得有些好笑的道:“最后杨隐父亲被毒死了之后,钟院判怕事情败露,就连夜逃到了京城,后来阴错阳差的入了太医院。” 宋以真闻言,也很吃惊。 但同时心中也为钟院判感到了一丝欣慰,无论如何,事情总是查了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她对三皇子拜了一拜:“多谢三皇子。” “快起来,这是本王该做的。” 三皇子弯腰把宋以真扶了起来,这一次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很快将手松开。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面对三皇子的问话,宋以真沉吟了一会儿,将宁宗的身体状况说了出来:“陛下的身体表面看起来很健康,实则亏空的厉害……”她看着三皇沉声道:“大约活不到过年了。” 三皇子眼光一闪,又听宋以真道:“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证明这一点,否则当着陛下的面拆穿这一点,再当众揭开苏越泽的真面目,这样才能将他们一举击溃。” 说到这里,宋以真抿了抿唇,叹道:“可惜了。” 三皇子闻言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事出必然有因,只要我查清了苏越泽进宫的阴谋,那也是一样的。” 说道这里,他话音一顿,安抚道:“你暂且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一有消息再通知你。” 宋以真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失落,但好在事情是朝好的方向发展你的。 她看着三皇子那张温和如玉的脸,想着要不要把师傅入京的消息告诉他? 师傅肯定知道苏越泽的底细,但三皇子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还是不要把师傅牵扯进来。 于是宋以真做了等黄大夫进京之后,探了苏越泽的底,到时候再和三皇子合计的打算。 反正算一算,师傅也没两天就到了。 拜别过三皇子以后,宋以真先他一步从林深处走了出来。没走两步,忽然见到前方有两个太监、宫女正鬼鬼祟祟的往一旁的假山后面躲去。 第四百三十四章 宋以真见那太监腰间挂的东厂那边的腰牌,便留了个心眼儿,小心翼翼的接近过去。 她刚藏在假山后面,就听里面传来放轻的女声道:“只要秦真一死,你便能掌控东厂。” 宋以真心中一骇,忽听对面不知是谁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一阵声响。 “谁?” 里面的人发出戒备的声音,宋以真赶紧捂着嘴往假山后面转去。 正在这时,假山里面的宫女走了出来,看见地面的断枝拧了拧眉头。回头对里面走出来的太监道:“被人发现了,追。” 那太监闻言,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气,立马飞了出去寻找偷听他们讲话的人。 他飞出去,见前方游廊,一个宫女焦急无比地朝前方跑去。而她头上还沾着一片假山旁的紫藤花。 这宫女本是见那里的紫藤花开得好,想拆些花回去做饼吃,却没想到无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那太监面色一狠,见四周无人,纵身飞上前,掐着那宫女的脖子往花丛深处拖去。 那宫女挣扎不过,很快就被拧断了脖子,被那太监扔在了御花园的一口枯井当中。 看着眼前的枯井,那太监冷冷一笑,抬手佛掉身上的的花瓣便转身走了出去。 一阵风吹过,将枯井旁的花草吹得簌簌响动,仿佛刚才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没过一会儿,那太监又折了回来逮人,见四周毫无动静,这才冷笑一声走远了。 宋以真躲在花丛中,直到天黑之后,这才敢站起来离开。 当她拖着发麻的腿回到太极殿,王保连忙跑了出来数落她偷懒。看着生龙活虎的王保,宋以真面色苍白的挤出你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一生见过无数死人,但那都是因病痛而死,如今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杀死在自己面前,宋以真心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王保见她这样,也没多问,给她泡了杯热茶定魂之后,意味深长的说:“宫里的秘密很多,不想早死,别忘没人的地方窜。” 宋以真浑身一抖,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你知道什么?” 听着她失了人声的话,王保冷冷一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见过很多死于非命的孤魂野鬼。” 宋以真闻言,勉强定下心神,对她挤出个笑容:“谢谢你。” 王保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宋以真喝完了热茶,回到住处之后,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秦真? 思来想去很久,宋以真还是准备去东厂,将消息告诉秦真。 无论如何,秦真是她救好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暗算,死于非命吧? 入夜之后的宫中,四处都灯火一片。 有了白日的经历,宋以真专捡灯火通明的大道走。 她站在东厂的大门前,凝目眺望着眼前那巍峨延绵的屋顶。大门口挂着两盏红纱灯笼,巡逻的锦衣卫见到宋以真连忙喝道:“什么人?” 宋以真回神,忙开口难道:“是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奴才是太极宫奉茶的小真子,过来给督主送茶。” 锦衣卫闻言狐疑地看着她:“等着。” 没过一会儿,进去通报的锦衣卫出来的时候面色缓和了不少:“督主让你进去。” 宋以真点头,抿唇走了进去。 路上遇见好多伺候的太监,宋以真都下意识去查看他们挂在腰间的令牌。 但东厂的令牌都一样,也不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宋以真走到秦真所在的书房时,脚步一顿,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走了进去。 秦真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她,微橘的烛光照着她平凡无奇的脸,瞧了一眼便让人没有瞧第二眼的兴致。 但他依旧定定地瞧着她,目光从脸上移到她的眼中。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他是永远不会认错的。 在看清她眼里的忐忑和恐慌,秦真蹙了蹙眉,让人奉了杯茶上来。 等宋以真喝了茶,安定了许多之后,他这才轻声开口:“借着送茶的名义,想给本座说什么?” 宋以真闻言心中又一定,把在假山旁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真眼尾微撩,听着她将御花园所发生的事情说清楚之后,慢条斯理的端起茶轻轻吟了一口:“嗯。” “就这样?”宋以真抬头看着他:“不查一查是谁想害你吗?” 见她脸上那急切的表情,秦真眼里闪过一丝隐藏的笑意。 宋以真察觉自己似乎太过激动,连忙又将头低了下来。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宋以真面前,高扬着头睨她道:“头给本座抬起来。” 宋以真听话抬头,他忽然抬手在她唇边一抹,随即收回手,眼波流转的伸出舌尖舔了舔指尖沾着的那点子茶叶,妖冶慵懒的对她笑了笑。 宋以真伸手捂着嘴,吓的嗓音都在颤抖:“你……” “恩?我什么?”秦真妩媚一笑,屋内旖旎暧昧的气氛更浓了。 宋以真捂着心口看着秦真,秦真见状,微微一笑,嗓音暗哑地靠近她:“本座被你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给媚到了……” 宋以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炸毛的往后一跳。 她媚他? 分明是他媚她才是! 宋以真越想越悲愤,随即恶狠狠的一跺脚,把锅往他身上甩:“督主请自重。” 秦真见状,凉凉一笑:“你敢让本座自重?本座没治你个媚主的罪名便不错了。” 宋以真很无奈的垂下肩,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分明知道她带了人皮面具,还拿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压制她。 她心下有些愤怒和委屈的往外面走去,秦真看她的背景真愣了片刻。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方才怎么就没忍住呢?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夜色渐渐深了,一弯细月高挂在天空,洒下清冷如霜的月光。 宋以真怒气冲冲地走出秦真的书房,觉得他方才用手指抹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炙热。 她伸手捂着唇角,脑中回荡着秦真的那番话。 顿觉唇边那抹炙热瞬间蔓延到了心底:“神经病,说什么我媚他?明明是他犯规!” 宋以真神情愤愤地暗骂了一句,便加快了脚步朝外面走去。 秦真站在窗前,看着宋以真离开的背影,微微翘唇笑了笑。 她对自己终究是不一样的,似乎无论怎么挑逗,她始终能保持心绪稳定,丝毫没有女人家面对男人时该有的娇羞? 他的笑容有些悲凉,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是被她给治好的?所以再面对自己的暧昧和旖旎时,连周旋都懒得了? 他知道她不傻,大约是对自己没那份心思罢了。 想到这里,秦真暗暗叹了口气,惋惜宋以真怎么不像自己挑逗她时,整个身心都尝到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妙处? 这个认知让秦真心里生出了孤独的挫败感! 一个小太监拿着柄灯笼追了上了宋以真,呵腰恭谨道:“督主说天黑,让奴才给你送盏灯笼。” 宋以真接过灯笼,好脾气的道了谢,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朝那小太监问道:“公公,怎么今日不曾见到孙琅孙公公?” “孙公公前阵子受了伤,正在养伤呢。” 听见小太监这么答,宋以真 这才拿着灯笼回了太极殿。 一路回去的时候,宋以真一直在脑子里思考,白天没看清那两个宫女太监的面貌,但那宫女的声音她听过,想来下次如果再听见就会记起来。 但是那个太监,到底是东厂里的谁? 她仔细算了算自己在秦真身旁见过的太监,有功夫的似乎除了孙琅和子苏就没别人。 会是他们其中之一吗? 宋以真带着满心疑问回了太极宫,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大殿,听着里面传来的丝竹歌舞之声,宋以真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宁宗这回真的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怕宁宗半夜要茶,王保一直在偏殿里候着。 见宋以真进来,便挥了挥手,让她先回去歇息,等到了后半夜再来替换他。 宋以真还想说什么,却被王保赶了出来。 于是她便回去歇息,准备后半夜再去换王保。哪想后半夜的时候,宁宗拥着几个美人儿歇息了,王保彻底松了口气,和宋以真往回走。 走在路上,王保忽然拉着宋以真小声道:“您说陛下这般纵欲,会不会对身体不好?”说道这里,他小声道:“咱们虽然没把儿了,但我听人说男人不能纵欲过度,否则会……” 宋以真看着他的表情,懂了他要说最后四个字——精尽人亡! 她在心里感叹,可不是精尽人亡嘛。 就算她在茶楼用药为宁宗调理身体,但也架不住宁宗这样造作啊。 王保见她不说话,便也跟着叹了口气,心里已经开始担忧宁宗驾崩之后,该何去何从了。 宋以真回屋将灯笼插在稍坐上,借着灯笼的光梳洗一番之后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挂在天空那一弯镰刀似的月亮,也渐渐斜过了屋顶,再不久就会隐没在夜色里。 翌日,城门刚刚打开。 一个浑身布满鲜血的男人,高举着令牌朝城内冲了进去。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街上还没什么行人。 那男人横冲直撞的来到了汴京医馆门前,拍着门喊道:“宋大人,宋大人……” 正在洒扫院子的丫鬟听见呼喊,赶紧开门,一见那人浑身鲜血的模样先吓了一跳。 这时宋潜从屋内疾步走了出来,一见到那男人脸色一凛,上前将他扶起来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黄大夫呢?” 那人艰难开口:“黄大夫被人劫走了!” 宋潜眸光一凝:“把事情详细说来。” “是。” 那人见了宋潜,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他是护送黄大夫进京的镖师,昨夜住客栈的时候遭到了埋伏,黄大夫就是那时候被人劫走的。 与他同行的人都死了,只有他一路带伤连夜奔到京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宋潜。 说完这话,那镖师便晕倒在地。 宋潜让下人将他抬到了医馆里救治,沉吟了片刻,先让小厮去了华府通知华恒,而他自己则换上了官服骑马进宫。 自从宁宗不上朝之后,他们这些文武百官已经很难见到宁宗了。 宋潜骑马入了宫,直奔太极殿而去。 守在殿外的太监见到她,表情谄媚的迎了上去:“宋大人这是有要事面见陛下?” 宋潜如今可是宁宗身旁的红人,太监自然是要抬着些。 “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宋潜用余光瞥向一旁,见王保从那里伸出一个脑袋,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这才收回余光,笑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太监。 那太监闻言,已经面满笑容的走了进去。 正在屋内和美人玩乐的宁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让他将宋潜迎了进来。 宋潜朝太极宫内走进去的时候,王保已经窜到了宋以真面前小声道:“我方才看见宋大人了,也不知道宋大人一早入宫是为了何事?” 宋以真还在琢磨这事儿的时候,便见有人来传茶。 宋以真连忙跟着王保泡了茶,给送了上去。 刚一进门,便听宋潜嗓音沉稳地对宁宗道:“臣最近奉命调查各地粮草收成,恭喜陛下……” 宋潜弯腰对宁宗行了一礼,紧接着道:“近来十几年全国风调雨顺,各地粮仓都堆满了布帛、粮食。” 宁宗表情一喜。 宋潜又道:“除此之外,各地还有许多丰盈。”顿了顿,他从袖中摸出昨夜写好的折子,双手奉上:“微臣斗胆建议陛下,再建粮仓。” 宁宗闻言倒是很诧异,他父皇登基的时候,民生艰难。好在他登基之后虽然没什么大作为,但也没什么大动作,一直在修养民生。 往年偶尔也能收到地方官员闹旱赈灾的请求,他本以为国家还很艰难,如今听闻宋潜说国家富裕有余粮,早就高兴的不行。 一听要再建粮仓,便让太监拿过宋潜手中的折子看了起来,这一看宁宗心里委实欢喜。 原来宋潜提议的再建粮仓,是给他建立的私房钱! 第四百三十六章 虽然整个天下都是宁宗的,但国库这些年其实有点入不敷出。 宁宗全靠东厂敛财来维持奢侈豪华的生活,但自从把宋潜提拔成户部头把手之后,宁宗这才渐渐察觉了国家的富裕。 如今一看折子,宋潜提议在离京城不远的宋州地界再建粮仓,将各州各县的余粮都存进去,而最妙的是这些钱不走国库,直接落在了宁宗手里。 皇帝也爱私房钱啊! 宁宗当即就乐了,赏赐了宋潜千金之后,便把再建仓库的任务交给了他。 宋以真退出去的时候,宋潜正在跪谢陛下隆恩! 难道大哥入宫是为了公事? 宋以真趴在柜子上想,随即便见王保进来,神神秘秘的道:“宋大人在偏僻处等你,你跟我来。” 宋以真闻言,赶紧站起来,跟着王保从小门离开。 从小门出去,是一条幽静萧索的小道,平常根本没人经过。若不是王保带路,宋以真压根儿就找不到。 王保将宋以真带到一个门前,轻声道:“进去吧。” 宋以真对他点了点头你,推门而入。站在门中央的宋潜闻声回头,目光凝重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心底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宋潜伸手握住宋以真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道:“昨天晚上你师傅被人劫走了。” “什么?” 宋以真惊呼,她惊慌失措地抓住宋潜的手焦急问道:“大哥,我师傅被谁劫走的?” 宋潜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查出来。” 他低头看着宋以真道:“你师傅此次进京是为了苏越泽的事情而来,或许是他们动的手。” “苏越泽怎么知道我师傅进京了?” 宋以真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对劲儿,苏越泽和她师傅几十年没联系了,况且…… 宋以真稳住心神,抬头看着宋潜道:“大哥,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拧着眉头,猜测道:“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不想我师父入京?” 宋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沉吟了片刻,又道:“前阵子你被关起来的时候,华恒为了救你,找人去江宁询问过你师父秦真的身世。” 宋以真瞳孔一缩,这才恍然大悟。 师父和秦真肯定也存在某种关系,否则在江宁的时候张子骞为什么要扮作药童跟在师父身边? 张子骞之于师父的存在,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 想到这里,宋以真心绪忽然不安稳起来:“大哥,你说师父入京会不会从苏越泽的身份牵扯出秦真的事情?” 宋潜闻言眉头紧蹙:“秦真是李家血脉,和苏越泽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难道秦真暗地里其实和苏越泽连手的?” 宋以真手一抖,真是如此的话,秦真下了好大一盘棋。 宋潜稳住心神,将心绪紊乱的宋以真拥入了怀中,轻声安慰道:“别着急,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去寻找你师傅的。” 宋以真伏在宋潜肩头,轻轻应了一声,脑中却一直在想师傅到底是被谁抓走了的事情。 等宋潜离开后,宋以真心绪不宁的去了东宫。 这一次东宫的人见她到来,并没有多加阻拦。 宋以真径直去了秦真的书房,见他坐在桌前批阅奏折,抿了抿,走上前质问道:“是不是你让人绑走了我师父?” 秦真闻言面色淡然的颔首,眼神在宋以真脸上转了一圈,这才冷声道:“你师父不见了,便来势汹汹的找我问罪?” 宋以真被他凉凉的态度给浇了个茫然,心里那团火气瞬间就消散了:“不是你?难道真的是苏越泽?” 她喃喃自语地看着秦真,见他四平八稳地批着奏折,心里有些慌,语气不免带了丝祈求:“秦真,你帮我找找师傅好不好?” 秦真提笔的动作一顿,随即抬头瞧着宋以真笑:“好。” 他眸光和煦的看着宋以真,仿佛毫不知情的轻声询问:“你师父怎么不见的?你告诉我,我替你找。” 听到他说话,宋以真心绪这才稳定下来:“我师父是为了我才入京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眼秦真这才接着道:“国师就是苏越泽,我想请师傅揭开他的真面目。师傅昨夜在入京的途中被一群人劫走了……” 说到这里,宋以真神色不安地抬头看着秦真道:“对不起,我想着以前你派张子骞在我师父身边,大约是因为师傅知晓你什么秘密,所以你才派人劫走了我师父。” 秦真闻言翘了翘嘴角,垂下的眼睫却压住眼里那丝一闪而过的阴狠。 他随手拿起一碟蜜饯果子放在宋以真手边,有些幽怨地睨着宋以真道:“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坏人。” 宋以真有求于人,只能谄媚地冲秦真笑了笑:“督主哪能是坏人啊,我刚才不是已经道过歉了么?再说了,督主,若你真是坏人,我怎敢求你帮我找师傅。” 虽然话说的大义凛然,可宋以真脑中不由得闪过相思和钟院判的模样来。 她眼睫轻颤了一下,压下心底那一丝恐慌,抬头对秦真很是真诚地笑了笑:“督主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在意我先前不会说话。” 秦真笑吟吟地瞧着她:“哪能……”他忽然凑到宋以真面前,媚笑道:“我的那处全靠你细心呵护才能茁壮成长。” 宋以真:“…………” 气氛瞬间变得好暧昧! 她脸色一红,往后腿了一步,迟迟不晓得该说什么?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看着秦真问道:“督主,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何要派张子骞跟在我师父身边?” 秦真闻言,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起来。 他沉默无比地瞧着宋以真,也不说话,就这么瞳眸深深地瞧着她,瞧的宋以真忽然心肝跳成一团。 她身体无端发冷,迎着秦真的眼神,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只是想确定你和我师傅只有有没有什么……恩怨……” 最后两个字,宋以真说的很艰难。 秦真“恩”了一声,下意识眯眼瞧着宋以真脸上那紧张的表情。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告诉她,他是骗她的,她师傅就是被他绑走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他垂眸,瞧见宋以真垂在身旁的手下意识的握紧在一起。 他缓了缓情绪,这才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和你师父只有恩,没有怨……” 看着他那明朗出奇的笑容,宋以真心底的那点阴郁忽然也像是被灿烂的暖阳给驱散了一般。 她弯起双眼,也跟着他的笑容咧嘴笑了起来。 “你和我师父之间有什么恩?” 听着她的问话,秦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宋以真见状,心里直往下沉,总觉得有哪里不进而的地方。 秦真这时又翘唇笑了起来,他偏头望着望着窗外翠绿的枝叶。璀璨的阳光洒在枝叶上面,那么绿,绿的让人险些醉了心。 他半眯起眼睛,轻声道:“我同张子骞乃年少好友,他家中出了事,导致神志不清,是你师傅出手救了他。” 他回头望着宋以真,眸光潋滟地瞧着她道:“张子骞为了报答你师傅的恩情,便随他身边做个药童……” 宋以真缓缓松开握紧的双手。 秦真伸手挽着琵琶袖,曼声道:“当他变成子苏的时候便会回到东厂……” 秦真一边说话,一边关注着她的神态。 见她脸上的凝重全都消散,随即眸中带了一丝对张子骞身世好奇的时候,便慵懒一笑,从袖中掏出锦帕拭了拭嘴角,轻声道:“他的身世我不方便告诉你。” 宋以真听了压下心里的好奇心,对他笑道:“好,我不问了。” 秦真瞧着她一脸信任自己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了些许的怜悯,有对她的,也有对他自己的。 但宋以真对他这不设防备的信任,让他心里喜欢极了。 秦真收好心里的小心思,对宋以真含笑道:“别担心你师傅的事情。” 宋以真点了点头,捡了一粒甜枣放在秦真手心里,讨好的笑了笑:“东厂这样的势力,要帮我找师傅,定然是极放心的。” 秦真听这话,心里很受用。 虽然不怎么喜欢吃甜枣,但也放进了嘴里,气定神闲的品尝蔓延在嘴里的那丝甜滋滋的味道。 宋以真看着秦真那闲庭雅适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轻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真知道她问的是宁宗大限之后的事情,他拿起茶杯呷了口茶:“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统共就三个儿子,你觉得我能选谁?” 宋以真本来是试探一番,却没想到秦真就这么掀起眼皮睨着自己,淡笑反问了一句。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 秦真轻笑一声,看着宋以真轻声道:“你也在宫中当做官,也感受过着宫里的世情冷暖。” 他抚摸着琵琶袖上的精致纹路,牵嘴笑了笑:“这人在高处呆久了,一旦位置下滑,那四周的人顿时会化作恶鬼来撕扯你的皮肉。像我这样的人,现在是陛下的奴才,以后也会是别人的奴才。” 宋以真表情有些哀伤:“你……你不必这样说,你很好的。” 秦真脸上闪过一丝安慰的笑容,他握着宋以真的手,轻声道:“乘我现如今还有能力,自是会为自己寻找一个可靠的主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嘴角却带着笑意,轻声问道:“你说对不对?” 宋以真点了点头,方才听了秦真一番话,心里有些沉闷的难受,便再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他到底是谁的人? 热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尽管屋里放着冰盆,不免还是有些热。 秦真抬手解了一颗领扣,这才觉得透了些气。看宋以真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便抬手用锦帕去给她细细擦拭。 一股冷香窜入鼻尖,宋以真垂眼,怔怔地看着从金绣纹路的琵琶袖中露出的白色手腕。 他的身形似乎怎么调养看起来都是瘦弱纤细的! 秦真垂眸不动神色地将她的表情收入了眼中,他此时心中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淡然自若。 他蹙了蹙眉尖,努力将心里那丝愧疚感强行压了下去。 给宋以真擦了汗之后,他随手将帕子塞进袖口中,叫小太监上了一一碗冰镇过的菊花糕。这才靠在椅子上,神情安静地瞧着宋以真吃东西。 宋以真用瓷勺子舀着碗里的菊花糕,白色的菊花瓣镶嵌在淡黄透明的果冻中,沉沉浮浮,咬上一口,暑气也就渐渐淡了。 她将碗放在桌上,这才看着秦真道:“出来许久,我也该回去了。” 夏日的衣衫薄,椅子上的花菱硌的背脊有些疼。 秦真直起身子,盯着宋以真的背影忽然道:“离三皇子远一些,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和善。” 宋以真回头看着他笑:“我知道。” 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秦真心里有些高兴,他抽出手帕擦着食指上玉扳指,轻轻颔首“唔”了一声。 宋以真对他弯了弯眼,这才提脚走了出去。 回到太极宫,王保正守在炉子前打瞌睡。 宋以真上前拿过他手中的扇子,王保一下子就惊醒过来,看见是她,打了个哈欠,便起身伸着懒腰朝隔间里面走去。 “王保……” 宋以真忽然出声唤他,见王保顿住身影回头睡眼惺忪地望着自己,她想了想,问道:“你不是东厂身边的人吗?怎么会替宋大人通风报信?” 王保闻言白了她一眼:“ 我在东厂虽然是这个……”他比了比小指头,又跟着比了比大拇指道:“ 但宋大人是我这个!” 原来是大哥的人。 想到这里,宋以真不免对王保和颜悦色了几分。 王保没兴趣知道她的身份,见她对自己笑,便咧了咧嘴,进去补觉了。 接下来的几日,宫中都安静极了。 宋潜和华恒想尽一切去查找黄大夫的下落,可黄大夫已经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遍寻不着。 为此宋以真心里焦急地不行,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秦真派人来传唤宋以真,说是让她送些茶过去。 宋以真闻言心里一喜,觉得应该是东厂有了师傅的消息,便装了茶,朝东厂跑去。 秦真没在书房,而是在花厅坐着赏花。 宋以真去的时候,他正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手中拿着一把绘着山水的折扇正在扇风。 比起摆在厅内的鲜花,他倒更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莲。 见宋以真来了,轻声道:“今儿得了信,你师傅有了下落。” “我师父在哪儿?”宋以真加快了脚步朝他跑过去。 秦真见状,笑了起来:“别担心,你如今好好的。只是被人劫走之后,便被人从大运河往太湖那边带去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什么?” 宋以真一听自家师傅在离汴京十万八千里远的太湖,立马就坐不住了:“督主,你查出来是你谁绑我师父没有?” 秦真沉默下来,见他忽然间安静下来,宋以真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他打开折扇遮住半边脸,轻笑一声,道:“绑走你师傅的人是苏越泽安排的。” 他屏住呼吸,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观察着宋以真的反应。 宋以真眨了眨眼,立马怒了:“果然是他!”她怒极拍桌:“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他!” 秦真一把拉住往外窜的宋以真:“你就这么去,还不是给人当靶子。” “你说得对。” 宋以真很快就沉静下来,凝着眉头思忖道:“师父现如今被抓走了,这揭穿苏越泽的身份又多了一重困难。” 想到这里,她抬头殷切无比的望着秦真:“督主,你可知道苏越泽到底是何人?” 秦真蹙眉,坐在椅子上垂眸思考着事情。 宋以真最怕他忽然沉默下来,因为这样的秦真让她觉得不踏实,就好像瞬间从夏日过到了寒冬一般。 秦真抬眸的时候,便见她倾着身子,目光直直的望着自己。丝丝缕缕的风将她耳旁的碎发佛的摇摇荡荡,他动了动指尖,伸手将那缕碎发给她别在了耳后。 这才收拢扇子,斜靠在椅背上,对她道:“他的身世我查过,隐约和宫中有些关系。但再要深查,就没了下文。” 宋以真凝眉,和宫中有些关系? 似乎自家师傅和宁宗也有关系,她看着秦真,轻声问道:“你当初说我师父和陛下是少时好友,那我师父和苏越泽是不是也是那时认识的?” 秦真一愣,没想到她会往这上面想。 他扯了扯嘴角,抬眼,透过半开的窗朝外面望了一眼,翠绿盎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 “我师父和宁宗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宋以真不由自主的蹲在秦真面前问道,见他凝神望着外面,不由得急了,便伸手扯着他的琵琶袖摇了摇:“你说啊。” 秦真回神,垂眸。 视线落在捏着自己琵琶袖的那双手上,金澜刺绣的袖子上落着她白皙的手,那青葱水嫩的手指便入挠在人心上一般。 他翘了翘嘴角,忍下心里的欢喜之意,将目光游移到她的脸上,两两相对,见她额头出了薄汗,秦真一边拿折扇给她扇风一边轻声道:“宁宗的往事我知晓的不多……” 宋以真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便听着他继续道:“只晓得从少年时,你师傅便一直跟在宁宗身旁做了小大夫。” 宋以真蹙眉,师傅做了宁宗身旁的大夫,但她以前给宁宗把脉从我发现宁宗有什么旧疾啊? 秦真睨着她紧蹙的眉头,心想,罢了,便多告诉她一些。 于是他又道:“你师傅是在宁宗登基后才同他决裂的,当时……” 秦真眉头紧蹙了下,似乎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他压下那些过往的片段,扫了眼宋以真的脸,轻声道:“……当时宫中有个传闻,说宁宗不是宁宗。” “什么?” 宋以真诧异望着秦真,此时,秦真却弯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道:“以前的那批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我这些消息也是这些年跟在宁宗身旁,从宁宗和珍妃偶尔的谈话中所只晓得。” 宋以真倚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秦真便松了手。 他走到开的正好的碗莲前,背对着宋以真道:“你师父和宁宗决裂似乎也和这件事有关。” 宋以真抿唇,看着秦真的背影。 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秦真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便歇了心思,朝秦真道了谢,便顶着日头离开。 回到太极殿的时候,宋以真便去找了三皇子埋在宫内的探子。 他们此时都想扳倒苏越泽,所以宋以真准备把师傅知道苏越泽身世,苏越泽又绑了黄大夫的消息透露给三皇子。 虽然东厂也帮忙找人,但不知为何,宋以真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三皇子从探子口中得了宋以真的信,也没多想,直接让苏庭夏派人去找。 苏家行商,江湖遍地都是人脉。 在太湖找个人,细说起来比东厂还要简单些! 安排好此事之后,三皇子在椅子上坐下喝茶。 苏庭夏见三皇子面上并无多少表情,便知晓三皇子在心中想着事情。他缓着声儿开口:“殿下可是在想几日后五公主和华恒的大婚?” 三皇子搁下茶,轻笑一声:“还是苏兄懂我。” 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太子摇摇欲坠,却始终掉不下去。而今五公主和华恒的婚事,咱们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将他们两家的势力都狠狠地压一番。” 苏庭夏闻言,面上多了一分恭顺小心。 因为他察觉到了三皇子压抑了许久的那份心狠手辣,正在慢慢苏醒。 他起身走到三皇子面前,呵腰道:“还请三皇子吩咐。” 三皇子翘唇冷笑:“此事你们倒是帮不上忙!” 苏庭夏闻言,不知为何心中缓缓松了口气。三皇子这时,却覆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句话,当即便吓的苏庭夏手中的折扇都掉了。 三皇子见状,弯腰将折扇捡起来,塞进了苏庭夏的手中,冷道:“无毒不丈夫,苏兄,你的心肠终究是软了些。” 苏庭夏额头浸出几滴冷汗,三皇子昂首一笑,身上似乎多了几分属于帝王的尊荣和傲气。 苏庭夏挤出一个笑意,三皇子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后院走去! 自从珍妃服用了五公主给的药之后,容貌瞧着便如双十年华的少女。 此后珍妃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对镜自怜,瞧着镜子里那皮肤白皙,脸颊微带红晕的女子,珍妃嘴角带着一抹自我欣赏的笑意。 阳光从窗格子斜照进来佛在珍妃的墨发之上,她扶鬓的手微微一顿,见那里似乎有一片白发,随即惊慌失措的大喊:“快,给我将药拿过来。” 伺候的宫女一听,赶紧将药拿了过去,珍妃形容痴狂的将药放在嘴里。直到将药吞了下去之后,这才颤抖着双手去照镜子,见镜中依旧是美貌无双的翩然模样,这才微松了口气。 回头望着宫女问道:“陛下此时在作甚?” 宫女立马跪在了她面前,战战兢兢的回到:“回娘娘,陛下正在和乐伶玩乐。” 珍妃将手中的凤簪摔在了地上,怒道:“荒唐……”话落起身疾步走出殿外,朝太极宫的方向而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 “娘娘……娘娘……” 跪在地上的宫女连忙爬起来,拿着一件绉纱的水红色的外衫追了上去。 珍妃午睡刚起,只穿着一件轻巧袒露的薄纱衣裙,可珍妃正在怒头,行走间便加快了许多,那宫女怎么也追不上。 等珍妃走到太极宫殿外,听着里见面的歌舞调笑之声,脸色一怒,疾步走了进去。 彼时,宁宗怀里正横卧着几个不着寸缕的妙龄女子。 晃眼瞧着一位拖裙到颈,渐为渐露的妙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便双眼一亮,珍妃见宁宗两眼放光的瞧着自己,眼神闪过一丝得意。 她昂首走了过去,行走间佩戴的珠饰叮咚作响,那纤细出尘的脖子像优雅的天鹅一般高高昂起。 她走到宁宗面前,眸光轻扫着他怀里的女子,轻唤了声“陛下” 珍妃容貌姝丽,这样半遮半露的姿态又让她增添了几分妖娆和妩媚,宁宗本就悦她,如今一瞧,更是惊为天人。 不由自主的推开了怀里的女子,起身拉着珍妃的手笑道:“表妹,许久不见,越发惊艳了。” 珍妃勾了勾嘴角,媚眼一飞,先前那怒气冲冲的模样早就消失不见,只剩下这眉眼含春,风情万种的娇俏。 她柔弱无骨的靠近宁宗怀里,染着豆蔻的纤纤素手,从宁宗的胸膛渐渐下滑,移到了宁宗半散的腰带旁,轻轻一勾,便勾着宁宗朝寝宫内走去。 宁宗贪色一笑,探手抱起了珍妃,转过珠帘,将她放在了雕花象牙床上,整个人便倾覆了上去。 世人总不能凌驾在七情六欲之上,尤其是重回年轻的宁宗和珍妃两人,早就被情欲奴役沉沦在其中了。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识到龙床上那翻云覆雨的凶猛,全都齐齐退了出去。 守在偏殿的王保,连忙准备生炉子烧水,宋以真见他用的是埋在梅花树低下的初雪便扯了扯嘴角。 宁宗每每和珍妃云雨之后,就喜欢喝一杯初雪泡的金针。 宋以真见会开了,便舀了茶叶在杯中。 “看样子,我们的陛下又在云雨了。” 门口传来苏越泽调笑的声音,宋以真抽了抽嘴角,自从知道师父被他绑走之后,看见苏越泽,宋以真就很想扑上去咬死他。 但此时不能暴露自己,她压下心底的怒气,扭头看着苏越泽含笑道:“陛下如今生龙活虎,全靠国师。” 她故作赞叹:“有了国师在,咱们陛下只怕万岁长安了。” 苏越泽闻言神秘一笑,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饮了一口,这才眯眼瞧着宋以真似笑非笑的道:“明知故问啊,小真子。”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宋以真心中倒是一惊,他认出自己来了? 宋以真胆战心惊地望着苏越泽,但见他神色正常的在哪儿喝茶,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她心中拿不定注意,觉得自己这次乔装入宫不能这么失败,人人都能认出来吧? 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心生一计,拿着茶壶给苏越泽的被子里添了点水,谄媚笑道:“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你在陛下面前那么老持稳重,怎么到了奴才这里就变得这么……” 她想了两个形容词:“活泼、轻快?” “噗……” 苏越泽喷了口茶,有些狼狈地瞪了宋以真一眼,这才掏出手帕擦嘴:“你这奴才你真是……” 话到这里,苏越泽转了个弯,笑眯眯地瞧着宋以真道:“小真子,本国师看中你了!” 宋以真虎躯一震,苏越泽见状则促狭地冲她眨了眨眼,而后才搁下茶杯,慢悠悠的起身道:“吓唬你的,一个小太监,本国师怎会看得上!” 说着,他一偏头,伸手挑起宋以真的下巴暧昧道:“除非小真子变成女娇娥!” “呸!” 宋以真用力拍开他的手,怒道:“国师大人,太监也不是能随便调戏的。” 其实她好想用银针戳死他! 苏越泽见她发怒,哈哈大笑两声,意态潇洒的扫着拂尘离开了偏殿。 宋以真站在门口,看着苏越泽扬长而去的身影在心里纠结,他到底看出来自己易容了没? 正在这时,苏越泽忽然回头,朝她挥了挥拂尘,瞧着像一只偷到鸡的狐狸。 宋以真:“…………” 先甭管苏越泽的事情,宋以真回神看着王保,凑过去轻声道:“王保,你有法子联系到你这个没有?”她比了个大拇指。 王保一见,立马认真问:“你要干嘛?” 宋以真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好的信,塞给他:“把这个传给他。” 这是她从秦真那里所知道关于宁宗和自家师傅的消息,她想传给宋潜,以大哥的能力或许能顺着蛛丝马迹查出许多旧事出来。 王保看着她没动,宋以真想了想,塞了个银子过去。 心里却想着,这个财迷,迟早有一天让大哥收拾他! 王保收了银子,很快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回来,对她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宋以真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太极殿传来宁宗要茶的传话! 宋以真赶紧跟着王保去送茶,进了殿便紧蹙眉头,崔情香比往日多用了一半。 她抬眸用余光去瞥珍妃和宁宗的表情,两人面色红润你带着事后的餍足之位,瞧着是精神奕奕,可宁宗眉心那处却隐隐带灰有黑气。 这是肾脏已经在病变了,宋以真心中一惊,又去看珍妃,倒是一点差错都瞧不出。 王保献了茶,见宋以真愣在那里,赶紧提醒她跟着自己走出去。 走出殿外,宋以真拧着眉心,到底怎样才能调理宁中的身体没那么快崩盘呢? 隔日一早,宁宗要茶的时候,宋以真给了王保一锭银子,让他改成了武夷山大红袍。 王保诧异,却想着宋大人让他配合她做事,便依着她泡了大红袍。 宋以真乘王保不注意的时候,割破了手指,滴了血进去。大红袍味重,能掩盖血腥气。 宋以真见宁宗喝了茶之后,眉心的黑气少了许多,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接下来,宋以真找着机会便用鲜血去养护宁宗的身体。 如此过了几日之后,宁宗的身体好不少,转眼便到了五公主和华恒大婚的日子。 第四百四十章 五公主大婚,宁宗心情极好的命令大办。 这一夜天高风清,宫内四处都高挂着大红灯笼。宫内的奴才们都沉浸在当朝五公主要成婚你的喜乐之中。 而宫外则四处暗流涌动,三皇子锦衣裘带地站在廊下看看庭内盛开的花。 一个小太监从远处轻轻的走了过来,跪伏在他跟前:“主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三皇子嘴角轻轻一翘,脸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地笑意。 他昂首看着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轻声道:“只有鲜血染就的颜色才够红。” 厚重广阔的宫墙将宫内那花夜之曲隔绝在宫墙之内,五公主坐在寝宫内,看着宫女送来的喜服。 皇商进贡的云锦佳缎,天下最好的绣娘精心绣制的百鸟朝凤,羽翼光华,烛光映在璀璨的锦缎纹路之上,栩栩如生,那凤凰好像下一秒就会清鸣一声从嫁衣上飞出来一般。 五公主满意至极的伸手去抚摸嫁衣上的锦绣,却因指甲太长,无意将凤凰羽翼上的一处丝绣给挑了起来。 她眉头轻蹙,当即不悦起来:“绣娘粗心大意,竟然连线头都能做懒。来人……”她厉声道:“把绣娘给我打死。” “大婚的日子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珍妃带着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被五公主指甲勾透的丝线,眉尖轻轻一蹙,到底念着大婚不能见血,便拿起嫁衣,轻笑道:“母妃给你勾起来。” “母妃。” 五公主有些诧异,珍妃却看着她笑:“娘以前还亲手绣过嫁衣,只是……” 珍妃声音低了下去,忽然想起自己入宫的身份,别说嫁衣,就是大红色的衣裳当时都没资格穿。 珍妃不欲提起当年的往事,便对五公主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明日一早,你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五公主闻言得意一笑,华恒到最后还是成了她的驸马! 想到这里,她依偎进珍妃的怀里,轻声道:“娘,父皇立四哥为太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珍妃挑线的动作一顿,这些日子她光顾着和宁宗胡来了,压根儿就没想起这件事。 她放下针线,面带笑意的抚着五公主的额头轻笑道:“此事你放心,你父皇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打算。” 五公主闻言点了点头,心里算计着等她嫁给华恒之后,可以利用华恒在大理寺的势力给太子和三皇子狠狠绊上一脚。 两人的谈话不知何时传到了太子耳中,太子推翻了面前的案几,恶狠狠的骂道:“五公主,本宫和你势不两立。” 他忽然抬头高喊道:“来人,给我传国师。” 苏越泽很快就随着小太监入了东宫,太子一见他来,就迎了上去:“珍妃母子想在父皇进谗言废了我,不行,以父皇如今对珍妃的宠爱,只怕我很快就会被废。” 他抬头看着苏越泽,怒道:“你不是说父皇吃了你的药很快就会死吗?怎么那老东西还没死?” 苏越泽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轻声道:“太子殿下,不是不死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时机未到?那什么时候才能到?” 面对太子的怒问,苏越泽牵唇一笑:“快了。” 太子之位一直不稳,如今又到了五公主和华恒成亲的日子上,太子心里有些沉不住气。 “不行,不能让珍妃坏了本宫的好事。”他揪着苏越泽的衣襟:“给我一颗毒药,我要毒死那两个老东西。” 苏越泽眉头一皱,手中的拂尘一挥,一股清凉的味道袭来,太子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了不少。 “殿下,如今你势力被断。陛下被毒死之后,你可有把我稳坐高台?” 面对苏越泽的反问,太子一愣。 他一拳打在地上,前有狼后有虎,他如今难道只能任人宰割不成? 苏越泽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笑:“殿下稍安勿躁,此事总有办法。” 太子此时无心听他说话,全身颓力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良久之后,才抬头对苏越泽笑:“国师说的是,是本宫太着急了。” 苏越泽见状眸光一闪,太子已经下了逐客令。 对于太子而言其实也不全然相信苏越泽的,于是待苏越泽离开之后,他回到寝宫,从上了锁的檀木盒子里面,取出一瓶毒药,眼里闪过一丝癫狂的笑意:“既然这样,就把他们全都毒死好了。” 反正明日五公主那贱人大婚,正好集齐了所有人! 想到这里,太子本来想唤来心腹,可太子疑心病重,觉得如此大事不能交给任何人,于是便揣着毒药,准备自己动手。 于是太子乘着夜色悄悄出了东宫,潜伏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 宋以真和王保候在殿里,等宁宗和珍妃云雨一番之后,上了最后一道茶,两人便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住处。 看着挂在廊下的红灯笼,宋以真心绪有些低沉和失落。 明日华恒就要成亲了。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宋以真捂着心口想,这样也好,既然一开始就压制着念想,不如就此彻底放下。 她自嘲一笑,便反身回来屋。 一进屋,便见桌边坐着一个人影,她关上门,轻声道:“秦真?” 那人闻言身形一顿,回过头,借着从窗外映进来的朦胧灯光,是一张隽秀如玉的脸。 宋以真一愣,那人却翘唇笑了笑:“是我,华恒。” 或许是方才唤错了名字,宋以真有一瞬间的尴尬。 她沉默的走了过去,点燃了灯,又给华恒倒了杯茶,这才轻声问道:“怎么来了?” 华恒垂头瞧着杯中的茶水,茶香明明清冽肆意,可华恒却觉得刺入鼻息的香味有些沉闷,让他险些透不过气来。 屋子里一片安静,宋以真坐在桌前,她的身影映在灯火之下,显得有些纤细,宝蓝色的太监常服之上,是一张平反的容颜,但从那低垂、白皙的脖子便能瞧出一段不平反的风景出来。 华恒饮了口茶,缓缓吐了口气,这才道:“我就是……想见见你。” 宋以真瞧着自己的手:“恩。” 要她说出祝福的话似乎也说不出口,但不张嘴说些什么,又觉得空气太过安静。 第四百四十一章 宋以真想了想,还是开口:“再有几个时辰就是婚宴,你……” 她抬头望着他,用眼神询问道:“不出宫吗?” 华恒喟叹一声,忽然张开怀抱,将宋以真抱在了怀中。 宋以真身影一顿,整个身影顿时一僵。 华恒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轻声道:“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我原以为,我能活的肆意潇洒,却最终还是逃不出这汴京城。” 和你相遇又重逢的日子,是我最快活的。 我以前想成为你那样仁慈的人,可如今才知道,身处权力的中心,你若心慈手软,那迎接你的便是地狱。 你心中善恶分明,始终存有一片光明。 而今我将成为那个内心冰冷,挥刀从不手软你的男人。 他叹道:“以后,别怕我。” 华恒眼神微动的说完这句话,宋以真闻言,抿了抿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不会,咱们永远是朋友。” 华恒嘲讽一笑,缓缓闭上了双眼,松开了双手。 宋以真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中一酸,华恒却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在心里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他深深地瞧了眼宋以真,随即提脚,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宋以真呆呆地坐在那里,默默望着打开的房门,久久没有回神。风从外面吹来,将她的衣衫吹动,衣袂纷飞,她忽然觉得屋子里清冷了许多。 可外面,明明是一片莺歌燕舞,满目喜庆的色彩。 宋以真抿了抿唇,收拢心思,朝门边走去,正欲伸手关门的时候,余光瞥见前方似乎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注目一看,却见前方除了树影灯光之外便别无一物。 宋以真叹了口气,反身将门关上。 夜色通明,长风凉冷,一抹修长的人影立在转角处的大红柱子旁。 听见前方传来的关门声,他从柱子后缓缓走了出来,凝眸瞧着眼前那紧闭的大门。 一抹纤细的人影被灯影投在了窗户上,秦真微微垂眸,思忖着方才见到的一幕,随即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天地间似乎只有秦真一道人影茕茕孑立,风撩他的衣衫和长发,越显清瘦凄凉。 而此时,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潜入了偏殿奉茶的地方。 那人穿着夜行衣,手脚麻利地将原本放在最外面的一盒茶给掉了包。 等第二日,宋以真跟着王保采集了露珠回去的时候,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因着今日五公主大婚,宁宗和珍妃起的比往日早一些,宋以真伸手去拿大红袍的时候,却被王保拦住,说方才公公说陛下想喝金针。 宋以真一愣,王保已经麻利的舀了初雪的水煮开去泡金针。 看着泡好的金针,宋以真只能默默地盖好大红袍跟着王保去泡茶! 彼时宁宗和珍妃两人正在攀在床上缠绵,接过茶饮了一口,便皱起眉头,觉得这杯金针似乎淡而无味,于是吩咐道:“去给朕换大红袍。” 宋以真闻言,连忙退了出去。 老办法,一杯大红袍加点血,就给宁宗送了上去。 宁宗喝了口大红袍顿觉精神奕奕,穿戴整齐之后,便携着珍妃出了太极殿。 金玉满堂的重重宫殿,瞧着皆是一片纸醉金迷的奢华。 宋以真和王保是奉茶奴才,自然跟在伺候的队伍里出了太极宫。不过他们的身份,是没资格站在明处,只能随着一众内侍去了后面的小殿和其他奴才窝在一起。 宋以真刚过去没多久,就见一个眼生的宫女走了过来,小声道:“奴婢是三皇子的人,请姑娘跟我来。” 宋以真沉吟了一番,便跟着宫女走了。 那宫女带着宋以真在宫内几转之后,便将她带到了一间空屋子里。 “姑娘,三皇子让奴婢告诉你,今日是揭穿苏越泽的好机会。”女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女装,放在宋以真面前:“还请姑娘抓紧时机。” 宋以真瞧着眼前的衣衫愣住,后来才晓得,原来三皇子让她换上女装混入今日大婚的宴席里。 三皇子给宋以真准备的衣服,是粉红色绣白蝶的夏衫,宋以真穿起来显得秀气温婉。 她没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而是拿起宫女送来的胭脂水粉,坐在镜子面前细细上妆。 一张皮平凡无奇的面容,上妆之后,也是平凡无奇,任谁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宋以真满意极了,起身的时候,忽然问道:“三皇子可曾说会怎么做没有?” 那宫女轻声道:“三皇子说届时珍妃娘娘会帮助姑娘在陛下的面前揭开国师的真面目。” 宋以真凝眉,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靠谱。 细问之下,那宫女只真诚无比的说,三皇子和珍妃娘娘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宋以真在心里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准备到时候见机行事。 那宫女将梳妆打扮好的宋以真带到了宴席现场,因她此时的身份不宜太张扬,于是三皇子给她安排了一个排到末尾的席位。 宋以真坐在末尾,根本没有人和她攀谈。 倒是耳旁能听见许多风言风语,全都是厌恶,鄙夷地再说她被宁宗赐婚给秦真的事情。 各色杂聚的话语,无非不屑,任他东厂权倾朝野,一个女儿家嫁给太监还有什么出路? 更别说东厂督主秦真还有孽杀近身丫鬟的恶习,众人捂唇轻笑,都在猜测宋以真嫁过去之后,定然一条活路都没有? 众人的音量虽然控制的刚刚好,但宋以真耳目聪慧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饮了口酒,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 耳旁的闲言碎语瞬间消失,一道人影忽然遮在了宋以真的桌前。清亮的酒水之中,倒映着一张盛世容颜。 宋以真抬头,恰然对上一双冷冽如星的眸子。那漆黑的眸光之中,含着寒冷的潭水。 宋以真眨了眨眼,见秦真穿着朱红色的麒麟服立在自己跟前。曳撒上绣着金色的麒麟图腾,墨发用白玉冠束在脑后,长身而立,清冷如霜从宋以真脸上移开,扫在众人脸上。 那肃杀的模样吓的那些嚼舌根的妇人瑟瑟发抖,秦真凉凉一笑,便将众人吓的屁滚尿流。 东厂督主这样的人物,对于他们这些弱小的人物来说,那简直是杀神般的存在。 好些人直接被他吓晕了过去,秦真眼神淡淡地扫过晕倒的人,眼尾微微一撩,有些得意又有些不满地睨了眼宋以真,这才径直朝里面走了过去。 而那些没晕过去的女眷,见着秦真身后杀气腾腾的太监,全都脸色惨白两眼一翻,也跟着晕了过去。 守在旁边的宫女太监见状,赶紧上前将人都拖了下去。宋以真周围的位置立马空了许多! 宋以真:“…………” 面对四处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宋以真觉得自己也是不是要跟着晕一晕?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五公主成亲的地方是在宫内最奢华的大殿里,宫廷水榭、雕廊画道穿梭迤逦,由紫藤花拱卫而成的廊道两旁围坐着上百人的乐官。 吉时一到,丝竹鼓乐和着幽兰草香,让大殿中安静的气氛陡然变得热闹起来。 宋以真独自坐在空位置上,感觉有些微妙。 秦真神色淡然地立在宁宗身旁,全然忽略了那些小心翼翼投来的目光。 他长发如墨,衣衫华丽又张扬,隐隐将坐在一旁的三皇子都给比了下去。 宁宗接过珍妃递来的糕点,瞧着左手下的空位,皱眉道:“太子呢?” 秦真眼神也睨了过去,一旁伺候的宫人忙轻声道:“许是东宫有事,殿下还未来。” 宁宗冷哼一声,面色有些不悦。 正巧这时一身衮龙袍的太子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宋以真目光落在他脸上,见他表情隐忍中带着一丝激动,但却又努力维持平静的模样,心里就有些狐疑。 见太子走到了首位坐下,宁宗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今日是你五皇妹大喜的日子,你去了哪儿?” 太子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解释直接认错:“儿臣知错了。” 宁宗见状,心中不悦更甚,但念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便也没再为难太子。 宋以真第六感觉得今日这场喜事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她颔首用目光缓缓扫视过环坐在殿内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大哥宋潜身上。 宋潜见她望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宋以真刚弯了弯嘴角,便觉众人的目光又惊疑不定的落在自己身上。 她一愣,便觉身旁坐下一个人。 回头一瞧,便对上一张笑容满面的脸。 在她身旁坐下的竟然是穿着一身玄色锦袍的苏越泽,他用金冠束发,见宋以真看着自己,便神采飞扬对她又是一笑。 “美人儿,介意我坐这里吗?”苏越泽笑眯眯地问道。 宋以真淡道:“我介意。” 苏越泽双眼一亮,笑容不减:“我不介意。” 宋以真心中一梗,饶是人皮面具上都露出一丝郁闷的神色出来。 “哈哈,国师难道是看中了这女子?” 大殿上传来宁宗哈哈大笑的声音,嗓音洪亮,瞬间将众人的声音都掩盖了下去。 整个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的望着宋以真,那表情就像看到了母猪会上树一般。 国师喜欢这无颜女? 不会吧? 宋以真板着脸,目光定定地落在苏越泽脸上。 忽听他“扑哧”一笑,伸手牵着袖子扇风道:“哪能啊,我看这边人少凉快而已。” 秦真垂眸站在那里,仿佛没听见刚才那番话一般,只是秀气的眉尖轻蹙。 “国师身份贵重,坐这里太屈尊了。”宋以真轻声道。 “难道你看中我了?”苏越泽笑着反问道:“为何你如此替我着想?” 看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苏越泽,宋以真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奴家不喜欢太过自恋的男人。” 苏越泽哽住,秦真勾唇一笑。 “罢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本国师不与你计较!” 苏越泽笑眯眯地拿起太监送过来的象牙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将酒放在鼻尖一闻,随即眸光一闪,将酒饮了下去。 坐在苏越泽身旁的宋以真,一直全神戒备的关注着他,生怕自己一不注意,这厮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彼时,殿前的乐声忽然变得喜庆起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巍峨的宫殿前,一身火红喜服的五公主和华恒并肩缓步而入。 宋以真目光落在华恒脸上,他瞬间也望了过来,眸光温柔如水。 她顿时低下头去,不再去看华恒。 满朝跪坐的文武百官之中,只有秦真一人而立。 他站在宁宗手侧,眸光凉凉地落在五公主和华恒身上。 坐在皇位上的宁宗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道:“今日是朕嫁女之日,华恒是朕从小看着长大又颇为重用的大臣。朕将五公主交到他手上,交给华家真很放心。今日之后朕的五公主便入你后宅,做个贤妻良母。希望你能和朕同心同德,壮哉我大好河山!” 宁宗一席话出口,文武百官都是一震。 宁宗嫁女这番话说出来,便表示五公主不是招婿而是下嫁,而华恒从此以后则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前提是不负五公主! 华恒闻言,垂头轻声道:“臣定不负圣恩。” “华少卿文武双全,五公主姝丽无双,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陛下仁爱,江山永固,子民中兴。” …… 文武百官紧跟华恒之后,一连串地开始歌颂拍马屁。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宁宗被众人的马屁拍的是心情舒畅,满面笑容。 坐在首位的太子,手握酒杯,因太过用力直接都有些发白。 看着眼前这一场君臣和谐的场面,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和疯狂,快开始,这些人今天通通都要成为他登上皇位的垫脚石。 他眼神嗜血地盯着五公主和华恒在乐官的礼唱下拜了天地,此时正跪拜在宁宗和珍妃跟前,接过礼官手中的酒杯,给宁宗和敬酒时鼻翼克制不住的张大起来。 喝……快喝…… 一直注视着太子动作的苏越泽和秦真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宋以真察觉到苏越泽脸上的表情,下意识转头朝太子那边望去,苏越泽却忽然伸手掰过她的脑袋轻笑道:“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咚!” 紧跟着他的话响起,大殿之中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随即便传来五公主失声尖叫:“母妃!” 宋以真心中一沉,此时苏越泽已经松开了手,笑眯眯的任由她转过头去。 看清了御座前的情况,宋以真瞳孔一缩,珍妃中毒吐血了。 只见珍妃喷出一口鲜血,浑身无力朝地上倒了过去。而殿内,倒下的人不止是珍妃,还有方才饮过酒的文武百官。 就这一瞬间,殿内的人只剩下一半! 宁宗脸色惨白的坐在龙椅上,忽然双目愤怒道:“是谁?敢给朕下毒!” 就在此时,一直无声站在宋以真身后的太监猫要上前轻轻一推,宋以真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推到了大殿中央!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刷刷! 宁宗的目光如疾光一般疾射而来:“给我拿下。” “陛下!” 宋潜和华恒同时站了出来,此时却见宁宗眼神一冷,怒道:“宋以真,是你!” 宋以真诧异,伸手在脸上一摸,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人皮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苏越泽! 她偏头紧盯着苏越泽,苏越泽挑眉含笑地回望着她! 正在此时,不知是谁尖叫一声:“珍妃娘娘……” 由于声音太过凄厉,导致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珍妃脸上。这一看,众人齐齐抽了口气,就连苏越泽的眉头也死死的皱在了一起。 原来珍妃中毒之后,不到三息的时间,她的容貌便以肉眼的速度开始变老,此时此刻,珍妃已经如同八十老妪一般变得鹤发鸡皮。 “啊!” 珍妃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变成干尸地的双手,癫狂无比的伸手去摸脸,随即又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宋以真见状,连忙跑了上去,检查珍妃的身体。 却被五公主狠狠推开:“给我把她杀了!”五公主指针宋以真大叫道:“杀了她!” “父皇!” 三皇子虽然被现场的变动搅乱了思绪,但这是见还是敏锐的抓到了重点:“如今首先要做的是查出下毒的凶手!”话落,他又偏头看着宋以真道:“宋以真,你为何会乔装入宫?” 看着三皇子对自己使着眼色,宋以真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先将苏越泽拉下水再说。 于是她跪在宁宗跟前道:“陛下,民女乔装入宫是为了揭穿国师就是苏越泽的身份!” 宋以真加快语速道:“民女察觉苏越泽给陛下所用的药虽然表面看起来返老还童,但实际在透支生命。服用此药之后,寿命会急剧缩短,而且后期会像珍妃娘娘一般,加速衰老而死。” “什么?”宁宗脸色一变。 宋以真连忙又道:“苏越泽谎称杨隐之父,民女已经让人查清早在二十几年前,杨隐的生父便因误吃钟院判所制的长生不老药而死亡。杨隐父亲的尸骨也已经被民女派人找出,恳请陛下允许民女当场用杨隐的血来滴骨认清。” 宁宗脸色铁青地看着宋以真,犹疑不定。 秦真觑了眼宁宗的脸色,站出来轻声道:“陛下,今儿这一场谋逆的阴谋。依奴才之见,所有人都应当先关起来以待查证!” 三皇子见缝插针的道:“若此事真如宋以真所说,只怕太子和国师都脱不了干系。而且,儿臣听闻珍妃娘娘所用的药是五公主从国师那里得来的。” 三皇子一步站到了宁宗跟前,朗声道:“父皇,且先不说国师是否是苏越泽之事,只这投毒加害父皇一事,便是逆天的死罪!”顿了顿,他看着太子道:“儿臣还听说昨夜太子殿下匆匆召见国师之后,便出了东宫一夜未归。今早有人瞧见太子出现在御膳房一带。” “你胡说!” 太子见行踪暴露,立马有些做贼心虚的大骂道:“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觊觎太子之位已久,今天借这个机会想置我和五公主于死地。” “殿下,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慌什么?” 三皇子冷冷反问,太子心中一慌,直接跪在宁宗面前哭喊着自己清白一片,要宁宗为他做主。 宁宗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他一脚踹开太子,目光深沉地落在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将腰弯了弯,却依旧不改口:“此事关乎江山社稷,还请父皇严查!” 宁宗握紧拳头,骨头咯咯作响,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把人全给我压入大牢。” 秦真闻言手一挥,守在门口的锦衣卫便拔刀上前将人全都带了下去。 看着被锦衣卫带下去,依旧还大叫自己清白的太子,三皇子眼光微微一闪。 本来只给珍妃下了以前从极乐阁买来能让人加速变老的药,却万万没想到,太子这蠢货一出手就给自己送了这么大个礼。 珍妃一死,五公主和四皇子这两个靠着珍妃宠爱立身的人,今后还怎么在宫中立足? 真是大块人心啊! 宁宗今日受到了惊吓,又听了那么多事,心情早就烦躁的不行。 他本想扭头对着珍妃的尸首哀泣一番,可一见珍妃那犹如干尸的模样,通红的双眼蓦然一冷,面上闪过一丝嫌弃地让人将珍妃尸体收敛下去,想了想,还是叹气道:“以皇后之礼下葬!” 宁宗本来想将今日之事交给秦真去查,可想着刚把宋以真指给了秦真,心里有些不放心。 转念一想,还是将案子交给了大理寺! 反正前阵子那些百姓和书生也上了万民书,请求把钟院判的案子移交大理寺,便让华恒一并给办了。 五公主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殿中,看着离开时再没瞧一眼珍妃尸体的宁宗,眼里闪过一丝狠光。 她上前几步,抱起珍妃的尸体无视跟在身后大喊大叫的太监,大步离开。 不过一日,文武百官被毒死了一大半,这样的滔天风暴瞬间卷席了整个汴京城。 百姓们纷纷议论这和前阵子太医学院突起的黑雾一样,都是天神发怒的前兆。 至于看天神为何发怒,坊间流言四起,大都是宁宗为了返老返童做了违背天理之事。 宋以真、苏越泽和太子都被关进了天牢里,刚关进去,太子就六神无主让苏越泽想办法。 苏越泽闻言冷笑一声,说他自己也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长叹了一声,又对太子道:“殿下,你记住清者自清,你没下毒的事,陛下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是隐告太子死不承认! 太子闻言虽然点了头,可心中却一边后怕自己下毒,又一边惋惜怎么只毒死了珍妃没把宁宗那老东西一并毒死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宋以真站在铁门前,冷眼看着苏越泽和太子之间的对话。 苏越泽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便转眼看着她笑:“怎么,被我深陷牢狱依旧风流潇洒的姿态给迷住了?” “我师父被你关在哪儿?”宋以真开口质问。 苏越泽闻言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宋以真:“傻孩子,我根本没绑你师傅。”他眼神危险地问道:“是谁让你如此相信是我绑了你师傅?” 看着宋以真隐隐发白的脸,苏越泽轻笑一声:“太容易相信别人,将来你会受伤的。” 宋以真双手紧紧抓住铁门,一时难以接受苏越泽话中的意思。 正当她思绪纷乱的时候,狱卒前来打开了她所在的牢门,将她提了出去问审。 暮色四合,周围一片沉寂。 狱卒将宋以真带到一处大殿之前,便恭谨的退了下去。 她上前推开门,灯火阑珊之中,华恒站在殿中应声回头。两人目光相撞,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一身红衣的五公主从珠帘内走了出来,她半扬着头:“宋以真。” 宋以真收回目光,对五公主行了礼。 五公主收回目光,往后面走去:“你跟我来。” 宋以真诧异。 华恒走到她身旁轻声道:“珍妃娘娘死的蹊跷,五公主想请你去检查一下她的尸体。” 听了华恒的话,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五公主朝里面走去。 站在珠帘后的五公主见状,冷眼睨着华恒扯了扯嘴角,便在前头带路。 珍妃的尸体,被五公主妥帖的放在了绣床之上。 看着珍妃那惨不忍睹的尸首,五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冷光,随后便收敛好表情,一脸凝重地看着宋以真:“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相信你的医术和人品。” 话落,五公主转身高傲离开。 华恒接过宫女送来的工具箱走到宋以真面前,轻声道:“我帮你。” 宋以真点了点头,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便和华恒一起检查珍妃的尸体。 珍妃的尸体干枯萎缩,瞧着像是从沙漠里挖出来的干尸一般。看到这里,宋以真不免生出一丝‘红颜骨枯,转瞬成空’的感叹出来。 在给珍妃做检查的时候,宋以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等看到解剖开珍妃的腹部的尸首,见华恒因为一丝恶臭而轻皱眉头的时候,她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从今天早上开始,她的五感和反应比起平日里迟钝了许多? 她心中一惊,华恒见她顿住,便关心问道:“怎么了?” 宋以真凝眉,在脑中仔细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早上一切如常,她到底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的? 她想了很久都没相出所以然,只能叹气对华恒道:“我今天好像被人下了药,导致五感和反应都迟钝了许多。” 华恒闻言压了压眉头,直到宋以真给自己检查了身体,开了药方服下之后。 她这才觉得一切变得正常起来,接着和华恒一起检查珍妃的尸首。等检查结束之后,此时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 宋以真和华恒走出去的时候,五公主迎了上来,沉声问道:“结果如何?” “珍妃娘娘中了两种毒。” 五公主脸色一变,宋以真继续道:“一种是叫做腐心丸的剧毒,这种剧毒入喉即死。还有一种则是被人混合在糕点之中让珍妃娘娘服下的玄阴丹,玄阴丹被人服下之后,会在一个时辰之后毒发,让人瞬间变老却不致死。” 顿了顿,宋以真又补充道:“真正让珍妃娘娘送命的是腐心丸。” 五公主闻言眸光一狠:“太子,我不会放过你!”话落,她抬头向宋以真问道:“我父皇还能活多久?” 宋以真抬头瞧了眼华恒,见他轻轻点头,这才开口道:“活不过今年。” 五公主闻言唇角一勾,眸光深深地盯了一眼宋以真和华恒,忽然轻声笑道:“今日你帮了本宫一个忙,本宫也送你一个消息。”说道这里,她倾身在宋以真面前道:“绑架你师傅的人是秦真,只怕此时此刻,你师傅已经凶多吉少!” 宋以真身子一抖,不敢置信地盯着五公主。 五公主得意一笑,伸手抚摸着身上的大红嫁衣,嘲讽笑:“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天真去相信东厂那群鹰爪。” 看着宋以真惨白的脸色,五公主嘲讽一笑的转身离开。 “华恒。” 宋以真伸手握住华恒的手臂,焦急道:“快,带我去见三皇子。” “好。” 华恒点头,带着宋以真就出了屋。 三皇子似乎料到了宋以真会来找他似得,一直守在宫里。宋以真一见到他,就有些慌乱:“三皇子,我师父他找到了吗?” 三皇子闻言表情一沉:“找到了,不过……你师傅已经死了。” “不可能!” 宋以真急忙摇头:“我师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宋姑娘请节哀。”三皇子安慰道:“我们找到你师傅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至于绑走你师傅的人,根本不是苏越泽,而是东厂的人!” 宋以真身形一晃,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抬头问道:“我师傅的遗体呢?” “正往回运,明日一早就能到汴京。” 听闻三皇子的回答,宋以真勉强稳住心神,对他道了谢。 而后扭头看着华恒道:“劳烦你给我打个带句话,让他……”本来宋以真想说让大哥宋潜派人去江宁给师母带个消息,但话到嘴边给咽了下去。 在没见到黄大夫的遗体前时,宋以真心里还是保持着一丝希望。 她勉强压下心里的思绪,对三皇子告辞之后,和华恒走到僻静的屋子里,这才道:“我怀疑玄阴丹是三皇子给珍妃下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宋以真将自己和三皇子合作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拧着眉头朝华恒问道:“二十几年前宫中有没有什么秘闻?我总觉得我师父不仅知道苏越泽的身世,还知道秦真的秘密!” “二十几年前?” 华恒紧着眉头:“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但也是只言片语。但我祖父应该知道很多秘密,他二十几年前曾在东宫任职过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华恒神色担忧地看着宋以真道:“以真,其实……秦真是三皇子的人。” 听见秦真的名字,宋以真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意味,她抿了抿唇,轻声道:“我知道。”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在为别人难过,华恒心里也很难受。 他站在宋以真跟前,低头瞧着宋以真那苍白的神色,只觉心中仿佛被车轮碾压过一般。 他伸手想抚摸宋以真的脸颊,宋以真见状却微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暮色苍苍中,她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回去的时候把我和苏越泽关在一起,我总觉得他那张脸很奇怪。” 灌入廊下的风吹动两人的衣衫,衣袂相触,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显得那么遥远。 华恒垂眼,掩去眸中的神色:“好。”他轻声道:“此时左丘典和王珠他们已经入宫了,我带你去见他们。” 宋以真点了点头。 当王珠和左丘典见到宋以真的时候,两人都担忧极了。 王珠把手上抱着的药箱子塞到宋以真手里道:“东家,你的药箱子是华少卿让我给你带进来的。” 宋以真闻言,挪眼瞧着华恒。 他对她温和一笑,宋以真心中一暖,拿过药箱子打开,一边从里面拿出几样药装在身上,一边对左丘典道:“现在华少卿接手了案子,你有什么发现全都告诉他。” 左丘典闻言连忙点头:“放心吧,院长。” 宋以真交代这些事情之后,便再次被送回了地牢。 此时太子也被狱卒给提了出来审问, 狱卒把她送回去的时候牢记华恒让她配合宋以真的交代,所以在宋以真朝苏越泽的牢房前走过去的时候,狱卒也没阻拦,而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苏越泽见宋以真走过来,先是眉梢一挑,随即皱眉道:“你吐血了?” 宋以真悲凉一笑:“我师父被秦真杀了。” “什么?”苏越泽声音提高了一把,不由自主朝宋以真那边靠近,隔着门栏问道:“你看到你师傅的尸首了?” “师叔,有时候我在想,当年师祖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你分明就不是个好人,可他还是收了你。你说,他是不是有不得不收你的理由?” 苏越泽闻言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宋以真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装有麻药的空心针便刺入了他的手臂中。 “你!” 苏越泽先是大惊失色,却在这话出口,就到底晕了过去。 宋以真见状,连忙让身后的狱卒打开牢门,进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剥掉苏越泽的衣裳,将他身上藏着药全都搜刮干净之后,再用大理寺特质的牛筋绳将他捆绑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这才坐在稻草堆上,开始掏出先前准备的东西检查苏越泽那张脸。 等苏越泽渐渐回神,他一睁开眼睛便便宋以真手上拿着一把手术刀正欲在自己脸上比划。 他皱眉:“你想做什么?” 宋以真冷眼盯着他:“切开你这张脸的皮肤看看,你到底有几层皮。” 苏越泽冷笑:“别白费力气了,这张脸货真价实。”话落,他忽觉脸上一疼,闷哼一声问道:“你真划了?” 宋以真神色淡然的用药棉抹去他脸上的血珠,看着瞬间愈合的脸皮冷漠道:“抱歉,手滑!” “傻孩子,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师叔。”他眼眸如星光一般的瞧着宋以真温柔笑:“师叔一定会告诉你的。” “是吗?”宋以真收了手术刀,质问:“为什么要进宫?” 苏越泽双眼一眯,不答反问:“知道师叔为什么在今日穿一身玄衣吗?” 宋以真静静地看着他,苏越泽又笑:“因为今日之后宁宗的那几个小兔崽子就会互相残杀了,这皇族的血颜色太红,师叔穿着一身玄色衣衫就算沾了血也看不出来。” 宋以真眸光瞥向丢在一旁的衣衫,先不去管苏越泽裸奔的这个问题,继续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随性,不像是是参与躲嫡之事的人。” 苏越泽闻言双眼一亮,笑眯眯的道:“好孩子,师叔就知道你懂我,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自然因为你师傅我和皇帝老儿有仇。想让他苟延残喘的亲眼看着子女互相残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眸光笑盈盈,可说出的话却像是地狱恶鬼一般:“这世上有什么比老来无人送终的事情还更残忍呢?” 宋以真看了他一眼,华恒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二十几年宫里曾出过一个传言,据说宫里皇庙建起之日就关了一个人进去。” 苏越泽眸光一凛,华恒面色冷然地走到牢房门前,目光如鹰地盯着苏越泽:“传言那人和陛下乃双生子,但我朝诞下双生子被视为不吉利。但先皇后先软,便让以信佛的名义在宫中修建了皇庙。而你自小被送进了皇庙中,作为陛下的影子替身被养大。” 苏越泽自华恒出现之后,脸上的表情就阴沉下来。 在听到华恒说被作为影子替身养大的时候,眼光中闪过一丝杀气,华恒见状微微一笑,又接着说:“但在你们十岁那年,宁宗身患奇病,遍寻良医无救。最后是你师傅入宫治好了宁宗,而治好宁宗的办法就是把你养成药人,取出你的心头血做成药丸常年滋养宁宗的身体!” 苏越泽闻言,面色平静地盯着华恒:“故事说的不错。” 华恒目光冰冷地盯着他:“而你在成年之后心怀不甘,想拉着宁宗玉石俱焚。最后被你师傅救了下来。你师傅看你可怜就给你换了脸,让你假死出宫对不对?” 苏越泽眉梢一挑,宋以真则五味杂陈地看着苏越泽。 这样的经历,难怪他对宁宗的仇恨那么深。但换脸这种事情,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祖师爷掌握了整容技术? 她忍不住再次伸手去检查苏越泽的脸,苏越泽察觉到她的动作,回神冷冷一笑:“你去把这事儿告诉你们宁宗,看他信不信?” 第四百四十六章 宋以真敏锐抓住了他话中的意思,低头睨着他问道:“你对宁宗做了什么?” 苏越泽看着她轻笑不说话。 正在此时,宁宗身旁伺候的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一看苏越泽被脱光了衣裳,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就尖着嗓子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呀,快给国师松绑!” “不可!”华恒上前挡住那公公,沉声道:“案件还未查明,不能放了他!” “华少卿陛下将此事交给你,是信任你的。但咱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请国师回太极殿。” “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宋以真忽然站起来,神色焦急的问道。 那太监对她翻了个白眼:“陛下此时正和崔国手下棋,念着地牢阴暗潮湿,国师大人住不习惯,便让奴才前来将国师请回来。”说到这里,他对着华恒轻轻笑道:“陛下说国师住在宫中也不妨碍华少卿办案!” 话落,他指着一旁的侍卫,不满道:“你们几个还不快给国师松绑?” 华恒沉声道:“不行!” “奴才奉皇命来的,华少卿难道要违抗圣旨不成?” 面对公公的冷笑,华恒眉头死死皱在一起,而躺在牢内的苏越泽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华恒思衬了片刻,这才对狱卒使了眼色,让他们给苏越泽松绑。那太监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哪想,华恒却对他道:“我已经查出了此人的身份,既然陛下要召见他,微臣也跟着去回复圣命!” 那太监也知道自己没权利阻拦华恒,只扭头走进牢房内,一脸谄媚地伺候苏越泽穿衣裳。 宋以真在一旁看的直皱眉头,苏越泽离开的时候,还扭头对她潇洒一笑,看的宋以真纷纷想把手术刀戳他脸上。 当华恒和苏越泽他们去了太极殿的时候,宁宗和苏越泽的一盘棋也刚好下完。 宁宗今日赢了崔泽芳一局,心情显然好了许多。他扭头看着跪拜在身前的华恒和苏越泽,轻饮了口茶这才让二人平身起来。 “陛下。” 华恒先发制人的开口道:“臣已经查清苏越泽的真实身份,还请陛下过目。”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奏折,双手奉在宁宗面前。 宁宗垂眸盯着那张折子,阴晴不定。片刻之后,他这才放下茶杯将折子拿了起来观看。 看到最后,宁宗“啪”地一声合上折子,面色不善地盯着华恒:“这些不实传言,你从何处听来?” 宁宗将折子摔在低山,目光微凝:“好好的大理寺少卿不去查案,在这搬弄皇家是非!” 宁宗沉着脸,表情似是暴风雨来前的征兆:“朕的爱妃和大半官员死于非命,你不去查背后主谋者,却一心钻营,想把国师拉下马。还是你当真没了国师,朕就会宠信宋以真?” “微臣不敢!”华恒连忙跪倒在地:“陛下乃真龙天子,是天下之罪。微臣只是不放心陛下近身之人。所以才着手国师!” 他加快语速道:“国师先前声称杨隐之父,而大理寺的仵作找出了杨隐之父的骸骨。” 华恒抬头盯着苏越泽,沉声道:“国师身份一日不明,有他伴在陛下身旁,微臣便一日不安。” “既然陛下如此信任国师,不妨将仵作和杨隐一同请来,当场滴血认骨!” 宁宗用眼尾去瞟苏越泽,见他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这才道:“宣!” 口谕传下去,左丘典很快就带着骸骨前来,而杨隐几乎和他是同一时间到达了太极宫。 宁宗见到白森森的骸骨,有些不爽快的往后靠了靠:“开始吧。” 华恒和左丘典对视一眼,左丘典便拿起宋以真留给他的工具,上前取了杨隐的血,然后滴入白骨之中。 那滴殷红的血迹瞬间便浸透了白骨,宁宗见状大为惊奇的看着苏越泽:“国师,你还有何话可说?” 苏越泽微微一笑:“陛下请稍安勿躁。” 话落,他大步走到那具骸骨面前。 咬破了中指,还有将血滴到了骸骨之上。却见他的那一滴血和杨隐的血液一般,瞬间浸透了骸骨。 华恒和左丘典两人都有些震惊,苏越泽气定神闲的看着宁宗,虽是一身玄色衣衫,但在月光清风之下瞧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滋味在里头。 “陛下,我是杨隐之父不假,这具骸骨也是我!” “什么?”宁宗震惊之际,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一脸好奇的看着苏越泽:“国师请讲!” “此乃我的凡体肉胎,而现在的我乃得上仙指点的灵体。”苏越泽含笑而答。 华恒毫不客气地开口:“既然国师灵体仙身,想来便如传说中的唐僧肉一般,食之长生不老。” 看着宁宗眼中流露出的赞同之意,华恒微笑道:“既然如此,国师何不为陛下献出心头血,让陛下也同国师一般脱去凡体肉胎,得到高升?” 左丘典立即追加道:“华少卿说的不错,陛下长生不老乃我大梁之福。” 面对宁宗‘此举大可’的目光,苏越泽在心中冷笑。 原来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他敢打赌这种办法一定是宋以真教的。虽然他的伤口能在瞬间愈合,但心头血是他致命弱点。 平常心口受了点小伤都要一夜才能愈合,若是取出心头血,只怕他会虚弱许久都不能痊愈。 但牛皮是自己吹的,跪着也要让它飞起来。 虽然心里恨的要死,可面上依然要带着风轻云淡的微笑:“为陛下造福,岂敢不从。但陛下的身子,如今不适合服用心头血。” 华恒凉凉开口:“国师舍不得心头血,说什么不适合?” 苏越泽:“…………” 恰好此时秦真带着一众小太监前来送批阅过的奏折,一见当场的情景,眉梢微微一撩。 等他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微微翘了翘嘴角,只说了一句:“为人臣子,只要陛下想的东西,就是不能也要想办法变成能!” “秦督主此言不错。”华恒点头附和。 “…………” 被两人连手坑的苏越泽,只能含恨放出心头血。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一碗心头血放完,苏越泽脸色苍白如纸。 宁宗按耐不住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垂涎地直盯着放在托盘上的那一碗血,只要喝下去他就能长生不老了。 苏越泽摇摇欲坠地靠在杨隐身上,对宁宗道:“陛下,心头血乘热喝效果最好。” 宁宗一听,迫不及待的端过鲜血便仰头一饮而尽。 一碗鲜血入喉,不知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宁宗只觉自己身轻如燕,体力充沛。 他让秦真拿来镜子看了看,见镜中的自己仿佛又年轻了许多,相貌停留在最风华绝代的时候,便哈哈大笑三声,上前握着苏越泽的手诚恳无比的说:“国师与我共享长生不老,朕便将这天下也与国师共享。从今日起,赐国师皇姓为阴,封为王爷。” “谢陛下隆恩。” 苏越泽软趴趴的靠在杨隐身上谢了恩,宁宗忙道:“叫皇兄!” 苏越泽闻言虚弱一笑,“皇兄二字”还没出口,然后便晕了过去。 宁宗装作模样的上前扶起他、装模作样的滴了两滴眼泪 、再装模作样的让杨隐把苏越泽扶回去好生照顾。 等苏越泽走远之后,心情大好的宁宗,已经迫不及待去找美人儿来感受感受这长生不老的威力。 秦真和华恒两人恭送了宁宗,便收回目光,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各自走开。 杨隐将苏越泽扶回房间的床上坐着休息,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黑色的木匣子放在苏越泽手上。 苏越泽从黑匣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放进嘴里之后,这才觉得精神了点。 他斜靠在床头上,抬手解开衣衫,看着胸口那竖薄的伤口,冷冷一笑。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眼! 宋以真好样的! 他伸手从黑匣子里面拿出一盒白色的膏药,用指尖挑了膏药抹在伤口之上后,他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他合上衣衫之后,抬眼盯着杨隐道:“此事之后你便自由了。” 杨隐闻言表情不变,事情还没结束,再说了他觉得跟着师傅当神棍的日子也很好玩。 可惜他的师傅只想报仇,不然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换个国家去当神棍? 等杨隐走出去之后,躺在床上的苏越泽忽然扯出锦帕捂嘴咳了起来。 咳嗽牵动着全身,胸口那里传来尖锐的疼痛。 苏越泽伸手捂住心口,凝眸盯着锦帕上那殷红的血迹,眸色忽然加深,嘴边露出一丝怪诞的微笑出来。 华恒从太极宫出来,很快就将太子提上了大理寺的公堂审问。 太子念着苏越泽说什么都不能承认的话,一口咬死自己那夜心情不好,喝醉之后出了东宫在御花园里睡着了。至于去御膳房,是因为他饿了,过去吃东西而已。 太子的谎话不高明,但他梗直脖子就这么说。笃定的就是华恒不敢对他用刑。 华恒穿着一身朱红色官服,坐在判案后,那无甚表情的一张脸瞧着就像是庙里供奉的泥塑一般。 面对华恒那毫无情绪的双眼时,太子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太子越心虚,气势便越来越大:“华恒,父皇让你查明此事,不是让你在本宫头上动土的。” 看着太子那外强中干的模样,华恒微微蹙眉,片刻后让人将太子带了下去。 晚上亥时左右,华恒又去牢里将宋以真带了出来。 宋以真跟着华恒进了屋,便见屋内摆着一桌子精致的美味佳肴。华恒走到桌边,轻声道:“饿了吧,先吃些东西我再送你回去。” 宋以真抬头看着华恒,却见他拿起勺子舀了一碗鸡汤,然后对宋以真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说法,让苏越泽给陛下献了心头血。”他将鸡汤放在宋以真面前,轻声道:“陛下的身体看起来,似乎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好了许多。” 宋以真点了点头,她的身体在苏越泽改造下血液都有那么强愈合能力,更别说苏越泽的心头血了。 “你身体的秘密万万不能被人发现。” 华恒神色担忧地看着宋以真,今日看着苏越泽放了一碗心头血,他便在想。若是其他人知道宋以真的血液也有那个能力,对她起了歹意该如何? “放心,此事就你我知道。” 宋以真对华恒笑了笑,华恒见状,唇边绽开一抹笑意,心中因为两人共有的秘密而感到高兴。 华恒将今日在太极宫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宋以真后,有些疑惑的道:“我总觉的陛下对苏越泽有种莫名的信任!” 宋以真闻言,问道:“你今日在牢中所说的事情,是华相告诉你的?” 华恒点头:“正是如此,我才疑惑。以陛下的性子,哪怕苏越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那人,陛下定然也把他处死了。” 宋以真摇了摇头:“不,在陛下看来,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了。”说到这里,她对华恒道:“你还是注意些他,我总觉得他的心头血给的太过痛快。” 华恒点头,见宋以真吃饭吃的香,脸上的神色有些缓和。 当五公主带着宫女来给华恒送饭的时候,便听见屋内传来两人的谈话声。五公主脚步一顿,表情有些难看。 候在她身后的宫女见状,要上前推门,被五公主制住了。 五公主眸色冷冷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面无表情的离开。新婚之夜,她的夫君竟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吃饭。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查出杀害母妃的凶手,至于宋以真,哼,迟早要被她收拾的。 待宋以真吃完之后,又将她送了回去。 白日里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苏越泽身上,于是他连夜带着人调查今日投毒的事件。 风从游廊吹进了屋里,秦真双眼轻阖,听着孙琅在禀报东厂所调查到的一切。 在听到三皇子和太子同时下药的时候,他盘了盘拿在手中的佛珠。宁宗的两个儿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孙琅禀报完毕之后,秦真这才睁开了眼:“三皇子给珍妃下毒的事情要捂起来,不给大理寺嗅到一点子腥味,至于太子不必管他……” 他垂眼瞧着手中的佛珠,蜜蜡质地的主子在灯光下散着温润的光。他唇角凝出一抹笑容,嗓音却冷然至极:“近日本座听说了一个传言……” 他目光静静地落在孙琅身上,淡道:“东厂出了叛徒!” 第四百四十八章 扑通! 孙琅跪到在地,大汗如雨:“儿子冤枉……” 秦真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这才道:“起来吧,我告诉你这个消息,是让你去查一查是谁吃了狗胆敢勾结五公主来加害本座!” “儿子遵命!” 孙琅从地上爬起来,强绷着身体回了屋之后,瞬间四肢发软的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砸在地上,便如敲击在心上的死亡之音一般。 想起秦真似笑非笑地剜自己那一眼,孙琅吓的差点胆裂。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听见门外小太监来敲门,说督主准备出宫回府之后,孙琅这才双手撑起,想从地上爬起来。 第一回,刚爬到一半又摔了回去。 后来他咬了咬后压槽,这才从地上怕了起来,孙琅拈了拈身上被汗打湿的衣裳,快速的换了衣裳,这才开门走了出去,带着小太监疾步上前伺候着秦真回府。 当天夜里,华恒查出些许的蛛丝马迹。可因被东厂的人动了手脚,那玄阴丹的线索确实一点没有,倒是太子在酒中下毒的证据,被查到了不少。 夜色深深地照在了这重华宫殿之中,苏越泽因白日歇息够了,晚上有些睡不着,便披了外衫坐在廊下,眯眼瞧着这弯弯曲曲的游廊发呆。 杨隐坐在一旁煮茶,是苏越泽从宋以真手里顺来的霍山黄芽。 苏越泽饮了口茶,这才捧着茶杯眯眼靠在游廊上。 他望着天上一弯月亮,半晌感叹道:“徒儿啊,若为师身在寻常百姓家,此时只怕孙儿都能打酱油了。” 杨隐闻言答:“师傅是想说自己这才情窦初开,桃花开的晚了些?” 苏越泽伸手摸了摸脸:“不晚,为师依旧英俊迷人。只是为师在惆怅,怎么在报仇之后抱得美人归。” “打晕绑走师傅失败了。”杨隐思考了一下,这才拍掌坏笑:“不如让她失忆,然后当做媳妇儿养。感情嘛,养着养着就有了。” 苏越泽对着月亮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赞叹:“好主意。”话落,他又感叹一句:“真是好期待大理寺把太子下毒的事情交到宁宗面前,然后为师当众使坏,让他们气的恨不得杀了我,偏偏宁宗又要护着我的场景了。” 他弯眼一笑,像只狐狸似的道:“真是想想就得劲儿。”话落,见杨隐一脸严肃的在煮茶,便问他在想什么? 杨隐给他添了茶,脸上头一次没了坏笑的表情:“徒儿在想逃跑的时候带多少银子才能成功跑到邻国去。” 苏越泽听了,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对他道:“为师把出宫的密道告诉你,你得空找地方埋些银票,以后逃出去的用得着。” “谢谢师傅。”杨隐表情顿时放松,那坏笑又回到了脸上。 接连几日,无论在哪儿,都能听见一阵阵哀乐。 珍妃和一半文武官员的丧事,为这如火如荼的夏天增加许多阴森的意味。 珍妃的灵堂设在她所住的含珠殿里,因宁宗吩咐以皇后之礼厚葬,是以后宫嫔妃全都要去首领吊唁。 华时桐作为儿媳,亲自操持这这场丧事。一连几日下来,人瘦了许多。 四皇子看着心疼,可一想起平日里和母妃恩爱不凝的宁宗,竟然在母妃死后从未漏过面。便觉得珍妃走的很是凄凉孤单! 明日珍妃便要出殡,四皇子不忍珍妃孤寂上路,想着跑去太极宫求见宁宗,请求他去送珍妃最后一程。 守在门口的太监看着面色憔悴,双眼通红的四皇子,心下有些为难:“四皇子,陛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 四皇子心中悲怆,不顾太监阻拦,冲到太极宫外便跪地高喊:“父皇,儿臣拜见父皇,恳请父皇移驾含珠殿,去送母妃最后一程。” 正在屋中和美人玩乐的宁宗听到喧哗,不悦的皱了皱眉,得知是四皇子前来请求自己去含珠殿送珍妃最后一程,心里刚动恻隐之心,便想起珍妃死前的恐怖症状。 想到这里,他捂嘴险些吐了出来。 好在一口酒压下了心里的恶心感,宁宗压眉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去,把四皇子请回去。就说珍妃仙逝,朕心中悲痛,不忍再去含珠殿戳心伤神。” “是。” 小太监赶紧跑出去回话,四皇子听完,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本是凉薄冷心之人,又何必装深情呢? 只是心底到底为母妃感到心疼和不值,母妃情系父皇,若是在天之灵得知父皇这样薄情,只怕会伤心欲绝。 四皇子孝顺,总想为已死的珍妃再博宁宗一点怜惜。可他终究不知道,自己一厢情愿的固执落在宁宗眼里就是不识趣。 宁宗正气恼的时候,得知四皇子还想硬闯太极殿,顿时震怒,让人将四皇子拖了下去。 若非华恒来的及时,四皇子差点就要被宁宗杖责了。 看着四皇子一身素服的狼狈模样,华恒喟叹一声,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四皇子,先回去吧。” 四皇子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大殿。 他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和睦的爹娘,怎的一夜之间就变了。以前的父慈子孝、其乐融融难道都是幻觉不成? 华恒见他固执,便道:“臣要向陛下汇报下毒一事,事关珍妃娘娘,不如四皇子随臣一同前去?” 四皇子闻言表情一肃:“是谁下毒杀害了我母妃。”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四皇子随臣来。” 华恒带着四皇子求见了宁宗,宁宗闻言,让人宣他入殿。本左拥右抱的宁宗在见到尾随而入的四皇子时,脸色闪过一丝尴尬,随即便成了触及逆鳞的不悦。 他松开两个美人,让她们退下之后,这才询问了案件的经过。 华恒将卷宗递上,虽然有东厂的人暗中作祟,但华恒依旧查出了是三皇子在珍妃杯中下了玄阴散。 宁宗看着手里的卷宗,他的两个好儿子,竟然连手下毒,若非他是天子,得上苍保佑,只怕此时已经魂归西天。 “来人!将太子和三皇子这两个逆子给朕带上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 当太子和三皇子得知宁宗传唤的消息,两人惧都一惊。不同于太子的神色仓皇,三皇子只慌了一瞬便稳定下心神,脚步匆忙上了马车往宫中而去。 东厂内,秦真正坐在屋中批阅奏折,便见孙琅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跪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道:“干爹,三皇子那边的事情没捂住,被华恒查出来,连同太子下毒一事全都禀告给了陛下。” 秦真浑身气息一冷,厉声道:“废物。” 他起身越过孙琅朝门外疾步走去,孙琅见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在秦真身后朝太极殿方向而去。 他垂着头,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冷冷一笑,便是督主有通天的法力也救不回作死的三皇子了。 太极殿内,宁宗高坐在龙椅上,目光沉沉地盯着两个混账儿子,只觉自己心口痛,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在了两人的狗头之上。 如今证据确凿,这两个混账竟然还敢声称自己冤枉。 胆敢下毒谋害朕,亲生也必须杀! 勃然大怒的宁宗,当即让人把太子和三皇子拉下去就地正法的时候。 一身玄色衣衫,手中拿着浮尘的苏越泽从珠帘后走了出来:“陛下,且慢。” “国师,救我。”太子喜出望外地朝苏越泽求救! 自打他一出现,现场的气氛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华恒和四皇子目光防备地盯着他,而太子脸上闪过一丝生机,至于三皇子则跪在地上,目光不时瞧着外面,等待着秦真的到来。 宁宗见他出现,神情有些不悦的问道:“御弟,难不成想为这两个忤逆之子求情?” 苏越泽闻言微微一笑,对着宁宗的眸光闪过一丝幽暗的光。 他走到宁宗面前,漫不经心地扫了扫了拂尘这才道:“臣不是前来求情,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如今刚踏入长生不老的境界,委实不能杀生损坏命数。” 他站在宁宗的龙椅前,目光扫过殿内的众人,最后落在太子和三皇子脸上,嗓音缓和的道:“陛下,太子和三皇子虽然是死罪,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将两人囚禁起来如何?” 苏越泽回首,含笑宴宴地盯着宁宗,眸光慈悲的像是寺庙里供奉的菩萨一般。 宁宗目光呆滞了片刻,脑子里一直有道声音在魅惑着他听从苏越泽的话。 “御弟说的不错,此事就按你说的办。”宁宗点了点头,嗓音机械的道。 苏越泽勾唇一笑:“陛下圣明!” “父皇,不可!” 一身孝服的四皇子跪在了大殿之中:“太子和三皇子两人意图加害父皇,又害得母妃和文武大臣惨死过半。若是就此放过他二人,只怕会寒了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的心,导致江山不稳!” “陛下,此事不妥!”华恒也站了出来道:“谋杀陛下乃十恶不赦的大罪,陛下若是就此放过二人,只怕后人都会争相效仿!” “请父皇裁决太子和三皇子!” 四皇子对着宁宗扣头跪拜,沉闷的声响落在大殿中,让人心中也跟着一沉。 苏越泽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与此同时,宁宗已经暴跳如雷地指着四皇子责骂他是冷心冷眼的白眼狼,心思恶毒的竟然想要了两个哥哥的命! 四皇子满心受伤地盯着宁宗:“父皇,不是儿臣狠心,是父皇昏庸!” “啪!” 宁宗抓起御案上的茶杯就砸在了四皇子身上,鲜血顺着额头流进了四皇子的眼里,他睁着血目,不顾华恒的阻拦,直勾勾地盯着宁宗:“父皇一意孤行,难不成想做葬送江山的昏君不成?” “反了天了!”宁宗气急败坏怒道:“来人,把四皇子拖下去,狠狠的给朕打!” “陛下!”华恒上前一步挡在四皇子面前,求情道:“四皇子一时昏了头,口无遮拦还请陛下赎罪!” “口无遮拦?”宁宗冷笑,盯着华恒怒道:“只怕这孽子心中巴不得朕和他母妃一起死。朕倒是觉得那毒是他在背后下的,故意栽赃给两个哥哥的!” 跪在地上的四皇子目光一暗,盯着眼前的地面,只觉心中悲怆不已! 华恒还要说话求情,宁宗已经让人把他拉开,手执长板的锦衣卫将四皇子按在地上就杖责起来。 四皇子紧咬着嘴唇,染了血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宁宗身上,像是要把宁宗看穿一般。 四皇子这目光瞧的宁宗心中烦闷,恼羞成怒的宁宗下令让锦衣卫把四皇子往死里打。 一旁的太子和三皇子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得意,本以为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没想到反成了老四的忌日。 太子紧紧握住拳头,目光兴奋的盯着四皇子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背脊。打,狠狠的打,当场把老四打死才最好。 三皇子则垂下眼,似乎不忍心去看四皇子的狼狈一般,那眼里却含着一丝诡异的光。 “陛下,再这样下去,四皇子只怕会没命的!”华恒焦急大喊。 宁宗闻言心中生了一丝恻隐之心,但一对上四皇子那倔强透彻的目光,顿时气急败坏的吼道:“打,给朕狠狠的打。直到他认错了为止!” 趴在地上的四皇子只觉身躯彷如被万马踏过一般,可身体上的疼痛怎么也不及心里的悲怆。 他的母妃,一朝承欢帝王恩,含珠殿的风流多情,羡煞了多少人。如今红颜变白骨,只落得一个恩情消失殆尽,君心薄情的下场。 四皇子死死咬着牙关,目光直直地盯着宁宗。眸中血泪翻涌,却被他强自压下。却因太过用力,口中尽尝血腥! 不知过了多久,锦衣卫发现面前的四皇子再无反应,于是停下板子上前查看,见他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神智。 “陛下,四皇子已经晕死过去!” 听闻锦衣卫的禀报,宁宗甩袖冷哼:“把他带下去!” 第四百五十章 华恒闻言,赶紧让人找来担架将四皇子抬了下去。 在殿外候了许久的秦真,见状,眸光微微一闪,看来此事用不着自己出马了。 “想来陛下此时也无心观看奏折,回东厂!” 他淡淡地说了句话,便带着以孙琅为首的太监班子,转身离开了太极殿! 在含珠殿守灵的五公主和华时同得知四皇子被打晕过去的消息,两人都心慌意乱的跑了上来。 一看四皇子那狼狈的模样,华时同眼中的泪就滚落下来:“这是怎么了?” 五公主凄然一笑:“还能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君心薄情,母妃一死,连带着我们也不受待见了!” 她抬头盯着华恒,问道:“太子和三皇子是不是没事儿?” 华恒沉着声音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五公主虽然在四皇子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隐约猜了出来,可听着华恒说完,心中愤怒又苍凉。 她伸手抚摸着四皇子苍白的面颊,冷笑道:“谋杀他的不杀,倒是把清白的差点给打死!” 五公主握紧拳头,既然父皇凉薄至此,那就不要怪她这个当女儿的狠心。 她垂眸瞧了昏迷不醒的四皇子一眼,起身对华时同道:“好好照顾她,母妃出殡的事情有我!” 话落,她看了眼华恒,大步往外面走去。 “你想做什么?”华恒上前一步,开口询问道。 五公主顿住脚步,回头瞧着他,神色有些复杂。她没想到,华恒居然会主动开口关心自己? 华恒目光平静地走上前:“陛下如今偏听苏越泽,咱们首先要做的是解决掉苏越泽!”他垂眸瞧着五公主:“你可有他的把柄在手?” 五公主闻言嘲讽一笑:“这是宋以真给你说的?”她勾唇冷笑:“我没有他的把柄,当初也是杨隐把他推荐给我说用得着!” 说到这里,五公主目光闪过一丝愤怒,杨隐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眸光一狠,抬头再次看向华恒的时候,脸上的嘲讽已经被肃杀冷漠替代:“你放心,苏越泽也是本宫要对付的人!”话落,她眸光深深地看了眼华恒,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担忧伤心的华时同,华恒心里有些难过。 他上前伸手拍了拍华时同的肩膀,轻声道:“是大哥没有保护好四皇子。” 华时同摇了摇头,收回眼中的泪轻声道:“大哥身为臣子,自是没有办法反抗天子的。” 华恒闻言眸光一深,看着华时同憔悴的容颜,微微叹了叹,这次安慰了华时同几句,转身去处理下毒案的后续。 华时同坐在床边,绞了一方湿帕子覆在四皇子滚烫的额头。一副药喂下去之后,四皇子渐渐退了热,幽幽苏醒过来。 他握着华时同的手,眸光深邃地看着华时同低声道:“阿同,以后我必会一辈子守在你身边,不让你受到一丝委屈。” 华时同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知道。”她对四皇子笑了笑,小声道:“若是难受,就哭出来,我守着你。” 四皇子沉默良久,忽然轻声道:“等母妃出殡,我便带着你离开汴京。你想去哪儿?我带着你行遍天下的山山水水可好?” 华时同知晓他是被皇家的无情伤透了心,闻言,便温柔一笑,低头用脸颊去触碰他苍白发热的脸颊:“有你在的地方,哪儿都好。” 四皇子闻言轻轻闭上了眼,又昏睡了过去。 宋以真从地牢里出来,匆匆换洗之后,便背着药箱子赶到了含珠殿。 外面下了一场暴雨,她的衣摆还沾着些水迹。 进屋见四皇子脸色赤红,眉头痛苦的紧蹙在一起,便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四皇子这是伤心过度,又因邪热入肺这才加重了伤势。” 四皇子背后的鲜血已经干涸,衣裳混着红褐的血迹粘粘在背上,轻轻一碰就疼的四皇子肌肉禁脔。 好在施行的锦衣卫不敢真把四皇子打死,使用的是外重内轻的丈责方式。看着虽然是皮开肉绽,但筋骨未碎。 宋以真掏出几粒止疼药塞进了四皇子嘴里之后,这才用蒸馏水浸湿他的背部,将粘结在他背上的衣裳碎片清理干净之后,又给他消了毒,这才给上了药。 华时同面色担忧地守在一旁,宋以真见状便安抚道:“别担心,我用了最好的膏药,这伤半个月能好。” 华时同点了点,将四皇子想带着她离开汴京城的事情对宋以真说了出来。 “若是能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也很好,只是……”宋以真想起了五公主的野心,心里有些担忧的对华时同道:“四皇子身份在这里,如今太子和三皇子都被关了起来,宁宗膝下只有三子,难免会有人把目光落在四皇子身上!” 顿了顿,她又道:“我只怕到时候你们两人都身不由己。” 华时同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她走到床边坐着,看着四皇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背部,轻叹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但他从小就是被闲散养大的。朝廷争斗他根本不行,他想离开,我便请求大哥帮助我们。”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大哥自小为了我也做了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想,等我们离开了汴京,大哥便能为自己而活。我再不能拖累大哥了。” 宋以真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能走到桌前开好了药方,当她将药方教给华时同的时候,沉吟了片刻,附在她耳旁轻声道:“若你们真要离开京城,我或许有办法。” 华时同疑惑看着她,她又轻声说道:“到时候让四皇子假死出宫,只是……” 宋以真心底还是担忧,无论是太子、三皇子、亦或者是五公主都不是帝王之才。四皇子虽然也不是,但他心善。若四皇子登基,身旁再有良将名臣辅佐,或许能做个守成的帝王。 后半句话宋以真想了想,还是对华时同说了出来。 华时同闻言沉默了下来,宋以真见状,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叹了一口气,对她道:“四皇子背后的伤需要隔两日换一次药,我先回去,若有什么需要你让人找我。” 第四百五十一章 华时同点了点头,将宋以真送到了门外,看着她走远了之后,这才反身进了屋。 她进屋关上门之后,趴在床上的四皇子忽然闭着眼睛道:“阿同,我不想当皇帝!” 华时同闻言一怔,然后上前握住他的手道:“那就不当。” 四皇子轻轻“恩”了一声,却是没有在说话。屋内又陷入了安静之中,只有窗外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和摇晃的灯影在无声燃烧。 宋以真出了含珠殿,便见大哥宋潜站在不远处,眸光温和地看着自己。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灯光投影在他身上,勾了出一抹修长的身影。 宋潜衣衫微垂,见宋以真望着自己,他脸上表情柔和的朝她伸手微笑。 宋以真眼眶忽然一热,她屏住眼里的热意,加快了脚步朝宋潜跑去。宋潜见状,张开双臂,将奔跑过来的宋以真拥入了怀中。 “大哥。” 宋以真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嗓音闷闷的唤了一声。 宋潜伸手揉着她的头顶,轻声道:“走吧,咱们回家。” “大哥,我要去看师傅的遗体。” 宋以真从他怀中抬起头,嗓音低低的道。 宋潜闻言轻叹了一口气,没回答,而是牵着宋以真出了宫。 宋以真乖巧无比地跟在宋潜身后,见他沉默,心中便有些不安。 等两人走出宫门口的时候,华恒忽然顿住了脚步,宋以很抬头望去,见苏庭秋穿着一身蓝衣站在门口。 “宋大人,宋姑娘。” 苏庭秋走了过来,目光沉沉地落在宋以真脸上,歉然无比的道:“宋姑娘,护送令师遗体的船只,在回京的途中遇到风浪翻了。” “什么?” 宋以真几欲晕倒:“那我师傅的遗体?” “苏某一直派人打捞,却一直没有消息。”苏庭秋表情沉痛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只觉脑中乱哄哄的难受的紧,本以为见着了师傅的遗体,就能确定师傅的生死,可如今师傅的遗体却沉入江河之中下落不明。 见宋以真表情仓皇,宋潜伸手揽住了她。他的臂膀厚实而有倚靠,宋以真靠在他怀中,回了回神,蹙眉道:“不对,此事不对劲儿。” 宋以真摇了摇头,忽然挣脱开双臂朝宫中狂奔而去。 “以真。” 宋潜忙追了上去,可宋以真情急之下使用了轻功,任由宋潜怎么追都追不上。 眼看着宋以真朝东宫的地方跑去,宋潜眉头死死的皱在一起。 宋以真一路狂奔到了东厂大门前就要往里冲,却被守在门口的锦衣卫拦了下来。 锦衣卫一见是她,连忙行礼问安。 “秦真呢?”宋以真喘着气问道,嗓音嘶哑破风。 “回姑娘,督主正在太极宫偏殿处理事务。” 宋以真闻言,立马转身就往太极宫跑去。 到了太极殿,她直奔奉茶的偏殿而去,抓着王保就问:“秦真此时在哪儿?” 王保一见她先是懵逼了一回,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殿。 宋以真扭头一看,松开了王保就朝那边跑了过去。大殿门口没有伺候的小太监,宋以真刚跑到门口,深吸了几口气欲推门而入质问秦真的时候。 便听里面传来太监的回话声:“启禀督主,江宁黄大夫的遗体已经落入了大运河中。那黄大夫的遗孀,我们要不要动手?” “不必!” 听到这里,宋以真只觉浑身发冷,她正欲往里冲的时候,忽然被人捂嘴往暗处拖了下去。 宋以真下意识反抗,用银针定住了此人的穴道。 回头却见王保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你不要命了,太极宫也敢乱闯?” 宋以真抿了抿唇,脑中还回想起刚才听到的那番话,顿觉悲从心来。 王保见她表情沉重,像要找谁拼命一般,连忙轻声道:“宋大夫,宋大夫,你别想不开,秦督主这样的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听到王保的话,宋以真这才回过神来。 压下心里的情绪对王保道:“ 你说得对,想动秦真应该换个办法才行!” 王保被她一番话说的胆战心惊,正欲再劝几句的时候,却听一阵脚步声从前面传了过来,不过片刻便行至了两人跟前。 宋以真回头,见秦真穿着一身素白的曳撒站在那里,而他身后跟着一群小太监。 那群小太监一见宋以真,连忙朝她呵腰行礼。 宋以真收回视线,落在秦真脸上。 两人目光相对,秦真仰着眉梢去瞧被宋以真定在原地的王保。那凉冷的眼神,吓的王保浑身一抖。 “你怎么在这儿?” 秦真率先开口,嗓音有些凉。 宋以真眼光凝了凝,稍后才道:“来找督主商议我们的婚事。” 众人呼吸一屏,现场的空气忽然就安静下来。 秦真凝目审视着宋以真的脸,见她面色平静,并无一丝欣喜有的只是压抑的负面情绪,沉吟了片刻,他提起脚步缓缓朝宋以真走去:“为何?”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嗓音平静无波。 “陛下赐婚,不敢不从。” 沉默了好一会儿,宋以真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她抬头和秦真对视,眸光直白:“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坦然接受。” 秦真微眯了眯眼,忽然翘唇一笑,眸中光芒点点:“既然如此,我让钦天监看个好日子,等珍妃出殡之后便迎娶你过门。” 宋以真闻言点了点,既然要报杀师之仇,没有比她嫁过去,然后近身动手来的更容易了。 秦真见她点头,勾了勾唇角,忽然颔首,仰着眉梢将视线从宋以真脸上调了出去。 不远处,宋潜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撞,一瞬间的剑拔弩张。 宋潜率先收回目光,朝两人走了过来。他如今的官职比秦真大,秦真见了他还需的行礼。 但宋潜冷眼瞧着他行礼的模样,觉得不像是奴才,更像是慵懒从容的贵族公子。 宋潜收回目光,冷眼瞧着秦真,他这郎朗灼华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只觉这位素有温和之称的户部大人不像是掌管钱财的官员,更像是傲杀人间的万户侯。 两人対持了片刻,秦真率先轻笑道:“方才我还同以真商议我们两人何时成婚,如今大舅子来了,正好做个见证。等选了日子,我便八抬大轿迎娶以真过门。”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宋潜脸色一冷,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在秦真脸上。 秦真笑意艳艳的接了招,顺便把刀甩给了宋以真:“以真能出面找我商议婚事,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宋以真:“…………” 她抬头面无表情地盯了眼秦真,这才扯了扯宋潜的衣袖:“大哥咱们走吧。” 话落,她率先转身离开。 宋潜面色发沉地追了上去,两人一路无言地出了皇宫。 苏庭秋一直带人守在宫门口,见他们出来,连忙让人拉着马车上前:“我先送你们二位回去。” 宋以真看得出宋潜还在生气,所以全程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旁。 宋潜板着脸瞪她一眼,宋以真赶紧将头低下。 车内的凝重气氛,素来擅长打圆场的苏庭秋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两兄妹之间的尴尬气氛。 他清咳一声后,这才开口道:“苏姑娘,王珠已经被我送回府上了。” “多谢苏公子。”宋以真回了这话之后,又看着他道:“我师父的遗体……” “苏姑娘你放心,我定会将令师的遗体找回来。” 宋以真点了点头,又道:“我想去大运河上看一看。” 没等苏庭秋说话,宋潜却将目光落在了宋以真脸上,宋以真以为他会出言阻拦,却没想宋潜叹了口气道:“先回家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送你上船。” 宋以真心中一暖,瞧着宋潜乖巧一笑:“好。” 宋潜却别开眼,不看他。 苏庭秋见状,眨了眨眼。 将两人送到了汴京医馆门口,便告辞回家。 宋以真灰溜溜地跟在宋潜身上,好半晌才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大哥,我知道你很生气。我……” 宋潜回头望着她:“我想知道你的真心话。” 宋以真抿了抿唇,这才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想杀师之仇,便想着接近他才好下手。”顿了顿,她又低声道:“况且这是陛下下旨,我们不可能违抗。” “你打算怎么做?杀了他?” 宋潜低沉的声音落入了宋以真的耳中,让她一怔。 杀了秦真? 她能做到吗? 想到这里,宋以真顿觉六神无主,脑子里竟然是一丝想法都没有了。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道:“大哥,我在想,若是秦真真的要杀我师父为何一开始不动手?反而将师父绑走?” 宋潜凝眸,觉得宋以真说的不错,如今黄大夫死不见尸,委实让人觉得奇怪。 “你先别轻举妄动,这件事我会找人查清楚的。” “好。” 两人说完了这话,便沉默的推开了门。 宋以真乔装入宫的消息一直被宋潜隐瞒住,是以宋氏他们还真以为宋以真是出去游医了。 见宋潜和宋以真两人一起回来,宋氏先是诧异,然后才狐疑地看着提前回家的王珠。 这出去游医怎么还分批回来? 察觉了宋氏的狐疑,宋潜不动神色的解释自己得了信去接的宋以真。 宋氏半信半疑,但看着两人不想说的模样,还是默默的把话吞了下去,去厨房张罗今天的晚餐。 吃饭的时候,宋潜率先替宋以真开口说,她明日还要出去一趟,大概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宋氏闻言,表情一怔。 看着宋以真,见宋以真对自己笑了笑,也只能叹了口气让她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气氛本来就有些低迷,宋文书却开口询问宋以真知道不知道宁宗赐婚的事情。 全家的气氛一肃,宋氏在在桌下狠狠踩了宋文书一脚,痛的宋文书倒吸了一口气。 宋以真见状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我也决定嫁给他。” “以真。”宋氏还记得秦真虐杀婢女的事情,她心惊肉跳的道:“他那样的人,你嫁过去该怎么办?” “娘。”宋以真安慰道:“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 宋文书见妻子哭泣,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宁宗赐婚这事儿他们是反抗不了的,便也唉声叹气的坐在一旁。 宋潜见状,眸光沉了沉,这些日子他一直暗中搜集着秦真和三皇子连手的证据。 可秦真狡猾,竟然将尾巴藏的滴水不漏。 看来他的动作,必须加快才行。 一餐饭吃的不怎么愉快,宋以真回到房间洗漱之后,便进了药房开始准备。 不管四皇子和华时同怎么打算的,她还是先把假死药研究出来,以备后患。 宋潜见宋以真把自己关在药房里忙里,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进了药房将宋以真强行拉了出来,让她睡觉。 心里放着事儿宋以真怎么睡得着? 可在宋潜那关切的目光下,她却只能强迫自己睡了过去,好在屋内点了安神香,辗转反侧许久之后,宋以真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便在宋潜的护送下,上了船。 她必须亲自去看看师傅遗体落水的地方,才能安心。 而与此同时,珍妃的灵柩在五公主和华时同的护送下,被送出宫往皇陵送去。 宁宗依旧在太极殿内作乐,没出现。 五公主对着珍妃的陵墓无声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听着一旁传来的哭声,五公主面色平静地磕着头。 母妃生平的愿望便是同父皇生同床,死同穴。 如今母妃先走一步,父皇却放弃过往的恩爱缠绵,变得凉薄至厮。但母妃请放心,儿臣很快就会让父皇来陪你。 五公主唇角闪过一抹残忍的冷笑,轻声道:“闭陵!” 厚重的千金石在机关的控制下落下,陵墓关闭的那一刻,五公主眼眶一红,可眸光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日子热着热着便入了秋,因黄大夫的遗体是回京的途中落水的。 宋以真只坐了半日的船便到达了黄大夫落水的地方,此时河上正有很有渔民在帮忙捞尸。 虽然从昨日便开始捞,可从河里捞出的许多尸体,就没一具是黄大夫的。 宋以真面色沉凝地盯着河面,正在这时,有船只靠了过来,上面的人喊道,又从河里捞起来一具被鱼啃了一半的尸体。 宋以真一听,赶紧上了那艘船,去检查尸体。 看着眼前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宋以真手一抖,不知为何只觉心中悲怆。她仔仔细细检查了尸体,最后泣不成声的发现,这具尸体正是黄大夫的。 宋以真在尸体前跪了许久,直到天色黑了下来,这才换上了孝帕素服,护送着黄大夫的灵柩回了汴京。 第四百五十三章 至于那些被捞起来的尸体,宋以真给了银子,让这些人也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回到汴京之后,宋以真让人给江宁的师娘送了信,便沉默无比的带着人布置黄大夫的灵堂。 宋氏他们看着担忧,却也没法子,只能帮着宋以真把灵堂布置的妥妥帖帖。 而此时的宫内,五公主正听着心腹来报,说太子和三皇子被关起来这些日子。三皇子每日斋戒,为死去的文武百官和珍妃抄写经文的时候,五公主冷冷一笑。 至于太子,似乎铁定苏越泽会帮他稳住太子之位,整日在东宫便是吃喝玩乐、胡作非为。 五公主伸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去找一个调教好的女子,想办法送入东宫。” 她顿了顿,忽然问道:“驸马此时在何处?” “回公主,驸马正在大理寺查卷宗!” 五公主闻言冷冷一笑,自打成婚之后她便没见过华恒的身影。宁宗让她下嫁住进华府,可最近因着珍妃的丧事,五公主一直住在宫中,根本没想过要搬进华府。 她垂了垂眼,盯着自己的腹部轻声道:“去将驸马请来,就说本宫手上有三皇子和秦真勾结的证据。” “是。”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华恒就跟着丫鬟入了宫。 五公主见他进来,眸光微凝,这个男人她曾经爱的如痴如狂,可真的嫁给他之后反而觉得没那么喜欢了。 不过到底是心有不甘,因为得到的男人心里没有她! 五公主收回目光,亲手舀了碗给华恒递过去。 华恒却抬头盯着她:“不知五公主手上的证据……” “驸马,这是我们成婚之后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五公主冷声打断了华恒的话,开口道:“你如此破坏气氛,本公主一不高兴,那证据便没有了。” 华恒闻言身影一顿,压了压眉,便端过汤碗闷声喝了起来。 五公主见状微微一笑,也拿了碗鸽子汤小口喝着。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但五公主不介意,脸上一直挂着抹淡淡的微笑。 饭后,华恒这才开口道:“五公主……” 不等他的话说完,五公主从袖中掏出一卷书信递到华恒面前:“这是你想要的。” 华恒接过来展开一看,见确实是秦真勾结三皇子的证据,便将书信收好,对五公主行了一礼:“我知道五公主将这个交给我,也是存了借着我们的手向为珍妃娘娘报仇的想法。” 他眸光静静地落在五公主那张美艳逼人的脸上:“请节哀。” 五公主闻言心里一涩,终究是倾心喜欢过的男人,稍微对自己好一些,便能心软。 她拿出手帕轻轻擦着嘴角,唇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驸马说的不错,本宫是想借你们的手对付三皇子。”她抬眼盯着华恒,冷冷一笑:“不过驸马可要想好,秦真和宋以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没了,宋以真也不见得好过。” 华恒身子一僵,半晌才道:“此事不用五公主操心。” 操心? 不! 五公主握紧拳头,她想做的是杀了她! 华恒从宫里出来之后,便带着证据去找了华恒。两人密谋了一夜,才想出了对付三皇子和秦真的办法出来。 而此时,宋以真在黄大夫的灵柩前守了一夜。 三日后,黄大夫的妻子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汴京,要将黄大夫的遗骸带走。 “师娘,是我害死了师傅。”宋以真泪流满面的跪在黄氏跟前,泣不成声的道。 黄氏红着眼眶,将宋以真从地上扶了起来:“不是你的错,我和你师傅这些年也算是偷来的。” “师娘……” 宋以真开口说话,却被黄氏打断。 她拉着宋以真走到黄大夫的棺材前,黄氏凝眼看着眼前的棺材,半晌才含泪轻叹道:“这些年,你师傅心里背负的太多。” 她握紧宋以真的手,轻声道:“听说你们一直在调查苏越泽的身世?” 黄氏抬眼看着宋以真,见她眼眶发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她长叹一声,擦去宋以真脸上的泪,将苏越泽的身世说了出来。 在黄氏的口中,苏越泽的身世和华恒所讲的几乎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黄大夫曾经有个表妹,因长相伶俐可爱,极得宁宗的欢喜。 但黄大夫的表妹,某一日进宫,却无意遇见了养在皇庙中的苏越泽。自此以后,黄大夫的表妹便极喜欢苏越泽。 那时,苏越泽曾想过代替宁宗光明正大的活在世上,便诱惑黄大夫的表妹将宁宗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细细说给他听。 后来更是借着黄大夫表妹之手,将宁宗骗入了皇庙之中意图杀害。幸好黄大夫发现不对,带着师傅赶到皇庙将宁宗救了下来。 只是黄大夫的表妹却在当场去世,说道这里,黄氏眼中闪过一丝悔恨的泪光。她伸手抚摸着黄大夫的棺材,泣声道:“当时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儿……” 宋以真见黄氏伤心难过的模样,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小声地唤了声“师娘”。 黄氏闻言,收了泪光道:“苏越泽也身受重伤,濒临死亡。是你师祖心善,瞒着宁宗将他救了下来。” “当时他失去了记忆,你师祖便带着他离开了皇宫,行走天涯。而你师傅……”说到这里,黄氏嘴角凝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你师傅和我也离开了京城,这一走便是数十年。只是没想到这些年,他竟然一直想着报仇。” 黄氏伸手抚摸着棺材,眸光温柔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的。”话落,她扭头看着宋以真道:“我要入宫见皇上。” 宋以真闻言有些担忧,她将宁宗近来的变化告诉了黄氏,尤其是宁宗得知了苏越泽的身份,还对他深信不疑的事情。 黄氏闻言,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且放心,宁宗见了我会相信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是夜,黄氏在华恒和宋潜的护送下入宫。 尽管上次易容被人发现了,但宋以真担忧黄氏的安危,还是跟着一起入了宫。 几人走到太极宫外就被拦了下来,自从进宫之后,黄氏周身的气度都变了。一踏入这重华宫殿之中,她身上所蕴含的矜贵之气便教人不敢直视。 黄氏姿态优雅的走到拦在他们的太监跟前,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递到那太监面前轻声道:“告诉宁宗,故人来访!” 宋以真和华恒见着那枚金牌,都是一愣。 这枚玉佩和当初宁宗被戴皇后他们关在长生殿中时,珍妃为了待他们闯进去所拿出来的金牌一模一样。 持有此令牌的人可以在空中畅通无阻,那太监见状,自然不敢再拦着几人,连忙拿着令牌进去禀告宁宗。 正在殿中与美人玩乐的宁宗,一见这令牌,惊喜地从榻上一跃坐起:“她来了,快快快,给朕带进来。” 宁宗慌忙的整理着衣衫,让小太监出去将黄氏请进来。随即又将围绕在自己身旁的美人儿都打开:“快快快,你们快下去,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来。” 众位美人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次退了出去。 当守在门外的众人得知宁宗要单独召见黄氏之时,宋以真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步:“……师娘。” “不用担心。”黄氏回头看着她,神色镇定地对宋以真笑了笑。 她转过头,神情微叹地看着眼前打开的太极宫们,轻声道:“三十年了,终于又回来了。” 话落,她提起裙角,面色沉静地朝殿内走去。 宁宗坐立难安的守在殿内,他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就要见她了,不知这些年她过的如何? 原本以为遗忘的回忆,在见到那枚令牌时全都涌入了脑海之中。 宁宗情绪激动的大步朝殿门口走去,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时候,一抹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缓缓朝他走来。 “你……” 宁宗眼神闪动地凝望这来人,嗓音有些颤抖! 可当眼前的人穿破暗影,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宁宗表情忽然就凝固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容色衰老的女子。 怎么会这样? 记忆中那容色风华的汴京第一美人儿,为何眨眼便成了眼前这徐老半娘? 宁宗一愣,忽然就想起珍妃,想起了她临死那瞬间,容颜从绝代芳华瞬间变成了鸡皮鹤发的干尸模样。 宁宗接受不能的捂嘴,险些吐了出来。 黄氏见状,微微转了转眼,眸光如深水般平静地看着宁宗:“三十年不见,表哥还是当年的模样。” 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黄氏缓缓朝宁宗走近。 “你……你……你不要过来……”宁宗神色仓皇的往后退,一时难以接受眼前这位年华老去,不见当日风华的妇人,是他放在心底几十年的女子。 黄氏淡淡一笑。 笑容平静而淡然,她瞧着裹在宁宗身上那件明黄龙袍,缓缓地收回目光,语气不喜不怒的道:“临川已经去了。”临川是黄大夫真正的名字! “什么?” 宁宗穆然抬头,眼神闪过一丝喜意。 黄氏见状,垂眼遮住眸中的神色。 看着她安静站在自己跟前的模样,宁宗目光忽然变得很遥远。他记得年轻时的她明艳夺目,那时候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世人的眼神都追随着她。 而今,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黄氏。 有什么比红颜老去,芳华不在还要让人伤感? 宁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心里的激荡早就在黄氏那张容颜不在的面容下平静下来,再难撼动半分。 “你为何进宫?” “为了临川入京之事。”她轻声道:“国师就是苏越泽,而苏越泽便是当年的无月。” “不可能!”宁宗怒不可遏:“无月当年是朕亲手杀死的,他的尸体被朕挫骨扬灰,他的魂魄被朕找高僧镇压在了皇庙之下,永无翻身之日!” 宁宗瞪目,脸上的表情疯如恶鬼:“你是为了报复当年朕给你下毒害你流产,所以才这么说的对不对?”他忽然冷然道:“当初朕就该连同临川一起杀了!” 黄氏震了震,虽然往事已过。但只要一想当年的事情,她的心中还是绞痛不已 。 “你当初是因为我们看尽了你所有阴狠的过去,才对我们动手?” 宁宗瞳孔一缩,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朕是天子,朕杀人不需要理由!” 黄氏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宁宗那瞬间狼狈的模样,灯光照了过来,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射在了宁宗跟前。 她双眼如雪,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表哥,是你派人杀了临川的对不对?” 她脸上的笑意刺痛了宁宗的眼睛,他愤怒无比地盯着她:“是朕让东厂的人杀了他!”宁宗眼里含着遮天蔽日的阴霾:“你们死了,就没人知道当初那件事情。皇家的威仪,容不得有半点折损和污垢!” 黄氏看着他,眸光冷然的开口道:“ 临川他如今去了,你猜,无月入宫陪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不,无月已经死了,国师是能让朕长生不老的神仙!”宁宗大声反驳黄氏的话,目光执着的让人害怕。 黄氏见状,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宁宗啊……永远都是凉薄自私的一个人…… 她少年时懵逼在他温润如玉的表面之下,差点葬送了她和临川的性命。如今再看此人,彻底只剩下一阵厌恶! “朕要长生不老,而你们通通都该死。”宁宗忽然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朝黄氏刺了过去。 “噗嗤!” 长剑入体,黄氏倒在了地上。 殷红的鲜血在金砖铺就的地面蔓延开来,散成了以地刺眼的灼红。黄氏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之中,沾了血的手指着宁宗,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的落了气。 宁宗震了震,有些不敢置信地倒在面前那具尸体。 他亲手杀了她! “来人!来人!将这具尸体给真拉下去!拉下去!”宁宗忽然丢掉手中的长剑,抖着手疯狂大喊道,听见太极殿内的动静,宋以真跟着跑了进去,一见黄氏的尸体,瞳孔一缩:“师娘!” 她抖着手摸出一颗红色的续命药丸塞进了黄氏的嘴里,又给黄氏的伤口做了急救措施。 随后赶来的华恒和宋潜见状,两人连忙阻止侍卫,自己上前将黄氏的尸体带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宁宗神色木然地站在殿中央。 地面上那一滩殷红的血迹,陡然刺痛了宁宗的双眼。 宁宗低叫一声,捂眼跌坐在地。 似乎还没从刺入黄氏那一剑中回神,一丝丝血腥味顺着呼吸窜到鼻子里。 宁宗忽然翕动鼻翼,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出来。 他忽然放下手,伸手在那瘫血迹上一抹,随即便将沾染着鲜血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他忽然一笑,人血原来是这个味道! “好喝吗?” 一袭玄色衣衫的苏越泽撩开珠帘,从后面走了过来。 宁宗被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随即放下手,眼神闪动地看着苏越泽:“真的是你?” 再见过了黄氏之后,他只能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个自小被关在皇庙中,被养成药人的无月。 苏越泽垂眸,目光从宁宗沾染着血迹的嘴边掠过。 他轻轻笑了起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苏越泽唇畔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一身玄色衣衫的他,立在宁宗面前,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一般,俯视着宁宗。 “你想要长生不老,你想要伫立于天地之间,你想要站在最高处掌管别人的生死。” 他嘴角带着同样古怪的笑意:“但你偏偏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 “不!”宁宗浑身一抖,脸颊抖动着看着苏越泽。 苏越泽微微一笑,他在宁宗跟前蹲下,眼神细细地扫过宁宗那张年轻的脸。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扫了过去,那怪异地眼神看的宁宗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秒苏越泽的双眼之中,就会跳出怪物将他吞噬一般。 “不!” 宁宗神情陷入阴鸷和癫狂:“朕是皇帝,朕是天子,朕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扑上前揪住苏越泽的衣襟,眼光如芒:“而你,无月,是见不得光的异类,是为朕提供鲜活生命的药人。” 苏越泽并不动怒,他眼神含笑地望着宁宗那动怒的眼。 他的眼神太过安静和奇异,连陷入偏执和癫狂的宁宗都下意识的安静下来。最后只能呆呆地望着苏越泽,他松开手,嗓音嘶哑道:“朕喝了你的心头血,死不了的!” “对,你现在还死不了。”苏越泽轻笑出声:“我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儿女在你面前自相残杀,最后死的一个不剩。” 宁宗瞳孔一缩,全身都颤抖起来。 苏越泽伸手推开他,想了想,才用拂尘敲着手心道:“我差点忘了,你除了自己的生死,应该谁也不在乎。但游戏已经开始,只要能折磨你我就特别高兴!” 苏越泽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可说出的话却向针尖一般刺入了宁宗心底:“你猜猜,今天晚上是你先死?还是你的儿子先死?” 语毕,苏越泽伸手在脸上一抹,那张脸就变成了和宁宗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这张脸更加年轻秀气,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般,那精致的眉眼间还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宁宗神色仓皇的抱头朝后退去,他瞪大眼睛看着笑容诡异的苏越泽,想疯狂大叫,让秦真过来将他碎尸万段,可他就是撕破了喉咙也说不出一句话出来。 宁宗惊慌失措地缩到龙椅下面,他疯了,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他死死地往龙椅下面躲去,想甩开眼前这疯狂的一切。 苏越泽眼神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拂尘微微一动,丧失理智的宁宗瞬间安静下来,他双眼呆滞,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从龙椅下爬出来,站在了苏越泽面前。 苏越泽含笑望进他的眼里,在宁宗眼神深处看见了骇然的神色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要这样,他要让宁宗神识清楚,却又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一出出的好戏上演。 彼时的东宫内,太子正在押玩最近才想办法送入东宫中的幼童。 这个幼童长相干净,瞧着就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太子最近喜爱爱押玩良人家养出来的幼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释放他心中压抑的不快和阴鸷。 因为他被关押在东宫中,除了外院有锦衣卫看守不许人进出以外,其他地方并无一个人看守。 灯光惨惨地照在被太子用工具押玩的幼童身上,她惊慌的闭着眼,小小的身体在太子每一次的挞伐和进攻下抖颤不已。 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白玉砖的地面上,像是在一片白雪中盛开出的妖媚花朵。 看着幼童惊恐的双眼和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太子心中亢奋不已。 他双眼噬血,大力摇撼着身下的幼童,只有让她死在自己手中的器具下,他才能得到满足。 当神色呆滞地宁宗跟着苏越泽从暗道来到东宫内,看着眼前这惨无人道的一幕时。 宁宗瞳孔一缩,双眼通红地紧紧盯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却最终只能让心中那滔天的情绪被禁锢在这具不听他使唤的身体当中。 苏越泽眼神发亮地笑看着宁宗:“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伴随着他的话落,被太子压下身下的幼童忽然发狂,大力挣脱开太子的禁锢,像凶兽一般地死死咬在了太子脖颈的动脉之上。 鲜血刹时喷溅,太子眼神惊恐的大叫反抗,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在他身上疯狂撕咬的幼童。 正当太子绝望的时候,一抹张扬的红裙落入太子的眼前。他惊喜抬眼,立马对上五公主那张含笑的脸庞。 “救……救……我!”太子费力的喊道。 “被自己挞伐押玩的幼童杀死的感觉如何?”五公主冷然问道。 太子浑身一震:“是你!” 五公主的身影打在太子脸上,她微笑道:“我来看着你死。” “父皇……不会放过你的。”太子咬牙切齿的道。 五公主闻言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前俯后仰的笑了起来。站在暗处的宁宗,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第四百五十六章 他盯着五公主那张充满讥讽笑意的脸,好像从不认识五公主一般。 五公主笑够了之后,凑到太子面前,轻笑道:“你死了,接下来就轮到咱们……父皇!” 五公主冷冷吐出最后两个字,看着太子死不瞑目的模样,微微一笑,不去管依旧趴在太子身上撕咬的幼童,转身离开。 站在暗处的苏越泽,神色平静地看着五公主离开的身影。眼里闪过既佩服又鄙视的神色,他转头神色玩味地盯着宁宗:“终究是这个女儿最像你。” 自从五公主出现之后,宁宗的眼神变成了惊恐。他看着苏越泽的眼神像是看着从地狱之下爬出来的恶魔,他想嚎叫、疯狂的逃离,却偏偏不能控制的自己的身体做出一分一毫的反抗。 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苏越泽见好戏唱完,手中的拂尘一扫,宁宗的双眼彻底变得呆滞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汴京城外的一处庄子里。 宋以真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黄氏。 桌上的蜡烛越少越短,知道快要天亮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黄氏这才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眼。 “师娘,你醒了。” 宋以真一下就扑倒床前,眼神殷切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黄氏。 她检查了黄氏的身体,见除了失血过多引起的虚弱之外,并无其他病症。这才舒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颗加了她精血制成的红色药丸塞进黄氏嘴里之后,将整个小瓷瓶都塞在了黄氏手里道:“师娘,这个药你收好,对你伤口恢复很有帮助。” 黄氏点了点头,缓了片刻才道:“这次多亏了你。” 宋以真抿了抿,不解问道:“师娘,你为什么要造成宁宗亲手杀了你的假象?” 黄氏的目光缓缓落在宋以真脸上,最终才道:“以前的往事只有伴随着我们的死去,才能真正的尘埃落定。” 她握着宋以真的手,眼神安静的道:“往事你就不要问了,你等下回去找堆柴禾将你师傅的尸体和那具假人一起烧了。” 那具假人是黄氏入宫前让华恒准备的,她准备假死之后,带着黄大夫的骨灰回到黄大夫少年学艺的山上,陪着黄大夫的遗骸渡过余生。 宋以真点了点头,待天色大亮之后,这才混在入城的人群中回了汴京医馆。 而彼时的汴京医馆,闭门歇业,门前已经挂起了白帆。 宋以真回去便将黄大夫的师傅和着假人一起烧了,熊熊大火瞬间席卷了眼前的尸体,看着黄大夫的尸体一点点化在了大火之中。宋以真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回头对关切望着自己的宋潜抿了抿唇! “太子昨夜被发现死在了东宫。” “什么?”宋以真讶异,她忽然想起在地牢里的时候,苏越泽曾经说过要让宁宗无人送终的话。 难道是他?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宋潜,宋潜闻言轻声道:“此事的确有蹊跷,太子是被幼童咬破动脉而死,不仅如此,太子的尸首被发现时身上的血肉也被那幼童吃的差不多了。宁宗得知消息,当即就命人将太子的尸首烧了。而且还命东厂的人秘密处死了东宫的幼童和东宫里的奴才。还不准东厂和大理寺去查太子的死因!” 宋以真在听到东厂的时候,神情愣了愣,随即蹙眉道:“那朝中有多少人知道太子死亡的消息?” “秦真,我还有华恒。”宋潜眉心凝结的很深:“陛下担忧有人借此生乱,故而想先压住消息,只对外宣城太子病重。”宋潜有些狐疑的道:“以真,我总觉得陛下今天有些奇怪。” 宋以真点了点头,轻声道:“陛下对苏越泽那种信任来的太过蹊跷,只是……我现在没法子近身去检查他的身体。” 宁宗身边近来守卫森严,就连秦真也不像以前那般,能随时出入太极宫。只有苏越泽,一直在太极殿内陪着宁宗。 宋潜眸光深了深,京城是越来越不安全了。 想到这里,他便和宋以真商议,最近几天就让宋文书和宋氏回到江宁。至于跟着闻人夜学武的宋早,也得找个机会接回来才成。 宋以真觉得宋潜的注意不错,便决定找个机会跟宋氏他们说。 “以真,你……” “大哥,你不用多说。”宋以真打断了宋潜的话:“我知道你担忧我的安危,可如今我以身在局中,不可能置身事外。而且……”她抿了抿唇,她师傅的仇还没报:“大哥,我要留在京城和你们一起面对这些事情。” 看着宋以真坚决的眼神,宋潜也知道她拿定的注意,怎么也改不了。只能叹了叹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下午的时候宋以真找了机会,将黄大夫的骨灰送去给黄氏。 黄氏座靠在床头,接过黄大夫的骨灰轻叹了一声。她将黄大夫的骨灰放在一旁,从怀中掏出宋以真给她的药问道:“这药里面加了什么?为何我的伤口愈合的这样快。” 此时黄氏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皮肉伤。 宋以真不想让黄氏知道自己身体被苏越泽用药洗髓炼过,又不想找个借口来搪塞黄氏,便轻声道:“师娘,这药的来历我不方便说。” 见她不欲多说,黄氏也就不再继续追问,而是开口道:“今天晚上我就会离开汴京,你……”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宋以真:“……你小心些。” “放心吧,师娘。” 当夜,黄氏便在华恒的帮助下,乘船离开了汴京城。 她们乘船的地方是在郊外的一片芦苇荡里,宋以真站在岸边目送着黄氏乘船离开。 良久之后她才收回目光,看着站在身侧的华恒道:“走吧。” 华恒点了点头,因着天色太黑,芦苇荡又不方便走路。华恒见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便想伸手扶她一把。 宋以真却不动神色的躲开了他的手,装作没看见的道:“对付苏越泽的事情,你们怎么想的?” 华恒垂眸瞧了眼落空的手,闻言回神,有些失落地将手收了回去。先是嘱咐了宋以真走路小心一些,这才道:“陛下对他偏听偏信,只要有关苏越泽不利的消息,陛下一概不接纳。”顿了顿,他语气忽然一沉:“我想找人暗杀他!” 宋以真手一抖,华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状。缓了片刻才轻声道:“若是继续放任他胡作非为不管,只怕这天下都要乱了。” 宋以真沉默点头,知道华恒说的是事实! 第四百五十七章 当夜,在宫中的苏越泽便遇刺身受重伤。 消息在天亮时分传了出来,整座皇宫已经戒备森严,谁也进不去。 彼时,宋以真和宋潜正在渡口,将哭的泣不成声的宋氏和宋文书二人送上了回江宁的船只。 宋氏放心不下宋以真,本来不愿意回去,最后被宋潜说动,为了不让两人担心,只能泪流慢慢的上了船。 船渐渐离开了渡口,宋氏捂嘴靠在宋文书怀里,哭着对宋以真他们挥了挥手。 宋以真见状,眼眶也很红。 待船消失在了眼前之后,她这才收回目光,吸了吸鼻子。 宋潜拿手巾替她擦了泪,揽着哭哭啼啼的宋以真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开口让以真得空去李府一趟,如果可以说动陈彩荷、穆金光离开京城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便给他们提个醒也是好的。 宋以真当时也没多想,便也去了。 去了李府之后,没能说动陈彩荷夫妻二人离开汴京。宋以真无法,只好在那里用了午饭,这才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穆修忽然站起来要送她。 宋以真下意识看了眼面上含笑,却在桌下把手帕搅成麻花的周咏絮,想开口拒绝的时候,穆修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宋以真只好对几人行了礼,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去的时候,穆修已经将宋以真的马牵了过来。宋以真对他道了声谢,便纵身上马。 她见穆修欲言又止的站在那里,便好奇问道:“穆修哥哥,你可有话同我说?” 穆修仰头看着她的面容,眉目如画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没有,我看着你出了府就转身。” 宋以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今日的穆修有些奇怪。可再三询问,穆修依然笑看着她,最后宋以真只能打马离开! 穆修不由自主的提起脚步跟了上前,直到出了门,见宋以真头也不回的纵马离开,这才有些落寞地收回目光。 以后……只怕再也没有这样送她离开的机会了! 虽说今日立秋,可天气却比往日更加炎日。 守卫森严的皇城中,一辆奢华的软轿正从宫中出来。 秦真坐在软轿中,透过垂挂的纱帘,眯眼瞧着外面的日头。 他脸上的表情慵懒从容,似乎并未将汴京城这些日子的风波放在心上。 当软轿刚走到秦府大门前,侍卫们赶紧将大门打开,迎接已经许久未归的主人。 一个小厮迎了上来,呵腰恭谨道:“督主,华驸马求见,已经在府上等候多时了。” 秦真淡淡应了一声,心中却想宫中的守卫换了一茬又一茬,这华恒的耳报神尽然还能投递他今日回府的消息,看来簪缨世家的人脉果真不容小觑。 他神色闲闲地踩着孙琅的背从软轿中下来,意态翩然地朝候客的厅堂走去。全然没见,跪在他身后的孙琅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甘和杀意。 “驸马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还请驸马赎罪。”秦真睨眼走了进去,瞧着华恒的目光丝毫没有话语中的半分恭谨。 华恒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今日我来是有要事同督主商议。” 秦真闻言眉梢微挑,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们已经悄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华恒见状,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子递给了秦真。 秦真伸手接过折子,垂目瞧了起来。半晌之后,他才像笑没笑的抬头瞧着华恒,等着他的后文。 这折子里面全写着他同三皇子勾结的证据,虽是手抄本,但依旧如一枚炸弹落在了秦真手上。 “只要督主愿意说服陛下解除和以真的婚约,在下会将证据拱手相送。” 听着华恒的话,秦真轻笑一声,将折子丢在了桌上:“无妨,驸马若是想告便告,本座既然敢做便不怕事儿。” 他话音一顿,抬眼道:“以真即将成为本座的媳妇儿,驸马身为有妇之夫委实不该如此亲热的唤她。唔……本座觉得宋大夫这个称谓极好,还请驸马以后莫要越界,免得伤了各自的夫妻情分。” 华恒眼神一冷,秦真却笑道:“都说夫唱妇随,想来本座若是有个闪失,以真也不会撇开本座独活。” 宁宗下的旨,想撇都撇不开。 华恒简直要被秦真的不要脸给气死了! 相谈不欢,最后华恒只好冷脸告辞。 打发走了华恒,秦真接过管家送上来的聘礼单子,细细翻看起来。 一本厚册子细细翻完,他这才端起茶呷了一口道:“我记得汴京城的药材铺子一共是两百三十四家,为何只还有四家未买?” 管家额上出了冷汗,忙道:“回督主,这四家乃李家所有。” 李家?陈彩荷! 秦真双眼微微一眯,半晌放下茶杯道:“罢了,将东西准备好,本座待会儿去送聘礼。” “是是是……”管家如是大赦的退了出去。 秦真起身挑开放聘礼的箱子,见里面堆满了各色宝石和夜明珠,细细检查过去,见并无瑕疵品之后这才满意地盖上箱子。 去检查摆放在一旁的胭脂,他拿起一方象牙盒子,掀开了盖子瞧了瞧,又嗅了嗅。 他已经可以在脑中想象出,当宋以真用上这些胭脂水粉时,该是何等倾城倾国的模样…… 子苏进屋的时候,便见他这慵懒随意的模样。窗外的阳光衬着他此时的模样,像极了混迹红尘的世俗佳公子。 “宋潜递上来的书信。”子苏将手中的书信放在了秦真面前,从面具后传来的声音,似乎没了往日那种张扬。 秦真闻言,用指腹捻了点胭脂轻轻的捻柔。粉质细腻,颜色正好。晕在他如白玉般的指腹上便如三月里开的正好的桃花一般。 他放下胭脂,伸手去拿了信。 沾染在指腹上的胭脂,在信封上落下一点点绯红。秦真拆信的动作一顿,垂眸睨着那点点绯红轻哧一声,那信封忽然在他手中变成了齑粉扑簌簌的落在地上。 “……督主。”子苏不解。 秦真掏出手帕擦手:“无非是能让我心甘情愿放弃宋以真的筹码。”他垂眼,用脚尖碾了碾那碎屑,笑道:“但这些筹码,怎能比得上一个宋以真。” 第四百五十八章 子苏听了垂下头去,看着那满地碎屑忽觉心中生出了许多烦躁。 秦真抬眸睨了他一眼,眸光凉冷如水。 子苏心头一震,随即抬头笑吟吟道:“督主这是江山美人都想要了!” 秦真刮了他一眼,嫌弃子苏话太多。 半个时辰之后,沐浴换了一身稍微喜庆点颜色衣裳的秦真,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聘礼浩浩荡荡的从秦府出发去了汴京医馆。 他所路过之处,百姓无不停足望论。 这汴京城的白帆还未收尽,东厂的人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去送聘礼,东厂可真是权势滔天! “东家,东家,东厂的人来送聘礼了。” 王珠气喘吁吁地闯入药房的时候,宋以真正在研制药丸。闻言手一抖,刚搓好的药丸便掉了下去。 她面色平静的转头,蹙眉道:“你再说一次。” “东家,东家,秦督主已经到了门口。”这一次是薛兰一脸紧张的跑了过来。 宋以真阁下手上的活计,朝门外跑了去。 彼时,秦真已经带着人进了院子,正立在院中那颗梅花树下。 宋以真跑出去的时候,他颔首一笑。含着星光的眼温柔缱绻地落在宋以真的脸上,宋以真对上这样的目光,脚步一顿,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成。 秦真抬脚朝她走了过去,笑容温柔地像是世间最美的情郎:“成婚的日子定下来了,三日后,宜家宜室。” 看着秦真脸上的笑意,宋以真心头一跳,目光下垂,落在他那绣了缠枝花的衣袖上,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瞬间寂寂无声的消退,只余一片冷静和空白。 见她低头不说话,秦真眼神更加温柔。 他上前一步,走到宋以真跟前,俯身在她耳旁轻声道:“三日后,我娶你过门。” “…………” 洒在院中的日光,一寸寸地朝屋顶斜移了过去。 宋以真坐在院中,看着堆满了院落的聘礼,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秦真何时离开的,她不知道。 她脑中现在唯一有的想法,便是秦真所说的‘三日后迎娶她过门’。王珠和薛兰见她顶着风坐了许久,都有些担忧地上前看着她:“东家,天快黑了。” 听闻这话,宋以真这才回神,对着两人勉强笑了笑。 随后起身朝药房走了过去,她必须找点事情来做,这才不会让自己胡思乱想。 看着紧闭的药房大门,王珠和薛兰急的团团转。 见宋潜面色沉凝地外面走了进来,连忙上前围着宋潜让她去劝劝东家。 宋潜脸色难看地扫过满院的聘礼,他今日让子苏送了信之后,便被东厂的人软禁起来,直到现在才放他回来。 他走到药房面前敲门:“……以真。” 药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宋以真的声音:“大哥,我没事儿。” 宋潜沉默了片刻,见她不愿意开门,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坐在屋内的宋以真,神色恹恹地搓着药丸。 夜色渐渐深了,银色的月光穿透雾霭洒了下来笼罩着整个汴京城。可在今夜,许多人的心中却似蒙上了一层浓稠的墨砚,怎么也化不开。 自从太子死后,宁宗便将自己关在了太极宫内,谁都不见。 五公主端着一盏参汤在太极宫门口被拦了下来,她抬头望了眼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的太极宫,嘴角凝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劳烦公公前去通报一声,就说我亲手熬了参汤给父皇送来。” 太监宫女们都觉得自从五公主成婚之后,性子便收敛了许多,变得温和好说话起来,尤其是出手给的打赏是宫里最厚的一份。 于是替五公主传话便比往日更殷勤了些,宁宗此时已经被苏越泽控制,做什么事都由不得他自己。 但当他从太监口中听到五公主给自己送参汤来的时候,瞳孔深处闪过一抹恐慌,那夜在东宫所见到的一幕彻底浮现上来,让他不寒而栗。 “放心,我现在还不会让你死。” 苏越泽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手中的拂尘一扫,便听宁宗开口道:“夜深了,让五公主回去。” 守在殿外的五公主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的光。 这个老东西,一直把自己关在太极宫里,她该怎么下手?心中想的心狠手辣之事,可五公主面上端着的确是一片温和孝顺之意。 宁宗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的神识还是很清楚的。 当苏越泽控制着说出不见五公主那番话,他心中委实大大的松了口气。 苏越泽可不管他心中如何想,他弯腰拿起一支笔塞进宁宗手里轻声道:“让小黄门去传旨,解除秦真和宋以真两人的婚事。” 宁宗像个木偶似的,依言动笔。 写好了圣旨之后,宁宗唤来小黄门让他们连夜去宣旨! 准备出宫宣旨的小黄门刚走出太极宫,便被秦真带人拦了下来。 他目光落在小黄门手中的圣旨上,还未开口,那小黄门便吓的将手中的圣旨双手奉上。 秦真拿起圣旨一看,随即冷冷一笑。 他颔首,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太极宫,面上的神情淡淡将手中的圣旨往后递了递的:“子苏。” 子苏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圣旨,子苏将圣旨揣入怀中,一个小太监连忙奉上一道空白的圣旨和笔墨纸砚,另一个小太监连忙四肢跪地。 他将空白的圣旨扑在跪地小太监的背上,明黄的圣旨一角,一枚玉玺的印记在灯笼的光下微微发亮。 轻巧的笑声从子苏面具后面传了出来,落在这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他拿起毛笔一挥而就之后,吹干了圣旨上面的墨迹,随手丢在了小黄门怀里:“传这道圣旨!” 小黄门战战兢兢地低头看了一眼,随即脸色惨白的看着秦真:“督主……这……” 秦真垂眼睨了他一眼,一旁的锦衣卫立马拔刀割了他的喉管。鲜血喷溅而出,秦真眉尖微蹙地往后旁走了一步,打眼瞧着另一个吓的瑟瑟发抖的小黄门。 “督主,请放心,奴才一定将圣旨传到!”那小黄门哆哆嗦嗦地接过圣旨看了一眼,便捧着圣旨跪倒在秦真面前。 秦真微微颔首,夜色沉沉里小太监挑起灯笼护送他离开。一阵风起,吹动了他的衣摆,那朱红色的曳撒竟比地上那一滩血迹都还要夺目!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一个时辰之后,身着明黄蟠龙袍的三皇子领着圣旨跪在了太极宫门前叩谢圣恩。 在太极宫内的苏越泽气的掀翻了眼前的案桌,秦真这诡计多端的死太监,居然将计就计,调换了圣旨让小黄门宣读封三皇子阴劭元为太子的圣旨。 哼! 他脸色铁青的打开太极宫大门,怒目瞪着跪在门口的三皇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 “国师请慎言!” 头戴镶红色宝石描金帽,身着绣金蟒圆领衫的秦真从新晋太子阴劭元身后走了出来,看着气急败坏的苏越泽淡道。 看着秦真脸上的笑意,苏越泽古怪一笑,别以为假传圣旨就行了,他可是宁宗在手,还怕他? 苏越泽往后让了一步,宁宗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秦真自宁宗出现之时便一直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但见宁宗双眼无神,面容呆滞的模样,他眸光微微一闪。 不等宁宗开口,他已经提步上前朝太极宫门口走了过去。 苏越泽忽然上前一步,挡在秦真面前,他不欲让秦真靠近宁宗。却不想秦真刚靠近,他便被秦真用内力震出了内伤。他捂着心口,脸色苍白的靠在门上气急败坏的瞪着他:“你!” 秦真气定神闲地走了过去,绣金蟒的曳撒从汉白玉的月台上拂过,眸中隐含的气势,让人不敢忽略。 “圣上龙体得国师调理,本座瞧着是百病消除,龙虎精神。咱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圣上操心本座婚事,眼见着婚期将至,本座少不得携着内人入宫给圣上请安。方才不负圣上一番恩情!” 秦真忽然开口说道,苏越泽闻言脸色一变,知道他这是威胁自己。若是让他不高兴了,便会出手打断报仇的计划! 看着苏越泽脸色变了变,秦真意味深长地道:“本座和国师各司其职,为主子分忧便是咱们分内之事。”说道这里,他话音一低,轻声道:“本座觉得,咱们还是个人镇守自己的事情不出乱子,便是天大的好事儿。”说着,他对着宁宗的方向拱手作揖:“陛下以为如何?” 被禁锢在体内的宁宗,此时恨不得咆哮,让人把眼前这两个欺世盗名、十恶不赦的叛徒给杀了! 可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在苏越泽的指示下,点头赞同道:“秦督主说的不错,太子病重,四皇子要为珍妃守孝,如今朝中只有三皇子堪当大任!” 一直跪在一旁的三皇子阴劭元闻言,面色一喜,对着宁宗叩拜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新晋太子阴劭元话落,秦真随即符合道:“东厂必定竭尽全力的辅佐太子,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阴劭元闻言心中一定,这个时候,他极需要秦真的势力! 站在一旁的苏越泽则咬牙切齿的望着秦真,挂在宫墙上灯笼晃了晃。烛光映着秦真的脸,白玉无瑕。他神色凉淡地盯着苏越泽,苏越泽心中气闷,随即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微微上扬的眼角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意味。 “秦督主真乃朝廷的肱股之臣!”话落,他冷哼一声,带着宁宗转身进了太极宫。 秦真撩眼瞧着眼前紧闭的大门,片刻后反身走到阴劭元面前,弯腰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恭贺太子殿下。” 阴劭元眼神含笑地反握住秦真的手,朗声道:“本宫不会忘了督主的恩情。” 秦真闻言垂头,遮住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 这动作落在阴劭元眼里,便是恭谨和退让。他及满意秦真这种知进退的奴才,伸手拍了拍秦真的肩膀,这才带着身旁的太监离开了太极宫。 宁宗封三皇子阴劭元为太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中。 得知消息的五公主,摔碎了手中的白瓷盏,真是没想到苏越泽和秦真这两个贱人竟然连手了。 她怒气冲冲地出宫找到了华恒,质问他为何不利用自己给的证据去扳倒阴劭元和秦真。 华恒闻言面色一沉,五公主见状,嘲讽道:“原来如此,前几日有人告诉本宫你拿着本宫给你的证据去找秦真,让他放弃和宋以真的婚约,本宫还不信。” 五公主只觉内心情绪翻涌,她一巴掌扇在华恒脸上。这巴掌打的又狠又快,华恒脸上已经红肿起来。五公主见他蹙眉,不回手,心中一顿,怒极反笑:“本宫真是看错了你!”话落,她疾步而去。 出了华府五公主越想越气,她推开扶着自己上车的宫女,转身夺过侍卫的马纵身骑了上去。 她手中的马鞭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的嘶鸣一声,撒开蹄子飞奔了出去。 看着五公主疾驰离开,被她丢在身后的宫女侍卫都着急的不行。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少百姓都被五公主掀翻在地。五公主不管不顾,全程疾驰朝四皇子府而去。 一到四皇子府门前,她就跳下马往里面冲了进去,此时,身着素服的四皇子和华时同正在院中看书。 五公主一见两人闲适疏散的模样,顿时冲冠一怒,手中的马鞭用力朝两人丢去。 四皇子眼明手快的将华时同护在怀中,神情不悦地看着五公主:“你做什么?谁又惹到你了?” 四皇子护着华时同的动作,刺痛了五公主的双眼。 她冷笑连连地指着两人道:“命都快没了,还在这里你侬我侬。” “此话何意?” 自从珍妃下葬之后,四皇子便闭府不出,对外面的消息一点儿都不灵通。 见他如此,五公主顿时恨铁不成钢的道:“父皇今儿立了阴劭元为太子,下一步阴劭元就会动手杀了你这对他太子之位最有威胁的人!” 华时同闻言眸光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五公主。 五公主见状,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性命攸关了?”她转头盯着四皇子道:“现在朝中还有许多支持你的大臣,你让华恒和宋潜联系他们。阴劭元这些年虽然装作温润如玉的样子,可我手上有他虐杀百姓,将他们埋在皇子府后花园的证据。” 她眼神一冷:“我今晚就找人将那些尸骨挖出来,乘机再让人将此事传遍天下。明日你便让御史去太极殿门口跪着弹劾阴劭元。我就不信了,让御史血溅太极殿之后,还能让他逍遥法外,坐稳这个太子之位!” 第四百六十章 “不,我不想卷入皇位的纷争之中。”四皇子神色激动地站了起来,五公主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冷眼盯着他道:“此事由不得你了,四哥。” 她面色发狠地盯着四皇子:“我们已经被逼的无路可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四皇子脸色一白,看着他六神无主的模样,五公主真是觉得烂泥扶不上墙。 若非母妃从小溺爱,她四哥又怎么会长成这幅模样? 此时此刻,五公主无比恨自己没有生为男儿身,否则……她又怎么会站在阴勋的背后。 华时同心疼无比的上前扶着四皇子,她用手帕擦去他额头的汗,抬头对五公主轻声道:“五公主……” “你闭嘴!”五公主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想要和四哥双宿双飞,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 她一把坐在四皇子面前,沉声道:“四哥,还不去联络支持你的大臣?” 看着五公主盛气凌人的模样,四皇子心中一沉,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将自己的印玺交给了五公主。 五公主以四皇子之名去联络大臣的事情,当天就传入了秦真的耳中。 秦真眯眼瞧着手中正在雕刻的凤钗,浓长的睫毛交织起来,让人瞧不清他眼里的神色。 他用刻刀细细的雕琢着手中的白玉簪上的凤眼,好一会儿才道:“将消息送去太极宫,他知道了这件事定然很高兴。” 子苏轻哧一声,问道:“既然想做这个位置,为何不让直接夺了?” 白玉簪上的凤凰被他细细雕刻打磨,在这橘黄的微光下,像是要振翅飞上天空一般。 秦真微微一笑:“夺来的天下名不正言不顺,我要让阴劭元亲手把皇位禅让给我。” 子苏闻言,遮掩在面具下的嘴角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就是毛病多,还搞什么禅让?让他来的话,直接杀掉、杀掉、统统杀掉! 入夜的初秋晚上,温度要比往日来的低一些。 苏越泽靠在龙床之上,看着秦真那边送来的信。玄色的衣衫映着他苍白的面容,他勾起唇角,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起来。 一阵青烟随着火苗窜起,他忽然捂嘴咳了起来。一连串不消歇的咳嗽使他苍白的脸上带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待纸条染烬之后,苏越泽抚着胸口靠在枕头上。 那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就要成亲了,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的事情。 他唇畔忽然勾出一抹微笑,既然如此,那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好了。 第二日一早,支持四皇子的御史便齐齐入宫,跪在太极宫前弹劾刚当上太子的阴劭元,而宫外的三皇子府,围着不少汴京百姓。 对着满院子的森森白骨指指点点,真是作孽啊,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三皇子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瞧这满院子的尸骨,少说也有上百具了。 一时之间,刚当上太子的阴劭元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当王珠将此事传入了宋以真的耳中时,她正在汴京医馆坐堂给百姓看病。 闻言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低头给手上的病人开了方子,继续看诊下一位病人。 王珠见她漠不关心的样子,也就讪讪地站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其实宋以真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实则心里乱的不行。 她知道自家大哥当初能当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也是因为宁宗让他辅佐四皇子。 可四皇子这人……委实有些烂泥扶不上墙。 若能被五公主强行推上那个位置还行,若是不能,只怕……哎…… 宋以真心里焦急的不行,原本想等宋潜回来找他好好商议一番。 可谁知一连几日都不曾见过宋潜的身影,直到她成亲的那天早上,宋潜才出现。 彼时,宋以真在喜娘的伺候下穿上了大红嫁衣。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宋以真思绪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套嫁衣是秦真那边送来的,据说是宫里二十八位绣娘连夜赶制的。 她垂眼看着上面的似烟柳云霞的凤纹,有些移不开眼。 喜娘眉开眼笑的凑了上来,口中吉祥如意的话不断。 妆娘将她披在身后的漆黑长发挽成了妇人出嫁时的双鬓。眼角染的是如桃花瓣娇嫩的胭脂,每添一次妆,喜娘便在旁边说上一句意寓白首齐眉的好话。 宋以真眸光安静地看着妆娘在她眉间点了一朵并蒂花,像烈火一般的并蒂花开在她格外白皙的额头,灼艳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 “夫人真是国色天香,连世间最美的女子都比不过。”妆娘放下手中的画笔,满目欣赏地对着宋以真笑。 宋以真闻言,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无波。 喜娘见状,连忙从放在梳妆台上的紫檀盒子里取出一枝做工精致的凤钗。白玉雕刻的凤凰嘴里,衔着一颗红玉制成的珠子,瞧着便知不是凡品。 喜娘笑意艳艳地将凤钗插在她的发鬓之间:“这可是督主亲手为夫人雕的发簪,可见督主对夫人是真心喜欢的。” 宋以真目光落在那凤钗上,抿了抿唇,没说话。 整座院子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和大红喜字,宋潜站在廊下看着眼前这座妆点华丽喜庆的院子,眸光深深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真一大早便从府中出发,前来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一眼望过去全是容貌出色的俊美少年郎,秦真穿着一身喜服骑在马上,面带微笑地瞧着前来看热闹的人,心中欣喜不已。 过了今日,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便是他的妻,会为他生儿育女,会和他一起白首偕老……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迎亲了。”喜娘一脸喜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拿起凤冠霞帔便给宋以真带上。 眼前一片暗红,而屋外传来秦真的声音:“今日秦真三生有幸,娶得以真为妻。愿在此立下誓言,此生此生不辜负佳人,若有违背秦谋不得善终!” 第四百六十一章 屋内的宋以真听闻此话,怔愣了一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不得善终的誓言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些歹毒。她闭上眼,任由喜娘扶着她往屋外走去。 “以真。” 宋潜从屋外走到宋以真面前,他伸手握住宋以真,无言的握了握。 “大哥。”宋以真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喜娘旁在一旁搭言。 宋以真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泪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一听宋潜叫她的声音,她便有些想哭。 宋潜隔着喜帕伸手碰了碰她的头,本想同往日一般揉一揉,却发现她头上戴着凤冠,于是只能轻轻佛了佛她的头,轻声道:“我送你上轿!” 他在宋以真面前弯下了腰,喜娘赶紧扶着宋以真上前趴在宋潜的背上。这个一直保护着她的男人,肩膀宽广而温暖,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的托着宋以真,一步一步地朝外面走去。 秦真站在院中,眸光安静且期待地看着被宋潜背上前来的宋以真。 尽管看不见她的容颜,可他知道,喜帕下的那张脸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也是能拨动他心弦的少女。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纷纷扬扬洒下的红纸落在了他们身上。 宋以真趴在宋潜背上,听着礼官吉祥的唱报。知道自己即将越过屋门,朝秦真走去。 “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宋以真垂眸,透过盖头隐约能瞧见铺在脚下的石阶。听着外面喧哗的声音, 她握紧双手,下了台阶,再走几步便到了秦真跟前。 秦真站在人群中,眸光静静地看着朝自己缓缓而来的宋以真。此时此刻,他眼里心里只有她的身影。 他上前一步,从宋潜手中接过宋以真的手,眼底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宋潜忽然握住秦真的手腕,眸光沉沉地盯着他。 秦真转眼回望着他,两人目光相撞,都从对方眼中了不退让的决心。 宋以真瞧不见外面的场景,但能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微微偏头,却只能透过盖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两道人影。秦真将宋以真的动作看在眼里,他忽然笑了起来,凑到宋以真耳旁,以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从今以后我也是你的臂膀,会为你撑起一片风雨。” 宋以真无声的笑了起来,多美好的誓言?可她眼里的泪水却不受控制从眼眶里溢出来。 泪水落在了宋潜肩头,瞬间晕染了一片暗色的印迹。宋潜浑身一震,正欲将她背回去的时候。 宋一直很却拽紧了宋潜的肩头,轻声道:“大哥,背我上花轿!” 宋潜身体僵直了片刻,最后却只能喟叹一声,顺从宋以真的话将她背上了花轿。 秦真垂眸瞧着宋潜肩头那被泪水打湿的痕迹,眸光暗了暗,她哭了,她是不高兴么? 他抿了抿唇,忽然凉凉一笑。 对宋潜行了一礼之后,偏头瞧了眼宋以真坐着的大红花轿,当目光落在轿帘上所绣的鸳鸯戏水之时,那凉冷的眸光瞬间温柔下来。 “喜结良缘!” 在礼官的高唱声中,花轿被抬了起来,跟在迎亲队伍之后渐渐离开了汴京医馆。 宋潜站在屋外,凝眸瞧着渐渐远去的花轿,眼神悠远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场喜事,对于汴京百姓来说,便是一场极为有意思的热闹。 太监娶妻,还娶的如此轰轰烈烈,当真是让人跌破了眼球。但看着这浩浩荡荡,铺成了十里的红妆,汴京的女人儿家都羡慕极了。 再看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隽秀如画的新郎官,红衣似火,翩翩风流。众人皆是感叹一声,可惜是个残缺人! 华恒坐在汴京城最高的一座塔顶之上,远远地瞧着那一场热闹繁华的婚礼,面色沉凝。 灿烂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便像是一尊伫立在天空下的雕像一般。当看着花轿被众人喜气洋洋的拥簇进了秦府,他眼神颤了颤,垂在身旁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成拳。 宋以真坐在花轿中,摇摇晃晃向秦府而去的花轿便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当花轿进入秦府大门的时候,一阵风吹来,轿帘半掀。宋以真从半开的盖头向外望去,恰好瞧见坐在塔顶的那一抹绯色身影。 绯衣裘带,遗世独立。 只看了一眼,宋以真便收回了目光。 而彼时坐在塔顶的华恒,见到坐在轿中的那一抹身影,只觉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一般,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捂着胸口,咽下喉头涌上来的那抹腥甜,眸色深深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宋以真被喜娘扶了下来,秦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喜娘见状,赶紧谄笑着将红绫的一头递到了秦真跟前。秦真依依不舍的握了握宋以真的手,这才不太情愿的握住了红绫。 当那只温暖的手离开之时,宋以真心底一空。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温暖炙热的感觉还是依旧熨烫进了他心底。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礼官声声高唱,宋以真也缓缓弯下腰。 秦真眸光潋滟地瞧着眼前这与自己相拜的窈窕身影,绽开在唇边的笑容便如春风佛开的花朵,艳丽而温柔。 “送入洞房!” 秦真揽着宋以真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新娘子一起进了洞房。礼官和众人都是一愣,这怎么行? 拜了天地之后,不该是新郎官宴请宾客,接受众人的祝福吗? 怎么新郎官也跟着走了进去? 但……谁敢拦住督主不让他去? 谁也不敢啊! 宋以真被人带着往洞房里去,忽觉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这诡异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气氛,让她有些狐疑的顿住脚步。 秦真见状,眼尾微微一斜。当他的眸光斜飞出去的时候,礼官连忙回神,清咳了一声道:“外院备了酒席,还请大家入座。” 众人:“…………” 秦真可不管跟着新娘子入洞房合不合规矩,在他眼里,外面那些人可没有资格让他作陪。 他揽着宋以真进了房间之后,便同她一起坐在床上。 第四百六十二章 喜娘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秦真眼神飞了过去,意思是愣着干什么,还不出去? 这…… 喜娘很为难啊,生平头一次遇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新郎官。左右为难的喜娘,最后只好战战兢兢的上前,呵腰道:“督主,洞房是在晚上。此时您应该在外面陪客人……” 话还没说完,秦真眼神又斜了过去。 吓得喜娘心惊肉跳,但一看秦真对宋以真那百般呵护的模样,喜娘还是顶着刀子开口:“外面的客人还等着督主出去,对你说祝福吉祥话呢。” “祝福吉祥话?” 秦真诧异,又听喜娘说新婚大喜,众人的恭贺不能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塞了一碟子糕点在宋以真手里,轻声道:“你先坐着,我出去片刻就回来。” 宋以真正端着一碟子糕点心头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暖的时候,走到门口的秦真,忽然又折了回来对宋以真道:“要是困了,你先睡。” 宋以真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此时秦真已经走了出去。 待秦真走了之后,喜娘这才拍着胸口对宋以真道:“督主对夫人可真好。” 宋以真闻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而此时,在外面陪着众人喝酒的秦真,让人排着队,端着酒杯上前依次对自己说着祝福吉祥话。 众人苦着脸,参加这么多次婚宴,就没见过这样别出心裁的新郎官。祝福的吉祥话一人一句,不能带重样的,可把众人给为难住了。 秦真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大红的衣衫映着他白璧无瑕的脸,让人不敢直视。 一句吉祥话喝一杯酒,等在场的众人嘱咐完了之后,秦真已经有了醉意。 子苏站在一旁看着醉眼朦胧的秦真,勾了勾唇角。 这样精明的人儿,居然也有如此蠢的一面。他偏头往门帘内瞧去,明知瞧不见喜房内的场景,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眸光。 他轻笑一声,转过头便对上秦真那漆黑深沉的眼。 秦真微微眯眼,长长的睫毛交织在一起,让人瞧不真切。子苏心头一凛,连忙向他走了过去,伸手扶住秦真。 秦真的唇角微微一扬,松开手臂,笑了笑:“不必了,我自己进去。” 子苏站在原地,看着秦真有些浮乱的脚步,微微垂了垂眼,这才起身朝外面走去。 “子苏大人,崔泽芳一直站在门外。” 听着侍卫来报,子苏轻轻一笑,又是一枚多情种子。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勾了勾唇角今夜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当从外地急急赶来的苏庭秋,骑马奔到秦府门口的时候,便见一袭紫衣的崔泽芳孤身立在秦府的大门前。 悬挂在门口的大红灯笼照亮这他的身影,白发如雪,陡然让苏庭秋的心里也跟着悲凉起来。 夜里的凉风垂在他脸上,感觉像是针尖扎在心头一般。 苏庭秋从马上跳了下来,想重进秦府,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给踢了出去。 崔泽芳上前扶着他,却被推开:“你都不拦着她?现在站在这里做什么?” “苏公子。”崔泽芳轻声道:“她心里有他!” 苏庭秋神色一顿,随即冷笑一声,不甘心的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往秦府里面闯。幸好被及时赶到的苏庭夏让人给绑了回去,负责扰了督主的洞房花烛夜,只怕下场有点惨。 崔泽芳站在月色中看着被苏庭夏带走的苏庭秋,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大门。 一墙之隔的喜庆,似乎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可那又是他心生向往的,难以求的美景。 皇宫内。 苏越泽坐在灯火通明的太极宫内,明明安静如斯,可他仿佛能听见从秦府传来的喜乐。 他勾了勾唇,扭头看着坐在一旁,如木偶一般的宁宗轻声道:“你知道和心爱的女人成婚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他脸上泛起了发自内心的温暖,仿佛又看到了曾经和宋以真成亲的那一幕,他喃喃自语道: “我想拥有她,一生一世。” 秦府内,秦真拿过小厮手中的灯笼,脚步轻快的穿过游廊,朝屋内走去。 风将温泉池旁的蔷薇花,吹得簌簌作响,无数娇艳的花瓣随风落在了水面上。 秦真走到门口,将灯笼随手递给了候在一旁的丫鬟,推门走了进去。 坐在屋内的宋以真听见推门的声响,心中一跳,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以真。” 秦真眼光如水地朝她走了过去,淡淡的酒味,窜入了宋以真的鼻尖。她的手被秦真握住,滚烫的温度让她手心一缩,却被他更为用力的握住:“……以真。” 他的嗓音很轻很柔,像是佛在心间的微风一般。 盖头被人掀开,暗红褪去,让她能看清眼前的人。他双眼迷离,如玉的容颜上因酒色染上了一抹红晕,红衣乌发的醉人模样让人惊艳不已。 宋以真心头一跳,手中已经被他塞进了一个酒杯。 交杯酒,意寓白首偕老。 他眸光含笑的与她手腕相交,酒水微凉,有些淡淡的果子香。宋以真心头一跳,酒里有着崔情香。 看着秦真那绝色无双的模样,宋以真只觉口干舌燥,她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她想张开双臂去拥抱他…… 她神色迟疑地偏了偏头……只觉自己被美色所诱,竟然想放弃横隔在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此沉沦下去。 她的洞房花烛夜…… 或许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愿来渡过? “……秦真。” 宋以真的嗓音有些低、有些情-动。这声音落在秦真耳里,便觉心中的燥热顿时传遍了四肢百骸。 他猛然将她压倒在床上,垂头去亲吻她的唇。一番缠绵的亲吻之后,他抬头含笑望着她:“今夜我终于心想事成。” 宋以真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望进了他一双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中,她的眸光从他脸上游移而下,落在了他微起的喉间。她记得以前他是没有喉结的? 宋以真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随即撑起身子,张口含住了他的喉咙,随即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和想象中一个味道。 “……以真。” 秦真浑身一颤,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伸手捏着宋以真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她眸光纯然却带着一丝魅惑之意,秦真见状,唇角微微一凑。 他凑过去,用拇指摩挲着她殷红的唇,呼吸灼灼的开口:“你想吃掉我吗?” 。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知是谁先诱惑谁? 他双眼迷离的瞧着她脸上那细密汗珠,便觉心头爱煞了一片儿。原来那册子上所画所写的东西,真的能让人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年…… “督主。”门外响起子苏焦急的声音。 秦真豁然睁开眼,看了眼怀中的宋以真。见她依旧闭着双眼沉沉入睡,这才轻手轻脚的下床。 他垂眸看眼落在地上的大红衣物,眉头微微一蹙,已经撕扯的不成样,是不成穿了。 他赤脚走到屏风前,取下搭在上面的月白色长衫穿上之后,这才上前开门。 “元阳城那边发生了瘟疫,陛下急召文武大臣入宫……”子苏瞧了眼屋内,只能瞧见闪动的红烛:“夫人也被宣旨入宫!” 秦真眉头一蹙,扭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宋以真。 似是有感,宋以真忽然睁开了眼,裹着被子坐了起来。一见秦真站在门口,便疑惑问道:“出了什么事。” “无事,你继续睡。” 秦真淡淡开口,却不想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元阳城发生了瘟疫,宁宗紧急召见文武百官和所有的大夫。” “什么!” 秦真见状,连忙反身疾走过去,将她从床上抱在了怀中:“怎么了?” 宋以真脸色绯红地盯着床上那一抹殷红的血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没事儿给他将那处治那么好做什么? 察觉到宋以真的不自在,秦真随即反应过来,轻声道:“很疼?要不要上点药?” 宋以真脸色一红,摇了摇头:“放我下来。” 秦真蹙眉,宋以真却抬眼看着他:“瘟疫若得不到好的控制,会造成无法估计的后果!” 她从秦真怀中挣扎下地的时候,方才在外面说话的人忽然冲了进来。屋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瞳孔一缩,目光落在床上那一抹暗红之上:“你们……” 苏越泽蓦然抬头盯着秦真,眼神危险的道:“你竟然破了她的身子?” 见苏越泽进来,宋以真脸色一白,遭了,秦真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谁知这时,苏越泽手中的拂尘一抖,招式凌厉地朝秦真攻而去。 秦真躲开他的攻击,将宋以真放在了床上,随即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和苏越泽打斗起来。 屋内一时混乱不堪,宋以真裹着被子只觉头都大了。 好在苏越泽根本不是秦真的对手,几招之后,便被秦真踢飞出了屋。 苏越泽摔倒在地,带着寒光的剑忽然指着他的脖颈。 秦真长身而立,眸光凉凉地盯着他。 苏越泽见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表情荒唐而又危险地盯着秦真:“你竟然被她治好了?” 秦真眼光一冷,欲杀人灭口。 子苏却闪身过来救下了苏越泽,秦真垂眼睨着两人。此时苏越泽已经反应过来,眸光恨恨地盯着秦真。 他千算万算,竟然被他们二人连手算了进去。 穿好衣服的宋以真脚步匆匆的从屋内跑了出来,一见当场的情景便冷道:“不是要进宫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你不能去!”秦真下意识拦住宋以真。 宋以真扭头盯着他:“让开!” 对上她清冷无波的眼,秦真蹙了蹙眉尖。 苏越泽见状,笑盈盈地走到了宋以真面前轻声道:“好孩子,宁宗让你带着医者立马赶往元阳城去控制瘟疫。” 宋以真闻言点头:“我去收拾一下。” 秦真冷眼瞧着宋以真离开的身影,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瞧着苏越泽:“你想做什么?” 苏越泽微微一笑,轻声道:“你难道想让她看见你双手沾满鲜血的样子?” 秦真脸色一变,明明刚和宋以真很相识的时候,他便将自己的阴狠的本性悉数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可如今,他却想掩去那些不光彩的手段,只想让她看到一个干净、完美的自己。真是情之一字,让人柔柔牵挂,连最真实的自己也不敢面对了! 苏越泽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边露出一抹笑容,眸光如刀的瞧着他的下腹,若是可以,他真想亲手将那玩意儿割下来。 元阳城的瘟疫乃苏越泽亲手制造的,为的就是让宋以真离开京城。至于秦真想要江山的事儿,根本不是他所关心的。 他想要的无非是报了仇之后,便利用元阳城的瘟疫带着宋以真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相伴过一生而已。 第四百六十四章 秦真出手拦住宋以真:“你不能去。”他见过瘟疫,尸横遍野草木不生。 “我必须去!” 宋以真回望着秦真的眼,目光坚定而执着:“每个人生来都有他自己的责任,我是大夫,大夫的责任是救死扶伤。” 秦真沉默无比的凝望着她眼,对上她那双赶紧澄澈的眼眸时,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开来。 宋以真察觉,连忙背着药箱子神情焦灼地往府外跑去,秦真蹙了蹙眉尖,挥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苏越泽,加快了脚步朝宋以真那边跑去。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苏越泽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以真这孩子的想法就是太过简单。 无论怎样的阴谋诡计发生在她的眼前,只要和医术和人命有关的大事发生,她便可以把一切放在一边,甚至连自己的身死都能置之度外! 这样的宋以真难怪他是越来越爱呢。 一直守在秦府大门口的崔泽芳见宋以真出来,面色一喜,正欲上前同她说话。却见随手追赶上来的秦真,伸手拉住了宋以真朝外奔的身影。 “你做什么?”宋以真语气有些急促和不悦。 “我同你一起入宫。”他拉着宋以真上了侍卫们牵过来的马车,便朝宫内而去。 “东家……东家……” 背个药箱子的王珠见状,连忙跑着追了上去。 正好此时子苏牵了匹马过来,将缰绳丢在了她面前笑道:“骑马追。” “啊,谢谢。”王珠面色大喜,连忙骑马追了上去。 转眼之间秦府门口的人都散了个光,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崔泽芳走到子苏面前打听情况。子苏瞧了他一眼,笑盈盈的将事情说了出来,急的崔泽芳赶紧朝宫中跑了去。 和秦真坐在马车上的宋以真挑开帘子看了眼天色,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秋雨,雨丝淅淅沥沥的飘落下来,挂在车壁上的牛皮纸都受了潮。 不知道元阳城那边如何了? 若是瘟疫遇见洪涝灾害只怕会爆发的更加难以控制,想到这里,她心头一紧。一直暗中观察她神色的秦真见状,伸手拦住她的肩膀,轻声道:“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你尽管开口。” 他的话让宋以真心中一顿,连忙道:“现在需要大夫,越多越好。” 秦真捞开车帘,对外面的子苏吩咐道: “子苏,你带着人去将京城所有医馆的大夫和药材都找来准备和夫人一起赶往元阳城救治瘟疫。” 秦真的话刚说完,宋以真就道:“不能全找来,都要留一半在京城,以免发生什么意外。”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太医学院的学生能召集的也召集起来。” “是。”子苏立马领命带着东厂的人执行两人传达下来的命令。 在任何时候,爆发瘟疫都是件不容小觑的事。 秦真陪着宋以真入宫之后,在他的帮助下,宋以真凭着在现代多次的救灾经验,很快就组织好人马带着生石灰和各类药材在天亮之前,出发往元阳城赶去。 宋以真刚带着人马出了城门,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了过来。一匹马急刹在她跟前,她抬头,是秦真那张容色生花的脸。 秦真纵身下马,来到她跟前。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流云披风搭在了宋以真肩上,宋以真一怔,低头看着他仔细温柔地给自己扣上了镶着红宝石的鎏金压领,只觉心中一阵暖流涌动。 秦真垂头,握起他的手,将一柄紫竹伞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耳旁传来秦真低沉的声音,宋以真抿唇抬眼,对他点了点头:“好。” 这声“好”中,宋以真觉得眼眶有些热泛酸。 雨丝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秦真站在原地,目光深深地看着宋以真带着赈灾的队伍朝前方走去。飘摇的雨丝顺着斜风落在他脸上,那似阳春白雪般的脸上带着一抹凝重不舍之色。 站在城墙之上的苏越泽,心情极好的瞧着眼前这一幕。 这细密的雨丝之中,孤身而立的秦真,便像是被人抛弃的孤狼一般。 他心情惬意地朝宋以真所在的远方望去,从高处看过去,眼前的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瞧着是一片冷清寂静的繁华。 赈灾的队伍,已经消失不见。 而越来越大的雨势,也将前来送行的百姓冲散在这场秋雨里。 秦真一直望着车队消失的远方,眉尖拧紧。 孙琅小心翼翼地打着伞过来为他遮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秦真这才回神,神色凉凉地瞥了眼站在城墙之上的那抹玄色身影。 苏越泽见状,弯眼轻笑两声,转身下了城墙。秦真应该感谢他才对,若非如此,当着宋以真的面,他又怎好做那些乱臣贼子之事? “督主,太子有请。”一个锦衣卫脚步匆匆的上前,走到秦真面前呵腰恭谨道。 秦真闻言颔首,转身离开,脚上的油靴踩过水洼,溅起一阵阵凛冽刺骨的水花…… 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明明是秋天,可气温却比冬天还刺骨。 宋以真喝出一口冷气,扭头看着身后已经累的睡过去的王珠等人。 元阳城的瘟疫来势汹汹,短短一日竟然传遍全城的百姓。宋以真他们来的时候,整个元阳城已经被官府的人圈禁隔离起来。 宋以真也让人将流向下流的水源切断,避免瘟疫的病菌随着水源传到了其他地方。 城中的瘟疫也被大范围的控制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腐败的味道,整座元阳城安静的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了。 “宋大夫,请喝水。” 一个穿仓蓝色衣衫的年轻大夫,提着一个水壶过来给她倒了杯开水。 “谢谢。” 已经连续工作三天的宋以真此时累的只能发出极小的声音,这场爆发的瘟疫连宋以真也没见过,好在疫情控制及时,暂时的人员死亡并不严重。 她刚喝了两口水,负责在城内查寻疫情的王大夫披着蓑衣急急地跑来找她:“宋大夫,城北有许多人都开始发烧,昏迷不醒。” 第四百六十五章 宋以真是这次控制疫情的主要负责人,医术又好,王大夫只能来找到她。 宋以真闻言,连忙放下水杯站起来,谁知劳累过度又起身太急,一时头重脚轻差点晕倒在地。 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扶住,宋以真回头望去,见是那穿苍色衣衫名唤往川的年轻大夫。 她感激地看了眼往川,便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看看。 城北共住了四百多户人家,这里混住着商家和居民。带路的王大夫将两人引到一户房屋矮小的人家里。 “这是今日发现的第一期案列。” 王大夫一边带路一边说,一位年轻的妇人也跟在两人身旁,神色忧虑道:“我家相公身体一直很好,早晨起来就有些不舒服,还没到中午就开始发烧,上吐下泻起来。” 因为下雨的缘故,就算是白天,屋内的光线也很昏暗。躺在床上的是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年轻男人,头上冷敷着一张帕子,瞧着面色赤红,已经神志不清。 宋以真走上前,尽管带着用药汁煮过的口罩,可依然能闻到一股恶臭从那男人身上传来。 她上前检查男人的身体,忽然发现衣襟被脓水沾湿。她皱眉揭开男人的衣裳,豁然见他胸前长满了拇指大小的黄色水泡。有的水泡已经裂开,而凡是黄水流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水泡。 “快让开。”宋以真大声开口,让众人退散。 “大夫,我男人怎么了?” 听见那妇人焦急的询问,宋以真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扭头道:“消毒棉。” 往川立马上前,从瓶子里倒出泡着烈酒的药棉递给宋以真。 宋以真接过消毒棉,飞快仔细的将向下漫延的黄水给擦干净,发现只要没沾染到黄水的地方,便再也没长出水泡这才微松了口气对忘川和王大夫道:“这是接触性传染病,让随行们的大夫小心些,千万不要亲密接触到患者身体和黄水。” “王大夫你让人去检查其他患者身上有没有长水泡,长了水泡的患者用药汁净身,单独隔离在一个房间里。近身接触过患者的人也要全部隔离起来。” 说完了这话,她扭头神色严肃地看着那妇人问道:“老实告诉我,你夫君从不舒服到现在到底有几天了。” 那妇人身子一颤,在宋以真锐利地目光下,嗫嚅到:“五天了。” 宋以真浑身一冷,对往川道:“这应该是瘟疫的传染源,让人将这里隔离起来。”她扭头看着那妇人严肃道:“你可有其他症状?” 那妇人有些害怕的低头说:“我手上也有水泡。” 宋以真挽起她的袖子,见水泡成粉色,并不像那男人身上的透明色,又道:“长几天了?” “早晨才长起来。”妇人弱弱回答。 “你也不能出去。”宋以真说完这话,扭头看着往川道:“这几天我要在这里研究瘟疫病菌,外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往川点了点头, 宋以真举着灯上前,将男人身上的衣物全都脱光,随即倒吸了一口气。男人下半身已经全部红肿溃烂,布满了红色的血块。 “……这。” 宋以真脸色苍白的转头去问同样被吓的六神无主的妇人:“你男人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 “中午还只是透明的水泡。”妇人的声音抖的不成音。 宋以真冷汗潺潺,好在此时全城戒严,能烧的都烧了,患者也已经被隔离起来。该做的紧急培训已经在来的路上给大家科普过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研究出能治疗瘟疫的药方。 她冷静下来,将瘫坐在地的妇人扶了起来道:“从现在开始,别慌,请配合我的治疗方法。” 那妇人闻言,这才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连点头。 元阳城刺史四十出头,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瘟疫初发之时,也是他指挥手下将患者隔离、统计起来,这才让宋以真他们来到元阳城的时候,少费了很多功夫。 如今元阳刺史一听宋以真说瘟疫如此严重,连忙上书朝廷,又让差兵从四路出发,向周围的城镇通知最新的疫情。 好在朝廷和宋以真的准备工作做得好,元阳城的百姓虽然被凶险恐怖的瘟疫笼罩,内心恐慌不已,但还是保守纪律。 是夜,元阳城内一片安静,但城中的百姓和大夫谁都没了睡意。 宋以真将自己和那两个患者关在一起,研究疫情。在这缺少科技和各种仪器的古代,想要分解出瘟疫病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如今,宋以真也只能拼一拼,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 她解下披在身上的流云披风,折好放在一旁,唇边露出一个安宁温和的笑容来。 与此同时的汴京城,秦真坐在桌前,翻看着最新呈上来有关元阳城的折子。 瘟疫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她如今的状况如何?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折子,半晌才放下折子,沉声开口:“来人。” 有人推门而入,恭谨道:“督主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让人全力配合元阳城的赈灾行动。” “是。” 秦真神色凉凉地拿起另一张折子,自从太子阴劭元府中挖出累累白骨之后,五公主便煽动四皇子一党的官员死命弹劾他。 宁宗如今被苏越泽控制着,并未对此置发一词,而这些折子全都落入了他的手中。 阴劭元的项上人头还需的保住,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窗前。 此时的雨丝已经小了许多,看来不过多日便会停下来。 一阵风起,花衣带着面具的子苏忽然倒挂在秦真所在的窗前,此时他脸上已经换成了一枚在狡猾笑着的美人面具。 秦真颔首瞥了他一眼,微橘的灯光照亮了他的侧颜,身上的金绣蟒首面目狰狞,似乎下一刻就会朝倒挂在窗前的子苏扑去。 子苏打了个寒颤,开口道:“太子暗中派人刺杀四皇子。” 第四百六十六章 听他如此说,秦真微微侧头睨了他一眼。 子苏顿觉心中一紧,秦真忽然挑唇笑了起来,问道:“五公主那边有何动静?” “五公主煽动百姓,说元阳城的瘟疫是因为太子残暴不仁,上天给的警示。”子苏看了眼秦真,见他表情闲散地拿银签子挑着烛芯,亮堂堂的火光映进他幽深无比的眸中,半分情绪也瞧不出。 “五公主还想杀了宁宗嫁祸在太子身上,借此扶持四皇子登基……”说到这里,子苏顿了顿,才接着又道:“至于咱们东厂这边,五公主让孙琅找准机会对您下手。” “五公主倒是想三管齐下。”他嘴角挑起抹馨然的笑意:“把太子要刺杀四皇子的消息透露给孙琅,他们算盘打得如此响,也该忙一忙了。” 上回送以真离开之后,太子阴劭元曾经召见秦真,命令他想办法让宁宗禅位于他。 当时秦真神色含笑,模棱两可拿话答应了过来。只是太子想登基为帝,凭着现在的名声还是不行的。 他垂眸,瞧着衣襟上用金线所绣的蟒纹,唇角微微一勾。必须等他将这些年积攒的声望作完,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才行。 第二日的天气开始放晴,一直被阴霾笼罩的元阳城上空也出现了金色的阳光。 天空乌云散去,可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却并未散去。 宋以真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对那一对夫妻研究治疗瘟疫所用的药。 瘟疫来势汹汹,研究了三日都并未有些进展。尽管用尽了一切隔离办法,可越来越多的百姓和前来赈灾的大夫也染上了瘟疫。宋以真无法之下,只能想方设法的用药吊住所有人的命。 屋子里气味沉闷难闻,宋以真双眼充满血丝地看着躺在床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一对夫妻。 四天了,瘟疫的病菌也在进化,先前还有几日的潜伏期,可如今只要沾染就会发作。要是再研究不出解决瘟疫的药,只怕元阳城内染上瘟疫的病患都会死。 宋以真揉揉胀痛无比的脑袋,沉沉地叹了口气。现在的每一刻时间,都是在和死神赛跑。她扭头看着已经瘦如柴骨的男人和他的妻子,想起在城中和这场瘟疫做争斗的所有人,她输不起。 她要是输了,整个元阳城将尽数倾灭! 清冷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刮在脸上有些冷,但这也让她的精神清醒了许多。 外面的天空又黑了下来,城内的点点灯火也照不亮那似浓墨一般的苍穹。 宋以真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患者,她曾经用自己的鲜血和着药材试过来治疗瘟疫,可根本一点用都没用? 看来她的异于常人的身体,在这场瘟疫中也没任何优胜点。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亲身试药,这样才有最大的把握来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解药。 她挽起衣袖,从巷子里拿出一枚空心针,准备用空心针将传染瘟疫的液体送进自己的血管里的时候。 大夫往川神情焦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宋大夫,城内出现了第一位死者……” 忘川的话还没说完,看清宋以真手上的动作,眼神蓦然一缩,急冲冲地跑过去打掉了宋以真拿在手上的空心针,目光担忧的道:“宋大夫,你疯了?” “你说城内发现了死者?”宋以真没去管落在地上的银针,目光直直地盯着忘川:“快带我去看看。” “啊,好。”忘川点头,带着宋以真往外面跑去,又问道:“宋大夫你刚才……” 往川的话提醒了宋以真,她反身回去将掉在地上的空心针捡起来放在了小瓷瓶里面,这才跟着往川跑了出去。 死者是刚刚才发现的,死亡的时候全身溃烂,等宋以真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脓水腐蚀干净,只留下一摊血水。 在场的众人看的毛骨悚然,好些已经受不住惊吓,变得有些精神失常。 这一次之所以跟着宋以真前来元阳城,是因为秦真几乎把京城的医馆全都买了下来,宋以真是他们的东家,又有东厂前来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但亲眼见识过了死于瘟疫的患者,在他们眼前活生生变成了一滩脓水。在元阳城高强度的工作了好几天,众人本来就精神紧绷,几欲崩溃。 如今再亲眼看着眼前这一场恐怖的死亡事件,饶是怀有一颗济世为怀的仁心,也不免被这场势不可控的疫情弄的精神崩溃。 当即就有一个大夫红着眼,尖叫着往人群外面冲:“死人了,死人了,快放我出去,我不想死在这里……” “快,拦住他!” 宋以真见他疯狂无比的横冲直撞,连忙开口指挥着众人上前拦住他。可谁知这人此时已经失心疯,力气大的吓人。一连撞开咬伤了好几个人,而那些被他抓咬过的人身上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粉色的水泡。 想上前拦住他的人见状,全都吓得屁股尿流。那人横冲直撞的朝城门口闯了出去,一边疯疯癫癫的朝城门口跑,一边在嘴里大叫着糊话。 一直在压抑中安宁了几日的元阳城,终于因他骚动起来。 幸好宋以真和几个舍生忘死的官差将人制住敲晕:“快,把人绑起来。将被他传染过的人全都集中起来,通知刺史将情况上报给朝廷,再派人去安定人心。” 宋以真接过往川递过来的绳子将人捆住之后,这才对着几位官差道:“快给几位官差大哥检查检查,有没有受伤。” 一番检查之后,有一个官差在抓捕的时候,受了伤,也染上了瘟疫。 那官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如死灰。 方才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若问他现在后不后悔,他后悔。但事情如今变成这样了,后悔也无用。 于是他对宋以真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她:“宋大夫,我没事儿。至少制住了他,其他的老百姓也安全一些。” 看着官差年轻黝黑的脸,宋以真心中一酸,压下眼底的热泪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然而,白日里那一场骚动像是埋在元阳城内的一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炸开在这群毛骨悚然的人心中。 第四百六十七章 深夜的皇宫里,一盏孤灯落在长案上。 秦真垂眸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折子,五公主利用四皇子为挡箭牌成为煽动了天下文人士子讨伐太子阴劭元。 如今的太子步履潺潺,若非宁宗被苏越泽控制起来,只怕他的太子之位早就保不住了。 秦真嘴角一挑,将折子丢在了弹劾太子的奏折中:“来人。” 孙琅恭谨无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秦真眸光扫过堆了半张长案的奏折:“将这些给太子殿下送去。” 孙琅用余光瞧了眼堆成山的折子,不用猜也知道,太子看到这些折子定然会暴跳如雷。不过如此也正好,他刚好可以乘机收集消息给五公主送去。 孙琅心中打了如意算盘,正抱着折子往门口退去的时候。一个锦衣卫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督主,元阳急报。” 这声音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秦真的身影已经从屋内旋到了门外,一把夺过锦衣卫手中的急报拆开看了起来。 看完了信,秦真脸色一沉,身影已经消失在众人面前,往太极宫的方向而去。 被秦真的气势吓的跪倒在地的孙琅,眸光定定地落在眼前的青砖之上。方才那封信,似乎还未用药烟熏过,若是督主就此染上了瘟疫该多好。 秋天夜里的风大,吹过树梢、屋檐发出一阵呜呜的低咽声。 苏越泽百无聊赖的坐在太极殿内的台阶上,盯着前方的火光发呆。宋以真这孩子此时此刻只怕整个身心都落在瘟疫上。 在制造这场瘟疫的时候,他担忧她用血来制药,所以特意避开了她的血液能治疗瘟疫这一点。 只要瘟疫无法控制,待元阳城的人都死于瘟疫,成了一座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空城,他才能有办法在秦真的眼皮子地下带着宋以真离开。算一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大门忽然被人推开,黑暗中走出道人影。朱红色的曳撒上绣着的蟒首像是深夜中的巨兽,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中腾空而起将坐在白玉台阶之上的苏越泽吞入腹中。 看着杀气腾腾的秦真,苏越泽弯眼一笑。秦真瞳孔一竖,苏越泽忽然被他用内力从白玉台阶上摔滚下来。 “咳咳……” 清冷肃静的大殿中传来一阵咳嗽声,苏越泽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从地上懒洋洋的爬了起来,仰头望着秦真:“看你这被踩了尾巴的样子,就知道元阳城的瘟疫没控制住。” 秦真唇角紧抿,神色倨傲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苏越泽:“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苏越泽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我也和你一样,想把自己最干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所以我不会做出一场瘟疫,来让她难过……” 睁眼说瞎话的苏越泽脸上带着无比诚恳的神情:“我也很担心她的安危呢。” 秦真垂眸,表情冷漠地盯着苏越泽,那双漆黑的双眼凉冷无比地从他身上游移到坐在苏越泽身旁,神情呆滞的宁宗:“他还能活多久?” “咳咳……”苏越泽又咳出一口血,这才捂着心口道:“宋以真那个坏孩子坑了我的心头血给这老东西,若无意外他还能活几十年。” 秦真眼神一冷,苏越泽这才闲散道:“你放心,他只有一个月好活了。” 在秦真那张面无表情的容颜中,他掸了掸衣襟上的鲜血,慢条斯理的问道:“你若不抓紧时间,我可不等你。” “放心,我自有安排。”秦真开口,寒冷的声线穿透夜色落在了苏越泽耳中。 领秦真的命令前去给太子阴劭元送折子的孙琅,被太子迁怒心窝子受了一脚。 离开东宫的时候,孙琅回头望着伫立在夜色中的东宫阴阴一笑,转身便去了五公主的宫殿,将事情禀报给了五公主。 五公主闻言,弹了弹染着丹寇的指甲冷笑:“太子既然想刺杀四皇子,本公主怎么也要给他一个露出马脚的机会。你透露消息出去,就说三日后四皇子要带着皇妃去皇陵上香。”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森然无比的道:“密切注视着太子那边的消息,当他派出刺客刺杀四皇子的时候,本宫便也找批死士伪装成他的人去刺杀父皇。” 话落,她起身走到孙琅面前,弯腰将他从地上虚扶起来:“此事孙公公做的极好,以后本宫定不会少了孙公公的好处。” 孙琅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狠光,他凑到五公主面前轻声道:“公主,咱家想到一个对付秦真的办法了。” 五公主眉梢一挑:“什么法子?” “自从宋以真去了元阳城之后,秦真便心神不定。就连从元阳城送出来的信件没经过药熏都被他抢了过来查看,咱们不妨将疫病染在信件上,借此让他传染上瘟疫。” 五公主闻言眸光一闪,觉得这个杀人于无形的法子不错。便点头同意,当即就派了豢养的死士去元阳城。 孙琅站在一旁,听着五公主让死士顺手将宋以真杀了的时候,低头一笑。 情爱果真让人发狂,就连督主那样冷酷无情的人也不列外。不过正好,给了他飞黄腾达的机会。 被五公主派出去的死士骑着马,如电驰风疾地连夜朝元阳城赶去。 而此时的宋以真带着王珠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王珠双眼通红地看着宋以真,哭道:“东家,还是让我来吧。” “傻瓜,这么多感染者我哪能少了研究对象。我之所以要自己感染上瘟疫,是因为很多病毒进入人体之后都会发生变异。只有我自己感染上瘟疫,才能确切的知道不同之处,这样才能研究出解药。” 她推开窗,看着夜色中的元阳城,她不能让元阳变成一座死城,也不能让跟着她前来的大夫们死于非命。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关上窗之后,回头对王珠交代道:“若是我死了还没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你……”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冷声道:“便让朝廷放弃元阳城吧。” “东家!” 王珠惊呼,这时宋以真却忽然睁开眼道:“不对,还有苏越泽。王珠,你让人送信给秦真,让他把苏越泽丢进元阳城来。” 苏越泽是个医学怪才,若是有他在,那么元阳城的的百姓还有一线生机。 宋以真抿了抿唇,拿起空心针将瘟疫的传染源注射进了自己体内。 第四百六十八章 “暂时不要将我注射瘟疫的事情告诉众人,以免引起恐慌。”宋以真认真地看着王珠:“要是苏越泽来了,你和往川一定要严加看管他,除了研究瘟疫的解药,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做。” “我知道了,东家。”王珠泪流满面的看着宋以真。 心脏难受,头痛欲裂,呼吸困难…… 宋以真拿着笔冷静认真地记录着自己感染上瘟疫的第一情况和身体变化,这些症状之后,体表才开始长粉色的水泡,与此同时前面的症状尽数消失,伴随而来的视线模糊,行动迟缓…… 宋以真无力地靠在桌前,无声苦笑,连她这特殊的体质都不能抵抗瘟疫的病菌,别说其她平凡正常的人了。 直到身体所有的症状都安定下来,一切归于平静,宋以真这才艰难地拿起笔,继续记录这体内病毒变异的过程。 随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宋以真又开始发烧起来。 为了能更加清楚的体会到瘟疫发作的更多细节,此时此刻的宋以真不敢给自己施用任何针灸和药物来缓解病毒的变异。 半个时辰之后,宋以真开始倒在地上吐血,大口大口的吐血。 直到这时候,她虚弱苍白的脸上这才浮现了一丝笑意,原来如此,终于有药可以治疗元阳城的瘟疫了。 宋以真拖着孱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朝桌边爬过去,想用笔将方才研究出来的方子写下来。 当她刚爬到桌前拿起笔的时候,忽然又吐出一大口血,与此同时一个拿剑的黑衣刺客破窗而出,寒光肆意地长剑直取宋以真的咽喉而去。 此时的宋以真根本躲不过黑衣刺客这致命一招,情急之下,她只能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碗朝黑衣刺客扔去,而她的右手仍然不停的用笔,字迹潦草的在纸上书写着方才研究出来的方子。 她死了不要紧,最关键的是要保住元阳满城百姓的命! 当最后一个字迹写完,黑衣人的剑尖已经贴近了宋以真的咽喉。正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道白光疾如雷电地从窗外闪了进来,瞬间撞歪了黑衣人手中的剑。 宋以真头一扬,朝地上摔倒而去。 她惊魂未定的回过神来,见胸口上站着一团白毛茸茸的小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只消失不见很久了的红眼小狼崽。 “东家,你没事吧?” 听见屋内动静的王珠等人破门而入,一双修长温暖的手将宋以真从地上抱了起来。那温暖的宽旷的怀抱,让宋以真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眼神欣喜地望过去,对上一张白白净净,隐含关切的脸。是随行的大夫往川,宋以真心中有一瞬间的失望。 往川轻声问:“你以为是谁?” 宋以真摇了摇头,将在生死关头浮现心头的那抹人影压了下去。 她扭头,见王珠正在蹲在旁看查看黑衣刺客的尸首。那尸首全身发黑,右手腕上赫然有两个血洞,毋庸置疑是被红眼小狼崽毒死的。 宋以真轻舒了一口气,眼神温和地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红眼小狼崽,它又救了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她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神色。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红眼小狼崽睁开眼和她对视了一眼,又摇了摇了尾巴把眼睛闭上蜷成了一个毛团子。 宋以真轻笑两声,这才抬头看着往川嗓音嘶哑的道:“我已经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解药。” 她想挣扎着从往川怀里下来去到桌前,将解药方子交给王珠。往川察觉了她的意图,没松开手,而是将她抱到了桌前放下。 宋以真坐在桌上将方子拿给面色欣喜的王珠道:“你先去将药煎了,给我试试。” “好。”王珠喜出望外地跑出去煎药。 听到宋以真说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喜悦传染进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往川却神色严肃地拿过药箱子坐在宋以真面前,沉声道:“宋大夫,你脖子受伤了。” 经他这么一说,宋以真这才察觉喉咙那里传来一阵疼痛。而往川瞧了眼她的脖子,忽然眼神一变,那里伤口居然好了。 往川垂眼,依旧给她上了药。 上好药后,王珠也满脸喜色的将药端了过来。这碗黑色的药汁承载了元阳城所有的希望,所有人都安静无比的望着宋以真端过药一饮而尽。 屋内没有任何人说话,都在紧张地观察着宋以真的身体状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晨曦的第一道光透过黑暗洒向了元阳城时,宋以真脸上又重新出现了笑容,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病毒在慢慢减少。 天彻底透亮时,她身上的粉红水泡彻底消失了。屋内的人全都紧紧抱在一起,发出一阵欢声。 宋以真高兴了一会儿,便安定下来,让各位医者返回自己的岗位,开始抓药配药,先给染上瘟疫的患者服用。然后再让城内的百姓在衙门面前集合,每人领一碗汤药服用。 元阳刺史喜出望外的写好奏折,让信差将这个好消息送去了朝廷。可信差刚赶出元阳城没多久,就被五公主派来的死士截杀。 死士得知研究出治疗的瘟疫的法子,立马飞鸽传书传信给在宫内的五公主。 五公主得知消息,气的握拳锤桌。 她眼神狠戾地看着掌心被捏断的指甲,嘴角浮现一抹冷酷的笑意,幸好她一直防着这一日,早就安插了太医院的人手在元阳城内。 初秋的阳光,温暖地洒向了人间。 元阳城内的百姓一扫多日的阴翳,全都喜气洋洋的拍在府衙门口领治疗瘟疫的汤药。 然而,众人的喜悦并未存在多久,便看见第一个排队领汤药的百姓忽然倒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随即便四肢抽搐的死了过去。 这一变故,惊煞了众人。 人群中不知谁摔碗怒道“这药有毒,根本治不好瘟疫。”这话刚落,便有个人急慌慌的跑来,说感染上瘟疫的人全都喝了药死了。 “肯定是朝廷想杀死我们,阻止这场瘟疫蔓延,这才让姓宋的大夫编出谎话来欺骗我们。” “他们就想把我全部杀死!然后烧城!” “对对对,前来赈灾救治都是屁话,瘟疫这么恐怖,怎么可能治得好!” “走走走,大伙都去找姓宋的讨个说法!” 不知是谁先号令的,元阳城的百姓全都摔碗怒气冲冲的跑去找宋以真算账。 彼时,宋以真刚刚从王珠嘴里得知这个消息,正让王珠召集所有的大夫,前去查看汤药的时候。 元阳城的百姓便破门而入,宋以真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群情激昂的元阳的百姓打伤在地。 王珠和往川为了护住宋以真都受了伤,宋以真见状,内心一寒。把受伤的往川和王珠拉在自己身后,想站在高板凳上大声喊话,让百姓们都安静下来。 可不知是谁将一片碎碗用力朝宋以真的脸上咂去,瞬间砸伤了她的脸,鲜血顺着宋以真捂脸的手指滴落在地。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东家!”王珠惊呼出声。 “我没事。”宋以真推开了又挡在自己跟前的往川。 躲在暗处的红眼小狼崽见状,立马眼露凶光地朝扔碎碗的那人咬去,瞬间将他毒死在地。 众人见状,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又有人高喊一句“看,他们就是想杀死我们。为了活命,大家只能拼了!” “拼啊!” 率先有人举起扁担和锄头冲向了大夫群中,剩下的人脑子发热,也红着眼睛冲喊上去。 “快散开,大家先逃命要紧。” 宋以真见事态一发不可收拾,赶紧高声对着大夫们大喊。 而这时,不知是谁眼尖发现宋以真先前被砸伤的脸,瞬间就变得完好无损。那人眼光一热,发疯似得的去撕扯宋以真并且大喊大叫道:“这个女大夫受伤了能够自愈,咱们吃了她肯定也能在瘟疫中活下来。” 已经完全疯掉的元阳城百姓先是集体愣了一下,随即全都眼神狂热的朝宋以真冲了过去:“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东家,快走!” 王珠见人群发疯一般朝这边冲了过来,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宋以真朝偏门推去。 “……王珠” 宋以真瞳孔欲裂地想扑回去,拉着王珠一起走。可王珠却回头对她决绝一笑,反身关了偏门,以纤细的血肉之躯挡在了门前,不让那些人闯过去,伤害宋以真一分一毫。 “不!” 宋以真流泪,拼命地去敲打紧紧关上的铁门。 锈迹斑斑的铁锄砸烂了王珠的头颅,红白想混的液体顺着门缝溅在了她的脸上:“王珠、王珠,快开门,我要带你回家……” 死死挡在门前的王珠听见这句话,脸上浮现了一丝平静的笑意。她望着灿烂无比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安慰的神色:“真好,东家还能回家。” “宋大夫!” 跟着宋以真一起挤出来的往川见状,只能点了宋以真的穴道,将她背起来就往外面跑。 院子内,杀人已经杀癫狂的众人看见鲜血,忽然就想起了吃了宋以真就能活下去的话,不知是谁开始张嘴去撕扯已经气绝,却依然坚定无比挡在门前的王珠,随后的人便一窝蜂的哄抢而上,一瞬间王珠的身体便被这群来自地狱的恶鬼尽数啃咬,连骨头都不放过。 “快,在那边,追!” 破门而出的恶鬼们一见被往川背在身上的宋以真,瞬间眼冒绿光的追了上去。 “宋大夫,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往川坚定的声音传入了宋以真耳畔,听着后面来自地狱的追赶声,宋以真死死的瞪大了双眼盯着前方,两行血泪滑过眼眶低落在了往川仓色的衣衫上,那一瞬间,热力透过衣衫传到了往川心里,而他只能背着宋以真不要命的往前冲…… 暴乱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元阳城,元阳城刺史无奈只好用武力镇压。或许是因为尝过人血的滋味,那些发生暴乱的百姓竟然打着朝廷舍弃元阳城的名义揭竿而起,暗地里召集了许多染上瘟疫的患者开始造反。 那些染上瘟疫的患者被反叛阻止推到了第一线和官差们对恃,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在在死前拉几个朝廷走狗垫背。 被洗脑的瘟疫患者,开始不要命的和官兵们撕咬打斗。瘟疫成了他们的挡箭牌,官兵们根本不敢正面和他们冲突。 元阳刺史无奈之下,只好锁闭了府衙,将没反叛和健康的百姓全都护在了衙门之内。 而那些造反的百姓,则堂而皇之的占据了主街道,开始放任染上瘟疫的患者烧杀抢掠,奸淫妇人…… 夜色降临,元阳刺史心急如焚的在公堂中来回打转,一日过去了,也不知道朝廷有没有收到元阳暴乱的消息。宋大夫也一直没有消息,但愿宋大夫能躲过那些暴民,有一线生机。 而与此同时的汴京皇宫内,秦真收到了五公主命人伪造的元阳城急件。这封染上瘟疫病毒的信件,一路疾驰落在了秦真手中。 秦真眉尖紧蹙,元阳城的瘟疫竟然越来越严重了?没有任何一点进展! 他收了信,去找苏越泽。 坐在太极殿内白玉台阶上的苏越泽,眯眼瞧着秦真走近。他的目光在秦真手中的信纸上微微一转,随即面色一变。 察觉到他的神态,睥睨着苏越泽:“发现了什么?” 苏越泽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信件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随后起身将信件随手在灯上点燃,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你拿着信来找我,准没好事。” 一阵刺鼻的青烟升起,秦真掖了掖鼻子,皱眉盯着他:“元阳城的瘟疫越来越严重了。” 苏越泽扭头含笑看着他:“所以呢?” 秦真不悦地蹙起眉尖,苏越泽见状,懒得理他。反正为了宋以真的安危,他也会把自己送去元阳城的,他反正是不急的。 他走到殿中央的香炉前,从袖中掏出一粒七彩的小药丸丢进了香炉之中,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殿中。 苏越泽含笑看着从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虽然浪费了他一粒治疗瘟疫的解药,但他不介意帮五公主那个有野心的女人掩盖这一次的阴谋。 只是秦真无论如何都不能染上瘟疫,否则他的仇、他的好戏还怎么看? 秦真走到苏越泽跟前,低头瞧了眼香炉,这才道:“我派人将你连夜送去元阳城,那边的瘟疫,你可有法子解决?” 苏越泽心中得意,面上却显得很为难:“没见过的瘟疫,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不过……保证保那孩子不死,我倒是很有把握!” 秦真闻言抬头瞧着他,虽然心中不喜,但如今也没了法子。 所谓术业有专攻,他此时只能派苏越泽前去。不过苏越泽脸上那矫情虚伪的笑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蹙了蹙眉尖,脸上带着寒冷的表情:“你去了之后,若是没把握治好瘟疫,便将她带回来。” 苏越泽冷哼一声:“你这样,她会不高兴的。” 秦真抚着手腕上的蜜蜡珠串,凉冷道:“我让她去是因我宠她、爱她,想放任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在她的性命跟前,她的不高兴或者元阳城的所有性命都没她的安危重要。” 第四百七十章 苏越泽闻言没好气的哼了哼,还是没出口讽刺他。反正去了元阳城,还不是天高任鸟飞,至于宁宗这几个作死的兔崽子,他带着心尖尖宋以真远远地看着他们作死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当即又哼了哼,让秦真的人带着他去了元阳城。 秦真厌弃地盯着他的背影,随即回神,看着站在一旁形容呆滞的宁宗,忽然凉凉一笑。 夜色一寸寸地压了下来,笼罩在元阳城上空的黑暗并没有遮掩住人们心中的恐惧,而是越来越浓的黑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府衙外的世界已经成了反叛者的天堂,感染瘟疫临近死亡的患者正在享受坠落地狱之前的天堂。 元阳城内一处偏僻废弃的小院子里,往川正用一个破陶罐在给宋以真烧开水。 自从白日里他们躲过了那群暴民的追捕之后,他便背着宋以真躲进这所废弃的小院子里。 好在他们都是大夫,随身携带着不少药物,不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只怕两人都很危险。 躺在稻草堆上的宋以真忽然动了动眼皮,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于是只能摸索着从地上坐起来。 听见外面有动静传来,宋以真狐疑开口:“往川?” 听见宋以真的声音,往川面色一喜,赶紧用干稻草裹着开水走了进来:“你醒了?” 白天的时候,宋以真因为伤心欲绝昏倒了过去。他便把宋以真放在了干稻草堆上,原以为她会睡很久,却没想到没多久就清醒了过来。 “恩。”宋以真点了点头,听见他从外面走进来的声音,忽然开口道:“我看不见了。” 忘川脚步一顿,轻声道:“是天黑了。”他走到宋以真身旁,将开水放在一旁,又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沾了水,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拭脸颊和双手:“今晚没有月光和星光,所以你才看不见。”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在擦拭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宋以真抿了抿唇,并没有去戳破他这善意的谎言。两人都是医者,自然明白宋以真这是因为伤心过度伤了心神又加上亲自试药弄垮了身体,郁结于心这才导致双目失明。 宋以真给自己把了脉,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包递给往川道:“劳烦你将苏合香丸拿给我吃一粒。 苏合香丸可以凝神聚气,弥补亏虚,再加上她身体异于常人,吃了这药好好睡一觉,明日大约眼睛也就能看见了。 往川依言将苏合香丸给宋以真吃了之后,将她扶到稻草堆上躺着。他坐在一旁,看着宋以真那张精致苍白的容颜,半晌才轻声道:“我去给你找些吃的。”话落,他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又回头看了眼躺在稻草堆上的宋以真。昏暗的夜色映着她纤细的身影,有种让人想保护一生一世的感觉。 良久之后,往川收回目光,越过破败的门栏朝外面走去。刚走过院中的杂草丛,忽见一道人影从远处走来。 往川目光一凝,警戒道:“谁?” 回应他的是一柄站着剧毒的匕首,鲜血飞溅,往川倒在了地上。风吹过,带来一阵腥甜的味道。 在屋内闭目养神的宋以真忽然睁开了双眼,从地上坐起来,迎着鲜血的味道,摸索着的朝门口走去:“往川?” “刚才杀了只兔子。” 站在院中的那人笑盈盈的开口,出口的嗓音却是往川的声音。 而倒在地上的忘川,抽搐着身体,眸光焦急地望着宋以真,嘴唇无力的翕动着想让她快跑,可用尽全身力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终只能眼神黯然地看着那笑眼盈盈的男人,变脸成自己的样子,朝宋以真走去。 当他扶住宋以真的身体,回头对他无声笑道:“我会带你照顾她时。” 往川这才闭上了双眼,不是来杀她的,就好! “幸好我身上带了盐巴,晚上给你烤兔子吃。”变成往川模样的苏越泽扶着宋以真往屋内走去,就在这一瞬间,他将忘川形容语气学了个十足十。 “城内如今怎么样了?”不疑有她的宋以真,忽然轻声问道。 苏越泽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愤怒:“官服正派人四处抓那些暴民,但坊间还是传言吃了你能长生不老。” 宋以真脚步一顿,苏越泽忙宽慰:“你别担心,我们躲在这里很安全。” 宋以真抿了抿唇,又问:“我们回府衙,我研究出来的药可以治疗瘟疫。一定是有人换了我的药,毒死了那些人。” “宋大夫,他们害死了王珠,连她的尸体都啃的一干二净,你难道还要救这些恶徒?” “什么?”宋以真全身颤抖:“他们……他们……”她紧紧抓住苏越泽的手,嗓音都失了人声:“他们……” “因为王珠一直跟在你身边,他们觉得吃了王珠也能长生不老。所以把王珠的尸体吃的一干二净,连骨头都没放过……” “噗……” 宋以真喷出一口鲜血,无力的倒在了苏越泽怀中,是她对不起王珠! 看着昏迷过去的宋以真,苏越泽满目怜惜的将她抱在了怀中。 虽然你现在很难过,但过一会儿你就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苏越泽满目柔情地擦去宋以真嘴角的血迹,从怀里摸出一颗能让人失忆的药丸,喂进了宋以真的嘴里。 做好了这一切,他这才将宋以真放在稻草堆上,起身走了出去。 长满杂草的院落中,往穿的尸体孤单地躺在那里。苏越泽含笑走了过去,满意无比地看着往川那张白皙清隽的脸庞,虽然不如秦真的绝色,但好歹不算太差。 而且这张脸的主人和以真那孩子也有生死相依的回忆,那他便用这张脸好好的和她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苏越泽嘴角浮现温柔如水的笑意,将散骨粉洒在了往川的尸体上。不过一会儿,往川的尸体便化成了一阵青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个夜晚里。 苏越泽见状,这才满意一笑。 转身离开了废弃的小院,没多久,他再回来之时,手上果真拎着一只兔子。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宋以真是被一阵香味给馋醒的,她捂着肚子坐起来,有些迷糊的循着香味朝外面走去。 便见院中燃着一堆火,火上烤着一只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的兔子。她吞了吞口水,朝烤兔子走了过去,旁边却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醒了?” 宋以真扭头望去,一个穿着苍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手上捧着破陶罐正对着自己笑。白白净净,笑眼盈盈的模样瞬间撩了她一下。 她眨眨眼,点头:“你是?” 苏越泽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我是你夫君。”他走到宋以真跟前,将水放在了她手中:“我们路过元阳城,刚好城里发生了暴乱,我只能带着你躲在这里。” 宋以真喝了口水,苏越泽又将她牵到火堆旁坐着。 他将烤兔子取了下来,放在芭蕉叶上,用匕首割开兔子的腹部,露出塞在里面的各种野蘑菇,闻着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宋以真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烤兔子。 苏越泽温柔一笑,割了最肥的兔腿给她。 宋以真立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待吃饱了之后,她这才打了个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苏越泽:“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苏越泽牵着她的手,神情哀伤地给她说了故事。 在故事中,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都是学医的,成亲之后开始四处行医。因为医术太好,被权贵看中。又因为医死了权贵被人追杀,在追杀途中宋以真撞伤了头,这才导致失去了记忆。 宋以真听到自己被歹人伤了头,心里咯噔一声,撞伤了头应该有头痛、头晕的后遗症啊,她的头怎么不痛也不晕?还有,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知道撞伤了头还会留下后遗症? 宋以真神色复杂的看着苏越泽,这个男人长得人模狗样儿,该不会偏她的? 想到此处,宋以真多了个心眼儿,不动神色的问:“那个……夫君啊,我是不是昏睡了好久好久了?” 苏越泽从善如流地点头:“自从进了元阳城一直昏迷不醒。” 宋以真又问:“那你有镜子吗?”在苏越泽狐疑地眼神下,她红了红脸,羞涩道:“我连自己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想看看自己美不美?” 苏越泽从善如流地摸出一柄小镜子递给她,别问苏越泽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小镜子,这是作为易容者必备装备啊,不照镜子怎么知道易容的像不像? 宋以真接过镜子,恩,镜子里的人长相清秀可人,算是个小家碧玉。但那双眼里的红血丝,更像是很久没睡过觉的人了。 所以,他果然是骗子吧! 宋以真觉得自己机智的一逼,而苏越泽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编故事,虽然听起来圆满无比,可被失去记忆但智商在上的宋以真给暗暗瞧出了破绽。 宋以真记忆全无,又不知道眼前这个骗子到底有什么目的。于是只能跟着他的剧本编下去:“夫君,这里发生了暴乱,咱们应该快点跑出去。不然朝廷派兵镇压,咱们肯定会被当真暴民被打死的。” 苏越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夫人说的是。” 宋以真也望着他笑的艳若桃李,而心里却在想,不管怎么样,先逃出去这个鬼地方再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见机行事好了。 夜色安静,火光照在两人脸上,俊男美女一切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而苏越泽和宋以真含笑对视片刻,忽然眸光一暗,倾身便要去亲吻她。 宋以真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苏玉泽的嘴唇,脸色绯红的低头道:“我现在失忆了,还不能接受和夫君亲吻。” 苏越泽呼吸一窒,万万没想这一点,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深坑。 那是该霸王硬上弓还是威逼利诱? 察觉到苏越泽身上散发出危险气息的宋以真,连忙扭捏地抬头轻声道:“等我熟悉了夫君身上的气息再说嘛,而且……”她扭了扭手,嗔骂道:“死相,人家昏迷了那么久,澡都没洗,身为医者你应该知道在不卫生的情况下同房,人家会得妇科病的。” 苏越泽:“…………” 她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而宋以真又觉得自己机智的一逼,妇科病这种专业名词都能随口道来,看来她以前是个大夫的事情是真的! 这方废弃的小院子一片和谐之声,而外面则是人间炼狱。护送苏越泽前来元阳城的锦衣卫,得知元阳城暴乱之后,立马飞鸽传信将详细情形都上报给了秦真。 秦真接到信件,一掌拍碎了身前的长案。 这些人竟然胆大包天,想吃了宋以真。他眼神凉冷地盯着手中的信件,盛怒之后便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消息说宋以真已经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解药,但喝了汤药的人却吐血而亡,这其中定然有人做了手脚。 “来人。” 他厉声开口,子苏立马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真冷道:“去查元阳城内领头发生暴乱的人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早在派人和宋以真一起去元阳城的时候,他便命人仔细筛选过,没想到还是有人混了进去。 秦真盯着手中的信件,不用猜,也是五公主动的手脚。他眼神危险的眯起,既然五公主这么想作死,他不介意推波助澜,将事情提前。 第四百七十二章 宋以真看了眼连麻雀都没有的天空,又回头望了眼萧瑟无比的元阳城。 逃生的本能在催促着她快点离开这里,可心底却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拉扯着她留下来。 苏越泽见宋以真犹疑不定,准备用药迷晕宋以真把她带走,不然再耽搁下去只怕秦真就来了。 谁知宋以真早就对他有了防备,看他对自己用药,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苏越泽笑容不变的扯了个谎:“这是杀毒的药粉,咱们不能把元阳城的瘟疫给带出去。”他扭头看着围墙之外的天空语重心长的说:“要是让我外面的人染上了瘟疫,那咱们就罪过了。” 宋以真双眼一亮,她先前不愿意走,就是有这重担忧。 如今听苏越泽这样一说,连忙喜滋滋的说:“你说咱们医术高超,说不定能在朝廷烧城的时候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解药。” 苏越泽:“…………” 感觉又给自己挖了好大的一个坑! 他眉目含愁的盯着宋以真那张被自己易容过的脸,心想,为什么失去记忆的宋以真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呢? 他是武力迷晕她?还是武力迷晕她? “你们是什么人?”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爆喝,宋以真回头就震惊了。 因为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全身长满水泡的男男女女,有的人身上的水泡尽数破烂,一路走一路留着脓水,更恐怖的是其中还有一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倒地死了过去,眨眼之间就化成了一滩脓水。 宋以真毛骨悚然地盯着他们,他们却满不在乎的咧了咧嘴,仿佛死的根本就是一只狗。 “你……你们……”宋以真嗓音颤抖,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是……瘟疫……” “对,我们就是瘟疫先行兵!”为首的那人全身流脓,身上就没有一块好的皮肤,他上前看着宋以真,心道这姑娘不错,可以上。 于是一边解衣服一边伸出溃烂的不成样的手去摸宋以真的脸淫笑道:“ 来,让大爷尝尝味道。” 苏越泽双眼一眯,随手一佛,那些人便倒地而亡。 “这是?”宋以真又震惊了。 苏越泽伸手将她揽到一旁:“这些都是造反的人,咱们再不快点走,还会遇见更多的这种人。”说着,他沉声道:“咱们只能先逃命要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动神色的带着宋以真爬上了高高的城墙。 然后……就傻眼了。 因为城墙外面的不远处正守着东厂的锦衣卫,他们自从送苏越泽进城之后,便远远的守在外面。 撞枪口上了! 苏越泽暗骂一声。 那些锦衣卫看见有人爬墙,想也没想,拿出弓弩就朝两人射去。 在元阳城内,除了他们督主夫人,谁也别想出来。 弓弩带着疾风射来,苏越泽赶紧抓着宋以真跳了下去。 看着钉在树干上的弓弩,苏越泽在心中咒骂一声,扭头对宋以真道:“夫人,咱们看来想要别的办法了。” 宋以真点头,不知道为何,知道暂时出不去之后,她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扭头目光沉沉地盯着苏越泽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自己对他一点信任感都没有,果然这是个骗子啊! 一个时辰之后,宋以真和苏越泽被元阳城内造反的组织给捆绑了起来。 原因全怪苏越泽现在那张脸,先前被他毒死的那群瘟疫患者,其中有一个人因为尿急躲去树梢后面撒尿去了,一回来看同伴全死了,正准备报仇的时候,忽然就看见苏越泽那张脸了。 昨天是往川背着宋以真不要命的逃跑了,而今再一看他和他身边的宋以真,虽然宋以真不是原来那张脸,但并不妨碍他绑人的心。 于是他一路尾随,终于找了个机会敲晕了两人。 看着眼前那张长满脓包的脸,苏越泽觉得自己真是夜路走多了——闯了鬼 ,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喽喽手上。 “说,宋以真在哪儿?”一个拿黑巾蒙着脸的男人走过来,目露凶光地盯着苏越泽。 宋以真? 这个名字提动了宋以真的心思,她抬头那个蒙着黑巾的人。见他拿着一把刀子,虽然蒙着脸,但露在外面的肤色很健康。于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没传染上瘟疫?” “…………” 现场安静了一瞬间,患有瘟疫的人全都转过头目光如刀地盯着那人。 那人心中一颤,她是五公主派来的卧底。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煽动瘟疫患者造反,无非是因为宋以真研究出来的方子被他偷了。他吃了解药又下毒毒死了城中百姓,联合这些人造反无非是因为五公主想用元阳满城性命来逼迫太子,和获得民心。 他见手下活捉易容过后的两人,便起了问出宋以真的下落,好一边吃了她的血肉一边去向五公主交差而已。 但万万没想到宋以真一番尖锐犀利的话,就让他成了众矢之的。面对瘟疫患者像狼一样的目光,他不免心惊肉跳地想起了王珠被这些人生吃活吞的样子。 他浑身一抖,冷笑指着宋以真和苏越泽两人:“你们不也一样,换成常人早就染上瘟疫了。”他话锋一转,充满杀气的道:“你们该不会已经吃了宋以真!” 这番话成功把瘟疫患者的杀气转移到了宋以真和苏越泽身上,宋以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每句话都离不开宋以真。 那个宋以真难道是吃了能长生不老的‘唐长老’? 她转了转眼珠,很无辜又茫然的问道:“宋以真是谁?” 此话一出,杀气瞬间破天! 看着那些人要生吞自己的凶狠目光,宋以真连忙又道:“我们没吃她,我们都是大夫,所以能想办法保护自己不感染上瘟疫。” “胡说!” “宋以真也说自己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解药,结果还不是联合朝廷要把我们毒死。现在朝廷要放火烧城,既然都是死。不如死前大家冲出元阳城,让那些人也尝尝得了瘟疫的绝望!” 敲晕了宋以真和苏越泽的人愤世嫉俗,立马煽动着其他人往外面冲去:“兄弟们,既然造反,咱们不如干翻皇帝老儿,自己当皇帝。” 宋以真看得瞠目结舌,瘟疫患者造反当皇帝,还想把瘟疫传遍整个天下,就是网络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啊! 眼看着他们就要往外面冲出去,宋以很这才回神,暗叫一声糟糕:“站住!”她气沉丹田的大声吼道:“我能救你们。” “刷刷!” 所有人都站住,目光愤愤地盯着她。 呃…… 宋以真有些想哭,是谁给她的勇气?敢说出救他们的话?明明她连瘟疫是怎么发生和病变的都不知道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 “你准备怎么救我们?” 刚才那煽动情绪的瘟疫患者问道,比起宋以真,他更相信眼前这两个人。 比起全副武装来预防感染的那些大夫,他们的脓液都滴在两人身上了,他们都没染上瘟疫。 看来是有两把刷子的! 听他这么一说,宋以真心下一喜,连忙道:“快给我松绑,我要给你们检查看病,查清了瘟疫的病变特征,才能研究出瘟疫的解药。” 苏越泽眸光一闪,心下有些无奈,就算失去了记忆,这孩子的医者本能还是会爆发出来。 “住手!”带着黑巾的大夫站了出来怒道:“我是你们的首领,我不许你们放了他!” “凭什么啊?”宋以真理直气壮的开口:“在生死面前,人人都要听大夫的话。”说道这里,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蒙着面纱的那人:“你不让我医治他们,是你心中有鬼吧?” 刷刷! 所有人的目光又杀气腾腾地落在了黑巾大夫的脸上,他们跟着造反也是因为绝望,但如今可能有活的希望,谁想死? “看你脸上蒙着面巾就不是好人,肯定包藏祸心!”宋以真愤怒大声:“有本事你摘下面巾,让我们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刷! 为首的患者乘其不备的时候一把揭开了他脸上的面纱,现场瞬间哗然:“是你,王大夫!” ??? 宋以真一脸狐疑地盯着眼前这个四十出头,一把胡子的男人,一脸沉重的道:“是大夫还造反,果然不是好人。”她扭头看着那患者说:“把他绑起来,免得打扰我研究解药。” “你们……唔唔唔……” 王大夫万万没想到,他营造了这么久的造反运动,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人截胡了。 被松绑之后的宋以真带着苏越泽一头钻进了研究瘟疫的征途中,看着宋以真专注研究瘟疫的模样,原本因为瘟疫惶恐,而失去理智的众人,大多都安定了下来。 而宋以真一心都扑在了瘟疫的试验上,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解药,保住元阳城百姓的性命。 苏越泽站在一旁一边帮忙一边凝视着宋以真专心认真的模样,他嘴角勾出一抹宠溺的微笑,果然认真的女人最美。 但这群害得她流血泪、失明的刁民,根本不值得去救,也不值得活在这世上。 况且时间越来越少了,他必须尽快带着宋以真离开。 于是苏越泽有意无意地提点着宋以真往解药方向研究而去,宋以真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一碰上跟医学专业相关的东西,那些记忆和本能便去潮水涌来。 越研究她越惊讶于苏越泽在医学方便的领悟,这哪里是医术不错,简直就是惊为天人啊。 虽然知道他不怀好意,但在他的医术面前,宋以真心里不免对他也多了些敬佩之意。 屋内安静的只有两人讨论交流的声音,感染上瘟疫的患者坐在那里,虽然听不懂两人说的话,但他们脸上那凝重认真的神色最大程度的安抚了他们惶恐不安的心。 被捆在角落里的王大夫死命的呜呜出声,他们要是能研究出解药,不如他直接把宋以真的方子拿出来好了。 这样至少还能重新当老大! 可惜宋以真嫌弃他太吵,直接一根银针戳晕了王大夫。 眼见着日头渐渐西斜,苏越泽这厢终于领着宋以真成功研究出了方子。 宋以真将药喂给了一个即将死亡的瘟疫患者,看着他的病情渐渐变好,最后彻底治好了瘟疫,宋以真脸上这才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屋内一片欢歌,宋以真看着眼前的场景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苏越泽嘴角含笑的抄了方子交给众人,然后扭头对宋以真道:“夫人,既然研究出了解药,咱们去找元阳刺史,把好消息告诉他。” 宋以真欢喜点头,跟着苏越泽朝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被风一吹,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她不傻,知道刚才研究出来的解药多亏了苏越泽。 她凝眸看着苏越泽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心中狐疑道:他既然能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解药,先前为什么又要带着自己偷跑出元阳城?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以真静静地看着苏越泽的背影,苏越泽忽然回头笑看着她:“怎么了?” 对上苏越泽那含笑宴宴的脸,宋以真心里下意识就戒备起来,她摇了摇头,脸上绽开一个微笑:“你的医术好厉害。” 苏越泽闻言翘唇一笑,伸手去抚摸宋以真的头:“傻孩子,你也很厉害。”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宋以真本来想躲开,但转念一想,便乖巧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抚摸自己的头。 苏越泽的手刚落在她头上,她便觉头脑一晕,随即就朝他怀里倒了过去。 “神医怎么了?”送两人出来的人见状,好奇问道。 “她累了。” 苏越泽目光含笑地望着屋内,看着那些人争先恐后的去喝治疗瘟疫的解药,他唇畔的笑容加深,不出一个时辰,这些都会吐血而亡。 他收回目光,从怀里摸出一枚雕刻着盘龙的玉佩递给那人轻声道:“你将方子连带着玉佩送去元阳刺史手中,便可在朝廷手中保住元阳城。” “那神医你们呢?” “我想陪在她身边。” 苏越泽脸上凝出一抹温柔似水的笑容出来,他们研究出了方子,在这些人心中就是神仙。神仙说的话尽管不合常理,但大家还是义无反顾的相信。 于是那人拿着玉佩和方子往府衙跑去,而此时假装昏倒在苏越泽怀中的宋以真更加狐疑,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以真打算随机应变的时候,忽然察觉苏越泽伸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察觉他从自己脸上撕下了什么东西。宋以真心中狐疑更甚,又随即听到苏越泽那边也传来了撕东西的声响,她悄悄的睁开了一条缝隙,随即心中一惊。 人皮面具! 她和他脸上竟然都带着人皮面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苏越泽则很无奈的抱着宋以真往元阳城外而去,城外还守着东厂的人,他原来想带着宋以真借着烧城死遁的计谋不管用了。所以他得改变策略,先解决了东厂的探子再说。 第四百七十四章 宋以真思绪不停的换算,又察觉苏越泽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药丸。 她正想吞不吞的时候,便觉他在自己下巴一点,那药丸便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擦! 宋以真暗骂一声,随即便察觉身体僵硬,不听使唤。好在思绪还清楚,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一片漆黑之中,宋以真察觉苏越泽抱着她走了许久,随后便有人围了上来:“国师,夫人怎么了?” 苏越泽沉痛无比的声音传来:“我来晚了,五公主派死士毒杀了她。” “夫人!” 锦衣卫跪倒在地,目光沉痛伸手去接宋以真:“督主正在赶来的途中,还请国师将夫人的尸首交给交给在下。” 苏越泽见状,将怀中的宋以真递了过去,乘锦衣卫接手的时候,下毒将在场的锦衣卫都毒杀在地。 此时宋以真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从他们的话中,可以得知自己和那督主肯定有什么关系。 可惜吃了苏越泽的药丸,她只能在心中干着急! 苏越泽含笑盈盈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忽然轻声道:“出来吧。” 杨隐从一旁走了过来,若是宋以真能睁眼去看,一定会震惊,因为杨隐手中抱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尸体。 “师傅的两手准备,没想到都派上了用场。”杨隐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轻声道。 苏越泽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轻声道:“想从秦真手里抢人,自然是要多花点心思。”他抬头看着杨隐:“你先把她带走,待为师解决了这些事,便会来接她离开。” 杨隐将怀中的尸体放在了地上,接过宋以真之后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这才道:“师傅,宋潜和秦真朝元阳城赶来,大约戍时会到。” “无妨。”苏越泽淡道,他做的这具尸体以假乱真,谁也分不出来:“五公主留在元阳城的死士如何了?” “片刻后便会被引过来。” 苏越泽点了点头,他要造成五公主的死士和东厂锦衣卫互相残杀的场景。 杨隐抱着宋以真离开了元阳城,苏越泽要留下带着这具假尸体来应付秦真。 宋以真察觉自己被放上了一辆马车,要是被他带走了,只怕自己很难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留在元阳城。 杨隐驾着马车从偏道驶向了远方,躺在马车里的宋以真正万分焦急的时候,胸口忽然一重,随即嘴巴就被一个毛茸茸的扒拉开,一股又酸又涩的汁液留进了嘴里。 这什么东西? 宋以真下意识挥开跳在自己胸口山的东西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能动了。 她睁开眼睛,豁然看见一只红眼小狼崽蹲在自己面前,乖巧的摇着尾巴。 宋以真:“…………” 是它救了自己? 先不管那么多了,逃命要紧。 宋以真抱起红眼小狼崽,手里捏着银针想去戳晕杨隐。被她抱在怀中的红眼小狼崽察觉了她的意图,瞬间窜过去一口咬在了杨隐的脖子上。 “你这小畜生……”杨隐捂着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面色发黑的朝地上倒了过去。 可把宋以真吓了一跳,她赶紧勒停马车,跳下去查看杨隐的情况,眼见着毒以攻心。连忙从怀里摸出牛皮包,从里面掏出一系列手术工具,给他做了急救,又了一粒红色的药丸塞进杨隐嘴里,然后一脸歉意的道:“抱歉,我不知道它这么毒。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见夕阳已经沉了一半在地平线中,于是又道:“你的命现在保住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话落,她还贴心的把杨隐拖上了马车,免得他躺在地上受凉,引起术后发烧。 躺在马车内气若游丝的杨隐不敢置信地盯着,宋以真解下拉车的马翻身上去朝元阳城方向疾驰而去的身影。 他觉得这宋以真怎么回回都能有奇遇? 好在他们走的还不算远,宋以真为了避开苏越泽,特意饶到了元阳城的北门。 可围墙太高,北门又紧锁,宋以真觉得自己爬不过去的时候。忽然见那红眼小狼崽从她怀里跳下来,站在墙根上不停的往上跳啊跳。 宋以真莫名其妙:“你让我跳进去?” 红眼小狼崽摇了摇尾巴,忽然纵身一跳,然后攀着墙头就跳上了城墙。 宋以真:“…………” 看着趴在城墙上的红眼小狼崽,宋以真试着提气跳了跳。这一跳,把她吓了一跳。 因为她跳的太高,感觉身怀轻功似得。 轻功? 宋以真双眼一亮,难不成自己还是个身怀武艺的高手? 她咧嘴一笑,仰头找准好了角度,再试着提气,然后费劲千辛万苦,从城墙上都快摔成傻逼了,这才顺利的爬上了城墙。 果然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这辈子摔的跤全交代在这里了。 宋以真捂着摔痛的屁股,龇牙咧嘴的往元阳城里面而去。她记得那男人交了玉佩出去,说能保住元阳城。她还是先去府衙看看,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但,府衙在哪里?这是个问题! 宋以真准备去街上问问,可一到街上就傻了,街上空无一人,萧索的不行。 好在她发现她走到了先前被绑架的地方,于是想进去问问路。哪想一推开门,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就窜进了鼻腔。 她眉头一皱,捂着鼻子进去,见院内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 宋以真诧异,连忙往里面闯去。 见王大夫还被捂嘴绑在里面,连忙上前揭开他嘴里的布巾问道:“怎么回事?” 王大夫一见宋以真也很吃惊,但还是开口道:“这些人吃了往川和一个女人研究出来的解药,不过一个时辰全都吐血而亡。” 宋以真瞳孔一缩,连忙朝外面奔去。随后又反应过来自己找不到府衙在哪里,便又跑回去,随意摸了颗药出来扔进王大夫嘴里:“这是三日后必发的毒药,从现在你要听我的,否则不给你解药。” “宋大夫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当然能这么做。” 听见王大夫喊自己宋大夫的时候,宋以真心中一定,隐约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当务之急是先去府衙告诉她们方子有毒,但愿还来得及。 “快,带我去府衙通知他们!” 宋以真解开绑在王大夫身上的绳子,拉着他就往外面跑。被喂了毒药的王大夫没办法,只能跟着宋以真跑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宋以真想不明白,苏越泽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和王大夫跑去府衙的时候,里面正熬好了一锅药,准备发放。 因为瘟疫消耗了大量药材,朝廷的补给又被五公主那边截了下来。是以为了凑齐方子里面所需要的药,元阳刺史带着百姓搜光了城内的药铺才凑够了一锅药的分量。 “不能喝,这个药有毒。”宋以真用力打翻了元阳刺史手中的药:“喝了这个药会吐血而亡。” 元阳刺史愣了一下:“宋大夫……”他脸色随即沉了下来:“我一直欣赏你对元阳城所做医学贡献,但是,你说这药有毒,实在是荒唐。” 围在周围的大夫和百姓也全都愣住,宋大夫是不是魔怔了。她先前研究出来的解药害死了那么多人,她难道以为她有东厂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元阳刺史从怀里拿出苏越泽叫人送过来的玉佩,放在宋以真面前道:“这是陛下的贴身玉佩,和药方一起送来的。眼看朝廷派来烧城的人就快到了,你阻止大家服药,可是想让元阳城毁灭?” “你相信我,喝了这个药真的会死人。”宋以真扭头看着王大夫:“你告诉他们,你看到的一切。” “对对对,宋大夫说得对,喝了解药的造反者全都吐血身亡了。我亲眼看见的。” “胡说八道!”元阳刺史指着一个脸颊溃烂的患者道:“他刚才喝了一碗药,瘟疫已经治好了。” 眼看元阳城的安危迫在眉睫,元阳刺史不想和宋以真浪费时间,便让人将宋以真挟住,要继续发放药物。 宋以真没办法,只好用力踹翻了一整锅汤药。 她疯了! 在所有人仇视的目光中,宋以真如释重负的道:“给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我一定会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她认真无比地盯着元阳刺史的双眼道。 在场的人沉默片刻,全都爆发,这个人一定想害死他们。不知是谁先愤怒地朝宋以真冲了过去,所有人都蜂拥而上,想把眼前这个踢翻了汤药的女人当场打死。 头破了,人被推到在地上,无人的拳脚凶狠的砸在她身上,宋以真抱着头紧紧蜷缩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已经完全顾不得,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在烧城之前研究出真正的解药。 王大夫站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被众人拳打脚踢的宋以真。打、打死了最好,居然敢给他下毒。 毒? 王大夫心中一惊,没了宋以真的解药他岂不是也要死。 “等等……” 王大夫连忙掏出偷来的药方,挤进去大声道:“别打了,别打了,宋大夫昨天研究出来的方子是真的。我亲眼看见有人偷了宋大夫的方子,又在汤药下毒,所以才死了那么多人。” 王大夫的话传到了努力支撑着身子的宋以真耳朵里,她研究出了解药? 但已经疯狂的元阳城百姓谁也听不见王大夫这番话,直到先前喝了药的那人忽然大口大口的吐血。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吓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 一支带火的箭矢划破夜空,落在了屋顶上,火舌卷住了木屋瞬间窜起了大火。 “朝廷放火烧成了!” 无数支的带火的箭矢伴随着大家的尖叫飞了进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所有人四处逃命。可能躲的地方都燃起了大火,所有人只能无助地挤在大街上,时不时还要被箭矢射中丢了性命! 浑身是伤的宋以真被人扶了起来,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瞳孔中流进了血,一片模糊中是衣衫狼狈的元阳刺史。方才人群冲过来的时候,他率先挡在宋以真面前,可却被人推了出去。 他抬头看着从外面飞射而入的火箭,面色如铁。 “要阻止他们才行。” 他忽然开口,放开宋以真大步地朝城墙上跑去。宋以真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却因脚被人踩伤,而摔倒在地。 这是? 她低头看着手掌中压到的纸,拿起来一看,随即面色一喜。她和苏越泽研究药方的时候写过字,能认出这是她的字迹。再联合王大夫方才那番话,难道这就是她研究出来的解药? 她不顾脚伤,拿着药方追到了城墙上。 却看见一只羽剑射穿了元阳刺史的喉咙,宋以真瞳孔一缩,跑过去把元阳刺史扶了起来。 “宋大夫,请一定要抱住元阳城!”元阳刺史把玉佩塞进宋以真的手里,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她是督主夫人,以东厂的实力,肯定能保住元阳城! 面对元阳刺史托付的目光,宋以真眼眶一热,哽咽道:“我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但我会拼尽我的性命去保护元阳城!” “多谢!”元阳刺史费力的吐出两个字,气绝而亡。 宋以真放下元阳刺史的尸首,握着玉佩走到城墙上。兵临城下的军队中,为首的五公主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目光冷冷地骑在马上。 宋以真,居然还没死! 五公主心中愤怒,忽然开口:“给我射!” 刷刷刷! 无数支箭矢朝城墙上的宋以真射去,她见势不对,连忙滚到在地避开了疾射而来的箭矢。 “住手!” 宋以真躲在城墙后面,高举着手里的令牌:“皇上令牌在此,谁敢造次!” 五公主目光紧紧盯着那枚玉佩,在心中冷笑,天高皇帝远,她现在带着军队来烧城,谁还敢命令她! “射!”五公主冷冷开口。 “五公主,恐怕不妥!”其中一个武将沉沉开口:“宋以真是东厂督主的夫人,手中又拿着陛下钦赐的令牌,咱们不能犯上。” “啪!” 五公主一巴掌扇了过去,那武将脸上立马红肿起来:“本宫说射就射!” 武将不卑不亢地看着五公主:“属下不敢犯上。” “你好大的担子。”五公主怒骂,她气急败坏地指着一个弓箭手:“本宫命令你射箭,射死她!” 那弓箭手一听城墙上躲着的人是东厂督主的夫人,哪里还敢射箭。五公主见状,气的掰断了手中的马鞭。 宋以真见没人射箭之后,胆颤心惊的慢慢从城墙后露出个头来,挥着手里的方子道:“我已经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解药,再给我一天时间。一天之内我一定会治好元阳城的瘟疫。” 所有人都沉默无比地望着站在城墙上的那抹人影,恐慌来自于死亡。大火烧成、狼烟遍地,而宋以真,他们先前想要打死的人为了满城性命,竟然站了出来。 众人忍不住泪流满面,再也没有谩骂和诅咒,所有人都安定无比地地望着黑色中那道纤细的身影。 五公主骑在马上冷笑,你想要当救世主,本宫偏不让你如意。 她伸手抢过弓箭手手中的弓,搭箭上弦,手指一松,利箭立马朝着宋以真夺命而去! 第四百七十六章 谁也没想到五公主会忽然发难,带着凌厉杀气的箭矢直指宋以真面门而来。宋以真似乎都能感觉脸上被风划破的感觉! “宋大夫快躲开。” 身后传来元阳百姓焦灼的声音,情急之下偷摸跟上来的王大夫推了宋以真一把:“死前把解药家出来啊!” 砰! 带着杀气的箭矢擦过宋以真脖颈,钉在了她身后的城墙上,而宋以真被王大夫这一推,直接头朝下栽去。 “宋大夫!”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纤细的人影跌下城墙,骑在马上五公主狞笑着盯着宋以真掉落的身影,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耳边是快速掠过的风声,宋以真目光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地面,脑中忽然闪过一张绝色芳华的脸庞,真可惜……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宋以真心中钝痛,闭眼接受死亡。 身子忽然落入了一个怀抱,一双手臂死死抱住了她。宋以真睁眼一看,漫天的星光中,是方才浮现在脑中的俊眉凤目。 秦真飞在半空中,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她禁锢在怀里。 宋以真笑了,笑容灿烂,用尽全力地把自己埋进秦真的怀中。仿佛是一只迷失在知返林上空的云雀,忽然找到了方向,欢快无比的投入了他的怀中。 她扑过去的力度太大,秦真抱着她的身子,借力在城墙上轻点几下,这才抱着她稳稳地落在地上。 宋以真幸福地闭起双眼,将他紧紧抱住,仿佛身在梦中一般。虽然她不知道这个在生死关头救下自己的俊美男子是谁?但她睁眼看见他的那一秒,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 秦真垂眸凝视着她的容颜,环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紧了紧,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个珍视的吻。 察觉落在眉间的温热,宋以真羞涩地睁开眼,对上秦真那双漆黑温柔的眼眸,她有些羞赧地对他弯眼笑了笑。 一连经历了两翻生死关头,她本以为自己会带着遗憾去死,却没想上天恩赐,让她遇见了这个生死关头都还思念着的男人。 虽然她不记得他,但她感激命运的格外厚待,只能紧紧地拥抱着这个类似初见的男人! 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凉冷气息,宋以真却觉得内心一片安稳和宁静。风拂过,两人的衣衫发丝纠缠起来,恍然如梦。她踮起脚尖,缓缓靠近他薄薄的嘴唇,在上面蜻蜓点水的碰了一下,便脸颊绯红的将头低下。 抱着她的双手又紧了紧,宋以真羞涩地抬头瞧了他一眼。秦真呼吸一凝,见过爽朗明媚的她、见过狡黠机灵的她、也见过在床榻上妩媚多情的她,却唯独没见过她对自己眉眼含情,全心依赖的她…… 秦真抬起右手,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宋以真的下巴,霸道地抬起她的头,不容拒绝而又温柔地吻落在她的唇上,他的唇舌瞬间攫取了她的唇舌。 秦真的亲吻不同于宋以真羞涩和浅尝,他的吻带着热烈和侵占,像是巡视领地的雄狮,一寸寸的碾转攻略她的口腔,用舌尖勾缠着她的舌尖,用舌尖厮磨着她的红唇。 宋以真愣了一瞬,转而欣喜的回应着他。生死关头之后的重逢,她的回应多少也带着点自己也未察觉的急切和喜乐。 秦真双眼微微一眯,压下瞳孔中的兽性,凶悍无比的吻慢慢温柔下来,他擒住了她口中甜美的丁香小舌,加深了这个吻。 宋以真被他温柔缠绵的吻,吻的内心发颤,不由自主的软倒在了他的怀中。 秦真搂紧她的腰身,用舌尖暧昧一勾,随即才松开宋以真被他吻的发麻发痛的丁香舌,轻笑一声,扶着她的脑袋嗓音嘶哑的笑:“你还真是吻一吻就娇喘,舔一舔就腿软~” 宋以真脸色爆红,握紧拳头锤了他胸口一下,却因没什么力气,倒是给他挠痒痒似的。 她有些生气的睁开眼,眼前这波光潋滟的眼眸却让她瞬间愣神。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眼前那挺直的鼻梁和完美精致的面容。 秦真眸中含笑,如鸦翅般的眼睫微微垂下,那双含着星光的眸子倒映着宋以真迷恋的神态。 秦真翘唇满意一笑,又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温热柔软的唇舌在她唇上轻轻厮磨,酥酥麻麻的感觉如烈火般从唇上蔓延都了四肢百骸。宋以真本欲推开他,却在这个温柔无比的吻中沉醉下来,双手毫无意识的揪着他肩上的衣衫,缓缓的闭上了眼。 察觉到怀中人的娇柔,秦真搂紧她贴着自己的身子,两人唇舌交缠、津液相渡……一场大火无声无息的灼烧着两人,直到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燃烧成灰烬…… “……以真。” “……宋以真。” 宋以真沉溺名为秦真的一场漩涡之中,被他炙热的吻直直卷入到了湖底的最深处。 一道道沙哑撕裂的嗓音穿透漩涡传来,宋以真神思恍惚的想,这是在叫她吗? 想回神醒来,可与秦真相吻的这场梦太深太热烈,想要清醒过来实在难于上青天! “……以真!” 这道声音似乎在泣血,宋以真心中一紧,这是在叫她的名字。声音熟悉又清晰,宋以真睁开眼,想从秦真这个拥吻中挣脱开来。秦真却拥紧了双臂,不愿她回头。 索性宋以真挣扎没多久,他便也喟叹一声,结束了这个温柔缠绵的亲吻。 宋以真靠在他的肩头,有些眩晕的喘着气,目光茫然地抬眼去看唤自己的人。 一片火光之中,有人映入了她懵懂地眼眸中。来人身材修长,绯衣裘带,俊朗精致的眉眼带着一股哀伤,一律殷红的血迹浮挂在他苍白的唇边。 而这男子的身旁,同样站着一个面容温雅好看的男人。只是那男人目光沉沉,一脸震惊地盯着她被秦真凌迟过的红唇。 宋以真心里闪过一抹慌乱,随即歪了歪头,问道: “他们是谁?” 秦真没放过宋以真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惑,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宋以真身上发生了何事。虽然大舅子在旁边,但秦真不介意再给华恒重锤一击! 他狭长的凤眸携带一丝凉冷的笑意,他揽着宋以真,透过夜色斜睨着面色苍白的华恒,没有半点要松开她的模样:“华少卿,请自重。”他用拇指擦去留在宋以真唇畔的阴丝,淡道:“你没资格唤我夫人的名讳!” 第四百七十七章 从宋以真唇畔摩擦而过的指腹,瞬间唤回了宋以真的思绪。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秦真一眼,心中却想,幸好方才冲动之下没亲错人,要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演活春宫,还红杏出墙,她可以分分钟切腹自杀了。 活春宫! 宋以真倒吸一口气,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众人,随即脸色爆红的把头埋在秦真怀里。 她现在是只鸵鸟,谁也看不到。 她的一系列小动作都落进了秦真的眼里,秦真满含笑意的牵起袖子挡住了她的头。 “夫人放心,方才亲吻的时候,为夫一直将你护在怀里。” 轰! 秦真隐含笑意的话让宋以真脸上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他又笑了两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宋以真的耳旁,让她浑身一颤。 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亲吻和拥抱,秦真是不打算拒绝她的爱意。 此时抱着宋以真,他心中无比圆满。 他清楚明白的感受到方才宋以真满心欢喜的扑进他怀里,情真意切的与他亲呢之时,那一瞬间涌上他胸膛和眼眸的涩意,是他最真实的心境。 她爱他! 他不愿意放手! 环住宋以真的双手,如铁箍一般。 宋以真咬了咬下唇,没去挣扎,而是轻轻的抬头,望着站在两人跟前的华恒,轻声开口道:“我失忆了,我不认识你们。” 华恒胸口一痛,强行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 他的出现,对宋以真而言不过是你们之一。站在一旁的宋潜眉头紧蹙, 压下心中的阴霾:“是谁动的手?” “不记得了。”宋以真老实回答,一脸莫名的看着宋潜。 “这是你大哥,宋潜。”秦真道。 宋以真恍然大悟,原来那人口中的宋潜就是他呀。是自己的大哥,可真好看。 而秦真双眸一暗,方才见宋以真从墙头跌下来的时候,他心中太过焦急,后又被宋以真的主动亲吻迷惑了心神,如今借着火光一瞧,这才看清宋以真身上沾染着许多血迹,他浑身闪过一丝戾气:“是谁伤了你?苏越泽?” 他伸手要去检查宋以真身上的伤,宋以真死死握住被他拉开的衣襟,摇头道:“我没事……”话落,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居然全都好了。 这个认知让她太过震惊,以至于自己拉开衣襟去查看伤痕。 秦真满头黑线的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从头到尾的笼罩在里面。平缓好凌乱的呼吸和满身杀气,秦真飞快地扫了眼深受打击的华恒,抱起宋以真朝被子苏制住的五公主走了过去。 夜色之中,华恒就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神色复杂地站在那里,盯着心安理得窝在秦真怀里的宋以真。思绪早在看见两人激烈拥吻的那一瞬间,被冰雪冻住,不能思考和行动。 五公主愤怒地盯着走到自己跟前的秦真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的宋以真,若非子苏点了她的穴道,此时她只想用手中的弓箭将两人射成筛子。 “夫君……我已经研究出了治疗治疗的方子,不能屠烧城中百姓。”宋以真窜出个脑袋,拉着秦真的衣襟急道。 “好!”秦真面对五公主的一身杀气,瞬间变成了温柔。 如今她乖巧的呆在自己怀中,别说是保住元阳百姓,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亲手去摘。 秦真颔首,让子苏将被制住的五公主带了下去。 随即目光睥睨地盯着被五公主带来的军队,橘色的矩管映着他凉冷无波的脸。 他眼尾微挑,嘴角带着凉薄的弧度:“陛下先有旨意让五公主屠城,那是因为有人截了宋大夫传回京城的捷报。”他从小太监手中拿过一道明黄的圣旨展开,嗓音寒沉的道:“众将领听旨。” 宋以真一见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赶紧捏着秦真的披风也跪了下去。秦真见状却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和煦道:“宋大夫研究治疗瘟疫的药有功,陛下给你殊荣可以站着听旨。” “这不好吧?” 宋以真给了秦真一个眼神询问,秦真却勾了勾唇,上前一步,替她挡住了寒风,展开圣旨宣读了起来:“朕闻元阳瘟疫有救,心怀甚慰。特召回烧城之令,特命朝廷全力帮助宋以真治疗瘟疫。钦此!” 他话一落,先前不肯射杀宋以真那武将,连忙附和:“臣等听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下的将士也只能听从接旨,秦真收了圣旨,回头看着宋以真道:“夫人,元阳百姓就摆脱你了。” 宋以真点了点头,隐约是她的错觉,让她竟然从秦真那极其漂亮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悲天悯人的慈悲来。 “夫君……”宋以真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只觉心中充满了温柔。 秦真回她一笑,温柔地伸手牵着她往元阳城内走去。 宋以真拉住他,他回头看着她担忧的脸色,轻笑道:“别担心,你不是研究出了解药吗?” 宋以真看了他一眼,捏紧了手中的方子。 她失去了记忆,也不敢确定这个方子是不是真的。所以不能让秦真历险,想到这里,她踮起脚尖在秦真脸上亲吻了一下,随即快速跑进了城内对她笑:“等我一天,我很快就出来。” 她含笑看着秦真,伸手关上了元阳城的大门。 暮色之中,秦真握紧拳头,目光定定的看着渐渐关上的大门掩去了宋以真的身影。 直到那抹人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这才轻叹一声,回头目光凉凉去对锦衣卫道:“去查,元阳城内发生了何事!” “是!” 很快锦衣卫就把王大夫丢在了秦真跟前:“回督主,是此人偷了夫人的药方,给百姓下毒,又挑起了元阳城的事端。” “督主饶命,督主饶命,是五公主让我这么做的。” 在秦真凉冷的目光中,王大夫很快就把事情的经过全都交代了,连假扮成往川的苏越泽带着易容之后的宋以真研究出药,将造反的元阳百姓全部毒杀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秦真听到这里,双眼微微一眯。想起方才到达元阳城时,瞧见苏越泽抱着宋以真的尸体跌坐在那里,以及他告诉自己的真相。 秦真嘴唇轻抿出凉薄的弧度,微扬的眼梢带着一抹冷笑,以真失忆的事情果然是苏越泽搞出来的。 他睁开眼,眼光寒冷地盯着王大夫道:“将他剥皮抽筋,扔在山上喂狗!” “督主饶命啊,督主饶命啊!” 王大夫吓的失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秦真嫌弃蹙眉,拿锦帕捂住口鼻,回头看了眼元阳城,便转身朝一旁的马车而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 马车内,苏越泽被五花大绑,而那具和宋以真一模一样的尸体,则躺在他身旁。 “你怎么认出来的?” 苏越泽盯着秦真的脸,方才一见面,秦真只看了眼尸体就命人把他绑了起来,他输的有些不甘心。 秦真眯眼睨着他,微微一笑:“直觉。” 苏越泽脸色一变,秦真淡道:“再有下次,杀了你。” 话落,他放下帘子,吩咐道:“将国师送回京城,没有本座的命令,不许他出太极宫一步!” “秦真你敢!”苏越泽气急败坏的大叫。 秦真笑的宛如一朵致命的罂粟,眸中却射出一道寒光,盯的苏越泽浑身一僵。 元阳城内的大火虽然被扑灭,但烧毁的房屋已经不能住人。好在府衙保存完好,宋以真便带领着大夫们将患者安排在府衙内。 紧缺的药材也被秦真带了来,这一回宋以真亲自抓药熬药,又试药之后发现药没问题能治好瘟疫,这才守着大夫们发放了下去。 经历了一场劫难的元阳百姓,看着站在锅前的宋以真,忽然齐齐朝她跪了下去,忏悔道:“宋大夫,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对不起你。” “快,快起来。” 宋以真伸手将他们扶了起来,轻声道:“不怪你们!” 失去了记忆的宋以真当真是不怪他们,但若是她的记忆还在,她大约是看也不想再看这些百姓一眼。 元阳城外,华恒进了五公主的帐篷,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五公主目光冷冷地盯着他:“看着心上人倾倒在别的男人怀中的滋味如何?”她嘲讽一笑:“竟然吐血了,你是有多爱她?” 华恒握了握拳头,目光淡淡地盯着五公主道:“你难道没察觉,今日那武将不是祖父的人。” 五公主双眼一缩,华恒又道:“我已经让人查了,那武将是太子的人。”不过也幸好他是太子阴劭元的人,否则今日,只怕宋以真危矣。 不! 若非秦真来的及时,只怕宋以真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看着五公主的目光便冷了冷。 五公主见状,冷笑一声:“本宫一日不死,便一日要除掉宋以真!” 华恒气息一冷,五公主却抚着肚子站了起来,走到华恒面前高傲道:“如今你祖父也站在我这边,华恒,为了华时同你也要站在我这边,扶持我四哥上位!”她抬头盯着华恒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冷道:“或许你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你妹妹的性命!” 砰! 华恒一拳拍在面前的桌上,五公主见状冷冷一笑,闭眼下了逐客令:“本宫累了,你出去!” 华恒气势沉沉地转身离开之后,五公主这才满脸哀泣的跌坐在椅子上,抚着肚子满眼阴霾的想,等她生下了这个孩子,整个天下就是她的了! 府衙内,灯火通明。 宋以真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喝了汤药的瘟疫患者,以免有什么突发情况发生。 除了瘟疫患者,还有很多百姓被变故吓的生病。好些人脸色发白,浑身哆嗦的躺在临时建起的病床上。 好在宋以真让人熬了安宁定神的药给他们喝了,倒也没什么大事。到了半夜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雨势有些大,气温瞬间就降了下来。 大夫们熬了姜汤让众人喝,宋以真见大家冷的不行,又让他们回去加衣物。至于她自己,也被人带回她所住的地方添了一件衣裳。 回到房内,宋以真看着屋内的摆设和衣衫不像是她一个人所住的地方。她坐在床边,随手拿起一本医书,见上面的字迹娟秀不是自己所写,细细了看了几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难受和怅然,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红着眼眶把书放下,屋内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她惊讶抬头,朱红色的麒麟服,暗银蟒纹,头戴玉冠,闪动的烛光下,宋以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白玉无瑕的容颜,是秦真。 她嘴角绽开一个笑意,起身朝他走去:“不是让你在城外等我,你怎么进来了。” “哭过了?” 秦真眉眼如画地盯着她,随即微挑着眼角去扫视屋内的摆设,那漆黑如玉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光:“别伤心,王珠为了守护你而死,她不愿看到你伤心。” “什么?” 宋以真手一抖,不由自主抓紧了秦真的手,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王珠是谁?” “她是你捡回家养着孩子,跟你一起来元阳城救灾。为了救你,被元阳城的人生吞活剥,连骨头都不剩!” 秦真揽着宋以真的肩膀,漆黑的眸子如深渊。他一番轻描淡写的话让宋以真的整颗心都纠在了一起,让她心里发慌发痛。 秦真见状,垂下眼将她拥在怀中:“我带你去她身死的地方。”他的嗓音低低沉沉,让已经失去理智的宋以真头脑一阵阵痛。她抓紧秦真的手,眼泪止不住的点了点头。 王珠一定是她非常重要的人,否则她只是听闻她的死讯,便这么伤心。 她要去看看,她为了救自己而送了性命的地方。 秦真见她昏昏沉沉地倒在自己怀中,唇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他半抱着宋以真,打伞离开了府衙。 走到门口时,有大夫看到两人,想要询问,却不敢当着秦真的面造次。 大雨倾盆,宋以真迷迷糊糊的被秦真带上了马车,朝南门而去。 她靠在马车内,因为马车行驶的太急,大雨顺着风吹进了马车内,落在宋以真的脸上,冰冷的雨水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楚了不少。 “王珠死在城外?”她狐疑问道。 “她就是死在城外。”马车丝毫没有停下来,秦真的声音顺着大雨传进了宋以真的耳朵里。 看着赶车的那道身影,宋以真心中一紧。不对,虽然只相处了一会儿,但她也知道她的夫君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不是眼前这个形容急促和狼狈的人。 她咬了咬舌尖,疼痛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可身体却变得绵软无力。宋以真不动神色的朝马车门口爬去,想乘他不注意用银针刺晕他。 第四百七十九章 可他身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宋以真的银针刚过去,手就被他反手握住。 他拇指在宋以真手腕一点,宋以真手一麻,银针掉落在车板上,转瞬就被大雨冲到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宋以真盯着他的脸,沉声问道。 苏越泽微微一笑,伸手将宋以真推到了马车里,有些自嘲的笑:“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因为感觉。” 宋以真一边答道,一边不动神色想办法离开这里。 苏越泽心中窒闷,一个两个的回答都差不多。 大雨打湿了她身上的衣裳,浅绿色的衣衫贴在她玲珑纤细的身上,映着她消瘦精致的面容,有些柔弱的美。 苏越泽眸光一深,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颊道:“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宋以真目光戒备:“那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苏越泽轻笑出声,点了她的穴道之后,从马车内的暗格里拿出一张绒毯裹在宋以真身上:“我想让你和我长相厮守。” 宋以真震惊了,这个男人的话让人好生惊悚。 她胆颤心惊地盯着眼前那张和秦真一模一样的脸,再惊心肉跳的问道:“我对你始乱终弃过?” 苏越泽促狭的眨了眨眼睛:“是啊,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被别的男人抢跑了。” 听闻这话,宋以真已经脑补出了一百万字的恩怨情仇。 见她懵逼的不行,苏越泽轻叹一声,将她抱到了马车内的软塌上好生躺着。风雨太大,这里又不安全,委实不适合说话。 他低头在宋以真脸上亲了亲,温柔道:“事情以后再说,我先带你离开。” 话落,他转身朝马车外走了出去。 宋以真想让他别走,把话说清楚,可回应她的只有跑的越来越快的马车。 宋以真魂不守舍的盯着马车帘子,在心里琢磨着苏越泽的话。 越琢磨越惶恐和忐忑,失去记忆什么,果然太折磨人了! 漫天大雨之中,眼看着把元阳城甩在了身后。 苏越泽内心激动又兴奋,事到如今,他觉得报仇完全不能和宋以真相提并论。只要能和宋以真在一起,他愿意放弃一切。 雨势太大,马车轮子忽然陷进了一个泥坑里。震的宋以真从软塌上掉了下来,苏越泽眯起双眼,盯着从雨中走来的那抹修长身影。 秦真手中拿着一柄长剑,面色如玄铁地站在马车前。他眸光幽深充满杀气地盯着握着缰绳的苏越泽,冰冷的目光在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锐利划过。 “我给过你机会。”秦真的脸无懈可击,倨傲的眸中带着滔天杀意。 苏越泽眉头一挑,自他把宋以真从元阳城内骗出来的时候,便知道会遇到秦真。 可他不后悔,若真被秦真送回了太极殿,只怕此生此世他都没机会再见宋以真一面了。 他松开手中的缰绳,冷笑一声,冰冷的嗓音在穿破了雨声:“她和我在一起才不会伤心。” 秦真眸光一冷,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雨雾中。苏越泽握紧手中的匕首,警惕地盯着前方的动静。一阵剑吟声响彻天空,苏越泽只见眼前寒光一闪,秦真杀招袭来,他手中的匕首还未刺出去,长剑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取他的要害。 躲……躲不开! 苏越泽只能把身体偏开,避开要害,但秦真身手惊人,不管他怎么躲,都被长剑刺中。 那一瞬间,苏越泽觉得整颗心脏都被搅碎了一般。 鲜血从心口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阴冷的感觉瞬间将他笼罩住。大雨倾盆,簌簌打散了落在地上的殷红血迹。 看着秦真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苏越泽不敢相信,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命门? 他觉得呼吸困难,整个人都站不住的倒在了泥泞之中。那一剑来的太快,快的他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刺中,一剑震碎了心脏,让他重创不能自救? 察觉到从裂口倾泄而出的生命,苏越泽眸光一凛,忽然奋力而起,朝秦真兜头扔了一把毒药。 乘秦真偏头躲避的时候,他牟足了全力飞身进了马车,抓着被点穴的宋以真,用匕首斩断了套马的绳子,带着宋以真骑马朝另一条道上窜去。 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死也要拉着宋以真一起死! “你受伤了,不能疾驰,否则会失血过多而死的。”看着从他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宋以真焦急的不行。 她不知道这人和他有什么恩怨情仇,但在伤者面前,她本能想给他治病。 苏越泽闻言轻笑一声,秦真那一剑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觉得很冷、很冷,明明是秋天,却比寒冬还要冷冽刺骨。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想刺入宋以真的心脏,带着她一起去死。 可当匕首刺破她的肌肤之时,他却心痛的不能继续。他苦笑一声,丢开手中的匕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马疾驰冲向前,苏越泽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用力的眨眼睛想看清前方的路,却也是无能为力。 在朝地上倒去的那一刻,苏越泽伸手解开了宋以真身上的穴道。 宋以真见他倒在地上,赶紧勒住马从上面跳了下来,将他从泥泞中扶起来:“喂喂~你不能死啊。” “咳咳……”苏越泽咳出一口鲜血,有些叹息的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是一张苍白清秀的少年容颜:“我叫苏越泽,是你……师叔。” “师叔,你不能死!” 宋以真神色焦急地扯他的衣衫,看见他胸口的剑伤,瞳孔一缩,掏出药丸大把大把的往苏越泽嘴里喂去。 不行,雨太大了。 必须找个能躲雨的地方,给他治疗才行。 苏越泽看着她担忧的神色,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山坡开口道:“那里有个废弃的庙宇,你带我去那里吧。” 宋以真一听,赶紧背着苏越泽往庙里跑去。 真好啊。 苏越泽趴在宋以真肩头,看着她的侧脸想,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紧张自己的模样。 他颤抖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却不敢用力,怕碰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第四百八十章 宋以真把他背进了废弃的庙宇中,费力地将他放在蒲团上,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当她检查好苏越泽的伤口,却心惊的整个人都在抖。 心脏竟然全都碎掉了,这要怎么救? 苏越泽将头贴在她的膝上,眸光温柔地看着她,呢喃道:“我本来想若不能白首偕老,那就生死与共。”他叹息一声,把心底所有的不甘和不舍都叹了出来:“可惜,我舍不得你死。” 苏越泽忽然握紧宋以真手,气若游丝的道:“宋以真……我好累。” 宋以真回握住他的手,红着眼眶道:“那就睡一觉吧。” 苏越泽弯唇一笑,眸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她是他心中珍藏的瑰宝,光彩夺目,教他移不开视线。 他在她手上吻了一下,轻声道:“那里有个签筒,你帮我拿过来求一支签好不好?” “好。”宋以真连忙跑过去把布满灰尘的签筒拿了过来。 “扶我起来。” 宋以真伸手将他扶在了自己怀中,苏越泽斜靠着她,用力的掷着签筒。一根签掉在了地上,苏越泽嘴角含笑的看着她:“求的是姻缘签,你帮我看一看。” 宋以真怔了一下,从地上把竹签捡了起来,随即看着苏越泽笑着道:“是上上签。” 苏越泽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上上签,真好! 外面的雨势渐渐停了,有风窜进来,苏越泽握着宋以真的手笑容干净的说:“傻孩子,是我给你吃了药让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宋以真愣住,苏越泽又低低道:“别恨我,你若陪在秦真身边,失去记忆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宋以真怔怔地低头看着他的容颜,良久之后才惊觉过来,苏越泽已经没了声响。她伸手去摸他的脉搏,一片死寂。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明明记不得,可当他死了,她依然会难受…… 山坡上的风很大,吹进破庙里,呜呜低鸣像是谁在哭一般。 庙宇门口走出一道人影,朱红色的曳撒缓缓而来。那道身影定定在了离宋以真还有三步远的距离。挺拔的身形被金澜玉绣一衬,面容显得尤为精致。 看着宋以真跪在苏越泽的尸首前,秦真的嘴角抿的很紧,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中却带着一抹疼惜。 宋以真抬头对上他那双温暖的眼,神情茫然略显茫然地盯着他发呆。 苏越泽死前说和他在一起,失忆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面对宋以真那茫然无措的眼神,秦真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抖。他喟叹一声,走到她面前,解下身上外衫搭在她身上。 朱红色的麒麟服,裹着宋以真纤细的身子。秦真怜惜的半拥着她,用内力烘干了她身上打湿的衣物。 一股暖流随着他的掌心传递进了心底,宋以真呆呆地瞧着眼前这张无懈可击的脸,若非知道他是东厂督主,她会以为这是簪缨世家养出来的矜贵公子。 他回望着她,眼神温暖。 宋以真心中一动,握紧了他的手,不论他是谁?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她心悦于他! 察觉到宋以真对自己的依赖,秦真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他张开双臂横抱起宋以真往外面走去,宋以真却揪着他的衣襟轻声道:“我师叔的尸体……” 秦真眉头一挑,扭头睨了眼苏越泽的尸首,寒声道:“我会找人厚葬他!” 他再回头看向寺庙外面的风景时,眯着眼,风雨骤停,是一片烟雨迷茫的场景。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秦真抱着宋以真下了山坡,就有东厂的人前来迎接。 宋以真被秦真抱上了干净的马车,当秦真提着曳撒上了马车之后,宋以真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被人骗走了。” 秦真倒了杯热茶地给她,淡道:“下雨的时候,我去元阳城给你送了衣物。” 宋以真喝了口热茶,是驱寒保暖的红糖姜茶,看着手中这套杯子像是他常用的。 她抿了抿唇,放下茶杯伸手牵起他的手。 秦真眸光含笑地瞧着她,却见她蹙着眉头,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把脉。随后脸色一红,有些隐晦地瞧了他的下身,然后小声开口:“你体内有些寒气,以后不要淋雨受冻了。” 秦真应了一声,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 天晓得她方才羞涩的那一眼,让他是多么的情动。但此时场景不合适翻云覆雨,便也只能拥着她不过分的细细温存。 宋以真欲说还休地盯着秦真那张脸,绝色倾城,似乎越瞧美的越让人心惊。 但她没记错的话他是东厂督主,那是太监头子,但他怎么是个完整人儿? 看着他精致如玉的容颜,宋以真胆颤心惊的想,该不会他在做什么谋反的事? 这样一想,苏越泽临死前的那番话又浮上心头,自己该不会和他有什么恩怨不成? 不对,要是有恩怨,她怎么会嫁给他? 宋以真独自想的心惊肉跳,秦真发现了她的变化,低头瞧着她光致好看的面孔轻声道:“有心事不要一个人闷着,告诉我,避免徒生误会。” 宋以真闻言面色一喜,抬眼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这才把苏越泽临死前的那番话说了出来,末了有些害怕的问道:“我们之间有仇?” 秦真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我们之间只有爱,没有仇。”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轻道:“他这样说,只是想让你在同我过日子的时候,时不时的想起他。” 宋以真十指纤纤地握住他的手腕,对他乖巧一笑:“原来如此,幸好我告诉你了,不然与夫君生了隔阂那就不好了。” 握住他手腕的手白皙如春葱,似一用力便会折断一般。秦真眸光闪了闪,满意至极的伸手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笑容温柔的道:“夫人以后有心事也可告诉为夫……”他张口咬住宋以真的耳垂,暧昧道:“为夫爱听。” 第四百八十一章 宋以真脸色一红,心中一慌。 秦真笑了笑,松开了她的耳垂,只将头静静地靠在她肩头。两人寂静相拥,气氛安宁而温馨。 回了元阳城,宋以真去看了看病人,见大家照顾的很好。 这才被秦真强制拉了下去洗漱,吃东西。 秦真怜惜她劳累了几日,所以拥着她上床歇息的时候并未撩拨她。 宋以真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这一睡,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看着窗外倾斜的阳光,一时分不清这是早晨还是傍晚? “醒了。” 秦真听见床上的动静,从折子里抬起头来。 宋以真抱着被子眨了眨眼,呆呆地应了一声。阳光中这个眉眼如画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真好。 她弯眼朝秦真笑了笑,满心欢喜的唤了声夫君。 秦真拿笔的手一抖,折子上的字迹立马被墨汁晕开。秦真蹙眉低头,目光却是瞧着自己的身下,深感头痛! 被宋以真甜甜唤一声夫君,便有了感觉,真是要人命。 他闭目深呼吸,压下心头的燥意,平复情绪之后。这才起身,拿起屏风上备好的干净衣物走到床前。 见他过来,宋以真心神一阵慌乱,脸色绯红的四处乱飞目光,视线飞来飞去就是不敢落在秦真脸上。 秦真见状,眸光一柔。 他坐在床边,拿起衣衫给她穿衣裳。 宋以真被他服侍的小鹿乱撞,又见他垂着头,一脸专心致志的模样,便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谁曾想,越让自己不在意,心中越是在意。 比如他吐气如兰的呼吸、他从自己肩上轻轻拂过的手指;再比如,他给自己系衣带之时,那若有似无地从自己锁骨前划过的尾指,都让她变得心慌意乱起来。 秦真忽然颔首,对她霁月和风地笑了笑:“夫人身子抖的厉害,是冷么?” 他嗓音低沉沙哑,狭长的眼中带着媚而不妖的光,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秦真靠的极近,温热的呼吸吹进宋以真的耳中,让她心头一时鼓声大作,怕是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了。 宋以真不自在的咬了咬唇,轻声道:“不冷,就是热。”她伸手推了推秦真:“你离我远些就好了。” 秦真微笑,离她却是越来越近了。 秋天便是下雨冷,出太阳暖和。这一连出了两天的大太阳,导致温度跟夏日里差不多。 秦真为宋以真准备的是初秋的衣裳,薄薄的浅蓝色绣合欢花的软衫,含蓄热烈的花语衬她最合适。 他动作轻柔地给她套上湖绿色的外衫,温热的手指仿若不经意的拂过她的胸前。轻飘飘的力度,撩的宋以真浑身一颤。 她眸光含春地盯着他,秦真却无辜地眨了眨眼,伸手触碰她绯红的脸颊,嗓音轻柔暧昧的道:“夫人怎么了?还是热吗?” 宋以真身子又颤了颤:“我……我……好热……” 秦真温柔一笑,低头凑过去,用牙关咬开刚系好的衣带。窗外是如流火般的夕阳,她又刚睡醒,精神是最放松的时候,一不留神便被秦真这只大尾巴狼给诱惑住了。 她握紧拳头,想把自己当成石像。可惜她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面对自己的心上人那致命的诱惑,她……她彻底丢盔弃甲…… 秦真眼里携笑,原本凉冷的精致容颜,也因着笑带出了魅惑的妖冶。 他忽然倾身,将宋以真压在身下。 宋以真惊呼还未出口,他的唇已经向着她的唇。宋以真心头一跳,浑身的血液忽然倒窜,朝头上涌去。 秦真咬住她的唇,她有些吃痛的往后缩。秦真却揽着她的头不让她后退,唇上的力道却放柔了许多。 察觉到他的唇舌绕着她的舌尖,他的唇在细细吮吸着她的唇舌,宋以真全身便如过了电一般,变得酥麻起来。 她轻哼出声,想让他放开自己。绕向他脑后去扯他头发的手,更像是在请他继续一般。 “真甜。” 秦真含糊的呢喃出声,更深更用力的去亲吻她。和喜欢的人拥吻、云雨的感觉让他食髓知味,爱不释手。 已经将只是诱惑她的初衷抛在脑后,想用唇舌去感受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伸手朝她衣衫内探去。这种拥吻的快意已经让他不再满足,想除去两人的衣衫,去深切贴触摸于她。 宋以真被他撩拨的不能自己,正沉沦之间,忽然听外面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宋大夫,有一列瘟疫患者出了点意外,还请您去看一看。” 这声音成功唤回了宋以真的思绪,她伸手去推秦真,推不动。只能暴躁地去扯他的头发,这一回用力很大,疼的秦真倒吸了一口气。 宋以真乘他微抬起身子,连忙从他怀中窜下了床。 看着身上被揉皱的衣衫,宋以真没好气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秦真斜撑在床上,漆黑的目光盯的宋以真心里发毛。她赶紧扯好衣衫,像兔子一样跑了出去。 看着他一溜烟跑掉的身影,秦真叹了口气,低头看着下身那难以言喻的尴尬,只能认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媳妇儿不能睡的感觉,真是太糟心了。 想起宋以真脖颈上被自己吻出的小红花,秦真喉头动了动,低沉叹了一声,睡媳妇儿到一半被打断的滋味,才是人间地狱。 跑到外面的宋以真被风一吹,心里被秦真挑起来的情-欲这才淡了许多。 她拢了拢头发,笑看着守在外面的大夫道:“患者怎么了?” “患者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那大夫一边如是大赦的往外跑去一边说道,天晓得,东厂督主的院子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闯。但人命关天,他不得不承受督主的杀气来唤宋大夫啊。 他偷瞄了眼眉眼含春的宋以真,双腿忽然更软了,打断了督主的好事,督主会不会杀了他啊? 宋以真跑去过去检查了患者之后,很囧的发现这位患者只是睡着了,并没有什么病。 原因是前阵子面临死亡的压力太大,一直过得胆颤心惊。这瘟疫一治好,就彻底睡死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二章 检查的结论,让众人苦笑不得。 将宋以真喊来的那个大夫,心肝儿又颤了颤,此后再也不敢靠近秦真所在的十米范围之内。 好在督主心里记挂着媳妇儿,根本无暇去找这种路人甲的麻烦。 又在元阳城呆了三日,确定瘟疫消失之后,秦真不顾宋以真想留在元阳城继续观察的愿望,态度强硬地把她抱上了回汴京城的马车。 宋以真无可奈何,只能坐在马车里发呆。 秦真剥好一叠松子推到她面前:“还在生气?” 马车外是绚烂的秋色,宋以真看了眼松子没说话。 秦真见状神色慵懒地靠在马车上,垂眸盘着手上的蜜蜡佛珠。清脆的声响从他指下发出,宋以真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这时宋潜忽然骑马急行了几步,与马车并排而行。 对上宋潜温暖的目光,宋以真下意识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惜大哥潜并没有被妹子这笑容感染,而是凝着眉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以真。”宋潜忽然开口。 “在!”宋以真立马回道,差点还给大哥潜行了个军礼。 看着宋以真没心没肺的模样,宋潜叹了口气,又问道:“我是谁?” “你是大哥。” 宋以真老实回答,宋潜眉头微轩,还记得他是大哥啊。但一对上宋以真那含笑,却不熟稔的目光,宋潜眉头又死死的拧在一起。 对于这个失忆的妹子,他该怎么办? 宋以真没放过宋潜身上那时不时光明,时不时黑暗的气息,于是她抖了抖身子,赶紧放下车帘子,缩回身子躲着宋潜。 失去记忆的宋以真,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大哥。 侧耳听着外面宋潜打马离开的声音,宋以真这才松了口气,一抬头便见秦真支手撑着下颚,斜靠在小桌上闭目养神。 从车帘透过来的目光打在他精致如玉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倦意。 他累了? 宋以真不由自主地朝他靠了过去,秦真忽然睁开眼,她一不留神就撞进秦真那双潋滟生光的眸子中。 宋以真心跳如鼓,很快就镇定下来,倒了杯茶递给他镇定道:“喝杯茶。” 秦真扯了扯嘴角,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 随即便嫌弃的蹙起眉尖,红糖姜茶,这种女人喝的玩意儿他真的不喜欢。 他将茶杯放在小桌上,宋以真又喜滋滋的抓了松子递给他:“吃吗?” 秦真眯了眯眼,赏心悦目地盯着乖巧无比的宋以真。 她双眼含笑,目光毫不防备,可以说是信任爱慕地盯着自己。秦真心中一柔,忽然抬起手去拿被她托在掌心的松子。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在日光之中便如羊脂玉般好看。见他从自己掌心拈起一粒松子,宋以真弯了弯,脸上的笑容越发乖巧。 秦真眸光一暗,忽然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扯进了自己怀中。 宋以真刹不住车的撞进他怀里,一时心跳如鼓,耳边也传来秦真那砸砸作响的心跳声。 她一时羞涩,埋在秦真怀里,羞怯怯的拿一双水雾蒙蒙地眼睛去偷瞧秦真。 这个男人真好看。 白璧无瑕,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秦真忽然抬手握住她的下巴,垂头吻上她的唇。 宋以真被秦真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她被他用力一带,便彻底跌进了他宽广炙热的怀抱中。 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滚烫的脸颊,他漆黑的眸带出眩惑人心的光彩出来。 宋以真被他吻的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软弱无骨的靠在他怀里。秦真的吻从宋以真的唇畔渐渐朝耳根而去。 他张口含住宋一直很耳垂,轻轻啃咬。 宋以真浑身一颤,声音变得细细哑哑,像只刚回叫唤的小奶狗:“不,不行,这是车里。” 秦真坐在榻上,背着光,将宋以真拢在怀中。他身后是延绵不断的青山红叶,灿烂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带出一团氤氲的光。 他颔首对着宋以真笑容妖冶的道:“可是我忍不住了。” 话落,他更深的去吻宋以真唇,吮吸着她的唇舌,宋以真被吻的意乱情迷,却不想在这种地方如他的意。这一回,狭小的马车帮了他的忙,宋以真再也无处可退,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放了一把又一把的弥天大火…… 马车内的激烈,并未影响他们回京的速度。 方才那场炙热的情事突起之时,驾车的心腹便快速无比的赶着马车,将其他人远远的甩在了脑后。 直到马车内的动静彻底归于平静,这才将速度放慢下来。 秦真从暗格中抽出锦帕,用热水打湿之后,细致无比的替宋以真擦拭着身体。 做好这一切之后,又从暗格中拿出干净的衣衫给她换上。 待宋以真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住进了客栈,彼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眨眨眼睛,似乎还未从余韵中回神。但稍微动一动,浑身就疼的厉害,像是是车轮碾压过一般。 “醒了。” 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秦真端着一碗粥走到床边走下。满室烛光中,他的表情柔和而温暖。 他将宋以真连抱在了怀中,这才端起放在小凳上的粥喂给她吃。被他这般温柔的照顾,宋以真一时回不过来。 挂在窗外的是一弯下弦月,月光和星光几乎照不亮夜色。秦真抱着宋以真的身影被橘色的烛火拉成长长的斜影,投在墙上。 宋以真扬起头,看着秦真那张容色生花的脸,微想了想,还是出口道:“你怎么……” 她目光隐晦地看向秦真的下腹,最后还是羞涩问出了口:“怎么是个全乎人?” “夫人忘了,为夫原本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是夫人将我治好的。”秦真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睨着宋以真暧昧的朝她耳旁吹了口气,吐气如兰的问道:“验货后,可还觉得满意。” 宋以真耳廓一红,低头小声含糊道:“满意,满意。”岂止是满意,简直是非常满意。 她们学医的妹子自来脸皮厚,见惯了各种裸肉的男人女人,但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还是,找对象应该找英俊无比,器大活好的男人。 秦真不管哪一条都占了,再不满意,只怕雷都要劈她! 但是一想起她是自己治好的,又是个太监的身份,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地看着秦真道:“你这样行走在宫闱中安全吗?” 秦真舀起粥喂到她嘴边:“你在担心我?” “当然了。”宋以真目光真诚地看着秦真:“咱们是夫妻,该患难与共!” 这话听的秦真心里舒坦极了,从前的宋以真遇见他,只会针尖对麦芒。何曾有过这么坦荡荡的温柔小意,他低头在宋以真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道:“夫人放心,为夫会护你一世周全。” 宋以真脸色一红,觉得他不仅人长得好看,就是情话也说的好听。 但还是面色认真地看着秦真问道:“你可在做什么要杀头的事情?” 她做了个“砍头”的动作,目光直直地盯着秦真。 秦真眼眸幽深,造反这种杀头的事情他断不会告诉宋以真。在宋以真干净澄澈的眼神追问下,秦真温柔一笑,伸手捏着宋以真的鼻尖道:“当然没有。” “真的?”宋以真狐疑。 一看见秦真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和那一身身居高位的气度,她便很难相信秦真的话。 没办法,他太出色了,出色到宋以真觉得他不干点危险的事情都配不上督主的容貌和那狂妄的气场。 秦真见她追根问底,心中紧了一下,面上却端着纯善无辜的笑意:“真的,夫人不信我?” 第四百八十三章 回汴京城的路途,宋以真过的很舒服。 但宋潜过的很不舒,每每看着宋以真对秦真露出乖巧信任的模样,宋潜心里便有种想揍秦真一拳的冲动。 督主回京,自是下榻在朝廷所开的驿站中。 沿途的驿站一早便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远远地便派了人去迎接。这一行人中一个是东厂督主,一个户部尚书,都是一等一的大官员自是不敢怠慢。 秦真全程都和宋以真腻在马车内,这天晚上住驿站的时候。 宋以真洗漱之后四处都没瞧见秦真,正四处找寻的时候,忽见驿站背后的山坡上传来一阵火光, 有人在那? 宋以真神色狐疑地走了过去,走得近便见有两人正站在山坡上说话。两人手中各拿着一盏灯笼,灯光柔柔地照亮了夜色,场景有些模糊瞧的不怎么真切。 这么晚了,两人在商谈什么? 宋以真心中一定,悄悄的走了过去,夜风送来了秦真的声音:“不管以后如何,以真我是绝对不会放手!” 宋以真诧异,正欲再听,脚下却踩断了一截枯枝。 秦真和宋潜都回头,宋以真清了清嗓子:“大哥?秦真?” 听见宋以真的声音,秦真扬着声音应了一句,随即转身朝宋以真那边走去。 见她穿着单薄的衣衫,便蹙着眉尖,伸手握着她的肩膀问道:“晚上凉,怎么不多穿些?”说着,张开手臂,将宋以很拢在了怀中,替她挡住了风。 “刚才没见你,我就出来找你。”宋以真老实回答,忽然凑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宋潜:“大哥,你们在聊什么?” 秦真闻言,眸光凌厉地扫着宋潜。 方才宋潜找到他,无非是再说他和宋以真之间隔着的恩怨情仇。宋以真师傅的死虽不是他下的令,也是东厂动的手。 接收到秦真锐利如刀的目光,宋潜扯了扯嘴角,略顿了下才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在商议回京城之后你住哪里罢了。” 他眼风闲闲地扫在宋以真那一脸单纯无知的小脸上,从袖中掏出个红李子递给她:“你毕竟是汴京医馆的东家,而且一直是你持家,自你不在,大哥的日子过的有些可怜。”他有些委屈的说:“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 宋潜一番唱作俱佳的诉苦出来,宋以真心里便生出了许多愧疚。 自己虽不记得大哥了,但看着大哥难过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于是宋以真便道:“既然如此,我就跟大哥回家住。” 秦真浑身一冷,低头睨着她,眼色比夜风都还要凉。 宋以真见状心头一紧,赶紧握着他的手摇啊摇:“你也可以住回来,听说你的督主府很大,空荡荡的,不如住和大哥住在一起咱们也热闹一点。” 宋潜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秦真说:“是啊,汴京医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毕竟是以真亲自布置的,她失去了记忆,住回来也熟悉些。” “不行。” 秦真决然出口,揽着宋以真腰肢的手也紧了紧:“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真嫁给了我,自然是要将我那空荡荡的宅子填满。”顿了顿,他望着宋潜淡淡地笑:“大舅子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和以真的婚事便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好些朝臣都在陛下面前弹劾我不是个太监,要让陛下杀了我。” 这话说的宋以真心里一紧,秦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后来当朝验明正身,确定我是个太监之后,陛下才就此作罢。” 他低头看着宋以真,神色难辨:“太监娶亲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再带着新婚妻子住在娘家,只怕咱们三都会成为众人议论的谈资。” 秦真带着宋以真朝前面走了几步,拉开了和宋潜的距离,这才低声道:“我不介意风言风语,但大舅子如今平步青云,咱们还是体贴他一些。” 认真论起来,失去记忆的宋以真还是很心疼宋潜的。 闻言当即就决定不住汴京医馆,和秦真住在督主府。 这一结论气的宋潜想当场撕了秦真的假面具,可最终也只能愤怒地握了握拳头,轻哼道:“你仗着的,无非是我疼爱以真罢了!” 若非如此,将秦真的阴暗面悉数剖析在宋以真面前,也是极爽快的一番事。 奈何如今宋以真失去了记忆,都对秦真情根深种,宋潜终究舍不得让宋以真伤心。 秦真垂着嘴角:“大舅子放心,妹婿也会一生一世护着以真的。” 宋以真被大哥宋潜和夫君秦真一番话说的喜不胜收,身为女人,被两个重要的男人宠爱,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 秦真本事性格清冷,习惯疏远任何事物的人,先前那种被人靠近,便觉得不安全的感觉,早在宋以真的得寸进尺中消失殆尽。 看着宋以真满脸欢喜地靠在自己怀里,他翘了翘唇角,铁石心肠的人,竟然对宋潜的挑衅带着宽容。 他唇角含笑地看着宋潜,轻道:“夜深露重,妹婿先带以真回去休息了。”话落,对宋潜好脾气的点了点头,便拥着宋以真朝驿站走去。 四合的暮色里,宋潜眯着眼看着两人相拥离开的身影。心中是一片复杂的情绪,这样的境地真难为人! 又行了三日路程,才回到了汴京。 看着繁华热闹的汴京城,宋以真有一瞬间的茫然。秦真见状,递给她一个削掉皮的红李子:“别急,慢慢就熟悉了。” 宋以真接过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秦真见状双眼微弯,大哥给的是全个的李子,他给的是削掉皮的,在李子这件事上,还是他赢了! 当马车行驶入秦府的时候,宋以真一直盯着沿途而来的景色。 这是她的家,她得先熟悉熟悉。 马车停了下来,宋以真捞开帘子要下马车。却被秦真拦住,她讶异看着他,秦真却伸手将她揽腰抱了起来。 一身水红色的衣裙散开在他手臂上,像盛开的花。 秦真抱着她走进了屋中,将她放在倚窗的贵妃榻上,轻声道:“这是我第一次抱你回家。” 宋以真脸色一红,秦真又给她倒了杯茶,曼声道:“以后想做什么都告诉我,我陪着你。” 第四百八十四章 “我想去汴京医馆看一看。”宋以真坐直了身子,捧着茶有些期盼地看着秦真:“可以吗?” 看着她对自己依赖的模样,秦真嘴角一弯,温柔道:“明日我陪你去。” “你真好。” 宋以真喜笑颜开的扑到秦真怀里,那欢天喜地的模样瞧的秦真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如今朝中宁宗不管国事儿,太子监国之后,便想大展身手从秦真手中夺回批红的权利。 秦真此时不宜锋芒过露,是以表面上是太子进一步他退两步。如今他和宋以真感情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秦真也想抽空多陪陪她。于是第二日就让人进宫告了假,陪着宋以真去了汴京医馆。 治疗好元阳城的瘟疫一事,让宋以真的汴京医馆再次出了风头。 宋以真去的时候,汴京医馆的生意忙的不行。薛兰见宋以真回来,赶紧把事情交给其他人,自己红着眼眶的迎了上去。 宋以真看着薛兰双眼发红的模样,有些怔愣,秦真忙在一旁道:“这是薛兰,是你救回来的孩子。”顿了顿,又补充道:“当初和王珠一起被你带回来的。” 提到王珠,宋以真心中有些沉闷,忙对薛兰笑道:“我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记忆,你别介意。” 薛兰猛摇头。 秦真见宋以真被带的有些伤感,忙冷声道:“东家回来了是喜事,哭什么。” 薛兰被秦真一吓,眼泪立马没了。 她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瞧的秦真有些糟心,便让她回去忙。而他自己则带着宋以真在院子里四处逛逛! 对于汴京医馆的事情,秦真知道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多。 就连当初宋以真装修药房的所思所想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听着他细细讲解,宋以真嘴角含笑:“你这样说,好像当初你一直陪着我一般。” 秦真睨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当初这医馆可是华驸马为了答谢你给他妹妹治好心疾,买下来答谢你的。” 宋以真被他凉冷的语音说的手一抖,但立马保持住淡定的神色,无辜笑道:“据说华驸马出身相府,我治好了他妹妹,送一座宅子委实大方。”说着又问道:“但以我的为人,断不可能就此收下。” 秦真见她还有些脑子,便哼哼道:“你让他做了股东。” 宋以真松了口气,她果然不会无功受禄! 秦真见状,眼风一撩,又道:“后来,你又救了个丑男人,那人又成了汴京医馆的另一个股东,为你掌管行商之事。” 宋以真这回真有点儿胆颤心惊了,秦真的话中不仅有着浓浓醋意,还有着浓浓杀意。 她讨好地看着秦真:“夫君,我都记不得了。” 秦真见她服软,心中一软,拦着她淡道:“罢了,我让人将你以往的事情写成了册子,回家就拿给你看。”他垂眸瞧着宋以真,眸光潋滟:“你的人情往来,我都给你记着。没得以后出去见了人,都不知道对方是干嘛的。” “夫君,你真好。” 宋以真跳起来,在秦真脸上波儿了一下。 秦真的臭脸色这才变好起来,他带宋以真来的时候,特意打探了宋潜今日回朝会被太子绊住的时机。 于是等宋潜应付了太子,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秦真已经带着宋以真回了督主府。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宋潜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 而当宋以真拿到秦真所写的册子,狐疑地翻了翻,发现她和其他人的人际关系,都用寥寥两三语概括清楚。 而她和秦真之间的事情,都是笔墨深情的娓娓道来。 宋以真拿着册子看了半晌,发现她和秦真之间的事情,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厂花秘闻录》或者是《我是督主大人的》。 宋以真囧:“夫君,看了这册子,奴家对你的敬仰之情,犹如黄河泛滥滔滔不绝。” 秦真低头,撩起清水给她洗脚。闻言,曼声应道:“为夫敬仰你才是。” 宋以真的一双脚小巧玲珑,白白嫩嫩的,握在手中就好像清水粽子似的想让人咬上一口。 宋以真听了他的话,歪头“哦”了一声,问道:“你为何敬仰我?” 秦真撩水的动作一顿,半晌才摩挲着宋以真的脚腕道:“夫人医术有如神助,为夫遇见你,才知人间还有如此销魂的滋味。” 语毕,颔首瞥她,波光潋滟的眸光斜斜地朝她飘摇过去,一瞬间就生出了妩媚妖娆的花。 他的手沿着宋以真的脚腕缓缓而上,嘴角凝出一抹风流多情的况味来:“夫人,你说是不是?” 他绽开的笑容,在这昏黄的光线里,直接映在了宋以真心里。 她心跳一急,浑身却被他撩的酥软不堪。看着他轻薄肆意的姿态,宋以真暗叹,督主大人撩起女人来,迷死人不偿命哪。 她咬了咬唇,忽然粲然一笑。 伸手挑起秦真的下巴,做足了浪荡公子哥儿的姿态:“美人儿,来小爷疼你。”话落,直接朝秦真扑了过去。 屋外秋风渐紧,屋内春色正浓…… 两人痴缠了到半夜,秦真这才慵懒地抱着宋以真入睡。 宋以真枕在他胳膊上,轻声问道:“要是有孩子了怎么办?” 秦真一愣,随即眯眼瞧着她:“你想怎么办?” 对于有孩子这事儿,一直不在督主的考虑范围内。毕竟刚和娘子情深意浓,他只想怎么和宋以真尝尝那春宫图中的各种滋味,不想让她生孩子。 “你对外的身份是个太监,太监怎么能有孩子?”宋以真沉吟了片刻,叹道:“放心吧,我暂时不会怀上你的孩子。” 秦真忽然收紧手臂,将她压在了身下,语气强硬的道:“有了,就生下来。” 对上他漆黑认真的眼眸,宋以真弯眼一笑。她伸手捧着秦真的脸颊,轻声道:“好。” 秦真这才满意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抱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一连七日,秦真都没入宫,而是一直陪着宋以真,带着她踏遍了宋以真在京城去过的地方。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宋以真也渐渐对这座繁华的汴京城,生出一股熟悉感。 这一日,宋以真还在熟睡中,秦真已经醒来。 他垂头瞧了眼还在沉沉入睡的宋以真,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亲吻,便起身走到窗边。 推开窗,见院子里一片深红浅黄的秋天景色,便弯了弯唇,秋高气爽,适合外出爬山。 “什么时辰了?” 宋以真睁开眼,见他站在床边,揉了揉眼睛迷糊问道。 “辰时初刻。” 见她坐了起来,秦真直接伸手将她抱到了梳妆台前。平日里都是被别人精细伺候的督主,亲手到了水给她漱口,又搅了帕子给她擦脸。仔仔细细给宋以真穿了衣物之后,再拿起胭脂、眉笔给她妆点。 宋以真坐在镜子前,呆呆地看着秦真。 晨光将两人笼罩在内,岁月安静而美好。秦真对着镜子里的她莞尔一笑,笑容隔着光穿透到了她的心里。 “今日天气好,我带你去爬山。” “好的呀。” 爬山这项活动,宋以真很喜欢。 两人当即吃了点早饭,往郊外出发。这一次带着宋以真出游,秦真准备的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一辆马车。 外面瞧着的是扑通的青蓬马车,可内里的摆设却是连太子的马车都赶不上的奢华。两人外出游玩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太子阴劭元和五公主的耳中。 五公主冷笑一声,这个秦真还真是会韬光养晦。难道还真以为等阴劭元登基之后,这朝中还有他立足的地位? 五公主握拳,捏断了刚染过丹寇的指甲。 元阳城的瘟疫被宋以真治好之后,太子阴劭元便借此机会,大力打压关于他不利的谣言。如今四皇子和太子势力不相上下,她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只怕太子阴劭元真的会打个翻身仗。 想到这里,她唤来心腹,让她将孙琅找来,两人详细商议了一番怎么干掉秦真和宋以真的事情。 郊外阳光明媚,被秋风吹红的树叶在阳光下发出宝石一般的光辉。 宋以真牵着秦真的手,两人一路笑谈。 “你看,前面有个湖泊。”宋以真忽然欢喜道,她扭头看着秦真:“你会钓鱼吗?” 秦真随着她的脚步缓缓渡到水边:“想看我钓鱼?” “怎么,督主终身倾轧在朝堂,不屑于钓鱼这种闲事?”宋以真也不知道为何,看见秦真那矜持高贵的模样,这话就脱口而出。 等她察觉到不对时,秦真却玩笑似的接了话:“与夫人在一起,再闲的事为夫也能品尝出趣味。”说着,他有些为难:“只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备钓鱼的工具。” 他凝着眉:“下次陪你来钓鱼,可好?” 宋以真本是随口这么一说,如今见秦真温柔应乘着下次,便也满心欢喜的答了。只是,秦真所说的下次,再也没有了下次。 两人从郊外回府的时候,便听下人来报,说太子派人来传话,说钦天监看了日子,三日后适合成婚。 三日后太子将和华相的孙女华荧成婚,秦真闻言唇角一勾,终是坐不住了。 太子和四皇子都娶了华家的女儿,就算华相站四皇子,那打起来也是窝里斗! 秦真陪着宋以真用过了晚饭,宋以真见他还没进宫,便有些疑惑:“你今日不进宫么?” 秦真捧了漱口的茶给她,笑道:“左右已经晚了,我等你睡着之后再入宫也是一样。” “你这样怠职,太子不会责罚你?” “太子给我告了假,算起来明天才是当值的日子。”秦真微微一笑,灯影下的五官染上了一层金色,越发显得他面目柔和。 说着便伸手将宋以真抱了起来:“今日出了一身汗,我伺候你洗漱。” 伺候宋以真洗漱,是真的伺候。 氤氲的热气中,秦真拿着澡巾子,仔仔细细的替宋以真洗漱。动作轻柔,好像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宋以真看着他精致如玉的容颜,心中忽然有些难过,这样白玉一般的人儿,以前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忽然张开双臂,搂着秦真的脖子,轻声道:“你以前……过的好不好?” 秦真愣了一下,随即歪着头盯着她的眼睛:“过的不好。” 他拥着她光滑如凝脂的背,轻声道:“年龄小、长得好看的小太监刚入宫又在最底层,总会遇到各种腌臜事。想活命,总归逆来顺受。再如何小心翼翼,也不定哪一日成了枯井中的白骨。”他哂笑:“你这种有亲人疼爱着长大的人,大约不能理解宫里这种骨子里的残忍。” 宋以真听的心都揪在了一块儿,只能紧紧地抱着秦真,期望能让他能感觉到一点温暖。 秦真半眯起眼,轻叹了一声,慢慢的撩起水,修长如玉的指尖顺着她纤细优美的背部线条缓缓游走:“现在好了,我的身边有你,有风花雪夜,有你在我身边,我可以安稳睡觉。” 宋以真仰起头,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见他眉头微拢,明明话中是安稳欢喜之意,可唇边的笑意却带着苦涩。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将额头与他的额头相触:“秦真,谢谢你活下来。” 这话让秦真眼眶一热, 他活下来的手段见不得光,可是只有宫中的人才拥有那种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不可放弃的精神。他当初用尽全力,抓住任何一丝可以活下来的机会,或者只为在这一刻与她心灵相通。 夜色浓重,宋以真此时已经熟睡过去。 秦真轻轻的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迈出门口时,抬头望了眼天。 秋日空气中的水汽尽数消失,就算是夜晚,就算天空中只有几颗疏朗的星子,也会看的一清二楚。 秦真入宫的时辰恰好是三更,往常宁宗还上朝的时候,他已经伺候在侧。 如今朝政被太子把持在手中,只要是上朝的日子,他依旧三更天起来。 秦真入了宫,直奔东宫而去。 彼时太子已经起身,秦真进屋朝太子见了礼,却许久没听见太子让他起身的话。 秦真面无表情的半跪在地上,瞧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太子斜靠在床柱子上,垂眼瞧着秦真恭谨跪在自己跟前的模样。 第四百八十六章 他的下马威,秦真乖顺的反应都让他非常满意。 大约过了半柱香之后,他这才假装睁开眼,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恍然道:“督主快快请起,瞧本宫打瞌睡竟然忘记督主今日入宫当值了。” “等候主子吩咐,是奴才的本分。”秦真低头站在一旁,余光瞥见打扮妖娆妩媚的杜三小姐杜元瑶拿过衣物,伺候太子更衣。 对于这个曾是人妻的杜元瑶,太子非常满意。尤其在床榻之间,只要他一个动作,这个杜元瑶便知晓改变姿势,为此太子很是宠爱她。 穿戴好了之后,秦真跟着太子朝外走去。 太子意气风发的踏出东宫,头也不回地对秦真吩咐道:“督主要忙着本宫迎娶太子妃之事,便不用陪本宫上朝。” “是。” 秦真顿住脚步,耳边还传来太子和内侍打趣的话:“自从秦督主有了对食之后,便沉迷于闺房之乐。若非曾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验过真身,本宫还真以为督主是个带把的。” 旁边的小太监脸色一变,讪笑不敢接话。 太子根本不屑于去观察下人的神态,犹自得意的笑:“所以说啊,缺根儿的人也会想女人。” 春风得意的太子调笑着逐渐走远,秦真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转身离开。 宋以真在天亮时分起身,见身旁没了秦真的身影,失落了一阵,便也收拾好心情起来洗漱。 刚用过早饭,就变了天。 狂风吹的门窗一阵乱响,宋以真赶紧放下手中的医术,叫下人们进来将门窗全都关好。 宋以真的窗户刚关了一半,便听轰隆一声,白色的闪电如利刃斩破长空,直接劈断了院中的一株石榴树。 白光“咔嚓”作响,吓的宋以真浑身一哆嗦,等反应过来时,忙叫住要去收拾石榴树的侍卫:“回来,等雨停了再去。” 她的话落,又是一道惊雷穿透云层劈在了她面前的窗棂上,霹雳一声,宋以真情不自禁抱头尖叫起来。 “夫人。” 丫鬟们拥簇过来,把吓傻了的宋以真往室内带。 宋以真心惊肉跳的坐在床上,还没回过神,便听室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浑身湿透的薛兰“扑通”跪在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神情惊讶,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薛兰焦虑大:“东家,快去救救华姑娘。” 轰隆隆的雷声中,宋以真昏昏涨涨地看着薛兰,听着她继续:“华姑娘吃了陛下赐下的采药,中毒危在旦夕。” 华姑娘? 对了,是她的至交好友。 宋以真反应过来,脸色顿时煞白:“快,快带我过去。”冷汗布满了宋以真全身,她心慌意乱的站了起来,若非薛兰和丫鬟们扶住她,只怕宋以真都站不住。 她咬牙沉住心绪,背着药箱子就往外面冲:“快,我们快去。” 宋以真疾步如风,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便是要救下那位华姑娘。 她虽然失忆了,但不希望有朝一日恢复记忆,却痛恨这时的自己没有全力去救治自己的至交好友。 更何况,她心中的慌乱已经占据了她大部分心神,要救活她,救活她,这时宋以真唯一的念头。 泼天大雨,肆虐倾泻。 丫鬟们连忙打着伞追上她,竹伞根本无用,宋以真身上的衣衫已经大雨淋湿。 她的思绪在这冰冷的雨水中反而冷静下来,她大声道:“给我备马。” 一个丫鬟闻言,赶紧下去备马。 宋以真脚下一快,便朝门口跑去。薛兰赶紧急匆匆地追了上去。宋以真一口气跑出了二门,正焦急的时候,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搂在了怀里。 宋以真尖叫一声,见抱着自己的是个带着面具的花衣男子。 子苏轻柔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夫人别急,我带你去四皇子府。” 宋以真点了点头,子苏她见过的,知道是秦真得力的手下。而且武功高强,有他带着自己去四皇子府,只怕比骑马还要快。 等薛兰追出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宋以真的人影。得知宋以真被子苏带去了四皇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大雨如织,望着眼前厚重的雨帘。 华时桐中毒之后,丫鬟跑来秦府求救可根本进不去,无法之下才去了汴京医馆请薛兰前来求救。 薛兰双手合十的祷告上天,期望东家及时赶去,能救下华姑娘。 宋以真模样狼狈的呆在子苏怀里,长裙已被泥泞染污了颜色,衣裳被打湿,穿在身上沉甸甸的。 子苏紧了紧手臂,加快了速度。 他担心宋以真和华时桐姐妹情深,华时同若出了事,宋以真该如何自处? 这些日子以来,他亲眼看着宋以真失去记忆,将秦真当做了自己的全部。他不忍心宋以真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失去原本所拥有的。 她的朋友本就不多,能失去几个? 子苏用手臂挡去了淋在她头上的雨,只期望,在这一刻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华时同面前。 可惜,一个臂弯,能挡住多少风雨? 子苏直接越过了大门,带着宋以真飞入了内院,这才将她放在了屋檐下。 四皇子的侍卫见有人闯入,连忙武装戒备:“大胆,竟然硬闯四皇子府!” “是我,宋以真!” 宋以真说着话就往里面闯,四皇子阴勋面色惨白地从屋内冲了出来:“以真,快救救时桐!” 雨水哗啦啦从屋檐上流了下来,宋以真一抬眼便对上阴勋的脸。她心中一揪,阴勋的脸上一片死寂,眸中是悲伤而又愤怒的情绪。 宋以真被他拉着往床边扑去,阴勋跌坐在床边,颤声道:“阿桐,别怕,以真来了,她一定会救活你的。” 宋以真走上前,华时同闭目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眉心却有一抹红痕。殷红艳丽的红痕好似朱砂痣一般,绽开在她苍白的面上。 宋以真心中一紧,上前检查她的气息,却发现合目躺在床上的华时同早就没了生机。 美人殇剧毒无比,服下之后瞬息而亡。 窗外雨势滔天,屋内明烛通明。 火光灿灿映在华时同脸上,她像是睡着了一般。 耳边传来阴勋压抑的呜咽,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疼痛慢慢缠绕在宋以真心上。她深缩眉头地蹲在华时同的尸首前。忽然觉得人生的生离死别,是这样让人觉得悲怆和难过…… 第四百八十七章 宋以真叹了口气,转身握住阴勋的手,轻声道:“节哀,她已经去了。” “不!”阴勋忽然大吼一声,推开了宋以真手,愤怒道:“她没有死,你不是神医吗?你能治好她的心疾,你能治好元阳城的瘟疫,为什么现在不能救活她?” 宋以真被阴勋推的往后踉跄几步,她稳住身子,走到阴勋面前低声道:“对不起,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阴勋闻言,猛然狂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忽然咳了起来,一口鲜血被他咳了出来。宋以真一惊,连忙掏出药丸往他嘴里塞,却被阴勋一把推开。 阴勋嘴角挂着血迹,喘着气道:“今日宫中赐了一道菜肴入府,阿桐明知有毒,却为了我全都吃了下去。” 他流泪看着宋以真:“你说,当时若我没有被五妹叫走,陪在她身边该多好?”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床边跪下,伸手抚摸着华时同的脸:“至少,我能陪着她一起死。” “四皇子……”宋以真缓缓上前,伸手轻拍着他的背道:“你别伤心。” 四皇子肩膀一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哇”地一口喷出一口心头血,握着华时同的手嘲讽笑道:“以前你唤她阿同,叫我阴勋,如今你唤她四皇子妃,叫我四皇子。” 宋以真心中一颤,阴勋却抬头,看着她哽咽道:“你走吧。”他喃喃自语:“你是宋以真,也不是宋以真。” 宋以真伸手捂着胸口,阴勋紧紧握着华时桐的手,眸光温柔的道:“你走了,我独活也没意思。你且等我几日……” 宋以真觉得心中何其难受,一只手臂忽然将宋以真拢在了怀中。宋以真回头,是秦真。 自薛兰闯入秦府的时候,便有人入宫将消息传到了秦真耳中。秦真闻言,当即便出了宫! 宋以真全身湿透的靠在秦真怀里,觉得心中难过。她是医者,可却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她闭目,压下眼中的涩意。 秦真垂眸瞧着她,忍不住紧了紧手臂,提动内力将她身上的衣物烘干之后,偏头睨了眼伤痛欲绝的四皇子,漆黑的眼波除了面对宋以真有温度,此时眼神冷漠如风云一般瞧着眼前的场景。 良久之后,他对阴勋淡道:“菜肴并非从太极宫内传出。” 阴勋浑身一震,宋以真也诧异睁开眼,瞧着秦真那凉冷的神色,秦真伸手将她额前的乱发挑开,这才收回眼光,拥着她转身,步履如常地朝外面走去。 华恒面色沉沉地站在门口,看着秦真拥着宋以真朝外走去,心中仿佛重若千钧。 华时桐从小被他呵护着长大,一母同胞的至亲骨头。两人少年失母,是他忍辱负重将华时桐慢慢养大。听着她第一次开口嗓音糯糯的唤自己“大哥”,他所做的一切都与她休戚相关,可如今,他一心疼爱的妹妹不在了。 割腕断臂亦不过如此! 华恒紧紧握住拳头,不让自己倒下去。 宋以真被秦真带着走到门口之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双手死死揪着秦真的衣襟,却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那一幕。 秦真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道:“想留下来?” 宋以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何滋味?总觉得压着千斤大石喘着不过气,又疼的慌。 秦真垂眸,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他眸光沉沉,拥着宋以真的手无意识的握紧,忽听耳旁传来宋以真的吃痛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关切问道:“没事吧?” 宋以真摇了摇头,看着他:“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秦真嘴角勉强凝出抹笑,他不敢将此时的心绪暴露在宋以真面前。只能岔开话题道:“我在这里陪着你。” 宋以真面色怅然地回头去看屋内的场景,阴勋面色温柔的坐在床前,用帕子擦拭着华时桐的脸颊。口中轻柔的说着话,好像她还活着一般。 宋以真心中一痛,记不得他们的她,此时有何面目和立场站在这里?可她的脚却似有千斤,让她不能移动分毫。 穿着大红宫装的五公主从门外气势汹汹而来,见到宋以真,她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随即冷声道:“府中出了白事,不宜留客。”话落,便做主让下人将秦真和宋以真送了出去。 看着五公主喧宾夺主的模样,秦真眸中微波不起。 他用披风裹紧了宋以真,这才带着她离开了四皇子府。在与五公主擦肩而过的时候,五公主忽然颔首,目光冷冷盯着两人。 秦真侧了侧身子,遮掩住怀里的宋以真。随即面无表情的颔首睨了她一眼,那一眼凉冷的眸光惹的五公主面色一青。 她最是看不惯秦真那种对太子阴劭元那种卑微内敛,对自己则嚣张无礼的态度。 她冷笑一声,终有一日她会让这些人尽数臣服在她脚下! 五公主颔首抬头地朝屋内走去,她身上的大红宫装与这萧瑟的四皇子格格不入。 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冷静自傲:“四哥,我查出来是太子假借父皇的名义给赐你府中酒菜。” 她之所以来的晚,便是将事情查清楚之后才出的宫。 “五公主。”华恒见她又要挑唆四皇子,拧着眉头出口喝止她。 “怎么?”五公主回头冷眼盯着他,嘲讽笑:“驸马的妹妹被人害死,便只想当缩头乌龟!” 她冷哼一声,对着面色悲戚的四皇子:“你若殉情便是懦夫,身为男人,妻被害死,则当报仇!” “五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四皇子丧气的声音传来:“你想借我之手来扳倒太子,完成你的野心!” “不是我的野心!”五公主出口打断他的话,她紧紧盯着身影,恨铁不成钢的道:“四哥,华时桐都被害死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如今我们和太子已经成了你死我亡的局面。难道你真的就要让华时桐这样被人害死,而不为她做点什么?” “她是你嫂子!”四皇子目光如铁地盯着五公主:“你该知道,我一直被你推着再走。”他神色温柔的抚摸着华时同的脸颊,轻声道:“五妹,你有雄心壮志,四哥比不上你。” “可四哥你是男子!”五公主眸光迸出愤怒的光! 四皇子手一顿,半晌苦笑:“随便吧。” “啪!” 愤怒无比的五公主,忽然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怒骂:“懦夫!” 第四百八十八章 宋以真坐在马车里,雨水从车棚顶上溅下来,又被车帘尽数遮在外面。 她裹着秦真的披风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单薄而脆弱。 “以真。” 秦真将她抱在怀中,低低的唤道。 掌心被塞进来一杯热茶,温度驱散了手心中的凉意。宋以真定定地瞧着杯中摇晃的水面,半晌才自言自语的道:“我不记得她,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秦真:“就像苏越泽死在我身边的那一刻,不,我必那一刻还要难过。” 宋以真落下泪来:“秦真……” 她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当四皇子说我是宋以真又不是宋以真的时候,我感觉我面前多了一道坎。” “我脑中乱糟糟的,那时候就在想。要是我没有失去记忆,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抬头看着秦真,目光茫然:“我要是没有失去记忆,会不会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对上宋以真悲痛的目光,秦真心中蓦地一寒,他抱紧了宋以真,轻声安抚道:“你只是太累了。” 宋以真靠在他怀中,目光呆呆地盯着他衣衫上的金绣蟒纹,嘴边浮起一丝惨笑,她想恢复记忆,从未如此坚定的想恢复记忆。 马车很快就驶入了秦府,秦真抱着宋以真入屋的时候,她的目光忽然落在院中那颗被懒腰劈断的石榴树上。中午的惊雷来的太过突然和惊骇,便似今日四皇子发生的一切。 秦真直接抱着宋以真到了内院的温泉池,抱着宋以真和衣走了下去。 温暖的热水唤回了宋以真的心神,府中的温泉她也来过几回。她靠在秦真怀里,轻声问道:“你怎么回去四皇子府中?” “在宫中听到消息,担心你就赶去了。” 宋以真抿了抿唇,伸手给他搭脉。他去的时候浑身也被大雨淋湿,如今把脉才发现他身体竟然是极好,就连先前郁结在经脉里的寒气也尽数被拔去。 宋以真这次松了口气,闭目靠在秦真怀中。 看着她疲惫的神色,秦真有些心疼地伸手给她按摩这头部。这手法还是当初伺候宁宗的时候学会的,自身居高位之后,倒是从未用过。 他的手法轻柔有力,让人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见状,给宋以真换了干净的衣衫,才抱着她上了床。秦真以手臂为枕,半撑着着身子凝眸瞧着宋以真的睡颜。 他眸光暗沉,伸手沿着她美好的轮廓,虚虚地往下抚去,好半晌才喟叹一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屋内忽然多了抹人影,是子苏突然出现。 “督主,太子召你入宫。” 秦真双眼一眯,温柔地抬起手臂,给她塞了个软枕,这才起身越过子苏朝外面走去。 走到院中的时候,秦真忽然顿住步子,回头睨着子苏:“今日是你抱着夫人去四皇子府中的?” “是。” 秦真眸光一凛,半晌收了浑身的杀气:“罢了。” 子苏掩藏在面具下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盯着脚步生风的秦真。半晌收回目光,瞧着宋以真所在的屋内,中午抱宋以真的那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张子骞。他哼笑了几声这才身影一闪,将身形隐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东宫内的太子异常兴奋,他一兴奋或者压抑的时候,就喜欢把人折磨致死。 大约是以前当温润如玉的三皇子时压抑的久了,登上太子之位的阴劭元今日尤其兴奋地虐杀了好几个宫女。 当秦真踏入东宫的时候,便见宫人拖着鲜血淋漓的尸体往外走。血迹被拖出长长的痕迹,秦真眼睑无波的收回目光,朝屋内走去。 太子见状异常兴奋地扑了过来:“秦督主,本宫今日灵机一动,以父皇的名义赐了毒菜给老四。没想到居然毒死了华时桐!”太子觉得自己真是机智的一逼:“哈哈,她一死,只要本宫迎娶了华三姑娘,本宫就是华相唯一的孙女婿!” 看着瞳孔涣散,脸颊微红的太子,秦真不动神色的收回目光。呵腰恭谨道:“恭喜太子。” 太子哈哈大笑,狂饮了几口酒。他身上只松松地披了件单薄衣衫,动作一猛,衣衫便散开,露出一片胸膛。这模样要是教那些先前追随他的文人看见,定会戳瞎自己的双眼,深叹有眼无珠,竟然不知道表面温润的太子私底下却是个放浪形骸之人。 太子摔了酒壶,扬天大笑:“哈哈哈哈,只要我娶了华相孙女,兵权还不归我所有?届时我登基为帝,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哈哈哈!” 太子狂妄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秦真面无表情地呵腰站在那里。笑过之后,太子这才指着秦真道:“本宫的婚事你好好办,要拿出最高的规格出来。” “是。” 秦真从殿内出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不知打哪儿跟了上去,轻声道:“太子今日突发奇想的服用了五石散。” 秦真眉梢微挑,自从成为太子开始任性之后,这个阴劭元总能给他惊喜。 自从下了一场暴雨之后,天空就没亮过。 宋以真从床上茫然醒来,看着昏暗的屋内,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好一会儿之后,她这才从床上坐起来。 听见动静的丫鬟,进屋点了灯,等屋内亮堂起来,宋以真这才找回了点思绪:“督主呢?” “回夫人,督主入宫了。” 宋以真点了点头,正要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秦真带着一身的凉意踏进了屋内。 见宋以真醒了眸光一柔,待散去了身上的凉意这才上前拿过屏风上的衣物给她穿上。 丫鬟们见状,皆都识相的退了出去。 自从督主和夫人成亲以后,只要他们在一起,丫鬟们就自动退避三舍。 给宋以真穿好衣物之后,让人上了饭菜,秦真便抱着她坐了过去。 宋以真坐在秦真腿上,看着他妥帖仔细的喂自己吃饭。宋以真眨了眨眼睛,眸光一柔,轻声道:“秦真。” “恩?” 这似乎是她失忆以来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秦真颔首,笑望着她。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宋以真却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刚才喊他,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两人对视半晌,同时笑了起来,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吃过饭,宋以真这才道:“我明日想去看看大哥。” “好,我陪你去。” 宋以真本来想说不用,翕了翕嘴,终究没说话。 第二日,阳光明媚,丝毫看不出昨日那场电闪雷鸣的暴雨。 秦真带着宋以真上了马车,往汴京医馆而去。 宋潜昨夜就收到宋以真要回来的消息,是以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 宋以真下了马车,看见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宋潜,心中一定。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跑到宋潜面前,宋以真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宋潜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宠溺地揉着她的头顶:“许久不曾和大哥撒娇了。” 宋以真心中一暖,觉得这样温柔的大哥忘记了真的是一种罪过! 宋潜揉了揉她的头顶,牵着她进了院子。 秦真面色冷冷的上前,牵起了宋以真另一只手。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宋以真弯了弯嘴角。 走近内院,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宋以真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转过头,目光看向一旁的药房,第一次来的时候,秦真说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宋以真想再次进去看看的时候,忽听门外传来一道大嗓门:“听说宋以真回来了,以真,宋以真,听得见我说话吗?” 宋以真回头,便见一个眉目清秀,笑容灿烂的年轻男子双眼亮晶晶的跑了过来。而他身后则是一个,紫衣白发的俊美少年。 苏庭秋和崔泽芳。 宋以真心中给两人打上了标签,秦真给她的册子里有这两位。 “以真,以真,这些日子大哥天天把我关家里。今天为了你,我好不容才偷跑出来,你要好好陪我玩。” 秦真面色不悦地伸手挡住奔上来的苏庭秋,苏庭秋瞪了他一眼,跑到宋潜身后笑眯眯地瞧着宋以真:“听说你失忆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重新增加一些愉快的美好记忆。” 宋以真苏庭秋的笑脸闹的心情有些好,对他笑了笑,重新把目光落在了崔泽芳身上。 没办法,对于医者而言,紫衣白发的崔泽芳更能吸引人的目光。面对宋以真的目光,崔泽芳灰色的瞳孔里染上了些许笑意。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眉眼柔和。 “以真。” 他含笑走了过来,恰好在秦真戒备的距离站定。就这么不近不远的笑看着宋以真。 秦真皱眉,表示最讨厌这个崔泽芳。 宋以真被他看得暖心,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由自主的打量。 知道他的白化病是自己治好的,便观察着他的气色,见他脸色如雪,便皱眉:“又没好好吃饭?” 这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惊讶了。 崔泽芳闻言笑容扩大了一分:“有好好吃饭,别担心。” “不公平。”苏庭秋冒出来,妒忌道:“我先和你打招呼,你该先理我才是。” 宋以真瞠目,老实说,很久没看见这么活泼的少年郎了。 有了苏庭秋和崔泽芳的加入,宋以真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时多了几分。秦真很虽然不乐意,但也没阻止。 几人坐在院中谈论,谁也没开口提起华时桐的死。 中午秦真本来要带着宋以真离开,可苏庭秋跳起来说几人好久没聚在一起,他十分想念宋以真所做的饭菜。 秦真冷眼,他的媳妇儿,他舍不得她沾阳春水。 这厮竟然敢让她媳妇儿下厨做饭,秦真身上的杀气吓的苏庭秋抖了抖身子,躲在宋潜背后道:“我们大家都很想以真做的饭菜。”他目光笑眯眯地看着宋以真:“以真,好以真,你会做给我们吃的对不对?” 看着宋以真眉目微轩的模样,宋潜也微笑道:“我也很想念你做的饭。” 盛情难却,宋以真笑道:“好,不过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做饭,不好吃你们也要拍手说好吃。” “没问题。”苏庭秋跳起来:“我给你打下手。” 秦真看不惯他往自家媳妇儿面前蹦跶,直接用内力震晕了他。 随即他又后悔了,因为宋以真弯腰给苏越泽把脉。 她见是晕过去,这才放心,让人把苏庭秋扶到屋内去。 今早宋潜才让人买了许多宋以真喜欢吃的菜回来,看着满屋子的菜,宋以真一头雾水,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回想着这几日吃过的菜,宋以真随手拿起一颗山药。刚拿起山药,她脑中就窜出一行字:山药有健脾养胃,益肺止咳和降低血糖的功效。 随即又窜出一行字,可以炖排骨,可以清炒,宋以真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当即就决定清炒山药。然后试着去拿其他的菜,好在每一样菜几乎都有药用功效,宋以真一拿在手里,自动冒出功效和做法,倒是为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院外,宋潜、秦真、崔泽芳三人坐在石桌上晒着太阳。闻着从厨房内传来的香气,宋潜眉头微微一轩,随即盯着秦真道:“华姑娘的事,你有在从中作梗?” 若是其他人,秦真不屑于回答。 但宋潜是大舅子,秦真摇了摇头。 宋潜见状,唇角一勾冷道:“那你是知道,却未阻止了。” 一语击中,秦真身子一僵,宋潜冷笑。 听完两人对话的崔泽芳,忽然打了个寒颤。 似乎坐在他身旁的秦真,变成了巨大冰冷的毒蛇一般。察觉到崔泽芳的变化,秦真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冷眼旁观的宋潜明白,若是谁望向对宋以真做出点什么,秦真出手定不会手软。 但这样放任宋以真呆在秦真身边,只怕将来宋以真受到的伤害更大。想到这里,宋潜挡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定,觉得自己还是要早作打算! 有丫鬟们帮忙打下手,宋以真很快就做好了饭。 这时苏庭秋还没清醒过来,崔泽芳连忙进屋把他叫醒。自从宋以真和秦真成婚那一夜,两人在秦府门外打了照面之后,这两人之间总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在里头。 苏庭秋捂着发晕的脑袋,不用想,也知道是秦真动的手脚。 他在心里问候了秦真十八代祖宗,一出去就神色哀怨的对着宋以真撒娇卖萌求抚摸。 第四百九十章 宋潜和秦真都不能忍这样的二货存在,两人坐在了宋以真的左右手边,将宋以真隔绝在苏庭秋能接触的范围内。 吃饭的时候,秦真眼疾手快,宋潜也丝毫不落下乘,两人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情抢了大半桌菜后。苏庭秋和崔泽芳也才反应过来,开始加入了抢菜的大军之中。 宋以真懵逼地看着几人抢菜,觉得自己幸好还给在前头帮忙的薛兰留了点菜。 碗里忽然落下两只剥好的虾,宋以真低头看,夹虾给她的秦真和宋潜对视了一眼,都嫌弃的收回目光,继续剥虾给宋以真吃。 碗里落下一只鸡腿,是苏庭秋给的。 碗里落下一块五花肉,是崔泽芳给的。 宋潜和秦真浑身的气压都立马一低,皆眯眼看着这两个不识相的小子。 宋以真抿了抿唇,装作没看见的低头吃饭。 要打就打吧,反正她今天心情不爽! 吃了饭,坐在院子里喝茶的时候,宋潜忽然从袖中拿出两封书信递给宋以真:“爹娘和宋早给的。” 宋以真闻言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宋氏和宋文书的信中,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 元阳城的瘟疫两人也听说了,不用猜也知道宋以真会去,所以一早就写了信来询问结果如何? 宋早的信带着他一惯的抽风调调,信中除了抱怨师傅闻人夜的变态之外,便是跟着师傅行走江湖见识到了各地姑娘的不同之处。 比如汴京女儿多爱攀比,蜀中少女多泼辣,江南少女多温婉,恩,宋早说,看来看去觉得无论哪一个地方的少女都比不过他二姐可爱。 宋以真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拿着信舍不得移开眼。这是她爹娘和弟弟写给她的信。 她忽然抬头看着宋潜:“大哥的信呢?我也要看。” 宋潜含笑盯着她,宋以真居然秒懂。 她将自己的信递了过去:“诺。” 宋家人写信喜欢每人一封,然后看信的喜欢交换看信。 给宋潜的信,宋家爹娘的语气变了许多,从担忧到嘱咐好好照顾宋以真。至于宋早给宋潜的信,则是他好好练武,以后和大哥一文一武走天下,外加保护他二姐。 这两封信让宋以真心中沉静了许多,她抬头看着秦真:“夫君,我晚上想歇在这里。” 秦真破天荒没回话,而是目光紧盯着宋以真手中的信。他岳家难道就没给他的信? 见他这般,宋潜面无表情收回了自己的信,顺带着连宋以真的信都收了起来。 秦真眼神微眯,杀气嗖嗖的冒。 宋潜不怕他,笑的怡然自得。 宋以真叹气,伸手顺秦真的毛,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宋潜求信。 宋潜冷着脸:“果然女生外向,胳膊肘喜欢往外拐!” “没有。”宋以真连忙正襟危坐,像个乖宝宝:“我就是想把信收起来,好好放着。想他们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毕竟大哥也知道我是个失忆的。” 宋以真泫然欲泣地看着宋潜:“没什么回忆,只能望信止渴!” “早说啊,想看信我给你写。”苏庭秋蹦跶出来,双眼亮晶晶:“想看多少我写多少!” 看着苏庭秋对宋以真的热乎劲儿,秦真冷冷吐出三个字:“丢出去。” “砰!” 苏庭秋被秦真的随行侍卫给丢了出去,然后被及时赶来的苏家大哥苏庭夏给绑了回去。 崔泽芳见状,很识相的起身告辞,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宋以真目送他离开之后,乘宋潜不注意把信往秦真袖子里一塞。秦真刚弯唇一笑,就见塞信给他的媳妇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药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宋潜则冷眼盯着他袖中的信,秦真捂袖,不给媳妇儿塞的。 而把自己关在屋中的宋以真则捂着心口,展目看着药房内的摆设。她必须尽快配出能让自己恢复记忆的药才行。 院外,秦真看了宋以真,在宋潜虎视眈眈地目光下慢条斯理地折好信,放进袖子里。 他偏头,展目望着眼前紧闭的药房大门,眸光微微一沉。 自从华时桐死后,宋以真就有点不对劲儿。他垂了垂眼睫,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 宋潜不动神色地将他的变化收进眼底,忽然轻声道:“可还记得成亲时,你曾说过的话?” 秦真颔首,当然记得。 他站在门口迎亲时,曾立下誓言,此生此生不辜负宋以真,若有违背将不得善终! 宋潜给他添了杯茶,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你只要记得你这句誓言便可。” 秦真心底有些难过,总觉得有些事情一日日地不受他控制起来。 因宋以真将治好他的事情,死死的瞒住,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秦真已经从太监转变成了男人。 在宋潜和华恒他们心中,秦真一直在暗地里为太子阴劭元出谋划策,无非就是想在太子登基之后,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隐形皇帝。 是以,谁也不曾想到,秦真想要的是这个天下。 日落西山的时候,宋以真从药房里走了出来。 见秦真和宋潜依旧坐在原地不动,傍晚的霞光照在两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似的。 芝兰玉树地两个人自她出现之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宋以真弯了弯嘴角,提起裙摆朝两人走了过去。 吃了晚饭,两人也没回去。 直接在她以前住的屋子里歇下了,屋子里的一应摆设都没动,宋潜让人日日打扫着这间屋子。 大概是因为从前住习惯了,宋以真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觉得陌生。 秦真将宋以真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今日看见岳丈和小舅子他们的信,我觉得心里也很舒坦。” 宋以真诧异,秦真接着又道:“我自小没了亲人,总想珍惜你的家人。” 宋以真听得眼眶有些发热,秦真默了默,又开口:“太子假借陛下之名给四皇子府送毒菜一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以真已经急切问道:“你也是事发后才调查清楚的吗?” 两人目光相对,秦真静了会儿,才点头。 宋以真见状心里松了口气,那日秦真当着四皇子的面说这话的时候,她便狐疑。 自从回了汴京城,秦真日日陪着她游山玩水,怎会将宫里的消息知道的如此清楚? 其实她很怕,很怕是秦真做的,很怕秦真明知道,能阻止,却冷眼看着事情的发生。 她怕,自己失去了记忆就像瞎子一样,任他说什么都信了。 但刚才秦真点头,她还是愿意相信他! 第四百九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宋以真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了秦真的身影。 太子大婚将至,秦真一早就入宫忙着此事。 宋以真用过早饭之后,换了身素服准备去四皇府吊唁。却被丫鬟告知,自前日下午四皇子就闭府,不让任何人前去祭奠。 宋以真愣了一下,心中拿不定主意还不去? 如此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医书,还是决定前去四皇子府。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去不踏实的感觉。 宋以真很快上了马车朝四皇子府而去,却被守门的护卫拦了下来,表示四皇子吩咐过谁也不见。 宋以真无法,只好转身离开。 丫鬟将她扶上马车之后,忍不住道:“奴婢方才瞧着,门口的侍卫好像是五公主身旁的。” 宋以真闻言,撩开车帘,又往四皇子府门口看去,见门口的侍卫像金刚一样立在那里,便好奇道:“五公主的侍卫,怎么会在这里?” 那丫鬟听宋以真这样问,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又道:“兴许是四皇子痛失爱妻,五公主担心他出事,所以才派侍卫前来。” 对于现在的宋以真而言,现在这个理由很充分,所以也没多想的回了秦府。 这两日秦真不在府中,宋以真便潜心钻研自己失忆的事情。可钻研半晌,都没什么头绪。 转眼就到了太子大婚那一日,宋以真和其他朝廷命妇都必须入宫庆贺太子大婚。 宋以真刚入宫,就被秦真派人给接到一座偏殿里歇着。 那太监呵腰道:“太子成婚的礼仪要到中午才结束,督主怕夫人烦闷,特意去御书房选了一本医书放在这里,以便夫人打发时间。” 医书是失传的扁鹊派系的《肺经》,桌上还摆着宋以真喜欢吃的糕点和茶水。 秦真细心的安排,对于宫中一切都很陌生的宋以真而言,无疑是贴心的。 宋以真心中一暖,谢过了太监,便拿着医书看了起来。 《肺经》看了一大半,先前那太监便来请宋以真,说是太子成婚的礼仪已经结束,如今该入席了。 那太监见宋以真舍不下手中的医书,便笑道:“奴才让人把书装起来,给夫人送到府上。府上回去了慢慢观看。” 宋以真闻言面色一喜,这才跟着太监去了前殿。 按理说,太子大婚,宁宗自然是要出现。 当宁宗被众人抬上大殿的时候,满殿的人都震惊不已。全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鸡皮鹤发,神志不清的老人竟然是宁宗? 才一月不见,宁宗竟然老成这个样子? 五公主一见宁宗,双目一冷。杨隐是被她带进宫的,宁宗的变化,她隐约知道和杨隐师徒有关。 看着眼前行将朽木的宁宗,五公主握紧了手中的酒杯,看来她必须在宁宗生前将太子拉下马。否则宁宗一死,太子必然继位! 宋以真一进大殿,目光就被龙椅上的宁宗所吸引。 纵然龙袍加身,可宁宗看起来已经全无帝王风度。宋以真的视线,在宁宗的面上闪过,见宁宗浑身印堂发黑,眼中布满了死气,便知道眼前的帝王已经时日无多。 宋以真目光移开,落在站在宁宗身侧的秦真面上。两人目光相视,有一瞬间的温情闪过。 因着秦真的地位身份,宋以真被安排到了比较前面的位置。她的位置正对着四皇子和五公主。 四皇子状态看起来很不好,短两日不见,便瘦的只有皮包骨。不管旁边如何热闹,他埋头狂喝着酒。 宋以真怕他喝醉,让身旁的丫鬟去给四皇子送了解酒药。 丫鬟奉命去给四皇子送解酒药的时候,四皇子醉眼朦胧地望了宋以真一眼,见她目光担忧,忽然对她灿烂一笑。那一瞬间他目光清明,笑容转瞬而逝,快的让人以为刚才只是宋以真的一场错觉。 宋以真拧眉,看着接过解酒药却扔在桌上,继续喝酒的四皇子心里的担忧越发浓重。 很快,太子便在众人的拥簇下,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太子进来的时候,宋以真下意识看了眼四皇子,见他依旧低头喝酒,好似从未将太子放在心上一般,心里的担忧这才松动了一点。 当着满殿人的面,太子谦恭孝顺地给宁宗行了礼,这才在宁宗下手的位置上做了下来。 对于这场宴会,宋以真有些意兴阑珊。 冷眼看着支持四皇子和太子的官员暗地里较劲儿,宋以真觉得特别无趣。 这时,四皇子摇摇晃晃地从桌前站了起来。 刷刷!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四皇子身上,只见四皇子推开想扶住他的丫鬟,脚步虚浮地朝大殿中央走去,正当众人紧绷起心神,以为四皇子要找太子的茬。 众人屏住呼吸,大殿内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的时候,四皇子脚步一转,踉跄着朝宋以真走了过去。 见他朝自己走来,宋以真顿时松了口气,她刚才好怕四皇子把酒泼在太子脸上啊! “宋以真……” 四皇子一把勾过宋以真的脖子,把重力全都压在她身上。要不是宋以真以前练过的,只怕已经被压垮了。 “来……咱们喝一杯。” 四皇子给她倒酒,手晃的全把酒洒在了宋以真身上。她穿的本就是水红色的薄纱衫,被酒水一浸,直接贴在身上,透的连肌肤都能看见。 丫鬟一看,急的赶紧拿手巾给她挡住,想带她下去换衣衫。偏四皇子还非要拉着她喝完这杯酒才能下去换衣裳,宋以真满头黑线的和他碰杯喝了酒,赶紧带着丫鬟下去换衣裳。 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四皇子忽然大声喊了她一声:“宋以真。” 宋以真回头看着他,四皇子咧嘴一笑,朗声道:“水红色很适合你。” 宋以真:“…………” 秦真满脸杀气地盯着四皇子,面对他冰冷的目光,四皇子对他遥遥一举杯,然后踉跄着往前面走。 在越过五公主的时候,五公主忽然道:“四哥。”她语音急促,也不知道四皇子现在发酒疯到底是要干什么? 四皇子对她笑了笑,依旧朝前面走去。 他先走到宁宗面前,对着白发苍苍的宁宗行了一礼。这一礼直接让宁宗热泪盈眶,经历了这么多,现在只有四皇子把他当爹看。 第四百九十二章 可是宁宗太老太孱弱了,孱弱的连垂死挣扎都做不到。 太子阴郁着脸:“本宫大婚,你这般不知礼数,成何体统?” 四皇子笑呵呵地站直身子,走到太子跟前道:“今日太子大婚,臣弟前来祝贺。” “臣弟祝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伉俪情深,祝太子殿下早日登上皇位,一统天下。” 话落,他举起手中的空酒杯对伺候太子的内侍道:“蠢货,没看没酒了吗?还不快去给本皇子拿酒。” 内侍小心翼翼的请示太子,见他首肯,这才下去端了壶酒上前。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四皇子借酒发疯,但太子碍于脸面也会容忍着他。 他端了酒杯,亲自给四皇子添满酒,皮笑肉不笑的说:“喝酒伤身,四弟喝了这杯酒便下去歇息吧。” “臣弟遵旨!” 四皇子仰头便将太子给他添的酒仰头喝尽,酒刚入喉,四皇子蓦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四哥!” 五公主急的站起来,朝他跑了过去。见四皇子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吓的五公主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快,快,快去传宋以真。让她来给四哥解毒!”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被五公主扶起来的四皇子,双目痛恨地盯着太子道:“三哥,没想到你毒死我母妃,毒死了阿桐,如今连我也不放过。” 四皇子又吐出一口血,恨声道:“为了皇位你竟然手足相残,将我们兄弟几人一个个赶尽杀绝!”四皇子偏头望着宁宗长叹道:“父皇啊,你若还能动一动?可能为儿臣主持公道?” 正在偏殿更衣的宋以真,一听四皇子中毒吐血,急的拔腿就跑了出去。 宋以真大步跑入殿内,四皇子已经昏死过去,他面色漆黑,这是中了剧毒鹤顶红。 宋以真摸出解毒丸塞进四皇子嘴里,又拿出银针给他施针想阻绝窜入心脉的剧毒:“你不能死,你要替阿桐活下去。” 昏死之中的四皇子听道“阿桐”二字时,这才有了反应。他低低了应了一声,眼睑微微张开,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宋以真:“我活不了。” 他将宋以真喂的解药抵在舌尖,并不吞咽。 而是迟钝地抬起头,朝宋以真身后望去,嗓音茫然的道:“阿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方华时桐使用过的锦帕,动作艰难地将锦帕覆在自己脸上,嗓音柔和而满足的道:“黄泉路上太冷,阿桐还在等我。真好……我可以陪她一起走过奈何桥……” “桥”字余音落下,四皇子忽地紧紧握着五公主的手,轻声道:“五妹,四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不,四哥,你不能死。”五公主哭花了妆容,使劲儿攥着宋以真的肩膀:“你不是神医吗?你为什么救不了四哥?” 宋以真肩膀被捏的生痛,但她手下依旧不停歇的在给四皇子施针解毒。她来的太晚了,四皇子的毒已经侵入心脉,根本无药可救。 五公主脸上的泪如雨纷纷,看着气若游丝的四皇子,宋以真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匕首去割自己的手腕。 秦真瞳孔一缩,宋以真已经把流着血的手腕凑道四皇子跟前,嗓音中有难抑的激动:“快喝,喝了或许能解你身上的毒。” 四皇子对她一笑,忽然用手用力推开宋以真的手。宋以真惊呼一声,手腕上的上的鲜血已经洒在了地上。点点殷红,看的悚然心惊。 四皇子刚才那一推,用尽了仅存的力气,他气若游丝的倒在了地上。觉得眼皮仿若千钧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口中淌下黑红的血,四皇子半阖着双眼,嗓音缓慢的对宋以真道:“你……你要当心……有人对你不利……”声音最终落下,低不可闻。 看着四皇子去世的容颜,宋以真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看到了他穿着月白色宝兰绣花的袍子,金冠束发的靠在酒楼的栏杆上,笑吟吟地对着自己招手,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他的那双眼像天上的繁星似的在发亮。 宋以真双眸恍惚地看着四皇子,这是他们最初相识的场景吗? 秦真垂眼,目光瞧着宋以真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轻叹一声,扬声道:“四皇子,薨逝!” 宋以真呆呆地坐在那里,五公主已经泣不成声。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滴了下来。 四皇子与她,年少时也是兄妹情深。还有母妃,一朝受宠君王侧,可却也是死的不明不白。五公主心底仅剩的那点柔情,都在四皇子死后化作了铁石心肠。 有人呜咽出声,抬头望去,竟然是宁宗浑身僵硬地坐在龙椅上哭了出来。泪水从他浑浊的双眼流了出来,太子脸色一变,神情阴郁地走到宁宗面前,目光阴霾地盯着宁宗:“父皇,儿臣没有下毒杀老四。”话落,他忽然扭头,盯着端着酒杯的内侍,怒道:“来人,把这胆敢下毒加害本宫和四皇子的狗奴才,就地正法!”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不敢下毒,加害……噗……”侍卫手中的剑贯穿了内侍的身体。 太子见状眸光一狠:“拉下去!” 满殿文武看着侍卫将还未气绝的内侍就这么拖了出去,血迹沿着拖痕流了一路。 整个大殿中充满了血腥气息,太子站在高台上,目光狰狞地看着众人。支持太子一脉的人,连忙跪了出来为他出谋划策:“还请殿下彻查今日下毒一事,避免包藏祸心之人潜伏于宫中。” 太子闻言一笑,盯着跪在四皇子尸身面前的五公主,眼光一冷,当即命方才说话的那大臣为钦差,彻查今日下毒一事。 秦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太子带着众人离开的身影。这才回头,眸光深深地看着神色有些茫然的宋以真。 他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宋以真抓紧秦真的衣袖,眼中含泪,缓缓道:“他们都死了。” 秦真身形一顿,轻声道:“若是难过,就哭出来。”说话间,已经横抱着宋以真朝外面走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秦真行走的极快,刚出宫门,已有人备着马车等候。 他抱着宋以真上了马车,宋以真只觉浑身冷的发慌。马车朝秦府的方向缓缓而行,秦真紧紧拥着宋以真。 他伸手轻轻拍打着宋以真的背部,眸光深邃幽怨地望着她的头顶。 宋以真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好半晌才低声道:“短短半个月就死了四个人……” 她握紧拳头:“他们都是我认识却又忘记的朋友,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我心里好难受。” 秦真也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他使劲儿抱着宋以真,想让两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难过,就大声哭出来。别闷在心里!” 宋以真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哭不出来。” 她从秦真怀里抬起头,望进他清冷的眼眸中:“秦真,你会不会……” 秦真瞳孔一缩,拥着宋以真的手紧紧握成拳,嗓音却出奇冷静的反问:“我怎么?” 宋以真将头深深埋在了他的怀中:“你会不会也有一天离我远去?” 失忆的人就像裸-奔一样没有安全感,更何况,自从她失忆之后,她的朋友又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了她的面前。这让宋以真心底,没由来的感觉道惶恐和不安。 “不会!”秦真眸光悠远地盯着她:“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宋以真抬起头来,眼中有泪滚下。 当日回去的时候,宋以真神思疲乏地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 梦中场景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四皇子斜靠着栏杆对着她笑,一会儿又是华时桐对她说起自己名字的由来…… 这是她失忆以来所做的第一个梦,梦中的人有宋潜、华恒、和其他的许多人,唯独没有秦真。 一觉醒来,宋以真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一般? 梦中的人和事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但仔细回忆却又能想起一点只言片语。 宋以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被四皇子的死所刺激,又加上自己实在太想恢复记忆,所以大脑应激给的一些反应。 转过脸来,发现秦真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宋以真沉吟了一会儿,从床上坐了起来,听见身后的动静,秦真连忙转身走过去,将她抱了怀中:“我让人去买了卤煮,你吃一些。” 宋以真被他抱到桌前,看着一桌子卤的鸡翅膀和鸭脖子有些诧异。 秦真用湿帕子给她擦了手,这才用筷子夹起一块鸭脖子放在她手里:“要是辣的话,这里有醋。” 宋以真呆呆地看着他,督主却微微蹙眉:“不是说化悲愤为食欲,吃点东西就好了吗?” “谁说的?”宋以真下意识问道。 秦真盯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淡道:“我说的。” 宋以真看了眼秦真,有些诧异矜贵的督主会说这样接地气的话。 她啃了口鸭脖子,味道不错。 秦真抱着她,见她啃卤煮被辣的冒汗,却啃的爱不释手的模样,便蹙了蹙眉。 一身清冷似仙的气度,被啃卤煮的宋以真这么一衬托,又接地气了几分。 “吃吗?”宋以真举起一个鸭脖子问它。 看着眼前那只都是油的手,秦真眉尖蹙了蹙,面色有些嫌弃,却还是张口咬住了鸭脖,顺带着连宋以真的手指也一起含住。 手指被他舌尖一勾,宋以真红了脸,抽回手问道:“怎么样?” 秦真面色如常地把骨头吐在了锦帕上,拿起桌上的茶喝了半杯之后,这才道:“辣。” 这些零嘴一类的吃食秦真从来不碰,第一次吃,就被辣了个懵逼。 好在督主架子一直端的正,就是辣出了汗,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宋以真被他的一本正经弄的有些搞笑,倒是吃了东西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第四百九十四章 四皇子被太子一杯毒酒,毒死在大殿上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朝野。天下百姓和文人士子得知此事,全都唏嘘不已。 文武百官之中,也是暗流涌动。 尤其是支持四皇子一脉的官员,皆痛心疾首。谁曾想他们豁出命也要辅佐的皇子,竟然是个痴情种?甘愿放弃这江山大业,为了一个女人殉情! 算来看去,宁宗膝下几个儿子,全都是狼心狗肺的人。 众人也只能叹息一声,四皇子大约像珍妃那个满心只有情爱的后宫女人! 夜色深深,宋以真白天睡多了,晚上不着。 便拉着秦真一起看书,两人看的是一本江湖闲话小说。起初的内容很欢快,说的是男女江湖初识成了冤家,一路吵吵闹闹刷等级的爱情故事。看到中间内容变的很俗套,女方有了孩子之后才发现,自己父母灭了男方满门。男方成年之后,又杀了女方父母。 正看到女方得知男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又坏了男方孩子,正痛不欲生,决定一包毒药,杀了男方为父母报仇,待生下孩子,将孩子送人之后,再去男方坟前殉情自杀,全了两人的爱情的时候。 门外传来孙琅的声音:“干爹,太子身边的高公公来了府中。” 秦真还没反应的时候,宋以真已经从书中抬起头来,见他依旧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便伸手推了推他:“宫里来人了,还不快去。” 秦真蹙着眉尖翻书,想知道结局如何,却被宋以真推了出去。就算她不懂朝政,也知道宁宗如今只有太子一个接班人,此时惹不得。 秦真走到门外,回头看她,白玉般的脸上写着一缕忧愁:“结局等我回来再看。” 宋以真好笑着应了,秦真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叮嘱了好几遍,这才渐渐走远。 走在前头带路,低头呵腰的孙琅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自从秦真有了对食之后,还真是变了许多。他嘲讽一笑,太监竟然学那些个臭男人沉迷于女色。 想到这里,他脑中不免闪过秦真做主给他娶的妻。 每每在床上看着那女人脱光的模样,他就恨自己有欲望无处发泄,于是只能带着面具,遮住脸,用尽一切手段和助兴工具将那女人虐的下不来床。 在这样畸形变态的发泄中,他终才找回一丝做男人的尊严。 但秦真似乎不一样,他面对宋以真的时候,全身心都散发着一股温柔之意,难道太监也会真心喜爱一个女人? 秋风掠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秦真步履匆忙的越过孙琅朝花厅里走去,看着他修长挺直的背影映在了灯影之中,孙琅不免暗恨,太监和太监到底还是有不一样的。 他们大多数人因为底下挨过一刀,痛的惨了,便只能虾着身子忍受着那非人的疼痛,久而久之,便成了虾腰驼背之人。 但秦真好似不一样,自在他身边服侍,他好似一直都是这玉树临风的姿态。还记得他当时年纪小,第一次秦真便惊为天人。 看着他矜贵优雅的模样,还以为是哪位皇子偷穿着下人衣裳玩耍。却不曾想,此人后来一步步走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孙琅呵腰守在花厅外面,思绪渐渐滚的远了。 花厅之内挂着素色的幔帐,幔帐上面所用的花纹不似东宫 内的花团锦簇,而是代表着吉祥如意的祥云纹。 被太子派出来的太监命叫高远,此时正趾高气昂的坐在花厅内的首座上。见秦真进来,慢悠悠地饮了口茶,这才用太子赏给他的褚黄色锦帕擦了擦嘴角,似笑非笑的睨着秦真:“秦督主,可是叫咱家好等。” 秦真见状,面色不变的走了进去,轻声询问:“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高远见秦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便冷脸落下茶杯,轻哼道:“我问你,今日四皇子在殿下面前作的那一出,你为何不事先通知?难不成秦督主如今已经不能统领东厂了?”他冷笑连连:“既然如此,咱家不如启禀殿下,削了你这东厂督主一职。” 高远这虚张声势的模样,秦真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候在外面的孙琅却听的眼珠子乱转,秦真颔首横了高远一眼,淡声道:“殿下让公公来询问此事?” 高远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哽的快吐出一口老血,他也横着秦真:“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他双手做了个冲天抱拳,以示对太子尊敬的动作,冷声道:“其二,你东厂掌管校视监听一职,竟然放任五公主将四皇子的死栽赃在殿下头上,任由她在民间堕落殿下的声明和威望!” 高远这番话,不过是他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想给秦真一个下马威。好在太子登基之后,能力压秦真一头。 他拽的二五八万,秦真连气息都未变一下,只风轻云淡的道:“若太子想兴师问罪,本座明日自有请罪书送上。若接下来没有其他事,赎不奉陪。” 说着,秦真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可把高远吓了一跳,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高声喊道:“且慢!” 秦真脚步未顿,依旧朝外面走去。 高远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挡在秦真面前,尖着嗓子道:“咱家的话还没说完,你竟然敢走!” 他伸手指着秦真的鼻尖,秦真双眼一眯,空中寒光闪过,不知打哪儿来的一剑竟然将高远的手指头斩断了一截。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血流如注。 “秦真,你……岂有此理!”高远恶狠狠地盯着秦真骂道。 秦真垂眼睨他,那浑身的气势吓的高远浑身一震,竟是当场就尿了出来。 一丝尿骚味迎风吹来,秦真嫌弃的掖了掖鼻尖:“殿下若没吩咐,本座便让人送高公公上路?” 高远面色惨白地看着秦真,哆哆嗦嗦的道:“殿……殿下……有吩咐……” 第四百九十五章 秦真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高远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道:“殿下,要你,不……不,殿下要秦督主从五公主那边着手遏制民间传言,以免对殿下登基后造成不好的影响。” 阴劭元念着登基了。 秦真心中一顿,对着高远呵了呵腰:“谨遵殿下吩咐。”话落,他颔首瞧了眼孙琅。 孙琅便呵腰走了过去,将高院从地上搀扶起来。余光瞥见秦真走远之后,这才低声俯在高远身旁道:“高公公,断指还是捡着,万一哪位神医能接断指呢?” 高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从地上捡起断指,宝贝似的用锦帕包住回宫复命去了。 孙琅将高远送出了宫,若无其事的转身前去找秦真。 他们这些在秦真跟前伺候了许久的人,很会看见机行事。知道秦真方才那一眼,并不单单是让自己送客,或许还会让自己接手对付五公主和遏制明间传言一事。 刚走回花厅,便见秦真坐在首位上喝茶。 位置是高远坐过的位置,但椅子已经换了一把。秦真虽然穿的是秋香色团领常服,可一举一动都让人不敢直视。 孙琅无法形容此时的心境,觉得秦真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自己面前似的。只有将他搬开,才能拨云见日! 孙琅低头看着眼前的地面,呵腰站在一旁,并不敢多话。 历来秦真就不喜欢多话的随从,有什么事他会开口吩咐! 孙琅刚刚站定,秦真便问:“身上的伤好全了?” 孙琅浑身一僵,冷不丁腿软跪在地上:“多谢干爹挂念,儿子伤全好了。” 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背,他受伤是夏天因利用相思冲撞了宋以真受了罚。秦真此时提起是何用意? 孙琅暗自猜测的时候,秦真一哂:“你是本座跟前的人,还妄想在太子跟前伸枝儿?” “儿子不敢!” 孙琅却信秦真话中指的是自己方才在院子里告诉高远,找神医接断指一事,浑身出了一层冷汗,直接将衣裳都浸湿了。神医秦府中便有一位,不就是眼前之人的心尖尖么? 孙琅心中颤抖,觉得自己不该多嘴。 秦真冷眼睨着,忽然撇嘴一笑:“起来吧。” “儿子不敢!”孙琅腿软的根本起不来! 秦真扫了他一眼,冷道:“本座有事吩咐你。” 孙琅咳了个响头:“干爹,请吩咐。” 秦真蹙起的眉尖自出来后便没舒展开,如今在等下瞧着竟然神色有些紧绷:“太子吩咐我对五公主对手,借此遏制传言。此事本座交给你去办,务必办的圆满些。” “是,儿子知道。” 孙琅闻言心中一喜,不免声音也提高了一度。 按照秦真以前如日中天的性子,只要有一丁点儿不忠,便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竟然不仅借以前的事情来敲打自己,还将太子吩咐下来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办,这是不是代表秦真已经是外强中干,地位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这一想法过去,孙琅心中一定,觉得自己猜测果然不错。 自从太子上位之后,先是夺了他批红的权利,他又为了宋以真去了一回元阳城,被太子占了机会,接二连三的失去好些权利。回来有被太子打发去打理婚宴一事,如今的秦真连同东厂都快成了太子的弃子。 想到这里,孙琅双眼忍不住放光。 自己这时不对他下手,还待何时? 想到这里,孙琅便克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好在秦真吩咐了此事之后,便起身施施然地动他身旁越过离开。孙琅此时的情绪变化,并未被他人瞧在眼里。 孙琅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面带狠色的扯了扯衣衫,便脚步轻快的朝外走去。 他心中自有一柄算盘,如今四皇子已死,五公主那就是失了翅膀的雀,怎么蹦跶也飞不高。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紧紧攀上太子这根高枝儿。但攀高枝儿需要踏脚石,对于孙琅而言,现在的踏脚石,自然是沉迷女色的秦真和失去四皇子的五公主了。 他相信自己的筹码奉上去,太子一定会重用他的。 孙琅算盘打得好,但也知道此时不宜进宫打扰太子的新婚之夜,于是便去了东厂领人准备镇压百姓,遏制传言。 至于五公主那边,他自会偷偷派人送信过去。毕竟五公主此时于他还有大用! 秦真紧锁着眉头回了屋子,见宋以真已经换了本医书捧着在看。 便走上前去,笑着道:“结局如何?” 宋以真懒懒抬头,兴致不大高的道:“怕是个悲剧,所以等你看了告诉我。” 秦真闻言一愣,低头看着桌上的书。 沉吟了片刻,拿起书翻了翻。 他越翻眉头蹙的越紧,到了最后这才舒了口气,将书丢在一旁,拿了另外一本书对宋以真笑:“结局不好也不坏,女子准备毒杀夫君的时候,出了意外跌落悬崖。她在悬崖低下生了一女,如此过了十六年之后,被男子找到。准备再次杀夫报仇的时候这才得知,自己认错了。杀了她父母的另有其人,恩,他们一家三口恩恩爱爱的在一起了。” “啊?”宋以真惊讶。 秦真走到宋以真跟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道:“他的夫君当年去找他父母报仇的时候,迷了路。等赶到的时候,女子的父母已经被另外之外所杀。 宋以真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即叹道:“我想感叹一下其中曲折,却发现并未语言可以形容一二。” 秦真笑了笑,将手中的另一本书翻开摊在宋以真面前:“这本书夫人不用语言,只需身体力行便可。” 宋以真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立马绯红。 这个色胚,竟然把春宫图翻了出来! 秦真伸手将她从贵妃椅上抱了起来:“若夫人觉得身体力行也不足形容一二,可以躺着让为夫来。” 宋以真脸色通红地盯着他:“还……还没洗漱……” 秦真舔唇一笑:“咱们正好试试鸳鸯双飞。” 宋以真心头一热,觉得秦真越来越不要脸了。他不仅时刻谨记着撩拨自己,竟然还长的如此犯规。 秦真刚抱着宋以真入了温池,便听下人胆战心惊的来报:“启……启禀督主,宫内派了软轿来接夫人,说去给高公公接断指!” 第四百九十六章 秦真双眼一眯,杀气瞬间肆意! 太子这是帮高远打脸来了。 宋以真察觉到他的变化,忙问:“你刚才砍了高公公的手指?” 秦真扬眉:“方才有些太冲动。”他拿起一旁的干浴巾给宋以真披在身上,轻叹道:“早知太子要帮他找场子,我便忍一忍。” 如今他表面上还要成全太子的脸面,也不好落了太子新婚之夜都要来打脸的示威。 秦真拿干浴巾将宋以真仔细裹好,避免吹风之后,这才抱着她回了房间换衣裳。 “诶,你的衣服还是湿的。”宋以真担心他受了寒。 秦真面不改色的脱了湿衣裳,赤条条地拿过干净的衣裳,又去脱宋以真的衣裳。 宋以真脸色一红,往后一缩。 秦真伸手将她抱了回来,嗟叹:“此时我有心有力,奈何时机不对。”他斜睨了宋以真一眼,眸光潋滟的吐气道:“我先送你入宫。” 宋以真点头,咧嘴笑。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秦真就想磨牙。早知道忍一忍,等高远这臭虫出了府,再找人做掉,岂不省了这许多事? 只是千金难买早知道,秦真也只得叹气穿衣,送她入宫! 平日,秦真无论何时入宫,宫内都会放行。 可今日亮了身份,还受了盘问不说,他的马车还在第二道宫门被拦截下来,说是太子大婚不能让马车冲撞,让两人步行入宫。 宋以真下意识抬头去看秦真的脸色,见他的脸隐在夜色中,瞧的不怎么真切。便握了握他的手,想给予安抚。 秦真回握住她的手,耐着性子温柔道:“这里入宫也不远,咱们走过去三炷香的时间也到了。” 宋以真笑着应承:“和你一起,走再远我也是高兴的。只是……”她顿了顿,看着前来接他们的小太监,语重心长的道:“这断指离开身体时间越长,越难接回去。咱们走过去到也成,只怕高公公的手便有些难以保全了!” 小太监闻言头皮一凛,他受命来的时候,被吩咐过一定要给两人难堪。但因此拖延了高公公的治疗时间,等待他的也是一场酷刑。 想到这里,那小太监连忙谄笑对两人行了礼,然后对守宫门的侍卫喝道:“太子命小的亲自架马车去迎接秦督主和夫人,你们这些狗东西也敢拦路?” 他耀武扬威的骂了两声,赶紧回头,呵腰弓背,谄媚无比的将秦真和宋以真请上了马车。 “真没想到,我有一日竟然要借夫人的东风,才能在宫内坐上马车。”秦真把玩着宋以真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开口。 “夫妻一家人,不说这些。”宋以真凑过去笑眯眯的看着他,接着又小声道:“再说太子打你的脸,就是打我的脸。我必须疼着你,帮你打回去。” 她咧嘴笑,别看是晚上,只有车壁上点着一盏如豆的灯光。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眉眼之间含着的那份明媚可人的神采,能让暗室生辉。 艳柔的樱唇衬着弯弯的眼睛,让秦真心中突然伸出一股温暖出来。这种感觉是全新的,比缀在枝头的鲜花,和照向大地的太阳都还要炙热和温暖。像是回到了年幼之时,彼时他还有家,这种心安的滋味,教他的心忽然悸动起来。 秦真心头一热,却是慌忙转开了眼,看着灯盏上的蝉花纹,轻声道:“别太担心,若是这点能耐都没有,我还如何当你的夫君。” 他害羞了? 宋以真瞧着他脸上突生的红霞,弯了弯嘴角,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握的道:“我知道,但我还是想明目张胆的保护你呀。”她兴致勃勃的凑过去:“我之于你的心,和你之于我的是一样的。” 秦真将她那番话放在舌尖细细斟酌,觉得心里像是浸了蜜,甜的整个人都有些齁。 他回顾一笑,亲呢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有些耍赖般的说:“这话我记下了,要记一辈子的。” 宋以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闻言当即捧着他的脸,在他眉心亲了亲:“我下辈子也记得。”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来的更动人? 秦真心里大为感动,素来凉冷的眸中难得来了潮意。他闭上眼,将宋以真的头压在心口处,眼角带着泪光的笑:“宋以真,我拥有的不多,你就是全部。” 他睁开眼,睨着宋以真,郑重无比的道:“所以你的话,我记下了,生生世世你都别想离开我身边。” 她说:“我爱你的心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的心也是真的。你不负我,我必倾心!” 秦真垂眼,静静听着她的话。 白玉无瑕的脸上,喜怒难辩! 两人寂静相拥着,这一刻只有心跳汇聚在一起的声音,回响在两人的耳边。 深秋临冬的夜里开始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偶有风吹过,薄雾流动,映着灯火辉煌的重华深宫,似是天上宫阙,却也有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马车在东宫外停下,秦真率先下车。 他站定之后,这才转身,伸手去扶宋以真下马车。岚风佛过他袍角,隐约带出一缕冷香。 宋以真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香气,再对上他温柔的眸光,心中一柔,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集清冷和温和两个极端的矛盾。但这一刻,偏生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人情味。 从这里入东宫正殿,还有拱桥假山。 秦真牵着宋以真朝里面走去,太子要打他的脸,深夜派车让人接宋以真入宫给高远接断指便是,自然不会真放下洞房花烛夜收拢华府军权的大好光景来见秦真。 两人被小太监引到了偏殿,高远正坐在汉白玉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瞧着两人。 他身边一应伺候的小太监不少,再与秦真和宋以真孤零零的两人相比,竟然有泼天的势头来。 高远冷眼盯着两人:“秦督主来的正好,咱家的断指全拜你所赐!” 宋以真挡在秦真跟前,院子里光线明亮,能看清高远的手痛的还在抖。 她脸上挂着亲切温和的医者之笑:“高公公哪里话,虽说我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前来为你医治断手,但“赐”一字委实说重了。”她笑盈盈的准备噎死高远:“是太子赐了轿子接我入宫,这是太子所赐的恩泽啊!” 第四百九十七章 伶牙俐齿的宋以真,惹得秦真嘴角微翘。 高远险些被她气死,刚冷哼一声,宋以真已经疾步跑上了台阶,一看他放在金盘子里的断指,便惊呼一声:“哎呀,接断指的最佳时辰都快过了,高公公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吹冷风。快快快,高公公快随我去太医院,咱们抓紧时间接段指。免得落下残疾,以后不能伺候太子殿下。” 高公公一听,脸色煞白的起身:“快,快,快给咱家医治。” 一行人跟着高公公脚步急促凌乱地朝太医院那边跑,跑到一半,高公公回神,眼神警惕地看着宋以真:“为何要去太医院,我记得你可是随身携带着药箱子的。” 宋以真笑的天真无邪:“我的手术工具在元阳城用过,此时在浸泡在药水里杀毒呢。”话落,她低头看了看高公公的手指,担忧道:“公公的伤口都开始结疤了,咱们还是不要耽搁接断指的时辰了。” 开玩笑,高公公在东宫的阵仗摆明了要给他们夫妻难看。 她是坚决不会给任何人打脸秦真的机会! 高公公半信半疑地瞪了她一眼,让挑灯的小太监快些往太医院走。 宋以真提着裙角跟在秦真身旁,朝他促狭的眨了眨眼睛。秦真嘴角一勾,冲她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来。 隐在暗处的子苏感慨万千:督主一定会被糖齁死! 宋以真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把高远引出东宫。毕竟,今日太子大婚,要是在东宫闹起来也不好看。 太医院不是虽不是她的势力范围,但她好歹和太医院的人建立起了阶级友情。到时候高远闹起来,她一把药洒过去,比较好收拾残局。 高远此时心系断指,也不敢当真作闹。 一般的断指只要在四度以下的环境下保存,二十四个小时内都有重新接上的希望。 虽然现在是秋天,好在高远爱惜手指,一直保存得当。 宋以真一开始准备做手术,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们都自主的穿戴好口罩和防护服,来到宋以真面前准备学习经验。 这是在众位医者在元阳城养成的习惯,宋以真在医治病人的时候也从来不藏着掖着,有什么医治心得和好办法都会和大家分享。 她见人到齐了,这才用生理盐水给高远浸洗过手指之后,便拿手术刀除去毁损眼中的组织,然后用钢钉固定好缝合处,再给包扎起来。 只是在做手术的时候,宋以真恍惚了一阵。 因为王珠还在时,都是王珠给她做助手。再用针线缝合断指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叫王珠准备缝合针。 待声音落下,空气安静了一瞬。还是另一个大夫见她愣住,连忙将缝合针递了上去,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压下心里突如其来的失落继续手术。 别看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断指接缝手术,却是极精细的活。一场手术下来,耗费了一两个时辰! “断指是接好了,但这种手术一般也只能恢复六到八成。”宋以真带着口罩对高远说:“手指的灵活度肯定比不上以前。” 高远脸色惨白的捂着手,并没有因为宋以真给他治好了断指,就有多好的脸色。 反而脸色阴沉地盯着宋以真问道:“不说传闻宋大夫给人开刀医治,无痛无知,为何咱家这么痛?” 宋以真翻了个白眼:“高公公,十指连心。就算用了麻佛散,药效一过该痛还是得痛。” 看着高远脸色不忿的模样,宋以真没好气的说:“你要是忍不住,我也可以再给你开麻佛散。但这药用多了,有些伤脑子,我是不建议你继续用的。” 高远冷哼一声,打算秋后算账。 宋以真一看他要作妖,赶紧用迷药迷晕了他。然后笑眯眯的转头,对高远的狗腿子们道:“快把高公公抬回去,记住,挡严实些。刚做了手术,不能吹风。怕风邪入体,引发寒邪毒症,一命呜呼就不好了。” 吓唬了高远的狗腿子们,宋以真这才摘下口罩,又和围观学习的御医们总结了下做断指手术的注意事项和要点,这才去了手术服,朝外面走去。 秦真上前来牵她,两人相视一笑。 待出了太医院的大门,便见台阶下停着一辆青蓬平头马车。车栏上挑着一盏灯,能看清驾车的人是督主府的下人。 秦真一手牵着宋以真,一手挑着灯笼前行,还不忘回头轻声提醒宋以真注意脚下的台阶。 宋以真提着裙角,看着秦真的身影温柔一笑。虽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好,但被他细致关怀,心里是一片融融暖意。 秦真扶着宋以真上了马车,吩咐下人驾车慢一些,因为宋以真刚做了手术,耗费精力,怕她被抖着。 马车内宽敞整齐,靠尾部的地方嵌着一方软座。秦真将宋以真半抱在怀里,细细地喂了她一碗燕窝粥,再吃了些糕点之后,这才顺着她的头发道:“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宋以真轻松愉悦地窝在他怀里,闲话打趣道:“你这么照顾我,大抵父亲疼爱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秦真在她额头亲了亲,半晌才琢磨过来,她话中意思。有些无奈的伸手捏着她的鼻尖道:“父爱如山,但山体会滑坡。我对你这是情深似海,但海水不会枯竭。” 秦真本来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但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对上宋以真温软撒娇的模样,那柔情蜜语便法子内心的涌了出来。 宋以真听了忙不迭的咧嘴笑,捧着他的脸,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这才笑容可掬的道:“那我就承情了。” 她以为亲一下,就够了? 既然起了头,那结尾就该他说了算! 秦真眼神一暗,捏着宋以真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一个吻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便落了下去。 汴京城的夜里,车轮辘辘前行,朝秦府的方向而去…… 第二日一早,太子和太子妃温存过后,便兴冲冲地把高远叫了来,想看他的断指接的如何。 高远胆颤心惊地跪在太子面前,咬牙拆了自己手上的纱布。就算手指头以后不能用了,也要博得太子的欢心。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太子看了一眼,见上面还结着血痂,便没什么兴致。 但转眼便想,既然断指能接好,指不定断掉的命根子也能接好。秦真这么巴女人,难不成那处已经好了? 虽然秦真当着宁宗和文武百官的面解衣验证过,但保不定,他是在这以后,觉得当真能医治好自己的命根子,所以才让父皇将宋以真赐给他为妻的呢? 太子脑筋儿转的快,一想还真这么觉得。 于是眼珠子一转,便想找个办法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他对高远勾了勾手指:“过来,本宫有事吩咐。” 高远爬了过去,谄媚笑:“请殿下吩咐。” “你想个办法,去弄残一个人的命根子,然后让对方去找宋以真来医治。” 高远震惊地看着太子,太子一脚踹过去:“听到没有?” 高远浑身一激灵,立马反应过来:“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虽然太子的想法太让人意外,但对于高远而言,这可是天大的一个好机会。 要是那宋以真有本事接好断掉的命根子,他高远自然能借着太子的威风治好自己的残缺。 想到这里,高远就觉得,自己不能随便弄残一个人,必须找个分量足够,宋以真不能拒绝的人来弄残才行。 就在高远琢磨着弄残谁的时候,孙琅已经背着秦真和五公主入了东宫,暗地里见到了太子。 太子看着孙琅奉上来关于五公主和华老相爷勾结的证据,冷笑一声,一脚将孙琅踹飞在地:“如今华老相是本宫的祖父,你这狗奴才是想让本宫大义灭亲不成?”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孙琅没想到太子完全不按他想的出牌,当即磕着响头道:“奴才只是心系殿下,想为殿下办事,扫清障碍而已。” 太子冷哼:“障碍?如今父皇只余本宫一个儿子,哪里来的障碍?” 不怪太子自信爆棚,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 孙琅闻言,险些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感情他算计了这么久。他以为的筹码落在太子面前,居然什么都不是? 不行,不能就这么回去。 若是不扳倒秦真和五公主,让他们知道自己投靠太子,肯定连命都没有。 孙琅一咬牙,抬头看着太子试探道:“殿下,可如今你还只是太子,而且五公主意图谋反,登基为女帝!” 太子眼中精光乍现:“本宫还只是太子?五公主想当女帝?”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孙琅:“这么说,你这狗奴才是有办法让本宫登上皇位了?” 孙琅以为自己的话引起了太子的注意,面色一喜,正要说话。 太子已经拔下挂在墙上的剑,指着孙琅冷笑:“本宫随时都可以登基当皇帝!” “可是宁宗不死,殿下永远是太子!”孙琅豁出去的快速道:“而且五公主始终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奴才有一计,可以让殿下登上皇位,又顺带一劳永逸的解决五公主。” 太子握剑,嗜血一笑:“说来听听。” “让宁宗下旨传位于殿下,到时候在借着服丧软禁杀死五公主和华恒。 太子眸光一闪,华恒,他倒是忘了。 虽然他娶了华老相爷的孙女,但华恒此人一直是华老相爷看中的孙子。他派人杀了华时桐,华恒定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五公主和华恒已经结为夫妻,若是两人连手来对付自己,还真是不好办。 太子收剑入鞘,慢条斯理地蹲在孙琅面前,笑容怪诞地道:“注意不错,本宫命你三日之内将此事办妥!” “是。”孙琅大喜:“奴才遵命!” 从东宫出来,孙琅一改在太子面前的怂样,得意忘形的看着宫内的大好风光,再有三日,他孙琅就就是这宫中的头把交椅! 午时,秦真刚陪着宋以真用过饭,便听下人来报:“督主、夫人,阴国公派府中管家前来请夫人前去府中医治。” 宋以真转头看着秦真,秦真开口解释:“阴国公乃陛下的堂兄,早年拥护陛下登基,被封为一品国公。” 宋以真点头,皇族宗亲前来请医,不好意思不去。 她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 秦真放下筷子,一同起身陪着她走了出去。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这阴国公府中的管家走出去那也是不逞多让。 见到秦真和宋以真阴管家面色一喜,连忙擦着汗过来急道:“还请夫人随在下前去府中医治一番。” 秦真站在宋以真面前,眸光在阴管家面上淡淡一瞥,轻声道:“不知府中何人生病?” 阴官家面色难堪地看着秦真,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秦真开门见山的道:“阴管家若是不说清楚,咱家不放心让夫人随你一同前去。” 宋以真轻声道:“患者不忌医,阴管家还请说下伤在什么地方,让我心里有个底。” 阴管家知道秦真的脾气,当即咬牙,对着秦真和宋以真作揖,艰难小声道:“是我家老爷在外和人玩乐之时,不慎伤了那处。” 宋以真懂了,原来是伤了命根子,这确实不好说。 秦真打量着阴管家脸上的神色,牵着宋以真委婉笑:“既然如此,我陪夫人一同前去看看。” 宋以真点头,背着消过毒的药箱子和秦真一起跟着阴管家朝国公府而去。 国公府的人见秦真陪着宋以真前来,先是一愣,随即全都围拥上来,迎着宋以真就往内门而去。 阴管家想留秦真在前厅喝茶,可秦真却轻道:“无妨,我进去等夫人。” 语毕,抬脚离开,留下一脸凌乱的阴管家看着秦真脚步匆匆地朝内院走去,怕他冲撞了女眷,想拦又不好拦。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真越走越远! 被众女眷迎到内院的宋以真,还没踏入国公府的屋子,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原来是国公疼的太厉害,扬言要带人去把那青楼给烧了。国公夫人脸色讪讪地看着宋以真:“宋大夫……” 她有些难以启齿,这男女有别,让一个女人去给男人治那要紧的地方,委实有些说不出口。 宋以真淡笑:“无妨,医者面前无性别,我进去看看。”话落,她背着药箱子推门走了进去。 国公爷一看宋以真进来,觉得丢人,连忙让人用锦帕蒙着他的脸:“快让那小娘们,不对,快让大夫给我看看,可痛死爷爷我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宋以真上前掀开盖在阴国公腰上的锦缎,一看伤处,立马皱起眉头问道:“这丝巾系上去多久了?” 旁边的侍从小心翼翼的说:“两个时辰。” 宋以真看了眼肿胀发黑的阳根,一边从药箱子里拿出手术刀,一边不悦道:“说实话,不确定时间不好治。” 阴国公一听,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昨天早上就系上去了,你这小娘们,不对,你这女大夫怎么叽叽歪歪的那么多话?赶紧给我治,治不好问你的罪。” 宋以真就没见过这么盛气凌人的主,她抿了抿嘴角,这丝巾系的太紧,已经全部勒进了肉里,只能用手分开肿胀的海绵体,用手术刀将它割开才行。 宋以真抬头看了一眼,指着一个长相伶俐的小厮,道:“你来帮我。” 他让小厮先用盐水洗了手,再带上羊肠衣手套,教他一步步的按着自己说的去分开肿胀发黑的海绵体。那小厮吓的胆都快破了,因为阴国公的阳根已经肿的发黑透明,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断。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小厮可担不起这罪过! “手别抖,按照我说的做。”宋以真轻声开口,她气息沉稳地模样让小厮心中一定,赶紧压下心里的害怕,照着去做。 宋以真一见小厮分开了丝巾,连忙举起手中的手术刀,快速准确地在丝巾上面一划,寒光闪过,丝巾断裂,而皮肉分毫未伤。 她这一手,看的小厮目瞪口呆。 天神啊,这女大夫好生厉害! 丝巾一解开,宋以真赶紧去仔细查看那处的伤势。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宋以真这才开门走了出去。国公夫人赶紧扑了上来,急道:“宋大夫,我家老爷的伤势如何?” 宋以真摇了摇头,沉声道:“里面已经断裂,又被丝巾绑堵太久,海绵体和筋膜已经全部坏死,我建议动手术切掉坏死的阳根,否则患者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 国公府妇人站不住,险些晕倒。好在身后的小丫鬟扶住了她,她靠在丫鬟身上,目光急切地看着宋以真道:“宋大夫你医术出神入化,能将我的手治好,一定有办法救好老爷的对不对?” 原来这个国公夫人,便是上次摔断了手腕,祖传的手镯卡在了手腕上,面临要截止或者敲碎祖传手镯的那位夫人。 宋以真此时对她没什么印象,闻言摇了摇头:“只有这个办法。”她目光沉重地看着国公夫人道:“最好快点做决定,否则一旦坏死部分开始腐烂,患者会被感染引起发热和炎性疾病。” “我……”国公夫人抖着嘴唇,好半晌也不敢下决定:“……我再想想。” 她让下人把宋以真带去花厅喝茶,宋以真刚走进花厅,秦真就迎了上来:“怎么样?” 宋以真摇了摇头,把结果告诉了秦真。 秦真迎着风,眯起了眼。 他知道这件事是盯着他来的,他之所以没将此事告诉宋以真,是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让她在面对患者的时候做些两难的决定。 却没想到,这个喜欢在床榻之间花样百出的阴国公,这次真的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伸手拥着宋以真,宽慰道:“别多想,怎么选择是他们的事情。” 宋以真觉得秦真进来对待自己,越发的小心呵护,那种感觉好似她是个易碎的花瓶似的。 她握住秦真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没事。” 她说:“我这一生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患者,和各种各样的生老病死,或许这样说起来有些残忍。但见的多了,内心很多时候也平静无波。” 她自嘲笑:“可以说看淡生死的医者是无情冷酷的,但面对每一个患者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去救治。” 她转头看着花厅外面,接下来他们会怎么选择?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国公夫人脚步匆匆的赶来,有些歉意地对宋以真道:“对不起宋大夫,我家老爷不愿意割……” 说这话时,宋以真便看见好些大夫被人迎着匆匆往阴国公所住的屋子而去。 宋以真收回目光,点头:“我再开几幅方子,记住,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国公夫人对宋以真怀着敬畏和感激的心情,她拿着宋以真所开的方子连连点头,然后亲自奉上诊金,又让儿子和媳妇两人将宋以真和秦真送了出去。 暗中操纵此事的高远得知宋以真根本没能力治好阴国公的阳根,恨恨地握紧拳头,这个没用的东西,原以为多大的能耐,竟然连阳根都治不好。 他压下心底的阴鸷,将此事禀报给了太子。 太子闻言冷冷一笑,觉得自己委实想多了,这断掉的阳根自古以来就没有治好。 他盯着高远,突发奇想的轻笑:“你看秦真和孙琅都有对食,本宫也赏一个给你如何?” 高远心中一阴,太子又嗤笑:“太监虽然不能睡女人,但也可以抱一抱,摸一摸。” 高远觉得心里恶心,面上却还要笑颜开的谢过太子的恩德。至于赐给高远的对食,太子随手指了个宫女给他,高远回去就把那宫女虐的体无完肤! 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国公府又派人来请宋以真,说他们国公爷眼看着就不好了。 宋以真赶紧背着药箱子赶过去,一看阴国公躺在床上,脸色赤红不停吐血的模样,目光一凛:“他吃了什么?” “晚上吃了饭之后,只用过您给开的药方。”守在一旁丫鬟,急嘴答。 宋以真心头一冷,上前急救国公爷。两个时辰之后,她这才收了针,目光锐利地扫过跪在屋中的下人,对国公夫人道:“有人在汤药里下毒,虽然国公爷抢回了条命,但已经中风瘫痪!” 国公夫人浑身一哆嗦:“下毒?” 宋以真点头,但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她看着国公夫人道:“国公爷的坏死的阳根只能切掉,否则熬不过今夜。” 躺在床上已经瘫痪的阴国公闻言,气的喉咙哧呼出气,却说不出一句话。国公府夫人一咬牙,拍板决定切阳根,保命! 宋以真闻言点头,清空了屋内的人,开始进行手术。而国公夫人则紧闭大门,开始彻查到底是敢给国公爷下毒一事。 第五百章 等手术做好之后,国公夫人查出是白日里帮着宋以真给国公爷割丝巾的小厮。但那小厮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咬舌自尽。 心力憔悴的国公夫人,让儿媳将宋以真送了回去,又下令发卖了一些乱嚼舌根的下人,这一天才算勉强过完。 宋以真回府的时候,秦真正在书房听着子苏的禀报。 当他听说是孙琅找人给阴国公下毒,好嫁祸在宋以真身上的时候,眼眸微微一冷。 这个孙琅还不算蠢,知道利用阴国公的死来一箭双雕。一边让五公主元气大伤,一边又让五公主把苗头指向秦府。 他面色凉冷地看着眼前的灯光,听子苏又道:“孙琅准备对对宁宗下手,好让太子登基。” 他嘴角微微一勾,淡道:“他既然等不及了,不妨帮他一把。把高远落下去,让孙琅在太子面前上位。”他凝目远眺,透过茫茫夜色,望着伫立在眼前的巍峨宫墙轻声道:“伪造一份宁宗传位给五公主的密旨,在适当的时候送到五公主手里。” 他坐在椅子上,锦衣曳撒,墨玉似的眼珠映着灯火,影影憧憧地有些发冷。 子苏不敢直视秦真,接了命令,便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屋内。 前方的院子里,传来一阵灯火和熟悉的脚步声。 秦真弯唇扫了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彼时宋以真正拿着灯笼往这边走来,一抬头便见秦真站在门前对着自己笑。 屋檐下的亮堂的灯火映着他白璧无瑕的容颜,那狭长的凤眼之中带出一抹温柔出来。 宋以真咧嘴一笑,脚步轻快地朝她跑了过去。秦真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揽着她越过回廊,朝屋内走去。 几个提灯的下人站在身后立定,没敢跟上去。督主对夫人自来是温柔小意的,也从不喜欢被人打扰。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就有下人战战兢兢的侯在了门外:“……督主。” 秦真睁开眼,见宋以真还在睡,起身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走出去:“何事?” 那下人小声道:“阴国公刚没了,阴二公子说夫人救治不当,害死了阴国公,领着人打上门来了。” 秦真眼神一冷,快步朝门口走去。 此时秦府门口已经被阴二公子带人围的水泄不通,秦真走出去的时候,阴世子高声喊道:“秦真,你夫人草菅人命,害死了我父亲。今日你不把宋以真交出来,我国公府和你没完。” 秦真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盯着阴二公子:“阴二公子,令堂去世本座很遗憾。但你气势汹汹地跑来我秦府作乱,你嫡母和长兄知道吗?” 阴二公子乃庶出,闻言气势一弱,随即想到什么脖子一梗,抬头挺胸的瞪着秦真:“杀人偿命,交出宋以真,否则有你们好看…………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阴二公子的话还没说完,他带来的人就被府中的侍卫全都打趴下了。 秦真睨眼盯着被侍卫用刀挟住的阴二公子,冷道:“本座自会派人前去查清国公爷死亡一事。”他颔首,淡道:“但你对我夫人出言不逊,来人,掌嘴!” “啪啪啪!” 几个侍卫轮番上阵,不一会儿就把阴二公子的牙齿全都打落。 灯影下的秦真微眯起双眼,那份傲然的气势,吓的阴二公子不敢再造次。 他险恶皱了皱眉,让人把前来闹事的人全都绑着丢回了阴公国府。 深秋日寒,宋以真半醒半梦间发现身边没人,便伸手摸了摸。刚巧秦真这是带着一身寒气走了回来,她迷糊吻道:“你干什么去了?” 秦真散去一身寒气,用内力烘暖了身子,这才躺回去,将宋以真抱在怀里,轻声道:“天还没亮,继续睡。” 宋以真应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转眼就睡了过去。秦真给她盖好被子,也闭眼小憩了一会儿。 待天亮的时候,国公夫人带着阴世子上门道歉。 秦真也没惊动宋以真,而是独自起身去花厅见了客。国公夫人看起来很憔悴:“秦督主且放心,今早一事,国公府定会给秦夫人一个交代。” “若是如此最好。”秦真的嗓音清朗悦耳:“媳妇儿是本座的心尖尖,谁敢冒犯她便是冒犯本座。”话落,他颔首,让人送了银票上前给国公夫人:“这是打伤阴二公子的伤药费,夫人请拿着。” “你!” 一旁的阴世子觉得秦真这是欺人太甚,正要发怒,却被国公夫人拉住。秦真闲闲地睨了他一眼,便让人送了客。 国公夫人和阴世子朝门外走去的时候,阴世子还在发怒:“娘,这个太监欺人太甚!” “闭嘴!” 国公夫人呵斥,将秦府下人借着银票送来的纸条捏紧,语气微冷的道:“自今日起,府中闭门谢丧,所有人没我命令一律不得出府。”她转眼盯着阴世子:“回去你便带着妻儿扶棺回乡,为你爹守孝三年。” “娘,你疯了。” 阴世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国公夫人怒眼盯着他:“混账,你也不想想,你爹怎么平白无故受了伤送了命?那姨娘生的贱种又怎么敢堂而皇之的打上秦府的大门,这是上面人的斗争,咱们掺和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娘……” 阴世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国公夫人喝住:“想承袭你爹的爵位就按娘说的做。” 阴世子这才愤愤不平的住了嘴。 深秋的朝阳晒在人身上,不怎么热。 当秦真反身回屋的时候,宋以真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窗前看书。见他手里捏着一枝花,迎着朝阳走进来,便笑道:“一大早就见客?是谁呀?” 秦真将手中的花插在了她的发间,这才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给了她听。 宋以真翻书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秦真担忧道:“他平白无故的死了,咱们家会不会受影响?” 秦真极爱听她说‘咱们家’三个字,总觉得这样,他和宋以真便交织成了一股绳子,无论如何都分不开。 他握着宋以真的手,温柔和蔼的道:“总归是那些人的恩恩怨怨,咱们自扫门前雪便是了。” 话落,他端详着宋以真标志白净的脸庞道:“近来京中不太安生,收拾一下,我带着你去城外的寺庙里住两日。” 第五百零一章 宋以真一听说要去寺庙住两日,当即来了兴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两人用过了午饭,秦真便带着宋以真坐着马车准备出城。 哪想刚出秦府的大门,就被东宫太监给拦了个正着。这太监长着一张马脸,此时正皮笑肉不笑地拦在马车前,对秦真道:“见过督主,小的奉太子之命,前来请督主夫人入东宫和太子妃说话。” 宋以真诧异:“我和太子妃不熟,她找我说话干什么?” 那小太监被宋以真这直白的一句,弄的有些愣。秦真扫了眼他的腰牌,见是高远以前挂着的那块,便知这小太监应该是孙琅安排在东宫的人。 面对秦真的冰冷的目光,那小太监顿觉被他视线扫过的地方都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他刚上位,骨子里的奴性还在,便呵腰找了个借口轻声道:“大约是太子妃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请督主夫人去看看。” 宋以真不怎么待见东宫的人,但太子派人来请,又不能不进宫。正为难的时候,忽听一阵钟声从宫内传来。 几个太监一听,立马跪地哭泣。 这可把宋以真哭了个懵逼,秦真眼光一冷,孙琅这臭虫竟然把事情提前了。 他伸手扶着宋以真下了马车道:“丧龙钟响起,陛下薨逝了。”话落,扶着宋以真对着皇城的方向跪拜在地。 宁宗薨逝,文武百官皆要入宫服丧。 宋以真和秦真自然也不列外,两人只好回府换了素服跟着东宫的太监入了宫。 而此时的东宫内,太子阴劭元一早便准备好龙袍,只等孙琅弄死宁宗,就登基上位。 五公主听到丧龙钟快马加鞭的赶去宫里的时候,太子已经登基为帝,迫不及待的连国号也改成了开元。 穿着一身崭龙袍的新帝阴劭元,气势凌人地看着挺着个大肚子的五公主,冷笑一声:“五皇妹来的好早!” 看着阴劭元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五公主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阴劭元气定神闲的坐在龙椅上,让人美其名是扶着五公主去给宁宗守灵,实际是把五公主软禁在了宫中。 孙琅从暗处走了出去来,一脸谄媚的道:“奴才恭贺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阴劭元看着孙琅哈哈大笑:“你这奴才,放心,朕少不了你的好处!”他话风一转,狠戾道:“先把秦真给朕解决了再说。” 在阴劭元心里,无论秦真如何韬光养晦,他一直是压在阴劭元心中的一座大山。不除去秦真,他便不能高枕无忧地当这个皇帝! “陛下请放心。”孙琅眼里同样闪过一丝冷光。 …… 秦真一入宫就被新帝安排去负责宁宗的丧事,宁宗遗留下来的嫔妃,尽数都要给宁宗陪葬。 陪葬的方式很简单,一根白绫勒死,封棺跟着宁宗的棺木一起送去皇陵。 宁宗只剩新帝一个儿子,五公主又被软禁起来,入宫哭丧的宋以真便混在新帝阴劭元的女人堆里轮着哭祭。 入夜之后,就比较冷。 秦真一早就吩咐了人贴心伺候宋以真,天色刚黑下来,她就被小太监带到了偏殿中歇息。 哭灵的声音从远处不停的传来,作为大夫的宋以真独自坐在灯火通明的偏殿中,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跟着哭了半晌,也怪累的,宋以真半靠在榻上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走进,宋以真精心地睁开了眼。看着门外直入而来的人,是新帝阴劭元。 服丧期间,他穿着白色的锦衣,头上戴着白玉冠,看见宋以真坐直了身子的时候,脸上还浮现一抹温润倜傥的笑意:“刚睡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以真站直身子,眼神戒备地对他俯身行礼:“见过陛下。” “莫要见外!” 阴劭元弯腰扶起宋以真,口中温和的道:“记得那年在汴京医馆的院中,朕同你兄长他们把酒言欢。当时还和穆爱卿笑言,我与他交好,你也当唤我一声兄长。”他的手握着宋以真的手不松开,笑着道。 别看他此时带着如珠似玉的风度,可在宋以真看来,只觉他脸上的笑容油腻的不行。 宋以真不动神色地在他手腕一佛,阴劭元觉得双手一麻的时候,宋以真已经轻巧转身,将手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面色疏离的道:“陛下说笑了。” 带刺的玫瑰总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尤其是宋以真这种冷淡疏离的模样,更是勾起了阴劭元心中勾引之魂。 他在宋以真方才靠着睡觉的地方坐下,此时带宋以真进来休息的那太监已经进来奉茶。 阴劭元端起茶盏吟了一口,见那太监不退下,便不悦的呵斥。那太监看了宋以真一眼,轻轻的退到了门外站着,却不走远。 宋以这心中一定,朝阴劭元俯身道:“陛下在此歇息,不敢打扰。”话落,便要退出去。 “慢着。” 阴劭元漫声开口,他将茶放下,金尊玉贵地颔首看着宋以真:“朕说你可以走了吗?” 宋以真站定身子:“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阴劭元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宋以真身上:“俗话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宋以真面色一变,他已经伸手挑起宋以真的下巴,轻佻道:“这话说的果然自有它的妙处!” 阴劭元以前当温润如玉的三皇子时,自就练成了流连花丛的好本事。更何况他早先就对宋以真起了一些心思,不过因着后来的是是非非压了下去。 如今看着宋以真曼妙纤纤地立在自己跟前,那尝鲜的心思便怎么也止不住。本来想耐着性子和她周旋,可宋以真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他失了耐心。 一朝登基为帝,哪里还能忍受旁人的忤逆和无视? 索性歇了周旋的心思,打算霸王硬上弓。宋以真一看他要对自己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宋以真直接一根银针扎晕了他。 看着阴劭元倒在地上的模样,宋以真没好气的踢了踢他,又给他用了能让人短暂失忆的药,这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阴劭元给拖到了床上去。 做好这一切,她拍了拍手,往门口走去。谁知刚走出去,就迎面撞进了一个银色的怀抱中。 第五百零二章 秦真伸手将她扶住,沉着嗓音问:“你慌什么?” 宋以真一看是他,先是咧嘴一笑,跟着眼眶一红。等反应过来赶紧低着头,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道:“慌着找你呀。” 原本刚强无比的一面,遇上秦真担忧的眼眸就软弱的不成样子。 看着她低头委屈的模样,往门里一看,见一身龙袍的阴劭元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秦真浑身一冷,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宋以真担心他做出什么冲动的傻事出来,连忙拉着他往外面跑。直跑远了再跑远了,回头都看不到偏殿的灯火,这才停下脚步,喘着气道:“这么久没见你,你去做什么了?” 秦真垂眼,见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胳膊,眼光一柔,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料理了先帝的后事。” 他所谓的后事,不过是去监督那些殉葬的妃子一个个被宫人们拴到白绫结成的送命圈里。人被吊死的时候,会失禁,那气味可真让人难受。 想到这里,秦真眸光又冷了一度。察觉到他突起的杀气,宋以真浑身紧绷的张开双臂抱住他,脱口道:“你又想杀人了!” 秦真浑身一僵,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急切道:“我的意思是……是……是……” 她一着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心里有一个想法就是新帝是皇帝,秦真是太监,秦真要是对新帝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必须拦着他。 可是想的明白,口头上却怎么也说不明白,最后说的自己都冒火了,索性闭上嘴,捧着秦真的脸,踮起脚尖就恶狠狠地亲了过去。 秦真被她亲的乱了心神,全然忘了死了皇帝的忌讳,把宋以真压在怀里狠狠的吻了回去。 好半晌之后,这一吻才结束。 秦真怜悯地睨着被自己吻地迷迷糊糊的宋以真,方才的滔天杀气也压制在心底,瞧着像是杀气全消的模样。 宋以真喘过气来来,这才仰头看着他,编了个谎话把新帝猥亵她说成了新帝头痛找她治病。 见秦真面色平静,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自嘲道:“医术太好,也是一种麻烦。“ 秦真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晌才翘唇笑了笑:“夫人辛苦了,我送你去东厂歇息。” 宋以真连忙点头,又抓着他的衣襟问:“那你呢。” 秦真拥着她朝东厂的方向走去,道路旁掌着微弱的灯光,堪堪能照亮脚下的路。 “我还要为先皇的妃子们拟定封号。”他怕宋以真看不清脚下的路,所以走的极慢。察觉被自己握住的手微僵,他沉吟了会儿,才道:“我在东厂陪着你。” 宋以这嘴角一弯,用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先帝服丧期间,宫内各处的夹道都不上锁。 两人一路过了夹道,进了东厂的大门。而此时在偏殿内昏睡的新帝阴劭元,睁眼捂着头坐了起来。 看着灯火通明,空空如也的偏殿,他捂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偏殿的。 “来人。” 他有些愠怒的开口,几个小太监小跑着从门外跑了进来,跪在他面前。 “朕怎么会在这里?”阴劭元开口问。 其中一个小太监,轻声答:“陛下觉得身子不舒服,前来找宋大夫看病。” 找宋以真? 阴劭元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有这么回事。细细一想,又觉得头疼,便叹了一口气。方才说话的小太监,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将里面呈着的药丸托到阴劭元面前。 这是五石散制成的神仙丸,阴劭元没事就喜欢来一粒。 他吃了五石散,飘飘欲仙的靠在榻上,一旁的小太监见状,赶紧去将刚封为嫔妃的杜元瑶唤来与之云雨。 第二日,宋以真醒来的时候,秦真已经不再身边。 她用了点粥,又去轮了一回哭祭,然后就被阴劭元身边的马脸太监给请去了太极殿,说是新帝因思念先帝太甚,夜里哭伤了眼,导致早上没看清路给摔断了腿。 宋以真心里咯噔一声,一路上都在狐疑是不是秦真找人干的。 等到了太极殿,一看新帝那险些精尽人亡的模样,再一把脉,就知道这是五石散用多了,造成的后果。 心里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松动了一点。 “陛下的小腿骨头已经断裂,民女要给你动手术,把断裂的骨投固定好,再打上石膏。” 宋以真一边说话,一边打开药箱子从里面拿出精铁所制的钉子和金刚钻子一类的工具。 新帝一看,吓的够呛,脸色惨白过后有些发怒:“你想用这些工具谋害朕,给朕把她抓起来。” 阴劭元自从登基后,见谁都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觉。 他的怒吼刚落,就有侍卫进来抓宋以真。 宋以真灵巧的躲了过去,有些无奈的举起手中的工具说:“陛下您的骨头断裂,民女先要用手术刀割开您的血肉,用这个金刚钻把裂开的骨头钻个孔,然后用这些钉子把断裂的骨头定在一起,再用针线缝合伤口,敷药打上石膏才行。”她细细解释道:“民女真的没有谋害您的心。” 听了她的解释,阴劭元半信半疑。 朝马脸太监使了个眼色,马脸太监立马跑出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找了过来集体会诊。 得出的结论还真要像宋以真说的那般才成,于是阴劭元稳住脸色,冷眼盯着在场的太医道:“最好祈祷朕没事,否则朕要你们全都死。” 阴气森森的话吓的众人一跳,宋以真握拳,觉得新帝这是得了妄想被害症,是病,得治! 宋以真好脾气的端了麻佛散过去,让新帝喝。可新帝怕自己失去知觉,就被乱臣贼子给诛杀死。所以死活也不喝,还冷道:“宋大夫是神医,难道就没不喝麻佛散也能治腿的法子?” “有是有。”宋以真有些为难:“我可以用银针封穴,让陛下的左腿失去知觉。但这样的法子比较伤害腿部神经,伤口也比平常要恢复的慢很多。” 果然这个刁民想害朕! 阴劭元眼光变的冷酷起来:“朕要朕的腿一个月就能好。” “那不可能,陛下。” “来人,抓起来!” 第五百零三章 “抓了我,谁给你治腿?” 宋以真受够了阴劭元,觉得他的被害妄想症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她压下心中的怒气,气定神闲地盯着阴劭元:“陛下,您可想好了,没有我,您这腿治好了也是残疾。” “大胆!”马脸太监狐假虎威地指着宋以真:“你这刁妇,怎么跟陛下说话的。来人掌嘴!” 宋以真白了他一眼,伸手点了上前要掌嘴的几个太监,面容冷然地盯着阴劭元:“陛下,若是真不相信民女,大可不必让民女前来治病。”她低头盯着阴劭元的腿:“陛下的腿难道就不疼?真的不想治了?” 经宋以真这么提醒,阴劭元立马哎哟连天的叫了起来。 宋以真这是意识唤醒的一种小提示,阴劭元越叫越觉得腿痛,于是什么也不管了,满头冷汗地指着宋以真道:“就你,快,快,快给朕治腿。” 宋以真勾了勾嘴角,毛病,就是给惯的! 不过一身正气的怼皇帝,这感觉还不耐。 宋以真这时觉得自己有必要,端起神医的高架子,不能随意让人骑到自己头上来。 她掏出银针,手法精准的封住穴道,然后开始给新帝进行手术。 阴劭元刚开始听着手术刀划破皮肉,金刚钻钻骨头的声音心里还觉得有些渗人。半晌没感觉到疼痛,又没见多少血流出来,胆子便大了一度。 旁边帮忙的御医,已经被宋以真的医术给折服。 这宋大夫不仅下刀精准,避开了腿部血管,让出血量变得很少。而且下刀就找准了骨头断裂的部位,用起金刚钻钻孔也是手到擒来,看着她做手术,感觉像是看了一场精美的舞蹈,又或者听着一曲动人的乐歌。 没办法,对于大夫而言,宋以真动手术时发出的声音都感觉像是天籁! 因为支起了手防防护布,阴劭元看不见宋以真手下的动作。四处瞧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把目光落在宋以真身上。 虽然是全无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可阴劭元看着宋以真垂眼认真治病的模样,便心想,认真起来的宋以真看着倒是很顺眼。 他后宫佳丽三千,唯独没有宋以真一款美人儿。 等搞死了秦真,就把宋以真纳入后宫,倒是很销魂! 想到这里,阴劭元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他抬头对马脸太监使了了个眼色,马脸太监瞬间秒懂的退了下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宋以真缝合好伤口,又现场教御医们怎么打石膏,一切搞定之后,她抬起头来,对阴劭元嘱咐道:“陛下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些日子最好躺在床上哪里都不要去。” 她又转头对御医道:“金针封穴的法子虽然好,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别用。因为用了金针封穴,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必须每日用特殊的按摩方法,使血液变得流畅起来。” 阴劭元先前没在意宋以真的话,一听道后半句立马笑道:“既然要按摩半个月,你便不要出宫,在太极宫找一处偏殿住下,方便给朕治疗。” “我……” 宋以真刚说了一个字,阴劭元就冷道:“朕的话就是圣旨,你敢抗旨!” 宋以真:“…………” 她真是日了狗了,才会遇到这样的皇帝。 一旁的御医见事态不对,想帮宋以真却不敢明帮,于是道:“宋大夫,那按摩的法子我们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宋以真又让众人围上来,一边给阴劭元按摩腿部一边说按摩穴道的轻重。 待一炷香之后,她含笑道:“等会我把今日的治疗方案写出来,你们大家传阅。这接骨胜在熟能生巧,我建议大家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坊间摆摊,给那些受伤的小动物先治治练练手。” 宋以真的话让在场的大夫们大喜过望,纷纷作揖谢过了宋以真。 自古以来,只要是手艺人都会藏私,自家的拿手本事那是除了继承人概不外传,但宋以真打破了这个规矩。 她医术高超,又不藏私。 只要是真心想学医术的人,她都会大公无私的将自己会的教授出来。真是因为宋以真这样的存在,现在汴京城的医者都能愉快随心的交流各种医术心得,大家的医术也在每一场医术交流中蹭蹭上涨! 宋以真可谓是以个人魅力,将这个时代的医术朝前推进了一小步。虽然是一小步,但宋以真也很满足,毕竟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 宋以真被御医们拥簇着出了太极殿,那马脸太监就带着人跑了过来:“宋大夫,偏殿已经收拾好了,还请您随奴才来。” “我要去给我夫君说一声。”宋以真道。 马脸太监笑:“宋大夫请放心,奴才已经派人去请示过督主,他忙完就会前来看夫人的。” 宋以真点了点头,跟着马脸太监走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到了偏殿见一应事物俱全,还放着许多医书,便笑着对马脸太监道了谢,着手写今日的治疗方案。 太极殿内,孙琅正跪在阴劭元面前回禀软禁五公主一事:“陛下五公主虽被软禁起来,但华恒一直官员们混在一起,找不到时间下手。” 阴劭元闻言冷笑,华恒和五公主这对夫妻真有趣。 连貌合神离都懒得做,五公主被软禁了两日,他竟然也不闻不问。但他杀了华时同,便不能放过华恒。 想到这里,他颔首盯着孙琅:“去给华老相送封信,就说华恒对朕起了杀心。” 他倒要看看,华老相爷在权利和亲情面前会如何取舍? “是。” 孙琅应诺,恰好这时马脸太监过来回话,见孙琅在,便特意提高了声音回禀宋以真的事情。 孙琅一听,便猜出阴劭元的心思,觉得杀了秦真也不能让宋以真活下来,否则将来宋以真真当了阴劭元的妃子,一定想办法对付他给秦真报仇。 孙琅立马心生一计,对阴劭元道:“陛下,你如今腿脚不便,为了防止意外,奴才觉得对付五公主和秦真的事情刻不容缓。” 阴劭元觉得他说的很对,孙琅又道:“奴才打小跟在秦真身边,知道他武艺高强,寻常人进步的人。陛下不妨利用宋以真让他自裁!” 第五百零四章 “秦真会为了一个女人自裁?”阴劭元挑眉,他是江山美人都爱,但要选择一个肯定是爱江山。所以很难想象秦真会因为宋以真自裁? 孙琅笃定点头:“宋以真是唯一能制住秦真的棋子”他说服道:“就算不会自裁,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阴劭元沉吟了片刻,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于是点头:“此事交给你,但宋以真别伤了。” “是。”孙琅应诺离开,心中却想,刀剑无眼,到时候宋以真必须死! 走出太极殿的孙琅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朝小道一边走去,没过多久马脸太监追了上来谄媚笑道,先唤了声师傅,再将宋以真给阴劭元治病的事情一一说来。 孙琅听见新帝竟然包容宋以真在殿上作乱,心中的杀机更甚。 他偏头看着马脸太监道:“宋以真此人诡计多端,万不能轻视,尤其当心她的药和银针!” “是,徒儿晓得。”说道这里,他又谄媚笑道:“师傅,高远怎么办?” 秦真吩咐人设计让高远无意冲撞了他的后妃,阴劭元一怒之下让人打了高远三十大板,还不许给请大夫。 孙琅这才借机把徒儿马脸太监给捧了上去,这马脸太监刚上位,总觉得高远不死,他的地位就不稳,所以想轻视孙兰该怎么解决高远。 孙琅闻言,翘唇冷笑:“动手的时候干净点。” “是是是!”马脸太监喜出望外,给孙琅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跑远。孙琅望着斜挂在皇城上空的夕阳,勾了勾唇角,秦真就是将要落下的太阳。 在偏殿内写好治疗方案的宋以真,起身朝外面走去。刚到门口,就有宫女迎了上来:“不知宋大夫,想去哪儿?” 宋以真看了眼宫女,含笑:“去太医院。” 宫女一听,立马在前头迎路,带着宋以真去了太医院。 孙琅要对宋以真动手,却不敢打草金蛇,为了不引起宋以真的猜疑,所以派了心腹跟着宋以真,只要保证她不出宫便可以了。 而华老相爷收到新帝派人送来的信件之后,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他捏紧手中的信件,眼神变得冷酷起来。 如今新帝已经登基,万不能因为一个华恒,就让华府受了新帝的猜忌。更何况,自从华时同死后,华恒性格越来越乖张! 想到这里,华老相爷眼里闪过一丝坚定的杀意,将新帝送来的信件放在烛火上面烧了之后,便唤来心腹,让他在府中挂满白帆,以他死亡的名义将华恒唤回本家杀掉! 心腹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沉默道:“是。” 华恒接到华老相爷死亡的消息,先是震惊和不敢置信,随即也没多想,脚步匆匆地随着下人回了相府。 一进门便见铺天盖地的黑白两色,华恒心中一颤,若说这个家里除了华时桐还有谁能让他生出一点感情,那就是这位华老相爷了。 他红着眼眶跑进灵堂,一见置放在堂中的棺材,便心中一颤:“祖父!” 话音刚落,毫无防备的华恒就被一柄利剑从背后刺穿。鲜血伴随着长剑刺透血肉的清脆声撒洒开,华恒不敢置信的盯着贯穿胸前的长剑,瞬间一切都明白过来。 穿着敛衣的华相面色冷酷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盯着华恒冰冷粗粝地道:“砍下他的头,送去给陛下。” “噗……” 华恒喷出一口鲜血,一掌劈开持剑的人。如苍鹰一般跃起,踢开朝自己袭来的白刃。毫不犹豫的抢剑,挥杀了距离他最近的几个人,跳出了院落。 “追!”华相盯着华恒逃跑的地方,冷道:“他必须死!” “是!”几个豢养的杀手立马追了上去。 几人你追我赶,在入夜的汴京城的街上奔驰。 正值国丧期间,街上的人入夜之后一律不得出来,是以这场惊心夺魄的追杀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华恒握紧手中的剑柄,行步如飞,伤口的鲜血越来越多,华恒不能让自己倒下。 见杀手穷追不舍,华恒一咬牙,掏出宋以真以前给他的救命药塞在嘴里,脚步骤停,身影一转已经持剑往追上来的杀手群中追去。 既然跑不掉,不如拼死一搏。 漆黑安静的汴京长街,刀剑相撞的声音破空而来。百姓们都紧紧关上门窗,不敢探头去看个究竟。 大约一炷香之后,外面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只留下一地无名的死尸和鲜血。 而其中,并没有华恒的身影。 华老相爷得知华恒逃脱之后,面色一冷,连夜又派出了许多杀手去追杀华恒。 而此时的皇宫内,被软禁起来的五公主也面临着追杀。 杀她的人是孙琅派去的,一国公主之死不能见血,最好的死法是一条白绫勒死,然后伪装成五公主伤心过度,为宁宗殉葬的死法。 挺着个大肚子的五公主不会功夫,又无人帮衬,自是抵抗不过。眼看就要不甘心的被勒死的时候,一个人悄然无息的闯进了屋内,杀了众人,将五公主带走。 等到了安全地带,这是一间废弃的宫殿,四周长满了杂草,已经几十年都没人来过了。 此时屋内站着一个人,此人乃是阴国公世子。 五公主看见她这才反应过来,压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冷眼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你是谁?” 黑衣人扯下面巾,跪在五公主面前。是一张曾经见过的脸,此人是宁宗生前的暗卫,五公主小时候阴错阳差的见过一回。 阴国公世子手中举起一个漆金盘龙纹的盒子跪在五公主面前:“臣救驾来迟,还请公主赎罪。”他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奉在五公主面前:“公主,陛下生前有密旨。” 五公主眼光一闪,拿过阴国公世子手中的圣旨,展开一看,见是宁宗下旨传位给她的圣旨。心中一跳,眼里瞬间闪过势在必得之意:“圣旨怎么会在你这里?” 阴国公世子道:“回公主,陛下临终前已经被秦真和新帝控制。陛下知道新帝狼子野心,下毒杀害了珍妃和四皇子之后,便下了密旨让暗卫带着离开。只是暗卫遭到新帝的追杀,是臣扶棺回乡的时候救了暗卫,才得知密旨一事。” 第五百零五章 提起新帝,阴国公世子便咬牙切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如今他有宁宗密旨在手,再加上五公主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扳倒了新帝,他们便有从龙之功! 五公主握紧圣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今日她死里逃生,权当白活一回。更何况阴劭元已经对她起来杀心,她若再不动手,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五公主弯腰将阴国公世子阴嘉年从地上扶了起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阴嘉年提议道:“宫中布防自四皇子死后,便落入程将军手中。臣和程将军有些交情。不如让臣去说服程将军,咱们在文武百官宋先帝出殡那一日,换了宫中布防,借机将先帝遗旨公布于众!” 五公主眸光一闪:“说服程将军你有几成把握?” 先帝出殡在后天早上,若是能让程将军倒戈于她,未尝不可一试。 听了五公主的问话,阴嘉年胸有成竹的笑:“公主请放心,程将军有把柄落在臣的手上。”说道这里,他附身过去在五公主耳旁轻声道:“程将军曾和新帝的后妃有染。” 五公主嘴角一挑,笑意盈盈的看着阴嘉年:“有你办此事,本宫很放心!” 到了后半夜,天空中那一轮本就不甚明亮的下弦月几乎全隐进了夜色之中。 奉命去守先帝灵柩的秦真,看着马脸太监送来的折子,眉头轻蹙:“不知陛下是何意思?” 让人将高远伪装成病逝的马脸太监一脸谄笑地看着秦真道:“陛下龙体受伤,需得静养。所以陛下吩咐奴才将这些折子给督主送来,陛下说督主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些他批不了的折子便由督主您来批阅!” 夜里的风将前殿内的白幡吹的漫天飞舞,秦真站在给宁宗念经的和尚前,对着太极殿的方向拜了一拜,这才上前亲自接过马脸太监手中的折子:“臣谨遵陛下之命!” “有劳督主了。” 马脸太监心里鄙视都是太监,装什么全乎整洁人?还臣,真是可笑,哪有太监在皇帝面前不称奴才的? 离开灵堂的马脸太监冷冷一笑,再得意一日,看你还怎么猖狂? 秦真身上素色的曳撒被风吹动,他扭头瞧了眼吟唱梵音的和尚们,转身朝一旁的偏殿内走去。整座皇宫之中,就算挂满了白幡,但也只有这里才有一点办丧事的凄凉沉重感。 偏殿内设着一张矮榻,榻旁的高案上摆放的全是丧事所用的礼器和祭品。 秦真最近几乎都呆在这座偏殿里忙着新帝委任下来,让他亲自操办的各种琐碎小事。 他拿起一本折子翻开一瞧,折子里写的是关于怎么处置京中乞丐的事情。 秦真蹙起眉尖,往年冬天都会冻死好些乞丐。 他拿起朱砂笔仔细批注,让京兆尹下令给各坊间的管事人,将这些乞丐的数目全都统计下来,然后由朝廷统一安置。 新帝派人送给秦真批阅的折子,并无一封是关于朝廷官员任职和改动一事,几乎全都是关于民生一类的事情。 秦真并未轻视这些折子,而是逐一仔细批阅。折子批到一半,殿内光影一晃,子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秦真面前。 “督主,手下来报追丢了华恒的踪迹。” 秦真刚批完一本折子,他颔首看了子苏脸上的面具一眼,轻声道:“他倒是比想象中的更狡猾!” 他伸手拿起下一本折子,闲闲翻开,语调平稳的道:“派人密切注视着宋潜那边的动静,华恒一旦脱险,必定会与他联系。”顿了顿,他默然的表情变的缓和了些:“他遇刺的消息别让夫人知道。” “是。”掩在子苏面具后面的眉梢,不自觉的挑了挑了。 正在这时秦真似是有感地扫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子苏心里咯噔一声。却见秦真似是随意的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中沾满朱砂的笔尖道:“她是我的命,守好她!” 子苏跪地受命:“是!”话落,他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了殿内。 秦真再没有抬头分心,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折子上面。 数十只蜡烛,将偏殿和灵堂照的恍若白日。 秦真在等下批阅折子,而宋以真则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做了个梦。 梦里她穿着奇怪的白大褂,和一群男男女女在一个充满刺鼻味道的玻璃缸里捞着尸体。旁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正在吃煎饼的老头子吆喝大喊道:“女同学们尽量捞男尸,男同学们就不要光顾着捞女尸了,这只是一场人体解剖课,又不是国家排队发对象!” 这个梦结束在宋以真捂着鼻子,嫌弃无比的捞起了一具男尸的时候结束。 醒来之后的宋以真茫然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曾经发生过一般。但她从没见过那些穿着怪异,能把胳膊和大腿都露出来的男人女人们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从床上坐起来,思来想去都没弄明白,索性拿着医书埋头看了起来。 可那场梦境却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天色大亮之后,她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之后,被马脸太监含笑引去了正殿给新帝阴劭元检查腿伤。 新帝阴劭元自从得知五公主逃脱之后,心情就一直很不好。 宋以真一进去看见他的脸色,便不想触霉头,低眉敛目的把脉检查,见一切没问题之后,又开始召集围过来的御医们开始教授按摩活血的手法。 阴劭元一见御医们看肉似的表情,心中怒气横生:“滚!滚!全都滚给朕滚出去!” 见他发怒,宋以真和御医们一起往外走。 “站住!”阴劭元指着宋以真怒道:“你滚回来!” 宋以真站在门口:“陛下,民女不会滚!”她看着马脸太监:“您让人示范一个?” 阴劭元黑脸盯着她:“信不信朕杀了你!” 宋以真点头:“信!” “那你还不求饶?” 宋以真从善如流的俯身心里求饶,看的阴劭元的火气却更大。他磨牙嚯嚯地盯着宋以真,心想等弄死了秦真之后,还不得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化杀气为笑意:“宋以真,朕听说你受了伤能自动愈合?你是苏越泽的师侄,你的心头血是不是和他一样有让人长生不老的作用?” 第五百零六章 他含笑的眼神盯的宋以真毛骨悚然,她忙道:“要是真有长生不老先帝就不会死了,更何况,那些关于我的传闻都是别人瞎传出来的。” 阴劭元冷笑:“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骗先帝喝下苏越泽的心头血?” 阴劭元刚才那番话不过是随口就来,但看宋以真这么紧张的样子,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要是宋以真的心头血真有让人长生不老的作用,他就不要美人,直接杀来放血。 宋以真见阴劭元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忙道:“陛下若是真不相信,那我就证明给你看。”说着,她拿起手术刀在手腕上割了一条口子,鲜血立马就流了出来。 阴劭元挺直背脊,扬手盯着宋以真的手腕,好一会儿之后见伤口根本没愈合,这才阴测测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以真从善如流的跪在阴劭元面前:“陛下明鉴,我失忆了,对于以前的事情我完全记不住了。” 阴劭元面色冷酷地盯着她,完全没想到宋以真会这样说。宋以真见他面色不对,忙又道:“不过关于我的传言,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做出一副坦然的表情说:“大概是因为五公主想置我于死地,所以命人传出这个谣言。”说到这里,她看着阴劭元认真且诚恳的说:“陛下你也知道,五公主看谁都不顺眼,看我尤其不顺眼。当初传出这个谣言的人就是五公主的人,后来若不是我夫君及时赶到,此时我只怕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说起五公主阴劭元的心情就很不好,当初元阳城的瘟疫,若不是宋以真及时研究出了方子堵住了天下百姓的口,此时登上帝位的人还不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他看宋以真便有些顺眼,不免缓和了情绪,面色温和地对她道:“起来吧。” 当阴劭元恢复正常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一个翩翩如玉的矜贵之人。他斜靠在龙床上,看着宋以真喜滋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免心想,这些人里面,大概也只有宋以真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展现在脸上。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见宋以真面带难色的道:“陛下,民女手受伤了,接下来可能没法子为陛下按摩疏通经脉了。” 宋以真把伤口朝阴劭元的方向明晃晃的扬了扬:“正好民女教会了太医院的御医,以后就让他们为陛下按摩疏通经脉。你看民女,是不是能回去养养伤?” 她拿起手术刀划破手腕的时候就打定了注意,借着这个伤口离开太极殿。 阴劭元岂能如她所愿:“朕不放心他们,只有你在一旁协助我才放心。”他面色温和地瞧着宋以真笑:“所以这段日子,你还是留在宫中。”他扭头,含笑宴宴地吩咐马脸太监将宋以真送回了偏殿。 尽管内心是拒绝的,但宋以真不能忤逆阴劭元的话,只能不大爽快地跟在马脸太监身后。 她敢打赌,新帝将她留下来绝对没有好事。 宋以真看着马脸太监的背影,忽然笑着上前问道:“公公,敢问我何时能出宫。” 问话的当口还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马脸太监捏着胀鼓鼓的荷包,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秦真再厉害,他的对食还不是要巴结自己。 他停止了背脊,拿捏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眼打量着宋以真:“想出去?”他哼笑两声:“待先帝葬入皇陵之后吧。” 宋以真又问:“不知先帝何时出殡?” 马脸太监斜了她一眼,装作没听到她的问话,把宋以真送回了偏殿,使了眼色让随性伺候的宫女看好宋以真,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马脸太监离开的身影,宋以真低头拿起桌上的医书,可心思全不在书上。 先帝出殡之后就能出宫,但那马脸太监似乎话中有话,莫不是当中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里,她放下书,对立在一旁的宫女道:“你可知东厂督主最近在忙什么?”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 宋以真叹气,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去将太医院的御医全都叫过来,我再教一教他们给陛下按摩疏通经脉的手法。以免明日去了冲撞陛下!” 事关新帝的龙体,宫女不敢怠慢。当即出门……吩咐了守在门边的小太监去执行此事。 宋以真眉梢微挑,看来她被软禁了。 等那宫女回来之后,宋以真这才装作刚想起来似得,挽起衣袖让那宫女帮忙上药包扎。 宫女在上药包扎的时候,仔细查看,见伤口是真的,这才专心给她包扎。 看着包扎好的手腕,宋以真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好在秦真得知了在元阳城所发生的事情,回来就让她研究出了一种药洒在伤口之上能让她的伤口延迟愈合,看起来和常人一般。 只是这药洒在伤口上,委实太痛了些! 没一会儿,太医院就来了七八个御医。 宋以真直接让那宫女躺在榻上,让御医们逐个在她身上试验。一开始那宫女也是拒绝的,但被宋以真一番义正言辞的话给堵的只能照做。 宋以真说:“陛下乃千金之躯,就算是试验也只能找香喷喷的宫女,否则就是大不敬。”她撩眼盯着宫女,温婉含笑:“还是说你不想为陛下效劳?” 宫女自然不敢说不是,于是宋以真教着几个太监轮番上手了以后,那宫女的大腿都被按肿了。 到了后面,不用宋以真说什么,那几个学习的如痴如迷的御医,连她的另一条腿都不放过。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了实践机会,怎么能平白放过呢。 但一个试验品怎么能满足七八个御医呢,以至于到后面,伺候宋以真的宫女们全都被御医拉去按摩了。 宫女们被按的舒服极了,宋以真坐在一旁喝茶笑。疏通经脉虽好,但寻常人被疏通久了只会留下后遗症。 等御医们满足离开的时候,伺候宋以真的宫女们只觉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好像一不注意都能飞上天似的。 只有一开始那宫女,肿着两条腿,含恨盯着宋以真,她一定是故意的。 宋以真对上宫女含恨的眼神,装作瞎子一般的递了被茶过去,嘘寒问暖不亦乐乎,还说明日到了陛下面前要给她讨个赏。 那宫女听了这才缓和了脸色,不管宋以真是死是活,但能在新帝面前露脸,只要她把握住机会,说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那宫女这才缓和了脸色,喜滋滋地朝宋以真告了谢,扬言为陛下做事,都是他们这些奴才的分内之事。 宋以真乘机问道:“不知先帝何时出殡?” “明日一早!” 宫女顺溜答,答完才反应过来被坑了,但转念一想,先皇出殡又没大事发生,马脸公公只让她看好宋以真的一举一动,这应该不碍事。于是就心安理得的松懈了过去####下午还有两更哈 第五百零七章 宋以真琢磨着宫女的话,直觉告诉她今天晚上有大事发生。 暗里多留了几个心眼儿,到了日暮用膳的时候,宋以真明显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对劲儿。 因为国丧期间,用的都是素膳。 看着摆盘精美的素膳,宋以真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不错,没下毒。 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晚还有什么大事吗?” 宫女上菜的手一抖,瞬间稳住,对着宋以真笑:“先帝明日出殡,今晚文武大臣们都会跪在灵柩前默读往生咒。” 宋以真点头:“我要去吗?” 宫女笑:“今晚不许女眷送行!” “好奇怪的规矩。”宋以真低声念了句,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宫女能听见。 那宫女见她没注意自己刚才的失误,心里微微放松,上好了菜便退到一旁。 宋以真一边用饭一边稳住心情,夜黑风高杀人夜,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何况还是在这皇宫中,指不定新帝就要对不支持他的大臣们下手,想到这里,宋以真就很担心秦真。 用晚饭之后,宫女伺候着宋以真洗漱。刚洗漱完,便有东厂太监小春子来请,说秦真有些不舒服,要宋以真过去看看。 宋以真看小春子神色焦急,来不及多想背着药箱子就要过去。那宫女却挡在前面,说陛下有旨,宋以真不得离开偏殿一步。 小春子冷笑着递了一块腰牌出来:“这是陛下钦赐给督主的腰牌。” 他盯着宫女,一脸你敢拦路试试的表情。 宋以真一听秦真不舒服,早就忍无可忍地用银针扎晕了宫女,背着药箱子往外走:“快点,你给我说说,督主哪里不舒服?” 那小春子盯了眼被宋以真扎晕的宫女,表情莫测的跟了上去,闻言呵腰道:“夜里用了饭之后,督主便觉得身体不舒服,全身冷的动不了。” 宋以真闻言更加担忧:“快,快点过去……”话还没说完,忽然后劲一痛,整个人已经晕倒在地! 孙琅带着数十个锦衣卫从树影后走了出来,他用脚尖踢了踢晕倒在地的宋以真。心里发笑 ,蠢货,一遇到秦真的事情就慌了神。 他冷道:“绑起来。” 灵堂内外,跪满了文武百官。 礼部的官员拿着白绸缎将穿着衮服的宁宗连裹了好几层,敛好了尸体再封入金缕玉衣当中。 金缕玉衣乃皇家最高的敛尸规格,据说能保持肉身几十年不坏。 穿着一身素色曳撒的秦真,冷眼站在一旁,看着礼部的人将臃肿笨重的宁宗放入了阴沉木刻成的棺材之中,这才朗声:“礼成,诵佛。” 整个灵堂之中立马响起了文武百官朗诵佛经的声音,檀香味混着死人的味道窜入鼻中,这味道委实不算好闻。 秦真面无表情的转身入了偏殿之中,宁宗的陪葬品虽然早就登记入册,可在出殡前还需仔细检查一遍册子,以免有什么疏漏。 秦真刚对了一页册子,就有一小春子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他跟前焦急道:“督主,夫人不见了!” 秦真面色一变,猛然从桌前站了起来,脚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在外面伺候的宫人见状,忙道:“督主……” 秦真一个眼神扫过去,吓的那宫人双腿一软,立马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多问一句,秦真面色阴沉地朝太极宫的方向而去:“不是让子苏贴身守护夫人吗?夫人怎么会不见了?” 那宫人战战兢兢地跟在一旁:“不久前小春子前来请夫人,说是督主不舒服……” 小春子? 秦真双眸射出一阵杀气,孙琅那臭虫若敢伤害她一分,他便要教他死无全尸! 他脸色紧绷地下了台阶,朝前面疾步而去。刚走过一座石龟旁,他蓦然顿住了脚步,颔首眯眼盯着前方。 树影下,孙琅站在数十个锦衣卫跟前,抄手看着秦真阴阳怪气的笑:“干爹何事匆匆?” 秦真面色冷然地盯着他:“交出宋以真,饶你不死。” 孙琅皱着眉笑,都到了这地步居然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心里闪过一丝阴暗想法,想看着秦真趴在他的脚下求饶。他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心里发热,恨不得立马看见秦真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样。 他亢奋地咧嘴笑:“干爹想知道她的下落,便一个人随儿子来。“ “督主不可!” 跟在秦真身后的宫人急声道,秦真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微微颔首,朝孙琅走了过去。 孙琅瞳孔一缩,秦真明明是一个人,可当他渐渐走近的时候,孙琅居然感觉到了一股压迫力,不由自主地就想朝他下跪! 孙琅握紧拳头,稳住心虚,待秦真走近之后,他冷笑着往后退了两步:“跟我来。” 话落,他转身大步离开,握紧的拳头却并未放松。听见身后秦真跟上来的脚步声,孙琅恼羞成怒的咬着后压槽,他一定要把秦真狠狠踩在脚下羞辱一番才行! 漆黑的夜色压在皇城上空,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太和殿的一角,宋以真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后脑勺也疼的不行。 她抬头四望,发现自己被丢在一处偏殿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她试着松动着绳子,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索性放开嗓子吼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一个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吟吟的看着宋以真:“夫人别急,待会儿督主就来陪你了。” “是你!” 宋以真沉眼盯着小春子:“你们想对秦真做什么?” “夫人真聪明。”小春子翘着兰花指去摸宋以真的脸,轻笑道:“别急,待会儿夫人就知道了。” 看着他这娘炮的样子,宋以真恨不得张口咬断他的手指。 没一会儿,就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以真想坐起来,伸头去看有没有秦真,却因为被捆绑完全坐不起来。 孙琅停在殿前,回头笑看着秦真:“不知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干爹是珍惜自己还是珍惜她呢?” 秦真斜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越过孙琅朝殿内走去。 第五百零八章 站在台阶下的孙琅看着秦真那傲然的背影,恨的磨牙。 明明已为鱼肉,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孙琅冷笑一声,提起曳撒追了上去。 殿内,秦真一走上去,便见小春子拿剑要挟着被五花大绑的宋以真。他面色一冷:“放开她!” “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东厂督主!” 孙琅阴测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带着锦衣卫走上前来,冷眼盯着秦真:“想让她活命?很简单!” 他走到宋以真面前,抽出袖中的匕首在她脸上威胁似的划来划去:“只要你死。” 宋以真瞳孔一缩,颤声道:“……不要。” “啪!” 孙琅一巴掌扇在宋以真脸上,她脸上立马高高的肿了起来。孙琅赏心悦目地盯着宋以真嘴角流出的一缕血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转身走到秦真面前,盯着满眼阴霾的他挑眉笑道:“你死或者她亡!” 话落,他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秦真的腹部。秦真浑身一震,孙琅继续笑道:“干爹,儿子给你的选择可还贴心。” “秦真!”宋以真惊叫出声,看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素色的锦衣,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宋以真觉得心疼的在滴血:“不要!” 她使劲儿摇头,想挣脱开绳子跑过去给他止血,却无能为力! 在被小春子打晕的时候,她身上所藏的东西全都被孙琅搜刮了出来。此时只能留着眼泪,双眼祈求地看着秦真:“别管我!” 听着宋以真的哭声,秦真只觉心里像是被刀子剜了千万刀一般。他对宋以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低头盯着孙琅道:“本座一向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背叛我?” “待我不薄?”孙琅讥讽一笑:“你将我收拢在身边,难道不是看我能得你所用。我费尽心思的为你办事,可你呢?踩着我的背上马,当初中了骨生花看我命不久矣,竟然拿女人来羞辱我?” 孙琅指着自己狂笑:“当然这些只是一点点我背叛你的理由……”他收了笑,目光轻视地盯着秦真因失血过多,显得过于苍白的脸:“在这宫中想要获得权力,只有踩着枯骨向上爬。干爹当初不也是这样吗?为了得到宁宗的重用,明里暗里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就连于你有恩的黄大夫也不放过!而今新帝登基,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想往上爬,自然要踩着干爹的枯骨往上爬!” 他用匕首指着秦真,冷笑:“可怜一个太监竟然喜欢女人,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他一把拉过被小春子胁迫的宋以真,伸手掐着她的脖子道:“让你为了你的女人去死!” “放开她!” 看着渐渐喘不过气来的宋以真,秦真脸色一变,急的动手。可被早有预谋的孙琅让锦衣卫制止。 “别动,别动,千万别动!”孙琅尖着嗓子笑:“干爹一激动,儿子也激动,掐断了干娘这纤细的脖子就不好了。”说道“干娘”的时候,他语气讥讽无比。 宋以真泪眼朦胧地瞧着秦真形容狼狈的被锦衣卫按在地上,他衣衫发丝凌乱,白玉般精致的脸上沾染了鲜血和灰尘,让她心抽痛不已。 孙琅见状得意一笑,他松开掐着宋以真脖子的手,抬脚踩在秦真的背上,冷冷一笑:“原来踩在干爹背上是这种滋味。” 秦真低头,一言不发的任由他踩在自己背上。他的沉默和示弱,让孙琅心中得意非凡:“哈哈,难怪都爱当人上人!” 看着秦真被孙琅欺辱,却为了自己沉默忍受的模样,宋以真内心揪成了一团: “秦真。”她嘴唇翕动,轻声的呼唤他的名字。 孙琅笑够了,又把宋以真捏在手上,得意洋洋地盯着秦真道:“干爹武功极好,让你自裁儿子不放心给你刀。不如这样……”他用脚踩了踩秦真的背,扬声道:“你自断经脉而死,我就放了宋以真。” “不要!”宋以真失了人声,因为嗓音太凄厉,导致嗓子都破了。 一丝丝腥甜从喉头冒了出来,宋以真强制压了下去,嗓音嘶哑的道:“你死了,我也不苟活!” 秦真心头剧震,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宋以真。烛光照进了他眼里,明明狼狈的要死,可他眸中的光温暖的足以致命。 看着怔然地秦真,宋以真胸口忽然涌上苦涩的情绪,堵住了心口。她脸上落下两行泪,微笑道:“怎么这么傻,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敢相信我会陪你一起死?” 秦真轻笑:“孤寂久了,就不敢奢望了!” 这话说的宋以真心中酸涩难忍,孙琅顺势一脚踢在秦真身上。阴阳怪气的说:“别这么恶心,太监有什么资格获得别人的爱?” “不!” 宋以真目光紧紧地追随着秦真,她开口,一字一句的说给孙琅听:“他不是太监,是我宋以真的夫君!” 孙琅冷笑,又听宋以真道:“一物可以换一物,真心也能换真心。你轻视他!背叛他!不过是因为他有爱一个人的能力,而你除了自卑,什么都没有!” “住口!” “啪!” 孙琅又快又狠的巴掌扇过去,直接把宋以真扇倒在地。他双眼充血,举着手中的匕首阴鸷无比的道:“我有权利杀了你们!”话落,便朝宋以真刺了过去。 “以真。” 秦真连忙朝她扑了过去,将宋以真死死的护在怀中。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他睁开眼,见子苏不知何时出现擒住了孙琅的手腕。 幽幽灯火照他脸上的美人面具上,闪耀着冷光。子苏轻笑一声,手中一用力。“咔嚓”,孙琅的手腕竟然被他活生生掰断下来。 “杀了他!杀了他!”孙琅痛的差点失心疯,大叫着手下要杀了子苏。 话落,却并无人上前。 宋以真这才发现,大殿内安静地站着十余名黑衣蒙面人。曾经挟持秦真的那些锦衣卫,全都被杀死在地。 秦真垂眸解开宋以真身上的绳子,并没有去关心大殿内的情况。 待绑在宋以真身上的绳子解开之后,宋以真连忙取下头上的簪子,划破手腕,将流着血的伤口往秦真唇边塞去:“快喝,快喝,喝了就没事了。” 秦真紧闭着唇摇头,他怎么舍得喝她的血! 宋以真见他固执,心疼不已,只能收回手臂,吸了一大口鲜血,然后踮起脚尖以口渡之。 第五百零九章 被渡过来的鲜血腥甜温热,秦真眼眶一热。 他自来习惯疏远,曾经宋以真大无畏的朝他靠近的时候,他抵触过,在意过,后来习惯之后,便总嫌弃她离自己不够近,对自己的情不够真! 天晓得当他听见宋以真语气决断的说,愿和他同生死的时候,他心中是多么震荡和欣喜若狂的。 他闭着眼,压下眼底的热潮。 想伸手去拥抱她的时候,宋以真忽然退开,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下坐下。 她的药箱子被子苏递了过来,宋以真愣了一下,便朝他道了声谢。 接过药箱子,从里面拿出剪子顺着秦真腹部伤口周围将衣衫剪开。就算是喝了她的血,他的伤口依然愈合的很缓慢。 宋以真稳住心绪,给他检查伤口,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她便洗净伤口,消毒之后用针线缝合,再给包扎上药。 秦真坐在椅子上垂眸,细细瞧着宋以真的容颜,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 正在这时,一个锦衣卫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督主,五公主带兵逼宫。” 宋以真手一抖,手背忽然被秦真握住。他的手温暖而有力,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子苏,保护夫人离开宫中。”秦真脸色沉静地站起来:“其他人随我前去救驾!” “我要跟你一起去!”宋以真拉紧他的手,刀剑无眼,她不放心,更何况秦真身上还有伤。 秦真回头,对上宋以真认真笃定的眼眸。她握紧手中的药箱子:“我不给你添乱。” 他沉吟了片刻,解下身上的披风压在宋以真肩头,淡淡一笑:“也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 无数火光照亮了皇城的上空,文武大臣们被突如其来的士兵团团围住,先是震惊诧异,后来见到身着蟒袍的五公主在程将军和阴嘉年的护送下款款而来,便心惊,五公主要逼宫。 拥护新帝的官员早就按耐不住的跳了起来,指着身着蟒袍,做男子打扮的五公主破口大骂:“一个妇人竟然逼宫,你将先皇置于何地?” 五公主不怒反笑,她从袖中将宁宗的密旨拿了出来,念给众人听。众人一听宁宗死前要把皇位五公主又是一惊,原来站在四皇子那边,被新帝打压的厉害的官员听到圣旨面色一喜。 五公主手中有圣旨,这样一来新帝登基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今夜五公主逼宫成功,那么历史就要改写。 权利富贵都是留给勇于拼搏的人,当即不少人都站出来,与支持新帝的人对抗,说五公主才是天命之人。 其中有人反驳,怒骂五公主妄想牝鸡司晨,扰乱纲常。五公主闻言笑容艳丽的一抬眼,立马有人拔刀杀了那大臣。 鲜血溅在地上,支持新帝的人大惊:“你!” 五公主笑意宴宴,又让侍卫斩杀了几个暴跳如雷的大臣。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五公主昂首而立,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众人。却没人敢与之对视! 五公主见状,傲然一笑:“本宫有先皇遗旨,奉命保护我阴世江山,你们谁敢有异?” “…………” 刀架在脖子上,当然没人敢有异议。 五公主满意极了,她走到宁宗的灵柩前,盯着里面被金缕玉衣包裹住的尸体微微一笑。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叫骂声,众人仔细一听面色陡然一变,这是新帝的声音。 五公主嘴角一翘,转过身来,见新帝阴劭元衣衫不整,神色狼狈的被宁宗生前的几个暗卫绑了过来。 阴劭元一见站在火光之下的五公主,双眼欲裂的骂道:“阴静仪,你这贱人,竟然敢绑架朕!” 五公主微微颔首,立马有暗卫拔剑刺入阴劭元地大腿之中,痛的他立马嚎叫起来。 “阴劭元,你为了皇位害死父皇。如今本宫可是奉父皇遗旨前来拿你的狗命!” 五公主笑意盈盈的举起手中的圣旨,阴劭元一见,面色猛然一变:“胡说,江山万万没有传给女人的道理!” 五公主眸光一寒,随即压下心中的怨恨,走到阴劭元面前,看着他滴血的大腿,冷冷一笑:“成王败寇,我的好三哥,下了地府可别忘了替皇妹向父皇问声好!” 话落,她头一扬,暗卫手中的刀便朝阴劭元胸口刺去。 “铮!” 就在这千钧一发至极,五公主眼前寒光一闪,几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其中一人用短刀隔开了暗卫手中的剑,乘着其他蒙面黑衣人攻击暗卫的时候,长臂一伸,便将阴劭元从暗卫手中拎了出来。 随着蒙面黑衣人的出现,喊杀声忽然冲天而起,五公主带兵逼宫的搏杀被推到了明面上。逼宫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恶斗,五公主望着外面突起的火光,目光一冷。 “秦真!”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从门口徐徐走来的一道人影,声音从牙根蹦了出来。 “爱卿,救我!” 阴劭元一见秦真道来,喜出望外的大喊道。 秦真低头,看着跌坐在地的新帝阴劭元。火光照在他俊美如玉的容颜上,连带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似乎也多了几分怜悯的神色。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 秦真弯腰,将阴劭元从地上扶了起来。 可阴劭元却‘嘶’了一声,大喊道:“痛痛痛,五公主那贱人伤了朕的腿。”他一把抓住秦真的琵琶袖,高声道:“宋以真来了没有?快让她给朕治伤!” 秦真面色不变,眸光却冷了许多。 听见自己的名字,宋以真从秦真背后窜出个脑袋来。一见阴劭元那狼狈的样子,连忙上前道:“陛下快松开,不能用力。” 阴劭元以为她说的是他的伤不能用力,实则宋以真是怕他太用力抓住秦真,导致秦真腹部的伤口裂开而已。 当然,病患在前,宋以真不可能无视! 于是赶紧放下药箱子去给阴劭元治疗腿上,秦真站在众人跟前,目光沉冷地盯着五公主。 第五百一十章 即使韬光养晦,他的势力依旧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东厂上下数千的锦衣卫,还有秦府的护卫也是近千人,而他私底下更是将文官武将拉拢了许多,这一场由他设计的逼宫圈套,五公主和阴劭元落在其中。 他为刀俎,人为鱼肉! 自秦真在危机时刻出现救下了阴劭元,他便放下心。不管秦真为何没死,但只要在此刻救了他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此时此刻,比起秦真的势力,阴劭元更在意的是五公主手上的那道密旨。 那道密旨难道真的是老不死传给五公主的?废太子立个公主当接班人,真是荒唐可笑!但若非如此,五公主怎么敢胆大妄为的领兵逼宫? 想到这里,阴劭元坐不住了。 立马抬头看着秦真,下令道:“给朕杀了她!” 秦真身影没动,五公主则抿紧双唇,握紧手中的圣旨目光深沉地盯着秦真道:“秦真,别忘了是我母妃才让你走上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她盯着秦真,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你一向以父皇的忠臣自居,如今本宫有父皇密旨在手,领父皇遗诏领兵入宫,难不成你要抗旨不成?” 秦真还没答话,阴劭元已经吼了出来:“贱人,逼宫谋反还振振有词!”他恶狠狠地盯着五公主,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借此来消灭自己内心的怒火:“ 秦真,朕是皇帝,朕命你当场诛杀这谋反的贱人……” “啊!” 他的话落,忽然惊叫起来。回头盯着宋以真骂道:“轻点。” 宋以真单纯无辜的对他笑:“陛下伤口太深,忍着点。” 话是这么说,但她一听阴劭元这话就忍不住下死劲儿。逼宫不是好玩儿的,现在让他男人为了他的皇位卖命,怎么不想想先前让孙琅杀他男人的恩怨呢? 皇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见利忘义的混账东西! 秦真面色坦然地看着五公主,开口道:“公主,收手吧。”他眼神怜悯地瞧着五公主道:“逼宫乃死罪!” 他的话落,东厂锦衣卫已经冲了进来,加入了厮杀的斗争中。五公主带来的人马自秦真出现就落了下风,她的这场逼宫已经毫无悬念的落败了。 阴劭元这时也厉声道:“念在父皇只剩你我两个子嗣,只要你认罪,朕可免你死罪!” 阴劭元这样做无非是想彰显自己的仁德,但心中早就打定主意,迟早要把阴静仪这贱人扒皮挫骨,让她不得好死。 五公主深知落入阴劭元手中自然不得好结果,她看了眼满地尸首,忽然哈哈大笑:“阴劭元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稳住江山?” 她站在宁宗的灵柩前,笑容诡异地盯着秦真:“太监执政,你也不过是个伪帝罢了!” 阴劭元闻言面色一变,被逼上绝路的五公主已经面色决然地用力撞在宁宗的棺材上,一头磕死在地! 秦真睨了眼五公主的尸首,面色淡然的回首望着阴劭元,呵腰恭谨道:“臣护送陛下回宫休息!” 面对秦真清冷的眼神,阴劭元心中一抖。五公主死前那番话,不期然的闯入了脑海之中。 他浑身打了个哆嗦,面色不自然的对秦真笑:“今日之事,全靠爱卿力挽狂澜!” 秦真低头:“为陛下解忧,乃臣的分内之事!” 两人你来我往的假惺惺了片刻,阴劭元便让人将他抬回了太极殿。秦真和文物百官恭送阴劭元离开之后,便有官员围向秦真询问五公主逼宫后事该如何办? 秦真面色凉冷的道:“查清此事,交给陛下处置!” 话落,他转身走到宋以真跟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吓到了?” 宋以真对他勉强一笑:“没有。” 恰好这时,有人抬着五公主的尸首往外走去。宋以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五公主的腹部,忽见她腹部微动,宋以真忙道:“等等。” 她走过去,细细检查五公主的尸体。此时五公主刚落下气,而她腹中的孩子已经超过七个月,还有生命征兆。 宋以真面色一喜,此时把孩子从肚子里剖出来,只怕还养的活。 可是……她扭头看着秦真,知道古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怕救了这个孩子,将来会对秦真不利。可不救这个孩子,她心里又过不去这道坎。 她低头抿唇,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秦真见状,眼神微闪,微微颔首让锦衣卫将五公主的尸体抬了下去之后。这才拥着宋以真往外走去,到了僻静的地方,他这才道:“怎么了?” 宋以真摇了摇头,不想说出此事,让秦真徒增烦恼。 秦真却是了解她的为人,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可是那孩子还有救?” 宋以真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秦真,但见他伸手将她脸颊旁的发丝别在而后,曼声道:“把它救出来吧。” 宋以真愕然:“那你……” “傻瓜。”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真打断,他伸手捏着她的鼻尖:“五公主逼宫自杀而亡,于我何干?”他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的神色,轻道:“救出来,背着人送出宫去便好了。” 宋以真心头一顿,老实说让她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眼前而不作为,这有违于医者仁心,但……她心里还是念着秦真,不愿意让自己一时善心,让他有后顾之忧! 她念着秦真,秦真又何尝不想着她。 秦真知道,若不救这个孩子,只怕以后宋以真心里都有道坎,会自责一辈子。 于是他伸手拥着宋以真,来到了一座偏殿。子苏守在门口,两人走进去,床榻上是五公主的尸首,一旁的桌上放着她的药箱子。 秦真松开她走到桌前,亲手拿起药箱子递到她手里:“去吧。” 宋以真抿唇抬头,对上秦真含笑的眼。暖黄的灯光中,一点浅笑映在他的唇畔,是如此的温柔。 秦真视线斜斜地扫了一眼五公主的尸首,随即风流灵巧的对宋以真笑:“再不快点,那孩子就没命了!” 宋以真闻言,顾不得其他,奔到床前便开始动手取出五公主腹中的孩子。 第五百一十一章 秦真立在屋中,看着宋以真忙碌的身影。 明明是开膛破肚的血腥活计,可却能救人性命。 宋以真取出孩子,屋内立马响起了孩子哇哇啼哭声。 她见是个女娃,心里陡然变得轻松起来。剪断脐带,用软布将孩子包裹好之后,她将孩子亲手抱到了秦真怀里:“是个女娃。”她看着秦真,道:“将她送到关外吧。” 秦真闻言,唇畔绽放出一抹恣意的笑:“好。” 宋以真回了他一个笑,转身缝合五公主腹部的伤口。 而此时,秦真开门走了出去,将孩子递给了子苏,轻声道:“送去关外。”顿了顿,他又道:“找户善心的人家。” “是。” 子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当场,待宋以真缝合好伤口之后,这才走了出来。秦真站在门口朝她伸手,宋以真唇畔带笑,笑容轻快的朝他跑了过去:“咱们回家吧。” 秦真莞尔一笑,轻声道:“好。” 秦真和宋以真两人上了马车,从偏殿离开了皇宫。 今夜的一场逼宫让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有些胆颤心惊,好在五公主已死,秦真又下令将驻守在百里之外的军队调了回来,皇城中的一切也逐渐稳定下来。 回到秦府之后,宋以真很快就睡了过去。 待她呼吸平稳之后,秦真这才睁开了眼。他看了眼宋以真熟睡的容颜,起身从床上起来,替她掖好被子之后这才脚步轻轻的朝门外走去。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锦衣卫,那锦衣卫见秦真出来,连忙呈上文书,跪地禀报:“督主,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人全都抓了起来。” 秦真微微颔首,灯影下的容颜冷峻而漠然。五公主这场逼宫牵连甚广,许多不利于他的大臣们都因这次逼宫,被他设计抓了起来。 秦真从锦衣卫手中接过文书,轻声道:“今夜之事你们都做得很好,每人赏金百两,官升一级!” “多谢督主。”锦衣卫感激道。 锦衣卫退下之后,秦真这才反身进了屋。 他坐在床边,灯光将宋以真的五官映的很柔和。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容颜,今夜这一场好戏,他有意让她看见。 她如此聪慧,应当自己想要什么? 烛光将他白璧无瑕的容颜染上一层金色,同时也映出了他眸中隐含的那一点担忧。 因为他想做的事情,在众人眼中乃窃取江山的乱臣贼子,他怕她会因此离开他! 秦真的眼光一深,此时宋以真已经被他弄醒。 宋以真睁开眼,见秦真坐在床边,神色凝重地望着自己。不免神色一紧,从床上坐起来,歪头看着他:“怎么了?” 秦真用被子将她裹住,这才问道:“怕不怕?” “怕。”宋以真轻声开口。 秦真闻言眼光一黯,又听宋以真道:“我怕你受伤,怕你死。”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秦真腹部的伤口,语气轻柔:“还好我会医术,还好我的血可以治愈你。” 她抬起头,笑容温婉地看着秦真笑:“我别的本事没有,只想守着你安然无忧!” 这话说的秦真内心欣喜,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秀美的脸颊,轻叹一声,没说话,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窗外的夜色浓重,秦真却因她这话点亮心中的光。 第二日,天色还未亮。 秦真便睁开了眼,当他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宋以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道:“你去哪里?” “今日先帝出殡,我要入宫护送灵柩。”他伸手给宋以真掖好被子,轻声道:“你再睡一会儿。” 一听说他要入宫,宋以真哪里还睡得着。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可能是起身太急,头有些晕。 还好秦真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有些无奈的道:“天还没亮,你起来做什么?” 宋以真揉了揉太阳穴,对他笑:“我看看你的伤口如何了?” 说着,她找来剪刀,剪开缠绕在秦真腹部纱布。秦真喝了她的血,用的药也是以她鲜血为引而制成的。 是以,如今伤口已经恢复了七成。 但宋以真还是很心疼的给他重新上了药,本想再割开手腕,为他喝鲜血,动作却被秦真制住。 秦真紧绷着脸:“你万不可随意伤害自己的身体。” 宋以真笑了笑,凑过去吻上他的唇。秦真一愣,她已经用舌尖撬开了他的唇,将一口鲜血渡了过去。 她难得主动,秦真本该是高兴。 可尝到口中腥甜的味道,他的眉目却皱的更为厉害。宋以真察觉到他生气,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然后又在他眉心亲了亲,这才吐了吐舌尖,笑容可掬的说:“看,一点伤口都没有。” 面对她的撒娇,秦真无奈叹气。 宋以真低头,一边给他的伤口上药一边道:“别唉声叹气,我还不是心疼你。受了伤,还要忙碌。” 她给他的伤口打了个蝴蝶结,笑颜如花:“这下我就可以放心你入宫了。” 秦真低头看她,见她笑容灿烂,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神情温柔的道:“再睡一会儿。” 宋以真却笑着拉着他起身,走到屏风前。 她拿起衣衫,一一为他穿上之后,这才抚着他的衣襟笑:“好了,我送你出门。” 秦真蹙眉,宋以真已经又道:“不许说不,我要你离开家的时候有人送,回来的时候有人等。” 秦真扬眉作揖:“为夫遵命!” 天气渐冷,这日夜交替的时候尤为寒冷。 宋以真将秦真送上了马车,这才站在院子里打着灯笼对他笑着摆手。 看着伫立在夜色中的宋以真,秦真心中甚暖。 马车朝门外驶去,直到看不见宋以真的身影,秦真这才放下帘子,轻声道:“快些入宫。” “是。” 车夫应声,马鞭一抽,马车瞬间加快了速度朝宫内而去。 刚入宫门,便有小太监迎了上来,呵腰恭谨道:“督主,陛下吩咐你去太极殿。” 对于阴劭元的召见,秦真丝毫不意外。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若阴劭元还能让他送宁宗出殡那才是怪事。 他微微颔首,让马车越过宫门直往内宫而去。到了夹道旁,才下了马车往太极宫而去。 他提着曳撒上了丹陛,入了宫殿。 新帝阴劭元因为两腿有伤,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秦真穿着皂纱团领的素色衣裳,腰上束玉带,身形翩然的模样便有些不悦,都是受伤,偏他还一如既往的矜贵。 第五百一十二章 阴劭元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双眼盯着秦真:“厂臣可把昨夜的谋反余孽都抓起来了?” 听他对自己换了称呼,秦真面色不变的把折子递了上去:“名单都在这里。” 阴劭元拿过折子一看,立马冷笑:“诛九族。” 秦真颔首领命,那翩翩风度让阴劭元有些羡慕。嫉妒使他白痴,于是他问:“听说厂臣昨夜也受了伤?瞧着好像没什么大碍!” 秦真一哂,觉得这个新帝可能五石散吃多了,连脑子都没了。他让人来杀自己,如今还主动提起这一遭,是怕他记不住这档子事情吗? 于是他答:“臣的伤势无碍,陛下请放心,昨夜意图谋害臣的都被杀了。” 阴劭元一听,额上滴了两滴冷汗下来。秦真这话提醒了他如今的形势。这个拥有绝对权力的东厂督主,可比他的几个蠢货兄妹要难对付的多。 他打了个哈哈,把孙琅和五公主勾结的事情说了出来,想把孙琅绑架宋以真又杀他的时候推到五公主头上。 秦真闻言,并未拆穿阴劭元的话。阴劭元这才挥手,让他下去。秦真离开后,阴劭元猛然推翻了面前的小桌,神色阴鸷的道:“去把宋以真接进宫来为朕治病!” 自昨夜见识了秦真轻而易举就平定了那场逼宫,阴劭元心中越来越忌惮秦真。 他虽然是一国之君,可如今秦真大权在握,让他觉得芒刺在背。他眸光发狠地盯着秦真离开的门口,只有拿捏住宋以真才能胁迫他。 阴劭元派去接宋以真入宫治病的太监,连秦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就别管家以“他们家夫人昨夜被吓病了,此时正昏迷发烧,只能向陛下告罪”的话给打发了回去。 阴劭元得知此事,差点被气死。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见状,眼珠转了转便跪地道:“陛下,如今东厂势头正甚,能与他持横的唯有华老相爷。” 阴劭元闻言盯着他:“继续。” 那小太监面色大喜,忙献计:“陛下登基,按理说太子妃应该封为皇后。只要陛下和皇后琴瑟和鸣,再诞下皇子。华老相爷必定会陛下鞠躬尽瘁,铲除东厂。” 阴劭元阴测测的问:“此话谁告诉你的。” “陛下明鉴,是奴才想为陛下做事,并无他人告知。”小太监跪地磕头:“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并无二心。” “起来吧。”阴劭元收回目光,从果盘里拿了颗苹果丢给他:“此意甚好,朕就封你为御前大太监。” “谢主隆恩!” 阴劭元道:“朕亲自写一道圣旨,赐给太子妃。”话落,他觉得不妥,又道:“你用凤撵将太子妃迎来太极宫,便说朕想她了。” “奴才遵旨。” 被封为御前大太监的李公公喜滋滋跑去东宫请太子妃华曼青,华曼青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自从大婚后阴劭元便对她嘘寒问暖,拥有少女情怀的华曼青自然也对这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夫君倾付了一颗真心。闻言新帝想她,连忙妆点好,迫不及待的去了太极宫和阴劭元见面。 半个时辰之后,在东厂处理事务的秦真得知阴劭元将华曼青封为了皇后的消息勾唇一笑,大鱼开始上钩了。 他放下笔颔首问道:“华恒可有消息。” 锦衣卫答:“派人在汴京医馆守了好几日,都未曾见到华恒去找宋潜。” 秦真“唔”了一声,眉头渐渐蹙起,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华恒除了宋潜还能找谁援救? 他微微颔首,见太阳西斜,竟然过了午时。又问:“夫人午时可用过饭?” “夫人午时用了点蔬菜粥和小菜之后,有些担忧宋大人的安危。但念着早晨皇帝才派人去请她入宫,便没出府。只派人去打听了宋大人的消息……” 说到这里,锦衣卫抬头,欲言又止的看着秦真:“督主,华恒会不会去找夫人求救?” 秦真低头看他,眸光凉冷,吓的锦衣卫浑身一震。良久之后,他才淡道:“以后夫人的事情一律不用汇报,让暗卫好好保护夫人便是。” “属下遵命!” “去吧。” 待锦衣卫如是大赦的离开之后,秦真这才丢开手中别捏断的毛笔。他低头看着沾染在折子上的墨迹,伸手捏了捏眉心,便起身出了宫。 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宋以真正把自己关在药房里搓药丸子。这间药房是秦真按照汴京医馆的格局给她准备的,宋以真没事就喜欢跑到这里来制药。 宋以真刚搓了半瓶的药丸子,就听见开门声。 她抬头,见秦真站在门口。他身形背着光,两人对上视线,宋以真便觉得心里欢喜的不成样子。 她对秦真招手笑:“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秦真快步走过去,神情温柔地低头看她:“听说你不放心大哥?” 宋以真点头:“但怕给你惹麻烦。” “傻瓜。”秦真喟叹:“不麻烦,收拾好,我就带你过去。” 宋以真认真想了想,点头:“成,等我搓好这半瓶药丸子再说。” 这药丸子竟然还比去看宋潜还重要? 秦真不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凝眸盯着她的动作。 宋以真动作很灵巧,左手捏着一团药泥,右手拇指和食指在药泥上轻轻一搓,一个极小却浑圆的药丸子就搓好了。小半瓶药丸子搓下来,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秦真忽然开口:“忽然想吃你亲手搓的汤圆。” 宋以真拿着刚搓好的药丸子朝他走过去:“这有何难,待会儿回了汴京医馆我做给你吃就是了。” 她将瓶子塞进秦真手心,笑颜如花的道:“这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救命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死不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真拉入了怀中。 宋以真愣住,表情呆呆的继续说:“你记得随身携带。” “以真。” 秦真将头靠在她的发间,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原来重要的不是药丸子,而是她对自己的心。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秦真忍不住拿脸在她脸颊旁蹭了蹭。 他这是在撒娇吗? 宋以真眨了眨眼睛,忽然心中一酥,觉得会撒娇的秦真可爱极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乖!” 秦真脸色一红,他清咳一声,放开宋以真,偏头望着别处道:“快去洗手,不然天都快黑了。” 尽管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发红的耳垂出卖了他的羞涩。宋以真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这才转身去洗手。 秦真则觉得耳垂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纵然他羞涩来的不是时候,但她怎能如此撩拨他呢? 看着宋以真嘴角止不住的笑意,秦真也翘了翘唇。罢了,她喜欢尽管撩拨好了。 秦真带着宋以真上了马车,正大光明的往汴京医馆去了。 近来京中多变化,街上的百姓也减少了许多。马车一路疾驰,用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汴京医馆。 汴京医馆生意依旧红火,只是宋以真近来诸事缠身,已经许久不曾去问诊了。 马车停在后面的大门,秦真刚把宋以真从马车上牵下来,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身石青色圆领常服的宋潜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见到宋以真双眼微微一亮,含笑盈盈地跑了下来:“早晨刚念叨,你就回来了。” 每次回来,宋潜总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宋以真笑着撒娇:“担心大哥,就回来看看。” 她上下打量,见宋潜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让跟着两人的丫鬟将一个篮子提了进去:“今日咱们家团员,我做汤圆给你们吃。” 宋潜闻言也高兴,觉得自家妹子虽然失忆了,但还是念着他这个大哥。 于是三人都笑容满面的走了进去,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漫天的红云照着院落,像是放了一蓬火。 宋以真一进屋,就去准备搓汤圆。 她不大爱吃甜食,所以准备了芝麻馅儿的和肉馅儿的两种汤圆。 秦真和宋潜依旧坐在院子里,霞光映红了两人的脸。气氛并没有宋以真想象的那么和谐,反而有种剑拔弩张和疏离感。 宋潜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主动询问道:“东厂可找到了华恒的下落?” 秦真斜眼睨着他:“不曾。” 宋潜叹了口气,有些担忧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权力腐蚀人心,骨肉之间也能相残。”他盯着秦真:“你会不会因为权利而伤害以真?” 这话让秦真哽了一下,他想气势如虹的答一声没有。 可这话终究说来没有底气,他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用承诺来回答宋潜那翻问话:“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宋潜微笑不语,他不太相信秦真说的话。因为他总觉得秦真这样冷酷无情的太监,就算爱惊天动地的来过,时间久了或许他也就忘了。 但以真此时对他已经情根深种,要是他背弃了誓言,只担心以真以后会将他的话放在心里一辈子的嚼来嚼去,靠它撑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宋潜偏头看向厨房,双眼微微沉凝,但愿他的妹子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物。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伤害的很深! 宋以真端着汤圆出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大哥和秦真面对面的坐着。此时夕阳已经全部沉了下去,院中点了灯。灯光昏暗,倒是瞧不清两人脸上那疏离且凝重的神色。 等她走过去的时候,两人一改凝重,都变得轻松和蔼起来。 宋以真歪头打量了两人一回,宋潜忽然伸手点着她的眉心抱怨道:“说什么一家团圆吃汤圆,我看你是为了秦真想吃吧。” 被拆穿了心思,宋以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也做了大哥爱吃的虾。” 她让开身子,让跟在后面的丫鬟把虾端了上来。 宋潜不悦,觉得宋以真厚此薄彼,秦真的汤团亲手端,他这个大哥的虾就让丫鬟端,真是岂有此理。 哪想虾刚端上桌,一股冷面从院子外吹来,直接将虾和汤圆混合的味道向宋以真迎面吹去。 一闻到那味道,宋以真只觉心中反胃,连忙捂着嘴跑去角落干呕。 秦真和宋秦真两人同时皱眉走了过去,一人站一边的替宋以真拍着背,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宋以真脸色有些不自然,但片刻就恢复正常。她笑着对两人说:“这几日在宫中饮食不规律,可能伤了胃。我给自己把把脉,吃点药就好了。” 说着,她走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把了脉。 竟然……怀孕了…… 宋以真心中欣喜,但面上却不动神色的对宋潜:“果然是伤了胃。” 秦真闻言,已经端过了汤圆,吩咐丫鬟去做点青菜小粥。汤圆等物,不好克化,吃下去免得又伤了胃。 宋以真对他温柔一笑,宋潜不疑有他,也就没做多想。 用了饭,又坐了一会儿,宋以真和秦真这才起身离开。 宋潜将两人送到了门口,而宋以真一上马车就搂着秦真的腰身不放,秦真以为她胃不舒服,便伸手去揉她的肚子。 手刚伸过去,就被宋以真握住。 她抬头看着她,忽然凑到他耳旁轻声道:“我怀孕了!” 秦真愣住,像石化了一般,瞪圆了双眼傻愣傻愣地盯着宋以真。 宋以真咧嘴一笑,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笑嘻嘻的重复道:“你要当爹了。” “老天爷!” 秦真震惊了一下,他忽然抱着宋以真坐在他的膝上,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的腹部,嗓音颤抖:“我可以当爹了。” “傻!”宋以真伸手揉了揉他的脸:“不过孩子还小,还没一个月呢。” “谢谢你。” 秦真热泪盈眶地看着宋以真,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说,但唯有对宋以真说出这三个字,才能表达他一丝丝他的心绪。 车壁上的烛光照在两人身上,马车内弥漫着温暖的气氛。宋以真弯唇低笑:“我也要谢谢你,让我尝到了被人疼爱和呵护的滋味。” 不过,还有一事。 宋以真捧着秦真的脸,轻声道:“我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再向以前那把抛头露面,我怕被人得知了,你会有杀身之祸。” 看着宋以真担忧的神色,秦真微微一笑,将她压在了自己肩头,嗓音轻柔的道:“万事有我!” 他微眯起双眼,盯着车壁上的灯火,一缕冰冷的杀气从他眼中蔓延开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得知宋以真有了身孕之后,秦真一颗心激动的不行。好不容易缓过来,对待宋以真更是小心谨慎,生怕她磕着跘着了。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宋以真就觉得好笑:“我哪里有这么脆弱。” 秦真将她抱上床,亲手拧了帕子给她擦脸:“不管,反正我是要好好伺候着你。” 他当真是说到做到,竟然还弯腰亲自给宋以真洗了脚。 宋以真的脚小巧莹白,握在手中像是两只白玉雕刻的一般。秦真哄着她睡着了之后,这才起身开门对候在外面的锦衣卫道:“让子苏来见我。” 书房离寝屋不远,秦真刚进去没一会儿,子苏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真面色凉冷的地盯着他:“你好大的担子!” 子苏透过面具看秦真,语气很无辜:“不懂督主在说什么。” 秦真气压一低:“那日我让你贴身保护以真,你干什么去了?” “督主不是责罚了属下的失职么?”子苏不懂秦真怎么又把这件事重提? 秦真握拳,刚才得知宋以真有了身孕之后,他后背简直惊出了一身冷汗。实在不敢想象那一日若宋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心爱之人,还有他与生一来的第一个孩儿。 想到这里,秦真就对子苏这不痛不痒的态度弄的火冒三丈。 他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盯着子苏:“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知道以子苏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让孙琅捉住宋以真的。 子苏掩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翘,终于想起来这要紧事来了。 他走到秦真面前,笑盈盈的说:“若非那一场生死试练,督主有如何知道你的心上人对你也是生死相依的情分。” 秦真面色一愣,子苏又道:“或许那一日,宋以真也才发现自己有多爱护督主。” 嗖! 一只毛笔带着内里破空朝子苏疾射而去,子苏见状,“哎呀”一声躲过了毛笔。毛笔穿透了他身后的木门,钉在院中的树内。 秦真阴沉沉的嗓音在屋内响起:“他是本座的命根子,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此时秦真正在怒头上,子苏不敢惹他。只能脚下抹油的遛了出去,待屋内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秦真这才伸手揉了揉眉心,觉得子苏的性格真是越来越乖张了。 跑出书房,倒挂在树枝上的子苏看着尽数没入树干的毛笔,要是被这笔打中,不死也得残废。 他翘了翘唇,伸手捂住胸口,那里此时正传来一丝丝苦涩的滋味。他微微叹了口气,心道:“张子骞啊张子骞,沉睡过去的你竟然也晓得心痛吗?” 第二日,正午。 联合五公主谋反的人,连起九族都被拉倒了午门斩首。上千人的鲜血,汇聚成了一条血河,导致汴京城的上空似乎都被一层血雾笼罩。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以后,宋以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秦真担忧她闷着,便时常回来陪伴他。 如今朝中诸事忧心,秦真好一阵都没睡好。 看着他眼睑下的青云,宋以真有些心疼的伸手给他揉着太阳穴:“赶不及可以不用出宫回府。” 秦真闻言一笑,倒在她的膝上,闭着眼睛享受着来自宋以真的贴心按摩。微叹了口气,这才道:“一想着你在府中等我归家,我就忍不住回来陪你。” 宋以真闻言一笑,忽然问道:“秦真,你想做什么?” 秦真呼吸一窒,半晌才睁开眼盯着她:“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呀。”宋以真微笑:“我想做个造福百姓的大夫,还想做你的贤妻良母。” 秦真闻言眸光温和下来,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这才笑道:“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 宋以真抿了抿唇,低头望进秦真的双眼:“你呢,你想做什么?” 她看着他,目光沉静,像是要透过他的双眼看进秦真的心里一般。 秦真心里一紧,她知道了什么? 思来想去猜不透,他索性从她膝上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地看着宋以真:“以前刚相识的时候,你曾说我想做秽乱后宫的奸臣。” 宋以真眨眼,以前她这么说过? 她盯着秦真的下腹,瞧的秦真窜起了一阵邪火,却碍于她有身孕而不能云雨。只好提起真气压下情-欲,对宋以真道:“我不想做奸臣……”他盯着宋以真的眼,一字一句的道:“我想做枭雄!” 话落,他无比紧张地盯着宋以真。 她会怎么看待自己? 正当他内心忐忑的时候,宋以真忽然歪头:“你想当皇帝!” 她……竟然这么简单粗暴的说了出来。 秦真莞尔,心头忽然变的轻松起来。 他点头,轻‘唔’了一声! 宋以真一本正经看着他:“你只要不睡别的女人都成!” “你不觉得我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秦真不敢置信的问道。 “难道不是?” 宋以真一脸神奇地看着他:“但是我能怎么办?爱上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我除了支持你,难道要说服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伸手搂着秦真的脖子:“你不会,对不对?” 不待秦真回道,她又叹道:“所以我只能默默地站在你背后看着你,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有妻有子,万事记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听了宋以真的话,秦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原来她竟然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 他伸手拥紧了宋以真,嗓音沙哑的道:“好。” 闻着宋以真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内心是如此安宁。以后,他要为他的妻儿多打算一些! 其实宋以真自五公主逼宫之后,便有所察觉。如今听秦真这样一说,心里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但她深知秦真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定然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前有虎视眈眈的新帝阴劭元,后有枯骨万重,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孤注一掷的走下去。 所以她愿意陪着他,生死存亡,无怨无悔! 她伸手抚摸着秦真的头,忽然又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当皇帝吗?” 秦真抬头看着她,有些无奈她问这个问题就像问自己晚上决定吃什么一般。 第五百一十五章 他让宋以真坐在他的膝盖上,轻声道:“想掌握自己的生死。” 秦真眼神微沉:“当年家族被满门抄斩,若是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说到这里,他伸手拢着宋以真,嗓音淡淡地将以前的事情慢慢说给她听:“当年李皇后还在世时,我被人金尊玉贵的养大。可李皇后一死,李家也被宁宗下旨满门抄斩。那时候我还小,偷跑了出去,却被当时的戴国舅看中带回家去。想把我养做娈童……” 他低头对宋以真笑:“几经折磨逃出来之后,我合计跑出汴京城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纸墨铺子里找个活计把自己养大。可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晕倒在路边,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入宫做了太监……” 秦真沉默了一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遏制住内心汹涌的杀意。宋以真察觉到他的阴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伸手顺着他的气儿道:“不想说,就别说了。” 秦真抿了抿唇,垂眼瞧着落在自己云纹金澜衣衫上的那纤纤五指。眸光一柔,握着她的指尖轻描淡写的道:“身子废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扭曲的人心。那时候我就想什么王权富贵、什么权倾朝野,都不如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 他眼里闪过灼灼逼人的光,宋以真心头一跳,秦真的眸光已经沉淀下来。 他低头对着宋以真笑,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往常没遇见宋以真的时候,野心于他而言,是理所当然。可爱上宋以真以后,他怕野心成了阻拦两人的包袱。 如今听了宋以真那一番特立独行的话,他竟然有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宋以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了他的话也不惊讶,就是觉得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精致如玉的男人。 她看着秦真有些忧伤的说:“以前你受的苦,可惜我没法子替你受!” “傻瓜。”秦真呼吸一顿,翕着眼看她:“浮世三千,吾爱有二。江山与卿。江山为日月,掌管朝暮。卿为朝朝暮暮!”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宋以真一愣,她看着秦真俊美的容颜甜甜一笑。 秦真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了她的眉心,宋以真睁大眼睛看他:“你是因为我治好了你,所以才决定以身相许的吗?” 秦真叹了口气:“你满脑子都是些旖旎奇思。”语毕,他抱着宋以真下了榻,往床边走去。 宋以真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见上面浮上一抹飞红,恶作剧的朝他耳畔吹了口风,吐气如兰的道:“说对了。” 秦真调转视线,不去看她。 他将宋以真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之后,这才直起身脱下外袍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你是打算肉偿吗?” 宋以真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娇声道:“可是我现在不方便诶。” 秦真直刺刺地盯着她,瞧的宋以真坐立不安的捂着脸:“你别来真的,我怀了孩子,前三个月要保胎!” “是吗?” 秦真似笑非笑地解开中衣:“这时候知道自己无招架之力了?夫人放心,为夫为了以身报答你的医治之恩,特意学了好些伺候人的功夫!” 这话说的宋以真心中羞赧,她轻声嘀咕:“什么伺候人,分明是折腾我才是。” 正抬头准备拒绝的时候,却愣住。 此时秦真脱的只剩一条薄薄的里裤,他的身形修长匀称、器宇轩昂。最要紧的是用丝帛所制的里衣料子轻盈薄透,他结实而修长的大腿便这么若隐若现的映进了宋以真的眸中。 她吞了吞口水,努力让自己忘掉眼前这垂涎三尺的画面。 秦真自然不肯放过喜欢煽风点火的她,他弯腰逼近。宋以真只能茫然无助的被他圈在臂弯里,他伸手拥住她,双臂上的炙热温度透过秋衫烫进了她心底。 “等等……我……唔唔……”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秦真封口吻住。霸道而充满侵略气息的吻重重落在宋以真唇上,宋以真浑身一颤,轻哼出口。哪想这一声,却换来他更野蛮的力道。 “你……你……小心点。”宋以真气息不匀的说,秦真低低一笑:“现在求饶可来不及了。” 话虽如此,可他的力道却小了很多,变得温柔起来。 虽是被撩拨的欲疯了,可秦真到底念着她怀有身孕,并没有真的进去。宋以真见他忍的难受,不免也心软,由得他用的,不可言喻的法子解了欲。 事后,两人都有些汗津津。 秦真将她搂在怀中,吻了吻她的唇:“以后无事莫要随意撩拨我。” 他一向觉得自己清心寡欲的人,可谁知宋以真实在缠人。面对她,他饶是有万般定力也招架不住。 “我委屈。” 宋以真捧着他的脸道:“我不撩拨你,你也是这样啊。” 秦真伸手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哝叹道:“你知道,我爱你。看你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时候,我想引诱你爱上我。你爱上我时,我更想引诱你。但你大多时候都不主动,偶尔主动了我自然不能放过你!” 宋以真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控制不住自己,怪我了?”她翻身,靠在他身上:“你现在步步惊心,你要学会克制住自己。”她偏头看向他的下腹:“不然我给你开点清心寡欲的药?” 光溜溜的肌肤挨在他身上,秦真欲火又起。 他握拳,咬了咬唇,把她裹进了被子里面:“再说,我也不让你痛快!” 宋以真坏笑一声,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的说:“你敢吗?” 秦真眯了眯眼,忽然一笑,大义凛然的摊着身子道:“想做什么就痛快些!” 看着他灯下一幅任人调戏的模样,宋以真又忍不住开始怜惜起来。作为医生的她,自然知道男人要忍受情欲无异于凌迟处死一般。 等了半晌的秦真见没动静,忍不住又眯了眯眼:“不想了。” “想,怎么不想。” 宋以真瞪大了眼睛,肤如凝脂,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可每一次看都会让人舍不得错开眼。 她忍不住赞叹:“我当初真是英明无比的治好了你。” 第五百一十六章 有了昨晚的惩罚之后,宋以真再也不敢去撩拨秦真了。 新帝阴劭元是个很有想法的君主,就算双腿不利索,依旧日日让太监抬着他去上朝。 朝廷的内部争斗,从来就没停过。 秦真率领的东厂在沉寂一段时间又开始活跃起来,虽然阴劭元和秦真面不和,心也不和,可秦真的权利却比得宁宗重用的时候还要更胜一筹! 阴劭元为此恨的牙痒痒,明里让华老相爷在朝堂上处处与他抗衡,暗地里则派了无数刺客前去刺杀秦真。 秦真每日出宫回府或者出府入宫,暗杀他的刺客就没断过。好在东厂耳目众多,消息灵通,秦真次次都是有惊无险的渡过。 这一日回府的时候,刺客来的更加凶猛。 十之八九的刺客都被秦真的护卫斩于刀下,唯有一个刺客假死伏地,待秦真的马车经过的时候忽然暴起。寒光一闪,子苏一剑刺穿了刺客的胸口。 秦真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里,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马车轱辘辘朝前方行去,风吹过,翻卷的衣袍映进了刺客死不瞑目的双眼里。 “一群饭桶!” 阴劭元气急败坏地推翻了面前的小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里,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 他苦心豢养的死士,一个月之内被秦真的护卫杀的涓滴不剩,可却连秦真的衣角都没碰到! 新帝阴劭元无比憎恨秦真,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只等找准机会给秦真重重一击。可他忍不下这口气,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他发了疯似的想杀掉秦真,想杀掉那个在他面前表现的高傲、冷酷的男人! 他才是坐在龙椅之上,手握权力的男人,秦真有什么资格挡在他的龙椅前,对他这个帝王指手画脚? 阴劭元豁然抬头,眸光阴沉地道:“来人,让华相进宫见朕!” “…………” 新帝召见华相入宫的消息,瞬间就传到了秦真耳中。 秦真闻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子苏想着这些时日接连不断的暗杀,扭着身子提议:“不如我去杀了那老东西。” 秦真迤然一笑:“杀他做甚!”他眼中微芒点点:“新帝仗着他,才有恃无恐。他死了,新帝不免回过神来,不作死了。”他嘴角微翘:“再有华恒未死,那些乌烟瘴气的人留给他收拾便好。” 说到这里,秦真微扬着眉梢,新帝亡他之心不死,以真留在京中只怕不甚安全。更何况她如今有孕在身,经不得一点子意外。 他起身从书房里走了出去,回到屋里,宋以真还在睡觉。 这些日子她渐渐有些嗜睡,尤其是吃过晌午之后,更是困的不成样子。 秦真走进屋里的时候,大概宋以真在做什么什么美梦。竟然在睡梦中笑出了声,秦真坐在床边,凝眸瞧着她无忧无虑的模样,只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时光渐渐溜走,等宋以真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灿烂的阳光斜窗照入,刚好笼罩在秦真身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以真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午时末回来的。”秦真拿起外衫给她披上,将她抱到了桌前,倒了杯温水给她醒神。 宋以真懒洋洋地靠在他怀中,刚醒,没什么心思说话。 秦真伸手把她有些凌乱的头发顺了顺,这才道:“京中最近有些不太平,我找个机会把你送到庄子里去。” 宋以真闻言,立马精神了。 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你准备动手了?” 秦真摇头,伸手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道:“你是我的弱点,只有保护好了你,我才能无所畏惧!” 瞧瞧,秦真这人连谋反这种大事,说起来都感觉像是情痴一般。 宋以真有些无奈的叹气,从孙琅抓了她要挟秦真自裁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好好活着,才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虽然舍不得,但我还是听你的。” 宋以真搂着他的脖子道:“但有一点,不许受伤,不许去勾搭其他女人。” 秦真歪着脖子笑看着他:“这是两点。” “反正我不管!”宋以真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我可以接受你当乱臣贼子,但我唯独接受不了你有别的女人。” 秦真笑叹:“除了你,还有会看上我这个太监?” “胡说!”宋以真看着他优美的下颚轮廓道:“你这仪容就是簪缨世家出身的也比不上。” 灿烂的阳光照满了房间,有风吹进来,薄纱帘上缀着的珍珠轻摇,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宋以真忽然感叹道:“你别说,就你这气度威仪,是人都觉得你想……”她指了指天,一脸‘你懂得’地表情看着秦真。 秦真弯眼,现在才反应过来隔墙有耳? 先前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的时候,怎么没多长个心眼儿。他抵着唇笑:“其他人大约只觉得我想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宋以真了然点头,因为他是太监的身份,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奸臣。但唯独没有人会想到,他想要的而是那个位置。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真的应该离开汴京城。因为只有这样,秦真的秘密才不会暴露。 宋以真觉得自己可能长歪了,作为一个大夫竟然支持自己的丈夫谋反,她或许是天下独一份。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怅然! 秦真听她叹气,心思婉转,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放下宋以真在凳子上坐着,自己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为她收拾东西。 梳妆台上放着许多未曾用过的胭脂和收拾,他一一打开了盒子,挨个儿瞧了过去。 他拿起一方檀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他亲手雕刻的那枚簪子侧头对着宋以真笑:“离开的时候记得带着它!” 秦真含笑而立的模样,衬着夕阳,像从花里走出来,沾染了世俗的仙。 “我家夫君真好看。”宋以真弯眼赞叹,觉得心里养着的那头小鹿扑通乱撞! 转念又想,幸好宁宗不爱男色,否则秦真这容色生花的样貌,岂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这真是个严重的问题! 宋以真站起来朝他走过去,秦真伸手把她拉入了怀中。他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间,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笑:“我家夫人才是真绝色。” 宋以真被他一顿夸赞,连方才想说的话都忘了。只觉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她眉眼弯弯地笑看着秦真,那傻里傻气的模样让秦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容颜光洁,平常都不施胭脂的。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撒花烟罗衫,这般容色干净的笑让秦真下意识的翘了翘唇。 他牵着宋以真来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映出两人相依偎的身影,温柔一笑。 秦真拿起黛墨轻声道:“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咱们倒是应景。” 他拿着黛墨替她描着眉,宋以真是一身清新的装束,眉适合远山眉,胭脂适合薄薄早春红…… 宋以真坐在镜子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真映在铜镜的身影。自宁宗出殡之后,他便穿回了朱红色的麒麟服。 描金镶红宝石翼善管衬着一身朱红曳撒让他本就精致的容颜,多了一份雍容华贵的气度。 她脑中不期然想起了他方才念的后两句诗……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其实她比自己更适合入镜的。 她痴迷的目光,让秦真唇角微微勾起。 他动作熟稔的画好眉,给她染了胭脂,再挑了盒雕刻着莲纹的白玉盒子托在掌心中。 娇娇嫩嫩的水红最适合她现在的妆容,他波光潋滟地瞟了眼宋以真,见她眸中的星光更甚。 不免温柔一笑,宋以真脸上不免又生出了一层朦胧的红晕出来。这羞涩的模样,让秦真微微眯起眼来。 此时还没送她离开,他便已经心生相思了。 他暗叹一声,用指尖挑了点出来,细细抹在她唇上。她的唇小巧玲珑,唇珠丰满好看,一抹柔美的红立马让她变得靓丽起来。 秦真眼眸一深,指腹子安她柔软的唇畔上摩挲游移。宋以真被他撩的心猿意马起来的时候,他忽然固定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似昨夜的野蛮霸道,而是缓慢和缠绵。 他一寸寸的含住品尝着她的味道,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宋以真脑子空了一片,觉得这个吻就像海浪一样,拍的人迷迷糊糊。 秦真是在两天后,以去城外上香的名义把宋以真送出城的。 彼时从秦府出来的马车和人马浩浩荡荡的排了半个街道, 这一次出城拜佛,讲究的就是声势浩大。端看骑马护送的几十个锦衣卫,街上的百姓全都噤声退到一旁,默默观望着马车里那一对拥有传奇色彩的夫妇。 秦真见宋以真依依不舍的模样,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我得空会来看你。” “还是不要了。”宋以真摇头:“你如今被千万只眼睛盯着,要是为了见我而暴露了,你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秦真闻言笑而不语,心中自是有一翻掂量! 这一次去的寺庙不是皇家供奉的佛庙,而是城南的一处庙宇。 这家寺庙平时的香火很盛,一些前来上香的富贵人家和百姓走到半道才知道东厂督主带着夫人在庙中上香,是以前面已经被东厂锦衣卫封路。想去上香还愿,只有到了下午的时候,寺庙才会对外开放。 于是许多前来上香还愿的人,便在山脚下的客栈里休息,只等东厂的人撤离之后才去上香。 等秦真和宋以真到了的时候,由主持亲自迎接。这座庙不算大,小半个时辰便逛完了。 宋以真不知道佛祖会不会保佑秦真,但她还是无比虔诚的磕拜许愿,期望怜悯众生的佛祖能照顾一下秦真。 秦真不信佛,只信自己。 他沉默站在殿前,看着宋以真双手合十,虔诚无比的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宋以真许完愿之后,回头看着秦真。容颜俏丽,唇畔带笑,两人视线相对,秦真弯了弯垂,上前弯腰将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 他低声道:“庙里已经准备好斋饭!” 宋以真抿了抿唇,对他又笑了笑。 在秦真的打算里,是让她吃过斋饭以后,便和一个暗卫对调身份,然后借机离开。 离别在即,不知为何宋以真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但她不想让自己的感觉影响秦真的打算,于是什么话也没说,和他携手去了斋堂吃饭。 一顿饭吃的寡淡无味,但宋以真还是努力的多吃了几口。 秦真垂着眼,见她落下筷子,轻道:“我扶你去休息。” 宋以真点了点头,秦真垂眼扶着她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厢房。候在屋内的暗卫是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见两人进去,连忙上前行礼。 这暗卫早在秦真告诉她的决定之时,宋以真就见过。擅长模仿别人的一举一动,当然要他伪装成宋以真,自然少不得易容换颜。 好在东厂能人异士众多,易容术自然不在话下。 宋以真被易容成了个姿色清秀的小妇人,身份是一家药材铺的少夫人。 易容之后,她有些好奇的盯着那个暗卫。 见他换了自己的衣裳,果真形容举止和身段都与自己一般无二,不免在心中赞叹一声好演技。 秦真握着她的手,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以前只是想让宋以真爱上他,可全然没想过爱上之后的小离别,是这样的难受,有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 他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觉得这种感觉,比他以前遇到过的酷刑还要让人煎熬。 但短暂的离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团聚,秦真强迫自己松开手,带着易容成宋以真的暗卫大步离开。 宋以真神色怅然的站在原地,看着秦真脚步生风的背影发呆。 却没想,他刚走到门口,忽然转身,瞬间就行至她跟前,长臂一伸,将宋以真紧紧的拥在怀中。 宋以真弯了弯唇,伸手环着他的腰身,轻声哄道:“好了,好了。” 听着她轻柔的话语,秦真敛神,捧着她的脸颊,沉着道:“等我来接你!” “好。”宋以真笑容温婉的回答。 秦真凝眸定定地瞧了她一眼,这才松开手,朝门外走去。 第五百一十八章 看着秦真离开的背影,宋以真抿了抿唇,便坐下,拿出一本医书看了起来。企图用它来打散内心的怅然! 宋以真在厢房里大约静坐了半个时辰,便听见有人敲门。 她上前开门,见门口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穿着长相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秦真安排给宋以真的女护卫,两人上前对宋以真见过礼: “奴婢红纤见过夫人。” “奴婢红素见过夫人。” “你们是双生子?”宋以真诧异道。 “奴婢们以前都是小乞儿,要被冻死的时候被主子捡回去养活的。” 和宋以真打扮一样的红素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平凡无比的容颜对宋以真道:“一切都准备妥当,还请夫人随着红纤出门。” “那你呢?” 听宋以真这样问,红素愣了一下,随即将外衫一脱,露出里面穿着的蓝色衣衫,三两下将头发打散,绾成了和红纤一样的双头鬓。 红素瞬间成了和红纤一样丫鬟装扮,她对宋以真俯身道:“自然是跟着夫人一起出去。” 宋以真这才放心点头,在红纤的服侍下慢慢走出了厢房。此时寺庙里的香客变得很多,好些人都虔诚的跪拜佛祖。没人去关注和她们一样前来上香的宋以真她们。 出了寺庙的大门,红纤两人扶着宋以真上了一辆挂着顾字的马车。她这一次的身份,是一家药材铺的东家夫人。夫君姓顾,常年在外行商,而她这一次是来还愿的。 春天的时候顾夫人听说这家寺庙求子很灵验,所以带着丫鬟从开县跨城前来求子。没想到顾夫人秋天的时候就怀了孩子,是以欣喜若狂的带着两个丫鬟前来许愿。 为此,宋以真不得不佩服秦真缜密的心思。这身份简直安排的滴水不漏,连前奏都给铺垫好了。 开县离汴京百里路程,骑马不过半日的时间。 宋以真怀着身孕,自然是小心为上。马车行驶的比较慢,到了傍晚的时候才走出八十里。 这八十里外有一个庄子,恰好是顾家的,更巧合的是,那位顾夫人夫君不在家的时候,都住在这座庄子里散心。 红纤和红素是宋以真的贴身丫鬟,宋以真被两人扶下马车之后,不免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眼前这座伫立在夕阳中的庄子。 庄子不大,共有十几户人家,都是租种顾家土地的佃户。因为原来的那位顾夫人常年住在庄子上,庄子里的佃户们已经见怪不怪。 宋以真一路走来,见这庄子山清水秀,瞧着一幅世外桃源的模样就很喜欢。 她们住的地方是在庄子最里面的一座三进的院子里,院子里的下人全都是秦真给宋以真准备的护卫, 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院子被收拾的很好,种着许多花花草草,令宋以真震惊的是,院子里还种着一块药田。 看着生机勃勃的药田,宋以真感叹:“真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人。” 红素两人知道她赞叹的是原来那位顾夫人,闻言笑着说:“都是主子安排的”。 宋以真心里一动,脸颊有些红。 两人伺候着宋以真吃饭的时候,宋以真见四周没人,这才小声问道:“原来那位顾夫人去哪里了?” “顾夫人扮成男子随着夫君行商去了。”红素道。 宋以真闻言又感叹,这位顾夫人真是一位神奇的女人。知道她没事儿,还很幸福,这才心安理得的在庄子上住了下来。 红素擅长装扮,红纤擅长厨艺,有了两人陪伴在侧,宋以真在庄子上的生活也算圆满,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容易得相思病。 呆在庄子上的时候,宋以真努力让自己贴进那位顾夫人的生活状态。 好在那位顾夫人不是深闺简出的人物,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在庄子里转悠,有时候心情好还会去庄子后面的山里捡蘑菇挖药材。 听了这些,宋以真心里暖的不行。 觉得秦真真是替她方方便便都想周全了,临近深秋,太阳是越来越不暖和了。 又连着下了两日的雨,好不容天晴了之后,宋以真见太阳把外面的泥泞都晒干了之后。 便兴致勃勃的带着两个丫鬟去山里捡蘑菇,顺便挖草药。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见几个人抬着一个孕妇脚步匆匆的往一家屋里走。 那孕妇抚着肚子,蒙着脸呜呜哭泣。 宋以真医者之魂被点燃,连忙带着两个丫鬟跟了进去:“这是怎么了?” 里面的人见东家夫人来了,其中一个面容悲愁的老妇人站起来回到:“回夫人,是我儿媳怀孕一直见红,看了好多大夫都没个由头。眼看着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宋以真闻言走上前去看那捂脸哭的妇人,而其中一个抬她回来的汉子蹲在一旁,一脸沉重的说:“把孩子打了吧。” “不,不能打。”那妇人使劲拽着男人的手,哭着说:“好不容易才怀上,不能打!” 宋以真最看不得这种场景,忙道:“先别哭,让我看看。” 她这话让众人一惊,见她已经走上前检查那孕妇的情况。其他人都愣住,那妇人的丈夫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个娇滴滴的东家夫人怎么可能治病? 别是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一看媳妇儿那死马当活马的样子,又不忍心上前打断宋以真。 所以沉着脸,坐在一旁,心想要是宋以真胡乱说话,就算是东家夫人也别怪他不给情面。城里的大夫说了,这孩子月份不小了,再不落大人也有危险。 宋以真把了脉,见没什么异常。 准备脱了孕妇的裤子检查,但一看屋里这么多男人,于是开口:“你们都出去,我给孕妇仔细检查检查!” “不行!”男人站起来:“大夫说了这孩子保不住了,夫人你又不会医术,别让我那口子瞎折腾。” 宋以真听了没生气,对着那男人笑道:“我的医术虽然不是很好,但万一有办法呢。” 她低头看着那妇人,轻声道:“看一看,总归是条出路。若实在保不住,咱们也算尽力了不是?” “夫人……” 那妇人费力抓住宋以真的衣袖,哀求道:“我看。”话落,她又转头看着自家男人:“要是夫人说保不住,我就把孩子落了好不好?” 第五百一十九章 男人看着自己女人那祈求的样子,有些心软的点了点头。他上前把自家女人抱到了屋内,出来的时候目光沉沉地看了宋以真一眼,轻声道:“拜托了。” 男人诚恳的样子,让宋以真心里多了份责任,她点头道:“好,我竭尽全力!”话落,她进了屋。 用红素端来的热水洗了手,宋以真这才脱了妇人的裤子。 一股恶臭的血腥味立马扑鼻而来,宋以真见孕妇底裤里染着黑色的血迹,连忙用帕子给她擦干净之后。 这才道:“屋内太黑掌灯过来。” 红纤一听,赶紧掌灯过来。可是这油灯光亮有限,根本瞧不清体内的情况。 “要是有夜明珠就好了。” 宋以真嘀咕一句,没想到红素立马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来。宋以真愣了一下,拿着夜明珠凑了过去。 一般怀孕下体出血多是因为生殖系统炎症,宫外怀孕等,宋以真检查了一番,发现是这孕妇清洁不当,导致的尿道感染。 找到了原因,她这才松了口气,让人找来赶紧的裤子给孕妇换上之后,这才轻声道:“你是因为体内感染才导致的下体出血,孩子能保住。” 听宋以真这样说,那妇人脸色一喜。 接着又听她说:“但不要再和你夫君同房。做完月子以后再同房的时候,也务必和你夫君先洗澡。” 这话说的那妇人脸色爆红,他们庄稼人的卫生习惯一直都是这样的,怎么没看别人怀孕是这样? 妇人弱弱的问了这个问题,宋以真轻声道:“人和人之间的身体特征不一样,但很多女人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妇科病。有的人病情轻微,没在意。但你这样的,就是比较严重了。” “我给你开两幅方子,一幅是熬药水清洗下体的,一幅是内服保住孩子的。”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红纤早在宋以真看病的时候,就回去准备好了笔墨和纸。宋以真开好了方子,想了想,又提笔开了一幅方子递给那女人说,让你夫君也来看看,你的病就是他传染给你的。” 那妇人一听有些震惊地看着宋以真,表情有些复杂。 宋以真见状忙道:“哦,我就把把脉。” 那妇人这才放心下来,让婆婆把男人也叫了进来。那男人不明所以,但听宋以真说能保住孩子,自然是把宋以真当神医看了。 宋以真给男人把了脉,又开了幅方子对那妇人道:“这个药方是开给你夫君的,也是熬药水来清洗下体的。”说到这里,又告诫道:“记住到生孩子之前都不能同房,生了孩子之后,也要用药水清洗身体。等恶露干净之后,方可同房。” 那妇人听得臊皮臊脸,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这个夫人太能说,说的比外面妇科圣手还要犀利直白,但医术是真的不错。 被她扎了几针,下体的流血量竟然渐渐减少了。 不过他家男人对于宋以真说的用药水清洗自己的下体则不以为意,觉得宋以真一个女大夫怎么管到男人头上去了? 这不是乱了纲常嘛! 保住了孩子,宋以真心里非常高兴。 是以走路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庄子后面的树林,松树长的最多。这个时候正是秋收的季节,所以没什么人上山捡蘑菇。 三人捡了不少灰色的蘑菇,红素告诉宋以真晚上可以用来包饺子,味道很鲜。至于剩下的吃不掉,则可以用开水过之后,用盐水放坛子里淹上,蘸酱很好吃。 宋以真想着回去的时候可以给秦真带去,他不是就爱吃山珍海味吗? 松树林往外,有一座山,山上有温泉和宅子,顾家夫人冬天一般都住在山上。 宋以真没上去,只在山脚下转悠了一圈,采了些一些治疗发烧、咳嗽一类的药材就回去了。 这一天可谓是满载而归,回去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宋以真又去看了看那怀孕的妇人,见她的出血量已经微乎其微的时候,这才放心回家。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的时候,前面来报说是山上守温泉的老妇人求见。 宋以真好奇接见了之后,这才明白,原来老妇人是上门求医来的。 宋以真不免细细询问了一番,得知这老妇人的老伴儿前阵子在外面捡了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回来。那年轻人伤的重,这些日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在发烧,他们弄了好多药给他吃都没用。 宋以真今天救的那孕妇是她家的女儿,下山来看情况,这不听说宋以真会医术,这才腆着老脸来请。 红素和红纤相对视一眼,夫人如今情况特殊,庄子上竟然混进了陌生男人她们也不知道。 宋以真听了也觉得奇怪,这对老夫妇平白无故的捡了受伤的年轻人。这人莫不是来历不明? 想到这里,她和蔼可亲的对那老妇人笑道:“我现在身体不便,派几个家丁把人抬下来看才好。” 她对红素使了个眼色,让红素带着人去看看,若是个无关紧要的就抬下来,要是有碍的就让人送到开县去医治。 红素上了山一看昏迷在床上的男人,心中顿时一惊。 华恒! 居然是他! 她稳住心神,没把人抬下去,而是飞鸽传书给秦真传了信。 收到信的秦真眉头一蹙,这臭东西竟然跑到以真那边去了? 此时华恒不能死,他又不愿意宋以真见到华恒,而庄子上又只有宋以真会医术,这让秦真委实头痛。 索性让人给红素传了话,就说此人伤太重夫人不能治,让人把他抬去开县,另找人救治。 红素收到信,立马让人回去套马,准备把华恒王开县里面送。 宋以真得知这个消息,有些奇怪。 知道红素肯定是请示过秦真的,但这人秦真要救,却不要自己救,此人莫不是和她有什么渊源? 宋以真心头一跳,还是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心,当这件事不存在。 谁曾想,秦真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比不过老天爷开的一场玩笑。因为红素刚把华恒抬下山就发现华恒呛咳出一口黑血,转眼就看快没气了。 第五百二十章 念着督主说华恒不能死,红素跺了跺脚,直接让人把华恒抬回了府中。 红纤见红素把华恒带进来脸色一变,可这时候宋以真已经起身走到华恒面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宋以真见他牙关紧闭,颈部强直的样子,连忙带着羊肠衣手套去检查他的身体:“他发作的时候可有痉挛?” “有!”红素回想了一下,说:“奴婢带人把他抬下山的时候,他痉挛了一会儿。那对老夫妻说他每日都要禁脔一会儿。” 就在红素说话的当口,宋以真已经解开了华恒身上的衣裳。 他身上布满了剑伤,有的已经结疤,宋以真用手去检查他的口角,发现口角下缩,面部表情有点类似于咧嘴苦笑。 她定了定神,这是破伤风! 而华恒脸上类似于苦笑的表情是因为面部肌肉痉挛形成的,患有破伤风的患者会因为轻微的刺激,就发作。 比如光、声、接触、和饮水等原因,这一次发病是因为红素带着人把他从山上抬下来,这一路折腾,破伤风的症状发作的比以往都还要严重。 破伤风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病,宋以真检查出病因,赶紧让人把华恒往内室里面抬。 得了破伤风的患者应该住在避免有光和声音等刺激的安静病房里,安静的环境可以减少痉挛发作的次数。 她让人把华恒抬了进去之后,全都离开,内室只留下她自己一个人。 宋以真从药箱子里面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和空心针。 这是她在元阳城的时候研究出来的抗毒素,对破伤风的患者很有用。但和青霉素一样,要做皮内过敏试验。 她用空心针就将抗毒素刺入华恒体内,见不过敏,这才敢给他使用抗毒素。 随后又用银针定穴安神,见他情况渐渐缓和下来。 宋以真并没有因此放松心神,因为破伤风很容易引起肺部感染,好在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发现他肺部感染的并不严重,用些药可以压制住这种情况。 这一折腾已经过了大半夜,红素和红纤两人等在外头。 红纤望了眼身后点着微弱灯光的屋子,又偏头看了眼红素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想了想,这才轻声道:“红素,你该知道,此时的夫人不能见任何和过去有关的人。” 红素身影一僵,半晌才开口:“督主说了华恒不能死,那种情况下,也只有夫人能吊住他的命!” 红纤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物,闻言,又看了眼红素,见红素面色有些不正常,这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红素,我们身份卑微和主子们有着天壤之别……” “我知道!” 红素僵硬开头,她回头盯着红纤的眼睛,握拳道:“你以为我把华恒抬到夫人面前,是想借华恒之手让夫人想起以前的事,从而主动离开督主身边对不对?” 红纤抿了抿唇,没回答。 红素冷笑一声:“你错了!”她轻声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督主,华恒活着,会回去找华相和新帝报仇。这是督主留他一命的原因,至于其他的……” 红素低头,望着脚下的一方尘土:“督主那样的人,以前不敢奢望,以后也不敢奢望。” 红纤声音极低的道: “你……明白就好。” …… 华恒身上的伤口很多,最严重的乃当胸一剑。 宋以真给他清创伤口,切掉坏死组织的时候发现,华恒的心脏当初被剑贯穿,按理说应该当场死亡。 可他没有死,心脏的伤也渐渐长好了。她有些奇怪的给他验血,最后惊奇的发现,这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用过她用血液制成的救命药。 宋以真低头望着面前这张虽然消瘦苍白,却仍不掩瑜的俊美容颜,皱眉思考。 这人是谁? 是她以前认识的水谁? 正在这时,她的手被人握住。宋以真低头去看,握住自己的手,骨节修长,因为发烧的缘故,手很烫。 “以真。” 耳畔传来微弱的呼唤,宋以真心头一跳,目光从手上移到他的脸上。 昏暗的屋内,华恒缓缓睁开眼,眸光恍惚地看着静坐在自己跟前的女人。眉目清秀,目光陌生,这不是她! 华恒心中怅然,他松开握住她的手,嗓音虚弱的道:“抱歉,认错人了。” 宋以真凝结着眉头没有回答,独自打量他半晌,见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才伸手替她掖好被子,往外面走去。 她刚打开门,红纤和红素便齐齐回头:“夫人。” 宋以真点了点头,看了眼天色,见月亮已经沉了下去,此刻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便收回目光,对红纤道:“去给我收拾一间屋子。” “是。” 红纤行礼离开前,打量了红素一眼,这才快步走开。 宋以真提着灯笼,脚步幽幽地朝前头走去,等走了远了些,确定华恒所住的屋子听不见两人的对话,这才回头看着红纤问道:“他是谁?” 红素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立马跪在宋以真面前。 宋以真手中的灯笼照过去,看见红素不自然的脸色。她偏了偏头,弯腰将红素从地上扶起来这才道:“你上山这么久,直到他要死了才急慌慌地送到我面前。一定是秦真吩咐了你不能让我见到他对不对?” 听着宋以真的反问,红素心头一紧,忙道:“夫人别误会,他是你的以前认识的人。督主是担忧你的身子,才命奴婢把他送去城里救治。可没想到,刚下山他就病发了……” 在宋以真冷冷的目光下,红素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到最后差点听不清楚:“……奴婢只能把他往夫人跟前送。” 宋以真翘唇,原以为两个丫鬟对秦真忠心耿耿,但这个红素明显有别的打算。 宋以真垂头转着手中的灯笼,轻声道:“夫君不让我见他,必是因为我之前和他有旧。若我猜得不错,躺在屋子那人可是华恒?” “……夫人。”红素惊讶出声。 第五百二十一章 看着红素惊诧的表情,宋以真微微一笑:“从前和华恒之间的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宋以真笑容温婉地看着红素:“明日一早,你亲自回汴京向夫君回命吧。” “多谢夫人。” 红素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宋以真见状收回了目光。无论这个红素对秦真是什么样的心思,他的人还是交给他处置最好。 等红纤收拾了屋子,回来请宋以真。 得知了红素要回去复命的消息,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满面笑容的红素一眼,半晌轻声嘱咐道:“回去的时候多回些有关于夫人的消息。” 红素闻言脸色一暗,没说话。送走了红素,红纤这才反身回去。 此时宋以真正在歇息,看着日头见见升了起来,红纤便像所有内宅院里普通的丫鬟那般拿着针线篮子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做针线。 快到晌午的时候,屋内才传来一点动静。 红纤连忙放下针线,推门走了进去。 宋以真懒洋洋地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璀璨的阳光,轻声道:“可查出那对老夫妻和华恒的关系?” 红纤拿过屏风上浅蓝色撒花褂子服侍着宋以真穿上,这才轻声回话:“和他们回的一样,是无意把他救了下来的。” 宋以真点头,无意间回想起昨夜华恒毫无意识的握住自己的手,唤自己名字的模样。 宋以真蹙了蹙眉,轻声道:“派个丫鬟去照顾她,有事再叫我过去看看。” 对于华恒,宋以真打定主意能不见则就不见。 只是破伤风是细菌感染导致的毒血症,治疗修养只有慢慢恢复才行。于是宋以真给他复查的时候,也是乘着他睡着了才去。 而此时,回京复命的红素已经跪在了秦真面前,将关于华恒的事情一一禀报。 一声月白色曳撒的秦真坐在椅子上,精致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红素战战兢兢地跪在秦真面前,半是见着秦真的欢喜和半是搞砸了任务的忐忑的道:“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督主责罚!” 秦真半垂着眼,眸光凉淡地睨着她:“领罪之后,本座有要事交给你去办。” “是。” 听着秦真淡漠的声音,红素心中一喜,他的只言片语落在她耳中都犹如佛音一般。更何况,今日高高在上的督主竟然对她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心欢喜的红素跑去领罚! 秦真盯着探子送来的情报,尖讽一笑。 华老鬼和阴劭元为了削弱他在军中的势力,竟然要合奏上演一出边关大急,一边暗地里搞死他麾下的将军,一边给他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两个蠢货!” 秦真伸手合上折子,唇边浮上一抹讥笑。也不想想若真是让那些狼子野心的野蛮子入了边关,这天下哪里还有安宁? 看来在两人眼中,弄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握着折子的手微微一用力,那封折子瞬间化成齑粉扑簌簌的落在地上。 秦真掸了掸曳撒上的粉末,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守在外面的侍卫,赶紧双手奉上捧在手中的流云披风。秦真接过,抬手压上鎏金扣,面无表情的朝外面走去。 刚出东厂,就见御前伺候的李公公穿着朱红夜色,带着一众小太监浩浩荡荡的朝东厂而来。 李公公这呼风唤雨的作态是新帝阴劭元特赐的,他就是要让秦真这缺把的人知道,都是宫里的奴才,朱红曳撒的麒麟服并不是只有他东厂头子才能穿。 他是皇帝,他想让谁拥有殊荣谁就拥有殊荣! 李公公提着曳撒上了台阶,对上秦真的时候努力挺直了腰杆,做出一副同他一般的气度来。 但李公公和宫里其他太监一样,都呵腰弓背,再怎么努力挺直还是像熟虾蹦线,弯着腰! 看着秦真那挺直的身影,李公公眼里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光:“秦督主,陛下觉得无聊,让你去陪他下棋。” 秦真目光如炬地睨了他一眼,见他双腿一软,若不是身后的小太监撑着身子,已经跪了下去。 这才淡淡地收回视线,颔首朝太极宫方向而去。 此时的太极宫可谓是歌舞升平,余音袅袅。 阴劭元斜躺在白狐皮铺就的地上,赏心悦目地瞧着歌舞款款,柳腰纤纤的美人儿。 大殿两旁按序排站着穿粉红宫装的宫女,每人手里挑着盏莲花灯,直站到了丹陛之下。 夜幕下,秦真提着曳撒,一步步上了太极殿。 新帝阴劭元躺在灯火通明的太极宫内,挑眉看着秦真。等秦真进到跟前,行礼拜见之后。 他不让秦真平身,而是指着秦真轻佻笑道:“朕今日才发现秦真长得竟然比这满殿舞娘还要妩媚。” 这话充满了嘲讽他的意思,秦真听了按捺下来,觉得和这样随时猖狂的臭虫没什么共同语言。 但他不反应,阴劭元就越想激他。 可是他忘了,眼前的人虽冷酷阴沉,却最擅长隐忍。况且他早年在文人士子心中树起的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还是秦真教会的。 是以无论阴劭元怎么拿话激秦真,秦真都是不卑不亢地态度。 阴劭元心中恼火,随即让秦真平身,使人摆了棋盘,开始和秦真下棋。 阴劭元当然不是诚心和秦真下棋的,而是借此想踩他一脚。 踩秦真的方式很简单粗暴,让人拿着圣旨去秦府把宋以真带进了宫来给他治腿。并且下令秦府的若是敢拒绝,直接以抗旨的罪名抓起来。 此时此刻,他是皇帝,他怕谁? 阴劭元和秦真下棋很赖皮,直接下令让秦真必须输给他。 饶是秦真再好的隐忍心性,也差点把棋子丢在他脸上。棋没下几盘,穿麒麟服的李公公就上前来禀报,说宋以真在殿外拜见。 秦真浑身气息一冷。 阴劭元洋洋得意的高声道:“宣!” 进宫的宋以真是假的,可阴劭元不知道啊。 在看着宋以真走进来的那一瞬间,秦真脸都黑了,感觉打脸打了一半的脸阴劭元,内心很高兴的对着走进来的宋以真道:“朕的腿有些无力,你给朕看看。” 第五百二十二章 秦真在把宋以真换出去的时候,自然想了万全的法子来应付阴劭元闹出的幺蛾子。 这个暗卫也是个会医的,虽然医术没有宋以真的好。但治个好的差不多的腿还是没问题! 阴劭元就是矫情,觉得他是皇帝,就该细养着。 却没想到细养着养出了一点儿懒毛病,整天觉得身子骨不痛快,总要宋以真进宫来看才行。 假装成宋以真的暗卫,端着宋以真以前对上阴劭元的性子给他看了腿。 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夫妻两,阴劭元觉得这脸打的啪啪啪,没有比为难宋以真然后看着秦真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更爽快了。 而秦真看着眼前那张脸,则有些心绪不宁。 殿内熏的香料像是全钻进了他的毛孔之中,让他闷的心里无比烦躁。阴劭元一边让假宋以真按腿,一边睨着秦真的状况。 见他蹙着眉尖,极力能耐,不免更爽快的命令宋以真用点力。随即 长臂一伸,把一旁打扇的宫女给扯到怀里,动手就揉捏。更加浓郁的熏香传来,秦真没忍住,奔到一旁捂嘴吐了出来。 阴劭元见状得意笑,这就恶心了? 他唇手并用的折腾着宫女,心里则在想太监没那处不能发泄。就算有了媳妇儿也只能看不能吃,如今他一边让宋以真服侍自己,一边上演一幅春宫图。 看秦真这样,肯定是觉得宋以真恶心了。 他嘴角一勾,恶心了才好,听说秦真以前不好发泄的时候,有虐杀女人的习惯。就算他再喜欢宋以真,不忍心虐杀她,总要虐杀别人。 他就要看看,宋以真亲眼见到秦真虐杀了别的女人之后,这宋以真是不是还这么一心一意的维护他? 打脸最好的方式不是打脸,而是巴掌啪啪抽在心坎上! 秦真一个劲儿的吐完之后,接过小太监送来的薄荷水漱了口。 回头瞧见阴劭元和宫女糜烂的场景,蹙了蹙精致的眉尖,对站在他身旁挑着莲花灯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见状,挑灯的手微微一晃。这个灯内有机关,里面装着能挑起情欲的香料。香料对着宫女的动作流进了烛火之中,莲花灯内升起了一股袅袅白烟,随即整个太极宫内都充斥着一股香艳的味道。 见阴劭元和宫女间的动作越来越癫狂,秦真嘴角一翘,用锦帕捂着嘴快步朝外而去。 而跪在阴少远一旁的假宋以真也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从太极宫出来之后,秦真这才拿开锦帕,险恶的扔给了跟随在身后的小太监。 此时夜色以深,秦真看了眼天色,拢着披风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出了宫,往秦府而去。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刚洗漱好,红纤就来禀报说华恒在院外,想亲自拜谢宋以真的救命之恩。 宋以真眉头一跳,看了眼镜子那还没怎么熟悉的容貌,想了想对红纤道:“告诉他,救他乃是缘分。如今他好了,缘分就断了。也不用当面拜谢!” 红纤闻言,转身出去回话。 “等等。” 宋以真叫住她,想了想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瓶药递给红纤:“把这瓶药拿给他,告诉他,身体还没好,这药早中晚各吃一粒。” 当红纤把药和话都带给华恒之后,华恒握着手里的白瓷瓶垂头一笑。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对着宋以真所在的屋子弯腰作揖。 之后才站直了身子,眸色深深地看了眼眼前的屋子,转身离开。红纤站在院子里,看着华恒落拓离开的身影,心中狐疑,这华恒到底是认出了夫人没有? 她将疑虑说给了宋以真听,宋以真沉思片刻,才道:“没有,他那种病的恢复期会出现幻觉和行动错乱。这点症状,我让照顾她的丫鬟告诉了他了。”所以他就算以为是自己,大概也只会当成是错认了人! 华恒在的这阵子,她避免和他撞见,一直深宅不出。华恒一走后,宋以真心里也委实轻松了不少。 到了午时她又带着红纤和新来的丫鬟碎雪一起出了门,至于红素此时已经在执行秦真交给她的任务! 那个因尿道感染的妇人已经不出血了,虽然挺着个大肚子,也要下地帮农活。 宋以真知道农家人将养的没那么仔细,只是嘱咐了那妇人若是觉得累就歇歇。毕竟适当的运动,对以后生孩子很有帮助! 宋以真见秋光好,准备带着两个丫鬟上山泡温泉。 红纤闻言,要准备软轿抬她上去,可宋以真却想趁着风光好,爬山运动运动。 红纤和碎雪都是练武的,半个时辰的路程走下来就跟玩儿似的。 至于宋以真,早年历练的多,走路也完全没障碍。 三人喜笑颜开的往山上走去,看见路旁的草药,宋以真决定下山的时候顺手薅一把,秋天也是采药的好季节啊! 玩乐高兴的三人丝毫没发现,一个青衫男子正坐在山上一颗枝叶繁茂的树上,目光穿过树木花草,定定地落在宋以真脸上。 山风吹起了他的衣衫,看起来有些落寞。 宋以真手上拿着一把薅来的草药,透过细碎的叶片,那张秀美陌生的脸若隐若现。 华恒从树上跳了下来,向救了他的一对老夫妻告谢之后,在原来住过的屋子里面留下了一些银票,这才从另一条小道下了山,回了汴京城。 当宋以真上山之后,得知华恒前脚刚走,微微愣了愣,随即丢开心里的念头,去了温泉池。 浸泡在热气氤氲的温泉池中,宋以真好似回到了秦府一般。脑中忽然想起了秦真那张容色生花的脸,难道是因为他体寒才选择了秦府那座有温泉的宅子吗? 宋以真把自己沉在水中,忽然想念夫君了怎么办? 正忧郁间,一只手忽然从水底伸出来抓住宋以真的脚踝。宋以真惊呼一声,抬脚就去踹。 结果两只脚都被抓住,她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偷袭她的人是谁。看清了人之后之后,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穿着白色衣衫,在水中对着自己妖冶一笑的美男子,不是她夫君秦真还是谁? 他怎么来了? 这年头在脑海中一闪,宋以真已经满心欢喜的扑进了他怀里,欢喜无比的蹭着他的肩头道:“我差点以为自己思念成疾,出现幻觉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秦真闻言,含笑那么一低头,当真是风情万种。宋以真看在眼里,顿觉鼻血流了两行。 秦真见了,伸手要去擦。 却被宋以真躲了开去:“别,等下糊你身上。” 秦真瞥她一眼,伸手替她擦掉了之后,把她搂在怀里这才问道:“最近过的好不好?” “挺好的,每天跟着红纤她们上山采药捡蘑菇,挺好玩儿的……” 她这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自己觉得好玩儿的事情,却发现秦真的气息越来越安静。 她扭头去看,见秦真脸色有些复杂。便忙问:“你怎么了?” 秦真闷声闷气的说:“没什么?” 枉他这些天相思成疾,可宋以真却玩的欢脱爽快,这样一对比,秦真就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正蹙着眉尖,生闷气的时候,又听宋以真说:“我跟你说啊,我救了华恒,可是一直避着没见他!” 秦真一听,眉目微轩,连嘴角都携了笑。 察觉到他的变化,宋以真暗自挑眉,看来男人也需要哄一哄才成。她搂着秦真的脖子,又问:“你怎么来了?还是大白天?” 秦真不欲将华老相爷和新帝阴劭元准备给他挖过通敌卖国的深坑,所以才借机把他支开汴京的缘由。只告诉她新帝让他来开县处理秋收上粮一事。 宋以真听了心里高兴:“那你岂不是可以多呆一阵子?” 见她眉开眼笑,秦真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才嗓音嘶哑的道:“能呆七八日。” 宋以真听的心满意足。 秦真握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揉捏,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握着她的手往身下去:“这些日子想你的想的紧,你先垂怜垂怜我。” 宋以真脸色一红,媚了他一眼,这才小声道:“回去我必须给你开几幅清心寡欲的药才成。” 秦真被她伺候的正在兴头上,闻言半睁开眼,眸光潋滟的叹息:“尝过荤腥的滋味后,见着你便管不住自己。” 他风情万种的含住宋以真的耳垂:“你大约不知道自己对我的魅力有多大。” 宋以真被他几句话就撩的春情泛滥,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可佛门箴言之终究抵不过他美色的眦达,最后只能在他怀中丢盔弃甲。好在秦真知道分寸,只想和她缠绵一会儿子,来弥补小离别的相思之意。 温柔缱绻的时光总是消磨的比较快,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竟然都黑了下来。 月色如霜,秦真抱着浑身较软无力的宋以真从温泉中起来。温泉水四周架着薄纱屏风,当中摆着一张软塌。 秦真将宋以真放在软塌之上,用柔软的布巾给她擦拭干净之后,这才给她穿好了衣裳。 宋以真神色慵懒的歪在榻上,半睁着眸子看秦真当着她的面换了衣裳。她打了个哈欠,半撑起身子对他招手:“我来给你擦头发。” 秦真求之不得的靠了过去,一头站了水的黑发垂在肩上,使他原本清冷的容颜都柔和干净了许多。 宋以真赏心悦目地赞叹:“好看的人真是一举一动皆如画。” 秦真受用的勾了下嘴角:“夫人才是最美的。” 这两人腻在一起的时候,宋以真总是发自肺腑的赞叹秦真,而秦真也总是打心底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宋以真更好看的人了。 大约是两情相悦的都这么磨蹭和肉麻,等两人把头发擦的半干出去,月亮都上了中庭。 这庄子上的佃户都是原顾家的人,是以秦真出去的时候都带了人皮面具。 宋以真仔细端详着眼前那张脸,对比之后还是觉得秦真的脸更好看。而且就这么看着,总觉得眼前是个陌生人似的。 好在两人眉目相对,眸子里的情谊总是骗不了人的。 宋以真觉得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吃晚饭的时候,宋以真特意让红纤去山下把她们腌的蘑菇拿上来给秦真尝尝味道。 “怎么样?” 面对宋以真求赞美的小眼神,秦真慢条斯理的吞下口中的食物,半晌微微笑了起来。 宋以真心情瞬间大好,又给他夹了一筷子:“我就说你会喜欢,来多吃些,你都瘦了。” 听着她一阵风似的话,秦真微微勾了勾唇。 他穿的是一身玉色竹叶暗纹的绢衫,用月白色四方软巾裹了发髻,在灯光中一身清冷凉薄的戾气全消,眉目柔和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儒商。 宋以真笑容可掬的瞧着他,恍然觉得若他们真是家里行商的顾夫妇。到时候他行商进药材,她就尾随在后头行医救人,这样夫唱妇随的日子也是无比圆满的。 “想什么?” 秦真瞧着她眼神变得梦幻起来,有些好笑的问道。 这声询问穿云破雾的透了过来,宋以真连忙回神,笑了笑。压下心头的想法,笑着问:“明日我们去开县转转如何?”她兴致勃勃的看着秦真:“听说有海棠花会,到时候我去买东西,你就跟在后头拎东西付银子。” 秦真应了话,宋以真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连忙狗腿谄媚的给他夹了些腌蘑菇,秦真垂眸看着碗里的山珍,唇畔也勾起了笑容。 晚上他们就宿在山上的,红纤和碎雪知道督主的讲究排场,屋内的一应东西都是全新的。 山上的夜晚比山脚下的要凉一些,宋以真心满意足的窝在秦真怀中找了个舒服的睡姿,这才闭眼睡了过去。 两人自圆房以来,都是同床共枕。 各自分开的这些日子,都有些怅然,觉得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好不容易团聚在一起了,便是寂静相拥,内心也觉得温暖。这一觉两人都是沉沉睡去,缓缓醒来。 太阳透过窗花照了进来,为了和自己的衣服颜色相衬。秦真给宋以真换的是水红色马面裙,外头罩着件白底绣花的衫子。头发用的珍珠掐丝的花冠,上了点淡妆,看着就是清水出芙蓉。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宋以真站起来,含笑回望着秦真。 他还是昨夜那一身衣裳,对比了两人的装扮,瞬间心有灵犀一点通,懂了秦真想和她衣衫搭配的心思。 她笑盈盈地凑了过去:“夫君这样打扮真好看,斯斯文文的像个教书先生。” 这么一顿夸赞,秦真心里很是受用。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挺直的身影带着一抹矜贵风雅的气度:“以后我就把全身的学问都交给咱们的儿女。” 他高兴起来,话匣子就关不上:“咱们的孩子,都要聪明伶俐才行!” 宋以真偏头看他,见他一脸自豪,便挽着他的胳膊笑:“成,我给你生两个。让你儿女双全,到时候儿子跟你学武,女儿跟我学医。” 她拉着秦真脚步轻快的往外面走去,山风佛过,两人衣裙翩翩:“名字我都想好,儿子叫秦宋临川,女儿叫秦宋双真,如何?” “秦宋?” 秦真先把前两个字在最里头琢磨了一番,最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将两人的姓氏揉捏在一起了。 心里头不免尝到了些甜滋味,名字虽然有些怪,但他的孩子总是要与众不同不是? 开县自然比不得汴京城的繁华,但靠着河,临河边全是飞檐翘角的吊脚楼。而且开县的城中央还栽种着一颗传说已有几百年树龄的海棠花,游玩起来倒是比汴京城多了一分与众不同的况味。 正是秋收的季节,大街上四处摆着应季瓜果吃食。红色的海棠花瓣随风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开县的人最喜欢在海棠花盛开的时节,邀上三五好友,欢聚在海棠树下,饮酒作乐,好不快意。 宋以真兴致高昂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看着一对对小儿女恩爱情浓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我跟你说,人海茫茫,谁也不知道你转身就遇到了谁?”宋以真勾着秦真臂弯摇了摇:“咱们这样也属于有缘人。” 灿烂的阳光照着宋以真明媚的笑颜,秦真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尖,慢悠悠的道:“我知道,是惦念一辈子的有缘人。” 他握住宋以真的手,十指纤纤,春葱似的嫩。生怕稍微用点力,就握断了。 秦真放软了手上的力道,与她掌心相和。 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两人相握的手,她手腕上带着的贵妃镯时不时曾在他腕臂上,带着些温润的凉。 秦真见周围的女子头上都带着海棠花,便牵着她来到树下,抬手折了一枝精挑细选的海棠花,簪在她的头上。 宋以真自己看不见,又怕伸手摸坏了花芯,只能询问他怎么样?好不好看? 秦真含笑点头:“好看。” 都说浓妆淡抹总相宜,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头上插根草也是清新可爱的,更何况是这样娇艳的花呢? 得了夸赞的宋以真美滋滋的往前头走去,海棠花树下人头攒动,周围还挂着许多的花灯,想来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风景更加热闹。 两人相携,围着海棠树下的小摊子转了一圈。 宋以真差点迈不动步子,没办法,海棠花树下的吃食太多。什么糖葫芦、炒栗子、烤红薯和臭豆腐,馋的宋以真口水直流。 臭豆腐的味道有些难闻,秦真有些嫌弃。 吃的不亦乐乎的宋以真见秦真拿锦帕捂着鼻子,一连生无可恋的模样就忍不住逗他:“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试试?” 看着她用木签子插着臭豆腐往自己嘴边送,秦真赶紧往后退。 他越退,宋以真就越来劲儿。 秦真蹙着眉头,对那块能把世界熏臭的臭豆腐带着深深的排斥。一边往后退一边担心宋以真跌倒,左右为难的时候,后背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秦真撞到人的第一反应是稳住身子,张开双臂把宋以真护在怀中。 宋以真莫名其妙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见秦真蹙着眉,一脸不耐的斜着地上。 宋以真低头看去,乍看有些吃惊。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趴在地上,眼巴巴的逮着秦真的衣摆,唤了声表哥。 秦真脸色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收回衣摆,扭头去看宋以真。见那块臭豆腐落在了她的衣衫上,一团油渍沾在白底绣花的衫子上特别显眼,连忙用锦帕去给她擦衣裳。 宋以真的心思则全落在那少女身上,她刚才喊秦真表哥? 她打量着已经从地上讪讪爬起来的少女,这个少女眉眼生的清秀,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挺单纯的,穿着也是朝清新怡人的方向去的。 见那姑娘眼巴巴的望着秦真,宋以真转眼,见到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姑娘是顾家的表妹。 她转了转眼珠,笑隐隐地上前对着姑娘笑:“怎么样?摔着了没有?” “多谢表嫂,音儿无事。” 原来叫音儿。 得知对方姓名,宋以真心中有了底气。正在想怎么开口打发她的时候,秦真却蹙眉盯着她衣裳上的油渍轻声道:“衣裳弄脏了,我去给你买一件来换上。” 话落,竟然对那音儿视若无睹的牵着宋以真往前面走去。 音儿看着两人相携离开,不由自主的提脚追了两步,却被身后的嬷嬷拉住:“小姐,你偷偷跑出来已经犯了忌讳。更何况老爷交代过,你不能见表少爷。” “我……”音儿可怜兮兮的望着秦真呵护着宋以真离开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羡慕:“我……忍不住。” 嬷嬷叹了口气,这个小姐对表少爷一直存着爱慕心思,但表少爷历来只把她当妹妹。取了妻子以后,更是离他们小姐远远的。这傻孩子,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心里头没有她吗? 还是乘早把小姐带回去,免得待会儿闹出不好看的笑话出来,让两人都难堪。 嬷嬷打定了注意,便想着法子把音儿带了回去。 第五百二十五章 而这边,秦真已经带着宋以真进了开县最大的成衣铺子。给宋以真挑了件鹅黄色的衫子给她换上:“料子不太好。” 开县城内的店铺各家掌柜东家都是相熟的,成衣铺子的掌柜听了秦真嫌弃的话,嘴角直抽抽。这可是十两银子一尺的上好云缎,竟然还不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料子才能入这顾公子的眼? 他看了眼秦真,见他和平常穿戴一样,但那目空一切的模样算是开县的头一份。 掌柜的诧异,笑问了句:“顾掌柜这是发家了?所以瞧不上店里的东西?” 秦真佛了佛衣袖,不急不慢的答:“世上再好的东西捧在我夫人面前,我都能挑出不满意的地方。” 掌柜的:“…………” 他忘了,这个顾公子是个顶顶疼媳妇儿的人,但这么狂妄的话还是头一次听见。 秦真不在理会掌柜,只抬眼等着宋以真出来。 里面的帘子被红纤捞开,宋以真款款走了出来。鹅黄嫩绿的颜色极衬她,瞧着便像是初春绽开在枝头的花。 秦真见她穿着好看,目光这才满意了些。 他上前去牵宋以真,两人相携离开。刚走出铺子没几步,便见前方闹哄哄的围着一群人,说什么羊癫疯发作,快跑开,免得传染人。 宋以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朝前面走去,秦真见状,蹙了蹙眉尖也跟了上去。他知道宋以真的性格就是见着病人就走不动道! 等他追上去的时候,宋以真已经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旁边的人都围的远远的不敢过去,宋以真见状,连忙跑了过去。见那小孩翻着白眼,四肢不停地抽搐,连忙让碎雪过去帮忙捏住他的下巴,以免咬断了舌头。 碎雪想也没想,直接伸手卸掉了小孩的下巴。 宋以真被她犀利的手法震惊了一下,然后稳住心神去检查那小孩的状况。 “谁认识这小孩?知道他发病多久了吗?” 宋以真一边检查一边大声问道,有一个女娃娃从人群中怯生生的跑出来说,这是他同伴,他们一起玩,然后他忽然就开始抽搐起来。 “他平时也这样抽搐吗?” “没有,没有,今年才第一次。” 听了女娃娃的话,宋以真让女娃娃回去叫这孩子家的大人过来这里。仔细检查了这小孩子的情况。宋以真确定和小孩不是羊癫疯发作,而是癫痫。好在这次是小发作,属于典型的短暂意识障碍。 宋以真从衣袖中摸出银针,开始扎针控制癫痫发作的症状。 等着小孩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让人把这小孩抬去医馆。这时,秦真淡道:“抬回药铺!” 宋以真愣了一下,碎雪已经抱着小孩子朝顾家的药铺跑去。 这时候宋以真才反应过来,对秦真灿烂一笑。抬去顾家药铺自然是更好,这样她可以大展身手。 顾家药铺就在海棠花树下,从这里过去没多远。 碎雪把小孩抱进店里之后,宋以真便拿起笔墨开了一幅药方,让人抓了给那小孩吃。 没一会儿,那小孩儿的父母也匆匆赶来。 看打扮,好像是哪家的下人。 得知孩子得救,连忙要跪谢宋以真。 宋以真赶紧把两人搀扶起来,仔细询问了发病使,心里这才有了结果。 癫痫是慢性反复发作性度那湛脑功能失调综合征,属于神经系统疾病之一。发病率会随着年龄而逐渐降低,一岁左右患病率最高,到了十岁以后会逐渐降低。这小孩已经长到七八岁,只要好好调养,以后问题不大。 宋以真结合小孩的情况,重新开了幅调养的方子给那对夫妻:“这个药一开始服用小半碗就可以了,等明年的时候服用一碗。这病得细细将养,骤然停药很可能会让病变重。一碗药的量服用到十岁左右,再慢慢减少成半碗。到了十二岁上头,就开始停药。” 她看着那对夫妇,嘱咐道:“他的病不严重,照我的法子服药,十二岁上头就能全好。” 那对夫妇听了面色大喜,随即那妇人有些为难,弱弱问道:“这药会不会很贵?”她捏着袖子,祈求看着宋以真:“我们一家都是奴才,要是这药太贵,只怕吃不起。” 那妇人忽然跪在宋以真面前,磕头道:“请夫人可怜可怜我们一家子都是奴才,行行好,赏我们一点药材。”说着,还要拉着自家男人也给宋以真跪下! 宋以真皱眉,目光从妇人头上的金簪子和手腕上的金手镯上面划过。她向来给穷苦人家开的药方都是捡着实用便宜的普通药材来开。 就这调养癫痫的药,一年吃下来也不过二两银子。这妇人身上的行头换药都还绰绰有余,怎么就要她可怜赏药了? 宋以真当即有些不高兴,还没等她发作,秦真已经上前揽着她,神色晾晾地盯着跪在地上磕头的那对夫妇。 红纤站在一旁替两位主子开口 :“看你们的行头,也是管事一类的奴才。一般管事的一个月有三钱银子,会吃不起我们夫人开的平价药!” 那夫妇一看红纤说出了两人的来历,脸色一白。 碎雪直接把两人丢了出去:“诊金十两,拿银子换你儿子。” 看着碎雪人狠话不多的样子,宋以真心中舒了口。偏头有些委屈的看着秦真:“我看起来很像肥羊?” 秦真古怪地看她一眼:“医人的时候看起来人傻钱多的样子。” 宋以真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他腰间肉,疼的秦真皱眉,只好换了话:“夫人还是心太软。” 宋以真听了好话,脸上这才笑开来。 救人差点被当肥羊宰的插曲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华灯初上,站在街头一眼望过去都是红色的灯笼。灯光绵延不到头的光景,让宋以真很是兴奋。 毕竟这样的场景对她而言,都没见到过几次。 她拉着秦真像个小孩儿一样,四处游玩。虽然白天来过一次,但晚上的景致又不相同。 第五百二十六章 沿途叫卖花灯的多是海棠花型的灯,宋以真瞧着漂亮,共买了四盏花灯。除了秦真,红纤和碎雪两人都有一盏。 红纤和碎雪拿着花灯有些受宠若惊,她们是秦真自小培养的暗卫,不缺钱财,但每天都是活在刀光剑影之中。 这第一次拿着花灯,两人都有些傻,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把手上的花灯怎么解决才好? 一看秦真提着花灯,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两人心里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看着主仆三人同一款的懵逼脸,宋以真噗嗤一笑,捂着嘴对红纤和碎雪道:“你们一看就是缺少幼年的孩子,得了,今天晚上你们也不用跟着我和夫君,你们就好好逛一逛吧。”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和几粒碎银子,分别塞在两人手里:“小摊贩一般用的都是铜板,这些碎银子倒也好找零头。看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尽管买。” 看着宋以真笑意盈盈的样子,红纤和碎雪都有些愣住。 觉得此时此刻的宋以真有点像发过年前的长辈,两人心中都有些暖。宋以真看两人傻乎乎的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去玩吧。” 话落,转身看着同样拿着花灯的秦真,促狭道:“怎么样?本夫人今晚也带你乐呵乐呵?” 灯光朦胧的掩映着秦真白璧无瑕的脸,他垂头瞧着宋以真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动神色的对红纤和碎雪使了个眼色。 红纤和碎雪见状赶紧转身离开,秦真见状,嘴角一挑:“有劳夫人了。” 宋以真笑了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方蓝色的帕子塞进他手里:“我闲来无事绣的,绣工不好,你别介意。” 秦真低头,两只微胖的蜻蜓落在蓝色的帕子上,连朵荷花也没有。若放在平时,这样的帕子,秦真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此时他却欢喜极了,翻起帕子看了又看,最后才翘着唇,珍惜无比的把折好的帕子放在了怀中:“我很喜欢。” 宋以真闻言也欢喜极了,这个夜色似乎都被地上的灯火连天照亮了许多。 不远处,本该随着嬷嬷回府的音儿却咬唇看着眼前的一幕。为什么会这样?小时候海棠花开的时候,也会如此的牵着她来赏花,为什么转眼一切都变了? 音儿眼里闪过一丝不甘,正在这时,秦真微微抬头,眸光凉凉地睨了她一眼。 那一眼,冻的音儿直打颤。 秦真收回目光,笑意温柔的牵着宋以真离开。 而人群中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七八个人,他们虽然穿着布衣,但浑身充满生人勿进的杀气。顷刻间就混入人群中,把偷偷跟在秦真和宋以真两人身后的音儿等人隔开在了人海中。 音儿无法,只能不甘心的看着秦真和宋以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却无论怎么往前都冲不散拥挤的人群。 嬷嬷见状也松了口气,轻声劝道:“小姐回府吧,先前也看到了,顾少爷对夫人是一心一意的,咱们跟着也没用。” 想起在街上看到的一幕,音儿有些不情愿的道:“她不过会点医术,有什么好的。” 嬷嬷叹气:“表少爷喜欢,就什么都好。” 音儿闻言,有些不悦的瞪着嬷嬷:“嬷嬷你是跟着我的,没得总往他人脸上贴金。”话落,一甩帕子往回走。 嬷见状,心里微松了一口气,忠言逆耳,但愿小姐能听得进去。 没了尾巴跟着,秦真心思爽快了许多。 但想着阴魂不散的音儿,他脸色阴了阴,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需要尽早解决才好。 见宋以真兴趣盎然的在前头挑拣着小孩子玩耍的拨浪鼓,秦真对着身旁伪装成平常百姓的暗卫道:“让邓有才替她女儿寻门亲事。”邓有才乃音儿的父亲,是开县数一数二的土坤。 “是。” 暗卫领了命令,转件消失在人海之中。 “这个如何?”宋以真回头摇着拨浪鼓对他笑:“这上面的画好玩儿。” 秦真走过去,拨浪鼓上面画着小儿戏水图,倒是生动天真。 他又低头瞧了瞧其他的拨浪鼓,有放风筝的,骑木马的,捉蝴蝶的,最终还是收回目光选了宋以真刚才拿着的拨浪鼓。 大抵怀孕之后,看见什么可爱的东西都想买一份屯着给孩子用。 秦真被宋以真带起了兴致,也挑选好些用草编的蚂蚱却木头做的小玩具。 等满载而归的时候,月亮已经上了中庭。 第五百二十七章 好在城里也有顾家的宅子,两人把东西全都搬了回去然后歇息了。 秦真这次来开县领的是秋收上粮一事,第二日就揭了人皮面具,带着东厂的锦衣卫去了县衙。 县令吴长带着人谄媚恭迎,茶上的是雨前龙井。 秦真饮了口茶,见县令吴长谄媚狗腿的模样,神色漠然地掀开了摆在面前的粮册。 县令吴长见状,有些诧异,他以为这东厂督主前来巡查,不过是做做样子。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查看,心中顿时一虚,但见堆成山的粮册,心中又一定。 就算亲自查看又如何,他这账做的漂亮极了,就是户部尚书宋潜来了也挑不出错。 见秦真看完手中的册子,随意的又抽了两三本,心里顿时大定。大约一盏茶之后,秦真“啪嗒”合上粮册,气定神闲的抬头看着吴长:“吴县令这账做的漂亮。” 吴长听被夸赞,忙笑:“都是托督主洪福!” 秦真斜着眼睛看他,冷笑:“本座给你狗胆搜刮民膏民脂?” 吴长一听,顿时两股战战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督主饶命,督主饶命,下官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秦真冷哼:“让百姓多上三成粮食,一成上交国库,两成中饱私囊,好一个逼不得已!” 吴长一听,吓的浑身打颤,他只看了几本粮册,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真看似随意拿起的粮册,实则都在心里计算过的。 这个县令做账委实不高明,本本做的一样,看一本就等于看了全部,亏他还信誓旦旦觉得就是户部尚书宋潜来了都看出不出。 是谁给他的勇气?? 秦真对于这种贪官最见不得,他虽然想夺天下,但不想夺个千疮百孔的天下。 秦真甩了吴长一脸粮册,让人把他打入了大牢之后,又派手下的番子去清点粮食,多出来的都还给百姓。 吴长的妻妾得知他入狱的消息全都吓的不行,只有吴长的宠妾玉夫人很淡定。 她站出来出了注意,她从吴长口中听说过新帝和东厂不和,于是让正室吴夫人带着金银珠宝去汴京。 寻到西街御前伺候李公公的宅子,期望能从新帝那边入手把吴长救下来。吴长后宅女眷的天,吴夫人闻言,赶紧带着金银珠宝进了汴京! 吴家女眷的动静没逃过秦真的眼,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秦真依旧面无表情。新帝不是忙着给他造通敌卖国的证据吗?给他找点事情做也是不错的。 不过光捞一个吴长可还不够,想到这里,秦真眸光一冷,对身旁的番子道:“好生审问吴长,逮着线索狠狠地挖。” “是。” 东厂番子是挖消息的能手,得了秦真的命令,番子很快就从挨不住刑罚的吴长挖出直指华相爷的线索。 秦真冷酷一笑,且看你们自顾不暇,还如何算计本座? 在开县的时日,秦真过的很忙碌。 白天穿上金衣曳撒是凉冷无情的东厂督主,晚上带上人皮面具便成了温柔小意的顾家公子。 有秦真陪在身侧,宋以真日子过的圆满滋润。 唯一不好的是开始孕吐了,吃什么吐什么,几日下来就消瘦了不少。 秦真看的心疼,看着她眼底下的乌眼圈闷闷不乐的道:“干脆不生了。” 宋以真没好气的看着他:“生,必须生。” 秦真剥了一颗好不容易寻来的葡萄塞进她嘴里,眉头纠结在一起。他从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会这么辛苦,每日光看着她吃了吐,吐了吃,明明吃不下还要硬塞就觉得难受。 更何况他从暗卫找来的《孕妇忌事》中还得知孕妇后期会大腿水肿,脾气不好,最最要紧的是妇人生孩子都是从鬼门关上走一遭。 秦真心底真的很怕,也舍不得宋以真受这般的磨难。但看宋以真虽然清瘦了不少,可每次提到腹中的孩儿都一脸笑意的模样,话终究是没说口。 只不过暗地里,早就派番子出去打探各地最好的产婆,到时候全请来给宋以真接生。 宋以真得知这件事,简直是哭笑不得。 她抓着秦真的手,叹气:“我就是大夫,看把你急的。况且,你把产婆全找来了,其他人生孩子怎么办?” 秦真不以为意,宋以真看他神色凉薄,便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着秦真收了网罗天下产婆的决心。 秦真半晌才不情不愿的答应,虽然如此,查产婆的行动依旧没停。 后来得知汴京城有一个最好的产婆,还是宋以真手底下教出去的,这才真正歇了心思。 第五百二十八章 秋收上粮的事情快落下帷幕,但因为吴长牵扯出来的事情,可让新帝阴劭元愁坏了脑子。 华老相爷是他唯一可依仗的人,万万不能倒下。焦头烂额的新帝,为了保住华老相爷可谓绞尽脑汁,无奇不用。 要保住华老相爷,吴长就不能定罪。 更何况吴长正室还在玉夫人的授意之下买通了御前伺候的李公公,保住吴长的小命倒是轻而易举。只是吴长被撸了官职,成了平民。 而华老相爷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的时候,秦真已经回到了汴京城。 东厂督主的座驾白日里启程,排场浩大不说,还有百姓相送。 而秦真却带着人皮面具在顾宅中陪着宋以真吃饭,晚上,他离开的时候,宋以真瞧着并未有依依不舍的模样,而是站在院中朝他含笑挥手。 看着宋以真从容的模样,秦真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他突然间就不想离开了,好不容易平息下心里的浪头,秦真大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像是热烈的火苗,熊熊燃烧着宋以真的心。 宋以真眼眶发热,伸手推了推他:“快走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话落,秦真却将手臂收的越发紧了。 宋以真听见他的心跳声,微微闭了闭眼。秦真叹息了一声,松开手臂,又舍不得的抚着她的后劲往自己怀里压:“记得想我。” 宋以真“恩”了一声,秦真又叹气:“算了,还是别想我。思念的日子太过煎熬,还是让我想你好了。” 宋以真闻言眼眶一热,从他怀中退出来,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哽咽点头:“好。” 秦真最终还是走了,红纤拿着披风为她披上:“夫人,夜里凉,还是回去吧。” 不知站了多久的宋以真这才回神,拢着披风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屋子。 开县换了父母官,一切似乎又变得平常起来。 而坐在龙椅上的新帝阴劭元,最终保住了脱掉半层皮的华老相爷。 秦真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心,微微翘唇,身下的半层皮就留给华恒来扒。想想根深蒂固的华府,彻底从内部崩解秦真便觉得心中快意无比! 秦真离开的第二天,邓音上门拜访。 得知顾家表哥已经出门行商之后,内心怅然不已。她爹邓有才前阵子为她定了一门亲,两家门当户对,对方的儿郎也是个好的。但和心心念念的顾家表哥比起来,邓音却总觉得不是滋味。 今日来庄子上做客,本想垂死挣扎的见一见顾家表哥。万一得到表哥的怜惜,她岂不是能称心如意? 却没想连人都没见着。 宋以真兴头不大好的歪在躺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邓音的小女儿情怀。 虽然肖想的不是她男人,但前一回邓音扯了秦真的衣摆,这让宋以真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索性也不管邓音在那坐着,自个儿回屋睡了午觉。 邓音自讨没趣的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起身离开。坐着的马车刚入开县城门,驶入了街坊就被人盯住了。 吴长宠妾玉夫人坐在茶楼上,看着邓音的马车停在了顾家药材铺子上,然后悻悻然的带着丫鬟散步回家。 她算计一笑,对着身旁的丫鬟吩咐了两句,那丫鬟便提起裙角下楼,穿过街道,敲响了离邓家隔着一条街的成家宅院。 这座宅院里的主人和吴长是亲戚,吴长下台他也受牵连了不少。吴长对东厂深恨入骨,又心心念念的想重杀回朝廷。 玉夫人是被吴长杀了夫君抢来的,本来看不上他,但是这一回他想借着吴长的手往高处爬。 于是替吴长想出了巴结新帝的办法,玉夫人知道新帝喜欢已婚妇人。而且一直对东厂秦真的妻子心心念念,这吃不到的最是馋人。 于是她想出了办法,借邓音的手把同样会医术,又嫁作他人妇的顾夫人给弄进宫里去。 吴长得了她的计策,有些迟疑。 玉夫人却冷笑一声:“想往高处爬就得做狠事,再说了,御前伺候的李公公都被咱们打点好了。到时候人一入了宫,就顾家这样的商贾难不成也敢和皇家争夺?” 她伸手点着吴长的胸口,红唇一勾,妩媚动人的笑:“到时候老爷在皇上面前得了脸,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能把东厂那太监踩在脚底下。”提起秦真,似乎玉夫人比吴长还咬牙切齿! 吴长被玉夫人说的梦幻翩翩,富贵险中求,当即就赏了玉夫人一枚金簪,让她去办理此事。 玉夫人看着手里的金簪,冷冷一笑,区区一枚金簪就能满足她? 第五百二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邓音收到了成家小姐送来的帖子,说让她去品秋茶。 邓音和成家小姐成英,因为名字同音,素来就玩的好。 又想着自己过了秋就要嫁人,于是央求了邓有才的同意,便准备赴约。 而此时的宋以真则完全不知道,自己躺在家里,都能祸从天降! 闺阁女子的聚会,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品论衣裳首饰。 因成家的宴会只请了邓音一个人,气氛倒是融合,没有寻常的攀比。 至于小算计那是必须有的,成英在玉夫人的授意下,先把邓音身旁的嬷嬷丫鬟支开,又一直把话题往顾家公子和顾夫人身上带。 又说两人是如何如何的般配,还说顾夫人在赏海棠的时候大展身手,才知道医术居然如此好。 说顾家公子娶了顾夫人真是绝配,这话听的邓音不高兴了,立马甩了脸子要回去。 她喜欢顾家表哥成英是知道的,这一次见面居然如此挤兑她。 成英见她生气,连忙笑吟吟的拉住她。好言好语的哄了一会儿,才道:“你都定亲了听这话还难受,证明你心里还是有你顾家表哥的。不如咱们去求求顾夫人?你顾家表哥常年在外行商,这身边肯定要有人照顾。顾夫人怀着身孕,你去求求她,指不定就同意你给顾家公子做妾。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就能跟在顾家公子身旁照顾他了?” 邓音听了心动,成英的话正中她的心思。 可是……要她去求情敌,还是放不下脸面。 但又听了成英说什么‘千金难买你喜欢’‘若不拼一把就要和情郎分散,不如放下身段去求一求,万一成了呢?岂不是就能和顾家表哥双宿双飞了!” “双宿双飞”彻底打破了邓音的底线,当即就带着成英避开了自家的嬷嬷丫鬟,偷跑出了开县往宋以真所住的庄子上去了。 两人出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等到了庄子上的时候,宋以真已经洗漱准备上床歇息。 听说邓音带着个姑娘来了,有些诧异,还是让人请了两人进来。结果邓音“噗通”一声跪在宋以真面前,就要宋以真成全她和顾家表哥的一番情义。 宋以真皱眉,盯着邓音道:“这是你的一厢情愿?还是你和你顾家表哥的两厢情愿?” 虽然她不是真的顾夫人,但觉得若是顾家公子背着妻子和表妹有首尾,她心里替那个和自己相似的女子有些打抱不平。 成英记得玉夫人的话,一进屋就默默站在一旁当布景板。 而邓音则哭着说,自己和顾家表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顾家表哥肯定也愿意纳她为妾的。 而且她可以不要名分,只想和顾家表哥长相厮守。又说顾夫人身怀有孕,不能照顾顾家表哥,如果念着顾家表哥的好就该给他纳妾。如果不纳就是不关心夫君的身体,如果不成全她,就是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宋以真听得三观碎裂,没想到这邓音居然如此没有节操。 横竖都说是她的不对,宋以真揉揉脑袋,冷笑:“你仗着爱人的名义来求别人成全你和她夫君的情爱,未免有些太理所当然。” 她说完这话,不打算和邓音说话。 直接让碎雪把两人丢了出去,不许靠近她的房门一步,随后又让红纤派人去给邓有才传话,让他来接自己的女儿。 做好这一切,宋以真才躺在床上,觉得脑袋被邓音的三观炸的有些疼。 长夜漫漫,一时无心睡眠,不免就想到了秦真,万一哪一天有个女人这样跪在她面前求她成全她和秦真咋办? 宋以真觉得自己或许会忍不住给那女人一刀,或者给秦真一刀? 不过一想起秦真那冷无无情的模样,心中还是笃定在她动刀子之前秦真已经先对那女人刀子了吧? 但万一呢? 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宋以真越想越睡不着,索性坐起来问红纤邓有才来了没有? “邓家得了消息立马出城,还让下人回话,说惊扰夫人罪该万死。回去就绑着邓音嫁人。”红纤回道:“那成家姑娘是吴长的远亲……” 红纤把秦真怎么收拾吴长的事情一一道来,宋以真听了,总觉得是来者不善。 碎雪不爽快:“奴婢直接把两人杀了算了。” 宋真赶紧拦住人狠话不多的碎雪,又语重心长的教育她杀人是犯法的。但碎雪不以为意,在她心里,东厂杀人从不犯法。 更何况她手上沾染了的人命不是一两条,她神情古怪地看着宋以真,觉得督主取的媳妇儿真是个异类。 夫人这样宅心仁厚的性格感觉背叛了全东厂一样,但算了……夫人给她买了海棠花灯又给了银子买零嘴,夫人性格背叛了督主没关系,掰回来就好了。 于是被碎雪反教育怎么才是合格的东厂门人的时候,宋以真内心是抗拒的。 虽然她知道东厂办事手段很不光鲜,但她也知道倾轧在朝堂的人没有手段是光鲜的。但被教育怎么心狠手辣,她还是很抵触的! 红纤看不下去,制止了碎雪,并且把碎雪撵了出去。 “碎雪自小是这样,还望夫人别介意。”红纤就是个老好人,谁做错了事情都是她提点和擦屁股。 宋以真闻言摇了摇头,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今日碎雪的毫无顾忌的一番话,让她不得不直面一直压在内心的问题。东厂行事与道德相驳,她的内心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谜一般的内心活动被红纤看穿,红纤替她揉着额头,轻声道:“主子有一颗为民的心。” 宋以真睁开眼,不期然想起秦真熬夜批奏折的日子。他虽然做着谋逆的事,但却用自身的权利出了利国利民的政策,这样的人真是矛盾! 宋以真微叹了口气,还是觉得心绪复杂。 幸好没过多久邓有才和成家的人就来接人了,他们的到来打散了宋以真胡思乱想。 因为邓有才来的匆匆,马车没套好,半路出了意外。马车失控的时候,是成家的车夫驾着马车挡住了邓家失控的马车。邓有才因此安然无事,成家的车夫则被轧断了几根肋骨。 被抬进来的时候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宋以真得知自然是要出手相救。这一出变故,让邓、成两家接人的事情往后压了一天。 断掉的肋骨扎进了心肺,要救命只能做手术。 但这天底下能做开腔手术的除了宋以真别无他人,宋以真也知道这个顾忌,所以在救人的时候只留下了碎雪,并不许任何人接近。而红纤则去打理邓、成梁家的人。 红纤觉得事情蹊跷,便出去询问了一番,得知和车夫一起来的管事竟然就是海棠花会上被宋以真救了的那癫痫小孩儿的父亲。 当即就对成家人没什么好映象,又让人去查了邓有才马车一事,发现的确是意外。而那车夫之所以会被轧断肋骨,则因为车夫的娘在成家太太面前落了他媳妇儿的脸面。 红纤觉得成家真是一群臭虫! 第五百三十章 开腔手术花了两个时辰,总算是保住了成家车夫的命。 宋以真放下手术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碎雪说:“这人要留在庄子里观察,看看术后恢复的怎么样。” 碎雪站在那里没回答,宋以真知道她不爱说话,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嘱咐此人的术后修养,等收拾好了带血的棉花转身,却见碎雪一脸‘一言难尽’地表情站在那里。 她奇怪:“你怎么了?” 碎雪回神,一脸钦佩的看着宋以真:“救活一个人原来这么麻烦。” 宋以真感叹:“可不是,这人就像机器,哪里坏了补哪里。可补人不像补衣服那么简单。所以咱们平时还是要好好养生,注意身体……” 宋以真正在和碎雪说养生的时候,碎雪忽然一敲拳头,肯定道:“以后杀人还要干净利落点,不能让对方苟延残喘的跟大夫添麻烦!” 宋以真:“…………” 总觉得每次和碎雪说话,总有奇怪的地方混了进来! 招呼邓、成两家的人有红纤就够了,宋以真治好了人直接回屋。碎雪打来水给她沐浴,洗净一声的血腥气。宋以真又用了一碗燕窝粥,这才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宋以真醒来的时候,红纤来回话,说邓有才在门外拜见。 宋以真想了想,还是起身接见。 邓有才是个四十左右的商人,一身圆滑气息在宋以真收了个干干净净。 他见了宋以真直接要下跪请罪,宋以真连忙让红纤将他扶了起来。这事儿说起来是冲她来的,也不是冲她来的。 宋以真没多话,只让邓有才好好教育教育邓音。仗着自己一厢情愿就不管不顾的要拆散人家的夫妻情谊,委实要不得。 虽然宋以真笑语和蔼,可邓有才却吓出了一声的冷汗。宋以真瞧了他一眼,便让他带着邓音回去。 “夫人,那成家的车夫?”邓有才神色迟疑的问道。 “他伤势太重,贸然抬动会有生命危险。” 好不容易才救活,若是因术后并发症送了性命,委实有些前功尽弃。宋以真医者仁心,自然不能放任病患不管。 可邓有才觉得一个赶车的下人,实在当不得宋以真如此做。 就算宋以真被苏越泽弄的失去了记忆,但被现代教育出的仁爱慈心和人人平等的观念还是在的。大概这点就是她和这些古代人最大的区别! 邓有才见宋以真注意已定,也不好多说什么。 留下了许多药品赔罪,便带着邓音和成英离开。成英离开的时候,本想留下一个成家丫鬟来照顾车夫,却被红纤拒绝。说等车夫伤势稳定下来,他们自然会派人将他送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成英只好带着人离开了。 邓有才一上马车,就怒甩了邓音一巴掌:“孽障,要作死也别拉着全家给你陪葬!” 邓音捂脸哭,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为何这样发怒?又想着自己对待顾家表哥的一颗真心,在昨夜被人唾弃的踩了又踩,一时想不开,竟然跳了马车。 邓有才没拉住人,邓音跳马车撞到了头,流血昏迷不醒。邓有才见状,连忙让人给邓音止血,却不敢把邓音带回去求宋以真救治。最后只能咬牙带回了府中,这才叫了大夫来医治。 成英本来心里还惴惴不安,怕自己挑唆邓音的事情被邓有才发现,一听邓音跳车摔晕了之后心里特别高兴,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邓音的情况被人传到了宋以真耳朵里,宋以真想了想,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瓶药粉交给红纤:“找人给邓有才送过去,就说治疗撞伤很有效,且不会留疤。” “自以为是的人死了最好。”碎雪看不过,开口:“她要不撞伤,我还想套麻袋把她一顿!” 宋以真和红纤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觉得碎雪的路子太野了,想到这里,宋以真不免又语重心长的教育碎雪,凡事以和为贵。 更何况邓有才是秦真的属下,秦真时时犀利的对待属下,她这个督主夫人自然要走温和路线,这样才能替他收拢人心,做个贤内助! 一向被东厂以粗暴手段教育长大的碎雪对宋以真的话不以为意,但觉得夫人要为督主做个贤内助的想法是很好。于是压下心底的叛逆,老老实实的听了话。 看着碎雪不以为然的表情,宋以真叹了口气,知道要掰正碎雪道阻且难! 宋以真用过早饭去检查车夫的身体时,车夫已经醒了。车夫看着眼前这个眉目秀婉的夫人,感激不尽,若不是她,自己只怕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宋以真对他温和笑了笑,好在恢复的不错,暂时也没发热的症状,让人喂他喝了药,这才走了出去。 红纤欲言又止的跟在宋以真身后,宋以真停下步子,笑看着她:“怎么了?” “夫人心善济世救人,但……”红纤低头恭谨道:“但这开腔的手法若是传出去,只怕人人都会猜疑夫人的医术和身份。” 宋以真闻言一笑,伸手拍着红纤的肩膀,笑容可掬的道:“红纤说的对。” 她的肯定让红纤微微红了红脸,因为她们一直以为执行任务只有完成和完不成两项选择,从来没想到自己的提议居然也会有人听进去。 心里正异样间,又听宋以真笑眯眯的说:“所以我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他完全昏迷不醒。他根本不知道我给他开腔做了手术,而且在用药的时候,我也加了去疤痕的药。所以红纤请放心,等他好了,只会以为在咱们庄子上养了一段时间的伤。” 看着宋以真笑容灿烂的脸,红纤怔仲,夫人真是……聪明伶俐,但也……没心没肺的样子。 “对了,我总觉得成家车夫的事情有些巧合。你查的怎么样了?” 红纤将车夫是被人推下车的事情告诉了宋以真,宋以真蹙眉,觉得那癫痫小孩儿的爹娘委实有些可恶。 索性那车夫保住了性命,红纤深有同感的点头,让邓有才回去仔细查了查成家的底细…… 话说成英一回去,就见玉夫人坐在她的闺房中。 “事情办的如何?” 面对玉夫人的询问,成英将事情一字不漏的说给了出来。玉夫人在听到车夫如愿被救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恶心的神情。 若说她最讨厌什么,那就是会医术的女人!也不怪她要用顾夫人来为自己铺路! 她放下茶杯,冷冷一笑:“此事你做的不错。”她顿了顿又道:“但这事肯定邓有才会起疑心……” 成英脸色一变,玉夫人又道:“你且放心,此事我收拾的很干净。就算他怀疑你挑唆邓音,也不会查到任何证据。” 成英闻言点了点头,有些期盼的看着她:“玉夫人那我和吴约哥哥的婚事?” “放心,我回去就让老爷来提亲。” “谢谢玉夫人。” 看着成英欢喜的表情,玉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尖讽,这些个蠢货,竟然还妄想着情爱。 这世上啊,只有权力才能给人安全感。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三日后,我会派人混在成家下人中去接车夫。”玉夫人又道。 成英闻言,忙不迭点头:“玉夫人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玉夫人闻言微微一笑,这才从凳子上起身,施施然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成英忐忑的声音:“玉夫人,我……我在家等着吴伯伯来提亲!” 玉夫人讥讽开口:“那你可要打扮漂亮些。” “我一定会!”成英握拳。 ………… 一街之隔的邓府。 当邓有才接过宋以真送来的药时,感激涕零,夫人一手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他是知道。但完全没想到邓音在闹了一场之后,还能得夫人出手。 邓有才为了报答宋以真,又派人挑选了好些稀有的药材给宋以真送去。 远在汴京的秦真得知了宋以真的一举一动,微挑起唇角笑了笑。他的宋以真啊,还真是容易心软。 不过这一次看在宋以真的份上,暂不处置邓音,若她还要作死,便送她去死好了! 他歪着头看窗外的夜色,眉心微微舒展。 新帝为了保住华老相爷,在他面前示了弱,这批红的差事虽然没回到他手上,但审核折子的班子里面有的是他的耳报神。 番子打探回来的消息,新帝一心一意的想弄死他,却总是被自己的雄心壮志憋闷着气。无处发泄的新帝,性格越来越阴鸷。弄死人的时候不比前太子差! 秦真眯了眯眼,觉得新帝这样两面三刀委实不好。 不如像他? 要做坏人就直接做到底,教人明知他是恶,却不敢轻易忤逆! 屋内灯影一晃,眨眼间带着面具的子苏倏然出现在秦真面前:“督主,华恒已经回京。准备着手报复华家和天子。” 秦真挑眉,问:“可曾和宋潜联络?” 子苏摇头:“不曾,他回京之后联络的都是大理寺旧部。” 秦真森然一笑:“我倒是没料着华恒的势力竟然在朝中盘根错节,幸好新帝和华老相也一心置他于死地,否则和华恒对起来,东厂还真有些吃力。” 他眯了眯眼,轻声道:“东厂暗地里帮他一把,记住,别养的太肥,到时候咱们宰杀起来不容易!” 往前有华时桐在,华恒对华府还保留着几分亲情。但被华相诈死在心口上捅了一刀之后,华恒内心仅存的一点温情都彻底磨灭。 在华恒心里,最好的报仇方法,就是让华相眼睁睁看着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华氏权利土崩瓦解。 杀人不过头点地,复仇自然挑拣着最残忍扎心的方式来。 其实很多时候华恒和秦真一样,内里都是冷心冷情的混账东西。 只不过往前,华恒内心藏着名为亲情的柔软。而如今死过一次的华恒,彻底变成了冷酷无情。 而阴狠残忍的秦真,则因为宋以真在心底开出了一片花海…… 世事无常,尤其是人和人之间的转变,真是没有道理可循! 若说朝廷被秦真和新帝两股势力绞的乌烟瘴气,那么掌管刑罚的大理寺,就是朝廷中的一股清流。 被华恒带出来的大理寺官员,最痛恨的就是贪官污吏。尽管华相的事情东厂顺着新帝的心意松了松,但架不住保住华老相需要替死鬼。 在华恒的授意下,大理寺官员逮着几个替死鬼好生仔细的审查了一番。大理寺的审讯犯人的手段,其实和东厂不逞多让。 只不过一个是走正道的,一个是走偏道的。 但甭管正和偏,折磨起人来那都是一套一套的。几个替死鬼觉得自己日了狗,明明就等着砍头,可又被拿出来轮了一番。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受尽折磨,想死不能死。 于是华恒借着几个替死鬼成功又将贪粮一案弄臣了官场舞弊,成功把华相一系都拖下了水。 新帝得知这件事,气的当场杀了个人来泄愤。 这一个两个的都当他这个皇帝是好拿捏的? 天子掌权要说一不二,那必须建立在满朝文武都以他为首的状态下。如今的新帝阴劭元,说起来就真的像个傀儡皇帝,万事由不得自己! 这如今前有狼后有虎,被逼入绝境的阴劭元一怒之下,拔剑就往东厂冲去,想先手刃秦真这奸臣,再杀了华恒! 可阴劭元握剑怒气冲冲的闯入东厂的时候,秦真正处理好一些东厂事务,站在盆架子面前洗手。 见阴劭元气势如虹的冲了进来,慢悠悠转身,先睨了他一眼。这凉冷无波的一眼,瞬间压制住了阴劭元浑身的杀气。 阴劭元颓肩泄气,虽然屋内只有两人,但他打心底知道自己动不了秦真一分一毫。 秦真见状,慢条斯理的撩水净手,拿起托盘上的锦帕一边优雅散漫的擦着手,一边曼声问道:“陛下何事匆匆?”话落,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握在手中的剑。 他气定神闲的一眼,吓的阴劭元赶紧丢了剑,腿一软跌坐在地,无声道:“华相的事情你知道!” 秦真朝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颜色,立马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把阴劭元搀扶起来坐着。至于那把剑,也被收了下去。 秦真闻言嘴角一翘:“陛下说华恒用大理寺报仇一事?” 这话说的阴劭元抖了抖身子,秦真见状微微一笑:“华少亲眦睚必报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陛下当初敢下手杀了他的妹子和妹夫,又给华相下旨捅他一刀。陛下难道就没想过,华恒不死,必报其仇么?” 阴劭元被他说的心肝俱颤,抖着嗓音:“督主帮我!” 秦真嘴角含笑:“臣帮不了!” 阴劭元“扑通”跪在他面前:“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秦真闻言,这才弯腰亲手将阴劭元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轻声道:“陛下也知道大理寺铁板一块,以臣如今的实权,只怕比不过大理寺!” 第五百三十二章 “想要批红的权利,朕给你!”阴劭元快速答。 秦真闻言嘴角一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吩咐臣的差事,臣便是粉身碎骨也会完成。” 纵然心有不甘,可面对一个杀气重重的华恒,阴劭元也只能和秦真虚与委蛇。 他不是没有想过招揽华恒来对付秦真,可华恒一剑斩杀了他派去谈和的人。两厢一对比,必须仗着皇权而生的太监秦真和一心杀了他和华相报仇的华恒相比,秦真显然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毕竟命没了什么都没了,而只要保住性命他还是皇帝。就算秦真掌握实权,可他毕竟还高座在金銮殿上! 当然阴劭元心里的美好愿望是秦真和华恒斗个两败俱伤,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也只有这样想,阴劭元才能觉得内心好过一些。 回到太极宫之后,阴劭元坐下才觉得双腿痛的厉害。赶紧让李公公来给他揉腿,李公公在太医那里学来的手法极好,轻重合适,每每都能暗道穴道上。 看着阴劭元眉目凝结的模样,李公公小声开口:“陛下开县的吴长派人送来了两箱黄金!” 阴劭元闻言睁开眼,表情好过了些。 李公公见机挥退了下人,凑到阴劭元跟前小声道:“吴长的小妾玉夫人过几日还有美人儿相送!” 看着李公公那暧昧的样子,阴劭元挑眉,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据说那美人儿是开县顾家药材铺的东家夫人,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最关键是近来刚怀孕……” 阴劭元一直好人妻,最近虐心重了之后,觉得押玩孕妇更有兴致。虽然还没见到人,但只要想着把同样会医术的女人压在身下蹂躏,他便觉得心中邪火烧! 办不了秦真的女人,难道他一个皇帝还办不了寻常百姓的后宅人妻?想到这里,阴劭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李公公口中的那个会医术的妇人! 要问陛下邪火中烧怎么办? 李公公的办法就是找来五石散让陛下尽兴,温柔乡英雄冢,一切的不如意都可以被满怀的温香软玉扑散! 秦真其实一直派人盯着阴劭元的动静,可自从吴长牵扯出华相一事后,华相大约知道自己逃不过过去,便精心挑选了许多死士入宫保护阴劭元的安全。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华相布置的这一手,倒是成功让太极宫脱离了秦真控制的范围。 秦真琢磨着这一次,或许可以借华恒之手彻底消除太极宫的死士! 临近初冬的日子下了一场雨,雨后,天气瞬间冷了下来。 红纤找来厚点的衣裳给宋以真换上,初冬的衣裙不似春夏那样宽松,就连领圈那里都做高了些。里面穿着交叠的几单裙裳,就是吹着冷风也不凉。 宋以真坐在窗前看医书,红纤来说:“夫人,成家派人来接车夫回去。” 宋以真放下书,一般来说做了手术要观察七日左右,看看局部血运和伤口是否感染的情况。其实这三日来,成家每日都要派人来问一遭,若不是宋以真担心车夫的身体,成家早就派人给抬回去了。 伤口没好全,就这样抬回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做了开胸手术。 宋以真担忧这一点,让红纤去回话,就说病情不稳定,病人还不能走。 红纤出去一看,哟呵,来成家接人的人里头,竟然有那日仗着娃儿癫痫,被婆娘拉着下跪求施舍药材的那个男人。 虽然邓有才那边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但一看见这人,红纤就没好气。 谁曾想那男人听了红纤的话,脸色也不好,大着嗓门嚷嚷道:“当初求你们施舍点药材给我家娃儿治病你们不答应,如今竟然不要钱也要留着车夫治病,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莫不是那人炼药来了,不行,我今儿必须把车夫带回去,没得被你们给暗地里害了!” 这男人是成家的管事,但来的时候被玉夫人吩咐过,要闹事,使劲儿闹事。 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个中年男人,表面看起来木讷老实,实则一肚子坏心眼儿。他要做的就是浑水摸鱼,至于怎么摸,现在还不是他施展身手的时候! 这边闹腾起来,整个庄子上的人都听见了,赶来看热闹。 宋以真被炒的头疼,让碎雪去解决。一想碎雪的暴力手段,连忙吩咐:“让她下手轻一点。” 后来,碎雪的下手轻一点,就是把两人的胳膊卸了,丢了出去。 宋以真扶额,好在没出人命。 正在这时,红纤又说车夫要求见宋以真。 宋以真起身过去,车夫先是谢过了宋以真的救命之恩,然后恳请宋以真送他回去。 他是别人家的下人,没道理赖在庄子上给宋以真添麻烦。 面对车夫的请求,宋以真沉吟片刻,轻声道:“好,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去。” 话落亲自上前给车夫看了胸口的伤,她缝合伤口的时候用的是羊肠衣制成的线。这个线可以在术后吸收不用拆,但现在还是很明显的能看得出来。 宋以真想了想,为了不让此事败露,拿了用自己鲜血制成的药丸子用酒化开了之后,抹在了车夫伤口。 这样一来明日来看,他的伤口就会长好,而且也看不出开刀的痕迹。做好这一切,宋以真嘘了口气,早知如此,干嘛还藏着掖着,当初直接用这药不就好了。 碎雪却觉得那车夫没资格用这药,宋以真笑着道:“好了,此事不许让你们主子知道。” 否则以秦真的性子,还不怎么跳脚呢。 碎雪虽然不爽,但宋以真吩咐的事她不敢不听从,给秦真上报消息的时候到底是瞒下了此事。 其实宋以真也很想给秦真写信的,但想着如今局势不明,还是压下这个心思,让暗卫每天给远在汴京的秦真传密令告知自己的消息! 至于白天被碎雪收拾的两个奴才,回去就跪在成英跟前诉苦。 成英和吴长的儿子吴约定了亲,心里高兴,闻言各赏了两人一把钱,这才让他们下去。 两人走后,玉夫人从帘后走了出来,没想到顾家还是块难啃的骨头。 “玉夫人现在怎么办?” 听见成英的问话,玉夫人算计一笑:“这年头啊,会医术的都觉得自己是神仙下凡来普度众生的。无论她身边的丫鬟多厉害,只要捏准她的七寸,还不束手就擒!” 第五百三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很让人把成家的车夫送回去之后,便拿着一把小锄头去药园子里除草。 红纤怕她蹲着难受,特意找来一根小凳子让她坐。 而碎雪直接说:“放着我来。” 宋以真笑着摇头:“有些事情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乐趣。” 碎雪深有同感的点头:“比如杀人!” “…………” 宋以真觉得这天没办法聊下去了。 除草制药,一天转眼就过了。 晚间宋以真躺在床上,觉得最近的日子过的委实平静安逸。 深夜的时候,宋以真正在熟睡中。 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睁开眼睛,隐约能看见窗外还有火光。 “外面发生了何事?”她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是夫人上次救过的那个孕妇,听说夜里忽然见了红,想求夫人去看看。” 宋以真一听,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告诉他们,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红纤让碎雪出去传话,自己上前服侍着宋以真穿衣服,又背过宋以真的药箱子和她一起出去。 “快别哭了,一边走一把情况告诉我。”宋以真喝制住哭哭啼啼的老妇人,面色沉凝的道。 听了宋以真的话,那老妇人这才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灰尘都不拍的凑到宋以真面前说:“造孽啊,晚上我儿子从外面喝了酒回来,就……就要睡他媳妇儿,这不才流血了!” 宋以真闻言面色一沉,她第一次去看病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同房,不许同房,那男人喝了两口酒怎么就忍不住! 她脚下加快了速度王外面走去,那妇人已经怀孕快七个月了,若不快点赶过去只怕有生命危险! 宋以真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几乎都用跑的。耳边忽然传来碎雪的声音:“夫人,奴婢抱你过去。” 紧跟着就觉得身子一腾空,她惊呼出声,抓住了碎雪的肩膀,这时碎雪已经足下一点,施展着轻功往外面飞去。 夜晚的风景快速往后退去,等宋以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那孕妇的家里。 此时那孕妇正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他男人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脸都吓白了。一见宋以真立马露出‘谢天谢地’地表情:“夫人,求你快看看我媳妇到底怎么样了。” 那男人说话间一股酒气直冒,熏的宋以真差点干呕。 她压下想吐的感觉,拿过桌上的油灯快步走到床前,看清楚那孕妇的情况,脸色立马一变,:“碎雪去烧开水,记住,锅多刷几遍。” “夫人,我媳妇儿到底怎么样了?” 男人焦急的不行,此时他媳妇儿已经痛晕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去找几块干净没用过的布巾和一坛烈酒过来。”宋以真往孕妇嘴里塞了颗救命药丸,手脚麻利的脱了那妇人沾满血迹的衣裳,头也不抬的道:“想要你媳妇儿活命,动作快点!” 男人立马转身出去找东西,宋以真则给孕妇施针先稳住血崩的情况,把孕妇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再做其他打算。 就在宋以真全神贯注的救治孕妇的时候,一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忽然从床下钻了出来,伸手劈晕了宋以真,扛着她就钻进了床下,从昨天挖好的地道中快速离开。 等红纤带着孕妇的婆婆赶回来的时候,只见屋内的床上躺着生死不知的孕妇,而宋以真早已经不知去向。 坏了! 红纤心中一惊,夫人被人绑走了。 “碎雪!”红纤大叫着跑出去:“夫人被绑了,快带着人分散去追!” 碎雪听了脸上闪过一丝杀气,赶紧回宅子带着人马去追,出庄子的路只有一条,等追上他们,一定要杀个片甲不留。 红纤为人机敏,不过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她们后脚跟来,却没遇见绑走夫人的人,那肯定夫人是在屋子里消失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反身回去查看屋子的异状。 那老妇人见她进来,遇见救醒似的扑上去:“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儿媳妇儿。” 宋以真被绑,红纤也不复先前的温和,她杀气凌凌地盯了那老妇人一眼,吓的她浑身一抖,竟然当场失禁。 红纤扔下一锭银子:“带着你儿媳去城里找大夫。” 紧跟着目光就落在床幔有异的角落,她眉头一皱,拿过油灯弯腰一照,豁然发现床下有个大洞。 她目光一喜,连忙跳了下去。 红纤顺着地洞找出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扛着宋以真穿过松树林,消失在了山野之间。 官道虽然只有一条,但山野小路不知几凡,玉夫人早早就有备而来。碎雪带着人追出官道,只截到一辆拉着粮食进城做买卖的农民。而红纤则在追到松树林的时候,被另一组脚印迷惑了视线,追丢了踪迹! 山野当中的某一条密道里,打扮妖娆的玉夫人蹲下身子,满意至极的瞧着被五花大绑的宋以真。 在她身后站着刚才绑走宋以真的那个男人,他把手落在玉夫人肩上,缓缓摸向那一片软白酥软的胸脯,嘿嘿笑道:“为了你,唐爷我可是把逃命的穴道都交出来了。” 他手中微微一用力,握紧了玉夫人一只酥-胸,贪色笑:“你这小娘们儿,今儿还不让我尝一尝。” 玉夫人随着他的动作闷哼一声,手中的丝巾轻轻甩在他脸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要赶快把人带到汴京城。到时候你还怕捞不着好处?” 这个自称唐爷名叫唐吉,祖传倒斗,但他早年犯了事是个潜逃在外的杀人犯。这样的人本该被抓起来,但玉夫人觉得他有用,就给当时还当官的吴长吹了枕头风,把他给留了下来,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唐吉闻言咧嘴一笑,低头在玉夫人胸-脯-上啃了一口,这才说:“我感觉这小娘们儿不像普通人,咱们做事最好再隐蔽些。” 玉夫人翘唇,她早就从邓有才对着女人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但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个所以然,于是她便以为邓有才有什么把柄落在这女人手里了。 玉夫人瞧着胸前的牙印冷冷一笑:“放心,此时我早就有安排。” 话落,她垂眸盯着宋以真姣好秀美的脸,这个女人可关乎于她以后的好日子,不能在路上出任何差错。 夜色漆黑浓重,好像是谁把墨汁打翻,洒在了天空一般。 宫内,东厂。 秦真得知宋以真失踪的消息,浑身杀气一重:“传令下去,严密彻查开县周围的城池,尤其是往京城的几座城镇,凡有疑者全都抓起来!” 他面色阴鸷的朝太极宫而去,步履匆匆中带着一丝一丝仓皇。 一路上他脑中闪过许多猜疑,会不会是新帝知道了他的事情,让人把宋以真节奏来威胁他?或许是华相知道他算计的那些事,所以想釜底抽薪让他方寸大乱?又或许是华恒在庄子上见过宋以真,得知了她的身份,所以绑走她想和她双宿双飞? 各种猜疑一个接一个地从脑子里闪过,来到太极殿之前,立马有侍卫迎了上来:“不知督主可有陛下召见?” 秦真颔首,望着灯火通明的太极殿,勉强压下心中的情绪。他睨了侍卫一眼,越过他上了台阶,踱到太极宫前。 宫门外站着的侍卫,虽然穿着飞鱼服,带着绣春刀,可并不是他东厂的人。 锦衣卫柱子似伫在那里,见秦真上前,身上的杀气重了一分。这些带刀侍卫乃新帝阴劭元最后的屏障,听着从宫殿内传来的嬉笑歌舞之声,秦真的心思忽然就镇定下来。 他看了眼殿们,依稀能看见美人儿曼妙的身影投影在上面。秦真压了压眉,转身往回走,身后的番子立马跟了上去。 “去彻查新帝和华相最近来往信息……”顿了顿,他又道:“放出话,说夫人身子不适,最近不医治病人。” 走到暗处,秦真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太极宫,继而转身大步离开。 宋以真被绑失踪一事,秦真想过很多种可能,偏偏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但往往都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东厂督主雄心谋略,谋的是天下大事,自然不会将宋以真失踪的事情同玉夫人这种蝼蚁联想在一起。宋以真被玉夫人派人掳走一事,便这么阴错阳差的躲开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密道是唐吉早年逃命的时候挖出来的,自从得知玉夫人要抓宋以真,就花了几日的时间打通到了吴府。 他们带着宋以真在地道中行走,倒是谁也没发现。 玉夫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抓到宋以真就往汴京城那边送。但他们刚把昏迷不醒的宋以真装上马车,吴长就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城内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戒备森严起来。” 他看着玉夫人担忧道:“这人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怎么抓了她,感觉天都要变了?” 玉夫人白了吴长一眼:“慌什么,说不定跟咱们没关系。” 话落,她让唐吉把宋以真装在早就准备好的双层马车中。 这个双层马车看起来和平常的没什么区别,但在底座和马车中间有一个刚好可以容纳一人卡角。 虽然给宋以真用了强劲十足的蒙汗药,但玉夫人怕中途出事,让唐吉拿绳子把宋以真从头捆到脚,捆的严严实实,绳子之间一丝缝隙都没有。 把宋以真装进去之后,玉夫人拍手笑:“就等明早出城了。” 吴长诧异:“你们抓到她为什么不直接送去汴京城?还要回城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你懂什么。”玉夫人拿手摸着脸颊笑:“顾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东家夫人丢了,肯定会派人四处找。晚上驾着马车赶路,那不是找打?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咱们这样大大方方的出城,谁能想到?” 吴长心里不放心,总觉得心惊肉跳的。 玉夫人见状,觉得他是烂泥扶不上墙,越发不顺眼。好在天一亮,她就要奔向康庄大道,到时候……她冷笑一声,这些人看见她,还不得跪地喊声娘娘? 想到这里玉夫人嘴角凝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二日一早,城门打开的时候,守城的护卫比平时多了一倍。 凡是出城的人都要仔细检查一番,玉夫人得知这个消息,点了点头,又问:“顾家那边有什么风声?” “顾家明面上捂住了风声,但暗地里可急坏了,正在四处找人。邓有才看起来倒是比顾家还要着急!” 玉夫人闻言冷冷一笑,倒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她摸了摸头上的珠花,问道:“镖局的人来了没?” “正在门外等着呢。”吴长握着玉夫人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搞砸了,我的身家性命全拴在你身上了。” 玉夫人对他妖娆一笑:“你且放心。” 话落,让人把吴长准备的金银珠宝全都台上了马车。这一次进京她是打着给李公公送礼的名号去的,所以请了当地的镖师保驾护航! 临走前,担心宋以真半路苏醒,又让唐吉灌了许多迷药进去,确保上路人不会醒。 出城的时候,果不其然受到了严密的搜查。 玉夫人稳得住气,在侍卫搜查她马车的时候,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让镖师带着的珠宝全都被侍卫一箱一箱打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珠宝迷惑了侍卫们的眼睛,他们只知道上头下令彻查出城的人,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在看见珠宝的时候,全都偷拿暗揣,玉夫人见状冷冷一笑,没去管它,而是让人收好箱子,跟着镖师出城。 开县到京城并没有劫匪,但拿着这么多珠宝却不请镖师,这不摆明了招抢嘛! 虽然守城的侍卫们都算是明抢,但拿了钱好办事,玉夫人从开县道汴京城这段路,竟然走的异常顺利。 而且因为东厂的番子都忙着去打探宋以真的下落,玉夫人带着珠宝去贿赂李公公的消息,传到东厂就就这么被人忽视了。 当天傍晚,玉夫人就带着珠宝明目张胆的敲响了李公公家的大门。 李公公早就得了信,安排了心腹守在宅子里,只等玉夫人宋的人已上门就送去太极殿给新帝阴劭元把玩。 夜色渐渐加深,宋以真失踪的日子也越来越长。 秦真满身阴霾的站在窗前,直到现在,宋以真的消息害没传来。他望着窗外,眼里闪过一片寒冷。 第五百三十五章 被阴劭元派来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来到门外:“督……督主,陛下有……有旨!” 秦真回头,瞬间迸发出的强烈杀气吓的那小太监当场跪在地上:“督主饶命,督主饶命,是陛下让奴才前来传旨,请夫人入宫为陛下把平安脉的。” 秦真闻言,漆黑的双眸如深渊般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陛下如此说的?” “是。”小太监在秦真那恐怖的眼神下,不停磕头:“还请督主饶命,请督主饶命!” 秦真收回目光,没理会小太监。 今日早晨华恒派人去秦府送了东西,阴劭元又派人来传以真,那就证明以真的失踪都和这两人没关联。 那……到底是谁绑走了宋以真? 秦真抬头,双眸深邃而充满危险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宋以真离开京城的消息并未暴露,那就证明凶手是奔着顾家的名声去了。 “来人!” 秦真杀气腾腾的转身,紧跟着他的话落,立马有番子进屋跪在地上。秦真双眼一片寒冷:“去查关于顾家的一切,要快!”他双目凌厉的道:“凡是和夫人所有牵连的人,全都抓起来!” “是!” 番子领命快速离开,秦真抬头,杀气腾腾的眼里闪过一抹红光! 与此同时,打扮妖娆妩媚的玉夫人在李公公的心腹护送下,坐着马车直接从承德门驶入了太极宫。 “督主,李公公派人送了美人入宫。” 秦真正为宋以真失踪的事情搅的心烦意乱,闻言眉尖一蹙:“除了夫人的消息,别的一律不准来报!” 他低头,眉目深锁地望着手中那方宋以真所绣的帕子,内心焦急万分。 灯火通明的太极殿内,阴劭元饶有兴致的看着从马车暗壁里抬出来的宋以真。 一见被捆成粽子且昏迷不醒的宋以真,阴劭元险些失去了兴致。清汤寡水且五花大绑的女人和眼前这丰胸肥臀,纤腰长腿的玉夫人相比明显少了让人押玩的味道。 阴劭元喜欢睡的是身经百战的熟女,而不是像死尸一样的女人。他用脚踢了踢宋以真,见没动静,便意兴阑珊的道:“把她丢下去好生清洗一番,别像个尸体一样看着让朕心烦。” 面对阴劭元落在自己身上的好色目光,玉夫人妖娆妩媚的把帕子甩在他脸上:“臣妇千辛万苦送来的女人居然不得陛下欢喜。回去之后,老爷还不得扒了奴家的皮。” 看着掩藏在薄纱下那一层若隐若现的白色肌肤,阴劭元觉得心里像喷了火一样,一把将玉夫人拉近怀里,色眯眯笑:“有朕在,谁敢伤你。” 说话间,手已经穿过纱衫往胸前攀去。 玉夫人嘤咛一声,就势躺在他怀中。 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互相调撩起来那真是天雷勾动地火,不一会儿就让阴劭元气血翻涌。正得滋味间,一个宫女拿着一张人皮面具,从后面胆战心惊的滚了出来:“陛下,陛下,那人是宋以真。” “什么!” 阴劭元和玉夫人脸色都一变,两人衣衫不整的爬起来,朝内殿走去。 一见躺在床上的人果然变成了宋以真,异口同声的道:“怎么会是她!”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宋以真,玉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朝她刺去。 “你干什么?”阴劭元拦住她,失声道:“你疯了!” “必须杀了她!” 玉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憎恨的神色,而新帝闻言眼里也闪过一丝杀机,但随即镇定下来,不行,杀了宋以真万一被东厂知道他岂不是也会没命!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忽然快步走了进来:“陛下,督主求见!” “什么!” 阴劭元一惊,浑身颤抖的道:“他怎么来了?是不是知道宋以真在这里,所以来找朕要人了。快,让秦真进来,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看着魂不守舍的新帝,玉夫人忽然道:“慢着!”她拦在阴劭元面前,急促道:“皇上,这事不对。若她是宋以真,那东厂为什么要把她送出去还要让她假扮成顾夫人?” 玉夫人一边说一边想,忽然双眼一亮,抓着阴劭元的手说:“她怀孕了,宋以真怀孕了。所以说东厂督主不是太监,他为了瞒住这个秘密,所以才会把宋以真送出京城!” 她眸光一冷,对阴劭元道:“皇上,这是个好机会,不能让秦真找回宋以真。”她越说脑子越清冷:“快,把她藏起来,藏到安全地方,让秦真找不到他,这样咱们才有底牌。” 阴劭元已经被玉夫人那一番话弄的胆战心惊,但一听宋以真怀孕了,脑筋儿一蹦,随即也反应过来:“宫中除了太极殿都是秦真的地盘,能把人藏哪里?” “藏出宫去!”玉夫人想到倒斗的唐吉,灵机一动:“藏在坟墓里,没人会想到咱们会把人藏坟墓里。” 阴劭元一听,也激动起来:“好。把她藏在皇陵里,太极殿有出宫的密道!”他立马吩咐了死士,带着宋以真从密道里出宫,把她藏进了皇陵中。 玉夫人一见阴劭元听了自己的话,面色一喜,随即看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刚才传话的小太监,心里一狠,拿着簪子上前就刺穿了宫女的脖子。 鲜血溅出来,吓了阴劭元一跳。玉夫人望着刚才传话的小太监说:“必须杀人灭口!” 阴劭元一听,立马稳住,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就把那太监的头颅砍了下来。 带血的头颅骨碌碌滚在玉夫人脚下,看着阴劭元杀气腾腾走向自己的,玉夫人心中一凛,喝道:“陛下,别忘了我是给你出主意的人。” 这一声成功喝止了阴劭元的脚步,他握着剑:“如今该怎么办?” 玉夫人勾唇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话落她从地上站起来,踩着血迹走到阴劭元面前,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宝剑,然后笑吟吟的说:“陛下是皇帝,而他是乱臣贼子!” 阴劭元目光一亮,对呀,宋以真怀孕,秦真不是太监,他这是犯了欺君罔上的罪,是要抄家灭族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 想到这里顿觉心中豪气万生,又听玉夫人冷道:“但如今还不能和东厂硬碰硬,陛下还得稳住他才行。” 听见玉夫人的主意一个一个往外蹦,阴劭元顿觉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表情都镇定了下来。 他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让人来打扫干净之后。换了身龙袍,这才带着玉夫人朝外面走去。 此时此刻,秦真带着东厂锦衣卫正和守太极殿的侍卫剑拔弩张的对恃。 秦真想通了来人是奔着顾家去的,便让人彻查下去。 此时掌管情报的主事这才想起来,从开县送来的情报,连忙一一翻看。不期然看到了玉夫人带着金银珠宝来汴京的消息,又联想成府和邓音的事情,立马觉得不对劲将此事禀告给秦真。 秦真闻言,当即带着锦衣卫杀气腾腾的冲到太极宫。 看着拔刀挡在太极宫门口的侍卫,秦真整个人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杀气。空中寒光一闪,鲜血四溅,挡在秦真面前的侍卫瞬间被诛杀在地。 秦真握着绣春刀,双眼一片寒冷:“挡我者,杀无赦!” 紧跟着他的话落,他身后的数十个锦衣卫齐齐拔刀,一时间如深渊般的杀气,恐怖无比的笼罩着太极殿。只需要秦真一声令下,这些锦衣卫手起刀落间,便会血流成河! “住手!” 一声令喝从殿内传来,一声龙袍冕冠的阴劭元被玉夫人扶着从殿内走了出来。 他目光扫到倒在殿前的尸体,目光一缩,玉夫人见状,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阴劭元立马回神,身上那种属于天子的威严在在横眉竖目的秦真面前,却显得那么可笑。 阴劭元眼里闪过一丝羞辱,他努力挺直胸膛和背脊,端着属于帝王才有的矜贵气度对秦真冷道:“厂臣血溅太极殿,是想造反吗?” “臣不敢!” 秦真轻声道,他黝黑的眼眸中含着冰冷的光:“臣得到消息,陛下身边的这位女子是刺客。” 秦真瞥了眼扶着阴劭元的玉夫人,只一眼,就让她不得动弹,像是被扔进了万丈冰潭一般。 “你!” 阴劭元气急,冷笑:“这便是你血溅太极殿的理由?”阴劭元怒气冲冲地指着秦真:“你是要当众谋反不成!” 阴劭元觉得自己要从秦真手里保住玉夫人,她刚才突显的机智,让他觉得留着此人有用。 秦真闻言冷道:“臣不敢,臣也是担心陛下的安危!”话落,他微微颔首,立马有锦衣卫上前拿下了玉夫人。 “你敢!” 阴劭元震怒,守在他的身旁的侍卫立马将秦真团团围住。 他暴跳如雷的盯着秦真:“她是朕刚看中的女人,你敢动她试试!” 秦真闻言,面色不变:“千金之躯不坐垂堂,等臣查明了此女的身份,和殿内的刺客,再来向陛下请罪!” 话落,秦真无视竖在眼前的刀剑,往前一步,欲往太极殿内冲! “秦真!” 阴劭元暴喝一声,一把躲过侍卫手中的剑指向秦真的心口,双眼通红的怒吼:“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秦真垂眼瞧着刺向胸前的剑尖,他缓缓抬头,目光充满危险地盯着阴劭元的眼睛:“今日这太极宫我一定要进去。” 话落,秦真伸出两指夹着尖剑,微微一用力。被阴劭元握在手中的剑,哀鸣一声,立马化作齑粉扑簌簌落在地上。 阴劭元瞳孔一缩,禁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秦真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用内力震翻了围在身边的太极宫侍卫,带着人马大步朝太极宫内而去。 看着秦真仿若进无人之地的模样,阴劭元眼里闪过狠戾的杀气。他看着侍卫掉落在地上的剑,忽然伸手握住,恶狠狠地从地上站起来就要朝秦真冲过去。 “陛下!” 玉夫人凄厉的声音像春雷一般炸在阴劭元耳畔,把他激回了声。阴劭元回头,见玉夫人对他无声摇头。 看着紧要关头还念着自己的玉夫人,阴劭元心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又看着锦衣卫用刀剑将她缚住,阴劭元心中一凛,若是让秦真把她带去东厂。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保不准这个女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自己身上。现在救下她,还能共讨后事。 阴劭元眸光一闪,太极宫内的密道只有他知道,秦真注定找不到宋以真。 如今他拿捏着秦真的命门,任他此时嚣张,以后总会杀他个片甲不留。阴劭元紧紧握住拳头,握着剑就冲向锦衣卫:“放开她!” 扑哧! 剑用力的刺入一个锦衣卫身体里,阴劭元一把拉过玉夫人藏在自己身后,咬牙切齿的道:“他是朕的女人谁敢伤她!” 鲜血溅了玉夫人一脸,看着到底而亡的锦衣卫,玉夫人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鲜血,心跳陡然加速,就在刚才,她居然被阴劭元突如其来的霸气和举动给感动了。 尽管知道这个男人救下自己也是为了他的皇位,可……再狠毒的女人也容易英雄救美面前心软。 面对玉夫人那感动和依赖的眼神,阴劭元心中豪气顿生,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似乎在他登上皇位以后就不曾有过了,有的只是被东厂秦真的无视和挫败感。 阴劭元将玉夫人挡在身后,他手中握着滴血的长剑,面色傲然地盯着拔刀将他团团围住的锦衣卫:“朕是天子,你们谁敢忤逆朕?” 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没有秦真的命令谁也不敢妄动…… 秦真带人找遍了太极宫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一个锦衣卫脚步匆匆来报:“督主,在院外发现两具尸体和几个可疑的小太监。” 秦真目光一凛,加快脚步跟着锦衣卫朝外面走去。 院外的石井旁躺着两具尸体,秦真凝眼一见是眼生的宫女和太监,垂在袖中的手用力一握,微微制住了手的颤抖。这才抬眼走到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的面前:“陛下为何杀人?” 面对秦真的威严,几个小太监连忙磕头求饶:“奴才……奴才不知道。” 秦真目光一凝,锦衣卫立马拔刀斩杀了一个太监。秦真垂眸盯着溅在地上的鲜血,阴森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还有谁不知道陛下为何杀人的?”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他眼神寒冷地盯着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太监脸色惨白的虚软跪地,其中一个膝行两步跪在秦真面前,小声道:“事发的时候,奴才在殿外候着。当时陛下让奴才清理尸体的时候看起来很慌乱,对了……”那小太监灵光一闪,忙喜道:“最开始杀人的是陛下身旁的女人,说什么不能让秘密泄露。后来陛下听了她的话,才拿剑砍下赵公公的脑袋。” 另一个小太监闻言,也忙道:“当时李公公也在场,督主若拷问李公公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秦真双眼闪过一丝危险的光,他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命令道:“派人出宫,去把那女人的同伙以及李公公府上所有人一并抓起来。” “是!” 锦衣卫领命离开,秦真带着锦衣卫转过游廊往太极殿外而去。方才李公公就站在新帝阴劭元身边,若不是这两个小太监提醒,秦真直接忽略了他! 秦真一出去便见阴劭元护着玉夫人和锦衣卫们对恃,他眸光一寒,视线转落在藏在阴劭元身旁噤声弯腰的李公公,面如玄铁的朝他走了过去。 “不好!” 自秦真出现就一直观察着他的玉夫人见状,暗叫一声,握紧手中的簪子猛然朝李公公刺去。 变化来的太快,秦真和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秦真见簪子刺入李公公心口,立马暴怒:“贱人!” 他一掌拍飞了玉夫人,玉夫人撞在太极殿前的石狮子,喷出一口血,滚落在阴劭元面前。昏过去之前玉夫人伸手扯住阴劭元的衣摆,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 阴劭元颤抖,玉夫人晕倒之前的那个眼神让阴劭元脑中乱成一团,他下意识蹲下身子把玉夫人的身子抱在怀里,双目愤怒地盯着秦真:“来人!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的逆贼给朕拿下!” 紧跟着阴劭元的话,殿前有刀鸣之声响起,站在秦真身后的锦衣卫拔刀去挡,和几个凭空出现的死士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中,双方皆有死伤。 阴劭元看的大惊,秦真竟然敢明目张胆的与他作对,再这样下去只怕情况对自己更加不利。 他压下心中的耻辱和愤怒,咬牙切齿的道:“都给朕停下!” 叮! 锦衣卫和暗卫的刀剑相撞,可锦衣卫并未因阴劭元的话而停下刀剑,倒是听命停下的死士,当即就被斩杀在地! 阴劭元瞳孔一缩,秦真站在他面前,一双凤眸在剑光中射出冷厉凉冷的光,不仅让阴劭元后脊发麻,好像面前站着死神一般,只要秦真轻轻一个动作,下一秒他就会粉身碎骨。 阴劭元心中一抖,抱着玉夫人的身体竟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恨极了这样做不得住的自己,也恨极了这样高高在上的秦真。他放下玉夫人的身体,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秦真。 很想质问一句是想造反吗? 但看着秦真气势凛然的模样,却不敢问出口! 他握紧拳头,在心中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想起皇陵之中还绑着一个身怀有孕的宋以真,阴劭元心里那股颓丧立马消失,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他横抱着昏迷不醒的玉夫人,面色冷冷地盯了秦真一眼,便越过他朝殿内走去。 秦真站在原地,看着阴劭元抱着玉夫人一步一步的走向殿内,眉头微微皱起。 “督主?” 眼看着阴劭元即将走进太极殿,站在一旁的锦衣卫轻声询问,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把阴劭元抓起来。 秦真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若是此时将他拿下,保不准狗急了跳墙伤害宋以真。 他目光略过站在殿外的带刀侍卫,轻声道:“回东厂!” 话落,他瞧了眼地上的锦衣卫尸体,眸中闪过一丝怜悯:“厚待他们的家人!” 转身离开的时候,秦真回头,睨着御医们在新帝的咆哮声中接连跑了进去:“盯紧太极宫的一举一动!” “是!” 回到东厂,秦真紧紧蹙起的眉头一直没松开。 他坐立难安的在屋内走来走去,手中一直握着宋以真送给他的锦帕,心里像是有一千只猫在挠似的疼的难受。 “督主,有消息了。” 子苏忽然出现在屋内,秦真立马转身,双目紧盯着他:“找到人了?” “没有。”子苏的声音有些苦涩:“但我们从那孕妇的丈夫口中挖出了线索,是吴长听了小妾的谗言,把以真绑走献入了宫中!” 啪! 秦真一掌拍碎面前的檀木桌子,碎屑四溅中传来他冰冷的声音:“凡是参与进来的人,都送到东厂,让底下的人好生招呼!” 子苏身子一僵,秦真所谓的好生招呼,定然是十八般酷刑样样轮流这来。东厂酷吏的刑罚中,比起千刀万剐还要残忍的刑罚比比皆是,这远远比一刀杀了人还要来的残忍。 见子苏不动,秦真半眯着眼睨他。 那危险凉冷的眼神似乎透过他脸上的面具看到了他心底一般,子苏浑身一僵,秦真压了压眉头,颔首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番子。 番子立马领命,带着人去抓吴府以及相关的人。 秦真收回目光,淡道:“张子骞既然你苏醒了,我们的约定仍然有效,你去留自便!” 掩在面具下的唇角紧紧抿在一起,片刻后,他一言不发的消失在了秦真眼前。扫了眼张子骞离开的地方,秦真蹙眉朝外走去:“备马,出宫!” 他刚才带人搜遍了太极宫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出宋以真的身影。 便笃定太极宫内有他不知道的密道,阴劭元藏了宋以真定然是知道她已经身怀有孕,自己的秘密被暴露,不用猜阴劭元肯定借此让他永世不能翻身。 但如今,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宋以真。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秦真握紧缰绳,眼神冷酷的望着前方的夜色,那就让他们通通陪葬! 自从宋以真失踪以后,秦真便下令执行宵禁。 夜深人静,街上空无一人,秦真带着左右护卫,疾驰出宫,直奔西市的一家打铁铺而去。 第五百三十八章 老旧狭小的打铁铺内传来一阵打铁的声音,秦真在门口下了马,直接踹门而入。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头儿正在打铁,见门被踢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手上的打铁动作。 秦真面色不善的走了过去:“交出太极宫的密道图!” 听到这句话,那老头儿这才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神落在秦真焦急的脸上,又低头把初见形状的铁块让进水中淬火! 秦真忍无可忍地一把抓过他,嗓音冰冷的说:“交出太极宫的密道图。” 那老头儿无动于衷的抬头盯着秦真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冲他张开嘴,露出缺了舌头的口腔。 这老头儿当年乃宫中的匠人,宁宗登基让他修建太极宫,太极宫耗时十年而成,拥有数条密道。当时宁宗为了保密,下令杀了工匠。是秦真暗中操纵把他留了下来,而活命的代价自然是嘴里的舌头和太极宫的地图。 但千算万算始终没想到,太极宫地图竟然不全! 想到这里秦真恨不得杀了他,但看着老头儿麻不不仁的脸,他翘唇冷笑:“不交出地图,我就毁了整个太极宫!” 老头儿脸色一变,秦真阴测测一笑:“我会让你亲眼看见,你引以为荣的太极宫是怎样在你眼前被毁掉的。” 老头儿孑然一人,没什么在意的,唯独对他亲手建造的太极宫带着偏执的感情。如今听秦真要毁了太极宫,他浑身一颤。 秦真见状,松手将他扔在地上:“密道地图!” 老头儿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认命的把太极宫密道图交了出来。 画好之后,秦真小心翼翼地拿了过来,睨了那老头儿一眼,便让锦衣卫将他带回了东厂。 拿到太极宫密道图的秦真,心急如焚的朝宫内赶去,一进宫门就有番子来报,说玉夫人被御医救活了。 “让她活着!” 秦真冷笑一声,他总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带着锦衣卫朝太极宫疾步而去,刚踏上太极殿外的白玉石台阶,他忽然脚下迟疑地望着眼前的太极殿,怕贸然进去会惹怒了阴劭元,会伤了宋以真。 秦真心头一缩,便再也迈不开步子。身体里的气血在逆行,可秦真终究压下心底的滔天怒火。半响后,他收回脚,带着人马转身回了东厂! 一直在太极殿内左立不安的阴劭元得知秦真带着人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走到玉夫人躺着的床前,问御医:“伤势如何?” “回陛下,这位夫人伤及心肺,按理说应该当场死亡的!”御医有些迟疑的道:“但这位夫人的心肺竟然能渐渐愈合,虽然愈合的速度很慢,但也因此保住了一命!” 阴劭元闻言面色一喜,难道此女是上天恩赐? 他亲眼见过苏越泽伤口自愈的神奇效果,一听御医这样说,便觉得玉夫人也是如此。阴劭元觉得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一喜抓了宋以真知道秦真的秘密,二喜有了伤口能自愈的玉夫人,以后他就不怕死了。 想到这里,阴劭元立马封了玉夫人为贵妃,品级只在皇后之下。 让御医尽全力的医治玉夫人,而阴劭元则让死士穿上龙袍假扮他,他则换上了夜行衣,带着暗卫从密道中出宫去见了华老相爷。 被阴劭元命人丢进皇陵中的宋以真,是被腹部的一团冷痛给惊悸而醒的。 她下意识伸手去抚摸腹部,这才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她陡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丢在一个长长的通道里面。 通道窄小,墙上点着油灯。她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捆的结结实实。地面是阴冷潮湿的砖地,这样阴湿的环境对胎儿和身体都不好。 宋以真心中一紧,想坐起来逃离这种环境可怎么也动不了身子。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身子,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四周一片安静,没人回答,但有回声。 宋以真猜测这个通道之外应该还有更大的空间,她费力的调整身体的角度,这才发现通道前方有间房子,瞧着似乎是个墓室。 宋以真愣住,回想起被绑前的一幕,有些拿捏不准到底是谁想绑架她? 难道是冲着秦真去的? 宋以真心头一跳,顾不得其他,看准墓室直接滚了过去。 那边的地面更干燥,这样对体内的胎儿比较好。滚到墓室里,宋以真强忍着腹部传来的冷痛,抬头去看屋内的棺椁。瞳孔一缩,雕龙的玉棺,这是皇陵? 是新帝派人抓了自己! 宋以真恍然大悟,除了新帝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把她关道皇陵中来。 秦真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宋以真内心无比担忧。 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皇陵离汴京半日路程。 她如今身陷囹圄,就算担忧秦真也是鞭长莫及。如今要做的就是,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她环顾四周,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割断身上的绳子。 目光落在墓室内陪葬的一角,那里堆着许多金银财宝,还有一些陶瓷器罐。 可以把陶罐打碎,用碎片割断绳子。 但……首先要做的是先探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看管她。 宋以真闭眼思考,然后想了各种办法来折腾,可依旧不见任何人窜出来阻止她! 阴劭元派来看守宋以真的死士,一直隐藏在暗处看着她的‘表演’。在死士的认知中,只要人不死、不逃管她怎么作妖呢。 宋以真折腾了半晌,最后无可奈何,只能叹气滚到陶瓷器罐那边,调整了姿势,用脚用力一踹,踹破了一个陶瓷罐。 然后就静默躺在那里,许久过后依旧没人出现。 宋以真这才小心翼翼的滚过去,然后以看的见的角度,艰难且小心的用陶瓷碎片磨着绑在身上的绳子。 全身被捆不好发力,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磨断了绳子。 宋以真面色一喜,一边小心翼翼的解开绳子一边小心翼翼的等着坏人出现来阻止自己。但……依旧没人! 老实说,这样的状况让宋以真有点囧,同样心里同样很不踏实。 但她还是镇定下来,检查了身上的东西。衣服已经换过,藏在身上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她伸手摸脸,人皮面具也被扒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她手一抖,秦真的秘密被发现了? 不用想,也知道阴劭元这次肯定借着这个秘密,要给秦真致命一击。 她抖着手去摸头,发现头发披散,藏在簪子里的药也不见了。 耳环……幸好还在。 宋以真谢天谢地的取下耳环,耳环是特质的,看着是花苞形状。她按下机关,花苞绽开,露出一粒米粒大小的褐色药丸。 这是她心头血制成的,除了解百毒还能滋养身体。 宋以真把药吞了下去,又连忙给自己把脉,发现腹中胎儿状态安稳,以及腹部那股冷痛渐渐消失之后,颤抖的双手这才彻底稳定下来。 她从地上站起来,想探清周围的情况,在朝通道外走去的时候,一个死士忽然出现,把她逼了回去。 原来只要不出通道和墓室,这些人是不会管她的。 宋以真有了底,但也知道除非有人来救她,她是走不出这间墓室的。不是因为看管她的死士,而是自古以来帝王陵寝都是机关百出,而且一旦陵寝封死,除非从外面打开,否则会一辈子困在这里面! 但如今最好的消息就是,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宋以真要做的抱住自己和孩子,静待秦真的消息。自己失踪了,秦真一定快发疯了。 他那么聪明,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宋以真握拳,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朝通道那边走,果不其然,在走到尽头的时候,死士又出现。 在他赶走自己之前,宋以真朝他伸手:“我饿了,有吃的吗?” 死士:“…………” 他杀人无数,没见过没绑架还这么淡定的人。 “你主子肯定要求留活口,不吃东西我会饿死。饿死了,你的任务就失败了……” 宋以真的话还没说完,死士掏出一个冷馒头扔给她。立马就消失不见了,要问死士干嘛去了,自然是给新帝传话,说绑票要求吃东西! 冷馒头也比没有好,宋以真拿着冷馒头跑去油灯面前烤,吃热食对身体更好些…… 夜半时分,新帝阴劭元从暗道直接到了华府。 自从华恒回来之后,华老相接连重创,看起来人憔悴苍老了不少。他所住的屋子,一直有侍卫把手。 风低低的吹过,华府的气势也大不如前,在这夜色里看起来萧索了不少。 当阴劭元从暗道中出现的时候,华老相正躺在床上休息。经过了几重打击的华老相已经变成了满头银丝,看起来老态龙钟。有风从窗户缝隙吹了进来,吹散了屋内的药味。 听见屏风后有动静传来,他立马睁开了眼,目光警惕地看了过去。见阴劭元忽然出现,他先是一惊。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跪拜:“见过陛下!” 阴劭元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沉声道:“老相爷,秦真这奸臣不是太监!” “什么?”华老相震惊! 阴劭元很快就把玉夫人阴差阳错的抓了宋以真献给他,然后借此发现宋以真身怀有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华老相听完,面色一喜。这抹喜气使他原本形容枯槁的脸上也焕发出了一抹生机。 他跪倒在阴劭元面前,目中闪过一丝狠光:“陛下请放心,这一次臣一定让秦真死无葬身之地!” 阴劭元涕泪俱全的把华老相从地上扶了起来:“朕和皇后就倚靠祖父了。” 两人假惺惺的诉了会儿亲情,阴劭元便从暗道中离开了华相府。 东厂。 秦真地牢里走了出来,深夜的风将他从地牢内带出来的血腥气吹散。 他紧皱着眉头看了眼天色,快要到二更天了。 他愤怒的心,因为吴家人的鲜血被平息了许多,但对宋以真担忧却越来越深。 他疾步走回屋内,从袖中掏出老头儿给他画的太极宫密道! 尽管他闭着眼都能画出密道图的样子,可对着光看了看,他还是嘲讽至极的勾起唇角。 太极宫内的密道,竟然有十几条密道都能通到当今几位一品大员的府中。 秦真知道这绝对不是宁宗想和几位一品大员私底下联络感情,而这些密道很有可能是宁宗为了拿捏住他们所挖。因为他给宁宗办事的时候,便亲自在这些大臣府中插了好多探子。 当时他就奇怪,一些有问题的朝臣,他刚把消息禀报给宁宗,第二日那些朝臣便暴毙而亡,看来宁宗的死士,当时便是如此潜入那些大臣屋内杀了他们。 秦真收好手中的密道图,猜测今夜阴劭元定然会从密道内赶往华相府中与他商议,怎么除掉自己的事情。 秦真猜测不错,新帝阴劭元刚离开,华老相披上黑色披风,唤来心腹脚步急促的朝外走去:“带我去见华恒!” “相爷!” 身后传来心腹担忧的声音,华老相气息一沉,未发一言,加快脚步朝外面走去。 心腹无法,只能快速跟上。 当夜,一辆马车从相府偏门悄然驶出。 潜伏在屋顶的东厂番子连忙把消息送回了东厂,而彼时,与相府一强之隔的某间宅院的小门,华老相带着心腹匆匆离开。 夜里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心腹带着华老相避开了巡街的锦衣卫,捡着昏暗窄小的捷径走,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宅院前。 “就是这里。” 心腹说完,就要上前敲门。 华老相抬手阻止了心腹的动作,他几步上前,轻轻扣响了门扉。敲门声刚落,就有人上前开门。 开门之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见站在门口的华老相爷一点也不吃惊,而是侧开身让他进去。 这座宅院一共两进,华恒此时拢着披风坐在院内的石桌上。 他面前温着一壶酒,摆放着一叠花生米,见华老相进来,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很快就归于平静。 自华老相和心腹靠近这条街之时,他便得到了消息。 他冷眼瞧着华老相,不发一言。 “你可知秦真不是太监!”华老相沉声开口。 华恒一愣,随即站起身:“你们把宋以真如何了?” 听见他出口问的是宋以真,而不是关于秦真的事。 华老相面皮跳动了两下! 而此时,华恒已经走到他跟前,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的老人,重复问道:“你们把她如何了?” 从华老相的话中不难推测出,一定是宋以真医好了秦真。而医好秦真这个秘密连宋潜都不知道! 如今华老相知道了,还深夜来访,那就只能证明,是他们抓了宋以真从而得知了秦真的秘密。 第五百四十章 这就说得通东厂这几日的异常,和秦府传出宋以真病重的消息。 华恒气压极低地盯着华老相,华老相同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华老相这才淡淡开口:“我可以保她平安无事,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华恒长眉微压。 华老相已径直出口:“杀了秦真,匡扶新帝稳住皇位!” 华恒冷笑一声:“做梦!” 他面色冷酷地盯着华老相:“别忘了,我这一次回来是报仇的。” 华老相面皮抽动,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华恒,半晌叹息一声:“所有的血脉当中 ,只有你最出色。” 华恒面无表情,感情牌对他无用。 “我知道你想华家和新帝为阿同和阴勋的死付出代价,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阴家血脉只剩新帝一人。而秦真明明不是太监,却处心积虑的在朝堂中搅起一番风雨。他很明显是要做贼贼子,夺取整个天下!” 华恒面露冷笑,自从他得知秦真不是真太监以后,便猜出了他的做法。 但……这又如何! 华府和新帝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华老相知道华恒心中所想,见华恒表情冷酷无情,他叹息一声闭了闭眼,待双眼再次睁开之时,眸中已经没有一丝情绪。 他朝华恒走一步,两人身形靠近:“我可以如你所愿带着华家去死,但你必需答应我。杀新帝必需在曼青诞下太子之后,到时你想做什么天也由你!” 华恒抬头盯着他。 华相又道:“宋以真有了身孕,若不想她死,你只有答应我!” 华恒气息猛然一变,他伸手掐住华老相的脖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华老阻止了心腹上前解救他的动作,他对着华恒微微一笑,从喉咙挤出几个字:“只要你答应我,华家的命随时可以拿走!” 华家的性命,代表着华府满门。 这个承诺比华恒最初的计划还要冷血,当初他只想让华老相亲眼看着他建立的帝国坍塌,可却从未想过要了华相之外任何人的性命! 华老相盯着华恒面色不定的模样,露出一个欣慰而又残忍的笑意。终究他血脉中流淌着华家的血脉。他年岁老矣,面临死亡,已经完成不了任何雄心壮志。 但华恒不同,他有野心有能力,只要他崛起就是整个华家的崛起! 扼住华老相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华老相脸上怪异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消失。 他知道,华恒不会在此时杀了他! 果不其然,当喉骨快被捏碎的那一刻,华恒猛然松开手,一拳锤碎了面前的石桌。 “好!”华恒从牙缝中挤出两句话:“但我要见宋以真。” “在秦真未死之前,不可能让你见到宋以真。” 华恒抬头盯着他:“那我该如何相信你?” 华老相盯着华恒那张因愤怒而稍显扭曲的容颜,轻声道:“你只有相信我,别无选择。” 华恒目光一冷,却无能为力的握紧拳头。 如今,也确实只有这样! 他站在院内,冷眼盯着华老相带着心腹离开。 华恒冷道:“派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 站在华恒身旁的少年转身离开,华恒起步想去找宋潜,将宋以真失踪的事情告诉他。 可刚走到门口,便停住脚步。 宋以真身怀有孕,秦真又非太监,若是宋潜知道他该如何选择?是站在他这边,还是为了宋以真倒戈相向? 华恒紧紧压着眉头,一时拿不定注意该不该把宋以真失踪的事情告诉宋潜?转念一想,此时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他稳住心神,开门大步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刚走出院子的华老相忽然扶着墙壁,吐出一口鲜血。 “主子。” 心腹上前扶住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塞了一粒药丸在他嘴里。 华相气喘吁吁地靠在心腹肩上,面色无华的望着夜空。今晚的夜色可真暗,便如他渐渐失去的生命一般。 刚这样想,他又喷出一口血。心腹赶紧又倒药丸,这一次,却发现药瓶空空如也,怎么也倒不出一粒药丸! 华老相见状,叹息一声:“罢了,天不佑我!” 因吴长一事入狱之后,华老相受到了酷刑,又因华恒回京的报复让他备受打击,若非靠着这瓶药支撑下来,只怕他早就闭目了。 华老相闭了闭眼,纵然有些不甘心,但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在华恒手下保全华家的法子了。 那孩子终究还是嫩了些! 华老相闭着眼睛想,一个女人就叫他方寸大乱。 看来那宋以真不能留! 想到这里,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豁然睁开眼,在心腹的戒备中,脚步声慢慢走近。看清是华恒,华老相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站直了身子,目光淡淡的看着华恒。 华恒道:“我要见陛下!” 此话一落,华老相心中彻底踏实下来。他看着华恒器宇轩昂的身影,内心闪过一丝欣慰,他终究没忘这一茬! 杀死秦真纵然是他们的约定,但此事绕不过新帝,若他一直念着宋以真,而忘了面见新帝,那么他……也终究不过如此! 华老相用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迹,微笑道:“跟我来!” …… 当华恒跟着华老相从密道入宫的时候,新帝阴劭元则被死士带着飞往了皇陵。 入夜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有股克制不住的弑杀之意,在秦真面前吃的憋屈只有在宋以真身上发泄出来,才能平息他内心的怒火和屈辱。 墓室里的长明灯点亮了地宫,却并未给这潮湿阴冷的墓地带来多少暖意。 宋以真吃了烤馒头,觉得身体缓和些了,便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蜷缩在长明灯低下闭目养神! 玉夫人在抓她的时候,让唐吉灌了太多猛劲儿的迷魂散,导致她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很难受。 一股阴风吹来,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风? 宋以真睁开眼睛,有些奇怪地底下哪里来的风。 一睁开眼,便见一条带着倒刺的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向她抽来。宋以真连忙滚开身子,躲过迎面而来的鞭子。 第五百四十一章 可被绑了太久,又没吃什么东西,体力衰弱的宋以真躲过了一击,却没躲过第二击。 鞭子抽在她背上,立马带出血痕。 这鲜血落在阴劭元眼里,立马让他兴致大发。他双眼发亮,脸上带着变态又亢奋的笑容,不停的抽动鞭子往宋以真身上抽去。 每一鞭抽在她身上,都能带出一片血肉。 宋以真疼的青筋直跳,但也是这种疼痛让她体内储蓄的最后一点力量瞬间爆发出来。 她从地上跃起,躲过鞭子,捡起地上的碎陶瓷就朝阴劭元扑了过去。碎陶瓷划破了阴劭元的脸,他痛的面色一狠:“给朕抓住她!” 紧跟着他的话落,几个死士倏然出现,擒住了宋以真。 阴劭元伸手摸着脸上的血痕,看着宋以真狠戾一笑。 啪! 他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宋以真肩上,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阴劭元顿觉心中的阴郁消散不少。 “贱人!” “竟然敢欺上瞒下!” “秦真这奸贼,朕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阴劭元每骂一句,手中的鞭子便重重抽在宋以真身上。 不一会儿,宋以真身上已经布满鞭痕。她努力挣扎,蜷缩着身子,保护住自己的腹部,一连串的鞭挞疼的她浑身直冒虚汗。 敌众我寡,硬拼只会对她不利,再这样下去只怕孩子没保不住。她必须尽快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才行,宋以真在脑中飞快的想着对策。 再阴劭元手中的鞭子再次朝她抽过去的时候,她猛然跪地开口:“求陛下饶命!” 啪! 带着倒刺的长鞭从她脸颊擦过,再险一分,宋以真脸就要花了。 看着宋以真跪地臣服的模样,阴劭元心中激荡得意。他握着手中的软鞭,走到宋以真跟前,用鞭子强行抬起她的下巴,面色得意的落在宋以真那张虽然苍白却不掩容色的脸上:“啧啧,你方才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求陛下饶命!” 宋以真从善如流的又说了一遍,心中则在腹诽。从打女人身上获得快感的男人都是孬种! 但她打不过阴劭元,只能牺牲节操,来保住自己孩儿。 节操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孩儿故,节操诚可抛! 宋以真在心里安慰自己,面上却越发诚恳的望着阴劭元求饶道:“请陛下饶命!” 宋以真委实不知道该对着阴劭元说什么求饶话,所以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句。 好在阴劭元看见宋以真求饶,内心很欢喜。 毕竟和秦真交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尝试到了胜利的喜悦。虽然喜悦是宋以真带来的,但平日里宋以真仗着一身医术也没少怼他这个皇帝。 阴劭元笑吟吟地蹲在宋以真面前,手中的鞭子将她的下颚高高抬起,眼里闪着变态的光:“可知朕为何要绑你来?” 宋以真见状,连忙装作后怕和懦弱的使劲摇头。 她的无知和懦弱取悦了阴劭元的心,他维持着挑她下巴的模样,含笑将这一番阴错阳差的事情一一说来。 听得宋以真深恨祸事来了,躺在家里都能中箭。 长明灯的光照在阴劭元身上,他彼时收敛了浑身的戾气,含笑宴宴的模样真有一股霁月清风的清雅感。 但看着阴劭元眼里隐隐闪过的杀戮之意,宋以真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不敢造次。 这就是个疯子,不能惹! 阴劭元话落,极为满意地盯着宋以真那温顺的模样。 忽然咂嘴一笑:“说起来朕最开始,也只是想尝尝那顾夫人的味道如何。”他目光淫-邪地盯着宋以真。 她本来穿着薄纱衫,如今被他手中的长鞭抽的衣衫破碎,殷红的血迹浸染在浅绿色的纱衫上像盛开的山茶花,白皙的肌肤透过破碎的纱衫若隐若现,却是带着另一种玉碎的风情。 阴劭元呼吸一重,手中的鞭子顺着下巴缓缓来到宋以真的交领处:“朕还没品尝过秦真的女人,不知道你的滋味尝起来可与想象中的味道一样。” 下流!无耻! 宋以真觉得恶心,她生平最看不惯两种人。 一是打女人,二是动不动就拿生殖器来说话的人,偏偏这两种阴劭元全占了。像他这样的男人,就算登上皇位也成不了大器! 眼看着他的鞭子要挑开自己的衣领的时候,宋以真忽然抬头对他一笑:“陛下你居然想睡我。” 这话说的阴劭元一愣,她已经挣脱开死士的擒拿。凑到阴劭元面前,目光旖旎的打量着阴劭元,随即妩媚一笑:“陛下是天子,长得又温润如玉。” 她闭眼嗅了嗅,轻笑道:“龙涎香,陛下出宫前沐浴过吧。” 阴劭元跟不上她的节奏,只得挑眉看着她。宋以真见状,忽然伸手将他扯了过来。 她目光满意地落在他脸上:“陛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又精通房中术,睡起来的滋味想来不错。” 她学着阴劭元的样子,满意的砸了砸嘴:“来吧!”话落她一把扯开阴劭元的衣领,一脸等不及的模样。 她的手冰冷彻骨,冷的阴劭元打了个寒颤。低头又见自己白花花的胸膛上被她拍出一个乌黑的手掌印。 阴劭元呆了一呆,懵逼抬头看着宋以真笑吟吟又色眯眯的往他身下望去。那气定神闲的色胚模样,倒像是她点了个兔儿爷来取悦她自己一般。 阴劭元心里堵的慌,原本是想尝色,可如今竟然反了过来。更何况宋以真刚才冰的他浑身直打颤,而且胸口那个黑乎乎的巴掌印让他的欲,瞬间荡然无存! “给我看好她!” 阴劭元一把推开宋以真,恶寒无比的大步朝外走去:“只要你乖乖听话,揭穿秦真是个假太监,想谋权篡位的事情,朕就放了你!” 宋以真坐在地上,看着阴劭元消失通道尽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血迹斑斑的衣裳,抬头对杵在面前的死士道:“不想让我死,就送火盆和肉来!” 死士:“…………” 绑票越来越嚣张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五百四十二章 阴劭元回了太极殿,才猛然反应过来宋以真刚才是在玩他! 气的当场就踢翻了一个小太监,想去皇陵找宋以真报仇,可这时却有太监来报,说华老相和华恒在宫内等候多时了。 华恒! 一听华恒的名字,阴劭元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转念一想华老相也在,便沉稳起来,气势昂然的宣了华老相和华恒前来觐见…… 华恒和华老相一进寝宫,目光就落在阴劭元带着血痕的脸上,他眸光一冷,视线落在阴劭元的的衣襟上,明黄色的龙袍之上,有一个血污的手掌印。 这是宋以真留下的痕迹? 华恒隐忍无比的垂下眼,朝阴劭元行了礼! 看见华恒示弱,阴劭元扯了扯衣襟,得意问道:“两位爱卿,深夜入宫所谓何事?” 华老相爷上前一步,弯腰道:“回陛下,老臣将秦真之事对华恒尽数告知……” 阴劭元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又听华老相爷道:“大理寺如今已经开始行动,全面搜查秦真谋反的证据!” 阴劭元目光一亮,若说满朝文武还有谁能和秦真一较高下,非华恒莫属。 当初被逼急了他还差点下旨撸了华恒在大理寺的官职,若非秦真从中作梗,此时的华恒都成了白身。 如今再听华老相这么一说,阴劭元顿觉秦真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面露喜色的看着华恒,本想亲热说话,但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君,华恒是臣,随即又坐回龙椅上,端着架子对华恒道:“大理寺此举甚好,华爱卿且放心,朕会让各处权利配合大理寺!” 阴劭元所谓的各处机关其实并没有用,空口面子话,华恒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而且他心中自有计较,他思衬一番,对阴劭元行了一礼,这才颔首道:“臣别无所求,唯有宋以真而已!”他看着阴劭元的眼睛,沉声道:“还请陛下成全微臣,完璧归赵!” 阴劭元面色一黑,面色不善地盯着华恒警告道:“华少秦,宋以真乃牵制秦真最关键的一枚棋子,此时若将她交给你,朕所想之事岂不是功亏一篑?” 华恒气压一低,华老相爷立马站了出来:“陛下所虑甚是。”他安抚好阴劭元的情绪,又回头对华恒道:“你且放心,只要拿下了秦真,宋以真定然会安然无恙的送到你的手中。” 阴劭元爷反应过来,华恒刚刚投诚,扳倒秦真还要靠他。于是也缓和了面色,面带善意地看着华恒道:“祖父说的不错,等秦真一死,朕定然会完璧归赵!”说到这里,他一脸‘你懂得’地表情看着华恒道:“到时候嫁娶自由!” 华恒眸光一深,他垂下头,遮住眸光微冷的光! 阴劭元见状,满意颔首:“近来曼青有些思家,二位留下来在宫中歇息一夜,明日同曼青吃了饭再出宫也不迟!” 华恒面色微冷:“避免夜长梦多,臣还是尽快出宫搜集秦真谋反的证据。” 话落,华恒对阴劭元行了礼,便朝寝宫外走去! 阴劭元此意本也想留住华老相,见华恒识相也就没在意。等华恒走后,他这才转头盯着华老相,面色不悦的质问:“此为何意?” 华老相爷抬头,缓声道:“老臣命不久矣,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以华府满门性命为赌注和华恒做了约定。只要他能为陛下铲除秦真,老臣死而无憾!” “华相你……”阴劭元有些感动,没想到华老相爷竟然会为了他堵上自家性命! 华老相爷伸手握住阴劭元的手,沉声嘱咐:“陛下请放心,华恒身上流淌的是始终是华家血脉,老臣一走他不会为难华家的。倒是那宋以真……” 华老相爷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杀机:“此女一连魅惑了秦真和华恒的心,想来是个不安于室之人。待秦真死后归于华恒,为了避免她为秦真报仇,陛下需得想个法子暗中杀了此女才成!” 阴劭元还还沉浸在华老想爷为他舍了身家性命的奉献感动中,闻言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满眼哀伤地看着华老相爷:“祖父请放心,宋以真绝对不能留。”顿了顿,又道:“待曼青诞下太子。朕百年之后会将江山交付于太子手中!” 华老相爷闻言神情庄重的展袖跪拜:“为陛下江山社稷,臣死而无憾!”话落,他将头磕于地面,再无动静! “祖父!” 阴劭元越发感动,他弯腰准备将华老相从地上扶起来。可手触及过去,顿觉华老相身子似乎有些沉!他皱眉,加大了力度去扶他,霍然发现华老相已经落气! 看着维持磕拜姿势的华老相爷,阴劭元眼中这才盈起了些许泪光。一个垂死老者,用最后的性命为他博来了后路,这对已经四面楚歌的新帝而言,无疑是真心被感动了。 他唤来小太监,将华老相爷的遗体抬了起来,沉声道:“按国礼入葬!” 对于手无实权的阴劭元而言,此时对华老相爷最好的回报就是给他一场奢华的葬礼。也以此告诉华恒,若他掌握实权,定不会忘了曾经效忠于他的臣子! 当华老相爷的死讯传到华恒耳中的时候,他面色未变,再听到阴劭元让一百二十人将华老相的灵柩抬出宫时,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宁宗出殡也不过一百二十八人抬灵柩,姜果然还是好的辣,临死前都还要为华府谋取最大的利益。 他垂眸盯着手中的酒杯,想起华老相那句‘杀新帝必需在华曼青诞下太子之后’。 华恒眼眸幽深的将酒泼在地上,勾了勾唇角:“他不要华家的性命,但也不会扶持出华家的帝王!” “公子,宋大人来访!”门外传来一道恭谨无比的声音。 华恒闻言,放下酒杯,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外宋潜匆匆而来,见华恒迎了出来,立马疾步上前,质问道:“以真是不是出事了?”话落,见华恒沉凝的面色,心头一沉,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她……” 华恒垂头,眸光深悠,拿不定注意要不要将事情全盘托出。 他抬眼,看着宋潜焦急无比的模样,心中微定,轻声道:“以真失踪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什么?”宋潜嗓音尖锐的问:“怎么会失踪?此事是不是和皇上为了扳倒秦真有关?” 真敏锐的一个人! 华恒在心中感叹,若不是华相告诉他真相,他此时还被蒙在鼓里。可宋潜却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察觉到蛛丝马迹。又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瞬间理清了整件事情的头绪。 想到这里,华恒知道自己不能瞒住宋潜,便将事情全盘托出。 看着宋潜沉冷的面色,华恒猜测道:“以真治好秦真应该是在失忆之后,救她是必然的,但……” 宋潜蓦然抬头盯着他:“你担心我会为了以真的幸福倒戈相向?” 面对宋潜锐利的目光,华恒在心中苦笑,随即点了点头:“是!”顿了顿,他又道:“你且放心,无论你是否倒戈,我都会全力救出宋以真。” 宋潜瞟了他一眼:“你且放心,我不会倒戈。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此事之后,我会将前尘往事尽数告知以真。若她还愿意和秦真在一起……” 华恒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宋潜则闲笑接着道:“我会让他此生此世都呆在以真身旁!” “你要打断他的腿?”华恒反问。 宋潜淡笑:“这是个好法子,但瘸腿的妹婿……”他有些嫌弃,宋潜压了压眉头,抬头看着华恒道:“我知道你对以真的心,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华恒接口道:“你放心,我不会勉强她的。” 宋潜看着华恒的表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此时,他不相信任何人能照顾好宋以真,自家妹子还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更好些。 宋潜用手点着桌面,眸光幽深地道:“想救出以真,需得打草惊蛇。” 华恒懂了他的意思,让新帝以为关押宋以真的地方不安全,这样才能让他为了转移宋以真而暴露马脚。 他微微沉吟了一番,道:“相府有通往太极宫的密道,以真或许也是从密道中被转移出去的。” “我会趁着华相的丧事,利用相府的密道来让皇上乱了分寸!”宋潜长眉紧锁,面色阴郁地盯着皇宫方向。 ** 秦真坐在高座上,皱眉盯着宋潜送来的信。 他心思百转千回,全都落在宋以真的安危上面。如今只有阴劭元和那玉夫人知道宋以真的下落,宋潜所谓的打草金蛇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长叹一口气:“皇上要大办华相的丧事,那就办的越大约好。” 底下的人听了这话有些诧异:“如今夫人还在他们手上,咱们还要放任他们大办丧事?照属下说,不如派刺客去把皇帝和那女人撸了过来,严刑拷问,属下不信查不出夫人的下落!” 秦真看了他一眼:“蠢货,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不顾一切的伤了夫人怎么办?”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叹道:“夫人下落不明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底下的人也是一点就透,事情交代下去,礼部的人暗中把华老相的丧事办的比阴劭元想象中的还要奢侈。 诸事分忧,秦真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当手拿下来的时候,眉心已经起了一道红痕。 他觉得精神好许多了,便骑着马出了东厂,沿着密道图所提供的方向,在各府门前查看。 阴劭元从密道中把宋以真送出来,无论从哪个方向藏了出去,只要他仔细查看,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秦真忧心忡忡的望着前方,以真啊以真,你到底在哪儿? 当阴劭元得知秦真每日出了宫都会沿着皇城转一圈,而且停留的地方都是宫内通往各府的密道口时,心中一颤,起身就往密道那边走。 “陛下……”玉夫人见状,强撑起身子问道:“陛下,你要去哪里?” “朕要去看看宋以真还是不是被关在皇陵中!” “陛下好生糊涂!”玉夫人提高了声音:“若他知道了宋以真的下落,岂能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玉夫人的话成功让阴劭元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玉夫人:“可他似乎知道了太极宫的密道出口,万一……” “没有万一!”玉夫人沉声道:“在他不知道宋以真下落的时候,他不敢轻举妄动!” 提及宋以真玉夫人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所以宋以真的下落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大事不妙!”见阴劭元犹疑地表情,她又道:“陛下若实在不放心,再让死士挖一条密道就是了。” 阴劭元闻言点了点头,眸光赞赏地把玉夫人从床上扶了起来:“爱妃,你是朕的解忧草!” 玉夫人闻言面色一红,脸上绽开一抹看似娇羞的笑意。她依偎进阴劭元的怀里,轻声道:“所以无论发生了何事,陛下定不能去皇陵中看宋以真。” “若是他们将宋以真劫走怎么办?” “陛下忘了,如今天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宋以真的下落。况且若是那边真出了什么意外,死士定然会传信过来的。” 玉夫人阻止阴劭元去看宋以真还有自己的小心思,皇陵阴寒,她一个孕妇在皇陵中关久了定然对身子不好。 最好是因为小产来个一尸两命,玉夫人嘴角闪过一抹算计的笑容:“陛下暂且放心,咱们如今要做的是给大理寺足够的时候网罗秦真谋反的证据。” 阴劭元拥着玉夫人点头:“等秦真一死,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了。”他低头点着玉夫人的鼻尖,宠溺道:“到时候,朕会让你宠冠后宫!” 玉夫人眸中闪过一抹欢喜之意,内心则不以为意,宠冠后宫?哼!她想要的可是母仪天下。 她还未入宫就早已经把宫内事情都摸透了,虽说华恒先前想报复华相和新帝,但在权利面前,谁不会低头? 更何况华相一死,他的仇也算得报。等解决了秦真,保不准是华恒独大。华皇后最大的倚仗就是阴劭元的承诺和华恒,而她……除了那虚无缥缈的宠爱什么都没有。 玉夫人垂眸,遮住眼中凝聚着一抹不怀好意。 片刻之后,她巧笑嫣然地抬头看着阴劭元,眸光担忧的道:“臣妾有陛下的疼爱就足够了,但……”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地看着阴劭元。 第五百四十四章 阴劭元见状,好奇心提了上来:“爱妃想说什么?” 玉夫人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阴劭元再三询问之下,她这才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阴劭元道:“臣妾只是担心尾大不掉!” 阴劭元目光一凛,如今华恒和秦真还能相互抗衡。等解决了秦真,只怕华恒……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伸手拦住玉夫人感叹道:“爱妃真乃朕的智多星!” 玉夫人闻言含羞一笑,却是不再言语。刺已经种下,就等收获了! 秦真这些日子日日都在密道周围转悠,可终不见阴劭元有所动作。 担忧宋以真安危的他急的眼眸赤红,嘴角冒泡。华老相出殡那一日,秦真心烦意乱的去了相府。 前来奔丧的大理寺官员见他穿玄衣,腰带绣春刀,带着一队锦衣卫大马金刀的走了进来,便露出敌视的神态。 这些日子,他们在华恒的布置下,暗自搜罗了许多东厂的罪行。只等着给他最后一击,大理寺不惧怕东厂,自然没有其他官员的唯唯是诺。 其中一个深恨宦官当道的大理寺官员凑到华恒面前,嗤笑道:“招摇过市,宫里的太监爱找对食,勾搭宫女,敢情都是和这位学的。” 华恒听他言语之间隐带宋以真,心中一沉,告诫地盯了他一眼,便大步上前走到秦真面前,神色淡淡的道:“秦督主前来所谓何事?” 秦真睨了他身后的灵柩,目光冷冷地扫过穿素服,抬灵柩的一百二十人。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华老相殊荣出殡,本座自然前来相送!” 华恒和他对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过了眼神机锋,秦真身上锋芒顿露,他趾高气昂地盯着华恒,然后带着锦衣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本座乏了,上茶!” 东厂的盛世凌人激的华恒一脉险些冲冠一怒,华恒阻止了他们的动作,面色漠然地让人上了茶。 谁知秦真却以茶水太烫为由,一掌把送茶的小厮扇飞撞坏了一闪窗户。 秦真睨眼一扫:“抱歉本座手劲大,这就让人给你将窗户补上!”话落,微微颔首,锦衣卫便上前补窗。 看着秦真口头上说着不好意思,面上却带着找茬的神情。华恒眉梢一挑,先属下一步怒了起来:“秦督主今日似乎是来找茬的!” 他甩袖怒喊:“来人,给我打出去!” 然后…… 前来奔丧扶棺的众人,便见大理寺官差和锦衣卫当众打了起来。 架打的突如其来,却来势汹汹,直接拆了一间屋子。最后众人便看着裸露出来的密道发呆……这、这、这……众人纷纷把目光扫向华恒,华恒面无表情的回视众人,欲盖弥彰的让人封密道。 秦真却气势凌人且义正言辞的以密道太过蹊跷,怕对陛下不利为由,派了两个锦衣卫跳下去查看。半晌之后,只有一个锦衣卫灰扑扑出现,禀告密道通向太极殿,还说另一个锦衣卫被陛下被抓住了。 秦真和华恒同时挑眉,其他官员面面相觑一番,都神色不安的找了借口溜走。 开玩笑,华府有密道通往太极殿这明显有猫腻。一些对秘事略有耳闻的一品官员,纷纷回家拆墙挖地,看看自家屋内有没有通往太极宫的密道。 秦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华恒一眼,带着锦衣卫气势汹汹的赶往太极殿找阴劭元要人。 阴劭元气的火冒三丈,若非玉夫人拉住他,把此事有猫腻,让他见机行事,阴劭元只怕当时就和秦真闹翻了。 阴少元暗自搓火地把锦衣卫还给了秦真,并对他的所有言论都报以冷笑。 秦真愤怒,恨不得一剑结果了这对狗男女,却碍于宋以真的安危压下内心怒火。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可阴劭元却像吃了秤砣,除了整日守在玉夫人身边,却连太极宫都未出一步! 阴劭元的敌动我不懂,可谓急刹了宋潜、秦真、华恒等人。 面对这样岿然不动的新帝,三人想了各种办法,可却不见效。时间就在众多计谋中消逝了…… 一场大雪降落,彻底将整个汴京城都带入了寒冷的隆冬。 秦真为了救出宋以真,不得已私下找到华恒,将自己谋反的证据亲手奉上:“为了救出以真我愿以身饲虎。” 华恒闻言吃惊,看着秦真凉冷无比的脸,他有些迟疑:“此事一开头,你便没有回头路。” 秦真冷眼睨着华恒:“大理寺的动静本座还是知晓,既然此事因为而起,便以我结束!”他神色端凝:“再耽搁下去,她……”半晌之后,秦真闭眼,简单道:“她是我的心头肉,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她有一分一毫的伤。” 华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凝,半晌后苦笑一声,终究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付出的比他多。 他握紧拳头,目中哀色微露:“我进宫向陛下禀明证据搜查的差不多了,而你……”他盯着秦真沉稳的容颜,轻声道:“我会让陛下暴露宋以真的下落,到时候抓你现行。” 秦真眸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别伤害她。” 华恒苦涩一笑:“我同样爱她!”这话说出口,他却尝到了一丝后悔的味道,因为从今以后他输的彻彻底底! 在华恒入宫说服阴劭元之时,皇陵里的宋以真则坐在火盆前吃着肉,她一边吃肉一边暗自猜测,按常理说,皇陵应该是封闭式空间。若有人关在里面,不消多时便会被闷死。 而这里面的长明灯燃的正旺,由此说来,这皇陵之中应该有通风口。而且在阴劭元离开之后,暗卫还送来了不属于皇陵中的炭火和红烧肉,这是不是能说明,墓中还有别的出口。 想到这里,宋以真打定主意,找准机会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第五百四十五章 可她却没想到,从那以后阴劭元就不曾来过皇陵之中。 她低头看了眼越渐大起来的腹部,她伸手把了把脉。腹中胎儿脉象有些弱,再呆下去只怕有危险。 她抬头望了眼墓中的石顶,记得被抓来的时候腹中胎儿接近四月,算来她已经被抓了快一个月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厚棉衣,往火盆面前靠, 不知外面局势如何? 大雪覆盖了整个汴京城,白雪皑皑,飘在空中的雪花随着风落在了秦真的黑色大氅之上。 他骑着马不停的穿梭在山野之间,这些日子,秦真就像发疯一般不停的四处寻找宋以真的下落! 东厂的番子曾经在阴劭元去皇陵的时候追踪到附近失去了线索,直觉告诉秦真,宋以真应该就被关在附近!但抬头看,眼前是一片苍茫大山,他要去哪里寻找宋以真的下落? 日光西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秦真心急如焚的在附近寻找了半日,可茫茫雪地之上,除了他骑马反复踩着的痕迹,再无其他线索! 月亮东升西沉,直到又一轮朝阳升起来,秦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了汴京城。 隔着苍茫大山的另一头,皇陵中的宋以真裹紧身上的棉衣,努力往火盆面前凑。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墓室中,她的身子渐渐虚弱,很多时候都没什么食欲,只想裹着棉衣靠在火盆前昏昏大睡。 她目光茫然地望着面前的火盆,似乎阴劭元留下来看管她的死士也许久不曾出现过?又或许没多久? 宋以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觉心中阴霾密布,这逼仄的空间快把人逼疯了! 不行,要保持清醒。 宋以真狠掐了大腿一把,疼痛让她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 “来人。”她开口道。 死士很快应声出现,宋以真面色惨白的盯着他:“我要见皇上。” 死士沉默,他的任务是看管宋以真,不让她逃出去或者死掉! 宋以真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朝死士走了过去:“告诉皇上!”抓着他的衣襟气若游丝的道:“我愿意配合他揭穿秦真的底细。” 死士闻言很快就离开,宋以真闭着眼睛,辨明了死士离开的方向。她扯了扯嘴角,睁开了眼睛。 一直看守她的死士有两个,打发走了一个,还有另一个! 她抬头看着前方,长明灯的光照着阴森森的墓道,让人毛骨悚然。宋以真护着肚子,朝阴劭元曾经离开的方向快速跑去。 刚要跑到通道口,一个死士立马出现,将她挡了回去。宋以真没控制住身体,摔倒在地。 她捂着腹部,痛苦的呻吟一声,随即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士见她没了声响,本以为是装的。可随即便见宋以真气息见见弱了下来,这才慌了神,上前查看宋以真的情况。 本来还防着宋以真使诈,可翻过宋以真见她气若游丝,惨白的面上冒出豆大的虚汗,这才彻底相信宋以真是真的伤着了。 这么阴寒湿冷的地方,他们呆久了都觉身体不适,更何况是个身怀有孕的女人。死士把奄奄一息的宋以真抱起来,朝火盆前走去。 那里铺着一层棉絮,虽然底下早就被浸湿,可好歹比坐在地面强。死士刚弯腰准备把宋以真放上去的时候,躺在他怀里的宋以真忽然睁开了眼,手中捏着的碎瓷片狠狠割开了他的喉管。 鲜血四溅,死士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但一时之间死士还死不了,他用力抓着宋以真的双脚,想把她绊倒在地。可这哪里行,宋以真熟悉人体,在他手腕轻轻一弹,禁锢住她脚腕的手豁然松开。 宋以真立即拔掉死士身上的衣服,捂着肚子朝外面狂奔,宋以真没有皇陵地图,乱跑一气是跑不出去的。但她方才借机在另一个死士身上,留下了炭火的味道。 虽然死士送来的木炭是无烟的银丝炭,但炭火燃烧起来终究有股味道。宋以真低头看了眼被熏黄的手,抿了抿唇。 这一个月她每日把手放在炭盆上面取暖,又因墓中缺水从未洗手,所以她的手已经浸入了木炭的味道。 她将从死士身上拔下来的衣服,将双手包裹好。然后闭着眼睛,仔细去闻散发在空气中的木炭味道。 虽然味道很浅,但依稀能辨认。 她面色一喜,施展轻功随着碳味朝前走去。刚飞出没多远,忽觉空气一震。一物带着凌厉地风声朝她砸了过来,宋以真见势不好,迅速落在地上。 那东西落在地上,宋以真扭头一看,是个冷馒头。 没多想,她捡起冷馒头就往怀里踹。皇陵中食物来之不易,可以作为逃出去的物资。 回头,发现刚才被她骗走的那个死士带着杀气站在她面前。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这死士应该是到出口用飞鸽传信去了,所以才能回来的这么快! 她识相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可那死士却不准备放过她,主子吩咐不能死,但她想逃,挑断脚筋总是可以的。 眼见着死士缓缓举起手中的刀,宋以真掏出怀里的冷馒头便朝他砸了过去。死士闪身躲过,宋以真见势不好,想也没想,随手捡起墓中的陪葬品就朝死士砸了过去。乘死士分神,用刀劈开香炉的时候,宋以真闪身藏进了另一间墓室。 这个墓室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人蛹,人蛹按照正常人的比列来做的,随身佩戴着铠甲刀剑,宋以真见状心头一喜,挑了把趁手的刀握在手中,又取下人蛹头上的帽子拿在手上。 她握着刀潜伏在暗处,死士闯了进来,宋以真手中的帽子立马砸了过去。 死士被砸中,宋以真立马拿刀刺了过去。死士到底是经过训练的,宋以真刺过去的时候,他侧开身子躲过了一击,顺势朝宋以真攻击过去! “当”,宋以真矮身一躲,死士手中的刀劈在了人蛹上,闪出了火花。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宋以真看准时机,刀尖顺势一挑,挑断了死士的脚筋。死士闷哼一声,站立不住。他目露凶光,长刀挥向宋以真。宋以真躲闪不及,好在有人蛹在前头挡着,她只伤了手臂。 她躲在人蛹背后,头上冒着虚汗。 腹部一阵阵抽痛,阴湿的墓穴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则孩子真就保不住了。 她已经摸清了出去的门路,所以必须在体能耗尽之前,解决掉这个死士才成! 宋以真飞快的在脑中计算,到底怎样才能一击毙命! 她屏住呼吸,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的一丝异动。她双眼一狠,刀狠狠地劈向右方。 死士想偷袭宋以真的动作被打断,宋以真察觉自己的处境比较被动,必须掌握主导权才行。 她心中一凛,阴劭元要活的,死士顶多把她打残,不敢真要了她的性命。 她抬头望向头顶的长明灯,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这间墓室的格局。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死士还有几步就靠近她身边。 拼了! 辨明了死士的方位,宋以真用刀打翻了长明灯。死士听见动静,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就在这一刹那,墓室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死士瞬间没反应过来。握着刀竟然停不下来,宋以真旋身躲过攻击,手中的刀横向一斩,刀刃直逼死士脖颈动脉。 死士闷哼一声,宋以真面色一喜。刀刃划破动脉的触感,她再熟悉不过。鲜血如柱从死士的脖颈喷洒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扑通” 死士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宋以真在黑暗中呆了许久,等死士彻底没了动静,那滋滋的冒血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她这才拎着刀小心翼翼的饶过人蛹,朝外面走去。 通道的长明灯微弱的照了进来,直到走出去之后,宋以真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她取下一盏长明灯,用来照亮地面。 果然见地面上有一层浅浅的脚印,她目光一亮,用刀戳着地面小心翼翼的朝前面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前面就是出口了。 宋以真面色一喜,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好在跟着脚印一路走来,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当走出通道,一座熟悉的宫殿映入眼前。 这是……宋以真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这是太极殿? 这样说来,出口应该就在太极殿的正门外面。眼见出口在望,宋以真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刚跑到门口,正殿大门忽然被推开。 宋以真顿住脚步,握紧了手中的刀。 穿着黄袍的新帝阴劭元站在左右侍卫之前,目光冷冷地看了过来。视线在染血的刀尖上轻轻一扫,他似笑非笑地拍掌道:“能跑到出口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宋以真面色警戒地盯着他! 阴劭元颔首:“抓起来!” 宋以真暗叹一口气,不甘心地看着阴劭元所站的大门,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她就逃出去了。 刷刷刷! 就在左右侍卫把宋以真擒住的时候,无数箭矢破空而来,将左右侍卫射死在地。转眼间阴劭元带来的侍卫,死伤无数! “护驾!护驾!” 看着突然出现的锦衣卫,阴劭元心惊胆颤地大喊。 慌乱中,宋以真红着眼眶,怔怔地看着出现在面前那一抹修长的人影,喃喃开口:“秦真。” 对上宋以真的视线,秦真心头一痛,大步冲上前,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广,闻着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宋以真颤抖地伸手环住他的腰,闭着眼将头靠在他怀中:“你终于来了。” “是。”秦真嗓音都在发抖:“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真不敢想象,自己来晚了,宋以真会怎样? 不。 他已经来晚了! 秦真收紧手臂,漆黑的眸中波涛汹涌。察觉到怀中的宋以真没了动静,他心头一窒,抖着唇低头见她只是靠在自己怀中睡了过去,心头那窒息的感觉这才渐渐消散。 他将宋以真横抱,转过身,眸光冷酷地盯着被侍卫们保护在内的阴劭元。 阴劭元对上秦真那嗜血的目光,心头一跳,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可想着还有后手,他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目光傲视的盯着秦真:“秦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伪装成太监秽乱宫闱,做那谋逆之事!” “来人!给朕拿下!” 伴随着他的话落,立马有官兵出现斩杀了埋伏在此的锦衣卫,举刀出现将秦真他们团团围住。 秦真目光冷冷地看着带兵出现的人,绯衣裘带,面若冠玉,正是昨天晚上和他商议,让他打草惊蛇,逼新帝阴劭元暴露出关押宋以真所在之地的华恒。 华恒目光担忧地落在他怀中的宋以真身上,看见她浑身的血迹之时,眸光一深。半晌之后,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如剑地扫视着秦真:“大理寺已经拿到了你谋反的证据!” “给朕拿下他!” 阴劭元含恨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华恒微微颔首,被他带来的官兵们立马将锦衣卫给拿下。 秦真低头望着昏迷不醒的宋以真,抿了抿唇,抱着她朝前走去。官差立马举刀将他逼了回去,华恒见状,挥了挥手,示意官差住手。 待官差收了刀剑之后,秦真大步上前,将宋以真交给了华恒。 宋以真一入怀,华恒皱眉:“这么轻。” 秦真伸手抚摸着她消瘦惨白的脸颊:“此处阴寒,快带她出去。”话落,解下身上的黑色大氅盖在宋以真身上。 华恒闻言,连忙抱着宋以真朝外面走去。 秦真被几个官兵押解,灯光照在他脸上,把他照的全身镀上一层金光似得。可秦真看起来依旧不卑不亢的。这分气度,也让官差不敢太过为难他。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华恒抱着宋以真朝外走的身影! 见秦真被带了下去,阴劭元这才感觉挣脱了枷锁。他展开双臂,对着墓室里的皇位哈哈大笑三声,暗道:“朕要天下人都知道秦真是个逆贼!” 一出皇陵,立马有回春堂的大夫上前。华恒把宋以真放在铺着狐裘的马车上,大夫立马上前把脉,检查宋以真的身体。 第五百四十七章 “怎么样了?”华恒沉声问道。 “性命无忧……” 华恒面色一缓,又听大夫叹息道:“……只是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 华恒眉头一压,目光担忧的看着宋以真,大夫的话还在耳边响起:“在那样的地方呆了许久,孩子就算保住了,生下来也只怕会夭折。” 这话刚落,宋以真忽然睁开眼,嗓音嘶哑的道:“带我回秦府,我能保住孩子。” 听闻此话,华恒手下意识的攥紧成拳。 宋以真目光通红地看着他,重复道:“带我回秦府。” “去秦府!”华恒声音沙哑的道! 马车朝秦府的方向疾驰而去,华恒将宋以真抱在怀里,用勺子喂了她一些热汤。 热汤入腹,宋以真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但也紧紧是暖和了一些而已,在皇陵中关押了这么久,就算马车内烧着炉子,身上裹着大氅,她的四肢仍然冰冷! 宋以真昏昏沉沉的躺在华恒怀中,轻声道:“秦真是不是会死?” 华恒浑身一僵:“你都知道了?” “我听见了!”宋以真小声道,她忽然睁开眼,瞧着他精致冰冷的下颚,扯了扯嘴角,忽然轻声道:“你是不是从来都看不起他?觉得他就算权倾一时,也改不了曾为太监的低贱?” 华恒抿唇,宋以真这话说中了他一直以来对秦真的看法。 他伸手替她掖好身上的大氅,在抽手的时候,目光落在那黑色的大氅上有一瞬间的锋芒闪过。顿了顿,他还是轻声道:“我会让他走的有尊严些。”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他了?” 华恒浑身一僵,不,他不是像他,而是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无论是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和低贱卑微的秦真,他们骨子里都是冷心冷情的人物。 他伸手抱紧了宋以真,嗓音嘶哑的道:“你改变了他,也能改变我。” 宋以真苦涩一笑,闭眼没有回答华恒的话,而是紧紧拽着大氅边上的平安扣。她记得以前这见大氅上缀着的是一枚如意扣,他特意换成了平安扣,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他会平安无事? 宋以真内心疯狂的想,那枚琉璃色的平安扣几乎被她捏碎在掌中! 马车飞速赶到秦府,华恒把宋以真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她看着冷冷清清的秦府,眼里闪过一丝寞落。 她轻声开口:“去药房。” 华恒闻言,大步朝里走去。 药房还维持着原来的模样,宋以真挣扎着从华恒怀中下来,华恒却紧了紧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道:“你现在身体还太虚弱了,不宜下地!” 宋以真抿了抿唇,不再挣扎,可眸光去冷冷地回望着华恒:“放我下来!” 两人目光对视,宋以真眸中的疏离和戒备让华恒心头一缩。他呼吸沉了沉,最终还是无力地将宋以真放了下来。 宋以真浑身无力,脚下像是踩着软绵绵的棉花似得。她步履踉跄的走到柜台,从里面拿出一瓶药,揭开盖子就朝嘴里倒去! 华恒见状呼吸以窒,大步上前躲下她手里的药瓶。 宋以真神色淡漠地看着他:“放心,我不会求死!”话落,她从华恒手中躲回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尽数倒进嘴里之后。越过华恒,径直朝药方门外走去。 看着她孱弱的身影,华恒握紧拳头,远远地跟了上去。 袅袅白烟从温泉池面腾起,种植在温泉池畔的花,却并因为秦府的落寞而开的清冷起来。 宋以真赤脚踏入温泉池内,靠在石壁上闭目回想着,自己第一次被秦真抱到这温泉内的场景。彼时,他还嫌弃自己的初潮染红了他的衣衫来着。 想起秦真当时的模样,宋以真翘了翘嘴角。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一丛鲜艳的花色上。心想,秦真的生命力会不会也同这一丛花一般,无论何时都能开的经久不败? 温热的泉水赶走了潜藏在四肢百骸的寒冷,当身子被泡暖之后,宋以真从池中站了起来。 一件干净的狐裘披风拢在她的肩头,宋以真回头望去,华恒面色担忧地站在那里。 她面无表情的解开搭在身上的披风,弯腰抱起秦真那件黑色大氅朝屋内走去。 屋内的陈设如旧,还烧了地热,宋以真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衫换上,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站在屋外的华恒,眸光光深深地望着紧闭的屋内,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公子,皇上来了。”小厮玉书走到华恒跟前,轻声道。 华恒回神,再看了眼宋以真所在房门这才转身朝外走去。 身着龙袍的阴劭元背着手从外面走了一进,一见华恒便洋洋自得的走到他面前。 他伸手拍着华恒的肩膀道:“恭喜爱卿喜当爹!” 华恒握拳! 阴劭元挑眉,琢磨着华恒动怒了,于是沉声对华恒道:“爱卿看起来很不高兴?想来也是,没有那个男人愿意养别人的种!” 说道这里,他语重心长地盯着华恒面色沉沉地脸,叹了口气道:“宋以真腹中的孩子不能留,宋以真爱煞了秦真,难免以后她会利用孩子为秦真报仇!” 他伸手拍着华恒的肩膀,沉声道:“爱卿要知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 阴劭元这番话是玉夫人告诉他的,目的是让华恒对宋以真心存芥蒂。更何况,宋以真腹中孩儿月份大了,保不准流产的时候来个一尸两命。 就算宋以真性命保住了,对华恒也是恨之入骨。 玉夫人告诉阴劭元,这世间最能蹉跎人的便是情。到时候一对怨偶凑在一起,想来不用阴劭元动手,宋以真也会向华恒报那杀夫夺子之仇! 到时候只要华恒一死,朝廷再以毒杀官员之罪,灭了宋以真满门。自此阴劭元便稳坐龙椅,掌握实权,成为说一不二的君王! 阴劭元觉得玉夫人的计谋真是一箭双雕,是以在见到华恒的时候,多用言语朝仇恨值那里拉。 第五百四十八章 眼见着华恒浑身的气压越来越阴鸷,阴劭元自以为计谋得逞,再大手一挥,将秦府这座宅院赏赐给了华恒。 他便不信哪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心上人怀着别人的孽种,住在别人的府邸中,思念着别的野男人。 华恒站在原地,看着阴劭元离开的身影,目中光影重重,神色晦暗难辨!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雪花随着细风飘摇而下,落在了温泉池面上很快就被温热的池水融化。 当宋以真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睁开眼,发现屋内有人。 定睛一瞧,是宋潜。 他一身褐色衣衫,险些与昏暗的室内融为一体。 “大哥……” 宋以真虚弱地从撑起身子,宋潜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 他塞了一个枕头在宋以真后腰,让她靠着,语气责怪的道:“若你当初将事情告诉我,也不会弄到如今这地步。” 听着宋潜责怪担忧的声音,宋以真眼眶一红:“对不起,我……” “好了。” 宋潜伸手揉着她的头,轻声哄道:“大哥知道你这是当局者迷……” 明明宋以真歉意的话还没说出口,宋潜却已经她想要说什么。他弯腰替宋以真掖好盖在腰间的被子,语气温柔的道:“想来如今你对秦真也是情根深种……” 他抬头望着宋以真:“我且问你,你记忆恢复的如何?” 宋以真手一抖,有些喃喃的问道:“大哥如何知道?” 宋潜摸着她的头笑:“你自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我如何能不知你的变化。”说着,他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道:“想来当初你被苏越泽绑走,阴错阳差的遇见了秦真。那时,你便在给他治身体对不对?” 宋潜的语气很笃定,笃定到宋以真都不能摇头。 见她默认的神情,宋潜再一叹:“也是大哥的错,当时游历在外,小瞧了你的医术。”话落,他起身将桌上的灯拨亮,又从温盒里端出一碗鸡丝粥,反身回来坐在床边。 “大哥你……” 面对什么事都怪在自己身上的宋潜,宋以真心里有些难受,她软软的唤了一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红着眼眶,眼巴巴的望着宋潜。 那要哭不哭的模样,看的宋潜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了哄。又舀起一勺子粥喂到她唇边:“你且告诉我,你记忆恢复的如何?” 宋以真张口吃了粥:“大部分都恢复了,还有一些……不大记得!” 听宋以真这不大知忧愁的话,宋潜便晓得她只记得那些愉快的经历,于是叹了口气,又喂了口粥:“我那小侄子可保住了?可经得起折腾?” 宋以真手一抖,觉得宋潜要放大招。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看着宋潜点头道:“经得住折腾,大哥你有事且说!” 看着她一幅受刑的模样,宋潜心里有些舍不得,但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她必须知道一切过往,才能做个正确的决定。 于是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摸着她消瘦的脸颊,轻声道:“傻丫头。”他眸光怜惜地瞧着她问:“若秦真杀了你师傅你当如何?” 宋以真心中翻江倒海,脸上却维持着平淡的神色:“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她垂下眼,盯着自己的腹部,轻声道:“大哥且放心,我……” 她的话没说完,宋潜又道:“那你可知,秦真为了你,甘愿把自己的罪行送到华恒手中。” “什么?” 宋以真不敢置信的抬头,瞧着她这模样,宋潜便知她这个妹妹是走不出秦真那张情网了。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宋以真咬了咬唇,轻声道:“不必了大哥,他杀了我师父,我……我若不为师父报仇,将来有何面目去见我师父?” 宋潜皱眉,严厉道:“你要殉情?” 宋以真摇头:“不!”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全了师父的教导之恩和秦真的舍身之情。 看着陷入两难绝境中的宋以真,宋潜忽然有些后悔将事情全部告诉她。 但想着自她婚后所发生的事情,不就是隐瞒真相,众人不通气才导致的恶果吗? 想到这里,他伸手握住宋以真的手,轻声宽慰:“大哥已经想到法子了,到时候我会救出秦真。” 他顿了顿才道:“你想为师傅报仇,大哥帮你打断他的腿,然后让他一辈子也离不开你身边。” 宋以真听得心惊胆颤。 宋潜又道:“一双腿换你师傅一条命虽然有些值不上,不如再去一条胳膊?他那样高傲的人,当个残疾肯定是一种心灵折磨……” “大……大哥……你……”宋以真嗓音颤抖的看着宋潜,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宋潜认真点头:“当然……不是!” “傻瓜,从他为了你甘愿去死的时候,大哥便觉得他配得上你。但你们之间隔着杀师之仇……这委实不好办。”宋潜皱眉,觉得让宋以真的爱情圆满,怎么如此艰难? 宋以真抿了抿唇,轻声道:“大哥,我想亲口问一问他我师父的事。” 宋潜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好。 秦真如此喜欢宋以真,若想和她在一起,这一番业报总归要还了才行,想到这里,他宽慰:“你先养好身体,我明晚便让你见到他!” 他把最后一勺粥喂到宋以真嘴边:“还要一碗吗?” 宋以真神色有些复杂的张口吃下,觉得大哥潜一边喂粥一边善意的往她心口上插刀子的做法,做的……恩……委实有些熟稔! 但也幸亏他这刀子插的狠,才让她半点犹豫的余地都没有! 一切等明晚见了秦真再说吧。 宋潜喂了宋以真两碗粥,才让她躺着继续歇息。 薛兰被他从汴京医馆带来照顾宋以真,而他自宋以真被救回来之后,也打算一直住在秦府。 从宋以真屋内出来之后,华恒从暗处走了出来:“怎么样了?” “太瘦了,得养久一些才成。”他叹了口气,又道:“我把事情全都告诉她了,她要见秦真,当面质问关于她师傅的事情。” “你疯了,她现在这样怎么经得起折腾和打击!”华恒抓着宋潜的衣襟咆哮。 宋潜拍开他的手,轻声道:“此事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让她和秦真再深爱也没办法在一起!” 华恒浑身一僵,宋潜见状,心想,如你这般心口不一,不坑你坑谁? 第五百四十九章 在宋潜的安排下,宋以真很快就见到了秦真。 他被关在天牢中的铁牢之中,被重兵层层把守。一身单薄的囚衣,手足具被铁链锁住。 见宋以真前来,他微微一笑:“以真。” 秦真隔着铁门看她,支在墙上的火把照的他脸色发青。宋以真神色担忧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没有。” 秦真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遮住手腕上那些斑驳的伤痕。 他看着宋以真担忧地神色,慢慢吊起了嘴角,苦笑:“大哥将事情都告诉你了。” 宋以真闻言一愣,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原本还想着该怎样同他开口,却没想大哥已经将事情全部托出。 狱卒将铁门打开之后,就退了下去。 宋以真走进去,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那……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真忽然道:“以真。” 宋以真住口,抬头看着他。 秦真想朝他走过去,却被铁链拉了回去。铁链哗啦作响,他双眸凝视着她,那专注的模样像是要把她刻进骨子里一般。 他忽然朝宋以真伸出手:“过来。” 秦真嘴角擒着一抹温柔的笑,可那笑容落在宋以真眼里,却让她心中一凉。她依言走上前,秦真张开手臂将她抱在怀中。他的怀抱冰冷如骨,宋以真心头一痛,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身子。 察觉到她呵护的动作,秦真心中一暖,他眼里映上一抹浅笑,伸手将宋以真紧紧的抱在怀中:“我真想这样看着你,一辈子看着你。” 宋以真心头一跳,想撑起身子看他。 秦真却用力的将她禁锢在怀中,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宋以真心里焦灼无比。就在此时,秦真浑身一震,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间传来。 “秦真!”宋以真急促道:“你怎么了?” “无事。”秦真嗓音嘶哑的道:“只不过天黑了而已!” 宋以真浑身一震,强行从他怀中挣脱开。随即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望着秦真。 他闭着眼,两行血泪从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她嗓音颤抖:“……你。” 听见她伤心疾首的声音,秦真辨认了她的方向,摩挲着将她拥入了怀中:“别哭,一双眼睛换你师傅一命,或许有些廉价!” 秦真声音一低,迷迷茫茫,像是走错道不知回路的孩子般无措:“自此一生再也看不见你的容颜,这对我而言,却比要了我的命还还要残忍。”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隔着乌云的月:“我自知与你隔着血海深仇,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 他声音一顿,嗓音嘶哑的道:“……你能答应我,在我死后好好活着吗?下辈子,我要干干净净和你相遇,和你白首偕老!” 宋以真眼泪如大雨滂沱,她紧紧揪住秦真的衣裳,哭的不能自己:“我答应,我答应你!” 秦真闻言嘴角翘出一抹解脱的笑意,宋以真的眼泪将他肩头全都打湿。秦真凝着眉,笨手笨脚的安慰她,想给她擦眼泪。却因看不见,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那里,心痛无比的听着宋以真放声大哭。 他拧眉垂头,灯影下的睫毛被血染红,带出一抹血色的弧度。他为难半晌,终究叹气伸手点了宋以真的睡穴。哭声消歇,一阵脚步声在天牢内响起。 秦真小心翼翼的抱着宋以真,待那阵脚步声来到跟前。他依依不舍的紧了紧手臂,这才叹了口气道:“大哥,替我照顾以真。” 宋潜看着他,俊朗的五官在灯下看起来冷冽而沉稳:“以真自小被我放在心尖尖上,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辜负她的人。” 话落,他伸手将宋以真从秦真怀中抱了过来。见她眼角泪痕犹在,低叹一声:“傻瓜!” 他抬头盯了秦真一眼,吐槽道:“一双眼换一一条命,再加些甜言蜜语就哄的她为你肝肠寸断。秦督主当真会撩人。” 听见他讥讽的话,秦真面色不变。他颔首,精致的五官被灯光染上一层金色,显得他浑身的锋棱尽数消失:“我伤了她,你怨我是应该的。”他苦笑一声:“但愿我死后,她能过上随心所欲的太平日子。” 宋潜歪头:“那是自然。” 秦真的悔恨和示弱,并没有让宋潜态度有所软化。若不是因为以真,他才懒得理会秦真此人。 他意味深长地盯了秦真一会儿,这才微勾着唇角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送她回去。” 语毕,宋潜极为满意地瞧着秦真浑身笼罩着一层黑色的情绪,抱着宋以真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秦真死死握着拳头,才压制住了内心那躁动的情绪。 夜色浓重的似乎月亮也照不亮,宋潜抱着宋以真刚迈出天牢的门栏,华恒便打着灯笼上前。 此时一阵乌云掠过,月亮被遮的毫无踪迹,只剩下几颗疏疏朗朗地星子挂在天空。 华恒用手中的灯笼,照亮了宋潜面前的路。 他扭头看了眼天牢,再低头看着宋以真那一张带着泪痕的脸。眸光沉了沉,却一句话都未说。 宋潜抱着宋以真步态平稳的下了台阶,等将宋以真送回屋内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之后,这才端着水盆走出房门。 抬头便见华恒站在院内,他将水泼在花草上,这才朝华恒走了过去:“秦真一党可有动作?” 华恒眸光一冷:“他们还想把秦真救出去!” 宋潜眉头一皱,若想设计骗过华恒让秦真和以真在一起,那就不能让秦真一党乱跳。 他正思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跑了进来。 玉书带着几个内官从外面奔了过来,其中一人焦急道:“华少卿,大事不好,陛下昏倒了!” 华恒和宋潜对视一眼,他上前沉声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陛下五石散用多了,导致精血亏空,只怕活不长了。” 宋潜眉头一皱,华恒的眉心也全都拧在一起。总觉得此事来的太过蹊跷####谢谢书友651615554、606499081打赏的爱心。 第五百五十章 华恒神色凝重地入了宫,彼时,太极宫内的阴劭元正躺在玉贵妃的怀中,目光阴鸷地盯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太医。 他颧骨周围呈现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发白,双眼却呈现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神色,这是五石散用多了的后遗症。 他捏着床沿,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如何?” 阴劭元已经连杀了好几个太医,可以想象若是这个太医说出的答案让他不满意,等待他的也是死亡。 太医背上的官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听闻阴劭元的回答,他连忙恭谨道:“有救!有救!” 听闻此言,阴劭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太医忙又道:“陛下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如今要做的是好好调养,陛下定能鸿福齐天!” 阴劭元满意地“哼”了一声,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陛下,华大人觐见!” 听见小太监的禀话,阴劭元面色不善地瞧了眼门外。来的如此快,果真如玉贵妃所说的那般有不臣之心? 他压下心底突生的想法,曼声道:“宣!” 数十盏宫灯将太极宫照的恍若白昼,华恒一进太极宫就被里面的甜腻的脂粉气息冲的头脑一闷。 他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上前向阴劭元请安。 “华爱卿,朕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当初昏倒时,他脑中仅有的思绪就是杀了秦真。 “回陛下,事情已经办妥,只等明日上朝陛下昭告天下,下旨铲除逆贼!” “很好!” 阴劭元激动的热血上涌,他从玉夫人怀中蹭了起来,却头脑一昏,险些跌了回去。幸好玉夫人眼明手快的将他扶住,才没有当众出丑! 华恒垂下眼眸,视若无睹的盯着眼前的地砖。 阴劭元缓了缓,阴森无比的道:“朕要让秦真死无葬身之地!” …… 华恒从太极宫出来,这才觉得内心的阴郁消散了不少。 他扭头回望着灯火通明的太极宫,长眉微蹙,让他觉得阴郁的不是这座相争权势的宫殿,而是坐在龙椅上的阴劭元。 华恒骨子里的高傲自是瞧不上阴劭元这样昏庸的君主,他这样的人若要臣服,那人的能力必定要凌驾在他之上。而阴劭元……显然没这个资格! 华恒皱眉离开了太极宫,唤来太医仔细询问了阴劭元的病情。 当着华恒的面太医不敢造次,只能将病情如实告来:“启禀华大人,陛下精血两亏,只怕……” 后面半截话虽没明说,但华恒亦懂。 他蹙了蹙眉尖,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太医思衬片刻,还是轻声道:“或许……宋大夫有办法能治!” 华恒闻言,转眼瞧了眼太医。 太医弯了弯腰,华恒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轻“唔”一声便转身离开。 而此时,玉贵妃看着枕在自己膝上混沌入睡的阴劭元,美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她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个位置,竟然遇上个即将病死的皇帝。不行,阴劭元不能死! 她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等明日除掉了秦真之后,便让宋以真入宫为皇上治病! 阴劭元就算要死,也得等她有了孩儿之后。 想到这里,她垂眸看着阴劭元那张隽秀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要怪,就怪我没有早点遇上你! 她朝立在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即从袖中掏出一粒香丸丢入了香炉中。 殿内立马腾起了一股袅袅青烟,极淡的一缕香气立马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 昏昏欲睡的阴劭元忽然睁开了眼,一把将玉夫人压在了身上。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反应,玉夫人佯装惊呼的伸手推他:“陛下……陛下……您的身体……” 欲拒还迎的姿态加上肌肤之间的撩拨,中了媚香的阴劭元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只想将身下的女人狠狠的蹂躏再蹂躏! 当他野蛮的沉入之时,玉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妩媚的光,主动送上腰肢让他驰骋…… 龙床上传来的暧昧声响传来,立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连忙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不过多时,殿内忽然想起玉贵妃惊慌的声音:“宣太医,快宣太医!” 玉贵妃衣衫不整的从龙床上跌了下来,满脸焦急的大喊:“快,快,快去把宋以真召来给陛下治病!” 太监余光瞥见阴劭元满脸死气的仰到在龙床上,生死不知的模样,惊骇的跑出太极宫王宫外而去。 太监骑着马一路穿过宫门,直往秦府而去。一下马,就直奔内院而去:“贵妃有令,宣宋以真进宫为陛下治病!” 这一番动静让在书房商议事情的宋潜和华恒齐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沉凝,看来这位新帝,快要成功把自己作死了。 华恒率先开门走了出去,目光沉沉地盯着太监:“何事惊慌!” “华大人,陛下和贵妃嬉乐,忽然脸色铁青的昏死了过去。快让宋以真入宫,晚了只怕大事不妙!” 华恒闻言,面色担忧地瞧了眼宋以真所住的房间。 她的身子只怕经不住这般折腾,正想着,却见房门忽然被打开。宋以真拢着秦真那件黑色大氅,背着药箱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看也不看华恒,径直走到太监面前:“带我入宫!” “以真。”华恒上前一步,开口想唤住她。 宋以真回头,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跟着太监脚步匆匆的往外面走去。 华恒见状,眉头紧蹙,半晌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待院中的人都走光之后,宋潜这才从书房内走了出来。他神色凝重地望着漆黑无比的天空,在心中沉吟:新帝病重,以真只怕会借此要求新帝保秦真平安,才能给他治病! 但……宋潜也深知,秦真是压在阴劭元心头的一座大山,只怕口头上应承,暗地里却要弄死秦真! 宋潜心中微定,出了书房,朝府中偏僻的一角走去。 刚走到树影下,一道人影立马出现在宋潜身后。他回过头,青衣如水,面容清隽,却是许久不曾出现的张子骞。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不愧是秦真,策无遗算,连皇上性命垂危这件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宋潜面带感叹道。 张子骞目光静静地说:“这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宋潜点头,神医的作用就是救人于生死。 那些人想除掉以真,在生死面前总要掂量一番。也真是这点,他才觉得让以真和秦真在一起大约才不会让她遗憾终生。 宋潜平声道:“他心眼多的跟窟窿似得,若非舍生救出以真,我还真瞧不上他!” 他错眼看着张子骞,他站在树下,安安静静的。虽然夜里黑,但身姿依旧可以入画。 宋潜有些感叹,看上他妹子的人虽然长得好看,但全是些怪胎! 宋潜一边感慨宋以真情路多曲折,一边朝张子骞道:“让东厂的人收手,我自有办法保秦真无虞!”话落,他不太相信地盯着张子骞:“东厂这样的阵仗,他当真舍得?” 张子骞答:“我看不透他!” 宋潜点头,秦真那样的人七窍玲珑心,确实不容易看透。 和张子骞见面之后,宋潜也没歇着,而是回了房间继续谋划宋以真和秦真以后的日子。 他其实不大相信秦真能放下一切和宋以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为了宋以真,他不介意帮助华恒彻底摧毁东厂的势力,让秦真无回路可走。 烛光掩映着宋潜那张明朗隽秀的容颜,不知何时,他身上的锋芒也开始渐渐披露! 坐在马车里,一路进了宫的宋以真,踏进太极宫便闻见了那股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的媚香。站在一旁的太医见她到来,脸色一喜,急忙朝她围了过去。 她面无表情的背着药箱子走到龙床上,看着脸色铁青,像个死人一般的阴劭元。 她放下药箱子,伸手翻开阴劭元的眼皮,瞳孔散大,用夜明珠去照,瞳孔对光的反应消失。 中度昏迷,而且有急性酒精中毒的可能。 宋以真给阴劭元把脉,脉象孱弱无力,她低头看了眼阴劭元,此时他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明黄寝衣。她眸光下垂,忽见明黄色的锦被上面沾染着一抹棕红色痕迹。 她拿出羊肠衣手套带上之后,这才弯下腰去检查那抹棕红色的痕迹。是血精! 她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瓶药,喂了阴劭元一颗之后。这才抬头环视四周,目光落在玉贵妃身上,轻声问道:“病发的时候陛下可曾泄精?” 这话一出,太医们齐齐把头低下,却都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玉贵妃所在的方向。 宋以真目光淡淡地瞧着玉贵妃,迎上她轩敞的眉目,玉贵妃羞恼不已。她脸色涨红地盯着宋以真,怒道:“来人,给本宫掌嘴。宫闱之事岂是你能打听的!” 宋以真冷眼瞧着朝自己包围而来的几个宫女,手中已经捏了把银针,准备防卫的时候。一道略带怒气的声音忽然响起:“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是穿着凤袍的皇后华曼青。 一身凤袍的华曼青矜贵优雅的走了过来,越过玉贵妃的时候,她只用余光瞥着她,随后便走到宋以真跟前,睨视着几个想给宋以真掌嘴的几个丫鬟:“拖出去!” 她的话落,立即有侍卫上前把宫女们拖了出去。 华曼青看向宋以真的目光中带着抹好奇,随即很快就消失,她轻声询问:“陛下身体如何?”说话间,已经走到龙床前,眸光担忧地望着阴劭元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脾肾气竭引起精室受损,气血两亏就算静养也不大容易好。却又中了媚香……”宋以真意有所指的接着道:“而且在寻欢作乐的时候还曾饮烈酒助兴,内外相冲,身体禁不住,这才昏死了过去。” 她指着锦被上面的棕红色血迹道:“血精如此严重,以后再难人道!” 此言一出,众人变色。 尤其是华曼青和玉贵妃,两人更是胆颤心惊。以后再难人道,那就是说皇族以后无子嗣,这样一来…… 玉贵妃脸色惨白,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她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在当时撩拨阴劭元。但木已成舟,此时需的想别的办法才成。 她飞快转算着,忽然计上心头,指着宋以真疾言厉色的道:“造谣生事,谁不知道你宋以真愤恨陛下捉了秦真那乱臣贼子。”玉贵妃怒容满面的逼近她:“你仇恨在心,恶意抹黑陛下,此乃当诛!” “来人,把她给本宫拖下去!” “慢!” 华曼青站起来阻止了玉贵妃的命令,她眸光晦暗地落在宋以真脸上,冷道:“你冒犯皇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颔首对侍卫命令道:“把她关起来!” “是!” 侍卫上前将宋以真架出了殿外,玉贵妃深恨到了这时皇后还要落她的气势。但此时把宋以真抓起来是最好的办法! 华曼青目光平静地瞧着宋以真被带了下去,然后转头瞧着殿内的众人道:“今日之事,若传出一个字,杀无赦!” “谨遵皇后之命!”满殿的人战战兢兢跪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皇后!” 玉贵妃上前一步,站在华曼青面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为了避免风声走漏,今日知情者须得全部杀死!” 华曼青半抬眼眸瞧着玉贵妃:“宫中之事自有本宫定夺!”话落,她转过眼光,对侍卫道:“将玉贵妃送到偏殿,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出偏殿一步。” “你敢!”一听要把自己关押禁足,玉贵妃气势乖张地盯着华曼青。 华曼青却转过眼,走到龙床边坐下,再也没瞧她半眼。 “今日之事,若不善后,你会后悔的!”玉贵妃被带下去的时候,心有不甘的大声喊道。 这声不不甘心的呐喊,一半是为了杀人灭口,不让消息走漏;一半是华曼青对她的轻视。华曼青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让她觉得刺眼和羞辱。 但她就是喊破了嗓子,坐在龙床边的华曼青也未在做出任何反应。 当华曼青的目光落在阴劭元那隐带死气的脸上之时,嘴角挑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半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华曼青,抬头扫视过跪在殿内的众人,蹙了蹙眉头,说道:“把他们全都关入天牢!” 第五百五十二章 宋以真被侍卫押到隔壁,离阴劭元的寝宫只有一墙之隔。 侍卫们把守着门窗,黑压压的夜色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宋以真拢紧身上的黑色大氅,从窗户这里看过去,高高的宫墙檐角像是俯瞰在夜空中的凶兽獠牙一般。 从隔壁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宋以真的思绪,她回神,见华曼青带着宫女从寝宫那边朝自己走了过来。 宋以真心里明白,华曼青为什么要从玉贵妃手上把自己救下来,关在这里。无非就是留住自己的命,好给阴劭元治病。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华曼青在侍卫、宫女的护送下下进了屋,华曼青抬眼,两人视线相对。 “你们都退下吧。” 华曼青出声遣散了众人,疾步走到宋以真面前:“陛下的身体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本来禁欲细细将养,还有十几年好活!”看着华曼青担忧的眸子,宋以真转了转了语气,又道:“可如今就算我拼尽全力,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华曼青面色一白,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她扶着墙边,用力闭上有些酸涩的眼,再睁开眼时眸中的情绪已经全都压了下去。她隐晦无比的看了眼宋以真心口的位置,沉声道:“救活陛下,本宫保秦真不死。”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没告诉华曼青她的心头血对将死之人并没有用。但为了秦真,她愿意放手一搏。 当东方的天际出现一丝微茫,宋以真这才从寝宫内走了出来。她提起脚步朝站在廊下的华曼青走了过去,晨风吹干了她颊边的汗水,几缕柔软的发丝随风飘动。 她在华曼青边上站定了脚步,疲惫道:“暂时脱离了危险,后续还要进行几天的治疗。”她从箱子里掏出一瓶药和方子一起递给华曼青,温声道:“这药丸顺着汤药服用,一次一粒。禁欲静心修养,身子能渐渐好起来。” 华曼青接过东西,温婉道:“多谢!” 她颔首,让两个宫女搀扶着宋以真下去休息。 宋以真知道这两个宫女习过武,是华曼青派来监视她的人。但此时她已经累的心力憔悴,便顺势摊在了两个宫女身上,让她们将自己扶上了床。 华曼青见宋以真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收回目光。挺直的肩膀,忽然垮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眼快要冲出云层的一轮红日,抿了抿唇,步履沉重地朝太极宫内走去。 宋以真躺在床上,觉得整个身子像是坠了千斤一般,疲乏无力。她闭着眼睛,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阴劭元今日是醒不过来,所以没法子下令处决秦真。更何况在阴劭元彻底康复之前,华曼青绝对会保住秦真。 如今有了大哥和华曼青的双重保护,她确信秦真这段时间一定会没事的。 宋以真紧蹙的眉尖微松,接下来就是玉贵妃。她总觉得玉贵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何况,她对自己有种骨子里带着仇恨。 此人……到底是谁? 她有些好奇玉贵妃的真实身份! 不过她笃定,她今日拆穿了玉贵妃所做的一切,华曼青绝对不会放过玉贵妃的。 宋以真思绪极慢的想着,渐渐支撑不住,握着大氅领口的平安扣渐渐昏睡了过去。 太极宫内,坐在龙床前的华曼青看着阴劭元闭目不动的模样,总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死过去。只能不停的拿手放在他鼻尖,查探着他的鼻息。 见他吃了宋以真的药之后,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这下悬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她看了眼天色,此时朝阳初升,只怕勤政殿已经集齐了文武百官。她思索了一番,带着侍卫赶往了勤政殿。 自从秦真把证据交给华恒以后,东厂一党的人牵连甚广。如今朝堂之中,站着的大多数都是华恒的人。 他们昨天夜里接到了阴劭元昏迷不醒的消息,一时拿不定注意,今日秦真是否还会被处决?可谁也没想到,一向深居后宫,不问世事的皇后华曼青竟然在内管的搀扶下上了勤政殿! 看着她拿出圣旨,下令将秦真谋反一案延后再审的命令。官员们面色皆一惊,齐齐扭头看着华恒。 难不成皇后和国舅发生内讧了? 华恒目光凉凉地盯着华曼青,他倒是忘了这个堂妹尽得她父亲真传,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说,尤其临摹的一手以假乱真的好字。 面对华恒冰冷的注视,华曼青神色坚定地盯着他。 便是因为知道他对宋以真势在必得,势必想尽快处死秦真,所以她才釜底抽薪,假传圣旨! 这冷不丁的一出,打得华恒措手不及。 扳倒秦真来的太过顺利,这让华恒有些大意,让他一时有些忘乎所以。更何况,谁能想到一直当背景板似的华曼青,竟然也会变成利剑,临阵倒戈呢? 华恒心中生出一股冷意,知道有了华曼青这道圣旨,若自己当面反驳,决议今日杀了秦真的话。 这件事若是传到了宋以真耳中,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在华恒看来,秦真被关在他的地盘,是必死无疑。 不值当因为这件事,惹来宋以真的不快。两害相较取其轻,华恒心思一转,便也默认了华曼青这道圣旨。 宋潜自昨夜宋以真要坚持入宫,已经隐约猜到了今日的局面。相对群臣激愤的众大臣,宋潜的神情一直很平静。 见华恒率先离开了勤政殿,他也提起脚步离开!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华恒转身细细看过去。见他步态从容,心中怒气顿生:“你早就猜到了今日的局面?” 面对华恒的质问,宋潜将目光落在他脸上,淡道:“你知道我是唯妹独尊的!” 华恒心烦意乱的揉着眉头:“那你会帮她保住秦真?” “我以为此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宋潜神情平静地站在他面前,面容淡淡的道:“谁和以真在一起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喜欢才行!” 华恒被宋潜的话给气笑了,明明这人是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可很多时候都让他觉得宋潜就是个迎风倒的墙头草,对此,华恒深感无奈! 吹了会儿冷风,让他的脑子清醒过来。 他压下心中的不悦,看着宋潜道:“包括皇后在内的后宫嫔妃全都无子嗣,新帝又再难人道,从今以后……” “……恭喜你!”宋潜打断华恒的话,温和道:“这天下即将姓华!” 华恒挑眉:“只怕还得费些功夫!” 第五百五十三章 自从华曼青在勤政殿,宣布了将秦真谋反一案延后处理之后,汴京的气氛便进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华曼青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龙床前,阴劭元期间一直没醒过来。 她替阴劭元掖好被角,有些哀伤地看着阴劭元那张瘦如柴骨的脸。这个男人虽然放荡无情,但终究是她情窦初开时喜欢上的男人。如今看着他栽倒在其他女人的肚皮上,她的心里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难受。 殿外又开始下起雪,扑簌簌地被寒风吹的四处飘荡。 宋以真醒来的时候,便见一片银装素裹的场景。她拢好身上的黑色大氅,心里担忧秦真此时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受刑? 一想到他孤身一人在那冰冷的牢笼中,心疼的纠在一起。 宫女算着时间推门而入,见宋以真面色苍白的站在窗前,便收回目光,端着食物上前。 听见动静,宋以真转身,走到桌前桌前,端起一碗姜伏龙肝汤喝了起来。就算此时没有胃口,为了秦真和孩子,她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有这样,她们才有机会策划以后的日子。 勉强自己吃了个八分饱之后,宋以真放下碗筷,站起生来背着药箱子就朝外面走。 宫女不敢阻拦,只得小步跟在她身后。见她出了门,往帝王寝宫而去,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旁。 华曼青一见她进殿,便急道:“陛下怎么一直未醒?” “他的身体太虚弱,昏睡的情况要维持两日。”宋以真上前给他把了脉,将养元丹化开,用鼻饲管送进阴劭元胃里之后,这才转头看着华曼青:“娘娘何时归还我的丈夫?” 华曼青应声:“陛下无恙,秦真自然无恙!”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我要见他!” 华曼青目光落在宋以真脸上,面对她打量的目光,宋以真不卑不亢地回望过去。两人目光相撞,眸子中皆是一片惆怅和冷静。这大概是为情困者,才会有的眼神。很快华曼青收回了目光,让侍卫将宋以真送去了天牢。 朝殿外走去的时候,一个宫女脚步匆匆地奔了进来,附在华曼青耳旁低语了一句:“娘娘,陛下病情走漏,已经传到了百官的耳中。” 华曼青面色猛然一变,起身大步朝殿外走了过去。在越过宋以真身旁的时候,她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转眼走开。 宋以真如今算是被华曼青派人软禁了起来,宫里宫外发生的事情她一概得不到消息。但从华曼青离开的方向隐约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她收回目光跟着侍卫朝地牢的方向而去。 因为下雪的缘故,地牢的温度比地面上足足低了好几个度。秦真依旧穿着一身单薄的囚衣,被铁链锁在铁牢内。 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他的听力比以往敏锐了许多。 听见悠远而近的脚步声,他弯了弯唇,循着脚步传来的方向望去:“以真?” “是我。”宋以真站在铁门前,惆怅笑道:“外面下雪了,我来看看你。” 秦真微笑朝她走了过去,恍惚地灯火中,他闭着眼朝她伸出手去。宋以真连忙伸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触及温暖,不似想象中的冰冷,却让她眉心紧蹙。 他又用内力将身子烘暖了才让她握住,她痴痴地望着秦真那修长如玉的手。他本该是凌驾九霄的雄鹰,却因为自己成了阶下囚。 宋以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忍哭含笑地将手臂上的披风搭在他肩上:“还冷吗?” 秦真摇了摇头,因为看不见,所以格外珍惜能触摸她的机会。正遗憾不能拥抱她的时候,忽觉手上一空,已经没了宋以真的温度。 他心中慌乱,焦急抬头:“以真。” “我在!” 伴随着一声轻语,投入秦真怀中的是温软娇柔的躯体。他浑身一颤,紧紧地把宋以真抱在怀中,竟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宋以真塞了颗药丸在他嘴里,这是她回去之后,为秦真特制的药丸。如今只能用药调养,他的眼只有出去之后再治。 苦涩的药丸在舌尖打转,秦真闭着眼,手从肩头慢慢摸索到她的脸上。他用手抚摸着她脸颊的轮廓,摸到她消瘦的下颚时,手一抖,转而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叹息道:“你受苦了。” “才没有。”宋以真伸手拍着他的脑袋轻声道,昏暗的灯光照映在她的脸上,带着抹坚强的笑意:“只要你平安无事,这些苦我都可以当糖吃。” 秦真心中酸涩,唯有将她更紧地抱在怀中,才能将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消除…… 宋以真在牢中只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侍卫带了出去。 秦真一直身姿笔挺的站在铁牢内,倾听着宋以真缓缓离开的脚步。脚步声越来越远,刚被填满的心也渐渐空了起来。 宋以真走到尽头,忍不住停住脚步回头望他。 脚步声一停,秦真便知道她舍不得离去。他面对着宋以真离开的方向,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意,学着她的模样,凌空挥了挥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宋以真见状,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用手死死的捂着唇,努力稳住踉跄的步伐,让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平稳正常。 出了地牢,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转眼就化成了水。 宋以真伸手抹了把脸,将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宋以真走后,前来关门的狱卒,有些眼馋秦真身上那件狐裘大氅。 虽然平日里东厂气势凌人,但如今秦真已是阶下囚。狱卒更是看过他受刑的狼狈模样,又见他瞎了眼,手足具被铁链锁住,胆子顿时大了起来。 骂骂咧咧的上前要抢秦真披在身上的披风,手刚伸过去,忽然被秦真用内力震开。秦真全不似宋以真在时的温和,神色暴戾简直如恶鬼一般恐怖。他捏着领口,声色俱厉地道:“敢碰我的东西,杀了你!” 狱卒被震碎了心肝,极怕又怯的吐了口血,转瞬就昏死了过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 回了太极宫的时候,宋以真特意借着去给阴劭元检查身体,去看华曼青是否回来了?寝宫内只有把手的侍卫,并不见华曼青。 她心中微定,阴劭元的脉象比早晨好了许多,但依旧孱弱无力。就算全力救治,也活不过一个月。 这一个月,但愿事情的发展都在大哥的掌控之中。 临睡前,宋以真开了副药浴让宫女抬进来泡澡。 被囚禁在皇陵中那段日子,阴寒已经浸入骨髓。她每晚都要泡药浴来驱寒,这样才能保证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才不会像秦真那样生来体内带着寒毒。 当她赤脚踏入漆黑的药汁中,坐了下去的时候,敏锐地察觉水底藏着东西。她不动神色的伸手去摸,是个拇指大小的圆形东西。她抬头看了眼一直守在屏风旁边的宫女,便将眼闭上。 药浴需要泡小半个时辰,宋以真虽然心中暗自疑惑水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也知道此时不宜查看。 好不容易等小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宋以真这才乘宫女转身拿干净的衣物时,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藏进了嘴里。 宫女寸步不离的跟着宋以真,就连晚间歇息的时候,也以守夜的名义睡在她床边。 宋以真一直按捺不动,换了衣裳坐在梳妆镜前,打开一盒自制的润肤乳擦在脸上。 这润肤乳的香气带着催眠的效果,初闻没什么效果,但后劲足。果不其然,那宫女躺在床边不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 宋以真这才从嘴里拿出东西,见是做工精致的一枚圆形香扣。她打开香扣,里面卷着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行小字:华恒欲夺天下! 宋以真心中一惊,这是谁送来的? 她本想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毁,可转念一想,又将纸条装了回去,闭眼睡了过去。 当夜,关押玉贵妃宫殿外的侍卫被人用药药晕了之后。一个宫女偷偷摸摸的跑了进去,昏暗的屋内,能看清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宫女刚跑过去,就被玉贵妃用腰带勒住了脖子:“是谁派你来的?” 宫女挣扎出声:“娘娘,奴婢是小杏。” 玉贵妃闻言连忙松了勒住小杏脖子的腰带,轻声道:“你怎么进来了?” “奴婢托人弄了迷药,药晕了侍卫。”小杏跪在玉贵妃面前:“娘娘陛下病情走漏,皇后今夜大怒,杖杀了许多太医和奴才!” 玉贵妃冷哼:“华曼青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她双眼像是在寒潭中浸过一般:“正好可以从这件事里面做文章!”语毕,她下床带着小杏离开,消失在了夜色中。 阴劭元不能人道的消息在文武百官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帝王无后,这是要断送江山啊! 华曼青为了此事忙的焦头烂额,杖杀了众人之后,她连夜去了华府找华恒想办法。华恒当面应了华曼青的请求,暗地里却加快运作的速度。如今秦真被抓,宫中无后,他必须尽快完成自己的目标登基为帝! 得了华恒的允诺,华曼青这才回了宫中。得知玉贵妃逃跑的事情,勃然大怒,命令侍卫在宫中全力搜查,生死不论! 华曼青坐在龙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阴劭元只觉心力憔悴。不免有些苦涩的想,当初祖父执意把她送入宫中为后,可曾想到了今日的局面? 雪下了整整一夜,密密匝匝的雪压在宫墙之上,一片冰天雪地。 第二日,宋以真早晨起来的时候,装作小心翼翼的收好那枚香扣。可那宫女却因为她的小心谨慎,察觉出了蛛丝马迹,最终顺藤摸瓜发现了那枚香扣。 看清里面的字样时,她心中震惊,连忙找到华曼青将香扣交了上去。 华曼青一见纸上的内容,大惊失色,恰好殿外又传来内侍焦急的声音:“娘娘,言官全都跪在太极殿外要求面见陛下!” 华曼青心中一凛,捏紧了手中的纸条:“更衣!” 阴劭元的寝宫,和言官们所跪的大殿在一条直线上。华曼青换上了绣凤滚金的凤袍,气势凛然地搭着宫女的手朝外面走去。 旭日缓缓东升,她傲然站在丹陛之上,冷然瞧着跪在殿前的言官们。阳光照亮了她沉着的脸,但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此时已是外强中干。但身为这座皇城的女主人,气势威仪不能输! 华曼青挺直了背脊,冷道:“陛下身体不适,向本宫回话便可!” “微臣斗胆……”为首的一个言官跪了出来:“如今朝中留言横行,后宫无后,朝政不稳,还请求见陛下一面,好让留言不攻自破!” 他们没胆子明说皇帝不举,但逼迫之意在他们卑微示弱的态度下,反倒是越加强烈! 华曼青呼吸一凝,面对这样的阵仗她实在有些无力招架。只能端着架子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编排陛下。来人!给本宫抓起来!” 侍卫上前抓人,言官挣扎大喊:“先皇子嗣凋零,如今陛下又无后。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还请皇后从宗室中挑选有才之人过继膝下,避免江山旁落他人!” 此言一出,言官皆跪地磕拜附和! 面对言官们的咄咄相逼,华曼青握紧了拳头,不能在阴劭元未醒的时候被言官们牵着鼻子走! 她今日必须替他撑起来才成,华曼青心中一沉,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她握拳上前一步,欲开口说话之时,一道女声抢先开口:“先皇除了陛下,还有一子活在人间!” 这话像滴入油锅里的水,瞬间就噼里啪啦的炸开。 众人循声望过去,一身二品诰命服侍的陈彩荷目光坚定地走了过来。面对华曼青阴沉的目光,对着太极宫展袖一拜,朗声道:“东厂秦真,乃李后之子!” 华曼青脚步一踉跄,险些摔倒! 言官们则面面相觑之后,纷纷发问:“此言可真?” 陈彩荷弯唇一笑:“国士庄劭老先生可证明,秦真乃李后之子!” 第五百五十五章 时移世易,本来先前秦真还是个乱臣贼子。 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秦真比起毫无建树且昏庸作乐的新帝,那简直闪闪发光。 言官们纷纷围在陈彩荷身边,七嘴八舌的询问秦真的身世,还有庄劭老先生怎么知道秦真乃李后之子? 庄劭老先生乃国士,名誉当头,一口千金。 有他证明秦真的身世,那真相就跑不离了! 看着面露喜色的言官们,华曼青怒气横生:“都住口!” 她大步上前,侍卫们见状,纷纷上前举刀将言官们制服在地。华曼青满面怒容地走到陈彩荷跟前,目光尖锐地盯着她,阴森无比的道:“且不说他是不是李皇后之子,国有君主,还妄想谋逆造反,便能诛连九族了!” 话落,她转眼冷冷然盯着被制服的言官怒道:“言官职责在讽议左右,以匡人君,尔等方才当着本宫的面反投逆贼。”她森然下令:“将他们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侍卫听命,举刀就要砍头! 数枚铜板飞来,击中侍卫的穴道,瞬间定住了即将发生的血案。华曼青见状,目眦欲裂地抬头望去。 见积满大沉雪地飞翘檐角上站着一个花衣乌发,脸上带着一枚诡异笑脸面具的男人。 子苏偏了偏头,从檐角上跳下来落在地上,连一丝尘雪也未带落。他脚步轻盈地朝华曼青走了过去,目光在她铁青的脸色上略过,笑盈盈的声音从面具下传了出来:“好戏还没开锣,怎能着急杀人呢!” 这漫不经心的话,衬着他脸上诡异的笑脸面具,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大胆!” 华曼青刚开口,就被子苏用铜钱点了穴道。 他抱手一笑:“女人话多,容易死!” 这话说的华曼青浑身一颤,子苏却扭头看着丹陛之下。 层层积雪压着的宫墙之下,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被人护送着朝太极殿而来。 待庄劭老先生走近,华曼青一见护送在他身旁的周太尉、穆修,以及皇族宗室中比较有名望的人,绝望的闭上眼睛。 秦真的手竟然伸的这样长! 有了国士庄劭和皇族宗室的支持,秦真身为李后之子的身份自然拨云见日、真相大白! 等华恒得到消息之时,已经是庄劭老先生他们去地牢里迎人。华恒赶去地牢,已经为时已晚。 秦真被众人簇拥着出了地牢,见华恒赶来,他挑眉一笑。 带着细雪的风,拂动他领上镶嵌的玉扣。那份在皇亲贵胄中也令人生畏的矜贵风度,落在华恒眼里。他抿紧嘴角,眼中生出了莫测变化的光…… 宋以真觉得事情有些神转折,秦真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皇族血脉? 方才在屋里,看着秦真众星拱月的被人拥簇着朝自己走来。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秦真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之时,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切不是梦! “还傻着呢?”秦真摸着她的脸,宠溺笑道。 宋以真抬头,秦真披着她送去的那件狐裘,双眼敷了药,用黑纱蒙住。挺直的鼻梁从黑纱下延伸出来,薄唇翘出一抹温柔的弧度。暖黄的灯光照映在他脸上,有种难以描绘的风雅。 看着他在灯旁含笑的模样,想了想,宋以真还是出口问道:“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秦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答:“是。” 宋以真抿了抿唇,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她目光婉转的落在秦真脸上,总觉得与他有种渐行渐远的感觉。似乎察觉到她心里突生的想法,秦真用力握住她的手:“我以为你懂得那枚平安扣的心思。”他诚恳道:“我谋划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看着秦真急切的模样,宋以真苦笑一声,又开口:“那你告诉我,你是李后之子吗?”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半晌后,秦真才吐出一个字:“是!” 宋以真抿唇,她不像网文中所写的穿越女那般,拥有改天换地的豪情壮志,她唯一想的就是做个悬壶济世的医者。但命运让她爱上了一个注定不平凡的男人,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和他在一起。 她伸手搂着秦真的腰,将头靠在他心间。 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宋以真用力的抱着他,轻声道:“秦真,我这辈子唯一在乎的就是家人和你。”她抬头望着他,一片安静中缓声开口:“从今以后,我唯愿你们都好好的。” 听了这话,秦真心中一酸,他伸手抚摸着她的眉眼,缓缓笑道:“好!” 笑意从宋以真嘴角蔓延至眼底,她觉得往后或许还有风雨,但她和秦真执手相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他们如今所住的地方,乃东宫。 沉寂许久的东宫,自他们入住以后便灯火辉煌。阴劭元和华曼青被锦衣卫软禁在太极宫内,皇城内的守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换了一拨又一拨。 华恒和宋潜静坐在院中,看着杳杳皇宫,华恒沉默了许久,终是长叹一声开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真这一招绝地逢生,蒙骗了所有人。” 宋潜饮了口酒,反问道:“接下来,你待如何?” 华恒执壶,为他添了杯酒:“进退两难。”他抬眼看着宋潜:“你待如何?” 宋潜微微一笑:“我只要以真好好的。” 简短的一番话,已经挑明各自立场。华恒端起酒杯,对他舒朗一笑:“今夜之后,再见或许就是敌人!” 宋潜含笑回道:“彼此不用手下留情!” 两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杯清酒,便这样将两人之前的相交情谊送走。 宋潜自华府出口,已是微醺。 小厮将他扶上马车,华恒却开口道:“进宫。” 得了他的吩咐,车夫连忙赶着马车入宫。 皇宫这几日的局势换的是让人应接不暇,尽管侍卫换了一拨又一拨。但宋潜入宫,似乎从来都不是难事。更何况,如今在皇城中做主的还是秦真呢。 可马车行到宫门口,宋潜这才反应过来,天色已晚只怕以真已经睡下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他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对车夫道:“还是回去,明早再入宫!” 第二日一早,宋潜醒来的时候脑袋有些难受。从荷包里掏出宋以真以前制的醒酒丸丢进嘴里,觉得脑子清醒了些,这才洗去身上残留的酒味,入了宫。 阴劭元名存实亡,朝政又回了秦真手里。 虽然眼睛瞧不见,但秦真御下有方,朝政整顿起来也是雷厉风行。不过一夜的时间,便将那些不确定因素全都按下了水面。 宋潜进东宫的时候,宋以真刚给秦真换了药。当初他下手太狠,就算换了眼也不一定能看见。秦真得知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宋以真知道他想用一生黑暗来赎罪,而且师傅的死一直是她心上的一道坎儿。但每每面对秦真脸上覆着黑纱的模样,她也心如刀绞。总觉得他这样的人,不该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眼睛的事她一直在想法子,秦真抚着她滚圆的肚子,岔开了话题:“再过不久就能见着咱们的孩儿了。” 提到孩子,宋以真心中温软,她笑着接话:“咱们一家子都长得好看,孩子生下来可别像个猴子似得皱皱巴巴。” 秦真没见过刚生的婴儿,闻言,眉尖一蹙:“有这么丑吗?” 宋以真见状,伸手抚平了他眉尖的皱褶,开始给他科普刚生的孩子丑的有多震动人心。 把秦真给吓的够呛,同时在心中想,要是他孩儿如此丑陋,只怕他会嫌弃的不行。 宋潜被锦衣卫引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秦真那嫌弃的表情。他眉目一轩,朗声道:“若是嫌弃,可以给我养。”他拿话挤兑秦真:“没得给你养成了怪胎!” 秦真不悦:“孩儿再丑也是我自己,怎能给你养?”他冷哼一声,拉着宋以真的手怼回去:“像你这样的光棍儿,怎么懂得养孩儿的乐趣。” 两人针尖对麦芒,宋以真给笑的不行。 许久都不曾有过如此轻松的时刻,宋潜的到来,可算把她心上的阴霾吹散了不少。 秦真和宋潜互怼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幼稚,便让锦衣卫扶着他出去走一圈。 宋以真刚起身,宋潜便道:“外面还有积雪,大着肚子出去不安全。”他眼风闲闲地扫在秦真身上,嗤笑道:“他倒是识相,知道给我们兄妹二人腾地方。” 秦真含笑忍了他的话,他刚抬手想去摸宋以真。宋以真已经把头伸过去,在他掌心蹭了蹭。 这乖巧的模样看的宋潜心里一堵,秦真脸上的笑意却像是被春风吹开了的花,灿烂的不行:“好好和大哥聊聊天。” 宋以真脆生生的应了话,宋潜却伸手把她扶直,埋怨道:“挺这么大肚子,也不怕闪到腰。”语气虽然怨念,但动作却轻柔无比的把她扶到椅子边坐下。 “不会,我有分寸。”见宋潜黑着脸,宋以真连忙给他倒了杯润肺的橘红茶。 屋内烧着地龙,地上又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不冷但很容生燥。这润肺的茶是宋以真命人备着的,宋潜拿着杯子,一股橘皮香净往鼻尖里窜,闻着倒也提神。 他缓和了面色,刚在宋以真身旁坐了下来,就听宋以真说道:“大哥你为什么想做官?” 这问题让宋潜一愣,他为什么想做官? 恍惚想起来似乎做官这个观念,自小就根深蒂固的存在他脑中。不仅如此,好像读书人都想做官来着。 他看着宋以真,不管先前如何想,但自从入京之后,他的想法便是做大官保护妹子,这个想法似乎已经将他以前想做个有建树、干实物的清官的想法深深地压了下去。 他凝眸瞧着宋以真:“你直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瞧瞧,这就是她的哥哥。一心为妹,连自己的想法都能抛在脑后的人。 宋以真软着双眼,牵着宋潜的袖子道:“大哥这些年一直都在为我担忧,如今我想让大哥为自己活一把。” “傻丫头,大哥为你操心这是应该的。”宋潜伸手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叹道:“虽说如今表面看起来是局势大定,但只要秦真没坐上那个位置,就有变数。” 他拍了拍宋以真的脑袋说:“就这样的情况,我怎么放心得下你。” 见宋以真想开口说话,他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无比正色道:“秦真的身份已经把荷姨和穆修拉进了这场浑水中,咱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保住他们不被淹下去。” 宋潜像个操碎了心肝儿的老父亲一般,语重心长地看着宋以真:“老实说,我越来越不相信秦真了。” 宋以真苦笑:“我知道。” 宋潜本以为秦真落马,只要救下他和她离开京城双宿双飞,这就圆满了。 可谁晓得这一切都是秦真做的一个局,让宋潜的计划全都落空。宋潜心里可恨不得暴揍秦真一顿! 宋潜听她如此说,便又道:“他看不清、摸不透,比千年老狐狸的道行还要高升。我真怕有朝一日,你被他伤的尸骨无存!” 宋以真浑身一抖,宋潜忙安抚:“对不住,吓到你了!”他话音一顿,语气认真的说:“但我真这么看,谁晓得他留着有几手?” 宋以真有心为秦真辩驳,却无话可说。只能颤了颤心肝儿,底气不足的道:“大哥放心,再有下次,我定不会……”她抿了抿唇:“再这么蠢了!” 见妹子有自知之明,宋潜一面欣慰一面还宽慰道:“你不蠢,就是有些迷情。这俗话说,陷入爱情中的人都是盲目的,你不过是很明白的解释了这番话的真意罢了。” 宋以真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地看着宋潜,好半晌才嘟囔:“大哥的刀子插的越来越顺手了。” 宋潜扬眉,揉了把她的头发。起身临走前,落下一句话:“你现在有身孕,别操心大哥的事情,好好生下孩子才是正经事!” 这一句话说的宋以真心中温软酸胀,忽然就有些想家了。一想家,转念便想到了自家师傅,心中不免又纠结难过一番。 而此时,被锦衣卫扶着出去散步的秦真,却到了太极宫。 第五百五十七章 此时阴劭元已经清醒了过来,得知大势已去,直接喷出口血,倒在了龙床上。 华曼青见状,扑过去扶住他焦急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可她的话空响无用,根本没人搭理。 华曼青只好忍泪,倒了杯温水,又倒出先前宋以真给的养元丹给他服下。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华曼青却早存了和阴劭元同生同死的决心。 太极殿的宫门忽然被人推开,两人回过头去,秦真站在大殿门口。蟠龙袍,紫金发冠,虽然用黑纱蒙着眼,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却让人胆颤心惊。 阴劭元绷紧牙关:“秦真!” 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秦真微微一笑,抬脚朝殿内走了进来。太极宫的一草一木他都无比熟悉,更何况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屋内所有人的气息,尽管眼睛看不见,但并不妨碍他的行走。 见他高高在上的模样,阴劭元抢过华曼青手中的杯子就砸了过去。杯子还没落地,就被突然出现的暗卫接住;阴劭元和华曼青同样被人制住。 阴劭元被人按在龙床上,看着秦真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强烈的仇恨:“只要朕不死,你永远是奸臣!” 秦真停住脚步微笑:“那你就去死!” 慢条斯理的语气,却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气。 阴劭元瞳孔一缩,大喊道:“慢着!”他在刀下颤抖:“我禅位给你,只求你饶我一命!” “比起皇位我此时更想要你的命!”秦真嘴角凝出一抹凉薄的弧度。 “你敢!”华曼青豁然抬头,仇视的目光透过覆在脸上的发丝直射在秦真脸上,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秦真偏头,叹了口气道:“阴家的血脉,骨子里就带着弑父杀兄的狠毒!” 华曼青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扭头盯着阴劭元。 秦真微微一笑,早晨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户,斜落在青石砖上。他表情凉冷的开口:“弑父杀兄、伪造登基圣旨,下令让你们华家自相残杀的人……”他上前一步,长靴踩过光,残忍一笑:“恩,你还爱吗?” 华曼青目光颤了颤,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她骨子里带着骄傲,在凌迟着她。她到底爱上了怎样虚伪的人? “不,你不能杀了朕!朕是皇上!朕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秦真尖讽笑:“江山本无主,得权者才是真主人!” “秦真,你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 阴劭元愤怒的声音响彻殿内,秦真眉尖一蹙,已经有太监脱了袜子塞进阴劭元嘴里。 秦真的脾性就是喜欢将得罪过他的人狠狠地踩如泥泞之中,听着阴劭元歇斯底里的声音,他瞬间没了兴致,这样的臭虫真是惹人厌恶。 秦真转身离开了太极殿,不过一时,阴劭元的所有罪证已经全都落在了刑部手中。登基定在明日,阴劭元和华曼青已经被刑部的人抓了起来,只等秦真登基之后便下令处决。 午时,礼部送来了明黄衮服和冕冠。 宋以真伸手摸着衮服上的金绣行龙,内心充满复杂感叹的道:“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秦真翘唇一笑,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 登基大典礼仪繁琐,因秦真双眼不便,一切从简。 宋以真从内侍手中接过衮服,亲手替秦真穿上。看他佩戴大绶,立在灯下的威风模样。宋以真的目光不免流连在他覆了黑纱的面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秦真察觉了她的变化,握着她的手毫不在乎地笑了笑。 旭日东升,宋以真扶着秦真站在勤政殿外,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金色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汴京城,照映着秦真那张傲然绝色的容颜。 太极殿迎来送往,住过了一代又一代的帝王。 落到秦真这里便让人空置了下来,另开了一座奉天殿住下。秦真改年号为宣洪,是为神宗皇帝! 宋以真的封后大典不似登基大典那么赶,秦真让钦天监的人好好酌选,挑了个黄道吉日,定在了一个月后。那时恰逢开春,万物复苏,是一年到头最重要的日子。 秦真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阴劭元的罪证昭告天下,命人将他和华曼青赐死在太极殿外,以死谢罪! 华恒则被他下旨降到太宁做了刺史,太宁临近北方的元国,到处都是森林沼泽,人烟荒芜、气候恶劣,一直是朝廷流放人员的接受地。历来流放过去的官员,都熬不了几年。 这个消息,秦真有意让人瞒住了宋以真。 在他心里,实则一直有些嫉妒华恒。爷们儿有时候拈酸吃醋起来,不比女人差。 好在秦真登基之后,宋以真潜心忙着安胎和给他治疗眼疾。倒也算心无旁骛,红纤和碎雪也回了她身边伺候。 那次丢了宋以真以后,秦真好好的罚了两人一回。 若非宋以真提及两人,只怕还在刑堂里关着。 宋以真见两人瘦骨嶙峋,浑身是伤,可心疼坏了,赶紧制了祛疤生肌膏给两人用。跟在宋以真身边小几日,两人身上的这才算长了些肉。 宋以真望了眼外面的大太阳,笑道:“这天儿好,眼看要过年了,竟然日日出着大太阳。” 秦真闻言转过脸来对着她笑,若非脸上蒙着黑纱,那模样还真像看的见似的:“出太阳好,到时候咱们孩儿生下来才不会冻着。”他盘着手上的佛珠,沉吟道:“你生孩儿怕不得和封后大典撞上?” 宋以真睨了眼他手腕上的佛珠,洁白如玉的手指衬着枣红色的佛珠,赏心悦目得紧。 自从登基后,他佛珠就没离过手。 宋以真心里闪过这丝想法,随即抚着肚子笑:“咱们孩儿的生产期该在封后大典的后面几日,只要它听话,别闹腾就完全没问题。” 说着话,伸手过去牵了秦真的手放在肚子上笑:“瞧瞧,我这肚子跟个大西瓜似得。” 话头刚落,冷不防孩子替了一脚,方位恰恰就在秦真的掌心底下。他倒吸一口气,甭管感受几次,还是让他心中生出了一股生天的欢喜。他抖着嗓子道:“这么能踢,只怕以后骑马厉害。” 他的手温柔的在她肚子上摩挲,宋以真脸一红,转头瞧着他精致的脸庞,觉得自己思想有些不单纯。 第五百五十八章 红纤见气氛暧昧,连忙带着伺候的宫女们退了下去。 余光瞥见她们退了出去,宋以真的脸色更红了。她咬了咬唇,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接了秦真的话题:“骑马是男儿必学的功课……”话还没说完,蓦然脸色爆红的住了嘴。 因为秦真的手已经不老实的伸进了衣裳里面,宋以真赶紧伸手制住他胡来的动作。 秦真唇畔衔笑,语气嘶哑的道:“你方才可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亲吻着她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子上,让人心头也跟着痒痒起来。 宋以真被他揉弄的软成一滩泥,气喘吁吁的呻-吟:“可别,仔细孩子。” 秦真眉尖微蹙,手上的动作却是放的更加轻柔。他摸索到宋以真的唇,仔仔细细的描摹着那殷红饱满的唇畔,两人舌尖纠缠。他抬手按着她细细的脖颈,一边热切的亲吻一边唤着她的名字。 宋以真被他撩拨的如遭电击,头脑晕眩,糊涂的没边了。险些就在他的纠缠下缴械投降。好在秦真虽然计算着那档子事儿,但碍于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敢多过放肆。 待一吻结束之后,宋以真全身无力的攀附在了他怀中。 秦真有些食髓知味的叹息:“旷了如此久,却只能浅尝……”他从喉咙来挤出一句话:“天杀的难受。” 宋以真脸上绯红,糯糯的发出声音:“……你日日缠着我给你手解,你怎的还不满足?” 秦真附在她耳旁嗓音嘶哑的笑:“我以为自你给我治病起,便懂得我的需求!” 他伸出拇指去摩挲她饱满的唇瓣,轻道:“面对你,怎么也不够!” 宋以真被撩拨的难受,张口便含住他的手指。秦真倒吸一口气,一片温温软软的感觉中是她的舌尖轻轻在指尖上一卷,而后便用牙齿细细啃咬。这销魂的滋味,简直让他把持不住! 听着他呼吸一声急促一声,宋以真这才放开他的手指,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靠在一旁的桌上,轻笑:“知道被撩拨的滋味了?” 温软娇柔的身子离开了怀抱,秦真心里也一空。 他仰头,伸出手去寻她:“你别跑太远,我摸不到你了。” 这话说的委屈至极,衬着他覆在脸上的黑纱,瞧着便让人心上伸出一股酸酸涨涨的怜惜出来。 宋以真赶紧伸手过去牵他,两人指尖相触,秦真嘴角勾笑,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抱在了怀中,语气得逞的道:“看你还如何跑?” 自觉上当的宋以真,没好气的在薄唇上啃了一口。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咱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虽然秦真总想算计着和她缠绵,但对于宋以真的要求,他从来都会反驳。 当即便叹气站起来,让宋以真给他整理了凌乱的衣裳,然后便让宋以真扶着他朝外面走去。 一连出了好几日的太阳,温度上升了不少。晒着太阳,便觉得披着大氅有些热。 宋以真让红纤收了大氅,和秦真在御花园内散步。 虽是冬天,御花园内依旧花草茂盛,不见半点萧条的光景。秦真瞧不见,她便将沿路所见的景色一一说给他听。 秦真唇畔勾着一抹温柔的笑,这宫内的一草一木他几乎都刻在了脑子里。可听着她温软细语,便觉得那些曾经的景色在这一片黑暗中有悄然盛开,长出了从未有过的精彩。 他内力深厚,可查看百米之内的一景一物。行走时,根本无需人搀扶着。可每每面对宋以真,他总想借此从她哪里获得更多的怜爱和精力。 对的没错,秦真在吃自己孩儿的醋! 冬日的天色黑的早,没过多久日光便消失,天空渐渐泛了灰。 红纤带着宫女来给两人送披风,宋以真接过给秦真披上之后,这才扶着他回了勤政殿。 两人用过饭,宋以真看了会儿医书,便起身去泡药浴。 秦真双眼看不见,便坐在屋内发呆。殿内灯火通明,他的眼前却一片漆黑。此时没了宋以真的陪伴,秦真觉得全世界都变得孤寂起来。 一只鸟儿从窗外展翅飞过,秦真偏过头,面向窗外,这鸟儿可真能活,前头的冰天雪地竟然没冻死? 殿内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陛下,娘娘吩咐奴婢前来给你送药。” 秦真淡淡地“恩”了一声,由着宫女走近。 宋以真为了他的眼睛,可谓呕心沥血。好不容易从古籍中查出,滨海有一种鱼,名为七星醉。奇形丑陋,可眼珠漆黑明亮,若是换在人的眼眶里,便可重见光明。 宋以真当时喜极而泣,迫不及待的找到秦真想将此事与他分享。最后见着秦真的时候,却将此事压了下来。 因为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可那以后,一直调养双眼的药却一直没停过。 秦真从宫女抬手,准备从宫女手中接过药。 那宫女却顺势倚跪在他身边,嗓音柔媚的道:“奴婢伺候陛下。” 一股异香袭来,秦真浑身一冷。 宫里的女人总想获得君主宠爱,自此飞上枝头当凤凰。这宫女见宋以真怀有身孕,两人时常缠绵却从未侍寝。便暗自生了诱惑他的心思,秦真瞧不见,那宫女便从声音和体香上下功夫。 见秦真虽冷着脸,但不曾拒绝。心中大喜,娇吟一声,便要软在他怀里。却不想秦真忽然用内力将她震飞在地,当即吐出一口血。 “来人!” 秦真嗓音森然开口,紧跟着他的话落,锦衣卫鱼贯而入,将瑟瑟发抖的宫女从地上押了起来。 不顾她的求饶,冷酷无情的道:“押去午门挂着,让宫女们都来瞧瞧她的下场!”这话把那宫女当场就吓昏死过去。 宋以真泡完药浴就听了红纤的禀话,压了压眉头,想爬上龙床的人数不胜数,她心里其实也早就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准备。却没想秦真做的比她想象中的绝情,比她想象中的都还要贴心。 她换了一身轻软暖和的衣裳走入寝宫中,便见秦真脸上无甚表情的坐在龙床前,薄薄的嘴唇在烛光中抿成了一条直线,听见她走近的脚步声,微微偏头,唇角凝出抹温和的笑意:“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第五百五十九章 他如今最爱做的事,就是把宋以真拢在怀中耳鬓厮磨。 宋以真含笑走了过去,温婉道:“我听说宫女要爬床?” 提到这个秦真就觉得恶心,他用力握了握宋以真的手,叹道:“除了你,我就容不下别人。” 宋以真听着心窝甜,却还想促狭他:“怎么?你难道就不想那个?” 秦真脸色一红,如玉的耳尖也爬上一层绯红。 他有些腼腆:“很想很想……”提到这个话题,他忽然变得有些傻,有些羞涩:“但这辈子只想睡你。“ 这扭捏小意的模样惹的宋以真心花乱开,她喜滋滋的从他怀里直起身子,伸手挑着他的下巴笑:“亲爱的,你放心,我这辈子也只睡你。” 调情暧昧的语调落在秦真心头,顿时破涛汹涌起来。秦真灵巧地含住了她的耳廓,嘶哑笑道:“瞧你像个色中恶鬼,恨不得立马将我吃拆入腹似的。” 轻佻的语气,gou 引的动作,让宋以真心里生出想吃了他的想法。可怀孕前三月和后三月最好不要同房,以免伤了胎儿。 宋以真一边春情泛滥,一边头脑昏沉地想拒绝。 两人兜兜转转的缠绵着,欲绝还迎教人神思难耐。秦真痛苦的闷哼一声,胡乱去咬她的唇。她下意识的回应他,秦真脑子像是遭了雷劈,缠绵入骨之时,想丢也丢不开。 他的唇齿在她唇畔肆虐挑垯,宋以真被吻的晕头转向,像是风浪中的一叶孤舟,飘飘荡荡、无依无靠的朝深海中滑落。他伸出手,搂着她的腰肢不要她落下去。 幸好,她的世界中还有一个他。 秦真孜孜不倦的纠缠着她的唇-舌,她退一份,他进一尺。爷们儿往常在这件事上都无师自通,更何况他早就尝遍了这遍千滋味? 避无可避的时候,宋以真只能勉强出声,细细呻吟:“别……伤着……孩子。” 这话让秦真脑子里清明了许多,他蛮不甘心的松开了唇,宋以真得以喘息,刚想念一句‘阿弥陀佛’,身子忽然被他翻了过去。 极致的销魂之后,便是清醒…… 秦真抱着宋以真踏入早就准备好的热水中,他将她拥在怀中,去吻她火热的嘴唇。 宋以真半睁开眼睛,打起精神来回应他。 这回的亲吻,让秦真砸觉出一点甜味出来,他餍足的哼了一声。念着宋以真禁不住折腾,便撩水给她洗了身子,拖着她抱在怀中,往床上去了。 一挨着床,宋以真立马满足的拱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弧形美好的背脊给他。 秦真听见她的动作,宠溺一笑,也上床来将她环住。肚子大了,只能侧着身子睡才觉得舒服。 秦真与她在一处,总想亲近再亲近。但宋以真架不住,只得软声央求:“我好困,求你让我安生些。” “好,你睡。” 秦真在她肩上落下一个吻,手下滑到肚子上。此时才有些担忧的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宋以真回头看着他:“幸好你方才没探头进去瞧他,不然只怕悬……” 秦真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品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个黄段子。 他窒了一下,想继续和她探讨这件事。可奈何,宋以真却沉沉的睡了过去。伸手摸着她的眉眼,恍惚的光线中,秦真嘴角凝出一抹笑,朝她那边挨了挨,直到肌肤相贴,再无空隙的时候这才快乐的闭上双眼。 昨夜的那场疾风骤雨,让宋以真睡了个好觉。 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秦真此时去了勤政殿上朝,红纤服侍宋以真穿衣的时候,瞧见她脖子上的红痕,赶紧将头低下。 宋以真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心里也有些别扭。 好在这些日子练就了一张厚脸皮,打定主意睁着眼睛装作不在乎。 用了一杯温水之后,这才听红纤说,昨日那想爬床的宫女,刚拖出去就断了气。 宫女去看了之后,好些都被吓病了。今儿陛下去上朝的时候,宫女远远的跪在廊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宋以真听了不做声,这是秦真在帮她做脸立威,她不能做出任何反打脸的举动出来。 碎雪在一旁直言,爬床的都不是好东西。幸好督主心里只有娘娘,否则娘娘该伤心死了。话外,又把秦真夸赞了一番,说督主是个疼老婆的真男人。 红纤见她说话不着调,连忙制住她的话头,免得惹了陛下的不快! 碎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悻悻住口。好在外面有锦衣卫来传话,说抓住了七星醉,正往快马加鞭的往宫里送。 宋以真闻言面色一喜,秦真的双眼有救了。 秦真午时回来陪她用膳,察觉她今日的心情极好,便笑问有什么好事情? 宋以真抿嘴一笑:“秘密!” 秦真见状,也不欲多问,而是同她商量起过年的事情:“历来除夕的时候,宫中都会办家宴。今年是来不及将岳丈他们请进宫了,我便打算将兄长和穆修他们请入宫。” 宋以真点头,有些惆怅的道:“宋早也不知道跟着他师傅游历到哪里去了?这些日子忽然想他厉害,过年了,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寻两人的下落。若是赶得及,只怕也能回来过年。” 秦真宽慰了一番,又和她商量了一番给宋家人的爵位。拥簇他登基的官员,已经皆数赏了下去。至于宋文书和宋氏,秦真想封赏两人为一品国公和国公夫人。 宋潜作为国舅,按理说该是闲散贵族。 可在这之前,他就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国家财政,又有实干。秦真便荣加了爵位头衔,赏赐国舅府,依旧让掌户部尚书的印。 宋早的官职也早就拟好了几个,只等他回来挑选。 至于宋家大伯,早年宁宗还在的时候,宋潜就暗中使劲儿把他调到了外地放任。秦真也知道两家感情不怎么对付,便只升了虚衔和封邑,让他们一大家子依旧在外地做官。 宋以真对秦真的安排从不置喙,只是和他商量好了除夕家宴的事。 除夕之后便临近开春,彼时又倒了封后大典。这些日子有的宋以真忙了,好在红纤得力,除夕家宴有她帮衬,宋以真委实轻松了不少。 第三日,五条七星醉被人送入了宫中。 宋以真一瞧,有些乐呵,长的有些像海星,但多了鱼尾巴和鱼鳍,脑袋是又大又硬,丑的真的没法说。但令人惊奇的是一双鱼眼珠,漆黑发亮,瞧着便似苍穹一般深邃。 宋以真喜滋滋道:“真是好物!” 但不知道七星醉是否真如书中所说的那般厉害,宋以真为了避免出错,先拿了够来做换眼手术。 术后发现狗真的看得见,而且眼神比以往敏锐了许多。宋以真这才放下心,晚上歇息的时候,她才将事情告诉了秦真。 听着她兴高采烈的声音,秦真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这样瞎着挺好的。” 看着抿紧唇的模样,宋以真蹙眉,伸手去摸覆在他眼上的黑纱:“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秦真颓然耸肩:“我怕看得见了,你就跑了。” 宋以真失笑:“我能跑哪儿去?孩子都要给你生了?”她伸手捧着秦真的脸,轻声道:“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秦真怔仲了片刻,忽然翘唇笑:“想哪里去了,我只是……”他用舌尖抵了抵唇,有些羞赧的道:“怕你以后再不主动牵我的手了。” 宋以真扶住额角:“胡闹。”她低着秦真的额头,轻叹道:“别担心以后我不主动,只怕我主动起来你倒是要避开我。” 秦真顺势一笑,有些腼腆的道:“那你今晚对我主动些可好?” 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宋以真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临近开春,因为太阳出的勤。中午时分,盯着大太阳,竟然会有一种初夏的感觉。 宋以真给秦真换眼,太医院的人本想来观摩,但碍于秦真是皇上,都没那个胆子和宋以真开口。 换眼这个技术活,虽然对宋以真而言那是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手术。但当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秦真,她的心肝儿不免也颤微微的抖了抖。 去太医院里准备东西的时候,对上太医们那欲语还休的表情。宋以真怕给秦真做手术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便也装作没看见。 只从汴京医馆挑了个眼科大夫进宫,协助她给秦真做手术。 七星醉这种鱼生命力很顽强,但要将鱼眼睛换到秦真的眼眶里面,需费些功夫。 看着喝了麻佛散,安静无声躺在手术台上的秦真。 宋以真深呼吸几口气,稳住发抖的手。拆开了覆在他眼上的纱布,瞧见他紧闭的眼眸,宋以真心尖一痛。连忙稳住情绪,给他进行手术。 紧闭的窗外,一树海棠不知怎么竟然提前绽放。一只鸟儿从远处飞了过来,停在树枝上,对着窗内鸣叫了几声。便展翅高飞,飞到了碧海蓝天之上。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房门打开了。 宋以真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她脸色苍白,红纤和碎雪连忙上前扶住她:“娘娘的脸色不太对,可是不舒服?” 宋以真看着蓝天,咧嘴一笑:“就是体力不支,喝口水歇会儿就好了。”她扭头去瞧身后的屋子,手术做的极成功,待七日后便可拆开覆在脸上的纱布,到时候他便可以重见光明了。 麻佛散的药效要傍晚才能散去,宋以真不放心,让子苏带着东厂锦衣卫层层把守。 红纤和碎雪将她扶下去,用了一碗鸡丝粥,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之后。她便去了屋子里,一直坐在榻前守着秦真发呆。 方才做了那么久的手术,她枯坐着,不免歪头打了个盹。红纤见状,连忙上前要搀扶她去一旁的贵妃椅上歇会儿。 宋以真揉了揉有些泛酸的眼睛,没舍得过去。 碎雪直接简单粗暴的把贵妃椅抗了过来,摆在榻潜对宋以真道:“主子,你就躺这儿,陛下醒来一准儿就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第五百六十章 宋以真抿唇一笑,红纤警告地盯着她,碎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有歧义。连忙捂着嘴往后退,在她心里可是怕极了秦真。 宋以真躺在贵妃榻上,和秦真面对面。 就这么着,她才觉得心里安生。没多久实在困得受不了,闭眼睡了过去。因为麻醉药的缘故,秦真醒来的时候有些神思恍惚。 其实碎雪说的还真没错,他脑子刚清明一会儿,首先闻见的是从宋以真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味。 因为她常年与药作伴的缘故,身上早就浸入了一股药香,不过这味道并不难闻,而是和她的体香混成了一块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香味。 秦真极喜欢这股味道,觉得闻起来让人觉得安心。 他唇角翘出一抹弧度,知道她累坏了,便不忍心打扰她,静静地侧过身子,以面对着她,聆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 两人便这么一个睡,一个听着对方睡,生生也把这无聊的场景浸染出几分温馨出来。 待宋以真睡足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睁开眼一片黑暗,忽然“呀”了一声,秦真听见声音,紧张兮兮的凑过去扶着她:“怎么了?” 宋以真眨眨眼睛,天色太黑,只能朦胧瞧见一抹人影。 她眼眶一红,有些不是滋味的说:“我怕不是累瞎了?” “什么?”秦真一愣,慌乱地伸手去摸她的脸道:“你瞧不见了?怎么瞧不见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宋以真把脸埋在他掌心里,眼泪冰冰凉凉的洒了他一手:“我也不知道,就睡了一觉,然后就看不见了。周围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你隐约的轮廓。” 秦真慌神,听了这番话,心里一腾。 然后扶着她在贵妃椅上坐了下来,好言好语的说:“这大概是天黑了。” 啊? 宋以真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茫然无措的抬头,眼睛瞪的圆圆的。 秦真摩挲着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朗声让人进来掌了灯。当红纤端着琉璃灯进来,那一点光亮先是让宋以真一喜,然后不好意思的把头又埋进秦真的掌心。 “我睡糊涂了,想着还是白日里。” 她长长的睫毛刮在掌心里,像是羽毛在拂。秦真唇畔衔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轻笑道:“我不会笑你。” “一孕傻三年、一孕傻三年……” 宋以真默默把刚才出的丑,推脱在这番话上。 红纤点了灯便退了出去,宋以真收拾了刚才的囧境,抬头看着秦真。黑纱遮住的地方,原是一双深邃的眸子。 她说:“早晨发现窗外那珠海棠开早了,等你拆下黑纱或许开的正艳呢。” 秦真偏头微笑,从袖中掏出佛珠盘着:“我最想看的是你。” 宋以真心中羞涩,努力让自己显的很淡定:“我比以前胖了许多,怕你到时候要嫌弃。” 她起身将温着的药端给他喝,秦真接过药,微笑:“珠圆玉润,我也喜欢。” 宋以真弯眼一笑,觉得他嘴上抹了蜜。 秦真喝了药,皱着眉头说:“苦了,你忘记放糖!” 宋以真顺溜答:“良药苦口利于病,本来就不放糖。”心想秦真以前端药就喝,再痛再哭也忍着不吭一声,难不成当了皇帝,还真娇气起来了? 秦真嘴角浮起一丝笑:“你亲我一口,就甜了。” 看着他容色生花的模样,宋以真咽了一口口水。秦真如今调情可是游刃有余,毫不避讳的处处引诱她来着。 “你亲我一下。”他有重复说了一遍,语气羞涩,惹人垂爱。 宋以真觉得不过去,都对不起自己心里那头四处乱撞的老鹿。她心喜雀跃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两口,然后两人的唇舌就粘在一起,怎么亲也亲不够了。 “不行了。”宋以真气喘吁吁的推开他:“来日方长,咱们要节制。” 秦真牵她的手:“饿了。” 宋以真脸红:“你真是……” “我饿了,要吃饭。”秦真语气无辜的截断她的话,让宋以真有些恼羞成怒。她握起拳头,在他心口锤了一下,这才一本正经的开口让人传饭。 吃饭时,这才想起来,先前怕秦真受风,一直关着门窗。难怪方才她心惊胆颤地以为自己瞎了,原来是屋子不透光,黑的厉害。 找到了由头,宋以真这才彻底自在起来。毕竟没有哪个女人真的愿意一孕傻三年呀。 秦真的眼睛有了着落,压在宋以真心上的那块大石头也就放松了许多。 一放松,她就想起了原先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对了,那个玉贵妃怎么样了?” 秦真蹙眉:“还没抓住!” 宋以真走到他身边站着:“我总觉得她很危险。” 光从玻璃灯罩透了出来,金茫洒在秦真身上,他面容凉薄的道:“查出她和杨隐有关系。” “什么?”宋以真惊呆了,杨隐不是离开了吗?怎么玉贵妃和他有关系? 秦真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大概是为了替苏越泽报仇。”他用手摸着脸上的黑纱:“番子查出她曾经被换了脸。” 宋以真听得心惊,脑中瞬间闪过玉贵妃看着自己时那如同淬了毒一般的阴狠目光。 察觉到她汗毛倒立,秦真紧紧握住她的手,深吸了口气:“你想到了什么?” 宋以真抿了抿唇,眼里渐渐有些愁云:“我总觉玉贵妃是奔着我来的。” 秦真闻言,浑身散发出一阵冷气。宋以真是他的命,谁也不能伤害她! 他双眼渐渐眯了起来,脸色不霁,当即让番子加大了力度去搜查玉贵妃的下落。 可纵然东厂番子布下天罗地网,却没捕捉到玉贵妃的下落。 宋以真心里惴惴不安,感觉隐有大事发生的感觉。 她心头一慌,就喜欢把自己埋在药堆里头。正在给秦真搓药丸的时候,红纤来禀报,说杜元瑶来见。 杜元瑶? 宋以真楞了一下,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当初搭上阴绍元入宫做了嫔妃,在阴绍元死后,秦真直接把那些女人送入了皇庙中,怎么她还留在宫中? 宋以真带着疑惑接见了她,杜元瑶穿着华贵,气色红润,看样子竟然过的不错。 第五百六十一章 面对宋以真惊讶的目光,她展袖跪拜,主动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她入宫以后,冷眼瞧着一切,觉得阴家的江山迟早要断送在阴绍元手里,便找了机会投入秦真的门下。阴绍瑶服用五石散,多半都是她的功劳! 后来阴绍元死了之后,她被赏封了外姓郡主,赏封邑,领吃空饷。杜元瑶为此大喜,这对以前依附别人而活来说,宛如重获新生。 杜元瑶明日出发去封邑,今日前来向宋以真拜别。 她看着眼前一身素色衣裳的宋以真,不觉有些羡慕。她好似生来就是那人上人一般。 “娘娘,今日一别,经年再难相见。妾身永远记得你当初的恩情。” 宋以真让红纤把杜元瑶扶了起来,含笑道:“路是你自己选的,能有今日的富贵,和我没多大关系。”她看着杜元瑶小白花似的脸,沉吟道:“但愿以后你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以前虽然被她坑过,但宋以真还是很欣赏杜元瑶,因为她永远明确自己的目标,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走最捷径的路线。 倒是自己,似乎一直随波逐流,不知怎的就踏上了这条路。 看清宋以真脸上惆怅的表情,杜元瑶微微一笑,人呐,总是在羡慕别人所拥有的。 临走前,杜元瑶回头欲言又止的瞧了眼宋以真,想了想还是道:“娘娘,妾身前些日子无意从玉贵妃口中猜测出,她想对您双亲不利。” “什么!”宋以真脸色惊变的站起来:“你如何得知?碎雪,快,快派人去江宁保护她们。” 碎雪知道事情紧急,领命立马带着人出发。 红纤扶住情绪激动的宋以真,安慰她别着急。陛下一早就下令派人沿途护送国丈他们,应该不会有安全问题。 对,她应该相信秦真的安排。 宋以真稳住心神,凝眼盯着杜元瑶:“你如何得知?” 杜元瑶低头回道:“她被封为贵妃之时,妾曾去太极宫拜见。阴绍元对妾也算相信,当时听闻他和陛下的言语,觉得不对劲儿。后来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她当时想利用阴绍元对付娘娘全家人。只是当时阴劭元有所顾忌,一直没点头。自阴劭元死后,她一直不见下落,妾故此有所猜测。” 说到这里,她上前一步,跪在宋以真跟前,抬头道:“妾报信来迟,还请娘娘赎罪!” 宋以真勉强笑了笑,伸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我得谢谢你,这一次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告诉我。” “妾谢过娘娘。”杜元瑶双手搭在腰间,行了一礼。 宋以真心绪如麻,让人把她送了回去。只是这一回杜元瑶刚回了殿内,就被子苏带人押了起来。 “主子。” 宫女胆战心惊的看着她,杜元瑶对宫女露出一个莫慌的表情,神色从容的跟着子苏走了。 她去向宋以真报信的时候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同时她也相信自己会在宋以真的佛光普照之下,获得佳赏。 杜元瑶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座居住了许久的宫殿,微抿了抿唇,郡主虽好,但若能有宋以真的庇护更好! 宋以真焦急找到秦真,得知宋氏他们确实曾遭受过刺杀,但都是虚惊一场时,这才稳住心神。 她全身无力的靠在秦真怀中,秦真伸手拍着她的肩膀:“这些事本想瞒着你的,没想到还是窜入了你的耳中。”他嘴角凝出抹冷笑,全然不信杜元瑶的消息是猜测而来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不要瞒着我。” 宋以真从秦真怀里抬起头来道:“我想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哪怕是担惊受怕也好过突如其来的惊雷。” 秦真愣了一下,再看着宋以真的脸,环在她肩上的时候不免有些沉重起来。 他抿唇笑了笑,轻声道:“好,以后有事都告诉你。”随即又宽慰了一番,再三肯定自己会沿途加派人手去保护他们,让她别担忧宋氏他们的安稳,这才哄着宋以真睡了午觉。 秦真坐在床边,听着宋以真平稳的呼吸声,好半晌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他吩咐了红纤和碎雪好好守着宋以真,带着锦衣卫去了东厂刑堂。 杜元瑶就被关在那里,秦真去的时候,子苏已经审问过了杜元瑶。对于玉贵妃的事情,杜元瑶似乎真的不知道。 秦真从子苏嘴里得了消息,漠了片刻,轻声道:“把人放了出去,找几个番子监视她。” “是。” 杜元瑶浑身是伤的从刑堂出来,回头看了森然血腥的刑堂,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用皮肉之痛,换来一颗大树好乘凉,这比买卖挺划算的! 没过几日就到了元宵节,因是家宴人不多的缘故,宴席摆在了荣华宫。 因为宋以真要生产了,秦真特意内务府制了许多百子千孙的葫芦灯摆在荣华宫中。灯内点的是火光明亮,不起熏烟的人鱼油。 宋以真和秦真两人穿着龙凤袍坐在首位上,灯火通明中,两人如珠似玉。 人落座,低下伺候的太监进来奉茶。 陈彩荷辈分上虽是秦真的姨母,但自从秦真登基之后,她每每面对秦真总是恭谨谦和,连带着对宋以真都多了一分慈祥的疏离。 对此变化,宋以真很是唏嘘。 好在穆修见她一如既往,他夫人周咏絮在夏天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长得虎头虎脑,宋以真看着欢喜,逗弄了一会儿,还包了个大红包给他,这才笑吟吟的入了座。 小孩子不能喝茶,穆修喂了水之后。 抬起眼不动神色的瞧了眼宋以真,凤袍将那份金尊玉贵的体面全给衬托出来,举手投足间都流淌着属于皇后的矜贵优雅。但每每她转眸去和秦真说话时,眉眼间又会流露几分属于小女儿的羞涩。 她过的很好,自己就放心了。 周咏絮见穆修落在宋以真身上,片刻就收了回来。她唇畔的含笑去逗弄孩子,有些人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但这些日子两人琴瑟和鸣,有了孩儿之后更是恩爱的如胶似漆。她望着穆修的双眼一柔,白月光终究是他人的白月光,但她才是他的妻,是属于他能嗅到芳香的红玫瑰。 宋以真第一过皇族家宴,总觉得气氛有些凝结,不似在江宁时,那围着大圆桌的和和乐乐。 秦真察觉了她有些惆怅,有心带头煽动气氛。但秦真性格冷酷凉薄,活动气氛也是属于冷幽默。 因为他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众人:“…………” 宋以真扶额,人多的时候最怕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 她抽了抽嘴角,看着大家勉强笑:“那个,我夫君眼睛看不清,所以……”她朝众人做了个‘缺心眼儿’的动作,以为能把大家逗笑。 可是……他们一个皇帝皇后,这种要杀头的玩笑谁敢笑啊? 于是气氛越来越尴尬了,搞的宋以真简直想撞头。 宋潜坐在宋以真旁边,见状嗤笑一声,用一种“傻逼会传染”的表情说:“这天怪冷的,大家还是早点吃吃喝喝,然后回家洗洗睡吧。” 宋以真被亲大哥插刀,有些不悦地瞪着他反驳:“屋子里烧了地龙,怎么就冷了?大家吃完还可以住宫里,反正屋子多。”说着,她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陈彩荷:“我好久都没收到荷姨的红包了,吃完饭,咱们来打麻将。过年吃饭打麻将,这才是过年嘛!” 面对宋以真的撒娇,陈彩荷笑:“瞧瞧,都快当妈了,还念着你荷姨的红包。不害臊。”说着,还是笑眯眯地从袖袋中掏出红包上前递给了宋以真:“放心,荷姨怎么会忘了你。” 宋以真喜滋滋的接了,笑声跟鹅似的吼吼吼。穆修和宋潜见状,对视一眼,觉得头都大了。 秦真听见这笑声,不知怎么被逗笑了。 一时间荣华宫里笑声肆意,家宴的气氛这才有了点。宋潜给宋以真的新年礼物,是一盒子玻璃烧纸的针筒。宋以真拿着欣喜如狂,忍不住抱着宋潜的脑袋猛亲了几口:“谢谢大哥。” 宋潜脸红推开她,女孩子大了,怎么越来越猛浪? 宋以真见状,嘿嘿直笑,全然没把刚才流露出来的豪爽放在心里。 有了宋潜的珠玉在前,穆修不大好意思的送了一锦囊水晶糖果给她。 他记得小时候宋以真特别爱吃。其实他忘了,不是宋以真爱吃,是他每回都爱给人家这种水晶糖果。 好久没吃这种糖了,宋以真当即含了颗在嘴里,又顺势塞了颗给秦真尝尝。 甜甜的水蜜桃味在味蕾上绽放,秦真弯了弯唇角,握着宋以真的手小声道:“你亲大哥,我醋了。回房之后你得好好补偿我。” 他唇角勾出的笑意又媚又羞涩,宋以真心头狂跳。这家伙,蒙着眼睛,都能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她忍住心绪,在秦真掌心里挠了挠,秦真身上的温度一瞬间和风霁月起来。 元宵节的吉时一到,太监们鱼贯而去的进来开始上菜。 每道菜都分成了很多份,一一摆在了众人面前。秦真和宋以真的菜肴,自有试菜的宫人尝试之后,他们才能用。 临近生产,宋以真越来越爱吃辣。 于是夜宴上多了一道众人从没见过的水煮牛肉,这菜一上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周咏絮被呛的捂嘴咳了一下,宋以真则笑眯眯的说:“这菜闻着麻辣鲜香,吃起来最爽口。大家快尝尝……” 第五百六十三章 话落,她率先拿起筷子夹了水煮牛肉放进嘴里。立马满足的眯起了双眼,觉得寡淡无味的口腔立马被麻辣鲜香占领,吃的舌根泛酸,忍不住的吃了一块又一块。 皇亲贵胄,美食佳肴数不胜数,每每吃饭也不过是为裹腹。吃起来多少有些意兴阑珊,如今见她吃的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用筷子夹起来吃。 秦真双眼蒙着黑纱布,看不见碗,所以每次吃饭都是宋以为夹菜喂的。 如今一听满殿都是吃饭声,就他自己一人干坐着。尤其身旁传来宋以真饿死鬼一样的吃饭声,导致他心里非常不爽。 他抿着薄唇,有些生气的时候,一筷子牛肉送到了他唇边,伴随的是宋以真讨好乖巧的声音:“你眼睛刚做手术没多久,还不能吃辣,但我心疼你,允许你尝一快。” “啊……来,张嘴……” 在她哄骗小孩儿的语气中,秦真张嘴含住了筷子。见他眉头微轩,宋以真这才抹了抹脑门儿上吃的汗,好险……差点把这位祖宗给忘了。 她收回筷子,却发现秦真咬着筷子不松手。 两人你拉我扯的正在拔河,忽听耳边传来一阵尖叫声。两人同时转头去看,瞳孔一缩,参加家宴的众人竟然齐齐扶着桌子在吐血。 他们中毒了! 宋以真惊慌失措的站起来,跑到距离她最近的宋潜面前,抖着手给他把脉,又去检查他吐出来的血迹,血腥中带着一股沉香味。是无色无味的沉香扣,她曾经听苏越泽提及过这种毒药。 沉香扣发作快,先是吐血,然后毒素侵入人的大脑,让中枢神经瘫痪,成为植物人。 “催吐!快催吐!”现在准备催吐剂已经来不及了,宋以真连忙大喊着让大家用手指扣喉咙来催吐。又让碎雪、红纤分一个去勤政殿里拿她的药箱子,一个去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叫来。 中毒的人太多,仅凭她一个人根本救不过来。 宋以真急的满头大汗,她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殿内充满了酸臭和呕吐的声音,沉香扣是下在水煮牛肉片中。因为下毒之人防着宋以真会医术,所以并未给她和秦真的那份下。 这是有备而来! 秦真面色铁青冷峻地让东厂把相关人员全都押解起来,宋以真随身携带着一个牛皮小包,见众人都催吐之后,连忙从里面掏出解毒丸每人塞了一颗。 “娘娘,您的药箱子不见了!”红纤从外面急奔了进来,焦急道。 “什么?” 宋以真一听,顿觉一阵天昏地暗。她平日所制的药全都放在药箱子里面,如今不见。 目光扫过面带纸色的众人,她实在不敢想象药箱子丢了的后果。宋以真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忽觉腹部一痛,她连忙撑在桌上稳住自己的身子。 “娘娘,您……”红纤见宋以真的裙子被淡红色的鲜血染红,惊吓出声。 宋以真警告地盯了红纤一眼,让她把后面的吞了下去。 秦真一把扯开覆在眼上的黑纱,神情焦急的看着她:“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光刺的他眼睛生痛,流出两行血泪,一片模糊中,只能瞧见宋以真模糊的影子在跟前。 “你疯了!”宋以真见状,心里倒抽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黑纱不就覆在他眼上:“不想当瞎子就别乱来。” 这一次她把黑纱布死死地缠在秦真眼睛上面,然后才缓声道:“我没事!” 她深呼吸一口气,羊水破了,她必须赶在生孩子之前把大家的毒解了,否则她余生都会寝食难安。 好在这时碎雪让东厂番子人手提着一个太医院的御医飞了过来,宋以真见状,忙把大家的情况说了出来,然后神色凛然的看着众位御医道:“现在每人负责一个病人,按照我的指使来行动。” 谢天谢地平日里她救人治病,都会让太医院的御医观摩当助理。所以宋以真一声令下,所有御医已经准备就绪。 要把大家抬走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他们临时把人平放在了地面上。地龙熏的地板温热,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受凉。 宋以真的药箱子没了,碎雪又飞回太医院给她寻了个药箱子来。幸好在她的普及下,手术工具是大家都有,只是可惜了那些用天才地宝做成的药丸子。 “孩子,求求你再忍一会儿。你要是现在出生,那很多人都会死。”宋以真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取出银针。 大约是她心里的想法传到了腹中,孩子这时忽然停住了动静,只有羊水还顺着大腿潺潺的流下来。 宋以真微松了一口气,一般羊水破了,都会过几个小时才会生孩子。她还有时间来抢球亲人们的性命! 沉香扣她曾经研究过,所以救援起来没什么难度。 唯一需要的就是,从他们体内抽去血液,制作血清来解毒。所以她必须先施针把毒素逼到丹田才成。 “从中府、灵虚开始走针,顺着天府和膻中将毒素逼入四满、丹田……”宋以真一边给宋潜施针,一边对太医们道。 好在大家都是有底子的大夫,一听宋以真的话连忙齐齐下针。把毒素比如丹田之后,宋以真这才松了口气。 她一边向御医们说了了方子给宋潜他们服用,一边用烈酒给宋潜的静脉消毒取血。 制作血清最好取强动脉和静脉的血,取出血液之后,放在瓷瓶里消毒,经过自然析出的方法。再把血清收集到消过毒之后的生理盐水瓶内。 平常时后为了更完全的分离血清,一般过夜后还会有血清析出,继续收集才行。 但此时此刻,顾不了那么多,宋以真收集了第一道血清,放在水浴锅中水浴了两小时。 这样做能用借助高温杀死病毒,但血清中的抗体却没有下降。杀灭细菌之后,每毫升血清还要加两千单位的链霉素和两千单位的青霉素。 这个时候宋以真不得不庆幸自己以前将这些药全都推广了出去,是以链霉素和青霉素这两样东西,太医院里就有许多。 血清制作好之后,宋以真带着御医们给大家注射之后。看着大家的状态渐渐好了起来,脸上这才闪过一丝喜意。 第五百六十四章 红纤一见她停了下来,连忙带着产婆上前把她抬了下去。 躺在担架上的宋以真这时候才感受到肚子传来阵痛,宋以真脸色苍白的抚摸着肚子笑:“真乖!” 汗水打湿了宋以真的头发,她咬着苍白的嘴唇,一边给自己把脉,一边去感觉宫缩的规律。这时候前羊水囊已经流完,胎儿也入盆,此时她的身体状态还比较好。 宋以真含了片人参在嘴里,开始指挥着产婆接生。 秦真准备了十个产婆,带头的是宋以真曾经在太医学院教过的那个产婆。看着宋以真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家接生,众人都险险地抹了把汗,觉得这个皇后娘娘真是个女金刚。 好在宋以真很在意产前运动和保养,一波三折之后,孩子生的还是很顺利。 产婆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秦真神色焦急地站在殿外,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是个看不见的瞎子。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出来一个人秦真问一遍,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 “宫口已经开了三指,陛下请放心,娘娘定会平安生产。” 听了产婆的话秦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但又听里面除了产婆让她使劲儿生孩子的声音,根本听不到宋以真的声音。 “以真,以真……”秦真着急的就要往里冲:“你到底怎么样了?” “陛下不能进去!” 产婆想拦住秦真,却被秦真身上骇然气势吓的双腿一软,手里的盆子“哐当”落在地上,淋了自己一身的血水。 “慌什么,还不给娘娘接生。”秦真气压极低的落了一句话,就推开门朝里走了进去。 结果因为太着急,慌了神,差点被门栏绊倒。他险险地扶住门扉,辨明了方向,又朝里面冲了进去。 “以真,以真,要是疼的话,你叫出来啊。”秦真焦急无比的跪在床前,摩挲着伸手去抓宋以真的手。 宋以真本来一直咬牙忍痛,觉得生个孩子,再疼也能忍下来。可当秦真狼狈不堪的奔了过来时,她一直强撑的那股勇气忽然就泄了口。 看着秦真衣衫凌乱的模样,她有些心酸的拉着他的手,咬牙道:“去查,是谁要害死我的亲人。” “好好好。”听她开口说话,秦真连忙闻着心神点头:“已经让子苏去查,查出了是谁下毒,诛他九族。” 他伸手去摸宋以真汗湿的脸,温声道:“你先留着力气生孩子。” “啊啊啊!” 宋以真忽然开口叫了起来,把秦真吓得浑身一抖,颤抖着嗓子问:“到底怎么了?”听那声音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般。 “头露出来了,娘娘加把劲儿,加把劲儿……”产婆高兴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宋以真死死掐住秦真的手,不停地深呼吸使劲儿。忽觉肚子一空,一个东西从腿心落了出来。殿内立马想起婴儿的“哇哇”大哭声! 孩子一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杀的!”秦真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脸上带着似喜似泣的表情。 宋以真如释重负的瘫在床上,笑着去看秦真。结果发现秦真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两行清泪顺着蒙眼的黑纱布流了下来,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宋以真心中一柔:“别哭。” 秦真咬着后压槽,死不认账:“没哭,被吓得。” 这话惹的宋以真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听见她的哭声秦真手忙脚乱的想给她擦眼泪,却因看不见整个巴掌都糊在了宋以真脸上。 “过来,让我抱抱。”宋以真抓住他的手,嗓音闷闷的开口。 秦真一听赶紧挪过去坐在床边,把宋以真的身子半抱在怀中。宋以真张开手臂,用力环住他的腰。 闻见从他身上传来清冽好闻的味道,这才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道:“其实刚才我好害怕,害怕她们都救不回来。” 秦真心里闪过一丝杀气,那些下毒的臭虫,他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他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头顶,温声宽慰:“大家都好好的,别多想。” 宋以真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双眼闪过一丝坚定的光,那些重要的人,她一定要亲自守护。 想到这里,她从秦真怀中抬头道:“着重查一下掌管餐具的宫人。”她轻声说:她原来以为沉香扣是下在水煮牛肉中的,后来仔细一想,每道菜呈上来的时候都有宫人试吃,他们的也不列外。 沉香扣吃下去两分钟之后会毒发,而且试菜的宫女们没中毒,所以不可能是下在水煮牛肉中的。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毒被抹在了筷子上! 秦真闻言浑身一冷:“我这就下去查!” 他松开宋以真,起身大步朝外面走去。宋以真见他脚步匆匆心中有些疑惑,可这时产婆却将孩子抱了过来,吸引了她的注意。 秦真快步走出屋子的时候,忽然弯腰扶住门窗,张口吐出一口血。红纤见状倒抽了一口气,秦真抹去嘴角的血迹,冷声道:“不许告诉娘娘。” “是。” 红纤惊魂未定的应了声,她走到殿内的时候,见宋以真神色温柔地在逗弄孩子,张了张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的站了过去服侍她。 见红纤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宋以真狐疑道:“发生了什么事?” 红纤摇头,这时碎雪却急慌慌的从外面奔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娘娘,鼻息吐血晕倒了。” 宋以真面色一变,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急的红纤过来拦住她:“娘娘,你刚生产,此时不能下地。” “让开。”宋以真抖着唇命令道。 “娘娘……”红纤哽咽。 宋以真冷酷无情的推开她,从床上站起来,却因刚生产过,气虚体乏的往地上跌倒。 红纤伸手抱着她,碎雪抱着狐裘披风过来搭在她身上:“红纤别拦着娘娘了,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娘娘这辈子都不会高兴。” 碎雪一边说话,一边往宋以真嘴里塞参片:“娘娘稳住,你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有力气去救陛下和宋大人。” 第五百六十五章 看着碎雪披风、火炉、药箱子准备的一应俱全,还让她抱着宋以真往隔壁去看秦真,红纤真不知道碎雪到底是神助攻还是猪队友? 倒是宋以真听了碎雪的话,立马稳住心神,从牛皮包里掏出聚灵丹吃了,又用银针刺入涌泉、合谷,激发了人体的潜能,这才从红纤怀中下来。 秦真没走出多远就吐血晕倒,所以被人抬着放在了隔壁殿的床上。宋以真去的时候,屋内已经站着很多御医。 但大家对秦真中的毒都有些束手无策,一见宋以真前来,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围了过去。 宋以真大步上前检查秦真的状态,他脸色苍白,印堂发黑,掀开袖子一看手腕,手臂颜色漆黑。 宋以真瞳孔一缩,去看另一只手腕,颜色依旧漆黑。她皱眉解开秦真的衣衫,见他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都和手臂一个颜色。 御医们见状,全都倒抽了一口:“这……”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毒! 宋以真双眼一沉,又是苏越泽研究的毒药。 她此时有些恨,苏越泽明明死了,可他留下的毒药却阴魂不散的一直跟在她身边。 “都出去!” 宋以真一边伸手去解秦真的腰带,一边沉声开口。御医们一听,面面相觑片刻,都傻傻地望着宋以真。 “出去!”宋以真声音严厉的道。 碎雪一见,赶紧上前赶人,御医们这才反应过来事态严重,不能妨碍皇后给皇上治病。这回不用碎雪赶,也都齐齐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屋内只剩下宋以真一个人,秦真这回中的毒叫‘生死相依’。 犹记得苏越泽当初研究出这种解药时,笑容满面的对宋以真道:“好孩子,都说患难见真情。” 苏越泽唇畔的笑容越来越深,眸光却极淡地盯着宋以真:“中了这种毒之后,除非另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和他换血,替他去死,否则……” “去你妈的生死相随!” 宋以真爆了句粗口,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裳。 她不能让秦真去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他换血。她盯着自己的手腕,抿了抿唇。 她的身体被苏越泽改造过,拥有百毒不侵和自我修复功能。宋以真低头看着秦真因中毒变得有些难看的脸,垂头在他额上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但愿这一次,这奇异的体质能让她活下来…… 守在屋外的御医,神色焦急的望着殿内:“不知娘娘可有办法救回陛下?” “娘娘是神医,肯定有的。”另一个御医笃定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只是娘娘刚生产过,又经受了这一遭,只怕以后的身体很难养好! 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皇城上空,与此同时,太极宫内某一条被阴劭元暗地里挖出的密道内。 一袭广绣青衫的男人,脸上带着一抹坏笑地瞧着玉夫人:“真是可惜,好不容易下的毒,都被宋以真给解开了” 玉夫人握拳,她双眼像淬了毒一般:“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年少时的拈酸吃醋,你竟然记恨到现在?”杨隐感觉很不可思议。 “是她毁了我的一生!”玉夫人声音尖锐的说:“如果不是宋以真,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杜家小姐, 不会被迫嫁给一个龌龊的小人。更不会被吴长那奸人雇佣山贼搞的我家破人亡,被迫委身给一个老头子。” 她每说一句,双眼迸发的恨意就多一分:“如果不是宋以真,我就有可能当上皇后!” 她渐有疯魔的征兆,嗓音凄厉的道:“是她毁了我的一切!我要杀了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看着疯疯癫癫的玉夫人,不,应该是看着疯疯癫癫的杜芳菲,杨隐脸上的坏笑越来越浓。 这个女人虽然跟条疯狗似的,但也全靠了她。 “看你这么想报仇,我不妨告诉一个可以摧毁宋以真的秘密!”杨隐坏笑着凑到杜芳菲耳旁,轻声说了句话。 杜芳菲蓦然抬头看着他,杨隐见状,哈哈笑了两声,又道:“想报仇,你一个人是不够的!” 他拍了拍双手,一道人影从通道暗处走了过来。是一个脸上布满疤痕的丑陋女人,杜元瑶见状,目光一凛:“她是谁?” “我叫相思。”那丑女人如是开口。 杜元瑶狐疑看着杨隐,杨隐冲她眨眼笑:“这是个和你一样想报仇的女人。” 成功让两个想复仇的女人会面,杨隐觉得种子已经埋的差不多了。便从怀里丢了两张人皮面具给杜元瑶:“知道该怎么用,还有……”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杜元瑶:“别死了。” 杜元瑶胸有成竹的微笑,她的身体已经被杨隐改造过,有自动再生功能,她确信自己不会那么容易死。 看着杜元瑶笃定的微笑,杨隐挑眉,挥一挥衣袖,从容淡定的从暗道中离开。 看着这个莫名出现帮助自己,又莫名消失的男人,杜元瑶忽然追上去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问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反而是杨隐脚步不停朝前走,整个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当天夜里,杨隐出现在某座不知名,风景却很优美的深山中。 杨隐垂眸瞧着立在自己跟前的坟对,笑盈盈的开口道:“虽然你死的很蠢,但作为徒弟总该为你做点什么。” 他忽然盘膝而坐,将肩膀靠在墓碑上,仰望着天空笑了笑:“你舍不得杀她,那就让她和你一样……”他缓缓吐出四个字:“……爱而不得。” 语毕,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起身走远。而他身后,落在地上的一盏灯笼,朦胧真切的映出了墓碑上,那几个颇为讽刺的字:他为爱而死! 山中不知何时骠起了雪花,飘飘絮絮的落下,将杨隐留下的痕迹全都覆盖住。 第五百六十六章 当秦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明黄色的帐慢,这是他的寝宫。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身边躺着一具温热的身子。 他扭过头,是宋以真躺在她身旁。 她脸色苍白,瘦出了尖尖的下颚。望着她熟睡的容颜,秦真双唇一弯,伸手抚摸着她的眉心,那里有轻轻的折痕。 宋以真是被他闹醒的,睁开眼便对上一双潋滟重彩的眼眸。宋以真弯唇一笑,伸手抚摸着他的眼睛:“真好看。” 这双眼漆黑温润,好似盛满了漫天的星子一般。他的眼温柔无比,是这世上最动人的眼睛。 “感觉怎么样?”宋以真问道。 “好多了,倒是你,身子如何?”秦真蹙着眉问她。 宋以真绽开一个笑容:“生产之后为了救你,耗费了许多精气,大概要调养一年左右。”她轻声道:“不许嫌弃我。” 听她这样说,秦真当真信了。 眼中闪过一丝‘谢天谢地’地神色,他伸手抱着宋以真宠溺道:“你不嫌弃我才是。” 两人窝在被窝里缠绵了一会儿,子苏便来回话,说是查出了下毒之人。 秦真一听,伸手摸着宋以真的脸,温柔道:“你继续躺着,我去去就来。” “好!” 宋以真目光温软地看着秦真笑,秦真下地之后,发现体能充沛,觉得有些奇怪。他扭头看着宋以真严肃问道:“我的身体?你是不是用了心头血?” 他的话刚落下,宋以真就笑着接话:“不是我的心头血,是苏越泽临死前留下的心头血。” 秦真狐疑,宋以真伸手扯开衣襟给他看:“心头伤好几日才能好,你才昏迷一夜,你瞧瞧,完好无损的。” 秦真见状这才点头相信,对她温柔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目送秦真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宋以真收回目光,抖着手掀开袖子去看包裹着纱布的手腕。 有血迹浸透纱布,稍微用力动一动她的手臂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宋以真叹了口气,和秦真换血之后,‘生死相依’的毒素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就算她的血千万好,如今看来也压制不住这个毒。 最要命的是,她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解开‘生死相依’。 唯一能开怀自己的就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倒是还有些时间来研究解药。 秦真是第二天早上,带着一身寒意回来的。 进殿的时候,宋以真还在睡觉。体虚气泛,导致她有些嗜睡。 秦真坐在一旁,眸光温柔地瞧着她。 内侍捧了朝服过来,轻声道:“陛下,该上朝了。” 秦真收回目光,简单的梳洗片刻,换了朝服去上朝。 除夕夜宴中毒一事震惊朝野,大臣们都如临大敌。近来两三年的时间里,连续换了三任帝王,每一任帝王的朝政似乎都风波不断,祸事不断。 比起宁宗和阴劭元,秦真算是得了人心的帝王。 满朝文武面对云谲波诡,倒是齐心协力,很快就抓了不少心怀诡异之人。一时间,朝野清肃,留下的都是可造之才。 临近开春的封后大典,宋以真却因为生产坐月子不能吹风,于是秦真只好让钦天监把日子往后挪。 皇帝发话,就算改日子不吉利,钦天监也必须想办法让它变得吉利起来。 秦真下朝回去的时候,尚衣局的绣娘正把改好的凤袍送过来让宋以真试。 这些天她消瘦的厉害,全身上下都只剩下骨头架子,原来定制的凤袍再不能穿。 新改的凤袍穿在她身上,很合身。 可惜脸色苍白,压不住金线绣纹的凤袍。在场的宫女没人敢去碰这茬,全都违心夸赞娘娘好看,娘娘真美。 宋以真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影像抿了抿唇,转头问碎雪:“如何?” 碎雪是个老实人:“娘娘应该抹胭脂,打扮一下才成。” 宋以真弯唇笑,她身边可算有个说真话的人。 凤冠镶了上百颗珠圆玉润的明珠,压在头上沉甸甸让人难受。宋以真想抬手把它取下来,可却不小心碰到了手腕上的伤口,凤冠没拿住掉在了地上。 伺候的宫人们赶紧低头跪拜,凤冠掉地可是不吉祥的征兆。 宋以真看着凤冠苦笑,这手真是不得用了。她尝试着弯腰去捡凤冠,有一只手的动作比她更快。 宋以真抬头看,是秦真! 他逆光站在宋以真面前,看不清他的容颜,倒是那一身金澜玉绣的黄袍反着光,差点闪瞎宋以真的眼。 她眨了眨眼睛,秦真脚下微移,换了个方向站着。宋以真这才看清他白璧无瑕的脸,他双手捧着凤冠给宋以真带上,左右看了看之后,蹙了蹙眉心。 把凤冠取下来之后,又用手比划着宋以真的头:“补了好几天,怎么连头都瘦了。” 宋以真垂下袖子遮住发抖的手,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是头瘦,而是没绾鬓,所以显得头小啊。” 秦真听了微微挑了挑眼梢,扭头训斥着尚衣局的奴才:“没眼界的东西,娘娘正在坐月子,怎能起来试衣裳。” 冷酷无情的话让尚衣局的绣女全都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连求饶都不敢。 宋以真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是我让她们送来的,寝宫大的没边,也吹不着风。试试凤袍,恩,有助于娱乐……”她转回眼,对尚衣局的绣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得了娘娘发话,众人赶紧捧着凤袍退了出去。 可负责凤冠的绣女傻了,因为凤冠还在陛下手上拿着。看着绣女胆颤心惊的模样,宋以真从秦真手里拿过凤冠递给她,闻言道:“别怕,陛下也就看着吓人,其实心肠很好的。”说着,她回头笑望着秦真:“对不对呀?” 历来都被人说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心肠好。秦真表示高兴的点头,轻轻的“恩”了一声,耳尖有些发红的让人了午食过来,陪着宋以真一起用。 待殿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宋以真这才问道:“下毒的凶手拿到了吗?” 第五百六十七章 秦真点头:“你猜的不错,果真是掌管碗碟的宫女。” 那宫女被抓到就服毒自杀了,东厂的番子查出了指使她的人是玉夫人,可却一直追查不到玉夫人的下落。 秦真觉得玉夫人真是条恶心的泥鳅,在宋以真追问玉夫人是否被抓到的时候,秦真恼恨地蹙起眉尖:“宫里的密道都找遍了,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玉夫人就像悬在两人头上的一把利剑,秦真自来叱咤风云,何曾吃过这样的憋屈?此时此刻,恨不得把玉夫人捉出来碎尸万段! 宋以真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玉夫人能指使宫人下毒,那一定还在宫中。 可密道中没有,那到底会藏在哪里呢? 宋以真有些苦恼的想,随即灵光一闪,对秦真道:“她若藏在宫中,必定要饮食喝水,能不能从饮食上入手?控制宫内的食物,然后一一排查。” 说完这话,她自个儿都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异想天开。 皇宫那么大,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实现这种想法呢。 秦真闻言,蹙了蹙眉尖。 看着左思又想的苦恼模样,觉得自己特别罪过,特别无用,竟然让心爱的女人没有安全感。 他内心有些烦躁,但在宋以真面前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弯了弯唇,拢着宋以真的肩膀,轻声宽慰道:“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她了,你暂且别忧心。” 东厂的番子查出她有个四岁大的儿子被藏在外地,只要以她的儿子威胁,不怕那女人不露出马脚。 但这样阴司的事情,他虚伪地不想让宋以真知道。他如今只想在她面前当个温柔的丈夫,而不是暴戾的君主! 很快午食被传了上来,自从手腕有伤之后,宋以真一直里头的衣裳都换成了小袖子。以此来遮住手腕上的伤口,但她现在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每次吃饭都撒娇,央求着秦真喂。 秦真宠她疼她,自是心甘情愿的被她差遣。宋以真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汤,有些惆怅的问道:“也不知道荷姨他们怎么样了?” 给大家解了毒的第二日,众人都来探望过她。 大家体内的余毒以清,都没什么大问题。但唯独陈彩荷一直没来看过她,所以她很担心。 听了宋以真的话,秦真压了压眉头,轻声道:“容景在除夕被吓到了,一直缠着荷姨。过几日我让荷姨进宫来瞧瞧你?” “还是算了。”宋以真悻悻开口,只怕穆容景这小娃娃被吓的对宫里都有阴影了,要是带进宫来没得再被吓一回,那就罪过了。 知道荷姨身体很好就行了! 想到这里,宋以真让红纤捧了笔墨过来,让她执笔,自己开一幅压惊的方子给穆容景用。 看宋以真吃饭都不得消停,秦真抬起眼梢,神色专注的地望着宋以真:“先吃饭,待会儿我来替你写。” 说着舀了一勺鸡汤喂过去,宋以真连忙顺坡下驴的点头。 用过饭,让秦真手写了一张压惊的方子送去穆府之后。 宋以真又昏昏沉沉地歪在贵妃榻上睡了过去,秦真借着光仔细观察她苍白的脸色,伸手在她脸上抚了抚,却怕打扰她的睡眠,只能虚虚的落在脸庞上空,不敢落实。 他将她从贵妃榻上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一落入他的怀抱,宋以真下意识的依偎过去。秦真目光一柔,将她放在了床上。 一缕发丝搭在他的手腕,秦真用手指捻着枯黄分叉的发梢,眉心紧紧地蹙起。 子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宫殿中,秦真见状,松手给宋以真掖好被子,这才颔首带着子苏朝东厂那边走去。 玉贵妃的儿子已经被带进了宫中,是个清秀的小子。 稚嫩的眉眼让他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那小子此时真怯怯的躲在角落里,浑身发抖的看着秦真。 秦真垂眸,冷眼睨着他,忽然就想起自己那刚生出来不久的儿子。儿子名字就是宋以真早就取好的,叫秦宋临川。 不过宋以真身体虚弱,连母乳都没有,孩子一直是被乳母带着的。 想起孩子他眼里闪过一丝柔和的光,上前蹲在那小子面前柔声问:“你叫什么?” 看着他出奇温暖的眼眸,小子弱弱的道: “我叫如意。”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秦真眼梢微挑:“好名字,但愿你也能如朕的意。”那双漆黑的眼眸盛满了细碎的光,瞧起来漂亮极了,也温暖极了。 如意探究的歪了歪头,然后问道:“我真的能看见我娘吗?” “当然,你住在宫里,你娘自会出现来见你。”秦真抚着手腕的佛珠,和蔼可亲的对如意笑了笑。 如意闻言对他开心一笑,秦真颔首审视他许久,倏然一笑。伸手牵着他的手道:“我带你去瞧瞧你住的地方。” 秦真眼里的温柔太极致,让离开了熟悉环境的如意下意识就相信他。他抓着秦真两根手指头,跟着他往外走:“我快一年没见我娘了,不知道她好不好?她给我做的新衣裳,我一直舍不得穿,就想等她回来的时候穿给她看。” 秦真“恩”了一声,说自己刚得儿子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和睡觉。 如意听了话点头,然后说奶娘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迈过高高的门栏时,如玉紧紧拉着秦真的手,借力跳了过去,然后又说:“可是我最近长得快,娘去年给我做的新衣裳已经穿不了了。”他看着秦真的脸:“可以送给小弟弟穿么?” 秦真微笑不语,牵着他的手朝荣华宫而去。 阳光远远地映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在这红墙高瓦之中竟然十分宁静。一阵风吹动两人的衣衫,如意稚嫩的声音散在了角落里。 宋以真醒来的已经是晚上,睁眼的刹那觉得全身乏力好像被石碾压过一般。 殿内点着昏暗的光,不远处传来一阵翻书的声音。 她偏头,是秦真穿着一身常服在那看书。她唇畔凝出一抹笑意,嘶哑开口:“秦真。” 秦真放下书,回头对她温柔一笑。 倒了杯水上前,扶着她喝了。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宋以真这才觉得精神了点。 “方子送去了穆府,那边遣人入宫谢恩,说容景吃了药,很见效。” 宋以真听了心中安心,殊不知皇城根儿下的穆府,此时气氛一片凝肃,并不像秦真话中那么顺心。 皇宫大内的宫婢虽多,虽不好管理,但某些时候却能成为最好的传话筒。 比如今日下午如意在住进了宫中,片刻之后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宫内的每一个角落。 太极宫的暗道内,杜芳菲从相思手中接过一袋冷馒头,得知秦真竟然将如意带进宫来凌孽之时,气的捏断了指甲。 第五百六十八章 换了张尚衣局绣娘脸的相思,冷道:“他不过是想你自漏马脚!” “我当然知道。”杜芳菲双眼愤恨逼近她:“可那是我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秦真凌孽致死。” 相思翘了翘嘴角,伸手摸着人皮面具下那张疤痕交错的脸。她尝过被秦真施行的滋味,当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她看着杜芳菲那张扭曲的脸,若说她以前沉迷过秦真,但自从被毁容之后,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报复秦真。 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总觉得自己能翻云覆雨。呵,一个落魄如鼠的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迷之自信? 她眼里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或许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加快自己的报仇。 天知道她今日在寝宫里,看见秦真和宋以真恩爱模样,只有咬碎了牙根儿才能让忍住当时的怒杀之意。 她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的说:“你知道吗?宫中传言你儿子刚入宫就断了一只手,秦真时时刻刻都让人对他施行。可怜的孩子,哭都没声儿了。” 看着杜芳菲的脸越来越扭曲,眼中的仇恨越来越浓,她冷笑一声:“馒头够你吃三天的了,三天之后我再来给你送饭。” 秦真是东厂出身的帝王,东厂办事历来灭绝人性。 相思一走,杜芳菲就按捺不住。她抓着手,不停在暗道里徘徊。如意的凄惨叫声,似乎从荣华宫穿透而来落在了她耳里。 “不!” 她捂住耳朵尖叫,想躲开那阴魂不散的凄厉叫声。可越是如此,如意的声音越凄惨。 “如意!” 杜芳菲目光恨恨地往外面冲去,可冲到暗道口子那里。她猛然停住脚步,望着前面的火光。 这样出去就是送死,她必须想个办法混进荣华宫才成。正这样一想,漆黑的夜空里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凄厉尖叫:“娘,救我!” “如意!” 杜芳菲气急攻心,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 太极宫自从阴劭元死后,就成了废殿。 这才一两月的光景,就阴森萧索地不行。平日里就是有太监宫女路过,就是疾步快走,生怕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杜芳菲这么横冲直撞的跑出去,竟然一个人都没遇到。 夜色沉沉,杜芳菲提着裙角从太极殿奔向荣华宫的消息,早就被东厂的番子传到了秦真耳里。 秦真唇角一勾,弯腰替熟睡中的宋以真掖好被子,然后起身朝外面走去。 脚步声惊动了宋以真,她惊醒过来睁开眼,见秦真往外走,下意识问道:“你去哪里?” 秦真反身回来,坐在床边对着她温柔笑:“还有些折子没批,你先睡,我等会儿回来陪你。” 宋以真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翻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秦真眸光温柔的抚了抚她有些枯黄的发,唇角温柔的笑意在他起身走出寝宫时,已经变得狠戾无情起来。 杜芳菲刚才被那一身凄厉的声音慌了心神,可要走到荣华宫时她的大脑已经清醒了不少。 她猫着腰,藏在花丛中躲过了侍卫。现在箭在弦上,以没回头的可能了。 更何况,她已经能听见如意的声音了。 只要再近一点,近一点,她就能把如意搂在怀中了。 杜芳菲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地道里呆久了,精神不仅压抑还有些错乱。她看准时机,像只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老鼠一般,灰溜溜又快速的冲向了如意所在的荣华宫。 殿内点着一盏微弱的蜡烛,有皮鞭和小孩儿的哭泣声传来。 杜芳菲攀在窗户前,红着眼睛往里面看。一个番子手里拿着皮鞭不停的往如玉身上抽。那么小的孩子,浑身皮开肉绽,不停的叫着“娘,救我!”“娘,救我!” 可呼喊越大,挨抽越多。 皮鞭带飞的血珠,落在杜芳菲脸上。她颤抖着手去摸,温热的带着腥味的血,立马刺破了她的瞳孔。 “如意!” 杜芳菲撕心裂肺的冲了进去,把蜷缩在地上的如意紧紧搂在怀里,颤抖道:“娘来晚了,对不起,娘来晚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如意,忽然翻过身子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杜芳菲不敢置信的盯着从怀里轱辘翻身站起来的侏儒人,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欣喜,还好不是如意。 这时候一个锦衣玉带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他垂眼,目光无情地落在杜芳菲脸上,尖讽一笑,哧道:“母子情深……可你那如意却不晓得,她娘打心底是把他当做小情人来养的。” 杜芳菲瞳孔一缩,狠毒又不敢置信地盯着秦真。 秦真越过她走到烛台旁边,用银签子拨了拨灯芯。自从双眼能看见以后,他便极厌恶黑暗。 灯光亮了许多,他眉目危险的转头盯着杜芳菲冷声道:“杨隐在何处!” 抓住了杜芳菲,他又恨不得将杨隐碎尸万段。他用苏越泽的毒,搅的皇宫内鸡飞狗跳,最重要的是害得宋以真懂了胎气早产,还在生产关头耗费精力给他们治病,导致她身子衰弱,如今还卧床不起。 听见秦真的话,杜芳菲嗤笑一声,死死地盯着他没说话。那目光,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最后再把秦真挫骨扬灰。 金色的光映着秦真白璧无瑕的脸,他唇角挑出一抹凉冷的弧度。微微颔首,退到一旁的番子上前拖着杜芳菲进了侏儒人打开的密道里。 里面布满了刑具,仗刑、夹棍等刑罚对东厂而言是从来不用的。东厂番子多酷吏,使用做多的刑罚便是刷洗、油煎和站重枷。这几样刑罚能让人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从身上剥落下来,受尽折磨而不死。 秦真闲闲地坐在一旁,太监们掌灯进来,把刑堂照的恍若白昼。 他微挑着眼角瞧着杜芳菲在番子手下受刑的模样,那专注的眼神中竟然奇异地生出一抹悲天悯人的光来。 他有着温暖的眼睛,也有一颗恶鬼般的心! 第五百六十九章 铁人在东厂的刑罚中也走不过三回合,杜芳菲很快就招了。当初她从和宫女从太极宫逃出来的时候,本来想以假孕来保住阴劭元的皇位。 可却被陈彩荷捷足先登曝光了秦真是李后之子的消息,大势已去的时候遇见了杨隐,他说他愿意帮她报仇,然后他们就在阴劭元暗地里所挖的密道中躲了起来。 毒是杨隐给她的,至于杨隐,杜芳菲说道这里忽然狂笑起来。 她趴在地上,狠毒的目光透过覆在脸上的发丝盯在秦真漂亮的脸上,嘴里发出怪涎的笑声:“嘿嘿,你永远都找不到他。但是他会像鬼怪一个跟着你!” 杜芳菲像是在念某种恶毒的咒语一般,双眼发亮的盯着秦真,眼里的仇恨比夜色还要浓烈:“阴魂不散地跟着你一辈子!让你痛苦一辈子!” 秦真面色猛然一变,站起来大步朝外面走去。 听见杜芳菲那番话,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宋以真。能让他痛苦一辈子的事情,除了关于宋以真还能有谁? 看着秦真疾步离开的身影,杜芳菲怪笑两声,趴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她相信,她身上的伤口会自我愈合的…… 熟睡的宋以真,猛然被秦真用力的抱在了怀中。 她吓了一跳,睁开眼便见秦真神色紧张的抱着自己。额头上还出了一层虚汗,她眨眨眼,用袖子给他擦汗:“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想你了。” 秦真把头埋在宋以真颈窝中,深吸了一口气,属于她身上的独特香味平稳了他的心,连带着颤抖的双手也镇定下来。 他掀开被子躺了上去:“我陪你睡觉。” 宋以真狐疑地盯着他,总觉得今天的秦真有些反常。 面对她奇怪的目光,秦真叹了口气,知道不告诉她,她今晚肯定睡不到。 于是一边手势熟稔地给她按摩头部,一边把抓到了杜芳菲,以及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话语中有意无意的略过了如意的事情! 宋以真睁开眼睛,很震惊。 没想到玉贵妃竟然会是杜芳菲! 四合的夜色中,她抿了抿唇,忽然想起在江宁,杜芳菲暗地里把王檀云当枪杆子使的事情。 杜芳菲确实很聪明,但杨隐…… 宋以真脑子里闪过杨隐那张坏笑的脸,不用猜,他大概也是为了替苏越泽报仇吧。 她暗叹了一口气,靠在秦真肩头。 秦真伸手把她圈住,仔细地给她舒动着筋骨:“别多想,你该安稳睡个好觉。” 他的手轻柔有力的按摩着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目光如水,好似永远都会对她这么温柔,不会厌烦似得。 宋以真半睁着眼,借着迟重的灯光来观察他的脸色。 见他眉心微蹙,便伸手去抚摸他的眉心,温柔道:“你也别多想。就以杨隐的性子要是真下死手,只怕没有回天之力。” 她在秦真肩头蹭了蹭:“既然他没想杀我们,那么按照他的性子,这时候大概已经离开了京城,说不定也离开了咱们国家。” 她把手按在了秦真眉心,轻轻的揉了揉:“再这样下去,眉心的皱褶永远都不会消了。” 秦真享受似的闭上眼睛,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指尖:“知道了,快睡吧。” 说着,身子一压,把宋以真压在了怀里,让她去感受那不听话的某处,神色暧昧的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否则,我就让你睡不着。” 宋以真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把眼睛闭上。觉得无奈,男人在生理构造上,似乎无论什么样的情景都会诱发某些不可言喻的生理状态。 看着宋以真闭着眼睛,秦真知道她夜里其实睡不踏实,一直要做梦。 他伸手点了宋以真的穴道,连人带被的裹在怀中。微眯着双眼去瞧案几上的烛台,浓黑纤长的眼睫交织起来,隐约能见细碎冰冷的光。 居安思危是秦真的潜意识,更何况如今他过的不算安稳。 杜芳菲的一番话,让杨隐成了梗在秦真的心头刺。他很快就下令下去,全国追击杨隐。 薄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便不信,还捉拿不到一个杨隐。 当然在秦真权利之下,还没走出王土的杨隐,很多时候确实被追的跟条丧家狗一样! 刑室里充满了一股血腥恶臭的气味,秦真命人给杜芳菲上刑按照一天三顿的量来。 第二天一早,她就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杜芳菲这才察觉不对,因为她的旧伤根本一点愈合的痕迹都没有。她忽然想起杨隐临走时递给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哈哈笑了起来。 让她别死! 她以为是在关心她,却没想这话的含义是在说她很容易死。 杨隐啊杨隐,你那张脸真对得起你的手段。把她们都当炮灰似的扔出来吸引仇恨,她们偏偏还对她感恩戴德! 杜芳菲笑的伤口撕裂,只是可恨,临死前都见不到如意一面。 如意的脸在她脑中和某张隽秀如玉的容颜重合,杜芳菲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的光,来世……他们……能不能在一起? “小公子,小公子,这里不能去……”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随即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为什么不能去,我昨夜好像听到了我娘的声音。” 是如意! 杜芳菲双眼一亮,拖着一条血痕,挣扎着往外面爬去:“如意!如意!我在这里!” 听见杜芳菲声嘶力竭的声音,如意被吓了一跳,躲开太监的手就冲进了屋子。 漫天血腥气息中,一个浑身失血的女人趴在地上,泪眼朦胧地瞧着他。 如意被吓了一跳,杜芳菲嘶哑道:“如意别怕我,你过来,如意。” “是娘!” 被吓傻了的如意,依言走了过去。 杜芳菲见状唇角勾出一抹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伸出带血的手去摸如意的脸。在要碰到如玉的脸时,她忽然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缩了回去。目光迟迟地凝视着如意那张脸,忽然就像看见了徐靳远一般。 杜芳菲之所以喜欢如意,皆因如意长得有几分像徐靳远。 或许秦真说的不错,她待如玉便如对待情人一般,因为她将对徐靳远那爱而不得又夹杂着恨意的感情,尽数落在了如意身上。 可是如意太小了,每每对上如意那濡慕依赖的眼神,她都觉得龌龊的不行,这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这么对他呢? 但是如意,娘要死了。 娘若是死了,将来你只怕会活的很不好,很不堪。 想到这里,杜芳菲双眼一狠,牵着如玉朝刑室里面走去。带血暗沉鲜血的刑具把如意吓了一跳,太监急急从后面跑了进来去抢如以的手:“小公子你不能去。” “滚开!”杜芳菲双眼发狠地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太监的脖子上,谁都不能抢走她的如意。 太监捂着脖子,喷血倒地。 鲜血从杜芳菲嘴角滴落,她含笑,一步一步走向如意。如意被眼前地狱般的场景吓坏了,下意识想去寻找秦真,他记得那个有着温暖双眼的男人给他一种如父如山般的安全感。 看着如意要逃,杜芳菲发狠一般冲出去把他抱在怀里,歇斯底里的道:“娘要死了,娘死了你也活不了,不如陪着娘一起去死。” 她发疯似的撞倒了用来行刑的沙罐,混着血肉的油流了一地。破碎的瓦罐刺破了她的脚,杜芳菲抱着如玉疯狂大笑:“我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大家一起死!”她疯疯癫癫地打倒了烛台,火星遇见油瞬间弥漫出泼天大火。 浓烟滚滚的火光中,杜芳菲死死抱着如意狂笑不止:“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哈哈哈……” 第五百七十章 大火惊动了宫人,全都敲打着铜盆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太监宫女们捧着水和扬尘去打火,荣华宫离勤政殿不算太远。这边的动静传到了宋以真的耳朵里,红纤进来回话:“娘娘,荣华宫着火了。” 宋以真一惊,秦真已经眉目清肃地站了起来对她道:“你身子不好,我去看看。” 又让红纤和碎雪照顾好宋以真便带着锦衣卫朝荣华宫而去,子苏快步跟来把当场的情况告诉了秦真。 燃火是因为油,宫女们用水去扑火非但没有把火扑灭,反而让大火越烧越猛。眼看荣华宫是保不下来,众人只能拆墙揭瓦,借此圈隔火势,保住荣华蓉周围的宫殿。 等火彻底扑灭时,锦衣卫捡出了一大一小两具烧成焦炭的尸体 大大那具紧紧的禁锢着小的那具尸体,那股子疯狂的执念,连死了都不曾消停。 秦真垂头,落在如意的尸首上,眉梢微垂,漆黑的双眼闪过一丝怜悯,可怜的孩子。 他叹了一声,让人把两具尸首抬下去埋了。 “陛下,宋大人求见。”内侍走了过来,轻声禀报。 秦真颔首,看了眼烧的断垣残壁的太极宫,这才转身离开。 秦真去了许久,都不曾回来。 这场大火来的太奇怪了,宋以真有些心绪不宁的担忧,生怕秦真又出了什么事。 红纤见状,端了一碗鸡汤过来,轻声宽慰:“娘娘别担心,太极宫的大火已经扑灭了。方才那边传话过来,说国舅入宫在御书房和陛下商议朝事。” 宋以真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此时尚衣局的宫女又捧着凤冠过来让她试。 先前那顶凤冠大了些,这是工匠们花费了无数心血又重新赶制的。先前秦真有令,不许他们来打扰宋以真。 可这一次是相思借着杜芳菲制造出来的大火,好不容易才寻来秦真不在宋以真身边的复仇机会,她怎会白白错过呢? 相思捧着凤冠跪在宋以真面前,低眉顺眼的说:“请娘娘试凤冠。” 宋以真见这顶凤冠比先前那顶要漂亮精致许多,不免来了兴致。她被红纤扶着走了过去,相思赶紧双手举高了凤冠,好让他们拿。 红纤托起凤冠给宋以真带上,大小正好合适。 这些日子气色也养回来不少,瞧着倒是相衬。红纤刚要开口赞美,跪在地上的相思忽然多路而起,一把胁迫着宋以真从窗外飞了出去。 “……娘娘。”红纤惊呼。 碎雪和暗卫立马追了出去。 却因相思胁迫着宋以真,全都不敢真刀真枪的攻击过去,只能远远的追在后头,看着发恨。 这些日子经历的变数太多,宋以真被威胁也只是小小的惊了一下。随即就平静下来,朝相思问道:“你是谁?” “想报仇的人!”相思冷笑一声:“但在报仇之前,我得先告诉你两件事。” 宋以真心中一沉,一般这种时候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果然,接着就听相思阴冷的声音传来:“第一件事就是秦真骗了你们所有人,他根本不是李后的儿子。” 饶是宋以真做好了心里准备,也猝不及防的被震惊。 她瞳孔张大,不敢置信地盯着相思。 相思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觉得快意不止。 她接着又说:“恐怕你还不知道,你的荷姨被你救好了之后,又被秦真弄成了活死人。” 宋以真心中的情绪翻江倒海,可她却强咬着舌根,面无表情的盯着相思:“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她镇定的反应,让相思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宋以真这是在装。 有些人越慌乱就越淡定,她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一边裹挟着宋以真飞上了宫墙之上,一边冷笑道:“陈彩荷无意发现了这个真相,所以在除夕中毒的时候,你明明把她救活了,可秦真仍然下阴手让她成了活死人。” 她斜眼盯着宋以真,眼里闪过恶毒的光:“秦真的心狠手辣,不必我多说吧?” 喉头涌上一口腥甜,却被宋以真强行压了下去,她嗓音嘶哑的说:“我不信!” 闻着她说话时带出的血腥气息,相思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话,掳着宋以真站在了皇城之上。 她们所站地的地方,乃北边的城门口。这里和东胜坊接洽,平日为了隔开皇城和坊间的距离,北城下有一座星桥,一直用铁索锁着。 但自从相思胁迫着宋以真站在皇城上,就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百姓们远远的围在星桥对面,对着皇城上面的两人指指点点。 秦真和宋潜得知宋以真被绑的消息,皆面色铁青的追了上来。 一袭黄袍裹身的秦真站在蓄势待发的锦衣卫当前,目光锋锐如箭地向相思射去。可这如有实质的目光,丝毫不能影响想复仇的相思。 她余光瞥了瞥站在皇城底下的百姓,目光闪过一抹得意,这正是她想要的场景。 相思伸手掐着宋以真的脖子,用内力将声音传到了四面八方:“秦真你这乱臣贼子,毒杀先皇,又冒充李后之子赢得百官信任拥戴,借此登上宝座。” 众人一听神色皆变,老百姓们更是纷纷炸开了锅。 这江山还有没消停的时候?怎么时时刻刻都在风雨飘摇。宋潜不管众人如何震惊,目光一直追随着被相思胁迫的宋以真身上。 秦真浑身一冷,带着杀气的目光紧紧盯着相思:“放开她!” 相思冷笑:“害怕了?”她手中微微用力,宋以真便感觉喉骨像是被捏碎一般。 她紧蹙着眉头,艰难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相思目光如毒蛇一般缠在宋以真脸上,呵气道:“当然是向秦真报仇啊。” “秦真身边高手如云我动不得他,但是能动你。”她嗜血一笑:“他先杀了你师父,再把陈彩荷弄成活死人。可怜你竟然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诱惑,为他生儿育女,险些把亲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宋以真目光冷冷地盯着她,面无表情。 可相思知道她听进去了,她盯进宋以真的眼睛里,像是要盯着她的灵魂一般:“你恐怕还不知道,他为了得到你的血,自己给自己下毒,好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他换血吧。” “噗!” 这话成功让宋以真喷出一直强压在心口的血,垂在身旁的手不可抑制的在抖。 这是换血的后遗症,而且因为‘生死相随’的毒性作祟,她双腕间的伤口一直没愈合。所以被相思胁迫的时候,她却无力反抗! 第五百七十一章 秦真和宋潜见宋以真吐血,两人目眦欲裂地盯着相思,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面对两人仇杀的目光,相思扬天哈哈大笑。吐了一口心头血的宋以真面色如纸的被她掐着脖子站在城墙上,脚步虚浮、摇摇欲坠的模样好像风稍微大一点都能把她吹折一般。 这样不行。 必须想个办法引开贼人的注意力,救下宋以真才行。 宋潜和秦真对视一眼,秦真立马向前走了几步。相思一见,狠狠掐住宋以真的脖子,惊怒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秦真闻言停住脚步,他目光担忧地落在宋以真脸上。见宋以真闭着眼,像是忍受着折磨一般。 他眉尖蹙紧,把目光转移到带了人皮面具的相思脸上:“你的声音有些耳熟……” 相思有些激动地盯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秦真站在墙根下,拂袖冷哼:“你是相思。” 相思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双眼猛然一亮,有些癫狂的笑:“相思,相思,这还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她猛然伸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疤痕交错的脸,对秦真疯狂大喊道:“当初你见我和宋以真有几分像,对我温柔体贴。可都是因为她……” 她用力捏住宋以真的脖子,那捏着喉骨作响的声音落在秦真耳朵里,简直像剜心一般的痛:“你得到了她,却让人毁了我的脸,要了我的性命!” 眼见宋以真的喉骨要被捏碎,相思豁然松开手,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地盯着秦真那容色生花的脸:“秦真你有没有想过,秦真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她盯着秦真怪涎一笑:“秦真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替身,也能做出让你悔恨一生的事情来?” 相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可谓是将心底的怨言都吐了出来。可秦真却不为所谓,他冷眼盯着相思:“你来,朕让你杀!” 宋以真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他。 蓦然撞进秦真毫无情绪的眸子中,秦真睨了眼不远处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手,漆黑的双眼里依然是冷酷无情:“相思,手刃仇人最痛快的办法,就是将对方的心活生生的剜出来。” 他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道:“朕现在给你这个机会!”话落,手高高一抛,那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准确无误的被相思接在手里。 看着手里这柄沉甸甸的匕首,相思脸上的怨恨溢于言表,要是把这把刀插进秦真的胸膛,再狠狠的转上一圈,听着他心脏在手下被搅碎的声音,该是多么美妙。 相思神思恍惚,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踏出一步。秦真和宋潜见状,一口气都提在了心上。而这时宋以真抓紧机会,深吸一口,用额头狠狠的撞在相思的太阳穴上。 太阳穴在中医经络上被称为“经外奇穴”,也是被习武之人列为要害部位的“死穴”。若是太阳穴被人用外力击中,轻则昏厥,重则殒命。 宋以真牟足全力那一撞,让相思陷入了短暂的晕倒中。 两人齐齐从宫墙上跌了下来,秦真见状,连忙施展轻功飞上去把宋以真抱在怀里。 “放箭!”秦真抱着宋以真冷道。 “咻咻!” 无数支利箭破空而去,把相思扎成了刺猬! “以真……” 宋潜焦急奔了过去,刚才那一撞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此时宋以真浑身无力的躺在秦真怀里,对宋潜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没事,大哥。” “秦真!” 浑身扎满利箭的相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握着匕首就朝他冲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小心!” 宋潜见状,惊呼一声推开两人。 “噗” 相思手中的刀刺入了宋潜的腹部,宋以真瞳孔微缩:“大哥!” 与此同时,子苏的身影一闪而过,空中寒光一闪,相思的脑袋已经被人凌空斩落,鲜血喷洒,相思的头颅骨碌碌的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 子苏见状,轻哼一笑,伸手点了宋潜身上的穴道,阻止血液流出。 “……大哥。” 宋以真推开秦真,神色仓皇的扑了过去,浑身颤抖的盯着插在宋潜腹部的那把匕首:“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别担心。”宋潜面色苍白的对着她笑,话落,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宋以真张大双眼,临近崩溃的跪在宋潜面前:“不……”她抖着手去检查宋潜的伤势,浑然不顾双腕的伤口已经完全崩开,殷红的鲜血浸透了纱布和她的衣袖。 “快,快把药箱子拿来!” 宋以真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秦真走过来,一把将情绪失控的她抱在怀里,不住安慰:“以真,以真,别担心,会没事的……” 宋以真目眦欲裂的盯着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从秦真怀里挣扎开,跪在昏迷不醒的宋潜身旁,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庞流下来。 好在知道她被相思胁迫,秦真早就吩咐了太医前来。 这时已经有太医背着药箱子前来帮忙,宋以真双手抖的不行,根本没办法亲自为宋潜拔刀。 行医这么久,宋以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不中用。情绪临近崩溃,她拿手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所有的情绪,然后对身旁的太医道:“伤口太深,肯定伤到了内脏。你现在要做的是开刀取出匕首,检查内脏的伤情,然后进行消毒和缝合。” 太医虽然比不上宋以真医术精湛,但能入宫,也说明医术不赖。听了宋以真的话,他连忙道:“娘娘请放心,微臣一定救好国舅。” 宋以真闭眼点头,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一片清明和镇定。她守在一旁,看着太医在自己的一步步指使下开刀取出匕首,检验伤口。 宋潜的肠子破了,只有清理流泻在肚子里的污秽,才能继续缝合伤口。 宋以真全程镇定的和太医配合,看着她坐在地上,强撑着身子的模样,秦真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同时又为刚才宋以真对他冷漠暴躁的态度感到不妙,宋以真眼里的疏离和愤怒让他浑身起栗。 他目光幽深地落在宋以真脸上,一时间大脑昏昏沉沉,什么计策也想不出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 当宋潜身上的伤口,成功缝合之后。 看着锦衣卫用担架把他抬了下去之后,宋以真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打的透湿。 接下来要小心照顾他,注意不能发热,也不能让伤口恶化引起感染。否则大哥伤着的那截肠子保不住,只得切了,这样一来对消化吸收很不好,很容易其他的并发症。 宋以真心绪如麻的从地上爬起来,有一只手很快伸过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明黄绣纹的宽大袍子下是一双如玉的手。宋以真抿了抿唇,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轻轻的将眼闭上。 她靠在秦真怀里,轻声道:“抱我去太医院吧。” 秦真见她似乎恢复了正常,紧蹙的眉心微轩,但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他紧了紧手臂,抱着宋以真朝太医院而去。 皇上抱着皇后,带着国舅前来养病,紧张的整个太医院的赶紧做好准备,迎接他们的到来。 宋以真让秦真把她抱到了宋潜养病的屋子里,秦真见她双手腕不停的流血,连忙让太医前来治病。 手腕的伤加上相思的话,像一把利剑割的宋以真的心口鲜血淋漓。 她把手藏在袖子里,轻声道:“没事,小伤。”她抬头望着秦真,明明曾经那么喜欢的人,此时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 对上宋以真那复杂的眼神,秦真心头一跳。他伸手握住宋以真的肩膀,焦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别憋在心里。我瞧着心急的不行。” 宋以真避开他的双眼,轻声说:“没事,我就是心里担心大哥。” 秦真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指尖颤动,恨不得钻进她脑子里去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面对他狐疑的目光,宋以真有些回避。好在很快太医就来,当太医一解开宋以真缠在双腕间的伤口,秦真瞳孔一缩,她的双腕裂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此时皮肉翻绽,鲜血淋漓的样子让他心痛的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秦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宋以真心中一动,轻声道:“你中了毒之后,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和你换了血。” 她的话让秦真浑身僵硬,所以她已经失去了那种能自我愈合的神奇能力吗? 他的心抖了起来,神色凄恻地看着她:“你不该这么做的,你以后若是受了伤应该怎么办?” 宋以真盯进他的眼睛里,看清他眼里的自责和担忧不似作伪。她心中一定,知道相思骗了她。 宋以真目光一柔,对秦真温柔笑:“等我将毒解了,便又和以前一样。” “以真。”他伸手抚摸她苍白瘦小的脸庞,指尖颤动,恨不得以身替她的伤痛:“对不起。” 宋以真摇了摇头,一直在跟宋以真擦拭伤口的太医只能把头低了再低,才能假装自己不存在。 “娘娘、娘娘。” 碎雪抱着一个药箱子,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了进来:“您的药箱子找到了,快看看里面的东西少没少?” 宋以真欣喜望过去,让碎雪打开药箱子,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东西一概没少。 她凝眉看着碎雪:“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寝宫的床下。” 宋以真觉得奇怪,但药箱子找到了,看着那些缺稀的药材,她心中微定。大哥的伤可以得到更好的养护,而自己中的‘生死相依’虽然解不开,但能压制。这样一想她心里稳定了不少。 秦真亲手端了鸡汤进来,见宋以真坐在宋潜床前,低头看着药箱子怔怔出神。 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把鸡汤放在桌上之后,走过去轻声道:“先吃一点东西吧?” 宋以真抬头看他,他本来是凉薄的人,此时却因她生出了许多烦恼和忧愁。眉尖蹙起的皱褶,自她被绑架之后就一直未消散。 想起自己方才对他的冷言冷语,宋以真心中一软,伸手朝向他。 秦真见状,目光一喜。伸手握住宋以真的手,微笑道:“我抱你过去。” 话落,他弯腰探手将宋以真抱了起来,转过紫檀木屏风,走到桌前将她轻轻的放在了椅子上。 是人都有喜怒哀乐,方才那种情况,秦真和宋以真都未彼此的事情弄的有些心力憔悴。 如今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点东西,都让人觉得时间好像是偷来的一般。 先前猛然听了相思那番话,宋以真心里气血翻涌。如今仔细下来想一想,相思是想为两人制造一系列的误会。 宋以真抬眸盯着秦真那张白璧无瑕的脸,她不信秦真会得到自己的血而使计谋……但秦真会不会为了掩盖真相,而至荷以于死地不顾呢?秦真也亲口对她说过,皇位之于他那是势在必得的。 宋以真的目光一直落在秦真脸上,秦真见状对她温柔一笑,舀起一勺鸡汤吹凉了喂给她喝。 一碗鸡汤喝完,宋以真才觉得恢复了点力气。 她靠在秦真怀中,就算屋子里烧着地龙,她还是觉得浑身寒浸浸的。她顺着明黄色的衣袖把冰冷的手往秦真手腕里钻了钻,秦真见状,连忙伸直了手,好让她的手钻进去取暖。 自从和宋以真换了血之后,秦真骨子里最后的一点寒毒都消散了。他身子无论何时都暖和的紧,宋以真把手贴在他滚烫的手臂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秦真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你身子寒是因为得了我的血吗?”他的血里还带着一些寒毒呢。 宋以真微笑不语,转而问起了其他的问题:“今日相思在宫墙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秦真低头瞧着她,眼里含着漆黑的光:“是不是相思对你说了什么?” 对上秦真警惕的眸子,宋以真压下心底突起的想法,轻声道:“她就是告诉我,你为了得到我的血自己给自己下毒。” 秦真浑身气压一低,看着像是想杀人。 他低头盯着宋以真:“你知道我不会这样的对不对?”本想解释千言万语,一开口才发现会说的,只有这笨拙的一句。 秦真有些讨厌此时口舌笨拙的自己,宋以真见他有些暴躁,连忙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道:“我相信你舍不得伤害我。” 秦真闻言,弯唇一笑,他相信他对她的心。 看着他笑的开心,宋以真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她用食指勾着秦真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头来,又轻声问道:“但相思在城墙说你不是李后血脉,这事……是真的吗?” 因被他勾着下颚,秦真没法子用眼神去瞧着她。他眯起双眼,交织的眼睫下勾着冷酷无情的光:“想乱我朝纲,没那么容易。” 第五百七十三章 这算是答非所问? 宋以真心里咯噔一声,忽然直起身子,捧着秦真的脸,望进他的眼睛里,也不兜圈子了,直接正色问道:“那他说你不是李后之子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真脸上一僵,宋以真继续道:“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想知道这件事的真伪,以后再有事情发生我才有有个对应的法子。” 这件事如今是梗在宋以真心头的一根刺。 秦真温柔一笑,伸手拥着她道:“自然是。” 他的温柔只是表面,其实内里早就波涛翻滚,但这件事的真相他没脸告诉宋以真,因为说了,他们之间就决裂了。 秦真伸手扶着宋以真的头让她靠在自己心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秦真双眼里的冷光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冰冻。 相思在城墙的一番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秦真虽然一直陪着宋以真,但子苏带领的东厂番子,很快就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将流言蜚语都镇压了下去。 尽管如此,皇族宗室们却坐不住了。 若秦真真不是李后之子,那么他们就拥护了一个外姓人登基,亲手断送了阴氏江山。这以后死了,有何面目去见阴氏的老祖宗们? 阴家王朝传此两百余年,皇族宗室根深蒂固,明里暗里都掌控着许多财政资源。 这也是秦真为什么要许诺他们好处,联合他们辅助自己登基,而不是将皇族宗室都赶尽杀绝的原因。 面对皇族宗室的疑惑和试探,秦真能给出的办法就是先奖赏招安,然后让钦天监的人挑了日子,准备黄道吉日开宗祠去祭拜阴氏祖先。 阴氏宗祠门前有一块守门石,只有真正得天命的阴氏子孙才能亲手推开。古人熟读孔孟之道,深信天道好轮回。 秦真敢当着天下人去祭祀阴氏宗祠,这也算堵住了悠悠众口之心。皇族宗室也静伏下来,做了两手准备。 若秦真真的是阴氏血脉,顶他没的说。 若不是,那就想法子当场诛杀,从宗族里面挑选人才登基为敌! 宗族这边的动静没能逃过东厂番子,秦真得了信,冷冷一笑,宗室总有一天他会收拾的。 宋潜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伤口恢复的很好,没有发烧和感染的迹象。 醒来就见宋以真坐在一旁,宋潜压下眉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悦道:“我又没死,怎么还守在床边不去休息?” 宋以真微笑,让御医将针筒里面的空气放完之后,将药从静脉中给推了进去:“你现在还不能进食,所以要饿几天。” 宋潜躺在床上,目光一直落在宋以真脸上,见她眉尖郁结,有些担忧:“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宋以真用棉花沾了生理盐水去润宋潜的嘴唇:“荷姨怎么样了?” “她怎么了?” 大哥不知道? 宋以真扭头看了眼红纤和碎雪,两人连忙带着屋中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待屋中只剩两人的时候,宋以真这才说了真话:“相思说秦真不是李后之子,说荷姨知道了真相,秦真为了避免消息走漏才对荷姨下手的。” 屋外的风声吹着窗户作响,合着宋以真的心境,更显阴郁沉闷:“大哥,我相信他对我的心。但我敢保证除了我以外的事情。”她叹了口气:“我曾经好几次问过他是不是李后之子的事情,但从他的表现中来看,是有事情瞒着我的。” 觑见她脸色不好,宋潜闭了闭眼,对她说:“如今你遇事能告诉大哥,我很宽慰。但荷姨成活死人的事情若非你告诉我,我也被蒙在鼓里。至于是不是秦真暗中动手,暂时还是个谜。” 他闭目养神的时候,心思已经转了好几转。 觉得秦真就是个扫把星,真是挨哪儿哪儿倒霉! 他睁开眼看着宋以真:“都说夫妻之间应该没有秘密,你想同她坦诚相待是对的。但他对你有所隐瞒,或许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若荷姨之事真是他从中捣鬼,这样的人……”他看着宋以真,沉声道:“不值得你去爱。” 宋以真心里一缩,有些难受。 宋潜见状想伸手揉揉太阳穴,却因举手的动作牵引着腹部的伤口疼,所以只得作罢:“此事我会替你查清楚的,至于荷姨的事情,你无论如何还是去看看,这才不枉她疼爱你一场。” 说着,他又道:“宫中出了如此的大事,穆修都未进宫瞧你我,想来也是被绊住了。” 宋以真心里一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应该不会。”他看着宋以真:“你身体如何了?” “好多了。” 手腕的伤依旧还在,她让太医院的人给缝合了之后,又吃了止疼药。如今也可以自由活动,但这伤还是要想办法让它愈合才成。 和宋潜把堆积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宋以真心里的郁结也算消除了点。 秦真知道,如今朝政看着是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他盘着手上的紫檀佛珠,心想得让东厂的人冷不丁给他们拉拉筋骨,把那些有心思的人全都给按到浑水之中才好一网打尽。 宋以真从太医院回勤政殿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 红纤给宋以真打着伞,但细雨斜飘,等她走进廊下的时候,衣裳还是被细雨浸的有些润。 秦真赶紧把她拉着在火炉旁边烤火,倒春寒比冬天还要冷。秦真一边搓着她的手呵气取暖,一边抬头看着帘子外的雨丝感叹:“春雨贵如油,今年既有润雪也有春雨,想来庄家收成会不错。” “托你这位皇上的爱民之心,想来天老爷也不会让百姓为难。”除去权朝倾轧,秦真从某些方便来说,真的是位兢兢业业的好皇帝。 雨丝随风潜入屋,秦真抬手为她挡住了风,让人把仅剩的半盏窗户关上。倒春寒的天气潮,好在秦真知道宋以真近来怕冷,屋子里一直烧的暖融融,地上还用长毛毯铺地,就是赤脚踩在上面也不冷。 秦真把宋以真手搓暖和之后,这才笑道:“还有你这皇后的福。” 说着,眉尖一蹙,有些感叹:“眼看着定在开春的封后大典,都过了一天了,接下来的封后大典却还要等两个月。” 第五百七十四章 “这大概就叫好事多磨。”宋以真靠在他怀里,两人就对着火盆说话都能说一上午。 宋以真垂头盯着火盆里燃烧的碳,因为火势有些急,一块碳发出细碎的声音忽然裂成了两半。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秦真。” “恩?”秦真低头吻她的头顶,嗓音温柔。 “我想荷姨了。”她从秦真怀里抬起头,目光期盼地看着他:“我出宫去看看荷姨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秦真微微侧过头。他拿着铁签子去挑碳,火红的光照亮他的半边侧脸,瞧着冷融融的:“以真,有件事我需得告诉你。” 宋以真目光一亮,目光殷切地望着他。 秦真放下铁签子,伸手佛掉她衣衫沾着灰尘,低声道:“荷姨不大好。” 宋以真握拳看着他,希望他能接下来的话说完。 可是秦真却并未接着说下去,他伸手握着宋以真瘦弱的肩膀道:“我让人备车,你去瞧一瞧吧。” 宋以真听着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关于陈彩荷的事情她不敢当面问秦真,怕若真证实了相思的话,怕荷姨及穆修他们都有危险。 如今他愿意让自己去瞧荷姨是不是就证明此事与他无关? 宋以真瞧着秦真如画的侧颜,觉得内心欢喜的不行。就连春季的大风吹过瓦楞发出的呜咽声对她而言都是一场欢歌。 她笑着将秦真扑倒在长毛地毯上,趴在他怀里,双手捧着秦真的脸对他一阵猛亲。 秦真双眼含笑的圈住她的身体,可眸光深处却毫无笑意。 吃过晌午,宋以真就收拾着坐上马车去了穆府。 秦真给她备的不是凤撵,而是一辆宫车,这样一来,就代表宋以真不是莅临,而是探亲。 红纤让守在穆府门口的护卫进门去传话,很快细雨里就跑出个人。那人素服款款,一脸急切的跑了过来,却在门口离宋以真还有两尺远的地方站定了。 穆修掀起素面的衣摆,要跪下朝宋以真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宋以真跑过去将他扶住,不让他跪下去。眸光颤颤地盯着他身上穿的素服:“这是?” 穆修站起身来,脸色疲惫道:“我娘刚去了。” 此时的穆修,早就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眸光有些阴鸷,唇角紧抿在一起。但看向宋以真时,他努力压下眼里的阴鸷,让目光变得明润起来。 穆金光和周咏絮也很快从门内出来,两人皆是一身素服,看起来面色也不大好。 所有人都红着眼睛在哭,宋以真靠在红纤怀里觉得心口难受的紧。穆修见她难过,习惯性的弯起嘴角:“别伤心了,去的也算不难受。” 宋以真拿帕子捂着脸,却不敢放声大哭。 好一会儿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拿下湿漉漉的帕子,揉了揉红的能滴血的眼眶对穆修勉强道:“我进去瞧瞧。” “娘娘请。”穆修侧身,请了她进去。 院子里,许多下人都拿着白灯笼和白帆在挂。细雨中,几人沉默地朝内院走去。 陈彩荷刚去,有妇人正在给她擦身,以备穿好寿衣。 周咏絮陪着她进去,宋以真跪在陈彩荷窗前,泣不成声:“荷姨、荷姨……” 周咏絮站在一旁,弯腰扶起宋以真:“娘娘别这样,你凤体金贵,跪在我娘跟前,只怕折煞了她。” 宋以真红着眼睛抬头:“你是不是怨我?” 周咏絮神色一跳,勉强挤出一句话:“怎么会,若非娘娘除夕宴上我们就死了。娘是回来之后起夜摔成了活死人,怎么能怨娘娘呢。” 听了周咏絮的话,宋以真一怔。 她抬起眼,仔细去看周咏絮的神色。面对她探究的目光,周咏絮不经意间弯腰,跪在了陈彩荷尸首前,帮着仆妇一起给她整妆遗容。 宋以真叹了一口气,也准备跪上前帮忙,却被周咏絮有意无意的挡着,不得上前。 看着眼前的场景,宋以真觉得心里难受。用帕子抹了抹泪,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她的眼神却一直落在陈彩荷的尸首上,从周咏絮的话中来说,陈彩荷很可能是死于脑出血。若是及时抢救或许,荷姨就不会死。 宋以真握住拳头,心里的感觉特别复杂! 半个时辰之后,朝中有人陆续前来吊唁。 穆修作为独子,一直站在门前迎客。因为周咏絮有意无意的排挤宋以真,导致她站在穆府的处境很是尴尬。 红纤和碎雪怕她身体吃不住,两人便扶着她婉言相劝:“回去吧,娘娘。您站在这里,前来吊唁的人首先得对你行礼,这对已故的穆夫人不大好。” 宋以真听了心里不好受,她点了点头,挥开红纤和碎雪走到正跪在陈彩荷棺前烧纸的周咏絮,想了想还是跪在她跟前,一边烧纸一边轻声道:“请……节哀。” 周咏絮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抬头盯着宋以真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应当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死者。”她顿了顿,又把头低了下去:“府中阴气大,以免伤了娘娘的身子,娘娘还是回去吧。” 周咏絮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之所以对宋以真态度如此恶劣。全因陈彩荷摔倒昏迷那日,她差人入宫去请宋以真来为陈彩荷治病,可奴仆却连宫门都没入,就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穆修得知以后,也亲自去过宫中,最后结果却是神色晦暗独自回来。任凭她怎么焦急问,穆修都不回答,只说,以后不准再提此事,更不许派人再去宫里请皇后来给陈彩荷治病。 周咏絮惊诧不已,但也没别的办法,请了许多大夫前来都说回天无术。于是他们阖府上下,就这样在陈彩荷床前无力的守着,直到今日陈彩荷去世。 而更讽刺的是,陈彩荷前脚离世,宋以真后脚便来了。 这事要落在任何人身上,不怨她都不可能。 宋以真在穆府受了一肚子阴阳怪气的委屈,却无处可说。倚着红纤他们走出去的时候,下人正递了块糕点求着穆修多少用一点,自陈彩荷昏迷不醒之后他便一直没怎么进食。 穆修面色晦暗地挥开下人的手,抬头望着廊外的雨丝,表情很是阴沉。 宋以真站在他身后看了许久,有些心酸的走上前,从下人手中接过糕点走到穆修跟前,轻声道:“穆修哥哥,多少吃一点,才能撑住。” 听见她说话,穆修回神看着她。 随即微微低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才作揖道:“多谢娘娘关心。”话落,躬腰双手聚过头顶,从宋以真手中接过了糕点。 宋以真见他疏离的态度,闭了闭眼压下眼里的情绪,这才走到穆修身旁轻声道:“你且放心,我定会给荷姨一个交代。” 第五百七十五章 穆修闻言突然抬头,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宋以真对他抿了抿唇, 穆府的种种迹象,无一表明此事秦真掺和了进来。 她觉得心尖像是被人用刀子一遍又一遍的再割,纵使被割的鲜血淋漓,那把刀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她伸手扶着疼痛不已的心口,对穆修轻声道:“你们……怨我也是对的。是我……” “以真。” 穆修脸上一僵,忽然沉声开口:“以真……”他看着她目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我娘的事不怨任何人,这都是她的命!”话落,他撩衣跪在宋以真面前,拂袖跪拜道:“恭送娘娘!” 潮湿冰冷的地板贴在穆修额头,冰冷刺骨。屋檐下雨水滴答,合着屋外那绵延不断的雨丝,交织出一个无望沉闷的世界。 宋以真稳住颤抖的身形,看着穆修跪拜在地上那道恭谨而决然的身影,觉得心里悲哀的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死死的抿着唇角,抬脚从穆修身旁朝外走了出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像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红纤和碎雪见状,连忙打着伞上去,拉住不停奔跑的宋以真。被人拉住,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她压下心里的情绪,稳住脚步,任由红纤和碎雪将她扶上了马车。马车里,红纤和碎雪赶紧把暖炉塞进她怀里,又用棉布去擦她身上的水迹。 春雨如丝落在身上不起水珠,眨眼就浸透了衣衫,怎么擦也擦不干的。 马车缓缓离开了穆府,宋以真捞开帘子看着依旧跪在穆府门口的穆修,紧紧攥紧拳头,半晌之后,才放下帘子,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听着车轮远远而去的声音,直到周围都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穆修也没抬头起来。 下人见状,赶紧前来扶他:“爷,娘娘已经走远了。” 穆修闻言,这才倚靠着下人的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低头瞧着手里舍不得弄脏的糕点,抿了抿唇,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再来点水。” 他必须挺住,才能不辜负娘的一番期望! 日暮时分,宋以真才回了宫中。 勤政殿屋檐下挂着灯,因为牛皮纸受了潮,映的灯光也有些沉。 秦真坐在殿内看奏折,一身干净利落的模样。他不喜欢人近身伺候,所以宋以真进去的时候,殿内只有他一个人。 宋以真见状,挥退了红纤和碎雪,脚步轻缓的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秦真便抬头对她缓缓一笑:“回来了?” 他坐在高椅上,面色温柔地望着她。 宋以真见状,枯了枯眉头,随即抿唇走了过去。伸手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这才轻声道:“我去穆府的时候,荷姨已经去了。” 见她脸色很不好,秦真放下折子,站起来把她拢在怀中,轻声道:“我给你舒缓舒缓筋骨?” 江山之主对待自己的女人时也是那么的温柔多情,要是言官在场,肯定背后参一本‘美色误国’的折子。 不知何时起,秦真对待宋以真温情中总夹杂着一股小心翼翼,断乎这样的情景,总是心里有愧的。 宋以真没应他的话,只是很乖巧地把头靠在他怀里。秦真见状,伸手虚虚实实的揉着她的肩膀,揉捏的肩膀又酸又软舒服极了。 宋以真闭上眼睛,低声道:“要是我早去一时半刻,指不定荷姨也还有救。她病重需要人医治的时候,我却不在身边,有时候我想着,竟然也不知道要自己这一身医术有何用?” 秦真脸色一白,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你别伤心,这事儿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在舌根儿转了转,才落进宋以真的耳里:“若非我除夕宴会之后下令封锁宫门,他们的信儿也不可能传不进来。” 宋以真闻言勾了勾唇角,东厂番子以打探监听闻名。 秦真这话说起来有些欲盖弥彰,宋以真忽然有些厌倦了。她从秦真怀里直起身,揉着眉心道:“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一觉。” 话落,便转身离开。 秦真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让人把红纤和碎雪提进来问话。 红纤和碎雪敏锐察觉陛下和娘娘之间有问题,闻言,也把穆府发生的事情细细说来。 其实简单说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碎雪胆子大些,便跪在秦真面前道:“娘娘许是近来心力憔悴,又遇见亲人去世,所以心里难过。”说着又叹了口气:“娘娘那么在乎家人,肯定要难过自责一辈子了。” 冷不丁一句话,让秦真浑身一颤。 他惊慌失措的捏着手腕上的佛珠,急速数了数。安静的大殿中,只能听见他盘珠子的声音。 良久之后,他边数着佛珠边看着碎雪道:“若是……”他问的有些艰难:“你的亲人因人而死,你会怎么做?” 碎雪:“杀了他!” 秦真整颗心都缩了起来,手上的佛珠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响。吓得红纤和碎雪浑身一抖,秦真神色怅然地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佛珠,失魂落魄的道:“你们下去吧。” 红纤和碎雪磕头走了出去,碎雪拍着心口:“刚才陛下吓死我了。” 红纤盯着她:“以后少说话,多做事。”她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宫殿,心里总感觉有事发生。 坐在高椅上的秦真连奏折都看不下去了,整个脑袋里面都是碎雪那句“杀了他”的话。 他把佛珠缠在腕上,起身朝寝宫走了过去。在要踏进寝宫的时候,他猛然顿住脚步,转身朝另一处宫殿走了过去。 这是小皇子的宫殿,此时秦宋双真正吃足了奶,被奶娘哄睡了。 奶娘见秦真一来,连忙抱着皇子跪下。 秦真让她平身,弯腰从她手里接过了孩子,看着孩子稍微长开了一点的眉眼,他眸光一柔:“我带小皇子去看看娘娘。” 秦真抱着睡着了的孩子走到寝宫里,此时宋以真真躺在床上睡觉。 睡梦中的她眉头也枯着,好似心里万般辛酸一般。 秦真低头看着她,心里微微一叹。 明亮的灯火照着宋以真消瘦的脸,总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第五百七十六章 没多久,宋以真醒了。 睡梦中的她总觉得有个人潜在暗处盯着她看,她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秦真弯腰去看她。 宋以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平时那心心念念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人儿,此时却有些避让。 她的动作,让秦真一愣。 正巧这时,他怀中的孩子发出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宋以真睁开眼,秦真微笑道:“看来儿子知道他娘醒过来了。” “我看看。” 宋以真坐起来,自从生下孩子以后,因为怕过病气给孩子,她一直忍着没怎么看。 如今秦真把孩子抱到她身边,她心里欢喜极了。 孩子嘟着小嘴,不住吮吸的模样逗的宋以真开怀不以。 秦真见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阵柔和的光,不免也弯了弯眼,一手揽着她,一手抱着孩子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宋以真闻言笑了笑,把孩子抱在怀里逗弄了一会儿。便将孩子交给了在外候着的奶娘,依依不舍的看着奶娘抱着孩子下去了,她这才抬头对着秦真笑:“我饿了,传饭吧。” ………… 第二天,天空奇异的放晴了。 连绵多日的云翳在阳光下渐渐消散,天地被春雨洗刷一新,御花园里的花儿也竞相绽放了不少。 碎雪在一片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中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枝海棠花凑到宋以真面前笑:“娘娘,外面晴好。奴婢扶你出去晒晒太阳?” 宋以真接过她手里的海棠花枝,微微一笑。 找了个瓶子将它插起来之后,这才起身走到屋外。她抬头看着高高的苍穹,只觉天空是那么蓝,空气那么透彻,就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新泥的味道。 她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时,却撞上了那高高的宫墙,风吹动斜伸出去的竹影,发出一阵沙沙声。 宋以真贪婪的看了眼天空,就收回了目光。 一早秦真就被礼部的人请去,为了后面祭祖的事情忙碌。 春天的太阳看着大,却因为刚晴还是有些冷。她让碎雪搬了凳子在海棠花树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红纤替她绣肚兜。 宋以真看了看,忽然道:“你会做小孩儿的衣裳吗?” 红纤点头:“娘娘想替小皇子做?” 秦宋双真一生下来,秦真其实想把他立为太子。 可却被宋以真拦住了,她觉得那么大的衔压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头上,太震命,不如等孩子大点再说。 秦真只得依她,想来孩子也是可怜,刚出生娘因为身体缘故不能亲近。而爹一心只有娘,时常被他遗忘在脑后,也就这几日秦真想用孩子唤住宋以真才时时刻刻把他抱了过去。 秦宋双真这才有了点存在感。 宋以真想起孩子,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我想亲手给孩子做件衣裳。” 红纤听了放下手里的活计,欣然点头。娘娘这几天心思郁结,让她找点事做来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宋以真和红纤当即就去让内务府捧了布帛过来挑选,选来选去,宋以真选的是浅青色纯棉料子。 宋以真一步一步地跟着红纤裁剪,穿线,缝制,小孩子细皮嫩肉,宫里给皇子制作的衣裳都是把边线缝在外面, 这样孩子穿起来贴肉也不刺人。 小孩子衣裳小,做起来简单。 宋以真刚缝了没几针,宋潜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他进来,宋以真手一抖,针刺入了指尖。 她不动神色的放下针,让红纤和碎雪出去守着。 她起身站起来,走到宋潜面前问道:“怎么样了?” 宋潜看了她一眼:“你要有心理准备。” 宋以真握拳:“说吧。” 宋潜这才道:“秦真的确不是李后之子,我师父、荷姨都被他骗了。”宋潜叹了口气,他师傅一代名士,这一回可栽了个大跟头。 指鹿为马,污证秦真是是阴家血脉,窃取江山,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一生的英明都毁了。 不对,现在已经毁了! 他抬头看着宋以真,见她神色一片震惊和茫然,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一般。 他起身握住宋以真的肩膀,把她推到了椅子里:“更要紧的还在后面。” 宋以真眼神茫茫地抬头看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相不堪,让她备受打击。 宋潜伸手揉着她的头顶道:“李后暗地里生下孩子,知道处境不妙,就把孩子偷偷送进了李家。他小时候是李家为了保住那位皇子,给找的替身。在李后身死,李家被灭之后,我师父受人托孤前去救护他们。却因赶去晚了,正主儿得病死了,秦真因和正主找的像,被追杀的时候这才被戴国舅带了回去。” 宋潜目光沉沉地看着宋以真:“后面的事情明面上就和我们知道的差不多了,但……” 他斟酌再三,还是开口:“李后生产是你师傅接生,所以知道孩子后腰上有颗红痣,而秦真没有,所以在宁宗下令杀了你师父之后,就将计就计地杀了你师傅。” 宋以真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靠在椅子上,好像整个脊椎骨被人抽掉了一般。她目光呆呆地看着宋潜,什么想头也没有了。 宋潜用力握住她的手,继续道:“元宵晚宴,秦真中毒,你给他治病换血的时候,荷姨也无意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嗓音低沉下来:“荷姨怕秘密会给全家带来杀生之祸,死前找到了秦真,以秘密交换保穆府不败,然后自戕而死。” 宋以真浑身发冷,浑身都僵了。彻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攀爬而上,直接像一柄利剑锐利无比的插进了她的心里。 “哭吧,遇见这种事儿该哭。”宋潜伸手轻轻拍着宋以真的背,沉声道:“他心里有你,也有天下。但你和你身边的人都被搅进了他的天下里,死的死、伤的伤。” 宋潜扶着她的肩,沉声道:“随我离开他,咱们到别的地方去。外面的天地宽广,没有背弃和伤害,你可以活的很快乐。可以完成自己的行医梦,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不用担心身边的人会在哪一天忽然就去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握住她的肩膀很用力,疼的宋以真撕心裂肺。 她捂着眼睛不住哭泣,原来以为的坦诚相见,背后是这样阴损的事情。她两个亲人的命,就这样葬送了。 是她贪心了。 一边想要爱情一边想要大家都好好的,可天底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是她的贪心,害死了他们! 宋以真哭的不能自己,好半晌之后,她放下手,红眼看着宋潜道:“好,我离开他。” 她抓着宋潜的手,哽咽道:“但我不能连累大哥。”她说:“大哥你有能力有梦想,不能一辈子为了你这不成器的妹妹忙碌奔波,导致最后碌碌无为。” 宋潜叹息:“傻丫头,你才是大哥最不放不下的人。” 宋以真转开眼去看外面的天空,轻声道:“没有什么比幡然醒悟还要痛彻心扉,大哥,我不能连累你!” 宋潜伸手抱着她:“说什么傻话,你不跟着大哥走,大哥如何放心?” 其实很大程度上宋潜替秦真挨的那一刀,也是为了今日做铺垫。宋潜何其聪明?从相思在宫墙上的那番话,就猜测出其中的龌龊。 所以为了宋以真,他替秦真挨了那一刀。 两人亲人的命和那一刀加在一起,足以让宋以真再也留不下去。其实宋潜不了解宋以真,虽然在这个时代活了许多,但她骨子里还带着另类秉性。 都说爱情和别人无关,但她的爱情却却夹杂着家仇恨。 宋以真爱秦真,但她同时被秦真一局又一局的阴谋,加上身边重视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因他受到了伤害。要离开秦真,宋以真的心里像是被刀割一般。 这样的决定做出来伤筋动骨,但除此之外别无办法。她若是留下来,每一次看见秦真,师傅和荷姨的死就会凌迟她一遍。 年深日久,总有一天她会被折磨的歇斯底里。到时,她和秦真之间仅剩的感情也会被仇恨磨灭,变成一对怨偶。 现在离开,保留一点点爱,或许以后再见还能相视一笑。宋以真眼神哀伤且坚定地看着窗外,心里已经下了某种决定! 她握着衣袖回头,对宋潜勉强的笑了笑:“祭祀大典是个好时机。” 和宋潜商议好离开的时间之后,宋潜神色怜惜地揉了揉宋以真的头顶,便离开了。 宋以真神情怅然的坐了回去,拿起刚做大一小半的衣衫继续缝制起来。 碎雪和红纤守在门外,两人都觉得宋以真有些奇怪。 碎雪是个藏不住的话,便问道:“红纤,你不觉得自从国舅走后,娘娘的状态很不对劲?” “碎雪。”红纤低声呵斥:“我们只要做好娘娘吩咐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别多嘴。” 碎雪扭头去看宋以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在多话。 秦真踩着夜色回来的时候,宋以真还坐下灯下缝衣裳。 橘黄色的灯光映在她脸上,唇畔带笑的模样,显得是那样的岁月静好。 秦真双眼一柔,走了过去,轻声道:“明日再缝,免得伤了眼睛。” 宋以真闻言对他一笑,又低头缝了几针,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针线:“想着这衣服是给孩子穿的,就停不下手来。” 做的久了,肩颈有些僵酸,她闭目靠在秦真怀里:“给我捏捏。” 许久不曾见她如此小意温情的主动了,秦真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他一边伸手给宋以真松动着筋骨,一边轻声道:“力道可合适?” 宋以真点头,问他用过饭了没? 得知没吃,便让人传膳,两人坐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吃饭,吃过了饭之后,又结伴去逗了逗孩子这才睡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以真对秦真可谓是温柔体贴,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那如胶似漆的时候。 白天宋以真逗逗孩子,晚上和秦真一起逗逗孩子,一家三口这样温馨平常的过了好几日。 转眼便要到祭祀大典的时候了,宋潜这日如常进宫来瞧宋以真。 他说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明日秦真去参加祭祀大典的时候,就让宋以真换成小太监的衣裳,他届时会找机会亲自带着宋以真从宫里离开。 宋以真听了心里生上一股心酸,望着怀里的孩子忍不住泪流满面。 宋潜见了心里替她委屈:“不如把孩子一起带走?” 宋以真摇了摇头:“把孩子留给他,这样才能留住他心里仅有的一丝温情。” 穆修他们还在朝中为官,留下孩子,期望秦真再某些时候,能透过孩子念着她,从而对穆修他们留些情面。 宋潜没有呵斥她心软,只是叹了口气,只是伸手揉着她的头顶:“你要实在想留下,我也不怪你。” 宋潜这话却让宋以真的神色瞬间变得决断起来,她抹去脸上的泪,抿着唇道:“我留下,将来没脸去见师父和荷姨。” 宋潜凝视着她,心里有些不忍。 但他冷眼看着,秦真野心太大,将来只会让宋以真受更大的伤害。 他松开不知何时捏紧的拳头,拍了拍宋以真的肩膀,低声道:“别伤心了。” 宋以真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孩子在御花园里散步晒太阳。 等孩子睡着了之后,宋以真不舍得把孩子交给奶娘,便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寝宫。 秦真回来的时候,便见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躺在床上睡觉的场景。宋以真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拢在臂弯里。眉头紧蹙,眼角似乎还带着泪。 秦真心里忽然就乱了起来,他坐在床前,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宋以真很快就警醒过来,见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回来了。” 秦真点头:“等明儿祭祖之后,时间便空闲下来了。”他伸手把从床上撑起来的宋以真扶了起来:“以后就有时间多陪陪你了。” 宋以真听了心酸,面上却含笑:“好。” 她让奶娘把孩子带了下去,依偎进秦真怀里:“抱我去沐浴好不好?” 秦真闻言伸手将她抱起,抱着她转过了寝宫,来到一池温泉旁。因为两人都喜欢泡温泉,所以这温泉是他让人另外开的。 秦真抱着宋以真踏入温泉,撩了水给她细细清洗。 宋以真一直靠在他肩头,神色爱慕的瞧着他,瞧的秦真心里砰砰直跳。 第五百七十八章 他不由自主紧了紧手臂,将宋以真抱在怀里:“你怎么了?” 宋以真伸手环抱着他,轻声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感觉都没好好看过你。” 她从秦真怀中抬起头来,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所以想好好看看你。” 秦真伸手抚上她的脸,温暖的指尖探上她的眉目,触到了她的红唇,他神色一柔,低头含上她的唇。这是一个温柔缱绻又患得患失的吻,宋以真心中一痛,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起来。 秦真却忽然惊醒过来似的,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这是梦吗?” 看着他不确定的样子,宋以真拿手抚摸着他薄薄的唇畔,身子往前倾了倾,又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看来旱的有点久,竟然会觉得这是个梦。” 她的指尖沾了水,沿着他的侧颜向下,状似不经意的划过他的喉结:“怎么,不愿意?” 秦真喉头紧了紧,伸手掐住她的腰身,嗓音嘶哑:“自然愿意。” 翻云覆雨的滋味如何,只有亲身尝过的人才有资格回话。 秦真和宋以真两人都不是扭捏的人,从某些方便来说,其实秦真在这件事情上有种超乎寻常的执着。 但这次他刚把秦真抱在怀里,便怔忡起来。因为这一回宋以真脱衣衫的速度委实太快了些,不过才一瞬间,他身上的衣衫已经全都被脱掉。 而她衣衫半解,玲珑白皙的肩头若隐若现。她伸手撩开衣裳,毫不扭捏作态的扑进她怀里,唇舌和手像游龙戏凤一般的在他身上撩拨。 秦真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有光:“天杀的。” 他喟叹一声,翻身把她压在温泉壁上,一边深深地亲吻她,一边去抚摸她的身边:“有些事情,还是男人主动才好。”他顺着唇畔来到耳垂,细细啃咬:“不许耍花样,不许……” 接下来的一个不许,消失在宋以真胆大妄为的动作中。她脸上带着妩媚的表情去瞧秦真:“不许引诱你么?”她调笑道:“当初我真是深明大义,否则这样的尤物岂能享受的到?” 秦真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喟叹,心里头被她章法有度的动作撩的急跳,白玉般的脸上染上绯红,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灯光透过氤氲的雾气,折射在他郎朗眉心之上,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夺目。 宋以真眸光痴恋的瞧着他,明日就要分别,她不知道该做怎样的诀别,便只能依着心思,将那些纠缠不舍的情绪发泄出来。在一场疾风骤雨中,胡乱亲吻着他,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三更天的时候,内侍小心翼翼的跪在帘外,候着秦真起身。 秦真刚坐起来,宋以真便睁开了眼睛。他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再睡会儿。” 宋以真抿唇一笑,起身服侍着他穿上冕府:“今日是你去战斗的日子,我要亲手为你穿上盔甲。”她踮起脚尖,将冕冠戴在他头上,看着他精致无缺的容颜微笑道:“你是我最爱的男人,你会无往不利的!” 秦真伸出右臂拦住她的腰身,左手找到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我会的。” 宋以真亲自将秦真送到了勤政殿外,秦真走下丹陛的时候回头,晨曦穿破云层找了下来,照在她身上。 宋以真在晨光中微笑挥手,秦真觉得胸腔忽然痉挛起来,有种不安的情绪弥漫开来。 他大步往回走,把宋以真抱在怀里。 男人和女人,总要找到心爱的另一方,才会变得圆满起来。宋以真靠在他怀里,这个怀抱承载了她所有的忧伤和不舍。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牵扯到浑身筋脉一般,疼痛不已。 宋以真伸手轻拍着他的背:“我的陛下,再不走就耽误时辰了。” 秦真舍不得松开手臂,更紧的抱着她,低头和她额头相触:“那你等我?” 宋以真垂下眼睫毛,良久之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和孩子在宫里等着你凯旋而归。” 得了这话,秦真唇角一瞧,低头在她面颊上落下一个吻:“好,等我!” 他松开手臂,对她欣然一笑。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宋以真垂头转身,朝殿内走去。 对于秦真而言,今天是战斗的一天。 面对皇族宗室,他不能掉以轻心。东厂的人手已经暗地里把宗祠这块地圈了起来,只要有人敢轻举妄动,就会被射杀在地。 秦真眯眼瞧着宗祠门口那块守门石,传说阴氏子孙才能亲手推开。他扯了扯嘴角,他自来信我不信天。一块死物,休想阻挡他的野心! 秦真提起脚步,缓缓朝宗祠门口走去。 而另一处,宋以真已经在宋潜的安排下准备出宫。 要把皇后从深宫之中偷出去,委实是个技术活。 好在平日里宋以真出入自由,身边带着人也几乎只有红纤和碎雪。宋以真的想法就是带着红纤和碎雪走到和宋潜约定的偏僻地方,然后找机会把两人弄晕了就成。 日头渐渐上移,宋以真带着红纤和碎雪往御花园的一个角落走去。 这里很偏僻,平常很少有人会走过来。 碎雪则有点担心会遇见蛇,一路都护在宋以真前头。眼看走到了相约的地点,宋以真便想办法药晕了碎雪和红纤,因着两人对她言听计从,又没防备,所以宋以真下手很顺利。 第五百七十九章 药晕了两人之后,宋以真在红纤手边放了一封信。这时宋潜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快点随我走。” 宋以真点头,先换了衣裳,便随着宋潜穿过御花园,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出了宫。 宋潜带着宋以真的走时候,为了避免秦真追上来,所以备了几个替身,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离开。 宋以真坐在马车上,看着渐渐消失在身后的皇宫,一边觉得得到了自由,一边又觉得心里的某一块角落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远也渐渐空了下来。 与此同时,宫内的秦宋双真忽然哇哇大哭起来,无论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了。 秦真此时已经设计推开了守门石,真站在宗祠上接受文武百官和皇族宗室的跪拜时。红纤和碎雪神色慌张的从另一旁奔了过来…… 内侍见两人冲过来,赶紧迎了上去:“怎么了?” 红纤赶在碎雪前头开口:“娘娘……”红纤咬牙:“娘娘身子不适,快带我去禀报陛下。” 宫里面的人都晓得皇后娘娘就是陛下的命,闻言哪里还敢拦住两人。 站在宗祠前的秦真自两人出现便察觉不妙,他大步走到两人跟前,沉声问道:“可是以真发生了什么事。” 红纤和碎雪齐齐跪在秦真跟前,红纤膝行几步,双手将宋以真留下来的信奉上。 信封上写着:秦真亲启的字样。 秦真一见字迹,脚下虚浮险些没站稳。他咬牙从红纤手里抢过信,展信的时候浑身都在抖。好不容易看完信,一股浓重的悲哀袭上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宋以真离开了,她走了,不要他了! 信封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入了秦真的心间,字字如剑,刺的他鲜血淋漓,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秦真握紧拳头,发疯似的往外冲去。 文武百官们一见皇帝双眼通红的往外冲,都有些懵逼。皇族宗亲们也是紧张的不行,难道他知道他们留的后手,要对他们下手了? 文武百官疑心不定的时候,子苏从暗处现身,朝潜伏在周围的番子打了暗语手势:在陛下没回来之前,一个都不能走! 宰相是秦真的心腹,见意外发生,很快就站出来稳定局面。而外围已经被东厂番子和禁军包围谁也出不去。 “陛下,半个时辰之前国舅带着娘娘出了宫,往西边去了。”暗卫凭空出现在秦真面前,向他禀告。 “拦下他们!”秦真双眼一凛,抢过锦衣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就朝西边追了过去。 而此时宋以真则在车厢里将身上穿的太监服换成了普通女子所穿的服饰,她刚换好衣服,马车忽然急停下来。 她脑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想法,刚伸手捞开帘子,就被人揽腰从车厢里抢了出来。 秦真面色冷然地盯着宋以真,再瞧见她因哭过而红肿的双眼时,眼中的愤怒渐渐熄灭,他把宋以真抱上了马,一只手死死的禁锢着她,一边目光冷酷地盯着宋潜:“把他给我抓起来。” “不行!”宋以真惊怒出声。 “闭嘴!”秦真怒吼,手中的马鞭一甩,便带着宋以真骑着马疾驰而去。 坐在马车上的宋潜见两人的方向不是朝皇宫而去,便不动神色的翘了翘唇角,面对上前来捉拿他的锦衣卫,眼里闪过一丝锋芒,似乎有些胸有成竹的味道。 秦真觉得自己快被怒火烧成灰了,他并非不知道自己曾经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但即使错了,他也无法忍受宋以真想从他身边逃开的想法。 大风从脸上不停的刮过,宋以真静静地看着秦真。看着他俊美精致的容颜凝结着一层寒霜,漆黑的双眸犹如死寂的寒潭一般。 宋以真心中一软,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轻轻的拍了拍。寒风萧瑟中,秦真忽然就被她这个动作打败了。 他放慢了马速,将宋以真紧紧地楼在怀里,费了很大力气才控住心底的愤怒。 秦真下巴抵在在她的头顶,嗓音嘶哑的轻声问:“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他有些哽咽,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脸:“……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但……你能不能……”他祈求道:“你能不能……别走了?” 听着这话,宋以真双眼蓦地又红了。 她圈紧秦真的腰身,嗓音迟迟的道:“不是的,我不生气,我只是没法子继续和你在一起了。” 秦真愣了一下。 宋以真闭上眼,把脸贴向了他怀中:“若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跟着你闯。跟着你,生死危难,我可以不顾一切。但现在……” 宋以真冷了声音,也硬了心肠:“我师父和荷姨的命永远横隔在我们之间。”她的声音清冷如刀,就这么冷酷无情的刮进秦真的双耳中:“你害死他们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若知道了绝不会留在你身旁。” 她抬头神情淡漠地盯着他:“你当初以一双眼睛替我师傅赔命,不过是算计着我舍不得你吃苦,定会想法设法的替你治好眼睛。” 秦真双唇嗫嚅,最终还是无力闭上嘴,将话咽了下去。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申辩,从小活到大,他都是这么算计过来的,所以他对此事的辩解,无能为力。 心中纵然悔恨难受,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可以恨我,但能不能别走?” 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如今把脸面、自尊全都抛弃了,就为了她能留下来。 宋以真心里含着百般滋味,她冷着心肠对上他的视线:“你要当皇帝这件事,我一开始明知大逆不道也还是支持你。那时候我欣喜于你我的坦诚相待,所以面对你的事情就算亏心也觉得理直气壮。可这件事终究是我错了,是我当初太天真,以为我就是我,所以未曾想过,我身边还有那么些人总是想我好的人。” 她神色哀伤的看着秦真:“可你把他们卷进来了,我不明阿白,你明明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为什么对他们又如此狠呐。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伸手捧着秦真的脸,眸光冷冷的说“对你就算还有爱,也彻底没了其他念想。” 第五百八十章 “不。”秦真酸楚无比的说:“可以的,只要你爱我!” 宋以真抿了抿唇:“也是老天爷磨人,我当初嫁给你,是想杀了你为师傅报仇。可后来苏越泽让我失忆,我又爱上了你。若没有这份情爱我们只能是仇人,但如今,爱恨情仇都夹杂在一起,我怨恨你,也怨恨我。” 她凄然一笑:“我爱不起你也狠你,但又舍不得杀了你。”她伸手锤着心口:“所以我只能离开你!” 秦真心里一缩,神色绝望地盯着他:“那孩子呢?孩子没娘又该怎么办?” 宋以真说:“孩子就当老天送给你我的礼物,是我对不住他!” “我看你是妄想。”秦真豁然挺直了背脊,目光咄咄地盯着她:“你好残忍,若我不曾爱过也罢。偏偏你让我尝过了滋味,又要抛弃我、离开我。” 秦真捂着脸,崩溃哭:“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以真指尖颤了颤,秦真在哭,多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会哭。可是他一步步把她推开,明明是他当初太过残忍,怎么又来指责她? 她以后要怎么和他生活? 想起来他们在一起,踩着师傅和荷姨的尸骨便觉寒冷彻骨。宋以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秦真从指缝里看她,眼泪滴了下来,滑落在了她手上。 宋以真抿了抿唇,脸上的神情变得又冷又硬:“我喜欢的秦真是个攻于心计的人。“她看着他苦笑:“是我的喜欢,让你镀上了一层金身。但这改变不了你的本质……” 她的话让秦真从内到外都冷到了极致:“你当初算计的时候,难道不曾想过我?” 她声音冷静,低沉缓慢的一字一字质问着秦真。 秦真瞳孔一缩,宋以真扯了扯嘴角,语气平静的吓人:“你想过,或许也害怕过,但你算计了,如今又要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的留在你身边。” 宋以真嘲讽一笑:“你所依仗的不过是我爱你,我舍不得离开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作所为在凌迟着我,凌迟着我对你的感情。” 她静静地看着秦真,看着他在悔恨和自责间痛苦挣扎,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始终没有良知。 她垂下脸,盯着龙袍上的盘龙纹,伸手轻轻抚摸了片刻。 “你若怜惜我,请放开我!”她放柔了声音:“秦真,若不想我被囚禁在你身边,抑郁而终,请让我离开好不好?” “你妄想!” 秦真蓦地放下手,通红的眼地射出犀利的寒光,他紧紧抓住宋以真的手。用尽了所有力气的打手,宛如结着一层寒霜的铁链,死死的拴着她。 宋以真嘴角翘出一抹微笑,却有鲜血从嘴角流出。 在秦真担忧的目光中,她缓缓一笑:“带我回去,或者让我死在你面前。” “你……你……” 秦真激愤地盯着她,精致俊美的容颜因她一心求死而变得冷冷然。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狠,你不过仗着你就是我的命罢了!” 他松开手,神情决然地从马上跳下来:“好,我让你走!” 他站在原地,没有抬头去看她! 宋以真坐在马上,觉得浑身上下都冷的很。时间像是在两人之间凝固了一半,良久之后,才听宋以真说:“一别之后,望君珍重!” 秦真浑身一抖,耳旁已经传来她打马离开的声音。 她就这样走了? 秦真不敢抬头,怕自己忍不住留下她。这样一来,便是将她的命留下来了! 他站的笔直,漫天的阳光中,他怕自己稍微颓一点,她离开时回头便见着他狼狈的身影…… 这是他仅剩的一点骄傲! 风吹着宋以真喘不过气来,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用力握住缰绳,脚下一踢马腹,坐骑立马嘶鸣一声,急速奔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看见焦急等在路边背着药箱子的薛兰,宋以真这才勒停坐骑。 薛兰赶紧奔过来把全身虚脱的宋以真扶下了马:“东家,你没事吧?” 宋以真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瓶药丸,薛兰赶紧帮着她倒出来,喂了一颗在她嘴里,用温水服送之后。 宋以真这才轻声道:“刚才情绪太激动,导致毒发了。”不过也正是这样,才能威胁秦真让她离开。 她苦笑一声,从薛兰怀中坐起来,看着不远处停在河面上的船只说:“扶我上去。” “咱们不等大公子了吗?”薛兰一边扶着宋以真往船那边去,一边问道。 宋以真摇头:“大公子有他自己的事情,不能一直为我奔波。咱们不等他了。” “可……可……”薛兰欲言又止地盯着宋以真,好一会儿才弱弱问道:“大公子帮助你逃跑,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宋以真沉默了片刻,看着越来越远的河岸,摇了摇头,轻声道:“他不会。” 秦真是个好皇帝,不会杀有用之才。更何况,宋以真抿了抿唇,有些自嘲的笑,她明明离开了,却还要留下一封信让秦真对她的人好点儿。这样算起自己大约也是利用了他的心软吧? 薛兰一听,放下了心:“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宋以真望着广阔的天空,缓了缓,才轻声道:“悬壶济世?四处行医?”她苦涩一笑:“我也不知道,总之咱们先四处走走。天下那么大,总要见识见识不一样的风情人土对不对?” 薛兰听着向往:“还有东家你身上的毒,得想办法解开才行。” 宋以真微笑点头,‘生死相随’她总会想出解它的办法! 清澈的河水映着蓝天白云,高高的芦苇荡随风发出阵阵沙沙声,此情此刻,薛兰很想唱一首歌儿,但看着闷闷不乐的东家,她抿了抿唇,从包里拿出一本医书递给宋以真。 宋以真接过医书,下意识就翻开看了起来。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有多大的烦心事,只要翻开医书,她都能忘掉! 第五百八十一章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皇上都还没回宫。 被锦衣卫和禁军包围在宗祠外面的文武百官个个心里头急的跟什么似得。 文武百官急的是皇上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皇族宗亲急的是怕秦真知道了他们的动作对他们赶尽杀绝。 当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秦真带着两队锦衣卫出现在了宗祠门口。 文武百官和皇族宗亲见他出现这才齐齐松了口气,秦真面无表情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文武百官和皇族宗亲。 面对他冷然的目光,所有人全都将头低下。秦真收回目光,躬身站在他身后的大太监魏公公立刻捧着圣旨上前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建极万方。发妻宋氏端方温婉,贤淑庄雅,特授皇后玺绶 ,母仪天下;钦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秦真沉声开口,他望着伫立在夜色中的宫闱高墙,紧抿着唇角:“以真,你想走,朕给你自由!三年、最多三年,朕一定荡平风云,给你一个盛世天下!” 秦真转身离开之后,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都猜测皇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否则怎么封后大典还没到,就已经册立文书,授玺绶了?不过这样也好,皇后之位定下来了,才能上书让陛下选秀广充后宫! 晚上的风很大,从地牢口灌进去,呜呜咽咽地像是有人在哭。 秦真带着东厂番子进了地牢,幽暗冰冷的石牢内,秦真隔着铁门,目光冷冷地盯着宋潜。 他坐在发霉的稻草堆上,手脚惧都被铁链禁锢。纵然成了阶下囚,他的身形依然笔直。 宋潜睁开眼,和秦真四目相对。见他双眼犹如寒潭,英俊精致的脸上结着一层寒霜,便知宋以真已经离开了。 宋潜目光淡淡地盯着秦真,见他如此气定神闲。秦真幽冷的眼底射出锐利地寒光。 宋潜唇边凝结出一抹笑容,又将眼闭上。 秦真握拳,他此时此刻恨不得将宋潜扒皮抽骨,挫骨扬灰,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她走了!” 秦真寒冷的声音在幽暗寒冷的地牢里穿透宋潜的耳膜:“朕答应过她不伤害你们!” 语毕,秦真转身大步离开,对跟在身后的东厂番子,低声道:“将他放出来,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他离开京城一步!”一声令下,番子立马退下去,让人打开牢门,将宋潜放了出来。 看着铁链被打开,宋潜眼里闪过一道光:“以真啊,以真,你的离开,反而让他的心变得比以前更柔软。” 宋潜缓缓站直身子,走出了地牢。 等候在地牢外面的玉书赶紧捧着披风上前,给他搭在肩上:“我的爷,差点以为你出不来了。真没想到,你竟然又算对了!” 宋潜闻言缓缓一笑,他抬头望着夜空,欣慰似的笑了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秦真以前做的那些事,并非不知道是错误的。如今正好,以真离开了,他才能战战兢兢地去弥补过去犯下错误,让他的正义和良知在痛苦挣扎间茁壮成长,然后成为一个深明大义的君主! 离开汴京之后,宋以真带着薛兰一路往北。 因为北边的草原奇花异草多,指不定能找到解开生死相依的方法。更有就是宋以真觉得自己上辈子、这辈子都没去看过草原。 没办法,医学生苦逼。 有读不完的医书古典,有做不完的手术和报告。虽然这个自由来的撕心裂肺,但人生在世也要及时行乐对不对? 两个女子出门不方便,于是宋以真把自己和薛兰乔转打扮成了男子。 托前世优酷、b站吐槽女扮男装,换个衣裳就以为能成功蒙骗所有人的弹幕。 宋以真的女扮男装,不仅有束胸,假喉结,描粗了眉毛,她还吃了点药把嗓子给弄成了那种低沉清越的公子音。 但薛兰这孩子胸部发育的太好,束胸束的痛苦万分之后,还是能看出波澜起伏,于是无法,宋以真只好让她放弃女扮男装的机会。就这样一主一仆开始了北下的路。 两人从水路转的陆路,在船上呆了十几日,宋以真觉得嘴里淡的美味,但在上岸的时候带着薛兰去了城镇休息两日。 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之后,宋以真就带着薛兰出去寻游。 目标很明确,当地医馆。 宋以真思来想去很久,觉得自己也应该学习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一路走一路传医学。 虽然每个地方呆的时间不多,但她可以给当地医馆下帖子,邀请大家办个医学沙龙,互相交流医术啊。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宋以真的帖子散出去,根本没人响应。 薛兰吃着糖葫芦叹气:“东家,你就死心吧。这里不是汴京,咱们背后也没有靠山,朝中没人,是不好办事的。” 宋以真挑眉,也觉得有些无奈。 正在这时,忽听前方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宋以真心中一凛,总觉得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她和薛兰对视一眼,两人挤上前。 便见一个男子手中拿着一根大棒不停的在抽打一个女子,便抽打便骂骂咧咧的道:“你个臭婆娘,学了那么久的医术竟然连个人都医不好。现在人都快被你医死了,我没钱赔,只好把你典给人家生娃!”说着就转身吆喝:“典当媳妇儿,睡一夜三十文钱,典回家生孩子只要二两银子,买回去当媳妇儿只要五两银子。” 当下很多地方都有典妻的陋习,一些去不上媳妇又想传宗接代的人,就攒钱去典妻生孩子。 第五百八十二章 宋以真看清了那两人,和薛兰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再一次见小草竟然又是被人欺凌的场景。 当初小草被他表哥蒙蔽了心,一心要跟着回去结婚过日子,没想到几年之后她的命运竟然又轮回成了当初第一次在汴京街头见到她时的场景。 小草毕竟跟过自己,宋以真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便上前喝道:“住手!” 小草表哥一听,回头瞪着宋以真,见是有些眼熟但不认识的陌生男子,又见宋以真穿着不错,便道:“这是我家的下人,我是典是卖,官府也管不着!” 说着,又去看站在宋以真身边的薛兰:“哟呵,没跟着你们女东家,另找个男人啊!” 面对他那露骨的表情,薛兰有些生气,学着宋以真以前的样子,一把银针扎了过去,立马把小草表哥定在当场。 宋以真上前弯腰扶起小草,小草却没脸面的跪在地上拿手蒙着头,全身都在发抖。 看她精神快崩溃的样子,宋以真叹了口气,温声道:“小草,我再问你一句,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他?” 宋以真乔装改扮过,小草一时没认出来,但一听她这温和的声音下意识愣住,呆呆地把头从双臂间抬起来。 对上宋以真明朗温和的双眼,小草愣了一下,忽然扑在宋以真脚下痛哭流涕起来,嘴里不住的说自己做错了!做错了! 小草这模样看的宋以真和薛兰心里一软,宋以真把小草从地上扶起来,让薛兰摸出五两银子递给那男人:“我把她买下来了。” 那男人被定了穴道,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薛兰见状,拿过五两银子丢在他面前:“呸,臭男人,下作货!”说完,便收了银针,转身对宋以真道:“东家,我们走吧。” 小草跟着宋以真他们走了,走到街角,她回头看了眼那男人。通红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杀机,薛兰见状,走过去挡在她面前,目光不赞同的盯着她。 小草立马把头低下,亦步亦趋的跟着宋以真走了。 回到客栈,宋以真让店小二打了水给她清洗身子,这才发现小草身上有很多棍伤。 宋以真蹙眉,小草却盯着身上的伤痕,没什么表情的说:“这是奴婢自作自受,东家就不要心疼了。” 薛兰背着药箱子过来,对宋以真道:“我给她上药,东家去歇息吧。” 宋以真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薛兰一边小草上药一边说:“不管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当初你自己选择离开,如今受了苦,又遇见了东家。但我希望你别做出什么让东家为难的事情。” 经过这些年的苦难,小草再也不是当初那天真的性子。听了薛兰的话,她抿了抿唇,低头道:“我知道了。”她抬头转移了话题:“怎么没看见王珠?东家又怎么离开了汴京城?” 薛兰给她上药的手一抖,冷道:“王珠已经不在了,包括汴京城的事情你也最好不要在东家面前提起。” 面对薛兰的疏离,小草沉默点头,当初是自己造作的,跪着也要承受结果。只是没想到,传言在宫里当皇后的东家,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变得这么憔悴。 想来所有事情都那么不尽人意吧。 宋以真回到自己房间,便开始给宋潜写信。这些日子,她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把当地的所见所闻写给宋潜报平安。 把写好的信装在竹筒中,轻敲窗户三下,便有暗卫出现在屋里接过宋以真的信,转瞬又消失在屋内。 暗卫是宋潜派来保护她的,以便宋以真出门在外受到了欺凌或者有什么不变。 其实宋以真不知道,保护她的暗卫一共有两拨。宋潜派来的在明,秦真派来的在暗,一直双重保护着她。 送了信之后,宋以真便坐在窗前发呆。 她的身子一直很孱弱,稍微劳累一些便觉得心跳急促,为此宋以真一直在细细调养自己的身子。 好在这些日子身体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大约再有一年半载就能养好吧。 小草和薛兰进来的时候,便见宋以真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发呆。而她所望的方向,便是汴梁。 薛兰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又将窗户关了半扇。 宋以真转头看着小草,小草忽然双膝一矮,给宋以真跪了下来。 宋以真让薛兰把她扶起来,小草不依,非要跪着给宋以真磕头忏悔:“是小草当初不知好歹,辜负了东家一番心意,如今再见,又被东家救了。小草无以为报,只有把命赔给东家。” 宋以真低头,目光怜悯地盯着小草。 她坐在离小草几步远的位置,纤细的身条儿被素面青衣一衬,显得尤其病弱。 她眼神温暖地看着小草,轻声道:“我曾说过,在我身边的人去留自处,可是小草,你这般一而再再二三的反复无常,真的好么?” 宋以真的话让小草心中一冷,这些年变得何止是她,连东家也变了。 她闭目把头靠在地板上,轻声道:“求东家收留小草,这一辈子,小草再不会背叛东家了。”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背叛说不上,只是讨厌拎不清的人。”说到这里,她似乎觉得自己当初面对秦真也是个拎不清的。难免有些自显自弃,她叹了口气,偏头看着窗外的阳光。 微风迎面佛来,带来了花的香味。 她闭眼晒着太阳,轻声道:“想清楚了?再没有下次了!” “小草想明白了。”小草抬头望着宋以真的身影,目光中带着嘲讽和坚定:“这世上唯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被人作践!” 宋以真闻言转过头,望着小草的眼神出起温暖。脸颊上的两抹病态的红晕,衬得她白玉无瑕的肌肤,倒不像行走江湖的游医,更像是养尊处优的病弱公子。 她扫视着小草脸上的表情,视线调转上来与她对视。看清小草眼中的醒悟和后悔,便收了回来,目光在街角上的某个猥琐的身影上一停。略点了点头,指着街角的那猥琐男人道:“既然如此,那你表哥这件事你自行解决。”她眉头微挑:“解决的好便跟着我。” 第五百八十三章 小草面色一变,宋以真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拿手撑着下颚晒太阳小憩。 小草握拳,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宋以真弯腰行礼之后,神色决然的往楼下走去。 薛兰上前站到窗边,自然也看到那楼下那抹猥琐的身影。看着小草加快脚步朝那人走去,薛兰有些担忧道:“逆来顺受的人真的能翻身做主吗?” “不知道。”宋以真低声道,嗓音有些寒冷:“但她那句话说的不错,只有强大的人才不会被作践!” 薛兰闻言偏头看了眼宋以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东家方才的模样像极了宫中那位! 薛兰站在窗前,旁观着小草走到她表哥面前,似乎先是温言相劝,却遭勒索敲诈,最后那男人竟然拿起棍棒对小草动手。她正胆颤心惊间,忽见小草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就抵在她表哥脖子间。 小草目光嗜血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那男人顿觉脖子一痛,有鲜血顺着衣裳流下来。小草想杀人的模样,吓得他双腿一软,竟然当场尿了出来。 小草嫌恶地盯着他:“再纠缠下去信不信我杀了你!” “不敢了,不敢了,我不敢了!”那男人差点跪地求饶。 小草见状,这才收回手术刀,冷笑连连的转身离开。看清这一幕的薛兰咋舌:“乖乖,真像条绿林好汉。” 宋以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她似笑非笑的盯着薛兰:“羡慕了?” 薛兰忙摇头,表示不敢苟同,并且对宋以真说:“东家先前在街上我见小草看那男人的目光,像是要杀人。只怕后面那男人缠上来,小草不免在背后动手想办法杀了他!” 宋以真哼笑一声,薛兰继续说:“你让她自己正面解决,这也算给了小草一个崛起的机会啊。我看她满身杀气,以后咱们行走江湖可以放她出去吓吓人!” 宋以真白了她一眼,觉得薛兰最近脑洞开的有点大! 自从宋以真离开之后,秦真便觉得心口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于是他只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朝事上,皇族宗亲为了讨好秦真。美人儿那是一波一波的往宫里送,最后却全都被秦真赐到了他们自己或者儿子屋里。 因赐美人儿,多少皇族宗亲宅子里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宅斗事件?文武百官比较直接,上书让秦真选秀纳美。 秦真当场就在朝堂上发了脾气,说迎娶皇后之时,许诺过她此生此世只得她一人相伴。如今中宫有后,再有上书选秀者,直接废除不用! 这一番发作,终于让所有人消停下来。 宋潜下朝时,心里有些高兴,妹子虽然不在宫中,但看着秦真为妹子守身如玉他是很高心的。 嗯,这件事情写信告诉以真,但他只会说,前半句,坚决不会把秦真表忠贞的话写在信里头。 宋以真的信实在日暮时分送入汴京城,子苏把原版信件递给了秦真,秦真拿着信急急拆开看了起来。一如所往,没有提到了他。 但宋以真在信中所写的某些治国论,倒是很有用,秦真翻开折子,将这些言论都抄写下来,准备找机会和宋潜商议。 淡淡的墨香在屋内萦绕,坐在龙椅前的秦真,忽然开口道:“子苏,你说我之前是不是做错了?” 子苏面具下的唇角微勾,垂在花袖子下面的手捻了捻,这才说:“陛下觉得错了那就错了,但依属下来看,陛下杀了她的师傅、陈彩荷,还日日戳在她眼珠子跟前装深情,这委实有些恶心。” 秦真浑身气息一冷,但子苏不怕,依旧笑着说:“女人家爱钻牛角尖,陛下是她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所以要无条件的体谅她,宠爱她。所以暂时放她离开是对的,况且这些日子太宁那边有了动静,让她出去散散心,别老看着你杀人这是对的。” 子苏的眼透过面具觑着秦真难堪的脸色,抵唇一笑:“陛下想想以前的皇后,多阳光明媚,多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啊。结果因为遇见你,被压了性子,一颗朝着太阳长的大树,转眼就分了叉,被你压的再也长不高。你瞅着她难过,你也伤心。何苦来着双方自虐呢?你让她走,出去散散心,横竖还是你的皇后,还是你的心尖尖呐。” 秦真听他说的松开了凝结在一起的眉头,有些奇怪的睨着他:“你居然开导人,还会这些情爱之论?” 子苏抖了抖身上的花衣裳,有些无奈:“属下体内还住着一个人,他懂……” “咻!” 子苏的话还没说完,秦真手中的毛笔带着疾风朝他射去。子苏见状不妙,赶紧撤离。 他倒挂在房梁上,看着从穿透墙壁的毛笔,心想,下回插了刀子再上药的时候不能提张子骞啊。毕竟陛下是个醋坛子,不是? 殿内秦真伸手抚摸着宋以真写给宋潜的那封信,眼里凝出温柔的光。 灯火描绘着他精致如玉的容颜,也描绘出了他眼底那抹深深的思念。 秦真拿起一张信笺,提笔开始回信。虽然这些回信从未寄出去过,但一纸信笺寄托着他对宋以真的情意绵长。好似这般给她回信,他的心也随着她一起去领略这美丽的大好河山一般。 月光静静流淌,宋潜看着自己拿着的信,眉上拢起一抹无奈。 每次以真给他写的信,他收到的总是抄写本。他翘了翘唇角,这样也好,至少也得给那人一点可以思念的物件。 这一夜三人都做了一个梦,宋潜梦到了年幼时脑袋被打伤的宋以真,因为从那之后起,他的妹子人生似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秦真和宋以真则同时在梦里梦见了对方,秦真梦见了自己第一次在江宁见到宋以真时的场景。 彼时,他带着面具站在杜家的屋顶,看着带着一身水迹的少女,目光高傲地盯着浑身狼狈的杜芳菲,说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那时,他如何想的? 将来的星辰大海,将来的天下神医……这真是个有大梦想且无知无畏的少女。 睡梦中的秦真睁开眼,眸光静静地盯着窗外的月色,她的星辰大海是不是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他眸光微微一暗,像是要透过月光瞧见远在天涯海角的宋以真,如今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了么? 躺在床上的宋以真微微蹙眉,在梦里,她看见了深夜夜不能寐的秦真,她看见了秦真那双漂亮眼中所携的忧伤……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一瓶桐油从街角那里出来朝客栈这边走来。 暗卫们早就注意到这个白天和宋以真发生了冲突的男人,暗卫隐在房梁之中,双眼像鹰一样盯着他。 只等有什么有害的动作,就准备出手。 正在这时,小草也从客栈偏门悄悄走了出来。她手中握着刀子,目光凶狠地鬼鬼祟祟朝客栈走近的男人。 暗卫见状,从房梁上跃上了屋顶,潜伏在夜色中紧紧盯着两人。 这个男人真是小草的表哥,白日里被小草吓了一回,回去越想越想不过去,准备趁夜黑风高的时候前来报仇。 他看着手里的桐油冷冷一笑,让你们张狂,今晚不放把火把你们都烧死,老子这一辈子就白活了。 他走到宋以真所住的楼下,掂量了手里的桐油,心想全都淋上去,肯定能成事。 暗卫见他吹然火折子要加害宋以真,正欲拔刀的时候,一道人影却比暗卫更快的朝男人扑了过去。 噗…… 刀刃刺进肉里的声音,在这夜色里有些渗人。 男人吃痛转身,见小草发疯了一样不停的拿刀往他身上刺。他火气一大,反身把小草按在地上,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你个贱货,别以为攀上高枝就能甩掉我。老子先杀了你,再杀了那娘娘腔,看你们怎么猖狂!” 男人手劲儿很大,险些把小草掐死的时候。 暗卫出手帮小草把男人从她身上踹开,小草一得自由,立马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子朝男人扑了过去,一刀又一刀的戳在他身上。 “臭娘们儿!” 男人发狠,一巴掌闪过去,小草嘴角立马高高的肿了起来。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小草自从男人出现,就下决心要杀了他,给自己报仇。 男人一巴掌扇的她晕眩不已,但她依旧死死的握着刀,目光凶悍的像头母狼一样盯着他。 男人被满身杀气的小草吓了一跳,赶紧求饶:“别……别杀我!” “晚了!” 她目光盯准了男人的心口,狠戾落刀。 “啊!”男人吓得手中的火折子一丢,渗人的叫声响彻了夜空。 “扑哧!” 小草手中的刀刺入男人的胸膛,看着刀口不停的往外冒血,小草面色发狠的笑:“怂货!” 这一刀终究没刺入男人的心脏,而是卡在了他的肋骨之间,让他捡了一跳命! 刚才最后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宋以真,想起了薛兰警告她不准给宋以真惹麻烦的话。 但男人刚才吓的把火折子丢开,落在了桐油上。火星点燃了桐油,火势瞬间窜了起来,小草一见,赶紧大喊道:“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跑啊!” 宋以真熟睡间,被小草的声音惊醒。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察觉屋内有人,双眼立马变得警惕起来:“谁?” “主子,有人想放火烧客栈,已经被我们捉住了。”暗卫跪在宋以真讲明了事情的缘由,连忙把宋以真从床上抱着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 “还有薛兰!” 宋以真下意识道,与此同时小草的声音响惊醒了客栈里的所有人。客栈里的人全都吓的从床上跳了下去,纷纷跑到客栈外面来。 好在火势已经被暗卫扑灭,男人也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 “东家!”被暗卫救出来的薛兰扑倒宋以真面前,见她没事儿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暗卫已经退下,宋以真披着披风站在夜色里,目光冷然地盯着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小草带着血迹从一旁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跪在宋以真面前认错。 宋以真弯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转身看着衣衫不整的客栈掌柜,指着男人沉声道:“此人欲放火烧客栈,还请掌柜去衙门报案!” 掌柜一听,先上去踢了几脚,这才骂骂咧咧的转身去报案。 “以真?” 一道人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宋以真,隽秀的面容上带着惊喜:“真的是你!” 话还没落下,那人已经朝宋以真扑了过来。 宋以真下意识让开,那人扑了个空,但神色依旧欣喜若狂地盯着宋以真:“没想到,我居然在这里遇见你了。” 宋以真看清朝自己扑过来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会在此处遇见苏庭秋? 看着穿着一身雪白中衣,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出客栈的苏庭秋,宋以真脸上浮现一丝温和的笑意:“好巧,你也在这里。”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见到你。”苏庭秋看起来特别兴奋,他手舞足蹈的跑到宋以真面前张开手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上次被大哥抓去走商之后,就听说你成亲了。你不是当皇……” 宋以真眼明手快的伸手捂住他的嘴,成功把“后”字给捂在了他嘴里。 “唔唔……” 苏庭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走露风声,连忙住嘴。见他反应过来之后,这才松开手。 苏庭秋被她捂了一回嘴,神色有些羞赧又有些激动。 没想到久别重逢,以真对他比以前更亲呢了。以真就算嫁人了,心里果然还是有自己的。 苏庭秋抬起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波光盈盈的瞧着宋以真,轻声道:“以真,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久别未见,但对于苏庭秋爱脑补的性格,宋以真还是很知道的。赶紧抢在他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时,截住他的话头。 苏庭秋果然被她带偏,老实回答说:“我们商行有一批药材用送去北国,所以路过此处。” 说到这里,他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宋以真转身说:“崔泽芳也和我一起呢。” 两人转身,要在人群中去寻找崔泽芳的身影。 可哪里有崔泽芳? 想起他的性格,宋以真微微挑眉,这时苏庭秋已经把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他可能还在下棋,咱们上楼去看看他。” 果然如此! 宋以真暗叹一口气,这下棋就把人间事抛到九霄云外的性格,还真是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苏庭秋随手接过护卫递来的鞋子,边走边穿:“自从你嫁给秦……”他哽了一下,想起秦真如今是皇帝了。不能直呼名讳,连忙稳住改口道:“自从你嫁给那位之后,我们两伤心欲绝,便相约离开京城那个伤心地。” 第五百八十五章 说道这里,他喜滋滋地盯着宋以真:“没想到又在这里遇见你了,我们的缘分果然未断。” “我们这辈子也就是朋友的缘分!”宋以真微笑道,见苏庭秋险些踩空,又道:“看路!” “咚!” 苏庭秋还是因她一句‘朋友’的缘分踩空摔倒,宋以真没扶他起来,而是站在楼梯口问道:“崔泽芳住在哪间屋子?” “甲字房!”苏庭秋顺溜地爬起来。 宋以真点头,见靠近楼梯口的甲字房还亮着灯。她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苏庭秋走过去随手一推门就开了,口中还吐槽道:“他肯定没听见!” 门应声而开,屋内有一紫衣华服的人正坐在棋盘前下棋。屋内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落子的声音。 暖黄的灯光映在他身上,及腰的白色长发直接披散在背后,被灯光一照,发出雪色的光,崔泽芳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漂亮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精灵。 “崔泽芳,你看看谁来了?” 苏庭秋快乐的跑过去,然而崔泽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抬头搭理他。 宋以真见状觉得好笑,她轻轻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了眼崔泽芳那漂亮立体的五官,随后才笑眯眯的开口:“不是让你每日须得劳逸结合么?” “啪嗒!” 白色的棋子从崔泽芳指尖掉落,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宋以真。 她瘦了许多! 黑色的披风搭在她瘦弱纤细的身条上,更显消瘦。脸色苍白中带着一抹病态的红晕,虽然如此,可那眼里含着的明媚笑意依然那么耀眼。 两人目光对视,崔泽芳先是脸色一红,然后慌张的把头低下。那抹绯红爬在了他白的出奇的脸上,仿佛是冰天雪地里开出的一片梅花。 宋以真看的怔愣。 真是什么时候看见他,依旧好看的过分啊! 宋以真觉得自己忽然有点想秦真了,他也很漂亮。但秦真的美是高峰崖边朝天而长的孤松,带着凌然绝熬的气势,在半空之中俯瞰众生。 而崔泽芳则是那种纯善无害的美,远观惊叹,近看还是惊叹! 面对宋以真的视线,崔泽芳脸色绯红想站起来。却因跪的太久,双脚发麻险些从榻上摔了下来。 “让我来!”苏庭秋抢在宋以真前面,把崔泽芳扶住,顺便又把他扶到榻上坐着。 宋以真见状,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 转而上前拿起崔泽芳的手给他把脉,她的指尖冰凉,落在崔泽芳的手腕上让他缩瑟了一下。但很快就忍住,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安静的凝视着宋以真。 “有些上火和睡眠不足,不碍事儿。”宋以真见他身体很好,也就放下了心。 旁边斜伸一只手过来,宋以真抬眼,苏庭秋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她:“还没给我把脉呢。” 宋以真挑眉,顺手把了:“你身体倍儿棒!” 苏庭秋喜滋滋点头,见周围都是自己人,便放低了声音问道:“你不是被封了皇后吗?怎么出宫了?” 崔泽芳也抬眼,关切地瞧着她。 面对几人关心的神色,宋以真弯了弯唇角,没把和秦真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两人,而是轻笑道:“皇后也想周游世界啊。” 原来没抛弃秦真啊,苏庭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随即一想宋以真离开了皇宫,这也是好事一桩,随即乐开怀的点头:“重华宫里寂寞如雪,还是出来领略这大好河山才是对的。” 崔泽芳闻言没说话,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他坐在榻上,眸光静静地看着宋以真,那双微微泛红的眸子水盈盈的倒映着宋以真的身影。 宋以真瞧见了,坦坦荡荡对他一笑,崔泽芳抿唇笑了笑,羞赧的像个女子一般:“你要与我们同路么?” “对呀,对呀,和我们一起,包吃包住包花钱。”苏庭秋殷勤的不行。 宋以真哧笑一声:“皇后还怕没钱花?” 她这是想提醒两人,她已经是有妇之夫。不知为何,纵然离开了汴京城,离开了秦真,她还是把秦真放在心尖尖上。 崔泽芳眼眸一暗,苏庭秋叹了口气,心想挖皇上的墙角要满门抄斩,他还是和宋以真做好朋友吧! 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还是酸溜溜的说:“那你要去哪里?” “去北国的祁连山一代。” 祁连山上长着一种名叫苏合香的草药,可以入药治疗她身上的‘生死相随’,她要去看看。 苏庭秋和崔泽芳两人双眼同时一亮:“我这批草药正是祁连山下的王子赫连承卖的,咱们同路。” 崔泽芳双眼眸光盈盈地盯着她:“我们三个一起走,看看这北国风光如何?” 面对崔泽芳诚恳的目光,宋以真不忍心拒绝。 更何况本来就同路,于是她豪爽点头:“成,今夜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三人结伴而行。” 提起今晚,苏庭秋立马关切地盯着宋以真,询问今晚发生的事情。 宋以真自然不会隐瞒他们,而是将事情如数告知。小草是苏庭秋和宋以真一起救下的,一听,当即肝火就蹭蹭冒了出来。 好家伙,敢对他和宋以真的美好回忆下毒手,看他怎么收拾那人! 苏庭秋当即就派了人去衙门,对放火烧客栈这事儿暗地里使了把劲儿。 官府律法纵火是要坐牢的,别说苏庭秋暗中使力。秦真得知这件事,当即就下令让人处死了男人! 小草这件事彻底落下帷幕,几人才踏上了去北国的路。 而宋以真和苏庭秋、崔泽芳结伴而行的事情也被暗卫送信进了汴梁宫中。 苏庭夏得到护卫加急信告知,他那抽风的幺弟竟然又和皇后撞在一起了,连忙进宫负荆请罪! 走到宫门口,又折了回来。 封后之后,秦真就以中宫病弱为由免了诰命夫人的进宫面见。他这样跑进去,会不会惹怒陛下? 他握紧缰绳,最后还是进了宫! 秦真坐在御书房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要哭了的苏庭夏。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盯着他:“这是怎么了?” 苏庭秋把手里的家书,托到秦真面前,一脸我想死的表情说:“属下给陛下请罪来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内侍接过信躬身奉上,秦真傲然坐着,展开信一瞧,手腕微微一抖,那封信就在他手中碎成了齑粉。 他看了眼窗外的夕阳,伸手佛掉洒在手腕上的齑粉。又顺势拨了拨佛珠,这才淡道:“出门在外有个照应,挺好的。”他睨着苏庭夏:“退下吧。” “谢陛下,属下告退!” 苏庭夏规规矩矩行了礼,躬身退出了御书房。走出皇宫之后,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当初被秦真派到阴劭元身边做卧底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爷将来一定不是池中物。但谁能想到,竟然成了龙? 苏庭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个作死的苏庭秋,真是该好好教训! 他连忙写了信快马加鞭的送了过去,在信中以家族大业为题,让苏庭秋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别痴心妄想到时候弄个满门抄斩! 然而苏庭秋接到这封信,非常不高兴,但也只能认命。 因为最悲哀的是宋以真心里没有他,他只能和她做好朋友!但当晚住客栈的时候,苏庭秋不免拿了一坛酒找到崔泽芳,准备来个不醉不归! 当夜两人醉的跟狗似的,第二天早晨赶路的时候,还在呼呼大睡。 宋以真坐在马车里,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行了快半个月的路程,她们终于走到了北国的地界。北国是跟蒙古那边有点像,是游牧民族,放眼望去都是延绵不尽的青青草原。 还真应了那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境。 商队里有些人是第一次跟着苏庭夏来这边,所以有点高原反应,好在宋以真开了方子,熬了药,大家这才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宋以真抬眼望着耸立在天际的一座大山,那座山巍峨高大,好像链接着草原和天空一般。山顶白雪皑皑,有云从山腰飘过的时候,就像仙境一般。 薛兰和小草都看呆了,两人一路走来跟着宋以真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市面,但都没见过这样庞然大气的自然风光。 “东家,我终于明白,大公子时常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什么意思了。”薛兰咂舌。 宋以真微笑:“只有亲身见识过了,才能彻底理解书本上的话什么意境。”她赞赏地看了薛兰和小草,两人近来医术也涨进了不少。 薛兰的话,去任何一家医馆都可以当坐诊大夫了。 至于小草,段了几年的医学知识,顶多算个医院护士长。 看着两人对北国风光特别喜欢的模样,宋以真翘了翘嘴角,扭头去看伫立在身后玉阳关。 出了玉阳关便是北国,从此异国他乡再无故人。 宋以真心中有些苦涩,干脆放下帘子,不再去看外面的风景。薛兰见状,便知道她又在想念汴梁,想念秦真了。 便给小草使了个眼色,两人高涨的情绪不免也在宋以真面前收敛起来。 宋以真低头看医书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刺耳的兵器交接声。 她脸色微便,撩开帘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哪想她刚撩开帘子,一支锋利的箭矢破空锭在她的手边。领头的护卫脸色沉凝地拔刀,却轻声宽慰三人道:“一些毛贼土匪,别害怕。”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刀挡住飞来的箭矢,带着一队护卫守在宋以真和苏越泽他们的马车前。 刀枪撞击声越来越惨烈,而那些所谓的毛贼土匪也越来越凶狠。宋以真坐在马车里,冷眼瞧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化。 不对,这些人根本不是一般的毛贼土匪。 他们的目标是,商队运送的药材! 眼见一个贼子突破防卫朝装着药材的马车而去,宋以真心中一凛,摸出银针将他从马上打了下去。她扭头对薛兰和小草道:“注意保护自己。” 便下了马车,摸到了苏庭秋和崔泽芳所在的马车里。 两人昨夜宿醉,此时已经被外面的刀枪杀伐声惊醒。苏庭秋一见宋以真爬上来,赶紧挡在她身前,冷着脸盯着外面的变化。 他手上拿着弓箭,不时射出一箭,便有人中箭摔下马。护卫们在他简短的命令中不停攻击,渐渐将局势控制了下来。 苏庭秋沉声道:“一个都不能放过!” 听着他杀伐决断的声音, 薛兰和小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学着宋以真的样子,找准机会偶尔扔出一把银针和药粉,竟然也让一些漏网之鱼遭殃了。 两人见状,跑到宋以真面前的时候,底气壮了不少。 宋以真见这边伤着也很多,便带着薛兰和小草上前给退下战线的护卫包扎伤口。 冷兵器打仗,不是肚子划一条口,就是胳膊被砍了半截,更有甚者连腿都被砍断了。 三人一人一个药箱子,开始忙碌。 薛兰和小草负责轻伤患,而宋以真负责那些开膛破肚和断了退的。她戴好羊肠衣手套,开始救人。三人随身携带的消毒水不够,好在苏庭秋和她熟悉,不用她开口一坛一坛的烈酒便送到了三人面前。 日薄西山的时候,宋以真才放下手中缝合的针线,松了口气。她满身是血的瘫坐在地上,觉得浑身都虚的厉害。 崔泽芳弯腰将她扶住,递了杯过去:“喝一口。” “谢谢!” 宋以真伸手接过竹筒喝了一口,竟然是热的。她感激地看了崔泽芳,这时候 领头的护卫走到苏庭秋面前禀报:“三爷,全都留下了。我们的人轻伤十八个,重伤五个。” 说道这里,护卫神色敬佩地看了眼一身青衣,依旧女扮男装的宋以真。这位主儿医术真好,往常一场硬战下来,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被她和两位侍女救下来,轻伤的活蹦乱跳,重伤的安然无恙,竟然一个死亡的没有。 领头的护卫走到宋以真面前,此时薛兰和小草真团团坐在她身边发呆。尤其是薛兰,这些年跟着宋以真也算见识过了风风雨雨。但还是第一次发觉学了医术的自己竟然如此有用! 护卫走过去,对宋以真单膝下跪:“多谢大人保住了兄弟们的性命!” 虽然宋以真女扮男装,但这护卫是苏庭秋的心腹。一早就从苏庭秋对她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不对,更何况还有大公子来信让他死守严防着三爷别闹幺蛾子。 护卫不知道该叫啥,索性叫一声‘大人’,来表示自己的恭谨之情。 护卫把宋以真吓了一跳,想站起来,却因腿麻了,直接摔了下去。 崔泽芳见状,赶紧张开手护着她。宋以真跌在了他怀里,她顾不得自己的囧态,连忙摆手:“没那么严重,你快起来,快起来。” 第五百八十七章 苏庭秋走了过来,抢在薛兰和小草前头把宋以真扶了起来。见她站不住,便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 宋以真挣扎,苏庭秋却没理会她,而是将她抱到了马车上坐着,这才松开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以真,谢谢你保住了他们的命!” 走商这么久,苏庭秋见惯了生死。这还是第一次所有人全身而退,他心底和那些护卫们一样,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宋以真。 宋以真眨眨眼,偏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浑身失血的薛兰和小草。她指着两人道:“要谢就该谢谢他们,我现在是弱鸡。没有她们两加持,可救不下来这么多人。” 护卫们的眼光刷刷落在两人身上,平时只觉得这两个侍女什么用都没有。可今天那样血肉横飞的场景里,她们两人看着小小的,柔柔弱弱的,却没想到能爆发出这样大的潜力。 那银针扔的多带感,尤其是救人的时候,那两姑娘感觉就是在闪闪发光啊。 当即就有人一嗓子吼叫道:“老子今年二十,汴京有祖宅,还没成婚。愿意以身相许!” 这一嗓子吼出来,所有人都自报家门,愿意对薛兰和小草两人以身相许。可把薛兰和小草羞惨了,苏庭秋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让大家收拾残局,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落脚。 苏庭秋怕还有危险,便想跟着宋以真上马车,一边保护他。 领头的护卫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苏庭秋无奈:“沈叔。” 沈叔微笑:“一路危险,我护着三爷。” 就在苏庭秋和沈叔扯经的时候,崔泽芳已经扶着宋以真上了马车。苏庭秋一见,心里就不高兴。随即把沈叔也带上了马车。 好在苏家有钱任性,马车除了减震厉害之外,还特别宽敞。坐下四五个人绰绰有余。 见苏庭秋坐了进来,宋以真喝光了竹筒里的热水,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你竟然还会射箭?” 想当初两人认识的时候,苏庭秋可是个动不动就要跳湖的中二病。没想到一别之后,竟然也成了决策果断的三爷。 想起他刚才那临危不乱的冷静反应,宋以真在心里感叹,原来人都是会成长的。 苏庭秋咧嘴笑:“出门在外总要有一技防身。”他目光欢喜地盯着宋以真,黑眸盈盈发光。 宋以真翘了翘嘴角,手里的竹筒忽然被人拿走。她回神一看,崔泽芳又倒了热水递给她。 见她看过来,雪白的脸上飞上一抹淡红,像是开在枝头那颤巍巍的桃花。 他对宋以真羞赧一笑,转头问道:“今天那些人似乎有备而来。” 宋以真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也转头看着苏庭秋。 苏庭秋压了压眉头,准备如实相告:“这次订购药材的赫连承是北国大王的三王子,听说他的部落每年都会因为开春死掉很多人。为了保护部落族人,所以才会向我们商行订购打量的药材的。” 一关有病情的事情,宋以真总是格外关注。 开春万物复苏,病毒也是一样。但一般游牧民族的身体都非常强壮,而且自愈能力非常强悍,怎么这么容易死? 她蹙眉,再联想到今天那波奔着药材而来的土匪,便感叹了一句:“那三王子看来挺招人恨的。” 苏庭秋赞同点头:“他母亲是咱们大夏人,深得北王宠爱。所以大王子总想搞死他。” 宋以真眉心微蹙,又是皇权之争。她现在委实有些厌烦了这些,想了想便和苏庭秋如实相告:“我现在不太喜欢身处这样的境地,所以到了祁连山我们便告别吧。” 苏庭秋震惊,他有些伤心的看着宋以真。 沈叔恰逢时宜的开口:“大人出来散心,确实不应该卷入这种纷争之中。” 苏庭秋这才反应过来,他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得答应我,等回去的时候还要与我同路。” 宋以真微笑不语,回去? 她去了祁连山,将要去往别的地方,是不可能回汴京城了的。 想到这里,她转移了话题:“既然这样的话,沿途的危险可能少不了。你不如给赫连王子送封信,让他派人来接应。他们的药材,总该也出一分力。” 苏庭秋点头应道:“出发之前我便让人送了信,赫连王子也回了信,说他的人明日就到了。” 宋以真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几人说话的时候,崔泽芳一直静坐在一旁,听了这一番话,抬起头看了眼宋以真,随即便将头低下。 他除了下棋什么都不会,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相遇的时候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不给她添麻烦。 北国的春天来的比汴梁晚,此时还是寒峭的冬天,连洒在地上的月光都比汴梁的清冷。 宋以真抬头看了眼月光,便转身回了帐篷休息。因下午劳累过度,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是气虚体乏的睡觉并不如正常人那样安稳,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总是冲刷在宋以真的脑海内。 北国王宫内,大王子赫连勃一刀砍翻了面前的小桌:“竟然会全军覆没!”他低头盯着跪在面前的护卫:“那边怎么回事?” “商队的人都是高手,而且他们商队里面似乎有个很厉害的大夫。” 赫连勃眼光一狠,很厉害的大夫? 若是让他到了祁连山,岂不是坏我好事? 他冷笑一声:“商队和赫连承之间的消息,本王已经拦截下来。”他对着烛火举起手中的刀,刀刃寒光中,他冷道:“派人伪装成赫连承的人,明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 第二日宋以真起的比较晚,等她有知觉的时候,已经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 她不明所以的睁开眼睛,入目是马车顶。 她回神低头,见自己躺在马车中央,身上盖着黑色的狐裘,身下也很暖和,她伸手摸了摸,摸到又长又软的绒毛,想来也是狼皮狐裘一类的。 “什么时辰了?”她出口问道,嗓音软绵绵的。 “快到午时了。”薛兰上前扶起她,小草递了了杯热水过来。 第五百八十八章 宋以真接过喝了,这才发现,马车内的桌椅都见了,取而代之的铺满整个马车的狼皮,车子角落里还烧着一个红泥小火炉,所以马车内很温暖。 见她诧异,薛兰也很惊奇的道:“早上开始下雪了,真没想到,咱们夏国都快夏天了,北国竟然还会下雪。” 宋以真撩开帘子,看了眼,外面雪花絮絮,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覆盖似得。 一股风夹杂着雪花飘进来,落在她脸上,转眼就化成了水。宋以真被冻了一下,赶紧放下帘子,把自己往狐裘里面裹。 她摸着坠在狐裘领口的平安扣,把它握在掌心。那颗心尖尖松缓下来,这才问道:“祁连山的人来接了吗?” 薛兰摇头:“早上苏公子来的时候说了,下雪了路不好走,可能会晚一些。” 宋以真点了点头,天气一冷,她的身体就不行了。她蜷缩在黑色狐裘中用了碗桂圆红枣八宝粥,这才懒散散地躺在马车上发呆。 过了这片草原,就到了祁连山。 宋以真的心情不免轻快起来,采集那味药,离解毒又近了一步。 中午的时候,苏庭秋骑马过来,告诉宋以真要休息用饭了。自从下雪之后,他把宋以真抱上了马车,便一直在外面巡查。也就刚才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想听听宋以真的声音了。 沈叔骑马在他身侧,他行商数十年,是从修罗场中经历过来的。 他浑身戒备地盯着远方,生死场中经历的太多,导致他拥有直接的敏锐,总觉得今天这场雪中夹杂着丝丝杀气。 很快大雪中出现了一队人马,沈叔锐利的眯起双眼。等那队人马走的近了,看清他们悬挂那面火纹黑色旗帜,沈叔这才微微放松戒备:“三爷,人来了。” 苏庭秋闻言回头,目光在那队人马上看了眼,立马收回目光和沈叔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戒备的神色。 但苏庭秋一转头,脸上便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他打马迎了过去,笑道:“终于等到你们了,不然这批药材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运送到祁连山。” 对方为首的人是个彪形大汉,闻言咧嘴一笑,笑容中多少带着点杀气:“下雪天,路不好走。” 苏越泽含笑点头,那彪形大汉抬眸看向驻扎的车队,一丝浓重的杀气从眼里一闪而过。 他抬头,打马走到苏越泽身边,不动神色握紧了腰间的刀:“我奉三王子之名前来迎接你们。” 苏越泽望了眼他身后同样毕竟的人马,含笑:“我知道,不过我们准备吃饭了。你们一起吃?” 彪形大汉愣了,没想到苏庭秋会喊他吃饭。 他垂下眼,垂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人散成包抄状态渐渐毕竟商队。 迎面飘来的风雪中夹杂着杀气,气氛一瞬间变得过于安静。宋以真和薛兰她们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都进入了境界状态。 彪形大汉见苏庭秋毫无戒备,又见队伍已经包抄了商队,立马抽出腰间的刀高喊一声“杀!” “注意保护大人!” 沈肃目中闪出一丝杀气,瞬间取下背上的长枪,带人冲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雪花中,远处的草丛中窜出无数衣着盔甲的狰狞杀手,他们像凶兽一样呼啸着冲向了商队。而商队里的人也悍不畏死的扑向了他们,刀光剑影,映红了白色的雪花,泛出一片令人胆颤心惊的颜色。 “突击!” 苏庭秋冷声开口,沈叔大吼一声,提着长枪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冲向对方为首的领队! 与此同时,苏庭秋手中的弓箭射出无数支箭矢,替声叔清理了周围的阻碍。长枪在沈叔手中翩若游龙,一路挑翻了无数敌人,冲向对方的领头人! 宋以真和薛兰他们责备护卫团团围住,眼看着几个挥刀杀上来的匪徒和应接不暇的护卫们,宋以真捡起掉在地上的刀,瞄准对手的要害,准确的刺出。 长刀化成一道寒光,瞬间刺进了对方的心脏中。 “扑哧!” 宋以真收回刀,又刺向另一个人。 薛兰和小草见状,两人对视一眼,两人握紧银针,左右瞄准目标,为宋以真减轻负担。一时间,三人配合着护卫,竟然将对方杀了个片甲不留。 而那边,沈叔手中的长枪斜刺出去,挑破两个敌人的喉咙。 在沈叔长枪落地的时候,苏庭秋射出的弓箭配合着他射死了两个敌人。沈叔以枪撑地,飞脚踢开被苏庭秋射中的敌人,长枪在手中化成一道寒光,刺向了领头的低敌人。 这一次车队挑选的护卫那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高手如云,个个武艺精悍,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敌人几乎都被收割赶紧。 就在沈叔和苏庭秋配合无间的收割了敌人领头的生命时,忽听薛兰和小草惊声道:“东家!” 苏庭回头,见宋以真竟然被一只大雕抓住飞向了空中。 “以真。” 他呲牙裂目,搭剑上弦,射向了那只大雕,一颗石子却凌空袭来,打偏了他的箭矢,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宋以真被那只大雕抓着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沈苏,保护好商队!”苏庭秋落下一句话,打马就追了过去。 可惜大雕在天上飞,岂能是马儿能追上的,很快苏庭秋就追丢了宋以真的身影。 苏庭秋满腔愤恨地丢下手中的弓箭,身后有马蹄声渐近:“三爷,赫连勃的人来了。” 苏庭秋失魂落魄地捡起地上的弓箭,回头望着宋以真消失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却说宋以真一开始被大雕抓住的时候,还有些惊慌失措。后来反应过来对方这么抓自己肯定是想要活人,便也就放下心来。 风太大,吹得脸颊有些疼。 她抱紧了药箱子,把脸藏在黑色大氅中,看着下面满天飞雪的景色想。不知道养这只雕的人,是不是长得和古天乐所演的杨过一样好看? 后来,等她看清了那个人,觉得这人好看是好看,就是一身杀气太浓了。 因为赫连勃坐在他的王帐中,穿着彰显身份的狼皮大衣,一张菱角分明的脸阴鸷却又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被人绑着送进去的宋以真。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大王子,此人便是商队中的大夫。” 一听人这么喊,宋以真暗叹一声,真是不想来什么偏偏来什么。 大王子赫连勃看着她生无可恋的表情,微微挑起眉头。这个男人长得也忒清秀精致了,裹着一件黑色大氅,苍白的脸上浮着两抹病态的红晕,瞧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她是个大夫。 赫连勃见她无害,也没让给她松绑。 而是起身走到宋以真面前,转着圈打量着她:“你是赫连承从夏国请的大夫?” 这哪儿跟哪儿呀? 宋以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赫连勃冷笑,伸手抓着她的衣领,盯着宋以真那苍白的脸说:“别装傻!” 宋以真很无辜:“我真不认识你所说的赫连承,我就是一病痨鬼。真的!”她对陌生人坦诚公布:“我中了毒,祁连山上的苏合香能入药解毒,所以我才带着婢女来北国的。” 她叹了口气:“和商队一起,完全都是巧合。” 赫连勃冷笑连连:“你帮着他们杀了我这么多人,还想狡辩!” 宋以真从善如流的说:“那些人不是土匪吗?面对土匪我不杀他们,他们要杀我呀!” 赫连勃哽住,恼羞成怒地甩开宋以真的衣襟。宋以真跌倒在地,觉得这位大王子智商可能欠费,需要充值! 赫连勃目光猜测地盯着宋以真,很快就让一个大夫来给宋以真把脉。得到的结论是,她真的中了很厉害的毒。 赫连勃看着拍灰尘的宋以真,心想一个大夫还会中毒,想来医术不咋地,一挥手就要让人杀了宋以真。 “慢着!”宋以真开口:“你辛苦辛苦抓我过来就为了杀我?难道不是看中了我的医术?” 赫连勃冷笑:“大夫自己都中毒了,医术也不会有多好。” “你错了。” 宋以真说:“我的医术非常好,非常好,开膛破肚的人都能被我救活。就你派人第一次去偷袭商队的时候,他们的人全被我救活了,连断腿的都安了上去。虽然以后可能有点跛,但腿还是保住了。” 赫连勃不相信,旁边的大夫可能是因为医者相惜的缘故,便道:“回大王子,她所言应该不假。属下曾听闻大夏国出了一位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而且这种毒,属下解不了,中毒了只能当场死亡。可他却能把毒逼至丹田,还能想出解毒的方法。此人医术极好,说不定对我们也有用!” 在赫连勃那“你能为我所用”的狐疑表情中,宋以真忙点头:“就是,就是,留下我,说不定能提高你们北国整体的医学水平。” 赫连勃看了眼大言不惭的宋以真,再看了眼自己的医师。最后挥手,让医师把宋以真带了下去。 医师解开宋以真身上的绳子问道:“你真的能把开膛破肚的人救好?” 宋以真点头。 医师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太好了,你跟我来。”拉着宋以真就往一旁走。 宋以真被医师拉着进了一顶帐篷,一进去,便有一股恶臭的味道迎面而来。宋以真险些被熏晕。 她拿手捂着口鼻走进去,见床上躺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那股恶臭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医师走到那男人身旁,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宋以真目光一凝,这男人赤膊着上身,一条伤口从心口犀利而下,险些把人劈成了两半。此时伤口已经腐烂,能从腹部的伤口看清楚皮下的内脏。 伤的这么严重,正常人根本活不下来! 宋以真目中闪过一丝惊讶,医师则双眼棋盘地盯着宋以真:“你能治好他吗?” 宋以真没回答,而是上前检查这个男人的身体情况。 伤口腐烂发炎,已经开始生蛆了,人已经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一般。 但这个男人的生命力很顽强,求生欲望一直支撑着他撑下去。 宋以真赶紧打开药箱子,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喂给他吃。 “没用的,嘴巴根本掰不开!” 医师忙道,随即就听“咔嚓”一声,宋以真已经卸掉了男人的下颚骨,将药丸放进他嘴里,然后又“咔嚓”一声给他装好了下颚骨。 医师不可思议地盯着宋以真,觉得自己被打开了新天地。 “你们怎么不给他处理伤口?” 宋以真给手消毒之后,带上了羊肠衣手套,从药箱子里面拿出针筒给这个男人注射了抗生素。 医师像是看魔法一般,惊讶的看着宋以真手中的针筒,一边回答:“王上下令,不许我们给他治病。” “王上?”宋以真诧异。 医师解释道:“我们北国的王上。”随后又说:“但你可以,你不是我们国家的人,所以不算违背他的命令!” 宋以真觉得这个命令下的莫名其妙,但此时救人要紧,她也来不及多问。 医师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用镊子把伤口里面蛆虫夹出来装在碗里,觉得她的方法很神奇,在他们看来,腐肉直接用刀削掉,再上药包扎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有酒吗?”宋以真转头问道。 “有有有!”医师连连点头:“你要做什么?” “给他消毒。”医师闻言连忙摇头:“不行的,王上下令,我们不能给他用什么药。” 我擦! 宋以真不免暗骂了一句,难怪这人伤成这样。 医师看起来很想救这个人,但又不敢的样子。 于是他只能搓着手对宋以真讪笑道:“你可以自己想办法来救他!”话落,对宋以真行了一礼:“拜托了!” 宋以真想了想,从袖带中摸出一片金叶子:“那我给你买酒总行了吧?” 医师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喜出望外的说:“可以,可以。” 夏国人真狡猾,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出来。 很快医师就亲手搬了两坛子酒过来,宋以真拆封的时候险些被熏晕。北国的酒可比夏国烈多了! 因为这人伤口大敞开,宋以真没敢倾坛子倒,而是拿出干净的棉花,沾了酒一点点的去擦拭伤口。 宋以真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给他伤口消毒。动作有些小心翼翼,有些胆颤心惊,生怕手稍微重一些,就戳到他的内脏。 第五百九十章 好不容易清理了腐肉,宋以真放下手里的棉花。 伤口裂开的太久,又清除了腐肉,根本不能进行缝合。宋以真凝了凝眸,伸手去脱这男人的裤子。 医师阻止她:“你干什么?他下半身没伤。” “伤口必须进行缝合才可以。”宋以真解释道:“但豁口太大,皮肉缝不到一起。所以只能从他屁股上搁下肉来,进行填补缝合。” “啊?”医师震惊:“还可以这样?” 宋以真点头,不管医师的震惊,解开了这男人的裤子。随后发现他伤口在正面,根本没法子翻面割屁股上的肉。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割了他大腿上的皮肉来缝合。 医师看着宋以真面无表情拿着手术刀对准大腿割肉,紧张极了。随即赞叹,刀法真好。 一刀下去,出的血特别少。 这是因为宋以真避开了血管,手术刀在她手中精准的像是精密的电子仪器,精准的分毫不差。 等把这个男人的伤口缝合,包扎上药之后,已经过了一夜。 宋以真脸色苍白的松了口气,开了幅方子递给医师道:“按照方子抓药给他服下。”话落,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医师弯腰扶住她。 “体力透支,让我睡一觉就好了。”宋以真有气无力的道:“他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叫醒我啊。”话落,已经昏睡了过去。 医师赶紧让人把宋以真抬到了床上,然后按照方子上去抓药,给这男人服下。 宋以真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坐在屋里。 是谁? 宋以真心里一动,撑在床上看过去。 那人回过头来,目光如鹰地盯着她。看清宋以真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冷道:“你在等人来救你?” 宋以真摇了摇头,怎么会以为是他呢? 看来自己真的睡糊涂了!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我饿了,要吃东西。” 赫连勃神色奇怪地看着她,随后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拿点吃的过来。” 很快就有吃食被送了过来,是烤羊肉和牛奶。 宋以真没动烤羊肉,只拿了牛奶过来喝。 赫连勃盯着她的动作,觉得这个小白脸娘们唧唧的。 天可怜见,其实宋以真女扮男装放在汴京其实很常见。汴京的公子哥儿们都矜贵,所以自带秀气和尊贵。 但和草原汉子比起来,在他们那爆发的荷尔蒙和汉子气息中,宋以真这样的真的显的很娘们儿! “没想到你能救活了他!”赫连勃忽然开口。 听到这话,宋以真一口喝光了牛奶,从床上下来就往外面走去。赫连勃被无视,有些发怒:“你做什么?” “去看看伤患!”宋以真头也不回的道:“刚做了手术,要观察他的身体情况!”话没落下,人已经走了出去。 盯着她的身影,赫连勃眉心微微皱起。此人医术极好,真的不是赫连承请来的大夫吗? 他有些怀疑! 不过,他如今落在自己手里,那就得好好利用。 赫连勃目光变的阴鸷起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起身朝外面走去。 等他追上去的时候,宋以真已经在查看那男人的情况。 还在发烧,术后发烧是正常现象。因为身体有刀口,多少有些炎症。发烧只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但这男人的情况却不一样。 他伤了多久,就发烧了多久,所以这种时候,只能下猛药才行。 她打开药箱子,增加了消炎药的用量,又去装了一盆雪来进行物理降温。 赫连勃看她一心扑在伤患身上,很快就放下帘子转身离开! 一脸三日宋以真寸步不离的守着那男人,好在第三日的时候这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宋以真欣喜的铺上前:“你终于醒了?” 赫连逸睁开眼,便对上一双灿若性眸的双眼。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你是何人?” 宋以真愣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真奇怪,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诸如‘我死了吗?’这类的问题,而是警惕的问她是谁? 果然草原汉子多警惕啊! 宋以真随手塞了一颗药丸在他嘴里:“我是被赫连勃抓来的夏国大夫,也是救活你的人。”她赞叹:“你命真大,那样都还没死。” 赫连勃? 赫连逸眸光一闪,随后看着宋以真。虽然不大喜欢宋以真这娘们唧唧的样子,但想着是救命恩人也就放软了态度:“多谢。” 宋以真耸了耸肩,凑过去道:“你是赫连勃什么人?能不能劝他放我离开。” 北国王上有令不许救他,但赫连勃竟然还把人给抬回了帐篷。宋以真觉得这两人肯定交情不浅,所以动了这个心思。 谁知她的话赫连逸理都没理,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下床。宋以真赶紧伸手制住他:“诶,别动。” 她语重心长的说:“你伤的太重,还不能动。” 赫连逸却不听劝,伸手挥开她站了起来。宋以真忍无可忍一根银针戳过去,定住了他的穴道:“妈的,最讨厌不听医嘱的人了。” 宋以真变得有些暴躁,让人把赫连逸抬上了床,这才深呼吸压下那股子暴躁,对赫连逸说:“你这条命我好不容易救回来,你不珍惜,我可珍惜了。” 她收了银针道:“两个时辰后穴道自动解封。”她叹了口气,往旁边的榻上爬:“你醒了,我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记得,别动啊!” 话落,人已经睡了过去。 赫连逸觉得这个娘娘腔有点奇怪,但人被定住也不能动,所以只能无奈的躺在床上。 宋以真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坏了,伤患肯定跑了。”她骨碌坐起来,发现对面的床上真的没人。 宋以真叹了口气,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 走出去,险些被太阳闪瞎了双眼。她拿手捂着眼睛,心想,北国真奇怪,一会儿下雪一会儿出太阳。 前几天下的雪早就被太阳给晒没了,一眼望过去都是帐篷。 宋以真随手抓过一个丫鬟问道:“那个病人呢?” “二王子在大王子帐中。” 第五百九十一章 还是个王子? 宋以真挑眉,朝赫连勃的王帐走了过去。王帐门口守着两个侍卫,还没走近,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赫连承竟然向娜穆郡主求亲!”赫连勃气势汹汹的声音出来:“贼心不死!” 宋以真顿住脚步,打道往回走,不准备参与进去。 此时艳阳高照,宋以真四处走走,忽然来到了一个湖泊前。 高原上的湖泊水草丰美,蓝的让人心醉。宋以真双眼一亮,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没人跟着她,不免心中一动,看能不能找个机会逃出去的时候一道猛力拉着她往后退。 “哎哟,我去!” 宋以真不由自主的骂出声,回头一瞧,一个五官棱角分明分明,眉目刚烈,眸似寒星的男人紧紧抓着她的右手。 宋以真皱眉,这人手像钢铁一样抓的人生痛。她皱眉:“放手!” 那人盯着依言松开手,冷道:“那里不可能跑不出!” 这人的声音冷冽咧的似寒风,宋以真惊讶的睁大眼睛:“赫连逸?” 没想到络腮胡竟敢是个美男子! 赫连逸看了她一眼,冷道:“赫连勃不可能放你走的。” “凭什么呀?”宋以真怒道。 赫连逸眸光深深地盯着她:“凭你的医术!” 宋以真:“…………” 她苍白解释:“我真不是赫连承请去的大夫。” 赫连逸却不答话,宋以真转了转眼珠,又道:“那他不放我走,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赫连逸盯着她:“说。” “我想要苏合草。”宋以真喜滋滋的看着他:“我中毒了,苏合草是其中一味药。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给我弄一些来?” 赫连逸没说话,转身就走。 宋以真赶紧追上去:“怎么样?不对……”宋以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经不起这样折腾,伤口会裂开的啊。” 赫连逸看她跳脚,忽然停住脚步,转头冷眼看着她忽然开口:“好!” “啊?” 宋以真跟不上他的节奏:“什么好?” “苏合草!”赫连逸沉声道。 宋以真面色一喜,随即又道:“你的伤口?” “死不了!” 赫连逸冷道,宋以真又一根银针戳过去,定住了他:“你说死不了就死不了啊,我生平最恨不遵守医嘱的患者了。” “闭嘴,小白脸!” 赫连逸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发怒,把宋以真给气的不行,再一针戳了他的哑穴,然后去找到医师,让人把赫连逸给抬了回去检查伤口。 我去,这人的愈合能力超级强悍啊。 宋以真看着伤口咋舌,这才几天,竟然愈合了一半。难怪他说死不了,感情人家这是有狂傲的资本。 宋以真有些羡慕,以前她也是个王者,可自从中了‘生死相依’她就成了弱鸡。 宋以真正给他换药的时候,一队护卫忽然冲进来,二话不说抓着毫无防备的她就朝外面走。 “你们干什么?” 护卫没回答宋以真,反而把她的嘴堵上了。 宋以真回头目光求救的看着慕容逸,却见他面色铁青的躺在床上,而他身上还插着两根她亲手戳的银针。 真是作孽啊! 宋以真心碎,好在医师很快冲上来追着宋以真道:“这是王上的护卫队,不用怕,我这就让大王子来救你。” 宋以真更加绝望了,北国王上?那个连自己亲儿子性命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赫连勃真的能帮她救下来吗? 真是流年不利,容易死! 宋以真被护卫大力的扔到了王帐里面,险些被摔坏了脑壳。 她眼冒金星的抬起头来,见王座上坐着一个穿貂皮带裘冒,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正是北国的王上赫连穆,赫连穆搂着一个打扮妖娆妩媚的女人,目光如虎地盯着她:“就是你医好了慕容逸?” 宋以真还没开口,赫连穆怀里的女人已经抚摸着赫连穆的胸口说道:“王上下令不许任何人医治赫连逸,但赫连勃却胆大包天的抢了一个外族人回来治好了赫连逸。这分明就是不把王上命令放在眼里。” 赫连穆伸手拍了拍那女人的臀,锐利的目光依旧落在了宋以真脸上,嘲讽道:“这弱不禁风的娘娘腔,难不成比国师还厉害?” 说着拿出匕首,从金盘里的烤羊腿上把羊腿骨切了下来,掂量了一番便朝宋以真扔了过去。 宋以真见状不对,想就地一滚借势躲开。 却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硬生生跪在那里,被赫连穆扔过来的羊腿骨砸中了脑袋,直接倒在了地上。 “残废!”赫连穆轻哧开口。 “父汗!” 赫连勃和赫连逸从王帐外走了进来,赫连勃瞧都没瞧宋以真,而是从她身边大步走到了赫连穆面前,将手搭在胸前行了一礼道:“儿子见过父汗!” 赫连穆切下一块羊肉塞进嘴里,目光冷冷地盯着赫连勃身后的赫连逸,见他生龙活虎,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随即收回目光,瞧着赫连勃淡道:“是来为那残废求情的?” 这时候宋以真刚从晕眩中回神,一听到残废两个字,心里就有些火。怒不可歇的在心里骂道:你才残废,你全家都残废! 赫连勃恭谨低头:“此人医术极好,杀了可惜!” “大王子先是违背王上命令抢来此人医好了赫连逸,现在又闯入王帐之中公然违抗王上的命令!”赫连穆怀里的妩媚女子开口娇嗔:“王上你看,大王子分明是不把王上的威严放在眼里。” 虽然知道这女人是在挑拨离间,但赫连勃确实公然违抗了他不准人救治赫连逸的命令。想到这里赫连勃浑身的气势不免一低,有些怒意地盯着王座下的三人。 “等等……” 宋以真晕乎乎的开口:“实不相瞒确实是被抢来的,但……”她看着赫连勃:“我仿佛从哪个人口中听闻,赫连大王下的命令是不准本族人医治赫连逸对不对?” 她一脸正经地看着赫连穆:“既然如此,那我就没错。”她意味深长地盯着赫连穆怀里的女人,语重心长的说:“贵国的内部矛盾,似乎没有理由让我一个外国人来背锅。” 宋以真抬头,眸光幽幽地盯着赫连勃怀里的女人:“这位姑娘想搞死赫连勃和赫连逸,拖我下水,恐怕不太道德。” 这话说得众人神情都有些微妙,尤其是倚在赫连穆怀中的女人脸色一白,赫连穆把众人的表情都收进眼底,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残废说的不错,作为外乡人你医治好了赫连逸确实无罪!” 宋以真面色一喜,赫连穆又道:“但本王今天不高兴,怀疑你是夏国派来的细作,所以要把你打入大牢!” “来人!”赫连穆喝道:“拉下去!”紧跟着他的话落,就有护卫进来把宋以真拖了下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宋以真跟条狗一样被关进了铁笼子里,太阳有些大,身上的大氅裹不住。宋以真只好把它抱在了怀里,思索着自己应该怎么逃出去才行? 到了晚上有人来送饭,宋以真这一回没敢挑剔,全给吃了。惊喜的是在羊肉里面吃出了铁笼子的钥匙,但此时还没天黑,不适合逃跑。 太阳下了山之后,温度就特别低。饶是宋以真裹着秦真那件黑色的大氅,依旧冷的瑟瑟发抖。 她蜷缩在角落,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之后,她这才抖着手去开铁笼子的锁。 从铁笼子里出来,宋以真没先跑,而是顺路摸了回去拿自己的药箱子。 可能赫连逸有心放她逃跑,这一路上的都没遇见什么人。拿了药箱子出来,竟然还发现帐篷侧边拴着一匹马。马上还驮着一个装着干粮的包裹,宋以真在心里感激赫连逸一百遍。 她刚骑上去,那匹马就撒丫子跑了起来。宋以真赶紧伏在马背上,胆颤心惊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这匹马就像是特意为她挑选的一样,识途、跑的快,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就能跑出去。 眼看希望在即的时候,奔跑中的马屁忽然被隐在草丛里的麻绳绊倒。宋以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的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漆黑的夜里忽然火光大作,白天倚在赫连穆怀里的那妩媚女人带着一队人马从暗处现身。 那女人走到宋以真面前,用脚踩着宋以真的头,居高临下的敌视着她,骂道:“杂碎,险些坏了我的好事。”她轻哼一声:“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是你设的计?”宋以真反应过来,盯着她。 那女人得意一笑,今晚察哈尔部的可汗带着娜穆郡主来商议婚事。赫连勃那几个儿子都想娶娜穆君主获得支持,所以她设计给宋以真送去钥匙,又清空了周围的护卫,制造成宋以真勾结赫连勃、赫连逸逃跑的证据。 她用脚在宋以真头上碾了碾,冷冷一笑,如今证据确凿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宋以真抱紧了手里的药箱子,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走了霉运,好像谁都能欺负她的似的。 她忍了忍,不动声色在左手攥了一把银针,右手捏了一把手术刀。她准备找准时机,给这个狂妄的女人来几针! “把她给我绑起来!” 那女人一声令下,立马有人上前绑宋以真,在他们五花大绑的时候,宋以真赶紧把银针和手术刀藏在袖子里,大约绑了宋以真那女人心情非常好。 宋以真被裹挟在护卫中朝前走去,她数了数人数,加上那女人一共有五个人,到时候应该跑的掉。 宋以真一边用手术刀割着绳子,一边找准机会下手。眼看离王帐还有十几个帐篷的距离时,宋以真终于割断了绑在身上的绳子,乘他们不注意将手中的银针飞射出去,成功定住了他们之后,扭头就跑。 “来人!快来人啊!夏国的细作跑了,快抓住她!”那女人见状,连忙大喊出声。 她的声音惊动了周围的护卫,宋以真一时被众人围追,感觉要跑不出去的时候,旁边忽然伸出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口鼻,把她往黑暗处拖。 他制住宋以真的挣扎:“别动,我是来救你的……嘶……” 他忽然倒吸一口气,因为宋以真不仅往他身上扎了一把银针,手里的手术刀还抵在了他的身下,差一点点,命根子就要断了。 他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宋以真回头,身后站着的男人身材高大,足足比她高出两个头。那男人伸手拔下身上的银针,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以真,啧啧两声道:“你们夏国的男人真阴狠!” “你是谁?” 宋以真神色戒备的盯着眼前这个五官俊朗,一身皮袍,满头长发扎成斜鞭,头上戴着一个白帽子的男人。 “我是赫连承,苏庭秋他们让我来救你的。”赫连承轻声开口,耳朵敏锐地听到了渐渐毕竟的脚步声,赶紧伸手拉着宋以真朝暗处躲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来。” 宋以真虽然跟着赫连承走了,但对他还是抱有一丝戒备。直到赫连承把她拽进了一顶帐篷中,丢给她一身女人衣服让她换时,她忍不反问:“你知道什么?” 赫连承眸光一闪,反问道:“你觉得我该知道什么?” 宋以真见状,知道他不晓得自己是女扮男装。便有些嫌弃的拎着这衣服道:“让我男扮女装?确定?” 赫连承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道:“快点,他们很快就会搜查过来。”他偏头盯着宋以真不怀好意的笑:“你是觉得自己那东西拿不出手是吗?”他伸手拍着宋以真的肩膀笑:“不用悲哀,我们草原汉子普遍比你们汉人的工具更大更威猛。” 我擦! 这个糙汉子,对着男人开黄腔! 宋以真默然无语的转过身,没脱衣裳,直接把这衣服裹在了身上。 北国的人无论男女普遍都比夏国人的骨架更高大,所以这套在北国属于小号的衣服穿到宋以真身上还是有些大。 赫连承见状砸了砸嘴,伸手取下了宋以真绾发的发簪。一头漆黑的长发顺势披散在肩头,宋以真挑眉:“干什么?” 赫连承一把捞起她的头发,麻利的给她编起了头发,做戏要做足! 他给宋以真编了个麻花辫,然后把帽子给她带上。最后有些嫌弃的捂住眼睛:“你们夏国的男人扮起女人来真是娘们的不行!” 宋以真默默无语的摸着喉咙上的假喉结,冷笑:“你们草原汉子行,牛逼大发了可以吗?” 赫连承没听懂这话,不过觉得爆粗口的宋以真终于有了点男子气概。 他很快就带着女装的宋以真从帐篷里溜了出去,宋以真这才发现,两人身处的帐篷竟然靠近王帐。而且赫连承带着她出去的时候,立马有几个侍女混在了她身边,这样团团围着她朝赫连穆那边走去,竟然都没人发现。 那边赫连穆听说宋以真跑了的时候,面色铁青的摆了摆手。 目光一一扫过了赫连勃、赫连逸等人,最后压下所有的情绪。面带微笑地盯着坐在他右手边下的一位年约五十左右的男人,一脸络腮胡,看起来很有气势。 这人是察哈尔部的可汗,他身旁坐着一个五官明艳动人,穿着花色绸缎镶边的锦袍,腰上系着一条窄小鲜艳的腰带,头上戴着一顶用火红狐狸皮缝制的帽子的少女,这少女就是今晚议亲的主角娜穆郡主! 第五百九十三章 赫连勃微笑道:“察哈可汗,我的儿子都爱上了娜穆郡主。不知道你们看中了谁当女婿?” 察哈可汗转头,神色慈爱的看着娜穆郡主:“你爱谁?” 娜穆郡主双眼放光的看着赫连承:“我爱赫连承,我要嫁给他!” 赫连勃脸色一变,赫连承则对娜穆郡主咧嘴一笑,笑容俊美又温暖。 这一笑直接让娜穆郡主脸上飞上一抹红云,她毫不扭捏的站起来走到赫连承面前,拉着他站到帐篷中央,面带欢喜的说:“我要嫁给赫连承。” 宋以真赞叹,很好,很强势。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安静的看戏,然后等戏散场了,就和苏庭秋他们会合,拿到苏合草离开北国。 因为皇帝有很多个成年儿子的国家,她惹不起! 察哈可汗非常宠爱娜穆郡主这个老来女,见状哈哈大笑的站起来,走到赫连承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我很好看你’的表情说:“我把娜穆许配给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有了娜穆郡主的主动告白,赫连承成功抱的美人归。 宋以真混在侍女堆里看着赫连承抱着娜穆郡主往暗处去做了一对销魂无比的野战鸳鸯,扯了扯嘴角,跟着侍女退到了他的帐篷里。 赫连承的侍女们对宋以真特别恭谨和尊重,更难得是竟然还送了一盘新鲜瓜果过来给宋以真食用。 要知道在草原上,水果那都是属于稀罕物。 这几天折腾累了,宋以真吃了些水果和食物,便觉得有些困乏。奈何帐中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厚厚的长毛毯,看起来暖和极了。 宋以真觉得那张床一直在召唤自己躺上去拥抱它,拥抱它。那张床诱惑的她全身泛酸,她实在忍不住了,就伸手唤来丫鬟:“我有些困了,睡哪儿?” 丫鬟闻言,带着她往床边走:“这是为神医准备的。” 听到神医两个字,宋以真可算懂了这些恭谨和尊敬是怎么来了。既然丫鬟如此说,宋以真嘱咐丫鬟在账内守着。若有人进来一定要叫醒她之后,便毫无心理负担的睡了上去。 哪想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便察觉有人摸到了床边。 宋以真警醒的睁开眼,摸出藏在枕下的匕首就刺了过去。那人忙退后,小声道:“是我,是我。” “苏庭秋。” 宋以真惊喜坐起来,却因起来的太猛,导致头有些昏。好悬稳住了身体,这才握着苏庭秋的手欢喜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走。”苏庭秋扶着宋以真轻声道:“你救好赫连逸的事情如今已经传开了,赫连承那厮想把你留在祁连山下给他当大夫。” 说道这里,苏庭秋有些愤然:“那混蛋,知道我要跟随他一起来救你,竟然想办法把我支开了。我好不容易才跟来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拉着宋以真往外面走:“快,沈叔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快离开。” “诶,等等。”宋以真拉住他,转身拿过放在床上的药箱子,这才道:“走吧。” 两人刚摸到帐篷门口,沈叔忽然从外面走了进去:“有人来找赫连承,动作快点。” 宋以真点头,正牟足劲儿准备跟着跑的时候。 沈叔忽然低头道:“冒犯了大人。”话落,他忽然伸手把宋以真挟了起来,施展轻功瞬间消失在了帐篷里。 宋以真吞下脱口而出的尖叫,抓着沈叔的胳膊问:“苏庭秋怎么办?” “赫连承还没付药材钱,公子要留在这里收钱。”听沈叔这样说,宋以真馒头黑线。 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啊! 沈叔轻功极好,可以说是来无影去无踪。 就在宋以真以为两人这一回能成功逃出去的时候,却不想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两人齐齐网住。 两人跌落在地,宋以真刚摸出匕首准备割渔网的时候,赫连勃带着北国士兵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 赫连勃见状,眉梢一挑,让人上前收了宋以真的匕首。至于宋以真紧紧抱住的药箱子也赫连勃亲手收走了:“诶,里面的东西你们别乱动,很多都有毒的。” 听了宋以真紧张的话,赫连勃眉梢一挑,多看了眼宋以真,随即露出一脸牙疼的表情:“残废穿女装更难看。”随即又挑眉看着宋以真,循循善诱:“是不是赫连承把你救走的,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不是。”宋以真大义凛然的说:“是今天窝在你爹怀中的那娘们儿,她想造成你们救我逃走的真相,然后把你和赫连逸一网打尽。” 赫连勃神色一冷,不知道是因为宋以真的不合作,还是因为宋以真方才的那一番话。 他让人把宋以真和沈叔一起带走,宋以真对沈叔使了个眼色:“能搞定吗?” 沈叔眨眨眼睛:“能。” 宋以真微笑,心中有了底气。 大概宋以真的残废已经深入人心,带走她的北国士兵只反剪了她和沈叔的双手,并未用绳子将两人绑起来。 所以这给了宋以真很好的机会,作为一个大夫,无论是给自己卸胳膊还是给别人卸胳膊都要精益求精。于是宋以真“哎哟”一声,惨痛叫道:“我胳膊断了。” 赫连勃半信半疑的走过来,一看宋以真的左胳膊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挂在那里,连忙挥手让北国士兵松开了她。 他皱眉,伸手拿起宋以真的胳膊冷笑:“残废!” 伴随着他的话起,宋以真右手里的银针已经扎进了他的穴道,将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抢回自己的匕首抵在赫连勃的脖子上,威胁道:“都退后,不然我杀了他。” 赫连勃双眼阴鸷地盯着宋以真,宋以真翻了个白眼,匕首逼近一分,鲜红的血从他脖颈流下来染红了刀刃:“听不懂是吧?退后,退后!” 赫连勃一言不发,北国士兵没有他的命令却不敢退后。 宋以真冒火,沈叔却抓紧机会,发起了进攻。沈叔武力值很高,瞬间就把心有忌惮的北国士兵全都踢翻在地。 “走吧,大人。”沈叔捡了一把刀护在宋以真身前。 宋以真点头,正要收回手术刀和沈叔一起离开的时候。却听寂静的夜色中,有个女人大喊一声:“放箭!” 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箭矢朝三人疾射而来,宋以真“卧槽”一声,解开了赫连勃的穴道,就地一滚,滚入了湖水中。 而赫连勃一得自由,连忙拔刀上前和沈叔挡住迎面而来的箭矢。 第五百九十四章 湖水冰冷刺骨,宋以真冷的浑身发抖。 她一面朝湖中央划去,一边对岸边挡箭的沈苏大喊:“沈叔,快跑。” 沈叔见她脱险,手中的刀舞的水泄不通。 挡过了第一波箭雨之后,沈叔也纵身跳入了湖中,带着宋以真游向了藏在水草中的小船。 而在岸上的赫连勃在手下及时赶来,阻止了接下来的箭雨之后,目光冰冷的盯着对面,站在士兵中的女人:“赤念,你想连本王子一起杀吗?” 赤念心恨赫连勃的命大,面上却神色不变的对赫连勃道:“刚才天色太黑,以为大王子和细作是同党,所以才命人放箭!” 赫连勃闻言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回头看了眼划着小船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宋以真等人。 这才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地上的士兵尸体,大步走到赤娜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赤念被他冰冷充满杀气的眼光吓的心里一颤,随即咬牙回望着赫连勃:“怎么?大王子还想对我动手?” 赫连勃冷哼一声,吩咐自己的手下厚葬死去的勇士,这才转身离开。 赤念盯着赫连勃离开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是北国大王赫连穆的女人,晾他也不敢! 宋以真全身无力的瘫在小船上,沈叔在前头乘船。小船划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宋以真张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明月,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居然逃出来了。” 她赞叹一声,半晌扯了扯身上干净的衣裳,觉得沈叔实在太细心了。水路逃跑方式都准备了不说,还在船上藏了干净厚实的衣服。 沈叔听完宋以真的赞叹,没敢回头,而是默默道:“这一切都是崔公子让我准备的。” 崔泽芳? 宋以真愣了一下,随即翘唇笑了笑。 是了,他虽然不言不语,但向来都这么体贴的。 宋以真伸手去摸大氅上的平安扣,可惜了药箱子没带走。她松开平安扣,去拧大氅上的水:哎,也不知道这件大氅什么时候能晒干? 当太阳冲破云层洒下来的时候,沈叔终于划着小船靠了岸。崔泽芳已经驾着马车在此处等候了一夜,好不容易望眼欲穿,等来了宋以真的逃出生天。 他激动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上前就把宋以真抱了个满怀。 漫天火红色的晨光中,崔泽芳紧紧的抱着宋以真,嗓音颤抖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关切情绪,宋以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怀中安静的退了出来,微笑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面对她不动神色的疏离,崔泽芳神色暗了暗,随即又红着脸,腼腆的微笑道:“苏合草,苏庭秋已经帮你拿到了。” 宋以真点头:“薛兰和小草呢?” “他们在前方的镇上。”崔泽芳水盈盈的眸子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光,带着她上了马车。 宋以真见沈叔没跟上来,回头去看。 沈叔歉意道:“大人,我还要留在此处接应公子。” 宋以真点了点头,让他保重便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宋以真看见了苏合草。苏合草的叶子是紫色的细长的叶子,叶子有点像缩小号的甘蔗叶子。 有了苏合草,宋以真心情安定了许多。 她伸手敲了敲桌面,立马有暗卫倒挂在马车上,从车窗那里探出个头颅:“娘娘有何吩咐?” 老实说,宋以真被倒挂金钩的暗卫吓一跳。 很快就稳定下来,轻声道:“去北国帮苏庭秋,顺便帮我把药箱子带回来。” “是。” 暗卫很快就消失在她的面前,几日前宋以真被赫连勃的大雕抓走的时候,暗卫们没反应过来。 后来跟随着宋以真去了北国,宋以真却没召唤过他们。所以他们一直隐藏在暗处保护着宋以真。 得了宋以真的命令,有两个暗卫当即就潜入了北国,一个拿回了宋以真的药箱子,一个留在了北国帮助苏庭秋。 到了客栈的时候,薛兰和小草喜极而泣的奔了出来,将宋以真团团围住。谢天谢地东家终于回来了! 宋以真连忙安慰两人,她在阳光下微笑着,含笑的眉眼间透出的坚韧,让崔泽芳心中有些心酸。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个人都变了? 崔泽芳垂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几分。 “崔泽芳。”宋以真回头唤他,脸带笑意的对他招了招手:“咱们进去吧。” 崔泽芳看她笑容明媚,显然已经把这几天经历的危险抛在脑后,抿起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他这不经意的笑容,宛如阳光之下的一掬冰雪,美的不可方物。 在场的人都被他美丽耀眼的笑容给闪了一下,宋以真伸手拢上下巴,觉得有光的地方,应该少看几眼崔泽芳,不然怕是要被闪瞎噢。 在客栈里吃了点东西之后,宋以真便开了去寒的方子,让小草借用客栈的厨房来熬药。 刚喝了药,就遇见北国士兵拿着画像在客栈盘查。对外声称是昨天王帐里出了刺客,要抓人。 崔泽芳拿了一身女装进来让宋以真换上,知道那些人要抓的是自己,宋以真当即也没矫情,在薛兰的帮助下快速换好了女装。士兵搜查过来的时候,宋以真看了眼画像,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北国画师可能是个灵魂画师,那副画上的丑逼绝对不是她。 躲开了士兵搜查之后,宋以真对崔泽芳道:“我待会儿会离开此地。” 崔泽芳神色一愣,呆呆地看着宋以真。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去哪里?” “往南走。”宋以真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现在苏合草拿到了,只差找到药引了。 可是药引到底该用什么药,才能解开‘生死相随’的毒呢? 这对宋以真来说,完全没头绪。 崔泽芳抬头同她一起去看外面的阳光,大约是阳光太刺眼,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赶紧抬起袖子去遮住脸。 宋以真见状,关切道:“你怎么了?” 崔泽芳擦干眼泪,轻声道:“阳光有些刺眼。” 宋以真不疑有他,但还是上前给他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事,便轻声道:“以后按时吃饭休息,这样可以活的更长久。” 崔泽芳偏头看着她,水盈盈的眸中带着些期盼:“我……我可以同你一起走么?” 宋以真瞧着他灰色的眸子有些红,又被他这样殷切切的望着,心里一软,沉吟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你同我一起不太方便,我……” 她正想着该怎么拒绝的时候,崔泽芳失落一笑,抓着袖子小声道:“别说了……我去给你准备东西。” 他神色仓皇的起身离开,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宋以真叹了口气,便也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暗卫很快就把宋以真的药箱子带了回来,但是苏庭秋因为没收到赫连承给他的药材钱还是没打算回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临近北国的地面比较荒凉,崔泽芳替宋以真他们准备许多吃食和衣物。 宋以真看了看药箱子,发现药材不多了,便带着小草去本地药店里面买药材准备补给。 这个镇子上只有北城那边有唯一的一家药材,宋以真刚带着小草走进去就发现气氛不对。 因为药店里面坐着两三个北国大汉,他们手里拿着两张画像,正目光炯炯地拿宋以真和小草和画像上的人物对比。 掌柜站在柜台前面,笑容艰难地看着两人:“两位姑娘想买些什么?” 宋以真不动神色瞟了眼屋内的几个北国汉子,她们要买的药材太多,当面说出来肯定会露馅儿。 但什么也不买就这么退出去更是要露馅儿,她转念一想微笑着走到掌柜面前:“大夫给我开的四物汤喝完了,我来抓几幅药。” 四物汤是以当归、川芎、白芍、熟地四味药材,用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的补血圣药。对女子来说补血养颜,治疗痛经是具有非常的效果。 一般闺阁女子都会用的补药,所以宋以真来买一点也不突兀。 掌柜问清楚抓几幅之后,便转身去给她抓药。 那几个北国大汗还在对比手中的画像,他们是赫连承派来抓宋以真的手下,赫连承要他们蹲守在药店里面,说抓的是残废娘娘腔。 赫连承怕宋以真男扮女装,还特意画了男女两张画像。 但这个时候的人画像要么写意,要么走抽象的灵魂派,所以画像一丁点儿都不像。而且那几个北国大汉对着画像看了又看,发现两人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家,也就没做声。 宋以真和小草拿了药,不敢逗留,连忙回了客栈。 却被崔泽芳告知,出城的路已经被北国士兵把守了。 宋以真正在蹙眉思考的时候,薛兰双眼一亮,忙说:“我们可以化整为零,一个一个的想办法出去啊。” 薛兰在汴京医馆当了那么久的家,说起来还是有急智的。小草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宋以真却有更好的办法。 她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我有个完全之策。” “什么办法?” 宋以真微笑:“晚上的时候,让暗卫扛着我们出去。” 宋潜和秦真给她安排的护卫身手都很不错,最关键的是,暗卫的看家本事就隐匿身形。北国士兵只把守了出口,到时候月黑风高,暗卫扛着她们跳墙头不就好了吗? 当初被赫连勃抓到,她之所以没让暗卫现身的原因就是。 那些人都是人精,要是知道她有暗卫保护,不免会胡乱猜测她的身份?到时候若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那就不好办了。而现在只要避开守城的北国士兵,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个方法一出,大家都有些被征服了。 大家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操作,真是稳的不行! 决定了出城的办法,几人当即也就淡定下来。 该吃吃吃吃,该喝喝喝喝。 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崔泽芳的心里也有些哀伤。 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而宋以真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轻装上阵,只要天色一黑就开始实行计划! 可命运之神就是爱捉弄人,计划也永远赶不上变化。 暗卫出现他们面前的时候,小草忽然倒地昏迷不醒。 这一变化惊吓住了众人,宋以真赶紧扑过去检查小草的身体。却发现她在发烧,心跳加快的特征。 宋以真皱眉,小草却忽然醒了过来。 她从地上坐起来,看宋以真神色凝重的蹲在自己面前,有些奇怪的问:“东家,你怎么……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小草忽然急速的咳了起来,随即便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小草面色通红的捂着屁股,神色呐呐的说:“我……腹泻了。” 这话刚说完,薛兰又两眼一翻朝地上倒了过去。 宋以真心头一跳,接下来薛兰的症状就和小草的一模一样了。这时候两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儿,薛兰抖着嗓子问宋以真:“这……这……不会是传染病吧?” 宋以真神色凝重的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瓶药,喂了两人一人一粒之后。又把药递给崔泽芳和暗卫:“这个病只怕靠空气传染,你们小心些。” 说着她从药箱子里面拿出密封装好,浸过药汁的纱棉口罩交给几人带上:“为了防止病情继续扩散,现在必须通知客栈掌柜将关上客栈大门,然后进行消毒。” 宋以真的身体对瘟疫有免疫效果,所以不用担心被传染。 她检查出崔泽芳和暗卫都没被传染,就让暗卫兵分两路一边赶去通知当地的主事人员,必须禁止百姓外出。一边赶去当地唯一的一家药店,去通知药店掌柜让他做好准备。 此时此刻,宋以真不得不感谢北国士兵为了抓她,守住了出口,这样一来,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瘟疫向外扩散。 宋以真稳住小草和薛兰的病情之后,便下楼通知掌柜。 谁曾想掌柜听了她的话,直接把宋以真当做神经病。见宋以真再三阻拦,掌柜不耐烦,让店小二把她拉了下去。 店小二依言上前,手还没碰到宋以真的衣角,就被暗卫制服在地。 掌柜脸色一变,在边陲小境开客栈的人,谁没两把刷子或一点势力?一看宋以真竟然来强的,掌柜的一呼百应,客栈里面的店小二和厨子立马变身成为黑社会大哥,拿着菜刀、锤子等各种武器朝宋以真和暗卫围攻而来。 暗卫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瞬间就把这些人打趴在地,宋以真见状松了一口,仗着暗卫的武力值,全权把控了客栈。 这一变化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可各种不满的声音,在瘟疫的逐渐蔓延中彻底沉默下来。 不过半个时辰,客栈里十之八九的人都染上了瘟疫。一时间空气弥漫中弥漫着腹泻的难闻味道和各种不想死的声音。 当地主事是个混吃等死的人,一听说有瘟疫发生,胆颤心惊的卷着家当就想逃跑。 暗卫见状,直接把他打晕了绑到了宋以真面前。宋以真言辞令色的让主事配合她进行瘟疫的防御救治。 第五百九十六章 阳光从窗户那里照了进来,让冷冷清清的宫殿多了几分热闹。 秦真低头,专心处理着手上的折子。 自从宋以真离开之后,他便将全幅精力都放在了朝事上面。整个皇宫也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安静中,他的膝盖忽然一热,随即便听婴儿哭唧唧的声音从膝盖那里传来。 秦真眉头一蹙,连忙放下笔,从膝上抱起尿了他一裤子的秦宋双真。 这孩子不大爱哭,不像刚出生那么丑,一双眼睛像极了宋以真。 自宋以真走后,秦真便将秦宋双真养在了膝下,经常一边当奶妈一边批阅奏折。也只有带着孩子的时候,他那双清冷的眼中才带着一抹温暖。 他低着头,熟练的给孩子换着尿布。轻车熟路的动作,简直比奶娘还要衬妥。 “陛下,国舅来了。” 从外面走进来的内侍对秦真这幅奶爸的形象已经见怪不怪,禀告完了之后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候着秦真的回话。 秦真给孩子换好了尿布,这才抬头:“宣。” 宋潜神色沉凝地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以真出事了。” 秦真手一抖,险些连孩子都没抱住。 他神色大变,抱紧孩子大步走到他面前,逼问道:“出了何事?” 宋潜将边关府邸传上来的急报道:“两国交界的木凉镇发生了瘟疫,以真让暗卫通知边防官府紧闭城门,做好准备。” “这女人又把自己给作到瘟疫堆里面去了。”秦真咬牙切齿,真恨不得把宋以真抓回来,按在膝盖上扒了裤子狠狠揍一顿。 他唇角抿了很紧:“传令下去,让各州各府全力配合木凉镇的瘟疫。”话落,他又盯着宋潜:“近日以真的信件晚了一个月,是你动的手脚?” 宋潜苦笑:“每次来信都是你抢在前头,我哪能动手脚。” 秦真听闻神色一正,不免想起苏庭秋给北国赫连承送药材的事情。祁连山每年开春都会发生病乱,难不成木凉镇的瘟疫和赫连承那边有关? 想到这里秦真就坐不住了,连忙将此事和宋潜一起商量。 宋潜一听,也大致猜测出,宋以真的信件之所以晚了一个月,大抵是她下令不让暗卫回来报信的。 若不是边关来信,他们还不知道宋以真又陷入了瘟疫之中。 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秦真抱着孩子往外面冲,宋潜赶紧拦住他:“陛下,你做甚?” “我去把她接回来。” 秦真急速走到门口,又蓦然停住,转身走回来把秦宋双真递给宋潜:“朝事和孩子你先带我照顾。” “万万不可。”宋潜拦住他。 “万一她有危险怎么办?”秦真提高了嗓门,冰冷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若是她有危险,我怎么受的住!”他唇角抿的很紧,倨傲的神情中带着脆弱:“她就是我的命啊!” 宋潜抱着孩子目光在他脸上探究一停,随后落在他膝上那一团被秦宋双真尿湿还来不及干的痕迹,心中微微一定,虽然心中也很担心,但还是安慰道:“以真的身子百毒不侵,你别担心。况且……”他沉声道:“太宁那边有动作了,你若不在朝中,只怕那边有机可乘!” 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秦真心急如焚,觉得自己和宋以真像是隔着宇宙洪荒一般。 宋潜见他都快乱了分寸,心中满意这个消息带给秦真的慌乱和震惊。对宋以真,宋潜简直就像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什么事情都想替她在秦真这里多算计一分好处。 他低头看了眼满脸无忧的秦宋双真,轻声道:“你曾经为了江山伤害了她,难道又要因为她把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给作败?” 秦真眯眼盯着他:“以真比江山更重要!” 宋潜心中满意,觉得长久以来的算计终于有了答案。 他把孩子还给秦真,轻声道:“瘟疫动辄死伤百万,如今你要做的就是举国支持她,不让瘟疫扩散。你是她的后盾,要为她扫清一起障碍。”他嗓音一冷:“包括华恒!” 自从相思当着万千百姓说出了秦真不是阴家血脉之后,虽然他在宗祠立了威,震慑住了文武百官和皇族宗室。 可他太监出身的身份始终抹不掉,如今太宁那边都出了不想当皇帝的太监不是好男人的戏言。 由此可见,秦真人心始终还未彻底收服。更何况华恒却抓住这个弱点,在太宁集结了一众反骨,准备以诛反贼为阴氏皇族唯由起兵谋反。 如今眼见着战事要起,秦真在这个当口自然不能离开京城。 想到这里,宋潜伸手拍着秦真的肩膀道:“华恒对皇位对以真都势在必得,你若败给他,只有死别的结局!” 秦真浑身一冷,宋潜叹气:“她爱你,我也就认了你这个妹夫!” 秦真不敢置信地盯着宋潜,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说。 他在心中掂量了一番,也决定先不去木凉镇,而是又在暗中加派了暗卫前去木凉镇保护宋以真。 薛兰和小草虽然染上了瘟疫,但两人都学过医,见宋以真忙不过来,支撑着身体帮忙。 前去主事府和药店通信的暗卫带回了不好的消息,药店那边暗卫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一地尸体,而店内的药材也不翼而飞。 宋以真心中一沉,问道:“那几个北国人是怎么死的?” “那几个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和中毒的迹象,是瘟疫病发而死的。” 宋以真不免也想到了祁连山下的赫连承,他的部落每年开春都会因为疾病死很多人。而且这场瘟疫是被他的人带来,看来这场瘟疫是人为的。 纵然医术加身,可没有治病救人的药材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幸好边关的天气不爱下雨,没了雨势的纠缠,至少让天空看起来不那么压抑。 祁连山下的瘟疫,因为有宋以真的控制法子,所以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没死什么人。 但木凉镇里面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宋以真和薛兰他们的药箱子,满打满的也没多少药。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绝望中死去! 明明可以控制,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对宋以真他们这些大夫来说,真是太残忍了! 短短两天之内,木凉镇伤亡过半。 宋以真曾经以为,最残忍的事情是亲眼看见死亡。可如今她才明白,更残忍的事情是你明明有了救治人的法子,却因为没有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甚至连连妥善处理尸体的办法都没有。 这个瘟疫是通过空气传播,不能火化,只能处理之后深埋在地下。 可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们连处理尸体的石灰粉都没有。宋以真一边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麻木了,一边想尽各种办法来控制瘟疫。 好在秦真的命令,很快就执行下来 各州各县配合苏庭秋,很快就把调来的药材在当日晚上就送到了木凉镇外。 为了隔绝瘟疫,宋以真让人用绳子把药材一代代的拉进了木凉镇外。苏庭秋全副武装的站在木凉镇外,天气热的让人烦躁,可他眼前却见不到宋以真的身影。 他没办法只好写了信传进去,可他的信宋以真根本没来及看,一心扑在了治病救人和掩埋尸体上面。 苏庭秋焦急的等在外面,见没人回信,急着想跑进去,却被沈叔拉住。最后没办法,只能让沈叔带着他飞上望台,双手合十对着镇子里面大声喊道:“宋以真,宋以真,你听得到吗?” 当宋以真听见苏庭秋的喊话,愣了一下,随即继续手上的救治的工作。 站在外面的苏庭秋没得到回应,恨不得跳下去,幸好在他不顾一切的跳进去的时候,暗卫带来了宋以真的口信,让他别作幺蛾子。 纵然被骂,可苏庭秋还是安心了。 至少表明宋以真没事对不对? 第五百九十七章 这几天宋以真昼夜不歇的战斗在前线,等木凉镇的瘟疫彻底控制下来,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 死去的百姓尸体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置,宋以真心神一松,直接站着睡了过去。 薛兰和小草赶紧拿被子严严实实的把她裹住,给抬到了床上去。 一觉醒来,天色漆黑。 整个世界都安静极了,宋以真拿手捂着额头,忽然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段子说的真不错,一个人没事别瞎睡,不然醒来孤寂会要你的命! 她揉了揉都给睡懵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发现枕畔放着一封信。信封空白,没有提名,宋以真狐疑拿起信展开。 当字迹一入眼,她心头怦然一动,是秦真的字迹:式微式微,胡不归? 屋外细风碎碎,月光透过紧闭的窗户缝隙微微照进来,屋内影影重重。 宋以真抬起右手头遮住泛酸的眼睛,左手将一纸信书放在心口,那里酸酸涨涨的疼的厉害。 “……秦真。”她呢喃出口,脑海中全是秦真那张白璧无瑕的精致容颜。 式微式微,胡不归? 她攥紧手中的信件,有泪从眼眶滑落。 屋外有人敲门,她回神,擦干脸上的眼泪,轻声道:“谁?” “神医,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宋以真擦干眼泪,仔细的把信件皱着抚平,折好放在离心口最近的位置,这才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开门。 谁曾想,刚一触及地面,便觉膝盖酸软。她蹙眉忍了忍,待能站得住了,这才上前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妇人,微弱的灯光中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倒是她手上端着的清粥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宋以真转身让她进来。 那妇人把饭菜放在桌上,见宋以真行动孱弱无力,便上前扶着她:“多亏了神医,我们才能活下来。” 宋以真心思都在秦真那封信上,一时恍惚,不曾听见。 神思恍惚间,那妇人忽然摸出匕首向她刺去。幸好暗卫出手及时,才没让那妇人得逞。 妇人见一击不重,立马咬毒自杀。 暗卫奔到宋以真面前,一见她腹部浸出鲜血,立马惊道:“娘娘,你受伤了。” 宋以真低头看了看伤口,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皮外伤。” 话落,忽见那具尸体忽然腾起一股黑烟。 “这烟有毒,快捂住口鼻。”情急之下,宋以真那手捂着口鼻快速道。 饶是如此,可那股黑烟依旧被吸入了不少。宋以真和暗卫相继倒地昏迷,就连守在暗处的其他暗卫也没能幸免! 有人从暗中走到宋以真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边翘出一抹坏笑…… 宋以真是被一阵颠簸给弄醒的,一睁开眼睛就见面前站着夏国士兵和北国士兵都在检查着马车。 检查? 她反映过来,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焦虑,这时一直抱着她的男子发现她清醒了过来,便低头含笑道:“醒了。” “你是谁?”宋以真用眼神询问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却见他神色亲呢的替她盖好薄毯,温柔道:“别担心娘子,我会带你找到神医,求她医好你的病的。” 这是什么鬼? 难道自己又穿越了? 不对! 宋以真赶紧反应过来,眼光瞥着正在检查马车的两国士兵。她是被人掳走的,宋以真抬眼神色戒备的盯着抱着自己的陌生男人:“这人到底是谁?” 听说话的口音是夏国的,宋以真眼中灵光一闪,是杨隐。 在这世上,如今除了她和杨隐谁还有这样的医术和本事:“你到底想干什么?”宋以真用眼神询问道。 杨隐脸上浮现熟悉的坏笑,他自从掳走了宋以真之后,便易容换装,以妻子重病前来请求神医救治的缘故行路,一路上虽然遇到盘查,但却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看懂宋以真的眼神,他凑到宋以真耳旁轻声道: “你猜啊!” 猜你妹! 宋以真在心里腹诽,反正他出现准没好事。 如今她像个僵尸一样,只能眨眼睛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就算面对着救兵也没办法开口,不过好在两国士兵检查的时候,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失踪了,夏国和北国联合找人。 夏国找她她能理解,但北国为什么也要找她? 难道是因为赫连承? 两国士兵没检查出疑点,便放行。 因为视角的缘故,她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也不知道杨隐到底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宋以真见自己此时逃脱不了,索性闭着眼睛思考事情。 到底该怎样才能杨隐手里逃脱出去呢? 到了晚上住客栈的时候,宋以真才发现,杨隐竟然带着她往北国的方向而去。 而彼时,他们则住在离木凉镇五十里外的一座客栈。 这里的地势宋以真清楚,往南边是夏国驻扎在边境的军队,主帅是徐靳远,而往被则是北国大王子赫连勃的封地。所以杨隐这是要带她去赫连勃那边了? 她可以想办法脱身,去找徐靳远帮忙。 宋以真心思快速转动真,杨隐低头见她眼珠子乱转的模样,轻笑一声,抱着她进了客栈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之后,也没给她盖被子,而是坐在床边眼神中带着恶意地盯着她道:“你说,在华恒和秦真打起来的当口。若是他们知道你被困在北国,两人会不会停战,齐齐对付北国?” 当然不会了! 宋以真翻个白眼,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盯着杨隐。杨隐发觉她有话想说,便伸手解开她的哑穴,给了宋以真说话的机会。 “你该不会想把内战演变成世界大战?”因为太久没说话,宋以真的嗓子有些干,也有些嘶哑。 杨隐听闻,坏笑道:“世界大战?这个词用的不错!” “你个神经病,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宋以真骂道。 杨隐玩味道:“没好处也没坏处,但我就看不得你们过得好。”说到这里,他伸手捻着宋以真的长发笑:“你想不想知道‘生死相随’的引子是什么?” 宋以真神色戒备的盯着他。 杨隐轻笑:“引子是我师父的骨灰!” 宋以真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杨隐叹了口气:“你看我师父多喜欢你,就算死了,也想和你融为一体。”他松开手,宋以真的长发掉在胸前:“作为他的徒弟,总想为他做点什么?”他偏头盯着宋以真:“知道了解药了,你开不开心呀?” “开心你妹!”宋以真咬牙切齿,觉得这师徒两真是实打实的大变态:“明明是给我下的毒,关苏越泽屁事儿!” 杨隐见她骂人,伸手点了她的哑穴:“这么有精神,晚上不用吃饭了。” 宋以真:“…………” 第五百九十八章 宋潜抱着哭个不停的秦宋双真,委实有些心烦。 这孩子向来除了尿裤子和饿了会哼两声,其余时间都不爱哭。这怎么他刚一抱着就哭个不停? 难道还真是父子连心,知道他爹率兵亲征去收服叛乱,担心他爹的安危才哭个不停? 宋潜一边手忙脚乱的哄着秦宋双真一边处理手头上的事务,争取不让后续的粮草供应的问题为秦真添上一丝一毫的麻烦。 一条长河将秦真和华恒的阵营分割对恃,秦真穿着银色铠甲,面容冷峻地坐在战马之上,目光沉沉地盯着长河对面的阵营。 他嘴角微抿,眸中带着一丝冷意。河边的冷风吹着旌旗猎猎作响,数十骑玄衣铠甲的护卫队静立在他身后。在这充满杀气的战场上,带着惊人的冷漠和寂静! 秦真神情专注着分析着地形,他和华恒交锋过一次,打的两败俱伤,都未讨到好处。 如今以真下落不明,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将她找回来才行!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随风飘动的水汽上面,心中隐隐有些决定。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身披铠甲的子苏骑马过来,沉声禀报:“陛下,有了娘娘的消息。” 秦真蓦然转头,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却仍然压不住他眉目间的杀戮。 “娘娘是被杨隐绑走的,如今正往北国的方向而去!” 秦真眉宇间的杀戮直起越来越盛,他长眉微压,视线凌厉地落在子苏身上,命令子苏现在出发去保护宋以真,杀了杨隐。 子苏应诺,很快就骑马离开。 秦真目送子苏骑马的身影,这才转回视线,紧紧抿起的唇角挑出一抹冷笑,再一战,他必定要取华恒项上首级!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宋以真躺在被子里,冷的打寒颤。虽然全身动弹不了,可肌肉却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杨隐睡在外间的床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行,继续这样下去不被饿死都是被冷死的。她知道自己中了杨隐的软筋散,也知道解药是什么。可她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材她什么也做不了。 冥思苦想了一晚上,依旧没什么头绪。 眼见东方浮白,客栈里面的人渐渐活动起来,宋以真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出了客栈再往前就是北国的地界,一入北国只怕回头再难。 宋以真焦急的嘴角都起泡了,杨隐用过饭来抱她下楼的时候,见她神色焦急的模样,坏笑一声,便抱着她出了屋子。 宋以真身子本来就不好,一路上又被杨隐这么折腾,如今光看一下脸色便觉得是个病入膏肓,活不久的人。 客栈里面的也有夏国和北国的士兵在查哨,杨隐抱着宋以真走下去的时候,面色尽量显得淡然,可心里却提高了警惕。 刚抱着宋以真下了楼梯,店小二忽然张口唤住了他:“这位客官!” 店小二一番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杨隐身上,他浑身一冷,面带笑意的转过身:“何事?” 店小二抖了抖身体,觉得有杀气。 随即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连忙指着他怀里的宋以真道:“你夫人的头掉着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从杨隐脸上落到了宋以真身上,她全身无力的被杨隐抱着,因为靠不住他的肩膀,此时整颗头正以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掉在他的臂弯上。 杨隐见状,眉梢一挑,换了个姿势,将宋以真的头妥帖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对店小二道谢道:“多谢小二哥的提醒。”话落,便抱着宋以真往外面走去。 绝对不能让他走出去! 宋以真心急如焚,情急之下,瞄准他脖子上的动脉张口就咬了下去。 一时鲜血四溅,这一幕惊呆了客栈里的所有人。 夏国和北国的士兵反应过来,齐齐围上来要拿下杨隐。可杨隐是用毒高手,岂能随便就被人拿住? 围攻上来的两国士兵,齐齐中毒倒地。 但杨隐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动脉被咬破,失血过多导致他的头有些晕。 “贱人!” 他怒吼一声,把宋以真丢上了马车。狠狠一抽马鞭惊的马超快跑起来之后,连忙给自己止血。 宋以真砸在车厢里,五脏六腑都被摔碎了一般。 她痛苦的呻吟一声,发现自己能动了。 趁他病,要他命! 她爬起来,牟足全力朝杨隐撞了过去。 头晕眼花的杨隐差点就被她撞下了马车,下意识用脚倒钩在马车上。宋以真见他半边身子都掉在外面,连忙使劲儿朝他的脚蹬去,想把杨隐给蹬下马车。 杨隐困难的支起身子,去抓宋以真。纵然他失血过多,可男人的体力始终比女人的体力要强。这一抓,宋以真险些被他抓下去。好在女人打架有三宝,抓挠、撕咬、扯头发。 性命攸关的时候,宋以真把这三个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杨隐竟然干不过她! 宋以真扯杨隐头发的时候,无意抓下了他绾发的木簪。木簪一入手,宋以真立马找回了在江宁杀狗的凶悍气势来。狠狠朝杨隐的心口刺了过去,杨隐为了避开致命点,刷下了马车,双腿又被车轮子碾过。 在杨隐痛苦的嚎叫声中,宋以真飞奔到外面,拿起缰绳调转了马车行驶的方向朝客栈那边跑去。 夏国和北国的士兵被杨隐一把毒毒的差不多,宋以真驾着马车赶回去的时候,正巧遇见一个北国士兵骑马追来。 宋以真见状欣喜若狂,对着那士兵招手:“我在这里。” 谁知等来的不是救援,而是刀刀毙命的攻击。宋以真惊险躲过,套马车的缰绳却被斩断,眼看要从失控的马车上掉下去的时候,宋以真用尽全力的跳到马背上。手中的木簪用力的刺入马臀之中,马儿吃痛嘶鸣,扬起马蹄奋力奔跑。 一时间竟然把那人远远的甩在脑后,这时却不能松一口气,因为那人也打马追了上来。 他是赫连勃派在赫连承帐下的奸细,这次的任务就是不计一切代价的杀了宋以真。 冷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宋以真紧紧的趴在马背上,不停的用簪子去刺着马臀,只期盼马儿能跑快些,再跑些,远远把那杀手甩在身后。可那刺客却如影随形,好几次宋以真都差点命丧他的刀下。 第五百九十九章 马儿此时已经精疲力竭,而身后的杀手也越来越近,眼见刀锋向她劈来。 宋以真心中一惊,松开缰绳就跳下马,想办法躲开杀手的刀刃。可她刚滚下马,杀手就骑着马狂踩了过来。 眼看就要丧命于马蹄之下时,一个穿着夏国铠甲的将领忽然握刀飞了过来。 一手护住宋以真,一手将马上的杀手劈落下马。微弱的星光下,宋以真觉得救自己的男人有些熟悉。 “你没事吧?” 那人偏头关切的看着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徐靳远。 时隔多年,他已经从隽秀少年被磨练成了铁血汉子。在他伸手将宋以真从地上抱起来的那瞬间,浓烈的男子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那用血汗铸就的气息已经压迫的她喘不过气来。 宋以真刚觉呼吸困难的时候,许靳远将她放在了马上,漆黑深沉的目光已经变得温润如玉:“我带你回营。” 他牵着马转身朝前方走去,两人身后,数十骑护卫沉寂肃静的跟了上来。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她狂奔了一夜,竟然逃到了许靳远的驻地附近。 彻底安全下来之后,宋以真全身无力的趴在马背上,只觉浑身虚脱的厉害。 自从宋以真失踪之后,许靳远每日都会率领着将士在附近巡逻。没想到今日恰好救下了宋以真,他转头看着宋以真,见她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些血迹,正闭着眼疲乏无力的趴在马背上,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一般。 许靳远沉默不语,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军营就在前面,若是平常骑马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达。而今直到天亮时分,许靳远才带着宋以真入了军营。 军营里面无女子,宋以真自己又是个大夫。所以许靳远派了军医来照顾宋以真,这样一来,有什么需要,他们至少专业对口,军医一下子就能弄懂宋以真的意图。 宋以真用了饭,洗漱之后,让军医拿了点药过来包扎伤口。 她身份尊贵,又是个女子,所以包扎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才行。等彻底弄好之后,宋以真浑身出了一层虚汗。 许靳远回到军中,便命人给秦真送信说自己找到了宋以真。 想起救下宋以真时的狼狈模样,许靳远心中一酸,眸光不由自主的柔了下来。 宋以真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清醒过来。 睡足之后,觉得身体好了许多。 她从床上下来,掀开军帐帘子走了出去。 阳光特别大,隐约能听见徐靳远训练将士的声音。候在一旁帐中的军医一听小徒儿说人醒了,连忙放下手上处理到一半的药材走了出来。 宋以真的身份许靳远虽然没说,但军中之人都知道她身尊贵。 此时宋以真换了一身干净的男装,虽然不太合身,但在军中还是做男人打扮更好一些。 军医走过来的时候,对她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宋以真点了点头,又顺风闻见了军医身上的药味,连忙道:“军医这是在制作伤寒丸?” “这边天气寒冷,士兵们经常生病,影响战斗力。中宫娘娘得知以后特意为士兵们制的方子,药效特别好,也方便随身携带。” 军医提起这个话匣子就关不住,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大人醒来还没吃饭,连忙把宋以真迎进了帐中,又让小徒儿去端饭过来。 进了帐中,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宋以真扎实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军医制作到一半的药材,满足笑道:“正好我也会制作药丸,待会儿我帮你。” “当真。”军医喜上眉梢:“有了大人的帮衬自然是极好,属下还有好些药理也想同大人讨教讨教!” 宋以真眉目微轩:“自然可以。” “真是太好了。” 军医立马迫不及待的朝宋以真请教一些医学知识,等徐靳远端着饭进来的时候,就见宋以真和军医谈笑正欢的模样。 他清咳一声,军医立马住嘴,转头望了眼跟在许靳远身后的小徒儿,对宋以真行了一礼:“大人请慢用,学生稍后再来向大人请教!”话落,又给许靳远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小徒儿退出了帐外! 许靳远将饭菜放在桌上,神色温和的对宋以真道:“过来吃饭。” 宋以真走过去一看,三菜一汤,有菜有肉,看的人食指大动。她拿起筷子招呼着许靳远一起吃饭。 许靳远摇头拒绝,他先前就和将士们一起吃了饭。 如今看宋以真吃的香甜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吃。三菜一汤分量不太大,但刚好够宋以真吃的饱饱的。 吞下最后一口汤,她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觉得幸福值爆表。 许靳远地给她一张手帕擦嘴,轻声道:“我已经给陛下传信……” 宋以真擦拭嘴角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抬眼看着许靳远。许靳远又道:“你修养两天,我派人将你送回汴京。” 见宋以真没拒绝,眉头却轻轻蹙起,他叹了口气,嗓音沉稳的道:“如今华恒起兵谋反,陛下率兵亲征。你若一直在外,只会让陛下分心。”顿了顿,他又道:“小皇子也需要亲人陪在身旁。” 宋以真抿了抿唇,她离开秦真的原因,除了少数几人知道,其余人一概不知。 听了许靳远这番话,她也没解释,而是将在杨隐那里打探道的消息告诉了许靳远。 许靳远一听杨隐趁着夏国内乱,准备把北国也引入战争当中来。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北国王上赫连穆人到中年,雄心壮志一直对夏国虎视眈眈,而他的两个儿子赫连勃和赫连承也是狼子野心。 若是杨隐得逞,只怕江山风雨飘摇,战争又要持续好久! 他心中一沉,宋以真沉吟片刻又接着道:“赫连勃和赫连承一心想弄死对方,前面那场瘟疫我猜测也是杨隐下的手。”她抬头看着许靳远:“我们能不能联合赫连承来压制杨隐的计谋?” 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锋芒,许靳远眼里闪过一丝欣赏和鼓励的神色。 第六百章 苏庭秋卖药材给赫连承,本就是皇上秦真授意。意在将来扶持赫连承上位之后,能让边关承平数十年。到那时,收拾好了阴氏王朝留下来的烂摊子,让国力强盛起来,收拾一个北国那不是随意的事儿。 可秦真千算万算,没算到杨隐这厮竟然在重重追杀下,竟然跑到了北国。 如今秦真打算速战速决,收拾了华恒再来收拾北国这边。可如今许靳远听宋以真这么一说,觉得结局掉北国这种局面也须得尽快。 许靳远正在想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成功杀掉杨隐的时候,子苏已经赶到了军营。 花衣乌发,带着个似笑非笑的怪诞面具,出现在宋以真面前的时候吓她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没好气的看着子苏:“下回出现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不可以。”子苏笑吟吟的说:“我奉命来保护你的。” “秦真。”宋以真低声喃喃念了遍秦真的名字,觉得心里酸软的厉害。 “北国那边来人了。”徐靳远挑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站在宋以真面前的子苏,表情一愣,随即对他点了点头,便走了进来。 宋以真好奇:“北国来人,做什么?” 许靳远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是赫连承派来的人,他们想让你去北国。” “去北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国大王赫连穆中毒身亡,赫连承如今也中毒了!”许靳远抿了抿唇:“赫连承让人带着金银财宝前来请你去祁连山为他治病,他说只要你治好了他,他就不计一切后果的杀死赫连勃。并保证,若他登上王位,绝不侵犯夏国。” 宋以真抿了抿唇,赫连承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今的情况还有和夏国拧成一条绳才行。而且他们这边也没得选,若不救好赫连承,那秦真必然要落入内外夹攻的境地! “我去祁连山。” 宋以真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走到许靳远面前看着他,以命令的口问道:“带我去见他们!” 许靳远目光担忧的看着宋以真,却见她眸光笃定,自是带着一股豪气。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了眼前的女子,从来不是依附于男人的莬丝草。她坚强勇敢,并且是如今唯一能打破僵局的人了! 她心怀热血,他并没有资格来阻止她! 许靳远很快就安排宋以真见了赫连承派来的人,随后宋以真便在子苏的护卫下赶往祁连山。而赫连承派来的护卫,则护送着假扮成宋以真夏国士兵走了另一条路往祁连山赶去。 一天一夜后,宋以真终于赶到了祁连山。 经过了一整天的抢救之后,赫连承终于把命保住了。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大骂赫连承是个小娘养的。 宋以真瘫坐在椅子上,觉得草原汉子生命力实在太强悍了,都没了半条命竟然还能生龙活虎的骂人。 赫连承转头看见宋以真双眼一亮:“残废,哦,不;神医,你快弄一种毒药出来,老子去毒死赫连勃和那个只会玩阴招的国师。” 国师? 宋以真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字眼,难道杨隐在北国混了个国师当? 后来赫连承求证了她的猜测,宋以真‘啧’了一声,看来神棍这条路是最好走的,不然怎么她遇到的反叛几乎都走了国师这条路子。 “神医,给我毒药!我要以牙还牙!”赫连承见宋以真皱眉不语,又叫嚣道。 宋以真看过去:“制作毒药不难,最难的是怎么下毒。”说到这里,她转了转眼珠继续道:“杨隐前阵子被马车压断了腿,他此时应当行动不变!” “趁他病要他命!”赫连承咬牙切齿:“给我毒药!” 宋以真微笑,最终没给赫连承毒药,而是给了她一种能让人在两天内都陷入植物人状态的麻药。 当初跟着黄大夫学医的时候,黄大夫就让她发誓,绝不用药毒害别人。所以尽管她心里也巴不得杨隐死了再死,可终究没迈出违背誓言那一步! 赫连承对于宋以真纠结的心理活动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杨隐医术再好,也不可能给自己换一条腿。所以被赫连勃救回去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 也正是这样,才给了赫连承翻身的机会。 否则他亲自下毒,赫连承哪能活着等宋以真来给他解毒? 赫连穆死了之后,赫连勃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北国全部的实力。 因为赤念从中作梗,四处散步是他杀父篡位的谣言。北国汉子多热血,更何况赫连承刚和娜穆郡主成亲,得到了察哈尔部的势力,所以还能和赫连勃正面刚一刚。 在秦真和华恒激战正酣的时候,北国的两位掌权王子也斗的跟乌眼鸡似得。 杨隐和宋以真都靠着一手医术在后方坐镇,同时也都是对方想杀死的人。 宋以真有子苏全方位二十四小时守卫,断了腿的杨隐则被赫连勃派了上百个勇士,将他的帐篷保护的水泄不通。赫连承暗杀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赫连承和赫连勃每次打起来,都是你给我扔把毒,我给你扔把毒。但双方扔的毒每次都被杨隐和宋以真给解决了。 打来打去,最后竟然成了变相的比毒大会! 宋以真觉得这样继续下去不是个办法,便向杨隐下了挑战帖。 既然两人都是医者,那就以医术来说话。杨隐欣然接受,但却要比毒。 规则以命相赌,两人都研究出一种毒药出来,互相给对方下,看谁先研究出解药出来。赢的人活在世上,输的人去死。 当子苏把杨隐的回信交给宋以真以后,她沉默了片刻,扭头看着子苏轻声问道:“双真乖不乖?” 子苏花衣一荡,整个人已经飘至宋以真面前。笑盈盈的嗓音从面具下透了出来:“不哭不闹,挺乖的。” 他垂下头,璀璨如星的目光落在宋以真苍白的脸上,双目微微上挑的道:“你可有把握?”他知道宋以真一定会答应杨隐的条件的。 宋以真抿了抿唇:“有!” 在古代天花都是要人命的严重疾病,可这些又怎么和现代药剂相比?现代的化学剧毒可是分分钟要人命啊!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子苏蹲在她面前,语调悠闲的道:“那成,我护着你去。”他半开玩笑的说:“若你不幸死了,我会把你的尸骨带给秦真的。” 宋以真眉尖微微一蹙,觉得他说的话不太好听,但也并没有责怪他。 子苏伸手拍了拍宋以真的脑袋,宋以真一怔,抬头望去。却见子苏已经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站起来。 他将手抄在宽大的花袖子里面,轻声道:“只胜不败!” 宋以真微笑:“好。” 第六百零一章 约定了比毒的日子之后,杨隐和宋以真都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赫连勃和赫连承这两兄弟还是斗的难舍难分。 杨隐善用毒,宋以真善治疗。 但真要比起来,宋以真不是没有优势。毕竟现代社会发明出来的毒药杀伤力特别大,宋以真真要和杨隐比,赢面还是很大的。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在了青翠的草原上,闭关了三天的宋以真这才出了帐篷。 一出来就看到站在帐篷门口的子苏,草原的早晨,露水很重。子苏的花红衣摆已经被露水打湿,看起来颜色暗沉,像是染了血一般。 宋以真朝他走过去,子苏转身,一言不发的跟着她朝前头走去。 和杨隐比毒的地点定在草原上的神女湖边,宋以真和子苏骑马到达的时候,杨隐早就等在那里。 他孤身一人,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半人深的草丛中,偏头看着湖面的远处。听见身后的马蹄声,他转过头眼光别有深意的越过宋以真,落在她身后的子苏身上。 子苏今日换了个苦大仇深,像是死了亲人的面具。 他低头,对上杨隐的视线,目光冷冽疏离。杨隐见状眉梢一挑,嘴角浮现一抹坏笑。 他收回目光,看着已经从马上下来,走到自己面前的宋以真,恶作剧的笑:“今日这一见关乎身死,不知你还有什么遗言?” 宋以真面无表情的说:“反叛都死于话多。” 杨隐无所谓的笑了笑,看着宋以真的目光多了丝得逞的笑。宋以真皱眉,忽然捂着胸口跪在地上。 她冷眼看着杨隐: “……你。” 杨隐甩了甩袖子,坏笑道:“比毒就是看谁先下手,怎么样?”他低头盯着宋以真,面无表情的说:“宋以真,你不知道苏越泽死在你怀里的时候,有多遗憾。” “他喜欢你,满腹相思。” “他和你的红线接不上,我便做这月老送你下去和他团聚!” “你个神经病!” 宋以真强忍胸口的剧痛,用力朝杨隐那边扔了个东西过去。杨隐下意识捂住口鼻退后,却没想到宋以真朝他扔的是个兵乓球大笑的白色圆球,那圆球滚落在杨隐脚边,“砰”地一声炸开,冒出的白烟瞬间笼罩着杨隐。 杨隐赶紧用手扇开烟雾跑了出来,他从来没有过的狼狈样子看的宋以真心情大好。 她捂着心口从地上站了起来,杨隐脸色铁青的跑了过来:“我杀了你!” 伴随着他的怒吼,原本平静的草原上忽然冒出许多北国士兵。这些人都是赫连勃派来埋伏在草丛中准备借机杀死宋以真的,要不是宋以真解开了瘟疫和救了赫连承,这时候他早就登上王座。 宋以真三番四次坏了他的好事,赫连勃对宋以真的杀心简直要冲破云霄了。 突变起,子苏身影一闪护在了宋以真身前。 令人没想到的是,赫连承也带着人马埋伏在草原上。这两人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赫连承带着人马往前冲的时候,还不忘对宋以真哈哈大笑:“神医,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拿下北国江山的!” 宋以真抽抽眼角,余光瞥见杨隐想乘乱逃走。她连忙让子苏带着她飞了过去,子苏执剑挡住了杨隐的去路。 杨隐垂头,看着眼前那柄刻着鳞花的剑锋在阳光下散发着阵阵杀气。他笑了笑,颔首看着子苏。 阳光下,他双眼漆黑地盯着子苏:“你难道要杀了你唯一的哥哥?” 宋以真震惊,杨隐居然是子苏的哥哥?子苏瞳孔一缩,片刻后,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眸光潋滟地盯着杨隐,笑吟吟的嗓音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杀气:“你是张子骞的哥哥。” 他手中的剑发出一阵龙吟之声,剑锋牢牢加在杨隐的脖子上:“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冷血的哥哥。”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来历不明的土匪冲破大门。他的爹娘带着护卫反击,率先闯进院子里的土匪挟持了年幼的他作为爹娘投降的砝码。 那时候他很害怕,却故作坚强让爹娘不要管他带着哥哥逃走。可藏在爹娘身后的哥哥却拔剑杀死了父亲,又冲向了母亲…… 子苏眼神冷冷盯着面上带笑的杨隐,之后的记忆他有些记不清了。但他知道那些土匪不是普通的土匪,他们都是哥哥联合起来杀死父母的真凶。 父母被杀之后,他被人囚禁起来当了娈童。当时痛苦极了。在绝望恐惧中那个脆弱的孩子昏迷不醒,然后他体内便衍生出了他。 他代替那个蜷缩在阴暗角落的孩子,去承受他所受的苦楚。他死寂潜伏,在经年累月的残忍中终于杀了那人。然后遇到了可以称得上伙伴的秦真! 因为曾经的残酷经历,他变成了游荡在时间的疯子,也习惯了杀人不眨眼。他在秦真身后蛰伏着,不停的为他打探着情报。他想找到杨隐报仇,可他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任何踪迹。 ……直到今日。 仇恨在心中激起砂石,内心的嘶吼带着漫天杀气,携带着他的仇恨和怒火划过杨隐的脖颈。 鲜血溅在空中,看着面具下那双猩红的瞳孔,杨隐嘴角浮现一丝坏笑。 父母惨死,失去一切,受尽折磨。 张子骞,我所受的一切,都需得让你全部尝尝……因为……这一切都拜你的父母所赐。因为……我恨极了姓张的! 杨隐倒在地上,涣散的瞳孔倒映这蓝天白云和这一片青青草地。嘴角的笑意缓缓开…… 杀了杨隐之后,恨意和疯狂自子苏血色的双目中褪去。他收剑入鞘,转头轻笑道“麻烦解决了。” 他的花衣袖在风中扬起,宋以真怔怔地看着他,然后收回目光看着杨隐的尸体,风穿过草丛,深处掩藏着红色的血液。 大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第六百零二章 折了杨隐之后,赫连勃兵败如山倒! 为了报赫连勃的相救之恩,赫连逸舍命相护,赫连勃才成功逃跑,苟延残喘的留下一命! 赫连逸被活捉,赫连承也没让人杀他,而是给他下了软筋散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赫连逸这个兄弟为人精干忠臣,又没反心,赫连勃和赫连承都想拉拢他的。可是这人油盐不进,两边都不帮,赫连承费了老大劲儿都没说服他,最后没办法,只能关着他,着手去处理自己登基的事情。 苏庭秋带着小草和薛兰和宋以真他们会合,赫连逸忙着登基和收拾赫连勃留下的残存势力,抽不出空就来招待苏庭秋他们,便让自己的王妃娜穆出面。 草原上的女子一人能半边天,但对上苏庭秋这三句不离钱的人也很无语。 好在很快赫连承就以武力镇压了其他不法分子,这一日得空,开了宴席请宋以真他们吃饭。 歌舞牛羊,奶茶美人在配着苍茫的大草原,让人心中能陡然生出一股豪气出来。 宋以真因为体质的原因,就算中了毒也死不了。但‘生死相随’和杨隐给她下的无名毒药被她齐齐压在丹田里面,导致她动作激烈些就会吐血。 所以宋以真全程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人逢喜事精神爽,更别提当了一国之君的赫连承,看起来简直是春风得意! 他坐在王座上拍了拍手,立马有几个大汉抬着好几箱子的金银珠宝上前。 赫连承端着黄金酒樽站起来,他走到苏庭秋面前哈哈大笑的拍着他的肩膀:“这回多亏了苏老弟的药材及时赶到,救了我祁连山的汉子一命!”他指着那些几箱子金银珠宝笑道:“这些珠宝是本王感谢你的。” 比原来说好的价钱多了一半,苏庭秋表示很开心。 宋以真见状站起来,对赫连承道:“赫连大王,当初我们说好了帮你坐上王座,你便和我皇联合的事情不知何时能兑现?” 赫连承偏头,意味不明的盯了宋以真。 又拍了拍手掌,这一回鱼贯而入的是许多妙龄女子。个个虽不如大夏的少女那样温婉可人,但也是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人。 赫连承走到宋以真面前,笑看着她:“这些女人我全都赏给你……” 宋以真挑眉,赫连承又道:“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在我北国为官,本王即刻出兵帮助你们夏国打败那些乱臣贼子。” “不可!”苏庭秋豁然站了起来。 赫连承看过去,湛蓝色的眼珠子里隐含一抹冷意。随即又笑吟吟地看着宋以真,询问她的意见:“神医怎么说?” 宋以真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赫连大王让我留下来,无非是想提高北国的医疗水平。”话说得多了,她身子一歪,立马吐了口血。 这口血吐的众人都有些胆颤心惊,但她却好像没事儿一样,用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迹,有些惋惜的看着赫连承:“但我如今身中剧毒,不去找解药,留在你们北国是死路一条。” 说着她又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如纸地盯着赫连承:“我原本还不至此,都是为了留下来帮你,才变成如今这样子。”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赫连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赫连大王想做出尔反尔的反复小人。我倒是不介意,也学杨隐做那丧尽天良之人!” 这话一出口,守卫在旁的北国侍卫立马严正戒备将他们包围住。眼看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宋以真缓缓一笑:“其实我还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如你们挑选一有医学天分的人跟着我。” “三年,我只要三年,便给你们教出一个神医。”她颔首,目光沉沉地盯着赫连承:“如何?” 两人目光相撞,一个冷冽,一个淡定。 良久之后赫连承率先收回目光,拿手搓了搓下巴,然后道:“可以……” 众人表情一松,赫连承又道:“但你的两个侍女得留下一个!”赫连承咧嘴一笑:“你这两个侍女医术也不错,留一个在草原为我效力。三年之后你还我一个神医,我便将她完好无缺的送回来。” “不行!”宋以真沉声道:“他们是我带出来的,必须跟着我回去。” 赫连承冷笑:“神医,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气氛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薛兰和小草同时站了起来:“我愿意留下来。” “你们……”宋以真诧异。 薛兰和小草对视一眼,小草率先站出来开口道:“让我留下来吧。”她看着宋以真微笑道:“东家,我留下来是为了我自己。” “东家,我以前活的特别懦弱和混账。可跟着你在草原上走一圈,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还是有用的。” 她目光感激的看着宋以真:“初入草原被赫连勃派人的偷袭那一天,跟着你浴血奋战,跟着你用医术将那些护卫全都活着救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活下来是有用的!我可以用我的双手,用我的医术去救活其他的人。” 说道这里,她偏头看着赫连承:“我的医术虽不及东家精湛,但也不错。我愿意留下来,治病救人!” 猛烈燃烧的火光之下,小草神色坚定的站在那里。烈烈火光照着她清秀的脸,第一次让人觉得是那么美,那么耀眼。 宋以真眸光一柔,走到小草面前,握着她的手笑:“我真为你高兴。” 现在的小草再也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人了,她活出了自我,找到了实现人生的价值。 宋以真打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三日后,赫连勃许诺的援兵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北国,朝大夏出发。 而宋以真给小草留下一本她的医术心得和几本医书便带着薛兰和新收的徒弟赤木离开了北国,烈阳高照,苏庭秋骑在马上,依依不舍的看着宋以真:“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 宋以真微笑。 苏庭秋又道:“那你身上的毒?” “不碍事。” 见苏庭秋似乎不相信,她又道:“我已经想到解毒的法子了,只是最后一味药,有些难得需得我亲自出马才行。” 她走到苏庭秋的马下,抬头仰望着他:“别担心,还有……替我向哥哥他们问好。” 苏庭秋还想说什么,沈叔忽然扬鞭抽向他的坐骑。坐骑嘶鸣扬蹄,立马窜了老远:“以真……解毒之后你一定要回来啊!” 苏庭秋紧紧拉着缰绳,奈何马儿却死活拉不住。他只得回头望着宋以真大喊大叫道。 宋以真含笑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沈叔对宋以真抱手一笑:“大人,保重!” “保重!” 宋以真带着薛兰和赤木一路南下,战事有了北国的帮衬,华恒的反军被打的溃不成军。 反军一路北下,四处藏匿,朝廷军则穷追不舍。 宋以真一路行,一路道听途说。 他们行的路线避开了战线,所以危险性很小。赤木是赤念的弟弟老实木讷不爱说话,但在医学方便真的很有天分。 而且只要遇见关于医术方便的事情,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停的说话,说话。 宋以真觉得他很有前途,不免倾心教授。赤木也学的很快,让宋以真很是欣慰。 转眼到了秋天,华恒的反军藏匿不出,北国士兵已经撤了回去。 而宋以真也终于到了目的地,她坐在马车上,望着眼前的高山。高山苍翠,山顶耸入云端,瞧着似乎是块风水宝地。 这些日子她消瘦的越来越厉害,赤木停下马,薛兰把宋以真扶下了马车。 望着崎岖的山间小路,薛兰担忧道:“这怎么爬上去?不如找暗卫将东家背上去?” 话落,赤木已经上前背着宋以真往山上走。 赤木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小伙子,宋以真本来瘦的又轻。他背着宋以真上山,走的是健步如飞。薛兰只得全程加快脚步才能跟得上,半日之后,三人抵达了山顶。 看着山上的竹屋,薛兰惊讶:“这里有人住。” 话刚说完,一只雪白的毛团子就从空中朝宋以真射了过去。宋以真费力的伸手接住它,那毛团子张嘴就朝宋以真的手腕咬去。 “东家……”薛兰惊悚大喊。 宋以真伸手揪住毛团子的后颈毛,笑了笑,许久不见,这只红眼小狼崽的性情还是没变。 宋以真让薛兰从包袱里拿出在城镇里打的赤金的嘴笼子,给它戴上确定咬不到人之后。嘱咐了两人这只红眼小狼崽有毒,别靠近它之后,这才朝竹屋后面走去。 屋后的竹林中有一座坟墓,薛兰见着惊讶:“……这是。” 宋以真的目光从墓碑上掠过,落在后面的竹林上,轻声道:“这是苏越泽的墓。” “难不成引子真的是他的骨灰?” 薛兰诧异。 宋以真摇头:“不是。” 薛兰这才放心了,虽然人体指甲啊,头发确定能入药,但她总觉东家用苏越泽的尸骨入药,很奇怪。 这个地方是苏越泽生前一度想带着宋以真前来隐居的地方,宋以真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这座孤零零的坟墓,半晌才回头,从包裹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香蜡纸钱个苏越泽上了香之后。 让赤木将坟墓挖开。 薛兰惊悚:“东家你不是说尸骨不能入药吗?怎么还挖坟呐?” 宋以真神色有些复杂:“药引虽然不是尸骨,但却和尸骨有关。而且,也必须得是苏越泽的尸骨才成!” 赤木才不管那么多,宋以真一喊开挖,那手脚麻利的不行,很快就把坟墓挖开了,又顺手打开了棺材。 棺材里只剩下一具白骨和一封信,宋以真垂眸落在那封信上。苏越泽尸骨的手指放在那封信上,上面只有三个大字:宋以真。 宋以真神色复杂的弯腰拿起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小相。 画上的女子,正是她。 那年江宁初相遇,一遇便误了终身! 宋以真抿了抿唇,将信封放了回去。 随后刺破手指,将血滴在苏越泽的尸骨上。殷红的血迹一沾白骨,瞬间消散。随后便见血滴过的地方,发出一阵白光,一朵花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骨中生长,随后含苞待放。 一股香气随着花开瞬间弥漫在空中,在薛兰和赤木震惊的表情中,宋以真凝了凝眸,看着远方的竹林。 竹林中不知何时弥漫起大雾,一抹修长的人影从雾中走来。白衣俊颜,笑意翩翩,竟然是死去已久的苏越泽。 见他含笑朝自己走来,宋以真凝着眉头,身形不变。 白衣苏越泽停在宋以真跟前,低头看着她含笑不语。一双眼里含着熠熠生辉的光,只是片刻之后,这身形消散,徒留一阵冷风吹过。 “东家……刚才这是?”薛兰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以真看着那朵鲜艳欲滴的花朵,轻声道:“幻相。” 她弯腰将那一枝花连根拔起,苏越泽的尸骨随即迎风消散,如同刚才的幻境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宋以真喟叹一声。 她亲手合上棺材,待坟茔重新堆起之后,眸光深深地盯了眼墓碑这才转身离开。 这朵花便是解毒的药引! 只是没想到,苏越泽在死前竟然连这一步都想好了! 第六百零三章 第二日的时候,下了一场雨。 树叶被打落了一地,让原本苍翠的山林忽然多了一丝秋色。 解毒以后,宋以真的身子很虚弱,他们一行人便在山上小住了几日。 入秋的雨下的缠绵,山上的气温要低上许多。 宋以真拢着黑色大氅坐在门口的蒲团上,双眼呆呆地望着院子中的落叶。 离开汴京以来,日子过的惊险刺激,一路颠沛流离。 如今平稳了几日,心底竟生出一股时间过的缓慢,有些无聊和怅然和情绪出来。 树叶随着萧瑟的秋风飘摇而下,宋以真看了一阵子,心想秦真寝宫外那颗秋海棠,只怕等雨过了再暖和一阵子,枝头就该有不少花苞了。 花开了,花开了才好。 那宫殿便同秦真的性子一般太过清冷,须得柔和的花色点缀,才会不那么清冷和寂寥。 到时候不知道他会不会抱着孩子坐在海棠花树下玩耍? 如果去了,那场面定然温馨极了。 想起秦真和孩子,宋以真唇角不自觉带上一抹温柔的微笑。 斜风细雨夹杂着潇潇落叶,她忽然凝眸,瞧着远方的山道。朦胧雨丝间,有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渐渐走近。 宋以真握紧了手中的平安扣,一下子挺直背脊坐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远方。 “东家……你怎么……”薛兰端着一碗热汤过来,见宋以真的神情有些惊讶,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哎呀”一声,惊道:“……那是……”剩下的话她没说完,而是低头退了回去。 此时此刻,宋以真哪顾得了旁人,她满心满眼都是随着山道渐渐走近的那抹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款款而来。在离宋以真三丈远的地方站定了,宋以真眼睫微微颤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人修长挺拔的身条儿被白衣衬的尤其修长,他微微抬高了伞面,无懈可击的精致容颜上携着抹浅笑:“以真,我来接你了。” 秦真的双眸出奇温暖,那双清澈明亮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宋以真眼眶蓦然一红,她使劲儿眨了眨眼,将模糊了视线的眼泪给挤了出来。 等秦真的身影再次清晰的映入眼帘之时,她忽然拿手死死地捂住嘴,明明哭的撕心裂肺,可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生怕一错眼,眼前的幻想就消失了。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不曾见他时,便觉相思能挨,可当他真真切切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才惊觉弦肠寸断。 她在哭。 秦真丢了伞,心急如焚的跑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表情里再无凉冷,唯于怜惜和珍爱。他牵着衣袖去擦掉她眼中的泪,那双温暖的双眼凝视着她的容颜。 “还想哭吗?”他温柔的声音,穿透萧瑟寒冷的秋,落到了她耳中。 宋以真被他说的嚎啕大哭,明明不想的,可眼泪就是止不住,那股子辛酸也止不住。 好不容易伏在他怀中彻底大哭了一场之后,便觉得有些累了。她靠在秦真膝上,轻道:“你怎么穿白衣了?” 在印象中,他极爱华贵奢靡的服饰。她也统共才见过他穿过两次白衣,一次是现在,一次是在宫里那昏黄无人的大树下。 “自你走后,我便喜欢穿白衣。”顿了顿,他轻道:“似乎这样,我也能变得光明磊落起来。” 宋以真怔住,秦真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嗓音低沉无奈的说:“你走后我才明白,我坐拥天下,可无人伴我以歌,无人伴我以酒。我怕了……”他眸光真切的瞧着宋以真:“我怕,最后竟也无人与我共白头。” 宋以真呼吸一凝,觉得鼻子一酸的时候。 秦真喟叹一声道:“我不怕万人阻挡,”他握着宋以真手,低低道:“是我自己投降了。” 此后,宋以真每每回忆起秦真说这番话时的表情,都觉是一道光照进了她心里来。 可彼时,她只觉满腹心酸。 她从秦真膝上坐起来,秦真赶紧伸手抚她。因着先前大哭了一场,虽抒了心中阴郁,可到底有些体力不支。 她病弱无力的靠在秦真手上,苦涩道:“这些事情你若很早以前告诉我……” 说到这里,她望着秦真沉默不语。 现在来告诉她,那又如何?那些事情发生了,他们回不去了。她当初离开也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离家出走,现在他投降了,难道自己要说,我原谅你了,不怨你了? 这些话终究说不出口! 宋以真沉默以对,秦真心下也沉了一度。 这种时候紧逼无用,他是知道的。 索性收了话头,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道:“赶路还不急用饭,你吃了么?没吃陪我用一点?” 这个时候,早饭太晚,午饭又太早。 但宋以真心疼秦真,便让薛兰做了饭端上来。 有她陪着,秦真一口气吃了两碗才停下来。他原本是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人物,可今日吃饭,他一直含笑宴宴的在和宋以真说话。 不说别的,只说秦宋双真的事情。 秦宋双真也快一岁了,是他把屎把尿的带大了。可会喊人的第一句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宋以真听到这里,眼眶又红了。 秦真伸手擦了她的泪,把她拥入怀中,神情温柔的说:“我画了你的画像挂在房间,让他日日对着喊娘亲。这样你回去之后,他对你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娘亲了。” 这话太扎心,扎的宋以真当场又泪崩。 宋以真这一日简直是哭着睡过去的,等秦真把宋以真放上床,出门打热水给她擦脸的时候。 薛兰才壮着胆子说:“陛下一来就惹东家哭的停不下来,这样真的好么?” 秦真偏头瞧了眼宋以真所在的屋子,虽然瞧不见她的人影,但这样瞧着秦真觉得心里安稳。 他叹了口气,难得解释道:“子苏曾见她给自己写的脉案,说郁结在心,需要发泄才行。”他轻声道:“让她哭我心里也难受。” 听了秦真的解释,薛兰委实被吓到了。 这还是那个唯我独尊的陛下? 这样善解人意起来,实在太惊悚了。 薛兰石化似的站在那里,秦真却不管她,亲自端了热水进屋,给宋以真擦拭之后,脱了外衫,躺上床将她细细拢在臂弯里,恋恋不舍的看了又看,竟是这样呆呆的看了一下午。 第六百零四章 宋以真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内没点灯,一片漆黑。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人抱的紧紧的。 “醒了?” 秦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松开手臂,把宋以真从床上扶了起来:“饿了么?” “还好。”宋以真轻声道。 “你先坐着,我去点灯。”秦真用被子把宋以真裹好之后,才起身 山上用的是油灯,就算点亮了之后,屋内的光也不太亮。 秦真提着灯过来,将它挂在离床不远处的墙壁上之后,这才从屏风上拿起那件黑色大氅给宋以真披上。 床被他坐榻了些,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身上,镶上了一层金边。 他伸出手臂,连人带氅的抱在怀中。宋以真抬起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爱秦真,这是从来没有变过的事情。 只是爱到最后,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在一起。可如今他找来了,宋以真低下头,看着黑色大氅领口的那颗平安扣,心里的滋味一时很复杂。 薛兰见房间亮起灯,便将一直温着的饭菜端了进来。 赤木在山上打的野鸡,用来炖新鲜的羊肚菌,味道特别鲜,也很养人。 秦真喂她喝了半碗,宋以真这才摇头看着他精致俊美的容颜道:“你也喝一点。” 秦真对她笑了笑,愿意和他说话总是好的。 他正打算采取软磨硬泡的方式来软化宋以真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子苏的声音。 平常无事的时候,子苏一般不会出现。 秦真眸光一凝,让他进来说话。 子苏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他将手里刚收到的信件,递给秦真:“穆修联合华恒叛变,宋大人和小皇子下落不明!” “什么?” 宋以真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伸手抓住子苏的衣襟:“孩子,孩子怎么会不见了?” “以真。” 秦真箭步窜上去,把宋以真抱在怀里:“你冷静一点。”他安抚好宋以真的情绪,把信拆开来看。 原来华恒被他和北国的联军,击溃之后便遁走深山。 秦真从苏庭秋口中得知宋以真中毒,焦急出宫寻来。而华恒则抓紧这个时机,用陈彩荷之死的事情来策反穆修。 谁能想到穆修为了给陈彩荷报仇,竟然真豁得出去和华恒连手。乘秦真不在宫中,和华恒里应外合,暗算了宋潜,竟然就这么把汴京城给占据下来。 不仅如此,还假传圣旨,让汴京周围的城池城防大开,迎接伪装成正规军的叛军入城。叛军入城,立马斩杀了原来城中主将。短短几日,华恒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了大半江山。 国都失守,文武百官被拘禁这是古往今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秦真目光沉沉地看完信,内心怒火滔天! 宋以真此时也平静下来了,她看着秦真:“我跟你一起回去。” 秦真面如玄铁的点了点,宋以真当即带着薛兰和赤木收拾东西。 华恒这一招釜底抽薪,打的秦真措手不及。 他连夜带着子苏赶下山,奔赴最近的城池。他没惊动任何人的入了城,发现城中戒备森严。 秦真躲开守卫,潜入府衙中。 发现府衙中的守卫更加紧密,他眸光一凝。正欲往书房潜去的时候,忽听一阵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传来。 秦真飞身隐入了暗处,朝这边走进的人乃是当地县令。 他非常狗腿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大人请放心,如果下官看见了秦真,定然会杀了他。” 那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若是发现他身边的女人,切记,不可伤她分毫。” “是是是,下官准备了上房,还请大人先去歇息。” 待两人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渐渐走远,秦真才从暗处现身,他眸光沉沉地盯着两人离开的地方,这个县令竟然是华恒的人。 看来此处不能久留! 秦真神色一凛,正欲离开的时候忽然被巡逻的侍卫发现:“站住!什么人?” “咻咻!” 秦真拔刀挡住射来的箭矢,纵身一跃飞上了树梢。 “快追!” 府衙的侍卫一见,连忙发射烟花做的信号,带着人马追了上去。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刚才走开的那两个人,府衙县令神色犹疑的追了出来,看着钉在树上的箭矢,惊道:“难道是他?” 站在县令身边的男人上前,取下树干上的箭矢,冷冷一笑:“应该不会错。” 他转身盯着县令,不容置疑的道:“传令下去,全城戒严,连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是是是……” 县令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后怕的看着那男人:“大人此番计划可是万无一失,若有个万一……” 在府衙县令欲言又止的表情中,那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汴京城里的官员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半个江山和满朝文武都被我们拿捏在手中,剩下那些官员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势力!” 说道这里,他眸光锐利地盯着府衙县令:“你最好也别误事!”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县令连连抹汗,这个杀神拿他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他自然不敢有所差池。 却说秦真在侍卫们的追捕下,逃到了城墙旁。 却发现城墙上的侍卫增加了一倍,若想突围只怕很难。如今被前后夹击,秦真目光一凛,持刀反身回去杀出一条血路,整个人瞬间闪身窜进了一旁漆黑的小巷子。 小巷子七穿八拐,寻常人进来铁定会迷路。 但秦真却顺利的穿梭在其中,很快就来到巷子深处的一户人家。他伸手敲响了门扉,很快就有人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深更半夜的,是谁啊。” 秦真没回答,伸手拉响铜环,又扣了四下。 敲门声刚落下,门很快就被人从里面的打开。一个小厮从门后露出半个脑袋,一见秦真,连忙一惊:“陛下。” 话落,他连忙侧身,让秦真走了进去。 这里是秦真早年执掌东厂时,曾设下的暗哨,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第六百零五章 却说自秦真先行下山之后,宋以真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又见秦真彻夜未归,她心急如焚地询问子苏:“秦真可有消息传来?” 子苏宽慰道:“郴州城内有我们的暗桩,不用太过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 如今秦真陷入城中,大哥和孩子又生死未知,宋以真急的都上火了。 第二日,天一亮,宋以真就打算入城。 子苏却神色凝重的告诉她,城门口贴了她的画像,官兵正在四处搜查她和秦真的下落。 宋以真凝眉,扭头看着赤木:“我曾夸下海口,三年内将你带出来。可现在我的夫君,我亲人,我的孩子都身处险境。我恐怕不能履行诺言了。” 她从马车内碰出一个小箱子递给赤木:“这些全是我珍藏的医书和一套行医工具,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她神色歉意地看着赤木说:“相信不久之后,你的医术应该会有进步。” 话落,她扭头看着薛兰:“你也跟着赤木一起去北国,那里比较安全。” 薛兰摇头,神色坚定:“我不走,我要跟着东家一起把大公子和小主子他们一起救出来。” 赤木则没说话,目光定定地看了眼宋以真手里捧着盒子。忽然抬手接过盒子,目光坦然地看着宋以真道:“师傅,你等我回去搬救兵!” 话落,目光坚毅地看着宋以真一眼,对她行了个草原上最大的礼仪,骑着马就飞驰离开。 宋以真望了眼赤木离开的身影,便收回目光。 事到如今他们只有乔装入城了,好在宋以真做的人皮面具以假乱真,女扮男装怕出风险。 索性把自己易容成一个面貌清秀,因为和夫君吵架,带着丫鬟回娘家的小妇人。 而子苏的装扮太扎眼,宋以真要给他换装,却被他拒绝了。 子苏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轻声道:“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入城。” “好吧。” 宋以真没办法只好依了他,三人约定好在城内见面的地点之后。宋以真带着薛兰率先入了城! 城门口戒备森严,许进不许出。 宋以真带着薛兰排队接受检查的时候,听见为首的官兵高声道:“都检查仔细点,凡是会医术的,无论男女都给我抓起来。” 薛兰听了心里着急,下意识扭头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示意她淡定,轮到两人检查的时候,那官兵见两人都是娇滴滴的弱女子,不免在言语和动作上都有些轻浮。 薛兰有些恼羞成怒,但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忍气吞声的塞了些银子给几个官兵,低声低气的说:“几位官爷,还请通融通融。” 官兵们掂量了银子,觉得分量还成。 色眯眯的伸手捏了把薛兰的脸蛋,口头上又调笑了几句,这才挑起帘子去检查马车内,眼见着他们就要检查到宋以真放在座位下的药箱子之时。 宋以真手中已经捏了把软筋散,稍有动静就洒过去。 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刀剑之声,转身一看,穿着花衣带着面具的子苏不知何时出现,手中剑光一闪便诛杀了一个看守城门的侍卫。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宋以真和薛兰乘所有守城侍卫都去围攻子苏的时候,连忙带着薛兰入了城。 城内不时有巡逻的官兵经过,宋以真和薛兰没敢直接去约定好的地点。而是和薛兰在城中漫无目的的饶了半天,确定身后无追踪之人后,这才带着薛兰去了约定地点。 秦真在城内设置的暗桩,是一家不起眼的棺材铺。 如今变了天,城内的百姓也是人心惶惶。大多数人都跑去屯粮,而棺材铺历来生意清冷。 宋以真和薛兰进去的时候,阴森森的棺材铺内只有一个在打瞌睡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自宋以真他们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戒备起来,见是两个女人,也没放松警惕,站起来问道:“买哪种棺材?” 宋以真记住子苏所说的暗号,没说话,而是轻轻敲了四下棺材。那中年男人神色一变,目光凛然的盯着宋以真,又问了句:“买哪种棺材?” “我找人。”宋以真轻声回答,又伸手敲了四下棺材。 那中年男人见状,伸手立马变得恭谨起来:“主子,请跟我来。” 他上前关了门,带着宋以真穿过棺材铺,来到后院。 宋以真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周围的幻境,见院子很普通,里面是三间并排的房间,便以为秦真就在其中一间屋子里。 谁知那中年男子带着宋以真进了左边的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 “秦真呢?”宋以真狐疑问道。 “主子别急。”那中年男子一边轻声说话,一边走到墙边,伸手在一处地方按了一下,那衣柜便从中间分开,露出一道暗道。 宋以真目光一凝,带着薛兰跟着他走了近去。 这是一间暗室,此时秦真就坐在屋内。见宋以真出现,他叹了口气,上前拦住她的肩膀:“如今局势艰难,你跟着我只怕要受苦了。” “我不怕吃苦。”宋以真意志坚定的看着他:“我要跟你一起,救回孩子和大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谁都很难撂手。 秦真揽着宋以真走到桌前坐下,同她分析着如今的局势:“华恒诡占汴京和半壁江山,如今又把文武百官拿捏在手。江山可以说是被一分为二,我昨晚已经联络了其他暗桩,让他们去联系其他忠诚于我的旧部臣子。我将会带着他们,一路打回汴京!”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轻声道:“但当务之急,是杀了郴州县令,收付郴州!” 宋以真看着他问道:“你可有法子?” 秦真冷笑一声,阴鸷道:“我们的人半道截杀了一对要借着郴州县令之手给华恒献金的夫妻。”他低头看着宋以真:“我们只要易容成他们的模样,便能光明正大的郴州府。顺手杀了那逆臣和华恒的爪牙!” 第六百零六章 那一对献金的夫妻,预计明天入郴州府衙,这正好给了他们准备的时间。 宋以真让秦真带着她去看了那一对夫妻的遗体,连夜做出了人皮面具。 第二天一早,秦真捧来衣物对宋以真说:“我帮你换装。” 宋以真本想拒绝,可秦真此时已经上前伸手解开她身上的衣带。他低头,目光专注的替她脱着衣裳:“待会儿到了郴州府,你别离我太远。” 宋以真沉默望着他,秦真叹气又道:“你若离我太远,我会担心的。” 宋以真眸光一闪,微微点头:“好。” 秦真闻言,对她抿唇一笑。 两人换好了衣衫之后,秦真带着宋以真朝暗室的北墙走去。他抬手比划了半晌,似乎在算着方位。 宋以真看着他在墙上按了几下,面前的墙连响几声,忽然露出一个洞口出来。 “这里的机关也太多了。”宋以真奇道。 秦真牵着她的手对她温柔一笑:“以前做事总免不了多留几个心眼儿。” 他牵着宋以真进了洞口,又在墙上一按,那面墙自然就合拢在一起。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像是有机关的样子。 宋以真被秦真拉着,在黑暗里走了许久之后,才见前方有粼粼微光亮起。 “快到出口了。”秦真侧身,对她温柔道。 宋以真点了点头:“出口是什么地方?” “一座府邸。”秦真轻声道。 到了出口,宋以真这才发现,他们似乎是在井下。 秦真抬头望了眼井口,忽然弯腰将宋以真抱在怀中。身子一下子失重,宋以真不免伸手搂着他的脖颈。 秦真望着她:“我抱你上去。” 话落,足尖轻点井壁,抱着宋以真腾空而上。 安全落地,秦真依依不舍的松手把宋以真放了下来。 此时他们身后的井已经恢复了水位,阳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宋以真站在井口,发现这是一家很大的宅院。 庭院深深,种满了翠竹和鲜花。秦真握着宋以真的手,轻道:“待会儿我们就从这里出发去郴州府。” 他一边拉着宋以真往外走,一边轻声道:“郴州知府今夜会在府中宴请华恒派来的爪牙。” 秦真的话让宋以真不自觉顿了顿脚步,她看着秦真:“会是穆修……吗?” 哥哥两个字本欲脱口而出,却被宋以真生生咽了回去。 秦真眯着双眼:“不会是他。”他嗤笑:“这些日子我重用穆修,华恒若想彻底稳住汴京的局面,必少不了他。” 宋以真心下一缩,低头看着两人相牵的手。 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若非当初离开时,让秦真对他们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日这场的变局? 察觉到宋以真的自责,秦真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穆修有大才,我重用他是应该的。”他伸手捧着宋以真的脸,温柔浅笑:“你要相信我,会收拾好眼前的局面的。” 他好似全然没将这场变局放在心上,望着宋以真的双眸眼波流转,眸光璀璨的如星光一般。 可如同他了解宋以真一般,宋以真也了解他。 宋以真知道他心中远不如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她抿了抿唇,目光坚毅地看着秦真:“这一次我陪着你,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陪着你。” “……以真。”秦真眸中闪着惊喜,他拥抱着她,目光真诚地凝视着她:“不负天下不负卿!” 宋以真对他抿唇一笑,这一刻两人的心才真真切切的贴在了一起。 两人出了院子,便见外面已经站着许多丫鬟和护卫,其中还有一辆马车和一辆装着许多大箱子的马车。 宋以真扭头看着秦真:“这些钱财当真要送去?” 秦真翘唇一笑,凑到她耳旁低声道:“朕的东西谁都别想觊觎。” 耳畔有热气吹了进去,宋以真面色一红,秦真却笑意深深地收收回了目光,心情难得有些愉悦。 他将宋以真抱上了马车,朝郴州府出发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马车从偏门驶入了郴州府衙。跟随在两人身后的护卫和丫鬟却全被扣在了外院。 而装着金银珠宝的巷子则被打开检查了一下,被郴州县令挥手让人抬了下去。 郴州县令得了钱财,笑眯眯的对看着两人:“今日你们来的正好,陛下的钦差也在府中。夜晚宴饮之时,我与你们引荐。” 秦真闻言眸光一冷,陛下? 华恒那厮当真占山为王,竟然称帝了! 他压下心底的怒气,和宋以真谢过了郴州县令,便被他让人带着入了内院的一处院子。 宋以真坐在屋内,眸光不经意的撇过在院外站岗的侍卫,心想这个郴州府县令,做事当着是小心谨慎, 她想了想,主动依偎进秦真怀里,在秦真欣喜的表情中,笑声问道:“你可知华恒派来的人是谁?” 秦真将她搂到膝上坐着,轻声道:“那人姓邓,原是太宁的刺史。后被华恒招安,这一次派来郴州一面打探你的下落,一面是打着敛财的注意来的。” 宋以真面色一定,华恒为什么要找她,不言而喻。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出现在郴州附近呢? 得知宋以真心里的疑惑,秦真目中闪过一丝森然的笑意:“你传回京城的信,你大哥大约是给穆修看了的。” 宋以真呼吸一凝,秦真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半晌又道:“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两人在院中一直呆到了傍晚,才有丫鬟送来热水,让两人沐浴更衣。 宋以真有些奇怪,参加夜宴为何还要沐浴更衣,但此时此刻却不容她置喙,只得在屋内按照他们的要求沐浴更衣。 屋内只有两人,秦真伸手替宋以真褪去衣衫。 朦胧的光线里,年轻女子的身躯犹如明月妆点着玉娃。腰肢纤细,肌肤雪白莹润,光线勾勒出优美起伏的身躯线条, xiong ru两点殷红,仿佛落在雪地里的梅花瓣。 白雪红梅,如梦似幻。 秦真呼吸一凝,强制自己别开视线。 宋以真见他忽然偏过头,有些诧异的抬眼望去。目光对上他轮廓优美的下颌,映着微弱的光线,精致如玉。 秦真此时正在天人交战,察觉宋以真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他情不自禁的回眸看着她,两人目光相撞。他向她一笑,那笑清越动人,宋以真脸蓦然一红,慌忙的移开了视线。 第六百零七章 秦真和宋以真换好了衣物,他随手推开窗,屋内的热气渐渐被风吹散。 秦真垂眸看着宋以真,她的脸沉在昏黄的烛光中,脸上的面具是一张美艳的容颜,面容陌生,但那双清丽明亮的眼眸是他熟悉和爱恋的。 他近乎叹息一般的笑了笑,伸手牵着她的手,温柔道:“走吧。” 宋以真回握住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这一次风里雨里有我陪着你。 两人携手出了门,立马有丫鬟上前,带着两人朝院外走去。 看着灯火通明的郴州府衙,宋以真心底很奇怪,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出了院子,饶过假山,丫鬟终于停了下来。 宋以真看了秦真一眼,他低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牵着宋以真走了进去。 园子内微风凉凉,秋海棠在月光下摇曳。 郴州府县令陪着邓大人坐在首位上,正在欣赏眼前的歌舞。邓大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容长脸,一笑两只小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看起来色眯眯的不像是好人。 邓大人见宋以真一进来,双眼一亮,眸光露骨的落在宋以真身上,那奸邪的目光,好像已经已经剥光了宋以真的衣服一般。 宋以真眉头一皱,秦真已经冷着脸挡在她身前。邓大人一看秦真,居然没收回眼光,而是饶有兴致的瞧了几眼,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去看眼前的歌舞。 如此旖旎风流的场景,谁会耐烦说事情。 而且本就是秦真和宋以真他们假扮的那对夫妻送银子办事,于是郴州县令只粗粗的介绍了一番,就被邓大人粗暴的打断。 于是四人只好坐在园中,默默无言的欣赏着眼前的歌舞。 宋以真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两人,心想待会儿要找什么样的机会把人给药倒呢? 邓大人露骨的目光不时的瞟了过来,因为宋以真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衣衫,里面是月白色的交领襦裙,露出白皙纤长的脖子。隐约还能瞧见皎洁如玉的肌肤从衣领里露了出来。 那张人皮面具本来就美艳风流,衬上这样的衣服简直妩媚的让人呼吸一紧。 秦真蹙了蹙眉尖,若是平日里,他早就动手杀了这恶心的臭虫了。 察觉到秦真身上微露的杀气,宋以真慢慢抬眼看他,轻轻一笑,小声道:“淡定些。”说着,亲手喂了一片苹果在他唇边。 秦真低头,漠然地看着她那双纤纤素手,半晌之后,张口将苹果吃了下去。 宋以真心头泛起一丝暖意,今夜秦真穿的是一件杏色的长袍。衬着他清秀的面具,无端有一种斯文清逸的气质。 两人这般坐在一起,当真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郴州县令目光落在秦真脸上,觉得心里满意的紧。他和邓大人交换了个视线,连忙拿着酒壶走到两人身边,一边为两人斟酒一边笑呵呵的说:“来来来,本官亲自为你们斟酒。” 一注清亮的酒业注入酒杯,宋以真嘴角一抿,里面竟然放了chun药。 她不动神色的看了秦真一眼,秦真看懂了她的眼神,垂眸盯着手中的那杯酒,随即浅浅一笑,伸手端过宋以真手里那杯放了解药的酒杯,体贴温柔的笑:“我夫人不胜酒力,这一杯我代她喝。” 郴州县令看着秦真一连喝了两杯,有些愣住。 邓大人却不高兴,他板着脸看着宋以真道:“县令给你们倒酒,你也不喝?难道是要本官亲自为你倒酒不成?” 秦真垂眸遮住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风吹过来卷走了他周身的凉冷气息。 宋以真见状,害怕他当场发作,连忙站起来道:“民女不敢。”说着,已经从郴州县令手中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就喝光了。然后把酒杯倒着放,示意大家看她把酒喝得一滴不剩。 邓大人表情这才缓和起来,笑容满面地看着两人:“这才对。” 他冲郴州县令使了个眼色,郴州县令连忙拿着酒杯坐了回去。宋以真和秦真交换了个视线,心想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给他们两人喝放了chun药的酒。 很快秦真和宋以真就脸颊发红,眸光变得迷离起来。 郴州知府见状,连忙让丫鬟上前将两人扶到了一旁的屋内休息。丫鬟直接把两人扶到床上,就退了出去。 宋以真和秦真躺在床上面面相觑,心想这是唱的哪一出? 两人正要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宋以真当机立断的翻身,骑在了秦真身上,低头吻上了他的双唇。 她的身躯伏上去的时候,秦真浑身一震,湿热温润的唇在他唇上碾转反侧,秦真浑身一软,呼吸急促起来。温香软玉扑满怀,又是他的心上人,再是钢铁一样的爷们,都能当场软化下来。 既然对方给他们喝了药酒,不如将计就计,不知是谁先开始纠缠谁,低低的喘息声逐渐在屋内蔓延开来,其中还夹杂着衣物的摩擦声,仔细听来便让人销魂蚀骨。 秦真微眯着眼,眼神迷离地盯着宋以真,他一边亲吻一边急促的伸手抚上她的腰。 宋以真也有瞬间的失神,身后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的时候,秦真眼中猛然闪过一道精光。他身子一翻,已经把宋以真压在了身下,宋以真明白他是在保护自己。 两人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对方的体温和呼吸。 秦真一边舔舐着宋以真嘴唇,一边密切注视着身后的动静。在这种紧张刺激又甜美的气氛中,竟然让人的心微微颤抖起来,宋以真面红耳赤的被秦真抚摸亲吻着。 她努力强迫自己往后退开一点,可这样的纠缠的动作,怎么能容忍她避让? 两人都低低的喘息起来,悄悄从后面走上来的邓大人一见这令人喷火的场面,嘿嘿淫-笑两声,一边朝床边走来一边脱衣服。长衫、裤子,很快就脱得只剩一条亵裤,他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玩两男一女的游戏。 郴州县令秦真和宋以真带进来的时候,他远远见过一面,当即便打定了注意要在今晚玩一场游戏。 他看的销魂,正搓着手朝床边走去的时候,秦真豁然扭头抬手,只见空中寒光一闪,邓大人的喉咙飙出一抹血迹,瞬间倒地不起。 第六百零八章 宋以真从床上坐起来,脸红的能滴出血,却很快收拾好了情绪,下床看着已经死透了邓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真撇嘴一笑,得亏了这人的龌蹉心思,才让他杀的不费吹飞之力。 他弯腰将宋以真从床上拉了起来,淡道:“郴州知府也顺便杀了。” 宋以真还在他这个顺便是怎么个顺便法的时候,便见秦真拉着她走到门口,张口道:“林树常给本官滚进来。” 出口的声音竟然是邓大人的声音,宋以真惊讶至极的盯着他,秦真怎么会还会变声术啊? 林树常是郴州知府的名字,他本来见邓大人进去,就想离开。哪想刚站起来,就被听见邓大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心里“咯噔”一声,心想难道是不满意?还是要让他也加入进去? 林树常怀着纠结又激动的心情,颤巍巍的朝门边靠近:“大人……下官进……进来了啊……” 话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推门走了进去。 正好把自己送到了秦真的刀口之下,轻而易举的杀了两人,秦真忽然对着空中清啸一声。这啸声穿云破雾,传出很远。 不过多时,便听外面杀神四起。 很快他带来的丫鬟和侍卫就带刀杀了进来,东厂的番子个个是杀人好手。更何况这府中的侍卫一早就被宋以真找准了机会下了药,他们居然如此简单的就占据了郴州府衙。 占据了郴州府衙之后,秦真跟快就命人番子将掌管郴州士兵的将领全都抓了起来,他穿着龙袍坐在高堂之上,睨眼盯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将领冷道:“郴州县令联合他人谋反已经被朕就地正法,至于你们……” 他目光闲闲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和风霁月的微笑道:“是降还是死?” 众将领互相看了一眼,很麻利的就投降了。 他们跟着反叛也是因为郴州县令授意,被上司压着不干就是死,如今郴州县令已经被杀,他们没有理由在反叛啊。 眼见着秦真轻而易举的收付了郴州,宋以真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真望着她笑了起来,这一笑,眼中生花。 他伸手揽着宋以真道:“接下来就该打回去了。” 宋以真听了点了点头,目光担忧地望着窗外。 “别担心,我已经让留在汴京的番子去打探大哥和双真的下落了。”他蹙了蹙眉,眸光沉沉地望着窗外:“虽然我不愿承认,穆修虽然背叛了我,但他绝对不会让华恒伤害他们的。”他转身,揽着宋以真朝床边走去。 动作轻柔地替她脱了外衫,将宋以真抱上床盖上被子之后,他低头亲了亲宋以真的额头,轻声道:“你先睡吧,我去处理一些事物,再回来陪你。” 刚拿下郴州肯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处理,宋以真自然不能缠着他。她对秦真点了点,秦真转身离开的时候,宋以真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秦真回头看她。 “晚上凉,多穿些。”宋以真躺在床上,黑发散在清秀的脸颊旁,面上带着细结温柔的笑。 秦真心中一暖,面上的表情越发轻柔:“好。” 夜色浓稠,秦真很快就整顿好了郴州府的势力。 他眯了眯眼,盯着番子送来的消息。华恒那厮竟然占据半壁江山,登基为帝。 大夏江山一分为二,战争一触即发! 秦真让子苏联络好了其他未曾被华恒占领的都城守将,整兵数十万,以郴州为大本营开始向华恒发起进攻。一时间,征战连连,百姓流离失所。 秦真这边因为有宋以真独家秘方所制的各种伤药,伤亡战死的士兵人数比之华恒几乎少了十分之一。 两军对比,秦真这边的士气一日高过一日。 秦真御下有方,又本是见龙在田。再加上他出兵讨伐反贼,师出有名,很快就收复了许多城池。 其他被华恒占领的城池中虽然首领是华恒的人,但很多低级官员都是曾经的大夏官员,得知秦真一路率兵攻打过来,许多人都暗自高兴,私底下偷偷联系秦真的军队。 战败的消息继而连三的传回汴京城,华恒的眉头也越来越紧锁。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成功的,却没想秦真登基之后,排除异己的手法虽然狠辣,但在治国方便他就是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秦真可以说的上是明君。 对于百姓们来说坐在皇位上的人血统正不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秦真登基之后施行的政策利国利民,早就得到了民心。除了那些和华恒一样存着谋反之心的官员之外,百姓们很是爱戴秦真这位东厂出身的新帝。 甚至有很多百姓都期盼着秦真快点打过来,收复他们的城池。上下不齐心,华恒刚成立的帝国,风雨飘摇,在秦真的攻击下苦苦支撑。 眼见着秋天转瞬而过,渐渐进入了冬季。 赤木回北国请来的援兵也加入了作战计划,华恒这边更是招架不住,他当机立断的整合了全部兵力,苦守最后五座城池。 因为入冬下雪,秦真那边行军艰难的缘故,倒真的坚守了下来。与此同时,宋以真的心里越来越焦急,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大哥和孩子的消息? 这时候华恒却从汴京城内传了封信给秦真,说宋潜和秦宋双真都在华恒手里,若想他们安全,便让宋以真只身一人入京。 秦真一脸阴郁地把信拍在桌上,华恒这臭虫,真是死到临头都还要和他玩阴谋。 这封信之所以传给他,是因为华恒知道宋以真和秦真本来就因陈彩荷和黄师傅的事情对秦真有嫌隙,此时虽然陪在秦真身旁,但两人之间的信任其实脆弱的的紧。 华恒了解宋以真,知道她把亲情看的很重。 若秦真收到这封信,不让宋以真知道,那么他就派人放出话来,满天下昭告这件事。 彼时宋以真知道秦真隐瞒了这件事之后,定会再次会秦真感觉到失望。到时心如死灰的宋以真必会不顾一切的赶往汴京城! 当然,若秦真将这封信给宋以真看了,那定然拗不过宋以真的想法,会乖乖的备马,亲自送宋以真入汴京城。 这两种结果,对华恒而言都是喜闻乐见的! 第六百零九章 秦真低头盯着手里的信,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知道这阵子宋以真为了宋潜和孩子的事情,夜夜失眠。 他抬头,透过窗往左前方亮灯的房间瞥了一眼。沉吟了片刻,拿着信出了门,朝那边快步走去。 秦真刚提袍上台阶,宋以真就开门从里面出来。 两人目光对视,宋以真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他手上拿着的信封上面。 秦真垂眸,手中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宋以真低头站在那里,愣了一下侧开身,对他说:“不进来么?” 他抬起眼梢,看了宋以真一眼,勉强笑道:“以真,有大哥和双真的消息了。” “真的?” 宋以真激动的朝他跑了过去,因为太激动脚下没踩稳,差点从台阶上滑了下去,好险秦真伸手扶住了她,她这才稳住身子。 从他怀里急急抬头,焦急问道:“他们在哪里?他们还好吗?” 昏暗的光线中,秦真瞧着宋以真焦急消瘦的笑脸,抿了抿唇,忽然弯腰将她抱在了怀中,快步朝屋内走去。 “秦真,你干什么?”宋以真莫名其妙:“我大哥和孩子到底在哪儿?” 秦真把宋以真放在床沿上,这才蹲下身子仰头看着他:“以真……” 宋以真被他低低的嗓音喊的心头一跳,眸光下意识盯着他手里拿的那封信。 秦真长叹一声,一言不发的把手中的信递给宋以真。 宋以真接过信一看,脸色顿变,等她把信看完之后,终于明白秦真方才为什么会用那样纠结的目光看着她了。 她将信放在一旁,伸手捧起秦真的脸:“你知道我会去的对不对?” 秦真有些丧气的“恩”了一声,心里有些烦躁。 这世上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唯有一个宋以真,只要关于她的事情。一举一动都让他牵肠挂肚! 宋以真心里窒了一下, 江山被窃之时,都未曾见他这无精打采的模样。 她低下头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他的脸:“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我还是要去。” 她伸手去解秦真的衣衫:“我们都不敢保证,华恒会不会伤害他们。只有我去了,亲眼看见大哥和孩子们安全,我才会放心。” 秦真的衣带不知怎么打了死结,她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解开。 她也不着急,细细的用指甲去挑:“这时候你肯定恨自己怎么总是打不到汴京城,亲手杀了华恒对不对?” 秦真被她说的叹气,宋以真解开了衣带,又娴熟的去解他的月白色的里以:“你别担心我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她伸手抚摸着秦真精壮的胸口,低头去亲吻他的唇角:“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秦真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烦躁的说:“你这是想睡服我么?” 这话说到了宋以真心里,她直接朝秦真扑了过去,秦真无法,只得张开双臂接住她。 他跌坐在地上,宋以真坐在他怀里。 宋以真伸手抚摸着他精致凉冷的眉眼,低声道:“你愿意把信拿给我,就证明你是支持我的决定的。” 她神色温柔地看着他,唇畔带笑,若换做以前,他定会将消息死死守着,不让她知道一丁半点。 可而今,他真的变了。 变得就算自己难过,也会尊重她的想法。把桀骜丢在一旁的秦真,让她觉得可怜又可爱。 她低头去吻他,从精致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微微抿紧的薄唇上。 她吻的细致缠绵,吻的温柔又耐心。 秦真微眯着眼,眸光朦胧地看她。 脸上忽然绽开一个乖巧的笑容来,他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温顺的从着宋以真动作,缓缓躺在了地上。 漆黑的长发像缎子一样蜿蜒流淌在脸颊旁,宋以真低头,看着他愈发妖娆的脸庞,两人就这么静静对看着,谁也没再多一步的动作。 难得见她主动,秦真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完了。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遮掩不住眼里细碎的星光。宋以真吞了吞口水,秦真见状笑的越发多情。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子她腿上缓缓向上划过。若有似无的触摸和抚摸,撩的宋以真浑身战栗。 他双眸带笑:“你想如何睡服我?” 这媚眼如丝的模样,瞧的宋以真忍不住伏下身子,吻上他的唇。如何睡服?自然是十八般武艺,轮流上阵! 她纤细的身躯全都压在他身上,屋内的温度骤然升高。窗外是漆黑的夜色,而眼前,是他触手可及的美色。 宋以真心神荡漾,忍不住伸出舌尖去勾缠他的舌尖。 秦真浑身一震,这滋味与他主动的不同。旖旎甜蜜的快叫人魂飞魄散,两人惧都神色迷离的回应着对方。 屋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衣裳一件一件的剥落,秦真这任君采撷的模样简直让宋以真爆发了调戏他的欲-望。 心分开的太久,陡然因为身体的触碰而变得温暖起来。 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瞬间被一池春水的注入变得鲜活起来。两人肌肤相贴,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 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覆住了两人的交缠的视线,他想就这么的把她给送到最极乐的愉悦上去。 第七百章 宋以真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昨夜那一场情事,直到凌晨时分才落下帷幕。宋以真动了动身子,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拆散了重组一般。 她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发现秦真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望着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秦真走了过来伸手抱起她朝旁边的浴房里去。 宋以真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秦真没好气的哼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沉着声音:“等你洗漱更衣,吃饱了之后,我亲自送你出城。” 宋以真瞪大眼睛盯着他,秦真低头愤恨地咬了口她的嘴唇:“总想像昨夜那样让你每日起不来床便好了。” 话说的狠戾,可口头上的力道却忍不住放松。 宋以真心下一软,知道这件事是他做出最大的让步,便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回吻过去。 ………… 秦真一口气将宋以真送出城外五十里,这才勒紧缰绳,眼睁睁看着她坐的马车越走越远。 待再也瞧不见马车之时,他回过神来,放眼望着远处的皑皑山林,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开春,开春之前他定要夺回汴京城。 秦真命了子苏带着数十暗卫一路护送宋以真朝汴京城那边行去,她们走的是官道,在临近华恒的地盘之时,便能瞧见不少四处逃散的流民。 这些流民都是秦真和华恒交战的时候,家园被毁的百姓。 秦真这边出台了一系列援救政策,让流民们有安身之处。而华恒那边,虽然也出台了援救政策,但底下的人阳奉阴违,将他发放下来的钱财物资私自克扣,许多流民为了活命,纷纷出逃朝秦真下辖的治区跑去。 越近汴京,见过的残垣断壁便越多。 宋以真一路施医援药,这一日在路边捡到了一个快冻死的小孩。宋以真于心不忍的让子苏将他抱上了马车,那孩子醒来见宋以真手中拿着手术刀,以为要杀她,满脸惊恐的往后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 见她惊恐慌乱的神色,宋以真心下难受,她把刀放回了医药箱,轻声温言道:“别怕,我是大夫。你身上被冻死的肉要切除下来,否则你的病情会更加严重的。” 那孩子听了这话,半信半疑,神色防备的盯着她。 正巧这时,子苏送了一碗热汤进来,那孩子立马吞了吞口水,目光饥渴地盯着子苏手里的汤,却因为他脸上怪诞的面具不敢上前。 宋以真伸手拿过热汤,递了过去:“喝吧。” 那孩子小心翼翼的捧了过来,顾不得烫的大口大口喝着汤。汤喝完,那孩子却一直低着头。 宋以真见状,坐了过去,轻声道:“还要喝么?” 那孩子抬头,痛哭流涕的看着宋以真,忽然说:“我的爹娘都冻死了。” 宋以真愣住,那孩子痛苦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死人?” 孩子泪流满面的质问让宋以真心里一酸,她伸手抱住那孩子,轻声宽慰道:“你们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这场战争,和发起战争的人。” 原本该肆意大闹的年纪,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争而家破人亡。 这些百姓唯一的愿望就是世界和平,而世界和平……真的很难…… 宋以真眼睛湿润的哄着那孩子,待他哭累了睡过去之后,这才开始给他清理伤口进行包扎。 等一切做好了之后,她这才坐到马车外面。 白雪纷纷,路上流民不断,每次见到这些人宋以真总会让子苏停下马车,进行救济。 她告诉他们往西南方走,那里有可以让他们安定下来的城镇。她和秦真是真心想保护这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还有多久能到汴京?”宋以真忽然开口问道。 “明日中午能到。”子苏赶着马车,目视前方轻声道。 宋以真点了点头,拢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明日就到了。 不知道大哥和孩子还好吗? “别担心。”子苏忽然开口道:“汴京城虽然被华恒占领,但陛下在京都经营多年,宫里宫外暗中都有许多势力。” 宋以真点了点头,汴京城虽被华恒占据,可许多朝廷势力都还留在里面,虽然被人看守,但若找准机会凝聚起来,便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第二日午时,他们终于到了汴京城。 前来迎接的人是穆修,宋以真从马上下来,两人的目光对视,穆修率先收回目光,不敢去看宋以真的脸。 宋以真抿了抿唇,朝他走了过去,眼眶泛红地盯着他:“穆修哥哥……你这些日子是不是过的不太好?” 穆修浑身一震,这些时日子以来,有人说他狼心狗肺,有人说他是通敌叛国的奸佞,有人说他变得心狠手辣起来,可唯独没有人问他发生过什么? 他垂眼凝视着宋以真,只有她,只有她一来便问自己过得是不是不太好? 穆修嘲讽一笑,沉默下来。 宋以真见他不说话,便抿了抿唇,指着站在身旁的那孩子道:“这是我半路上捡来的孩子,入宫不便。我能请你将他送去汴京医馆么?” 穆修抬眼盯着她,半晌才道:“好。” 宋以真对他感激一笑,华恒却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的别过目光,轻声道:“我送你入宫。” 他伸手要扶宋以真上马车的时候,子苏忽然上前隔开他的手,亲自将宋以真扶上了马车。 穆修站在马车外,怔怔地看着落空的手,半晌苦笑一声,收回手翻身上马,在前头领路带着宋以真入了宫。 汴京城的一切对宋以真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变得清冷萧肃起来。 宋以真暗叹了一口气,目光从在街上巡视的士兵身上收回,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的巍峨宫墙。 双手不自觉的握紧,马上就要见到大哥和孩子们了! 穆修见她目光殷切地望着宫门,心中微微一涩。 方才见面她不曾问过他关于宋潜和孩子的事情,是因为将他当做敌人了么?或许是在怪罪他的背叛,所以让宋潜和孩子陷入了危险之中? 穆修目光苍凉地盯着宋以真,心中很是难受。 半晌,他轻声开口:“不用担心,他们……很好。” 宋以真抿了抿唇,没去看穆修。 穆修死死抿着唇,总觉心里很对不起宋以真! 进了宫门,很快就有太监来迎。 宋以真举目望去,见皇宫似乎并无它样,便扯了扯嘴角。第一次入京遇见变态的先太子是被华恒救了,这一次入京却是她自己送入了他的瓮中。 第六百一十一章 宋以真没见到华恒或者是任何人,而是直接被穆修送到了中宫。 她抬头望着额阔别已久的中宫,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几个宫女恭恭敬敬的迎上前来:“奴婢见过娘娘。” 娘娘? 宋以真不动神色地瞧了眼领头的宫女,回头看了眼穆修,两人目光对视,穆修很快便转过眼神。 宋以真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便转身跟着宫女朝宫殿内走去。 穆修盯着宋以真离开的身影,垂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几分,最后只能徒然松开。 说到底,他也不知道此时面对宋以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心情?心酸?怅然?艰涩?亦或者是痛快?全然说不清楚! 中宫内的一切布置和从前一样,宋以真目光怀念地一一扫过,跟着宫女到了温泉旁。 “还请娘娘沐浴更衣。” 宋以真垂眼盯着热气氤氲的水面,轻声道:“你们的陛下不是我的夫君,你们唤我秦夫人便好。” 宫女低头不敢答话。 纵使心里焦急万分,可宋以真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华恒的安排开始沐浴更衣。 华恒知道宋以真善用药,是以交代宫女在伺候她沐浴的时候,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过。 确定宋以真身上没有任何药物的时候,宫女这才扶她上了岸。 捧来的是华丽的宫装,宋以真眼光从凤冠上轻轻扫过。她收回目光,任由宫女替她穿衣换装。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宫女这才引着她朝外走。 出了浴房,便见寝宫内坐着一道人影。宋以真眸光一沉,华恒回头,目光满意地从她身上的宫装掠过,最后停在她娇俏艳丽的容颜上。 他朝她伸手,微微一笑:“过来。” 宋以真垂眼盯着他,一动不动。 华恒不气也不恼,他从桌前站了起来,缓缓朝宋以很走去。他身上穿着玄色的龙袍,金线绣制的盘龙盘踞之上,好像下一秒就要腾云架空一般。金冠束发,盯着她的双眼漆黑深邃。 宋以真就这么挺直背脊的站着,面色淡然地看着华恒一步步地朝自己走近。 华恒的视线牢牢盯在宋以真脸上,这样疏离淡然的宋以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压在身下,打破她最坚硬的外壳,期待从她脸上看到其他的情绪。最好能让她臣服于自己…… 这样的想法简直让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在太宁的时候,宋以真的身影无时不刻的盘桓在他脑中。整整一年了…… 在他要伸手触碰到宋以真的时候,宋以真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平静地盯着他:“我要见大哥和孩子。” 终于肯和他说话了。 华恒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固执己见的伸手握住宋以真的手腕,把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漆黑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穿了这身衣服,难道不知道我想做让你做什么?才能见到他们吗?” 两人身躯相贴,属于他身上那股霸道侵略的气息猛然笼罩着她。 宋以真抬头,目光平静地盯着他:“我是秦真的皇后!” 华恒双眸一沉,强势地把她往淮扣了几分:“不怕我杀了他们?” “怕!” 宋以真直直地盯进他的眼里,她抿了抿唇,呼吸轻轻扫过他的唇畔:“因为怕,所以我来了。” 华恒忽然反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亲了过去。 他霸道无比地亲吻着她的唇,察觉到她身体僵直,呼吸混乱。华恒心底感到一阵畅意。他左手用力掐紧她的腰身,把她压到桌上。用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时,还用力咬了一下。 一丝血珠从她唇畔浸出,瞬间被他用舌尖卷入了口腔之上,两人唇舌纠缠,华恒微微的喘息着,震动的胸膛揭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宋以真越是冷眼盯着他,他就越恨不得去占有她。 他伸手攀上宋以真的胸前,当掌心覆盖在那抹柔软之上时,他甚至激动的手都在抖,但随后浑身就变得僵麻起来。 他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盯着宋以真。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将药抹在了唇上。 宋以真冷着脸推开他,华恒倒在地上。宋以真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淡道:“你觉得我怕了,所以只能臣服于你对吗?” 她抬手抚平被华恒揉皱的衣裳,冷着脸道:“他们在哪儿?” 华恒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嗓音从胸腔中震出。他笑意深深地盯着宋以真:“我不告诉你。” 宋以真表情猛然一变,她抬手拔下华恒束发用的金簪,逼近他的动脉,对着门外高声道:“来人。” 紧跟着她的话落,很快就有人推门而入。 宫女太监一见被宋以真挟持的华恒,都惊慌失措的大叫:“陛下……” “叫穆修来见我。”宋以真冷道。 太监很快就跑了下去,把穆修唤来。 穆修一见现场的情景,立马焦急道:“以真……” “闭嘴!” 宋以真呵斥,手中微微用力,金簪没入华恒的动脉,有鲜血顺着金簪流下,染红了华恒月白色的中领。 “把大哥和孩子带上来。” 见宋以真孤注一掷的模样,穆修神色艰难的开口:“抱歉,我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宋以真目光一变,低头去看华恒。 但见他目中笑意盎然,漆黑的眸光笑盈盈地瞧着宋以真,仿佛在说:瞧,这世上就我一个人知道他们在哪儿,所以你不能杀了我。 宋以真抿唇不语,沉默良久之后,她颓力地松开手中的金簪,无奈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告诉我他们的下落?” 华恒开口,嗓音嘶哑:“我要你!” 宋以真别过脸。 穆修站在一旁看的心里焦急,却只能束手无策! 宋以真低头盯着华恒:“你是不是死都不肯告诉我?” 华恒抬头望了她一眼,笑道:“死有什么可怕的?”他眸光沉沉地盯着宋以真:“只是死前总要沾一沾你的味道才好。” 穆修脸色一变,他紧紧握住拳头:“华恒!当初你答应过我的。” 华恒睨了他一眼:“穆修你这人看似潇洒,实则做事瞻前顾后。你心里有宋以真,却为了报恩娶了周咏絮。” 宋以真一愣,抬头看着穆修。 第六百一十二章 对上宋以真的视线,穆修神色慌乱的别开目光,不敢去看她! 华恒翘唇一笑, 他淡道:“你是个好丈夫,可扪心自问。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会思念某个人?或者与妻子云雨的时候,眼前会不会看错什么人?” “住口!”穆修急声打断他的荤话。 华恒嗤笑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想做什么就去做。”他盯着宋以真沉声道:“在太宁经受无数刺杀的时候,我就想,若是就这样死了多可惜。怎么能让秦真那厮,就这样拥有你呢?” 宋以真低头盯着他,紧紧抿着唇。 华恒回望着她,轻声道:“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陪着我。”他笑道:“或许哪一天你取悦我了,我便告诉你,他们的下落。” 宋以真压下心里愤怒的情绪,丢开了手中的金簪。 华恒中的毒,这世间只有她一人能解。所以她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穆修一见她丢开金簪,连忙让人将华恒抬了回去。 他本想弯腰去扶宋以真,可手伸到她面前却顿住。 宋以真盯着他的手,抿了抿唇,忽然道:“穆修哥哥……” 穆修错眼盯着她。 宋以真轻声问道:“做了这些事,你……开心了吗?” 穆修愣了愣,片刻后苦笑一声。他伸手将宋以真从地上扶了起来,滋味复杂地盯着她道:“我不知道。” 他抬头盯着眼前的重华宫殿,轻声道:“在以前,我想和宋潜一起当个对百姓有用的官。可入京以后,面对接二连三的转折,我有些糊涂了。” 他偏头瞧着宋以真,苦笑:“皇权更迭,似乎与我没有关系,又似乎与我有关系。” “秦真草蛇灰线,将一切都算进进去。我娘……”他嗓音一哽:“当初李家平反,我娘得知秦真是李皇后的儿子时,你知道她有多高兴吗?” 顿了顿,他扭头盯着宋以真,眸光眷恋的道:“为了辅佐秦真登上那个位置,我娘……她让我娶了咏絮。” 宋以真手一抖, 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了当初戴国舅和华想过权势相当,周太尉虽然表面不问朝事,但实则暗地里的势力也不输其他二人。 若非穆修娶了周咏絮,周太尉如何能在暗地里支持秦真?若非如此,秦真又如何能不费一兵一卒的登上帝位? 穆修低沉的声音在朦胧的夜色里清晰的传进了宋以真的耳里:“秦真登基之后,我娘无意得知了他的身世。他却不念过往,害死了我娘!” 他嗓音一哽,有些嗡嗡的问道:“以真,你可知我守在我娘的床前,明知道只要请了你来她就能活下去。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娘在我跟前落气,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我懂!” 宋以真轻声道,她握住穆修紧紧攥成拳头的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曾怪你!” 穆修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宋以真抿了抿唇又道:“我不怪你,但却也不能原谅你。” 穆修苦笑,这话听起来很矛盾,可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当初乘秦真去寻找宋以真的时候,和华恒里应外合的占了他的半壁江山。 可当战争爆发,看着流民四窜,死伤无数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只是想报复秦真,为何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些日子以来,穆修过的很不好。 他偏头瞧着宋以真,轻声道:“你且放心,我定会将宋潜和孩子平安送到你面前。” 宋以真神色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 穆修心里一涩,他当不起这个谢谢。 夜幕降临的时候,宋以真回了宫殿。 华恒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听见她进来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本想扭头看她,却只能僵直的望着眼前的那一方帐慢。 脚步声缓缓走近,宋以真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华恒缓缓一笑,轻声道:“知道么?我一直在想你穿着我给你做的凤袍是什么模样?”他满足一笑:“比想象中的更美。” 宋以真情绪平稳地坐在一旁,想了想问道:“你可曾想过,会败?” 这是个好问题。 因为自他谋反以来,从来没人问过! “想过的。” 华恒的脸在跳动的烛光下明明灭灭:“我和秦真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既然如此为何不彻底厮杀一场?” 他忽然抬眼看着宋以真:“你知道吗?我称帝的时候就想,一定要让你看一看我穿上龙袍的样子。” 宋以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华恒苦笑一声,她不懂他对他的感情。 其实很多时候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就深情到这个地步,明明天下女子千千万,却偏要吊死在她这颗树上。 他看着宋以真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心想,感情还真毁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宋以真伸手按了按额角,让人传了饭。华恒动弹不得,她让宫女给他喂饭,华恒却宁肯绝食也不吃。 宋以真最后无奈,只得亲自上手喂他。 华恒心满意足的吃着宋以真喂的饭,轻声道:“我如今这样动弹不得,不如你帮我批阅奏折。” 宋以真深吸一口气:“你就不怕我胡乱下令,让他们打开城门,不占而降吗?” “不怕。” 华恒眉开眼笑地瞧着她:“那些人不会听你的。” 宋以真目光一沉,华恒又道:“你难道忍心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吗?” 宋以真放下碗,不想喂了。 华恒:“…………” 最后宋以真还是只能拿起毛笔替他批阅奏折,一路行来,亲眼看见了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她自然不忍心就如此冷眼旁观。 只是这折子批阅下去,能不能得到有效的实行宋以真有些担忧。 第六百一十三章 宋以真放下手中的奏折,扭头看了眼华恒。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怕自己胡乱下命令了,因为送上来的折子全都是有关于民生的。 关于战事的折子,她一概没看见! “我好看么?”华恒忽然睁开眼睛问道。 宋以真点了点头,不同于秦真精致俊美的长相,华恒是那种神采飞扬的美,剑眉星目,隆鼻薄唇,带着点魏晋风度的桀骜洒脱。 因为角度的原因,她的点头华恒自然瞧不见。 华恒也不介意,轻声道:“夜深了,歇息吧。” 宋以真看了他一眼,起身吹熄了蜡烛,给他盖上被子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黑沉沉的屋内,华恒睁着眼,听着她缓缓离去的脚步声,扯了扯唇角。 这是她曾经的寝宫,自然不止这一出歇息的地方。 宋以真到了偏殿,白日伺候她沐浴的那宫女上前为她洗漱卸妆。宋以真盯着她的动作,似乎不像长久在宫中服侍的宫女。 便开口问道:“以前从未在宫里见过你。” 那丫鬟看了宋以真一眼,轻声道:“奴婢以前是服侍二小姐的丫鬟。” 二小姐? 宋以真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这丫鬟口中的二小姐乃是华时桐,她默然,这才过了几年,她身边的人竟是死的死,走的走。 当初若阿桐和阴勋不死,一切的局面会不会又不同? 想起曾经的至交好友,宋以真心里一阵酸涩。初入京城那些意气风发的时日,似乎已经是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 大约是因为这个丫鬟是旧人,宋以真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丫鬟将宋以真扶上床之后,轻声道:“奴婢就在殿外候着,若有需要唤一声便是。” 宋以真点了点头,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头顶漆黑的帐慢。 思衬着华恒到底把大哥和孩子关在哪儿? 对了,秦真一向未雨绸缪。 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华恒不可能全部换过,所以自己入宫必然会有秦真的人会想办法来接近自己。 如今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不仅要查出大哥和孩子的下落,还要救出被华恒关押的文武百官才行。 想到这里,宋以真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睡了过去。只有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去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抹人影忽然出现在华恒的床前。 当那抹人影渐渐逼近的时候,华恒忽然睁开了眼:“你来了。” 他的声音淡定自若,好似早就猜到此人会来一般。 那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盏蜡烛。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若是宋以真在此,定会惊讶此人竟然是她早就死去的师傅,黄大夫。 黄大夫上前为华恒把了脉,忽然“啧”了一声,这个徒儿的医术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医术上的造诣,他是远远及不上宋以真。 “看来我这徒儿对你还是有几分心软。”黄大夫居然有些自豪的说:“给你下的不是毒药,只是能麻痹你身体的药。” 华恒哑然失笑,片刻后,又听黄大夫叹气道:“这个方子的解药,我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容我研究几日再说。” 说着,黄大夫伸手去检查他脖子上的那个伤口:“这个伤口若要再深几分,你还真的没命了。” 华恒抬眼,见黄大夫伸手捋了捋胡须:“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老夫才活几十年,都已经看厌烦了。” 他往华恒嘴里赛了颗药丸,叹道:“好好的赏花赏月赏秋香不行吗?非要把天下弄得一团乱糟糟。” 华恒看着他,沉默不语。 “若不是当初欠华家一个人情,老夫才懒得理你。”黄大夫盯着华恒质问道:“你到底把我徒孙关哪儿了?你好好的把人放了,我带你归隐,你好好的做个闲散人氏不行么?” 华恒淡道:“不行。” 黄大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华恒顿了片刻,轻声道:“黄大夫你该知道,秦真不会让我活着的。” 说起秦真,黄大夫也觉得很心塞。 这些个年轻人简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可怜了他的徒儿,因这些人这些是徒添波折。 第二日,宋以真去看华恒的时候,目光忽然在他脖子上的停住。 她给病人包扎伤口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打活结。而现在华恒脖子上的纱布,很明显被拆开检查之后打了个死结。 自己的医术在这宫中若说第二没人说第一,华恒让人检查自己上过药的伤口,那就证明在他心中此人的医术定然会和自己差不多,或者在自己之上。 但放眼世间,究竟会是谁呢? 宋以真在心里多留了个心眼儿,准备找机会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 “陛下,穆夫人的孩子发烧,想请……”那宫女看了宋以真一眼,轻声道:“想请娘娘替孩子看一看。” 宋以真抬头朝外面外面望去,周咏絮进宫了? 华恒唇角微勾:“宣。” “是。” 宫女出去传话,很快周咏絮就抱着孩子进来。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孩子在她怀中一直哭个不停。 宋以真连忙走上去,问道:“孩子怎么了?” 周咏絮看了宋以真一眼,离得近了,能瞧见浮粉下面的黑眼圈。 她把孩子递给宋以真轻声道:“孩子一直高烧不退,看了好多大夫都没用。” 宋以真听了,连忙检查孩子的身体。 发现孩子是因为风寒引起反复高烧,连忙让宫女把药箱子拿过来,先用抗生素进行治疗之后,再进行物理降温。 忙碌了半日孩子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看着乖乖睡着的孩子,宋以真一颗心这才落地。 “多谢了。” 周咏絮神色感激的朝宋以真俯身行了一礼,宋以真赶紧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是我应该做的。” 周咏絮乘机塞了张纸条在她手里,宋以真会意收好,转身走到桌边拿笔开了张方子递给她:“照着方子熬药,若孩子发烧不退,再进宫来找我。” 周咏絮点了点头,抱着孩子离开了。 送走周咏絮之后,宋以真不免想起了秦宋双真,这孩子自一生下来,她就没怎么带过。 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怎么样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学会走路了? 想到这里,宋以真不免心酸垂泪。 华恒听见她的哭声,担忧道:“你怎么了?” 宋以真走到他面前,泪眼朦胧地盯着他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多久之前见了孩子?这天气如此冷,我怕他也生病了!” 宋以真难过的嗓音落在华恒耳里,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三日前我曾见过他,他被宋潜照顾的很好。大约是胖了……” 宋以真听了点了点头,又坐在一旁默默垂泪了半日,这才背着药箱子回了自己偏殿。 回到偏殿之后,宫女拧了湿帕子给她擦脸,宋以真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怎么没见到有官员进宫给他请安呢?他不上朝么?” 宫女回到:“陛下上前日才上了朝。”说着,她战战兢兢地看了宋以真一眼说:“如今陛下病着,许多事情都是交给穆大人去做的。” 上前日,也就是三天前。 宋以真沉吟片刻又问:“那他上了朝,一般喜欢做什么?” 宫女又答:“喜欢枯坐。”说着叹了口气:“上前日下了朝之后,陛下便在高楼之上对着华府的方向枯坐了一整日。” 宋以真心底一喜,三天前他才见过孩子,但没出宫,那就证明大哥他们被关在宫里。 想到这里,她面色一喜,面上却不动神色的对宫女道:“我想休息片刻,你出去吧。” 宫女退了出去之后,宋以真从袖中掏出周咏絮塞给自己的纸条展开看了起来。 进汴京城的时候,宋以真让穆修将那个扳倒捡来的孩子送去了汴京医馆。却没想到苏庭秋竟然借此机会,搭上了周咏絮,并且说服她替自己带了口信进来。 这纸条里面写的是文武百官被关押的地方,宋以真看完了信,便将信烧了。 下午她去给华恒换药的时候,殿内正有一个人向华恒报告最近的战况。 前日秦真又攻下一座城池,如今都快打到汴京城来了。他建议华恒拿宋以真、孩子、宋潜三人当人质来威胁秦真退兵,否则就杀了人质。 听到这里,宋以真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住。 殿内沉默了片刻,传来华恒沉沉的声音:“此事稍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陛下!”那人提高了声音:“秦真来势汹汹,如今只有这个法子能逼秦真退兵休战了!” “朕心中有数!”华恒的声音有些发怒:“你先退下!” “是!” 那人从殿内出来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火。 当他看见站在游廊下的宋以真时,伸手握紧悬挂在腰间的剑柄,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宋以真神色淡然地站在那里,垂眸盯着他悬挂在腰间的剑,心想,御前佩剑,看来华恒这个天子当的真的不咋地啊! 她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朝殿内走去。 那人见状,准备拔剑的时候,跟在宋以真身后的那宫女忽然伸手擒住他的手腕,把剑按了下去:“大人,天子当前,不宜动剑。” 第六百一十四章 那人目光肃杀地盯着宫女,宫女却顺势朝他俯身行了一礼。 两人暗中较劲儿的时候,宋以真已经收回了眼角的余光,抬脚踏入了殿中。 “你来了。”见她走进,华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宋以真点了点头,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药箱子开始给华恒换药。 华恒躺在床上,目光静静地瞧着她。 她虽然一直对自己板着脸,但那双漆黑的双眼依旧澄澈温暖。他心中一柔,纵然知道这是医者对待病人的温柔,可他依然很是眷恋。 宋以真垂着眼,眉梢微微紧蹙着。 见华恒在笑,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头开始给他上药。 上一次,她就换了药方。 给华恒的药里添加了一份味道刺鼻,留香很久的药材。因为这样一来,只要那人触碰过华恒的伤口,这药材的味道必然能沾染在他身上。到时候,仅凭着味道就能晓得华恒暗中请来的那人是谁。 给华恒换好药之后,宋以真便转身走了出去。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查探一下华恒关押文武百官的地方到底守着多少人马。 出了殿门,她直接朝外面走去。 “娘娘……” 那宫女忽然开口唤住她,宋以真回眸盯着她:“御花园的梅花开了,我想去看看。” 顿了顿,她又道:“你想阻止我?” “女婢不敢。”宫女跪地。 宋以真抬脚走了出去,华恒关押文武百官的地方在太极宫,从御花园的梅林望过去,能将太极宫的形势看的一清二楚。 冰冷的空气呼吸在鼻尖,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那宫女亦步亦趋的跟在宋以真身后,一步也不敢落后。宋以真收回目光,两人一路朝御花园走去,看着空荡荡的御花园,宋以真心中有些怅然。 以前,这宫里无论什么时候出去,总感觉生机勃勃的。 如今却清冷的紧,她停下脚步,站在梅林前。此时的梅花已经盛开,清冷的馨香随着细风佛了过来。 宋以真抬头看清楚了方向,便抬脚朝那边走去。 待到最佳的视野地点,她便停下步子,回头看着那宫女道:“宫殿里太过冷清了,你去找人折几支开的好的带回去。” 折梅需要工具攀剪花枝才才成,她若离开了,这位贵人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宫女正在犹豫的时候,宋以真拂袖冷笑一声,准备自己上前折梅花。 那宫女见状连忙拦住宋以真,说她身子矜贵,哪能做这些粗活。 余光瞥见有一个小太监脚从前方的游廊经过,她连忙开口将那太监唤了过来。 宋以真看清那太监的脸时,不动神色的收回目光。 这小太监她认识,以前在太极宫为宋宁宗奉茶的小太监,是大哥的人,算起来,她和他也算是有过交情的。 宫女已经打发他去找工具来折梅,宋以真抬手摘了夺梅花拈在手间,微微一笑。 不多时那小太监就带着剪子过来,询问宋以真喜欢那一枝梅花? 宋以真提起脚步, 一边走一边瞧,最后选了一枝高处的梅花道:“先折这枝。”话落,她往后退了几步,让宫女上前去帮忙。 自己则站在宫女身后,目光沉凝地瞧着太极宫的门口。那里果然重兵把守,看清了侍卫防护,她收回目光。 又让小太监折了一枝两指粗的梅花,让他抱着梅花给自己走。 那宫女见宋以真折了梅花之后,心情挺好的,便也开口逗趣。宋以真闻言弯唇一笑,走到寝宫的时候,她让宫女去找个瓶子将其中插起来,给华恒那边送去。 那宫女小心翼翼的看了宋以真一眼,轻声道:“这梅花若是娘娘亲自送去,陛下定然会高兴的。” 宋以真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答话。 那宫女见状,自知多嘴。 便低头去找花瓶,那小太监终于找到机会和宋以真说话:“主子,小皇子和宋大人都被关在望金台。” 宋以真面色一喜,强迫自己稳住脸上的表情。 待宫女出现找了花瓶回来,也没发觉不对。插好了梅花,小太监对宋以真行了一礼,便跟着去给华恒送花的宫女一起退了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宋以真一个人的时候,她这才无声大笑起来。 真是太好了,有了孩子和大哥的下落,那就好办了。 宋以真心情激动的挨到了晚上,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子苏忽然出现打晕了一直守在外间的宫女。 他一出现,宋以真就激动的扑了过去:“子苏,快,我们快去望金台。孩子和大哥被关在那里。” 子苏下意识伸手扶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宋以真,见她面色焦急又欢喜,抿了抿唇,轻声道:“好。” 话落便伸手抱起她,飞出了窗外。 她的轻功不如子苏,被他带着去自然是最好了。伏在子苏怀里的宋以真觉得今日的子苏的有些奇怪,但心里念着孩子和大哥也就没多想。 望金台在皇宫的东北角,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 子苏带着宋以真躲开了守夜的侍卫,直接飞上了三楼。彼时宋潜正抱着半夜饿醒的秦宋双真很无奈,这家伙,半夜醒了要吃奶,还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拱。 他……他有奶吗? 宋以真和子苏进去的时候,就见秦宋不哭不闹,一个劲儿的趴着宋潜的衣衫,一边奶声奶气的说着“奶奶”一边张口去咬宋潜的胸膛。 宋以真惊的下巴都掉了:“大哥……” 听见声音,两人齐齐回头,宋潜双目一亮,秦宋双真则笑眯眯的朝她身后:“娘……娘……奶奶……” 宋潜直接把秦宋双真塞进她怀里:“你儿子饿了。” 啊呜~ 秦宋双真直接一口咬在宋以真的胸前,可疼死她了…… 本该泪流满面的相聚时刻,就因为秦宋双真一口给咬欢乐了! 秦宋双真日日看着宋以真的画像,对她自然不陌生。 咬了一口,没吸到奶,有些嫌弃的吐了吐舌头,对宋以真道:“娘……娘……奶奶……” 宋以真:“…………” 面对嗷嗷待哺的儿子,她一没奶,二没糖,如何喂养儿子?宋以真觉得自己当娘好失败啊! 她红着眼亲了秦宋双真一口:“儿子,现在逃命要紧,你忍一忍。”说着,直接把秦宋双真塞进子苏怀里:“快带着他离开。” 怀里被塞进了一个臭小子,子苏浑身一僵,听了宋以真的话,掩藏在面具下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宋以真。 宋以真一对上这双眼睛,就知道了,眼前不是子苏,而是张子骞。她对张子骞笑了笑,轻声道:“拜托你了,把孩子安全送到秦真那里。” “方才忘记说了,秦真今夜会打过来。” 张子骞说。 宋以真一愣,随即欣喜不已。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里应外合拿下汴京城了。 但孩子还是要提前送到秦真那里的,张子骞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直接点了秦宋双真的睡穴,就抱着孩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张子骞抱着孩子离开之后,宋以真这才回头看着宋潜,泪眼朦胧的唤了声“大哥” 宋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都当娘了,还这么爱哭。” 宋以真牵起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道:“我手中有迷药,我们也出去吧。” 宋潜闻言点了点头,两人便从阁楼下去。 阁楼的每一层都有重病把手,宋以真的迷药是在给华恒换药的时候,借机配置的。 药劲儿霸道,只要闻一下就能昏迷一天一夜。 她和宋潜有惊无险的到了一楼,迷晕了最后一波侍卫朝外逃的时候,一支箭矢带着凌厉的风朝两人射来。 “大哥小心。” 宋以真忽然把宋潜扑倒在地,那支箭矢凌空射向了两人的身后。 咻咻! 又一轮箭雨铺天盖地的射了进来,两人见势不对,连忙躲进了阁楼中。 “住手!” 穆修带着人马从远处走来,怒气冲冲的盯着下令射箭的那人:“邓大人,你这是想干什么?” 这位邓大人真是白日里向华恒觐见,说拿宋以真三人当人质,逼迫秦真退兵收战的人。 见穆修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邓大人冷笑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深更半夜你带着兵到这儿来,是想谋反吗?”他目光如箭的盯着穆修:“怎么?是不忍心你的小情人受苦,又想投靠秦真了?” 穆修脸色一变,半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气,面无表情的盯着邓大人:“没有上头的命令,你就动手,我看邓大人才是想谋反。” 邓大人淬了一口:“呸!” “什么谋反,当初和华恒那小子合作的时候就说好了,打下的江山有我们两兄弟一半。而现在,我大哥被那小贱人害死了。华恒还把这小贱人留在身边,舍不得伤害。” 邓大人怒道:“我看这皇帝换我来做倒更好!”他头一抬,对手下道:“动手!” “你敢!”华恒怒道。 “你看我敢不敢!” 邓大人冷笑,两遍兵戎相见的时候。 宋潜则目光沉沉地盯着外面,在想能全身而退的计策。 至于宋以真清点了一下身上的迷药,看能不能直接把人全药倒。太好了,把人全药倒没问题。 她面色一喜,忽然凑到宋潜耳边同他商量计策。 宋潜听了点了点头,就在外面邓大人和穆修的人马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宋以真忽然道:“都住手!” 邓大人和穆修同时盯着阁楼内,宋以真举手走了出来,轻声道:“我愿意当人质!” 穆修神色一变,邓大人则冷笑盯着她。 宋以真和宋潜对视一眼,两人一边试探性的往外走,宋以真一边说道:“落在你手里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愿意当人质,让你带着我去前线和秦真交涉,让他退兵。” 说到这里,她有些自豪的抬了抬头:“秦真视我如命,他一定会答应的!” 邓大人被她自吹自擂的不要脸给弄愣了一下,随后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不动神色的带着人逼近两人冷笑道:“你手上捏着的是什么?” 宋以真很无辜的把手打开:“什么都没有啊。” 邓大人一见她两手空空,这才半信半疑的带着人上前。他的手下刚好伸手去抓宋以真的时候,宋以真身子一侧。 一把白色的药粉就被宋潜扔了出来,被夜风一带,立马倒了一大片。邓大人早就防备的拿衣袖遮住口鼻,一见手下倒了十有八九,心中一怒,拔剑就朝宋以真刺了过去:“我杀了你。” “以真小心。” 穆修忽然从旁边扑了过来,将宋以真推到一旁。而他自己却撞在了邓大人的剑上,宋以真面色一变:“穆修……” 穆修不会功夫,又被迷药迷的差不多,这一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邓大人见状冷笑一声,拔剑踢开了穆修,又朝宋以真刺了过去。 第六百一十五章 “小心!” “铮” 一个蓝衣少年凌空出现,拔剑挡住了邓大人的攻击。 那蓝衣少年对着宋以真和宋潜爽朗一笑,叹了口气:“小爷就是来晚了一步,你们竟然差点弄出人命来!” “宋早!” 宋以真惊喜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蓝衣少年,宋早闻言一边和邓大人交手一边对她眨眼笑:“二姐,终于认出来我来了。” 宋早这些年跟着大侠闻人夜学习武功,已经成为了高手。 邓大人这样的武夫在他手里,就跟被打的跟玩似的。宋以真见状,这才放下心来,朝身受重伤的穆修那边奔了过去。 穆修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宋以真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没伤到心脏,但现在伤口太深,又失血太多,必须尽快止血上药才行。 她一边从裙子上撕下布条给穆修包扎伤口,一边对宋潜道:“大哥,快,把穆修扶到太医院那边去。” 宋潜刚要跑过去,宋早一剑挑了邓大人的喉咙,收剑入鞘后,直接一只手扛着穆修就朝前方走:“快,大哥、二姐跟上!” 宋潜:“…………” 看着身高刚到自己肩膀,却能单手扛起穆修的宋早,他有种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错觉。 至于宋以真愣了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从望金台到太医院不算远,路上巡逻的侍卫一早就被穆修为了在今天晚上救出宋潜和秦宋双真给打发走了。 所以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太医院,太医也被关了起来,诺达的太医院一个人都没有。 宋以真让宋早把穆修放在病床上,很快就从角落找来一个遗落的药箱子,开始给穆修治理伤口。 穆修被疼醒之后,气若游丝的拉着宋以真:“以真,我对不起你。只盼我死后,你能善待咏絮和孩子。” “你不会死。”宋以真没好气的盯着他:“有我在,你不会死。” “是吗?” 穆修苦笑一声,闭上了双眼。 本来以为死定了,债就还清了,但没想到死不了,这心里竟然还有点失落和庆幸! 宋以真在给穆修治病的当口,宋潜让宋早好好保护他们。宋以真知道他想做什么,便让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跟着宋潜,好保护他。 宋潜担忧宋以真的安慰,宋早则自信爆棚的说:“去吧,大哥,二姐有我呢。” 宋早狂妄也有狂妄的资本,见过他的武力值,宋潜这才放心。 他现在必须尽快救出被关押的锦衣卫和苏家连落,只有这样他们在汴京城才有和华恒对抗的资本。 宋潜对宫中的地形很是熟悉,出了太医院直接穿了小道。他先找到小太监让他从暗道里出宫联络苏家,而自己则带着暗卫去了天牢。 说起来,华恒虽然占据了汴京城,可这汴京城却是漏洞百出。 比起信任穆修,秦真更加信任宋潜。 而秦真和宋潜的番子可谓是无处不在,宋潜一出现,自然是一呼百应,很快就集齐了人马将被关押在天牢里面的锦衣卫救了出来。 这一夜的汴京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秦真的军队车马神速,很快就攻到了汴京城门口。而宋潜很快就救出了被关押在天牢的锦衣卫和文武百官,同秦真里应外合,很快就控制了汴京城的局势。 与此同时,华恒和宋以真不知所踪。 “姐夫对不住。” 宋早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本来他护着宋以真在那好好的给穆修治伤。 可谁知道,黄大夫忽然窜了出来。 见到黄大夫,宋以真很是震惊。师傅明明死了,怎么会忽然出现? 宋以真一边装作很惊喜的朝黄大夫靠近,一边朝宋早使眼色,示意他看准机会下手把黄大夫绑起来。 宋早下手死黑,敲晕了黄大夫不说,还将他绑了起来。 宋以真神色戒备的检查一番,发现面前这个黄大夫是真的,不是旁人假扮的。 吃惊之于,又泪眼婆娑地看着黄大夫,质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大夫没办法,只好把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当初秦真奉宋宁宗的命令要杀了他之时,彼时,黄大夫是世上唯一知道秦真不是李后之子的人。 是以秦真一定不会让他安稳的活在世上,全靠华恒暗中报信,黄大夫和妻子黄氏才能暗中做准备,假死来逃过秦真的法眼。 经此一事之后,黄大夫本想和黄氏归隐田园。 可谁知后来秦真登基,华恒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便亲自上山询问事情的缘由,华恒对黄大夫有救命之恩,而当年他之所以能和黄氏在一起,也是受了华老相爷的恩惠。 面对华恒的质问,黄师傅只好将秦真的身世告诉了他。 华恒得知真相,按兵不动,直到被秦真贬去太宁的时候,才开始暗中运作。 他先找机会,将此事透露给了陈彩荷。 于是才有了后来陈彩荷身死,真相暴露,宋以真心如死灰的远走他乡,而后来更是借着陈彩荷的事情策反了穆修。 当这些事情从黄大夫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宋以真和穆修都很震惊。尤其是穆修,全然没想到,他做的一切荒唐事竟然是华恒在暗中操作的。 当即愤怒的喷了一口血出来,宋以真见状连忙扑过去,一根银针扎晕了穆修! 黄大夫见状,又把自己进宫给华恒解毒,是因为要还华府的人情的事情告诉了宋以真。 “以真啊,这些事情为师不是有意瞒着你。”黄大夫叹了口气,说道:“但当时那种情况,为师也没别的法子。” 宋以真苦涩一笑:“徒儿知道。”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兵戎相见之声。 黄大夫神色一变,扭头看着宋以真道:“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再说。”说着他伸手指着宋早:“你快把穆修背起来。” 宋早这个小夯货,当即就跑过去扛起穆修,谁知这时候却被人暗算昏迷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和黄大夫绑在一起了。而那时宋以真早早就被华恒带走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今夜的这一场战争注定是被载入史册的战争。 不仅仅是因为江山在最短的时间一分为二,又在最短的时间被秦真收复统一!更是因为,它见证了宣洪年间,君臣上下一心,共御反贼的一场战争。 只是在这场恢宏战争的背后,神宗皇帝秦真心里很着急。 好不容易儿子找回来了,媳妇儿又丢了! 他刀子一样的目光刮在宋早脸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宋早低头挨骂,秦真气急,踹了他一脚:“还不去找以真的下落!” 话还没说完,秦真的人影已经快步朝外走去。 他站在台阶之上,凝目望着眼前的宫殿。如今汴京城布满了他的人,华恒到底会带着宋以真去哪儿? “报!” 一个番子快步跑了过来:“陛下,在东宫发现反贼的踪迹。” “追!”秦真眸光一冷,带着人马大步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华恒抱着宋以真穿梭在东宫之内。 自从秦真登基之后,东宫便空闲下来。彼时人烟罕至,一片漆黑。 宋以真被点了穴道,只得束手无策的躺在华恒怀中。 见他似乎不着急逃命,便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逃?” “逃?” 华恒翘唇一笑:“能逃到哪里去?”他抱着宋以真缓缓朝前走,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秦真,不会让我活在这世上。” 听见秦真的名字,宋以真微微一愣。 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打进来了吧?若是知道自己不见,定会发疯的! 她蹙眉,盯着华恒:“你到底想做什么?” 华恒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找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华恒听了却收敛了脸上的笑,一言不发的抱着她朝前方走。 漆黑的夜色中,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仔细分辨着周围的景色。 宋以真在他怀里沉默半晌,轻声道:“华恒,你走吧。离开大夏,无论去哪里,只要活着就好。” 华恒听了心中一动,轻声道:“你舍不得我死么?” 宋以真摇了摇头,说道:“与其是不舍得,不如说是不想让你死。” 她抬眼,目光直直地盯着华恒那张隐在夜色中的俊美容颜,轻声道:“因为啊桐定然会想让你活着。” 华恒浑身一僵,半晌没有言语。 宋以真便叹了口气,轻声说:“你走吧,带着啊桐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去替她看看山川河流,去替她看看长落日圆或者是大漠孤烟直!” “以真。” 华恒突然道,宋以真抬眼,他身子似乎停了一下,这才说道:“到了。” 宋以真抬头,发现这是东宫的宫墙之外。从这里,有一条大路直通宫外。 华恒眸光怀念地看着前方道:“江宁一别,我就是在这里与你重逢。将你带回了府中……” 宋以真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她和其他的女孩子被送入了喜欢押玩娈童的太子阴邵元 手中。 她那时断了一只手臂,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刚到跌在他的马车外。彼时,他绯衣裘带,坐在马车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然后把她带了回去。 华恒忽然低头看着她笑着说:“我曾以为,我会成为你口中的英雄。可最后,我却成了世人眼中的反贼!” 话落,他忽然喷出一口血,抱着宋以真跪在了地上。 宋以真惊悚地睁大了双眼:“华恒。” 华恒跌坐在地上,缓缓松开了手,脸上带笑的看着宋以真:“我已经没有力气抱着你了。” “你给我解开穴道!我可以救你!” 华恒又吐出一口血,微笑着摇头。他和秦真注定是不死不休的,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像蝼蚁一样的活着。 既然如此,不如死在她面前! …… 冬季的风,吹过两人,带来了冰冷的雪花。 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融化成了水,从脸上话落的时候像是泪水一般。 秦真带着人赶来的时候,华恒已经落气多时。 他从火光里走了出来,玄色盔甲上还带着血色。在要靠近宋以真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步子。 掏出锦帕将身上的血迹擦干净了之后,才上前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当宋以真被秦真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胸口憋闷的痛。像是有一口气被压在了心底,她死死揪住秦真的已经,恨不能大声哭一场将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 秦真伸手抚摸着宋以真的发丝,眸光冷冷地盯着华恒的尸体。 死的好快。 若非如此,他定要将他吊起来狠狠的折磨一番才成。 良久之后,宋以真平复情绪,从秦真怀中抬起头来,对他勉强笑了笑:“把他好生安葬了吧。” 火光照映着他那张无懈可击的脸,秦真低头,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出奇温暖的双眼。 他眸光怜惜地盯着宋以真那一双,通红的眼眸,眼神里的温柔越来越浓:“好。” 第六百一十六章结局 宋以真被秦真抱回去以后,好一段时间,宋早都见不到他二姐。 原因很简单,弄丢了宋二姐,秦真让闻人夜把这个本该出师的徒弟,又给拘了回去。 宋早为此很怨念,但也不敢写信给宋以真发牢骚。 因为姐夫太厉害了,杀人不见血啊,他要是敢抱怨,不定又指使他师傅怎么折磨他来着。 等秦真彻底评定了内乱以后,着手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封后大典。 宋以真被礼部官员折磨了好一阵儿之后,终于纹丝不乱的把整场封后大典给顺利走了下来。 等候大典的仪式结束,秦真亲手把宋以真抱了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帝后这样抱着委实有些不雅观。但文武百官们没敢吱声儿,全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把头低了下去。 这位陛下有多宠爱皇后娘娘,他们是见识过的。 所以没人敢去触碰这个霉头,但好在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从不干涉政事。 每日所思所想就是怎么给百姓们科普医学知识,不仅重新开了太医学院,还创立了公立医院,统一药价。 还创办了什么医疗保险,只要百姓们每年交几百个大钱,凡是生病之后便能去公立医院治病。等治好病,再拿着单据去府衙找人报销。往前许多百姓看不起病的难题,终于在后来逐渐解决了! 而秦真也是一位好皇帝,因为自己从东厂出身的缘故,导致朝廷也是唯才是用,不看出身。 如此这般过了十年有余,大夏的国力逐渐昌盛,渐渐走到了繁华盛世! 而这时候的太子秦宋双真,每天盼望的事情,便是快点天黑,离开宋早这个夯货舅舅,去陪父皇母后用一顿饭。 作为太子他每天要学习的东西很多,除了跟着太傅学习治国伦策之外,还要跟着宋早舅舅学习武术。 闲暇之余,还要帮着父皇批阅奏折。 小小年纪的秦宋双真觉得自己活得真心狠累,而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晚饭时分。 因为这一日,他们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晚饭。 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但是秦宋双真觉得父皇最近是越来越腻歪了。经常当着他和弟弟妹妹们的面,把冷冷的狗粮往他们嘴里塞! 比如她父皇喜欢给母后写情诗,一日一首,据说是他母后想起两人以前的日子,觉得时常被他父皇虐的心惊胆颤,要讨回公道 他父皇觉得自己以前太混账了,便召集宰相班子开会,最后决定了写情诗这个方案。 再比如他父皇有洁癖,最不喜旁人动他的衣衫,连他们这么亲生的娃都不行,但唯独他母后可以拿着父皇的龙袍擦手。 但他宋潜舅舅说,他母后当年离家出走,他父皇当时整日抱着他,还给他换过尿布来着。 据说还有一次,他拉尿在父皇身上,父皇居然没把他丢开。 秦宋双真觉得这一定不是真的,因为在他印象中他父皇傲娇有洁癖啊! 怎么能容忍自己尿他一身,还没把他丢出去! 这一日秦宋双真又被塞了一把狗粮,原来母后觉得最近的太阳落得有点快,还没玩尽兴就又要上床休息了。 他父皇当时似笑非笑地盯着母后小说:“上床陪她玩。” 当时母后怎么说来着? 对了,她母后说,两个人在床上有什么好玩儿? 然后他父皇气息一变,直接抱着她母后就往寝宫里走去,口中还道:“两个人玩的法子多了,温泉、浴桶、床上、地上、墙上……通通都可以玩。” 当时秦宋双真觉得,不仅是冷冷的狗粮无情的往嘴里拍。那污污的话也不住地往耳朵里窜,要知道他今年才十三岁诶,但大人之间的事情他几乎全都知道了啊啊啊! 从此以后他要怎么做一个,善良可爱的好太子?怎么做一个温柔和善的好兄长,因为每次见到弟弟妹妹他都会脑补各种不健康的事情。到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秦宋双真连自己也不敢看了,因为他也是父皇母后用各种姿势玩出来的孩子啊。 为此,他这位聪明绝代的太子殿下,在二十岁以前虽然懂的了各种风花雪月,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自己为毛对男人女人都没兴趣?难道这辈子只有自攻自受了? 直到某一天他遇见了个姑娘,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那个姑娘,和她做那样好玩儿的事? 真是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当然这是后话。 而今要说的则是,秦真和宋以真如何在夜色中愉快的玩耍。 各种秀秀的玩耍姿势以后,时光转眼就到了凌晨。 宋以真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灯火煌煌中,秦真对着她笑:“醒了?” 宋以真点了点头,秦真伸手将她保住。轻柔的风,吹过轻纱,佛在两人身上。 秦真伸手托着宋以真腰,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她。 当他的手顺着腰线落下去的时候,宋以真微抽了口气:“方才的余韵未散,又来?” 秦真半仰起脸,缱绻地在她脸上蹭了蹭:“我今日发现我有了一根白头发。” 宋以真睁开眼,盯着他。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些年你一点子没变,但我似乎好像开始变老了。” 这话说的宋以真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心酸。 她低头去亲吻他的嘴角,秦真心底怅然了一下,随即翻身压着她,伸手捧着她的脸不停的亲吻。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她的眉眼,他说:“以真,我真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 ** ** 完结感言: 第一次尝试写小说,没想到就写了一年。 这一年来,几乎一有时间就在写小说。写小说的心里路程就是,开头很新鲜,中间很激情,最后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 脑力劳动好累啊,尤其是写到结局的时候居然卡文了。要知道我是连细纲都写好了的人啊,我把这种卡文,归结于,舍不得的情绪。 真的,写了这么多,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感觉在写的时候自己是上帝视角,但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到了角色里面。我爱秦真、爱华恒,爱很多很多角色,居然不怎么爱宋以真…… 也谢谢一直陪着我的读者,有坚持到最后的,有半路跑去看盗文的,有半路弃文的。 网文是个大江湖,而我何其有幸,能在江湖中认识了你们。下一本文还没确定写古言还是现代。或许要几个月后才会开了,我真的太累了。 要散心,要追剧,要出去嗨皮,现实世界中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希望下一本文的时候还能遇见各位小天使哦~ 第六百一十七章苏越泽番外 下午四点半,宋以真结束了为时五小时的手术。 从手术室出来的那一刻,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哆嗦。万幸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看术后恢复的怎么样了? 宋以真洗了把脸,准备回办公室拿了瓶牛奶补充体力。 刚走进办公室,同事就八卦的凑了过来:“宋大夫,咱们科室新来了一个大夫。帅的一逼!” “有多帅?”宋以真随口搭了句腔:“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吗?” “我这样的算不算帅?”好听含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吓了宋以真一跳。 她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眼。 这双眼睛真好看,这是宋以真的第一个念头。 黑白分明,带着细碎的光。 她顺着眼睛看下去,好看挺直的鼻梁,带着浅笑的唇角,形状优美的下颌。夕阳透过窗,照在他身上,隐隐泛着金色的光芒。 她眨眨眼,话脱口而出:“是你。” 来人微微一笑:“你认识我?” 啊? 认识吗? 不认识! 但总觉得很熟悉! 但和一个帅气的陌生男人这么说,好像有点套近乎和搭讪的嫌疑。 宋以真讪讪地摇了摇头,脸色泛红的回头去那牛奶。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可在他的注视下,就像什么也不会做一样。糟糕……牛奶它……掉下来了。 宋以真手忙脚乱的去抢牛奶,一只手冷不丁伸过来接住了朝地上掉去的牛奶。 “给你。”那手把牛奶送到她面前。 是双拿手术刀的手。 宋以真心里闪过第二个念头。 这只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在夕阳的光辉中隐隐泛着好看的光泽,像是用玉雕刻出来的一样。 “谢谢。” 宋以真伸手拿起牛奶,他却把手收了回去。 在宋以真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取出吸管插上之后,再递了回来:“刚做完手术出来?” 宋以真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说完话,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同事口中“帅的一逼”的新医生。 “你脸色很苍白,黑眼圈很重,应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白大褂眉头一皱,有些关心的说:“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 宋以真语塞,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我们不熟啊!” “是啊。”白大褂笑了笑:“但我对你一见钟情,相见恨晚,所以想撩你,想送你回家行不行?” “哇哦!!!” 在一旁看戏的同事们,瞬间爆发出八卦的声音:“宋医生,你的桃花运来了。” 宋以真被调笑的满脸通红,离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白大褂远了几步。 同事们还在起哄,宋以真离的越来越来的时候,白大褂忽然笑吟吟的转头盯着瞎起哄的女同事,笑眯眯的说:“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哦~” 明明是笑盈盈的语气,可偏偏充满了杀气。 女同事们瞬间被吓到,缩成了一团。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白大褂这才笑着说:“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宋以真一愣,那种怪异的熟悉感越来越重了。 “苏医生,苏医生,你快过来一下,这位病人指名要找你!” 护士从走廊里跑了过来,准备伸手去拉苏越泽。 苏越泽笑眯眯的让开她的手,微笑问:“我记得今天的病人已经全部看完了。” “啊?”护士愣了一下:“那个病人非要说你没给她看好,要让你重新看一遍。” 苏越泽忽然伸手拉着宋以真往外面走:“那病人在哪里?” 护士又愣了一下,才回答:“在你办公室啊。”???? 宋以真满头雾水的被苏越泽拉着往办公室走去,她什么时候和这个苏医生熟悉到能牵手的份上了? 难道现在的医生,长的帅,性格就可以这么狂霸酷炫和自来熟了吗? 宋以真抽手。 苏越泽握紧。 宋以真再抽! 苏越泽微微松开,宋以真大喜,继续抽手。 眼看手要抽回来的时候,苏越泽勾唇一笑,伸手再握住,顺便还用拇指在她手背上抚摸抚摸。 靠之! 这不是狂霸酷炫,这是色狼啊! 对付色狼,就要用踹的。 宋以真一脚踹过去,苏越泽轻松躲开。 宋以真在踹的时候,苏越泽轻松躲开的时候还回头笑眯眯的对她说:“注意形象,这里是医院。” 宋以真:“…………” 一抬头,发现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八卦的看着她和苏越泽。 宋以真愣了愣,一本正经的对大家笑了笑:“我就和苏医生开玩笑,大家快下班了哈。” 看着她那2b2b的小样子,苏越泽宠溺一笑,轻声说:“我们在谈恋爱。” 宋以真:“…………” 这个苏医生是要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吗? 宋以真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吐槽的时候,苏越泽已经拉着她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漂亮的小女生,一见苏越泽进去,赶紧手足无措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医……医生……我……” 苏越泽笑容满面的盯着她:“你哪里不舒服?” “我心脏不舒服。”小姑娘满脸通红的看着苏越泽:“我一见到你就心跳加快。” “噗……” 宋以真一个没忍住,喷了一口牛奶在苏越泽身上。 苏越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一边掏出手帕给她擦嘴,一边对那小姑娘说:“不看我就好了。”说着他语气一顿,笑意更加深厚:“要是一看我就跳,那以后换家医院治病。” “扑哧” 宋以真又笑了出来,苏越泽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我女朋友刚做了5个小时的手术,我现在要带她去吃饭。” 说完话就牵着宋以真大步往外面走,宋以真满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在她的注视下,苏越泽笑容可掬的说:“就在我见你的第一眼。” 宋以真目光沉默地盯着他:“我觉得,你可能要去脑科看一看了。” 苏越泽微笑:“我觉得我应该看……。” 宋以真心头一跳,他忽然凑过脸来。他凑的太近了,干净利落的黑发,还有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眸,让她脑袋一时死机,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苏越泽缓缓一笑,他含笑的眼眸,漆黑透明:“……我应该看着你。” 宋以真呆住了。 下一刻,苏越泽退了回去,牵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想吃什么?” 现在是该讨论吃饭的问题吗? 现在应该讨论……现在应该讨论什么问题? 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宋以真脑袋蒙圈一时反应过来,现在到底应该讨论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那就讨论麻辣干锅是加花菜还是加藕片,或者都加的问题吧。 是的,到最后,宋以真居然神奇的和这位新来的苏医生跑去吃饭了。 苏越泽似乎很了解她的喜好,在饭桌上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让宋以真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苏越泽:“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为什么我感觉我对你真的很熟悉。” 苏越泽闻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柔:“那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宋以真愣了一下,老实回答:“眼睛特别好看。”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的很好看。” 苏越泽眸光温柔地看着她:“你相信吗?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见你。” 宋以真的脸忽然就红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梦见我干什么?” “谁知道呢。”苏越泽牵唇一笑:“就是每天晚上梦见你,然后在梦里看见你,一直对自己重复说着一句话。” “什么话?” 苏越泽眸光温柔地盯着宋以真:“ 我盼有一天,我爱的人能与千万人海中,一眼爱上我。” 宋以真脸色瞬间通红,年轻英俊的男人,坐在她对面。微微弯起的双眼里,像是盛满了融融春光一般。 她脑中不期然重复着那句话,我盼有一天,我爱的人能与千万人海中,一眼爱上我。 她就像那句话说的,真的爱上了这个拥有明亮温柔双眼的男人。 ** ** 作者有话说: 给苏越泽写番外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盼有一天,我爱的人能与千万人海中,一眼爱上我。‘’ 与千千万万的人海之中遇见那个对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有了苏越泽这个番外! 在众多男配之中,他真的很变态。但也像我在他墓碑上写的那句话:他为爱而死。 苏越泽其实能活下去的,但活下去又怎么样?永生是最寂寞的,所以他死了. 在现代,和宋以真相遇了。 现代他依然爱笑,依然有点小变态,但他经历简单,生活快乐……也成功撩到了 阅┊读┊无┊错┊小┊说:woo18νip﹝woo18.ν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