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的女人》 爱已凉,情已逝 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划空而过,随着响起的是冗长而震沉的雷声,容颜从梦中惊醒,她没起身,依旧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雪白的,一层不染的天花板。 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中,连自己的十指都看不清,何况是身边的人,但是,只一个呼吸,鼻尖没沁入熟悉的淡香,她就判断出身边没有人。 上床前,他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就匆匆出了门,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去哪里。 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难道是集训的新兵又出了状况,她突然有些担心。 打开台灯,在昏涩的橘黄色灯光下,她换好衣服,拿着伞出了门。 部队的家属区就在他们部队医院的后面,两栋楼间只隔着一道门,为防地方上的人员随意到部队这森严威武的地方来,门口设有日夜二十四小时都拿真枪的哨兵站岗,很安全。 穿着雨衣的哨兵看到雨里的人影,大老远的就拿手电筒朝她扫来,伴随响起的是厉声的询问,“站住,口令!” “口令?”容颜顿了顿,初和他搬到部队大院来时,她曾好奇的问过他,哨兵嘴里的口令是干什么用的。 他很有耐性的告诉她,“每三个小时哨兵就要轮一次岗,口令是哨兵用来判断来人是敌是友的最快依据。” 她迟疑片刻后,在倾盆大雨里继续挪移着自己的步子,怯懦懦的声音回荡在凄冷的雨水里,“我不知道口令,我只是去找慕军医。” 强烈的光束刺得她睁不开眼,也她的脸映照得很清楚,是张桃心形的小脸,只是这张脸毫无任何血色,苍白如雪。 哨兵看清楚来人后,很自觉的把光束朝她眼前的地面挪去,“原来是嫂子。” 春天的雨果然最伤人,衣服被飞溅起来的雨水打湿后,容颜手脚一阵冰凉,打着啰嗦走过哨兵朝不远处亮着灯的大楼走去。 这家全市医疗水平最好的部队医院,晚上并不对外营业,只救治部队内部突发情况的病号,偌大的门诊大厅里很冷清,挂号处,那个当值的女护士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沉睡,容颜蹑手蹑脚的走到二楼。 他平时坐镇的科室,房门紧闭,冗长的走廊除了她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不在这里,正当她打算下楼,凄凄哀哀的女声,从门内伤伤切切的传了出来,“安之,你娶她,不过是怕贾初锋发现我们的关系,现在她家已经败落了,你还不肯离婚,难道只是因为她有张和我三分相似的脸?安之,安之,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维和时,炮弹从头顶擦过,你却死死将我护在怀里的情景吗?安之,安之……” “安之……”舌尖卷起,无声的喊出这两个字,和房间里凄厉伤神的女声混成一体,口腔里泛起一股腥甜味,不觉中,她竟然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探出手轻轻抚上尚未隆起的小腹,苍白如纸的唇角慢慢牵起,弧度越来越大,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耳边依稀传来脚步声,她落荒朝楼下跑去,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震荡在空寂的大楼里,格外突兀苍凉。 忘了拿放在门口的伞,一头扎进瓢泼大雨中,任串成线的水珠把她浑身打湿,依稀记得谁说过,“这样的爱,是蚕,一点一点抽着丝,到最后,我成了你的空壳,空壳中的宇宙,已经这样小。” 不知不觉中,她已作茧自缚,毫无了任何退路。 脚踩到一块小石头,脚踝一腕,踉跄倒地,膝盖处,手肘处传来阵阵刺痛,瘫趴在地上半晌也没力气站起来,不远处的哨兵跑过来搀扶起她,“嫂子,你没事吧?” 定稳住身形后,容颜一把推开他,独自一个人踉踉跄跄的朝令一侧走去,在走出部队圈起的围墙时,她最后回头看了眼那栋笼罩在伤情春雨中的红顶青灰墙壁的房子。 勾起唇角自嘲的笑笑,慕安之原来这就是你娶我的目的,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碍于面子难以启口,那就让我成全你。 一阵冷风袭来,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浸湿的发丝凌乱的贴在她脸上,她没再回头,一步一步,艰难的朝路边走去。 体力终究不支,感觉以脚为支点的世界在旋转,倒底瞬间,竟有种灰飞烟灭的感觉。 祸水军医 容颜一直认为咖啡厅,尤其是那种以相亲为主打元素,故意在包厢里放满各种能放射出大量负离子草本植物的,妄想通过外因加剧男女一见倾心,再见失身的咖啡厅,正是造成这个世界上无数男女悲剧的万恶之地。 正以为有了这个想法,她一直很排斥相亲,也很排斥咖啡厅,但是,再排斥又怎么样,现在的她不照样坐在深恶痛绝的咖啡厅里,深恶痛绝的搅拌着眼前的咖啡,身后还站着两名让她深恶痛绝的保镖。 相亲需要动用这么大的排场,一切不疑有他,只因为她是容家的长女,只因今天的相亲对象是容老头子的救命恩人,看这架势,今天不管她从不从,容老头子都会想办法让她从了。 再次很死劲的搅拌了下手中深恶痛绝的咖啡,在心里暗暗愤愤,创办了容氏企业,并在二十几年内,把它发扬成国际化大企业的容老爷子,百分之百的是个法盲,绝对的法盲,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崇尚婚姻自由的年代,还做包办婚姻之犯罪之举! 令人发指,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 想到今天的相亲对象,容谚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据说他清俊儒雅,潘安见了要含恨而死;据说,他睿智大气,杜甫见了要自称文盲;据说他医术了得,华佗见了要惨然泪下,据说…… 这些以讹传讹……在容颜看来一直充耳不闻的据说,如今却全部蜂拥到脑海里,只因为三天前,在她身边发生了一个不是据说的据说。 据说,那名姓慕名安之的男人,除了有以上优点外,还有一副古道热肠,偶然的机会,把参加晨练时心脏病复发的容家老董事给救了。 因为他的过度热情,直接照成了容颜眼前的困顿,容老爷子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在得知他还未成婚下,当即拍暗案做出嫁女报恩的念头。 正因为容老爷子那个令人发指的念头,才毕业的她,被逼婚了。 临出门前,她接到了好友皆发小秦晴的电话,当听闻她正在去相亲的路上,当听闻她此次相亲的对象,向来以淑女混迹人世的她,不顾形象的一声大吼,“哇塞,慕安之啊,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啊,搞定了他,对你来说就是质的飞跃,以后你不再是普通的富二代,而是一跃成为最光荣的人民武装警察的家属了,以后看病更是不用愁,军医在身,包你轻轻松松活到九十九!” 她当即咬牙怒骂,“呸,大清早的,你就咒我生病,你还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电话头那头的人在顿了几秒后,讪讪然的挂了电话,不过在挂电话前还是不甘心的对着话筒里吼了一嗓子,“你一定要抓紧,机会真的很难得!切记,切记……” 相比旁观者的热情,她这个当事人要显得冷静许多,甚至可以说,她对眼前这出相亲戏码毫不感兴趣,意情阑珊的等着。 倏地,感觉到门口有两道凌厉的目光直接朝她射来,条件反射的看去,不等看清来人的长相,已经被身边给她递小食的女服务员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 她冒着丢工作的风险,在这格调高雅,音乐舒缓到让人想呼呼大睡的咖啡厅里,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哇,慕安之!你真的是慕安之吗?” 不等容颜反应,她已经手拿着容颜等了很久的话梅,直接朝门口小跑而去。 容颜接话梅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慕军医……”女服务员娇羞得低下她那颗年轻的头颅,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是能把人给当场腻歪死,“您能也给签个名吗?” “肤浅!”容颜收回手,唇角翕动,不屑的吐出两个字。 慕安之微微勾了勾唇角,把目光从不远处的女人身上收回来,接过笔,迎着女服务员殷殷期盼的目光,在她手心,安详无比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容颜再次扯了扯嘴角,“浮夸!” 从他被一个陌生女人突然垂涎所保持的淡定,以及落笔签字时行云流水般的娴熟来看,他干这事早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样一个能让全城女人蜂拥而出,无病呻吟的男人,只怕她容颜真的消受不起。 等了好一会,容颜还看不到相亲的另一主角走过来,忍不住皱了皱眉,传闻果然不可信,什么睿智挥洒,只怕是愚钝带水,要不怎么会连此次相亲的主配角都分不清,她等了这么久,他却还在径直微笑着应付闻声朝他蜂拥而去的服务员,包括这家咖啡馆里的其他女性顾客。 既然人家毫不给她情面,那她也没必要再伪装成名门淑女,何况从小就没母亲教导的她本来就和淑女沾不上边。 先是很不文雅的张大嘴,打了个大大哈欠,发现门口的男人并没注意她,索性整个人都朝椅子后背靠去,高高跷起二郎腿,伴随着这一系列行云流水动作的,还有她极其粗俗,绝对不会出现在淑女身上的抠指甲。 正抠到一半,一股好闻的气息,已经迎面来,随之响起的是一个清润尔雅的男声,“容颜,你好。” 在这个浮夸到极点,男女双方第一次见面通常以假惺惺的“先生”“小姐”为开场词的年代,不得不说,第一次见面就直呼其名,的确很有新意,也预示着说话人的不同寻常。 容颜抬头看去,四目相对,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似乎蕴过一丝笑。 可能因为不想被全城女人“围攻”,又或者是处理私事时穿军装不大方便,眼前既是军人又是医生的男人并没穿军装,而是一身很简单的天蓝色休闲服。 即便这样也难掩他欣长挺拔的身姿,还有军人特有的威武阳刚之气。 对视久了,容颜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瞬间漏跳了几拍,等从凳子上站起来,握上男人已经伸在她眼前好几秒的手,她已有些凌乱。 在心里暗叹,外界传闻其实也不全然是假的,至少有一点,她已经得到亲身论证,从这个叫慕安之的男人身上的确能看到“祸水”两个字。 听着耳边喧哗的道贺声,还有容老爷子欣慰的大笑声,容颜至今还有点睡意未醒的感觉,怎么只短短一周,她怎么就云里雾里的和只在相亲时见过一次面的男人结婚了呢? 正闷着头,百思不得其解,怀疑自己在做梦时,耳边已经传来压低声调的男人声,“颜颜,笑一个,大家都在看着呢。” 容颜半仰头正想狠狠瞪一眼,害她在称呼上一下子从少女变成少妇的罪魁祸首,殊不知,她的抬头,刚好四十五度,除了符合言情小说里煽情又惹人怜的定律,还为某个人营造了做某件事的最佳位置。 容颜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须臾间,男人一张清俊秀美的脸正放大无数倍的倒影在她瞳孔里,在她瞳孔猛然放大之际,两片滑滑润润的,似凉非凉,却很舒服的唇已经毫不留任何缝隙的覆盖到她唇上。 猛然回神,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被人非礼了,从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掌声,已倒吸冷气的声音来看,这次非礼还出现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这个念头涌入脑中后,她马上想到了该怎么做,垂在身边的手猛然握紧成拳,直接就手的水平方向,也就是男人的腰间攻去…… 结果相当的惨烈,她怎么忘记眼前一袭军装在身男人的身份了,他除了是医生,也是军人。 据说,他除了一把手术刀耍得游刃有余,在这只驻本市的唯一一个部队里,他也是出了名的格斗高手,据说每周十里长提边的五公里跑步中,他常年占据冠军一位,一度让那些带兵出身的干部妒忌红了眼。 本以为以卵击石的下场肯定是极为惨烈,虽不至于断手断脚,却也肯定会踉跄倒地,结果呢……她的手心传来转属于他的温度,还隔着一层绿色的布料,若有若无的触碰到他有刚猛有力的腹肌。 她不由得颤了颤,他居然在无形中,把她的攻击转化成了绕指柔。 婚礼仪式算是结束了,漫长婚宴却才开始,作为容家的长女,不管她是多么不被容家现任董事长夫人喜欢,终归是容老董事长的长女,外加嫁的又是人中龙凤,整个城市的商界名流,政界风云人物都齐齐到场道贺。 自去了躺更衣室换下婚纱以来,容颜只觉得身上这修身旗袍修得也太合身了,虽让她变成了纤腰秀颈,凹凸有致,却也让她时不时胸口堵上一把,感觉呼不上气,也吐不出气,有有种会当场窒息身亡的错觉。 一旁的伴娘看容颜反复深呼吸,眉毛上扬,一脸的洋洋自得,“嫂子,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要紧的,只要慕军医在,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 后面的话,苏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了,脑海里只涌现一个镜头,假如……她要真昏过去后,那个姓慕的小子,第一件会对她做的事,毋容置疑的,毫无疑问的,就连她这不是学医的人都知道,那肯定就是人工呼吸喽。 她刚才被人“非礼”的镜头,再次跳入脑袋中,因为闷,本来就有些酡红的脸,在顷刻间覆盖上了一层更为浓郁的粉色。 伴娘不明所以的继续絮叨,“嫂子,等慕军医休完婚假,你们是搬到部队住,还是住在外面啊?” 很显然的,身边这位由普通卫生女兵装成的伴娘,并不知道促成眼前这场婚礼的前后因果,容颜想了想,“当然是他回他的部队,我……” 容颜刚要开口,本在她前面三步之遥,正朝另外一桌走去敬酒的男人已经调转步伐,重现站到她身边,当着众人的面,再一次,温柔无限,体贴万般的拉起她的手,“颜颜,我们该到这桌敬酒了。” 人品极好 容颜定睛一眼,入眼的是一片绿色,顿时明白这一桌坐的都是慕安之的同事,眼珠一眼,眼底抹过微微狡黠的笑意。 纤手举着酒杯,面带微笑的立在慕安之身边,只等他在客套,“各位随意,招呼不周。”完后,直接干点煽风点火,让他颜面尽失的事。 这完美无瑕的主意,在瞥到主桌上一穿金戴银的贵妇时,骤然打住。 从她坐立不安,粉面含怒的样子来看,她是极不喜欢自己嫁个眼前这个男人的,是觉得她高攀了,不配吗? 也是的,一个让本市绝大部分女人倾心的男人,一下子落入容家向来不得宠的她容颜的囊中,向来视自己为眼中刺的于莉莉怎么会开心呢。 如果她没年纪轻轻就大脑萎缩,外加老年痴呆的话,她记得很清楚,她的女儿,也就是容家的二小姐——容萱,只比她小了半岁,这么好的良婿白白便宜了她最不喜欢的人,那个恨呀,那个懊啊,大抵只有她自己知道。 容颜突然有种一洗前耻的感觉,正是因为于莉莉不喜欢自己,从她嫁入容家起,就使劲的容老爷子耳边吹枕头风。 这一吹就是二十多年,路漫漫其修远兮,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向来有主见力的容老爷子果然耳根子软了。 于是,从她上大学起,她们父女的关系一下子由原本的沸点,直接降到了冰点。 也让自傲的她,从上大学起就没再伸手问容家要一分钱。 她心底对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从容萱和自己所差的岁数来看,她在妈妈肚子里四五个月时,她的老爹就按捺不住寂寞和夜总会头牌的于莉莉有了一腿。 她的妈妈在生她时难产死了,在她半岁时,容老爷子娶了新妻,再接着半年不到,她就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外界传闻,容颜是容家最不得宠的长女,仔细推敲起来,其实的确不假!容萱在容家,远比她这个大小姐得宠得多。 慕安之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偏过头看到她嘴角撩起的浅笑,忽然明白了什么,空出的一只手,再一次捻熟无比的揽上她的腰肢,清润淡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颜颜,放心吧,从此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因为嗓音好听到了极点,仿佛雷霆万钧,落到正举杯畅饮人的心里,这当中自然也包括坐在主桌上的容南毕和于莉莉。 于莉莉几乎银牙咬碎,奈何容萱迟迟不出现,导致她现在就算再怎么忍不住,也要忍着。 容南毕很欣慰的笑着,看着已经长大的女儿,意气风发的女婿,很满意的自斟了一杯。 在伴娘的提醒下,容颜这才知道自己还有第三套衣服要换,一进更衣室,她马上以上厕所为由把伴娘给赶到了门外,急冲冲的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下电话,“怎么样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秦晴似乎很为难,“容大小姐,你今天交给我的事,还真不是一般二班的有难度,是相当的有难度……” “这么说来,你还没找到人?”容颜长长松了口气。 秦晴有些愧疚的说:“还没有,你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说的,我真的从想到过一个人的人品能好到这么令人发指的地步。” 容颜撂下马桶盖直接坐上去,“怎么令人发指了?” “为了增强秦香莲怒斥陈世美的可信度,我特地先去大学城找了几个想兼职的大学生,结果呢,人家拍着胸脯告诉我,绝不食嗟来之食,在那帮高素质人身上碰了钉子后,我把目光转向了公园路,结果呢……” 秦晴说到这里,很伤感的叹了口气,“你猜猜结果怎么样了?” “lesbian!”容颜浑身一颤,一个单词脱口而出,“难道你被她们当成蕾丝了!” “这倒不至于,不过……”秦晴又是一声幽怨无比的叹息,“她们说了句差点让我当场昏过去的话。” “她们说什么?”容颜淡淡笑了笑,她们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万不要有人来砸场子。 没等电话那头人开口,门被人敲响,是等了有段时间的伴娘,“嫂子,慕军医让我来问问你好了吗?” “快好了。”说着就要挂电话,秦晴的不成功,让她躲到卫生间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婚礼开始前一刻,她才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忙让死党的秦晴帮她一个小忙。 从外界传闻的慕安之对本城女性的杀伤力来看,婚礼进行中,完全可以突然跑出一个泪雨梨花,抱着他笔挺军裤不放,嘴里大喊,“安之,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牙膏爱牙刷,你千万不能抛弃我,否则我就咬舌自尽。”的痴情女人。 几个小时前,在把这句台词告诉秦晴时,她还反复叮嘱过,演戏一定要逼真,所以务必要让那个搅和婚礼的女人在“咬舌自尽”四个字上加重口气。 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容颜已经把电话从耳边移开,着急的吼着没说完的话,“她们说,他的幸福比她们的幸福来得更重要,你说说看,这是什么逻辑,我只听说过,只要你活得比我好,死得比我早,却没想到随着时代的进步,随着11届人大五次会议的召开,民众的素质已经提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快点过来吧。”容颜说着就挂了电话。 女卫生兵看到容颜依旧一身旗袍,不解的抿了抿嘴唇,“嫂子,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容颜低头看了看,穿了将近半个小时了,还是第一次看清旗袍的颜色,很特别,明明是大红色,却又不是红到庸俗的那种大红,这种颜色很难用词语形容,“这旗袍挺好看的,也挺适合我的,有点舍不得换下来。” 伴娘捂着嘴笑了笑,“嫂子,你今天婚礼所要穿的四套衣服,都是慕军医亲自让人准备的,看得出来他对这场婚礼很重视,对你也……” “接下来我该穿哪一套?”容颜打断她,脸上依旧没什么笑意,心里却蓦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等容颜再次出现在婚宴上,有辱使命的秦晴也已经匆匆赶来了,见到容颜的第一眼,她不是负荆请罪,而是直接拉上她的手,发出一声惊叹,“哇塞,这晚礼服也太好看了吧!” 安之若慕 秦晴眼光向来好,品味也向来高,就连那些出自巴黎名设计师的新款都没几件能入得了她法眼,眼前这样惊呼,着实把毫无丝毫心理准备的容颜给吓了跳,她拍了拍胸口,对着好友半嗔,“大惊小怪,你不是号称在着装方面已是千帆过尽皆不是了。” 秦晴空出一只手揉揉眼,再次惊呼,“啊……这晚礼服绝对是出自金子的手笔……颜颜……他是不是也来参加你的婚礼了,快……快……快帮我引荐一下呢。” 金子是谁? 容颜努力想了想,好像是个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不过因为她对穿衣向来不讲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让秦晴恨不得以身相许的人是男是女,不过,从名字来判断,应该是个女的。 秉承着为秦晴后半生幸福着想的念头,她一脸正色,毅然决绝的说:“就算她在,我也绝不引荐,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了理想,而沦落为拉拉一族。” “拉拉?”秦晴一怔,继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前俯后仰,“哈哈……颜颜……你居然以为是金子是女的,哈哈……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听说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容颜狠狠瞪了她一眼,撩起裙摆朝宴席上走去,这次的衣服换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生气。 很显然的,因为婚前接触太少,她对那个在身份上已经是她合法丈夫的男人,太缺乏认知了,当看到她穿着粉色小礼服在到他身边时,他微微愣了愣,眉宇间似有浅浅的波浪流过,本就清澈如水的眸子,更是显灵动。 一时间,容颜竟然找不到词语去形容这个男人的长相,倾国倾城,举世无双,那些都是形容有些阴柔美的男人,这个男人一袭崭新的,很合身的军装在身,肩上两杠两星的金色军衔,在一片绿色中,格外夺目耀眼。 多亏秦晴对军人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崇拜,在街上看到总时不时会在她耳边絮叨,她很快辨别出他是中校,从他别在胸前级别牌来看,才二十多岁的他已经是副团职了。 最吸引她眼球的不是这些职位和军衔,而是他别在胸前的名字牌——慕安之,安之,安之,这两个韵调一般的字从舌尖偷偷卷起滑到喉咙里,竟然让她想起了“安之若慕”。 慕安之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俯视着容颜,他正站在婚宴厅里最大的吊灯下,水晶灯发出熠熠的金光,给他整个人渲染一层明艳的黄色,贵气盎然,气宇轩昂! 正当容颜被他看得有点不知所措时,他俯身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柔柔浅浅,却万分撩人的声音说:“颜颜,你真漂亮。” 容颜感觉心跳骤然加剧,整张脸一片燥热,不敢看他,只是默默无语的跟着他身后,敬完一桌又一桌的酒。 等换上第四套衣服,热闹半天的婚宴也终于落下帷幕,容颜被慕安之拉着站在酒店门口笑脸欢送那些根本不认识的人。 还好,人们酒足哄散的程度远比来赴宴时要快的多,不一会儿工夫,容颜已经得到自由,坐上了婚车,才捏了捏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身边的真皮车椅一凹,有个人不经许可,已经径直坐到她身边。 不用看,光是沁入鼻尖的味道,她已经猜到来人是谁,说来很奇怪,这明明是她第二次看到他,为什么对他身上的味道这么熟悉。 朝边上挪了挪,偏过头很戒备的看着他,“你来干嘛?” 慕安之一怔,笑道:“当然是回家。” “回家?”容颜皱了皱眉,“回哪个家?” 她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从她上大学以来,就不再认为容家是她的家,她的家,应该是有父亲,有母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本想直接带你回我们的家,但是……”慕安之叹了口气,脸上笑容依然,“你们这里有出嫁后要在娘家住一周的习俗,我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容颜讶然,怔怔看着他,她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习俗,转念一想,她要知道了那才叫奇怪,谁能想到她前脚才踏出校门,后脚就踏进了“坟墓”,还是那种不经她同意,直接把她活埋的“坟墓”。 车厢里的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不得不说容家聘用的司机觉悟相当的高,在大姑爷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预感到后座的新婚夫妇间要发生什么,很懂事的关上黑色隔窗。 容颜怔了怔,还没等回过神,清润如春雨般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谢谢老婆手下留情。” 撇开直让她起鸡皮疙瘩的“老婆”两个字,这话听在耳朵里也怪怪的,他肯定是意有所指,难道……一念间,她马上明白他指的手下留情是什么。 明着道谢,暗着是讽刺她能力差! 只是,这件只有她和秦晴知道的事,怎么会传到这个男人耳朵里,难道是被重色轻友的好友给卖了,怪不得? 慕安之勾起唇角笑了笑,“你打电话的声音那么大,我就算不想听,也被迫听到了。” “你……”容颜脸上一阵滚烫,“你的意思是我换衣服时你在?”因为惊诧,声音猛然提高了许多,“你居然偷看我换衣服,太过分了!” 慕安之眉色淡淡,“你是我老婆,不存在偷看一说。” 他没解释,只是淡淡陈述着一个事实,容颜顿时语塞,第二次反思这样不明不白的把自己嫁给这个男人,对了还是错了? 输人不输场,她当即绝地反击,“你不要误会,我不让秦晴继续找人,不是因为突然间就爱上了你,是因为……” “因为你想气气你的继母,顺带着名正言顺的离开容家。”男人截上话,“真没想到我能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声音比之前的低沉了许多。 容颜没再说话,偏过头淡淡看向窗外,身边这个男人除了有一副让世人妒忌的好皮囊,心思也细腻得不容小觑。 繁华的街景从眼前一闪而过,一周前相亲的情景再次涌入脑海中…… 看清眼前男人的长相,她只想到“祸水”两个字。 在常人的认知里,胸大后肯定跟着无脑,容颜只是个常人,把眼前的男人定位成祸水后,也飞快在后面加上白痴。 祸水白痴,想到用这四个字形容眼前的男人,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隐带笑意 慕安之已经在她对面坐下,很谦虚的问:“你笑什么?” 她忍住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哦。”男人没再好奇下去,淡淡应了声,便挑了挑他好看到极点的眉,“容颜,谈谈你对婚礼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容颜懵了,“啊……” 就这样,在她云里雾里,还没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时,他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单子,摊到她眼前。 她怔怔看着单子上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忽然明白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罗列着婚礼一切,包括宾客位置安排的单子,“你……” “我没意见。”慕安之淡淡笑了笑,收起单子,“从容颜刚才的态度来看,也应该没什么意见。” 容颜很想说如果开头新娘后面的名字不是她,她肯定没任何意见,这份婚礼清单,在她一个外行人来看,堪称完美。 女服务员送上咖啡后,迟迟没走,手里怀抱托盘,时不时偷偷的瞥慕安之一眼,她抿了抿唇,一只手乘机飞快伸到衣服口袋里,按下早设置好的备忘录,铃声大噪。 紧接着,就着铃声,水到渠成的拿出手机,故意放到耳朵上,支支吾吾几声后,她连招呼都没打,抓过包直接朝门口走去。 本以为那次相亲就会这样不了了之了,谁知道呢,那男人还真把她的默然当成了肯定,把那单子上罗列的事无巨细,都付诸行动了。 容颜倒不是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她见过自己妈妈的照片,绝对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长相上偏向她的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她是对这个男人没信心,她不相信,以他在这座城的名气,需要这么急吼吼的娶自己,弄得就像讨不到老婆一样。 他这么急促,只有一个说法,自己在某方面肯定对他有用,而且是利用的用。 所以……容颜敛起思绪,偏过头朝身边人看去,他这么快娶自己,只为一点,那就是她容家庞当的家产。 正想着,车已经开进容家别墅,还没来得及下车,就听到一声训斥从别墅里传来,“萱萱,不听我的话,你这次吃大亏了!” “切!”一个年轻的夹带着不屑的女声响起,“我才不在乎呢,不就一个男人,也值得我容家二小姐去抢!” 话音未落,就听到摔门而出的声音。 别墅里依然传出于莉莉絮絮叨叨的声音,“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不相信妈妈的眼光呢……” 容颜搭在车门上的手顿了顿,迟迟没开门,她在想要不要现在下车,如果下了,毋容置疑的,肯定刚好和容萱照个正面,如果不下去吧,会不会被身边的男人鄙视? 正迟疑着,身边人已经反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容颜循声看去,看着朝车头前走去的一抹绿色身影,心里隐隐沁入一丝落寞。 他这是识时务为俊杰的去讨好真正的容家公主吗? 无所谓,她毫不顾形象的抽了下鼻子,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无所谓,只是一个自己本来就不喜欢的男人而已。 正想着,“啪嗒”一下,车门由外被人打开,他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修长秀丽,指甲修剪得很平整,整个手也很白皙干净。 这双手不是弹钢琴,就是拿手术刀的,这是容颜的第一感觉。 “颜颜,到家了。”慕安之欺身过去环抱起她,目光灼灼,隐约带着丝笑意。 “我自己能走……”他的气息,芳郁淡雅,丝丝沁入鼻尖,容颜只感觉脸上再一次滚烫,正想挣扎,耳边已经传来容萱的声音,“哇……” 她似乎被从身边擦肩而过的男人吓了跳,几秒钟凝滞后,她跳转方向,直直追进了别墅,声音也变得娇滴无比,“你就是姐夫吗?” 慕安之回头朝她笑了笑,“你就是容萱吧?” “我就是呢。”容萱吊上他的胳膊,看似乎忘情,实则阴险的用力一拉,“姐夫,我听说你是医学博士,刚好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呢。” “哦,说吧什么问题。”慕安之笑了笑,怀抱依然,丝毫没受外力有所影响,怀里人,依然安安稳稳的靠在他胸口。 听他这么说,容颜一颗始终半吊在空中的心才稍稍的落了地,心静了,才发现自己所靠的胸膛宽厚而温暖,有瞬间的错觉,希望能永远这样靠下去。 自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容萱很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出师不利,更没想到自己故意的拉扯,没让容颜摔跤。 就外表而言,她一直认为自己长得肯定比容颜要强许多;就得宠程度来看,她也一直比容颜要强,岂能这样不战而败。 她后悔了,从看到慕安之第一眼起她就后悔了,她不应该去参加什么party,而应该去参加婚礼,说不定,眼前这个身量修长,容貌秀丽,气质阳刚的男人已经是她的了。 她强颜欢笑,不死心的追上楼梯,“姐夫,这是人家的论文答辩,很着急的。” 慕安之顿下脚步,回头朝她看了看,似乎在考虑,半晌,轻声笑道:“既然这么着急,那等我把颜颜送回房就下来。” 容萱喜出望外,“好的,快点啊,我等着你。”她这次连“姐夫”两个字都直接省略了。 容颜很想矫情一下,比如拉着他的衣袖,含情脉脉的说:“我不准你去。” 可是……容颜终究是容颜,等慕安之把她放到床上,转身出门时,她终究什么都没说,他是个成年人,而且是比一般成年人聪明的成年人,很多话,很多事,他应该是有自己的辨别能力的。 容颜探出手轻轻拂过崭新的,绣着龙凤呈祥的新被子,突然想到一句话,“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脱掉鞋躺到床上,早晨五点多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接着再折腾了大半天,迷迷糊糊间眼睛倦得有点睁不开,索性没再努力睁开眼,随自己跟着身体机能需求睡了过去。 睡意酣然时,突然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他的力道很轻很轻,似乎是怕吵醒她,又或者是故意想借挠痒痒似的感觉吵醒她。 她慢慢睁开眼,半睡半醒的看着床边人。 看她只是怔怔看着他,慕安之探出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傻瓜,不认识我了?” 容颜一下子清醒过来,拍开他的手,从床上一跃而起,“别拿碰过别人的手碰我!” 慕安之怔了怔,扬唇笑了笑,“傻丫头,你吃醋了。”明明是反问的口气,却是肯定的答案。 趋炎附势 容颜脸倏地一红,条件反射的反驳,“吃你这慕大军医的醋,我只怕……” 男人唇边勾起的笑意蓦然加深,容颜似乎意识到什么,没等别过头,双唇已经被人封住,这次的吻和婚礼现场的不一样,绝绝对对的是唇齿相依,津液相沁。 容颜挣扎了一下,渐渐的,她彻底缴械投降了,他的唇温绵细腻,他如兰花般芳馨的气息,让她沉溺得忘记了自己是谁,更忘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慕安之终究放开她,探出优雅秀美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唇线,半晌,轻声笑了笑,“傻丫头,你难道不知道换气吗?” 容颜头一偏,躲过他的触碰,声声低低沉沉的,“我哪有你经验丰富。” 她记忆中唯一一次和男人的亲吻,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时只是唇对唇,似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已,哪像刚才那样。 “大小姐,大姑爷……”佣人在外面敲了下房间,“可以用晚餐了。” 容颜掀开被子,正想弯身下去穿鞋,人已经被慕安之一把抱到腿上,而她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跑到他手里。 默默无语,尴尬万分的看着他帮自己穿好鞋,等鞋一穿好,她马上别扭万分的从他腿上一跃而起,正想朝门口跑去,手又被他抓住,正想甩开,慕安之空出的一只手已经开始帮她理衣角,理头发,等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拉上她的手,朝房门外走去。 在经过房门边的整衣镜时,容颜下意识的偏过头瞅了眼,慕安之果然非一般的军人,既有军人的阳刚威武,又有医生的大气内敛,经由他手整理后,才睡醒的她,虽然还有点惺忪朦胧的感觉,可是衣冠已整,发丝已顺。 等他们走到餐桌边,容家的其他人已经早早入席,容南毕中午喝了不少,喜宴散场后又和那些有生意往来的人去开了小灶,这会,满身酒气,酒酣醺眼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女婿,当看到他们是手拉着手出现时,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来,来,快坐,安之啊,你中午都没吃什么,现在一定好多吃点。” 慕安之很贴体的帮容颜拉开位置,照顾她坐下后,才对容南毕很恭敬的点了点头,“谢谢爸爸。” 容颜撇了撇嘴,在心里冷笑,这声爸爸叫得倒是捻熟,比她这二十多年来喊得任何一声都富有感情,搞得不清楚姓氏的人还以为她才是新入门的儿媳妇。 她意料之外的是本说要出去的容萱一改主意的出现在了餐桌上,而且当慕安之坐下后,她马上换了个位置,紧临慕安之而坐。 当看到眉飞色舞,好像坐在容萱身边的慕安之是她女婿一样的于莉莉,容颜再度冷笑,她这继母不愧为当年红极一时的夜总会夜星,这趋炎附势的劲,即便从良那么多年来,依旧岿然不减。 “姐夫……”容萱娇滴滴的开了口,“你下午告诉我的那个答案,我还是没怎么懂。” 容颜忍着一层鸡皮疙瘩埋头吃饭,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慕安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容颜碗里,话是在对容萱说,眼睛去始终看着容颜,“哦,既然还没懂,那……” “那你吃过晚饭就会去我房间解释给我听吗?”不等慕安之话音落下,容萱已经迫不及待的截上话,“我先谢谢姐夫了。” 慕安之笑了笑,放下筷子,拿起汤勺盛了勺鸡汤放到身边人汤碗里,柔声道:“颜颜,刚才辛苦了,多喝点鸡汤补补。” 一语出,四座皆惊,容南毕再次很满意的点点头,相比容老爷子的欣慰,于莉莉母子则是筷子一抖,花容失色。 “姐夫……”不死心的容萱用力咬着筷子,继续纠缠,“你听到人家说话了吗?” “啊……”慕安之这才偏头朝另外一边看去,满脸涨得通红的容颜也正抬头朝他看去,四目短暂接触,她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狡黠。 半秒钟的眼神对视,她似乎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正发呆时,慕安之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萱萱,你刚才有和我说话吗?” 向来被人千依百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容家享受真正大小姐待遇的容萱,哪受得了被人这样漠视,不管于莉莉怎么朝她眨眼睛,直接摔下筷子就离开餐桌。 不过,和她的脾气一样,在离开前,她幸灾乐祸的丢下一句话,“姐夫,我听说你是市长夫人的座上宾,而且我听说你们曾经是同学,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确哦。” 容南毕虽然半醉,可是常言说酒醉心醒,他当然看得出容萱这句话的用意,当即怒了,手用力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再不管你,你还真造反了,咳咳……气死我了……” 于莉莉朝站在楼梯不知上还是下的容萱挤了个眼神,转而忙帮女儿打起圆场,“南毕,你也别生气了,想当初你不是还说要把萱萱嫁给安之来着,要不是萱萱忙着毕业论文没赶回来的话……” 她挑眉用力白了眼埋头喝汤,好像事不关己的容颜,“说不定今天的新娘就是……” 容南毕彻底怒了,直接拍案而起,一张本就被酒精渲得通红的老脸硬是变成了猪肝色,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大声吼道:“容萱变得这么任性都是被你给惯坏的,现在还好意思来怪自己的姐姐!” 于莉莉没再说话,把满腔怒火都转移到筷子上,咬着牙用力戳碗里的米饭,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对巫清秋仍然念念不忘,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和一个死人暗暗较劲了那么多年,却终究还是输的。 不行,她再次看向慕安之,二十多年前,她已经输过一次,这次,在这个男人身上,她绝对不能让女儿再输一次,哪怕已经落后了一步,即便这样又如何,当年她不落后了很多步,到最后不终究嫁入了容家,而且一享荣华富贵这么多年。 再度冷笑,巫清秋啊,巫清秋,你以为一死就百了了吗,我故意把你女儿当空气对待了二十多年,马上我还要抢走你的好女婿,看你泉下有知还怎么安息。 接下来的用餐气氛有些压抑,容颜是第一次听到慕安之原来是许给容萱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原来……身边这个优质男人,也是别人不要了才轮到的她。 郁雅芳香 慕安之看着好像没受任何影响,但是也明显安静了下来,除了依旧时不时给容颜夹菜,叮嘱两句小心烫,也再无其他说辞。 晚餐一结束,佣人手脚麻利的上来收拾残羹冷炙,容南毕拉着慕安之坐到沙发上闲话家常,作为新翁婿,他们之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容颜对接下来的那番客套,意兴阑珊,正打算起身回房,却被容南毕一声令下,重新坐了下去。 于莉莉本想回房给女儿支招,尤其是在对方男人那方面,当看到容南毕拉着慕安之和容颜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马上改变主意也坐到客厅里。 佣人上好水果和茶水就退了下去,偌大的客厅里,只剩表面上融洽的一家人。 容南毕端起茶盏,“安之,我膝下无子,颜颜是我容家的长女,娶了她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慕安之长臂一伸,直接揽上身边人的腰,“爸爸,您放心,从今以后,我肯定会好好照顾颜颜的!” 他不仅很巧妙的回避了容南毕的问题,也把接下来的谈话,朝很温情感性的方向发展。 容颜没退缩,任由毫无肌肤之亲的人把自己揽在身边,他的手掌很大,很宽,也很温暖,可能因为常常要参加各项训练的原因,他的指腹上有层薄薄的茧子,隔着不厚的衣衫触碰到她肌肤上,麻酥酥的感觉,直接由腰间撩到四周。 容南毕经商多年,说他是只老狐狸,绝对不为过,既然是老狐狸,那肯定有老狐狸独特的见识和思维,他跟着欣慰了一阵,再次把话题拉了回去,不过,他把刚才的反问,直接变成了陈述。 “安之,我知道你在部队里要受很多约束,我不会为难你去转业什么的,我只希望你……”他顿下来看了眼容颜,再看了眼一脸紧张的于莉莉,接着说:“能够在闲暇之余帮颜颜好好料理下公司。” “爸爸!” “南毕!” 他话音刚落,两个在容家绝不可能同时出现的女声,默契极高的同时响起。 容南毕自然知道于莉莉叫住他是想说什么,没理会她,直接看向容颜,“颜颜,你叫爸爸干嘛?” 容颜有些别扭的捏了捏鼻子,“我才毕业,并不懂公司的事,所以……你还是选个有能力的人吧。” 神经高度紧绷的于莉莉,偷偷松了口气。 容南毕看着靠自己打工挣学费,挣生活费,自食其力过完四年大学的女儿,满目宠溺早溢于言表,“傻孩子,你这四年来的努力,爸爸都看在眼里,所以……不要再谦虚了,整个容家没人比你更有能力去掌控容氏,我一直想在五十五岁前退休,现在,你长大了,我的愿望也终于实现了,今晚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了。” 他说着,扔下客厅里面面相觑,各怀心思的三个人,径直起身,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丝毫便宜没讨到,反而吃了一肚子气的于莉莉也从沙发上豁然起身,看着他有些蹒跚的背影一声冷哼,“老奸巨猾!” “阿姨……”容颜唇角动动,刚想纠正她这样说她爸爸不好,可是,下一刻,一直轻轻揽在腰间的手蓦然一用力,纤秀修长的食指准确无误的点到她腰眼处,突如其来的酥麻麻的刺痛转移她的注意力,等她挣扎出他的怀抱,于莉莉已经回房了。 “你干嘛打断我?”一股无名火骤然横生,从心里撞到四肢,最后变成很冲的口气,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依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一回到别墅,慕安之就把夏常服给脱掉了,现在的他只穿着绿色的长袖,肩领处依然别着两杠两星的军衔,整个人被奢华精致的容家别墅衬托着,越发显得他高贵盎然。 他没起身,双手交错着垫到后脑勺,似笑非笑的看着质问他的女人,“为这样一句话顶真下去有意义吗?” 容颜定定看着他,有一丝的恍惚,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我,怎么就会知道这样下去没意思。” 她可以容许于莉莉把她当空气,却绝对不能听到任何人说自己父亲的不是,即便他曾经那么那么的对不起她的妈妈,可他毕竟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不容许任何人说他的不是。 “唉……”男人一声叹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小妻子身边,不容她反应已经再次拉上她的手,“傻丫头,如果真不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不计较她所有的一切,哪怕她说得话再难听,这样才是对敌人最不屑的表示。” 容颜想反驳,可是,叹了口气后,她终究没反驳,他说的本就是事实,就像这二十三年来,于莉莉对她的态度那样,不打不骂,只是漠视而已,这样的冷暴力,往往让人更难受。 慕安之看她不说话,也没再多言,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就朝楼上走去。 “吧嗒!”房门上锁声传到耳边,容颜才蓦然回神,用力抽回手,瞪大眼看着身边的男人,“听说军队里是不准夜不归营的,现在很晚了,你可以回去了。” 慕安之没说话,举起被甩开的手,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容颜看他折服气定神闲的样子,想起女兵说的婚假,越说越没底气,到最后声音压得低低的就卡在喉咙里,“你不走,那我走。” 才转身,脚下一轻,人就被他打横抱起。 男人用不大不小的力禁锢住她后,对着她嫣然一笑,直接朝房间里走去。 等看清他走的方向是浴室,她猛然一惊,像只柔弱的小鸟开始用力挣扎,“你……你要干嘛?” “洗澡。”可能是因为她挣扎得太厉害,不经意间撞到他的小腹,他倒吸一口冷气,口气变得有点恼怒,却依然没松手,“折腾一天了,你难道不想好好洗个澡。” 脱掉一切缚束,容颜走进已经放好水的浴缸,温度正好,无意朝一边的镜子看去,她的眉梢处一片胭脂色的绯红,她昧着良心安慰自己,这是自己察觉冤枉那个男人的好心后,产生的愧疚,绝绝对对不是想歪了。 他明明放好水就出去了,可是,为什么偌大的浴室还回荡着他的气息,容颜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沁沁而来的气息,很是好闻,不是任何一种男性用的昂贵香水,是一种清清凉凉如薄荷一样的郁雅芳香。 溢美之词 “容大小姐……”秦晴看身边始终魂不守舍的好友,忍不住探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先是大上午的打电话让我来陪你喝咖啡,我来了吧,你又一句话都不说,难道……” 她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凑到容颜耳边,满脸桃花开的样子,“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军医再身,不仅无病缠身,就连那啥啥啥也是与众不同的……” 容颜脸色一冷,用力甩掉她搭在肩膀上的手,“我还没开始找你算账,你倒还好意思开始给我东拉西扯,先说说你昨天什么时候走的?” 想到自己昨天的“重色轻友”,秦晴心虚的转移话题,“哎呀,人家说这些,还不是因为关心你的身体和生活,好啦,好啦,昨天是我不好,言归正题,快说说呢,这么着急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说着她还飞快的看了下手表。 容颜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秦晴挠挠头,讪讪然的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就是约到金子十点半帮我看下设计稿,当然了……” 她拍了拍胸脯,一脸凛然正气的样子,“你的事永远是最重要的!” 她特地在后半句话上加重了口气,以示虽然有偶尔的失误,她依然不是令人发指的重色轻友那一类。 容颜也不点破,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我爸爸让我去公司上班,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秦晴撇着嘴想了想,“当然去,为什么不去,你本来就是容家的长女,你爸爸又没儿子,容企不给你给谁啊,难道真给于莉莉她们母女不成。” 她一向看不惯于莉莉和容萱,每次提到她们母女都格外愤怒,弄得这二十多年来,被当成空气存在的人是她一样,这一点,容颜还是蛮感动的。 容颜斜着眼看了看她,低下头继续搅拌咖啡,“我不是问你这个,是有慕安之的容企我要不要去。” “啊……”秦晴显然被吓了跳,以为听错了,皱着重复了一遍,“你说慕安之也去容企上班了?” 因为质疑,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许多,回荡在格调高雅的咖啡厅里,格外突兀,还好今天不是休息天,上午就跑咖啡馆里的人本也少,她的激厉反应并没引起任何人的不满旁观。 “是啊。”容颜很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个事实,不要说外人,就连她这当事人至今也不相信,可是谁来解释一个小时前和她前脚后脚,只差一步出现在容企的男人是谁。 他,慕安之那张美到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脸,就算别人想仿冒,估计难度也很大,何况坐在总裁椅上那身板,还修长欣挺得那么独特,那么眼熟。 秦晴咬着吸管,想了半天,最后以她一个服装设计系研究生的独特见解,开始分析这件事的利弊,“他是军人,即便是和普通军人有点不一样的军医,但终究离不开一个军字,所以,你说的他去容企上班,并不可能是长久的,我想他只是闲暇时去帮你一起管理一下。” 她顿了顿,换上很认真的表情,“你真的想听我的意见?” 容颜看着她的眼睛,也很认真的点点头,“我想听。”丢下容企等着她去处理的一摊子事,跑来喝咖啡,无非就是因为实在拿不定个注意。 “我个人认为,你刚进容企,论资历还不能服众,外加后面还有个对你虎视眈眈的后妈,在这种前后夹攻,处处掣肘的时候,不妨借用外力。” “外力?”尽管觉得她分析得很对,容颜却是越听越茫然,“借用谁的外力?” 爸爸吗?可是,他今天一早把她介绍给容氏的其他股东后,就正式宣布退休了,很显然的,已经宣布远离商场的他是指望不上了。 “你丫的还全国重点a大的工商管理学士呢!”秦晴伸出手指,怒其不争的戳了戳她的头,“那么好的现成人才就在身边不知道用,还来反问我!” 容颜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偏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的外力是慕安之?” “嗯哼。”说到这个名字,秦晴两眼迅速放出晶亮的光芒,“你真是后知后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多聪明?” 容颜摇了摇头,“不知道。” 事实上,对那个已经是自己丈夫的人,除了他的姓名,性别,职业,她对他的其他是一无所知。 秦晴边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边从包里拿出ipad3,“容大小姐,我真不知道你是情商低还是自命清高,洞房花烛都过了,居然连自己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容颜抿抿唇,没说话,只盯着液晶屏幕看去,随着“慕安之……”三个字的输入,不大的屏幕上跳出一张穿着军装的照片,只一眼,顿觉得这个液晶屏上的男人就像活人站在眼前,让人心神一震的感觉。 一个男人时不时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容颜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长相,只是怔怔的看着,不得不说,照片上不苟言笑的他除了英姿飒爽外,眉宇间还漾着一股说不出的微冷秀丽。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秦晴打趣,“昨晚都洞房花烛了,现在还看得直口水,放心吧,他再怎么优秀也已经是你的人了,别人再垂涎也没用的……” 看她越说越离谱,容颜脸色一沉,从包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钱放到桌子上就起身。 “别走……”秦晴讨好的拉住她,“刚才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嘛。” 容颜顿了顿,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秦晴吐吐舌头,一手吊上她的胳膊,讨好似的把液晶屏放到她面前,“颜颜,你看。” 随着她手指划过所跳跃出来的界面,容颜看到了外人眼里的慕安之,这个男人才二十七,却已是医学博士;这个男人才二十七,却已经是副团职;这个男人才二十七,却已是本市医界的翘楚。 网路上对于这个男人的溢美之词太过于多,容颜觉得有点眼花。 “怎么样,这下是不是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优质的男人已经是你的了,你应该懂得怎么利用和把握。”秦晴一脸的洋洋得意,好像容颜嫁给慕安之后,她也沾了莫大的光荣。 容颜怔怔肯着屏幕上的照片,只觉得这个男人觉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就像一湾泉水,看着清澈通透,其实谁也不知道暗藏了多少波涛汹涌。 前恐后惧 秦晴没看出她发呆的真正原因,继续在一边絮叨,“我听说啊,每次轮到他出诊,门诊大厅里都挤满了人,全城的那些女人,不管是已婚和未婚几乎是倾巢而出,整个武警医院明明有二十多层还是人满为患……” 容颜斜睨了她一眼,“这当中也包括你吗?” 秦晴一愣,转而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只因为好奇跟着别人去过一次。” “怎么样?”容颜扬了扬的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经由你亲眼见证后,你觉得是名不虚传,还是言过其实?” 秦晴歪着脑袋想了想,“你问的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来看。” 容颜一下子被她的话激起了好奇心,忘了大上午找她来的主要目的,不经意间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某个避恐不及的人身上,“哪两方面?” “长相和医术啊。”秦晴倒是不避讳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是那个男人的妻子,很耿直的说:“长相你也已经看到了,肯定比任何一个明星都长得帅,至于医术那方面,我没亲眼看到,不过从那些真正看病的病人的口中可以看出,也非浪得虚名,听说他在柳叶刀上已经发表了十多篇医学文章,你说这样的人医术再差能差哪里去。” “柳叶刀”——容颜不止一次听说过这本杂志的名字,据说是本世界级的顶级医学杂志,一般国内三甲医院的主任医生能没能力在上面发表一篇文章,何况是十来篇,她不由得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指导我们毕业论文的导师原本就是学医的,后来才弃医学商,我不止听他一次提到过柳叶刀,据说当年带他的硕士生导师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在柳叶刀上发表过豆腐干大块大小的铅印字,你说他这么年轻已经发表过十篇了,我真的不大相信。” 被人质疑所言的真实性,秦晴当即不服气的顶真起来,“你看看,这网上都写着呢,还有他每次发表文章的时间和主题,这些证据,难不成是我为骗你无中生有编排的,再说了,你和他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她说着手指一划,慕安之穿军装的照片下,一篇篇文章标题,立刻以放大几倍的样子呈现在液晶屏上。 容颜目光轻挪,半信半疑的看去,果然,目光所到处都是些专业性很强,她根本看不懂的标题。 暗暗一叹,外界传闻不假,“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和这句搭不上边的是他果然很优秀。 把目光从ipad上移到手腕处看了下表,再挪移到神采飞扬的秦晴身上,“十点半快到了,你先走吧。” 秦晴脸上闪过惊喜,把ipad放到包里,明明已经从凳子上起身,在走之前偏偏还昧着良心问:“颜颜,你真不要我陪,那我就先走了哈。”这丫头最擅长干的就是推卸主次责任。 容颜朝她淡淡笑了笑,“嗯,你走吧,毕业设计重要。” 听她这么说后,秦晴没再多言,转过身,朝门口几乎是小跑而去,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 容颜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还是迟迟没收回,目光朝门口呆呆的看着,思绪早飘荡到昨晚。 昨晚,当她洗好澡,从浴缸里爬出来,正拿毛巾擦拭头发,浴室门突然被人敲响。 当即吓了一跳,也不管身上才擦干,下意识的重新躲到浴缸里,确定自己只有一个头露在水面外,才咬咬牙对着兀自响个不停的门,小声道:“你干嘛?” 被他抱到浴室,结果只是让她看着他放洗澡水的前恐后惧,依然历历在心,耳边声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如果说敲的是门,倒不如说敲的是她的定力。 她甚至怀疑那个男人是故意的,故意以戏弄她为乐,就像猫捉老鼠前玩的前戏一样,只等老鼠筋疲力尽后,直接行杀伐之策。 “你忘了拿睡衣。”男人的声音温温雅雅的,听不出喜怒,仿佛他是个羽化成仙的仙人,不夹带凡人的任何七情六欲。 她打量了下浴室,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下,疏忽了,她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原本属于她一个人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外人,居然然忘了拿睡衣,怎么办,余光朝地上的脏衣服看去,如果没沾上水,勉强还可以穿上,可是现在…… 咬咬牙,从浴缸里走出来,步履蹒跚的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锁,把门打开勉强能伸进一只手的宽度,迟疑片刻,鼓起勇气把手通过门缝朝外伸去,“那个……麻烦你把睡衣给我。” 末了,又补充道:“谢谢。” 隐隐约约的,耳边传来一声轻渺渺的笑声,“你的手不摊开,我怎么把睡衣给你。” 不知道是因为浴室温度过高还是其他的,她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额上依稀有细小的汗珠渗出。 男人的笑声再次传到耳边,“你再不把手摊开,我直接推门给你送进去了。” 她的脸在半秒钟内由粉红色变成了酱紫色,这男人的脸皮也忒厚实了点,即便已是夫妻,却终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没爱上他,他也肯定没爱上她。 发愣间,鼻尖淌过一阵淡雅的清香,心里蓦然一紧,合紧许久的手猛然摊开,隔着一扇门对门外人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麻烦你把睡衣给我,谢谢。” 时间似乎有几秒钟的凝滞,当她以为门外人等得不耐烦已经走了时,柔软滑腻的睡衣已经出现在她手心了,她飞快合上五指打算抓住睡衣就收回手,然后关上浴室的门。 也许是因为手心合紧的速度太快,朝她手心放衣服的男人尚未来得及收回手,她顺带着把他的手指也抓到手心里。 他的手掌很宽大,手指很修长,她即便空着手估计也只能握住一半,何况这当中还夹杂着睡衣,堪堪的,她勉强抓住的只是他靠近指甲那块的关节。 肌肤如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她仿佛被惊天旱雷击中般,条件反射的再次摊开手,男人手被她落出了掌心,顺带着期盼许久的睡衣也从指缝里滑落。 她猛然收回手,用力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偷偷喘气,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只听到渐渐远走的步履声,顺带响起的是男人隐带笑意的低声,“衣服我给你挂在门把手上了,你自己拿吧。” 鸠占鹊巢 “这位小姐,您的手机响了。”服务员温柔而甜美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而带着笑意的面孔。 女服务员看她只盯着自己看并不说话,伸出手指指她的坤包,不由得再次提醒,“小姐,您的手机响了很久,已经影响到那桌的客人了,能不能麻烦您接一下。” “哦……”容颜猛然回神,果然听到自己的手机正响个不停,朝她抱歉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 手忙脚乱的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刚才一番神魂四游下放任手机铃声大噪,已引起咖啡馆里唯一一对小情侣的不满,容颜用眼神朝服务示意了下桌子上的咖啡钱,边按下接听键,边抓过包就朝门口走去。 “你在哪里?”不等她开口,话筒里已经飘来一句很简单的话。 “你……”容颜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刚想问你是谁,可是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已经再次传来声音,“在哪里,我去接你。” 此话一出,容颜已经知道他是谁,正坐镇在容企,人模狗样的慕安之。 有些出乎意料他有自己的号码,有些意料之外他会打电话给自己,推门的手顿了顿,“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 说完这句话,容颜就挂了电话,走出咖啡厅,到马路边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容企而去。 这一路上,容颜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偏过头定定看着车外的风景从眼前飞闪而过,带着秋末冬初的怆然。 一走出电梯,她的首席秘书,也就是原本她爸爸的首席秘书小跑着迎了上来,神色慌张,“容副总,出大事了。” 容颜从走出电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离开这一两个小时里肯定发生了天大的事,不然,在秘书行业已有资深阅历的她也不会慌张至此。 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翻开看了看,越往下看眉头蹙得越紧,原本已经被容氏竞标得到的新建城南商业城计划突发变化,有人上访说这次招标不公,要求政府重新公开招标,政府居然采纳了。 合上文件偏过头看着身边的秘书,“这件事你告诉我爸爸了吗?” 新建城南商业城计划是整个容氏本年度,包括来年度最重要的项目,为了竞标到这个项目,容氏调集了所有精英,所有资金全力以赴。 她在家里不止一次听爸爸提到这个招标计划的重要性,毫不夸张的说,这次让容企耗费百分之九十资金的新建城南商业城计划将直接关系到容企的生死。 十天前,令全城,甚至外省商人都垂涎的项目终于花落本市资金最雄厚的容氏,没想到容氏上下才刚刚松了口气,更大的危机就来临了。 “得到消息后,我已经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容老董事,可他说……”秘书支支吾吾,大概觉得自己第一次展现给新老板看的办事能力实在有所欠缺,推了推黑框眼镜,愧疚的半垂下头,“他说以后容氏所有的事都问你和慕总。” “慕总!”容颜下意识的重复一遍,等明白秘书口中的慕总是哪尊大神,眉头皱得更紧了,才离开一两个小时而已,在秘书口中,他怎么就爬到自己这个副总的肩膀上变成总了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鸠占鹊巢!” 太令人发指了! 秘书偷偷掀起眼帘朝她飞快看了一眼,确定她脸色不是很难看,才敢继续小声说道:“你不在时,容老董事已经召开过电话会议,现在……” 容颜脸色一沉,不等她说完,已经直接朝总裁室冲去,一路过去,时不时有其他秘书朝她点头打招呼,她都摆着一张脸,丝毫不理会。 心里憋着一股怒气,本以为自己会直接破门而入,等真正站到总裁室门口,她反倒迟疑了,并没立刻推门进去,似乎是为了接下来的谈话能够对自己有利点,她呆呆的站在门口,半垂着头,暗暗打起腹稿。 正想着,门突然由内打开,清越而好听的声音传到耳边,“站了这么久还不进来。” 容颜回头看了看,一帮看着很忙,其实时刻在密切关注他们之间动静的秘书随着她的一个扫视,都悉数散开,各忙各的,宽敞的回廊只剩她一个人,毫无疑问的,从总裁室里飘出的那句话正是对她说的。 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凝住了神,这才大步走进总裁室里。 眼前的一幕,让她不由得再度冷笑,好迅猛的速度,从昨晚爸爸说让他帮助自己协助管理容企到今天不过十多个小时,他倒已经很自捻娴熟了,看坐在总裁椅上那像模像样的姿势,比起她这个学经济的人更像那么回事。 心里讽刺归讽刺,有个事实却是不容抹灭的,那个男人的气场真的太大了,即便他今天没穿军装,依然威武阳刚,一丝不苟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更别说亵渎了。 容颜没说话,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宽宽的总裁桌。 听到动静,男人从文件中抬起头,淡淡的瞥了眼满脸怒气,唇角绷成一条线的女人,“不知道容副总出去这一个半小时和人事部请假了没?” 四目相对,容颜只觉得脸上又是一阵滚烫,顺带着还感觉被龙卷风击中,有种随风凌乱的感觉,憋了口气才让自己依然保持着清醒。 慕安之看她不说话,微微勾了勾唇角,整个人挂上魅力无边的浅笑,“既然没有,那这一个半小时容副总就只能算无故旷工了,按员工守则来看……” 容颜彻底怒了,怒不可遏的猛然从凳子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始终面带微笑的男人,“我听说军人是不准经商的,即便你是军医也是不被允许的,所以……” 她狡诈的眨了眨眼睛,“即便有爸爸的授权,你也不是我容企的什么慕总,你也根本没资格管我容企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 男人长臂一展,双手支撑着桌面,直接从桌子后面欺身过来,隔着咫尺的距离,定定盯着她的眼睛,微凉的眼波间依然漾着一抹轻轻的,几乎不可扑捉到的浅笑,“真没想到颜颜这么关心我,甚至于连部队有哪些规定都知道,如果说只是短暂的名誉总裁,我想还是合规定的。” 容颜愣了愣,她以为被自己这么讽刺,他铁定会发火,所以她在进总裁室时,故意没关门,刚才的那番话,她也故意加重了好几倍的分贝,她相信那些话已经一字不落的落在外人的人,尤其是那些对慕安之垂涎三尺,恨不得能如影随形的女秘书耳朵里。 男人都爱面子,很显然的,比一般男人姿色强百倍,向来倍受人爱慕的慕安之,肯定也很爱,而且比一般人还要强烈上几分。 这是她的策略,釜底抽薪,直接气走他,当然了,顺带着离婚她就更满意了,哪怕,背负上泼妇的无妄之名。 结果呢,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她的讽刺,被他轻飘飘的,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变成了她对他死皮赖脸的关心。 她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男人似乎很满意看到她咬牙切齿,满脸绯红的样子,一声轻笑后重新坐回到宽大的总裁椅上,“颜颜,别怄气了,你说得不错,部队的确规定不准经商,我只是乘婚假这几天帮你捋顺下公司的事,你还这么年轻,我不大放心。” 容颜也坐了回去,冷冷瞪了他一眼,再度觉得好笑,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狡猾,明明是贪慕上容企的庞大产业了,却偏偏还要装成救世主的摸样。 伴随着冷眼响起的必定是冷语,“我年不年轻,能不能管理好容企都不关你的事。” “哎……”男人似百般无奈般的叹了口气,“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既然是夫妻,自当互帮互助。” “互帮互助?”容颜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四个字,正想追问为什么不叫互相利用,秘书没敲门,直接就跑了进来,“慕总,刚才市长秘书打电话来了,说是招标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在喜来登召开。” 等总裁椅上男人决策的工夫,她似乎才看到坐在访客位置上的容颜,怔了怔,忙失声叫道:“容副总!” 容颜从凳子上起身,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嗯,刘小姐你在容企做首席秘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这么莽撞。” 明指她业务不精湛,暗讽她和其他小秘书一样也被慕安之的美色弄得方寸大乱。 刘玉眉很委屈的瘪瘪嘴,小声解释,“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我才会忘了敲门,何况我孩子都已经三岁了。”余光朝敞开的松木门看去,门本就没关,她才会直闯的。 容颜本针对就不是她,看她憋得眼眶通红的样子,一时倒有点于心不忍,“刘秘书,你先下去忙吧。” 刘秘书朝坐在总裁椅上揉额心的男人看了看,“慕总,需要备车吗?” 慕安之再次很仔细的看了遍文件,对她摆摆手,“不需要,你先出去忙吧。” 刘玉眉以为他们这对新婚夫妻在闹别扭,想多说一句这次的竞标对容企很重要,可是,当看到在坐两个人的面情,最后只能摇着头讪讪然的退出总裁室。 在反手带上门时,惋惜的摇了摇头,如果容企因为小夫妻两的怄气,而招标失败了,真是可惜了。 互帮互助 慕安之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把文件摊放到她面前,“你怎么看?” 容颜飞快扫了下文件的内容,无非还是以前爸爸曾提到过的,关于新建城南商业城招标的注意事项,满目不屑的看着他,“只是份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招标书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这个男人再怎么聪明,也是在他所学的领域里,对各行如隔山的商界,他终究要弱许多,不然何至于拿这些既定的东西来问她。 “我不是让你看这个。”男人摇了摇头,脸色格外认真,“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容颜白了他一眼,绕来绕去说的都是废话,当然事有蹊跷了,那个招标书在十天前明明已经落入容企囊中了,怎么会临时变卦的,是有人故意想整容企,还是真的如举报所说那样,容企之所以能竞标成功,的确手段不合法。 男人探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把文件朝后轻轻翻去,一股微凉的郁芳随着纸张带起的风,沁沁漾入鼻尖,容颜只感觉到心神一荡。 人人都以为她已经和慕安之成了真正的夫妻,就中关系大抵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昨晚,他告诉她把睡衣放在门把手上后就走开了,她想开门去拿,可是又不敢。 这个男人的实力在婚礼现场她已经见识过,刚猛有力的腹肌,生铜般有力的手臂,他除了是个医术高超的军医,也绝对是个格斗高手。 在连打了两个喷嚏后,她坚持不下去了,再在这样湿漉漉的浴室里呆着,只怕真要感冒了,想无声无息的伸出手去拿睡衣,可是,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很有难度。 手搭在门锁上迟疑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慢慢打开浴室门,透过门缝朝外面的把手摸去,慕安之果然没骗她,不出片刻,她已经很顺利的拿到睡衣,并且穿上走出了浴室。 宽大的新床上,有个人已经安然躺在那里,容颜本想睡到沙发上的,可是……四下打量了下,也没找到原本一直在卧室里的沙发,看样子是容老爷子猜到她的心思,早早的断了她的后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晚上不干点什么事情,是显得有点寂寞。 英雄气短的走到床边,这才发现床上人已经睡着了,他应该是去客房洗的澡,想来今天婚礼折腾的远不止她,还有床上的男人,他的头发还没干透,人却已经睡着了,睡姿很优雅,映着柔和的壁灯,越发显得朗眉星目,清俊飘逸。 再次理了理睡衣,把每个扣子都扣得紧紧的,这才小心翼翼的躺到脚头,还好这个季节不冷不热,还没到没被子就睡不着的地步,戒备似的把双手交叉在放到胸口才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身子一轻,仿佛被人抱了起来,睡意太浓,她竟没睁开眼去验证一下是梦境还是真实。 第二天,当她醒过来时,偌大的床上只剩她一个人,如果不是身上盖的真丝绸被是大红色,上面绣的图案是百子千孙,她还真以为昨天那场奢华富丽的婚礼是场梦,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慕安之,也是为了符合梦境规律才会出现的。 正坐在床上琢磨怎么一觉醒来,就会调整睡姿了,房门被人打开,一张白皙秀丽的脸倒影在眼底,“我刚想喊你起来吃早餐,你自己就醒了。” 容颜飞快收回眼神,眉头拧了拧,“是你把我放到这头的?” 男人一怔,坐到她床头边,定定看着她,“当然。” 他直言不讳,倒很符合他军人的秉性,雷利直爽。 容颜没想到他会回得这么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如果她再追问下去,只怕他又会用“夫妻”两个字提醒她,他所作的一切合理合法。 慕安之看她不说话,也没再多言,从床边站了起来,朝衣柜走去。 容颜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抬头看去,却见慕安之已经从衣柜那里折了回来,本来空空的手里已经拿着衣服。 只一眼,容颜就判断出,这衣服不是她的,揪着被角,满目疑惑的看着他抖开的衣服,是身藏青色套裙,典型的职业装,却又在传统意义上坐了改良,刻板枯燥因为肩胛处的褶纹悉数转化为灵动活泼。 她迟迟没接,道出个事实,“这裙子不是我的。” 眼下之意,这是不是他给哪个暗恋他的女人的回礼,别人不要,他就拿给她了。 男人挑了挑眉角,“在你衣柜里的衣服,怎么不会是你的。” 容颜怔了怔,居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暗暗恼怒了自己一番,这是怎么了,自己虽非聪明绝顶,却也算比一般人要聪明上那么几分,不然当年也不会以全省文科第一的成绩考入a大。 慕安之叹了口气,把裙子放到被子上就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下脚步,“颜颜,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是已经没法更改的事实,所以……我在这里等你一起下楼。” 容颜咬着下唇,仔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还真让她想清一点事,他娶她是有预谋的,不管是金钱也好,其他方面也罢,自己总归有一点是能被他利用的。 想到这些,在心里不由得反讽的笑了笑,自己安心嫁个他,不照样怀着自己的目的,气气于莉莉,顺带着可以远离她和容萱。 确定他真的不会转身,手脚利索的从被窝里钻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裙子,不得不说,这个除了出诊时间,长年生活在军营里男人,心思很细腻,不知什么时候在裙子和被子中间放了文胸。 她晚上睡觉是没穿内衣的习惯,他怎么知道的,突然想到昨晚半睡半醒间的拥抱,脸倏地再次绯红。 等耳边不再有换衣的悉索声,慕安之才侧过头,“慕夫人,走吧。” 再接着,互惠互利的两个人是手挽手的下了楼,恩爱无比的坐到餐桌边,容老爷子很是满意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自己就算乱点了鸳鸯谱,也是歪打正着。 吃过早餐,爸爸就让司机送她去公司,她想挣扎,可是,挣扎无效,最让她愤愤的是,她走时,明明还在陪爸爸聊天的慕安之已经在她一步坐到了总裁室里。 男人凑在她耳边,对着文件最后几页仔细分析了几分钟,发现她两眼定神,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显然很不满意,出声小声训斥道:“颜颜,现在整个容企都在你手里,你应该专心点。” 容颜蓦然回神,用力咬了咬下唇,忙从忆旧中回到现实,颇为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如您慕总所言,有您在容企暂时坐镇,我这副职还要担什么心。” 她迎视上他的眼睛,扬唇笑了笑,笑得很讽刺。 慕安之没笑,也没理会她的讽刺,边抓过文件,边抓上她的手就朝门口走去。 “你干嘛?” “既然慕夫人这么看得起我,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慕安之用恰当的力抓着她的手腕,不会勒到她,也不会让她轻易逃脱。 这就是学医人的好处,就像昨晚能准确无误的点到她腰间发酸的腰眼一样,他只用两个手指就能牢牢的控制住她。 等坐上车,容颜才知道为什么早晨比她晚出门的他,会比她早到;为什么离招标会开始只有半个小时,他拒绝了秘书备车的安排。 他的开车速度只可以用“风驰电掣”四个字形容,容颜胆战心惊的看着仪表盘上飞流直上的车速,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能开口,小声提醒道:“这条路限速六十码。” 男人没放慢速度,一只脚依然踩在油门上,和车速相反的是他说话的口气,轻飘飘的,语调也像极了温吞水,“你放心,我开到一百八十码也不会有人管的。” 容颜不解其意,也是接触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不低调,心想,难不成靠着一副好皮囊,他不光是女人杀手,也是男人杀手,这才会不怕交警拦车罚单,使劲的飙车。 车很快抵达到“喜来登”,门童小跑上来开门,当看到车牌号码时,他似乎惊讶了一下,几秒钟后,才以标准化的姿势给容颜打开车门。 容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蓦然一愣,她坐的居然是辆军车,车牌上武字后那鲜红色的号码,要有多拉风就有多拉风,“0”开头的军车牌照,不应该是师长的座驾吗?怎么跑到身边男人手里了,这男人除了是外人知道的副团职军医,到底还有着什么身份。 这些疑问一个个从心底冒出,正想从把车钥匙递给门童,让他帮泊车的男人身上得到答案,他已经一把拉上她的手,脚步利落的直朝电梯走去。 他走得落落生风,如果不是倚靠他半拽半拉的外力,容颜早跟不上了。 容颜很想马上就问清一些疑惑,可随着电梯楼层的跳跃,她最终保持了沉默,眼下帮容企再次竞标成功才是大事。 这一路上,慕安之似乎一直在思考事情,除了车上说过那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他一直箴言不语。 不管容颜的挣扎,直到推开会议室的门,他还紧紧拉着她的手,外人看来果然是新婚燕尔,缠绵得很。 偌大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容颜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眉一拧,顿心生退意,身边人似乎感觉到她的心怯,大手似安慰般紧了紧。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容颜半仰起头朝他看去,只看到他的侧面,不得不说,这么几次接触下来,相比外人对他正面容貌的惊艳,容颜更喜欢他的侧面,他的侧脸线条很柔和,微微扬起的唇弧很秀美,整个人散发出从容自信的端严。 首座主持会议的人看到径直走进会场的男人,先是一怔,转而很不满意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们也是来竞标的?” “是……”容颜刚想开口,首座的人已经不屑的白了他们一眼,“不好意思,你们迟到了,对连守时都做不到的企业,我们……” “你说错了,并不是我们不守时,而是你们提前开始了。”慕安之淡淡打断他,声音明明不响,却仿佛雷霆万钧字字落在每个人心里,“李处长,时间未到,你就开始招标,不知是贾市长授权给你的,还是你妄自做主的?” “又或者是你们本身就怕容企来参加?”他环顾了下四周,的声音猛然提高,陆成山心里一凛。 慕安之没再理会他,拉着身边人,径直朝第一排的位置走去,本坐在前端的人,不需提醒,很自觉的朝后座挪去。 慕安之也没客气,拉着容颜就坐下。 陆成山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发现和他正对而坐的慕安之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放下茶杯后,陪着笑脸开始胡乱找话,“那个……慕军医今天怎么有空的?” “婚假。”慕安之果然很不给他面子,始终摆着一张冷脸不说,就连字也懒得多说一个。 “呵呵……”陆成山怔了怔,继续陪笑,“多少天啊?” 他昨天也去喝喜酒了,当然知道容南毕把女人嫁给慕安之的原因,这个男人不要说他一个处长,只怕连市长亲自来,也要小心应付,刚才故意装作不认识,本以为能蒙混过关,谁知还是真是没事找事,典型的当中自打耳光。 “四十五天。”慕安之虽面无表情,但心情似乎不错,倒对他是有问必答,也没至于让他彻底颜面扫地。 “四十五天!”听到这个数字,容颜一阵寒颤,天呐,换句话说,即便是一周住娘家的风俗过后,等他搬回部队里,也会在容企看到他三十八天。 三十八天啊,比一个月还多出好几天,她的心一下子拔凉拔凉的,怆然无比。 陆成山再次讨好的笑了笑,抬手看了看表,似征求意见般的开了口,“慕军医,现在刚好十一点,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慕安之没说话,翻开桌子上早放着的招标书,旁若无人般,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那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他不是来招标的。 容颜很紧张的听着每句话,越听越迷糊,这些久居官场的人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是套了很多,还是没步入正题,偏过头看向身边人,他正在白纸上写着什么东西,很专心,丝毫没感觉到她救助的眼光。 容颜揉了揉眉心,既然他靠不上,只能救助爸爸了,想起身去外面打电话,腰才一挺,人还没站起来,腰间已多出一只手,伴随着响起的是他清润浅淡的,刻意压低的嗓音,“如果想彻底远离继母和容萱,你就坐下。” 这句话实在太具备诱惑力了,容颜毫不犹豫的松下挺直的腰板,这是她自懂事以来就一直梦寐以求的事,也是她一直藏在心底,只有秦晴一人知道的秘密。 脑袋里嗡嗡作响,再次肯定身边的男人之所以娶她,肯定带着他不可告人的意图,不然在半个小时前,也不会说出“互帮互助”。 大局为重 接下来的会议,容颜算是真正见识到身边男人的厉害,谁说隔行如隔山的,他是个典型的百事通,从他口中阐述出的招标理念,比她这学经济的更经济。 毫无疑问的,一个小时的招标会结束后,新建城南商业城的计划再一次落到容企囊中。 散会后,那些招标失利的企业纷纷跑来和他们握手,当然了,最先握的肯定是慕安之。 “慕军医,真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某上市公司的老总称赞道。 “就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要真正改称为慕总。”令一资产过千万的老板也上前附和。 后面握手的人,大都会说上这么一两句似羡慕又似妒忌的话,身为当事人的慕安之始终面色淡淡,除了唇边始终噙着的微笑,吝啬得不肯多说半个字,对外人口中的翘首期盼的“慕总”一称呼,也不置可否。 众人作鸟兽散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慕安之,容颜还有主持此次招标会的陆成山。 陆成山整理好一沓厚厚的资料后,就朝他们走去,“恭喜慕军医,还有慕夫人竞标成功。” 他伸出手,满脸堆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容颜条件反射的抬起手就要回握他,倏不知,却被另外一只手飞快顶替了上,她惊愕的看着手的主人,这很不像慕安之的行事风格。 “我代表容企多谢陆处长了!”他微凉的眉梢处始终渲着抹笑意,即便和他握手的人是在迫不得已下才让容企再度招到标,他恍若什么都不知般,依然浅笑盈盈。 看着糊里糊涂,其实心里的账比谁都清楚,这才是真正比狐狸还狡猾的人! 陆成山自讨没趣的收回手,转身朝门口走去,即将走到门外时,突然想到什么,于是转过身飞快瞥了眼容颜,“慕夫人,市长夫人让我对你转达一下谢意,这两年多亏慕军医的诊治,她的身体好多了。” 容颜知道他非什么善人,说这话自然有他的深层意思,大局为重,她还是站在慕安之这边的,于是唇角弯弯,对着他淡然一笑,“麻烦陆处长代为转告市长夫人,为医者本就该秉承着一颗父母心,这点分内的事,不需放在心上。” 挑拨不成,陆成山冷哼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扭动着肥囊的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看不出来,关键时刻你倒不傻。”戏谑的话在耳边响起。 容颜抬起头,飞快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先帮了我的大忙。” 说着,直接朝门外走去,慕安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大步跟了上去。 坐上车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空气一时间仿佛凝滞,容颜抬起手看了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难怪肚子咕噜噜直叫。 “要不要一起吃饭?”她问身边专心开车的男人,容企再次竞标成功,怎么的他都是第一大功臣,请他吃顿饭,怎么的也是应该的。 男人久久没应声,貌似正在考虑。 又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容颜迟疑了下,再次开口,“我请你吃饭。” 这次没用反问句,倒是很直接。 慕安之看了下前面的路况,偏过头飞快睇了她一眼,“去哪吃?” 容颜歪着头想了想,“你吃辣吗?” 看着眼前这盘铺满各色辣椒的鱼头,慕安之微微拧了拧眉,迟迟没拿筷子,形似不满,“你这么爱吃辣?” 容颜没理会他眼睛里的不满,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拿起筷子就去夹鱼肉吃,也不知道是吃得速度太快,还是有阵子没吃辣椒了,一口下去,居然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会吃还点重辣。”男人执起筷子,事不关己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开始动筷子。 容颜拿过水杯就是一阵牛饮,等觉得喉咙里的辣味不再那么呛鼻,才再次拿起筷子,悲剧再次发生了,她最喜欢吃的鱼眼睛,不见了。 不死心的把鱼翻个身去找另外一边的,鱼头上那个凹得很整齐的眼眶,似乎道出夹走它眼睛的人,业务娴熟,肯定是干这行的老手。 “想吃?”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想起鱼眼睛的滑润细腻,容颜忍不住嗖了下口水,只稍稍犹豫了下,她马上在美食和面子间做好了选择。 现在的她已不是三天前的她,她是容企副总,手里有钱了,想吃鱼眼睛还怕吃不到吗?很果断的没理会筷子上夹着鱼眼睛故意诱惑她的男人,埋头去吃其他菜。 “真不想吃,那我可不客气了。”男人似乎有心戏弄她,一双拿惯手术刀的手偏生灵巧得很,就算滑腻到普通人要去勺子去盛放的鱼眼睛,他也是稳当当的夹在两只竹筷间。 容颜有点生气了,自小缺失母爱,爸爸忙于生意没多少时间陪她,让她的耐性本就很差,他还故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 在怒火即将升腾起的瞬间,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瞬间涌起的疼痛,让她的火气一下子消失不见,等再次抬起头,她已笑若梨花,“你吃吧,当心别噎着了,而且我听说现在养鱼的水大都被重金属污染过,据说都集中在鱼眼睛那一块,男人吃多了会影响某些功能,你是学医的,应该比我懂,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吃鱼眼睛时还是慎重些。” 如她所愿,男人夹鱼眼睛的手果然顿了顿,半秒钟不到的时间,他手势一转,被她说得比毒药还要厉害上三分的鱼眼睛已经顺利落到她碗里,伴随着响起的是男人低低的,却好听到极点的声音,“既然是男人的我不能吃,那还是改由颜颜你这个女人来吃吧。” 他的话何其无辜,引得不知内中乾坤的其他食客频频回头观望,女食客大都羡慕妒忌,男人则满脸不屑,好个没骨气的男人。 刚才那么想吃的东西,明明已经在自己碗里,她却没了吃的兴趣,也许是因为被自己恶心到了,又或许是随着在容家地位的上升,她也变金贵了,反正她就是不想出,示意服务员给她拿个新碗。 慕安之没说话,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闪过复杂,气氛再次冷场,本就是两个还不熟悉的陌生人,却偏偏被按上了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不时不时冷场才是真奇怪。 接下来上的几个菜倒都是偏点甜的本帮菜,容颜没再说话,慢慢吃着,慕安之要了瓶啤酒,也不紧不慢的喝着。 多家学习 觉得吃得差不多了,容颜放下筷子,她请慕安之吃饭是出于真心,想借此弄清一些事也是真的。 做任何事都需要一个切入点,她想弄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娶她的真正目的,眼前这顿饭就是个拐点。 她端起大麦茶喝了口,“慕安之,你为什么要娶我?” 她始终没忘记昨晚于莉莉说的话,原本许嫁给他的人应该是容萱,而不是她容颜,从他当时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早知道了,得宠的老二得不到,就娶个不得宠的老大,说来说去,他看重的并不是娶谁,而是“容”这个姓。 慕安之放下酒杯,淡淡睇了她一眼,“娶妻生子是人类发展几千年来,最合乎情理的事,难道连这也需要理由。” 容颜早料到他会打擦边球,却没想到他在不动声色间,已把自己的话题扼杀在摇篮里,轻轻放下水杯,顶真道:“我问你的不是人类娶妻生子的本能,我是问你为什么娶的人是我?” 男人眉心微敛,斜睨她一眼,“那你为什么肯嫁给我?” 容颜哑然,怔怔看着他,似要将他看穿,“你不早知道了。” 他的确是早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在婚礼现场故意说会照顾她,让她下定决心把婚给结完,招标会上,在她将要起身时,一语击中她的弱点。 慕安之叹了口气,探出手轻轻覆到她手背上,“傻丫头,我们已经是夫妻,再倒回去追问那些事,没什么意义。” 容颜收回手,自嘲的笑了笑,他对自己知根知底,自己对他毫无所知,于他而言,追问那些已成既定的事的确没任何意义了! 自私的男人! 吃过饭回到容企,又发生一件让容颜差点当场跳脚的事,慕安之帮容企招标成功的事不知怎么的,很快传到了爸爸耳朵里,口口声称已彻底退休的他老人家,再次出现在了容企,而且做了个惊人的决定。 容颜看着眼前两张连块玻璃都不隔的椅子,愤愤的直想骂人,太过分了。 她向来精明的老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先是以女还债,再是让个外人高高稳坐在总裁椅上不说,最后干脆直接打着让她学得更多的幌子,让她坐在了慕安之的身边。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四十四天,她除了晚上要和那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大白天的离他也只有一个手臂长的距离。 容南毕仔细打量了下按他意思重新布置好的总裁室,很满意的点点头后,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爸爸。”容颜喊住他,声音压抑着一股说不出的憋气。 “怎么了?”容南毕自然知道她不乐意眼前的安排,故作出不明所以的样子就打算开溜。 “我……”容颜偏过头看了看慕安之,小跑跟上父亲,“我有话要和你说。” 容南毕大步依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第一天上班,要给别人带个好头,尤其不要让别人落下口舌。” 容颜不死心的还想追上去,脚才迈开一步,胳膊就被人拉住,容颜冷冷一笑,在上班时间,敢这么拉住她的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放开我!”她半仰起头冷冷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 慕安之松开手,眉目间清清冷冷,“下午要开月会,你好好准备一下。” 容颜再次白了他一眼,越过他,虽很不甘心,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到总裁椅边上。 专门负责整理会议资料的秘书,敲门进来送资料,当然了,在出去前,她偷偷看了好多眼坐在另一侧的男人。 容颜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没说话,只牵了牵一边的唇角,做出一副不屑理会的表情,心里却是怪怪的。 每个月月初开一次月会,是容企自成立以来就有的规矩,既是对上月业绩的追踪,也是对下月重点决策的商议。 容颜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但这次却不同,她由以前的旁听者变成了决策者,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埋头仔仔细细的看着手里的文件,一个字都不落下。 “这些数据,你没必要看那么仔细。”正看得专心,冷不防被人打断。 容颜猛然抬头,思绪被人打断,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不看数据,难不成看你啊!”这句话脱口而出,容颜就后悔了,以这个男人喜欢断章取义的惯招来看,他铁定要抓着戏弄她。 怔怔看着他,抓笔的手绷得铁紧的,隐隐可见泛白的关节,慕安之目光轻挪,当看到她指尖已有些褶皱的文件,挑了挑眉,“我说没必要看那么仔细,并不是说这些数据没用。” 容颜呆了呆,等回过神,男人已经从椅子上起身,“走吧,会议快要开始了。” 容颜看着他的背影,一时忘了动,已走到门口的男人似乎已不耐烦,“你今天是以容企副总的身份第一次参加会议,迟到不好。” 他的声音不算大,轻轻悠悠的,却字字重点,直掐住人的命脉,容颜来不及多想,抓起手边的文件就跟了上去。 下午的月会开得很顺利,也很成功,让容颜再次疑惑的是,慕安之手里明明什么也没拿,眼前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能把她手里文件中重要的数据一一分析出来,她真的想不透,这男人到底有多厉害。 似乎是对她第一次主持月会不放心,秘书特地给她爸爸来了个电话直播,会议结束,各部门负责人悉数退出会议室后,容老爷子的声音也从那头传了过来,“安之啊,你真是个商业奇才!” 慕安之微微一笑,好像容老爷子就在眼前一样,很捻熟的拉起容颜的手,“谢谢爸爸夸奖。” “颜颜。”电话那头,觅得良婿的容老爷子笑得很开心,“乘安之婚假这段时间好好向他学习学习,这才是一个商人真正该具备的素质!” “学习什么?怎么招蜂引蝶吗?”容颜嘴角嗫嚅,别以为她没看到两个小时里身边的男人被多少人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垂涎过。 “你说什么?”电话里的声音猛然提高,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慕安之插上话帮她解围,“爸爸,颜颜说她知道了,您就放心去度假吧。” 容老爷子很满意的挂了电话,清脆的“吧嗒”声传到耳边,容颜用力甩开慕安之紧紧拽着她的手,“戏演完了,我们可以各忙各的了。” 几分孤寂 说着转过身就朝门外走去,才走出几步,不轻不重的,却仿佛和煦春风般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我没在演戏,你我本来就是夫妻。” 容颜顿下脚步,低着头沉吟片刻,侧过头,朝他诡诡一笑,“虽然你始终不肯告诉我,你娶我的目的,但是,至少因为你,我的目的才能达到,所以,你我是夫妻那句话,我欣然接受,至于前面半句,你以后也没再说的必要说了。” 话落,偏过头,小跑着出了会议室,走廊上白炽灯光散落到她身上,似给她蒙上一层蔼蔼雾色,透着几分孤寂。 慕安之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清湛澈嘉的黑瞳里隐隐闪过看不透的复杂。 既然有风俗在,下了班后,容颜不得不再次和慕安之一起回容家别墅。 不知道容老爷子是不是故意想给他们多点相处时间,反正直至容颜走出容氏大厦,也没见司机,慕安之指指不远处的军车,示意由他亲自开车回容家。 容颜没拒绝,等车停到身边,她正想坐到后排去,胳膊已经被他拽拉住,他不管她怎么不乐意,硬是以他的力量把她塞到副驾驶上。 反抗不成,那就享受,这是网络上用来调侃女性遭遇强暴时的态度,容颜没那么高的境界,在她看来,既然反抗不成,那就直接自杀好了。 很担心他会再一次把车飙到一百八十码,一坐稳后,她就下意识的抓紧扶手。 男人发动引擎时,朝身边人轻然浅笑,“放心吧,这会儿不会超速的。” 容颜的脸刷的下就通红,有些尴尬的偏过头看向车窗外,正值下班高峰,宽敞的六车道也抵不住川流不息的车阵,几乎是开几百米就要停下来等几分钟。 外面的风景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这座繁华到极至的城市,空气质量出奇的差,堵在汽车阵里,一股子难闻的尾气更是随着车窗冗冗蔓延进来。 实在受不了了,索性去按车窗键,侧身的瞬间,无意对视上一双盈盈含笑的眼睛,心蓦得一慌,身边人的一笑,璀璨得比那冬日冉冉升起的第一抹暖阳更为耀眼。 指甲轻抖着按下车窗键,心里一阵惊慌,这笑,太过于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直直的明光,仿佛那清澈的小溪,汨汨直淌进身体的每根血管,最后凝聚到左胸口。 可能是等候的时间的确最让人心焦,自上车以来只说过一句话的男人轻飘飘的率先打破沉寂,“颜颜,明天我有事,不能陪你上班了。” 容颜心里咯噔了下,偏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 “嘘……”容颜自上车来一直绷紧的后背一下子松懈下来,悠悠忽忽的靠到车椅上,那跨松松的表情,只差直接拍手称好了。 “我还以为你不舍得呢,弄了半天你这么巴不得我不去。”半晌后,男人才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话。 说话间,车已开上内环高架,一路通畅,还没红绿灯,眼看里容家越来越近,容颜心里不免一阵紧张,又要看到于莉莉和容萱了,恩爱戏码,必须继续。 飞快看了眼身边唇锋紧抿,似刚才根本不曾没开口说话的男人,吐了口气,努力调整成娇娇柔柔的腔调,“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你在,我不知道要轻松多少,我只是……” 她暗暗咋舌,这就是不打开腹稿就莽撞开口的后果,穷词了。 “只是什么?”男人乘前面路况好,飞快瞥了她一眼。 “只是……”容颜怔了怔,脑袋开始快速旋转,该找个什么理由才既让身边的男人不记恨她,配合她继续新婚恩爱,又不让自己挫败得太难看。 撒谎显然不是她擅长的,正当她打算沉默不语,该怎么就怎么时,包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秦晴。 按下接听键,“喂,设计稿这么快就看完了?” 她这好朋友什么都好,就唯独一点不好,重色轻友,平时在街上看到帅哥,尤其是穿着军装的帅哥,能立刻忘了自己要做的事,何况上午被她约到的还是她梦寐以求的在设计界素有大师之称的金子。 什么设计稿要从上午十点半到下午的五点半,秦晴自知理亏的笑了笑,“哎呀,不要生气了,我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去吃什么呢……”容颜嘴角动动,刚想开口,只听身边人不紧不慢的说:“颜颜,你今天的衣服都是金子亲手设计的,满意吗?” 容颜呆了呆,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尖叫,才恍然回神。 “啊!颜颜你老公果然认识金子啊,太好了,我就说昨天你结婚时穿的衣服都是他设计的,果然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我的神啊……” 电话那头秦晴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容颜以为是自己辨别错了,竖着耳朵再仔细听了听,没听错,的确是亢奋,就像被人打了鸡血一样。 她拿下手机,一手捂上话筒,狠狠白了慕安之一眼,“你故意的!” “故意?”慕安之空出一只手轻轻拂着她的头发,“你昨天到今天的衣服的确都是金子设计的,我故意什么。” 随着鼻尖沁入芳香的浓郁,容颜的眼睛就瞪得越大,“能不能麻烦你把两只手都放到方向盘上。”以上午的经验判断,他单手抓方向盘时的车速起码保持在一百码以上,太吓人了。 慕安之笑了笑,顺从的收回手。 容颜惊呼未定的拍拍胸脯,手一松,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秦晴的声音,“颜颜,我妈今天去外婆家了,要不……” 容颜和她多年的好朋友,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潜在意思是什么,无非是想打着吃饭的幌子向某个和金子很熟的男人打听一些八卦。 比如,金子喜欢什么颜色;再比如,金子喜欢吃什么…… 反正就眼前秦晴对他的痴迷程度来看,只怕连他上几趟厕所,一次几分钟都想问清楚。 “我不认识他。”容颜道出事实,即便身上穿的衣服就是他设计的,也和她没任何关系。 秦晴依旧不死心,“你老公认识啊。” “可是……”她还想找借口。 “没什么可是了,我马上去你家啊。”话到这里,不等容颜开口,电话就挂了。 容颜把手机放回包里,冷冷看着身边人,“看你这下怎么收场。” 男人没说话,却是偏过头朝她笑了笑,继续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开着车。 早已习惯 车很快驶进容家别墅,一下车,容颜就看到一个在花园里直跺脚,对着别墅主屋翘首以盼,却又不敢进去的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秦晴。 不觉笑了笑,这丫头向来喜欢迟到,看来色字头上除了一把刀外,倒也有好的一面,至少让她今天改掉了迟到的毛病。 一看到容颜,秦晴忙小跑着迎了上来,“容大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半嗔的口气。 容颜拉上她的手,缓缓朝别墅主屋走去,感觉到她掌心冒汗,忍不住打趣道:“这么紧张干嘛?人还不一定在呢。” “在的,在的,肯定在的。”秦晴别过头看了看身后,继而很肯定的点点头,“那辆车就是金子的座驾,据我所知,他的车从不借给别人,车在便是人在。” 容颜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远处,果然停着辆正沐浴在暮色下的黑色保时捷卡宴。 收回视线时,无意瞥到已泊好车,正朝她大步走来的慕安之,灰蒙蒙的暮色笼罩在他身上,仿佛给他绘出一幅写实的丹青素描,更显他清俊从容。 心,蓦然如小鼓在捣,急急的收回眼光。 今晚的容家别墅格外热闹,除了因为秦晴,更因为世界名设计师金子的到来。 容颜才踏进门槛,就听到爸爸连接着说出“蓬荜生辉”、“不胜荣幸”两个自谦的词,这很难得,也说出客人的重要性。 一看到客厅沙发上的男人,秦晴手心冒出的冷汗更多了,湿漉漉的,弄得容颜的手也湿滑滑的,险些抓不住她。 容颜没骗秦晴,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金子,印象中,这些和设计沾上边的艺术家都应该是一头长发,然后衣衫异于常人,却没想到坐在沙发上和爸爸聊天的男人是那么干净清爽,那么年轻大气,相貌虽不及慕安之,却也算美男一枚,一时间倒有点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失态了。 秦晴使劲摇着她的手,语无伦次,“颜颜……他……他……真的是金子唉,没想到我能看到活的,天哪……我要晕了。” 容颜探出手指怒其不争的戳戳她的头,“看你那出息样,你不号称上午才见过他。” 始终尾随着她们身后的慕安之,眼疾手快的抓住她从秦晴脑门上收回的手,紧紧拽在掌心里,大步朝客厅里走去,“爸爸,我们回来了。” 容南毕从沙发上起身,呵呵开怀大笑,“回来的刚刚好,晚饭刚做好。” 金子也从沙发上起身,淡淡扫过客厅里的三个人,最后把目光锁在朝慕安之身上,微笑着打招呼,“慕大军医,好久不见。” 慕安之的态度有点冷,“一星期前才见过。” “颜颜,安之你们回来了啊,正好可以开饭了,今天可是萱萱亲自下的厨,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从厨房端菜出来的于莉莉,笑着插上话,话是在对立在客厅里双手十指紧扣的男女在说,眼睛却始终只盯在男人一个人身上。 容颜面色淡淡,毫无任何表情,好像早习惯了她的精明势利,只是唇角不露声色的扯了扯,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慕安之的喜好给弄清了,也怪难为她们母女的。 主客间再寒暄几句后,就纷纷入了席,如于莉莉所说,今天的菜式很不错,和她猜的差不多,菜式虽多,却没一样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倒挺多,比如容萱新端上来,还特地放到她面前的这道虾仁苦瓜。 她不爱吃苦瓜,讨厌这由舌尖蔓延到喉咙的苦味道,像极了她从小就没妈的身世。 容萱放下菜后,站在餐桌边看了看,最后选择了她喜欢的位置也坐了下来,“姐姐,多吃点苦瓜啊,不仅明目、助消化、还清凉解毒。” 容颜夹起一片看了看,切得这么薄,的确费了点工夫;功效能说得这么清晰,也的确花了心思,可惜,偏偏她不爱吃,想来做这道菜的人也不需要顾及她的感受,她要讨好的本就是坐在她,或者是她自己身边的男人。 “姐夫,你也吃。”容萱讨好似的夹了只虾仁放到慕安之碗里,她刚选的位置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慕安之的另一侧。 坐在容颜令一边的秦晴有些看不顺眼了,撇撇嘴,不屑道:“你这当妹妹的也太偏心了点,要夹菜给姐姐,也应该夹她喜欢的。” 她本就看不惯容萱,当即发毛了。 容颜伸出脚在餐桌底下踢踢她的脚,用口型无声提醒她,“淑女点,偶像在。” “啊!”秦晴懊恼的低低呜了声,完蛋了,义气一上头,光顾着重友,居然忘了轻色了,赶紧的,偷偷掀起眼帘朝坐在她对面的金子看去,还好,他一直在和容老爷子侃侃而谈,状似根本没在意餐桌这边发生了什么,这才放心的,长长的松了口气。 容萱再怎么生气,再怎么不满意这个外人在她家讽刺她,当着慕安之的面,也不好当场发作,故作温婉的夹起一只虾仁就要放到容颜碗里…… “颜颜,来,我们换一下。”慕安之抢先她一步,对换了自己和容颜的碗。 容萱拿筷子的手一抖,整个盘子里最小的,最不晶莹的那只虾仁从她筷子里滑落到餐桌上,一时间餐桌上所有的人都朝她看来,她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角。 到底是于莉莉见过识广,笑着帮女儿解起围,“萱萱,来坐这里,你姐姐和姐夫新婚燕尔,正缠绵着呢,别在那做小灯泡。” 她特地在新婚燕尔四个字上加重口气,暗着告诉从踏进别墅就没开口说话的容颜,新鲜劲过了,什么都一样。 容颜依旧不紧不慢的埋头吃饭,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样子。 容萱委屈地噘噘嘴,没听妈妈的,继续懒在慕安之身边,大概吸取了教训,比起刚才安静了许多。 餐桌上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容颜除了偶尔和秦晴用口型无声交流,始终没说话。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餐桌上的谈话,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直觉告诉她,肯定能从那个叫金子的男人嘴里得到些意外收获。 “颜颜。”正聚精会神听着桌子对面人的聊天,冷不防慕安之突然叫了她一声。 思绪被人打断,她有些恼怒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婚礼上的衣服都是金子亲手设计,亲自剪裁的,我们敬他一杯。” 金子停下和容老爷子的攀谈,朝慕安之看了看,再看了看容颜,谦虚的笑笑,“哪里,哪里,慕军医客气了,我手艺再好,也要尺码精准才对。” 阴柔之美 看似平常的一语,顿时激起千层浪,于莉莉更是脸色大变,据她所知,容南毕为了防止容颜逃婚,直到婚礼当天才告诉她结婚的事,甚至于连领结婚证,也是凭的关系,带着一张容颜的照片让人去代领的。 可从金子话里的意思来看,身量得那么精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早在咖啡厅见面后就滚床单了,只有亲手丈量过,给出的尺寸才会那么精准,做出的衣服才能那么合身。 眼睛眯起,泛出恶毒的冷光,巫贱人的女儿果然也是个贱,才见面就和男人上了床,偏偏还要做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在讽刺别人时,她倒忘了当年她是凭借什么手段嫁入的容家,而如今自己的女儿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颜自动过滤掉投射在她身上,那些各寓深意,或探索,或惊讶,又或欣慰的眼神,怔了怔,然后端起水晶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浅笑盈盈的朝斜对面位置的男人看去,“衣服真的很漂亮,多谢金大师。” 金子也拿着水晶杯站了起来,不同的是,他杯子里盛的是殷红色的葡萄酒,容颜杯中的是果汁,“别金大师,金大师的叫,把人家都叫老了,和安之一样直接叫我金子就可以了。” “扑哧。”容颜一下子笑出声,本以为世界级大师都应该严谨古板,没想到眼前这男人在说话时带着点小女生的俏皮,很是可爱。 餐桌边的人都不满的朝她看来,其中尤以身边秦晴的为甚,看她嘲笑自己的偶像,眼睛里直泛冷光,恨不得立刻给她两个大爆栗。 为了化解窘迫,反手去抓餐巾纸擦嘴角,“不好意思,我只是一时很好奇你为什么叫金子。” “唉。”金子一声叹息,好像一下被人提到伤心事,翘起兰花指,一副泫泪欲泣的样子,“还不是怪我的妈妈,她一直希望能生个女儿,愿望破灭后,她就干脆给我起了个望女止渴的名字。” 他说话间还时不时露出的女生娇羞样,让容颜很想笑,半垂下头,努力憋着,肩膀还是上下抽动。 “颜颜,不准这样没礼貌。”一家之主的容老爷子发话了,“哪有这样追问客人名字的。” 容颜抿抿唇,无趣的坐了回去,本以为刚才是个弄清慕安之和他关系的良机,却不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金子叹了气,飞快瞥了眼面色毫无任何起伏的慕安之,“嫂子您客气了,那几件衣服能入得慕大军医和您的法眼,是我的荣幸。” “昨天出席一个服装发布会,没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先干为敬。”说着,倒是露出很男子汉的一面,把酒杯里的酒一口饮进,一滴不剩。 慕安之晃了晃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是要谢谢你。” 容老爷子心情很好,举起茶杯,“我们容家很久没那么热闹了,我今天就以茶代酒,欢迎服装设计大师金子,还有好像我第三个女儿一样的秦晴。” 二十多年前,容家还没发迹前,曾和秦家住在同一栋楼,他这么说秦晴也不夸张。 餐桌边的所有人都迎合着站了起来,偌大的容家别墅顿时充满笑声,容颜也扯了扯唇角淡淡笑了笑。 本性果然难改,容萱安静了一会,又开始折腾起来,这次菜是不夹了,直接改成了不耻下问,“姐夫,你还欠我一样东西呢。” “哦……”慕安之浅浅一笑,“什么东西?”语调温和,像极了姐夫对姨妹的呵护。 “那道题目的答案啊。”容萱咬着筷子羞答答的低下头,眼睛里闪过浓浓的期盼。 秦晴磨得牙根直痒,偏偏身为人妻的容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松松她的胳膊,小声提醒,“摆明了是在挑逗你老公,你要不要管管啊。”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经过实践的警示名言,可不能忘了,何况还是偷人的家贼,更要防上加防,她为容颜着急。 她的声音不大,刚好够容颜听到,当然了,她忘记了餐桌上坐着另外一个耳力极好的人,她的话同样一字不落的落到慕安之耳朵里。 他偏过头看了眼容颜,笑道:“这个答案,我已经告诉过你姐姐了,你要不懂的话,可以直接问她。” 说着还探出手轻轻抚了抚容颜的头发,“颜颜,不要告诉我,昨晚我讲解给你听的那个题目你不记得了。” 容颜抬起头,满眼茫然的看着他,“什么题目?” 男人迎视上的眼睛,忽而勾起唇,俯身到她耳边浅浅的笑了笑,“傻丫头,还不是我帮你搓背时讲给你听的那道题目。” 他的声音看着很小,其实音量却没调低,所有的人,包括站在一旁伺候的佣人都听到了。 容颜的脸倏地就通红,这男人说谎不用打草稿的吗,想一套,立刻说一套,从昨晚的那声辛苦了多吃点,到现在的搓背,无中生有的事都能生得那么逼真,更不要说真实发生的事。 容萱的脸色立刻一沉,用力戳着碗里的米饭,不再说话,于莉莉把一切都收在眼底,心疼女儿,又不能当众跳出来维护她,只能敲碎了牙齿含血往肚里咽。 余光无意扫到容南毕身边含目浅笑的金子,一个主意油然而生,这个男人也不错,虽然娘了点,却也是要貌有貌,要才有才,眼下为今之计是快点把容萱嫁出去,不然容家的产业还真有可能全给巫清秋的女儿给霸占了。 晚餐用好后,容老爷子拉着慕安之和金子到客厅闲话家常,都是些男人间关于经济,政治的话题,秦晴插不上话,讪讪然的,依依不舍的跟容颜去了她的房间。 房门一关上,秦晴就按捺不住惊喜,一把抱住容颜的腰,“颜颜,你老公果然不是池中物,居然连金子都认知,不,他们岂止认识,简直是好朋友。” 容颜掰开她的手,用力白了她一眼,故作惊讶的说:“你昨天不辞而别,我以为你是和他约会去了,今天上午你告诉我,他答应帮你看稿子,怎么到现在还一副刚认识他的样子?” 秦晴难为情的挠挠头,“那还不是被些小道消息给骗的,说上午十点半金子会出现在万达广场,结果呢,我一直等到下午五点也没见人影……” 容颜看着好朋友,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痴迷程度,也忒厉害了点,不就是和普通人长得一样的人吗,他又不是多个胳膊,多只眼睛,值得她追捧成这样吗? 不要在提 秦晴显然没在意到容颜的无奈,摇着头,兀自伤感的朝床走去,“等了一天却连个影子也没看到,你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就像……” 她一屁股坐到床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像本来就很冷的大冬天,结果还被人当头浇了盆冰水,那心啊,要有多凉就又多凉……” 她猛地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眼底涌现出类似回光返照的熠熠光芒,“还好在绝望时我打了个电话给你,果然是黄天不负有心人,柳暗花明又一村!” 容颜走到她身边,有些伤感的看着她,“孩子,你醒醒吧,像金子那样的艺术家,肯定有很多人追捧,他不适合你。” 秦晴瞪大眼睛,“你老公是不是告诉你什么内幕了?” 容颜拉上她的手,正想说没有,秦晴已经接着追问,“难道他不喜欢女人?” 容颜叹了口气,看来看出金子娘娘腔的不止她一个,突然有点佩服她的想象力,性取向和阴柔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可没这样说,我只想告诉你,这样被人众星捧月般拥簇的人,眼界肯定很高,心气也傲……” “砰!”不等她话音落下,秦晴已经摔门而去。 容颜没有追出去,她自己都有一大堆的事没理顺,根本无暇顾及别人的情事。 客厅里,一番谈话下来,时间已经不早,容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体力没年轻人好,客套道:“安之啊,你好好陪陪金大师,我先回房了。” 慕安之起身搀扶他,“我知道了,爸,我送你上去。” 容南毕摆摆手,“不用了,你陪陪金大师,他难得回国。” 慕安之没坚持,目送岳父离开后,重新坐到沙发上。 “眼光不错,这新嫂子虽然不是绝色,却也算秀色可餐,尤其是你给我的尺寸,那可真是小身材有大味道。”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人后,金子开始坐没坐相,让人很难相信,他就是服装设计界的顶级大师。 “你不要告诉我,你回国只为看清她长什么样子?”慕安之端起茶杯,举止端雅的轻轻抿了口。 金子一怔,“不要一副恨不得立刻赶我走的样子,我回国,主要是看妈妈,当然了,刚好赶上你结婚,就顺便来看了下我的新嫂子。” 慕安之放下水杯,“人已经看过了,你可以走了。”话落,他起身朝楼梯走去。 金子无趣的撇撇嘴,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咕哝,“我早和你说了杜柔媚不适合你,也不值得你等下去,还好你迷途知返了。” 慕安之跨出去的步伐微微顿了顿,却没回头,似喟叹般应和身后人,“以后在容家不要再提她的名字。” “为什么?”金子愣了愣,突然想到什么,从沙发上猛然站起,正想追问,楼梯上已经没了人影。 狭长的眼角,微微闪过错愕,难道他临时起意娶容家长女,只为……这念头一生,他骤然打了个寒栗。 第二天容颜醒来时,床边已经没有人,如果不是房间里还充斥着专属于某个人的淡香,她肯定会以为他昨晚没回房。 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发了会呆,纯粹只是发呆,什么都没想,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大作,抓过一看,原来是她设置的闹钟。 按下停止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明明一夜无梦,她却感觉特别倦怠,四肢仿佛被车轮压碾过,酸痛不已。 心里升起一阵惶恐,这感觉像极了小说里描写的那啥啥啥后的样子,难道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乘她睡着后…… 越想越怕,越怕越慌,她可以和他假结婚,却不想和他有任何过度亲密的肢体接触,因为,她不想将来和他分手那天,有任何的纠缠。 紧着眉,鼓起勇气似的一把揭起薄被,浅蓝色的床单上,干干净净,连根头发丝都不见,更不要说让她胆战心惊的红色。 还好,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下来。 下床穿上拖鞋,余光无意瞥到另一侧的床头柜,上面放着叠得很整齐的衣服,抖开一看,和昨天穿的改良职业套裙不一样,今天的是条长袖雪纺连衣裙,衣袖和领口边都绣着蕾丝,童话故事里白雪公主穿的那种。 容颜怔怔看着,小时候她曾经很希望有这样一条裙子,可如今,年华一去不复返,她已经成年,而且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但也没了那份童心。 放下裙子,转身朝衣柜走去,如今她的世界早没了通话,这样的裙子并不适合她。 打开衣柜的瞬间,她惊呆了,以为自己眼花了,闭上眼睛几秒再次睁开,没看错,本来只放着她一个人衣服的衣柜,如今被人瓜分去了一半。 他的衣服紧挨着她的衣服放着,从内衣到外套,他的衣服以军装为多,威武的绿色配着她柔和的女性彩色,有种说不出的协调。 容颜胡乱抓了件,随便套上就急急忙忙关上柜门,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意志似处于异常薄弱期,经受不起任何挑逗,光几件衣服就让她看得面红耳热。 才穿好衣服,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昨晚愤怒而走的秦晴。 按下接听键,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晴火急火燎的声音已从那头传了过来,“颜颜,出大事了。” 容颜把手机用肩膀夹在耳边,空出手扣纽扣,漫不经心的应道:“什么大事。” 在她看来,能让秦晴咋呼成这样的无非只有两类人,一类是穿着军装的帅哥;还有一类,其实不能说类,应该是一个,还有一个是有点阴柔美的金子。 从她昨晚看到慕安之的平淡反应来看,她对前类部队的帅哥已具备了免疫力,转念间,就明白她话里的大事和谁有关。 话又说回来,昨晚自从秦晴摔门走后,她就洗洗澡睡了,至于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委实已经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半睡半醒间有人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至于说的是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秦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我把容萱给打了。” “什么?”容颜以为自己听错了,扣纽扣的一顿,“你说你把容萱给打了?” “真的,我真把她给打了……” “现在在哪?”容颜来不及多听下去,容萱的脾气她知道,于莉莉的为人,她更是清楚,眼下,她要尽快出现,不然秦晴只怕真要遭殃了。 武警医院 本市医术最好的不是任何一家市级公立医院,也不是任何一家私立医院,而是坐立在市郊,只有白天才对地方人员开放的武警医院。 十八楼上,平时只接待首长的高档病房里,此刻聚集了不少人,容颜走进病房时,四下打量了下,不仅容家人都来了,连秦伯伯,秦阿姨也来了,看来,这次的事件很严重,不然容老爷子也不会和以前的老街坊拉面子。 秦晴一看到容颜,好不容易消停的痛哭,再次回响在病房里,“颜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贼呢……” 容颜走到床边,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你昨晚不是早走了,怎么会把容萱给当贼了?” 秦晴半哭半喘的看了眼病床上整个头都被包裹住,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连是男是女都难以辨别的人,“昨天,我在客厅里陪金子聊完天,天色已经很晚了,金子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回去,于是他说要送我回去来着,为了安全着想,我就没拒绝,回到家,结果一晚上没睡踏实,总觉得落下什么大事没做,后来一想,是昨晚忘了和你道别,怕你生气,我一大清早就去你家找你……” 她似很委屈的抽泣了下,“哪知,我刚上楼梯就看到一个人半猫着腰鬼鬼祟祟的俯在你房门口,以为是贼,我当时心里一急,直接就……” “呜呜……”床上的容萱不认同的反抗,无奈嘴巴被包裹得很严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好了,萱萱不难过了,妈妈都知道了,爸爸和妈妈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于莉莉看了眼始终沉默的容南毕,转身走到床边,安抚了女儿几句后,转过身趾高气扬的看着站在一边形容拘束的秦家二老,“你们的女儿在我家里把我的女儿当贼打了,还这么理直气壮,你们倒是怎么教的,难不成,还真只知道生不知道养!” 但凡和巫清秋扯上点关系的人她都讨厌,哪怕是个只听闻过的旧街坊她也不放过。 被人当众这样指责,秦妈妈脸青一阵红一阵,秦爸爸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们向来老实本分,哪被人说过那么难听的话。 “那个……晴晴还不给容家二小姐道歉。”迫于外界压力,秦爸爸只能委屈自己女儿。 秦晴忘了哭,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印象中,他一直在教她诚实做人,这次,人虽然是她打的,可的确是容萱像个贼样子在先。 秦爸爸看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着急了,一声怒吼,“还嫌不够丢人!” “对不起……”秦晴刚想开口,容颜已反手一拉,把她推到身后,“萱萱,知不知你姐夫什么时候出门的?” 容萱一怔,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过尴尬,她暗自庆幸幸亏整张脸都包裹着纱布,不然还真要青一阵白一怔。 “我……我……怎么知道。”她勉强说出几个字,偷偷拉了下于莉莉的衣袖。 于莉莉自然明白她在怕什么,不露声色的抽回衣袖,抓过纸巾擦了擦干涩一片的眼角,声音故作哽咽,“南毕,我们的女儿被人欺负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她很顺利的转移了众人继续探询容萱大清早去容颜房门口的原委。 容南毕经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在前晚的饭桌上就看出小女儿对慕安之肯定有“想法”,再说了和秦家,毕竟是曾经的老街坊,为了点小事他还真拉不下脸。 “够了,医生都说了,只是些皮外伤,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别再折腾了。”他丢下这句话,就朝病房外走去,脑海中突然想起另外一个娴静似水的女人,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做好每一件事,从不咆哮生事。 “爸爸……”容颜安慰似的拍了拍秦晴的手背,就追了出去。 容南毕顿下脚步,似乎是怕身后那张脸勾起伤心往事,并没回头,佝偻着腰背对容颜,声音有些恍然,“什么事?” “我有几件事要问你。” “这里不方便,要不等你下班回家吧。” “可是……”容颜正想坚持,容南毕已经朝电梯口飞快走去。 容颜抿了抿唇,感觉爸爸好像已经知道她问的事和慕安之有关一样,在刻意回避她,深深呼了口气,正想转身回病房,胳膊被人拉住,“嫂子!” 回头一看,是个女军护,穿着打扮和普通医院的有点不一样,她穿的护士服,包括头上戴的护士帽,都不是白色,而是绿色。 容颜微微滞了滞,她是第一次到部队医院来,也是第一次看到和平时不一样的护士,有些新奇,点点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当然了。”小护士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梨水般的酒窝,很是可爱,“我们前天才见过,在你的婚礼现场。” 经由她这么一提醒,容颜突然想起她是谁,难怪看了她的酒窝这么眼熟,弄了半天是慕安之给自己安排的伴娘。 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抱歉,一时没认出你。” 小护士一副很大方的样子,“嫂子说笑了,不要说你了,那天画过妆后,连我自己都差点没认出自己,要怪只能怪现在的化妆技术实在太高超了,一不小心,我还以为自己成张韶涵的妹妹了呢。” “扑哧。”容颜被她的话逗乐了,这小丫头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性格倒是很好,不禁有些喜欢她。 “嫂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护士很捻熟的搀上她的胳膊,她很喜欢这位新嫂子,一点都没一般豪门大小姐的骄纵浮夸,“慕军医的婚假才刚开始,他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吧?” “我不是来找他的。”容颜淡淡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吃早餐的缘故,心里怪怪的,空空荡荡的就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那你是……” 容颜朝不远处的病房看去,“我妹妹突发了点意外,我是来她的。” “哦……”小护士空在一边的手,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住在那间病房里的是你妹妹,也就是慕军医的小姨子啊,难怪能住进这里的病房。” “什么?”容颜皱了皱眉,难道容萱能住进这间病房,靠的也是慕安之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是欠他一个人情。 小护士并不知道容颜担忧的是什么,扬扬眉毛,继续说道:“嫂子,您恐怕还不知道我们医院的规定,我们主要是为部队的官兵服务,至于地方上的人员,只是白天顺带着看看的,住院部更是只接受部队内部的伤员,您的妹妹能住进最好的病房,仰仗的肯定是慕安之的威信。” “威信?”容颜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你说仰仗慕安之的威信?” “是啊,我们整个机动师上至师部,下至连队没人不知道慕军医的医术,也没人不崇拜他的。”小护士回得格外认真。 生活在当下这个社会,容颜听到的最多的无非是“看了谁的面子”,她活了二十三年,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别人用“威信”两个字形容一个人的魅力。 没错,就是魅力,让人折服的“威信”,不是外在的虚伪,是内在的实力,巧得很,这个很有威信的人正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不由得牵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小护士没察觉容颜的不安,继续宣导着偶像的丰功伟绩,“前年我们师长在指挥野外突击战中,心脏病突然,幸亏那次保障的军医是慕军医;还有啊,这两年,市长夫人的病也都是他在调养,听说好了很多,市长很开心……” 后面关于他的丰功伟绩,医术高超,容颜都没怎么听进去,突然想起他开的那辆车牌很拉风的军车,困顿她许久的疑惑,似乎在瞬间有了答案,关于那辆军车是她多想了,和她的老爹“嫁女”一样,车和人都是报恩用的工具。 小护士再絮叨了一会就去忙自己的了,临走时不忘告诉容颜,“嫂子,我叫王芳,在二楼的护士站,我们是不能随意外出的,你有空记得来看我哦。” 容颜点点头,笑道:“嗯,我会的。” 王芳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出几步,又转身跑了过来,“嫂子,外面那些女人爱慕慕军医那是她们的事,我敢保证慕军医绝对对她们没任何意思。” 说着,一溜烟跑了,容颜看着她腿脚迅速的样子,不由叹息,果然是部队医院,就连个小护士的腿力都这么好。 等她再次回到病房时,秦家二老已经走了,秦晴依旧站在原地,于莉莉在帮容萱掖被子,看她进来,用眼风冷冷白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容颜不想自讨没趣,也没说话,拉上秦晴的手就朝门外走。 “站住。”于莉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中气十足,毫无在容老爷子面前的柔弱娇媚。 容颜感觉到拉在掌心的手一紧,侧过头朝秦晴从容的笑笑,接着看向身后的继母,“阿姨,您还有事吗?” “安之呢?” 容颜在心里冷笑,叫得还真是熟捻,才三天不到,干脆连姓都省了,耸耸肩,轻描淡写道:“我怎么知道?” 余光掠过她,落到病床上的容萱身上,“如果阿姨真想知道的话,不妨问问容萱,或许她更清楚些。” 于莉莉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别给我东拉西扯,他是你丈夫,我不问你问谁?” 这话一出口,于莉莉就后悔了,不知不觉中,居然上了那丫头的当,这不暗着骂自己女儿窥探别人丈夫吗? 容颜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等她说完后,微微笑了笑,没多言,拉着秦晴的手大步朝病房外走去。 “颜颜,我太佩服你了,典型的骂人不带脏字,也算帮我爸妈出了口气。”秦晴喝了口水,满眼崇拜。 容颜敛起笑意,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打她的,还捉贼呢,这话说出来除了骗骗你爸你妈,你以为还能骗谁?” 秦晴拧上瓶盖,飞快瞟了她一眼,然后心虚的半垂下头,“有件事我没骗你,她真的在你房门口,而且鬼鬼祟祟的。” “我知道。” “你知道?”这次换秦晴惊讶了,“既然你都知道,还放任她那样挑逗你老公?知不知道家贼最难防!” 容颜定定看着她,却是什么也没说,不愧是发小,秦晴从她眼里扑捉到信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大声惊呼,“哇,你家男人也太腹黑了,在餐桌上故作暧昧,就是为了彻底打消容萱对他的不轨。” 容颜没说话,淡淡看向天边,今天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碧空万里,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惶。 极具品位 “妈妈……”等病房里只剩她们母女两个,容萱一改刚才的虚弱,当即撕开蒙在嘴上的纱布,“你干嘛让医生把我包扎得那么好,弄得我都快窒息了。” 于莉莉直戳她脑门,“你这傻丫头,我让你去找金子,你去找慕安之干嘛?如果不包扎成很受伤的样子,我怎么给你解围,难道你打算让你爸爸知道你对慕安之怀着另一层意思啊,当初可是你不要人家在先的。” “我才不喜欢那个娘娘腔。”容萱懊恼的瘪瘪嘴,“我喜欢姐夫那样的真男人,威武又不是俊逸,如果早知道他长成这样,就算参加世界小姐选拔我也不去。” “呸。”于莉莉当即怒了,“你难道还看不出他不喜欢你,还一直帮着容颜羞辱你,与其这样自讨没趣,倒不如找个差不多的人赶紧嫁了,不然当心财产都落到别人手里。” 容萱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管财产呢,反正我非慕安之不嫁,何况他本来就是我的。” “你……”于莉莉气得差点当场跳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这孩子,你从小没吃过苦,当然没法理解妈妈的苦心,想当年妈妈可是还有饿肚子的时候……” 容萱显然没听得进妈妈的一番苦口婆心,脑中想的一直是那张俊逸绝尘的脸庞。 于莉莉看着陷入情网的女儿,心里是又恨又气,一时间却也没了主意,叹了口坐到床头。开始从长计议。 和秦晴分别后,容颜直接回了容企,她已经迟到了,只希望不要迟到得太晚,毕竟威信还不足以服众,她个人事小,让爸爸为难体大。 刚走出电梯,集中在总裁区分管各个部门的秘书不需任何人的提醒,已经集体齐刷刷的起身朝她问好,有几个年轻轻一点的,目光虚浮朝她身后游去,发现只有她一个人,眼底的失望跃然可见。 容颜只当没看见,微笑着对她们一一点头,接着直接进了总裁室。 偌大的总裁室,今天因为缺少了一个人显得有点冷清,一时间,容颜倒有点不适应,长长舒了口气后,整个人毫无坐相的瘫到宽大的皮椅上。 首席秘书敲门,“容副总……” 容颜调整好坐姿,“进来。” 秘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瓷杯,袅袅雾气升腾而起,整个总裁室,顿时充斥着一股豆奶的清甜味。 “这是慕总让我给你准备的。”秘书放下瓷杯后,就转身要退出去。 看着眼前这只白到毫无任何瑕疵的瓷杯,容颜微微皱了下眉,喊住她,“刘秘书,请等一下。” “容副总怎么了?” 容颜轻轻抚上杯沿,光洁平整,色泽洁润,是瓷器中的上上品,选这个瓷杯的人很有品位,“你说这是慕总让你准备的,难道他今天有来过?” “嗯。”刘玉眉点点头,“慕总很早就来了,把今天要处理的文件都处理完了才走的。” “哦,没事了,你出去忙吧。”容颜看着干干净净的桌面,一声轻叹,难怪什么文件都没有,居然是他已经处理过了。 呵呵,有些讽刺,他这个名誉总裁,倒比她这正牌的副总来得更敬业。 余光无意落到手边的瓷杯上,心底涌过一丝惊讶,他怎么知道她没吃早餐的习惯,豆奶的清甜芳香,缓缓沁入鼻尖。 她迟疑片刻后,端起轻轻抿了口,入口的豆奶柔柔滑滑的,甜度适中,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不少。 只一上午,容颜就对古代那些被权臣架空实权,弄得不得不整日在温香暖玉中寻求慰藉的皇帝,深表同情,不,毫不夸张的说是感同身受。 因为慕安之的勤勉,也因为月会刚开过,她着着实实的无聊了一上午,抬手看了下表,离吃饭时间还有半小时,无聊得快发疯,她决定利用工作时间干点私人的事。 退出公司内部系统,连接上外网,登上qq,先看了下空间里好友的最新动态,没什么特别的。 接着她点开一个专为某人设置的专栏,里面只有一个人,那个她关注了好多年的头像依旧是灰色的,自从五年前一别后,他的头像就再也没亮过,今天依旧如此。 有些无趣的关了qq,正想关上电脑,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在浏览器里输入一个人的名字——“慕安之……”,只花了零点零几秒的时间不到,就跳出很多相关的搜索结果,她随意点开一条,和在秦晴的ipad上看到的差不多,液晶屏幕上除了跳出一张英姿飒爽的军装照片,就是他精湛医术,不凡的身手,于其他的,比如他的身世,只字都没提。 他呈现给外人的好像只有外人看来光鲜的一面,关于他的生平,似乎被刻意隐藏了起来。 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内线响了,接起来,是秘书,“容副总,可以用午餐了,您是自己下去吃,还是我给你带?” 容颜怔了怔,忙说:“谢谢,我自己下去吃就可以了。” 挂了电话,容颜起身朝门外走去,和一般的大企业一样,容企有自己的员工食堂,容颜曾来吃过,没人带,也很快找到了一楼的食堂。 等真正站到食堂里,容颜才知道自己大意了,员工都是凭工作卡就餐的,她没有,叹了口气,正想往回走,有人在背后叫住她,“容……容颜。” 容颜回头一看,一端着托盘的美女站在三步之遥,杏目瞪得溜圆,一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发愣间,身穿职业装的美女已经三步并作一步走到了她身边,“真的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容颜和她不同的着装,以及胸口没挂员工卡却大模大样出现在容企,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天哪,你不会就是刚接手容企的容家大小姐吧?” 容颜微微一笑,对这个既定答案,不置可否。 裴娜一手放下托盘,一手拉着容颜的衣袖不放,“你居然是容企的大小姐,你藏得也太深了,亏你还一天打两份工。” 容颜顺着她的外力坐到食堂的椅子上,“这个说来话长了,你真想听吗?” 裴娜坐到她边上,“我想听。” 两个曾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在隔了四年后再次相见,好像瞬间化敌为友了。 裴娜不是别人,正是她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她们曾一同打工,一同上自习,直到……高云枫的出现。 事隔五年了,容颜依然记得当年两个曾亲如姐妹的人是怎么反目成仇的,情节老套得掉牙,只为了一个男人。 豆蔻年华 是个人都曾年轻过,既然年轻过,那肯定也做过不切实际的美梦,容颜也不例外,情窦初开的年纪谁没有过,梦里心仪的男孩骑着白马飒爽而来的样子,谁都曾梦想过,当然了,对一小部分品味独特的人来说,骑在马上的也可能是公主。 她高中读的是文科,一个班,除了有那么一两只青蛙,连只蟋蟀也看不见,容颜一直认为,高中三年,肯定遇不到任何于漂亮沾边的男孩子,偶尔做梦也是梦些流川枫啊,古天乐啊,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动漫人物或者偶像明星。 高云枫就是在她几乎快绝望时出现的。 他是在高三下半学期临时转来的,转学原因未知,来自哪个学校更是未知。 而那时,容颜为了全力应付高考,课余时间已不再出外兼职,考上外地大学,尤其是外省的,在她看来,是她远离于莉莉母子的最好办法。 那年的春风,吹得人特别惬意,暖暖的阳光中,带着花瓣的芳香,时隔那么多年,容颜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清湛如星的眸子蓄着一丝桀骜,隽秀高挺的鼻梁,尤其是左耳镶嵌的一只水晶耳钉,在教室日光灯的照耀下发出五彩斑斓的彩光,典型的花样美少年。 这个美少年不仅有点冷,还有点痞,这是容颜对他的第一感觉。 其他人并不知道容颜的背影,她的班主任却是知道,似乎是为了讨好常年资助学校奖学金的容企,她擅自用了下手里的小权利,把这个令全班,乃至全校女生都倾心到窒息的美少年安排到成了容颜的同桌。 一场孽债就此开始了。 “颜颜,你喜欢他吗?”午休时,裴娜走了过来。 她头都没抬,继续做着试题,“你很空?” 裴娜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笔,“我很喜欢他,所以……” 手里没笔,而题目又做到关键时刻,迫使她不得不抬头,迎视上的是一双青春期少女,所特有的为爱执着,且疯狂的眼睛,“所以你想让我把位置让你。” 裴娜正要点头,她已经从她手里轻飘飘的拿回笔,埋头继续做着试题,没再看她,“位置是老师安排的。” 她知道裴娜的家庭坏境并不好,父亲在她五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母亲为了拉扯她和妹妹,没有再嫁,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下岗女工,一天要打好几份工,很不容易。 容颜不想让她在最关键时刻,因为一份懵懂的情愫辜负了母亲,狠狠心,没去理会她的要求,本以为她会死心。 后来,她才发现,真是不身临其境,很难深刻理解她的感受,裴娜对高云枫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自那次换座位要求,被她拒绝后,她看着在感情上和她起了疏离,但是距离上却是贴得更近了。 “颜颜……”嘴里喊着的是她的名字,目光却是锁在她隔壁位置上,“今天我过生日,我已经订好饭店了,放学后一起庆祝下。” “可是……”容颜迟疑,一起在校外兼职那么长时间,她知道裴娜的经济能力。 “别可是了,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到时天南地北,说不定就算想聚也没时间了。”裴娜说着,转身看向从转学过来,基本没开口说话的高云枫,“嗨,高同学,你能一起去吗?” 高云枫抬起头,晶亮的瞳仁里映着一丝慵懒,“你去吗?” 容颜一怔,等回过神才知道高云枫是在和她说话,这是和他成为同桌三天来,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呆了几秒才点点头,“嗯,我去。” “她去,那我也去。”少年说完就打了个哈切,趴到课桌上继续睡觉。 裴娜眼底飞快闪过不悦,面上依旧兴高采烈,“嗯,那我去请其他同学了,晚上五点半喜洋洋不见不散。” 接下来发生的事,容颜不大想去回忆,事实也很快如了她的愿,眼前这双画着眼线的美目的主人,也不想让让她继续回忆下去。 “不愧是锦衣玉食的容家大小姐,五年了,你倒是没什么变化。”裴娜挑了挑柳叶弯眉,眼底的讽刺一览无遗。 容颜笑了笑,“你变化倒是挺大,如果不是声音还是老样子,我差点没认出你。” 裴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服输的一声冷笑,“变化大变化小又有什么关系,听说那天后他就出了国,再也没回来。”顿了顿,她的口气越发盛气凌人,“你家境优越又如何,不照样没得到高云枫!” 容颜只觉得心里一阵灼热的难受,像被一片燎原大火烧过,心底荒芜一片。 裴娜从凳子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色平静,双手却不觉揪着衣角的女人,心满意足的冷笑道:“容家大小姐,我听说你刚新婚,而且嫁的人是闻名本市的慕安之,真不知道他听闻你心底一直藏着这么个人后,会怎么想。” “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貌似不需你这外人担心。”温润清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很好听的嗓音,却是绷了层怒意。 容颜似乎被这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吓了跳,半仰起头呆呆的看着他,半晌都没说一个字,同样受惊讶的似乎还有裴娜。 她惊讶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俊美,更是惊讶于他的气场,这就是军人和普通男人的区别,即便他现在是一袭休闲西装在身,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高贵和铮铮铁骨,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她咬紧唇角,才涌起的那丝胜利,在瞬间败北,心里骤然一冷,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注定是比不上容颜的。 “慕总。”刘秘书打好饭一转身,刚好看到站在食堂里的挺拔身影,一怔,以为看错了,等确定那抹身影是谁,忙放下托盘,小跑着迎了上来,“您还没吃吧?需不需要帮您打一份?” 慕安之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而拉起容颜的手,对着她很温柔的笑笑,“颜颜,我已经买好外卖了,走吧,去办公室一起吃。” 走出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于是顿下脚步对呆在原地的秘书说:“从今天起让培训部重新安排下,务必要让每个员工再次重新学习一下员工守则。” 刘玉眉看了眼身边呆若木鸡的裴娜,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一走进电梯,容颜就用力抽回手,还真有点佩服他的演技。 “她这样讽刺你,干嘛不直接开除她?”慕安之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我做人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容颜别过头,轻轻的朝后退了一步,不想去看他,目光坦坦荡荡的,丝毫没昔日懵懂情愫被人看穿的尴尬。 可是电梯就那么大的空间,她朝后退的那一小步,根本没能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逼人的气息,依旧从头顶传来。 “下午去看容萱,你要一起吗?”男人目露欣赏,也转移了话题。 容颜抿了抿唇,正想着去还是不去,忽的,闻到一股香水味,是带着点香甜的女性香水,隐隐沁入鼻尖,越发能判断出是种对男性能产生致命吸引力的女性柔魅香水。 能用得上那样昂贵香水的女人,非富即贵。 下意识的抬头朝他看去,却见他也正好朝她看来,四目相对,她心里一个哆嗦,飞快垂下头。 实力悬殊 “叮”一声,总裁专用的电梯直接停到了容氏集团的顶楼,这里不是办公区域,倒有点像家的感觉。 这是容老爷子这么多年来,加班晚了,不回家后的固定住所,那时容颜还小,她记得于莉莉曾带着容萱和她,一起来“捉奸”,不过,因为电梯设置密码的关系,终究没能上来。 这个地方似乎也成了于莉莉的心结,容老爷子放任她骄纵蛮横,唯独容企顶楼从不由着她。 容老爷子连妻子都不让进的地方,如今却给了由恩人变成的女婿,足可看出对他的信任程度。 呵呵,容颜走进房门时,自嘲的笑了笑,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给爸爸灌了什么迷魂药,对他这么信任。 “颜颜,来吃饭了。”慕安之恍若什么都不知道般,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把饭盒打开放到她面前。 “这里装修得不错。”容颜并没立刻吃,反倒是起身,仔仔细细打量起容企最神秘的地方,传闻,这里是容企的龙脉所在之地,也是容企在短短二十年一跃成为跨国企业的福泽之地。 慕安之也不催促她,跟着她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房间。 “吃饭吧,我饿了。”仔细打量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特别,如果不是所处位置有点特别,还只当是普通的百姓人家,她有些失望的转身,却不小心撞上一直尾随在她身后人的胸口,惯性似乎很大,她的胳膊似乎撞到他的胃,也许很痛,只听到他闷哼了一声,也许是怕她摔跤,他的手顺势搂住她的腰。 他的掌心和以往的有点不大一样,似经刚历过什么波澜大骇,有些凉,寒冷的凉意,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传来,容颜打了个寒颤,浑身泛起了一层粟米。 “那个……下午不是要去看容萱吗,时间不早了,先吃饭吧。”勉强站稳后,她就急急的走出他的怀抱,坐到沙发上闷头吃饭,脸却是不受控制的一阵滚烫。 男人从喉咙间发出一阵轻笑,没再说话,坐到她身边,也开始吃饭,紧攥成一团的眉宇间却在瞬间舒展开了,一上午蒙在心头的阴霾,也在看到自己小妻子脸边的那抹红晕后,迅速烟消云散。 这丫头,的确有点意思,他感觉他冰凉了许久的心,慢慢的有了暖意。 吃到一半时,手机响了,她翻开一看,是秦晴发来的短消息,这丫头,居然是问下午她和金子见面时该穿什么衣服。 咬着筷子,无声一叹,爱情果然能让一个天才在瞬间变成白痴,也能让一个白痴,瞬间变得更白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秦晴可是服装设计系的研究生。 “随便。”她很快给她回去消息,以她对秦晴的了解来看,现在的她应该处于思维混沌,极度混乱中,直接给她拿主意,还不如刺激她清醒过来。 刚拿起筷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 拿过一看,还是秦晴,肯定是被她“随便”两个字气炸了肺,那火气从兀自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中就可以看出。 正迟疑要不要接,握在手里的电话已经被人抽了去,“你……”她刚要开口,慕安之已经按下接听键,并开了免提。 容颜不忍卒睹的闭上眼睛,果然如她所想那般,不等慕安之开口,秦晴的声音已经从几十里外,也有可能是几百里外,势如破竹般划长空而来,“你这不讨人喜欢的孩子,一到关键时刻,你就给我掉链子,你倒是说说看,随便是怎么个随便法,难不成,让我现在就出去见他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穿的是什么?” 意识到她下面会说什么,容颜愕然的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就要去抢手机,很可惜,她的手才伸到半空,拿着她手机的男人已早她一步起了身,她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并听着话筒里传出惊天秫言。 秦晴利用停顿的三秒喘了两口气后,接着大声咆哮道:“我现在可只穿着内衣内裤,就等你给我拿主意,快说穿什么,我还等着初战告捷呢。” 容颜彻底崩溃了,眼神扫到手拿电话的男人脸上,他正似笑非笑的俯视着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容颜除了期望秦晴对天祷告,希望时间倒流,再也无其他良策。 慕安之看了看她,唇弧的幅度越来越大,笑意更甚中,他缓缓开了口,“金子比较喜欢穿连衣裙的女孩。” “啊!”电话那头沉默三四秒后,接着就传来一声尖叫,“要死了,你居然是……”,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惊吓过度,反正秦晴一个“是”字反复说了好多遍,也没说完整句话。 容颜看不下去了,起身拿过手机,这次慕安之倒没躲闪,随她轻轻松松就拿了过去。 “别听他的,今天天气预报有雨,要大幅降温的,穿裙子非冻死不可。”余光有意无意的扫到一旁的慕安之身上,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忙转过身,捂上话筒,压低声音接着说:“现在地方医院都在搞绩效,部队医院也肯定是那样的,他就是希望你去给他们医院搞创收,要知道现在感个冒少则也要上百……” “颜颜,帮我谢谢你家老公啊,谢谢指点迷津,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就这样了,拜拜。”很显然的,处于极度亢奋中的秦晴并没听她的忠言逆耳,插上话后,不等容颜做任何反应,立刻挂了电话。 容颜手里握着传来“嘟嘟”忙音的手机,有些愤愤的看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已经坐下吃饭的男人。 慕安之依旧坦然自若的吃着盒饭,似乎根本不曾发现锁在他身上愤怒的目光。 容颜继续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他依旧旁若无物的吃自己的,还吃得分外香,扁扁嘴,有些无趣的坐了下去。 “我没开玩笑,金子真的喜欢女人穿连衣裙。”才拿起筷子,耳边就传来淡淡的,从容又不失大气的声音。 容颜偏过头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眯着眼,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你这么了解金子,难不成你们是gay?” “咳……”她说这话时,慕安之正举止端严的喝汤,此话一出,他直接被呛到了。 容颜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其实只是个被呛到了的咳嗽,在普通人身上多见得不得了,在慕安之身上看到,着着实实是很难得,她很想仰天大笑,却努力抿唇憋着,心里明明早乐开了花,面色上做出的却是一副真心关怀样,“怎么了?不要激动成那样嘛,放心吧,我不会歧视你的,性取向……” 忽的,随着衣服带起的凉风,一阵混合着女人香水味的淡雅味,徐徐迎面扑来,她半启半合的嘴唇,在顷刻间被人含住。 身体不受控的打了个哆嗦,也瞬间软弱无力,鼻尖沁入的混合香气,却让她心里莫名其妙的疼了下,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下,神智也跟着异常清醒,想反手推开他,猛然想起两个人相差甚远的实力,眼瞪得圆溜,膝盖弯曲直朝他某个部位踢去。 就当她等着欣赏男人捂着某部位,倒吸冷气的声音,遂,事实往往是不如人愿的,尤其是当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时。 男人虽看着专心致志的在她唇瓣间辗转研磨,戒备心却极高,几乎是她抬脚瞬间,他就很敏捷地躲到了一遍。 这就是军人的天性,在任何时刻都不放松警惕,何况他还是个不但会拿枪,还会拿手术刀的,混搭着军人和医生两个职业的军医。 想到接下来那么多天,她一直要在实力悬殊到令人发指中不公平中和他对阵,容颜简直当即绝望了,绝望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男人却是心情极好的样子,挑眉笑了笑,“颜颜,不要动不动就耍小心眼,哪天你玩火自焚了,我可不负责任。” 容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本就燥红的脸,又是一阵热浪涌过,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转移话题,“你都知道金子喜欢女人穿连衣裙,想让人不想歪也难。” “唉。”男人看了她一眼,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们曾是战友,所以彼此还算比较熟悉。” 香味太浓 “你说……你和金子是战友?”容颜撇了撇嘴,偏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心里越发好奇。 慕安之的长相,虽然已经好看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就综合气质来看,只一眼就能断定他属于男人中的轰炸机,怎么会和那个有点娘的男人是战友。 绕来绕去,还是因为受了广大人民群众对军人这个载体的普遍认知——铁骨铮铮,雄壮威猛的误导,导致她觉得像金子那样娘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当过兵。 其实呢…… 当下这个社会,不管是社会舆论,还是普遍认知,通常都是大众用来强奸大众的手段之一。 慕安之放下汤碗,拿过纸巾盒,“他是地方大学应征入伍的,分到连队锻炼时,刚好我也在,算起来,已经认识好多年了。” 容颜愣了愣,据她从秦晴那里听到的消息来看,干部是要到一定级别才能转业的,从年龄上看,金子显然是不合规定的。 “你还在部队,为什么他已经……”就当容颜为接下来说“转业”还是“退伍”纠结,慕安之修长的手指已经探到她眼前,不,准确的说是秀丽干净的手指间拿着一张雪白的纸巾,已经举止优雅的帮她擦起嘴角。 被他这么一打断,容颜显然已经彻底忘记她在纠结什么,没动分毫,只睁大眼睛看着他,看他帮自己擦拭着嘴唇。 也不知道愣了多少秒,直到男人收回手,她才猛然回神,脸刷的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以后,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男人轻轻笑了笑,没说话,从沙发上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看容萱吧。” “哦。”容颜淡淡应了声,也从沙发上起身,没再看他,始终半垂着头看地。 等电梯时,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再次席卷到鼻尖,容颜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抬起头看了看身边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指指他的衣服说:“你是不是要先去换件衣服?” 于莉莉是什么出身,她听家里老一点的佣人讲过,因为曾在夜总会混过,她很了解男人的圈子,除了钱,无非就是女人。 所以,容老爷子每次应酬完回家,她都要亲自检查一遍,恨不得连根头发丝都不放过,眼前男人身上的香水味那么浓,连她都闻得到,不要说对香水有种炙热疯狂的于莉莉。 才新婚三天就出去偷腥,只怕她要抓着了,肯定要大做文章,到时,她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恩爱就要前功尽弃,付诸东流,而远离她们母女的愿望,也将变得遥不可及。 一番前瞻后顾,见男人依旧没说话,她接着说:“上面的香水味太浓了。” 慕安之按电梯的手蓦然一顿,经由她一提醒,这才想起什么,转身大步朝身后走去。 没有密码,电梯门迟迟不开,容颜只能在电梯门口等着他,呆呆站着,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尊雕塑。 慕安之很快就回来了,等再次出现,身上的衣服裤子都已焕然一新,脸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水珠,看得出来,容企顶楼,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而且,早备有他的东西。 容颜什么也没说,等电梯门一来,直接闷着头走了进去。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时间在一瞬间仿佛凝滞了,“我以为……”慕安之唇角动了动,正想率先开口,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容颜很自觉的朝后退了退,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她不想探听是谁打电话给他,更不想知道他上午去见谁了,怎么身上弄得一股子香水味。 如果这世界真有魔法,她希望随便念得咒语就消失了,省得妨碍人家接听电话,可惜,她不会咒语,所以她注定了要当电灯泡。 突然想起他才开了个头的那句话,“我以为……”,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嗅觉失灵吗?她在心里不悦的想。 慕安之翻开手机看了看,飞快瞥了眼垂头看脚的容颜,微微一叹后,直接按了拒绝键。 容颜在心里冷笑,想接就接呗,反正又不是真夫妻,她不会去告诉爸爸的,何况以爸爸对他的信任来看,即便她说了,他也不见得会相信,损人不利己的事,她向来不干。 “颜颜。”慕安之把手机放回口袋,开始打破沉寂的气氛,“我今天上去把房子的钥匙领好了,如果你想,我们今天就能搬回去。” “房子?”容颜猛然一惊,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茫然,“什么房子?” 慕安之探出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笑了笑,“部队分的房子,我一直没去领钥匙。” 直到坐上车,容颜还在搬去部队,和不搬去部队中纠结。 纠结到实在拿不定主意,于是发了个消息给秦晴,以往时候,她们分隔两地读书时,只要一拿不定主意,就会这样互帮互助,虽然绝大时候是越帮越忙,她们对此举依旧乐此不倦。 本以为忙着“约会”的秦晴根本无暇顾及她,殊不知,那丫头还是很讲义气,在憧憬着和偶像浪漫相约的同时,没忘了她这好友。 消息很快回复了,她说:“干嘛不去住,听说水电费都是免费的,不仅如此,楼下还有免费的,又安全的保镖,更能避免容萱的骚扰,去,一定要去!” 纵观秦晴罗列出的几条好处,合上手机瞬间,容颜已经下定决心,去,搬去部队,并要以最快的速度,就在今天。 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后,她才发现慕安之今天开的不是那辆牌照拉风的军车。 “你换车了?” “是啊。”慕安之专心致志的开着车,车速明显控制在六十码以内,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又偏过头问身边人:“你喜欢那辆军车?” 那口气,好像只要她喜欢,他马上就去换回来,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弄得部队就像他家开的一样。 “不是,只是随便问问。”容颜飞快接上话,好像因为她的迟疑,下一刻,慕安之真会去开那辆军车一样。 外人看来优越的家境,并没给她带来幸福,随着母亲的过早去世,物质上的富足,带给她的除了孤独,再无其他,被人忽视惯了,她很不喜欢被人瞩目的感觉,虽然她只是顺带着被瞩目了,这感觉,她同样不喜欢。 男人没接话,安安静静的开着车,车厢里放着舒缓轻柔的音乐,飘飘悠悠由鼓膜飘到心里…… 慕安之不知道,容颜之所以没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闻到车里有和他身上一样的香水味,明明是那么甜香的味道,她却有种想吐的冲动。 飞快瞟了眼身边的男人,心里捺不住一阵好奇,他上午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他眼底布呈着那么多血丝,还有隐藏在漆黑眸子底下的那片黯然。 好奇归好奇,她不仅深知好奇心能害死猫,也同样知道,一旦对一个人好奇,就说明对他起了异样的感觉。 她断然不要对慕安之有一丝一毫的感觉,所有她唇角抿得紧紧的,直到车开进武警医院也没说一句话。 病房里,于莉莉对慕安之的到来显然很震惊,也很惊喜,又是端凳子,又是倒茶的,那殷勤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她的亲女婿;那面面俱到的样,弄得好像到了她家一样。 容颜无所谓的站在一边,看着继母拼尽全力的讨好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当看到慕安之接过水杯那恭顺的态度,在心里再度冷笑,这两个人的演技还真是不分伯仲。 正想着,手猛然被人拉住,他的手心已恢复一贯的干燥温暖,“颜颜,来喝口水。” 于莉莉有三秒钟的石化,终究是经验足,心里虽恨不得将水杯抢过来,面上却露出和蔼可亲的的微笑,“对,颜颜你上午已经来看过妹妹一趟,现在又来,的确辛苦了,快喝点水。” 说着,转身朝卫生间走去,“萱萱,你姐姐姐夫来看你了。” “啊!”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尖叫,“姐夫来了啊,我这就出来。” 看着卫生间那扇紧闭的门,容颜想,如果容萱知道慕安之会在这个时候来看她,就算憋到尿失禁,也会憋着的。 想想让心仪的人知道自己在上厕所,那是多尴尬,多难为情的事。 病房探视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像你这么脸皮厚的。” 当看到容萱的瞬间,容颜第一次对大众总结出的俗语,由衷怀上了钦佩之情,也欣然表示赞同。 “姐夫……”她正坐在凳子定定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百般思绪,容萱已经打开卫生间的门,以踩着风火轮的速度冲了出来,“你来了啊,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在她即将忘乎所以一头扑进慕安之怀里时,慕安之已经敏捷地闪到一边,衣服带起一股强大的冷风,容颜杯子里的水晃了晃。 “傻孩子,姐夫来了也不要这么激动,你能住到这里还不都是沾了姐夫的光。”于莉莉一把拉住眼看就要撞到墙上的容萱,话里有话的瞟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容颜。 容颜感受到不欢迎她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从凳子上站起来,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就打算出去走走。 这种虚伪客套的气氛,她实在受不了,觉得心里闷得慌。 “颜颜。”手刚搭上门把手,就有人在身后叫她。 她深深吸了口气,等回头面对身后的三个人,脸上已经挂着微笑,“什么事?” “后备箱里有水果我忘了拿,麻烦你去帮我拿一下。”慕安之淡淡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唇角微微牵起,不遗余力的指挥着她。 容颜一愣,没听错吧,他买给容萱的水果,让她去帮着拿,有点过分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和这个同父异母妹妹的关系,虽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却也是等同陌路人。 “怎么了?”看她迟迟不走,慕安之走了过来,站到她面前时,突然想起什么,于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她,“忘了把车钥匙给你。” 接过车钥匙,容颜没再迟疑,猛然转身,用力拉开房门,一溜烟的朝外跑出去,忘了关门。 病房里阵阵阵清朗又开心的笑声,源源不断传到耳朵里,异样的刺痛,看电梯的楼层还在一楼,脚尖一转,干脆直接朝楼梯走去。 一路愤愤,该死的慕安之,把她当什么了,这样指挥起她,如果不是怕戏码穿帮,她真想当场拂他两巴掌。 碎碎叨叨一路,外加走三层,休息三分钟,等她拿到水果再上楼,已经将近过去了半个小时。 慕安之接过水果时,很认真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接着,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从这里到一楼,从一楼到这里都有电梯,外加我的车离门诊大厅只有三百米,你在十五分钟内就应该……” 容颜终于憋不住怒气了,尤其当看看到容萱眼底的幸灾乐祸,半仰起头,用力白了他一眼后,冷冷打断他,“我的手脚当然不及你慕大军医敏捷,既然嫌我笨拙,下次还是麻烦您亲自去拿,再说了,水果又不是我买的,人情也不是我要做的。” 慕安之笑了笑,“我就说你要有时间观念,你倒好,不虚心接受也罢,还强词夺理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容颜紧紧抿住唇角,思忖了会,本想再开口,当瞟到于莉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硬生生的把已经涌到喉咙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慕安之转过身把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并朝重新躺到病床上,无病呻吟,故作病弱的容萱笑了笑,“萱萱,好好休息,我和你姐姐先回去了。” 容萱忘了自己在装病,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对着已经转身过去,只留个背影给她的人大声叫道:“姐夫,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慕安之没回头,走到容颜身边,很捻熟的拉上她的手,“颜颜,你什么时候再来看萱萱时叫我一声,我陪你来。” 言下之意,他这趟来,只是陪容颜来的,刚才一番愉悦的交谈,也只是看在容颜的面子上。 容萱的脸色立刻一沉,噘起嘴,用力朝床后背靠去。 “颜颜,钥匙你收好了,是18号302,你先去休息,我回去拿东西。”走到门口时,慕安之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句话。 容颜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为弄清自己没幻听,他刚才的的确确是喊的“颜颜”而非“萱萱”,偏过头定定看着他,满目茫然。 男人忽的一笑,探出手,宠溺似的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傻丫头,来的路上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今晚就搬回部队的。” “啊!”不等容颜反应,有个人,已经抢先她一步发出一声尖叫,就其分贝来看,似乎比健康人还要健康上几分,不需回头,她也知道发出如此高分贝,似遭遇到什么惨绝人寰的对象是谁。 斜睨了眼身边的男人,发现他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又寓意深厚的笑,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暖了下,似懵似懂的盯着他晶亮漆黑的瞳仁,用力合上她半翕动良久,欲言又止的嘴。 “拿个水果这么长时间,是不是看到我给你买的桔子,偷偷吃了会才上来的。”慕安之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继续朝门口走去,声音慢悠悠的,却是异样动听,容颜感觉自己穿越了,一下子由这秋末初冬的季节,穿到了穿暖花开,莺飞草长时。 “妈妈。”容萱眼眶憋得通红,半晌,一把掀开被子,用力垂着病床,“把那个水果篮给我扔掉,我不要别人顺带的东西。” “扑哧。”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咆哮声,容颜忍不住笑出了声,太解气了,简直是扬眉吐气,这场景太符合洞房花烛夜,却发现新娘不是处女的狗血故事了。 “这下开心了。”男人轻忽忽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回廊里,引起一阵回声,他的声音本来就已经很好听,经过回声的几重奏后,更是恍如天籁,他幸亏不是唱歌的,否则那些什么天皇巨星,都要含恨而死。 “谢谢你。”容颜很真诚的看着身边人,第一次没主动抽回手,手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放在他掌心里,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男人轻轻哼了声,扬了扬眉,语调淡淡,“记住了,哪怕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轻易表露出来,对敌人而言,最致命的一击就是出其不意。” 容颜怔怔看着他的侧面,足足呆了三秒,直到对面走来的军护朝他们打招呼,她才恍然回神。 外界传闻,他温文尔雅,内敛大气,为什么,刚才他眼底露出阴鸷的萧穆,难道只是兴奋过头后产生的幻觉。 查房的军护很腼腆的跟他们打招呼,“慕军医好,嫂子好。” 慕安之客套的点点头,“你好。” 容颜也朝她笑笑,“你好。” 小军护把查房时用的病例夹遮住脸,一跺脚,从他们身边小跑着走开了,容颜突然联想到周星驰演的唐伯虎点秋香,电影里华府那些丫头,不分三六九等,被周星驰扮演的唐伯虎轻佻过后,做的都是这个动作,唯一不同的是手里的道具,人家用的不是桃花扇就是用香巾,断然无用病例夹的道理。 不过形势所逼,就地取材,那小军护采用病历夹为道具,倒也情有可原。 绝不可原谅的是身边的男人,从他从容淡定的样子看来,长期都在这样被人觊觎,这本不是他的错,错就错在他没彻底断了那些小军护的念头。 怪不得外界传闻,本市同出某名门的淑女为了他,曾经姐妹反目,且发誓老死不相往来。想到这些传闻,她忍不住有些好奇,“有对豪门姐妹真的为你反目啦?” 他俯身到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语调格外暧昧,“你真想知道?” 专属他的气息,就这样毫无隔阂的拂到她脸上,此时此刻,想不脸红,倒成了一大难事,除非那人是对男人,且对美男高度绝缘的蕾丝,否则……真的很难。 容颜从来都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她的脸刷的下就红了,非但红了,还滚烫滚烫的,却偏偏紧着脖子不肯服输,“嗯,想听。” “这事你不刚亲身经历了。”他轻飘飘的说了句后,就松开手率先朝电梯口走去。 容颜站在原地愣了愣,等回过神,对着电梯口欣长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真不要脸!” 望尘莫及 慕安之似乎听到了她的咒骂,按电梯的手指微微晃了晃,等偏过头,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还打算走楼梯?” 容颜一跺脚,好像什么事都瞒不住他,含着恨朝电梯口小跑过去。 走进电梯后,慕安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到她手心里,不用看,光凭冰凉的触感和狭长的形状,容颜就能判断出是把钥匙。 车钥匙吗?他不会又让自己去给他拿东西吧! 好奇的摊开手看了看,不是车钥匙,身子狭长,尖头处是个十字架的样子,像是防盗门的钥匙。 慕安之看她只是盯着钥匙发呆,一脸茫然懵懂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你还真以为我刚才是说着玩玩的,18号302,也是我们家的钥匙。” 容颜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一根神经瞬间断了,她也跟着短路了,所以直到走出电梯,看着对手里的钥匙,她还是露出一脸无知。 慕安之拿出车钥匙,淡淡看了她一眼,形似不耐烦,“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18号302怎么走?”容颜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 据说部队这个地方并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能进去的,还据说门口站岗的兵手里拿的枪里有三颗子弹。 一个兵有三颗真子弹,有两个兵站岗,换句话说,六颗子弹扫她一个人,枪法再怎么不准,也总有一颗会射中的。 她怕!怕他们误以为她是闯岗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变成了亡魂。 慕安之怔了下,似乎猜到她在担心什么,眼底飞快掠过笑意思,拿出手机按下号码,“喂,小王……是我……你来一下……” 曾听说过部队其实是最讲究阶级高低的地方,不想,她今天还真有幸见识到了,随着慕安之合上手机,一个人影已经风风火火的站到了他们面前。 那个风风火火的人影,还没等站稳,已经喘着气,朝慕安之敬了个礼,“报告,卫生队王芳到。” 慕安之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容颜,轻声说道:“嫂子不知道家属区在哪里,麻烦你带她去一下,顺便去和警卫连说一声,就说出入证还在办。” “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等慕安之开着车彻底消失在地平线那头后,容颜小声问身边的小军护。 王芳笑了笑,因为刚才跑得比较急,鼻尖上隐隐渗着汗珠,阳光一折射,有点像河蚌里刚取出的珍珠,有着最淳真的美好,“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所以,嫂子你误会了,这不叫听慕军医的话。” 容颜自讨没趣的扁扁嘴,她承认刚才是想挑拨离间来着,结果呢,因为忽视这个群体的特殊性,直接导致挫败了。 王芳把她带到家属区就告辞了,据她说要去警卫连打招呼,以便她以后每日进出。 容颜一个人寻寻觅觅半天,好半天才找到处于最靠边的18号302,前脚才踏进那间现在已经是她家的房子,秦晴后脚就跟着串了进来。 容颜没想到这个房子里会有人,正拿着钥匙,盯着打扫房间的兵发呆,听到推门声,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发现是秦晴,不由长长舒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秦晴摸了摸脖子,“听金子说你们今天搬家,我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容颜淡淡瞟了一眼她的脖子,那里正激着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楼拿水果时,天就已经变色了,想来,现在外面应该更冷了。 为了博得有情郎,她果然在努力拼搏,而且拼得如此敬业,容颜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你今天好冻人。”容颜斜睨她一眼后,就转身朝里面的房间走去,细细打量起以后有段时间要居住在这里的房子。 秦晴讪笑着跟了上去,“嘻嘻,外在的冷算什么,我现在心里可是燃着一团火呢,你知不知道金子看到我穿这条裙子时的反应,简直……” 容颜怕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不仅会忘乎所以不说,还会忘了这屋里有打扫卫生的兵在,忙打断她,“金子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呀……”提到这个名字,秦晴眼底蕴满笑意,露出难得的羞涩样,“帮你家老公拿东西去了。” 自从她和慕安之结婚以来,秦晴每每说到慕安之就只有三个字,“你老公”,容颜很想纠正她,下次不要这样说,当瞥到看着在很认真擦玻璃,很认真拖地,其实一直在听她们说话的兵,涌到嘴边的话,又卡回到喉咙里。 谁说八卦只属于女人的天性,它照样属于男人,不信可以追溯到当年艳照门事件,当年爆料的就是男人。 “嫂子,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打扫?”擦玻璃的兵放下抹布,以标准的军姿站到她面前,很恭谦的看着她。 容颜对他很客气的笑笑,“没有了,谢谢你们。” “嫂子,不用客气。”几个打扫卫生的兵,异口同声说完这句话后就很有秩序的退出门外。 因为慕安之已经是团职干部,部队分给他的房子是三室一厅,面积不算很大,也就七八十平方米,结构仿制的也是那种老式的商品房,中间一个客厅,边上围着三个房间,所处楼层却很不错,三楼,而且是在最靠边上的那栋,透过窗户直接可以看到蓝天白云。 在三金四银的楼层说法里,他能占据到三金,也从另一方面能看出他在部队里的地位。 打开客厅的窗户,可以看到整个武警医院,顺带着还能看到后面的训练场,一群穿着作训服的武警正在练习射击。 谁说美女养眼的,铁骨威严的男人照样很养眼,那声声中气十足,回荡在半空的呐喊声,比起流行歌曲,一点也不输半分。 秦晴看她站在窗户边发呆,凑了上去,半晌,幽幽赞叹,“真是太漂亮了。” “是很漂亮。”部队依山而靠,秋末了,远处山上的枫叶一片火红,映衬着操场上那青郁的绿色,异样美丽。 “唉。”秦晴一声感叹,“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金子那么早转业了。” “啊。”容颜自动过滤掉她话里的不自量力,回头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金子当过兵的事?” “是啊。” 容颜皱了皱眉,“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秦晴趴在窗户边,继续眺望远处的训练场,“你也没问过呀。” 容颜想了想,这事,因为事不关己,她还真没问过。 “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转业了?”她继续八卦,隐隐的,似乎是想从金子身上弄清多一点另外一个人的事。 秦晴叹了口气,“他妈妈不是一直想生女儿来着的嘛,即便生下是个儿子,她也把他一直当女儿养,结果,他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温柔,他老爸看不下去了,为了让他阳刚一点,好继承他的公司,等他大学一毕业就狠狠心,让他参了军。” 大学生应征入伍的都要参加为期三个月的集训,然后下放到基层连队锻炼,那期间挂的是红牌,直到锻炼结束,回到属于自己的岗位才可以扛星,这个容颜不止听秦晴说过一次,没插嘴,安安静静的,再次听着,目光盈动,刚好落到武警医院的二楼,她惊讶的发现,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慕安之坐镇的二楼。 秦晴单手支撑着下巴,继续眺望远方,“这下知道我为什么偏爱军人了吧?” “因为金子是军人出身?”容颜小心翼翼的猜测,那丫头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副经受不起任何刺激的样子。 “是啊,就因为他是军人,我才对军人的一切感兴趣,考研时之所以选服装设计,也是因为他大学读的是这个,转业后,他从事的也是这个。” 秦晴兀自陷入在自己的情网里,丝毫没顾及倾听人的震惊,容颜真的没想到,她大学一毕业执意要考研,而且学服装设计是因为一个男人。 突然很佩服她,能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那么多。 定定看着不远处如黛般的远山,听着嘹亮的军歌,思绪突然一片空白。 丰盛晚餐 和秦晴正相顾两无言,对着从操场上一群操练的男人发呆,门锁“吧嗒”一声响了,回头一看,慕安之和金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两个大男人手里大包小包拎着,当然了,绝大部分是容颜的东西。 容颜依旧保持双手扶着窗台,站在原地发愣的姿势,久久都没动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马上要下雨了吗,打雷时,是最忌讳站在窗边的。”金子手里拎着两个袋子,为眼前两个女人的无知,惋惜的摇了摇头。 容颜还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怔怔看着他,并如他所愿的,两眼露出茫然的无知。 “啊。”秦晴也跟着发了会愣,等愣完,想起什么似的,忙一拍后脑勺,笑着迎了上去,“金老师,我帮您拿。” 金子摇摇头,朝其中的一间房走去,“不用了,这些粗活男人做就可以了。” “唉……金老师您真绅士。”秦晴红着脸追了进去,“还是让我来帮您一起吧……” 房门内,秦晴那丫头献媚和紧着嗓子的娇羞声,久久都不曾消停,看样子,那丫头是打定主意要把金子吃到肚子里了。 想到这些,容颜不由扬唇笑了笑,这一笑,引来身边人的主意,他好奇的看着她,“笑什么?”换句话说,是有什么事这么好笑。 容颜抿抿唇,等抬头看他,已经敛起笑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我有笑吗,没有,我没笑。” 男人听着她不打自招的承认,不以为然的扬扬眉,“我还以为你刚才在假想挑拨离间成功了,而沾沾自喜呢。” 容颜的脸,再次,刷地下又红了,这男人心思到底多深,人品到底有多好,怎么什么事都瞒不了他,看来,下次再说他坏话前,还是要先掂量掂量。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看着眼前七八个荤素搭配得科学,又有营养的菜,容颜的下巴差点当场就掉了,这就是自称十指从不沾阳春水的人,在人品爆发后做出的产物。 爱情果然是伟大的,能让一个向来只知道动嘴,不知道动手的人,在顷刻间变成一级厨师,容颜在心里想。 “金老师,您尝尝糖醋排骨。”秦晴娇羞羞的夹了块排骨放到金子碗里,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夹菜给金子,尽管金子的碗里已经毫无空隙,她依然努力寻找空隙,努力夹菜。 金子看着时不时横空出现到他眼前的筷子,欲言又止了半天,似乎又不忍心伤害身边人的一番热情,于是把目光转到慕安之身上,发出类似求救的信号。 慕安之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方寸间的几道菜,仿佛根本不曾看到好友的求救信号,他在选择对他漠视的同时,却也在朝一个人献殷勤,“颜颜,来,多吃点,是自己碗里的都要吃完,浪费是非常可耻的。” “慕安之!”金子被他意有所指的话,彻底被激怒了,用力放下筷子,“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在转业上帮过我,我就要欠你一辈子人情!” 慕安之面色如常,仿佛根本不曾听到金子的咆哮,边继续给容颜夹着菜,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只是个小军医,既没权又没钱,颜颜……” 他顿了顿,突然放下筷子,一把拉上容颜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委屈你嫁给我了。” 此话一出,除了说话的本人,其他三个人都瞬间石化了。 容颜更是被嘴里的饭给噎到了,一通咳嗽,脸涨得通红,“你……” 秦晴愣了半晌,愣完后,飞快看了眼同样目瞪口呆的金子,干干笑了两声,“慕军医,您这也太自谦了。” 何止是自谦,简直是用实践应征了那句话,低调才是最牛b的炫耀。 整座城,上至耄耋老者,下至黄口小儿,谁人不知道他慕安之的名气,如果部队政策允许,他或者早已被推选成本市市草了。 容颜突然想到一个据说,据说他是市长夫人的座上宾,再联想到上次招标那个陆处长意有所指的暗示,心里莫名其妙的酸了下,心尖尖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下,整个人都有点不舒服。 接下来的用餐基本很平和,寥寥几句,秦晴已经深刻认识到偶像和慕安之,在毒舌方面相差甚远的实力,吸取教训,也不再给他夹菜,倒是关心起容颜。 随着慕安之若有若无扫来的眼风,她深刻意识到在某些场合重友轻色的重要性。 吃过晚饭后,金子似乎一刻都不想再这里多呆,一把拉过秦晴的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要不要再坐会……”容颜也站起来,正想客套两句,却被秦晴那丫头的挤眉弄眼打断,这丫头眼底放出哪是光,简直是闪电,那个火花强度,套用她的口头禅,噼里啪啦,金花四溅,太令人发指了! “要不要送送他们。”看着紧闭的防盗门,容颜沉吟片刻,看了看已经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男人,小声提醒,“他们应该是没有出入证的。” 她还惦记着下午慕安之对王芳说的话,没通行证,警卫连是不会放行的,以秦晴护偶像心切来看,她极有可能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譬如,直接上去抢哨兵的枪,专业术语叫袭警,扰乱部队治安,这罪名可大了,连她这对部队不感兴趣的人都知道,对付此类人,哨兵是可以直接开枪的。 越想越怕,越怕越觉得秦晴会这么干,看慕安之不理睬她,索性冲到门口就要开门追下去,甚至忘了换鞋。 慕安之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用下去打招呼,警卫连连长他认识。”说着,又把头偏了回去,直直看着窗外,仿佛在在黑暗中探索着对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容颜叹了口气,嘴角动了动,到底没勇气去问他在想什么,转身回到的饭桌边,开始收拾桌子。 当把碗全部放到水池里打开水龙头,不大的厨房里拥进来一个人。 容颜没抬头,也没说话,朝水池里放洗洁精,拿起洗碗布开始洗碗,这些家务活对她来说,都是信手捏来。 慕安之也没说话,只掏出一支烟放衔到嘴上,也不点燃,只是叼着。 容颜慢慢洗着碗,心里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做,洗到一半还真想起来了,于是把尽是水泽的手在围裙下擦了擦,想走出厨房,发现本就狭窄的过道,因为这个男人倚在一边,已没了可走的空隙,抬起头对他说:“不好意思,请朝边上让让。” 慕安之把香烟从嘴上拿下,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掠过她的肩头看向她身后的水池,“碗才洗到一半,做事要专心。” 容颜不想和他生气,毕竟能这么快搬出容家,远离于莉莉母女,他是最大的功臣,深深吸一口气,半仰起头,满脸堆笑的看着他,“我马上还会回来洗的,而且保证会洗得干干净净,不过要先出去打个电话。” 慕安之幽黑的瞳仁,在这方狭小的厨房里显得格外秀亮,俯视着迎上另外一双挂满焦躁的眼睛,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不用打了,你爸爸已经出去度假了,而且他也已经知道你搬到部队的事了。” “啊。”容颜才迈出去的脚一顿,转过头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疑,“你说什么?” 独自买醉 “没什么。”男人把根本没点燃的香烟直接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径直朝客厅里走去,“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 容颜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脑子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有几秒钟的空白和滞后,等回过神,男人已经朝和厨房相隔的卫生间走去。 她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去洗没洗完的碗,不知想到什么,下意识地朝窗户外看了看,不得不说,部队分给慕安之的房子还真是不错,从客厅可以看到操场,看到他上班的地方,从厨房又恰好能看到楼下的哨岗。 探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在夜色里四周看了看,当确定哨兵处一片安详,秦晴和金子已经顺利过了哨位,她才彻底放心,收回头,继续开始洗碗。 “帮我拿条浴巾来。”慕安之的声音混合着哗啦啦的水声,突然从隔壁传来。 容颜拿碗的手一颤,沾染着洗洁精的手,黏滑滑的,一个不稳,碗直接从手里扑腾一下,滑到水池里,溅起一小滩水花。 “没听到我说话吗?”才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在隔壁浴室里的男人就似乎已经很不耐烦,可见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有多差。 容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半是红燥,半是铁青,他还以为自己是部队里的那些兵吗?让他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憋了一口气,等快窒息时才松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世界万物在她看来都只是浮云而已。 只是送条浴巾而已,又没其他意思,就当怜悯心爆发好了。 匆匆跑到房间里,打开不久前兵才给他送来的,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包,胡乱一通翻找,也没找浴巾。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明明洗澡却不带浴巾,让她帮拿吧,又不告诉她在哪,有些沮丧的一屁股坐到床边,索性不找了。 呆呆的坐了半晌,又觉得那里不妥,于是开始帮他收拾被她翻得满床都是的衣服,当然了,这些由兵帮他从宿舍收拾好后送来的衣服,清一色的都是军装。 一件一件,慢慢的叠着,也许是受秦晴影响,她第一次对绿色产生了异样的感觉,相比她最喜欢的白色,此时此刻,绿色看着似乎更舒服一点,至少感觉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她彻底远离于莉莉母女。 正对着手里的夏常服出神,有个人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不用抬头容颜也知道是谁,从时不时滴到地板上的水珠来看,他没擦头发就出来了,没有等到浴巾,他不会就这样大模大样的出来了吧,而且从走路声音来看,是这般闲庭信步,从容自若。 有了这个念头,她更是迟迟不敢抬头。 慕安之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朝衣柜走去,“你不仅时间观念差,做事的逻辑性也很差!没听说过井井有条吗?” 他边从衣柜里拿衣服,边不遗余力的批评她。 起初,容颜还恍若未闻的坐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叠着衣服,听到后半句,再也忍不住,牙一咬,把手里叠到一半的绿色长袖衬衫用力朝床上扔去,从床边一跃而起,“你逻辑性强,怎么洗澡会不拿……” 话到这里嘎然而至,确切的说,她的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在瞥到眼前的男人时,骤然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没等到她的浴巾,男人没擦干,就走了出来,也许是他军人的敏捷,只短短几分钟,他身上已经穿了件黑色衬衫,扣子还没完全扣好,和大多说言情小说描写的一样,胸口出露出一块肌肤。 他的肤色和言情小说里描写的有点不一样,既不是古铜色,也不是蜜蜡色,而是干干净净的白色,晶莹光滑得像果冻一样。 容颜很不自在的收回眼前,双手空着,又感觉很尴尬,于是,就近抓了样东西,心不在焉的叠着,暗暗咬了下舌,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很可耻的脸红了,还很无耻的想看看他下面穿了什么。 慕安之回望着容颜,眼波幽深得仿佛一泓深潭,看着她在灯光映照下,泛出粉色的脸庞,轻轻扇抖的睫毛,不觉得,慢慢勾唇笑了笑,“刚才来伶牙俐齿,不懈余力的反驳我,现在怎么不说了。” “很晚了,我要睡觉了。”容颜脑海里一直晃荡在男人健硕而干净的皮肤,猛地从床边站起来,半垂着头,脚步踉跄着朝门外跑去。 慕安之听着身后传来开关门声,渐渐敛起唇边寡淡的笑意,脉脉清冷的目光突然变得有点复杂,朝床上叠后比不叠时更乱的衣服看了看,不觉得表情又微微漾了开来。 天气预报果然很准,刮了许久的冷风后,夜里终于下起很大的雨,气温一下子骤然降低很多,万籁寂静的夜里,训练了一晚上的兵都进入了梦乡,整个部队除了站岗的兵,基本没有醒着的人,除了……慕安之。 他没穿军装,一袭黑色衬衫,外面随意披了件休闲西装,撑着伞缓步朝哨兵处走去。 雨实在太大,哨兵凭借手里的电筒才勉强看到走在雨里的一个黑影,厉声吼道:“站住,口令?” “是我。”很简单的两个字,都不需要自报家门。 哨兵一听声音,马上朝来人来人立标准军姿,行标准军礼,“慕军医。” 慕安之淡淡应了声,就直接朝部队外走去。 路边,有辆车早在那里等着,路灯透过树叶投射下点点斑驳,混合着雨水落到车子上,一串串水珠,仿佛晶亮的珍珠从流线型的车身上滑落,本来很美好的景色,看长了,竟然让人横生出几分悲殇。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早早离开的金子,看慕安之一上车,他就发动引擎,“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他的口气不算好,似乎还在生气。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还在为那几句话生气?” 金子扁扁嘴,“我有这么小气吗?” 慕安之笑了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于是说:“我想去喝酒,你去吗?” 金子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好歹也才新婚三天,就抛弃娇妻独自去买醉,这有点说不过去。” 慕安之神情自若,“你要不去,就停车,我一个人去。” “唉。”金子叹了口气,酸溜溜的说:“去,我去,谁让我在转业上欠你一个大人情呢,有句话说得还真对,宁可欠钱也别欠情,不然还真没完没了了。” 慕安之没说话,揉着额角,缓缓朝椅子后背上靠去。 倾沉深秋 一路过去,金子看了慕安之很多眼,看他始终闭着眼睛,虽有满腔疑问,也没了说的兴趣,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这座繁华到极致的城市,不要说外面下的是雨,即便是铁,依然不能阻挡许多人如火如荼的夜生活。 “mt”——城里最出名的酒吧,它之所以能在林立四起的酒吧里常年稳站鳌头,是因为它虽名为酒吧,却能同时能满足两类人的需求,一类是纯粹为放松压力想在下班后喝两杯的;令一类,是想在午夜寻找一夜情的。 金子去泊车,慕安之先下车朝酒吧走去,门口立着几个衣着稀少的女人,当她们看清眼前的男人长相,先是一怔,转而,有胆子大点的,直接朝他吹起口哨。 衣衫稀少的美女,还有回荡在午夜里显得尤为撩人的哨音,对一般男人都带着不可抑制的诱惑力,可惜,她挑错了对象,慕安之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的和她们擦肩而过。 一个这么冷的雨天,只穿着超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胆子似乎比其他几个要更大上那么几分,看慕安之神情自若的从她身边走过,索性一把拉上他的衣袖。 慕安之眼神一凛,眼底掠过和面容不协调的寒芒,那个女人手一抖,缩了回去,怯懦懦的朝另一处看去,继续寻找下个目标。 等金子走进酒吧时,慕安之已经开始独自浅斟慢饮,时间真的已经很晚了,来寻求偷情刺激的那帮人已经散了去,偌大的酒吧,只有寥寥几个,都市夜归人。 音乐舒缓柔和,回荡在这午夜十分,远离喧嚣的城市,竟是如此的美好。 金子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后,没忙着喝,先问对面的男人,“我记得你从踏进部队那天起,就不再喝酒的,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喝酒。”慕安之摇了摇高脚杯里的殷红色液体,一饮而进。 “呵呵。”金子干巴巴的笑了笑,把杯中酒也一饮而进,开始步入正题,“看你这副惆怅的样子,难道今天又去看杜柔媚了?” 这个答案在接到他电话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放眼这个世上的人和事,除了杜柔媚他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眼前这睿智大气的男人在顷刻间颓然成这样的,只是,她都已经嫁给别人了,还这样执念的守护着她,真的值得吗? 看慕安之不说话,金子叹了口气,继续语重心长的说:“她根本不配你这样对她,就算你们曾经一同维和过,那又怎么样,她为了金钱地位嫁给了他人,你为她从不惜自甘从武警总医院调到机动师就已经够了,难道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够了!”慕安之突然打断他,握着酒杯的手,一个用力,方才还晶莹光润,在暖色灯光下,流转着七彩光的水晶杯已化作零星碎片。 金子神色一凛,起身要去看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他已经把手飞快垂到桌子下,“我没事。” “还没事。”金子皱眉,桌子上零散的玻璃碎片上,可是有着几点猩红,他的手肯定破了,“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慕安之意态无常,仿佛刚才他根本不曾动过怒,桌子下,那十指连心的痛楚,也仿佛不存在。 “可是……”不等金子再开口,慕安之已面色冷冷的下了逐客令,“时间真不早了,你明天要回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金子起身,居高临下看了他半晌,最后,幽声一叹,“容颜我不是很大了解,但至少有一点我敢确定,她很坦诚率直,也不像一般豪门小姐那样骄纵蛮横,她绝不会在你最困难时,落单而跑,你现在这样一味的去追些根本不值得你执着的人,却辜负了身边最值得珍惜的人,我只希望你有一天不要后悔!” 他俯身抓过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关于杜柔媚和你的事,你可以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容颜,以后不用我一看到她,就千方百计想着支走我。” 话落,他直接转身离开,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敢这样当面大声训斥他。 慕安之呆呆坐在位置上,过了半晌,才抬起另外一只手去拿酒瓶,却发现不经意间,那只根本没受伤的手竟然颤抖得很厉害。 把垂在桌子下的手拿到眼前,在潋滟温和的霓虹下定定看着,有不少碎片扎进了肉里,血水混合酒,滴落到光滑的桌面上,格外诡异。 他突然想起中午十分,她在公司食堂里的倔强样。 从她和那个职员的短短几句话中,他就判断出她心底住着一个人,就像他心底住着一个人一样。 当时,看到她低眉咬唇的样子,心头仿佛被尖锐的刀刃划过,微微不舒服,什么也没想,直接出口帮她解了围,同时他也记住了那个让她哑口难辨,面色惶惶人的名字——高云枫,很不错的名字,既有九天之上的白云,又有山峰料峭上的枫。 想来能入得她心的人,肯定非池中物,如果不是太想离开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她的性格,对这场包办的婚姻,想必会反抗到底。 还好,他突然暗自庆幸,还好,她没爱上他,而他也没爱上她。 这样很好,到真正说分手那天,也不至于会很纠结。 叹了口气,慢慢收回飘远的思绪,掏出钱夹,抽出几张现金放到桌子上后,就起身朝酒吧外走去。 走到门外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难得这么清新,澄清的气息中,不仅带着绿草的清香,也浮动着夜的暗香。 风清气爽,令行走在其中的人不觉沉醉其中,慕安之意志坚毅如磐石,这一刻,也差点倾沉在这午夜的深秋里。 相比他的彻夜难眠,有一个人在这样一个下过一场秋雨,令人神清气爽的深秋夜晚,却睡得很香。 换了一张床,换了一个环境,这一夜,容颜本以为会睡得很不安稳,谁知道,她却一着床就睡着了,还睡得分外香甜,踏实。 一夜无梦,因为好久没这么好的睡眠质量,第二天当她醒来,浑身轻松,从床上坐起时,还很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才伸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穿上拖鞋就冲出房间,在不大的房子里四下查找一番,也没看到想看到的人,有些失望。 昨晚,半睡半醒间,她听到隔壁房门打开过,接着防盗门也出现过开关的声音,不是她有意去留意他,实在是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幸亏在最边上的一栋,房间隔壁也没邻居,不然还真能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牙膏才挤好,门铃响了,放下牙刷跑到门边,踮起脚看了看猫眼,是个穿军装的兵。 怕是有急事找慕安之的,犹豫了一下,打开门,不等那兵开口,她已经率先开口,“慕军医不在。” 也幸亏受了秦晴时不时在她耳边八卦军衔,她很快辨认出站在门口的是个才服役到第一年的义务兵,现在的义务兵都是两年服役期,等两年一到,要么转士官,要么就是退伍。 那新兵挠挠头,满脸的不好意思,“是慕军医让我来的。” “可是……”容颜着急了,似乎是为了证明她话里的真实性,说着,为了方便门外人看清门内的情况,她还朝门边上挪了挪,“他真的不,你要找他的话,等会吧。” “嫂子,我是来帮您打早点的。”那新兵跟着脸一红,支支吾吾终于说出一大清早扰人清梦的原因。 容颜感觉自己才睡醒的大脑,又陷入一阵恍惚中,她没听错吧,帮她打早点,眉心微皱,瞪大眼睛看着他,点点自己的鼻子,下意识的重复一遍,“你说……你是来帮我打早点的?” “是的,慕军医昨晚就命令好的。”兵很恭敬的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似在等着下个命令。 楼梯上已有其他的脚步声响起,想来是其他家属已经开始日常生活了,怕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她忙对兵摆摆手,小声说:“不用了,我不习惯吃早餐的。” “可是,慕军医说……”小兵还想坚持,容颜已经反手关上门,她没着急着去刷牙洗脸,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倚靠在门后背上。 这等级观念也太强了,是兵就一定要为干部服务吗? 慕安之想要让伺候他,那是他的事,反正她不要。 正倚在门后背上长叹短吁,门锁“吧嗒”一声响,有股力量在外面推门,用钥匙这么淡定从容开门的人,不用猜容颜也知道是慕安之。 貌似漫长 当容颜走出电梯,总裁区的秘书们和昨天一样,不需要提醒,已经齐刷刷起身朝她问好,“容副总早。” 一个个看着在和她打招呼,绝大部分都再重复着昨天的动作,不需口令,极整齐的朝她身后看去,当发现今天依旧只有她一个人,隐隐的,似乎能听到几声失望的叹息。 她恍若未察觉任何不妥,唇边依然噙着公式化的微笑,对她们一一点头问好,“大家早。” 才走进总裁室,刘秘书就跟了进来,支支吾吾的说:“容副总……” “怎么了?”容颜把包放到办公桌上,然后弯腰下去按电脑主机。 “那个……”刘秘书思忖了下,鼓起勇气地看着她,“慕总今天来吗?有份文件要等着他签字。” 容颜怔了怔,朝她探出手,“把文件直接给我。” “可是……”刘玉眉犹豫,下意识的朝手里的文件夹看了看。 “他只是名誉总裁,而且也没多少天在容企上班了,难不成,等他回部队后,你打算每天把文件送去部队给他处理?”容颜眉心微敛,面色微微变了变,愤愤之色跃然可见。 她的确在愤怒,太过分了,才几天工夫,他这外人比她在容企已更具有威信了。 太令人发指了! 刘玉眉貌似考虑了会,过了半晌,才犹犹豫豫的把文件夹送到容颜手上。 容颜也不想和她多计较,边翻文件,边朝她挥手,“你出去忙吧。” 关门声,她没听到,却听到一声夹杂着窃喜的惊呼,“慕总!” 刘玉眉能在容企做到首席秘书,凭借的全是真本事,做事向来有分寸,也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像这样一惊一乍,还真是第一次。 “咳,咳……”容颜捶胸咳嗽,算是提醒刘秘书失分寸了,她已是三岁孩子的妈妈,怎么的都不应该和那帮未婚秘书一样。 “啊。”刘玉眉恍然回神,只两三秒,已恢复成一贯的精干湛练,“慕总,关于给孤儿院拨款的详细报告,我已经给容副总了。” 慕安之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忙吧。” 刘玉眉愣了愣,转身退了出去。 自咳嗽以来,哪怕听到关门声,容颜也没再抬过头,由始至终,一直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一个目录你能盯着看五分钟,还真是严谨。”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传到耳边,让本就只是在盯着文件发呆的人迅速把目光掠到他身上。 毫不惧怕的和他对视半晌,说:“慕总,请您别忘了,您只是个名誉总裁,而且……” 她转动眼珠想了想,挑衅似的扯了扯一边的唇角,“您还只有四十二天可以继续担任容企的名誉总裁,时间一到,军令如山,您恐怕再怎么不乐意,也要做回您的军医。” 慕安之缓缓朝皮椅上坐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貌似这四十二天,还是很漫长的。” 心里最不甘的地方被人一下子戳到,容颜竟无言以对,愤愤的收回眼神,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才渐入工作境界,内线电话响了,她头都没抬,直接伸手去接,不经意间,竟然越界了,她的手似乎扫到了慕安之的手背,不得不说,他的皮肤还真是很好,光洁得比女人的还要细腻上几分。 脸一红,忙抬头去看电话,准确无误的拿起话筒,秘书在甜美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容副总,有个叫容萱的小姐要见你。” 容颜顿了顿,她不应该住院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正发愣间,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容萱的声音,“姐姐,是我。” 这是容萱第一次叫她姐姐,容颜从来不是个心狠的人,她承认,有一瞬的感动,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她既然肯主动喊她姐姐,她也不好意思拉着面子,单手捂着话筒,低声道:“你不在医院好好住着,怎么到这里来了?” 容萱哽咽了几下,“还说呢,妈妈昨天下午就陪爸爸去度假了,把我一个人扔在人民医院,连想喝口水都没人帮忙,想来想去,只有来找你了,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姐姐。” “我马上下来。”容颜说着就挂了电话,起身朝门外走去。 “去哪?”身后传来慕安之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有点事,出去一小会,马上回来。”说话间,容颜的手已经搭到门把上打算开门,用力一拉,门没动,以为自己力气小了,加大了几分力再拉,门还是温丝未动。 正当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再次用力时,只听慕安之在身后,漫不经心地说:“指纹锁,光靠蛮力是打不开的。” 容颜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我才拿钥匙开的门。” 何况这里她又不是来一两次,从没听容老爷子说过是指纹锁,即便是指纹锁,也应该是爸爸的指纹才是,凭什么他能说得这么笃定。 嗤笑一声,偏过头,不再理会身后坐在宽大皮椅上,丰神俊朗到令人惊艳的男人。 再次探出手,慕安之的声音已经再次响彻耳畔,“不信你可以再试试。” 他说话语调的轻松自若,颇带着挑衅的味道,容颜感觉全身的血,在瞬间,齐齐朝大脑涌去,人家是大脑缺氧,导致供血不足,她却是血太足了,导致她想直接在原地跳脚咆哮。 转身瞬间,当看到倚在皮背后,双手环绕在胸前,微微抬着抬下巴,仔细端详她的男人,用力咬住了下唇角,逼自己冷静下来,“试就试,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男人扬了扬唇角,含笑看着她,“你试吧。” “姐姐。”直到被一群年纪不等,最大的约莫着已有七八岁,最小的估计不过三四岁的孩子围在中央,容颜整个人还处于半混沌状态。 掀起眼帘偷偷看了眼不远处同样被一群孩子围在中央的男人,正好,他也状似无意朝她看来,四目相对,他身后和煦正暖,眼波璀然,徒地感觉一阵头晕。 孩子怯生生地声音时不时回荡在耳边,她却恍然只言未闻,思绪早飘荡今天早晨。 慕安之反手关门时,看到站在门身后的她,似乎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可以理解成两种意思,一个你怎么会在这个房子里;还有一种是青天白日的,你怎么会在门背后。 她很镇定的理解为第二种,接着很镇定的伸出手,拍了拍胳膊,“门后灰尘太多了,我打扫一下。” “是吗?”男人探出手,把她拉到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干干净净的睡衣袖口,“看来这批新兵的视力不怎么好,不然这么大点的地方,打扫了大半天,怎么还会不干净。” 红口白牙 她想梗着脖子反驳,大脑却仿佛不受控般陷入混沌,似有根最重要的神经断了,在男人眼前讪讪地站了好一会,当鼻尖沁入袅袅酒香,才不由得反问,“你喝酒了?” 喝酒这件事,在女人身上发生都不奇怪,何况是男人,怪就怪在,眼前这男人并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有着军人和医生双重身份的军医。 军人不能喝酒,医生更应该严谨。 所以……她诧异的看着他。 男人有几秒钟的呆滞,回过神后,一把松开手,转身朝饭厅走去,当看到空无一物的餐桌,眉头不悦的皱起,“丁旭没来?” “丁旭?”她下意识的重复道:“谁是丁旭?” “没人打早点过来?”男人转过身淡淡瞥了她一眼,径直朝房间走去,不出片刻,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在换衣服,外面虽然雨水已停,露珠却是把他的衣服沾上一层水汽,即便这样也难掩他一身酒气。 听了他这番话,她终于明白“丁旭”是谁,小声说道:“他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一抬头,刚才还在房间换衣服的男人已经站在她面前。 “你是鬼吗?走路都没声音的。”她拍了拍胸口,一颗心砰砰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两个人的距离靠得这么近,她能清清楚楚闻到他鼻翼间的气息,清凉中漾着几分酒的熏芳,不由得再次脸红了。 他一把抓上她的手,朝他的胸口按去,“鬼会有心跳吗?” 他的胸膛很宽厚,也很结实,只隔着一层布料,能清清楚楚感觉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她仿佛触电了般,用力抽回手,“你真的脑子不大对。” 说着,直接跑到卫生间,并反手落上门锁,镜子里倒影出的人面色绯红,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朝脸上泼去,感觉燥热消下去不少,才开始刷牙,梳头发。 等她洗漱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餐桌上已放了几样早点,没等她看清,耳边后就传来催促声,“还不快吃,昨天迟到了,今天可不能继续。” “可是……这些早点哪来的?”容颜走上一步,已经看清餐桌上的食物是什么,白粥小菜,外加荷包蛋,很普通的早点,却恰好都是她爱吃的。 在容家,于莉莉喜欢吃西餐类的早餐,渐渐的,她也就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 “笨女人。”男人的声音继续从身后传来,“有的吃,还非要问根源,还不快点吃。”顿了顿,不知看到了什么,又说:“你怎么还没换衣服,时间观念太差了!” 一听他后半句话,容颜当即就火了,他凭什么动不动就用时间观念差来训斥她,她的时间观念差,只是基于他对军人这个特殊群体的基础上,这不公平! 想到这里,撩起唇,冷冷一笑,没回房换衣服,也没坐下吃早餐,脚尖一转,直接朝身后人看去,“哼……” 她倒要看看,从走出卫生间开始,一直都对她心生不满的人在干什么? 目光瞟到一眼,还没来得及全部聚焦,整个人就惊呆住了…… 慕安之正在煎鸡蛋,察觉到她的目光,偏过头也朝她看来,看她盯着他发呆,微微扬了扬眉,唇边露出浅到几乎不能再浅的笑意,“怎么了,难道就因为鸡蛋是我煎的,你就不吃?” “切。”容颜露出个不屑的目光,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对事不对人是她的原则,对食物也一样。 收回目光朝房间走去,等再次出来,已经换上合适的职业套装,既然上班,那肯定要有个上班样,不同的是,这套衣服是她在毕业时,为面试准备的。 一开房门,慕安之已经由厨房挪移到餐桌前,抬头看了看她,“这身衣服如果是穿着上班倒还可以,如果是打算面试的,我不建议你穿,裙摆太短了。” 容颜的大脑有几秒钟的滞后,等缓过神,脸已经涨成酱紫色,忘了餐桌上有她最爱的白粥小菜,拎起包就出门了,看都没再看身后的男人是什么表情。 她讨厌他的是以为是,更讨厌,他好像能洞察她所有的事情。 用力摇了摇头,在为容企做慈善事业时,她不想,也不应该让自己再去想和他有关的事。 “孩子们,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慕哥哥和容姐姐。”赋有感情的中年女声在这时也适时响起,进一步拉回她渐渐飘远的思绪。 “园长妈妈,你说错了,不是慕哥哥和容姐姐,应该是慕容哥哥和慕容姐姐才对,电视里演过的,慕容应该是一个复姓。”有个胆子大点的孩子,脆生生的接上话。 园长飞快看了眼身边的年轻男女,面露尴尬,“小强,不准胡说,快站好。” 慕安之笑了笑,“袁园长,没关心的,童言无忌,何况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姓慕或者容,又或者是慕容都没关系。” 容颜朝他翻了个白眼,真是虚伪,虚伪到红口白牙间,连祖宗留下的姓都可以随便更改,也委实让人叹为观止。 园长自然不知道身边两个年轻男女的暗涛汹涌,只当慕安之的玩笑,是新婚浓情蜜意的正常反应,推了推眼镜,继续赔笑,“慕总,全园的孩子都在了,可以开始了。” 对着一帮还不大懂事的小孩子说话,还要故意做出童声,显然有点让人不适应,当慕安之把手里的话筒递给她时,容颜迟迟没接,面露尴尬,“你都说这么多了,我还是不要了。” “傻丫头,等我休完婚假,容企不还是要你一个人管,现在对着一帮孩子你都胆怯,到时怎么面对那帮董事,他们可比这群毫无心机的孩子难应付很多。” 他的气息随着风的流动,缓缓拂过她的脸颊,容颜感觉心跳漏了几拍,迟疑片刻,在男人类似鼓励的目光中接过话筒,“各位小朋友,大家上午好……” 等容颜回过神,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依附回这具身躯,人已经在车上,慕安之开车,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虽然刚才容企给孤儿院捐助了一大笔善款,慕安之却没像其他一些企业一样,事先把消息放给媒体,让媒体抓拍镜头,然后在头版头条上大肆宣扬,他很低调,只带了容颜,连秘书都没带。 对他的做法,容颜很赞同,她一直认为在如今这物欲横流的时代,想做点不落人口舌的好事已经很难。 显然的,慕安之的决策是很正确的,也是合乎她心意的,行善事就是行善事,并非一定要和利益挂钩。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已经缓过神了,乘前面路况好,飞快朝她看了眼,“就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你刚才表现还算不错。” 容颜别过头看向窗外,没说话,对他的赞赏置若罔闻。 慕安之继续看着路况,“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有得罪吗 容颜对着倒映在干净明亮车窗上的人影,微微抿了抿唇,依旧没说话,她是饿了,不过却不想和身边人一起吃饭。 男人看着她的侧脸,笑了笑,也没说话,继续开着车。 “停车!”眼看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容颜心里一阵不安,他不会伺机报复吧,可是,貌似除了早晨的摔门而出,她也没怎么得罪他。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后,她把一上午发生的事在心里迅速梳理了一遍,还真让她想起另外一件有可能让他产生报复心的事。 早晨,在总裁室,当慕安之扬着唇角,说完,“你试吧。”她还当真再次拉了下门,结果和皮椅上男人清清淡淡的,没什么格外流彩的面部表情差不多,门,依然关得紧实。 “开门!”转过身看着他,咬紧着牙,从齿缝里冷冷迸出两个字。 她觉得手脚冰凉,这男人到底给爸爸吃了什么药,怎么感觉他比起自己倒更像容家人,不仅给了他在权利上比她大的总,把代表容企龙脉所在的顶楼给了他,如今连总裁室的门都让他私自改成了指纹锁。 “你不是一直想远离她们的,为什么现在又要主动靠近?”男人双手环绕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话虽是很平常的一句反问,就中的讽刺,容颜不傻,她当然听得出。 她深深吸了口气,手没缩回,依然搭在冰凉的门把上,“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所以,请你……” 她话音还没落下,本来半仰在椅子后背上的男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他比她高出很多,就这么居高临下,目露研判的看着她,“你心里明知她找你并不是单纯的姐妹情深,还要上当,真不知道你是单纯得可怜,还是愚蠢得可以!” 他这次没拐弯抹角,直接当面讽刺,还不懈余力的。 容颜搭在门把上的手,赫然用力,隐隐可见发白的指关节,半仰起头,毫不惧畏的对视他的眼睛,“我是单纯还是愚蠢,这都和你无关,再说了,如果硬要说目的,我想,你娶我的目的也不见得很单纯,不要有嘴说别人,却没嘴说自己。” 慕安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有两秒钟的呆滞,不等他回过神,垂在身边的手,已经被人抓住,并以迅雷般的速度朝门锁下方按去。 就这样,她很顺利出了总裁室,等她匆匆赶到一楼前台,秘书却告诉她,就在她来之前的五分钟,慕安之已经打电话吩咐过她,让保安把站在大厅里,自称是容萱的女人给赶走。 “过分!”她怕容萱来找她真是因为身上的伤没人照顾,也不管眼前的秘书何其无辜,张嘴就是两个职场上许多人都不愿听到的字。 秘书以为说的是她,当即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解释,“容副总,是慕总打电话来一定让我这么做的。” 容颜朝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没说你。” “听你的口气,刚才说的过分指的是我喽。”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不温不火,听在容颜耳朵里却是危机感很强。 她飞快看了下四周,大厅里的人,看着都匆匆忙忙,其实都在等着看好戏,一出鸠占鹊巢后,鹊不自量力和鸠抗衡的好戏。 这就是她那个把容企创办出来,并发光大的老爸给她觅来的佳婿,典型的害她于万劫不复! 她的修养在,即便对身后的男人再怎么不满,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作,这和普通家庭,女人在外会给男人足够面子,回家则会让男人揪着耳朵跪搓衣板一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男人嘛,说穿了,都好面子。 深深吸了口气,等转身看向身后人,已满脸微笑,“你是我丈夫,这段时间也是我的上司,我怎么都不会说你过分。” 除非想输得更凄惨! 慕安之眯了眯眼,一双桃花眼,似有某种波纹流过,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嗓音淡淡,“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她本想追问他去哪,当感觉到投射到身上,或好奇,或探索的目光,她佯装明了的跟上他的脚步出了容企。 就这样,慕安之亲自开车,把她带到了城郊的孤儿院。 捐款孤儿院,让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的童年能过得更好点,一直是她想要做的事,没想到,慕安之却早她一步做到了。 慢慢敛回飘远的思绪,回想起他对那帮孩子的耐性和温和,她承认,她有点感动,这样一个对陌生孩子都很好的人,娶她真的是如她想到的那样,为了容企的财富吗? 她第一次怀疑。 就当她陷入回忆追溯因为得罪身边男人,而遭受恶意报复的可能性有多大,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拐进一条山间小道,并停了下来。 林风阵阵,峻岭重重,的确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有了这个念头后,容颜更是不想下车,看了看车窗外,就是不去开车门。 “嗒。”车门由外被人打开,伴随一起响起的是男人隐带笑意的声音,“吃个饭而已,紧张成那样干嘛!” “我没紧张,我只是有点奇怪……”正说着话,抓着包带的手蓦然一暖,有只大手已抓上她,把她直接从车上拉了下来,“奇怪饭店怎么会盖在这里?” 容颜站稳后,忙甩开他的手,四下再看了看,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连饭店的标牌都没有,既然是以赢利为目的的饭店,为什么连最基本的路标都没有,想让人不想歪也难。 想到这些,遂点点头,“饭店开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只有两种情况。”话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白,也不知是山中风吹得冷的,还是因为怕的。 男人似乎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看她不继续往下说,追问道:“哪两种情况?”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阵朗声大笑,“你不会以为开在这样地方的饭店,就是家杀人越货的黑店吧。” 心底的担心,被他这么直直白白,毫无遮掩的挑明,容颜只觉得手心冒出一层冷汗,这男人的心思细腻得让人害怕,好像从相亲那天认识起到现在,她在他面前就没秘密可言。 慕安之也不管她,直接把她半拉半拽着朝半山腰走去。 脚下的这座山,是本市最高的一座山,一般的年轻人,在走上一段后,都要休息几分钟,眼前的男人绝对是个特例,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的手里还拽着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人,因为心底的害怕,还极不配合,基本自己都不用力,全靠外力朝半山腰走去。 眼看离半山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铺着红色瓦片的屋顶,容颜心里的不安更强烈,眼前这幕,再次验证了一个据说,据说,每个星期十里长提的五公里跑步中,他常年稳居第一,想在体力上他拼,无非以卵击石。 到最后,眼看离那栋隐藏在树林深处的房子越来越近,她干脆认命的闭上眼睛。 还算不错 “味道不错吧。”下山时,慕安之突然问。 容颜似乎还沉浸在让她咋舌的美味里,难以自拔,半晌才侧过头睨了他一眼,“嗯,还不错。” 食材是就地取材的野味,做法可以任顾客自由选择,肉鲜味美,的确很不错。 “唉……”男人一声叹息,水到渠成的拉上她的手,可能是因为吃了一点辣,她的手心渗着细细的汗珠,“这么正宗的野味,你才说还不错,品位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容颜不想让话题继续朝她没法控制的方向发转,抽回手,循声看向身边的随风摇曳的竹子,顺便转移了话题,“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怎么会知道的?” 上山的一路,她都没敢睁开眼,直到双肩被人按住往下压,感觉坐到凳子上,才敢睁开眼,慕安之带她去的地方很特别,装修很简单的一间房子,如果不是还有几位食客在,真看不出是家饭店。 从他和老板的交谈来看,他似乎是那里的常客,有些奇怪,慕安之好像不是本地人,他怎么会知道连她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的,隐秘得极好的饭店。 “有一次野外训练中,无意发现的,来吃过一次,发现味道很不错,从此就喜欢上了。” 容颜垂头看地,小心翼翼的斜坡上,走着每一步,因为位置很偏,做得又都是熟客,这里并另外开出一条人工路,加上昨天刚下过雨,似乎冒出很多青苔,人走上上面,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打滑,这样的羊肠小道,走是难走了点,但,也保持了最原始的风味。 先让你经历一番“磨难”,然后酣畅淋漓,这大抵也是为什么在“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经营模式早过时了的现在,这家酒店依然生意如火的原因。 看容颜并没接话,慕安之也没再开口,不紧不慢的的跟在她身后,看着目光四移,却,总会在容颜打滑的关键时刻,一把拉住她。 当容颜第三次脚下趔趄,眼看即将倒地,被他拽住后,他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以你这样的速度走到山下也不知道要几点了,还是我拉着你走吧。” 容颜抽回手,撸起衣袖,没理会他的好心,继续朝山下走去,“不用了,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当然了……” 她转过身,看着了眼身后的男人,“我也喜欢把什么事都挑明,所以,慕安之你已经知道我嫁给你的原因,那你娶我的原因呢?” 慕安之愣了下,接着,挑了挑下巴,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 容颜冷笑着打断他,“我怎么就不会问了,如果这关系到我们容家的产业,我当然要问!”她的口气鲜少这么咄咄逼人,想到年幼时,爸爸为了创业整日不回家,熬到两眼乌青,她至今还很心疼。 慕安之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唇边本来就淡到几乎看不到的笑,转瞬即逝,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这么倔强,“你不会以为我娶你是为了你们家的财产吧?” 话里的讽刺,溢于言表。 “难道不是吗?”除了这个,容颜真想不到,自己能让闻名本市,风靡本市那么多女人的慕安之娶自己的原因。 虽然在从孤儿院那件事上,她推翻了这个念头,但是,随着山中冷风一吹,她觉得她那个想法太过于感性,也单纯了,尤其当她察觉,容企其他员工并不知道容萱是容家另外一个女儿的事后,她心里的疑惑更甚。 直接暴露出野心,觊觎别人财产的人,怎么可能会蒙得过容老爷子那双眼睛,无疑得,慕安之能那么讨得爸爸欢心,肯定掩饰得非常好。 慕安之向前一步,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刘海,容颜没退缩,怔怔看着他,就当她以为会听到什么关键的理由,慕安之却在叹了口后,突然收回手,旁若无人的越过她朝山下走去,“走吧,从今天起,你上班不允许再迟到。” 矫健如飞的步伐,铿锵有力的嗓音,混合在回荡在幽静的山林小道上,和徐徐的清风相互错映。 嗯,很好听。 容颜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三四秒,纠结她的问题,又被他这么轻飘飘的回避了,无声一叹,也跟着朝山下走去。 才坐上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电话就响了,掏出一看是秦晴。 “喂,你在哪呢?怎么电话老打不通?” 因为摸不清她找自己有什么事,容颜捂着话筒,侧过身,背对慕安之,压低声音说:“刚才手机没电了。” 不想让秦晴小题大做,一惊一乍,她随口捏了谎。 “我在你公司楼下,下来一趟,我有东西给你。”秦晴那丫头今天正常得那么有点不正常。 容颜抬起手看了看表,“我在外面吃饭,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回去,要不你把东西放前台吧。” “不了,我还是等你吧。”秦晴的声音有些伤感,好像受什么天大的委屈了一样。 挂完电话,容颜侧过头看了看仪表盘,发现车速只有三四十码,忍不住催促道:“刚吃过饭,力气不应该这么小的。” 她意有所指,前几天他在限速的路上开到120,在眼前这条人际罕见的大道上只开40,实在不符他的风格。 “听你的意思,我要把车速控制在多少码合适?”他眼角的余光,斜斜的瞟了过来。 容颜歪着脑袋想了想,“六十……” “啊!”话音没落,她径直尖叫了起来,脸上血色尽失,也终于明白他慢速前进的道理,就在她说话间,本来很平坦的路突然来了个垂直九十度的大转弯,如果车速在五十码以上,只怕直接撞到护栏,车毁人忙了。 “呵呵。”看她这样,男人的心情似乎好极了,径直笑了起来,还是朗声大笑的那种。 容颜尴尬的看向窗外,觉得还不够,反手打开音响,并把音量调到很大,一时间,震耳欲聋,男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反手把音量调低。 容颜索然无趣的闭上眼,靠到椅子后背上小憩。 半晌,耳边传来轻轻的叹息声,“颜颜,别闹了,以后我会告诉你娶你的原因,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绝对不是为了你家的财产。” 容颜猛然睁开眼朝他看去,他却已把目光收回,正专心的看着前面的路况,一路过去,寂静一路。 脸皮厚实 车才拐到进停车场,容颜就看到一个人影在原地打转,定睛一看,果然是秦晴那丫头,说来也奇怪,这丫头虽然是在城市长大,见多了人性间的虚伪,似乎还一根肠子直到底的,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掩藏心里的任何想法,当然了,也包括对某个男人的爱慕之情。 她的勇气和直爽,让容颜一直很羡慕。 这不,透过车窗看到车里坐的人是容颜,她已经小跑着迎了上来,“颜颜……”这声高呼着着实实把容颜吓了跳,在她印象中,她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像今天这样,高声咋呼,的确很反常。 “怎么了?”容颜反手关车门,余光瞥到下车锁好车门的慕安之,不知想到了什么,拉起秦晴的手直朝容氏大楼后面走去。 容氏大楼后是一片很大的操场,是容南毕为方便员工锻炼身体,特地开辟出来的,这么些年来,还真有了一定效果,自从有了这块操场,很多员工早晨都会早到那么一会,锻炼下身体再上班,可谓一举两得。 现在正值上班时间,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 容颜拉着秦晴在篮球场边上的木长椅上坐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晴抬头看着天,做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金子要走了。” “哦。”容颜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提不起兴趣的应了声。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伤不伤心吗?”秦晴收回目光,托着下巴,一脸好奇的看着容颜。 容颜也收回视线,回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伤心吗?” “废话。”秦晴飞快截上话,“我当然伤心,而且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伤心!” “哦。”容颜委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配合她情绪说出每一话,就目前而言,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所以,她只是淡淡应了声。 “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吗?”那丫头今天真的很不正常,开始死钻牛角尖。 “当然是。”容颜拉上她的手,含笑看着她,“说说看,你想让我怎么办?又或者想让我怎么帮你?” 秦晴平日里堪比城墙还厚实的脸在瞬间弥上一层粉色,她怯懦懦的看了眼容颜,在吞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开了口,“那个……你老公和金子不是好朋友嘛,我想让……” 不等她话说完,容颜已经毅然决绝的摆了摆手,“你别指望我去帮你问他要金子的地址。” 秦晴急了,瞪大眼睛看着她,连连摇头,“我不要地址,我想跟他一起去他家乡看看。”她说完,飞快低下了头,乘容颜发愣的空当,还飞快偷看着她。 “这个……”容颜怔了半晌,终于从巨大震惊中回过神,定定看着她,“既然你想跟金子一起去他夹,为什么不直接对他说?” “当面这样直白的提出,我怕他觉得我轻佻。”秦晴又吞了下口水,脸上的表情半是期盼,半是忐忑。 容颜深吸了口气,从凳子上起身,“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是金子愿不愿意,我就不敢保证了。” “只要你开口肯定能办得到,你是慕安之什么人,你是他老婆哎,这辈子他最亲密的人……”秦晴开始努力拍马pi,眼看她越说越肉麻,也越煽情,敢情是为了能陪金子一起去他家,把最近看的言情小说上的词都在卖力用上。 一个服装设计系的研究生,让她捏绉这些词语也怪难为她的,容颜心软了,转身朝容氏大楼走去,“等我电话。” “哦。”秦晴喜出望外,对着她的背影高声唱道:“帮我谢谢你老公啊。” 老公,这两个词,随风飘到耳边,容颜不由打了个寒战,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容颜走出电梯时,总裁区的秘书们都在勤勤恳恳的工作,似乎都很专心,没人察觉她的脚步声,也没一个人站起来和她打招呼,很好,对她们的这个状态,容颜很满意。 因为满意,她的嘴唇微微勾了起来,她自己都没察觉,就这样面带浅到几乎不可看见的微笑走进的总裁室。 听到开门声,慕安之从文件里抬起头,淡淡看向她,当扑捉到她挂在唇边的微笑,愣了下,“遇到什么让你开心的事了?” 在他印象里,她的笑都太过于敷衍,像这样由内散发出的,真心实意的微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她不算绝美,却很秀丽,这样一笑,居然有种倾城的感觉,隐隐的,和记忆里那张面容重合成一体。 容颜抿了抿唇,恢复成一贯面色淡淡,“没什么。” 说着,走到他身边,也就是她办公所在位置坐了下去。 “还记得下山时我和你说的事吗?”电脑才打开,耳边就传来她不想听到的声音。 她拿起鼠标,敷衍道:“什么事?” “从今天起,上班不准再迟到。” 他这么一说,容颜还当真想起来了,吃过饭,下山时,他是这么说来着,当时因为觉得他声音很好听,给忽视了。 眼下再次听到,觉得分外气愤,从椅子上猛然起身,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埋头批阅文件的男人,“慕总,您在要求我的同时,能不能请您也以身作则,当个表率先。” 她是话里有话,暗指他昨天上午也半天没来,旷工半天可比迟到严重得多,当然了,前提是忽略掉他“名誉总裁”这头衔。 慕安之放下笔,双手交叠,淡淡看着她,渐渐的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睛里蒙上一层笑意,就当容颜以为自己战胜了,打算坐下继续看文件时,他轻启丹唇,颇为认真的说:“嗯,你这个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所以……” 话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容颜刚抓鼠标的手抖了下,似乎预感到他接下来的话又会是个圈套,嗓音跟着一颤,“所以什么?” “所以,从今天开始,为了互相监督,我们要一起上下班。”他说着突然身形一倾,整个人都贴到她耳边,“颜颜,你觉得我这个建议如何?” 两个人凑得这么近,想不闻到他的气息也难,他的气息很特别,明明中午才吃过那么多的野味,偏偏还散发出类似薄荷的凉芬味。 容颜的脸,再一次,不受控得红了,偏到一边,想刻意去忽略掉他的气息,“关于你这个建议,我坚决反对,除了上班时间,其他的都属于我的私人时间,你无权干涉。” 男人坐直身体,轻声一笑,“是吗?下班时间,如果我已老公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你有意见吗?” 容颜下意识的把头偏过来,龇牙看着他,“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亲力亲为 唉,不管慕安之的脸皮有多厚,容颜都躲不开一起下班的命运,谁让昨天匆匆间,就允许他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部队。 早知道容老爷子和于莉莉会出去度假,而且就在昨天下午,打死她,她也不会答应和他搬到部队的,典型的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不对,昨天下午,爸爸和于莉莉就出去度假了,换句话说,慕安之是早知道的,她心里咯噔了下,这个男人是故意不告诉她的,不由得怒由心生,杏目圆瞪的看着他,“我要搬回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既然爸爸他们出去度假了,我当然也可以住回去了。”部队虽幽静,安全系数也高,毕竟不是她的家,潜意识里,她还认为容家别墅才是她真正的家,虽然那里有她最不幸福的童年。 “容萱呢?”慕安之打着方向盘,飞快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她不也一直是你想避开的吗?” “以前是。”容颜抽了下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睡相不好,蹬被子给感冒了,今天鼻子直发痒,感冒的先兆,“现在不了,没了她妈妈的错误引导,我相信她……” “相信她很单纯,或者会对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很亲热。”慕安之毫不给面子的嗤鼻冷笑,“你明知道她上午来找你没安什么好心,偏还想下去见她,说真的,我真的有点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猜不透我的想法?”这次轮到容颜冷笑了,她看着身边的男人,面色很冷,“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要猜透我想法干嘛?” 慕安之开车的手在方向盘上搁置了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眉心微微拧了拧,没回应,依旧专心的开着车。 好吧,不管容颜愿意或者不愿意,反正车是在朝位于市郊的部队开去,这个方向刚好和容家别墅一个相反。 容颜本还想让他停车,后来想想,反正要回去拿东西,也就算了,只当搭了个顺路车。 “慕军医好。”站岗的兵看到慕安之走过来,大老远的已站好标准的军姿等着,当看到被慕安之拉着手,半拖半拽朝家属区走去的,一脸不情愿的女人时,又是响亮的一嗓子,“嫂子好。” 容颜的脸倏地一红,有些不习惯地说:“你……你好。” 慕安之侧眸睨了她一眼,眼底隐带笑意,“对哨兵这种惯常的招呼,你不用回问的。” “就像你一样。”一走过岗哨,容颜马上甩开他,“人家那么尊敬的朝你敬礼,你却连回都不回一个,素质还真有待提高。” 慕安之轻笑,不管她乐不乐意,再次抓上她的手,缓步朝楼梯口走去,“傻丫头,我没穿军装,他根本不要跟我敬礼,他敬了,我也不能回。” 容颜正打算扬眉吐气的长长舒口气,没想到嘴巴才张开,已被人反驳了,有些尴尬低下头,闷着气朝楼梯上走去。 慕安之所在的这栋楼,都是团职干部,那些妻凭夫贵的军嫂们,似乎也都已经习惯了兵的服务,所以,做晚饭的时间,楼梯上走来走去的都是兵,一个个不是拿着菜,就是围着围裙。 当又一个兵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容颜忍不住叹息道:“这些兵还真是可怜。” “可怜?”慕安之好奇的看着她。 容颜再次回头看了看,一个拎着一袋子米的兵,正走在他们身后,“他们的父母把他们送到部队里来,无非是希望通过部队的历练,让他们的儿子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在部队里整天给人打杂,真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慕安之似乎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所以他表现出来的反应很冷淡,还主动朝边上挪了挪,给着急着上楼,却又不敢催他的兵让出一条路。 那个小兵红着脸对他说:“谢谢慕军医。” 慕安之面色淡淡,没说话。 兵的脚步声很急促,很快,人就消失在楼梯那头,“真是可怜的孩子。”容颜联想到早晨要给她打早点的兵,一时间感叹良多。 外界说部队很黑暗,阶级观念很森严,一天一夜容颜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他们并不可怜。”慕安之掏出钥匙,淡淡斜睨了她一眼,“有很多没能轮上的兵,说不定很羡慕他们!” “羡慕他们?”容颜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反问道:“你说还有其他的兵羡慕他们?”有没有搞错,这世上还有男人喜欢把归属女人干的事,主动拉到自己身上吗? 男女平等虽然喊了很长时间,也贯彻得不错,但,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在所有人眼中,还是应该归属于女人,这帮义务兵,年纪都很小,大好的青年,不去操场训练,跑来洗洗烧烧,而且还是自愿的,真是匪夷所思。 慕安之打开门,“等在部队住上一段时间,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住一段时间!你安排得还真好,敢情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刮过就算了。”容颜冷下脸,鞋子没换就走进屋里。 对慕安之的冷嘲热讽才打好腹稿,正打算脱口而出,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吓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沁入鼻尖的一阵饭菜香,早晨走时,还空无一物的饭桌上居然已经布满几个菜。 菜是才炒好的,升腾着袅袅热气,透过氤氲的雾气可以看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仔细一看,正是早晨要给她打早餐的兵。 他叫什么来着? 容颜歪着头想了想,“丁旭。” “到,嫂子您找我。”话音才落,一个人影已经从厨房里飞奔到她面前,这中间,因为速度太快,他带倒了一张凳子。 容颜有些尴尬,她并不是想叫他的名字,只是想起他的名字,随口说了出来。 “那个……以后饭还是我自己来做。”结结巴巴半天,容颜才小声说道,完全忘了前两分钟已经打好的腹稿。 “可是……”丁旭眼底迅速蒙上一层失落,抬头朝已经坐到沙发上的慕安之看去,“慕军医,我……” 慕安之正在看手机,听到他的声音,头都没抬,“既然嫂子想亲力亲为,就听她的。” 这话明明是褒义来着,为什么在容颜听来却是讽刺味十足,难道……她走到门口换鞋子,心里一阵疑惑,难道他知道她不会做菜的事。 男性公敌 “这就是你所谓的会做饭?”慕安之远远看着饭桌上那盘颜色青灰,分不清是什么菜的菜,连连摇头。 容颜有点尴尬,明明已经心虚,偏偏还故作镇定地说:“我本来就光说饭由我来做,又没说做菜,所以这是额外福利,既然是额外的,就别挑三拣四了。” 她拿起筷子,挑衅似的看了眼慕安之,接着很镇定地吃了口,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慕安之已经从沙发那头走了过来,“味道怎么样?” 等走进了,他才勉强能辨别出这道,让身边的小女人在厨房忙了半个小时的菜是什么——番茄炒鸡蛋。 最家常的一道菜,色泽被做成这样,相信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向来喜欢和他顶嘴的小女人,难得很安静,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呵呵……”只一眼,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边笑边抽出张面纸递给容颜,“难吃就吐出来,脸都涨红了,别死撑着了。” 容颜一把抓过面纸,捂在嘴巴上,半晌,才含糊不清地说:“谁说……难吃的……你不信可以尝尝……味道……” 慕安之突然凑到她耳边,暖暖的气息拂在耳畔,麻麻痒痒的,“你想说味道很好,是吗?” 晚饭过后,慕安之提议到楼下散步,容颜本不想去,可是一想到答应秦晴的事,只能委曲求全的尾随他下了楼。 晚霞赤红,把天际的云染成大红色,大片大片的,像是马上要烧起来,看久了,眼睛很疼。 “阿姨。”容颜正打算合上眼帘让眼睛休息会,耳边传来清脆脆的童声,垂头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朋友,怎么了?”她笑着半蹲下去,和孩子刚好保持在同一地平线上,不知听谁说过的,相等距离交流才是最平等的,换句话说,她和慕安之的每次说话都基于不平等基础上。 他比她高出很多,却从没俯身下来一点和她说话。 小男孩点点手里的皮球,“阿姨,我们想玩游戏,可是还少了一个人,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玩。” 容颜起身,朝四周看了看,和她一起下楼的慕安之不知道去哪了,反正人生地不熟的,站着也无聊,倒不如和这些小孩玩玩。 小男孩看她点头答应了,拉着她的手很高兴地朝家属区后的操场走去。 篮球场上,一帮穿着军绿色背心的男人正在打篮球,其中一个人打得很好,几乎吸引住所有散步人的眼球,当然了,这当中也包括容颜。 看她呆呆看着再次扣篮板球的男人发愣,拉她参于他们游戏的小男孩不乐意了,走过来拉拉她的手,白了眼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人,不满的噘噘嘴,“阿姨,你不会和其他女兵阿姨那样,都被他的美色迷住了吧?” 容颜恍然回神,半蹲到他面前,捏捏他的脸颊,哭笑不得,“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小男孩偏头甩开她的手,抱着皮球,一脸的不耐烦,“这还要人教吗?自从两年前他调到这里来后,我在小梦梦心里已经退居到第二位了。” 容颜对他的话感了兴趣,其实她最主要想知道的是慕安之到底是多少人的公敌,她也好加以利用,和他们一起同仇敌忾。 “小梦梦是我的女朋友……”小男孩毫不羞涩和遮掩地对她说。 容颜目瞪口呆,“你多大了?” 才多大的小孩就女朋友,女朋友的,听这口气,两年前因为慕安之的到来,他的小“女朋友”不再那么喜欢他了,所以他才对慕安之那么不满意。 “不和你说了。”小男孩鄙夷的白了她一眼就转身,边走边说:“又是个被慕安之美色所迷惑的女人。” “刚才和洪亮在聊什么,你们一开始不是玩得很开心,他怎么就气呼呼地走了?”中场休息时,慕安之边拧着手里矿泉水的盖子,边朝场外走了过来。 距离算得很好,十来步后,他已经准确无误的站到,驻足旁观的容颜身边。 篮球场上,时不时能引起一帮女兵惊叫,也能引起不过七八岁小孩子嫉恨的男人正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容颜起身,感觉缩短了彼此间的高度,方才开了口,“如果你知道他气呼呼走的原因,或者会后悔这样问我。” “哦。”慕安之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给了容颜,“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呢,看我会怎么个后悔法。” “唉。”容颜条件反射的接过水,并喝了口,“你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所有男性的公敌了,那么小的孩子都已经开始敌视你,你还真是可怜,素质果然有待提高。” “颜颜。”对她的讽刺,慕安之表现得很无所谓,半晌沉默后,突然叫了她一声,容颜被吓了跳,拿水的手一颤,才喝了一口的矿泉水直接翻滚到地上。 容颜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你老公这么有魅力,你应该高兴才是。”慕安之说完这句恬不知耻的话后,再次朝篮球场走去。 容颜捡起空瓶退出篮球场的位置去找垃圾箱,才走出几步,身后有人叫她,“阿姨。” 她回头一看,正是气呼呼走掉的洪亮,对他笑笑,“洪亮,还有事吗?” 洪亮很惊讶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这么帅,随便一问,人家就告诉我了。”容颜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这个小男孩不说话时很可爱,一说话,就成了小正太。 她的话,显然很和合乎洪亮的心意,他满意的笑了笑,很大方地随容颜捏他的脸,“带你去看看小梦梦啊。” 容颜抬起眼看了看篮球场,下半场才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那看着也没什么意思,伸出手刮了下他的鼻尖,笑着点点头,“好啊。” 慕安之看着在打篮球,目光却始终锁在场外一个人身上,尤其是当容颜被洪亮拉走后,他更是心不在焉。 “慕军医,要不要追嫂子去。”有人打趣。 “好,你们自己打吧,我先走了。”慕安之抓过外套,丢下一球场的人,就朝球场外。 那个开玩笑的连长当场就傻眼了,他只是开个玩笑,而且戏谑的成分很大,没想他会当了真,他暗叹,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一帮打篮球的人,因为慕安之的提前离场没了兴趣,早早的也都散了场。 “阿姨。”洪亮拉了拉容颜的衣袖,“我从没见过你,你是新搬来的吗?” 容颜笑了笑,“是啊,我昨天才搬来的” “昨天……”小洪亮咬着手指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很紧张地看着她,“慕安之是你什么人?” “他呀?”容颜抿了抿唇,微笑依旧,“你说呢?” “完蛋了。”十几分钟前还在很镇定地对容颜,咬牙切齿地愤恨慕安之的他,转眼小脸吓得雪白,“阿姨,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嗯,你先说说看呢。” 洪亮胆怯地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别告诉慕叔叔,我说他坏话了?” “为什么?”容颜强忍住笑,在她看来,童言无忌,只要不触犯原则,都没必要太过苛刻责备。 “他会告诉我爸爸的,我爸爸知道了会揍我的。”他真的着急了,说着说着眼珠都已经在眼眶打转了。 容颜曾听秦晴讲过,大多数干部都是兵出身,手段严厉不仅用在对兵的训练上,对孩子,甚至于有的对老婆也是那样。 想到这些,竟然很同情眼前的小男孩,被一句话吓成这样,看来真挨过不少打。 “嗯,我不会说的,但是,我有个条件。” “阿姨,你说吧,什么事我都答应你。”洪亮用力点点头。 “以后不能再说小梦梦是你女朋友,你这么小,要以学业为重。”容颜语重心长的看着他,只希望他真能懂。 “嗯,我会的,阿姨再见。”等来容颜这句话后,洪亮好像得到特赦令一样,绷紧的小肩膀在瞬间松懈下来,朝容颜微微弯了弯腰,就转身朝家属区跑去。 容颜看着他的背影发愣,发现居然和他住在同一栋楼。 乌龙事件 正猜测他老爹是谁,肩膀上突然一重,侧过头看了看,身上已经多出一件外套,不是军装,只是件很普通的休闲西服,在和她四目相迎时,它的主人开口说话了,“怎么一转眼就跑这里来了?” 口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似极了跨入中年,激情褪去的普通夫妻。 容颜本想说她对体育一窍不通,连大学必考的八百米也是整个年级倒数第一,对篮球,就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懂,也没必要在那里装出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后来想想,干嘛要说给他听,反手把衣服从肩膀上拉下来,递给他,顺带着转移了话题,“我不冷。” 慕安之没接,目光由她脸上挪移到她手上,直勾勾的看着深黑色的外套,由始至终都没再说话,典型得冒风雨前的宁静,他锁在自己身上灼灼而清冷的眼神,弄得容颜莫名其妙一阵紧张。 这个男人不仅有副优于常人很多的皮囊,性情也和一般人刚好相反,喜怒从不显露于色,此时此刻,寂静无声,她真的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慕军医好,嫂子好。”身边时不时有兵走过,在对慕安之打招呼的同时,顺带着把容颜也给带上了。 “咳咳……”容颜经受不住这样短时间内被多个人,多次这样称呼,干咳了几声,转身朝楼道口走去,走出几步,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头,满眼疑惑的看着依旧愣在原地,保持着沉默状的男人,“天快黑了,你不回去?” 慕安之双手环到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回去前,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容颜疑惑更甚了,她有什么事重要到需要他提醒的,歪着脑袋想了想,貌似没有。 “唉。”男人很好奇地叹了口气,大步朝楼梯口走去,却在经过她面前时,脚步微微顿了顿,“金子明天就回家,我还在想要不要,买份礼物让他带回去。”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被小洪亮这么一搅和,她居然把跟慕安之下楼的主要目的,忘到大西洋哪个旮旯角落和北极熊聊天去了。 在原地一跺脚,小跑着跟了上去,“你等一下呢。” 因为有求于人,她不觉中,把声音压得很柔和,媚媚,糯糯的,落到倾听人的耳膜上,异样温棉动听。 慕安之顿下了脚步,却没回头,更没说话,似乎就在等着容颜主动开口求他。 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照样也可以这样,容颜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欣长挺拔的背影,大声说道:“我还没散好步了,这里我还不熟悉,你能不能陪我……” 没等她把话说完,身后已经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嫂子……”这声音容颜很熟悉,容颜转身朝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看去,“王芳,你找我有事吗?” 王芳跑得很快,一百米的距离,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眨眼间,她已经稳站到容颜面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她赶得那么着急,额头上渗满一层细小的汗珠,连带着鼻尖上也有。 容颜好奇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部队,她不熟,看王芳这样匆匆忙忙喊住她,脸色急躁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没看到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慕安之,这才不得不喊住她,想到这里,她马上跟着提醒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说着她还很好心的伸出手朝楼梯口指了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慕安之大半个身子都被暗光罩住,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 王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答非所问,“刚才的矿泉水瓶是你扔的吗?” 容颜心里一紧,因为没找到垃圾桶,又被小洪亮拉着去看小梦梦,她好像把空水瓶剩在原地了,难道…… 有些窘迫的看着王芳,“真是对不起,我忘记拿了。” “嫂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芳愣了下,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紧张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那是……”容颜疑惑的看着她,这才注意到她两只手里都拿着东西,一只手里时纱布,一只手是红药水。 即便容颜再怎么不是学医的,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这是处理伤口才要用的东西,好奇地问:“有人受伤了?” 如果她点头说是,那顺理成章的,被她说对了,她要找的人还真是慕安之,估计有突发情况等着慕安之去处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管他休不休假。 王芳朝她的手看去,大大的眼睛里布满茫然,“嫂子,不是你受伤了吗?” “我受伤?”容颜愣了下,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受伤了?” “那瓶矿泉水是你的吧?”话题又被王芳拉了回去。 容颜这次变得很乖,她也很想知道怎么的,好端端的她,就让王芳看出受伤了,还凭借的是一只矿泉水瓶子,点点头,“是我的。” “那就对了,既然瓶子是你的,那你肯定受伤了。”王芳长长舒了口气,就伸手要去抓容颜的手。 容颜虽然体育不好,反应也不算慢,在她伸手瞬间已经把手反倒身后,“等一下,我想知道,瓶子和我受伤有什么关系?” “瓶盖上有血渍。”王芳着急着吼出一句后,就再次要去抓她的手。 听到这里,容颜终于明白让王芳误以为自己受伤的前因后果了,这件事,有些乌龙,首先,那瓶矿泉水虽然是她喝的,但是瓶盖却不是她开的;再者,部队里这些兵,观察也忒细微了,细微过头,倒变成大意了。 “呵呵……”抬头朝楼梯口的男人看了看,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嫂子。”王芳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容颜敛起笑,把手平摊到她眼前,“你看仔细了,我真的没受伤。” 王芳将信将疑的手心手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真的毫发无损,满目不解的挠挠头,“那瓶子上的血是谁的?” 容颜凑到她耳边,“你们的慕大军医,瓶盖是他拧开的。” “啊!”王芳脸色一凛,不等容颜收回头,已经转身朝慕安之小跑过去,“慕军医,你受伤了!” 这丫头,这次倒很聪明,没反问,直接变成了肯定的陈述,然,大概是碍于男女有别,又或者是等级观念,她迟迟没敢像拉容颜的手那样,伸出手去拉慕安之的手,只,眯起眼,努力凝聚所有目光在一片黑色里仔细打量着着男人垂在身体边的手。 拐弯抹角 容颜站在一边看着,有些为王芳那小丫头惋惜,她再怎么着急又有什么用,像慕安之那样本就是学医的男人,如果想处理伤口,早处理了,断然不会等着他手下的兵来主动提出。 毫无疑问的,她这是在拿热脸贴冷屁股。 果然,在王芳惊呼完后,慕安之依然保持着沉默,大概在几十秒后,他缓缓开了口,“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你回去值班吧。” 王芳没立刻走,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似乎一下子没了主意,把目光朝容颜身上投去,容颜察觉到她眼睛里的意思,笑着朝她走去,“你先回去值班,要真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你的。” 听了这话,王芳才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深深看了眼慕安之的背影,再看了眼容颜,这才无可奈何地走了。 “军人果然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容颜看着每走三步,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看的王芳,不由得一声叹息。 慕安之沉默了会,突然转过身,“你刚才是不是让我继续陪你散步来着?” “啊!”容颜怔了下,本来等着他接话,好让她一洗前耻地,好好讽刺他一番,没想他一下子转移了话题,“是啊,免得以后迷路。” 这谎撒得不怎么高明,部队虽大,能让家属自由出入的不过是家属区和后面的操场,至于营区,为了维护部队的严谨纪律,家属只有在晚上六点才能进去散步。 慕安之似乎不想去戳穿她,只把她的谎话当话随意听了听,就转身朝不远处的营区走去。 容颜呆滞了几秒,然后马上拔腿追了上去。 傍晚时分的部队很热闹,耳边时不时能听到嘹亮的军歌,林荫小道上时不时有散步的一家三口,如果不是那些男人穿着军装,只当是普通的散步市民。 毫无疑问的,慕安之是这个部队的明星人物,一路走去,但凡是个人,都会和他打招呼。 容颜有些吃不消了,想她的家境虽然很好,却从没被人这样众星捧月般,顿下脚步,站在原地,有些不习惯的看着身边的男人,“还是去篮球场那里走走吧。” 慕安之沉吟片刻,然后点点头,“好。” 夜风徐徐,繁星点点,银河迢迢,外加身边男人俊逸出尘的皮囊,真是个很惬意的夜晚。 看着走在前面,和她保持一步之遥的慕安之,容颜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的手怎么会受伤了?” 被王芳弄了那出乌龙后,她还真留心了下慕安之的手,右手掌心果然能看到血痕,长长的,细细的,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照成的。 慕安之面色很淡,侧过头瞟了她一眼,“手受个伤而已,难道这也很奇怪?” 容颜怔了怔,下意识地抬头朝他看去,“没什么奇怪的,人嘛,再怎么五公里能跑第一,再怎么能在柳一刀上发表多篇文章,也终究是血肉之躯,碰着磕着都难所免。” 她用眼风斜斜的白了眼慕安之,他的脸隐藏在黑色里,即便是紧邻而站,依然看得不是很真切,只隐隐约约看到他眼角是一片清冷。 就因为相信在同等外因条件下,他也同样看不清她,她一边的唇角很不屑地扬了起来。 这次,她终于扳倒着赢了他一回,那个得意啊,如果不是碍着等会还有事求他,只怕早放声大笑了。 “想笑就笑吧,憋着不难受吗?”慕安之突然俯身朝她靠来,躲闪不及,等反应过来,只感觉有股温诺的气息,拂在脖颈上,暖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数不出的感觉。 飞快别过头,觉得那气息还在耳边回荡,皱着眉,又朝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谁说我想笑来着,我只是实话实说,有什么想笑的。” “哦。”男人笑着站直身体,富饶兴趣的看着连连朝后退去,在夜色里也能看出满脸已涨得通红的小女人,“你难得旗开得胜,讽刺我讽刺得那么得意,我还以为你定然想开怀大笑。” 丫的,容颜暗暗咬了下舌头,这男人到底是不是碳水化合物的产物,怎么她心里在想什么,都瞒不过他。 慕安之在身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要不要也坐下。” 容颜摸了摸依然滚烫的脸,犹豫了下,然后也坐到草地上,安全起见,她有意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自坐下后,慕安之就一直在半仰着头看空,独留给外人一个他好看到令人发指的下颌,迟迟等不到他说话,容颜鼓起勇气率先打破沉寂,“那个……你打算给金子的爸妈买什么礼物啊?” 拐弯抹角,显然不是她擅长的,支支吾吾半天,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结果却迟迟等不到身边人“上钩”。 “你听到我说话……”她正想再次提醒身边人回神,慕安之已收回目光朝她看来,“下次,你如果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他扔下这句话后,又再次看向苍穹夜幕,容颜好奇地循着他的眼神看去,一轮明月正悬挂在夜幕上,还有很多难得才能看到的繁星,的确很美。 景色再美,也没看这么久的必要,把目光掠到慕安之身上,他看得很专注,也很认真,秀丽的容颜在皎洁月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丰雅隽秀。 “哼!”容颜突然想到她每每提起,他都转移话题的娶她的目的,不由得一声冷笑,“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如果我现在问你……” 慕安之打断她,“只除了我娶你那件事。” 果然又是这样,容颜愤愤地咬了下牙齿,慕安之接着说:“颜颜,你反复纠结这件事,是不是对我敢兴趣了。” 因为在意,所以才会纠结着想知道答案,这是很多专家总结出的真理,容颜怔了一下,等回过神,慕安之已经起身朝家属区走去。 容颜在草坪上又坐了好一会才起身,才站直身体,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本以为是秦晴,有辱重托后,吓得有点不敢拿出看。 鼓起勇气翻看一看,是条短消息,这个号码,没显示名字,不是她存到通讯簿里的,但是,看了又很眼熟,她看了好一会,突然想起来了,是慕安之的。 看完短消息后,她拍着胸脯,长长舒了口气,点开通讯薄,按下秦晴的号码。 电话才接通,秦晴的声音已从那头巨有气势的传了过来,“怎么样,问到金子家的地址了吗?” 容颜抿了抿唇,努力憋着笑,故意做出沮丧样,“没有。” “呜呜……”秦晴当即哽咽了,“那怎么办呢,我听说他回家后就直接去美国了,说不定从此以后我和他此生在无相见之期了……” 听到这里,容颜也不忍心再捉弄她,忙打断她,“傻丫头,和你开玩笑的,地址我马上发给你。” 秦晴破涕而笑,“你真讨厌,原来多好的一孩子,这么快就被你家老公带坏了。” 容颜好奇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怎么又把我和他扯上关系。” 秦晴似乎对昨晚吃饭时,慕安之对金子的讽刺依然怀恨在心,抱着那人不敢得罪,隔靴搔痒地“报复”下他枕头人也好的念头。 她的声音很邪恶的从电话那头传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记得以前你可不爱捉弄人的,你看看,才三天,你和他就一个鼻孔出气了。” 真看不穿 “随你怎么说,反正只要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就可以了。”容颜说完这句,没等秦晴回应,直接就挂了电话。 迎着冷风稍稍舒展了下肩膀,才朝家属区走去,一切很顺利,既然慕安之一直不肯告诉她娶她的目的,那就让她自己去找。 只要想到办法,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三楼的那间房子,现在的她家,门并没关实,正半虚掩着,容颜收起钥匙,推门而入。 客厅里的灯开着,慕安之却不在。 换好拖鞋,朝属于她的房间走去,打算拿衣服洗澡,才走出两步,突然听到厨房有哗啦啦的水流声传来。 他不会是在洗碗吧? 容颜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跳。 因为好奇,她调转脚尖朝厨房走去。 她定定看着在厨房里,撸着衣袖在洗碗池边上忙碌的人影,晚饭时发生的一切又涌上心头…… 于她的虚张声势,慕安之似笑非笑地说:“你想说味道很好,是吗?” 含在嘴里的鸡蛋,又柴又咸,只一口绝不会让人再想吃第二口,为了引慕安之上当,她死命撑着,为增进这盘卖相极难看,味道其实很错不错的番茄鸡蛋的可信度,在慕安之灼灼的眼神中,她被迫无奈的再次夹起一筷子朝嘴里送去。 “既然这么勉强就别吃了,反正我也是从不吃鸡蛋的。”慕安之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只是白开水而已,那男人硬是姿态优雅得像在品红酒。 容颜用力放下筷子,满脸愤愤,这男人早晨还煎鸡蛋来着,这么快就说不吃鸡蛋,也不知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站在客厅里一直没走的丁旭算是再次被派上了用途。 军人的伸手果然敏捷,只一会的工夫,被她撤回厨房的几个菜,被他热好再次端了上来,另外还多了道新做好的番茄鸡蛋汤。 看那一片片薄薄的蛋花,外加红色的番茄汁,翠绿的香葱,这才叫菜。 丁旭朝容颜腼腆一笑后就开门走了,慕安之拿起筷子招呼她,“快吃吧。” 于是就这样,她被迫无奈,英雄气短的坐到饭桌前,和他一起吃了兵做的晚饭。 厨房里忙碌的人影,似乎感觉到她的存在,回头朝她看了眼,“回来了?” “嗯。”容颜点了点头,淡淡应了声,也算是被他的一句话顺利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转身朝房间走去,拿睡衣洗澡。 今夜的风吹得有点凌乱,容颜躺在床上,久久没没睡着,听着窗外风吹树叶的刷刷声,她越发清醒,房间里没电视,她又不愿意在黑暗中像个白痴一样对着天花板发呆,打开已经关掉的手机,开始午夜上网。 她的兴趣不算多,看网络小说,绝对算得上一个,她用手机上网,除了挂qq外,唯一的功能就是看小说。 这段时间有被容老爷子逼婚在先,又有接管容企在后,她已经很久看看小说了,再次点开潇湘网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管潇湘现在流行得是什么文,她都不追风,只看自己喜欢看的,以前她爱看穿越,今天倒是突然想看现代文。 看着正在打开的网页,她暗暗笑了笑,难道潜意识里,自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已婚妇女,从此以后注定会爱上了现代版里的婚恋文。 容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第二天跟着生物钟醒过来,手机依然抓在手里,网页依然打开着,怔怔看了好几秒才关掉。 她做梦了,她记得很清楚,在梦里,她还哭了,哭得很伤心,肝肠寸断。 梦醒了,除了记得哭外,她什么都不记得。 这样的梦,她曾经做过一次,已经是在两年前,当她渐渐忘了时,它再次打败她的主观意识,跳到她脑海里。 正坐在床上,努力回想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房门被人敲响,“起床了吗?上班要迟到了。” 思绪被人打断,容颜有些恼怒,口气自然跟着很不好,“马上来。” 换好衣服打开房门,慕安之已经坐在饭桌前,听到开门声,把目光从手上的报纸朝她扫来,“你平时就这么晚起床的?”口气微微不悦。 容颜怔了下,她的生物钟很准时,早晨六点半,容企上班在八点半,这中间有两个小时,即便是从这里走过去,也来得及,他这样不屑的口气,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容颜狠狠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朝卫生间走去,反复安慰自己一大清早和他生气犯不着。 慕安之显然没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意思,他的声音透过门缝,见缝插针,清晰无比的传进卫生间,“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的身世?” 容颜挤牙膏的手一顿,他怎么知道,她想让秦晴通过金子来打探他身世的事? 她容颜不傻,更不笨,在他面前做出支支吾吾的样子,无非是觉得对付他这样自信满满,被众人高捧的男人,太过于聪明的直截了当,倒不如让自己显得薄弱点,这样,更有得到自己想到东西的可能性,比如金子的家庭地址。 她算准了很多东西,唯一漏算的还是那个男人的心思,沉稳内敛得她根本琢磨不到底,他早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故意的,还要假装上当,到最后来个大揭露,真是太邪恶了。 听不到容颜说话,慕安之似乎也没了说话的兴趣,不大的房子里一片寂静,空气凝滞得让人有点觉得拘谨。 总裁区的秘书们当看到从电梯里一前一后走出的两个人,都惊呆了,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慕安之和容颜一起上班,还是…… 手拉手,恩爱无比。 “慕总好,容副总好。”她们愣了半晌后,齐刷刷起身朝他们打招呼。 有慕安之这么光鲜的人在,容颜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只要保持个微笑就可以,果然,慕安之唇边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朝所有的人一一微笑,众秘书的眼光也都灼灼得盯着他一个人身上。 容颜以为电视剧里上演的狗血情景会上演,没想到,直到慕安之拉着她的手走进总裁室,秘书区的秘书们也没看到一个昏厥过去的,由此可见,容企的秘书们心里素质都是很强硬的。 一进门,容颜马上甩开慕安之,“以后在外人面前,没必要为了演戏而演戏。” 慕安之笑了笑,大步朝宽大的真皮总裁椅走去,“上班了。” 容颜一跺脚,满腹不满地坐到自己位置上,这男人从吃早餐到来上班的路上都一路沉默,偏偏在走出电梯时突然拉住她的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抬头正好看到紧闭的大门,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朝门边跑去。 “你要出去?”慕安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感触颇深 容颜深怕他再次按下指纹锁,心一凛,脚下的速度也更快了,手才搭到门把上,慕安之的声音再次凉飕飕地从身后传来,“放心吧,没人会以为我们在里面……” 话到这里嘎然而止,他抬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颜。 容颜是个成年人,当然懂得他话里的意思,脸倏地一红,又被他看穿了,在车震门,马震门四起的如今,她刚才的确怕外面那些秘书以为他们,关着门,在搞那啥其他门的。 被慕安之这么坦坦荡荡的一说,倒显得她像极了小人,而且是个极度自恋的小人,想来以他慕安之的相貌和才华,大概只要上街溜达那么一圈,就会有无数的女人蜂拥而至,争相投入他怀抱,哪里还轮得上她。 心头突然有些酸。 收回手转身朝座位上走去,慕安之淡淡扫了她一眼,就开始忙自己的,今天的事似乎很多,她才坐稳,刘秘书已经在外面敲门,“慕总……” 慕安之头都没抬,依然专心的看着电脑屏幕,“进来。” 刘玉眉拿着一沓文件,步履轻声的走了进来,站到总裁室中央后,开始宣读一整天的安排,“慕总,上午十点半有个市政建设的会;中午何氏公司的何总请您和容副总一起吃午餐;下午……” 慕安之拧了拧眉心,打断她,“除了把中午和何总约下的午餐取消掉,其他一切安计划来。” 刘玉眉考虑了下,提醒道:“可是那个午餐将会和何总谈到明年度市政最重要的填海招标计划……” 慕安之把目光又投到电脑上,“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忙自己的。” 刘玉眉似乎很不理解慕安之的做法,在临走前寓意幽深的看了眼容颜,容颜接受到她的眼神,也明白她的担忧。 心里有些安慰,在这栋楼层上,终于有除了自己以外第二个没被慕安之美色所吸引的女人,真是可喜可贺,大感欣慰。 朝刘玉眉笑着点点头,大抵意思是让她放心,既然爸爸把容氏教到她手里,她肯定会用心。 接下来,容颜通过和刘玉眉qq聊天,把慕安之今天的行程弄了个一清二楚,的确的,中午和伊氏何总的吃饭,并不是简单的吃饭,这关系到明年度市政府新开出的填海计划。 那个项目要真能招标到手,于名于利,可都比本年度那个开发城南商业城还要有意义。 何氏总裁——何伟,据说是本任市长贾初锋的前任妻子的弟弟,也就是前任小舅子,凭借着本任市长是他前任姐夫这层关系,商场上的人多多少少会给他点面子,倒也让他手里有着许多内幕消息。 经过几年的跌滚打爬,倒也让他混成了一司之总,虽然何氏比容氏要差许多,短短几年崛起至此,除了靠前姐夫的关系,令一方面说明他本人也是有一定本事的。 这顿午餐是何伟主动相约,理论上来说,抱着对容氏负责,希望它发展得更好的心态,慕安之怎么的都要欣然赴约。 他断然拒绝,毫不给何伟面子,寓意何为? 很显然的,他拒绝,绝对不是因为顾忌到他军医这个身份,如果怕人家闲言碎语,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大模大样的做着容企的名誉总裁。 容颜突然想到什么,拿鼠标的手颤了颤,偏过头朝身边人看去,难道他是故意的,他压根本不想让容企继续占据本市第一的位置;又或者……这个槽糕的念头一出后,很快,许多比这填海招标失败,还要坏上百倍的消息都蜂拥到脑子里。 他口口声声说不贪慕容家的家产,难道是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在后面。 这念头一出,她马上坐立不安,宽大舒适的皮椅犹如布满针毡。 慕安之察觉到她的不安,掀起眼帘飞快瞥她一眼,“我只是推辞掉何伟一顿饭而已,你没必要想这么多。” 既然心事被戳破,也没了再隐瞒在心里的必要,容颜咬咬牙,索性把所想的都全盘托出,“在你看来,拒绝的只是和一个靠运气巧博上位的商人的一顿饭而已,在我看来却不是。” “那在你看来是什么?”慕安之挑了挑眉,容颜这才发现在他眉心偏右上方的地方有颗细小到几乎不可见的朱砂痣。 可能因为他挑眉了,眼角若有若无的浮现着笑意,那颗朱砂痣渲染得越发赤红。 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本就有点令人发指,再外加此刻眉心一点朱砂,实在太撩人了,容颜咽了下口水,小声嗫嚅,“一个大男人长颗朱砂痣也不觉得寒碜。” “你说什么?”慕安之眼风斜斜的朝她扫来,状似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被吓了跳,心虚的把目光移到电脑屏幕上,“你听错了,我没说话。” “是吗?”慕安之的声音很轻,短短的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好像带着另一番意思。 容颜没再理他,继续忙自己的,总感觉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问了,闭上眼睛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了,“你刚才问我怎么看你拒绝何伟?” “嗯。”慕安之好像对这个话题毫不感兴趣,只随意应了个字,目光依然锁在手里的文件上。 容颜深深吸了口气后,接着说:“你不会是别的公司派来的卧底吧?” 慕安之拿钢笔的手顿了顿,接着埋头批阅文件,“不是。” 他那副坦然自若,或者可以说不屑的态度,让容颜很生气,生气归生气,容颜还是咬着唇克制住了自己,“听你的口气好像很早以前就知道何伟这个人,既然知道,你就应该知道他和许多官员都有往来,手里的确有许多小道消息,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 “既然是小道消息,就没听的必要,再者也正因为我知道何伟的为人,这才拒绝和他一起吃饭。” 容颜疑惑更甚,“为什么?” 慕安之在本市再怎么出名,凭借的无非是他的相貌和医术,为什么听他的口气,他对官场上的事也很了解,还有他良好的修养,不怒而威的气势,这都说明了什么。 慕安之看了看她,“据我所知,他最近的资金出了点问题,我们主动去赴约,倒不如等他亲自上门,这样得到的消息,就不再是小道消息。” 容颜恍然大悟,“哦,你真……” “我真怎么样?”慕安之再次回到公事上,独留给容颜一个俊美无比,轮廓分明的侧面。 容颜感到自己的心漏跳了几拍,低声说:“没什么?” 男人得闲飞快睇了她一眼,一双桃花眼,淬满了笑意,“我还以为你想夸我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容颜没理会他,只当什么也没听到,专心做起自己的事,刚接手容企,她真的还有很多事要学习,尤其刚才慕安之在无意间已经帮她上了一课后,感触更是颇深。 心痛难耐 人一忙碌起来,时间就犹如白驹过隙,过得还真是快,容颜才看完一份资料,刘玉眉已经打来内线电话,提醒马上要去参加市政建设的会议。 容颜挂完电话就抓起包朝门口走去,迟迟听不到身后人的动静,忍不住顿下脚步,偏过头去提醒依然伏案忙碌的男人,“马上要开会了。” 刘玉眉的声音那么大,两个人只隔一拳之远,她还真不相信慕安之会没听到。 听到她的催促声,慕安之这才放下鼠标,把头从电脑前抬起来,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神,似有似无的扫到她身上,弄得她一时不解其意。 “毛病兮兮。”容颜被他这样盯着看到有点心慌,丢下四个字就拉开大门,这次倒是很顺利,门没被上指纹锁,一拉就开。 直到接过刘玉眉递来的文件,容颜也没等来慕安之,突然有些丧气,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并肩作战!”想到这四个字,容颜被自己唬了一跳,慕安之只是爸爸临时弄来帮自己忙的,和自己也注定是走不长远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真是太可耻了。 想到爸爸,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拿出手机,边朝电梯口走去边按下他的电话,很失望,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甜美而公式化的声音,始终无法接通。 正想着要不要问容萱要于莉莉的电话,头顶突然出现一团黑影把她整个人给笼罩住,容颜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慕安之。 “叮当。”电梯来了,容颜看都没看慕安之一眼,把手机抓在手里,率先走了进去,慕安之也没说话,尾随着跨了进去。 除了容企所谓龙脉所在的最高层,就属总裁区最高,电梯摇摇晃晃迟迟没到一楼,密封而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都不曾开口说话,真是安静,安静到时间仿佛凝滞。 “你的手还能开车吗?”走出电梯时,为表示对他提点的感激,容颜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关心他一下。 慕安之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还真很不客气的站在了原地,“嗯,难得颜颜这么体贴,那你去取车,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容颜有些着急了,她是会开车,可是那水平,但凡坐过一次的人大概是不会想坐第二次的。 “你不要对我说你压根本不会开车?”慕安之再次,斜着眼,用他的眼风,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谁说的。”容颜的好胜心被他的不屑样,一下子勾了起来,转身大步朝不远处的停车位走去。 “姐姐……”才走出容氏大楼,身后就有人在叫她。 容颜脚步一顿,转身朝来人看去,一抹娇小的人影正朝她奋力跑来。 看着容萱头上挂着的汗珠,容颜不由一声叹息,“跑这么急干嘛,弄得满头大汗。” 容萱用力喘了几口气,这才开了口,很委屈的样子,“姐姐,昨天他们居然说不认识我,然后让保安把我赶走了。” 这件事,容颜当然知道,转身继续朝车位走去,“每个企业都有自己的纪律,这也不能怪他们。” 话是这样说,容企再大,终究是私企,按理来说,身为容老爷子最喜欢的女儿,在容家一直被当成公主一样的容萱,是应该能自由出入容氏大楼的,为什么…… 不等她想爸爸为什么这样做,容萱已经吊上她的手臂,“好姐姐,我一个人住在家里害怕,你让我搬去和你一起睡吧?” 呵呵,容颜自嘲地笑了笑,容家二小姐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突然这么黏糊的找她,果然有她的目的,亏她还以为真姐妹情深了,侧眸朝玻璃旋转门看去,慕安之依然站在那里,阳光折射到玻璃上泛出斑斓的七彩光,映衬得他璀然夺目。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好像也正在隔着玻璃打量她。 容萱不明所以的继续给容颜下猛药,“姐姐,我的伤口还没完全好了,那些佣人你也知道的,大都阴奉阳违,呜呜……我的头真疼。” 容颜收回目光,不再看慕安之,随便扯了个慌,“部队不比其他地方,出入都要凭证件的,除了家属,其他地方人员哨兵是一概不会放行的。” 容萱的脸色阴了下去,容颜顿了顿,接着说:“要不我搬回去陪你一起住?” 容萱的嘴角继续沉了沉,“那姐夫呢?” “他当然是住在部队里……” “那就算了,你还是陪他吧。”容萱不等容颜把话说话,就一把松开手,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转眼已经是一脸铁青。 “你现在还真是学聪明了,懂得用搬回去这招来吓退容萱。”慕安之接过钥匙时,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朝容颜说了这么一句。 容颜拉开车门坐上车,“我没吓她,这本来就是我的打算。” 她做不到像于莉莉那样心狠,对容萱这唯一的妹妹,她真做不到放着不管,刚才说搬回去是真心实意的。 “是不是因为金子的地址你已经拿到手了?”慕安之发动引擎,又接下话。 容颜抿了抿唇,没再理会他,偏过头朝车窗外看去,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容颜突然感觉莫名其妙的哀伤和彷徨,就像她缺失的那段记忆一样。 记忆正常的人永远没发理解失忆人,尤其是只忘记一段记忆的人的痛苦,她少的不多,仅仅是大三暑假那两个月的记忆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醒来已躺在充斥着药水味的医院里,秦晴含泪坐在床边,告诉她,她打工途中被人抢劫,打伤了后脑,暂时记忆缺失,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休学了一年,等她毕业,秦晴已经上了研究生。 关于被人打劫那个说法,她虽存在疑问,却没探求真相的勇气,潜意识里,仿佛被人伤得很深很深,深到午夜梦回,她在梦里犹如一个死囚,没了生的希望,渐渐的,在囚牢里绝望而死。 “在想什么?”慕安之突然朝她看了看。 “没什么。”鼻尖突然充斥进浓郁的火药味,还有血腥味,容颜把头朝冰凉的车窗贴去,试图让这幻觉消失。 说来很奇怪,每当她似乎回想那段空白的记忆,沁入鼻尖的都是浓烈的火药和血腥味,风霆雷声过后,有张面孔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想看清,却从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你以为他会相信是你救的他吗?”声声酷厉的女人声伴随着得意的冷笑,萦绕在耳边,她条件反射的死死捂住耳朵,脸上血色尽失。 慕安之察觉到她不对,忙把车靠边停下,“你怎么了?” 容颜死劲捂着耳朵,抬头朝他看来,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早泪流满面,“救救我,我的心很痛,痛得我没法呼吸了!” 金屋藏娇 慕安之解开安全带,飞快朝副驾驶俯身靠去,正好来得及将已经昏过去的女人接入怀中,伸出手搭上她的脉搏上,闭着眼仔细诊断了会,没发现任何疾患。 难道是假装的,又翻看她的眼睑看了下,的确是昏过去了。 她到底怎么了,看她刚才精神恍惚的样子,好像是被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某件痛彻心扉的事给伤到了。 难道……就是那个叫高云枫的男人。 正想着,电话响了,心里一阵烦躁,没看号码,直接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刘玉眉听到这样不耐烦的口气,蓦地一怔,稍稍顿了片刻才说:“慕总,主持市政建设会议的陈主任打电话来了,问你和容副总什么时候到?” “今天所有的会议和商业活动全部取消。” “什么?”刘玉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再追问一遍,“你的意思是……把今天所有的会议和商业活动全部取消?” 推掉和何伟的午餐已让她大大的惊诧了把,这下倒好,他干脆把所有活动和会议给取消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看走了眼,他这个学医的,或许压根本不懂生意场上的事。 “是。”慕安之丢下一个字后,就挂了电话,把怀中人小心翼翼的放到座位上,把座位后调到几乎是平放的位置,这才发动引擎朝武警医院开去。 王芳看到慕安之脸色很凝重,心也跟着一紧,“慕军医,嫂子怎么了?” 慕安之摘下听诊器,疑惑地摇摇头,“她并没心疾,我也不清楚她怎么会突然心绞痛到昏过去?” “是联系转院还是……”王芳知道自己所在的部队医院不接受除部队以外的人住院,但是,床上躺的人是军嫂,还是慕大军医的夫人,可以说就是部队本身的人,她打心底喜欢她,自然不希望她在病中还要被来回折腾着转院。 慕安之拿下听诊器,放在手里看着,“今天谁值班?” “小刘休假回家探亲了,这半个月都是我值班。”王芳如实回道,心里一阵窃喜,看来嫂子呆在这里的希望极大,夜里一个人值班很寂寞,等她醒来,说不定还能陪她聊聊天,多好。 慕安之转身朝门边走去,“她虽然没心疾,身子很虚,好像以前受过什么伤,一时间我也查不出来,她晚上醒来后,也别拉着她聊很长时间的天,让她多休息一会。” 王芳对着他的背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末了又追加一句,“慕军医你也要当心好你的手。” 那么秀丽纤长的手要是留个伤疤,多遗憾。 慕安之出了武警医院后,并没去参加市政建设会议,而是开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个建在最闹的闹市区的居民小区,也是他为最心爱的女人在两年前定下的新居。 之所以选这么个地方,正是应了那句“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 这个他花钱买下,按她的喜好布置,是个只属于他和她的地方,他一周只会去一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够。 在外人看来他慕安之有多光鲜,那都是外人的看到的,真正的他,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当年维和时,他或许已经死在斯里兰卡内战,他感激她,同时他也爱她。 前两天刚见过面,照例,为了谨慎起见,他是不该贸然过去的,但是,看到容颜伏在他胸口,气息恹恹的喊着心痛,他跟着莫名其妙一阵烦躁,似乎只有那间房子才能给他慰藉,即便他知道自己最愧疚,也最心爱的那个女人不会出现在那个房子里。 他想去,很强烈的,控制不住的想去。 钥匙转动,由外打开大门,房子中央正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那女人很是柔弱,一袭量身的紫色长裙,更显她孱弱柔美,她的脸色很苍白,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轻咳,她不是别人,正是本市市长夫人——杜柔媚,也是冒着战火,将他从战场上救回的女人。 杜柔媚似乎没想到慕安之会在这个时候来,很高兴的朝他走去,“安之,你怎么来了?”话音里的欣喜溢于言表。 慕安之拉上她的手慢慢朝沙发走去,“突然很想你,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 杜柔媚本苍白的脸泛上一层红晕,俏皮地说:“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刚想到你,你马上出现了。” “傻丫头。”慕安之探出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满目宠溺的看着身边人,“我……” 慕安之的手突然僵在半空出,脑海里突然想到另外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我心痛,痛得我没法呼吸了!” 杜柔媚察觉出慕安之的走神,忙伸出手拉了拉他的小拇指,“安之,你怎么了?” 慕安之敛起所有思绪,朝她暖暖一笑,“我没事。” “难道在容家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杜柔媚小心翼翼地揣测,在贾初锋身边呆久了,她变得格外谨慎,说每句话,做每件事前都会深思熟虑一番。 慕安之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好,只是突然……” 杜柔媚跟着心一沉,她也是军人出身,有着比普通女人更为精准的第六感,感觉告诉她,慕安之这么心烦,忘了两个人的约定直接跑过来,似乎是被一个女人弄乱了心绪。 那个女人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她妒忌那个日夜可以和他相伴的女人,也怕自己输给了日久生情。 “咳咳……安之……”杜柔媚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我很难受!” 慕安之来不及多想其他,起身抱起她,大步朝房间里走去,小心翼翼,如捧家珍一样把怀中人放到床上,迟疑几秒后,俯身下去,用自己的唇,对上她的唇…… “好些了吗?”慕安之嘴对嘴一番吸气吐气后,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眉眼处,蓄上的一丝嫣红,秀丽的容貌映衬得整个人越发清俊出尘。 杜柔媚轻轻笑了笑,脸上泛起红晕,本就妩媚至极的脸,更是平添几分妖娆,“安之,我想要真正属于你。” 慕安之垂在身边的手慢慢握成拳,似乎在强压,深深吸了几口气,等气息平稳住,额头上不再有汗珠渗出,这才松开手,坐到床边,轻轻拂着她的刘海,“你的身体现在还不行,等你……” 他是个正值壮年的正常男人,当然有正常男人的欲望,为了她的身子,他一直在隐忍,除了亲吻,他对她从未逾越过。 “我行的。”杜柔媚一把抓住他的手,“安之,我等了两年半了,你就答应我一次吧?” “柔媚……”慕安之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看着她的盈盈带着泪光的剪水秋眸,没再拒绝。 身世之别 容颜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昏黑,房间里有除了一盏点亮的橘色壁灯,一个人影都没有,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到,嗓子干涩得要命,瞪大眼怔怔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呆,这里哪里,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闭上眼努力回想了下,记忆只停留在心痛到昏厥那一刻,突然想起这像医院又不像普通医院的地方正是本市医术最好的武警医院。 窗外光影全无,夜已深沉,她还能安然的睡在这里,毫无疑问,肯定是沾了慕安之的光。 是他把她送来的,那他人呢? 想到这,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才要穿鞋,病房的门由外被人推开,王芳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一看到容颜已经醒了,把保温桶朝床头柜上一放,很高兴地坐到床边,“嫂子,你终于醒了。” “嗯,我怎么会在这里,慕安之人呢?”容颜刚开口,王芳已经兴致勃勃的截上话,“慕军医不愧是我们部队里医术最好的军医,他说你晚上会醒过来,还真醒了。” 眼看她越说越兴奋,完全忘了她这病号,容颜轻轻咳嗽几声,算是提醒她。 王芳终于从絮絮叨叨中回过神,想着是应该先关心下眼前还在病中的女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终于从岔路驱归大道,“嫂子,你要喝水吗?” 容颜没客气,直接点点头,嗓子干涩得要命,几乎一个音调都发不出。 王芳起身去倒水,把水递给容颜后,继续开始喋喋不休,话题的主角,毫无疑问的依然是某个医术精湛,长相俊美的男人。 一杯温水下肚后,容颜感觉舒畅多了,嗓子也勉强能发出声音,打断她,“他人呢?” 王芳怔了下,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把你送来,诊断了下就走了。” “他有说我得什么病了吗?”容颜把水杯递还给王芳。 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虽然以前刻意去回想那段空缺的记忆,也会心痛,却从没像这次般严重,一颗悬挂在胸腔里的心,仿佛被人拿到一刀刀割划开,痛到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既然慕安之被外界传得这么神乎其神,她心里还真抱了一点希望。 王芳接过水杯,再次摇摇头,“他只说你没心疾,晚上会醒过来,其他的没多说。” 大概是病因不知,容颜心里一阵失落,微微扬了扬唇角,没说话,沉默片刻,指着床头柜上的保温桶问:“我饿了,这里面是吃的吧?” “啊!”王芳一拍后脑勺,从床边跳了起来,“我差点忘了,这是慕军医让人给你熬的鸡汤。” 温热的鸡汤看着很黄,很油,喝到嘴里却很清淡。 容颜只喝了一口,就有点欲罢不能,等肚子感觉到饱,保温桶也见底了,把保温桶递还给王芳时,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我饿了,都没问你吃了没?” “嫂子,你就别客气了,我们一直是五点准时开饭,我早吃过了。” “你忙吗?”容颜看她一副比白天清闲很多的样子,就知道她们晚上没什么大事。 “不忙的,晚上部队基本没急症。”王芳说着已经再次坐到床头。 “那我们聊聊天啊。” “好啊。”王芳很高兴,这正中了她的意,要不长夜漫漫,一个人值班真的很无聊。 人都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聊的只有两个话题,女人和金钱,其实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也好不到哪里去,比如,现在在病房里聊天的两个女人,她们的话题照样一直没离开过某个男人。 “你知道慕安之是哪里人吗?”容颜本想这样问,又觉得这样的问法很不妥当,婚都结了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哪里人,显得有点过分了点。 斟酌片刻,她换了个问法,“你当多少年兵了?” 王芳笑了笑,“一年半。” “你一来就是跟着慕安之的吗?”容颜把话题慢慢朝自己想知道的事上靠。 “嗯,慕军医是两年前从武警总医院调过来的,我被分过来时他已经在了。” “武警总医院?你的意思是他是两年前从北京掉来的?”容颜有些惊讶,这个城市再怎么繁华,也繁华不过北京,他为什么要调到这里来? 王芳点点头,“是啊,我也很奇怪呢,我们这里虽然很好,但和武警总医院相比,终究只是个机动师的部队医院,什么都要差一点。” 话到这里,容颜觉得基本已经没有再问她慕安之身世的必要了,估计这丫头知道的也不会比她多。 看容颜不说话,王芳拉上她的手,又说:“不过这些外在的福利,在一般人看来很重要,或许根本入不了人家慕军医的大眼。” “呵呵……”想到慕安之这几天所穿衣服的牌子,容颜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现在什么都不用花他的钱,他当然可以入眼。” 王芳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忙抽回手,着急的来回摆动,边否认,边解释,“嫂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慕军医自小在那么优越的家境里长大,许多外物,他或许真的看上眼。” 容颜心跳漏了几拍,她真没想到无意中会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听你的口气,他的家境难道比我还要优越?” 王芳怯懦懦的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容颜抓过她的手,鼓励似的轻轻拍了拍手背,“没关系,有什么说什么,我又不会生气的。” 王芳思量再三,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慕军医的父亲是很高很高很高的那种高官,他的母亲好像是大学教授,据说还经营着一家企业。” “什么?”容颜偏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他是高干?” 王芳咬着指甲想了想,“应该是比普通高干还要高出许多的高干。” 容颜“哦”了声,这下子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举止那么端庄优雅,威而不怒,又口口声声告诉自己不要容家半分家产。 他的出身居然这么好,想起自己一直反复认为慕安之娶她是为了容家的财产,不觉自嘲地笑了笑,容家再怎么有钱,也是个商家,人慕安之就不一样,父为高官,母为教授,另外还有自己的企业,小小的容企想来,的确根本入不了他慕大少的法眼。 下手之人 “安之,你怎么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衣衫都已褪尽,眼看就快到水到渠成的最后一步,本来倾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却突然翻身离开,背对着她,默然无声的坐到床边,大口喘着粗气。 她睁开充满情欲的眼睛,很不解的看着他的后背。 他的身材真是很好,健硕有力,肌色滑腻,比任何一个t台模特都赏心悦目,可是今天,她不只想和以前那样看着他,她想真正的拥有他,像许多情人乃至夫妻那样真正的拥有彼此。 如果两年前没有走错那步,或许她现在每天都能睡在他枕榻边,每天都能拥有他,可是,许多事做错了便是错了,是她贪心不足……因为贪心,才有了今天这努力想挽回的局面。 还好,两年前当慕安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她还尚有一线希望。 慕安之没说话,过了良久,拿过床头柜上的衬衫,“你身体还没好。” 杜柔媚从身后用力抱住他的腰,一张早已挂满泪水的脸,紧紧的贴在他后背上,“安之,你是在嫌弃我吗?我嫁给他也是没办法,那年维和回来后,我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如果不嫁个他,我爸爸就要进监狱,我也无医可治……” 声声嘶哑,带着几丝惶惶。 慕安之僵直的脊梁一下子松了下来,半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腰间的双手,“你多想了,好好休息,我下周再来看你,另外……我不大喜欢喝有味道的茶。” 他拨开用力揽在腰间上的细嫩玉手,扣好衬衫扣子,直接起身离开,杜柔媚扑了个空,踉踉跄跄地倒到床上。 杜柔媚死死咬着下唇,直到传来剧痛才松开,脸上因药物泛起的红晕尽数被青白代替,慕安之已经是给她面子了,不然只怕会直接说她在茶里放催情散了,这正是他最厌恶的。 呵呵,她自嘲地笑了笑,慕安之的医术在维和那年她就见识过,刚才那举真是班门弄斧,自毁了良机。 杜柔媚怔怔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发了好一会呆,直到包里手机响起才蓦然回神,“喂……” 贾初锋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任何喜怒,“你在哪?” 杜柔媚心虚地咳嗽两声,“觉得胸口闷,到湿地公园散散步……”不等她说完,贾初锋已经打断她,“早点回来,晚上有个宴会,等着你一起出席。” 挂完电话,杜柔媚整理好衣服,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确定和平时看起来无恙,才打开房门下楼。 日已西沉,天色近黄昏,空气里蒙着一层灰雾雾的东西,让人有点难以辨到底是几点。 小区里零散走着几个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居民,杜柔媚怔怔看了好一会,这里就是慕安之两年前为她安置下的“家”,奢华大气,却始终缺少些许温情。 这个“家”,她多想让它变成真正的家,即便感觉有点奢望。 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正要开车门,一个人影从暗处飞快闪到她眼前,健硕的身躯直接靠在她车门上,“市长夫人,晚上好!” 杜柔媚吓了一跳,自从两年前嫁到这里来后,她很少在公众面前露脸,知道她是市长夫人的少之又少,为什么……定定神,当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整个人立刻冷若冰霜,“何伟,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伟,她现任丈夫前妻的弟弟,曾在她婚礼现场找人来捣乱,羞辱她的人,致死她都不会忘记。 何伟笑了笑,“这里又不是你家,难不成只能你来,就不兴许我来?” 杜柔媚被噎了下,看都没看他,直接按下车门中空,“啪嗒”一声车门开锁的声音回荡在灰蒙蒙的傍晚,格外诡异。 何伟双手操在胸前,就是赖在车门前不走,杜柔媚开门不得,当即急了,“麻烦你让一下,这是我的车。” “哦。”何伟放下手,侧过身,冷笑着拍了拍线条流畅的车身,“给你买这么好的车,看来贾初锋那小气鬼对你还真不错,想当初我姐姐和他离婚时,他可什么都没给。” 杜柔媚的脸涨得通红,“车好不好,这不关你的事,至于他和姐姐的事,更不关我的事。” “这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何伟涎皮赖脸地朝她凑去,“贾初锋虽然对我姐姐很不好,可是,他怎么说也是我前任姐夫,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带绿帽子。” 杜柔媚拿钥匙的手一抖,车钥匙应声落地他,她的声音也开始剧烈颤抖,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样的人,贾初锋比谁都清楚,你以为他会相信你说的吗?” “啧啧……”何伟勾起她的下颌,轻佻佻的看着,“还真是个可怜楚楚,让人怜惜的美人儿,怪不得贾初锋会为了你和我姐姐离婚。” 杜柔媚扭了下脖子,挣扎掉他的禁锢,不知是害怕还是心虚,脸涨成了酱紫色,“他们离婚和我无关。” “算了,离不离婚是他们和你之间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今天来找你……”杜柔媚看着柔弱,毕竟是军人出身,身上的力道并不必一般的男人弱,这一甩逼得何伟不得不扭动着发麻的手腕关节。 杜柔媚乘他不备,飞快打开车门,然后锁好车门,刚发动引擎,何伟整个人已经爬到挡风玻璃前,一张本来还算好看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硬生生多出几分无赖的厌恶。 “你让开!”杜柔隔着车玻璃竭斯底里大叫。 “有本事你就开车。”何伟挑衅的声音透过玻璃清清楚楚传到耳边,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解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东西放到杜柔媚眼前。 杜柔媚眯了眯眼,缓缓摇下车窗,“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道市长夫人能不能赏脸吃个便饭。” “你到底想怎么样?”侍应生送上两杯白开水后,就送上菜单,杜柔媚挥手让他直接退下。 “你知道的。”何伟笑了笑,从眼前这女人答应和自己谈一谈开始,他就胜券在握。 “我不知道。” “让慕安之把城南商业城那个计划给我吐出来。”何伟牙一咬,想起那次招标的失误,他至今还牙根直痒,关键是他好像猜到他中午约他吃饭并不是谈市政的填海计划,推三阻四就让秘书给回绝了。 自从两年前慕安之来到这里,他的风光都让他慕安之给占尽了,真是太气人! 如果不是让人去调查慕安之的背景,只怕他还真不能挖掘到这么震撼的消息,闻名本市,让无数女人为之疯狂追捧的军医和市长夫人是情人关系,这条消息一经曝光,其轰动性绝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碍于慕安之父亲的关系,他至今还没胆子去当场戳穿他,唯有找他心爱的女人下手。 不好意思 “我想你找错人了,我……”杜柔媚端起水杯,轻轻抿了口,端水杯的手却在不经意间小小抖了下。 何伟看着她无意间轻轻颤抖的手,冷笑着截上话,“市长夫人说笑了,我怎么会看错人呢。” 他扬了扬手里的照片,“你绝对相信这些照片可不是我找人ps来的,这是真真实实找人跟拍来的,你看看……” 他抽出其中一张放到杜柔媚眼前,“你和慕安之真是登对,他的家境又不知道比贾初锋强多少倍,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怎么会嫁给贾初锋那吝啬鬼了?” 晚餐时分,这家高档的西餐厅,位置很难求,偏偏有那么一桌人,明明占到了位置却不点单,很快引起门口排队食客的不满和冷眼。 侍应生走到他们桌边,面露尴尬,“先生,小姐,你们需要点单了吗?” 何伟朝他不耐烦地一摆手,“下去。” 侍应生朝杜柔媚看了一眼,面露觑色,然后退了下去。 杜柔媚有些坐立不安,想尽快结束眼前的谈话,于是,起身一把抢过照片,放到自己包里,“我可以帮你问问,至于成不成……” “嘘!先别说不成……”何伟竖起食指放到嘴上,猥琐的笑笑,“以你和慕安之的关系,他绝对不会不帮你,何况这还是帮他自己,我想他可不想让他老头子把脸都丢光,从你的角度来看,一旦事情闹大了,你觉得慕老爷子还会允许慕安之娶你吗?” 他把利弊得失分析得针针见血,让人找不出任何反驳之言。 “你……”杜柔媚杏目怒瞪,刚想开口,包里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脸色微微沉了沉,朝何伟警告性的白了眼,这才按下接听键,声音已经棉柔温和,“喂……” “怎么还没回来?”电话那头贾初锋的声音透着丝丝不悦,位居高位多年,他基本已喜怒不行于色,这样的口气,暗示着他真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杜柔媚侧过身避开何伟,一手捂上话筒,小声解释,“堵车,马上就到。” 挂完电话,她看都没看何伟一眼,拎起包就起身朝门口走去,何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别忘了,底片还在我这里。” 杜柔媚打了了寒颤,没再多停留一步,闷着头飞快离开。 坐上车后,杜柔媚并没离开发动引擎,想了想,从包里拿出另外一只只和一个人联系的手机,斟酌片刻,打开短信编辑,在里面输入一句话发送了出去。 又在车里坐了几分钟,没等来回信,她这才发动引擎,朝家匆匆赶去。 一路过去,她心里一直在担心一件事,慕安之从不会不回她的短消息,难道就因为自己在他茶里放东西,他生气了。 她不觉打了个寒颤,浑身布满鸡皮疙瘩。 不会的,她用力摇了摇头,他不会不理自己的,他一直坚信三年前把他从战场上背下的是她,不然两年前也不会找到她。 她颤抖着唇角,安慰自己,之所以不回消息,大概是因为没听到。 “嫂子,你怎么了?”王芳看容颜怔怔发呆,神色有些不对,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容颜敛起所有思绪,朝她轻轻一笑,“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他的背景这么好。” “嫂子。”王芳一脸惶恐,“你可千万别去问慕军医,更不要说是我说的。” “为什么?” “因为慕军医最不喜欢别人拿他的家境来……”王芳话到一半,突然看着容颜身后,不再往下说。 “怎么了?”容颜好奇的跟着她的眼神看去,只一看,也被吓了跳。 慕安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站到门边,一手拎着个袋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你们聊,我去看看有没有病号。”王芳吐吐舌头一溜烟的跑了。 慕安之把袋子放到床头柜上,“醒了?” 容颜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嗯”。 她也不知道怎么现在看到他时,会感觉不自在,脸也滚烫滚烫的,难道就是因为一开始对他曲解的愧疚。 慕安之笑了笑,然后解开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朝卫生间走去。 容颜下床穿好鞋,好奇的跟了过去,“你在干嘛?” 慕安之继续埋头洗自己的,头都没抬一下,“鸡汤喝完了,不腻吗?” 容颜定定看着眼前的大苹果,脸一下子红了,“这是给我的?” “嗯。”慕安之挑眉看了她一眼,越过她直接去拿她放在床头的外套,“走吧。” “去哪?”容颜手里拿着苹果,心里疑惑更甚了,和王芳一番聊天下来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不会铁面无私的想让她半夜转院吧? 慕安之笑了笑,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转身朝她走去,把外套替她披上,“回家睡不比这里舒服吗?” 慕安之带着容颜缓步走在部队医院通往家属区的路上,夜晚的部队真的很宁静也很美好,仰头看去,天空仿佛被墨汁洗过一般,墨色的云层上悬挂着一枚皎洁的明月,身侧绿树成荫,脚边才被修剪的绿草发出湿湿的淡香,一切都是那么惬意,令人心旷神怡。 容颜俯身下去捡起脚边的一片落叶,“不好意思。” 慕安之怔了下,“什么不好意思?” 容颜把玩着树叶,突然想起王芳的叮嘱,于是浅浅笑了笑,“没什么?” 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既然慕安之娶她和容家的产业没关系,她心里最担心的心结也算解开了,从今天起,她可以真正的以一颗平常心对他,至少可以做到不鄙夷。 慕安之看出她话里有话,既然她不想说,也就没追问,两个人默默无语,一路安静的朝前走去。 “站住,口令。”将要到不远处的哨位,哨兵雄浑有力的嗓音已经传到耳边。 容颜被吓了跳,下意识的朝身边人靠去。 对她这无意识的举动,慕安之似乎很开心,拉上她的手,笑着对她说:“别怕,是例行程序,也是哨兵用来判断来人是敌是友的最快方式。” “哦。”容颜淡淡应了声,察觉自己靠他太近了,脸微微一红,拘谨的抽回手,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又好奇道:“那你知不知道啊?” 慕安之耸耸肩,“不知道。” 容颜懵了,彻底懵了,这小子不知道还能说得那么大声,就不怕黑灯瞎火的,哨兵手里的枪走火了。 果然,不等她担心完,哨兵手里的电筒已经朝他们照来,“站住,口令。” 慕安之再次很自然的拉上容颜的手,大步朝哨位走去,“是我。” 很简单的两个字,甚至于连姓名都没提到,哨兵已经恭敬退到一边,朝来人行很标准的军礼,“慕军医。” 就这样,容颜躲在慕安之高大伟岸的身影下,也顺利的进了家属区。 走到楼梯口,容颜突然停下脚步,“你要有事可以先走。” 慕安之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容颜抿了抿唇,本想说他身上有前几天的味道,后来想想还是没说,干脆转移了话题,“感觉。” 一楼走来,路不长,时间也不长,慕安之却是看了好几次手机,眉宇间也是心事重重,万般犹豫的样子,不是还有事,那又是什么? 让我抱抱 回房拿换洗衣服时,容颜看了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慕安之把她送回来后,再次看了下手机,一句话没说,就匆匆出去了。 这么晚还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什么人,只怕还是和前几天沾在他身上的香味有关,想来消息也是那人发来,才会让他这么魂不守舍,还有他无故受伤的手,也是为了某个人吧。 好不容易平复到胸膛里恢复跳动的心,突然又像被蜜蜂蛰了下,刺痛刺痛的。 摇摇头,不想让自己再去想他,拧开水龙头,大步走到花洒下,水温有点烫,她却不想去调,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温暖她心里的失落。 洗到一半,手机铃声大作,她抓过毛巾擦头发,想着慕安之反正不在,等会还要回来接着洗,没穿睡衣,裹上浴巾就走出浴室。 眼前的一幕,她惊呆了,不久前出去的慕安之已经回来了,听到开门声,也正朝她看来。 不光如此,而且他的脸色有点怪,酽红酽红的,一副醉酒后的摸样。 容颜的脸不由一红,下意识的抓紧浴巾,“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安之似乎也很惊讶容颜会以这样的形势这样出现,努力压抑着自己,眯了眯眼,双手重叠在放到脑后,“回来好一会了,你洗好了吗?” 冷水,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心里那团隐藏的大火,在看到女人圆润光洁的肩头时,变成熊熊大火,彻底撩动他心扉,他是学医的,自然非常清楚此刻身体的反应代表着什么,他只希望眼前的女人快点离开他的视线,不然…… 他放在脑后的手慢慢握成拳,眼角跟着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他真的快控制不住了。 容颜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不正常反应,绝大部分是因为她,还只当他是出去喝酒后的自然反应,房间里再次传来电话声,看得出来打电话那个人很有毅力,同时也说明肯定是大事,容颜怕是容老爷子打来的,不再看慕安之,越过他,径直朝房间小跑而去。 翻看电话一看,是秦晴,电话才接通,那丫头的声音就破空响起,“怎么才接电话?” 容颜怔了下,如实告诉她,“刚洗澡呢,没听到。”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以秦晴那丫头的曲解能力来看,只怕…… 果然,“嘿嘿……”她话才说完,那丫头已经在那头猥琐大笑,“你们这是吃肉前的洗白白,还是已经吃好后的洗白白……” “秦晴!”容颜脸一冷,厉声打断她,“你整天能不能想点有意义的事?” 秦晴一听容颜的口气,就知道她快要生气了,忙讨好地求饶,“容大小姐,我错了,那个,我还想让你帮我问件事……” 容颜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胳膊和耳朵间,空出手擦湿漉漉的头发,“你答应我的事还没给我消息,倒已经开始更我谈第二个要求了,你还真好意思哈。” 秦晴讨好似的笑笑,“那个颜颜,我不才碰到金子嘛,再说了,慕安之的身世,连度娘上都搜不到,哪能那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你得再多给我点时间,有一点我敢肯定,他肯定非富即贵。” “呵呵。”容颜觉得这丫头还真开窍了,懂分析了,一时间也来了兴趣,“继续往下说。” “我今天白天已经和金子偶遇了。”秦晴在电话那头一脸兴奋,就当容颜等她分析慕安之的身世,她把话题又扯到自己身上,“他也给我他家的地址了,我下午偷偷去看了下,哇塞,真是金碧辉煌,豪华气派,在b市最高档的别墅区,典型的背靠高山,面朝大海。” “嗯,金子父母是成功的商人,家里很有钱,你不早通过度娘知道了。”容颜毫不客气的打断她,“说主题,还要我帮你打听什么?” 这么晚了,她明天还要上班,真没心思再和这丫头东拉西扯下去。 秦晴嘻嘻陪笑,“明天我打算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你帮我问问买什么礼物比较好?” 容颜一怔,这丫头真是兴奋过头了,连这种事也来问,买礼物是心意大过于礼物本身,正想告诉她慕安之才告诉过她,他也不知道,秦晴那丫头在那头一声惊呼,“哇,已经快一点了,颜颜,我不跟你聊了,我答应金子给他买夜宵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这样了,拜拜。” 通话结束的嘟嘟声,直接敲在耳膜上,有些刺耳,这样边夹着手机,边擦头发很不方便,一个不留意,手机就从耳朵边滑了下来,眼一紧,刚想伸手去接,一只手比她更及时的接住了它。 容颜长长舒了口气,这手机虽然样式很老了,对她来说却很有意义,里面留存在某个记忆深处人的最初样貌。 此次一张,绝无第二。 “把手机给我。”容颜看慕安之迟迟不把手机给自己,有些着急的就要伸手去抢。 慕安之身形一闪,直接躲开了,把手机来回翻看了会,这才递给她,“只是只过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手机,值得你紧张成这样嘛,甚至于……” 他没往下说,眼风斜斜扫在她身上,寓意幽深。 容颜感觉身上一阵冰凉,心里大骇,怀着一丝侥幸垂头看去,“哇……”只一眼,她的脸就红了,本就裹得不严实的浴巾,随着她手的离开,已经彻底滑落到地上了,换句话说,她现在…… 容颜从没想到这辈子跑步还能这么快,零点几秒的呆滞后,她已最快的速度朝床跑去,拉过被子把整个人从头蒙到脚。 迟迟听不到离开的脚步声,容颜心里更紧张了,含糊不清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你进别人房间时不敲门的吗?” 刚才看到的这一幕,让慕安之的脸也跟着红了,本就秀丽如象牙白的肤色,隐隐散落着几抹嫣红,不要说女人,只怕是个男人看了都要心动。 理论上来说,此时此刻,他更应该转身离开,偏偏的,他说服不了他的心,鬼使神差的朝床边走去,“颜颜。”他在床头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平添着几分压抑的涩哑,气息也有几分粗重,容颜言情小说看得不少,自然知道他此刻的语调代表着什么。 她很危险,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果然,正当她闷在被子里,觉得快窒息时,被子已经被人拉开,反抗无效,下一刻,她已经被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拉进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她还试图挣扎,却被男人抢先一步按住,他俯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喃喃,“颜颜,别动,让我抱抱你,就抱抱。” 容颜吓得一动不敢动,突然想起上思想道德课时,老师举过的一个例子。 据说,一个男人想和女人发生关系时,总会先以只抱抱为前提,然后会慢慢提出下一步,再接着……女人就会被他彻底占据。 想到这,容颜心里大骇,背上渗出一层冷汗,在她即将努力挣扎时,男人已再次先她一步,把头埋在她裸露在外面的脖颈里。 她微微滞了滞,回过神,刚想再挣扎,男人却不满足的一把环上她的腰,整个人都紧紧依靠在她身上。 大概是她刚洗过澡,受惊吓后,又出了一层汗,身上很冰凉,正好缓解他的燥热,他闭上眼,舒舒服服地长长舒了口气。 容颜心里怕极了,这姿势,她又不贸然敢动,就这样任男人把她搂在怀里,渐渐的,闻着沁入鼻尖的清单暖香,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她忘记了最初的恐惧,闭上眼睡着了。 鲜少玩笑 慕安之再次醒来,天已经快亮了,几抹晨曦透过鱼鳞一样的云层,暖暖的洋洒到地面上,也透过玻璃折射到床上人身上,给她镀上一层红霞霞的暖色。 红晖透过她长而密的睫毛,拉出长长的剪影,灵动而美好。 慕安之呆呆看着,有瞬间的凝滞,这样的一张脸,好熟悉,仿佛似曾在哪里见过。 怀中人睡得很安稳,除了轻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一丝动静都听不到。 慕安之无声地笑了笑,把怀中人轻轻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起身下床,轻轻退出门外,在转身带上门时,再次回头看了看床上安然熟睡的女人,这才关上门。 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披了件衬衫,站在客厅里,拿起茶几上的香烟,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阵带着清晨寒露的冷风席卷而来,吹醒他本有些混沌的大脑。 他掏出一只烟叼在嘴上,并没着急的点燃,而是定定看着不远处已经出操的士兵,不知过了多久,他打开手机,翻出里面的收件箱,一个熟悉的号码,一句熟悉的话语出现在眼前。 这是他第一次没去回她的消息,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不是生气,更像是懒得去回。 就像他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去找她,却在走出家门两步后,又折了回去。 夜深人静,他似乎只想懒在家里,看着家里的小女人时不时青白交替的小脸,和炒得实在不敢恭维的番茄鸡蛋。 两年了,他为了她,和家里闹翻,从北京自请调到这里来,只为守护着她,就像当年,她以柔弱的肩膀把他从战场上扛下来一样,他从没想过会有累的一天,可是……昨晚,他真的感觉到累了。 他转过脸看着紧闭的房门,紧蹙的眉宇慢慢松弛了下来,嘴角浮现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若有若无的轻笑。 呵呵,房间里的女人是他无意间娶来的,没想到却能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一夜毫无任何阻隔的相拥,她美丽而皎洁的肌肤,让他感觉从虚无缥缈的半空回到了真实的现实。 两脚站地的感觉,很好,也很踏实! 拿出打火机,点燃手中香烟,深深吸了口,在一阵氤氲烟雾里,在这黎明来临时,他的眼睛越发格外沉静清晰,思绪也在瞬间豁然开朗。 想了想,还是回了条消息过去。 第二天,容颜是在一阵粥香里醒过来的,什么都不加的白粥,清清淡淡的,却带着稻谷最初的香气和绵糯,这正是她的最爱,知道她有这爱好的,除了秦晴,这世上,估计再无第二个。 难道……容颜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秦晴那重色轻友的丫头,问自己不成,难道直接去问慕安之,从而把自己给“卖”了。 正想着,房门被人敲响,“起床了吗?” 慕安之清润得让人无以复制的声音传到耳边,容颜想起昨晚,脸不由得再次红了,她怎么能那么无耻的在一个男人怀里睡着了呢,还睡得那么酣甜,一夜无梦,似乎从来没这么心安过,就像没了帆的小船,突然被人牵引住,从此有了方向,也不会再随波逐流,这感觉真好。 她像是回到了最初,有父有母的日子。 “你不说话,我进来了啊。”这话不是反问,直接是肯定,就像昨晚他擅自做主就闯进她的房间一样,容颜垂下头,鼓起勇气看了下被子底下的自己,依然那啥啥啥样,嗓子一紧,忙对着门大声回道:“我起来了,你别进来。” 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到慕安之隔着门发出的一声轻笑,这个可恶的男人,大概又看穿她的想法了,有些懊恼昨晚那样接电话,导致…… 唉,不想再多想,有些事,的确是自作孽不可活,裹着被子朝衣柜走去。 等容颜收拾妥当,打开房门,慕安之已经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而餐桌上早已布好了白粥小菜,外加荷包蛋。 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却是她最爱的吃食。 容颜微微看了他一眼,快速朝卫生间走去,这里不比容家别墅,房间里有独立的洗手间,这里洗脸刷牙,必须要经过饭厅,而饭厅里正严铮铮的坐着慕大少爷。 好的是,人家慕大少爷看报纸看得很认真,从她越过他身边,直到关上卫生间的门,人家压根本没抬头看她一眼。 容颜背靠在卫生间门后,长长舒了口气,站了好一会,才打开水龙头洗脸刷牙,一捧冷水过脸,这才感觉脸上的热度减下去不少。 等再次出现在客厅里,慕安之已经放下报纸,挑眉看了看她,然后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面色冷冷的,“起床时间本来已经晚了,洗漱还花这么长时间。” 容颜还在为昨晚的事害臊,也就没理会他时不时会拿出来说的时间观念,很坦然的坐下吃早餐。 慕安之见她不接话,也没多说,直接把盛煎鸡蛋的盘子推到她眼前,“多吃点,看你瘦得来阵大点的风,就直接能被吹走。” 容颜的脸再次腾得下红了,她怎么会又很无耻的想到男人胸口,似乎比她还要光滑上几分的皮肤,没理会他,只闷着头吃自己的。 夹起鸡蛋时才发现偌大的盘子里只放着一个,很显然的,这绝对不是因为慕安之没钱,忽然想到他说过的反正他不吃蛋,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不吃鸡蛋啊?” 慕安之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吃鸡蛋而已,有这么大惊小怪吗?” 当然没什么奇怪的,爱吃什么,讨厌什么纯属个人喜好,容颜自讨没趣的瘪瘪嘴,“不奇怪,你不吃我炒的番茄鸡蛋,我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玩的。” 慕安之很认真的看着她,良久,用很认真的口气对她说:“我很少说着玩。” 他的话很快得到证明,容颜走进容氏大楼就察觉到,今天的气氛很不对,离上班还有二十几分钟,平时挤满早锻炼的后操场,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走过前台,前台也只顾埋头看着什么东西,居然没和她打招呼,她不免有些好奇,踮脚凑了上去,“在看什么?” 前台小姐被吓了跳,当看清来人是容颜,很拘谨地笑了笑,“容副总早,十点钟要考员工守则,我再看看。” “考员工守则?”容颜满目疑惑,伸出手拿过桌上的小册子,合上看了下封面,果然是容氏员工守则。 “现在还没到期中考核,怎么突然……” 她话没说完,手上的小册子已经被人抽了过去,伴随响起的是慕安之的声音,“我让人事部组织的。” 难堪不已 “你这是在故意针对裴娜,被其他人知道了不好。”走进总裁专用的电梯,思忖片刻,容颜忍不住开口提醒身边的男人。 这里不是干部、战士等级分得那么明确的部队,也没有谁必须服从谁的命令一说,以盈利为主要目的的企业,讲究的终究是能力。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做事的原则是对事不对人,我和你差不多,这次抽考员工守则,是为了让容氏的员工能进一步理解企业的文化底蕴和理念,为达双赢打的基础。”慕安之颇为认真地说:“难道连这,颜颜也要提出异议。” 他的话可谓滴水不漏,处处在为容企考虑,又处处给员工晋升的机会,容颜感觉自己就像被赶上架子的鸭子,横竖都下不来了,最后只能用默不作声应了他。 今天总裁区的秘书们来得都很早,饭碗和美男两者间,她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一致选了前者,所以,今天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眼光在慕安之身上停留超过三秒。 关于这点,容颜很满意。 “刘秘书。”容颜在经过刘玉眉的位置时,顿了顿脚步,“我不知道茶叶放在哪里,能不能麻烦你指给我看一下。” 刘玉眉正挠着头,艰难万分的背着员工守则,闻声,抬头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半晌,当明白琢磨出她是暗有所指后,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容副总这边请。” 容颜尾随刘玉眉去茶水间,这中间,慕安之由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连眉都没皱一下,面色淡淡的,径直一个人朝总裁室走去。 茶水间里,容颜看着刘玉眉,“刘秘书,昨晚的市政会议怎么样了?何总有没有来过?下午……” 她一开口就如炮弹似的一连串问题,弄得刘玉眉有些招架不住,她苦着一张脸直接打断她,“容副总,你昨天没和慕总在一起吗?” 容颜想了想,“一开始在一起的,中途我出了点意外,然后就没在一起,到最后……” 到最后怎么样呢? 她没往下说,也觉得没往下说的必要,反正从慕安之把她送到医院,再到他晚上出现,这中间有很多个小时,外加他身上出现的香气,她怀疑,他压根本没代容企去参加会议,也没有和何伟吃饭。 果不其然,刘玉眉只用一句话便简单扼要的,概括了慕安之做的决定,“取消一切会议和商业活动。” “取消一切会议和商业活动,慕大少爷,您说得轻巧,拿根灯草,您知不知道,市政那个会议的重要性。”总裁室里,一个女人双手叉腰,杏目圆瞪的看着宽大总裁椅上的男人,那架势恨不得下一刻扑上去就把他给咬了。 连称呼都由“你”,变成了讽刺味十足的“您”。 男人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头都没抬一下,“颜颜,你现在说话可真是越来越有水平了,连讽刺带挖苦的。” 容颜更生气了,她生气的不是他反讽她,而是,他总这么坦然自若,胸有成竹,又或云淡风轻的样子。 怒由心生,几乎是不经思考,直接冲到他眼前,双手握成拳头,用力拍着桌子,“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这个损失怎么挽回。” 如果爸爸的电话能接通就好了,至少她可以有个人问问,现在的她,唉……经验不足不说,还被眼前的男人时不时“玩弄于股掌间”,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家境,她紧绷的神经,真会直接断了,然后彻底疯了。 她真的怀疑英明了一世的爸爸这次看花了眼,所谓良婿实际上是只“狼婿。” 慕安之似乎没想到容颜会这么生气,放下手里的文件,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颌,目光深深锁在她脸上,“颜颜,我有数的,即使他们开过了,我也能让他们那个会议无效,何况因为容企的缺席,他们根本没开。” 容颜长长松了口气,再次主意到他眼底的萧芒,每每说到商场上的人和事时,他好像情绪总会有比较大的波澜,即便他很善于隐藏,从他瞬间变凉的眼波间也能察觉得到。 难道他曾在这些人身上受过什么伤害? 容颜牵了牵唇角,只怕又是她想多了,像他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锦衣玉食,被人众星捧月惯长大的人,哪会被伤,大概永远只有伤人的份。 慕安之把他军人的雷厉风行,以及医生的严谨肃穆在容企发挥得淋漓尽致,几百号员工分成几批分别进行了员工守则的测试,有不合格者,将直接解除劳动合同,淘汰出容企。 一时间民怨四起,容颜本想阻止,后来,一想,这样来个考核也的确是好事,何况在几天前已经让人事部下发过通知,都这般预先告知,还不重视的人,的确不大适合再在容企上班。 容企各大高管,包括容颜,还有慕安之分别任监考一职,监考到一半,容颜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小腹那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拉住,往下一沉,然后腿根处一阵温热。 预感到身体发生了什么事,她脸色当即白了,该死的,自从慕安之无故出现在她生活里后,她连大姨妈准时造访的日子都给忘了。 等她别别扭扭的回到总裁室,才发现秘书们都不在,这下怎么好,眼看……她低头看了看,又自己把自己给难堪了一把,她今天偏偏还穿了条米色的裙子,现在的样子,不用看,她也知道肯定已经相当壮观和凄惨。 坐坐不得,站站不稳,她都想哭了,拧了会鼻子,好不容易把眼泪憋回去,门由外被人推开,本应该正在监考的慕安之负着手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挑了挑眉,状似什么都不知般朝容颜靠近,手依然负在身后。 容颜下意识的朝后退去,直到腰间抵上桌子边沿才停下脚步,她满脸涨得通红,女人来大姨妈和男人遗那啥啥啥的,都是正常生理现象,本不难为情,关键是,这么隐秘的私事,居然被她给忘记了,导致现在呈现在外人面前,这么一副惨绝人寰,令人不忍卒睹的一幕。 洗手间里不管有没有人,常年开着橘色的壁灯,熠熠流彩,玻璃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置身里面,仿佛到了什么高档的地方,如此金壁别致的洗手间,也从令一方面彰显出容企的经济实力。 容颜站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对着镜子发呆,脸上依然滚烫滚烫的,镜子里的人,满脸通红,顺带着眼角都能看到嫣红,像极了发到四十几度高烧的病人。 她怎么也没猜到慕安之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的居然是……卫生巾。 不识好歹 正想着…… “怎么了?”门外突然传来慕安之的声音,“是不是买的不对?” 容颜蓦然回神,偏过头对着紧闭的门,小声回道:“谢谢你。” 天知道,如果不是慕安之硬把袋子塞到她怀里,她估计怎么的都没勇气去拿。 长这么大,是第一次有男人给她买这个东西,想不难为情也难,想不感动……似乎也有点难,瞬间,似乎是因为血气逆流的关系,容颜感觉有股暖暖的气流,正顺着血管朝左胸口流去。 慕安之倒是很大方,闻声,只笑了笑,“嗯,那我先去监考了,有什么事再找我。” 容颜没搭腔,打开其中一个蹲位的门,拿着手里的袋子走了进去,然后锁上门。 翻看了下袋子,除了有卫生巾,还有内裤,裙子,包括湿巾纸,这个男人真的很细心,当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映入眼帘时,容颜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燥热再次涌了上来,几乎是羞愧得到无地自容的开始收拾自己。 换上干净的裙子,顿感一身清爽,把脏裙子放进袋子,扔进垃圾筒,正准备开门,又进来两个女职员。 容企的洗手间都是按楼层用的,换句话说,进来的这两个人都是总裁区的秘书。 两个人一个站一个蹲位,正好把容颜夹在中间。 “小孙,你考得怎么样?”其中一个人率先开了口,口气很是落寞,好像注定过不了关。 令一人也是长吁短叹,“估计勉强能及格。” “我听说慕总只不过暂时来帮容副总的忙,婚假一过,他就要回部队的,怎么还弄个考核出来?” “唉,这就是老板的心思,老板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猜透的,说不定……”那人说着说着,突然不说了。 令一人着急着追问:“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慕总这是在乘自己在时,为自己的夫人扫清障碍,等她独自一个人掌管容企时能轻松点,唉……”那人一声唏嘘长叹,“真是个贴己的好男人。” 容颜搭在门锁上的手顿了顿,竖起耳朵听墙角。 “你知道什么,快,快讲给我听听呢。”女人对八卦的执迷似乎是一种天性,身为被议论的容颜也是的,她干脆收回手,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倾耳聆听。 “企划部的裴娜你听说过吗?” “裴娜……她好像来送过一次文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听说业务能力也不错,进公司才两年多,已经是主任级别了。” “切。”令一人严重鄙视她的孤陋寡闻,“人人都看到的事算什么秘密,我告诉你啊……据说裴娜和容副总是旧识,好像是有什么过节,前几天,她在食堂里当众顶撞了容副总,刚好被慕总看到了,慕总爱妻心切当场就吩咐刘玉眉,让人资组织员工守则培训。” “哇塞。”令一人发出一声惊羡,“一考为红颜,慕总真是好丈夫,羡慕死人了。” 两侧的门一前一后打开了,“再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不管裴娜考得再好,也注定不会再留在容企。” “不会吧……”其中一个秘书正洗手,一抬头正好看到从中间蹲位冲出来的女人,顿时石化了。 完蛋了,背地里议论老板的是非,是嫌活得太长了。 容颜来不及看多她们一眼,走到洗手盆那里洗了下手,就大步走出了洗手间。 容企大门外,有两个保安驾着一个死命挣扎,就是不肯离开的女人。 “你们放开我!”裴娜死命挣扎,头发乱了,鞋掉了一只,衣服也皱了,和平时极注意形象的她很不符。 “放开她。”容颜大步走了过去。 保安一看到她,并没马上松开挟制,而是一脸为难,“容副总,慕总说……” 容颜挥手打断他,“他要问起,就说我的意思。” 两个保安相视一望,松开手臂站到门边继续当值。 裴娜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斜着眼,冷冷看着容颜,然后一声冷笑,“还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狠,娶你的人更狠,居然换了我的试卷。” 容颜看着眼前这样曾经万分熟悉的脸,并没生气,俯身去帮她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有空吗,找个地方聊聊。” 这是时隔五年后,两个曾经亲如姐妹的人,再次坐到一起。 容颜选的地方离容企不远,透过眼前这块大大的落地玻璃,刚好能看到容氏大楼。 服务员送来两杯咖啡就退了下去,坏境很优雅,放着舒缓柔和的轻音乐。 “你的品味真好。”裴娜四下看了看,不遗余力的讽刺着,“真难想象那几年为了省钱,每天至少有一顿是啃方便面的,呵呵……人生真是无常!” 容颜搅拌着手里的咖啡,根本不理会她的讥讽,直接开口问道:“离开容企后有什么打算?” “哼!”裴娜冷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慕安之说了,如果我不自己写离职报告,他就让人事部直接写开除信给我,到时,我只怕再要想找份像样点的工作也难,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动离职。” 容颜心里一凛,她真的没想到慕安之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做这么绝,想起高中三年,相互扶持,一起打工的经历,她心有不忍,“离职报告先别写,我……” “你什么?”裴娜冷冷打断她,“你难道想告诉我,你去帮我求情,让你的丈夫不再为难我。” “呵呵……”她直直看着容颜的眼睛,耸肩冷笑,笑得眼角都有眼泪流出,“容颜啊,容颜,容企是你家的,你是容家大小姐,却偏偏跑出去打工,还凭借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勾引到了高云枫,现在又凭你的家境,把闻名本市的慕安之给弄到了手,真不知道你这张天真无暇的脸皮后,有着颗怎样恶毒丑陋的心!” 容颜一张干净白皙的脸,被她难听的话,弄得青一阵白一阵,开始撩唇反击,“裴娜,当年的事,我没说你,你倒开始开始反咬我了,如果不是你在酒里放东西,高云枫也不会被他妈妈强送出国?” 裴娜一下子怔住了,回过神,又是一声冷笑,“呵呵,可惜,他和他妈妈,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他什么都没对你做,却一直误以为强奸了你,导致这么多年都不敢回国……” 容颜听不下去了,一张白皙的脸瞬间涨成酱紫色,冷冷打断她,“我不想再和你在过去的事上多纠缠,我找你就一点,要么把以前的事忘记了,跟我回容企,继续去企划部做你的主人;要么……” 裴娜豁然起身,波浪一样的卷发随着头部的摆动,宛如惊涛拍岸时激起的浪花,少了几分女性的柔美,多了几分诡秘邪恶。 流言四起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容颜,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楚,“我即便要饭,也不需要你容大小姐施舍给我一分钱!” 说着,她抱起手边的一大箱属于她的东西,翩然离开,身姿虽然摇曳,可终究还是透着几分落寞的狼狈和颓然。 离开容企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可是,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吗? 高云枫那里,她输了;家境上,她也输了,所以,在气节上,她今天怎么样,也不能输! 想到这,她咬咬唇角,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容颜没有立刻走,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呆,最后,暗叹一声,何必这么倔强,自从上次食堂见过后,她已经问人事部要来她的入职资料看了。 三年前,她的妈妈得了糖尿病,从此,本就贫瘠的家更困难了,整个家的担子也都落到她肩上,大学四年,她兼的职比高中还多了好几份,也正因为暑假在容企实习时表现不错,得以在毕业后,直接留在容企成了正式员工。 容企的工资待遇很不错,有钱治疗后,这两年,她妈妈的病似乎好了很多,这也是容颜为什么一听慕安之要开除她后,急吼吼找到她的原因。 年少时,谁都会轻狂,也谁都会犯错,朋友一场,她真的不想她被生活逼到走投无路。 很显然的,她又多此一举,出力不讨好了,裴娜似乎更讨厌她了,甚至于,她会认为是她指示慕安之那么干的。 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咖啡苦苦一笑,都说不加糖和奶的咖啡最苦,容颜端起喝了口,呵呵,大约是她心里满腹苦楚,品这咖啡倒丝毫不觉得有任何苦意。 再次回到公司已是一个小时候,容颜从没想过自会变得那么喜欢坐在咖啡馆里发呆,在她看来只是弹指间的工夫,已是一个小时,转化成分计算,就是六十分钟在她眼皮底下轻飘飘的溜走了,如果被慕安之知道了,只怕又要说她,诸如时间观念不强,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等芸芸训斥。 去参加考试的秘书们都悉数回来了,看到她从电梯走出来,齐刷刷地站起来向她问好。 容颜多少有些惊讶,这又不是每天早晨第一次见面时的公式化晨问,怎么感觉她们个个,或多或少都带着点献媚的讨好。 “刘秘书,你来一下。”走过刘玉眉办公桌时,容颜再次顿了顿脚步。 她相信刘玉眉,就像爸爸相信她,把她提升成首席秘书那样。 走廊那头的小会议室,等刘玉眉跟着一走进来,容颜就反手带上了门。 “刘秘书,你在容企工作多少年了?” 刘玉眉嗓子一紧,不知道容颜为什么突然单独找她谈话,还这样问,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差不多快八年了。” “八年。”容颜轻轻一笑,就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并示意刘玉眉也坐下,“还有两年就是终身员工了。” 刘玉眉实在猜不到容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一家大小还主要指望她的工资呢,她可不想丢了工作,心一横,直奔主题,“容副总,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横竖都是一刀,晚一刀,倒不如早一刀痛快。 容颜看着她梗紧的脖子,脖颈处跳出的青筋,就知道她误会自己找她的目的了,忍不住笑了,“刘秘书,别紧张,我才来几天,你已经是老员工了,只是想找你聊聊公司的事。” 刘玉眉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脸上的忐忑不安,也被松弛代替,“容副总,只要是我想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 容颜轻然一笑,满意的点点头,“以后凡是慕安之经手的文件都要留存一份给我。” 刘玉眉愣了愣,“嗯,我明白了。” 深处职场多年,她很清楚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尽管两个人同时都是她的老板,还是夫妻,许多事,不该她知道的,照样不能问。 夫妻两的事,谁也说不清,何况这两天他们还是手拉手出现在容企,裴娜就是个杀鸡儆猴的例子,话到嘴边留三分,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刘玉眉深深吸了口气,对容颜说:“容副总,没什么事,我先去上班了。” 容颜点点头,“嗯。”当她的手搭上门把上时,突然又想起什么,于是再次叫住了她,“刘秘书,再等一等。” 刘玉眉一手扶在门把上,偏过头看着她,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紧张,好像又爬上眼底,“容副总,还有什么事?” 容颜终于明白流言是怎么起来的,为什么世人会用“三八”这个特定的词语,来形容女人这个群体。 她再次叫住刘玉眉并没什么大事,一是问了下有没有容老爷子的联系方式;二来也顺带着问了下秘书们反常的原因。 当刘玉眉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告诉她秘书们讨好献媚她的原因时,她当场懵了,身为当事人的她,竟然不知道裴娜是慕安之的初恋情人,而她垂涎上慕安之的美色,并利用优越的家境强行插足他们这对有情人里,令他们从此郎情妾意,凄森森的分开不说,还要逼得慕安之对裴娜“赶尽杀绝”。 好一出现代版的“秦香莲和陈世美”,当着她的面,就这样华丽丽的开演了,她还是当中最为人耻的小三! 肺都要气炸了! 正当容颜想追问是谁散布出的消息,刘玉眉犹豫再三,主动告诉她,是裴娜自己说的,也怪不得那些秘书们一致选择了相信。 容颜拧了拧眉心,恨得牙根直痒痒,亏她一个小时前还在为裴娜考虑,试图继续让她留在容氏,敢情她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等刘玉眉一走,她马上拿出手机,还好前几天顺带着把裴娜的电话给存了进去。 怒从中来,她不加思量,直接按下电话,居然接不通,气死了,她站起来,一口气冲到位于十楼的企划部。 企划部经理正在召开众企划开会,毕竟此次考核,整个公司只裁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在他的企划部,还是他委以重任的企划主任。 企划部经理做长了,跟着也有点自以为是,他丝毫没察觉到站在会议室门边,满脸怒气的女人,继续在那里指手画脚,义愤填膺,“你们看看,裴娜就是血的教训,还好意思在临走前告诉你们她和慕总是……” 不等他话说完,原本积聚在他身上的眼神,都齐刷刷地朝他身后看去,他转身看去,顿时石化了,好几秒种后,僵着笑,结结巴巴地朝门边人打招呼,“容副总好。” 吃亏性格 “听说你去参加企划部的会议了。”总裁室里,慕安之听到开门声,没抬头,直接问,好像断定来人一定会是容颜。 容颜感觉浑身无力,也懒得理他,没朝办公桌后的椅子走去,整个人直接瘫到招待来访客人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 大姨妈来了,她本就虚得慌,还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只想闭着眼,好好休息一会。 慕安之没等到容颜的声音,把头从文件里抬起,一双幽深得好似深潭的眼睛,直直朝她看来,唇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淡笑,“明明知道自己累了,还死命折腾和自己怄气,中学生理课的老师难道没教过你这几天要注意什么吗?” 容颜不想听他没完没了的训导,干脆侧过身子,捂上耳朵,来个耳不听为静。 慕安之显然没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她的意思,看她捂着耳朵不理会他,索性放下文件朝她走去,等走进,才知道,她真的累到极点了,才多大会工夫,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似乎很不踏实,向来舒展开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眉心微微蹙起,嘴角也不经意的在抿动着,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傻丫头。”慕安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坐到床边,看着她桃心般的小脸,脑海里浮现出他经过企划部的情景…… 在企划部经理一声惊呼后,她的确是冷着一张脸走到会议主桌前,却一直没开口说话。 灼灼的,耐人寻味的眼光在会场上逡巡好一会,也沉默了良久,就当众人猜不透她来的目的,个个为自己捏一把汗,她脸上的冷气已经散去,面色亲和地看着所有的企划,“裴娜的事,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放心上,依旧能好好工作。”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不像仅仅是说给在场的企划听,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感到惊诧的不仅是那帮企划,也包括他,他懵在原地,仿佛被惊天旱雷击中,心跳也跟着漏了几拍,脑海里突然跟着响起一个女人轻柔却凿凿地声音,“别怕啊,别怕,刚才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我会救你的,一定会的!” 相同的语调,相似的措辞,就这样来来回回在他脑海里响着,他垂在身边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怎么会把在他半昏半醒时,杜柔媚曾经对他说的话,转嫁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他没再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企划部,回到总裁室,埋头处理文件,似乎只有忙碌才能平复他波澜惊骇的那颗心。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至,他坐在她身边,俯身怔怔看了她好几秒,最后,幽声一叹,“明明知道别人会伤害你,还心软的去为别人考虑,你知不知道,裴娜散布出的谣言远远不止这些,如果不是我……” 他叹了口气,“我终有离开你的一天,这样的性格,到最后只怕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慕安之并不知道,他的喃喃自语,在日后的某一天,真的变成了现实,而他每每想起总是懊恼不迭。 探出手正想帮她轻轻舒展紧蹙成团的眉心,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怕吵醒容颜,他摸出手机后,到里间接电话。 “安之……”电话才接通,那头已传来杜柔媚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以为你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理我了,也再也不要我了。” 慕安之沉默片刻,“你想多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我想见你,就现在。”杜柔媚转悲为喜,她就知道慕安之是爱她的,他为了自己和家里闹翻,绝对不会应为自己在他茶里放东西而生气的,她就知道。 “现在不行,我在上班。”慕安之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一副在部队上班时严肃认真的样子。 “安之。”杜柔媚似乎被吓了跳,半晌才缓过神,“你忘了,你在容企上班并不是真的,只是……” “柔媚!”慕安之心理莫名其妙地一阵烦躁,忽然很不喜欢被人提到娶容颜的原因,“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容颜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暗,冷风穿过没关紧的窗户,和窗帘缠绵起舞,像在现场演绎一出舞台剧。 容颜半眯着眼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快到初冬了,昼短夜长,外面天色晦暗,至少也是七点以后了。 “七点!”她一声惊呼,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沙发上猛然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是在容氏的总裁室里,她拍了拍脑袋,彻底晕了,还以为这个七点是早晨的七点。 人一坐直,本盖在身上的衣服也倾滑了下来,容颜伸手接住,是一件男式的黑色休闲西服,她抓在手里,定定看了好一会,忽然想起是慕安之的。 起身朝窗户边走去,越靠近窗户,夜风就越冷,森森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她肌肤,然后慢慢沁入她的骨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只记得在企划会议上丢下一句话后,她就回了办公室,然后呢,慕安之喋喋不休的说了她一通,再接着她就睡着了。 已经七点了,所有的人都应该下班了,慕安之呢? 想到这,她转身朝内间跑去,里面没人。 容颜愣怔怔的站在中午休息的内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反反复复思量着一件事,慕安之去哪了? 这是家格调很高雅的私家餐馆,隐藏在繁华到极点的都市里,如果不是熟客,断然找不到。 慕安之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才到门口,服务员已经羞答答的低下她那颗年轻而漂亮的头颅,慕安之闻名这个城市,的确不假,但,真正见过他长相的还真没几个,市井的俗市人,多半是人云亦云,跟风猎奇。 和那些得知慕安之哪天出诊,装病,只为一睹他美色的那些女人比,这个年轻的服务员可谓是个幸运儿,自从她一年前来到这家餐厅打工,就经常能看到慕安之,不过,他却从来不是一个人。 有个女人或比他早,或比他晚,反正不会同时出现。 她曾经很好奇这个纤柔美丽的女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引得慕安之的心,一年多过去了,她曾经的好奇已经成为习惯,朝慕安之笑着鞠个躬,“慕先生,晚上好。” 慕安之朝她回个浅浅的微笑,“你好。” 慕安之就是慕安之,出身名门,给了他与生俱来的高贵威仪;自身端良的修养,让他不管对谁,都彬彬有礼;同样身为一个医者,在他眼里,这世上的人都平等,从不分三六九等,这就是普通高干和高高干的区别,更不是那些仗着老子有几个臭钱,变成富二代那些二流子,可同日而语的。 我不介意 服务员把他引到座位就退了下去,杜柔媚已经点好了单,等他一坐下,侍应生就送上菜,菜式简单而清素,都是慕安之平素里最喜欢的。 杜柔媚看慕安之没说话,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朝他宛然一笑,“安之,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再次重逢时,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吗?” 人嘛,都是念旧情的,她早早的候着这里,为的就是重温旧日情意,也想通过这个洗刷掉这两年来,她第一次被慕安之看到的错。 尽管,这两年来,她做错的并不只有这一件,但是……慕安之看到的却只有这一件。 慕安之点点头,“记得,就是这里。”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这里吗?”杜柔媚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有心事,从他走进餐厅的第一步,她就看了出来。 她一时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事是不是和她有关。 她惶恐! 两年来第一次感到惶恐,昨晚,她甚至一直在想,也许应该阻止慕安之结婚的,只有他不结婚,她才会不这么患得患失。 慕安之面色淡然,依旧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为什么?” 杜柔媚似乎没想到慕安之会这么漫不经心地应着她的话,眼眶瞬间红了,“安之,你怎么了?你难道真的还在怪我吗?我害怕,我真的害怕,现在的我……甚至连个干净健康的身子都没有,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嫌弃我了,不要我了……” 随着她声声带着委屈的嗫嚅,慕安之似乎才彻底回过神,忘在容氏总裁室的的灵魂,也在这一刻,重新回到身上,他惊讶地看着杜柔媚,“柔媚,你怎么了?” 仿佛根本没曾听到她刚才在说什么,只是惊讶于她此刻的眼泪和凄楚。 杜柔媚用力咬着下唇,努力想把已经涌出眼眶的泪憋回去,无奈,随着外力的将至,眼泪反而滚落得更快。 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抽出餐巾纸,轻轻帮她擦着眼泪,“傻丫头,怎么了?” 杜柔媚抽泣得更厉害,压抑着哭声的泣啼,弄得自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安之,我……怕……就像两年半前,我怕……我救不了你一样……今天……我又怕……怕你不再要破败羸弱的我了!” 慕安之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把揽上她的肩头,唇瓣翕动,良久,若有若无的发出一声轻叹,“傻丫头,有我在,再也不怕了。” 因为陷于往事的愧疚中,他并没察觉到,杜柔媚靠进他胸口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带着几分算计,还有几分欣喜。 时间仿佛就此凝滞,天地仿佛就此不复存在,过了良久,久到侍应生上来送最后一道甜品,相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慕安之重新坐到她对面。 “安之,昨天何伟来找过我。”侍应生退下后,杜柔媚切入正题,昨晚她是发短消息了,不过,却是对何伟拿照片威胁她一事,只字未提,她只短短的说自己想慕安之,之所以在茶里放药,也是情深所至。 慕安之抬了抬眉,“他找你干什么?” 杜柔媚咬了咬下唇,貌似考虑了会,说:“他好像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 慕安之挥手,截上她,“他是不是想让你劝我让出城南商业场?” 杜柔媚顿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他拿什么威胁你?”慕安之不答反问:“又或者威胁我的?” 杜柔媚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慕安之眼前,没说话,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慕安之伸手拿过,打开一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随着入眼照片张数的增多,渐渐弥漫上一层萧寒之气。 杜柔媚见他只看不说话,忍不住小声追问:“安之,这些照片的底片还在他那里,我们现在……” “这事交给我处理,你只管放心。”慕安之说完这句,就挥手让服务员来买单,然后转身离开,两年来,第一次,没有和杜柔媚一起离开;第一次,没陪她吃完整顿晚餐。 杜柔媚嘴巴张了张,挽留的话,就在嘴边,却终究没喊出口,他这么匆忙的离开,应该是急着去处理何伟的事,她应该理解。 男人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可以不是最聪明的,往往却希望是最体贴懂事的。 想到这些,她阴霾的心情又再瞬间阴转晴天。 正站在内间发呆,总裁室的门由外被人推开,容颜以为是慕安之,条件反射地直接转身冲出内间。 当看清来人,她心里小小的失望了下,“刘秘书,是你啊?” 刘玉眉似乎也很惊讶看到容颜从内间火急火燎地冲出来,呆了两秒才回过神,“容副总,你什么时候醒的?” 容颜理了理头发,这才看到她手里还拿着个袋子,顺带着转移了话题,“这里面是什么?” 不要告诉她,又是慕安之为她准备的食物。 果不其然,越不希望什么,就越会出现什么,随着她的一瞥眼,刘玉眉已经把袋子放到茶几上,打了开来,从里面一件件朝外拿东西,“容副总,这是慕总让我给你准备的晚餐。” 容颜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慕安之让人给她准备的晚餐是些什么,木须肉,西湖龙井,扣三丝外加红枣小米粥。 卖相很不错,想必口感也肯定很好。 明知道这些是慕安之为她准备的,肚子已经很饿的她,也没客气,拿起筷子,直接开吃,味道真的很不错,正想问刘玉眉这些菜在哪里买的,为什么口感比五星级的饭店还要好很多。 忽然,她感觉有些不对,怎么刘玉眉自递筷子给她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难道…… 鼓起勇气似地抬头朝刘玉眉刚站的位置看去……当看到茶几边,离自己只有一尺之遥,正俯身,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欣长,俊美的男人时,她嚼到一半的虾仁,硬生生的给卡在了喉咙里…… 悲催的事再次发生了,她被呛到了,“咳……咳……”来不及收回仰视的目光,直接捂着胸剧烈咳嗽,咳得眼泪都翻滚出来。 慕安之笑了笑,把手里的水杯直接递了过来,容颜不疑有他,小声道了声谢,就开始大口喝水,等喝完了才发现,这杯水本就是在他手里的,换句话说,这杯水应该是刘玉眉倒给他的,至于他有没有喝过,她就真不知道了。 但愿……她心里悄悄咯噔了下,但愿这杯水他没碰过。 然,天不遂人愿,她越不希望发生的事越发生了,还是在她眼皮底下,只见慕安之从她手里拿过水杯,毫不避嫌,也毫不嫌弃的,就着她喝过的地方,轻轻抿了口。 “这……水是我喝过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直接开口提醒他,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说不定她不提,慕安之倒没在意,典型的不打自招。 果然,慕安之笑了笑,拿起水杯再次喝了口,轻描淡写地看着她,“我不介意。” 扫兴之事 再次坐上慕安之开的车,容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整个人懒懒的靠在座椅后背上,偏过头看着车窗外,瞥都不愿瞥身边开车的男人一眼。 “你不介意,我却介意喝你的口水!”再次从他身上闻到那股女人香水味,这句很冲的话,不经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如果她没猜错,他在下班时间没到就已经离开容氏,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同样的,他去见了谁,她也不知道。 有一点,她心里却很清楚,她很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太过于甜腻的的味道,掩藏掉他本身的淡雅气息,有些刺鼻,眼睛也有些痛。 慕安之似乎被惊到了,握着手里的杯子,迟迟没说一句话,半晌,似无奈地扯了扯唇角,“颜颜,这个时间段的你,是容易情绪反常,菜都要凉了,快吃吧,这个时间段,你应该多吃些温柔无刺激的东西。” 她收回目光,拿起筷子,把碗里的粥搅得稀稀烂,就知道会这样,再大的火气,再大的挑刺,到他身上都会被轻而易举的给化解了。 他不气,她却很生气! 直到身边的沙发往下一凹,一双秀丽修长的手,以端严的夹筷姿势出现在她眼前,她才知道慕安之原来也没吃。 就这样相顾无言的吃完晚餐,然后心照不宣的一起下了楼,坐上车回家。 “刚才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去吃点其他的?”慕安之乘前面路况好,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看她脸色不大好,整个人有气无力,以为自己抢了她一半的晚餐弄得她没吃饱。 容颜动了动身子,似乎是为了调到更舒服的位置,依然没回头看身边的男人,到最后,窗外的风景看厌倦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慕安之再次瞥了她一眼,昏暗的路灯透过稀疏的树叶投射到她身上,留下斑驳的阴影,唇边的笑意不由又加深了几分,她不会又睡着了吧? 稳稳的把车靠边停下,脱下外套给身边人盖去,拿着衣服的手才伸过去,本闭着眼睛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偏过头,目光灼灼,带着几分研判地看着他,“慕安之,你家这么有钱有势,为什么还要娶我,你们这些高官家庭不是都讲究门当户的吗?我只是个商人的女儿,根本配不上你的官宦之家!为什么你还要娶我?” 声音到最后,除了带着几丝颤声,还隐隐带着几分凄厉。 的确配不上,因为配不上,所以,新婚那天,男方除了部队的同事,再无其他人出席,包括亲朋好友,更别提他的父母。 呵呵,容颜心里冷笑,果然不是真心实意娶她的,关于这点,她很早就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真正证实后,她的心里微微抖了下,像是被针尖准确无误地给蛰了下。 慕安之拿衣服的手一颤,没说话,更没避开目光,清寡的眸光淡淡的,一丝不差的迎视上她的眼睛,良久,轻轻一笑,“颜颜,这些都是谁告诉你?” 声音虽然依旧温润,却多了几丝怒意。 透过他冰凉无度的眼角,唇边寓意幽深的笑意,容颜感觉到了危险,似乎……不经意间,她触到他的底线,也触怒了他。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王芳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就这样被她抛到脑后,她决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想了想,很大声地说:“我猜的。” “既然颜颜有这么强的侦探能力,当初就应该去报考警察。”慕安之把衣服扔到后座上,也不戳穿她,再次发动引擎,“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洞察力。” 容颜被他讽刺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偏偏还找不到话来反驳,索性保持了沉默。 慕安之说完这些话,也没再开口,默然无声的开着车,不大的车厢里,空气仿佛在顷刻间凝滞住,压抑在人的心头,很闷气。 容颜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也不想主动和身边人说话,伸手打开收音机听广播。 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老歌,容颜以前曾听过,也很喜欢,这总让她想起记忆深处那个人,忍不住跟着一起轻哼起来……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喧。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和你见一面…… 人生最扫兴的事是什么,在容颜此刻看来,就是美好的意境被人打断,不等那首歌放完,也不等她哼完,慕安之已经不征求她意见,自说自话的关掉了收音机。 容颜瞪大眼睛,愤愤地看着他。 慕安之不以为然的继续开着车,仿佛根本没看到容颜想杀了他的眼神,“声音开这么大,小心听力下降。” 容颜嘴角动动,很想贴到他耳朵边,大声尖叫,“这不关你的事。” 可,当她看到男人俊美清晰,又略显清冷,让人不敢轻易亵渎的侧面,终究没了这个勇气,涌到嘴边的话,又被咽回喉咙里。 关了就关了,她也没有再去打开,也没再说话,头斜斜的贴到车窗上,外面的天气还真是冷了,玻璃冰冷的温度通过额头渗进皮肤,沁入骨头里,令人浑身发冷。 慕安之无意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发现身边人在打哆嗦,笑了笑,然后打开暖气。 才十一月份就开热空调,除了那些不需花自己钱的地方,估计也就只有慕安之了,容颜很快感觉到车厢里的暖意,心里小小的悸动了下,原因不知。 大概……她想……估计是冷暖交替得太快,身体一下子反应不及。 毫无任何悬念的,慕安之把车又直接开到了部队。 容颜一下车,就看到有个人影在黑暗里远远朝车这里小跑过来,如果不是知道部队很安全,黑暗里跑来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捆着炸弹诸类的恐怖分子,容颜只怕早撒腿跑了,断然不会站在原地,边等着锁车门的慕安置,边顺带着很八卦的看清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丁旭!”容颜真的没想到是前两天给慕安之烧饭的那个战士,已经这么晚了,他还在等慕安之,容颜不免有些好奇,“你怎么还没睡?” 部队九点半熄灯,现在……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十分了,他应该在洗漱,怎么还有闲情跑这里来等慕安之。 她勾了勾唇角,在心里很不屑地冷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军人使命,不管干部的命令在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得如何不合理,身为战士都要坚决服从,这哪叫军人使命,简直叫盲目跟从! 丁旭朝她笑笑,越过她直接朝慕安之跑去,“慕军医!” 这声吼,中气十足,回荡在幽静的夜空,格外森然,真真实实的,把容颜给吓了一大跳,她拍拍胸脯,稳了下心魂,丢下身后的两个男人径直朝楼道走去。 闲逛营区 走到哨兵那里时,她才想起自己没出入证,正忐忑不安,窘迫地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又或者是不是该回去寻求慕安之的帮助,哨兵已主动退到一边,“嫂子好。” 容颜一怔,然后闷声回道:“你好。” 慕安之拉风,也有拉风的好处,比如,以后进出这个森严的哨位,根本不需再凭任何证件,只需慕安之这个人的名字。 走进楼道时,容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深沉,隐隐约约的只能看到不远处两个人影,看样子,他们真有什么部队机密要谈,一时半会,慕安之估计也脱不开身,她偏过头,深深吸了口气,从包里掏出钥匙,朝楼梯上走去。 “洪亮!”楼道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路亮去,在二楼和三楼的拐弯处,有个小人影在蜷缩在那里,头埋在膝盖理,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这才抬起头,愣愣的朝来人看去。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才一晚上没看到,小洪亮眼睛那里青肿了一大块,晶亮的小眼睛也多了几丝彷徨和恐惧,像极了一只斗殴后筋疲力尽的小野兽。 他呆呆看着容颜,几秒钟后,当看清蹲在他面前,轻轻抚着他头发的人真是容颜,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阿姨,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容颜跟着心一酸,拉起他,“怎么了?先别哭,有没有吃晚饭了?” 慕安之推开大门时,迎面扑来的是一股香味,葱花和麻油混合的味道,想来,应该是有人下了热汤面。 反手关上门,这才发现饭桌上有两个正在专心吃面的人。 他走了过去,“看样子这面的味道不错。”他本就没吃饱,现在闻到这股味道,看着别人当着他的面,狼吞虎咽,他还真的饿了。 容颜抬起头,眼风斜斜的瞥了他一眼,“味道是不错,可惜,只有两碗,唉……”不等她惋惜完,手里的筷子已经被人抢了过去,顺带着眼前的面碗也被人端走了。 “你……”容颜气得浑身直打激灵,如果不是顾及有小朋友在,估计早跳着脚去抢了。 慕安之看都没看她一眼,端着面,很稳当的坐到小洪亮身边。 很显然的,小洪亮对慕安之这个假想的情敌是没任何好感的,同时,也对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随着慕安之的入席,他把凳子朝容颜身边挪了又挪。 “你爸爸呢?”慕安之喝了口热面汤,依然不看容颜,把话题直接朝在场的第三者,同时也是小孩子的洪亮抛去。 洪亮大概饿极了,头都没抬,嘴里包着一大口面条,含糊不清地说:“去河南接新兵了。” 这次换容颜惊讶了,她始终记得上次他提到爸爸揍他的害怕样,插上话,“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其他小朋友打架了?” “啪!”本来正吃得好好的洪亮突然摔下筷子,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容颜有两秒钟的石化,在朝小洪亮追过去的途中,反复回想着,她说错话了吗? 貌似没有,只是关心了一下他脸上的伤,从刚才可以看出,这个孩子虽然才七八岁,心里年龄却不知道要早熟出多少。 小洪亮甩开容颜的手,就去拉门把手,容颜有些着急了,他这么晚蹲在楼梯口等她,她却好像在不经意间辜负了他的信任,一手再次抓上小洪亮的胳膊,一手按上门,侧过身朝饭桌前的慕安之看去。 眼波流动,隐隐看得出是在朝他求助。 慕安之喝了口面汤,拿过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这才朝大门走来,“洪亮,你爸爸不在家,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要去哪?” 小洪亮耿着脖子,“回家!” “呵呵。”出乎容颜意料之外的,慕安之居然拍开她推在门上的手,顺势把他的手顶替上她的手,“今天小胖是不是又骂你了?” 小洪亮努力想抽回手,涨到小脸通红,手依然牢牢被慕安之抓在手里,很不服气的甩了下头,不服气地抬起下巴,一副很酷的样子,“他骂了我又怎么样,我也打回来了!” “有没有兴趣一起谈谈咱们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一个二十七八,已经熟透的大男人,对一个芝麻还没开花的小屁孩说这样的话,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没等容颜从惊讶中回神,已经再次发生让她下巴差点当场落地的事,前一刻,还对慕安之保持敌视的洪亮,点头欣然表示了同意。 既然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身为女人的她自然不能参与其中,她被“赶出”了门外。 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部队的家属区里,听着草丛里时不时发出的虫鸣声,其实也很不错,至少这里的夜晚,够安静,也够安全。 大概是部队的特性要求,一路过去都没路灯,容颜就这样毫无目的的走着,等抬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营区入口,再次沾了慕安之的光,不用她自我介绍,站岗的兵已率先认出她,“嫂子,熄灯后不能进营区。” 似乎是顾忌到慕安之,那个战士说得很是为难。 容颜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何况,她本来就没去营区的意思,朝他笑笑,“哦,我只是随便走走,不想就走到了这里。” “如果我想让你陪我进去走走呢?”慕安之的声音突然随着夜风飘到耳边,惊讶的不仅仅有容颜,还有阻止容颜进营区的战士。 他是义务兵,不知道慕安之的身份背景,却知道他是连师长都要以礼相待的人,断然得罪不起,端着枪的手,小小的颤了下。 慕安之看都没看那小战士一眼,径直走到容颜身边,很捻熟的拉上她的手,“来吧,陪我走走。” 说着,不等容颜表态,已经拉着她大步朝营区走去。 容颜飞快的看了眼那小战士,他抱着非礼勿视的想法,从慕安之出现那颗,已经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在心里不由无奈叹息,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慕安之身后还有个大到吓死人的高管父亲。 这是容颜第一次进入部队营区,一栋栋红色屋顶,藏灰色墙体的房子就林立在眼前,寂静无声,毫无任何灯亮,很肃穆森严。 这就是部队,传说中出保家卫国那些铮铮铁骨男子的地方。 洪亮身世 忽然,她想到一句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由好奇地问身边自走入营区就没说话的男人,“是不是退伍一批兵,就会来一批新兵,所以才有个说法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慕安之侧过头,淡淡看着她,眼角因为她的这句话,似乎浮出了笑意。 容颜被他看得有点窘迫,好吧,她承认,她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可是,他也犯不着就这样看着她,却不说话,感觉很奇怪。 慕安之收回目光,拉着她继续朝前面走去,指着不远处的房子说:“这是一营,那里是二营……那边是汽车连……” 容颜没说话,只是循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一一看去,还好今晚的月色不错,勉强能看清他手指的方向。 看着他凌空而舞的手势,容颜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指点江山”。 再次想起王芳告诉她的事,他的父亲是很高很高很高的那种高官,他的母亲是大学教授还经营着一家企业,有这样优越的家庭背景,他可以直接空降到地方当个中官,为什么……他选择做名不见经传的军医。 心里不由好奇,于是问:“慕安之,你为什么要做军医?”她故意避开了他的家庭背景。 慕安之愣了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把话题又当踢皮球一样,踢回到她身上,还好,在这几天的相处里,容颜已经对他有点了解,也早做好了准备,等他话音一落,马上就接上话,“你能帮金子转业,能开师长才能开的军车,能让百度搜不到你的家境,还有你这几天穿的昂贵便装,这一切都说明,你很有钱,也很有地位,为什么你要当个小军医?” 慕安之不管容颜是否有准备,突然松开手,双手操到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容颜,“你就是通过这些断定我出生在一个高官家庭?有着外人羡慕的地位和财富?” 容颜一怔,反问:“难道不是吗?” 王芳一连用了三个“很高”来形容他父亲的官位,难不成这在他看来,那样的高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地位,根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容颜只能说他是真正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慕安之转过脸,不再看容颜,仰起头看着半隐到乌云后面的月亮,半晌,幽声一叹,“地位的显赫或财富的富足,那都只是外人看到的一面,真正的就中滋味,大概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容颜怔了下,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正想追问,慕安之已经转移了话题,“很晚了,回去吧。” “小洪亮呢?”推开大门,洪亮已经不见了,难道慕安之所谓的男人和男人谈谈,就是谈出这个结果了。 慕安之越过她直接朝窗边走去,“被丁旭带去睡觉了。” “丁旭这么晚还在等你,难道就是为了洪亮?”容颜很想问他,小洪亮的身世,可是觉得又有点不妥。 “他妈妈呢?” 慕安之偏过头看着她,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扬了扬眉毛,“你是想问他妈妈怎么不照顾他?” 容颜点点头,闷声闷气地应了声,“嗯”。 慕安之转身去茶几上拿起香烟,然后又站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双手拢着风点燃,对着窗外深深吸了一大口,烟雾缭绕中,他徐徐开了口。 原来,并不是所有干部的家属都能住到部队里,随军要有两个条件,要么已经副营级;要么正连,但,军龄必须满十五年。 小洪亮的妈妈在生他那一年,他的爸爸刚到正连,军龄也没满十五,所以,他的妈妈是在老家生的他,却不想难产,当场大出血,虽然经过抢救后,活了过来,身体从此却大不如从前,病病恹恹地过了一年多,还是去世了。 他的爸爸很内疚,就把小洪亮接到身边自己照顾着,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肯定有很多问题,他爸爸有次出操,把小洪亮一个人锁在家里,没想到,他却爬到窗户上,直接从二楼掉了下去…… 听到这里,容颜惊得差点叫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即便这样,她还是打断了慕安之。 他偏过头定定看着容颜,目光很冷清,还带着点迷蒙,仿佛陷入他自己的往事不能自拔。 容颜讪讪然地耸耸肩膀,“不好意思,你继续。” 慕安之转过脸,看着窗外,上半身都俯出窗户外,如果不是他双手支在窗台上,容颜真以为他要跳楼,心里跟着一惊。 因为背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由内散发出的那种孤独,寂寥,无助,她深深感受到了,仿佛多年前,他也曾那样跳下过楼。 这念头一出,她自己都被吓了跳,用力摇了下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过了很久,一只烟即将燃尽,慕安之才又开了口,“也是那次需要输血,洪东才知道……”话到这里,慕安之再次停下,他的背脊绷得很紧,声音暗哑,似乎已不忍再说下去。 容颜心里一紧,小说电视看多了,应这样场景,让一个大男人无法接受的事,只有一件…… 果然,慕安之在用力抽了口烟后,道出一个惊天消息,“洪亮并不是他亲生的,他不相信,放下整个连队里的兵,没请假,擅自离开部队,直接奔回老家,去洪亮出生的那家医院查资料,他不相信,他心爱的妻子会背叛他,他坚信是抱错了,可惜……” 容颜盯着他颤抖的背影苦苦笑了笑,“可惜,那天医院里只出生了洪亮一个。” 慕安之回头过,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容颜叹了口气,瘪瘪嘴角,“看来你是不看电视,也不看网络小说,上面都是这样演的或者写的。” 也许是因为睡觉前听了太多关于小洪亮的故事,睡到床上后,容颜再次做梦了,这次的梦很清晰,她置身在一个硝烟四起的战场,沁入鼻尖的除了浓烈的血腥,还有冷冽的冰雪味。 她衣衫单薄,步履艰难的走在被血染成暗红的雪地里,背上人的重量几乎把她压垮,她咬牙坚持着,努力想去看清她背上人的摸样…… “叮铃铃。”闹钟却在这时大煞风景的响起。 容颜从梦中清醒,睁开眼,抓过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七点整,唉,叹了口气,早知道昨晚就不把闹钟调前二十分钟了,不然,她真的就看清梦中背在她身上的人是谁? 该死的慕安之,放下闹钟时,她再次咬了咬牙,要不是七点二十分起床,也屡次被他训斥成时间观念不强,她断然不会去调闹钟时间,下床穿鞋时,她对着相临的墙壁不解气的龇了龇牙! 玉面修罗 一上午,因为惦记着那个梦,容颜始终心神不宁,连着两只笔掉地上后,慕安之从文件里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昨晚没睡好?” 容颜看都没看他,从笔筒里拿起第三支笔,“没有,我睡得很好。” 和许多叛逆期的小孩一样,容颜在面对慕安之时,也涌起了类似不服输的脾气,明明他说得很对,她偏偏要和他唱反调。 “是吗?”慕安之笑了笑,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轻飘飘的说出,寓意幽深,意有所指。 容颜心里咯噔了下,以这段时间她对慕安之的了解来看,他这样的口气,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果然,慕安之接着又说:“那我怎么听到半夜有人又哭又叫的。” 这是个陈述句,直接阐述了容颜梦境里的样子。 她有些惊讶,“你……” 忽然想起他的“前科”,容颜的脸腾地下又红了,“你难道没敲门,又进我房间了?” 慕安之的表情很坦然,似乎随意进入她的房间,在他看来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容颜……” 定定看着她几秒后,他突然叫起容颜的名字,这是除了第一次在咖啡馆相亲那次,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容颜的名字。 容颜条件反射地朝他看去,“什么事?” 慕安之再次笑了笑,放下手里文件,整个人朝椅子后背靠去,“有两件事我要澄清一下,上次我敲门了,是你打电话太专心没听到,至于昨天……” 他顿了顿,脸上有瞬间的疑惑,“我是听到你的尖叫,怕你出什么事才进了你的房间。” 不对,等他一说完,容颜就觉得哪里不多,抿着唇想了想,“哦。”一声,突然恍然大悟,直直看着慕安之的眼睛,避开他皮囊给人的魔障,努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你撒谎,第一次你闯进我房间可以说你敲门了,但是我没听到;第二次你却在撒谎,我明明记得睡觉前,我锁门了。” 慕安之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看来颜颜是忘了谁是房东?” 太无耻了!容颜掬起一捧冷水好好洗了把脸,还是感觉余怒未消,脸滚烫滚烫,这天杀的慕安之居然藏了她房间的钥匙。 不对,容颜想,无不无耻都不重要,关键不仅是她太轻敌了,还在于慕安之总有百般花样,不能再这样,不管怎么说,她今天一定要搬回容家去。 擦干手,正准备走出卫生间,突然想起什么,于是拿出手机,心怀侥幸地再次拨通容南毕的电话。 “喂……”听到这个字时,容颜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声音有些哽咽,“爸爸。” 放下一身负担,在外度假的容南毕心情似乎很好,“颜颜,怎么了?是不是觉得累了?” 他这么一说,容颜的满腹委屈倒没了发泄的地方,何况,她本来也没受任何的委屈,顶多算是被某个像大尾巴狼的人,时不时欺负着。 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爸爸,我不累,就是一直打不通你电话,有点担心。” 容南毕轻笑,“傻孩子,爸爸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还有你于阿姨陪着,爸爸很好。” “爸爸。”一听到他提起于莉莉,容颜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抓紧时间问自己的事,“你还记得我大三那年去哪里打工了吗?” 自从昨晚的梦境再次出现后,她已经彻底不相信自己是被人打劫,导致记忆缺失,皑皑白雪,刺鼻血腥,还有弥漫的硝烟都那么真实,那种真实感,肯定是亲身经历后才会存在在记忆深处的。 容南毕的言词有些躲闪,“颜颜,你还在怪爸爸让你自食其力度过了四年大学吗?其实,那几年爸爸都看在眼里,只有让你经历过磨练,我才能真正放心的把容氏交到你手里,你是我的长女,早晚有一天容氏是要交给你打理的。” “爸爸。”这是容颜第一次听爸爸说不给她生活费的原因,即便在和慕安之结婚后,爸爸让她立刻接受容氏,她就看出他当时的目的,可是,亲耳听来,很感动,眼眶都微微湿了。 就这样,东拉西扯,父女两的隔阂消下去不少,直到挂电话,容颜才想起爸爸没回答她问的事,好像,他在逃避,深怕慕安之知道了不要她的似的。 呵呵,容颜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慕安之知道她有段空白的记忆,记忆里,她背上背着一个陌生男人,是不是和她一样,后悔那么草率的,随便拉了个人就结婚了。 男人都应该是自私的,能允许自己任意放纵,流连花丛,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有那么一丁点的背叛,想来,慕安之也不例外。 收起电话,对着镜子里理了理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容颜起身冲出办公室没多久,慕安之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眼神立刻变得阴鸷冷漠。 任那双丹凤眼平日里如何慑人心魄,此刻也布满了嗜血的冷意。 这一面的慕安之大概很少有人看到,饶是何伟见过不少大世面,见过不少高官,也当即骇住了。 如果不是那张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面孔,他真的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照片上温润,外加传闻温雅的慕安之吗? 怎么感觉他像是地狱来的玉面修罗,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慕安之径直坐到他对面,只当何伟不存在,直接掏出烟衔到嘴上,何伟暗暗咬了下牙,又被该死的私家侦探和留言蜚语给骗了,这男人哪像一般人浮于事的官二代,简直就是…… 一时间,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眼神太过于寡冷,似乎……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突然很后悔这样冒冒失失的约慕安之出来! 手里的香烟燃了一半,慕安之终于瞥了眼何伟,“不知何总这么着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 何伟一愣,满脸堆笑,“慕少,今天约你来是这样的,我……” 慕安之在听到那声献媚的“慕少”时,眉心微微挑了挑,状似不满地掐灭掉香烟,很不耐烦地打断他,“别给我绕圈子,直接说事情。” 何伟愣了下,笑僵在脸上,“城南商业城那个计划,我……” “看来何总是最近的那趟东南亚之旅太愉快了,以至于都忘了问你的秘书,不好意思,那个计划,已经重新由我们容氏招到标,关于明年市政提出的填海计划,也不烦你操心,如果不出意外,也会是容氏的。” 何伟再也笑不出来了,就连本来僵在嘴角的笑,也差点变成了哭,他好像知道了所有的事,也知道他最近在东南亚欠下一大笔赌债被当地黑手党追杀的事,他急需钱来保平安,也顾不得面子,看着慕安之,苦苦哀求道:“慕少,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如果没有城南商业城,不仅我的公司要倒闭,就连我的命也保不住了。” 镇定自若 慕安之直接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字字犀利,句句严穆,说得分外清楚,“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去找杜柔媚,不等别人找到你,我也会让你先自负后果!” 话落,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慕安之的背影,何伟用力捏着口袋里的信封,额头上又冒出一层虚汗,还好,没有不自量力的先发制人,否则,无异于螳臂当车,下场肯定很悲惨。 之前无意得到慕安之和杜柔媚关系的兴奋感,打出的如意算盘,自慕安之出现那刻,就烟消云散,甚至于转化成了更大的担忧和惶恐。 他穿便装都给人这样冷冽的戾气,换了军装呢,何伟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看来,那样高官家出来的人的确和普通的官二代不一样,一路上,何伟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城南的商业城也抢回来。 既然慕安之警告他不准去找杜柔媚,那他还能去找谁呢? 换句话说,谁对慕安之来说,会是另外一个软肋? 等红绿灯时,突然看到一则大型的户外公益广告,右上角“容氏”两个字,是那么刺眼,他关上车窗,一个注意也瞬间油然而生。 他想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的容氏副总,也是慕安之的新婚妻子,他查得很清楚,那丫头,才毕业,而且几年前因为遭人抢劫,脑袋受过伤,曾休学过一年。 那样社会经验不丰富,又或者脑子受过伤的人,对他来说,说不定,就是个好的机会点。 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单纯好骗,她也不会被慕安之选为掩藏他那段见不得光的恋情的幌子。 把车靠边停下,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喂,请帮我转接你们容副总。” 内线电话响起,容颜正忙着看文件,顺手接起来,秘书在那头说:“容副总,何氏的何总想邀请你吃午餐。” 容颜沉默了会,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他是和慕总预约好的吗?” “不是。”秘书说:“他说慕总已经在那里了,想请你快点过去。” “嗯,我知道了。”容颜说着就挂了电话,顿了两秒,再次拿起话筒,才播出一个数字,又按掉了,自她上洗手间回来,慕安之就不见了,本想打电话给他,确认一下,后来一想,这样显得太依赖他,再说了何伟也没骗她的必要。 这样想着,她马上放下电话,抬起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赶过去应该正好。 容颜不怕这样的场景,真的不怕,随着梦境的加深,她感觉自己都曾在死人堆里都爬过,怎么还会怕眼前这几个带着墨镜,穿着黑衣的男人。 何伟看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小小的惊讶了一把,难道,慕安之身边的女人都这般有胆量。 不可置信地,仔仔细细地把她打量了个遍,她不算绝美,也不像杜柔媚那般娇媚,顶多只算个很清秀的女人,还带着几丝没褪去的学生味。 不过,她的皮肤真的很白,有点像刚烧制出来的瓷器,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抛开她本市最富有企业千金的身份,这样在长相上绝对没什么优势的女人,居然能入得了慕安之的法眼,成了他的正房夫人,真的有点匪夷所思,何伟笑了笑,更加肯定慕安之娶她的原因。 容颜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何伟,再看了看他身后的黑衣保镖,“何总,慕安之呢?” 何伟的口碑不算好,尤其是这几年,几乎一直在干些欺男霸女,落井下石的事,容颜从被人推进包厢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除了暗暗懊恼自己的大意,也逼自己镇定下来。 何伟想要的,无非是钱,有慕安之这块大牌子在前面,谅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果然,何伟挥手让身后的保镖都退到门外,等关门声传来,他才对容颜说:“慕夫人,我请你来是想和你做笔交易。” 容颜面无表情,努力让自己继续坦然下去,“什么交易?” 有句老话是这样说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容颜知道,何伟那样投机取巧的人,只怕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心里隐隐的,居然希望慕安之能快点出现。 何伟突然朝容颜凑去,有些惊讶的发现,这张脸从侧面看,和杜柔媚的居然有三分相似。 “我想容副总一定很想知道慕安之放着那么多绝色美女不娶,偏偏娶你的原因,我呢……正好知道那么一点,所以想和你做比交易。” 他仔细看着容颜的表情,也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期盼,心里又稳操了几分胜券,继续开始加油添柴,“这个消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想必,容副总也应该知道我的消息,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准确率。” 话到这里,他还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说实在的,这个消息,对容颜来说很有吸引力,这是她曾经反复追问过慕安之的,也是她想离婚必须要知道的,可是当何伟说出他的交换条件后,她断然拒绝了。 个人事小,公司事大。 与公与私,孰轻孰重,她容颜还是分得很清。 何伟看她一口回绝,当即变脸了,碍着慕安之的面子又不敢贸然动粗,正眯着眼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 “砰!”只听到一声巨响,包厢的门被人一脚直接踹开。 何伟怒火中烧,正要看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敢打扰他何总,现任市长的前任小舅子,却在看到来人时,一张脸顿时吓得血色尽失,“慕少……” 慕安之看都没看何伟,径直走到容颜身边,拉开她身边的椅子,慢悠悠地坐了下去。 他不说话,容颜也没说话,几乎是瘫在凳子上的何伟倒是很想说话,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从门被踹开那刻,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现在在他看来,慕安之远比那些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角落的东南亚黑手党更吓人。 良久,慕安之突然看了容颜一眼,满脸笑意,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心情极佳的样子,“老婆,何总约你吃饭,怎么都不带上老公的。” 这声“老婆”把容颜直接来了个外焦里嫩,雷得无以加复。 何伟直接打了个冷战,又失算了,看来这慕安之也是个风流之人,同样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妄他还试图用挑拨离间计,这下彻底完蛋了,想起不久前,慕安之的警告,他下身一松,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弃车而去 在餐厅经理点头哈腰,阿谀奉承下,慕安之抱着容颜大步走出餐厅。 容颜挣扎着要出慕安之的怀抱,“你放开我。” 慕安之没理会她,直至走到车边,把她塞进车里,才真正撤回自己的手,“还这么凶,你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人该服软,什么时候要迂回,如果我晚去一步,我真不知道何伟会对你怎么样,他现在和一条疯狗没什么大区别,下次……” 容颜偏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次你小人了,即使你不来,他根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忽地,当看到慕安之微微挑起的眉角,她想起了什么,撩唇讽刺,“如果不被你打断,说不定,我已经从他那里知道一些在你看来无关紧要,在我看来却很重要的事。” 慕安之发动引擎,没她期望的动怒,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颜颜既然喜欢看网络小说,有句话,你也应该知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有些事,外人说的不尽然是真的。” 容颜撇了撇嘴,只当没听到,歪着脑袋,虚虚垮垮地靠到座椅上,说实在的,她有点惊魂未定,如果不是慕安之及时出现了,她真不知道何伟会怎么威胁她。 以前听过不少关于慕安之身手敏捷,势若惊鸿的传闻,容颜刚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何伟被慕安之一个眼神居然吓到尿裤子,看她没受到任何伤害,慕安之也懒得理他,抱起她就朝包厢外走去。 一出门,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何伟派那么多保镖蹲守在门外,慕安之依然能轻松自若地走进包厢,原来……门边横七竖八的倒了好几个男人,当看到慕安之,个个脸上都浮现出惶恐惊惧。 心有余悸的朝他胸口靠去,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苍劲有力的臂力,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下楼梯时,她忍不住问他,“刚才那些人都是你打的?” 慕安之步履稳健的走在楼梯上,“是我打的,难道这很奇怪吗?” 容颜吐了吐舌头,没说话,看来外界传闻也不尽然是假的,至少她从侧面见识到了慕安之的身手,以一敌五唉,还有可能是六。 他看着清润俊逸的背后,其实有着让人不可置信的刚猛力度。 回忆到这里停止,容颜不想去问慕安之会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怎么说,是他救了她,道声谢,怎么也是应该的。 打了下腹稿,她偏过头看着专心开车的慕安之,很认真地说:“刚才谢谢你。” 慕安之继续开着车,“他刚才和你说了些什么?” “呵呵。”容颜看着他好看的侧面,愣了几秒,然后笑了笑,捉弄心升起,“你这是在怕他已经告诉了我什么吗?比如……你娶我的目的,再比如说……” 吱!不等她话说完,只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慕安之双手抓着方向盘,偏过头看着她,一张俊脸,阴晴未定,“看来是我妄作好人了。” 顿了顿,他突然按下车门中控,解开安全带,看都没看容颜一眼,径直下了车。 容颜石化了几秒,等回过神,哪里还有慕安之的踪影。 看着眼前的方向盘,容颜想,人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是什么,那就是因为害怕,拒绝学某样技能,比如开车。 走到车跟前看了看,还好慕安之今天开的车,不算拉风,只是辆奥迪r8,牌照也算正常,可是,再怎么不拉风,也是辆上百万的车,总不见得就这样把它丢这里吧。 容颜想了想,拿出电话打给了刘玉眉,让她遣司机来开回去。 挂完电话后,容颜没坐上车,就站在原地等着,慕安之弃车的地方选得还真是好,内环高架上,还好现在是正午,车不算多,不然指不定就会有人摇下车窗咒骂那么两声。 等待的时间最心焦,容颜有些无趣的站到护栏边,居高临下看着俯瞰着这个城市的一角,这座城市真的很繁华,车水马龙,红尘喧哗。 一阵冷风袭来,容颜忍不住紧了紧肩膀,初冬的风,即便暖阳高照,也已经展现它彪悍萧冷的一面。 再美好的景,看久了都会觉得没意思,何况,眼前的这片景,还是虚浮的,人为造就出的繁华,容颜脚尖一踮,正打算转身…… “小姐,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可千万别想不开,生命最重要!” 容颜侧过身,诧异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伸出长臂想拉她,却又不敢贸然出手,一脸着急的男子,等明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自杀……” 她朝他身后指指,“我等人来开车。” 穿蓝色衬衫的男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真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一时想不开。” 容颜朝他笑笑,“没关系,现在像你这么热心的人已经很少了。” 说着,她越过他朝不远处的汽车走去,这么久了司机还不来,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慕安之在暗中捣了鬼。 打开车门她拿出包里的手机,再次打给刘玉眉,“喂,刘秘书,司机怎么还没来?” 电话那头,刘玉眉的声音有点为难,“容副总,是这样的,我刚想起来,慕总第一天来上班时就吩咐过,原本为你准备的司机,推迟到一个月后,也就是他离开容企时再来上班。” 容颜把手机放到包里后,恨得牙根直痒,该死的慕安之,他居然擅自做她的主,关键是自从他利用婚假当上了容氏名誉总裁后,她自己也养成习惯,坐着他开的车上下班了。 这么一总结,眼前这困境,除了她自己,倒是谁也不能怪了。 这辆奥迪r8怎么也要百来万,容颜是个节俭的人,断然不会把它扔在这里,再在这里怨天恨地也没任何意义,眼下最紧急的是怎么把这车给开回去。 正想着要不要打114弄个代驾,身边突然有人说话:“如果你不嫌弃,我帮你把车开回去。” 一路过去,容颜对身边开车的男人道了很多声谢,谢到后来,那个男人已经有点承受不住,“慕夫人,不需要这么客气。” “呵呵。”容颜拘谨地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什么,问:“咦,你怎么会在高架上?” 高架上除了机动车是禁止行人,和非机动车上去的,能这么不顾自己性命走上高架的人,除了不怕死的勇士,就只有住在七院的那帮精神病人。 看了眼他的穿衣打扮,和一般冬天穿单衣,夏天穿棉袄的流浪仁兄,有着天壤之别,天蓝色衬衫,外面加一件深色毛衣背心,除了气势上有些凶悍,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 男子转过脸对她笑笑,“我刚听说你要人开车,就让司机先回去了。” “哦。”容颜恍然大悟,身边开车的又是个有钱人,在这座繁华到极点的城市遇到有钱人,委实是最不值得称奇的事。 “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容颜很诚恳地对他说,商人的时间她可耽误不上,说不定几秒钟之间就是百万的生意。 “慕夫人客气了,有空替我向慕军医问声好。” “你认识我?”他第一次称她为慕夫人时,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再次听到,她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刚经历过何伟事件后,她承认,她有些杯弓蛇影。 男人把车开下匝道,转过脸看着脸色有些变白的容颜,诡秘地笑了笑,“闻名本市的慕安之的夫人,我怎么会不认识。” 她的阴谋 “当初在我婚礼上嚣张跋扈,极尽讽刺之能的何总去哪里了,真没想到,现在的何总居然会被慕安之一个眼神吓到尿裤子。”何氏总裁室里,杜柔媚看着坐在总裁椅上人摸狗样的何伟,不遗余力地嘲笑着。 “我要不尿裤子,你觉得慕安之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吗?”何伟无赖地笑笑,“当年韩信都可受胯下之辱,何况是我。” 顿了顿,他突然坐直身子,讥讽地看着杜柔媚,“话又说回来,比起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如果我没猜错,你和慕安之有一腿的消息是你故意泄露给我的,你真狠,我还真上当了,以为得到什么天大的筹码,你差点让我万劫不复!” 杜柔媚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厉声训斥,“没根据的事,你可别信口雌黄!” 何伟冷笑,抽出信封里的照片一张张看着,“我也是才想明白,慕安之不是个不小心的人,怎么会连被人跟踪拍照都没察觉,我仔细看了下,拍这些照片时,你都在转移慕安之的注意力,贾夫人,我亲爱的市长夫人,你是不是很后悔嫁给贾初锋那吝啬鬼,这才想出这逼宫这一招,却没想到慕安之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破了你的如意算盘。” 杜柔媚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过照片,一张张,仔细翻看着,的确,从这沓照片上能看出太多疑点,还好,她很庆幸,那些照片慕安之只看了看,并没拿走,他应该没察觉出任何不妥吧,不然也不会在何伟面前这么维护她。 诡计被人看穿,她恼极反笑,“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蠢。” 何伟涎皮赖脸地奸笑,“多谢市长夫人赞赏。”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无所谓了,反正用不了多久,你要的人,和我要的财,都能如愿所偿了。” 杜柔媚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你做了什么?” “容家那丫头单纯得很,势必会惹怒慕安之,我已经派人蹲在半路,估计现在已经把他老婆给抓了……” “蠢货!”不等何伟洋洋自得完,杜柔媚已经厉声打断他,“你真是蠢到极点了,慕安之那样高傲不逊的人怎么会受人威胁!” 何伟跟着紧张起来,“那该怎么办?” 杜柔媚皱着眉,想了半天,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凑到何伟耳边,“……” 何伟将信将疑地看着杜柔媚,“这可行吗?” 杜柔媚眼底全是坦然和死不关己的无所谓,“横尸街头,或者到国外躲一段时间,东山再起,这都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慕安之一下高架,马上打了辆车直奔“mt”而去,白天里的mt,说它是酒吧,倒不如说它是茶吧,和晚上的糜烂风月,灯红酒绿相比,白天的它像极了娴静的少女,只接待像慕安之这样的熟客。 莫可可看到慕安之显得很惊讶,“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也是两年前慕安之来到这个城市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那时,他很心烦,半夜跑到她这里喝酒,刚好遇到一群流氓砸场子,他出手帮了她,从此以后,他们成了跨越性别的知己好友。 慕安之看了她一眼,“心烦,过来坐坐。” “呵呵。”莫可可倒了杯矿泉水给他,“听说你上次在这里把手弄伤了,没事吧?” 她说着,就要去抓慕安之的手看,被他借端水杯的姿势躲开了,他眉色淡淡,“没事。” 莫可可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新婚燕尔,有什么好心烦的,据我所知,容家大小姐可是一点大小姐脾气都没有的,难不成,在家时,她就化身成小野猫了,把你这大军医给惹心烦了。” 慕安之端起水杯看了看,觉得没喝的欲望,又放到吧台上,“马尔代夫玩得怎么样?” 慕可可给自己倒了杯鸡尾酒,透着斑斓的颜色打量眼前的男人,“一般般。” 她并没把话说完,她很想说,没有你的地方,即便是天堂,她也会觉得毫无色彩,一点也不想去。 慕安之没再说话,端起水杯,轻轻抿了口,莫可可一口饮进杯中酒,两眼微熏地看着慕安之,她想借酒壮胆,“安之,你可能不知道两年前我初次见你的感觉,惊为天人,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 慕安之皱了皱眉,在女人方面,他的自控能力极好,从不愿去招惹任何一个女人,一旦发现那些女人对他有念想,他总会毫不留情的斩断,唯独眼前这拉着他手,痴痴轻笑的女人,他们有着太多的相似经历,他不忍拒绝。 他抽回手,看着那张妩媚动人的脸,轻声说道:“可可,你喝多了。” “呵呵。”莫可可歪着头,暗红色的卷发,犹如波浪一样耷拉在她肩头,藏起她半张脸,“安之,我清醒得很,有时,我倒宁愿自己喝多了,喝醉了,最好永远醒不过来。” 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要转身,手机响了,拿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莫可可能感觉到他听完电话,整个人散发出的焦躁和冷凛,抓过车钥匙追了上去,“去哪?开我的车。” 慕安之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拒绝。 容颜慢慢睁开眼,怔怔看着天花板发呆,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眼熟,混沌的大脑在几秒钟停滞后终于恢复正常。 她是在她的房间里,不过却不是容氏的别墅,而是部队分给慕安之的家里。 双手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脖颈那里一阵阵的疼。 看着白璧无瑕的墙壁,开始回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记的慕安之把她和车一起丢在内环高架上走了,然后有个穿衣很得体的男人跑来帮她的忙,再接着…… 她歪着脑袋自己想了想,再后来,好像后劲被人敲了下,她昏了过去,再接着,她在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慕安之,不,不光是慕安之,还有另外一个纤腰细颈,卷发披肩,高贵得像只天鹅的女人。 正想着,门由外被人推开,王芳看到容颜坐在床上发呆,三步并成两步走了过来,“嫂子,你醒了。” “嗯。”容颜刚要开口,发现嗓子干得要命,仿佛被火燎烧过,只能点点头。 “我去倒点水来。”王芳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朝客厅里走去。 容颜这才看清她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一个托盘,医院里给病人挂水用的那种,里面放了酒精,碘酒,医用胶布,还有药水。 晚餐之地 接过温开水喝了口,觉得嗓子好多了,看着床头柜上的托盘,问王芳,“你是要给我挂水吗?” 明知道这是废话,她还是废话了,潜意识里,边说话,边条件反射地掠过王芳的肩头,朝门看去,当看到紧闭的房门,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失落。 王芳忙着配药,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嗯,嫂子你还要挂一个星期的水?” “一个星期的水?”容颜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她最怕的就是打针,挂水,这也是当初,一听到相亲对象是个军医,她为什么那么排斥的原因。 王芳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配好药水,一把抓住她的手,很熟练的替她拍着手背找出静脉,一针下去,直接见红,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缓缓流进身体,容颜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嫂子,你好好休息啊,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喊我一声。”王芳说着拿起托盘就要退出房间。 “等一等。”容颜叫住她,“慕安之呢?” “慕军医上班去了。” “上班?”容颜满腹狐疑,刚睡醒的大脑感觉滞后得不行,“是在部队医院上班,还是……” 王芳笑了笑,“嫂子,慕军医现在还在休婚假。” 她是个很聪明的丫头,知道军人在外经商是不允许,被人听到也不好,话点到为止,言简意赅,容颜刚好又能明白。 可能是挂着水,容颜一点都不觉得饿,她只觉得浑身乏力,好像在梦里干了很多体力活,迷迷糊糊间,她又有了睡意。 半醒半睡间,她感觉床边的被褥一凹,似有人坐在她床边,依稀听到那人俯在她耳边,轻轻喃喃着什么,本来冰冷无度的点滴,也在瞬间变得温暖无比。 暖暖的液体,顺着血管席卷全身,赶走本来的阴冷孤寂,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惬意,她很满意地再次沉睡了过去。 容颜再次醒来,日已西沉,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落到房间里,给房间渲染上一层暖意,手上的针头,不知在何时已经被人拔去。 忽然想到什么,侧过头,急急的朝床边看去,发现床边空无一人,不由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看来,刚才以为有人陪她输液,给她的点滴用热水袋捂上,又是黄粱美梦一场。 支撑着从床上坐起,穿好鞋,拿过床头柜上的外套就开门朝外走去。 客厅里,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忙碌,听到开门声,他把头从电脑前抬起,一双幽深的清眸若有若无地朝她看来,“醒了?” 容颜没理睬他,说的都是些废话,她就出现在他眼前,不是醒了,难不成是梦游,径直朝厨房走去,她饿了,边走着,边想着,心里边突然有点委屈。 他是医生,难道不知道人是铁饭是钢吗? 打开电饭煲一看,是空的,不死心的打开煤气灶上的炒锅一看,也是空的。 定定看着空空的锅底,眼底开始很不争气的发酸,她难过,似乎从看到和慕安之一起出现的那个美女起就难过,心头的酸涩,再怎么压抑,也在那里。 “换好衣服,出去吃饭。”慕安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容颜背对他站着,伸手擦了擦眼角,摊到眼前一看,水漉漉的,看来,生病中的女人的确是最脆弱,她记得以前的她可是很坚强的,眼泪,似乎和她无缘分,为此,很多同学打趣着称她为“有点女人味的男人。” 人哪,不是不会伤心,只是没碰到让你伤心那个人罢了。 晚餐去的地方,有些出乎容颜的意料,看着眼前熠熠斑斓的霓虹灯,容颜迟迟不敢走出一步,她长这么大,不是没去过酒吧,不过每次去,都是以服务员的身份,这样以客人的身份出现,还是这二十三年来,生平第一遭。 匪夷所思! 慕安之带她来吃晚餐的地方,居然是酒吧。 匪夷完,所思毕,容颜也开始鄙视他,什么区别于一般的高高干,他不照样有着高干那些陋习,带她来酒吧吃晚餐,敢情是想拿酒当饭。 如果真这样,她委实钦佩他! 正想着,男人已经泊好车走到她身边,长臂一伸,拉着她就直接朝酒吧走去。 才将入夜,酒吧里已经人头攒动,一曲劲歌,引来无数美女或男人摇头乱摆,风月糜烂,百种姿态。 容颜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就连当年打工,也是尽量避免这些地方,偷偷瞥了眼慕安之,他倒是面色很淡然,似乎这些红尘俗景都入不了他慕大少爷的眼,又或者可以说,他经历多了,早见怪不怪了。 在心里又是一阵冷笑,衣冠楚楚的“畜生”。 慕安之似乎猜到她的想法,淡淡瞥了她一眼,嗓音清润,“等会儿再冷笑,或者下结论。” 容颜随他拉着手穿过形形色色,跳贴面热舞的男女,直朝酒吧后半段走去,在灯光昏暗下,他走得飞快,一看就是熟门熟路的熟客。 在酒吧最尾端的地方,慕安之停了下来,看着容颜说:“进去吧。” 容颜拍着胸口,等稳定了心神,这才推门进去。 看着收拾干净,布置典雅的房间,她很惊讶,“这是哪里?” 谁能想到,前面是热闹声色的酒吧,后面则是安静得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居室。 慕安之站在她身边,“带你吃饭的地方。” 说话间,关上的房门,再次由外打开,随着飘到鼻尖的菜香,还有女人淡淡的香水味。 容颜突然感觉很不自在,她居然没了回头看的勇气,慕安之带着她到他的旧爱这里吃饭,是打算朝她耀武扬威?还是…… 正站在原地发愣,慕安之突然推了她一下,“别傻站在这里,去帮下可可呢。” 可可! 真是个好听又惹人怜的名字,容颜在心里又是一阵冷笑,叫得还真是亲切,连姓都省去了。 “安之,和我还这么客气,过门都是客,容大小姐能赏光,我已经很开心了,哪里还能让她帮忙端菜。”莫可可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声另有一番寓意的“容小姐”,容颜听得分外刺耳,她本来的确不打算帮她端菜,被她这么一说,她还真提了一肚子气,倏地转身,脸上已挂着笑意,“可可小姐,客气了,是我和安之打扰你了才是。” 莫可可一怔,转脸看向慕安之,却发现,有丝笑意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她飞快收回眼神,一言不发的把菜放到桌上。 容颜说到还真做到了,即便身体还没好利索,感觉浑身无力,依然尾随莫可可一起去了后间的厨房。 一进厨房,莫可可并没有立刻把菜递给容颜,反而打开水龙头把手洗干净,抽出纸巾擦干后,对容颜笑着伸出手,“容小姐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可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抬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莫可可满脸笑意,一副真心实意想和她做好朋友的样子,容颜再怎么感觉别扭,也只能清清嗓子,朝她伸出手,“莫小姐好,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莫可可惊讶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这么个才毕业没多久的丫头,在单独面对她这个在风月场所贴打滚爬很多年的老江湖时,能这么镇定自若,还在她故意称呼她为容小姐的前提下。 看着容颜伸到她眼前的手,满眼的坦然,她只能象征性地碰了上去,本来还算得意的笑,在瞬间变得有点勉强,“呵呵,你们结婚时,我刚好在外地旅游,还欠你们一声道喜,恭喜你们了。” 撇清关系 “安之,慕夫人,莫可可在这里祝你们新婚快乐。”转眼间,莫可可把在厨房里说的一句客套话,兑现了,菜上齐后,她率先举起酒杯,“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说着,不等慕安之和容颜开口说话,她已经举杯一饮而进。 说实在的,容颜不是看不出,她对慕安之的好感,尤其是她看慕安之的眼神,灼热,而又深情,一看就是那种女人看自己最思慕之人的眼神。 然,莫可可的豪爽,似乎淡去了她心里不少的烦躁,尤其是走近后,闻清她身上的香水味,并不是慕安之前两天身上的。 她看了眼慕安之,“安之,我们一起敬敬莫小姐。” 这是她第二次称慕安之的名字,还是去了姓的,很自然,仿佛曾经就这样叫过。 慕安之愣了愣,迎上她的目光,眉眼含笑,轻声道:“嗯,可可,来我们敬你,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莫小姐哪里吃饭?”一顿晚饭下来,容颜已彻底看出慕安之和莫可可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可以用篡改一下典故来形容,“襄王无心,神女有意”,爱恋慕安之的人多了去了,这点容颜在没认识慕安之时就知道,这不奇怪,奇就奇在慕安之好像是故意带她去见的莫可可,好像是故意要当着她的面撇清和她的关系。 开玩笑哎,做这个匪夷所思举动的人可是慕安之啊,闻名本市,让本市无数女人为之疯狂的慕安之啊。 容颜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太自恋了。 和一般经历过郎情妾意的夫妻来说,他们根本毫无任何感情基础,只是为了各取所需结的婚,貌似,他根本就没必要对她撇清和莫可可的关系。 综合以上几点,她的好奇心就像潘多拉魔盒,好奇到最后,如果得不到答案,只怕她会寝食难安。 慕安之看着前面的路况,一张俊逸到极致的脸,时不时隐藏在斑驳的树影中,“你不都已经猜到了。” 这是个聪明到极点的男人,似乎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下次……”心事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地看穿,容颜有点拘谨,歪着脑袋想了想,鼓起勇气似地看着他,“你其实没必要和我撇清和那些女人的关系,我无所谓的。” 话到最后,声音明显小了小去,支支吾吾,到最后,她都不确定慕安之能不能听清她说话。 果然,慕安之真的没听清,“颜颜,你说什么?” 容颜耸耸肩,整个人仿佛被放掉气的皮球,一下子没了气力,朝后倚在座椅后背上,额头紧紧贴在车玻璃上,没再对慕安之说话。 空气仿佛一下子被人抽空,静窒得仿佛连呼吸都困难,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安之终于开了口,“傻丫头,在家里时,一醒来就对我冷着张脸,难道不是因为吃醋了吗?” “吃醋?”容颜想都没想,直接条件发射地嗤鼻冷笑,“吃你慕大军医的醋,你还当真是太看得起我的能力了,这预示着我不仅要防女人,还要防男人。” “防男人?”慕安之侧过脸,皱了皱眉,“什么防男人?” 容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透过对慕安之怀着猛烈好感的莫可可,就联想到把她打晕的那个气势很凶悍的男人。 在她的认知里,那个男人之所以要把她打昏,就是因为她和慕安之结婚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成了慕安之唯一合法的“拥有者”。 他妒忌她,也恨她! 慕安之听完她支支吾吾,闷声闷气,不算清晰的表达后,一下子愣住了,紧接着扑哧一声,直接笑了,还笑得前俯后仰,仿佛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容颜的脸腾地下就红了,“有这么好笑吗?” 慕安之继续笑着,却没再看她,也没再说话,容颜有些自讨没趣,到后来也没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安之终于开了口,却说了句严重跑题的话,“何伟跑了。” 容颜只感觉自从醒过来,大脑就严重滞后了好几拍,茫然的看着慕安之,“什么何伟跑了?” 何伟又不是她什么人,跑了就跑了,关她什么事? 她话音才落,慕安之已经把车靠边停了下来,“下车。” 容颜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不说,风吹树叶发出的唰唰声,还格外吓人,愣着座位上没动。 慕安之似乎看出她在害怕,从车身前面绕到她那边,打开车门,一手把着车门,上半身倾进车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刚才你吃饱了吗?反正我没吃饱,要不就当陪我,再吃一点。” 容颜知道慕安之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何伟,思忖片刻,跟他一起下了车,想着也许谈着谈着,能知道包括慕安之的一些事情,容颜感觉身上的倦怠少了许多。 一路幽深,路灯又暗,几乎让人怀疑到了什么旮旯角落,越朝巷子深处走去,容颜心里就越紧张。 慕安之丝毫没停下来等她的意思,一路大步向前,容颜颤颤巍巍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由得一声暗叹,这慕安之的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要不带她到半山腰吃饭,要不就到这种旮旯小巷。 走了将近一刻钟,慕安之才停下脚步,容颜眯着眼看了看,眼前坐落的是家装修看着很简单的小饭店。 越简单,越奢华,是这段时间她对慕安之的了解,外表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果然,当菜单送上来,容颜随意瞥了眼,惊得差点叫出声。 这里的菜价没有一道是少于三位数的,哪怕是最最普通的凉菜。 “我刚才真的吃饱了,你只要点你想吃的就行了。”容颜节俭惯了,看慕安之纤长的食指在点菜单上龙飞凤舞的一通挥画,有种刀上砧板,任人宰割的感觉。 慕安之淡淡瞥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不会要你买单。” “不是谁来买单的问题,是没这个必要。”心思再次被人看穿,容颜也顾不上窘迫,直接说正事。 “颜颜还真是持家有道。”慕安之顿了顿,然后很听话的合上菜单,朝她轻轻一笑。 今晚的风有点狂躁,月亮也不算明朗,慕安之这么一笑,容颜只觉凌乱了好一阵。 忙端起茶杯喝了口,在心里暗叹,真是美男猛于虎,当年高云枫已经算很帅气夺目的那种,也没见有这么大的效应。 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字,再次跳入脑海,容颜心里不由一窒,她是那么想亲口告诉他,当年,他们什么都没发生,可惜…… 慕安之看她端着水杯发呆,就知道她想起什么不愉快,又或者遗憾的事,心里跟着微微拧了下,长臂一伸,直接抢过她手里的水杯,“还没倒茶了,你在喝空气吗?” 凝目而望 容颜拿水杯的手一顿,然后默默无语地放下水杯,朝四下状似漫不经心的,其实是为了化解眼前的尴尬,匆匆打量了一番。 或许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面积不算小的饭店里,如今有的只是他们这一桌食客,因为人少,上菜的速度很快。 老板皆服务员送上菜后就笑盈盈的退了下去,走之前,他若有若无的瞥了眼容颜,仿佛很惊讶慕安之带她来吃饭似的。 容颜只当没看到,端起已经斟满茉莉花茶的水杯轻轻的抿了口,茶水温润适口,不仅能驱逐掉身上的凉意,也舒缓了干涩的喉咙。 西芹百合,龙井虾仁,芦笋炒肉,相比上次吃的野味,慕安之这次点的菜要清淡许多,仿佛是故意为某个身体虚弱,不适合吃太过于油腻人准备的。 “快吃吧。”慕安之看容颜迟迟不拿筷子,忍不住催促道:“这可是我专门为你点的,你身子还很虚弱,不适合吃大鱼大肉,话又说回来了,你这二十多年是怎么吃饭的,身上怎么会一点肉都没有?” 容颜愣了下,没拿筷子,只是直直的看着慕安之,似乎是为了辨别出,他这般絮絮叨叨是关心多点呢,还是抱怨多点。 呵呵,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结果,容颜拿起筷子,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以他们两个结婚各怀的目的来看,肯定是抱怨多过于关心。 他肯定是怕她哪一天嘎嘣一下,突然地,说没有就没有,坏了他的打算! 慕安之看她拿起筷子,却不夹菜,长臂一伸,把最有营养的龙井虾仁直接放到她面前,“多吃点,这碟菜你包了。” 容颜没说话,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虾仁,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竹筷太滑,还是她手上没力的缘故,试了三四次,都没夹起一只虾仁。 “傻丫头。”慕安之轻轻笑了笑,端起盘子开始直接朝她碗里拨,“筷子夹不起时,就该想想是不是换种方式。” 容颜凝目看着他,“你是不是想借机告诉我,打昏我的人,是何伟指示的?” 一路走来,她已经想明白了,挟持人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确像极了何伟一贯采用的小人手段,只是因为慕安之绕了个大圈,弄得她到现在才想明白,枉她还以为那个彪悍的男人是慕安之的暗恋者呢。 怪不得他要笑成那样,又糗大了! 慕安之神色淡淡,给自己夹了根芦笋,“何伟在东南亚欠了一大笔赌债,没有城南商业城给他套取现金,如果再不出国避难,他只有死路一条,我只是没想到他临阵脱逃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如果……” 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隐隐的,夹杂着一丝愧疚,“我绝对不会把你扔在高架上。” 过去的事,容颜不想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一来,她又没受什么伤害;二来,她脑袋虽然转得还不是很灵敏,却深深记得半昏半醒时,是慕安之如神袛般出现在她眼前救了她,怎么说也是他救了自己。 大学里,她选修过行为学,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分紧急却不重要,重要却不紧急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直接被她忽略掉,她现在想知道的是其他的事。 比如…… “慕安之。”容颜叫着他的名字,“你真的是医生吗?” 军医,军医,顾名思义,既是军人又是医生,是个双重职业者,容颜之所以明知故问,自有她的道理。 “嗯。”慕安之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我是。” 容颜长长舒了口气,似乎就在等他的肯定回答,“医者父母心,既然你早就预见他会被人追杀,为什么还不帮他一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何伟在找我之前肯定先找过你。” 慕安之淡淡瞥了她一眼,一双幽深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真想听我不把城南商业城计划给他的原因?” “想。”一个坚决而毅然的字,脱口而出,道出她的决心。 容企的年度报表,她已经全部看过,城南商业场那个计划,根本没有她一开始听说的那么重要,顶多算是容企众多比较重要项目里的一个,还没到外界传闻的,如果竞标不到就倒闭的地步。 这只怕是她爸爸为鼓舞士气,让容企上下团结一致去竞标成功,放出的一个烟雾弹。 这就是商人,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可是企业的利益再怎么重要,也抵不过人命。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话题一挑开,慕安之似乎没了食欲,随手放下筷子。 “说。” “在你看来何伟是好人吗?” 容颜想了想,她对何伟的了解,和对慕安之的一样,都来源于外界传闻,传闻不一定是真的。 她看着慕安之,很谨慎地说:“好和坏都是针对某一方面的,也许他在商场上算不上好人,或许在家庭里,他会是个好爸爸,好丈夫呢。” “颜颜……”慕安之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声讽刺,“转眼间,你又变成哲学家了,你要知道,在商人的世界里,只有铁腕的你争我夺,根本没任何人情可言。” “可是,你不救他,他真的会死的。”商场如战场,这是她很早以前就听过的一句话,可是要做到真的很难,尤其当知道你可以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却不出手去救时。 慕安之哑然失笑,“颜颜,如果把城南商业城给了他,将来有一天,死的人或许会更多。” “为什么?”容颜一头雾水。 “那个计划你真看过了?” 容颜摇了摇头,“还没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才把年度计划看完,那个计划要下半年才开始,还没想起看呢。 慕安之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根芦笋放到她碗里,“新建的城南商业城里,不仅仅会有本市最大的百货大楼,人民医院也会搬迁到那里,你说,关乎到人命的事,我怎么可能会让何伟去做。” 听到这里,容颜有些语塞,弄了半天,又是她弄错了事情的真相,冤枉了好人,的确是的,以何伟的行事风格,做出的工程,只怕比豆腐渣还要渣上几分,即便没医院,城南商业城也不能交到何伟手里。 她敛了敛思绪,搓绞着手,抬起头,飞快的看了眼慕安之,脸颊滚烫,“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你。” 慕安之掏出一支烟,衔在嘴上,“还想知道些什么?” 容颜一怔,端起茶杯喝了口,“晚餐时,莫小姐喝了不少酒,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 慕安之直勾勾的看着容颜,似乎要把她的心事看穿,“不用,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想知道我和她怎么认识的吗?” 当年之事 容颜挑了挑眉,“我才不想听。” 想起临别时,莫可可倚在门边依依不舍的眼神,心里就莫名其妙的难受,说实在的,如慕安之说的那样,那顿晚餐,她根本没吃饱。 莫可可凄哀哀的眼神,半是自嘲,半是娇嗔的口气,弄得她倒像极了不讨人喜欢的第三者,如果不是慕安之时不时拉拉她的手,时不时给她夹个菜,只怕她早早就离开了。 “真不想听?”慕安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唉,看来我只能对着空气说说心思了。” 明知他是在逗她,容颜还是没忍住,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冷笑,“想取笑我,就尽量取笑,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眼底酸涩一片,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说着不在乎,为什么当别的女人,当着她的面讨好慕安之时,她心里却很难过,喉咙直有苦水往上串。 慕安之定定看着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声笑了笑,“可可是我两年前来这座城市时认识的第一位朋友。” 看容颜不说话,他顿了片刻,接着往下说:“一个女人,在一个陌生城市,独自经营着酒吧很不容易,时不时会有地痞流氓去砸场子,有一次……” “有一次流氓又出现了,刚好你在,于是你就英雄救美了。”容颜嗤鼻冷笑,“我说得对吗?” 慕安之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是的,不过却不像是你说的英雄救美,那天换了其他人,我也会……” “你今天带我去,与其说是怕我吃醋,倒不如说是想彻底断了她的念头。”容颜直接打断他,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心里却苦涩一片。 她努力忍着,说这些话时,没躲避,多不自在,由始至终都在看着慕安之的眼睛,“你早就察觉出她对你的情意,冒然拒绝又怕失去她这个朋友,唯有借助我,才不既能彻底断了她对你的念想,还能继续和她成为朋友。” 说完这些话后,呵呵,容颜在心里再度自嘲地笑了笑,看,这就是她对慕安之的利用价值,弄了半天,她成了挡他那些桃花运的盾牌了。 很好,许多女人大概觉得能成为慕安之的挡箭牌也很荣幸,偏偏,她容颜不在乎,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快速做好了一个决定! 对容颜这个说法,慕安之没开口承认,也没否认,一直保持着沉默,到最后拿出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吸了口,他的脸隐藏在烟雾缭绕中,让人看得不够清晰,却依然俊美夺目。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轻柔的音乐,可即便这样,杜柔媚依然很紧张,从下午买张不记名的手机卡,花钱让路边乞丐拨打电话给慕安之起,她就紧张。 该死的何伟,真是个蠢货,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以为故意把她和慕安之的关系泄露给他,能让他助她加速慕安之离婚,娶了她的决心,却没想到,他想出个馊主意,去绑架容颜。 慕安之是军人出身,又是学医的,有着比一般人军人还正义上几分的正义感,说不定,他会因为这次绑架,怜惜起容家那涉世不深的丫头。 想到这些,她就恨得牙根直痒。 贾初锋能爬到市长一职,凭借的不全是运气,他有他的精明打算,目前,在慕家真正接受她以前,她还要依靠他,不能轻易得罪他,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背叛了他。 眼前看来,能继续保住她富贵荣华的只有慕家,也只有慕老爷子出马,贾初锋才不敢对她怎么样。 兵行险招,多年前,为了眼前的虚荣,她嫁给了贾初锋,多年后,为了以后的富贵,也为了她一见就倾心的男子,她再次开始费劲心思。 或许慕安之到现在都不知道,关于她在这座城市的消息,也是她故意找人泄露给慕安之的,一切只因她在无意中看到了贾初锋的文件,文件上赫然签署着慕安之父亲的名字,那是一个很高很高级别的领导。 那一刻,她后悔得几乎连肠子都青了。 如她所愿,慕安之真的找到她了,也给她安置了一个房子,可是,只有精致家居的房子,它不配被称为家,它只是个房子,一件死物而已。 她不是不爱慕安之,从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可惜,那时她不知道他的身世背景那么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军医,如果早点知道,她怎么也不会选择在他面前人间蒸发,其实是跑去嫁给了贾初锋。 慕家那样家境的人,肯定不会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这点她很早知道,不过,这中间并不是毫无机会点,那个关键人物就是慕安之。 慕安之——慕家独子,只要他开口或坚持,她相信,她肯定能顺顺利利的嫁入慕家。 偏偏的,两年来,慕安之一直只和她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却对让她离婚嫁入慕家,只字未提,有段时间,她甚至怀疑慕安之是不是已经怀疑当年背他下战场的人,并不是她。 如果不是他突然间娶了容家的大女儿,她还不会这么冒冒然的出手,典型的偷鸡不成蚀一把米。 慕安之啊,慕安之,两年了,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愧疚我,说要好好爱护我,却从不给我一个名分的承诺,杜柔媚放在包带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她丝毫没感觉到痛。 一只烟燃尽,慕安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他拿出钱包,从里面随意拿出几张,放在桌子上,就拉着容颜起身离开,一路过去,容颜也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委实已经找不出其他的话和慕安之说,走了一会,她突然想起上午下定决心的事,用力挣扎着抽出手,“我今天要搬回去。” 慕安之顿下脚步,没回头,留个挺拔修长的背影给她,半晌,幽声一叹,“等你先回部队再决定。” 容颜推开大门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客厅里的灯都开着,饭桌被人当成了书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坐在那里专心致志的看书做作业。 “丁旭。”容颜踮起脚轻轻走了过去,想了想,才想起在客厅里陪洪亮做作业的那个战士的名字,“麻烦你来一下。” “嫂子,找我有什么事?”丁旭跟容颜进了房间,很紧张地看着她。 容颜反手带上门,“小洪亮平时都是你在照顾吗?” 丁旭点头,“是的。” 作茧自缚 容颜忽然想起,洪亮的爸爸出去接兵了,想起慕安之说起洪亮身世时的异样情绪,又问:“他爸爸在部队时,他难道也是你照顾的?” 丁旭再次点点头,“慕军医吩咐过我,不管洪营长在不在,洪亮的起居饮食都由我照顾。” 容颜蹙了蹙眉,“晚上他也陪你睡的吗?” “是的。”丁旭说:“慕军医让营房股给我分了间单身宿舍,平时我和洪亮都睡在那里。” 想起小洪亮的身世,容颜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比起生母早逝的自己,更要可怜上几分。 对洪东来说,小洪亮是个天大的耻辱,也是天下男人顶顶讨厌的事情,估计洪东也是碍于面子,才会把这个不是亲身儿子的儿子带在身边。 容颜在叹了口气,慕安之果然让人摸不清,至少她是看不清他,仿佛他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丁叔叔,这道题目我不会做。”门外传来小洪亮的声音,做作业的他,很安静,也很专注,容颜回家这么久他还一直没发现。 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容颜的母爱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对丁旭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辅导他,今天晚上就让他睡在这里。” “可是……”丁旭犹豫。 “如果慕安之问起,就说是我非要你走的。”容颜说着,打开门,大步朝饭桌那里走去。 “阿姨,怎么是你?”小洪亮看到容颜,显得很高兴,母爱缺失久了,部队里又是一大帮男人,小洪亮潜意识里,第一眼看到容颜就觉得无比亲切。 “傻孩子,阿姨昨天说那样的话是无心的,能不能原谅我?”容颜坐到他身边。 小洪亮咬了咬笔尖,“阿姨,昨天我也不好。” 容颜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傻孩子,让我们一起变得更好。” 小洪亮继续写作业,容颜坐在他身边看他的教材,忽然,洪亮抬起头,满脸不安地看着她,“阿姨,你不会离开这里吧?” 容颜愣了愣,然后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会。” 得到肯定的答案,小洪亮写作业分外用心,灯光剪出一幅留影,让她想起年幼时,独自一个人做作业的场景,心里不由一酸。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慕安之说她先回部队后,再决定要不要会容家的原因,怜悯心四起下,她再一次被牵绊在了部队里。 人呢,往往不是别人不让你无路可走,而是你自己喜欢作茧自缚。 容颜在日后的某一天,不止一次这样感叹过,当初如果能够狠心一点,或许,她根本再也想起不硝烟战场上那段倾心的付出,也是刻骨痛彻的伤害。 陪小洪亮做好作业时间已经不早,料理他洗好澡,他们两个躺在床上聊天。 容颜问他,“洪亮,你喜欢慕叔叔吗?” 洪亮想了想,“喜欢又不算喜欢。” 容颜支撑住下巴,看着他,“为什么喜欢又不喜欢?” “嗯……”小洪亮想了想,“不喜欢是因为他一来,小梦梦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喜欢我了。” “那喜欢呢?”这个答案不用洪亮说,容颜也已经猜到了,慕安之调来的这两年,估计也是小洪亮被人照顾得最好的两年。 果然,小洪亮告诉她的答案和她猜的基本如出一辙,末了,他又追问:“阿姨,你说爸爸为什么老打我?我感觉他一点都不喜欢我?看我的眼神有时就像在看敌人。” 容颜鼻尖一涩,强忍住了,这么小的孩子,他已经能感觉出大人对他的好坏,拉过被子替他盖好,“你爸爸是部队带兵的,对你当然要严厉一点。” “是吗?”小洪亮眨着一双大眼睛,将信将疑地看着容颜。 容颜勉强笑了笑,很肯定地点点头,“真的。” 得到容颜这句话,小洪亮似乎很安心,乖乖地闭上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说不出的恬静美好。 有了容颜的安慰,今夜他应该是会做个好梦了。 看洪亮已经睡着了,容颜悄悄下了床,轻手轻脚地穿好鞋,开门走到客厅里。 客厅里漆黑一片,慕安之还没回来,又是因为一条短消息,他把她送到部队门口就匆匆离开了。 像莫可可那样爱恋他,他却不爱的女人,他会选择让她出马,那像让他沾染一身香水的那个女人呢,似乎他保护得她极深。 心里憋屈得难受,黑灯瞎火的走到厨房去倒水,也许因为对这个地方还不够熟悉的缘故,一路过去,她绊倒了一张凳子,随着咣当的杯子落地声,她也狠狠摔倒到了地上,手心应该是擦破了皮,灼热地疼。 依然没开灯,也没想起去打扫碎片,呆呆的瘫坐在地上,一句似曾听过,阴狠厉毒的话,突然响彻脑海,“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留着这条命告诉他,是你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背下战场的可能!” 仿佛自责 很刺耳的声音,就这么一直盘旋在脑海里。 容颜紧紧捂住耳边,不想让自己再去听,她浑身抖得很厉害,仿佛被人从某个高处推下去,那种失重坠地的感觉。 她怕吵醒房间里已经睡着的洪亮,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响声,独自一个人在寂冷的深夜,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品味自己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颜挣扎着站了起来,打开灯,手心果然破了,因为捂耳朵,血已经渗得手心手背到处都是。 正想着哪里会有药箱,手机响了,怕吵醒洪亮,她不顾手心锥骨一样的痛,拿出手机,是秦晴,于是走到卫生间里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秦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不要告诉我刚才又是在洗白白。” 容颜惊魂未定,根本没心思理会她的玩笑,有些无力地倚靠到墙壁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颜颜。”秦晴顿了顿,“你没事吧?” 不愧是发小,光一个语气她就听出容颜出事情了。 容颜举起衣袖很不文雅地擦了擦额头上布满的虚汗,“我没事。”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当年,她醒来,床边坐的就是秦晴,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她敛了敛惊魂,又问:“小晴,那年我真的是遭人抢劫吗?” 秦晴有几秒钟的沉默,“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容颜听出她话里的避重就轻,挺直后背,很严肃的口气,“我想听真话。” “唉……”电话那头秦晴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你爸爸打电话给我的,我赶去时,你已经在医院里了,警察也在场,据目击者说,你的确是被歹徒袭击才受的伤。” 容颜抿了抿唇,心里一阵失落,大三那年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说不记得,现在却总有零星的记忆时不时在脑子里响起。 正常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记忆缺失,尤其是只缺失一段人的痛苦。 “哦,早点回来。”就当容颜打算挂电话,秦晴在那头发出一声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颜颜,我还想起一件事,可能很你被抢劫有关。” 容颜嗓子一紧,感觉又看到了希望,“什么事?” “你在放暑假的前一天,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告诉我你要出国找一个叫什么云枫的人,解释什么事情,后来没多久我就接到你出事的电话,这件事,你或许可以问问你爸爸。” “嗯,我知道了。”容颜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收起手机后,她拍了拍脑袋,秦晴肯定不会说谎,关于高云枫,自己从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她知道,说明还真是自己告诉她的。 大三暑假,她真的出国去找高云枫了吗? 会不会中途出了车祸,所以那段记忆,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想到这里,她把手在水龙头下简单冲了下,就跑到慕安之房间里,她记得吃晚饭前,看到他用笔记本来着,客厅没有,看样子他是拿回房间了。 还好他没锁房门,一拧门把,房门就开了,这是容颜第二次走进他的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也很整齐,空气里似乎还洋溢着他好闻的气息。 容颜无暇去多欣赏,直接朝窗台边的书桌走去,果然他的笔记本电脑在。 打开电脑后,容颜又鄙视了他一下,没事用什么苹果电脑,这种操作系统,她根本不会用,摆弄了半天,她还是没能连上网,最后,只能望电脑叹息,愤愤地关了机。 杜柔媚抬起手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慕安之还没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赴她约时迟到,心里蓦然一阵紧张。 时间已经很晚了,幸好贾初锋今天出差,否则她还真不能这么晚回去。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自从两年前嫁给贾初锋来,她似乎就没自由过,那个男人在面对外人时都平易近人,对着她时,或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端起咖啡喝了口,不让自己再去想厌恶至极的人,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她曾经能得到,却被她轻易丢弃的男人身上。 慕安之为什么会迟到呢?是在忙着安慰新娶的容家丫头,还是…… 正想着,头顶被一阵黑影笼罩住,鼻尖沁入男人好闻的气息,她心里蓦然一喜,抬头朝来人看去,“安之,今天怎么这么晚?” 慕安之坐在她对面,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斜斜地看着她,唇边勾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出了点事,给耽搁了。” “哦。”杜柔媚心虚地应了声,“吃晚餐了吗?” “嗯,吃过了。” 侍应生送上餐单,慕安之看到没看,直接要了杯碧螺春。 侍应生退下,杜柔媚惊讶,“安之,你不是不喜欢喝茶吗?” 慕安之笑了笑,“今天想喝。”末了又说:“你知不知道何伟逃出国的事?” 杜柔媚心里惊了下,慕安之的眼神和平时差不多,怎么在她看来,寡凉得那么吓人,心虚地低下头去搅拌咖啡,“这是商场上的事,我一个女人家,怎么会知道。” “我没料到他威胁你后,会去威胁容颜,更甚至于他会绑架她……”慕安之压低声音,仿佛在自责。 容颜,这是杜柔媚第一次听慕安之提到容颜的名字,恨得牙根直痒,心里就像吃了黄连,又苦又涩,面上却依然恬柔,“安之,容小姐没事吧?” 天色太晚 慕安之忽然想起这次诊断出的,容颜曾受过重伤,现在依然带着隐疾的身子,心里不由一沉,拿茶杯的手跟着一用力,隐约可见泛起的青筋,“如果她出事了,我还会让何伟这么顺利出国?” 慕安之说这话时,面色阴晴不定,表情阴厉,看得杜柔媚心尖一颤,也许是做贼心虚,她忙收回目光,没敢再看慕安之的眼睛,更没敢像往常一样,吃味似的接话。 见杜柔媚不说话,慕安之也没说话,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一杯茶喝完,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买单时,慕安之发现,最近他和杜柔媚说的话越来越少,几乎是她说一句,他才会回一句,有的时候,他甚至于连回都不想回,往日的怜惜和愧疚,似乎都再慢慢淡去,也不知道怎么了? 杜柔媚点了点头,“嗯。” 在起身离开时,她又小声提醒,“贾初锋出去开会了。” 言下之意,他们今晚可以一起回那个专属于他们两个的家。 慕安之沉吟片刻,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今天太晚了。” 今天太晚了! 杜柔媚在心里反复重复这句话,在他没娶容家那丫头前,即便是凌晨打电话给他,他都不会说晚,何况现在不过九点半,他露出这么归心似箭的表情,难道真是因为容家那丫头。 不行,有些事,她一定要问清,否则,坐立难安不说,在冲动下,又会坏了缜密的打算。 “安之,你为什么突然娶容家大小姐,难道……” 知道慕安之背景的人很少,很少,外人和她一开始一样,只当他是个比普通军人好看上几分,医术比一般医生好上许多的军医,其实呢……他的背景说出来,只怕连省长都要奉承三分。 庸人自扰,外界传闻,慕安之之所以娶容家长女,还是逃脱不了一个财字,她却知道,容家的产业根本入不了慕安之的法眼,她故意这么问,只问弄清慕安之娶容颜的真正目的,也顺带着告诉他,自己不知道他出身背影,背着贾初锋如痴执着,只因为纯粹地爱着他这个人。 慕安之发动引擎,“你也相信我是为了容家的财产?” “不是,当然不是。”杜柔媚一怔,马上矢口否认,即便天下人,都这么认为,唯独她杜柔媚不会这么想。 “唉。”慕安之看了看她,轻声喟叹,“柔媚,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话是在对身边人说,脑海里却不可控制地跳进另外一张脸,她是第一个敢直接当面质疑他娶她目的的,也是一直执着追问的女人。 唇边不由溢出一抹笑意,杜柔媚刚好看到了,她怔了怔,慕安之独自面对着她时,从来不吝啬笑,她知道,他的盈盈璀璨的笑意中,怜惜和愧疚占了很大一部分,像眼前这样发自真心,暖意十足的笑意,她是第一次看到。 她心里很明白,这笑脸虽然面对着的是她,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 放在座椅上的手,紧紧掐入真皮椅套里,她或许永远是个配角,就像当年在斯里兰卡内战上,她明明离满身是血,已经昏迷的慕安之最近,她却没有发现他。 救他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事过那么多年,她依然清晰得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和身材,真的很难想象,那样单薄纤细的一个女人,怎么把高大挺拔的慕安之给背下的战场。 把她推下悬崖时,她在心里对她说过,别怪她,要怪只怪被她打理干净的男人是那么俊逸非凡。 她爱上了慕安之,从第一眼看到就是,即便那时他身上的衣衫不算干净,可是那张被女人擦拭干净的脸,只一眼,她就爱上了。 再次想起被她推下悬崖的女人,想起她跌落悬崖时,瞪大的双眼,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凄厉眼神,忍不住打了个瑟缩。 慕安之淡淡瞥了她一眼,“很冷?” 杜柔媚勉强笑了笑,“快入冬了,的确有点冷。” 慕安之打开暖气,车厢里,循环着暖流,渐渐的,杜柔媚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偷偷地,飞快地看了眼慕安之,在心里再度告诉自己,当年救他的那个女人,是她亲手推下悬崖的,绝无生还的可能,所以,慕安之不管怎么起疑,也查不到自己当年“狸猫换太子”的阴谋。 有了这番自我安慰,她长长舒了口气,知不知道慕安之娶容家丫头的原因,或许变得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车很快开到市干楼附近,慕安之把车停在路边,“到了。” “你要上去坐坐吗?”杜柔媚迟疑了下,压低声音,娇羞羞地说:“他不在。” 慕安之毫不犹豫地接上话,“市干楼人多嘴杂。”他抬手看了看表,丝毫没下车送她的意思,“我再打电话给你。” 慕安之虽然没有送杜柔媚,却也没马上离开,目送她走进市干大楼,才调转车头,他没有朝部队的方向开去,而是朝另外一个地方开去。 “慕……”裴娜看着眼前如神一样俊美,气息却冷得骇人的男人,直直朝后退去,心慌至极,突然想不起眼前这男人叫什么名字。 慕安之勾了勾唇,“我叫慕安之。”顿了顿,他又说:“你见过的。” 裴娜眯起眼睛,咬着牙,“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正是因为你我才会被迫离开容氏!” “记得就好。”慕安之朝沙发上坐下,“裴小姐要不要先坐下。” 裴娜思忖片刻,仔细端详了下眼前的男人,他的确具备一切花花公子的条件,相貌英俊,出手阔绰,思量片刻,确定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坐到慕安之对面的沙发上。 如果不是妈妈糖尿病复发,急需要筹钱治疗,她怎么的都不会跑到夜总会当小姐。 虽说如今这物欲纵横的世界,早就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可是,为了她心底最后一丝纯洁,也为了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她还是努力苦守着,当得知今晚有人花高价点她陪唱,而且那人腔调过,只是唱歌,她心动了。 如果知道那个人是慕安之,容颜的丈夫,她怎么也不会答应。 慕安之给自己倒了杯酒,“把你和容颜的过节告诉我,我可以在今晚的价格上再加一倍。” 裴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的意思是给我十万?” 十万唉,许多高学历高,综合素质卓越的小姐初次那个的价格,那还要碰到个出手大方的主。 慕安之放下酒杯,“你没听错,的确是十万。” 风驰电掣 母亲的病要紧,裴娜这会也没了耍心机的工夫,这是一方面,最关键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眼光太过多锋睿,她耍的小心眼,只怕才出口就要被揭穿。 “能给我一只烟吗?”她考虑了一下,决定如实以告,就像许多罪犯在交代犯罪事实前,都会要来一只烟放松情绪一样,她也开口问慕安之要了香烟。 慕安之点点头,把茶几上没开封的香烟整包递了过去,“你随意。” 裴娜拿过香烟看了下牌子,“黄鹤楼1916”,不由一声轻叹,“你真是个有钱人,容家也真不愧是本市最富有的人家。” 她可没忘记眼前这男人,正是害她失业的罪魁祸首,明着对抗,她不敢,那就暗着讽刺,他吃软饭,过过嘴瘾。 慕安之没她期盼的那样恼羞成怒,依然眉色淡淡的看着她。 她有些自讨没趣地抽出一根放到嘴边,徐徐点上,用力吸了好几口,在一阵氤氲浓郁的烟雾中,她第一次向一个外人讲述起,那年她、容颜、还有高云枫之间发生的事…… 慕安之端起酒杯,看似漫不经心的听着,自小的经历,让他是个话不多,在感情方面也很寡淡的人,可唯独,今天他对那个叫高云枫的男人起了兴趣,不,应该是对他和容颜之间发生的事感了兴趣。 裴娜很快抽完手里的烟,毫不客气地再次点燃一根,隔着氤氲的雾气,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慕先生,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很简单,在高云枫转学来之前,我和容颜,也就是你太太,一直是好朋友,当然了,她那时藏得很深,我压根本不知道她是容家大小姐,高三生日那天,我邀请了高云枫和你太太,在其中的两杯酒里放了点东西,我本来是想让我和……” “够了!”没等她话说完,慕安之突然放下酒杯,“你走出这个门,自然会有人给你支票。” 裴娜一怔,他打断自己,是已经猜到下面发生的事,还是误会容颜和高云枫真的酒后乱性了? 不管怎么样,有慕安之的那句话在,她算是钱货两清了,敛回思绪,把剩余的香烟塞到包里,起身拉拉裙角,看似傲然的转身离开。 在开门瞬间,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包厢里灯光昏暗,男人的脸有一半隐藏在暗色里,看不清他面部表情,只觉得他眉眼越发艳丽脱尘,美得不像凡间的人。 她突然很好奇,这样的男人穿上军装后会是什么模样,刚挺有力,还是威武阳刚? 慕安之独自一个人坐在装修奢华,纸醉金迷的包厢里,久久都没动一下,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他像极了一尊唯美的雕像。 “少爷……”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 慕安之这才收回渐渐飘远的思绪,从沙发上起身,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朝门口走去。 这两年来,一直躲在暗处保护他的保镖,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少爷,夫人打来电话,下个月是老爷六十岁大寿,希望你能回去。” 慕安之沉吟片刻,侧过脸,余光斜斜地看了看他,“我知道了,另外,你以后不需要再这样跟着我。” 黑衣男子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慕安之,“少爷……” 他是上面直接安排给慕安之父亲的保镖,两年前,因为慕安之坚持要调到这里,慕安之的父亲拗不过他,只能随他,暗地里把最得力的他也一起调了过来,这两年来,他一直躲在暗处负责他的安全。 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任叔,你离开家也有两年了吧,难道真不想家里的妻儿吗?” 因为他那声“任叔”,黑衣男子猛然一怔,半晌,低声喃喃,“少爷,我……” 慕安之勾了勾唇角,“回去吧,这里有张支票,足够你做点小生意,这个世界上一家团聚,共享天伦是用钱也买不到的。” 他拍了拍黑衣男子的肩膀,“一路保重。” 任宝华看着慕安之的背影,嘴角动动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慕安之反手的一个姿势阻止了。 慕安之今晚的心情特别烦躁,久久都没能平复,脚下油门一踩,跑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梭在车流里。 一路过去,慕安之脑海里不断闪过裴娜说的话,“我和她一起喜欢上了高云枫……” “我在酒杯里放了东西,结果被她和高云枫给喝下去了。” 他再次加大油门,车仿佛脱缰的野马,奋力驰骋在寂寞幽深的夜色里。 之所以打断裴娜,不是他猜到下面发生了什么,而是他没勇气听下去。 脚下一用力,车在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后,稳当当地停靠在了路边,慕安之定定看着前方昏暗不明的路,自嘲地笑了笑,明明娶她有着自己的目的,也知道她嫁他是为了逃离没温暖的家,为什么一想到那些事,他就如鲠在喉,难过得很。 有句话怎么说的,做贼心虚,容颜今晚还真的应征了那句话,因为心慌,又或者因为对苹果操作系统的不懂,她捣鼓了半天,网没能连上不说,连机都关不了了,正打算直接合上,手一抖,鼠标无意点开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 好奇心作祟,她看了一眼,是个加密码的word,她对准右面的叉叉点了下,顺带撇了撇嘴,丑人多作怪,文档还加什么密。 忽然,她感觉什么不对,身后好像有什么暖气传来,跟暖气一起飘来的是男人好闻的气息。 容颜在心里暗暗咂了下舌,真是倒霉,电脑没用上不说,还被人抓个正着,眼珠一转,等起身回头,她已经有了主意。 “你两次进我房门都没得到我允许,我只是一次,所以……” “所以什么?”慕安之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迎视上她的眼睛。 “所以……”容颜耿直脖子,故作理直气壮,“你还欠我一次。” 话落,她不等慕安之反应,直接弓着腰从他身边朝门跑去,可惜,才一只脚才抬起,手臂已经被人抓住。 那人用的力,控制得很好,不大不小,刚好能牢牢抓住身边人,又不至于把她弄疼。 鼻尖一酸 容颜苦着一张脸,把目光从禁锢自己的手臂,缓缓朝它的主人掠去,“慕安之,我发誓,绝对没有一丝窥探你隐私的念头,我只是想借你的电脑查点资料。” 说实在的,被慕安之抓住的瞬间,她心虚了,如果刚才那个文档没有加密,她肯定已经看了,随便打开人家电脑已是不礼貌,何况还试图看他的文件。 手臂上源源不断有属于男人的温度沁入,容颜脑子越发清醒,事情发展到眼前这步,她如果还这样放任他抓着,才是彻底输了。 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最初想用电脑的目的,或许别人不相信,容家大小姐,怎么会连个笔记本电脑都没有,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相信慕安之信。 果然,慕安之眨了眨眼,越过她肩头,飞快睇了眼,桌子上根本没连上网的电脑,“这么快就查好了?” 容颜微微窘了一下,“还没……”她连最基本的网络都没连上,还怎么去查资料。 “那你这么着急着走干嘛,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慕安之说着,长臂一用力,直接把身边人拉到书桌前,按上她的肩头,让她稳稳当当的坐到椅子上,“好好坐着,我来帮你连网线。” 点开浏览器,看着极快的网速,容颜在心里,又是一阵愤愤,外加对自己一阵鄙视,她怎么给忘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部队,曾听秦晴说过,怕泄露机密,在部队这地方上网,是必须要经过营房股和通讯股允许的。 慕安之连上网后,就很识趣地转身离开,容颜努力想了下自己“被抢劫”的日期,想到脑袋疼,最后也只是概括出一个大致的时间范围。 才输入一个有可能的开始日期…… “喝杯水。”慕安之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容颜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是属猫的吗,走路都没一点声音!” 慕安之把手里的水杯递她,“我进来好久了,走路也在发出声音,是你太紧张,又或者太专注了,所以……” 看她迟迟不接,他把水杯放到她手边,“你没听到。” 容颜怔了下,然后对他说:“哦,谢谢你的水,能不能麻烦你再次出去一下。” “你确定?”慕安之若有若无的瞥了眼电脑,嘴角挂着一丝玩味似的淡笑。 “嗯。”容颜只觉得他这看着不明显的笑,就好比包裹得很好的日本穿和服少女,比起一般衣着暴露的女人更具致命诱惑力,端起水杯,大口喝了口,放下水杯时,已经不再看他,“我确定。” 慕安之走得很慢,似乎在等什么事一样,容颜看他转了身,也没去催他速度的快慢,渐渐松弛下去的情绪,在瞬间又开始紧绷,她在搜索引擎里继续输入一个自己在医院醒来的时间,末了加上关键字“车祸”。 一秒,两秒,三秒…… 电脑好像死机了,毫无预兆地就这样死机了。 “喂。”容颜憋得脸通红,有些窘迫地转过头看着一脚已经跨出房门的男人,“你等一下呢。” 慕安之貌似没听清,“你在和我说话?” 容颜撇撇嘴,“这屋里,除了你难道还有其他人?” 这是容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慕安之的手,修长而白皙,又不是很白很白的那种白,像是……容颜定定看着,忽然想到一个词语,“莹白”,晶莹白皙的莹白。 随着他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的敲动,死机的电脑终于开始重启,当重启的声音响起时,容颜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谢谢你。” 慕安之没说话,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过了一会,确定网已经连接好,对容颜说:“你想查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容颜的脸,再一次红了,慕安之居然以为她不会上网,才把电脑给弄死机的,其实是因为他用的是苹果,操作系统和平常用的那些都不一样,失误也是难免的。 清清嗓子,很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会的。” 慕安之退出房门后,在沙发上坐了会,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起身朝容颜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一看,床上果然躺着一个小人,看了眼透出灯光的隔壁,心里轻轻松了口气,幸好她心软,否则,真有可能搬回容家别墅了。 缓步走进房间,坐在床头,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仔细看着熟睡人的小脸,片刻沉默后,他伸出手,轻轻摸着小洪亮的脸,在漆黑寂清的夜里,时间仿佛一块被撕开的布,让他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容颜看着毫无结果的搜索,长长叹了口气,是她太自以为是,也太武断了,难道就凭秦晴的一句话,就断定自己是出车祸了。 有些无趣的关上电脑,起身回房。 当推开房门那一刹那,容颜惊呆了,如果不是睡意全无,她也没梦游的习惯,她真会以为她走错房间了,慕安之居然躺在她床上,透过稀薄的月光可以看出,他睡着了,还睡意正浓,连她开门都没察觉到。 容颜叹了口气,没去叫醒他,让他回自己房间睡,手扶着门把,迟疑片刻,然后,踮着脚,轻轻走到床边,拉过被子,正要替他盖上。 本来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一种异样的流灿,汨汨的,仿佛有什么水波在流淌。 容颜忘了收回手,也忘了直起身子,就这么上半身斜倾着,怔怔地看了他很久,鼻间突然闻到一股混合着血腥的薄荷味,有人仿佛在轻轻摩挲她的脸,“谢谢你……” 鼻尖一酸,她突然很想哭,好像受尽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慕安之继续躺着,看她神魂四游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再想其他的事,心里徒然一冷,偏偏的,他面上毫不动怒,还抬了抬好看的下颌,露出他招牌似的微笑,“颜颜,你这姿势可是很撩人呢。” “撩人!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才是真正的撩人!”容颜猛然回神,第一反应是直起身子,第二反应是拿起手里的被子就朝男人扔去,她甚至忘了睡在慕安之身边的洪亮。 微带凉意 “阿姨。”吃早餐时,洪亮突然神秘兮兮地问容颜,“昨晚,你是不是和慕叔叔打架了?” “咳……”容颜被一口牛奶噎到了,咳了半天,才很严肃地看着洪亮,“你听谁说的?” 小洪亮抽了张纸巾给她,像极了小绅士,“我迷迷糊糊间听到的。” 容颜顿了顿,故作镇定,“你听错了,慕叔叔昨晚根本没回来。” “哦……”小洪亮继续吃自己的,小嘴开始喋喋不休,“他怎么又没回来,我还以为他结了婚,每天都会回来。” 这声调和表情,倒像极了深闺怨妇,看得容颜哭笑不得,“怎么了,慕叔叔以前经常不回来吗?” 洪亮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容颜,口气有些伤感,“慕叔叔也不是一开始就不会来睡觉的,起初,他刚来这里时,他每天都回来,慢慢的,他晚上就很少回来。” 容颜突然联想到了什么,接着追问:“难道就是因为他晚上不常常回来,所以才让丁旭照顾你的?” “是的。”小洪亮点点头。 “快吃吧,不然上学要晚了。”容颜朝他勉强笑笑,心里怆然一片,也许……她在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出,她或许是慕安之用来保护某个女人的幌子。 容颜自嘲地笑笑,想来没有人比她更合适,有着容家大小姐的身份,又没一般大小姐的显赫蛮横,关键是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 “阿姨……”洪亮看容颜脸色有些不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拉拉容颜的手,“你没事吧?” 容颜敛起思绪,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没事,快吃吧。” 小洪亮很高兴地吃着煎鸡蛋,容颜看着荷包蛋里流出的,老嫩适中的黄心,心神一阵恍惚…… 昨晚,她忘记床那头还有熟睡的洪亮,朝慕安之一声怒吼,并把被子扔到他头上后,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紧张,她怕了,乘慕安之拿被子的空当,她飞快逃出房间。 才将坐到沙发上拍着胸脯,深呼吸,房门再次由内被人打开,慕安之人模狗样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她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到她一阵心慌,头皮发麻,手足无措时,他终于开了口,“下个月,我父亲过生日,我会带你一起回去。” 明明是一句有求于别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立刻成了命令,容颜想反抗,没等她开口,慕安之已经接着说:“什么都不要准备,只要带个人就行了。” “你……”说着,不等容颜反应,他已经朝浴室走去,容颜看着他的背景恨得牙根直痒痒。 还好,她向来比较乐观,坐到沙发上想了想,自己不一直很想知道慕安之的背景,至少这样方便离婚,到目前为止,她还只知道他父亲是个很高很高很高的官,却不知道具体职位是什么,去见识一下也好。 当然了,她心里还有个小小的八卦,她很好奇,什么样的家境能养成慕安之那么良好的修养,什么样外表出色的父母能生养出这么俊雅清尘的孩子。 “给我拿条浴巾。”正想着,浴室里突然传来慕安之的声音。 容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被气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第一次搬到部队里,慕安之也是这样“指使”过她,她怕自己不送浴巾,他会像上次那样直接从浴室里出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朝他房间走去,打开衣柜拿出条干净的浴巾给他送去。 这男人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水,有点像薄荷,又有点像麝香的味道,夹着着雾气透过打开的门缝,直直逼近鼻尖,容颜忙屏住呼吸,把浴巾朝里面一扔,就反手关上门。 她几乎是小跑到窗边,也不管现在夜风有多冷,直接打开窗户,大口呼吸着凛冽的寒风,该死的慕安之,这已经不知道她在心里第几次这样骂人,该死的男人,大半夜的洗澡不拿浴巾,真是脑子有毛病。 慕安之洗好澡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他看着容颜的背影,心里不由一阵燥热,她不是个会打扮的女人,从第一次相亲时,他就知道,所以,包括结婚的衣服,都是他一手准备的。 现在穿着美羊羊睡衣的她,很可爱,很可爱。 慕安之突然有些悸动得控制不住自己,他走到她身后,慢慢揽上她的腰,浑身的炙热,在接触到她被夜风吹得有些凉意的身体时,不由长长地,很舒服地低声喘了口气。 容颜意识到了危险,从男人滚烫的身体,还有耳边压抑的呼吸声,她都能感觉得出,身体在瞬间绷得铁紧,她是个受电视和小说浸润过的成年人,自然知道一个成年男人这样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没人规定,做爱一定要和相爱的人,绝大部分人,尤其是男人都是因为本能的欲望,不然哪来那么多失足妇女的,有需求才会有市场。 容颜想跑,可是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正好,她挣扎了,却温丝未动,只能好放任他继续搂着。 感觉到容颜不再挣扎,慕安之手下的力,松了许多,良久,他紧紧贴到她脖颈处,薄薄的,带着点凉意的唇,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 “阿姨,你怎么脸红了?”稚嫩的童声突然打断容颜的回忆,随着回忆的加深,她的脸的确一阵阵滚烫,仿佛置身在盛夏炙热的太阳下,被水泥地升腾起的热度反复炙烤着。 不讲道理 “快吃,吃好了,我送你上学。”容颜岔开话题,看着洪亮干净的小脸,心里不由一阵暗叹,现在的小孩,难道都这么善于观察吗? 得知容颜今天会送他上学,洪亮显得很激动,三下五除二就把牛奶喝完,他去收拾书包,容颜忙着收拾碗筷,正端碗朝厨房走去,门锁吧嗒一声,出去跑步的慕安之回来了。 洪亮对现在能看到一副晨练刚回来的慕安之感到很奇怪,“慕叔叔!” 他看了看慕安之身上的运动装,又看了看端着碗走到厨房门口的容颜,一脸好奇,“你这是刚从操场上跑完步回来呢?还是刚从外面回来?” 慕安之边换拖鞋,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睇了眼容颜,“容阿姨是怎么告诉你的?” 洪亮咬着手指想了想,半晌,终于说出句既不得罪容颜,又不得罪慕安之的话,“慕叔叔,容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学了,你们慢慢聊。” 说着,背上书包一溜烟的跑了,没要任何人送。 容颜转身继续朝厨房走去,才打开水龙头,不大的厨房就挤进来一个人,由于海拔问题,容颜侧过头瞥一眼,刚好只够看到他的手臂,上面打着条白色毛巾。 明明是用来擦汗的,却一点黄色的汗渍和污垢都看不到,锻炼过后的男人,身上散发出另外一种气息,像极了太阳的味道,容颜屏住呼吸,再松开,沁入鼻尖的除了阳光味,还有薄荷香。 她在洗碗,干的是正经活,他没必要在这里给她添堵吧,昨晚即便她有错,不小心咬了他一口,也是他放肆在先的。 昨晚的事,再一次涌到脑海里,慕安之不问她,就擅做主张的吻了她的脖子后,她当即炸毛了,凭什么呀,她又没求他的地方,他也不爱她,凭什么,他还时不时吃她的豆腐,揩她的油,太过分了。 男人显然不满意浅尝轻吻,手一反,把她直接转个身,和他面对而站,容颜脑子里轰然一响,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下,脑子里一片空白,瞪大眼,怔怔看着他那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越放越大的出现在瞳孔里。 “吧唧”毫不犹豫的,在他撬开她的齿缝时,用力合上牙齿,男人估计真被欲火冲昏了头,向来敏捷的他,居然忘了躲闪。 口腔里,很快充裕着一股血腥味,容颜吓得不敢再动,直到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含糊的声音,“傻女人,你想把我的舌头咬断吗?”她才猛然张开嘴。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给情人谈情说爱,烘托出很好的气氛,可惜…… 都是月亮的惹祸了! 白天里衣冠楚楚的慕安之,在夜晚变成了衣冠不整的禽兽,而她不小心下,把避而不及的,不能轻易得罪的慕安之给咬了。 容颜慌慌张张地冲到茶几边,抽出几张纸巾就又朝窗户边跑去,“对……对不起……”她很害怕,尤其是看到鲜血,她内心最惊恐的情绪,似乎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自从三年前那次失忆开始,每每看到鲜血,她就有敲骨吸髓般的痛! 外人永远无法理解! 慕安之本来也不打算责备她,当看到她吓得苍白的脸,不断哆嗦的唇角,还有冰凉的手心,连最后的一点怒气也消失殆尽,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反过来安慰身边人,“傻丫头,不就是咬破层皮,不碍事的,和当年斯里兰卡内战受的伤比,根本不值一提。” “斯里兰卡内战?”容颜皱了皱眉,“你参加过斯里兰卡内战?” 太匪夷所思了,他一个中国的军医,一个保障后勤的技术干部,怎么会跑到外国去打仗的? 慕安之点点头,很认真地看着她,“是啊,本来是去维和,到后来斯里兰卡内部形势突变,我也就上了战场。” 容颜更疑惑了,“现在打仗又不是以前小米加步枪的年代,不都直接用导弹原子弹这些高科技,哪里还需要真人上战场的?” 慕安之睇了她一眼,“你真是电视看多了,导弹原子弹轰炸,那是侵略者用的,对许多平穷国家,尤其是内战来讲,都是真人上的战场,同胞相残,伤害最多的也终究是平民百姓。” “哦。”容颜淡淡应了声,她的确对军事方面不敢兴趣,如果不是慕安之提到,她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想到战场。 也许是慕安之讲得太形象了,隐隐约约的,当她的目光看向慕安之嘴角还隐约挂着的血渍,仿佛闻到了硝烟疮痍的血腥。 再后来,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下来,容颜正想回房间睡觉,被慕安之阻止了,他的理由无理到让容颜想笑,“你是女人,怎么能和洪亮睡一张床上?” 她眼一瞪,小声反驳,“大哥,小洪亮才几岁,还称不上男人吧?” “他几岁我不管。”慕安之开始蛮横不讲理,“反正男女有别。” 隐约可见 两人僵持不下,一番折腾下来,时间的确很晚了,容颜感到眼皮很重,很无奈地看着,紧紧抓住她手不放的男人,“要不,你陪他睡,我一个人睡,这样总可以……” “还是我们两个睡一起比较合适,这样对小孩子的价值观也比较好。”在她看来两全其美的方法,只在她一开口,慕安之马上否决,并拦腰把她抱起,大步朝他的房间走去。 他的力气很大,容颜早见识到,这次,干脆连挣扎都没挣扎,惊呼一声后,放任他抱着,为防自己滑落,双手条件反射地攀上他的肩头。 她再一次,在这幽静的午夜,静静贴在他宽口的胸口,聆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 把容颜放上床后,慕安之也上了床,并反手关上壁灯,窗帘拉得很好,没开灯的卧室里,伸手不见五指,慕安之在黑暗里,准确误会地抱到了吓得一动不敢动的容颜。 被他拉近怀里时,容颜神经一绷,这样的怀抱好熟悉,只是换了种姿势,记忆深处,她仿佛应该是伸出手去抱的别人,而不是眼前的被抱。 漆黑如墨的夜里,她的灵魂仿佛脱壳飘到一个空旷阴冷的山洞里,好冷,又好热,被她抱着怀里的人突然一阵冷一阵热,紧紧朝她胸口靠去,本来水润的唇,干涩得已经起了一层皮屑。 “呀,你发烧了!”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音。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容颜的眼睛仿佛凝聚成了猫眼,以一种奇怪的第三者的眼睛,清晰无比地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山洞里的女人在察觉男人发烧后,犹豫了一下,马上脱下所有的衣服都盖到怀里男人身上。 因为背对着容颜,她看不到她的样子,隐隐约约只觉得这个背影很眼熟。 正想着这会是哪个熟人,被女人衣服包裹住的男人,再次无意识低声喃喃,“水……” 听到这声低喃,女人几乎是毫无犹豫的倾身覆到他唇上,接下来的一切,容颜看得不是很真切,眼前仿佛被什么雾障隔开,只通过男人喉咙里发出的舒服声可以判断出,他应该是不渴了。 黑暗里,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容颜心里蓦然一阵烦躁,那个女人不会是用自己的血在喂男人吧? 焦躁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慕安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睡吧……颜颜。” 她的名字,伴随着他的气息,缓缓飘到耳边,容颜听得心尖一颤,她这是怎么呢?面对美色,难道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吗? 她一开始还很紧张,想着刚才出现的那个场景,也在那个以血噗男人的女人是谁? 渐渐的,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清香,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她感到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下来,人也在思考中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等她醒来,身边已经没人,她以一种极度不文雅的姿势,霸占着整张床,想到昨晚,又和慕安之抱着睡了一整夜,她的脸再一次红了。 等开门出去,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盘子里油灿灿的煎鸡蛋,一看就是慕安之的杰作。 他不爱吃鸡蛋,她却爱吃,有一点她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不爱吃鸡蛋的人,煎出的鸡蛋会这么好。 回忆到这里打住,碗也洗好了,她端起洗干净的碗转身放到消毒柜里,再擦干手走出厨房,由始至终都没看慕安之一眼。 慕安之跟她一起走出厨房,没说话,就这样一直跟着,哪怕她回房拿包准备上班。 容颜终于受不了了,抓着包带,抬头看着,像影子一样跟着她,却始终不说话的男人,“慕安之,你要干嘛?” 慕安之迎视上她的眼睛,秀丽的手指,轻轻刮过自己的唇角,“我这里还很痛。” “大哥。”容颜强忍住心头怒火,仰起头,仔细端详着他好看又水润的唇角,“你那里痛,关我什么事?” 貌似她咬的是舌头,跟他指的嘴角,那是风马牛不相及。 抬手看了下表,就因为慕安之无缘无故出现在了厨房里,害得她把本不打算洗的碗给洗了,这下好了,弄得上班又快要迟到了,飞快收回视线,大步朝门口走去。 “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她刚换好一只鞋子,慕安之的声音,不轻不重从身后传来。 容颜换鞋子的手一顿,“什么?” 请假,他给她请什么假?她发生什么事了,需要请假,她怎么不知道? 这段时间,公司虽然经过慕安之的掌控后,她去不去都无所谓,可是,爸爸不在这段时间,她身为容家长女,有责任也有义务每天都去公司上班。 这是一种态度! 慕安之耸了耸肩,“今天下午你要和我一起去趟a市,我昨晚已经和你说了。” “你不是说下个月吗?”容颜皱了皱眉,丝毫不理会,开始换另外一只鞋。 “今天不就是十一月一号。”慕安之腔调说:“昨天的下个月。” 乖乖吃药 “大哥,差不多了吧?”容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次苦着一张脸。 这还是那个以素颜自居,讨厌胭脂口红,讨厌一切化妆品的容颜吗? 不是!绝对不是!如果镜子里倒影出来的人,不在和她做出相同的手势和表情的话。 听到她的抱怨后,慕安之这才放下手里的财经杂志,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双手扶上椅子,微微倾着上身,对镜子里的人仔细打量了半天,半晌,挺直身子,没看容颜,只对边上随时候命的造型师说了四个字,“不够狂野!” 从某家国际知名连锁造型店里出来,容颜感觉天都灰了,经过慕安之的指点,她现在已经成了痞味十足的太妹,浓妆艳抹不说,就连本来秀黑如绸的中长发,也没能幸免,别迫喷上了黄色。 也不知道那个造型师在她脸上涂了什么,太阳一晒,风一吹,紧绷紧绷的,整张脸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很难受,忍不住从包里拿出手绢去擦。 手绢才要沾到脸上,走在她身边的慕安之,已经眼尖手快地抢了过去,“不准擦!” 容颜叹了口气,干脆停下脚步,“慕安之,你到底要干嘛?” 她已经到答应陪他到a市看他的父母,为什么他非要故意破坏她的形象,难道……忽然,一个念头闪进脑海里。 难道,他也是在为日后的离婚做准备,试想,这样痞子味十足的太妹,怎么可能会讨富贵官宦人家的喜欢。 嗯,他这么做,应该是这样的。 暖阳下,心头仿佛被冰锥微微刺了下,有点不舒服。 把手绢重新放进包时,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慕安之。”迟疑片刻后,容颜还是决定主动问慕安之一些事情。 “怎么了?”自从坐着车朝a市开去,慕安之就没说一句话,眉头隐隐噙着一丝阴霾,好像他很不情愿回去,又被什么事逼着不得不回去一样。 容颜有些看不透,也有些不明白,远方再远,也是有父有母的家,如果是她,她坚决不会离开父母。 “你的父母好相处吗?”她打了下腹稿,最后还是决定以这样的方式,打开话题。 慕安之没说话,继续看着前方路况,到下一个红绿灯才看了眼容颜,说:“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 他这短短几个字,却囊括了一切的话,让容颜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他果然当她是外人,什么都不愿告诉她,即便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在法律上是这个世界上合乎法纪的夫妻。 她轻轻“哦”了声,也没再说话,把头贴到车窗上,淡淡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涌现出一种彷徨的感觉。 “吃药了。”在服务区休息时,慕安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递给了容颜。 容颜看着他手里的药盒,疑惑道:“这是什么药?” 她很紧张,这几年关于学医的在无声无息中,利用专业知识杀人的事屡见不鲜,慕安之不会也想乘机除了她吧? 有了这念头后,她更是迟迟没接药。 慕安之是何等聪明的人,早从容颜眼底看出她在担心害怕什么,心里一下子乐了,“放心吧,这不是毒药,再说了,你听说过这么笨的凶手吗?” “那这是什么药?”容颜依然没接,她有的只是间隙性的心绞痛,而且并不是天生,也是这三年来才偶然会病发的,人民医院给她全身检查的医生都没建议她吃任何药,何况是从没给她仔细看过的慕安之。 说她小人也好,胆小怕死也罢,反正她不相信他,也不想吃他的药。 慕安之打开药盒,把里面的药丸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摊到容颜面前。 容颜定定看着他白皙修长的中指和食指间翻滚着的那颗青黝的药丸。 黑黝黝的药丸,飘着中药香,应该是几种中药撮合而成的半成药。 看容颜只是盯着看,依然不拿,慕安之很不耐烦地拉过她的手,把药直接放到她手心里,“如果不想让我给你扎针挂水的话,你最好乖乖的把药吃了!” 他的口气中带了几分威胁和暗沉。 也有不会 “可是……”容颜看着躺在自己手里的药丸依然迟疑,“你从没给我仔细检查过,怎么会知道我生什么病,该吃什么药?” 对症下药是常识,是药三分毒也是老话,慕安之身为专业人士,应该比她这门外汉更懂才是,那他怎么…… 慕安之拢了拢眉,看样子是耐心彻底被磨掉了,长臂一伸,把容颜手心的药丸直接拿了回去,“是你自己选的,不吃药,直接挂水,待会儿可别怪我!” 他收起药丸,朝她阴测测地一笑,然后打开车门朝后备箱走去,就当容颜被他的冷笑,弄得忐忑不安,不知所措时,他已经上了车,手里还多出两样东西。 “啊……”大概三四分钟后,只听到车门紧闭的豪华跑车里传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好痛!能不能轻点?” 有几辆价格十来万左右的家庭轿车,在听到那声尖叫后,几位车主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不需人指挥,齐刷刷的发动引擎,飞快开离眼前这辆跑车。 慕安之的跑车很高级,深色的贴膜,能让外面人看不清里面,车里的人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 看着最后一辆驶离视线范围的轿车,容颜嘴巴张得基本能塞入一整个鸡蛋,半晌,才勉强合上,好奇地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他们怎么了?” 慕安之观察着扎针孔,头都没抬一下,“你自己说说看,什么情况下,女人才会发出刚才那样凄厉的尖叫?” 容颜看着点滴想了想,正想开口,慕安之又补充,“除了你刚经历过的事。” 慕安之医术精湛,却不大会扎针,刚才哀嚎的那声,已经是他在经历两次失败,第三次朝她手背上戳针,痛到忍无可忍,才发出的尖叫。 第三针扭扭弯弯,勉强顺利扎进静脉后,容颜才终于明白慕安之刚才为什么笑得那么阴测,还打预防针说不要怪他,弄了半天,他也有不擅长的。 “这样啊。”容颜叹了口气,转着眼珠开始冥思苦想,忽然,两个字,基本是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强暴!” “啊!”容颜为自己有这么想法感到龌龊,她不是有心说的,慕安之不会误会成她在暗示什么吧,话冲出口后,她懊恼地咬着下唇,这抽风的臭嘴啊。 慕安之固定住输液管,确定不会掉下来后,发动引擎,朝她投来赞赏的目光,“你刚才说得很对。” “不对!”容颜下意识地去反驳,“如果他们真以为车里有人在遭人强暴,不会这么冷漠的离开。” 慕安之飞快睇了她一眼,“知道我今天开的什么车吗?” “什么?”容颜一头雾水,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慕安之现在说话怎么也呈跳跃式的,前言不搭后语,难道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受不良影响了。 想到遗忘是会传染的,容颜心里又是一阵紧张,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让慕安在这会儿高速公路上失忆。 “你不认识车标?”看容颜不回答他,脸上的恐惧倒是越来越深,慕安之接着问。 “虽然认得不全,也算认识一点。”容颜定了定神,开始顺着他的话走,看看他是真思维有问题,还是又给她设什么圈套了,“你今天开的这辆是保时捷吧?” 上百万的保时捷,容颜还是第一次坐,当然记得它车标。 忽的,本来已经徐徐朝服务站开出去的跑车,突然靠边停了下来,慕安之解开安全带,一句话没说就下了车。 容颜反应不暇,等回过神,车厢里除了细小的发动机运作的嗡嗡声,哪里还有其他声音,他去干嘛了? 不会又像上次那样一句话不合他心意,就再次把她连车扔在高速公路这里了吧? 手上挂着点滴,容颜不大敢动,生怕针头一脱,慕安之回头再给她扎个四五针的。 不大一会,慕安之就回来了,这次他手上又多了样东西,“热水袋。” 看慕安之小心翼翼地把输液管绕在热水袋上,容颜忍不住问:“你刚才下车,就是去买这个啊?” 混乱之夜 慕安之很忙,头都没抬,随口应道:“笨女人,这么冷的水直接挂进去,你不知道说声难受吗?” 容颜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下,突然想起前一天晚上挂水时,迷迷糊糊间,感觉药水变得很温暖,也有人坐在床头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一直以为是梦,看着慕安之光泽黑郁的头发,闻着他清香好闻的气息,她确定那次不是梦。 随着挂进身体的药水变得温暖,她的心,也在某个点也开始暖和起来,慢慢的由点到面,朝整个身体蔓延过去。 “知道现在是个拼什么的年代吗?”重新做回到驾驶位置上开车的慕安之突然问容颜。 “爹。”话一冲出口,容颜忙捂住嘴,可惜晚了,慕安之已经因为她的一个字,笑了。 润润脆脆的声音落在空空的车厢里,落到人的耳膜上,异样的好听。 话到这里,容颜已经知道慕安之刚才为什么思维跳跃了,他原来是在等她总结陈词,而他则是高坐在上,宏观掌控一切的法官。 那些私家车主不是不想管闲事,也不是不想见义勇为,可是面对上百万的豪车,外加猜测到豪车里坐的那个人的爹的背景,他们还是退却了。 容颜嘴角一沉,她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即便前不久网络上还评出这个拼爹时代的四大名爹,容颜依然没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这是社会的悲哀,世风日下,有个爹,不管是亲爹还是干爹,难道就真能违背法纪,忽视道德吗? 忽然,当余光无意瞥到慕安之的侧脸,她捉弄心升起,侧过头,直直的看着他,故作好奇地问:“慕安之,听你这么说,是不是也想让你爹参加明年度的名爹比赛。” 慕安之握方向盘的手一顿,脸上突然蒙上一层冷光,侧眸看了眼容颜,眸光暗沉了下去,“即便我想让他参加,他也不一定愿意!” 这句话,很值得琢磨,以容颜在他面前超级低弱的智商来看,肯定是没法理解,到真正走进慕家,容颜才有那么一丁点明白慕安之话里的意思。 他虽说是慕家的独子,可是父子间的关系,并没像她想象中那么好。 他们父子间很生疏淡漠,连基本的打招呼都没有,车开进大门后,佣人上来拿行李,他拉着容颜的手径直朝别墅主楼走去。 装修奢华精致的客厅里坐着不少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停下交谈,齐刷刷地朝门口看来,容颜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果然是官宦之家,和普通的商家有着本质的区别,尤其是坐在沙发中央,被人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的男人。 他已近知天命之年,双鬓微白,和他的外在截然相反的是他的眼神和气势,威严而冷芒,一看就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上位者,威而不怒,霸气睿敛!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容颜似乎就明白了为什么慕安之身上,时不时会有那种冰冷而寡淡的气息。 原来是父子间气场的遗传。 慕安之感觉到容颜的退缩,手下一紧,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就当容颜有点不知所措,低沉的嗓音已在耳畔响起,“别怕,有我。” 别怕,有我! 好熟悉的话,容颜感到心神一阵恍惚,仰起头看着男人弧线分明的下颌,在一瞬间,把昨晚眼前晃过的,山洞里昏过去的男人,和眼前的男人重合成一体。 “安哥哥,你回来了!”一声清脆又暖诺的声音突然传到耳边,正好打断容颜的思绪,把她从半恍惚状态里拉了回来。 定睛一看,一抹粉红色的身影正朝他们,不,准确的说是正朝慕安之跑来。 容颜在心里冷笑,看样子又是个被慕安之外表魔障了的女人。 果然……粉色衣服的女人在狠狠白了她一眼后,也很不满意慕安之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服输地吊上他另外一只手,来回摇晃着,“慕哥哥,你都两年没回来了,也不给我个地址让我去看你,都想死我了。” 慕安之笑了笑,没说话,不露声色的抽出手,拉着容颜朝客厅继续走去,“颜颜,走吧。” 容颜没说话,心里又是一阵不安,她知道慕安之需要她配合演戏,却不知道该演哪出? 她这大抵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不知道剧本的演员,当慕安之拉着她缓缓走向客厅里的众人时,容颜在心里再度自嘲地笑了笑。 刚才粉色衣服的女人紧紧跟了上来,不等沙发上的任何一个人开口,她已经小嘴一噘,很不满意地指着慕安之身边的容颜,“安哥哥,她是谁?” 慕安之看了容颜一眼,宛然一笑,“我的新婚妻子。” “啊!”短暂沉静后,容颜只听到沙发上的众人发出一声声惊叹和唏嘘,顿时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原来,不是慕安之通知了家里亲戚,亲戚们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没去参加婚礼,而是,人家慕安之根本没通知。 心里一暗,似有酸涩的苦水,由胃里直朝喉咙里涌。 吞咽了下口水,也顺带着把喉咙口里的酸涩一起给吞回肚里。 有一件事,慕安之没骗她,今天果然是他父亲六十岁的生日,简单介绍后,众人就纷纷入席,今天宴请的都是至亲好友,虽然直到入席,容颜依然没听任何人提及慕安之父亲的官位,但,从众人对慕安之父亲的恭维谦卑来看,他的官位肯定很高。 让她奇怪的是,慕安之没叫他父亲,而他的父亲也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连基本的招呼都没打,两个父子如果不是气场的相近,真和路人没什么大的区别。 说着是庆祝六十岁大寿,其实和普通家宴没什么区别,由此可见,慕安之的父亲平素里应该很节约。 他……容颜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犀利,应该是个为民办实事的好官。 慕安之夹了块排骨给她,顺带着俯到她耳边,小声说:“别东张西望了,中午都没吃,现在多吃点。” 容颜没回应他,正准备收回目光吃饭,无意间和慕安之的父亲对视了两秒,也许是几杯酒下去,他已不再那么严肃,眉眼间多出的宽厚,像极了普通人家的长辈。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没对她的打扮露出丝毫不满,隔着好几个人,他对她说:“一路辛苦了,多吃点。” “嗯,谢谢……”容颜突然穷词了,如果慕安之叫他爸爸,那她只要跟着鹦鹉学舌就可以,偏偏的……她伸脚踢了下身边的慕安之,“我要叫他什么?” “呵呵……”不等慕安之回答,一阵爽朗的笑声已经从主位上传来,“傻孩子,你当然和安之一样,都叫我爸爸喽。” 慕安之依然无动于衷,事不关己的剥着虾,容颜就坐在他身边,虽然他掩饰得极好,容颜也看得清清楚楚,当他爸爸说那句话时,他的手明显顿了下。 这家庭,看着简单,其实很复杂,比起容家一览无遗的,就是后母和继女之间的矛盾,这样的矛盾更让人防不胜防,躲闪不及。 慕安之的亲戚,似乎个个都很有修养,席间的交谈声也很小,也没多八卦她的来历,除了…… 容颜已经大致了解这些亲戚的身份,尤其是非要坐在慕安之另外一侧的粉衣女子,她原来是慕安之的某个远方表妹,自小就爱恋着慕安之,这些不等容颜去了解,她已经似挑衅般的,迫不及待地自己说了。 她似乎在暗示着她和慕安之是青梅竹马,和她这种半路出家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她一直在很殷勤的给慕安之夹菜,嘴也没闲着,“安哥哥,多吃点,你都瘦了。” 慕安之没说话,她毫不气馁,又接着夹菜,“安哥哥,你看我今天的衣服漂亮吗?” 慕安之点点头,很随意地应道:“嗯,漂亮。” “安哥哥。”大电灯泡小嘴一噘,“你都没看人家,就说好看,你骗人。” 容颜有些看不下去了,环顾了下餐桌上的亲戚,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训斥这个当众撒娇的女孩,难道这就是她刚才认为的好修养吗? 这么久了,是不是也应该有个人出来点拨一下餐桌气氛了。 她等啊等,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难么漫长,依然没人出来阻止女孩对慕安之的殷勤,既然别人不出马,那就让她出马好了,反正她也不需要给任何人好印象,反正顶着有着眼前这副“尊容”,要有好印象也难。 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深深吸了口气,她放下筷子,把慕安之的碗和自己的碗直接对调,“安之,我饿了,想先吃你的。” 慕安之愣了愣,接着对她很温和的笑了笑,“嗯,你最近也瘦了,多吃点。” “这是我夹给安哥哥的菜,凭什么给你吃啊?”毫不出容颜意料之外,她才把碗拿到面前,粉衣女子就气得跳脚了。 容颜笑了笑,很耐心的解释,“你安哥哥吃不了这么多,我帮他分担掉一些。” “啪!”朱碧华拍桌而起,也不管那么多长辈在场,对着容颜的鼻子就开始讽刺,“就凭你也配给容哥哥分担,看你那摸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颜想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她嗫嚅了下,什么也没说,本来那点好心情,全部被眼前女人的一句话给打消掉,如果,她知道自己这个妆容是慕安之亲自指挥的,是不是要笑到嘴巴都歪了。 莫可可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上个月的账务,电话响起,她接起来,听了一会,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锁好账本朝前端的酒吧走去。 “你是谁?”坐在吧台前面,喝着鸡尾酒的女人很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难道,她就是刚才电话里,让酒保打电话说要和她谈谈慕安之的人。 她以为会是个男人,和上次绑架容颜有关,却没想到会是个女人。 杜柔媚举起酒杯,对着她笑了笑,“莫小姐,有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这里太噪杂了。” 莫可可想了想,在前面带路,“这边请。” 杜柔媚打量了下布置清雅的后间,不由赞叹道:“真没想到,你这酒吧还有这么闹中取静的地方。” “这位小姐,我想你今天来找我,并不只是为了夸我这个地方吧。”莫可可打开冰箱,“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 莫可可给杜柔媚倒了杯白开水,给自己泡了杯茶。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女人面对而坐,你打量我时,我也打量你。 “这位小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莫可可喝了口茶,微微皱眉,新买来的的雨前龙井,对她这常年不喝茶的人来说,还真是有点苦。 杜柔媚看着她手里的茶杯,“慕安之最近开始喜欢喝茶了,是因为你的缘故?”口气带着点明显的不悦。 莫可可看着她凄怨的表情,真想一杯水浇到她头上,她的一颗心,还正被伤着呢,这个神经病女人却跑到她面前胡言乱语,存心气她吗? 她深吸一口,忍住了,再开口,口气已不复刚才的客气,冷而冲,“他喜欢什么,关我什么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想你找错人了。” 说着,她就站起来,一副送客的样子,“不好意思,我很忙,你要喝酒,前面酒吧请便吧。” “你真的不想知道慕安之的事?”在莫可可打开门的瞬间,杜柔媚抓紧时间见缝插针,“真不想知道他消失一天去哪了?” 果然,如她所愿的那样,莫可可犹豫了下,接着关上门,重新坐到她对面,“你到底是谁?” 杜柔媚端起水杯,轻轻饮了口,姿态很优雅,是这两年来做市长夫人时,需要出席各种场合,学来的假优雅,是为了做给那些记者看的,也是配合那些镁光灯现学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样爱着慕安之,但是现在慕安之却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去了他家。” 莫可可皱了下眉,“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他那么多事?” 慕安之回家了,难怪,她发消息去,他没回,不过,这件事假借另外一个女人的嘴知道,她还是惊讶了一把。 她和慕安之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到她第一眼时,她只觉得她很眼熟,在哪里见过,现在看来,也就皮相上的三分相似而已,她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心思和性格,那个叫容颜,已经是慕安之妻子的女人,绝对没有她这么深的城府,喜欢谁,讨厌谁都在脸上写着。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难道……你就是慕安之来这里的原因?” 她一直知道慕安之心里藏着一个人,却没想到会是眼前这样一个跋扈有心计的女人,慕安之的眼光真的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杜柔媚被莫可可盯着看到有点不习惯,“他和你提过我?” 慕安之不告而回的不痛快,转眼被这句话抵消,现在的她,情绪又很高了,看来她终究才是慕安之心里最重要的人。 莫可可看着眼前这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和她这张有着三分相似,却脂粉未描的,干净而秀丽的脸庞,不由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你要失望了,他从没对我说过你,刚才说的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顿了顿,她又补充,“你也知道,他心情一不好,就会到我这里来喝酒,两年了,他的心事,多多少少,我也能猜到那么一点。” 杜柔媚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莫可可的话不算难听,却比难听的脏话,听了更让人难受,讽刺人,能讽刺到这样的地步,也算一种修行。 呆了几秒钟后,放下手里水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可可,“莫小姐不愧是常年混迹在风月场所的人,观察果然细致入微,见识也异于常人。” 她从来不甘示弱,很快反讽了回去。 莫可可被她的话激怒,冷着脸,眯了眯眼,“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和容颜相比,她委实更讨厌眼前这个女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厌恶,也许……她在心里归结了下原因,一方面是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的确讨让人讨厌;令一方面,或许是因为慕安之喜欢的是她,容颜只是他不得已才娶的人。 “他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回家,你心里就真的一点都不难过?”说这话时,杜柔媚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可可。 这个女人可谓是慕安之的红颜知己,和她刚才说的一样,慕安之有任何烦心事时都会到她这里喝两杯,这件事她早就知道,如果不是那天救容颜时,莫可可跟着一起出现了,她还真不想来找眼前这个同样对慕安之怀着非分之想的女人。 历史上,王皇后为了打败萧淑妃,不得已接武则天进宫,到后来弄得自己连死都没尊严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她杜柔媚绝对不会蹈那样的覆辙。 她来找她,不过是想借助她的外力试探慕安之突然回家的原因,他这次回去带上了容家那丫头,是不是真打算和她定下来了,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如果那样,她所作的一切,包括……两外两件,基本没人知道的事,也意味着前功尽弃了。 她不能输,坚决不能! 莫可可白了她一眼,没上她的当,只顺着她的话说:“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带谁回家,我难什么过?” 她的声音很平和,唯有当中的几个颤音,道出她藏在心底最深处,也最难以捉摸的心思。 杜柔媚听出她话语里的破音,冷笑道:“莫小姐,在不在乎,难不难过,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父亲最近的生意有点不顺,连带着你妈,在慕家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吧?只要你帮我发个消息给慕安之,告诉他,在酒吧听人说起我和他的事,贾初锋怀疑了,你父亲生意上的事马上可以迎刃而解!” 莫可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知道的似乎很多,她父亲生意上的确出了点事,那么庞大的一笔生意,在她看来只是手到擒来的事,她到底是谁? 脑海里突然想起她刚才提到的名字,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贾初锋?你刚才说的贾初锋,难道是本市市长?” “嗯,的确是他。”杜柔媚点点头,“除了他,本市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顿了顿,她看着莫可可惊愕的眼睛,又补充道:“当然了,你还可以求慕安之帮你,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向来公私分明,应该不会轻易答应你,而你为了继续维护和他岌岌可危的友情,也断然不会向他开口!” 她吃准了莫可可的心思,说话的口吻,带着稳操胜券的笃定! 莫可可瞪大眼,怔怔看着杜柔媚,她明明看着很漂亮,为什么和前面昏暗灯光下那些行迹猥琐的男人无异呢。 “你是市长夫人。”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是肯定句。 难怪第一眼就觉得她眼熟,不仅因为和容颜出奇相似的侧面,更因为她曾在父亲的生意酒会上看到过她一次,不过,那时的她紧紧依偎在贾初锋身边,温婉贤淑,哪有眼前的半分厉害。 “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到你,而你顺带着能帮到我,反正慕安之怎么样都不会喜欢你,你不妨帮我一个忙,也是帮你自己的忙,更是帮你母亲的忙!” 莫可可沉吟片刻,最后说:“让我想想。” 杜柔媚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从凳子上起身,姿态悠然的朝门口走去,“我能等,莫伯父恐怕等不了那么时间,莫伯父心情一不好,最倒霉的莫过于还是莫家二夫人。” 说完,她直接开门走了,独留莫可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拢了拢唇角,“安之,这就是你心里最喜欢的女人吗?你是真不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还是因为喜欢,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你都喜欢?” 她心头涌现出无限的凄楚,杜柔媚口中的莫家二夫人,指的正是她的母亲,在这个一夫一妻制的年代,她的母亲却做了人家二十多年的“小三”。 莫家的大夫人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把持着莫家许多的事,唯独这件事,她没说半个不字,还放任她母亲搬到同一屋檐下。 自古以来,妻妾的地位就不平等,同住一屋檐下,她的母亲不仅要干许多本由佣人可以干的活,也要时不时听些难听的话。 从小耳熏目染,这不仅是她母亲的痛,也成了她的痛,所以,从小,她就告诉过自己,长大后,不管碰到再喜欢的人,也绝不做第三者。 她认识慕安之时,他还没结婚,她很高兴,虽然一直知道他只把她当妹妹看,但是,只要他一天没结婚,她就有希望。 哪知…… 事与愿违吧,和她母亲的遭遇一样,真心爱着的那个男人早已是别人的丈夫,母亲因为爱着父亲,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当“小三”那么多年,她难道真要重蹈母亲的覆辙吗? 唉,莫可可收回思绪,幽幽叹了口气,从凳子上起身朝门外走去。 在花园里漫步走着走着,慕安之心头莫名其妙一阵心慌,侧过头,看了眼走在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女人,“颜颜,别生碧华的气,她还小。” 容颜半仰起头看着他,嗤鼻冷笑,“我有什么资格去生她的气!” 是他造就了她眼前这幅摸样,让她在饭桌上无言反驳朱碧华的讽刺,到现在,他还反过来帮别人说话,的确很讽刺,容颜甚至想放声大笑,她脑子进水了,才会什么情况都弄不清就跟他回他的家。 这是他们慕家人的地盘,她孤军奋战,如何以寡敌众。 她想回去了,立刻,马上! 慕安之似乎猜出她的想法,立刻反手拉住她,“别走,就当在这里陪我几天。” 实力悬殊,早已见识,容颜也不想去浪费自己的力气,何况她根本没吃饱,随慕安之抓着她的手,紧紧的,就不松开半分,也不管他手心的薄茧,搁着她的虎口,有点痛。 低下头,定定看着两个人合在一起的手,斟酌片刻,开始提条件,“不想我回去也可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让你再这样打扮。” 容颜惊讶地看着他,“这也猜得到!” “想知道我让你这样打扮的原因吗?”慕安之岔开话题。 “嗯。”容颜点点头,“我想知道。” 晚餐并没看到慕安之的母亲,家宴上所有的人也对慕家主母也只字未提,容颜不免有些好奇,难道自己这样的打扮和他母亲的出不出现有关系。 身边刚好有张石凳,慕安之拉着容颜顺势坐了下去,手依然没松开,微微沉吟后,他缓缓开了口,“现在的慕家夫人,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容颜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脑子里嗡嗡一响,她没想到慕安之和她有着相同的经历,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母亲呢?” 这的确是句废话,母亲不在,无非两种可能,一种和她一样,死了;另外一种,离了。 无论哪种,让当事人刻意再去回忆都是不愉快的。 所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慕安之淡淡看向天边,“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个很远的地方,再也没回来过。” 容颜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这里离w市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以慕安之娴熟的驾车水平和在高速公路上始终保持在一百八十码的速度,开了整整大半天,所以他们抵达时,刚好来得及参加他父亲六十岁生辰的家宴。 明明相隔不过上千里,风景却已是两样,相比繁华到极点,到处充斥着尘粉喧嚣,天空整天雾蒙蒙一片的w市,这里的天空显得明净又清澄。 大概只有这样好山好水的地方,才能养育出想慕安之这么清俊绝尘的男人。 容颜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猜,“就是因为母亲的关系,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如果他回答是,那和她的经历还真有点相似。 慕安之收回目光,若有若无地睇了她一眼,避重就轻,“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就基本不怎么管我,而我也基本不听他的。” 这是容颜第一次亲耳听慕安之提到他的家,提起他的往事,没插话,哪怕他中间间隔的时间很长,她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呵呵,他每天都很忙,一年基本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家,即便想管,估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阵轻笑从他喉咙里溢出,笑意中夹杂着几许辛酸和隐忍,同样幼年丧母的她真的感同身受。 容颜心底突然一片柔软,空出的一只手反覆盖到他手上,这是容颜第一次主动去拉他的手,他的手背很宽大,她刚好够触摸到一大半。 她安慰般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我看得出来,你父亲是很爱你的,可能常年身居官场,又或者因为他是男人,许多话,不大好意思说出口,如果真的很在意这份父子情,你不妨主动朝他跨出第一步,毕竟他是长辈。” 慕安之侧过头,晶亮的瞳仁里满是不确定,“真的?” 容颜笑了笑,似鼓励孩子般看着他的眼睛,很肯定的点点头,“真的。” 她这么肯定,自有她的道理,她以小太妹的样子出现,他父亲依然没对她表现出任何延误不满,足可见他是很在乎这个儿子的,也尊重他的选择。 他对慕安之的父爱,在某种程度上和容老爷子有些相似,都是把爱藏在心底最深处,宁可误会也不说一个字的那种。 慕安之没再说话,深邃的目光再次淡淡看向天边,身边的女人,是第一个这样分析他们父子关系的人。 她说对了不少,至少随着他的长大,他真的能感受到父亲深藏在心底的对他的爱,不然也不会把随身的保镖派到他身边照顾,更不会在当年他坚持做军医时,一直希望他从政的他,妥协了他的态度。 也许……他深深吐了口起,垂头看着身边女人娟秀干净的面孔,他真的该为化解父子矛盾,走出第一步了,至少为了某个人日后名正言顺的一天,他也应该这么做。 看着容颜的侧面,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自然清香,他心头突然涌现出一种熟悉感,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看到过,不对,他不仅仅见过,就像曾经紧密倚靠在一起过一样。 用力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浮想翩翩下去,同时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容颜的侧面和杜柔媚的很相似,这他很早就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只远远看到容颜一眼,哪怕知道她是容南毕的女儿,依然决定和她结婚的原因之一。 他在寻求安慰吧,仿佛那个曾经冒着生命危险,竭尽全力把他从死人堆里翻出,以超乎常人之力把他救活的,现在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女人,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定定看着容颜的侧面,他心里蓦然一阵心虚和惶恐,这个女人有着超乎常人的倔强和执拧,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在利用她……后果,他不敢想下去,本舒展的眉心,在瞬间拢成一团,眉眼处那颗细微的朱砂痣,随着内心波澜不已,越发赤亮艳丽。 容颜感觉到慕安之长长久久留在在她身上的目光,下意识的转过脸迎了上去,“怎么了?” “没什么。”慕安之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脚边的草坪,“在想你分析得很对,我的确该走出第一步了。” 容颜笑了笑,没再接话,他能听进她的话,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她很高兴。 这个世界上最烦人的事是什么? 在容颜看来,就是她已经败下阵来,敌人依然对她锲而不舍。 慕安之陪她在花园里坐了几分钟,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匆朝别墅走去,容颜没问他,也没跟上他的脚步,依然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花园石凳上,看着满园开得正灿烂的秋菊。 潜意识里,脑海里有个声音反复告诉她,不要去追,你和他不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永远都不可能追得上。 慕安之是天之骄子,像她这样平凡的女人怎么可能追得上。 自嘲地笑笑,她的大脑还真有自知之明! 慕家的花园很大,也很美,种的都是些普通的植物,比起尽种些难养的珍稀树木的容家花园,容颜更喜欢这里。 晚风徐徐,朝霞漫天,在一阵花香中,容颜惬意无比的闭上眼睛。 “长成这样,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花,我真服了你!”一阵讥讽声,大煞风景的破空响起。 容颜皱了皱眉,不用看,她也知道对她这么敌视的人是谁。 看容颜虽然睁开眼,却没说话,甚至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朱碧华恼羞成怒地走到她身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我在和你说话,你是聋子吗?” 容颜从石凳上起身,慢悠悠的理了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聋子大都先是哑巴,我能说话,你不早已经知道了,何必多此一问?” “你……”朱碧华被气得一跺脚,“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安哥哥。” 容颜怔了下,这个世界上的人,难道都是以貌取人的外貌协会的,就因为慕安之在外貌上比她卓越上许多,就一致认为是她“勾引”到了慕安之。 心里很愤愤,敛起思绪,然后对着朱碧华抿唇笑了笑,“这话你应该问你安哥哥,给他多少钱才肯离开我。” 话落,心里顺畅了许多,翩然转身离开,独留气得牙根直痒的朱碧华站在原地发呆。 “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安之是怎么认识的?”慕海生端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女人。 自从佣人把她领进书房后,她就一直绷直了腰杆站在书房中央,面色淡然,从容自若,只有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抓着裙子,出卖她的紧张和胆怯。 即便这样,她已经很了不起,她是他爬上这么高的位置后,第一次看到敢这么坦然面对他的人。 大多数人,包括,至亲好友,都畏惧他的官位,在他面前不要说讲真话,就连大声说话的都不多见。 一下子,他有点喜欢上这个胆大的“儿媳妇”,也只有这样有胆量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同样大胆的儿子。 想到慕安之,他唯一的儿子,他心里五味陈杂。 容颜静静看着书桌后的长者,很镇定地说:“以您的官位来看,根本不用我说,想必也已经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慕海生顿了顿,看容颜的目光带上几分赞赏,“果然是个聪明人。” 容颜在心里暗暗惊了下,从他的口气来看,他的确知道了她和慕安之间的所有事情,他支走慕安之,把她单独找到书房,是为了什么事? 抓裙子的手一用力,不小心捏到自己的肉,一阵疼。 看着越发紧张的容颜,慕海生轻声笑了笑,“孩子,不要紧张,让你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安之,我其实……” 容颜没插话,随着慕海生话匣的打开,她揪裙子的手慢慢松了下去。 “我认识他妈妈的时候,还在学校做老师,只是个普通的老师,她妈妈那时却已经是卫生局的副主任,长得也很漂亮,你看安之就知道了,他长得和他妈妈很像,那一年,她不嫌弃我收入低,没地位,硬是和我结婚了。婚后,我们曾经幸福了一段时间,直到……” “直到这个社会上的人因为你们夫妻间悬殊太大的地位,对你开始热潮冷讽,你就动;了弃文从政的念头。”容颜接下话,“因为太过于希望成功,希望不再活在慕安之母亲的光圈下,你整日留在官场上交际奋发,直到有一天你终于成功了,可以大声告诉这个世界,你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再需要活在自己老婆的阴影下,你却蓦然发现……” 容颜看着陷入往事,眼神有些茫然的慕海生,摇摇头,“接下来的事,我猜不到了,因为我不知道慕安之的母亲是受不了你的冷漠离家出走了,还是……” “她已经死了!”冰冷的,毫不带温度的一句话,硬生生地截上她。 容颜蓦然一惊,她以为……慕安之的母亲只是因为受不了丈夫对她的冷漠,离开了他们,却不曾想到是阴阳相隔了。 慕海生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时安之还很小,而我在官场上也才站稳脚步,于是……”他拿过手边的文件,随意翻了下,“我物色了一个女人,让她来帮我照顾他。” 容颜心头一震,那些把继子继女当成亲生子女看待的后妈,都被挖掘出来当成了典型,活在了电视屏幕,报纸版面上,所以,她有种预感,慕安之的后妈对他,就像于莉莉对她那样,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慕海生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那时我年轻气盛,似乎是为了一洗多年来墨宛带给我的压力,我找了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想来,我真是大错特错,生活是自己的,谁也不会明白当事人的感受,就好比我,让一个年轻姑娘来照顾一个小孩,能好到哪里去。” 他苦笑道:“有次我出国考察,等半年回来,安之已经不认识我,也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叫过我爸爸。” 容颜惊讶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来,慕安之一直没再叫过你?” 太匪夷所思了,即便她和容老爷子关系再不融洽,她至少还是叫他爸爸的,慕安之那样修养良好的人,唯独忽视掉最基本的孝道,难道真是表面看来怨恨父亲不关心他吗? 容颜瞥了眼慕海生,她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慕海生锐芒的眼睛抹上一层痛楚,“是啊,大概有二十多年了。” 容颜定定看着他和慕安之无半分相似的脸,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学医难道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 “也许是吧,他母亲生前是学医的,毕业后直到去世,一直在卫生局工作。” “那他为什么要做部队里的军医?”这是容颜的另一个疑惑,以慕海生的官位,慕安之即便不想从政,在地方弄个院长当当总是绰绰有余,何况他本身医术那么精湛。 “军医不好吗?”慕海生皱眉。 容颜微微窘迫了一下,被他这么一反问,弄得她像有职业歧视一样。 军医唉,既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又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这样两个高尚职业的结合体,怎么职业鄙视,也鄙视不到吧。 “我不是说军医不好,只是以常规来看,官二代,从政的可能很大。”她说的事实,就像她这富二代一样,虽然她这富二代,太区别于一般的富二代,到最后,她走的路和许多富二代一样,接受家族事业,并努力把它发扬光大。 慕海生的唇角越扯越大,到最后,他干脆大笑出声,这声笑,带着几许年少人才有的轻狂,还有老年人的沧桑,“呵呵,我的确是想让他从政接我的衣钵,可惜,这孩子自小就喜欢和我唱反调,我越要他从政,他偏不听,到最后干脆以入考入军校断了我的念想。” 容颜心里有一瞬间的动容,看着他倦怠而沧桑的眼睛,轻轻吐出口气,“你是个好父亲。” “我是吗?”这一刻的慕海生掩藏起了所有的伪装,他呈现在容颜眼前的,只是个人世间的平凡的父亲,没了久居高位的威而不怒,也没了锐芒萧冷。 容颜笑着点点头,“如果你不是,以你的势力,不要说他上军校,即便出国,你也能把拉他回来从政,但是你没有,所以你是个好爸爸。” 慕海生有一瞬间的错愕。 容颜继续笑着,伸手撩起肩膀上的头发,自嘲地看了看,“我如果没猜错,慕安之让我打扮成这样,有故意气你的嫌疑,但是你却丝毫没动怒,可见,你再次尊重,也肯定了他的选择,这样的父亲怎么不会是个好父亲。” 慕海生敛起笑,很认真地看着容颜,“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他。” 容颜沉吟片刻,然后笑着点点头,“如果他愿意,我会的。” 容颜走后没多久,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倚在门边,朝慕海生笑了笑,“那丫头怎么样?” 慕海生看着手里的文件,“还不错,很聪明,也没什么坏心,她在安之身边我很放心。” “真的吗?”来人拖长音调,挺直身子朝书房里大步走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海生放下手里文件,淡淡看向眼前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面上露出不欢迎,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墨宛的哥哥,他才不会让他一直住在慕家。 “看来,你说这样的话,是因为还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到书桌上,“等看清楚她是谁的女儿,你再决定吧。” 慕海生拿过纸,随意看了看,当看到“容南毕”三个字,舒展开的眉头在瞬间拧成一团,整个人也蒙被一层阴魅之气。 他拿起眼前这张薄薄的纸,眯着眼仔细看着上面的字,从齿缝里冷冷蹦出一句话,“她居然是容南毕的女儿?” 拿起手边的另外一张纸看了看,这上面是他让部队给他发来的容颜资料,他这才发现这上面对她的家庭只字未提。 看来,是有人刻意在隐瞒,他气得挥拳用力捶着桌子,额头上爆满青筋。 “是。”来人丢下简简单单,却仿佛巨雷引起的轰炸效应一样的字后就转身离开了,在离开书房时,他回头看了眼,慕海生把那张纸用力搓揉成团,奋力朝墙角扔去,眼底杀气猝现。 他收回目光,嘴角噙上一抹满意的笑容,墨宛,我终于可以替你报仇了,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黎叔!”慕安之惊呼,“你居然擅自把容南毕是容颜父亲的事告诉了他!” 黎卫国大惊小怪地耸耸肩,“我不过想试试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妈妈。” 慕安之愣了愣,转而失笑,“她已经死了,谁的心里有她,还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黎卫国狠狠瞪了慕安之一眼,“我们说好的,要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代价,如果那人心里已经没有她,我们已经打了二十多年的心理战,也必要再打下去,可以直接报仇雪恨……” “我记得。”慕安之恢复一贯的面色淡然,除了黑瞳里蜂拥而出的暗涛,脸上没任何波澜,“当年我就答应你一定要给妈妈报仇,哪怕那个人是亲生父亲,我也绝不手软。” 他看向窗户外,似乎起风了,他的思绪也跟着风,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二十年前,一个狂风大作,暴雨如瀑的夜晚,年幼的他正缩在床角,窗户外跳进来一个人,他把他拉进怀里,捧起他的小脸,轻轻叫着他的名字,“安之,你是安之吗?”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我是,你是……” “我是你舅舅。”男人这样对他说,他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他没说实话,因为他从他看到妈妈照片的瞬间,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近乎心痛痴迷的光。 那是情人面对心爱之人才会发出的光芒。 那一夜,他从一个陌生人口中,知道了很多的事,也知道妈妈的死,是因为两个男人造成的,也许是为了寻求一点温暖,等慕海生回来,他当着慕海生的面,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很早以前就失散的亲舅舅,从而让他顺利的住进了慕家。 “自从那一夜后,你真的开始处处忤逆他,先是不叫他,然后逆他的心愿去考了军校,再接着就是故意去参加了维和,安之。”喊着墨宛取的名字,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温婉贤惠,又貌若天仙的女人,眼底泛出些许痴迷,“有一点我很欣慰,你和你妈妈一样学的都是医。” “黎叔,你知道我把她化妆成那样,改了部队留存的资料,就是不想让他去查清她的身世,是为了……” “为了打着她的幌子,把另外一个女人名正言顺的娶回家。”黎卫国叹了口气,“你现在想娶任何女人,都不需要他的同意,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在这件事上就瞻前顾后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俊逸到极致的脸,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难道娶她必须要得到慕海生的同意?” 慕安之摇摇头,“娶她倒是不需要他的同意,虽然我在外面经商,毕竟不是官场上的人,有许多事,尤其是这件事我还要依靠他的力,才能除去后顾之忧。” 黎卫国沉默了一会,“你说的那个女人难道就是三年前救你的那个。” “是的,阴差阳错下,她嫁给了贾初锋。” “贾初锋。”黎卫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明白为什么向来果断的慕安之怎么开始优柔寡断。 贾初锋的背景根本没多少人知道,外人只知道他就像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只用短短几年时间就荣登上市长之位。 他曾听慕海生在一次酒醉后说起过那么一点,说他在官场上混得那么风生水起,绝大部分靠的不是正当路数。 据说没人知道他的出身,只知道,他自小在东南亚一片长大,长大后回国,就一头扎进官场,并以飞快的速度爬上市长一职。 他还听说,当时竭力反对他当市长的某个代表,在投出反对票后没几天,就遭入室抢劫,全家大小,无一幸免,全部倒在劫匪的尖刀之下。 这些传说,在老百姓听来,只是茶余饭后的闲题,在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却能闻到事情的本质,那伙那么凑巧出现的劫匪,只怕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他为自己贸然去气慕海生的举动开始后悔不迭。 慕安之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直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他不止听他说过一次,三年前把他背下战场,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女人,如果,早知道他这次带容南毕女儿回来是为以后铺垫,他怎么也不会去破坏。 慕安之沉吟良久,看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说:“在慕家这段时间,你只要保护好她就可以,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黎卫国从他的话里嗅出某样味道,“你的意思是……慕海生知道她是容南毕的女儿后,会出手杀了她。” “以他如今的实力,只要放个风出去,根本不需亲自动手,如果你我不阻止,我相信明天容颜就会意外死忙。”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或许不要等到明天。” 容颜刚退出书房,就有佣人迎了上来,“少奶奶,我领您去卧室。” 容颜四下环顾了一下,慕家很大,现在她在二楼的书房,如果没人带,她还真不知道卧室在那里,于是对她说了声,“谢谢,麻烦你了。”就紧紧跟上她脚步。 一路走去,佣人带着她离开了别墅主屋,朝花园另侧的侧楼走去。 尽管好奇,容颜还是没开口追问,其实经过刚才和慕安之父亲的一番交谈后,她已经能明白为什么身为慕家的独子,慕安之却不睡在主楼的原因。 他终究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一阵冷风透过衣衫沁入骨头里时,容颜在心里这样暗叹,和她光鲜的容家大小姐一样,谁能明白光鲜华丽下的怆然和凄楚。 佣人把容颜带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前就转身离开,容颜转动门把手,门没上锁,勾唇笑了笑,在外人看来,还真把她当成慕安之的老婆了。 走进房间时,忽然想起什么,她脚步顿了顿,先探进半个头四下打量了下房间,确定装修精致,布置素雅整洁的房间空无一人,这才壮大胆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有钱人家已经很好,更不要说是慕家这种有钱又有权的,佣人们的伺候水平明显的比容家的还要专业许多。 大概是知道她从千里外赶来,不一定记得带睡衣,容颜走进浴室时,浴室的毛巾架上早已放着一套干净的睡衣。 容颜反手锁上门,打开水龙头,把水温调到正好的温度,脱掉衣服走到花洒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拿毛巾擦干脸,擦身子时,发现浑身一阵轻松,也许……她在心里想,或许因为她知道了慕安之的身世,虽然不是全部。 又或许是因为她把慕安之付诸在她身上的乱七八糟都给洗干净了,从明天起她又能以素颜对人,所以她心里很轻松。 穿上睡衣,她边拿毛巾擦头发,边朝浴室外走去。 偌大的房间依然没有人,慕安之还没回来,他又因为一个电话匆匆离开了,只字不留。 没用吹风机吹干的头发,光用毛巾擦,显然作用不大,等她躺到床上,发尖还在滴水,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脖子滑进背脊,一阵凉意沁入皮肤,想起昨晚某个人温暖如春的怀抱,容颜不由打了个哆嗦。 目光看向紧闭的房门,她突然希望门由外被人打开,然后出现那张欠揍的俊脸。 定定看着很久,直到眼眶发散,门也依然安安静静的关着,她收回视线,心底涌现出一丝失落。 容颜就是伴随着这样的失落睡着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声细微的,门被人悄悄推开的声音,不等她辨别出是梦还是现在,那个黑影已经快速朝床边走来。 陌生气息席卷入鼻,容颜像被什么东西击中,猝然睁开眼,黑暗里,透着窗外的依稀月光,她看到出现在床边的是个蒙着黑布,整张脸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的黑衣男人。 容颜心头一惊,朝他高高举起的右手看去,冷光闪过,是匕首才会发出的寒光。 这个人要杀她! 黑衣人看容颜突然瞪大眼睛从床上坐起,有半秒钟的傻愣,等回过神,他手一挥,阴森锋锐的匕首直朝床上人刺去。 容颜眼一紧,抓过身上的薄被就朝黑衣人扔去,黑衣人没想到容颜会反抗,躲闪不及,拿匕首的胳膊被薄被纠缠住。 容颜抓住这几秒钟的契机,跳下床,顾不得地上冰凉,赤着脚直接朝房门那里冲去。 手刚抓到门把手,令人作呕的陌生味道已经从身后传来,完蛋了,不愧是专业做杀手的,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难道,她注定要死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个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 越着急,心里越乱,手心更是源源不断渗出许多冷汗,连本来抓住的门把手,也打着滑从手心滑落。 她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黑衣人高出她许多,看她站着不动,一脸阴笑,拿匕首的手再次高举,看样子是打算用尽力度,让她一刀致命。 在黑衣人挥刀朝她划来时看,她没再躲闪,认输地闭上眼睛,心甘情愿等着剧痛的到来。 很奇怪,真正闭上眼睛这一刻,她反倒不害怕了。 曾经听过一个现象,说,人在死之前,眼前会浮现在这个人世间最舍不得的人。 反正要死了,她决定亲自验证一下这个说法,闭眼瞬间,果然有个人影闪到脑海里,倜傥轻润的身姿,秀泽如墨的黑发,干净绝美的脸庞,仔细一看,这人俨然就是在心里不知咒骂过多少次的混蛋慕安之。 谬论,绝对是谬论,什么临死前会看到最想看的人,她现在想的人怎么会是慕安之? 绝对不会,不由得她忘记了恐惧,再次睁开了眼,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她一闭一睁眼,怎么也用了好几十秒,怎么刀还没迟迟落到身上,难道……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是人撞到墙壁后发出的闷哼声。 “还不快滚!”慕安之的声音跟着响起,冷冷的,带着不可触碰的阴狠。 倒地的男人捂着胸口从地上艰难起身,慕安之突如其来的一脚,让他猝不及防,除了应声撞到墙壁上,手里的匕首也不知道甩哪去了。 正四下打量着寻找凶器,慕安之凉薄无度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想去警察局喝咖啡?” 黑衣人一听,心神俱裂虽说不上,却也是吓得原地抖了抖,什么也顾不上,忍着痛开门走了。 慕安之打开壁灯,一把抓过身边的女人,“笨女人,你没长嘴巴吗,以后遇到这个事情你应该先大声求救。” 该死的女人,被人这样袭击,不知道发出一点声音,如果不是他多年部队生活,造就他有着超人的敏锐力,只怕他也不会认为房间里正上演着一出凶杀戏。 最让他生气的不是她没惊呼,而是他踹开门时,她居然闭着眼睛,一副心甘情愿被人刺的样子。 这个女人不是吓傻了,就是本身脑子就有病。 容颜本来还惊魂未定,被他这么训斥一顿,外加亮着灯,她的一颗心,倒是完完全全落了地,梗着脖子小声反驳,“我怎么知道你们家的治安会这么差,还国家领导人呢……” 她看着慕安之飘忽不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你知道是谁干的?” 慕安之不置可否,事实上,让他怎么告诉她,许多事,或许到分手那天,他也不打算告诉她。 容颜看他不说话,冷冷笑道:“我说你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我刚才还奇怪了,我一个才来不到几个小时的陌生人,和谁结深仇大恨了,需要以杀我谢心头之恨,我一直以为那个人要杀的你,却没想到……” 话到这里,有些事,已经很明了,她容颜在慕家很不受欢迎,甚至已经到有人要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再待下去,已经不再是自讨没趣,而是性命堪舆。 慕安之四下看了看,在床腿的地方发现匕首,俯身下去捡了起来,关节分明的食指细细摩挲着锋锐冰冷的刀刃,若有所思的看了半晌,对容颜说:“你先睡,我出去一趟。” 慕安之走了,在走之前除了给她一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小短剑,还特地把房门反锁了。 容颜去浴室重新冲了下后,再次躺倒床上,手里握着小短剑,盯着镂着华美壁纸的天花板发呆。 慕安之那么及时的出现;慕安之没报警,选择让凶手自己离开;慕安之拿着匕首,眉头深锁的样子,一切的一切圈连到一起,在无形中拧成了一条线,那就是,她刚才没说错,慕安之不仅知道有人要杀她,还知道那个人是谁,看他临走时眉头紧锁的样子,估计还知道怎么样处理,这个躲在暗中的凶手才不会再次出手。 慕家果然不简单,太吓人了,那帮看着修养良好的亲戚真的都是那么高涵养吗? 月色里,慕安之一口气跑到别墅主楼的二楼,在某个房门口停了几秒钟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直接一脚踢开房门。 “砰!”巨大的开门声,惊动了伏案看文件的男人。 他抬头惊讶地看着怎么也隐藏不住,满身怒气的男人,“还有没有点修养,进门就不知道敲一下门!” 慕安之走到书桌前,把手里的东西用力摔下去,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渲染着浓浓的震怒,“在和我谈修养前,不妨先谈谈你的修养!” 杜柔媚的事,还要依仗他的权利,慕安之并不想和他正面闹翻,虽然从母亲死那一刻,他就想和他彻底断了父子情。 他一直知道他心狠,可是,他真没想到在知道容颜就是容南毕的女儿后,他会痛下杀手。 慕安之有些后怕,幸亏他去看了趟黎卫国,否则,等着他的极有可能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你早知道她是容南毕的女儿!”慕海生仔细看着儿子的表情,“难怪你要把她化妆成这样;难怪部队胆敢给我不全的资料?” 他似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安之,你娶她,也是为了气我吗?你娶任何人我都不反对,唯独她,她的父亲容南毕可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 “说起害死母亲的凶手……”慕安之勾了勾唇角,脱尘娟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我想远不止容南毕一个那么简单,如果真要以命偿命的话,我想容南毕怎么的也要排到第二位。” 慕海生的脸,被自己儿子讽刺得红一阵,白一阵,放下手里的钢笔,把目光落到慕安之脸上,尤其是那双不笑已能勾人心魄的眼睛,有瞬间的失神,透过这双眼睛,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安之,就因为我常年不在家,所以你恨我。”他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岁。 当年墨宛突然生了重病,要他回去看一眼,他却忙着省长竞选,等他赶到家,人都已经凉透了,这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我不恨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锦衣玉食这么多年,可是……”他拢了拢眉,“从小起,我心里真正想要的就不是豪华的房子,昂贵的车子。” 他深深看了眼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发现他真的老了,双鬓花白,眼角处的皮肤早耷拉下来,脖颈处趴着的青筋,他再也没有印象中的威严冷厉。 “如果你还真把我当你儿子看,还真的在乎我们仅存的一点父子情的话,我劝你别动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慕安之冷冷丢下这话后,收回目光,没再多说话,径直转身离开了。 走到书房,慕安之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良机,刚才慕海生说他娶谁都愿意,唯独除了容南毕的女儿,为什么……他当时只有保护容颜不伤害的念头,没想到杜柔媚半分。 他仰起头,看着布满繁星的夜空,轻轻笑了笑,估计是职业病吧,让他在生命和其他事中抉择,他永远奉行生命高于一切。 杜柔媚心满意足地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推开房门的瞬间,她溢在嘴边的得意的笑,僵在脸上,就这样站在门口,呆了好几秒,也没敢朝屋里走一步。 谁来告诉她,说要后天才会回来的贾初锋怎么会出现在客厅里。 听到开门声,贾初锋也朝她看来,“怎么不进来?” “哦。”她心虚地应了声,忙走进家门,换鞋的手,在男人锐利的目光下,轻轻抖了下。 “身体怎么越来越虚弱了,连换双鞋子手都抖这么厉害。”说话间,贾初锋已由客厅的沙发走到她面前,并弯腰到她腿边,帮她脱高跟鞋。 杜柔媚下意识地朝后退去,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就在将要倒地时,一双冰冷无度的手准确无误的搂住她的腰。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幽深的黑瞳,倒影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即便这个男人她这两年来,从没看明白,可是,她从没像眼前这样从他眼睛里读出“危险”两个字。 当初她肯嫁给他,除了看重他市长的身份,还有就是他出手阔绰的贺礼,八百万,这绝对不是一个为官者会拥有的财富,可她当时给金钱蒙蔽了眼睛。 后来,也曾听到过一些关于他不是正道上人的传闻。 难道……她从他眼底看到了嗜血的寒光,不由打了个寒战,她怕! 如果慕安之在就好了! 贾初锋紧紧搂着她的腰,力道没轻没重,似乎只当女人纤细的腰肢是他锻炼用的哑铃。 杜柔媚痛得脸都变形了,可她不敢喊,只能咬着下唇紧紧忍着,这两年来,这个男人对她做的姿势,比这个难堪,痛苦的多了去了,她反复告诉自己,忍一忍就会过去的,就像每次在床上,她按他的要求摆出各种各样,难以启齿的变态姿势一样。 她忍着,努力忍着外人无法想象的,她市长夫人光环后的痛苦和凄凉。 看着杜柔媚拧成一团的眉,眼角因剧痛翻滚出的眼泪,贾初锋手一松,没再用力,冷冷看着女人渗着密密麻麻细汗的额头,“是不是因为慕安之这个星期还没给你看病,你就虚得慌!” 被他捏在手心里,渺小得像只蚂蚁一样的女人,因为他的一句话,浑身猛然一抖,他笑了,“被我说中了,还是看到我回来你心虚了!” “你是故意骗我出差的时间!”杜柔媚回看着他,这一刻,她倒不怕了,这样的日子,这个男人的身边,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呆了,从莫可可那里出来,她就开始猜测慕安之带容颜回去的原因,估计,她在心里沾沾自喜,和帮她上位有关。 整个晚上,所有的开心都被眼前这恶魔一样的男人给破坏了。 贾初锋看着杜柔媚眯起的眼睛,很惊讶地说:“你恨我?” 他猛然一松手,就当杜柔媚快倒地时,他飞快掐上她的脖子,似提着一样物件一样提着她,恶狠狠的咬牙道:“你这贱货,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杜柔媚被他掐得快窒息,偏偏这一刻,在平时,对他任何变态要求都百般顺从的她,倔强了一回,颤抖着嘴唇,在狠狠回瞪他的同时,也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我是恨你,不仅因为你变态,还因为你阴险!” 到这一刻,她似乎已经明白为什么他当时出手那么阔绰,直接给八百万的聘礼,原来,他是挖了陷阱在这里等她。 不,准确的说是等慕安之。 有一点她不明白,他和慕安之有过什么过节,值得他这么费尽心思,布这么大的局。 贾初锋似乎猜到她的疑惑,空出的一只手再次揽上她的腰,等她站稳后,他抽回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认识两年半了,我们两个也该好好谈谈了。” 贾初锋呈大大的大字型坐在宽大的主沙发上,杜柔媚犹豫了一会,然后坐到离他很远的一张独立沙发上。 “你真这么怕我?”贾初锋挺直身子,端坐在沙发上,眯着眼,借强烈的灯光,很仔细的看着名义上是自己,心里一直有别人的老婆。 “怕!”杜柔媚条件反射的嗤鼻冷笑,“你每天晚上让我摆弄各种变态的姿势,我能不怕吗?” “是吗?”贾初锋拖长语调,似笑非笑地看着杜柔媚,“是我让你在床上摆弄那些姿势让你害怕?还是怕我告诉慕安之,两年前你嫁给我不是被迫,而是嫌贫爱富的看上了我的八百万;又或者,你是怕我把三年前不是你救慕安之的事抖露给他,让他知道你是个多无耻虚荣的女人而害怕!” 男人说这话时,薄薄的唇锋微微上扬,光看外表,他也是个迷人的男人,有男性的力度,显赫的地位,令人羡慕的财富,可是这些终究只是表象。 杜柔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听错了吗? 一定是的! 那件事,她干得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贾初锋看着她惊恐的眼神,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下去,很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傻丫头,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是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男人的手,不带任何温度,透过皮肤,直接渗入骨头,让人心底发寒,杜柔媚打了个寒颤。 猛然抬起头,迎视上他的目光,“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贾初锋冷冷笑道:“这话好像应该由我来问你吧,亲爱的市长夫人!” 杜柔媚的镇定转眼已经被惊恐替代,就这样定定看着自己的丈夫,她曾以为慕安之是最能善于控制情绪藏心事的人,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同床共枕了两年的男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藏心思的人。 “你早知道我和慕安之的事,却从不点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贾初锋很满意的看着她的惊恐,用一种近乎欣赏的目光冷冷看着,“我亲爱的市长夫人,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是不是应该先从你嫁个我的目的说起。” 杜柔媚虚脱了,就像被戳了个洞的气球,整个人虚夸夸的朝沙发上靠去,沉默了会,她提着一口气说“你是故意用八百万礼金来引我上当的,我果然目光短浅,在慕安之和你之间,选了你。” 看着男人阴晴不定的脸,她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自嘲地笑笑,“如果我没猜错,两年前关于慕安之父亲是高官的文件,也是你故意给我看到的,只为让我后悔,然后把慕安之引到这里来。” 她敛起笑,很好奇地看着男人,“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和慕安之,两个看着毫无关系的人有什么过节?” “你说得没错,从你答应嫁给我起,我就看出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贾初锋点燃一支烟后,徐徐开了口,“那份文件的确是我故意留给你看的,没过多久,慕安之果然来找你了,这让我很好奇,以慕安之的相貌和身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对你会念念不忘。” 他很优雅的吐了个烟圈,“于是我彻彻底底让人去查了一次,我这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当年,我引你嫁给我,不过是为了夺慕安之的心头好,却没想到,他对你这么执迷,后来一查才知道,他这样对你,绝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一直以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慕安之知道你一直在骗他,你不仅没救过她,反而把真正救他的那个女儿推下了悬崖,你想他还会爱你吗?” “你胡说!”杜柔媚吓得脸色苍白,唇角不停颤抖,眼前的男人好像在瞬间变成了索命的厉鬼,她尖叫着朝沙发角落里躲去,“我就是救他的人,我就是的!” 她不断喃喃,随着贾初锋的几句话,她眼前再次浮现那个纤细秀丽女人凄厉的笑声,绝望的眼神,她浑身战栗着不断朝后缩去,直到无路可退,抬起头,神情凄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想寻求安慰。 贾初锋冷眼看着她,没伸出手去拥抱她,只是站在沙发边,目光阴寒的看着眼前这个快自己把自己逼疯的女人,毫无半点怜惜。 不知过了多久,当沙发上的女人慢慢安静下来,只剩细小的哭声,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杜柔媚,这招是美人计也好,是苦肉计也罢,骗骗慕安之或许可以,对我都没用,我劝你还是收起来!” 杜柔媚怔怔看着他,眼角边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她再怎么虚伪,刚才的畏恐可是真的,还有她脸上的眼泪也是真的,两年夫妻了,她伺候了他两年,满足他各种各样变态的要求,如此委曲求全,难道真没换到他一点真心吗? 好个心狠的男人! 到最后,她直起后背,拂起袖,很不文雅的擦了擦眼泪,然后大声狂笑,“说吧,你现在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贾初锋正想开口。 “等一下,在你让我帮你做事前,你要先把怎么会查到当年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破绽,只当这个男人是在诈她! 贾初锋没想到他把这个女人逼到这一步,她还能这么认真的纠结那件事,错愕了几秒后,点燃一支烟,坐到沙发上,悠然一笑,“可以,要查清真正救慕安之的人很难,但是同时查起你和他,却很简单,他在斯里兰卡维和时,你也在,但是他消失不见那段时间,你可是一直安安全全的在营地,试问一个始终呆在安全之地的人怎么去战场救回一个将死之人。” 说到这里,贾初锋咬了咬牙,对那个救起慕安之的人,他是又恨又喜,如果不是她出手,或许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此消失了;但是,如果慕安之真这样没经过他报复就死去,显然太便宜了他。 杜柔媚脸色煞白,她的确疏忽了,这么多年,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留了这么大的破绽。 贾初锋看着她骤变的脸色,继续冷笑,“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敢确定救他的人是个女人,而且被你推下了悬崖!” 杜柔媚猛然抬头,呆呆看着他,眼光畏恐,声音颤抖,“你怎么会知道的?” 如果不是背后靠着沙发,她早瘫到地上了,这个男人掌握了她太多太多的秘密,让她无路可退,除非…… 她放在沙发上的手,紧紧握成拳,美丽的指甲深深掐入肉内,依然没感觉痛。 贾初锋侧过身,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逼她和自己对视,“我真的很想看看原来的你长什么样子?据查消息的人来说,你原来的侧面可比现在要妖艳上几分,我想原来的你应该比现在好看吧。” 杜柔媚脸色苍白,唇瓣翕动,却早已说不出字言片语。 贾初锋手一用力,把杜柔媚狠狠甩向沙发另一侧,“贱货,敢说我狠毒,我看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人,就因为慕安之在迷迷糊糊间看到过救他的女人一眼,你就凭印象把自己整成她的模样,还有啊,以后尽量少说些梦话,不然只怕还会被别人听到诸如推人下悬崖之类的梦话。” 这般相处 容颜双手抓着短剑,把它紧紧放在胸口,这才稍稍心安了许多,说来也奇怪,冰凉的铁器贴胸放着,她怎么丝毫感觉不到任何阴冷,还觉得分外安心。 难道就因为慕安之临走前告诉她,这是他母亲送给他,他一直随身带的,所以带着他体温的关系。 想到这些,她的脸,不由得一热,伸手摸了摸,像是发高烧了一样,滚烫滚烫的,她这是怎么了? 想起慕安之的母亲,她就想起那个很赋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墨宛”——文墨纸砚才华四溢,宛然一笑生机盎然,多好的名字,想起慕安之父亲告诉她的话,她已经能想象出,她肯定是个美丽高贵又娴淑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却早早逝去,真是天妒红颜。 就这样胡思乱想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正要沉沉笼笼地睡过去,门锁突然“吧嗒”一声响,声音虽然很小,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脆。 有了前车之鉴,容颜倏地就睡意全无,抓短剑的手用上几分力,只等那人来到床边直接给他致命一击。 “笨女人。”慕安之夹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如果真想给人致命一击,你应该在敌人来之前,就先睁开眼睛熟悉一下黑暗里的光线。” 在听到是他的声音后,容颜偷偷地舒了口气,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黑夜里打量着他,即便什么都看不到,她还是能感觉到他超强的气息和存在感,“你既然这么能干,怎么还会放任别人进入你的卧室?” 不屑的口吻,挑衅味十足,如果慕安之心理素质差点,只怕就要上了她的激将法,直接告诉她是谁在幕后操控着想杀她,他刚才又去见了谁。 慕安之是谁?军人外加医生,双重职业者的混合体。 心理素质岂是她这点小伎俩可攻破的,他没理会她的讽刺,打开壁灯去床头柜上拿东西。 悉悉索索,一阵细小的翻找声后,等他再次站到床边,手心又多了一物,容颜定睛一眼,正是在车上时,她拒绝服用的中药丸。 见识了他的扎针水平后,容颜这次没再决绝,也没多问,毫不犹豫就从他手心拿过药丸。 真正拿到手里,她才知道这颗药丸触感冰凉冰凉,就像加了薄荷一样。 放到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混合着一股清雅的兰花香,这味道好熟悉,难道就因为里面有她最爱的兰花。 慕安之看她对着一颗药丸表现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道:“上一次给你,你那么排斥,怎么现在又一副心醉神往的样子?”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容颜把药丸重新放到手心里,看了他一眼,“这药是你配的?” 慕安之点点头,“是的。” “里面除了基本的药材,你还配了薄荷和兰花?” “你怎么知道的?”据他所知,她大学学的是经济,怎么会单凭闻了闻,就会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中和好的药丸里有什么,对她突然有些好奇。 容颜把药丸放在手里看着,在熠熠壁灯光的照耀下,这颗不起眼的青暗色药丸,居然异样的可爱,秀色可餐。 拿起来直接放到嘴里,没有要喝水,仿佛,她曾经就这样吃过。 慕安之走到床头,正想把床头柜上的水递给她,一转身,她已经把药嚼碎噎了下去,不免有些惊讶,“你吃药不用喝水,就不怕噎着?” 那么大颗药丸。 容颜指指喉咙,然后张开嘴,示意他看仔细,“你看看,都噎下去了,一点都不剩,我告诉你啊,吃这种药是不用水的,直接嚼碎就可以了,而且这药里放了薄荷和兰花,嚼碎了咽下去,喉咙里会有一股清凉温润的感觉,比吃一般的润喉糖还舒服。” 渐渐的,容颜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本来一直站着的慕安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坐到床边,正侧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她则一直在后知后觉的喋喋不休。 想起刚才那番大言不惭的言论,还是关于医学方面的,在“神医”慕安之面前摆弄,她就羞愧得不行,典型的当代的班门弄斧。 她容颜华丽丽的,再一次在慕安之面前败下阵来,还好,她向来比较善于调节自己的情绪,想着慕安之本来就非什么“非池中物”,输给他不丢脸,她也很快就释然了。 慕安之看她不说话,笑了笑,也没开口多说话,起身朝浴室走去。 容颜正坐在床头发呆,慕安之的声音从浴室传来,“给我……” “我知道了,你今天又忘了拿浴巾。”他才开口,容颜已经冷着脸截上话,“大哥……”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浴巾朝卫生间送去,满腹牢骚,“麻烦你以后能不能长点记性,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一个错误……” “啊!”不等她喋休完,伸进浴室门的那只手,已经被人拉住,那人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毫不费吹灰之力地拉进了浴室。 浴室里雾气氤氲,也到处充斥着他的味道。 清清淡淡的,夹着着点薄荷的爽凉,很好闻。 容颜有瞬间的发呆,等回过神,第一件事是脸红,第二件事是用力抽回手朝门外跑去。 “啪嗒。”可能因为慕安之刚洗过澡,她很轻易的就抽回手,还沾染着他气息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门上锁的声音,已经清晰无比的落到耳膜上。 容颜不死心的拉了拉,门温丝未动。 她背对着他站着,即便这样,他的味道,还是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渗到她鼻尖,然后顺着鼻腔蔓延到五官,到四肢,最后如雷霆万钧般重重的凝聚到左胸口,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穿着睡着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不是冷,而是因为感觉到男人已经站到她身后,从耳边时不时拂来的气息来看,他离她不过三四厘米的距离。 “慕安之,你想干嘛?”她依然没转身,低下红到几乎快烧起的脸。 “帮我搓背。”慕安之以命令式的口气,丢下这四个字后就转身朝浴缸走去。 容颜没立刻转身,直到听见人入浴缸发出水花声,这才犹犹豫豫的转过身。 慕安之看着着她双眼紧闭,小心翼翼朝前挪移步子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笨女人,你再朝前一步就要掉马桶里去了。” “哇!”果然,他话音还没完全落地,本来双眼紧闭,犹如瞎子摸着盲道走路的女人,在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等发现上当了,当即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骗我!” “我没骗你,以你的方向感来看,出不过三步就要掉厕所里。”慕安之双手一边一只耷在浴缸边上,整个人微微后仰靠在浴缸后壁,一副等着人搓背的样子。 容颜看着在另外一侧,怎么走都走不到的马桶,恨得牙根直痒,如果可以,她真想扑上去死死的咬他一口。 说到咬,容颜不由又暗暗自卑了下,和眼前浴缸里的男人相比,自己还能好意思称为女人吗? 看看人家那光洁润泽的皮肤,不要说她,就连那些拍沐浴露广告的女星看到了只怕都要自卑怯懦。 一个男人细皮嫩肉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令人发指,惨绝人寰,还让不让天下的女人活了。 慕安之看她只是盯着自己发呆,迟迟不上前一步,毓秀如黛的眉不由皱了皱,“还不快过来。” 容颜咬了咬下唇,心一横,小跑着朝浴缸走去。 “下面一点,上去一点,右边一点,左一点。”慕安之不遗余力的指挥着她,到最后干脆侧眸瞥了她一眼,“力气这么小,没吃饭?” 容颜按照他的指令,在他背上上下游走,明明一点灰都没有,男人还偏偏指挥得一身起劲,容颜搓到手臂发酸,也没看到一丁点灰,心理大受挫折不说,脾气也跟着暴涨。 报复心升起,她在心里冷笑两声,不是嫌她力度不够吗?用尽吃奶力气朝男人背上抓去…… “啊……”如她所愿,随着她爪子划过,男人背上除了多出两道血痕子,喉咙里,也难得发出一声很不斯文的惊呼。 容颜心里那个爽啊,得意忘形下,她直接睁开了眼睛,当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惊呆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 男人的后背,远看肌肤晶莹雪白,吹弹可破,走进了才看得清楚,细腻柔滑下,纵横布置着许多疤痕,可能时间久了,不仔细看,根本不易察觉,随着她刚才的一抓,似乎牵到他的旧伤了。 鲜血正从他背上汨汨留下,就像两行情人的眼泪。 容颜甩了甩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什么情人的眼泪了,弄得她就像被情伤得很深一样。 在慕安之的指挥下,容颜很快找到消毒水,创口贴。 等把伤口包扎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慕安之像个大老爷一样躺在床上,再一次不遗余力的指挥着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去给我倒杯水。” 罪魁祸首毫不犹豫的转身去倒水。 大老爷接过水,嫌弃的看了眼,“太烫。” 罪魁祸首毫不迟疑的拿到嘴边,陪着笑脸,细细吹着。 等水温凉的差不多,罪魁祸首把水再次递给眼睛半合的大老爷,大老爷翻了个身,“我不渴了,现在要睡觉。” 罪魁祸首忙放下水杯,拉过被子替大老爷盖上。 这番折腾下来,罪魁祸首彻底体会到人在屋檐下的凄凉和无奈,才坐到凳子上准备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好还休息一会儿,床上人又发出指令了,“背上痒,过来给我挠挠。” 容颜火了,端起床头柜上已经凉透的水,一饮而尽,“我累了,要挠你自己挠。”顿了顿,她作弄心再次升起,“要不……我去帮你叫你那娇滴滴的碧华表妹来帮您挠。” 说着,她还真的转身朝房门走去。 边走边在心里暗暗数数,“一,二,二点五……” 正要数到三,沉沉闷闷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关灯,睡觉。” 偏过头看着床上人的背影,容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真没想到慕安之也会有像小孩子那样抗拒的时候,看来,还要在慕家呆的这段时间里,对慕安之疯狂暗恋朱碧华,或许能帮上她不少忙。 关了灯,容颜也上了床,和容家一样,这么有钱有势的慕家,偌大的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床。 容颜不得已再一次和慕安之睡到一起,她本来是想睡到慕安之脚头的,谁知她摸着黑刚走到床边,已经被人一把拉住,那人的力气很大,丝毫不让她挣扎,就把她拉进了他怀里。 容颜挣扎了下,发现无果,更生怕挣扎引起另外一种效应,她当即决定老老实实地被人抱着。 这一晚,失眠的不止容颜一个,还有慕安之,他就这样抱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压得很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说:“颜颜,在这里的几天,没有我的陪同,任何地方你都不要去。” 容颜一怔,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听他的口气,慕家想杀她的人还不止一个。 “既然这里这么危险,那我明天还是先回去吧。” 慕安之搂着她的胳膊紧了下,岔开话题,“想不想知道我身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妨把慕安之的故事当睡前故事来听,她点点头,“嗯,你可以说来听听。”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曾经去过斯里兰卡维和吗?” 容颜没说话,她没老年痴呆,昨天她把他舌头咬破时,他已经说过了,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仰起头看了他一眼,黑暗里,透过窗户外折射进来的光,勉强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你背上的疤痕,难道都是在那时留下的?” 慕安之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迎视上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也不全是,有一部分是在做特种兵时留下的,还有一部分是被某个人打的。” “特种兵?”容颜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做过特种兵?” 慕安之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轻轻笑了笑,“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怕他反对我当兵,故意报考的特种兵,为此他还打断了我一根肋骨!” 容颜听他这么说,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慕安之的父亲或许不是不想阻止他当兵,只是因为他去了特种部队,神出鬼没不说,纪律也比一般的部队森严,最关键的是,特种部队不归属任何地方力量管。 也许正是因为优秀,他才会被派去斯里兰卡维和吧。 “那次斯里兰卡维和,我受了很重的伤,也是从那以后,我才转的武警。”慕安之叹了口气,把那次怎么受的伤,是谁救的他,只只言片语一带而过。 容颜不知怎么了,听着他寥寥几句过往,一颗心脏突然悬到半空,痉挛般的疼,她忍不伸出手,朝他后背摸去,“还疼吗?” 慕安之后背猛然一僵,然后慢慢放松,“当时很疼,现在早不疼了。” 容颜没再说话,轻轻的摩挲着交错在他光洁肌肤下的疤痕,一遍又一遍,力度捻熟得仿佛在重复曾经做过某个动作。 慕安之闭上眼,很舒服的享受着,半晌,他说:“颜颜,你怎么知道药丸里有薄荷和兰花?” 这是当年他半昏迷间,闻到的入口之药的味道,汤药的苦涩味,全被薄荷和兰花掩藏掉,他也是凭借的那些不苦的药从命悬一线的战场上,活了过来,事后,他曾经问过柔媚,是不是在喂他的药里加了东西。 她茫然的看着他,然后说忘记了,她一个不懂医的女人,当时就光想着怎么的都要把他救活,根本没看在山里随手抓来的草药里有什么东西。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柔媚每每讲到这段,总是眼泛泪花,她把毫不懂医的自己,能救回他,归接于是上天对她的怜悯。 从斯里兰卡回来后,只要是经由他手配置出来的药,必定会加上薄荷和兰花。 容颜听着他的问话,闭着眼睛好好想了想,最后告诉他,“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药丸里有薄荷和兰花,就感觉好像曾经试吃过一样。” 慕安之没再说话,搂着怀中人,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事先调查清楚她的为人,他真的不会相信她的话,现在,搂着她的他,心里满满只装着两个字“相信。” 容颜本来已经有那么点睡意,现在却因为和慕安之的一番谈话,还纠结对那颗药丸的熟悉,睡意荡然无存,只能睁大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耳边传来男人平稳舒缓的气息,他已经睡着了。 容颜不愿再去多想什么,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忽然,她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一紧,那种毫无意识,条件反射的紧,似乎是怕她消失一样。 他的力气太大,弄得她有点疼,忍不住小小的扭了下。 男人似乎正在梦魇,根本不容许她动分毫,禁锢她的手臂更用力了,容颜仰起头看着他,想起他的身世,想起他背上的那些伤,她幽幽叹了口气,任腰肢感觉要被人掐断,她也没动分毫。 花园里路灯的光,透过窗户,微微投射进来,借着这缕薄光,容颜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人,他似乎有什么难以让外人知道的心事,不然怎么就连在睡梦里也紧蹙着眉。 同样只是个可怜的孩子!闭上眼睛时,她在心里暗暗叹息。 不!他才不可怜,第二天,容颜很快就推翻自己的想法。 谁说他可怜来着,人家真正风光着呢,年幼丧母又如何,爱他的人多了去。 看看,朱碧华表妹正在给他剥鸡蛋,看那双白皙粉嫩的小手仔仔细细的剥着鸡蛋上的包,衣,就像在干着什么精细活一样,容颜忍不住憋了憋嘴,剥个鸡蛋而已,有必要这么做作吗? 很显然的,整张餐桌上,估计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 和昨晚的家宴不一样,今天早餐少了一大半人,身为一家之主的慕海生也没出现。 即便这样,也丝毫不能影响朱碧华让全世界人知道她对慕安之在殷勤讨好的决心,她把白白净净的鸡蛋放到慕安之碗里,“安哥哥,这是正宗的山鸡蛋,多吃点。” 慕安之回她个淡淡的微笑,容颜斜着眼正好看到了,心里极度不爽,还很郁闷,收回目光,决定和在容家一样,继续扮演空气一职。 有句成语是怎么说的,“事与愿违”,的确是事与愿违,就当容颜闷头吃饭,慕安之偏偏不打算放过她。 他秀丽修长的手指以一种极度优雅的夹筷姿势,把鸡蛋转放到她碗里。 容颜感觉到有两道凌厉的从另外一侧射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这该死的慕安之,故意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是存心害她呢,她可不想被人再袭击一次。 定定神,她抬起头,轻轻放下筷子,朝餐桌所有的人环顾一圈,说了句,“我吃饱了。”就转身离开餐桌,朝大门外走去。 她心里对昨晚欣赏到的还秋菊念念不忘呢,有时间在这里看心堵的东西,还不如去花园走走,品味一下傲然的秋菊。 已经进入十一月份,早晨的风很凛冽,容颜以为这样寒冷的早晨,花园里不会有人,才坐到昨晚坐过的石凳上,才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臀部席卷到全身,突然看到花园里有个人正弯着腰在给菊花修剪除草。 他做得很认真,丝毫没发现花园里,他的附近多了个人。 容颜起身朝他走去,跟着半蹲到他身边,“这位叔叔,这些菊花都是你种的吗?种得非常好,它们很漂亮!” 楚卫国拿剪子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修剪着枝叶,“种得再好有什么用,开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它们终究有凋零的一天。” 容颜怔了下,她没想到自己由衷的一句客套话,能引来身边这位大叔,这番人生感叹,大概是她选择了个不好的时间,说了不切时机的话,让眼前的男人触景伤情了。 朝他抱歉地笑笑,“叔叔,真不好意思,让你多想了。” 楚卫国站了起来,“我好想从来没在慕家见过你,你是……” 容颜跟着站了起来,“哦”了声,然后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容颜,是……”是什么呢,她突然发现让她自我介绍是慕安之的老婆是件很尴尬的事。 楚卫国仔细打量着她,她就是容南毕的女儿,害死他最心爱女人的凶手的女儿,他恨不得当场杀了她,这个念头一生,他眼底迅速布满嗜血的杀意,拿剪刀的手也在瞬间用了力,眼前这个小女人很青涩,一看就是刚走出校门的样子,要杀掉她易如反掌。 “颜颜……”慕安之的声音突然随风飘来,黎卫国顿了顿,弯身下去继续修剪枝叶。 “这么早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慕安之大步走到容颜身边,当看到黎卫国时,眼底掠过担忧,复杂还有后怕。 容颜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他,这里又没旁人,他何必要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伸手拉下他披在肩膀上的外套,转身朝花园的另一侧走去。 慕安之正要追过去,胳膊被人拉住,黎卫国压低声音对他说:“安之,对不起,我一时激动,差点忘了她对你的作用!”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脚步一提,很快跟上容颜,“我昨晚告诉过你,没有我的陪同,任何地方你都不能去。” 容颜看着他,条件反射地嗤鼻冷笑,“慕安之,刚才是你留恋着你的碧华表妹迟迟不肯离开,我已经吃饱了,还坐在那里干嘛?难道你真打算当着我的面来场现场版的表哥表妹恩爱秀。” 慕安之顿了顿,接着忽然勾唇一笑,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迎着朝霞抹上一抹淡笑,天地间万物皆失去了色彩,他仿若才是世界最美丽的那道风景。 “颜颜,你吃醋?” 容颜一怔,继而对视上他的眼睛,冷笑,“我没有!” 慕安之微笑,伸出手轻轻帮她拢了拢被晨风吹乱的刘海,“我之所以没有立刻跟你出来,是处理了一点事,从今以后,碧华再也不会找你说什么难听的话。” 容颜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知道她昨天找过我?”顿了顿,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是刚才那个花匠告诉你的?” 虽是反问的口气,意思却已变成肯定的陈述句。 那个花匠,昨晚她依稀看到了一眼,就在慕安之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时,他在不远处的花圃里一闪而过,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昨晚天色已晚,打理花的时间也不对,从刚才花匠看她的眼神,她就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 事实上,从坐上车来慕家的路上开始,她心里就涌出很多不详的感觉。 看来,慕家不光是那些亲戚不简单,就连个小小的花匠也有来头,不由扬唇自嘲地笑了笑,“慕安之,你刚才故意发出那么大声的吼声,是不是感觉他对我起了杀机?” 慕安之琉璃灿烂的目光,锁在她脸上,却没说话,更不置可否。 沉默就是默认,呵,很好,想她容颜这二十三年是过得何等平凡,如今却是连个花匠都想杀她。 她的人生,在认识慕安之后,也终于开始跌宕起伏了。 能成为公敌也是件好事,至少说明她具备被人厌恶的特质,或者是具有某种存在感的。 不知过了多久,慕安之收回手,想象以前那样去拉她的手,却被容颜身子一闪灵敏的躲开了,“慕安之……” 她很认真的叫着他的名字。 “什么?”慕安之条件反射地俯下身去看她。 容颜深深吸了口气,含笑着对视上他的眼睛,“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想找到个他爱我,我也爱他的人,然后相亲相爱的走过一辈子,自从你出现后,这些美好的梦想都破灭了,现在我想的只是在帮到你后,和你离婚……” “离婚!”不等她说完,慕安之已经冷冷打断她,垂在一边的手飞快抓上她的手,“容颜,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 “这本来就是我们结婚的目的,在互惠互利后,就和平分手。”容颜忍着手心传来的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慕安之,或许这次带我回家已经帮到你了,所以,等回去后,我们就去离婚!” 慕安之一愣,容颜乘机抽回手,头也不回的朝别墅侧楼走去,不管慕安之什么时候回去,反正她今天是一定要回去。 慕安之迎着天边刚露出的晨曦,站在凛冽的寒风里,定定看着那人背影消失的发呆。 正当他敛起思绪打算追到侧楼去看看,电话响起,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下接听键。 “安之……”杜柔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轻轻的,柔柔的,真的像极了她的名字,暖暖的语调就像一根雪白柔软的鹅毛在他焦躁不安的心上缓缓拂动,让他一下子平和下去不少。 他淡淡应了声,脑海里忽然想起昨晚一直在自己后背上搓揉的小手,常年打工,她的手心,不像一般豪门千金那样细嫩,手掌和手指间布着一层薄茧,也正是因为那层茧子,挠他背上作痒的疤痕正好。 杜柔媚久久听不到慕安之主动开口,忍不住问:“安之,你去哪了?” “有点事,我回家了一趟。” 杜柔媚长长舒了口气,为慕安之从不骗她,这次也不例外。 再次开口,声音已带着几分欢喜,“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吧。” “要不要我去接你?”她正想开口,慕安之已经毫无预兆的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因为她听到了因为小跑带起的凉风,还有女人的呼吸声,再接着电话就断了。 她拿下手机,放在手里看着刚播出的号码,迟疑了一下,没再打过去。 慕安之喜欢女人不要太黏,她就努力做到不黏,即便她天天都想和他在一起,这两年来,没有他的消息,她从不主动约他。 把手机放进包里时,她心里蓦然紧张,刚才让慕安之放下她的电话去追的女人会是容家那丫头吗? 容家那丫头,等她回来,她是该去会会她了,不过再去会她之前,她可没忘记另外一个欠她答案的女人。 去卫生间里好好补了个妆,掩藏掉眼角的青紫,她这才拿起包,姿态优雅的出了门。 昨晚,贾初锋正折磨她到一半,电话响了,从他骤变的脸上可以看出,肯定是他不是正道上的生意出了事。 等他走后,她解开手脚上的绳索,步履艰难的走到浴室里,镜子里倒影出来的女人,披头散发,眼眶紫肿,下面更是隐隐作痛,就像被撕裂了一样。 对着镜子吐了口含着血丝的口水,该死的贾初锋,这两年来,他付诸在她身上的,她一定要他以血偿还。 想彻底摆脱贾初锋,想报复贾初锋,放眼这个世界,估计也只有慕安之能做到,可是,她有那么多证据被贾初锋抓在手里,冒冒然然的,她觉对不敢轻易下手。 一旦让贾初锋洞悉她的念头,以贾初锋的行事风格来看,只怕在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前,会让她先胜败名裂。 浮想到慕安之在知道她所作所为的反应,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慕安之看着很温雅谦和,那是和他的出身,职业有关,其实真正的他一旦心狠起来,暴戾出来的震冷,估计比谁都可怕。 杜柔媚双手环绕在胸前,努力让自己又惊又骇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 冲洗掉那个男人留在她身上,令她作呕的味道,她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点开里面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号码,想拨过去,可是在手指即将触碰下去时,她迟疑了。 她不希望自己再走错任何一步,这两年来,她一直呈现给慕安之的是,贾初锋很爱她,努力让他吃醋,如果现在贸然去推翻,只怕会让慕安之怀疑她的为人。 想到最后,她还是没按下拨通键,独自一个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个梦,梦里,一五一十还原了她如何把自己侧面整容成那人的摸样,但是,她只整了一个侧面,的确有她的道理。 那天,当她无意经过一个隐蔽性很好的山洞,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只穿着单薄衣衫的女人正在嘴对嘴的给盖着她所有衣服的男人喂水,男人在喝水的中间,似乎半睁开过一次眼,如果他真记得的话,从他的角度看到的刚好是女人转身去拿盛水竹筒的侧面。 三年来,她一直讳莫如深的梦魇般的事实,终于在眼前再次真真实实的上演了一次。 敛起思绪,她又回到了现实中,成了那个高贵典雅的市长夫人。 走出家门,专门配给市长的司机,跑上来问她要不要送,她摇了摇,自从被贾初锋警告过后,她什么人都不相信,包括…… “柔媚。”她才走出市干大楼的门,身后就有人在叫她。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当看清来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最近怎么这么背,越不希望什么人出现,越是什么人就会出现,她刚才才想起这个讨债鬼,他就出现了。 杜小松看着女儿一张变成酱紫色的脸,就知道她不欢迎他,非但不欢迎,还很讨厌,没办法,他欠了高利贷一屁股债,这唯一的女儿不帮他,他可真只有死路一条。 杜柔媚冷冷看着他,口气很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她左右打量了下,还好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路上行人还比较少,如果让人知道她堂堂市长夫人有这么个行迹盾琐的爹,丢脸可真丢到家了。 “闺女,你可是我唯一的女儿,难道父亲来看女儿还需要理由吗?” “你跟我来。”杜柔媚皱眉,眼看不远处有两个早锻炼的人正朝这里走来,她快速朝不远处的咖啡店走去。 “闺女。”杜小松四下看了看环境优雅,格调奢华的咖啡馆,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你现在混得还真不错!看来姓贾那小子对你还真挺不错的,当时我还看他不大靠谱,说是官场上的人,倒不如更说是像黑社会……” 往事被重提,就像把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拿出来放到平底锅上煎煮,那种滋味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杜柔媚冷冷打断他,“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贾初锋的八百万,她可是分文不留的都给了他,为了不仅是当时的一份安静,也是为了以后永远的安静,摊上这么个嗜赌的爹,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回想当初,如果不是眼前这所谓亲爹在赌局上被人设圈套输了一大笔钱,她还真不一定会嫁给贾初锋,如果不嫁给贾初锋,或许,她现在已经是慕安之名正言顺的妻子,哪里还怕别人的威胁。 杜小松愣了下,继而心虚地赔着笑讨好道:“柔媚,我的女儿,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再最后帮我一次。” 杜柔媚冷笑,“说吧,这次你又欠了多少?” 如果不是吧台那里有服务员,她真想尖叫着拿包砸他的头,真以为她是开银行的,这两年来,除了那八百万,她陆陆续续给他的钱也有上百万了,他怎么就不知道满足。 杜小松看着脸色已经铁青的女儿,露出无赖似的贼笑,“不多。” 他本来就是社会上的无赖,在女儿面前更不需要任何掩饰,无赖就是无赖,就像眼前的人,她再怎么衣衫华丽,举止优雅,也摆脱不了是无赖女儿的事实。 杜柔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有些不耐烦,“不多是多少?” “真的不多。”杜小松伸出两个手指头,“只要二百万。” “你要二百万,这还叫不多!”杜柔媚捂住着发出一声惊呼,引来送餐侍应生的主意,她忙压低声音凑到杜小松耳边,“你真当我这里是自动取款机了!” 杜小松抖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的乖女儿,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还给了你比现在漂亮上许多的样子,可是你呢,偏偏不在乎,偏偏要把自己给弄成现在这样,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你可不想我把这件事告诉我亲爱的市长女婿吧。” “你威胁我?”杜柔没目光一凛。 “傻女儿,我们是亲生父女,怎么会有威胁一说呢。话说回来,如果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才不会跑到部队帮你作证,证明你在回家途中被歹徒抢劫,划伤了左脸,要整容来恢复。” 杜柔媚看着眼前一直利用,讹诈她的亲生父亲,突然很想哭,但是,到了最后,她更想笑,笑自己的作茧自缠,让自己到现在处处受制于人的地步。 从咖啡厅出来,杜柔媚感觉天都黑了,感觉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才犯了许多的错,难道爱人也有错吗? 她抬头看向天空,昏暗无日的天空,正有一群反季节的鸟在飞过,也许两年的隐忍已经够了,现在的她,应该绝地反击,她首先的敌人,就是陪在慕安之身边的容家丫头。 慕安之追上容颜的脚步,几乎是她走一步,他跟上一步,一路尾随直至容颜站到马路边。 容颜终于受不了了,对着身边神情木然的男人就是一顿痛骂,“慕安之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样不说话,像个幽灵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慕安之依然没说话,别墅外的风,少了围墙的阻隔,似乎吹得更狂乱,沙沙作响的冷风吹乱他的头发,翻飞他的衣袂。 他只穿了件白衬衫,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看着身边对他大声痛骂的女人,仿佛在为心中的愧疚赎罪。 当一个人对某个人奋力开骂,被骂者却迟迟不回应时,也就预示着,这样泼妇骂街的活动,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容颜有些自讨没趣的闭上嘴,转过身,把目光继续朝远方的公路眺望,只希望天上的神仙能听到她的祷告,让这面朝大海,背靠青山的高档富人区也能有辆平价的出租车经过。 天,果然不遂人愿,就像好事不灵,坏事灵一样。 容颜盯着远处看到眼眶发酸,也没看到出租车会出现的迹象,把目光落到慕安之身上,“喂,这里到底能不能打到车的?” 她再一次英雄气短了,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何况是实力本就悬殊很大的她和慕安之。 慕安之似乎很享受站在冷风里,被冷风吹的感觉,听到容颜的声音,也是足足呆了几秒才回过神。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颜,“这里出租车出现的概率,和你中五百万差不多,有可能还要低那么一点。” 容颜想咬他,真想扑上去,狠狠的,用力的咬他,死男人,明知道她在等车,却偏偏不早点告诉她,放任她在路边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她可不想他那样吃饱了没事干,尽喜欢干些无病呻吟,歌春唱秋的事。 五六分钟后,容颜斜着眼,用眼风淡淡瞥了眼正专心开车的男人,虽然放任她吹了好久冷风,他也应该算是个好人,至少,看她拎着东西准备回家,他二话不说,就开车送她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容颜才知道,他急冲冲的跟着她一起回a市并不是因为她想回,而是因为他接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电话。 日后的某一天,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突然再也不想像以前那样龇着牙,想咬慕安之,那一刻,心态平和到不像她,她才恍然明白,也许是因为的确放下那段,把她伤得体无完肤,身心俱碎的感情了。 慕安之回程的路,开得明显比来时的还要快,容颜飞快看了下仪表盘,速度基本保持在二百码左右,太吓人了,这样高速度下,只要一个分神就有可能车毁人亡。 她容颜才活了二十三,可不想让人听到她的名字,就来个摇着头,外加一句,“红颜早逝”,也不想让自己墓碑上的照片那么年轻。 清了清嗓子,她小声提醒身边把车开的虎虎生威的男人,“那个,我不赶时间,你能不能开慢点。” 慕安之侧过头,飞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车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容颜深深吐了口气,还好,他有时还能听进点她的建议,对两个和陌路人无异的人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慕安之和来时一样,自坐上车,就一言不发,紧闭的空间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让人窒息,容颜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潜意识里,她很讨厌,想到“死”这个字,仿佛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把脸贴到车窗,淡淡看着窗外荒芜的风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飞闪而过,根本看不清的景,勾起她无限的伤感。 有些讽刺地笑笑,什么时候,她也变成个伤感的女人了。 慕安之朝她看了一眼,“笑什么?” 容颜依旧侧着身子看向窗外,“没什么。” “你身体不好,脸不要长时间靠着车窗,那里冷。”慕安之皱眉,似乎对她喜欢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很不满意。 他提到身体,容颜也想起昨晚吃的药丸,还有前两天王芳说的她要持续挂一周的水,难道在她昏迷时,他给她仔细诊断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容颜又要对昨天那样怀疑他说声抱歉。 慕安之听完她结结巴巴,拐弯抹角的猜测后,很随意的点点头,“我只能断定你受过伤,身体有旧疾,至于到底受的是什么伤,回去我还要具体化验一下。” “化验?”容颜浑身惊秫,“化验什么?”一听到这个词语,她浑身就激起一层粟粒,说那么严重,弄得她好像得什么不治之症了一样。 她最想知道的是他乘她昏迷时,对她做了什么? “笨女人,当然是化验血。”慕安之眼露鄙夷的瞪了她一眼,“不然你还以为我要化验你什么?” 容颜下意识地揪紧衣领,脸再一次红了。好吧,她承认,在美男慕安之面前,她很不纯洁的想歪了。 这没什么丢人的,伟人孔子都云“食色性也”,何况是她这样凡到不能再凡的凡夫俗子。 慕安之轻轻笑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有空把心思多用点在工作上,怎么的,你也是容家的大小姐,是容企未来的……” 容颜第一次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一旦话匣子打开了,也是这么的啰嗦,喋喋不休的程度,比起她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没再说话,随他训斥着不能晚睡,少看言情小说,少看肥皂剧。 有了慕安之的健谈,一路过去,容颜没再枯燥无味,等耳朵也快长出老茧,车也开进了a市。 再次呼吸到a市浑浊的空气,容颜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至少在这里没人想杀她。 下车时,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站在原地,手扶着车门,懊恼的“啊”了声。 慕安之从令一侧下车,正要按下中控锁车门,发现容颜扒着车门不放,不由蹙了蹙眉,“把车门关上。” 容颜这才恍然大悟,“哦”了声,反手关上车门,整个人依旧一副做错事的懊恼样。 慕安之好奇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走之前忘了和你父亲打招呼。” 她站在原地看着慕安之,脸上明显挂着遗憾,感觉像是辜负了一个慈父。 慕安之先是一愣,继而拢了拢眉,明明是不满意的表情,偏偏的,他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这一下,容颜彻底迷茫了,他这是愁呢,还是在笑呢? 就当容颜反复琢磨,始终顿不出其中深意时,慕安之开口了,他说:“没关系的,他只是个多余的人。” 容颜不高兴了,仰起头,很认真地纠正他,“慕安之,你这个看着很聪明的大笨蛋,其实你父亲是很爱很爱你的,男人的爱和女人的爱当然不一样,关于这点我在你家时就告诉你了,你怎么还钻牛角尖……” 容颜说得正起劲,忽然,鼻尖沁入一股淡淡的清香温,不等她反应,她翕动的双唇,已经另外两片微凉的唇瓣给堵上。 容颜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再次侵犯自己的男人,她想挣扎,可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并提前一步揽上她的腰,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容颜挣扎不得,想咬他,突然顾忌到上次咬他的舌头估计还没完全好,索性闭上眼,恼羞成怒地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姐姐,姐夫……”一声惊呼突然传到耳边,“你们也太有激情了,青天白日打kiss哦。” 容颜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和慕安之接吻,被他人,尤其是容萱看到,是多难堪的事,以她大嘴巴的风格来看,只怕不要等到明天,爸爸和于莉莉就会知道。 慕安之倒是很坦然,嘴是分开了,他的手依然搂在容颜腰间。 他搂着容颜朝容萱笑道:“回了趟家,顺便给你带了点礼物。” “有礼物啊。”容萱娇滴滴地走到慕安之身边,丝毫不介意他刚当着她的面吻其他的女人。 “在车上呢,自己去拿。”慕安之说着还真按下了中控的开门锁。 容萱不过是想借着拿礼物的名义,黏糊着慕安之,看慕安之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嘴一噘,失望的朝汽车走去。 两天没上班了,容颜可没工夫在这里看小姨子和姐夫打情骂俏的戏码,挣扎出慕安之的怀抱,自顾自地径直朝家里走去。 先回容家别墅是她提议的,她是想回来拿些换洗衣服,顺便看一下容萱,看她刚才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她活得很好,爸爸在外面度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有一点她敢确定,容萱怎么的都能过得很好。 这样她就可以放心住在部队了。 等她从房间里收拾好衣服走下楼梯,慕安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正在翻看茶几上的财经杂志,那是爸爸订的,他不在家,自然没人看,厚厚的堆了一大摞。 他看得很认真,直到容颜走到他眼前,他才发现,放下手里杂志,抬头看向她,“收拾好了?” “嗯。”容颜点点头,顺带着飞快瞥了眼他在看什么,是则关于股市分析的报道。 走出大门时,容颜不由皱了皱眉,他一学医的,怎么那么喜欢看财经杂志,还有从他处理容氏的业务熟练程度来看,他似乎曾经干过这个。 难道,他和那些藏得深官二代一样,明着只是个官二代,其实暗着还有自己的商界事业。 容颜本来想问的,后来一想,她这么问了,慕安之肯定会以为她在刻意关注他,以为自己对他存着其他念头就不好了,到后来,直至车开到容氏,她也没问出口。 回到容氏已经是晚上六点半的样子,除了当值的保安,所有员工都已经下班了。 白天里斗志激昂的容氏在夜晚时分,安静得像个才出生的婴儿。 慕安之去停车,容颜下了车先到办公室去,保安看到她显得很惊讶,“容副总,你怎么来了?” 容颜拿出总裁室的钥匙,径直朝专用电梯走去,“有点文件要处理。” 总裁室里,尾随而来的慕安之对容颜说:“以后没必要回答一个保安的话。” 这算什么谬论,先是告诉她不用回哨兵的问候,再是不要回保安的话,他还真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上等人了! 慕安之看着她,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公司的总裁,不管是谁和你打招呼,你都只需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何况是回答一个根本不属于那人该问的问题,这样长久下去,会削减你的威信,威信,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公司都很重要!” 容颜拉开凳子坐了下去,对他喋喋不休的大道理,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慕安之终于“训斥”完了,拉开凳子,坐到容颜身边,也就是容老爷子为他安排的总裁椅上,悠然自得的打开电脑准备办公。 似乎惹怒 相比工作经验不足的容颜,慕安之一坐到位置上,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 当容颜还在左顾右盼找文件时,人家慕总已经阅读,并签署了好几份文件,而且是在她时不时弄出点悉悉索索杂音的影响下。 “喂。”翻了半晌,前天前没看完的那份文件是找到了,可笔又不不见了,刘玉眉早就下班了,她不得不问身边的男人,“你看到笔了吗?” 慕安之正翻阅着文件,一条条看得很仔细,头都没抬,“没有。” 在说话的当口,他又签好了一份文件,并拿起另一份文件,容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哪是一目十行,简直是一目一页。 过了几分钟,不知想起什么,她拿过他审核过的文件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她才不相信,这么小会儿工夫他能看完这么多文件。 不是草率了事,就是他真的实力雄厚。 “不知道容副总还有什么要指点的?”慕安之处理完手边所有文件,抬起头,整个人微微朝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身边眉头紧蹙,存心想在一沓文件里挑骨头的女人。 容颜把文件放回去,自讨没趣地撇撇嘴,“您慕大军医不光是研究碳水化合物在行,连gdp也照样信手捏来,您亲自批阅的文件,还能需要我指点什么呀?” 她说这番话时,有些酸,心里也有些郁闷,她刚看过的那份企划案,不要说错误,就连一点小小的瑕疵都没有。 看来不是企划部那些企划越来越能干,就是在慕安之的带领下,容氏正朝着前所未有的好势头发展。 不管是哪种可能,身为容家目前的在位者,她都应该很高兴,可是偏偏的,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慕安之丝毫没理会她的不开心,放下笔,从凳子上起身,“饿了吧,去吃晚饭。” 容颜的确早饿了,早餐因为朱碧华表妹拨鸡蛋的姿势,她根本就没吃饱,接下里就是在高速公路上度过的大半天,这中间,她是以面包和饼干充饥,慕安之也和她一样。 关掉电脑,检查了下电源,她拿起包朝门口走去。 等走出容氏大楼,她看到早她一步下楼的慕安之,正倚靠在车门边抽烟,他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黑暗里,指尖跳动着点点红星,显得那双清沉的眼睛,格外清澈透亮。 看到容颜走了过来,他掐灭掉香烟,打开车门,“想吃点什么?” 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容颜说:“随便,关键看你想吃什么。” “要不我们还去吃野味?”慕安之想了想,在发动引擎时提议。 被他这么一说,容颜一下子想到建在半山腰的那家小饭店,汤鲜肉嫩,自然风味,不由嗖了嗖口水。 “真这么想吃?”慕安之笑了,容颜微微窘了下,她的嗖口水的声音其实很小,还是被他听到了,暗叹,特种部队出来的果然不一样,不知道比常人要敏锐多少倍。 “一般般啦,也不是很想吃。”她昧着良心转过头,身子前倾,本想习惯性的把头靠到车窗上,忽然想起什么,好像有个人说这样靠着对她的身体不好,于是,顿了顿,她把头朝真皮的座椅后背靠去。 慕安之看了她一眼,把她的犹豫窘迫尽收眼底,再次笑了笑,没再说话,调转车头,车以飞快的速度疾驰在城市的道路上,不一会就到了郊区的山脚下。 容颜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风吹树叶,发出诡异的唰唰声,她偏过头看着身边解安全带的男人,“这么晚了,人家会不会打洋了?” 慕安之率先跳下车,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什么也不说,直接把她拉下车,“吃个饭,哪来那么多的话。” 容颜四下看了看,如果不是今天月色不错,走在这样偏僻的羊肠山道上,不被吓死也要被摔死。 慕安之这次很绅士,走在前面带路,一路过去,似乎是怕容颜跟不上,基本是听到她走出一步,才会接着朝前迈出一步。 终于的,在这样走了几分钟后,慕安之彻底失去了耐性,脚尖一踮,直接转身面对面看了看容颜,再接着,不等容颜反应,身子一轻,脚就离地了。 他嫌她走得慢,干脆拦腰抱着她走。 紧紧依靠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头,容颜不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突然响起带着哭腔的女人声音,“你还有心跳的,为什么你就不醒过来,我该怎么做,你才会醒过来!” 容颜心里一惊,猛然睁开眼,入眼的只是一片幽深的墨黑,哪里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愣了几秒后,仰头朝男人看去,这么陡峭的山路走了这么久,他连气都没喘一下,姿态优雅得无法用言辞来形容。 见鬼了,她脑子里最近怎么总跳出些莫名其妙的话,还那么应景。 心里有点害怕,下意识地朝男人胸口靠近一点,慕安之先是一怔,接着根据她扭动的方向调整了下抱姿,继续朝半山腰走去。 慕安之点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几个菜,做法也一样,由此倒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菜点好后,老板拿着菜单退下,两个人坐在不算宽敞的小饭店里,一时间竟然相顾无言。 容颜端起水杯轻轻饮了口,不错,甘甜醇厚的大麦茶,配等会上来的野味,正相得益彰。 坐着也是坐着,是不是可以随便找点话题聊聊,比如,容颜想了想,看着眼前的男人,率先打破沉寂,“慕安之,你对经济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弃医从商,反正你也由特种兵改成了武警,也不介意再多改一次,以你的修为,不出几年就能成亿万富翁。” 慕安之端茶的手一顿,然后接着朝嘴边送去,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在外面经商。” “啊!”容颜瞪圆眼睛,诧异的看着他,她刚才只是玩笑来着,没想到还真歪打正着了,正想仔细追问他是做什么的,慕安之已经话锋一转,“笨女人,你也太好骗了,连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容颜嘴角一沉,讪讪然地笑笑,“我当然不及你慕军医心思玲珑,一般我都比较愿意相信别人。” 也正是因为太相信别人,当年才会被人从悬崖推了下去。 听了她的话,慕安之向来温润的眸子顿时暗沉,有种读不懂的情绪,从眼底一掠而过,余光无意瞥到不远处的树林后,他眼底的凉意和戒心又加深了几分。 慕安之把趴在桌子上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抱到怀里,“谁让你出手的?”声音带着丝丝不悦和萧冷。 徐名义双手环绕在胸口,看他轻手轻脚,生怕弄疼怀里人的样子,不由得一声冷笑,“你第二次把她带到这里来不说,居然还把自己曾是特种兵的事告诉她,你就不怕她坏了我们的计划?” “她不会!”这句话是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会害他,她也不会,即便她是那个人的女儿,而那个人害死了他的母亲。 “我不管她会不会,为了安全起见,反正我不想看到你再次把她带到这里来!”徐名义咬着牙,冷冷迸出这句话。 慕安之抱着怀里人起身,淡淡看了眼徐名义,没说话,丢下满桌佳肴,转身朝山下走去。 等容颜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床上,头痛得厉害,太阳穴一星一星的跳着,好像随时要爆炸一样。 和头痛截然相反的是身子很清爽,感觉有什么温润的液体正缓缓流进她身体,舒缓她的不适,她抬头一看,手上在挂着水。 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橘色的床头灯发呆,她只记得和慕安之一起去半山腰吃晚饭,好像菜才点好没多久,正当他们有一句没一句闲聊时,慕安之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脸色当即变了变。 他起身到门外去接电话,独留她一个坐在饭店里。 再接着,直到菜都上来了,他也没回来,等的有点心焦,她忍不住起身到外面去找他。 他没走远,就在小饭店门口接的电话,“柔媚……” 远远的,她隐约听到他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很轻,也很软,和平时对她的口气截然不同,像是在对呵护在手心的珍宝一样。 她本来已经跨出去的一只脚,僵在半空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慕安之挂完电话,她还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 呵,真是好笑,向来体育不能的她,在这一刻成了体育万能。 慕安之挂完电话,一转身,看到站在门框边的她,显然也被吓了跳,不过,他是何人,只用半秒钟不到,已经恢复成一贯的面色淡然,大步朝容颜走去,“怎么不先吃?” 回忆到这里嘎然而至,至于后面的,她到底有没有吃那盘垂涎很久的麻辣田螺,她真的不记得了,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坐在床头想了很久,想到头隐隐作痛,脑子里一片浆糊,她也没想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心里涌出巨大的恐吓,难道自从三年前那次失忆后,她就真的得了间隙性失忆症? 太吓人了! 她还那么年轻,难道以后就注定要在失忆和记得中徘徊? 正胡思乱想,自己唬自己,门由外被人推开,她定定神朝来人看去,是好几天没见的王芳! 王芳看到床上人已经醒过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床边跑来,“嫂子,你可终于醒了。” 容颜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拍着脑袋,好奇地问:“我睡了很久?” 王芳看了看点滴,“快一天一夜了。” “啊,这么久了!”容颜想到了什么,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王芳惊呼,“嫂子,你还挂着水呢!” 容颜一咬牙,很粗暴的扯掉手背上的针头,也不管有血珠滚出,穿上鞋就朝门外走去。 客厅里没有人,又跑到隔壁房间,他也不在,回头看了眼尾随出来,一脸诧异的王芳,“他人呢?” 王芳一怔,“谁呀?” “还能有谁,慕安之他人呢。”容颜口气很着急。 王芳会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只是新婚夫妻之间的黏糊缠绵,捂着嘴笑了笑,“嫂子,现在是白天,慕军医当然去上班了。” “啪!”不等她说完,大门就被人拉开,穿着睡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冲下了楼。 王芳拿着还剩一半的点滴,呆呆的站在原地,穿堂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拿过茶几上的医用托盘,转身也朝门外走去。 等真正冲下楼,站在和煦的太阳下,容颜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有多冲动,穿着睡衣不说,披头散发不说,口袋里还没半毛钱。 她记得今天中午有个重要的商业舞会,慕安之说要她陪着出席的,她又不争气的昏过去了,会不会因为这个耽误了公司的正事,想到这,她急得都快要哭了。 还好转身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丁旭!”也不管这声大吼能引来多少人的目光,她直接朝丁旭奋力挥着手。 丁旭小跑到她身边,“嫂子,你找我?” 容颜犹豫了一下,然后厚着脸皮说:“你有钱吗?” 堂堂容家大小姐,正正慕安之老婆要沦落到问一个普通战士借钱的地步,说出来的确丢人,但是,没带钥匙出门的她,也实在没其他选择。 “嫂子,你要多少?” 拿着借来的一百块钱,容颜顶着哨兵惊诧的目光,闷着头走出部队,刚好路边有辆等客的出租车,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司机很客气的问她去哪里,她愣了愣,本想直接说去开舞会的酒店,在反光镜里瞥到自己的狼狈样时,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告诉他去容氏。 拿过找来的零钱,容颜理了理头发才走下出租车,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明明还是她,昨晚才见过她的保安,已经不认识她。 他伸手拦住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位小姐,这里是商业办公区域,非请勿进。” 容颜抬头朝他看了看,“是我。” 保安立刻收回手,很自觉的退到一边,“容副总中午好。” “好!”容颜本想回他个你也中午好,忽然想到慕安之的提醒,只勾了勾唇角,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吝啬的吐出一个字,就朝容氏大楼走去。 在保安惊愕的目光中,容颜第一次感受到上位者那种睨傲天下的感觉,看来,慕安之那些理论真正实践起来还是有用的。 一走进总裁室,容颜第一件事是打内线让刘玉眉进来,让她给她买套衣服来,当刘玉眉问她要什么款式时,她想了想,最后告诉她,是参加宴会穿的那种。 刘玉眉得到指令后匆匆走了,容颜穿着睡衣站在办公室里原地打圈,几分钟后,她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想拨通一个号码,考虑了下,她又放下。 忽的,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记住了慕安之的电话号码。 等啊等,等到花都要凋谢,她的火直往头上冒,刘玉眉终于拿着衣服出现了。 容颜很不悦的白了她一眼,平时手脚看起来那么勤劳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就这么磨磨蹭蹭,就比如眼前,一尺多长的拉链,她拉了足足好几分钟也没拉上去。 容颜蹙了蹙眉,“刘秘书,你没吃饭吗?” 刘玉梅一头雾水,“什么?” 容颜自己反手去拉拉链,“没什么。” 衣服穿好,头发也用橡皮筋绕了个发髻,虽然不是很精美,怎么的也可以出去见人了,正当她打算开门,刘玉眉犹犹豫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副总,你这是要去哪里?” 一袭晚礼服,盘起的发髻,不用想也知道她要去干嘛?只是半个小时前,那个倜傥的男人已经携着另外一个女人去参加舞会了,这让她怎么启口。 心里一阵心虚,为慕安之备车,就像是助纣为虐了一样。 容企毕竟姓的是容,不是慕,她怎么的也不应该再欺瞒眼前这个女人,深深吸了口气,就当她准备开口,站在门口的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看着宽大办公桌后,两张放在一起的凳子,刘玉眉心里一阵恶寒,她好像又做错事了! 容颜觉得自己做了回小丑,不是做了回,是真真实实当了回小丑,容家大小姐被自己的新婚丈夫弃在家里,他另携美人去参加商业舞会,单凭这一点,别人就能断定她不得慕安之的喜欢。 看着眼前舞池里玉立欣长的身影,眉眼处慑人心魄的朱砂痣,还有对着眼前美人展颜微笑的俊脸,容颜很想笑。 生活就真他妈的是出血淋淋的狗血剧。 好在她的修养还在,深深吸了口气不再去看那对刺眼扎心的舞者,脚尖一转,打算在别人发现她之前离开。 才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她回头,对视上一双带着笑意,眉梢处微微上扬的丹凤眼。 丹凤眼的主人说:“颜颜,刚来怎么就要走。” 容颜刚想挣扎,他已经丢了刚才的舞伴,把她半拉半拽进了舞会里。 众人齐刷刷朝突兀闯进来的一对人看去,当看清那对人里的男人是谁,纷纷选择了默不作声。 一曲舞下来,慕安之澄亮的皮鞋也被踩得惨不忍睹,他拉着容颜的手朝边上的休息处走去,似夸奖般俯到她耳边,小声说:“颜颜,你跳舞的水平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容颜用力摆开他的手,仰起头,冷冷看着他,“不好意思,我的水平当然没有……” 正要讽刺,陪伴慕安之一起出席的那个女人已经小跑了过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怯懦,“慕军医,下午一点我当值,能不能先回去?” 哈哈,容颜想仰天大笑,真是报应,想他慕安之这么个大美人,也有不招人待见喜欢的时候。 她又乌龙了,弄了半天,眼前这小美人是部队里,又一个以坚决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兵。 慕安之对她点点头,“嗯,你先走吧,辛苦你了。” 得到慕安之的首肯后,女兵撩着裙摆就朝换装间走去,等出来,她已经换上了普通的外套,把装有礼服的袋子放到慕安之的脚边,说了声,“慕军医,嫂子我先走了”,不等慕安之反应,飞快消失了。 容颜反应不暇,慕安之已经凑到她耳边,语调暧昧地说:“又吃醋了。” 眼前人多,还都是些商业场上的人,容颜不想和他在一句话上计较,这时,又响起一支舞曲,慕安之做了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没等容颜答应就搂上她的腰,把她拉进舞池。 这首舞曲很优雅,舒缓,容颜不由有些沉醉其中,这一沉醉,本就不娴熟的舞步更是连连出错,在连续不知道第几次踩到慕安之的脚,他终于低低发出警告声,“专心点。” 容颜抿了抿唇,心里有点委屈,不是她不专心,而是她根本不大会跳舞。 慕安之看她撅嘴的样子,以为她又不服气,继续开始训斥,“做什么事都要专心……” 容颜火了,心底的怒火,再次轻而易举的被慕安之轻飘飘的勾起,她抬起头,盯着慕安之的眼睛,说:“要跳舞专心,下次请记得叫上你的柔媚!” 这句话,一出口,容颜明显感到慕安之搂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力度大到仿佛能把她的腰,硬生生给掐断。 与此同时,他眼底布满浓浓的戾气。 容颜不怕死的回盯着他,她又没说错,她清清楚楚记得,昨晚他对着电话喊的那声“柔媚”,那语调,那嗓音,一看就是他心爱之人。 慕安之就这样冷冷的,目光疏离而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一下,容颜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到头皮发麻,条件反射地想挣扎出他的怀抱。 “……以后”慕安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着牙冷冷警告,“不准再提起这个名字,在任何人面前!” 容颜有一瞬间的呆滞,从他眼底捕捉到从没在他身上看到的怜爱,她怕什么呀,什么都不怕,还会怕他慕安之的警告,看着被他抓到已经有红印出现的手腕,学着他的口气,同样一声冷笑,“想要别人不提也行,那也要先保证自己不说才行!” 话说到这里,容颜感到自己除了喉咙直有苦水朝上翻滚,就连眼眶也在跟着在发酸。 昨晚在慕家,她搓揉着他的后背,他睡着了,她却东想西想迟迟没有睡着,也正是因为她没睡着,所以她听到了男人梦呓般呢喃出的名字,“柔媚……” 多好听的名字,比起她这就是一个形容词的名字来,不知道底蕴丰富了多少。 有着那样名字的女人,想来也肯定是花容月貌的。 慕安之松开禁锢住她的手腕,没再多看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独留容颜一个人,怔怔的站在热闹鼎沸的舞池里,定定看着那抹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那头,心头一时间五味陈杂,不经意间,她好像彻底惹怒慕安之了。 容颜很平凡,慕安之离开后,她也跟着走了,偌大的舞会,锦衣华服的男女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她。 这样委实很好,她还真怕那些上流社会的贵妇,茶余饭后拿她事去嚼舌根。 走出酒店后,容颜没回容企,也没回部队,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经过一家婚纱店,她驻足在落地玻璃前,仔细看着里橱窗里的模特。 店员以为她要拍婚纱照,热情地从门里迎了出来,“这位小姐,可以进来看一下?” 容颜收回目光,朝她笑着摇着头,“谢谢,我只是看看。” “哦。”店员失望跃然脸上,当瞥到容颜身上的晚礼服的牌子,又不想轻易放掉眼前这条大鲨鱼。 于是,她毫不气馁的追上容颜,继续游说,“这位小姐,我们除了婚纱,还有各式各样的个人写真。” “个人写真?”她停下脚步,重复了一遍。 “是啊。”眼看业务有望,店员更是卯足了尽介绍,“在照个人写真方面,我们可是本市最专业的。” 容颜抬头看了眼影楼华美的招牌,犹豫了片刻,还是跟她走了进去。 休息间里,容颜面红耳赤的坐在那里,柔软的沙发上如布满针毡,该死的,她被慕安之一气,居然忘记了自己身无分文。 一系列照片拍好后,店员笑意盈盈的递给她一张账单,她像往常一样去拿钱包,事实上,自在爸爸把容企交给她打理后,她手头的确宽裕了许多,这才会在刚才毫不犹豫的走进影楼。 完蛋了,这是她发现自己没带包时的第一反应,紧跟着,从床上浑浑噩噩起床,把掉针头冲下楼,再接着问战士丁旭借了一百钱的事都一件件跳到脑海里。 事实上,在打过两次车后,她现在已经再次身无分文。 刚才还热情洋溢的店员,看容颜迟迟不摸钱包,还一副拘谨无措的样子,已大致猜到她没钱。 立刻的,脸色一冷,把刚才当上帝一样对待的人,转移到了休息室,难听的话倒也没说,不过白眼也没少落下,并暗示,如果今天不付钱,她们就马上报警。 容颜清白了二十三年,可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让自己的人生多个污点,思量来思量去,唯有求助慕安之。 第一次,她庆幸,她记住了他的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那边也没人接听,如此一来反复好几次后,年轻的店员真怀疑眼前这穿着昂贵晚礼服招摇过街的女人是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疯子。 正当她失去耐心,打算直接以报警结束此事时,一个年级稍微长点,一看阅人资历比她要老上几分的老店员阻止她的报警行为。 隔着一道门,她们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到容颜耳朵里。 “李姐,我看她就是个疯子,干嘛不让我报警,她刚才拍的那套写真可要八千多呢。” 被称李姐的人拿过她刚拨打的号码看了看,只觉得很眼熟,这样以六个八结尾的号码,肯定不是一般人能用得到的,她眼熟还不是因为这号码难得看到,更是因为她曾经拨打过一次,所以记住了。 “等一等,这个号码我记得好像是慕安之的。” “慕安之!”年轻的导购一声惊呼,“李姐你开玩笑吧,慕安之怎么可能会和外面那个女人有关系。” “笨蛋。”李姐直接朝她脑门戳去,“你看她身上的晚礼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吗?你再想想小徐半个月钱为什么喝得伶仃大醉。” “你的意思是……”女人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他有可能是慕安之的老婆?” “依我看,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是。” “完蛋了,那可怎么办呢?”女人一下子急了,她倒不是急慕安之会对她怎么样,反过来她是怕慕安之觉得她太过于势力。 就像每个女人都没法抗拒王子一样,每个女人也同样抗拒不了帅哥,总希望给爱慕的人最好的一面。 容颜坐在那里听着,听着关于一个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故事,当然了,从这两个女人口中说出的故事和寻常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在她们的故事里,她是牛粪,慕安之是鲜花。 她终于听不下去了,她可以容忍别人说她不配不上慕安之,却不能随意让别人把她已经去世的妈给带上着侮辱。 当即跳脚了,推开移门,居高临下的站着坐在另一个休息室里,正热腾腾地聊着她故事的女人,“你们说完了没,如果说完了,麻烦再打个电话给慕安之,如果再打不通的话,只能麻烦你们报警了。” 两个女人对视一看,有几秒钟的发愣,姜到底是老的辣,被唤为李姐的人当即推了推还坐在那里的女人,“小张,还不快给慕夫人倒杯茶来!” 从酒店里出来,慕安之没去停车场取车,而是直接走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 司机看他一脸阴沉,半天也敢问他去哪里,到最后还是他主动告诉的他。 他掏出手机给一个熟悉的号码发去一个消息,就合上手机,慕安之偏过头,学着某个人一样看向车窗外。 第一次发现,其实身在车里,不管车开得快还是慢,根本没法看清沿途的风景,看着从眼前一闪而过的人和景,往往一直在惦记着刚经过的是什么,而不是前面将会出现什么。 她每次坐车,必定是喜欢看车窗外,难道,她本身就是一个喜欢追忆过往的人? 想起裴娜告诉他的话,他突然想起一个名字,“高云枫”,她每次看着车窗外,难道都是在想他吗? 放在一边的手,猛然握成拳,用力朝车椅背后打去。 司机吓坏了,这个男人看着出奇的俊气,身上的气息却是冷得吓人,刚才又是用力朝他座椅后背砸去,吓得脸色都变了,用力朝刹车踩去,车晃晃荡荡停靠到路边,他却没敢回头看一眼。 颤颤巍巍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畏惧,“这位……大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别伤害我的性命!” 慕安之顿了一会,突然讶然失笑,掏出钱夹,从夹层里掏出一张现金从保护栏朝前塞去,“师傅,抱歉,刚才吓到你了,零钱不用找了。” 慕安之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门已经由内打开,一看就知道门内人是一直站在门边等着的。 慕安之看着这两年来,难得会比他早到这里的杜柔媚,有些惊讶,“柔媚,怎么这么快?” 说着,他朝屋里走去,没换拖鞋,事实上,每次到这里他都不换拖鞋。 只有回家,才要换鞋。 才反手带上门,杜柔媚已经伸手掉上他的脖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朝他胸口靠去。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轻轻反搂上怀中人的腰,俯到她耳边轻声笑道:“才几天没见,就这么想我?” 杜柔媚在他心里一直很矜持,除了偶尔发脾气时会主动扑到他怀里,其他时候她基本是端坐着等他,不动分毫。 他一直很欣赏她这点,端庄大方。 渐渐的,他发现怀中人有点不对,胸口的衣服随着怀中人的眼泪湿了一大片,她哭了。 “怎么了?”他慢慢拉开怀中人,却发现她哭得睫毛都沾到了一块,却因为在害怕什么,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是小声抽泣着。 他本就烦躁的心情,在这刻越发烦躁,双手搂上杜柔媚的肩膀,蹙着眉追问:“到底怎么了?” 杜柔媚抬起头,泪眼迷离的看着他,哭是勉强止住了,依旧在小声抽噎,“安之,我怕。” 她的样子眉心拧成一团,双眼红肿的样子,让慕安之心里一阵揪疼,轻轻把她拉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不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有我在,什么都不怕了。” 倏地,他突然看到杜柔媚手腕上淤紫,似乎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直接撸起她的衣袖,更触目惊心的景象呈现在了他眼前。 眼前的女人,三年前,把他救下战场的女人,整条胳膊没一块好的地方。 “是他干的!”他拉着她朝沙发走去,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戾气。 杜柔媚身子一颤,没说完,只是闷着头跟,跟着他的,朝沙发走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在沙发上坐下后,慕安之继续追问,态度很强硬。 杜柔媚沉默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鼓起勇气似的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安之,你看。” 慕安之又看到一大块殷红,皮肤底下早渗出血渍,淤在雪白的肌肤下,已经变成酱紫色。 “他对你不是很好的?”慕安之替她拢起衣服,点燃一支香烟,眉头紧锁的坐在沙发。 杜柔媚心里一惊,这个男人果然聪慧得令人害怕,他没有被自己刻意弄严重的瘀伤惊吓到,在片刻沉默后,反而把重心更主要的都放到质疑这件事情真伪。 呵,还好,她早有准备。 哭声虽然没有了,哭的架势却依然保持着,“安之,你真相信他这两年来对我很好吗?” 她近乎痛心疾首的看着身边的男人,“从我第一天嫁给他开始,他就在虐待我,你看看……” 说着,她脱掉高跟鞋拉起丝袜,小腿处,少了一大块皮。 “安之,我之所以告诉你他对我很好,是怕你担心。”说这话时,她心脏跟着漏跳了一拍,她突然真的没把握眼前的男人会被她的谎话欺瞒过去。 贾初锋那么知道慕安之的底细,以慕安之的敏锐来看,他就真的不知道他吗? 她有点怀疑。 慕安之怔怔的看着她,没说话,良久,轻声叹了口气,朝卫生间走去。 慕安之才关上卫生间的门,他放在沙发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也许是因为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他即便在休假,人不在部队,也保持着只开震动,不开铃声的习惯。 她看了眼卫生间的门,确定里里面的人没听到,也不会这么快出来,飞快的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宽大的屏幕上正跳跃着一个没贮存名字的号码,是个固定号码,看一直没人接听,打电话的人固执的打了一遍又一遍。 杜柔媚突然莫名其妙的心慌,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绝对不能让慕安之接电话,只要一接这个电话,他就会离开她。 卫生间里传来脚步声,眼看慕安之久要走出来,她忙拨动手机侧面的无声键,然后在卫生间里人走出来前,飞快把手机再塞回外套口袋里。 慕安之手里拿着挤干的毛巾,淡淡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杜柔媚捂着胸口,发出一阵轻咳,“胸口有点闷,感觉有点透不过起来。” 慕安之把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撸起她衣袖,把手里的毛巾轻轻擦拭着红肿的地方。 杜柔媚心头一热,这个男人……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即便认识快三年了,她还是从没真正看透他。 看着他帮自己处理淤青的样子,杜柔媚心里直有春水在荡漾,也有懊恼在跌宕,如果当年…… 忽然,她又想起什么,从慕安之手里抽回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安之,你认不认识贾初锋?” 慕安之拿毛巾的手一顿,“什么?” 杜柔媚别过头,不去和他对视,“我想问你以前认不认识贾初锋。” 她很快失望了,因为慕安之摇着头,很认真的告诉她,他不认识他,但是,他顺带着告诉她,他是有点黑道路子的人。 杜柔媚勉强笑笑,“安之,正是因为顾忌到他来路不明的背景,所以你才娶了容家那丫头,再也不提要娶我。” 慕安之没说话,也没看她,手朝外套伸去,潜意识里,他好像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杜柔媚嘴角一沉,她不高兴了,很不高兴,慕安之居然到现在还不肯对她说明他的出身,她有点失望。 一把抓住慕安之举到半空的手,声泪俱下,“安之,你是嫌我脏吗?我也没办法,三年前,我得了重病,如果我不嫁个他,我的父亲就会入狱……” 旧事重提,是很容易让人心烦,但是她毫不担心,正是用上面的那段谎话,她让慕安之愧疚了两年,让他以为正是因为他保护的不好,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才会被迫嫁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如今有身上的斑驳淤青作证,她又给眼前这男人在自责上增加了几分自责。 如她所愿,慕安之没有继续去拿外套,而是拿起香烟,再次点燃一根。 他心烦,烦透了,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女人说出来的话感到心烦,他真的不想一次次内疚自责着,他心底压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很想告诉眼前惊呼失态的女人,她误会他了,可是他不能。 看慕安之只是抽着烟,没说话,杜柔媚也见好就收的停止了“咆哮”,精致的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次慕安之感觉得清清楚楚,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果然在响,拿出跳跃着陌生号码的手机看了一眼,再看了杜柔媚一眼,没说话,直接按下接听键。 慕安之听了一会,从头到尾只说了句,“我马上到。”就挂了电话,拿起外套朝门口走去。 杜柔媚跟了上去,“安之……” 在他要拉开大门时,她喊住了他,“你要去哪?” 慕安之背对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口气一如既往的清润,却没回头看她,“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手机。” 说完,他直接开门走了。 杜柔媚扶着门槛,刚想追出去,脚步才抬起,她就迟疑了,最后无力的倚靠在门框边,看着男人健硕欣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心里涌起无限的凄凉,还有…… 她忽然想起拨无声键时无意打开的通讯薄,那上面赫然跳出的老婆两个字,扶在门框上的手,死死掐进缝隙里,眼底迸出萧冷的毒芒。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要和她抢慕安之都是死路一条,三年前,她已经亲手杀掉一个,三年后,她不在乎再多杀掉一个。 不过,在找人动手前,她还真的很有兴趣想知道容家那丫头长什么样。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回,日后在看到容颜的那一刻,就注定她白天梦魇,寝食难安,度日如年的时刻终于到了。 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当报应真正来的那天,她忍不住仰天狂笑,不愧是老祖宗智慧的结晶,说得真好! 一杯水喝完了,还没等来警察,更没等来慕安之,容颜百般无聊的想抠指甲,看着修剪平整的指甲,她突然很后悔,早知道就不剪了,怎么的,又多了项消遣的娱乐活动。 正想着眼前这两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店员,迟迟等不来慕安之,会怎么“处置”她。 耳边却听到一声娇滴滴的惊呼,“慕安之!” 慕安之来了!容颜转身朝有薄荷气息飘来的地方看去,果然不远处,一个玉立挺拔的男人正大步朝她这里走来。 容颜也从凳子上站起来,怔怔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再捻熟无比的拉上她的手,她才恍若大梦初醒。 一杯水喝完了,还没等来警察,更没等来慕安之,容颜百般无聊的想抠指甲,看着修剪平整的指甲,她突然很后悔,早知道就不剪了,怎么的,又多了项消遣的娱乐活动。 正想着眼前这两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店员,迟迟等不来慕安之,会怎么“处置”她。 耳边却听到一声娇滴滴的惊呼,“慕安之!” 慕安之来了!容颜转身朝有薄荷气息飘来的地方看去,果然不远处,一个玉立挺拔的男人正大步朝她这里走来。 容颜也从凳子上站起来,怔怔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再捻熟无比的拉上她的手,她才恍若大梦初醒。 在影楼经理弯腰鞠躬的亲自“护送”下,慕安之带着容颜走出了影楼大门,一走出门,容颜马上甩开他的手,“放开我!” 慕安之勾了勾唇角,露出的笑容很浅,就像他根本不情愿到这里来给她解围一样,“没钱还敢跑这种地方来!” 他把对兵的那套,又用到了她身上,絮絮叨叨,啰嗦个没完。 容颜捂住耳朵,不想再听,边朝前走去。 很快,手被人从耳边边来下来,男人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真打算走回去?” 再次坐回到总裁室里,容颜有种回归地球的感觉,开始反省她这大半天时间都浪费着去干嘛了? 她要离婚 她去干嘛去了? 这大半天珍贵的,可以看个十份八份文件的时间,都被她浪费到某个根本不值得花时间的男人身上去了。 哀嚎一声伏到办公桌上,她装傻充愣,本想试探慕安之的水到底有多深,没想到还是被他四两拨千斤的给拨回来了。 这叫什么,在俗话里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活该! 正挠头愤愤,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一段时间不见的秦晴贼兮兮的探进半个头,“颜颜,怎么样了?” 容颜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什么怎么样?” “难道慕安之没带那个狐狸精去参加舞会?”看着容颜一副挫败的样子,秦晴很惊讶。 那套晚礼服可是她从金子那里偷出来借给她的,据她观察应该是金子迄今为止最为得意的作品,难不成那样也被慕安之看出她参加舞会是假,抓小三是真。 “没有。”想到昨晚从慕安之口中听到的那个名字,她心里还是隐隐划过不舒服,仿佛心绞痛变成了心肌梗塞一样,身体突变的感觉,让她变得有点不适应。 “话说……”秦晴转悠着眼睛,关上门,秘兮兮地朝办公桌走去,“你要真想知道他外面有没有人,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容颜一下子提起精神,她做那么多,甚至让秦晴在半路上故意截住出去买衣服的刘玉眉,不为别的,只为假借别人的口,让慕安之真正相信她是毫无准备下去参加的舞会。 不要怪她多疑,连爸爸用了多年的老秘书她都不放心,要怪就怪不是慕安之的人格魅力太大,就是被他皮相魔障的人太多,想到在慕家花园里那个花匠阴森的眼神,至今她仍不寒而栗。 她把在慕家遭遇的一切杀机,归结为爱慕慕安之的人太多,顺带着她也就遭殃了。 秦晴不愧是她的闺蜜,很快给她支了个她所谓的高招。 容颜听完后,掀起眼角,看了她几秒,不置信的反问:“这可行吗?会不会被他发现了?”如果慕安之只是个普通的武警军医还算好,关键是现在无意中得知他之前是特种部队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有点棘手。 她相信他除了在五公里跑步中比那些基层带兵的干部厉害,还有许多本事是超过他们的,比如敏锐力,比如反侦察。 秦晴眨眨眼,很义气的拍拍胸,“放心吧,我找的人绝对安全可靠,如果被发现了,后果由我一个人承担,算是弥补这段时间来没陪你的愧疚。” 容颜笑了笑,“弥补愧疚这倒没必要,我只是觉得他比一般人敏锐,私家侦探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管他能不能查到什么,先查了再说,什么都查不到那当然最好,如果真查到他外面有狐狸精,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秦晴说得分外义气,一副俨然她就是他朋友妻子的架势。 容颜仿佛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的好友,打趣道:“小晴,你是不是已经把金子搞定了?” 脸皮素来比城墙厚的秦晴,难得脸红了,“还好啦,这几天下来,算是已经成为正式的朋友了。” “呵呵。”容颜轻笑,“能和在服装设计界翘楚的金子成为朋友已经很不错了哦,你要继续努力。” 努力下一步就是在朋友前面加个字,再下一步就是成为一家人。 从认识到步入婚姻殿堂,人家都是循序渐进一步步来的,哪像她和慕安之,只见过一次面,就领了结婚证,她还没到场,根基不稳,房子盖得再高,再好,只需一阵狂风就会轰然倒塌。 秦晴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了啦,不说我的事,还是办你的事要紧,我先走了。” 秦晴走后,容颜也打气精神开始看文件,爸爸把偌大的公司交给她打理,她真的不能马虎,更不能养成依赖。 事实上,慕安之出现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她已经很惊恐的发现,不仅是她,就连外面秘书区的秘书们也已经对他养成了依赖,有什么难解决的,或者是抉择不定的,都会跑来咨询慕安之的意见。 在拿帮年轻貌美的女秘书的拥簇下,慕安之俨然成了很具威望的皇帝,她则成了不得宠的,只是摆摆样子的皇后。 昨晚,当慕安之开玩笑似的否认他在外面也经商后,容颜除了讽刺他一句,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是波澜翻滚。 慕安之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这点,她很早就知道。 所以她相信,那句“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不经商”绝对不是普通的玩笑话。 她再一次开始怀疑慕安之娶她,是为了想打入容氏内部,慢慢蚕食爸爸多年来打下的江山。 放眼这个世界上,唯有一样东西是最难猜,也是最难满足的,那就是贪婪的人性。 她不知道那样锦衣玉食养大的慕安之贪不贪婪,却知道他的心比海底针还要难琢磨上几分。 轻轻吐了口气,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拿起刘玉眉放在慕安之位置上的文件,正准备细细研究,目光却在对视上慕安之的水杯时,微微滞了滞,这个水杯曾经盛着热热甘醇的豆浆送到她手上。 走出影楼后发生的一切,再次涌上心头…… 捂在耳朵上的手被慕安之拉下来后,她朝他翻了个白眼,“走回去就走回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分文不带走进影楼,遭尽店员的白眼,虽然是她故意的,但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走回容氏,显然是出乎她预想的。 很潇洒的朝前跨出第一步时,她很庆幸,长裙下面穿着的是双休闲鞋。 正辨别着哪个方向才是回容企的路,慕安之的声音已经随着风再次飘到耳边,“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再这样为难自己,如果我手机没电,又或者真没听到的话,你是继续等下去,还是让她们真的报警?” “如果我问你柔媚,你会告诉我吗?”容颜心头一涩,喉咙里有点苦,这个答案,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否定。 所以……慕安之就像我问你娶我的目的一样,问你这个问题,你同样会避而不答,我何必再去浪费那个口舌! 容颜的脚步一顿,后背跟着僵了僵,没说话,也没回头,在原地呆滞了两分钟后,抬起脚,飞快离开。 第一次,她把慕安之扔在原地,率先离开。 午后的风带着几丝太阳的味道,深深吸了口,沁人心脾,几个小时前的事,突然如电影一般重新在眼前放映了一遍。 慕安之还真当她容颜是傻瓜吗? 他可别忘了,她爸爸可是在商场上有着老狐狸之称的容南毕,说难听点,退休了的老狐狸亲点的接班人,再差能差到哪里去,他还真当她是白痴加弱智啊。 慕安之并不知道,昨晚其实在他把她放到床上时,她就醒了,他没开灯,在黑暗里坐在她床头很久,吓得她一直没敢睁开眼,直到再次真的睡着。 等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后半夜,慕安之早不见了踪影,他应该是回去睡觉了,久病床前都没孝子,何况是他们这样连露水夫妻都称不上的夫妻。 露水夫妻,虽然长久不了,好歹也是那啥啥啥过了,不像他们到目前为止除了屈指可数的拥抱和亲吻,再无其他。 关于夫妻间能做的那件事,虽然她不愿意,但是,身为丈夫,在这件事中应该处于主导者地位的他也从没提出来过。 都说结婚后,性是夫妻间调剂感情很重要的一部分,慕安之对它避讳莫深,不正说明着和她没感情吗? 从床上坐起来时,虽然头还昏昏沉沉的,她却没忘记正事,穿好鞋下床的第一件事是找手机打电话给爸爸。 她要把慕安之无意透露出来的,在外面经商的事告诉他。 电话没像前两次那样始终没法接通,在响了几下后,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听到容南毕刚被吵醒有些暗哑的声音,容颜眼眶有些发酸,像极了一个在外面受委屈的孩子猛然看到父母的样子,鼻尖也跟着直发酸,“爸爸,你睡觉了吗?” “傻丫头,都几点钟了还不睡觉。” “爸爸。”容颜顿了顿,鼓起勇气,“我要和慕安之离婚。” 慕安之是他给自己找来的,也是他心目中的良婿,她虽然自小独行独立惯了,自从冰释前嫌后,在大事上她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久,就当容颜以为他睡着了时,话筒里才传来幽幽沙哑的叹息声,“颜颜,昨天萱萱才打电话我,说你们现在很恩爱,今天怎么了,都是已经结婚的人,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容萱果然是大嘴巴。 “我和慕安之不是容萱看到的那样……” 容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不是那样恩爱,还是不是那样如胶似漆,那个吻,可是在她家当着佣人和她妹妹的面现场上演的。 容颜突然明白一件事,白天在容家的那个吻,慕安之是故意的,以他的修为来看,孤男寡女同床共枕,他都能做成柳下惠,何况只是一个小儿科的,嘴对嘴的吻。 他早猜到她会打电话给爸爸提出离婚,所以早早的,在她开口前就在所有人面前铺垫下恩爱的戏码,只让所有人,包括她的亲爹都认为,离婚只是她在耍小孩子脾气。 过了一会,容南毕的声音再次从话筒里传来,“颜颜,你绝对不可以和安之离婚!” 容颜一怔,她很少听到爸爸用这样笃定,不容人反抗的口气。 “为什么?” “以后爸爸会告诉你原因,反正现在你一定不能和他离婚,甚至连离婚这个念头,想都不能想!” 容颜急了,“为什么?” 爸爸他凭什么呀,凭什么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 容南毕很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和她的妈妈一样,认定了一件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叹了口气,说:“没有为什么,你们才结婚多久,就闹要离婚,也不怕人笑话,你们不怕,我这老脸还怕。” 大概是猜到女儿的脸已经憋成酱紫色,他也放松了口气,“除非……” “除非什么?”容颜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希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是个人,哪怕是在外人看来近乎完美的慕安之也肯定有错。 容南毕再次沉默了一会,“除非他外面有人了,爸爸就允许你们离婚。” 挂完电话后,容颜心里一阵失望,爸爸提出这个条件,无非是真不想她离婚,外界传闻慕安之怎么怎么受女人喜欢,怎么怎么让豪门两姐妹反目,可别忘了,传闻中,从没提到过他慕安之如何如何花心,如何如何留恋花丛。 用现在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在整个传闻中,慕安之都是属于小受那一方面。 这点时间接触下来,容颜已经能看得出,慕安之向来洁身自好,除了……鼻尖仿佛闻到那股浓郁甜腻的香水味。 除了用那个香水味的女人。 那个混合这多种花香的香水应该很贵,和她的名字一样,一样属于天鹅类的,不像她,自小没有妈妈的照顾,连最基本的穿衣打扮品味也很差。 忽然,想到那个名字,她心里有了主意,爸爸这次算是老失前蹄了,他应该怎么也没想到,他心目中的良婿心里有的一直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另外一个叫“柔媚”的女人。 试探着拨打了下秦晴的电话,天终于遂人愿了,那重色轻友的丫头正坐在半夜的火车,在回来的路上了,巧得很,刚好明天早晨到。 一切安排就绪,放下电话后,她很放心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慕安之其实是进她房间看过的,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故意装睡,她不知道慕安之有没有看出她在装睡,反正他在床边站了会,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没过多久,王芳就走了进来,似乎是被慕安之叮嘱过,她扎好针后也同样把点滴上用热水袋捂上。 暖暖的液体,很舒服的流进身体,她还真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时间还真有点过了,她本来还愁自己演技不好,一旦慕安之问起王芳,她有可能就会穿帮,这下倒好,歪打正着,还多了丁旭这个证人。 想起当着两个哨兵的面问一个小战士借一百块钱的情景,容颜至今还有点脸红。 舞会上,她真的以为和慕安之跳舞的那个女人就是他连做梦都会喊的“柔媚”,没想到走进一闻后,她再一次失望了。 也是的,看着眼前舞池里浅笑盈盈,眉目俊朗的慕安之,她在心里越发冷笑,时机没到,他怎么会让最心爱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不想激怒慕安之,真的不想,那首舞曲,她真的很喜欢,如果当时慕安之没调笑她,她真的不会反讽他。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容颜感到眼眶发酸,浑身虚脱,他似乎很容易就把她一次次的扔掉,独自一个转身离开。 因为不在乎,也因为不重要,所以才能弃如敝履。 叹了口气,正准备低头仔细看文件,视线却在瞥到沙发上那套晚礼服时,一动不动…… “秦晴回来了?告诉她下次拿衣服时注意点,这件晚礼服是金子去年送去参加国际大塞的,全世界仅此一件。” 影楼门口,她丢下慕安之率先朝容氏走去时,慕安之看着她背影说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容颜放下文件,垂下头,长长的睫毛遮盖着眼睛,也遮盖住所有心事。 呵,慕安之早从看到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时,就知道一切都是她故意的,真是讽刺,妄她还想上演一出正妻暴打小三,让全世界人都知道慕安之新婚出轨的戏码。 独自一个人坐在总裁室里盯着文件发了好一会儿呆,等再次抬头,她已经释然了,纵然被他看穿了又如何,她不照样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了。 再次出现,他身上果然已经带着那股甜腻诱惑的香水味。 够了,确定他真的在外面藏着一个女人,就够了。 容颜敛起所有思绪开始处理文件。 从今天起,她容氏所有的文件都不需要再假借外姓人的手,姓容的事,只能由姓容的人来处理。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何况还是早早就在社会上打工,对商业上的事有几分了解的她。 容颜一下午都很勤奋,直到刘玉眉来敲门,说她要下班了,她还正在电脑前看数据。 刘玉眉转身走出总裁室时,无意瞥到随意放在接待客人用到意大利沙发上的晚礼服,很惊讶,“容副总,这衣服……” 这衣服很贵很贵的,基本要她大半年的工资,现在怎么就像抹布一样随意丢在沙发上。 容颜放下笔,顺着她的视线朝沙发看去,再次蹙了蹙眉,真的很难想象,这件看着就纯黑色为主调的晚礼服,居然是去年国际晚礼服的冠军。 冠军又如何,不照样坏了她的事,容颜透过它,仿佛看到了慕安之可恶的笑脸。 她讨厌他每每对着她就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如果你想要就拿回去,不想要就帮我带出去扔到垃圾桶里。”她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刘玉眉犹豫了一分钟,看容颜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走上去拿起来,然后轻轻的退出办公室。 等容颜合上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显示是晚上八点半。 八点半,很晚了,如果家里有上学孩子的,估计早吃好晚饭,洗洗关灯睡觉了,她容颜却没有,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她不要说晚饭,就连午饭也没吃。 之所以能挺这么长时间,还是要好好感谢慕安之给她挂的水,也不知道挂的是些什么药水,感觉挂了水后就特别熬饥。 坐了一下午,除了中间上了个洗手间,她就没动过,从凳子上站起来,直感到腰酸脖子痛,刚抬起手打算好好伸个懒腰,舒缓一下不适,电话响了,事实上她是带电话了,不然怎么联系秦晴,让她装成店员刚好在半路截上去买衣服的刘玉眉。 从被自己换下的睡衣里拿出手机,是秦晴。 那丫头也不知道在哪里,背景声很嘈杂。 “颜颜,你快来。” 容颜愣了愣,然后问:“你要我去哪?”这丫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金子出现后,智力开始跟着大幅下降,说话总是没头没尾。 “……mt酒吧……”她的声音,混着迪斯科的摇摆音乐,男女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的音响声,容颜紧着耳朵听了下,才勉强听清四个字。 她皱了皱眉,和秦晴认识这么多年了,在她印象中,她从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她今天怎么了。 她曾经在那样的地方打过工,很清楚灯红酒绿下,有些衣冠楚楚的西装男,实际上就是赤裸裸连禽兽都不如的禽兽,她怕秦晴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多想什么,抓过手机就走出办公室。 一路过去,容颜反复回想着秦晴告诉她的那个酒吧名字,怎么那么熟呢? 等付好钱下车,看到熟悉的装潢,耀眼的霓虹灯,容颜这才想起为什么觉得“mt”两个字母这个熟悉了,原来这就是慕安之上次带她来吃饭,也就是莫可可开的酒吧。 她本不想去,可是一想到秦晴在里面,她甩甩头,摒除一切杂念,大步朝里面走去。 秦晴一看到她,老远就朝她挥手,大声叫道:“颜颜,这里。” 容颜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搂搂抱抱,或跳着贴面舞,或打情骂俏的男女中间,不长的大厅,她花了很长的时间还没穿过去,到最后还是秦晴走过去一把拉起她的手,也不管眼前的男女是不是正在对视着干某些意乱情迷的事,直接大煞风景的把人家推开,然后杀出一条宽敞大路。 容颜坐到吧台前凳子上,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小的汗珠,回头看了眼劲歌辣舞的人们,叹了口气,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酒吧消费这么贵,还能有这么多人,他们还真是好兴致。 秦晴看她东看细看,就是不看她,伸出手在她面前很不满意的挥了挥,“颜颜,我在这里呢,乖孩子,看我呢。” 容颜转过头看着她,脸色却因为她这声孩子,变得有点冷,“秦晴,整天没大没小,我比你大好吧。” 秦晴讪讪然地笑笑,凑过去,开始说正事,“私家侦探那里还没消息,我却已经有消息了。” 容颜朝后仰仰,拉开一点距离,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从她想隐瞒,又不想隐瞒的眼神里,大概已经知道她这么急冲冲叫她来的原因,“小晴,你在这里看到他了。” 她的口气很平淡,波澜不惊,处乱不慌的那种。 秦晴顿了下,继而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实在很吵,最要命的是,吧台上的酒吧自从她坐下后就一直在看她,看得她浑身很不自在,她又不是丑到钟无艳,美到杨贵妃的那种,被他这样盯着看,弄得莫名其妙,好像脸上比正常人多出什么东西了一样。 她站起来,拉上秦晴的手,“这里太吵,出去说。” 秦晴看了眼容颜,再回头看了眼酒保,忽然明白了什么,“颜颜,你等会。” 她抽回手,拿起自己的酒杯,把里面只喝了一小口的酒,悉数都朝酒保脸上泼去,“王八蛋,连我家颜颜你都敢盯着看这么久,吃雄心豹子胆了,你!” 酒吧里人生鼎沸,声色迷离,就算是有某些人在干欺男霸女的事,都不会被发现,何况只是泼了杯酒。 秦晴叉着腰还想继续开骂,容颜上去拉住她,“走吧,看看又损失不了什么,再说了,也是有看头人家才会看。” 这话颇具自我讽刺的味道,她容颜身上穿的路边小店淘来的便宜货,脸上又没施粉黛,胸不圆,臀不翘,真的没什么可看的。 那个酒保这样看她,不是眼光有问题,就是眼睛有问题。 秦晴边走,边回头不解恨的咧着嘴继续骂了几句,这才在容颜的拉扯下出了酒吧。 因为容颜还没吃晚饭,她们选择了离酒吧边不远处的一家小饭店边吃边聊。 “颜颜……”等菜的时候,秦晴忍不住问容颜,“你刚才说的他是谁啊?” 她真的不确定,她口中的他,和她看到他是不是同一个他,但是如果说的不是同一个他,那又会是哪个他,那么多年发小加朋友,她对容颜的底细可谓清清楚楚,除了青葱年纪遇到的那个姓高的,似乎她没有任何的异性朋友。 容颜端起水杯轻轻饮了口,在她焦躁不安又错综复杂的等待中,低低开了口,“慕安之。” “啊!”秦晴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颜颜,你好厉害,这么快就猜到了。” 她记忆中的容颜虽然成绩很好,可是仅限于文科,什么时候她也具有这么敏锐的嗅觉了,难不成老公出不出轨,自己的老婆最清楚。 容颜放下水杯,却没说话,事实上,当面对亲如姐妹一样的人时,许多话她也不能轻易说出口,斟酌片刻,她说:“刚才那家酒吧,慕安之带我去过。” 容颜在心里一阵苦涩,他不仅仅带她去过,还利用她慕太太的身份,打消了一个女人对他的非分之想。 得到这个答案后,秦晴显得有点失望,“他一进酒吧就朝后半段走去,我还以为他是去会狐狸精的,看样子真的只是去喝酒的。” 自从容颜告诉她慕安之外面有人后,她就整天狐狸精狐狸精的称那个藏在深处的女人,容颜承认自己素质低下,因为她在心里也曾经这样称呼过用那个香水女人。 即使她一直想和慕安之离婚,但是,在没离婚之前,她还是慕太太,慕安之唯一的合法妻子,除此之外出现的女人,但凡和他关系暧昧的就是狐狸精。 菜很快上来,容颜的心情一点都没受影响,胃口也很好,在一碗米饭下肚后,她又让服务员加了一碗,看得秦晴一愣,半晌,她小声试探道:“颜颜,你不会这么快就造人成功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慕安之真不愧为学医的,外界不愧对他有神医的称号,真是太猛,太强劲了,如果有一天她结婚了,一定要向慕安之取取经。 “啪!”不等她自我陶醉完,额头上已经被人用力弹了个爆栗,“秦晴,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颜颜揍人的样子,我可从没看到过。”话音刚落,一个好听到极点的声音已经接下她的话,不等容颜回神,来人已经不请自说的坐到她的身边。 容颜有几秒中的呆滞,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消失一下的慕安之,不是正在找他温柔甜美的莫可可小姐谈心事,聊人生吗?怎么会有工夫到她们吃饭的这种小饭店来,而且是听人墙角的那种。 再见慕安之,秦晴就像死机了一样,慕啊慕,慕了半天,也没慕出一个字,更不要说慕出个之所以然。 容颜扯了扯嘴角,丝毫没让点位置给他的意思,即便因为贴得近,隔着两层布料,他的腿和她的腿已经紧紧靠在一起。 容颜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不由一热,感觉背上好像渗出了一层汗珠,真是要命了,随着他气息的入鼻,她有种大脑一片混沌的感觉。 她肯定是中毒了,三年前受伤的余毒未清,才会有眼前的晕眩。 看容颜绷着一张脸不说话,慕安之也不多计较,俯到她耳边,用很暧昧的语调,小声提醒,“颜颜,坐过去点呢,我快掉地上了。” “啊!”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看到美男就没什么抵抗力,盲目崇拜军人的秦晴终于从死机中回神,“慕军医好。” 她恭维的打起招呼,也不管对面的容颜对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慕安之朝她点点头,然后笑了笑,“嗯,你好,金子已经去美国了吗?” 秦晴点头如捣,直接忽视掉容颜想杀了她的眼神,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看着慕安之,“呵呵,慕军医您的消息真灵通。” “前天刚和他通过电话。”慕安之不咸不淡的说:“他还让我有空去帮他看看去年参赛得一等奖的那件晚礼服。” 秦晴是个明白人,只怔了两秒不到,抓过包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前前后后,从她对容颜说先走了到她真正走出饭店门,只用了十来秒钟。 这个速度叫什么,这就叫秒杀,与之相比起来,淘宝那秒杀哪里还能好意思叫秒杀。 “你干嘛吓跑她?”看着对面还没动的筷子,容颜磨着牙质问身边人。 即便对面已经空着,慕安之也丝毫没起身坐过去的意思,依旧和容颜挤在一张凳子上,偏过头看容颜时,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我可没吓她,是她自己把自己吓跑了。” 好吧,容颜承认,她说不过他,也斗不过他。 既然他这样一脸无辜的样子,也懒得和他多纠缠,拿过第二次盛满米饭的碗,打算开吃…… 嘴才开张,手里的碗已经被人抢过去。 容颜定定看着执在碗上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这又是怎么回事,他无故出现打断她和秦晴的谈话不说,难不成现在又要抢她的饭吃。 他是谁,有权有势人家的独子,区别于一般高干的高高干,医术超群的神医。 就在她盯着慕安之发呆的空当,人家已经毫不嫌弃这是她用过的碗,直接开始吃了。 容颜抿了抿唇,真是个怪人,自己叫一碗干净的米饭吃不更好。 慕安之吃得很快,似乎也饿了,容颜没有再要米饭,就坐在他边上看着他吃吃。 其实第一碗下去,她已经有八分饱了,至于为什么还要第二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听了秦晴的话,心里空荡荡的,就想找点东西来把她塞满。 “付钱。”慕安之拿过纸巾很优雅的擦了擦嘴角后对容颜说。 容颜当即暴怒,他吃得明明白她多,他明明比她有钱,为什么要她结账,心里气得不行,偏偏的,又怕在口舌上吃亏,不敢贸然开口,端起水杯喝了口,已经有了主意。 于是,她很优雅的放下水杯,然后,在慕安之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起身,嘴角挂着狡黠的淡笑。 “砰!”随着重心的偏移,长凳很快翘向一边,容颜站在凳子的高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重心明显偏移处的男人…… 很快,她的笑僵硬在了脸上,她想哭,很想哭,谁老告诉她是怎么回事,明明快摔到地上男人反手一拉,让她跟着一起摔到了地上,而且正是女下男上式的。 有个细节她注意到了,长凳翘起那一刻,慕安之是想避开的,而且以他的身手想避开那点重心绝对是绰绰有余,关键是到最后,也不知他脑子里哪两根神经并线了,居然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拉着一起摔到地上。 店员跑过来扶他们起来,嘴里不断道歉,“这位先生小姐真是对不起。” 慕安之探出手帮容颜理了理头发,拉了拉衣服,对着一脸紧张的店员笑道:“没关系,是我们自己不小心。” 店员长长松了口气,他本以为眼前这气质卓越的男人会很难缠,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本来打算给他们免单,结果人家分文没要打折,还很干脆的付了钱。 真是英俊又有修养的男人。 感动之余,她恭恭敬敬的把他们送到门口,“这位小姐,你男朋友真是贴心,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托着你的头。” 容颜一怔,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看着先去取车的慕安之腼腆一笑,“我看得清清楚楚,刚才摔到地上时,本来是你的头先着地,我却看到这位先生用自己的胳膊肘子支了下,你去看一下,我估计着肯定擦伤了。” 有吗?慕安之有支撑着不让她碰地吗? 直到坐上车,容颜的脑海里还一直反复回荡着店员的话,到最后,干脆真的转过身看着慕安之,“你的手臂真的受伤了?” 反复回想后,她还真的感觉到自己将要摔倒地上时,有人在无形中托了她一把,难怪她即便摔倒地上,也一点没感觉到痛。 慕安之乘前面路况好,侧眸看了看她,“嗯,你打算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哐当!”容颜骤然瞪大眼睛,瞪得圆溜,瞪到眼睛不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她仿佛被什么惊天旱雷击中,整个人痛到无法呼吸。 “救命之恩,大如天,如果你想,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 在漫天剧痛席卷全身前,在她昏迷前,她脑海里只回荡着这句话,空空荡荡的男人声音落在人的耳膜上,仿佛要震耳欲聋,仿佛要肝肠寸断! 慕安之抱着容颜才跳下车,早就候在那里的王芳和几个卫生兵已经迎了上前,几个年轻的战士正要伸手从他怀里接过陷入昏迷,脸上毫无血色的女人,却被慕安之拒绝了。 他一口气抱着她跑进抢救室,他脱掉外套,带上手套亲自上阵。 当解开她的上衣口子给她做心脏复苏时,他内心蔓延着巨大的恐慌,他长这么大,即便母亲离家他时,他也没这么畏慌过。 王芳看他的手在颤抖,走到他边上,说:“慕军医我来吧。” 医生在面对其他病人时都能安然若素,一旦面对自己的亲人,总会因为掺和着太多的个人情感,而显得慌乱无措,这也是许多医生从不给自己亲人看病的原因。 慕安之抖得很厉害,看了王芳一眼,王芳朝他点点头,他迟疑片刻,退后一步。 王芳很专业,尤其在紧急抢救方面,慕安之在边上看着,一个成熟睿智,敛起所有锋芒,只为某个任务的男人,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年幼时做错事的孩子。 仿佛被定了身一下,怔怔看着手术台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女人。 容颜感觉自己突然变轻了,变轻的那21克,也许真的是传说中的灵魂,正脱离身体慢慢飘到空中。 眼前出现了一片硝烟,许多不是同色人种的人在她耳边哭泣咆哮着。 她毫无目的的飘着,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他,他的妈妈告诉她,他到斯里兰卡科考了。 他才到没几天斯里兰卡就发生了内战,死伤无数,整个国家白幡飘飘,空气里蔓延着令人做呕的血腥。 再接着,场景幻化,她正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比她大出许多的男人,步履艰难的在死人堆里走着。 走到极累了,她才会坐到休息一会,在休息时,她一遍一遍摸着男人满是血污,根本看不清本来相貌的男人,“同是中国人,我会救你的,一定会的,我没找到他,但是我却能救到你,所以你千万不能死!” 这声话呢喃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眼前,她转动着酸涩不已的眼珠,很艰难的睁开眼睛。 “秦晴。”她虚弱的叫着坐在床头打盹的人。 秦晴揉了揉眼睛,当看到床上人已经醒了,对着门外就是一声惊呼,“快去叫慕军医呢,颜颜醒了。” 都很忙碌 “别叫他。”容颜伸出手,指指自己基本发不出声音的喉咙,然后很艰难的拉了拉她的手,“我想问你点事。” 秦晴转身过来,安慰似的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有什么事,都等检查完身体再说。” 说着,不等容颜再开口,她已经再次对着门外大声叫道:“王芳,去叫一下你们慕军医,就说你们嫂子醒了。” 这次容颜没再阻止,事实上没等秦晴话音落下,慕安之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仿佛他一直就在外面守着一样。 秦晴看了容颜一眼,再看了慕安之一眼,没来得及再和容颜说上一句话,就被王芳拉着走出病房。 “口渴了吧,先喝口水。”慕安之到底是慕安之,终究和秦晴这样不是学医的不同,他走进病房后的第一件事是想着倒杯水给床上的人。 容颜刚想支起身子,发现浑身真的软到一点力都没有,如果不是床边站着那个美到一塌糊涂,让人一眼看了就久久不能忘却的男人,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这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慕安之放下水杯,走过去搀扶起她,“怎么好好的,又会昏过去?等调养一段时间,我再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容颜顺着他的外力靠到枕头上,“打电话给我爸爸了吗?” 慕安之拿水杯的手一顿,沉默片刻,然后闷声闷气的说:“没有。” 一副他很不情愿看到她爸爸的样子。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容颜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不屑,她可记得刚结婚时,他喊爸爸的频率,可是比她还要高。 慕安之定定看着她,过了三四秒,走到床头,把水杯递给她,“颜颜,你就真的这么想和我离婚?” 一瞬间,容颜仿佛从他眼睛深处看到了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似隐痛,又像是矛盾。 正当她皱着眉想仔细看清时,他的脸已经倏地就冷下去,冰冷冰冷,仿佛万年冰雪的那种,一双似琉璃般璨亮的眸子,牢牢盯着床上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容颜,即便你爸爸回来也没用,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离婚。” “你不会以为我问你有没有打电话给我爸爸,是想和你离婚吧?”容颜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敏感。 慕安之看了看她,一张俊脸没因为他的乌龙,有丝毫尴尬,他依旧云淡风清的样子,“我们是军婚,现役军人配偶提出离婚需要得到军人同意!而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可能是因为心里盛怒,平素里修养极好的他,把房门甩得霹雳直响。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秦晴走了进来,“颜颜,你刚才说什么了,看你把你的慕大军医给气的,和他打招呼他理都没理!” 容颜轻轻抿了口水,半垂下头,怔怔看着手里的水杯,小声嗫嚅,“我哪里能气得到他。” “话说回来,颜颜,你家老公真的很错了,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他可是一直在你床头守着,直到我都看不下去,硬让他去休息,他才回去的。”秦晴开始喋喋不休,嘴巴里说出来的不是对床上好友的关系,都是对某个人的溢美之词。 容颜忽视掉眼前闪过的慕安之眼底的青灰和倦怠,在心里冷笑,她还真是低估了慕安之的魅力,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她身边人“收买”得这么彻底了。 他是怕她死啊,她要真死了,说不定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坐在容企总裁室办公,不能帮他去挡掉一朵又一朵的野花。 呵,她再度冷笑,这叫什么“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帮我拿套衣服来,我想出去走走。”容颜敛气所有思绪,打断双手托着下巴,花痴一样胡思乱想的秦晴。 秦晴“哦”了声,转身出去找衣服,独留容颜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病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转动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这是武警医院的干部病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只接受团职以上的干部,她能在这里躺上一天一夜真是何其幸运。 忽然想起那个梦境,容颜心里又是一阵闷躁,她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朝窗口边走去,一天一夜,那现在应该又快到傍晚时分了。 果然是的,窗外透射进晚霞的红光,赤亮赤亮的给这个冰冷的季节渲染上一层暖意。 在一阵惬意的暖气中,容颜慢慢闭上眼睛,这次的昏迷,她已经能确定三年前那个暑假,她真的是出国找高云枫了。 高云枫……脑海里再次闪过这个名字,唇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不行,有些事,她一定要去弄清楚,睁开眼转身朝床头柜走去,还好,她的包在,她的手机也在。 这次她没打电话,而是直接给一个号码发过去一条消息,然后合上手机,坐在床头安安静静的等着。 莫可可一把抢过慕安之的酒杯,半嗔,“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一杯杯的喝。” 慕安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干脆拿起酒瓶直接对着海饮,“别管我,让我静一会。” 莫可可叹了口气,起身去抢他的酒瓶,却被他身子一闪躲开了,随着喉结上下滑动,一瓶酒很快见底了。 “是不是她出事了?”莫可可试探着问。 那个她,他可以理解为容颜,也可以理解为杜柔媚,反正不会是她,到目前为止,她还想好,要不要告诉他杜柔媚来找她的事。 慕安之放下空酒瓶,示意酒保再拿一瓶给他,酒保看了看莫可可,小声提醒,“已经第三瓶了。” 莫可可朝他摇摇头,“去忙你的。” 没拿到酒,慕安之打了个酒嗝,从凳子上起身,随着酒精的入侵,双眼已经通红,浑身都是酒气,跌跌撞撞就要朝酒吧外走去。 莫可可一把拉住他,“安之你喝多了,要不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慕安之回头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点点头,口齿有些不清楚,“好啊。” 慕安之真的喝醉了,一沾到床,就沉沉睡了过去,莫可可帮他脱掉鞋,拉过被子替他盖上,坐在床头,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就像正在欣赏一出唯美的话剧,却被人不识趣的打断,莫可可的口气很不好,“谁?” “是我。”酒保小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莫可可走过去打开房门,“什么事?” “昨晚……” 昨晚容颜来过酒吧,她怎么不知道,可是根据小杰描述的长相,又肯定是容颜没错,他以为是前几天来的那个气势很逼人的女人的妹妹,也是来找老板麻烦的,这才匆匆忙忙跑来告诉她。 让小杰去上班后,她关上门,目光再次落到床上人身上,连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杜柔媚和容颜有三分相似,那慕安之娶容家大小姐的目的实在太简单了,是为自己的那段婚外情找个挡箭牌吗? 慕安之,你时而清高不迫,时而沦落到需要利用一个女人,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再在床边坐了会,莫可可起身出门,她打算去找一个本来是会来找她的人。 那个女人,自从她出现后,她就忐忑至今,昨天,她特地回家看了看母亲。 随着父亲生意的惨淡,母亲的日子似乎也更难过了,她开酒吧的最大原因,除了看在钱比较好挣,更是早点把母亲从莫家接出来,安享晚年。 酒吧的钱,没她预想的那么好挣,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也不是她想的那么浅,当她试探着说要接她出来,她马上一口回绝了。 既然不舍,那她唯有想办法让她过得更幸福点,而眼前,幸福的基点就是让父亲生意成功。 正想着,她已经开车朝市干大楼开去。 她不知道,她才关上门,床上本开双眼紧闭,满身酒气的男人,倏地就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从容,哪里还能看得见半分酒醉的迷离。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鞋,打开门,大步朝酒吧前面走去,酒吧里迷色沉醉,根本没人注意到一个浑身冷气的男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摒除掉一切杂音,他脑海里回想起酒保和莫可可的对话。 “昨晚来的那个小姐和前几天来的那个小姐很像,尤其是侧面,基本是如出一辙,但是她们又肯定不是同一个人,那天的小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昨天那个应该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 “我知道了,这件事,不准再告诉任何人。” 杜柔媚来找过莫可可?他怎么不知道! “啪!”男人的拳头用力砸到方向盘上,他发动引擎,飞快朝市郊开去。 莫可可停好车,才准备走进市干楼,一声雷力的声音已从岗位那里传来,“站住,有没有出入证?” 莫可可看着地方武警那年轻的脸庞,有刹那的失神,透过他,她仿佛看到慕安之穿军装的样子。 虽然种类不同,但是他们的军装样式却是一样的。 年轻武警看她不说话,又说:“这里是市干楼,除了家属其他人一概不能进去。”大概看她只是个弱女子,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 莫可可抿了抿唇,“我找市长夫人。” “请等一下。”年轻武警转身朝门卫那里走去。 莫可可踮起脚看了看,原来他是去打电话了,真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 不一会儿,已经和杜柔媚通过电话的武警从门卫室走了出来,对她说:“这位小姐,请在这里等会,市长夫人马上下来。” 莫可可站在暗晦的夜色里等着那个内心同样阴暗的女人,忽的,她的唇角微微翘了翘,还真是应景,像杜柔媚那样阴险的女人也只配在黑夜里出来。 正想着,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由远而近传到耳边。 莫可可回头,朝她笑了笑,“市长夫人,有没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 杜柔媚眯起眼,狭长的眼缝里有寒芒迸出,片刻对视后,她敛气所有锋芒,对着莫可可嫣然轻笑,“长夜漫漫,反正也睡不着,你说吧,去哪里喝咖啡。” 这次的咖啡馆是莫可可选的,虽然不是很高档,隐蔽性却很好,单间隔开,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谈话会被他人听到。 “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侍应生送上咖啡就知趣的退了下去,杜柔媚端详了莫可可一会,然后冷笑。 这女人胆子够大,被她那样威胁了,还敢主动来找她。 “一直等不来市长夫人,我只有自己找上门了。” 莫可可端起咖啡喝了口,只一小口,就皱着眉放了下去,这段时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茶那种甘醇的苦味,而不是咖啡这种涩涩的苦。 杜柔媚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着慕安之的回来,许多事,她已经释然了。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没出现,她几乎已经快忘了前几天她去找过她。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最近她很心烦,更担心为什么两天了,慕安之也没发消息给她,难道就因为自己就看了下他的手机,他就真的生自己的气那么长时间。 “看样子,市长夫人真的已经忘记前两天答应我的事了?”她暗指借助市长的能力,力挽狂澜她父亲生意的事,她相信杜柔媚懂。 事实上她也的确懂,从眼前这女人深更半夜出现在市干楼下找她,她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果不是她那赌棍爹半路截上她,她早已经解决了眼前的女人,哪里轮得到她来威胁她! 她用力放下咖啡杯,瓷器做的杯子和杯垫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不大包厢里,有些阴魅。 她冷冷看着莫可可,“莫小姐,你威胁不到我!你觉得你去告诉慕安之我找过你,他会相信吗?何况你还一直对他心生爱意!这只会坏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话到最后,看着莫可可逐渐变惨淡的脸色,杜柔媚脸上已经带着不可遏制的阴笑,“我说得没错吧,亲爱的莫可可小姐。” “是吗?”莫可可突然抬起头,脸上的惨淡尽数被微笑替代,她扬了扬手里的笔,“我倒要看看慕安之是相信你说的,还是相信这支最新出来的录音笔?” 因为愤怒,杜柔媚的脸已经彻底变形扭曲,咬着牙,一字一句,“你敢阴我?” 莫可可迎视上她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笑笑,“我这点小伎俩和市长夫人您的相比,真是大巫见小巫!” 话落,莫可可从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轻轻放到桌子上,然后看也没看杜柔媚直接转身离开了。 走出咖啡馆后,莫可可迎着冷风,仰望苍穹夜幕上的点点繁星,心出无尽的凄楚,为什么慕安之心里最深爱的女人会是这样一个品行阴狠的女人。 “裴娜!”容颜看着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裴娜,先是一怔,接着眼底跃出愤怒,“你也太不自爱了!” 想知道高云枫的地址,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知道,那就是裴娜。 在病房里,她发消息给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只是她没想到,她让自己来的地方会是夜总会,更没想到她在这里做小姐。 裴娜夹香烟的手指顿了顿,继而很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又没个像你那么有钱的爹,不靠自己靠谁啊,再说了现在的社会都是笑平不笑娼,政府都管不着,你管得着嘛你!” 容颜心软了,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娜娜……” 她像以前那样叫着她,“我们难道真的不能放掉间隙重新开始做好朋友吗?” 裴娜一怔,继而仰头大笑,看着容颜的眼神就像在看着怪物,“容大小姐,我没听错吧?你一富家女要和我这个做小姐做朋友?” 容颜心里很难过,“娜娜,我是容家的长女没错,可是一起打工那几年我也没骗你,我真的……” “真的没钱,还是真的不被你爸爸承认?”裴娜冷冷打断她,“你们夫妻两个真是奇怪,明明想尽法子把我赶出容企,现在又开始一前一后的找我。” “什么?”容颜一头雾水,“你说慕安之找过你?” 她发消息约裴娜是为了问清她到底有没有高云枫的地址,那慕安之找她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裴娜用力抽了口烟,很熟练的吐出一串烟圈,然后偏过头,幸灾乐祸的看着容颜,“为了知道你和高云枫之间的事,他还给了我一大笔钱。” 从夜总会出来,容颜感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她不是笨蛋,自然能分辨出裴娜刚才告诉她的是真是假。 她相信慕安之真的来找过裴娜。 只是他这么着急着想了解她的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就是军法上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个夜晚,似乎注定了所有的人都会很忙,慕安之驱车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带着容颜去吃两次野味的,建在半山腰的小饭店。 “我就知道即使没什么任务,你这几天还会再来?”一个立在黑夜里的人,在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笑着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那件事,告诉上面一下,我想自己直接去查……”慕安之的声音带着丝丝不悦,“都快两年了。” 徐名义勾起唇来讽刺的笑笑,“是为了她吧?看不来你还真是个情种!” 慕安之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在意他口中的讽刺,直接朝屋里走去,“有点心烦,有酒吗?一起喝两杯。” 徐名义跟着走进屋里,边走边拿好友开玩笑,“我一开饭店的,哪能没酒,说吧,要喝什么样的,不过你要记得给我结账,恕本店没pos机,不能划卡,只收现金。”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容颜真想放声高歌一曲,曲目就是“今天是个好日子”。 早晨醒来,打开房门,当她看到一袭军装在身的慕安之时,就隐约觉得不对,以慕安之的性格来看,休假期间,哪怕是办私事时,都不会穿军装。 难道……她在心里偷偷算了下天数,时间真是快啊,一转眼,难道慕安之的婚假已经休完了,他要回部队上班了,而这也意味着她自由了。 从此耳边不再需要听到别人的训斥,不再需要和别人享受同一张办公桌,真是太爽了。 慕安之依旧把早点准备好了,看她只是站在房门口发呆,眉间一挑,“还嫌早?” 心情极好,容颜才懒得和他计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没再看他,越过他直接朝卫生间走去。 休息了三天,镜子里倒影出来的人脸色还不错,至少不像前几天那样苍白。 今天是她休病假以来第一天上班,她特意画了个淡妆,把头发绾了个发髻,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那么一点。 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慕安之已经坐到餐桌边,正在看报纸,眼前的牛奶没动,看样子是在等她一起吃。 容颜没客气,坐了下去,没说话,端起牛奶就喝。 慕安之听到声音,放下报纸,把目光朝她身上投来,“部队临时有事,我需要要提前销假上班,以后不能陪你去上班了。” 亲耳听到慕安之说这番话,容颜高兴的简直想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能休假了,离开他,总归是好事。 正当她雀跃无比,在心里偷着乐时,慕安之又补充道:“等一下我送你。” “咳……”容颜差点被鸡蛋噎着,忙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满脸通红的看着对面神色悠闲的男人。 到今天为止,她和他应该算是进水不犯河水了,为毛,他还要干预到她生活里来。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她拒绝,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到房间里去拿包。 拿好包,拿好手机,确定东西都拿好了,她换上鞋朝门外走去。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不用回头容颜也知道是谁,何况哨兵远远已经对她身后的人敬起军礼,“慕军医!” 她突然很想看慕安之敬军礼的样子,于是,她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看,慕安之那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头上已经多了一顶军帽。 镶在帽檐前段的金灿灿国徽,在晨曦的照耀下,分外刺眼,容颜感觉眼眶一酸,眼睛有点痛,这样的威武挺拔,气宇轩昂的慕安之,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慕安之不苟言笑的朝两个哨兵行个了很标准的军礼,然后走到容颜身边和她肩并肩的朝部队外走去。 “我都说了,不要送了,我自己会打车的。” 慕安之看着她,忽然唇锋微微上扬,眼底仿佛似有春波流过,缓缓的,摄人心魄,“你确定这个地方能打到车。” “前面就能打到车,你靠边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在路边等了十来分钟,眼见真的没有一辆出租车路过这里,容颜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坐上慕安之的车。 他今天开的车,依然相当的拉风,师长才能坐的军车,一路过去,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 即便知道车窗贴膜很深,外面人看不清里面,她依然坐立不安。 慕安之不要说听她的建议,就连看都没看她,油门一踩,车一路狂飙,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容氏大门口。 容颜小声说了声谢,打开车门,逃一般跳下车,朝容企大楼走去。 她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慕安之不是脑子烧坏了,就是抽风了,不然怎么自从她这次昏迷醒来后,看她的眼神始终怪怪的,似有复杂,又有愧疚。 愧疚耶,从那个什么时候都狡猾无比,让无数女人为之疯狂尖叫的慕安之眼里看到,肯定是她这段时间生病,弄得眼力界也跟着不好导致的。 她快要到门口时,手突然被人拉住,然后惯性所至,她很顺当的跌倒某个人的怀抱。 今天,慕安之的眼睛分外亮,像极了天上最亮的那颗启明星,对视上的瞬间,容颜有片刻的呆滞,等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所保持的姿势,惊呼一声,正想挣扎,有两片薄薄的,微微带着凉意,又带着点薄荷味道的嘴唇已经覆到她嘴上。 疯了! 慕安之肯定疯了,不然他怎么敢穿着军装,当众耍流氓! 耳边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容颜蓦然回神,也不管上次把男人咬伤的地方好了没,再次合上牙,不遗余力的咬下去。 这次,慕安之的反应倒是很快,在她将要咬到他时,他飞快收回了“作案工具”。 容颜乘机挣扎了出来,红着脸,闷着头朝大门跑去。 跑到一半,她回头看了看,慕安之还站在原地,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朝她摆出个挥手的姿势,唇边挂着清浅又欠揍的笑意。 容颜心头一颤,除了暗叹他脑子有病,外加真是个祸害,再无其他。 几天没上班,容颜本以为会有很多事等着她处理,谁知等她真正坐到办公室里,才发现,桌子上摆放等待处理文件的那个夹子里什么也没有。 这算怎么回事? 公司经营不善,所以已经没文件要处理了? 她忙拨通内线,“刘秘书,你进来一下。” 刘玉眉很快走了进来,“容副总,有什么事?” 听到她这个称呼,容颜微微皱了皱眉,慕安之已经不在这里当名誉总裁了,怎么还给她加个副字,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在她们心目中,慕安之已经成了容氏的主人。 她指了指空无一物的文件夹,“我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难道没一份文件要处理?” 听了容颜的问话,刘玉眉本来紧张的脸色一下子放松下去,“嗯,是这样的,慕总说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不能过分辛苦,昨晚加班到很晚,把所有要文件都处理掉了。” 容颜咬了咬牙,要他乱操这份心干嘛? 典型的“代俎越庖”! 容颜百般无聊的看着电脑,该死的慕安之,她在心里再一次咒骂,最后一天还故意摆出一副敬业能干,外加温柔体贴的样子给别人看,真是过分。 正百无聊赖在网上闲逛,忽然,她看到qq好友中黑了好多年的头像亮了,还在跳。 她点开,感觉直接拿鼠标的手在颤抖。 果然是他。 隔着冰凉的电脑屏幕,他在qq上说:“丫头,好久不见。” 容颜呆滞了几秒,才打出几个字,“嗯,是好久不见。”点击发送后,她又补充,“你现在在哪?还在斯里兰卡吗?” 电脑那头的人又几秒钟的沉默,“什么斯里兰卡?” 容颜想起那个梦境,“你妈妈告诉我你去了斯里兰卡。” 电脑那头的人发来一个笑脸,“她和你开玩笑的,我从来没去过斯里兰卡,我回来了,晚上有空吗?” 晚上有空吗? 她盯着这几个字,突然想到早晨慕安之俯在她耳边说的话,“下班后乖乖的在办公室等我,我来接你。” 电脑那头的人看她迟迟不回消息,打了一连串问号过来,“丫头,你还在吗?” “在。”她飞快回了个字,停了几秒钟又打了几个字,“让我想想。” “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霸道的几个字,再次跳到电脑屏幕上。 容颜如实给他回了过去,再接着,他说:“晚上我接你。” 不等容颜给他回消息,他的头像已经变黑了。 容颜看着变黑的qq头像,一时间感觉自己很混乱,明明不爱慕安之,为什么她刚才犹豫了,光犹豫了不说,她还觉得如果贸然答应高云枫一起吃饭,有种那红杏即将出墙的感觉。 疯了,一定是跟慕安之呆的时间太长,她跟着传染到了,她还正愁离不了婚,如果慕安之真的抓到她什么“罪证”,这不正是她最希望的。 想到离婚,她又想起一件差点被她忘记的事,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秦晴。 午餐时间,容颜坐在容企不远处的西餐厅里等着秦晴,那丫头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约她吃个饭也迟到。 久久等不到秦晴,容颜对侍应生点了两份套餐,打算边吃边等。 直到她吃完一半,秦晴才姗姗来迟。 一坐下来,她就直接开吃,“嗯,颜颜堵车。” 容颜抬手看了下表,“从新华书店那里走到这里,不过只要十来分钟,秦大小姐,你难道是爬来的吗?” 秦晴嘴里包着一大口牛扒,含糊不清地说:“颜颜,人家错了还不行嘛,你打电话我时,我正在把金子打扫卫生,怕你取笑我,这才骗你在新华书店查资料。” “这么快就在为做贤妻良母准备了啊。”容颜笑了笑,然后敛起笑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前两天答应我的事呢?” “什么事?”秦晴从牛排里抬起头,一脸茫然。 容颜咬咬牙,恨不得拿把榔头出来敲死她,有这么重色轻友的吗? 她难道不知道这年头连母猪都快比男人可靠的事实吗? 前几天才信誓旦旦的事,转眼就忘到西伯利亚了。 “答应我查的东西呢?”她叹了口气,提醒她。 “啊!”秦晴看着容颜愤愤的样子,马上一拍后脑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的事怎么会忘记呢,不过……” 她又在卖关子。 容颜懒得和她绕,摆下脸,直接问:“不过什么?” “不过前段时间你不一直生病着,他可谓是二十四孝丈夫,没查出什么,直到今天那个私家侦探才打来电话告诉我,已经有那么一点线索了。” “拿来。”容颜朝她一伸手。 “我没带。”秦晴一脸无害,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憋不住了。 容颜也很想跟着笑,她的丈夫,通过她朋友的手查到出轨的证据,的确很好笑,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 秦晴看她脸色有点不对,也不再调戏她,从包里拿出文件袋放到她面前,“我可要事先声明,等会不管看到任何照片,都不关我的事。” 容颜冷冷白了她一眼,“知道了。” 说实话,拿过文件袋的时候,她心里很紧张,生怕真的会看到什么让她抓狂的东西,憋了口气,她鼓起勇气,拿过文件袋。 从文件袋里出照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目光凝聚,当看清照片上的人影,容颜的脸腾地下就红了,咬牙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一抬头才发现,对面哪里还有人,桌子上除了一张画有笑脸的纸条,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摸了摸滚烫的脸,再次看向手里的照片,这张照片拍得很好,焦距拉得正好,光影也布得恰到好处。 晨曦点点,落在白蓝相错的天空中,这个美好的背景下,有一对相拥在一起亲吻的男女,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职业套装,欣长混搭着娇小,很是谐调。 容颜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本想把它撕掉,可是到后来,她没舍得,貌似这是她和慕安之的第一张合照,打开包,把照片放到皮包的隔层里。 下午回到公司,参加了例行周会,听了各个部门的主管报告,她才惊讶的发现,本季度的业绩,比去年同期增长了两倍,在宏观经济都很不景气的大前提下,容氏能有这样的业绩,她很欣慰。 当然了,如果爸爸一旦问起,她也会实话实说,这一切都是慕安之的功劳,正是他在的半个月,提升了整个季度的业绩。 他果然是商业奇才,也正是因为手上这份令人满意,毫无瑕疵可挑的数据,让容颜陷入更大的恐慌。 慕安之会不会通过这半个月,已经顺利掌控到容氏的运作要脉,这才这么急吼吼的,毫无预知的回部队。 会不会有更大的陷阱等着她跳。 一下午,她基本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度过,直到下班时间到,手机铃声猛然大作。 翻看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喂……” “丫头,我已经在楼下了,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时隔多年,高云枫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容颜顿时石化,她一下午都在想慕安之,居然把高云枫约她一起吃晚餐的事给忘了,等回过神,慌不择口的回道:“我下来。” “呵呵……”得到她的答案后,高云枫很快挂了电话。 容颜放下手机,双手支在办公桌上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她又坐了下去,这样来来回回三四次后,手机再次响起。 “怎么还没下来?”高云枫的声音再次从话筒那头传来,依旧和那时一样霸道,“快点,我都饿了。” 挂掉电话后,容颜没再犹豫,拿过包,理了下头发,深深吸了口气就朝办公室外走去。 容氏大楼前,正张狂的停着辆豪车,容颜对车的认知度也仅仅局限于那几个常见的牌子,这辆光看线条就流畅到不能再流畅的车,一看就是上千万的豪车。 她曾听暗恋高云枫的女同学门私下议论过,他家很有钱,真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高云枫看她只看着他发呆,站直本半倚在车子上的身体,长腿一迈出,大步朝她走来,不等她反应,拉上她的手就把朝车走去。 “想吃点什么?”坐上车后,他也不管身边的女人拘谨得手不断在绞衣袖,直接问。 好多年不见,他的青涩已经褪去,现在的他俨然已经长成了花样美男。 容颜定定神,小声说:“随便。” 才坐到餐厅的位置上,她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眼高云枫,他好像没听到,依然兴致勃勃的看着菜单。 她起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里?”慕安之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虽然依旧很好听,却绷着一层怒意,透过电话,容颜仿佛看到他眯着一双丹凤眼,勾唇冷笑的样子。 “我在哪关你什么事,你不照样连着两个晚上消失不见。”容颜想都没想,直接反讽,等讽刺完,她才觉得自己过了。 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到最后,她怎么还是在乎生病这两天,晚上的慕安之去哪了? 现在的他,在她眼里越发变得神秘。 她的老公 听完容颜夹杂着嗤鼻冷笑的话,慕安之并没立刻说话,他在电话那头保持着沉默。 似乎没想到容颜会这么吼他,又或者被容颜难得这么彪悍的气势也唬到了,反正电话里除了传来他轻轻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容颜等了一会,他还是没说话,不由皱了皱眉,“既然没话说,那我先挂了。” 说着,她就把手机里从耳朵上拿下来,“等等……”手机里才离耳朵半寸远,慕安之的声音已经急匆匆的再次穿过来。 容颜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重新放到耳朵上,看样子是对这样优柔寡断的慕安之有了几分不耐烦,“慕大军医,您老人家还有事吗?” “前两天没告诉你我去哪是我不好。”一阵沉默后,慕安之低沉带着几分紧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一直没提,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容颜心里一堵,有他这样道歉的吗? 他这是算在道歉吗? 这算哪门子的道歉? 这不是拐着弯说她在暗中偷偷关心他! 她一咬下唇,死死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开口,和他继续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几秒钟后,松开牙齿,清清嗓子对着电话说道:“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等等!”慕安之压抑着几分怒气的声音,再次落到耳膜上。 容颜有些无奈,偏过头看了眼餐厅,侍应生已经退下,高云枫也正状似无意的朝她看来,她心里有些急,尤其是隔着一层落地玻璃和他对视上的瞬间,再开口,口气已经很不好,“等什么等,你要真想找人陪,可以直接去找你的柔媚!” 说着,她不等慕安之再次开口,已经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包里时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预感手机会再次响起了一样,她按下了关机键。 西餐厅里,音乐轻柔,格调高雅,大都来的人都是华服锦衣,像容颜这样穿着一身普通休闲服的还真很少见。 顶着替她拉开座位那侍应生诧异的眼神,她有些窘迫的坐了下去。 一坐稳,高云枫就递了杯香槟给她,容颜没接,自从高二那件事发生后,她酒就患上了恐惧症,在她看来,酒后乱性绝对是先贤前辈门血的教训,泪的总结。 “谢谢,我不喝酒。”她婉言拒绝。 这么多年没见,再次相见,她以为自己会慌乱,会紧张,可是她很平静。 如果不是脑子里,时不时想起早晨穿军装男人,那张现在极有可能被她气得连刀都剁不进的脸的话,她连呼吸都会比现在平稳很多。 高云枫没强迫她,收回酒杯,自己端着饮了一口,“你有事?” 即便这么多年没见,她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当初那样一有心事就全放在脸上的样子,自从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她就开始坐立不安。 容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算是借机隐藏起自己的心慌,“没什么事。” 高云枫没说话,和以前上学那样,只是盯着她看,看得她有点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容颜抿了抿唇放下水杯,然后回看向他,这一细看,她才发现他的耳钉没了,“那个怎么不带了?” “你是指耳朵上那东西。”高云枫指了指耳朵,“年轻时以为带着这个东西显得自己很酷,也很与众不同到,最后才发现自己那时有多白痴。” 容颜愣了愣,很惊讶听到他这样评价以前的他,那时的他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是就相貌绝对是风靡了整个高中年级所有的女生,当然了,那时的他也基本是全校男生的公敌。 呵,后半点倒和慕安之有几分相似。 容颜摇了摇头,不再让自己去想那个男人,事实上自从她关机以来,她就开始害怕,害怕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心里有些害怕,感觉真像背着慕安之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人不能否认自己的过去,这只是在成长的每个阶段的不同表现罢了。”容颜实话实说,“这没什么可笑的,就好比……” 好比什么,好比她那时很单纯,直接赴了裴娜的生日庆祝会,毫无防备之心的喝下那杯下药的酒吗? 忽然,她想起自己那么着急挂断慕安之电话的原因,她有很多话要问眼前这个男人,比如,他知不知道当年他并没和自己那个啥;再比如这几年他到底去哪里了? “丫头,你在q上说,我妈告诉你,我去了斯里兰卡。”高云枫笑了笑,然后岔开话题,似乎这几年的经历,是他很不愿回忆起的。 容颜用力咬住下唇,脸色有些惨淡,“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去找过你妈妈,我只是在一次做梦时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话,有人告诉我你去斯里兰卡科考了。” 高云枫怔了下,然后摇头轻笑,“梦里的话也你相信,她一直在美国,如果你真出国找过她,怎么会没印象。” 容颜看着他,眼底满是犹豫,沉默了一会,然后淡淡的笑了,“我失忆了。” “老婆,你失忆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不等高云枫开口,也不等容颜反应,一个不速之客,已经悠然自得的坐到容颜身边。 高云枫看着容颜,满目惊讶,“丫头,这是……” 眼前这穿军装的男人,明明很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却已经有着中校的军衔,还有他刚才对容颜的称呼,“老婆。” 他看着容颜,从她眼底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惶惶,顿时,他明白了一些事,分别那么多年,原来变的不仅是他,还有那个温宛娴静的女子,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讽刺啊,真的很讽刺,枉他一得到她的消息,马上赶回来。 容颜斜着眼角,用余光暗暗瞪了慕安之一眼,估计真抽风了,不然怎么会穿着军装就出现了,这很不像他一贯来的低调风格。 就当两个人都面面相觑时,插进来的不速之客,已经再次开口,他看都没看容颜,直接朝高云枫伸出手,“你好,我叫慕安之,容颜的丈夫。” 他故意在丈夫上加重了口气,眉梢还似挑衅般,微微扬了起来。 高云枫貌似犹豫了一下,然后也朝他伸出手,脸上殊无半点笑意,“你好,我叫高云枫,容颜的……同学。” 同学相比丈夫,明显在气场上低了一截,他突然有些恨这个称呼。 侍应生很快送上菜,气氛凝结,在场的三个人,都有些石化,还是慕安之最先拿起筷子,他夹起一只水晶虾仁放到容颜碗里,收回筷子时,他顺带着帮容颜理了理垂在额前,快把眼睛遮住的刘海,“老婆,多吃点。” 高云枫在场,容颜不好反驳他,苦笑着把那只虾仁放到嘴里。 高云枫淡淡看着,脸上的尴尬已经消失不见,他把目光都落到容颜身边的男人身上,仔细端详着。 几年没回过了,他真的有点搞不清楚这里的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眼前这深邃到比一潭幽泉还深沉的男人,他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两杯酒下去后,他觉得也没必要再留下去,挥手让侍应生来买单,侍应生手托银盘徐徐走来。 “啪!”不等高云枫打开钱包,慕安之已经一把抓过容颜的包,然后众目睽睽下,他打开容颜的背包,从里面拿出钱包,掏出一张卡就放到托盘里。 这速度,中间不带任何停顿,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看得所有的人都傻眼了,包括容颜。 她偷偷拉了下慕安之的衣袖,“我包里怎么会有那张卡的?” 尽管慕安之的速度很快,因为坐得近,容颜看到他从她钱包里拿出的并不是她的卡,匆匆一瞥,她只看到那张卡正面镶着粉钻,一看就是vip到不能再vip的钻石卡。 慕安朝她微微一笑,“早晨我放进去的,我慕安之的老婆出门怎么能不带卡的,万一要请老同学吃个饭怎么的,总不见得让别人请客吧。” 他说着,还故意对容颜眨眨眼,一脸无邪可爱的样子。 可能餐厅里的灯光太过于炫目,容颜只觉得眼前一阵凌乱。 她用力咬了下唇,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高云枫,他的脸色果然已经微微泛白。 他收起才掏出来的钱包,起身告辞,“丫头,慕先生,我先走了。”这两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时,他微微顿了顿,貌似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呵,输人不输场,凭他如炬的目光,早看出他们之间也非一般夫妻那么简单。 起身瞬间,他突然很后悔,后悔冒冒然就找了容颜,他是不是应该先调查清楚这几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过得到底好不好。 容颜想起来送他,背脊才一挺,手已经被人拉住,最后,是慕安之拉着她一起起身送高云枫。 一路过去,直至走到停车场,三个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故事再怎么不俗套,也要有那么几个场景是注定要俗套的,慕安之的车和高云枫的车居然停在了一起。 一直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涛,似乎一下子被激起,高云枫看着慕安之的车,讽刺道:“真没想到一个军人能开得起这样的好车。” 言下之意,不是中彩票了,就是榜上容家吃了软饭。 “你误会了,他的车不是……”容颜听到高云枫这样说,条件发射地就要跳出来澄清,潜意识里,她仿佛见不得任何人讽刺慕安之,虽然她也一直在讽刺他。 慕安之长臂一伸,直接把本来只是手拉手的人,拽进自己的怀里,他的唇更是肆无忌惮的贴在她耳边,慢言软语,“老婆,这样急吼吼的解释,也不怕老同学笑话,我人都是你的了,何况还只是一辆车。” 高云枫搭上车门的手顿了几秒,然后打开车门,飞快坐进车里,发动引擎飞速离开,从头至尾都没再看容颜一眼。 车开到出停车场的拐弯处,他忍不住看了眼后视镜,慕安之搂着容颜还在原地,他眼睛一阵刺痛,不想再看下去,飞快收回视线,脚下油门踩得用力,车很快消失在地平线那头。 “你怎么来了?”等高云枫的车一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容颜马上抽回手,冷冷看着慕安之。 “我说了接你下班的。”出乎她意外的是慕安之并没生气,还朝她笑了笑。 容颜抬头看了看停车场上方的一方天空,一片漆黑,就连星星都不见一颗,她心里咯噔一下,慕安之对她态度骤变,肯定非奸即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彪悍无比。 “什么什么目的?”慕安之一脸无辜。 容颜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不至于随着他的思路被他绕晕,“先不说你主动提出早晨送我,晚上接我的目的,有几个其他的问题我要先问你。” 慕安之打开车门,“外面冷,上车说。” 容颜想了想,坐进车里,慕安之发动车子,“刚才没吃饱吧?” 废话,容颜冷冷白了他一眼,他这样像个鬼魅一样跳出,刚才就算吃的是龙肉,她也食之无味啊。 朝座椅后靠去,半合上眼睛,闷声闷气的说:“没有。” 慕安之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稍微想了想,就决定了去处。 “多吃点。”服务员送上菜就退下了去,慕安之夹起一块鱼放到容颜碗里。 “茄汁鱼?”容颜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真的很好吃,关键是很合她爱甜又爱酸的胃口。 慕安之点点头,也拿起筷子,“嗯,它家的茄子鱼可是招盘菜,好吃就多吃点,最近你又瘦了。” 容颜差点被他这番关心的话,弄得下巴掉了。 她没听错吧? 慕安之怎么会突然之间,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完蛋了,在暗恨自己立场不坚定,差点当场动摇时,她也瞬间清醒过来,“慕安之,我开始问我的问题了哈。” 狡猾的男人,使劲打岔,害得她差点正事。 慕安之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接着朝她碗里夹其他菜,“问吧,只除了……” “除了是那个名字的那个人。”容颜的怒火一下子就升起来,冷冷截上话,“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保证不再提到那个名字!” 她是不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秦晴那里查不到,从中午拿到的资料来看,秦晴找的私家侦探果然有两把刷子,她很放心,也很确定能找到慕安之口中的那个女人。 忽然想到两个小时前,她才拿那个名字反讽过慕安之,不由一阵心虚,掀起眼帘偷偷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发现他脸色平淡,这才小声的舒了口气。 定定神,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后,她开始如放鞭炮一样对着眼前的男人就是一顿轰炸,“首先,你怎么找到我的;第二,我包里的卡是怎么回事;第三,你干嘛故意做出亲密恩爱的样子?” 她想问的实在太多,不过也正因为太多,一时间她倒也只想起这么多。 慕安之放下筷子,对视上她的眼睛,轻轻笑了笑,琥珀色的瞳仁里隐隐流过淡淡的光芒,“你确定要知道?” 又来了,容颜愤愤,每次问他事情,他都会来句“你确定”。 她没多说其他,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确定暂时就这么多。” 慕安之唇角依然挂着笑意,丝毫没理会倾听着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的摸样,依旧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家餐厅居然是你开的?”容颜磨牙,把刚知道的消息又了重复一遍,不对,她想到一个破绽,即便那家餐厅真是他开的,那些侍应生也不可能认得她。 “你撒谎,他们根本不认识我,怎么可能打电话告诉你?” 慕安之没有立刻回应,沉默片刻,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纤细秀丽的手指在上面拨弄了一会,接着一首很悠扬的歌曲,缓缓的从音色很好的音响里流出。 “这歌熟悉吗?”慕安之问。 容颜一怔,这音乐她真的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慕安之看她一头雾水的样子,出言提醒,“是不是那家餐厅整个晚上放的都是这首歌?” 他这么一说,容颜才恍然大悟,“哦,你就是根据这个找到我的?” “不错,这首歌是我亲自挑的,全世界独此一种音色,一年四季都只会放这首歌的餐厅更是全世界独此一家。” 两个人说话间,他手机里的音乐也一直在倾流而出,容颜没再说话,侧耳倾听,这是首没人唱的曲子,曲调悠扬,绵柔带着点苦涩,听长了,尽然让人鼻尖发酸,很想哭。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基本是一片安静。 容颜脑海里一直都在回想着那首不知名的曲子,她没去追问慕安之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她怕,怕他一开口又提到那个叫“柔媚”的名字。 本来很好的食欲,因为那首歌,消失殆尽,等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洗手间,容颜发现自己碗里的米饭基本没动,而她自己在连吃了两顿后,也没吃饱。 她并不是因为要解决生理问题去的洗手间,而是因为心头憋屈着一口气,被慕安之手机里的音乐弄得不仅鼻尖,就连眼角也跟着发酸。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掉下眼泪,于是找了个借口进了洗手间。 才掬起一捧水洗脸,身后的两个蹲坑里传来女人谈话声。 “看到没,外面那个穿军装的男人就是慕安之。” “真的呀!我就说了一般的军人哪会有这样的气质和气势,真是太帅了!” 容颜掬水的手一颤,没洗脸,站在台盆前听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女人,表情有些奇怪似木讷,又似厌恶。 木讷慕安之很轻易就能成功吸引别人的眼球,厌恶那些人动不动就垂涎他的美色。 蹲坑里的女人显然不知道外面还有个听墙角的,继续热腾腾的八卦着某个男人八卦。 呵,容颜继续洗脸,看样子根本再听下去的必要,蹲坑里的,估计又是两个被慕安之外表魔障的女人。 女人过美叫红颜是祸水,那男人呢,男人过帅了,是不是就叫猛虎了。 抽出纸巾擦脸时,容颜听到其中一个女人故意压得很低的声音,“告诉你一件事啊,你可千万别说。” 容颜脚步一滞,没有立刻走出去。 “快说啊,我保证不说!”令一个人催促。 “自从我来这家饭店打工,慕安之就常来,以前基本是一周会来一趟,不过这次有点奇怪了,快半个月了才来。” 她的这番话,立刻遭到另外一个人的不屑,“切,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呢,弄了半天就是这样芝麻大的事,慕安之再怎么帅,再怎么威武,也总是个人,吃喝拉撒肯定一样都少不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一个开口的,貌似知道很多慕安之秘密的女人,一下子就着急了,“我还没说完呢,他以前每次来吃饭都会带着同一个女人,这次带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靠,太让我失望了,慕安之居然和那些无耻的男人一样,瞒着老婆在外面养小三,小四,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在两个女店员一阵唏嘘感叹中,被人称为“小四”的容颜把半湿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一溜烟跑出洗手间。 十一月份的自来水果然很凉,一把脸洗下来,眼眶和鼻尖都不酸了,但,她的手心却被冷水刺得冰凉,凉意太甚,似乎随着皮肤渗进她的骨头里。 她走到饭店门口,在即将踏入夜幕苍穹时,不由打了个冷颤。 慕安之先去取车,一开车门,正好看到她瑟缩的动作,三步并成两步朝她走来,边走边脱下他的外套披到容颜肩膀上,无意触到她的脖颈,不由皱了皱眉,“身上怎么这么凉?” 容颜没说话,越过他慢慢朝车子走去,慕安之偏过头朝饭店里看了看,幽深璀璨的瞳仁里飞快掠过一丝复杂。 他突然对眼前的一切,毫无了把握。 仰起头,静静看着悬挂在天边的那抹月亮。 讶然失笑,三年前,异国的那抹月亮,日日夜夜的相伴,似乎就在眼前一样。 才发动引擎,慕安之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看容颜,发现她正靠在座椅后半眯着眼睛,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没下车,直接按下接听键。 车子性能实在太好,即便发动着,坐在车里也丝毫听不到发动机的嗡嗡声,至静的车厢里,只有女人轻到几乎不可闻的鼻息声,还有…… 还有随着慕安之划过接听键,话筒里穿来的声音。 是个女人,声音很轻,也很柔,仿佛什么生病了,有气无力的样子。 “安之……”带着哭腔的声音直直落到车厢里,也顺带着落到半梦半醒人的耳膜上,“我想见你。” 慕安之握方向盘的手一紧,没说话,偏过头看了眼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半晌,貌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有点事,现在不行。” 杜柔媚一噎,她从没想到慕安之会这么决绝的回绝她,这是第一次,她一反以往做出的贤淑样,继续坚持,“我想见你,如果你不方便,我就去找你。” “乖,别闹了,今天真的不行。” 容颜颤抖着睫毛,却终究没睁开眼,到最后干脆直接闭上眼,不知道是他胆子越来越大,还是觉得她抗打击能力越强,他现在居然已经不避讳着她开始接电话。 引擎还在发动着,开车的人却迟迟没有驾驶它,容颜受不了了,也装睡不下去了,倏地睁开眼,挺直身子,拉下披在肩膀上,有着专属于某个人气息的衣服,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 她没喝酒,却更甚喝酒了样,拖着两条虚空无力的腿,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她没听到身后有汽车声,更没听到有脚步声,他没追来! 她自嘲地笑笑,也对,他的柔媚正在和他打电话,而他正在忙着安慰心上人,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管她的死活。 真好! 慕安之一个晚上,你给我这么多的“惊喜”,真好! 她想笑,可是到最后,她半蹲下去,对着自己的脚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天气似乎更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勉强支撑着站起来,一阵寒凛的夜风袭来,她脚下没稳,直朝后面倒去,正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扶住了她。 来人的手很大,也很暖和,不似慕安之的手,每次触碰到都是冰凉冰凉的,带着能席卷走人身上所有暖意的阴寒。 站稳后,她转过身朝来人道谢,才转身,她就僵在那里,嘴唇翕动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不是早已经走了?” 高云枫的脸很冷,有点像这初冬里的夜风,冷冷的,冰冰的,“我就知道你过得不幸福!” 眼前的境况被高云枫一语点破,容颜也没去辩解,事实上她的确不幸福。 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用力捆绑在一起,如何能幸福? “天底下不幸福的人多了去,又何止我一个,这没什么可拿出来说的。”她甩开高云枫的手,自己站稳,“这又不是电视里在上演的苦情戏,我有必要见了谁都说吧。” 高云枫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然后拉上她的手,走了几步,发现她根本没力气,到最后是直接抱着她走到车上。 发动引擎时,高云枫瞥了身边人一眼,“你就真的没话和我说。” 容颜摇摇头,“没有。” 在高云枫没出现时,她一直在找他,只为何告诉他一个事实,现在……她突然不想说了。 一阵沉默后,高云枫再次开了口,“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原来三年前,你真的去找过我。”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本来虚弱无力靠在座椅上的女人,猛地从座椅上挺直身子,“我真的去找过去你?” 高云枫侧过脸,很惊讶地看着她,“你真失忆了?” “嗯。”容颜轻轻应了声,内心引起巨大的恐惧,忽然之间,她想起了鲜血,想起了悬崖,想起了女人狠毒的话语。 “你难道真的去斯里兰卡了?”说这话时,高云枫的眉梢微微上扬着,似乎很满意某件事。 容颜眼底一片茫然,用力拍着头,小声嗫嚅,“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抬起头看向高云枫时,除了不断颤抖的唇角,眼底已溢满晶晶亮亮的眼泪,看得高云枫心头一震,他没忍住,长臂一伸,把身边人直接拉到自己怀里。 他轻轻摸着她柔滑秀泽,散发出淡香的头发,目光有些沉痛,“如果当年我不走,或许你不会受这么多苦,或许……” 或许什么呢,他没说下去,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漆黑一片的夜,仿佛想努力辨别怎么才能把怀中人带着走到黎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颜终于不哭了,她从高云枫怀里挣扎了出来,“不好意思。” 高云枫抽过纸币帮她擦着脸颊上的泪渍,轻声笑道:“傻丫头,和我还这么见外,当年我是被我妈弄昏了出国的,如果我在的话,一定娶……” 容颜似乎预感到接下来会说什么,从他手里拿过纸巾,飞快打断他,“已经很晚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 “你住在这里?”高云枫看了眼门里站岗的哨兵,再看了看不远处武警部队那块牌子,不由眉头紧蹙。 “嗯。”容颜朝他勉强笑笑,下车朝部队里走去,“谢谢你,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在黑暗里对他说:“我找你只为告诉你一件事,当年我们什么也没发生,那个误会只是手不小心被酒瓶划破了,弄上去的。” 高云枫后背猛然绷紧,没有立马走,直到容颜经过哨位转身上楼,他还站在原地。 冷风徐徐,寒意渐弄,他半倚在车门边,掏出烟点燃一支,整个人隐藏在夜色里,只有手指间点点星星红道出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一支烟燃尽,他把烟蒂扔到地上掐灭,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帮我查清一个叫慕安之的背景……” 挂断电话,高云枫坐上车,摇下车窗,他看着亮起灯的三楼,眼神一阵恍惚,丫头,你如果知道那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会原谅我吗? 叹了口气,关上车窗,他飞快驾车离开。 慕安之耐着性子和杜柔媚解释完,侧过脸朝身边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他的军装正随意的被放在座椅上。 看得出来,本来披这件衣服的人走得很匆忙,很混乱,不然两只衣袖也不可能反着。 愣了几秒,抓过军装正要下车去追,电话再次响起,他翻看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很凝重,“喂……” 慕安之静静听着,到最后只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已经放手在查,初步怀疑贾初锋就是当年的高强。”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一阵,等慕安之挂完电话,偌大的停车场还有什么人,他挥拳朝车身打去,那么好的一辆车,车身上立刻出现一个大大的凹痕。 一年来,基本每周都能看到他的店员,迎着月色朝他走来,走近了,当看到他一脸冷凝,浑身散发出戾气的样子,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敢开口。 慕安之掐灭掉香烟,看了她一眼,“她听到了吗?” 店员猛然回神,点点头,“嗯,慕先生,按照你的吩咐,她应该是一字不了的听到了。” 慕安之拿出钱包,从里拿出一沓现金递给她,“这钱你拿着,记住了,今天的事,你谁也不能说。” 店员迟迟不敢去接钱,即便没钱,帮眼前这个男人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慕安之把钱塞到她手里,然后转身上车,发动离开。 店员看了看手里的钱,再看了看绝尘而去的汽车尾灯,一头雾水的挠挠头,她真的很不懂,一般男人在外面有人时,都是想尽办法瞒着自己的老婆,这个男人还故意假借她的口告诉他老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那钱放到口袋里时,她对着冷风幽幽叹了口气,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心思,岂是她这样一个小小服务员能觊觎得到的。 慕安之把车开的飞快,在本市最宽敞的道路上午夜飙车。 他心里烦躁极了。 他感觉到容颜为了离婚,正在努力寻找他在外面有人的证据。 这个傻女人,笨女人,还真当他这几天对她的好,是另有目的。 他把车开到了海边,午夜的大海,波涛汹涌,激起的浪,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他下了车,走到堤坝边,点燃一只烟。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慕安之依然面对大海站在,似乎早猜到来人,头都没回一下,“这么晚还没睡?” “你不照样没睡?”来人轻笑,走到他身边,很不客气的把他手里的香烟抢了过去,“明知道抽烟不好,还抽这么多,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学医的?” 慕安之没说话,转过身看着身边的战友皆好友,微微一笑。 有两类人,他们只能在黑夜里出来活动,一类是干些非法勾当的非法份子,还有一类就是他们这样身肩某种特殊使命的人。 有些讽刺,这两类人,一正一邪,一好一坏,却偏偏要在同一时间出现。 “是他打电话让你来找我的?” 徐名义笑着摇摇头,“没有,是我自己想来找你。” 借着月色,他端详起慕安之的脸色,表情突然有些凝重,“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不早点让她恢复记忆?” “现在还不到时机。” “为什么?”共事那么多年,徐名义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猜不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想法。 “因为我还不能确定贾初锋就是高强,不想让她冒险。”慕安之重新抽出一支烟,然后点燃,在一阵烟雾中,他缓缓开口。 “你是不是还怕上面知道当年看着是救你下战场,其实是破坏我们布下多年计划的是她?”徐名义一语点破他。 纪律森严,任谁都不能破坏,如果上头真知道容颜就是当年把根本没昏迷的慕安之救下战场,从而坏了他潜伏进敌人内部计划的人,只怕,会马上命令慕安之离婚。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管是那个军种,也不管身为何职。 看慕安之不说话,徐名义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安之,你的良苦用心,我都看不下去了,为什么不不先放手,等任务完成,可以功成身退时再来找她?” 慕安之勾起唇笑了笑,那抹笑到底又多苦,有多无奈,大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看了她两年,看着她时常救疾发作,却束手无策,真怕,等不到我功成身退,忘记那段记忆的她已经嫁给了别人。” 尤其是伴随着今晚高云枫的出现,他感觉自己更是如临大敌了,他是男人,读得懂高云枫看容颜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 徐名义顿了顿,突然想起另外一个女人,“你以后打算怎么对杜柔媚?” 还以前那样假装千依百顺,显然的不大可能了,换作是他,把心爱的女人娶到身边,只怕看谁都会厌恶,何况那个女人还出手伤害过他的心爱之人。 果然,慕安之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浑身散发出冰冷的阴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瞬间淬上了毒汁般的萧芒,看得他心头都一骇。 良久,慕安之慢慢敛气所锋芒,晶亮的瞳仁里已是贯有的温润从容,“她呀……不用我出手,贾初锋也不会放过她。” “是吗?”徐名义对视上他的眼睛,唇角微微上扬,“我在想……如果她知道,你早知道了一切,会不会疯掉?” 慕安之回看着他,“从她把容颜推入悬崖那一刻,她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回想起那一刻,他至今仍然很后怕,如果他当时是真的昏迷,如果他没有事先做点了防护措施,只怕容颜真的就那样香消玉殒了! 徐名义斟酌片刻,问:“还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慕安之面色淡然,有一半隐藏在月色里,忽暗忽明让人看得不是很真切,“你是不是想问杜柔媚怎么想起去整容?” 徐名义一愣,接着呵呵笑了笑,“你还真是料事如神,连我想问什么你都知道。” 慕安之收回目光,淡淡看向远处海天一线的地方,“是我故意提醒她,记得救我的人的侧面,这是她欠容颜的,所以理应去挨那一刀,至于她以后会怎么样……” 他收回目光,弯腰捡起脚边的小石头,朝海面上扔去,“这就看她这两年来在贾初锋身边到底做了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帮她。” 徐名义顿了几秒钟,看慕安之再次捡起一块石头,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早怀疑贾初锋就是当年的高强,知道他在暗地里调查你,这才没有戳穿杜柔媚,因为你真正怕伤害到的人是容颜。” 慕安之眉色淡淡,“我又不是神机妙算,杜柔媚的出现,只是个巧合,我只是借了个机会罢了,至于当年救起容颜后,我让她忘记了那段记忆,其实有我自己的苦衷……” 他回头看着徐名义,一双幽深的黑眸里流露出孩子一样的迷茫,“我母亲当年去视察,后然轰然倒塌,让她命丧当场的医院,正是容南毕承建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容南毕正是她的父亲。” “啊!”徐名义不由尖叫起来,“这是哪出和哪出,你们之间怎么还梗着杀母之仇!”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杀母之仇,但是我敢肯定那年在斯里兰卡,当我借着昏迷,故意告诉她我的名字,明显感觉她一震,也许她早知道了那件事,正是因为怕跨不过那道槛,相处的那几天她才一直不告诉我她的名字,即便我借着昏迷的劲,使劲追问过她,她也没说一个字!” 徐名义没再说什么,一晚上让他知道那么多压在慕安之心头的事,他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不得不提醒慕安之,“山上你真的不能再带她去,我们这样的人,在任务没完成前,是注定不能有私人感情的,你那样对她,很容易被上头知道你娶她不是想掩藏自己的身份,而是真的爱上她了,还有关于你曾经是特种兵那件事,也不能让她对别人说,上头的纪律你是知道的,三年前的计划被人破坏了一次,这次怎么都不能出任何纰漏。” 慕安之没说话,只是远眺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发呆,夜风带着海水的咸涩味,吹起他的头发,翻飞他手里的军装,也吹乱他的一颗心。 他不是个不谨慎的人,相反,他的双重职业,注定他要比技能娴熟的特种兵,还要敏锐细腻上几分,如果不是他故意,容颜怎么可能会两次从他口中听到“柔媚”的名字。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居然是他因为感觉容颜对他没有感觉后的试探,伎俩有些幼稚,他却还是试了。 容颜的反应,委实让他小小得意了一下,她虽然已经不记得他,但是,她终究还是有点在乎他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副作用马上来了,得知他嘴里的那个名字后,她除了时不时拿出来讽刺他一下,更是雀跃无比的开始着手调查他背后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真是个笨女人,她就真这么想和他离婚吗? 她不知道这样会坏他的大事吗? 她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娶她,也是朝上头撒的谎。 什么容颜容家大小姐的身份,刚好能帮助他隐藏起自己父亲是高官的身份;什么再不娶妻,那些人不敢贸然接近他,都是胡话! 从杜柔媚这次故意把她身上的伤给他看,他就知道贾初锋估计是和她摊牌了,而她也开始逼他了! 他贾初锋都能查到的事,何况是他,杜柔媚当年即便能经得起贾初锋金钱和权利的诱惑,他也不会娶她。 他很庆幸,在他的外貌和贾初锋的财力中,杜柔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他更庆幸,贾初锋利用杜柔媚把他“引”到了这里。 正因为这样,顶着“痴情”之名的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到了a市,才能光明正大的呼吸着和她一样呼吸的空气,更能在时机成熟的两年后,等她一毕业,抢在其他男人前面,把她娶了。 他的“痴情”骗过了所有人,这当中包括从小教他武功的黎卫国,也包括好朋友的金子。 他的身份,同样骗过了所有的人,他现在是武警军医,在这之前,他更是特种部队的军医。 他这军医和普通的军医有点区别,因为技术过硬,他还被指派着接受其他任务,比如三年前斯里兰卡那次,他奉命在内战中受伤,然后救起内战中同样受伤的恐怖分子头子,顺利潜入国际最大的恐怖组织内部,谁知道…… 他才躺到地上,不远处就有个女人跌跌撞撞的朝他走来,走到他身边时,她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到后来,大概是觉得他脸上有血污看得不够真切,她咬着牙,把他从精心布置的死人堆里拉了出来。 再接着,她把他安置到了一个山洞里,除了出去找草药,寻野果的时间,他们都是日夜相守在一起,如此过了五天,直到他觉得不能再放任她这么“救”下去,这才乘她出去时,给上头留个记号。 上头对这个好心败坏事的女人恨得牙根直痒,当追问那人是谁时,却被他轻飘飘的搪塞过去,现在经过两年“痴情”等待后,所有的人都以为当年救他的人就是杜柔媚。 等她打水回来,口对口喂他时,他假借说的是迷糊话,对她说:“救命之恩,大如天,如果你想,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 明显感觉到她的背脊一僵,就当他打算偷偷睁开眼看一下她的表情,她已幽声轻叹,“你姓慕,我姓容,或许我们和潘杨不结亲一样,我们也注定结不了亲的,这是我爸爸欠你的,就让我来偿还。” 他没再睁开眼,任由女人继续嘴对嘴给他喂水,想起第一天没找到水时,他喊口渴,她毫不犹豫割破手指给他吸吮的样子,心头一时五味陈杂。 在斯里兰卡内战时的回忆到此为止,他没继续下去,下面的经历很不愉快,他根本不想再去回忆。 他闭上眼,想起咖啡厅里那次相亲,她白侍应生时,满脸不屑的模样;想起,结婚时,拉上她手的那刻,他心里真的回荡着一股春水,暖暖的,柔柔的,瞬间,春暖花开了,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早晨下车,他就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他本以为会是那些人派来的,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在瞥到花坛里探出的摄像头,他一下子明白了,又是身边这小女人耍的小心眼,于是,他将计就计的,亲了她。 至于晚上,他让服务员故意说那些消息给她听,心里其实是希望她有鸵鸟精神,不要再追查下去,因为不确定,所以,他对自己走的那步棋没了把握。 回忆到这里嘎然而止,慕安之猛然睁开眼,他的身份,肩膀上担负的任务根本不允许他用这么多时间追忆过往,为了那个女人,他似乎有了太多的“违纪”。 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厌倦的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扔到海里,转身开车离开。 容颜打开家门时,客厅里一片漆黑,她打开灯,换拖鞋时有意瞥了眼,他的拖鞋还放在,不由勾唇笑了笑,安慰旧情人还没回来呢,还真是忙! 换上自己的拖鞋,她突然坏心一起,弯腰拿起慕安之的拖鞋,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容颜……”半夜,一声怒吼突然划破夜空,从家属区的302室传出。 楼下站岗的哨兵不由打了个哆嗦,然后齐刷刷的朝三楼看去,在他们印象中向来温润文雅的慕军医从来没发出过这样的怒吼。 容颜揉着有些惺忪的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再次没敲门,直接闯进她房间,一脸冷气的男人,“深更半夜,这样大呼小叫,素质果然有待提高!” 慕安之有点狼狈,一只脚穿着拖戏,一只脚则是光着,容颜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暴怒。 她努力憋着笑,依旧一脸无辜的样,“慕军医,您老人家这副打扮,难道是要去参加万圣节狂欢?” 说着,她还很羡慕似的眨了眨眼。 慕安之怒极反笑,索性把另外一只拖鞋也给脱了,赤一双白皙修长的玉足大步朝床上人走去,“看颜颜的样子,是想和我一起去参加喽。” “不……”等容颜感觉到危险已经晚了,慕安之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已经掀起她的被窝,躺了进去。 他的力气很大,容颜挣扎了一下,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挣扎半晌,依然无果,她只能小声说:“你还没洗澡。” 慕安之才不管她的托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枕在脑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你洗过就可以了。” 容颜被他的厚颜无耻噎得一下子无话可说,想挣扎吧,力气又没人家的大,最要命的是,这个男人即便没洗澡,身上也没什么汗渍味,身上散发出的是淡淡的,好闻的薄荷香,她逐渐沉溺其中…… 神清气爽 相比某个安然入睡,而且睡得无比安心满意的男人,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女人可谓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窗帘没拉严实,一抹月光透过那条缝隙折射进来,刚好照到床上两个相拥到一起的人身上。 容颜瞪大眼睛,半仰起头仔细打量已经睡着的男人,他睡得很安稳,鼻息也很轻,即便已经睡着了,睡姿也是优雅得让人自卑。 直直盯着这张迷倒无数女人的脸,忽然想起他斑驳错横的背,容颜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为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她忙闭上眼,就这样顺着男人的外力紧紧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努力把已经涌到眼角的泪,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平静下来,她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接电话接的那么专心,连她下车都不知道,怎么现在沁入鼻尖的,会是原本属于他的淡雅清香,而不是那股甜腻诱惑的香水味。 当发现,他身上并没出现像以前那样的香水味,心里小小的那么舒展了下,她似乎很开心。 开心他虽然晚归,其实却没有去旧情人那里。 随着慕安之的抽风,她似乎也在抽风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靠在他胸口,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舒适,慢慢的,她也有了睡意。 男人坚实宽厚的胸膛一如既往的温暖,清凉好闻的气息让她彻底放松下来,这一夜,她睡得出奇的好,连梦都没做一个。 只是到后半夜,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搂着她的那双手又紧了几分,再接着隐隐听到,有人俯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安心,满意,永远”这样的词。 第二天醒来,当回想到脑海里飘过的这几个词,她轻轻笑了笑,她肯定又做梦了,可能因为梦太美了,所以自己不记得了罢了。 下床穿好鞋,打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隔壁的房门敞开着,也没人,他并不在。 早餐依然放在餐桌上,走进一看,没什么多大的变化,依然是她喜欢的白粥小菜,外加荷包蛋。 粥和小菜,容颜不敢确定是不是慕安之煮的,却能肯定碟子中央那两颗金灿灿荷包蛋是出于慕安之之手。 洗漱好,坐到桌边,盯着那两个荷包蛋,她不由一阵疑惑,慕安之真的从不吃鸡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煎鸡蛋手艺。 他煎的鸡蛋,一口下去蛋白柔滑,蛋黄细腻,基本可以和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媲美。 用过早餐就去上班,走到门边换鞋,当看到慕安之孤零零落在那里的一只拖鞋,她忍不住笑了。 昨晚,她其实也没干什么坏事,不过在他一只拖鞋里放了点色拉油,本想摔他一跤,谁料,他跤没被摔,弄得她倒又是被人吃豆腐一样抱了一晚上。 她依然记得她挣扎到最后,他埋在她脖颈处,故作恶狠狠的威胁,“这叫代价,也叫还债,知道不,让你下次还使坏!” 还好,打开门时,她暗自庆幸了一下,还好,他没有像在慕家那样耍无赖,借此让她干这干那。 她没察觉到自己走下楼时,因为想到那个人昨晚赤着一只脚的暴怒样,嘴角忍不住是带着笑意的。 耳边时不时传来“一二一”的口号声,身边时不时有列好队,保家卫国的战士从身边走过,容颜有些不习惯,把头低得沉沉的,飞快朝部队外面走去,才走到哨位那里,手突然被人拉住。 她回头,当看清来人,她很惊讶,“你……” “我怎么了?”大概是昨晚休息得也很好,慕安之今天看起来也分外的神清气爽,一袭军装更显他意气奋发,“我来送老婆上班。” 他很认真地看着容颜。 容颜微微窘了下,她就站在哨兵身边,毫无疑问,那两个哨兵肯定也是听到慕安之的话了,不然脸上怎么会出现怪怪的表情。 天哪,她突然想到昨晚慕安之半夜的那声怒吼,脸一下红了,哨兵这么奇怪的眼神,不会以为他们昨晚那啥啥过头了吧。 部队里的战士,难道也这么八卦吗? 慕安之才不管她在想什么,拽着她的手就朝部队外走去。 坐上车,容颜还是有些不习惯,看他一袭军装在身的样子,就知道他在上班,既然上班怎么会有时间送她。 据她所知,慕安之可是武警医院的顶梁柱,这也是为什么他婚假只休到一半,就回去上班的原因。 人才啊,许多人是离不开他的,尤其是那些女兵和女干部,还有每月对地方开放那一日,可以排出十里长,等着他看病的地方女性。 “老婆……”就当容颜东想西猜时,开车的慕安之看了她一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以后想找人吃晚餐什么的,直接打电话给我,老是麻烦同学这不大好。” 容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偏过脸,满目震惊的看着他。 他怎么了?难道真的脑子并线了! 慕安之感觉到她的目光,也偏过头飞快睇了她一眼,眉眼处那颗细小的朱砂痣,随着他唇角始终带着的笑意,越发撩人心弦。 容颜打了个瑟缩,忙收回目光,这个男人穿着军装的样子,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反正比起那些祸害,还要祸上几分。 顿了顿,她收回目光,也看向前面的路况,“你不用上班吗?” “早去了一会,把病号都看完了,等送完你,再继续去上班。” 容颜没有自作多情的想,他是为了送她上班才早起的,朝座椅后靠去,没再说话。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早餐吃了吗?” 容颜依旧闭着眼,“吃了。” “合胃口吗?”就当容颜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又来了句没关紧要,而且是不痛不痒的问话。 容颜本来懒得理他,无奈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沉默了一会,她瓮声瓮气,昧着良心,很不情愿的说:“一般。” 其实她很喜欢吃,而且一口气喝了两碗粥。 慕安之轻笑一声,“一般就是不喜欢,下次喜欢什么直接告诉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小声咕哝,“我记得你以前……” 容颜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没有听到慕安之那句响在喉咙口的咕哝。 她受不了这样看着是相敬如宾,其实是没话找话的谈话,猛然睁开眼,并从座椅上弹直了身子,侧过脸看着身边人,“慕安之,你没必要和我这样客气,我不习惯,还是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我比较扛得住。” 慕安之愣了愣,然后眉梢一挑,唇边露出很浅的笑意,“容颜……” 他突然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姓和名之间他故意拖长音,寓意幽深的样子。 容颜有些不耐烦的回头,“干嘛?” 没等她“嘛”字落音,一阵好闻的气息已经充斥近鼻尖,一瞬间,她半张开的嘴,也被另外两片温润的唇倾覆住。 容颜傻了,不看窗外,光算时间,她也知道车现在正停在容氏的大楼地下,他又当着众吻她。 一回过神,她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他,很无奈,慕安之似乎早先一步察觉到她的动作,双手一伸,一只紧紧揽在她腰际,还有一只则是紧紧扣住她的后脑。 她挣扎了一会,纹丝未动,只能放任他在她唇边辗转缠绵,然后…… 没有然后了,当她无意碰到男人身上起变化的某个部位,吓得直接又像上次那样合上牙齿去咬他。 她以为他会躲开,可是他没有,睁大眼睛看着容颜眼睛,好像没闻到唇齿间的血腥味,更没感受到痛楚,他依然紧紧吻着她,不放松半分,仿佛要把她吃到肚子里,揉进骨血里一样。 直到感觉容颜快呼吸不过来,才放手松开。 容颜双脸滚烫,举起衣袖用力的擦了擦沾染着他气息的唇角,擦了又擦。 觉得差不多了,直接打开车门跳下车,从头到尾都没看慕安之一眼。 慕安之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笑,然后朗声道:“老婆,晚上我来接你,顺便陪你吃晚餐。” 容颜后背一僵,没说话,更没回头,逃一样的飞快朝容氏内部走去。 慕安之并没有立刻离开,摇下车窗直直看着那抹单薄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才把目光落到反光镜上看自己的唇角。 她下嘴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看着瘦,力气也挺大的,嘴唇上破了一大块皮,抽过一张纸巾,随意擦了擦,这才开车离开。 “哇塞。”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不敲就推开,秦晴探进半个头,脸上挂着贼兮兮的奸笑,“你们真的好有激情,连着两天被我看到当街热吻哦。” 容颜按下开机键,顺带着白她一眼,“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秦晴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容大小姐,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怎么算瞎说八道呢。” 容颜拿起鼠标,点开刘玉眉每天下班前都会发给她的第二天的议程表,“说吧,这么一大清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秦晴眨了眨眼,走到容颜身边走下,事实上,虽然慕安之已经不来上班,他的椅子并没撤走。 她凑到容颜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你不是让我帮你查慕安之外面到底有没有女人吗?” 容颜拿鼠标的手一顿,斜睨她一眼,“有结果了?” 她可没忘记昨天给她的那张照片,慕安之不是个不警觉的人,她不大相信这么快就会有消息,何况这段时间,除了那天在影楼,慕安之身上再也没有过那样的味道。 “我来正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秦晴叹了口气,“经过我和那个私家侦探的初步探讨分析,慕安之外面有女人的可能性很小,除非……” “除非什么?”容颜感觉自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她想不起,什么时候起,她会对慕安之的事那么紧张。 “除非他早察觉到你在查他,故意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否则……”秦晴摊摊手,“那就是你感觉出错了,他在外面根本没有女人。” 容颜咬了下唇,她在考虑要不要把从慕安之嘴里亲耳听到的那个名字告诉秦晴,如果根据名字找,是不是会精准一点,但是,想了会,她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秦晴再坐了会,喝了杯咖啡就走了,容颜叹了口气,敛起所有杂念,也开始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 当笔尖划过慕安之圈出重点的那几行字时,她微微滞了滞,慕安之真的不像要毁了容企。 似乎怕她漏掉一些重点,在回部队的前一天,他把那些重要的,她会拿来再看一遍的文件,都标注出了重点,顺带着也算是在暗指指出下季度的重点。 慕安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有那么好的出身,不愁钱,不愁权的,为什么还要纠缠着她不放! 刚才当秦晴问她还要不查下去时,她毫不犹豫的说不要了。 昨晚饭店里那个服务员的话还历历在耳,慕安之在外面是真有女人的,而且他自己也不否认,那个私家侦探只能拍到她和他的照片,说不定还是慕安之故意的。 以慕安之的敏锐来看,如果真要故意藏着那个女人不让人知道,只怕再请十个八个私家侦探也没用。 有些事,她暂时还不想去弄,反正离婚,等爸爸度假回来也可以,并不急在这一刻。 现在的她,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工作上,只有那样才能多出说服爸爸让她和慕安之离婚的玛法,而不是现在这样绞尽脑汁去想被他藏得很好的女人。 目光再次落到文件上时,容颜承认,她鸵鸟了。 怕知道了心伤,难过,所以她暂时不想知道了。 自从昨晚打电话给慕安之遭拒后,杜柔媚几乎是一夜没睡,前有贾初锋的威胁,后有莫可可的紧逼,中间横着两年来第一次对她生气的慕安之,这让她怎么睡。 天蒙蒙亮时,她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个梦,等一觉醒来,她已经不记得那个梦的内容是什么,只记得在梦里,她被人毁容了。 太吓人了,她抓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急促,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她侧过身子去床头柜上拿纸巾,当看到坐在床头,似笑非笑,满脸冷气的男人,吓得当即双眼睁得溜圆,“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消失这几天,对外称的是生病,其实是去处理黑道上的生意。 上次看他接电话时脸色骤变那样,以为他要很长时间的回来,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贾初锋站起来,俯身到她额头上来了个亲吻,“宝贝,看样子,你很不欢迎我回来?” “没……没有。”背脊渗出层层冷汗,杜柔媚感到自己舌头在打结,“我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一下子没回过神。” “哦,是吗?”贾初锋勾了勾唇角,转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起来打扮好,中午要陪我去参加个宴会。” “什么宴会?” 贾初锋背对着她站在窗户边,口气很不耐烦,“让你去就去,问这么多干嘛?” 杜柔媚呆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结婚两年来第一次这样看他,忽然发现他其实也许也只是个顾忌清寂的可怜人。 “刘秘书,你来一下。”容颜再次看了看电脑上的议程表,总觉得就时间来看,中间肯定是缺了哪一条,于是打电话给刘玉眉,想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遗漏了。 刘玉梅很快敲门进来,“容副总,有什么事?” 她叫了一声容颜,就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等命令,这有点不像原来的她,事实上,容颜早感觉到了,随着慕安之离开容企,所有总裁区的秘书或多或少起了那么点变化。 因为总体来说,是感觉纪律比以前好了,态度更严谨了,她只当不知道,一直没点破,现在刘玉梅又这样,她就忍不住问了,“刘秘书,你怎么了?” 换句话说,外面其他那群秘书又怎么了,个个比上班时间早到半个小时不说,就连议论私人话题都不见了。 刘玉梅笑了笑,“容副总,这是慕总要求的,在工作时间必须严谨,细致。” 又是慕安之,容颜挥手让刘玉梅先出去后,心里又有些愤愤,他慕安之凭什么呀,明明他从头到尾都和容氏没什么关系,为什么来走过一遭后,要留下这么大的动静。 人家名人徐志摩走过康桥也只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一小军医,他凭什么走过容氏一趟,就引起动荡无数呀! 等杜柔媚梳妆打扮完毕,贾初锋上下仔细打量她一番,就当杜柔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忐忑无比时,贾初锋开口了。 他目带赞赏,说:“打扮起来果然娇媚动人,不愧能把蒙蔽慕安之眼睛,把他迷倒那么多年的女人。” 杜柔媚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从他看着是赞赏,其实是讽刺的话里,她嗅出了危险,忙解释,“你不要误会,这两年来,慕安之从来没有碰过我。” 贾初锋轻声笑了笑,“我知道,如果他碰过你,你以为你还能再爬上我的床吗?我贾初锋会去碰一个杯别人碰过的二手脏女人吗?” 杜柔媚的脸倏地惨白,眼前这男人知道的似乎比那天他告诉自己的还多,再开口,声音已经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你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在她身上安装了窃听器不成? “还不是你告诉我的。” “我?”杜柔媚一怔,眼底一片茫然,“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难道又是说梦话?” 不可能,他说知道她整过容,是因为她说梦话,这点她相信,她虽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但是,不择手段的背后,她也有良心遭谴责的时候,尤其是午夜梦回时,她已经不止一次梦到当年被她推下悬崖的女人了! 关于慕安之从没碰她这件事,不但一直是她心里的遗憾,也是她心里的耻辱,她不可能会说的,哪怕是在梦里。 贾初锋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大声笑了,笑得很张狂,“你这叫做茧自缠,为了能让慕安之一直愧疚下去,你对他谎称是自己身体不好,才迫于无奈嫁给了我,慕安之是对你愧疚了,也正是因为愧疚,考虑到不能再伤害你的身体,所以……” 顿了顿,他突然加重口气,“怎么样,他都不可能会碰你!” 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毫不带任何修饰的说出来,让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哆嗦着嘴唇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丈夫,“你还知道什么?” 贾初锋眼一眯,泛出嗜血的冷光,走到她身边,用力掐上她的下巴,硬逼她看着他的眼睛,“jian货,你胆子真的越来越大,敢瞒着我收别人那么多钱,真是找死!” 杜柔媚被掐得快窒息,血气不通,她感觉自己眼珠快要爆出来,死吧,死了就好了,有了这个念头,她也不挣扎了,随下巴上的手转移到脖子上,而且越来越用力。 有一刹那,她感觉自己身体轻了起来,眼前满脸阴冷的男人在变得越来越模糊,在混沌彻底席卷来时,脖子上的手一松,她趔趄到底。 摸着嗓子,艰难的咳了会,现在的她,如果慕安之还继续生她的气,只怕就会像眼前这样,连死都会变成一种奢望。 贾初锋显然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意思,他弯腰下去,一把拎起倒在地上喘这粗气的女人,直接扔到床上。 他边解皮带卡扣,边目光阴鸷的朝床边走去。 落在床上,被摔得七荤八素,一时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方向的女人,没等睁开眼,才穿上的晚礼服,已经被人撕开。 男人手里的皮带,毫不怜惜的,一下下,用力抽在她身上,仿佛抽打的不是人,而是个没有生气的物件。 等一切结束,等贾初锋喘着粗气趴在女人身上,女人已经虚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她要杀了他! 凌迟的那种,她要亲自一刀刀阁下他的肉,尤其是他裤裆里那恶心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初锋从她身上坐了起来,用力拍拍她的脸,“起来收拾下,马上出去应酬。” 杜柔媚躺在床上没动,贾初锋一下子来气了,反手就是给她两个耳光,嘴里不干不净,“给老子装死,如果不是你背着我收人家一千万,我会被人检举,会被纪委调查吗?我这批货会就这样泡汤吗?jian货敢坏我的事!” 说着说着,仿佛又勾起他心里的怒火,他赤脚下床,去床头柜拿过香烟和火机,冷笑着点燃香烟,火红的烟头对准女人胸前娇艳的皮肤,毫不怜惜的烫下去。 房间里顿时响起炙烤的嗞嗞声,女人的哀嚎讨饶声,还有男人粗暴的咒骂声,久久回荡在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里。 有了慕安之临走前给她备好的功课,容颜感觉自己轻松多了,到午餐时间,她已经把所有要处理的文件都给处理好了。 内线响起,是刘玉梅问她吃饭时间到了,要不要给她带一份。 容颜拒绝了,坐了一上午,她正想起来运动下,顺带着在吃饭时,也能听到些员工门对公司的抱怨或者意见,算是体察“民情”。 拿过手机,她就走出办公室,秘书区的秘书们都去吃饭了,偌大的楼层显得有点冷清,等电梯时,她听到刘玉梅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怕是找她的,她转过身去接电话。 “喂……” 她才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丫头,一起吃饭。” “我要上……”容颜刚想开口拒绝,高云枫已经抢在她前面补充,“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关于慕安之的。” 这似乎是她的软肋,容颜想了想,说:“在哪里?我去找你。” 挂完电话,容颜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呆,昨晚把高二那件事告诉高云枫后,即便慕安之不那样酸不拉几的暗示她,她也不想再多和他见面。 年少时,虽然曾对他有过那么一点好感,但是,这点好感,随着长大,随着人心智的成熟,都消失了,何况他们中间还横着裴娜。 想到裴娜现在自甘堕落的样子,她心里就一阵难过,那天见过她后,她让人给了她一点钱,是她自己预支的工资,也不知道她收到没,更不知道她离开那种风月场所了没。 不想再见的人,只因为他一开口就带上慕安之的名字,她就昏着头,欣然答应去赴约了。 咬了咬指甲,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又不是神仙,又不会料事如神,许多事,是要走一不算一步的。 “你故意的?”容颜唬着一张脸,冷冷看向对面那个举止酒杯的男人。 “什么故意?”高云枫挑了挑眉角。 “慕安之来这里参加舞会,你早知道了,却故意还带我来这里吃饭。”容颜很生气,巴掌大的小脸,因为怒气,涨得通红,白里透着红。 高云枫看着她的脸,有瞬间的走神,轻笑一声,放下酒杯,把目光掠到窗户外的五星级酒店门口,“我只是在让你看到一个事实。” “事实?”容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没等他收回目光,已经从凳子站了起来,“你这叫挑拨离间!” 说完,她拉开凳子,直接朝餐厅门口走去。 “丫头,我这是为你好,慕安之那样的男人,你根本不可能了解透,我……”高云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焦躁和激动。 容颜转过身对他撩唇微笑,“谢谢你的关系,不过这是我们夫妻两个之间的事,和你没任何关系。” 话完,她没再多停留一秒,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餐厅,等真正站到门外,她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笑意,目光落到不远处那家五星级酒店前的喷泉上,她心里只有一阵苦涩。 纵然慕安之对她态度骤变,却依然不愿在外人面前承认她,就好比,他再次不带她参加舞会一样。 甩了下头,硬让自己的思维从那件事,那个人身上转移到别处。 生气归生气,饭总归是要吃的,她随意在马路边上走着,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转过身一看,手边上居然有家麻辣烫的小店。 麻辣烫伴随着她度过了大学四年,由一开始觉得它价廉物美,到后来真正爱上了它的味道,尽管后来网络上不断爆料说它是有毒的,汤里放yin—粟,食材用甲醛处理过,这依然没改变她对这种食物的喜欢。 想来真的好久没吃了,走了进去,拿过老板给的篓子,捡了满满一篓子自己爱吃的东西,当老板问她要不要辣时,她居然毫不犹疑的要了重辣。 心里有点不舒服,当脑子里再次回想起,一袭合体西服在身,有个娇小美人挽着他胳膊走进酒店的样子。 当容颜一个人坐在麻辣烫店里,吃得满头大汗,辣得舌头都麻木了时,酒店里的舞会也开始了。 今天的主人是个有头有脸的商人,能被邀请入席的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比如容氏企业的新姑爷慕安之:再比如本市市长贾初锋…… 官场上的人不比商场上的人,他们行事风格讲究的不过一个“廉”字,两袖清风,一尘不染。 今天这个舞会,市长贾初锋的出席,让众人除了唏嘘一阵,也对承办此次舞会的主人投去羡慕的眼光。 直叹,能请到市长和市长夫人出席,真的天大的面子,祖坟冒青烟了。 慕安之今天带来的依然是上次那个女战士,她在部队里一直是文艺兵,出席这样大的舞会虽然显得有点怯场,到位的微笑,举止的得体,整体看来倒也不错。 杜柔媚忍着痛,强颜欢笑的站在贾初锋身边对所有人点头微笑,当看到迎面走来的是慕安之,不由一愣,等回过神,鼻尖一酸,眼泪直朝眼眶外涌。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冷冷的在她耳边响起,“先别忙着哭,等会自会有你哭的时候,现在给我笑,今天给我把事情弄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杜柔媚拿手杯的手一颤,收回目光,颤抖着嘴唇,低声说:“事成之后,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放心吧,我怎么会忘记。”贾初锋低头看了看身边全凭胭脂藏起红肿的女人,再次冷笑,“不过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的味道,只要一想起马上会没有你,你让我这长夜漫漫,独自一个人怎么过!” “贾市长好。”不等他自叹完,慕安之已经拿着酒杯走到他们面前,对着杜柔媚也是一副客套样,“市长夫人好,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杜柔媚眼底含着泪光,对着他强颜欢笑,“还好。” 慕安之没再说话,携着身边人继续朝前走去,杜柔媚忍不住了,出声喊住他,“慕军医,等一下。” 慕安之回头,脸上依然带着温润怡然的笑意,“市长夫人,还有事?” 他说话的口气,他看她的眼神,恍如她只是他的病人,再无其他。 杜柔媚咬咬牙,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贾初锋在,也许是因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笑着看向挂在他手臂上女人,“这位是……” 慕安之同样笑了笑,然后很客套地说:“我夫人。” 舞曲开始了,主人为表达对市长大人能来赏脸的感激,建议由贾初锋和杜柔媚来跳第一支舞。 杜柔媚本想拒绝,她双退内侧的皮肤没一块是好的,无意碰到都痛得让她出一身冷汗,何况是去摆动舞动,这不要了她的命吗? 可惜,她想拒绝的念头刚闪过,贾初锋已经拉着她缓缓步入舞池,外人看来谦逊而温和,从容而大气,他眼底的戾气和暴虐,大概只有她才真正经历过。 跳舞时,杜柔媚偷偷的看了眼慕安之,很快她就失望了,慕安之从她滑进舞池,到舞曲进至到一半,都没朝她看来一眼。 比如眼前,他正在给身边的女人擦汗,笑意盈盈,那抹带着宠溺又温和的笑,深深刺痛她的眼睛,于是,一到曲终,她已经在心里打翻贾初锋让她做的事。 她要,一定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才是慕安之心里最爱的女人,她要让社会舆论,逼得他不得不娶了她。 想起慕安之的家庭背景,她心里一下子不再那么害怕贾初锋。 容颜吃过麻辣烫回到公司已经不早了,谁让她是坐车出去,挤公交车回来的呢。 一看到她,刘玉梅马上迎了上来,“容副总,刚才慕总……” “刘秘书,请主意你的措词,慕安之已经不再我们容氏的名誉总裁。”不等刘玉梅说完,她立刻冷着张脸打断她。 刘玉梅一愣,马上更改了一个称呼。 她说:“姑爷刚打电话来过。” 容颜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受慕安之“毒害”太深,估计也不是这么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随了她,没有再在称呼上纠结下去,边朝办公室走去,边说:“他打电话来干嘛?” “姑爷问你吃饭了没有。” 容颜撇撇嘴没说话。 刘玉梅看着容颜的背影,斟酌片刻,又说:“姑爷还说晚上下班了,让你在办公室等着,他来接你。” 容颜打开办公室的门,依然没说话。 刘玉梅禀告完一切,没有跟进去,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刘秘书,等一下。”容颜突然喊住她。 刘玉梅突然有点紧张,她发现现在的年轻夫妻真是越来越难捉摸,而同时受他们支配的她,活也越来越难干,保不定,在无意中就得罪了哪一方。 “容副总,还有什么事?” 容颜朝椅子上坐下去,淡淡看了眼身边的位置,“第一件事情,立刻找人来把这张凳子搬走。”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是他一个外姓人。 刘玉梅一怔,然后不确定地指指办公桌后的另外一张总裁椅,“你的意思是把慕总……” 主意到她的称呼,容颜不由眉一皱,正想再次纠正她,刘玉梅已经很自觉的自己纠正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把姑爷的位置给撤了?” 因为惊讶,她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不少,弄得容颜耳朵有点刺。 容颜点点头,单手着下颌,看向她,“有问题吗?” “搬椅子是没问题,关键是……”刘玉梅欲言又止。 容颜没了耐心,放下手,亲自指指身边拿张有些刺眼的真皮椅子,仿佛那个正在舞会上搂着别的女人,笑意盈盈,倜傥俊雅的男人就在身边一样。 她恨不得当场去踹椅子两脚,以卸心头之恨。 察觉到自己反应过于激动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稳住气息,“关键是什么,是他在离开这里时叮嘱过你,不能搬还是你不想搬?” 话到最后,容颜再怎么憋,声音也已经带着浓浓的怒意。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眼前这个青涩的女人虽然离老虎还有很大一截,毕竟是容氏未来的接班人,她还指望着这份工资养活一家老小,得罪不起啊。 刘玉梅打了哆嗦,这次没再犹豫,飞快说道:“不是慕……不,不是姑爷说不能搬,而是容老董事说没有他的允许,这张椅子谁也不能搬。” 挥手让刘玉梅出去后,她再次扶额叹息,爸爸这是怎么了,对慕安之好到似乎有点过了,看这架势,如果不是慕安之在部队不等经商,他早把容氏给他了。 令人发指! 难道又是因为他那张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脸吗? 如果真是,她早晚扑上去狠狠咬一口,毁了他的容,看他还怎么祸害人间。 一下午,因为身边那张椅子,容颜始终不在工作状态,仿佛那个人的气息已经深深嵌入这张皮椅,也在深深刺激着她。 身为老板的好处,容颜算是第一次体会到,那就是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 比如眼前,因为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张椅子让她感到很生气,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就收拾收拾走出了总裁室。 刘玉梅很惊讶容颜会在这个时候走出总裁室,肩上还背着上班的包,一副下班的样子,她想追问来着,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敢,最后只能默默恭送容颜消失在电梯那头。 一出容氏大楼,容颜就打了个电话给秦晴,“喂,在哪呢,我请你吃晚饭。” 一听有晚饭吃,重色轻友,再次忙着在给金子收拾房间,发誓要让金子不论出去多久,回到家都是一层不染的秦晴,毫不犹豫,扔下抹布就答应了。 重色嘛,是色在的时候重最好,重在给色看的,至于吃饭,只要还活着,这都是必须的功课。 吸取上次的经验,不管秦晴再怎么嚷嚷着要去格调高点的地方吃,容颜也没答应她。 在街上找来找去,她们最后走进了一家外观看起来很一般,里面装修也很一般的小饭店。 可能是中午辣吃多了,整个下午容颜都在咳嗽,秦晴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容颜喝了口茶水,顺顺喉咙,“没事。” 再次开口,容颜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很沙哑,还很富有磁性。 她看了看菜单,还想点辣的来着,被秦晴阻止了,她看着容颜,很肯定的说:“颜颜,你有心思,是不是慕安之欺负你了?” 容颜摇摇头,“没有。” 事实上,自从她上一次昏迷以来,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慕安之对她态度,已经好到不能再好,甚至于在搂着别的女人跳舞时,在觥筹交错时,也念念不忘她有没有吃饭。 这能叫不好吗? 尤其在外人面前,这就是典型的模范丈夫,不然怎么光昏迷的那一天一夜照顾,秦晴就给他封了个二十四孝丈夫的称号。 吃过晚饭,容颜别别扭扭的对秦晴说能不能借她的地方住一晚。 秦晴很惊讶,那丫头最近也有点不对,一听到她借宿的要求,立刻想歪了,一声惊呼,还夹杂着点羡慕,“颜颜,难道你家慕军医在那方面真的那么强劲,弄得你不得不找地方躲两天。” “秦晴!”容颜白了她一眼,“我发现,自从认识金子后,你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这些,是他把你带坏了吗?” 秦晴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有啦,金子只是把我的潜质给挖掘出来了。” 她还真是不知道谦虚,容颜有点羡慕她,相比许多扭扭捏捏躲在暗处臆想别人的人,秦晴这样光明正大幻想的,似乎更合乎她心意,所有她们才能成为好朋友,那是那么多年的。 胆战心惊 哀求半天,到最后,看在一顿晚饭,外加是发小加闺蜜的份上,秦晴才勉强同意让容颜去她那里住。 才坐上公交车,秦晴突然一拍脑袋,“哇,我差点忘了,今天我大姨妈来了。” 秦女侠这声怒吼,很快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坐在她前排那位,一看就已经步入绝经期的大妈。 大妈艰难的转动着她那肥硕的腰肢,以杀人的目光,狠狠白了秦晴一眼,那目光要有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秦女侠后知后觉,还想再开口,容颜已经飞快捂上她的嘴,“嘘,主意形象,主意影响。” “主意什么形象,主意什么影响啊。”秦晴一把拨开她嘴上的手,很不满地看着容颜,“我大姨妈真的来了,所以今天晚上你肯定不能去我家了。” 容颜石化了,真的石化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就地挖个洞钻下去。 随着秦女侠这声高呼出口后,车厢里所有的人,包括开车的司机,都及刷刷地朝她们看来,那目光…… 唉,容颜的脸腾地下就红了,不由暗叹,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了,现在这个社会的人怎么了,为什么由一声大姨妈,可以浮想出这么多翩翩。 直到顶着各种诧异,惋惜,好笑,惊诧的目光下车,容颜才知道秦女侠口中的,引起一车人误会的此大姨妈,非彼大姨妈,她口中的大姨妈,是她妈妈的姐姐,真的是大姨妈。 既然大姨妈来了,她还真的不能收留容颜了,瞥到容颜脸上跃然可见的失望,秦晴心软了,她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容颜听完后,瞪圆眼睛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她不可置信的点点自己的鼻尖,“让我去金子那里睡?” “是啊,反正他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秦晴回的飞快。 容颜思忖片刻,反正她真的很不想回部队看到慕安之,于是点点头,“好吧,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秦晴搭上她的肩膀,边走边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不违背良心,不背叛金子的,我都答应你。” 容颜要求秦晴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手机关机了,她的手机从出了容氏,打过电话约好秦晴,就关机了。 她不确定慕安之知不知道秦晴的手机号码,却敢肯定如果他想找自己,最后肯定会把电话打到秦晴这里。 让她关机,也是为了保险起见,虽然这么做显得有点自作多情。 “我真关机了啊,你真的就这么不想看到慕安之?”一路过去,秦晴反复追问,好像生怕好心干坏事,最主要的,她是怕得罪了慕安之,他跑金子面前说她坏话。 容颜抬头看了看天,半晌,轻声叹了口气,“关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秦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你那样子,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没有!”容颜当即反驳,“我怎么会爱上他?” “你怎么就不会爱上他?”秦晴把收回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难得语重心长,也难得那么认真,“慕安之不管是长相还是学识,又或者是至今都不为人知的家境,都是卓越傲然的,这样的男人用现在一个流行的说法那就叫高、帅、富。” 容颜苦笑,“外人看到的高帅富的背后,是不是也隐藏着许多东西,比如女人,再比如……” “再比如什么?”秦晴和她顶起真来,倒不是因为慕安之是金子的朋友,她非要站在他那边替他说好话,她实在是感觉慕安之真的是难得不可多见的极品男人,如果真的错过了,她都为容颜惋惜。 容颜轻声笑了笑,没再接话,实际上,除了他在外面有女人那点,其他方面真挑不出任何的刺,慕安之作为一个人来说,真的堪称完美。 说话间,已经到了金子所在的小区,金子常年在世界各地飞,他的房子虽然很多,但是却没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 好比眼前这套跃层的套间,虽然收拾得干干净净,却没一点油烟味,除了那些精致的古董摆设,进口的真皮沙发,一点温馨的气息都没有。 容颜忽然想起部队分给慕安之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虽然墙壁刷的只是白漆,却有人烟味,这才的地方才像个家。 “颜颜,今晚我们两一起睡在客房里,好久没聊天了,刚好可以聊通宵。” 一进门,秦晴给容颜拿来拖鞋,带着她在房间里参观一圈后,又开始去安排住的地方,像极了女主人。 “听你的。”容颜没发表任何意见,事实上,只要不让她看到那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看到那人嘴角挂的那抹从容秀雅的笑,让她睡阳台她都愿意。 在来的路上,只经过一家男装店,随随便便买了一件衬衫当睡衣,洗好澡,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洗了,容颜身上只穿了一件刚好到膝盖的棉质男士衬衫。 “小晴,你去洗……”她边拿毛巾擦着头发,边走出浴室,在看到坐在床头的男人时,刚要说出的话,戛然而止,还有半句被呛在了喉咙里。 谁来告诉她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关机了,秦晴关机了,慕安之还能找到她。 还真阴魂不散了,他搂着其他女人尽情跳舞时,怎么就没想到她。 她没像一般女人那样,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哪怕是很喜欢的那个男人,也非要抓着衣领做出很紧张的样子,然后结结巴巴的指着心里很希望留下的男人,故作羞答的追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她愣了两秒,然后皱了皱眉,一副很不欢迎眼前人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脸色冰冷,口气很不好。 慕安之起身朝她走去,唇边依然挂着自从容颜醒来,他就一直这样对着她的笑意,“我说了下班来接你回家,你看,只是迟到了一会,你就生气跑到这里,还真是个小气鬼。” 容颜懒得听他的所谓解释,直接朝他身后看去,房门紧闭,本来在这屋里铺床的秦晴早不见了踪影,咬咬牙,质问眼前的男人,“秦晴呢?” “走了。”慕安之轻描淡写。 容颜不想在穿成这样的前提下和他起争执,一男一女,即便再怎么不在乎,吃亏的也是女人。 “那你也可以走了。”她冷下脸,开始下逐客令。 “那你呢?” “我……”容颜差点顺着他的话回答了他,嘴才张开,大脑迅速反应了过来,瞪了他一眼,“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 “颜颜。”慕安之似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乘容颜不备,已经拦腰把她抱起,“住在别人家,尤其还是一个男人家里不好,乖乖的跟我回家。” 容颜试着推了他一下,这下不得了了,仿佛一下子捅了马蜂窝,随着他眉心的一蹙,他更用力了,本来已经很有力度的手臂,更是以超乎容颜想象的力气紧紧抱着她。 到最后,容颜也放弃了反抗,任由他抱着走下楼,再被他放到副驾驶位置上。 放下容颜后,他并没立刻关门,而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到容颜身上,容颜这才注意到他穿的不是军装,是中午那件修身合体的黑色西服。 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他刚才说接她下班迟到了,还真是为难他这么百忙之中抽空了。 倒显得她很不懂事似的。 也不管自己只穿着一件松松垮跨的男士衬衫,直接把身上的外套给拽了下来,然后用力朝才坐到驾驶位置上男人掷去,“把有其他女人味道的衣服拿走,闻着很臭!” 慕安之伸出手,出于本能一把接住毫无任何预兆飞来的衣服,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拿着衣服,定定看着容颜几秒后,突然笑了起来,“颜颜,你吃醋?” 容颜最讨厌他用这样听着是反问,其实是肯定的语气和她说话,偏偏的,好像因为中午的麻辣烫辣椒放得实在太多了,她觉得心头有点堵,嗓子干涩,不由得又开始咳嗽。 她边咳,边对着边上的男人嗤笑,“我没有!” 慕安之愣了愣,接着又笑了起来,然后长臂一伸,把身边人直接拉到怀里,中间间隔着个档位,他用手垫着,让女人没丝毫被各应到。 他俯到她耳边,用很低暖的语调,很轻绵的说:“颜颜,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被人“禁锢”住,容颜忍不住低声咒骂,“你脑子有毛病啊,深更半夜不睡觉,硬把我拉到车上,又不开车。” 忽地,容颜感到本来只是抱着她的男人,有了下一步动作,本来只是抱在腰间的手在慢慢朝上她背上划去。 该死的,偏偏几分钟前,她还把御寒用皆遮羞用的外套给扔了,现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质男士衬衫的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男人带着点薄茧的手掌,正带着不可言语的,区别于以前任何时候的冰冷的炙热轻轻按揉在她背脊上。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瞬间紧绷的脊梁,修长有力的手指,以更为灵巧的方式游走在她后背上,似乎妄图那样舒缓她的紧张。 容颜更紧张了,她吓得基本一动不敢动,男人应该是喝过酒的,呵到耳边的气息带着酒香的酣甜。 他在她耳边厮磨了一会,察觉到怀中人越发紧张,不由一声轻笑,“颜颜,放轻松点,我只是想亲亲你,想抱抱你。” 容颜哆嗦得根本不会开口说话,整个他所谓的亲亲抱抱过程,只要在他说的范围之内,她都没敢扭动身子。 酒精作祟,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她不想冒这个险,她容颜绝对不会和不爱的人做爱,这是她的原则,虽然每次看到慕安之她都有种惊艳的感觉,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爱上他了。 慕安之终究没辜负他军人这个神圣的职业,说话果然算话,一阵亲吻后,他很满意的鸣金收兵,就像许多男人在兽欲得到满足后一样,他也心满意足的搂着容颜,半靠在座椅上。 “你知道吗?颜颜,我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慕安之长长叹了口气后,突然说。 容颜一头雾水,实际上她的魂还留在刚才耳边那细绵悠长的吻上没收回来,所以她并没有说话。 慕安之见她没说话,以为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感觉,心里涌起一阵失落,也没再说话,长臂一紧,只是把怀里人搂得更紧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直到容颜在他怀里彻底放松,渐渐有了睡意,慕安之才又说:“除了很小的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我这样安心过,长这么大来,我真的再也没有这么放松过,以前就算睡觉,我也不敢彻彻底底的睡过去……” “为什么?”容颜被他的话激得睡意全无,半仰起头看着他,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在向她展示一个全新的,也是最真实的他。 人人羡慕的高干出身,女人为之尖叫,男人为之妒忌的面容,让地方医院医生汗颜的医术,这些在此刻,随着男人有一声无一声的叹息,似乎都变成了虚伪的表象。 慕安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慢慢拉出怀里人,低下头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她晶亮的瞳仁倒影出另外一个他,干净通透,毫无任何伪装,仿佛那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容颜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提醒他,“喂,慕安之,你今天突然抽风,是不是因为中午陪着你的柔媚喝多了?” 昨天才说过不再提起的名字,转眼就被她抛诸脑后,话脱口而出,她就后悔了,想捂住嘴,已经晚了,慕安之应该是听到了,不然他的脸色怎么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锐利,阴冷,寒芒,镇定,相互交错着在他脸上出现。 容颜被他这样的脸色弄得心里大骇,震在原地,保持着坐在他腿上的姿势,正想着怎么收场,身子突然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人朝一边,不,应该说朝后座上甩去。 “慕安之,你个混蛋……”感觉自己像被甩衣服那样甩出去,容颜一声尖叫后,又开始大骂,“不就再次提了下那个名字吗?你有必要……” 慕安之根本没理会她的咒骂,把容颜甩出去的同时,他已经打开车门飞快跳了下去。 容颜才从座椅上稳住身体,耳边已经传来沉闷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她心里大骇,似乎猜到了什么,忙朝车窗外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慕安之的身边已经围着七八个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就在容颜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时,那些人已经对慕安之发起第二轮进攻,他们似乎是预先演戏过。 步伐一致,就连手里拿的西瓜刀也是同一牌子。 月光照到刀刃上,反射出冷冷的寒光。 容颜伸手推了下车门,无果,车门被人锁起来了,容颜只能呆坐在车里看着慕安之以寡敌众。 慕安之的身手显然是非常了得的,即便他是赤手空拳,中午还喝了点酒,都不阻碍他视若惊鸿的招式。 不出一会儿,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七八个男人,都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 慕安之拍了拍手,看着倒地的那帮男人,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那帮男人相视一看,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弃西瓜刀而跑。 “你刚才为什么锁车门?”等慕安之一打开车门,容颜就厉声质问,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刚才那一幕,她看得真真切切,如果不是慕安之伸手敏捷,只怕注定是要被躲在他身后的人偷袭。 如果……容颜认为,如果她当时站在他身边,怎么的都能帮他看清他的身后,并在危机关头,做出必要的提醒,他却没要。 “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慕安之轻笑,再次把她拉到怀里,再次把头在她脖子里低埋了会,这才把她放到副驾驶位置上,替她系上安全带,披上外套,开车离开。 容颜主意到他话里的“再”字,不禁有些奇怪,弄得她以前当着他的面受过伤一样,呵,定了定神,她马上把这个字归结为是他的口误。 一阵沉默后,容颜开口问身边人,“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慕安之面色淡淡,即便刚才经历过那样一番打斗,他依然面不改色,气不喘,“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绑架我,威胁我父亲吧。” “是吗?”容颜知道他没说实话,刚才那些人,刀刀发狠,一看就是想要他的命,怎么可能会是那些想绑架他,以此威胁他父亲的绑匪呢。 不过,既然他不想告诉她,她也没有不知趣的追问下去。 慕安之再次隐瞒她,不想对她倾心相告一些事,这多多少少让容颜心里再度有点不舒服。 一路过去,安静一路。 第二天睡醒起来,容颜一开房门,很惊讶的发现,本来应该已经去部队的慕安之,居然面色平静的坐在餐桌边。 听到开门声,他状似无意的朝她看来,“快点洗漱,吃好早餐,我送你。” “为什么?”容颜撇撇嘴,想到昨晚他对她的隐瞒,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我不要你送。” 说着,没等慕安之开口,她已经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径直朝卫生间走去,反手关上门时,她好像听到男人发出一声细到微不可闻的轻叹。 她关门的手顿了顿,是昨晚胡思乱想到很晚才睡着,弄得今天精神有些恍惚,她听错了吧,像慕安之那样藏着自己秘密,又什么都稳操胜券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发出那样无奈的叹息呢。 慕安之看她关上了门,这才把目光由眼前的报纸朝门掠去,澈亮如星的眸子里闪过复杂。 洗漱好,坐下吃早餐时,容颜顺带着抽过一张报纸随意翻看,慕安之喜欢看财经啊,军事板块的,她则喜欢看些社会新闻,八卦娱乐。 忽然,当看到一条新闻时,她一下子定住了,牛奶忘了喝,含在嘴里的鸡蛋也不咀嚼了。 慕安之察觉到她的异样,好奇的凑过来一看。 容颜感觉到他拂在自己脸庞上的气息,一下子缓过神,脸又是一阵滚烫,“慕安之,报纸上说,纪委居然去你昨天参加舞会的酒店抓市长,混乱中,还有几个人受伤了,这消息真的假的?” 太匪夷所思了,据她所知,本市市长贾初锋的口碑可是一直不错的,难道又是一个披着链接外皮的贪官! 慕安之拿过报纸看了看,眉头紧了紧,“嗯,是真的。” “你为什么……”容颜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似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想起白天里,手挽在他臂膀上,和他一起缓步走入酒店的女人,她心里就又是一阵酸涩,不知不觉中,她还是在意自己慕太太这个身份的。 所以她把重点由报纸上的新闻,转移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上。 慕安之看着她变得有点绯红的侧脸,有几秒种的凝滞,想到昨晚她刻意对他的回避,酸溜溜的那句跳舞,心里一下子乐开花了,不由轻声一笑,“颜颜,你果然吃醋了!” 容颜用力咬了下唇,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然后侧过脸,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想听你不带我去的原因。” 对视上容颜带着许多期盼的目光,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嘴角翕动,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什么都没说。 容颜给他时间考虑,但是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他依然缄言不语,容颜彻底绝望了,她没再等下去,而是转身里离开了。 容颜走后没多久,门被人敲响,“慕军医……” 慕安之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昨天陪他一起去参加舞会的女战士。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有事?” “这是市长夫人在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的。”女战士把信递给慕安之后就转身离开。 慕安之拿过信,反手关上门,他坐到容颜刚坐过的地方,似乎在感受她遗留下来的气息。 犹豫片刻后,他拆开信,杜柔媚的字呈现在眼前,诺大的一张纸上,只有用口红写的一句话,“安之,我爱你,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生是你的人,就算死也会是冠上你的姓的鬼。” 慕安之忽然对手里的这张纸感到很厌恶,他终究没心狠到底,想到这两年来利用她保护着容颜,到最后,他心里终究是不忍了,在最后关头,他放了她一条出路,贾初锋锒铛入狱了,她应该是远走高飞了。 他把手里的纸撕得粉碎,然后扔进马桶里冲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忘记那张侧面和容颜如出一辙的脸。 再在餐桌前坐了会,盯着那张报纸再次看了看,他才起身朝门外走去,他今天没有穿军装,一袭休闲服在身,神清气爽,英姿勃发。 有些事情刚解决好,他也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容颜走到部队门口,“嫂子。”有人在背后叫她。 这声音容颜很耳熟,也正是因为耳熟,容颜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貌似她借他的一百块还没还。 他不会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吧? 看到不远处朝她小跑而来的丁旭,容颜又想到算是他小尾巴的洪亮。 当她结结巴巴,很难为情的解释自己忘了还那一百块钱时,丁旭先是一愣,马上笑了笑,“嫂子,那一百块钱慕军医早就给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容颜长长舒了口气,还好丢人没丢到家,定定神问他,“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洪亮呢,我好像有几天没看到他了?” “慕军医说这里不好打车,让我送你去上班。”前半段话,丁旭基本是鹦鹉学舌一样把慕安之的话重复了一遍,后半句,他才恢复了属于自己的说话风格,“前天几是洪亮妈妈的忌日,他回去扫墓了。” 容颜小心翼翼地“哦”了声,忽然想起什么,接着问:“他爸爸去了吗?” “没有。”丁旭摇摇头,“还在河南接兵。” 听到这个消息,容颜心里有些失望,她想到的是死者为大,洪亮爸爸应该摒弃前嫌和洪亮一起回去扫墓,看来还是她把人心看得太简单了。 有些伤,一旦有了,估计是一辈子都难以抹平的,就好比她早逝的妈妈一样;再好比慕安之隐瞒了她太多东西一样。 想到这里的确很难打到车,而她昨天已经早退过,今天不能再迟到,她坐上了丁旭开的车。 坐上车她才很惊讶的发现,今天的车又换了辆,并不是昨晚慕安之开的那辆保时捷。 这个换车比换衣服还勤的男人到底多有钱,看着眼前这辆同样价格不菲的车,容颜在心里再次肯定一件事,他慕安之不在外面经商才怪。 一到办公室,她立刻把刘玉梅叫进来,昨天她要问她两件事来着,结果被一张椅子打断了所有思绪。 她把打印出来的昨天的议程表递给刘玉梅,“刘秘书,这上面你是不是漏什么安排了?” 刘玉梅接过去看看了看,再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容副总我想起来了,本来在中午是有个东方百业柳总举办的一个舞会……” 猜测得到验证后,容颜感到自己不可抑制的开始愤怒了,磨着牙打断她,“那为什么我这上面没有?” “姑爷说他会通知你,让我把这条删掉。” “刘秘书,请你记住了,你是容氏的秘书,不是他慕安之的秘书,他已经不在公司上班了,按照公司的保密原则,所有的资料文件一概都不能再让他看到。” 刘玉梅怔了下,然后壮着胆对容颜说:“可是,这是容老董事临走前吩咐的,他说……” 又拿爸爸出来压她! 不等她说完,容颜咬牙打断她,“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忙吧。” 刘玉眉退出去后,容颜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按下爸爸号码。 “喂……”电话里很快传来容老爷子的声音,容颜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鼻子一酸,直接怒火中烧的追问,“爸爸,慕安之明明已经回部队了,你为什么还给他管理公司的权利?” 她突然觉得很不懂周围的人,包括自己的父亲。 容南毕沉默了一会,大概觉得放任女儿再这样敌视慕安之,真的不利用他们小夫妻间的感情,斟酌片刻后,他决定把隐藏在自己心里很多年的秘密告诉容颜。 挂完电话,容颜如遭雷击一样坐在椅子上发呆,爸爸说的是真的吗? 慕安之母亲的死,和她父亲有着间接的关系,虽然到目前为止也不能肯定新建医院轰然倒塌,是因为建筑材料的质量出了问题,但是只要承建人是她的父亲,那她怎么的都和他母亲的去世有关。 换句话说,她有可能和他有着杀母之仇! 忽然想到在慕家时,差点被人刺杀的经历,她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也陷入更大的恐慌,以慕安之的心思来看,别人都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他只字不提,片语不说,最近对她的态度还骤变,这说明着什么? 难道……容颜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本小说,上面的情节和她有点的相似,那个小说告诉她一个道理,报复一个人并不是直接杀了他,而是要把那个仇人捧举得很高,然后乘他不备,直接从高处摔下,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拿鼠标的手,冰凉冰凉,不断有冷汗渗出,到最后已经骇得说不出话。 目光呆呆的盯着电脑屏幕,脑海里不断回响爸爸的话,“颜颜,这是爸爸欠安之的,所以你千万不能离婚。” 容颜一下子捂上耳朵,把自己埋到自己的手臂里,努力的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慕安之当真能理解爸爸的苦心吗? 爸爸的愧疚真的能化解他的仇恨吗? 她真的没把握了! 渐渐的,她冷静了下来,突然又可怜起从小就失去母亲的慕安之,片刻沉寂后,她改变了自己一直想离婚的想法,或许,她真的可以温暖慕安之那颗冰冷寂寞的心。 慕安之开车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羁押贾初锋的地方。 贾初锋没想到慕安之会来看他,隔着铁栏杆,咬牙道:“你来干什么?” 以他的身手,那些所谓纪委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正当他冲出酒店时,一群犹如从天而降的武警团团围住他,他才知道自己中了埋伏。 毋容置疑的,布下埋伏的是正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甚至开始怀疑连舞会都是他安排的。 “高强。”慕安之笑着坐到凳子上,“好多年不不见了,即使你整容了又有什么用,你的眼神还是没变,依旧那么贪婪,虚伪。” “我虚伪?”贾初锋突然狂放大笑,“论虚伪和你慕安之比起来,你排第二,绝对没人能称第一,明明有着那么好的家境,还整天一副全靠自己的样子!” 慕安之并没被他激怒,笑意依然,“你还真以为你知道的那些事,我会不知道啊?” 贾初锋蓦然一震,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你早知道杜柔媚不是当年救你的人?” “不错。” “那你为什么……” “不故意装作不知道,我怎么引你上当呢,市长大人。”慕安之笑着凑到铁栏杆出,“甚至于连杜柔媚受贿的那些钱,也是我让人安排的,还有你的那批货也是我让人去查封的。” 贾初锋瞪大眼,额上青筋爆出,“我要杀了你!” 慕安之没再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姿态悠然的转身离开。 揪出贾初锋就是当年特种部队逃兵的高强,是他这么多年任务里其中的一个。 高强的背后有着更大的黑势力,本来抓他的时机还没到,但是,想起徐名义那句“功成身退”就能整天陪着心爱的人,他把计划提前了。 随着贾初锋的入网,他的身份也将受到一定的考验,也是他顺利潜进那个幕后组织的好时机。 真正的较量已经在眼前,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人。 步履从容的走在初冬的暖阳里,他细细想着,终于有了一个注意,既然暂时爱不上,那就让她恨不离。 反正只要她在他身边,怎么样都好! 慌张到了极点,容颜极需要找个人来商量商量,想来想去,她打电话给了秦晴。 那丫头似乎在为昨晚事先开溜的事心虚,接到电话后,二十分钟就出现在容企总裁室。 “颜颜。”她一进门,就抱住容颜,“怎么了,昨晚难道不满意吗?” 慕安之可真是个超级无敌的大帅哥,即便已经心有所属的她,每次看到他都会小小心动那么一下。 容颜对那个消息还心有余悸,哪有心思和她开玩笑,直接掰开她的手,一脸正色,“我问你个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秦晴心虚了,她以为容颜指的是,昨晚她乘容颜洗澡偷偷打电话给慕安之的事,颤颤巍巍地说:“什么事啊?” 看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容颜一下子没了说的欲望,说到底,这件事可大可小,她这当事人都没理清,何必去让别人来蹚这趟浑水。 秦晴看容颜只盯着她看,始终不说话,借上厕所走出办公室后再也没回来。 容颜根本没心思上班,索性收拾一下包,也走出办公室,刘玉梅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容颜走过总裁区的秘书们,来到总裁专用电梯那里,盯着上和下两个键看了几秒,犹豫了一下,手直接朝上楼键按去。 再上去两层,就是据说容氏龙脉的所在地,如果慕安之真的想毁了容氏,一定会在这里留下什么线索。 走出电梯时,容颜有种化身福尔摩斯的感觉。 门一如既往的是上锁的,而且是密码锁的那种,容颜把能猜的都输进去,门还是没打开,正当她打算转身下楼,身边穿来男人清润还带着点笑意的声音,“颜颜,你为什么不试一下你的生日呢。” 容颜的后背瞬间僵硬,她没敢回头,更没敢说话,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在知道那个杀母消息后,容颜一下子没了面对他的勇气。 慕安之大步走到她身边,对着门锁按下一串数字,锁吧嗒一声,门打开了,不等容颜反应,慕安之已经拉着她的手朝屋里走去。 察觉到容颜手心里都是冷汗,他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容颜吞了下口水,没像早晨那样吼他,更没像前几天那样讽刺他,顺着他的手,很乖巧的朝屋里走去。 坐到沙发上后,她抬头看了看正转身去倒热水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慕安之端着水杯坐到她身边,把温度正好的水杯递给她,“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就像一种米养百种人一样,一句话,因为人的理解能力不一样,达到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在慕安之,他是怕躲才暗处的那些人盯上容颜,没有亲自送她上班,他还真是不放心,即便丁旭回报,安全顺利到达。 在容颜,她理解为慕安之是怕她查出些什么不利于他的证据,所以不放心。 容颜接过水杯,不经意的朝边上挪了挪,“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先走了。” “颜颜……”她才转身,慕安之在背后喊住她。 容颜脚步一顿,却没回头,“有什么事,晚上回家再说,我现在真有事。” 话落,她径直飞快朝门外走去。 再回容家 容颜走后没多久,慕安之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有点深凝。 “安之,我看到报纸了,你怎么能擅自行动?”电话那头的声音不仅紧绷,还带着不悦和责备,“现在上头让我问你要解释,你说我该……” “你告诉上头,我这么做,自有我自己的安排。”慕安之端起某人端过的水杯,沿着她唇角轻抿过的地方轻轻饮了口,“这段时间你暂时先别联系我,我保证能得到黑豹的信任,另外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慕安之放下水杯,脑海里又浮现出她刚才又惊又恐的样子,心里半是懊恼,半是无奈,“派人在暗地里保护容颜,我怕黑豹随时出现,我有无暇顾及的时候。” 徐名义愣了下,回味他话里的意思,他似乎明白了许多,“安之,你不会因为我的一句玩笑,真把上头部署多年依然不算缜密的计划给提前了吧?你要想清楚,你一个人和黑豹去交锋,这可是非常危险的。” 慕安之没再说话,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直接挂断。 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后,慕安之双手错叠着放到脑后,定定看着远方的某一处,目光从容而冷静,隽秀而高洁,就像要在顷刻间反转这个世界,让自己真正携手那个人正大光明的呼吸阳光一样。 慕安之走出容氏时,很意外的在大门口看到了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可可。”他叫了声她的名字,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莫可可听到慕安之的声音,先是一怔,然后转身飞快朝慕安之跑来,“安之……” 她跑得很快,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冷风吹久了,等站到慕安之面前时,她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慕安之回头看了眼,大门两边满脸诧异的保安,再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我去拿车,要不要一起?” 莫可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嗯,我和你一起去。”她有好多话要和慕安之说,这里人多嘴砸,的确不是个好的谈话地方。 慕安之走在前面,她紧紧尾随着。 莫可可有些怯懦的看着慕安之的背影,如杜柔媚所说那样,她虽然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但是至少在慕安之面前,她是一直想这么表现的。 这个道理有点像初认识的男女,总介怀着,想给对方最好的印象,尤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其实也是要去上厕所的,整个热恋阶段,都弄得自己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她也想这样一直对慕安之,哪怕等他一辈子,可是…… 在一个小时前,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这才知道杜柔媚并没有出手帮她,那些债主们逼得很急,扬言今天拿不到垫资进去的资金,就要放火把莫家给烧了。 这样关键时刻,莫老爷子怒火攻心,又急又气下心脏病复发送医院抢救了,平常看着很厉害的大妈也没了主意,现在莫家的重担俨然就都落到了她母亲头上。 刚接到母亲电话时,她试图劝说她不要去管,可是,母亲却反过来哀求她,甚至于说如果这次她不出手相救,就要断了母女情。 安慰了母亲一会,她马上打电话给杜柔媚,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这才隐约感觉不对,当酒保小杰把订的晨报送到她手里,她才知道原来昨天中午,看着平淡无奇的一个中午,竟然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 贾初锋被捕,杜柔媚不见了踪影。 把这几年开酒吧结交到的有头有脸的人,在脑海里飞快筛洗了一遍,到最后发现,因为慕安之的出现,也因为始终对他抱着非分之想,她脑子里居然没有除了他以为的任何一个男人的名字。 不得已,她只能去找他,这也是认识两年来,她第一次去救慕安之,心里的忐忑不安,自然不能言语。 慕安之发动引擎时,飞快看了她一眼,“找我有什么事?” 事实上,慕安之是何等聪明,这两天早把杜柔媚找莫可可的目的,莫可可又回找杜柔媚的原因查得一清二楚。 朋友一场,能帮忙的,他的确会帮,何况还是用钱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所以,不等莫可可东绕西缠,左思右想,万般艰难的朝他说出她的困境,慕安之已经抢在她开口前开口,“要多少钱?” 莫可可闻言,不由一怔,早知道身边的男人心思缜密,目光如炬,却没想到他还能通过人的气韵呼吸,料到别人的心事。 收起惊讶,她已是满目欢喜,不仅仅因为慕安之答应帮她,更因为慕安之了解她。 他了解自己,至少在她看来是那样的。 “安之,你真的要亲自去我父亲公司?”当听到慕安之说会亲自去帮她解决问题,莫可可一下子怔住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带着自己老婆去她那里打断她念想的男人,要陪她一起去解决她的困境。 这……她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生疼生疼的,原来眼前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那个让本市女人为之疯狂的男人,真的在朝她家的方向开去。 路行至一半,莫可可对他很真诚地说:“安之,谢谢你。” 慕安之扯了唇角,露出一抹很浅很浅的笑,没说话,继续开他的车。 车厢里一片沉寂,莫可可满脑子想的都是杜柔媚不见了,为什么慕安之一点不着急,反而有闲情逸致陪她去她家。 慕安之看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莫可可有点心虚,“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到……” 她用最严谨的词语,把早晨看到的报纸上的内容说了一遍,一口气说完后,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车椅上,不再多说半句。 她不敢,也不想去试探身边的男人,整个她述说报纸内容的过程,慕安之都只是在专心开车,没打断她,也没插一句话。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男人脸上呈现出的一幅神色平淡,事不关己的样子,是早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在平静的表面下有着四起的暗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安之突然说:“可可,有些事,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我今天帮你,也想请你在日后,帮我一个忙。” 莫可可怔了下,“什么忙?” 如果不是刚才听得清清楚楚,她真的不敢相信会从慕安之嘴里听到那句话,貌似他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天下无敌的。 慕安之侧过脸,看着她,表情刹那变得凝重而认真,“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请帮我照顾下容颜。” “慕安之,他简直太辜负我的期望了!”第二天,秦晴拿着张报纸就冲进容颜办公室,她没敲门,没通过内线通报,直闯而进,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看容颜不说话,依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看,她干脆把报纸摊到她面前,“你看看,你们新婚才几天,他这么快就有花边新闻出来了,他对得起他身上那身绿皮,对得起你,对得我吗?” 容颜拿报纸的手微微一顿,没看报纸,倒是先朝秦晴看去,“他怎么就对不起你了?” 秦晴脸上那副喷火的表情,弄得她像极了,也是那个被某人始乱终弃的受害者一样,想让容颜不误会也有点难,谁让她以前曾反复在容颜耳边慕安之长,慕安之短的絮叨。 秦晴察觉到自己表达有误,脸不由一红,对视上容颜带着疑惑的眼神,连连摆手,“颜颜,你误会了,刚才是我表达不清楚,应该是他对不起我昨晚打电话通知他,你在哪里……” “秦晴!”不等秦晴说完,一声带着暴怒的声音已经厉声打断她,“我说慕安之怎么会找到我的,弄了半天是你搞的鬼。” “颜颜。”秦晴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手挠着后脑勺,一手紧紧拽着容颜的胳膊,满脸献媚讨好样,“我错了还不成嘛,人家还不是想让你们小夫妻和睦一点,所谓床头吵架都床尾合,何况是……” 秦晴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不对,刚才还对她咬牙切齿的女人转眼已经收起所有锋芒,定定的看着她带来的那张报纸。 完蛋了,她认识容颜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木偶般发呆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一声轻呼,“颜颜,你没事吧?” 当看到容颜眼底似乎有强忍着的泪光,她懊恼的咬了咬指甲,大一清早拿着张登有慕安之和其他女人照片的报纸跑到这里来,真是脑子并线了,她这哪里是缓解危机,简直是火上浇油! “我没事。”容颜敛起所有情绪,抬起头,对着秦晴轻声一笑,“听你说今天金子不是要回来吗?你快去接机吧。” 秦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比起昨天上午那次见面,不知道又苍白了多少,眼底青灰一片,布满血丝,唇角干涩,好像彻夜未眠的样子。 容颜把目光重新落到电脑数据上,轻声说:“我没事,你快去吧,让金子等长了不好。” 秦晴再怎么重色轻友,也没立刻离开,反复确定容颜真的没事后,她才三步一回头的朝门口走去。 关门声传来,等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容颜从电脑前慢慢抬起头,拿过放到一边的报纸,当目光凝聚到版面上的那张照片上时,她的心微微绞了下,就像一个游泳健将,突然双腿抽筋的那种痉挛。 她昨晚没有回去,事实上,他也没有找她,似乎是心里对某件事抱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希望,她一整夜都没关机。 再次失望了,除了手机播报,一整夜,直到现在,她的手机也没响起过。 余光瞥到报纸上的照片,她自嘲地笑笑,也终于明白她彻夜未归,他却没有找她的原因,只怕,他自己也没回去。 他真的好忙啊。 那张照片抓拍得极好,慕安之挥手淡笑间,全是从容大气的笃定,唇锋微扬,眉梢料峭,他像极了高高在上,掌握着所有人命脉的神。 照片下是一行行抒写着慕安之如何化解莫家经济危机的字眼,那些铅印字,清清楚楚的向看报纸的人还原了事情发展的经过。 合上报纸后,容颜哀嚎一声趴到办公桌上。 没人知道,她在所有人都下班后,一个人又悄悄的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并且合衣在沙发上睡了一整晚。 昨天在慕安之面前落荒而逃后,她独自一个人在街上闲晃,遇到了一个本来不该遇到,也不想遇到的人。 一袭警察制服在身的高云枫,开着辆警车,大大咧咧的堵住了她的去路。 容颜很惊讶,“你什么时候成警察了?” 这个世上的事真是难以预料,阔别多年,当年那个一身痞气的少年,已经化身为了光荣的人民警察,能不奇怪吗? 高云枫朝她笑笑,然后下车走到她身边,“看样子你很空,有没有兴趣一起喝杯咖啡。” 反正本来也没什么事,脑子里一空下来,又不断想起那个人,容颜欣然点头,“好啊。” 在坐进警车里时,她忍不住自我调侃道:“唉,真没想到我也有能坐上警车的一天。” “如果你愿意,天天都可以来坐。”高云枫飞快顺上她的话,容颜抿了抿唇,看向车窗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解释,她和他理解的坐警车,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高云枫专心开起车,除了时不时瞄容颜一眼,也没再说话。 因为警服在身,不便去公众场所,高云枫最后提出到他家去喝咖啡,容颜本想拒绝,孤男寡女,还是有过那种误会的男女,她真的很不想。 不想去他家,还有一点原因,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神经作怪,潜意识里总觉得,贸然去高云枫家,有点像在背着某个人干什么亏心事一样。 忽然,当她想起昨天高云枫故意让她知道,慕安之带其他女人参加舞会的事,她又点点头同意了。 她感觉高云枫这次以警察的身份回国有点突然,也有点…… 有点什么呢? 她努力想了想,对,是一种让她感到惶恐不安的感觉。 高云枫住的地方离部队不算很远,也在临近市郊的地方。 一进门,让容颜随意后,他先回房换衣服,等再次出现在容颜面前,他已是一副休闲打扮。 容颜强迫自己漫无边际乱游走的思绪,回归到原位,看着高云枫,她直接开始发问,“你现在是警察,还是国际刑警的那种?” 高云枫一怔,然后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有些事,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单位,根本不允许告诉其他人,所以他选择了默认。 容颜在心里冷笑,一别这么多年,她曾也猜过高云枫现在会从事的职业,却唯独没料到他会做了警察,还是国际刑警的那种。 顿了顿,她再次开问,“你这次回来,不单单只是为了找我吧?” 无形中,有一条线,似乎把弥漫在空气中,看着毫无联系,实际是一步接一步,一环套一环,相互契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连串了起来。 等一等,就当她迟迟等不来高云枫的回答,打算抛出第三个问题时,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慕安之昨天去的酒店,刚好发生了市长被逮一幕。 偏偏慕安之还没带她,这是巧合还是人为? 很显然的,这个从慕安之那里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是可以得到的。 “昨天报纸上刊登的事,和他有关吗?”容颜不想也不会强人所难,斟酌片刻,她用最简单的一个“他”字,暗指出那人是谁。 至于那人到底是谁,就看个人理解。 这样总不算违反纪律吧。 果然,高云枫在沉默了很久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嗯,他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我怀疑贾初锋被人匿名举报,也和他有关。” 容颜讶然,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就生怕错过他一个眼神,就被他骗了一样,“不可能……”她本能的反驳,“慕安之家里我去过,他的父亲是……” 以他的家境和自己的实力来看,他根本没必要去做那样的事,除非…… “他的父亲官做得再高,也和他没什么关系。”高云枫截上她的话,似乎对她眼前这样着急着为慕安之辩解感到很无奈,他眼底露出浅浅的苦笑,“丫头,你难道忘记了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难猜,什么东西最贪婪了?” 容颜眨了眨眼,不自觉的接上话,“人心!” “是啊,人心隔肚皮,是天底下最最难猜的东西。”高云枫嗤笑一声,“所以……丫头,我前两天才告诉你远离他,他绝不对不止表面看到的军医那么简单,我甚至怀疑他娶你,也是令有目的的。” 抛出最后那句话,他说的不对,这是容颜听完后的第一反应,直觉告诉他,慕安之虽然对她藏着掖着很多秘密,但,绝对不是个心性贪婪的人。 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后,她迎视上高云枫的眼睛,一声冷笑,“高警官,既然说起人心,我倒还真要再对你请教几个问题了?” “你说。”高云枫起身去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容颜,一杯端在自己手里。 “据报纸上说贾初锋夫妻两被捕是因为收受贿赂,而且金额巨大,由此可以断定,他就是个贪官,既然是贪官,慕安之匿名举报也好,实名投诉也罢,不都是身为一个公民,尤其还是军人的正义之举吗?” 顿了顿,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所以关于你觉得慕安之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军医的那个观点,我不敢苟同!” 高云枫沉默了一会,目光突然变得有点深沉。 他看着容颜,一字一句,说得不多,却字字重点,字字珠玑,“这些年,贾初锋一直在利用他市长一职贩卖du—品,据我们拿到的资料,初步可以肯定他这次被人检举贪污受贿,却丝毫没提到贩du罪名,实际是内部分赃不均,起了内杠,也是有人为了独吞某些东西,对他的故意栽赃陷害,我想……区区五百万,我想还不足以入贾初锋的眼。” 容颜听他这么一说,端水杯的手不由紧了紧,这些消息,如果不是高云枫透露给她,估计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这就是换位思考得到的答案,对慕安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下子没了把握。 她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离开高云枫家的,只知道连着两天听到那么多消息后,站到冬日暖阳下,她却仿佛站在酷冷冰窖里般寒冷。 如果说爸爸告诉她的消息,只是让她惊惧不已,那高云枫给她带来的这些消息,不啻于好端端的,却被惊天旱雷击中,她虽然没有灰飞烟灭,却也算是神迷心乱。 难怪慕安之会那么频繁的换豪车;难怪他会在不经意间说起他在外面经商;难怪随着贾初锋入狱,会有那么多黑衣人莫名其妙的攻击他;更难怪……目光再次落到照片下方的那行字上。 一出手就是“一千万”,果然很有钱,为了一个所谓的,只是朋友的女人。 一千万,他这个军医几辈子也挣不来的钱,他却脸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大大方方的拿出来为莫可可解了围。 真好,慕安之,你真好! 容颜感觉自己像极了走进困境的囚徒,是输是赢,她真的要好好思量下。 就当容颜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查看慕安之经手过的每笔生意时,慕安之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如徐名义所说,现在的他是孤军奋战,每走一步都要格外谨慎,细致。 随着报纸上大幅刊登出他助莫可可走出困境的巨款,他的行踪也应该落在躲在暗处人的眼里,他在等。 虽烦躁却很耐心的等着,即便昨晚容颜没回家,他也忍着没给她打电话。 吃过早餐,一袭便装的慕安之就开车出了部队,拐出部队后,他并没有向容氏开去,而是提速朝另个方向开去,整个开车途中,他都时不时的会看看反光镜,不为自己超车,只为能让后面那辆车跟上他。 容颜的右眼皮,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跳了几下,容颜又是搓又是揉的,半晌,眼皮依然啪嗒啪嗒的在跳,而且那架势是越跳越厉害。 容颜不迷信,可是随着一丝不知明的恐惧从心间悄然滑过,容颜也迷信了起来,她按下内线,“刘秘书,进来一下呢。” 一番折腾后,刘玉梅皱着眉,仔细端详着容颜依然猛跳的右眼皮,半晌,她很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了,一般的眼皮跳,滴过眼药水再闭眼休息一阵,就会不跳了,这怎么跳得更厉害了呢?” 容颜很郁闷的睁开眼,“还有没有其他不让它跳的办法?” 刘玉梅想了想,“有……” “这真的有用吗?”容颜接过刘玉梅的化妆镜照了照,指着眼皮上的那一小块白纸,很是怀疑。 刘玉梅上前一步,确定白纸黏得很牢,才很肯定地说:“容副总,这叫白跳,不管多大的灾和福都让它白跳。” “无灾无福。”这正是她所想要的,容颜下意识地把她的话重复一遍,然后把镜子还给她,继续看文件。 刘玉梅接过镜子,没有立刻退出去,站在原地,貌似考虑了会,然后说:“容副总,姑爷刚才打电话来过。” 容颜感觉自己拿鼠标的手一抖,很细微的抖动,“他说什么?” 她很紧张,也很矛盾,潜意识里,她似乎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想起爸爸说的事,想起高云枫告诉她的怀疑,她又矛盾了。 “我问他要不要转接进来,他说不要,问你有没有到来上班了,早餐有没有吃后,他就挂了电话。” 容颜没说话,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没动。 刘玉梅叹了口气后,退出办公室。 今天的报纸她也看到了,说实话,看到这样一则消息,不要说身为当时人妻子的容颜,就连她这个外人都有点看不下去。 即便有钱,即便想帮助其他的女人,也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报纸这样一报道,无疑最难堪,最难过的人都是办公室那个女人。 唉,她再次叹了口气,坐到自己位置上忙自己的,再一次告诉自己,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不要再多管人家小夫妻两的私事。 挂完电话后,慕安之对着倒视镜笑了笑,她果然是睡在办公室的,早餐也吃过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倏地,本来一直紧紧跟在他车后的车,以无比彪悍,不要命的架势来个漂移,直接挡到慕安之车前,如果不是慕安之反应敏锐,早撞上去车毁人亡了。 对方的车门很快打开,一下子出来五六个带着墨镜,穿黑衣的男人,他们不需要任何指令,一下车,马上把慕安之的车团团围住。 同时手里也都亮出细长而锋利的西瓜刀。 慕安之摇下车窗,对着那几把在眼前晃悠的西瓜刀,勾唇一笑,“有没有点新意,又是西瓜刀。” “兄弟们上!”慕安之话音未落,本来站着不动的黑衣人在一个人的指挥声中,已经高举西瓜刀朝慕安之冲去。 慕安之面色倏地冰冷,反手打开车门,铁硬的车门直接撞到冲在最前面黑衣男人的小腹上,男人躲闪不及,痛得趔趄到底。 其他黑衣人有几秒钟的犹豫,相视一看后,他们调整战略,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对慕安之发起进攻。 慕安之笑了笑,一个腿风扫出去,又倒下去两个人。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五个黑衣男人,转眼间已经倒下去三个,最后剩下的两个男人相视一看,随着慕安之步履从容的走进,他们忘了进攻,连连朝后退去。 就当他们撞到车上,已经退无可退时,一阵清脆的击掌声由车内响起,“真是好身手,慕军医果然名不虚传,不仅是医学上的翘楚,就连武功也是这么了得。” 慕安之停下步伐,站在风里,面色平静的等着车里人走下来。 车窗的贴膜很深,根本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车里人的声音有些暗哑,好像很久没见到阳光,不敢轻易站到日头下一般,他用激将法似的口吻对慕安之说:“不知道慕军医有没有胆量上来?” 说着,车门打开一条勉强能坐进一个人的缝。 慕安之看着那条缝,扯了扯嘴角,然后笃定自若的坐了进去。 “喂,你怎么了?”容颜慌得脸上血色都没了,除了感觉手指在颤抖,连舌头都在打结。 自从右眼皮无缘无故开始跳个不停后,她心里的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果然,没多久,她的手机响了,慕安之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颜颜,你在哪里?” 容颜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他不才打电话给刘玉眉试探过。 “废话……”开口瞬间,却在察觉到他口气的虚弱,还有气息间的悸乱,而改变了本来的讽刺,她紧着嗓子问:“我在办公室,你怎么啦?” “我在民丰里。”电话那头传来这样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听的声音后,就断了,容颜抓着电话在椅子上愣了几秒,等回过神,她什么也没带,手里抓着电话就朝门外跑去。 “容……”一开门,正好碰到来送文件的的刘玉眉,看到她,容颜马上想到了什么,“刘秘书,马上给我备车。” 刘玉眉一怔,好像在回想今天的行程安排,没等她想完,容颜的万分急躁的声音已经从电梯那里再次传来,“快去备车,如果我下去还没车的话,你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 刘玉眉心头一惊,文件不送了,抱着一摞文件就朝位置跑去,飞快抓起电话,按下内线,“喂……” 坐上车后,容颜的焦虑并没减少,反而随着越来越靠近民丰里,她心里越是紧张,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慕安之打电话给她的口气和语调。 他好像受伤了,而且很严重的样子。 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他的身手,她已经见识过,一般的人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他这样的说话口气,肯定是伤得很重。 因为着急担心,她整个人都在打哆嗦,手心冰冷,还源源不断有冷汗渗出。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容副总,民丰里很大,您具体要去哪里?” 容颜脸色刷白,事实上自从接到慕安之的电话后,她脸上就没了血色,听司机这么问后,她的脸色更白了,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会开车。 扶额叹了口气,摇下车窗,仔细看着车所经过的地方,很着急的说:“再大能有多大,你慢慢朝前开。” 司机被冲了下,没再说话,听了容颜的话,慢慢朝前开去。 天色已经浓黑,容颜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男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坐在床头仔细端详着熟睡中的男人。 因为对部队那个特殊地方的不了解,也因为顾及到高云枫告诉她的事,找到慕安之后,她并没有把他送回部队的家,而是让司机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容家别墅。 慕安之现在躺的床,正是他们新婚那几天,住娘家时睡的。 她探出手,想去摸摸睡梦中人那张清秀隽丽,又苍白无色的脸,手伸到一半,她又犹豫了,最后手在半空中高举了很久,她也没勇气去摸他,叹了口气,收回手从床边站起。 怕慕安之醒来会饿,她打算去厨房煮点粥。 踮着脚轻轻的走到门边,在打开房门时,她回头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确定他睡得很沉,这才带上门朝楼下走去。 管家看到楼梯上的她,小跑着迎上来,“大小姐,要不要叫王医生来。” 容颜想了想,然后拒绝了,“不用了,他只是出去钓鱼时,不下心摔了一跤,破了点皮,不要紧的。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管家应了声,正要转身,容颜又叫住他,“容萱呢?” “二小姐还没回来。” 容颜抬起手看了看表,然后皱了皱眉,“她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管家犹豫了一下,“嗯,事实上二小姐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容颜看着他,“打电话告诉爸爸了吗?” 管家露出一脸为难,“没有,我们这些作下人的,不大好管这些事。” 容颜没再追问他,挥手让他退下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事实上,她根本不用亲自下厨的,在看到她回来后,向来喜欢她的厨娘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许多喜欢的吃食放在餐桌上。 她是想着慕安之如果醒来,肯定不能吃米饭,决定亲手去煮点粥。 抓了把米淘好,先把粥煮上后,她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其他清淡一点的食材,还算好,虽然她住在部队,爸爸和于莉莉出去度假,容萱不常在家,佣人们还是很知道准备足够的食材以应付突发事件。 把手里还算新鲜的黄瓜去皮,去囊,切成片,又打了两个鸡蛋,她打算做个鸡蛋炒黄瓜,既有营养又清单。 当油锅热了,她准备先翻炒鸡蛋时,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个躺在床上沉沉安睡的男人不吃鸡蛋。 叹了口气,把打好的蛋液放到冰箱里,开始清炒黄瓜。 她的速度真的很慢,等炒好黄瓜,粥也已经好了。 容颜把盛好的粥,炒好的黄瓜放到托盘里,解下围裙朝楼上走去,才走出厨房,她就看到走跌跌撞撞走进大门的容萱。 看她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样子,就知道她喝了不少,尤其是她身边还有着个同样两眼发红,脚步乱摆的男人。 太不自爱了! 都快十二点了才回来不说;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不说;还带了个同样喝醉的男人回来! 容颜把托盘放到茶几上,大步朝门口走去,“容萱,以后不准这么晚回来!” 爸爸和于莉莉都不在,她有必要管管她了。 身边那男人一看就是酒吧里结识的陌生男人,这样来路不清的男人,她也敢往家里带,她还真是服了她! 容萱眯起眼看了她几秒,然后拉过身边的男人,指着容颜就是一阵嗤笑,“亲爱的,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你看看她哪点比我好,为什么慕安之偏偏娶了她?” 容颜知道她喝多了,也不想和她多计较,事实上,她说的也美错,她和慕安之,怎么的都是她高攀了,外面这样说的人多了去,她早不放在心上! 她上前扶容萱,“萱萱你喝多了。” 容萱嫌她碍事,瘪瘪嘴,打了个酒嗝,直接一把推开她,然后拉过身边的男人跌跌撞撞朝二楼的房间走去,她边走边吃吃醉笑着,“亲爱的,今晚……我可有很好的游戏要你做哦。” 容颜抬脚追上去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走到茶几边端起托盘也朝楼上走去。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爸爸不在,于莉莉不在,她根本不想管她,现在她管了,容萱不听,她也没任何办法。 想到还在房间里昏睡的男人,容颜也无暇再去顾及那些身体健康,喝得酩酊大醉,扬言要做什么好游戏的闲人,端起托盘飞快朝楼上走去。 推开房门时,床上人还没醒,事实上他受了很重的伤,哪能这么快醒过来,他身上的都是刀伤,怕医生看到后会报警,怕管家看到后会告诉爸爸,她只能关上房门,自己给他消毒包扎。 掀开被子,替他检查了一下绷带有没有血渗出,确定一切无恙,她拉过被子替他盖好。 在掖被角时,无意间触碰到他的伤口,似乎是很痛,男人在昏睡中依然倒吸一声冷气,眉头拧成一团,眉眼处那颗常年艳丽的朱砂痣,也失去了往日的色泽。 这次,他真的伤得很重! 容颜俯身在看着他,定定看着,看久了,她鼻尖猛然一酸,好熟悉的一张脸,好熟悉的场景,依稀记得好像也有人这么在她耳边呼过痛。 容颜很内疚地朝他道歉,明明知道他根本听不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很痛,但是我不能送你去医院,医生一看到你身上的都是刀伤,马上会报警的,我不想你出任何事情!” 容颜突然发现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坐在床边对着一个根本听不到她话的男人自言自语,喃喃完,她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索性脱掉鞋,半躺到床上,贴着沉睡的男人的侧脸,慢慢合上眼帘,她也渐渐睡了过去。 “砰砰!”睡得正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敲门声,容颜以为是在做梦,嘤咛一声,翻个身,继续睡着。 “容颜,开门!”敲门的人除了奋力的踢着房门,还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 容颜一下子醒了,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却立刻没下床去开门,她忽略掉敲门声,把目光落到床上人身上,发现他还正安然好睡时,不由长长舒了口气,还好他没被吵醒。 当敲门声再次不屈不饶的响起来,容颜彻底火了,赤着脚就冲到门边,一把打开门锁,“容萱,你要干嘛?” 容萱似乎从酒醉中醒过来那么一点,双手扶在门框上,冷冷质问容颜,“冰箱里,我的黄瓜呢?” “黄瓜?”容颜一头雾水,“什么你的黄瓜?” 容萱不耐烦,“我问过厨娘了,除了她就只有你去过厨房,我的黄瓜不是你拿的,难道是我自己拿的,拿了快点还给我,我还等着用呢。” 容颜愣了愣,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容萱比她想象的还要堕落许多,在暗叹容萱堕落时,她也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不需人教,她也联想到了那些龌龊的事。 “黄瓜被我炒了。”不等容萱反应,她红着一张脸,憋出一句话后,就反手关了门。 容萱一怔,等回过神,除了对着门一阵大骂,也没了其他办法。 容颜太专注于自责自己的堕落,这才没发现床上人不知道什么已经睁开眼。 他的脸虽然毫无血色,气力也虚弱,但是唇角依然挂着一抹柔柔暖暖的浅笑,一双澈亮的瞳仁里跳着灼灼灿烂的光辉! 容颜倚着门背站了好一会,等气息稳定了一点,脸也不再那么热,才朝床边走去。 她正想像刚才那样揭开被子替他检查一下绷带,却在俯身下去的瞬间,赫然发现床上人正瞪大眼睛看着她,不由被唬了跳,想起刚才和容萱的对话,她的脸再次滚烫,“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慕安之似笑非笑地对视上她,“你从说把容萱的黄瓜炒了吃时。” 故意试探 容颜觉得今晚的月亮有点毒辣,要不怎么感觉脸上一直滚烫滚烫的热呢。 “颜颜,我饿了。”慕安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有些霸道。 容颜蓦然回神,没和他计较,转身去拿托盘。 “这是什么?”慕安之看着盘子里一堆黄不黄,绿不绿的东西,很不满的皱了皱眉。 容颜把筷子塞到他手里,顺带着狠狠白了他一眼,“慕大少爷,有的吃已经不错了,就别嫌好嫌坏了。” 相比从小到大生病时,都没人照顾,更别说有人刻意熬粥的她,他已经很幸福了。 慕安之拿起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盘子里的菜,愣了几秒后,他又放下筷子。 看他不吃,容颜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厨艺差,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慕大少爷,您将就着先吃点吧,刚炒出来时还是可以的,现在是有些闷黄了。” “你喂我。”慕安之看了她半晌,突然说。 容颜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你让我喂你?” 因为诧异,声音猛然提高了许多,不是她耳背听岔了,就是他那张好看的嘴抽风了。 慕安之不为她惊诧所动,看着她,也坚持着,“是啊,你喂我,手痛。” “大哥,你的手貌似没受伤吧。”容颜拉过他的手看了看,十指指关节修长而有力,皮肤白皙如玉,指甲修剪得很平整,哪里看到一丁点伤痕。 “流了那么多血,我没力气。”慕安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是不拿筷子。 容颜从他笑意盈盈的脸上看到了四个字,“得寸进尺”! 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到最后,还是容颜败下阵来,尤其当她隐隐约约听到男人肚子咕噜一声叫后,她没再多想,拿起筷子,坐到床边开始喂男人吃饭。 喂了两口后,看着他张嘴等吃的样子,容颜不知怎么的,感觉心里一阵柔软,好像女性母爱的天性在瞬间被人激发了出来。 她放慢了手里的速度,喂过几口,还抽出纸巾帮他擦擦嘴角,仿佛自己真的在照顾孩子一样。 渐渐的,本来沉浸在幸福里的男人察觉出了不对,他嘴角明明没有任何汤汁,她却依然在习惯性的给他擦拭,还有那眼神,不像女人对男人,倒像是幼儿园的阿姨在对小朋友。 他生气了,很生气! 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 所以,当容颜再次夹起一片黄瓜送到他嘴边时,他头一偏,赌气似的说:“我不要吃这个。” “为什么?”容颜疑惑,刚才还吃得好端端的,怎么这会又说不要吃这个了,味道在出锅前她尝过了,还可以呀。 难道……床上的男人后知后觉,在吃了许多口后才知道这盘黄不拉几的菜,就是容萱找的黄瓜。 她放下筷子,送了勺子粥到慕安之嘴边,发现男人依然不为所动的把头偏在另一侧。 她忽然坏心四起,“咳咳……慕安之,你难道是因为想起刚才吃下去的那么多黄瓜都是容萱的,所以现在不吃了。” 如她所希望看的那样,随着她掷下的这句话,半坐在床上的男人,果然转过了脸,不过,他的脸色有些奇怪,向来从容淡定的脸上,涌现出一副才知道自己刚刚吃的都是苍蝇的懊恼外加恶心样。 容颜心里一下子乐开花了,和慕安之交锋那么多次,貌似这是她第一次占据到上风,心里那个得意啊。 一得意,她把所有的顾忌、担忧都抛诸到脑后,看着慕安之那张白里透红,咬牙切齿的俊脸,不由咯咯的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慕安之冷冷打断她。 容颜笑得前俯后仰,“这不好笑吗?” 忽然,不等容颜笑完,男人已经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拉到床上…… 几秒钟后,等容颜反应过来,形势已经非常不妙,身上毫无一丝伤痕的她,正被身上有刀伤的男人压在身下。 他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嘴角也略略撩起,似笑非笑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颜颜,你觉得这样还好笑吗?” 笑? 开玩笑吧! 她想哭! 想伸手去推他,顾忌他胸前的刀伤,她又犹豫了,只能放任他有力修长的手臂,一边一只,支在她身体两侧,把她牢牢禁锢在他健硕的身姿下。 “慕安之,你要干嘛?”容颜硬着头问身体上方的男人。 “我是一个正常,又正值壮年的男人,你说我要干嘛?”慕安之微微笑了笑,脸色虽然因为失血,依然有些苍白,那种毓秀从容的气韵却是一丝都没受影响。 他用突起变化的身体,在向shen下女人陈述一个事实,在某些事上,别轻易惹他,惹了他,后果是要自负的。 容颜有几秒钟的凝滞,心跳跟着漏了几拍,偏过脸,不去对视他那双难得渲染上情欲的眼睛,“我告诉你,你要敢碰我,当心我去告你强……” 不等她话音落下,男人唇边的笑意更甚,支在两边的手猛然一提,身下惶恐不安的人已经被他稳稳的抱进怀里,两个人面对面,紧紧靠着。 “啊……”容颜没威胁完的话,尽数转化成惊呼回荡在幽静的房间里,在那声惊呼里,慕安之微微笑了笑,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颜颜,对不起,我爱你。” 可惜被倾述的人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没听到,慕安之不免有些失落。 “啪啪!”才关上没多久的门,再次被人敲响,容萱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容颜,你不是说黄瓜被你炒了吗?为什么你还能尖叫,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偷偷摸摸的……” “吧嗒!”不等她诅咒完,门锁突然一响,门由内被人打开。 容萱看着背光而站,犹如神袛一样站在门口的男人,以为自己醉眼朦胧花了眼,伸手就要去推眼前的身影,“容颜,你给我出来,把黄瓜还给我,我和亲爱的,还在等着呢。” 第二天,等容颜走下楼,容萱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餐桌前,一看到她,很客气,很乖巧的站了起来,“姐姐早。” 容颜一愣,这声甜美又乖巧的“姐姐”,她感觉有点吃不消。 容萱这样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既盗,毫无疑问的,她打的主意,只怕又是昨晚在在房门口,没开口,只用一个眼神就秒杀了她的男人。 昨晚,容萱的咒骂随着慕安之的出现,戛然而止,在和慕安之几秒钟对视后,她呜呜一声,基本是捂着脸跑回的房间。 再接着,不战而胜的慕安之,神清气爽的走到了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再看了眼那盘黄瓜,几秒钟后,他痞痞坏笑,开始秋后算账,“颜颜,关于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件事,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在暗示着我,也想玩容萱和她的亲爱的,玩的那种游戏。” “你太不要脸了!”容颜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偏偏一时间还找不到能反驳的话反驳,到最后,只能咬着牙,很苍白,很无力的迸出几个字。 黄瓜,多有营养又美味的菜,怎么转眼就变成那些色男色女,居家旅行的必备品了。 黄瓜有点冤。 慕安之看她真生气了,也没再多调侃她,打了个打哈欠后,就床上倒去,当然了,在落到枕头上的瞬间,他也顺带着把坐在床边,对着桌子上那盘黄瓜惋叹的人,一起拉了下去。 他反手关上灯,不顾胸口有伤,一晚上都把容颜紧紧抱着怀里。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容颜这次连紧张都没紧张,更没挣扎,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回忆到这里就打住了,容颜开始等着容萱的非奸即盗。 果然,随着她坐下吃早餐,容萱再次开口了,她话是在对容颜说,眼睛却始终看着楼梯那头,“姐姐,姐夫不下来吃吗?” 想起昨晚自己那样,她就懊恼得恨不得撞墙,那个被她带回来,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被她连夜赶出了容家。 容颜喝了口牛奶,头都没抬,顺手拿过报纸,若有若无的看着,“嗯。” 回应容萱关于慕安之的事,她只用了一个字,在没嫁个慕安之前,她就知道慕安之在广大女性中的受欢迎程度,也不知怎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现在越来越见不得人在她面试打探任何慕安之的事。 “他昨晚什么时候来的?”容萱毫不气馁,继续追问。 容颜把报纸翻了个版面,依旧没看容萱,“和我一起回的。” “完蛋了。”容萱小声嘀咕了句后,也没再开口,憋着一肚子后悔,闷声闷气的吃自己的。 倒霉透顶了,难得带男人回家,还被慕安之看到了,真是好好倒霉,好好讨厌,她咬着牙,把手里的鸡蛋戳得粉碎。 听到声音后,容颜终于合上报纸朝容萱看去,“萱萱,以后不准再晚回,更不准随便带陌生男人回家过夜。” 她真担心容萱这样不自爱,会被传染上什么病。 容萱朝她翻了白眼,正想像以前那样讽刺她,突然想起什么,她一反常态的态度温和,“姐姐,你和姐夫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容颜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嗯,部队那里的房子防水做得不好,让人在重弄,这段时间我们先回家住。” 容萱喜上眉梢的哦了声,容颜岂能看不出来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想到那人身上的伤,她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餐,就去上班。 容颜走到门口时,司机跑上来问她要不要送,容颜没拒绝,事实上她在上班前,还真要先去趟其他地方。 司机确定好她要去的地方,马上发动车,直朝本市最大的药房开去。 从药房出来,容颜手里已经拎着一大包东西,其中大部分是消炎药止痛药什么的,她不懂药,早晨下楼时,慕安之还没醒,没人问,她只能自己看着买。 “丫头。”才走出药房,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容颜回头一看,拎袋子的手突然一紧,很戒备地看着高云枫,“你怎么在这里?” “昨天民丰里那里发生聚众斗殴事件,现场留下很多干涸的血渍,经调查各家医院都没接治过受刀伤的人,我约莫着受伤的人是自己买药治疗了,就到几家大的药房看看。” 他看向容颜手里的袋子,满目惊讶,“咦,你买这么多消炎药干嘛?” 容颜下意识地把袋子朝背后藏去,梗着脖子反驳,“你看错了,是些止痛药。” “止痛药?”高云枫显然不相信,随着容颜藏药的动作,他已经皱着眉大步朝容颜走去,“给我看看,你没事买这么多止痛药干嘛?” 随着他的逼近,容颜脑子里飞快想着应对措施,很显然的,她虽然文科很好,理科却不行,尤其在应变能力上,没等她想出办法,高云枫已经伸手去抢她的袋子。 “你要干什么?”容颜火了,这么不尊重人权,是警察,还是国际刑警的所为吗? 感觉随着她的这声怒吼,高云枫的手顿了顿,过了几秒后,他又接着朝她背上伸来,躲闪不及,力气又没他大,转眼间,容颜马上有了主意,她看着高云枫的身后,故做惊讶的叫道:“裴娜,你怎么来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死穴,容颜知道裴娜算不上高云枫的死穴,但,眼前也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能兵行险招。 高云枫果然没再抢她的袋子,犹豫了两秒,他回头看去,容颜乘机朝不远处的汽车跑去。 才跑出几步,胳膊突然被人拉住,容颜彻底火了,她好好说话,还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没看来人,直接张嘴怒骂,“高云枫你有毛病啊,一大清早挡我的路……” “老婆。”当听到那声熟悉的腔调,容颜一下子愣住了,慕安之……他怎么来了。 就在她发愣空当,察觉上当的高云枫也已经追了上来,他看到突然出现的慕安之也显得也很惊讶。 慕安之一手拉上容颜,一手接过她的袋子,貌似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也不管自己正站在a市最繁华的大街上,对着容颜就小声抱怨,“老婆,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痛经就吃止痛药,这样是治标不治本,这才还买这么多,回去看我怎么罚你。” “咳咳……”容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奈何高云枫在,她只能咬着牙,默默承受莫须有的病症,措手不及的暧昧。 慕安之轻声笑了笑,揽上容颜的腰转身朝汽车走去,这一转身,似乎才看到高云枫,他很惊讶地说:“高先生早上好,今天颜颜有点不舒服,有空我们再请你吃饭,现在先走了。” 说着,不等高云枫作答,他已经揽着容颜,步履优雅的朝汽车走去。 看着两个相拥在一起,一大一小,格外协调养眼的背影,高云枫故作镇定的表情有些了龟裂。 他再次肯定,这个慕安之真的很不简单。 忽然,他想了什么,于是转身朝药店里走去,一进门,直接对结账处的店员亮出自己的证件,“我要看一下,刚才出去那个女人买的是什么药?” 一坐上车,容颜马上拉开附在腰间上的手,纵然她心里很享受这种被人揽在怀里的感觉。 但是,她残存的意识,清清楚楚的提醒她,身边这个男人幽深的瞳仁里虽然一直带着笑,却有着一种让人看不清的深邃寒冷,让她不由得就想退缩。 他或许真的如高云枫说的那样,绝对不光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军医那么简单。 思量到那些,容颜忍不住问身边人,“你怎么来了?” “一觉醒来,没看到你,心里很不踏实。”他避重就轻,而且答非所问。 有股暖流瞬间在血液里翻滚,然后直直落到左胸膛,容颜呆了几秒,用了咬了下唇,硬逼自己保持清醒的理智,“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么及时的出现,这么快的为她,更是为他化解危机,他总不会在她身上偷偷摸摸装了什么追踪器吧? 慕安之没有立刻接话,他定定看着容颜,面色平静,琥珀色的瞳仁里毫无任何波澜,“我只是突然想起昨晚有人俯在我耳边说的话,想着就来找找试试,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 听了他的话,容颜除了愣了下,脸也跟着再次腾地下通红。 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再次涌入脑海里。 吼过司机后,她索性跳下车,靠自己的双脚边走边找。 她还是相信那句话,民丰里虽然很大,但是只要仔细,只要有恒心,她就肯定能找得到。 算是老天不负有心人,在她找了半个多小时候后,还真让她找到了躺在草丛里,满身是血的慕安之。 看到他的瞬间,容颜只觉得手脚哆嗦得都不像自己的,颤抖着把他从地上扶起,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这才掏出手机准备拨120。 才摁下一个数字,她就犹豫了,想了一下,她合上手机,重新打电话给刘玉眉。 就这样出于很多顾忌,她把本该送到医院的慕安之拉回了容家,还用自己拙笨到不能再拙笨的手法给他消毒包扎了伤口。 因为担心,也因为害怕,包扎好伤口后,她忍不住对昏迷中的男人道歉,“今天先将就着,明天一早,我就去最大的药房给你买最好的消炎药和止痛药。” 她没想到,当时以为昏迷的男人居然会听到她说话,想起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有当时不可遏制的恐惧,还有……还有她情不自禁偷偷亲了他的额头,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容颜脸色变了变,红一阵青一阵,就像偷东西成功的小偷,在销赃时却别人告知,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机拍了下来。 能不尴尬吗? 慕安之端详着容颜的面色,看她眉头紧蹙,下唇紧咬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懊恼,微微笑了笑,然后看向开车的司机,“前面靠边停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容颜再次眯着眼愤愤看向身边人,“你自己要下车就下车,非拉着我干嘛,我可是要去上班的。” “难得天气这么好,陪我走走。”慕安之提议。 容颜本想拒绝,虽然公司因为慕安之前期的高瞻远瞩,她去和不去基本是一个样子,但是,身为容企目前最高的管理者,她怎么的,都要给人起个带头表率的作用。 “就走一会。”见她还在考虑,慕安之又补充。 这次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真的是大病初愈,需求人陪着散散心的样子,容颜有些心软,再者她想起心里的另外一个疑惑,他怎么会在民丰里,而且浑身是血。 于是深吸一口气,点头同意了,“就一会。” 几个小时候,某个公园里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慕安之,你这个大骗子。” 慕安之偏过头,一脸睡意惺忪中,带着点无辜的看着身边羞怒交加的女人,“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只一会的,现在都几个一会了?”容颜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顾忌到他身上的伤,她真的会把幻想了很久的事付诸行动的。 那就是扑上去,狠狠的,用力的咬他一口,看他还怎么装无辜,怎么笑。 男人听了她的话后,两手一摊,脸上的表情更无辜了,“老婆,我可没逼着你在这里陪我。” 他是没逼她,一到公园后,就光顾着靠着她肩膀上睡觉了,看他睡得熟,害她停直了腰杆,一动不敢动,等抬手看表,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她能不上火吗! 容颜再次瞥了眼,明明醒了,却几乎还把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的男人,面色更冷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走了啊。” 说着,她还真把挺了好久的腰一松,腿一直,从木凳上站起来。 “啊。”她的臀部还没完全离开凳子,就已经听到男人发出一声带着委屈的哀怨,“老婆,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我们新婚没多久,你就嫌弃我了吗?” 容颜受不了了,再听下去,只怕自己不疯掉,也要崩溃掉,没再看他充满表演欲的眼睛,放慢了点起身的动作,起身时,尽力轻柔的让身边人稳当当地靠在椅子上。 “我上班去了,你自己能出来,我相信你也肯定能自己回去。”似乎是怕凳子上的男人追上来,容颜边说,边一溜烟的朝公园出口跑去。 慕安之一直保持着容颜给他放置的位置没动,直到那抹纤柔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挺直了身子。 神清气爽,器宇轩昂,哪里还有半点病人的模样。 随着容颜的离开,四周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今天不是周末,又过了老头老太的锻炼时间,公园里的人很少。 在一片沉寂到有些诡异的空气里,慕安之缓缓合上眼帘。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极不协调的脚步声,慕安之微微蹙了蹙眉,依然没睁开眼,放任来人把他团团围住。 “慕安之,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痛恨贾初锋,非要陷害他入狱。”冷冷的,阴硬的声音再度响起,“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慕安之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平静的看着说话人,“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么多,也不用绕圈子了,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再看到慕安之,容颜已经不觉得他脑子抽风了,她开始怀疑他不是中邪了,就是受过伤后,脑子彻底坏掉了,不然他怎么会再次坐到她身边呢。 “喂……”她忍不住叫了声坐在身旁,边看报纸,边喝茶的男人,“你没事吧?” 这么悠然自得的样子,当她这里是养老院吗? 慕安之依然看着报纸,“我没事。” “没什么事,你还不回部队上班?”容颜没好气的吼了他一句,他难道不知道嘛,他这样坐在她身边,他是开心了,舒坦了,却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 慕安之放下报纸,瞥了眼她看了半个小时还没翻过去一页的文件,“我生病了,暂时不用上班。” 顿了顿,他看着容颜错愕的眼睛,又补充道:“你是我老婆,你不照顾我,谁照顾我啊。”他眨眨眼,字字在理,句句在行。 接下来的几天,在慕安之无耻的如影随行下,容颜已经彻底忘记他和她之间有着至今没查清的杀母之仇,也忘了问他怎么受伤的。 她现在只知道她走到哪,身后都会跟着一条大尾巴,哪怕是上洗手间,他也会一路跟到门口,然后在门外候着。 而她,也因为那条大尾巴,弄得哪里都不敢去,原因无他,那条大尾巴实在是帅到太令人发指了,只要一出现,她就会感受到无数女人投射到她身上,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的目光。 容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快下班了,她突然很想有点私人时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下班就回容家别墅,然后看电视,上网看会小说,再接着洗好澡,被某个人抱着一觉睡到大天亮。 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个极有可能帮到她的人,跳入脑海里,于是她当着慕安之的面打了个电话给她。 电话接通后,因为重色轻友,又消失好多天不见的秦晴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喂……” 颜颜清清嗓子,飞快看了眼慕安之,“小晴,晚上一起吃饭啊。” 秦晴貌似考虑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反问:“今天晚上啊?” “嗯。”容颜再次看了慕安之一眼,他仿佛没听到她在打电话,依然翻阅着他手里的全英文医学书刊,厚厚的一本,看得号称全省文科状元的容颜,当即羞愧得想跳黄浦江。 幸亏慕安之比她大那么几岁,也不是学经济的,不然文科状元,重点大学金融贸易,对她来说,估计都是浮云。 就在她斜睨在身边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秦晴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声,已经穿了过来,“今天晚上不行啊,我已经约好了金子。” 挂完电话,容颜感觉心里憋得慌,就像突然之间被全世界孤立了一样,又像是满腹委屈无处发泄一样,反正难受得很。 事实上最悲惨的是什么?在此刻的容颜看来,那就是当你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时,你身边的那个害你被抛弃的人却一副悠然自得,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磨了磨牙,在一阵牙齿吱吱声中,她朝慕安之发飙了,“慕安之,我不管你前几天是因为什么原因倒在草丛里的,经过这今天调养,身上的伤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搬回部队,并且不到容氏来!”不等容颜说完,慕安之已经插上话,声音是这段时间里来难得的冰冷。 容颜并不知道他语气骤变的原因,愣了愣,侧过脸看着他,然后苦笑了一下,“慕安之,你看看,自从你出现后,我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 慕安之看着她,却没说话。 容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没躲避,直直的对视上他的眼睛,诉述着一个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实,“慕安之,你的妈妈是死于一场意外的大楼倒塌事件吧?” 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那个大楼刚好是我爸爸承建的,这件事,我想就连你们家的花匠都知道,不然他不会对我起杀机,何况是你,我相信你也早知道,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你还要娶我,难道真的是为了一种所谓的温柔报复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没爱上你,是不是也就代表你的报复计划失败了!” 一口气把一件压抑在心头的事,倾倒而出,容颜感觉自己一下子轻松了,她仿佛失去重心了般,虚弱地靠在椅子后背上。 她在等,等慕安之给她一个答案,或者一个解释。 可惜……答案和解释她都没等到,她等到的只是“吧嗒”的开门声和“咣当”的关门声。 朝紧闭的房门看去,容颜心头一阵苦涩,她这算彻底和慕安之翻脸了吗? 也好,这样摊开明着等报复,总比苦等着别人暗地里放箭好。 这天晚上,容颜如愿以偿的没有看到慕安之。 容颜不知道他是回了部队,还是去了他的柔媚,又或者只是朋友,却可以出手那么阔绰的莫可可,再又或者是其他她不知道的女人那里。 看到容颜下车,容萱小跑着迎了上去,“姐姐……”她朝容颜身后看去,发现开车的人不是慕安之,不由问道:“姐夫呢?” 容颜抽回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朝别墅里走去。 看着空荡荡的别墅,容颜感觉身上一阵冰冷,时间不长,她似乎已经很习惯慕安之带给她的温度,虽然有时,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冷。 有首歌不就是这样唱的,“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两个人的微温靠在一起不怕寒冷”。 自从慕安之住到容家来就很老实乖巧,希望借此给慕安之好印象的容萱,迟迟得不到容颜的回答,再看到她满脸失落的表情,已经隐隐猜出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像一个妹妹去安慰姐姐那样去安慰容颜,而是很雀跃的跑到房间里去打扮,机会难得,这几天,虽然晚上她能和慕安之一起吃晚餐,但是,慕安之对她的态度却让她很失望。 要么不说话,只是不断夹菜给容颜;要么对她保持着姐夫对小姨子的那种客套,今天是个机会,夫妻两吵架,正是入侵的绝好机会。 她曾听妈妈无意中提起过,她之所以能嫁给爸爸,那也是借了一次容颜妈妈和爸爸吵架有芥蒂时。 她相信妈妈,更相信她的经验,走下楼时,走过孤零零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气发呆的容颜时,她从鼻子里发成一声冷哼,然后胜券在握的扬长而去。 厨娘是看着容颜长大的,一直也很心疼她,看她从回来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饭不吃,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心里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大小姐,很晚了,先吃点吧,姑爷或许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容颜知道她这是在安慰她,这几天吃住同在一起,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今天却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容颜打起精神对她笑笑,“我不饿,你忙完,就早点睡吧,不要在这里陪我,我没事的。” 厨娘拉上她的手,“大小姐,有些事,也不知道我老婆子当讲不能讲。” “胡妈,从小到大,就属你对我很好,想说什么就说吧。” 胡妈叹了口气,很怜惜的摸了摸容颜的头发,“大小姐,因为夫人的早逝,你一直过得很辛苦,就连青春期女孩该由母亲教会的事,也没人教你。” 想起往事,想起第一次初潮来时,她惊慌失措,以为自己要死的场景,她鼻尖一酸,眼泪差点翻滚而出。 胡妈把她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语重心长的对怀中的女孩说:“通过这几天来看,我认为姑爷是喜欢你的,而你也是喜欢姑爷的,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每次当姑爷夹菜给你时,你的眉眼总会微微上扬,带着幸福的笑意。” 容颜没说话,她本就乱成一团的心,随着胡妈的寥寥数言更是乱到不像话了,她没说话,只是依靠在她老人家的胸前,听她一个旁观者的清言。 “颜颜,我的好孩子,不要因为夫人的事,就不敢爱了,大胆的走出第一步,当别人越是希望你不幸福时,你就越要幸福给被人看。” 胡妈虽然心疼容颜,在于莉莉的这么多年的威慑下,在养家活口的压力下,她也不能再多说其他,鼓励的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她的极限,所以这番话说完后,她就退出别墅主楼,回她的佣人房。 容颜一个人呆呆的坐偌大的沙发上,本就瘦弱娇小的身躯,在水晶灯熠熠灼目的灯光中,显得愈发清瘦纤秀。 胡妈走后没多久,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站在门口看了眼空荡荡的别墅,四下打量一圈,正以为没人时,却无意瞥到了沙发上的人影。 秦晴叹了口气后,大步朝沙发走去。 她坐到容颜身边,拉过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出奇的冷,冷得有点吓人,“颜颜,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发消息让我拒绝你的约会?”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打量了一遍别墅,“慕安之呢?” “他走了,被我气走了。”容颜嘴角哆嗦了,过了半天才吐出这么句有气无力的话。 秦晴茫然,“为什么?” 容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小声嗫嚅道:“二十年前……” 听完容颜言辞不算清晰,逻辑不算连贯的叙说,秦晴瞪大双眼,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慕安之妈妈的死也许和你爸爸有关。” 容颜朝她苦苦一笑,“不是也许,而是肯定。” 自从在爸爸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后,她在暗地也翻出所有当年的资料,的确是的,压死慕安之母亲的大楼的确是她父亲承建的。 讽刺啊,真的很讽刺,当她隐隐查出自己对他已经砰然心动时,却偏偏让她查出这样的事实。 她不能阻止已经发生过的事,但她可以掌控以后发生的事。 故意挑明当年那件事,她做好了两个打算,一个;慕安之假装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如果真那样,慕安之的心思就真的深得让人害怕,她要另想办法,首要的事,不管爸爸出于多大的愧疚要把容氏放手给慕安之管,她身为容家的长女,怎么样,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容企被慕安之毁掉。 另外一个打算,如果慕安之坦然承认早知道当年的事,坦白他娶自己就是为了报复,那她就……就什么呢……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太过于甜蜜,又或者是这几个晚上他的怀抱太过于温暖,随他在她身上索取什么样的报复,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 慕安之就是慕安之,他那样睿智敏锐,心思深凝的人,岂会是她这刚毕业,还缺失一段记忆的人猜得透的,他选择了默不作声,然后拂袖离开。 秦晴也跟着容颜一起紧张起来,到最后,她拍着她的手背,不断自我喃喃,“颜颜,事情肯定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或许……或许慕安之是很明是非的人,他不会把上一代的仇恨转嫁到你身上的,不会的,不要怕啊,再不行,我让金子去探探虚实。” 秦晴再安慰了容颜一会就走了,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虽不想容颜那样紧张,却很震惊,而且其震惊程度不亚于听到哪里哪里又发生地震了,死了多少多少人。 那些死人,因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唏嘘完,也就算完了,但是容颜对她来说真的不一样,发小加闺蜜。 走出容家别墅,仰望夜幕苍穹,她第一次扪心自问,如果真要她在金子和容颜之间做个选择,她会选谁? 毫无疑问,她会选择容颜。 秦晴走后,容颜也支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二楼走去,从计划试探慕安之起,她就水米未尽,算来已经快一整天了。 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她看了眼餐桌上的饭菜,食欲全无,垂着头,步履有些蹒跚的朝楼上走去。 第二天早晨,容颜努力了好久才睁开眼睛,眼眶酸涩,肿痛,她知道离开了慕安之的怀抱后,她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的梦,她记得很清楚,也许正是她不久前才亲身经历过。 梦里,她俯身到死人堆里,把满身是血的慕安之很艰难的拽到怀里。 梦里,她没有了手机,没有了刘玉眉,更没有了汽车。 梦里,她一个人把昏迷不醒的慕安之放到背上,他很高大,也很健硕,几乎把她压垮,她依然咬牙坚持着。 梦里的后半段,她已经想不起,只知道她仿佛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然后她就开始哭,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孩子欢笑声,她没穿鞋,直接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原来是下雪了,园丁的儿子在花园里奔跑戏雪。 忽然想起昨晚的那两句歌词里被她忽略掉的那句,“相约在那下着冬雪的早晨”。 她推开窗户,闭上眼睛,伸手去接那些一片片从空中盘桓而舞的雪花,即便它们在触到指尖的温度就化成了雪水。 护他如命 洗漱好,走下楼时,秦晴又来了,一看到容颜,她脸上是难得的正经样,“颜颜,我昨天晚上特地去问过金子了。” 容颜伸出去拿筷子的手在半空中顿一顿,接着又很自然的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接了句,“哦。” 看到容颜根本没在意她说的是什么,秦晴有些生气,她和金子的关系虽然已经比朋友好上那么一点,但,像昨天晚上那样贸贸然的跑到他家,追问他一些事情,还是第一次,也是她鼓起勇气后才敢做的事。 她一个旁观者都这么着急,身为当时人的人却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她能不生气吗? 像慕安之那样优秀的男人要真错过了,估计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上第二个,她能不着急,不生气吗? 秦晴用力吸了口气,等情绪波澜不再那么大,心里不再那么火急火燎,才再次开口,“颜颜,我去帮你问了慕安之娶你的原因。” “哦……”容颜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睛,也遮盖掉她所有的心事,“他有告诉你什么吗?” 秦晴愣了下,然后摇摇头,“金子不肯说,只说让你放心,慕安之肯定不是看上你家的财产。” 容颜抬头朝秦晴看来,眼底并没有眼泪,眉宇处却拧成一团,涌着说不出的凄楚,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好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秦晴发现容颜的脸色有些不对,不由探出手去试她额头上的温度,“颜颜……”秦晴一声惊呼,“你发烧了!” 容颜咧着嘴笑笑,“是吗?难怪觉得没什么胃口,原来是发烧了。” “我带你去看医生。” 容颜刚想说话,秦晴已经起身到外面叫司机。 坐上车后,容颜始终把头靠在秦晴肩膀上,半睁着眼,却不说话,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秦晴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看,再一次催促司机,“你再开快点呢。” 司机很无辜,“秦小姐,这条路限速六十,现在已经开到八十了。”言下之意,不要再催了,再怎么催,也快不起来。 “你……”秦晴正想凶司机,容颜拉拉她的衣袖,“小晴,别为难他。” “什么为难,我只是在提醒他,你才是容家嫡出的长女,也是容家以后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让他眼睛擦亮点,别跟错了班。” 容颜叹了口气,把头从她肩膀上挺直,看向满腹委屈的司机,“她今天心情不好,你多担待点。” 司机受宠若惊,连忙说:“大小姐,您严重了。” 容颜笑了笑,把头再次歪到秦晴肩膀上,继续沉默着,看着窗外随风而舞的白雪,慢慢闭上了眼睛。 王芳看到被秦晴半搀半拽的人是容颜,先是一愣,马上小跑了上来,“嫂子,你怎么了?” 秦晴现在对和慕安之有关系的人都恨得牙根直痒,没等容颜开口,她已经飞快接上话,口气冷而冲,“眼睛长在自己脸上,不都看到了,你家嫂子生病了,而你家慕军医那个杀千刀的,在自个儿老婆生病时,居然玩起了失踪。” 如果不是想着这里是全市医术最好的地方,打死她,她也不会带容颜来这里,省得看到那些曾经最心仪,现在最讨厌的穿绿皮的人心烦。 王芳被秦晴机关枪一样的冷言热语给噎到了,瞪大眼,半晌没说话。 秦晴也懒得再理她,事实上现在除了金子,容颜,但凡和慕安之有点关系的人,她都不想理。 她没挂号,拖着已经连说话力气都没的容颜,直朝二楼的内科走去。 “砰!”看了下诊室门口的牌子,秦晴对着某间紧闭的诊室就一脚踹去。 她怕谁啊,她谁也不怕,要不然也不会在容家把容萱给打了。 巨大的开门声,引来房间里人的主意。 慕安之正在听病人的心跳,听到一半,无故被人打断,他本就很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糟,没朝门口看去,直接冷冷抛去一句话,“出去,诊室里一次只接纳一个病人。” 清冷的声音飘荡到耳边,任容颜再怎么烧的神智不清,也打了个激灵,有瞬间的清醒,她努力掀起眼皮朝不远处的男人看去。 他没抬头,皱着眉重新开始给生病的战士测心跳,从容颜的角度看去,入眼的只是他光泽秀丽,宛如水晶珠子般澈滑的头发。 没想到这里面的军医会是慕安之,秦晴也有几秒钟的石化,义气当头,她咬咬牙,没有退缩,拽着身边已经有退意的人,就朝坐在诊椅上的男人走去。 慕安之感觉到门口人的逼近,不由皱着眉抬头看去,只一眼,他也愣了下,挥手让看到一半的兵先出去,然后起身大步朝容颜走来,“颜颜,你怎么了?” 他伸手试了她下的温度,眉蹙得更紧了,“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说着,他就把容颜拦腰抱起,放到身后的诊断床上,秦晴本来还想骂他几句,看他脸上担忧的表情不像假的,外加他已经在给容颜诊断,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转身悄悄退出门外。 轻轻带上门,一转身刚好看到被她训斥的小军护,她有些难为情,自己也就只有欺软怕硬的能耐。 她朝王芳笑笑,“刚才……不好意思啊。” 王芳回她个暖暖的微笑,“没关系的,我能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她看看紧闭的房门,“慕军医已经在给嫂子看病了吗?” 秦晴顺着她的目光侧过头朝门看去,“是啊,昨晚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大早就发烧了。” “你放心吧,慕军医是我们武警医院医术最好的医生,只要他出手,嫂子马上就能活蹦乱跳。” “呵呵,但愿是吧。”秦晴朝紧闭的诊室门再看了一眼,身体是好了,那心呢? 和王芳再寒暄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王芳走到门边,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吧嗒”一声,门已由内打开。 慕安之抱着容颜站在门口,出现在她面前,她看了看他怀里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在发高烧的女人,不禁有些惊讶,“慕军医,嫂子在发高烧,你这是要带她去哪?” 慕安之看了她一眼,“准备退烧药,送到我家里来。” 他丢下这句话后,就越过呆若木鸡,还没从他话音里回神的王芳,径直朝楼下走去。 王芳看着他飞快消失在楼道口的背影,虽然下雪了,天气却不冷,在开着暖气的,温暖如春的走廊里,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跟在慕安之身边两年了,这是第二次从他脸上看到担虑的表情,无独有偶,她看到的这两次,都是因为他怀里的那个女人。 幽幽叹了口气,不让自己再去多揣测那个男人的思绪,飞快朝药房走去。 天刚黑,容颜就醒了,她睁开眼定定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呆了好一会才想起这里是哪里。 头一偏,看到趴在床头的人,慕安之正趴在她床边睡得正睡。 容颜鼻尖一酸,他这算什么意思? 她突然很不懂他,呵,她自嘲地笑笑,什么突然间很不懂他,应该是从头至尾,她就没懂过他。 感觉手一直被人紧紧抓着,下意识的往回抽了抽,这一抽,把趴在床边的人也吵醒了,慕安之睁着睡意惺忪的眼睛看向她,“醒了?” 容颜条件反射地“嗯”了声,等嗯完,她就后悔了,她怎么忘记自己和他还在怄气呢,他还欠她一个答案呢。 有些尴尬的垂下头,没再多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慕安之率先打破沉寂,“饿了吧?我去盛粥。” 说着,他还真的起身朝房门外走去。 “等等……”容颜不假思量的喊住他。 慕安之顿下脚步,却没回头,“有什么事,都等吃过东西再说。” 人生啊,你就是这么的无常,这是容颜看到慕安之送到她嘴边的粥时,发出的第一感叹。 果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要在得意时轻易欺负落难的人,回想起前几天她喂慕安之喝粥的一举一动,容颜不免有些紧张。 他真的不会伺机报复吗?她不大相信! 慕安之看容颜只是盯着嘴边的粥发呆,迟迟不肯张嘴,似乎猜到她在担心什么,轻笑一声,他很温柔地说:“放心吧,我没那么小鸡肚肠。” 容颜彻底放心了,一口粥下去,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乘着嘴里空闲,她问慕安之,“这是什么粥?”看着是白粥,为什么有甘甜清糯的味道,很好吃。 慕安之笑了笑,“燕窝粥。” 容颜愣了半晌,然后说:“你真有钱!” 某个被夸赞的男人,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兴高采烈,反而面色变了变,额角青筋跳了跳,嘴角不由抽了下,“嘴里吃着东西,哪还来那么多话。” 说着,不等容颜反应,舀起一大勺子粥就朝她嘴巴里塞去。 “呜呜……咳咳……”几分钟后,从房间里传出这样一阵混着着咳嗽的喘气声,“慕安之,你要噎死我吗?” 某男很淡定的声音跟着响起,“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噎死的。” 房间里,某个半坐在床上的女人,被他那副淡定悠然的气势彻底压倒了,脸涨得通红,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慕安之一声轻笑,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后,坐到床边,从后一把搂住床上人,他的头轻轻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温润的话语响在她耳畔,“颜颜,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好吗,我们就是我们,何必掺和进上一代的恩怨,再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大楼轰然倒塌,虽说是人祸却也算天灾,如果不是我父亲一直冷漠着母亲,或许那次她就不会带病去考察。” 容颜僵直着后背,没说话,良久,她看向自己纠绞着被子的双手,似喃喃自语般的对身后人碎碎说道:“慕安之,你可以不计较,但是我却不能不放在心上,你……” 不等她说完,揽在她腰间的突然一用力,只眨眼的工夫,她被人调整了姿势,正和慕安之面对面而坐。 容颜突然很紧张,他一袭笔挺干净的军装在身,头发一丝不苟,一如既往的丰姿俊朗,而她呢,披头散发不说,身上还只穿着秋衣秋裤,不由得就伸出手想去理理垂到额前的碎发。 一只白皙如玉,又力度刚健的手早她一步伸到她额前,不等她回神,那人已经帮她理好了细碎的乱发。 “谢谢你。”容颜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明明已经远离,为什么又要凑到了一起。 “颜颜,谢谢你。”慕安之顿了顿,然后探出手,像个登徒子一样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和他的眼睛,含笑着凝目相望。 容颜别过头,不和他对视,“你谢我干嘛?” “先是谢谢你把我从民丰里救回去,再谢谢你为了不想让高云枫知道我受过伤,故意气走我。”慕安之笑了笑,把怀中人搂得更紧。 昨晚,他是负起而走的,不过等一出容氏,冷风一吹,他一下子明白了许多,刻意挑明两个人之间隔着杀母之仇,只怕是她的小妻子为了保护他。 高云枫早已对他起疑,不然不会真那么巧的出现在药店门口,她是怕高云枫跟踪上了她,会害到他,这才逼迫他离开! 呵,回头仰望耸立云端的大楼的某一层,慕安之突然很想笑,这个女人是第一个想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女人。 他如何能去辜负! 容颜没想到自己抛出去的问题,等来的会是这个答案,她很吃惊,本能的惊呼了一声,反驳道:“我才不是不故意气走你的。” 慕安之埋到她脖子里,坏坏一笑,“那你就是故意气走我的。” 容颜翻了个白眼,这两句话的意思有区别吗? 斗嘴反正从来没占过上风,到最后,索性没理他,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缓缓闭上眼睛。 秦晴看到手拉手出现在餐厅里的慕安之和容颜,惊讶得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形,“颜颜……” 她的话只在一个颜字上不断重复,可见其受惊程度。 容颜目测了一下,她现在的嘴巴至少能塞进一个半鸡蛋。 相比秦晴的大惊小怪,金子很悠然自得的坐在位置上,看到他们来,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说了一句,“我和秦晴的已经点好了,自己想吃什么自己点。” 慕安之拉着容颜坐下,拿过菜单翻看了起来,整个点餐过程,他一直在询问容颜的意见,因为不习惯这样的他,无论他说什么,容颜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字,“好。” 秦晴终于从巨大震惊中回神,说了句,“颜颜,陪我去洗手间。”就揪着容颜去了厕所。 慕安之挥手让侍应生再送来两份餐具,顺带着看了眼金子,“怎么了,临时约你出来吃个饭,就这么不乐意?” “不是不乐意,而是……”金子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眼,想起昨晚深更半夜秦晴来找他问的事,他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和她不是吵架了吗?怎么今天又……” 慕安之面色淡淡,“夫妻吵架不都床头吵架,床尾和。” 金子被他的回答噎了下,端起酒杯,轻轻饮了口,“怎么了,终于想明白了,身边的人才是个宝,早说过了杜柔媚不值得你那样对她,既然想穿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申请调回去?” “调回去?”慕安之也端起酒杯,“这里挺好的,我为什么要回去?” “这里再好,也不如北京好啊。” “我觉得这里真的挺好的,除非容颜想去北京,否则我是绝对不会要求调回去的。” 金子愣了下,放下酒杯,仔细端详起慕安之,“安之,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吧,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慕安之笑了笑,眼睛余光飞快朝不远处扫过,“你要真想帮我,眼前就有机会。” 金子纳闷,也朝那桌看去,“怎么帮?” 就当慕安之和金子在外面随意闲聊时,卫生间里的两个女人也是聊得热火腾腾。 把容颜一把推进洗手间后,秦晴也不管有没有其他人需要上洗手间,直接很霸道的把门给反锁了。 容颜知道她想问什么,开始没话找话,“小晴,真巧啊,你和金子也来这里吃晚餐。” 秦晴不为所动的哼了声,“说说吧,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上演的到底是出什么戏?” 容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什么什么戏?” 事实证明,那碗燕窝粥下肚后,她的精神比平时健康时,还要好出许多,一点儿都不像刚发过烧的人。 秦晴磨牙,举起手就朝她脑门上戳去,“你再给我装,你昨晚告诉我的那件事,难道真这么快就忘记了?” “没有,只是他说……”容颜欲言又止。 秦晴看她一副很为难,自己也很茫然的样子,也不想再去逼她,何况希望她和慕安之好好的,一直都是她的心愿,到最后,她只拉着容颜的手,一声叹息,“颜颜,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虽然很想帮你,但是大多数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所以……” 她深深吸了口气,把容颜的手按到她的左胸口上,“不要欺骗自己的感觉,用心的,很认真的走下去,你肯定会很幸福的。” 容颜抿了抿唇,没说话,良久,把目光从胸前的手移到秦晴脸上,“谢谢你,小晴。” 秦晴安慰别人在行,事情一旦在她身上发生,她就会当场被怒火冲昏脑袋,大庭广众之下暴跳如雷,一切无他,只因为她最最最心爱的金子被人“欺负”了。 她拉着容颜走出洗手间时,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对男人在互相推搡,抱着金子在场的原则,她一开始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当她看到被推的人是谁时,当即磨牙暴怒了。 容颜只感到手上一松,原本拉着她的那只手,已经握紧成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不远处的男人挥拳冲去。 不得了了,容颜知道秦晴自小不爱打不平,但是,今天金子在,在没弄清到底是情况下,她也敢这样大义凛然,容颜除了在心里给她封上女侠的桂冠,也为她惋惜了下。 男人嘛,自古以来都一样,喜欢那种温柔恬静的,最好他在外面采花无数,家里那个是妻子的女人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河东狮吼中那样彪悍的女人,还能有男人敢要,那纯粹就是为了剧情需要。 妈妈呀,她逞能也要看场合,分时机的,光看身影就知道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是男人,她一介女流,力气再大也大不过男人。 怕秦晴吃亏,她没多想什么,小跑了过去。 等拉近了距离,容颜才知道秦晴这是在“挥拳一怒为蓝颜”,这两个男人中,面对她的这个,有正是秦晴一直放在心尖尖上暗恋着的金子。 秦晴能不怒吗? 当然很怒。 有个假设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金子变成了慕安之她也会像秦晴这样,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找人拼命吗? 就在容颜发愣的空当,秦晴已经踮起脚,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把抓住另外一个男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骂道:“你小子胆子还真大,连姐姐我的人都敢欺负!” 听到秦晴的话后,金子的脸色变的有点奇怪,惊讶,诧异,茫然,懵懂,窃喜,洋洋自得,一些列错综复杂的词语相互交错着在金子脸上出现,到最后,他基本是站在原地没动。 事实上,随着秦晴的出现,他也的确不需要动了,秦晴看着娇小,力气却大得惊人,何况她的出现是那么让人猝不及防,那个男人甩了下头,没甩掉衣领上的手,再一甩,依然没甩掉,不由得也怒了。 “放手!”一声低沉的夹带着点警告的声音,回荡在装修精致的餐厅里,在引来更多人驻足旁观的同时,也把容颜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她捂着嘴叫出一个人的名字,“高云枫!” 高云枫一张俊美的脸,被眼前这慕,弄得白一阵,青一阵,他回头朝容颜看去,有几秒钟的错愕,然后小声喊了下容颜,“丫头。” 容颜从他眼睛里捕捉到了一点信息,对会在这里看到她,他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似乎……看着他的眼睛,容颜好像明白了许多,“你跟踪我?” 高云枫没说话,脸又在青白之间一番转化,他看着容颜的眼睛,沉声一叹,“丫头,我……” “小晴……”容颜收回目光,直接看向秦晴,“放开他。” 事实上,随着容颜那声“高云枫”,秦晴早松了力气,手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抓在他衣领上。 容颜拉上秦晴的手,看都没看高云枫一眼,直接朝不远处的餐桌走去。 “颜颜啊。”走到一半,秦晴晃了晃容颜的手,“刚才那个高云枫不会就是你大三去找的那个吧?” 她回头朝后看了眼,高云枫正在买单,脸色铁青铁青,她不由更忐忑了。 容颜头都没抬,继续大步朝前,“是的。” “那他……”秦晴好奇心四起,还想刨出点什么陈年八卦,却被容颜侧眸朝她瞥来的眼神给秒杀了。 眼前离坐有慕安之和金子的餐桌只有三步之遥,她忙捂上嘴,沉默并纳闷着。 她耐不住好奇再次回头看了眼,高云枫也正朝她这边看来,不得了了,这一看,秦女侠当场打了个哆嗦。 容颜看了看她,“你很冷吗?” “不……”秦晴强颜欢笑,“我不冷,就是感觉有点阴。” 这顿晚餐,就两个男人吃得开心,容颜看似对高云枫的出现和离开都很平静,其实内心早渲染起暗涛汹涌。 慕安之分析得并不错,她是故意气走他的,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跨不过那件他母亲的事;更大的一方面是她已经察觉到高云枫在跟踪她。 她不是学侦察的,心思也不如慕安之这般敏锐。 比如那天高云枫无意出现在药店门口,如果不是她把医保卡忘记在柜台上没拿,她怎么也猜不到,她前脚走,高云枫后脚就去查她买的是什么药了。 呵,从店员口里无意得知这个消息后,她自嘲地笑笑,这么多年没见,大家的变化果然都很大,不仅在她面前拐弯抹脚的说慕安之不清白,还躲在暗处跟踪他。 太过分,也太阴险了! 要比阴险,容颜的确自叹不如,但,她真的不想因为自己而害了慕安之,哪怕他真如高云枫说的那样。 气走他,除了让想让自己去感觉到有人已经在背后调查他,也算彻底断了高云枫对她的利用。 敛起所有思绪,她看了慕安之一眼,他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事,恍然未见,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她开始专心吃饭,却吃得很心不在焉,哪怕慕安之点的牛排套餐是她最喜欢的,她照样味同嚼蜡。 相比容颜的反复思量,秦晴就没那么重的心思了,她的心思有一半放在金子身上,她刚才那样冲动,还吼出那么霸气的一句话,等冷静下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面对金子,那么久才装出来的淑女形象都毁于一旦了。 她今天在色和友方面绝对平衡住了,她还有一半心思正是放在容颜身上的,她在桌子底下偷偷踢踢容颜的脚,用无声的口型询问她,“你没事吧?” 旧情加新夫一起出现,难怪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如果是她,估计也这样。 容颜朝她笑笑,没说话,正好慕安之也朝她看来,她把头垂得更低了。 相比这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两个男人倒是心情很好,整个用餐过程都是有说有笑。 很快,一顿晚餐结束了,买好单起身时,金子看似漫不经心的拉上秦晴的手,然后笑着对慕安之和容颜说:“安之,嫂子我们先走了啊。” 慕安之朝他们笑了笑,并没起身的意思,“一路走好。” 容颜瞪了他一眼,即便他曾经在转业上帮过金子的忙,也没必要这样傲气吧,站起来送送人家,最基本的礼貌总可以吧。 傲慢,容颜终于从他身上找到了第一个缺点。 她起身目送金子和秦晴离开,秦晴那丫头,显然没想到金子会主动拉她的手,一张脸酡红酡红,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甚至于连每走出的第一步都在晃悠。 兴奋过头,大脑供血不足后的反应,容颜有点为她高兴。 “喂……”再次坐到位置上,容颜开始教育起身边人,“感恩呢,要受恩的那个人主动做出来才算,而不是像你这样反复提醒。” 慕安之看着容颜,没说话,半晌后,他开口第一句话是,“颜颜,把你的外套脱下来。” 容颜很庆幸自己没在吃东西,也没在喝水,不然非要被他呛死。 即便嘴里什么都没有,她还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小小的噎了下,很警觉地拢了拢衣襟,“你……你要干嘛?” 她一方面质问眼前人,一方面觉得他胆子也太大了点,这可是公众场合,虽然经过金子和高云枫那一出后,这里稀稀拉拉的剩下的已经没几桌。 容颜的反应和动作,让慕安之有瞬间的讶异,他很快明白她会错了他的意思,勉强勾勾唇角,然后长臂一伸,把她直接拉到自己身边,紧紧的,只隔着两个人的衣服的厚度,紧紧靠着。 这一靠,容颜马上察觉到哪里不对,纵然慕安之的手上的温度常年都冰冷,他身体上可是一直是很温热的,这也是她每天晚上只要一靠到他胸口就能睡着的原因。 此时此刻,透过衣衫,他传给她的是比他手指间的温度还要沁凉上几分的凉意。 “你怎么了?”她的唇在剧烈的颤抖着。 这样身体冰凉的慕安之让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梦境,仿佛,慕安之真的会在她眼前血流如注的死掉,她陷入巨大的惶恐,她不仅心在颤抖,连拉他手的手也在颤抖。 说话间,慕安之那张俊美清雅的脸上,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很艰难地开口道:“把你的衣服给我披上,然后扶我去车上。” 容颜基本已经不会说话,只在按照他说的做,把衣服披到他身上,等真正搀扶她起来时,她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毫无疑问,她的手从他腰间擦过时沾染上的黏糊糊的水泽,绝对不会是酒或者饮料,那是血。 难怪他刚才不起身送金子;难怪和高云枫素未平生的金子会和高云枫起冲突,弄了半天,他有自己的苦衷…… 容颜搀扶着他,缓缓朝餐厅门口走去,因为担心,她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格外用力,直到男人痛得忍无可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声,她才稍稍松了点。 “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容颜着急得都想哭了,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的气走他,他也不用这么快回部队上班,更不会害得他伤口撕裂。 慕安之勉强朝她挤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我没事的。” “等一等。”就当两个人缓步走出餐厅朝不远处的停车场走过去时,一声厉然的巨吼从身后传来。 容颜感觉到慕安之的后背一僵,而她自己的都不知道僵了几僵,高云枫居然没走。 高云枫理了理衣领,步履从容的走到他们身边,将眼前的两个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不知怎么了,当看到容颜紧紧扶着慕安之时,他感觉眼睛一阵刺痛。 他收回目光,直接锁到慕安之身上,“慕军医,你身上好像有伤吧?” “高警官……”慕安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正想开口…… “他身上有伤,又或者是我身上有伤,都是我们夫妻两之间关上门的事,关你这外人什么事!” 高云枫没想到容颜这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怔了怔,但他很快恢复常态,“丫头,你走边上去,这是我和慕军医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 慕安之垂在一边的手蓦然握紧成拳,侧过脸看着容颜,“颜颜,你先到车上去等我,我马上就来。” 容颜用力瞪了他一眼,到最后,当看到男人眉宇间那颗失去光泽暗淡下去的朱砂痣,心一下子疼得仿佛被针在扎。 顿了两秒,她听了慕安之的话,松开了手,就当慕安之因为这骤然离去的温度,眼底闪过失落时,容颜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高云枫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高云枫,你有毛病啊,这样死盯着我不放,我告诉你啊,你别自作多情,我如果真去找过你,也是为了向你说明高二那件事,是个误会。” 高云枫的脸色变得有些白,容颜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省得你哪天让我给你负责!” 她这句话说完,高云枫的脸彻底变成了青色,他真的没想到当年对他抱着好感,经常帮他抄作业的女孩对他会这样冷漠。 他苦笑着后退几步,看着容颜,很艰涩地开口,“丫头,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容颜看到他这样,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难过,毕竟是青葱岁月里悸动的第一份感情,她深深吸了口气,松开手,转身去搀扶慕安之继续朝停车场走去。 高云枫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雪花落到脸上,凉意沁入皮肤,他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敛了敛思绪,又大步朝前面不远处的人追去。 下了一整天的雪,地上早堆积起了一层,脚步声走在上面发出吱吱声,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分外清脆诡异。 车就在不远处,身边的男人越来越虚弱,容颜第二次恨自己为什么不会开车,很显然的,即便坐到车上,以慕安之目前的状态也没法开车。 不能坐以待毙! 慕安之很危险,这一刻,容颜什么也没去想,只在努力想着怎么才能让慕安之安全脱身。 犹豫了一下,她还真马上有了主意。 她打开车门,把慕安之塞进车里,把衣服替他盖盖好,这才关上车门。 她对着陷入半昏迷的慕安之笑了笑,尽管他知道他不一定能看到,但她还是笑了。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的逼近,容颜再次看了眼车里的男人,敛起唇边的笑,转身朝身后人看去,“高云枫,你到底想干嘛?” 她怒吼,在这冰天雪地里,只穿着一件毛衣,像只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妄想以自己柔弱的肩膀保护车里的男人。 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女人,高云枫有几秒钟的走神,但他很快恢复平静,目光直接朝车里掠去,看样子,他因为流血过多,已经陷入半昏迷,离开部队那个特殊地方,这正是私自逮捕他的绝好机会,他绝对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他没说话,只看容颜一眼,就大步朝汽车走去。 容颜在把慕安之安置到车里时就涌起的主意,也是她最不想用的,眼下看来,还真是不得不用了。 就当高云枫把手搭到车把上时,她从包里掏出手机飞快朝他砸去,“今天你敢动我老公一下,我和你拼了,就像手机里我给你拍的照片那样,从此以后,我们形同陌路!” 高云枫搭在车把上的手顿了顿,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后,收回手,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手机,打开里面的主菜单,点开照片,一张高二时,他右耳还带着耳钉的照片跃然于眼前。 乘他发愣,容颜赶紧按下中控坐上车,然后反锁上车门,等着已经从容家别墅赶来的司机。 高云枫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呆,等他回过神,耳边已经传来汽车引擎的发动声,回想起那个女孩对他高喊出的“老公”“形同陌路”,他只觉得这个下雪天分外的冷,心仿佛被尖锐的冰锥刺中,痛得他乱呼吸都不会了。 谁藏最深 “大小姐……”司机扭过头看了下后座上满脸焦急的容颜,“回家还是去医院?” 容颜看了眼被自己抱在胸口,气息虚弱的人,咬着下唇想了想,“去北郊的武警部队。” 选择去部队,容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看得出高云枫是顾忌慕安之军人这重身份的,部队那个特殊地方,即便是警察也不能能擅自闯进,眼下看来,也只有那里最安全。 再者,慕安之身上的伤,已经不是她这外行人能控制得住,他现在极需要专业的人帮他,王芳就是最好的人选。 司机没再说话,方向盘一转,汽车直接朝北郊开去。 “大小姐,我来帮你。”看昏迷中的慕安之,几乎把容颜的腰压断,她仍在咬牙坚持,司机大步走上去帮她搀扶。 容颜没有拒绝,事实上,没有其他外力的帮忙,她真的已经没力气把慕安之扛上三楼,一碗燕窝粥补下去的气力,随着一晚上那么多的突然状况,她早消耗殆尽,彻底虚脱了。 慕安之身上的血腥味,让她又不敢喊哨兵来帮忙。 把慕安之放到床上后,容颜来不及喘气,而是先很严肃的叮嘱司机,“今天的事,对谁也不能说。” 司机点点头,“大小姐放心,我只是把酒醉的姑爷送回了家,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正因为这么懂事,才能在容家那样深潭暗水里呆了那么多年。 容颜朝他很勉强地笑笑,然后挥手让他先回去。 司机走后,容颜马上大步到门边把大门反锁,用力拉了拉门把,确定从外面打不开,她才再次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解开慕安之的衣服。 这一脱,容颜才知道这么冷的下雪天,他穿得好少,一件白色衬衫,一件藏青色羊绒背心,外加一件外套。 难关血会渗出来,容颜也不管床上人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直接暗暗鄙视了他一下,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帮他把带血的衣服都脱下来,拉过被子替他盖上,才转身去卫生间放温水拿毛巾。 等一切准备好,她坐在床边,边用毛巾沾上温水,边替他轻轻的,慢慢的擦拭每个流血的伤口。 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夜间,本来白璧无瑕的胸前,又错横出了许多新的伤口。 慕安之啊,慕安之,你已经有了让外人那么羡慕的出身和财富,难道真的还不满足吗?高云枫告诉她的,都是真的吗? 正当她拿着毛巾,对床上人发呆,大门被人敲响,“嫂子,你在吗?”王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容颜定了定神,放下毛巾朝门口走去,“我在。” “开一下门,我找慕军医有点事。” 她还没去找她,她怎么就来了? 容颜犹豫了一下,踮起脚看了下猫眼,确定门外真的只有王芳一个人,才打开了门。 门是打开了,不过她整个人却是拦在门框那里,如果她不闪开,门外人是根本没发进去,除非硬闯。 “他已经睡觉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她在试探王芳。 听了她的话,王芳小小惊讶了下,但是只几秒钟,她很快回过神,走上一步,凑到容颜耳边,小声说:“慕军医身上的伤,今天还没上药。” 容颜站在床边看王芳动作娴熟的给慕安之身上的伤口消毒,上药,再包扎好,动作连贯,几乎是一气呵成,不像她弄半天还弄得四不像。 处理好一切,王芳再次替慕安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这才退出房门。 容颜跟了出去,她喊住要开门出去的王芳,“王芳,等一等,有点事我要问你。” 王芳停下脚步,背对容颜站着,没回头,“嫂子,很晚了,部队已经熄灯了,我要……” “他昨天晚上是回这里睡的吗?”不等她说完,容颜已截上话,那些渗血的伤是新伤,她都看到了。 王芳因为她的这句话,转过了身,神色是容颜看到她这么多次后,第一次看到的忧虑,“嫂子,不管慕军医怎么做,不管外面有哪些流言蜚语,我都相信他。” 她盯着容颜看了几秒,再次转身,手搭在门把上,接着说道:“嫂子你更应该相信他,他是你丈夫,是要陪着走过一生的人,不是吗?” 容颜怔怔地站在原地,关门声传到耳边,才恍然回神,王芳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难道在外人看来,她就真的那么不信任慕安之吗? 她刚才问她,慕安之昨晚有没有回部队,难道真以为是她在多疑吃醋? 不是的! 事实上,在容家的那几天,慕安之每到半夜都会出去一会,她曾经偷偷看过墙壁上的钟,他每次出去的时间不是很长,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 不长的时间里,可以干很多事,也可以什么都不干。 她叹了口气,朝房间里走去,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昏睡中的人,慕安之啊,慕安之,你难道真的在外面干些不法的事情吗? 我帮你,难道真的是在害别人吗? 正坐在床头发愣,门再次被人敲响。 “开门!”伴随着敲门声,一声厉吼在门外响起。 容颜被吓了跳,这么晚了,这么厉声的怒吼,什么情况? 她看了看门,再看了看床上依旧没醒的人,脑子里警铃大作,只怕是高云枫不死心,故意告诉部队里比慕安之还高的领导人,慕安之在外面斗殴,部队虽然不相信,但是纪律严明,就深更半夜查证来了。 怎么办? 容颜慌得一下子没了主意,敲门声再次响起,“再不开,我们可自己开了!” “来了。”犹豫了一下,容颜还真马上有了主意,于是…… “对不起,嫂子……打扰到你们休息了,我们先走了。” 门口几个警卫股的战士,当看到开门人那模样,相视一看,脸都红了,最后基本是落荒而逃。 太乌龙了,弄了半天,人家这么迟开门是因为正在那啥啥的鱼什么水什么欢。 不然怎么会披头散发,脸颊通红,衣衫不整。 听说慕军医新婚不久,有这样的激情也在情理之中,贸然这样打扰,也不知道在以后自己生病时,他会不会伺机报复。 不管了,冲下楼后,那几个战士再次相视一看,一致开始埋怨团职楼里那个散布谣言,说慕军医前几天和人斗殴的男人。 确定那些战士已经走下楼,容颜才关上门,靠在门后背上,拍着胸脯,长长松了口气,还好……她的色情戏,也没算白演。 平复了一下情绪,再次朝慕安之的房间走去。 就当她像刚才那样,漫不经心的坐到床边,若有若无的扫过床上人的脸时,倏地,她又被吓了跳,她居然对视上了一双已经睁开的眼睛。 黑瞳闪耀,如星星般灼亮发光。 “颜颜。”眼睛的主人笑着开了口,“你这副模样可真是很撩人。” 能不撩人吗?临时披上的睡衣下只穿着秋衣,头发依旧披散着,有小半只肩膀是露在外面的。 容颜的脸腾地下就红了,这本来就是为了救他的不得已举动,现在倒成了他调侃她的笑料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看他这副样子,容颜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昏过去,如果真这样,她一定要扑上去好好咬他一口。 他不知道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死沉死沉,他难道真不知道刚才他有多重,如果没有司机的帮忙,她根本没发把他拉上楼。 慕安之似乎猜到她的想法,微微勾了勾唇角,支撑着半坐到床上后,主动把肩膀朝容颜嘴边凑去,“想咬就咬吧。” 容颜赌气的把头别到另一边,“又不是烤鸡,有什么好咬的。” “是吗?”慕安之笑了笑,拖长语调,单手摩挲着下巴,用好奇的口气看着女人清秀的侧面,“既然不好咬,我怎么感觉某个人已经想咬我很久了?” “自作多情!”容颜红着脸,咬牙切齿的丢下四个字,就起身朝门外跑去。 慕安之醒了,她也终于可以好好的洗个澡了。 慕安之并没有追出来,事实上,他虽然醒了,依然虚弱得很,他半躺在床上,透过女人忘记带上的房门,看着她跑到卫生间,然后懊恼的原地跺了跺脚,再跑回房间,再次跑到卫生间的样子。 他不由轻轻笑了笑,这个女人还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颜颜,如果想要人搓背,可以叫我。”他对着即将关上的卫生间门,不疾不徐的说。 “慕安之,你真不要脸。” 在女人娇嗔的怒骂中,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这几天的苦肉计终于没算白演,容颜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应该是安全了。 调成震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浴室门,然后按下接听键。 听了好一会,他只在挂电话前说了一个字,“好”。 好得很,他刚开口说那个字,然后放下电话,浴室的门就打开了,容颜看到的不多,他乘她洗澡在打电话;听到的也不多,他只对那头人很认真的说了一个“好”字。 隐隐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看都没看房间里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直接朝自己房间走去,在将要关上房门时,隔壁突然传来很细微的轻叹声,“疼!” 容颜彻底忘记了心里的不舒服,脚尖一转,不等那声疼余音落下,她已经坐到床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很着急地追问:“哪里疼?” 一直半垂着头的人,突然抬头朝她看来,脸色依旧苍白,唇角却挂着浅浅的笑意,他抓着她的手朝自己的心口按去,“老婆,你不理我,我这里疼。” 容颜用力抽了下手,发现他的力气一如既往的大,她根本没发动弹半分,只能随他拉着,到最后,干脆整个人都被他拉进了怀里。 容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血流不畅,不然怎么突然间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大脑一片混沌,处于严重缺氧状态。 突然,容颜又察觉到哪里不对,为什么自己的嘴上多出两片薄薄的,有点凉意的,又暖暖的,类似是人的嘴唇的东西。 “你……”她瞪大眼睛发出的一声惊呼,没等惊呼出口,所有的话音,已经悉数被人堵到喉咙里。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如蜻蜓点水的浅吻,马上变成舌齿缠绵的深吻。 他一手揽在女人的腰间,一手按在她后脑勺,唇齿间相互交错,你的混合着我的,我的混合着你的,忘记一切任务,布局,阴谋,荣誉……就想这样到天荒地老。 就当两个人都有点情不自禁时,门再次被人敲响,“慕军医。” 似乎在顾忌着什么,这次的声音明显比上次要客气很多。 容颜一怔,慕安之也一怔,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时,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自己的嘴唇,他探出手指帮容颜擦了擦嘴角,这才下床穿好鞋缓步朝大门走去。 容颜怕他体力不支,忙跟了出去。 看着门口那群去而复返的兵,容颜不仅有些疑惑,不由轻轻拉了拉慕安之的衣袖,“你是副团,他们怎么敢来敲你门的?” 慕安之转过脸看了她一眼,再回头看了眼门口的四五个兵,目光凌厉,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一而再的来敲我的门!” 看着那群落荒而逃的兵,容颜继续刚才的疑问,“部队里不是一直官大一级,压死人吗?那些兵怎么敢连着来敲门的?” 慕安之反手关上门,“第一点,我军衔再高,也只是技术干部;第二,部队里的人和地方上的人一样,也喜欢干些落井下石的事。” 第三点,关于是高云枫揪着他不放,他并没说,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他都不想在容颜面前提到高云枫三个字。 “什么?”容颜皱了皱眉,她没明白,事实上不要她明白,男人已经把她打横抱起,直朝她的房间走去。 “喂……”她看着脱鞋上床,看架势是想和她一个被窝睡觉的慕安之,不由一阵紧张,抓着被子就朝床内侧躲去,“你要干嘛?” 慕安之看都没看她,直接去拉被子,“你不都看到了,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雪,不睡觉干嘛?” 他看着容颜的窘样,忽然坏心一起,长臂一伸,把她直接拉到怀里,“难道颜颜觉得这长夜漫漫很无聊,不做点其他事会很无趣。” “无趣你个头。”容颜红着脸,一声大骂,然后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蒙到脚,“睡觉。” 慕安之伸手把被子从她头上拉下来,然后搂着她朝枕头上躺去,他看了眼窗外还正下的白雪,轻轻叹了口气,“颜颜,我希望明年下雪时,一切事情都已经顺利了。” 容颜被他搂在怀里的身子抖了下,她没说话,偏过头也朝窗外看去,一切事情都顺利,是单只你的吗?慕安之。 她苦苦笑了笑,不让自己再多想,闭上眼睛睡觉。 夜已深沉,那些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的战士,在亲眼确定他安好无恙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后,是不会出现第三次。 这次,让她一个人睡在这里,他总算有点放心。 轻轻收回被某个人当枕头的手,稍微扭动,以缓解酸麻的不适,他就披上衣服飞快走出了房间。 哨兵看到他正想敬礼,被他一个眼神噤声了。 他步履从容的走在雪地里,一点都不像身上有伤的人。 出了部队没多久,有辆车正在不远处的树荫里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慕安之走到车边,打开车门,毫不犹豫的坐了进去,司机发动引擎,汽车很快朝市区开去。 a市最奢华的酒店,最奢华的总统包间里,有两个人影正并肩而站,目光同时看向窗外。 “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黑衣人率先开口,他侧过脸,一双黝黑犀利的眼睛,牢牢锁在慕安之脸上,“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虽然来钱快,风险也大,稍有不慎,连命都会没有。” 慕安之的面色很平静,从走到这个房间起就很平静,他淡淡回看了黑衣人一眼,语气沉着淡然,“既然黑豹不相信我,邀我来此就没任何意义。” 说着,他还真脚尖一转,直接朝门口走去。 黑豹看着他的背影咧嘴阴笑,“等一下,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慕安之转身,温温一笑,“好啊。” 黑豹去酒柜那里倒了两杯酒,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慕安之,“慕安之,我主意你很久了,三年前,我有批货无故被人劫走,到至今都没查出任何音讯,或也也和你有关吧?” 慕安之接过酒,眉色淡淡,“不错。” “慕安之,你好大的胆子!”黑豹一声怒吼,把酒杯水晶朝茶几上砸去,酒杯摔成两节,殷红色的液体顺着光滑的玻璃面滑落,有些骇目。 慕安之毫不畏惧,举起酒杯,对着他轻轻饮了口,“如果不这样,我今天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坐在这里,三年前我本来是想借着斯里兰卡内战,让部队以为我死了,然后真正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放手做我想做的事,没想到,却被他们给救了回去。” 黑豹怔了下,继而狂放大笑,走过去拍拍慕安之的肩膀,“好兄弟,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慕安之再次举起酒杯,“来为了我们将来的财富一起干杯。” 黑豹再次去倒了杯酒,坐到慕安之身边,“安之,既然已经是兄弟,有些不明白的事,我还想问你一下。” “你说。” “你说,容老狐狸故意设计把大女儿嫁给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安之拿酒杯的手顿了顿,“或许是以为某天他东窗事发时,我家老头子能帮得上他。” “呵呵。”黑豹冷笑,“可惜啊,这只老狐狸没想到你娶他女儿,非但不能在有一天帮上他,还注定会抢掉他不少生意。” “是啊,他没想到,我和老头子早断绝来往了。”慕安之放下酒杯,对着窗外的飞雪再次轻声一笑,“比起我和你,他那点生意算什么,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给自己多找了个洗qian的地方,何况……他女儿也刚好有那么一点合上我的口味。” “说到女人。”黑豹也跟着笑了笑,“安之啊,我真的不得不说你还真是个情种,就因为她和贾初锋那逃出国的老婆有那么一点相似,就真娶了,就因为贾初锋抢了你的心头爱,你就把他的货给截了,把他给害得被判了无期徒刑,在这点上,我还真有点佩服你。” 慕安之并没惊讶他会知道这么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转过身,看着黑豹,只扶额轻笑,“人这一生总有那么几样比较喜欢的东西,你难道没有吗?” 黑豹一怔,转而阴狠无比的笑笑,“有啊,我最爱的就是钱,还有能为我带来钱的货,至于女人,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a市,离市区不远的一栋城中别墅里,这么晚了,还是灯火通明,客厅里,美艳的妇人正使劲摇着身边五十来岁,正知天命的男人。 “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家,让萱萱一个人在家我真的很不放心!” 没错,美艳的妇人正是号称和容南毕一起出去旅游的于莉莉,她当初也以为容南毕是带她出去旅游的,没想到快一个月过去了,他却让她天天窝着这别墅里。 这个别墅虽然装修得很精致,佣人伺候得很贴心,但是,她心烦,尤其是要出去逛街也只能在半夜。 半夜出去还逛个屁街啊,除了那些酒吧夜店,什么店都打烊了,想起快一个多月没买新衣服,她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这才深更半夜在楼下堵住从外面回来的容南毕。 容南毕虽然心里很烦,还是耐着心,好言安慰妻子,“快了,再等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回家了,至于萱萱你放心吧,临走前我给她留卡了,再说了,佣人们都在,会把她照顾好的。” “容南毕,你偏心!”想到他把这么大的公司给容颜一个人,她心里就很恨,再想到把慕安之那样千年难求的良婿给了容颜她更气。 容南毕叹了口气,坐到于莉莉身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我怎么会对一个野种好呢,你还真相信我那么多年不给她生活费是为了锻炼她啊?” 于莉莉愣了下,“可是,我明明听你亲口说的。” “所以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吗,一个野种,我怎么可能会对一个野种好!”容南毕阴险地笑笑,这笑从他向来温厚慈祥的脸上浮出,看得于莉莉头皮一阵发麻。 她看着自己骤然变化的丈夫,疑惑的皱皱眉,“你说容颜不是你生的,这怎么可能?” 提起那件事,容南毕脸色再次阴了阴,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于莉莉,“那个贱人不足十个月就剩下了容颜,会是我的种吗?” 看着他布满阴鸷的眼睛,于莉莉联想到了什么,颤抖着说出自己的猜测,“所以,你在她生完孩子就杀了她,外人看起来只是难产死了?” 容南毕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没再看于莉莉,起身就朝楼上走去。 他今天去股市看了下,容氏的股市非但没降,反而在平稳上升,他能不着急吗? 他本想借容颜的手让容氏破产,把所有资金揽到自己口袋里的同时,也让容颜成了替死鬼。 那个野种,如果不是想着着有一天能被利用到,他早在襁褓里就会杀了她。 为了让她以后的某一天,真的甘心为自己这个“父亲”付出,在她小时候,他对她真的很好,那段时间,连他自己以为容颜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惜,梦就是梦,野种就是野种,随着她越长越像那个贱人,他心底的恶魔再次被唤醒。 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他假借于莉莉的手,假借佣人的口,让容颜和自己的矛盾不断升级,很名正言顺,甚至都不用他提出,那个傲骨的野种,已经拒绝了他的生活费和学费。 很好,他以为她会走入歧途,去赚取学费和生活费,没想到啊,她在自爱的同时,还真养活了自己。 相比那个让他恨不得杀了而后快的野种,他的亲生女儿就太让他失望了,刚才回来的路上,他正好看到她在路边和一个男人激情野战,真是…… “唉。”他叹了口气,不让自己再去想往事,眼前让容氏破产,让他从不法生意里安全抽身才是头等大事。 拿过手边前几天的报纸,他再一次仔细看起来,慕安之出手这么阔绰的去帮一个女人,还这么高调的登上报纸,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容氏迟迟不破产,问题就出在慕安之身上? 可是……他当年因为偷工减料,盖出豆腐渣工程,无意中砸死慕安之母亲的事,的确是千真万确,当容颜反复打电话提出要和慕安之离婚时,他也把这事告诉了容颜。 以容颜的性格,肯定已经告诉了慕安之,那为什么迟迟看不到慕安之出手整垮容氏呢? 他拧着老谋深算的眉头半天,难道真的要把亲生女儿也用上,才能摆平慕安之那条大鱼? 这一夜,容颜睡得很不踏实,或许是因为好久没睡这张床,又或者是因为少了某个温暖的怀抱。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一睁开眼,身边空荡一片,本来搂着她一起入睡的男人不见了。 他身上有着伤,外面下着雪,他去哪了? 想到这里,容颜有些担心,马上冲出房间,客厅里漆黑一片,倾身到隔壁房间看了眼,虽然没开灯,因为雪的反光,能清清楚楚看到那里也没人。 容颜把希望都放到卫生间上,他应该是在上厕所吧,再怎么帅得令人发指,富得令人妒忌,他终究是个要吃喝拉撒的凡人。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容颜靠到墙壁上,突然吃吃的笑了笑,感觉自己好白痴,一惊一乍的,部队是慕安之的老巢,他能出什么事。 再次躺回到床上,已经睡意全无,她瞪大眼睛,借着窗外透射进来的雪色,看着同样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部队就是部队,纪律严格不说,即便是分的住房也是统一的白天花板,白地砖,和连队战士住的保持着基本一致。 容颜曾经问过慕安之为什么不重新装修一下,他很随口的回了句,“又不是真正的家,装修干嘛?” 容颜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在她无意中把这里当家时,别人根本没那个意思,只怕又是她一番自作多情,就好比眼前她对他的担心一样。 “吧嗒”一声,大门被人由外打开,不用起身看,容颜也知道来人是谁。 慕安之并不知道容颜没睡着,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后,轻声走到床边,然后容颜听到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再接着,她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个人,那人轻轻托起她的头,把她放到他精肩有力的手臂上。 容颜蓦然感觉到一阵紧张,她忙闭上眼睛装睡,连呼吸都不由憋了起来。 一阵爽朗的轻笑从头顶传来,“颜颜,这样憋着不透气,不难受?” 听了他的话后,容颜除了猛然睁大眼睛,也呼的下就吐出一大口气,的确,如果不是慕安之提醒,只怕她还真快忘了呼吸,非要活活憋死自己不可。 美男效应,这是她给自己的最好的安慰和解释。 慕安之像以前那样,把一只手揽在她腰上,还有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颜颜……” 容颜没说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她以为他是要告诉她,这深更半夜,冰冷凛冽的夜里他去了哪里。 可惜,她瞪大眼睛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再次开口,渐渐的,容颜也不想等了,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被慕安之这么一折腾,她又一天没去公司了,想着明天或许会有很多文件要处理,她要养足精神,没一会,她还真有了睡意。 半睡半醒间,她仿佛听到有人俯在她耳边低喃着什么,竭尽全力听了半天,她也只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二天,容颜没有被自己的设置的闹钟吵醒,反倒是被一双摸在她脸上的小手吵醒的。 她睁开眼一看,“洪亮!”看清眼前的小人,她睡意一下都没了,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拉住洪亮的手,一边捏了捏他的小脸,“什么时候回来的?” 洪亮噘噘嘴,很不满意的甩开脸上的手,“阿姨,你为什么哭了?” 容颜愣了愣,朝他勉强笑笑,“我什么时候哭了?” “你看。”小洪亮把自己的手摊放到容颜眼前,“这上面都是我帮你擦下的眼泪。” 容颜朝他的小手看去,果然肥嘟嘟的小手上沾满了水泽,只片刻迟疑,马上抓起他的手朝自己衣服上很粗鲁的擦去,“阿姨没有哭,这是你手心的汗。” “可是……”小洪亮是个很认真的孩子,他坚持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哪怕容颜再怎么销毁物证,再怎么否认。 “好了,没什么可是了。”容颜跳下床,没穿鞋,直接抱起洪亮,相比昨晚背的慕安之,抱起眼前七八岁也是几十斤重的孩子,对她来说简直是小餐一碟。 洪亮象征性的扭捏了一下,就没再动,任由容颜抱着他朝房间外走去,事实上,从小就母爱缺失的他,不知道多么想有个人像眼前这样抱抱他。 容颜气不喘,脸不红的就抱着洪亮站到了客厅里,当看到客厅里两个坐在沙发上聊天的男人,容颜有半秒钟的石化。 第一反应是这屋里怎么会有除了慕安之以外的成年男人;第二反应是她的着装和举止都有很大问题,首先她只穿着秋衣秋裤,神态方面用洪亮的话是这样形同的,双眼红肿,头发凌乱。 这副模样出现在陌生男人眼前,她想不脸红也不行。 偏偏的,本来坐在沙发上聊得正欢的男人随着开门声,正齐刷刷的朝她看来。 容颜这才看清和慕安之坐在一起闲聊的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从他肩膀上军衔开看,和慕安之一样也是副团。 年纪比慕安之要大那么一点,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眼神锐利,不苟言笑,一看就是基层里带兵出身的。 就当容颜猜测他是谁时,她怀里的小洪亮已经挣扎着站到地上,对着沙发上目光凌冽的男人怯懦懦的喊了声,“爸爸”。 因为洪亮那声爸爸,容颜把尴尬丢到了西比利亚哪个旮旯角落,直接三步并成两步就朝沙发走去。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转眼间,她化身成了路见不平不声吼的女侠。 不料,她生平第一次的“见义勇为”还没等露出苗头,已经被人扼杀在摇篮里,随着腰间一紧,她已经被人拉进怀里,厚润的体温,隔着不厚的布料直接传递到她身上,她不由一怔,忘了动,放任人抱着。 “慕军医,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这点特产放在这里,我们先走了啊。”沙发上的男人笑着起身,然后走到洪亮身边一把抱起他,呵呵笑着朝门外走去。 关门声传来,慕安之还没放开容颜,容颜深深吸了口气,想起洪东抱洪亮时的样子,她有种再次上当受骗的感觉,磨着牙朝头顶上的人,狠狠白了一眼,“慕安之,你又骗我!” 慕安之没松开怀抱,依然紧紧搂着怀中人,“颜颜,我又骗你什么了?” “关于洪亮的身世,什么母亲早逝,什么不是洪东亲生的,都是你骗我的。”她越说越生气,努力挣扎出他的怀抱。 慕安之依然紧紧抱着她,就像他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我没骗你。” 他没多说什么,看容颜挣扎的厉害,到最后只说了这么四个字。 听了他的话,容颜不由一怔,先不挣扎了,仰起头,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没骗我?那为什么……” 为什么洪东对洪亮并没想象中的不好,反而一副慈父的样子。 听她这么一说,慕安之状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迎视上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颜颜,洪亮的母亲早逝,我没骗你,他不是洪东亲生的,我更没骗你。” “那为什么……”容颜奇怪的看着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丁旭告诉她的,洪亮回去给他妈妈扫墓时,洪东还在河南接兵。 “傻丫……”他正想喊她“杀丫头”,忽然想起高云枫就是丫头丫头那样叫她的,心里一阵不舒服,话到一半,直接改了口,“傻颜颜,你不是号称看过很多网路小说,再想一种可能呢?” 容颜傻傻的看了他两眼,还真歪着脑袋开始想起来,“另外一种可能……” 看她翻白眼,绞尽脑汁的样子,慕安之不由笑出了声,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洪亮是洪东老婆为圆自己怀孕的谎,从孤儿院领来的孤儿。” “什么?”容颜呆住了,“为了圆谎而抱养来的?” “是啊,洪东在确定妻子并没背叛过他后,欣然接受了洪亮,以后洪亮不再需要丁旭陪着了。” 容颜并没出现像他想象中的开心,相反的,在听完他的话后,她的脸色更难看了,嘴角掀起,露出讥讽的冷笑,“男人果然一个比一个自私。” 慕安之一头雾水,“什么叫男人一个比一个自私?” 容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然后收回目光,冷冷一笑,“难道不是吗?自己能在外面寻花问柳,却不准妻子有一丁点的出轨,宁可接受一个和自己毫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却容不下流有自己妻子血脉的孩子。” 慕安之下颌顶在她头顶,轻声叹了口气,没说话,目光幽幽飘向远方。 吃过早餐,慕安之提出送容颜去上班,容颜看了他一眼,没拒绝,事实上,她也很想慕安之和她一起出现。 两个人一起出现,至少会打消一部分人的怀疑,慕安之昨晚告诉她的话,还历历在耳的,貌似部队里也有对慕安之不满的人。 不管那人是因为慕安之太帅了,还是存在感太强了,出于私心,容颜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身上有伤,从而抓他“小辫子”大做文章。 朋友价值 慕安之身上有伤,不能开车,走到楼下,容颜正想着是不是去等很难等的出租车,丁旭已经在不远处朝他们挥手。 原来,慕安之早喊来丁旭开车送他们;原来……她侧过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原来他早安排好了一切。 坐上车,看着丁旭的后脑勺,容颜不由一阵奇怪,“丁旭,你在部队里是做什么的?” 怎么感觉他不是帮人带小孩,就是帮人打饭做饭,再不然就是充当司机,难道,现在部队在培养战士方面,也努力的在朝家庭主男方向发展。 这个念头一升,容颜不由起了层鸡皮疙瘩,部队培养的是铮铮铁骨,保家卫国的男子汉,自己怎么可以亵渎那么神圣的地方。 丁旭看着前面的路况,挠挠头,一副很难回答的样子,“嫂子,我是慕军医身边的勤务兵。” “勤务兵是什么兵种?”容颜追问。 “这个……”不等丁旭答话,慕安之已经截上他,“先去趟东方百业。” “去哪里干嘛?”容颜按捺不住好奇的看了慕安之。 慕安之轻声笑了笑,探出手帮她理了理垂到肩头的碎发,“去了你就知道了。” “慕安之!”看着眼前最新款的手机,容颜心里涌起的第一感觉不是感动,而是羞怒,慕安之他果然是装昏迷的,要不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手机被她当成武器给砸没了。 “你为什么要装昏迷骗我!”容颜也不管大街上人来人往,直接对着身边的男人大叫,她很生气,有种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 可能是吸进了一大口冷风,容颜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当场飙了出来,他不是恨他装昏迷,而是讨厌他给她的那种,让她怕到不能再怕的感觉。 “颜颜。”慕安之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很无奈得叹了口气,接着长臂一伸,把身边挣扎不已的人直接拉进怀里,“我没骗你,昨晚我真的昏迷了。” “哼!”容颜本能的嗤鼻冷笑,“我才不相信,你既然真昏迷了,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手机不见了。” “感觉!”慕安之把头搁到她肩头上,“我真的是感觉,你相信吗?” 容颜没再说话,也没再挣扎,放任男人紧紧搂着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这一幕,不仅路在路人眼里,也同样落在不远处一双阴鸷的眼睛里。 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慕安之难道真的爱上容颜了? 如果真这样,该怎么办? 忽然,有人拉了下他的胳膊,一声惊呼,“爸爸!”当看清藏在帽子底下那张脸,容萱再次惊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妈呢?” 容南毕反手直接捂她的嘴,“嘘,小声点。” 容萱疑惑的眨眨眼,在心里暗自思量,容老头子打扮成装,这上演的又是哪出? 确定容萱不会再叫,容南毕才放下手,回头看了看,确定没被不远处的一对男女发现,这才拉着她,直接朝身边的小巷子走去。 正值上班时间,路上行人,无不步履匆匆,这样很普通的两个人,唯独被另外一双黝黑沉静的眼睛尽收眼底。 慕安之看着闪入小巷子的两个人影,唇角不由微微勾引,才不过二十多天,容老狐狸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容南毕,既然是你非要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我。 随着路人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容颜有些不习惯的扭动了下身子,“虽然你没穿军装,这里可是大街,快放开我。” 慕安之这才把目光从不远处阴暗的地方收回,他垂下头,笑着看怀里人,“怎么了,我们是夫妻,光明正大的抱抱,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容副总……”看容颜自从坐到会议首席位置上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刘玉眉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高经理已经报告完了,在等你的点评。” “哦”容颜这才恍然大悟,翻了下手里的文件,“挺好的,继续保持,下一位吧。” 企划部的陈经理看容颜脸色虽然不大好,但语气还算不错,尽管企划部下个月的计划书还没真正完成,他也开始语气高昂的做报告。 容颜定定看着手里的文件发呆,耳边响起的不是男人的报告声,而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就当她离开慕安之的怀抱,他的手机响了,他没躲着她,直接接听起电话。 “姐夫……”容萱娇滴滴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容颜没说话,也没再听下去,径直转身朝不远处的容企走去。 她不知道容萱和慕安之说了什么,她只知道慕安之并没跟上来。 他没来跟她一起上班,是被容萱牵绊住了吗? 好端端的月会,就在她这样胡思乱想中结束,各部门的负责人鱼贯走出会议室,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整理资料的刘玉眉和端坐在首席位置上发呆的容颜。 刘玉眉拿着一摞文件走到容颜身边,“容副总,你没事吧?” 容颜抬起头看拉她一眼,大脑有几秒钟的滞后,然后摇摇头,“我没事。” 听她这么说后,刘玉眉没再多话,说了句“我先出去工作”后就转身退出会议室。 容颜定定看着手里的钢笔,有丝巨大的惶恐,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力敲着她的心。 等她回到办公室,早有个人坐在沙发上等她。 秦晴一看到容颜,也不管她心情好不好,上前就吊住她的手臂,“颜颜,我……” 容颜在心烦自己的事,看了她一眼,很漫不经心地接上话,“你怎么了?” “我那个……”秦晴一副欲言又止,又羞答答的模样,容颜不是三岁小孩,已经猜出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估计她把彪悍延续到底,把金子给那啥了。 事实证明,被她再一次猜对了,秦晴真是朝她求救来了。 容颜白了她一眼,“生米煮成熟饭,这不是好事吗?还来问我什么?” “唉。”秦晴托着下巴,一副自怜自哀,“现在不是生米煮成熟饭的问题,而是金子非要我负责,我……” 容颜感觉自己脑子被什么东西敲了下,嗡嗡直响,她以为自己耳鸣了,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你的意思是金子要你对他负责,而你不想负这个责?” 秦晴憋憋嘴,貌似很艰难的考虑了会,“不是我不想负这个责,而是我爸妈有多保守你是知道的,我怕他们知道我发生婚前那个后,不要说结婚了,非要活活打死我不可。” 她说着怯懦懦的看了容颜一眼,容颜面色很淡然,在仔细分析秦晴的话,她说的没错,小时候那么几年街坊做下来,容颜的确知道秦家叔叔和阿姨是很老实本分的人,估计真的很难接受眼下已经很普及的婚前同居。 好朋友是用来出卖的,容颜叹了口气,问她:“所以你想我怎么帮你?” 秦晴一下子来了精神,凑到她耳边,贼兮兮地说:“其实很简单……” 四十分钟后,容颜拎着一个水果篮出现在了秦家门口,她看了眼躲在楼梯拐弯处的秦晴,这才壮胆按下门铃。 门很快打开了,秦晴的妈妈看到是容颜,显得很高兴,拽上她的手,就把她拉进屋里,“小颜啊,你都好久没来了,来来快进屋。” 容颜边换鞋,边笑着把水果篮递上去,“阿姨,最近比较忙,的确好久没来看你和叔叔了。” 秦晴的爸爸听到是容颜的声音,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还真是小颜来了,那个……”他抓过桌子上的钱包就朝门口走去,“秦晴她妈,你陪小颜好好聊聊,我去买菜。” 容颜忙阻止,“叔叔阿姨不用客气了。” 秦晴妈妈拉着容颜的手朝沙发走去,呵呵笑道:“要的,你可是我看着出生长大的,说起来啊,就像我的第二个女儿一样。” 这样慈祥和蔼的秦妈妈让容颜心里一酸,几乎是哽咽着嗓子跟她一起坐到沙发上,“秦阿姨,你真是个好妈妈。” “唉。”秦妈妈拉着容颜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你也是个好孩子,如果素云知道你和她长得那么像,成绩那么好,一定会很欣慰的。” “素云?”容颜皱了皱眉,“我妈妈的名字叫素云?” 容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妈妈的名字,各种滋味,及聚会及到心里,一时间酸甜苦辣,四味交替出现。 于莉莉不喜欢她的妈妈,在家里从来不让人提起,爸爸因为新人也早忘记了旧人,这么多年来,她不仅连亲生母亲的名字不知道,连她被葬在哪都不知道。 生为人女,每到清明,却不能为给予她生命,把她带到这个世上的母亲上一炷香,已经成了她这二十多年最大的痛楚和遗憾。 秦妈妈似乎感觉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的笑僵了僵,忙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我去打电话给秦晴那死丫头,看她在上研一,课程也不怎么紧,怎么就整天看不到人影呢。” 看秦妈妈朝电话机走去,容颜忙偷偷按下秦晴的号码,这是她们的暗号,暗示秦晴这个时候可以开门进来。 果然,不等秦妈妈按完号码,秦晴已经打开门走进屋里,她朝容颜飞快挤了下眼,然后故作惊讶的叫道:“颜颜,你怎么来了?” 秦妈妈放下电话,转过身对着女儿脑门就用力戳去,“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颜颜来了,先说说昨晚没回来,睡哪了?” 秦晴朝容颜飞快看了眼,容颜忙接上话,“阿姨,小晴昨天睡我那里了。” 容颜说话,秦妈不疑有他,再絮叨了几句,就去厨房忙她的,容颜来,她很开心,透过她,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和她门对门,每天精心打点好一切,等着晚回丈夫的女人。 正确钥匙 午餐很丰盛,容颜吃得很开心,也很惬意,这一开心,她把秦晴叮嘱她的事就忘到脑后。 秦晴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切入正题,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拽拽她的衣服,“颜颜,我刚才听你说好像有事情要问我妈吗?” 容颜抬头,“啊……问什么事啊?” 秦晴被噎了下,朝她很无辜的眨眨眼,“你不是想问问关于那啥未婚同居的事吗?” “哦。”容颜这才恍然大悟,她光顾着觉得秦妈妈烧的菜好吃了,差点有辱了秦晴的重托,她咽下嘴里的生菜,对着秦妈妈笑了笑,“阿姨,我……” “容丫头,难道你真的和人未婚同居了?”秦妈妈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容颜结婚,并没通知当年的老街坊领居,所以,秦爸爸和秦妈妈至今也不知道她已经结婚的事。 如果容颜够义气,她应该直接点头,但是,当看到秦妈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她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是我,而是……” 她眼珠转的飞快,很快有了主意,“而是我妹妹,我爸爸和于阿姨不在家,我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来问问您和叔叔。” 秦晴偷偷舒了口气,当容颜朝她看去时,她偷偷的朝容颜翘起大拇指,眼底透出欣慰之色。 容颜狠狠白了她一眼,她是彻底放心了,那她呢,居然把容萱捏到嘴边成了挡箭牌,难道就因为她一个电话把慕安之给拉走了?在嘴皮上刻意报复了! 听了她的话,秦妈妈脸上再次恢复了笑意,似乎是为了奖励她,特地夹了块大大的鱼肚子给她,“来,乖孩子多吃点。” 容颜心虚地说了声,“谢谢”,然后闷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秦晴在桌子下又偷偷拽了拽容颜的衣服,然后很不满的看了眼自己的妈妈,“妈,你偏心,明知道我最爱吃鱼肚子,还把这么块又大又肥的鱼肚子给容颜。” 秦妈妈拿起筷子狠狠敲了自己女儿的头,“死丫头,我天天烧饭也没见你回来吃,现在还和颜丫头抢,人家是客人!” 秦晴看着容颜碗里那块鱼肚子,用力吸了下口水,“我的亲妈啊,虽然你天天做饭,可你很少买这么大的鱼……” “吧!”不等她话音落下,一双筷子已经伸到她嘴巴,筷尖上的鱼肉,把她的嘴巴直接堵住,“给你吃。” 秦爸爸是个很安静的人,整个午餐过程就看着三个女人在他面前嘻嘻哈哈,他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也会因为好听的话,而露出笑意,他更多的时候不是再听,而是在看容颜。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哈哈……”午餐就是在一团和气的笑声中结束的,吃过午餐后,容颜被秦晴拉到房间里去上网,秦爸爸和秦妈妈收拾碗筷。 “颜颜。”一走进房间,秦晴抱着容颜献媚似的用力亲了口,“刚才谢谢你哦,你反应真快,知道我爸妈都不喜欢容萱,把事情都推到容萱身上了,果然聪明。” 容颜拂起衣袖用力擦了擦脸颊,“我已经帮到你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帮我了?” 朋友果然是用来出卖的,三十年河东后,注定马上要三十年河西,秦晴听完容颜要她做的事,一张脸顿时成了苦瓜样。 一个小时后,秦晴大模大样的出现在了市郊的某栋楼前,门口保安一看到陌生面孔,马上声色俱厉的伸手拦住她,“这位小姐,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秦晴抬头用力白了他一眼,“非要这里的住户才能进吗?”说着,她状似无意的摇了摇挂在手指上的钥匙。 保安没想到眼前的女人会反问他,更没想到她手里会有这个小区特有形状的钥匙,愣了愣,不由开始猜测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等再次开口,态度已截然不同,“这位小姐,你找谁?” 秦晴冷哼一声,眼皮掀都没掀,越过他,直接朝不远处的某个楼梯口走去。 十分钟后,坐在某家咖啡厅的容颜接到一条短消息,她点开看了下,然后笑了笑。 坐在她对面的高云枫看她突然发笑,一脸好奇,“丫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场雪下得很及时,也许真应了那句瑞雪兆丰年。”容颜端起咖啡轻轻喝了口,嗯,心情果然影响味觉,今天的咖啡味不仅味道醇厚还很清甜。 “丫头,我记得以前就爱写些小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有保持着这个爱好。”高云枫笑了笑。 容颜嘴角一沉,飞快敛起笑,手摊开放到高云枫眼前,“东西还我?” 看着眼前向他索取什么的手,高云枫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我的手机呢?” 高云枫没说话,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忽然轻声一笑,“昨天那么狠的砸给我,我还以为你真不想要了呢?” 容颜不想和他多废话,她约他来这里,一是想要回手机,不让他看到里面慕安之的号码;二是随着她的拖延,秦晴已经顺利到他家里,翻找一些对她有用的东西。 “那是我的东西,我干嘛不要。”看他不动,容颜也没等下去,收回手,再次端起咖啡。 “如果我不给呢?”高云枫面色淡淡,就是保持着本来的姿势不动。 “你敢!”容颜冷下脸,说这句话时的高云枫明明还是那个大好青年,怎么突然间感觉那么猥琐。 “我有什么不敢?”高云枫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去,“里面有慕安之的电话,可谓是我查案的重要物证,即便不给你,我也不犯法。” “你……”容颜磨牙,半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冷冷吐出一句话,“高云枫,不要让我讨厌你!” 听了她的这句话,高云枫不由一怔,良久,等回味出她说的是讨厌,而不是恨,不由得讶然失笑,“颜颜,为了一个才认识一个月不到的男人,你就这样对我,你让我真的很痛心。” 话说完,不等容颜反应,他已经从凳子上起身朝门口走去,在转身瞬间,他顿了顿脚步,背对着容颜低声说:“丫头,如果你真想讨厌我,那就讨厌吧,反正不管你怎么讨厌,我都不可能放过慕安之!” 高云枫走了,容颜没走,她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地,目光眺望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出现。 果然,在高云枫走后没多久,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因为赶得比较急,她没打伞,身上沾满了雪花。 满身雪花一碰到暖气,马上融化成水珠,挂在她头发和睫毛上。 容颜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别感冒了,先擦一下。” 秦晴接过纸巾,很粗鲁,也很随意的擦了擦,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容颜,“颜颜,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哪些资料,反正能考下来的我都给你考下来了。” 容颜接过u盘,朝秦晴笑了笑,“小晴,谢谢你。” 秦晴没说话,抓过容颜的咖啡就大大猛喝了一口,大概没想到容颜的咖啡里会没放糖,也没放奶,皱眉咽下去后,没再喝第二口,而是转身让服务员给她上了杯奶茶。 “钥匙呢?”容颜看她休息得差不多,朝她伸出手。 秦晴在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到容颜手里,“我还以为这是你骗我能开开高云枫家的钥匙,没想到还真就打开了,喂……” 秦晴挤眉弄眼,又开始八卦,“颜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会有高云枫家的钥匙?” 没得容颜开口,她似乎又联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不要告诉我,你背着慕安之和高云枫旧情复燃了?” 容颜狠狠瞪了她一眼,还真佩服她的想象力,“是昨晚我从他口袋里拿的。” “昨晚?”秦晴怔怔呆了会,还是一脸茫然,“昨晚你什么时候去摸过高云枫的口袋?难道是等我和金子离开后发生的事,颜颜啊,这就是你的不好了,就算高云枫曾经是你喜欢过的人,你也不能忘记现在自己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你怎么能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去摸……” 眼看秦晴越说越义愤,也越说越离谱,容颜忍不住打断她,“你这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不是等你们走后才去他口袋里拿的钥匙,而是……” 昨晚,随着她那声“高云枫”,发愣的不仅是秦晴,还有高云枫本人,很显然的,他是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到容颜面前。 容颜忽然想起一件事,既然他已经在查慕安之,看样子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说明他还真的掌握了一些证据,她想知道慕安之被他掌握的哪些证据,所以…… 她乘去拉回秦晴抓在他衣领上的手的工夫,把另外一只手悄悄的探到了高云枫的口袋里,就这样她很顺利的拿到了高云枫家的钥匙。 她不是没担心高云枫发现钥匙丢了后会马上再去配一把,或者换了门锁,所以今天引出高云枫让秦晴去找东西时,她很紧张,还好,秦晴发消息来,钥匙准确无误,她已顺利进门。 所以才会在看到消息时,她笑了。 听完容颜的话,秦晴半晌没开口,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容颜,“颜颜,你不是混在潇湘吗?最近怎么爱看起侦探小说了!” “我这点小伎俩还不是跟人学的。”相比秦晴的大惊小怪,容颜很漫不经心。 “跟谁学的啊?新欢慕安之,还是旧爱高云枫?”秦晴打破砂锅,非要追根问底。 “秦晴!”容颜吼出她的名字,正想训斥她能不能正经点,服务员送来秦晴点的热奶茶,容颜撇了撇嘴,没再吼下去。 很易激怒 一杯热奶茶下肚后,秦晴不禁有些眼饧耳热,她再坐了会,就起身离开,在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重新走到容颜身边,从口袋里掏了样东西递给她。 容颜抬头看了看,眼蓦然一紧,秦晴手心里躺的不是别的,正是她想从高云枫那里拿回来的手机。 看容颜迟迟不拿,秦晴以为自己拿错了,被高云枫如珍宝一样藏在枕头边的手机,只是和容颜那只有着相同的外观而已。 她叹了口气,正想收回手,容颜从她手心飞快抓过手机,她再一次对秦晴说:“谢谢你,小晴。” 听她这么一说,本来打算走的秦晴不由再次坐回位置上,她很认真的对视上容颜的眼睛,“颜颜,身为你的好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 “你也认为我同时在慕安之和高云枫两个男人之间周旋吗?”容颜咬着下唇,看着秦晴的眼睛,昨晚没休息好,眼底血丝一片。 秦晴一下子心软了,抓上她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我不是说你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而是觉得你不应该这么优柔寡断,认识高云枫的时间虽长,但,他对你来说,只是青春期的一个梦;认识慕安之的时间虽然短,他却是你的丈夫,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秦晴说完,就真的起身离开了,容颜看着她的背影,半晌,长长的舒了口气,目光幽幽飘向窗外,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于变小了。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看样子气温真要下降了,她是不是要回容家去拿几件毛衣和棉衣。 她想着还真的做了,在起身去容家时,她打了个电话给刘玉眉,确定慕安之没有去容氏后,她毫不动摇的打车朝容家赶去。 坐在车上,容颜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雪景,孩子们堆砌起来的雪人,忽然觉得这场雪好美。 正陶醉窗外的雪景,车已经开到容家门口,容颜付过钱下车,才隐隐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等走进容家铁门她才知道不对的原因。 听到别墅主楼里传出的声音,容颜什么都没想,几乎是三步并成两步就朝屋子里跑去。 呵,除了她,容家人都到齐了,看着笑意盎然的容老爷子,娇媚动人的于莉莉,并肩而坐,交谈甚欢的慕安之和容萱,容颜再次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外人。 本来正在倾听容萱说悄悄话的慕安之,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朝门口看去,这一看,他发现了站在门口,小脸被冷风吹得有点红的容颜。 “颜颜。”慕安之起身朝她走去,“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当他的手在将要碰到她的手时,她下意识的朝身后一藏,“看你们聊得正开心,就没打扰。” 慕安之抓不到她的手,想象往常一样去替她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也被她朝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她对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慕安之不知想到了什么,定定看了容颜几秒后,忽然勾唇轻笑,“傻颜颜,上午容萱打电话给我,是让我去飞机场接爸。” 他这算是为那个早晨那个电话给她解释吗? 容颜抬起头,掠过他的肩头朝客厅里看去,听到动静,另外三个人也正齐刷刷的朝她看来。 于莉莉率先起身朝她走来,“是颜颜回来啦。” 对她这样故作出来的热情,容颜委实有些吃不消,无奈,走到这一步,如果她赌气调头离开,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她输。 容颜对笑脸相迎上来的于莉莉视若无睹,也对站在眼前的慕安之恍若未见,她深深吸了口气,顶着满鼻子冷气,直接朝客厅里走去。 “爸爸。”在看到容南毕时,她踌躇了一下,低低喊出声。 看到容颜,容南毕的脸上并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一如往常般威严,“嗯。”他抬起手看了看表,不由皱了皱眉,“才几点,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被容南毕这么一提醒,容颜才知道自己再次早退了,而且正好被于莉莉和容萱看在了眼里。 懊恼的咬了下唇。 果然,容老爷子的话,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般,让本就对容颜出现,从她身边“抢”走慕安之,很不满的容萱,倏地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容颜,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对得起爸爸对你的期望吗?” 呵,听着容萱那声直呼其名的容颜,容颜在心里一阵冷笑,不久前那几声姐姐,果然是伪装的,爸爸和于莉莉一回来,靠山一出现,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露出原型了。 相比容萱,知道了很多事,尤其是知道容南毕并不是要真把容企给容颜的于莉莉,显得要冷静很多。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女儿讽刺的基础上加油添火,落井下石,她反而一反常态的笑着走到容颜身边,半嗔怒的看着容南毕,“南毕,也许是颜颜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所有才早点下班的。” “是这样吗?”容南毕疑惑的看着容颜。 容颜不想撒谎,尤其是对才冰释前嫌没多久的父亲,可是,不等她心里想好答案,嘴巴已经不知不觉的张了开来。 她条件反射地点点头,“嗯。” 容南毕似审视般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得容颜为刚才的谎话一阵心虚。 “颜颜,你不是说下午三点有个会要我一起出席吗?”就当容颜满脸涨得通红,有点不知所措站在客厅中央时,慕安之沉稳而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说着他就走到容颜身边,娴熟无比的拉起她的手,任容颜再怎么不想和他拉手,再怎么不想和他一起出门,也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生气的时候,只转念间,她马上朝身边男人宛然一笑,“嗯,安之,你要不提醒我,我还真差点忘记了。” 和容南毕到过别后,容颜和慕安之手拉手,恩爱无比的走出了容家别墅大门。 “爸爸!”看着两个手拉手离开的背影,容萱气得满脸通红,“你不是说慕安之马上会是我的吗?刚才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不阻止他拉容颜的手离开?还是点破他为化解容颜的尴尬撒了个谎?”看着门外那对正上车的男女,容南毕的眼神也阴了下去,“让慕安之看上你,不是那么简单,要让我好好思量思量。” 容萱自小骄纵惯了,一直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主,哪里经受得了这样一而再的跌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对慕安之,她志在必得! “爸爸,我不管,早晨是你亲口答应会让慕安之成为我的的,你说话不算话!”容萱跺脚咆哮,整个容家,也就她敢这样对容南毕这样没大没小。 “萱萱!”于莉莉看容南毕的脸色渐渐暗沉了下去,回想起他昨晚无意透露出来的事情,心里不由一骇,暗呼不好后,马上出言打断女儿,“先回房去,既然爸爸答应过你,就肯定会做到,回屋好好歇着。” “妈妈……”看于莉莉也不帮她说话,容萱气得当场跳脚,跳完转身就朝楼上跑去,边跑还边放声大哭,“你们都欺负我,呜呜……” 于莉莉的心狠只对于外人,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从小可是放在手心里,当命根子一样精心呵护着,被女儿这么一哭,她的鼻尖也跟着发酸,忍不住去责备沙发上的男人,“南毕,做不到的事,以后就不要答应萱萱,免得她希望越大就失望越大。” 容南毕点燃一支烟,挥手让才进来送茶的胡妈退下去,这才看了于莉莉一眼,“我没骗她,如果不出意外,慕安之今晚就会是她的。” 于莉莉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紧着眉,下意识地重复一遍,“你说……慕安之今晚就会是萱萱的?” “嗯。”容南毕点点头,用力吸了口烟,他的脸隐藏在隐约缭绕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阴鸷暗穆。 于莉莉和他结婚二十多年,很少看到他这样阴沉狡诈的样子,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他只告诉她容颜是野种,并口口声声说不会对一个野种好,那为什么他还要把容氏给容颜,把她嫁给慕安之,要知道,一开始提起嫁给慕安之的人可是容萱。 “南毕,我有件事很不明白……”思忖片刻,于莉莉还是决定开口,哪怕在知道和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几年的男人,绝对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后。 母爱是伟大的,不管她本性是好事坏,比如眼前,她就在千方百计的想着怎么才能满足女儿的心愿。 容南毕掐灭香烟,看了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于莉莉点点头,“嗯,我想知道。” 不仅为了女儿,也为了她自己,她可不想某一天突然横尸街头,却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南毕从沙发上站起来,“这里说话不方便,去书房,顺带给你看点东西。” 一坐上车,没等开出容家,容颜已经用力抽回手,似乎是在厌恶着什么,她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纸,撕开包装,拿出里面那块湿巾用力的搓着自己的手背。 慕安之坐在她身边,很无奈地笑笑,“颜颜,这么冷的天还用湿巾纸,难道不冷吗?” 容颜擦拭手背的手,微微顿了下,接着继续努力的擦着,不出一会,手背已经一片通红,再擦下去,很快就要磨掉一层皮。 慕安之看不下去了,再次把她的手抓到自己手心里,他的手心难得很温暖,容颜不由一愣,慕安之乘机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外套里面,用他的温度,暖和她冰凉无温的手。 “颜颜,你又吃醋了。”慕安之俯到容颜耳边,轻轻笑了笑。 这姿势,这口气,在外人看来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开车的司机抱着非礼勿视的念头,也似乎是为了化解眼前的尴尬,他打开了车载mp3,音响里流淌出舒缓而轻柔的男人声音。 关于你们之间的故事。 你总有牵强的解释。 我不再想听你的毒誓。 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 早已听惯了你的滥调陈词。 现在回头算不算太迟…… 容颜一开始只觉得这首歌的旋律很美,等听清歌词,不由“扑哧!”一声大笑出了声。 慕安之一头雾水,抓着她的手也不由一顿,“怎么了?” 容颜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尽然都是鄙夷,“慕安之你这么聪明,今天我倒要考你个事情?” 慕安之似乎预感到她要考他的事情,注定是个圈套,毓秀的眉不由蹙了蹙,“你说。” “有没有觉得这首歌很合一个人的心境,填词的人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你猜猜看那个人是谁?” 容颜说着还忽闪忽闪的眨了下自己澈亮无比的大眼睛,露出一脸无邪的浅笑。 慕安之没说话,一张好看到极致的脸,却因为她的特有所指,变得青一阵白一怔,这个胆大的小女人,居然敢暗着讽刺他。 好吧,既然她那么在乎他的事情,他怎么的也要投桃报李,于是,他抓着她手,用力朝下挪去,“颜颜,这个答案,能不能由我的新闻发言人小安之来回答?” 说话间,他已经拉着容颜的手滑过皮带卡口,再滑过…… 等容颜察觉出他带她手要去的地方,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新闻发言人小安之,指的是什么东西,貌似已经有点晚了。 “慕安之!”容颜边用力往回抽手,边羞愤大叫,“你这个流氓!” 流氓果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文化的流氓! 居然把他的某个地方称为小安之,换做平时,打死她,估计也猜不到。 安之没松手,只是停了原本继续朝下的动作,他直勾勾地看了容颜两秒,然后,再一次以迅猛的速度俯身到容颜耳边,猛然一口含住了容颜的耳垂。 容颜只感觉自己触电了,对,她肯定是触电了,不然浑身怎么感觉像有电离子游过,麻麻酥酥的,意识有些混沌,大脑有些发昏。 司机听到一声细小的惊呼,偷偷朝后视镜看去,看到的一幕,虽说不是很se—情,却很激qing。 他一声暗叹,到底是新婚没多久的年轻人,情到浓处时,连场合都顾不上。 司机很懂事,眼看后座上的戏码越开越激烈,他马上打开黑色隔幕。 “慕安之,你够了!”容颜看着眼前这道黑色隔幕,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只怕不要多久,爸爸和于莉莉都会知道她和慕安之在车上激情难耐的事。 明明是假借司机之手传给容老狐狸的假消息,为什么,他好像真的沉沦了下去,如果不是容颜挣扎不出他的禁锢,到最后被逼得哭出了声,只怕他还不想松开。 “颜颜。”他探出修长秀丽的手指帮怀里人,一点点擦拭掉脸颊边的眼泪,声音是愧疚夹带着自责,“我不好,下次肯定先问你。” 听了他的话,容颜呆了呆,他这不像道歉的话算什么话,说出来有什么意思。 慕安之看她怔怔看着他,反应不暇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柔声道:“傻颜颜,以后没你同意,我绝对不碰你。” 车里发生的一切,除了关起隔幕后发生的事,都通过中控台上的窃听器,一字不落的落到书房里两个人的耳朵里。 听完后,于莉莉一脸怒气,“那个慕安之也不知道什么眼光,明明我的萱萱要比容颜好看上许多,他为什么偏偏喜欢她,对我的萱萱,却是连正眼看都不看一眼。” 容南毕看着电脑屏幕,没有说话。 于莉莉走到他身边,再次抱怨,“南毕,你倒是说句话,你怎么会有把握今晚就让慕安之喜欢上萱萱。” 容南毕把头从电脑面前抬起来,“莉莉,在你看来,慕安之为什么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女婿?” 于莉莉定定看着容南老奸巨猾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他是看重了容家的财产?” 容南毕看着自己的妻子,没说话,突然一声冷笑,“莉莉,你还记得x市慕家吗?” 容南毕的这声笑,很冷,也很阴,于莉莉浑身不由起了层鸡皮疙瘩,她努力让自己去忽略掉他的阴冷,把注意力都放到他的问题上,“x市慕家……” 她想了两分钟,看着丈夫,忽然捂嘴惊呼,“你的意思是……慕安之是x市慕家的人?” x市慕家,她怎么会不知道,在和那群上流社会的贵太太们打牌时,曾不止一次听她们提起过。 x市慕家,真正的官商联姻,据说慕家只有一个学医的独子,长得比潘安还要俊美上几分。 她尖叫一声看向自己的丈夫,“慕安之不会就是慕家的那个独子吧?” 容南毕点燃一支烟,“这有什么不会的,如果他真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军医,我怎么可能会把容颜嫁给他。” 他的话,让于莉莉更疑惑了,“南毕,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容南毕把手边的一份文件放到于莉莉面前,“等你看完这份东西,就都明白了。” 于莉莉满目疑惑的打开文件,随着入眼字数的增加,她的脸色逐渐变白,到最后,那张平时美艳动人的脸,已经惨白得毫无任何血色。 她捏着手里的文件,浑身都在哆嗦,她努力了好久才让自己开口说话,“你……你居然fan—毒!” 太吓人了! 她真的没想到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会是个大du—枭。 容南毕很笃定地笑笑,“不然你以为这么短的时间,我怎么可能会把容企发扬成为本市排名第一的企业!” 手里的一张纸,让于莉莉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恍然大悟的看着容南毕,“你想洗白不干了,急需要找个替身,容颜,你名义上的长女,用她来当你的替死鬼最合适不过。” 提到容颜将会是他的替死鬼,容南毕面色冷漠,毫无任何波澜,“一个野种,我养了她那么多年,也该是她回报我的时候了!” “你让容颜管理容氏,是要把她当成替死鬼,那慕安之呢?你把他拉进这个局到底是为了什么?”于莉莉提出自己的另外一个疑问,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容南毕瞥了她一眼,“你真忘记一开始我打算让慕安之娶谁的了?” “这我怎么会忘记,你一直跟我讲那么好的男人是留给萱萱的。” “后来之所以便宜了那野种,一来是萱萱不愿意;另外一方面,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容南毕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话说到关键时刻,却不继续下去,这让听的人很难受,尤其还是关系到容萱幸福的事,于莉莉就更着急了。 “你倒是继续说啊。”她催促。 容南毕貌似犹豫了一下,“二十年前,我盖的一家医院在剪彩时突然倒塌了,刚好把去考察的慕安之母亲给砸死了,如果让他知道了那件事,他还会对我们的萱萱好吗?” “为了转嫁掉那份仇恨,所以你才临时让他娶了容颜,难怪……”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她听墙角时,听来的事,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把自己砸死慕安之母亲的事告诉了容颜。 以容颜藏不住秘密,尤其是亏心事的性格来看,她只怕早主动告诉慕安之两个人间有杀母之仇的事了。 既然知道,慕安之为什么还没开始报复,刚才窃听器里穿出的话,可是很清楚,恩爱无比,当真和一个下人的面,已经开始情不自禁。 在这点上,容南毕他自己也没想清楚,这也是他刚才没贸然揭穿他们的原因。 慕安之的身份对他很重要,容企破产那天,他既有可能安全抽身,也有可能陷入危险,毕竟这几年,他抢了黑豹那么多生意,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如果真的能借容颜转嫁掉慕安之当年的杀母之仇,再让容萱嫁给他,自己真正和慕家结为亲家,他还要怕什么黑豹! 于莉莉看他不说话,就知道关于慕安之迟迟不动容颜的原因,只怕他自己也没弄清楚,叹了口气,没说话,很懂事的退出书房。 车一停到容企门口,容颜就打开车门,跳下车,大步朝容企大门走去。 “颜颜……”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容颜也知道是慕安之那美得不像人的妖孽。 她站在原地,没转身,也没再朝前走去,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看着自己的脚尖,容颜承认,自己不仅在柔媚那件事上鸵鸟了,就连在“小安之……”那个称呼上,她也龟裂了。 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脚步声,就当她深吸一口气,不打算继续等下去时,慕安之的声音再次从身后随风飘到耳边。 他说:“颜颜,昨晚休息得太晚了,我没力气,你过来扶我一下呢?” 容颜长长憋了口气,等快要窒息时才让自己再度呼吸,有呼吸的感觉真好,活着真好,呵,她再次阿q精神了,随着男人那声没力气,她心里一软,转身大步朝汽车在走去。 雪虽然停了,容氏门口的积雪也被人清扫掉了,走在上面稍不留神仍然打滑。 容颜看到倚在车边,脸色被冷气熏得有点苍白的男人,心里不由一紧,想着要快点走到他身边,把他扶进开着暖气的大楼里,脚步走得飞快,不仅溅起点点泥浆,脚下也跟着打起滑。 很悲惨的事再次发生了,没等容颜走到车边去美女救英雄,美女已经独自朝地面上摔去…… 身上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痛,反而感觉跌进了厚实温暖的怀抱,睁开眼看了下,确定自己真的是跌进了人的怀里,而不是在地上,容颜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一阵轻笑从头顶传来,“颜颜,你这可叫主动投怀哦。” 慕安之的口气带着一丝笑意,还在整句话的末端加上了“哦”,格外可爱的一个叹词,好可爱的妖孽,脑子里涌现出这个一个形容,容颜不由打了个激灵。 如果说在来的路上,慕安之是那啥啥虫上脑,那她就是那啥啥傻色入心。 “慕安之这是在大门口,很多人看着呢,你快点放开我!”容颜轻叹一口气,提醒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发怒,她把这个变化归结为他是在救她。 “颜颜,你是我老婆,在哪抱你都是合法合理,何况我们还是军婚,军婚更是受法律保护的。”偏偏慕安之像抽风了样,不松手不受,还非要说些不着边际,又让人耳红心跳的话。 容颜愣了下,半仰起头看着他,这一看,才知道慕安之抽风的原因,不远处,也就四五米远的地方,赫然站着一个男人。 眯起眼睛仔细一看,正是才喝过咖啡没多久的高云枫,想到口袋里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钥匙,还有拷满他电脑资料的u盘,容颜不由得就是一阵心虚。 这一次,当站稳了身子,容颜也没着急着甩开慕安之的手,潜意识里,她觉得像现在被人揽在怀里,才是最安全的。 看容颜明明已经看到他,却故意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让高云枫有些失落,他只稍微考虑了下,马上大步朝容颜走来。 慕安之似乎等高云枫站到身边才看到他,又是大惊小怪的一声惊呼,“高警官,你这是公干呢?” 他垂下头,飞快瞥了眼怀里人,“还是为了私事?” 高云枫的话是在对慕安之说,眼睛却始终看在容颜身上,“公干又如何?私事又如何?貌似都和慕军医没关。” 容颜以为慕安之被高云枫这么一冲,肯定会发火,再怎么不济,他也会心生不悦,可是,谁料到,慕安之那妖孽,他不怒反笑,而且是很轻,很暖的那种淡笑,他边笑着还边帮怀中人撩一下耳边的碎发。 “既然高警官站在这里不为公也不为私,只为欣赏雪后美景,那恕我们不奉陪了。”说着,他拉起容颜的手,直接越过他朝容氏大门走去。 “丫头!”高云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沙沙的,哑哑的,感觉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容颜脚步顿了顿,心里突然有些不忍,正想回头,一只大手已经按在她后脑勺上,同时有个清润的声音也伴随着那个动作在耳边响起,“如果真不想再被他纠缠下去,那就别回头!” 容颜知道慕安之超乎常人的聪明,却没想到他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她怎么知道自己刚才真涌起了,彻底和高云枫断了来往的念头。 那个由貌美如花的青葱少年脱变成的有为青年,当真要把他从心底抹去,对容颜来说还是有那么点困难。 不是余情未了,而是…… 那种感觉她说不清,摇了摇,不让自己再多想想去,她加快脚步继续朝前走去。 高云枫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把我家的钥匙还给我。” 似乎是被眼前一慕刺痛了眼,这一次,他的声音没再沙哑,厉声而凛然。 容颜心里一惊,掀起眼帘偷偷的,飞快的看了了眼身边的男人,发现慕安之的面色没起任何波澜,眉目间依旧一副淡然,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怎么会有你家的钥匙!”说这话时,容颜没敢看慕安之,更没敢看高云枫,她心虚。 “那我枕头下的手机怎么会没了,还有我电脑里的……” “高云枫,你脑子真有毛病啊,你家里少了什么关我什么事?”不等他说完,容颜已经厉声截上他。 高云枫愣了下,容颜已经主动拉上慕安之的手,直朝容氏大楼里走去。 “丫头,你真的爱他到这地步了吗?甚至于连他做的事是犯法的,你也站在他一边。” 容颜叹了口气,接着脚步一转,转过身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神色有些颓然的男人,“高云枫,他是我老公,我不爱他,还去爱谁啊!几年没见,你还真是越来越自恋了!” 话落,她不忍再去看高云枫的脸色,把手从慕安之手里用力抽去,闷着头,大步朝大厅里跑去。 慕安之看了看容颜,再看了看高云枫,深幽的眸子里渲上一层看不透的笑意。 “笑够了没有!”看着身边笑到前俯后仰,仿佛中了几个亿彩票一样的男人,容颜恨得直磨牙,被她忘掉哪个旮旯角落里的念头,再一次卷土重来。 她想咬他,狠狠的,用力的咬。 “颜颜……”慕安之变脸,真的比变天还快,刚才还笑得乐不可支,转眼已一脸凝重,他叫着容颜的名字,再次抓住她的手,“不要伤心难过了,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容颜斜着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微微掀起唇角,自嘲地笑笑,“慕安之,你同样自作多情了。” 她空出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u盘放到慕安之眼前,“我去拷高云枫电脑里的资料,只是为了偿还我爸爸当年欠你母亲的那条命。” 顿了顿,她收回目光,垂着头,轻声笑了笑,“希望这里面的资料能帮得上你,也希望你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已经放掉仇恨。” 慕安之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容颜,半晌,他把目光落到眼前的u盘上,他什么也没说,冷笑一声,用力甩开容颜的手,抓过u盘,起身直朝总裁室门外走去。 巨大的开关门声音传到耳边,容颜才蓦然回神,外人只道慕安之温文尔雅,不怒不躁,其实只有她知道,他也很容易动怒,至少她就能很轻飘飘的就惹怒他。 哎,容颜长长叹了口气,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通讯簿里的一个号码发去一条短消息。 她扔下那么绝情又伤自尊的话,高云枫难看的已经不单单是脸色,还有他的心。 人心脆弱时,最需要安慰,也最能走进他心里,这正是成全裴娜的绝好机会。 原谅她的狠心吧,有时人生真的有许多无奈,就像她把u盘给慕安之,妄想冲淡他的仇恨一样。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他不恨,可是,她不信! 放下手机后,容颜敛起所有思绪,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爸爸回来了,明天应该是会来公司开会的,她除了要把今天的文件处理完,也要准备一下开会资料。 拿起放置在文件篮里等待处理的一大摞文件,容颜开始一封封仔细看去,忽然,当看到其中一封上面的数据,她皱了皱眉,城南商业城的启动资金她已经签署过,怎么现在又会出现一份,是刘玉眉弄错了吗? 那是比很大的资金,绝对马虎不得,她按下内线,“刘秘书,你进来一下。” 手脚向来麻利的刘玉眉过了好几分钟才推门进来,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透过打开的门缝传到容颜耳边。 文件上的数据有误,容颜心里很着急,理论上,她对其他事都不关心,偏偏的,那些窃窃私语,语的又是慕安之那妖孽。 这下好了,不用她刻意,她的耳朵直接背叛了她,外面的议论,一字不落都落到她耳朵里。 “慕总还是那么帅。” “哪里还是那么帅,是更帅了好吧。” “喂,你们小声点,不要让容副总听到了。” “怕什么呀,你没看到慕总刚才从总裁室里出来,脸色很难看吗?说不定两个人躲在里面刚吵过架。” 容颜皱了皱眉,她还真有点佩服这帮在她面前羞涩不语,一看到慕安之就集体疯癫的秘书们。 她扶额叹了口气,对刘玉眉说:“刘秘书,请把门关上。” 刘玉眉转身关门时,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她之所以晚进来,也是在外面听那帮小秘书的八卦,也不知道容颜知不知道。 关好门,她忐忑不安的站到容颜身边,“容副总,你找我有什么事?” 容颜没说私事,把文件递给她,直接开始说公事,“这份文件,我记得在半个月前我就签署过,怎么会再次出现,是你弄错了日期,还是……” 还是别有用心的人的别有用心之举! 刘玉眉翻看一看,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容副总,这份文件不是我送进来,半个月前签署好的那份城南商业城那份合同,我已经存档归案了,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我这就出去查一下。” “嗯,你去吧,查仔细一点。”容颜挥手让她退下,那份文件,她没有让她拿走。 刘玉眉刚才的样子不像在演戏,何况凭她一个秘书,她肯定没那么大的胆子。 既然不是近水楼台的刘玉眉,那这份一下子能转走容企三分之一资金的文件,是谁放到她文件篮里的,如果她刚才不看就签的话…… 后果,容颜已经不敢想象! 就当容颜盯着手里的文件发愣,电话响了,她看都没看,直接就接起来。 挂完电话,容颜心里更烦躁,从来没打过电话给她的于莉莉,居然破天荒的给她打了个电话,理由是下班后回家陪爸爸吃饭,让她根本不能反驳半句。 把有问题的文件放到包里,容颜开始处理其他文件。 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容颜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其实她是不想回容家吃饭,她不想看到于莉莉,也怕容老爷子问起为什么慕安之不和她一起回去。 不管愿不愿意,爸爸刚度假回来,她去陪着吃顿饭总是应该的,再者,她有很多公司里的事要问爸爸,比如包里这份,任刘玉眉查到差点发疯也没查出任何头绪,也让她神经高度紧张的文件。 一下车,容颜并没立刻朝主楼走去,她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空气,花园里的梅花开了,入鼻的空气里带着梅花的傲香,真的很好闻,容颜不由多吸了两次。 花香果然能平复人的心绪,等容颜睁开眼,她已经心情大好,管她于莉莉在不在,反正吃过饭,她就回部队。 果然妖孽 再次吸了口气,容颜不再踌躇,大步就朝别墅主楼走去,“颜颜。”伴随着一声轻笑,她搭在包带上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容颜早根据声音猜到来人时谁,饶是如此,容颜回头对视上一双宝石般晶亮的眼睛时,还是微微出了出神。 如那帮小秘书议论的那样,慕安之果然是越看越帅。 慕安之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下容颜,然后,不等容颜回过神,已经拉上她的手,径直朝别墅主楼走去。 随着沁入鼻尖的梅花香,混合进了男人干净清爽的薄荷味,容颜猛然回神,回神的第一瞬间,她做的第一件事是从慕安之手里抽回手。 慕安之抓得很紧,她挣扎无果,只能垂着头,任由他拉着。 “姐夫……”才走出两步,一抹身影,已经从主楼飞快的朝他们,不,准确的说是朝某个人飞奔而来。 容颜在心里冷笑,难怪于莉莉会这么好心打电话让她回来吃晚餐,原来动的是身边人的心思。 她偷偷算了下和慕安之结婚的时间,呵,时间还真快,转眼已经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后,容萱还能对慕安之保持这么高昂浓厚的兴趣,还真破了她对一个男朋友的热度,不超过十天的记录。 被容萱扑个满怀,慕安之一愣,容颜也乘机从他手里抽回被他捏的有点疼的手。 “哼”,唇角微牵,从鼻尖里发出一声冷哼,她没回头看,自顾自的朝别墅里走去,再一次,把自己定位成了隐形人。 身后时不时传来有说有笑的声音,容颜感觉这个化雪天还真不是一般的冷,打了个瑟缩,她走进客厅。 客厅里没人,容颜也没多想,以为容南毕在休息,于莉莉在为讨好慕安之亲自下厨,就像结婚那天回家吃的那段晚餐一样。 容颜没回头看自己的丈夫怎么和自己的妹妹聊得如火如荼,闷着头,直接朝楼上的房间跑去,才要关上门,就看到一只健硕有力的手臂从还没来得及合上的门缝伸了进来。 紧接着,手臂主人那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瞬间工夫,也透过门缝探了进来。 慕安之笑意霭霭,云淡风轻,“颜颜,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你也不等等我。” 容颜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拍了拍胸口,一阵抖肠搜肺般的咳嗽后,她才勉强能开口,“慕安之,你来干什么?” 慕安之眨眨眼,一脸无辜的同时,也大模大样的开始登堂入室,“老婆,你这样说,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容颜忘了讽刺他,神情诧异,瞪大眼,怔怔看着朝床躺倒去的男人。 “老婆,我先睡会了,吃晚饭时记得叫我。”慕安之说着还真的闭上了眼睛,容颜用力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含着恨,跑出了自己的房间。 用力带上房门后,容颜又转身看了眼,感觉眼前有两只乌鸦飞过,怎么感觉慕安之这妖孽,今天越发妖呢,难不成他的那啥啥的发情期到了。 容颜走下楼,客厅里已经坐着好几个人,容南毕一脸神思凝滞,于莉莉正在安慰哭个不停的容萱。 “妈妈。”容萱哭得很伤心,一张小脸挂满眼泪,本来就很美艳,现在更是我见犹怜,“姐夫他推我,你看,我新穿上的裙子被弄脏了。” “傻丫头,姐夫怎么会推你呢,他肯定不是有意的。”于莉莉安慰,口气里难得没有因为要偏帮容萱而打压容颜。 对于莉莉这样提都没提到自己,容颜很惊讶,这是世界上难道真有良心发现,立地从良一说。 她怀疑。 于莉莉拍着容萱的后背,诅咒容颜的话明明已经涌到嘴边,却猛然发现楼梯上站的容颜,她咬咬牙,压住心头怒气,继续保持着贤妻良母的架势,。 “颜颜。”她放下女儿,起身笑呵呵地招呼容颜,“吃晚餐了……” 她话是在对容颜说,目光却是直直掠到她身后,当看到她身后空无一人,眼底一阵失望,“安之呢,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容颜在心里再度冷笑,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让她回来吃饭时假,见慕安之是真。 爸爸在,容颜也不想和她多计较,笑着回道:“阿姨,安之在楼上睡觉,说是晚餐时再叫他。” 于莉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哦。”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推推还在沙发上抽泣的女儿,“萱萱,还不快去叫姐夫下来吃晚餐。” 容萱转哭为喜,眼泪一擦,起身就朝楼梯上跑去,才走到一半,已经被人堵住了去路,容颜的声音淡淡的,不疾不徐地从头顶响起,“不用麻烦萱萱了,我自己的丈夫,还是我自己去叫吧,何况……” 目光状似无意的朝容萱的裙子扫去,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呵,难怪她前脚进房,慕安之那妖孽后脚就到了,原来……她心里偷偷的窃喜了下。 随着容颜的意有所指,容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虽刁蛮,任性,毕竟年纪轻,被容颜弄得语塞,只能朝于莉莉看去,“妈妈……” 这声妈妈的背后带着无尽的哀怨和无助。 宝贝女儿被容颜这样欺负,于莉莉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朝容南毕看了一眼,发现他只是在不动声色的,看着手里的报纸,火气一下子消下去不少。 急什么呢,容萱的事是他亲口答应的,他这么淡定,肯定是已经有了主意。 她转身朝容萱挥挥手,“萱萱,既然安之有颜颜去叫,那你来帮妈妈去厨房端菜。” 容萱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在原地没动,直到于莉莉上去拉她,她才当场炸毛,“妈妈,你吃错药了吗?这么维护她!” 她说着手指一翘,直指身边的容颜,“你明明那么讨厌她,今天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阴谋,狡诈,奸计,虚伪……容颜咬着筷子埋头扒米饭,脑海里不断浮现这一些类贬义词。 “姐夫。”容萱娇滴滴的声音再次从右边,也就是慕安之的右边传了过来。 容颜没抬头,更没说话,依旧吃自己的,事实上,刚才没等她上楼喊慕安之起床,慕妖孽已经出现在了楼梯上。 妖孽一出,谁与争锋,不久前还怒火冲天的容萱,转眼变成了依人的小鸟,“姐夫,你起床了啊,我正想去叫你呢。” 声音脆若黄鹂,听得容颜起了满满一层鸡皮疙瘩,慕安之的表情倒是很平淡,似乎这样的声音听多了,他见怪不怪。 他只对容萱礼貌的点点头,“谢谢萱萱。” “姐夫。”和慕安之四目相对,容萱脸一红,心里仿佛小鹿在跳,她忙收回目光,想想又有点不甘,正想再次朝慕安之看去,慕安之已经拉着容颜的手越过她径直朝楼下走去。 当看到慕安之恭恭敬敬的喊容南毕为爸爸,容颜不由一怔,她发现自己真的很不懂慕安之,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和他有杀母之仇,他却还能这么坦然的面对,不知道是真的心胸宽广,还是因为想实施更大的阴谋,他在忍辱负重。 忽然想起楼上包里的那份有问题的文件,继而容颜脑子里警铃大作,慕安之! 整个一天,只有慕安之一个人跟她去过办公室,难道…… 天哪,如果不是嘴里塞着一大口米饭,容颜早尖叫出声,慕安之开始动手了吗? 太可怕了! 自从涌起这个念头后,容颜已经没有心思再扮演空气,她看了眼慕安之,巧得很,刚好容萱正在他夹菜。 也不知道慕安之怎么想的,前几分钟才把容萱摔了一跤,现在却对容萱夹来的菜,笑脸相迎的接受着。 大概是察觉到容颜的目光,慕安之也侧过脸,朝她看来,“颜颜,多吃点。” 眉目含笑,深情款款。 容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定定的,出神的那种,慕安之依然笑着,还夹起一块鱼放到容颜碗里。 坐在慕安之一边的容萱不甘心这样被冷落,也不管容颜在不在,看着慕安之,一手撑上太阳穴,作虚弱状的一声轻呼,“姐夫,我的头好疼。” 容颜在心里再度冷笑,这伎俩也太蹩脚了,前是有题目要请教,现在干脆以身示范,她相信以慕安之那妖孽的修为,只一眼就能看出容萱的用心。 她没说话,收回目光,继续充当隐形人,有一口无一口的扒着碗里的米饭。 慕安之看了容颜一眼,“颜颜,吃过晚饭后,我们一起去给萱萱买点止痛药。” 容萱脸煞白,扶在太穴上的手,马上放到筷子上,白了眼容颜,咬牙切齿地说:“那就谢谢姐姐,姐夫了。” 容颜依然没说话,慕安之倒是很谦和的回了声,“不用客气。” 这下,脸色白的不再是容萱,还有一直呈观望状的于莉莉,桌子底下,她偷偷踢了容南毕一脚。 由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的容南毕,终于放下筷子,开始说话了,“萱萱,吃饭时哪里那么多事,好好吃饭。” 容萱不服气地鼓鼓嘴,“谁规定吃饭时不准说话的。” 现在一心只有慕安之的她,当看到向来对她千依百顺的爸爸,也当着容颜的面训斥她,除了觉得很没面子,心里也很生气。 所以,没等吃好晚饭,她就摔掉筷子,起身朝楼上跑去。 于莉莉想了片刻,在说了句,“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萱萱。”后,也放下筷子,朝楼上走去,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转眼只剩默然无语的三个人。 他的计策 “爸爸,我也吃饱了。”容颜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放下筷子,也朝楼上走去。 “颜颜,等等。”慕安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喊住容颜的同时,他也对容南毕恭恭敬敬地说:“爸爸,我也吃好了,你慢慢吃。” 容南毕看了眼容颜,再看了眼慕安之,然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嗯,你们去吧。” 随着慕安之脚步的逼近,容颜心里一惊,他跟来干什么? 慕安之看容颜不朝前,只是怔怔看着他,唇角一勾,再次很捻熟的拉上她的手,“颜颜,走吧,我们出去走走,顺便给萱萱买点止痛药。” 容颜目瞪口呆的看着自说自话,已经拉上自己手,把自己朝楼梯下拽去的男人,“你……” “我什么呀。”慕安之眨眨眼,做不耐烦状,“你不是说想买点甘蔗吃吗,外面那么冷,再晚了别人要打烊了,快走吧。” 容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犹豫了一下,还真的顺着他的脚步朝外走去。 他们并肩朝门外走去时,屋子里有双阴鸷冰冷的眼睛始终停留在他们身上,等那对人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容南毕眼睛一眯,抓在手里的筷子,用力朝桌子上甩去,筷子刚好打翻热腾腾的银鱼羹。 一条条雪花白的银鱼滚落到干净的桌面上,透露着异样的诡异。 容家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容萱正趴在于莉莉肩头哭的伤心,“妈妈,你和爸爸都怎么了,为什么都开始帮着容颜,呜呜……她又不是你生的,你刚才为什么不骂她?” “唉,傻孩子,有些事……”于莉莉叹了口气,正想开口,房门被人推开,浑身是酒气的容南毕皱着眉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是容南毕,容萱哭得更大声了,“爸爸,妈妈,我是不是你们生的,明明当初说是把我嫁给慕安之的,为什么到最后就变成了容颜?” 她的声音因为责怨,比之前的提高了许多,她忘了,当初是她不肯嫁给慕安之在前,那时她正和一个三流小明星打的火热,哪会想到慕安之,比她认识的那些男人不知道会强出百倍,千倍。 容南毕坐到床边,看着自己的女儿很无奈的摇摇头,“萱萱,当初如果你答应嫁给慕安之,我哪里还要像现在这样东想西猜……” 他帮容萱擦了擦眼泪,“唉,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黑了那么多年,想一下子洗白,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容萱听得一头雾水,忘了哭,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你是不是喝多了?” “爸爸没喝多。”容南毕示意于莉莉去关上房门,“爸爸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爸爸说今晚慕安之会是你的就肯定会是你的,你好好准备准备。” “妈妈!”容萱只当容南毕在说醉话,撅着嘴喊了声关门回来的于莉莉,“你下次让爸爸少喝点,你看看他,越说越不像话了,再说下去,我都不想活了。” 于莉莉也坐到床边,很认真地对她说:“萱萱,要相信爸爸,先好好准备准备。” “妈妈……”容萱倒吸一口凉气,还想说点什么,容南毕已经起身朝门外走去,于莉莉拍拍女儿的手,给她个安慰的眼神也跟了出去。 安慰女儿固然重要,但是商榷着如何让女儿如愿以偿,似乎更重要。 容萱在床上坐了很久,虽然对容南毕和于莉莉神秘兮兮的样子很不理解,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于莉莉说的给自己画了个漂漂亮亮的淡妆,还穿上了类似容颜那样毫无品味的衣服。 看着镜子里倒影出来的人影,容萱眯了眯眼,身上的衣服丑是丑了点,投其所好,但愿能马到功成。 “慕安之。”容颜踌躇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你故意把我拉出来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慕安之回看她一眼,继而眺望远方,不远处,天地连成一线,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他看了良久,然后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颜颜,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也不想和你离婚。” 容颜愣了下,半仰起头,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等回过神,想起自己要问的另外一件事,男人已经松开她的手,朝不远处大步走去。 很快,男人清润的笑声,混合着孩子清脆的笑声,一齐在耳畔边响起,容颜怔怔的看着,殊不知,不经意间,一抹清浅而满意的笑,悄然跃上眉梢。 容颜真的没想到慕安之会有这么孩子气,可爱的一面,看慕安之和那群打雪仗的孩子玩得起劲,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她索性扫了扫身边石凳上的雪,坐下去慢慢的等。 石凳上真的很冷,才坐在一股凉意就从臀部席卷到全身,这点冷意,丝毫打断不了容颜欣赏慕妖孽和一帮孩子打雪仗的心情。 从坐到石凳上起,她的目光一直只停留在某个人身上,看他敞怀大笑,故作动怒,还有……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慕安之也侧脸朝她看来,眉眼处的那颗朱砂痣,因为心情好,越发潋滟明媚,看得容颜心头一颤,在心里不由暗叹,自己刚给他封的妖孽一称,果然很适合他。 等慕安之和那帮孩子嬉好雪,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不是雪色反射,只怕早漆黑一片。 “等了这么久,冷了吧?”慕安之小跑到容颜身边,也不管容颜冷不冷,丢下一句话后,抓起她的手就放到嘴边呵了何。 容颜有些拘谨,貌似这样亲热的有点过了,虽然她很冷,很贪恋他掌心的温度,可是她还是用力抽回了手。 慕安之惊讶,“颜颜,你怎么了?” 容颜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他一番,和初见时一样,他依然那么隽秀清俊,没贸然开口,她抿紧唇角,认真打好腹稿才打算开口,“慕安之,我桌子上的那份文件……” “呀……”她才开口,慕安之一拍脑,一副刚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样子,“颜颜,我差点忘了要给容萱买止痛药的事。” “其实……”容颜正想告诉他一个有可能知道,又有可能不知道的事实。 可惜,她嘴巴才张开,慕安之抬起手表看了看,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容颜肩膀上,很着急地说了句,“颜颜,时间很晚了,药店还有十分钟要关门了,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去买。”后,就转身朝令一个方向跑去。 “其实容家是有私人医生的,就住在偏楼。”这是容颜想对慕安之说的话,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着急着去讨好容萱,所以她都没机会说出口。 容颜站在雪地里,目送他离开,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拐弯处,她才转身朝容家别墅走去。 慕安之的衣服,自然带着的是他的气息,不经意间带着他味道的暖气,洋洋洒洒的透过不厚的布料渗进鼻尖里,容颜感觉自己突然有点困,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肩膀上的外套,飞快朝容家走去。 容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只知道身边没有人,她伸出手一摸,被窝还是热的。 慕安之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半夜醒来,但凡有点心事就很难再睡得着,比如容颜因为迟迟等不来上厕所的慕安之,不要说睡意了,恨不得起身直接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然后对着正在释放的男人,大吼一声,“上个厕所要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掉进马桶里了!” 当然了,作为一个当代的新女性,还被好几个亲爱的读者抨击为无脑的容颜,依然没那个胆子,有些事在心里臆想一下就好,要真正的付诸行动,其实是要很大的勇气的。 面对妖孽慕安之,容颜依然胆怯,原因不明。 容颜觉得这样的自己,就有点像在做前段时间网上流行的一个选择题,凤姐和苍井空两者中,你会选女优苍井空,还是极有可能完整的凤姐,大多数男人的答案是苍井空,问其原因,答曰,就选苍井空老师,不解释。 容颜也八卦过,当看到那个答案,她真笑喷了,那些男人的答案很直接,“你是愿意独自吃一坨屎呢,还是和别人分享一块蛋糕”。 敛了敛思绪,不让自己再多想想,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再睡过去,结果,还真是事与愿违,当她越想睡着时,她越睡不着,酝酿了一会,神智越发清醒了,到最后,她已经不是睡不着,而是开始胡思乱想了。 被多疑折磨得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容颜也不想继续躺在床上,她下床穿好鞋,犹豫了一会,真的朝卫生间走去,如果里面的人问她任何话,她都以尿急为理由。 半夜上厕所,最正常不过的事,这总不会让自己再遭来一番大笑或讽刺吧。 踮着脚,慢慢走到卫生间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下,没声音,她以为自己没用心,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再次听了下,还是没有声音。 慕安之那妖孽不在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 那他会在哪? 不确定下,她直接推开卫生间的门,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里面真的没人。 看了下墙壁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这么晚了,慕安之不在房间里睡觉会去哪里? 正当容颜在房间里艰难的思考时,和容颜相隔不远的房间里,笑意声正浓,男人清越的笑声,混合着女人的娇嗔,迂回在这寂静的午夜,要有多撩人,就有多撩人,要不怎么才出来没多久的月亮也羞答答的躲到了云层里。 容萱看着真的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慕安之,整个人还处于半懵状态,似乎是怕眼前的美景是个梦,她死死抓住男人的衣袖,“姐夫,你真来了啊。” 慕安之笑了笑,随她紧紧拽着自己的一只衣袖,空出的一只手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傻丫头,我答应你买的药,怎么能不给你送来。” “姐夫……”确定这不是场梦,眼前站着的真是货真价实的慕安之,容萱的脸因为兴奋,渲染上一层粉色,淡淡的妆容,在白色壁灯的照耀下,像极了熟透的苹果,看得男人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就上去品一口。 容萱虽不是阅人无数,却也算身经百战,她岂能看不出慕安之眼底的反应,男人啊,任他长得再好看,再聪明,也终究是雌性动物,面对美艳动人的雌性,岂有不动心之理。 “姐夫,我……”容萱觉得气氛已经很好,以她的经验来看,只要她再加一把柴,就能点燃起熊熊大火。 慕安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大猜得出,想直奔主题,却又怕他喜欢含蓄类的,一反感,直接走了,她突然有些后悔,怎么没乘故意和容颜和睦相处时,问清慕安之喜欢的方式呢。 唉,如果拉着慕安之的衣袖,直接朝床边走去,不大合适;就这样站在原地吧,更不合适,那她应该怎么办? 正当她冥思苦想,左右拿不定主意,被她拉着衣袖的男人,反客为主,他微牵唇角,反拉住容萱的手,大步朝床边走去,目光含笑,“以后,当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不要姐夫,姐夫的叫,显得生分,下次直接叫我安之吧。” “安……之……”容萱心头大喜,整个人一阵眩晕,她知道自己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能不昏吗? 这可是她想得到很久的,也是闻名本市让无数女人疯狂的绝色男人,能得到他,真是天下最高兴的事。 正暗暗得意着,男人已经按上她的肩头,让她坐到床边,他则转身朝门口走去。 容萱飞快喊住他,“安之,你要走吗?”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失落。 慕安之伸手把壁灯给关了,“怕你难为情,我把灯给关了。” 闻言,容萱不由一阵心虚,像她这样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男人的人哪里还会害什么羞,不过……她悄悄朝枕头底下摸去,指尖触摸到一个包装完好的袋子,她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 这是于莉莉给她准备的鸽子血,据说可以以乱蔽真,她刚才还在担心如果慕安之非要开着灯和她那个,她该怎么用这袋鸽子血。 看着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容萱偷偷的松了口气,真是天助她也,今天晚上真是太顺利了。 先是随着她假借头痛,试探性的敲响容颜和慕安之的房门,她以为容颜会出现在房门口,就像晚餐时那样,只一句话,一个称呼,就让她灰溜溜的走开,却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慕安之,透过慕安之的肩头,她看到床上睡得正熟的容颜。 没等她假装自己头还很疼,慕安之回头看了房间一眼,再回头时,已经主动提出把她搀扶到她房间,然后,一番闲聊,慕安之就像眼前这样关掉所有灯,大步朝她走来。 饶是容萱在男女之事上已经很娴熟,等黑暗里,那抹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依然一阵紧张。 慕安之啊,慕安之,几分钟后,我就会真正成为你的女人。 “啊。”随着一声压抑不住惊喜的惊呼,容萱马上推翻自己的想法,慕安之,没想到你这么着急,只几秒钟内,我就能真正成为你的女人。 关灯后的慕安之和开着灯时的他完全不一样,灯光下的他温文尔雅,绝对不会像眼前这样粗暴。 容萱用一个形容词形容了现在的感觉,没错,是粗暴,不仅粗暴还猴急,因为他把她推到床上后,都没耐性脱她的衣服,而是直接撕碎。 “安之。”在没有任何前提准备下,男人直接猛闯进来,容萱硬生生的疼了下,还好,她伸手去摸枕头低下的鸽子血时,她又在心里暗自庆幸了一番,还好自己神经百炼,不然这么毫无前戏,又粗鲁的动作,只怕早撕裂了。 男人没有说话,黑暗里,他像极了一头疯狂的野兽,不管不顾,直接重复最原始的动作,直到床上的女人快昏厥过去,他才一言不发的下了穿,然后提起褪到一半的裤子,直接开门走了。 虚弱至极的容萱屏着最后一点力气朝房门看去,看了真是眼花了,不然她怎么觉得朝门外走去的那人,不是记忆中慕安之的背影。 “嘘。”她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 慕安之应该会认为她是处女的,除了床单上她挤上去的鸽子血,还有她声声呼痛的声音。 她原来还想着该怎么去演第一次时的表情和声音,这下好了,随着灯的熄灭,表情她不需要演了,至于声音,慕安之那么粗暴,她直接真真实实地喊了出来,更不要演了。 她吧唧着嘴,回味了下令万千女性痴迷的慕安之的感觉,到最后,她只总结出了一点,男人关了灯都一样,原来以为慕安之会很有耐性的慢慢调情,然后在她暗示自己是第一次的前提下,他会很温柔的对她,却没想到啊,他猴急的连裤子都只褪到一半。 说实在的,当下面时不时隐隐作痛事,容萱对慕安之有点失望,但是,一想到她把慕安之从容颜手里抢了过来,她把失望又转化为了得意。 或许……她在心里给慕安之的粗暴,给了这样一个解释,或许是因为容颜身体不好,他太压抑了才会这么猴急和粗暴。 当另外一个房间正在颠鸾倒凤时,容颜也已经因为在房间里找不到慕安之,而把寻找范围扩大到了房间外。 寂静的午夜,哪怕是一根针掉地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容颜就是被一阵细细的,碎碎的女人的喘息声引到了容萱的房门口。 容颜虽然还未经人事,毕竟不是活在真空里的,活在当下这个时不时会遇到点暴力和色情的社会里,容颜很清楚在什么时候容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唉,容颜抿了抿唇角,在暗叹容萱胆子大,连父母在家都敢带男人来过夜的同时,也痛惜起她的不自爱,一个没成家的姑娘,整天和那些才认识,又或者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发生关系,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难道生理的需求真的那么重要吗? 忽然想起以前好言相劝容萱时,被她鄙夷回来的话,“你这个老处女,就因为还没被人开垦过,所以你根本就知道什么是鱼水之欢,才能在这里大放你的什么道德观,我敢保证,你一旦被男人给开垦了,说不定比我还浪。” 容萱在说男女之事时,从来都是口无遮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经百战一样。 关于那次反驳容萱的话,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容萱,我不是再想你宣传什么道德观,我只是不想让你在将来的某一天,不要因为今天而后悔。” 容萱很不屑地白了她一眼,依旧我行我素。 既然无权干扰,好言相劝也不听,容颜脚步一转,不再停留,去其他地方找慕安之。 想起傍晚时慕安之那句人生地不熟,她怀疑,他这么晚不回房间睡觉,会不会是真的迷路了。 才走出一步,她就被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再次吸引了过去,不因有他,一切只因为容萱嘴里带着绵绵吟声里那个名字,“安之……你慢点……轻一点……人家……啊……痛!” 慕安之! 房间里和容萱共赴巫山云的居然是慕安之! 容颜仿佛霍遭雷击,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的声音,不因为房门外站了个听墙角的人,而有所收敛,容颜听到容萱从嗓子里发出的抑制不住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的低吼声。 容颜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扇已经趋于安静的房门。 虽然房间里的男人由始至终没开口说过话,但是通过容萱压抑不住兴奋喊出的那个名字,一切似乎已经明了了。 慕安之,我道你那么殷勤的给容萱买止痛药,为的只是讨好爸爸,却没想到,你已经高瞻远瞩到这份上。 容家两个女儿,一个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一个是你实质上的“妻子”,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平时出谋划策不说,现在干脆又是出汗出肉的,还真是太为难你了。 容颜只觉得鼻尖一酸,紧接着眼眶也跟着直泛酸,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想和他彻底断了关系,高云枫电脑里的资料也给他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手? 为什么? 容颜捂着胸,大口喘气,头朝上仰,不让自己的眼泪翻滚落下。 “吧嗒。”一声,耳边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容颜眼一紧,条件反射地就朝自己的房间跑去,还好离得近,她才关上房门,靠在门背上喘气,耳边就传来男人走在地毯上低沉稳重的脚步声。 容颜背顶着门背,紧紧的,很用力的靠着,仿佛她松开半分,门就会被人推开,虽然经过她的反锁,即使有钥匙外面也打不开。 忽然之间,她恨极了慕安之,即便要报复,也不应该把色相用上。 想起容萱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吟声,容颜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慕安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明明应该恶心厌恶的,为什么…… 用力摇摇头,不让自己再去想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不厌恶慕安之,只是因为不在乎,因为不爱,所以不厌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容颜靠门被上的背脊慢慢松了下,刚才的一番自虐和自我追问,她仿佛耗尽了所以气力,渐渐的,她又有了困意。 能睡好哇,睡着了就什么都不要去想了,管他什么柔媚,管他什么莫可可,更不去管他什么容萱。 呵,容颜发现慕安之还真不是一般的烂桃花,脑海里随便翻翻就能跳出一大堆名字,不想了,真的不想再想了,她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蒙到脚。 泪水和心里的苦水,相互交错着,一起顺着眼角翻滚而落…… 半梦半醒间,容颜感觉窗户被人推开,伴随着入鼻的一阵淡香,她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她想睁开眼,发现眼皮很重,迷迷糊糊间,只听到床边人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仿似无奈,又苦涩,长长久久回旋在耳边。 慕安之在床边又坐了会,隔着被子轻轻摸了下容颜的脸,这才起身朝窗户走去,即便他胸口的伤还没完全好,也都不影响他利落的手脚,只眨眼工夫,他已经翻出二楼安全落到地面上。 脚下是皑皑白雪,头顶是苍穹悬挂的一弯明月,时间已经很晚,白日里热闹的容家花园,现在一片安静。 安静的夜晚,沁凉的空气,慕安之一个人在缓步走朝容家大门走去,一路过去,他步履都是同一节奏,只在中间回头看某处时有微微的凝滞。 走出容家后,他又回头朝二楼的某个房间看了一眼,这才大步朝不远处的街角走去。 一辆车,正安安静静的在雪夜里等着,慕安之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早坐在里面的黑豹一看到慕安之,抽了口雪茄,埋怨道:“安之啊,你让我兄弟去上的是什么烂货,妈的,我那兄弟被她给活活的自卑了,说自己是蚂蚁国山洞,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找女人了。” 慕安之面色淡淡,“是吗?” 黑豹猛然从座椅上坐直身子,“安之啊,我真搞不懂你,容老狐狸给你下药,妄想利用第二个女儿套牢你,你早看穿了,为什么还要将计就计,既然将计就计了,为什么自己不出马,非要让我兄弟顶替你?据我所知容家老二可是浪得很,玩玩还是可以的。” “只有让他以为容萱真和我发生了关系,他才会彻底放手去搏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数量和金钱,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出来,我查得很清楚,他准备把容氏所有资金都用在最后一批货上。” “妈的!”听了慕安之的话,黑豹的脸一下子阴沉下去,用力抽了口雪茄,直接大爆出口,“那个老狐狸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还好安之你早看穿了他。” 顿了顿,他拍拍慕安之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架势,“安之,这么说来,我那兄弟也不算吃亏,搞到了容老狐狸的女儿不说,还顺带着能搞到他的财产。” 慕安之也轻声一笑,却没说话,目光再一次看向窗户外。 他怎么会不知道打完雪仗,容颜被他打断的那句话是想说什么,即便容家今天的家庭医生不在,以太他慕安之的穴位按摩技术,容萱也根本不用吃止痛药。 他这么算准时机的打断她,一是不想让她继续追问那份有问题的文件,他知道她已经怀疑那份文件是他放到她面前,骗她签署的,时机没到,他不能否认,也正是因为时机没到,他也不能肯定。 令一方面,他外套口袋里有个香囊,有定神、凝气、催眠的功效,香气虽然不是很浓郁,但是初次闻到的人还是会察觉,唯有让闻的那个人心里起着巨大波澜,注意力完全被另外一件事给吸引了,她才不注意。 容颜披上衣服后没多久,果然有了睡意,这一路,因为不放心,他一直远远跟着,直到她走进容家,他才去找的黑豹。 找黑豹,并不是商榷什么缜密的计划,而是问他借了一个人,身形上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因为母亲是学医的关系,自小,他对药理就很熟悉,于莉莉给他盛的饭里加了点东西,他从吃下去第一口就知道。 他纹丝未动,将计就计,药性发作得不是很快,大概于莉莉也是算准了时间的,他丢下容颜去打雪仗,正是在借雪的沁凉之气压住体内的药理。 想到容颜坐在石凳上安安静静看他的样子,他的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接下来的一切和他计划的差不多,唯独……唉……没想到容颜半夜会醒来,更没想到她会到房间以外的地方找他,想到那扇从里反锁的门,他不由蹙了蹙眉,容颜那么做,应该是以为容萱房间里的男人是他。 他推开车门走下车,抬头朝天边看去,天亮后,发生的一起,都要格外谨慎。 眼痛得很 早晨,容颜不是被闹钟,也不是被自己的生物钟,而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大小姐,快开门呢。”厨房胡妈在外面边敲门,边压低声音叫着。 容颜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一阵晕眩,没有立刻去开门,依然坐在床上发呆,半夜醒来听到的事,在顷刻间全部跳入脑海里。 心,仿佛被人一下子拽住,然后朝半空里拉去,痛,很痛! 胡妈迟迟等不到容颜来开门,再起敲起房门,“大小姐,起床了。” 容颜拍拍未定的惊魂,双眼空洞的看向房门,一夜了,除了这次,房门再也没响过,枉她还自作多情的把门反锁了,弄了半天,人家慕安之根本就没想过回来。 “咚咚。”当房门第三次被人敲响,容颜终于回过神,穿好鞋去开门。 胡妈一看到容颜两眼红肿的样子,不由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揣测,“大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容颜自嘲地笑笑,“胡妈,你这么早来找我,不为只是想知道我知道了什么吧?” 这话说起来,虽然有点绕,也算说出容颜的心声,她真是天字第一号蠢蛋,连一个佣人都知道的事,她也才知道不久。 胡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马上拉着容颜走进房间,关上门,神秘兮兮地说:“大小姐,这几天你让姑爷小心点,于莉莉……” “嗯,我知道了,我要洗漱了,你先去帮吧。”不等她说完,容颜已经打断她。 胡妈一愣,嘴角动动,似乎想追问容颜知道了什么,已经被容颜推出了门外。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小姐,我不知道你真知道了什么,还是不想面对所以在逃避,反正,一句话,夫人当年收留之恩,老婆子我永远铭记于心,希望你能幸幸福福的。” 胡妈说这番话时,容颜正背靠在门上,她扬了扬唇角,胡妈谢谢你的提醒,也正是因为不想连累你,所以我不让你说下去,我可谓什么都知道,又可谓什么都不知道,关键看心情。 洗漱时,容颜看了下镜子里的自己,披头散发,双眼红肿,脸色苍白,像个女鬼。 她深深吸了口气,难得的给自己化了个淡妆,等走出房门时,她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金碧辉煌的餐厅里,已经坐上了容家人,除了楼梯上的容颜。 看着餐桌边有说有笑的几个人,容颜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尤其当看到慕安之给容萱夹菜时。 奸夫淫妇! 容颜在心里骂了这四个字后,也大步朝餐厅走去。 已经开始用餐的几个人,当看到自顾自坐下的容颜,停止交谈,齐刷刷地朝她看来。 面对这么多双各带情绪的眼睛,身为被注目的当时人,头没抬,径直吃自己的,她再次把自己定位成了隐形人。 “颜颜。”慕安之的声音打破沉寂,“昨晚看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不多睡会儿?” “哼!”容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没说话,没抬头,依然面色安详地吃着自己的。 “姐夫。”容萱不甘被冷落地插上话,“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呵……”容颜再次冷声哼了哼,还真是能装,昨晚那声“安之……”,叫得多亲热,狂野,怎么不保持呢? 可惜了,她应该保持的!这才符合小三大都嚣张的规律。 容颜咬了咬筷子,如果容萱和于莉莉知道慕安之还没碰过她,心里该是多么的欣慰。 慕安之在面对容萱是什么样的表情,容颜不知道,但是从声音里她能判断得出,很温柔,只听他说:“说到部队的军衔。” 容颜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最后都发泄到筷子上了,吧嗒吧嗒,她用力搅拌着手里的粥,一碗好端端的红枣小米粥转眼已经惨不忍睹。 “颜颜。”慕安之笑着夹了个荷包蛋放到她碗里,“多吃点。” 容颜赌气似的把荷包蛋直接放到放垃圾的碟子里,“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还没用公筷。” 由始至终都没开口的容南毕,见状,心里暗自窃喜下,也开口说话了,“颜颜,安之夹鸡蛋给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不这样说,我又该怎么说?”容颜和以前一样因为一句话,再次和容南毕顶撞起来。 话一出口,容颜马上后悔了,和爸爸的关系才融洽没多久,她怎么又咋呼了,还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忽然想到爸爸这次回到家,对她不冷不热的反应,她那点后悔马上没了,硬着头皮对视上容南毕的眼睛。 她说:“爸爸,我知道一开始你是打算把容萱嫁给慕安之的,因为她不愿意,才轮到的我……” 余光无意扫到慕安之,他的脸色,因为她的这番话,徒然变得有点冷,而容南毕一张老脸更是气得呈了猪肝色。 “容颜!”容南毕用力放下筷子,“你太过分了,说这样的话,还哪里像我容家的女儿?” 容颜被激得面无血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下唇,努力憋着,她很想哭,但是,她不想在这几个人面前哭。 随着刚才那几声顶嘴,容颜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冰释前嫌的父爱,再次远离了她。 呵,如果不是胡妈临走前又加了句,她真的没想到慕安之也是容萱不要了,才轮到她的,果然偏心啊! 浑身不由打了个瑟缩,她再也忍不住了,眼看眼泪就要在眼眶翻滚出来,容颜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才转身,手机就响了,她抽了下鼻子,掏出来一看,毫不迟疑,直接按下,“喂……”也许是为了故意气气身后的男人,她第一次当着慕安之的面喊出高云枫的名字,“云枫……” 如她所愿,慕安之的脸色果然阴了下去。 她边接电话,边朝门外走去,一路过去,言辞温柔,语调绵和。 等真正站到容家花园里,她马上默然不再做声,电话那头的高云枫很诧异容颜突然间对他的热乎,愣了一下,等明白容颜的用意,耳边果然寂静一片。 他叹了口气,“丫头,等会有空吗?我想……” “她没空!”没等高云枫说完,也没等容颜反应,她放在耳边的手机,已经被人轻飘飘的抽了过去。 “你……”容颜踮起脚就要去抢,手还没碰到,慕安之身形一转,把被他挂断的手机,放回她手里。 容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很谨慎地朝后退了一步,“你来干什么?” 新情人,翁婿情,正是他现在重点所在,还来找她干什么? “颜颜。”慕安之看着容颜,状似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保证,对容萱此次一次!” “呵……”容颜定定看着慕安之,仿佛要把他看穿,自嘲地笑了笑,昨晚的事,她还没提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澄清了,原来,不管多聪明的男人,一旦出轨被老婆抓到,借口都差不多。 她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张好看到令她心神晃荡的俊脸,“慕安之,碰谁那是你的事,想做种马,更是你自己的事,没必要像发誓那样对我保证的,我和你本来……” “容颜!”慕安之厉声打断她,声音依然很好听,却蒙着一层怒意。 容颜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径直朝容家铁门走去,慕安之啊,慕安之,你想要容家的什么都好,恕我都不奉陪了。 坐上车,她看着窗外还没来得及化掉的雪景,一个被她已经打消的念头再一次涌入脑中,她一定要和慕安之离婚。 坐在餐桌边的三个人,随着慕安之的离开,都有些张口结舌,容萱在痴痴的看着门外,如果不是被于莉莉叫住,她早冲出去了。 容南毕和于莉莉相视一眼,于莉莉马上心领神会,她凑到容萱耳边,“萱萱,你和慕安之……” 容萱脸一红,点点头,“嗯。” 容南毕得到希望的答案,开心大笑,拍着桌子站起来,“萱萱,你好样的,真不愧是我的种,这次真把慕安之抓牢了,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答应你。” 回想起昨晚慕安之的粗暴,容萱仍有点心有余悸,很勉强地笑笑,“如果我想要兰博基尼呢?” “买。”容南毕狂放大笑。 “谢谢爸爸。”容萱笑得更灿烂,她才是容家有求必应的公主,她容颜算个什么东西。 容南毕吃过早餐就出门了,慕安之对容萱态度的变化他已经看在眼里,有了慕家大树作倚靠,又有容颜在前面作挡箭牌,他可以放心去弄最后一笔生意。 于莉莉拉着容萱坐到沙发上,屏退所有佣人,“萱萱,他有没有怀疑?” 知女莫如母,容萱是什么样的人,于莉莉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男女方面,她还真比自己这夜总会头牌出身还要厉害上几分。 容萱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于莉莉心里一阵紧张,用鸽子血蒙混处—nv,是她当年用在容南毕身上,并成功的招数,难道到慕安之这里就出了问题。 容萱把关灯后和白天里截然不同的慕安之,告诉了于莉莉,话落,还很哀怨的加了句,“现在还很痛。” 于莉莉听后,也是诧异了一下,大多数男人关灯前和关灯后,的确是会不一样,不过,变化这么大的貌似很少。 “妈……”容萱看她脸色不大好看,跟着一阵紧张,“你说他不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所以才那么粗暴的对我吧?” 警铃大作 “不会的。”于莉莉转了下眼睛,很快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我明白他变化为什么这么大了。” “为什么?” “昨天我在他饭里放了……”于莉莉俯身过去,把自己在慕安之饭里放药的事,一一告诉了容萱,“可能药性太猛了,他一时没控制住。” 容萱听后,一声尖叫,“妈妈,你居然给他下迷药了,难怪平时对我爱理不理的他,昨晚会这么反常……” 于莉莉一把捂住她的嘴,“傻孩子,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容萱还是有些后怕,“妈妈,如果被他知道了该怎么办?” 于莉莉很笃定地笑了笑,“现在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根本不用再怕他知道,再说了,从他刚才对你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他对你应该是已经动心了。” “哼。”容萱不满地噘噘嘴,“即便动心了又怎么样,他不照样去追那个丑女人了。” 于莉莉叹了口气,本想把容南毕告诉自己的计划告诉容萱,怕容萱年轻嘴巴不牢,再陪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就起身出去找那些富太太打麻将。 容萱的事一有着落,她真的长长松了口气。 往坏处想,即便容南毕出事了,还有慕安之可以靠着,有慕家这样的大靠山在身后,想想就踏实。 于莉莉拎起lv手包,拍拍女儿的肩膀,姿态优雅地出了门,独留满肚子怨气的容萱坐在沙发上。 才下车,容颜的电话再次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她本来不想接,打电话的人很有耐性,一遍遍的重拨着。 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她边按下电话,边朝后操场走去。 每天早晨都会很热闹,有很多员工锻炼的后操场,因为这场雪,变得异常清冷。 电话一通,容颜还没来得及开口,胡妈的声音已经在那头压低着传来,“大小姐,我刚才听到了一件事……” 挂完电话,容颜抬起头看了看天,被雪冲洗过的天空,碧蓝一片,在x市还真是难得看到这样的好天气。 可惜,天不遂人愿。 半晌,她才收回目光,呵,她自嘲地笑笑,亏胡妈还特地打电话来为慕安之解释,什么下药,什么上当,那都只外人看来的借口。 慕安之是谁,以他的修为,如果他不想,只怕没人能逼到他。 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外套,她心里的疑惑越发深重,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再次抬起手看了下表,快九点了,药店应该已经开门了,她拎着放有慕安之外套的袋子,大步朝离容氏不远的药店走去。 等从药店里出来时,容颜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伤心,纠结,又或者难过,这都不足形容她心里最深处的感觉。 她道向来眼皮浅的她,怎么在披上慕安之的外套后就那么困,原来…… 脑海里回想起药剂师专业的话语,“这位小姐,这件衣服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不过口袋里放着一个香囊,这个香囊有凝神催眠的作用,一般人闻上几分钟就会很犯困,而且很难醒过来。” 天意弄人,慕安之那么用心的安排,因为睡觉前她喝了一杯咖啡,失去了预期的功效。 什么被于莉莉下药后的无奈之举,话说回来,当时她就睡在他边上,他如果真的药性发作,难以控制,也不用舍近求远吧。 可怜于莉莉母女,真是被兴奋冲过头了,不然这么大的疑点怎么会浑然不知。 在冷风里站了好一会,直到电话再次响起,她才猛然回神。 才按下电话,刘玉眉的声音已经火急火燎地传来,“容副总,你在哪呢?” 容颜抿了抿唇,刘玉眉这样大呼小叫,难道是慕安之那妖孽又去她办公室了。 “我在外面有点事,怎么了?”她静静地说着,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和慕安之现在的关系,所以,对慕安之只字未提。 “容老董事来了,各个部门的经理已经都在会议室里候着了,唯独差你……” “嗯,帮我准备下资料,我马上来。”容颜不等刘玉眉说话,飞快丢出一句话,就挂了电话,朝容氏跑去。 尽管一路狂奔,还是晚了,等容颜推门进去,各个部门的经理围在会议桌前,正襟危坐的轮流发言。 坐在会议桌首席位置上的容南毕,听到开门声,只微微掀起眼帘朝容颜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看着手里的业绩报表。 容颜吐了吐舌头,轻轻走到容南毕身边,拉开凳子正要坐下去,冷不防,身边的容南毕突然发话了,他抬手看了看表,铁面无私,“容颜,你迟到了十分钟。” 在坐的各部分经理,一时顿悟不了老板的意思,不需提醒,都齐刷刷地朝站在哪里坐也不是,站也别扭的女人看去。 容颜也感受到那么多道各带目的的眼光,她不想被人这样盯着看,直起身子,环顾在座的各位主管,很大声地说:“各位同事,我迟到了,对于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很抱歉。” 说着,她朝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的所有人,深深鞠了个躬。 既然容颜能这样坦然地承认错误,容南毕接着说了些,“下次开会要准时”,“要以身作则”之类的话,也没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等容颜一坐下,他一挥手,让刚才被打断的报告人继续报告。 会开得出奇顺利,就连业务部平时最不会做总结的赵经理,今天也是语调流畅,思路明确,就像被人提前演练过一样。 会议一结束,容颜长长舒了口气,还好爸爸回来召开的第一次会,还算不错。 毋容置疑的,挑不出任何刺的容南毕,也只能随意夸奖容颜几句。 “爸爸。”容颜正要走出会议室,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再次走到容南毕身边,“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容南毕头都没抬,业绩这么好,弄得他都不想金盆洗手了,到底是维持现状,还是干过一大票子让容企破产,他还真要再好好思量思量。 “这份文件……”容颜打开包,把里面那份有很大问题的文件放到容南毕眼前,“我半个月已经签署过,昨天突然间又会出现在我桌子上,如果稍有不谨慎,它会划掉我们三分之一的资金。” 资金少了三分之一,对来年来的容企可是很要命的,城南商业城,稍有一点问题,就会陪得血本无归。 容南毕拿过文件随意翻了翻,漫不经心地说:“或许是刘秘书弄错了。” “我已经问过她了,她说……” “好了,我累了,你先出去吧。”不等容颜说完,容南毕已经挥挥很不耐烦地打断她。 容颜抿紧嘴角,憋着满肚子话朝会议室门外走去,快走出会议室时,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种父女间疏离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上心头。 “慕安之,你还来干什么?”总裁办公室里传出一声惊天怒吼,还好办公室的隔音效果足够好,即便房间里传来打雷声外面也听不到半分。 “颜颜。”慕安之从电脑前抬起头,一双澈亮的眼睛里隐含着几分笑意,“我明天正式回部队上班,今天来是最后一次陪你上班,以后……” 以后,凡事自己要多当心。 嘴角动动,当对视上容颜警惕又敌视的眼神时,他叹了口气,后半句话化成了无声。 容颜眯起眼,仔细地打量着他,发现他并不因为心虚,而在刻意避开的她的眼睛,心里又生出一几分疑惑,那份文件,或许真不是慕安之故意放到她办公桌上的。 既然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容副总……”刘玉眉在外面敲门。 “进来。” 刘玉眉推开房门时,被眼前看的一幕,诧异得瞪大了眼睛,慕安之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外头秘书们纷纷议论容颜和慕安之新婚没多久,已经不和,那为什么,他们两个还像以前那样紧邻而坐。 容颜看她呆呆站在原地,就不说话,心里一阵烦躁,尤其当身边人的味道时不时沁入鼻尖,她感觉自己晕眩了。 放下手里才拿起的文件,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算是提醒处于石化中的刘玉眉,“刘秘书,有什么事?” “哦……”刘玉眉这才恍然回神,“是这样的,容老董事要看这个月来所有的文件,我过来拿一下。” “那些文件不都被你拿去归档了吗?怎么还来问我要?”容颜捏了捏眉心,让自己努力忽视掉身边坐着的男人。 “上次姑爷……”刘玉眉欲言又止,飞快地朝慕安之瞥过去一眼。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我准备好文件再叫你。” 刘玉眉轻轻“哦”了声,然后如获大赦般退了出去,当然了,在走出去后,她没有忘记关上门。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安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到底是容颜的性情毛躁些,不出几分钟,她已经按捺不住这样凝滞的气氛,率先打破沉寂,“慕安之,你搞什么名堂,那些文件呢?” 慕安之依然看着手里的文件,头都没抬,“楼上。” “楼上?哪个楼上?”容颜皱了皱眉,总裁室位于容企的最高层,当然了,是刨除不算工作区域的二十一层。 手里的那份文件,慕安之看得很仔细,从容颜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半垂的睫毛,长长的遮盖住他的眼帘,也遮盖住他所有的心事。 看他不理自己,容颜俯身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文件。 如她所愿,慕安之终于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她毫不惧怕地对视上他的眼睛,“我只是想提醒你,乘你真的要离开容企前,把文件都和我交接清楚。” 慕安之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就当容颜被他看的一阵心虚,以为自己脸上很脏,又或者是发型很乱时,他终于轻轻开了口,“颜颜,文件都在楼上的休息室,你和我一起去拿。” 容颜思忖片刻,然后点点头,“好。” 一进楼上所谓容企龙脉所在的休息室,容颜满目诧异地张大嘴,这是在上演西游记里的那出晒经文的戏吗? 不算大的休息室里,不管是茶几上还是沙发上,甚至是地板上都铺满了文件。 “这是……”容颜终于回过神,点点铺得到处都是的文件,她结结巴巴得问:“你被人打劫了吗?” 慕安之随手收起几分文件,拉着容颜就朝空缺出一角的沙发坐去,“傻丫头,今天的会议,业务部赵经理的表现还不错吧?” 容颜目瞪口呆,“难道都是你教的?” 慕安之扬了扬唇角,“嗯哼。” 容颜有那么瞬间的感动,只是瞬间而已,当想起那份有问题的文件,想起那件有问题的外套,她脑子警铃大作。 慕安之这么帮她,肯定非奸即盗! 慕安之有条不紊地收拾文件,“颜颜,想不想知道你妈妈的墓在哪里?” 容颜怔了下,还没来得及去想他这话背后的意思,话已经急吼吼的冲出了喉咙,“当然想。” “那还不快来帮我一起收拾。”慕安之含笑着看了她一眼。 从容企光明正大的走,并不是什么难事,哪怕是容老爷子依然在会议室里看文件。 慕安之把整理好的文件都放到刘玉眉桌子上后,拉起容颜的手,光明正大地朝电梯口走去。 等他们一走进电梯,电梯门还没完全关上,总裁区的秘书们已经按捺不住好奇,纷纷开始八卦,“喂,不是说慕总和容副总关系不和吗?” “我怎么知道,这是人家小夫妻的事,说不定床头吵架床尾。” “不对,我怎么听说慕总移情别恋爱上容副总的妹妹了。” “我怎么不知道容副总有个妹妹啊?” “切,你呀,只要慕总一出现,眼睛里哪里还会有其他人,刚才到会议室里去找容老董事的就是容家二小姐,真正的容家掌上明珠。” 在一阵八卦声中,电梯门紧紧合上,刚才这些,可谓有真有假的话,容颜听得胸口直冒火不说,喉咙口也是泛起一阵甜腻,如果可以,她真想当场吐血身亡。 慢慢清晰 “颜颜,别难过,有些事……”慕安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容颜牵了牵唇角,冷声打断他,“她们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才不难过……”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谁说不难过的,她很难过,又是她理解错误了,她的爸爸最疼爱的,终究是容萱,他的小女儿。 不对! 有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非常非常地快,快到她根本没弄清楚这一个多月来看着松散,其实是有规有律发生的一些事情。 “慕安之……”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很期待的那种,“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如果真的知道,请你告诉我!” 慕安之不是个滥情的人,这点从以往的八卦绯闻,从结婚以来,他一直没碰她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心底藏着一个叫“柔媚”的女子,试问这样用情深厚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化身成了色狼。 从这一个月来,那些他经手过的文件看也得出来,他真的不在搞垮容氏,而是在帮她。 既然不是想借机报仇,那他为什么这样做? 慕安之没说话,定定回看着她,良久,随着电梯声“叮咚”一声,一楼到了。 慕安之微微开启的薄唇也在瞬间合上,除了朝门外走去,有人朝他礼貌的招呼,他需要公式化的回应一下,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容颜也没再说话,只是顺着他的脚步朝外走,因为太多的未知,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 “爸爸,你打电话让我来有什么事啊,人家正在逛街买衣服呢。”容萱对着着会议桌前的男人很不满地撇撇嘴。 容南毕从文件里抬头,朝引容萱来的前台小姐瞟了一眼,目光冷冷的,好像知道一个月钱,她曾拒绝过眼前的宝贝女儿进容氏一样。 发现扫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仅精明,还很阴森,前台头皮一阵发麻,随便找了个倒茶的借口就退出会议室。 “爸爸,有事快说嘛,我等一下还要去做美容呢。”容萱看容南毕只是冷着张脸,迟迟不说话,不由又是一阵不耐烦。 “你这孩子,如果爸爸告诉你慕安之就在这里呢。” “啊!”容萱一声尖叫,“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慕安之他在这里?” 发现慕安之追容颜出门后就没回来,她忍不住打电话给他,电话打了好多个,就连消息也发了好多条,都不见他有反应,还以为他是去部队,所以不方便,没想到啊…… 一丝阴毒从她眼底迸出,倏地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在这里,爸爸你怎么不早说……” 话音未落,门已经打开,会议室里哪里还看得到容萱的身影。 容南毕轻声笑了笑,这丫头难得能把心放到一个人身上,这样也好,在黑豹和高云枫一正一邪的逼迫下,慕安之是他找的最大也是最稳固的靠山。 不一会,前一刻还是兴高采烈的容萱,转眼已经是哭着跑进了会议室,她也不管门有没有关,外面那些秘书能不能看到,一头就扑到容南毕怀里,然后放声大哭,“爸爸……十分钟前,他……他拉着容颜的手走了。” “什么?”容南毕眼睛一紧,握笔的手握成拳,用力朝桌子捶去,“刘玉眉,你给我进来。” 刘玉眉胆战心惊的走进会议室,并很知趣地关上门,声音带着颤音,“容总,您找我?” “我让你去传的话,难道你忘记了?”容南毕眼底闪过阴鸷,容颜是在他眼皮子下长大的,因为厌恶,他从小就没管她,随着她自己的性子发展。 她的脾气和那贱人一模一样,又拧又倔,从早餐就看得出,她应该是察觉到慕安之和容萱的关系了,这才会那么冷淡。 或许慕安之对容颜真有了几分感情,容颜却对他已经心生反感,他要做的只是在容颜耳边煽风点火。 只要他一个授意,有的是煽风点火的人,比如外面那群秘书。 刘玉眉打了个哆嗦,埋下头,不敢去看容南毕,“容总,我……我都让她们说了,还按照您的吩咐,不议论者明天一律下岗……” “那为什么他们一起走了?”容南毕再次用力捶捶桌子,“你告诉我为什么?” 刘玉眉惊慌失措,“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进办公室要文件时……” 刘玉眉战战兢兢地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唯唯诺诺地说了遍,末了她补充道:“电梯关上时,我看了下容副总的脸色,的确很不好。” 容南毕拍着容萱的后背,慈祥的模样尽显无疑,看得刘玉眉一怔,一时有点摸不清头脑,两个都是他女儿,怎么感觉厚此薄彼呢。 不该问的,绝对不能多问,刘玉眉怯怯懦懦的退了下去,关上房门时,她细细思量了一下,自己还要不要在容企做,一个首席秘书做到她这样,像个市井长舌妇到处去散布谣言,委实也太失败了。 “颜颜,有没有发现今天总裁区的秘书们胆子格外大,昨晚关了门发生的事,她们怎么都会知道了?”开往市郊的车里,慕安之瞥了容颜一眼,微微轻笑,语有所指。 容颜侧过头看向窗外,微微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慕安之这么一提醒,她还真察觉到了不对,仿佛有人在布线,故意要气她,不然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她在的时候才说。 慕安之再次轻声一笑,“颜颜,有些事,即便是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何况是亲耳听到的。” 容颜本能地嗤鼻冷笑,“呵,既然亲眼听到的都不算真的,那还麻烦慕大军医您来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相。” 慕安之微微沉吟,然后有些不确定地说:“你真想知道?” 容颜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想知道。” 她想知道什么,她也不知道,或许是想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容颜一直以为容南毕在自己跟前绝口不提母亲,甚至于连她的名字都不让她知道,是因为太过于伤心,又或者是迫于于莉莉的yin威,却没想到…… 看着眼前这座爬满野草的孤坟,容颜可谓悲从中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从眼角翻滚而出,她不怕慕安之笑话,直接跪倒在坟墓前,用双手去拔绕在墓碑上的荆棘,手心传来剧痛,她依然没停止。 血珠翻滚到黄土上,有些骇目惊心。 清理墓身上的杂草,她感觉就像在给母亲梳头一样,她双腿跪在墓碑前,嘴里不断喃喃,“妈妈,女儿来晚了,女儿从来不知道你一个人这么孤独……” 看到母亲荒凉的孤坟,容南毕在她心里仅存的慈父形象,全部轰然倒塌! 慕安之有些于心不忍,上前去拉起她,容颜挣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厉声哭喊着,“我不要你管!你给我滚!” “啪!”两个人纠缠中,只听到刺耳尖锐的一声巴掌声,清脆无比的落到两个人的耳膜上。 容颜一下子愣住了,慕安之摸了摸火辣辣的右脸,没动怒,面色淡淡,隐含着几分心疼,“颜颜,看不出来你的手劲还挺大。” 容颜忘记了哭,也忘记了挣扎,就这样看着他红了一大片的侧脸,她居然打了慕安之一巴掌。 “我……”她正想开口解释,慕安之眼一眯,拉着她躲到身后的小树林里,“有人来了,别说话。” 容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墓前已经站了两个人。 “秦叔叔,秦阿姨。”如果不是慕安之反应快,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只怕她早叫出了声。 “别说话。”慕安之凑到她耳边,轻轻叮嘱了一句,这才松开手。 “老头子,我怎么感觉还有其他人在这里?”秦阿姨好奇地朝小树林这里看来。 “怎么可能呢,这个地方这么偏,除了我们两个,哪里还会有其他人知道素云是葬在这里的。”秦叔叔拿出篮子里的祭品,一一排到坟前,“素云,你可以放心了,容颜长得很好,也很像你,等时机成熟了,我和老太婆会带她来看你的。” 秦阿姨抹了抹眼角,“是啊,素云,我听秦晴说她现在管着整个容氏,等她经历的事再多点,我们就会带她来看你。” “老婆子。”秦叔叔在酒盅里倒了三杯酒,一杯递给自己的妻子,一杯放到墓碑前,还有一杯自己端着,颇为伤感地说:“来,为我们那些年是邻居时过过的好日子干杯。” 秦阿姨擦了下眼角,更伤感了,“素云,你说说看,你的身体不一直很好,怎么偏偏过不了生孩子那关,还有那该死的于莉莉,你还没入土为安,她就大模大样的登堂入室了,我一直怀疑你是被他们气死的,唉……” 她摸了摸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的墓碑,“容南毕那个负心汉也真不是东西,听了于莉莉的话,居然连个墓地都不肯给你买,真是苦了你了。” 秦叔叔叹了口气,上前搂住秦阿姨的肩膀,“还算好,容南毕现在把容企给容颜管,还算他有点良心。” “孩子她爸,我昨天去买菜听到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秦阿姨语言又止。 “什么事?” “昨天我买菜时刚好碰到给素云接生的陈阿姨,她说素云生完孩子还是好端端的,等她去洗个手回来,素云就突然不行了,当时只有容南毕一个人在,他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 秦叔厉声打断她,“这可不能瞎说。” 秦阿姨打了个瑟缩,小声嗫嚅,“这不是我瞎说的,而是……” “好了,这件事,以后不能再说,尤其不能在小晴面前说,容颜好不容易才能得到容南毕的喜欢,不能因为毫无根据的事就害了她。” 秦阿姨愣了下,“我只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素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和她那么多年的邻居,比谁都清楚,那些流言是对她的侮辱。” 容颜不知道自己听到最后,已经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看着相互扶持,越走越远走的秦阿姨、秦叔叔,她咧开嘴,自嘲地笑笑。 这几天还真不是个平凡的日子,接连而来这样五雷轰顶的消息,还真当她没心没肺,抵抗能力是超级巨无霸啊。 慕安之探出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一叹,“颜颜,难过就哭出来。” 容颜依在他怀里,半仰起头看着他温润如菊的眸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站稳后,她定定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你故意带我来的?” 慕安之轻声一笑,没说话,良久,想象刚才那样去拉容颜,伸到半空的手,被她猛然拍开,“慕安之,关于容家,关于我的底细,你是不是早调查得一清二楚?” 慕安之不置可否,安安静静,面色沉静地看着她。 “你还知道什么,可以一次性告诉我,没必要这样故设圈套。”容颜深深吸了口气,把已经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硬生生给逼了回去。 慕安之眼底闪过心疼,“颜颜,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你。” 容颜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到最后,她还真大笑出了声,在这个凄冷的化雪天,在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坟墓前,笑得格外狂放疯癫。 “颜颜,别笑了。”察觉到容颜神情有点不对,慕安之也不管她会不会挣扎,把她拦腰抱起,直接下山朝不远处的汽车走去。 大概是刚才那番又是哭又是笑,耗尽了容颜所有气力,等慕安之把她放到车上,她马上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慕安之以为她真的很累了,脱下衣服给她盖上后,就坐到驾驶位置上,准备开车。 才发动引擎,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脸色立刻变了变,朝身边双眼紧闭的人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按下拒绝键,发动引擎朝部队开去。 一路过去,容颜都闭着眼睛,如果不是她的睫毛时不时在轻轻颤抖着,还真当是睡着了。 她没睡,有这么多不为她知的消息,一下子席卷而来,她如果还能睡得着,那就真是猪了。 想起一个月前她刚接手容企时,一塌糊涂的账目;素来不去容企的容萱今天的突然到访;还有秘书们当着她的面大胆的议论,她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许多人都有一个相同的心态,最珍贵的东西,越不想拿出来分享,越在乎某个人,越不想让她冒险。 因为不被在乎,所以才毕业的她就被推到了容氏的前端,如果……如果这一个月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背负上经济案件。 她睁开眼,侧过头,看了眼身边开车的男人,“慕安之,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帮我处理文件了,也明白你为什么在我面前能放下杀母之仇了,弄了半天,我终究是容家最不被喜欢的人,或许……” 或许,我是第二个“小洪亮”。 “颜颜。”慕安之偏过头,深深地凝视上她的眼睛,“不管怎么样,我都永远会在你身边。” 容颜没说话,轻声笑了笑,再次闭上眼睛,这算是慕安之说的情话吗? 真是动听呢! 男人果然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一路过去,直到回到部队,容颜什么话也没说,慕安之看她脸色不好,也没多说什么,叫来王芳好好照顾她,就换上军装去忙自己的。 “王芳。”容颜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喊着客厅里的人。 王芳马上推门进来,“嫂子,有什么事?” 容颜点点嗓子,“口渴,浑身没力,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 王芳笑了笑,“当然可以,慕军医让我来就是照顾嫂子的。” 看着王芳去倒水的背影,容颜勾唇笑了笑,照顾是假,监视是真,慕安之很了解自己,在让自己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事后,他显然对她不放心,怕她不是去找容南毕,就是去找秦家二老。 只喝了一口,容颜就皱皱眉放下水杯。 王芳好奇地看着她,“嫂子,你不口渴了,怎么只喝这么一口?” “嗓子疼,连咽口水都疼。”容颜沙哑地开口。 王芳端详了下容颜,觉得她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踌躇片刻,说:“嫂子,我去给你拿点消炎药。” “嗯。”容颜朝她摆摆手,“去吧,记得再拿点止痛药。” 王芳的速度很快,容颜才从床上走到客厅里,她已经出现在门口,“嫂子,你怎么起来了?” “老躺着有些闷。”容颜走到窗户边,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慕安之当值的二楼,可惜的很,慕安之坐镇的那个诊室,现在空无一人,明天应该能看到他。 王芳走到她身边,把药丸递给她,“嫂子,我去拿水。” “嗯。”容颜点点头,拿药的手微微抖了抖。 接过王芳递来的水杯,容颜被对着她,送到嘴边,轻轻抿了口,然后一声惊呼,“王芳,这水怎么是苦的?” 王芳拿过水杯,满目疑惑地送到自己嘴边,半信半疑地喝了口,一口咽下肚,她似放心般,长长舒了口气,“嫂子,这水不苦啊,估计是你嘴里味道不……” 她话音未落,眼睛一眯,她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朝地上倒去。 半迷半醒间,她看到容颜俯身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喃喃,“王芳,对不起,我有点事,必须要出去一趟。” 王芳想让自己清醒,可是,挣扎了一下,她反而更困了,到最后,她眼睛一闭,真睡了过去。 怕王芳着凉,容颜在走之前,还特意去床上拿了条被子替她盖上。 哨岗处的战士,早认识容颜,对她要出部队,并没开口多问,容颜闷着头直朝隔起部队和地方的那道围墙走去。 边走边回想着,自己怎么乘去药店让人查清慕安之外套倪端时,买下几片安眠药;怎么乘支开王芳去武警医院拿药时,在水杯里放下安眠药。 那杯水,她只是装样子抿了口,其实连嘴角都没沾到,王芳看她喝了一口就直皱眉头,不疑有他,直接喝了一大口,如她所愿,她昏睡过去了。 只要在朝前走几步就出部队围墙了,容颜虽然感觉浑身无力,依然支撑着。 出了部队,她就能去找秦妈妈问清楚当年的事,至少有一点她可以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容家的女儿,如果是,容南毕怎么能心狠到这地步,旧人难道就真的不如新欢吗? 那句“为锻炼你”而化解了那么多年不给学费,不给生活费怨怒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慕安之换上军装后,直接去了师部,师长一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安之啊,你都成家了,最近是不是该收敛一点了。” 慕安之吊儿郎当地坐到沙发上,“又是谁跑你这里来嚼舌根了?” “人家找不到你,把电话都直接打到我这里了。”师长愤愤,脸色更不好了。 “谁啊?”慕安之漫不经心地问道,其实心里早有数了,这是容南毕在逼他呢,还真把他当成唯一的大靠山了。 “还有谁,你刚招惹的小姨子,虽然老话说得好小姨子,小姨子,里床睡睡,那都是开玩笑的话,你还真当真呢?” 慕安之轻笑出了声,“师长,你还真相信我那么风流啊。” “那……”师长扭动了下又肥硕了几寸的腰肢,“安之,我不管你为什么主动要求调到我这个机动师,总之,在我这个部队一天,你就要一天遵守我的纪律。” “既然是师长大人要求我遵守纪律的,那我就把容萱也接到部队了。”慕安之无所谓地耸耸肩。 师长被噎到了,端起茶杯猛喝几口,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慕安之,还真反了你了!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一下个人作风问题!” 慕安之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被自己气得快昏过去的师长,轻轻笑了笑,“师长,您也太经不起玩笑了,我再怎么胆子大,也不敢藐视国家法纪。” 他若有若无的朝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发现表带处一个黑色小瑕疵时,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安之,你胆子还真大,居然能把师长气成这样。”黑豹阴险地笑笑。 慕安之不置可否地笑笑,“如果不是顾忌着我家老头子,他早拿我开刀了。” “说起你家老爷子,我有一件事还很好奇。”黑豹点燃一个雪茄,用力抽了几口。 慕安之摘下自己的手表,放在手里把玩着,“说。” “他那么恨容南毕,怎么不动手除了他,还放任你娶了他的女儿?” 慕安之捏了捏眼角,“一来是因为容南毕很谨慎,暗地里都有保镖跟着;二来,老头子为了仕途,一直没赶贸然动手;至于睁只眼闭只眼看我娶容颜,只怕早知道容颜根本不是容南毕的亲生女儿,这段时间,迟迟看不到他动手,想必是已经查清楚了。” 顿了顿,慕安之双眼一眯,没等黑豹开口,把手表用力朝地上砸去,浑身散发阴鸷之气,“黑豹,你什么意思,既然已经打算合作,还在暗地里窃听我?” 黑豹愣了下,马上赔笑,“安之,好兄弟,别生气,我这不是安全使得万年船嘛。” 他说着,安下内线,“大强,你跟我滚进来!” 门被人由外推开,一个名唤为大强,长相和名字很匹配的彪壮大汗,似乎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懦懦弱弱地站到房间中央。 黑豹掐灭雪茄,从凳子上起身,走到大强身边,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拳,用力之狠,大强痛得脸都变了形,嘴里不断讨饶,“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黑豹飞快瞟了慕安之一眼,上前对着跪倒在地上的男人又是用力一脚,“你居然敢偷偷的在慕兄弟的手表上装窃听器,不想活了你!” 大强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对着黑豹不断磕头求饶,“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黑豹朝他吐了口口水,继续破口大骂,“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干我们这样,最忌讳猜忌,怀疑,你居然明知故犯,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说着他还真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冰冷的枪口直接对准大强的太阳穴。 大强颤如抖糠,在黑豹眼神的提醒下,跪着朝慕安之爬去,一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拉着慕安之的裤脚求饶,“慕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八蛋!”黑豹抬起脚对着大强又要一脚,慕安之豁然起身,一把抓住黑豹握枪的手,“算了,他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再打下去。” 慕安之说这番话时,面色很沉静,丝毫没任何波澜。 黑豹收回手,对着嘴里不断喷出血的大强,一声怒吼,“还不快谢谢慕大哥!” “慕大哥,谢谢,谢谢!” 慕安之再次坐到沙发上,面色淡然,毫无任何波澜,“出去吧。” “滚!”随着黑豹再次的怒吼,大强跪着爬出门外。 “你看……”黑豹收起枪,故作不好意思的笑笑,“安之兄弟啊,是我管教不严,真是对不住了!” 慕安之拿过茶几上的雪茄,抽出一支,点燃,在一阵烟雾缭绕中,他看了眼黑豹,然后淡淡笑了笑,“没关系,换做是我,说不定比这还要谨慎。” 黑豹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喜欢的那个马子,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在马来西亚,你要真想念得紧,我马上把她弄回来,她一回来,容颜反正是野种,你也没必要再留她在身边了。” 黑豹为自己完美的计划洋洋得意,完全没主意到,当他说容颜是“野种”时,慕安之夹雪茄的手,猛然用了力,眼底迸出一丝阴沉的戾气。 慕安之朝半空吐了一串烟圈,“时机还没到,正是因为容颜不是容南毕亲生的,他才把她推在前面作替死鬼,不仅是想把他当年害死我母亲的债转嫁到她头上,更想把容氏这几年的不法勾当也转嫁到她头上,说起来,因为那张三分相似的脸,我还真有点不舍,暂时别动她,至于柔媚,我不想她冒险,毕竟贾初锋的事,风头还没完全过去。” 慕安之是何其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黑豹主动提到杜柔媚,为的就是告诉自己,他抓到了自己软肋,偏偏的,他没上他的当,三言两语就轻飘飘的挡了回去。 黑豹惊讶了一下,“安之,我真的很好奇,凭你的外貌和财力怎么会对一个女人用情这么深厚?” “想听吗?”慕安之捻灭香烟,双手重叠着放到后脑勺,目光忽忽飘远,似乎回到那个血气腥腻的异国战场。 黑豹笑了笑,“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倒真的很想听听安之你这么痴情的原因。” 慕安之脸上的笑意完全淡去,回忆起那段往事,他脸上时不时流出苦涩的笑意。 黑豹静静听着,没打断,他只当慕安之的苦涩,是因为造化弄人,却不知他是因为迫于无奈,只能将错就错的错认着真正救他的那个女人。 一个很冗长的故事,慕安之用最简单的语言把它说了出来,黑豹听完,拍了拍头,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你对她那么痴情,弄了半天,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有没有想过,当初贾初锋娶杜柔媚正是因为察觉到你在抢他生意,这才出于报复开始横刀夺爱。”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视线状似无意的朝按着免提键的电话看去。 看慕安之不说话,黑豹又说:“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当时就出面阻止?如果你是因为顾忌到贾初锋在官场的势力,完全可以让你父亲出面。” 黑豹摊了摊手,“可是你却没有,放任心爱的女人嫁给了自己的敌人,这当中难道还有其他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原因?” 慕安之沉吟片刻,良久,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很残忍,“我母亲的死,一直是我心头最大的痛,老头子,正是害死她的元凶,那时心高气傲,再加上贾初锋估计就想看我卑躬屈膝的样子,我就没想去求他,现在……” 他看了看身边听得格外仔细的黑豹,“我上次带容颜回去,一来是想着以后生意如果出了问题或许他真能帮上忙;二来,是想假借容颜在外人看来,是容南毕女儿的身份,试探一下他对我母亲的感情还在不在,也好为我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试探的结果呢?”黑豹迫不及待的插上话。 “结果我很满意,当知道容颜就是容南毕女儿的事后,他当晚就出手了,而我也借着这次机会算是化解了这么多年的恩怨。” 顿了顿,慕安之大笑出了声,“我相信,从那次后,不管我出什么事,老头子都会跳出来保我。” 黑豹愣了愣,追问另外一个疑惑,“你家老爷子身居那么高的位置,可谓有钱又有权,你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 慕安之笑了笑,尽管他前期部署那么周密,这段时间断了和徐名义的联系,这些要钱不要命的亡名之徒,还没做到完全相信他,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问题。 容颜那里,他已经在设计让她远离容企,不再去签署任何一个字,不再为签字而承担任何责任,这边,他也要在今天彻底赢得他们的信任。 他再次勾唇笑了笑,“这个世界上谁会嫌钱多?何况老头子一开始听着沈秋兰的话,一直不怎么待见我,这次利用容颜,我算是和他冰释前嫌了,以后不管我们出了任何事,他都会出面保我们!” “朝中有人好做官!”黑豹再次拍了拍慕安之的肩膀,很宽慰地大笑,“安之,我们合作,以后还愁赚不到钱!” 慕安之跟着笑了笑,没说话,更没点名他们虽然怀疑他,却一直拉着不舍得放开他,正是因为慕海生的关系。 慕安之再坐了会就起身告辞,在临走前,他突然兴致盎然的对黑豹开了个玩笑。 他说:“黑豹,如果来年再评几大名爹,咱们要想办法一定让慕海生给入围。” 黑豹怔了下,转而狂放大笑,“一定,一定。” 慕安之跟着笑了笑,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再次回头看着黑豹,“黑豹,关于暂时不动容颜,我还有一个原因。” 黑豹伸手去按免提键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很僵硬,“为什么?” “最近在调查我们的高云枫不仅是容颜的同学,还一直喜欢这她,我们利用她,或许能干扰到警方视线。” 话落,慕安之若有若无,眸光幽深的朝和黑豹的手,保持垂直方向的,依然开着免提的电话看去,轻声一笑,什么也没说,打开门,大步朝外走去。 确定慕安之真的走了,黑豹才拍着胸脯拿起电话,这个慕安之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凛,突然间的一个转身,吓得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着电话那头,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老板……” 黑豹竖起耳朵,像听圣旨一样听着电话那头人发出的指令,时不时点点头。 挂完电话,他一双老鼠眼般大小的眼睛里满是精光,老板亲口确定慕安之可信,以后他也不用再试探,晚上终于可以去找个小妞好好放松一下了。 “丫头。”容颜才走出部队,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循声看去,明媚的阳光下,一棵迎春花树下,有个欣长的身影正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树枝的阴影在他好看的脸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容颜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收回目光,继续朝记忆中的公交车站台走去,高云枫追了上来,“丫头,你在刻意躲避我?” 容颜看了眼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嗤鼻冷笑,“我干嘛要躲你?” 高云枫被噎得无话可说,容颜用力抽回手臂,继续朝前走去。 “丫头,想知道我怎么会做警察吗?”高云枫不死心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想知道三年前你去找我,我妈妈为什么骗你我去斯里兰卡科考了吗?” 容颜脚步一顿,没回头,“为什么?” 她对他的第一个问题毫不感兴趣,潜意识里,她觉得第二个答案,有助于她解开一些疑惑。 “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容颜思忖片刻,然后点点头,“好。” 这次谈话的地方是容颜选的,离秦家很近的一家咖啡馆,临近午餐时间,这家以下午茶为主打项目的咖啡馆,并没什么人,很适合聊天。 侍应生送上菜单,容颜看都没看,只要了杯白开水,高云枫也没看,要了杯咖啡,指明不加糖和奶,单纯的黑咖啡。 点好单,侍应生很快退下。 “继续刚才的话题,几年没见,你怎么会去当警察了?”容颜看了眼眼前这一身便装在身,其实已经是国际刑警的男人。 “高二那年……”高云枫没着急着回答,而是把话题引到另外一件事上。 容颜皱了眉打断他,“我都说了那件事是个误会。” 高云枫苦涩一笑,“知道你醒来为什么没看到我吗?” 容颜看他一而再的提起,口气有些不耐烦,“我都说了,那次是误会,不信你可以去问裴娜。” “丫头,你能不能听我说完。”高云枫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容颜抿紧唇角,控制自己不再去打断他。 高云枫看了看她,停顿片刻,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那天早晨,高云枫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时,身边的容颜睡得还正熟,那时的他虽然桀骜不驯,虽然因为外貌迷倒了不少女生,唯独对自己的同桌情有独钟,之所以没点破,还是因为他那点可笑的傲气。 鬼使神差,似乎是想看看身边人睡醒后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割破自己的手,染红了一片床单。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送容颜回家时,他在心里默默对她道歉。 他才用纸巾把手指包好,门再次被人敲响,他打开一看,看到了一张雍容华贵的脸,来人正是他的母亲赵秋萍。 赵秋萍朝房间里大致扫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怕床上那相貌只能算清秀的女人误了儿子的终身,不管高云枫再怎么挣扎,她把他强压出了国。 等到了美国,高云枫心里越发忐忑,他不知道容颜醒来看到床单上那抹嫣红,找不到他,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她,偏偏的,因为自傲,他没有问她要过手机号码。 这个遗憾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高三暑假那年,他本来想借着回国旅游的机会找到容颜,却没想到,他爸爸却突然出事了。 他经营的公司,突然间被人下了套,资金被套牢,请几万分下,他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那个人告诉他一个来钱最快的方法,那就是利用他的物流公司运毒。 他爸爸从商多年,向来精明,唯独这次,在公司急需资金运转下,他昏了头,答应帮对方运毒,却没想到这是商场上那个劲敌给他下的圈套。 那批du—品才到他爸爸的仓库,警察就把仓库给团团围住了,眼看让公司再度崛起的希望彻底破灭,他爸爸当场饮弹自尽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 也正是因为那次突然变故,他放弃了回国,放弃了心爱的金融专业,把志愿改成了警察,他要找出当年栽赃给他父亲的元凶。 三年前,容颜去美国找他时,他正在警校训练,他妈妈或许是认出了她,以为她是来找高云枫负责的,抱着不想儿子被人拖后腿,抱着为丈夫报仇血恨的念头,她随便扯了谎,那个谎,正是她前一刻电视里看到的,斯里兰卡在发生内战。 往事说到这里,高云枫看着容萱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妈只是这样告诉你了,但是,你到底有没有去过,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 容颜压抑住心头巨大的波澜,咬着唇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听完,等高云枫落下最后一个字,她努力让自己忽略掉床单上那抹红是谁弄上去的,她一觉醒来,身边没人,是多么惊慌,直接追问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你这次回国,是因为已经找到当年的元凶了?” 高云枫避开她试探性的目光,沉声道:“算是吧。” “他是……” “如果他和你有关系,你会怎么样?”高云枫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这是困顿他很久的问题。 “呵呵。”容颜本冷嗤笑,“法纪上的事,岂是我个人意愿能决定的。” “如果我找到证据,真抓了他呢?你会恨我吗?” 容颜想都没想,直接摇摇头,“不会!” “吁……”高云枫长长舒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容颜眼一眯,冷冷看着他,“你先别放心,有件事,我们还没算好账。” 高云枫勾起唇,看着容颜的眼睛里,溢满苦涩,“床单上的事吗?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高云枫。”容颜白了他一眼,再次冷笑,“我是生活在这个现实世界里的,第一次,即便不血流成河,也要酸痛吧。” 高云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加任何辅料,果然很苦,如果她知道自己口中的嫌疑犯不仅有她的父亲,还有她的丈夫,她真的会像眼前这么淡然吗? 容颜端起白开水喝了口,纯纯的,毫无任何添加的白开水,因为心情的缘故,她也品出了苦涩的味道。 有人说,人生而不平等,看来果真如此。 她看了高云枫一眼,从背包里掏出钱包,挥手叫侍应生过来买单,高云枫伸手阻止,却被容颜笑着拒绝了,“不用了,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喝咖啡,从谁那里先开始,就从谁那里先结束吧。” 短短一句话,算是彻底和青葱岁月那段朦胧的美好告别,以前是她容颜最先喜欢上他高云枫,那现在也让她来完结,也只有这样才公平。 买好单,容颜起身就朝门口走去,“丫头。”高云枫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容颜脚步微微顿了顿,继而大步朝前走去。 “当心身边的每个人!”高云枫的声音如阴魂不散一样,再次随风飘到耳边,容颜闷着头,加快离开的脚步。 走出咖啡馆后,容颜也没了去秦家的念头,高云枫最后一句话的确是提醒了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去追问秦家二老一些事情,会不会在无意中害了他们。 关于容企,为什么在短短二十年就跃居成为本市最有钱,最强悍企业的流言,容颜不是没听到过,逃税,漏税,都只是些小儿科的事,她曾听人说过,十多年前,容企曾经和本市数十个企业分别签署下同行排挤计划。 那些急于求成的企业,在容南毕的算计下,都被容企吞并,有些小企业家一夜之间家产全部输光不说,甚至出现过有人带着妻儿从容氏顶楼跳下去的事件。 容颜曾经不信,为此还特地去翻查了当年的报纸,那件全家跳楼的事件,是真的,还有照片为证。 容颜记得看过那则报道后,几天都没睡着过觉,脑海里始终回想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被绝望的母亲从高楼扔下去摔成肉—酱的样子。 爸爸,容南毕,她突然很看不清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里不断回响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忽然想起一件事,以她的性格来看,一旦知道慕安之母亲的死和自己的父亲有关,冲动之下,她肯定会说,既然预见她会说,为什么爸爸还要告诉她? 她记得很清楚,他当时把这件事告诉她后,并没叮嘱她不要告诉慕安之,而且在诉说完后,他的口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一直以为,他是想利用自己的怜悯心,让自己绝口不提和慕安之离婚的事,真的化解慕安之心里的仇恨。 难道……脑海里飞快闪过另外一个想法…… 他是想借机把仇恨转嫁到她身上。 天呐! 第二种可能跳入脑子里,容颜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如果真的这样,那实在太可怕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容南毕要这样把她推出去当替死鬼。 寻求合作 慕安之从黑豹那里出来,正想着是回部队还是去徐名义那里,电话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犹豫片刻,他还是按下接听键。 “是我。”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自报家门,直接一个“我”字,仿佛以他的认知,慕安之单凭一个字就能判断出他是谁。 慕安之拢了拢眉,“高警官。” 对能接到高云枫的电话,慕安之并没感到太大的惊讶,他在查他,自然会有他的基本资料,哪怕容颜的手机没落到他手里。 “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慕安之沉默了一会,淡淡看向天边,碧空晴朗,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好啊,去哪里?” 两个男人约着喝酒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莫可可的酒吧。 算起来也有段时间没看到慕安之了,蓦然一见,莫可可很激动,尤其不久前,慕安之才出手帮过她;尤其他今天还穿着军装,是那么的俊朗挺拔,英姿傲然,贵气天成。 莫可可把他们带到处于酒吧后端,最幽静的一间包厢后,就退出去亲自为他们拿酒。 “真看不出来,慕军医身为军人,对地方的娱乐场所也这么熟悉。”高云枫看着忙前忙后,喜不胜色的莫可可,勾唇讥讽地笑笑。 他眯着眼仔细打量前眼前的男人,他有着比常人高人许多的出身,卓越的相貌,精湛的医术,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走旁门左道。 慕安之看了眼高云枫,没理会他的讽刺,轻声笑道:“人生在世,哪能永远墨守成规,一层不变,何况军人也是人。” 高云枫收回目光,左右打量起身处的这件包厢,装修典雅又不失贵气,他再次讽刺地笑了笑,“我想莫小姐这间雅致的包厢,是单独为慕军医准备的吧?” 慕安之不置可否的笑笑,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到莫可可酒吧的包厢,因为没必要,也就懒得去解释。 高云枫看他不说话,却没转移话题的意思,继续冷嘲热讽,“慕军医对莫小姐,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一千万,我竟然不知道部队军医的工资有这么的高!” 慕安之双手错叠着抵住下颌,整个人面色淡然,并不见任何波澜,仿佛被人这样讽刺早已不是一次两次。 高云枫一个人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却迟迟没得到预想的效果,被他讽刺的人,面色始终毫无任何起伏,他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致。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慕安之的,再次遇到容颜,他心里是很开很开心的,尤其得知她三年去找过他。 可是,这段时间,尤其从容颜眼底时不时捕捉到她对眼前这个男人隐隐升腾起的爱意,他就彻底乱了方寸,那点相逢的喜悦,全部被酸涩取代。 从心底,他很讨厌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因为他在干着不法勾当,更因为他先他一步娶了容颜。 两个人男人相互对视了一会,都没再开口说话,包厢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滞,压抑在人的心头,有些诡异。 莫可可端着金色托盘,推门进来,她把酒放到两个男人中间的茶几上,没着急着离开,而是站在茶几边看了眼高云枫,“安之,这位先生是……” 这是除了金子以外,他带过来的第二个男人,她本以为眼前这一身锐气的男人是慕安之的好友,在仔细打量过后,她感觉好友不像,倒有点像敌人。 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因为本身的自信,他对两种人比较珍惜,一类是好友;还有一类是势均力敌的敌人。 毫无疑问,慕安之就是这类聪明人,敌友同样珍惜,才方能先是出他的卓越不凡的能力。 慕安之拿过酒瓶给自己,也给高云枫各斟满一杯,他把酒递给高云枫后,抬头对莫可可说:“可可,我要和高警官聊会天,你出去忙吧。” “高警官!”莫可可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高云枫,这个男人居然是警察,他和慕安之喝酒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莫可可拿托盘的手抖了下,慕安之帮她,一出手就是一千万不假,但是这一千外背后,除了要她许下一个在某一天照顾另外一个女人的承诺外,他还要她答应了另外一件事,那件事,她答应过他的,时机没到,绝对不说。 那个一千万,并不是他后妈开的公司账户上转来的,支票上直接签的是他的字,难道……莫可可眼睛一凛,警察找上门,难道慕安之真的在做什么不法的事情。 她被自己跳出的念头,骇得打了个哆嗦,浑身泛起一层粟粒。 “可可。”慕安之端起酒杯浅浅抿了口,再次提醒驻在一边神情呆滞的女人,“再去帮我们拿几瓶酒来。” “不用了。”高云枫打断他,朝桌上几瓶上好的红酒看了眼,“上班时间我不喝酒。” “可可,麻烦你去帮高警官泡杯茶来。” 莫可可看了慕安之一眼,再看了高云枫一眼,对慕安之小声说了句,“你少喝点。”就退出去泡茶。 “呵。”高云枫朝门口三步一回头的女人看了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传闻真不假,全城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拜倒在你的军裤下。” 慕安之端起酒杯,没喝,只是放在手里轻轻晃了晃,殷红色的液体从杯壁上滑下来,仿佛妖冶绽开的玫瑰。 “高警官,今天约我出来,不光只为嘲笑我吧。” 高云枫也知道自己反常了,警校那么多年的训练,早养成了他内敛缜密的性格,偏偏一遇到和容颜有关的事和人他就容易失态。 他虽然说了不喝酒,也拿起酒杯放在手里摇晃着,看着杯壁上汨汨留下的红色液体,仿佛看到伤心人在流眼泪。 触景伤情,他不由低语喃喃,“你有没有想过,你走的是条不归路,早晚有一天会连累了她。” 慕安之端酒杯的手,猛然一紧,修剪平整的指甲,嵌入水晶杯颈里,隐隐可见发白的指关节。 高云枫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放她自由,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 “高警官!”慕安之把杯中酒一口饮尽,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我们夫妻关起门的家务事,就算你是警察,也管不了我们的家务事,何况我们还是军婚!” 他对视上高云枫的眼睛,眼底悄然爬上一抹怒火,目光骤然冰冷,“高警官,有件事希望你记清楚,我是现役军人,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让她和我离婚!” 话到这里,慕安之也不想再和高云枫继续谈下去,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慕安之心里涌起一怔凄楚。 心里的软肋,也是最害怕的事,淬不及防,一下子被人用力击中,他觉得心头一痛,就连呼吸都有点痛。 高云枫看着慕安之的背影,只是一声冷笑,他大步朝前,抢在他前面打开了门,“慕军医,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怎么能喧宾夺主,该走的人是我。” 莫可可端着新泡好的茶进来,包厢里只剩下慕安之一个人,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坐到慕安之对面,柔声道:“安之,那个高警官走了啊?” 这是句废话,事实上她刚才端着茶杯过来时,已经和他擦肩而过,他看到她,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冷着张脸直接朝门口走去。 慕安之伸手拿过茶杯,“嗯。” “他……”莫可可欲言又止,很多话,她想问,可是她又知道自己没资格问,慕安之那么聪明,她相信,哪怕她一个字都不说,他也会猜到,关键是看他想不想回答。 慕安之把杯子送到嘴边,大概是被氤氲热腾的雾气呛到了,他又放下茶杯,“他是容颜的高中同学。” “啊!”莫可可彻底懵了,瞪大眼睛,只感觉自己脑子突然不好使了。 慕安之看了她一眼,又补充,“还喜欢着容颜。” 莫可可抿抿唇,让自己恢复常态,痴痴的看着眼前傲然贵气的男人,心头涌上一波又一波的苦涩,“他找你不会是因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吧?” 脑海里闪过只见过一次的那张脸,她真的不算绝美,顶多是清秀,干净,这样的女人居然能吸引到两个优秀的男人,她真的有点想不通。 慕安之叹了口气,“这只是一小方面,他今天找我最主要是让我对容颜放手。” “为什么?”这话脱口而出后,莫可可就后悔了,今天在慕安之面前的疑问太多了,比这两年来加起来的都多。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男人,尤其是慕安之这样聪明内敛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所以这两年来,每次他来酒吧,她都是充当倾听者的角色,哪怕他整个晚上,一言不发,她也会安安静静的陪坐在他身边。 有时候,在灯光下痴痴看着他,她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让她这样天荒地老的望他一辈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你觉得呢?”慕安之沉吟片刻,把问题又反抛给了她。 莫可可心里一凛,面色却依然带着笑,“可能是警察与生俱来的那种正义感,让他觉得你对容颜不好,而他刚好又喜欢她,所以希望你放手。” 慕安之淡淡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笑,“可可,下次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 莫可可脸一红,慕安之的眼神不算犀利,却仿佛一把磨得锋锐的利剑,直指她心脏最深处,看穿她自认为隐藏得极好的念头。 “安之,还记不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莫可可避开他的眼睛,有件这段时间折磨到她睡不着的事,她今天一定要问出口。 慕安之沉默了一会,“两年多了吧。” “两年了,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不算短,想来想去,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却又不知道合不合适。”莫可可鼓起勇气,把目光再一次落到慕安之身上。 慕安之耸耸肩,轻声淡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慕可可深深吸了口气,目不转睛得对视上他的眼睛,“你到底喜欢杜柔媚多一点,还是容颜多一点?” 酒吧不仅是个龙神混杂,更是流传坊间八卦的地方,前两天,她不经意间听到一个喝的醉意朦胧的男人散布出来的八卦。 一个寻找一夜情的,衣着体面的男人俯在一个不大甘心被他带去酒店的女人耳边,小声咕哝,“美女,别看我长得不怎么样,我可是很有能力,知不知我在哪里上班……” 领带男打了个酒嗝,神情更猥琐了,“我告诉你啊,我在ay上班,而且我今天下班时刚听说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老板居然是……慕安之。” 莫可可定定看着慕安之,神情有些恍惚,“安之,你真的是ay的幕后老板吗?” 慕安之淡淡笑了笑,“你说了只问一件,你想好了,到底是想知道第一件,还是第二件?” 莫可可只犹豫了一下,马上说:“我想知道第一件。” 在她心里,根本不在乎慕安之是什么出身,只要他是他,她就深深爱着,很单纯的,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恋。 “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慕安之捏了捏眉心,并没立刻作答。 “重要吗?”莫可可心里泛起一层苦涩,说到底,前有杜柔媚后有容颜,怎么都轮不到她莫可可。 她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如果我真想知道呢?” 慕安之冷冷看了她一眼,从凳子上豁然起身,没说话,直接朝包厢门口走去。 “安之……”莫可可看着他的背影颤抖着叫出声,“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杜柔媚来找我的事了?” 慕安之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嗯。” “那你也知道我去找过她的事?”莫可可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疼痛由点扩散到面,席卷到全身,她脸色惨白一片,怔怔看着门口那抹玉立欣长的身影。 慕安之侧过头,飞快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嗯。” “我们都是你用来保护容颜的棋子吗?”莫可可感觉自己在说这句话时,心痛到已经麻木了,话,好像不是她自己说的。 慕安之没再说话,更没作任何停留,开门径直走了。 莫可可一下子瘫坐到凳子上,整个人仿佛被人戳了个洞的气球,满眸的泪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牵起唇讽刺地笑笑。 刚才的那个问题,真的是自取其辱,答案从慕安之出一千万帮助她父亲,从他提出的条件就可以看得出。 弄了半天,容颜才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她道为什么慕安之察觉不出杜柔媚的毒辣,原来,他是在借助另外一个女人的手,保护另外一个女人。 容颜和杜柔媚三层相似的侧脸,或许正是慕安之用来迷惑外人,保护真正想保护人的手段。 ay——由外市新插足本市经济的企业,没人知道它的老板是谁,却知道短短几个月时间,它已经快赶稳居多年超龙头老大的容企。 真没想到啊,慕安之会是ay的幕后老板,也是的,放眼整个a市,也只有慕安之有这样的能力和实力。 容颜闷着头在街上随意闲逛,正想着等会去哪里,垂着身边的手,忽然间被人拉住,容颜惊讶地抬头,却看到一张好看的极点的脸,毓秀的眉,薄敛的唇,澈亮的眸。 慕安之目光眺望远处,唇边划过一抹温柔的浅笑,“小姐,一个人逛街,不寂寞吗?要不要小生我作陪。” 容颜愣了下,没被他的幽默逗笑,收回目光,继续保持沉默。 慕安之垂下头看着她,状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颜颜,下次想出来,直接打电话给我,好让我陪着。” 他探出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傻丫头,有什么心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容颜眯着眼,下意识地朝后退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尽管胳膊还被他拉着,距离却被她拉开了半尺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从包里掏出手机,在慕安之眼前晃晃,“你在我手机里动什么手脚了?” 上次找到她,可以说那家餐厅是他开的,那这次呢? 慕安之长臂一用力,把她准确无误的拉进怀里,“颜颜,你生气了?” “哼!”容颜冷笑,谎话千遍果然有戳穿的时候,他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算是承认了吗? 从他手里用力抽回胳膊,咬牙道:“技不如人,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如果说……”不等她话落,只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香迎面扑来,把她鼻尖沁得满满的同时,也把她胸腔也塞得满满的。 感受到嘴上两片冰凉,温软的,人的嘴唇,她边挣扎,边从嗓子里发出低声诅咒,“慕安之,你疯了吗?这是在大街上,你还穿着军装!” 慕安之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不怕。” 那架势典型一穿着军装的流氓! “你不怕,我怕!”含糊不清吐出这么几个字后,她继续开始奋力挣扎,慕安之感受到怀里人巨大的反抗,这才依依不舍地收起已经让他渐渐沉沦的亲吻。 容颜满脸涨得通红,抬起衣袖用力擦了擦嘴巴,“慕安之,你要干什么?” “呀……快来看,那个女人刚才喊那个男人是慕安之!”一声带着狂喜的惊呼从身后传来,容颜一愣,还没回过神,已有源源不断的啧啧声随风飘入耳朵。 “就是他,我上次去排队去看病,就是他!他就是慕安之!” “太帅了,关键是还那么不拘小节。” 容颜呆呆的看着原地,等回过神,一声叹息,明明是当街耍流氓,怎么就变成不拘小节了,这些人都有着什么样的世界观,能黑白颠倒到这份上。 不知为什么,她非常想看看位于舆论中心,被无数女人当街幻想的那个主角现在是什么表情。 “颜颜,走吧。”没等容颜半仰起头,慕安之已经拉上她的手,飞快朝不远处的汽车走去。 容颜的耳朵虽然不像慕安之那样敏锐,但也算处于正常听力范围之内。 身后那帮女人的议论声,虽说不能一字不落,却是绝大部分都落到了她耳朵里。 “那个女人是谁啊?”从音质来判断的话,好像就是第一个认出慕安之的女人,不长的短短几分钟,她的语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当追问起容颜是谁时,她的声音刻薄又鄙视。 “都当街热吻了,你说还有谁啊。”另外一个女人酸溜溜的接上话,“估计又是个想办法靠近慕安之的,不要脸的女人!” “唉……”另外一个女人捶胸顿足的痛惜声,“慕安之那么帅,那个平凡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慕安之似乎也有些听不下去了,脚步骤然加大,到最后,似乎是怕容颜越听越气,回头和那些女人打架,几乎是把容颜半拖半拽着塞进了车里。 “慕安之。”容颜的声音混合着引擎声一起响起,“你刚才都听到了,连路人都觉得我们不配呢……”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慕安之打断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事情有些违背一贯的发展规律,被人大骂的容颜没生气,被人百般赞誉的慕安之同志却火冒三丈了! “我……”容颜打了个哆嗦,她不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但是却很怕这个样子的慕安之,好像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从车里扔出去一样。 慕安之侧过头冷冷的睇了她一眼,“所以你想和我离婚!” 容颜愣了下,她怎么感觉慕安之说这句话时,是恨不得掐死她的感觉。 好吧,既然难以启口的话,由他代为启口了,她也没什么好再害怕的了。 念及“离婚”两个字是慕安之先提出的,她也算“酒壮雄人胆”,扶额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结婚到没场,离婚到场,也算不枉费弥补档案上由未婚少女变为离异妇女那点遗憾。 “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突然传到耳边,容颜反应不暇,随着刹车惯性朝挡风玻璃撞去,眼看就要以肉包铁,一只精毅有力的手臂及时抓住了她。 容颜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被吓得面如血色,愣了几秒,等回过神,她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身边毫无任何预兆,急刹车的男人,“慕安之,你到底要干嘛?” 慕安之收回抓在她后背上的手臂,侧眸看着她,狭长的丹凤眼里渲染着不可遏制的怒火,熊熊两大团烈火,仿佛顷刻间就能把容颜烧成灰烬。 他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容颜,淡淡的,又深沉的,各种复杂的情绪从他眼底一掠而过。 “你不说话,我下车了。”容颜说着就反手去推车门。 手才搭到门把上,慕安之的声音已经在车厢里响起,“颜颜,你想知道什么,只要现在能说的,我肯定都说。” 他握方向盘的手,蓦然一个用力,白皙的手背上,跃然可见因隐忍而暴起的青筋,这句话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点,他不求她懂,只希望她不要再这么固执下去。 容颜一下子怔住了,慕安之居然会对她这么坦白,她真的很意外。 她轻轻吁了口气,似乎是怕慕安之在框她,再次开口,她的目光始终锁在他脸上,不放过他的一颦一蹙。 确定慕安之的真的不像是在骗她,她深深吸了口,把这一路理过的事在脑海里飞快回忆一遍。 容企她是不想再去了,至少在没确定她就是容家的女儿,她妈妈的死和容南毕、于莉莉到底有没有关系前,她都不想去,甚至于她连容家别墅都不想去。 既然慕安之这么大方的开口,她也要抓进机会了,她没有贸然问其他的,在心里暗暗理了理思路,她朝他抛出第一个疑问,“慕安之,我爸爸……” 话到这里,容貌不由顿了顿,在知道了眼前的片面后,她发现要再喊出那个称谓,有点困难。 还好,慕安之并没失去耐性的催她,他坐在驾驶位置上,面色如常的等着容颜的问题。 慕安之拿出钥匙正准备打开房门,容颜在边上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回头,眉目含笑,温声道:“怎么了?” 在他带着笑意的眼神中,容颜把自己怎么弄昏王芳的事三言两语重复了一遍,话音落下后,她窘迫地搓绞着双手,垂头看着自己的脚。 慕安之轻笑出声,拉上她的手,拿钥匙的那只手继续朝门锁伸去,“吧嗒”一声,门锁打开,慕安之拉着始终不敢抬头的容颜大步朝房里走去。 “颜颜到家了。”慕安之清润得无以复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容颜偷偷的抬起点头,利用眼角的余光朝记忆中王芳倒的地方看去。 “她人呢?”当看到窗户边空无一人的地砖,容颜诧异地瞪大眼睛。 “值班去了。”慕安之平静开口,丝毫没被容颜的大声惊呼影响到,眉色淡然,镇定从容。 “可是……”容颜抽回手,不相信的走到床边那块地砖上看了看,“我可是亲眼看到她昏过去的。” 慕安之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朝容颜身边走去,当站到她身边时,他忽然弯腰半蹲到她面前。 容颜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下意识地就朝后退去,才退出一小步,脚被人一把抓住。 她惊诧低头,却看到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正在帮她解鞋带。 容颜更加惶恐了,想收回脚,再次朝后退去,无奈,抓在她脚踝上的那只手看着秀丽纤长,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力量,“老婆,下次记住了,回家要换鞋。” 容颜怔怔地看着他秀泽乌亮的头发,心里已经被他眼前这弯身为她换鞋的举动,震得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慕安之很快换好一只,又帮她换好另外一只,他拎着她的平跟鞋朝鞋柜走去,容颜忍不住开了口,“慕安之,你……我……” 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半天,她最后只嗫嚅出三个字,“谢谢你。” 慕安之后背僵了僵,没回头,容颜仿佛听到背对着自己的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要谢,也是我谢你。” 容颜自嘲地笑笑,她和慕安之可谓平水相逢,要不是一些列的阴谋,或许直到白发满头,葬入黄土的那天,也终究是个陌路人。 他哪里会,也根本没必要对她说谢谢。 如果在他们两个人中间非要站出个道谢的人,毋容置疑,这个人肯定是她。 她站在原地,怔怔看着他俯身下去放鞋的样子,半个小时前,在车上,她和慕安之的谈话,再一次涌入眼前。 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很简单,也是最初照成他们结婚的原因,“容老爷子发病,刚好被你所救,到底是真是假?”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容颜觉得她要再不顿悟什么,一来会被读者继续抨击无脑;另外她自己也会觉得自己蠢得像猪。 慕安之微微沉吟,一开口,果然如他说的那样,他毫不隐瞒的说出了很多容颜不知道的事,“他倒在我经过的路上是真的,心脏病发作也是真的,但是……” 容颜眼一紧,截上话,“但是什么?” 慕安之淡淡瞥了她一眼,眸光移动,一把抓住她垂在身边微微颤抖的手,似安慰般放到嘴边呵了呵,“他心率之所以过快,是因为他提前服用了某些相抵触的药。” 容颜怔了下,“你的意思是,一切果真都是容……”她深深吸了口气,把那声“爸爸”用其他称呼代替了,“容老爷子刻意安排的?” 话应落下,她怀着巨大的忐忑看着慕安之,怔怔地看着,似乎他的答案直接关乎到她所有的建筑出来的美好。 千万别告诉她,她那为锻炼她,以严厉要求她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而她被蒙骗了二十三年。 慕安之迎视上她的眼睛,眼底似有不忍,其实他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偏偏容颜就是想亲口听他说,看他迟迟不回答,她开始着急催促,“你倒是说啊。” “是!”大概是被容颜逼急了,慕安之收回目光,朝前面挡风玻璃外的世界看去,一个字,简单而明了。 容颜瞳孔猛然放到,定定看着慕安之的侧面,嘴唇不断翕动,到最后,她已经声音干涸,嘴角在动,却一个音符也发不出。 慕安之总会在这个时候伸出安慰的双手,这次同样毫不意外,他把身边泪流满面,凄苦不堪的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颜颜,有我呢,你永远有我呢。” 女人的泪,把男人胸前染湿了一大片,她沉声哭着,也许是伤心难过到了极致,要真问起她这么狼狈大哭的原因,她还真不知道。 慕安之把她慢慢拉出自己的怀抱,抽过纸巾,替她慢慢的擦眼泪,“颜颜,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直到……” 后面的话,被他细细碎碎的咽进喉咙里,也许是因为靠得太近,容颜仿佛从他的口型看出是一句很无奈的话。 她仔细辨识了下,仿佛是“我无能为力,就放了你。” 正琢磨着是自己辨认错了,还是慕安之真这么说了,她的手机响了,挣扎着彻底离开慕安之的怀抱,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是秦晴。 那丫头,自从上次一别又好几天没踪影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电话接通,容颜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声音已从那头一惊一乍的传来,“颜颜,你在哪呢?” 她的声音很大,即便容颜捂着话筒,身边方圆几米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是身边只有几拳之隔的男人。 既然免不了,她不要说捂话筒,就连身体也没侧过去半寸,放任身边人听着。 “我在外面呢,有事吗?” 容颜怕她又是拉她去秦家救急的,心里有点烦躁,再次去见秦家二老,她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抿紧口风。 秦晴大概察觉到她话音里的急躁,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颜颜,有件关于你老公的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容颜偏过头睨了眼,明明一字不落听到秦晴所有话,面色依然如常,一副在某些事上没做过亏心事的男人,“怎么了?” 潜意识里,她居然希望不让秦晴继续调查下去的那个私家,抱着专业操守,还在继续调查着,而这个电话,正是告诉她调查来的最新消息,比如…… 柔媚! 这个名字再次跳入脑海里,容颜觉得自己的心尖仿佛被蜜蜂的尾针蛰了下,虽然不是很痛,却很难受。 奶奶的!她咬咬牙,再一次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下,同时也狠狠白了慕安之一眼,美色当前,她又恍惚了。 她收回目光,深深吸了口气,“说。” “我刚才回家,才走到楼下就听那些三八在议论,说你老公穿着军装,当众和一个女人打波,就在我们家附近。” 容颜没想到她这么神秘兮兮,给她带来的是这条消息。 秦晴听不到容颜说话,犹豫片刻,又说:“颜颜,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据那些女人形容,和你老公打波的那个女人,要有多丑就有多丑,满脸雀斑不说,还是龅牙,是龅牙也算了,还是个谢顶。” “唉……”秦晴抬头看了看天,很是伤感的样子,“颜颜啊,还有比这难听的形容词我也不想说了,话说回来,你老公的品味怎么会那么差的,要偷腥嘛,也要找个貌美一点的,再不济也要找个不是龅牙的吧,龅牙,咦,黄黄的牙渍,想想就恶心。” 隔着不少空间的距离,秦晴根本没察觉随着她的形容,容颜已经对着后视镜看了自己的脸,牙齿,以及头发。 她长得虽然不是顶好看的那种,但是至少以上几点她也都不符合,光洁白皙的皮肤,一直是她浑身上下最引以为豪的地方,却被人说成布满雀斑。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真的很佩服人民广大女性在同仇敌忾某个女人时的凝聚力和想象力。 秦晴说完后,就竖着耳朵听容颜的反应,听了半天只听到一声叹息,以为她伤心了,暗怨自己多事的同时,再次坚定自己这个电话没打错。 容颜是她的好朋友,现在她如愿以偿了,可不希望她的婚姻出了问题,再怎么的,她也不想让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丈夫出轨的人。 “那个颜颜啊,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说不定……” “小晴……”容颜正想告诉秦晴,自己正是外人口中那个丑到极点的女人,慕安之忽然凑到她耳边,在她耳畔边若有若无的轻轻吹了口气,语调暧昧,“颜颜,是谁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半秒钟后,忽然传来一声仓皇失措的尖叫,“颜颜,你居然和你老公在一起,那……” 秦晴果然被震撼到了,那那了好久,也没那出句完整的话来,她彻底死机了! 容颜扶额苦笑,“不错,我就是你刚才口中那个龅牙,雀斑,谢顶的丑到极点的女人。” “颜颜。”几秒钟后,秦晴颤颤巍巍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刚才说的话,你家老公没听到吧?” 容颜干笑两声,来了个反问,“你说呢?” “完蛋了。”秦晴说完这句,就以迅雷之速挂了电话,杯具了,她无形中好像挑拨离间了人家的夫妻关系,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到金子耳朵里。 秦小姐握着手机忐忑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时,容小姐也被气得连肺都快炸了。 看她绷得铁紧的脸,慕安之忍不住笑出声,“颜颜,不生气了哈,都是些小事。” 容颜用力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呵,我哪敌得过慕大军医您的心胸宽广,被人这样诋毁,是会难过的。” 慕安之再次看了她一眼,发动引擎,戏谑道:“颜颜,我看你的样子,是愤怒大过于难过。” 容颜气得胸脯上下浮动,再次用力瞪了眼身边不断发出笑声的男人,在心里暗道,她这样被人诋毁,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本来很严肃的谈话,因为秦晴上演的这出乌龙,也以乌龙结束了。 车快到部队时,容颜斟酌片刻,再次开口,“慕安之,我不问你在外面到底做什么,也暂时不提离婚,我相信,我名字里的那个容姓,仍然能帮上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帮到我。” 慕安之抓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接着不动声色的,继续娴熟的打着转,“我能不能先知道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容颜睨了他一眼,悲凉的笑笑,“我要弄清自己的身世,还有我母亲真正去世的原因。” 她之所以这样提出和慕安之交易,因为容南毕隐藏得实在太深,那潭老水,不是凭她一己之力能看穿的,身边的男人,他虽然年轻,却是唯一一个步步都看清容南毕的人。 如高云枫所说,他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从这些时间的相处来看,他从没想要害过她,非但没害,他还一直在帮她。 如果没有他,说不定容氏的账目会一塌糊涂,至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墓在哪里。 她不相信这么短的时间,他真的已经爱上她,却相信,自己对他是有用的。 什么人才不会贸然的被伤害,那就是互惠互利,相互索取,相互依附的人。 她怕再次被伤害,所以她早一步提出和慕安之互相合作的条件。 慕安之听了她的话,眼底似乎闪过一抹看不透的情绪,他把目光锁在她身上,眸光寓意幽深。 看他没反应,容颜心里有些失望,像慕安之那样高贵出身的公子哥,或许最讨厌的就是和别人合作,或许,她犯了他的大忌讳。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慕安之一直没说话,她也没收回自己的话。 她毫不惧怕的对视上他的眼睛,那双泛着熠熠流彩的琥珀色瞳仁真是好看,如果不是慕安之轻启薄唇,淡淡吐出一个,“好”字,她真的再次恍惚了。 再接着,她很温顺的尾随他回了部队,算是开始她全新的生活。 河东狮吼 “颜颜,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慕安之放好鞋,转身再次朝容颜走了过来。 容颜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再陷入回忆里,没等慕安之走到身边,脚尖一转,没再看他,直接转身跑回房里。 慕安之淡淡看了眼紧闭合上的房门,唇边不经意的抹上一丝淡笑,笑意虽浅,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欣慰。 时隔三年,她终于可以真正的陪在自己身边了。 “颜颜。”慕安之敛起所有思绪,理了理衣服,走到容颜房门前,隔着一道门,对背靠在门后的人柔声道:“我出去有点事,等会让王芳送吃的过来。” 他的手才搭到大门门把上,紧闭的房门倏地就打开了,一张满脸涨得通红,挂满心虚的小脸从门缝里偷偷探了出来,“王芳送饭啊?” 慕安之温柔的笑了笑,“是的。” “能不能不要让她送啊?”想到把她弄昏过去,容颜就觉得很尴尬,自己的手段,真的很不光明磊落,明明定位是现代言情,怎么感觉有点像在上演宫斗剧呢。 慕安之似乎看穿她在担心什么,返身走过来,帮她理了理垂着肩头的碎发,“傻丫头,不要怕,以后都有我在。” 容颜怔了下,怎么感觉才想刻意坚强起来的外壳,在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下,瞬间融化成了一滩水。 慕安之似乎真的有急事,乘容颜发愣的空当,俯身到她额头轻轻一吻后,就出门了。 关门声传到耳边,容颜的脸再一次腾地下就红了,滚烫滚烫的,她伸手摸了下,自我安慰,一定是天气太热了,她忘了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 既然慕安之出门了,她也没必要为了躲,而藏到房间里,大大方方的打开门,大大方方的坐到客厅沙发上,微微半合上眼,任自己思维一片空白。 不出片刻,才关上的大门被人敲响,“嫂子……”王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中气十足,哪像不久前才被人弄昏过去的样子。 容颜睁开眼,侧过头看着大门,思忖片刻,还是走过去开门,“王芳。”面对站在门口同样穿着军装的小军护,容颜有些窘迫。 王芳提起手里的食盒,不计前嫌的笑笑,“嫂子,这可是慕军医让福兴楼特地送来的。” 容颜朝门边上挪了挪,算是给王芳让出一条路,“麻烦你了。” 王芳边朝屋里的餐桌走去,边对容颜笑着说:“嫂子,和我还这么客气,要谢也是要谢慕军医,福兴楼可是从来不买送的,放眼a市,估计也就慕军医有这样的面子。” 容颜关上门,跟着走了过去,飞快扫了眼,已经放置在餐桌上的吃食,每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慕安之还真是用心,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对她的喜好已经这么了解。 “嫂子,你慢慢吃,我先去上班了。”王芳说着就朝门边走去。 “等一等。”容颜喊住她。 “嫂子还有事吗?”王芳回过头,对着容颜依然满脸笑意。 “你……”容颜踌躇了下,鼓起勇气问:“地上很凉吧,什么时候醒的?” 太过分了! 太腹黑了! 慕妖孽,果真是妖孽,他已经不再属于这个地球,这是容颜从王芳口中得到答案时的第一反应。 把她算计的这么清楚的人,他还能是人吗? 听了她的问题后,王芳很坦然的告诉她,“嫂子,我根本没昏过去,慕军医离开前叮嘱过我,如果嫂子递什么东西给我吃或者喝,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吃上或喝上一口,然后……” 容颜磨牙,“然后就装倒地昏迷?” 王芳惊讶,“嫂子你怎么知道的。” “哼!”容颜嗤鼻冷笑,“我怎么会知道的?这似乎更应该先问问你们慕军医是怎么猜到我的。” 王芳吐了下舌头,看了容颜一眼,什么也没说,飞快朝门外走去。 这次容颜没再喊住她,刚才喊住她本来也只是想对她道个歉来着,结果呢,她再次得到自己被耍的消息。 太过分了! 容颜没有坐到餐桌前开吃,而是拿出手机,直接按下一串号码。 不知不觉中,慕安之的号码竟然已经记得这么熟。 电话很快接通了,不等慕安之开口,她已经抢先开口,对着话筒就是噼里啪啦一阵狂轰乱炸,“慕安之,你什么意思,我说你怎么突然帮我拿鞋,原来是声东击西,给我故意转移话题呢。” 因为愤怒,容颜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发白了,如果声音可以杀人,她早把慕安之杀了一千遍。 慕安之沉默了下,“颜颜,我现在有点事,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现在,马上。”容颜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毛,“我想出去逛街,你不是说逛街以后叫上你嘛,如果我现在就想呢,你来吗?” “颜颜。”电话那头的慕安之状似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我现在有点事,等晚一点我打给你。” 话落,不等容颜再次开口,他已经挂了电话。 容颜坐到餐桌前,怔怔看着手里发出嘟嘟声的手机,男人,呵,果然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前一刻的信誓旦旦,转眼就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她拿起筷子,看着眼前一盘盘不仅卖相好看,连味道也是一流的菜肴,再次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对慕安之来说,她只是个可利用的对象,对一个被利用者能用上这样的心,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她夹起一只虾仁,定定看着,好晶莹水晶,味道应该很不错,放到嘴里,轻轻咀嚼着,却发现希望大过于失望,虾仁虽美,她却吃不出任何的味道。 嘴里只觉得很苦,仿佛刚吞下去的是一只大黄连。 “安之,你为什么还要瞒着她?”半山腰的一片竹林中,有两个身形差不多的男人正并肩而立,不远处是雪水融化流进小溪的潺潺之声。 慕安之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依然目眺远方,“时机还没成熟。” “怎么会没成熟,黑豹已经彻底相信你,容南毕也把你当成了唯一的靠山,只是一个女人而,真值得你这么瞻前顾后吗?”徐名义好奇地看着慕安之。 慕安之轻声一笑,没说话,过了良久,他说:“事情远远不止表面看的这么简单,你真相信现在联系我的那个黑豹真的是黑豹?” 徐名义讶然,“这是上头给的资料,难道也会有错?” 慕安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越过徐名义径直朝山下走去,走出五六步后,他再次回头,“选个合适的时机,你可以出现了。” 容颜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她真的不想再次被蒙骗。 不管慕安之的能力是多强,不管他是怎么言之灼灼的答应过她,有些事,她还是想靠自己去弄清。 这样反复思量,直到走出部队围墙,容颜还在想要不要去找秦晴。 “丫头。”有人猛然在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真的是你啊。” 容颜被吓了跳,定了定神,才偏过头朝来人看去。 一只手还搭在她肩膀上的五十几岁的男人,她看了很眼熟。 黎卫国看容颜一副认识他,又不认识的样子,就知道她差不多忘记自己是谁了,收回手,朝容颜不好意思的笑笑,“丫头,慕家花园里我们见过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容颜还真想起他是谁了,她忽略掉他曾对她露出的嗜杀目光,直接问:“大叔,你怎么来了?” 黎卫国讪讪然地耸耸肩,朝容颜背后看去,“被慕老头子赶出家门了,无处可去,就投奔安之来了。” 容颜瞪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脑子转的飞快,从他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和神态来看,对她,他已经没了杀意,他难道真的是来投奔慕安之的。 黎卫国看容颜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揣摩自己,挠挠后脑勺,露出一副长辈对晚辈才有的宽厚微笑,“丫头,你还在记仇呢,上次是个误会。” 长者为尊,容颜定了定神,也回报他个微笑,“大叔,您说笑了,我和您记什么仇呢。” 不要说根本没被伤到,即便被伤到了,也只能怪她为人太倒霉,太不谨慎。 “那……”迎着又一股吹来的冷风,黎卫国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这里好冷,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啊?” 容颜回头看了眼哨位,两个刚轮换上岗的战士,正目光如炬的朝她这边看来,精神高度警惕着,端枪的手也用上了几分用。 这也怪不了他们,实在是眼前这位大叔的气势太凶悍了,一看就是老到不能再老的老江湖。 容颜收回目光,把目光落到黎卫国身上,“这位大叔,我……” “什么大叔。”黎卫国撇撇嘴,很不满的打断她,“丫头,你和安之一样,都要叫我舅舅。” “舅舅!”这次轮到容颜惊讶了,她瞪圆眼睛看着眼前在长相上和慕安之没半点相似的男人,“你是慕安之的舅舅?” 天哪,这个世界最近真的和她过不去吗?一天之内被那么多惊天旱雷击中,还嫌不够,要再给她来一道。 黎卫国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怎么了?不像吗?” “这……”容颜结结巴巴,正想开口,就听到一阵清润的嗓音随风飘到耳朵里,“颜颜,这里风多,穿这么点,不冷吗?” 容颜感觉自己呆了呆,垂在一边的手也抖了抖,慕安之他怎么来了,离她打电话给他,才二十几分钟,他这么快就出现,不会真是为了陪她吧。 黎卫国转过身看着慕安之,爽朗大笑,“安之,你回来了啊。” “舅舅……”慕安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朝容颜走去,“你怎么来了?” 黎卫国嘘了口气,“这不想你们了吗?” 容颜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这对怎么看,怎么不像甥舅,也怎么奇怪的甥舅。 发愣的空当,慕安之已经走到她身边,并且很捻熟的拉上她的手放到嘴巴,很体贴,很温柔的呵了呵,“颜颜,这里冷,我们先回家。” 从头至尾,他都没看黎卫国一眼。 “安之!”黎卫国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要舅舅了吗?” 慕安之俯身到容颜耳边,柔声说:“颜颜,等我一会啊。” 接着,他松开容颜的手,转身朝黎卫国走去。 感受到手心温度的流逝,容颜转身朝不远处的人影看去。 隔得很近,容颜看到慕安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给了黎卫国,什么也没说,再次转身朝她走来。 手再次被慕安之拉上,容颜被他拉着走出几步,心里一阵好奇,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黎卫国正举手里的钥匙对她微笑。 这抹笑,看着是笑,看得容颜却浑身直起一层鸡皮疙瘩,忙收回目光,再次感受到抓在她手上的大掌的温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个念头涌出,容颜再次自嘲地笑笑,慕安之,她曾经最不信任,最排斥,最猜忌的人,如今却能给她这样的感觉,看来,自己生活圈子里的人都实在太阴暗了。 慕安之仿佛猜到身边人的心思,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走过哨位后,没有朝家属区,而是直接朝部队后面的操场走去。 绿树成荫的山脚下,容颜和慕安之肩并肩的坐到一块大石头上。 慕安之虽然拂袖把石头上的雪尽数扫尽,冰凉的雪气却还在,猛一坐下去,一个沁凉的寒意从身体某个部位席卷至全身。 容颜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事实上王芳是真昏迷还是在慕安之的指示下装昏迷,早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再一次见识到了某个男人的睿智敏锐。 她抬手罩在眼前,朝远处的山脉看去,或许是考虑到隐蔽性,这个部队是倚山而建。 远眺过去,入眼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大概也只有在这里能看到这么繁荣盎然,胜似春天的景致。 “颜颜……”慕安之偏过头,定定看了她几秒,他的声音伴随一阵冷风一起响起,“以后不要轻易去相信别人。” 容颜收回目光,没看他,只是直直的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鞋尖,“你说刚才那个自称是你舅舅的大叔?还是指我轻易相信王芳被我弄昏过去?” “不光是这两件。”慕安之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都有它的双面性。” 听了他的话,容颜讶然失笑,“慕安之,我不是学哲学的,也不及你聪明,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别和我这样绕,我要搞不清的。” 慕安之收回目光,淡淡看向天边,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天色快黑了,“他不是我亲舅舅,是我母亲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居,算起来,也可以说是舅舅。” “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居?”容颜“哦”了声,这才恍然理清一些事,一声苦笑,“难怪在你家时,他想杀我。”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那……那天晚上到我房间里来杀我的人也是他派来的?” 慕安之捏了捏眉心,没说话,片刻沉默后,他伸手把容颜揽进怀里,似乎两个人紧紧相依偎在一起,不仅仅是在给容颜取暖,更是在给他继续朝下说的勇气,“那天的人不是黎叔派的,而是……” 话到这里,他揽在容颜肩头的手紧了紧力,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呵,容颜抬起头,看着他好看的下颌,发现他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个人是你父亲派来的?” 反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答案。 慕安之没说话,用他的沉默,算是给她了肯定的答案。 被人拥在怀里,容颜身体已经不再感到寒冷,但是,她的心仿佛陷入三丈深的冰窖里,冷得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她听到自己牙齿打颤发出的咯吱声。 吸了吸鼻子,她顺着男人视线看去,天边漂浮着几片孤寂的云朵,云朵下坐着两个人同样孤寂的人。 “慕安之,谢谢你。”良久,容颜轻启贝齿,对着身边人低语喃喃。 回想起慕海生犀利的眼神,想起他手边有关于她的资料,却不知道她姓容的事,容颜已经明白他把她丑化的真正原因,也明白资料是谁篡改的。 慕安之这么做,虽然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却也算是想保护她,道声谢,真的是她应该坐的。 闻声,慕安之长长叹了口气,“颜颜,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在呢。” 这句话,比甜言蜜语的情话还要动听,容颜差点沉醉了,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刻,脑海里闪过“柔媚”这个名字。 她忽然很想违背自己承诺,再一次,大声追问慕安之,“柔媚是谁?你拉我在你身边,是只为她吗?” 嘴角翕动,她最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两个人又坐好长一会,这期间,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从石头上站起来朝家属区走去时,容颜失落地笑笑,相互隐瞒,相顾无言,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事。 呵,当看到站在哨岗处急躁徘徊,时不时对哨兵吼两声的人影,容颜转过头飞快看了眼慕安之,心里再度冷笑,慕安之,你谁不去招惹,偏偏要去惹容家的女王,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冷笑完,她从慕安之手里抽回手,头也不会的径直朝家属区走去。 而这边,容萱也看到了手拉手出现的慕安之和容颜,看到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她先是一怔,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转眼,她马上换上一副笑脸,直接朝慕安之挥手高呼,“姐夫,姐夫,是我。” 容颜听到身后传来的柔媚娇羞,又带着巨大希望的声音,再度冷笑,没回头,似乎是怕眼痛,一溜烟的朝前跑去。 她跑得很急,等掏出钥匙打开门,坐到沙发上,已经满头大汗,也许是和慕安之不算长的聊天,让她口感舌燥,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就去厨房倒水喝。 水才倒好,门锁“吧嗒”一声响,大门由外被人推开,容颜没多想,这间房子的拥有权虽然属于部队,钥匙却只有拥有居住权的慕安之和她有。 想着说了那么多话,慕安之或许也口渴了,她又倒了杯子水,端着两杯水朝客厅走去。 “慕安之,给你水……”在抬头瞬间,她看到的不仅是慕安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有一张带着笑意,妆容精致的脸。 她端水的手一颤,目光冰冷的看向容萱,“你怎么来了?” 慕安之曾经告诉过她,出入楼下的哨位必须要有通行证,她之所以这么畅通无阻,是因为王芳去警卫股报备过,证件在办,那容萱呢? 没等慕安之说话,容萱已经假装娇羞地垂下头,声细若蚊,“姐姐,是姐夫带我进来的。” 于她语气截然相反的是她的眼神,她眼底迸出阴狠的毒辣,垂在一边的手也蓦然握紧成拳,太气人了,这个丑八怪居然敢这样对她说话,是时候让她知道昨晚她和慕安之春风一度过了。 她眯着眼,在心里冷笑,真是太迫不及待想看这个丑女人飙泪的样子了,鼻涕眼泪满脸,肯定更丑了。 “你不是说部队外人不能进来的吗?那她为什么……” 容颜端水杯的手再次一颤,几滴滚烫的水珠翻滚到手背和虎口上,她却仿若丝毫没感觉到痛,瞪大眼,怔怔地看着站在一边,始终一言不发的慕安之。 “萱萱是你妹妹,当然可以进来。”慕安之云淡风轻,不以为然的回了她一句。 容颜脸上血色尽失,她感觉喉咙口一阵甜腻,慕安之突变的冷漠,容萱掩藏不住的得意,让她快支撑不住了。 可,事实发展到这份上,她绝对不能退后,咬咬牙,她拖着似有千斤重,仿佛被人灌了水泥的腿朝慕安之走去。 容萱站在原地看着,眼底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慕安之眉心微微拢了拢,那颗朱砂痣随着容颜的靠近,越来赤亮,似乎暗示在他内心正在泛起着巨大的波澜。 “安之,口渴了吧?”容颜行至慕安之身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把手杯递给慕安之的同时,也朝他恬然淡笑。 “颜颜,我把萱萱带来,就是想你和商量一件事。”慕安之接过茶,想喝一口,放到嘴边时,发现温度异样的热,叹了口气,把它放在手心里当成暖炉取暖。 “什么事?”容颜端着自己的那杯水,转身朝沙发走去,她的声音还算平稳,背脊却在瞬间僵硬了好几下。 她有些恨这样的自己,为什么已经和慕安之确定了彼此间的关系,看到别的女人,堂而皇之出现在他身边时,她的心却是这么这么的难过。 慕安之看了容萱一眼,很体贴的把手里的水杯转递到她手里,接着才朝沙发走去,“萱萱要准备毕业论文,有些事,需要我的指导,这段时间,她估计要住在咱们家。” “咣当!”一声清脆的玻璃杯落地的声音,尾随着慕安之最后一个话音响起,容颜怔怔看着地上摔着碎片的玻璃。 这个天,还真是应景,知道她今天的遭遇很不平凡,也跟来配合了,不然怎么夜长日短的冬天,在六点多了还会有夕阳。 落地的余晖透过明亮干净的玻璃投射进来,落到透明的玻璃碎片上,泛出潋滟的七彩流光,流光的缝隙间,汨汨流出流着雾气的热水,刺目惊心! “姐姐,我是你唯一的妹妹,你总不想让我毕业论文过不了吧?”容萱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在不大客厅的回响起。 她假装很难过的擦了擦眼角,心里其实早乐开了花。 来之前,爸爸千叮咛万嘱咐过,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要忍受住,不管遭遇到什么,今天都一定要住进慕安之在部队的家里。 来的一路,她假设过容颜会怎么气势凌厉的为难她,却没想到,她还没真正出手,被爸爸预为心机不算轻的容颜已经不战而败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容颜并没理会容萱的故作难过,定定看着地上破碎的玻璃片,几分钟后,她起身朝容萱走去,目光冷而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容萱你学的专业和医学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怎么就觉得安之能帮得上你?” 容萱脸色一边,白一阵,青一阵,寻求帮助似的朝慕安之看去,可惜,那抹故作娇弱的目光才投出去一般,已经被一个纤细的绝缘体挡住了。 化身为绝缘体的容颜,挺直后背档在慕安之和容萱中间,她本就和容萱差不多高,正好直视她的眼睛,“话说回来,现在不是流行着一句话嘛,说什么好男人都成为别人的老公了,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小三这钟令人恶心的作物产生。” 顿了顿,她身形一转,直接面对上慕安之,“安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在潜意识里都希望一夫多妻制,一夫一妻制是严重违背他们意愿的……” 从进屋以来,除只说过三句话,一直保持沉默的慕安之终于再次开口了,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颜,“所以你的意思呢?” 容颜深深吸了口气,眼底湿润一片,她半仰起头,强忍着,调整好情绪,再次开口,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凌冽,“所以,我很早以前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很不幸,我的老公又出轨了,我一定不会上当让小三顺利登位,我会更加爱他,用我的爱,把他再次拉回到我身边。” 此话一出,不仅是等着看好戏的容萱,就连慕安之也惊呆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容颜,目光似乎有瞬间的凝滞,琥珀色的瞳仁里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他就这么看着容颜,而容颜也不服气,不害怕的回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被人凉在一边的容萱终于一跺脚,大步走到慕安之身边,她一把吊上慕安之的胳膊,“姐夫,现在该怎么办?” 慕安之拢了拢眉,犹豫片刻,正想开口,一个清脆又不容抗拒的声音,抢在他前一步开了口,“容萱你现在马上给我走,不要逼我动手!” 容萱愣了下,发现慕安之并没甩开她的手,一下子来了胆,看着容颜绷紧的,也更白皙的脸,一声冷笑,“哼,有姐夫在,我看你怎么敢!” “咣当!”不等她话音落下,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再次响起,容萱不可置信的朝自己空无一物的手看去。 目光凝聚那刻,“啊!”她抑制不住害怕,发出一声尖叫,“你这个疯女人!” 因为容颜扬手朝她手里水杯挥去的速度太快,也太意外,她淬不及防,小半被滚烫的热水直接落到她手背上,在她精心保养下,才一直白皙粉嫩的手,在瞬间红肿了一片,生疼生疼的。 容颜似乎不屑去搭理容颜,什么也没说,抿紧唇角,就朝厨房冲去。 听到厨房里传来磨刀的声音,容萱的脸一下子成了土灰色,求救似的朝慕安之看去,眼下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救星,可是……为什么他的眉心也紧紧蹙了起来,眼底发出一种看不透的光芒。 难道……听到磨刀声后,这个男人也害怕了。 完蛋了,厨房里已经传来脚步声,容萱脸色更惨白了,呼吸都有点困难,她飞快收回抓着慕安之的手,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朝门口落荒而逃。 美色和小命两者间,她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 关门声传来后,从厨房里探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她走了啊?” 慕安之撩了撩唇角,脸色浮现若有如无的笑意,“听到你用力磨刀的声音,不要说她,就连我也以为你要……” 容颜大步走了出来,“你不会以为我要自杀吧。” 慕安之走过去拉上她的手,然后朝沙发走去,“一开始我还真担心你是想不开,后来一想不对,你不是还没爱上我嘛,所以自杀的可能性不要说很小,连可能都不可能。” “唉!”容颜顺着他坐到沙发上,心里的想法被人这么容易就看穿,她失望的叹了口气,“既然知道我是故意吓容萱的你为什么不帮她,还放任她逃走了。” 慕安之轻声笑了笑,长臂一伸,把身边人再次拉进怀里,他把下颌抵在容颜的头顶,声音低而沉,“颜颜,你帮我解围的一番苦心,我怎么能辜负。” 大概是被他这个姿势弄得有点不舒服,容颜在他怀里扭动了下,寻找到舒服一点的姿势后,在男人好闻的气息和温暖的胸膛里,容颜半合上眼睛,半醒半睡地喃喃,“你怎么知道我这样做是在帮你的?” 慕安之更用力的搂紧怀里人,嗓子失去了一贯的凝静和清润,低沉的有点不像他。 他说:“傻颜颜,你知道容萱今天找上门,是容南毕安排的,也知道我昨晚那样做,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知道为了不引起容南毕起疑,我不能贸然拒绝容萱,心里又不想她住进这里,干脆上演了河东狮吼。” 话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闻的颤应,还有讶然失笑的苦笑,“颜颜,三年前我和一个女孩在分别时有个协议,我做这么多,或许……有一天你会懂,或许……你永远也不会懂。” 昨晚没睡好,容颜一躲进慕安之怀里,只觉得睡意来袭的特别快。 这一次,在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一句非常清楚的低语喃喃声,“颜颜,那个协议,你还记得吗?” “呵……”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好烦,明明她已经很困了,却还偏偏在这时跟她提什么协议,手胡乱朝俯在自己耳边的头挥去,胡乱叫道:“慕安之,你好烦的,打扰人家睡觉,什么协议不协议的,都我睡醒了再说。” 把容颜抱到床上,替她脱去外衣,拉过被子替她盖好,慕安之才轻轻退出房门外,在返身关上门时,他有朝床上人看了一眼,看她安安静静的谁在床上,鼻息轻柔,心里真的一片安宁。 岁月静好,长安一世,大概说的就是他眼下的感受和心愿。 慕安之退出容颜房间后,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等再次出门,他已经一身便衣在身,眉目隽秀,意态轩昂。 看他走出门栋,等候很久的丁旭小跑着迎了上来,对他敬了个很标准的军礼,“慕军医。” 慕安之朝他身后看去,“车呢?” 丁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递了过去,“报告,在这里。” 慕安之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大步朝部队外走去,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了下来,“丁旭。”他喊住朝武警医院走去的丁旭,“等会给嫂子打份饭送过去。” 慕安之发动引擎,驾着不是军车的车,直接朝市区开去。 位于市中心的别墅区,一辆车缓缓开进最靠后的一栋别墅里,车门打开,走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安之。 他掏出钥匙直接打开别墅大门,走进去时,黎卫国正在开新闻。 听到开门声,他回头一看,看清来人,他有些不满的转过脸,继续看自己的。 “黎书。”慕安之笑了笑,收起钥匙后,径直坐到他身边,“吃晚餐了吗?” 黎卫国冷哼一声,没作答,继续看自己的。 慕安之无可奈何的笑笑,拿过遥控,直接把电视关了。 黎卫国这才侧过脸看着他,“安之,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等我来了呢,你却给我脸色看。” 声音幽怨,表情半嗔,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发鬓花白的男人有着一身好功夫。 “黎书。”慕安之讨好似的拍拍他肩膀,“消消气,有些事,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黎卫国本来也不是在真的在生气,对慕安之,即便真想生气,他也气不起来,既然慕安之给他台阶下,他也就顺溜着放下了面子。 他想了想,小孩子气的说:“我想吃海鲜。” 慕安之含笑点头,“好。” “安之!”听完慕安之的一副述说,黎卫国不仅是眼睛瞪地像溜圆,就连嘴巴也张大能塞进两个鸡蛋那么大,“你的意思是……今天那丫头才是当年真正把你救下战场的人?” 他一直不想再提的旧事,再一次被自己旧提,慕安之端起酒杯,苦涩地笑笑,“是啊。” “为什么?”果然,等着他的又是一声为什么。 “黎叔。”慕安之拿过酒瓶再给自己斟满一杯,“先别问我为什么好吗?我暂时还不能说。” 黎卫国是看着他长大的,何况从他身上时不时能看到默宛的影子,对他这样落寞颓废的样子,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一把抓住慕安之端酒杯的手,“安之,别喝了,你不想说,黎叔也不逼你,说吧,你这么着急打电话让我来有什么事?” 容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自己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嫂子,你在家吗?”战士丁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容颜手肘支撑着从床上坐起,“在,你有事吗?” 上次问了下秦晴,这才知道勤务兵是什么意识,弄了半天就是料理伺候慕安之生活的兵。 “慕军医,让我来送晚饭来了。”丁旭的声音再次响起。 和以前一样,只答容颜问的问题,绝不多一个字,少一个字,的确很严谨,估计也只有这样的人,慕安之才 大意失措 容颜再在床上坐了会,才起身下床,穿好鞋,披上衣服,走过去开门,这中间最少有七八分钟,等打开门,丁旭依然保持着标准的站姿,一丝不苟的站在门口。 看到容颜,他把手里的饭盒递了过去,“嫂子,这是慕军医让我送来的晚餐。” 容颜伸手接过,对他笑了笑,很客气地说:“谢谢你,不好意思刚才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 丁旭挠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嫂子,您客气了。”说着,他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朝楼梯下方走去。 “丁旭。”容颜喊住他。 丁旭回头看了容颜一眼,“嫂子,还有什么吩咐吗?”他神情微微忽闪,仿佛生怕容颜会问些让他很难回答的事。 容颜朝楼梯口看了看,轻声问道:“小洪亮家是住在二楼吧?” 算起来,有段时间没看到洪亮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觉察到的自己极有可能和他很相似的身世,容颜忽然很想见见他,捏捏他的小脸,再听他说说小梦梦。 仿佛没想到容颜喊住他,是为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丁旭脸上紧绷的神色一下子松懈下来不少,“嫂子,他家是在二楼,不过,现在他和洪营长一起住在营区里。” “哦,我知道了。”想起部队关于晚上六点前,八点后家属不能进营区的规定,容颜有些失望,再次朝丁旭淡淡笑了笑,就返身关上门。 她走到餐桌边,把饭盒放到桌子上,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定定看着分盛两个饭盒装的饭菜发呆。 慕安之去哪了? 这是所有灵魂回归身体后,她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问题,不知不觉中,他俨然已经成了她最挂念的人。 叹了口气,敛起所有神思,不让自己再去多想其他,信手打开盖子,清淡的粥香,洋洋沁入鼻尖。 慕安之有心了,知道她胃口不好,给她准备的是素来爱吃的白粥。 大抵真的是饿了,又或者是因为白粥真的很合她的口味,她闷着头,把一整饭盒的粥,一口气吃个精光。 收起饭盒,正打算去厨房清洗,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她走过去拿起一看,是秦晴。 电话一接通,没等她开口,话筒里已经传来秦晴压低嗓门,战战巍巍的声音,“颜颜,嘘,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你家老公在不在的?” 容颜懂。 她环顾了下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笑着回道:“方便。” “真是太好了。”秦晴在电话那头长长舒了口气,等叹息完,她又说:“你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趟?” 容颜犹豫了一下,时间不算早了,她还真不大想出去,但又怕秦晴是出了什么事,于是问:“找我有事?” 秦晴贼兮兮的,大概是吸取了上次乌龙的教训,这次任容颜怎么追问,她就是不说,逼急了,她只撂下一下,“rain酒吧,不见不散,有件天大的事我要告诉你。”就挂了电话。 容颜握着传来忙音的电话,在原地怔怔站了很久,等回过神,她把手机放到餐桌上,走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扎起头发,就去房间拿起包出门了。 打开大门时,她想起什么,于是朝放在餐桌上的手机走去,拿起手机,在放进包里和不放进包里,她犹豫了好一会,最后,深吸一口气,她把手机再次放到桌子上,没再迟疑,拎起包,大步朝门外走去。 容颜不大喜欢酒吧这个地方,原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学打工时亲眼看到的一些龌蹉事。 现在却变成了两个,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莫可可,那个看着只是慕安之的朋友,却值得让他出手一千万相助的,所谓的普通朋友。 呵,这大概就算所谓的妒忌生厌恶! 容颜才下车,在门口候着的秦晴马上小跑着迎了上前,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颜颜,我刚才听到了一个消息。” 容颜最见不得她这幅样子,明明没什么事,偏偏要弄得神乎其神,天快塌下来的样子,瞪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这次不会又是关于我满脸雀斑,龅牙,谢顶的事吧?” 秦晴一怔,转而尴尬的挠挠头,“颜颜,那不是误会嘛,关键是我低估了那帮女人对你家老公的垂涎程度。” 容颜冷声一笑,没说话。 秦晴讨好似的一把抓上她的手,赔笑道:“颜颜,好颜颜,我最美丽又最大方的颜颜,你别生气了嘛,我错了还不成吗?” 容颜“扑哧!”一下,笑出声,“说吧,这么大晚上找我来有什么事?” 秦晴眨眨眼睛,凑到容颜耳边,“我告诉你啊,我和金子刚才在里面喝酒时,碰到了一个猥琐男,酒壮怂人胆,他居然敢当着金子的面调戏我。” 容颜看她说来说去,没说到任何重点,飞快打断她,“捡重点说。” “颜颜,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秦晴拉上容颜的手,朝酒吧里走去,“怕你不相信我,那个猥琐男正被金子控制着。” 容颜惊讶,“不会吧,你抓到个色狼,不先报警,找警察叔叔,还特地等我来看?” 顿了顿,容颜恍然大悟,“哦……你是想借机让金子知道你的魅力。” “你真当我这么肤浅啊。”秦晴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穿过热闹非凡的大厅,直朝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走去。 容颜眯着眼,借着昏黄的灯光朝秦晴所走的方向看去,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勉强能看到两个人影。 金子看到容颜,笑着站起来主动打招呼,“嫂子好。” 容颜对他笑着点点头,“你好”,朝他身边看去,又是一阵惊讶,“他是……” “混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金子咬着牙一把扯住瘫在凳子上,烂醉如泥的男人的衣领。 看着金子此时此刻的状态,容颜又是诧异了一把,爱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阴柔美的金子,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阳刚了。 大概是被金子这样揪着脖子很不舒服,猥琐男咕哝着,很不满的朝抓在领子上的手拍去,“我刚才说什么……我说啊,一个多月前,有个男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勾引容家二小姐,嘿嘿,我还真成功了,可谓财色皆收,你说说看,连堂堂容氏企业的二小姐我都上过,何况是你这种姿色,能被本少爷看重,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福气!”金子咬着牙,挥拳就朝男人脸上打趣,“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福气!” “啪!”烂醉的男人躲闪不及,左脸颊上正中一拳,立刻青紫一大片。 “呜呜……”这一拳,让本来醉到毫无任何神智的男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半睁开眼,发现有只青筋暴起的拳头正朝他右脸挥来,吓得直朝后缩去,嘴里哆嗦着高声惊呼,“我警告你啊,你打我可要想清楚后果,我是李博。” “哼!”金子冷笑,“打的就是你!不要说李博,今天连狗博来,我也照打不误。” “救命啊!”刚才还很横的三流小明星,当场吓得脸色都变了,捂着脸,连声求饶,“好汉手下留情,啊,大侠,千万不要打我的脸,我还靠这张脸吃饭的……” 那头金子正发挥阳刚教训猥琐男人,这头,容颜诧异地瞪大眼,听到这里,她已经知道秦晴叫她来的原因。 “难道他就是当初容萱拒绝慕安之的原因?” 秦晴单手托着下巴,睁大眼,一脸崇拜的看着挥拳打猥琐男的金子,“哇,金子真是太帅了,真是太man了!” 容颜发现她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叹了口气,伸手到她眼前晃晃,“他已经是你的人了,有的是时间欣赏,秦小姐,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了?” 秦晴回神,点头如捣蒜,目光却始终锁在金子身上,“你问呢。” 容颜叹了口气,朝门口看去,“这里太吵了,我们出去说。” 秦晴犹豫了一下,然后跑到金子身边,踮起脚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口,这才转身朝容颜走去。 容颜在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同时,也为秦晴感到高兴,不管金子再怎么光耀,至少秦晴已经“降”住了他。 呵,发现自己用的是降妖除魔的“降”,容颜不由轻笑出了声。 秦晴好奇地看着她,“颜颜,你笑什么?” 容颜敛起笑意,没说话,垂着头就朝酒吧门外走去。 “萱萱,我的乖女儿,你受委屈了,看这手估计要一两个月才会好,容颜那贱人,还真是下的了手。”于莉莉边帮容萱涂芦荟膏,边小声埋怨着。 她话是在对容萱说,眼睛却始终看在容南毕身上,都是他出的主意,让萱萱主动去部队找慕安之,这下好了,被容颜那泼妇赶回来了不说,手还被烫红了。 男人对很容易得到的女人从来都不珍惜,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惜,等她打完牌局,事实已经是眼前这样。 她火啊!恨啊!一个野种凭什么霸占着慕安之那样优秀的男人,凭什么! 容萱不是笨蛋,当然懂于莉莉故意这样说的用意,只等她话音一落,她马上跟着放声大哭,“妈妈,这点烫伤没什么,最让我害怕的是容颜她还想杀了我。” “什么?” “萱萱,你说什么?” 容南毕和于莉莉的声音同时响起,宝贝被人这样欺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萱哭得更伤心了,一抽一泣,一哽一噎,真像极了刚从容颜手下,侥幸存活,心有余悸的模样,“爸爸,妈妈,她看我不走,直接去厨房磨刀了,我吓死了,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可怎么办呢?” 为保戏码的真实,她伏到于莉莉肩头,藏起自己的脸,嘴角笑意盈盈,嗓子里发出的却是让人心疼无比的抽泣声。 “萱萱。”容南毕坐到于莉莉身边,轻轻拍着容萱的后背,“乖孩子,别着急,爸爸会帮你收拾这个野种的!” “野种?”容萱忘了自己脸上根本没眼泪,抬起头就朝容南毕看去,“爸爸,你说容颜是野种?” 容南毕愣了下,大概是觉得自己说漏嘴了,愣了愣,很快恢复常态,“傻孩子,谁让你才是爸爸最心爱的公主呢。” 容萱显然不相信这个借口,嘴角动动,正想追问,门外走进来一穿黑衣,带墨镜的男人。 他径直走到容南毕身边,“容总,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容南毕安慰似的拍拍容萱的脸,起身朝楼上的书房走去,“跟我去书房谈。” 黑衣人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就尾随容南毕朝楼上走去。 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容萱还在纠结刚才的疑惑,容南毕走了,她就把注意力都放到于莉莉身上,“妈妈,我想听实话。” 于莉莉抓过容萱的手,“萱萱,许多事,你爸爸瞒着你,自有自己的道理。” 不是她不想把知道的事告诉容萱,而是容萱实在还太年轻,怕她受一点刺激,就容易说漏嘴,在慕安之还没百分之百把握住的前提下,她不想让女儿冒险。 容萱噘起嘴,目光幽怨,“妈妈,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怎么什么事都瞒着我?” 于莉莉叹了口气,看着容萱的眼睛里溢着浓浓的宠爱,“傻丫头,你当然是我生的……” 容萱打断她,“既然是,你就把容颜到底是不是野种告诉我!” 于莉莉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说和不说间挣扎,半晌,她说:“容颜,她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她甚至和你根本没任何血缘关系,所以你爸爸才说她是野种!” “不会吧?”容萱一声尖叫,眼睛瞪得溜圆。 “这有什么不会吧?”酒吧门口,秦晴开了罐可乐递给容颜。 容颜接过,没喝,放在手心感受碳酸饮料的冰冷,“你的意思是当初给李博钱,让他去勾引容萱的人是慕安之?” 秦晴笑了,“这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容颜看到自己拿可乐的手抖了抖,“这么说来,不管当初我愿不愿意,最后嫁给他的人都肯定是我。” 秦晴以为容颜这么反常是因为激动的,扬扬唇角,兴高采烈地附和道:“嗯,这说明啊,我们家颜颜才是最合慕安之胃口的那道菜,呵呵,虽然被猥琐男抓了下手,能知道这个真相,我觉得也值了。” 容颜却不像她想的那么乐观,她把手里的可乐朝地上倒去,碳酸液体碰到还有少许薄雪的地面,发出吱吱的,类似燃烧的声音,燎原得容颜内心一片荒芜。 “小晴,今天的事,千万不能让别人,尤其是不能让慕安之知道。”容颜深深吸了几口气,等情绪平复下来,她才幽幽开口。 “为什么?” “不为什么。”容颜拿着空罐子朝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顺便和金子说一声。” “我真的有点弄不明白你们。”秦晴看着容颜纤细的背影,扶额一声叹息,怎么感觉他们从结婚到现在,展现给她的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 容颜走后没多久,金子教训完李博也走出酒吧,他站到秦晴身边,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嫂子走了啊?她有什么反应?” 秦晴侧过脸,定定看着他,“金子,关于慕安之娶容颜的目的,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金子怔了下,转眼间,很快恢复常色,探出手摸了摸秦晴垂在肩头的长发,“你有没发现,不管慕安之以前娶容颜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现在他似乎真的已经爱上她了!” “金子!”秦晴一把拍开他的手,杏目圆瞪,“别给老娘绕圈圈,我要听实话。” 金子看着自己被打到一边的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外面冷,我们到车里去聊。” 秦晴冷哼一声,径直朝汽车走去,这是她为了容颜,第一次敢对金子这样。 金子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笑,大步跟了上去。 “什么?”秦晴听完金子支支吾吾的陈述后,捂住嘴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慕安之娶颜颜是为了在外面名正言顺的金屋藏娇?” 看着秦晴脸上的表情,金子很后悔冲动之下告诉她这么多,以她和容颜的关系,会不会立刻把刚才的话传到她耳朵里。 他沉默了会,试图力挽狂澜,“晴晴,那个女人已经出国了,有可能再也回不来,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从现在安之对容颜的态度你就能看得出,他似乎已经爱上她了。” 秦晴似乎根本没再听到他在说什么,眉头紧皱,嘴里小声喃喃着,就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金子一把抢过手机,“晴晴,你希望他们两个好好过下去吗?” 秦晴奋力去抢手机,顺口答道:“废话,我当然想,颜颜可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金子把抓着手机的手朝身后藏去,“如果你想,那就听我的。” 秦晴磨牙,“你是慕安之的好朋友,当然和他狼狈为奸,我才……” 秦晴还没吼完,金子手里的电话响了。 金子飞快瞥了眼,眉心拢了拢,把手机递给秦晴,“负心汉来电话了。” 秦晴将信将疑的拿过电话,看了金子一眼,这才按下接听键,小心翼翼地放到耳朵边,“喂……” “秦小姐,你好,容颜在你哪里吗?”电话那头,慕安之带着点倦怠的声音响起。 秦晴看了金子一眼,发现他双手操在胸前,看玩笑似的看着她,一阵心虚,气焰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慕军医啊……呵呵,那个……颜颜刚才是和我在一起的,不过,她现在已经回去了。” “吧嗒!”没等她最后一个字落地,电话那头的人已经飞快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秦晴一头雾水,转过脸看着身边的男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子笑了笑,一把搂过身边的女人,“这还不懂,人家夫妻两的事,外人去插什么手呢,再说了,人年轻时,谁没个初恋什么的。” 他说着,不等秦晴开口,凑上去,一把吻住她的嘴。 秦晴象征性的挣扎了下,到最后,浑身酥软,彻底瘫到男人怀里。 车外,气凉雪厚;车内,情意绵长。 容家书房里,容南毕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桌后,冷眼看着黑衣人,“调查到什么结果了?” 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了过去,“高云枫是国际刑警,他最近和大小姐走得很频繁。” 容南毕没说话,拿过纸仔细看了下,一声冷笑,“呵,出来混的果然是要还的,高辉煌的儿子居然成了警察。” “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好像已经开始怀疑当年那件事是我们干的了!”黑衣人浑身打了个哆嗦,他跟在容南毕身边很多年了,明知这是条不归路,却因为钱来得快,他心甘情愿的走着。 在外人面前,他叫容南毕“容总”,私底下,他则叫他“老大”,一个两面性的称呼,似乎也暗示着他们干的事也有两面性。 容南毕握紧拳头,用力拍着桌子,“即便他是警察又怎么样,他那么狡猾的老爹我都能逼死,何况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黑衣人脱下眼镜,露出一张和容南毕差不多年纪的脸,神情惶恐,“老大,那个小子虽然年轻,实力却不容小觑,短短几年,他破获了好几宗大案子,现在已经是队长了!” “队长!”容南毕冷笑,再次拿起手边的纸,目光阴鸷的看着,“我马上让他变成吃屎的队长!” 黑衣人依然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挺拔的后背,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害怕,抖了几抖,“老大,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容南毕朝他摆摆手,“去吧。” 黑衣人刚转身,容南毕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开口叫住他,“徐宗,就这几天给我准备一包上等的货。” “老大,您不是说最近风声紧,千万别……”徐宗一脸为难。 容南毕冷冷瞥了他一眼,“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徐宗打了个冷颤,带上墨镜,声音颤抖,“老大,我知道了!” 走到马路上后,容颜没有打车,而是慢悠悠的压着马路,时间不算晚,因为才下过雪,路上的行人很少。 容颜这样漫不经心的走着,心里泛起的巨大波澜,也慢慢恢复平静。 抬头仰望天空,夜幕苍穹上悬挂着一轮明月,她怔怔看着,良久才收回视线,吁,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容南毕再怎么狡猾,也没慕安之狡猾,他自以为是的无缝天衣,在无形中早被人错横交错着剪了好多道口子。 慕安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你将计就计了容南毕的算计,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怎么感觉这么牵强。 以你父亲的实力,以你的本事,报仇难道真的要绕这么多圈子吗? 答案很肯定,不会,除非…… 容颜脑海里飞快闪过高云枫的话,“如果他和你有关系,你会怎么样?”,“当心身边的每个人!” 高云枫在暗示她,或许干不合法的事,不仅慕安之一个,还有…… “小姐,要打车吗?”有会做生意的司机开到容颜身边,主动招揽起来。 容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真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她点点头,然后坐进车里。 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昏涩的天色,容颜悲由中来,司机从倒车镜里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感觉到后座上的女人心里很难过,他打开了收音机。 电台里正在播放着一首老歌,是容颜比较喜欢听的,虽然那部电视剧她不怎么喜欢,那首歌,她却是深深的爱上了。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 却无法拥抱到你。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认得你眼睛…… 凄美到让人想哭的歌词,容颜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听着,轻声跟着哼唱…… 眼前场景骤换,她仿佛再次置身在异国的硝烟战场上,她看到一个女人被另外一个女人推到悬崖下。 那个坠入悬崖的女人,朝不远处的山洞看去,只一眼,她似乎看到什么东西,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不可置信的讶然,然后,她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惶恐挣扎,变成了心甘的绝望。 容颜很好奇,她循着女人的眼神看去,却发现山洞前一闪过头的衣服边角。 她咬咬牙,想伸手去拉朝悬崖掉去的女人,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手,仿佛她是透明的,她再次努力了下,又失败了。 她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朝悬崖心爱跌去。 “傻女人,就算山洞后站的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就算推你下去的是你的情敌,你也不应该这样自我糟践。” “小姐……”有人忽然在叫她,“醒醒,武警部队到了。” 容颜睁开有些发痒的眼睛,看着车窗外的一片漆黑,怔了好几秒。 “小姐,需要我帮你打电话让人来接吗?”看她迟迟不动,双眼呆滞,司机好心提醒。 容颜这才恍然大醒,忙说:“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她掏出钱包付车费。 司机把找零递给她时,顺便好心地告诉她:“小姐,你刚才做梦了,梦里一直在说傻。” 容颜面无表情的接过零钱,然后开门下车,等双脚真正站到地面上,容颜才有种魂魄归位的感觉。 她再次做梦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次涌现出来的景象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次,她已经不是梦里的主角,而是以一个旁观者在观看着一切。 让她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她没看清楚梦里人的长相。 哨位处的战士拿起手电筒一照,当看清是容颜,马上站到一边放行。 容颜很快就走到三楼,她掏出钥匙,定定看着钥匙孔发了会呆,半晌,她转动钥匙,打开大门。 客厅里正酣畅聊天的人,听到开门声,也侧过脸朝她看来,六目相对,容颜满脸惊诧,让她诧异的不是坐在沙发上的慕安之穿着便装,而是他身边的老者。 “丫头,来坐这边,让舅舅好好看看。”黎卫国朝容颜温厚一笑,这抹笑不再假装,带着纯纯的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容颜胆战心惊的朝沙发走去,看了眼慕安之,发现他也正对着她笑,心里不由一松。 在慕安之鼓励的眼神下,她低声喊了句,“舅舅。” “哎!”黎卫国朗声应道,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掏了个盒子递给容颜,“好孩子,这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容颜怔了下,再次朝慕安之看去,这前后反常也太大了点,一时间,她还真有点反应不暇。 黎卫国看她不接,形容不满,强塞进她手里,“就地随意买的,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不喜欢?” “这……”容颜还想推辞,慕安之开口了,“颜颜,舅舅的一番心意,你也别在推辞了。” 他起身走到容颜身边,帮她打开盒盖。 容颜这才看清里面放的是一枚戒指。 “这……”容颜手一松,连连朝后退去,黎卫国怎么想起送她戒指了,这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合适。 慕安之笑着拉住她,“颜颜,送礼物虽然是舅舅提议的,却是我选的,也是我付钱的哦。” 容颜脸腾地下就红了,没再朝后退去,慕安之乘机把戒指从蓝色绒布上取下,然后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慕安之抬起她的手,放到眼前自己欣赏了下,嘴里啧啧有声,“你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戴这白金戒指,果然很好看。” 黎卫国在,容颜不好发作,没说话,垂下头定定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或许是因为客厅里的灯都开着,反光太厉害,不然怎么刺得她眼角酸酸的。 黎卫国朗声大笑,抬起手看了看表,打了个呵欠,“时间不早了,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两个休息了。” 慕安之拉着容颜一起送他,到门口时,他出言拒绝,“好了,就送到这里了,早点回去休息,我还想找点抱外甥呢。” 容颜一怔,彻底无语。 慕安之倒是很大方的接上话,“舅舅放心,我会努力的。” 黎卫国看了容颜一眼,再看了慕安之一眼,像个条件没得到满足的小孩子那样,撅着嘴,闷声说:“臭小子,这种事,光靠你一个人努力是没用的,要两个人一起。” 容颜冷汗淋漓,慕安之含笑着看了她一眼。 黎卫国走到门外时,似乎又想起什么,于是,停下脚步,转身对容颜说:“丫头,桌子上的燕窝可是我让饭店特地给你做的,刚才那枚戒指怎么都算不上是我的礼物,就用那份燕窝补上吧,那可是舅舅送你的第一份礼物,你可一定要喝完。” 容颜又是一怔,送人礼物,送燕窝怎么感觉怪怪的。 慕安之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仿佛看出她的为难,直接帮她应道:“舅舅放心,我一定监督她吃完。” 得到慕安之的肯定,黎卫国就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也仿佛是一块大石头在心里落地,哼着小曲,心满意足的走了。 当楼梯上不再有脚步声,容颜马上推开慕安之,皱着眉头看他,“你喝酒了?”酒气酣天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客厅里,感觉还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慕安之回看她一眼,恬淡地笑笑,“嗯,还好,只喝了一点点。”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酒后乱性,还有一句话呢,大意失荆州,这都是古人血的教训,偏偏的,容颜再犯了。 第二天,容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醒来时,浑身酸痛,她似乎预感到哪里不对,紧着眼,就像电视里回放慢镜头一样,慢慢转过脸朝身边看去。 “啊!”一声不可抑制的尖叫从喉咙里冲出来,还好,她及时捂住了嘴,所以,直到她被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完,身边人还没被吵醒。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看着身边人光洁胸口上几道血印子,还有皱得不能再皱的床单,容颜惊诧地,张大嘴,瞪圆眼。 这一切铁证,都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她抓着被子,怔怔坐在床上,昨晚发生的一切,铺天盖地地浮现在眼前…… 不堪回忆 昨晚当送过黎卫国后,容颜本来是打算回房拿衣服洗澡直接睡觉的,也不知道慕安之是不是借着酒劲,非要和她别扭上了。 等她拿好衣服出来,经过他朝卫生间走去时,男人一把抓上她的肩膀,把她按到餐桌前,非要她喝完那盅燕窝。 容颜不爱燕窝味道,虽然名贵,营养也好,却总感觉像是在吃燕子的口水,心里怪怪的。 “老婆,要我喂你吗?”男人带着酒酣的薄荷味再次沁入鼻尖,一副不吃就不放过她的样子。 容颜后背一僵,虽然慕安之说他只喝了一点点酒,但是,男人的话,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话,未必可信。 她再怎么笨,也知道眼前这样醉眼朦胧的男人不能惹。 看过不少小说,也看过很多电视,很多悲情的开始,就源于酒精这个催化剂。 把衣服放到一边的凳子上,她拿起勺子开始吃燕窝,嗯,味道很不错,糯糯滑滑的,竟让她想起已经好多次倾覆到她唇上的另外两片唇。 一盅燕窝很快吃完,容颜把白色瓷盅推到慕安之眼前,什么也没说,拿起衣服去洗澡。 洗好澡,她才能卫生间里出来,人已经被一只长臂拉进怀里,她吓得不敢动,的确不敢,却感觉浑身滚烫,激起一层粟粒。 事实上,当那盅燕窝下肚后,她就觉得自己异常热,如果不是顾忌到慕安之在,她早脱得只剩一件秋衣了。 慕安之身上也很热,埋在她脖颈处呵出的气息,更是炙热无比,“颜颜,我有时多么希望你……” 他伏在她耳边,语无伦次的低声喃喃。 容颜只当他是喝多了说的酒话,不多予理会,用力挣扎了下,勉强站稳后,看都没看他,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关上房门时,她听到被她丢在客厅里的男人在轻声慢调的哼着一首歌,她仔细聆听了下,发现是他上次手机里放给她听的那首没歌词,纯曲调的歌。 曲调很优雅,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这样动人心扉的一幕,随着心境的不一样,容颜尽然听出了凄凉的味道。 眼眶跟着一酸,她想哭。 再后来,她听到了花洒的声音,然后是“咣当”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这当中还夹杂着男人的闷闷声。 容颜怕是慕安之喝多,洗好澡出来撞翻椅子,摔跤了,没来得及多想,打开房门就朝客厅冲去。 果然,慕安之正坐在地上,低着头,呆呆的看着地面,浓郁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神情仿佛一个受人欺负的孩子。 “慕安之,你没事吧?”容颜走过去搀他。 很显然的,在力度上,容颜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关于这点,她很早就知道,偏偏的,当看到男人这样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神色颓然的样子,她就想努力一把。 “地上凉,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 慕安之恍若这时才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朝她看来,唇边挂着凄楚的苦笑,“颜颜,你为什么不带手机,知不知我很担心,如果不是看到最后一个电话是秦晴打给你的,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他不提电话倒好,被他一提,容颜还真生气了,扶在他手臂上的手也收了回来,口气很不好,“我不想二十四小时都被人跟踪着,在你把偷偷装进去的定位删掉前,我以后出门都不会带手机。” “你敢!”慕安之咬牙切齿的打断她,容颜一怔,没等回过神,男人已经自己从地上站起来,跨跨松松围在腰间的浴巾,随着他的动作,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容颜呆呆看着,只觉得身上更热了,目光不受她控制的朝下飘去。 慕安之感受到她的目光,同样朝自己的浴巾看去,笑得格外魅惑,“老婆,是不是真想和我一起努力。”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容颜已经不大愿意去回想,可是即便她不愿意,时不时跳入脑海的记忆,还是在控诉着她的“暴行”。 貌似,因为慕安之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彻底疯了,就像被什么鬼附身了一样。 定定神,再次回头看了眼身边人隽秀绝美的脸庞,容颜惩罚似的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哇,很痛! 一切都是真的,事实上,昨晚是她先上前一把拉掉某个男人身上唯一遮羞用的浴巾,也是她先像好久没看到荤腥的猫一样,对着眼前绝色美男直流口水。 再接着,貌似在她因为经验不足,停滞不前时,被她扒个精光,不得不和她坦诚相见的男人轻然一笑,唇边泛起桃花一样的笑容,忽明忽暗,带着不可言语的倾国倾情。 然后,是绝色裸男,把浑身已经彻底软到无力的她抱回房间。 唉……然后呢…… 等男人把她放到床上,没等男人直接身子,又是她饿虎扑食在先。 由于对某项运动缺乏实战经验,她由一开始的主动进攻,到最后变成了手足无措,有些幽怨的看着男人,她不大会,他不知道吗? 她也很热,难道他不知道吗? 慕妖孽果然够聪明,也够善解人意,随着她发出一声被睡衣束缚着不舒服的嘤咛,他心领神会的帮她解开了扣子。 慕安之真正沉身下来的一刻,容颜是无比清醒的,她没有去推他,更没躲闪,或许是因为那盅燕窝里下的药,药性实在是太强了。 又或许是在她的潜意识里真的怕慕安之被其他女人抢走,这一刻,仗着药物的作用,她把自己献了给他。 尖锐的刺痛过去后,她没再感受到男人的动作,只听到空气里响起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一句大煞风景的幽怨,“老婆,我也痛,要不我们一起喊出来吧。” 该死的慕安之,就是因为这句话,容颜再次反客为主了。 容颜不知道男人第一次是不是真的会痛,更不敢说像慕安之那样是全城女性幻想对象的人,会把第一次保留到现在。 她只知道,他的那句痛,让她的心软成了一滩水,怜悯心四起下,她再次超越自我了。 看看,身边男人胸口光洁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就是她昨晚“犯罪”的最好证据。 昨晚发生的一切,到这里就此打住,容颜小心翼翼的拿掉男人在睡梦中翻个身,一只看似不小心,其实应该还是不小心搭到她肚子上的手。 坦诚相见。 靠! 容颜在心里大暴粗口,这正是她昨晚想脱掉自己睡衣时,自我安慰的借口。 有句话,不愧已经成为经典中的经典,“我不是个随便的人,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容颜汗哒哒的起身下床,也不管浑身不舒服,捡起落在地上的睡衣,胡乱披上就仓皇失措的逃离慕安之的房间。 容颜如果不那么惊慌的话,如果在返身带上门时,可以朝房间里看一眼的话,她就会发现床上人正睁大眼睛目送她离开。 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带着温柔、多情、以及满足的笑意。 “现在去哪呢?”卫生间的镜子里倒影出一个面色慌张的女人,边洗脸边不断喃喃,仿佛闯下什么弥天大祸了一样。 “老婆……”慕安之带着几分惺忪和慵懒的声音隔着两道门,还有一个客厅,轻悠悠的传来。 容颜拿牙刷的手抖了又抖,脸上血色尽失,完蛋了,早知道慕妖孽这么快就会醒来,还洗什么脸,刷什么牙,直接披上外套就出门多好。 现在怎么办? 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容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慕安之了。 有了那层关系,还想再像以前那样想不理就不理,想讽刺就讽刺,显然不大可能了。 “老婆,开门呢,我要上厕所。”她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慕安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你等一下,我还没好呢。”容颜的脸涨得通红,为毛,她脑海里会很无耻的浮现慕妖孽好到让人叹为观止的身材,细腻柔滑到让人含恨而死的肌肤。 中邪了,一定是昨晚那盅燕窝的药性还没过! 门外,慕安之轻轻倚靠在门框边上,眉眼含笑着看着门内。 几分钟后,门由内打开一条缝,却迟迟看不到有人走出来,慕安之笑了笑,反手去推门,还未等门完全被推开,一抹纤丽的身影已经从他腋下钻了出来,看都没看他,径直朝房间跑去。 “咦。”容颜转了下门把手,门温丝未动,她惊讶,难道是自己刚洗漱过,手没干的关系,把手在睡衣上用力擦了擦,再次去转门把手,门依然无半分松动。 “锁了,没钥匙是打不开的。”男人淡淡的嗓音,不疾不徐地从身后传来。 容颜顿了下,转身,咬牙切齿的看着倚在门框边,只穿了一条白色睡裤的男人,努力让自己忽略掉他皮相给她带来的惊艳,低吼,“你为什么要锁我的房门,钥匙呢?给我!” 慕安之轻轻吁了口气,“除非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容颜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想咬他的念头再次闪进脑子里,真恨自己昨晚为什么不乘机用力咬他一口,“什么事?” “以后去哪里都要带着手机。” “不行,除非你……”容颜开始顶真,虽然那啥啥啥了,可是在原则问题上她不想退步,被他一激,她还真忘了窘迫难堪,眸光灼灼的对视上他。 “唉。”男人托着下颌,轻声叹息,“颜颜,你手机上并没有什么跟踪器。” 容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可能,如果没有,你怎么可能会一而再的找到我?” “我说了凭的是感觉,你却不相信。”慕安之说这番话时的表情格外认真,“上上一次真的是因为那首歌;昨晚是因为我的感觉,我约莫着,你知道了一些事后,极有可能去找秦家二老,所以接到王芳电话后,我就去那里等你了。” 他站起身子,慢慢朝容颜走来,“颜颜,今天开始我要正式上班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有时间,所以出门一定要带着手机,至少我不用这么担心。” 容颜一下子愣住了,她真的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多点,慕安之会对她有这么大的变化,如果不是想起两个人之间的互惠互利,容颜真的差点被感动,也差点以为他爱上自己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直勾勾地看着慕安之的眼睛,“慕安之,手机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告诉我一件事。” 慕安之洗漱好,回房换衣服,等他再次出现在客厅里,已经身一袭威武的军装在身,容颜正在布置丁旭送来的早餐,闻声看去,不由一怔。 军装在身的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养眼。 “来吃吧。”容颜收回目光,就势坐到凳子上。 “呵呵,颜颜可真是越来越像贤妻良母了。”慕安之不吝啬的夸赞了句,就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容颜朝他狠狠瞪了一眼,没说话,拿过报纸,一边看八卦,一边喝粥。 忽然,她被眼前的一条消息吸引住了。 顿了顿,她把报纸放到慕安之眼前,“慕安之,你看看这条新闻。” 慕安之接过来一看,面色如常,并没起任何大的波澜。 容颜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上面的人,是不是就是你舅舅啊?” 慕安之把报纸放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嗯,这张照片上的的确是他。” “他不是在你家做园丁的吗?怎么现在又成ay的老板了?”容颜皱了皱眉,满脸的诧异。 “估计做园丁是他的爱好,ay老板是他谋生的手段。”慕安之波澜不惊的应道。 “哦。”看他好像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副很敷衍的样子,容颜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好多去打听,打听多了,现在还姓着容的她,说不定会被人当成商场奸细。 脑子里闪过“容”字,容颜马上想起另外一件事,为什么她昨天那么早离开容企,晚上没回容家别墅,还把容萱给吓得花容失色了,容南毕都没打电话给她,难道自己真的不是他女儿。 这难道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所该遭受到的待遇。 慕安之看她突然安静下来,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抬起手腕看了看,眉宇间是万事尽在掌控中的笃定从容。 “颜颜,有人敲门。” “有人敲门?”容颜抬头朝大门看去,她怎么没听到。 “不信你去看。”慕安之撩下这句话后,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 大爷,慕安之,你就是一大爷,容颜看着身边雷打都不动,仗着她对昨晚那件事,心里的那点愧疚开始指挥自己的男人,在心里怒骂。 半信半疑的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门,果然,门口正站着刚在报纸上看到的黎卫国。 容颜反应不暇,当场愣着在原地,石化的同时,也风中凌乱了,眼前这个老江湖,果然是老到不能再老的江湖,在他手里失手,仔细想起来,也不算很失败。 黎卫国看容颜迟迟不喊他,也站在门口迟迟不让他进去,对着屋子里就是一声哀怨叹息,“臭小子,你怎么惹丫头不开心了?连舅舅来了,都不让进门。” 听到他霸气十足的声音,容颜一下子缓过神来,她在朝边上让去时,不知想到什么,返身就朝餐桌边跑去,磨牙警告,正极度优雅姿势擦嘴的男人,“昨天晚上的事,你要敢说出去一个字,当心我……” 慕安之瞪大眼睛,作惊恐状,“当心你今天再次饿虎扑食吗?” 容颜眼前垂先无数条黑线,她还真有点开始佩服这个男人想象力,嘴边明明挂着笑意,却偏要作怕怕状。 正想再次发作,大骂得了便宜卖乖,余光瞥到从门边走来的黎卫国,她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浅笑盈盈,温柔体贴的抽出一张纸巾,替慕安之轻轻的擦着,干净到不能再干净的嘴角,“看,这里还有一点菜叶,要不擦掉,等会去上班给那些战士看到了,别人不要笑话死了啊。” “笑话?”冷不防,黎卫国声色俱厉的截上话,“我看谁干?” “呵呵。”容颜打了个冷颤,放在慕安之嘴边的手,蓦然又用上几分力,“舅舅说的对,有您在,看谁敢欺负安之。” 容颜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安之,安之这样除姓后叫着,似乎除了嘴巴很顺溜,心里也很习惯。 黎卫国拍了拍容颜的肩膀,一副仗义的样子,“好孩子,放心吧,有舅舅在,其他人同样不敢伤害你。” “呵……”肩膀上那只手的力量实在太强大,太彪悍,容颜肩膀一沉,差点扛不住,满脸苦笑,“谢谢舅舅。” 慕安之一把拉住容颜的手,让她顺势再次坐到自己身边,看了眼一大清早就来访的黎卫国,“舅舅,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黎卫国“哦”了声,这才把一直停留在容颜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是这样的,我呢,刚好差个秘书,想让颜丫头去做我秘书。” “什么?”容颜以为自己听错了,点点鼻子,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做您的秘书?” 黎卫国脸一冷,“难道你不愿意?” 容颜本能的摆手,“不是不愿意,只是……” “既然不是,那就说定了,车在楼下等着呢,你先下去,我还要借你的安之说几分钟话。” 黎卫国看了容颜一眼,再朝门外看一眼,站在门外的黑衣人,很快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到容颜身边,“容秘书,我帮你拎包。” 容颜求救似的朝慕安之看去,发现他正垂着头看报纸,似乎根本没在听刚才的话,更没看到她寻求帮助的眼神,心里一阵失落,牙一咬,转身去房间里拿起包,就在黑衣人的引领下,下了楼。 大门一关上,慕安之马上放下报纸,抬头朝身边的黎卫国看去,“黎叔,下次别用这样的口气,当心把她给吓到了,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好。” 黎卫国啧啧嘴,“唉,我给忘记了,呵呵,我就是粗人一个,下次一定当心。” 他看着慕安之的眼睛,接着说:“安之,你把ay交给我打理,是不是有点不妥,我教人打打架,耍耍拳还行,管理公司的事,我可一点都不在行的。” 昨晚,一起用晚餐时,他才知道慕安之把他这么着急叫来的原因,居然是让他明做ay的老板,顺带着让他今天早晨,“逼”容颜去做秘书。 “唉!”他叹了口气,自从送他去特种部队后,就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他,就像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外面有了那么实力雄厚的公司一样。 “黎叔,你把每天要处理的文件都给容颜,至于其他的,我自有打算,你一概不要管。” “可是……” “没什么可是,黎叔快下楼吧,让容颜等长了,她会怀疑的。” 黎卫国转身时,半嗔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看你才是被泼出去的那盆水。” 慕安之信手拿起报纸,这上面的消息,正是他让人登上去,也是故意让丁旭送早餐时,带来给容颜看见的,为防止容南毕继续把容颜拉进容企,他必须要出手阻止。 最好的阻止方法,就是未经他同意,擅自离职,将面临着高到让人咋舌的巨额赔偿金,想到容颜有一天看到那份合同,杏目圆瞪,怒不可遏的样子,他唇边就不经意地涌上一抹笑意。 昨晚,他是喝了不少,但,以他的酒量来说,根本不可能乱什么性,还有那盅燕窝,容颜盖子一打开,他就闻到中间夹杂着其他的味道。 他知道是黎卫国听完他的事后想帮他,他本来想阻止容颜的,却没想到那丫头,怕他借酒发疯,没等他开口,已经一口气喝完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过是水到渠成,当容颜揽上他的腰时,他很激动,或许……他没再多顾虑其他,或许又觉得多了这层关系,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多个把她留在身边的借口,所以他也沉沦了。 我喜欢你 “黎叔,我忘了拿东西。”司机发动引擎,车轮缓缓朝前开去时,容颜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就去开车门。 “丫头,危险。”黎卫国一把抓住她,对来不及刹车司机厉声说:“有点眼界力,看不到我的乖外甥媳妇手拉在门上吗?她要摔下去了,你付得起这个责吗?” 司机一慌,忙朝刹车踩去,连连道歉,“黎总,真对不起,我没看到,下次肯定注意。” “下次?”黎卫国朝他后脑勺用力戳去,“你小子跟我的时间不算长,胆子倒是越来越大,还下次呢,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司机揉了揉被敲得生疼的后脑勺,又不敢躲,只能偏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容颜。 容颜拉上黎卫国的手,笑道:“舅舅,刚才是我不好在先,别发那么大火了,对身体不好。” 黎卫国再次狠狠瞪了司机一眼,这才作罢,转过头看着容颜,满脸温厚的笑意,“傻孩子,你怎么会错呢,下次不能再这样说。” 容颜一怔,怎么感觉黎卫国对她的态度前后发差这么大,不等她开口,他又开了口,“忘拿什么东西了,让那臭小子直接送下来,娶老婆是用来疼的。” 说着他还真摇下车窗,打算对着三楼来声大吼。 容颜一看他那副金毛狮王的架势,忙阻止他,“舅舅,我要的东西,他不知道放哪里,还是我自己去拿。” 黎卫国回头看了容颜一眼,还想再坚持,容颜已经打开车门朝楼道口走去。 容颜再次上车,手里多了样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到不能让人见的东西,她要去拿的东西,很常见——手机。 “丫头。”黎卫国看她把手机放到包里,不由皱了皱眉,“你上去就为拿这破手机啊?” 容颜点点头,“是啊。” 黎卫国面色不满的啧啧嘴,“丫头,这小子平时不给你钱吗?”言下之意,慕安之那么有钱,身为他的老婆,怎么还能用这么破旧,跟不上潮流的手机。 容颜默默的把手机放到包里,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他给我卡了,也给我买手机了,只是这个手机,用了好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很难更改,最主要的是,她不想改,这个手机里明明已经没有高云枫的照片,也没有任何让她觉得不舍的东西,偏偏的,在心里,她就是舍不得把它丢掉,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这部手机里藏着一些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黎卫国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忽然觉得身边的丫头和楼上那小子还真是绝配,他同样看不透她。 车行至半路,黎卫国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解释清楚一些事,似乎是觉得自己接下来讲的话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他让司机放下黑色隔幕。 不算狭小的车厢里,单独面对黎卫国,容颜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她怎么都忘不了,在慕家花园,黎卫国对她露出的恨意还有杀气,如果不是慕安之及时出现,说不定,她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丫头,还在恨我呢,上次的事是个误会,我以为你是容南毕的女儿呢。”黎卫国挠挠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容颜听出他话里肯定的意思,一阵惊讶,“你的意思是……我肯定不是容家的女儿?”所以态度才骤变。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知道的事,远远比她猜的多,突破口就在眼前,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不等黎卫国作答,她紧着嗓子又问:“那你认识我妈妈吗?” 黎卫国大概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的咳了几声,“丫头,我怎么会认识你妈妈呢……” “那你刚才怎么会那么肯定我不是容家人?”容颜飞快截上话,这件事的真相对她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 “我猜的。”黎卫国转过头看着窗外,刻意避开容颜的目光,“你看看啊,从上到下,你和容南毕,没有一点是像的。” 这个解释很牵强,容颜不是笨蛋,自然不相信,可是,看黎卫国的样子就知道,他既然瞒着她,光凭一句两句的质疑和追问,他肯定不会说。 容颜想了想,既然自己被逼着做了他的秘书,以后有的是机会,想到这些,她轻轻吁了口气,没再接下去追问。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凝结,似乎是为了化解眼前的拘谨,容颜拿出手机开始随意翻看。 慕安之新买给她的手机,她早放到他房间的床头柜上,她用的还是高中时的那只早淘汰的诺基亚,刚才黎卫国才会鄙视了下慕安之。 慕安之告诉她,没在她手机里装任何跟踪系统,思量了一会儿,她选择了相信,事实上,慕安之现在给她的感觉,除了偶尔会无厘头一点,基本还是很靠谱。 长按手机顶端的开机键,才一开机,短消息就叮咚咚的响了好几下,她打开收件箱,有三条是来电宝发来的未接来电提醒,还有一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三个未接电话都是容南毕打来的,打来的时间正是她磨刀把容萱吓跑后不久,容颜想告诉自己不在乎,但是,她的心尖在隐隐作痛。 深深吸了口气,她点开那条陌生短信,光语气,她就能判断是谁发来的,容家真正的公主——容萱。 她的口气不仅咄咄逼人,还盛气凌人,“容颜,你这个野种,你根本不是容家人,为什么还要赖在容家,为什么还要霸占着慕安之?” 看完短信,容颜的唇角,不经意浮现出讥讽的冷笑,如果容萱知道那个三流明星正是慕安之设计让她遇上的,她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会嫁给慕安之,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定定看着眼前的短消息,眼前跃然浮现早晨,她答应慕安之带手机时提出的要求。 “要我以后每次出门带手机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她感觉慕安之在说这三个字时,心绪是不稳的,看样子,他真的瞒了她太多的事。 她耸耸肩,然后笑了笑,“很简单,给那个叫李博的三流明星钱的人是你吗?” 以金子和慕安之的关系,告诉他只怕是早晚的事,与其等着慕安之有准备后再问,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突击,说不定反倒有意外收获。 慕安之果然惊讶了一下,但是,他马上掩藏起所有波澜,等开口回答时,面色已经恢复常色,“不是。” 容颜被他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给噎了下,继而,她马上调整线路,正准备再次开口,慕安之接着又说“钱是我出的,给他的人却不是我。” 她直直看着慕安之那张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脸,讶然失笑,“呵,你真的好幽默。” 慕安之秀眉一挑,“还好,关键是颜颜你比较懂得欣赏。” 放眼自己所认识的人,果然没有比慕安之脸皮还厚的人,明明是讽刺的话,经由他口后,又变成了称赞誉美之词。 “你早设计好了一切。”容颜步入正题,“不管容萱不愿不愿意,到最后她都不会嫁给你!” 慕安之没说话,伸出手想象往常一样去帮容颜理一下凌乱的刘海,却被她头一偏,避开了,她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反复要透过他琥珀色瞳仁,把他看穿,“为什么?你为什么选上了我?是因为我也同样被容家利用着,你刚好可以反利用,还是……” 慕安之举在半空的手一颤,神情是容颜从没看到过的落寞和……委屈。 容颜不可置信地再次盯着他看了一眼,没错,她确定自己没用错词,慕安之流露出的眼神的确是委屈。 他回看着容颜,“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哼。”容颜毫不犹豫地嗤鼻冷笑,“以后这样的甜言蜜语,你还是留着说给别人听,比如……” 那个叫“柔媚”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容颜悬崖勒马,及时闭上了嘴,似乎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嘴在抽风,她把唇锋抿得紧紧的。 “颜颜。”慕安之望着容颜,良久,恍如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你相不相信,有一点你只要记住就行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我只希望有我在你身边后,不再让你承受那么多!” 有了那层肌肤关系,许多事似乎就变得更名正言顺,慕安之对她有的举动,似乎也更加无所忌惮了。 话落,不等容颜开口,他已经半弯下腰,把比容颜高出不少的自己倚靠到容颜肩膀上,嘴里发出似委屈、可怜又似沙哑的声音,“老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随着肩头上多出的一颗好看的脑袋,容颜心里软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什么讽刺的话,都被吞回肚子里。 就这样,不明不白下,她在没得到确定结果下,答应了慕安之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手机的事。 黎卫国看容颜对着手机冷笑,心里一阵发毛,他怎么觉得身边的丫头看着简单,其实气势也很凛人呢。 朝手机边凑去,“丫头,在看什么呢?” 容颜飞快合上手机,“没什么?” 黎卫国怀疑地撅撅嘴,“我是你舅舅,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的。” 容颜把手机放回包里,对他笑了笑,“真的没什么,一个无聊人发来的无聊短信息而已。” 黎卫国眯着眯眼想了想,似乎是为了弥补以前对容颜的愧疚,忽然说:“丫头,想不想学点防身术?” 容家别墅书房里,坐在沙发上的于莉莉边抹眼泪,边偷偷看自己的丈夫,“南毕,你倒是说句话呢,慕安之听了容颜那贱人的话,一句不说,就搬回了部队,萱萱现在该怎么办?” 容南毕用力放下笔,“整天哭,还嫌我不够心烦,留着那点眼泪,等我哪天死了,你再哭!” 于莉莉真给唬住了,止住本就是假哭的哭,朝书桌前走去,“南毕,要不要我去找慕安之?” “不要。”容南毕挥手制止住于莉莉,扶额想了想,对于莉莉说:“你让佣人多卖点菜,中午我要请客。” 于莉莉很想再抱怨一句,容萱的事还没搞定,还有什么心事去请客,当瞥到容南毕一脸阴森的样子,打了个冷战,紧紧抿紧嘴,转身朝门外走去。 书房里,窗帘紧闭,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森涩的台灯光照射的容南毕的脸更阴鸷冷戾,他拿起手边的资料再看了看。 呵,真没想到高辉煌的儿子曾经和那贱人的女儿是同学,更没想到他还喜欢上了那小贱人,果然是遗传,母女两一样都是狐媚勾引男人的主。 吧!他一用力,钢笔被折成两段,他一定要好好利用小贱人给他带来的两个,很有用的男人。 白养了她二十多年,现在也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电话响起时,高云枫正在开车,早晨接到电话,说是美国总部看他迟迟没有任何进展,以为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又派了个人过来帮他。 这次派来的人,他认识,也是中国人,叫成佳琪,是个能力比一般男人还要出众几分的女人。 成佳琪对他有好感,他是知道的,所以在得知总部给他派的人是成美琪,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想到,这次上头固执的很,还用命令压他。 心情烦躁,接起电话时,口气自然也不会太好。 听到他冷而冲的声音,容南毕不由一愣,接着赔笑道:“贤侄,我是你容叔叔。” “容叔叔?”高云枫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抓着方向盘,皱皱眉,“哪个容叔叔?” 当年随着他爸爸欠下一屁股债务,所以的亲戚都主动和他们划清界限,再者,貌似,他所有亲戚里,也没个形容的。 当踩下刹车等红灯时,他忽然想到什么,抓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是容南毕?” “贤侄,就是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容南毕就是当年设计害他父亲的人,但是,当年的事,大概他也已经有数了。 “那个中午有没有空,想请你到家里来用顿便饭。”容南毕毫不气馁。 “还是不用了。”高云枫正想言词拒绝,容南毕想起什么似的,在那头急匆匆的补充,“中午颜颜也回来吃饭。” 高云枫拿电话的手顿了顿,然后沉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容南毕已经喜上眉梢,他马山再次按下另外一个号码。 话筒里传来的不再是优美而机械的语音留言,彩铃响起没多久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人的呼吸声。 “喂,颜颜,我是爸爸。” 容颜之所以这么快接下,完全是因为容南毕打电话来时,她正在目瞪口呆的看着黎卫国在不算大的车厢里,大显身手。 手机一响,她无意碰到,还碰到了免提键,容南毕的声音从包里清晰无比的传来,她蓦然一怔,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听到他用这样的口吻和声音和自己说话了。 眼眶倏地下就红了,鼻尖也跟着直发酸。 从包里拿出手机,还没等关上免提键,放到耳边,手机已经被人伸手拿过去。 “容南毕,你打的又是什么主意?”黎卫国对着电话就是一声怒吼,他还没时间去找他,他倒主动凑上门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白白浪费。 他的宛墨就是被他的豆腐渣工程害死的,叫他怎么不恨得杀了他! 容颜眼一紧,忙伸手去抢过来,黎卫国手一拨,很容易的就把容颜的手朝边上甩去。 容颜急了,“舅舅!”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黎卫国看容颜眼眶红了,下唇咬得都出了印子,这才不情不愿的手机递还给容颜,眼睛看向车窗外,耳朵却是竖起一字不落的听着。 只听容颜犹豫片刻后,低低喊出一声,“爸爸。” 黎卫国冷笑,“哼,丫头,你应该在前面加个字奸,这才和他的身份。” 容南毕在那头听得一清二楚,一阵好奇,素云那贱人是孤儿,什么时候多出个兄弟了。 也正因为她是孤儿,没有任何亲朋好友,当年乘她产后虚弱在她喝的水里偷偷加点药,让她看着是死于产后大出血,也没任何人怀疑过他。 他敛起思绪,抖抖精神,开口问容颜,“颜颜,你身边说话这么难听的人是谁?” 容颜侧过脸看了下黎卫国,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如实告诉他,“是慕安之的舅舅。” “什么?”容南毕的声音明显一颤,难怪刚才对他那么敌视,居然是慕安之的舅舅。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尤其眼前还正是需要用到慕安之的当口,他更不想因小失大。 容南毕打了会腹稿,才再次开口,“颜颜,中午高云枫到家里来吃饭,你要不要也回家一趟,当然了,可以把慕安之的舅舅给带上,你和他结婚这么久,我还没看到过他的亲戚,亲戚间,应该多走动走动。” 容颜本来想拒绝,可是,一想到高云枫的身份,前几天对她说的话,还有容南毕骤然变好的态度,话到嘴边,她改变了主意,拉了拉黎卫国的衣袖,“舅舅,中午去容家一起吃饭啊?” 黎卫国没说话,抽回衣袖,依然看着窗外。 容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中午我回去,舅舅比较忙,还是下次……” “什么我比较忙,中午你去哪,我就去哪?”黎卫国像个孩子样撇撇嘴插上话。 容颜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和容南毕确定好时间就挂了。 “舅舅……”容颜笑着再次去拉拉他的衣袖,“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一个讨人厌的糟老头,又不比那臭小子帅,你当然不愿意带我了。” “舅舅……”容颜把食指伸到他面前,“这样吧,以后我去哪里吃饭,只要你想去,我都带着你,要不相信的话,我们拉钩。” 这是容颜的讨好之计,眼前这老者,初看气势凛人,其实就是一爱恨分明的老顽童,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慕安之的母亲,在花园里也不会那样对她,这样爱恨分明的性格,容颜其实是最喜欢的。 黎卫国扬了扬唇角,终于转过脸看着容颜,“丫头,舅舅不是生你气,是担心你再上了容老狐狸的当。” 容颜眨眨眼,继续给他戴高帽子,“不是有火眼晶晶的舅舅嘛,走到哪我也不怕。” “哈哈……”黎卫国放声笑了笑,宠爱的捏了下她的鼻尖,没说话,眼梢处却是绽开洋洋自得的存在感。 车很快到了“ay”,司机停好车后,主动走到后座打开车门,容颜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待遇,黎卫国却是很习惯,还在她想伸手开门时,阻止了她,“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架势。” 容颜苦着张脸,“可是我不是老板。” 黎卫国一怔,马上一拍胸脯,言之灼灼,“跟在我身边,你也就是老板,而是……” “而且ay的所有文件都要你来批。”总裁室里,黎卫国也不管容颜目瞪到多圆,口张到多大,迫不及待的就把容颜要做的事告诉了她。 这哪像个一司之总,简直就是在急着脱卸责任的“逃兵”。 容颜好不容易从巨大震惊中回过神,怔怔看着打开电脑,开始玩切水果的黎卫国,“舅舅,你的意思是……我身为秘书不仅要处理日常事务,还要帮你批阅所有文件?” 黎卫国头都没抬一下,“是的。” 容颜很想回他句,“事情都我做完了,那你做什么?”,当瞥见他两眼放光打游戏的样子,她嘴角翕动,没说出口。 站在黎卫国面前站了会,发现他玩得很投入,似乎已经忘了她,容颜扶额叹息,转身朝外面的那件办公室走去,看着眼前一沓文件,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 黎卫国打完一关,乘中间休息,飞快朝外面的办公室看了眼,大概是觉得容颜眼下的神情太颓废,他有必要鼓励下,他扯着嗓门就是一声吼,“丫头,舅舅这么大年纪了,有时难免老年痴呆,你就当行行好,帮帮我。” 他说这番话时,容颜正对着一堆文件挠头,等摊开桌子上的文件大概瞄了下,她才知道“ay”涉及的行业有多广。 娘啊,她哀嚎一声,感觉自己掉进火坑了,因小失大了,就因为怕黎卫国知道她昨晚把慕安之吃光抹净了,这才会匆匆下了楼。 黎卫国听不到容颜说话,恋恋不舍的放下鼠标,起身朝外走去,看到头发抓得蓬乱的容颜,他惊讶道:“丫头,你怎么了?” 容颜从一沓文件里抬起头,苦着张脸,“舅舅,您涉及那么多行业,管理的这么好,刚才还说自己自己年纪大了,真是太自谦了!我只怕连你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黎卫国撇撇嘴,在心里暗道,这哪里是我本事大,是那臭小子本事大才是。 “咳咳……”他故作虚弱的一通咳嗽,“就是因为以前操劳过多了,现在身体大不如前,这才要你来帮我的忙。” 谎话不打草稿脱口而出,楚卫国在心里暗暗佩服了下自己,果然还有很多潜质没开发。 “呵呵。”容颜干笑,“舅舅,您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黎卫国想了想,给她指出了一条路,“如果真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打电话问问那臭小子。” 容颜彻底讶然,“这……他已经上班了,再打扰他不大好吧?万一正在给人看病呢?” 黎卫国一摊手,“丫头,你是他老婆,在何时何地都能打扰他,好了,我要出去跑会步,打会拳了,你慢慢看,有不懂的就打电话问那臭小子。” 话音刚落,不等容颜反应,他已经一溜烟的朝门外跑去,健步如飞的样子,哪里有半分老年痴呆的样,比小伙子还要小伙子几分。 容颜叹了口气,开始埋头看文件,也幸亏在容企那段时间,慕安之时不时对她的指点,一般的文件,基本是难不倒她,要真正有拿不定主意的,她会放到一边,然后准备打电话,或者是拿回去问慕安之。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快到吃饭时间,容颜合上手里的文件,伸了个懒腰,余光无意朝里面的办公室看去,这才发现出去溜达两个多小时了,黎卫国还没回来。 想到他才来到a市,会不会出去迷路了,开始有点担心,想打电话给他,拿出手机才想起没他号码,斟酌片刻,她按下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听,没等她开口,只听到那头传来很嘈杂的声音,似有惊呼,又有尖叫,还有哀怨,不过,不管是惊呼也好,尖叫哀怨也罢,清一色的都是女人声音。 慕安之的声音就是伴随着这么嘈杂的背景响起的,“颜颜,有事吗?” 容颜感觉自己拿电话的手颤了颤,心仿佛被塞子堵住,难受得很,因为难受,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口。 慕安之似乎察觉到自己这里的背景太嘈杂,一阵脚步声后,容颜清晰无比的听到了慕安之的声音,“老婆,怎么了?今天上班还顺利吗?” 容颜顿了顿,没有立刻搭话,片刻沉默后,她鼓起勇气问:“你刚才在哪里?”,潜台词,不是上班吗?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的声音? 慕安之愣了下,然后轻声笑了,“我在上班,今天对地方开放,病人比较多,所以比较嘈杂。” “呵呵。”容颜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半晌,故作大方的一阵轻笑,“既然你忙,我就不打扰了。” 话说到这里,她直接挂了电话,在按下停止键时,她仿佛听到慕安之在叫她的名字,“颜颜,颜颜……” 容颜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自嘲地笑笑,自作多情产生的幻听吧,人家慕安之现在正被各色环肥燕瘦的美人围拥着,哪里有闲情逸致来理会她。 懊恼的咬了咬唇,真不该听黎卫国的! 刚才真是太无地自容了! 再次坐到椅子上,打开一份文件,打算边看边等黎卫国,盯着文件看了很久,发现心里再也定不下去,一个字没看进去不说,心里还越发烦躁。 按下内线,身为秘书的她,手底下还有其他秘书,这不算奇怪,在容企时,刘玉眉手下也有分管各个部门和事务的小秘书。 电话那头的秘书很恭敬地问:“容小姐,有什么事?” 容颜闭上眼朝椅子后背上靠去,捏了捏有些发酸的眉心,说:“麻烦你给我泡杯咖啡。” 挂完电话,容颜没再看文件,做事讲究效率,而不是像眼前的事半功倍,既然看不下去,索性闭上眼小憩一会,喝杯咖啡。 很快传来敲门声。 容颜不疑有他,随口应道:“进来。” 沉稳的脚步声很由外传来,容颜除了好奇,这秘书的脚步声怎么像男人一样,并没睁开眼睛。 咖啡醇厚夹着着奶香的香气很快飘到鼻尖,容颜深深吸了口,这秘书的调咖啡的手艺不错,只是她怎么知道她喜欢多奶少糖的。 迟迟听不到出去的脚步声,容颜闭着眼对她摆摆手,“你先出去忙吧。” 脚步声再次响起,不过却不是朝门外,而是朝她身边走来,下一刻,不等她睁开眼,太阳穴上已经多出一双手。 纤秀的手指,以正好的力度在她隐隐作疼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着,很舒服,容颜从喉咙间,发出一声长长的舒气声。 渐渐的,她察觉哪里不对,倏地睁开眼,转头朝身边人看去,“慕安之!”她瞪大眼,看着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一声惊呼,“你怎么来了?” “老婆有命令,我怎敢不来。”慕安之乌黑的眼睛里带着一抹温柔浅浅的笑意,倾国倾城。 “可是……有那么多女人在等着你看病呢?”容颜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让自己像极了怨妇不说,还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即便她很及时的捂住了嘴巴,也迟了,站在身边,还在替她轻按太阳穴的男人,因为她的这句话,已经轻笑出了声。 容颜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头一偏,躲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我说的是事实,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是笑我的颜颜吃醋的样子还真是可爱。”慕安之长臂一伸,容颜身姿一转,还没来得及惊呼,男人已经坐上她的椅子,她则坐在到他腿上。 办公室有空调,她穿得很少,加之慕安之本身耐寒,穿得更少,两个人只隔着很薄的布料,紧紧靠在一起。 似乎是想起昨晚的事,生怕自己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再度失控,容颜绷紧着后脊,姿势僵硬,一动不敢动的坐在男人腿上。 男人看看她因娇羞而泛红的脸颊,一阵心猿意马,俯身到她耳边轻轻一吻。 “哎呀呀……”一声抑制不住的笑声,忽然从门外传来,楚卫国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副场景,他没回避,而是睁大眼,很满意的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男女,“这也太恩爱了,就不怕我这老人家看到了,长针眼。” 心里很得意,看来是最晚那盅燕窝达到他预想的效果了。 容颜推开慕安之,不自在的从他身上站起来,脸更热了。 慕安之倒是很淡然,似乎很不满这样被人打断,颇为不满的瞪了楚卫国一眼,“楚叔,麻烦你下次进来敲门。” “呵呵……”楚卫国看了容颜一眼,再看了慕安之一眼,然后呵呵笑着,径直朝里面的办公室走去,“好了,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你们可以继续了,我还真的想快点有孙外甥抱呢。” 慕安之闻言,很满意的笑笑,把矗在一边的女人再次拉进怀里,凑到她如雨滴的耳垂边,正想做点什么坏事,桌子上的手机大煞风景的响了。 突兀的手机铃声,算是很适时的把容颜拉到现实里,事实上她刚才真的差点沉沦了,红着脸,从慕安之腿上站起来,拿起手机。 她翻开一看,居然是高云枫。 看了慕安之一眼,神情有些不自在的按下接听键,“喂……” “丫头,你中午是不是去容家吃饭的?”高云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鲜少的涩哑。 容颜转过身,背对着慕安之,捂上话筒,小声说:“嗯。” “jia。”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背景安静,一听就知道她嘴里的jia指的是高云枫。 话筒一阵安静,好像是被人捂住了,容颜正要挂电话,高云枫的声音再次响起,“丫头,刚才是我的同事。” 容颜无所谓地笑笑,“你的事,没必要和我解释。” “丫头……”高云枫似乎着急了,他才开口,容颜只感觉到一阵暖气的靠近,然后慕安之带着几分撒娇的声音在她耳边,也是在她手机边响起,“老婆,你以后可要对人家温柔一点,你看看人家这里到现在还痛……” 容颜瞪了他一眼,太胡扯了,她今天有时间一定要上网查查,男人的第一次是不是也会痛,再说了,以慕安之的魅力来看,她真的不相信,他会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容颜乘机飞快挂了电话。 她挂电话,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感觉有点难为情,关上门的事,这么大模大样的说给别人听,也就他慕安之能干得出来。 “老婆,你中午去容家吃饭?”慕安之敛起刚才的嬉皮笑脸,面色恢复成一贯的清冷凝重。 容颜点点头,“嗯。” 慕安之抬起手腕看看,“差不多我也饿了,要不一起去。” 当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出现在容家别墅时,容南毕显然惊讶了一把,他朝于莉莉使了个眼神,于莉莉装模作样去厨房看看饭菜有没有准备好,其实是到楼上去喊还在睡懒觉的容萱。 这点小伎俩,容颜都看在眼里,她偷偷瞄了眼慕安之,发现他面色依旧平稳,心里不由一阵失落,想起,他和容萱的那一夜,她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抓,挠得她心肝都疼。 才在沙发上坐下,佣人来报,又有客人来了,容南毕放下他们,起身起门口迎接。 容颜看着他的背影,自嘲地笑笑,隐隐约约,她已经有点明白他打电话让她回来吃饭,对她态度骤变的原因了。 如果他真在做不法的事情,势必早调查清楚高云枫是警察,也调查清楚高云枫和她的关系,他让于莉莉去叫容萱,天呐!居然是为了借容萱对慕安之大的献殷勤,暗示高云枫和她还有机会! 容颜心里骤然一纠,果然还在利用她! 呵,当看到尾随在高云枫身后的纤腰秀颈的摩登女人,容颜在心里冷笑,这次还真是老马失前蹄了,谁也猜不到高云枫会携带一名美女出现。 果然,当容南毕看到站在高云枫身边的美女,面色僵了僵,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还是于莉莉走上前化解了尴尬,“高先生,这位小姐是……” 她虽然不认识高云枫,却认识他父亲高辉煌,从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高辉煌的儿子,长得实在太像了,也在瞬间也明白了容南毕无缘无故请他来吃饭的原因,估计是怕他在调查几年前那件事。 容南毕做的是什么生意,在外面和哪些人打交道,她都不管,也管不上。 她唯独对高辉煌有印象,也是因为他的老婆赵秋萍,那个在同城富太太嘴里一直被人模仿穿衣打扮的女人。 女人的妒忌和攀比心,让她记住了高家,也让她知道了几年前,移居美国高家出的事,巧合的是,高家出事后没多久,容南毕一次酒醉后告诉她,他霸占到了一笔让人咋舌的财产,还把那个男人逼得自杀了。 她当时以为是他想发财说的胡话,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一行人很快到餐桌前入席,容南毕看容萱迟迟不下来,忍不住再朝于莉莉使了个眼神,于莉莉回他个无声的口型,“快了。” 容颜自然是坐在慕安之身边的,眼看慕安之身边还有张空位置,于莉莉暗暗窃喜,以为容萱可以坐在另一边,却不曾想被去上洗手间回来的老男人给霸占了。 搞不清底细,又是慕安之带来的,她心里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不好发作,面上依然带着笑,起身对餐桌上的各位很客气地说:“各位慢慢吃,我去厨房看一一下。” 自从走进容家,容颜就没说话,她再次开始扮演隐形人,她慢慢剥着虾,耳朵却没放过餐桌上人的任何一句话,尤其是容南毕的,她真的很想弄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她的母亲是不是他害死的? 容南毕横扫众人一眼,以主人之礼率先举起举杯,“欢迎各位光临寒舍,真是不胜荣幸,蓬荜生辉。” 让他感到很没面子的是,在座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举杯附和他,他悻悻然地放下酒杯,“各位随意。” 餐桌上的气氛仿佛凝滞,各具心事,也各具神色,慕安之的目光始终锁在容颜身上,容颜则是闷着头吃饭。 有慕安之的叮嘱在前,楚卫国除了时不时狠狠瞪容南毕一眼,都在自斟自饮。 至于另外两个人,和容颜面对面而坐的高云枫也始终在看容颜,当看到她脖子上无意露出的青紫色,想起慕安之电话里故意说给他听的话,眼睛骤然一痛。 成佳琪目光犀利,以女性独特的细腻,观察着在座所有人的表情,呵,看来事情比她想的要复杂,自己真的还是来对了! “姐夫……”就当餐桌上的气氛凝结到零下,一声清脆如铃的声音,伴随着一抹黄色的身影从楼梯上传来。 容萱的这声惊,呼顺利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除了……除了被她高喊的那个人,慕安之状似没听到般,继续给容颜夹菜。 “这……”跑到餐桌边,容萱狠狠瞪了黎卫国一眼,朝主椅看去,噘嘴抱怨,“爸爸,我的位置呢?” 眼前的局面,容南毕本就感到心烦,被容萱这么不懂事的一掺和,他更心烦了,憋着满肚子怒火,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坐爸爸这边来。” “我不!”容萱哪受得了这样的将就,一跺脚,就不顾形象的要去扯黎卫国,嘴里还不干不净,“你这老东西是谁啊,为什么要坐在我姐夫边上,你快点给我让开……” “啪!”不等容萱话落,只听到清脆的击掌声响彻在整个客厅里。 众人皆惊! 容萱只觉得耳朵都聋了,捂住红肿的脸颊,却忘了哭。 甩手打人的黎卫国拍拍手,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夹了块肥嫩的鱼肚子放到容颜碗里,“乖孩子,多吃点,不要告诉舅舅,你以前就是这样被人欺负的,我一般情况是不打女人的,要让我出手,说明这个女人已经差到比垃圾还垃圾了,说起垃圾,我倒觉得她身上黄黄的颜色,更像是另外一种恶心的东西” 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容萱因为听到的那声“舅舅”忘了哭,也忘了再去咒骂,她怔怔看着慕安之,发现慕安之不以为然的样子,实在控制不住了,哭着朝门外跑去。 容南毕看楚卫国的脸,又阴下去几分,他平时放在手心万般呵护的掌上明珠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他能不生气吗? 无奈,在没摸清底前,他还是不想因小失大。 很是担心 随着容萱的出现和离开,用餐气氛也发生了变化,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凝结诡异。 于莉莉端着一碟子点心从厨房走出来时,从进门到坐下来用餐,没说过一句话的成佳琪正在说话。 她夹了只虾放到高云枫碗里,细声细气地说:“jia,在美国时,我常听你说起a市的河虾是如何嫩滑,美味,难得回国,多吃点。” 高云枫没说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良久,一声轻笑,“你也多吃点。” 于莉莉走到容南毕身边,环顾餐桌上所有的人,笑呵呵地接上话,“家常便饭,大家都别客气。” 黎卫国似乎喝了不少,打个了酒嗝,醉眼朦胧的看着于莉莉,“那个容夫人是吧?” 刚才他打容萱巴掌的事,于莉莉看得清清楚楚,无奈,在已经知道他就是慕安之的舅舅后,怎么的,都不能贸然去得罪。 于莉莉朝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是,安之和颜颜结婚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亲家,来……” 她拿起酒瓶,给自己斟满一大杯,“这杯我先干为敬,欢迎亲家常来做客。”似乎是为了表示诚意,满满一杯子白酒茅台,她眼睛眨都不眨,直接喝了下去。 “好酒量。”黎卫国鼓掌,就当于莉莉暗暗窃喜自己扳回一局时,黎卫国接着开了口,口气满是不屑和鄙夷,“话说回来,容夫人,你这么好的酒量,怎么感觉不像常居家中的富太太,倒像极了游走在夜总会的……” 旧时不良经历被人这样当众揭露出来,和被人当街扒光衣服没什么两样,同样让人很难堪。 于莉莉的笑僵在了脸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下意识地朝容南毕看去,发现他脸色也微变,没任何帮她说话的意思,干笑几声,自讨没趣的坐到他身边,开始食之无味的扒着米饭。 “呵呵。”就当于莉莉和容南毕都气的不行时,黎卫国又开口了,不过却是在对容颜说,“丫头,吃饱了没,吃饱了带舅舅去参观一下,闻名a市的容家,我还没参观过呢。” 容颜放下筷子,抓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嗯,我吃好了。” 这是容颜至踏进容家来开口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容颜带着黎卫国先去参观容家花园,餐桌上的气氛,随着老是捣乱的黎卫国的离开,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容南毕再朝于莉莉使了个眼神。 于莉莉心领神会的离开餐桌。 慕安之没喝酒,除了时不时朝门外看去,始终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碗里的米饭。 高云枫瞥了他一眼,冷笑,“慕军医,今天怎么不喝酒了?” 想到容颜,他心里就控制不住的想去讽刺慕安之,他不是瞎子,能得看出他那个小姨子对他的暧昧。 慕安之慢慢咀嚼着嘴里根本吃不出任何味道的菜,抬起头朝斜对面的人淡淡睇了眼,“和高警官一样,上班时间,我也不喝酒。” “上班?”高云枫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慕军医这么财力雄厚的人,难道还需要挣部队那点小钱?” 慕安之没说话,收回目光,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朝门外走去。 餐桌前终于只剩下三个人,容南毕斟酌片刻,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贤侄啊,你身边这位小姐是……” “她是……”高云枫正想开口,成佳琪已经飞快截上话,“容总好,我是jia的女朋友。” “女朋友?”容南毕皱了皱眉,最新送来的资料上并没提到他有女朋友,还说他对容颜始终念念不忘,到底是哪里不对,他眯起眼,仔细端研起餐桌上唯一一对男女。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有些紧张的问成佳琪,“这位小姐,你在美国是做什么的?不会和高贤侄是同行吧?” 成佳琪笑了笑,再次夹了只虾给高云枫,“我还在上学,刚好放寒假,就过来看看jia的家乡。” 听了她的话,容南毕长长舒了口气,他刚才以为听了黎卫国那么多讽刺之言后,还能保持沉静的她,也是警察呢。 暗暗一叹,看来亏心事做多了,还真是容易心虚。 成佳琪只当没看到他松懈下来的样子,朝门外看了眼,一脸的好奇问容南毕,“容总,刚才哪位才是你的千金?” “两个都是。”尽管很不想承认那个野种,但是,还没完全利用她前,不得不继续让她冠着“容”姓,哪怕让他恨得牙根直痒。 “呵呵。”成佳琪发出似黄莺般婉转的声音,“容总还真是好福气,两位千金一静一动,还真各有特点。” 容南毕明明恨得牙根都咬碎了,面上却还露出客套的微笑,“客气了,两个小丫头不懂事,从小就爱互相掐,让你们见笑了。” 高云枫似乎对他们谈论的话题不感兴趣,放下筷子,问:“洗手间在哪里?” 容南毕吩咐站边上伺候的佣人,“带高先生去上洗手间。” 慕安之才走出大门,想朝边上的花园拐去,腰间一紧,有人从身后抱住他。 以他的敏锐反应,从那人的手伸出来时,他就感觉到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半秒钟犹豫后,他没躲,硬生生地让那双厌恶的手揽在自己腰上。 “安之,你为什么不理我?”容萱悲愤又委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萱萱,先放开被人看到不好。”慕安之长长叹了口气,拨开揽在腰上的手。 “安之,你忘了前天晚上我们……” 容萱本来想直接大喊出口,想借此故意告诉他,因为他的粗鲁,她到现在还很痛,能让他对自己多几分怜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晨接到李博要求继续交往电话后产生的心虚,话到一半,她就心虚地没敢再往下说。 她抽泣着,伏到慕安之宽厚健硕的背上,“安之,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说不定我的肚子里现在已经有你的孩子了?” “萱萱……”慕安之叹了口气,没回头,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串钥匙,反手递给她,“晚上到那里等我。” 去楼上没找到容萱,正打算到花园里去找的于莉莉才走到门口,就看到容萱从门外兴高采烈进来,以为宝贝女人被人那一巴掌打傻了,忙一把拉住她,伸手朝她额头上摸去,“萱萱,你没事吧?” 容萱撇撇嘴,一把拍开她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我高兴着呢,能有什么事?” 于莉莉担心的看了眼容南毕,容南毕朝正专心吃饭的成佳琪瞥了眼,示意她拉容萱回房好好问问。 就当所有的人都在各怀心思时,容颜在黎卫国的帮助下,已经翻窗进了二楼的书房。 不是她不想走正门,而是容南毕很谨慎,书房常年上锁,不翻窗户,借参观那点时间根本来不及去弄开门锁。 跳进窗户后,容颜朝在楼下等的人做了个“ok”的手势,就开始在书房翻找,她并不是希望找到容南毕私底下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她希望找到和她母亲,和她身世有蛛丝马迹的东西。 才打开书柜,“吧”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开门声。 谁? 容颜的心一下子吊到半空中。 难道是容南毕察觉到刚才黎卫国拉着她参观,只为让她乘机溜进书房吗? 手心渗出一层冷汗,眼看门已经打开一条小缝,跑到窗户边朝黎卫国救助是来不及了,紧要关头,靠人不如靠己,容颜犹豫了下,马上找到了最好的藏身之所。 她才躲到书桌下,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皱了皱眉,这个脚步声不像容南毕的,倒有点像……高云枫! 难道高云枫答应容南毕来吃饭,还带着一个美女,也不是那么简单,皱眉想了想,依稀记得他告诉她,那是他的同事。 本来朝书柜前走去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在停顿片刻后,忽然调转方向,直朝她躲的书桌走来。 容颜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憋住呼吸,凭脚步声断定一个人并不准,所以随着脚步声的逼近,她背脊划过一层冷汗。 猛然发现自己躲的地方,其实是最危险,也最笨的地方,如果来人直接坐到办公桌前,她不早穿帮了。 “丫头,憋了这么久,不难受吗?”高云枫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既然被人点破了,容颜也没再躲的必要,何况,如果早确定来人是高云枫,她根本也不会去躲。 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拍拍自己根本没任何灰尘的衣服,舒舒眉,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好巧,你怎么也来了?” “不巧。”高云枫一脸严肃,“容南毕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他有什么事真被你知道了,他根本不会放过你,哪里你是他女儿,有些事,下次你还是别再插手。” 说这些话时,他脑海里闪过父亲饮弹自尽的样子,整个脑袋都开花了,脑浆迸裂,很恐怖,也很恶心,这样的场景他不想看到两次,尤其是他心里深爱的人。 听了他的的话,容颜不由勾起唇,自嘲地笑笑,“高警官,要让你失望了,我来这里并不是想找他的任何东西,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去掺和,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如果是,为什么可以这么冷漠;如果不是,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高云枫眼底掠过看不透的光芒,似高兴又似不信,“丫头,你的意思是,你有可能不是他的女儿?” 容颜不再看他,转身朝窗户边走去,“也许是吧,那么多年故意不给生活费,或许并不是所谓的想历练我,或许,他是希望我自甘堕落吧。” 高云枫看着她纤瘦又落寞的背影,心里一动,大步上前,直接把她拥进怀里,“丫头,如果早知道,那年暑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高云枫!”容颜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偏过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许多事,过了就是过了,没有任何如果。” “丫头!”高云枫探出手轻轻摸过她锁骨上的青紫。 这是什么痕迹,他很清楚,眼睛很痛,心里也很难受,他强忍着,慢慢摸过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很沉痛地说:“我不在乎,如果有一天,他辜负了你,又或者,他不再值得你倚靠,不再能保护你,记得要来找我。” 他的手指很凉,像极了初认识时的慕安之,沁凉的寒意,仿佛要直射进人心扉,容颜朝后退去,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高云枫,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的。” 话音落下,她大步走到窗户边,对着楼下放哨的黎卫国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很快,在黎卫国的帮助下,她顺利的站到地上。 “丫头,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黎卫国很关心的看着她。 容颜再次回头朝二楼书房的窗户看了一眼,收回目光,这才摇摇头,“没有。” 她把目光落到楚卫国身上,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舅舅,在你看来,一个妻子做了什么,才会让丈夫对她心生杀机。” 黎卫国一怔,接着说:“虽然舅舅我没结过婚,但是我觉得吧,能让一个男人这么恨,应该是红杏出墙。” 容颜就势坐到身边的石凳上,淡淡的看向天边,“舅舅,可不可以和我说说你心里最爱的女人?” 黎卫国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顺着她的目光朝天边看去,前几天下雪带来的澄清,似乎真的很短暂,随着雪的融化,a市的天空再度变成了阴霾色。 在一阵冷风中,黎卫国也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讲述属于他的那个女神。 黎卫国回忆往事时的语速很慢,很轻柔。 他讲得很认真,也很细致,从墨宛第一次搬到他家隔壁;到墨宛第一次和他成为同桌;到后来墨宛考上医科大学,他则是去上军校;再到他回来探亲,墨宛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种种的一切,即便过了好几十年,他仿佛对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切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容颜安安静静的着,做着最合格的倾听者,有时,人是需要发泄的,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当这个痴情老顽童的忠实听者。 “丫头,这个故事老套吧?”这是往事里缓过神后,黎卫国问容颜的第一句话。 容颜笑着摇摇头,“舅舅,这怎么会老套呢,对于每一个爱情故事来说,它都有它最美的那面。” “你这丫头,真会说话。”黎卫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出来这么长了,容老狐狸估计也起疑了,我们进去吧。” 转身瞬间,他眼底闪过冷光,如果不是慕安之在来容家的路上反复叮嘱过他不能动手,面对害死墨宛的凶手,他早出手了,才不会像刚才那样只是做些嘴上无用的讽刺。 容颜再次走进别墅时,高云枫已经出现在了餐桌边,看到她后面色如常,并没起多大的变化,仿佛真被她短短几句话,开了窍。 正忙着和成佳琪聊天的容南毕看她出现,停止交谈,把话题扯到她身上,“颜颜,下午就回去上班,昨天……” “去你哪里上什么班?”黎卫国厉声打断他,“她现在可是我ay的首席秘书,怎么还能到你哪里上班?” 他说着,还挑衅似的白了容南毕一眼。 容南毕被他的白眼噎了下,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话,更让他惊讶的是马上赶超容企的“ay”,居然眼前这个男人的。 他干笑几声,点头附和道:“颜颜,在舅舅那里上班,不比在自己家的公司,时间观念要强,也要……” “丫头,在ay没那么多规矩的,你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上,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下,舅舅绝对不勉强你。”他打了个酒嗝,和容南毕唱完反调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上班了。” 容颜站在原地没动,直直地看着容南毕,嘴角翕动,似乎有话要对他说,身边的黎卫国,似乎察觉到她是想追问自己的身世,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转身径直就朝门外走去。 肩膀上的重力,让容颜恍然回神,她没再犹豫,抿紧唇角,转身就去追黎卫国。 容萱房间里,于莉莉看着吃吃发笑的女儿,心里一阵发毛,自己的宝贝女儿,难道真给那个孔武有力的老男人给打傻了。 “萱萱,你真没事吧?” “妈,给你看样东西。” 看清容萱摊放在手心里,让她捂嘴大笑的东西是钥匙,于莉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女儿,你真的没事吧?” 于莉莉虽然没什么文化,最热衷的事是购物和打牌,也偶然会上上网。 她记得以前有个网友恶搞的短片叫什么“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她惊恐的看着容萱,她不会因为那个老男人的一巴掌,给她来个,“一把钥匙引发的狂笑吧”? 如果真这样,她才不管他是谁的舅舅,就算他是玉皇大帝,她也要找他算账。 “妈,看把你吓的那样子,我告诉你啊,这把钥匙是慕安之给我的,他让我晚上在那里等他。”容萱越说越高兴,也越说越得意,她相信今天晚上慕安之肯定会好好对她的。 于莉莉看着钥匙,心里疑窦丛生,却又找不出真正不对的地方在哪里,想了想,她只想到一个疑问:“前天容颜磨刀吓你时,慕安之有没有帮你?” “切!”容萱收起钥匙,朝她不屑的甩甩手,“容颜当时就像疯子一样,一副谁敢拉她,她就砍谁的样子。” 于莉莉嘴巴张了张,还想再多问点什么,已经被容萱朝门外推去,“妈,你去招待其他客人吧,我要好好补个觉,晚上才能有最好的状态。” 高云枫朝成佳琪看了眼,成佳琪马上心领神会的起身对容南毕说时间不早,要告辞的客套话。 容南毕朝高云枫飞快瞥了眼,那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虽短,却带着绝对的端详和研究,他上个洗手间要那么长时间,难道真的是单纯的上洗手间那么简单吗? 他很怀疑。 有了这层怀疑,外加想到书房里有让徐宗刚拿来的东西,他有些坐立不安,巴不得他们快点走,好让他去书房确定一下。 于莉莉刚好从楼上下来,就这样,在他的一个眼神吓,最后是于莉莉代替他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高云枫在临走时,转身对于莉莉说:“容夫人,在我小时候后,我妈妈就时常提起你。” 于莉莉脸上的表情一喜,“她说我什么?” “她说和你相比,她那点穿衣打扮算不上什么潮流。” 于莉莉露出难得的自谦样,眉眼处却是扬起高高的自满,“那是你妈妈谦虚了,呵,你妈妈什么时候回国,记得打电话我,一起喝茶。” 坐上车后,成佳琪看了看高云枫,“jia,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甜言蜜语,能说会道的时候。” 高云枫发动引擎,淡淡看了她一眼,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走?” 成佳琪扫兴地朝座椅后靠去,“jia,你难道就这么不欢迎我?我这次可是奉上头的命才跟着你的。” 高云枫被她那句“上头的命令”噎得无话可说,转动方向盘朝市区公安总局开去。 车开出去几分钟后,才安静没多久的成佳琪再次开了口,“jia刚才容家那个大女儿,难道就是你这么多年没忘记的同桌?貌似她已经嫁人了哦。” 声音脆若铃声,却带着几分调侃。 高云枫打着方向盘,面色如常,毫无任何起伏,口气却是鲜少的凌冽,“成警官,貌似这不是上头交给你的任务,所以我没必要回答你。” “jia。”成佳琪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委屈,“这么多年同事了,你难道就没一丁点喜欢过我?” 高云枫看着前面的路况,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在把我的杀父仇人送进大牢前,我绝不考虑私人问题!” 成佳琪叹了口气,用低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只怕是因为她已经结婚了,你才会这样说。” 高云枫抓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什么也没说,继续开车。 容南毕确定所有的人都离开容家后,马上起身朝二楼书房走去,才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从楼梯上晃下来,他眼一紧,下意识地就抓住他,“谁?” 头脑昏沉的人,被他这么一抓,一个厉声,显然吓醒了,瞪大眼,惊恐的看着胸口那双青筋爆出,仿佛下一刻就能掐断他脖子的手,“老爷,是……是我……” 看清是自己家的佣人,容南毕松开手,“你怎么在楼上。” “老爷,是你让我带高先生去上洗手间的,我带他到一楼,他嫌脏,非要我带他去二楼,等到了二楼,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感觉脖子一痛,然后……”佣人显然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解释。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干活。”容南毕打断他,心里沉得仿佛被千斤重的大石头吊着,是他疏忽了,也是他抬高估容颜的魅力了。 以容颜为诱,引高云枫到家里来吃,试图摸清些事情,说不定,是他被高云枫反将军了,试问,在杀父的血汗深仇和儿女情长中,孰轻孰重,已经不需要多说。 打开书房,他打开难得才会打开的大灯,书房里明亮一片,他没有先去看放在桌子抽屉里的货在不在,而是径直朝墙角一只摆设用的古董花瓶走去。 他容南毕能有今天这番成就,靠的也不全是欺诈,还有谨慎细致。 花瓶的耳柄处,有他新装上的监视器,他打开电脑,点开回放。 当看到翻窗进来的容颜,他眼睛眯了眯,贱人的生的贱人,居然妄想来翻他的东西,在慕安之还没彻底被容萱抓在手里前,暂且不和她多计较。 没过几分钟,又有一个人出现了,正是打昏佣人的高云枫,他胆子倒是大的很,借女朋友和自己东拉西扯,自己在楼上翻证据。 容南毕看着屏幕上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又是一声冷笑,就这样,还妄想来找他的证据,真是嫩了点。 不过……定定看着屏幕上的一幕,他眼睛一眯,冷光闪过,他又有了一个主意。 容颜走后没多久,高云枫开始在书房里翻找,很快,那包东西,还真被他找了出来。 看到这里,容南毕在心里暗叹一声,完了,这么大数量的毒,真被控告起来,可绝对不是一般的小事情。 双手交错着插到头发里,容南毕脸色变的惨白,片刻冷静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怀着侥幸心理,打开抽屉一看,监视器里被高云枫拿到的毒品,还正躺在原地,只是袋子上有点褶皱,好像被人抢过一样。 难道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他按下播放键,继续看着,果然,书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他后半辈指望依靠的人,步履从容的走到高云枫身边。 两个男人面对面僵持了好一会,容南毕只看到他们唇角翕动,在对话,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很后悔昨天装的时候怎么就不多问一句有没有同步录音。 他瞪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两个男人很快开始交锋,明显的,慕安之占着绝对的上风,三招过后,高云枫不得不心服口服的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慕安之。 再接着,慕安之目送高云枫走了,然后,他把东西放回抽屉里,理了理衣服朝门外走去。 “哈哈……”容南毕笑得前俯后仰,不可遏制,他这次下的砝码还真是对了。 一路过去,容颜心里很不安,仿佛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直到车稳稳的停到“ay”门口,她才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了,“舅舅,慕安之呢?” 楚卫国面色很淡然,“他那么大了,何况那么聪明,走不丢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起容萱,怕慕安之抵挡不住诱惑,她急了。 “而是新婚燕尔,一刻都不想分开。”楚卫国显然是会错了她的意,不然也不会在她万分急时,还有心思很她开玩笑。 有些事,能告诉别人,有些事,即便关系再怎么好,都不能说,比如慕安之和容萱春风一度的事。 容颜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抿紧唇角,大步朝门里走去。 黎卫国玩了好几遍切水果,发现容颜还是一副愁容未展的样子,恋恋不舍的放下鼠标朝她身边走去,“丫头,怎么了,是不是文件有问题?” 没等容颜开口,他已经很紧张的咽了好下口水,看着容颜摊放在眼前的文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生怕她真会问他关于商场上的任何事。 容颜咬了咬唇角,鼓起勇气似的说:“舅舅,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 楚卫国连连朝后退不说,还连连摆手摇头,“不要问我任何商场上的事,我不懂。” 容颜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不是要你看文件,而是让你帮我打个电话。” 黎卫国按下容颜手边固定电话的免提键,状似很熟练的朝数字键按去,才按了三个,他就僵在哪里。 容颜有些着急,“舅舅,你怎么不打了?” 黎卫国挠挠后脑勺,一脸的不好意思,“我忘记拿臭小子的电话了。” 容颜轻轻吁了口气,对着数字键,帮他按完家下来的八位。 电话很快接通,慕安之清润又好听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喂……” “喂你个头。”黎卫国似乎很愤怒,对着免提键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丫头担心你很久了,话说回来,你吃个饭,怎么会迟到人影都不见了,害得丫头都快哭了!” 谁的计谋 容颜看他越说越夸张,一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步,直接拎起电话。 慕安之夹杂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再次响起,“颜颜,你真的那么担心我?” “我哪有。”容颜的脸腾地下就红了,朝黎卫国狠狠瞪了眼,背对着他开始接电话,“你在哪里?” “我在部队上班。”慕安之淡淡应道,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似乎猜出容颜打电话给他的真正目的,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去上个洗手间回来,得知你和黎叔叔已经走了,也就回部队了。” 他在暗示着什么,黎卫国不懂,容颜却懂。 “哦,那我没事了,先挂了啊。”容颜感到自己脸上越来越热,说着,就把电话从耳边拿下来。 “等等……”慕安之喊住她。 “还有什么事?” “颜颜,我想你了。” 电话挂了,容颜摸了下了脸,更烫了。 唉,有了那层关系果然不再一样,一点点温腻的话,都能让她想入非非,对慕安之,她似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安之若素的对待了。 还好,最擅长捣乱,最喜欢当电灯泡的黎卫国从她拿起电话就转身出去了,不然真是糗大了。 容颜捂着脸发了会呆,呵呵,离下班没几个小时了,她还真的要想想今天睡哪里? 慕安之挂完电话,并没立刻让下一位病人进来,而是定定看着手机,眉眼漾着清浅的笑着。 “慕军医……”王芳在外面敲门,“需要叫下一位了吗?” 看着由二楼排到一楼的队,再看看隔壁李军医门可罗雀的冷清,王芳无奈地摇摇头,开始不知道第几次对眼前这条长龙的劝说,“各位,隔壁李军医那里也能看病,而且不用等,他的医术也很好的。” “切……我们跑这么远的路,排这么长的队,只为看慕军医,你别再浪费口水了,其他人,我们一概不予考虑。”你推我挤的队伍里,难得发出那么协调的声音。 王芳满脸黑线,有句话还真没说错,美男果然猛于虎。 隔着一道门,外面人说的话,慕安之听的清清楚楚,心情骤然一沉,他突然没了帮那些本就没并病的女人看病。 信步走到门边,他打开房门,步履悠然的朝门外走去。 空气仿佛凝滞,不需人喊口令,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都朝同一地方投去。 “啊,这就是慕安之啊!”短暂沉寂之后,队伍里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这声惊呼,就好比春雷,炸醒了冬眠中的蛇一样,排得整齐的队伍在顷刻间乱成了一团,如果不是每到慕安之出诊,部队都派战士在边上执勤,维护秩序,只怕早发生踩踏事件了。 相比慕安之这头的“骚乱”,容颜那头,可谓是风平浪静,静下心来,她处理文件的速度真的快了很多。 “ay”看着涉及的行业很多,生意量很大,送上来的每一份文件却是很清晰,一点难以理解的东西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上一个处理文件的人给她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合上手里最后一文件,容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里面的房间看了眼,黎卫国还没回来,想了想,决定到外面去找他,顺带着参观一下“ay”。 总裁区的秘书们看到她,都起身朝她打招呼,她面露公式化的微笑,对她们一一点头。 容颜走在回廊那头,正考虑要不要找个人带路,已经有个穿职业装的秘书走到她身边,“容小姐,您是要找黎总吗?” 容颜点点头,“嗯,你知道他在哪里?” 秘书露出个可人的笑容,“这会黎总应该是在会议室里打拳,容小姐这边请。” 容颜只觉得她的笑意很甜美,也很真诚,区别于容企的任何一个秘书,难怪人家进驻本市短短三个多月,就赶超上了容企。 容颜对她道了谢,就尾随她朝会议室走去。 遣走带路的秘书后,容颜信手推开会议室的门,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黎卫国的身手,诧异的眼睛瞪得很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舅舅,你的身手真是厉害。” 听到容颜的声音,黎卫国深深吸了口气做了个收的动作,挑挑眉,诱惑性十足,“丫头,想不想学?” 容颜迟疑了下,“这个也太难了吧?” 楚卫国笑了,“舅舅不会教你这么难的,就学点防身术。” 容颜心动了,“好啊。”顿了顿,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慕安之的身手,她又问:“舅舅,你有教过慕安之吗?” “有啊。”楚卫国拿过放在会议桌上的外套,随意披上肩头,“自从墨宛去世,慕海生再娶后,我就担心安之被他们虐待,所以从他很小我就教他武功了。” “哦……”容颜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身手这么好。” “丫头,你猜错了。”黎卫国很认真的纠正他,“我教他的也只是些防身术,其他那些估计也是在部队里学的。” “舅舅,坐下来聊会。”容颜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黎卫国似乎害怕容颜想和他聊什么公事,眼神忽闪,似乎还在犹豫,容颜马上补充道:“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个人。” 黎卫国暗暗叹了口气,只要不是问他任何商业上的事,一切都好办,“问吧,丫头,舅舅对你肯定知无不言。” “我很想知道慕安之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再次回到办公室,容颜脑海里闪过的一直是一张坚毅的小脸,他有着超乎一般孩子的坚强,即便母亲早逝,即便父亲时不时拿他出气,他从不吭气求饶。 这就是楚卫国告诉她的小时候的慕安之。 黎卫国说完这些后,走到她身边,拍了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丫头,好好对安之,无论他做什么,都要相信他,其实他和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他虽然是看着慕安之长大的,其实却从来都没猜准过他的心思,就好比这次让他来a市,一是为了让他挂名“ay”总裁;最主要的是让他在暗中保护好容颜。 这么多年来,他心心念念想的不过都是为墨宛报仇,无形中,因为他,他好像淡薄了对慕海生的仇恨,尤其在知道他心里到现在还是深爱着宛墨后。 至于容南毕,也因为慕安之的一句时机未到,不想让他以身试法,暂时作罢了。 那个孩子,真是隐忍坚毅的让他感到心疼。 市公安总局里,稽毒大队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稽毒大队长张敏端坐在会议桌的首席位置上,和平时的一人独大不一样,这次,他身边还多出了一男一女。 男的英俊,女的漂亮,衬得本就貌不惊人的他更是貌不惊人,他着实自卑了下,明明都是中国人,明明都是干稽毒这块的,怎么差别会这么大。 他撸了撸耷拉到额前的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各位同事,现在我来向各位隆重介绍一下,在我身边右边的是高警官,左边的这位是成警官,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 “张队长,我们之间就不要这么多虚礼了。”高云枫很不给面子的打断他,“这次这么着急的召集大家开会,是因为我得到线报,黑豹在最近有可能要有大举动。” 他话音刚落下,只听到在座的许多警察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黑豹唉,贩毒的老大,出道多年,一直神出鬼没,他们整个稽毒大队奋力查找这么多年,不要说抓到他,就连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不过,天性使然,光听名字,和狡猾程度,就大致能断定他是男人。 成佳琪起身,一双美艳的眼睛环扫众人,“各位,高警官并不是在和各位开玩笑,我们这次的消息很准确,如果我们配合的好,抓住黑豹,指日可见。” 成佳琪一番话,无疑是鼓舞人心的,这些年,无劳奔波,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诸位警务人员,在顷刻间都精神抖擞,摩拳擦掌,仿佛一出警局门就能抓到黑豹,获一大笔奖金样。 张敏感觉自己的风光被两个外来和尚抢去了,心里很不高兴,一拍桌子,在外来和尚面前摆起自己不可藐视的危险,“各位兄弟,有没有信心?” “有!”回应他的是震天的吼声。 “很好。”张敏微微一笑,手一摆,示意一干信心倍起的警察退出会议室。 当一干稽毒大队的警察都退出会议室后,张敏开口了,“高警官,你刚才说的话可有根据,不要给我们兄弟那么大的希望,虽然你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也应该知道中国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高云枫脸色一冷,“这个道理,我懂,所以不麻烦张队长刻意提醒。” 看到一脸官腔的张敏,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容南毕能在a市横行贩毒那么多年,没被起疑,都是群酒囊饭袋,整天想着那点奖金。 懒得和废物多说什么,他转过头看着成佳琪,“我们走吧。” 成佳琪笑了笑,“好啊。” 在经过张敏身边时,她刹住了脚步,语调依然娇媚,说出来的话却把张敏一张肥脸气得通红,“张队长,瞧你这身材是不是只比二百六少十斤了,身上堆着这么多的肉,人家是只豹,你说说看,你怎么追?” “你……”张敏被她气得脸色涨成了酱紫色,无奈,被人说中的事实,再怎么不难堪,也只能硬生生接了下来。 看着成佳琪笑颜如花的年轻面孔,张敏心里骤然一动,仿佛有细小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悄悄的戳了他的心尖。 “jia。”出了警察局,成佳琪很认真的问高云枫,“容南毕书房里,你真的什么也没有找到?” 高云枫侧过脸,看了看她带着疑惑的眼睛,“没有。” 他说谎了,事实上,他找到了一包足可以当场把容南毕送进警局的证据,不过,中途却杀出了“程咬金。” “慕安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管你暗地里在做什么,请一定先记住,你首先是军人!你应该对得起身上的那身绿皮吗?” 这是慕安之三招之内从他手里抢过那包白色粉末时,他对他吼的第一句话。 慕安之微微拧了拧眉,并没被他的话激怒,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很平静地说:“你这些事和你没任何关系!” “jia,你怎么了?”成佳琪看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眼神飘忽,不由有些担忧,难道就因为被上头怀疑的人是他心爱女人的父亲,他就想放水了? 高云枫敛起思绪,面色一贯的平静,“我没事,走吧,我送你去酒店。” 容颜从来没觉得时间可以过这么快,怎么才一眨眼,就到下班时间。 下午给她领路的那个秘书看她还不下班,以为她初来,不知道“ay”的下班时间和公务员一样,一样都是五点,敲门探进半个头,好心提醒她,“容小姐,可以下班了。” 容颜愣了下,看了眼电脑右下方,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五点整,一声叹息,对她摆摆手,“嗯,我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关掉电脑,容颜背起包朝里面的办公室走去,才走出两步,她不由笑了笑,真是昏头了,忘了黎卫国假借回家午睡觉的借口消失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资金这么雄厚,管理这么严谨,员工这么忠诚的企业,真的会是一看到文件就退避三舍的黎卫国的吗? 容颜在心里疑窦重生。 不管了,反正因为“ay”,她可以远离容企,远离容家的任何一个人,想到底,也没什么不好的,“ay”的老板到底是谁,对她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一走出“ay”大门,就有司机小跑着迎上来,“容小姐,去哪里?我送你。” 容颜怔了下,这是她在容企当了一个多月副总都没享受的待遇,却在这里坐秘书里享受到了,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似是感动。 她朝司机笑了笑,然后拒绝了,“不用了,我想去逛逛街。” 话音落下,她就朝不远处的大马路走去,司机犹豫了下,似乎是想起了谁的命令,打了个寒颤,再次追了上去,“容小姐,我是靠跑的里程数问ay结账的,你要不坐我车的话,我今天还没开张,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 “扑哧……”听到这里,容颜再也控制不住,直接笑出声,“这位师傅,我明白你执行别人命令的忠诚度,但是,连电视剧里常用经典台词,你都拿出来说,似乎也太假了点。” 司机愣在原地,容颜敛起笑,飞快朝前走去。 “ay”选择的办公地点是在本市最繁闹的街区,容颜随意压着马路,边走边看路边的店面,肚子有点了饿了,她还真想找家合胃口的小店,进去酣畅淋漓的大吃一顿。 正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冷风,紧接着,和她擦肩而过的人,一抓抢过她的包拔腿就跑。 容颜怔了两秒,接着马上高声大叫,“抢劫啊,抢……” 没等她把第二个“劫”字,高喊出口,撒腿跑出去三四米的小偷已经被人以一个秋风扫落叶的姿势打倒在地。 容颜小跑上去,惊魂未定的喘了两口气,对着那位大侠,真心实意地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徐名义把包递给容颜,“不用客气。” 容颜接过包时,一抬头,看清英雄的长相,她蓦然一惊,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徐名义笑了,开始提醒她,“这位小姐,我看着你很眼熟,是不是到我那里去吃过饭。” “哦。”被他这么刻意的一提醒,容颜还真想起他是谁了,正是慕安之带她去吃过两次饭的,建在半山腰的那家饭店的老板。 徐名义朝她身后看看,假装好奇道:“咦,你先生呢?” 容颜很平静的受下他对慕安之的定位,笑了笑,说:“他今天值班。” 就当两个人再没话题可聊时,躺在地上,胸口还被人踩着一只脚的男人适时发出一声难过的呻吟,“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徐名义咬牙切齿,“你还再也不敢了!” “大哥,我说错了,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养呢,如果我被抓了,呜呜……”一个大男人放弃尊严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容颜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长长叹了气,开始劝拿出手机打算报警的徐名义,“这位先生,我看还是算了吧,如果他真有两个孩子等着养,你把他送进警察局了,不就是间接的又去害那两个孩子?” 徐名义貌似考虑了一下,接着收回脚,对着地上的男人一声怒吼,“还不快滚,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偷东西,直接剁了你的手。” 太暴力了,容颜看着小偷半是爬半是跑的姿势,在心里暗暗咋舌。 徐名义拍拍手,似乎是猜到容颜在暗叹他暴力,看向她时,笑容格外温和,“别怕啊,我只有对那些不学好的人才这么凶。” 容颜面色悻然地耸耸肩,“呵,刚才谢谢你,要不……” 她暗暗算了下钱包里的现金,说到一半的话,哽在喉咙里,想说请人吃饭,却发现钱不够,这的确是件很尴尬的事。 徐名义接上话,也算是帮她化解掉了尴尬,“你先生是我那里的常客,要不,今天就由我做东,回请你一顿。” 容颜犹豫了一下,本想拒绝的,但,她忽然想到慕安之上次带她吃饭时,和他很熟悉的样子,不觉点点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徐名义呈现给外人的身份是饭店老板,选的饭店自然也要有特色。 犹豫片刻后,他马上决定了去处,他让容颜站原地等他,自己去取车,等车时,容颜抬头朝夜幕苍穹看去,满城霓虹灯映照的天际半天赤亮。 容颜怔怔看着,又似惶恐从心间一划而过,她想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耳边传来汽车喇叭声,她回头看去,徐名义坐在车里示意她上车。 现在这个社会,基本每天都有熟人绑架案发生,容颜朝车子走去时,也犹豫了起来,贸然答应和这样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去吃饭,会不会让自己陷入另外一个困境。 徐名义看着不上车,下车走到她面前,直接把她推到车上,边推边说:“带你去吃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还这么犹豫。” 容颜看了他一眼,虽然不及慕安之好看,但也算帅哥一枚。 抿紧唇角,在心里暗道,虽然他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但是坏人不坏人,又不会把那两个字写着脸上。 收回目光,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偏僻的景色,到最后连路灯都没了,容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你……” 她正想故作镇定的问什么时候到,徐名义已经停下车。 “这是哪里?”容颜看着车窗外,就是不下车。 刚才她已经把手伸进包里,偷偷按下报警电话的快捷键,只等一有危险马上让自己能拨出电话,可是,光拨电话是不够的,她还必须要很准确的知道自己在哪里。 徐名义扫了她一眼,在心里暗道,这会想起问地址,也不嫌晚,幸好他不是坏人。 看容颜一脸紧张,抓包带着的手紧了又紧,他收起刚才想戏谑她的心情,帮她打开车门,身形朝边上一闪,示意她朝空出的右边看去。 容颜眯着眼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巴蜀飘香。” “嗯哼,上次在我那里吃饭,看你比较喜欢吃田螺,这家田螺可是出名的好吃,带你尝尝。”徐名义没再看她,转过身径直朝饭店门口走去。 容颜对着他的背影偷偷吐了下舌头,看人家多君子坦荡荡,自己多小人长戚戚。 “还不快点,每天限量十份,说不定晚一步就被人买掉了。”迟迟听不到她跟上来的脚步声,徐名义顿下脚步,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美食当年,诱惑极大,容颜笑了笑,小跑着追了上去。 等大快朵颐出来,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容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很真诚的对吃的还没他多的男人道谢,“味道真的很不错,下次我一定回请你。” “呵。”徐名义状似无意的朝斜跨在肩头的包看了一眼,“我在吃方面可是向来很挑剔的,在请我吃饭前,你最好要提前多准备的现金,当然了,最好是能准备那种没限额的金卡。” 容颜被他的毫不客气给噎了下,眼前垂下无数条黑线,这男人也太实际了,真不亏是为了多挣钱,而想到把饭店开到半山腰的人。 看容颜不说话,徐名义又说:“怎么了,慕先生那么有钱,总不见得刻薄了你吧?” 容颜本能摆手,“没有。” 奇怪的很,自从昨晚发生那件事后,她越发见不得,也听不得人说慕安之的一丁点不好。 徐名义笑了笑,寓意幽深,拿出车钥匙径直朝停车场走去,“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许多事,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就算你再怎么想躲避也躲避不了,就好比徐名义才把容颜送到市区,她电话就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裴娜。 她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对徐名义说:“徐先生,我有点急事,就在这里下车了,下次一定回请你。” 一顿饭下来,她知道的这个男人唯一的事情,就是他的名字。 徐名义没有立刻踩下刹车,余光朝手腕看去,确定时间和那个人和自己约定的差不多,这才把车靠边停下。 容颜打开车门,再次对他笑着摆摆手,这才转身去接电话。 徐名义没有离开离开,他看了反光镜几秒,直到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过去一条消息。 整条消息,只有一个字符,也只有慕安之才能看得懂。 他等了会,没等来任何信息,这才打起左转向灯离开了。 “高云枫,真的回来了?”电话那头,裴娜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和激动。 容颜抬头看了看天,忽然之间,她很后悔在高云枫回国时发消息给裴娜。 她当时以为裴娜迟迟不出现,是因为觉得沦落风尘后,再无法面对他,却没想到她是因为带妈妈去北京动手术了,刚赶回来。 高云枫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美女,虽然高云枫告诉她是同事,但,以一个女人的观察来看,她从那个美女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爱意。 听不到容颜开口,裴娜着急了,“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容颜四下环顾一圈,“我在东方百货门口。” “吧!”不等她话音落下,裴娜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定定看着发出嘟嘟声的电话,容颜愁容满面,等裴娜来了,她该怎么对她说,自己的好意之举,好像在无意中又加剧两个人的矛盾。 “嗷嗷……”容颜握着脸发出一阵哀嚎,怎么会这么倒霉的,尽来些好心败坏事。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有对经过她身边的情侣,看她这副抓发哀嚎的样子,以为她发生了什么大事,很热心肠的问她。 容颜抬起头,朝他们很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你们,我没……” 倏地,话音未落,脸色却大变,整张脸,当视线聚焦到不远处一个人的背影上时,惨白的毫无一点血色。 她起身大步朝那个人影走的方向追去。 一路过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慕安之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百货后面的维也纳酒店,在本市是以金屋藏娇出名的,许多富商,为防止老婆发现自己在外面有人,宁可选择在维也纳常年包下租金昂贵的房间,也要过着一妻一妾,甚至于一妻几妾的逍遥生活。 “柔媚。”脚步走的飞快,容颜脑海里只跳出这个名字,慕安之昨晚还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喃他也痛,转眼却又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约会。 迎着阵阵席卷而来的冷风,她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寒颤,如果真是这样,那慕安之真的好恶心!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接待会员,请问你有会员卡吗?”容颜正想直接朝酒店的旋转门走去,门童伸手拦住她。 容颜看了他一眼,“是刚才那位先生约我进去的。” 看着门童的眼神很坦然,你可以理解我是新被他包养的情人,所以我没会员卡。 看着容颜被风吹乱的头发,红通通的鼻子,穿着的是地摊上买来的廉价衣服,门童惊讶了一下,刚才那个衣着华贵,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眼光怎么会这么差的。 他再次带着怀疑打量了容颜几秒,抱着世事无常,审美各异的念头,他拿出对讲机,“喂,毛经理,门口有位小姐自称是刚才进去那位先生的朋友,她想进去。” 电话那头传来噼噼啪啪键盘敲击的声音,被人称为毛经理的人在半分钟后,回话过来了,“刚才那位先生约的小姐叫容萱,你想办法问清楚她是不是,如果是放进来,不是直接赶走。” “嗯,我知道了。”门童放好对讲机,转身朝面色憔悴的女人看去,却猛然发现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 他不屑的瘪瘪的嘴,刚才估计又是个妄想进维也纳钓金龟婿的,异想天开的女人。 容颜从对讲机里清清楚楚听到“容萱”的名字时,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笑,还好慕安之约的人不是柔媚;哭,慕安之约的人居然是容萱。 妈的! 容颜用力抹了下泛起一层雾气的眼睛,手背上一片冰冷的水泽,喉咙间涌起一阵腥甜,她半蹲下去,等再次站起来,她感觉以脚为支点的世界都在转。 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一双手很及时的扶住了她。 她没看来人是谁,一站稳,马上甩开来人,“我不要你扶。” 片刻沉默后,传到耳边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讽刺,“容颜,你以为我想扶你啊,不能喝就少喝点,省得在外面给你家老公丢脸。” 命中注定 容颜站定了,偏过头朝来人表情木讷地看去,“裴娜,你的速度可真快。” 裴娜冷冷看着她,又是一声冷笑,“容颜,几年没见,你还真长了不少本事,居然学会半夜酒醉。” 容颜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拧成一团的眉,忽然很想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喃喃,“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真的很想喝酒,你要不要一起?” 裴娜愣了愣,仔细打量了容颜几秒,然后点点头,“好。” 对这座繁华到极致的城市来说,夜深时分,或许没有比酒吧,或夜店更好找的地方,几乎是走出五步就能看到一家亮着霓虹灯或酒吧,或夜总会的夜店。 容颜和裴娜并肩在午夜的清冷的大街上走着,萧瑟的冷风阵阵迎面扑来,她们什么也没说,更没再互相看对方一眼,仿佛真当身边人是空气,或者因为极度厌恶,所以懒得理会吧。 最后她们选定的地方不是任何一家夜店,而是一家很少营业会到那么晚时间的咖啡店。 点好的咖啡很快就上来,容颜淡淡看了裴娜一眼,卷发拉直了,也变成了原来的黑色,脸上没化任何妆,干净素雅,倒和以前的她有点像。 她收回目光,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这样不挺好的。” 裴娜当然听的出来,她嘴里所指的挺好只的是什么,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容颜,我没有你那么有本事,也不及你命好,你没必要故意在伤口上撒盐。” 容颜没生气,笑了笑,放下杯子,“换位思考下,如果你真是我,或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裴娜上上下下打量她一会,好奇道:“看你的样子,好像最近也一副过的很不顺畅的样子?” 容颜再次端起杯子,岔开话题,“你有高云枫的地址吗?” 她的一颗心,现在根本不在身上,也没心思和裴娜再多说什么,干脆直奔主题。 眼下,她最想的是一个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理清也好,好好舔舐也罢,反正她的心尖一直在隐隐作疼,猝不及防看到的一幕真的差点让她当场奔溃。 再次听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裴娜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听你的口气,你有。” 容颜机械地点点头,“嗯,我是知道。” “那你能不能给我?”裴娜飞快接上话,话一出口,她似乎才感到后悔,有些拘谨的咬着下唇。 容颜看着自己被裴娜情不自禁抓住的手,笑的有点苦涩,“娜娜……” 她喊着旧时对裴娜的昵称,“如果你发现自己又晚了一步,你会……” “什么?”裴娜飞快抽回手,猛然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容颜,“容颜,发消息给我,不会是因为你豪门大小姐生活过腻了,想寻我开心的吧?” 她狠狠瞪着容颜,一手抓起咖啡杯,一副只等容颜点头,立刻把整杯咖啡泼到她脸上的架势。 容颜朝她捏的指关节发白的手看去,轻声一笑,没说话,良久,她长长叹了口气,侧过脸朝落地玻璃看去,“裴娜,我没你想的那么吃饱了没事干,地址我可以给你,但是,有件事,我也一定要告诉你。” 裴娜眼神一凛,“什么事?” 容颜要告诉裴娜的不是别的,还是关于高三那年,让两个人彻底决裂的那件事。 她告诉裴娜,那两杯放了药的酒,其实早被高云枫倒掉了,她之所以会看到她和高云枫躺在床上,只是因为两个人喝醉了。 “如果……”容颜看着她的眼睛,笑得很勉强,“你当时揭开被子看一下,或许就会发现我和高云枫是合衣睡着的。” “不可能!”裴娜声音开始剧烈颤抖,连连摇头,“我明明看到了床单一角上那抹……” “是那抹嫣红吗?”容颜觉得眼前的谈话,和慕安之对她说的话一样,一样让她好笑,她深深吸了口气,不想再和裴娜浪费时间,从包里掏出纸和笔,“这上面是高云枫的地址。” 裴娜接过那张便签条,忽然想起什么,“容颜,你刚才难道是想告诉我,床单上的血是高云枫故意弄上去的吗?” 容颜端起咖啡喝了口,没说话,目光不经意的再次朝窗户外的维也纳看去,本就漆成金黄色的墙面,在灯光的衬照下,更是金碧辉煌,奢华富丽,在那样坏境下颠龙倒凤,势必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么一想后,只觉得嘴里的咖啡更苦了。 “容颜,我谢谢你发消息给我,也谢谢你给我他的地址,但是,当年的事,始终就像一根鱼刺梗在喉咙里,我怎么也哽不下去,我也说不服不了再和你做朋友,所以对不起了。” 裴娜从包里掏出两杯咖啡的钱放到桌子上,看了容颜一眼,转身离开。 容颜始终偏过头看着窗外,对裴娜说的话,和起身离开都恍若未有任何在意,姿势僵硬的保持着,目光呆滞,真的像极了一尊雕塑。 容家别墅,书房,自看看过那段监控录像后,容南毕就得意的无法自拔。 吃晚饭时间,佣人请了几遍都不见他下楼,于莉莉也没多管他,眼看容萱要出门了,她按耐不住,直接去敲门,“南毕,萱萱要出去了,你还有事要叮嘱吗?” 容南毕放声大笑,似乎迫不及待要和人分享他的喜悦,“莉莉,快进来呢。” 于莉莉一进书房,就看到容南毕手里在玩着一包白色粉末,想起容南毕告诉过她的事,心里不由大骇,“南毕,你疯了!把这东西拿家里来,中午来的高云枫还是警察,要被他查到了,还得了!” 容南毕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于莉莉坐过来,等于莉莉将信将疑的走到他身边,他用力一拉,让她坐自己腿上,然后把那段视屏再次播放了一遍。 看完后,他问于莉莉,“怎么样?我没选错人吧。” “不对。”于莉莉偏过头看着容南毕,皱了皱眉,“你怎么就敢确定慕安之一定会出现,如果他真的想为他母亲报仇的话……这是落井下石最好的机会。” 于莉莉惊恐地拍拍胸,“太吓人了。” 容南毕白了她一眼,撩起她的头发放到鼻子底下闻着,“所以说你们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包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徐宗拿来的东西,我另外有用,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大意的放在抽屉里,抽屉还故意不上锁。” “哦。”于莉莉看着他的泛出精明冷光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弄包假货放在抽屉里,如果高云枫真要送到警察局,一检查出来居然是包面粉,免不了被上面训斥一顿,颜面尽失,这么多年,容企纳的税可是不少,政府都不敢轻易得罪,何况是警察局,下次哪怕高云枫再查出什么,警察局也不大愿意相信,这中间刚好给你争取了迂回的时间。” “哈哈……”容南毕看于莉莉的眼神带上少许赞赏,“不愧跟了我这么多年,分析的还真有那么有点道理。” “可是……”于莉莉想了想,提出自己的另外一个疑惑,“你怎么知道慕安之会出现,还会阻止高云枫的?” “很简单,我在饭桌上故意装出惶恐的样子,时不时朝楼上书房的方向看去,他是个聪明人,许多事,哪里需要多说,只一个眼神的提醒,他就能清清楚楚的会意。”容南毕越说越得意,到最后已经大笑出声。 于莉莉却不像他这么乐观的想,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正是因为慕安之很聪明,所以他看到抽屉没上锁,就能猜到这一切是容南毕故意的。 表面上他阻止高云枫是在帮容南毕,说不定,真实的意思,他是在帮高云枫。 容南毕看她神情恍惚,脸色惨淡到毫无血色,很不满的把她从自己腿上推开,“你刚才说萱萱要出去,这么晚了,她还要去哪里?你也该管管她了,既然现在已经榜上慕安之,就别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鬼混了。” 于莉莉站在边上看着他,总觉得他脸上的笑,有种乐极生悲的味道,扁扁嘴说:“是慕安之约了她。” “真的吗?”容南毕拍桌而起,那副样子,好像他女儿成了总统夫人般,他对于莉莉说:“快点去把她喊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他要叮嘱容萱的不是别的,正是探清慕安之在外面到底从事的是什么行当,如果是同行的话,真是天助他也,他再也不用想着因为抢多了黑豹的生意,而着急着要金盆洗手。 维也纳酒店,某间最豪华的总统套房里,慕安之推门进去时,容萱已经洗好澡,正坐在梳妆台前,朝脸上身上抹着什么东西。 慕安之皱了皱眉,“什么味道?” 容萱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直到清冷的声音传到耳边,她才恍然回神,暗暗咂了下舌,应该更早一点来的,不然也不会让他看到自己抹化妆品的样子。 她起身朝慕安之走去,嘴角挂着娇媚的笑容,“安之,人家可是等你很久了。” 她身上涂的可是最名贵,据说也是对男人最有吸引力的乳液,她有信心能吸引得了眼前这个男人中的精品。 慕安之淡淡瞥了她一眼后,没做停留,径直越过她,朝沙发走去,“让你问的事,有消息了吗?” 容萱怔了怔,“安之,我们在一起时不要再提容颜好吗?” 看着慕安之被冷气笼罩的一张俊脸,她鼓起勇气攀上他肩头,试探去亲吻他。 慕安之飞快站起来,顺势算是躲开了容萱的“血盆大口”,他慢慢走到窗户边,“萱萱,现在我想和她离婚,她却不肯,唯有有证据证明她不是你容家的人,我才能名正言顺的……” 名正言顺的什么? 慕安之觉得自己再也没法说出口,他将计就计,让容南毕感觉他上了他的当,其实最主要是得到他更多的证据,却不曾想到,他想起的第一件事是帮容颜问出真正的身世。 容颜的身世真的很奇怪,就像被人刻意尘封起来了,即便他悄悄动用了自己另外的力量也是毫无任何头绪。 因为她在乎,所以他跟着一起在乎。 容萱倒吸一口冷气,一副懊恼的样子,她现在有点两头难。 慕安之在离开容家时,给她发了条消息,大概意思是让她问清容颜到底是不是容家的人?如果不是,一定要有确凿证据。 在临出门前,容南毕又反复叮嘱她,一定要想办法抓住慕安之的心,还说男人在下面硬时,最能探听到更多消息。 让她一定要问清,他在外面还做什么生意,对他那么大方给另外一个女人一千万的事,他始终心生疑惑。 看慕安之始终背对着她,容萱心里一阵忐忑,“安之,我……” 慕安之的手机响了,虽然只是震动声,回荡在这里幽静的房间里却是格外响彻。 他拿出来一看,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抓过外套,大步就朝门外走去。 “安之,你这就要走吗?”容萱发出类似挽留的惊呼声。 慕安之刹住脚步,没回头,声音冷冷的,淡淡的,落到人心尖上,仿佛比前几天下的那场雪还要冷上几分,“我有点事……”沉吟片刻,他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又说:“你在床上等我。” 约容萱到维也纳,时间他没算错,徐名义支走容颜的时间也把握的很好,却没想到这中间会有突然事件,比如让容颜在东方百货那里下车的电话。 该死的,因为怕打扰到他从容萱嘴里知道一些事情,他把手机收消息的时间设晚了十分钟。 十分钟不算长,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容颜是不是已经看到他了,不然在走进维也纳时,他怎么感觉背后始终有轻盈的脚步,和绝望的眼神。 在冬寒森冷的大街上随意走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喂,黑豹,维也纳805,派个兄弟过来。” 挂完电话,他继续缓步向前,有几个倚在楼道口的流莺,看到眼前锦衣绝美的男人,刚想壮着胆和他搭讪,却马上被他脸上的阴鸷之气,吓得给缩了回去。 慕安之心里很烦躁,如果真被容颜看到了,他真的很难想象她会怎么对他,是还像三年前那样,宁可选择忘却,也不要再记得有关他的任何事吗?难道三年前那个赌约,他注定要输了吗? “上车。”他正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有辆车在离开他脚尖五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黑豹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安之兄弟,怎么了?是不是又被容老狐狸送上门的便宜货,弄得心烦了,走我们去喝上一杯。”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勾唇轻笑,“好啊。” a市最大的夜总会里,最豪华的包厢里,一群男人正鬼哭狼嚎的唱着歌,一阵烟雾缭绕中,黑豹凑到慕安之身边,大声吼道:“安之,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大哥,我大哥呀……” “黑豹你喝多了。”慕安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口,唇角笑意依然,眼底更是清明,事情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 “我告诉你啊……其实我们不应该叫她大哥的,她其实是个女人,我们应该叫她大姐……”黑豹打了个酒嗝,说出的话,有点语无伦次,却勉强还能听得懂大概意思。 “你说真的?”慕安之放下酒杯,颇为认真的看着他,也颇为生气的看着他,“如果你真不是老大,那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我对没诚心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话音落地,他抓过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看着他桀骜冷凛的背影,黑豹酒意一下子被吓醒不少,“完蛋了!” 他用力敲着脑门,一声哀嚎,犹豫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怯怯懦懦的按下一个号码,“喂,老大,坏事了……我……” 慕安之才走到夜总会门后,就接到黎卫国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很着急,在慕安之印象里,他好像很少这样,“臭小子,丫头进医院了!” “什么?” “在人民医院,你还不快来?”黎卫国说完这句,就直接挂了电话。 慕安之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就想伸手拦车,片刻迟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眉心拢了拢,深深吸了口气,收回才抬到一半的手,继续慢慢的,神情慵懒的压马路。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应该很清楚!”严厉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钢铁意志钢铁汉铁血卫国保家园!”在料峭的寒意中,慕安之做着无声口型,把那句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口令再次重复一遍。 等容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周围一片白色,入鼻的是难闻的消毒水。 她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这番动静也吵醒了趴在床头的人。 秦晴一看容颜醒过来了,忙走上前去扶她,把枕头垫到她身后,“颜颜,你怎么突然间会昏过去的,还好带手机了,不然真要急死我了。” 容颜看着她,笑容有些惨淡,“你怎么来了?” “是一个自称是你舅舅的人打电话我的,我一开始还不信,你也知道的现在骗子那么多,诈骗手段也推陈出现,谁知道,看我不相信,他噼里啪啦一口气把你的长相,甚至慕安之的长相都说了出来,我不得不相信,这就过来了。” 秦晴舔了舔唇角,转身去倒水,也不知道是给自己的,还是给床上病人。 容颜朝四周看了看,发现病房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于是问秦晴,“他人呢?” “他?”秦晴很仗义的把热水瓶里,仅存的唯一一杯水递给容颜,“你指哪个他,是慕安之,还是自称是你舅舅的那个老男人?” 对秦晴的理解能力,容颜真的不敢恭维,再次怀疑她那研究生是怎么考的,是不是服装设计专业相对来说,要求放得格外低。 她轻轻吁了口气,正想开口,只听到一声巨大的开门声,紧接着响起的是一声能震破人耳膜的巨吼,“刚才谁说我是老男人来着的?” 瞥见门口楚卫国刚猛有力的样子,秦晴吓得腿都乱了,她顺势坐到床边,干笑,“呵呵,舅舅是吧,你听错了,我刚才问颜颜有没有看到我们家的那个老男人,我其实特别不待见他……呵呵……” “秦晴!”一句带着严重抱怨和不满的声音,紧跟着她的话响起,“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不值得你待见的老男人吗?” 看到站在楚卫国身后的金子,秦晴的脸顿时成了土灰色,她沉默了片刻,偏过头,眼巴巴的把容颜望着。 容颜叹了口气,岔开话题,算是帮她解了眼前里外不是的困境,“舅舅,金子,你们怎么来了?” 楚卫国大步走到床边,容颜这才看清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不由问:“这是……” “是那个臭小子亲手为你熬的粥。”楚卫国把保温桶放到秦晴手里,秦晴马上站起来让位置,并很识趣的退到一边去倒粥。 容颜没说话,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轻轻忽闪着,看得格外脆弱,她仿佛是尊瓷器坐的人偶,一碰就会碎个彻底。 楚卫国只当她是因为醒来没看到慕安之心里有点失望,忙帮他解释,“丫头,你也别多误会他,昨天他不是值班嘛,没走得开,最主要的是……” 他想了想,补充一个自认为很好的理由,“你知道的,我记不住那臭小子的手机号码,你又没存,我一着急下,就只能打电话给刚才那丫头了。” 看容颜还没说话,他扶额长长叹了口气,这谎,他真的没法圆下去了,随那臭小子自己想办法去吧。 昨晚明明打电话给他了,他怎么就没来?回去真该好好教训一顿! 秦晴端着粥,颤颤巍巍地走过楚卫国,把粥递给容颜,“颜颜,好香哦,这可是上好燕窝熬制出来的燕窝粥,你多喝点,对你恢复元气可是大有帮助的,话说回来,你家老公还真是体贴呢,虽然一整晚都没出现,但是今天却让舅舅带来这么好的燕窝粥……” 容颜端粥的手顿了顿,楚卫国看得清楚,真是哪壶不提哪壶,冷冷打断秦晴,“就你话多。” 秦晴委屈的撇了下嘴,朝三步之遥,始终冷着一张脸的金子看去,金子却还在为她刚才那声“老男人”生气,丝毫没帮她的意思,冷哼一声,不再看她,转身直接朝门外走去。 “金子……”秦晴看了容颜一眼,再朝空荡荡的门口看一眼,只犹豫了半秒钟,她马上重色轻友的朝她的美色追去。 病房里少了有些乌龙的秦晴,空气仿佛也一下子凝结起来,即便知道手里的粥是慕安之煮的,容颜照样一口口朝肚子里咽下去,她饿了,总真不见得和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楚卫国斟酌片刻,还是决定要开口,“丫头,那臭小子等会会来的,他昨天真是值班。” “值班?”容颜下意识地重复一遍,想起昨晚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只觉嘴里本来香甜的粥变成了像黄连一样的苦味。 阵阵苦涩由口腔蔓延到喉咙,再蔓延到四肢,容颜感觉自己就像被泡在了黄连缸里。 “舅舅。”容颜定定看着手里晶莹滑润的粥面,随着她情绪的波动,里面倒影出来的面孔破碎成了细小的水痕,“你还记得昨天跟我讲的话吗?” 楚卫国愣了下,偏过头看了看病房门口,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呵呵,丫头,舅舅昨天和你说那么多,哪会记得每一句啊。” 这是托词,他哪里会不知道容颜想问什么,作为一个长辈,他不想看着那两个好不容易在一起的小辈再横生其他枝节。 收回目光,他龇了龇,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出现,他真快扛不住了。 容颜淡淡笑了,侧过身,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舅舅,我昨天晚上看到慕安之了。” 楚卫国闻声,长长舒了口气,“你这傻孩子,你们是夫妻,你晚上不看到他,难道还要看别人啊,如果真这样,舅舅我可真要生气了。” 容颜的脸红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神马意思?”楚卫国一着急起来,居然用起了昨晚才最新从网上学到的网络用语。 容颜被他那声“神马”逗乐了,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眼前这位长者,希望她和慕安之好好的殷切希望,她是能感受的,不过,有些事,尤其当想起他的功夫后,容颜什么也不想说了,潜意识里,似乎真的怕他听了她的话,直接去把慕安之暴揍一顿。 容颜笑着摇摇头,“舅舅,我没神马意思。” 慕安之刚走到病房门口,就是听到这样一阵轻快的笑声,即便一夜没睡,眼底青灰一片,倦意十足,也在这阵笑声中,四肢舒展,眉头悠舒,整个人如沐在春风里一样酣畅淋漓、心旷神怡。 看慕安之出现了,楚卫国虽然很想训斥他,但,生怕自己会好心败坏事,他只用力瞪了慕安之一眼,就知趣的退到病房外,还很体贴的帮这对小夫妻把门给带上了。 “颜颜,好点没。”四目短暂相对后,慕安之坐到床头边,探出手,想再像以前那样去帮她理垂在肩头的碎发。 容颜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冷,把头偏了过去,“我昨天早晨才洗过头发,麻烦慕军医在没洗手前不要来碰我!” 她在暗讽嫌他脏。 “好了,老婆,我不来了嘛,别再生气了。”看容颜肯对他说话,还酸溜溜的,慕安之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情况比他想到要好很多,又朝床边人靠去几分。 没看到慕安之前,容颜只觉得自己气的一塌糊涂,当他真正的出现在她眼前,她反而不气了,冷冷看了他几眼后,就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无意中搓结在一起的手,“估计一时半会我也死不了的,你可以走了。” 她冷着张脸下逐客令。 慕安之假装垂涎无赖的朝她耳边凑去,“老婆,你真忍心干我走吗?知道你进医院后,我一晚上都没睡,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吗?”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点隐忍,还有委屈,把容颜的母爱一下子勾了出来,她叹了口气,正想开口,耳边已经传来男人平稳的鼻息声。 容颜侧过头,用余光瞥着他,他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样子真的是很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熟睡中的他,她心里不再有任何怨气,也忘了他昨晚去了哪里,见了谁,轻轻抿了抿唇角,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朝他身上盖去,轻轻的,柔柔的,慢慢的,就像三年前,把自己身上衣服脱下来盖到他身上一样。 容萱回到家,已经筋疲力尽,一走进家门,于莉莉和容南毕早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的好消息。 “萱萱,怎么样?”容南毕看容萱脸色憔悴,朝于莉莉使了眼神,于莉莉马上迎上前。 容南毕在容萱有些话也不好启口,整个人瘫到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还好。” 好个屁,慕安之关了灯后,就连畜生都不如,他昨天晚上走后没多久又折了回来,和上次一样,他依然没开灯,没没说话,直接摸到床边,一把就撕开她的睡衣。 接下来的事,她对谁,哪怕是于莉莉都不大好启口。 慕安之居然给她大玩sm,蜡烛,皮鞭齐齐上阵,他折磨了她大半夜,等兽欲满足后,毫不任何温存的留下,她真的很想问问容颜到底是怎么受得了的? 于莉莉看容萱神情恍惚,面色惨白,有些紧张地问:“宝贝女儿,你真的没事吧?” 容萱支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大腿内侧全部碎了,那个地方更像是被撕开了一样,每走一步,她感觉心肝都在疼。 即便如此,她也要把慕安之抢过来,哪怕以后给他戴绿帽子,至少现在只能是她的。 她对于莉莉勉强笑笑,“呵,妈妈我没事,就是一晚上来了四次,身体有些吃不消。” 被雷到了 “一晚四次?”于莉莉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转而脸上露出难得的欣慰样,“乖孩子,你辛苦了,我马上让胡妈给你买点喜欢吃的菜好好补补。” 容萱丝毫没领情,瘪瘪嘴,起身朝楼上走去,余光瞥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容南毕时,顿下了脚步,“爸爸,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车子哦。” 容南毕笑意盎然,“肯定的,你是我的宝贝,我怎么……” “记得就好,那是不是等我换好衣服,马上就去买。” 容南毕脸色一僵,倒不是他心疼那么几百万,是感觉容萱有点不对,他一个眼色,于莉莉马上追上楼。 “萱萱,你真的没事吧?”于莉莉反手关上门,紧张的看着瘫倒在床上的女儿。 容萱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躺在床上,“妈,我很累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在再被慕安之这么折磨下去,她真感觉自己下一次就要血流漂杵而亡了,第一次,她害怕起晚上关灯后的慕安之。 于莉莉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乖孩子,也别怪你爸爸,有些事……” “妈。”容萱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于莉莉的眼睛,“还记得你上次告诉我容颜不是容家人的事吗?” 于莉莉眼神一闪,脸上带着明显的回避,“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比较好奇一个不是容家的野种,爸爸为什么要把公司叫给她打理?” “那个……”于莉莉起身就朝门口走去,“你饿了吧,我让胡妈给你准备点喜欢吃的。” “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一开始我说不肯嫁给慕安之你们都毫无异议的同意了?为什么现在却想方设法想让我拉住他?”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喜欢上了吗? 呵,她才不相信,即便他们不说,她也能感觉得出,他们在竭尽全力的讨好拉拢慕安之。 于莉莉顿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容萱,考虑了一会,她再次坐到床边,“萱萱,有些事,不是妈妈非要瞒着你,实在是觉得你还年轻,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 容萱看着她,眼神是少有的固执,“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对不起,萱萱,有些事,妈妈真的不能告诉你……”于莉莉说着,再次起身。 她正打算开门,门由外被人推开,站在房门口的容南毕截上于莉莉的话,“你先让胡妈去准备吃的,我来告诉萱萱。” “南毕!”于莉莉诧异地看着容南毕,这个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脾气有多毛躁,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靠她绑住慕安之的关键时刻,怎么能让她知道这些事呢? 容南毕对她笑了笑,“我有数的,你先去厨房准备。” “萱萱,昨天晚上慕安之有对你说什么吗?”等房门关上,容南毕笑着朝床边走去。 容萱怔了下,“他没说什么,只说……” 貌似,就因为她没探听到任何关于容颜身世的任何消息,慕安之才会在一开始拂袖离开,今天,她怎么的都要抓紧机会了,只希望下次他能对自己温柔点。 “他说什么?” “他说……”容萱犹豫了下,决定撒个谎,“他说,不用多久就会和容颜离婚,然后娶我。” “他真的这么说的?” “嗯。” “太好了。”容南毕喜形于色,“萱萱,你真不愧是爸爸的好女儿,也不愧是真正的容家人,果然和那些野种不一样。” 容萱很少看到他这样兴高采烈的样子,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真的说到他心坎里了,她想了想,抓紧时间问:“爸爸,容颜到底是谁的女儿?” 容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只知道自己睁开眼时,已经不在充斥着难闻消毒水的病房里。从床上支撑着坐起来,对着雪白的墙壁发了好一会呆,四下打量了一番,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是部队分给慕安之那套房子,她正坐在慕安之的床上。 她怎么会在这里? 慕安之呢? 秦晴呢? 楚卫国呢? 没等她把所有想到的人名都跳到脑海里,门被人推开了,第一个被她想到的人,正眉眼带笑的朝她走来,“老婆,你醒了?” 看她不说话,他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怎么不多睡会?” 容颜收回目光,定定看着自己揪着被子的手,“睡不着了,现在几点了?秦晴和舅舅呢?” “现在大概十点钟,看你没什么大事,他们先走了。”慕安之虽然对她的问题一一作答了,却挑了挑眉,似乎对容颜先关心其他人,心里微微不悦。 四目相对,两个人倒一时相顾无言了。 短暂沉寂后,容颜抬起头鼓起勇气似的看着慕安之,“我怎么会在这里?” 慕安之坐到床边,眼神专注的看着她,“当然是我抱回来的。” 注意到他所用的措辞是“抱”,容颜脸色微微一红,揪被子的手不由又用上了几分力,垂下头,淡淡应了声,“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面对慕安之时会那么紧张,难道就因为已经发生了那层关系吗?貌似又不止这么简单。 慕安之探出手,替她撩了撩垂在肩头的碎发,口气很温柔,“饿了吧?” 容颜摇摇头,“我不饿,没什么胃口,什么也不想吃。” 慕安之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洋洋洒了进来,如果不是外面萧瑟的风景,只当时春天提早来了。 “今天天气很不错,等会我们到公园里去转转。”慕安之转身再次朝床边走来时,提议道。 容颜惊讶,“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昨天打电话给他时,耳边传来的各色美人的娇嗔声,她可还是记得。 慕安之俯身下去亲了下她的额头,浅眉淡笑,“老婆生病了,我当然要全程陪着。” 容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了,这个男人变脸怎么比翻书还快的,真的有点受不了,他忽然间对她骤变的态度。 今天不是星期天,所以公园里的人不算多,除了些老年人,就只有一些带着幼小孩子出来晒太阳的年轻母亲。 真是个宁静而美好的冬日。 慕安之拉着容颜的手慢慢走在鹅卵石上,思忖片刻,他轻轻开了口,“老婆,知道昨晚我为什么约容萱吗?” 容颜一怔,淡淡看向天边,反映也很平淡,一副你不说我也不会问的样子,“不知道。” 慕安之看着她清秀的侧面,长长叹了口气,“我找她只为问清你的身世。” “什么?”容颜以为自己听错了,收回目光朝慕安之看去,下意识地重复一遍。 “真的。”慕安之对视上她的眼睛,眉眼含笑的,很认真的点点头。 “可是……你既然都知道我母亲的墓地在哪里,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世?再说了,即便你要问容萱一些事,也没必要去维也纳,那是个什么地方,只怕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 话,不经大脑思考,直接脱口而出,容颜马上后悔了,尤其是后面半句。 慕安之轻声一笑,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傻颜颜,有些事,可不是光你一个人能看大的,还有啊,你真当我什么都知道啊,那个墓地也是我花好长时间才找到的,如果我知道了……” 话到最后,慕安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全部吞回到喉咙里,眉宇间挂着的是鲜少的苍凉。 容颜没再说话,事实上,她也已经没有任何话可以说,的确,以容南毕在商场上的狡猾程度来看,在没彻底利用完她前,是绝对不会让她知道真相的。 她想知道的事,远远不会那么轻易的得到。 “呵呵。”片刻沉默后,容颜苦笑,“真是委屈你了。” 为了她的事,竟然连美色都用上了,对他这番大义之举,容颜真说不出任何感觉,如果硬要说的话,绝对不是感动,而是难过。 难过,嗯,她是难过,就像昨天晚上看到慕安之走进维也纳时的感觉一样,心尖仿佛被麦锋针尖给刺中,暗涩的感觉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颜颜,我真的不想你再和以前那样误会我……”慕安之说着,眉头越发进蹙,握容颜手的手,不由也用上了几分力,捏的容颜生疼。 容颜抽回手,讶然,“慕安之,你说我以前误会你?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慕安之朝不远处的音乐广场看去,岔开话题,“喂鸽子时间到了,走,我们也去童真一回。” 公园里的白鸽早阅人无数,所以当容颜手心放着饲料走进时,它们毫不惧怕的,类似闲庭信步般走到她身边,以白鸽特有的优雅姿势对着她的手心啄食。 容颜被掌心又麻又痒的感觉弄得咯咯直笑,慕安之站在一旁看着她,嘴角挂着心满意足,如果能一辈子看着她这样敞开心扉的大笑,那该多好。 电话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矛盾的发明,在提供人们便捷的同时,也让人们少了很多乐趣,就好比眼前,慕安之正拿着手机偷偷给容颜拍照,嗡嗡的震动声,提醒他又有人打电话来了。 他看了眼容颜,发现她正喂的专心,不想打扰到她,他转身朝不远处小树林走去。 “喂……” 慕安之挂完电话,面色变得很凝重,他走到音乐广场时,容颜也正喂好鸽子起身,她一转身,刚好和一双绝美的丹凤眼,呈呈相对,惊为天人。 慕安之再次丢下她了,即便他在临走前,为她拦下一辆出租车,也不能摒除他再一次把她丢下的事实。 车开车去两三百米后,容颜让司机靠边停车。 司机惊讶,好心提醒道:“这位小姐,刚才那位先生给的车费可是足够到武警部队的。” 容颜低声应道:“我知道,钱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下车。” 下车后,容颜四下看了看,手边刚好有家咖啡店,她想了想,然后走了进去。 侍应生问她要点什么,她只要了杯白开水,等侍应生退下,容颜马上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张a4纸。 她皱着眉,仔细看着,这张a4纸上有的正是在人民医院时,医生给她检查身体的单子,上面很详细的记录着她身体目前的情况。 昨天,裴娜走后,她一个人独自坐在咖啡店里,目光始终看着窗外,她在等,也在看,看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出来,他到底会不会回家,会不会打电话给她。 一切的事情真的太凑巧了,为什么治安向来很好的a市,会有当街抢包事件发生,为什么那个凑巧,被抢的人是她,而救她的人是看着和慕安之很熟悉的饭店老板。 那家饭店,她曾经因为怀念它的味道,在当地美食频道里搜索过,根本没任何记录,似乎它的主人,做的只是老熟客,也不以盈利为目的。 她忽然想起上次慕安子带她去吃饭时,无缘无故的昏迷,一切的一切,看着脱节,其实无形中,始终有条线在贯穿着。 那个叫徐名义的人肯定和慕安之是认识的,说不定连那个小偷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 想到这些,容颜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迷宫,如果一切都和她猜测的那样,那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呢? 难道真的只是表面看起来,慕安之想偷吃,却怕她知道用的障眼法,貌似没这个必要吧,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甚至长相,慕安之都没必要顾忌她的。 她揉了揉隐隐生疼的太阳穴,真是一筹莫展,沉默片刻,她还真的想到了一计,那就是关于自己身体到底有什么旧疾。 已经帮她看过病的慕安之,他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他到现在没说,就说明他已经不想说。 有些事,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上。 就这样,她又“昏迷”过去了,店员看到趴在桌子上,假装昏迷的她,从她包里翻出手机,打的第一个电话,很如她愿,果然是通讯录上名片显示是“舅舅”的楚卫国。 楚卫国接到电话后,很快赶了过来,在把她送医院的途中,他打通了慕安之的电话,所有的一切,她都听听得清清楚楚,所以第二天楚卫国帮慕安之百般圆谎时,她才会打断他。 秦晴不愧是发小加好友,在知道她是假装迷昏后,没追问原因,事实上,随着知道勾引容萱的三流小明星是慕安之设计的,她对慕安之的崇拜之情已经一落千丈。 很为难她伏在床边睡了一晚上,更为难她为了顺利避开所有人去偷复印医生的诊断报告,而故意气恼金子。 容颜把目光再次落到手上的诊断书上,暗暗下了决心,下次,如果秦晴有任何难处,她一定赴汤蹈火。 这三年多来,时不时的昏迷,却从没查到任何确切病情的事,仿佛在瞬间给了她一点启发,她不再相信医生嘴里的托词,和拿到手的看着没什么大病的诊断书。 她开始怀疑,她的背后一直有个人在阻止她知道真正的病因。 偌大的一张白纸上,只有一张看不懂的图和一行字,“疑似大脑神经被人为压迫。” 容颜把纸从桌子上移到眼前,眉头越皱越紧,什么叫疑似大脑神经被人为压迫,难不成就连她的失忆,也是有人故意动的手脚。 把纸叠起来放到包里,容颜掏出一杯开水的钱放到桌子上就起身离开,有些事,还是要靠有些人去弄明白。 她要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打算以后永远不再相见的高云枫。 高云枫对能接到容颜的电话很高兴,也很意外,“丫头,找我有什么事?” 容颜沉默了一会,“能不能给我你妈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也是一阵沉默,“怎么想起要她的电话?” “有些我忘记的事,现在想一一弄清楚。”容颜并没瞒他。 “她今天下午的飞机到这里,你晚上要有空,可以一起吃顿饭,当面问清,总比电话里好。” “嗯,你到时把地址给我。”容颜想了想,点点头,接着就挂了电话。 慕安之接到的电话不是别人,正是容南毕。 “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事?”慕安之难得没有像以前那样恭顺谦和,不得已,让容颜一个人回去,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不放心。 “安之,别着急,这么着急喊你来,是想给你看点东西。” 慕安之这才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皱了皱眉,“看什么东西。” 容南毕冷笑,“看了就知道了。” 容南毕按下播放键,一组被他找人剪切过的视频截图,赫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慕安之飞快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什么?” “安之你是个聪明人,在你面前,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也知道容颜的母亲死的早,她一直缺人管教,有事难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我今天来呢,也是因为听说了容萱和你的事,她告诉我你打算娶她。” 容南毕说话时,眼睛始终放在慕安之脸上,不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可惜他很快失望了,慕安之面色如常,毫无任何波澜。 慕安之点燃一支烟,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很坦然的让他看着,“所以你的意思呢?” “呵呵……”容南毕收回目光,端起茶,喝了一口,“容颜在家里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我已经很难面对你,刚好你和萱萱又互相喜欢,所以……” 他吞了下口水,继续端详着下慕安之的表情,“我打算以后让萱萱陪着你。” 话音落下,向来精明狡猾的容南毕心里也暗暗紧张了下,慕安之脸色如果有一点波澜,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他心里都有个数,偏偏,他面色淡然的就像什么话都没听到一样,他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片刻沉静后,慕安之很平静的开了口,“那容颜呢?” 言下之意,单凭眼前这张根本不能说明任何情况的视屏截图,就说容颜犯了什么大错,显然不能让人信服。 容南毕貌似思考了一会,然后做出很沉痛的表情,“离婚。” “只怕我想,我舅舅也不会答应,我舅舅对容颜的喜欢,我想你也看到了。”慕安之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说着。 容南毕心里一骇,百密一疏啊,他居然忘记了那个把他面子扫尽的老头子。 咬咬牙,他打算再搏一把,“安之,你知不知道当年倒塌的那栋楼真正的城建者是谁?” 仿佛心底最痛的往事被人重提,慕安之脸色终于变了变,容南毕业很满意看到慕安之的变化,哪怕只是很细微的。 看慕安之不说话,他接着补充,“在外人看来,那栋医院的承建者是我,其实所有原材料真正的采购人是容颜的母亲——花素心。” 慕安之沉默了一会,然后唇角微微撩了起来,“是吗?”很简单的两个字,他却用很长的语调说出,仿佛惊讶,又仿佛玩味。 “是。”容南毕借关电脑的动作,假势掩藏起自己的心虚。 “把这个给容萱,让她先搬到那里去,舅舅那里,我还是要去劝导下。” 就当容南毕觉得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了,感觉背脊上冷汗直流时,慕安之淡淡开了口,把一把钥匙放到茶几上,然后没再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顿下脚步,偏过头看着容南毕,“你养了个好女儿。” 容南毕心头大喜,慕安之这座大靠山算是稳稳的靠上了。 “jia,看不出来你欠的风流债也挺多的。” 成佳琪看着猛然从角落里跑出来,差点被撞上,却毫无惧色,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身边开车男人的女人,美丽的脸上,浮出一丝讽刺。 高云枫面色如常的看着车前的人,她的变化似乎不算很大,只是比那时长大了不少。 他思忖片刻,打开车门,走下车,“裴娜。” 裴娜朝他看了看,再朝车里看了看,忽然想起容颜给她地址时说的话,眼眶一酸,她死死咬着下唇,她又晚了一步吗? 她不甘心! 沦落风尘了又如何,她可一直在保持着最后一步。 “高云枫,好久没见,有没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她吸了吸鼻子,把目光落到眼前男人身上。 当年那个青葱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花样美男,他那么养眼,那么迷人,那么让人沉醉。 高云枫抬起手腕看了看,再朝车上看了看,然后点点头,“嗯,你等我一会。” “刚才那位小姐很漂亮啊,是你女朋友吧?”咖啡厅里,音乐悠扬,大概是觉得今天的心情已经很苦了,裴娜没咬咖啡,只要了杯奶茶。 高云枫摇摇头,“不是,她是我同事。” 裴娜眼底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忘乎所以的一把抓上他的手,“云枫,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高云枫看了她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抽回手。 裴娜顿了顿,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不见,我刚才太激动了。” 高云枫笑了,“没关系,难得老同学见面还能这样激动。” “云枫。”裴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当年那个右耳带耳钉,桀骜不驯的男人吗? 明明容貌没什么多大的变化,为什么气质上却已截然不同,难道这些年,他的经历也很不愉快。 高云枫手机响了,他对裴娜说了声“不好意思”,就直接接听起来,坐的近,裴娜听到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也只有一句话,“jia,时间差不多了。” 她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果然,没等她杯子放下,慕安之已经挂了电话,起身和她告辞。 “云枫!”她在后面喊住他,“当年的事,你还在怪我吗?” 高云枫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没说话,继而大步朝门外走去。 透过落地玻璃,裴娜清清楚楚的看到倚在车边等着高云枫的女人,桃心小脸,柳叶弯眉,嫣红小嘴,果真是个美人。 成佳琪岂会不知道隔着一层玻璃有人在看她,她轻轻一笑,看高云枫出来,还真将计就计的迎了上前,很熟捻的吊上他的胳膊。 高云枫惊讶,成佳琪虽然时不时露出对他的好感,像眼前这样主动搀上他的手臂,还真是第一次,正想甩开她,只听到成佳琪压低嗓音的声音,“如果你不想让她再对你纠缠不清,就别甩开我。” 高云枫怔了下,到最后,真的随成佳琪挽着他的手臂,朝汽车走去。 裴娜哭了,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嚎啕大哭,难过到了极点,她居然想起了打电话给容颜。 电话响起时,容颜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看到是裴娜的电话,她也没多少惊讶,“娜娜……” 随着那声昵称出口,容颜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放声大哭。 “娜娜,你没事吧?”容颜跟着心酸。 电话那头回应她的是一阵抽泣声,容颜没催她,没挂电话,拿着电话,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安安静静的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那头,裴娜终于停止哭声,“颜颜……”时隔那么多年,裴娜终于化开心结,她同样叫着当年对容颜的昵称,“我……你……” 容颜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眺望远方,轻声笑道:“娜娜,你慢慢说。” 电话那头片刻安静,“你有时间吗?” 容颜抬起手腕看了看,“今天不行,明天吧。” 电话那头再次一阵沉默,容颜轻轻吁了口气,“娜娜,你是不是看到高云枫身边的那位小姐了,她真的只是高云枫的同事。”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马上补充,“现在高云枫是警察。” 挂完电话,容颜心头感觉轻松了许多,终于,她再次赢回了年少时的朋友。 呵,真好! 今天的电话还真是多,才放到包里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都没看直接接了起来。 “颜颜,你在哪里?”慕安之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从那头响起。 或许是感觉自己这段时间都太憋屈,容颜梗着脖子,咧开嘴,似故意想惹他生气般,顿了好久,才慢条斯理的回道:“我在逛街。” “在哪里逛?”慕安之在那头磨牙。 听他声音,容颜大概已经猜到他青筋暴出,怒不可遏的样子,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拧了拧鼻子,慢悠悠地说:“随便逛啊。” “容颜!” “吧!”觉得差不多已经把他惹的很火了,容颜忙见好就收的挂了电话,她拿着手机,站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能把慕安之气成这样,真是太爽了! 才漾开的笑,当下一秒看到三不之遥,面色阴沉的男人时,瞬间僵在了脸上。 “慕安之,你放开我!”容颜用力抽着被人紧紧扣在掌心里的手,无奈,他的力气很大,憋的脸都红了,还是温丝未动。 慕安之没看她,没说话,始终沉着张脸,即便这样,还是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美男就是美男,管他是笑意盈盈,还是阴沉无比,照样养眼无比。 “你再不放手,我叫非礼了啊!”随着落在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容颜挣着的更厉害了。 慕安之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唇边噙着一抹冷笑,“你喊啊,我倒是要看看谁会相信!” 容颜看着他倾国倾城,类似妖孽的脸庞,彻底没了脾气,也不去挣扎了,正想着其他迂回的办法,脚下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人横腰抱起。 容颜怔了下,正想开始竭尽全力,来一通更猛烈的挣扎,耳边已经传来一阵议论声。 “看,那个是慕安之吧?” “嗯,是的,放眼本市,哪里还能找出第二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呀……他怀里抱着的人是谁啊?” “不知道哇,如果他能拉一下我的手该多好。” 有人不屑,“切,就凭你也入得了慕安之的眼,做梦吧!” 那个话音刚落,容颜就听到了厮打的声音,貌似还在互扯衣服。 即便是第二次亲眼见识到慕安之的魅力,容颜依旧有些吃不消,浑身激起一层粟粒,她也预感到了流言的可怕。 如果想真的远离这些蜚语,眼前这个男人脚下的速度绝对是最好的依靠,到最后容颜放弃了挣扎。 似乎是怕再次被人形容的很丑,她稍微犹豫了下,马上把头埋到慕安之胸口,只留给路人一头披肩的中长发。 “老婆,你再这么黏得紧,可别怪我啊,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打开车门,慕安之坐到后座上,发现怀里人依然像只小鸟一样,紧紧依偎在他怀里,半是好气,半是好笑。 话传到耳边,容颜倏地下,就像弹簧一样,弹离了慕安之的怀抱。 她摸了下脸,滚烫滚烫的,这妖孽,还真是妖孽,在他胸口趴长了,他好闻的味道闻多了,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 慕安之示意司机放下黑色隔窗,然后才看向身边人,“逛了那么久,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容颜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回看着他,“我想去那家半山腰的饭店吃野味。” 慕安之怔了下,忽然明白她这么说的目的,转而一声冷笑,“在去哪里吃之前,你最好还是先打个电话给秦晴。” “为什么?”容颜眨了眨眼。 慕安之面无表情,“你打了就知道了。” 虽然对慕安之说的话将信将疑,抱着对秦晴重友轻色的感动,她还是拿出了手机。 电话一接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秦晴带着沙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颜颜……” 容颜惊道:“小晴,你的嗓子怎么了?” “没事,不就是金子那小子凭我说哑了嗓子也不理我。” 容颜愣住了,半晌才开口,“你在哪?” “想笑就笑吧,憋着不难过吗?”容颜狠狠白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慕安之微微挑了挑眉,“我憋着笑难不难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想好等会怎么哭。” 容颜被他轻描淡写的警告,真吓的打了个寒颤,金子对秦晴有多重要,这已经不需要多说,她可真不想因为她,而坏了她梦寐以求得到的东西。 不想再去理会慕安之,她敲了敲黑色隔窗,司机缓缓打开隔窗,在反光镜里很恭敬的着慕安之,“慕少,有什么吩咐?” 容颜在心里用力的鄙视了他一把,貌似这是有人在她面前第一次称慕安之为“慕少。” 慕安之朝座位靠去,半合上眼睛,语调慵懒,“我没事,是少奶奶找你,你问少奶奶吧。” 司机典型的墙头草,马上把目光朝容颜看去,“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先后两声猝不及防的少奶奶,直接把容颜来了个外焦里嫩,这也太雷人了,放眼这快到头的二十三年人生,可谓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 还好,容家待长了,也可谓是见过世面的人,她露出一丝微笑,典雅大方,“麻烦再开快一点。” 谁是黑豹 很显然的,司机把“君俸禄为君担忧”这条古训贯彻得实在太好,他听了容颜的话,并没立刻照做,反而是转过头问慕安之,“慕少……” 慕安之眉心微拧,似乎对他的多此一问,很不耐烦,“少奶奶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少奶奶。”司机愣了愣,马上把头朝容颜扭去,“您要多快的速度?” 容颜惊秫的发现,司机在和他们说话时,速度基本是保持在八十码以上,而且目光始终是离开地面的。 这么高速度的冲击下,不要说对面,甚至于和身边的车发生碰撞,都极有可能是车毁人亡。 她颤抖着嗓音对司机说,“麻烦你先看着前面的路况,至于速度嘛,只要比现在的再快上那么一点就好了。” 司机得到“指令”,很快严格执行去了,容颜偷偷朝前看了下,司机果然目不斜视的锁在路况上,车速的确也比刚才有小幅的提升。 她朝椅子后背上靠去,长长吁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以后凡是慕安之身边的人,说话做事都要当心一点。 车很快就到金子家楼下,容颜虽然曾经来过一次,到最后因为是被慕安之给抱走的,她对金子家具体在哪一栋,已经毫无了印象。 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秦晴问问,坐在她身边,以他的智商和金子的关系,肯定会认识金子的男人终于轻飘飘的开口了,“你是准备打电话给她吗?” 容颜愣了下,手握着电话,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栋门楼口,有个人正站在那里团团打转。 “小晴……”容颜打开车门,直接朝她跑去,“你怎么在这里?” 秦晴转过头,看到是容颜,嘴角瘪了瘪,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颜颜,他真的不理我了。” 她幽怨十足的朝楼上看了眼,好不容钓上的金龟就这么被她弄丢了,能不伤心吗?简直快绝望了! “他在楼上?”容颜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又开始泛红的眼角。 “嗯,我站在这里很久了,连《宝贝对不起》也唱了好几遍,可他就是不肯开门,颜颜,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样说他的。”秦晴说着,眼泪再次翻滚了出来。 容颜抬起头看了看,除了一些探出窗口看热闹的,还真看不到金子。 这是她惹下的祸,理应由她来解决,收回目光,深深吸了口气,“小晴,把金子的电话给我。” “你以为他会接你电话吗?”就当秦晴要把金子的号码输到容颜手机里,身后响起无比清越的嗓音。 容颜拿手机的手顿了顿,缩了回来,转身朝慕安之看去,马上有了主意,“既然我打他不接,那你打。”口气凌厉,带着鲜少有的固执。 慕安之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一双仿佛宝石般璩亮的瞳仁里,映射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要我打电话也不难,给个理由先?” 靠! 典型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趁火打劫”! 有求于人,容颜心里即便怒火中烧,面上依然挤着笑意,“不知道您老要听什么理由。” 慕安之眯起眼睛,笑意更甚,冷冷回视着,手不知不觉中,已经吊上他手臂的女人,“随便,看你的诚意。” 妈的! 容颜在心里再度爆粗口。 慕安之这么说,她已经知道他想听什么,换句话说,今天如果不给他个让他老人家满意的答案,他绝对不会出手帮助。 袖手旁观的事,他绝对干得出来,因为就在她发愣的工夫,慕安之已经调转脚尖,一副打算朝汽车走去的架势。 只稍微犹豫了下,容颜马上有了主意,吊在他手臂上的手,用上了几分力,笑意盈盈,态度诚恳,“安之,能不能麻烦你打个电话?” 慕安之看都没看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如果每个人单凭一句话,单凭一声安之,就让我做东做西,我不要忙死!” 容颜磨牙,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无奈,当瞥到秦晴在边上泪雨梨花的样子,她不得不再次服软。 她笑的格外甜美,“老公,你能不能帮人家一个小忙的呀?” 嗲嗲的声调,娇媚的神态,十足小鸟依人的模样。 慕安之愣了愣,眼底似有一样的光芒掠过,就这么眼神专注的盯着容颜看,看得容颜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喂,你到底帮你不帮?”容颜彻底怒了,敛起刚才的娇媚,又恢复成常态。 慕安之微微扬了扬唇角,眼底漾过类似春暖花开的心旷神怡,“帮,当然帮,老婆的事就是我的事。” 慕安之出马,果然万夫莫敌。 慕安之拿出手机,只一句话,楼道的门马上打开了。 走进电梯时,秦晴很紧张拉了拉容颜,“颜颜,等会你一定要帮我说好话。” 容颜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很无力,思忖片刻,偷偷拉了拉前面男人的衣袖,“慕安之……” 慕安之闻声,冷哼一声,没说话,头都没回一下。 容颜咬咬下唇,鼓起勇气,“老公……” “嗯。”这声称呼下,慕安之终于回头瞥了她一眼。 容颜乘热打铁,“老公,等会看你的了啊。” 从金子家出来时,本来的三人行,变成了两人行,容颜有些不放心,基本是三步一回头。 在心里,又狠狠鄙视了慕安之一通,他这叫什么帮忙,把秦晴朝金子家里一推,就关上门,转身走了,甚至于连句话都没和金子说。 慕安之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一手揽上她的腰,“放心吧,不出半个小时候,马上就会和好的。” 容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慕安之很肯定的点点头,嘴边挂着笑意。 “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容颜诧异地张大嘴,难道是因为经历多了,经验自然丰富了,想到这些,心头又一酸。 “老婆,你不自称看过好多小说了,你应该知道什么是男女矛盾发生后最好的调剂品。”慕安之俯身到容颜脸边轻轻一吻,语调暧昧,“你说我说的对吗?” 映入眼帘的脸,是这般倾国倾城;说的话是这般煽情,又暧昧;嗓音是这般清越好听,容颜的脸,倏地下就红了,她本能地就朝边上退去。 慕安之却没放过她的意思,长臂一伸,把她再次拉到怀里。 “有人……”容颜张开的嘴,才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已经被人唇封而上。 疯了!慕安之肯定疯了,又在大庭广众下抱她不说,现在还干脆亲了她。 感觉到怀里人的尴尬,慕安之恋恋不舍的收回唇,单手托着她,空出的那只手,拂起衣袖轻轻替她擦拭了下唇角。 眉眼处的那颗朱砂痣,随着升腾里的yun——望,变得越发璨然夺目。 把她放到车上后,慕安之转身坐到驾驶位置上。 容颜这才主意到司机不见了,由慕安之亲自开车,“司机呢?” “他先走了。”慕安之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隐压。 “那个……”容颜别过头看向窗户外,“我等会要去ay上班,前面靠边停就可以了。” 慕安之没说话。 容颜以为他没听到,正想重复一遍,慕安之侧过头瞥了她一眼,“知道错了吗?” 容颜愣了愣,“什么错?” “颜颜,你真的很想知道身体有哪些旧疾吗?”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 容颜偏过头,满目惊诧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他怎么会知道秦晴和金子闹矛盾,完全是因为她?难怪会无缘无故问她知不知道错。 慕安之感受到她的目光,把车靠边停下,侧过身,迎视上她的目光,“颜颜,有些事,以后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没想起往事,或许……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容颜好奇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 慕安之重新发动引擎,向来从容淡定的眉宇间,漾着淡淡的殇凉,却没再说话。 慕安之本来并不打算听容颜的托词,把她送到“ay”,但是行至一个红灯前时,他的手机再次响了,他拿出来听了会,没说话,挂完电话,脸色就有点难看。 容颜在心里冷笑,估计又是惹下的哪笔风流债在找他,就这样,他把容颜送到“ay”,目送她走进大楼后,驱车离开了。 本来晴好的天,忽然之间狂风大作,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这样的天气,在这个城市的冬天真的很少见。 慕安之才停好车,从车上走下来,暗处已经走出来两个黑人,“慕军医,我们老大有请。” 慕安之把车钥匙放进口袋里,淡淡瞥了一边站一个,仿佛将他包围住的黑衣人,勾唇轻笑,“好。” 黑衣人拿出一块类似黑布的东西递给慕安之,示意他蒙上眼睛,慕安之嗤鼻冷笑,“这就是你们老大的待客之道。” 黑衣人面面相觑,如果不是从其他兄弟那里听到过眼前这男人的身手,他们早上去硬来了,眼前,因为有前车之鉴在,就算借几个胆,他们也不敢贸然出手。 慕安之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哼,打个电话给你们老大,就说恕慕某不奉陪了,慕安之所信奉的一直是用人不用,疑人不用,而不是像眼前这般鬼鬼祟祟,故作玄乎!” 说完,他脚尖一转,大步朝汽车走去。 黑衣人着急了,其中一个对另外一个使了个眼色,他马上拿出手机转过身去请示。 不等他拨通电话,离他五步之遥男人的手机响了。 慕安之拿出来一看,刹住脚步,按下免提键,转身看着身后的两个黑衣男子。 “慕少,别动怒,是我管束手下不严,才会发生这么冒昧的事,对你,如果不是身体不便,我肯定会亲自去见你,哪里要你上来见我的道理。” 慕安之面色如常,并没起任何波澜,等挂完电话,两个黑衣人早两腿打颤着站在原地,就差直接瘫到地上了。 “怎么样?”慕安之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现在还需要我蒙上你们手里的东西吗?” 黑衣人头摇的堪比大热天,工作不停的电风扇,“不要,不要,慕少您真爱开玩笑。” 即便慕安之向来镇定自若、处乱不惊,一路走去也暗暗惊叹了不少。 谁能想到真正的黑豹,让全球闻风丧胆的大毒枭,这么些年来,一直躲在a市;谁能能猜到本市最好酒店的顶层早被人买下来。 “老大,慕少来了。” 身处一片漆黑里,慕安之不得不眯起眼,正当他想凭感觉准确找出黑豹所在的位置时,“吧”一声,开灯的声音响起,本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在顷刻间,亮如白昼。 慕安之迅速打量起四周,进口意大利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他眉眼淡然,朝他,不应该是她走去,“黑豹。” 黑豹眼底发出阴鸷的冷光,看着步步朝她走来,看到她眼前这副样子,依然面色毫无任何变化的男人,“慕少,你的胆子,果然很大!” 慕安之轻笑,撩起衣摆,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不请自坐,“我胆子要不大,今天也就不敢来了,不是吗?黑豹。”顿了顿,他又说:“或者我是不是应该称你为花素心,又或者是巫清秋?” 黑豹面色一僵,转而继续冷笑,“看来你知道的很多?” “既然打算合作,怎么会不事先调查一下。”慕安之笑了笑,面上毫无任何惧色的打量着眼前这基本不算是人的人。 从背后看,她是坐在沙发上,等真正面对面了,慕安之发现,她其实是半靠在沙发上,两条垂在沙发下的裤子空荡荡一片,里面根本没有一样所谓腿的东西,头发稀稀拉拉,面色清瘦,苍白,就像常年营养不良。 难怪,电话里,她说她身体不方便;难怪这些年费尽那么多力,依然差不出她任何行踪,她鲜少出现,不是因为狡猾,而真的是因为身体限制。 这叫什么,以真乱假! 慕安之拿出包烟,很绅士的问:“你介意吗?” 黑豹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当然不介意,我亲爱的女婿。” 慕安之拿火机的手顿了顿,继续点燃着,在一阵缭绕烟雾中,他朝沙发后背上靠去,“容南毕,大概到死都猜不到你没死,并且还是暗地里把他养肥,其实就是在等着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黑豹。” 他再次抽了口烟,“我说的对吗?” 黑豹本就阴鸷的脸,在瞬间变得更是阴森萧穆,有人在她面前再次提到那个名字,她眼露杀气,咬牙切齿,“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如果没有我,他哪里来起家的资本……” 一番云雨后,于莉莉躺在容南毕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他已经松弛的肌肤,“南毕,我前两天打牌时无意听到一件事。” 容南毕兽欲得到满足,正靠在床头抽烟,“什么事?” “钱太太说,她认识巫清秋,还说本来是孤儿的她,在和你结婚后没多久,就被b市的花家认了回去,她好像是花家老爷子在外面风流下来的种,花家唯一的独子死于车祸后,他才想起那个私生女,花家夫人虽然厉害,想着自己不能生育,与其再去找个年轻貌美的生一个,倒不如把已经长大,生母去世的巫清秋认回去……” 她怯懦懦的看了容南毕一眼,“南毕,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容南毕抖了抖烟灰,眼神飞快闪过惊慌,“这件事以后不准再说!” 她支起手臂,很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南毕,巫清秋难产,你是不是真的只为霸占她继承的遗产?” 看容南毕不说话,她做出更大胆的猜测,“容颜其实真的是你的女儿?” “正常人只怕都猜不到,半夜摸进我房里,把我强暴的人,居然是自己丈夫亲手安排的,只为给我按一个出轨的铁证!” 说起那段往事,黑豹很激动,如果她还有双脚,如果她还能站的话,慕安之相信她早站起来把茶几给踢翻了。 因为身体残疾的局限性,她只能握着拳头,用力敲着玻璃茶几面,烟灰缸里的灰烬,被外力震荡到空中,狼藉呛口。 慕安之没说话,淡淡看着眼前情绪激动到极点的女人。 半晌,黑豹终于不再那么激动,拧了拧发酸的眉角,嘴边挂着浓浓的嘲弄,“他本想通过那次捉奸,名正言顺的分割掉我继承到的一半花家财产,却在正要推门时,得到他派出去调查花家到底有多少财产人的电话,那人告诉他,花家的财产,还要过八个月才能到我头上,就这样,造化弄人,他没推门进去,就站在窗户外看我被人强暴。” 那段耻辱的往事,再次在心头回味一遍,仿佛是有人拿刀在割着她的内脏,一刀刀,仿佛凌迟,她本就扭曲的脸更是露出阴狠的寒光。 “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的蠢的好比一头猪,因为担心他不要我,我思来想去都没敢告诉他,一个月后,就当我渐渐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却发现一件更让我惊恐的事……” 她瞪大眼,怔怔看着慕安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慕安之接上话,“你怀孕了?” 黑豹愣了下,似乎是话匣被打开了,也不想再刻意压制,她继续往下说:“嗯,被你说对了,我怀孕了,偷偷算了下日子,应该是那个强奸我的人留下的野种,一个野种,我怎么能留,可笑的我,那时怕容南毕发现,不敢去医院,在家又是用绳子勒,又是蹦楼梯,可惜,天不遂我愿,那个野种,顽强的很,我折腾了一个多月,她没落掉,却被容南毕发现了,其实,他应该早发现了,却故意做出才发现的样子。” 她眼神恍惚起来,仿佛是想起那段带着阴谋的温柔,仍然有点难以自拔,“那段时间他对我真的很好,下了班,每天就早早的回来陪我,对我嘘寒问暖,有次半夜十二点,我说想吃烧鹅,他真的骑自行车满城去找,等那份烧鹅出现在我面前,已经彻底凉了,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动,我侥幸的认为,孩子生出来长得都差不多,就这样,我没再动打掉那个野种的念头。” 她擦了下眼角,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到慕安之身上,接着开始狂放大笑,仿佛是笑尽她被人玩弄于鼓掌的蠢和遇人不淑的悔。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经到分娩时,为了掩人耳目,尤其是容南毕的耳目,我故意在洗澡时摔了一跤,让他以为我是早产,我还以省钱为理由,坚决不肯去医院,我没想到,他假意不放心的答应我,其实是为了实现他更大的阴谋,女人嘛,总归是要过生孩子这关,自古以来,因为生孩子难产死的女人不计其数,何况是多一个我……” “容南毕在你产后动了手脚,外人看来,你真的是死于难产……”慕安之提出自己的疑惑,“那你后来怎么会避险的?” 黑豹拍了拍手,内间房门打开,有个一身青色衣服,大概五十几岁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慕安之,径直走到黑豹面前,声音是只有对情人才会有的温柔和体贴,“素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被青衣男子唤为素心的黑豹,脸上露出难得的娇羞样,“我没事,让你出来看看容南毕为我生下的那个野种找的丈夫,看看他是怎么从骨头坏到心脏的!” 慕安之注意到了,当花素心称容颜为野种时,青衣男子的面色明显一僵,神色有些凄然,心底似乎是被人伤了下。 他掩藏的很快,等抬头看向慕安之时,面色已是对陌路人有的那种漠然,“既然是容南毕找的女婿,你不去讨好容南毕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语气很不好,带着绝对的不欢迎和敌意。 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事,慕安之已经了然于胸,真不枉费此行,他起身理了理衣袖,眉目淡笑,“既然这位先生这么不欢迎我,那我先告辞了。” “等一等。”黑豹喊住他。 慕安之顿住脚步,没回头,声音也是惯有的清冷,“还有什么事,既然话不投机,我们就各凭本事,没有再合作的必要,至于容南毕那块,到底归谁,也看各自的本事。” “慕少,消消气,你宋叔叔,刚才之所以这么生气,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和我一样恨绝了容南毕。” 慕安之貌似思忖片刻,这才转身继续坐到沙发上,他没说话,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落到青衣男子的身上,即便双鬓已见白发,依然看得出年轻时是个很俊美的男子。 “看够了没?”他冷冷白了慕安之一眼。 花素心拉上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子越,我来介绍他另外一重身份,他是慕海生家的公子,也是你有时回来当笑话讲给我听,出诊当天会照成街道拥堵,让全城女人疯狂尖叫的慕安之,慕军医。” 宋子越愣了下,脸色虽然比刚才好看了点,眼底却依然殊无半点笑意,“久仰久仰,不知道慕大少爷今天到我们这里来有何指教?” 花素心笑着打断他,“子越,他是我请来的。” “素心,你……”宋子越惊讶,正想开口,花素心一个眼神已经制止了他。 她把目光再次落到慕安之身上,“慕少,你介意啊,你刚才不是问我当年怎么从容南毕手里生还的吗?” 慕安之没说话,刚才他的确问来着,这也是困顿他的地方,他静静听着下文。 花素心轻轻摸上宋子越清癯的脸庞,眼睛里满是深深的愧疚,“子越和我是同一天被送到的孤儿院的,十岁那年,他被人收养了,从此我们就断了联系,直到我二十岁嫁给容南毕那年,他才出现,他拉着我的手说喜欢我,可惜,那时我被容南毕的花言巧语蒙蔽了眼睛,断然拒绝了他不说,当他碰着玫瑰花出现时,我还把他的手……” 她颤抖着撸起宋子越的衣袖,一条从手肘处蜿蜒到手心的长疤,赫然出现在眼前。 花素心咬着下唇,指尖颤抖着轻轻抚上他的触目惊心的疤痕,“这是我拿刀砍上去的,我砍的啊……呜呜……” 金碧辉煌,奢华气派的套房里,响起不协调的痛哭声,字字凄厉,声声哀伤,深深鞭笞着痛哭之人身体的每一寸。 宋子越把痛哭中的女人朝自己怀里拉去,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调轻柔到极致,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好了,素心,早过去了,我不痛了,乖,早不痛了……” “呜呜……可是我痛……”花素心靠在他肩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慕安之抽过纸巾递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体己的动作,赢得了宋子越的几分好感,他接下了花素心没说完的话,“等我手臂上的伤好后,我再次来了趟a市,再次去了素心的楼下,正好听说她在生孩子,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容南毕虽然只是个小职员,但是,却不见的连老婆去医院生孩子的钱都没有,因为担心,我在素心的楼下站了一整个,听她喊痛,我也跟着一起痛。” 他深深吸了口气,垂下头,帮花素心很仔细的擦着眼泪,“天亮时,我终于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那一刻,我心里真的很高兴,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但是,半个小时不到,我就看到容南毕神情淡然,却假装惊慌的走到楼下呼救。” 宋子越一字一句说着往事,脸上的表情不再一层不变,随着他所说内容一直在变化着,从最初听到婴儿啼哭声的喜悦,到看到容南毕假惺惺呼救的愤怒。 或许是那段过往,同样是他难以跨过去的槛,说到这里,他沉默了好久,也没再开口。 慕安之再次点燃一只烟,不疾不徐地往下猜测,“你就是乘慌乱救走了她,至于她现在没有双脚,和医学上有毒素转移有关系,就这样,她失去了双脚,却换回了一条命,我说的对吗?” 宋子越看慕安之的眼睛,溢上一层赞誉,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素心出事后没多久,容南毕果然继承了花家庞大的遗产,他那么伤害素心,我怎么可能放过他,贪婪如他,只需一点点利益驱使,马上就会上钩,我们本想把他培养大了,再摔他,这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却没想到,这几年,他更狡猾了,现在想动他,我的意思是彻底让他翻不了身,还真有点难。” 他把下颌轻轻摩挲着花素心的头发,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我想素心这次找你来也是为一起对付容南毕吧?” 慕安之点点头,“是。” 宋子越一阵沉默,“你为什么娶……容颜?难道也只为对付容南毕?” 慕安之没立刻回答,眼前的情况有点复杂,似乎他答是或者不是都不好,果然,不等他开口,本来驱归于安静的花素心再次激动起来,“你们谁也不准再提到那个野种!” 宋子越无奈一叹,半晌,轻声低喃,“素心,她不是野种,她是你……还有……你的亲生骨肉。” “不是,她是野种,是容南毕为抢我花家财产,故意让我生下的野种。”花素心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像是彻底崩溃了一样,边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边死死咬着下唇,很快就有血渗出。 宋子越眼一紧,也不顾有外人在,俯身就凑到她嘴边,很快,两排雪白的牙齿咬在他的唇上,很快,他也鲜血直流。 很痛,他的眉心拧成一团,却没舍得去推开,慕安之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对着花素心的后颈轻轻一点。 本来狂躁的人,很快安静下来,她闭着眼软绵绵的倒在宋子越膝上,如果不是嘴角挂着血渍,那张干净清秀的脸,真是说不出的宁静美好。 宋子越轻轻摸着膝上人的脸,转而目光凌厉的投向一边的慕安之,“敢动我的素心,你好大的胆子!” 慕安之一声轻笑,“宋先生,有时,因为害怕得不到原谅,选择一味隐瞒,并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会起更大的副作用,这就叫一错,再错!” 话音落下,他没再做任何停留,大步朝门外走去,才打开房门,两个穿黑衣,戴墨镜的彪形大汗伸手拦住他,“慕少,我们这里的规矩,凡是走之前都要搜身!” “是吗?”慕安之淡淡笑了笑,侧过身,看向因为他的一句话,仿佛陷入沉思的男人,“宋先生,以我是容颜丈夫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在走之前,难道还需要搜身吗?” 宋子越恍然才回神,把怀里人轻轻放到沙发上,深深看了一眼,这才大步走到门口,对着两个黑衣人就是辆巴掌,“胆子真大,连慕少这样的贵客,也敢搜身!” 黑衣人吓得当即跪倒地上,“宋先生,对不起,我们错了。” 慕安之低头看去,两个黑衣人因为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墨镜早已经掉到地上,粗厚的脸色能很明显的看到巴掌印,提到容颜,他果然很激动,出手也果然很重。 他抬头对宋子越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信步从容的朝前走去。 “丫头,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才走进“ay”,黎卫国就一把拉过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容颜摇摇头,“没有。” “真的?” “真的。” 黎卫国这才放开她,问:“丫头,等会舅舅还要去公园教那帮老头练武功,你要不要一起?” 容颜这才明白了什么,“舅舅,你昨天到下班都没出现,难道就是去公园教人练武了?” 黎卫国很骄傲的抬下巴,嗯哼一声,“是啊,丫头,你不知道那帮老头有多佩服我,我呢,打算先在那里教教他们,如果以后规模大了,我就开家武馆。” 人有追求真好,黎卫国能有这样的精神状态,容颜也为他高兴,“嗯,舅舅,等会你先去,我要先看看文件。” 黎卫国虽然很想现在就拉着容颜去,看到堆在桌子上,让他头皮阵阵发麻的文件,只等容颜话音一落,马上一溜烟朝门外走去。 才走到门口,容颜喊住他,“舅舅。” 黎卫国生怕容颜是想问他关于商业上的事,一阵紧张,脸上的笑,要有多勉强就有多勉强,他大半个身子在门外,一副只等听到“文件”两个字,马上夺门而跑的架势,“什么事?我和老离头越好的。” 容颜笑了笑,坐到办公桌后,“舅舅,我只耽误你一分钟。” 二十分钟后,容颜出现在了一栋别墅门口。 容颜喊住黎卫国并不是要问什么大事,而是问他住在哪里?顺带着问问他那里有没有网? 既然慕安之已经坦然承认许多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她,那她只能靠自己去获知,不是公司的电脑不能上网,实在是觉得慕安之那潭水太深了,她根本防不胜防。 打开别墅大门,她看到正在准备午餐的厨娘,厨娘看到她也很惊讶。 她是才被雇来的,以为眼前这有钥匙的年轻姑娘是黎卫国的女儿,把菜放到餐桌上后,很恭敬的迎了上前,“小姐好,我是新来的厨娘。” 容颜笑着摇摇手,“我不是这家的小姐。” 厨娘脸上的笑一僵,难道是小偷,不对,哪里会有这么大胆子的小偷,上下打量她一番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您是……” 容颜忽然觉得对着外人很难说出自己的身份,犹豫了一下,说:“我是他外甥女。” 厨娘长长舒了口气,轻笑,“外甥女也就是小姐啊。”说着,她转身朝厨房走去。 容颜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忽然想起容家的厨娘胡妈,她也是个这么和蔼的人,从小到大,一直对她很好。 厨娘听到笑声,回头很惊讶的看着她,“小姐,你笑什么?” 容颜抿了抿唇,脸起笑,很认真的看着她,“没笑什么,只是觉得阿姨和我认识的一个阿姨很像。” 大概是觉得容颜有别于一般的豪门千金,厨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和她闲聊起来,“小姐,黎先生大概几点回来吃饭?” 容颜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他今天有点事,估计要晚点的,你要饿了可以先吃的。” 厨娘失笑,“小姐,你可真是好体己下人的好人,但是呢,我们做下人的就要遵守下人的规矩……” “咕噜”一声,不等她说完大道理,只听到容颜的肚子叫了下,厨娘立刻明白了什么,笑着拉上容颜的手就朝厨房走去,“小姐,厨房里还留了点东西,你要不嫌弃,可以先吃点。” 一碗热腾腾的排骨山药汤下肚,容颜不仅觉得不饿了,身上还出了一层汗,通体舒畅。 她把碗递给王妈,“谢谢你,王妈妈。” 王妈妈宽厚笑道:“傻孩子,谢什么,以后只要我还在黎先生这里做,想吃什么随时来找我。” 容颜再次对她说了谢谢,就出了厨房,朝二楼的书房走去。 书房门没锁,果然一点不像成功企业家对商业机密高度警惕的作风,容颜再次质疑“ay”到底是不是黎卫国的。 打开电脑,看着存在桌面上稀稀拉拉几个游戏,容颜再次无奈一叹,坐到凳子上,帮他清理起内存。 等电脑整理好,容颜才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她先登上了qq,高云枫的头像在跳,点开一看,是提醒她别忘了晚上一起吃晚餐。 打开网页,正想着自己要找点什么,电脑再次卡住了,她正想再次优化,却不当心点开了d盘,一个照片文件夹,跳了出来,没密码的。 好奇心驱使,容颜点开看了一下,当目光聚焦那一刻,当照片上的人映入瞳孔里,当舌尖无声读出每张照片下专属某个人的名字,她惊呆了,忘记了动,瞪大眼睛,呆呆的盯着电脑屏幕。 一件她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仿佛在顷刻间有了眉目。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紫色长裙,露出白白的,纤秀的皓颈,高傲美丽的像只天鹅。 另外隐情 “吧嗒!”心里一紧,纤细的手指直接落到鼠标上,那一张张署名为“柔媚”的照片,在顷刻间全部都被关掉。 这就是慕安之喜欢的,嘴里时常会悼念到的女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果然和她不可同日而语。 容颜脑子一片浆糊,什么也不想再查,直接按下电源,屏幕很快变成一片黑色。 容颜定定看着倒影出的自己的样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像个女鬼。 她紧紧咬着牙齿,突然很后悔和慕安之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明明他都不喜欢她的,为什么还要放任她拉下他的浴巾,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本能反应…… “表小姐。”厨娘在外面敲门,“你没事吧?” 容颜摸了下脸,冰凉冰凉的,“我没事。” “黎先生回来了,让我喊你下楼一起吃饭。” 容颜愣了下,然后轻声应道:“哦,王妈,麻烦你和舅舅说我马上就过去。” 遣走厨房娘后,容颜没有立刻起身下楼,而是依然盯着黑色电脑屏幕看了好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起身朝书房门口走去。 “啪!”于莉莉话音刚落,容南毕就朝她狠狠扇去一巴掌,“以后不准再在家里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让我听到一次,舌头都割了你的!” 于莉莉傻了,捂着红肿的半边脸,瘫倒在床上。 容南毕下床披上衣服,冷冷白了她一眼,“于莉莉,你给我老实点,平时搬弄别人家的是非,我只当看不到,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话说完,直接走了。 于莉莉摸着痛到失去知觉的半边脸,感觉自己本就慢慢在凉的心,随着这一巴掌冷到了零下。 门被人推开,换好衣服的容萱兴高采烈的走进来,当看到于莉莉瘫到床上,半个印着五个手指印的脸颊,惊呆了,“妈妈,谁打你的?” 难道是容颜! 不可能的,自从上次发消息骂过她野种后,她就变得格外安静,应该不会这么嚣张的。 “妈妈。”容萱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瞪大眼,“不会是爸爸打的吧?” 于莉莉支撑着从床上坐起,嘴里吐出含有血丝的口水,“不是他还会是谁?” “怎么会呢,爸爸最喜欢的一直是你,要不然……”她也听资格老的佣人说过,容颜母亲前脚才死,她妈妈后脚就嫁了进来,在她看来,这些年爸爸对妈妈可谓是连句大声都没有,他怎么会打她呢? 她不相信! 于莉莉抓上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萱萱,你一定要想办法真的抓住慕安之,很多事是不能光看表面的,同样许多人,也是靠不住的。” 从钱太太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结合今天容南毕的恼羞成怒,当年巫清秋,不,花素心被容南毕害死,说不定出轨只是他的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怕是为了花家庞大的家产。 她忽然想明白了困惑她二十几年的事,当时容南毕和她勾搭上时,虽然不像现在这么有钱,却已经算个小老板,如果他真想给刚失去生母的女儿找个能照顾她的人,应该是去找那种良家妇女,绝对不会是她。 也许……她抓容萱肩膀的手蓦然一用力,也许他当年找上她,正是看中她夜总会的出身。 呵,于莉莉忽然很想大笑,枉自己自以为是,和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怄气那么多年,弄了半天,都是被同一个男人利用了。 相比花素心,她于莉莉似乎幸运上那么几分,虽然名声臭了些,至少小命还保着。 肩膀上的外力越来越重,容萱龇牙,“妈妈,你捏痛我了!” 于莉莉松开手,一把抓住容萱的手,脸色很紧张,“萱萱,你要老老实实告诉妈妈,你对慕安之到底有几分把握。” 容萱避开她的眼睛,“虽说没有十分,怎么的也有七八分。” 于莉莉长长松了口气,“这就好。” “妈妈……”容萱忽然想起了什么,偏过头,看着于莉莉的眼睛,追问:“容颜到底是谁的女儿?” 于莉莉顿了顿,“他没告诉你?”这个他指的是容南毕。 容萱瘪着嘴摇摇头,“没有,他只说只有我是容家人,却始终不肯告诉我容颜到底是不是。” 于莉莉摸上她的头发,眼底尽然都是担心,“傻孩子,记住了,以后不关自己的事,还是不要去多问的好。” “这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如果慕安之要和我结婚,那肯定是要先和容颜离婚的,如果有了容颜不是容家人的确凿证据,一切不都好办了?” 于莉莉转动眼珠,只考虑了一会,马上说:“这件事就由妈妈去帮你解决,你只要负责抓住慕安之就可以了。” “丫头,来多吃点。”饭桌上,黎卫国一直在给容颜夹菜,似乎在极力吸引着容颜的注意力。 容颜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一系列照片,食不知味的咀嚼着,一抬头,发现碗里堆满了菜,苦笑道:“舅舅,不要真么客气,我自己来就可以。” 黎卫国依然乐此不彼的给容颜夹菜,嘴里责怨声不断,“容南毕那老狐狸也不知道怎么虐待你的,瘦成这样。” 容颜低下头,小声应道:“舅舅,我哪里瘦了,是天生骨架小。” 黎卫国才不理会她的解释,似乎心情很不好,骂完容南毕就开始骂慕安之,“那个臭小子,我打电话让他来吃饭,到现在也没出现,也不知道去哪了,让我逮到非狠狠揍他一顿。” 耳边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容颜不由得咬住筷子,定定看着碗里的生菜发呆。 “丫头,你没事吧?”黎卫国看容颜神情有些不对,忙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容颜回神,继续扒着碗里的米饭,“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楼上的电脑。” 黎卫国不知所以,“电脑怎么了?” “舅舅,那台电脑真的是你一个人用的吗?” 黎卫国心里暗叫不好,难道是那臭小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里面,心一横,也不管容颜看到的是什么,直接拍拍胸,“嗯,是我的,里面所有的资料文件都是我的。” 他这副护短的样子,让容颜失笑,“也包括d盘里的照片?” 黎卫国一怔,“照片,什么照片?” 容颜心里蔓延起一阵苦涩,“嗯,没什么,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舅舅,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丫头。”走到门口时,黎卫国忽然喊住她。 容颜回头,“舅舅,你还有事?” 黎卫国斟酌片刻,朝她挥挥手,“来,坐到舅舅身边来,我想和你聊聊。” 二十分钟后,容颜走出了看着是黎卫国,其实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他家的别墅,因为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容颜偷偷试探了下他,他居然连书房在二楼的第几间都不知道。 黎卫国让她折回,并不是真有什么要事要聊,而是旁敲侧击的说什么人在年少时,都会轻狂,换句话说,他是话里有话的为慕安之解释。 容颜没说什么,对他笑了笑,就以还有文件等着处理告辞了。 在走出别墅大门后,容颜仿佛闻到空气里有股熟悉的薄荷淡香味,她条件反射地转身看去,当看到身后缓缓关上的铁门,自嘲地笑了笑,真的是受慕安之毒害太深,不然怎么会感觉他就在别墅里。 确定容颜走后,慕安之才从二楼缓缓走了下来,他坐在容颜刚坐过的地方,毫不嫌弃的执起容颜用过的筷子。 黎卫国狠狠敲向慕安之的手背,“你这臭小子,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花头精,明明知道她在用电脑,还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删掉,我可警告你啊,再有下次,别再指望我给你说好话,把这么好的媳妇气跑了,可别后悔。” 慕安之揉了揉生疼的手背,“黎叔,我自由打算,如果现在不让她知道杜柔媚长成这样,只怕以后会出更大的事?” 他这是在防患于未来。 “什么?”黎卫国当即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丫头看的照片居然是杜柔媚的!你不是说她把自己整的和丫头有三分相似吗,尤其是侧面,几乎是一模一样,你怎么还能给她看到,你不怕她误以为,你娶她是为了找个替身吗?” 替身唉,但凡是个人,都会介意的! 慕安之苦笑,“就是因为担心有一天她会和真正的杜柔媚碰上,所以我才事先给她看点不是杜柔媚的杜柔媚,看到那些和她毫无一点像的照片,至少现在她不会以为我娶她是把她当成替身。” 黎卫国揉了揉眉心,“安之,你为什么要这么瞒着她?还有啊,我看你整天神秘兮兮的,现在在外面到底还做些什么?” 慕安之端起容颜基本没动的米饭,慢慢吃着,“舅舅,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反正,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你都要替我保护好她。” 黎卫国沉默了一会,猜测道:“你现在做的一切和你在特种部队那几年有关?”他同样是特种兵出身,怎么会察觉不到慕安之的苦衷。 特种部队,不同于一般的部队,他们看着转业或者是转兵种,其实许多只是为执行更大任务的“伪装”。 直觉告诉他,慕安之三年前无缘无故去巴基斯坦维和,到转成武警,都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慕安之放下筷子,朝他轻轻笑了笑,笑意很浅很浅,“舅舅,我也吃饱了,先走了,如果容颜真不放心用公司电脑,你可以把书房里的笔记本给她带过去。” 离开黎卫国那里后,容颜并没立刻回“ay”,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秦晴。 电话接通,秦晴传来的声音果然不再暗哑,也不再消沉,那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洪亮霸气,“颜颜,吃饭了吗?没吃过来一起。” 容颜扶了下额头,看样子秦晴又占据上位了,果然只几秒钟,没等她来得及开口,金子懦懦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顺带让她把安之一起叫来。” 容颜苦笑,果然是对冤家,顿了顿,低声说:“我已经吃过了,就不过去了。” 电话那头秦晴很失望,“唉……”她转身训斥身边的男人,“都怪你,我说差不多了还缠着我不放,现在好了,颜颜都吃好了……” 容颜笑着截上话,“小晴,温柔点,别再次失前蹄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电话那头愤愤不平的人,果然没了声音,片刻沉寂后,容颜淡淡说了句,“你们慢慢吃,有时间我再打给你。”然后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确定秦晴和金子以及和好,容颜堵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地了,她漫无目的的在街边走着。 “素心小姐!”背后传来一声带着颤音的惊呼,容颜听得清楚,知道那人不是在叫她,却因为声音直朝她后背袭来,本能地转过身。 一个年纪约五十几岁的妇女,手里拎着菜篮子,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容颜朝身后看了看,空无一人,她再次回头,对直勾勾看着她的妇女笑道:“这位阿姨,你是在叫我吗?” “唉!”容颜一开口,买菜的妇人这才恍然回神,拍了拍脑袋,“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不过,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长得真的很像。” 容颜忽然想起她刚才喊自己的那声“素心”,心里一下子咯噔下,忙朝她走去,“阿姨,你刚才喊我什么?” 妇人显然被容颜忽然间涌起的巨大反差懵了,愣了愣,把刚才说过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素心小姐。” 容颜面色惊讶,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是我妈妈,阿姨你真的认识她?” 随着容颜身份的确认,妇人眼眶一片通红,她举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小小姐,你和素心小姐长得可真像。” 容颜跟着一哽,“阿姨,你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 慕安之从别墅里走出来后,朝容颜走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去朝路边的汽车走去。 打开车门,车里早坐着一个人。 慕安之没丝毫惊讶,恍若未见般,发动引擎。 宋子越藏在深色贴膜下的脸,忽暗忽明,“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孩子就是容颜吗?” 慕安之朝反光镜看了看,眉宇间一片平静,“是的。” “一转眼,她都这么大了。”因为激动,宋子越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音,“她长的和年轻时的素心,简直一模一样。” 慕安之微微勾了勾唇角,“宋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她的眉毛和你的很像。” “真的吗?”宋子越更激动起来,向来冷静无色的脸上,渲上一层兴奋。 慕安之点点头,“真的,相处下来,我发现她的性格和宋先生的也有点像,那就是认准了南墙,绝不回头,哪怕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错。” 宋子越终于恢复平静,他侧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安之,仿佛明白了许多,“你都知道了?” 慕安之面色依然平淡,目光专注的投在前面路况上,“我要不知道些什么,只怕宋先生也不会坐到我车上,更不会让我带着窃听器离开。” 宋子越一怔,转而大声笑了起来,“慕安之,你果然名不虚传,不仅相貌出众,也异于常人的聪慧。” 慕安之打着方向盘,车很快拐到一条小路上,慕安之踩下刹车,对身边的男人说:“有没有兴趣下车抽支烟?” 宋子越颌首,“好啊。” 隔着一道堤栏,不远处是本市唯一靠着的大海,本来碧蓝色的海水,随着工业的发展,随着本市经济的繁荣,已经渐渐失去本来的色彩,远远看去,涌起的惊涛,像极了掺过水的墨汁。 两个男人并肩而站,一同眺望不远处的海面,海风翻飞他们的衣角。 慕安之的声音随着海浪拍岸的声音响起,“宋先生,我忽然很好奇为什么没人知道容颜是你女儿?” 宋子越侧过头看了看慕安之,犹豫了一下,对他说:“给我支烟。” 一阵袅袅烟雾中,宋子越再次开了口,这是件被他压在心底将近二十四年的事,时隔那么多年,再次说了,他前后有些混乱,不清不楚。 慕安之是何等聪慧,在“景江”顶楼,从他眼底流出的凄伤,就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二十年前,当他颇为周折终于找到还没被花家认回去的巫清秋,很激动,当得知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并快结婚后,他很伤心。 爱一个人就应该成全她! 就当他打算落寞退场,把那段爱恋深埋心底时,却无意中听到一个小流氓酒醉后的吹嘘。 他这才知道容南毕为了花家财产,竟然想出那么龌龊的主意,那一夜,他给了小流氓一大笔钱,就这样,容家的钥匙,很顺利的到了他手上。 那一夜,他倾身覆到花素心身上时,幸福的差点昏过去,如果不是黑暗里,她以为他是容南毕,嘤咛发出的一声,“南毕”。 那个让他厌恶到极点的名字落到耳膜上,他心里的番多拉盒子仿佛在一瞬间被打开,本来很温柔的他,近乎掠夺般抢占着身下还痴痴爱着容南毕的女人。 也正是因为他骤然突变的粗暴,让花素心起了疑心,她开始反抗,用牙咬她,用指甲掐他,这一切,对当时被情欲和愤怒蒙蔽眼睛的他来说,就像挠痒痒般的力度。 那一夜,他不知道自己霸占了花素心几次,直到天快亮时,她虚脱的昏过去,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那件事发生后,他迅速离开了a市,人是远离了,心却一直在挂念,这当中还有深深的愧疚和担心,于是一个月后他再次回到了a市。 因为害怕和难以面对,他只悄悄的跟着花素心,发现她进了家小诊所,出来时,脸色惨白惨白。 怕她得了什么大病,他后脚就走进了诊所,医生告诉他,花素心怀孕一个月了。 没人知道他那一刻的欢喜,感觉天地间百花齐放了,但是,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把他从天堂拉到地狱。 她告诉他,刚才那个女人和她约好做流产手术了。 他心里一紧,握紧拳头直接敲起桌子,医生被吓坏了。 还好,这是家不正规的私人诊所,在他威胁加利诱下,花素心终于相信在医院打胎很容易被丈夫看出的说法,她拿回了医生给她开的流产,其实是安胎药的药。 这也是花素心为什么想尽办法都没打掉肚子里孩子的原因,她怎么也没猜到她吃的所谓打胎药,其实是安胎补胎药。 十个月很快过去,他本以为容南毕只会拿新生出来的孩子做文章,然后逼花素心和他离婚,霸占花家一半的产业,却没想到,容南毕贪心到极点,他居然想通过下毒害死花素心达到霸占全部花家产业。 乘乱抱走花素心时,他本想把才出生的容颜也一起带走的,但是,当他才抱起容颜,处于昏迷中的花素心却突然醒了过来,咬牙看着襁褓里的容颜,眼底迸出从没有过的狠毒,“把这个野种摔死!” 说到这里时,宋子越扔掉手里快烫到手的烟蒂,再次抽出一支烟点燃,夹香烟的手指剧烈颤抖着,“她是我的亲骨肉,她那么小,那么嫩,一双黑眼镜忽闪忽闪的看着我,你说我怎么下得了手。” “呵呵……”慕安之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一声冷笑从喉咙里溢出,“你不想惹花素心生气,当真放下了还在襁褓里的容颜,不过,她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在知道容南毕的用心后,你也不放心把她放在他身边,于是,你把早伪造好的花家老子的遗嘱放到了枕头底下,上面内容不多,只一句话,如果花素心膝下没有任何血脉,那花家所有财产全部捐给孤儿院,就这样被亲身父母遗弃的容颜,在夹缝里,侥幸的活了下来。” 宋子越猛然闭上眼睛,脑海里仿佛响起婴儿久久的啼哭声,哭得他铮铮铁骨的男儿眼眶直红,那是他的亲骨肉,却因为一步错,步步错,他到现在还没敢承认,放任心爱的女人口口声声骂她“野种。” 慕安之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宋先生,你今天来找我不为只是说往事吧?” 宋子越猛然睁开眼,那双素来劲锐的眼睛里闪过鲜少的柔意,“我不想看着素心再被仇恨蒙蔽下去,我们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了,什么事都可以放下了。” 慕安之对上的眼睛,“宋先生,你这样做,难道不怕花素心生气吗?” 宋子越迟疑了一会儿,“这二十几年来,我天天都在想我的女儿,也无时无刻不想把颜颜是我们女儿的事告诉素心,我想……”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眺望远处的海面,在一阵咸涩的海风里,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挂着坚定的毅力,“只有清清白白,我们才能去面对女儿。” 听完所有窃听器里的对话,徐名义边摇头边叹气,“宋子越的决定是好的,只怕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或许不经意间,容南毕已经是实力最强的,他那么心急的要靠上你,说不定只是假装在演戏。” 慕安之没有立刻说话,盯着纽扣般大小的窃听器看了半晌,说:“名义,这件事,你先别告诉上头。” “为什么?”徐名义瞪大眼睛,一脸不解,他们假借两个不同身份在a市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找到最大毒枭,然后一网打尽吗? 慕安之叹了口气,收起窃听器,“这件事,比我们想的要复杂,我还要仔细想想。” 徐名义看着他的背影,失笑,“安之,你不会就因为他们是容颜的亲生父母,就下不去手了,可别忘记了我们的训词。” 慕安之脚步顿了顿,沉声回道:“我当然记得。”话落,没再做任何停留,大步就朝山下走去。 选择远离 “小小姐,不要老是阿姨阿姨的叫我,我姓周,叫周彩虹,是花家还没败落前管家的女儿,和你妈妈,也和后来才认祖归宗的素心小姐同岁,不怕难为情的给自己脸上贴成金,你可以叫我周阿姨。” 找到一家小饭店坐下后,买菜妇人开始自我介绍。 容颜倒了杯茶递给她,很甜甜的喊道:“周阿姨好,我叫容颜,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小小姐,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周彩虹接过茶,似乎感触颇多,边擦眼角,边应道:“哎,真是个乖孩子,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那么温柔可人。” 容颜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周阿姨,茫茫人海,隔了那么多年我们还能相遇,是高兴的事,别哭了。” 看她眼角发红,容颜鼻子也跟着直发酸。 过了好一会儿,周彩虹才平静下来,她抓着容颜的手不放,“好孩子,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容颜笑了笑,“还好。” 周彩虹犹豫了一下,“你爸爸对你好吗?” “还好。” “那我就放心了。” “周阿姨,你能不能说说我妈的事?她长的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听到容颜不带喘气,一连串的问题,周彩虹皱了皱眉,“孩子,你爸爸在你面前难道从里没说过你妈妈吗?我听说素心小姐过世后没多久,他就另外娶了一个夜总会出来的舞女,难道都是真的?” 容颜抽回手,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只回答了她后面一个问题,点点头,很低的应了声,“嗯,是真的。” 周彩虹叹了口,一脸的惋惜,“好孩子,你受苦了,如果素心小姐知道……”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不由又红了。 容颜忙笑着打断她,“周阿姨,其实于阿姨对我也挺好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强壮。” 为了逗乐周彩虹,她故意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 周彩虹果然被她逗笑了,她起身坐到容颜身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偷听,这才俯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好孩子,我听我爸爸说起过一件事。” 容颜朝后仰了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安安静静的听着身边中老年妇女的悄悄话。 说实在的,可能是受秦晴的影响,她对这样架势下说出的话,一般都没什么很大兴趣,在她看来,这种情况下散布出来的话,八卦远远胜于事实。 周彩虹开口时高昂的兴致,并没因为容颜的刻意疏远而有点减少,她依然兴致深浓,“花老爷子,花老夫人,在你妈妈难产死后没多久,也在一场意外的车祸里都去世了,花家从此也就败落了,不过二十几年,现在几乎已经没人记得当时叱咤b市的花家了。” 容颜淡淡听着,忽然想起什么,“周阿姨,难道我妈妈再无其他兄弟姐妹了吗?” 周彩虹眼神忽然一暗,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你还有个舅舅……”她深深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淡下去的眼眶,再次红了,“他也死于一场车祸,才二十出头,也正是因为他死了,花老爷子才敢把你妈妈的存在告诉了向来凌厉,说话从来说一不二的花夫人。” “什么?”容颜脑袋一懵,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般,思绪显然短暂的空白,“周阿姨,我妈妈难道不是花夫人生的?” 周彩虹察觉自己说多了,懊恼的捂上嘴,眼神忽闪,刻意避开容颜,“颜颜,有些事,已经过去了,何必再去问。” 容颜固执起来,定定看着她,“周阿姨,我妈妈是因为生我而离开这个世界的,是她以命换命才有的我,如果我连她最基本的消息都不知道,岂不是太不孝了。” 不孝了这么多年,也时候让她尽点绵薄之力了,至少有一天,当她单独去给母亲上坟时,她可以趴在坟头,对她轻声耳语着什么。 大概真是被容颜一番肺腑孝心感动了,周彩虹叹了口气,“好孩子,如果素心小姐知道你有这番孝心,在九泉之下也会很开心的。” 容颜看着她,眼神格外认真,“周阿姨,你理解我的心情就好,那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了。” 等周彩虹说完那段故事,点的菜也陆续上来了,容颜正想招呼她吃,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小颜颜,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等会要去幼儿园接小孙子的,那个我先走了,你打一下我的电话呢,等有空我们再出来一起聊天。” 容颜拿出手机,笑着按下她说的号码,看她把号码存进通讯薄里,周彩虹马上急匆匆的走了。 目送周彩虹走后,容颜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开,她呆呆的在小饭店里坐了很久,直到服务员走过来怯懦懦的提醒她,她们中午要打烊休息的,她才起身离开。 才站起,脚底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保持一个姿势太长,腿发麻了,她朝服务员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付现金,要不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账单。” 这家饭店虽小,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她笑着说了声,“稍等”就转身朝结账台走去。 容颜乘机抖了抖血流不通畅的腿,等服务员拿着账单出现时,她已经能像进来时那样双脚稳妥的站在地上。 结好账,拒绝了服务员要帮她打包的好意,转身朝饭店门外走去。 呵,当看到不远处个人影,容颜真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然怎么会碰上容萱的。 容萱靠着一辆崭新的保时捷911边,四下张望,好像在等人。 容颜不动声色的站在树荫下看着,不出几分钟,一个人,摇摇摆摆的朝容萱走去,容颜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只觉得那个摇头晃脑,虽然长得有几分帅气,但是更多的是流氓之气的男人很眼熟。 这头容颜正脑海翻波的想着这个让容萱开豪车相接的男人是谁,那头,男人已经坐进车里,而容萱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看到什么不希望看到的人,她也坐进了车里。 听到狂躁的发动机声音,容颜才从树荫里走了出来,幸亏饭店门口有棵有点年纪的松树,否则她还真没了躲的地方。 看着消失拐弯处的车灯,容颜忽然想起那个男人是谁,正是最近被炒得沸沸扬扬,妄图凭san级片跃居一流明星的脱星李博。 容萱胆子还真是大,如果她知道身边的男人正是慕安之故意安排的,不知道会不会尖叫抓狂。 她收回目光,轻轻吁了口气,眼下她自己的事都一大堆疑问没解决,哪里有心思去顾及其他人。 抓了抓包带,她闷着头朝“ay”的方向走去。 “慕夫人。”正要走进“ay”大门,有人在身后喊住她。 声音很熟悉,容颜回头,果然是一个熟人,她对着来人,微微笑了笑,很清浅的笑意,仿佛只是虚浮在脸上,“徐先生,你今天来,不会是再次算好时间抓抢我包的小偷吧?” 她语调轻柔,面色如常,眉眼间却有着浓浓的讥讽。 徐名义很大度的笑了笑,“不想请我进去坐坐吗?” 想起昨天晚上,他故意联合起慕安之一起骗她,容颜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想都没想,朝他狠狠瞪了一眼,没理会他,直接转身朝“ay”大门走去。 “容颜。”徐名义叹了口气,不甘心的再次喊起她,不过这次的称呼却是有别于两次见面里的任何一次。 他叫她容颜,她的名字,不管着别人的姓,和别人姓带给她的称呼。 她就是她,容颜,即便有一天她不再姓容,她依然还是她。 容颜转过身看着他,暗暗打了下腹稿次才开了口,“这是我上班的地方,不大方便,你要真有什么事和我说,不妨去那边的咖啡厅。” 似乎是想到容颜说的等会要上班,对容颜提议去的,和“ay”只隔着一条马路的咖啡馆,徐名义没有提出任何意义。 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咖啡馆。 侍应生看到有客人光顾,马上笑着迎了上前,确定一前一后出现的男女是一起的,他把他们带到了靠窗的沙发上。 商业区的咖啡厅,虽然牌子不响亮,格调却很高雅,放着舒缓的音乐,品着现磨现煮出来的咖啡,的确很惬意。 可惜,因为眼前这个人昨晚和慕安之的“狼狈为奸”,容颜不要说他有好感,只怕心里早羞怒的牙根直痒。 看徐名义始终不说话,容颜受不了的率先开了口,“喂,你让我来,不光只是想让我看你怎么发呆吧?” 容颜在心里暗道,要看男人,家里就有个现成的,还比眼前这养眼许多的,忽然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会想和他谈点什么。 事实上,他就是慕安之的“帮凶”,和他根本没什么可谈的。 想到这里,她倏地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打算走了,只当刚才是自己午餐后的散步。 “容颜,你去哪里?” 徐名义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容颜偏过头,冷笑,“关你什么事?” “如果我找你和你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你还会不会走的这么快。” 容颜感觉呼吸一窒,她顿了片刻,等大脑恢复供氧,她已经再次坐到徐名义对面,“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徐名义朝手边空出的咖啡杯看了一眼,没说话。 容颜在心里暗暗骂了句,面上却带着笑,挥手叫来侍应生,“麻烦续杯。” 续上的咖啡很快送了上来,侍应生很懂事的退了下去,容颜笑着把咖啡推到他面前,“徐先生,请喝咖啡。” 徐名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还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慕安之眼光不错,与其找个相貌上倾国倾城的,倒不如找个像这样时不时能让自己开怀大笑的。 容颜眯起眼,冷冷打断他,“笑够了没?” 徐名义听出容颜口气里的不快,知道不适合再开玩笑下去,敛起笑,开始步入正题。 “你刚才说到哪了?” 容颜磨牙,敢情在她看来那么重要的事,在这个徐名义心里,根本不值得一提,转眼就可以忘记。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告诉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千万不能发火,也不能把对慕安之不满的情绪宣泄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她才勉强能气韵,很平和的开口,“你怎么会知道我失忆的?” 徐名义淡淡笑了笑,端起咖啡很斯文的喝了一口,“这大概就叫无巧不成书,三年前,斯里兰卡发生内战时,我刚好也在。” “不可能。”等他话音一路,容颜想都没多想,直接本能的反驳,“你一开饭店的没事跑到有内战的地方干嘛?” 徐名义眼底飞快闪过笑意,似乎是在笑容颜的肤浅和没逻辑性。 容颜被他的笑,弄的有点窘迫,谁规定开饭店的不准出国,又有谁规定开饭店的不准去斯里兰卡了?貌似政府都没管那么宽,她却自以为是的管了。 她正想开口为自己解释点什么,徐名义已经笑着接上话,“容颜,看样子你已经确定自己三年前真去过斯里兰卡了。” 容颜没说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知道的这些都是根据做梦推测出来的,她不想让人讽刺成神婆什么的,所以,她紧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看她不说话,徐名义又说:“三年前,我还不是饭店的老板,和慕安之一样,我也是去维和的。” 容颜猛然抬头朝他看去,满脸的惊诧。 徐名义再次端起咖啡,也不管容颜一时间能不能接收这么多消息,他不管不顾的继续朝下说去,“和慕安之受重伤只能转为武警不同是,我因为犯了点错误,从斯里兰卡回来,被赶出了特种部队。” “啊!”容颜张大嘴,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徐名义放下咖啡杯,颇为认真的点点头,“真的。” 看他点头,容颜仿佛看到了希望般,一忘情,直接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那你是不是看到过我?” 感觉到手背上的温润,徐名义垂头朝自己的手看去,当目光凝聚到女人白皙可见青筋的手背时,他心底一阵晃荡,仿佛有春水流过。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慕安之始终舍不得伤害她,原来单纯的人心,才是人心底最舍不得伤害的东西。 眼前这女人不算绝美,即便是按她模样整容的杜柔媚,从正面看,也比她好看上许多,她只能算清秀,最与众不同的,只怕就是她从骨子里透露出的一层如清溪般通透的气质。 看他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容颜好奇的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心里一骇,马上收回搭在男人手背上的手。 她红着脸道歉,“徐先生,真不好意思。” 徐名义心底一阵失落,轻笑,“没关系。” 容颜敛敛思绪,让自己把注意力再次放到刚才的问题上,“你真的在斯里兰卡看到过我?” 徐名义点点头,“我的确看到了,而且还看到你……” 关键时刻,他又刹车不朝下说了,容颜正凝住呼吸听着,却到最关键时刻卡住,能不着急上火吗? 耐着性子等了他一会儿,发现他还没开口的意思,不耐烦的催促道:“你还看到我怎么了?” 徐名义定定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良久,微微勾了勾唇,露出淡到不能再淡的笑意,“要我告诉你也不难,我想和做笔交易。” 容颜眯了眯眼,徐名义提起交易,她不由想到了她和另外一个人的交易。 前不久她才和慕安之达成一个交易,她想假借他的力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而她则是保证不再提离婚,让他利用她目前还冠着的“容”姓,达到他想达的目的。 容颜自嘲地笑笑,“你真觉得我会答应你的交易,如你所说既然慕安之当时也在,我大可问他,你也知道他现在和我是什么关系,他是我丈夫……” 徐名义大概觉得容颜说的这番慷慨陈词很可笑,到最后,他真的笑出了声,“容颜,你不需要诈我,如果慕安之会告诉你,你早问去了,也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听我说这么多。” 末了,看容颜因为他的话,红了又红的脸色,他挑衅似的补充道:“我说的对吗?慕夫人。” 这声“慕夫人”,他是别有用心的拖长语调说出的口,不仅他说的怪,容颜听的也别扭。 狠狠瞪了他一眼,容颜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吧什么交易。” 徐名义微微挑眉,“很简单,我只要你离开这里半个月,等半个月后,你想不想回来,那都是你的事;而我自然会奉行我的承诺,把当年看的一切都告诉你。” 那段失去的记忆,真的太具有诱惑,容颜只犹豫了一会,马上点头同意,“我可以答应你……” “嘘。”徐名义竖起食指放到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先别这么快答应我,我的条件还没说完呢。” 容颜压抑住心头怒火,“还有什么条件,麻烦你一次说清,不要吃狗肉那样,一会儿撕一点,一会儿撕一点。” 徐名义很淡定的笑了笑,脸上浮现的是成了某件忐忑不安,毫无把握事后,心才刚刚落地的释然,“两点前,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至于去哪里,我不管。” “两点。”容颜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现在才过一点,回去部队收拾一下应该是来得及的,至于离开这半个月的消息,她完全可以通过手机告诉想告诉的人,比如秦晴;再比如黎卫国;再比如…… 眼看脑海里又要跳出那人的名字,容颜忙及时刹住车,用力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尤其是想到那个人的名字。 “这只是一个条件,还有一个。”似乎是猜到容颜的想法,徐明义又说:“从这一刻起,你的手机必须要关机,而且这半个月里,绝对不能开机,否则别怪我私自作废交易。” 容颜咬着下唇,仔细考虑了一会,半晌,等抬头看向徐名义,她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决绝之色。 已经确定秦晴和金子和好如初,楚卫国也有自己的追求安好了,她的确没有要用手机联系任何人的必要,欣然点头同意了,“我答应你。” 徐名义朝她伸出手,“拿来?” 容颜好奇的看着摊放在眼前的大手,满目茫然,“什么?” “既然答应我不用手机,你难道不要把手机放我这里?” 容颜讶然失笑,捏了捏放在口袋里,用了好多年,这些时间来,潜意识里让她觉得越来越重要的手机。 她开口,“既然是交易,那就要讲究个公平,所以不见得你提什么要求我都要答应,如果你非要我的手机,那恕我不奉陪了。”口气里带着毫无商量余地的决绝。 虽然那段忘却的记忆对她很重要,但是,口袋里那只老掉牙的手机对她来说要更重要些。 徐名义看她那么决绝,到最后也没再坚持,就这样,结好账,走出咖啡馆后,容颜没去“ay”,拒绝了徐名义送她的提议,直接走到路边去打车。 明明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却因为天色不好,快下雨的样子,打车的人特别多,容颜在街上站了十来分钟,依然没能等到一辆出租车。 正想穿到马路对面去打车,才走到人行横道线,忽然伴随着一声刺耳朵的刹车声,一辆车在她脚边停了下来。 “吧嗒!”一声,车门打开的声音,容颜从惊魂中回神,抬头朝车上下来,定定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看去。 高云枫皱了皱眉,很不满的看着她,“平时就是这样过马路从不看红绿灯的?” 容颜没说话,收回目光,拍了拍看着沾染上不少细尘的衣服,然后再一次没看红绿灯,闷着头就朝前走去。 才走出去一步,手臂冷不防被人拉住,一声惊呼,等她回过神,人已经坐在高云枫的汽车上。 高云枫冷着一张脸,就像别人欠他几千万一样,一言不发的发动引擎,容颜侧过脸,也不去看他,伸手就去拉车门。 “你打不开的,这是警局特地为我抓犯人配的,如果连你都能打的开,我还怎么关押犯人。”高云枫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从身边飘来。 容颜一手还搭在门把上,侧过脸冷冷看着身边的男人,“靠边停车,我要下车。”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用力。 “如果我就不停呢?”高云枫丝毫不受威胁。 “别逼我动手!”容颜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和你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真没看到你动手的样子。”高云枫摆出一副欠扁的样子。 容颜叹了口气,转过脸看着窗外一飞而走的景致,“既然不愿在这里停车,那麻烦你把我直接送到火车站。” 高云枫惊讶,这下倒是直接踩下了刹车,“丫头你去火车站干嘛?” 容颜很高兴车终于停了下来,侧过脸,淡淡回视上他的眼睛,“去火车站当然是去坐火车。” “你要去哪里?” “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两个人坐在车里,你有一句,我没一句的说着,绝大多数,两个人是保持着沉默,各怀心事。 “颜颜,裴娜来找过我了。”似乎是为了拖延时间,又或者是想容颜忘记去火车站的事,高云枫开始转移话题。 “我知道。”容颜再次看了看表,又十分钟过去了,她可是记得徐名义和她的交易,心里不由有些着急,“你的地址是我给她的。” “丫头,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高云枫挑高眉,眼底露出鲜少的凄凉,“真的不能让我照顾你吗?” 容颜顿了顿,侧过身,缩回来的手再一次搭到门把上,“高云枫在说这些话前,你还是先朝挡风玻璃前看看。” 高云枫一愣,继而真的抬头朝前看去,车身前,成佳琪双手操在胸前,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车里的男女。 容颜见状,忙在一边添油加醋,“高云枫,你这位美女同事大概是觉得你公车私用了,还不快点下车解释一下。” 高云枫貌似犹豫了一下,几秒钟后,还真的打开车门锁。 “吧嗒”的开锁声传到耳边,第一个下车的不是高云枫而是手再度搭在门把上,随时试图下车的容颜。 如她所愿,直到她跑到马路对面,高云枫还没脱开身,也不知道听说谁的,女人和蛇一样,越是长得漂亮,毒性越厉害,看来真是经验之谈。 拦下一辆出租车,飞快离开这个是是非之地。 时间关系,她没有回部队去收拾任何东西,事实上,除了几身换洗衣服在那里,她也没有其他贵重的东西。 还好,她掏出钱包买火车票时,浅浅笑了笑,上次慕安之给她的金卡没有扔掉。 售票员问她去哪里,她想了想,然后告诉她去b市。 b市是她母亲的故乡,她很想去看看,拿着火车票走进检票口时,容颜再次回头看了眼,心里忽然涌起阵阵失落和不舍,再怎么说没感情,也是她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地方。 花家老宅 “安之,我回来了。”车刚停进部队停车场,电话就响了,慕安之朝座椅后背靠去,边拧着眉心,边随手接起,一句娇软带着点抽泣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拧眉心的手一顿,良久,从喉咙里溢出清清冷冷的四个字,“你在哪里?” “在我们以前的家里,可是我把钥匙丢了,我再也进不去了。”杜柔媚在那头放声痛哭,真的像受尽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慕安之抬起手腕看了看,没说话,就当杜柔媚忍不住,打算再次开口,没什么波澜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在那里等着,我让人把钥匙给你送过去。” “安之,你不过来吗?”似乎是感觉到慕安之说到这里,就把电话拿离耳边,打算挂了,她在那头急吼吼的追问。 慕安之把手机重新放到耳朵上,“我还有点事。”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 慕安之思忖片刻,“等有时间吧。” 话到这里,他直接挂了电话,又在车里坐了会,才开门下车。 容颜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这么倒霉过,明明只是想去b市看看,结果一下火车站才发现,钱包什么时候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捏了捏口袋,还好里面还有个平时懒得放进钱包里的硬币,现在看来,平时根本不显眼的钢镚,倒成了她的救命钱。 手机虽然没有给徐名义,但是抱着各自退让一步的说法,她把它关机了。 走出火车站,呼吸到b市的空气后,容颜又是愁容满面,她真的想不出手心里的六块钱除了可以吃碗拉面还能干什么? 闷着头正想晚上怎么办,要不要推翻和徐明义的交易,打个电话给秦晴求救,正想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伴随响起的是一声惊喜的尖叫,“嫂子,真的是你!” 容颜顿了顿,转身朝来人看去,同样满脸惊讶,“王芳,你怎么在这里?” 王芳腼腆笑笑,“嫂子,我回家探亲,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探亲?”容颜下意识地重复一遍,诧异地瞪大眼,“你难道也是b市人?” 王芳点点头,一脸无害,“是啊。” 跟着王芳走进她家时,容颜心头真是百感交集,很多事,比如王芳正好休假,刚好是b市人,还和她坐了同一趟火车,巧合得就像在写小说一样。 不对,和慕安之相处久了,容颜的心里也变得谨慎起来,她隐隐感觉这巧合,巧到像是人为刻意安排的。 她看着去给她倒水的王芳,一脸好奇,“王芳,你家就你一个啊。” 感觉随着她的这句话,王芳的后背僵了僵,“我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也就是别人常说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啊。”容颜惊讶,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等王芳转身朝她走来时,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芳把水杯递给她,“没关系的,这二十年来,我都是一个人,早习惯了。” 容颜接过水杯,轻轻饮了一口,开始没话找话,“你休假几天?” “我们战士一般是半个月。” 容颜应了声,一时也找不到其他话题,再次坐到沙发上,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什么又说:“王芳,我的钱包被人偷了,你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 王芳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没答应也没立刻拒绝。 容颜知道现在流行这样一句话,这个浮躁势利的社会,什么都能借,唯独钱不能借,现在欠钱的比要债的凶。 暗暗打了下腹稿,容颜补充道:“你放心,我一回a市马上就还给你。” 王芳眼神依然闪烁,低声问:“嫂子,你要多少啊?” 容颜掰着手指算了下,“不要很多,你先借给我三千吧。” “三千!”王芳一声惊呼。 容颜叹了口气,吃饭住宿,加上交通费,半个月用三千,已经是她最保守的估算了,难道这也嫌多。 “怎么了?很多吗?”看着王芳被她吓到的惊恐样,她想了想,还是改了口,“要不两千五?” 王芳怯懦懦地看着她,没说话,仿佛还是被吓到了。 容颜再次叹了口气,“要不两千?” 王芳依然没说话。 容颜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口气软到已经不能再软,“再少不能少过一千。” 王芳侧过脸看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神,咬着下唇迟疑了一下,说:“嫂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战士是没工资的,我们每个月只有一百多块钱的津贴,所以……” 通过王芳凄楚楚的述说,容颜对自己刚才冒冒然的开口借钱,以及小人之心的猜测懊恼不已,她看来不算多的三千,居然会是王芳当两年义务兵的总和。 知道了这个事实,容颜自然不再好意思再问她借钱,正愁着晚上睡哪里,王芳开口了,“嫂子,钱虽然我只能借你个两三百块,但是,你要不嫌弃,可以住在我这里,至于吃的,只要不嫌弃,我们就很简单的弄点,反正我吃什么,你也跟着吃什么。” 王芳的一席话,对焦头烂额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她忙点头,“我怎么会嫌弃呢,说出来只怕你会不相信,有段时间,为了省钱,我吃过半个月的方便面,还是最便宜的,只有一包调料的那种。” 这次换到王芳惊讶了,“嫂子,不会吧?你可是容家大小姐。” “什么容家大小姐。”容颜苦笑着摇摇头,“这些都只是外人看到的表象而已。” 回想起,这些年在容家遭遇到的一起,说不定,她还真的不是容家人。 那些不愉快的事,容颜不想再去多说,省得影响王芳,她朝四周看了看,“王芳,你家的厨房在哪里?” 一人一碗热汤面下肚,都无比酣畅,容颜要去洗碗,王芳没让,硬把她拉到沙发上,给她打开电视,“嫂子,过门就是客,哪里能让你洗碗的,坐着看电视就好了。” 容颜拘谨,本来下面条的是她,到后来也被王芳抢过去做了,这样白吃白住,她真的很不好意思,看王芳到厨房忙碌,她去卫生间拿出抹布擦起茶几和桌子,算是尽自己的一点力。 一圈擦下来,容颜发现个很奇怪的现象,照王芳告诉她的一年才回家一次,那这里应该很脏才对,怎么会这么干净。 王芳擦干手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容颜正对着干净的茶几面发愣,心里暗暗一惊,忙大步走了过去,“嫂子,不用打扫的,知道我今天回来,小杰他们昨天已经来帮我打扫过了。” “小杰是谁?”容颜皱皱眉,“你不是孤儿吗?” 真是被慕安之吓怕了,她真的很怕王芳的出现,也是他安排的,虽然当她身无分文时出现,没什么不好,但是,如果王芳的出现真和他有关,那说明支她离开a市,是嫌她碍事了。 她不在,就不会那么凑巧的看到他和容萱出现在酒店里;再比如说电脑照片里那些署名为“柔媚”的照片。 王芳拿过她手里干净的抹布,转身朝卫生间走去,“嫂子,我等会带你看小杰他们,看到你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听着耳边孩子清脆欢乐的笑声,容颜感觉自己也一下子年轻了好多。 被一群孩子围在中央的王芳笑着对那帮孩子说:“孩子们,看到那位阿姨了吗,她是你们慕叔叔的夫人哦。” 只一秒钟,容颜马上成了那群孩子的围绕对象,容颜反应不暇,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摔跤,还好,有个小男孩及时推了她一把。 她学着王芳那样半蹲下来和他们保持同一视平线,曾听人说过,只有在同一高度说话,呼吸,人和人之间才是最平等的。 朝刚才帮她的小男孩笑笑,“小朋友,谢谢你哦。” 被唤为小朋友的小男孩很不屑的转过头,还顺带着瘪瘪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还叫我小朋友。” 王芳走过来,笑着摸摸他的头,“小杰,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这位阿姨可是慕叔叔家的。” 连着两次从王芳嘴里听到带着特缀的“慕叔叔”,容颜再怎么笨,再怎么想故意忽略也听进了心里,何况因为那声“慕叔叔家的”,刚才偏过头不看她的小男孩,已经换上一副热情的态度拉上她的手。 不想惊诧也难,她朝小杰笑笑,“小杰,你认识的慕叔叔叫什么?” 废话。 容颜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仿佛就想亲耳证实自己没听错。 “阿姨,你真笨啊,慕叔叔就是慕安之叔叔啊。”不等小杰作答,围在她身边的一群孩子已经脆生生的接下话,异口同声,可见对嘴里那个慕叔叔的喜爱程度。 容颜看着远处玩老鹰捉小鸡很开心的孩子,嘴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王芳,你的入伍和慕安之也有关系吗?” 听秦晴不止讲过一次,男子入伍当战士很简单,只要身体没残疾,没不良记录;女子却很难,放眼女兵,基本都是有背景的。 王芳既然是孤儿,哪里会有背景一说,除非有人给她背景,联想上次慕安之受伤,王芳的担忧,还有对她说的那些话,容颜似乎明白了许多。 慕安之和王芳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止干部战士,上下级那么简单。 王芳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没有说话,良久沉默后,她收回视线,把目光落到容颜身上,轻轻开了口,“嫂子,你真的想知道我和慕军医怎么认识的?” 容颜点点头,“想。” 她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是,眼前,她却非常非常想知道这件看着和她毫无任何关系的事。 王芳叹了口气,淡淡看向天边,“嫂子,我是十年前认识慕军医的,那时我十岁,他大概十七八岁,经济不景气,社会上捐助孤儿院的人也越来越少,眼看,我就要面临退学,是他给了孤儿院一大笔钱,因为他的帮助,我们孤儿院才得以生存下去,我们一帮孤儿才没沦到街头要饭,中考那年,从院长那里得知他学的是医,我也就报了五年制的护理大专,去年大专毕业去找他,他只问了我一些专业知识,就安排我入伍了。” 容颜蹙了蹙眉打断她,“护士到地方怎么都比现在工资高,你为什么……” 王芳轻声一笑,“嫂子,很多事情,并不是金钱可以买的到和衡量的,我当时去找他,想着就是要报当年的恩情。” 容颜抿了抿唇,一句话没经过大脑,直接脱口而出,“你喜欢他吗?” 王芳愣了下,眼底闪过凄凉的伤然,“这样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男子谁能不喜欢。”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过头,她看了看容颜,忙摇头,“嫂子,你别误会,我对慕军医就是单纯的偶像崇拜,那种喜欢,不是爱。” 容颜沉默了一会,然后扯扯嘴角,淡淡笑了,“如你所说,像他那样倾国倾城,又睿智大气的男子,谁能不喜欢,没关系的,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权利。” 说完,她没再看王芳,转身朝那帮玩的开心的孩子走去,回想自己的童年,似乎从没有过这般笑声,被人刻意忽略,心里的难受其实比被人打一顿还难过。 王芳嘴角动动,最后,紧紧抿住唇锋,她强压住心里那句,“既然那样丰姿俊朗的男人人人都喜欢,为什么唯独你不爱呢。” 容颜和那帮孩子玩得很开心,只不过几分钟的光景,她已经融入到他们的游戏里。 阳光漫天,郁郁无云,一片晴好的天空下,欢笑声一片,因为玩的投入,容颜没察觉到王芳拿出手机,乘她不注意,不知不觉已经拍了好几张照片。 按下发送键,只不过眨眼的工夫,她浅笑盈盈的照片,已经传到另外一个人手里。 手机传来新短消息时,慕安之和徐名义正在部队的家里喝工夫茶。 慕安之拿出手机点开彩信,定定看了几秒,嘴角不由泛上一抹淡笑,徐名义凑上前一看,也笑了,“如果她知道王芳是你安排过去的,钱包也是你让王芳偷走的,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怕这抹浅笑,马上转化成横眉立目的暴怒了。 似乎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彩信上的照片,他飞快合上手机,端起眼前的紫砂小杯,“人生地不熟的在外面,连现金也没带够,有王芳陪着,我要放心点。” 徐名义也端起紫砂杯,敛起刚才的悠闲,一脸凝重,“刚才你说杜柔媚回来了?”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嗯,这也是我让你支走容颜的原因。” “可是,一切事情不都已经明了了,黑豹就是容南毕的原配妻子,两大毒枭之间的暗斗,日渐趋相遇白日化,我们不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吗?” “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我这样问你吧。”慕安之迟疑了一下,“如果一个人因为仇恨蒙蔽了眼睛做过很多违法的事情,现在想悔改,我们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又或者能不能相信他一次?” 徐名义愣了几秒,冷笑,“慕安之,就因为花素心是容颜的亲生母亲,你就迟疑了,我告诉你,正邪永远势不两立,如果一个人杀了人,突然后悔了,跪在法官面前求饶,而法官因为心软而放了他,你想象一下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 慕安之没说话,徐名义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再度冷笑,“慕安之,我真想不明白,你这样心性的人,怎么也会栽倒到一个女人手里?” 话落,他直接起身离开,大概很生气,衣袖带过桌子上的紫砂壶,“咣当”一声,紫砂壶应声倒地摔个粉碎。 慕安之盯着地上的碎片看了很久,第一次感觉茫然和失措。 杜柔媚回来了,以她的身份还能这么顺利潜回国内,只怕她身后有着另外一股力量,毫无疑问,背后之人,瞄准的又是他,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容南毕还是花素心。 他曾经偷偷的试探过容颜,如果她发现她的母亲还在世的话,会怎么样? 记得很清楚,容颜当时很激动,一张小脸因为假设的美好,兴奋的通红,她告诉他,如果她的母亲还在世的话,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一定要好好孝顺她。 呵,慕安之勾唇笑了笑,真是造化弄人,如果三年前不曾遇到容颜,或许他现在早有了主意。 端起紫砂杯,慢悠悠的饮完其中的碧螺春,放下杯子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可以过去了。 “啪!”一记响彻的耳光打的容萱差点失聪,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小到大,第一次打她的父亲。 “我让你抓紧慕安之,你给我在这里和这些不入流的男人鬼混,你怎么会那么下贱的!”容南毕接到匿名电话,说黑豹正在想办法拉拢慕安之,没想到房门一开,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被他看的很重的亲生女儿,非但不去缠着慕安之,反而和其他野男人在这里苟合,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容萱捂着半边脸,终于回过神,听完容南毕的怒骂,也火了,毫不知廉耻的直接从被子里跳出来,梗着脖子顶嘴,“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我当你为什么答应给我买车呢,原来想的还是你自己……” “你!”容南毕气得眼睛通红,扬起手朝着容萱又是一巴掌。 容萱被有感觉到痛,因为就在巴掌即将落到她脸上时,房门再次打开了,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拿着镁光灯和麦克风的人。 一阵灯光闪耀,刺的人都睁不开眼睛,面对快伸到嘴边的麦克风,容南毕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越过那帮记者朝门口看去。 果然,一长相清俊,脸色却阴鸷的男人正步履从容的朝床边走来。 容南毕眼睛一眯,正想开口,那帮记者已经见缝插针的截上话,“容先生,听说警方刚才在你家里搜出了大量的毒品,你妄想找个替死鬼,就让小女儿找到了三流明星李博。” 躲在容萱身边,由始至终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当听到被别人形容成“三流明星”,怒了,一把掀开被子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谁说我是三流明星的,我可是超有潜质的!” 和孩子们玩了好一会,容颜累得气喘吁吁,坐在一边休息一段时间后,她和那些孩子告别了,顺带着还约好了下次有空再去看他们。 走出孤儿院后,王芳笑着对容颜说:“嫂子,慕军医真的很有爱心,他每年除了会捐一大笔钱,也会抽空来看看他们。” 容颜点点头,“是啊,他是有爱心。”脑海里想起闪过刚结婚,他第一天去容企上班,带她去的地方就是孤儿院。 依然记得,当时自己讽刺他虚伪来着,没想到他还真有这份爱心。 走到半路,容颜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王芳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嫂子,你认识路吗?”王芳一脸担忧,似乎她走丢了,她要冒大的风险。 容颜笑了笑,“路不认识,但是我认识字啊,再找不到去你家的路,我还有嘴啊。”为了配合她的话,她还特地指指嘴。 王芳被她可爱的动作逗笑了,“嫂子,还有几天要过年了,我去买点饺子皮,剁点饺子馅,等你回来一起包啊,吃不完的,我们放在冰箱里。” 容颜轻笑,“好啊。” 和周彩虹分别时,除了留到她的号码,也顺便拿到了b市,她口中曾经叱咤一时的,花家的地址。 容颜问了好多路人,等走到花家旧址,天色已经将近黄昏。 这是一栋位于城郊的别墅,独门独院的那种,容颜慢慢靠近它,只感觉越来越阴森,也许应了一个迷信的说法,房子要是长久没人住,就有其他东西住。 容颜压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慢慢朝紧闭的铁门走去,明知花钱的人全部已经死了,她依然对着紧闭的铁门轻声喊了句,“有人吗?” 回应她的只有空洞的回声,“有……人……吗?” 容颜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正是华灯初上时,如果真有人的话,灯早应该开了。 她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有铁门打开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刚才紧闭的铁门真的打开了。 一个人影,飞快的朝别墅主屋跑去,容颜心里一紧,忘记了害怕也跟了过去。 才推开别墅的门,就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容颜咳嗽两声,犹豫了一下,打算转身离开,一个仿佛因为常年不开口,吐字有点不清楚,嗓子涩哑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 容颜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拔腿就朝外面跑去。 “吧嗒”一声,铁门落锁的声音,容颜拉了下门,温丝未动,随着感觉身后一股陌生气息的压近,她手心直冒出冷汗。 “年轻人,你难道不知道好奇心不但会害死猫,更会害死人吗?”那个恐怖的声音再度飘到耳边。 容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起,等再次睁开眼睛,才鼓起勇气慢慢转过身去,一个人,不,严格来说,基本看不出是人的人正站在她身后。 容颜瞪大眼,直接朝后退去,后背一下子撞到铁门上,冰凉的金属感隔着衣服沁入皮肤,她已退无可退,这才停下步伐。 “你很怕我?”头发凌乱遮挡掉整张脸的人,阴测测地问容颜。 容颜吞了下口水,壮着胆说道:“怕是正常反应,不怕才可怕。” “哈哈……”佝偻着背,通过声音勉强能辨认出他是男人的人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似乎是为了看清眼前这胆大的女人是谁,在放声笑完后,他撩起了遮挡住视线的头发。 只一眼,他马上惊呆了,几分钟出神后,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容颜的手,“你妈妈是谁?” 察觉到他的举动,容颜想缩回手已经来不及了,她能感觉握着她手的那只手,随着主人内心涌起的巨大波澜,也在剧烈颤抖着。 他的皮肤很粗糙,仿佛好多年没修剪过,指甲很长,各应的人很痛。 “你先放开我。”容颜吃痛惊呼。 老者察觉出自己的失态,一把松开手,一双带着沧桑历尽,不再相信任何人的眼睛,始终锁在容颜身上,他仔细打量着,不放过容颜的一蹙一颦,仿佛想把她和记忆里的人影重合。 他撩起头发,走得这么近,容颜才得以看清楚他,年纪很大了,至少也会有七八十了。 辨别清楚他的年龄,容颜反而不怕了,估计是以前受过花家恩惠的老佣人。 “老爷爷。”容颜敛起所有思绪朝他微微一笑,“我妈妈叫花素心,你认识她吗?” “花素心!”老者眼神忽然一凛,一丝戾气从眼底闪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另外一个名字,“那你父亲是不是叫容南毕?” 容颜愣了下,“有可能是吧?” “什么叫有可能?”老者追问。 一道汽车灯的光速由远而近,不等容颜反应,胳膊被人拉住,等回过神,她已经出现在别墅里。 再次走进别墅,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容颜并没再闻到刺鼻的发霉味,坐在凳子上,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容颜才将落到肚子里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的乱跳起来。 “这里没灯,从二十年三年前开始,这里的电就被人掐断了。”黑暗里再次响起一道声音。 心事被人看穿,容颜有些尴尬,“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习惯本来就是习惯,你要像我这样二十三年都在黑暗里度过,或许早习惯了。” 容颜抿抿唇,没说话,周围都是墨汁一样的黑色,容颜真的很不习惯,感觉自己就像被巨大的阴谋包围住了。 一阵沉默后,坐在另外一端的老者再次开口了,“已经没人记得过去的花家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容颜想了想,把遇到周彩虹的事,大概说了遍,末了,她又加上一句话,“她说她父亲曾经是花家的管家,老爷爷,是真的吗?” 老者没有说话,容颜有些自讨没趣,也没再说话,她在心里默默开始数数,她告诉自己如果数到十,他还不开口的话,她就离开这里。 才数到五,死寂一样的气氛,被人打断,“嗯,她是管家的女儿,我记得她和你妈妈一样大,比你舅舅小一岁。” “什么?”在一片漆黑里,容颜好奇的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眼睛适应了黑色后,她已经勉强能看的到坐在她不远处的老者。 一道犀利的眼神忽然朝她看来,不偏分毫,正和她的对视上,容颜打了个寒颤,这不是一双这个年纪的老者所该拥有的眼睛,除非,他心里有着极大的怨恨。 中国人讲究什么,死后一定要瞑目,这双眼睛让容颜惊骇的同时,也让她看出一点倪端,好像他隐在这里这么多年,就为等她一样。 “你到底是谁?”分析完原委,也不管对不对,反正这会容颜倒是不害怕了。 “我是花家的园丁。”老者貌似犹豫了一下,接着低声说道:“所以我认识你妈妈,也认识你舅舅,认识花家所有的人。” 母亲的身世,她大概已经从周彩虹那里知道,是个一开始不为正妻承认,直到正妻独子意外车祸丧生才被接回家的私生女。 看容颜不说话,老者接着说:“孩子,你可以叫我花爷爷,那年我卖身葬父,是你外公在我最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从走进花家那一刻起,我就是花家的人了。” 容颜迟疑了一下,轻声叫道:“花爷爷好。” “哎,真是个好孩子,和你妈妈一样都是个乖孩子,可惜,你们这样单纯的性格,虽是好事,却也是你们致命的缺点。” “花爷爷……”容颜正想开口,忽然听到一声声呼喊声,“嫂子,嫂子……你在哪里?”王芳的声音,很焦急还带着点哭腔。 容颜一拍脑袋,手机没开机还真是很不方便,她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回去,难怪她要来找。 朝自称是花家园丁的老者笑笑,指指门外,“花爷爷,不好意思,有人找我,我要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啊。” 说着,直接起身朝门口走去,在一个坏境里呆长了果然真的就适应了,和进来时不一样,出去时,容颜是熟门熟路,毫不费力气的已经走到门外。 在反手关门时,她再次朝屋子里看了一眼,人在外面的坏境下,再朝漆黑的屋子里看去,除了黑,还是黑。 她凭感觉朝花老园丁坐的方向,轻声说道:“花爷爷,明天我带好吃的来给你。” 容颜等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回声,她抿了抿唇,带上门朝铁门外走去。 不远处王芳正背对她,双手捂在嘴边,做喇叭状的边朝前走,边大声喊,“嫂子,嫂子……” 估计喊的时间很长了,声音有点哑。 容颜有些内疚,看着她的背影大声叫道:“王芳,我在这了。” 转过身看到容颜,王芳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含在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她跑到容颜身边,半嗔,“嫂子,你手机怎么不开机,担心死我了,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你第一次来b市,不知道这个地方很诡异的……” 发现自己容颜就站在人迹罕至的花家旧别墅前,王芳拉上容颜的手就快速离开。 “怎么了?”容颜发现她脸色怪怪的,有些好奇。 “嫂子,以后千万不要,尤其是晚上千万不要到这个地方来。” “为什么?” “这栋别墅里的人,在一年间莫名其妙的全都死了,很邪门,后来政府想把它拆了,改成公园,结果拆房子的工人才爬到屋顶上,就摔了下来,政府不相信会有那么邪门的事,就派出了专家过来勘察是不是磁场的问题,结果那个专家第二天就疯了,你说邪不邪门,这几件诡异的事发生后,再也没人敢动这栋别墅的主意了。” 王芳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容颜没说话,除了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基本是保持微笑的听着。 王芳的絮叨,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有鬼一说,只怕正是因为别墅里住着一个古怪的老人。 王芳热情洋溢的说了很多,说着说着,发现身边人根本心不在焉,也没接话,有些失望的刹了车。 “嫂子,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不会是想慕军医了吧。”不过片刻安静,王芳再次开始说话,这次还直接开始调侃她。 容颜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发现这个二十岁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多话。 看她不说话,王芳掏出手机,“嫂子,你手机关机是不是因为没电了?喏,我的手机给你,你打个电话给慕军医吧。” 容颜定定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机,没接。 王芳看她不接,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始帮她按号码,“嫂子,你们都结婚那么久了,你还难为情啊,你要不好意思,我来帮你打。” “不要!”容颜一把抢过手机,飞快按下红色的停止键,“不要打给他。” “为什么?”王芳心里早有数,要不然慕安之也不会让她一路跟着,明明心知肚明,脸色还要装出茫然不知的样子。 感觉到手心渗出的冷汗,她暗叹,撒谎也的确是个技术活,没修炼到家,只能这样虚汗直冒。 “我出来散散心的,不想打扰他。”容颜想了想,随便扯了个谎。 王芳吐吐舌头,“嫂子,快走吧,还等着你包饺子呢。” “呵呵。”容颜很不自在的笑笑,她包的饺子,估计一下锅马上就皮馅分开。 如容颜想的那样,当看到她包的饺子,王芳连连跺脚阻止她,“嫂子,你还是去看电视吧,我自己来。” 看王芳忙前忙后,容颜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手伸出去,刚拿起一张饺子皮,王芳就抢了过去,“嫂子,你不帮我,就是最好的帮忙。” 容颜挠挠头,按她所说,讪讪然的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拿起遥控找了一圈,发现这里的频道少到令人发指,除了b市的地方台,还有几个中央台,其他的频道一概收不到。 电视上忽然闪过一则沐浴露广告,容颜从沙发上倏地就站了起来,王芳很惊讶,“嫂子你怎么了?” 容颜忽然的反应,让她心里咯噔了下,以为自己演戏水平差,她感觉出钱包是她偷的,是慕安之让她跟着她的,如果真这样,她该怎么收场? “王芳。”容颜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我没带换洗衣服,你能不能先借点钱给我。” 王芳长长吁了口气,“嫂子,你要不嫌弃,我房间里就换洗衣服。”看容颜没有做下去继续看电视的打算,她马上补充,“嫂子,你放心,那些都是没穿过的新衣服。” 容颜微微一笑,“我不是嫌弃你的衣服,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感觉很怪,仿佛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 因为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王芳包的饺子很好吃,容颜也不过吃了小半碗。 王芳好奇的看着她,“嫂子,你怎么不吃了?是味道不好吗?” 容颜摇摇头,“不是的,我真的吃饱了。” “你要不要先洗澡?”王芳放下碗,朝其中的一件卧室走去,等出来手里已经拿着崭新的替换衣服。 容颜抬起手腕看了看,才七点半,时间还早,这么早上床,也是睡不着,倒不如出去走走。 王芳要陪,容颜拒绝了,她想一个人静静,关键是想去理清一些看似毫无关系,其实却密切相连的事。 王芳的家在那种很老的小区里,以她上大专打工那几年的积蓄,外加向银行贷了点款,也刚好可以在这种小区买上一套很小的房子。 老小区,没有保安,门道口也没有需要按门牌号才能进去的防盗大门,小区也没超市,年轻人大都已经搬离这里,剩下的一些老年人,呆在家里无聊,即使天气很冷,也都三两个聚在小区门口的一家杂货店攀谈,看电视。 “哇,你说容家会不会就这么衰败下去?” “不见的,在家里被人搜出几斤毒品,这也太假了点,如果是你,你会把毒品朝家里带吗?” “这也不一定,说不定这就叫以假乱真……” 阵阵唏嘘议论声,随风吹到耳边,容颜好奇地走了过去。 她才站到小店门口,就看到电视里在播放着一条新闻,两张熟悉的脸从电视屏幕上轮番闪过,容萱和容南毕。 相辅相成 “容南毕。”张敏手拿一张搜查令,大摇大摆的走进容家别墅,然后放到容南毕眼前晃了晃,“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可是从北京特批下来的搜查令,看看上头对你多重视,直接从京城下来的命令,这上头可有好多位首长的亲笔签名!” 稽毒大队长做了这么多年,就因为现在多的是,像眼前这样有着合法商人身份为掩护的毒枭,害的他几年来没抓到过一个毒贩,几年来都没晋升不说,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害得谈了好多年的女朋友,成熟鸭子,还是跟着一个有钱的老头飞走了。 他能不恨吗? 恨!对这帮贩毒的人,他简直恨之入骨! 容南毕瘫坐在沙发上,木然的看着眼前这张盖着好多个大红印章的白纸。 张敏收起搜查令,也懒得和他多说话,对着身后一帮摩拳擦掌的稽毒警员,大手一挥,“搜,兄弟们好好搜着,不能放过一个地方,这可是我们扬眉吐气的大好机会!” “是。”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又振奋人心的厉声怒吼,可见那帮小警察憋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张队长。”耳边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容南毕终于缓过神,他支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见个人。” “你想见谁?”张敏虽然很讨厌他,但,上头并没把话说死,什么变数都有可能发生,即便不乐意,还是搭理了他。 “慕安之。” “慕安之?”张敏捏了捏经过一段时间减肥,已经没有双下巴的下巴,“他是你女婿,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没权利去叫一个合法守纪的公民,何况那个公民还是军人。” “你……”容南毕被他的理直气壮噎到了,瘫坐回沙发上,想了几分钟,又转了口气,“如果我想见高警官呢?他是你同行,这总可以吧?” “他是国际刑警,我只是个小小的a市的警察,更无权去使唤他。”张敏挠了挠后脑勺,假装一脸无奈,看着容南毕变了又变的脸色,心里早乐开了花。 “你……”容南毕被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奈何不了他,瘫坐在沙发上,他把今天突发的一切,在脑子迅速过了一遍,忽然间明白了许多。 他上当了,上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际!如果他在,他躲在暗处的保镖就在,任谁都进不了容家搜察。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的,辨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听你刚才说,要见我。” 容家书房里,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容南毕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阴森。 “你到现在才想起是不是迟了点?”慕安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 “你故意上我布置下的当,摸去萱萱的房间,其实只为让我放松警惕。”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容南毕还是不死心的追问。 “还有上次你从高云枫手里抢回那包东西,你不是想帮我,而是想彻底赢得我的信任,因为早知道那包东西是面粉,你……”顿了顿,他仿佛想起什么,惊恐地瞪大眼,“你想帮高云枫!你和他是一伙的?” “容伯父你说笑了,我怎么会和他是一伙的呢,他可是嫉恶如仇的警察,我呢……”说道这里,慕安之扬唇笑了笑,“我只是个小军医,做的最多的好事,也不过是治病救人。” 容南毕满脸疑惑,放在书桌上的手纠搅到一起,剧烈颤抖着,“不,不可能,如果你不是和他一伙的,为什么要害我?” 慕安之负手朝书桌前走去,看着他布置满惊恐的眼睛,轻悠悠地说:“因为我要给我母亲曾宛墨报仇。” “可是……”容南毕连连朝后仰起,满目骇然。 “你是想说已经把容颜推出去当替死鬼了吗?”慕安之笑着截上话,“那是你欠下的债,我怎么会算在你女儿,不,甚至根本不是你女儿的人身上。” “你早知道了?”容南毕瞪大眼,满目的茫然和不可置信,在他看来天衣无缝的计划,难道早被眼前的男人看穿了? 慕安之拿起笔筒里的一只金笔,夹在大拇指和中指间优雅无比的转起来,“我是早知道了,从你故意心脏病发作倒在我面前起,从你最初把想把容萱嫁给我,到后来让容颜嫁给我,然后故意把你害死我母亲的事告诉容颜,再到后来的种种,不知道容伯父还要不要我继续说下去。”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后,只听到“咚”一声,容南毕跪在慕安之身边,声泪俱下,“安之,看在萱萱伺候过你的份上,你就放过我一次,当年你母亲的事,我的确有错,但是,那笔材料,真的是花家采购的,字也是花素心那个贱人签下的。” “哈哈……”房门倏地被人推来,一张设计颇为人性的轮椅被人从门外推进来。 容南毕朝门口看去,轮椅上的人背着光,容南毕有些看不清,只觉得这笑声很熟悉。 “怎么了,不过二十多年没见,你就不认识口里的贱人了!”花素心不疾不徐的声音传到耳边,容南毕当即脸色大变。 他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声音凌厉,“你没死?” “真是让你失望了,当年我没死,只是在轮椅上苟且过了这二十多年。” 容南毕伸出手想去撩起她额前的头发,看个清楚,却被一双手拍开了,“拿开你的脏手。” “花素心!”容南毕有几秒钟的愕然,“你怎么会没死,那杯下药的水,我可是亲眼看你喝下去的。” “子越,你来告诉他。”花素心看向身边一手扶在轮椅上的人,口气是妻子对丈夫才会有的那种温柔。 宋子越俯身下去,帮她把垂在额前的碎发,撩到一边,很温柔的问:“累了吗?” “我不累,看到他有今天这样的报应,我怎么都不会累。”花素心咬牙切齿的看着容南毕,当年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慕安之看这里没自己什么事,转身朝门口走去,才走到门口,容南毕叫住他,“慕安之,你难道真的喜欢这贱人生的野种,你可别忘了容萱也是你的人了!” 他在垂死挣扎,现在的他腹背夹敌,慕安之是他唯一的希望。 慕安之背对着他,微微笑道:“恐怕这次真要让你失望了。” 他侧过脸看了下花素心,“麻烦你来告诉他,碰他女儿的人到底是谁,另外我估计你也很想知道当时让容萱心心念着,最后不肯嫁给我的李博,也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三流明星,是谁安排的吗?” 没等容南毕从慕安之的话里,反应回神,感觉自己脚尖离开了地面,颤颤巍巍的朝胸口看去,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不知何时起已经抓住他衣领,那人的力气很大,拎起一百六十几斤的他,就像在拎一只小鸡。 “再敢骂我的女儿是野种,我马上爆了你!”宋子越眼底闪过浓浓的嗜血杀气,手上一用力,矮他半个头的容南毕立刻呈抛物线的被抛了出去。 撞到墙壁又反弹到地板上的容南毕脸色惨白,瞳孔收了又收,“你说什么?容颜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她明明是我找的小混混和那份贱……” 没等他的“人”字落音,“啪”一声巨大的巴掌声已经响起,容南毕捂着已经没了知觉的右脸,瞪大眼看着眼前再次朝他挥起拳头的男人。 “子……越……”颤抖得几乎不成声的女人声音从门那边传来,容南毕很侥幸的叹了口气,还好随着花素心的两个字,宋子越收回手,飞快朝门口走去。 方才还眼露杀气的男人,转眼已是满目温柔,他半蹲到轮椅边,像个孩子一样轻轻摸上女人的手,“素心……” 熟悉的名字呼出口后,紧接着就是长长的沉默。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那孩子,她不是野种,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似乎是不确信,在女儿两个字上,她拖长了语调,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宋子越拉起她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胸口,一双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水泽的眼睛里,此刻汪汪一片,“她不是什么野种,她是你和我的女儿,是我们共同的女儿。” 花素心好像被吓到了,诧异地张大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宋子越苦笑,“素心,当年我无意听到容南毕的阴谋后……”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口。 花素心抽回手,轻轻抚摸到他脸上,脸上早流满眼泪,“当年那个人是你,真好,她是我们的女儿真好。” 容南毕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门口处一对喜极而泣的男女,一声冷哼,“只怕是乐极了就要生悲!” “素心,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宋子越帮花素心拉了拉膝盖上的毛毯,在花素心温柔娇媚的笑意中,起身朝不远处的窗户边走去。 “喂……”容南毕大惊失色,骇得背上冷汗直流,“我告诉你啊,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这样草菅人命,可是要以命还一命的。” 明知道把他举起朝窗户边走去的男人什么都不怕,他还是像煮熟的鸭子那样嘴硬着挣扎。 “杀了你再说。”宋子越说着还真要把容南毕朝窗户外扔出去。 “子越,算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用命去换。”花素心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宋子越深深吸了口气,大概是觉得花素心说的很多,这样的人渣根本不值得他下手,手上外力一松,把他朝地板上甩去。 即便只是落在地板上,也够容南毕痛的够呛,半晌,直到宋子越推着花素心走出门外,他也没能发出一句声音。 容颜站到电视机前时,已经是新闻的尾端,所以她除了看到容萱和容南毕的脸,并没看到新闻说的是些什么。 她随便抓着一个老人就问:“大爷,刚才最后那条新闻说的什么?” “a市容家,你有没有听说过?” 容颜点头,“我知道,我就想知道刚才容家的当家人和他的女儿怎么会出现在电视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个是法制频道,播的新闻都是a市本地的时事新闻。 令外一个大爷接上话,“容家藏毒被人发现了,而其是几公斤。” 容颜顿了顿,“为什么他女儿会出现在电视上?” “新闻里只说老子贩毒,女儿乱搞男女关系,也就是老话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另一大妈擦上话,“我看那个容小姐被拍上电视,除了脸的部位,其他地方都打着马赛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你们想啊,现在的社会又不是以前了,以前叫非法同居,现在都叫非婚同居了,以我看啊,那些有钱人出出进进都是有保镖的,有人是故意打电话让那个姓容的去找他女儿。” 有人嗤笑着反驳,“徐大妈,你省省吧,还当你是当年的老记者啊,以我看就是记者的落井下石。” 徐大妈白了那人一眼,继续分析,“以我看姓容的会去捉女儿的奸,绝对不是慈父的天性,他只怕是想利用这个女儿达到自己的目的,怕女儿不听话,坏了自己的事,这才出现电视上的一幕。” 又有人嘲笑,“徐大妈,听你这么说,我到很想听听,电视里刚才怎么又会出现贩毒一事。” “哎。”徐大妈似乎被他们的愚钝弄的很无奈,“你们还真是笨,敏锐力就这么差,容家那么有钱,想进去翻查东西肯定很困难,如果把容家当家的人支走,只怕就要简单很多了,这两件事看着是毫无关联,其实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次容家真要倒大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众人一阵赞叹声中,容颜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夜风徐徐,很冷,更冷的是她的心,她忽然很担心其令外一个人。 想起高云枫对她的暗指,她站在阴冷的寒风里,猛然打了个寒颤。 容颜朝四周看了看,不远处,一盏昏暗路灯下,有个投币的公用电话。 她拔腿朝电话亭跑过去,拿出口袋里位数不多的硬币朝里面塞去,提示可以按电话号码的声音传来后,她犹豫了下,把本来蹦到脑海里的手机号码,改成了不大熟悉的固定电话。 电话才响了半下,立刻有人接起,容颜怔了下,或许是因为香港的警匪片看多了,那样情况下,容家的电话不应该是警方窃听的吗?接电话的人,不是要等响了很多下,在警察暗示可以接时,才能拿起电话的,怎么会这么快? 呵,容颜自嘲地笑笑,估计真是电视看多了。 容颜正想开口,电话那头的人抢在她前面说话了,口气很冲,“谁?” “容萱,是我。”容颜自报家门。 “你这个贱人,我刚要打电话给你,没想到你就自投入网了。”容萱在那头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 容颜一愣,容萱对她这个姐姐虽然从没喜欢过,像这样撕破脸皮的大骂还真是第一次。 不知怎么的,本该很生气的她,一点气都没有,她用比平时不知道平和多少倍的声音回应她,“容萱,别以为你上了次电视就是明星呢?” 她说话从来不会这么刻薄,不得不说,这次,她也失控了,看着平淡如常的表面下,她的灵魂在尖叫。 “贱人,真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段让慕安之对你这么死心踏地,还为了你来利用我,利用也就利用了,他还让别的男人假装他来碰我,你这个贱人,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下面差点被人撕开了!你这贱人,你知不知道,蜡油滴到身上是什么感觉!都是因为你……呜呜……” 容颜愕然,她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些真相来的这么措手不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慕安之早说过的,有些事,即便是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何况是亲耳。 容萱听不到电话这头的声音,以为容颜被自己吓到了,她擦了擦眼泪,很自傲的挂了电话。 慕安之喜欢她又怎么样,终究是个野种,容家要衰败了又怎么样,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 她不知道,她的一番自认为是讽刺的话,却是融化了某个人蒙在心里的阴霾。 容颜感觉眼角冰凉,伸手擦过,一片水泽,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到a市去,立刻马上。 “嫂子,不是我不借钱给你,而是这么晚了,你有钱也买不到车票,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对容颜散步回来后的突变反应,王芳是百思不得其解。 “没火车票了,我打车回去。”容颜看着王芳的眼睛,口气坚定,一字一句。 王芳被她逼的没办法,转身朝房间里走去,“嫂子,你等会,我去给你拿钱。” 关上房门,王芳直接打通一个电话。 她把容颜晚饭前后的变化大概告诉了电话那头的人,听了几分钟,她点点头,等开门出去,手里果然已经拿着一点钱。 当王芳把手里的钱递给她,容颜几乎是一把抢过去的,紧接着,直接开门朝楼下跑去。 “嫂子。”王芳来不及换鞋,穿着拖鞋就追了出去,“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计中之计 a市,慕安之把手机放到茶几上,然后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就像鬼一样,毫无血色,整张脸恐怖狰狞。 慕安之看着茶杯里折射出来的倒影,微微勾了勾唇,恍若未闻,端雅无比的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末,那张狰狞的脸,在顷刻间,漾成了碎片。 “慕安之,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不知道何时,容萱手里多出一把匕首,眼露凶光,直接朝沙发上的人狠狠刺去。 慕安之身形一晃荡,原本端在手里的杯子,已经成功抵挡住容萱的进攻,他从沙发上起身,姿态悠然的理了理衣袖,“你应该很庆幸,我从来不打女人!”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清润,却多了丝丝萧穆之气。 “王八蛋!你居然利用我!”杯子上的外力不期而至,容萱一个不防,直接朝后倒去,踉跄倒地。 慕安之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容萱,如果要说利用,由始至终,利用你的不是我慕安之,而是你的父亲。” “他……”容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慕安之懒得和她多说,收回目光,步履悠然的朝门口走去。 “慕安之,容颜,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容萱对着他傲然欣长的背影,龇牙咆哮,眼底蹦出阴狠,手指死死抠进地砖里。 慕安之刚走出容家大门,手机就响了,他按下接听键。 挂完电话,他朝不远处的梧桐树看去,一辆车正停在那里,他放回手机,大步走了过去。 他一靠近,车门马上打开,他坐了进去。 看慕安之一坐稳,高云枫立刻发动引擎,他朝反光镜看了看,巧合慕安之也正无意朝反光镜看来,四目相对,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高云枫率先打破沉寂,他说:“慕军医,有些事,还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你藏的还真是深。” 他一直都知道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调查黑豹的贩毒事实,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慕安之,不久前,才阻止他拿走容南毕抽屉里毒品,也是被他怀疑是毒贩的人。 慕安之自然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微微笑了笑,头朝后靠到座椅上,半眯上眼睛,神情慵懒,“你那天拿的是包面粉。” 高云枫抓方向盘的手一顿,换句话说,慕安之当时阻止他,其实是在帮他。 试问,拿包面粉当毒品把容南毕给抓了,即使不撤职,也会会停职反省一段时间,下次要再问上头申请警力,势必难上加难。 深深吸了一口气,高云枫才再次开口,“颜颜呢,你以后打算怎么面对她?” 乘她不在,把她的父亲给抓了,怎么面对? 慕安之轻笑,“她会理解的。”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她应该已经拦到出租车朝a市赶了。 高云枫怔了下,忽然想起上次他试探容颜时,她告诉自己的话,或许她真的根本不是容家人…… 心里一阵狂喜,他踩下刹车,侧过脸看着后座上的人,“现在你我都不是上班时间,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慕安之点点头,“好啊。” “张敏,你到底要干什么?”成佳琪从电视里看到新闻,马上从酒店匆匆赶到容家,高云枫没看到,却被在她看来,只是个酒囊饭袋的人给堵住了。 她走一步,他跟一步,能不心烦吗? 张敏满脸堆笑,“成警官,虽然容南毕暂时被控制住了,但是上头并没说立刻把他抓近警察局,这里还是比较危险,我跟着你,可以保护你。” 成佳琪偏过头看着他,眉眼微弯,被美女这样看着,张敏心里仿佛无数只小鹿在跳。 好久没被女人这样正眼看过了,能不激动吗? 几秒钟后,成佳琪终于开口了,“张队长,你平时就是这样假公济私,调戏良家妇女的吗?” 说着,她还故意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又讽刺的模样。 仿佛被让当头泼了一大盆凉水,刚才还兴趣盎然,自信满满的张敏,一下子成了被人戳了个洞的气球,一张已经消瘦下去的脸,也在瞬间涨成了酱紫色。 “成警官……”他结结巴巴的想再开口,成佳琪却再也不多看他一眼,直接朝容家二楼走去。 “你找高警官吗?”张敏忽然从美色里清醒过来,那么多年稽毒大队长也不是白做的,心里素质虽然比不上那些国际刑警,却也算优于常人很多。 成佳琪顿了脚步,“你知道他在哪了?” 张敏指指门外,“他没进来,不过我看到他的车在门外。” 成佳琪沉默了会,貌似在辨别他这句话的真假性,片刻沉默后,她跑下楼梯,一溜烟的朝门跑去。 人影从身边擦肩而过,掠起一阵凉风,隐隐约约带着女性的清甜的香水味,张敏用力深深吸了口,只感觉从嘴里甜到心里。 他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一种对某个人,发自肺腑的,由头到脚的喜欢。 他捏了捏下巴,暗想,他真的是喜欢上那个泼辣又貌美的女人了。 高云枫带慕安之去喝酒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上次慕安之带他去的,莫可可的“mt”。 虽然慕安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酒保老远就认出是他,没等他走到吧台前,酒保已经拔腿朝酒吧后半段跑去通知莫可可了。 “咦,酒保呢?”高云枫正想问问有没有空位置,走进后才发现吧台后根本没人。 “安之,你来了!”一声带着惊喜又雀跃的声音紧接着高云枫的话响起。 高云枫撩起唇角,讥讽味十足地笑笑,真是个处处留风流债的男人。 慕安之没理会他的讥笑,面色如常,“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我要和高警官说些事情。” 莫可可看了看慕安之,再看看高于枫,接着点点头,“有,还是上次那个包厢,怎么样?” 高云枫接上话,“如果还是那间包厢,真的是再好不过。” 莫可可退出去拿酒,不算大的包厢里只剩高云枫和慕安之两个人。 高云枫还像上次那样四下看了看,“看来,我这次还能坐到这里喝酒,真是沾了慕军医的光。” 慕安之面无表情,时不时看看手腕。 “你有事?” 慕安之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就是等会要去接老婆。” 高云枫怔了下,他被慕安之嘴里对容颜的那个称呼惊吓到了,他本来以为慕安之也是做不法事情,娶容颜只不是是为了他的金钱利益,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他错的一塌糊涂。 “你真的喜欢她?” “不。”慕安之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就当高云枫准备偷偷吐口气,他接着说:“我很爱她!” 莫可可端着托盘进来时,刚好听到慕安之说后半句话,她端托盘的手顿了顿,脚步依然朝前走着。 默默把托盘里的酒一一放到茶几上,莫可可就打算退下去,刚走到门边,慕安之忽然喊住她,“可可,过来一起坐。” 莫可可愣了愣,等脑海里再次回想了一遍慕安之的话,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信步走到慕安之身边,“安之……” “可可,好久没来看你了,最近好吗?”慕安之把她拉到身边的位置上。 莫可可有点受宠若惊,忙说:“还好。” 看着眼前的一幕,高云枫冷笑,“慕军医,你还真不负你医生的职业操守,果然是博爱。” “高警官,你误会了,我和安之不是……”莫可可着急着就要解释,却被人慕安之打断了,“可可,去帮我准备点热菜和热饭。” 莫可可再次退了出去。 “慕安之,你真的是夜鹰?”高云枫眯起眼,仔细打量着眼前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他真的很怀疑,这是在警局内部常被人提到专破大案子的夜鹰。 慕安之端起酒杯慢悠悠的饮了一口,“难道我不像?” “呵。”高云枫挠挠头,苦笑,“手段倒是挺像,我找了容南毕那么久的证据都没有,你一出马,前后不过几个月,他已经落马了,我只是没想到你就会是夜鹰。” 慕安之放下杯酒,双手错叠着放到脑后,“知道为什么你突然会知道我就是夜鹰吗?” 高云枫定定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你故意让我知道的?” 慕安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眉心,“容南毕的事,我让人把那一功记在你头上,我之所以让你知道我就是夜鹰,还有另外一个条件。” 和上次一样,莫可可再次推门进来时,高云枫已经走了,这次的她和上次露出的惊讶截然不同,仿佛她早猜到高云枫走了。 她走到慕安之身边,眼睛里不再是以往的倾慕,闪出是鲜少的公式公办,“安之,你真的那么怕容颜和他母亲见面后想起三年前的事?” 慕安之要求高云枫的条件很简单,不要让容颜见他母亲。 高云枫和莫可可一样,也很惊讶,但是到最后,似乎是想起容颜不再喜欢他,他也释然了许多事情,他点头答应了,没问原因。 慕安之抬起头,淡淡看着她,岔开话题,“这两年来,辛苦你了。” 本来会转业到地方过着很安逸公务员生活的特种女干部,因为他,这两年,一直以另外一种不算好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 “你后悔吗?”看着莫可可明显变沧桑的脸,慕安之有些内疚的问。 “不,我不后悔,安之,我真的不后悔,当年如果不是你,我的也进不了特种兵,也不会因为我,我妈妈在莫家地位的提高。” “可是,我终究耗了你的青春,容南毕已经落网了,以后这家酒吧你也不要再经营了,我会和上头说让你转业,找个真心喜欢疼爱你的人,嫁了吧。” 慕安之难得话多,今天却因为感触很多,话也跟着多了许多。 莫可可擦了擦眼角,坐到慕安之对面,“安之,在我答应你转业前,有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问?” “问吧。” 他亏欠莫可可的确太多,从一开始缺少女助手,她主动请缨在暗处协助他,包括故意刺激杜柔媚,故意假装家里出事,故意高调出现在媒体前,故意在他面前演煽情戏,这一切对她来说都不公平,慕安之感觉累,她应该更累。 “容南毕两年前,你其实就可以设计让他现原形,为什么要拖这么长时间,难道真的是因为容颜?” 慕安之看着眼前这双想知道却又害怕的眼睛,苦苦笑了笑,“可可,还记得三年前我去过巴基斯坦吗?” 莫可可点点头,“记得。” “我那时就认识了容颜,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到最后我和她之间有个协议,协议的一部分内容就是三年后,我才能出现在她面前。” “不可能!”想起容颜对慕安之的忽视和冷漠,莫可可连连摇头,“如果三年前,你们就认识,她怎么会一副真的不认识你的样子。” 有些事能装,有些事,再怎么装也是装不起来的,就比如容颜对慕安之的熟悉度。 “那是因为……”慕安之没有继续说下去,莫可可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从他向来澄清如水,大气笃定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隐痛,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你故意让她不记得你的?这也是你们协议里的一部分。” 慕安之不置可否,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没再像刚才那样浅尝辄止,直接整杯酒一饮而尽。 莫可可没有像以前那样却劝他,放任他一杯又一杯,很快一瓶酒下肚。 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压住心头那句,“你们两个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放在地上足足能装好几大箱子的白色粉末,容南毕脸色唰白,“你们这是故意的栽赃陷害,我要见你们局长。” 张敏揉揉鼻子,一脸不屑,“不好意思,我们局长没工夫,来人哪,把容总请到警察句去喝咖啡。” 话音落下,两个真枪实弹的武警已经一左一右出现在容南毕两侧。 “等一等。”容南毕垂死挣扎,抬起手直指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人,“张队长,麻烦你睁开眼看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黑豹。” 花素心就是躲在暗处,最近几年一直抢他生意的黑豹,这虽然是他的猜测,但是,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他还是想用力搏一把。 张敏果然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他高兴了,继续添油加醋,“张队长,你抓个我算什么,抓到黑豹才算本事大,她可是全球稽毒警察梦寐以求抓到的大毒枭……” 张敏挠挠头,其实对于忽然间出现的一男一女,他真的一点底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慕安之示意让他们进来,他还真不会放任闲杂人在他办案时出现。 “你们……”他总觉哪里不对,以慕安之白道正义的身份,怎么可能把大毒枭黑豹带到这里来,可是他又相信一句狗咬狗的老话。 他站在原地看看容南毕,又看看轮椅上的女人,迟疑了,动摇了…… 宋子越朝前一步,挡在花素心面前,“张队长,我们什么黑豹,什么毒枭身份都是假的,我们故意说自己的毒枭,只为套到他亲口承认的罪证。” 说着,他把别在外套口袋上的钢笔递给了张敏,这是只录音笔。 张敏将信将疑的按下,书房里那段精彩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在空寂的客厅里响起。 按下停止键,张敏朝两个武警一个眼神,很快,还试图挣扎的容南毕被人挟制着朝门外的警车走去。 “子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回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因为恨,而犯下的那些罪,花素心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无助的抓着宋子越的衣角。 “素心。”宋子越蹲到她身边,平视她的眼睛,眼底都是宠溺的疼爱,“如果我告诉你,那些黑衣人都是我故意弄来骗你的,这些年我们从没因为容南毕而干过犯法的事,你会不会怨我?” 花素心早热泪盈眶,哭的泣不成声,“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宋子越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素心,瞒了你那么多事,你不恨我,我真的也很开心。” 花素心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宋子越的手,“子越,我们的女儿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她不会是被容南毕那老狐狸给害了吧?” “不会的,有慕安之在她身边,我们都能放心。”宋子越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去推轮椅,“我们先回去收拾收拾,然后高高兴兴的去看我们的女儿。” “子越……”花素心很紧张的抓着轮椅的扶手,“你说颜颜会不会恨我这个当妈的?” “不会的。”宋子越柔声安慰,“她是你生的,她会理解你当年的心情。” “真的吗?” “真的……” 一男一女,越走越远,因为全心都在憧憬着和分别二十多年亲身女儿的见面,他们没有察觉到身后传来的阴狠寒芒。 宋子越这么多年来,独自照顾着花素心,警惕性向来高,唯独这次…… 静谧的夜里,忽然响起沉闷声,还有人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花素心整个人连着轮椅倒到宋子越身边,“子越,子越……你怎么样了?” 宋子越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脸上勉强挤出笑,“我没事,素心……” “花素心,你去死吧!”于莉莉看匕首刺歪了,愣了两分钟,又朝花素心狠狠刺去。 “嫂子,你怎么了?”王芳看容颜忽然捂着胸,脸色苍白,跟着担心起来。 “我没事。”容颜朝她摇摇头,“只是胸口忽然很痛。” 王芳长长吁了口气,“会不会是车里太闷了?” “也许是吧。” 听她这么一说,王芳不管外面又多冷,直接摇下车窗。 司机感受到冷意,正想提出异议,被王芳一个眼色唬住了。 这是容颜第一次看到王芳这么凶悍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王芳,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凶的一面。” 王芳不好意思地看了容颜一眼,然后垂下头,“呵呵,嫂子,让你见笑了。” 慕安之接到电话赶到容家别墅时,于莉莉已经被警方控制住,即便这样,她还很不老实的朝前胡乱挥动着双脚,“巫清秋,花素心,你这个贱人,你没死成,还来害我过不了富贵的生活,我要杀了你!” 慕安之皱了皱眉,拨通一个电话,只几分钟的功夫,一个西装革履,手拎公文包的男人已经出现在眼前。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站到慕安之身边,恭恭敬敬地说:“慕总……” 慕安之点燃一支烟,余光谢谢落到边上,“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是。” 律师走到警察身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然后折回到慕安之身边,“慕总,于女士涉及故意杀人罪,等着她的必定是法律的严惩。” 慕安之捻掉香烟,不疾不徐地问:“如果到时她有医生证明她精神有问题,这该怎么办?” 律师考虑了会,“慕总,您放心,在场的所有警察都会是证人。” “嗯。”慕安之点点头,转身朝不远处的救护车走去,“你去准备吧。” 救护车里,花素心紧紧抓抓担架上的男人,嘴里吐词不清,“子越,你可千万不能有任何事……子越……我怕……” 宋子越闭着双眼,脸上毫无一点血色,任身边人再怎么叫他,也没丝毫反应。 花素心终于忍不住了,她扑到宋子越身上,豆大的泪珠,仿佛断线的珍珠,滴滴答答落到男人的脸上,身上。 “你真想他就这样死了,那就继续这样压着。”慕安之的声音轻悠悠的从车尾端传来。 花素心眼睛一亮,她想起宋子越曾经告诉过她的那些事,慕安之的医术,放眼本市,只怕没人比他更高。 她举起衣袖随意朝脸上抹了抹,“求你救他。” 慕安之坐到宋子越身边,翻了下他的眼皮,再搭上他脉搏。 花素心看他慢条斯理的样子,心里又是一急,“你倒是快点啊,救人如救火。” 慕安之侧过脸,淡淡看着她,“如果让你们暂时不和容颜相认,你愿意吗?” “为什么?”花素心满目惊讶,这个丰姿俊朗,天下无双的男人是她的女婿,为什么要阻止他们一家团聚,她有点想不明白。 “宋先生的伤离心脏之有零点一毫米的偏差,以目前国内的医术,估计很危险,我建议去国外。”慕安之解释。 他说话的口气与其说是在解释,倒不如说是在陈述事实,仿佛他从来不屑被人误会曲解。 听他说出这样的道理,花素心忙点头,“和颜颜相认,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子越却不能拖。” 话到这里,花素心顿了下,接着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买机票?” 慕安之把宋子越的手放回到毛毯下,转身跳下救护车,“不用订机票,直接坐我的直升飞机去。” 夜幕里,一辆b市的出租车,在收费站付过钱后,徐徐开进繁华到极致的a市。 “小姐,哪里停?”过了收费站,司机就开始问,仿佛人生地不熟,生怕被后座上两个女人抢劫。 王芳这次倒没凶,推了推满腹心事,眉头拧成一团的容颜,“嫂子,你是不是先回部队?” “不。”容颜考虑了下,“直接去容家别墅。” 司机问了下地址,王芳看容颜一副胸闷难受的样子,替她回答了。 线路一言明,司机在导航里设定好路线,车,调转方向,直朝反方向开去。 夜色如醉,却抵不过站在昏暗路灯下那人的一笑。 天地间恍若再无其他颜色,瞬间仿佛百花齐放。 容颜定在原地,呆呆看着路灯下朝步步走来,宛如天人一般的男子,眼角早已一片酸涩,他没出事,真好! 慕安之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过她的脸颊,“傻丫头,才分开大半天,就这么想我?我可记得你才讽刺过我的。” 容颜忘乎所以,直接一头扑进他怀里,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他的好,只记得相亲时看到他第一眼时,惊为天人的感觉。 或许,她早爱上了她,从秦晴那里听到他的名字起。 “安之……”她把自己蜷缩小小的,只为更贴近他一些,慕安之一怔,反手把她搂得更紧,到最后干脆把她拦腰抱起。 王芳站在身后,目送他们离开,到最后,感觉脸上冰凉一片,迎着冷风打了个寒颤,才转身离开。 “喂……慕安之,你又换车了?”男人把她放到车里后,容颜才想起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脸一阵燥热,开始没话找话,顺带着转移话题。 慕安之岂能看不透容颜的心思,笑了笑,故装虚弱的把头朝她看去,“老婆,人家头痛,就想你抱抱。” 容颜狠狠瞪了他一眼,很大煞风景地提醒他,“慕大军医,我可不想因为车祸上明天的新闻。” 慕安之讪笑着收回头,嘴边始终挂着满意的浅笑,“老婆,你下次还要对我这么热情。”看容颜不说话,他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很喜欢。” 容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就一个情不自禁下的拥抱,值得他这样小题大做,一直挂在嘴边吗? 很显然的身边的男人,他是不这样认为的,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抓着容颜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老婆,你感受一下,它是不是因为你刚才的一抱,跳得更稳健有力了。” 我舍不得 容颜很想哭,真的很想哭,尤其当慕安之沉身进来时。 “老婆,怎么了?”男人吓得不敢动,以为自己太激动,一不小心弄疼了身下人,压抑着浑身的燥热,他轻轻吻着她脸颊上的眼泪。 容颜吸了下鼻子,“我没事,就是突然很想哭。” “傻丫头,吓死我了,还以为弄疼你了。”慕安之长长吁了口气。 容颜定定看着柔润灯光下,男人那张倾国倾城,越发清俊卓然的脸,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揽上他的后背,把他拉到胸前,轻启红唇,狠狠的,用力地朝他肩膀上咬去。 剧痛传来,男人一颤,却没舍得躲闪,保持原样任女人狠狠咬着他。 容颜松开嘴,皱眉,“你不疼吗?” “疼。”男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带着倒吸一口冷气。 “那你为什么不躲?”容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余光瞥到肩胛上新添的伤口,心里一阵抽搐。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痛在你身,疼在我心。 “我舍不得。”男人凑到她耳边,细柔暖语,一字一句无比缠绵,“这也算我们亲密接触的一种,我怎么舍得躲。” 脸倏地再次红了,容颜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无赖。” “老婆。”男人轻轻吻着她的眼睛,俯在她耳边柔声道:“我只对你一个人无赖。” 容颜没再说话,浑身泛起一层粟粒。 男人很满意的轻声笑了笑,然后伸手关上灯,皎洁月色从透过窗帘散落进来,给整个房间蒙上一层朦胧的白色,美的竟然不像是真的。 满室涟漪,用心感受,竟是一种开到极致美后,世界最美落红的凄凉。 第二天,容颜醒来时,天已大亮,伸手朝边上一摸,已经没人了,脑海里再次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容颜的脸再次刷的下就红了。 和上一次一样,这次好像又是她主动拉扯掉慕安之的浴巾,虽然这次只是因为洗过澡,拖鞋过滑,她一个踉跄不小心把男人腰间那块浴巾给拉扯掉的。 但是…… 唉…… 真的太丢人了,她摸了摸脸,滚烫滚烫的。 有些事,果然做过一次,就会很顺其自然的有第二次。 正当她羞愧难当时,房门被人推开,一副美男出浴图,赫然出现在眼前。 慕安之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发尖上滴着细小的水珠,他信步走到床边,伸手帮还处在发呆状的女人理理她有些凌乱的刘海,“昨晚那么累,怎么不多睡会?” 呃,清润好听的声音传到耳边,容颜猛然回神,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他不提还算好,这一提,她本就滚烫的脸,更热了。 “老婆饿了吧?”慕安之转身朝衣柜走去,等再次坐到床边,他手里已经多出一套衣服。 容颜接过衣服,垂下头,细若蚊声,“你能不能先出去?” 男人伸手轻轻拉开她的被子,眉目浅笑盈盈,“老婆,我们都是夫妻了,我又不是没看过,还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抖开衣服,容颜才发现这里面不仅有外套,还有最贴身的内衣……内裤。 长相风华绝代,身世显赫跃然,地位卓而称羡,这样的男人现在正在给她扣扣子,容颜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因为像慕安之那样的男人,本就只该梦中才会出现。 他温情脉脉的样子,真实的有点不像真是,真实的让人害怕梦醒后注定是一场空。 容颜洗漱好,才坐到餐桌前,门铃声大作。 慕安之皱了皱眉,对突兀而来的铃声,显得很不耐烦,他给容颜夹了个荷包蛋,试图忽略门铃声,“慢点吃,小心烫。” 容颜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没说话,默默的咬了一口鸡蛋,外焦里嫩,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实在顶不住男人一直放在身上的目光,就当她想开口时,门铃不屈不挠的再次响起。 慕安之放下筷子,走过去开门。 “颜丫头,你昨天去哪了?”门才打开,一个人影已经冲到餐桌前,“怎么打你手机都关机的?” 容颜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楚卫国,“舅舅,你怎么来了?”,想起他刚才的问题,随意扯了个谎,“手机放包里忘了看,可能没电了吧。” 楚卫国没不去管她话里的真假,看了看布在桌子上的早餐,努力吞了下口水,这才收回目光,“丫头,容南毕出事情了,你知不知道,真是苍天有眼,哈哈……” 容颜拿筷子的手一顿,然后放下筷子,“舅舅,我知道了。” 楚卫国没察觉出容颜脸上的黯淡,继续兴高采烈地说着,“像这样的人渣,在二十多年前就该遭报应了,让他白享了那么多年福,真是便宜他了!” 眼看楚卫国还要继续愤愤下去,容颜忙打断他,“舅舅,你还没吃了吧?” 楚卫国对着盘子里油灿灿的荷包蛋再次咽了下口水,“嗯,还没吃呢。” “那你还不快出去吃,这里没准备你的。”由始至终都没开口的慕安之,终于凉飕飕的插上话。 楚卫国愕然,立刻一副泫泪欲泣的样子,“都说女孩外向,我看这句话真是说错了,现在这社会,多的是那些有了老婆不要舅舅的人。” 说着,他还偷偷瞄了容颜好几眼。 容颜见状,狠狠白了慕安之一眼,“有你这样对舅舅说话的吗?” 她转过身安慰老小孩似的楚卫国,“舅舅,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我这就去给你拿碗盛粥。” 楚卫国假装抹了抹眼角,“嗯,还是外孙媳妇贴心。” 慕安之的脸色随着容颜那声“小屁孩”骤然大变,他堂堂慕安之,隐藏暗处,破获许多大案子的黑鹰,居然被人,还是被自己的老婆形容成小屁孩,怎么能不生气。 他很生气,可是面对好不容易有转机,放开心扉再次接受自己的人,他怎么都凶不起来。 所以,等容颜转身去厨房拿碗时,慕安之把满肚子怒气都转嫁到了坐在餐桌前,等开吃的中年男人,“既然嫌我外向,那你还不快走。” 楚卫国瘪瘪嘴,“安之,这么开心的大好日子,你真的不留舅舅吃顿早饭吗?” 慕安之毫无任何反应,依旧冷冷看着他。 楚卫国叹了口气,从凳子上站起来,状似无意的对厨房里的人高声道别,“丫头,舅舅没福啊,先走了,以后再来吃吧。” “舅舅。”容颜拿着碗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把拉住楚卫国,“一起吃吧,我碗都拿好了。” 本就没有去意的楚卫国,借着容颜一句话,再次坐了下去,顺带着,他假装很无奈的看了眼身边脸色铁青,恨不得真立刻把他赶出家门的男人,“安之,你看是颜丫头硬留我下来的,我也没办法。” 慕安之操起手,冷笑,“哼哼,舅舅才一晚上没见,你倒是越发能说会道了。” 楚卫国毫不理会他的讽刺,欣然接受的点点头,“安之,你也越来越有眼光了,舅舅隐藏那么久的潜质都能被你发现。” 容颜盛皱的手一顿,嘴角跟着抽了抽。 慕安之也被他的厚颜无耻,弄得哑口无言,最后,愣住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餐桌上两个有说有笑,径直开吃的人。 心里窝的一团火,越烧越旺,在他故意发出许多声类似委屈的,被人冷落的哼哼声。 几分钟后,发现容颜虽然朝他看了几眼,却终究没实质性的关心,实在憋不住了,拉了张凳子,直接坐到容颜身边,下颌抵在容颜手臂上,忽闪忽闪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老婆,人家昨晚那么辛苦,你怎么也不知道好好怜惜一下的。” 容颜被嘴里的一口粥给呛到了,一通咳嗽后,她偷偷朝对面的楚卫国瞥了一眼,发现他正吃的专心,仿佛没听到慕安之故作的发嗲,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慕安之。”容颜咬牙低声警告把整张脸都挂在她手臂上的男人,“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老婆。”慕安之阴阳怪气的笑笑,“人家肩膀上还有伤,你再揍我的话,可真要住院了。” “安之。”一直努力装着什么都听不到,放任小两口调情的楚卫国终于装不下去了,“你肩膀上怎么会受伤的,是不是昨晚容老狐狸被抓时,反咬你的?” 慕安之在心里暗暗叫了声不好,果然,随着楚卫国的那句话,容颜脸色变了变,刚才还被粉色渲染着的脸颊,转眼变成了白色。 她用力抽回手,一把甩开搁在手臂上的俊脸,冷冷看着他,“容家的事,真是你干的?” 枉她还担心他,连夜从b市赶了回来,一切的一切在瞬间仿佛透析起来,难怪碰容萱的人不是他,他却要让所有的人都误以为是他;难怪徐名义会突然提出和她交易,只怕只为把她骗出a市,好对容家下手。 慕安之没说话,叹了口气,想抬起手轻轻摸上她的脸颊,容颜瞳孔一收,头一偏,躲开了。 看着垂在半空里的手,慕安之清俊的脸涌上微不可闻的殇痛,“老婆,有些事……” “慕安之。”容颜却比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事实上,慕安之脸上的表情也在告诉他一个事实,他欲言又止,似乎根本也不想解释。 是啊,自己对他来说木已成舟,容家对他来说,更已是掌控于手,的确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 容颜感觉自己嘴唇很干,喉咙很涩,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能发出声音,“不管我是不是容家的人,你瞒着我偷偷的陷害容家就是不对!” 昨晚那个大娘分析的很多,即便容南毕是大毒枭,也不可能会那么疏忽的把几百斤毒品放在家里,然后傻等警察去搜。 慕安之站在原地,没说话,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越来越苍白的脸,他很想把她紧紧拥挤怀里,但是…… 没等他伸出手,容颜已经飞快朝门口跑去。 容颜一口气冲下楼,身后仿佛传来楚卫国的惊呼声,她没理会,闷着头冲到部队外,巧的很,路边正停着辆等客的计程车,她开门坐了进去,扬长而去。 “安之,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故意气走她。”容颜走后,楚卫国不再是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而尽是严肃森严。 慕安之走到窗边,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马路,“有些事,她自己去弄清,比假借别人的嘴,尤其是我,去告诉她要好。” 楚卫国放下筷子,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安之,舅舅作为过来人,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有时候,不要以为隐瞒一个人独自扛着就是对那个人的爱,有时坦白说出来,反而会是另外一片天空。” 司机转过身问身后自坐上车后,一直不停擦眼角的女人,“小姐,你去哪里?” 容颜再次抹了下眼角,“去市监狱。” 坐在车上,容颜把头紧紧贴在冰冷的车窗上,额头上一阵冰凉,更凉的是她的心,受高云枫的影响,她本以为慕安之也是干什么违法事情的,没想到…… 呵,曾经在特种部队呆过,参加过维和,现在又在武警部队当军医,技术娴熟,体格强健的男人,在政治上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想起自己曾让秦晴去高云枫电脑里偷拷资料;想起冰天雪地里,自己红着眼把他死死护在身后不让高云枫动他一根毫毛的情景,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她容颜其实就是天底下第一号傻瓜! “容南毕,出来,有人要见你。”牢门打开,年轻的狱警对着坐在被褥上的男人一声厉吼。 容南毕一看到眼前人,眼底闪过失落,继而是冷漠,“是你?你不陪在慕安之身边,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们夫妻两个一唱一和,还嫌害我不够?害我容家不够?” 容颜差点叫出口的那声“爸爸”,就这样被容南毕的一番冷潮热讽堵在喉咙里,隔着一道铁栏杆,她定定看着自己所谓的父亲,感觉自己眼底一阵发酸,“难道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儿?” 容南毕冷笑,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容颜,“你自己看看,从上到下,你有哪点像我的,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你不可能是我容南毕的种!” “你真以为于莉莉的几句挑拨就真能让我不给你学费和生活费,我告诉你这都是我故意的;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把容企给你吗?那是因为我想找你当替死鬼:还有啊,那段时间我根本不在外面旅游,就躲在a市,天天等着你被警察抓起来的消息;最后一点或许你早猜到了我害死慕安之母亲的消息,是我故意告诉你的,想慕安之把那段狠转嫁到你身上,可惜……前算万算,我还在栽在了慕安之的手里。” 真相突如其来,容颜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眼前一片漆黑,半晌才回过神,“那我究竟是谁的女儿?” “野种!”容南毕忽然发疯了一样,伸手就朝铁栏杆那头抓去,“你这害人不浅的野种,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把你扔马桶里淹死。” 站在一边的狱警拿起电jing棍,用力朝容南毕后背打去,“你给我老实点!” 容南毕终于不再动了,爬在铁栏杆边上,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容颜。 容颜仿佛也被吓到了,她瞪大眼,直勾勾地回看着容南毕。 “看什么看,再看你也没一点像我的地方。”容南毕从齿缝里,很艰难地迸出几个字。 容颜瞪大眼,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从她眼底看到了惊呼骇然,容南毕很满意地冷笑,“看着我们二十多年伪父女的情分上,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你到底是谁的野种。” “谁?”容颜不由哆嗦着嘴唇。 “你是花素心那个贱人和宋子越那王八蛋生的小贱人……” “啪!”不等他话音落下,随之响起的是一声清脆的掴掌声。 容南毕瞪大眼,呆呆的看着刚才还满副心伤,有眼泪在眼眶翻滚,现在却是一副干练锐锋的女人。 “你……你居然敢打我!”这次换到容南毕的声音在颤抖。 “如果你真是我的父亲,我当然不能打你,但是,很可惜,容先生,是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试问对你这样一个侮辱我母亲,百般陷害我的陌路人,岂有放过的道理。” 容颜冷冷笑着,眼泪在瞬间憋了回去,转化成熊熊燃烧的怒火,“刚才那一巴掌是为我母亲打的!” 纤细的玉手凌空一舞,转个方向,容南毕又挨了一巴掌,“这是为我打的,虽然是你把我养大的,对我也算机关算尽,如果别你物色上的人不是慕安之,我想,我现在已经不可能站在这里!” 铁栏杆的缝隙虽然很小,因为容颜的手腕很细,刚好伸收自如。 “啪!”当第三个巴掌狠狠扇过来时,容南毕嘴角已经能看到血渍,他真的没想到容颜手上的力气会这么大,想朝边上躲闪,发现被手铐烤着,只能在方寸之地移动,把目光投向身边的狱警。 年轻狱警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仿佛根本没看到眼前一幕,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我要投诉你们……”这是容南毕被狱警拉进牢房时,趴着门框的疯狂大叫,很可惜,投诉尚未被付诸行动,背上又被狠狠打了好几下。 容颜呆呆坐在铁栏杆前,等容南毕彻底不见,那头传来用力的关门声,她才缓过神来,刚才那三巴掌真的太用力了,震的她手到现在还在发麻。 “慕夫人。”有人跑到她身边,很恭敬地说:“慕少在外面等你。” “他等我干嘛?”容颜起身,抖了抖发麻的手臂,淡淡朝来人看了一眼,是个长相斯文的男人。 呵,以这段时间对慕安之的了解来看,长相斯文下,只怕有着难以预计的力量。 年轻男人退到一边,很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夫人,这个只怕您要问慕少。” 容颜看了他一眼,他低下头,似乎在惧怕什么,容颜抬抬头,大步朝监狱外走去。 “慕安之,你最近很空吗?那么多女病人你都看完了吗?”一上车,不等慕安之开口,容颜对着他霹雳啪啦就是一通讽刺。 慕安之朝司机看了一眼,只淡淡的,飞快的一眼,司机已经很知趣地关上黑色隔窗。 “老婆,等过段时间我带去你美国。” “去美国干嘛?”容颜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的一头雾水。 “去见见你一直想看的人。”慕安之接上话,眉目间除了一贯的风华,更多的是对身边女人的宠溺。 “谁?”当这个字脱口而出时,容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一直想看的人还会有谁? 答案很明确,早逝母亲的墓她已经知道在哪里,毋容置疑,这个人肯定是她刚得知名字的那个亲生父亲。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事实上,对于亲生父母的渴望,让她忽略掉很多东西,比如他明明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她;再比如,他知不知道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 忽然,容颜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你是现役军人,据说现役军人是不出国的?” “据说?”慕安之皱眉,“又是据你那个秦晴说的?” 对他用这样不屑的口气说秦晴,容颜心里很不舒服,当即反驳,“我自己从网上看的,难道不是吗?” “老婆,我记得你的爱好是在天涯上,浏览那些诸如我和姐夫的……自从我做了什么什么修补后,又找到了幸福,什么时候关心起军事方面的事了?”慕安之故作惊讶。 “我现在改爱好了不行啊?”深吸一口,容颜红着脸,开始理直气壮的反讽,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转过脸看着身边的男人,“你偷看我上网记录了?” 男人笑的云淡风轻,“我没看。” 容颜磨牙,“你没看,骗谁啊,那你怎么知道我上天涯了。” “金子看到了,他告诉我的,而且你看的那两个还正是秦晴发给你的。” 容颜讶然,半晌,干笑道:“呵呵,金子和你关系还真好。” 慕安之对她的讽刺不以为然的笑笑,“还好,和他关系再好,也没和你的关系好。” 容颜别过头看车窗外,在心里暗暗骂了声脏话。 梦境再袭 “老婆,容家的事虽然算暂时告一段落,你暂时还是不要去那里。”慕安之思忖片刻,又开了口,似乎是没话找话,又似乎是一句看着无关紧要,却带着他目的性的暗示。 “慕安之。”容颜转过脸看着他,“我虽然脆弱,但却不软弱,许多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让舅舅一大清早陪你演戏,高价让出租车在路边等着,你不嫌累吗?” 慕安之定定看着她,没说话。 容颜收回目光,垂下头,淡淡笑了,“慕安之,你一定觉得我很白痴,很可笑,才会这么百般戏弄我于掌心里。” 事情发展到这里,容颜已经肯定了许多,包括徐名义无缘无故找上她,谈什么对他毫无任何好处的交易。 如容南毕说的那样,所有的一切,看着是他在布线,到曲终时才发现,真正操控整个棋局的人正是一开始被布置那个人,真的是太吓人了,难怪容南毕看到她时,会那么憎恶激动。 慕安之眼底闪过心疼,伸手想把身边人拉到怀里,却被那人及时躲闪而过。 他苦笑,“老婆,别再使性子了,我们一起回家啊。” 对着眼前一沓文件,容颜真想全部扫到地上去,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休息了会,等再次睁开眼,心里的波澜已经小了很多,她终究没去拿无辜的文件发泄。 因为不想和慕安之一起回去,在慕安之提出回家的建议后,她要求他把她送到“ay”,心里很烦,似乎只有工作才能缓解她的胡思乱想。 就尊重她做的抉择方面,慕安之似乎做的很好,至少到目前为止,也没看到他拒绝过。 打开文件时,容颜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容家算是彻底完蛋了,但是,隐隐约约,她感觉还有许多其他未知的事,不然,心里怎么会越来越惶恐惊惧。 “唉……”她叹了口气,捏了捏发酸的眉心,按下内线,“李小姐,你进来一下。” 李芸手端一杯奶茶,敲门进来,“容小姐,您找我。” 容颜看向她手里的白色瓷杯,“这是……” “这是奶茶,冬天喝奶茶要比较舒服,我就给您泡了一杯。” “谢谢你,放在这里吧。” 李芸放下奶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容小姐,这是慕军医买来的奶茶,要谢也要谢他。” 容颜刻意忽略掉她这句话,扬起手里的文件,“黎总呢?” 她记得以前送来的文件,虽然是她在审阅,却不是由她直接签署。 以前的文件,如果审核下来,可以通过,她只需在总裁签名处,用铅笔留个小小的钩就可以,为什么现在却变成是她直接签名了。 匪夷所思! 自从从容南毕那里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名字后,她也不再叫容颜,而应该叫宋颜,呵,宋颜,听起来,的确比容颜上口那么一点。 接过文件看了看,秘书温柔的笑笑,“容小姐,黎总打电话来过,说等会儿会过来,你要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他。” 挥手让秘书退下后,容颜开始看文件,不管总裁区的签名处,到最后该由谁来签,现在把它看完,总是没错的。 黎卫国出现的很准时,仿佛是掐准了时间的,容颜合上最后一份文件,他刚好推开办公室的门。 “丫头,走吧。”一进办公室,楚卫国拉起容颜就朝门外走去。 容颜惊讶,“舅舅,这这是要去哪啊?” 楚卫国头也不回,“去了就知道了。” 容颜长这么大,在她的记忆里应该是连飞机都没坐过,何况是眼前的直升飞机。 感觉自己的心,随着地平线的高度,紧紧拧成一团。 楚卫国拍拍她的肩膀,“丫头,不怕啊,那臭小子这次弄来的飞行员,就算不是全中国最好的,也会是排名第二的。” 容颜心里的恐惧,并没有因为他的宽慰而有所减少,反而变得更强烈了,“舅舅……”她的声音伴随着螺旋桨的轰鸣声一起响起,“我们这是去哪?” “美国。” 容颜一怔,“去美国干嘛?” 楚卫国惊讶,“那臭小子没告诉你?” 容颜摇摇头,“没有。” 容颜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随着她这两个字的出口,楚卫国明显怔了下,然后他撇撇嘴,小声嗫嚅,“那臭小子居然什么都没告诉你,回去真该好好揍他一顿。” 其实自从眼前出现直升飞机,容颜多多少少已经猜到楚卫国要带她去见的谁,只是因为那个人不久前的“我陪你去”还印在脑海里,所以她心里多少有点失落。 楚卫国看了她一眼,大概是猜到她情绪低落的原因,开口为慕安之辩解,“丫头,你别误会,不是那臭小子不想陪你,而是现役军人没有国家特别批示,是不允许出国的,看在他给你弄直升飞机的面子上,就不要和他生气了。” 容颜没说话,侧过脸看向窗外,人所处的高度不一样,看到的风景果然也不一样,曾听说过一句话蓝天之上是希望,或许…… 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看楚卫国,“舅舅,能接电话吗?” 楚卫国也是一脸茫然,“这个我不知道啊,丫头,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次坐这玩意,也很害怕的。” 安全起见,到最后,容颜拿出手机,长按顶部的关机键,把才开没几个小时的手机又关了。 余光一瞥,她看到屏幕上跳跃的是b市区号的电话。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灵光,她答应花家老别墅里那个老人去看他的,居然忘得一干二净,难道是他打电话来了? 应该不会的,照理说,花家别墅电都被断了那么多年,更别说是电话了,拍了拍脑袋,估计是昨晚休息不好后产生的胡思乱想。 估算着还有一段才能到,容颜闭上眼睛开始休息,楚卫国以为她晕机,没多说什么,继续兴致勃勃的看着机窗外的风景,时不时会惊呼那么一两声。 容颜感觉自己眼皮越来越沉,到最后还真沉沉睡了过去。 依稀间,她仿佛又做梦了,谁说她没坐过飞机的,不坐飞机,三年前,她怎么去的巴基斯坦。 这次梦境发生的地方已经不是战场,而是一间平房,从半空着看去,她刚好能看到房子里的一男一女。 奇怪的很,当她努力想走近去看清那对男女的长相,发现眼前升起一片雾气,她伸手去撩,却是越撩越浓,越看越模糊,到最后,她像是被定身了一样,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屋的一男一女。 女人好像受伤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脸上蒙着白色绷带,男人正背对着她,身姿欣长玉立,有这样身材的男人,想来在外貌上也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长相看不清,她只能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在说些什么。 女人带着点哽咽的声音先传了过来,“我不需要听你任何的解释,谢谢你把我救起来。” “事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躲在山洞里……”男人飞快截上话,到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变得吞吞吐吐。 女人一声冷笑,“你走吧,我救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算是两清了。” 男人没说话,半晌,幽幽叹息,朝床边走去,“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女人不服输的声音跟着响起,“赌什么?” “赌你如果没有这段记忆,还会不会爱上我?” 女人没说话,从容颜的角度看去,她似乎正垂头看自己绞在一起的手,貌似是在考虑。 男人大约是等的不耐烦,又或者是想故意激怒床上的女人,低声笑道:“既然没胆量,现在又何必坚持,我是爱你的,就如你一样是爱我的。” 随之响起的女人声音是前所未闻的斩钉截铁,“谁说我没胆量的,三年如何,如果三年后我依然像现在这样一头栽进去,那我就服输。” “唉……” 眼前的场景随着男人一生轻不可闻的叹息声,消失不见。 “颜丫头,醒醒呢。”忽然有人在边上推她,容颜睁开酸涩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楚卫国看容颜神情呆滞,就这样定定看着他,心里有些着急,“颜丫头,我是你舅舅啊,怎么不认识我了?” 容颜抿抿唇,顺带着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原来是舅舅啊。” “丫头,你没事吧?”楚卫国探过手,摸摸她的额头,“看你满头大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容颜勉强笑笑,“没有,只是在遗憾没看清梦里人的长相。” “做梦做梦,大都是相反的,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弄得像是亲身经历了一样。” 容颜吁了口气,没再说话,事实上,刚才她虽然是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在看,却更像亲身经历过。 “舅舅,大概还要多久到?”缓过神,容颜转移话题。 楚卫国看了看表,“快了,最多也就只要十来分钟。” “哦……”容颜淡淡应了声,别过头看着窗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再看口。 楚卫国倒是想说话,但是,看着容颜娟秀的侧面,他上下唇动了好几次,到最后飞机落地,有些话也没说出口。 慕安之目送容颜下车走进“ay”才调转车头离开,才开到大路上,电话响起,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下耳麦,“喂……” “安之,是我,你忙完了吗?”杜柔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带着点怯懦,又带着点娇媚,真的很让人心疼,可惜,电话这头的人,在心底对她早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根本不会留她在a市。 “我等会就过来。” “真的吗?”杜柔媚一声惊呼,大概是觉得自己惊喜过头了,顿了顿,声音恢复成一贯的娇羞柔弱,“那我等你。” 慕安之到杜柔媚那里时,她已经洗好澡,穿着若隐若现的丝质睡衣坐在沙发上。 看到慕安之真的来了,她很开心,“安之……”她走上前,想像往常那样去拉男人的胳膊,被没想到被男人轻飘飘的躲开了。 “安之,你怎么了?”她追了上去。 慕安之在沙发上坐下来,“最近有点累,对了,是谁把你送回来的?” 她和贾初锋的婚姻关系至今都存在,潜出国已经算不易,何况是出国后再回来,以她一己之力断然不可能。 果然,听了他的话,杜柔媚眼神开始左右躲闪,“我想你了,刚好有以前认识的一个……” “柔媚!”慕安之冷声打断她,“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杜柔媚一怔,慕安之最讨厌什么?他最讨厌别人骗他! 可惜,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所以,现在也不差这一次了。 偷偷吸了口气,也算缓解到心里的紧张和心虚,“安之,我没骗你。” 慕安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从沙发上站起来,在自己购置的这间房子里步履从容的走着。 杜柔媚心虚的跟在他身后,垂在两边的手,不由地揪住睡衣的蕾丝花边。 他是看出什么了吗? 应该不会的,这东西,她藏的很隐蔽,即便他曾经是特种兵,即便他的敏锐力强于一般人,也不应该能察觉到。 “你很紧张?”慕安之忽然转身,跟的太近的杜柔媚因为心虚,直接朝后退去。 “安之,你能来看我,我当然很紧张。”谎话飞快接上,还看似无懈可击,杜柔媚又暗自庆幸了一番。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慕安之忽然笑了,眉眼间尽然是如常的绝代风华。 “呵呵……”杜柔媚强颜欢笑,“当然是,难道还会有其他原因吗?” “我还有点事,下次再来看你。”慕安之抬起手腕看了看,对身后始终不敢看他的女人,很轻声地说:“茶几上那只笔是你新买的吗?看样子很不错,我先拿去试试。” 话落,他没再看面如土色的女人一眼,大步走到茶几边,拿起看似很不起眼的笔,转身大步离开。 “安之……”杜柔媚鼓起勇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是不是故意,你心里最有数,如果妄图用拍摄这招来逼宫,我想你如意算盘注定会失算。”慕安之听下脚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朝后飘去。 “安之!”杜柔媚跌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 慕安之走后没多久,电话响了,杜柔媚呆呆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电话不屈不饶的再次响起,杜柔媚才仿佛回过神,她双手撑地,很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 才按下电话,那头就噼里啪啦的传来一通呵斥,“我叫你见机行事的,你居然这么心急,现在好了,你妄想逼慕安之离婚娶你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慕安之拂袖而去,杜柔媚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不好,何况是再被电话脑那头的人劈头盖顶一痛乱骂。 “我看是你害他彻底被慕老爷子厌恶的计划泡汤了吧?”她毫不惧怕的反讽,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你……”沈秋兰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拿起手机就朝墙壁上狠狠砸去。 秘书听到动静,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夫人……” “滚!”回应她的是一声怒吼,秘书打了个哆嗦,飞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秋兰定定看着碎成粉碎iphnoe4s,过了很久都没平静下来,为什么周宛墨生的儿子,要那么出色,为什么要在慕家抢走她所有的光彩,她不服! 大红蔻丹深深抠进楠丝金木支撑的办公桌里,眼底迸出毒芒阴穆。 桌上的固定电话响起,她看了下来电显示,在拿起电话时,声音已经平复成惯有的温柔,“老爷子,找我有事?” 整个通话过程,除了必要的回应,她基本没多说一个字,一切不因其他,只因为慕海生打电话是给她报喜来了。 呵,害死周宛墨的凶手锒铛入狱了,慕家人都很开心,除了她。 她不开心,当二十多年过去,自己的丈夫再一次在自己耳边提到他前妻的名字,她恨得牙根都直痒。 慕海生察觉到和自己相差十多岁的妻子和在往常电话里有点不一样,好奇道:“秋兰,你怎么了?” 沈秋兰咬牙,脸上早狰狞,声音却还保持着刚才的温柔,似乎是为了博得电话那头人的好感,温柔中带着丝丝伤感和欣慰,“我没事,在为宛墨姐姐高兴的同时,也在为她难过……”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果然,慕海生被她感动了,“好秋兰,谢谢你不计较,以后我会更好的对你。” 戏演过了 “夫人……”一切趋归于安静后,秘书又壮着胆在外面敲了敲门。 “什么事?”沈秋兰整个人都陷到宽大的老板椅上,她长得本来就娇小,这么个姿势,一不当心,还真有点不能注意到她。 新应聘来的秘书显然不知道这一情况,推开办公室门后,呆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人呢? 刚才明明听到声音,也没看到任何人出去的? 四下看了看,越发好奇,她那喜怒无常的老板呢? 沈秋兰操起手边的文件夹就朝她砸去,“瞎了你的狗眼,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坐在这里,你还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新来的秘书吓得脸色都变了,颤抖着站在原地,更是没敢动一下,心里即便有满腹委屈,也无处说。 沈秋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摆着张脸,“说,找我有什么事?” 她最见不得眼前新毕业大学生这幅懦弱怕事的模样,这总让她想起当年的她。 当年的她,想来真的很年轻,也很漂亮,可惜……应了那句老话,鲜花终究是配在了牛粪上,谁让那坨牛粪比她相恋四年的那个人有钱,又有权呢。 这么些年,也正是因为仰仗着那人的权势和金钱,她才能有了今天,从大学挂名教师到一家美容连锁企业的老总。 如果光看物质,她真的已经很满意。 可是,谁能理解她午夜梦回时,头枕着的是一双已经有老年斑,皮肤松弛的,老年人的手时的悔。 又有谁能理解,那个看着把她拥在怀里入睡的男人,每每说梦话,却永远只会说另外一个女人名字时的恨。 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还需要假借他的权势和地位,她一刻都不想和他在一起,尤其当知道…… 每当想起这件事,她心里就想上万只猫在挠,她恨不得马上放把火把慕家给烧了,让慕家彻彻底底的断子绝孙。 秘书打了个哆嗦,虽然已经是鼓起勇气,但,声音依然带着剧烈的颤抖,“夫人,外面有位姓任的先生,要见您。” “姓任?”沈秋兰捏着眉心想了想,“把他带进来。” 秘书应了声,转身走出办公室,不一会,她就把一个穿藏青色衣服的男子领了过来。 他的年纪已经不算轻,即便没有五六十,也有四五十,生活艰辛,留在他脸上明显的痕迹,光从外表,似乎已经判断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沈秋兰一个眼神,秘书马上很知趣地退了出去,并带上门。 “夫人,您找我来有什么事?”站在波斯地毯上的中年男子显然很拘谨,他就是一莽夫,哪里适应长时间站在这样奢华精致的地方。 沈秋兰笑了笑,眯着眼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任锋,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可曾经是散打冠军,怎么现在沦到给人当起搬运工这么惨。” 她话里的讽刺,被称为任锋的男子不是听不出来,可惜,当初,被选上当慕海生的保镖时,他已经接受过一系列的训练,其中就包括怎么应对突如其来的讽刺。 沈秋兰很快失望了,因为随她说的话怎么讽刺,怎么难听,站在办公室中央的男人始终一副面色平淡,毫无波澜的样子。 “夫人,如果您的话说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任锋看了看表,转身朝门口走去,他还有几趟货要去搬,真不想和眼前这个贵夫人多浪费时间和口舌。 她可以在暖气里悠然的品着咖啡,听着音乐,像他们那样的人却不可以,忙忙碌碌,只为温饱。 事实上,在眼前这个女人还没嫁给慕海生时,他已经跟在慕海生的身边,高官嘛,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躲在暗处的暗侍。 慕海生也不例外,何其荣幸的是,他正好是他身边最得力的那个。 他到慕海生身边时,原配夫人刚过世没多久,他虽然没亲眼看到过,却从慕家大院佣人的口中,听到过很多关于对那个早逝女子的形容,温宛,娴静,才华横溢,这些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个曾经是慕家女主人女子的美好。 他曾惋惜过,为什么这样令人称奇的女子自己无缘没见过;也曾叹息过,为什么这样令人赞叹不已的女子会那么早逝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嫉红颜。 还好,心里的那曾遗憾在看到慕安之后稍稍弥补了一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个还不能称为男人的男孩的坚毅和不屈。 和许多出身优越,家境良好的高干子弟不一样,他身上从来没有一点看不起人的傲气,他有的是他本身的卓然不凡,不怒而威。 最令他惊叹的还不是他小小年纪就有那么大的气场,而是他的相貌,曾听慕家佣人私下议论过,说慕家唯一的少年和已经过世的夫人长得很像,没想到…… 他任锋,既然曾经是世界级的散打冠军,那肯定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但是,他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眉目俊秀,骨骼清奇,一看就知道非池中物。 暗侍听命于中央,只负责保护自己要保护的高官,如果被保护的高官提出其他任何不合理要求,他们都是可以拒绝的,这也是他们和一般保镖公司出来的,有钱就可以干任何事的保镖,最大的区别。 两年前,当慕海生提出要他到a市去保护慕安之时,他本来可以拒绝,如果那时拒绝,他可以拿到中央补贴的一大笔钱,但是,他却没有。 离乡背井,抛妻弃儿两年,只为守在一个根本不在他职责范围内的人。 一切无他,只因心甘情愿;只因对过世那素未谋面的慕家原配夫人的尊敬。 沈秋兰抬起手看了看昨天才美过的指甲,她喜欢大红色,任凭现在美甲潮流朝哪个方向发展,都不能改变这二十年来她对大红色的热爱。 疯狂热爱大红色,这里面有个不可说的遗憾,当年,慕海生娶她,除了一张结婚照,连婚纱都曾让她穿过,更别说在家里布置上中国传统意义上大红色。 二房,在古代又叫继房,即便坐上了正位,和原配终究还是不一样,从那时起,她就疯狂爱上了红色。 她把对红的偏执热爱,发挥到了极致,除了指甲,打开她的衣柜也会发现,除了那么一两件,其他都是大红色,还有她的鞋,她的包,甚至于这间办公室的装修也是以大红色为基调。 她假装吹了吹指甲上的浮尘,“付锋,你这么着急要去上班,看来你老婆的病真的很需要钱?” 付锋转身的脚步顿了顿,“你怎么知道的?” 离开慕安之时,他给了一笔钱,虽然不是大到惊,如他所说,开家小店绝对没任何问题。 天公大概觉得作美次数太多了,也有点心烦,也该让世人体会它不作美时的感觉。 离开两年,当他匆匆赶回x市,才发现跟了自己好多年的,为他侍奉双亲的结发妻子,患上了糖尿病,这虽然不是什么绝症,却是种富贵病,什么活都不能干,吃东西还要特别注意,更要命的是,因为发现的晚,已经引起了并发症。 看着分别两年,消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发妻,铁骨铮铮,一生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的男人,跪在自己妻子面前。 他真的亏欠这个家太多,他原本是想把钱给到妻子,就去慕海生那里报道,但是,才在家住了一晚上,妻子的病情就突然就加重,并发症还复发了,这一拖,他就没去慕海生那里报道。 不经允许,私自回家已是犯了大忌,更何况是他这样天天守在家里的,但,前途和亲人两者权衡,他还是选了后者。 曾经看到过慕海生对着一张照片偷偷流过眼泪,他心里感触很多,像慕海生那样的高官都有自己不舍,何况是名不见经传,小到类似于蝼蚁的他。 怕被人发现,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找其他工作,屈就着在一家搬家公司当起了搬运工,工资虽然不高,人虽然很辛苦,但是,每天能看到孩子和妻子,他真的很满足了。 沈秋兰似乎很满意看到任锋的愕然,脸上涌出和她娇小身材很不协调的狂放冷笑,“我是慕老爷子的枕边人,他有什么事是瞒过我的。” 说这番话是,沈秋兰的唇角,不觉高高扬起,她虽然不爱那个男人,却也不容许他心里还在想着别人,毋容置疑,只要不提到周宛墨,慕海生还是能把她当成心尖尖上的人。 这句话,她是故意说给任锋听的,暗指他不要认错了主人,更不要忘记了枕头风的威力。 红唇轻轻一言,有时可胜千军万马,这都是有典故可追溯的。 可惜……任锋虽然是一介武夫,忠诚度却是比她招进来的任何一个员工都强,更可惜的是,他的忠诚却和她没丝毫关系。 “如果慕部长想要追究我任锋的擅离职守之罪,我欣然接受,但是,请他不要假借他人之口,既然我是上头派遣给他的,那我也只听他一个人和上头的命令。” 话落,他没再看沈秋兰一眼,大步离开了。 关门声传来,沈秋兰将桌子上的东西砸个个干净,其中就包括慕海生昨天才送给她的古董花瓶。 办公室里动静再大,外面也没人敢敲下门,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在沈秋兰身上算是充分验证了。 东西都砸完,沈秋兰心头的无名火,算是消下去那么一点,在皮椅上坐了半天,她拿起没被砸坏的固定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喂……”电话接通后,她的嗓音再次恢复成一贯的温柔绵软,“老爷子,宛墨姐姐的仇报的这么痛快人心,也是安之那孩子的一番孝心,我们是不是让他回家吃顿饭。” 慕海生惊讶,“秋兰,你不是一向不大喜欢那个孩子的?” 因为不喜欢,所以上次他过六十大寿,慕安之带容颜回家吃饭,也没打电话给她。 沈秋兰假装哽咽,“老爷子,你说这样的话,可真冤枉我了,我自己膝下没孩子,早把他当成我自己亲生的了,何况他是你的亲骨肉,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 慕海生再次被感动了,也不顾办公室里还有下属在,当着外人的面开始安慰起娇妻,“好了,不哭了,是我错了,是我一直误会你不喜欢他,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说说心里话。” 两个年级加起来已经快到一百岁的人,隔着电话卿卿我我,弄得站在办公室里等着给慕海生报告的主任尴尬万分。 他正站着难受,退又不合适时,慕海生终于发现他了,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弓着腰,恭恭敬敬地朝门外走去。 返身带上门时,他在自己跟随了多年的老领导脸上看到了难得的笑容,摇着头,叹息一声,人哪,无论官做的再大,心里最在乎依然是合家融洽,享天伦之乐。 捏了捏手里关于城南拆迁补助的计划书,想起刚才听到电话,他心里似乎想到了其他,最初的忐忑变成了自信笃定。 电话响起时,慕安之正在换衣服消毒,然后进手术室抢救一个心脏病突发的战士。 王芳拿着手机欲言又止,“慕军医,是……” “按掉,谁的电话都不接,马上进手术室。”慕安之带上口罩,面色冷峻,飞快朝急救室跑去。 王芳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做了这两年来,第一次违抗他命令的动作,她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温厚中带着点歉意,“安之,今天有时间吗?” 迟迟听不到电话这头的声音,那头的人又补充道:“你别误会,爸爸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王芳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打断他,“叔叔,不好意思,慕军医去动手术了……” 不等她说完,刚才还有温和的声音,瞬间变的凌冽,“你是谁?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的?” “我是武警医院的军护……” “吧嗒!”慕海生直接挂了电话。 王芳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关机,放到柜子里,这才去消毒换衣服。 她走进手术室时,慕安之已经开始手术,额上时不时涌出细小的汗珠,无影灯映照在他脸上,越发内敛清俊。 王芳呆呆的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咫尺之远,专心致志的男人,只觉得这是她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有小军护过来推她的胳膊,“王芳,还发什么愣啊,快去帮慕军医递东西。” “哦。”王芳缓过神,轻声走到慕安之身边,随着慕安之的口令,从托盘里给他递东西,虽然隔着两层塑料手套,但,每次当慕安之的手无意碰到她的指尖,她心神就一阵恍惚。 “张丽,你来。”在她连续发愣,连续递错工具,慕安之朝她冷冷看了一眼,叫上另外一个军护替代替她。 被唤到名字的小军护,心里暗暗一喜,能站到慕安之身边给他递手术剪,可差不多是整个武警医院女军护统一的心愿,终于论到她了,心里乐开了花。 被人替下,王芳并没生气,事实上,慕安之之所以这么有魅力,除了他的长相,就是他工作的严谨。 站在一边看着他技术娴熟的为战士动手术,何尝不是一种养眼的享受。 这个刚接来的兵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管他是不是已经入伍,都注定是要退伍的。 即便这样,慕安之对他也很认真,等手术结束,大概已经是三个小时候的事。 慕安之对身旁的军护说了些注意事项,就转身去换衣服,王芳想了一会,追了上去。 慕安之在流动的自来水下洗手,头都没抬一下,“有事?” 王芳斟酌片刻,“刚才那个电话我接了,是……” 她看到慕安之放在水流下的手顿了顿,“是你父亲打来的,让你回家吃饭。” 慕安之关上水龙头,放到烘干机下烘干,淡淡看了王芳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出手术室。 容颜彻底懵了,真的懵了,她本以为楚卫国的无厘头是为了配合慕安之才会产生的,却没想到…… 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容颜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谁能猜到楚卫国带她来看的人,居然会是徐名义,那个配合慕安之,一而再欺骗她的男人。 徐名义从容颜眼底看到怒火,轻声笑了笑,“慕夫人,干嘛摆着张脸,一副我欠你几千万的样子。” 容颜咬牙,“你心里有数。” 徐名义摊摊手,一脸无害,“你不说,我怎么有会有数?” 说着,他还很无辜的朝楚卫国眨了眨眼,“黎叔,你说我说的对吗?” 黎卫国愣了下,接着点点头:“嗯。” “舅舅!”容颜气嘟嘟的拽了拽他。 黎卫国回神,挠挠头,满脸茫然,“哎,你们年轻人说话怎么喜欢东绕西绕,我这脑子跟不上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他还真的丢下容颜朝不远处的别墅走去。 收回放在黎卫国身上的目光,容颜把目光落到徐名义身上,脸摆着,声音更是冰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又不像你老公那样还是军人,我只是个商人,当然可以满世界乱跑。” “你……”容颜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摆明了故意在曲解她的意思,容颜很生气,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掌拍飞他,看他还怎么满世界乱跑。 但是,到了最后,容颜憋着了所有怒气,再次用力白了他一眼,一跺脚,直接朝别墅跑去。 徐名义看着她俏丽的背影,一抹淡笑,不由蕴上眼底。 “舅舅,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一看到黎卫国,容颜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火,再次升了起来,怎么感觉,他跟着慕安之一起,骗了她一次又一次,真不知道,慕安之这次把自己骗出国,又要搞什么花样。 “丫头,来这里坐。”黎卫国笑着拍拍身边的沙发,“舅舅在飞机上就想告诉你了,看你心情不大好,这不就没说嘛。” 容颜思忖片刻,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舅舅,虽然在慕家花园时,我们有过误会,但是……” “丫头,你这样说我很伤心。”黎卫国打断她,泫泪欲泣的模样,“你难道认为舅舅会害你不成。” 容颜忙摆手,“不是的,我只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那个……”容颜开始结巴,她刚才是怀疑他和慕安之一伙来着,被他老人家这么一逼,她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看看,你果然是那样想我的,我的样子就那么像坏人吗?”黎卫国不依不饶。 容颜叹了口气,“舅舅,先别那么激动,我……” “我能不激动嘛,我……”声泪俱下的那个“我”字还没出口,向来强健的他老人家,呼吸突然变重,头一歪,不说话了。 容颜被吓到了,冲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通猛摇,“舅舅,你没事吧?你醒醒呢?” 因为着急,她没察觉到身后多出的一个人。 那人嘴角一阵抽搐后,用蹩脚的,不算流利的中文对她说:“这位小姐,如果你真想他醒过来,就别再摇他。” 换句话说,如果你不想他醒,请继续摇,这是个杀人于无形的好办法。 容颜猛然收回手,循声看去,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 年轻人走到黎卫国身边,朝她眨眨眼,“这位小姐,我要给黎先生检查一下身体,能不能麻烦你先让开?” 容颜很听话的退到一边,嘴里小声嘀咕,“香蕉!” “什么?” 容颜吐吐舌头,这人耳朵怎么和慕安之那样鸡贼的。 “没什么,你快帮我舅舅看看,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说昏过去就昏过去了。” “那个……这位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倒杯温水?” “什么?”容颜正在想自己的,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下意识地反问一遍。 被容颜嘀咕成“香蕉”的年轻男人,很不满的皱了皱眉,“你不是中国人吗?” 容颜正想朝他吼一句,“你才不是中国人,好端端的中国一等公民,为什么非要到其他国家当二等公民。” 可惜,嘴才张开,那个人摇摇头,兀自接上了话,“真是奇怪,我这么标准的中文怎么那么多人不懂得欣赏的,这个世上果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鉴赏美的眼睛。” 即便有千言万语,容颜也被他的厚颜无耻噎到喉咙里了,最后,她是嘴角抽搐,凌乱无比的去给他倒温水。 等她一转身,沙发上本来双眼紧闭的男人,倏地下就睁开了眼睛,“liena,你演过头了。” liena耸耸肩,给他来了个美国式的拥抱,“嗨,黎叔,好久不见,没想到再次看到你的第一眼,居然是被一个女人吓昏的,看来,这些年,你被女人伤的很深啊。” “吱。”容颜端着水杯走到沙发前时,只听到一声掐肉的声,心里一沉,三步并成两步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依旧双眼紧闭的老者,一脸警觉,“我舅舅他怎么了?刚才怎么听到掐肉的声音?” 顿了顿,容颜看着坐在楚卫国身边,脸色和刚才有点不一样的年轻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声惊呼,“你不会乘我舅舅昏迷,偷偷掐他了吧?” 容颜说着,放下水杯,撸起衣袖,一副只等他点头就找他算账的架势。 liena苦笑,“哪里有的事,我们医生是有医德的,何况在美国能顺利拿到医师资格证比在中国难很多。” 龇牙看着依旧装昏迷的男人,心里一阵委屈,明明是他掐的他,怎么转眼他就由受害者变成了行凶者。 什么世道,天理不公! 容颜定定看了他几秒,确定他不像是在撒谎,催促他给楚卫国看病,“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你能不能快点帮我舅舅看看。” “安之,你真的带我去你家吃饭?”杜柔媚接到慕安之的电话,高兴的浑身直起粟粒,差点当场跳起来。 这是她两年前就梦寐的事了,现在终于如愿,说不激动,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嗯。”慕安之声音很淡,“你准备一下,我马上去接你。” 说着,他就要挂电话,杜柔媚想起了什么,忙喊住他,“安之,你爸爸喜欢什么?” “他什么都不缺,只要去个人就可以了。” 什么都不缺! 杜柔媚自然当然知道他什么都不缺,但是,在慕安之告诉她家境前,她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当慕安之轻描淡写的说完后,她还是坚持第一次登门,一定要买点东西。 慕安之似乎是拧不过她,在说了句“随便”后就挂了电话。 贾初锋的事情风头还没完全过去,杜柔媚怕被人认出,拿围巾蒙好脸,只剩两个眼珠在外面,才打算出门,刚走到门口,手机响了。 她接起,心情很好,声音跟着也很温柔,“喂……” 沈秋兰一怔,“你生病了?” “你才生病了!”被人平白无故这样诅咒,杜柔媚心里很不爽,也不管是那人想办法让她回的国,当即破口反骂。 沈秋兰见过忘恩负义的,却没见过像杜柔媚这样的。 她咬牙,厉声训斥,“杜柔媚别忘了是谁让你这么顺利回国的,敢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真反了你……” “啪嗒!”不等她说完,杜柔媚直接挂了电话,现在有慕安之做靠山了,她哪里还要去怕个小小的沈秋兰。 沈秋兰再怎么横,再怎么是慕老爷子的枕边人,在她看来终究也抵不上慕老爷子的亲生儿子。 一些小人 “啪!”随着沈秋兰的一个挥手,桌面上唯一幸存的电话也被摔个粉碎。 正当沈秋兰火到能杀人时,偏偏有人不怕死的撞到枪口上,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慕夫人。” “进来。”沈秋兰深吸一口气,只觉门外那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是你?”她眯着眼,上上下下把眼前人仔细打量一番,“上班时间你不在老爷子身边伺候着,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顾汉明赔笑,“夫人,我有件事想麻烦您。” 沈秋兰捏了捏眉心,朝椅后背上靠去,“什么事?” “您先看看喜不喜欢这个物件?”顾汉明递上一个包装精致的锦盒,“据说这是皇太极在海兰珠入宫为妃当天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沈秋兰余光瞟了一眼,眼底闪过惊讶,面上却依然保持着贵妇特有的慵懒,“这么大手笔,不知道顾主任有什么事要麻烦我?” “呵呵……这件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难于上登天,但是对夫人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他把锦盒放到沈秋兰身边,也俯身凑近说起悄悄话。 沈秋兰一手摸上锦盒,一边姿态悠闲的听着。 所求之事说完,顾汉明退回站直身体,“夫人,顾某的请求,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是小菜一碟?” “事情倒真不是什么大事……”沈秋兰拿出锦盒里的玉镯,信手戴上,转动手腕,眯着眼仔细打量,“只是,这只玉镯的分量,好像没我想的那么重。” 顾汉明愣了下,眼珠一转,马上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在心里暗叹,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怎么了?难道你想凭借这只破手镯,就吃下城南那块地?”看顾汉明不说话,沈秋兰马上变了脸色,作势要把手镯从手腕上退下来。 顾汉明忙阻止,“夫人,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手镯只是送给夫人的见面礼,其他的,后面我还会补上。” “嗯,你记得就好。”沈秋兰把玩着手上晶莹剔透的玉镯,眉眼处尽然是贵妇的傲气,“先下去吧。” 顾汉明恭敬退场,反手带上门时,透过门缝看到沈秋兰上扬的唇角,心里一阵鄙夷,这只手镯已经是价值连城,她却还不满足,看来,有句话真说的很对,每个官场男人最终走向一个“贪”字,都和枕边那个女人有些莫大的关系。 “喂……” 电话响起时,杜柔媚正在a市最大的古董市场选购正宗古董,跟在贾初年身边那么些年,在鉴赏古董方面,她也算是半个行家。 之所以她想买古董给慕海生,也是想着像慕海生那样的高官,肯定什么都不缺,送古董似乎才合贴他的身份。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慕安之的声音很轻很淡,听不出任何波澜和情绪。 “我在采珍轩” “你出来吧,我马上就到。”慕安之说着就挂了电话。 杜柔媚捏着发出嘟嘟声的电话,迟迟没放到包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 “小姐。”店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个花瓶你需要吗?如果不要,请不要用手这样直接触摸,这是康熙年间留下的孤品,很珍贵的。” 杜柔媚恍然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的手指竟用力掐着身边的花瓶,朝店员冷冷白了眼,“给我包起来。” “小姐,这只花瓶可要五百多万的!”店员一声惊呼。 眼前这类似蒙面女侠的女人,她一直以为是隔壁竞争对手指使来捣乱的,没想到…… “怎么了,是觉得我出不起这五百万?”杜柔媚一挑眉。 “不是,不是……”店员忙摆手,“我马上就去帮你包起来。” 这样价格都不还的客人,可是她到古董店上班这些年为数不多见的,刚才还满脸的警觉,在瞬间转化成了惊喜。 杜柔媚拿着包装好的盒子走到路边时,慕安之的的车已经在那里等。 “怎么那么久?”慕安之发动车子时,状似无意的说了那么一句,余光朝她手上一瞥而过。 杜柔媚笑笑,抱着怀里的盒子,就像包着后半辈子的希望一样,“给伯父买了点东西。” “哦。”慕安之拖长声调,“不知道你买了点什么?” 杜柔媚故作娇媚的眨了眨眼,“等会你就知道了。” 慕安之微微勾了勾唇角,没再说话,专心致志的看着前面的路况。 车开的飞快,本来要好几个小时的路程,慕安之足足节约了一半时间,似乎因为身边坐的不是那人,他丝毫没考虑到安全问题。 “安之,回去时,你能不能开慢点?”车开进慕家大院,一下车杜柔媚就忍不住弯腰一阵干呕。 慕安之笑了笑,正要说话,管家小跑着迎了上来,“少爷,少奶……”第二个“奶”字,当看到呕吐好,直起腰的女人,嘎然而至。 “她……”管家一怔,朝慕安之看了看,“少爷,少奶奶呢?” 这个女人虽然和上次来的少奶奶有那么三分相似,但是,他敢肯定,他绝对没老眼昏花,就气质上来看,他也百分百能肯定,上次那个绝对不是这次这个。 杜柔媚朝他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慕安之在的话,她估计早上去扇他两巴掌了,真是有眼无珠的蠢才。 慕安之眉色淡淡,“老爷呢?” “在客厅里,等您好久了。”管家在前面带路,慕安之随后,杜柔媚跟在他后面。 一踏进慕家大门,杜柔媚惊呆了,虽然说贾初锋很有钱,但是,很慕家一比,显然就不入流了,商人和高官,似乎永远都不可能人在同一水平线上。 慕海生抬头看到慕安之,很高兴,“安之,快过来坐。” 慕安之没说话,大步走到沙发边坐了下去,慕海生这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杜柔媚,当看清她的长相,不由一怔,“安之,她是……” 不等慕安之开口,杜柔媚已经笑着接上话,笑容甜美和刚才对管家是截然不同的两副嘴脸,“叔叔好,我是安之的朋友。” 她小心翼翼地介绍自己,经历过贾初锋的事后,她变得谨慎起来,这一路,除了她故意的没话找话,慕安之都不曾开过口。 出国的时间不长,她却能感觉到慕安之变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温柔体贴了,难道她真的输给了日久生情的时间。 这个念头一生,她马上摇头否认,不会的,慕安之对她的感情是不会变的,如果变了,贾初锋被抓时,他就不会放自己离开;现在更不会不带容家那丫头,而是带她回家。 察觉到慕海生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她忙把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叔叔,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 慕海生一个眼神,管家接过,打开,动作连贯,仿佛常年在干这样的事。 当管家把盒子里的古董花瓶拿出来时,只听到客厅里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这是别人用来受贿的,并没什么好诧异的,让在座各位亲戚诧异的是送这只花瓶的人,本身没任何一点事要求慕海生,而且她还那么年轻,靠她自己,似乎怎么都不可能会这么有钱。 于是,在座各位,在短暂惊讶后,一致把目光投到慕安之身上,意思很明确,他们都以为这是慕安之出钱买来,让这个女人借花献佛的。 慕海生看了看慕安之,再看了看杜柔媚,呵呵一笑,吩咐管家,“去书房找个好位置放起来。” 管家如捧家珍一样的捧着手里的花瓶刚要转身上楼,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哎呦,真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路上堵车,回来晚了,安之他们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慕海生回头,朝来人挥手笑道:“秋兰,你回来的刚好,马上可以开饭了。” 随着叮当的高跟鞋声,沈秋兰已经出现在沙发边,她没看任何一个人,倒是把目光锁在了管家手里的花瓶上,又是一声惊呼,“哎呦,这可是正宗康熙年间官窑出品的青花瓷,只怕不要千万,也上好几百万,是谁怎么大手笔?” 说到这里,她假装才发现了站在一边的杜柔媚,又是大惊小怪一声惊呼,“呦,这是谁呀?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呢?” 杜柔媚朝慕安之看去,“安之,她是……” 她在故意撇清和沈秋兰的联系,偏偏的,沈秋兰就不想让她如愿,“我怎么看了你这么眼熟呢,让我好好想想,我们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番说,是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慕海生忘了上次慕安之带容颜回来时,她并不在家,并没看到容颜的事,以为,他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以为眼前女人的长相,正是慕安之偏爱的,笑着插上话,“好了,看着眼熟,也说明是一种缘分。” 他转过脸问管家,“晚餐准备好了吗?” 管家点头,因为捧着让沈秋兰咋舌的花瓶,幅度很小,只象征性的摆了个动作,“好了。” 一行人,很快坐到餐桌前,和上次慕海生过六十大寿不一样,今天来的只有两三个至亲好友,比如说慕海生的前外甥;再比如说慕海生的亲侄女。 他们和慕安之年纪相仿,本来应该玩得很好的表兄妹,表兄弟,在这个家里,似乎很生疏,彼此间,见面都不曾打过一声招呼。 杜柔媚初次到慕家,想的尽是怎么和其他人搞好关系,也不管那两边两个年轻人怎么冷着脸,她保持着微笑,拿筷子的手却是紧紧用了力,迟早有一天,她要把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到脚下。 终于,自走进慕家就没开口的慕安之终于说话了,他给杜柔媚夹了块鱼,说:“多吃点。” 杜柔媚被感动的差点当场飙泪,“安之,你也多吃点。” 沈秋兰本还想讽刺那么两句,偷偷瞥了眼慕海生,还是闭嘴了。 讥讽杜柔媚的念头消失没几分钟,她脑子里又浮出另外一个主意,给慕海生拨了只虾,放到他碗里时,顺带着说:“老爷子,任锋还在不在你身边?” 慕海生很随意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提起他?” “哦,没什么。”沈秋兰扒了口米饭,“刚才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搬运工,长的很像他,就随便问问。” “安之。”慕海生放下筷子,问自己的儿子,“他难道真不在你身边了?” 慕安之拿筷子的手顿了下,继续夹菜,“成天跟着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一个月前,我就让他走了。” “你……”慕海生差点当场动怒。 想到今天最主要是改善父子关系,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里怒气,身居高位多年,不管发多大的火,他都能控制的住,唯独,对自己的独子,他似乎很能动怒,或许这就叫爱之深,恨之切吧。 “他胆子真大,离开你也不对我说一声!”慕海生把怒火转嫁到任锋身上,“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 看慕海生只顾着骂任锋却一点都没埋怨慕安之,沈秋兰心里越发不平衡,看样子,他还真打算改善父子关系了,她偏不让他如愿,轻声一笑,接上话,“老爷子,你身体不好,别动那么大的怒,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下人也太不懂事了点,依我看,不给点重罚,他们还真会没什么记性。” 说这番话时,她的眼睛若有若的朝杜柔媚瞟去,呵,臭女人,当真以为傍上慕安之就是找到靠山了。 她在心里冷笑,只怕是座看着坚实,太阳一出来就要化成雪水的冰山。 杜柔媚明白沈秋兰是话里有话,她悄悄的朝身边人看了一眼,慕安之本来很淡的面色,随着沈秋兰的刚才的那番话,渐渐阴沉了下去,以这两年来,杜柔媚对他的了解,这预示着他要发火了。 果然,没等她收回视线,慕安之已经用力放下筷子,“任叔是我让他回家照顾妻小的,有什么事就直接冲我来。” “你……”沈秋兰假装惊讶,“安之,我只是在提醒你爸爸要对那些下人立规矩,你这么激动干嘛?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妈……” “哈哈……妈妈……”慕安之从鼻子里发出冷笑,从凳子上豁然起身,“我吃饱了,希望以后有些人在说有些话时,自己掂量清楚。” 慕海生被气的浑身直抖。 看慕安之离开餐桌,杜柔媚在说了句,“叔叔,您慢慢吃”后也放下筷子,追慕安之去了。 “老爷子你看看,我才……”沈秋兰一噘嘴,刚要开始火上浇油,慕海生挥手打断她,“以后吃饭时,你还是少说点话,免得弄的大家都不开心。” 沈秋兰愕然的瞪大眼,“老爷子……” 慕海生也放下筷子,头也不回的朝楼梯上走去,一声幽幽的叹息从楼梯那头传来,“秋兰,我老了,真的想哪天两腿一蹬,闭上眼时,能有个儿子给我送终。” 沈秋兰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用力咬着筷子,慕海生的话,让她想笑,放声大笑,既然他也知道一个儿子不稳妥,为什么不让她生? 他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在这将近二十年里,她之所以一直没能怀孕,并不是她真的不能生,而是他不想让她生。 他以为她没孩子,可以吧周宛墨的儿子当成亲生儿子,呵,这怎么可能,慕海生只怕到死都不知道,就因为他故意让她没有孩子,她更是恨死了他和周宛墨生的儿子。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不嫁给慕海生,而是一定要乘楚卫国出现前,就把慕安之给杀了。 呵呵,她放下筷子,笑着离开饭桌,明明没喝酒,每跨出去的却像酩酊大醉的醉汉踉踉跄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动的心思太多,她感觉一阵眩晕,就当摸着太阳穴感觉要摔跤时,有人在背后及时扶住她。 她偏过头看去,对视上的是一双垂涎她许久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笑着说:“舅妈,你没事吧?” 扶她的人正是慕海生姐姐的儿子——萧平,去年大学刚毕业,他姐姐把他送过来,是希望慕海生给他某个一官半职。 结果,令所有的人都失望了,慕海生身居那么高的位置,却连一点小忙都不肯帮,真正的原因,他的姐姐可能不知道,和他那么多年的夫妻,沈秋兰却是清清楚楚。 只是教师出身的慕海生,在官场上之所以爬的那么快,除了机遇,最主要靠的还是他自己的本事,为官那么多年,他有着一个雷打不动的原则,绝不徇私枉法。 眼珠轻转,当站稳身形,她朝萧平暧昧的笑笑,“小平,舅妈头痛,你能不能把我扶上楼?” 萧平点头如捣,“舅妈开口,即便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说着,他将在心里幻想很久的事,光明正大的付诸了行动,他扶上沈秋兰喷着昂贵香水的手,像古时太监扶着太后那般,唯唯诺诺的扶着沈秋兰朝楼梯走去。 “安之,你怎么了?”杜柔媚在花园里找了很久才在凉亭那头看到慕安之,他背着着她,看不到他任何表情。 “没什么。”慕安之转过身,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看向天边,“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在,哪里我都不想长呆。” 这句话,真的是实话,离开a市的这点时间,她真的是夜不能寐,虽然不能寐绝大部分是怕做噩梦,但是,分分秒秒想和慕安之在一起,却也是真的。 慕安之没说话,透过他的动作,杜柔媚能看到他掏出香烟,在抽烟。 大概是因为学医的关系,慕安之很少抽烟,除非他有心事,又或者是心烦。 她斟酌片刻,慢慢朝他走去,伸出手,从身后揽上他的腰肢,一如这两年,她许多次这样做过的一样,“安之,你娶了我,好吗?我一定会做个世界最好的妻子!” 慕安之的背脊一僵,扔掉烟蒂,伸手一个个搬开揽在腰上的手指,他手上很凉,说出来的话同样冰凉无度,“我再问一遍,是谁帮你回国的?” 杜柔媚愣了下,忽视掉慕安之对她骤然的冷漠,在心里仔细盘算起慕安之说这句话的意思。 以慕安之的聪慧来看,只怕早在沈秋兰讽刺她时,就看出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和沈秋兰算是彻底闹翻了,无所谓,反正有慕安之,她敛起所有杂念,把心再一次放到眼前背对她的男人身上,“安之……我说出来不会怪我吗?” 慕安之没说话,再次抽出一支烟,点燃,用力吸了两口后,他大步朝凉亭外走去。 “安之。”杜柔媚急急喊住他,“是沈秋兰帮我回来的。” 相比慕安之那头的压抑,容颜那头可谓要轻松了许多。 楚卫国在liena精湛的医术下,五分钟后就醒了过来,没等容颜惊讶完,楚卫国拉着她介绍起liena,“丫头,这是那个臭小子的同学,医术也很好的,我这次带你来就是为了看他。” “让我看他?”容颜瞪大眼看着和慕安之性格截然相反的liena,“我为什么要看他?” “这位小姐,看来你虽然是在中国长大的,中文却也不怎么样啊,请听我把黎叔省略掉的宾语加上。” liena张大嘴,以一种学疯狂英语才需的口型,加上几个字,把黎卫国的话,重复了一遍,“带你来看我这个医生。” 容颜对他脸上夸张的表情,有点不适应,别过头,不去看他,讪讪然地说:“我没病,干嘛要找你看。” liena摸了摸下巴,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吧,如果你觉得失忆不是一种病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乘liena去上洗手间的空当,容颜忙抓紧时间问楚卫国,“舅舅,你带我来美国,不会是真想让他给我治病吧?”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像个医生的模样。 楚卫国叹了口气,故意做出一副病后刚醒,气喘未平的样子,“丫头,他和慕安之什么科都看不一样,人家可是专功脑科的。” 容颜忽然又想起什么,“舅舅,你怎么知道我失忆的?” 楚卫国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喘气,一副容颜再追问下去,他有要昏过去的样子。 这个答案,容颜在心里早有数了,不是慕安之又会是谁。 在心里,忽然很感谢他,真没想到,他不是不告诉她病情,而是技术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丫头在想什么呢?”看容颜忽然发起愣,楚卫国低声叫她。 “没什么?”容颜勉强笑笑,“只是很好奇,慕安之怎么会有外国同学的?” “你说liena?” 容颜点头,“是啊。” “丫头,舅舅在告诉你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件事?” “当然可以。”容颜笑了笑。 “香蕉除了是种水果,还有其他意思吗?比如在对着人说时?”楚卫国说完这句话后,眼都不眨一下,一脸好学的看着容颜。 容颜扶额,她真的没想到楚卫国想知道的是这件事。 “很难解释?”看容颜迟迟不说话,只扶着额头,目露无奈,楚卫国忍不住再次反问。 “呵呵,这怎么会难呢,香蕉的意思就是……”容颜才要开口,就被头顶传来的声音打断,“何必费那么多口舌去解释,直接指着我,实例解释不更好。” 容颜愣了下,一抬头,看到上洗手间回来的liena,正冷着张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她干笑,“呵呵,你不是去上洗手间了?” “这位小姐,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上小号,不是大号。” 容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每个正常人虽然都离不开大小号,可是,像这样光明正大拿出来说的,容颜发誓,是她活了二十三年,不,快二十四年来,第一次听到。 很佩服这样人的勇气,敢为天下其他人所不能为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liena虽然开放,却也只是在思想上。 当瞥到容颜因为他那句大小号,而变得古怪的脸,他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心里有些懊恼,刚才为逞口舌之快的,口不择言。 楚卫国看看liena,再看看容颜,见缝插针的一声“哎呀,我胸闷,感觉又要昏过去了。”算是及时的化解了快凝滞的空气。 liena看了容颜一眼,然后坐到楚卫国身边,用蹩脚的中文说:“楚叔,以我一个专业脑科医生的角度来看,你这时不时会胸闷,不是因为其他疾病,而是因为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了,要不要我帮你清空掉一点?” 楚卫国瞪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这混蛋小子,在你爹妈移民前,我好歹也教过你好手,你倒好,现在就给我翻脸不认人了!” 眼前的一幕,摆明了是虚伪,客套,反正都是假惺惺的,容颜就当看玩笑的坐在边上看着,到最后,她没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liena好像对这个一开始讽刺他,到现在还在嘲笑他的女人很不满意,微微眯起了眼睛。 容颜忙抿紧唇,摇摇头,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不……不是很好笑,是实在太好笑了……哈哈……” 同门兄弟 “呵呵,我也觉得很好笑。”似乎是为了输人不输场,刚才还面色难看的男人,转眼附和着容颜一起笑了起来。 容颜垂下头,努力憋住笑,“舅舅……他不打自招,这下你应该明白香蕉的意思了吧?” 楚卫国咬咬下唇,看了liena一眼,然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大概懂了,香蕉应该是指像liena那样,出生在中国,后来却移民到外国的华人。” 容颜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朝嘴角再度沉下去的男人看了一眼,努力憋着笑意,“舅舅你很聪明,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一老一小,嘲笑够了没?”liena终于忍无可忍的发出一声怒吼,“还想不想我帮你看病了?” 容颜和楚卫国相识一看,然后双双很知趣的抿紧嘴。 慕家花园里,慕安之并没因为杜柔媚的后知后觉而有所停留,脚步微微停滞几秒后,他大步朝慕家大门外走去。 冬天的时间本就是昼短夜长,不过五点半,天色已经一片漆黑,慕安之的背影在路灯光的照射下,忽暗忽明。 杜柔媚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出视线范围,才收回目光。 心里不由一阵发酸,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到他家吗?他难道不知道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吗? 明明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难道真的因为容家那丫头,想到霸占慕安之那么久的容家丫头,她心里就一阵不爽,被她差点忘掉的计划再次闪到脑海里,等回到a市,她或许真的应该去会会她了。 “呦,这不是我们家慕大少爷带回来的贵客吗?”一阵讽刺的声音随风飘到耳边,“咦,我们家那位让无数女人拜倒在他军裤下的慕大少爷呢?” 杜柔媚转身,“你没必要说话这样讽刺,这次帮我回国花了多少钱,你给我个金额,我马上还给你。” 沈秋兰翘起手指看了看,“哎呀呀,这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呢,好像我整天就知道钻在钱眼里似的。” 顿了顿,她突然加重口气,声音变得越发凌冽,“杜柔媚,你这个蠢女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太小看我了,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杜柔媚脸色一凛,“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秋兰对着大红蔻丹,轻轻吹了吹,脸色恢复成贵夫人惯有的傲然,“我想说什么?我什么也不想说,知不知我怎么会找到你的?知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故意喊你的名字戳穿你?” 杜柔媚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什么?” 沈秋兰走到她身边,凑近她耳边轻轻一吹,明明是带着暖气的轻呵,杜柔媚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沈秋兰很满意杜柔媚这样的反应,她阴测测地笑道:“因为在贾初锋被抓起那刻起,你杜柔媚的名字就和他紧紧绑在了一起,你觉得常年混迹官场的慕海生在听到你的名字后,真的不会把你和贾初锋联系到一起!” “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沈秋兰放声冷笑,“我要你做的很简单,嫁给慕安之,但是……” “但是你一定不能生孩子,也不能让别的女人给慕安之生孩子!”整个晚上,杜柔媚脑海里都一直在回想花园里沈秋兰要她做的事。 嫁给慕安之,是她的心愿,为他生孩子,同样也是她的心愿,要她选择放弃掉其中的一个,真的很难。 “为什么?”她好奇地追问沈秋兰。 “为什么?”沈秋兰眼底闪过落寞,更多的愤恨,“慕海生为了那个贱人生下的儿子,不让我怀孕,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慕家断子绝孙!” 到最后,说情势所逼也好,说在她心中嫁给慕安之更重要也罢,反正她答应了沈秋兰。 越想越睡不到,到最后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贾初锋在有些事上虽然变态,但却是锦衣玉食把她供着,猛然一睡这样硬的硬板床她还真是受不了。 官宦人家的佣人的确比一般有钱人家的佣人更势利,一看到慕安之没和她一起出现,就把她安置在偏僻的客房里。 披上外套打开房门,正想随便抓个佣人问问慕安之的房间在哪里,结果一路过去,或许是太晚了,一个佣人都没看到,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三楼,站到了一间留着一条缝隙的房门口。 房间里源源不断有声音飘出,因为有些耳熟,杜柔媚把耳朵贴到门上,开始听墙角。 “老爷子,我看安之今天带来的丫头,可比上次你过六十大寿的那容家丫头懂事多了,至少人家知道第一次见你要带份礼物,我可听佣人说过了,那个容家丫头来时两手空空不说,头发还染着乱七八糟的颜色。” “那些下人可真越来越没规矩了,再怎么说,容丫头也是我慕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他们居然敢再背后这样议论她!”慕海生就事论事。 “老爷子,这次你还真不能怪他们了,这只能说明是容家丫头做的太过分了,连佣人们都看不下去了。”沈秋兰看着是在劝慰,其实是在火上浇油。 果然,一通咳嗽后,慕海生真的生气了,“秋兰,你还别说,被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想起上次我六十大寿,她什么都没送,当时想着她和安之结婚我没去,心里愧疚,也没多想其他,后来又误以为她真是容南毕的女儿,更是没去想那些琐事,依你看,安之是对那丫头好点还是对今天来的那个女人更好点?” 当听到慕海生对容颜称呼“丫头”,对她却称呼“女人”时,杜柔媚恨的牙根直痒,当初如果不是她有眼无珠,放掉慕安之那么条大鱼,哪里会论到容家那不得宠的丫头。 她定定心绪,继续趴在门边偷听。 沈秋兰轻轻拍着慕海生的后背,继续大吹枕头风,“老爷子,马上过年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过完年,安之也有二十八了吧。” 慕海生不解她话里的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话音没落,又是一通剧烈的咳嗽。 房间里突然响起脚步声,杜柔媚吓的忙躲到柱子后,等了半天,发现只是沈秋兰走来走去给慕海生倒水,她再次掩到房门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老爷子,你别误会,我是觉得像安之一批大的人,现在许多都做爸爸了,像我们这样年纪的人,也早可以做爷爷奶奶了。”为保证戏码的感人性,沈秋兰越说越煽情,到最后还抹了抹眼睛,“我想如果宛墨姐姐还在的话,肯定早就想做奶奶了,安之小时候那么可爱,他的孩子肯定也会很可爱,老爷子,您想想看,小拖鞋在家里叮呤当啷的声音是多么好听。” 慕海生因为她的话,双眼迷离,声音喃喃,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是啊,安之小时候真的很可爱,我记得他是当时医院里头发最黑的孩子,我还记得宛墨给他起名字时眉眼含笑的样子,那真的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女人……” 沈秋兰恨得差点银牙咬碎,面色还保持着微笑,“老爷子,我有个建议,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先说说看。”慕海生心底的父爱彻底被沈秋兰唤醒,把沈秋兰拉着坐到身边,“只要对安之好,能让我们快点有孙子的建议就都是好建议。” “容家不是完蛋了嘛……”沈秋兰看了看慕海生,确定他没有因为提到容家而动怒,这才继续朝下说:“反正安之娶容家那丫头,也只是为了给宛墨姐姐报仇,又没什么真感情,即便容家大丫头真的不是容南毕亲生的,却是从容家出来的,容南毕把她养了二十多年,那种感情是我们所不理解的,放任她继续留在安之身边,我真的很不放心,总有点养虎为患的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慕海生果然被她的话说动了。 “老爷子,你有没有发现,安之这次带回家的人,和容家丫头有点像。” “是有点像,尤其是侧面。”慕海生对妻子的卖关子彻底失去耐心,“秋兰,你到底想说什么?” “让安之和容家丫头离婚,娶今天来的那丫头。” “这个……安之他会同意吗?”慕海生想起上次在书房里,慕安之对他说的话,心里不由一阵迟疑,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丢了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老爷子,我再问你个问题。”沈秋兰想了想,问了个很有代表性的问题,“人为什么要结婚?” “当然是为了一代代传承下去。” “那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让今天那个女人尽快怀孕,然后逼得安之不得不和容家丫头离婚。” 沈秋兰点头,“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保险吗?我怎么感觉安之对她反倒不如对容家丫头好。” “老爷子,感情的事,我们老一辈就不要多想了,你要同意,我这就让人去安排了。” “嗯,去吧,当心点,等做好一切,就把那个佣人辞了。”慕海生叮嘱,他这个儿子,虽然从小就和他不亲,但是,骨肉亲情,多多少少,他还是有点了解他的。 他对容家丫头绝对比对今天来的这个女人好,比如说上次容家丫头来,他基本是寸步不离,哪像现在这样,把这个连姓都没说的女人一个人扔在这里。 大概是觉得奸计即将得逞,沈秋兰忘情地在他脸上亲了口,“老爷子,我太开心了!” 慕海生回应她,沈秋兰象征性的推了推他,随他把自己压到身底下。 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很快传来,杜柔媚闷着头转身朝楼梯走去。 “啪”一声,她一个不留意踢翻了走廊边的花盆。 “谁?”慕海生刚才还充满青yu的声音转眼变得无比凌厉。 “老爷子,这么晚了还会有谁,估计是厨娘新养的猫吧,我明天让她扔掉。”沈秋兰一把拉住要出门查看的慕海生,“老爷子,你这样,人家会很扫兴的。” 慕海生将信将疑的朝门口看了看,终究没经得起床上娇妻的诱惑,才落到一半地的脚,再次放到床上。 许久不曾有的温存,再次拥有,沈秋兰哭了。 她不爱慕海生,同样的,她也知道,慕海生也不爱她,当年娶她,不过是看她刚毕业心思单纯,能帮他好好照顾儿子。 呵,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还真是傻,一开始真的想过要尽心竭力的去照顾慕安之,如果没有因为无意当中听到慕海生在书房里对楚卫国说的话,她的不孕是他一手造成的,她或许也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丧心病狂! 她泪雨梨花的样子,让本就保养的很好,四十多岁连一条皱纹都没有的脸越发娇艳。 她刚才的贴心,外加现在的娇媚,让慕海生更怜惜她,慢慢的,很有耐心的吻干她的眼泪,“兰兰,以前是我不好,为了公事时常冷落你,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大度懂事,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沈秋兰缓缓闭上眼,笑而不语,抓着床单的手紧紧握成拳,周宛墨我就要让你死不瞑目,我就要和你这个死人争到底! 杜柔媚摸到房间,正背靠在房门后喘气,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是条短消息,发件人正是才收云雨的沈秋兰。 消息很短,除了一个房间地址,就只有四个字,“依计行事。” 杜柔媚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慕家的人没一个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原来那条门缝是沈秋兰特地为她开的,所有她和慕海生的话,也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心思藏的好深的女人! 也对,能伴在慕海生那样高官身边那么多年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换句话说,简单的女人,也不可能会这么长时间陪在他身边,就好比慕安之的母亲。 想到慕安之的母亲,杜柔媚又想到另外一个讨好慕安之的办法。 删掉消息后,她又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等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丝质的睡衣,丝滑的绸缎包裹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她身段美好妖娆。 当年能把有性虐待的贾初锋迷得神魂颠倒,她同样相信能把正常的慕安之深深吸引住。 “你们真的确定不再笑了?”liena眯着眼看了看容颜,再看了看楚卫国。 容颜捂住嘴,从手指缝里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我真不笑了。” liena把头转向楚卫国,“你呢?” 楚卫国嘴角抽抽,同样一脸正经,“你拿给颜丫头看病作威胁,我想笑也笑不出来了,事实上我现在很想哭。” “哭?”liena挠挠头,“黎叔,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想哭?” “扑哧。”容颜忍不住,捂着嘴再次笑出声。 “你们不要以为给慕安之面子,我就真的不会生气,我告诉你们啊……”liena是真生气了,也被气极了,在说半句不连贯的中文后,他直接迸出一段叽里咕噜的英语。 容颜再次和楚卫国相识一看,然后……不等他们作任何反应,门口有个声音传来,“我敢保证,如果你们还笑的话,liena真不会给容颜看病了。” 徐名义的声音不算响,却带着绝对重的分量。 容颜真的没再笑,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徐名义一眼,再看了liena一眼,最后把目光锁在楚卫国身上,冷哼,“舅舅,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 她翘起食指朝徐名义,liena点去,“慕安之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 楚卫国看容颜的样子,就知道瞒了她那么多,她真生气了,按上她的食指,小心翼翼的笑道:“丫头,先消消气,坐下来慢慢说。” 把容颜按回到沙发上,他对着身边的两个男人就是一声怒斥,“还不快点叫大嫂。” “大嫂。” 徐名义和liena难得异口同声。 容颜一惊,这声大嫂,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入了黑社会了呢? 容颜发愣空当,楚卫国开始指挥起身边的两个男人,“去厨房,一个做饭,一个打下手”。 “他们……”容颜看着他们乖巧的像幼儿园小朋友的样子,下巴差点掉了,结结巴巴,半天才能开口说话,“他们怎么这么听话的?” 在她看来,有着三次面缘的徐名义虽然根本不了解,也绝对不是像眼前这样任人指示的人,至于那个liena,她也敢肯定,一般人根本使唤不动他的。 楚卫国朝厨房看去,“丫头,中国不有句老话嘛,叫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们这么听话,大概是还没把那句话给忘了。” “舅舅,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三个和你之间的关系?” 楚卫国对慕安之特殊,是因为喜欢他母亲的关系,那这两个男人呢? 摇摇头,真的是百思都不得其解。 楚卫国叹了口气,“丫头,你真想知道?” 容颜用力点点头,“嗯,真想知道。” 潜意识里,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知道另外两个男人和楚卫国的关系,无非是想近一步了解另外一个男人的点点滴滴。 楚卫国看了看她,斟酌片刻,开始说起往事,“有些事,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二十多年前我到慕家后,因为闲着无聊,就开始想着收那么几个小屁孩当徒弟,顺带着我不在时,能帮我保护到安之,巧得很,那年被我选上的也就只有徐名义和liena。”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丫头,忘了告诉你liena的中文名叫邵仁杰,还不错的名字吧?” 容颜朝他笑了笑,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下文。 “他们三个都算是我的入室弟子,我按他们的年龄给他们排了下辈分,慕安之大师兄,徐名义二师兄,liena就是三师弟。” “扑哧。”容颜没忍住,再一次笑出了声,三个师兄弟外加一个师傅,怎么感觉那么像现实版的西游记。 “丫头”楚卫国跟着笑了笑,“看看,像现在时不时可以开怀大笑一下多好,在a市看你整天冷着张脸,依我看暂时就别回去了,等liena把你的病彻底看好,我们再一起回去。” 容颜敛起笑,很认真的看着他,“舅舅,我还有很多事没解决好,不管liena能不能诊断出我的病因,三天后我一定要回去。” 垂下头,她眼底满是失落,声音更是小了下去,“我原来以为你带我来是看……” 事实往往这样,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看什么?”楚卫国竖起耳朵听了下,还是没听清楚她吞回喉咙了的后半句话。 容颜抬头,脸上已一扫刚才的失落,不以为然地笑笑,“没什么。”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舅舅,我去厨房看看饭做好了没,我还真有点饿了。” “你怎么在这里?”慕安之打开房门就感觉到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存在,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是当他的身份是慕家少爷,在慕家里,没他的允许私自进他的房间。 “安之,是我。”杜柔媚故作羞涩的声音从床上响起。 慕安之反手打开灯,熠熠水晶吊灯,把一片漆黑的房间照亮,杜柔媚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亮,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开眼,床边已站了一个人,玉立欣长,丰姿俊朗,美如天神。 她瞪大眼,呆呆的看着眼前一脸冰冷的男人,过了很久,她才缓过神,“安之,你回来了啊。” 慕安之没说话,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杜柔媚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半垂下头,双手错绞起被子,“安之,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人家会难为情的。” 慕安之坐到床边,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出奇的温柔,“那只花瓶多少钱?” 杜柔媚愣了愣,“不要多少钱的?” 她在心里暗暗叫了声不好,光顾着想办法讨好慕海生,却忘了自己在慕安之那里,自己一直是装着不知道他家境的事。 慕安之现在突然这么一问,她的整颗心都吊到嗓子眼了,以慕安之的心思,估计从自己告诉他在古董市场就猜到了什么。 怎么办? 抓床单的手不由又用上了几分力,大意了! 慕安之轻声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开口问道:“柔媚,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慕海生的儿子?” 恶毒心思 杜柔媚的脸色明显一僵,眼底闪过惊慌,“安之,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是吗?”慕安之的声音依然平淡无奇,不去看他的表情,真的判断不出他的喜怒。 “真的。”杜柔媚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慕安之。 “那我没什么事了,你好好休息吧。”说着,慕安之起身朝房门外走去。 感觉到床边人的离开,杜柔媚猛然抬起头,“安之,你去哪?” “我去客房睡。” “可是……”杜柔媚定定看着他的背景,眼中涌起期盼,“你不陪我吗?我一个人睡在这里会害怕的。” 慕安之沉默了一会,依然没回头,“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可以叫我。” “安之……”杜柔媚看他说话间手已经搭到门把上,心里一慌,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跑了下来,紧紧地,从后搂住他的腰,“安之,我求你,你别走好吗?” 慕安之后背僵了下,然后一根一根掰开揽在腰上的手指,“你身体不好,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安之,我都知道了,你娶容家丫头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 “你还知道些什么?”不等她话音落下,本走到门槛外的男人倏地转身朝她大步走来,目光森严,看得人心头一颤,似乎比这酷寒冬日的温度还要冷上几分。 “我……”杜柔媚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毫不惧怕的对视上他的眼睛,“我还知道,你突然决定娶容家丫头是因为她和我有几分相似。” 慕安之没说话,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清冷的眸子里,蓄上一层看不透的情绪。 杜柔媚以为自己说到他心事了,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道:“安之,既然现在容家已经完蛋了,你为什么还不和她离婚,我……” “啪!”慕安之垂在身边的手,蓦然握紧成拳,挥手就朝桌子挥去,白色瓷壶撞到墙壁上,顷刻间,破成碎片,沏在里面的茶,渗过碎片淌到地上,汨汨如溪流。 “安之!你怎么了?”短暂沉寂后,杜柔媚一声惊呼,她真的不敢想象,这么些年来,在她面前一直温润尔雅的男人会发这么大的怒气。 慕安之冷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转身出门。 “安之!”杜柔媚追出去几步,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停下了脚步。 侧耳听着隔壁传来的开关门声,她心里一阵凄凉,那么短的时间,难道他就真的已经爱上容家那丫头了? 他真的忘了三年前自己对他的“恩情”了? 他…… “叮铃铃。”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绪,她返身回走回房里,拿起手机看了下,是沈秋兰。 她按下接听键,“喂……” “我刚才听到摔东西的声音了,你是不是说错话惹他生气了?被摔掉的是不是我让佣人送去的哪壶茶?”电话那头,沈秋兰着急地追问,那样子,颇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 杜柔媚苦笑,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倒宁愿慕安之刚才真的对她生气,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只是发火。 生气说明还在乎,如果光是发火,真的不好说了。 “你哑巴了,倒是说话啊?”沈秋兰的声音再度响起。 杜柔媚扯了扯嘴角,“是我自己不小心摔掉了,你让人再送一壶茶过来,他在洗澡,我不和你多说了。” 话到这里,她直接挂了电话,自从感觉慕安之对她不再入从前那般,她也给自己多留了条退路,那就是沈秋兰。 从她偷听到的慕海生和沈秋兰的谈话就能看的出来,沈秋兰对慕海生的枕头风绝不容小觑,她怎么都不能让沈秋兰知道慕安之对她不再入从前,自己不再有用。 她用力抠着手机上的键盘,自从沈秋兰口中知道慕安之娶容家丫头真正的目的,她曾经抱怨慕安之另娶他人的怨气,全部消失殆尽。 原来只是相似而已,呵,开心过后,她心里又涌出莫大的失落,三年前,慕安之虽然是昏迷的,但是在他心里始终还是记得救他的那个女人。 敛了敛思绪,把目光朝地上的茶壶碎片看去,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飞闪而过,刚才慕安会不会是知道这壶茶有问题,而故意打掉的? 这个念头一闪出,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应该不会的,慕安之始终以为三年前救他的是自己。 忽然想起一次酒醉中,他曾说过的,三年前,他很对不起一个女人,他以后永远不会辜负她,毫无置疑的,另他拧紧眉心,百般难过的女人就是她杜柔媚。 慕安之今晚的心情极度烦躁,没开灯,在黑暗里,他坐在凳子上,稍微平复一下心绪才拿出纯黑的iphone4s,手指轻轻划过开锁键,点开早设置好视频连接。 看着屏幕上笑靥如花的女人,他唇角不由慢慢扬起,这抹笑意,虽然很浅,却是直达人心底。 指腹轻轻摸上屏幕,仿佛在轻轻触摸那人的脸,那人的眉,还有…… 傍晚离开慕家,他直接去了一个地方。 敲开市区一栋60式的房子,房子里的人看到是他很惊讶,“少爷……” 任锋朝他身后看了看,然后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家里简陋,您不要嫌弃。” 他容色淡淡,“任叔,和我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任锋继续客气,“少爷,请坐。” 他没坐,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直接写了一张,撕下递给他,“任叔,任嫂生病你怎么不和我说?” 任锋愣了下,推开支票,“少爷,不用了,你上次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拿着。”他把支票直接放到桌子上,朝里面的房间看去,“就你一个人在家?” 任锋点头,目光瞥到桌上支票的金额,神情有些惶恐,“任海去上辅导课了,就我一个人在家。” 慕安之看向桌子上的保温桶,“你打算出门?” “嗯,去给孩子他妈送点鸡汤。”任锋有些拘谨,慕安之身上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每每感觉到,他就自觉把自己降下好多等。 社会学家总是会说,人生而平等,其实在他看来,这句话是错的,至少慕安之就是个例外。 “我送你。”慕安之说着,走过去打开大门。 “不……” “走吧。”慕安之打断他,“正好我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任叔,麻烦你了。”转动车钥匙时,慕安之对身边神情始终拘谨的男人说:“为了帮我,不惜真的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搬运工。” 任锋一怔,转而一手抱着保温桶,一手挠挠头,“少爷,我的自由还是你给的,这些来说都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慕安之轻笑一声,“任叔,慕老爷子那里,你不再需要担心,以后不要再做搬运工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找一份清闲一点的工作。” “少爷……”任锋感觉自己眼眶一热,侧过脸看着身边的年轻男人,声音有些哽咽。 一个多月钱,当他让自己离开时,给一笔钱的同时,也告诉了他一个彻底摆脱掉暗侍的办法,看似偷偷摸摸的,其实时不时给沈秋兰看到他已经回到a市。 沈秋兰看似假装没看去,其实却花钱在他周边人身上打探起关于慕安之这两年的消息。 呵,沈秋兰只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什么据他观察慕安之这两年来最喜欢的人是杜柔媚,都是他根据慕安之的意思,假借别人的嘴告诉她的。 沈秋兰大概是感觉出慕安之对杜柔媚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好,所以,今天才会找他核实,却没想到,他的故意绝强,其实是在给杜柔媚这个女人加分量。 “少爷,我真的想不通,你明明不喜欢杜柔媚,却为什么要让沈秋兰带她回国?”任锋问出自己的疑惑。 慕安之看着前面的路况,漫不经心地说:“我自有打算。” “少爷……”任锋迟疑了一下,“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能讲?” “说。”眉头突然一跳,慕安之空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柔,一阵心寒,是容颜出什么事了吗? 支走容颜,假借沈秋兰的手让杜柔媚回国,自然有他的道理,杜柔媚在三年前,他和容颜的赌注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分量,他暂时还不能动她。 以媚杜柔媚的心思,同时也可以帮他做一些事,比如…… “安之……”杜柔媚伴随着敲门的轻呼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恋恋不舍的关上手机,起身,理理了衣袖,这才走过去开灯,开门。 “怎么还没睡?”脸色有些阴沉。 “那个……”杜柔媚忽然一阵心慌,怕被慕安之看出,她忙半垂下头,“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天。” 慕安之思忖片刻,转身朝房间里走去,“进来吧。” “这是什么?”等在凳子上坐下,慕安之似乎才看到杜柔媚手里拿的东西。 “我让厨房准备的一些茉莉花茶。”她手脚利索的倒了杯递给慕安之。 慕安之接过,并没着急着喝,而是放到鼻子下若有若无的闻了下。 看他光闻不喝,杜柔媚心里一紧,他不会是看出里面被下了强药了吧? “时间很晚了,喝茶对身体不好,你也不要喝了。”慕安之在放下手中茶杯时,还状似关心了杜柔媚一下。 杜柔媚感动了,她要的真的不多,只要慕安之一个眼神,一句关怀的言语,都足可以让她开心好多天,可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娶了容家那丫头后,他对自己似乎越来越淡漠了。 她很想顺从他的话,把茶杯放下,但是,想到能够生米煮成熟饭,逼慕安之离婚,她咬咬牙,让自己从感动中清醒过来。 “安之,这是茉莉花茶,不碍事的,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最喜欢的花就是茉莉,我想着最喜欢的花泡出的茶,你肯定也喜欢。” 听了她的话,慕安之果然再次端起茶杯,目光浅浅,带着现在对杜柔媚难得才会有的笑意,“难得你记得我的喜好,你的一片心,我怎么忍心辜负。” 话落,当着杜柔媚的面,把杯中澄清中带点黄的液体,一饮而尽。 杜柔媚很高兴,端起杯子,细细喝了起来。 “你在茶里放了什么?”慕安之忽然捂着胸,脸色一片惨白,额上翻滚出豆大的冷汗。 “我……”杜柔媚吓得浑身都在抖,“安之,我只是想增加点情趣。” “哼!”慕安之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一声冷哼,平常里摄入心魄的丹凤眼,蓄着丝丝冷讽寒芒,“以我的经验来看,给你药的人,给你的不是催情药,却是催命药。” 话落,只听到一声人体落地的声音,苦苦支撑不让自己从凳子上滑落的慕安之再也忍不住,手一脱力,直接朝地板上倒去。 “来人啊,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女生回荡在寂静的午夜,格外阴森。 容颜心里忽然一阵难过,一颗心,仿佛被人拽住,要活生生的从胸膛里拉出来。 痛! 很痛! 容颜骤然瞪大眼,灵魂出窍一样定定看着餐桌上丰盛的菜肴。 “丫头,你怎么了?”看容颜拿筷子的手猛烈颤抖着,楚卫国抬手推了推她。 “啪嗒”一声,筷子应声落地,容颜抬起头,眼底已蓄满泪水,她嘴角动动,艰涩地开口,“黎叔,我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说着,她头一歪,直接朝餐桌上趴去。 黎卫国扶着她,直接对着厨房一声怒吼,“两个人还在里面磨叽什么,还不快滚出来。” 只几秒钟,两个男人齐刷刷地站到餐厅里。 “黎叔,她怎么了?” “黎叔,她怎么了?” 两个自小就互相不服的男人,再次异口同声。 等同声完,互相不服气的冷哼一声,然后再次同步朝容颜走去。 “我先认识她,她应该由我来扶。” “哼,这里只有我是医生,我知道怎么扶才是最正确的,所以请你收回你沾满油腥的手。” 徐名义彻底火了,挥拳就朝liena打去,带起冷风的拳头刚要碰到liena的脸,被另外一只大手接住。 楚卫国声色俱厉的呵斥两个为一口气,不分轻重缓急的男人,“你们闹了那么多年还没闹够了!这是你们的大嫂,别再争了,名义你负责把丫头抱回房去,liena你负责帮丫头看病。” 迷迷糊糊间,容颜只听到脚步声,争吵声,重叠交替着响起,等一切安静下去后,她感觉身子一轻,仿佛被人抱了起来。 这个怀抱,不是她曾经熟悉的,她想推开他,但是,她努力了半天,也没睁开眼,到最后,她只能在半睡半醒中,放任人家把她抱着一步步朝前走去。 那人似乎在走楼梯,一高一低,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悬挂在半空里,就像在坐过山车,时上时下,惶恐的竟然不知所措。 惶恐感没多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双手,带着陌生的温暖,容颜皱了皱眉,在梦里,她竟然再也找不到那双沁凉如冰的手,还有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整个慕家随着那声尖叫,所有的灯都被打开,本漆黑宁静的夜晚,顿时亮如白昼。 一个晚起的佣人擦了擦睡眼朦胧的眼睛,拉住身边匆匆而过的另外一个佣人,“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管家让所有人都起来了。” 早起的佣人狠狠白了他一眼,“少爷出事了,你睡到现在起来,也不怕被管家知道了,直接开除你。” 后起的佣人,顿时睡意全无,打了个哆嗦,跟着前面的人朝二楼跑去。 紧闭的房门外站着一排佣人,为首的正是在慕家多年当差的老管家,此刻的他,着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翘首朝紧闭的房门看去。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吃晚饭时,少爷还好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就昏过去了?” “我怎么知道,话又说回来蔡医生的医术都不见的有我们家少爷好,也不知道……” 眼看身后人群里发出越来越多的议论,管家压低声音怒斥,“都闭上嘴。” 刚才还发出小声议论声的人群,转眼鸦雀无声,一片噤言。 慕家客房里,一起用晚餐的几个人已经齐聚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本来最风华绝代的那个人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 慕海生忍不住问蔡棋,“蔡医生,安之怎么样了?” 蔡棋皱着眉再次仔细听了听他的心跳,翻了翻他的眼皮,这才看向满脸着急的慕海生,“慕少爷本身是没任何问题,看这突发症状很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慕海生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边,始终低着头的杜柔媚,拎起拐杖用力朝地上戳去,“说,你给安之到底吃了什么?” “我……”杜柔媚吓得打了个哆嗦,满脸惶恐地朝沈秋兰看去,“除了阿姨给我送来的茶,我什么都没给安之吃。” “茶?”慕海生皱眉,因为生气,胸脯上下猛烈浮动着,转身看向另一边的妻子,“秋兰,你给她什么茶了?” 沈秋兰狠狠瞪了杜柔媚一眼,真是没用的女人,慕海生才这么一跺拐杖,她就被吓成这样。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她顶着慕海生的怒火,朝他故作无辜的眨眨眼,“老爷子,你可别冤枉好人,我送来的茶里能有什么呀,早和你说过的,怎么可能会是茶的问题,依我看安之吃过晚饭不是出去过嘛,说不定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慕海生将信将疑地问蔡棋,“蔡医生到底是不是茶的问题?” 蔡棋观察了下沈秋兰的表情,再看向慕海生,“慕部长,据我多年来的行医经验来看,慕少爷之所以突然昏迷和他几分钟进食的东西有关。” 慕海生握拐杖的手再次一紧,这次,杜柔媚很自觉,没等他发火已经接上话,“慕叔叔,安之回到家来后,我一直和他在一起,几分钟前,他吃的唯一一样东西,也就是阿姨送来的茶。” “闭嘴!”沈秋兰没想到杜柔媚在紧要关头,会这么反咬她一口,这一口她被咬的很不甘心,因为她根本没干过。 可惜,她的这声怒吼,在所有人,尤其是慕海生看来,就是在掩饰,他转身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朝门外走去。 蔡棋很识时务的上前帮他打开门,慕海生看了他一眼,诚恳地说:“蔡医生,安之就麻烦你了。” 蔡棋笑了笑,“慕部长放心,幸亏发现的早,等会我给慕少爷开点药,好好排下毒应该问题不大。” 慕海生欣慰的点点头,“辛苦你了。” 管家一看到慕海生站在门边,忙小跑着迎了上去,“老爷,您慢着点。” 就当房间里里外的人都以为慕家少爷无辜昏迷一事,这样不了了之时,慕海生在管家耳边说了一句话,管家恭敬听着,等听完,他不再搀扶慕海生,而是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他走到懵在原地的沈秋兰身边,“夫人,老爷让您去书房。” “老爷子,您找我有什么事?”沈秋兰感觉到一阵恶寒,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在慕家大院感觉到怕,而这层怕的恐惧感,不是来自别人,正是来自昏迷在客房里的年轻男人。 “我找你什么事?”慕海生坐在书桌后,似乎情绪波动很大,才开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沈秋兰,我试问这些年对你不算薄吧,你说想做老师,我满足你,你说想开美容店,我更是支持你,我真的不懂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足的?” 沈秋兰一愣,抬起头直直看着皮椅上的老男人,深吸一口气,有些话,她憋屈了很多年,似乎也不想再瞒下去,“慕海生,你真以为我真的想做老师,想开美容店吗?” 慕海生顿了顿,显然被她的直呼其名给惊诧到了。 他眯起眼,仔细打理着自己,脸色狰狞的小妻子,等再次开口,语气是对下属才有的严厉,“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做老师,或者开美容店,有一件事,我把你带回慕家的当天就告诉过你,安之是我唯一的儿子,你一定好好善待他!可是你今天却假借我的手,做出伤害他的事……” 脑海里浮现慕安之脸色苍白,难得那么脆弱无助的样子,他的心就跟着疼,那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着宛墨的血,他绝不容许别人伤害他! 绝不! “哈哈……”沈秋兰在怔了几秒后,忽然发出阴狠的冷笑,“慕海生,你知不知道,你又多爱周宛墨,我就有多恨慕安之……” “啪!”不等她话说完,慕海生操起桌子上的文件狠狠朝她砸去,她没躲,硬生生接下,文件架尖锐的刃口擦过她细腻的皮肤,马上有血珠喷溅而出。 沈秋兰眼底蒙上一层白雾,隔着泪水看着自己的所谓丈夫,抬头狂笑,把眼泪憋了回去,“慕海生,你今天终于亲口承认了,原来把我带进慕家那天,你就决定好只有慕安之一个儿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偷偷摸摸的在做手脚不让我怀孕。” “你怎么知道的?”慕海生惊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和楚卫国在书房里谈的话,我一字不落都听到了。”沈秋兰没控制住,眼泪随着她激动的摆头,翻滚而落,“慕海生我恨你,是你让我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你根本不懂孩子对一个女人,尤其像我这样陪在不爱男人身边女人的痛苦,如果有了孩子,我至少有了盼头,有了寄托,你这个恶魔,你为什么要扼杀我做母亲的权利。” 慕海生腰间一软,浑身无力的朝椅子后背上靠去,“秋兰,正是因为在孩子事上我亏欠你,所以这些年,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哪怕你在外面收别人什么东西,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这些还不能弥补你的遗憾吗?” “不能!”沈秋兰眯起眼睛,从牙齿缝里冷冷迸出一句话,四十多岁的她,面容依然娇好,神情却是在慕海生面前前所未有的狰狞,“你知不知道从听到你和楚卫国的谈话起,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慕海生没说话,他为官这么多年,可谓阅人无数,却唯独没看清枕边人,他替自己感到悲哀。 沈秋兰翘起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声音冰冷,脸上却带着笑意,一如多年前,慕海生第一次看到她那时般烂漫如花,“我最大心愿是让慕安之去死,让你们慕家就此断子绝孙!” 慕海生心里唯一的那么点内疚,被她激的彻底耗尽,用力拍着桌子,怒吼:“沈秋兰,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沈秋兰毫不惧怕的朝书桌走去,瞪大眼,一脸无辜的俯身看着椅子上被她气的浑身打颤的老男人,“慕海生,你搞搞清楚,以你如今的地位,现在的年纪,要再闹离婚,那是件多丢脸的事。” 话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放声笑了起来,“你不要脸,慕安之还要脸,你再闹离婚,是不是会影响到你唯一的儿子呢?” 慕海生被她的挑衅,气的满脸通红,“你这个毒妇,我当年怎么就瞎眼看上了你!” 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慕海生直接接起,“喂……”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沈秋兰只发现随着电话的长度,慕海生把目光锁到了她身上。 她没什么害怕的,难不成,他还真买凶杀了她不成! 不会的,他还有半年就要退休了,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前途作赌注的,何况这个电话是别人打来给他的。 挂完电话,刚才还满脸怒气,恨不得杀了她的慕海生恢复成了惯有的面色,温厚宽和,正是他久居高位锻炼出来的。 “想知道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吗?”慕海生笑了笑,眼底的玩味跃然可见。 “谁?”沈秋兰故作镇定,垂在一边紧紧抓住裙角的手却是出卖了她。 “纪委。” “呵呵,慕海生我看你真老年痴呆了,纪委找不找你关我什么事!”她故作镇定,话落,高跟脚一转,打算直接朝门外走去。 “沈秋兰,皇太极给海兰珠的那只玉镯你带的心不心安。”慕海生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身后传去,“那可是一个得到男人心的女人才配佩戴的,像你这样为贪图享乐跑去初恋情人的女人,戴在手上也不怕坐噩梦。” “呵呵……”慕海生洞悉门口女人的心思后,显然没轻易放过她的意思,继续看似喃喃自语,其实说出来的每个字都仿佛在鞭策着她的心,“关于城南那块地的拆迁补助,我上午才反驳过,下午你就去收受人家价值连城的东西,这下,你觉得我和你离婚,还会别人指着吗?安之还会没法抬头吗?离掉一个贪婪势力的女人而已,说出去的话,我想不仅是我,就连安之也会很有面子!你说是吗?沈秋兰!” 沈秋兰转身,刚才满脸的狰狞挑衅,已经变成了惯有的温弱,她直接跪到慕海生身边,拉着他的裤脚,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老爷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慕海生冷冷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哀求和眼泪视若无睹,更是无动于衷! 沈秋兰彻底怕了,她伏在慕海生的拖鞋上,“老爷子,虽然曾经很想害死安之,但是有楚卫国在,他一直很安全,还有啊,这次的茶,我真的没放其他东西……” 慕海生脚趾动了下,似乎心软了,沈秋兰感觉到了,立刻加大马力嚎啕大哭,“老爷子,你想想看,我再怎么笨,也不会在你知道那壶茶是我送的情况下下毒,你见过这么笨的凶手吗?” 慕海生看着伏在自己脚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想起这些年同床共枕的情分,彻底心软了,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先起来再说。” “不!”沈秋兰的额头死死扣在慕海生脚趾上,“老爷子,你要不原谅我,我今天就跪死了,也绝不起来!” “唉……”慕海生叹了口气,正想开口,门直接被人推开。 他冷冷朝门口看去,是谁这么没教养,不敲门直接进来,应该不是他慕家的人,果然,门口站的果真不是慕家人。 “你来干什么?”慕海生冷冷开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慕安之带回家的,他很喜欢容颜那丫头,却一点都不喜欢眼前这女人。 自从知道容颜不是容南毕的女人,他心里对她的那点芥蒂,彻底消失不见了。 “慕叔叔。”杜柔媚朝慕海生甜甜一笑,“情况紧急,我只能不敲门就进来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慕海生一刻都不想多看到她。 “慕叔叔,刚才沈阿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要你这外人参与进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出去。”沉默中的沈秋兰冷不防插上话。 慕海生不理会她,直接问杜柔媚,“我最不喜欢和人打哑谜,有什么你直接说。” 杜柔媚脸上笑意依然,从慕海生的角度刚好看到的是她的侧面,他很惊愕的发现,眼前这女人和容丫头真的很像很像,就像是一个人照着另外一个人翻版雕刻的。 杜柔媚一字一句,分析的头头是道,“慕叔叔,您为官那么多年应该知道兵法上有一计叫苦肉计。” “杜柔媚,你给我闭嘴!”预感到杜柔媚一说完,她将再无翻身机会,沈秋兰站起来疯了样去撞她。 慕海生从皮椅上站了起来,脑子里只闪过两件事,一;以沈秋兰这么多年隐藏那么深的城府来看,茶里的毒,肯定是她下的,她故意让自己知道,只为事发后,顺利为自己开脱。 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不久前闹的沸沸扬扬的a市市长贾初锋贪污被抓时,他逃出国的妻子的名字也叫杜柔媚。 恶毒诅咒 慕家二楼客房里,当所有的人都退出房门后,蔡棋走过去反手关上门,然后信步走到床边,“安之,所有的人都走了,你也可以醒过来了。” 床上人本双眼紧闭的人,立刻睁开眼,并且身形利索的坐了起来,对着床边收拾听诊器的男人,微微笑道:“蔡师兄,这样都能被你看出来,呵呵,还真不负人民医院第一刀的美称。” 蔡棋侧过脸,瞪了他一眼,“先别给我戴高帽子,我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对得起你喊我的那声师兄。” 慕安之掀开被子下床,“蔡师兄,这次真的谢谢你,有空请你吃饭。” “安之,你要去哪里?”蔡棋看慕安之披上外套就要出门,忙喊住他。 开玩笑,他虽然是假昏迷,但是体内的毒却是真的,那么虚弱,应该躺在床上休息,而不是像眼前这样晃悠悠的出门。 他皱了皱眉,还有点没想明白,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他需要自己给自己的身体下毒。 慕安之抬起手腕看了看,答非所问,“时间差不多,是收网的时候了。” “收网?”蔡棋追问:“收什么网?” 慕安之面色苍白的笑笑,“蔡师兄,这是我的私事,这次帮的忙,算我欠你个大人情,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话落,不等蔡棋回神,开门直接离开。 慕家书房里。 “你和贾初锋是什么关系?”慕海生眯着眼,把嘴角始终挂着笑意的女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仿佛要把她看穿。 杜柔媚被慕海生看的有点不知所措,“慕叔叔,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贾初锋……” “你撒谎,事实上你就是……”沈秋兰厉声截上她,事情发展到这里,她基本已经知道自己再无翻身的余地,就算要死,她也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既然这个女人是慕安之最喜欢的,拉着她更好,想起慕安之痛苦的样子,她也算值了。 “事实上,她就是我两年前执意要去a市的原因。”慕安之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书房里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慕安之在管家的搀扶下,虚弱无力的出现在书房门口,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凌冽,在横扫过在场的三个人后,他把目光定在沈秋兰身上,“怎么了,沈阿姨,难道在所有阴谋被揭穿后,还要拉个垫背的?” “老爷子。”沈秋兰颤抖着跪倒慕海生腿边,拉着他的裤腿用力摇摆,“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涂满鲜红蔻丹的手指颤抖着在慕安之和杜柔媚身上来回乱指,“他们这是在故意陷害我!” “陷害你?”慕海生被气的一阵咳嗽,“你刚才亲口承认恨安之的,你现在还好意思说这一切都是安之在陷害你!” 听了慕海生毫无回转余地的话,沈秋兰彻底绝望了,她慢慢松开拉在慕海生裤腿上的手,瞳孔涣散,嘴里不断喃喃着什么,却没人听的清她在说什么。 慕海生看了她一眼,拎起书桌上的电话,按下一个号码,“喂……” 十多分钟,警车鸣着警笛,一路顺畅的开进慕家大院。 本来不是什么大案子,因为打电话的人是慕海生,局长丁从亲自出马,他敲了敲书房的门,“慕部长,您有什么吩咐?” 慕海生转过身,不想再看沈秋兰一眼,“地上的人涉嫌受贿城南拆迁地,你带走吧。” “是。”丁从对着慕海生的背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手一挥,站在身后的两个小警察就去拽瘫倒在地上的人。 沈秋兰缓过神,开始用力挣扎,“狗东西,瞪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清楚,我是谁,你们敢这样对我,我一定饶不了你们!” 小警察面露为难,双双朝丁从看去,丁从大步走到挣扎不已,放肆大骂女人身边,正想开口训斥那么几句,当看清那人的模样,不由怔了怔。 疑惑的看向慕海生,“慕部长,地上的是慕夫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慕海生依然没转身,直接很不耐烦的朝后摆摆手,“我没弄错,明天纪委就会把物证和认证给你送过去。” 听慕海生这么一说,丁从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管他不断咆哮诅咒的女人是谁,直接朝两个小警察一挥手,“带走。” 猩红色波斯地毯,随着沈秋兰的挣扎乱蹬,皱成了一团,管家想喊来佣人打扫,被慕海生阻止了,“你先下去,我和少爷有话要说。” 管家把慕安之扶到沙发上后,就退了下去,书房里除了慕家父子就只剩下不知道什么什么起,已经站到慕安之身边的杜柔媚。 慕海生朝杜柔媚看去,“你也先下去。” “安之……”杜柔媚看了看慕安之。 慕安之轻声咳嗽了几下,柔声道:“你先回去睡吧。” 杜柔媚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嗯,安之,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啊。” 书房门被关上,书房只剩下真正的慕家人。 慕海生拄着拐杖,步履有些蹒跚的朝沙发走去,“安之,她到底是不是贾初锋逃在国外的老婆杜柔媚?” 慕安之抬起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不是。” “可是……”他脑海里不断回响起沈秋兰说的那句话,以和沈秋兰这么多年的夫妻来看,到那样难以自保的时候,她应该是不会乱说的。 “不管她是不是,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慕安之冷冷丢下这句话后,起起身朝门外走去。 “安之。”慕海生喊住他。 “还有事吗?” 父子两那么多年的隔阂,真的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化解的了的,在心里虽然早原谅了他,尤其当知道他当初娶沈秋兰只为照顾他,慕安之心里那道母亲早逝的槛,还是没办法那么容易跨过去。 “你把这个女人带回家,那个丫头呢?”也许是刚被沈秋兰刺激到了,他忽然很想容丫头,像她那样心性的人,至少不会包藏那么多的祸心。 “呵呵。”慕安之笑了笑,“她自然在她该呆的地方,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话落,直接起身离开。 看着慕安之的背影,慕海生不知想到了什么,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直接对那头的人吩咐道:“帮我查清楚少爷这几年有过什么样的危险,到底是谁救了他。” 慕安之出了书房,并没回自己的房间,也没回客房,而是直接开车出了慕家。 丁从接到电话说是慕安之到访,帽子没戴正就急急从办公室里冲了出去,天啊,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先是慕海生让人把他的老婆抓了,再接着他儿子又夜访警察局。 他虽说是警察局长,也是挂名的副市长,但在慕海生那样的高官面前,他顶多也只能算只臭虫。 “慕少,不知道您这么晚来,还有什么事?”看到走廊那头走来的身影,他小跑着迎了上前。 慕安之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要见见沈秋兰。” 丁从挠挠头,“慕少,沈秋兰是谁?” 边上警员走上一步,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了下,他马上一拍后脑勺,“哦,原来慕少要见的是她。” 瞪了身边警员一眼,“还不快去安排。” 拘留室里,沈秋萍目光呆滞的坐在隔离玻璃后。 慕安之坐到凳子上,敲敲玻璃,提醒那头人拿起话筒。 敲玻璃声传到耳边,沈秋兰恍然回神,眯着眼,隔着玻璃,冷冷打量那头的年轻男人,良久,她颤抖着手,拿起话筒,“你来干什么?” 慕安之神色如常,毫无任何波澜,或许是因为毒素没有完全消除,面色依然有些苍白,“我来看看你。” “看我?”沈秋兰冷哼,“我有什么好看的。” 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什么,很激动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整个人直朝玻璃扑来,“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慕安之淡淡看着玻璃后面目狰狞,恨不得撕了他的女人,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现在知道是不是晚了点。” “哈哈……”沈秋兰仰头狂放大笑几声,笑声停止后,她浑身无力地瘫到凳子上,“我怎么那么笨,早该想到一切都是你设的局,什么任锋说出来的关于你的绝密私事,什么皇太极送给海兰珠的玉镯,什么茶里有毒药,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慕安之不置可否,苍白的唇角慢慢勾起,蔓起轻轻的,类似没有的笑意,“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你这个王八蛋,我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第一次看到你时,就杀了你!”沈秋兰握在话筒上的手,死死抠进话筒,“吧嗒”一声,指甲折断一半,她恍若未闻,连眉都没皱一下,足见她心里有多恨慕安之。 慕安之叹息一声,“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也好让你瞑下目。” “为什么?”沈秋兰定定看着他,从被人拉出慕家,推上警车,再关到这里,她真的想了很多。 她除了在慕海生耳边时不时说慕安之的坏话,有楚卫国在,她基本没有做过其他伤害慕安之的事。 久那么些小事,难道他真的小鸡肚肠那么多年! 慕安之再次勾了勾唇角,“因为这些年你从没放弃过伤害过我的念头,我的毫发无伤,俨然已让你失去信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把目光放到我身边人,尤其是我爱的人身上。” “容家丫头!”沈秋兰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地一声惊呼,“你设计我入狱,是为了保护容家丫头!” 一瞬间,她仿佛想明白了许多,一些事,看着毫无联系,其实是一环扣一环,相互铺地,相辅相成! 被她看的很重,以为能伤到慕安之的杜柔媚其实是个废棋,不,她不是废棋,是慕安之反过来将她的棋子。 慕安之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起身打算离开。 “咚咚!”敲玻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安之侧过脸看去。 沈秋兰用嘴型朝他吼出一句话,“哈哈,你死定了,我会把你陷害我的事告诉老爷子,让他看看,他最心爱的儿子,现在是多么会耍心机,是个多么大的阴谋家!” 慕安之扶额而笑,转身重新坐到凳子上,拿起话筒,一字一句,毫无怜惜,毫无恻隐之心的摧毁她心里仅存的希望,“萧平和你的事,如果我时间没算错的话,慕老爷子,你心里唯一的靠山,应该已经知道了。” “你……”沈秋兰浑身无力,瞳孔放大的看着只隔一扇玻璃的男人,轻轻的,优雅的放下话筒,然后姿态倜傥的转身离开。 “慕安之,我诅咒你,我咒你永远得不到心爱的人,永远永远……”沈秋兰绝望的声音阴毒无比的在接待室里回荡,久久都不曾停息。 莹白修长 “liena,丫头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忽然昏过去?”装修精致的房间里,黎卫国皱着一张老脸,满眼担心的看着床上人。 抛除有负慕安之的重托,楚卫国是真真实实的心疼容颜。 liena翻开容颜的眼睑看了看,神情有些茫然,“黎叔,别催我呢,我这不正在检查吗?” 楚卫国双手捂住嘴,果然闭紧了嘴巴。 情急之下,他差点忘了,医生就诊时最需要安静。 站在一边的徐名义,毫不理会地发出一声冷哼,“什么不要催,依我看,你根本就查不出任何原因。” liena火了,倏地下就从床边站了起来,转过身怒视着身后的男人,“听你的话,我一个学医的看不出任何名堂,你一个烧饭的倒是能查出其中的倪端。” 挑衅之意,赫然可见,话说着,还真朝边上退了几步,“既然你本事这么大,我退位让贤。” “你……”徐名义也被惹怒了,手握紧成拳,看样子,直接就要朝liena打去。 “小时候吵了那么多年还不够,现在都长大了还闹!”楚卫国及时厉声训斥,朝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又看了看,心里急成一团,他们还有心思在为一点小事赌气,真要气死他了。 “名义,你去厨房给丫头熬点清粥。”他叹了口气,开始分开两个自小就水火不容的男人,“liena,你继续给丫头看病。” 容颜再次感到自己变轻了,她飘到半空中,好笑的看着床边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个年轻男人。 “舅舅。”等徐名义和liena开始各忙各的,容颜去叫坐在凳子上的老者,她很惊秫的发现,任她怎么开口,嗓子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伸出手想去拉楚卫国,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他的身体,却丝毫没着到任何力。 她怎么了?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她像被什么东西吸住,朝床上双眼紧闭的躯体覆去。 “丫头,你终于醒了!”看到床上人睁开眼睛,楚卫国惊喜大叫。 容颜揉了揉发涩的眼角,“舅舅,我怎么了?” 楚卫国推了推liena,“你大嫂问你话呢。” liena朝他看了一眼,很不满的撇撇嘴,他还真会推卸责任。 “liena,我到底怎么了?”容颜看他,挠头撇嘴,就不说话,不由一阵着急。 “呵。”liena状似很不满的朝楚卫国瞅了一眼,然后闷闷冷笑,“大嫂,光凭我的肉眼,还真查不出你到底有什么问题,一切都要等明天你去我的诊所,结合一系列检查才能下结论。” 容颜轻轻哦了声,失望之情跃然于眼底。 楚卫国见状再次推了liena一把,眼一瞪,胡子一吹,“你小子给我好好说话,别在这里耍花枪,这可是你们的大嫂。” liena推了推镜框,很无辜的样子,“黎叔,你真冤枉我了,刚才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看未必。”徐名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看你刚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像在故意拖延时间。” “我拖延时间?”liena嗤鼻冷哼,“姓徐的,你要能快,下次就由你来!” 眼看两个男人要再次发生口角,容颜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朝门口看去,顺带着转移话题,“好香,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徐名义眉梢微微挑了挑,大步走到床边,“燕麦小米粥。” liena凑上去看了一眼,故作难闻的捏捏鼻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黏糊糊的,恶心死了。” 徐名义冷笑,“中华大地的博大精深,岂是那些个蛮夷之人所能欣赏的。” liena被气到了,跺了下脚,也不管黎卫国在不在,直接朝门口冲去,伴随衣摆带起的凉风响起的是他气到极点,被激出的叽里呱啦的一串英语。 容颜接过粥碗,舀起一勺,轻轻抿了口,皱了皱眉,放下碗,对徐名义说:“我习惯吃甜食,现在嘴里更是没一点味道,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在里面放点糖?” 徐名义迟疑了一下,看了楚卫国一眼,然后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丫头,你故意支走名义,有什么话要问我,快点说,那小子的身手虽然不及安之,却也很好的,说不定这会已经到厨房了。” 容颜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无奈,“舅舅,你连徐名义是我故意支走的,都看的出来啊。” 楚卫国叹了口气,把凳子朝床边拉了拉,“丫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说名义和liena是师兄弟,关系却很僵?” 容颜点点头,“嗯。” 她刚才虽然是短暂昏迷,但是神思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她以一个他们看不到的形态站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 好奇怪的一幕,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这样的感觉,只怕打死她,她也不相信真有灵魂会短暂脱壳一说。 在站到床边前,她其实还飘去了其他地方,只是,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不记得罢了,依稀间,仿佛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鼻尖沁入的是三月里开的月季香。 醒过来,她唯一记得的就是一只莹白修长的手,在她头上插上一朵开的正艳的粉色月季。 楚卫国看着容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脸上浮现难得的严肃,“他们最开始时,关系也是很好的,说到他们突然之间不和,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liena其实比名义要大几天,我没考虑这点,直接按当时他们武功底子来给他们分了长幼,没想到那么小的一件事,却让他们互相不服了这么多年。” 容颜讶然,“舅舅,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和,只是因为在你的排序上互相不服?” “是啊。”楚卫国再次叹了口气,“这么点小事,我调解了好多年,即便后来liena跟着父母出国了,他们那么多年没见,一见面还是这样相互冷嘲热讽。” 容颜忽然想到了什么,“舅舅,这次他们各怀别扭一起出现在这里,一部分是因为你,还有一部分是不是因为慕安之?” 楚卫国笑了笑,“丫头,你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容颜附和着干笑两声,不是她越来越聪明了,而是在慕安之身边呆了段时间,她学的不得不精明。 第二天,慕家客厅除了多出一个接到匿名电话连夜从家乡赶来的慕海生的姐姐,慕家一如既往的正常。 花园里园丁在修剪草坪,厨房里厨娘在烹煮可口的早餐,司机在擦拭发动机,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 慕同弟,也就是慕海生的亲姐姐,正叉腰站在客厅里,气呼呼的等着佣人上楼通传的消息。 那个匿名电话说她儿子蔡平勾引沈秋兰被慕海生发现了,还真吓了她一身冷汗,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不要说,他还真干的出这样的事,曾经在吃年夜饭时,当着她的面,他都敢故意去拉沈秋兰,何况是…… “你们老爷呢?”看到佣人从楼梯上走下来,慕同弟大步走了上去,朝他身后就看去,发现就他一个人,声音马上变了调。 “老爷说,谁也不见,让您回去。”佣人低着头,小声回道。 “什么?”慕同弟眼睛一瞪,抓着佣人的手臂就是一阵推晃,“你有没有告诉他是我要见他?” 佣人打了个哆嗦,声音颤抖,“我说了,但是老爷连你的名字都不想听。” “不可能!”慕同弟一把松开佣人,直接朝楼梯上跑去,才跑出两步,管家拦住她,“这是老爷的命令,还望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慕同弟不理会他的阻止,看准他手臂下的缝隙就向下钻去,管家一个眼神,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拉住她。 慕同弟挣扎,对着楼梯上方破口大骂,“慕海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当年要不是我退学,你能上学吗?要不是爹妈给我起个同弟的名字,会有你吗?你这个……” “妈,别骂舅舅了,我们回家吧。”蓬头垢面,两眼布满血丝的萧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把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定他除了精神不好,并没受什么伤,慕同弟这才停止咒骂,“小平,你没事吧?” 萧平走到慕同弟身边,两个保镖很自觉的退到一边。 “妈,我们走吧。”萧平拉上慕同弟,腿打着哆嗦,恨不得飞一样逃离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小平,不要怕,有妈妈在,会给你做主的。”慕同弟拍拍儿子的手,仰起头,继续对着楼梯上方大吼,“二十年前,第一眼看到沈秋萍,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是个狐媚子投胎,专门勾引男人的,这下好了,我们家小平,涉世不深,算是倒霉了,慕海生啊,慕海生,你的心肠到底有多狠,小平他可是你唯一的外甥,你就……” “姑姑,如果我是你,在发现萧平毫发无损后,绝不多说一句话,会马上离开这里。”慕安之从门外走到客厅里,佣人恭恭敬敬递上一杯牛奶,他接过,眉目淡然的坐在沙发上,冷冷看着客厅里的一男一女。 女人的泼悍样,男人的胆小样,让他很想笑,到最后,轻轻抿了口牛奶后,他还真轻笑出了声。 慕同弟一向不喜欢这个侄子,在她看来,沈秋兰从没生育,如果慕安之早亡的话,或许慕家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她儿子的。 呵,世间的骨肉亲情,在有权有钱的慕家冷漠的可怕。 慕安之好像早习惯了,任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多么阴险毒辣,他都视若无睹,继续云淡风轻的喝着牛奶。 相比之下,慕同弟就镇定不了了,她的儿子要被赶出慕家了,意味着从此以后什么都没有,让她还怎么镇定得了。 她拉着萧平走到慕安之身边,居高临下,口气咄咄逼人,“慕安之,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就那么容不下萧平?他可是你的亲表弟!” 慕安之朝后一伸手,佣人很快送上今天的晨报。 他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报纸摊开放到茶几上。 慕同弟不明所以,朝报纸看去,只一眼,她马上惊呆了,今天本地报纸的头版头条刊登的居然是沈秋兰背着慕海生私收贿赂,慕海生要和沈秋兰离婚的消息。 “妈,我们快走吧!”想到一整个晚上,都被人监视着不让睡觉,萧平心底就涌起一阵恐惧。 这一晚,慕海生并没给他用任何酷刑,只是让人看着不准他睡觉,他一旦开始打瞌睡,派过去看着他的人就会用牙签戳他的眼皮,真的很痛。 他相信,这已经是慕海生看在他是他外甥的面子上,给的最轻的处罚,如果再不走的话,他真想不出,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慕同弟虽然不服,但,当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她也彻底歇菜了。 她本来打的主意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沈秋兰身上,她相信,看在当年自己牺牲上学机会,供慕海生上学的情分上,自己出马,即便蔡平真和沈秋兰有了一腿,她也能为儿子争取到前程。 再次看了眼报纸,确定自己刚才没看错,她已彻底没话可说,慕海生连沈秋兰都不顾夫妻情分的对付了,何况是他素来不喜欢的萧平。 最后,在狠狠白了慕安之一眼后,她拉着萧平狼狈的出了慕家。 慕安之放下杯子,吩咐管家,“从今以后,不准再让他们母子进慕家。” 把慕家一切对容颜有隐患的人都解决好后,慕安之才起身朝楼上走去,事实上,离开警察局后,他并没回慕家,而是在宾馆里开了个房间,随便囫囵了一晚上。 这一晚,他基本没睡,想了很多很多,先是任锋在车上告诉他的,又是楚卫国摇头叹息的,他们都想让他不要欺瞒容颜太多事,许多事,不要独自一个人扛,但是…… 他捏了捏发酸的眉心,手指划过开锁键,看着床上双眼紧闭,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想起往事的女人,一颗向来坚毅的心,半是心疼,半是酸涩。 关掉视频后,他打了个电话给liena。 liena正在气头上,“大师兄,你的医术明明在我之上,为什么要把她千里迢迢送到我这里来?” 她来就来了,为什么徐名义也跟来了,他难道不知道,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徐名义,明明比他要小,却偏偏排在他前面。 摆明了是让他没气找气受! “我感觉她靠自己的意志已经在想起一些事情,我什么都不要你做,只要好好调理她的身体。” “what?”liena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一遍,“你的意思是根本不要帮她治疗失忆,只要帮她调理身体?” “嗯。”慕安之轻声笑了笑,“徐名义负责食疗,你负责医疗,我希望等她回来,不会再有心绞痛发生。” “大师兄……”liena犹豫了一下。 慕安之躺到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暗哑,“还有什么事?” “她的失忆,是不是你故意弄的?” 慕安之倏地睁开眼,在黑暗里,定定看着天花板。 迟迟听不到慕安之的声音,liena忍不住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不过,因为慕安之的沉默,他的口气已由刚才的反问,变成了肯定。 “好好照顾她,其他的,等我们见面再说。” 说完这句,慕安之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小半个晚上,伴随着慕安之的失眠,他的灵魂仿佛脱离身躯,漂洋过海到了岛屿上的别墅里,守在某个人身边。 “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管家恭敬的声音打断慕安之的思绪,他敛了敛思绪,起身朝楼梯上走去。 慕家书房里,慕海生脸色很差,似乎沈秋兰事件对他的打击太重,又或者是一晚上都在等着调查人给他送报告,休息不好。 “安之,给你看样东西。”看慕安之一进书房,他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 慕安之没打开文件夹,直接挑了挑眉,“这是什么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慕海生眼底布满着急,有些事,以他的势力去调查,可以得到更准确的消息,果然,他的预感又对了。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这才打开文件。 他慢慢的翻着,一页一页仔细看着。 慕海生看他面色没什么波澜,以为是他性格天生偏冷所致,忙说:“安之,你被骗了,杜柔媚三年前的确也去维和过,但是,她本来长的不是这样,你看看……” 说到激动处,他点着两张同是杜柔媚,长相却已经有些不同的照片,声色俱厉,“她把自己整成那样,根本就是包藏祸心,或许她就是根据当年救你的人整的容,你可别在被她骗了!” 慕安之合上文件夹,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她人呢?” “哼!”慕海生眼底闪过阴鸷,“这样的女人,我怎么能放任她继续留在你身边,我让管家故意在门外说了那么两声,她连夜跑了。” 慕安之起身,理了理衣袖,“我没请假,等会就回部队。” 从慕家狗洞钻出时,杜柔媚发誓,她从没这么狼狈过,她真的没想到自己为讨好慕安之,配合他演了一出戏后,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贾初锋! 她狠狠咬咬牙,她这辈子的幸福都被这个男人毁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到监狱里去把他碎尸万段。 电话响了,她直接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奇怪,不男不女,一听就知道是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杜小姐,是不是被人从慕家赶出来了?” 杜柔媚心一寒,“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想不想听听我一个旁观者的建议。” 杜柔媚没说话,把手机飞快拿到眼前看了看,再次失望了,连声音都能想到变调的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隐藏手机号码,果然,手机上显示的只有五个字“来电没号码”。 “你到底是谁?” “现在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很了解你,比如三年前,你把真正救慕安之的人推下悬崖,你还把自己的侧面整成她的模样……”顿了下,电话那头的人阴测测地冷笑,“杜小姐,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杜柔媚颤抖着声音一声怒吼,“够了,明人不做暗事,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还是那句老话,我有个建议给到你,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说。”杜柔媚咬紧牙关,大冬天的,背脊上源源不断有冷汗滑过。 “蛰伏起来,等最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杜柔媚抬头看了看天,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不定等我再次回来,慕安之已经彻底忘记我了!” “杜小姐,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来告诉你一件事,和东西一样,对越容易得到的女人,男人越不会珍惜,你如果真想再次得到慕安之,就要听我的。” 杜柔媚想了想,“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因为除了我,现在你已经无人可以相信。”电话那头的人隔着电话,仿佛看到杜柔媚血色尽失的表情,很满很肯定的笑道:“目前看来,除了杜小松那里是安全的,其他什么地方对你来说都是危险的。” “杜小松”三个字传到耳边,杜柔媚浑身失去力气,腿上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电话那头的人,居然连她刻意隐瞒的父亲的名字都知道,足可以看得出,他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太可怕了。 杜柔媚紧了紧围巾,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冷冷打了寒颤。 在得知liena经营着一家私人医院,在容颜的催促下,没等到第二天,四个人就出现在了医院里。 金发碧眼的护士带着容颜去检查,剩下三个男人站在原地,最后还是liena提议去他的办公室坐着等。 liena不喜欢徐名义,很显然的徐名义同样也不喜欢他,所以,最后进院长办公室的只有liena和楚卫国,徐名义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等容颜,因为无聊,他一直在玩弄着手机。 容颜很快从ct室里走了出来,他合上手机,迎上前,“怎么样?” 容颜看了身边的外国护士一眼,再看向他,“刚拍片,要等结果呢。” 徐名义长长吁了口气,“要等多久?” “这个要问liena的。”容颜左右看了看,“咦,舅舅和liena呢?” 徐名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像很不乐意再看到liena,沉默了一会儿,极不情愿的回道:“在院长办公室。” 容颜顺着路牌指示的方向寻找院长室,徐名义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你真打算三天后就回去?” 容颜没回头,继续看着全英文的指示牌,还算好,这些单词,她还都认识,“是啊,手机没开通国际漫游,秦晴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扑哧!”一声,身后传来徐名义的笑声。 容颜回头满眼疑惑的看着他。 他忙敛起笑,颇为正经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几天不见安之,想的心发慌。” 容颜的脸,刷的下就红了,仿佛心思被人看穿,她忙偏过头,继续朝前走,嘴里小声嗫嚅,“他整天设圈套给我钻,我才不想他。” “真的?”徐名义带着戏谑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容颜没说话,闷着头朝前跑去,不顾身后蓝眼金发的护士叽里呱啦的喊声,低着头,不看路,直朝一个方向冲去。 “丫头,我听安之说过,你曾经是文科状元,怎么会和我这糟老头一样听不懂英语?” 院长办公室里,面对楚卫国的质疑和茫然,容颜再一次把头深深低了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刚才她不顾洋护士在她背后叽里咕噜的叫声,闷着头直冲进去一个房间,唉……想到那群老外一个个长大嘴,伸手遮挡害羞部位的样子,容颜就羞愧难当。 她真的没想到她闯进的是一个体检室,还是男体检室,她更没想到老外体检是寸丝不挂的。 领头的老外狠狠白了她一眼,然后梗着脖子对着liena就是唧唧歪歪一通英语。 这次的,容颜听明白了,都说老外法律意识很强,这强的未免也太令人发指了,居然开口就朝liena索要天价的赔偿金。 liena朝她看了一眼,她毫不惧怕的回看了他一眼。 liena推推眼睛,对着体型彪悍的老外,翘起嘴角,“ok。” 容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也太败家了,怎么能这么爽快就答应他们那么过分的要求,她掰着手指偷偷算了下,这可是是笔七位数的金额,就这样说给就给了,早知道…… “早知道就多看两眼了。”liena似乎猜到容颜的想法,笑着说道:“顺带着再拍几张照片,刻录成盘,朝网上一发,羞死他们。” 容颜眼前垂下无数条黑线,这话怎么感觉这么像是出自慕安之的口呢? 看容颜不说话,liena接着说:“唉,大师兄说你会这样想,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不想瓜葛 “大师兄?”容颜一把推开挡在眼前,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的老外,直接飞奔到办公桌前,双手支在桌子边沿,咬牙切齿的看着liena,“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些话是慕安之告诉你的?你之所以那么爽快答应赔偿,也是因为那笔钱是慕安之出的?” 娘的,弄了半天,败家的是他,前有莫可可的一千万,后有这里的几百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当真已经钱多到没处花了吗? liena下意识地朝后躲去,可怜兮兮地朝楚卫国看去。 楚卫国一声冷哼,别过头不去看他,到最后,索性低着头开始抠手指。 眼看容颜伸过来的手就要抓住他的衣领,liena头一偏,及时躲开了。 容颜没抓住他,心里那个恨啊,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要朝东躲西藏的男人砸去。 “喂……”liena看她不像是在开玩笑,抱头直朝办公桌下躲去,边躲嘴里边嘀咕,“我警告你啊,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犯法!”容颜冷笑,“哼,先犯了再说法,让你和慕安之一个鼻孔出气。” 容颜咬牙,一手叉腰,一手高高举起烟灰缸,把恨屋及乌的彪悍样,发挥的淋漓尽致。 哇啦啦,站在一边,被眼前这幕突发状况弄的有点不知所措的老外,终于缓过了神,唧唧歪歪就是一阵英语。 话落,朝从桌子边沿探出一个头来接待他的liena做了个“ok”的动作,还有同情的表情,就打开门,一溜烟的跑了。 楚卫国再怎么笨,再怎么听不懂英语,也大概明白老外刚才表达的意思,看了看容颜,再看了看liena,满目惊讶,“你们这出戏一演,是不是算因祸得福了?” 七位数的赔偿不要了,怎么说也是可喜可贺的事。 看老外走了,容颜长长舒了口气,返身小跑到门边把办公室门用力关上,背靠在门被上用力喘气。 liena从办公桌底下钻出来,挠挠头,仔细端详了下容颜的神情,满脸疑惑,“嫂子,你刚才那么彪悍,只为吓怕他啊?” 容颜点点头,“是啊,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我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他一开口就是要上百万,要真看到什么了,他还不要上亿啊,钱要真那么好挣,干脆直接去抢好了!” liena心有余悸的,跟着长长舒了一口气,“嫂子,下次你再演戏时,能不能给我个暗示,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要揍我呢。” 容颜干笑几声,“你和慕安之不是师兄弟嘛,有他教你,哪里还要其他人出马!” 放眼这个世界,估计慕安之不是天底下第一腹黑,也会是第二。 私闯体检室的乌龙事件,算是没花一分钱摆平了,从这件事上容颜总结出一点经验,那就是,不管中国人也好,外国人也罢,好像都是怕硬欺软的,刚才要不是她把烟灰缸时不时朝老外瞄去,估计他也不会这么好说话,这么快的溜走。 “嫂子,你还真是勤俭持家,如果大师兄知道了,肯定很欣慰。”liena似笑非笑地奉承着。 乖乖,刚才真的吓死他了。 容颜自嘲地笑笑,“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再在金钱上和他有任何瓜葛。”换句话说,在其他方面已经有了瓜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liena愣了下,“啊……嫂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容颜朝他笑了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但凡和慕安之扯上那么一丁点儿关系,容颜觉得自己脑子就容易短路,呵,她在心里确定了一下措辞,的确,她没形容错,的确是短路,类似于大脑空白一片,跟不上节奏的那种。 听容颜这样说话,抱着好学的精神,liena转身去问楚卫国,“黎叔,这里就属你的社会经验最丰富,你明白了吗?” 楚卫国竖起才将抠好的手指,看看容颜,再看看liena,一脸的茫然,“刚才忙着修指甲了,没听到你们说什么,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容颜讶然,“啊……” liena用力瞪了他一眼,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他好一阵,真是越老越不仗义。 办公室门被人敲响,徐名义拿着容颜的脑部ct报告走了进来。 片子直接放到liena眼前,剩余的三个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齐刷刷朝他看着,竖起耳朵等着听他的分析。 liena把片子夹到有特殊光照的隔板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手里拿的笔,一会挠挠头,一会儿戳戳脖子,就是不说话。 容颜急了,“liena,到底怎么样?” 经历这么多后,哪怕他现在告诉自己得了绝症,估计也扛得住。 liena看了她一眼,再看了楚卫国一眼,最后把目光停在徐名义身上,“这张脑ct没有任何问题,麻烦你再去拿一下全身检查的那张ct。” 徐名义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这么指使自己很不满,头别到一边,坐在原地没动,嘴角轻轻动了动,“你不是院长吗?只要一个电话,别人自然会把报告送过来,哪里需要自己去拿!” 在徐名义看来,liena就是在公报私仇,乘机践踏他的尊严,让他在容颜眼前,在楚卫国面前,定位成跑腿小弟。 他一声嗤鼻,就是不让他如愿。 liena看他那样子,干笑两声,也没多说什么,在对容颜和楚卫国说了句,“等我一会儿。”就出门亲自去拿报告。 楚卫国很不满意地看了徐名义一眼,“你看看,这次你真的是误会liena了,人家外国医院讲究的公平公等,所有的人在疾病面前都是平等的,需要的拍片,如果不是自己去拿就只能等着护士按先后顺序送,在这里,就算你是总统,估计想让护士先送体检报告也是不可行的。” “虚伪的资本主义!”徐名义从齿缝里冷冷迸出几个字,就起身朝挂在夹在玻璃板上容颜的脑ct拍片走去。 看他有模有样,东瞅瞅西看看,到最后干脆直接伸出手去摸片子的样子,楚卫国忍不住提醒他,“名义,别乱摸,片子弄花了,说不定等会儿liena就不好诊断了。” 徐名义没听他的话,伸出手,在黑白片子的左右脑上,各摸了一会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偏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容颜,“谁说你的这个片子没问题。” 容颜走过去,凑到片子跟前,顺着徐名义的眼神由左看到右,由上看到下一番查看,很快的,和徐名义精神奕奕的样子不同,她因为一点都看不懂,到最后很不文雅的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切,“我没看出任何问题,你看出来了吗?” “你看看,你的左右脑是不对称的。”就当容颜打算重新坐到楚卫国身边时,徐名义大惊小怪一声尖叫,着实把容颜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 她拍了拍胸口,朝徐名义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大哥,我虽然不是学医的,却也知道人的左右脑是不一样的,不要说肉眼看不到的脑子了,就连平时肉眼看的到的手和脚,左右也是不一样的。” 一个开饭店的,忽然对她的脑ct那么感兴趣,看来,真和liena矛盾积深了,他想跨行抢饭碗了。 容颜揉了揉鼻子,不是她瞧不起他这么好学,只是觉得医生这个行业的专业性太强,实在不是他这么看似有模有样的样子,所能替代的。 对她的鄙夷,徐名义根本不以为然,拿着片子就凑到她眼前,“我刚才说的左右脑不对称,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看看,你右边的脑子,很明显能看到一个黑影,但是左边并没有。” 容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他说的还真没错。 对医学,容颜虽然只是个门外汉,但是一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比如拍片里出现的阴影,一般都代表不好的东西。 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右脑里的阴影,像是一个细长的丝线,很淡,很淡,如果不是徐名义指出来,她还真不会察觉到,这也不能怪她,刚才就连是脑科专家的liena不照样也没发现。 楚卫国本来只是抱着听听的态度,到后来,发现徐名义还真说的有模有样,忍不住也凑了上去,“来,让我看看呢。” liena拿着容颜全身检查的ct报告推开办公室门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容颜和楚卫国一左一右站在徐名义两侧,徐名义则正高举着一张片子,高谈论阔。 liena脸一沉,走上前,一把就抢下片子,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冷冷的,凉凉地打量着徐名义,“谁让你私自拿我的东西?” 大概是和楚卫国他们相处久了,国语说的比一开始好多了,这句话,很明显的已经不带着任何的美国腔,字正腔圆,典型又标准的普通话。 徐名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自己看不出问题,难道还不许别人看?” liena闻言大怒,直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萧冷着一张脸对徐名义下起逐客令,“不好意思,我马上要给病人诊断,请闲杂人等回避。” 楚卫国嘴角动动,似乎想开口为徐名义解释几句,嘴才张开,没等来得及发出声音,liena已经朝他看来,“黎叔,请你也暂时也先出去。” 院长办公室里,只剩下名义上的病人和医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单独面对liena,容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紧张,就像眼前站的人是慕安之一样,或许……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或许是因为他和慕安之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气质上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呵,容颜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她真的没想到才一天没看到慕安之,心里就不断在跳出他的名字,甚至于,她觉得自己如果再看到他,会像小女孩看到暗恋之人那样,腼腆而害羞。 “嫂子……”liena打开抽屉,把片子放到进去,在“吧嗒”一声细微的上锁声中,他开了口,“你别听徐名义瞎说八道,他从小就喜欢和我唱反调,我说东他一定说西,我说没,他则肯定会说有。” 容颜朝他上锁的抽屉看去,“既然他是胡说八道,你专业,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右脑上那条细长到几乎不易察觉的阴影是什么?” liena貌似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抽屉,把才锁进去的片子又拿了出来,假装怀疑的再次看了一遍,“这上面,哪里有什么细长的阴影啊?” 容颜叹了口气,走上前,耐着性子朝那条阴影指去,“喏……这条不就……” “嫂子。”liena张大嘴巴,把满脸愕然的女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做了个很夸张的惊讶动作,“你是不是像我一样变成近视眼了吧?” 容颜没理会他,皱着眉,拂起衣袖对着片子擦了又擦,如果刚才光是她一个人看到那条线,可以说她看错了,但是,明明徐名义和楚卫国都看到了的,怎么可能三个人同时会看错呢? 她不相信。 看容颜恨不得拿笔在片子上描条线上去的样子,liena扑哧一下,直接笑出声,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声音很富有同情心,“嫂子,虽然我这里是以脑科出门,但是五官科同样也很不错,其中眼科就是以验光加配眼镜一条龙服务出名的。” 容颜抿紧唇角,这才没让自己吼出那声,“你才需要验光配眼镜,你全家都要!”到最后,她朝桌子上的另外一张ct底片看去,“这张呢,有问题吗?” liena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最后,很肯定的点点头,“嗯,这上面的确有问题。” 容颜心一紧,忘了拘谨,直接凑了上去,“我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a市人民医院那张偷来的诊断书上的那行字,她可始终都没忘记,嘴里不由低喃道:“liena,什么叫人为性失忆?” liena愣了下,把手里的片子朝容颜推近些,点着胸腔处,很认真地说:“嫂子,过去的这两三年,你是不是时常会心绞痛?” 容颜边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边点头,“嗯,是这样的。” 因为注意力都被另外一张ct吸引过去,容颜并没发现,liena眼底滑过的一丝慌乱。 “你看,你的胸腔处有一团阴影,根据我初步判断,你是受过什么外伤,导致心绞痛的同时,牵涉到其他神经系统,或许刚好就是关于记忆那条,所以你才会出现记忆缺失的现象。”他嘴里铮铮有词,背上却冷汗直流。 “真的是这样吗?”容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照你的说法来看,只要我心绞痛能治好,记忆也就会恢复,换句话说,国内的诊断根本不足为信?” liena翘了翘唇角,笑容很浅,这次连带着手心都虚汗直冒,“可以这么说。”撒谎很难,圆谎更难,尤其当眼前人还在对他质疑时。 “慕军医,你终于回来了!”慕安之才从车上下来,远远的,王芳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慕安之看着她鼻尖上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淡淡道:“出什么事了?” 王芳跟着他两年,遇事向来镇定不慌,这也是他让她跟容颜回x市的原因。 王芳用力喘了两口气,“师长找你。” 慕安之抬起手腕看了看,“什么时候的事?” “安之,在你眼里,现在还有没有我这个师长?”老师长一看到慕安之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人长的好看,是可以让人多包容点他的缺点,但是,连他打的电话都不接,他就真的生气了。 慕安之微微笑道:“昨天回家的匆忙,忘了带手机。” 听慕安之这么一说,老师长心里偷偷乐了下,原来慕安之并不是目中无他,只是因为外因。 口气瞬间软了下去,脸色也不阴了,“安之,我又接到投诉你的电话了。” 慕安之不以为然,“这次又是谁啊?” 他以为是不死心的容萱,还真没完没了了,难道非要他做绝。 没等师长开口,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秦晴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慕安之,颜颜呢?” 慕安之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蓄上一层浅淡几乎不可捕捉的笑意,“我怎么会知道?” “呸!”秦晴也不管师长在不在,走过去,对着桌子就是一顿猛锤,“姓慕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娶容颜的目的,现在好了,容家如你所愿垮台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放过容颜了,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她本来就不是容家的人,你的心怎么可以狠成这样……” 她哽咽着吸了下鼻子,“亏我当时还那么崇拜你,我简直就是瞎了眼了!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慕安之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再慢慢松开,如此反复几次后,他倏地下就从凳子站了起来,“你说够了没有?” 秦晴抹了下眼泪,毫不惧怕的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她只是一个平明老百姓,即便他再怎么有权有势,她也不怕。 “我没说够,今天你要不把颜颜给我交出来,我和你没完!”秦晴倔强起来,有点吓人,不要说一头牛,即便是一列火车在前面拉,她也认准了不会回头。 慕安之飞快瞥了眼她涨得通红的脸,沉默了一会,直接从目瞪口呆的师长手里抽过笔,再从他压在手下文件上,随意撕下一角,在上面飞快的写下一串数字然后递给秦晴。 师长再怎么不理会社会上的事,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弄得他一大清早,头脑发胀的事到底是什么了。 叹了口气,在边上打起圆场,“这位小姐,你放心,慕安之只要一天在我这武警部队,我就……” “啪!”不等他开始发挥自己在演讲方面的特长,那头拿到纸条的人,已经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师长莫名其妙的挠挠后脑勺,他好歹也是一师之长,这些人也都太目中无人了! “师长。”慕安之笑了笑,“我父亲让我带了点东西给你,在车上,我这就去给你拿。” 师长一张绷的像别人欠他几千万的脸,随着慕安之类似及时雨的梯子,瞬间放晴,连连点头,“难道慕部长,还记得我,真是开心,呵,安之啊,一定要帮我转达一下谢意。” 容颜开始正式接受治疗时,慕安之也开始上班。 容家一夜之间的落败,除了给人们茶余饭后多一道消闲的趣闻,并没引起多少轰动,毕竟容家再有钱,再a市再怎么举足轻重,对那些老百姓来说,都是事不关己的他人之事。 师长亲自到访,似乎根本没给慕安之造成任何影响,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上军装,慕安之就到武警医院去上班。 今天的病号很少,慕安之难得可以在上班时间拿出抽屉里的书,随意看着。 相比他的悠闲,容颜那头可谓是要忙了许多,时间差,慕安之的白天,就是她的夜晚。 因为容颜反复强调她着急着要回去,liena连夜急召医院里的各科精英给她会诊。 黎卫国年纪大了,陪容颜多坐了会就先回去睡觉了,徐名义大概是很不喜欢和liena相处,自从被liena赶出院长办公室就没出现过。 手机铃声响起时,容颜快无聊的要睡着,还不要说,突兀响起的铃声,像是给她打针兴奋剂,一下子睡意全无。 容颜瘪瘪嘴,瞪大眼看着到底是谁的手机这么不知趣的响起。 慢慢地,她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围在会议圆桌前的人,不去看手机响的那个人,倒是都齐刷刷地朝她看来。 liena用英语对在座的各位老外道了个歉,就起身朝坐在一边沙发上的人走去。 “怎么了?”陌生气息逼近,容颜下意识地朝后仰去。 “大嫂,我一开始只怀疑你是眼睛不好,现在……”他朝容颜放在身边的背包看了看,“我怀疑你耳朵也不好。” “什么?” liena摇着头,轻声一叹,然后直接拿过容颜的包,打开,几秒钟后,他手心已经多出一只响个不停的手机。 那么多集聚到她身上的目光,让容颜微微窘迫,她包里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只陌生手机,她怎么不知道。 他是外公 毫无疑问的,这只突如其来出现的手机,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是谁放在她包里的,除了慕安之还能有谁。 混蛋! 他害她华丽丽地在外国人面前丢了一回脸,本想讽刺老外素质差,开会手机不调震动,结果呢…… 唉,扶额一声叹息,还好,那帮精英已经商量的也差不多了,liena看了她一眼,把手机放到她手里就转身过去和他们敲定最终治疗方案。 手机一到她手里,短暂停止后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容颜被唬了跳,拿电话的手一颤,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那头,liena状似无意朝她看来,皱了皱眉,“嫂子,能不能麻烦你出去接电话?” 那么多目光放在她身上,容颜微微局促,她从沙发上起身,没看会议室里的任何一个人,闷着头就朝门外走去。 一出门,容颜立刻划过接听键,“喂……” 她以为是慕安之,口气很不善。 秦晴愣了下,“颜颜,是你吗?”这声音虽然有那么几层像,但是语气却很不像,弄得她有点不确定。 容颜一听是秦晴的声音,长长吁了口气,轻声笑道:“小晴,是你啊,你怎么会有这个号码的?” 秦晴叹了口气,把去找慕安之师长,然后通过他找到慕安之,到慕安之最后迫不得已只能把电话号码给她的事,笼统大概的说给容颜听了一遍。 末了,她又很仗义地补充道:“颜颜,你不要怕他啊,金子觉得慕安之这次做的也过分了点,我已经和他商量过了,你要实在没地方可以去,直接搬到金子那里,反正他又不是只有那一套房子。” 容颜再次笑了笑,“小晴,这次你真误会他了,不是他故意藏我,我是在美国看病,只是因为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 听容颜这么一说,秦晴似乎才彻底放下心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颜颜,听你的口气,容家的事,你都知道了?” 容颜抬头看了看雪白的天花板,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点点头,“嗯。” “你知不知道,打你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真的吓死我了。” “真是不好意思。”容颜扯了扯嘴角,“有容萱的消息吗?” 秦晴摇摇头,“没有,今天的报纸上已经登出容南毕承认贩毒,利用不当迫害竞争对手的消息,但是,他一再强调,这些事,都是他一个人所为,和其他人无关,警方在调查中,也认可了他的证词,除了查封容家别墅,警方并没追究容萱还有于莉莉的责任。” 亲生的和非亲生的,终究是有差别的,容颜心里一阵难过,“如果哪天看到她们,如果可以帮,我们还是尽量帮她们一下,锦衣玉食惯了,一下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其实也很可怜。” 秦晴奇怪,“颜颜,你不恨于莉莉了吗?” 容颜笑了笑,心情意外的平静,“不恨,仔细想来,她也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 秦晴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只能答应你,要真在街头遇到,顶多不讽刺她们,至于其他,我还真做不到!” 想到于莉莉曾经把主意打到金子头上,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名大火。 容颜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去监狱看容南毕的情景,忙追问:“关于我不是容家人的事,想必报纸上也登出来了,你爸爸妈妈有说什么吗?” 容南毕声绷着毒意的冷笑,应该不是在撒谎,慕安之更不像是开玩笑,她的父亲应该是叫宋子越。 秦晴呵呵干笑两声,“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帮金子收拾嘛,还没回家……”大概是察觉到电话那头容颜的失望,她忙补充,“颜颜,你放心,我今天刚好要回家的,一定帮你问问身世。” “嗯。”容颜淡淡应了声,再和秦晴絮叨了两句,告诉她再过两天就回去,接着就挂了电话。 手里握着电话,容颜的一颗心,始终不能平复,垂下头,定定看着躺在手里的手机,是最新款的,无疑价格也是很昂贵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划过开锁键,点开里面的通讯录,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通讯录里早存了一个人的号码,他的姓氏里存储的不是名和姓,而直接是“老公。” 容颜有点火,也不管现在几点,当然了,她彻底忘记了,她的晚上,对慕安之来说正好是白天。 铃声才响了两下,就接通了,传来的声音是一贯的清越好听,“老婆,这么晚还没睡?” 容颜咬牙,“谁是你老婆!” 慕安之一声轻笑,“我都为你痛了两次了,你难道还不打算负责?” 戏谑又带着点暧昧的语调传到耳边,容颜的脸一下子绯红,的确,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啥啥第一次时,最关键时刻,慕安之的确抱着她说,他也痛来着。 哼!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等有空她一定要去问问度娘,男人的第一次到底痛不痛,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压根本不相信像慕安之那样的人会把他的第一次留给她。 像他那样的“祸水”,说不定没等成年,某个部位就过早开放了。 “老婆,人家想你了呢。”慕安之暖绵的声音再次传来。 “想你个大头鬼!”容颜红着脸,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就直接挂了电话,她忘了自己打电话过去是为了质问他偷偷把手机放她包里的事。 电话才挂断,就听到一阵唧唧哇哇的英语,容颜循声看去,一个蓝眼金发,身高马大的洋人护士拿英语对她说着什么。 容颜还没从慕安之的调戏中完全缓过神,只觉得寥寥几句后,除了耳根子在发热,连心跳也跟着急剧加速。 外国护士看容颜不说话,着急了,开始手舞足蹈。 肢体语言果然全球通用,容颜定定看了几秒,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这里是医院,是公众场合,需要安静,如果还要接或者打电话请到外面去。 容颜用英语连连对她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很尴尬的朝回廊那头走去。 握着传来“嘟嘟”声的手机,慕安之始终没舍得从耳朵上拿下来,仿佛隔着冰凉的话筒,隔着千山万水,他照样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 呵,脑海里浮现出想象中,她刚说话的模样和神情,慕安之不由轻声笑了。 “慕军医。”王芳在外面敲门。 “进来。”慕安之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重新拿起专业医学书,这才对着门轻声应道。 王芳推门进来,“有个地方的老大爷,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他今天你不对地方看病,可他偏要……” 话音未落,王芳身边已经多出来一个人影,不看他的脸和头发,绝对猜不出他有七八十岁的年纪。 “你……”王芳转过身瞪了身边的老者一眼,“这位老先生,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慕军医他……” “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为的不就是给人看病吗?”老者打断王芳,声音异常沙哑,咬字也不算清晰,“医者父母心,难道把这点传统美德也忘了?” 王芳朝慕安之看了一眼,还想开口,被慕安之一个抬手制止了,“你先出去忙吧。” “那……” “去帮我泡两杯茶进来。”慕安之直接打断她,神色平淡如常,似乎对突然出现的老者一点都不奇怪。 万芳朝老者狠狠瞪了眼,这才心有不甘的退了出去。 关门声传来,慕安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老者身边,目光带着探索性的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老先生,您请坐。” 老者毫不客气地走到慕安之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俨然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 “那丫头呢?”老者顿了几秒后问。 慕安之微微勾了勾唇角,“哪个丫头?” “容家那个叫容颜的,其实不是容南毕亲生的那丫头!”老者握拳朝桌子用力拍去。 “外公。”定定看着怒气冲天的老者好一会儿,慕安之忽然这样叫了他一声,能很明显的看到,随着他那声毫无预兆的“外公”,老者握紧成拳的慢慢松开,然后抖了一下。 “你刚才叫我什么?”老者瞪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和颜颜是夫妻,你是她外公,自然也就是我的外公。”慕安之浅浅笑了笑,眼神百分百的真诚。 老者唇角颤抖,上下翕动了好久,似乎在平复激动的情绪,良久,等平复好心理的波澜,他抬头看向慕安之,“她知道我是谁了吗?” 慕安之笑着摇摇头,“估计还没有。” 老者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害怕,内疚,还有失落,“如果她知道在x市,我骗了她,她还会认我这个外公吗?” “会的。”慕安之安慰似的叹了口气,“她一直想要的就是亲人,不管你们曾经对她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我想,以她的心性都不会放在心上,何况那都是些误会。” 老者被慕安之的话,重新燃起了希望,“好孩子,谢谢你肯这样理解我。” 独自一个人,像个原始人一样躲在花家老别墅那么多年,他不为别的,只为报仇。 容南毕真的太可恶,也太恐怖了。 如果不是怀疑到花家突然之间发生的一些列事太过于凑巧,只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独子出车祸死,是因为容南毕无意中得知是巫清秋就是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女花素心。 呵,他风流了大半辈子,真的从没想到年轻时犯下的风流债是注定要偿还的,他命里的克星就是容南毕,那个看着老实本分,在他公司安安分分做个小职员的男人。 无意中得知他是自己的女婿,他对他可谓是格外提拔,一个月内连升数级不说,就连工资也是翻了好几番,一切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流落在外,一直心存愧疚的女儿过的好一些。 许多事,他到后来才算真正知道,包括容南毕是自己女婿的事,其实也是他故意让他知道的。 好个歹毒又有心计的男人。 等他调查清楚一切,事情已经晚了,他的独子在一场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车祸里去世了,再接着,当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唯一一个女儿身上时,她又难产死了。 得到花素心难产的消息,他带着夫人连夜驱车朝a市赶,结果呢,刹车被人动了手脚,行至一山坡拐弯处时,方向盘忽然失灵,连车带人一起朝山下冲去。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他的夫人推他一把,把他挡到身后,只怕他也死了二十几年了。 他这一辈子,在年轻时的确有过很多女人,但唯独让他念念不忘,外加愧疚的只有花素心的母亲,毕竟她是为了给他生孩子才会难产而死,而他因为惧怕原配夫人,连亲骨肉都不敢带回家,只能放任她留在孤儿院。 车撞倒山坡上那一刻,当身体娇小的夫人,以血肉之躯挡在他前面时,他觉得自己更愧对自己的夫人。 在他眼底,出身豪门的她一直彪悍无比,像个泼妇,在以往的岁月里,却忘了自己的风流给她带去的伤害,还有她故作坚强后的脆弱,以及她给自己事业上的帮助。 可惜……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真的是错过了,任人再怎么后悔莫及,也难以挽回。 安安静静听完那段往事后,慕安之轻轻开口证实自己的疑问,“照这么说容南毕之所以没有把一出生的容颜害死,的确是因为你立了遗嘱。” 花军强叹了口气,一双老眼里满是冰冰凉凉的,失去亲人,对往事追悔的凄楚,“是啊,她不管是素心和谁生的孩子,都将是我花家唯一的仅存的那点血脉,我怕容南毕为了花家的产业,不惜伤害亲骨肉,就提前防备了一招,让我很庆幸的是,她不是容南毕的女儿,我这么大年纪了,说不定哪天脚一瞪就进棺材了,上次能看到她好好的,真的很心满意足了。” 想起上次在x市花家老别墅里,自己以为容颜真是容南毕女儿时,对她故意的吓唬,心里就懊恼不已。 慕安之漾在唇边的笑同样苦涩,“的确,只要她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才走出候诊室大门,捏在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上了几次当,这次容颜也学精了,在接电话前,她先看了下号码。 果然,是慕安之打来的。 是觉得她先挂电话,憋屈了吗? 她咬咬牙,不想去理会,可是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有耐性,当它不屈不饶响起第三遍时,容颜深深吸了口气,划过开锁键,声音和刚才打电话时一样,冷而冲,“慕安之,你又要干什么?”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就当容颜以为自己在气势上压过慕安之,有些洋洋得意时,那头传来小小的,带着几分忐忑的声音,“孩子,还记得我吗?” 容颜愣了下,好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了快速搜寻起有这么特殊音质的人。 忽然,她还真想起来了,对着话筒一声惊呼,“老爷爷,是你!” 太惊诧了! 他不是在花家老别墅吗?怎么会用慕安之的手机打电话给她? 会不会是自己匆匆一眼,看错了号码,不可置信的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到眼前,揉了揉眼睛,很仔细的看了一眼。 没错,名片上显示的是慕安之不问自输的“老公”,而下面显示通话时间的号码,也的确是她记忆中慕安之的手机号码。 这个世界肿么了? 为什么,看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会扯到一起? 她发愣惊诧间,电话易主了,慕安之好听到令人发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老婆,什么老爷爷,他是我们的外公。” “外公?”容颜感觉自己下巴脱臼了,不然怎么会张着嘴就是合不上,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嘟囔道:“谁的外公?你的,还是我的?” 她这样问,也是有原因的,在她最近知道的真相里,花家的人,除了自己,的确都已经死绝了。 外公,呵呵,猛然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这样说,她还真的很不习惯。 不等慕安之开口,电话又易主了,这次传来的声音除了中气十足,还带着点不高兴,“丫头,我就是你亲外公,难道你很不开心?” 容颜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掐住了,任她怎么努力,怎么尝试,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千言万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哎呀,我的命还真是苦,偷偷摸摸,苟且偷生了那么多年,只为看看亲外甥女,到头来呢……都是一场空啊。”一阵沉默后,花军强在那头嚎啕大哭起来。 慕安之在边上抽了抽嘴角,这苦情戏演的也太假了点,眼角没半滴泪不说,连带来着声音也不带半分伤心。 可惜,电话那头的女人早被这晴天霹雳的消息弄得手忙脚乱,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去辨别他是真哭还是假哭,紧了紧嗓子,忙安慰道:“你先别哭哈,我不是不喜欢你做我的外公,只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好歹也是他亲口告诉自己,他只是花家忠心的园丁的,前后不过一两天天,他马上把自己由外人定位成了至亲,能不惊诧吗? 容颜的这番安慰,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电话那头的老者已经不哭了。 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确定听不到抽泣声,容颜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外公,你怎么会在慕安之哪里的?” 她努力让自己忽略掉这突然之间就蹦出来的外公。 慕安之实在太强大了,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容颜感觉,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邸,安安静静的,掌控着大局。 “我看到新闻,知道容南毕被抓了,怕你出事,就赶到a市找你,结果……”花军强把来a市,找不到她,只能去找慕安之的事,简简单单说给容颜听了一遍,顺带着,他也把当年容南毕的恶行,再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再次听到有关容南毕的任何事,任何恶性,容颜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了,附和着笑两声没多说什么。 看电话那头的容颜一直沉默着,花军强忍不住问道:“好孩子,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了,一开始是通的,后来怎么就关机了,再后来就怎么也无法接通了?” “外公,是这样的,你打电话时,我刚好要上飞机就关机了,后来因为没开通国际漫游,所以才会一直打不通。”容颜笑着解释。 对那个当初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的老人家,容颜不想有任何隐瞒,口气也比对着慕安之时,不知道好处多少。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就当容颜觉得自己该理清思路追问点什么时,电话似乎再次易主了,慕安之带着笑意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传到耳边,“老婆,我和外公都很想你,早点回来哦。” 容颜是个正常女性,而慕安之又属于“祸水”中的“祸水”,所以,他那句话一出后,除了脸再次滚烫,心跳也猛然加速,一颗心扑通扑通,感觉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吧嗒!”心慌意乱到极点,容颜做的事不是怒斥,也不是娇嗔,而是直接挂了电话。 丫的,慕安之那混蛋,还真是修炼成精了,按眼前这架势,她怎么样都是斗不过他了! 她不见了 把手机塞回到包里后,容颜抬头对着异国的星空,深深凝望了良久,总觉得,自己不止一次这样抬头看过异国的天空,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转身朝医院里走去。 才转身,就看到消失很久的徐名义由门诊大楼朝她走来。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两个人在即将擦肩而过时,徐名义忽然问她。 容颜愣了下,等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微微笑道:“还好。” “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脑ct的那张片子里有阴影?”徐名义皱眉,貌似容颜这么淡定,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容颜笑了两声,耸耸肩,“呵呵,光线问题,我们都看错了,那张片子和liena说的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徐名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斜着眼看向容颜,那缕目光不光带着质疑,还有嘲讽,“你真的确定,后面看到的片子和前面看到的是同一张?” 容颜一脸茫然,侧过脸,定定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可能因为我父亲当年就是脑子里的问题没及时发现,导致半身不遂至今,我多虑了吧。”徐名义在丢下这么句前后不搭,糊里糊涂的话后,没再看容颜,径直转身走了。 瞪大眼,看着他映入黑暗里的身影,容颜费解地眨了眨眼,最后迎着冷风站了很久,也没能参悟他话里的意思,就继续朝医院里走去。 院长办公室,容颜敲门进去时,一众专家已经遣散,就剩埋头写东西的liena。 容颜好奇地凑上前,liena手下的那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英语,她撇撇嘴,有些自讨没趣的缩了回去。 不愧是把英语当母语来发展的人,果然比她这所谓的文科状元要强上百倍。 随着容颜的靠近又远离,liena仿佛未闻,头依然没抬,继续奋笔疾书,“嫂子,你准备准备,等明天商量好最终的手术方案,就开始给你治疗。” “手术?”容颜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我的心绞痛,还需要动手术?” 天哪,想到自己要被开膛破肚,容颜就不由打了个寒颤。 liena仿佛感觉到她的哆嗦,这放下笔抬头朝她看来,拿过手边的片子,很认真的点点胸腔处的阴影,“你来看看,你胸腔不远处,有一小块阴影,据我们刚才会诊的结果来看,那极有可能是一个残留在体内的异物。” 容颜被他的话,骇得更是打了个大大的哆嗦,换句话说,她身体里有其他的东西,但是她却一直都不知道,真的太吓人了。 liena看她脸色都变了,忙出言安慰:“嫂子,你不用害怕,有残留异物,这也只是我们的初步断定结果,那团阴影到底是什么,要等明天再做一次全身ct才会知道。” 容颜轻轻松了口气,只要没确定就好,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是身体里一直有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存在,想来真的很可怕。 “liena,我……”容颜忽然捂住额头,身子左右一阵摇晃,紧紧咬着下唇。 “嫂子,你怎么了?”liena飞快走过去扶住她。 容颜摆摆手,有些无力的瞄了他一眼,“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头一阵晕眩,大概老毛病又发作了。” “来,你快坐下休息一会儿。”把容颜就近扶到自己的座位上,liena转身去给她倒水。 liena才转身,本来精神萎靡的女人,马上瞪大眼,一只手悄悄的,飞快的伸到办公桌下面,屏住呼吸,轻轻一拉,还好抽屉没上锁。 趁男人还没转身,她低下头,飞快在抽屉里翻找着。 “嫂子,喝点水。”liena拿着水杯转身时,只觉得容颜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在干什么亏心事。 容颜接过水杯,没喝直接放到桌子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舅舅一个人在别墅里,我不大放心,先回去了。” liena讶然,“嫂子,你的头这么快就不晕了?” 容颜从椅子上起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点点头,“嗯,晕眩这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我已经不晕了。” liena嘴角抽搐,都说女人变脸如变天,可这变得也太快了,难道是他太久没谈恋爱的关系,已经很不了解女人这个生物了? 容颜也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两手抓着包,把它像捧家珍一样放到胸口抱着,这才大步朝门口走去。 “嫂子。”手才搭到门把上,liena在背后叫住她。 容颜一阵心虚,没回头,闷声闷气地回了句,“还有什么事?”或许是因为着急着离开这里,又或者是怕身后的男人发现抽屉里少了什么,她口气有点不耐烦。 “没什么事,就是提醒你明天上午九点准时过来复查……”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容颜低低道了声谢,就真打开门走了。 liena对着开了又关的门发了好一会呆,过了良久,才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下一个号码,“喂……今天的检查报告已经发你邮箱,问题不算大,明天九点再做一次全身检查,到时再确定治疗方案,大师兄,你就放心吧……” 容颜感觉自己真的变坏了,至少是学狡猾了,不然也不会用假晕眩这招支走liena,从他抽屉里偷走那张脑ct。 徐名义的话,看似不清不楚,仔细想起来,却是寓意幽深。 他和慕安之一样是特种部队出来的,又在无意中得知他的父亲就是因为脑子里的事,被耽误了,所以,一路走去,行至liena的院长办公室,她才想出那招。 凭借印象,容颜朝别墅的方向走去,事实上她住的地方,离liena的医院步行不过七八分钟。 正边走边想,猛然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路灯下,正站着一个人影。 “你怎么在这里?”在经过他时,容颜脚步微微顿了顿,继续朝前。 “片子拿到了。”徐名义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喜怒,也没任何波澜。 他说这话时,容颜刚好和他擦肩,不由刹下步伐,侧过身,好奇地看着身边男人,“你怎么知道我会拿片子?” 察觉到容颜的目光,徐名义回看着她,弯了弯眼角,露出很浅的笑意,“你是慕安之看上的女人,我相信,你即便没他那么聪明,也会比一般人聪明,果然,许多话,对你,根本不要言明,只需稍微点拨就可以。” 容颜眼前垂下无数条黑线,她真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呵,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前半句话,尤其是“慕安之的女人”,她听了非常开心。 自小亲情的缺失,让她不大懂得表达自己的情感,尤其是身心愉悦那方面的,所以,即便心里很开心,她脸上也没过多的表露出来。 徐名义一直在看着她,没能从她脸上发现过多的表情,他有些小小的失望,抬起手表看了看,转移了话题,“liena说不定马上也要下班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再去看看片子?” 容颜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啊。”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音落下后,她又补充,“不过这里我不熟悉,地方由你选。” 徐名义选的地方很好,是家既然安静又典雅的咖啡馆。 听着徐名义对老外侍应生,说的那口标准到让liena含恨吐血的标准美式英语,容颜彻底惊呆了。 她能不惊呆嘛? 黎卫国可从没告诉她,除了liena,徐名义也是在外国长大的。 侍应生拿着点好的单子,再和徐名义确认一遍,就退了下去,徐名义看容颜一直盯着自己看,轻声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容颜猛然回神,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放在桌子上错叠在一起的手,“只是很惊讶你英语怎么会说这么好?” 徐名义笑了笑,“你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他抿紧唇角没说,目光挪移,飘向窗外。 “舅舅从来没说过,而你自己也没说过,惊讶很正常。”容颜讪讪然地抬头朝他看去,很诧异地发现他的侧面很冷很冷,就像他建在半山腰,一场冷雨后的饭店。 徐名义沉默了一会,“我英语之所以说这么好,是因为七到十六岁,一直在美国。” “什么?” 容颜再怎么军事白痴,也知道外国籍的人,即便他的上一辈确确实实是中国人,也绝不允许入中国的军队,何况还是入神秘又神秘,执行无数重要任务的特种部队。 徐名义似乎看出容颜的疑惑,单手支颌,轻声笑了,“我之所以在美国,是因为我父亲在这里做生意,那么多年虽然人在美国,却始终没加入美国籍。”所以才能和慕安之一样参军。 “呵呵。”容颜笑了笑,然后真心实意地夸了他一句,“你和你父亲真是爱国。”不像许多中国人,为了那张纸,不惜出卖自己,嫁给残疾甚至于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 也许是因为灯光的关系,容颜看到徐名义的脸色,随着她那句话,变得有点阴沉。 徐名义没再开口,容颜也没说话,气氛一下子似乎凝结了,这时侍应生送上咖啡。 “你怎么知道我喝咖啡,不爱加糖,只爱加奶?”端起咖啡,容颜轻轻抿了口,舌蕾品尝到熟悉的味道,容颜一阵惊讶。 “安之告诉我的。”徐名义漫不经心地朝她看了一眼。 容颜觉得自己真是问的有点多余,他和慕安之关系那么好,估计真什么话都说了,放下咖啡杯,笑道:“真没想到你和liena互相看不顺眼,却没慕安之关系那么好。” 徐名义拿起汤匙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褐色液体,“我和他不仅是同门师兄弟,还是战友,关系当然好了,认识这么多年,最让我佩服的一直是他的医术。” 容颜跟着笑了笑,没说话,再次端起咖啡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放下咖啡,打开包,把里面的片子拿了出来,“这张片子,liena已经再次看过了,我也看过了,真的没什么问题,或许真是光线问题,不信你看看。” 徐名义没说话,从她手里拿过片子,良久,沉声道:“这里的光线和liena那里的光线总不一样了吧,我再看看,如果真的还能看到阴影,只能说明你被骗了。” “除非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否则我相信liena没骗我的必要。”容颜轻轻叹了口气。 再次端起咖啡,轻轻抿了口,看徐名义拿起片子,脸色无比认真的模样,她无可奈何地笑笑,黎卫国说的真没错,徐名义果然喜欢和liena唱反调。 liena才锁好办公室门,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他别墅里的固定电话。 “喂……”电话才接通,那头传来黎卫国急吼吼的声音,“liena,你大嫂是不是还在你那里?” liena拿电话的手一顿,“没有,她一个小时前就先回去了。” “一个小时!完了,这么短的路,那丫头就算爬也该爬回来了,你说她会不会迷路了?”黎卫国着急地快吼出来,“我听说这里晚上的治安很差,她不会被人怎么样了吧,她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对得起安之!” liena也着急起来,但多年医生生涯,让他遇到大事,还能保持着冷静,他边大步朝医院门口跑去,边安慰,“黎叔,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回去再说。” 挂完电话,他想了想,马上拨通另外一个号码,“喂,大师兄,大嫂不见了。” “什么?”电话那头大到差点让他耳聋的声音,让他隔着遥远的空间,也能想象出他现在的表情。 liena心里一骇,“大师兄,你先比着急,我先回去看看,要真不在,我再打你电话。” “我马上过来!”电话那头的慕安之斩钉截铁。 莫名其妙 容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只知道,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时,看到一张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脸,仿佛被什么击中,她从床上一跃而起,瞪大眼睛,怒视侧躺在她身边的男人,“慕安之,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惊诧,声音不由提高了许多个分贝。 男人没睁开眼,声音带着难得的慵懒,“老婆,时间还早,累了一晚上,再多睡会儿。” “喂!”容颜一把掀开被子,这才发现为什么自己整个晚上,一直感觉有人在搓揉她的肚子,原来…… 咬牙看着大大磊磊横在她小腹上的那只大掌,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深深吐气,如此几次,当自己情绪不再那么激动,她才再次开了口,“慕安之,你怎么会在这里?” 同样的话,她问了两遍,不为别的,只因为还在惦记着自己知道的现役军人不准随意出国那条规定。 担忧过后,心里飞快闪过一丝甜意,他违反规定是因为她吗? 男人睁开眼,眉眼含笑地仰望身边的女人,“老婆,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容颜被他这么快就洞察到自己所想的敏锐噎了下,啧了下嘴巴,死不承认,“我担心你?慕安之,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男人也顺势坐了起来,姿势虽然发生了变化,一只手却依然搭在身边人的肚子上,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的轻轻揉着,“老婆,这么早起来,要不活动一下?”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感觉到倾覆在小腹上的大掌,越发滚烫,容颜的脸倏地下就红了。 虽然嘴上可以断然否认一些事,但是,她的身体却真真实实的出卖了她,于他的这句话,她已经开始意摇心动。 红着脸,气息混乱的去抓男人越搓越用力的手,声音故作冷厉,“你再这样,我可要不客气了!” 男人一声轻笑,手上一紧,没离开半分不说,把女人主动凑上去的小手,反握到另外一只手里,凑到女人好看娇小的耳垂边,轻声道:“老婆,前两次都是你主动,这次怎么说,是不是都该轮到我了?” 容颜再一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男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不然也不会在青天白日,说这些脸不燥心不跳的说。 她梗起脖子,故作镇定,“你再不松手,我可要喊救命了,你要记得这里是美国,是个把法律发挥到变态境界的地方,你……” “我怎么了?”看她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男人再次轻声笑了。 容颜以为自己眼睛真近视了,瞪大眼定定看着房间的布置,闭上,再睁开,没错,她真的没看错,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慕安之在部队的家。 “我怎么会在这里?”难怪在她无比担心时,慕安之会表现的那么镇定,可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 咬着下唇在床上呆呆坐着,脑海里开始回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不知不觉中,一觉醒来,她再次回到了a市。 昨晚…… 徐名义拿过片子看了很久,似乎也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他做了个和容颜一样的动作,手指用力擦拭着印有右脑的片子,嘴里不断低声嗫嚅,“怎么可能会是光线问题,我明明看到,也明明听……” 听到他第二次这样自言自语只说到一半的话,容颜紧了紧眉,“你也明明听到什么?” “没什么。”徐名义把片子还给了她,“也许真是光线问题,我看错了。” 容颜把片子放进包里,“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说着,她从背包里掏出钱包,在打开钱包,从里面朝外拿现金时,微微顿了顿,看向徐名义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徐先生,真不好意思,我没美金,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垫付,等回国后我再还你?” 徐名义朝她已经打开的钱包飞快瞥了一眼,唇角带着看不懂的笑意,“你钱包里那张金卡,走遍全球都能刷。” 容颜抽出钱包里唯一一张可以称之为金卡的卡,这是她当时和高云枫一起吃饭时,慕安之似乎为和高云枫暗中较劲硬塞给她的,她一直想要还给他,却因为忙,给忘记了,下次,合上钱包时,容颜暗暗下了决心,下次再见慕安之,不管多忙,多乱,都要把这张金卡给她。 如她所说,既然身体上已经有个瓜葛,在金钱上她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不是矫情,不是倔强,而是怕慕安之藏在心里的那个女人出现时,她会有不能承受的痛。 既然早能预期到,不如早早的扼杀在摇篮里。 再接着,她就离开了咖啡厅,回到了别墅,她只记得,她回到别墅时,偌大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却是空无一人,连个佣人都不曾看到。 想着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晚,黎卫国回房休息了,她没多想什么,直接回二楼liena告诉她的房间休息了。 她那时并不知道因为她手机没信号,国内国外,不分时间差,一群人已经因为她乱成了一团。 回忆到这里停止,可是,容颜还是没想到她睡到床上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睁开眼,已经由异国回到了a市。 “老婆,你也太不懂怜香惜草了,知不知道,人家这样憋着很难受。”慕安之略带幽怨的声音传到耳边,算是把容颜彻底从记忆里拉回到现实。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低下头的瞬间,同时也张开了嘴。 “嘶……”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男人忍痛微微扬起眉,“老婆,你是属狗的吗?动不动就想要我。” 容颜松开嘴,梗着脖子一声冷哼,顺带着想拂起衣袖擦擦嘴唇,在心里暗暗对他一阵妒忌,这男人还是不是人,怎么一口下去,丝毫没男人身上那种汗味不说,还带着致命的馥郁芬芳。 她本来只想装个样子,吓吓他,没想到,因为入口的肌肤实在是太过于腻滑,她失控了。 余光条件反射地朝男人肩胛瞟去,下嘴果然重,两排牙印清晰无比,整块皮肤通红通红的,好像快要流出血。 心尖隐隐痛了下,暗暗打了下腹稿,她深深吸了口气,壮着胆看向男人的脸,“刚才,那个……真是不好意思。” 她告诉自己,眼前这局面,她只承担一半责任,谁让这男人的皮肤光滑细腻的不像人的,只怕换做是别人咬这么一口,也会这么用力。 当然了,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容颜,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也没资格这样对慕安之。 慕安之侧过头朝肩胛上的新伤瞥了一眼,笑的暧昧,好像肩膀上的痛,根本不值一提,侧过身,把另外一边的肩膀也送到她嘴边,“老婆,你要是还想磨牙,请朝这里,如果这还不能满意……” “哗……”男人一把拉开半盖在身上的棉被,把裸露在空气的里上半身,整个朝女人嘴边送去,“其他地方,只要你想咬哪一块,我绝对眉都不皱一下。” 容颜讶然,“你……” 这个男人,时而深沉内敛,时而嬉皮笑脸,容颜真的很琢磨不透。 “老婆,在你身边这样躺了一晚上,刚才又那么大方,怎么的,你也要理解理解我。”才安分没多久,慕安之的手再次搭到容颜小腹上。 容颜用力瞪着他,再次去拍开他的手,“很抱歉,我不是你的蛔虫,所以没法理解你。”她控制不住,再次想到了柔媚这个名字,她是女人,有着女人向来精准的第六感,身边的男人虽然已经洗的很干净,但是,隐隐约约间,她又闻到了曾经闻到的那股甜腻香水。 心头一堵,如果不是紧紧抿着唇角,她只怕又开始讽刺了。 “啊……”不等酸溜溜的话音落下,腰间一软,整个人,已经被人拉着朝床上倒去。 看着倾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容颜含恨,“慕安之,你这属于婚内强奸!” 慕安之笑了笑,手依然忙碌,极为娴熟的解着女人睡衣扣子,“老婆,我相信你绝对舍不得去告我。” 容颜瞪大眼睛看着放大无数倍出现在瞳孔里的俊脸,许多怒骂,因为他的这句,直指她心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最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男人的动作很轻很轻,仿佛怕是弄疼了她,又仿佛是愧疚,他带着凉意的唇,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眉梢,她的眼,她的唇…… 晨曦透过窗户折射进来,似乎是为了应景,今天这缕冬日里的晨曦格外赤亮温暖。 “丫头,休息的怎么样?”一个小时后,当容颜收拾妥当,打开房门,客厅里赫然坐着一个神情满意的老者。 容颜注意到,自她打开房门,他的目光就一直朝她的肚子若有若无的看着,仿佛…… 脑海里警铃大作,第一次,她扑到慕安之就是因为喝了他放东西的燕窝粥,难道他一直都想让自己早点给慕安之生个孩子。 果然,本来也只是假装在看报纸的楚卫国,看容颜迟迟不说话,一下子着急了,大步走到她身边,“丫头,你不知道昨晚你电话打不通,那臭小子多着急,要不是我再三提醒他,他是现役军人,贸然出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只怕他早……” 被他这么一提醒,容颜还真想起自己至今没想明白的事,忙问:“舅舅,我怎么会回来的?” 本来答应liena今天九点做复查的,这下好了,放人鸽子了。 楚卫国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被那个臭小子逼的,我都告诉他你已经找到了,他却还不放心,这不,只能连夜把你带回来了。” 容颜轻轻“哦”了声,“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楚卫国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也很奇怪,你平时警觉性应该是很高的,怎么昨晚任我怎么敲门,你都没反应,最后我和liena还是撞门进去的。” 容颜想了想,目光忽闪了两下,干笑道:“可能时间太短,时间差没调整过来,就过度瞌睡了。” 顿了顿,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朝四周看了看,问:“舅舅,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吗?徐名义呢?” 没等黎卫国开口,一个很不满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也就是以前她住的房间里传出来,“嫂子,你怎么就不关心我来没来呢?” 容颜诧异地瞪大眼,“liena,你怎么来了?” 倚靠着门框边的liena颇为不满的噘噘嘴,“嫂子,听你这口气,好像很不欢迎我?” 容颜愣了下,忙摆手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是……” “唉!”liena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兀自伤感的叹了口气,“枉我把医院暂时交给别人打理,更枉我把医院里最好的设备一起带到a市,真的没想到,我居然一直这么不受人待见。” 听他这么一说,容颜彻底无语了,沉默片刻后,只能朝楚卫国看去,对这样一个同时接受过中西方教育的小伙子,她接不了上招了。 楚卫国接受到容颜求助的目光,调转脚尖,走到liena身边,不分青红皂白,对着他额头就是一个响彻的爆栗,“你这臭小子,你大师兄那么多优点你不去学,偏偏学他的缺点!” liena吃痛的揉着额头,惊呼道:“黎叔,你下次下手能不能轻点。” 楚卫国面无表情,“不可以。” 他看了容颜一眼,再看向liena,“以后你们三兄弟,谁要是再敢这样欺负颜丫头,我一个都饶不了。” 容颜苦着张脸笑笑,没说话,就当三个人,都没再开口,气氛有些凝结时,门锁由外被人打开。 慕安之两手各领着个袋子,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门口。 想到一个小时前,两个人的那啥啥啥,容颜的脸再一次绯红,只瞥了他一眼,飞快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的拖鞋。 “老婆……”就当容颜想刻意避开某些人,某些事时,偏偏某些人,就不让她如愿,慕安之反脚关上门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的这样叫她,“过来帮我拿一下呢。” 似乎是怕他那张嘴下一刻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容颜抬起头,就大步朝他走去,接过他手里的两个袋子,这才看到这里面装的是早点。 乘接袋子的工夫,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警告,“慕安之,你要敢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 慕安之笑了笑,没说话,转身朝卫生间走去,在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容颜把早点放到餐桌上后去厨房拿碗筷。 等她出来时,三个大男人已经一字排开坐在餐桌前,一副等吃的样子。 “老婆,来坐这里。”就当容颜打算坐到另一端时,慕安之忽然又招呼她。 容颜朝他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正要朝另一端走去时,只听到一声叹息,“唉,真是年纪大了,约莫着刚才半个小时没有达到……” “啪!”一声筷子摔到桌子上的巨响,打断男人接下来的话。 一行人,齐刷刷朝摔筷子的女人看去,目光惊讶,除了慕安之。 挡在身前 沉寂半晌后,在两个无辜受牵连,被惊吓到的男人茫然的眼神中,容颜恶狠狠地瞪了面色如常,在座众人里,唯独一个没被她惊吓到的男人一眼,挠挠头,小声解释,“不好意思,刚才手抖了一下。” liena干笑两声,没说话,开始盛粥,楚卫国则捏捏下巴,笑地很怪异,“呵呵,那个丫头啊,虽说小别胜新婚,但是也要适度。” 容颜满脸黑线,她这还真是没事找事,没等慕安之让她难堪,自己却给自己挖了陷阱跳。 慕安之端起粥,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朝边上位置上的人冷冷看了一眼,很无情地打断他的“美梦”,“你放心吧,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不会让他跟你学武。” “慕安之!”楚卫国当即怒了,学着容颜那样把筷子用力朝桌子上摔去,“你什么意思,难道以我的身手还不配教你儿子了?” 慕安之夹起一个荷包蛋,“黎叔,你这话可是你说的。”同时他开始招呼起矗在一边,思量到底该坐哪里的女人,“老婆,来这里坐,这荷包蛋可是我让人专门为你煎的。” 容颜怯懦懦地朝控制着整个场面,把初时看到的威风凛冽的楚卫国气得胡子直翘的男人,挪移着小步子走去。 楚卫国大概被气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他重新拿起筷子,看也不看慕安之,直接对容颜说:“乖孩子,多吃点。” 容颜刚想说谢谢,可,不等她开口,楚卫国又补充道:“丫头,舅舅问你个事?” 他挑衅似的瞟了慕安之一眼,慕安之似而不见,继续细嚼慢咽的吃着早餐。 “嗯,舅舅你说。”容颜踌躇再三,还是走到慕安之身边坐下。 “这个问题呢,纠结的不是一群,而是很多群人,也不是争议了一年两年,而是从古至今都在争议。” 容颜没说话,只是保持着拿筷准备吃早餐的姿势。 以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餐桌上的三个男人,可谓各有奇招,为免上当,她这次学精了,没搭话,始终保持沉默。 果然,看容颜不说话,楚卫国接着说:“那个问题就是孩子到底是属于播种的父亲,还是生他的母亲。” 一听楚卫国这样说,虽然被他的措词惊的无以复加,容颜也是抿紧唇瓣,没开口说一句。 在她毫无怀孕迹象下,就开始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嫌早了,再说了,她现在已经没和慕安之离婚的打算,这个问题,于她而言,根本没任何意义。 既然没任何意义,也没回答的必要,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看容颜还是不说话,楚卫国眯了眯眼,口气有点不高兴,“丫头,你难道和那臭小子想的一样?” 容颜的脸刷地下就涨的通红,“舅舅,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黎卫国不依不饶。 坐在一边的慕安之朝墙壁上的挂钟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插上话,“我接到消息说,等会城管会准点去白鸽广场……” 话音未路,刚才还百般纠结的老人,倏地下,好像离弦的箭,嗖的下就窜到门外。 “舅舅,他怎么了?”容颜在一阵冷风中,惊讶的瞪大眼。 不愧和慕安之是同门师兄弟,liena见怪不怪的接上话,“去挽救他那无三证的,又名非法集会的武术团了。” 容颜咬咬筷子,正打算低头喝粥,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等她回过神,男人已经贴到她耳边,低声笑道:“老婆,你说我们的孩子长的会像谁多点?” “你……真无耻!”容颜侧过头,红着脸狠狠瞪着身边人。 男人似乎很满意容颜的反应,仿佛她的动怒,在他看来只是另外一种撒娇方式,“好了,不逗你玩了,吃好了,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整顿早餐,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中进行,除了一段不和谐的小插曲,那就是容颜吃到一半,觉得嘴里没味道去厨房拿酱菜,出来时,只看到liena侧着脸,正在满脸虚心的对慕安之讨教着什么。 两个男人讨论的很专心,丝毫没察觉到去而复返的她。 呵,就这样,两个男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落到她耳朵里。 liena皱眉问:“大师兄,对女人真的像你那样先是发嗲博同情,然后直接扑到就行吗?” 慕安之貌似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笑道:“这得看情况,关键要看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秉性。” liena“哦”了声,正要接着问点什么,他只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阴风,伴随阴风一起出现的那声咬牙切齿的怒吼,“慕安之,你下次要显摆你在女人方面的经验,麻烦你到外面去,不要在家里污染了我的耳朵!” liena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忐忑不安的朝慕安之看去,在心里暗道,“河东狮吼啊,大师兄,你就自求多福吧。” 慕安之淡淡看向容颜,“老婆,你冤枉我了,在女人方面的经验,我可都是来自你那里的。” 配合他受委屈的语气的是他故作楚楚可怜的眼神。 “你……”容颜被他的厚颜无耻噎的无话可说,到最后,把手里的酱菜一股脑的倒进男人碗里,咬着牙命令,“你不是说经验都是来自我这里嘛,既然这样,我命令你把这个全部吃完!” 顿了顿,看男人没反应,她撩起唇,露出挑衅味十足的笑意,“慕小弟,让姐姐来告诉你,这也是经验之一哦。” liena朝慕安之堆满酱菜的碗看了看,然后极为同情的摇摇头,大师兄,你受苦了。 慕安之笑了笑,修长有力的手臂在半空中,悠然一挥,他装满酱菜的碗,已经出现在liena眼前,“liena,好奇心过大是付出代价的,这碗酱菜理应由你自己承担。” liena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慕安之,再看了看眼前满满一碗的酱菜,嘴角抽搐,彻底凌乱了,枉自己刚才那么同情他,他居然这么不仗义的推卸责任。 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喃喃,“这也不能完全怪我,谁让这里的隔音效果那么差。” 容颜的脸正要再次绯红,手已经被人拉住,直朝门外走去。 容颜早猜到慕安之要带她看的人是谁,她以为自己有心里准备后,可以很平静,但是,血脉亲情就是那么神奇,看到眼前老者的第一眼,容颜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花军强同样眼眶泛红,“好孩子,你终于来看我了。” 容颜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轻轻拉上他褶皱粗糙的手,“外公……”嘴里喊出这声称呼,容颜觉得自己一下子不再孤单。 “哎!”花军强很高兴的应了声,颤抖着手捧着容颜的脸上左看又看,嘴里不断啧声,“像,你和你妈妈长的真像。” 慕安之站在一边,眉目浅笑的看着。 容颜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良久,等情绪稍微平复点,才开口,“外公,这么些年,你一个人辛苦了,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花军强轻轻摸着容颜的头发,“傻孩子,时机没成熟,再说了,你在容南毕身边那么多年,那时又不知道你不是他亲生的,怕你根本不会认我,就一直没敢找你。” “怎么会呢。”容颜抽了下鼻子,“事实上,上次在花家别墅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已经把你当成亲外公了。” “真的?”花军强黯淡懊恼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 容颜很用力的点点头,“真的。” “真不愧是我花家的孩子,和你妈妈一样,都是那么孝顺懂事。”想起早逝的女儿,花军强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张纸放到容颜手里,“孩子,外公没什么好给你,这个是外公能留个你的唯一东西。” 容颜打开一看,当看清上面的内容,被吓了跳,“外公,这……”她把纸叠好,重新放到老人手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花军强皱眉,“怎么了,是嫌少?” 容颜边摆手边摇头,“我不是嫌少,而是……” “既然不嫌少,那就收下,这张纸,我本来二十三年前,就该给你,但是怕容南毕在原件上做手脚,我给他的只是张复印件。” 容颜看着再次回到她手里的纸,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思量片刻,直接朝慕安之看去。 慕安之淡淡笑了笑,“事实上不仅是外公有礼物要送给你,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似乎是怕慕安之送的东西,同样贵重到让她承受不起,容颜下意识地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无功不受禄,我不要你任何的礼物。” 慕安之看容颜一脸惊恐的样子,不觉笑了笑,“傻丫头,不要怕成这样,等你看清我送给你的东西再说。” 一分钟后,被容颜脱下放在慕安之床头柜里的钻戒,再次戴回到她手上。 男人莹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慢慢的摩挲着她的无名指,容颜感觉一股暖流由指尖淌到左胸。 她瞪大眼,怔怔看着男人弧线优美的下巴,居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好熟悉的场景,她仿佛似曾经历过,唯一不同只是脑海里的那枚狗尾巴做成的戒指被价格不菲的钻戒替代了。 “老婆,这是我给你戴上的,记住了,没有我的允许,以后再也不准摘下来。”慕安之说这番话时,表情格外严肃,也难得这么大男子主义。 “呵呵。”那头的花军强轻声笑了笑,这一笑,把容颜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猛然抽回手,脸上的神情微微局促。 慕安之侧脸看向花军强,“外公,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征求过花军强的意见后,慕安之把他安置在了a市最好的老年公寓。 “习惯,习惯。”花军强一张老脸堆满像菊瓣般的褶皱,“只要你们两个永远能像现在这样幸幸福福,有空常来看看我,我就很心满意足了。” 老人脸上的欣慰,让容颜忘记了躲开慕安之轻车熟路揽到她腰上的手,看着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血亲,心里酸酸的,哽咽道:“外公,我们会好好的,也常会来看你。” 说着,还主动把整个人朝慕安之胸口靠去。 慕安之愣了下,眼底闪过春水一样的柔光,揽在女人腰间的手,蓦然用了几分力,仿佛要把女人融进自己的骨血。 容颜吃痛的倒抽一口冷气,慕安之恍若未闻,大手依然,男人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料源源不断涌到肌肤上,容颜不由泛起一层粟粒。 这在外人看来亲密无间,恩爱无比的举动,果然让花军强很开心,他意味幽深地看向慕安之,“外甥女婿,你可要多努力,争取让老头子在有生之年还能抱上重外甥。” 慕安之面不改色,笑着回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容颜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前三次那啥啥时,并没任何措施,也忘了事后补救,又有些担心,不会真那么倒霉,又或者说慕安之在那方面也那么强劲吧。 再和老人聊了会,他们就起身告辞,花军强坚持要把他们送下楼,慕安之取车时,他拉着容颜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听到过一些关于他娶你的流言蜚语,我本来也以为是那样,但是,从外公刚才亲眼所见,他是真的喜欢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面对老人带着欣慰,又带着期盼的眼神,容颜咽下所有委屈,笑了笑,“嗯,我会珍惜的。” “外公刚才对你说什么?怎么感觉你笑的那么勉强?”车开出老年公寓后,慕安之朝容颜飞快看了一眼。 “没什么。”容颜似乎不大想搭理他,丢下三个字后就闭着眼朝椅背后考去。 慕安之安静了一会,只是一小会,马上凑到双眼紧闭的女人耳边,对着她娇小的耳垂轻轻呵了口气,“老婆……” 声音慵懒,大白天的,还带着点情欲的味道。 容颜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副情景,不由又被吓了跳,惊呼道:“慕安之,你在开车,能不能麻烦你看着前面……” “咣!”很悲催的事发生了,没等容颜把话说完,车头跳了跳,仿佛失控了,直接朝边上的一棵大树撞去。 条件反射,当车头即将碰到树桩时,容颜飞扑过去,挡在了男人前面。 造访秦家 上半身隔着衣服触碰到男人伟岸的身躯时,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上天让我遇到了你,我就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真不愧是八点档,或者是言情小说里那些无怨付出痴情女子惯说的经典台词。 容颜闭上眼,用力甩了下头,大概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蹦出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 “老婆……”慕安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种容颜前所未闻的语调,似震惊,又似懊恼,愧疚,各种情绪交错着出现,委实让人很难琢磨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安安静静保持着扑在某个人身前的姿势很久,都没感觉到一点痛楚,容颜这才睁开眼,朝挡风玻璃前看去,不由长长舒了口气,真的好险,就目测来看,大概只差几厘米,就真撞到树上了。 呵,豪车果然有豪车的好处,能在危险即将发生时,力缆狂澜。 “你刚才为什么要再一次救我?你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迟迟听不到怀里人说话,慕安之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听却绷的很紧的声音传到耳边,容颜这才恍然回神,缓过神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理会男人的问话,而是迅速离开他的胸口。 “老婆。”慕安之长臂一伸,也不管女人乐意不乐意,把她再次拉进怀里,眉心拧成一团,好看到极点的脸上溢着浓浓的凄殇,仿佛在后悔曾经的失去,更像是害怕今天的拥有。 和容颜上一刻忽然间的主动“投怀送抱”不一样,这次在把女人拉进怀里时,他把座椅朝后调了调,空间足够大了,女人垂在半空的腿,也要舒服许多。 还真是个贴心又细致的男人。 “你放开我。”容颜故作恼怒的低吼了声,她没敢看男人,下意识地别过头。 “为什么不敢看我?”男人偏偏不让她如愿。 “你又不比别人多出只眼睛,少个胳膊,有什么好看的。”容颜缩了下脖子,冷冷反讽。 “呵呵,老婆,我真是太爱你了。”慕安之说着,把头深深埋到容颜脖子里。 容颜虽然不像他那么耐寒,但也比一般人要那么耐冻一点,外套下只穿了一件毛衣,脖子上围了条围巾。 男人的气息,透过围巾径直滑到她背脊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下,容颜僵着后背,久久没敢动一下。 男人对这样的相拥似乎并不满意,很快,他温热的薄唇慢慢移到她白皙秀丽的脖子上,轻轻的烙下他的唇印。 等容颜浑身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粟粒,感觉心跳加速,脸颊滚烫,似乎已经有点迟了,因为男人把她的不反抗,当成了默认,转眼间,他已经吻到她的锁骨上。 容颜身上也有朱砂痣,却和男人长在眉心处的不一样,她那颗比慕安之眉心处还小一半的朱砂痣,正好镶在她的锁骨上,如果不是凑到几乎没有距离的距离,很难发现。 慕安之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微微愣了下,转眼,唇瓣更温柔的流连在那颗殷红的小痣上。 浑身又酥又麻,容颜差点沉沦了,在意识彻底丧失前,她用力咬住下唇,逼自己清醒过来,同时也肯坦然面对一件事,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眼前这男人了。 “慕安之,你好了没?”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容颜自己也被惊吓到了,不是说只有男人在欲望涌起起才会嗓音变调,难道女人一旦色心被勾起,也是如此这般? 男人轻声一笑,没抬头,两片薄唇是离开了她的脖子,姿势却是依然保持着。 容颜有些局促,为自己刚才的无耻不齿,也为男人的恬不知耻恼火。 正在想着怎么着力才能顺利推开慕安之,又不给他反局的机会,电话响了。 男人姿势依然,仿佛未闻。 “我手机响了。”容颜尝试着去推了下,随着手机铃声,把她抱得更紧的男人,他的力气很大,容颜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仿佛是在给他挠痒痒。 打电话的人很有耐性,看容颜一直不接,她是打了一遍又一遍。 当铃声第三次不屈不饶的响起,容颜彻底着急了,这个铃声她记得,是慕安之偷偷放到她包里的那只全新的iphone4s发出来的。 旋律很好听,歌词却有点伤感,也是慕安之给她设置的。 “你答应我的我都记得,但是你却忘了你的承诺……” 看容颜不断扭着身体挣扎,慕安之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 身体一得到自由,容颜立刻打开包,翻找再次响个不停的手机,飞快看了眼号码,是秦晴。 电话才接通,容颜还没来得及说话,秦晴的声音已经在那头势如破竹的响起,“颜颜,不就是个国际长途加漫游嘛,值得你想这么久才接吗?你老公这么有钱,你真的没必要给他节约的,再说了,节约多了,他说不定就又要去给那些不三不四的夜女人用……” 车厢里很安静,手机的音响有实在太好,外加秦晴类似喇叭一样的嗓门,她吼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落到另外一个面色渐渐开始阴沉的男人耳膜上。 容颜余光瞥到慕安之渐变的脸色,在心里暗暗叫了声不好,几次张嘴要打断秦晴,偏偏那丫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容颜只要发出一个字,她马上打断不说,还会用更大的嗓门压住容颜。 最后,当秦女侠义愤填膺地大吼一番后,容颜彻底无语了。 看容颜不说话,秦晴好奇,“颜颜,你怎么了?” 容颜鼓起勇气飞快瞥慕安之一眼,发现他虽然脸色阴沉了下去,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却是紧紧抿着,一副好男不跟女斗,他根本不会开口的样子,她这才开了口,“小晴,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秦晴在电话那头,丝毫没察觉到电话那头人的声音很紧绷,还带着点提示性的停顿。 她抬头看了看天,再捏了捏下巴,“我昨天答应你的事,已经帮你问了,我妈唧唧弯弯说了许多,却没句重点,要不,等你回来自己再问她吧。” 容颜有些失望,即便她已经从容南毕嘴里知道亲生父亲的名字,但是她还是想从就街坊那里得到证实。 如果她的亲生父亲真的姓宋,那她是不是马上要去改成宋颜。 呵,宋颜,宋妍,虽然同音,意义却是完全不一样。 “秦阿姨,今天在家吗?” “她退休了,除了早晨买菜,晚上跳老年舞的时间,她全天都在家。” 容颜心里一喜,“那我等会儿就去找她,顺便着,你回不回家?” “什么?”秦晴惊讶,“你老公再怎么有钱,你再怎么去美国乘的是直升飞机,也不会等会儿就到吧!”难道那么淡泊名利的人,终究还是被这个大染缸,染黑了,浮夸了! “我回来了。”容颜淡淡道,回来的太突然,不要说秦晴,事实上她也是在和慕安之那啥啥时,身体上愉悦的感受,让她相信不是在做梦,她真真实实回到了a市。 想想别人现在连去个香港,澳门,都叫港澳七日游,那她这一天一夜都不到的美国之旅,真不知道算什么。 果然,等待她的是秦晴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叫,“你丫的,重色轻友,不仗义的家伙。” 容颜有些内疚,正想解释,身边自她接通电话,哪怕是秦晴在那头骂他,他都没吭声的男人,忽然俯身贴到她耳边,状似无意地对她柔声说道:“老婆,什么时候好啊,我们马上还要去律师楼。” 容颜狠狠瞪了看似无辜,实则无比腹黑的男人,不等她再次开口,电话那头的秦晴在短暂沉默后,就是一声尖叫,然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昨天那样冒冒失失的去武警师长那里投诉慕安之,今天又被他逮到在背地里说他坏话,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手握着着传来嘟嘟声的电话,容颜恨的牙根直痒,如果不是想着早晨才咬过他,说不定,她又会扑上去使劲咬一口。 “慕安之,我警告你,以后我打电话,你都不准吱声,否则我……” 慕安之淡淡笑了笑,“否则揍我吗?” 容颜回瞪着他,思忖片刻后,慢慢地,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似乎真是应验证了那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笑意也只是虚浮在瞳仁上。 “我们的实力有多悬殊,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以后我不会再说那些对你根本没任何威胁的话。”她扬了扬下巴,笑地邪佞,“慕安之,我一定要找出一样你害怕的东西,或者是事,我想用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对你这种人,肯定比我那些空口的威胁要有用很多。” 慕安之愣了下,探出手想去帮女人拢一拢垂在肩头的碎发,却被女人的一个偏头躲开了。 他知道她又想起杜柔媚了,看着她娟秀清丽的脸,不觉一声苦笑,“老婆,如果你发现这个世界上唯一让我感到害怕失去的人是你,你还会这样说吗?” 容颜本能地嗤鼻冷哼,“慕安之,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啊,还有一个星期过完年,我就二十四了。” 慕安子定定看着眼前这张心形的小脸,眼神里有抹无法言语的忧伤一闪而过,“是啊,还有一个星期,我的颜颜就要二十四了,真的是个大人了,而这离我们约定的……” 男人把目光淡淡飘向窗外,没说完的话,再次只说到了一半。 以容颜的性格,绝对藏不住任何的话,像这样反反复复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不仅吊人胃口,也让人很心里憋着很难受。 可惜,这段时间,自从莫名其妙嫁给慕安之后,她的生活就开始一团乱,没理会男人的欲言又止,偏过头,朝另外一面车窗外看去。 还有七天就要过年了,各路商家都已经解出浑身本事,一眼望去,除了耀眼的霓虹灯,花哨的海报,琳琅满目的商品,就是出外采购的行人。 慕安之收回视线,淡淡看了看容颜,然后发动引擎,“先去律师楼,还是先去秦家?” 秦妈妈看到容颜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就朝屋子里走去,这才发现了站在容颜身后的慕安之。 事实上,身高一米八六的慕安之,比容颜高出的又何止一个头,秦妈妈才发现他,实在是因为把注意力都放到容颜身上了,这也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看出,秦妈妈真的很喜欢容颜。 “颜颜。”秦妈妈朝慕安之看了看,问容颜,“他是谁啊?” 潜台词,这么帅气高大,衣着讲究的男人,肯定不会是个陌路人,只是不知道是男朋,还是追求者? “他是……”容颜有点不好意思。 和慕安之结婚时,容南毕请的都是对他有利的达官贵人,这些个老街坊,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她已经结婚好几个月的消息,尤其当想起自己帮秦晴,来试探秦家二老对未婚同居一事态度时,自己默认的未婚,心里更是有点窘迫。 小时候,在容南毕侵吞完花家财产,还没胆子大到大模大样,显富时,她有一半时间是在秦家过的,心里早把秦家二老当成了自己另外的父母。 慕安之似乎看出容颜的难堪,笑着接上话,“秦阿姨好,我叫慕安之,是颜颜的爱人。” 秦阿姨愣了下,忙小声问容颜,“颜颜,难道前两天报纸上登的都是真的,你早结婚了,刚才自称慕安之的男人,就是你爱人。” “嗯。”容颜心虚地不敢看她,低声应了下,就垂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结婚是人生最重要大大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秦阿姨说着,就转身去招呼慕安之,“慕军医,快进来坐。” 慕安之扬了扬唇,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阿姨,你直接叫我安之就可以了。” 秦妈妈是越看慕安之越满意,到最后,如果不是秦爸爸在边上提醒她,只怕她就要这样忘记倒茶,一直捂着嘴偷笑了。 秦妈妈去倒茶,秦爸爸上阵把关,女婿和老丈人的关系虽然不及婆婆和媳妇那么微妙,却也有一点的难处。 秦爸爸上上下下把慕安之打量了一番,打翻一贯以来女婿和老丈人也不会很和的传闻,秦爸爸和秦妈妈一样,也是对慕安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哎,满心欢喜后,想起和容颜同岁,却至今单身的秦晴,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惆怅,什么时候,那丫头也给他们带回这么个帅气又得体的小伙子,真要做梦都笑出声来。 秦晴有喜 正当一行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时,容颜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朝一脸欣慰的秦妈妈看了眼,“秦阿姨,是秦晴,要不要你来接。” 秦妈妈虽然很想拿过电话,对女儿大骂一顿,但,想到第一次登门的慕安之,她忍住了,摆摆手,露出慈母的微笑,“不用了,那丫头是打给你的,我接不合适,你接吧,顺便问她今天回不回来吃饭。” 就当容颜起身朝阳台走去接电话时,慕安之清越的声音跟着一起响起,“秦阿姨,现在很少看到你这么明主的母亲。” 听到慕安之这样的夸奖,秦阿姨乐开了花,“安之啊,这点你还真没看错,好不自夸的说,我的确比一般的妈妈要开明,尤其是在婚恋方面。” 似乎是怕听到慕安之接下去再说什么虚伪,让她起鸡皮疙瘩的话,容颜加快脚步朝阳台上走去。 电话一接通,这次,她吸取了以前的经验教训,为免被打断,她没说话,索性等着那头的秦晴率先开口。 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刻意压低,有些怯懦的声音,“颜颜啊,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容颜叹了口气,又是个被慕安之惊吓到的可怜女人,“没有,就我一个。” 电话那头长长吁了口气,“你在哪里?” “你家。” 秦晴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叮嘱容颜,“让我妈多煮点米饭,我马上也回家。” 当容颜把秦晴说的话,转达给秦妈妈时,她故作不满地嗔怒了下,眉眼间却溢着对女儿的疼爱之意。 容颜很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慕安之虽然给人的感觉不可能这么空闲,但是,从头至尾,他一直无比淡定的坐在沙发上陪秦爸爸聊军事,陪秦妈妈说养颜。 即便在容颜暗示他可以走了,他依然没走后,容颜也就随了他。 午饭很快做好,秦晴似乎是踏准了点回来的,她打开门时,秦妈妈正朝餐桌布上最后一道菜。 “老妈,今天烧你最拿手的红烧鱼块了,真是好香。”秦晴用力吸了下鼻子,一副陶醉的样子。 一看到女儿,秦妈妈当即变脸,“你这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 秦晴朝容颜看了看,投去个求救的眼神,容颜故作没看到,转身帮秦妈妈去厨房拿筷子。 如果她的双亲还在世,她一定每天都陪他们吃饭,享受天伦之乐,所以,这次她没帮她,是该让秦妈妈训训她了。 “不仗义的家伙。”秦晴看着容颜的背影小声咕哝。 “啪。”不等她埋怨完,秦妈妈已经大步走到她身边,对着女儿的脑门就是一巴掌,“除了昨天回来,连屁股都没坐热的一趟,你有多少天没回家了,你这个不孝顺的家伙,还好意思说人家颜颜不仗义!照我看,生你还不如生个蛋。” “妈……”秦晴愣了下,眼神打着转朝身后飘去。 秦妈妈侧过头朝秦晴身后看去,这才看到女儿身后,大概也就两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衣着同样考究,和慕安之的不分伯仲,就连长相……也是那么俊美柔和。 秦妈妈看了看因为她的一巴掌变得有点难堪的女儿,再看看始终面带微笑,其实也有点拘束的年轻人,明白了为什么向来城墙比脸皮还厚的秦晴会露出难得羞涩。 “小晴啊,这位是……”她马上收起刚才严肃,笑意堆满脸。 “阿姨您好,我叫金子,是小晴的……”他顿了顿,大步朝前,站到秦晴身边,和她并肩而站,“朋友。” 这声“朋友”的介绍,他说的有点不情不愿,好像是迫不得已才这么说自己。 秦妈妈是过来人,早看出两个人的倪端,也不点破,她这女儿脾气不好,能找到个这么温顺的,她自然很满意。 秦晴和金子出现在饭桌时,慕安之和容颜早坐了下来,看到金子,慕安之并没感到太大惊讶,在夹筷鱼肚子放到容颜碗里时,闲闲地开了口,“你来了?” 金子的表现也很冷淡,“你不也来了。” 两个男人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虚伪的客套都没了,话语间,有的是典型的针尖对麦芒。 秦妈妈一头雾水,“你们认识啊?” 真是太好了,两个丫头是发小,现在连找的男人都是互相认识,真的没比这更让她放心和开心的了。 真好,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 “认识。” “不认识。” 两个被问的男人没有说话,倒是两个女人同时开口。 秦妈妈一脸不解,歪头看了看慕安之,再看了看金子,“安之和金子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桌子底下,秦爸爸偷偷踢了踢她,做了个无声口型,“年轻人的事,不要多问了。” 秦妈妈超级不爽地瞪了秦爸爸一眼,自己女儿的事,怎么不要多问问,这可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她这个当妈的一定要给她严格把关。 慕安之,她很满意,如果金子真和慕安之是朋友,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真这样,她也不要去问金子家境之类的话。 容颜把秦妈妈和秦爸爸的无语交流尽收眼底,放下筷子微微笑道:“事实上,我和小晴说的是一个意思,慕安之和金子是认识的。” 她这前后矛盾的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视线无意和慕安之的对视上,她不由一阵心慌,刚才就想着帮秦晴解围了,现在该怎么圆谎。 慕安之似乎看出容颜的难堪,笑着插上话,“秦阿姨,是这样的,我和金子以前不认识,现在算认识了。” 容颜满脸黑线,本以为像慕安之那样的人,不管谎有多大,都能圆了,没想到……哎,真不知道是自己对他的希望过大了,还是…… 不等她鄙视完,慕安之在短暂停顿后,接着说道:“秦阿姨,是这样的,金子曾经和我是一个部队的,所以秦晴以为我们不认识,颜颜听我说过,自然知道我和金子是认识的。” 秦妈妈本来对金子也是越看越喜欢,经过慕安之一说,知道金子曾经也是军人,好感又加了几分,也不管慕安之的话是不是化解到她心底的疑惑,当即笑道:“原来金子也是部队里出来的啊,我相信部队里出来的人,呵,快,大家别光顾着聊天,多吃点。” 容颜重新拿起筷子,没再说话,只听到一边的慕安之一步步边夸着,边给秦妈妈设置圈套。 一番话听下来,容颜算是明白他一开始故意夸秦妈妈开明的原因,因为她预感到他马上要爆出了一个她也不知道的惊天大料。 果然,他谢谢睨了金子一眼,“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金子朝秦晴看了看,口气有点无奈,“这个要问小晴。” 忽然想起初时,秦晴对金子的千依百顺,当神一样仰望的崇敬,再到眼前的唯唯诺诺,容颜不由轻笑出声。 “怎么了?”秦晴很不满的看了看她。 容颜看她的眼神,就知道那丫头还对她刚才没给自己解围生气呢,抬头看向秦妈妈,决定帮她一个忙,“秦阿姨,是这样的上次我不是请问你一个关于未婚同居的事嘛,其实……” 秦晴急了,打断她,“容颜,你可别瞎说,那是容萱,可不是我。” 秦妈妈将信将疑地朝金子看去,发现他咬着筷子,玄泪欲泣的模样,当即大怒,“秦晴……” “妈,怎么了?”秦晴打了个哆嗦。 “你是不是把人家金子给那个了,然后还不肯负责?”秦妈妈好像真的被气昏了,说的话,前后有些不搭,怎么的也不该说是金子吃亏了。 可惜,她丝毫没察觉到,即便秦叔叔在一边用力拉她的衣袖,她也丝毫没理会,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秦晴身上,仿佛,金子是她闺女,秦晴则是那个负心汉。 “妈,那个……”秦晴一阵紧张,背心里不觉有冷汗划过,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她的老娘都能对她这么凶,等慕安之和金子走后,她不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太唬人了,秦晴拿筷子的手哆嗦了下。 “阿姨,现在秦晴是特殊群体,不能这样吓她。”慕安之轻飘飘的开口,却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抛掷下一块巨石,短暂凝滞后,激起浪花无数。 “小晴……”秦阿姨怔了怔,几秒钟后,等回过神,丢下筷子,就走到秦晴身边,“安之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有了?” 秦晴擦了下冷汗,可怜兮兮地拉了拉金子的衣袖,“你说。” 金子是初见丈母娘,即便他是国际著名服装设计师,毛脚女婿的身份,也是第一次扮演,何况那未来丈母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同样很紧张,于是把目光朝慕安之看去。 慕安之镇定自若地放下筷子,修长白莹的手指错叠在放在桌子上,“秦阿姨,不要激动,这个时候胎儿还不稳。” 容颜彻底凌乱了,她的第六感还真是强,慕安之那混蛋在前面做那么多铺垫,还真爆料了! “慕安之,你还真是聪明。”容颜淡淡看了慕安之一眼,唇角微微上扬,带着讽刺,“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秦晴怀孕的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慕安之是外科,什么时候目光如炬,连人家刚有身孕都看的出来。 “猜的。” “啊……”容颜沉默了,也开始怀疑,这种事,靠猜也能猜这么准吗? 秦妈妈显然不相信才上研一的秦晴会怀孕,当即命令有些难为情的秦爸爸去药店买早孕试纸,结果,正如慕安之所说,秦晴怀孕了。 又是一计 呵,前有慕安之给秦妈妈架起的民主高度在前,又有金子出众的相貌,身世在后,即便秦妈妈真的想发火,也化成了一声叹息。 试想,先不去考虑金子的客观条件,光是他本身,已让秦妈妈和秦爸爸欣慰了好久。 并不是说秦晴很差,相反的,秦晴长的比容颜还要漂亮上一点,关键是脾气太差不去说,还很容易暴躁,要不看外表,直接看性格,真可以给个晴哥的别称。 最后,随着秦晴未婚先孕的消息一出,秦家就像被炸开了锅,金子在慕安之一个眼神的提醒下,当着秦家二老的面,乘热打铁的拨通金母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中年女子声音,的确带着豪门贵妇的傲气和矜贵,但,当金子把秦晴怀孕的事一说,那头的贵妇,兴奋过头,早放下矜贵,在问清秦家地址后,当即表示要过来找未来亲家谈谈婚事。 对金子母亲的这番态度,秦妈妈自然是乐不可抑。 在这个年代,像她们这样平民出身的人,能嫁入豪门已经不算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豪门那头的人会有这样平易近人,又无比重视的态度。 她很高兴,这一高兴,彻底忘记了秦晴先是未婚同居,后是未婚先孕,拉着秦爸爸开始商量宴请哪些亲眷好友。 就这样,本来打算问清身世的容颜,直到离开秦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人家大喜临门,她再去提什么不开心的事,除了添堵,没有任何意义。 秦晴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看到她幸福,她同样很开心,真心的为她开心。 “老婆……”慕安之看她眼神飘忽,眼角似乎有水泽,就知道她在多想,剑眉一拧,忽然就朝她耳边凑去,“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带来这种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容颜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能自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慕安之眨眨眼,“生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你去……”抿紧唇瓣,那个“死”字,终究没喊出口,她怎么会舍得他去死呢? 她已经彻底骗不了自己。 像慕安之那样卓然出众的男人,相处久了,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肯定都会爱上他,毫无疑问,她容颜是个正常女人,所以…… 感觉到耳边一直呵来熟悉又好闻的气息,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差点发生的撞树事件,容颜不觉提冷冷提醒身边不专心开车的男人,“你如果还想再撞一次树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先前面靠边,让我下车。” 车,当然是不可能靠边停的,不过,慕安之虽然不舍,终究还是调整成专心开车的姿势,姿势是看着专心了,眼神却时不时在路况和身边人身上轮转。 当他的眼神不知道第几次流转到自己身上时,容颜终于彻底怒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死了,到阴间连个城门都过不了,注定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慕安之,你虽然没有母亲,但是至少还有父亲,不像我,被当了二十三年的亲生父亲到头来不是亲生的,所以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 慕安之沉默了一会儿,把车靠边停下,侧过脸,定定看着容颜,“老婆,你这是在激我吗?” 容颜毫不惧怕地回视上他的眼睛,嗤鼻冷笑,“如果不是你故意打乱我去秦家的目的,我会激你吗?” 慕安之用力握着方向盘,能看到泛白的指关节,他似乎在隐忍,额头上青筋跳了两跳后,终于趋归平静。 他斜睨着容颜,说:“你如果真的以为金子去秦家是我安排的,说秦晴怀孕也是我故意设计的,一切只为阻止你问亲生父亲的事,我真的……” 真的怎么样? 是伤心还是难过,这一切都是他当年不解释,所需承担的后果。 他嘴角上下翕动,把剩下来的话,都化作无声,吞到喉咙里。 “难道不是吗?”容颜再度嗤笑,一切出现的都那么巧合,巧合的就是人为刻意安排的,到现在他还要装出无辜的表情。 慕安之侧过脸看着容颜,狭长的丹凤眼里,琥珀色的瞳仁里有着容颜从没见过的悲伤,“老婆,在你心目中,我难道真的这么坏吗?难道就算你记忆缺失,潜意识里也始终认为我每走一步,都是在耍心计吗?” 容颜本来很想再反讽他一句,“难道不是吗?”然,当对视上他的瞳仁,从他眼底读出他鲜少会有的情绪,容颜脑子一响,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中,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说,心也跟着开始剧烈疼痛。 她不想在慕安之面前软弱,紧紧咬着下唇,直到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也没喊出一声疼,潜意识里,她仿佛被别的女人假借这样的痛伤害过。 最后还是慕安之察觉身边人的不对,他解开安全带,整个都朝副驾驶扑去,“老婆,快张嘴。” 这是容颜在剧痛席卷而来,已经不承受,即将昏迷时,看到的场景,性子偏冷,遇事向来沉静的慕安之,脸上血色尽失,惊慌失措地把他的手臂伸到她嘴边,清越的声音带着颤音,语调却是出奇的温柔,似哄孩子一般,俯身在她耳边,柔声道:“乖,快张嘴……” 等容颜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她一睁开眼,根据天花板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医院,雪白中带着精致繁冗的花纹,这应该是自己曾经到过一次的据说是楚卫国的别墅。 视线斜倚,她看到了趴在床头的人,慕安之,这段时间似乎很累,映入眼帘的侧面,能看到乌黑的眼圈,还有一点胡子渣。 不要说,看惯了,向来干净清爽一层不染的他,猛然这样,还多出一分刚猛野性的感觉。 容颜不想吵醒他,手肘支撑着从床上慢慢坐起,但是,人还没完全坐直,细小的声音就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人。 似乎他即便在睡梦里,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这倒也符合他特种兵出身,高于常人的敏锐性。 “口渴吗?”一看到容颜瞪大眼睛看着他,慕安之急忙把枕头塞到她腰下,然后转身去床头柜拿水杯。 递到眼前的水温正好,看样子是有人刻意用心安排的,似乎只为她一醒来就能喝到。 容颜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接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水杯上的另外一只手,听到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容颜看着慕安之有些不稳的手,本来想笑,可是,到最后,她一点都没笑出来,不是觉着笑点低,而是脑海里回想起昏迷前,男人对她的担忧,想起眼前男人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发麻颤抖的手指,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怎么了?”男人看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手发呆,不由有些担心,“是不是伤口还很痛?” 容颜摇摇头,“没有。”忽然,她想起慕安之话里的两个字,“伤口。”神色马上很紧张,双手紧紧揪着被子不放,抬头看他的眼神,飘忽着紧张和惊恐,“我身上有什么伤口?” 慕安之帮她掖了掖被角,“你昏迷这几个小时,我和liena已经帮你把手术动了。” 看容颜不说话,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慕安之又补充,“放心吧,只是很小很小的手术,挂两天消炎药,再休息两天就可以下床了。” “慕安之……”容颜犹豫了一下,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期望,“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我身体里是不是真的有异物?” 慕安之没搭话,径直转身朝房门口走去,“饿了吧,我去厨房看看粥熬好了吗?” 面对送到嘴边温度正好,软糯香甜的粥,容颜赌气似的别过头,就是不张嘴,男人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婆,有什么天大的事,也等喝完粥再说。” 容颜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慕安之,仿佛在考虑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很快,她失望了,慕安之整张脸除了带着浅浅的微笑,再也看不到其他情绪。 她咬牙,“把粥放那里,你出去吧,我有胳膊有腿的,自己会吃。” 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把粥放到床头柜上,看了床上撅着嘴的女人一眼,这才朝房门走去。 慕安之才走没多久,开着一条小缝透气的窗户就被推开,有个人影翻窗而入。 “这下你相信我了吧,如果慕安之真喜欢你的话,怎么什么都不肯告诉你。”来人虽然笑着,眼底却殊无半点笑意,相反的整个人给人很阴冷的感觉,和前几次任何一次的见面都不一样。 容颜朝床头柜上的燕窝粥看去,“我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名义拍了拍衣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刚冲洗出来的照片放到燕窝粥旁边,照片上的东西,带着血红色,和奶白色的粥放在一起,格外诡异。 容颜拿起照片,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有点像弹头又不大像……” “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从你胸腔里取出来的。” “真的?”容颜条件反射地朝胸口摸去,果然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用力一按,还隐隐生疼。 “我们既然谈了交易,我也没骗你的必要。” “呵呵……”容颜捂着胸口,有些艰难地扯扯嘴,“的确,我们已经是同盟者,是没互相欺骗的必要。” 那天在咖啡馆的事,如放电影般,再一次从脑海里闪过。 “容颜,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父母如果还健在,你信吗?”她快走到门口时,徐名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满目错愕,“怎么可能?” 徐名义耸耸肩,“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是两个在外人看来已经死的人,或许根本没死,这有什么奇怪的。” 容颜思忖片刻,重新坐到座位上,“说吧,你要我做的是什么?”她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果然…… “很简单。”徐名义敛起所有笑,脸色冷凛,“我把你亲生父母的地址告诉你,而我,只需要一份慕安之亲手制定的手术方案。” 就这样,容颜在考虑了一会儿,和徐名义达成了交易。 为了尽早回国,她故意把手机屏蔽的没信号,而徐名义为了戏码真实,在临别时,给了她一包药,药性不算强的昏迷散,就这样她骗过所有人,很顺利的回了国。 唯一失算的就是刚醒过来,和慕安之的滚床单,在慕安之面前演戏,她真的没不被他看穿的把握,所以她竭尽全力让自己进入整场戏,仿佛真的不知道会被人带回国,甚至对秦晴也没说实话。 “如果慕安之今天不打乱你去秦家问身世,是不是,还没下定决心和我合作?” 容颜端起燕窝粥,“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惜,他还这样瞒着我,所以……”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里,应该是慕安之的手艺,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可惜,因为心情的关系,她再也尝不出当时的味道。 徐名义看目的达到,也没再多说什么,走到窗边正要翻出,容颜在后面叫住他,“你要的手术方案是不是和你父亲有关?” 徐名义没回头,背对着容颜,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半晌,沉声应道:“嗯,的确是为了我父亲。” “接下来,你要我怎么做?” “我会把我父亲的症状尽快给到你,你只要按照这个样子昏迷给慕安之看,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给你出方案。”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会救我?”容颜疑惑。 “凭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还有三年前……” 听他这么一说,容颜疑惑更甚,“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给伯父看病?” 徐名义顿了顿,终于回过头,“这中间牵涉很多东西,如果可以,我也没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反正你记住了,我拿到手术方案时,就是你知道亲生父母下落时。” 看着开了又关的窗户,容颜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把里面发件箱里的消息都清空了。 慕安之,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始终不相信我,什么属于楚卫国的“ay”,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也是他的。 想起慕安之曾经无意中说的要带她出国看父母,她真的相信徐名义说的,她的双亲依然健在。 慕安之后来反悔,到目前为止,她已经不是容家人,依然对她这么好,是不是也和她真正的父母有关? 缠着绷带的地方,开始一星星地疼。 容萱死了 一碗燕窝粥下肚,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伴随着敲门声一起响起的是楚卫国中气十足的声音,“丫头,听臭小子说你已经醒了,我们能不能进来看看你?” 容颜放下碗,对着房门轻声应道:“舅舅,不用那么见外,直接进来吧。” 推门进来后,黎卫国的脸色有些奇怪,也不像往常那样直接坐到床头,而是有些顾忌的在离床有两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容颜发现了,有些好奇地谢睨了他一眼,“舅舅,你怎么了?” 用慕安之的话说,她只是做个小手术,又不是什么传染病,没必要离这么远吧。 黎卫国从从容颜的眼神里看出她对自己的误解,忙解释,“丫头,我之所以站这么远,不是怕什么传染,而是那臭小子,抱你回来时,整个人就像发疯了一样,厉声警告过我们所有人,都不准靠近你。” “什么?”容颜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 尾随黎卫国一起进门的liena捏了捏鼻尖,再一次证明她没听错,“真的。” 看容颜依旧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liena摇摇头,接着说:“嫂子,即便是这次给你动手术,我也只是在一边打下手,主刀是大师兄,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动手术,那姿势美的啊,哪像是在动手术,简直像在弹钢琴。” 容颜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仔细理清一些事情,沉思片刻,她笑着对眉飞色舞,完全被慕安之惊艳到的liena说:“liena,他人呢?” liena撇撇嘴,“我不知道。”真是讨厌,他刚把自己想象成动手术也像弹钢琴那样优雅,却被打断,唉,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连想象一下都不可以。 容颜捂上胸,“我胸口很疼,你能不能去帮我找他来。” liena犹豫了一下,本想上前直接帮容颜看,但,当想到那人几个小时前凌冽的阴霾,立马没了勇气,转身朝房门外走去。 “舅舅,有些事,我想听实话?” 黎卫国眼神飘忽,似乎知道容颜是故意支走的liena,头偏到一边,似乎也在刻意躲闪着容颜,“丫头,你问吧。” “ay到底是不是你的?” “那个……”黎卫国停顿了一下,正要开口,容颜已兀自接着开口问道:“这栋别墅到底是不是你的?” 黎卫国挠挠头,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容颜缓缓闭上眼睛,其实这些她早已经猜到了,再去追问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她真的不知道慕安之这样瞒着她,到底有什么良苦用心,又或者是别有用意。 黎卫国意识到容颜误会慕安之了,唇角动了动,似乎想开口为慕安之辩解些什么。 但,当瞥到床上人,双眼紧闭,有气无力的样子,他什么也没说,再次确定她没什么大碍,也转身朝房门外走去。 房间里一片安静,容颜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一只手,轻轻的,温柔的抚上小腹,喉咙里泛起一阵苦涩,满嘴都是说不出,又咽不下的苦味,就像生吞下去一大只黄连。 秦爸爸买了两张早孕试纸,秦晴是拉着她一起去的卫生间,在确定她手里那张是两条红杠后,她催促容颜去试试她手里那张是什么。 在她心里,她很希望容颜能和她同时怀上孩子,这样如果两个孩子是同xing,那可以结为姐妹兄弟,如果是异性,她们则可以结为亲家,多美好的事。 容颜拧不过她,真的去试了下,结果…… 唉……看着试纸上同样出现的两条红杠,容颜只觉得命运之神,和她开玩笑,是开上瘾了,不算早晨那次,前后不过两次,怎么就给怀上了。 坐在马桶盖上,手拿着那张代表她腹中已经有一丝连着慕安之和她血脉的试纸,容颜真是欲哭无泪。 “怎么样?”秦晴在外面敲门,声音充满希望,“有没有怀上?” 容颜把试纸放到马桶里冲掉,伴随着哗啦啦水声一起响起的是她有些苦涩低沉的声音,“没有。” 秦晴显然对这样的答案很不满意,等她一打开门,马上拽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尽说些让她使劲加油,争取做亲家的话。 容颜没说话,回应她的是既勉强又担忧的笑。 如果知道腹中有孩子了,她一定不会吃徐名义给的药,虽说分量很少,但孩子还那么小,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如果真因为她,孩子有哪里不好,她会后悔一辈子。 或许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慕安之,又或者是女性的天然母性使然,反正,她没动一丝不要孩子的念头。 曾听人说过,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她怎么舍得扼杀掉专属于她的天使。 不管怎么说,不管她和慕安之接下来会怎么走,孩子都必须留着。 从慕安之刚才的表情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不然不可能会掩饰的这么好。 “唉……”幽幽叹了口气,容颜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慕安之的眼光和他的长相呈的是正比,这里虽然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方,隔音却是异常的好。 曾经因为好奇,容颜在网上查过这里别墅的价格,自然是惊人的天价,据说,所有的玻璃都是防弹的,所有镶嵌在门帘上的珠子,都是纯水晶的。 前有假山,后有人工湖,地上铺着大小相同的鹅卵石,路的两边种植着常年青郁的树木,如果不是远处入眼的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海,只当到了最幽静安逸的幽谷森林。 正站在窗户边对着街道上陆续亮起的霓虹灯发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容颜没看号码,直接按下接听键,似乎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手指一划,点开免提键。 “容颜,你这个野种!你这个不要脸的野种!你害得我有家回不了,你不得好死!”容萱咬着牙齿的咒骂,就从电话那头传来。 因为开着免提,恶毒的声音回荡着幽静的房间里,格外阴森恐怖。 容颜皱了皱眉,把手机拿到很远的地方,不想让那些污秽的话侮了自己的耳朵,影响孩子的发育,正想直接挂掉,电话那头的人仿佛意识到了,一声怒吼,“容颜,你要敢挂电话,我就去找秦晴那个死女人,找不到你,我就弄的她鸡犬不宁,我看金子还要不要她!” 容颜叹了口气,她还真懂得捏人软肋,“你到底想怎么样?” “半个小时候后,在解放南路上的星巴克,我们做个了断。” 容颜想了想,“好。” 挂完电话,容颜走进卫生间里,这里的确高级,不等她琢磨开关在哪里,随着她的走进,感应灯已经自发亮起。 亮如白昼的卫生间里,容颜看到倒影在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关系,脸蛋好像比以前圆润了一点,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不少。 洗漱好,换上衣服,她就开门下楼。 以前曾看到过一次的厨娘,看到她,很恭敬地迎上前,当看到她斜挎的背包,问:“少奶奶,您要出去?” 容颜有些惊讶她的称呼,本想纠正,后来一想,估计是慕安之这么授意的,也就随了她。 一个称呼,代表着一个身份,看着眼前厨娘对她的客套,再想到上次她对自己的随和,容颜只觉得心里有点难过,许多事,一旦走出一步,似乎就再没回头路。 “嗯,马上过年了,我去超市里买点东西。”容颜说着就朝门外走去。 厨娘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少奶奶,您身子弱,我跟着去,也好帮你拎东西。” 容颜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拒绝,“不用了,我只是出去转转,也不一定买东西。” 厨娘揪着手里的抹布,面露难色。 容颜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低声音,“我一会儿就回来,如果东西拎不动,就打电话回来。” 厨娘听她这么一说,感动的差点流下两行眼泪,“少奶奶,谢谢你体谅我们这些下人的难处。” 容颜笑了笑,没说话,转身朝门外走去,很快,纤细的身影映入夜色里。 厨娘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她也是才被告知前几天来过的表小姐,其实是这栋别墅真正的女主人,那个俊美如神的男人则是男主人,多般配的一对,但是,她怎么感觉有点不像一般的夫妻。 思量片刻,她还是决定去打男主人留下的电话。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不错。”容萱把容颜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当然了,最主要是打量她的穿衣打扮,心里愤愤不平,“衣服是香奈儿最新发布的新款,包是爱马仕的全球限量版的。” 容颜不想和她多做口舌之争,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香奈儿的,也不知道看着很普通的包是爱马仕全球限量的,这些都是慕安之放在床头的,她拿起来就穿,根本没看。 “说吧,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容颜让侍应生给她来杯温开水,就把视线放到容萱身上。 以前烫成大波浪,每天都去美发店精心打理的卷发,现在已经失去光泽,就像一堆枯干无光的杂草堆在头上。 用惯国外高级化妆品的脸,因为缺少昂贵护肤品的调理,不再如以前那样光泽,隐隐约约的,已经看到两边面颊上星星点点的雀斑。 “看够了没有!”容萱很不爽的白了她一眼。 容颜淡淡笑了笑,然后打开包,从里面拿出皮夹,掏出里面所有的现金放到容萱面前,“马上过年了,去买点年货。” 容萱眯着眼看了看眼前一沓现金,再看了看容颜,“你这是在可怜我?还是讽刺我?” 容颜轻轻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我还有事,先走了。” 容萱看着她的背影,冷笑,“容颜,你真以为容家落败了,慕安之还留你在身边是因为喜欢你吗?” 容颜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继续朝前走。 容萱的声音继续从背后传来,“你只是个替身,你知不知道慕安之之所以留你在身边,只是因为你和他喜欢的女人很像……” 容颜心里一惊,她强忍着没回头,背脊僵了僵,继续大步朝门外走去。 容颜走后没多久,容萱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走到门口时,想了想,又回头把容颜放在桌子上的钱放到包里。 她是很想像以前那样有骨气,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容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最最得宠的小公主。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随着她和李博事件在电视上的曝光,现在即便她想成为失足妇女的一员,人家也不要她,说什么她这张脸,在本市很多人认识,招揽了她,风险大。 想单干吧,风险更大,多的是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男人,于是,当把从容家偷偷摸摸带出来的那点钱用完后,她和于莉莉开始过期了最底层的生活。 于莉莉并不知道她今天来见容颜,她以为自己去找工作了。 呵,她暗暗数了下容颜放在桌子上的钱,大概有一千多吧,虽然不多,但也够她们母女两个去买两件新衣服,好好过个年了。 走出星巴克,容萱想着是回那间租来的常年不见阳光,阴森又潮湿的地下室,还是去于莉莉帮人洗盘子那里弄点残羹冷炙吃。 忽然,被迎面而来的路人撞了下,容萱有些恼怒,“你眼睛瞎了啊!” 借着明亮的灯光容萱看清撞她的人是个男人,而且是…… 对她的破口大骂,男人不怒反笑,步步朝她紧逼,“容二小姐,落魄到这地步,还好大的脾气!” 虽然现在的过年,不如以前那样热闹,可街上多的还是准备应景过节的人。 以前容颜很害怕过年,因为一旦到过年,她就会越发孤单,现在,抛开已经有了是丈夫的慕安之不说,她还有了外公。 随意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家大卖场门口,容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卖场里人山人海,主通道上堆满了各种各样商品,在拥挤的人群里,容颜勉强朝前挪了几步,就不想继续朝前,就近拿了点保健品就朝收银台走去。 结过账,容颜一手拎着一个袋子朝电梯走去,一趟超市逛了三分之一都不到,背心里已经全是薄汗,衣服黏糊糊的沾在背上,有点难受。 一出卖场,容颜对着冷风就是深深吸了好几口,呼进去的空气虽然带着冬日的冷厉,却很清新,相比刚才卖场里带着异味的暖气,容颜更喜欢这样的空气。 这有点像她对慕安之的态度,相比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实话,却对她态度骤变,百般温柔的慕安之,她倒比较喜欢一开始对她没那么好,却肯对她坦诚一点的他。 拦下辆出租车,她开门坐了上去,告诉司机目的地后,就偏过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 时间真的很快,还有几天,她就二十四了,在新的一年里,她没有什么奢侈的愿望,只希望能和双亲团聚,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出生。 想到才一个多月大的孩子,容颜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她要做妈妈了,甜蜜完,脑子里又警铃大作,在秦家时听秦妈妈叮嘱过秦晴,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那啥啥啥,否则对孩子不好。 在不知道怀孕的情况下,已经破了一次例,以后坚决不可以,如果慕安之真要硬来的话,她就准备一把剪刀直朝他那么剪去,把他吓到再也不行。 “小姐,城南养老院到了。”司机在耳边提醒。 “哦。”容颜恍然回神,边掏钱包边问:“多少钱?” 付过车费,容颜打开车门下车,站在门庭装修的很温馨的养老院门口,容颜并没立刻进去。 最后,还是门卫拿着手电筒,率先走过来问她,口气有些不满,“这位小姐,你找谁?” 都这么晚了,要看家里的老人,也不提早些。 容颜微微局促,看向亮着灯的三楼,“我找花军强。” “住在三楼的花军强?”门卫的脸色变了变,马上一副很恭敬的样子。 容颜点头,“嗯,我是他外甥女。” 门卫很快开了门,口气也是一改刚才的不满,甚至于喊来自己一起开门的老婆给容颜带路,可见他收了关于好好照顾花军强的不少好处。 容颜摆手拒绝了,上午才来过,她记得在哪间。 顶级养老院自然有着顶级配置,容颜没有乘电梯,而是朝楼梯走去。 楼梯两端的墙壁上挂着许多温馨的笔画,还有暖人的言词,容颜看的心里也是暖暖的,边走边看,容颜不觉放慢了脚步。 等她走到三楼,已经是十分钟后,她敲响花军强的房门,“外公,你在吗?” 花军强的声音没等来,倒是直接等来了开门声。 “颜颜,你怎么来了?”确定眼前站的人是外甥女,花军强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 容颜拎高手里的购物袋,朝他笑了笑,“想外公了。” 花军强明显被感动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外面冷,快进来。” 容颜鼻尖一酸,笑道:“外公外面都有中央空调,哪里冷啊,倒是你……”她低头看向花军强的脚,“不穿鞋子走出来,脚心不冷吗?” 一进房间,花军强把容颜安置在凳子上后,就开始忙前忙后,刚倒好水,又去洗苹果。 容颜笑着阻止他,“外公,我不渴,也不饿,你别忙了。” 花军强从柜子里拿出一盒梅花糕,放到容颜手上,“你能来看外公,外公高兴啊,你就吃点吧,权当安慰一下我这老年人。” 容颜笑了笑,“外公,我真的不饿,我想你和聊聊天,就光我们祖孙两个。” 花军强察觉出容颜和上午来时有点不一样,也真不忙了,坐到容颜身边,很担忧地看着她,“孩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想着还有几天过年了,来问问外公想怎么个过法?” 花军强长长舒了口气,很欣慰地笑笑,“你这孩子,一脸神魂不定的样子,原来是为了这件小事啊,想来,我已经二十几年没过过年了,以前我不想过是因为身边没个亲人,现在外公有你了,有安之了,还真想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要不这个年,我们一起回花家老别墅过?”容颜提议。 花军强愣了下,然后连连点头,一双迟暮的眼睛里渐渐升腾起雾气,“好,好,我们就去花家老宅过这个年。” “外公,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容颜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一走出养老院,容颜马上拿出手机,震动是她怕别人打扰她和花军强特地设的。 打开一看,宽大的屏幕上跳跃的是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出现的号码。 手指颤抖着划过接听键,“喂……”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幽静的夜空里,在剧烈颤抖,内心深处,她怕是那个人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严肃而干练,“这里是公安市局,你是容颜吗?” “我是。” “容萱是不是你妹妹?”那头的声音依然公式化。 “是。”容颜看到自己拿手机的手在不断颤抖,难道是容萱出事了? 警察局里,容颜目光呆滞的看着桌面,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可能因为才从警校毕业,年轻的脸上透着几分稚嫩,并没一般警察的严厉,“据咖啡馆里的服务员证词,一个半小时前,你和容萱在那里见过面,而是还发生了争执。” 容颜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嘴里低语喃喃,不答反问:“容萱她真的死了吗?” 女警有些可怜眼前的女孩,那柔弱纤细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杀人犯,口风一松,正想回答她的问题,有个大约四十岁左右,一看就很干练的中年女警啪的下把一个文件夹用力扔在桌子,也刚好是砸容颜眼前,“把你见容萱发生的一切,一个字都不准落的重复一遍。” 巨大的声音刺痛耳膜的同时,容颜也被吓了跳,“我……”她张开了嘴,却发出不一点声音。 中年女警挥手让年轻女警走开,由她亲自上阵,看容颜结结巴巴,脸色都变白了,她乘胜追击地再次一声厉吼,“想清楚了,好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 见多了像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以为装出失忆的样子就能逃过她的法眼吗? 容颜瞪大眼,怔怔看着威武有余,温柔不足的女警,只觉得她帽檐上的国徽好眼熟,熟悉到有点刺眼,脑海里飞快闪过一句话,“喂,你帽檐上的是国徽,难道你真的是中国的军人?” 女警看她只是盯着自己的警帽发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做了将近二十多年警察,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别给我摆出一副耳聋白痴的样子,快想清楚,老实交代。” 慕安之在局长的带领下走进警察局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容颜弓着腰,双手纠错在一起,坐在凳子上,她的对面站着一个声色俱厉,一幅她若不招,马上会对她严刑拷打的女警。 他很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局长扑捉到慕安之的脸色,擦了下冷汗,大步朝打算继续威胁容颜的女警走去。 女警抬头看到站在身边的是局长,更是来劲了,举起手,对着桌子准备再来一下猛拍,手才举到半空,被人一把抓住。 她惊讶,抬起眼睛朝抓在手上的外力看去。 那是只什么样的手,女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怔怔看着抓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她觉得用任何一个词语都不足形容它的力量和秀丽。 都说女人的手如葱白似的皎洁,在此刻看来,发明那些特定形容女人手词语的人,肯定是因为没看到过眼前这双手。 带着好奇朝手的主人看去,她惊呆了,这是张什么样的脸,她发誓,即使她以前在扫黄组,抓到过很多绝色牛郎,可是,把那些牛郎的姿色加到一起,也不如眼前男人的千分之一,关键在于气质。 慕安之放开手,侧过头看向目瞪口呆,通过不断咽口水来舒缓紧张情绪的局长,平时总是泛着春水般柔和的瞳仁,此刻溢满浓郁的阴鸷,一字一句,“陈局长,这就是你们警察局平时请人回来协助调查时所用的手段,威逼利诱不成,就出言恐吓!” 被称为陈局长的中年谢顶男人,举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神色紧张,朝眉心紧蹙的男人连连点头哈腰的道歉,“慕少,您误会了,我们警局向来是以公正严明为执法警言。” 看慕安之不说话,脸色依旧阴沉,打了个哆嗦,转过身,直起腰,对着不知死活的下属就一顿劈头大骂,“小吕,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的,绝对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能漏掉一个坏人,对慕夫人……” 背对着慕安之,他使劲朝下属使眼神,“你也敢这样恐吓威胁,依我看你是不是该重新培训一下了?” 慕安之怎么会看不出他这是在耍花枪给他看,不耐烦地摆摆手,“陈局长,怎么训斥你的属下,那是你关起门的事,现在我夫人可以走了吗?” 陈局长踮脚转身,当一面对慕安之,马上点头哈腰,“当然可以,这只是一场误会。” 吕女警终于从慕安之清俊惊艳的外表下回过神,听堂堂一局局张,这么献媚一市民,当即不依了,一声惊呼,“局长,我正在审问呢,你怎么能让人走了,再说了,不管她是什么谁夫人,都是目击者提到的和死者最后见面的人,你……” “你什么你?”陈局长双手负到身后,恢复成一贯的局长威严,“从现在开始,你放下所有手里的工作,跟新进来的几个人一起去参加入警培训,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容颜呆呆坐凳子上,目光聚焦视线平行线上,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事实的确如此,她除了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嘴角上下翕动,竟然没听到一个字,她这是耳聋了吗? 不然脑海里怎么只反复回响着一句话,“容萱死了,尸体在街角的垃圾桶里被发现,身重数十刀,刀刀致命,毫无任何反抗的迹象,看样子是熟人所为。” 慕安之走到容颜身边,看她神情呆滞,定定地坐在那里,除了眼睛偶尔眨一下,就像一个没生气的雕像,心里有些急,俯身到她耳边,轻声哄道:“老婆,没事了,我们回家了。” 容颜终于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那么张俊美如神,每每看到都让她惊艳的脸,就倒映在瞳孔里,她仿佛视若无睹,瞪大眼,怔怔看着,仿佛根本不认识。 慕安之心里猛然一惊,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三年前,当把她从悬崖边的树枝上救下时,她睁开眼,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 然后…… 他不想三年前让他懊恼至今的事,再重复发生一次! 双手颤抖着抓上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老婆,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肩膀上的外力不期而至,容颜这才猛然回神,她探出手,有些艰难的拍掉慕安之架在她肩膀上的手,面色苍白,神情恍惚,“我没事,回家吧。” 容颜支撑着从凳子上站起来,勉勉强强强朝前挪了几步,就再也没有力气,慕安之大步朝前,不等她反应,已经把她拦腰抱起。 容颜没挣扎,闭着眼朝他胸口靠去,“我很冷,能不能快点回家?” 慕安之架起一只脚托出她的身体,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单手脱下外套披到容颜身上,大步如飞的朝门外走去。 车,因为容颜的不舒服,开的飞快。 容颜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感觉被人放到座位上,然后身上被盖上有熟悉气息的衣服,再接着她感觉身子一轻,仿佛又被人抱起,然后她眼一沉,就真的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安之,丫头怎么了?”坐在客厅里喝茶的楚卫国看到一个人影飞快朝门内冲来,光看身影就知道是慕安之。 他除了奇怪慕安之怎么忽然变得那么毛躁,倒也没别的感觉,正打算继续喝他的功夫茶,余光瞥到他怀里抱的人身上,怔了怔,忙站起来跟上了楼。 慕安之没说话,也没看他,仿佛这个世界除了他和床上的女人,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安之,颜丫头到底怎么了?”怎么前昏迷后昏迷的,手术不是刚动过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慕安之皱眉,一脸烦躁,“黎叔,我已经很心烦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楚卫国撇撇嘴,虽然不放心,还是退了出去。 门外,liena已经闻声赶来,一看到着急如焚,在原地直打转的楚卫国就问:“黎叔,听佣人说嫂子又昏迷了,怎么回事?” 黎卫国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摇头叹气,“我也不知道,正喝着茶,一抬头就看到安之抱着昏迷的丫头回来。” 想起容颜对他说的胸口难受,liena心里猛然一急,“难道是手术没成功?” “不会的。”楚卫国自我安慰地摇摇头,“要相信那臭小子的医术,放眼这个世界,如果他动的手术还会失败,我估计也没什么人能成功了。” 房门打开,一张阴鸷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你们要聊天能不能去别处。” 楚卫国和liena相视一看,然后齐刷刷地朝楼下走去。 容颜的烧很快退了下去,不靠药物,仅凭慕安之不嫌麻烦,不嫌心烦的物理降温。 liena看着比药物降温要麻烦上许多,效果还不一定有药物降温好的物理降温,好奇道:“师兄,你为什么不直接用药?” “她刚动过手术,药物有刺激。”慕安之淡淡回应,继续不嫌麻烦的给容颜一遍遍的擦拭额头。 liena挠挠头,一脸不解,“我们可以用中药啊,那点副作用,相当于没有。” 慕安之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冷朝门口看去,“我要擦身体了,你还想继续站在这里?” 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却是警告味十足。 liena抿了抿唇,转身朝门口走去,嘴里小声喃喃,“还敢站在这里,除非我不想活了!” “啪!”不等他走到门口,后脑勺被一块湿毛巾准确无误的砸中,伴随响起的是慕安之清清淡淡的嗓音,“去给我准备十盆分温度不等的水放到房门口。” 午夜的风,特别的冷,当额头上挂着汗珠的慕安之从房里出来时,楚卫国正倚靠在门边等他。 慕安之淡淡看了他一眼,“还没睡?” “等你。” 慕安之返身关上房门,“去书房。” 书房里,楚卫国斟酌了一下,把容颜问他的事,都告诉了慕安之。 慕安之听后一阵沉默。 楚卫国忍不住了,“安之,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即便她不记得你了,也总比这样你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说,让她乱猜好。” “黎叔。”慕安之抓过纸巾擦了擦额头,眼睛里闪过黎卫国看不懂的悲怆,“有些事,除了我们两个,谁也没法明白。” 楚卫国愣了下,继而冷笑,“是啊,就像你们三个都是跟着我学的武功,到头来却没一个是听我话的,没一个我是看得透的一样道理,我年纪大了,也懒得管了,明天我就回去,反正沈秋兰也不在慕家了,我还真有点想念慕老头。” 随着沈秋兰的入狱,慕海生的不救,他已经彻底放下当年的心结,说实在的,在慕家和慕老头对干了这么多年,离开这段时间,还真有点想他。 慕安之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黎叔,徐名义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怎么都没看到他?” “回来了,他不是和liena一直看不顺眼嘛,看liena到你这里,他就走了,我听他说,上次容南毕的事,你让上面记了他一功,达到团职级别的他,已经转业了,所以上次才能跟我一起出国。” 慕安之拧了拧眉心,“是啊,前几天转业名单已经下来了,他就在里面,至于上次出国……” “慕少……”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 慕安之冷冷看着黑衣人,“有结果了吗?” 黑衣人头低的更下,“没有。” 站在一边的楚卫国一头雾水,在慕安之握紧拳头,即将发火时,插上话,“安之,什么事有结果了吗?” 他很少看到慕安之神情这样严肃,这样容易动怒,让黑衣人查的肯定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继续去查。”慕安之厉声遣走黑衣人,这才看向楚卫国,“黎叔,你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忽然消失匿迹的云豹会?” 楚卫国捏着下巴想了想,“记得,那可是全球最大黑社会,一夜之间忽然销声匿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顿了顿,他满脸疑惑,“安之,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黑豹,云豹会我怀疑是同一个组织。” “啊,不是说黑豹只是为了引出容南毕故意虚构出来的吗?难道还真有啊?”楚卫国惊讶。 慕安之点点头,“真有,而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据我这些年查来的资料显示,云豹会当年之所以会忽然消失,一是因为树大招风,引起全球警察的注意,急需低调避世;另外一个是因为云豹会的老大,被身边人出卖,头部中枪,生死未卜。” 楚卫国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开口说话,“安之啊,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如果光是武警部队的军医,去关心特警该关心的事干嘛?” 慕安之笑了笑,把资料重新放到抽屉里,“男人嘛,尤其像我这样是特种兵出身的男人,自然对这些事比较敢兴趣。” 容颜是在天将亮时醒过来的,窗户没有完全关上,窗帘跟着偷溜进来的夜风乱舞,投射到地上形成斑错的倒影。 睁大眼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再次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容萱死了,和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对她不理不睬的容萱死了。 说她心里不难过,那绝对是骗人的,浑身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支撑着从床上坐起,她看到慕安之给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消炎药。 他知道她怕打针,更怕挂水,就用消炎药给她消炎,犹豫了下,她拿过药,就着已经凉透的水吃下去两颗。 她把从警察局出来的昏迷,归结过消炎不好,引起的晕眩,她要再次出去,所以她要保证自己不再昏迷。 另外世界 “慕夫人,您怎么又来了?”陈局长以为自己刚睡醒,眼花看错了,摘下眼睛使劲擦了擦,再戴上,隔着明亮干净的镜片,站在他眼前的,的的确确是去而复返的被慕安之亲自抱走的女人。 她当时不是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前后不过几个小时,她现在怎么能这么镇定从容。 容颜努力咽了下口水,干涩到仿佛被火烤过的嗓子才勉强发出声音,“我想去看看她。” 陈局长一愣,明显感觉因为睡眠不足,脑子有些反应不暇,“哪个她?” 如果一早知道眼前这女人就是慕安之的老婆,打死他,他也不会让吕萍去审问,弄的他这堂堂一局局长,头遭第一回这么公务繁忙,虽谈不上彻夜未眠,却也整夜基本没睡个囫囵觉。 容颜抬起眼睛,朝他身后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看去,声音涩哑,“我想看看容萱。” 陈局长挠挠头,一脸为难,“慕夫人,那个场面很血腥也很恐怖,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看了。” 致命的一刀是砍在脖子颈动脉上,作为本年度发生的第一宗命案,还是发生在年关,为表重视,也为表公安局在年内破案的决心,身为一局之长的他,特地亲自到现场去看了。 杀人者真的很变态,也不知道和容萱有什么深仇大恨,把她整个脖子砍的只剩一点皮连着。 唉,那些去现场的,受过专业训练的女警大都吐了,何况是眼前这弱不禁风,精神不佳的女人。 想到她的背后是慕安之,陈局长就不由打了个冷颤,上次容南毕的事,幸亏他,他才能被记上一功劳,感恩他还是懂的。 容颜沉默了,过了良久,她哀求似的看向陈局长,“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请你通融一下,如果今天再见不上,我们姊妹将永远见不上面,陈局长,你也有去世的亲人吧,你应该能理解那种阴阳相隔的痛楚……” “萱萱呢?我的女儿呢?”身后响起一阵伴随着急促脚步声的哀嚎声,打断容颜的催人泪下的肺腑之言。 容颜转身,正好对视上心急如焚,脚步踉跄的于丽丽。 如果不是声音没变,容颜真的认不出她,这么短的时间,她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高贵雍容样。 这时,于莉莉也看到容颜,脸色倏地下就冷下来,“你来干什么?”顿了顿,眯起眼,声音越发凌厉,“来看热闹?还是嘲笑我们?我们现在过着这样的生活,你是不是做梦都能笑醒!” 容颜勉强笑了笑,“于阿姨……” “呸!”于莉莉毫不领情地打断她,“别这样叫我,你是富贵人家,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怎么能担上你这声攀亲带故的阿姨。” 陈局长虽然是第一次看到于莉莉,但,当时容南毕入狱时,他多多少少听下属讲到过于莉莉,据说是个一听到容南毕入狱,就着急和他撇清关系的爱慕虚伪的女人。 那时就打心底不喜欢她,现在一见面,看她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更是心生厌恶。 走上一步,对着于莉莉厉声训斥,“吵什么吵,以为这里是你家啊,想撒泼就撒泼,这里是警局,给我保持肃静!” 于莉莉被唬了跳,尽管看容颜的眼神有如刀刃锋利,唇角却抿的紧紧的,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慕夫人。”吓唬住于莉莉,陈局长转身看向容颜时,脸上已经带着和蔼讨好的微笑,“需不需要我让人你送你回去?” 容颜摇摇头,眼底闪过失落,她终究是看不到容萱最后一面。 没再看于莉莉,对陈局长摇摇头,就转身走了。 于莉莉焦急又担忧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陈局长,我女儿呢?她在哪里啊……” 容颜不忍再听下去,低下头,加快离开的脚步。 中年丧女,对于莉莉来说,已经是生命中最最不能承受,也是最最凄怆的事,她真的心有不忍。 刚走出警察局大门,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在黎明来临时,容颜顿下脚步,抬头看天。 冬日里的白天特别的短,现在差不多已经快六点了,天边却依然一片漆黑,晨曦未见,红霞未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凄厉萧穆。 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时,冷风袭面,吹醒有些混沌的大脑,容颜脑海里只回想着一件事,到底是谁杀了容萱,自己给她的现金,分文未动,不像是劫杀,那会是什么样的人杀了她。 等公交车时,容颜把容萱的社交圈子,在脑海里飞快梳理了一遍,忽然,她眉心一蹙,她前脚走,容萱没过多久就被人杀了,而且在死之前她在星巴克,和自己发生争吵有当时的侍应生作证,她钱包里,有她给的现金。 天呐! 容颜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她怎么感觉杀容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想陷害她,如果不是慕安之,只怕有最大作案嫌疑的自己,到现在还被关在警察局。 a市,最豪华酒店,最昂贵的总统套房里,徐名义正端坐在床头,很温柔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了好多好多年的男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靠药物吊着,他早死了。 时间很无情,让他长大成人的同时,也把床上人的满头乌发染成了白色。 “爸爸……”他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床上人的脸,满目柔光,“你等着,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睁开眼睛,像以前那样对着我笑了,我们又能像以前那样一起打拳。” 床上人依然双眼紧闭,如果不是靠身边这台维系呼吸的呼吸机,只怕那么点薄弱的心跳马上会骤停。 徐名义丝毫不介意床上人的无动于衷,或者是毫无生气,重复着这么多年来对床上人一直做的事,他把毛巾放到温水里,搓洗,挤干,然后,慢慢地,轻轻地,帮他擦拭全身,就像小时候他给他擦身体一样。 “大哥。”房门忽然被敲响。 徐名义拿毛巾的手一顿,不小心用力划过床上人的脸庞,床上人没有丝毫反应,徐名义眼一眯,泛出寒芒,底下头,凑到父亲耳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就转身打开房门。 不等站在房门边的男人反应,对着他就是用力踢去一脚。 男人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大哥……” 他做错什么了?刚才这脚,差点让他再也做不成男人。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和老爷在一起时,谁也不能打扰,你还明知故犯!” 黑衣男人骇的脸如土色,似乎是想到了前车之鉴,跪着移到浑身戾气的徐名义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裤脚,边讨饶边磕头,“大哥,求你饶了我这一次,求求你了,我刚做爸爸……” 徐名义俯下身,挑起男人的下颌,黑的如墨汁一样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听你的意思,你是舍不得儿子?” “大哥,他还那么小,我真的不想让他没爸爸。”黑衣人不明所以的继续哀求,殊不知,随着他的痛哭哀嚎声,居高临下的男人嘴角慢慢溢出冷厉嗜杀的笑意。 他看着为了儿子毫无尊严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里戾气更甚,看着他不断有眼泪流出的眼睛,心里烦躁到了极点,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直视他惊魂未定的眼睛,一字一句,“既然舍得不,让我就成全你。” 黑衣男子大喜,对着徐名义,犹如古时朝臣对皇帝那样忠心膜拜,头磕在冰凉坚硬的大理石上,青肿一片,他仿佛察觉不到任何痛。 徐名义收回手,轻轻拍了拍,朝守在门边的两个黑衣人,一个眼神,两个男人一边一个立刻架起转悲为喜的男人。 男人跟随徐名义多年,马上明白徐名义的意思,开始强烈反抗,“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要儿子陪,真的不要了!” 徐名义理了理衣领,“晚了,你不是嫌黄泉路上寂寞吗?你不是把儿子一个人放在这世界上不放心吗?我成全你!” 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其中一个男人松开手,朝楼下走去,开关门声传来,黑衣男人彻底放弃挣扎,抬起头,布满腥红的眼睛里,满是恶毒的冷光,“徐名义,你这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顿了顿,他忽然狂放大笑,看向徐名义身后的房间,“你杀我儿子,我咒你老子,永远醒不过来,他永远会像现在这样连个白痴都不如的躺在床上,终有一天,他会……” 徐名义眼一眯,走上前,对着男人小腹又是一脚,男人痛得脸都变形,嘴角有鲜血渗出,喘过气后,继续咬牙咒骂,“妈的!徐名义,你会得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躺在里面的老头,不管你怎么想办法,他也永永远远不会醒过来!” “砰!”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男人的咒骂戛然而止。 徐名义对着还飘着白烟的枪头,吹了口气,“把他丢到海里喂鱼。” “爸爸,你一定会醒过来的,这么多年,我终于给你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了。”徐名义洗好手,继续坐到床边,眼底的戾气已尽数被柔和替代。 “爸爸……”徐名义紧紧抓着床上人的手,“当年如果不是我任性,你怎么也不会中枪。” “少爷,别再自责了,你为了老爷,吃了这么多年苦,老爷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徐名义没回头,在他这个不见光的世界,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重身份里,唯一敢这样对他说话的只有一个人,当年父亲的左护法——仓龙。 他定定看着床上人逐渐变老的面孔,“仓叔,你说我潜在慕安之身边那么多年,都没能从他那里得到手术方案,现在凭一个女人真的能得到吗?” 仓龙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会的,如果按照你说的来看,不管那个女人得什么样的病,慕安之都会想尽办法帮她治疗。” “哪怕和我父亲的如出一辙?”徐名义没了把握,正是因为和慕安之一起在特种部队呆过,所以他才会知道过去那么多年了,剿灭“云豹会”的计划,却一直没有放弃。 为了剿灭用低调来避世的“云豹会”,那个组织可谓是培育了一批又一批人,现在这批刚好是出身过硬,医术顶尖,身手了得的慕安之。 选出这样卓然优秀的男人,倒也配的上当年有全球第一黑社会组织之称的“云豹会”。 他曾经试探过,治疗他父亲这样病症,对慕安之来说,犹如小菜一碟,关键是,一代代特警收集的资料传到慕安之这代,对“云豹会”已经很了解。 他曾亲耳听慕安之说过,他这辈子,有一类病,绝对不会看,不用说,他也知道就是他父亲那类的。 三年前,斯里兰卡发生内战,像慕安之这样医术高超的军人,会被派出去维和,几乎没什么悬念,相反的,向来选择以平庸混在特种部队的他,不可能会被派去维和。 当部队选出精英去斯里兰卡维和的前三天,他偷偷的和苍龙见了一面,并把慕安之能救治父亲的消息告诉了他。 两人一合计,还真想出一个办法。 先是让苍龙派出两个身手了得的人,在半路伏击了一个外出买东西的,也将会去维和的连长,上面考虑到维和的人选不能少,就这样表现向来中庸的他被替补上了。 他顺利上位后,接着让苍龙故意透漏消息给特种部队里专门负责“云豹会”案子的人,说斯里兰卡无故起内战,也是隐匿多年的“云豹会”挑起的。 上面那些负责这个案子这么多年,连根毛都没抓到的领导,在持续打了这么多年无头战后,显然也着急了,不管这条消息是不是正确的,当即决定让慕安之在内战中,假装负伤,然后顺利潜进蛰伏那么多年再次出动的“云豹会”。 上面那群庸才做的决定,很合他和苍龙的意,因为只有慕安之一旦到了“云豹会”,才会多出一分救治他的父亲的希望。 造化弄人,估计谁也没想到,中间会杀出个多事的容颜。 她救了慕安之,不仅坏了慕安之他们部署的计划,更是坏了他的救父计划。 如果不是从慕安之眼睛里看到对她的不同,想着以后有一天能为他所用,在斯里兰卡就杀了她! 上天也没对他做绝,杜柔媚那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出现了。 他本来就知道所有的事,所以当上次慕安之把早知道容颜是救他的人,告诉他时,他心里并没任何意外,甚至有些庆幸没一冲动杀了容颜。 慕安之的任务并不只有“云豹会”一个,从贾初锋被抓,容南毕入狱就看的出来。 那个男人实在太聪明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黑豹就是他的父亲,只怕也被慕安之的惊天连环计,套住了。 不管慕安之再怎么聪明也好,再怎么敏锐也罢,怎么说,容颜都是他唯一的致命软肋,而这个软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牢牢抓在了手里。 万事俱备,现在的他,想的是怎么才能尽快拿到慕安之亲手开出的,针对他父亲的手术方案。 苍龙叹了口气,也坐到床边,“少爷,有一件事我没想明白,当年骗过那么多人才进的特种部队,你为什么……” 为什么忽然就转业了,“云豹会”最近几年已经开始频繁活动,试图重出江湖,一路有惊无险,虽然有以前稳固的根基在,更重要的是徐名义从那里可以得到的准确消息。 在“云豹会”还没彻底强大起来前,就这样轻易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徐名义把目光从床上人脸上,转移到身边人脸上,“这几年,可能是为了怕慕安之起疑,我给慕安之的感觉一直就是很想转业,真没想到他还算讲义气,主动把抓住容南毕的功劳记在了我头上,让我如了愿,唉,随便吧,反正我也不喜欢那身绿皮,早点脱掉也好。” 苍龙皱了皱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间,他又说不上来。 到最后,当看到徐名义满怀希望的脸,他什么也没说,长长叹了口,从床边站起来,拍拍徐名义的肩膀,这才有些担忧的开门走了。 除夕到了 正在参加早训的王芳,听通讯兵说部队大门口有人找她,以为是谁,走到门口,看到那抹纤细瘦弱的背影,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悄悄的跑回去,本来背对着她的人忽然转过身,朝她微微笑道:“王芳,有空吗?” 她的身后是才将亮起的晨曦,点点嫣红,映照在她桃心般的小脸上,透出一种异样的美,似恬静又似娟秀。 王芳愣了下,笑的有点勉强,“嫂子啊,你找我啊?” 容颜大步朝她走来,“有空吗?我有些话要和你聊聊。” 仿佛是猜到容颜这么大清早来找她是为了什么,王芳的眼神有些躲闪,小声推诿,“嫂子,我马上要去……” “就几分钟。”容颜打断她,“耽误不了你出早操。” 再也找不到借口,王芳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下哨位上已经频频朝她们看来的哨兵,这才看向容颜,“嫂子,这里说话不方便。” 如王芳所说,站在部队门口说话,说的再怎么不是秘密,也不大好,思量片刻后,她把谈话的地方定在了三楼的“家”里。 不在这里住并没有几天,容颜再次推开房门,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慕安之的勤务兵很勤快,即便他不在,这里也是打扫的一层不染,所有的家具都安安静静的陈列在原地,像极了楼下参加早训的战士。 “坐。”一进屋,容颜就像往常一样,很轻松随意的坐到沙发上。 王芳有些局促,即便容颜声音平缓,面色安然,她依然保持标准的军姿,站在沙发边上。 容颜见识过部队里的纪律,看她不坐,也没勉强,“王芳,上次在x市碰到你,真的是巧合?” 反问的语调,却已经肯定的答案,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她要再想不明白,那她就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 王芳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定在原地,“嫂子,我……” “呵呵……”容颜轻声笑了笑,看王芳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一趟没有白来,慕安之那混蛋,把她算计都算到骨子里了。 难怪,在火车上,皮夹会被人偷走,而向来警觉的她却丝毫没察觉。 难怪,王芳一个普通战士却能买起二室一厅。 难怪常年没人住的房子,会打扫的那么干净。 更难怪,王芳会到花家别墅附近找她。 一切的一切……自己走的每一步,竟然都被人操控着。 容家落魄后,他还把自己留在身边,难道他娶自己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一开始认为的容家,而是名正言顺,把容家产业都物归原主的花家。 王芳看容颜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的脸,心里猛然一紧,踌躇片刻,结结巴巴的开了口,“嫂子,你先别生气,慕军医让我跟着你,是怕你出什么事。” “怕我出事?”容颜嗤鼻冷笑,“我这么大个人,只要他不暗算我,我还真想不出来还能出点什么事?” “嫂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王芳着急着就要为慕安之澄清,可惜,容颜并没给她机会,摆手直接打断她,“别说了,王芳,我今天来找你就一件事。” 王芳神色有些慌乱,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对视上容颜的眼睛,“嫂子,你说。” “不要这么紧张。”容颜淡淡笑了笑,调整了下坐姿,“我只想朝你打听一个人。” 自从知道肚子里有了孩子,她格外注意自己的姿势,深怕,因为自己不恰当的坐姿,让腹中的孩子不舒服,尽管他才一个月大,小到几乎看不见。 “谁?”王芳说出一个字后,就抿紧唇角,保持她军人标准站姿,继续站在沙发边。 “你认识徐名义吗?” “徐名义?”王芳下意识地把这个人名重复了一遍,感觉很耳熟,在脑海里把认识的名单飞快翻了遍。 最后面对容颜带着期盼的眼睛,她摇摇头,“嫂子,我不认识什么徐名义。” “他是慕安之的战友,你怎么会不认识?”容颜一脸的不可置信,猛然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比王芳矮了那么一点,双手叉腰,毫不输气场的扬起下巴,对视上她的眼睛。 王芳摊摊双手,这是她进入这个屋后,做的唯一一个没保持标准军姿的姿势,口气有些无奈,拘谨的脸色也有些松弛,“嫂子,慕军医在两年前来这里时,已经是部队里的人了。” 换句话说,两年前慕安之在哪个部队服役,有哪些战友,以她王芳的资历,根本不可能认识。 容颜眯着眼把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尤其是面部表情,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面色如常不说,一番谈话下来,整个状态完全松懈下来,根本不像在撒谎,她选择了相信。 看容颜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王芳也由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的坦坦荡荡,大方任她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下传来战士铿锵有力的口号和跑步声,王芳似乎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嫂子,我还要参加早训,先走了。” “等一等。”容颜喊住她。 王芳真着急了,对着容颜,口气是鲜少有的不耐烦,“嫂子,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早训回来再说。” “我今天来找你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诉慕安之?” 王芳侧过脸,很认真,也很严肃地看了眼容颜,“嫂子,你放心,上次跟你到x市,是我骗了你,这次的事,我不会告诉慕军医。” 看她穿着作训服挺直飒爽的背脊,容颜自嘲地笑笑,什么时候起,她也懂得威胁利用别人了。 王芳走后,容颜并没立刻离开,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 这是慕安之带她离开容家,给她许诺的第一个所谓“家”的地方,比起城中那套精致奢华的别墅,她更喜欢这里。 不因别的,只因为心里上的一种慰藉,人嘛,都是讲感情的,手,轻轻抚上小腹,何况,在这里,她怀上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意义自然非同一般。 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也胡思乱想了很久,她才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有直接朝门口走去,而是步履慢悠的朝眼前的两个房间走去,走到相邻的两个房间门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推开属于慕安之的那间。 她走了进去,坐到床边,轻轻摸着干净洁白的床单,或许是职业关系,慕安之好像特别喜欢用白色,连容易弄脏的床单,几乎也都是白色。 正对着床单发呆,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好听的铃声,震荡在不大的空间里,非常刺耳。 容颜定了定神,从包里拿出手机,划过接听键。 “颜颜,出大事了,你知道吗?”秦晴的声音划过长空而来。 “我知道。” 秦晴吃惊,“你知道什么事?” 容颜面无表情,想起于莉莉撕心裂肺的哀嚎,心里蓦然一紧,“容萱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秦晴刨根追问。 容颜从床边站了起来,拎起包,朝门口走去,随便扯了个理由,“今天早晨的报纸上都登出来了。” “唉……”秦晴在那头兀自叹息,“我虽然一直觉得她很可恶,但是从没觉得她该死,据说被人捅了十多刀,脸也毁容了,行凶者真是太残忍了。” 容颜感觉心头一堵,一股酸水由胃里朝喉咙口翻涌,她抑制不住的想呕吐。 “颜颜,你怎么了?” “我没事。”容颜脸色苍白,说到这里就把手机拿离耳边,“我有点事,先挂了。” “颜颜……”容颜在按下停止键时,只听到秦晴在电话那头担忧的轻呼,她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理会其他事,把手机放回包里时,索性把它关机了。 城中别墅的书房里,黎卫国走后,慕安之并没回房休息,他彻夜未眠的翻阅着手头已经掌握的资料,他眉心紧敛,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一整夜不要说喝一口水了,连姿势都保持着没动一下。 所以他并不知道容颜黎明时分醒过来,又出去的事,直到佣人过来敲门,“少爷,可以吃早餐了。” 他头都没抬,“我知道了。” 佣人知趣退下,慕安之终于从坐了一整晚的凳子上站起来,稍微舒展了有些僵硬的手臂就开门出去。 他没有下楼去餐厅,而是信步朝不远处的主卧走去。 打开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床,心里猛然一紧,对着身后就是一声怒吼,“夫人呢?” 管家行动利索的出现在门口,踮起脚透过慕安之的肩头朝房间里看了看,当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他马上明白让眼前这男人一大清早暴怒的原因。 他低下头,不敢看慕安之,背脊发凉,声音带着颤音,“没看到夫人出去啊。” 慕安之转过身看着他,一双凤眸里燃着能把人瞬间变成灰烬的熊熊烈火,“快去找!”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身朝楼下小跑,刚一转身,就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愣了下,心里大喜,高声唱道:“夫人!” “多吃点。”坐在餐桌边上的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最后还是慕安之率先开了口。 容颜咬着筷子,抬起眼睛看向慕安之,“舅舅和liena呢?” “回去了。” “回哪里去了?”容颜一愣。 “别管他们了,吃好了,我们就回部队,我要给你全身好好做个检查。” “做全身检查?”容颜忽然想到肚子里有慕安之还不知道的孩子,忙冷声拒绝,“不要了,我在美国已经查过了,你只要给我查查大脑就行了,看看最近为什么老感觉很晕眩。” 后半句话,容颜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这是她按徐名义的提示故意这样说的,她心虚。 慕安之夹荷包蛋的筷子顿了顿,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反常,继续朝她碗里送来,“嗯,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容颜夹起鸡蛋,用力咬了口,心里愤愤,这男人讲话也太有水平了,她言正色厉的拒绝,到他这里就变成了打马虎的考虑。 一口鸡蛋下肚,她用力放下筷子,瞪大眼睛看着慕安之,“我要你答应我只查脑子,不然我坚决不去!” 慕安之似乎很惊讶,短短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她态度会这么强硬,沉默了一会,回看容颜的眸光里带着点点宠溺,“好,就听你的。” 顿了顿,似乎是猜到容颜坚决不肯做全身检查的原因,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柔声道:“傻丫头,是怕痛吗?做全身检查一点儿都不痛的,要不要试一下?” 鼻尖被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包裹住,然后急速朝全身扩散,容颜浑身不由被激起一层粟粒,头脑一昏,她差点,不受控的点头答应。 还好,在最后关头,想到腹中的孩子不能让慕安之知道,想到还要从徐名义那里知道亲生父母的下落,她嘟哝起嘴,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不,不管痛不痛,我都绝不做全身检查。” 慕安之只轻声笑了笑,没再多坚持,就这样随了她。 用过早餐,管家很恭敬的走过来,“少爷,夫人,车已经准备好了。” 慕安之微微挑了挑眉,朝管家摆摆手,“我知道了。” 管家半弓着腰,退了下去,慕安之走到容颜身边,俯身下去拉起她的手,“老婆,走吧。”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刚动过一个小手术,容颜真的会以为慕安之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不然怎么会这么温柔的搀扶着她。 当慕安之挤到她身边时,容颜有些吃惊,“咦,你不能坐前面吗?” 慕安之关好车门,顺带挑了挑眉,“老婆,我们才新婚多久,你就这样嫌弃我,就不怕人家伤心吗?” 容颜很明显的感觉到坐在前面的司机背后抽了下,她顿时无语,还好,不等她开口,司机已经很知趣的放下黑色隔窗。 “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耻的?”容颜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始出言讽刺了,“慕安之,我知道您老人家有学问,但是,这样时不时让我惊诧一把,您怎么的,也要考虑一下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慕安之笑了笑,长臂一伸,直接把身边人拉到怀里,笑得乐不可支,“老婆……” 容颜下意识地反抗,只稍微动了两下,发现和以前一样,无果后,就没再挣扎,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最后,选择了乖乖的,被慕安之抱在怀里。 男人毫不知情,垂下眼眸定定看着怀里人,心里仿佛荡漾着一股春水,就这样定定看着怀中人,仿佛拥抱着他的全部世界。 司机把他们送到武警部队门口就离开了,冰凉的冷风吹醒有些混沌的大脑,容颜终于想起一件自己疑惑好久的事,“慕安之,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散网的工作态度,部队就真的拿你没办法?” 潜台词,要是我,早把你给开除了。 “不是啊。”慕安之拉起她的手,缓缓朝部队里走去,“我这段时间请事假的。”话音未落,又补充道:“部队里不管请什么假,请多少天假都不扣钱!” 容颜眼前垂下无数条黑线,她还以为慕安之会拍着胸脯,很骚包的告诉她,“以我老头子的地位,部队就像是我家开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呵,容颜自嘲地笑笑,慕安之就是慕安之,他为人处世的低调,她早见识过,怎么可能会像一般的官二代,或富二代那么庸俗。 抬起头,用余光斜斜的瞥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真是印证了一句话,低调才是最牛b的炫耀。 慕安之真的没逼容颜,只让王芳带容颜去做了个脑部扫描。 等容颜从ct室里出来时,慕安之已经换上笔挺干练的军装。 玉立挺拔,英姿威武,不管远看,还是近瞅,都是那么人模狗样。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你老公穿军装很帅?”慕安之最近也不知道哪根线搭错了,王芳还在,他就这样公然调侃。 容颜狠狠瞪了他一眼,口气凉飕飕地,“慕军医,您是很帅,但是,您的扣子好像扣错了。” “是吗?”慕安之不疑有他,还真低头朝胸前看去。 容颜乘机朝楼下一溜烟的跑去,身后传来,男人对着她难得有的咬牙的声音,“容颜……” 已经跑到一楼的女人,才不管身后的男人脸被气成了什么样,发出一阵爽朗的轻笑声后,就朝边上的家属区走去。 才到家属区门口,容颜就看到一个在岗位那里,双手叉腰,边在原地打转,边对着哨兵发火的人影。 大步走上前,看清来人是谁,不由一声惊呼,“小晴,你怎么来了?” 秦晴朝阻拦她的哨兵狠狠翻了个白眼,“你好好看看,我是你们慕大军医夫人的闺蜜,闺蜜你懂吗?你居然拦着不让我进去,我告诉你啊……” 容颜扶额,一把拉住喋喋不休的女人,“小晴,我们走吧,这是他们的职责。” 秦晴完全没听进容颜的话,矗在原地,对着一脸无辜的哨兵还想继续训斥,容颜不管她愿不愿意,拽着她就朝家属区走去。 走进家属区后,她没忘记回头朝两个面面相觑的哨兵,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她讲话一直这样,比较直。” “颜颜,你居然对他们道歉!”听到容颜对哨兵的歉意,秦晴当即跳脚了,挣扎着抽出手,转身过去就要继续和两个被她弄得面红耳赤的哨兵理论。 “我好想听某个人曾经说过,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一定不能像他妈那样毛毛躁躁……”容颜转过脸,看着秦晴的后背,脸上是波澜不惊,淡到让人几乎以为没什么表情的表情。 不得不说,和慕安之相处久了,她还真学到了点皮毛。 秦晴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慢悠悠地朝容颜靠近,声音带着故作的温柔,“颜颜,下次记得要早一点提醒我哈。” 容颜嘴角抽了下,转身朝楼道口走去,秦晴踌躇了下,步履淑女的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细碎的能让人掉下巴的脚步声,容颜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向来以豪爽自称,混迹于人世的秦女侠,正在以大家闺秀,类似三寸金莲所走出的步伐,朝她慢慢走来。 不由扶额无语,到最后,站在楼梯上等了好一会儿,还迟迟不见身后人出现,忍不住走下楼梯去拽她,“好了,这里又没外人,别在这么矜持着装淑女了。” 秦晴不满地噘噘嘴,纠正她,“谁在装了,我一直在努力变成淑女。” 容颜讶然失笑,“好了,都怪我说错了。”对着秦晴做了个请的动作,“金夫人,您这边请。” “你就贫。”秦晴沉下脸,眉眼处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满意。 金子的母亲果然连夜赶了过来,从秦晴手腕上无意露出的玉镯就看的出来,她对秦晴很满意。 容颜轻轻撩起秦晴的衣袖,扬了扬眉梢,调侃道:“真是个好婆婆,这玉镯一看就是传家宝,可谓价值连城。” 秦晴收回手,单手摸上玉镯,脸上漾着幸福,“哎呀,先别光顾着说我的事,先说说你的事。” 容颜有些心虚,“我有什么事?” 心里一阵紧张,难道早晨那通电话里发出的干呕声,让她察觉到了什么,面对从没紧张过的好友,手心里泛起薄薄的冷汗。 秦晴这段时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激的有点过,并没看出容颜的心虚,径直说道:“容萱的死,你有没有怀疑过是谁干的?” 容颜愣了下,她总不能告诉秦晴,坐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外人看来最大的嫌疑犯。 “怎么了?”秦晴看容颜双眼直勾勾的定在地上,有些担心。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早晨和容颜通完电话,她去买早点时,居然听到有人议论是容颜杀了容萱,还有证人,她坐不住了,这才放下未来婆婆来找容颜了。 她很了解容颜,虽然容萱一直没把她当成姐姐过,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容萱出那样的事,她多多少少是会难过的。 容颜杀容萱,真是比东方夜谭更东方夜谭。 “你也听到了什么?”容颜收回视线看向秦晴,笑的有点勉强,只是做了个抿唇的动作。 “颜颜,你昨天真的见过容萱?”秦晴看她的表情,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真的去见过容萱,还和她吵架了?” 容颜低下头看着覆在手背上,秦晴有些凉的手,微微扯了扯嘴角,“其实那不算吵架,顶多算是她对我怒吼了几句,还是恼羞成怒的那种!” “怎么办呢?颜颜现在该怎么办呢?” 容颜抬起头,看着秦晴的眼睛,说:“没事的,如果真有事,我现在应该是在警察局,而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 话虽这样说,说到最后,容颜也没了底气,如果不是依仗着慕安之,她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 秦晴长长舒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类似自我安慰地安慰容颜,“不怕,不怕,现在的警察都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何况你背后还有慕安之,他会帮你的,一定会的。” 容颜笑了笑,起身走到窗边,搬来的第一天就知道透过这里可以看到慕安之当值的地方,却一直没机会,站在窗边,眺望不远处的二楼,再次失望了,专属慕安之的诊室,空无一人。 秦晴确定容颜没什么事,再坐了会就走了,未来的婆婆在a市,还摊上过年这个中国人最重视的节日,她是要好好表现的。 容颜带着微笑目送她离开,等她消失在视线范围,满脸色笑意马上变成颓废之色。 她感觉有人把容萱的死,故意在朝她身上推,目前警方唯一找到的物证和认证,也都和她有关。 难道无意中,她真的得罪了那么多人,有人非要用这样的方式除了她! 离开星巴克时,容萱对她吼的那几句话,忽然出现在脑海里,“你只是个替身,你知不知道慕安之之所以留你在身边,只是因为你和他喜欢的女人很像……” 难道杀容萱的人是慕安之,理由呢……只是因为容萱知道了他娶自己的真正目的,所以杀人灭口! 会是这样吗? 她猜测的,容萱在自己走后没多久,就被人杀了,难道只是个巧合,杀容萱的人,并不是真的要陷害自己。 太阳穴忽然很疼,她闭上眼睛朝沙发后背上靠去,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多到她已经彻底乱了。 星星作疼的太阳穴上忽然多出两只手,来人的力道正好,穴位也按的丝毫不差,很舒服,容颜忘记了睁开眼去看那人是谁。 事实上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走进这间房的人,除了慕安之还能有谁。 她闭着眼,仿佛说梦话一样,低声喃喃,“慕安之,你觉得容萱是谁杀的?” 明显感觉随着她话音的落地,按在太阳穴上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轻轻按捏着,嗓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波澜,“老婆,我又不是警察,怎么会知道是谁杀的。” “慕安之!”容颜倏地下就睁开眼睛,半仰起头,直勾勾地看俯在自己背后的男人,仿佛要把他看穿。 可惜,入眼的男人实在太深邃,凭她这点三脚猫功夫,不要说看穿,即便是皮毛都没琢磨明白,“容家完蛋了,事实上,即便它没完蛋,不是容家人的我,对你也没了任何意义,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就此放了彼此!” 慕安之没说话,良久沉默后,他忽然收回手,冷冷看了容颜一眼,然后大步朝门口走去,手搭在门把上时,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容颜,你不要再逼我了!” “我逼你!”容颜本能嗤鼻冷笑,“慕安之,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你大可以去找你的柔媚去!” 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名字从嘴里脱口而出,容颜马上后悔了,但是,说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一样,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缩了下脖子,等着慕安之发火。 出乎容颜意料之外,本该被她激的青筋暴起,满眼怒气的男人却是很平静,那张绝美的脸上毫无任何波动,平淡的一如初见时的他,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很难琢磨的笑意。 “你……你要干什么?”看到本来已经打算出去的男人,忽然转身朝她再次走来,容颜心里蓦然一惊,他不会是想动手吧! 慕安之唇边笑意更甚,真牛皮制成的军靴,一步一步慢慢朝沙发上惊慌的女人走去,这一刻,他彻彻底底像极了主宰这个世界的神。 容颜感觉他走的每一步,仿佛都敲在她心上,一颗心,忽然很疼! 不是疼痛的疼,是心疼的疼,尤其当看到他帽檐上的国徽! 一个似曾熟悉的情景从眼前飞闪而过,她想抓,可是却什么都没抓到,眼眶微微发酸。 修长莹白的食指轻挑的勾住容颜下颌,一双本就能勾尽人心魂的桃花眼,此刻,仿佛更是淬满了桃花汁,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容颜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睛。 容颜忘记了慌乱,就这样随着他的外力抬起下颌,和他四目相对,他眼底笑意依然,“老婆,你又吃醋了?” 他探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当看到指腹上的水泽,喉咙上下动了动,仿佛在和手指下的女人同时品味着苦涩,唯一不同仅在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容颜猛然回神,头直接一偏,躲开保持好久,被男人调戏的姿势,“慕安之,你有毛病啊!” 这会儿,她倒不怕了,对着笑如春风的男人,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人家提到欲求不得的心上人,都会难过,再怎么不济也会心情黯淡,哪里会像你这样,你真有病……” 忽然一阵熟悉的夹带着薄荷味的气息迎面拂来,有两片薄薄的,似果冻般滑腻的唇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大骂。 男人似乎不满意这样的浅尝辄止,抢在女人反抗前,双手已经揽上她的腰,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两个人,毫无间隙的,紧紧贴在一起。 感觉到男人某个地方的变化,容颜心里大骇,都说男人是冲动的动物,这话说的还真一点都不假。 看着眼前一袭军装在身,比平时昂贵便装在身,更要人模狗样上几分的慕安之,容颜暗暗鄙视,青天白日,那个地方随时都有反应,还真不负雄性动物的美称。 慕安之看到容颜眼底的讥笑,眉角弯弯,慢悠悠地笑道:“老婆,你这是欲拒还迎吗?” “咳……”容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人没皮没脸到这份上,他慕安之不号称冠军,其他人还真不好意思再苟活于人世。 感觉到慕安之空出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另外一只手,依然牢牢黏糊在她腰上,容颜心里一凛,继而脑子里警铃大作,慕安之那混蛋大白天的,不会是想那啥啥啥吧! 慕安之似乎看出容颜神色惊慌的原因,轻声一笑,“老婆,你刚动完手术,我再怎么把把握不住,也要强忍住,等你哪天可以了,可要记得加倍补偿我啊。” 心事被人看穿,而且还是关于那方面的事,羞愧是自然反应,羞愧后,不由又长长吁了口气,虽然慕安之和她关注的重点不一样,但是只要能确定他这段时间不会碰自己就够了。 孩子…… 男人宽厚温柔的大掌,不经意抚到她小腹上,容颜打了个颤抖,心在顷刻间融化成了一滩水…… “慕军医。”就当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里流动着一种未知名的温馨时,王芳在外面敲门。 “什么事?”慕安之的声音恢复成一贯的公式化,夹杂着丝丝脑意,却依然保持着怀抱女人的姿势。 容颜挣扎了下,他的力气很大,无果,只能放任他继续类似揩油一样的抱着。 在心里自我安慰,肚子里孩子都有了,抱抱又怎么样。 “慕安之,王芳找你有事。”容颜抬头朝门口看去,对迟迟听不到王芳的声音,她有些失望。 不会是因为跟着慕安之两年,对他很了解,通过他的口气就知道,现在的他不适合打扰,然后很懂事的走了吧。 王芳,你不仗义! 容颜在心里暗暗吼了声。 短暂沉默后,王芳的声音再次传来,“慕军医,您父亲来了。” 看着眼前坐在团长位置上神色严峻,因为常年身居高位不怒而威的中年男人,容颜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她要知道慕海生这次来a市,是为了见她,打死她,她刚才也不为了逃离慕安之而下楼。 “不认识我了?”看容颜怔怔看着他,却不说话,慕海生心里有点不高兴。 容颜蓦然回神,忙摆手,“不是,我只是……” “只是上次被我吓到了。”慕海生笑着接下话,仿佛上次杀容颜的事,只是他开的一个小到微不足道的玩笑,“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容颜一听这话,徒然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位高到要让市长亲自相迎,低头恭维的中年男人,“我……” 她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他是慕安之的高官父亲,为上次的误会给自己道歉,这是真的吗? 还是她产生幻觉了? 慕海生看容颜瞪大眼就这么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轻声叹了口气,“孩子,我只是个普通的父亲,希望自己孩子幸幸福福的父亲,所以请原谅我以前犯下的错。” 那么高的高官,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容颜如果再不给他给台阶下,那就是有点不知好歹了,垂在两侧的手,抓着衣服边沿,搓绞着,有点拘谨,“伯父,我……” “你叫我什么?”慕海生打断她,“伯父。” 容颜脸一红,忙纠正,“爸爸……” 慕海生冷下去的脸,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好孩子,安之就交给你了,我希望你们两个幸幸福福,和和美美的。” 说着,从凳子上起身,走到容颜身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抓过她的手,就把一样东西放到她手里。 容颜摊开一看,是个玉坠,“爸爸,这是……” “这是安之妈妈生前最喜欢的一件饰品,我呢,把它交给你了,以后这就是我们慕家的传家宝,我希望通过你的手,让它一代代传下去。” 容颜走出胡团长室时,脑袋还没完全清醒,慕海生对她怎么忽然这么好,难道就因为知道她不是容南毕的女儿。 正想着,一不当心,直接和迎面而来,又或者是本来就站在原地的人,来了个相撞。 容颜抬起头,刚想道歉,入眼的却是“冤家”那慕安之。 慕安之看向她的手心,抬了抬眉梢,“老头子,居然把这东西给你了。”声音带着欣慰。 容颜没理会他,绕过他,打算径直朝前走,手臂被人拉住,一回头,看到慕安之微微得意的眼神,“慕夫人,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快点生个娃。” 容颜甩开他,“想做慕夫人的女人多了去了,想给你生娃的人更是多了去,我的身体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言下之意,你随便。 慕安之看着那抹纤秀的背影,眉宇间平坦一片,好久没有这么舒心了,父亲亲自来看她,把母亲最珍贵的东西给了她,说明哪怕有一天,他不能在她身边护她周全,她也会很安全。 接下来的几天,容颜基本就是宅在家里,等着慕安之给她出诊断报告,时不时配合徐名义短消息提醒,做出昏眩样,除此之外,她接到了好几个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和那天的厉声不一样,那头的警察每次开口都很客气,容颜一度怀疑是接到了推销员的电话。 时间弹指一挥间,转眼已到了除夕,容萱被杀一案,依然毫无任何头绪。 慕安之最近很忙,容颜站在自家的窗户边,就能看到他给战士看病的情况,不得不说,他神情专注给战士看病的样子,很摄人心魄。 慕安之似乎知道容颜就站在窗边,每看过一个病号,都会抬头朝她看来。 隔着不算远,但也不算近的距离,两个人就这么眉目传情,当然了,那是外人的感觉,容颜倒宁可把这理解为互相监视,互相敌视。 自从知道自己腹中有了个小生命后,容颜静下心来自己感受了下,还真不要说,即便他小到还根本察觉不出,这就是骨肉亲情,很微秒的感觉,外人根本没法感受这种感觉。 由孩子容颜联想到好几天没去看的花军强,心里一阵愧疚。 这几天居然忘了去看外公,想起自己答应他的这个年去花家老别墅过,容颜马上收拾一下,把手机钥匙钱包放到包里,到卫生间洗了个脸,就开门下楼。 慕安之看完一个战士,习惯性的抬头,发现容颜不在窗边,心里蓦然一紧,也不管下一个生病的战士刚坐到诊椅上,摘下听诊器,随手朝桌子上一扔就朝门外走去。 在边上帮忙的王芳惊讶,愣了几秒后,马上追出去,“慕军医……” 慕安之头也没回,“我有点事,都是些小问题,你先帮他们看着。” 王芳叹了口气,转身重新朝诊室走去,心里暗叹,自从娶了老婆后,这慕军医就整个变了个人。 去看花军强自然不能空手,容颜走出部队后,拦下辆出租车先去了趟超市。 虽然已经是除夕,超市里却依然人山人海,人流似乎比前两天来多了点,东西都像不要钱似的,每个人手里都一大包一大包的拎着。 想着过年要应景,家里什么也没买,容颜忍着难闻的气味,跟着慢慢朝前移动的人群,慢慢朝前走去。 她这次买了很多,有坚果,糖果,还有新鲜的水果,走到保健品货架前,容颜伸出手正想拿一盒补血的,忽然想起好像听谁说过,说这些保健品根本没任何营养,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忽然想起来了,是得知她动了小手术后,金子带着秦晴,买了很多保健品来看她时,站在一边打量放满一个角落的,各类保健品的慕安之,冷冷说出来的话。 促销员看一笔生意要落空,小失望后,迎上来继续鼓吹,“这位小姐,我们这款补血产品是整个市场上最有效,口碑最好的。” 容颜朝她笑笑,“谢谢,我想再看看。” 促销员瘪瘪嘴,“买不起就不要看。” 容颜本想回头顶她几句,后来,一想到情绪波动过大,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深深吐了口气,没理会她,转身朝别的货架走去。 “谁说她买不起的!”一声不带任何温度,却明显夹杂着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容颜脚步一停,慕安之那妖孽怎么来了?他不是正在给兵看病吗? 促销员显然被眼前男人的长相,还有身上那身合体的军装给震到了,这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慕安之没再看她,大步朝背对他的,后背明显僵硬的女人走去,伸出手,帮她捋了下垂在肩头的碎发,声音温柔到所有的女人都嫉恨而亡。 他说:“老婆,想买什么就买,老公请客。” 慕安之的一出现,本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现在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么温柔的一开口,人群里时不时能听到倒抽冷气的声音。 女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个看的顺眼的男人已属不容易,何况还是像眼前这样既长相体面,性格又温和,疼人的男人。 妒忌声四起,这女人上辈子也不知道积什么大德了,这辈子能交这么好的运气。 容颜唯有苦笑,闷着头,继续朝前走,“不用了,我已经买好了。” 从超市里出来时,容颜两只手都空荡荡,并不是她嫌队排的长,而没结账,而是所有东西都由另外一个人拎着了。 慕安之果然强劲,把常人需要两只手分开拿的东西都放到一只手上。 容颜瞥了他一眼,有些吃惊,“你这样单手拎着不累吗?”有毛病啊,所以的重力都让一只手承担,让一只手闲闲空着。 慕安之一挑眉,大步走到她身边,空出的一只手,很娴熟的拉上她的手,配合这个动作响起的是他淡淡的嗓音,“不管东西多重,都要空出一只手拉老婆啊。” 一句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直击容颜左胸膛,一股暖暖的热流席卷全身。 斜着眼看了下身边的男人,终究没有甩开他的手。 一路过去,为免花军强看出她和慕安之的关系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她提前给慕安之通了气,看慕安之只是倾听,没有说话,她咬牙恶言警告,“慕安之,你要敢说漏嘴,当心我……” “当心你怎么样我?”慕安之看容颜忽然不说话,眨眨眼,接上话,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今天开车的是丁旭,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慕安之在容颜面前这样说话,所以并没放下隔窗。 事实上,直到下车无意瞥到车牌,容颜才知道不是丁旭不想放下隔窗,而是因为今天开的是辆军车,没有隔窗这一豪车转配的设备。 花军强对看到容颜和慕安之,显然很高兴,一番忙前忙后后,他才坐到凳子上,看着容颜满脸期待,“颜颜,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走。” 花军强脸上的神情,让容颜不忍拒绝,但是,她这两天,真的把答应他回x市花家老别墅过年的事给忘了。 怎么办呢? 她不想让花军强失望,犹豫了下,把目光放到慕安之身上。 希望他的强大,也能体现在这里,真的希望他能帮到她,既希望他能跟她和花军强一起去x市过年,又希望他像有魔术一样,把花家别墅同上电,并打扫干净了。 很快容颜就失望了,因为她看向慕安之时,他正在埋头玩手机,好像根本没再听她说话,更没感应到她的求助。 “外公……”容颜勉强笑笑,“那个……”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决定实话实说了,虽然自小没有妈妈,她也知道,撒谎的孩子不是个好孩子。 “外公,车已经在楼下等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一直玩弄手机的男人,忽然收起手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容颜想,如果她戴眼镜的话,肯定会跌下来。 “你什么意思,外公会失望的。”在花军强乐呵呵的朝门口走去时,容颜偷偷拉了拉慕安之的衣袖。 男人却是连眉都挑一下,“老婆,要相信你老公。”拉上她的手,大步跟上了前面兴致高昂的老人。 事发突然 慕安之如了容颜的愿,在花军强面前果然演足了戏码,走下楼,送他们来的丁旭早不见了,军车也由一辆黑色宾利替代上。 这么高档的豪车,停在养老院门口,引来许多人驻足旁观,慕安之恍若丝毫未觉,跑前跑后,帮花军强把随身带的行李箱放好后,亲自开车门,并很体贴的用手挡在他头部上方,以防他撞门。 安顿好花军强,他才把目光落到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看着一切的女人,“老婆,上车。” 他不是没在听她说话,摆弄手机,原来是在安排正事。 容颜朝车里看了一眼,确定车窗紧闭,隔音效果很好,这才冷冷质问他,“你不用上班?” “我今年还有探亲假没请。”慕安之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就打开车门,把女人朝副驾驶位置上塞去。 容颜没再说话,定定看着身边发动引擎的男人,半晌,似笑非笑地勾勾唇角,“你休假的名目还真多。” 自认识他后,怎么感觉他上班时间没休息时间多,这种态度,要在地方,估计早被开除几百次了。 慕安之不以为然,欣然接下她的讽刺,并很无耻的顺带着把容颜也拖下了水,“老婆,上次休的婚假,完全是沾了你的光。” 容颜彻底无语了,扶额侧过头看向窗外。 这时,坐在后排的花军强忍不住插上话,“好了,都是夫妻了,还分什么你和我,下次要说我们,或者咱们。” 相比容颜勉强挤出来的,要有多僵硬就有多僵硬的笑,慕安之的笑显得真实,也真诚多了。 他乘前面路况好,偏过头飞快朝后椅看了看,笑如春风,“外公,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嗯,真是听话的好孩子。”回报慕安之的,是花军强不勾吝啬的赞赏。 容颜压低声音,用身边人才能听的到的声音,小声咕哝了句,“虚伪”后,没再开口。 越来越靠近x市,花军强也越来越激动,他颤抖着声音对容颜诉讲述他那个时代的故事,他曾经的辉煌和幼稚的不可一世,容颜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几句,除此之外,和身边的男人再没任何交流。 容颜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侧过身对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老人,抱歉笑笑,然后按下接听键。 “丫头,你没事吧?”许久没有消息的高云枫就这样在辞旧迎新的最后一天,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接到他电话,容颜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电话那头也愣了下,然后说:“警察局里有登记,我找人去翻的。”顿了顿,他又问:“我妈妈还在a市,我刚从美国飞回来,这个年我也会在a市过,要不要一起?” 容颜下意识地朝后视镜看了眼,然后拒绝,“不了,我要陪外公一起过。” “外公?”高云枫有些惊讶,他才离开a市没多久,怎么容颜就多了个外公。 高云枫还想追问些什么,容颜却不想再给他机会,直接挂了电话,预感告诉她,就算她不挂电话,身边的男人也会想办法让他挂电话。 果然,把手机放到包里时,瞥到男人微微张开的薄唇,眉眼处不怀好意的浅笑。 “颜颜,你怎么会去警局的?”身后传来花军强担忧的声音。 果然,容颜就知道iphone的音响效果那么好,外加宾利车内音质循环又好,她和高云枫说的话,一个字不了,全部落到车里其他人耳朵里。 她思忖了下,正要开口说出现编的借口,身边开车的男人已经抢她一步开了口,“外公是这样的,上次颜颜路见不平,抓了个当街行窃的小偷,警察就把她请回去协助录口供了。” 容颜愣了下,这男人撒谎连草稿都不用打的吗? 还路见不平! 就她这小身板。 “哦……”花军强长长舒了口气,一颗吊在半空的心这才落地,“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容南毕那坏蛋,狗急跳墙反咬我外甥女的呢。” 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叮嘱,“下次记住了,千万不要再去做什么见义勇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容颜已经是他花家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唯一血脉,对他来说,比任何东西都珍贵,他一把年纪,什么都看开了,只希望在有生之间能在让他再看到一代人。 容颜闷闷应了声,没多说什么。 她知道抱上重外甥是他最大的心愿,很想现在就告诉他,让他这个二十多年来重新开始过的第一个年,双喜临门,越发开心,但是,当余光瞥到身边看似一直沉默,耳朵却比一般人灵敏好多的男人,她嘴角动动,除了干笑几声,到最后,关于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只字未提。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对于莉莉来说,这个新年,容南毕的入狱,容家财产绝大部分归还给花家,她分文没得到,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现在她最重要,也是她后半辈子唯一希望的女儿死了。 上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她的女儿还这么年轻就要惨遭毒手,为什么那些该死的不死,在这万家团圆,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她的女儿却要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 她把一切责任都归结到慕安之和容颜身上,当初如果没有那个野种,容南毕也不会“引狼入室”,发生那么多一些类,导致倾家荡产,名声尽毁的事。 慕安之,她曾经视为良婿的人,现在也成了她最恨的人,她今天之所以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都是拜他所赐。 哼! 全家团聚,他就等着吧,守卫森严的慕家,她不要说进去,就连靠近都不大可能,她唯有把目标放到慕安之上班的地方,a市最好的部队医院。 慕安之的手机响起时,他刚下去x市的告诉路口。 他本来不想接,但是,当看到上面闪烁的是部队里的号码,他怕是出了什么棘手的急诊,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喂……”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王芳,她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惊慌失措,“慕军医出事了……” 慕安之空出一只手拿着手机,剩下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出什么事了?” 车,不因为他的单手驾驶,有所降低,依旧保持风驰电掣的速度,想起上次差点撞树的经历,容颜依然心有余悸,本想提醒他。 可当看到他越变越严肃的脸色,容颜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抿紧唇瓣,目光头投到前面车道上,专注的观察着路况,也好在危险发生时,第一时间通知身边人。 她现在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后座上坐着她目前知道的唯一血亲,她不想让他们有一点意外,如果身边的男人也算是她的至亲的话,她也同样不希望他出任何事。 慕安之察觉到她东瞅西看的摆头动作,似乎是为了让她放心,松开油门,踩下刹车,刚才还好似飞奔的豪车,转眼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路边。 车靠边停稳后,慕安之的电话也结束了,他修长的手指很有节奏的在方向盘上摩挲着。 容颜知道他为难,忙说:“你要有急事就先回去吧,由我陪着外公就可以了。”话说着,她转过脸朝后座看去,“外公……” 部队不比地方,有突发事情,需要马上回去也是难免的,花军强是个明事理的老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安慰起慕安之,“安之啊,我们不能一起过年,可以一起过元宵。” 慕安之走了很久,直到彻底消失在车阵里,容颜还站在原地。 “颜颜,我们走了。”花军强轻声叫她。 “外公。”容颜忽然转身,扑到花军强怀里。 “孩子,你怎么了?”花军强后背一僵,抬起手,轻轻拍着怀里人的后背。 容颜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歪着花军强不再宽厚,也不再伟岸的怀里,小声抽泣着,她很茫然,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慕安之安排的很好,即便他临时有事不能陪容颜他们一起过年,也没像一些毫无风度的男人那样,把他们扔在路边就走,他给容颜和花军强安排了来接的人。 从慕安之开车走,到容颜对着车流发了好一会儿呆,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早早就到来的司机却并没催促,他很有耐性的站在车边等着。 最后,还是花军强对容颜说:“孩子,我们上车吧,让人家都等这么长时间了。” 容颜抹了下有些看不清景物的眼睛,点点头,“嗯。” 慕安之匆匆赶到部队,警戒线已经拉起,一帮穿着防弹衣,戴着防弹帽端着真枪实弹的特警,团团围住本年度最后一天对地方开放的武警医院。 一看到慕安之,本来团簇在边上的人群,很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慕安之神情淡然的朝前走去。 丁旭看到慕安之,仿佛看到了救星,小跑着迎了上来,“慕军医出大事了。” 电话里,王芳颤抖着声音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大概告诉了他,所以再听丁旭重复一遍,他并没惊讶,让他吃惊的是,丁旭后半段说的,于莉莉劫持的人质正是打电话给他的王芳。 慕安之抬头朝楼上看去,唇角微勾,于莉莉还真是很他入骨了,连王芳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都了解的这么清楚。 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真是她探听到的,还是别人刻意告诉她的? 丁旭神色慌张,还想继续朝下说,被慕安之一个抬手制止了,“现在她大概在哪个位置?” “就在二楼,你平时的诊室里。” 三步之遥,一个模样似谈判专家的人正拿着扩音喇叭朝上劝说,“你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劝你……” “你……”他正按一贯的套路说着,冷不防,手里的扩音喇叭被人拿了过去,不等他反应,抢他喇叭的人已经对着二楼厉声说道:“于莉莉,我是慕安之!”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于连个多余的条件都没说。 他是慕安之,他来了,有什么要报复的尽管朝他来。 杵在一边,慕安之一出现,就形同虚设的谈判专家一愣,这不合常规流程啊。 二楼紧闭的窗户终于打开,于莉莉小半个狰狞的面孔从王芳肩膀上方探出,出现在众人眼里,一看到楼下拿着喇叭的男人,咬牙尖叫,“慕安之!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上来,一个人,不准带任何东西,把外套脱了……” 她手一用力,架在王芳脖子上的匕首划破白皙的皮肤,几滴血珠翻滚而出,“不然我杀了她。” “慕军医……”丁旭看慕军医脱军装,心里一凛,楼上的女人明显疯了,他真打算这样空着手上去吗? 慕安之看了他一眼,把军装扔到他手里,神情从容的走门诊大门走去。 “你要当心啊。”身为慕安之的勤务兵,现场没有比丁旭更希望慕安之平安的人。 自坐上车,容颜的左眼皮就一直在跳,花军强看她坐立不安,以为她是想慕安之,拉过她的手,边拍,边欣慰地笑道:“丫头,看到你们这样恩爱,外公真的很开心,看来,老头子有生之年真能抱上重外甥。” 容颜翘了翘嘴角,笑意很浅,“外公,家附近有超市吗?” “有啊。” “我们先去那里买点菜和面粉,回去包饺子吃。” 花军强点点头,刚要开口,一直专心开车,沉默不语的司机,开了口,“老太爷,夫人,一起慕少都已经准备好了。” “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颜颜你一定也要好好对他。”慕安之的临时抱佛脚,又为他引来花军强几声真心的夸赞。 秒杀定义 什么叫秒杀,眼前这个男人的身手就叫秒杀,几分钟前还咆哮尖叫自己身上有炸弹,害得有点拳脚的王芳不敢轻举妄动的于莉莉,转眼已经被人制服。 看着被警察反铐住手,由楼梯上押解下来的于莉莉,丁旭满目惊讶,“慕军医,你怎么知道她身上没炸弹?” 慕安之笑而不语,从他手上拿过军装披在肩上,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大步朝不远处的汽车走去。 看着他伟岸挺拔的背影,锐定从容的步伐,丁旭在心里暗暗感叹,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他真的太崇拜他了! 回头看到正在收警戒线的防爆警察,不由嗤鼻冷笑,什么特警,什么谈判专家,都顶不上慕大军医类似惊鸿起舞的一招擒敌拳。 “丁旭……”还没来得及感慨完,身后传来虚弱的女声,回头一看是拿块纱布随意捂在脖子伤口上的王芳。 皱了皱眉,转身朝她走去,“你不去好好消毒包扎,出来干嘛,也不怕伤口被感染了化脓。” 身为慕安之在这个部队里最器重的两个人,丁旭和王芳在平时是比较相互关照的。 王芳不理会他的关切,直接朝传来汽车引擎声的方向看去,秀眉微蹙,声音暗哑,“慕军医走了?” 丁旭不明所以,直接点点头,“是走了。”末了又自我聪明的补充道:“估计是着急着去和嫂子团聚,一起过年,真的好幸福。” 王芳瞪了他一眼,空出的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拿来。” 丁旭一头雾水,“什么啊?” 王芳没好气,“手机。” 丁旭左右看看,发现大部分干部都走了,这才把王芳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训斥,“你疯了,这样大声问我要手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战士是不准用手机的,被警务科知道了,要受处分的……” 不等他训斥完,王芳已经伸手直接朝他裤子口袋摸去,丁旭神色大变,王芳这胆子也太大了点,虽然剩下的都是些最低的排级,但,好歹也是高他们许多的干部,这…… 说话间,王芳的手已经准确无误伸进他裤子口袋里,伴随着丁旭捂住嘴发出的一声惊呼,王芳手里已经多出只不算新潮,但档次也还算可以的手机。 “你……”丁旭红着脸就要去抢。 王芳一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很不屑,嗓子灼热的痛,勉强能发出声音,“丁旭,如果你想慕军医出什么事的话,尽管来抢手机。” 男人和女人实力悬殊不仅体会在普通人身上,更理会在像他们这样常年练武人身上。 一听王芳的话,丁旭再次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 王芳却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打开手机按下早滚瓜烂熟的号码。 冗长的嘟嘟声后,传来温柔而冰冷的录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王芳心里蓦然一紧,毫不气馁地再次拨打,当耳边再次传来冰冷的女声,她失望了。 低着头想了想,她打开短消息一项,飞快编辑好一条短消息然后发了出去。 看着发送成功的提醒,王芳长长舒了口气,慕安之在开车,可能没听到电话,但是,短消息,只要他拿出手机肯定会看到。 她彻底放心了,这才把手机朝丁旭递去,“喏,还给你。”说着,转身朝武警医院走去,于莉莉那一抖手,力道还真是不轻,冷风一吹,整个脖子仿佛要开裂了。 丁旭愣了下,下意识地翻开手机,那条发送成功的短消息,还在发件箱里,“慕军医,听于莉莉的口气,她想到劫持我,是有人暗示过她,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她是个很进退的人,不该是她问的,她绝对不多说一个字,好比上次慕安之身上无故受的那么多伤;但,对于是她分内该做的事,她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含糊。 合上手机,丁旭揉了揉眉心,转身朝家属区走去,那里的人虽然都不在,他还是想去收拾干净,贴贴春联,渲染出过年的气氛。 慕安之太贴心了,不等容颜告诉他花家老别墅怎么走,车已经稳当当地开进花家老别墅。 “颜颜。”花军强一走进打扫的干干净净,布置的很喜气的花家老别墅,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容颜一个房间参观到另走外一个房间。 最后,他带着容颜走进了二楼最靠边的一间房,定定站在门口,搭在门把上的手剧烈颤抖着。 “外公,怎么了?”容颜看他脸色有点不对,有点担忧的叫了他一声。 “孩子,这是你妈妈第一次回到花家,我给她准备的房间,真的没想到,从没回过家的她,只在这里住过一晚上。”花军强说着,声音已带着明显的哽咽。 容颜跟着鼻尖一酸,“外公,不难过了,说不定妈妈还在呢。” “什么?” 花军强黯淡的眼睛,忽然一亮,抓着容颜的手猛然一紧,“你刚才说什么,你妈妈还活着?” 容颜懊恼的咬着下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看容颜不说话,花军强用力抓住容颜的肩膀,摇晃着她,“你的妈妈真的还活着,你听谁说的?” 容颜感到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困境,这只是她还没得到确凿证据的事,她不想让花军强像她这样心怀希望又怕失望的样子,这样的心情很难受,也会觉得日子很难熬。 摇摇头,“外公,你听错了,我是说如果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感觉抓在肩膀上的一双老手明显松了下去,花军强刚刚升起来的希望转眼又被失望替代,嘴里不断低声喃喃,“是啊,你妈妈早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活着呢,是我听错了。” 容颜不忍在看到他脸上的悲切,拉上他的手慢慢推来房门。 墙壁上到处都贴着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如果不看她的发型和衣服,容颜真的会以为那是十七八岁刚上高中时的她。 “外公……”容颜瞪大眼怔怔地看着墙壁上笑颜如花的女孩,“这是……” 花军强也朝墙壁上的照片看去,两行老泪顺着褶皱的像橘子皮的老脸滚下来,“这就是你的妈妈,是她上高中的第一天,我偷偷去拍的。” “她就是我妈妈……”容颜走上前,伸出手,慢慢地,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人的模样,她的轮廓,她的眼睛,她的头发…… “你和她长得是不是很像?” “像,真的很像。”容颜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向花军强,“外公,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宋子越的人?” 她没有直接问宋子越是不是他父亲,一来,太唐突了;二来,从容南毕事上可以看得出他以前并不知道,她不是容南毕的女儿。 换个问话,对她来说或许是另外一种结果。 “宋子越……”花军强皱着眉想了好久。 迟迟等不到花军强的答复,容颜失望了,看来过完这个年,她有必要再去找一趟容南毕。 慕安之为她安排的一切,要说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肚子里有了孩子,要说再能对他视若无睹,那也是骗人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慕安之能告诉她有关亲生父母的事,那样她也不需假借徐名义。 想到徐名义,有一件事,她又很没法理解,按照道理说,徐名义和慕安之不仅是战友还是同门师兄弟。 有这两层关系在,慕安之怎么会不救徐名义的爸爸。 为什么? 就当容颜百思不得其解时,在一边绞尽脑汁想那个名字的花军强忽然一拍后脑勺,哦了声,“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容颜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由反问。 “苏子越啊。” 容颜眼底疑惑更重,“什么苏子越?” 花军强挠挠头,笑了,“就是你刚才问我的宋子越,我记得他在孤儿院时叫苏子越来着,你猛一说宋子越我还真没想起来。” 容颜看到自己的手指抖了下,紧跟着心也跳了下,开口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他现在在哪里?” “大概有二十多年没见了。”花军强摇摇头,“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知道宋子越就是当年跟你妈妈在一个孤儿院的苏子越,是在你妈妈嫁给容南毕没多久,从此再也没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容颜很失望。 “怎么忽然想起问他?”花军强愣了下,忽然想起什么,走到容颜身边,仔细打量起她,隐隐约约,在她眉眼处,他还真找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心里大喜,“颜颜,你居然是宋子越的孩子,我真是太……” 他拂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外公真是太高兴了,你不知道,宋子越是和你妈妈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每次我偷偷去看你妈妈时,总看到他守在你妈妈身边,那模样像是守着世界上嘴珍贵的宝藏,在那时,我就把他认定是我的女婿了,只是后来他被亲生母亲接了回去……” 后面的故事和容颜猜的差不多,事实上,所有看似凄美的故事,开始时都会是个狗血的开始。 花素心和宋子越的也不例外。 看到徐名义从楼上下来,苍龙按下播放键,把录下来的新闻再次播放了一遍。 徐名义坐到沙发上,淡淡看着,没有说话,脸色也没什么起伏。 仓龙好奇,“看不出来,那个于莉莉胆子那么大。” “她胆子之所以大,那是因为有人在借胆给她。”徐名义按下锁定键,高清电视屏幕上定格着一个披头散发,龇牙咆哮的女人。 苍龙定定看着徐名义,从他嘴角微露出来的寒意洞察到他的心思,“是你设计让她挟持那个小军护威胁慕安之的?” 烟花绚烂 徐名义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没设计什么,只是让人到于莉莉耳边无意透漏了那么点消息,那个蠢女人她还真去了。” 他按下播放键,看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某个欣长的身影,又说:“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知道慕安之的身手这么了得,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不信,我和慕安之共处那么多年,从没看到过他出手。掩藏的果然很深!楚卫国那老家伙果然偏心,把所有好本事都交给了慕安之!” 似乎是为发泄这么多年心里的不平衡,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 “少爷,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苍龙拧眉,满脸迷惑,“以你和慕安之既是战友又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来看,如果你告诉他老爷就是当年的黑豹,他真的不会帮老爷看病吗?” 徐名义脸色骤然一冷,直直看着苍龙的眼睛,“龙叔,如果他肯帮我爸爸看病的话,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绕那么多的远路吗?” 没事放着“云豹会”那么多年不理,跑去当楚卫国的徒弟,花那么多代价去特种部队,真以为他吃饱了撑的。 慕安之是特种部队这么多年来,为彻底铲除已经低调的“云豹会”特地栽培出来的,试问这样一个从小被所谓正义熏陶的人,怎么可能会救一个一直想铲除组织的头目呢。 甚至于,根据以往收集到的资料,慕安之亲口告诉过他,和他父亲有相同病症的人,他也一概不看。 果然缜密,居然能想到“云豹会”会以那种方式套到治疗方案。 带着痛楚的目光,幽幽飘向二楼,蛰伏这么多年,他为的还不是赎年少时犯下的错,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楼上躺了十多年的男人能醒过来,能再摸着他的头,亲昵的喊他一声,“小义。”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那个女人也被你牢牢掌握住,这个年你打算怎么过?”苍龙叹了口气,也朝二楼看去。 为了楼上昏迷的男人,十多年了,当年的少年已经长成青年,但他却从没过过一个像样的年。 这个年,他苍龙忽然很想和他一起过,让两个同样孤寂的男人互相慰藉一下。 徐名义收回目光朝他看去,“龙叔,我有点事,这个年就不能陪爸爸过了,能不能麻烦你去陪他说说话,对他说声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下,他拿过佣人递上来的外套,大步朝门外走去。 “少爷……”苍龙从沙发上站起来,才侧过身,徐名义高大的背影已经映人黑色里。 他满脸颓然,今天是中国人最重视的节日,也是举家团圆的日子,又只剩他这个孤独的老头子,一个人在这奢华气派的总统套房里。 花军强把自己知道的,有关宋子越和花素心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容颜。 容颜在其他方面或许真的有很多欠缺,唯独一点,她一直做的很好,那就是能当个很好的倾听者。 每每听到别人讲心事,或者是回忆往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从来都不会打断。 今天也是如此。 花军强说完后,才发现有什么不对,轻轻摸了摸容颜的头发,“孩子,是谁告诉你有宋子越这个人存在的?” 容颜犹豫了一下,“是容南毕告诉我的。” 花军强似乎根本不能听到容南毕三个字,一听容颜再次提到,拂在容颜头顶的手猛然一用力。 容颜倒吸一口冷气,“外公,你扯到我头发了。” 带着点隐忍吃痛的声音传到耳边,花军强这才回过神,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地小声喃喃,“对不起,外公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听到那个名字,就控制不住。” 容颜很贴己地朝他笑笑,“外公,过年这么开心,我们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和人了,我们下楼看看饺子包好了没?” “慕安之!”当看到厨房里那个衣袖撩起,围着围裙正神情专注忙着包饺子的男人,容颜被吓了跳,愣在原地两秒,“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和花军强回来后,先到厨房看了下,那里有慕安之新聘的厨娘正在忙着剁饺子馅,前后不长的时间,怎么中年妇女就变成了清俊脱尘的年轻男人。 慕安之正忙着,头都没抬一下,“答应陪外公一起过年,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 好个有水平的反问,容颜被自己的无知噎了下。 吞了几下口水,就当她想意思性的关心一下慕安之事情解决的怎么样,晚来几步的花军强这时也看到慕安之,一张老脸溢满欣慰,推了推依然矗在门框边的容颜,“还不快去帮安之的忙。” 容颜心有不甘,尤其当慕安之抽空朝她若有若无的瞟了那么一眼后,但是,花军强就站在后面,她感到自己变成了鸭子,然后被人赶着赶着就上架了。 “老婆……”她正犹豫着,冷不防慕安之忽然叫了她那么一声,声调平和,语气暖眠。 容颜没好气,“干什么?” “鼻子这里痒,过来帮我抓抓。” 容颜侧过脸朝身后看了看,花军强看似已经转身朝客厅走去,其实基本是保持一步三回头的状态,叹了口气,很无奈的走到高声说鼻子痒的男人身边。 “你没手吗?”确定花军强已经走远,容颜双手环在胸前,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鼻子那里痒,不会自己挠吗?” 慕安之偏过脸,很无辜,也很无奈地看着她,“老婆,你看我的手能自己挠痒痒吗?”为证实他所言非假,举起沾满白色面粉的手放到容颜眼前晃了晃。 男人看好的脸上挂着难得能看到的无奈,似乎还有几分委屈,看的容颜心里一软,仿佛有股暖暖的气流横贯整个身体,本来的讽刺全被哽在喉咙里。 “老婆,人家真的很痒。”男人清越,还带着点撒娇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容颜蓦然回神,踮起脚,凑到男人脸边,指腹轻轻在他鼻子附近挠着。 “右边一点。”才安稳几秒钟后,男人马上提出要求。 容颜叹了口气,听他的话朝右边移去,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么做,权当是答谢他对这个过年的安排。 小手才移到右边,男人马上又提出要求,“左边点。” 容颜深深吸了口气,朝左边移去,不得不说,等真正站到慕安之的身边才知道他有多高,帮他挠痒痒,真的很费劲,不仅要踮起脚,还要仰起脖子。 小手才移到左边,男人又开口了,“上面一点。” 容颜咬牙,压住心头直涌上来的愤怒,按他说的方位挪去,手才按到那里,男人单薄弧线又好看的嘴唇再次轻轻开启,“下……” “你想说下面一点是吧?”容颜咬牙看着他,奶奶的,头仰的太久,一直发酸,很不舒服。 捕捉到女人眼底的怒意,男人眼底掠过极浅的笑意,“老婆,你真贴心。” “贴心。”容颜笑了,只是这个笑容格外狡诈,还带着点恶作剧的坏心,摸在男人脸上的手忽然一用力,男人本来白皙好看的脸上赫然出现一道血印子。 容颜被吓了跳,她刚才只是想用力抓慕安之那么一下,没想到指甲太长,直接把他抓出血了。 “那个……”看着那道有损美观的血痕,容颜有些愧疚,完美无瑕的一张俊脸,就这样被她给毁了的话,如果被其他爱慕慕安之的女人知道,只怕…… 想到那些女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的眼神,想到关于慕安之让两个名门淑女反目的传闻,容颜不由打了个哆嗦,太吓人了。 慕安之拂起衣袖擦了擦有痛楚传来的脸颊,微微笑道:“老婆,你要剪指甲了。” “你……不怪我?”容颜很惊讶。 她以为像慕安之这样长的那么好看的男人,肯定会很重视自己那张脸,就像古时那些留下名的美男子那样,她甚至曾经意想过,慕安之每天洗澡时,是不是也像潘安那样对水顾影自怜。 一个男人对着水里的倒影翘起兰花指,真是恶心死了! “你要是觉得我这样能让你放心点,又或者是再阳刚一点,可以再多抓几道。”慕安之把脸凑到容颜身边,不管自己满手面粉,还真的抓起容颜的手,再次朝脸上抓去。 容颜本来摊开的手,在即将摸到他脸上时,抓紧成拳,不为别的,只为保证自己的指甲不再碰到慕安之的脸。 那道迸出血珠子的血痕一半和她指甲尖有关,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慕妖孽的皮肤实在是太细腻柔滑了,真的很难想象常年训练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皮肤。 嗷……嗷…… 看着慕安之脸上那道明显的血痕,容颜心里一阵发麻,这是慕安之啊,操控着许多大棋牌的,以美色吸引了本市名媛淑女的慕安之啊,就这么被她毁了容貌,是不是意味着她大难临头了? 心里的惊秫,也体现在身体上,被慕安之抓着的手,不觉抖了几下。 慕安之笑了笑,洞悉她心思般,长臂一伸,把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的女人,拉进怀里,“老婆,如果的我的脸真的让你那么不放心,可以拿刀再划上几道。” 容颜推开他,看也没再看他,脸涨得通红,垂着眼睛就朝厨房外面冲去。 “老婆,有门槛,走慢点。”慕安之温柔又带着点紧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颜怔了下,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到最后,心里乱成一团麻似的,也没多去想什么,放下步伐,慢慢朝客厅走去。 确定已经走出慕安之的视线范围,容颜这才抬起头,伸出手摸了摸滚烫的脸。 好烫,仿佛被火烤过一样! 刚才摸着慕安之滑腻细致的皮肤,她怎么会很无耻的想到那些事呢? 情绪平复的差不多,脸上也不再那么热,容颜这才朝客厅里走去。 远远看去,沙发上坐着不止一个人,沙发上的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来。 “徐名义……”看清坐在花军强身边的男人,容颜一声惊呼,“你怎么来了?” 徐名义笑了笑,正想开口,花军强已经插上话,半是嗔怒的看着容颜,“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他是安之的好朋友,过来看看安之有什么不可以。” 容颜干笑,“当然可以。”实在太可以了。 真巧,她刚好有很多事要问徐名义,他就出现了。 “外公,饺子包的差不多了,安之不知道煤气开关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容颜朝需要拐过去几个弯才能到的厨房看了一眼。 花军强不疑有他,对徐名义再客套一番,顺带着叮嘱容颜一句好好招呼客人,就朝厨房走去。 “我已经在按你发消息的提示在做,你来干什么?”容颜对徐名义的口气并不好,直觉告诉她,徐名义绝对不想表面那么简单。 “来告诉你一些事。”徐名义端起茶喝了口。 “什么事?”容颜感到自己的心,紧张的快从喉咙里跳出来,她不相信在自己没拿到手术方案前,徐名义会把她亲生父母的地址给她,但是,她又心存那么一点希望。 “关于你想知道的……”徐名义仿佛在故意逗容颜玩,话说到一半,故意长长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容颜骤然起着变化的表情,他轻轻笑了,“我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人问过你?”容颜皱了皱眉。 关于打听徐名义的事,她只去找过王芳,如果不是敢肯定王芳对慕安之是百分之百的忠心,她真的会以为是王芳食言了,毕竟当时,她让她不要告诉的只有慕安之一个人。 既然不是王芳,那他怎么知道的? 徐名义笑了,“不要忘了我和慕安之一样都是特种部队出来的,侦察能力肯定比一般人强。” “侦察力。”确定自己没听错,容颜不由笑了,徐名义这个人用词还真不是一般的不恰当,自己又不是他的敌人,用什么侦察力。 她忽然想到什么,快速敛起笑,定定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说说吧,为什么以你和慕安之的关系,却不能直接让他给你父亲看病。” 上次问这个问题时,他的托词依然在目,“许多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容易。” 容颜目光锁在徐名义身上,意思很明确,既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容易,就由他亲口告诉她,内部到底是怎么的不那么简单,不那么容易。 徐名义对视上容颜的眼睛,眼底有细微的诧异,“你果然很聪明,懂得举一反三,难怪慕安之要瞒着不让你知道很多事。” “咦,刚才那个小伙子呢?”花军强端着一碟热腾腾的饺子出来时,发现偌大的客厅只有容颜一个人,忍不住问道。 容颜似乎不想再去提到徐名义,闭着眼睛用力吸了下鼻子,“外公,好香啊,我真的饿了。” 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博得花军强无数怜爱,转眼就把本就是陌路人的徐名义给忘到南极却企鹅过年了,把饺子放到茶几上,满目宠溺,“外公去给你拿筷子啊,饿了就先吃。” 容颜也不管还没洗手,捏起一个饺子就朝嘴里送去,“嗯,嗯,味道真不错。” 花军强被她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想训斥她像个野丫头样不讲卫生,到最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着抹了抹眼角,转身到厨房去给容颜拿筷子。 看着花军强有些佝偻的背影,容颜嚼到一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底没有半点笑意,漆黑的瞳仁里闪过复杂。 临近十二点,外面响起重叠相映的哨子声,伴随哨子声响起的是烟花膨炸开的绚烂声,一大片一大片似繁花齐开的烟花在半空绽开,陨落,天空被照得亮如白昼。 如果用心仔细品味,会发现繁华绚烂到极致后,涌出的竟然是浓浓的凄然。 如此佳节美景,在花军强眼里却是悲怆一片,一切不因其他,只因等他去厨房拿好筷子出来,他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外甥女昏倒在沙发上了。 双唇紧闭,脸色苍白,就像…… 经历了那么多亲人离开他,他已经不敢再多想下去,扔掉筷子,直接冲到沙发边上,“颜颜……” 轻松许多 “安之……”不等花军强大喊出声,感觉到异常的慕安之已经如一阵风般,出现在沙发边上,当看到容颜惨白的脸色,眉心一拧,上前搭住容颜的脉搏。 “颜颜,怎么样了?”花军强看慕安之脸色凝重,不觉问道,心里也越来惊惧,他怕这么大年纪了,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已经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慕安之抱起容颜,俊颜微沉,“外公,颜颜是旧疾复发,我想现在就带她回a市,这个年恐怕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花军强从慕安之眼底看到焦急,忙挥手催促,“给颜颜看病要紧,我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的。” “嗯。”慕安之应了声,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听着门外引擎发动的声音,花军强感到自己的心扭成了一团,他真的很担心。 这时,新聘的厨娘走了过来,她很恭敬地问满脸凄楚伤神的老者,“老爷,饺子下好了,您要不要先吃点。” 花军强精神萎靡,摆摆手,转身朝楼梯走去,“不要了,你吃吧,吃完早点回去陪家里人过年。” 黑色宾利,以划破长空的速度,飞快朝前开去。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男人,时不时飞快瞥一眼身边的女人,情况好像越来越不好,脸色惨白到不能再白,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冰凉冰凉,好像……快没了气息。 这个念头涌到脑海里,他一愣,一张清俊到极致的脸,在瞬间也跟着血色尽失。 似乎想到什么,他单手抓着方向盘,空出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隐隐约约可以辨别出是片白色,类似药片的东西,朝身边女人的嘴里喂去。 确定女人把药片含在嘴里,他长长舒了口气,用力踩下油门,车如离弦的箭,朝着a市飞速前进。 “慕安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眉心拧成一团的男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为细弱的轻呼声。 男人抓方向盘的手一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慢慢回头,对视上的是双虚弱到极点,却已经睁开的眼睛。 最新研制出的提神吊气的药片,效果还真可以。 “老婆。”他不管这里是不能随便停车的高速公路,转向灯一打,车很稳的停在应急带上,他解开安全带,直接朝身边人俯身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容颜看着慕安之担忧的神情,半晌,才发出声音,“我的头很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打穿过去,很难过。” 慕安之把她轻轻搂紧怀里,下颌抵在她头发上,心疼道:“老婆,不疼了,我们现在回去后,马上会给你动手术。” 容颜沉默了一会,“liena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慕安之拉开一点距离,似乎是为了给她勇气和安慰,一双如黑宝石般闪耀夺目的眼睛,正对上她的眼睛,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我给你动手术。” “你……”容颜挣扎着从男人手里抽回手,揉揉太阳穴,满脸不可置信,“你不是学外科的吗?” 潜台词,慕安之你根本不懂脑科! 慕安之再看了容颜一眼,确定她这次的昏迷来的快,去的也快,放心的吁了口气,收回身体,发动引擎,“老婆,要相信你老公。” 容颜没再搭话,虚弱无力的朝椅子后背靠去,朦朦胧胧间,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梦境中的一男一女,女人神色阴沉,男人则嬉皮笑脸,仿佛是做错了什么事,正在尽力讨好。 容颜瞪大呼吸,滞住呼吸,正想看个清楚,看清那对男女的长相,眼前场景骤换,她被心底铺天盖地涌出的悲伤,拉回到现实里。 不久前,被慕安之动过手术,理论上来说,应该已经好了的心,再次剧烈绞痛,痛的她仿佛没法呼吸。 抽过纸巾,捂住差点发出吃痛声的嘴。 慕安之似乎察觉到身边人的不适,速度很快,车很快开进武警医院。 除夕夜,所有的人,包括部队也都渲染着喜气洋洋的过年氛围,一进部队除了能看到张挂出来的彩旗,拉出的横幅,还有难得能听到战士发出的欢声笑语。 慕安之停好车,正要打电话让王芳通知他们准备手术室,被容颜阻止,“我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早习惯了,大过年的打扰人家多不好,还是等过完年吧。” 慕安之似乎很意外容颜会阻止他,定定看着她,没说话。 容颜被他看的有点不是所措,“怎么了?” 慕安之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没什么,只是觉得颜颜很体贴人,你说过完年就过完年吧。” 余光瞥到屏幕上跳出的那条短消息,慕安之的一张脸变了变颜色。 容颜没想到他真会听自己的,暗暗舒了口气,打开车门,也朝家属区走去。 打开车门,脚才落到地上,容颜想了什么,于是转身去重新打开车门,还好,慕安之地带她回来时,顺带着把她放在沙发上的背包一起带了回来。 她拿出手机,给楚卫国打了个电话,“外公,是我。” 她浑身依然没什么力,怕楚卫国担心,故意做出很响亮有力的样子。 花军强接到容颜电话很惊讶,先是一愣,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定是容颜的声音,立刻转悲为喜,“孩子,你没事了?” 容颜朝被烟花照得亮如白昼的天空看去,闭上眼淡淡笑了,“我没事,老毛病了,是安之他太紧张了。” “傻孩子,你没事就好,既然是老毛病,让安之抓紧时间给你看看好。”电话那头,花军强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回到原地。 片刻沉默后,容颜愧疚地说:“外公,我该早点告诉你的,现在弄得只能你一个人过年了。” 花军强爽朗大笑,“傻孩子,谁说外公是一个人的,厨娘也没地方去,我和她一起过年,你和安之过的开心点,你们新婚没多久,外公其实本来也不该打扰的,呵呵。” “外公,茶几的抽屉里有张飞机票。”容颜忽然想起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 电话那头传来开抽屉的声音,接着是花军强的一声惊呼,“颜颜,你怎么知道外公一直想去迪拜?” “路上听外公说那么多,自己猜的。”容颜笑着说:“就给你订了票,玩得开心点。” 挂完电话,容颜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容颜推开门时,慕安之早已经在那里,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忽然间就搭错了,明知道她不舒服,说不等她就不等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听到开门声,他从手里的文件里抬起头,淡淡朝容颜看了一眼,面色平和,没有任何表情,继续低头看着。 容颜踌躇片刻,朝他走去。 慕安之手里拿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份他手写的手术方案,密密麻麻,估计有好几页,都是写的专业术语,还有特定的符号,容颜只瞥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怎么了?”慕安之看完最后一页,把目光落到容颜身上。 “没什么,只是感觉很复杂,一点都看不懂。”容颜实话实说。 慕安之扯了扯嘴角,把文件放到茶几上,起身朝房间走去,头都没回一下的问身后人,“饿了吧?” 容颜摸了摸肚子,还真是饿了。 等慕安之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换上了便装,深灰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只穿了件白衬衫,很普通的穿衣打扮,在他身上看来却是端庄典雅到了极点。 看容颜只是看着他发呆,慕安之走过去,拉上她的手,“走吧,再晚了,外面可真没东西吃了。” 容颜顺着他的手朝门口走去,快走到门口时,慕安之忽然叹了口气,“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等你吗?” 容颜愣了下,他这句话仿佛是因为等不到她的追问,故意问的。 什么意思? 难道说……自己不问,在慕安之看来,自己太过于不重视他了。 干笑两声,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等我?” 慕安之侧过脸,看着容颜的瞳仁里,闪过无奈,还有失落,“老婆,我是想早点……” 话到这里,当瞥到容颜心不在焉的样子,戛然而止。 说话和弹琴是同一个道理,讲究都是知音,既然倾听者觉得无趣,他也没朝下继续说的必要。 看慕安之不说话,容颜好奇道:“怎么不说了。” 慕安之抬起手,帮容颜轻轻撩了下耷拉到肩头的碎发,“既然你不想听,我还说什么。” 容颜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会感觉向来从容笃定,大气睿智的慕安之在说这句话时,带着明显的类似小孩子半是委屈,半是可怜的腔调。 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慕安之,“我不是不想听,而是看到你手里刚才翻的东西,就猜到你早回来的原因。” 放开她的手,选择早走,到最后,还是为了她。 慕安之带着明显受挫败的脸,在瞬间重新染起欣慰似的光芒。 出门时,容颜回头朝茶几上的文件看了一眼,这才跟着慕安之一起下楼。 有句话怎么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容颜怎么也没想到和慕安之一起吃除夕夜晚餐时会遇到高云枫。 高云枫对能看到容颜显然也很惊讶,不过,他到底是男人,不管是风度还是反应都要比容颜略胜上那么一筹。 不等容颜从诧异中回神,他已经走过来和她打招呼,“颜颜,好巧,也到这里来吃年夜饭。” 眼底有种浓浓的质疑,不是说要和外公一起过年的,怎么…… 目光落到和容颜面对而坐的男人身上,微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慕军医,新年快乐。” 慕安之眉色淡淡,“嗯,祝高警官也新年快乐。”抬头朝不远处看去,“那位是令尊吧?” 高云枫点头,“的确是家母。” “老婆。”慕安之忽然就这么站起来,走到容颜身边,俯身靠在她耳边柔声说:“高警官的母亲在那里,我们一起去打个招呼。” 慕安之这么一说,容颜忽然就想起,被她忘到哪个旮旯角落里,上次高云枫说安排她和她母亲见面的事。 三年前,不,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四年前,她是不是真的如徐名义所说也去过斯里兰卡。 算起来,徐名义用两件她想知道的事,来换取一份治疗方案真的不算过分。 顺着男人手臂上的力起身,容颜朝那头的背影看去。 虽然丈夫过世后也过过一段苦日子,但,丝毫不影响她长年名门贵妇养尊处优下形成的雍容华贵,这是于莉莉那样半道出家虚浮在表面的假贵妇所没法媲美的。 “高老夫人好。”慕安之拉着容颜有点退缩的手,大步走到赵秋萍身边。 赵秋萍听到陌生的男人声音,显然有点诧异,她在a市的亲戚,早随着丈夫生意的衰败全部断绝了来往。 仰起头来一看,她微微一愣,这个年轻男人她从没见过,难道是自己儿子的朋友,看样子也像,年纪相仿,气质轩昂,倒像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人。 正想笑着回打招呼,嘴角边雍容华贵的笑容却在看到慕安之身边的女人时,僵在了脸上,眼睛一眯,口气冰冷,“是你?” 烟花绚烂 看到高云枫母亲,尤其她眼底的鄙夷,高三那年的事一下子就跳到脑海里,容颜感到窘迫,“高阿姨……” “别这样叫我,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外甥女。”赵秋萍板着张脸,一副容颜欠了她几千万的样子。 容颜抿抿唇,低下头,没再说话,这时,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一切的慕安之,风淡风清的开了口,“高老夫人,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正是我的妻子。” 容颜愣了下,然后很感激的朝慕安之看去,很感激他给自己解围,不然赵秋萍眼底的戒备,真的让她很难堪。 听慕安之这么一说,赵秋萍显然也愣了下,转过头看着容颜,冷笑,“看不出来,长得不怎么样,手段倒是很厉害。” 她这么一说,不等容颜反驳,也不等慕安之开口,高云枫已经看不下去,他走到容颜身边,略带歉意的对容颜说道:“颜颜,你不要误会,我妈不是这个意思……” “你这混蛋小子,老话说有了媳妇不要娘,你呢,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啪!”水杯落地的声音响起,引起许多人的侧面观望,在赵秋萍因诧异而瞪大眼睛里,慕安之拉着容颜的手转身朝另外一桌走去,伴随响起的是他清越宠溺的声音,“老婆,刚才没当心,手滑了一下,没吓到吧。” 容颜摇摇头,“没有。” 自从容颜离开,高云枫的视线就一直放在她身上,最后赵秋萍看不下去了,拿起筷子用力敲了下他的前额,恨铁不成钢地训斥,“还看,都已经是别人老婆了,你还看,就不怕长针眼!” 高云枫端起酒杯,“妈,当年的事,和她没关。” 赵秋萍朝那头两个相敬如宾,外人看来很恩爱的年轻男女看了一眼,冷笑,“我亲眼看到的事,你还说和她没关。” 高云枫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样子,到最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或许是觉得容颜已经嫁作他人妇,有些事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了任何意义,又或者是,在他心中,更想那件事真的发生过。 他一口饮进杯中酒,什么也没说。 赵秋萍看着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儿子,想着母子两好不容易一起过的一个年,被人这么破坏了,恨得牙根直痒,用力朝不远处那抹纤秀的背影瞪去。 容颜感觉到身后时不时有凌厉的目光传来,慢慢的,也开始有点坐立不安,掀起眼帘偷偷看了眼慕安之,他倒是很淡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听到,她在收回视线时,正好和他看来的目光对视而望。 容颜不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他的眼睛,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双琥珀色瞳仁这么摄人心魄,仿佛一潭深泓,让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愣了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慕安之,你眼睛的颜色,好像和别人的有点不一样。” 是不大一样,盯着看长点,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蓝色,就像粉蓝的那种蓝。 慕安之轻声笑了笑,把手里才拨去外壳的,很新鲜的明虾放到容颜碗里,“我母亲是混血,可能有点遗传。” “哇!”容颜少见多怪的发出一声惊呼,“你居然还是混血!”难怪长这么好看,弄了半天居然是个有混血的基因在。 惊呼完,她继续开始八卦,“喂,你母亲是哪国和哪国的混血?” 慕安之脸色微微一沉,很认真的纠正她,“什么我母亲,应该是咱妈。” 容颜有种错觉,慕安之说这句话时,肚子里根本不可能会踢她的孩子,轻轻的踢了她一脚。 一只手慢慢垂到桌布下,借着长长的桌面作为掩藏,慢慢抚到小腹上,心里软成一滩水。 是啊,刚才被自己说成“你母亲”的人,的确是她和慕安之的“咱妈”,腹中孩子的亲奶奶,臭孩子,才这么一丁点大,就这么知道护短,看以后生出来,不打你小屁屁。 慕安之长这么好看,还有混血的基因在,容颜开始浮想翩翩,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会长得像谁多一点,从最真实的想法出发,容颜希望他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长的都像慕安之,因为他好看呗。 这么想着,嘴角不由微微上扬,整个人发出母性的慈祥柔和。 相比容颜惊讶慕安之的眼睛,慕安之也同样惊讶她现在的笑容。 按耐不住好奇地问:“老婆,你笑什么?” 从三年前的那段相处来看,他甚至想到她是在暗暗编排自己到底是哪国的混血,也不像,这个笑容,不像是讽刺,更不像是恶作剧,倒像是母亲在想到自己孩子时才会有的母亲慈爱。 难道……容颜怀孕了,这个念头跳入脑海,慕安之心神跟着一颤。 “你……”他看向容颜挡在桌布下的小腹,“难道怀孕了?” 容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或许是惊讶慕安之会忽然抛出这么个问题,平常只会小咳几下的咳嗽,容颜拍着胸,一通猛咳。 “老婆,怎么这么不当心。”慕安之站起来,拉过椅子坐到容颜身边,帮她力道正好的拍着后背。 等平稳住呼吸,满脸滚热的容颜侧过头,狠狠白着身边的罪魁祸首,“慕安之,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慕安之不以为然,笑着凑到她脸边,“老婆,这可是我的新年心愿,可不算乱说。” 顿了顿,他朝本就面色绯红的女人,轻轻呵了口气,看着她越发粉嫩的耳背,仿佛刚许下的愿望得到了实现,不觉大声笑了出来。 餐厅里早有人认出了慕安之,偏偏平时行事向来低调的他,就像是脑子并线了,非要高调到整个餐厅的人都朝他们这桌看来,其中也包括了高云枫和他的母亲。 赵秋萍皱了皱眉,挥手叫来侍应生,“买单。” 侍应生看了下桌面上的菜,再看了下手里的点菜单,好心提醒,“夫人,您的菜还没上齐。” “让你买单就买单,哪来那么多废话!”赵秋萍一拍桌子,精致的面容上怒气冲天。 侍应生打了哆嗦,拿着账单转身大步朝收银台走去。 “何必去为难她?她是一片好心。”听到动静,高云枫收回视线,有些不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和一个侍应生发火,有些不应该。 赵秋萍抬起手想朝儿子脑袋上再次打去,被高云枫察觉到,头一偏躲开了。 看着自己拍到桌子上的手,赵秋萍不由老泪纵横,“看看,还说她不是狐狸精,为了她,你第一次这么忤逆我,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妈,我先去开车。”高云枫拧了拧眉,似乎对这么无理取闹的母亲很无奈,唯有冷处理。 容颜觉得人生有时真的就是一出狗血的肥皂剧,当她在路边等去取车的慕安之时,偏偏还能遇到高云枫。 她想假装没看到他,高于枫貌似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到她身边,“颜颜……”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改了对容颜“丫头”的称呼,和其他许多人一样,他称她为“颜颜”,仿佛刻意想消除自己那份不该再有的非分之想。 容颜没理会他那声称呼,眯着眼朝停车场看去,心里暗暗抱怨,这个该死的慕妖孽,平时不要他快么,他比什么都快,现在要他快,他却迟迟不出现。 还真是不贴心。 高云枫看容颜背对着自己,也不理会自己的样子,心里涌出失落,“上次,我不是故意食言的……” “食言?”容颜终于转过脸看他,“什么食言?” 高云枫怔了下,眼底闪过挫败失落后,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答应让你和我母亲一起吃饭,然后问问三年前你是不是真的去过美国的事。” “哦……”看着他的半隐半显在黑色里的眼睛,容颜恍然大悟,“你说那件事啊,你不会以为我在为那件事生气吧?” 自从徐名义很肯定的告诉她,亲眼看到她出现在斯里兰卡,这个消息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如果不是高云枫再次提到,她已经彻底忘记了。 高云枫扬扬唇角,满脸不解,“难道不是吗?” 容颜收回视线,不再看他的眼睛,事实上,当年那个白衣时代的青葱少年,再很早以前就已经淡出她的心里,只是她察觉的晚了而已,“当然不是。” “那你……”高云枫正想开口,眼前的女人已经拔腿朝他身后跑去,感觉到她擦肩而过带起的一阵凉风,高云枫觉得这个除夕夜,格外的冷,也格外的寒。 当一头扑进男人温厚坚实的胸膛里,容颜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心安过,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容颜觉得鼻尖一酸,忽然很想哭。 她很想像肥皂剧里演的那样,握着小拳,轻轻打在男人胸口,半娇半嗔,“你怎么才来,奴家等了你好久好久……” 这样想着,浑身不由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慕安之察觉到胸前的凉意,女人努力朝他靠紧的小身躯,微微一笑,好看的眉眼处,带着拥天有地的满足,把怀中人拦腰抱起,踩着没有换下的军靴,步履铿锵有力的朝停车场走去。 都说八卦是女人天性,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容颜一调整好情绪,马上接着追问,“慕安之,咱妈……到底是哪国和哪国的混血?” 那声“咱妈”虽然顿了下,终究还是叫出了口,等一出口,她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拘谨,顺畅的好像自然而然该这么叫。 “你希望呢?”慕安之继续大步朝前,汽车好像停的有点远,容颜感觉他走了很久还没到。 容颜偷偷吐了下舌头,这个男人怎么知道她在心里早有了希望的答案,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反驳道:“这种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让我怎么希望?” 慕安之很有耐性地循循诱导,“随便说一个。” 容颜果然上当了,脱口而出,“我希望是中国和葡萄牙的混血。” 慕安之低下头,睨了她一眼,“为什么?” 容颜继续上当,“因为李嘉欣就是中葡混血啊,她多漂亮,传过那么多绯闻,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到最后还是嫁入了豪门。” “听你的意思,很羡慕?”男人的声音微微变了调。 容颜浑然不知,继续给自己挖坟墓,满脸羡慕外加花痴,“嗯,是很羡慕,那种倾国倾城的相貌,只要是个女人都会羡慕,是个男人都会入迷,如果我……” 话音还没落地,容颜感觉自己倒是落地了,或许是被人抱着时间有点长,容颜一时没习惯双脚着地的感觉,来回晃了晃。 睁开眼朝四周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人,慕安之把她扔在这连路灯都很昏暗的地方,不知了踪影。 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他了!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把她一个人仍在这里,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心里酸溜溜的,在原地等了会,确定慕安之真走了,这才叹了口气,打算步行回去。 “吱吱……”烟花被点燃时导火线发出的燃烧声,忽然在身后响起,容颜下意识地转过身。 伴随着哨子声,一大簇烟花冲奔的半空,然后在漆黑的半空中,大大的绽开,一大簇一大簇,照亮半天天际的同时,也照亮某个女人的心。 “老婆,新年快乐,我永远爱你!” 烟花上绚烂出的一行大字,亮在天空,仿佛如朝霞烂漫进某个女人的心里。 以为再次抛下她独自离开的男人在这里缓步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好看的眉眼间,那颗朱砂痣格外艳丽。 他唇角微微上扬,笑的格外好看,轻轻把女人揽进怀里,半是委屈,半是撒娇,“老婆,交那么男朋友,小心阴沟里翻船,我答应你,以后你可以时不时坐在墙头上看看,但是觉对不能出去。” 看着男人一本正经,又有点可怜的模样,容颜忍不住放声大笑,这男人还真是小气,拐弯抹角,把阻止人红杏出墙的话用这种方式说出的,估计也就他慕安之一个。 附加条件 “这么容易就被感动了?看不出来,那个男人的花样还真是挺多!”容颜正抬头看着慢慢陨落的烟花,留在天空里最后的绚烂,身后传来略带讽刺的声音。 容颜收回目光,朝来人看去,脸色马上冷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高云枫直接忽视掉容颜对他的不欢迎,唇角勾起,慢慢朝容颜走去。 看他逼近,容颜本能地朝后退去,“你……”后背抵到电线杆上,她心里一慌,偏偏这时,慕安之给她拿外套去了。 想到停车场离这里不近,心里不由一慌,朝高云枫身后看去,“高阿姨,你怎么来了?” 高云枫头都没偏一下,没被她的小伎俩骗到,直勾勾地看着容颜,“颜颜,佣人已经把我妈先送回去了。” 顿了顿,他语调殇然,“你难道还在怪我?”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仿佛只有她,即便她已经嫁为他人妇,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身后已经无路可退,高云枫却还再逼近,容颜缩了下脖子,抬起头看向远处被烟花交错辉映,照得亮如白昼的天空,“当年的事,我已经和你说清,还有什么可以怪的。” 高云枫叹了口气,“我不是指那件事,而是……我抓了容南毕……你……” “我和你没什么其他事。”容颜厉声打断他,乘他一愣,娇小的身子朝边上一闪,很成功的钻出他的“禁锢”,大步朝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耳朵竖起仔细听着身后,确定没有脚步声,高云枫没有跟过来,她长长松了口气,有些事,其实真的是双方面的。 高云枫只道当年的事,都是他的错。 他的母亲只道是自己小小年纪就懂得勾引高云枫,其实,一些事,随着容南毕的入狱,已经很明了。 从这么些他对她的设计安排来看,只怕那出戏码也是他安排的。 目的不为别的,只为借着高家独子“玷污”了他容家长女一事,更顺利成章的吞并掉高家。 容南毕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高云枫的母亲会早他一步,找到了酒店,带走了高云枫。 忽然,一个从没想到过的关键问题,闪进脑子里,是谁通知高云枫母亲去的酒店? 这些事,她已经不想去找容南毕求证,高家被他害的那么凄惨,到头来,他也没得到善终,昨天的报纸上说了,等过完年,容南毕的量刑就会出来。 有那么多物证,外加闻讯源源不断赶来的人证,这次容南毕在中国这个允许有死刑存在的国家里,只怕…… 正想着,肩膀上一重,有人给她披了件外套,“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慕安之的声音。 容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听到慕安之的声音就想扑到他怀里,事实上,她不光是心里这样在想,还直接付诸行动了。 慕安之一愣,转眼反手将怀里人抱的更紧。 “慕军医……”慕安之的手机却在这时大煞风景的响起,他空出一只手摸出手机,看到是王芳的号码,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直接接听起里。 王芳传来的声音带着巨大的不可思议,“你家进小偷了!” “什么?”慕安之皱了皱眉,因为不可置信,揽在容颜腰上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容颜抬起头,看着男人弧线优美的下颌,同样满脸惊诧。 “真的,你快回来。”王芳看慕安之不相信,很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马上回来。”话说到这里,慕安之就挂了电话。 “老婆,本来我打算带你去十里长提看烟花的,现在……”慕安之看着容颜,满脸愧疚。 王芳打来电话,说的什么,容颜听的清清楚楚,忙说:“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傻孩子,家里都被偷了,还看什么烟花,当然回家要紧。” 慕安之的嘴角,随着她那声,“不让人省心的傻孩子”抽搐了好几下。 容颜丝毫没察觉,皱了皱眉,“这贼胆子也太大了,偷东西居然偷到部队里了。” 不得不说,这贼的眼光很好,整个部队的家属区,少说也有几十家住户,他偏偏选中了慕安之,所有人都怀疑这个贼是事先踩过点。 因为被偷的人是慕安之,他们师长都要笑脸相迎的人,警卫股股长亲自到场侦察,部队不同于其他地方,哪怕是报警,没有部队的允许,警察也是进不来的。 很显然,部队认为这是哪个战士干的,抱着维护部队面子的想法,他们并没报警,等慕安之赶回家时,部队已经挑选出警卫股一半的精英集聚在他家里。 容颜从没看到过这么多穿绿色衣服的男人,同时在她眼皮底下走来走去,正当有点浑身不自在时,听完警卫股股长目前掌握情况报告的慕安之转身朝站在门口的女人走来。 把她拉进屋的同时,脚下一勾,那头的椅子出现在眼前,他把容颜安置在椅子上,神色严峻的继续去听战士最新“侦察”到的消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安之四下随便看了看,然后一拧眉,朝心急着赶回去陪老婆孩子吃年夜饭,看春晚的警卫股股长一摆手,“应该没丢什么贵重东西,你们都回去吧。” 警卫股股长象征性的犹豫了一下,“慕军医……”眼前这男人他可得罪不起。 慕安之再次一摆手,口气有些不耐烦,“季股长,嫂子难得来,你不想回去好好陪陪她?”言下之意,不想陪,他慕安之还真会留他在这里继续找线索。 季股长鼓了下腮帮子,看了慕安之一眼,确定他不像在说反话,这才朝一干站在原地等待命令的战士一挥手,“我们走。” 等一干人浩浩荡荡走了,容颜好奇地看着慕安之,“你都没到房间看,真的能确定没丢什么贵重东西?” 慕安之朝她错叠在一起的手看去,当看到他再次亲手给她戴上的戒指还在,不由笑了笑,“这里最值钱的东西就在你手上,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想起上次他给自己戴戒指时的娇嗔样,容颜的脸刷的就绯红,低下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 慕安之笑了笑,收回目光,大步朝茶几走去,看着空无一物的茶几,他眼底闪过惊讶,微微沉吟片刻,等转身看向容颜,已经恢复成惯有的平静,“我刚给你确定的手术方案……” 他微微挑高眉角,神色凌然,“果然……不见了。” 容颜没注意到他用了“果然”两个字,看他大惊小怪的表情,很不屑地抿抿唇,“一份手术报告而已,又不能放饭吃,又不值钱,偷这个有什么用?” 说不定是刚才人多被人当成垃圾清理掉了。 慕安之叹了口气,目光幽幽看着容颜,“这份报告虽然不等当饭吃,却能换钱。” “啊?”容颜倒抽一口冷气,“换什么钱?” “有个人他估计在床上躺了十多年,等的就是这份手术方案……”慕安之似乎觉得自己说过头了,没再朝下说去,而是四下打量了下屋子。 即便本身有什么线索,也被刚才那帮战士破坏了,房间被翻的很凌乱,地上都是脚印,看样子,不好好打扫一下是没法睡觉的。 王芳和丁旭一直站在边上,只慕安之一个眼神,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不需要提醒,两个人已经一个拿起扫帚,一个拿起抹布,开始打扫房间。 慕安之一个抬手阻止了他们,“大过年的,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王芳和丁旭对视一看,最后还是王芳胆子大那么一点,她说:“慕军医这么脏,你和嫂子怎么休息啊?我们还是先打扫一下,很快的。” 慕安之瞟了她一眼,大步朝容颜走去,语调温和,声音虽小,在场所有的人却都能听得到,“老婆,我们回另外一个家去睡。” 容颜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眼神在王芳和丁旭身上轮流转了圈,还没来得及对他们说声“新年快乐”就被慕安之拉着出了门。 下了楼,站在冷风里等慕安之,容颜忽然感觉有些遗憾,和许多地方上的人一样,她一直很好奇部队里的人是怎么过年的。 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司务长除了多准备点菜,每个连队里会有自己的娱乐活动。 唉,她终究还是没缘能看到。 慕安之很快把车开来,哨兵一看到是慕安之,没等车开到眼前,就已经拉开闸门。 “怎么了?”看容颜时不时回头朝部队看去,慕安之不由好奇道。 “没什么。”容颜收回目光,侧过脸看着身边的男人,怔怔看了他很久,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慕安之似乎也遇到什么心烦的事,也没再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住,抑在人心头,让人感觉呼吸有点急促。 容颜不喜欢这种气氛,这时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自从上次慕安之偷偷换下她的手机后,她已经习惯了用最新款的iphone4s,那只老手机她一直都忘了问慕安之要。 知道她这个号码的人不多,果然一点开收件箱,看到的是秦晴发来的新年祝福,最近准婆婆在,这丫头越发斯文,发的短消息都是文绉绉的,很不像一贯的她。 的确是,人是会变的,就像她一样。 给她很简单的回了条祝福语,外加一个笑脸。 按上顶部那个休眠键时,容颜想起自己应该给其他认识的人发个消息,于是编辑条祝福新年快乐的短息,点开通讯录里存储的名字,群发了。 她忘记了,这当中也包括身边的男人,他的名字被她当成无名氏,也同样输在里面。 理所当然的,几秒钟后,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身边人,“谢谢老婆大人的这声新年快乐。” 慕安之这么大模大样的对她道谢,容颜有些窘迫,没理会他,直接把头偏过去,看着基本空无一人,也空无一辆车的街道。 十二点一到,慕安之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部队的特殊性,让他的手机常年只处于震动状态。 容颜框了个时间点,确定耳边已经响起过超百次的震动声,不由自主地开始烦躁,跟着口气也很不好,冷冷看向身边的男人,“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缘好。” 看着是赞誉的话,其实讽刺味十足。 慕安之拧了拧眉,拿过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单手抓着方向盘,单手在开机状态下,直接抠下电板。 容颜愣了下,梗着脖子说:“是你自己直接抠下电板的,要是烧了可不能怪我。” 那个手机光看外壳就知道很贵很贵,她可赔不起。 男人看了她两秒,忽然就这么大笑出声,还是笑得前俯后仰那种,看着飞快的车速,想到上次那场差点发生的车祸,容颜仍然心有余悸,忍不住出言提醒,“我本来就是穷人,这有什么好笑的,专心开你的车。” 慕安之终于止住大笑,“老婆,你别多想,都是些同事。” “这么多条短消息,难道就没一条是你心上人发来的?”容颜死死抿紧唇瓣,这才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最终,她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收音机里回荡在这不眠午夜,dj略带思乡情的声音。 慕安之,你真的再次让我失望了! 看着男人匆匆投入夜色的背影,容颜感觉自己小心翼翼,揣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在瞬间被人分成了七八份。 血淋淋,细细碎,可以直接上桌当成刺身吃了。 才走进城中别墅,慕安之就装上电板,而且是一副迫不及待,生怕漏掉什么重要消息的样子。 容颜看的很不爽,偏偏,还没等她不爽完,也没开始讽刺,慕安之在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后,只丢下句,“有点事,出去一下,你早点休息”就大步朝门外走去。 他没有问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怕,更没问知不知道热水器怎么用? 果然又被徐名义说中了,在慕安之的心里,自己终究只是闲暇无聊时的消遣,他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个女人叫柔媚。 呵,慕安之对自己特别,估计还真如容萱说的,自己只是个和他心上人长得有几分像的替身。 感觉眼底酸涩一片,看东西都隔着一层水雾,容颜举起衣袖,很不文雅的擦了擦,然后拿出手机,忽略掉别人给她发来的消息,直接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听,她直接说:“徐名义,你赢了,我们的交易照旧。”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除了想要知道慕安之心里藏的女人是谁,还要你把她的地址给我!” 徐名义愣了下,然后很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忽然很在乎慕夫人这个称呼!”容颜淡淡的说,口气却是毅然决绝。 徐名义貌似考虑了一下,“我尽量。” 挂完电话,徐名义到花家找她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当徐名义夸完她聪明后,她并没露出任何高兴的意思,事实上,她为自己感到悲哀,难道就因为自己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点三脚猫功夫的聪明,让慕安之隐瞒了她许多事,弄的她不得不假借别人的口知道。 “你来这里是找我,还是找慕安之?”她冷下脸。 “当然是找你。”徐名义似乎料定慕安之不会这么快走出厨房,大模大样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和你要谈的,都已经谈好,没什么事,着急到非要现在说。” 相比徐名义的淡定,容颜倒是开始紧张,她真的怕慕安之忽然就从厨房出来,然后知道在美国时,她是故意让手机没信号,故意借假昏迷骗他。 女人通常会说最讨厌欺骗她的男人,男人,尤其是像慕安之那样高傲卓然的男人,尤其讨厌耍心机欺骗他的女人吧! 徐名义似乎看出容颜的担心,轻声一笑,口气越发笃定,“我知道截止到这一刻,你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真的和我交易,不然也不会不完全按照我发消息的症状做,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帮我拿到手术方案,而我答应你的两件事也绝不食言。” “赌什么?”容颜犹豫了一下。 徐名义从沙发上站起来,凑到容颜耳边,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陌生气息席卷而来,容颜下意识地朝边上躲了躲。 徐名义说的试探很简单,和慕安之的缜密相比,他丝毫不逊色,不愧同样是特种兵出身。 他居然察觉出容颜除了亲生父母和三年前是不是真的去过斯里兰卡两件事,还有一件事是她非常想知道的,那就是慕安之藏在心底的女人到底是谁? 容颜避开他的眼睛,“如果我告诉你,这次你要让你失望了,我根本不在乎慕安之心里有谁呢?” “你想不想知道,容萱怎么会知道你是慕安之找的替身吗?”徐名义看着容颜娟秀的脸庞,给她猛下重药。 容颜终于把目光放到他身上,眼睛因为诧异瞪的溜圆,“是你告诉她的?” 徐名义不置可否,直接说:“现在可以真正放心和我交易了吗?” 容颜没搭话,徐名义把她当成了默认,压低声音开始说着自己的计划。 他早料到慕安之这段时间根据容颜的头痛晕眩,已经开始制定方案,但却不是最终,也不是最保险的,因为容颜并没完全把他父亲的症状演示出来。 他出了主意,让容颜把慕安之从部队里支走,而他乘机到部队里把慕安之的家翻的乱七八糟。 当然了,他最主要的是想拿走慕安之暂时敲定的方案,而容颜则可以在后面试探出他会不会在除夕夜出去会藏心中的女人。 临走前,为保证戏码的真实性,他给了容颜一小片药丸,和上次在美国时给的一样,只要吃下去,马上会陷入昏迷。 上次是在不知道怀孕的情况下,误吃了,这次容颜怎么都不可能会吃,顶着徐名义诧异的目光,她笑了笑,“慕安之这么敏锐,同一招,用上两遍,只怕他就要怀疑了。” “那你……”徐名义满脸质疑的看着眼前笑容越发诡异的女人,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她也或许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容南毕那只老狐狸,前几年打着他们“云豹会”的名义不知道干了多少黑吃黑的事,他刻意培养出来对他有用的棋子,或许真的不会那么简单。 怀疑归怀疑,当听到厨房里走来的脚步声,他还是飞快走了。 出了花家,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在窗户后,看着沙发上的女人如何设计脱身,让慕安之把她带会a市。 当看到女人举起手,握紧拳头,毫不犹豫地朝才动过手术没几天的胸口垂去,他诧异地瞪大眼睛,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有这样的勇气在还没完全好的伤口上,用力锤击。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按照预先设计的在发展,慕安之拉着她去放烟花,是不在预先算计中的,她真的差点沉沦了。 用力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沉沦下去,事实上已经有了结果,烟花里打出的字,只怕是他想说给另外一个女人听的。 “老婆……”睡意正浓时,感觉有人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 “干嘛?”眼皮很重,她闭着眼胡乱拍掉仿佛小虫子似的在脸上游走的手。 “和你希望的一样,咱妈是中葡的混血。” 男人清越好听的声音传到耳边,容颜只当自己在做梦,双手捂住耳朵,不耐烦地咕哝,“慕安之,你个混蛋,你给我滚,去找你的柔媚去!” 感到身边的床垫一陷,有人似乎躺在她身边,一只大手轻轻揽上她的腰,两个人,以双胞胎的姿势,胸背相贴的相拥在一起。 第二天,容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只知道睁开眼睛时,感觉怪怪的,脖子后面怎么一直有暖暖的气息呵过来。 对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低头一看,有只大手正搭在她肚子上。 “慕安之!”容颜侧过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双眼紧闭,一副睡意正浓的男人,“你怎么在我床上?” 孤陋寡闻 巨大的,类似噪音的一嗓子传到耳边,男人长长的睫毛这才轻轻抖了下,慢慢睁开眼睛,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仰望已经半坐起来的女人,一脸睡意惺忪的样子,“老婆,你真是越来越霸道了,这是我们的床。” “你……”容颜想到昨晚,气就不打一处来,受这样心情影响,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抬起脚就朝身边男人踹去,“还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到你喜欢的女人身边去!” 慕安之身手多敏捷,如果他想,不要说一个容颜,即便再来十个容颜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似乎是为了弥补没陪她守夜的愧疚,稍微犹豫了一下,心甘情愿的受下了那一脚。 只听到“咚”一声,男人已经应声落地。 其实当脚碰到慕安之时,容颜已经后悔了,本来以为他躲开,却没想到…… 在床上又坐了会,还是没听到被自己踹下床的男人发出任何声音,心里蓦然一紧,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刚想转过脸去看看,心里涌起一个声音,“看什么看,一夜没回来,跌死他活该。” 这个声音还没落下,又有个声音跟着响起,“去看看吧,他身上原来就有那么多伤,刚才这脚没轻没重的,说不定还真把他弄伤了。” 正当床上的女人抓着被子,低头咬着下唇,无比纠结时,被她踹到床下的男人已经步履从容的站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说,甚至于当看到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时,还很好心的伸出手帮她拢了拢。 男人特有干净中带点薄荷味的气息沁入鼻尖,容颜猛然回神,也不纠结了,抬头直接朝他看去,“慕安之,你是鬼啊,走路都没一点声音!” 男人叹了口气,丝毫没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粗鲁,粗口而生气,他坐到床边,狭长的丹凤眼,定定看着女人因为生气,而涨的微红的脸,“老婆,不生气了,下次再听不到声音,你能不能换个骂法?” 容颜用力白了他一眼,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原来有这么好的脾气,怎么最近感觉他都不会生气的,和以前的稍有不满就拂袖离开,大相径庭。 人嘛,大都属于欺软怕硬,容颜也不例外,看慕安之始终笑着,面色温和,胆子不觉也大了起来,“你倒是说说想我怎么骂你?” 呵,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想她容颜活了二十四年,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主动要求被骂的。 男人一直定定看着她,忽然就这么笑了,容颜看傻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虽然每次看到慕安之都有惊艳的感觉,却没想到随便的一个笑,已经到了令人无法移开眼球的地步。 慕安之薄唇微掀,露出干净白皙的牙齿,“老婆,下次你直接问我是不是属猫的不更好。” 容颜茫然,“为什么是属猫?” 慕安之彻底被她逗乐了,“我的傻老婆啊,一来是因为猫有很厚的脚垫,走路没声音;二来是因为,你属老虎,人家想和你沾点亲,就勉为其难,属猫吧。” 容颜愣了下,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卧室里又传出一声惊天咆哮,“慕安之,你占我便宜,我要杀了你!我什么时候属老虎了!” 太过分了,拐着弯骂她是母老虎,她有这么凶吗? 男人强忍住笑,一脸认真的纠正道:“老婆啊,杀人,尤其还是谋杀亲夫是犯法的。” 容颜咬牙,抓过枕头就朝笑着朝房门口跑去的男人砸去。 很悲催的事,再一次发生了,慕安之她没砸到,倒是准确无误地砸中了推门进来的秦晴。 秦晴拿着正砸到她脸上的枕头,叹了口气,状似很无奈的朝床边走去,“颜颜,你们虽然新婚没多久,正你侬我侬,爱的深,激情难耐,还是要主意点影响。” 容颜扶额,朝门口看去,哪里还有男人的踪影,早跑出门了,忽然觉得慕安之其实也很多变,估计谁也看不到他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 收回目光看向秦晴,“你怎么来了?”大年初一,不用陪准婆婆吗? 秦晴把枕套拉了拉,重新放到床上,“颜颜,我今天就是奉了准婆婆的命来给你和你家慕军医发请帖的。” 说着打开包,还真拿出张大红色,熨烫着金色双喜的喜帖递给了容颜。 容颜接过打开一看,有些惊讶,“年初三就结婚,这是不是太仓促了点,你学校里怎么说?” 虽说现在本科生都已经可以结婚,更不要说研究生,但是,一番申请流程却是少不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故意拖延时间,据说曾经有对想在大三时结婚的同学,他们的申请直到大四毕业,拿到学位还没批下来。 说穿了,这也有可能是学校为维护好声誉,又不能和国家法律起冲突,而采取的不得已的拖延战。 秦晴转过身去倒了两杯水,一杯给容颜,一杯放在自己手里,径直抿了一小口,口气很无奈,“我说了,我现在才研一,要结婚也要晚点,但是,金子他妈妈等不了了,非要给她的孙子一个亮堂堂的出生,就这样,我被下了最后通牒,后天只要带个人去金子家,其他一切都由他们搞定。” 容颜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下床,“小晴,差点忘记了,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她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音乐盒,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对她和秦晴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那时,于莉莉对她冷漠,一放学,她基本是直接跟着秦晴回家,有一次,路过a市新开的一家饰品店,她们同时被橱窗里展示的一个音乐盒吸引了,打开盒盖可以听到一首曲调优美的曲子。 长大以后容颜才知道那首像天籁一样的歌曲,还真有个像天籁一样好听,而动人心弦的名字——天空之城。 秦晴果然很喜欢,抱着恋恋不舍不说,眼角似乎还湿润了,年少时最想要的东西,即便在长大后的某一天,已经能买的起比这好上百倍千倍的东西,依然是最最珍贵,也最最铭心刻骨的。 “颜颜,你从哪里找来的?”秦晴眨巴着眼,这个音乐盒她找了很久,在网上也找过,但是却没有一样的。 容颜笑了笑,“前几天,我抽空去我们小时候上学的那条路上看了看,刚好看到一个孩子在玩,就问他的父亲买来了。” “颜颜,谢谢你,你真有心了。”秦晴高兴的拉起容颜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结婚太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等你以后怀孕了告诉我,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说到孩子,容颜心里跟着一酸,这个孩子,她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比嫡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的秦晴。 那天在花家,她料到慕安之会按上她的脉搏,故意按照说上说的,在手臂上方故意用绳子勒紧了,据说血流不畅后,脉搏也会跟着不准。 她笑着摇摇头,“小晴,你幸幸福福的,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秦晴感动了,用头抵住容颜的头,这个毫无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却比一般的亲戚朋友都亲。 顿了顿,秦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本日记,“这上面是我妈当年到你家,哎呀……” 察觉自己说错了,她揪了揪自己的耳朵,“说错了,是容南毕侵吞完你外公家财产后,搬开春江时,不小心掉地上的。” 容颜接过日记本,发现是很早很早,大概是她小时候很流行的那种上锁的笔记本。 笔记本封面上的字很清秀,一看就是出自女人的手笔,容颜慢慢摸过那上面依稀还能辨认的字迹,花素心。 慢慢摩挲着,就像当时在墓地,摸着墓碑一样,仿佛通过这样,就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 容颜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或许,这里面正藏着她的身世秘密。 为什么容南毕会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女儿? 按照外公所说,她的母亲当时并不喜欢宋子越,到最后怎么又会和他怀上了自己。 难道容南毕那么疯狂的侵占花家的财产,只是因为她的母亲不忠在前,还是真如外公所说,一切的一切,包括母亲和别人生下她,都是容南毕一手安排的。 如果这样,容颜一定会去监狱再扇容南毕几巴掌! 委实害人不浅! 这时,佣人在外面敲门,“少奶奶,可以用早餐了。” 容颜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本想把日记本放在里面,最后犹豫了一下,她把本子放到自己的双肩包里,让秦晴等她一会儿,她去洗漱,换好衣服,拿过包和秦晴一起下楼。 楼下,进口的意大利沙发上正坐着两个谈笑风生的男人,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很专心也很投入,丝毫没察觉到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个女人。 只听到金子笑着说:“安之,在转业上我欠你个大人情,以后呢,我有老婆,有孩子,估计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时不时找你出去喝喝酒,你自己也要多关心关心嫂子,没事少出去,在家多陪陪嫂子,早点生个娃。” 听完金子这番肺腑之言,容颜偷偷的瞟了秦晴一眼,那丫头嘴角翘的都快可以挂油瓶了,可见对男人这番背对着她的肺腑之言很满意。 容颜才不像她那么好骗,再她看来,这只怕是金子故意说给秦晴听得。 风水轮流转,有福一起享,有好话自然也要一起听,一起分享,很快换到秦晴朝容颜看去。 因为慕安之笑着回应了金子,“我会努力的。” 在某些方面,容颜真的不如秦晴有耐力,至少在听到慕安之青天白日不知害臊的说出这样的话后,容颜的一张脸刷地下,就涨得通红。 秦晴一把攥住容颜的手,觉得听的差不多,也该让两个男人知道她们下楼了,于是,故意清清嗓子,“金子,慕军医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金子笑着迎了上来,像古时候太监伺候太后那样朝小腹还没隆起的女人伸出手,“慢着点,也就随便聊聊。” 也许是孕期作怪,秦晴最近的脾气大的很,稍有不顺眼,就会对金子吹气瞪眼睛,弄得金子的妈妈以为自己儿子没照顾好这个未来儿媳妇,只要秦晴稍有不满,她立马跳出来护着。 也怪不得金妈妈这样护着,金家三代单传,到金子这代,金子的母亲自然希望子孙越多越好。 “才两个月,哪里那么金贵的。”秦晴毫不领情的甩开金子,然后大步朝客厅里走去。 金子脸上有点挂不住,还好,佣人都被慕安之遣下去了,他是有火不敢发,迎上容颜诧异的眼神,讪然笑笑,转身随秦晴而去。 容颜心里打了个咯,风水阵轮流转了,想当初,秦晴对金子可是抱着一种近讨好的态度,现在呢…… 走到秦晴身边坐下,用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道:“你这丫头,别得意忘形过头了,男人还是喜欢温柔型的。” 一直保持安静的慕安之,在这时表示很不赞同地插上话,“也不见得,我就喜欢……” “慕安之!”容颜一脸怒气,她说话声音这么低,为什么还是被他听到了,片刻沉楞后,恼羞成怒地反讽,“我看属猫的不大符合你,你应该是属鸡的!” 秦晴在一边拉拉她的衣袖,好奇道:“十二生肖里有属猫的吗?”是她太孤陋寡闻了,还是…… 陈述事实 容颜没好气地抽回衣袖,“秦小姐,恭喜你,你怀疑对了,十二生肖里的确没属猫的,但是有属鸡的呀,鸡贼,鸡贼,像耳朵这样尖的人不属鸡,难不成像金子那样的人才该属鸡。” 为给自己说的话找到支撑点,她随便抓了个在场看起来比较可靠的男人当起了论证依旧。 谁知…… 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原本以为可靠的男人的脸在瞬间变了好几变。 看着他阴晴不定,到最后布满黑线的脸,容颜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问秦晴,“小晴,金子属什么的?” 秦晴看了眼嘴角越抿越紧,到最后几乎成一条直线的男人,一本正经地回道:“他就是属鸡的。” 容颜大吃一惊,“啊……” 现在该怎么办,无意中,她好像把金子给得罪了,咽了咽口水,看向金子,讪讪赔笑,“那个……金子啊……属鸡的其实挺好的,用来形容鸡年的祝福语也很多啊……” 看金子脸色越发铁青,容颜顿了顿后,壮着胆子继续说道:“比如,鸡积向上、生鸡盎然……” 金子没搭话,倒是慕安之再次接上话,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鸡贼,金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鸡贼的来历,也是第一次知道属鸡的人一定贼。” 容颜的脸涨得通红,倏地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怒视坐在沙发上,容色淡然的男人,如果眼睛可以杀人,慕安之早被她砍了七八十刀;如果眼睛能够喷过,慕安之早被她烧成灰烬。 不带这么挑拨离间的!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慕安之!”她咬着牙齿,从齿缝里冷冷迸出他的名字,“你说够了没?” 慕安之双手相叠着枕到脑后,“老婆,你刚才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个人认为,什么生鸡盎然,什么鸡积向,都比不上鸡贼来的贴切。” 完蛋了! 这是容颜听完慕安之故作恍然才明白的道理后,第一反映,事实也果然是完蛋了。 听慕安之这么一说后,金子拉起秦晴,就朝大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顿足,回头,“哼,不要送了,年初三早点到。” 客厅里,容颜错愕。 慕安之则面无表情,一副本来就没打算送的样子。 花园里很快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容颜这才回过神,叉着腰,怒气冲天的看向沙发上,面色平淡,毫无愧疚的男人,“慕安之,你是故意的!” 故意挑拨离间! 慕安之笑了笑,从沙发上起身,也不管眼前的女人有多生气,走到她身边,就去拉她的手。 容颜一个躲闪,男人似乎早算好了她躲闪的方向,手势一调,准确无误的抓上她的小手,“老婆,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我只想和你一起过。” 容颜愣了下,侧过头看向他,满脸不可置信,“所以你才故意把金子气走的?” 慕安之笑了笑,不置可否,拉起她的手就朝餐厅走去。 或许真如慕安之所说,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新景新气象,就连布在餐桌上的早餐都是那么的不同,丰盛的让容颜有点吃不消。 她没坐下,只是瞪大眼怔怔看着快布满一整张餐桌的早晨,指指慕安之,再点点自己,“就我们两个人,能吃的完吗?” 与其浪费,还不如让金子和秦晴在这里一块儿吃。 慕安之抓上她的肩膀,把她按到凳子上,“慢慢吃,吃不完,还有佣人呢。” 容颜拿起筷子,很文明的把想吃的拨一点到自己碗里,和平时吃香难看的她,迥然不同。 慕安之也发现了,挑眉看着她,“老婆,你今天怎么这么斯文?” 容颜继续朝自己碗里拨喜欢吃的菜,头都没抬一下,“人生而平等。”所以她不想佣人吃沾有她口水的菜。 唉,话是这样说,其实人生下来哪里能平等,比如慕安之,他显然就是上帝的宠儿,卓然的相貌,显赫的家世,令人仰望的学识,真正的集万千宠爱在一身。 慕安之似乎被她传染到了,也只吃眼前几样菜,一顿早餐结束,大概还有一半菜没被动过。 容颜刚放下筷子,正准备拿过纸巾擦嘴,厨娘已经站到身后,小声问道:“少奶奶,老爷呢?” “他回老家过年了,过几天就会回来。”容颜是个重感情的人,自然也喜欢重感情的人,对厨娘又多了几分好感。 慕安之手机响了,虽然是震动,容颜还是听到了,何况慕安之已经拿出手机朝楼上走去。 是谁打来的,需要背着她接,心里酸酸的,仿佛喝下一大口醋。 餐桌边,厨娘边收拾碗筷边说:“少奶奶,这些菜可都是少爷亲自准备的,味道还可以吧?” 容颜愣了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桌子的菜,“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慕安之做的?” 不可能! 在她看来,慕安之最拿手顶多就是个煎鸡蛋,和她的厨艺相比,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厨娘很认真地点点头,“真的,这些菜真的都是少爷准备的,他昨天晚上回来准备到很晚才上楼休息的。” 容颜满腹疑惑地看了看厨娘,然后捏起眼前盘子里的菜放到嘴里,仔仔细细的品了下,还着吃出了熟悉的味道…… 眼前一闪,她仿佛来到一个潮湿阴暗的山洞里。 隔着一层雾气,她看到一对男女,和梦境里的一样,任她怎么眯着眼都看不清那对人的长相。 只见男人半蹲在地上,仿佛在砌什么东西。 女人则站在他身后,双手揪着衣角,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以后这些活,记得让我来做。”男人在砌好最后一块石头后,偏过头看着身后似乎眼眶都红了的女人。 女人抽了下鼻子,不服输地低声辩解,“人家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男人丝毫不领情,一声冷哼后,抓起女人的手,“一口菜没吃上,好好的一双手,却被烫成这样,还真是够惊喜的!” 听到男人冷飕飕的口气后,女人似乎很委屈,用力甩开男人的手,“我烫成什么样,都不要你管,反正又不是你的手!” 男人愣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拉过女人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着,眼底满是柔情,“傻丫头,我是心疼你。” 女人没再发脾气,撅嘴小声抽泣了几声,顺着男人外力,朝他胸口靠去。 肩膀忽然被人推了下,厨娘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奶奶,你没事吧?” 容颜猛然回神,敛起眼前闪过的场景,朝厨娘勉强笑笑,“我没事。” 人是没事,心却仿佛被人拿到划开,鲜血横流,痛的她差点窒息,深深吸了口气,捂着胸,有些艰难地朝门外走去,厨娘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奶奶,你去哪?” 容颜没回头,直接朝她摆摆手,“胸口有点闷,到花园里走走。” 慕安之打完电话下楼,客厅里除了收拾桌子的厨娘,再没第二个人,他皱了皱眉,“少奶奶呢?” 厨房抬头看向他,眼神很恭敬,“说是胸口闷,到花园里去了……” 嗖的下,厨娘感到随着自己的开口,一个人影飞快从她眼前闪过,带起一阵凉风,定神朝刚才还站着一个男人的地方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影子。 叹了口气,继续抹桌子,真是对欢喜冤家。 容颜一出别墅,就有司机迎上来,很恭敬地问道:“少奶奶,您去哪?” 容颜朝他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越过他径直朝别墅铁门走去。 这里是市区,走出别墅,没几步就有个公交车站台,一看到有车来,容颜没看几路,直接坐了上去。 大年初一,出去拜年走亲戚的人很多,容颜被拥在人群里,闻着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各种味道,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 用衣袖捂着鼻子,勉强自己坐过一站就下了车。 还真是巧,公交车这站停的地方刚好是城中公园,市政建设里,为数不多的不要钱,免费朝市民开放的公园。 也正是因为免费,这里常年聚集着大量老年人,相比城中公园这个名字,当地人更喜欢把它称为老年公园。 年初一的城中公园,难得给人种年轻活力的感觉,有生意头脑的一些小商贩,把充气游乐园搬到了现场。 容颜边走边看,听着耳边传来那些孩子清脆动听的笑声,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孩子长得快,用不了多久,她的孩子也会来到她身边。 东拐西拐,容颜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她坐在假山后面的小石凳上,从背包里拿出日记本。 看着那把没钥匙的锁,容颜一时愁容满面,打开这锁的密码会是什么呢? 她想了想,按下一组数字。 不对! 再想了想,又按下一组数字。 还是不对! 唉,看着手心这本上锁的旧笔记本,容颜真正的发愁了,母亲的生日试过了,她被花家认回去的日子也试过了,都打不开。 定定看着温丝未动的那把旧锁,容颜哀声一叹,难道注定要破坏仅存不多的美好,去找开锁匠打开吗? 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灵光,那时的母亲应该还没看清容南毕的真面目,会不会…… 手指颤抖着,她按下容南毕的生日。 “嗒”很轻微的开锁声传来,容颜心里一阵酸涩,女人呐,大都痴情,也大都感性…… 仿佛是想知道的事,马上触手可及,心紧张的拧成一团,甩了甩脑袋,不让自己去想别的,飞快打开日记本。 容颜一页页仔细看着,通过眼前的文字,感通深受的体会着她母亲年轻时的爱恋。 这本纸张很厚的日记本,用来记录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丈夫,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的恋爱,再到后来的结婚。 原来,母亲和容南毕也曾相爱过。 这是容颜看到一半时,心里发出的感慨,很快,当翻到后面,随着字里行间出现的痛苦,她的心,也开始跟着痛。 花素心文字里记录的被人强暴,到怀孕,到怎么瞒着容南毕,再到…… 容颜已经不忍心看下去,用力合上日记本。 母亲如果知道这一切就是容南毕为侵吞花家财产安排的,这么凄凉内疚的文字,会不会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向容南毕索命。 合上日记本,容颜已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明确的了解,抬头看向天空,万里无云,是冬日里难得好天气。 眼前忽然闪过慕安之拿出手机,神情凝重的样子,呵,她自嘲地的笑笑,是不是他的柔媚打电话给他了,这才要避开她去楼上接。 不管他了,摇摇头,不让自己再去多花心思想他,这样倜傥英俊的男人,注定是会招惹许多蝴蝶的,不是那个叫柔媚的,也会是别人。 从凳子上站起来时,她一只手轻轻摸上还没隆起的小腹,她对徐名义说,忽然在乎起慕夫人这个名分,更多的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公园出口走去,在经过两个坐在长凳上,等游乐场里玩耍孩子的家庭主妇时,忽然听到其中一个人说:“刘太太,你认不认识于莉莉?” “哪个于莉莉?”被称为刘太太的中年妇女一头雾水。 听到熟悉的名字,容颜不觉停下脚步。 “就是当年嫁给容南毕,后来爬到上流社会不可一世的于莉莉。” “哦,你说她啊,我认识,当年我还和她一起同台唱过歌,听说,她很风光,出门都是专车接送,还有保镖护着。” 另一人轻鄙道:“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她不知道有多狼狈。” “怎么了,你说给我听听呢。” “我听我家老公说,容南毕之所以会这么有钱,主要靠的是贩毒,还有恶意竞争,报应来了吧,你看容南毕被抓没多久,她的独生女儿就被人当街捅死了,我约莫着是容南毕树敌太多,有人开始报复了。” “不对吧,我怎么听钱太太说,她女儿是被她的继女给捅死的。” “哎呀,到底是谁杀了他女儿我们就管不了,反正这次于莉莉也算彻彻底底倒霉了。” “她怎么了?” “你没看昨天的新闻啊?” “被那两个小家伙吵到头痛,哪里还有时间看电视。” “据说,她去找慕安之报仇,挟持了武警医院的一个军护,结果,被慕安之一招就拿下,然后被关进警察局了……” 容颜一下子愣住了,等缓过神,两个喜欢议论八卦的中年妇女已经起身朝游乐场走去,而她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于莉莉和她一开始的猜想一样,也认为是慕安之杀了容萱? 脚下一个踉跄,她险些摔倒,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她。 站稳后,她回过头想对来人道谢,只看到身后人一眼,她马上冷下脸,“高云枫,你怎么在这里?” 还真阴魂不散了,时不时能看到他。 高云枫定定看着她,声音平和,“我妈是在这一片长大的,带她来回忆一下,没想到碰到你了。” 想到赵秋兰对她的鄙视,容颜心里蓦然一紧,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 高云枫淡淡一笑,“她遇到个老街坊,正在那头聊天,没半个小时不会结束。” 容颜松了口气,当余光瞥到高云枫,马上又凌厉的像只浑身刺都竖起来的刺猬,“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颜颜,等一等。”高云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容颜顿足,转身,眼神依然保持着警惕,仿佛在容家一事上,立了首功的高云枫对她来说是瘟神。 高云枫努力让自己忽视掉她眼底的愤怒和质疑,走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给她。 容颜条件反射地把手朝身后藏去,目光依然警觉,“这里面是什么?” “回去听了就知道。”高云枫拉过容颜的手,也不管她多么不乐意,把小盒子放到她手里,就转身离开。 容颜怔怔看着他高大欣长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他的背影也是这么孤寂,忽然很想对着他的背影大呼一声,“裴娜,真的不好吗?至少她是真的爱着你,还有那个成佳琪。” 嘴角动动,她终究没勇气喊出口。 等他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打开盒子看了下,是张储存卡,很小,一看就知道是手机上的。 瞬间,仿佛是想到了这里存的是什么内容,嘴角轻轻翕动,对着早没人的方向,低声说了声“谢谢”。 容颜回到别墅时,脸色很不好,看到厨娘,什么也没说,直接朝二楼走去,她没问慕安之去哪了。 厨娘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少奶奶,少爷去花园没着到你,就去上班了,好像是有个兵出意外了。” 容颜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没回头,“我知道了。” 厨娘有点不放心,走上去搀扶她,容颜先是一怔,没拒绝,依靠着厨娘的外力回到了房间。 “少奶奶,要不要喝点水?” 厨娘的声音传到耳边,容颜听的不够真切,径直朝她摆摆手,“不用了,我很困,想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嗯,你睡吧,吃午餐时我再来叫你。”厨娘帮她掖掖被角,就转身离开房间。 本来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睛,而是真的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床边出现了两个人,隐隐约约,她听出一个是慕安之,还有一个是徐名义。 只听徐名义说:“安之,你迟迟不给她动手术,难道她的症状,就是你当时告诉我的永不看的那一类。” 慕安之很轻的叹了口气,坐到床头,轻轻摸着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我真的还没想到万无一失的手术方案。” “是不是真和四年前的后遗症有关?” 慕安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和我的故意有关。” 徐名义沉默了一会,刚想开口,慕安之忽然想起什么,从床边站起来,“我半个小时候后有个手术,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她。” “他又去那个女人那里了?”这是慕安之走后,床上人睁开眼睛时说的第一句话,她这次没装睡,也没装昏迷,真的只是因为困睡着了而已。 孕妇嗜睡一说,亲身验证后,才知道是真的。 徐名义脸色没什么表情,“男人,尤其是像慕安之这样的男人,外面有女人算是很正常的事,你也没必要在这上面计较。” 换句话说,关于容颜提出的第三个要求,知不知道,其实也无所谓,他的记性倒是差的,转眼就忘记了在花家,他是以这个为第三个交换条件的。 容颜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徐名义,嗤鼻冷哼,“真没想到你会帮他说话。” 徐名义依然面色平淡,毫无任何波澜,“我不是在帮他说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的事实,什么时候讲给我听?”沉默了一会,容颜忽然问。 “你真想听?”徐名义犹豫了一下,目光带着审视打量半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哪怕会给自己惹上无妄之灾?” “什么叫无妄之灾,我不懂。”容颜轻然一笑,苍白的脸上竟然出现几分俏皮,“我只知道,你了解我的全部,我却对你一无所知,思前想后,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 “不能完全相信我,是怕我害慕安之!”徐名义挑唇讥笑,反问的口气,却是陈述的意思。 容颜收回视线,垂下头看自己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他那样的人,估计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伤害的了……” 忽然,她抬起头,眼神灼灼的看着徐名义,“我想知道,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再像个傻瓜一样被人牵着走,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容南毕欺骗利用了她二十多年,真的受够了! 徐名义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半晌,勾唇一笑,“这个故事说起来有点长,也有点枯燥,你真的想听?” 容颜很肯定地点点头,“我想听。” 徐名义转身朝窗边走去,在一声长叹后,他第一次对一个外人讲述他的故事。 容颜坐在床上,淡淡看着他的背影,安安静静的听着。 “二十多年前……”徐名义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苦涩和懊恼,即便他背对着,容颜也能猜到他的表情,肯定是很痛苦,想来那段关于他的往事,也是他心底的痛。 众生的平等,或许唯一能体。 半个小时候后,徐名义的故事说完了,而他也终于也转过身,定定看着容颜,眼底有难以严明的伤痛。 他深吸了口,算是对自己说的故事来了个总结陈词,“很确切的说,我的父亲是因为我昏迷到现在,而云豹会更因为我父亲的昏迷,隐忍于世,甚至被容南毕那些无耻之徒利用这么多年,你说我是不是罪人,是不是该我自己当年的不知天高地厚赎罪?” 容颜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诧,“你的意思是……你在慕安之身边潜伏……这么多年,就因为他的医术,不对……” 忽然想到什么,她摇摇头,“听舅舅说的,你认识慕安之时,你们都应该还是孩子,你怎么可能预料到慕安之有一天会学医,而且医术会这么好。” 徐名义挑高眉毛,露出赞赏的目光,“容颜,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上几分。” 容颜轻声一笑,收回目光看向窗户,“你太看得起我了,只要是个有正常思维的人,估计都会这么问。” “你知道楚卫国是什么出身吗?”沉吟片刻,徐名义忽然转移了话题。 容颜一愣,直接脱口而出,“特种兵。” 这次轮到徐名义惊讶了,“呵呵……”他干笑几声,“看不出来,他会这么喜欢你,连这么羞于出口的事都告诉了你。” 容颜一头雾水,“舅舅也是特种兵出身,这有什么好羞于出口的?” “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可隐瞒的,但是,他作为是被特种部队开除的逃兵,算是他的一种耻辱,他从来不告诉别人。” 容颜怔了怔,下意识地反问:“你的意思……舅舅是逃兵,然后被特种部队开除了?”这怎么可能,看起来那么重感情,那么大义凌然的人。 仿佛是看穿容颜的疑惑,徐名义捏了捏下巴,笑得有点诡异,“正是因为太重视他和慕安之母亲的感情,他才做了逃兵。” 一切听起来那么合乎逻辑,本不该在质疑这当中的任何事,偏偏,就因为太过于顺畅了,容颜总觉得哪个环节肯定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她歪着头看向徐名义,往下推测,“以云豹会在黑道上的实力,想知道这些消息简直易如反掌,你一开始接近舅舅,其实就是为了探听到更多消息,也为了能顺利当上特种兵,这么多年,算是以职业之便,你一直在暗地里保护渐渐落败的云豹会。” 徐名义点点头,眼底的赞赏之色越发浓烈,“你说的没错,有一点你没说到,因为受他母亲的影响,慕安之学医是必然的,但是他去当特种兵,绝大一部分是因为楚卫国对当年私自当了逃兵的愧疚,他算是在找人弥补心里的遗憾。” 容颜看着徐名义,忽然明白了什么,“三年前,不,这下是四年前,慕安之身上在斯里兰卡内战上受的伤也是你故意弄伤的去,只为乘机把他弄到云豹会给你父亲治病。” 徐名义没有理会回答,定定看了容颜几秒,然后说:“你觉得以慕安之的睿智,这点小伎俩能骗得过他吗?” 容颜想起慕安之身上的那些伤,白皙皮肤上的疤痕历历在目,真的不像是假的,她有点弄不清。 徐名义看她紧紧蹙眉,不由笑出了声,“换个思维考虑,慕安之身上的伤,其实不是我们弄上去的,而是他们内部,为了让他潜伏进云豹会故意弄上去的呢?” 容颜吓了一跳,“这也太不人性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何况除掉云豹会已经是特种部队很多代人的希望,让慕安之受点伤而已,再他们看来根本不足挂齿。” 容颜没再说话,心里只在想一件事,那么多伤,弄上去时,该有多疼。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厨娘的声音由门外传来,“少奶奶,可以用午餐了。” 容颜朝徐名义看了一眼,他心领神会的走到窗边,然后翻窗而出,三四米高的二楼,对他来说,就仿佛只有三四厘米。 她不知道厨娘什么时候站到门口的,又或者是听到了多少,保险起见,只有让徐名义不在房间,让她误以为不管她听到多少,都是耳鸣听错了,才是上上策。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她走去过去拿起一看,是条短消息,“倾心相告,这下可以放心交易了吗?” 容颜笑了笑,很简单的回了两个字,“可以。” 听着发送成功的提醒声,容颜心里一片荒芜,想起慕安之身上的伤,她心里忽然很疼,想起容萱嘴里高喊的那声“替身”,心里痛楚加深。 才坐到餐桌前,慕安之就如一阵风一样出现了,看的出来,他赶的比较急,难得军装在身,额头上还挂细小的汗珠,一看到容颜,他满脸歉意,“老婆,真是不好意思,本来答应一整天都陪你的,结果有个战士突然出了点事……” 容颜拿起筷子,冷冷打断他,“别解释了,我又没怪你。” 慕安之看容颜摆着张脸,以为她在耍小性子,笑了笑,先去洗手,然后再次出现在餐桌前。 “阿嚏……”他才坐下,容颜就对着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慕安之俯身过来,顺带着,手里还很体贴的捏着张面纸,“怎么了?” 容颜拿过面纸,朝鼻子捏去,冷冷白了男人一眼,略带嫌弃地说:“你身上的香味太重了,我鼻子过敏,你离我远点。” 星星作疼 男人愣了下,抬起衣袖放到鼻尖下闻了闻,然后笑了,“哪里有什么味道,即便要有也是消毒水的味道。” 容颜放下筷子,起身走到他身边,擤了擤鼻子,对着他的头发就开始乱嗅,这架势像极了小狗看到主人时兴高采烈的模样。 男人抿紧唇角,努力憋着笑,女人却浑然不知,依然保持这个姿势,须臾间,闻的地方已经由头发转移到耳边。 “慕安之,你别动!” 男人本能反应的躲闪,在她眼里变成了心虚,不管三十二十一,伸出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训斥道:“你给我坐老实点,别故意动摇西摆,别以为这样就能欲盖你令人发指的罪行!” 越说越离谱,到最后,慕安之不得不侧过脸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戏谑之色,“老婆,我是个正常男人,你伏在我身上这样闻来闻去,你让我怎么才能不动。” 容颜愣了下,他好像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小手收回,在空中很大度的一摆,“今天的事就算了,下次要再让我闻到你身上有不属于你的味道,你当心我……” “当心你怎么样?”男人瞳孔微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容颜脸刷的下就红了,她太无耻了,为什么现在动不动就会想到那些事,拿起筷子,用力戳了下米饭,闷声闷气地说:“没怎么样,吃饭。” 容颜临时上演的这出闹剧,慕安之非但没生气,反而始终是笑意盈盈,一副敞开怀抱享受的样子,“老婆……” 为掩饰窘迫,容颜正努力朝嘴里塞着米饭,“干嘛?”口气很不耐烦,仿佛后知后觉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羞愧了。 “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冷不防,在长长的停顿后,慕安之说了句这样的话。 容颜含在嘴里的一大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米饭,有一半喷到桌子上,还有一半很悲催的卡到喉咙里。 她被呛到了。 慕安之起身走到她身边,替她轻轻拍着后背,顺带着很体贴的递了杯水过来。 容颜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这才朝身边的“罪魁祸首”翻了个白眼,“慕大军医,以后我吃饭时,能不能麻烦您不要在边上讲冷笑话?” 慕安之面色淡淡,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样都藏不住,还有眼底的丝丝宠溺,他拢了拢容颜垂在肩头的碎发,很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好。” 容颜没乘胜追击,不是因为她已经赢了,而是以她对慕安之的了解来看,他绝对不会只说一个字那么简单,果然,两秒钟后,他又补充道:“可是老婆,鉴于我们两个对冷笑话的不同见解,我想……我们之间暂时还需要一个磨合期,这样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磨合期!”容颜冷笑,用眼睛的余光,狠狠地,用力地白了看似无辜,其实腹黑无比的男人一眼,“慕安之,你以为是在开车呢,还磨合期,既然你不明白,也知道我们在许多事上的认知都不一样,那干脆以后我吃饭时,你都不要再说话。” 感觉在后背上轻轻拍打的手,微微停顿了下,当有节奏的轻怕再次传来时,男人清越的嗓音也跟着响起,“老婆,你真霸道。” 容颜很想插着腰,拍着桌子,直接吼一声,“老娘就是霸道,怎么了,你要找温柔的,可以去找你的柔媚啊。” 到最后,她想到腹中的孩子,想到要给他个良好的胎教,再想到要给他个光明正大出生的名分,她咬咬牙,忍了! 没等她自我调节好,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我喜欢,这一辈子你都只准对我霸道!” 这句话,慕安之加重了语气,腔调也一扫刚开始时的戏谑,变得很严肃认真,尤其是说到“一辈子”三个字时。 容颜没说话,心里溢满苦涩,照这么看,他和她真的会一起携手走到白发苍苍,然后互相凝视着容颜老去的对方说声“我爱你”吗? 慕安之看容颜不说话,俯身到她耳边,乘她不注意,飞快的,亲了下她的耳垂。 容颜感到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倒流,和这个男人那个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他却已经熟悉的掌握住她哪里最敏感,真不知道是他医生的职业,让他天性使然,还是他经历的女人多了,早无师自通。 呵,容颜自嘲地笑笑,还说什么第一次,他也痛,通通都是骗人的鬼话,撇开他的身价,光他的外貌都不知道被多少女人打过主意。 常在河边走,她才不相信他没有沾湿过鞋,说不定连河都下过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慕安之身无寸缕,掉在大河里喊救命的场景。 看着奋力才游到河边的绝色慕妖孽,只见她半蹲下去,伸出一只手,轻轻勾起他的下颌,“美人,给大爷笑一个。” 面色绯红的慕安之朝身后看看,再朝眼前面脸坏笑的女人看看,最后求生心理占据上风,他终于怯懦懦地开了口,“大爷……” “哈哈哈……”看着忽然狂放大笑,眉飞色舞到好像中了几百万彩票的女人,慕安之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老婆,你没事吧?” 容颜好不容易在心里这么幻想一下慕安之,却这么快就被人打断,心里超级的不爽,一把拍开放在额头上的手,口气也跟着超级恶劣,“我好端端的在这里,能有什么事。” 她现在对慕安之的态度,其实比起秦晴对金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软时,多捏几下,看到硬时,就缩到一边,老实巴交的当起乖孩子。 唉,两个欺软怕硬的女人。 “菜快凉了,快吃吧。”慕安之也不想和容颜顶真下去,在他看来,只要她开心,随便她怎么骂他,掐他,骂他都可以,比起四年前,她为他受的那些,这些都是微不足道。 容颜收回目光,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朵西兰花。 听说这东西,比花菜的营养高出很多,以前她不喜欢吃,觉得它炒轻了没什么味道,炒过了,又有烂烂的,类似饲料的味道。 今天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口气吃了很多。 慕安之有些惊讶,“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吃西兰花的?” 容颜看都没看他,把一整朵西兰花全部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反问:“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吃西兰花的?” 连她不爱吃的菜都知道,弄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他多熟呢。 慕安之愣了愣,把碗里剔去鱼刺的鱼肉放到她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 容颜没再说话,闷着头吃了大概两分钟,她忽然侧过脸朝身边的男人看去,“慕安之……”这么一偏头,她才发现,身边的男人从头至尾,基本不是再给她剥虾,就是再给她剔鱼刺,实在没活干,索性看着她发呆。 容颜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朝脸上摸了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男人这才恍然回神,笑着点点头,“嗯,是有东西。” “啊……”女人听了他的话,放下筷子,挪开碗,直接朝光滑如镜面的桌面上看去,向来自豪,也是身上唯一一个优点的皮肤上,哪里有半点脏东西,干净白皙着呢。 耳边传来一阵闷笑,容颜这才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咬牙切齿地看向男人,“慕安之,你忘了我怎么警告你的了。” 男人吸了吸鼻子,“什么?” 看他一脸故作无辜的样子,容颜就知道他在演戏,坑爹的,在嘴皮子上横竖都是斗不过他,不如转个话题。 眼珠一转,她还真想起,徐名义在给她解开一些疑惑的同时,也给她带来的新疑惑。 “慕安之,三年前……”察觉到时间上错了,她一拍脑袋纠正道:“不,是四年前,按照你说的在斯里兰卡维和时受那么重的伤,是谁把你救下战场的?” 按照徐名义说的来看,既然那些伤,是特种部队为迷惑“云豹会”,让慕安之顺利潜进去而故意弄的,那不管慕安之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断然不会出手相救。 从徐名义现在在和自己谈交易来看,四年前他并没“救”到慕安之。 换句话说,四年前,除了特种部队和“云豹会”,还有第三股力量出现在斯里兰卡的战场上。 那股力量,又或者说救下慕安之,同时破坏了特种部队和徐名义计划的人,会是谁呢? 脑海里忽然浮现以前出现过的那些梦境,容颜感到自己的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停止流动,太阳穴星星作疼。 她仿佛想起什么,可是那些东西飞快从脑子里闪过,没等她抓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婆,老婆……”耳边忽然就传来男人焦急的轻呼。 循声看去,对视上一双如黑宝石般闪亮,却挂满担忧的眼睛。 慕安之看她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发呆,彻底急了,一把抓上她的手,就朝自己脸上贴去,“你怎么了?” 掌心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容颜才回过神来,脸色有些难看,全身的血仿佛在瞬间被人抽干,一张脸白的好像白纸,“我没事,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事。” 感觉抓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手,微微抖了下,很轻很轻,如果不是两只手错叠在一前,根本感觉不出来。 “颜颜,如果我再告诉你时机没到,暂时还不能说,你会……” 不等他话音落下,餐桌边原本坐着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瞪大眼直直地看着面露难色的男人,“慕安之,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不需要正面回答,只要点头或者摇头。” 慕安之没说话,也站了起来,他实在比自己高出许多,容颜不得不抬起头仰望着他。 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底最深处,“当年救你的人,是不是就是你嘴里的柔媚?” 因为她同时“得罪”了一正一邪两个组织,慕安之才不得不这样把她保护起来! 心头一涩,她感觉有股血,涌到喉咙后。 慕安之似乎很诧异她会这样说,眉心拧了拧,那颗朱砂痣也失去了往日的艳丽光泽,却没说话,更没做任何动作。 呵,真好! 容颜咽下喉咙里的腥甜,自嘲地扬了扬唇角,默认就是最好的承认,慕安之藏在心尖尖上的,那个叫柔媚的女人,原来还对他有着救命之恩。 这下,她终于彻彻底底的相信,慕安之娶她真是因为她在某个方面和那个柔媚有点像。 她没有立刻离开餐桌,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她再多给了男人几分钟,保持着抬头仰望姿势太久,久到脖子发酸,也没等来回应,她就甩甩头,直接朝楼上走去。 二楼的房间里,容颜一进门就把房门反锁了,把手机卡插到读卡器里,然后打开慕安之放在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 戴上耳机,她听到了一段高云枫和他母亲的对话。 “你这臭小子,世界上这么多女人,你非要喜欢她,是打算气死妈妈吗?”赵秋萍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高云枫的声音很平淡,“妈妈,当年的事,真的和她无关。” “无关?”高母冷笑,声音带着怎么都藏不住的轻蔑,“既然无关她会在四年前忽然去美国找你,依我看,她就是想拿当年的事为把柄来敲诈你……” “妈!”高云枫似乎忍无可忍了,厉声打断她,“四年前,她去找我,只是为了告诉我当年的事,并没真正发生,让我不要内疚自责,真正感到愧疚自责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她!” 高母愣了下,再次开口,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还带着不确定,“真的?” “真的,如果她真的想缠着我,怎么会结婚了。”高云枫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反问道:“当年她去美国找我时,你告诉她我去哪了吗?” 潜台词,是怎么打发走那个认定一件事情,就一定要闷头朝前的女人。 赵秋萍长长叹了口气,明白自己误会那么多后,言辞有些躲闪,“她按下门铃时,电视里正在转播斯里兰卡内战的事,我就随便说了句你去斯里兰卡了,她听后,头都没回一下的走了。” 高云枫沉默了会,又问:“妈,当年你怎么会找到酒店的?”不愧是国际刑警,许多事,如今回想起来,他找到了众多疑点,这也是容颜怀疑的,她竖起耳朵,听的格外仔细。 赵秋萍想了想,“我接到了个电话,是个男孩子的声音,他让我去酒店找你,我虽然不大相信,打你手机不通,怕你真出什么事,就过去了。” 听到这里,容颜摘下耳机,许多事情的真相,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坦诚相谈,并没那么多曲折,偏偏她和慕安之做不到这样。 关上电脑,拿下储存卡放到背包里,起身走到窗户边,别人的大年初一,应该都是热闹非凡,全家团聚,她的呢,几乎是在阴谋算计中度过。 一阵冷风袭来,不觉有点冷,反手关上窗户时,看到远处的天空黑压压一片,仿佛要下雨了。 “你是谁?”杜柔媚看着眼前锦衣在身的男人,再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两个黑衣人,心里不由一紧,不会又是杜小松欠下的赌债吧。 看这架势肯定输的不止是几千几万! 这让她怎么帮他还! 徐名义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很快,破旧的平房里传来刺耳的铃声。 “上次打电话给我的人是你?”杜柔媚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徐名义笑着点点头,“杜小姐,就不想请我进去坐一坐?” 杜柔媚朝门边上闪了闪,看着男人身上昂贵的手工西服,她结结巴巴,有些窘迫地说:“屋子里很简陋,你不要嫌弃。” 徐名义朝身后的黑衣人一挥手,其中一个立刻拿上来一张支票。 “拿着。”他把早写好金额的支票递给杜柔媚。 杜柔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支票,“这是给我的?”她虽然很需要钱,但也相信天上不会无故掉馅饼。 她对这个华服锦绣的男人一无所知,还不想让自己过早陷入被动。 徐名义有些不耐烦,把支票朝她手里一甩,就径直朝低矮的平房里走去,“你不想要的话,可以直接撕了。”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收起支票,杜柔媚跟着一起走进屋子里。 转身看了看屋外,两个黑衣男人并没跟进来,一边一个,神情严肃的守在门边,好像两个门神,似乎在暗示着眼前男人尊贵的身份和地位。 徐名义探出手指轻轻扫过桌面,然后放到嘴边吹了吹,眸色暗沉,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波澜,“杜小姐的问题似乎多了点。” “好吧。”杜柔媚深深吸了口气,猜测这样连椅子都嫌弃着不肯坐的人,必定也不会喝这里的茶,也没客套的去倒茶,“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她那么多的事? 徐名义一声轻笑,朝里面的卧室看去,“杜小松酒醉还没醒?” 杜柔媚咬牙,摊上个这样滥赌又嗜酒的父亲,只能说是她倒霉,看着徐名义的眼睛,骤然冷下来,“如果你再不说自己是谁,就不要怪我……” “你当自己是谁?”徐名义忽然走到她身边,单手掐住她的下颌,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到半空中,眼底一片寒光,“是市长夫人,还是慕安之的心上人?” 杜柔媚双手胡乱抠着禁锢在下颌上,让她呼吸不畅,感觉快窒息的大手,“你……松开……” 徐名义一声冷笑,还真的松开了手,“记住了,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的话,你不仅是现在,就连以后也将什么都不是!” 杜柔媚摸着脖子一阵急喘,等缓过神,憋红着一张脸看向在凳子上坐下的男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徐名义理了理西服袖口上的水晶纽扣,“就一件事,而且这件事,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杜柔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忘记了脖子上的酸痛,定定看着徐名义,“什么事?” 落魄如她,深怕慕海生把她整容前后的照片,还有慕安之在战场上那段时间,她并不在战场上的事告诉他,现在连电话都不敢打给慕安之,试问还有什么事对她来说是有利的。 徐名义掰着手指算了算,“两天后,你准时到武警医院去。” “武警医院?”曾经她一直想让慕安之带她去的地方,现在却也成了她最害怕去的地方,这个年,她甚至于连消息都没敢发给慕安之,而慕安之这段时间再也没找过她,似乎预示着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害怕?”徐名义忽然斜着眼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 “我是怕,那又怎么样?从你的口气来看,你和慕安之不是一般的熟悉,以你对他的了解来看,难道我不应该怕他吗?”杜柔媚一口气说了很多,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头的恐惧,一下子全部宣泄出来,她感到轻松了许多。 “我就问你一件事,如果慕安之并没相信慕海生的话,你还想得到慕安之吗?” “想。” “那就行了,两天后,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又会回到慕安之身边。” 徐名义的口气这么笃定,让杜柔媚不得不怀疑他对慕安之有什么不良企图,“你要我做什么?” 潜台词,伤害慕安之的事,她坚决不会做。 “很简单。”徐名义忽然站起来,走到杜柔媚身边,贴着她的耳朵用两个人才能听的到的声音说着自己的计划。 杜柔媚朝后仰了仰,满脸质疑,“就这么一句话,你真的确定容颜会离开慕安之?” 徐名义没再搭话,笑了笑,径直转身离开了,走到门边时,他忽然拿出手机给杜柔媚发了条彩信,“好好看看照片上的人,她如果彻底消失了,慕安之百分百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看着出现在手机上,早在四年前就该死掉的人,杜柔媚忽然很想笑,放声狂笑,原来这就是慕安之坚持娶容家丫头的目的,在他心目中,即便当时昏迷着,只看到容家丫头一眼,他也深深记得她的相貌。 用力按下删除键,她眼底迸出阴狠毒辣,还好,慕安之并不知道当年救他的人正是这段时间被他当成替身娶进门,留在身边的容颜。 可怜又可悲的女人,杜柔媚定定看着手机,忽然抓起就朝墙壁上砸去,发霉的墙体,有一大块沉暗沉色的墙体掉落和碎成片的手机错混在一起,骇目惊心。 天大笑话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到年初三,秦晴和金子结婚的日子。 这两天,慕安之和容颜的相处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如容颜所说,她在吃饭时,除非是她主动说话,否则慕安之断然不会多说一个字。 大年初一的那个涉及到“柔媚”的那个问题,终究成了两个人如鲠在喉的刺,虽然嘴上都不再说,却在彼此心里埋下深深的鸿沟。 慕安之好像比以前更忙了,这两天都是早出晚归,而且都是穿着军装,看着他肩膀上扛着的两杠两星,容颜时常会恍惚,为什么她会觉得以前从没接触过的军衔会这般眼熟。 熟悉到她心疼的想流泪,仿佛曾经摸着这样的军衔,抱着一个人痛哭。 “你有心事?”定定看了慕安之几秒,敛起思绪后,容颜咬着筷子问道。 吃过早餐就要直接去婚礼现场,有些事,再不说,容颜觉得憋屈在心里很难受,心里的惶恐感越来越强,第六感告诉她,马上会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彻底颠覆她的整个世界。 慕安之朝她看了一眼,继续翻着手里的晨报,“怎么突然这么问?” “去年年底,对和你有点关系的人来说,好像是很不顺的一年。”容颜挑高眉毛,好整以暇地看着慕安之。 这两天,全仰仗慕安之剩在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她把这段时间,尤其是她出国那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查了个清楚。 原来…… 慕安之抬起头看着她,却没说话。 容颜深深吸了口气,放下筷子,继续说道:“真没想到你的继母,也锒铛入狱了。” 难怪他的父亲会大老远的来看她,态度骤然变了不说,还给了她那么珍贵的东西,是忽然之间觉得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靠吗? 她勾唇自嘲地笑笑,定定看着慕安之越发深邃的眼睛,“先是容家,再是你继母,接着又是于莉莉,什么时候轮到我?” 慕安之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四目相对,互相竟然看不透对方眼底的深意。 半晌,慕安之收回目光,抬起手腕看了看,岔开话题,“时间差不多了。”说着,放下报纸,直接从餐桌前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慕安之!”容颜跟着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后一声大吼,“你这是在故意躲避曾经做过的事吗?还是忽然间有点舍不得对我下手了?” 慕安之停下脚步,却没回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他发出的一声幽幽叹息,“老婆,别闹了,上次接来的新兵里,有个人身体出了点事,我……” 容颜截上他的话,“慕安之,那是你的事,没必要告诉我,我就想知道你布那么大的局,除掉一个个对你不好,或者是有仇的人,肯定是有你自己的目的,我就想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护你的柔媚?” 话到最后,容颜感觉自己有点歇斯底里,像极了个不得丈夫宠爱,却又不愿甘心让出名分的正室。 这类女人,曾经是她最不喜欢的,曾经,在她看来,女人要靠的是自己,应该懂得独立,而不是成为男人的附属,完全依赖着男人。 现在呢…… 不知不觉中,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的这声“慕夫人”已成了她很在意的事。 听了她的话,慕安之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侧过脸看向她,“容颜……” 他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面色如常,唯有透过渐渐变蓝的瞳仁能看出他内心的波动,“许多事,你不需要再问,也别再乱猜了,终有一天我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他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偏过头,不再看容颜,保持背对而立的姿势,声音低沉,“也许当那一天到了……” 容颜一开始还沉浸在他突如其来的那声全称,除了相亲那次,后来他再这么连名带姓的叫她,正是在生气时,这次呢…… 看样子他不像在生气,倒像是陷入无比的孤寂和萧瑟中难以自拔。 从惊讶中回神时,听到的刚好是慕安之低沉的喃喃声,与其说是在讲给她听,倒不如在说给他自己听。 心头涌上怒火,容颜直接一拍桌子打断他,“慕安之,或许没等到你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告诉我那天,我已经离开这里了!” 你这个大骗子! 眼眶不觉通红,不要再听他什么推诿,都通通滚蛋去! 垂在一边的手,慢慢握紧成拳,正想继续给自己的面子再扳回几句话。 感觉到眼前闪过一个人影,伴随人影带来的冷风,眼前出现一具欣长挺拔的身体,身体的主人,双手抓在她肩膀上,很用力,恶狠狠地看着她,“容颜,你休想,四年前我已经失去了,四年后,你休想轻易离开!” 容颜承受着肩膀上的剧痛,她努力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到最后,随着男人的力气越来越大,她还是吃痛发出声音,抬起头看着两只眼睛完全变成粉蓝色的男人,嘴边很艰难的扯出一点笑,“慕安之,四年前,呵呵……四年前,你娶我,果然只是因为我和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有那么几分相似……” 知道事情真相,她明明想哭,可到最后,她却放声大笑了起来,仿佛这辈子从没这么觉得好笑过。 慕安之猛然松开手,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唇翕动,过了很久才发出声,却是异常涩哑,“这些……你都听谁说的?” 他的反常,他的痛苦,他眉眼间的纠结,在容颜看来,都是谎话被戳穿后的欲盖弥彰。 她冷笑,耸了耸发酸的肩膀,“既然是事实,听谁说的,根本不重要!” 慕安之叹了口气,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朝大门外走去,“我先去趟部队,等会司机会把你直接送去教堂。” 直到汽车引擎声彻底听不到,容颜还站在原地,她愣愣的站着,目光随着慕安之的转身离开,瞬间黯淡,再也没有刚才的冷嗤讽刺,还有故作冷漠。 她的心很痛! 本来想着一定要给腹中的孩子一个有父有母的完整家庭,现在看来,世界上许多人看起来最简单,也最容易实现的愿望,对她来说,却成了天大的难题。 一只手轻轻抚上还没隆起的小腹,喉咙涌起一股酸水,她强忍着咽了下去,孩子,让你一出生就没爸爸,你会怨我吗? 慕安之心情异常烦躁,前两天才缓和好的气氛,随着一个他曾经故意说出口的名字而变得一塌糊涂。 那个小女人,她不知道听谁说的,居然把自己当成了替身。 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笑话。 他却笑不出来。 看他脸色冷峻,浑身散发出不能靠近的凌气,开车来接他的丁旭缩缩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安之冷冷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捏了捏眉心,最近遇到的那个新兵的病情,还真有点棘手,一出别墅,他已经在想着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丁旭朝后视镜飞快看了看,小声说:“慕军医,我听到你和嫂子的说话了。” 慕安之捏眉心的手微微顿了下,“继续说下去。” 丁旭再次朝后视镜看了看,然后鼓起勇气似的低声开口道:“我觉得在嫂子耳边嚼舌根的人,不是恨你,就是恨嫂子,可以想想,嫂子反常的前后见过谁就知道了。” 听丁旭这么一说,慕安之还当真静下心来想了想,一个名字忽然闪到脑海里,“容萱……” 丁旭被吓了跳,条件发射地朝刹车踩去。 慕安之也被惯性甩了下,有些气恼,“你又怎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问题,觉得身边的人都有点反常。 丁旭颤抖了下,“慕军医,容萱不是死了吗?你忽然这么一说,我还以为你看到她了。” 慕军医伸出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大白天的,胡说什么,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会……”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 丁旭看他说到一半不继续下去,心里一凛,条件反射地朝车窗外打量了一圈,发现没有熟悉的人,这才转过脸看向慕安之,“慕军医,怎么了?” 他不是学医的,受把他带大的奶奶影响很大,一直都相信鬼魂之说。 “没什么,继续开车,我中午还要去参加金子的结婚典礼。”慕安之吩咐完丁旭,想了想,然后拿出手机,“喂……名义……” 挂完电话,徐名义把手机放在手心里把玩着,苍龙走了过来,“少爷,慕安之的电话?” 徐名义点点头,“是的。” “他……”苍龙朝被他在手心里抛来抛去的手机看了看,“他打电话给你有什么事?不会是怀疑你了吧?” “我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怀疑我。”徐名义眯着眼,冷笑道:“他是让我帮他查一下容萱临时前到底对容颜说了什么?” 苍龙愣了下,眼底尽然都是质疑,“他真的会这么信任你吗?” “他以为帮我转业,就如他帮金子转业那样,我也会对他心存感激,以为这样我就能甘心情愿的帮他得到最准确的消息。”徐名义的笑容诡秘而邪秘,“既然他这么信任我,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难不成真告诉他容萱……” 徐名义打开手机,翻出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冷笑道:“怎么可能,所有的事,在今晚就会有个了断。” 再次朝楼上看去,眼底闪过愧疚,爸爸,快了,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苍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仿佛是洞察了他心里的想法,泛起白皮屑的嘴唇上下翕动,却没发出一个音符。 看容颜一直站在餐桌边,厨娘走了过来,她听到的不多,也就最后那几句而言。 她以为是小夫妻两个在闹别扭,而是争吵的起因是因为这家的男主人长的太好看,招惹上其他女人了。 她走到容颜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劝慰道:“少奶奶,你何必要为这些小事和少爷闹别扭。” 容颜转过脸看着她,眼底一片茫然,“吴妈,有些事,你不懂。” 吴妈满脸慈爱,看着眼前的女孩就像看着自己的孙女,“傻孩子,现在这个社会,男人只要有钱,不管多大年纪,都会有年轻女孩主动找上门,通常这时,许多正室选择的都是宁为玉碎,也不想勉强着瓦全,在老婆子我看来,大可放大度点,与其这样吵吵闹闹,把男人朝外面推,倒不如更加温柔的把男人拉回来。” 容颜抿了抿唇瓣,有些话,她真的不好和吴妈说,又不忍辜负一个长辈对她的关心,朝吴妈勉强挤出丝笑,“吴妈,我知道了。” 拿出手机看了看,“今天有个好朋友结婚,我要早到一会儿去帮忙,先走了。” 吴妈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年轻男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老眼里满是担忧,叹了口气,转身收拾餐桌。 金家挑选的日子很好,年初三正好是立春,天气难得晴朗,一点风都没有,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给每个人镀上一层金色,很惬意,也很美。 容颜到教堂时,慕安之还没到,如他所说,或许是新接来的兵有问题,他正在全力救治,直到新郎新娘进场,慕安之依然没出现。 秦晴本来坚持要容颜给她做伴娘,后来想到她已婚的身份,实在不合规矩,她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金家安排的很周到,本来应该在金子老家举行的婚礼,因为新娘子的怀孕,很通情达理的改到了a市。 依偎在金子身边的秦晴一脸幸福样,微微隆起的小腹更是给她平添上几分母性的柔和,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下,目光留在容颜身上,当朝她边上看去,不由皱了皱眉,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容颜看懂了,秦晴这是问她慕安之呢。 朝她笑笑,正想也回她个无声口型,身边的座位往下一陷,有人坐在了她边上。 筹备婚礼的时间虽然仓促,从细节方面,却也体现了金家的实力,小到座位顺序都是按名字排列的,毋容置疑,容颜边上空着的那张座位上应该出现的人是慕安之。 慕安之没来,会是谁坐到了她身边。 熟悉的香味沁入鼻尖,容颜心里蓦然一紧,慢慢偏过头,果然……慕安之那混蛋,换下军装,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在身,正云淡风清,眉目盈笑的坐在她身边。 看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慕安之轻轻攥上她的手,“老婆,你老公今天是不是很帅?” 容颜回过神,嗤鼻冷笑,昧着良心说“是挺蟀的,蟋蟀的蟀。” “你……”慕安之故作生气的朝她耳边贴来。 容颜被吓了跳,这里可是真正的公众场合,而且金家和秦家的双亲都在,他怎么敢……而且不久前,两个人才不欢而散。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就没他慕安之不敢的事情,感觉耳边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容颜真的慌了。 还好,在男人将要贴到她白皙的脖颈上时,被她头一偏,躲开了。 “慕安之!”她咬牙道:“我警告你,今天可是金子和秦晴的婚礼,你能不能给自己留点脸!” 顿了顿,努力让自己忽视掉那张妖孽般的俊脸,继续咬牙切齿,“你不要脸,我还要!” 金家虽然不及慕家有权有势,却也是邻城的大户,尤其金子世界一流服装设计师的头衔,更是为他这次的婚礼引来了不少媒体。 容颜估计这些最擅长捕风捉影的媒体,早认出了慕安之,对他们来说,本市的新闻,最能吸引他们的莫过于慕安之。 她甚至能感觉出,已有不少于三个镁光灯在他们身上停留过。 不想上明天的八卦头条,被人添油加醋的乱写一通,容颜觉得身边故作亲热的男人就像猛虎一样,让她有种避而不及的冲动。 慕安之看没亲到她,有些不心甘的朝她耳边吹了口气,这才坐直身体。 感觉身边人终于安稳下来,容颜长长吁了口气,没再看他,把自身边有男人出现后一直离开新人的目光,终于放到红地毯那头的一对璧人身上。 接下来的婚礼很顺利,神父走完流程后,金子和秦晴开始互相给对方戴戒指,再接着金子就亲吻秦晴。 当金子的唇瓣碰到秦晴的红唇时,漫天鲜花如雨而下,整个教堂里迂回着花瓣沁人心脾的馥郁芳香,容颜感到自己眼眶一红,她被感动哭了。 “老婆,等过些日子,我们也再补办个婚礼。”一只拿着干净面纸,替她轻轻擦拭眼角的手,忽然出现在眼前,随之手的主人也俯到她耳边轻轻呢喃。 “为什么?”容颜从他手里拿过纸巾,不觉反问。 “上次结婚,你都不情愿的,下次我们再结婚,我一定要让你欢欢喜喜,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慕安之做妻子!”男人在说这番话,表情格外认真。 容颜的一颗故作坚强的心,在瞬间软成一滩水,她差点沉沦到男人的温柔里。 “那样被你们设计好的结婚,换了谁都不愿意。”容颜咬咬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冷冷白了男人一眼,很不客气地说。 想到那个婚礼,她心里其实还真有气,尤其当看到秦晴和金子互相给对方戴戒指,她忽然想起来,慕安之和她甚至连这个重要环节都没有。 以前不在意的事,因为腹中有了孩子,都变得斤斤计较。 教堂举行完仪式,真正的婚宴也就开始了。 金家富庶,金子有名,秦晴学历高,选的酒店自然也是全城数一数二的,宴席上,为了腹中的孩子,容颜尽量避免着不喝一滴酒。 很顺利的推诿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敬酒,偏偏这时,秦妈妈带着秦晴过来敬酒,被她视为亲妈的秦妈妈率先举起酒杯,容颜还真不好退却了,举起酒杯正准备把高脚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酒杯才送到嘴边,忍着想吐的冲动,正打算张开嘴,一直白皙如玉,又秀美无双的手,出现在她眼前,伴随响起的是他清润的无以复制的嗓音,“秦阿姨,颜颜身体不大好,这一杯就由我代替她喝。” 秦妈妈先是一愣,然后很欣慰地举起酒杯,“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一口酒入肚后,她看向容颜,“颜颜啊,安之是个好孩子,不要去听那些闲言碎语,人家越是挑拨,越要过的好气气别人。” 听这话,她也看到于莉莉去武警医院闹事的新闻了。 因为高兴,秦妈妈显然是喝多了,双脸通红,舌头有些大,看容颜不说话,一瞪眼,抓上她的手,“听到了吗?好好和安之过日子,让你妈妈在天上也能高高兴兴的。” 容颜恍然回神,敛起胡思乱想,朝她轻声笑道:“秦阿姨,我知道了。” 她没有说“我会的”,只是个知道,和代表能做到的会,有着天壤之别。 喜宴延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结束,等容颜走出酒店,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快到两点半了。 时间过的真是快,转眼一天又要过去了。 转过身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声音很平淡,“你要忙就先回去吧。” 慕安之好像真的有急事,他斟酌了一下,然后打电话让在停车场等候的丁旭把车开过来。 他帮容颜打开车门,把她塞到车里后,正要对丁旭说话,容颜已经抢先他一步说道:“我也想回部队。” 慕安之似乎很惊讶,淡淡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也坐上了车。 丁旭反手按下车门锁,然后发动引擎,汽车朝郊外的武警部队开去。 一路过去,容颜没开口说话,至始至终都偏头看着窗外,慕安之也没开口,他的目光始终放身边人脸上,定定看着她的侧脸,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张基本如出一辙另外一张侧脸。 他慕安之因为那张和容颜有着相同侧脸的脸,并没对那个人有任何行动,他放任了她自由,希望她好自为之。 丁旭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打开了车载音响,一首旋律悠扬的轻音乐缓缓从音响里流淌出来。 猛一听,容颜只觉得这曲子很耳熟,不是因为类似口水歌,反复被人翻唱而耳熟的那种耳熟。 慕安之拉过她的手,察觉出有点冷,合上掌心,用自己的温度给她暖着,“这首曲子还没名字,咱妈当年说是留着她未来儿媳妇给取的,老婆,你给取给名字吧。” 容颜忽然想起来了,这首歌,慕安之手机里有存储,他曾说过,这是他妈妈创作的,当时以为他吹牛,没想到,是真的。 心里对慕安之母亲的好奇心,不由又加深几分,能让一个身手了得的特种兵,为了她逃离部队,能创作出这样扣人心弦,听久了,让人忍不住热了盈眶的曲子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 慕安之仿佛猜到容颜在想什么,微微勾了勾唇角,拿出手机,点开里面的相册,然后递给容颜,“这就是咱妈。” 爱已殇然 容颜接过手机,似乎是预感到接下来看到的照片会很惊诧,她是慢慢地,类似于电视里慢镜头回放一样低下头。 饶是早有心里准备,只轻轻一瞥,容颜仍然被惊到了,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只应天上有。 即便是张经过翻拍才存储到手机里的黑白照片,却依然掩藏不了她眉眼间的风华绝代。 肤若凝脂,莹白如玉,吹弹可破,粉雕玉琢,大概专门就是用来形容这一类女子肌肤的。 媚眼如丝,浅浅一笑,已然倾国又倾城,难怪这么多优秀的男子为她倾心,就连同为女人的自己在看到她一眼后,也没法挪开眼球。 “她……”真的太好看了,不光是因为外貌,更因为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气韵,容颜斟酌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出说自己的诧异,她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美。 “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慕安之忽然响起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欣赏美女的心情被人打断,容颜心里有点恼火,把手机递还给他,声音很冷,“是很好看,可惜……” 慕安之没说话,仿佛如擦拭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拂起衣袖轻轻擦拭着手机屏幕。 “可惜,你连她的一半都没遗传到,你果然只是只大衰锅。” 听她这么一说后,慕安之仿佛恨得牙根之痒,好像他的长相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质疑,啪一下,就关上手机,然后转过身,直接朝女人身上靠去。 在碰到她身体时,表情在瞬间转化,刚才的咬牙切齿,转眼变成了楚楚可怜,“老婆,难得你这么有眼光,我这只大衰锅就是你的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我哦。” “慕安之!”容颜朝开车的丁旭看去,果然看到他的肩膀正上下抽搐,脸刷的下就红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慕安之的头依然歪着靠在容颜肩膀上,到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我现在很不正经吗?” “你……”容颜正想拿丁旭作借口,让慕安之做回自己的座椅上,丁旭已经插上话。 不过他却不是对任何一个人,而是摇着头,自言自语说道:“唉,耳朵怎么忽然失聪了,什么也听不到了。” 容颜眼前垂下无数条黑线,都是些什么人哪,有这样上演现实版“此处无银三百两”的吗? 慕安之这几天好像真的很累,闭着眼睛没几分钟,就睡着了,约莫着是觉得容颜肩膀太单薄靠着不舒服,他在睡梦中,帮自己调了个位置,转眼,他已经是伏在容颜的膝盖上。 他睡着了,独留给外人,一张好看到令人窒息的侧面。 容颜定定看着,仿佛入迷了般,慕安之和他的母亲很像,唯一一点不同的只是眼睛的颜色,从照片上看的出来,慕安之母亲的颜色一直都是蓝色,但是慕安之的平时却是黑色,粉蓝只有情绪波动才会出现。 收回视线,容颜看向自称耳聋的丁旭,小声说道:“开慢点,慕安之睡着了。” 车才拐进部队,本来伏在膝盖上熟睡的男人,马上睁开眼睛,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目光灼灼,毫无半点困意,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睡着的鼻息声,容颜真的会以为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装睡。 “你醒了?”看男人虽然睁开眼睛,却迟迟没动一下,依然趴在她腿上,容颜有些拘谨,毕竟还有个外人在。 “嗯。”男人在看了她几秒后,终于慢悠悠地说:“老婆,你一直这样看着人家,人家真的会害羞的。” 如果一开始说容颜有点不习惯,那她现在就彻底无语了,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忘掉两个之间的间隙。 忽然她想到不知道听谁说的,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在乎。 慕安之这样轻而易举就忘掉两个人的不愉快,只是因为她不是他喜欢的,所以他压根本没放在心上。 还算好,慕安之在说这番话时,丁旭抱着非礼勿听的念头,已经早下车了。 长长舒了口气,低下头,怒视着又调整了个姿势,换成仰躺在她膝盖上的男人,“慕安之,舒服吗?” 忽然之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怒意不见了,她笑容满面。 慕安之皱了皱眉,“一般吧,如果要再多长点肉就更舒服了。” “真的?”容颜眼底闪过狡黠。 “啊……”只听到车厢里传出男人咬牙切齿怒吼,“容颜,你真打算谋杀亲夫!” 车门打开,一抹俏丽娇小的身影从里面跳了出来,心情似乎很好,边小跑边咯咯轻笑,跑出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忙刹住步伐,改成端端正正的小碎步。 容颜的心情的确很好,刚才,她乘男人不备,脚尖一踮,两只本来并拢的膝盖,慢慢地,轻轻地朝两边挪开,然后仰躺在她大腿上,满脸惬意的男人,“啪嗒”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车厢狭小,即便男人伸手再敏捷,也没抓到任何外力支撑起身体。 估计长这么大,他难得这么狼狈,难怪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才进门没多久,慕安之也跟着走了进来。 容颜冷冷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安之走到她身边,很大度的,不计前嫌的用额头抵了下她的额头。 等容颜缓过神来,刚要挣扎,男人已经离开了她,“上次接来的一个兵有传染病,这个消息是封锁的,不要乱走动。” 以额抵额,原来是因为有点不放心她吗? 容颜一颗渐渐变凉的心,仿佛被人打了一阵兴奋剂,在瞬间,恢复往日活力,砰然直跳,差一点,就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慕安之确定她没什么事,就径直走到房间里,等再次出来,他已经换上军装,容颜余光无意瞥到,有些惊讶,“你今天怎么穿起作训服了?” 慕安之整了整军帽,“怀疑上次接来的新兵里,还有人有问题,而且是故意掩藏的,打算通过其他的方法把他揪出来。” “所以……”容颜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帮他理了理依然有点不正的军帽,“你要亲自带他们跑五公里,然后看到底谁有问题。” 结婚这么久来,这是容颜第一次主动帮他整理衣帽,慕安之有瞬间的愕然,定定看着容颜巴掌大的小脸,眼底流过一种如春水温润的东西,“老婆,谢谢你。” 容颜搭在他军衔上的手,微微顿了下,在这点上,要真说起谁谢谁,也应该是她容颜谢他慕安之。 觉得整的差不多了,忙收回手,眼睛也看到别处,“你别客气,如果……”她刚要开口,王芳在外面敲门,“慕军医,时间差不多了。” 慕安之长臂一伸,把身边人拉进怀里,把头埋在她脖子里,容颜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他今天很反常。 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慕安之,你怎么了?” “没什么。”男人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就是想多抱你一会儿。” 容颜本来想直接推开他,然后大吼一声,“你有病啊。”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透过男人的肩膀看到窗外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巨大的惶恐莫名其妙涌入心间,她没有去推男人,也没多言,只是任男人把她越抱越紧。 王芳再次敲门,“慕军医……” 看得出来事情很着急,容颜忙提醒男人,“王芳又敲门了。” 慕安之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怀抱,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女人娇小的鼻尖,满目宠溺,“乖乖的,别乱跑,等我回来。” 容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时,男人已经眉眼带笑,心满意足地的走出家门。 她刚才仰望着男人的眼睛,嗲嗲的,以一个妻子该有的态度,对慕安之说道:“嗯,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我等你吃晚饭。” 呵…… 关门声传来,她懊恼地直咬嘴唇,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就是因为真的爱上慕安之了,就开始不计较一切了。 她是爱上他了! 她能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却唯独骗不了她自己。 这几天,对慕安之的矫情,别扭,莫过于还是因为想从他那里得到相等的爱。 中午吃的很饱,撑得有点不舒服,尤其是穿着裤子,等慕安之一走,她马上回房换了条宽松点的睡裤,觉得身上的衣服也不舒服,索性也换上了睡意。 没什么事干,就躺到床上看电视。 电视节目有些无聊,看着看着眼皮渐渐重了起来,她睡着了。 她没做任何的梦,却睡得比以前任何一次有乱七八糟梦境出现的时候都要累,没有梦的梦里,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路面上,头发乱了,膝盖跌破了,正在流血…… 忽然感觉到脸上痒痒的,她很艰难的转动眼珠,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脸上痒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有人在摸她。 对视上的那双眼睛里噙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似复杂,又似愧疚,容颜头一偏,躲开他的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感觉到眼眶酸涩,看眼前的男人仿佛隔着一层雾水,不需要拿手去擦,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哭了。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慕安之犹豫了一下,手再次伸了过来。 容颜头一偏,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毫不客气地再次拍掉男人即将触碰到脸上的手,“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啊!刚看了个连续剧被感动了不行啊!” 说着,被子一掀,直接下床朝客厅里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慕安之再次伸出去的手僵到了半空中,神色如常,唯有那对变得粉蓝粉蓝的瞳仁,道出他内心巨大波澜。 他就坐在床头,仿佛一尊没有任何气息的雕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起身慢慢朝客厅走去。 中午吃的太饱,晚饭容颜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慕安之给她夹了块鱼,“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她淡淡应了声,眼睛始终放在慕安之身上。 慕安之察觉到她的注视,也放下筷子朝她看来,“怎么了?” “慕安之……”她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为接下来的话,鼓足勇气,“你会不会和我离婚?” 慕安之愣了下,很显然对容颜忽然这样问感到很诧异,半晌,抓过容颜的手,很重很用力的放到自己胸口,“老婆,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离婚!” “哪怕……”她抽了下手,发现他的力气很大,温丝未动,掌心依然传来他铿锵稳健的心跳,定定看着男人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心底,“哪怕,她回来了,你依然不会和我离婚?” 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微微僵了下,容颜忽然很想笑,他的不离不弃,果然是在没有那个人的前提下。 等不到慕安之的答话,容颜感到浑身血气倒流,她咬咬牙,用力抽回手,依然没半分松动的情况下,她索性低下头去咬他。 牙齿触碰到男人干净白皙的皮肤时,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咬到他松手为止,可是……力才用了三分,察觉到男人根本没松半分,心不觉软了下去。 她舍不得,即便知道他心底藏着另外一个女人,她依然舍不得,曾经看到的满身斑驳错横的疤痕,全部跳到脑海里,想到有一部分是当年人为故意弄伤去的,她就心疼的快要窒息。 时间仿佛就此凝滞,容颜凶势彪悍的咬,到最后变成了缠绵悱恻的亲吻,慕安之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痛”,看容颜不继续用力,还状似很不满的发出闷闷声。 现在虽然不是白天,天色却也没完全变黑,他发出那样的声音,在隔音效果并不好的部队家属区,是很容易被人误会成那啥啥啥时发出的声音。 松开嘴,抬起头,很不文雅拿衣袖擦嘴的同时也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叫什么叫,别人说不定会以为你大冬天的在发春!” “老婆……”男人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严格来讲,今天立春,算是已经正式到春天了。” 言下之意,他刚才那阵闷声在春天里发出,别人看来实属正常。 容颜自己的口水噎到了,这男人脸皮,唉,还真是厚,说这样寓意的话,脸都不红一下的。 容颜向来不喜欢洗碗,这点慕安之在很早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所以晚饭一吃好,他主动收拾起碗筷。 容颜给自己倒了杯水,斜靠在厨房的门框边,看着里面衣袖撸起,埋头洗碗的男人。 冷不防,看似专心洗碗的男人忽然侧过脸看向她,“好看吗?” 容颜瘪瘪嘴,再一次昧着良心说:“围裙好看,至于你嘛,难看死了。” 说完,她就急忙忙的转身,身后传来男人无比愉悦的笑声,“老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难不难看,我都是你的人了。” 慕安之不愧是军人出身,身手快不仅体现在平常的业务中,同样体现在日常生活里,容颜放下水杯,去房间里拿换洗衣服的工夫,他已经边擦手边从厨房走了出来。 经历了厨房门口那段自掘坟墓的小插曲后,容颜只看了慕安之一眼,马上收回目光,低着头朝浴室走去。 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怎么撞上了一堵“墙”,准确意义上来讲那算不上是一般的墙,是某个人锻炼有素,类似墙壁一样宽宥的胸膛。 身高上本就差他很多,何况是在她低着头的情况下。 “请让边上点,我要去洗澡。”容颜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很平静的开口。 “如果我说不放心你的伤口,怕碰到水,想帮你洗呢?”男人的声音微微带着笑意,挺拔的身躯,如他所说那样,非但没偏离,反而又凑上几分。 感觉到沁入鼻尖的薄荷味越大浓郁,容颜心里蓦然一紧,伸出手,凭感觉朝前推去,男人并没防备,还真被她的小力气推到了一边。 容颜乘机飞快朝浴室走去,在男人追上来前,飞快把门落了锁。 她没立刻打开水龙头,而是背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开始的确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也就大约走了两步后,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好像发出震动声了。 几秒钟的停顿后,脚步声离浴室越来越远,紧接着响起的是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是怕浴室里的人听到,随便应了两声后,容颜听到了开门声,伴随着关门声的传来,客厅里一片安静。 她偷偷的打开一条门缝朝外看了看,慕安之果然不在了,他是特种兵出身的事,那样是惊天秘密的事,都已经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她,她真的想不出他还有什么事需要瞒着她。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灵光,难道……刚才的电话是那个叫柔媚打来的。 心忽然很痛,喉咙口一阵腥甜,她感到一阵头眩,扶着台盆走到镜子跟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倒影出来的人影。 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唇上翘着细白的皮屑,和午休时梦境里出现的女人,俨如如出一辙。 真好! 慕安之,你真好! 错不在你,而在我,明知爱你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却偏偏还是沉沦了下去。 放好水,脱掉衣服,容颜并没走进浴缸,而是把毛巾沾湿了,一点点擦拭身体,慕安之提醒的好,她胸口还缠着绷带的伤口,的确不适合碰水。 等洗好澡,开门从浴室里走出去,慕安之也接好电话回来了,容颜以为他不会有这么快回来,随意围了条浴巾,没穿睡衣就走了出来。 四目短暂碰撞,容颜从他眼睛里读出异样的情愫,心里一慌,忙大步朝房间走去,正要关门,一只手,很不知趣的伸了进来。 如果容颜心狠,大可忽略掉,直接用力关上门,但,她终究没心狠到那个份上,只意思性的关了下,发现男人根本没退缩的意思,索性松开手,随了他。 转身时,在心里安慰自己,没穿衣服时都看过了,何况现在还被浴巾围着,除非他是透视眼,否者,除了肩膀以上,小腿以心下,其他地方,他是一概看不到的。 慕安之显然不这样想,他轻轻扭了扭终究还是被夹疼的胳膊,然后大步朝朝坐在床头擦头发的女人走去。 “老婆……”他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语调慵懒的根本不像原来他。 容颜言情小说看多了,早知道男人这样的声调意味着什么,不过现在胸口有伤,她还真不怕他会硬来。 斜斜地,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什么事?” 男人怔了怔,看她闲定从容的样子,似乎也想到什么,眼睛里的欲火消失殆尽,弧线优美的下颌微微沉了沉,带着几分不甘心的扫兴,“你今晚打算睡在哪里?” “废话,当然是这里。” “可是这里上次liena睡在这里后,没人清洗过床单和被套。”男人不咸不淡的提醒着。 “啊……不会吧?”容颜倏地下就从床边跳了起来,她没有洁癖,却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即便是她一个人睡的床单,至多两天就要换了,何况是其他人睡的。 慕安之双手操到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猛拍屁股的女人,“我骗你干嘛,这里没有多余的床单,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这张liena睡过的床上,将就一晚上。” 容颜看向她,用力咬牙,“还有个选择呢?” 男人放下手,转身径直朝房门口走去,“还有个将就着到我那里睡一晚上。” 容颜愣愣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还在考虑他话里的真实性,弯下腰,正想抓起被子闻一闻,头顶传来一片阴影,“你闻吧,等会吐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liena可是吃三成,最多五层熟的牛排长大的,我好像听人说过,老外身上都有羊sao气的,最不喜欢闻……” 不等把话说完,感觉到胸口又被人推了下,然后一个身影以非常快的速度,朝门外跑去,紧接着响起的是隔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四年了,虽然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却从不嫌弃他的气息,潜意识里,他和别人终究还是不同,每每想起这点,慕安之心里总是一阵欣慰外加激动。 慕安之洗好澡打开房门时,本来只围着浴巾的女人,已经换上睡衣,是套可爱的粉色卡通睡衣,上面还印着一只现在很流行的愤怒小鸟。 看他进来,只在腰间围着条浴巾,容颜忍着想多看几眼的念头,昧着良心翻了个身,背对刚刚出浴,撩人到不能再撩人的绝色美男。 身边的床褥一凹,慕安之躺到她身边,她侧躺的姿势,刚好很方便他抱着了她,似乎是怕弄疼她的伤口,他的两只手,一只揽在腰上,还有一只则轻轻抚在她小腹那里。 真应了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慕安之无意抚到小腹上的动作,一度让她浮想到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腹中有孩子的事。 深深吸了口气,她决定试探他一下。 “慕安之。”她犹豫了一下,小手搭在他的大手上。 男人似乎快睡着了,懒懒地应了声,“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慕安之实在太聪明了,怕他举一反三,由她的一句话,猜到她怀孕的事,斟酌了下,她选择了个比较安全的问法。 “老婆,睡着,时间不早了。”长长的等待后,慕安之避重就轻的回了这么一句。 “你……”容颜侧过脸,想看看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可惜,她才偏过头,还没来得及打量男人那张好看到摄人心魄的俊脸,他忽然收回手,从床上一跃而起。 容颜都看到过他以一敌十的身手,对他眼前这番灵敏,没任何惊讶,让她诧异地瞪大眼的是因为…… 他这么毫无预兆的,差点弄痛她的收回手,只是因为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再次传来震动声。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看男人挂完电话,就走到衣柜边拿出干净修身的军装,容颜忙问。 事情似乎很着急,容颜说话这会,慕安之已经换上军装走到大门口,回应她的不是他清越而好听的声音,而是空荡荡,冰凉凉,又带着几分凄殇的关门声。 刚才房间里太安静,她虽然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的什么,却依稀能辨别出打电话来的是个女人。 女人,呵,让慕安之这么晚出去的女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慕安之走后,不要说睡意了,在床上辗转反则一会,她更清醒了。 不想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摸到遥控,打开电视,电视里,除了放些连播的电视剧,就是在复播晚会,很无聊。 容颜想拿出手机,看小说,后来一想到孩子,怕有辐射,这个念头也作罢了。 耳边传来电视的喧嚣声,脑子里却反复想着一个人,他这么晚出去,还换上军装,看样子,不像是出去和女人见面,会不会是自己冤枉他了,真是部队里刚接来没多久的新兵出事了? 这样想着,算是种自我安慰,容颜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她有了睡意,在电视的喧嚣声中,睡着了。 “颜颜……”带着关切的声音传到耳边,容颜的眼睫毛颤抖了下,很细微的变化还是被床边人发现了,他飞快朝病房外跑去,边跑嘴里边喊,“医生,快来看看,病人好像醒了。” 容颜慢慢睁开眼,视线模糊的落到那人背影上,发现不是熟悉的那个人,心底涌出无尽失落,没等高云枫回来,她再次闭上眼睛。 医生几乎是被高云枫拽进来的,正准备理理被人拉皱的衣领,身边的高云枫对着他已经一声怒吼,“还整理什么衣领,看病人要紧。” 医生被他催的一个头两个大,本想像对普通病人家属那样训斥几句,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国际刑警;想到他昨晚是通过绿色通道把病床上的女人到医院的,心里虽然一肚子怨言,面上还保持着微笑,“高警官不要着急,病人没什么大碍的,昨晚送来时,也只是因为发烧了,一夜用药,今天情况肯定比昨天要好……” 对他这番报喜不报忧的说辞,高云枫听都不听,直接摆手打断他,“昨天什么样子我不管,现在你快给我好好看看。” 一副床上人有点差池就会和他拼命的架势。 医生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颤抖着手翻开容颜的眼睑,心里暗叹,这个社会怎么了,难道继猫喜欢给老鼠做伴娘后,警察也和流氓混成一体了吗? 容颜像只小白鼠一样,任有医生翻开她的瞳孔,听诊她的心跳,脑海深处,只反复回响着一个凄凄哀哀,伤伤切切女人声音,“安之,你娶她,不过是怕贾初锋发现我们的关系,现在她家已经败落了,你还不肯离婚,难道只是因为她有张和我三分相似的脸?安之,安之,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维和时,炮弹从头顶擦过,你却死死将我护在怀里的情景吗?安之,安之……” 根本不是 慕安之拧了拧眉心,一脸倦意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丁旭急匆匆的地跑了过来,“慕军医,不好了……” 慕安之淡淡瞥了他一眼,几个小时站下来,真的有点累,“什么事慌张成这样。” 他现在什么事都不想再理,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小女人身边,抱着她软软的,香香的身体好好睡一觉。 “嫂子,不见了……”丁旭的声音明显带着颤音。 “什么?”慕安之反手抓住他衣领,额上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丁旭打了个哆嗦,“我刚才经过哨位,听哨兵说的,迎着雨踉踉跄跄朝部队外走去的,正是嫂子……” 没等他说完,本来抓在衣领上的手一松,刚才还万分倦怠的人,转眼已目光凌然的朝楼梯飞奔而去。 “慕军医……”两个穿着雨衣的哨兵面面相觑,面对脸色冷峻阴厉到极点的男人,他们两个都不敢主动开口。 “说……”慕安之冷冷打量着他们,“嫂子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没撑伞,就这样站在萧瑟凛冽的春雨里,一身绿军装,被渲染成了深墨色。 伴随冰冷无度男声一起响起的是天边的春雷声,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生疼生疼,天际划过的闪电,恍若是在他胸口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口子,痛得他连呼吸都不会了。 四年前,他已经彻彻底底失去她一次,难道四年后的今天,他要再重蹈一次覆辙。 丁旭第一次看到慕安之像个无助的孩子,眉心拧成一团,捂着胸口喘气,愣了下,忙走到他身边,“慕军医,你没事吧?” 慕安之朝他摆摆手,“我没事,去把王芳叫过来。” 换了平时,时间这么晚,男战士是不可以去女战士的宿舍,但是,眼前情况紧急,他也不顾的什么,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就朝卫生队的宿舍跑去。 “慕军医,雨越下越大了,你先到这里来躲躲。”其中一个好心的哨兵,鼓起勇气走到站在雨中,仿佛雕像一样,任伤人的春雨打在身上脸上,也一动不动的男人。 慕安之目光呆滞,定定看着出部队的那条路,这条路,不算好走,尤其一下雨,路面泥泞还有许多石头露出来,这样的路,在没路灯的情况下,她摔到了吗? 心里忽然一疼,眉心拧成一团。 正想着,胳膊被人拉了下,侧过脸一看,原来是得不到回应的哨兵。 看着他夹在手臂下的手电筒,慕安之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确定走过去的人真的是她?” 但凡和容颜沾上点边的事,他就容易冲动,他是不是应该先回去看看,说不定那个小女人像只慵懒的猫,正躺在被窝里等他,一切只是一场虚惊而已。 哨兵背脊僵了僵,很肯定地说:“真的是嫂子。”或许是因为惊慌,说话时,肩膀一颤,夹胳膊下的电筒掉到地上。 慕安之一把松开手,目光朝他掉到地上,没摔坏,还在亮的手电筒看去,满目质疑,“就凭这把在下雨天不怎么能看的清的手电筒?” 那簇微弱的灯光,让他怀疑,他们看的人或许根本不是他担心的人,心里不觉涌起喜悦,他的妻子,应该如他下午叮嘱的那样,乖乖的在家里等他。 另一哨兵有些看不下去的走了过来,陈述自己亲眼看到事情,“慕军医,真的是嫂子,当时我们问她口令时,她说是要去找你……” 两个哨兵,互相补充着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包括对话,以及容颜的脸色都一五一十说了了慕安之听。 轰! 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他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两个满脸惧色的哨兵,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大步朝武警医院走去。 他原来以为容颜忽然离开,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事,通过哨兵的话来看,原本来找他的她忽然离开,是因为听到了,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整个晚上,他都在武警医院隐藏在顶楼,最绝密,从不为外人知道的手术室动手术,哪里会有“刺激”到容颜离家出走的事发生。 傍晚时分和睡觉前的两个电话之所以背着容颜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她担心,晚上动手术的战士,有传染病,稍有不小心,他也有可能传染。 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那会是出现在哪里。 难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跳到脑海里,心里蓦然一紧,他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当值的女军护听到巨大的推门声,从睡梦中醒来,当看到是浑身湿透的慕安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头雾水地对来人喊道:“慕军医……” 慕安之刹下飞快的脚步,朝她看去,“有谁来过?” 投射到身上的眼神,太过于犀利,女军护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我……睡着了……”才大年初三,谁没事生病。 慕安之收回目光,没再看她,三阶楼梯一跨,直朝二楼跑去。 慕安之一口气跑到二楼,推开属于他的诊室时,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又或者是根本不该再在他面前出现的人。 他眯起眼,冷冷打量着坐在他椅子上的女人,“杜柔媚,你怎么会在这里?” 忽然,不等女人说话,从她眼底的得意,他就想明白许多事,大步走过去,大掌轻而易举的掐在女人的脖子上。 纤细而脆弱的脖颈,只要他一个用力,马上就能断了。 慕安之双眼通红,原本的粉蓝色瞳仁,彻底变成了血红色,他有种想杀了眼前这个歹毒女人的冲动,亏他还曾因为那三分像的侧脸,想放过她。 “说,你都故意说了些什么?” 杜柔媚愣了下,怕极反笑,柔柔的,媚媚的,一张娇媚的脸,露出和她的名字一样媚惑的笑容,“除了说些事实,我还能说什么呀,比如说当年维和时,炮弹从头顶擦过,你是怎么死死将我护在怀里的……” 看着男人额上暴起的青筋,越发用力的大掌,杜柔媚狂笑出了声,凄厉的笑容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到这一刻,从慕安之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她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 谁是谁的替身,已经不再需要追问,他这样把自己留在身边这么多年,除了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更多的是因为想给那个女人报仇。 回想起整容时的痛楚,杜柔媚心里蓦然一搐。 笑,控制住后,她忘记了掐锢在脖子上的大手,瞪大眼,满脸惶恐的看着以为被她骗的团团转的男人,“慕安之,你早就知道一切了!是不是?” 尽管一切已经明了,她还是不死心,她一定要亲口听这个男人承认,就算死,她也要死的瞑目。 慕安之收回手,带着厌恶瞟了她一眼,“连贾初锋都能察觉到的事,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杜柔媚瞳孔猛然收了收,尽管早已是事实,从这个男人口里得到证实,却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忽然扑到慕安之腿边,用力拉着他的裤角,泣不成声,“安之,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看在我一直这么爱你的份上,你原谅我好吗?” 眼前男人心有多狠,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如溺水之人抱着最后一个救命稻草,她苦苦哀求。 慕安之无动于衷。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补充,“安之,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是谁让我来的,是谁让我这么说的,你能不能放了我?” 慕安之冷峻阴沉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俯身下去,捏上杜柔媚的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想起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已经晚了。” 说着,他毫不怜惜的抽回脚,大步朝门外走去,王芳和丁旭早守在门口。 慕安之头都没回一下,对王芳说:“打电话报警。” “慕安之!”房间里传出凄厉的女人声音,“你居然才是藏的最深的人,这么多年来,难怪你从来不碰我;难怪你知道我要嫁给贾初锋却不阻止,原来,你是在为她报仇……当年她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难怪会没摔死,我所做的一切都被你看在眼里!” 慕安之没被她激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垃圾,浪费了他太多的时间,他现在要快点去找到他的珍宝。 反手一挥,丁旭很识趣地用力关上房门。 “可惜啊……”杜柔媚透着凄然的大笑,通过没完全关上的门缝传出来,“慕安之,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当年明明看着我推她下去,却自以为是可以扳回一句,所以当时没救她,光这一点,我想她只要有想起来的一天,就肯定不会原谅你,我诅咒你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慕安之走在楼梯上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却没回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在轻轻叹了口气后,继续大步朝楼下走去。 “慕……”王芳正想追过去,丁旭抓住她的胳膊,“别去,让他一个人静一下,或许没人比他更清楚嫂子会在哪里?” 听了这么多,王芳已经大致明白慕安之为什么对相貌不算绝美的容颜那么特别,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深的渊源。 四年……虽不算长,却也不算短的时间,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了四年。 门里面继续传来诅咒声,王芳忍不住了,走过去,一把推开门,对着趴在门上,近乎疯癫的女人就是一巴掌,“你给我放老实点!” 杜柔媚吓了跳,捂着半边红肿的脸,还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颜颜,你终于醒了?”高云枫看到床上人顺着眼角滑下的泪,推开医生,兴奋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容颜慢慢睁开眼睛,好像不认识似的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是高云枫啊,你别吓我。”高云枫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床上人终于扯了扯嘴角,声音暗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武警医院外,一阵冷风袭来,下的更大春雨中,她一步一步,艰难的朝前走去,最后体力不支,灰飞烟灭倒地那刹那。 摸了下她的额头,确定她没什么大问题,烧也退了,高云枫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还说呢,昨晚要不是我经过武警医院那里,说不定……” 后面的话,有些后怕,他没往下说。 容萱的案子还没破,治安向来良好的a市,已经传起类似变态杀人狂魔半夜伏击单身女性之类的谣言。 他虽然不相信容萱的案子会那么简单,但是因为涉及到人的是容颜,他心底终究还是怕的。 容颜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是直接朝自己的小腹摸去,神色紧张,“我的孩子没事吧?” 高云枫脸色僵了僵,还是勉强扯出一丝笑,“放心吧,孩子很好。” 听他这么一说后,容颜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双手轻轻的抚在小腹上,低头看着,唇角翕动,仿佛在低声喃喃着什么。 母子间的交流,似乎不需要同于言语,即便离的很近,高云枫也一个字都没听到。 容颜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还幸存的孩子身上,高云枫则是想到另外一件事,只不过几个小时,全城所有的势力,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都接到同一个命令,都在找同一个人。 能那么强悍的发出全城“搜索令”的人,不用猜,他也知道是慕安之。 正面交锋 正当两个人都沉默时,有人慌慌张张的从门外闯了进来,“高警官,不好了,有人要硬闯进来……我们拦不住了!” “什么?”高云枫眉头一紧,如临大敌般从床边一跃而起,胆子也太大了,门口他放着的两个人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他也曾吩咐过医院闲杂人等不能放进这层楼,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来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真的,那个男人的身手,估计……”他偷偷瞥了眼高云枫的脸色,硬生生压下那句,“估计比你还强”。 冷静下来,高云枫已经猜到来人是谁,朝来人手一挥,“你去外面告诉他,我马上出去……” “啪!”话音未落,巨大的开门声已经传来,一个难得黑衣在身的男人,正大步朝房间里走来,身后还跟着试图拉住他的小警察,他看都没看,只一个反手,身后人就踉跄倒地。 浑身散发着冰寒之气,脸色越发冷峻的慕安之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朝床边走来。 容颜也被巨大的开门声拉回思绪,她抬起头,定定看着深色越发清冷,浑身冰冷的男人。 呵,这种情况下的见面,他选择穿黑衣,还真是有品位,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穿任何颜色的衣服都是这么俊朗夺目。 “跟我回去!”男人看了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几分钟,然后薄唇轻启,语调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 容颜瞪大眼镜,直勾勾地看着他,丝毫没有任何畏惧,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慢慢的唇边溢出一丝笑,“慕安之,你让我回去就回去,你以为你是谁啊!” 忽然想起那个女声,心仿佛被锯子锯开那么痛,他宽厚的肩膀下,不应该只藏着那个叫柔媚的女人吗? 既然从来没有她一丁点的位置存在,她干嘛要回去,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她是时候清醒过来了。 “我是谁?”男人嗤鼻冷笑,脸色越发阴沉,大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床上才一晚上,就消瘦不少,让人不忍心对她大吼的女人,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容颜睁大眼,茫然的看着他,有瞬间的错觉,她感觉他是爱她的。 慕安之面色如常,似乎早猜到她会这么说,慢慢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大红色本子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容颜愣了下,回过神,直接大爆粗口,“慕安之,结婚证随身带,你是有毛病,还是吃饱了没事干?” 慕安之不怒反笑,笑着笑着,他直接俯身下去连被子一起抱起女人。 手才伸到一半,就有人搭上他的肩膀,用力很大,“即便你是她的丈夫,也应该尊重她的选择!”高云枫在身后,不咸不淡的提醒。 慕安之肩膀一偏,直接甩开他,侧过脸看着他的瞳仁里布满阴冷,“这是我们夫妻两个的事,于你这外人何干!” 高云枫被他的话噎了下,正想着怎么化解自己的尴尬,床上的人已经插上话,“慕安之,离婚协议书,我会叫律师寄给你,所以……” 她深深吸了口气,语调充斥着浓浓的凄凉,“从这一刻起,我们已经称不上真正的夫妻!”躺下来,背对着慕安之,“你走吧。” 慕安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容颜,你说什么?” 容颜背对着他的背脊僵了僵,没回头,“我说什么,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何必再多此一问。” 慕安之终究是走了,没要高云枫出手,更没要医生吼出病人不宜被打扰的训斥,再看了一会容颜的背影,他衣带生风,有些凄凉的朝外走了。 高云枫叹了口气,“颜颜,你真打算和他离婚了?”听这口气不像是假的,但他有不完全相信,雪地里那次,她把慕安之紧紧护在身后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容颜终于转过身,支撑着再次半坐起来,怔怔看着敞开的房门,眼底一片空洞,仿佛随着那个人的离开,她也彻底灵魂脱身了。 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不觉紧紧拽进被单,下定决心的说:“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花氏的秘书。” 花军强早把从容南毕手里要回的花家股份给了她,她虽然一直没去,却没法抹掉她目前是花氏企业最大董事的身份。 慕安之实力雄厚,她不得不假借花氏律师。 高云枫没说话,朝站在边上的黑衣人一个眼神,他马上出去打电话。 高云枫还想和容颜说点什么,后者已经一副心神具惫的样子,他嘴巴张了张,没再说什么,俯身过来,帮容颜掖了下被角就转身出门。 慕安之离开医院,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手握紧成拳,用力打在椅子后背上,开车的丁旭被吓了跳,“慕军医,难道嫂子不在这里?” 这种可能性显然很小,通过部队这块力量查到的消息应该是很准的,半个小时前送来的住院病人信息里的确有个叫容颜的。 慕安之闭上眼,胸膛因为气息不平,上下剧烈浮动着,“去金陵大酒店。” “什么?”丁旭以为自己听错了,嫂子不见的情况下,慕军医还有心思去金陵大酒店,本市最豪华,据说也有全世界顶级模特在那里作陪酒小姐的地方。 难道是悲伤到极点,他需要找地方宣泄一下,思忖片刻,抱着好心的念头,他提醒道:“慕军医,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到嫂子,然后带着她一起去金陵饭店啊?” 慕安之脸色一冷,“多话!” 丁旭打了个寒战,没敢再多说一句话,娴熟的打转着方向盘,车朝反方向的地方开去。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徐名义对慕安之的到来,显得一点都不意外,手里依然端着半杯红酒。 红酒甘醇,色泽艳丽,香气淳寓,一看就是上的拉斐。 慕安之冷冷看着他,“昨天晚上杜柔媚的出现是你故意安排的?” 徐名义气定神闲的抿了口红酒,酒酣沉醉的模样,“不是我还会是谁,除了我,也没知道你和杜柔媚的事。” 慕安之直接在沙发上坐下,面色阴沉,“说说你的条件吧。” 容颜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外加上柔媚已经成了她入骨的心结,想要解开,除非徐名义肯跟着他一起出现。 如果他没猜测的话,容萱临死前,对容颜喊出的那声“替身”也是徐名义授意的。 “我的条件很简单。”徐名义放下酒杯,“救活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慕安之有些惊讶,“你不是孤儿吗?” “我如果不骗你们我是孤儿,怎么能被楚卫国收为徒弟,怎么能进入特种部队。”徐名义笑了,“慕安之,你一直很聪明,我也从没否认过你的聪明,但是,在我身世上这一点,你的表现,令我有点失望,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看慕安之没说话,放在身边的手却是握紧成了拳,他露出满意的脸色,继续说道:“你现在猜到其实也不晚,黑豹就是我父亲,你当年曾经告诉我,绝对不医治的人!” 慕安之深深吸了口气,身边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他看着徐名义的眼睛,声音恢复成惯有的清越,“难怪我给容颜动过手术后她还会昏倒,难怪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术方案会不见,原来……这早就是你们两个设计好的。” 容颜,四年前誓死也要救他的人,却在四年后,联合起他人摆他一道,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不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算是撕破了脸,徐名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把在美国容颜吃了他的药假装昏迷,到在花家他亲眼所见,她锤击有伤口的胸脯让自己昏过去,当成了个故事,又或者是笑话说给了慕安之听。 慕安之始终保持冷静的听着,内心早泛起巨大波澜,只因为容颜也参与到了欺骗他的行列中,他的瞳仁的颜色变成了粉蓝。 徐名义终于说完了,他再次端起酒杯,玩味似的看着沙发上神色和平常迥异的男人,“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谁让当年,你看着杜柔媚把容颜推下悬崖却不救;谁让你不告诉她亲生父母在哪里;谁让你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没法说清柔媚到底谁是! 慕安之挑高眉毛,“如果我坚决不救你父亲呢?” “那你就等着容颜为我父亲陪葬吧!”徐名义骤然变脸,水晶高脚杯直接朝地上掷去,晶莹剔透的杯子断成两截,玫瑰色的液体汨汨流到猩红色地毯上,空气里瞬间漾着酒的芳香。 忽然想起了什么,慕安之的脸色变了变,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你难道在容颜身上下毒了?” 徐名义笑着点点头,“在你们身边这么多年,对你的脾气多多少少我还是有点了解的,所以……” “你混蛋!”慕安之一脚踹翻茶几,上面的东西砰然落到,富丽堂皇的总统套房里,顿时一片狼藉,“你居然敢对她下毒!” 徐名义毫不惧怕,似乎慕安之越是生气,他越高兴,胜券也越大,“慕安之,如果不是你谨慎,放在茶几上的手术方案是份假的,我怎么会给容颜下毒,本来她只要继续假装就可以了,眼前的种种,都是你一手照成的!”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慕安之定定看着徐名义,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川子,他从没觉得这样难抉择。 徐名义没催他,转身去酒杯重新拿了两个酒杯,把斟满昂贵拉斐的一个杯子递给慕安之,慕安之没接,只是淡淡的朝他看了一眼,他有些无趣的送到自己嘴巴,然后喝了一口,“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反正我父亲已经昏迷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么几天,倒是容颜,她四年前,为你挡过一枪,身体没调养好,一直有后遗症,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等的了。” 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来,容颜以为是高云枫,头都没抬一下,继续翻开着让护士给她找来的旧报纸。 静下心来,她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贾初锋,昨天那个叫柔媚的女人提到贾初锋。 她再怎么不关心政事,也知道贾初锋是前不久落马的a市市长。 当年把慕安之救下战场的女人成了市长夫人,难怪他要退而其次的娶自己,难怪当年第一次和他去参加招标大会时,那个主任有意无意的提到市长夫人很感谢,原来,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慕安之,你行啊! 慕安之,你这个王八蛋! 慕安之…… 不等她暗暗咒骂完,头顶传来一片阴影,不等容颜抬头,那人已经开口,“看不出来,你很伤心!” 戏谑讥讽的话传到耳边,容颜下意识地就抬头朝来人看去,眼睛里满是不欢迎,“徐名义,你来干嘛?” “慕安之从这里一走就去找他的柔媚了,我为你不值,就来看看。” 容颜拿报纸的手一颤,“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徐名义坐到床头,直勾勾地看着容颜,“被骗了这么久,你真的不想报仇?换句话说,你真的咽的下心里这口窝囊气?” 彻底决裂 徐名义一把抢过报纸,当看清上面过期的新闻,不觉笑了,“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些?”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容颜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带着被人一直欺瞒的愤怒,他曾经是慕安之最好的朋友外加战友,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却故意瞒着她,她的确很生气。 徐名义把报纸放到床头柜上,依然轻笑,也欣然承认,“不错,我是早知道杜柔媚,慕安之最心爱的女人是贾初锋的妻子。” 容颜紧紧拽紧被子,咬牙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名义故作无辜地摊摊手,“那是因为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啊。” “你……”容颜被噎了下,典型的强词夺理,她和他真正熟悉起来才多久,她怎么可能去问他一些唐突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徐名义也算说到点子上了,的确,她只知道慕安之藏在心里的人叫柔媚,也许是鸵鸟心理作怪,她从没问过她的身份来历,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贾初锋,半年前,叱咤a市市长的夫人。 是怪她对新闻政事的不了解,还是怪慕安之对她的刻意隐瞒,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再去追究到底是谁的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容颜,这些已经既成过去的事,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沉默了一会,徐名义说。 容颜抬头朝他看去,“你这么大模大样来我这里,想必是已经和慕安之摊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黑豹是他的父亲,急需慕安之的诊治,看起来,似乎他的事,应该比自己的要急。 徐名义笑了一下,不答反问,“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很在乎慕夫人这个位置,知道了这么多后,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还在乎慕夫人这个位置吗?” 容颜愣了下,条件反射地朝自己小腹摸去,“我在乎。”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在乎,说要和慕安之离婚,不过是赌气,气消了后,她终究还是不想,所以匆匆赶来的花氏律师才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既然在乎就好办多了,从今天起,你搬到我那里,我有办法让慕安之忘记杜柔媚,求着让你回到他身边。”容颜的回答,让徐名义长长松了口气。 “真的?”容颜提议疑问。 徐名义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点点头,“真的。” “我不允许你搬到他那里!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声音打断两个人的谈话。” 容颜和徐名义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一手拎着个保温桶的高云枫正站在门边,脸色阴沉,仿佛有人欠了他几千万。 “高云枫昨天晚上的事,我谢谢你,但是……”容颜正想开口,高云枫朝边上挪了挪,另外一个身影出现了。 仔细一看,竟然是消失很久的裴娜。 裴娜径直走到床边,一把拉住容颜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颜颜,你别误会云枫,这段时间,我是带妈妈去北京动手术了,其实……” 她转过脸,看向高云枫,满脸绯红“我们早已经在一起了。” 容颜轻声笑了,也为她感到高兴,“这下不怨我了?” “我什么时候怨过你了,倒是你……”她抬起头很严肃地看着容颜,“有什么事,别再一个人扛着了,就算没有慕安之了,你还有我和高云枫,跟我们回家吧。” “不了。”容颜从她掌心里慢慢抽回手,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们两个的好意,我还有许多事没完成,所以……” 她垂下了头,低声喃喃,“暂时哪里也不想去。” “可是……”裴娜还想说什么,边上的徐名义已经插上话,“这位小姐,容颜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你何苦再强人所难!” 裴娜倏地下就从床边站起来,她个子本来就高挑,外加穿着高跟鞋,一站起来,和徐名义倒不分上下,杏目圆瞪,怒视着徐名义,“你是谁啊?我和颜颜说话,还轮不到你插话!” “我是谁?”徐名义一声冷哼,低头看向病床上的女人,慢条斯理地说:“等颜颜离婚后,我将会是她的合法丈夫!” “什么?” “什么?” 高云枫和裴娜异口同声,“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裴娜和高云枫惊诧完后,不是徐名义,而是床上人轻轻开了口,她朝徐名义伸出手,“我已经决定了,和慕安之离婚后,就嫁给他。” “容颜!”裴娜一声怒吼,直接拍掉她伸在半空,还没来得及被徐名义拉住的手,“你疯了吗?你忘了慕安之有多在乎你了?” 在容企只因为她语言上对她有了那么一点的不敬,马上想办法把她开除了,还有其他地方,对她的维护,这样相貌卓越,出身有好的男人,容颜她怎么舍得说离婚就离婚的。 “离婚了你可别后悔,像慕安之这样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女人在排队等着嫁给他的!” 谁知容颜听完,只冷笑一声,“慕安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说好话?” 裴娜也冷下脸,“容颜,他没给我任何好处,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要告诉我,你心里不喜欢他!” 容颜没说话,垂下头看自己揪着被子的手。 裴娜冷笑,“容颜,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你别后悔!” 说着,她没再看容颜,转身走到门边,从高云枫手里拿过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转身走到门边,拉着脸色越发凝重的高云枫走了。 高云枫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没等开口,已经被裴娜直接拉走。 “刚才谢谢你。”等病房里彻底安静了,容颜抬头朝身边人道谢。 “不用谢我,刚才我只是在说心里话。”徐名义忽然坐到床边,一把拉住容颜的手,“容颜,等你和慕安之离婚后,就真的嫁给我好吗?” 容颜用力抽回手,目光看向别处,“徐名义,你打算娶我,是为了报复慕安之吗?” “我为什么要报复他?” “因为你恨他那么听命于特种部队,让你的父亲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更因为你从小就样样不如他,所以……” “够了!”徐名义一声怒吼,忽然打断她,“你不要再说了,就一句话,想继续做你的慕夫人,就跟我走,不想的话,随便你!” 容颜没说话,看着徐名义有些变形的脸轻声笑了,“我……” 不等她开口,才被关上没多久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踹开。 慕安之满脸阴狠地站到床边,一把抓住床上人的手,丝毫没半分怜香惜玉,“容颜,你胆子真大,居然敢删除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张照片!” “你说什么?”容颜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慕安之眯着眼,一声冷哼,“你还一脸无辜,我怎么就从不知道你这么有手段,妒忌心这么重,难道就只因为我说了句自己母亲漂亮,你就要把她的照片删掉了?” 声声质问,句句厉色,让容颜浑身一骇,她忘记了手腕上剧烈的痛,怔怔看着双目粉蓝,近乎疯狂的男人,“我什么时候删你母亲的照片了?我没有!” 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的手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拿到,不是你还会有谁!”慕安之咄咄逼人,毫无任何怜惜之意。 忽然,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好久没闻到这个味道,猛然一闻,容颜鼻尖不由一痒,她抬起头,挑衅似地看着眼前不分青红皂白的男人,“就是我删的又怎么样!难道只准你半夜出去见其他女人,我就不允许……” “啪!”清脆的巴掌声,不仅打断容颜的话,更让容颜的耳朵一阵轰鸣,如果不是意识还在,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耳朵聋了。 “你……”容颜感到嘴里一阵咸涩,应该是流血了,她咽了下口水,把咸咸的味道一并咽到喉咙里,“慕安之,你居然打我!” 她想声撕力竭,可是,到最后,唇角上下嗫嚅,她的声音小而颤抖。 慕安之脸色阴冷,整个人仿佛在冰山中浸泡过,散发出凌冽的冷气,他一把松开手,没再多看容颜一眼,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后时,他忽然顿下脚步,“容颜,你想离婚,我依了你,不过,我的财产,你一分钱都别想得到!你我以往的恩情,就此一笔勾销!” “慕安之!你给我滚!”容颜抓起枕头就朝门边欣长挺拔的身躯砸去。 她不想哭,可到最后,她终究还是没控制住,眼泪不受她控制的留下来,有那么几点顺着唇瓣滑进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慕安之的背后僵了僵,没回头,大步朝门外走去,容颜只听到他一出病房就打电话的声音,“喂,蔡律师……” 才挂完电话,慕安之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丁旭打来的,心情很不好的滑过接听键,“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丁旭从口气里就判断出慕安之心情不好,忐忑不安地说:“慕军医,没等警察来,杜柔媚就被人劫走了。” “什么?” “真的,是群带着墨镜的黑衣人,根本看不清长相,从身手来看,是训练有素,估计是一个组织的。”丁旭鼓起勇气说完,摸了摸青肿的脸颊,他想去阻止,结果直接被人打了一拳头,昏倒在地。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慕安之说着马上准备挂电话,这时,丁旭在那头喊住他,“慕军医……” “还有什么事?”慕安之把手机重新放到耳朵上。 “嫂子找到了吗?”出动了那么多部队的力量,外加黑道上的线人,如果再找不到,他也要着急了,怎么感觉陷入巨大的阴谋里了。 “等我回来再说。”慕安之说到这里,直接挂了电话,定定看着手心里崭新的手机,忽然想起病床上女人的眼泪,想起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莫名其妙一阵心烦,抓起手机直接朝墙壁上摔去。 手机摔成了碎片,他却没丝毫心疼,唯一一张母亲的照片就这样没了,手机再怎么贵,再怎么新款,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废物。 “你这样在里面挑拨,算是彻底激起慕安之和容颜的矛盾,你就不怕慕安之真放着容颜不管?”苍龙听完徐名义说完最近发生的事,心里不由有些担心。 “不会的!”徐名义很肯定的笑着摇摇头,“以我对慕安之的了解来看,他虽然心狠,对一个人却始终心狠不下来,那个人就是当年把他从战场上背下来的容颜。” “你真的这么有信心?”苍龙有些怀疑,他朝隔壁的房间看了看,“三天了,慕安之可是从来没出现过。” “他没来过,他的律师却是来过,而且不是一趟哦。”徐名义笑着提醒,“从这点上我就看得出他对容颜没彻底放不下,他在假借别人的眼关心容颜的一举一动。” “哦……”苍龙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你故意激起慕安之和容颜的矛盾,就是为了试探清楚慕安之对容颜用情到底多深,看他到底能不能真心为老爷治病!” “嗯,的确是这样。” 苍龙长长吁了口气,小声说道:“老爷如果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醒过来后,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徐名义仿佛没听到他的嗫嚅,直接问道:“杜柔媚呢?” 苍龙愣了下,“在楼上锁着呢。” “三天了。”徐名义自言自语地说:“我也应该上去看看她了。” 门锁吧嗒一声由外打开,杜柔媚从床上跳了起来,满脸欢喜的朝门口跑去,“安之,是你来救我了吗?” 当看清走进房间里的人时,她脸色马上冷了下来,“是你!” 徐名义理了理衣袖,“怎么了,看到是我,让你很失望?” “你这个混蛋!”杜柔媚忽然就像发了疯一样朝他扑去,“你设计害我,让慕安之彻底讨厌我,我要杀了你!” “杀我,就凭你!”徐名义一个反手,冲到眼前的女人,踉跄倒地。 故昨冷漠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自投罗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慕安之原来什么都知道,他原来是这么讨厌我?” 心底仅存的希望被人打碎,杜柔媚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难怪以前她时不时会感觉到慕安之讨厌她。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慕安之的确很讨厌她!是她害了他心爱的人,害他一直只能用谎话骗着最心爱的人! 徐名义单手扣住她的下颌,让她的侧脸面对自己,看了半晌,啧啧赞道:“当初给你找的那个整容医生手艺果然不错,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是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杜柔媚浑身一颤,睁大眼怔怔看着他,“当年那个整容医生,是你安排的?”难怪价格低廉,整整张侧脸只收了她割双眼的钱,一切的一切她都被人算计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徐名义一甩手,杜柔媚踉跄倒地,他俯身下去,用力拍了拍她的脸颊,“你没想到吧,你把容颜推下悬崖时,除了慕安之在,我也在场,只是你们当中没一个人察觉而已。” 他才是真正在幕后看清一切的人。 “你……”杜柔媚瘫坐在地上,涂满鲜红蔻丹的手指紧紧扣进地板,满脸惊恐,“不会的,当时我明明是……” “杜柔媚你醒醒吧!”徐名义蹲下去,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这四年来,你所作的一切,在我和慕安之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演的一出闹剧而已!” 头皮上的痛,让杜柔媚有眼泪溢出,她咬牙忍着,“徐名义,你这个王八蛋,你把我弄到这里来,难道也只是为了给容颜那个贱货出气!”那个贱货到底有什么勾人心魄的地方! 徐名义一把甩开她,眼底露出玩味,“杜柔媚,你以为人人都是慕安之吗?我不是他,对容颜自然没他那份深情,我之所以把你弄来,可以说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你。” “为我?”杜柔媚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名义,“我已经被你们逼到穷途末路,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你有!”徐名义冷笑着打断她,俯身下去再次扣住她的下颌,仔细打量她的侧脸,很满意的笑了,“知不知道为什么慕安之早知道你不是当年救他的人,还是害了救他的人,却始终对你没赶尽杀绝?” “为什么?”杜柔媚从徐名义眼睛里看到自己那张整的和容颜如出一辙的侧脸,一下子明白了许多,“难道只因为我和容颜相似的侧脸。” 徐名义松开手,“的确是的,我曾经试探过他,他虽然没亲口说,但是眼睛里的意思却瞒不过我,所以,贾初锋被捕时,你才能侥幸脱逃;这段时间,他也没再找过你麻烦,潜意识里,三年的相处下来,他对你终究还是不舍的,尤其是面对你的侧脸时。” “你说的都是真的?”杜柔媚死灰一样的眼睛里,再次跳出光芒。 徐名义豁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杜柔媚,“你试想一下,慕安之如果真打了容颜一巴掌,他们之间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慕安之打容颜?”杜柔媚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一遍,“这怎么可能,他那么爱容颜。” “世事无绝对,机会是靠人创造的。”顿了顿,徐名义忽然笑了起来,“事实上,三天前在医院里,慕安之刚出手打过容颜,不然……” 他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光折射进来,杜柔媚有些不适应强烈光线,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挡在眼前,等眼睛适应的差不多,才循着徐名义看的方向看去。 花园里,那抹纤细柔弱的身影不是容颜,又是谁? “她……”杜柔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花园里的人已经转过身,她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四年前被她推下悬崖的女人,声音压抑不住的开始颤抖,“她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原定计划,把她骗出武警部队后,徐名义不应该马上杀了她吗? “她……”定定看着走在花园里,步履轻松的女人,杜柔媚忽然想起了什么,骇得浑身发抖,“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的,你早知道慕安之知道了一切,却偏偏还让我上当,把她骗出武警部队,难道只因为你也爱上她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容颜有什么好的,论长相,顶多算清秀,论家世,容家早破产了。 “看来你最近没怎么看新闻?”徐名义阴测测地笑了笑,“严格来讲,她现在已经不姓容,而应该姓宋,也是花氏企业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说吧,你把她和我同时弄到你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冷静下来,杜柔媚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现在她想的是怎么尽快离开这里。 “我的目的很简单。”徐名义重新拉上窗帘,转过身朝她走去,“我要你在容颜面前……” 听他说完吼,杜柔媚震惊的无以复加,嘴唇上下颤抖,良久才发出声音,“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她真的不记得四年前是她救的慕安之?” 她怕容颜认出,她是四年前把她推下悬崖的人。 徐名义直起身子,一声冷笑,“她当然不知道,那段记忆,慕安之亲口告诉过我,是他亲手给她封存的,所以你可以大模大样的以慕安之最心爱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时间过的飞快,还没来得及敛起满腹心伤,已经是三天后,这三天,除了慕安之的律师来找过她三趟,他自己再也没出现,仿佛认定了容颜就是因为妒忌删除他母亲照片的人。 容颜摊开手里慕安之律师刚交给她的文件,心里不觉一阵苦涩,他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和她离婚了。 事实无常,哪里有永远的赢家,想当初,一直是她想和他离婚,现在终于变成他了。 “唉哟!”正盯着手里的协议发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故作惊讶的笑声,“这人是谁啊,我怎么看了这么眼熟!” 容颜拿文件的手一顿,飞快合上还没来得及看的文件,抬头朝来人看去。 只一眼,全身的血,仿佛在瞬间都涌到脑门上,她和自己,尤其是侧面,长的基本一模一样,这声音,她三天前才听到过,仍然记忆犹新,正是被慕安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像,还真是像。 杜柔媚看容颜只是盯着她看,不说话,不由有些心虚,四年前,她怎么获取容颜信任,然后把她推下悬崖的事,可是历历在目。 她依然记得她坠入悬崖时,绝望的眼神,还有抿紧成线的唇角,就当她千思百想时…… 容颜已经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再看她,直接朝屋子里走去,这就是慕安之心爱的人,难怪再怎么遭到通缉,也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一切都只因为有他的庇护。 “就打算这么走了。”偏偏,杜柔媚不肯这么放过她,确定容颜真的不记得四年前的事,她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看着拦着眼前的手,容颜根本不屑理会,脚尖一转,直接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杜柔媚愣了两秒,马上追了过去,“知不知道安之为什么娶你?” 容颜没说话,抓文件的手,却是又用上几分力,隐约可见发白的指关节。 杜柔媚看着她的手,然后满意的笑了,“容颜,你手里拿的是安之给你的离婚协议吗?没让律师带回去,还拿在手里,是舍不得离婚吗?” 容颜依然没说话,眼底却露出诧异,这里是徐名义的私宅,杜柔媚这么大模大样的出现在这里,而且知道她手里拿的是慕安之给她的离婚协议书,难道这一切都是慕安之授意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正主归位? 慕安之的律师今天已经是第三趟来,前两次的确她因为直接拒绝离婚,她本来想让他带话给慕安之她怀孕了,但是,这么大的事,她又不想假借别人的口,这么一拖,慕安之好像失去耐性了,今天让律师直接送来了起订好的协议书。 都说军婚难离,其实是个误区,军婚难离在于军人不同意的前提下,眼前是身为军人一方的慕安之率先提出,根本就没什么难离的说法。 “我舍不舍得那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请你让开!”明明是第一次看到杜柔媚,而且她的脸和自己的有三分像,不知怎么的,容颜看了就很讨厌。 打心底的厌恶! 杜柔媚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协议书,翻开看了看,然后放声大笑,洋洋自得,已溢于言表,“容颜,和安之半年的夫妻,你应该知道ay也是安之的产业,你想不想知道安之给了你多少财产?” 容颜下意识地抿紧下唇,脸上的血色,随着杜柔媚的笑声,慢慢消失,到最后,已经苍白如纸。 杜柔媚显然没放过容颜的意思,如果不是徐名义站在窗户边看着,她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掐死眼前这个女人,四年前,她已经霸占过慕安之,凭什么过了四年后,她又能顺利的嫁给慕安之。 “容颜,你看清楚了,是净身出户!哈哈……容颜,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慕安之这么讨厌你,半年夫妻做下来,弄的个净身出户的下场!” 容颜浑身都在颤抖,仿佛起风了,春风萧瑟中,她双手交错着放到胸口,希望这样能暖和一点,可惜没有,从头到尾,她除了冷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温度。 眼前,杜柔媚在眼前来回飞扬的纸越来越模糊,笑容越来越狰狞,到最后,她感觉天在旋,地在转,灰飞烟灭不过如此。 容颜在徐名义新置别墅里昏迷的消息很快传到慕安之耳朵里,他当时正在给一个战士听心跳,除了拿听诊器的手,微微顿了下,面色如常,丝毫没任何波澜。 王芳遣走私家侦探后,好奇地问道:“慕军医,你真的不打算管嫂子了?” 慕安之摘下听诊器,拿出钢笔在病例上写着诊断结果,头都没抬,“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谁也帮不了她。” “可是……” “让下一个病号进来。” 王芳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出去叫下一个战士,她三步一回头,忽然很为这么般配的一对人惋惜。 “慕军医,这……”王芳看着一脸阴鸷之气,直闯诊室的男人,着急着朝慕安之解释。 慕安之抬头看清是谁,直接朝王芳挥挥手,“你先出去,暂时别安排其他战士进来。” “是。”王芳朝一身黑衣的男人看了眼,再朝慕安之看了眼,有些不放心的退了出去。 “你来干什么?”慕安之随意翻起排成一行的病历卡。 “你知不知道容颜昏倒了?”徐名义眯着眼,仔细打量慕安之的表情,他失望了,慕安之在听到他觉得对他应该很震惊的消息,依然一副平淡的样子时,他彻底失望了。 他甚至怀疑,容颜是不是因为妒忌真删掉慕安之母亲的照片,让他彻底不原谅她。 这种可能真的不无存在的可能,四年前容颜救慕安之,说穿了,其实根本不算救,反倒是多此一举,同时怀了特种部队和他的计划。 这点恩情,和母亲来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忽然觉得,把赌注都下到容颜身上是不是错了。 慕安之理好病例,终于抬起头看向徐名义,“你今天来如果只是想告诉我她昏过去了,那你可以走了!” 徐名义满脸不可置信,“你真的对她这么绝情?” “她删了我这个世界上最爱人的照片,换了你,你能原谅吗?” “可是四年前她救了你!”徐名义忙提醒,他怕自己精心布置了半天,到最后却是一步废棋。 “那次,如果她不出现,或许你和我都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徐名义愣了下,思绪渐渐飘远,是啊,如果当年容颜没把诈伤的慕安之从死人堆里拉出,或许,他的父亲早被救活了,又或者慕安之根本不要调到武警部队来……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也许的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没了回头路。 “知不知道杜柔媚在哪了?”徐名义忽然说。 慕安之慢慢抬起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仿佛淬满毒,一字一句,“是你把她劫过去了!” 徐名义很满意慕安之的眼神,忽然之间明白了许多,翘了翘嘴角,笑了,“慕安之,你故作冷漠,原来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如果我没猜错,在我来之前,应该已经有人把消息告诉你了。” 慕安之拍案而起,“徐名义,马上让杜柔媚离开她!” 徐名义毫不惧怕地对视上他的眼睛,露出很得意的笑,“慕安之,想让杜柔媚离开她很简单,就一个条件,帮我父亲治病!” 是救是害 “你当真以为我还在乎容颜吗?”慕安之忽然轻笑,“四年了,即便当初有再多的内疚,也消耗殆尽了,我之所以让杜柔媚离开她,不过是看在四年前她一片好心的份上,怕她想起往事,这个世界上多消失掉人命罢了!” “你真的不在乎她了?”徐名义定定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信不信随你!”慕安之说着朝门口看去,“王芳,让下一个病号进来。” 徐名义半信半疑地朝门边走去,手搭到门把上时,似乎心有不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放到慕安之手边,“这是容颜这三天来的照片,你看她是不是消瘦了很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我想毒液是慢慢入侵她体内了,如果你想救她,记得打电话我。” 王芳打开门,刚好听到徐名义在说后面半段话,牙一咬,直接冲到桌边拿起照片,果然如徐名义所说,照片上的人,即便睡着了,眉心也是紧蹙的,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慕安之的态度,让她有点不忍心,拿起照片,故意摊放到他面前,“慕军医,你看看,嫂子她真的瘦了很多,还是去把她接回来吧……” “啪!”不等她话音落下,宽大的手掌已经握成拳,用力朝桌子锤去,“出去,让下一个病号进来!” 王芳撼了下,这样盛怒的慕安之,她从来没见过,一时间不知道是站在原地还是该走到门外去喊下一个看病的战士。 慕安之凤眼一眯,斜斜朝她看来,“还不快去。” “哦。”王芳应了声,飞来朝门外走去。 徐名义拿起那沓照片,冷笑道:“慕安之,既然你心底真的不再有容颜,那这些照片,我看我还是都拿回去吧。” 说着,不等慕安之抬头,他收起照片,冷笑着,径直开门走了。 徐名义走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安之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回想到照片上人的模样,心仿佛被人蛰了下,微微的,有点小疼。 上午的最后一个病号看完,王芳走了过来,诊室里,相貌绝色倾城的男人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慕军医。”王芳犹豫了一下,开口叫他。 “什么事?”男人头都没抬。 “你要不好意思去接嫂子,我……” “出去。”男人用力关上抽屉,留给外人的那半个本风华绝代的侧脸,因为听到那个称呼,越发冷峻,整个人仿佛蒙上一层冰霜,“以后不准再在我面前提到她!” 王芳怔了下,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慕军医,你应该冷静一点,我相信,嫂子是不会删除你照片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即便真删除了,估计也是不小心,一个不小心的动作,你就真的不能原谅她?” 慕安之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睨了她一眼,“王芳,你今天是不是话多了点?”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就这样错过彼此。”王芳叹了口气,说出心里话。 王芳走后,慕安之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眉心紧敛,面色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拂到地上。 诊室里发出的巨大响声,让站在门口的人打了个寒噤,良久,他才鼓起勇气敲响房门,“慕总……” 慕安之有多重身份,部队里的人通常都称他为慕军医,地方上那些趋炎附势的喊他慕少,在他“ay”上班的人则统一称他为慕总。 军人不准行商又如何,对他慕安之来说,不过是条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废文而已。 “进来。”深深吸了口气,觉得气息平稳了点,慕安之才对着门应道。 门很快被人推开,“ay”最强劲的首席律师,忐忑不安的走了进来。 “她签字了吗?”一看他脸上的表情,慕安之就知道了答案,还是公式化的问了下。 “没……没有……”律师的声音带着颤音,外人可能只看到慕安之不怒而威的一面,他可是亲眼看到他大动肝火的样子,用震撼当场四个字来形容,绝对不为过。 “你一个月多少工资?”慕安之抬起手腕看了看,言下之意,拿那么高的薪水,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律师心里大骇,“慕总放心,离婚协议书我已经送到夫人手里,下午我就会去取回来,相信她应该是签好字了。” 看慕安之脸色冷峻,他继续补充,“我已经把利弊都说给她听了,相信为了花氏,她肯定会签的。” 慕安之摆手打断他,“你先去忙吧。” 律师走后,慕安之闭上眼睛朝椅子后背靠去,明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他却一点食欲都没有,那张带着泪眼的脸仿佛如魔咒般回荡在脑海里。 徐名义别墅里,容颜自从花园里散步回来,就像三魂丢了两魄样,呆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徐名义的车开进别墅,管家迎了上来,把容颜一上午都保持的状态告诉了他。 徐名义挥手谴下他,然后径直大步朝别墅里走去,“容颜……”他走到容颜身边,凑到她耳边,忽然轻轻喊了声。 容颜仿佛受什么惊吓,倏地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过脸看清来人,眼底有失望一掠而过,“是你啊。” 徐名义笑意一僵,“不然你以为是谁?”慕安之吗? 他绕过沙发,走到容颜身边,和她并肩而站,“容颜,想不想看看我的父亲?” 容颜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嗯。” 徐名义把容颜带到徐家别墅的禁区,三楼,容颜来这里已经有三天,从没踏足过的地方,曾听新聘用来的佣人说过,三楼都是徐名义亲自打扫的,她当时没怎么在意,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 一切无他,只因为,三楼住着,严格意义上讲是躺着他最重要的人。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任你穿了再高的高跟鞋,走在上面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走廊迂回,灯光昏暗,徐名义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停下脚步。 容颜四下看了看,心底一阵骇然,确切的说,这里阴森森的感觉,不像是住着人,倒像是…… 徐名义转过脸看着她,仿佛洞察她心里的想法,脸色露出不悦,“怎么了,我给父亲营造出这么静谧的坏境,难道有什么问题?” 容颜忙摆手,“病人需要安静的坏境静养,这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感觉布置的有点像殡仪馆而已。 徐名义收回目光,没再看她,似乎是怕吵到房间里睡着的人,他拧开房门把手的动作很轻。 容颜还惊讶的发现,房门是密码锁。 徐名义走进去之后,发现容颜还站在门外,他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不想进来?” 容颜没说话,壮着胆走了进去。 她没想到房间里除了床上躺着的人,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存在,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和床上人的年纪差不多。 容颜诧异苍龙时,苍龙也很惊讶徐名义把她带来,看她的眼神很冷,满脸不欢迎,“你来干什么?” 容颜怔了怔,下意识地朝徐名义看去,“他认识我?” 徐名义的眼神,有瞬间的忽闪,解释道:“他怎么会认识你,惊讶,只是因为你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一个带到我父亲身边的人。” “哦。”容颜淡淡应了声,没多想其他,更没再看对她敌视的男人,把目光落到床上人身上,“他就是你父亲?” 怎么感觉长的一点都不像,这句话,容颜并没说出口。 “是啊,他就是生我,养我,然后被我害的躺在这里十多年的父亲。”徐名义压抑着浓浓的悲痛。 “慕安之……”容颜犹豫了一下,“他真的不救吗?”曾经听慕安之说过,医者父母心。 “我上午去找过他了,真的不救,除非……”徐名义朝容颜看了一眼,却没继续说下去。 容颜沉默了,事情发展到这份上,慕安之算是和她彻底翻脸了,如果说以前还能设设小计谋,骗取他的手术方案,那现在已经彻底没这种可能。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容颜缓步朝房门外走去,当着一个说不定还有意识存在的人说这些话,总归不大好。 徐名义跟着走出房间,返身带上门时,他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除非,你去帮我找慕安之。” “我再也不会去找他。”容颜的笑容惨淡。 “为什么?”徐名义皱眉。 容颜低头看自己的鞋子,这双鞋子还是慕安之给她买的,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她最喜欢的一双,“他有多厌恶我,你也亲眼看到了,再说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逼自己面对一个事实,“他娶我只是为了保护他最心爱的人,所以……” “容颜,四年前的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徐名义打断她。 容颜看着他,忽然一声冷笑,带着浓浓的自嘲,“听你的意思,难不成我……”忽然,她想起以往做过的梦境,难道…… 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难道四年前,是她出手把杜柔媚推下的悬崖,所以……她的那段记忆,被慕安之人为封存了,慕安之娶她,不过是为了报仇! 不会的! 虽然自小母爱的缺失,让她不怎么懂的爱,但是,她绝不心狠手辣! 徐名义看着她浑身颤抖,死死咬住下唇,不觉笑了,“容颜,别瞎想了,事实是你才是四年前救慕安之的人。” “什么?”容颜瞪大眼,浑身抖的更厉害了。 徐名义淡淡看着她,嘴角翘起,笑的有些深意,“别忘了,四年前,我也去过斯里兰卡,更别忘记了,我曾经告诉过你,当年我看到过你。” “那为什么……”容颜嘴角颤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慕安之却不知道当年救他的人是我?” “谁告诉你慕安之不知道的!”徐名义笑意依然,“他什么都知道。” “那三天前,我听到的……”容颜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之间明白了许多,“是你故意安排的,慕安之当时根本不在二楼的诊室里。” 徐名义的表情很淡定,“的确是这样。” “为什么?”容颜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朝脑门涌,是她误会了慕安之,如果不是她对着他吼,他或许根本不可能打她。 “因为上次慕安之放在桌子上的诊断书,根本什么都不是,以他的敏锐来看,估计早怀疑你时不时的昏迷是故意的。” “那又怎么样?”至少那时慕安之表面上对她很好,难怪,慕安之面对她时,会时不时纠结,原来…… 四年前,是她造就了他的困顿。 “你想不想想起四年前发生的一切?”徐名义忽然转移了话题。 容颜斜着眼睨了他一眼,很肯定地摇摇头,“不想。” “为什么?”这次轮到徐名义惊讶。 “既然不愉快,我干嘛还要去想起。” “可是……” “现在我和慕安之的那点情分,如他所说,早断了,那就断个彻底,他舍不得杜柔媚,那就让他舍不得去。”容颜说完这句,就朝楼梯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容颜想了很多,按照梦境来看,四年前,杜柔媚把她推下悬崖时,慕安之应该都知道的,他却没阻止,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 头忽然很痛,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蒙到脚,努力让自己思维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翻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令她心寒,“夫人,如果你再不签署离婚协议,慕总将正式对外宣布收购花氏。” 容颜把手机拿离眼前,隔着一臂之遥的距离定定看着,心仿佛掉到冷窖里,凉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慕安之太聪明了,轻而易举的就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 用力咬了下唇,她给那个号码回了四个字,“律师楼见。” 消息发送成功,她飞快合上手机,捂住自己的头,把自己努力蜷缩的小小的。 慕安之啊,慕安之,四年前,不是我救了你,而是我坏你大计,让你今天这样报复我吗? 置若罔闻 律师楼里,容颜在花氏首席律师陪同下等了很久,慕安之的律师才姗姗来迟。 容颜下意识的朝西装革履的中年律师身后看去,当看清他身后空无一人,眼底掠过小小的失落。 慕安之选出来的律师,果然也很敏锐,单凭容颜一个眼神就洞察了她的想法,“夫人,我们可以开始了,慕总今天有事脱不开身。” 容颜抿紧唇角,在心里冷笑,什么叫脱不开身,既然已经是离婚,以后哪怕再见也是形同陌路,难道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 不是不想见,是在知道她和徐名义一起欺骗他,外加一口认定是她删了他母亲照片后,他已经不想再见她。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不管罪名是不是莫须有,都不再重要,她也已经不想再去解释。 朝身边的花氏律师一个眼神,花氏集团的首席律师马上顿悟她的意思,起身朝慕安之派来的律师伸出手,“你好,我是容小姐的代表律师,我姓马。” 慕安之目中无人,连带着他派来的人也是如此,面对主动伸到眼前的手,置若罔闻,径直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纸。 马律师讪讪然地朝容颜看了一眼,发现她好像沉寂在自己的心思里,并没察觉到他首战的失败,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屑再和目中无人,连最基本友好都不表示的人计较,也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资料。 这是他在拿到容颜给她的离婚协议书后,一个中午就收集起来的资料。 花氏的财力虽然不如“ay”雄厚,但它的前身毕竟是叱咤a市好多年的容氏,也有相搏一拼的实力。 两个代表双方,为各自雇主争取最大利益的律师才把各自的文件摊放到桌子上,正准备进入正题,没想到这时门却被人打开了。 很多人,有拿麦克风的,有拿镁光灯的,还有扛摄像机的人,犹如沙丁鱼一样,直朝不大的会议室挤进来。 不等容颜回神,有个拿话筒的女记者力排众人,挤到第一排,把话筒伸到她嘴边,神采飞扬,仿佛抢得了什么头彩,朗声问道:“慕夫人,听说,慕军医即将要和你离婚,而且你是以净身出户为代价,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犀利又带着几分好奇的声音传到耳边,容颜才彻底回过神,她抬起头看向等着她答案的女记者。 女记者看她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以为她在思考自己的问题,心里一高兴,又开始追加问题,“外界传闻ay其实就是慕军医的公司,不知道这个传闻属实不属实?” 容颜的答案她没等到,等到的却是蔡姓律师很官腔的回答,“这位小姐,你是哪个报社的,这样随意捏造事实,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慕军医,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那些专赢八卦小道消息的记者,显然被震慑到了,在他们看来,眼前说话的中年律师,声色俱厉,精明能干,极有可能是慕安之那高官父亲派来的。 军人不准行商,那是指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军人,绝对不包括慕安之之辈。 官场上的人,尤其是像慕安之父亲那样高官的人,得罪了,轻则丢掉饭碗,重则连报社都要倒闭。 刚才还如苍蝇嗅着什么异味而来的人,转眼都退到门外,打开的门,再次被关上,容颜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和慕安之要离婚的消息,很隐瞒,不,甚至可以说是绝密,外面那帮记者是怎么知道的。 呵,答案只有两个,不是杜柔媚泄露给报社,就是慕安之做的。 杜柔媚这么做,可以说算是逼宫,为自己真正成为外人羡慕的慕夫人推波助澜,慕安之终究是花心的,面对倒贴上门,曾经一同维和过的女人,即便知道她曾伤害过自己,他也根本没拒绝的定力,所以纠缠至今。 如果是慕安之做的呢,是不是如他的律师那样所说,如果她再不签离婚协议,他要正式收购外公的心血,刚才涌进来的记者,只是对她的一个小小警告。 或许,在有权有势有貌的慕安之看来,对付她,容易的好比踩死一只蚂蚁。 想到杜柔媚这个名字,容颜脑海里就浮现出侧面和她基本一样的那张脸,难怪厌恶,居然是因为多年前早交锋过。 四年前的那段记忆,从梦境中断断续续回想起的就知道很不愉快,既然不愉快,何必再去想。 她容颜,不管姓什么,都只是她,忘却那段时间,权当是和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正当她呆呆的,目光呆滞的坐在沙发上,两个律师已经在为分财产而争吵了起来。 往日律师斯文有礼的形象,在金钱的划分上,荡然无存,正争的面红耳赤,互不退让时,沙发上形容憔悴的女人站了起来,定定看向自己带来的律师,“马律师,不管他们提的是什么条件,都签了吧。” “什么?”领带已经被扯开的马律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重复了一遍,“大小姐,您的意思是ay的产业一分钱也不要了?” 打赢这场官司,对他名声也有很大提升,以后哪怕自己出去单干,也不怕找不到客源,难道就真这么不战而休了吗? 有点不甘心! 容颜点点头,满眼倦怠,“嗯,一分钱也不要了。” 她拖延着不想离婚,本来也和钱没任何关系,只是对不起腹中的孩子了。 她看向慕安之派遣来的律师,眼底溢出讽刺,“蔡律师是吧?” 被称为蔡姓,刚才还万分精明能干的中年男人,听容颜这样一叫他,脸上反而露出几分尴尬,“夫人,鄙人正是姓蔡。” 容颜转过身,不再看他,拿过笔直接在乙方签下自己的名字,“你回去告诉慕安之,我留在部队的东西,麻烦他……” 蔡姓律师拿起签署好的离婚协议,在签名处,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确定无误后,公事公办的口气打断她,“容小姐……” 容颜冷笑,他还真善于见风使舵,对她的称呼转眼由夫人变成了小姐,的确,容颜两个名字落到纸上,从此她和慕安之也没了任何关系。 如果,硬说有什么关系,顶多是过期不候的前夫和前妻。 看容颜脸色变了变,蔡姓律师讲话也顿了顿,“容小姐,你留在部队的东西,慕总已经让我带来了,就在汽车的后备箱里,等会下楼时,我拿给你。” 容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仿佛在瞬间被人用刀划过,疼到无以复加! 那帮记者果然是慕安之弄来的,他早准备好了一切,甚至于连她的东西都给她带来了,他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因为她现在有外公,所以,他知道她不想把事情弄大。 因为一张照片,他对她真的已经到生生相厌到这地步了吗? 曾经的缱倦缠绵,曾经深入骨髓的暖语,都化成冰冷的无情了吗? 都说嘴唇单薄的男人,在感情上也凉薄,原来,这也是真的。 脸上血色尽失,浑身浑然无力,她茫然地朝后退去,后背直到抵上墙壁,才倚靠着墙壁的外力站定了。 “大小姐,你没事吧?”马律师放下手里文件,满脸担心的走了过来,毕竟是花家的新主,他出言关心是应该的。 容颜朝他摆摆手,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我没事,等会你去帮我拿东西。” 她已经无法面对,心里更没法承受! “是。”马律师朝蔡律师狠狠瞪了眼,虽说同行是冤家,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讨厌的冤家。 他真的很想不通来的路上容颜明明告诉他,不想离婚,为什么到了这里,她又改了主意,而且依慕安之拟定的协议那样分文不要。 所以等蔡姓律师走了后,他手拎着一个行李包,满目不解地看着容颜,“大小姐,你为什么忽然对ay分文不要了?” 他已经调查的很清楚,“ay”虽然是挂名在别人头上,却真真实实是慕安之所有,他还找到几个在里面上班的员工为证,即便有一天要对簿公堂,他也不怕,何况,他还弄到了几分是慕安之亲手签名的文件。 容颜抬起头看向天边,晴好无云,的确是一副春回大地的感觉,对着青岚无风的天空,她淡淡笑了,“你觉得那帮忽然出现的记者,怎么会得到消息的,以慕安之的敏锐来看,你觉得你手里掌握的那些资料他会不知道?与其弄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倒不如好聚好散。” 马律师犹豫了一下,“那老太爷那里怎么说?” 貌似他对这个外甥女婿很满意,一夜之间亲人变成了路人,他那么大年纪能接受得了吗? “他去旅游了,暂时不会回来,等他回来,我自己会向他解释。” 马律师朝停车场看去,“大小姐,你的车在哪里,我帮你把行李送过去。” 容颜朝他拎在手里的袋子瞥了眼,声音很淡,“不要送了,你直接扔在垃圾桶里就行了。” 马律师愣了下,以为容颜被那帮记者惊吓到了,斟酌片刻,提醒道:“大小姐,这是你的东西。” “我知道是我的东西。”容颜转身朝马路边走去,声音依然很淡,“扔掉它。” 人都没了,还要这些,何况本就是他送的衣服干嘛还要留着。 “姓慕的!”诊室的门,再一次被人踢开,愤怒的人身后跟着面色惶恐的王芳,“慕军医,她……” 王芳是认识秦晴的,也知道秦晴的火爆脾气,更知道秦晴和金子的关系,所以她万分纠结,阻止不敢,不阻止又怕慕安之责备,一脸为难的站在秦晴身后。 慕安之朝她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王芳愣了下,然后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心里暗叹,怎么感觉今天特别奇怪,一群人,轮流登场来找慕军医,外面那帮排队看病的战士还要不要看病了。 “就你一个人来?”慕安之面色平淡,朝秦晴身后看了看,“金子呢?” 秦晴双手叉腰,快三个月的肚子,已经微微显露出来,怒瞪眼前的男人,“别给我打岔,我来就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真的要和颜颜离婚了?” “你怎么知道的?”慕安之不答反问。 “啪!”秦晴大怒,从慕安之说话态度里,她就得到答案了,本以为是那些八卦记者没事乱嚼舌根的,没想到…… 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被秦晴扫到地上,她毫无惧色的点着慕安之鼻子破口大骂,“姓慕的,你还有没有点良知,明知颜颜身体还没完全好,你却在这时和她离婚,你这个王八蛋,你真不是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有人吗?你以为颜颜不知道吗?” 秦晴说着说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边抹眼角边骂,“她早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却一直忍着,虽然她从不承认爱上你了,但是,我却看的出来,她是爱你的!”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难道忘了高云枫为难你时,容颜是怎么护着你的吗?”秦晴真的是越说越伤心,也越说越来火。 慕安之始终面色平淡,没因为秦晴的怒骂,更没因为她的眼泪起任何波澜,到最后,只回了她很简单的一句话,“秦晴,有两点我要提醒你,第一,你腹中的胎儿才三个月,不易情绪波动这么大;第二,我和容颜的事,不是你一个外人能看得清的,所以……” 他掠过秦晴,看向她身后,“金子,还不快点把你老婆拉回去。” 金子由门口大步走进诊室,径直站到秦晴身边,双手揽上她颤抖不已的肩头,柔声安慰道:“别动气,对孩子不好。” 被金子这么一安慰,秦晴反而哭的更伤心了,转过身,整个人依偎进金子怀里,眼泪簌簌,把男人的胸襟都沾湿了。 遇到秦晴,算是把金子男性的阳刚彻底挖掘出来了。 他心疼伏在怀里痛哭的妻子,把她拦腰抱起后,这才看向慕安之,由始至终,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容色淡然的男人,“安之,这次不是我不帮你说话,嫂子多好的女人,我很早以前就和你说过,你别现在不懂珍惜,等真正彻底失去了,才后悔,有的事,有的人,不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一旦伤透了,也将永远追不回来,你自己掂量清楚!” 话说到这里,他没再多看慕安之一眼,抱着妻子,大步朝门外走去,站在门口的王芳听的清清楚楚,思忖片刻,也走进诊室。 看着满室狼藉的诊室,她轻声叹了口气,蹲下去,捡东西,“慕军医,我觉得金子说的不无道理,你真的应该反过来站在嫂子的立场想想。” “你们都懂什么?”一直面色毫无任何起伏的男人,终于秀眉一拧,有了波澜,“出去!” 王芳把已经捡在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就退了出去,这么三年来的相处,她已经熟知慕安之的秉性,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人冷静思考的空间,没再多说一个字,很知趣地返身带上门。 慕安之一个独自做在空荡荡,又狼藉不堪的诊室里,定定看着手边刚买来,震动个不停的手机,他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本来不想接听任何电话,当余光瞥到是派出去那个律师打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划过接听键。 “慕总,一切按照你的要求,她已经签下协议,你让我带她的东西也给她了。”律师为自己不负使命,有些洋洋得意,殊不知电话这头的人,整个人早冷的仿佛掉进冰窖里。 “她有说什么吗?”良久沉默后,慕安之终于开口。 “没有,她很爽快的签了字,连东西都是让她的律师拿的。”中年男人显然没听出慕安之在问这句话时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居功自傲的口气。 “你直接去财务那里结工资。” “慕总……”律师舌头打了个结,以为自己兴奋过头,听错了,“还没到月底啊,这么快就发工资啦。”这福利太好了,升职在望! “你的合同还没到期吧,财务部会把相应的补偿金给你,你以后不用再到ay上班!”慕安之冷冷说完这句,就直接挂电话。 在点下停止键时,蔡姓律师哀求连连的声音不断传过来,可惜,慕安之已经不屑再听,直接关机。 徐家别墅,也是徐名义在拿到转业证,正式离开特种兵身份后,大模大样购置的房产,他昏迷十多年的父亲,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家。 现在的他,正在客厅里看着清晰无比的电视,和普通电视不一样的是,液晶屏幕上,放的不是电视连续剧,不是新闻,而是一个女人这三天来,除了上洗手间以外,所以的一举一动。 苍龙走过来,朝电视瞟了眼,然后拍怕他的肩膀,“少爷,我终于明白你这三天为什么这么淡定了。” 徐名义拿起遥控,关掉电视,转过身,示意苍龙坐到他身边,“龙叔,和慕安之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为人有多谨慎,我自然是知道的,其实一开始我也怀疑这是他和容颜上演的苦肉计,只为彻底摧毁云豹会,从现在看来,倒真是我多心了,其实慕安之对容颜也没有我想的那么深的感情,说穿了,也只是因为部队封闭,她算是无意闯进他生活,让他记忆深刻罢了,至于我把杜柔媚劫到这里,不过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慕安之对容颜的感情是真是假,所以,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设的局……” “所以你骗的我好惨!”冷冷的,歇斯底里的女声忽然从门口传来。 杜柔媚面色阴鸷的朝金碧辉煌的客厅里走来,“徐名义,你设计我,一开始骗我慕安之不知道一切,让我把容颜骗出部队,后又骗我在花园里刺激容颜,能让我回到慕安之身边……” 她忽然仰天狂放大笑,笑容里折射出的是绝望和痛苦,“其实,我不过是你试探慕安之对容颜是不是真有感情的工具!” “徐名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杜柔媚面目狰狞,本来还算娇媚的脸,彻底扭曲变样,不知道何时,她手里多出了把匕首,“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说着,她手持匕首飞快朝沙发冲来,速度极快,把她当兵时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冰冷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传来,徐名义却没感觉到任何痛,他定睛一看,在杜柔媚挥动匕首砍来时,苍龙用他的手接住了明晃晃,冷凄凄的匕首。 鲜红的血,顺着锋利的刀刃划过下来,翻过而落的血珠,犹如练成串的水珠,汨汨落到猩红色波斯地毯上。 “龙叔,你没事吧?”徐名义从震惊回归神,对着同样震在原地的杜柔媚就是一脚。 女人淬不及防,匕首应声落地的同时,她也被男人踢到一丈之遥。 男人的力气很大,她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额头上翻滚出豆大的冷汗,“你……” 徐名义胡乱抽过茶几上的纸巾给苍龙捂上后,大步朝倒地的女人走去,满身戾气,仿佛十八层地狱来的修罗。 “你这个贱货,胆子还真大!”徐名义蹲到她身边,单手扣住她的下颌,逼她和自己对视,“谁给你的这个胆子,被判无期的贾初锋,还是从头到尾,恨你入骨的慕安之!” 杜柔媚努力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你……放开……我……” “放开你?”徐名义嗤鼻冷笑,手用力一甩,杜柔媚整个人彻底趴到地上,“我自然会放开你,让你在我眼前晃了三天,早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过有件事,我好像一直忘了告诉你,关于你整容,其实也是慕安之故意暗示你的。” “不会的!慕安之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当时他明明是昏迷的!”杜柔媚浑身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眼神恍惚,激动的低吼着。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没有你,慕安之怎么保护容颜,让你顶替容颜被贾初锋娶了,他怎么能那么顺利的抓到贾初锋,贾初锋看着在拿你将慕安之,其实到头来,只是被慕安之反将了,不然怎么会落得现在无期徒刑的下场。” 他再次蹲到杜柔媚身边,伸手用力拍了拍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故意啧啧叹息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放着原本比现在漂亮几倍的脸不要,偏要把自己弄成别人的影子!还弄得那么失败!” “徐名义,你说够了没有?”杜柔媚忽然冷静下来,一声低吼打断徐名义,双手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说完了,我走了!” “想走?”徐名义眼尖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没那么容颜,你再怎么说也是我请回来的客人,怎么能这样招待不周的就让你走呢。” 似乎预感到徐名义接下来会对她做什么,杜柔媚不顾头皮上传来的剧痛,挣扎着就要朝门外跑去。 “哈哈……”徐名义大笑,朝门外大声喊道:“来人。” 两个彪形大汉应声而入,分成两面站在徐名义一左一右,恭恭敬敬等着大哥的吩咐。 “曾经听服侍过贾初锋的应召女说过,他在那方面,总有些意想不到的花招,贾夫人在贾市长身下承欢了两三年,应该很熟悉他的招数。” 他故意竖起手指数了数,看着杜柔媚惊慌失措,越来越恐惧的眼睛,一声冷笑,“算起来,贾夫人离开贾市长那些新花招已经很久了,看样子,你应该很想念了,这样吧,来者既是客,今天就帮贾夫人圆了这个梦,也当时我的待客之礼。” 朝站在身边两个黑衣人一个眼神,他们马上心领神会地走上前,一左一右,犹如拎小鸡一样拎起浑身无力,脸色刷白的杜柔媚。 刚走到门口时,杜柔媚忽然缓过神,手一伸,还真让她抓到了门框,涂满鲜红蔻丹的手,死死抠着门框,就不放,眼睛朝别墅花园外的铁门看去,她希望,曾经她最痛恨,也被她推到悬崖下的女人出现。 很讽刺的,眼下,她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徐名义大步走了过来,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轻声笑了,“别看了,如你所愿容颜和慕安之去离婚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你还是先安心去享受我给你的礼物吧。” 说着,很不耐烦地一挥手,两个黑衣人开始用力拉杜柔媚。 都是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果然,生死攸关时,杜柔媚的力气大的惊人。 徐名义看两个体格强健的男人拉不走一个女人,眉头一皱,彻底失去耐心,抬起脚,坚硬的皮鞋底,直接朝白皙嫩软的玉手踩去。 很用力,毫不怜香惜玉。 骨头折断的声音传来,杜柔媚痛到脸变形,手也终于不受控制的松开。 “啊……救命啊……”杜柔媚双脚在地上使劲摩擦,似乎为自己最后争取一点时间,可惜……女人的力气在男人面前永远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再多的挣扎,在断手的现在,都是枉然。 两个黑衣人把她塞到车里,然后驾车飞快离开徐家别墅,直朝西郊一家废弃的工厂开去。 断骨之痛,让杜柔媚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朝言情小说里,最喜欢惩治坏人的废弃工厂靠近。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其中一个黑衣人在半路打了个电话,内容听的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只听到说来三四十个兄弟,还要好久没碰女人的那种。 完了! 杜柔媚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四年前的歹毒,在今天终于遭到报应了。 “哈哈哈……”当不知道第几个男人爬她身上时,杜柔媚忽然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当即引起正发泄兽欲的男人的不满,“啪”一个大巴掌就朝她脸上扇去,毫无怜惜可言,“你这烂货,自己烂成这样,还敢嘲笑我!” 说着,又一个巴掌扇过来,杜柔媚已经彻底听不到声音,只感觉到男人浑身臭气,透过她的每个毛细孔,钻到她肉里,融入血里,最后,吞噬到骨头里。 痛吗? 她早已不痛了,即便痛又怎么样,浑身衣服早在车上就被人扒光,她现在手脚被绑,以一个大大的“大”字型,展现在一帮浑身污垢,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男人面前。 慕安之,我是真的爱你,你却要至我这样的死地! 这是杜柔媚在昏厥前,脑海里闪过的最后念头。 部队家属区的二楼,慕安之正在翻看着容颜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冷不防,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他好像的确是忘了锁门,他依然看自己的,没抬头看来人,事实上,能这么大模大样出现在他面前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丁旭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站到慕安之眼前,表情严肃,态度恭敬,“慕军医,杜柔媚找到了。” “在哪里?” “西郊一家废旧厂房里。” 慕安之没接话,丁旭站在原地,有点拘谨。 “怎么了?还有事?”慕安之放下手里薄薄的一张纸,朝他看去。 “她已经死了。”丁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死的很难看,据法医现场判断来看,至少被四十个男人轮jian过,下面都烂了。” 受慕安之叮嘱,他一直躲在徐家别墅外,杜柔媚被带到西郊时,他也打车跟了去,看到有三四十个男人分批出现,他就知道不妙,等他报完警,警察赶到时,已经晚了,作案的那群男人已经走了。 而且因为同时混合着三四十个男人恶心的东西,警察根本没法排斥出谁是凶手。 杜柔媚的案子,估计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听丁旭说完,慕安之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拿过笔在纸上写了个地址递给他,“把这地址上的人送到敬老院去,另外再给他一点钱。” 丁旭拿着地址和支票,转身要走时,慕安之喊住他,“丁旭,不要告诉他杜柔媚出事了,你告诉他,钱是杜柔媚让你给他的,杜柔媚出国了,估计要很久才会回来。” 慕安之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拿过遥控,打开电视,调到本市新闻直播频道。 一个手拿话筒的女记者手拿话筒出现在西郊废旧工厂门前,“据知情人士透露,这里面的女尸就是贪官贾初锋潜逃出国的妻子杜柔媚,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潜回国内,又命丧于此。” 画面转换,镜头对准了破旧工厂的大门,带着口罩的警察抬着担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担架上扛的人从头到脚蒙着白色床单,一看就知道是具尸体。 慕安之关掉电视,抬手拧了拧发酸的眉心。 他不是没给杜柔媚活路的机会,是她不懂得珍惜,还真相信徐名义的话,去故意刺激容颜。 他轻飘飘的一句,容颜对他已不重要,很轻松的也让她也变成了徐名义的一颗废棋。 有些事,终究是咎由自取,谁也怪不了! 良久,他慢慢舒展眉心,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喂,陈局,最近忙吗?” 容颜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趟律师楼的工夫,等坐上公交车,就听到有人议论杜柔媚死在西郊的事。 她一把抓住说话的中年女人,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你刚才说死了?” “杜柔媚死了啊,贪官贾初锋的老婆,真是报应。” 旁边有人插嘴,“话也不能这么说,她虽然也有罪,却还罪不至死,何况是死的那么难看,我听人说啊……她是被人四十多个男人轮jian死的,上面下面都被人弄烂了,很惨的!” “不会吧?”中年妇女惊叹完,发现抓在她手腕上的手越抓越紧,不觉提醒那个脸色微变,唇角血色尽失的年轻女人,“哎呀,痛,这位小姐,死个贪官老婆,你干嘛要怕成这样,快放开我。” 公交车一进站台,容颜扶着车门踉踉跄跄地下了车,心里一阵难受,或许是刚才听到的太恶心,又或者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在折腾她,一下车,迎着一阵冷风,她一手扶着腰歪下去,干呕起来。 很难受,很难受,呕得眼泪鼻涕,最后连黄胆水都出来了。 眼前很适时的出现一张纸巾,容颜直起腰朝来人看去,“高云枫,你怎么在这里?” 这几天她一直感觉有人在跟踪她,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眼底,这个人难道就是高云枫。 高云枫把纸巾又递近了些,笑的有点难看,“你不要误会我跟踪你,你和慕安之今天离婚的消息,我知道了,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容颜向来节俭,却徐名义那里,必定要在这里转车,所以他早就候在了这里。 呵,容颜自嘲地笑笑,就因为她签字时,犹豫了一下,慕安之就让人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吗? 高云枫看容颜不说话,脸色发白,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保温杯,“看你脸色这么难看,嘴唇还那么干,先喝点水。” 浑身冰凉,嘴里干涩,容颜的确很需要热水,手伸到半空,她犹豫了。 高云枫苦笑,“放心吧,这杯子是新买的,还没用过。”很干净,很高三时的他一样,很干净。 容颜终究是接过了保温杯,打开盖子,轻轻抿了口,才一小口热水下肚,浑身就通畅了不少。 盖上盖子时,她朝高云枫的身后看去,“咦,裴娜呢?” “她在陪我妈妈包饺子,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想让你去我家吃饺子。”高云枫朝身后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指了指,“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妈妈已经决定回国内了,那里是我们以前的家,现在又把它买回来了。” 容颜思忖片刻,点点头,“好啊。” 在上次拿到手机内存卡,确定自己四年前真去过斯里兰卡的的事上,她欠高云枫一个人情,去他家,算是换个人情,顺带着看看裴娜和徐名义的妈妈。 “好孩子,多吃点。”自从知道自己误解容颜后,赵秋兰对容颜的态度可谓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容颜吃下一碗饺子后,还硬给她盛了一碗。 容颜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笑着说:“阿姨,真的很饱了。” 赵秋兰故意摆下脸,“是嫌阿姨在美国呆的时间长了,包的饺子不好吃吗?” “阿姨,你误会了,我……” 一旁的裴娜笑着替她说话,“阿姨,刚才真的已经是颜颜最大的饭量了。” 听裴娜一开口,赵秋兰脸色真沉了下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裴娜愣了下,朝容颜看了眼,看她在对自己笑,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喊了声“妈”。 随着这声“妈”赵秋兰这才舒展开眉头,重新高兴起来。 坐在另外一侧的高云枫始终没说话,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秋萍不乐意了,筷子直接朝儿子脑门上敲去,“臭小子,一句话都不说,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高云枫答的有点勉强。 赵秋萍开始絮叨,“妈妈坚持不让你再做警察,是因为觉得那实在太危险了,何况你爸爸的仇已经报了,何苦还要做让妈妈时刻担心你。” 容颜愣了下,难怪在a市连出两条人命的现在,高云枫还有闲情逸致的在车站等她。 “你什么时候起不做的警察?”不由自主的她开了口。 高云枫没说话,似乎这是他心里的一大憾事,倒是裴娜接上了话,“也就昨天的事。” 容颜满脸不可置信,听说过军人转业,退役,然后离开军营,这就是外人口中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可从没听说警察也有说不干就不干的,何况还是高云枫这种国际级别的。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赵秋萍拉过裴娜的手,很欣慰地笑道:“这次云枫能这么顺利的不做警察,幸亏娜娜激灵。” “裴娜,你做了什么?”容颜惊呼出声,嗓音在颤抖,她不会是把高三那年的戏码重演了吧,这样即便得到高云枫也长久不了。 裴娜空出的一只手,拉上容颜,娇嗔道:“瞎想什么呢,当年错了一步,我现在怎么可能再犯,我是……” 她凑到容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找到他的美国上司,说我怀孕了,需要他照顾,如果不让他离开警局,我就天天跟着上班。” 容颜听的目瞪口呆,这就是爱,裴娜为了高云枫,为了高云枫的母亲不再担心,不惜自毁形象,和她相比,自己对慕安之真的没做过什么。 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四年前,她依然没想起来的,那个帮的倒忙。 黄雀在后 从高家出来,日已西斜。 是高云枫和裴娜一起送的她,高云枫说去取车时,被她婉言拒绝了。 裴娜愣了下,问:“颜颜,你去哪里?” “天气不错,我想随便走走。”容颜淡淡笑了笑,朝身后的两个人挥挥手,就大步朝马路走去。 “颜颜。”裴娜追了上来。 容颜转身,“还有事?”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没什么事,就是想陪你一起走走。” 容颜没说话,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 “颜颜,你真的已经和慕安之离婚了?”有些在高家当着高母的面,不适合问的事,裴娜终究还是问了。 容颜脚步小小顿了下,“是啊。” “为什么?”如同在医院里吼的那样,像慕安之那样清俊尔雅的男人,让全市女人为之疯狂,不知道是多少女人梦中的如意郎君,难道真这么错过了。 高三那年给容颜照成的困扰,她感到很内疚,现在她幸福了,她也想容颜一起幸福,慕安之在她看来,的确是容颜的良人。 为什么身为当时人的她,毫不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不为什么。”容颜看着她的眼睛,抓过她的手,“娜娜,强扭的瓜不甜,我和慕安之到底合不合适,只有我们两个自己知道,何况,你也知道的,我和他结婚是容南毕一手安排的,根本没任何感情基础。” 真的没感情基础吗?容颜在说这句话时,心里跟着一阵难过,这不过是托词而已。 裴娜怔愣着正回想她话里的意思,容颜已经拉着她转身,朝身后看去,高云枫并没离开,依然站在路口。 “回去吧,他在等你,我想一个人走走。”容颜松开手,朝不远处的男人勾唇笑了笑,“好好照顾娜娜,她是个好女孩。”至少是真心爱着你,甘心为你付出一切的女孩。 “颜颜……”裴娜朝高云枫看了看,再侧过脸看了看容颜,眼底露出难以抉择。 容南毕被抓捕那天,高云枫忽然打电话让她到家里吃饭,她很惊讶,也很惊喜,也是那次,高云枫真正开始接受自己,而她也因为爱屋及乌,把对高云枫的爱恋,顺带着发挥到高母身上,这才为她赢得了今天的幸福。 如果不是高云枫前几天无意中告诉她,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这个机会是容颜为她创造的,而她母亲医院户头上多出的钱,也是容颜匿名打进去的。 她曾经那样伤害她,当众让她难堪过,她却归还了她一个幸福,说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 “去吧,他还在等你呢。”容颜鼻尖一酸,居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裴娜恋恋不舍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跑着朝高云枫奔去。 容颜不再看他们,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飞快转身,她听到身后传来,“再见”的声音,强忍着没回头,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被身后人的幸福“刺激”的大哭。 容颜并没去徐名义的别墅,站到马路边,思忖片刻,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朝市警察局而去。 没人知道容颜去警察局干了什么,只知道等她回到徐名义的别墅,脸色异常难看,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因为血色的缺失,令人只看一眼,就无比心疼。 “怎么这么晚回来?”刚走进客厅,冷不防,沙发那里有个声音穿来,冷冷的,一听口气,就知道很不高兴。 容颜没说话,径直朝沙发走去,定定看着手拿酒杯的徐名义,声音涩哑,“杜柔媚是不是你害死的?” 徐名义摇晃着酒杯里殷虹色的液体,面色平淡,仿佛早料到容颜会这么质问他,回看容颜几秒后,不答反问:“你听谁说的?” “这还需要听谁说吗?杜柔媚这几天一直在你这里,我去过警局了,警察虽然不肯让我看她,但是我却听说她死的很惨,要想在那么短时间弄到三四十个行迹龌龊的男人,常人根本没那本事,但对你,堂堂云豹会的老大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也许是因为别墅里开着暖暖的空调,说完这些话后,容颜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片刻沉默后,她接着说:“容萱也是你杀的。” “证据呢?”徐名义端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下。 “容萱最后见我那次,对我喊的所谓替身,其实是你故意让她说的,而你杀了她,活血是觉得她知道你的事后就必须得死,至于你要的证据就是容萱的手机,你没想到吧,她和我拉扯中,手机无意掉到进了我包里,我看过了,在临死前,她频频和你有联系。” 容颜直直看着徐名义的眼睛,“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这个新手机号码,就你们几个人有,他们几个除了慕安之,都不认识容萱,试问,谁会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她?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是高云枫让你这么试探我的?”徐名义放下酒杯,操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容颜,“如果容萱的手机真在你那里,你在警察局时就早拿出来为自己洗脱罪名了,怎么可能等着慕安之去保释你?” “徐名义,看样子,你知道的很多,连我出警察局是慕安之保释的,你也知道。”容颜慢慢笑了,笑容有些凄凉“我真没想到,为了试探慕安之是不是真的在乎我,你居然可以连杀两个人,原来,我一直以为杀容萱,是因为你和容南毕也有什么过节,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让警方怀疑我,然后试探慕安之对我的态度,这几天感觉有人一直在跟踪我,原来真是你。” “为了拿到对我父亲,万无一失的手术方案,做这一切都很正常,要怪就怪慕安之太谨慎,也太善于伪装,如果不是他当时亲口告诉我,知道杜柔媚对你做的一切,他在暗地用杜柔媚保护着你,我真以为他一直被杜柔媚蒙骗着,他才是真正的伪装高手!” 徐名义无所谓地地摊摊手,“你已经和慕安字彻底离婚,我也已经确定,你在他心目中,根本没我想象中那么重要,你或许是他放的另外一个烟雾弹,或许利用你,根本拿不到我父亲想要的手术方案,我想……我的确要重新考虑考虑我们的交易!” “徐名义,你什么意思。”容颜眼睛徒然瞪大,“是利用杜柔媚为挑拨,加速了我和慕安之离的婚,你现在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亲生父母是不是真的还在世,如果在,他们在哪里?你也是为人子,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面对容颜的声声质问,徐名义面色平淡,到最后,他看着眼前因为愤怒,脸涨得通红的女人,冷笑着出了声,“容颜……” 他把这两个字拖的很长,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玩味,“被慕安之抛弃的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本和我这样说话。” “谁说我抛弃她了!”不算大,却带着绝对震慑力,清越好听到极致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徐名义微微一怔,回过神,从沙发上倏地下跳了起来,他眯着眼看向门口,一袭修身合体军装在身的慕安之正大步朝别墅里走来。 他偏过头看向容颜,发现刚才情绪波澜的女人,转眼已安静如斯,媚眼轻柔的看着门口走来的人影,仿佛在凝望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什么离婚,什么不在乎,什么医院里那一巴掌,这根本就是你们联合起来给我下的圈套。” 明白自己反被设计后,他反手直朝站在身边的女人抓去,手才伸到一半,剧痛传来,他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抓住。 那只明明白皙秀丽到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典型的只该属于文弱书生的手,却带着难以置信的力量。 “慕安之,你放开我!”徐名义一声低吼,另外一只手握紧成拳,直朝绝美到极点,眉眼处绷紧冷意的男人挥去。 慕安之冷笑着头一偏,直接躲开,“徐名义,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省省力气,束手就擒!” 徐名义殊死反抗,眼看实力真抵不过慕安之,朝门外大喊,“来人!” “你身边的人,都被你派遣到西郊去了,如今,应该都在警察局里喝咖啡,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慕安之笑着,轻轻吐出每个字。 徐名义顿时面如土色,他心头一震,“慕安之,你早算计到我会这样对付杜柔媚,是不是?你在利用那个贱人,让我自己遣走身边所有的人?哈哈……一个贱人,居然让我变成了现在的孤军奋战!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眯起眼睛,把慕安之从上打量到脚,“慕安之,我明白了,你派来监视我的勤务兵,之所以会被我发现,也是你故意的,只为让我那杜柔媚,真的做个警告给你看,你真的太阴险了,就这么轻轻松松把我身边的人都弄走了!” 真相来的太措手不及,徐名义说的有些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慕安之不置可否,朝门口看去,偌大的客厅里,不知道何时,已经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警。 其中一个走上来,代替慕安之禁锢住徐名义。 徐名义不服输地冷笑,“慕安之,算你狠,不过,你要想清楚后果,抓了我,你身边女人身上的毒,就永远没法解了!” 慕安之朝容颜看去,容颜淡淡笑了,“徐名义,如果我告诉你,慕安之从来没给我动过手术呢?如果我告诉你,你给我的药丸我从来没吃过呢?再如果我今天去警察局,其实就是为了避开你的监视和慕安之见面呢……” “够了!不要说了!”徐名义冷笑着打断她,“算你们夫妻两个狠!一个比一个狡诈,我算是佩服!” 徐名义心怀侥幸地朝楼上看去,还好,他父亲的房门上有密码锁,谁也打不开,他算是暂时安全了。 “容颜。”他再次把目光放到容颜身上,心存侥幸地继续挑拨,“如果你知道四年前,慕安之是亲眼看着你被杜柔媚推下悬崖的,你还会原谅他吗?” 容颜面色淡淡,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徐名义,你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人为压迫神经,让人忘却记忆一说吗?”医术还没发达到这个份上。 徐名义浑身一颤,“难道连这个也是假的,难道……这是你为了帮慕安之抓到我,布下的长达四年的局?” 慕安之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不过……”他帮容颜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丝,“有一件事,你说对了,四年前,真的是我对不起她。” “哈哈……”徐名义忽然大笑起来,“你们狠,我输得心服口服,走吧。”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可惜了才将要雄起的“云豹会”,只怕以后将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楼梯上忽然传来声音,徐名义心头一骇,睁大眼循声看去,担架上正扛着他昏迷不醒的父亲。 他脸色一变,嘴唇颤抖,挣扎着要向前,却被两个武警用力禁锢着,纹丝不动,“容颜,这三天,你在我身边,只是为了窥探到房门上的密码,你出了高云枫家去警察局,只为把密码告诉慕安之?” “你们如愿了,我输了,如果我承认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能不能放了我父亲?他已经这样躺了十多年,即便当年犯下什么天大的罪,也算得到报应了!”徐名义浑身无力,声泪俱下的哀求着。 堂堂七尺,曾经以为能让“云豹会”再次崛起的男儿,当着几十号武警的面,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挂满整张脸,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担架身后,两个武警押解着另外一个人走了下来,徐名义看清来人,又是一声惊呼,“龙叔,你……不是去医院看手了吗?” 在没看到苍龙前,潜意识里,他还留存着唯一的希望,希望这么多年来,对他们父子不离不弃的老功臣,能帮他把父亲的心血延续下去。 完蛋了,彻底完了! 他傻愣在了原地。 苍龙看着徐名义的眼睛,笑的有点苦涩,“孩子,有些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却怕你接受不了,所以瞒了你快三十年。” “什么事?”隐隐约约徐名义已预感到他想说的是什么,瞳孔在瞬间猛然放大,唇角颤抖,称的上还算英俊的脸,在瞬间苍白如纸。 “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徐名义的状态,让苍龙似有不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出藏在心底将近三十年的秘密,“知道老爷为什么从不提到你母亲吗?” “为什么?”徐名义浑身忍不住的打着寒颤,朝担架上的人看了一眼,再朝苍龙看了一眼,满目的不可思议,他忽然想到小时候,有人开玩笑的说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父亲,倒像苍龙。 难道…… 苍龙忽然笑了,笑到有老泪顺着坑坑洼洼的眼角翻滚而下,“孩子,你不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并不是被别人暗算而死的,她是被你喊了快三十年的父亲,亲手掐死的……” 回想起那个被他强要的女人,他脸上闪过痛楚,那个女人,和小说里纪晓芙一样善良,即便当时没爱上他,却也没舍得害他,还为他生下了儿子。 这份恩情和愧疚,他深埋在心里快三十年了,如今说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告诉眼前的年轻男子,他才是他的父亲。 徐名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唇角颤抖,过了好久才发出声音,“这怎么可能,既然我不是他亲生的,他那时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小时候,黑豹把他扛在肩头逗乐,生病时整夜抱着他,要什么都满足的场景,历历在目,根本就不像是假的,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在为他做了那么多后,却是在帮一个杀母仇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认贼作父! “那时,他还没怀疑你不是他亲生的了,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有一次,你肺炎发作,需要输血从医院回来后,他就对你彻底不一样了,而你的母亲也没过几天就死了。”苍龙痛苦的回忆着往事。 “他……”徐名义朝担架上的活死人看去,“当年那枪难道是你打的?” 往事忽然跳入脑海,徐名义惊恐的发现,当时那颗子弹,根本就是朝黑豹射去的,而黑豹当时抓住他,其实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要拿他当挡箭牌。 苍龙也看向担架,眼底迸出毒意,“不错,那枪的确是我开的,我真没想到他会坏到抓只有八岁的你当挡箭牌,还好,我算准了他会这样,故意射偏了点,其实正中他命脉,没想到,他命这么大,中了一枪还是没死!” “哈哈……”徐名义忽然狂放大笑,“老天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你要这样对我!” “孩子……”苍龙担忧地叫着他。 徐名义止住笑,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阴冷,“别叫我,因为……你不配!” “他为了你,甘心守在一个仇人身边这么多年,明明心里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为了你,他还是忍着了,这样的父爱,难道抵不过,你小时候那一丁点的美好吗?”站在一旁的容颜轻轻开了口。 徐名义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睛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恐惧和逃避。 容颜还想开口,慕安之拉了拉她,“不要再说了,有些事,不管说的再多,估计他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苍劲有力的大手在空中一挥,几十号武警把当年祸极一时的“云豹会”最重要的三个人押解到门外警车上。 “老婆,还疼吗?”等一切趋归平静后,慕安之伸出手,朝身边人的脸上摸去,三天前打的那一巴掌,为了逼真,他还真用了力气。 容颜条件反射地朝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清润的眸子里满是不信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疼了。” 慕安之看着自己垂在半空的手,心里感觉到一阵疼,定定看了容颜良久,才艰涩地开了口,“老婆,跟我回家吧。” “慕安之!”容颜看向男人的肩膀上的两杠三颗星,淡淡笑了,“你如愿了,终于在三十岁之前,就调到了正团!恭喜你!” 慕安之眼底滑过隐痛,上前一步,用力把排斥他的女人拥入怀中,声音很温柔,一如既往的清越好听,“老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从此可以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到你白头,我白头。” 容颜努力挣扎,“慕安之,四年前的事,你当真以为凭你的一句话,就能轻描淡写的划归为零了吗?” 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所谓的人工压迫神经忘却记忆,在医学上却有一种说法,叫选择性忘却。 她容颜,之所以,不记得四年前的事,是因为被伤的太深太深,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让她忘记了被人推入悬崖的恐惧,被人见死不救的绝望。 “慕安之!”两个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容颜终于不再挣扎,就力气上而言,她永远不可能是慕安之的对手,被他拽着揽在他后背上的手,慢慢的,有些艰难的触摸到他肩膀的军衔上。 笑容惨淡地看着耀眼的三颗星,“四年前,你为了肩膀上多一颗星,而遗弃了我,四年后,我同样可以因为你肩膀上多了一颗星而丢弃你!” 感觉随着她这段话音的落下,本来紧紧抱着她的人,身体一僵,随后,两只刚猛有力的手,也慢慢松了开来,“老婆……” 慕安之清隽绝美的脸上,划过自嘲地浅笑,“你真的这么想我,真的认为四年前,我眼看着杜柔媚把你推入悬崖是为了调正团?” 乘他浑身无力时,容颜赶紧挣脱出他的怀抱,没再看他,大步朝门外跑去,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随风吹到眼神木讷人的耳边,“慕安之,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管四年前,有过什么样的赌注,你和我以后都是陌路人!” 当年赌注 x市花家,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人正坐在客厅里陪着三个有了点年纪的人聊天。 没错,那个女人就是容颜,不过随着身世的揭秘,人尽皆知的上报,在徐名义入狱,令全球警察所发指的“云豹会”被一网打尽后,她已经改了名。 现在她姓宋,名为叠音的两个字“蔓蔓”。 这个名字是花军强为她娶的,寓意,她前面的二十四年,虽然过的犹如藤蔓一样曲折,但是以后将会一番风顺,也会像藤蔓那样长青,长平安。 “蔓蔓”两个字里,聚集着长者对她太多的祝福和歉意,容颜虽然觉得有些幼稚,还是欣然去改了。 意大利进口沙发上,宋子越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忍不住再次湿了眼眶,“孩子,爸爸对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苦。” 容颜跟着鼻子一酸,眼前这个才是她的亲生父亲,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这就是血缘的神奇,“爸爸……” 她起身坐到宋子越和花素心中间,一手拉住他们一个,笑容温和而灿烂,“妈妈,从我眼前长这么好,你们就看得出,我没受什么苦。” 听容颜这么一说,花素心的眼泪,直接簌簌的就掉了下来,刚好落到重叠在一起的母女两个的手背上,“傻孩子,你懂事的让妈妈心疼……呜呜……为什么……我当时就舍得抛弃你的……” 话到最后,本来的哽咽,已变成嚎啕大哭。 “爸爸,妈妈……”容颜以额头顶顶这个,再碰碰那个,笑着安慰道:“我真的没事,我很好,古人都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眼看容颜开始照本宣科,花军强忙阻止,站起来朝门口看去,“咦,蔓蔓,你不是说安之开完会,就会来,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不来?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不会是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很显然的,慕安之在上次“剿灭”容南毕事件中,彻底赢得了花家人,除了容颜以为,所有人的好感。 尤其是通过他的关系,才能进美国顶尖医院救治过来的宋子越,对这个温尔如玉的女婿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看容颜没接话,他催促道:“蔓蔓,听到外公的话了吗?去打个电话给安之。” 耳边再次响起这个被她刻意忘却的名字,心里不由划过一阵痛楚,她没有告诉在场的任何一个亲人,她已经和慕安之离婚了,而一早就在美国团聚,然后直接飞回到x市的花军强,宋子越,包括花素心,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和慕安之发生的一切。 容颜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依然没动,正当花军强想拿出手机,亲自打电话时,容颜有些着急的一把抢过电话,“外公,不用打了。” 她有些气喘,也有些心虚。 “为什么?”花军强好奇,“今天是元宵佳节,说好全家人一起吃晚饭的,好好热闹热闹。” “部队临时有紧急任务,他出去保障了。”容颜随便扯了个谎,“他发消息我了,我忘了说而已。” 花素心看出容颜有心事,以为她是在心里抱怨慕安之,拍拍女儿的手背,笑着安慰道:“傻丫头,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的,何况我听你说他刚调正团,三十还没到,就是正团了,这不要说在咱们国家,就连在整个世界上也是少见的。” “你们还年轻,以后多的是一起过元宵的机会,不过元宵可以过其他节日啊,我看得出来,安之是个很有心的孩子,你们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容颜淡淡笑笑,没说话,貌似在听母亲的经验之谈,其实心早飞到半个月前…… 她的记忆,随着那几次的梦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是她主动找的慕安之,因为四年前,在斯里兰卡时,她已经听他说过关于铲除“云豹会”的事。 既然这既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心愿,那就让她成全他,最后一次,从此两个人清清白白,再无任何瓜葛。 依然记得当她提出,让她赢得徐名义信任,能顺利出现在他家里时,慕安之的惊诧,“颜颜,你都想起来了?” 那一刻,她从慕安之眼底看到了愧疚和自责。 她摇摇头,避开他的眼睛,“没有,这些都是听你梦话知道的,是你太想铲除云豹会了,所以才会连做梦都念念不忘。” 慕安之长长舒了口气,“老婆,其实我念念不忘的是你。” 呵,换了往常,她或许会红着脸骂他声,“不要脸。”心里其实早溢满甜蜜。 但,那时那刻,已经想起往事,想起杜柔媚把她骗到悬崖边,试探着把她推下去时,山洞口出现的衣角,一颗才暖和一点的心,在瞬间掉到冰窖里,整个人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四年前听慕安之说过,“云豹会”内部都埋了炸药,低调这么多年,没有实质性的犯罪证据,她还真不觉得一个黑社会,会难得到文韬武略都顶尖的他。 还有件更讽刺的事,四年过去后的今天,在亲耳听徐名义说慕安之当时是假装受伤昏迷后,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可惜,关于他是假受伤,只为能顺利潜进敌人内部的事,他一个字都没告诉她。 曾经,她和他,在异国他乡的山洞里,足足相处了有半个月。 半个月,不算长,却也不算短,只需简单一句话,就能澄清的事实,她却是过了四年,而且是通过别人的口才知道。 由始至终,他都清醒着,并不是在她面前假装的时昏迷时清醒,他却没出手阻止她的落崖,这让她如何原谅? 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也是在那次和慕安之的谈话中,她知道,慕安之是故意把转业机会给的徐名义,只有当他不再是特种部队的人,抓捕住他,才能挽回特种部队的面子,而他,他亲口告诉她,只差一个一等功,他就能调到正团。 一切的一切,包括,下大雨那天,她故意上当跑出武警部队,都是她和慕安之是故意的,原本想着让设计这个圈套的徐名义把她“救”走,谁知半路杀出个高云枫。 那次,高云枫的出现,或许是觉得接受了裴娜,就该彻彻底底的忘记容颜,到武警部队门口断自己最后那点念想的。 慕安之以手为工具扇来的一巴掌,真的很疼,那一刻,她更疼的其实不是脸,而是心。 苦肉计演完,她终于顺利赢得徐名义的信任,住到了他家里。 有一件事,徐名义始终不知道,在他监视的盲区里,也就是卫生间里,三天,慕安之来看了她三次。 如果不想起往事多好,每每看到那张俊逸到令她心碎的脸,她总会心神恍惚的这样想。 人,活在这个世上,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律师每次递给她的文件里,其实都夹着某个人亲笔写的小纸条,那些暖语缠言,如果没有四年前那段不愉快的记忆,让她觉得慕安之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情郎。 可惜……每每把纸条撕碎散落到荷花池里,她总会仰望着天,发好一阵呆,似乎只有这样保持着,言情小说里所谓四十五度望天的角度,才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律师来的三次,第一次,她把徐名义身边有多少人的事告诉了他;第二次,她把“云豹会”根本就没埋炸药的事,找了出来;第三次,她把黑豹所在房门锁的密码带给了慕安之。 做到以上三点,已经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大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她不求他的回报,只求他忘记四年前那个所谓的赌。 那时……她被同样穿着军装的杜柔媚以部队在下面搜救慕安之,被骗到了悬崖边,更是一个不设防,被她在腰间狠狠推了把。 悬崖高万丈,深不见底,她以为自己会没命,在坠落的时候,索性认输的闭上眼睛。 她以为她必死无疑,如果人死后真的会轻二十一克,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灵魂脱壳了,在以一个不成形的方式存在这个世界,定定看着眼前丰雅倜傥的男人。 “颜颜……”男人看她只盯着他不说话,有些担心的叫着她的名字。 浑身酸痛,无力又艰难地抬起手,朝男人紧蹙的眉心摸去,那颗细小的朱砂痣依然在,却不再如以前那般没有光泽,隐隐约约,赤红鲜亮。 混沌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天巨雷劈中,她瞬间想起一切,“慕安之……” 她飞快收回手,闭上眼,不愿再去看男人眼睛里流露出的是真着急,还是假关心,“你走吧,我救了你一次,刚好你也救了我一次,从此我们两清了。” 慕安之定定站在原地,狭长的丹凤眼里蓄着她看不懂,也不想再去看的深邃。 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她因为轻信了一个母亲的护子之情,无意救起的,还真指望是什么良缘的开始吗? 那都是骗人的! 她长的不好看,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男人却不一样,他可谓是“公子世无双”之类。 “容颜,我们两个从半个月前,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时,就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安之忽然咬紧牙齿,面色冷峻的说。 或许是觉得他还欠自己一个解释,又或者是因为想起容南毕曾经无意提到的,他的母亲有可能就是被他害死的,她缩了缩脖子,还是顺着接上了他的话,“你想怎么样?” 慕安之怔怔看了她几秒,然后,勾唇淡淡笑了,“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怎么个赌法?” “我们给彼此三年的时间去忘却,三年后再次相逢,我赌你还是爱着我。” 容颜下意识地嗤笑,“慕安之,就凭你这副父母给的,魅惑世人的好皮相?你就断定三年后,我容颜还能再次喜欢上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瞧不瞧得起……”慕安之依然笑,“三年后不就见分晓了!” “如果我没爱上你呢?”只觉得慕安之笑得分外灿烂,倒影在瞳仁里的脸,恍若是这个天地间唯一的色彩,一阵恍惚中,她喃喃着开口。 “如果你没爱上我,我就如了你今天希望的那样,从此彻底断了关系;但是,如果你爱上了我,就不准在跑,一辈子都要做我慕安之的妻子。” 看着他灿若繁星,又泛着点粉蓝的眸子,她用力点点头,“这个赌,我下了。”她不相信,三年的时间,能磨平内心的伤。 时隔四年,当年的对话,再次一字不落,连带着人的表情也是丝毫没忘却的跳到脑海里,容颜心肝跟着一颤。 正是因为,想起四年前那个赌注,想起这段时间,慕安之偶然会提起它,她心神都跟着慌了。 被慕安之料中了,选择忘却那段记忆的她,在三年后重遇慕安之,依然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地爱上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慕安之其实在第一次相亲见面时,就试探过她,那声不同寻常相亲时直呼出来的“容颜”,那对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蕴过包容她一系列自毁形象时的笑意,其实已经说明了一起。 一场在她曾经看来是很傻x的相亲,弄了半天,居然是故人重逢,只是那时他认识她,她忘记了他。 慕安之怎么也没想到在离婚上,她会假戏真演,逃离徐名义别墅时抛下的那句话,她还有另外两层意思。 一层,在今天,她帮他顺利一网打尽“云豹会”,算是报答她给找到她亲身父母的恩情;另外一层,当年的赌注即便她输了又怎么样,婚都离了,还奈她何! 慢慢的,她敛起飘远的思绪,全心全意陪在好不容易得到的亲人身边。 从容颜口中确定慕安之因为部队有事走不开后,花家一席人,很快做到餐桌边,花素心的腿虽然还不能落地行走,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倒还能短时间的站几分钟。 这让她很开心,也让一直自责当年没保护好她的宋子越很激动,“素心,只要坚持治疗,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像以前那样走路了。” “嗯。”花素心连连点头,看着自己二十多年没能落地的腿,也是满目欣喜,“我相信的,我相信有一天我能再站起来,子越……” 她看向刚领取结婚证的丈夫,眼底溢满泪水,“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以后换我来照顾你。” 容颜跟着擦了擦眼泪,一旁的花军强更是感动的不行,又连声赞叹起慕安之,“这次我们全家能团聚,多亏了安之,这次子越的伤能好的这么快,也要谢他,连带着素心的腿有所好转,我们也要谢他,总之,我们花家……” 他看向容颜,很严肃的叮嘱,“尤其是你蔓蔓,一定要好好对人家安之,多好的小伙子,那么好的出身,却从不自傲,自己那么优秀,却从不自居,关键是难得找到这么真心对自己的人,蔓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容颜扶着花素心坐下,笑的有点勉强,“外公,我会的。” 冷清很多年,一度被人当成鬼屋的花家旧别墅,在时隔二十多年后,再次灯火通明,笑意盈盈,暖味融融。 “容大小姐,哦,不,是宋大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秦晴的声音,依然势如破竹般洪亮。 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的女人,目光一滞,停留在了一条新闻上。 秦晴等不到她说话,又喧嚣着高声朗道:“你干儿子想你了,你还不快点回来。” 容颜定定看着报纸上的几个大字,“完成使命后,风靡本市无数女性,也让外界传为神一样的慕安之,光荣回归特种部队。” “他……”良久,容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有些艰涩,“真的走了吗?” “他?哪个他?”也不知道秦晴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反正就卡在那里。 “慕安之!”深深吸了口气,容颜才有勇气说出那三个字,“今天的报纸上说他回特种部队了,是不是真的?” “哦……”秦晴拖着长调应了声,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你们都离婚了,还去关心他干嘛?” 容颜听出秦晴口气里的故作戏谑,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开始欲盖弥彰,“我只是比较好奇,ay才在a市站稳根基,他怎么舍得走的?” “这个我怎么知道,或许像慕安之那样出身的人,根本从来不把赚钱当成他人生的乐趣,又或者是军令如山,他不得不回去。” 秦晴已经知道容颜和慕安之离婚的缘由,曾经试图着帮他们复合,但是容颜是咸甜不近,好坏不听,反正就三个字,“不可能”,她和慕安之再无可能。 看容颜又陷入沉默,秦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颜颜,你父母和外公都定居新加坡了,留你一个人在x市,我是真的不放心,我打这个电话,和慕安之没丝毫关系,你回来吧,我爸爸妈妈也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她很幸福的摸了摸鼓起的小腹,“还有你干儿子,他也想你了。” 说着,还故意捏着鼻子,学着用幼稚的童声和她说话,“干妈,你还欠人家一份见面礼呢,什么时候回来给啊。” 容颜被她逗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一手扶着腰,身体有些沉重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吧,看在干儿子的面上,我明天就回去。” “你早该回来了,不要说慕安之,已经不在这里了,即便他在,花企总还在a市吧,你现在总是花企的老大吧,整天不坐班的,也不怕下属有意见,不学好样。” 有十多天没看到容颜,秦晴似乎真惦念的慌,喋喋休休说了很多,容颜只是听着,没再说话。 挂完电话,容颜把手机放到茶几上,俯身下去,再次拿起晨报,慕安之这三个大字,映入眼眶,她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仿佛是中毒了,神情木讷的盯着报纸上的三个字发呆,直到佣人来报,“大小姐,外面有位先生要见你。” 容颜背对着佣人擦了擦眼角,等平息好情绪才开口问道:“是谁?” 佣人虽好奇容颜为什么盯着张报纸看这么久,也没敢多问,只说:“他没说,只让我告诉你他姓高。” 佣人领着高云枫进来时,容颜已经把登有慕安之消息的一面朝里面折叠,看着很随意,其实是舍不得扔的放在茶几上。 “颜颜,你怀孕了?”高云枫看到容颜,一声惊呼,雨中被他救下那次,说她怀孕不过是为了增加让徐名义相信的筹码,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容颜抚上微微隆起,已经看得出怀孕迹象的小腹,淡淡笑了,“是啊。” 她换身散发出的那种母爱光辉,令高云枫一滞,良久才开口问道:“他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容颜勾起唇,露出抹有点苦涩的笑,“你知道的,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何必让他知道有个孩子的存在,再让两个人纠缠不清。” “颜颜。”高云枫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叹了口气,“我今天来,本来只是单纯的要和你告别,我要带着裴娜出国度蜜月,有段时间要不在国内,让你有事打我电话,现在,我觉得有必要把另外一件事告诉你。” “什么事?”短短的时间,容颜已经在表面上彻底做到有人在她面前提到慕安之时波澜不惊。 她知道高云枫接下来会说到的是慕安之,所以,她表现的很淡定,也许是怕眼睛泄露她的心思,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刻意避开高云枫的眼睛。 高云枫说:“那天半夜,我出现在你面前,并不是偶然经过,而是慕安之特地让我在那里等你的,他明知徐名义在达到目的前,不会对你怎么样,却心疼你淋雨,让我很早就守在附近。” 容颜没答话,抚在小腹上的手,微微顿了顿,继续轻轻的摸着。 高云枫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颜颜,对四年前,我母亲的一句话,让你无缘无故去了内战激烈的斯里兰卡,我很抱歉,但是,既然上天让你在那里遇到了慕安之,这何尝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种缘分,何必非要因为一点心结而舍下千年都难求的良缘。” 高云枫说完这番话就走了,印象中,他似乎是第一次以责备的口气对她说话。 当别墅再次陷入安静,安静到呼吸声都能听到,容颜颤抖着手,再次拿起那张报纸。 慕安之,当你决定真正对付徐名义时,怕楚卫国伤心,怕liena危险,你知道预先支走他们,那四年前,你为什么不拉住我,为什么不阻止杜柔媚,以你的身手,那只怕是动动五根手指的事。 劝说临门 对于高云枫带着知道她怀孕的事离开,容颜并没刻意去发消息,或打电话叮嘱什么。 她相信高云枫会尊重,在怀孕上,她刻意隐瞒慕安之的意见。 所以,不管慕安之在或不在,容颜在第二天都启程回到阔别十多天的a市。 一出火车站,就看到一只高举在半空的手,手的主人,还努力朝她大喊着,“颜颜,这里,我在这里。” 容颜走出验票扎,朝秦晴微微笑道:“我看到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没有慕安之的空气特别特别的新鲜。”这是秦晴拉上容颜的手后,说的第一句话。 容颜朝她瞪了一眼,“就你嘴巴厉害。” 走出两步,容颜感觉背后传来两道凌厉的目光,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呵,她暗暗抿了下唇角,是自己多疑了,不然怎么感觉这一路都有人跟着她。 秦晴看她忽然回头,也好奇的转过身看去,“颜颜,怎么了?” 容颜淡淡扯了扯嘴角,拉着秦晴继续朝前走,“没什么。”估计又是自作多情了。 “我还以为你在想着某个人是不是也来火车站接你呢?”秦晴始终不忘在容颜面前,时不时提到慕安之。 在她看来,两个这么相配的人,就这样分开了,很可惜。 容颜没理会她的调侃,继续朝前走着,等她消停下来,才问道:“金子呢?” “他呀……”似乎一下子被人勾起伤心事,刚才还剽悍无比,挺着大肚子高声大吼的秦晴,瞬间变成了备受委屈的小媳妇,还象征性的擦了擦眼角,“忙着参加新春时装发布会,去巴黎了,都走了快三天了。” “小晴。”确定金子真的没跟来后,容颜把秦晴拉到一边,抓住她的手,睫毛轻颤,轻轻摸到自己小腹上,“别惊讶。” “啊!”随着手掌摸到小腹上,秦晴瞬间瞪大眼睛,想不惊讶真的很难,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惊呼出了声,忙捂住嘴,还是忍不住压低声惊呼,“颜颜,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容颜轻轻点点头,“嗯,快两个月了。” “呀……”秦晴满脸幸福,“只比我家小子小一个月,这样吧,如果两个人都是男孩,就让他们结为兄弟,如果是……”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指腹为婚,包办婚姻是犯法的。”容颜笑着打断她。 秦晴愣了下,继而咬牙道:“我是他老娘,给他找个好儿媳妇,也算犯法,算犯什么法?” 容颜知道她一旦无厘头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索性,不再搭话,边听她喋喋不休对着肚子“教训”,边朝停车场走去。 秦晴追了上去,“颜颜,你有住的地方没?” “有啊,来之前,我已经让秘书帮我在花氏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你真不住在我那里了?”秦晴小小失落了一下,“金子不在,老太太这几天也回去了,我一个人很寂寞,关键是,你现在大着个肚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好。” “我身体一向很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这次租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最市中心的地方,要真有什么事,打120不很快吗?” 秦晴知道自己说不了她,也没再坚持,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也是最重要,她却才想起的事,“颜颜,你肚子里的孩子,慕安之知道吗?” 容颜摇摇头,“不知道,这也是我在确定金子没跟来,才敢告诉你的原因。” 以金子和慕安之的关系,只怕前脚知道,后脚马上传到慕安之耳朵里了,这个孩子,对她来说,终究是太她重要了。 有时,她很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时不时的会想起慕安之,既然爱难以磨灭,槛也过不了,那就让她自我放逐一次,留个慕安之的孩子在身边,权当是自我安慰。 “你怕慕安之知道后,跑来和你抢孩子?”秦晴一语点破她心里最担心的事。 说话间,已经走到停车场,金母派来专门供秦晴用的保姆车正停在那里,司机一看到她们,很恭敬地打开车门。 “颜颜,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饿了,想先去吃饭。”容颜轻飘飘的就转移了话题。 怕慕安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过来抢,这的确是她最害怕的事。 因为害怕,所以她不想让秦晴以外的人知道,隔墙有耳,说不定,司机就会把听到的告诉金母,而金母又告诉金子,最后直接落到慕安之耳朵里。 对司机说了个特色小店的地址,车就以非常稳的速度朝前开去。 金母真的很在乎秦晴肚子里的孩子,一路过去,虽然走的是小巷子,前两天下过雨后,路边也时有坑洼,司机开的极稳,连个小小的急刹都没有。 容颜开玩笑的对秦晴说:“这位师傅的车技很真好,我觉得我们在车上喝酒都不会洒半滴在外面。” 秦晴的表情很淡定,“习惯了就好。”眉眼处,却是被婆婆照顾得很好,明显慵懒的富贵样。 容颜选的地方是家川菜馆,尽管秦晴一再阻止,她还是一口气点了好几道重辣的菜。 服务员一走开,秦晴马上对着容颜杏目圆瞪,“大小姐,看来你对怀孕期间的忌讳,真一点都不知道。” 容颜端起大麦茶喝了口,漫不经心的朝窗户外看去,“哪有那么多讲究,你是不是想说辣吃多了以后对孩子的眼睛不好。” “原来你都知道啊。”秦晴叹了口,“不管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为了孩子好,你都不应该再那么嗜辣。” “我什么时候嗜辣了?”容颜淡淡笑笑,收回目光看向秦晴,“只是有时特别想吃而已,这几天嘴里老觉得没味道,所以就想吃点辣的刺激一下。” 听容颜这么一说,秦晴当即挥手叫来服务员,“把这位小姐刚才点的菜,全部改成不辣的,顺带着你们这里有什么甜点,一起端上来。” 服务员象征性的为难了一下,“不好意思,小姐,菜都已经下锅了。” 秦晴皱皱眉,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沓现金,直接扔到桌子上,“我再点一份总可以吧。” 服务员傻眼了,如果眼前坐着的不是两个女人,她还真以为是故意来挑衅生事的。 “怎么了,嫌钱少?”秦晴不耐烦地说。 “没有,没有,这些钱足够了。” “那还不快去。” 容颜看着颤巍巍退下去的服务员,朝秦晴脑门戳去,“好的不学,什么时候学会当众炫富这套了。” 秦晴揉揉有些疼的额头,“我没炫富,只是不屑她们问都没问厨房,就直接回绝不可以的态度。” “两位夫人,欢迎下次光临。”当两个女人吃饱了,将要走出小饭店时,身后传来包括老板在内的欢送声。 不得不说,这终究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社会,就因为秦晴的大手笔,菜上的飞快不说,连态度都格外好。 秦晴摸了摸滚圆的肚子,问身边人,“颜颜,你吃饱了吗?” “嗯,我饱了。” “饱什么饱,那么多菜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吃的,你还好意思说自己饿了,好意思说自己饱了。” “我胃口本来就小,这一怀孕,更是不怎么想吃东西。”容颜实话实说。 她一开始点那么多辣的,其实也只是想试试辛辣的味道能不能刺激到味蕾,毕竟她再怎么没胃口,肚子里的孩子是需要营养的。 “走,先去我家好好喝碗我婆婆每天让人给我熬的汤,再送你回去。”一上车,秦晴很霸道的拉住容颜。 “小晴,放开,我又不会跑到哪里去的。”容颜被她的满脸警惕弄得哭笑不得,心里也是暖意浓浓。 她这么关心自己,不知道的人,真以为她们是亲生姐妹。 司机对秦晴很恭敬,丝毫没问容颜一个外人的想法,发动引擎,直朝金家别墅开去。 “小晴,真的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吃饱了。”为了证明刚刚的饭量的确已是她目前状态的最大,她还适时的打了个饱嗝。 看秦晴不为所动,她把希望寄托到开车的司机身上,“这位师傅,麻烦你前面靠边停一下。” “不要听她的,继续朝前开。”秦晴继续霸道。 容颜抿了抿唇角,没再说话,侧过脸,整个一路都在若有若无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曾听那些爱慕慕安之的人说过,这座城市因为慕安之而光鲜了不少,其实,这只是人心里的想法而已,城依然是原本的城,景依然是原本的景,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来或去而改变什么。 “这下我可以走了吧?”一大碗滋补到极点,里面放的都是上好食材,外加药材的汤,捏着鼻子吃下肚后,容颜问。 “可以了,不过走之前,你还把另外一件事给忘了。” “什么事?”容颜似乎是怕秦晴是再让她喝汤,脸色都变了,汤是好汤,也很醇厚,关键是她实在不对她胃口。 “李嫂,去把剩下的汤全部打包过来,还有啊,老夫人让你做的那些适合孕妇吃的糕点,以后都要准备两份?” 被唤为李嫂的佣人愣在原地,一头雾水的朝沙发上坐在秦晴身边的女人看去,那都是老夫人花大价钱从国外,买来给少奶奶补身子,希望生出来的小少爷白白帮帮的上等滋补品,怎么就要多做一份送给外人呢? 关键是这个外人,看起来根本不像孕妇。 不是孕妇的人,能经得起这样的大补吗?只怕吃多了,即便不流鼻血,也要横着长。 容颜看出她眼底的疑惑,朝她微微笑笑,“李嫂,不用麻烦了,我吃不惯甜食。” 她今天特地穿了件宽大的毛衣,肩上还披着条巨大的格子围巾,围巾的前襟刚好遮挡掉微微有那么一点隆起的小腹。 即便是秦晴,如果不是她抓着她的手去感受,就她今天这身打扮,估计也看不出她怀孕了。 李嫂站在原地挠挠头,一个说打包,一个说不要,她一个新聘来的佣人到底该听谁的? 一时间,她犯迷糊了。 秦晴看她站在原地不动,嘴一噘,“这个家,听我的。” 最后,等容颜离开金家别墅里,手里拎着满满两袋子吃的东西,她粗略看了下,如果放在冰箱里冷藏着,估计够她吃一个星期了。 “唔……”胃里泛起一阵酸水,她狂想吐。 说来奇怪,都说怀孕初期,应该是呕吐最厉害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异常安静,好像体谅她这个当妈的以后是一个人带着他,很不容易,他也基本没怎么“折腾”她,这会儿倒开始折腾了。 “臭孩子。”俯身下去干呕了好一阵,等胃里舒服了点,站直身体时,她半嗔的对着自己肚子喃喃自语,“平时你妈吃糠咽菜时,你倒是没一点意见,敢情难得吃顿好的,你倒是来劲了。” 她看着自己的小腹,完全沉浸在自己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丝毫没察觉到在她的身后,始终有个欣长玉立的身影在跟着,直到看着她平平安安走进公寓,三楼的灯亮起,有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安之。”慕安之转身朝不远处的跑车走去时,路灯下,有个娇小的人影小跑着迎了上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果然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安之按下车门中控,淡淡瞥了莫可可一眼,自上次她酒吧转让后,他再也没看到过她。 “我看到报纸上的消息,知道你要回去了,所以来看看你。” 一段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感情,哪怕它是多么的一厢情愿,也总让人难以忘却。 “你真的要回去了吗?”看慕安之不说话,她又问。 “嗯,明天是我最迟的归队日。”慕安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看莫可可站在路边,衣衫单薄,不由多了句,“去哪?我送你。” 莫可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慕安之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车厢里的暖气打到正好的温度,不冷也不热,让莫可可感觉鼻尖直发酸,“你走了,她怎么办?” 她没有说,刚才这一路,她一直跟在慕安之身后,亲眼看着他几次伸出手,想去把走在前面的女人拥进怀里,却没勇气,就像她走在他身后那样。 “有王芳和丁旭在,她会好好的。”会好好的,安然无恙的生下他们的孩子。 “安之……”看到他眼睛深处的柔光,莫可可知道今天晚上,她来找他除了是徒增伤感,让自己再次心碎一次,没有任何意义,“前面靠边,我下车。” 她听到慕安之和容颜离婚的消息,也得到他没跟随容颜一起回x市的消息,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是彻底断了缘分情愫,没想到,慕安之之所以默默守在那个女人身后,却不出声喊她,也敢不惊扰到她的世界,居然是因为她不希望他出现。 这种爱,早超出了,她对慕安之一开始是被皮相所吸引的,肤浅的一见钟情。 曲终人散,是时候,彻底断绝自己念想,放飞自己被约束太久灵魂的时间了。 所以,慕安之,后会无期了! 看莫可可要走,慕安之除了轻轻说了“保重”两个字,再无其他。 莫可可定定看着身边人那张倾世绝美的脸,很勉强,很勉强的挤出一丝浅笑,“你也一样。” 容颜觉得自己肯定是中邪了,从拿出钥匙打开公寓大门的瞬间。 不然,她怎么感觉这个临时让秘书租来的公寓房,怎么布置的和当时部队里的房子那么像。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朝卫生间走去,看着被自己抓在手里,她一贯用的那个牌子的洗面露,脸瞬间沉了下来。 慕安之,不是号称走了吗? 怎么还会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对着镜子里被气得绯红的脸,看了几分钟,她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扔掉洗面奶,直接朝窗户边走去。 靠! 当看到眼前和部队如出一辙的窗帘,容颜在心里不由爆了粗口,慕安之,你最好不要在楼下,否者她肯定冲下去扒了他的衣服,让他当众羞愧而死。 当然了,关于这个念头,就如她以前一直想咬他一样,顶多暗暗幻想一下,根本很难付诸行动。 窗帘被她用力拉开,隔着明亮玻璃折射进来的a市夜景,一如既往的繁华,奢靡,即便才到春天,还属于春寒料峭的时节,街头上已经有美女穿着火辣的衣服,婀娜妖娆的在大街上走着。 三楼,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眸子,当确定楼下没有熟悉的人影,慢慢的掠过一阵失落。 或许…… 这一切只是巧合,是秘书为了讨好她这新老板,特地布置的。 容颜感觉自己脸一阵滚烫,时隔四年,她再次自作多情了。 拉上窗帘时,因为失落,她忘了再朝楼下看一眼,如果再多看一眼,她就会发现,灯光昏暗的树影后,定定站着一个去而复返的人,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 这一夜,容颜睡得前所未有的安逸舒服,或许真是因为太熟悉的缘故,她甚至感觉枕头被单上,都有原本属于慕安之的味道。 清清淡淡,不带烟草,不带香水,只有属于他本身的味道,深深沉醉其中。 容颜觉得睡到后半夜,自己做了个梦,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坐在床边,就这样看着她。 “慕安之,你个混蛋!”当看清这个人的五官,她当即咬牙。 做梦还真是好,因为大局可以由她掌控,比如在她骂完后,床边人很自觉的接上句,“嗯,我是混蛋。”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她翻了个身,小嘴继续咕哝。 床边人弧线优美的下颌,微微敛了下,苦笑,“嗯,有时我也讨厌我自己。” “混蛋!什么叫有时,你应该说每时每刻都讨厌自己。”床上人忽然大叫一声打断他。 慕安之心里一惊,以为自己吵醒她了,正想飞快离开房间时,床上人用力开始用力蹬被子。 他轻轻吁口气,原来是做梦,帮她轻轻盖上被子时,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她连做梦都还有自己,说明他还有机会不是吗? 部队还有些事等着他去处理,还有些报告等着他去做,他再在床边坐了会,最后,蜻蜓点水般在熟睡人的额头上吻了下,就踮着脚,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走出房间后,他又回头深深看了床上安静恬淡,时不时会在睡梦中瘪瘪嘴,宣泄一下委屈的女人,这才反手带上门,离开了。 “宋总,这是金夫人让人给你送来的早餐。”才走进办公室没多久,电脑还在启动状态,秘书就在外面敲门。 “嗯,你进来吧。”容颜暗暗吐了下舌头,连名带姓的给更改了,一时半会还真有点不习惯。 “宋总,你没事吧?”秘书把早餐放到茶几上后,正打算转身出门,看到宽大真皮椅上满脸绯红的女人,不由问道。 容颜摸摸自己的脸,“我没事,可能空调开得有点高,你先出去忙吧。” 秘书疑惑地朝根本没开的空调看了眼,没多话,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 容颜啊,你怎么能一大清早就这么无耻的想着昨天晚上做的梦呢,想起梦里,慕安之俯身下来印在她额头上的吻,心肝肝都跟着一颤。 电脑开好机后,容颜基本都是在埋头处理文件,要不就是看上几个月的业绩报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忽略到,或许是真的存在,又或者只是她假象的慕安之的气息。 电话响了,她直接接起,是秦晴,“颜颜,早餐吃了没有?” 秦晴和她一样,不习惯她新改的名字,一如既往的喊着她。 “嗯。”容颜朝茶几上一动没动的几个饭盒看去,“现在还不饿,等会再吃。” “现在几点了,你还不饿,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把我未来的儿媳妇饿到了,我跟你急……”秦晴在那头喋喋不休。 “我知道了,还有事呢,晚点打给你。”容颜笑着把手机拿离耳边,手机还没完全被放到桌子上,办公室的门,被人不敲自开。 秘书紧跟在满脸怒色的楚卫国身后,眼神惶恐,说话跟着也有点结巴,“宋总,他……我……” 她眼神流露出来的意思,容颜看懂了,她是想阻止来着,无奈这个老头的身手实在太好了。 容颜笑着朝她挥挥手,“我知道,你先下去忙吧。” “舅舅,你怎么来了?”看到许久没见的楚卫国始终板着张脸,容颜有些心虚,误会解除后,他对自己是真心好,和慕安之没告诉他就直接离婚了,的确有点不妥。 “你们行啊,一个比一个厉害,那么大的事都瞒着我,是怕我年纪大了,手脚笨拙了,脑子也不灵活,拖了你们的后腿?” 楚卫国说着说着,表情已有刚才的愤怒变成现在的泫泪欲泣,仿佛他真的是被这两个不孝顺小辈遗弃的孤寡老人。 容颜有些哭笑不得,“舅舅,你明明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在徐名义事件上,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们了,但是关于你们擅自离婚那件事,我老头子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舅舅,这是我们两个的私事,真的……” “什么叫这是你们两的私事。”楚卫国大声打断她,“实话告诉你吧,听到你们离婚的消息后,本来慕老头是要和我一起来的……” 情绪太激动,他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才又说道:“但是,他临时要去北京开会,据说是个很绝密的会,所以暂时只能由我单独出马。” 刚一听说慕海生也来了,容颜很紧张,抓着手机的手不由紧了紧,但是,听楚卫国说他有事被耽搁了,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她的一系列变化虽然很细微,却逃不过同样是特种兵出身的楚卫国,他当即表示不满,“丫头,看来终究是内外有别,如果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慕老头,你是不是早听他的话,去找那个混小子了?” “舅舅。”对他的刻意曲解,容颜扶额无奈叹息,“今天不管是谁来,我都会像刚才那样说,离婚是我和慕安之达成的共识,我们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们的共识!你们的深思熟虑!”一道不怒而威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你们有没有想到过我!” 容颜放下手,朝门口看去,又看到了不久前刚看到的一幕,她那精明的,也是从几千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的首席秘书,又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对她露出哭笑,“宋……” 这次,容颜连给她开口喊全她称呼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对她说:“没事的,关上门,去忙你的。” 秘书愣了下,看了看总裁室里两个面色阴沉的怪老头,再看看总裁桌后神情淡然的女人,挠挠腮帮子,一头雾水的退了出去,如容颜吩咐的那样,很懂事的,把门很轻的带上了。 “怎么了,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慕海生常年身居高位,说话的风格自然威严而凌厉,甚至于,迟迟听不到容颜喊他,眉头一皱,整个人表现出巨大的不高兴。 如果今天眼前的是他的下属,只怕被他这么个皱眉的动作带出的威慑,早吓的手心冒汗,可惜,和他几步之遥的女人,丝毫不惧怕他,她对他有的只是晚辈对长辈该有尊敬。 思忖了一下,容颜还是喊出了口,“叔叔,你来了。” 不是她不想喊,只是在考虑和慕安之离婚的现在喊他什么合适。 “哼!”慕海生别过头,一声冷哼,对她那声斟酌好久才出口的“叔叔”置若罔闻,径朝沙发走去,坐到楚卫国身边。 容颜知道他们两个来是为了什么事,也在心里暗暗想起应服的对策,她想好了,要实在不行,就把责任推到慕安之身上,反正一时半会,他们也找不到他,为自己解围了先说。 秘书又在外面敲门,容颜心里蓦然一紧,今天不会还有第三个人来找她“算账”的人吧? “什么事?”容颜的声音蹦着层紧意。 慕海生和楚卫国相视看了眼,然后无声笑笑,这丫头怕他们,很好,复合有希望了。 秘书在门外响起的声音打着颤抖,“宋总,我是来送茶的。” “舅舅,叔……”不等她第二个“叔”字出口,慕海生一个极度抱怨和不满的眼神已经从沙发那头朝她抛来。 容颜愣了下,为了下午能好好上班,不得不暂时“屈服”于他,低低喊出那声很久没喊过的称呼,“爸爸……” “这还差不多。”慕海生高高举起手里的白棋,很高兴的吃掉楚卫国一大片黑棋。 “你们什么时候走啊?”容颜看着坐在沙发上下棋,而且越下越来劲,有点分歧,也越来越大的争吵声的两个老者,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她以为慕海生和楚卫国一前一后出现,是为了劝说她复婚,却没想到,大半个上午过去了,那两个老者,不要说劝,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更让她大跌眼镜的是,看着空手的来的楚卫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副围棋。 就这样,本来安静凝秘的办公室,成了两个老头的棋牌室,喧闹不已不说,还时不时传出因意见不和,拍桌子的声音,百叶窗外,她的秘书已经来来回回好几次了。 “喂,慕老头,那丫头受不了了,我们是不是该说正题了?”乘机威逼利诱。 慕海生显然比他狡诈的多,乘他说话的工夫,又吃掉他一大片黑棋,“再等等,时机还没完全成熟。” 私自经商 “宋总,午餐你是自己下去吃,还是……”秘书壮着胆的声音,从内线里传来,她很知趣地没敲门。 容颜愣了下,一手捂住话筒,看向不远处沙发上两个下了一上午围棋,依然不亦乐乎,大有继续奋战下去的人,“爸爸,舅舅,午餐给你们送上来,还是一起下去吃?” “随便。” “我也随便。” 两个老头,仿佛心有灵犀般,都没看容颜一眼,收好各自的棋子,又开始新的一局。大有在这里扎根生活的架势。 容颜虽然捂着话筒,可两个老头洪亮如钟的声音还是透过她的手指缝,传到话筒那里,秘书很机灵的说:“宋总,午餐我还是帮你们打上来吧。” 说着,报着一个好秘书该有的职业操守,不等容颜点头应允,她直接挂了电话。 容颜关上电脑,手托着下巴定定看着两个为一颗棋再起争执的老头,一声叹息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的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才站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反手抓过搭在椅子后背上的围巾,宽大的波西米尔围巾把她娇小的身子包裹掉大半,低头看了看,确定看不出任何倪端,这才朝沙发那头走去。 很巧,她刚走到沙发那里,秘书在外面敲了下门,“宋总,午餐来了。” “嗯,拿进来吧。”她顺带着把围巾朝小腹那里拉了拉。 秘书战战兢兢地的走了进来,再颤颤巍巍的把午餐铺到茶几上,然后就出去了,由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事实上,尾随着第二个老头的到来,出现在总裁室门口的两个黑衣男子,已经说明第两个老头的身份地位,还有那种由内散发出的不怒而威的气势,只怕不是高官就是黑社会。 不管那两个老头,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不是她一个小秘书所得罪起的,反手带上门时,有些担忧的看了容颜一眼。 容颜感受到她的关怀,朝她淡淡笑了笑。 “爸爸,舅舅先吃饭了。”容颜也在沙发上坐下。 “慕老头,你饿了吗?” 慕海生摇摇头,“不饿,你呢?” “我也不饿,要不等杀完这局,晚点再吃?”楚卫国假装很尊重慕海生意见,牙齿却因为一上午的败局,隐隐咬住。 看着两个权当她隐形的老者,容颜真是欲哭无泪,“你们不饿,我饿了。” 只一眼,她就发现,她那从千万人中选拔而出,业务精湛,心思细腻的秘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意外出现的两个老头给吓傻了,居然只打了两份饭菜上来。 “你饿了,可以先吃啊。”慕海生难得有这么平和的口气。 “是啊,我们两个老东西,虽然在有些事上喜欢掺和,但是在吃饭这件事上,绝对不发表任何个人意见。”楚卫国接上话,还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容颜真火了,这一上午,她本来还有好多文件要看,被他们两个吵到头痛不说,还丝毫没消停的意思,“爸爸,舅舅,我让秘书备车,送你们回去。” “什么?”慕海生眯起眼,脸在顷刻间阴了下去,“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吗?”胆子还真大,想他慕海生为官多年,可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眼看就要发作,楚卫国乘机吃掉他一大片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慕老头,你炸什么毛,误会人家丫头的意思了,人家是担心我们年纪大了,一直这样坐下去,会得什么病。” 楚卫国看似为她解围,其实是自我讽刺的话一出口,容颜脸倏地下涨得通红,“我……” “丫头。”慕海生放下手里举足轻重的棋,看着容颜的眼睛,一声叹息,“有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心理战术打了一个上午,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楚卫国愣了下,继而小声咕哝道:“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说话地方。”他不甘心,被人排挤在外,继续充当外人。 容颜大概是看出楚卫国的低落,看了看神情锐严的慕海生,顺着楚卫国的话说道:“爸爸,这里的确已经是最适合谈话的地方了。” 总裁室,不管是装修时用的建材,还是正式启用时选的办公用品,都是顶级的,这当中自然包括它的隔音效果。 “有些话,我要你和单独谈,去里面那个房间总可以吧?”慕海生四下环顾,最后把目光锁在里面的休息室上。 容颜犹豫了一下,“可以。” 尾随慕海生朝休息室走去时,容颜心里不觉有些忐忑,下意识地又拉了拉围巾,他不会是看出自己怀孕了吧? “颜颜。”一进里面的休息室,慕海生就这样轻声叫着容颜,全然没有在下属面前的威严,和一上午的故作冷漠。 此时此刻的他,不是什么高到让人抬头瞻仰的高官,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希望儿女幸福的父亲。 他看着容颜的眼睛,淡淡笑了,“相比你现在蔓蔓这个名字,我还是比较习惯叫你颜颜,以后我还是叫你颜颜,可以吗?” 容颜也笑了,“名字只是个代号,爸爸觉得哪个习惯,就叫哪个。” 有些不安的低下头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围巾掩饰的很好,外加天气还没转暖,身上多条围巾,根本没任何值得怀疑。 这么一确定后,心里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慕海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就着身边的椅子坐下,现在,当单独面对容颜,他似乎才把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疲倦,显露出来。 “爸爸,你累了,要不就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我们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容颜很体己的说。 “在性格上,有时,你和他真的很像。”慕安之捏了捏眉心,忽然说了这么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容颜微微一怔,定定看着眼前这张略带沧桑的脸,良久,轻轻勾了勾唇角,勉强露出的笑意,溢满苦涩,“您太看得起我了,至少我做不到他这么深的城府。” 如果不是看报纸,她真的不知道,她和慕安之达成协议,故意出国那几天,他会那么快速度的对付了他的继母。 慕安之的继母,容颜始终没看到,不过,光从以往楚卫国嘴里得到的零星消息也知道,她对慕安之不好,就如于莉莉对她那般,所以,当时才会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其实……”慕海生避开容颜的眼睛,语速低沉而缓慢,“沈秋兰的事和安之并没多大关系,她这么多年,这么疯狂的敛财,都是因为我。” 有句话怎么说的,每个贪官后面都会有个更贪的女人,容颜忽然觉得这句话,不怎么对,沈秋兰查出和那么多贪污事件有关后,慕海生为什么还能安然坐在高位上,不是有更大的人罩着他,就是他如表面看起来的廉洁。 以她对他的了解来看,后院失火,他至今仍身居高位,肯定是因为足够廉洁。 由于眼前坐着的人,不仅是高官,更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爷爷,容颜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去质疑着追问他什么。 索性听而不答,反正在倾听方面,她向来是最好的听众。 “你真的误会安之了,沈秋兰当年之所以肯嫁给我,也是因为贪慕上我的官位和权利,而我娶她,也不是为了追时髦的去老牛吃嫩草,我之所以娶才从学校毕业的她,只是因为感觉刚毕业的人单纯,不会像社会上的人那么复杂,我只想让她帮我好好的,用心照顾安之。” 慕海生回忆着往事,眼神不由自主的有些迷离,似痛苦,又似懊恼,“也许是我太自私,怕她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不会好好对安之,所以……” 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自己真做的过分了,慕海生停顿在那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容颜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沈秋兰一直没生孩子,慕家只有慕安之这么一个独子,是因为你在中间做了手脚?” “是啊……”慕海生一声长叹,满脸冷寂,“终究是我忽略了一个女人,尤其是不爱自己的女人,对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孩子的重要。” 容颜怔在原地,半晌没说话,现在身怀有孕的她,忽然很能理解那个素未蒙面女人的悲哀和疯狂。 沉默了一会,慕海生又说:“颜颜,所以,你误会安之了,他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城府深,相反的,不管沈秋兰怎么打他,骂他,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也正因为他从来隐忍着不说,我以为沈秋兰一直把他照顾的很好。” “放任她以前的小贪小污,我只当是为了弥补她没孩子的愧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能把她胆子养到那么大,一次性受贿几千万,还和我的亲外甥纠缠到一起,你说我怎么可能还会放过她!” “你找我到里面来,难道只为告诉我这些?”容颜岔开话题,心里却是涌起一阵喜悦,原来,沈秋兰那件事,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最终是她的自作孽,让她锒铛入狱,慕安之没有狠毒到那个份上。 “这件事,终究是家丑,所以我不想让楚老头知道后笑话我,他当初其实就是听到我要娶沈秋兰的消息后,才扎根在了慕家。” 慕海生说这番时,脸上闪过窘迫和不自在,这两种表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会在那样个高官脸上看到。 其实,整个总裁室里,神情和以往不同的不仅是慕海生,还有在外面看着在吃饭,其实无时无刻不在关心里面休息室动静的楚卫国。 这不,一看到门由内打开,他扔下筷子,就快速走了上去,“慕老头,你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 语调幽怨,带着不满,自从沈秋兰入狱后,他和慕海生彻底化敌为友,关系是变了,只是多年来养成的斗嘴习惯却很难改,时不时的,他还喜欢讽刺那么他几下。 “没什么。”大概是觉得自己解开容颜的心结了,慕海生笑意盎然,“走吧,老家伙我请你吃饭去。” “喂……慕老头,这里就有现成的饭吃,还去哪里吃啊?”楚卫国边朝慕海生追去,边大声提醒,难道和儿媳相处了十几分钟,就把脑子烧坏了,他记得以前慕老头最节俭,最讨厌在外面吃饭。 慕海生看也没看他,继续大步朝门外走去,凉凉的,却又带着兴奋的声音,随风吹到身后两个人的耳朵里,“大功告成一半,你难道不想去喝点酒庆祝一下?” 楚卫国一听,浑身一颤,激动得仿佛被打了鸡血,朝容颜满心欢喜的看了眼,继续去追慕海生,慕老头,看不出来,还真有那么两把刷子,一出现,真马到功成了。 佩服啊! 看着两个一前以后出现,又一前一后离开的老头,想着他们来时的汹汹气势,走时的心悦诚服,容颜嘴角不觉抽了抽。 她可什么都没说,难道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和慕安之和好的先兆? 难道慕海生认为自己和慕安之离婚,只是因为觉得他城府太深,也就是太坏了。 正反思着,哪里做的不到位,让慕海生误以为听完他和沈秋兰的故事就原谅慕安之,打算和他重修就好,耳边传来敲门声,是她的秘书,“宋总,金夫人,派人给你送午餐了。” 容颜缓过神,看向朝门里走来的女人,“这就是你刚才只打两份饭的原因?” 秘书没看她,径直点点头,“是的,金夫人说食堂的饭菜没营养,必须要吃她送的。” 打开饭盒,容颜很惊讶的发现,秦晴给她送的不是让她闻到就想呕的孕妇滋补套餐。 菜很简单,就两个,一个是微辣的鱼头,正是她昨晚梦到的;令一个是醋溜土豆丝,也是她最近狂想吃的。 相信,吃辣有可能会对孩子的眼睛不好,她一直忍着,昨天当着秦晴的面点那么多,她其实还有个小小的私心。 不管是不是自己多疑,她都想试试是不是有人在跟着她,她想利用那几道辣到根本不能入口的菜,逼出躲在暗处的慕安之,当然了,如果在她吃了两口,还没人出现的话,她也不会再继续吃下去。 腹中的孩子,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她断然不会拿他开半分玩笑。 拿起筷子时,容颜还在想,这丫头自从嫁了人还真不大一样了,善于发现细节了。 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不出一会儿,两个菜外加一碗清粥都被吃下肚里,容颜感到自己撑得裙子拉链都要坏了。 打电话让秘书进来收拾后,她朝里面的休息室走去,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就算她不想睡,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有法子,让她直打瞌睡,为了提高下午的上班效率,她决定小睡一会。 手刚搭在门把上,她转身看向秘书,“陈小姐,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身体不大好,所以,这些活才让你来做的。” 陈婷婷一愣,手里继续飞快收拾着,“宋总,您客气了。”身为首席秘书,其实要做的比这多多了,难得遇到这么心善不苛刻的老板,她感恩都来不及,只是收拾个茶几而已,怎么会有怨言呢。 容颜是被一阵噪杂的脚步声吵醒的,她理了理衣服,最后等披上那条大大的围巾,确定看不出怀孕后,才打开门。 原本安静的总裁区的秘书们,都不坐在自己位置上,个个如临大敌般站在位置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蜂拥而来的记者。 容颜刚想叫来陈婷婷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眼尖的记者已经发现,并快速朝她跑来,“宋小姐,据说,在你和慕安之还没离婚时,你就知道他在外面是经商的?” 容颜皱了皱眉,“你是谁?” 记者举起挂在胸前的牌子,“我是江子晨报的,请问你,慕安之是不是在明知军人不准行商的规定下,依然仗着他父亲的官位,在外面私自经商?” 容颜脸瞬间沉了下来,朝身边蜂拥而来的人高声训斥道:“你们这样直闯我花氏集团,我有权保留控告你们私闯办公区域,扰我公司正常运转!” 可惜,这帮被八卦消息弄的眼都红了的各路记者,丝毫没被吓到,听容颜这么官方的一番说辞后,仿佛闻到了什么猫腻,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宋小姐,你原来和慕安之是夫妻,而且据我们调查,你在离开容氏后,有一段时间是在ay上班,本市新崛起的an是不是就是慕安之在外面私自经营的企业?” “陈小姐!”容颜脸色白了又白,被一群各种各样的人围着,她感觉自己呼吸已经不顺畅,“打电话让保安上来!” 晚上一起吃晚餐时,秦晴听容颜说起下午那段经历,很惊讶,“不会吧,那帮记者的胆子应该不会这么大,何况,你们花氏的保安人数也不算少,他们怎么会那么容易的就闯到总裁办公区,以我看……” 她放下筷子,很肯定地说:“肯定是有人故意要整你和慕安之!” 容颜端起水杯,轻轻抿了口,满脸的倦怠,“听那帮记者的口气,故意泄露消息给他们的人,好像真的知道很多,他们算是有备而来!” 想起下午那些记者一个比一个犀利的问题,容颜心里就一阵发毛。 登堂入室 “颜颜。”秦晴满脸担忧的看着容颜,“你一个人应付的了吗?要不要打电话告诉慕安之。”在她看来,慕安之属于超人类范围,基本就没事能难得倒他。 “不用打了。”容颜从包里拿出钱夹。 “为什么?”秦晴惊讶。 记者爆料这件事,说穿了,对容颜根本没任何印象,那个幕后的黑手,要对付的人很明显的是慕安之,为什么不让他知道,难道容颜真的彻底不爱慕安之了,所以他的死活已经和她没任何关系? 容颜朝服务员挥挥手,示意她过来买单,然后看着秦晴的眼睛,很慢很轻的说:“下午我已经打过了,他关机。” 秦晴愣了下,继而很夸张的张大嘴,“不会吧?” “这有什么不会的,他现在是正团,估计各种各样的会也多,关机算是常事。”容颜漫不经心地从钱夹里拿现金,递给服务员,“何况你也知道,部队里不是那么明目张胆可以用手机的。” “那现在怎么办呢?”秦晴一下子慌了起来,“要不我让金子想办法找他。” 容颜笑了笑,“不用了,我已经给他发消息了,如果他开机就能看到,如果……” “什么如果,如果他隔了二十四个小时才开机呢,短消息早没有了,那时该怎么办?” “那已经是他的事,反正我已经做到告知的义务,至于其他,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容颜摸了摸根本没吃饱的肚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颜颜,你等等我。”等秦晴缓过神,还没品出她这句话的味道,眼前的女人已经买好单,起身朝门口走去。 走出餐厅后,秦晴坚决要送容颜回去,容颜笑着拒绝了,“不用了,我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时间不早,天色也不大好,你先回去吧。” 秦晴虽然不大放心容颜,想到今天婆婆要回来,也没多客套,叮嘱她小心,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她后,就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小晴。”当车从身边缓缓开过时,容颜忽然喊住打车车窗对她挥手的秦晴。 秦晴忙让司机停车,“颜颜,怎么了?是不是想让我送你。”说着,还真反手去开车门。 “不是。”容颜笑了笑,走到窗户边,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我想问问你中午的鱼头是在哪家餐厅买的?” 刚才明明吃的是a市最好的西餐,可是她一点都没胃口,冷风一吹,她分外想念中午的那两个菜。 秦晴一头雾水,“中午的鱼头?什么中午的鱼头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容颜脸色一僵,勉强对她挤出一丝淡笑,“没事,我记错了,回去后,记得早点休息。” 秦晴还想追问什么,容颜已经退到一边,让司机开车,最后秦晴算是带着满肚子疑惑离开的。 别过秦晴,容颜一个人慢慢的在街边闲逛,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震耳的雷声。 春天到了,春雷滚滚,大地万物复苏。 容颜没像街上其他人那样,对这场毫无预兆下起的春雨,抱怨几句后,抱着头在雨中朝前快跑,即便雨越下越大,她也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偶尔有擦肩而过的路人,会对这个淋雨的女人投去那么一两眼的好奇,容颜恍若未见,依然站在原地,任越下越大,似断线珠子般的春雨打在自己身上。 春雨的确最伤人,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很疼,打湿衣服沁入皮肤,更是令人又寒又栗。 她坚持着没退缩,只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下意识地微微弓弯着腰。 鼻尖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他的吗? 呵,估计是雨淋多,产生幻觉了。 不然她怎么感觉腰间一紧,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头顶上传来一大片阴影,也没有雨再滴打下来,这一刻,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慕安之。”她没回头看来人,嘴角动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艰涩地喊着这个名字,“你果然一直都在跟着我。” “嗯。”男人的嗓音很淡很轻,夹杂了些许心疼和无奈,“这样淋雨,不冷吗?”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从房子,到中午的午餐。”被人打横抱起的女人,心有不甘地继续追问:“是不是?”现在想来,只怕那个她千挑万选出来的秘书,也是他故意安排的。 “嗯。”男人丝毫没恼怒,淡淡应着,欣然承认一切。 “为什么?是觉得耍我好玩吗?还是……”容颜咬牙,接下来彪悍无比的讽刺,当瞥到站在慕安之身后为他和她撑伞的丁旭时,戛然而止。 “老婆,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有什么事,等回家洗好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再说。”慕安之飞快说着,健硕而修长的腿也已经跨出,直朝不远处的公寓走去。 “以后生再大的气,也不准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一路过去,慕安之反反复复只在絮叨这句话。 容颜冷哼一声,没看他,闭上眼,因为身体冷,条件反射地朝男人温暖宽厚的胸前靠去。 男人愣了下,继而把怀里人抱的更紧了,幽深的瞳仁看向伞外的阴沉沉的天空,一丝担忧从心间飞快掠过。 两个本来相爱至深人,因为中间发生了太多,变得隔阂起来,一进门,容颜就挣扎出慕安之的怀抱,低着头朝浴室走去。 慕安之看她透露着几分仓皇的背影,淡淡笑了笑。 “慕军医,你怎么忽然又回来了?”站在门口的丁旭忽然开口。 自容颜回到a市,丁旭就奉命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他很惊讶,为什么慕安之去而复返了,刚才看着容颜淋雨,他正考虑要不要暴露自己给她送伞,一个人影,已经掠过他出现在浑身雨水的女人身边。 或许是因为从没谈过恋爱,所以不懂爱的力量,所以更不懂这对明明相爱的男女做出的一些列,他不明白的举动。 “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全都告诉我?”一个会议结束,打开手机,就看到一直希望出现的号码,发来的的消息。 消息很简单,就一句话,“慕安之,你个混蛋,是你故意找人来我办公室闹事的!” 正是因为这句话,他连夜赶了回来,容颜以为他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无时无刻不在刻意躲避他,发出这条怒气十足的消息,肯定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 丁旭沉默了一会儿,把下午他在花氏门外打个盹,就有很多记者冲进花氏的事三言两语说了。 因为时刻惦记着慕安之说的不能暴露,他并没有跟进去,以为这是花企召开的记者会。 “我知道了,你先回部队吧,这段时间,你不需要再来了。”慕安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丁旭愣了愣,然后对着慕安之行了标准的军礼,“是。” 容颜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慢慢脱下湿透的衣服,走到花洒下,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等拿过浴巾擦干身体时,才发现,自己又忘了拿睡衣。 余光看到不远处自己刚脱下的湿衣服上,想到隔着一道门的慕安之,她咬咬牙走了过去…… “澡洗好了,还穿湿衣服,真不怕把自己弄感冒!”慕安之看到容颜走出浴室,身上依然穿着湿衣服,秀眉不觉一敛。 容颜没说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老婆……”慕安之在身后叫住她。 容颜顿下脚步,却没回头,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的下文。 慕安之叹了口气,没说其他,只说:“你先去换衣服,我等你。” 骗子! 慕安之,你这个超级大的骗子! 这是容颜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发现客厅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人存在时,对慕安之的咒骂。 闻着客厅里依然存在的那人的气息,容颜感到自己鼻尖直发酸,连带着着眼角也发痒。 是不是怀孕了,都会变得多愁善感,明明不想他的;明明在心里还是抱怨他的;明明还是走不过四年前那道槛的,为什么当这个人出现了,又离开了,她心里会涌起这么大的波澜。 这样来了又走,还不如彻底不再出现。 门锁吧嗒一声,门由外被人打开。 容颜抬头看去,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拿着个盒子的慕安之出现了。 她吸了吸鼻子,飞快掩藏起情绪,迫使自己冷下来,“慕安之,这是我家,你既然走了还来干什么?” 慕安之朝她淡淡笑笑,满目的宠溺,“晚餐没吃饱吧,快过来再吃点。” 容颜心里虽然万分抗拒,但当慕安之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当满屋都飘荡着清粥的甜香,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 “味道怎么样?” “一般。”容颜鼓着腮帮子,昧着良心说。 “傻丫头,还真是天生不会说谎。”慕安之笑了笑,拿起勺子又给她盛了一碗,“多吃点。” 容颜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粥有吃完,这才发现慕安之一手上始终拿着一个盒子,“这里面是什么?” 慕安之瞳孔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容颜,“真想知道?” “想。”一个字简单而肯定,欺骗了这么久,她不想再兜任何圈子。 容颜啊,容颜,你怎么能因为一时冲动,就让别人再次登堂入室了呢?那个人,还是曾经发誓再也不能原谅的人。 坐在床上,容颜懊恼的直咬下唇,半个小时前,随着她的一个想字,慕安之把手里的盒子放到餐桌上,慢慢打开。 “这是……” 容颜愣了下,她真的没想到慕安之会给她带来一条公主裙。 “好看吗?” 容颜定定看着雪白的蕾丝,精致的花边镶边,“你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从小到大,她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一条公主裙。 “我是你老公,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男人的嗓音清越而醇厚,洋洋拂在耳边,令人不醉而醉。 “你最大的心愿,当然要由我来满足。”男人难得霸道的补充着。 容颜的脸刷的下就红了,“你……我晚饭吃好了,你可以走了!” “老婆,你真的忍心我露宿街头吗?”男人可怜楚楚的眨了下眼睛,“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 你会露宿街头,我才不信! 典型的睁着眼说瞎话,想他慕安之,哪怕随便在街上一站,就会有无数女人蜂拥上来挣着要把他带回家。 心里泛起一阵酸水,到最后,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居然点头应允了慕安之在这里留宿的要求。 “唉……”长长叹了口气,拉过被子,把自己从头蒙到脚,不想了,就暂时留他一晚上,等明天天一亮,马上赶他出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她感觉有人坐到了床边,心里一紧,却没勇气掀开被子,蒙着被子闷声道:“我要睡觉了,你还不快走!” “我怕打雷,不敢睡。”男人的声音带着几丝委屈还有孩子气。 容颜有些哭笑不得,一把拉开被子,“你是个大男人,不仅是军人,更是医生,连那种东西都不怕,还怕什么打雷……” 不等她喋休完,鼻尖已经沁入一股淡香,等她察觉,男人微微带着点凉意的唇,已经覆到她唇上。 容颜忘了挣扎,就这样瞪大眼看着他,忽然很心疼他唇齿间的温度,他真的是怕打雷吗?还是发生了其他的事,不然唇瓣怎么会这么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觉得容颜快窒息时,慕安之才放开她,看容颜不挣扎,不由心满意足的把她搂紧怀里,“老婆……我爱你……别不要我好吗?” 即便四年前难以逾越的鸿沟还在,即便她心心念念想着要彻底忘记眼前的男人,但是,当他的这声“我爱你”,她心里还是被感动了。 “慕安之……”她吸了吸鼻子,刚要开口,放在客厅里,慕安之的手机响了,蜂鸣声急促而突兀,回荡在空静里的房间里,有些刺耳。 和上次演戏时一样,慕安之飞快抽身,然后大步朝客厅里走去。 听着开了又关的门声,容颜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暖起来一点的心,又慢慢凉了下去。 军事上的事,哪怕她听到了也不会泄露半分,他是知道的,所以,以前,慕安之也从不避讳着她接电话,刚才那个电话呢…… 难道是第二个杜柔媚? 短暂甜蜜 杜柔媚没死! 这是容颜挂完电话,忘了去多想这个连电话号码都没显示的匿名电话是谁打的后,满脑子都占据的信息。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让媒体在当时扯出那么大的谎,事后,又以一句自毁声誉的“报道不实”撇清对那件事的误导? 当时形容杜柔媚临死前惨状的话,忽然盘旋进脑海里。 是谁散布出这么大的谣言? 慕安之? 不可能,杜柔媚的死,显然也不是他所预先知道的,不然徐名义也不会在最后时刻,那么声嘶力竭的大叫。 是杜柔媚从头至尾都没被人算计过?有人骗了慕安之,骗了她,还是……那件事真的发生了,只是有人在半路救了她? 那个人,既然不是慕安之,又会是谁? 一些看起来是坏人的人,都已经锒铛入狱,难道真正的幕后之手,才刚刚初露锋芒! 他怎么会洞悉到这一切的,救出杜柔媚真是单纯的好心,还是别有用心。 慕安之去哪了? 一个电话需要接这么长时间吗? 容颜心里不觉一紧,掀开被子胡乱抓过毛衣套上,就打开门冲了出去。 楼道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熠熠发亮,把整个楼道照的亮如白昼,容颜心怀侥幸,朝上看了看,又朝下看了看,没人。 慕安之的确不在。 一颗心,仿佛在瞬间掉到冰窖里,彻底凉了。 正当浑身控制不住开始瑟瑟发抖,电梯的门打开了,一个欣长的人影走迈出电梯,当头顶传来一片阴影,他已经站到她面前,“老婆,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余光朝地面掠去,眉头再次皱起,“站在这么阴寒的地砖上,还只穿着拖鞋。” “我……”容颜抬起头定定看着,头发上有水珠,一看就是从雨里回来的男人,嘴角动动,勉强发出声音,“你去哪了?”接个电话需要到楼下,需要被雨水淋湿吗? “部队里出了点事,就打电话问我了。”慕安之很敷衍的说了这么句后,就拉上女人的手,朝房子走去。 “你知不知道杜柔媚其实没死。”容颜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直放到慕安之身上,发现他除了掏钥匙的手微微顿了顿,其他没人任何异常。 “慕安之,原来你只能的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容颜看着他幽深如潭的瞳仁,忽然明白了一些事,“你今天晚上忽然回来,是不是也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消息……” 她忽然笑了起来,“呵呵,就连你刚才背着我接电话,也是因为她。” 很讽刺,这么三年的相处,他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了。 “不是的。”慕安之厉声打断她,“容颜,你非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吗?这有意思吗?” “慕安之,是不是我在曲解,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容颜说着,用力抽回手,大步朝屋里走去,没再看身后人一眼,“在你看来很无趣的事,在我看来,恰恰相反,有趣的很!” 窗外的雨下的似乎更大了,风也更急骤了,屋里,某个人的心,也随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窗户上翻滚而下的雨水,叮铃咣当,裂成了许多碎片。 谁说能重拾当年斑驳心伤,漾起春水梨花,巧笑倩兮间,柳暗花明,繁花满地的,这些都是骗人的! 慕安之看着她的背影,眉心拧成一团,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在极大的隐忍着什么,到最后,他只轻声叹了口气,“我先走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下雨天,尤其是春雨最伤人,不要再自己不知道爱惜的身体。” 容颜后背一僵,强忍着没回头看他的神情。 轻轻的关门声,仿佛打在她心上,终究没忍住,还是回头看去,眼眶早因为心底涌起的委屈,一片通红,他由始至终都没提到孩子,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本来就想着假装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老婆,你看,你还是舍得不得我。”容颜真的没想到自己再次被骗了,用那种伤感语气说话的男人,根本没走,而是倚靠在门后背上,双手操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么一看,容颜才主意到,大概是赶回来的比较急,他上面穿的是休闲服,下身穿着的却是条军裤,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换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很丑,但是,在他慕安之身上,却彰显出一种别致的风华。 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给了慕安之那样的相貌,还要给他那样的智慧,最后还要给他那样的家世。 看容颜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不说话,男人一扫刚才的郁闷,弧线优美的唇,慢慢勾起,露出绝美的淡笑,和这抹笑极度不匹的是他说话时,带着轻佻样的浪荡公子形象,“皇后,天色不早了,还不来伺候朕更衣。” “朕!”容颜咬牙,抓过沙发上的抱枕就朝门口一脸欠扁的男人砸去,“我看你自称咱家还差不多。” “容颜!”看容颜敢拿太监的自称朝他头上按,男人牙一咬,假装真生气了,借着这股劲,大步走到沙发边,把沙发上傻愣的女人一把揽进怀里,心满意足的埋进她脖子里。 “慕安之,你干嘛?”感觉他抱的太紧,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容颜怕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去推他。 “老婆,别动。”慕安之忽然空出一只手,慢慢的,轻轻的摸到她小腹上,“我这是第一次和我们的小宝贝打招呼,所以有点紧张。” 容颜以为这是他的玩笑话,当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向来沉稳的脸上带着几分惶恐,慢慢的,一点点的在她小腹上游走。 不知怎么的,容颜鼻尖直痒,眼眶在瞬间红了,等察觉过来,有两点泪已经顺着眼角滑到男人的乌黑秀亮的头发上。 男人感觉到了,抬起头,双手捧起女人的巴掌大的脸,慢慢的,极有耐性的为她舔着眼角不断翻滚出来的眼泪。 “老婆,不哭了,你看我们都有孩子了,应该高兴才是。”男人执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细细一吻,“老婆,谢谢你,新年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容颜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你一直不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呢。” 慕安之淡淡笑了,铁骨柔情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傻丫头,只要是我们两个的,哪怕是颗蛋,我也喜欢。” 容颜当即怒了,“你才会生下蛋,你全家……”骂着骂着,忽然觉得不对,骂慕安之不顺带着就是在骂肚子里的孩子,嘴瘪瘪,收起满腹愤慨。 慕安之把自己的小妻子,搂个满怀,朗声大笑起来。 这一夜躺在男人宽厚而坚实的胸口,无比安心,在黑夜里,容颜睁着眼定定看着白色天花板,想了很多。 到天亮时才微微有了困意,在睡着前,她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不侨情,不做作了,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爸爸,而她…… 抛开四年前杜柔媚那个意外,慕安之对她其实一直都很好。 秦晴有句话说的很对,人不能老是去想着别人的缺点,而应该多想想这个人的优点,当优点大过于缺点时,所谓的缺点,其实已经不能算得上缺点。 秦晴难得有这么哲学的时候,不过也算被她说对了一次。 容颜决定了,就当是看在两个老人的份上,她给了自己一个原谅慕安之的理由,只要他不再去找杜柔媚,就给他个机会,一切从头再来。 这样想着,她很快睡着了,她不知道,当她因为心事,彻夜未眠时,看着早早闭上眼睛,搂着她心满意足进入睡眠的男人,其实跟着她一夜也彻夜没睡。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四年前,当杜柔媚把容颜推下悬崖时,他不出手相救的真正原因。 他这一路走过来的二十八年,除了年幼时的那几年阳光,他所有的事,基本都不能公诸于人知道,哪怕是他最最深爱的妻子。 有时一味的隐瞒,其实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只是这个道理说起来简单,真正能明白的人,少之又少。 容颜是被电话吵醒的,拿到眼前一看,顿时睡意全无,是她妈妈打来的。 坏事了,昨天光顾着一些琐事,居然忘了给已经移民新加坡调养身体的外公,爸爸妈妈打电话了。 这不,一大清早,花素心的电话就来了。 “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让电话那头的花素心一愣,“蔓蔓,你昨天怎么没打电话给我们?听你声音,不是生病了吧?” “呵呵……”容颜干笑两声,“公司有些事要等着处理,我昨天回到a市了,一路上有点累,就早早的睡下了,忘记打电话了,妈妈真是对不起。” “傻孩子,我们是你最亲的人,不要和我们说对不起,只是一天没接到你电话,我们都有点担心。” “妈妈。”容颜鼻尖一酸,有妈妈的感觉真好,有亲人的感觉真好,“等熟悉完公司的流程,真正的走上正轨后,我会去看你们的。” “蔓蔓,你和安之在不在一起?”母女两个聊完家常,电话那头,花素心犹豫片刻,试探的问。 这段时间,容颜绝口不提慕安之,隐隐约约的,让她感觉哪里不对,她这次打电话,一来是因为容颜昨天没打电话,二来是确定一下,容颜和慕安之现在到底怎么样? 容颜朝传来摆筷子声的客厅看去,“他在客厅里。” 花素心明显不相信,顿了顿,说:“那你让他接个电话呢,妈妈有些话要和他说。” 她应了声,然后打开房门,把电话递给在餐桌边忙碌的男人,“妈的电话。” 男人布筷子的手一顿,没接,却是径直转过身,背对着容颜。 容颜气结,他这是怎么了?平时耳朵不是比鸡都鸡贼吗,这会儿,怎么耳聋起来了。 男人修长秀丽的手指在餐桌上,似提醒什么似的,有节奏的敲了两下,一双丹凤眼,若有若无的朝她瞥了眼。 容颜不明其意,只当他在想自己的事,没听到,把手机再朝他递近一点,“妈的电话。”似乎是断定花素心在那头听着,容颜不敢对他怎么样,这次他索性很有个性的把头偏到一边,继续装聋做哑。 电话那头,花素心再次传来的声音,已带着明显的焦急,“蔓蔓,你别在瞒着我安之和你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和安之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行……我马上和你爸爸回来。” 在她看来,良婿难求,小两口要真在闹什么别扭,不管合适不合适,她和宋子越都要掺和进来调节。 容颜急了,一把拉着慕安之的衣袖,硬把手机朝他手里塞去。 男人这次倒是没拒绝,顺势那下手机,却没放到耳朵上。 “蔓蔓,蔓蔓,你在听吗?” “妈妈,我在呢。”容颜很无奈的把手机重新拿起。 “别着急啊,我现在马上让你爸爸去订机票……” “慕安之,你……”容颜被慕安之的故意“为难”都弄的要哭了。 “老婆,我来了。”只看到慕安之忽然把手机拿到很远,然后偏过头对着身后这么大吼了一声。 再接着,没等容颜缓过神,他已经把手机放到耳边,然后很恭谨地说:“妈,您找我啊,刚才在厨房准备早餐,没听到。” 猛一听到慕安之的声音,花素心长长松了口气,再听到他说是在准备早餐,心里又是一阵开心,这样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男人,上哪里找。 慕安之和花素心畅聊时,容颜已径直在餐桌前坐下。 和在部队里常吃到的早餐一样,虽然简单,却很和她的胃口。 正吃的津津有味,不提放,身边男人忽然抽空对她说了句话。 他一本正经地说:“老婆,你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能吃这么点,再吃一碗。” 容颜被自己嘴里的牛奶呛到了,他……一通咳嗽,气顺了后,她抬起眼恶狠狠地看向身边给他拍打后背的男人。 那眼神要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男人恍若未视,开始应付起电话那头欣喜满怀的花素心,“嗯,两个多月了。”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花素心显然高兴的快昏过去了,没让慕安之把电话给容颜,在反复叮嘱几声,然后絮叨着,有空一定要回来照顾容颜后,就挂了电话,去给其他人报喜去了。 老花家有后了,无益于比她现在已经勉强能朝前走几步还让她开心。 “你故意的!”看着坐到身边,面色淡然的男人,容颜咬紧筷子。 他这是在断她的后路,让她父母,外公都知道她怀孕了,如果再告诉他们她和慕安之离婚了,而且坚决不复婚,不要把她活活的唠叨死才怪。 慕安之果然抓住了她的软肋,白白浪费她一晚上的睡眠,却思量出个毫无任何意义的结果。 “你怀孕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男人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笑意盎然。 “别给我东拉扯出,先解释清楚一开始为什么不接电话?”容颜瞪眼看着身边的男人。 “老婆。”男人定定看着她,忽然,乘她不备,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还有几分撒娇,“人家都是叫你老婆,而你呢,对人家,不是直呼其名就是……” 仿佛是想起什么伤心事,男人的脸上还真呈现一幅颇为受内伤的表情,“人家难得心情会不好这也正常。” 容颜愣了下,继而咬牙,“你一开始不接电话,只是因为我对你的称呼,没让你满意。” 男人很无辜的眨眨眼,“是啊。” 容颜被他的“无耻”噎的差点一口气没跟上来,最后,狠狠的白了眼慕安之,埋头继续吃自己的。 关于慕安之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容颜并没去追问,以慕安之的专业知识来看,只怕,早在她之前他就知道了,不然以他那啥啥啥时的劲头,断然不可能真的忍着不碰她。 隐隐约约间,她甚至怀疑那么几次亲密,就能怀上孩子,是不是慕安之故意的,算准个排卵期而已,对慕安之那样的神医来说,估计连小菜都称不上。 “老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吃过早餐,容颜拎起包打算出门上班时,慕安之追了上来。 容颜以为他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笑着拒绝了,“我没那么精贵。” 慕安之这么个长得比妖孽还妖孽的男人天天跟在身边,才是最大安全隐患,试问当年,如果他长的没这么妖孽,杜柔媚也不会那么疯狂,还刻意把侧脸整成她一样。 如果红颜是祸水,那比红颜还红上几分的慕安之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老婆。”慕安之忽然拉住她的手,“我最近休假,没地方去,你就当收留我吧。” 他半是哀求,半是委屈的样子,让容颜很想笑,到最后考虑了一会儿,说:“跟着我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再捣一次乱,否则我马上赶你走。” 慕安之狭长的眼角,飞快掠过一丝笑意,“老婆,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还捣乱。” 花氏总裁区的秘书门,一看到容颜刚想像平时那样起身朝她公式化的打招呼,当瞥到她紧跟她身后出现的男人,个个瞪大眼睛错愕在原地。 陈婷婷对容颜和慕安之打过招呼后,对转身着那帮呈花痴状的秘书,厉声训斥,“都不用上班吗!一个个杵着发呆!” 秘书们纷纷回神,在格子间里时不时响起的倒吸冷气的声音里,容颜和慕安之并肩朝总裁室走去。 一关上门,容颜马上用力瞪着慕安之,“让你跟着,看看吧,我的那帮秘书们,看来今天都不再会有心思上班了。” “老婆。”慕安之走到百叶窗边上,掰开一帘,看向外面,“你相不相信,她们今天工作的会比往日更勤奋。” 容颜边按下开机键,边嗤鼻冷笑,“有你在……我才不相信。” 事实胜于雄辩,果然,因为慕妖孽的存在,总裁区的秘书们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做好一份又一份的计划,审核好一份又一份的费用,没多久,平时要一天时间才能完成的工作,转眼已经告罄。 陈婷婷敲门进来,她朝坐在沙发上,随意看着医学书的慕安之象征性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拿出行程表,照本宣科的告诉容颜,她今天有哪些重要而紧急的事要等着去处理。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容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听的云里雾里,最后只能打断她,“陈秘书,下午的记者见面会,你帮我推了吧。” 陈婷婷愣了下,继而面露难色,“宋总,这个记者会是我昨天和你确定后,特意安排的。” 事实上,被昨天那帮记者胡乱一写,花氏的股票今天非跌反涨,表面看起来是好事,实际上,那股涨势,又是经济上常说的泡沫经济,都是虚的,如果不重视,等着花企的就是灭顶之灾。 有人故意把花氏和慕安之的“ay”牵扯到一起,绝对没按什么好心。 被她这么一提醒,容颜这才恍然想起,揉了揉有些昏沉太阳穴,“嗯,我今天有些累,把下午的例行会议取消了。” 陈婷婷还想说什么,慕安之已经放下书,打断她,“你先出去忙。” 陈婷婷愣了下,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慕安之起身,朝坐在宽大总裁椅后的女人走去,看到她眼底一片青涩,眼角出的红丝,眼神拂过心疼,“老婆,你要累,就先休息一会。” 容颜看向他,眼珠一转,指指他的胸口,难得霸道,“我要睡在那里。” 慕安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淡淡笑了笑,“我求之不得。” 容颜才睡着,有轻轻的鼻息声发出,慕安之的电话就响了,即便调成振动,他依然怕吵醒怀中人,马上接听了起来。 “慕安之,人民医院705号病房,我等你,半个小时候,如果你不来,那我就去找你,我知道你现在人在花企。” 不等慕安之开口,电话那头的声音阴测测的响起,不等他搭话,那个声音迅速挂了电话。 另类双胞 动静再小,慕安之搂着怀中人的手,也不觉僵了僵,本来才将睡着的人,条件反射地撅起嘴,马上露出不满,“怎么了?” “没什么。”慕安之掬起她的一缕长发,放到手心里慢慢轻抚,“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到里面休息室睡会儿,我马上回来。” 容颜似乎很困,也似乎很贪恋他的温暖,朝他怀里再靠了靠,低声喃喃道:“嗯,你要早点回来,下午那个记者会我想和你一起参加。” 既然决定摒弃前嫌,重新再一起,那有些事,两个一起出面携手解决,效果要更好些。 有句话怎么说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慕安之的手在她头皮上顿了顿,“好的,我知道了,尽量快的回来。” 慕安之把怀中人轻轻放到休息室的床上后,这才转身离开,心里似有不舍,也似乎很留恋这刻的温馨,走到门口时,没有立刻马上走,而是转过身,定定看了床上人好一会儿,这才真的带上门离开了。 一看到他出总裁室,陈婷婷小跑着迎了上前,“慕先生……” 慕安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离那个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时隔那么多年,有些事也到该面对了的时候了,“什么事?” “昨天的事,我已经调出监控看了,有人故意在门口制造出一起车祸,打着需要帮助的名义,把大门口所有当值保安都引了过去……”所以才会发生记者蜂拥总裁室一幕。 “嗯,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慕安之边朝电梯走去,边挥手打断她,“从今天起,安全的事,你不需要再多操心……” 陈婷婷一怔,随即又问:“那我以后的工作重点是什么?”当初慕安之去保镖公司,选人时,最看重的不就是安全这一块。 虽然她在其他方面的素养,尤其是关于做秘书这一块的,经过短时间的增强学习,已经比一般秘书要强上许多,但是这样也违反了当初以两倍酬金把她聘用来的初衷。 “你厨艺怎么样?”等电梯时,男人忽然偏过头这样问了她一句。 “什么?”陈婷婷一头雾水。 “以后你最主要的工作是负责她的行程安排,千万不能让她累到,还有就是买给她的饭菜,尽量能满足她的胃口。” 慕安之可能走的太匆忙,他并没察觉,当他反手带上门时,床上人倏地下就睁开了眼睛。 慕安之接的那个电话,一字不了,她全部听到了。 “人民医院。”这是容颜没被陈婷婷察觉,从另外一侧的电梯下楼,走出花氏,到马路边拦下出租车时,告诉司机的地址。 “小姐,你脸色不大好,如果比较急的话,我建议你就去附近的一院看看,其实医术都差不多的,没必要跑那么远。” 司机很热心,把脸色不好的容颜真当成了要去医院看病的病人,事实上,因为去年市政建设,才会在八院以外,有了人民医院的存在。 也或许是为了拉动城南经济,又或许是仿效了一直是a市医术最好的武警医院,政府把号称医术是本市最好,汇集了无数医学精金的人民医院,定在了很偏很远的城南。 出租车司机可谓阅人无数,在看他看来,很多老百姓相信了宣传,有点小病都要穿过半个城,根本没这必要。 就好比鸡,吃中国的鸡,和吃在美国长大的鸡,如果不说后者是跋山涉水,乘飞机来的,在味道上其实根本没什么区别。 容颜朝他勉强笑笑,“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去人民医院有急事。” 司机觉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也没再多说什么,调转车头,以极快的速度朝城南开去。 一路过去,容颜试图让自己想些什么,好理清思路,可是,到最后,直到下车,她脑袋里还是一片浑噩,反而越来越迷糊了,也是在下车瞬间,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晚上那个匿名电话是谁打给她的,听声音是个男的。 人民医院,不愧是政府去年度和本年度最重视的项目,把为“人名服务”这四个大字,贯彻实施的很到位。 容颜才走进一楼的候诊大厅,就有胸前挂着文明标语的护士,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小姐,您好,请问挂哪个科?” 容颜有些拘窘,“我不看病,请问七楼在哪里?”电话那头那个声音她听的清清楚楚705。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容颜感到随着自己说出7楼,护士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变得有点紧张,有点奇怪。 容颜在心里暗自菲薄了下,请问个医院的楼层在哪里而已,难不成这也需要给红包,她又不是没张眼睛,不认识字,刚才如果不是小护士主动凑上来,她才根本不会去问。 看容颜四下打量着,就朝前走,小护士忙跟了上去,“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没有7楼。” 容颜刹下脚步,侧过脸,疑惑地看着她,“我明明听人说这里有7楼的,病人还在705,怎么会没有?” 虽说,为了辟谐音,大大小小的医院里都没有四楼,没有四号窗口,这倒是真的,没有7楼,容颜真的前所未闻。 小护士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刚才容颜的一声惊呼,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才把她拉到一边。 容颜本来就很不喜欢医院消毒水外加阴森森的气氛,被她神秘兮兮地一弄,更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护士小姐,你要不肯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说着她拉回一直被护士拽在手里的衣袖,直朝去二楼的扶梯走去,她就不相信了一层层这么找上去,会找不到根本不是什么忌讳的七楼。 护士着急忙慌的追了上去,“这位小姐,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这里的前身也是家医院,本来也就七层高,但是,在很早以前,大概将近二十八九年了,忽然出了件大事,本来一直是高级病房的七楼,忽然之间着火了,而且,当时里面已经住进了一个顶顶重要的人物,那个人物虽然没死,但是却被烧的面目全非,警察来侦察过,也调出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很惊讶的发现,着火前后几分钟,监控一片空白,而那天晚上当值的所有护士和医生均表示,那夜和平时一样安静,并没任何异常。” 容颜走出医院时,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护士的这段话,“当时的七楼,其实是妇产科病房,不过却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住进去的,换句话说,当年被烧的人,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人,我估计正是当年的关系,新医院落成后,再也没有七楼,而且……” 看容颜徒然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她又补充,“据说当年着火的病房正是你刚才说的705。” 隐隐约约,容颜总觉得当年的故事并不像护士说给她听的那么简单,还有慕安之,以他的学识,肯定早知道人民医院没有七楼,为什么当电话那头的声音约他在705见面时,他却没点破,人民医院根本没有七楼。 二十七八年前,发生火灾的705,和电话里那人说的705,是不是一种刻意的巧合,那个人妄想利用相同的门牌号,来提醒慕安之什么。 他没来人民医院,那又会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随意在马路上走着,手边刚好有家网吧,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用身份证登记好后,她就坐到最里侧的位置上,点开浏览器,在收索引擎里,她输入几个关键字,无非和刚才小护士告诉她的有关。 她一开始也质疑小护士要把那段往事告诉她这陌生人的真正目的,无奈,她笑的很单纯,“在火灾发生时,我妈妈就是一直在老医院的七楼工作,这件事也是她退休后告诉我的,并叮嘱我七楼真的很不祥,如果有人执意要去找七楼,一定要阻止他,看你不相信我,我只能把从妈妈口中听来的事,告诉了你。” 网吧速度很快,随着回车键的敲下,一张张配合着文字的陈旧黑白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当看到当事人的名字时,容颜彻底愣住了,“慕海生!” 慕安之的父亲,有张图上的人影,虽然模糊的看不大清,但是,那和慕安之相似的轮廓,一看就知道是年轻时的慕海生,虽然那时的他没有现在的威严慑人,五官和一个人的气韵却是骗不了人。 心里蓦然一紧,她皱着眉,逼自己鼓起勇气朝下看。 原来…… 慕安之并不是独子,他应该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可惜,却葬身在那场大火里。 那个小护士说的也不算错,慕安之的母亲那时已经是卫生局的处级干部,说起来,在那个年代,女性做到处级,的确已经是定定重要的人物了。 容颜点开图片,放大,再放大,直到放到最大,才凑上前,再次仔仔细细的看起来,为什么从这张怀抱被烧伤小儿子的照片上,看不到慕海生有半分伤心,反而的,眉眼间有丝释然的神色。 是她眼花看错了吗? 揉了揉眼睛,眯起眼睛再次看去,还是一样,怀抱襁褓中婴儿的慕海生并无半点伤心样,倒像是解脱了! 他对慕安之的父爱,她能感觉的到,并不是假的,那……这样照片怎么解释。 难道,正是因为伤心到极点才会露出微笑,在医学上叫微笑抑郁的一种。 “老板,你这里能打印吗?”她定定神,开口问正打盹的网管。 “不能。” 容颜走过去,打开皮夹从里面拿出几张现金放到他眼前,语调客气,“老板,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打一张。” 老板看在钱的份上,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同意了,就这样容颜用网吧的主机把时隔二十多年的新闻打了出来。 手里拿着这张对她来说过是惊天秘密的纸,容颜心里越发害怕,忽然之间她很担心慕安之。 他欣然赴这个根本不存在的705之约,是因为早知道了什么,还只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赴约了。 想到这里,她把纸对折了放进包里,急匆匆的就拿出手机,按下那个虽然不常打,但是早铭记于心,滚瓜烂熟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冰冷的自动录音,容颜的一颗心,在瞬间掉到了冰窖里,拿电话的手控制不住颤抖着。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根稻草一样,重新打开手机,在短消息编辑里飞快输入一条消息。 看着发送成功的提醒,她心里暗暗祷告,只希望慕安之一开机就能看到,不去赴那个对他来说,或许是有生命威胁的约。 “慕安之,真的看不出来,四年前你曾经那样对她见死不救后,四年后,她依然这么关心你,我想她还真不是一点二点的爱你,应该是很爱你才是,不然,昨天当我派去的记者故意追问ay是不是你的时,她不会那么护着你!” 人民医院顶楼的一间高档病房里,两个身形相差无几的男人,并肩站在窗边,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出出进进候诊大厅的各种人。 随着一抹纤细身影的离开,没多久紧跟着响起的短消息声,始终带着面具的男人转过身看向身边面色淡然,清俊尔雅的男人。 “你猜不到吧,我复制了你手机的副卡,所以,即便你关机了,她给你打的电话,发的消息,我这里依然看的到。”男人颇为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到底还想真么样?”看着身边满目阴鸷的亲兄弟,慕安之眼底闪过隐痛。 “呸!”面具男嗤鼻冷笑,“慕安之,你锦衣玉食惯了,当然不可能会理解我这样自小被人遗弃,当怪物一样看待人的心情,同样是他慕海生的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厚此薄彼,我还活着,凭什么,你慕安之对外称是慕家的独子,凭什么你要一个人独揽现在的光辉,这原本有一半是该属于我的!” 因为愤怒,也因为不平,面具男浑身散发朝浓浓的阴戾之气。 慕安之侧过脸,毫不惧怕的,深深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睛,良久,表情忽然有些苦涩,“这些年,母亲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过你这样的生活。” 面具男人愣了几秒,等回神,放声大笑了起来,“慕安之,你真的是吃的太好,过的太顺畅,你脑子有毛病了吧。” 居然羡慕他这样面目全毁,不被亲生父亲承认的人! “至少你有母亲一直在身边……”慕安之定定看着他,刚想开口,门被人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站在窗边的两个年轻男人似乎早料到来人是谁,都没转身朝来人看去。 一个年级约五十几,头发随意扎在脑海的妇人,缓步朝两个兄弟走去,当看到快二十年没见的大儿子,心里因为愧疚,不觉一痛,“安儿……”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朝慕安之摸去。 她的儿子长大了,也长高了,踮起脚,只怕她也摸不到他的脸了,而他,是不是恨她当年诈死,离开他,到另外一个儿子身边。 手伸在半空中,她忽然没了去触摸他的勇气。 隔了将近二十年,再一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昵称,慕安之停止的后背,猛然一僵,喉咙上下抽动,却没回头,放在扶栏上的手用力握紧,道出他内心翻滚的巨大波澜。 “安儿,你恨妈妈吗?”秋宛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两个儿子都是她亲生的,任何一个她都爱,任何一个都觉得愧疚。 “妈!”面具男一声厉吼,“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干吗?他吃的好,住的好,有什么好恨你的,我今天一定要和他做个了断……” “然儿。”秋宛墨呵斥住带着面具都看到他脸微微变形的小儿子,“他是你亲哥哥,不能这样对他没大没小。” 秋然之听了秋宛墨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独自养了我二十多年,原来在你心目中,我终究也不如你这个没被大火毁容的大儿子,既然这样……” 男人说着,手摸到脸上,用力一拉,二十多年,基本没离开脸的面具,硬生生被连着皮撕下来,掉破处露出渗出血的鲜红色嫩肉。 应该很痛,他却恍然未觉,一张坑坑洼洼,没有任何一块好皮肤的脸布满戾气,直直看向自己的母亲,“既然连你也嫌弃我,那我走,让你们一家团聚!” “然儿。”秋宛墨哭着抱住他,“我的儿子,为娘的怎么会嫌儿丑呢,呜呜……” 秋然之根本不为母亲的眼泪所动,脚步一抬就朝前走去,秋宛墨毕竟老了,这么些年,为了不让慕海生察觉到她还活着,一份像样的工作都不敢找,始终干些低人一等的脏活累活,岁月早磨光了她的风华,她的绝代。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市井妇人,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两个儿子能够好好的,平安一生,一如她当年给他们起的名字那样,“安然”永远。 可惜……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让我知道慕安之就是我哥哥,如果不让我知道慕海生就是我父亲,我或许真的会这么甘心的过完这一辈子,但是,现在……当我知道一切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了,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他……” 秋然之探出一只手,狠狠的,凌冽的指向也转过身,眼底有隐忍掠过的慕安之,“我要让他把现在的一切都还给我,我要让全世界人都知道我也是慕家的儿子,我要要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不,我要加倍要回属于我的一切!” 慕安之面色依然平淡,声音却已变得凌冽,“别把我的容忍,真当成反击我的资本,如果不是想着这二十多年你受的苦,我会容忍你在我背后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吗?我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秋然之没再朝前走,看着渐渐升起怒意的男人,忽然放声大笑,笑得格外疯狂,“这么说来,慕安之你已经把四年前,是我乘你被部队找去复命时,假装是你偷偷躲在山洞里,还故意露出衣服一角的事,告诉了容颜……” 他低声喃喃,“难怪她会原谅了你,你居然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 “你错了,他为了保护你,不让别人知道的存在,什么都没告诉我。”门忽然再次被人打开,一个他看着已经离开的人影再次出现了。 容颜眼角噙着泪,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安之,我说当年,你怎么都不会见死不救,原来你不在,原来那个衣角是有人故意让我看的,为了这个误会,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难怪,当时她一直觉得哪里不对,那个从眼前一闪而过背对着她的身影,之所以这么眼熟,居然是因为兄弟两个,她被居心叵测的人欺骗了。 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口气满是宠溺,“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容颜看向秋然之的手上,“是他的手机告诉了我你们在哪里。” 秋然之一怔,“怎么可能。” 他拿起手机一看,不经意间,他居然按下了回拨键,换句话说,他和慕安之的对话一字不落都被容颜听到了,难怪她能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 眼睛一眯,抓起手机,用力朝墙壁砸去,“听到了又怎么样,反正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秋宛墨苍老而又凄凉的声音响起,“这中间也包括我吗?你今天不光要杀了你的亲兄弟,连你的母亲也要一起杀了吗?” “我……”面对独自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母亲,秋然之心软了,俯身下去搀她,“妈,等我把他们解决了,带你回慕家过好日子,慕海生亏欠我们母子的实在太多了!” “不!”秋宛墨抓着儿子的手臂用力摇头,眼底全是哀求,“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回慕家,再也不想看到那个人!” “为什么?”秋然之不解。 在他看来,慕海生当年遗弃被毁容的他,是觉得他丢他的脸,如果慕安之死了,当他没有儿子了,看他会不会承不承认自己,这个主意当知道慕安之是他亲兄弟那刻起,就已经开始布置。 “然儿……”秋宛墨摸着儿子坑坑洼洼的面孔,不觉老泪纵横,“有些事,都是冤孽,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今天,为了你们解开你们兄弟两个的恩怨,我不得不说。” 她转身看向慕安之,眼底有丝丝哀求,“安儿,你也过来,让妈妈拉着你的手,好吗?” 慕安之看向容颜,容颜大概已经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当年的火灾,如她想的那样,肯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慕海生的慈父模样不假,也断然不会因为小儿子面容全毁而不承认他。 事实上,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慕家从来只有一个儿子的真相,是慕海生亲口告诉过她,为了慕安之,他都没让下任妻子怀孕,可见,他也是真心爱着秋宛墨的,那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不为认知的秘密。 想到这么未知的秘密,或许正是解开兄弟心结的最好办法,容颜朝慕安之点点头,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去吧。” 他的母亲虽然用诈死的方式离开了他二十多年,但是从他对小时候的回忆来看,她是真的很爱这个儿子,如果不是小儿子更需要她照顾,她真的不会离开大儿子。 一手拉着秋然之,一手拉着慕安之,秋宛墨眼底全然抖是满足,她看看慕安之,再看看秋然之,眼泪,不由自主的再次流了下来,“安儿,你也是学医的,应该听说过双胞胎,也分很多种。” 慕安之点点头,面色无常,背书一样的说道:“双胞胎分同卵和异卵,同卵的双胞胎,长相基本一模一样;异卵的双胞胎长相迥然不同。” 很显然的,因为毁容,他和秋安之长的像不像,已经看不出了。 秋宛墨沉默了一会儿,“你刚才说的两种都是针对同一个人的精子,其实还有一种双胞胎是不为人知的,那就是异卵异精。” 听到这里,容颜差点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事情到这里,不要再说多,容颜已经差不多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同样震惊的还有慕安之和秋然之,兄弟两个,第一次齐刷刷地朝同一个人看去,那个人就是生他们下来的母亲。 也难得异口同声,“这怎么可能?” “妈,你是不是也跟着疯了,在这里胡说八道!”秋然之一缓过神,对着母亲就是一顿训斥,好不容易才有了回慕家的希望,她却硬乱说,能不气吗! “我没疯,事实上,妈妈多么希望在二十九年前就疯了。”秋宛墨抓着两个儿子的手,猛然一紧,眼睛随着沉陷到往事里,跟着开始迷离,“705病房里的那把火,其实是我放的。” 她抬起头,仰望小儿子的脸,满眼愧疚和自责,“我本来只是想乘着火灾,把你们两个都带出医院,由我一个人抚养长大,谁知道……” “为什么?”秋然之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痛苦到无以加复的母亲。 “因为……你不是慕家的儿子,从生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 空气里除了秋宛墨的抽泣哽咽声,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听的到,在场的其他人都被震慑到了。 秋然之打破沉寂,也打破母亲的哭声,“那我到底是谁的儿子?”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很刚才的嚣张跋扈迥然不同。 “我也不知道,那年……慕海生发誓要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冷落了我,为了气他,我执意掉到医院去锻炼,有一次下夜班,等走出医院,天色已经很晚,我当时很害怕,就打电话给他,谁知电话是个女的接的,我当时心都凉了,于是……” 话到这里,她似乎已经很难平复心中的波澜,胸口急剧起伏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再次开口,“于是,当我在巷子里碰到一个浑身酒气的酒鬼,当他经过我身边,没等他动手,我就主动拦住了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秋然之低声喃喃,一张看不出本来相貌的脸,在顷刻间拧成一团,苍白无色,更狰狞恐怖。 “对啊,我怎么可以这样,我甚至于没问一下,当时接电话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慕海生身边,那天晚上,我满脑子只有报复慕海生的念头,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秘书,之所以会接电话,是因为他还在开会。” 听到这里,容颜脑海里只想到了金庸笔下的另外一个女人——刀白凤,前段时间,还曾在网上看到过对这个女人的评价,说让自己一个正妃娇贵雍容之躯承欢乞丐身下,到底是报复了段正淳还是她自己。 “那天晚上,看我迟迟没回去,慕海生开完会很晚了,还出来找我,最后,他是在巷子里找到的我,而我当时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浑身都是那个酒鬼的味道,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的他,在官场上已经小有成绩,我以为他会嫌弃我,没想到……” 秋宛墨眼角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都控制不住,“我事后避孕了,却没想到,一直想怀孕却没怀上的我,在事隔一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一刻,我是高兴的,因为我很有信心那个孩子是慕海生的,直到孩子出生那一刻,我才知道造化有多弄人,我生下的两个孩子,居然会是两个男人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秋然之厉声打断她,他已经彻底听不下去了,弄了半天,他一个野种,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正种去斗。 “然儿,听妈妈一句话,跟着妈妈一起好好生活好吗?”秋宛墨哀求,“就像过去这么多年一样。” “我一个被毁容的野种,承蒙你照顾这么多年,已经感激不尽,从今天起,你我不再是母子!”秋然之甩来母亲的手,大步朝门口走去,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不戴面具出现在世人面前。 当他经过容颜身边时,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带来的冷风,还有那种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杀气。 “然儿……”秋宛墨哭着瘫倒到地上,哪里还有楚卫国嘴里的半分风华绝代,就是个暮暮老妇人。 慕安之看不下去了,俯身下去搀扶起她,却没说话。 秋宛墨带着最后的希望,一把住抓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安儿,你也恨我吗?恨我离开你这么多年?” 确定她自己站稳后,慕安之飞快抽回手,绝美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不悲不喜,不怒不嗔,“我先走了,有什么时,你可以打电话我。” 说着,他把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后就转身拉着容颜大步离开。 两个人并肩走去,都没说话。 转眼已经到了吃午餐的时间,慕安之终于开了口,“饿了吧,我们先找地方吃饭。” 一下子知道这么多,尤其知道慕安之不告诉她往事的真正原因后,容颜心里除了感动还有深深的自责,但凡,自己再多爱慕安之那么一点,多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想一点,就不会有这三年错过存在。 慕安之啊,那个另全城女人,为之疯狂,卓然出众,举世无双的男人,独对她这么好,怎么能不感动。 抬起头,定定看着身边的男人,仿佛要他烙记到脑海里,“你做主好了。” 四年前,在那个异国他乡,每每他清醒,问她要吃什么时,她总会甜甜的回他句,“你做主好了。” 你是我的丈夫,你做主好了。 慕安之似乎也被触动了,走出自己的情绪,揽上身边人的腰,轻声道:“我无所谓,关键是你和孩子想吃什么?”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已经朝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看样子是认出身边的人是慕安之了。 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难受,反拉住男人的手,随便就钻进了身边的一家小饭店。 风华不再 正值用餐高峰,容颜拉着慕安之走进小饭店时,不大的大厅里熙熙攘攘坐满了前来吃饭的食客。 容颜朝慕安之看了一眼,顿时心生悔意,他以前就最不喜欢喧哗嘈杂的地方,如果不是刚才乱吃醋,也不至于出现让他堂堂慕安之,慕军医等座的情况。 她拉着慕安之的手,转身就想朝门外走去,却被慕安之阻止了,“不要紧的,现在吃饭高峰,估计哪里都挤。” 容颜愣了下,才三年没见,难不成慕安之连这点小癖好也变了,心里控制不住的,隐隐涌起一阵失落,三年没见了,或许彼此都变了很多,或许她真的错过了他许多事。 似乎是看到她眼底的落寞,慕安之淡淡笑笑,“现在出去,围观的人肯定还没走,我怕你和孩子饿到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不像解释,更像是陈述事实的话,让容颜瞬间鼻尖一酸,奶奶的,这样出自慕安之的关心,她有多久没听到了,猛一听还真点不习惯。 “傻丫头,这样就眼眶红了。”慕安之柔软的指腹轻轻在她眼角处摩挲,“以后我要再说其他的,你不要洪水泛滥啊。” “你才洪水泛滥呢。”容颜抽泣着,不服输的还嘴。 定定看着女人连耳根子都泛红的脸,男人不觉开怀大笑,“老婆,以后有什么事,我再也不瞒着你了,其实当年如果我实话告诉你,或许我们就不会错过这三年,而我也不需要假借着杜柔媚来到你的城市,呼吸你的空气,更没必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偷偷的跟在你身后看着你。” 容颜瞪大眼睛,“哦”了声,难怪前三年,当慕安之光明正大的出现前,她总感觉时不时被人跟踪着,那时以为是容南毕太有钱了,招惹了一帮眼红的劫匪,没想到…… 慕安之执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四年前,等我从部队复好命,匆匆赶回山洞,你已经不见了,我循着门口的脚印,一直走到了悬崖边,还好……” 男人眉宇拧成一团,眉心处那颗朱砂痣,因为情绪的骤变,越发鲜亮,他不顾大庭广众,把身边人用力搂紧怀里,“还好,我怕出什么意外,乘你睡着时,曾经勘察过地形,发现离山洞不远处的悬崖是唯一一个危险的地方,事先做过防范,你在落崖的过程中,被我布下的缓冲树枝勾住了……” 搂在她腰间的手,似乎因为后怕,又紧了紧,“你不知道当我把你从崖边救起时心里的害怕,你是我活着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对我真心好,却不带自己目的的人,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什么名誉,什么地位,都让它通通见鬼去,我只要你,如果就活不了你,我也不活了。” 呀呀呀呀…… 事实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呈现在眼前,这次要说不哭,那真的是骗人了。 眼泪就像永远流不尽一样,从眼角疯狂翻滚而出。 男人极有耐性的为她轻轻擦着眼泪,耳边的噪音都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余这对冰释前嫌,相爱入骨的年轻人。 小饭店老板这时也认出了慕安之,不顾前面排队的几桌食客,径直走到慕安之面前,主动开口给他破例,“慕军医,我母亲的哮喘,因为你的医术,现在基本已经不复发了,一直没机会表达谢意,要不今天这顿就由我来请。” 慕安之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会在乎这点饭钱,他肯降尊纡贵到他的小店,已是他最大的荣幸,如果再答应吃他这顿饭,怎么的都值得他炫耀一阵,同时也是块活招牌,能在日后为他引来更多的食客。 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他有什么理由退却的,人嘛,活在世上,眼光要放长点。 慕安之早看出什么为他母亲治疗好哮喘,都是老板随便对他撒的谎,他本来最不喜欢别人撒谎,但是,想到怀里的容颜,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依然围堵在饭店外面的女人,又或者是已经闻风赶来的记者,慕安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看慕安之答应了,老板马上挥手叫来个最年轻最漂亮的服务员,“小李,快把慕军医和慕夫人带到二楼的如意厅,把特色菜都上齐了……” “这位老板,先别忙,能不能等我和你单独说一句话后,再说其他的。”正当老板兴致勃勃的吩咐服务员,并打算亲自去厨房吩咐一声时,慕安之忽然截上话。 老板挥手让服务员先退下去准备,然后恭恭敬敬的走到慕安之身边,“慕军医还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慕安之忽然笑了笑,凑到老板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话。 老板的那张粗脖子肥脸,在失望,希望中反复转变,最后在一阵点头如捣蒜,目送慕安之转身拉起身边的女人,慢悠悠的朝二楼包厢走去时,定格在了开心上。 容颜回头看了看,发现本来打算朝厨房走的老板忽然箭步如飞的朝大门口奔去,不由好奇道:“你刚才对他说什么了?” 不会是人家让他排队了,心里一个不爽,就把这饭店给买下来了吧。 他有时是会很霸道。 男人慢悠悠地说:“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我记性很好,来a市这么多年,从来没给人看过哮喘,然后,我告诉他要想我们在这里吃饭,日后给他当宣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先想办法把蹲守在门口的那帮人赶走。” 容颜定定看着男人的侧脸几秒,彻底无语,到最后只能扶额叹息,慕安之还真不是一个轻易好蒙骗的主,他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等从饭店出来,容颜撑得已经快走不动路了,除了昨天中午的午餐,她真的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小饭店的老板率领着服务员,厨师,甚至于连扫地的阿姨都没能幸免,一干人前呼后拥,恭敬无比的把慕安之和容颜送出饭店。 老板更是满脸堆笑的朝慕安之伸出手,“慕军医,再次谢谢您和夫人,光临小店,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慕安之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了,对这番向来很反感的恭维之言,频频点头不说,还露出满意之色。 这一满意,他就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塞到老板手里,顺带着用力拍拍他的肩,“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 慕安之揽着容颜的腰继续朝前走,才不管身边的女人不断扭捏,大手就是揽在她身上,随她因为脸皮薄,弄得满脸通红,也不肯放手。 身后,有惊呼声,好奇声,隐隐约约随风传到耳边。 “老板,这里面最起码是好几千,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请客吗?” “你懂个球啊,慕军医出手这么大方,是因为我说中了他的心里话。”老板的声音颇为得意,这都快抵得上一天的营业额了,今天慕安之的到场给他带来了名利双收,能不开心吗! 又有好奇者接上话,“老板,你透露一下呢,你到底怎么就说中他心里话了?为什么我们都没感觉到。” “啪!”好奇者,被老板手里的一沓粉色钞票砸中额头,“平时让你们多看看报纸,多看看新闻,偏不听,看了吧,新闻到用时,方恨少了吧,报纸上前段时间说慕军医和他夫人离婚了,今天早晨的报纸又有人说ay是慕军医违反部队纪律,在外的私自经商,你看到已经和慕军医离婚的慕夫人当时的态度了吗?” “不知道。”年轻厨师看着老板手里的钞票,羡慕的连口水都要留下来了,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恶补每天新闻,尤其是名人八卦方面的。 “慕军医和他夫人离婚的事,没人亲眼看到,所以媒体说的不可信,外加通过报纸上的描述和刚才看到的,我敢肯定爆料慕军医离婚的,指不定又是哪家报社为了提升销量而干的缺德事,所以啊……是我刚才那几声慕夫人,算是说到慕军医心坎里去了。” 众人听后,纷纷啧啧叹息,“老板你真是独具慧眼,慕军医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啊什么啊!”老板把手塞到裤子口袋里,对着一帮站在门口呆愣的属下就是一顿训斥,“都不要干活吗?不打算干活的,马上收拾好东西给我滚蛋。” 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他想招个新人不要太容易。 “他说的都是真的?”转过弯,彻底听不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容颜才问慕安之,“你给他这么多小费,真的因为他几声慕夫人说到你心坎里了?” 慕安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刘海,“你觉得呢?” 消停了没多久,他又来了,又开始不答反问了。 伸出手,拍打掉他放在自己额前的手,“刚才才说过不隐瞒我,转眼就忘了,慕安之,你这个大骗子。” “有一件事,我可真的没骗你。”男人笑着再次拉住女人的手,眼底闪过坏坏的笑。 不知不觉,容颜真再次上当了,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事?” “老婆,第一次,我真的也痛。”配合男人这句话的是他特无辜,特委屈的表情。 容颜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她很庆幸,自己没在喝水,否者……不被他一语惊人给呛死才怪。 男人似乎很喜欢这样“调戏”她后,看她哑巴吃黄连的样子,不觉呵呵大笑了起来,“老婆,走了,还有半个小时,我们要去出席记者招待会,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先去办另外一件正事。” “什么事?” 男人故弄玄机,就是不说,“去了就知道了。” “来再靠近一点,对了就是这样。”伴随着工作人员热情洋溢声音,一起响起的是按下照相机快门的声音。 容颜怎么也没想到,慕安之说的另外一件正事,是以她全新的宋蔓蔓的身份,办理结婚登记证。 民政局中午是休息的,但是,慕安之是谁,他们刚下车,民政局的一把手,老远就迎了上来,嘴里不断絮叨,“慕军医,您一个电话我们工作人员可以上门服务的,天气不怎么好,何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容颜抬头看看天,暖阳当空,一片晴朗好天气。 慕安之看都没看他,拉着容颜径直朝办证大厅走去,“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接到您要来的消息后,一切都准备好了。”民政局局长跟着慕安之身后,小鸡吃米般的点头献媚讨好。 看着出现在眼前平日里打着官腔,现在恭恭敬敬的排成一排,恨不得上前给慕安之拎包的公务员,容颜在心里又腹诽了好一阵,难怪上次她不用到场,慕安之还是能和她领的到结婚证,估计那些条条框框,都只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 容颜再一次感叹,有钱就是好,有权更是好。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两本鲜红色的本子事,容颜心里不由一阵激动,她终于以真正的身份,把真正的自己嫁给慕安之了。 慕安之拿到本子时,心里似乎也激动了一下,面上还保持着惯有的清冷,“多谢,辛苦了。” 估计是没想到像慕安之那样的人,也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对他们道谢,民政局局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说:“不辛苦,不辛苦。” 在把慕安之和容颜送到大门口时,他补充道:“慕军医,有空帮我问慕部长好,上次有幸和他一起吃过饭,对他的教诲至今仍念念不忘。” 慕安之轻轻哼了声,没再多说什么,拉着容颜大步朝门外走去。 丁旭开着车早就在民政局门口等着,慕安之似乎心情烦闷,不想坐到狭小窒闷的空间里让自己更呼吸不畅,拉着容颜慢慢在路边走着。 丁旭开着车,以极慢的速度跟在他们身后。 民政局的选址很好,虽不是面朝大海,却有条运河刚好从门口流过,据说,这条运河正是当年隋炀帝为了到扬州观赏美女而修建的分支。 容颜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到运河边上闲走,一阵春风拂面而来,带着点河面上的水汽,容颜很惬意的闭上眼睛。 “不冷吗?”慕安之看水汽把她脸上打湿,她却一副享受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容颜没睁开眼,只说:“初开始会觉得冷,但是习惯了,尤其是身边有一起分担的人,就觉得这点小水汽,非但不冷,反而带着另外一种清新的味道,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慕安之愣了下,等想起她话里的意思,十指相扣的手,不觉又用上几分力,他淡淡看向波澜不惊的河面,“老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容颜睁开眼,侧过脸看着他,“她为了另外一个儿子,离开你这么多年,你恨她吗?”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容颜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即便说了,也不一定能说到位,但是为了身边这个至爱的男人,她还是开口说了。 “恨说不上,但是怨过!”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依然瞭望在水面上,日光洒在河面上,泛起波光粼粼,整条河面,仿佛被人镀上一层银色。 “其实,我也是在四年前才知道她并没有死,隐隐约约,我觉得有人一直在跟着我,我让人去调查了下,很快发现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拍到的照片来看,我很惊讶的发现,他的体型和我长得很像,那一刻,我就多了个心,一边放任他跟着,一边着手调查我从出生到后来母亲过世间所发生的一切。” 他收回目光看向容颜,“这一调查,让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二十九年前,慕家出生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但是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从来都没提过,隐隐约约我已经察觉出这当中肯定是有问题,很讽刺的是,我没想到他只是我同母异父的兄弟,和他想的一样,一开始我也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毁容了,所以父亲不要他,我怜悯他,所以放任他在暗中学着我的一举一动,明知他打的主意是杀了我,取而代上。” 容颜惊讶的瞪大眼睛,她真的没想到慕安之心里藏了这么多的事,却有人一个人可以倾述,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自责地说:“如果四年前,我能冷静的从你的角度多想想就好了。” “傻丫头,人家是有备而来,你怎么可能会看得穿。”慕安之拉着她的手,继续朝前走去,身边刚好有个凉亭,他坐下后,拉着她,让她顺势坐到自己腿上,“他在暗中学着我的一举一动,刚好我又上了战场,自古以来,战争永远是最残酷的事情,毁个容再下来,算很正常不过的事,他打定那样的主意,以为这样就能顶替上我,但是,他发现有一样东西是他永远学不会的,那就是医术,那个杀掉我,由他取而代之的计划失败后,他就把报复计划放到我身边人身上,在他看来,四年前的你,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简单杀了你,绝不能解他这二十多年的恨,于是……” 那段容颜被推下悬崖的经历,似乎成了他心里最自责最愧疚的地方,话停在那里,他不忍再说下去。 容颜轻轻摸了摸他精致的轮廓,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安慰道:“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当时有你做的屏障在,其实我也没感觉到什么痛。” 慕安之伸出手,以自己的大手覆盖在容颜的小手上,深情又专注的看着她,“即便当时以为你肯定活不了,却依然要让你误以为是我对你见死不救,可见他有多恨我,这段时间,你要格外注意安全。” 容颜点点头,“你也一样。”她怎么都忘不了秋然之走过她身边,浑身暴露出来的浓浓的戾杀之气。 过了一会儿,容颜想起另外一个疑惑,“你说,爸爸知不知道这件事?” “哪件事?是二十年前她根本没死?还是当面被毁容的秋然之依然活着?”慕安之自嘲地勾起唇角。 “不说了。”容颜从他腿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记者见面会快开始了。” “老婆,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那把火,是有人故意把秋然之的脸烧毁的,你信吗?”慕安之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颜不由顿住了脚步,条件反射的反驳,“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是他的儿子,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慕安之走到她身边。 容颜徒然瞪大眼,想起慕海生来劝她和慕安之和好时的慈父样,不由摇摇头,“我感觉的出,他是个好父亲。” “好父亲?”慕安之嗤鼻冷笑,“那也要看是对谁的孩子了,对自己的孩子当然是好父亲,对其他人的,说不定连禽兽都不如。” 他说这番话是,手不由用上力气,抓的容颜生疼,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满腹的心烦,强忍着随他这样拽着。 容颜没有搭话,忽然想起一开始搬到部队里的那个叫洪亮的小男孩,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不管是多位高权重在血脉上,都是那么自私。 等慕安之和容颜十指紧扣,走进会议室时,一帮早在那里等的记者,发出一片哗然。 “不是说离婚了吗?怎么又一起出现了?” “我怎么知道,看样子,还很恩爱。” “啊!”有观察入微的女记者当看到容颜微微隆起的小腹,发出一声惊呼,“离什么婚啊,连孩子都有了,估计又被其他人给误导了,我今天本来要去采访柳玉盈的,现在倒好,两头没着落,这个月的奖金又要泡汤了。” 容颜不习惯这样的镁光灯,从走进会议室的门开始,就一直闷着头,直到在会议室的主席位置上坐下,仍然没有抬头。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丫头。” 容颜心里一喜,抬头看去,和慕海生一起离开的楚卫国正坐在她边上,对她挤眉弄眼。 “舅舅,你怎么来了。” 楚卫国一双老眼瞬间散发出威慑的光,冷冷打量下座的,各怀心思的记者,声音猛然提高,“我是ay的总裁,这个时候有人诽谤我辛辛苦苦创下的事业,我怎么还能做事旁观,置之不理!” 耳尖的记者早听到容颜惊呼出口的那声“舅舅”,一帮记者面面相觑后,忽然觉得今天算是白来了,典型的是被人误导了,什么关于慕安之的爆料,通通都是骗人的。 本来预计至少要一个半小时的记者会,结果开了十分钟不到,当楚卫国深情款款的说着要把“ay”交给自己的外孙媳妇打理时,记者犹如一盘散沙,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一帮记者群涌而散后,容颜转过身,兴高采烈得拉着楚卫国的手,“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楚卫国朝她的小腹看去,眼光在瞬间温和了许多,“我的小小外孙啊,几个月了?” 容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两个多月了。” “你个混蛋小子,你是不是早知道丫头怀孕了。”让容颜没想到的是,刚才还激动无比的楚卫国,转眼朝她身边的男人怒瞪而去,“以后要再敢让丫头受半分委屈,我非宰了你。” 慕安之微微笑了笑,“黎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楚卫国很满意的点点头,收拾眼前的资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爸爸也在a市,你知不知道?” 慕安之面色一僵,“我不知道。” “他没打电话给你吗?” 慕安之脸色越发难看,摇摇头,“没有。” 看他的脸色,容颜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为了不让楚卫国的无厘头打断他的思绪,转过身,和他聊起天,“舅舅,我和安之商量好了,这个孩子的名字可是一定要你取的。” “孩子的名字真的让我起啊?”楚卫国果然激动了,没再盯着慕安之,挠头抓耳,开始在脑海里翻腾好听又有意义的词语。 出了会议室,楚卫国着急着走了,他要赶着去新华书店买本词典,好好的为他的小小外孙取个好名字。 目送他离开后,容颜才转身看向身边的男人,看他脸色不大好,容颜不由有些担心,“安之,你没事吧?” “我没事。”慕安之敛起思绪,朝容颜勉强笑笑,“好好在办公室呆着,哪里也别去,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下,晚上过来接你一起吃晚餐。” 容颜很乖巧的点点头,“嗯,你自己要当心点。” 慕安之走后,容颜根本没心思坐在办公室里,半是为他担心,半是心底莫名其妙涌起的越来越大的惶恐,走到落地窗边朝天际看去,刚才还碧空万里的天,被一片黑压压的云覆盖住了,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 容颜不迷信,更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这一刻,因为知道了慕安之那么多的事,她心里的不详的预感,一波接着一波撞击到心里。 不行,她不能坐在这里等着他的到来,而应该不管前面密布着什么荆棘都要一同前往,。 打定主意,她就打开门朝外走去,才走出两步,身后传来陈婷婷的声音,“慕夫人,您要去哪里?” 容颜被她的称呼惊讶了下,不过,这次却没有以往任何一次的反感和嘲笑,她很喜欢这个称呼,“我出去一趟。” “可是慕先生说了……”陈婷婷面露难受。 容颜冷哼一声,转过身看着她,“怎么了,他难不成告诉你我连出去的自由都没有。”慕安之走了快有半个小时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她故意扭曲事实,夸大其词。 陈婷婷摆手解释,“不是的,慕先生是让我一定要跟着你。” 容颜低头摸着肚子想了想,“嗯,你想跟就跟着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身边多个有拳脚的人,总归是好事。 “来了,你这孩子又忘了带钥匙。”敲门声传来,秋宛墨正在洗衣服,沾满泡沫的手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跑去开门,她以为是赌气而走的小儿子,却没想到……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容貌已经有所改变,也越发尖锐威严的,但,只一眼马上也能认出的男人,瞳孔放大,条件反射地朝后退去,“你……你怎么来了?” 慕海生站在门口,面无任何表情,“这么多年不见,不想请我进去坐坐吗?” 秋宛墨微微窘迫,“里面很简陋,怕你不习惯。” “你都这样过了二十多年,我有什么不习惯的。”慕海生说着,大步走进屋里。 如秋宛墨所说,这里的确很简陋,墙面全部发霉脱落,前两天的那场雨,让这个方寸之大的地方,至今还有小水塘。 这样的房子,真的很难想象能住人。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茶。”秋宛墨转身朝厨房走去,一个不当心绊倒一张椅子。 “不用忙了,我坐一会就走。”慕海生淡淡瞥了她一眼,看她摔在地上,并没去扶的意思。 秋宛墨忍着手心的剧痛,看向二十多年没见的丈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要让那个野种心怀什么登入我慕家门的希望,我慕家,只有慕安之一个儿子。”慕海生看着曾经是自己妻子的老年妇女,看着她眼角的褶皱,不再有光泽的蓝眼珠,眼底闪过厌恶,“我真没想到了,为了个野种,你弃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不顾,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诈死,他不会怨恨我这么多年,性格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冷。” “哈哈……”秋宛墨直勾勾地看着慕海生,忽然狂放大笑,笑到眼泪都滚了出来,“慕海生,什么叫野种,什么叫亲生,两个儿子都是我生的,在我看来都是我的亲生儿子。” “话说回来,那个野种的命还真是大,当年那么大的火,居然只把他的脸烧到变形了。”慕海生漫不经心地说。 “你说什么?”秋宛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开始剧烈颤抖,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难道当年我故意放出的那把根本烧不到摇篮上孩子的火,是你动了手脚?” 难怪,两个睡在一起的孩子,一个浑身是火,被烧的面目全非;一个却仿佛被火绝缘了一样,安然无恙。 慕海生不答反问,“不然你觉得事情怎么会那么凑巧,两个孩子明明睡在一起,怎么会一个被烧的面目全非,一个却完好无损。” “为什么?”秋宛墨的心仿佛被人挖来出来,空出的那个洞,鲜血汨汨流出,声音暗哑,仿佛在承受不能承受之痛,“当年……那件事,你明明是不在乎的。” “你错了,一开始我不在乎,是以为你遭到人强暴了,后来等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的,我就觉得你罪无可恕,最可恨的是你居然打算把我慕家的种也私自带走!”慕海生咬紧牙关,说着每个字。 他打量着头顶的连雨都挡不住的瓦片,眼底迸出不耐烦,“如果不是我察觉的早,我的儿子,也会是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 “慕海生,那时的你在官场上已经混得小有成就,即便和我离婚也能马上找到年轻貌美的,你为什么那么残忍的要毁掉一个孩子的面容,害他一辈子没法见人,即使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也没必要那样对他!” 秋宛墨早泣不成声,她对慕海生已经没有任何感情,是爱,是恨,这么多年,早被磨的消失殆尽了,她可怜她的两个儿子,作为母亲,哪一个她都亏欠。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诈死的事吗?”慕海生看着秋宛墨痛苦,没有半分放过她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越发残忍的说道:“你这样脏的女人,已经不配再做我慕海生的妻子,更不配再做我儿子的母亲,我给你最大的惩罚就是,要看着隐姓埋名的你,怎么把那个面目全非的野种养大。” 秋宛墨浑身抖如筛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当年的事,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一直以为慕海生不知道小儿子不是他的事,可是她心里又害怕,于是想出了个放把火,乘乱带着两个儿子独自生活的念头。 火是放了,但是,明明只是一件破衣衫的火苗,到最后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演变成了熊熊大火。 悲剧发生了,她的小儿子在那场大火里被烧的面目全非,凭她当时在卫生局的地位,她骗慕海生小儿子被烧死了,实际是把他送到了另外一家医院里藏了起来。 她带着完好无损的慕安之回到了慕家。 那段时间,每每看着健全的大儿子,心里总无比想念残疾的小儿子。 终于,当慕安之七岁时,她下定了一个主意,借一次事故,让自己彻底消失,然后全心全意的去照顾小儿子。 凹下去的眼睛,空洞而无力,已经很难看出当时那对令人称羡的粉蓝色瞳仁,“慕海生,二十多年过去了,你和我之间早已没有任何瓜葛,请你离开这里。” 她秋宛墨再怎么被岁月折磨的风华不在,骨子里的傲气还在。 慕海生眼一眯,转眼已经站到秋宛墨身边,单手扣住她的下颌,死命的扣着,让她快喘不过气来,“秋宛墨,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你的野种居然想害我的儿子,你说我这次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不!”秋宛墨眼眶里有眼泪蜂拥而出,浑身颤抖着,嘴唇翕动,不断喃喃,似哀求,似恳求,“不,慕海生这都是你和我之间的恩怨,和孩子无关,求你……求你放过他!” 容颜被劫 “一个野种而已,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求我放了他!”慕海生冷笑着打断她,“事实上,早在二十八年前,在那场大火里,我就应该斩草除根!” “慕海生,你丧心病狂,你还是不是人,你是彻底疯了,我不要再看到你,你给我滚!”秋宛墨为了保护儿子,潜力爆发,一个用力,比她高出许多,也强壮许多的慕海生被她推到了地上。 慕海生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倒地,手心沾满泥土,狼狈至极,他快速起身,走到秋宛墨身边,毫不怜惜的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高高扬起,蒲扇那么大的巴掌,用力朝被他控制在手心里,无半分推却的女人扇去。 秋宛墨彻底绝望了,感受到巴掌带来的冷风时,索性闭上了眼睛。 脸上没有传来预期的痛,她睁开眼看去,只见另外一只苍劲有力的手,帮她接住了慕海生的魔爪。 “安儿……”她颤抖着喊出这两个字。 慕安之没看她,用力甩开父亲的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和女人动手。”这个女人,即便遗弃了他二十年,依然是他的亲生母亲,看着别人打她,他做不到。 “安之,你怎么来了?”慕海生惊讶。 “二十九年前发生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从慕安之嘴里说出,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谁人能知道他在四年前,无意中得知一直支撑着他好好活下去的母亲其实并没有死,她为了另外一个儿子,遗弃了他这个也是她儿子时的伤心。 谁人能知道他年幼时,看着风光无限,锦衣玉食背后的凄凉。 谁人又能知道沈秋兰衣着暴露,不止一次爬到他床上惊吓他的事,他又该对谁说。 眼前这对男女,给了他生命,一个却弃之不管,一个却爱恨参半,这样的父母对他来说,有没有其实真的已经不再重要。 扶着秋宛墨站稳后,他马上抽回手,目光四下打量着这间房子,却始终不看她,“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去买套好一点的房子,搬离这里,另外……你告诉秋然之,烧伤整形虽然不是我主攻的方向,但是,他如果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介绍世界一流的医生给他。”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安儿,你真的这么恨妈妈吗?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秋宛墨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安之顿了脚步,没回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声叹了口气,“我不恨你。” 秋宛墨正要长长松一口气,门槛处的人又补充道:“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恨。”因为彻底被伤到了,所以不在乎了,自然也就不恨了。 这句话,对满怀希望得到慕安之原谅的秋宛墨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上下唇角,剧烈颤抖着,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你放心,我保证没人会动你们一根毫毛。”慕安之再次抬起脚时,想起来什么,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终究没有心狠到那个地步,身后的女人,给他的温暖虽然才短短的七年,但是,却让他毕生难忘。 “安之,你给我站住!”慕海生气得不行,对自己的儿子厉声怒吼。 “还有事?”慕安之如他所愿再次停下脚步,没回头,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那张清俊倜傥的脸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波澜不惊。 “从小我怎么教你的,对敌人的半分仁慈,就是对自己一百分的残忍,你可别忘了东郭先生被狼咬的故事。”慕海生恨铁不成钢的怒瞪着自己的儿子。 空气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干,三个本是一家人的人,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人轻易动一下,也没人轻易开一次口。 最后,慕安之还是转过了头,瞪大眼,牢牢看着自己的一对亲生父母,如他所说那般,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恨,所以他的眼睛依然是纯净的黑色,绝然不见平时情绪波动大时的粉蓝色。 “我的话就说到这份上,你们两个好自为之!”慕安之说着,真的没有再作任何一秒停留,大步朝前,飞快离开。 一出花氏的大门,已有司机在那里等着,坐上车,当陈婷婷问容颜去哪里时,容颜愣了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慕安之,和上午一样,他的手机再次关机了。 陈婷婷就紧邻她而坐,听的清清楚楚,看容颜眉头紧锁,拿手机的手越来越用力,都看到发白的指关节,忍不住小声提醒道:“慕夫人,慕先生的手机或许是没电了,你知不知道慕先生大概是去见谁了,可以打电话问问那个人的地址。”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容颜马上点开通讯录,上下翻找慕海生的电话,很快,她失望了,她根本没有存过慕海生的电话。 慕海生听楚卫国说慕海生也在a市,脸色骤变,说明他肯定是去找慕海生了,而慕海生放弃丢下官场上的事,在a市逗留,绝对不止劝说她和慕安之复合一件事那么简单。 想起慕安之说的对慕海生的了解,有股阴森森的凉意从脚底直朝浑身乱窜。 看容颜脸色越来越凝重,陈婷婷又说:“慕夫人,你要实在不知道,我觉得我们不妨听慕先生的话,在花氏等他回来。” 不要你找我,我找你,到最后,谁也找不到谁。 容颜打了个哆嗦,唇角有点发白,“我有点冷,你帮我上去拿件外套。” 陈婷婷从部队复员后,一直干的保镖,自然看的出容颜这是支走她的借口,本来她是可以装聋作哑的,但是,想到慕安之反复叮嘱的,要让她身心愉悦,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她的话,下了车。 容颜看她一下车,马上关上门,吩咐司机开车。 当司机问她去哪里时,她极不耐烦的吼了句,“你只管朝前开,其他的不要多问。” 司机被唬到了,油门一踩,出了大门,随便朝右面一打,就加大油门朝前开去。 陈婷婷在原地愣了几秒后,掏出手机拨通里面的一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和刚才听到的一样,她考虑了一下,把容颜所去的方向,发短消息过去后,就转身上了楼。 像秘书这样安稳又充实的工作,虽然做了没多久,她却已经深深喜欢上,已经决定好,干完慕安之这单,她就去保镖公司离职,然后去上个电大,给自己充好电后,找个稳定的秘书做做。 当车飞速朝前开时,容颜心里荒芜一片,越来越大的惶恐从心间掠过,她担心慕安之真会出了什么事。 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他的号码,话筒里传来的依然是那个冰冷的录音。 挂完电话后,她再次点开通讯录,现在她没办法了,只能找楚卫国。 电话响了很久,楚卫国才接听,似乎是怕惊吓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声音格外温和,“喂,丫头,在新华书店,怕吵到其他人,手机开震动了,才听到,有事吗?” 容颜犹豫了一下,“舅舅,你有爸爸的手机号码吗?” “怎么忽然想起要他的号码?”楚卫国随口接下话,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口气半晒,“你不会是想让他给孩子起名字吧?” 不带这样的,明明说好他的小小外孙,名字由他起,怎么转眼就改主意了。 “舅舅,你误会了,只是打安之电话,他关机了,所以才想问爸爸的电话。”容颜忙解释。 在她心里,和慕海生相比,她其实一直更喜欢敢爱敢恨,为一个女人坚守着,一辈子都没结婚的楚卫国。 正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其实当年如果秋宛墨选择的是楚卫国,今时今日,她或许依然能保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能姿态雍容的坐在格调高雅的咖啡馆里品着咖啡。 可惜…… 脑海里忽然闪过两张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已经截然不同的脸,心里不由有些伤感。 如果让一直为秋宛墨坚守着内心那份美好爱恋的楚卫国知道了心目中的女神,其实没死,而且已经被生活摧残成了这样,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什么?”电话那头,听容颜说慕安之手机关机了,楚卫国不管自己正在禁止喧哗的书店里,直接一嗓子,“这么关键时刻,那混蛋小子,居然敢离开你!” 容颜彻底无语,“舅舅,你误会了,他没离开我,只是去武警部队有点公事。” “什么公事现在都没你重要,你等着啊,舅舅马上给你送点心回来。”楚卫国絮叨着就要挂电话。 慕安之,你这混蛋臭小子,看到你非要揍一顿,让怀孕的妻子为自己担心,有这么为人丈夫的吗? 容颜急急忙忙喊住他,“舅舅,我不饿。” “丫头,你不饿,说不定肚子里的孩子饿了,舅舅知道有家手推馄饨很不错,马上给你买了送去。”他这是在替臭小子讨好容颜。 “不……”容颜刚想开口,那头人已经挂了电话,在电话挂断前,容颜只听到不断有,“臭小子,混小子……”一类抱怨的词迸出。 说楚卫国是老小孩,其实一点都没错,容颜无语的叹了口气。 司机朝反光镜看了一眼,装着胆提醒道:“夫人,再朝前开就出城上高速公路了。” 容颜敛了敛眉心,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司机,“你知不知道哪里有黄泥?” 司机想了想,“本市只有一个地方有黄泥,那个地方因为在解放时期盛产黄泥,被人称为黄泥头,夫人怎么忽然想起那里。” 那个地方,现在居住的可都是穷人。 猜测的事被证实后,容颜的声音有点颤抖,“去黄泥头。” 说来真的很凑巧,要不是慕安之以前在她面前反复提到过秋宛墨的才情,她也不会在病房门口仔仔细细打量她那么久,以至于连她鞋边上沾的泥土颜色都格外记忆深刻。 一路过去,感觉自己离慕安之越来越近,容颜心里马上平静了下来。 车停到黄泥头的村口,司机转过身看着容颜,面露难色,“夫人,里面的路很窄,车开不进去。” 容颜打开车门,“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 真正走进村口,容颜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贫富差距是多大,这里基本没有楼房,统一是那种平房,还是泥巴垒砌来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她也不相信繁华到至极的a市,会有这么贫瘠的地方。 有个六七岁浑身是泥巴的孩子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浑身干净,衣服漂亮的女人,“阿姨,你是从城里来的吗?” 容颜愣了下,蹲到她身边,从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小朋友,给你吃糖。” 小女孩眼睛露出渴望,犹豫了一下,还是怕生的摇摇头,“谢谢阿姨,我妈妈说了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容颜笑了笑,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几乎看不本来模样的小脸,“你给阿姨带个路,然后阿姨给你棒棒糖,是你帮了阿姨的忙,这就不叫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棒棒糖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小姑娘拿过棒棒糖,一蹦一跳的就在前面给容颜带路。 容颜让她带自己去村上常年戴着面具的哥哥家,小姑娘不疑有他,把容颜很快带到了一间破旧平房前。 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了声谢谢,她就朝眼前的平房走去。 门没关严实,她刚想敲门,没想到,手才放到门上,门就打开了。 陈旧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霉陈味扑鼻而来,容颜捏了捏鼻子,让自己尽快习惯后,就朝屋子里走去,“有人吗?” 容颜发誓,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这么颓废的人。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女人,不顾地面上还有水渍,瘫坐在地上,目光无神,仿佛……死人一样。 容颜壮着胆走进一点,当看清那人是谁,“秋阿姨!”她一声惊呼,马上上前搀扶她,“地上凉,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你是……”随着耳边传来的惊呼,胳膊上温暖的外力,秋宛墨也朝容颜看去,她也很快认出了她,“你是安之的媳妇。” 容颜点点头,“嗯,我是,地上凉,先起来再说。” “不,我不起来。”秋宛墨自残似的挣扎着让自己继续坐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像我这样的母亲,已经不配再出现在儿女面前,慕海生说的对,我该死,早在二十九年前就该死了!” 容颜怕推搡时,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再去拉她,半蹲到她身边,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无情的岁月虽然让她眼珠开始浑浊,但,通过轮廓还是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绝色。 “你是个好母亲,两个都是你的儿子,要你做抉择,真的很难。”容颜真心实意的说:“这件事,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或许我也会这样做。” 正常和残疾两者间,一般人都会选择同情后者。 “你真的这么认为?”秋宛墨毫无光泽的眼睛,瞬间发出一种重燃希望的光。 “真的。”容颜很肯定的点点头,“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 她再次去拉秋宛墨,这次她没再挣扎,顺在容颜的外力站了起来。 “好孩子,能娶到你,真的是安儿的福气。”整个屋子里唯一一张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凳子,已经被摔坏,秋宛墨拉着容颜坐到了床边。 由始至终,她一直紧紧拉着容颜的手,仿佛在拉着救命稻草。 慕安之走后没多久,慕海生也跟着走了。 她忘不了,慕海生居高临下看着她时,说出的冰冷无情的话,“很感谢你给我生的这个好儿子,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其他,你告诉那个野种,如果他妄想再伤害我慕海生的儿子,等着他的就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容颜能感觉的出,她手心因为常年劳作的粗糙,毫不嫌弃的摩挲着她手心的老茧,“能嫁给他,更是我的福气。” “好孩子,给你看样东西。”秋宛墨忽然想起了什么,放开容颜的手,打开床边,现在已经基本看不到的那种老式箱子。 她弯腰从里面翻着东西,很快,怀抱着一样东西,再次坐到容颜身边。 等她打开一层层包裹在上面的布,容颜这才看清,她拿的是本相册。 “你看,这是安儿刚出生时的照片,可爱吧,别看他们是双胞胎,分量一点都不比那些单胞胎轻,他足足有六斤二两呢。” 容颜看着一张张记录慕安之的黑白照,眼底闪过温柔的笑意。 “看这张,那是他刚满一百天时拍的,还非要自己摆个造型。”邱宛墨又翻过去一页,慢慢的,温柔的解释的每张照片拍摄的时间,还有照片上小人儿发生的趣事。 “他小时候可爱笑了,随便一逗,就能咯咯咯的笑个半天。”容颜仔细听着,定定看着照片上可爱到极点的小人儿,还真不要说,容颜真发现,每张照片上的小慕安之都在笑。 相册上的照片定格在他七岁时的模样上,看着照片上笑意盎然的小男孩,再想到现在不苟言笑的大男人,容颜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如果秋宛墨能一直伴随着他长大,说不定,现在的慕安之会是随便一逗就能开怀大笑的人。 秋宛墨擦了下眼角,“离开安儿的时间越长,我越是想念他,于是每天晚上都会偷偷的拿出他小时候的照片看看,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然儿发现,他追问我照片上的人是谁,我只能告诉他,当他知道安儿是他哥哥后,他就开始心里不平衡……” 容颜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知道有些事她憋在心里的时间太久,需要发泄出来,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邱宛墨继续自言自语,“我真的没想到,然儿会想着去杀他的哥哥,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宁可……” “你宁可看着我被活活烧死,还是把我丢在孤儿院放任不管!”冰冷而无情的声音忽然打断她。 邱宛墨忘了擦眼泪,抬头朝门口看去,重新戴上面具的秋然之,浑身散散发阴戾之气,正大步朝床边逼近。 “然儿,你要干什么?”等容颜感觉出危险,已经晚了,脖子处传来剧痛,然后眼前一片漆黑,她朝床上倒去,秋宛墨看着被打昏过去的容颜,一声惊呼。 “你管不着!”秋然之狠狠瞪了母亲一眼,两只铁一样刚硬的胳膊,轻而易举的把床上人抱了起来。 “然儿,她是你的嫂子,你不能这样啊。”邱宛墨在后面边追边叫,可惜,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事,从早到现在她米粒未进,早没了任何力气,最后跌倒在门槛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开始自己疯狂的报复。 冤孽啊,都是冤孽,邱宛墨用力垂着地面,发出类似哀嚎的呜呜声。 电话响起时,慕安之正边开车,边想着等会买点什么点心回去给自己的小妻子吃,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虽然影响了他的心情,但是,只要一想到他的小妻子,就幸福满满。 以为是容颜,看都没看号码,直接按下耳麦。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那声半嗔的“慕安之,你怎么还不回来?”落到耳膜上的是一个熟悉的哭泣声。 “怎么了?”慕安之忍着耐性问,不会秋然之觉得自己给的钱少,让秋宛墨打电话多要些吧。 “安儿……然儿……刚才回来……把……颜颜给……带走了。” “什么?”慕安之后背一僵,脚直接朝油门踩下去,一张俊脸瞬间阴冷,“你刚才说什么,秋然之把颜颜带走了!” “是的。”秋宛墨前言不搭后语的把发生的一切断断续续重复了一遍。 没等她说完,慕安之就挂了电话,手握紧成拳,用力朝方向盘打去,秋然之,你要敢动颜颜一根毫毛,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这时又有电话进来了,慕安之瞥了眼,是楚卫国,他本来不想接,但是电话很有耐性的一直响。 “你这混蛋小子,这个时候倒知道开机了,你知不知道丫头打你电话关机有多着急……”不等慕安之开口,楚卫国在那头对着他就是噼里啪啦一通乱骂。 慕安之本就心烦到了极点,被他这么一激更是不甚其烦,“黎叔,颜颜都不见了,你不要再跟着乱掺乎了!” “什么?”楚卫国愣了下,“丫头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你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安之啊,女人本来就要哄,何况还是怀孕的女人,你怎么能气她呢,我告诉你啊……” “她被别人劫走了。”想到秋然之的丧心病狂,慕安之声音骤然一凛。 “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楚卫国不愧曾是特种部队精英中的精英,遇到突发事件比谁都冷静,这次他没再惊叫,而是快速反应过来,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快速救出容颜。 小孙孙还这么小,可是经受不起一点惊吓的。 “我马上去黄泥头,我们在那里汇合。”慕安之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调转车头,再次朝黄泥头开去。 余光朝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看去,看到一条未读的短消息,点开,飞快瞥了一眼,脸色变得更难看。 “大哥,这个女人真的是慕安之的婆娘?”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置信,慕安之长的比女人还好看,怎么娶个老婆,姿色会这么一般。 秋然之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在这里废话,快去门口看看刀疤来了没有,要上等一会让你第一个。” 猥琐男吧唧了下嘴,“这样的货色,还大着肚子我可不感兴趣,再者说了,如果她真是慕安之的婆娘,我可不敢上。” 在他们黑道里,对慕安之其实有个玉面修罗的封号,那个人的女人,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碰一下。 他嘀咕的话,一字不落全部落到秋然之耳朵里,他抬起脚,就狠狠朝猥琐男踢去,“妈的,再废话,老子第一个灭了你。” “大哥我错了,求你饶了我。”猥琐男捂着肚子跌倒在地上。 “滚!”秋然之咬着牙对他就一个字。 静谧的密室里只剩他和床上昏过去的女人,他走了过去,撩起女人垂在额前的碎发,仔细看着。 的确,这个女人并非绝色,顶多算很清秀,灵气干净而已。 如果不是四年前,他乘慕安之不在时,假装成他,背对着她,享受过她的照顾,也会和其他人那样想,这样的女人,大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一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想起她掉路悬崖时的绝望,秋然之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烦躁,不再看床上人,大步朝门外走去。 伸手不凡 “然之兄。”秋然之才走到门口,迎面就走来一个彪形大汉,本来长的就不好看,右脸还趴着一条由眉毛延伸到嘴角的疤痕,更是让他徒生出几分丑态。 秋然之看了一下他的脸,在心里冷笑,还真是物以类聚,他没有一张好脸的秋然之,果然只配和刀疤这样的混混成为朋友。 胡思乱想间,绰号为刀疤的男人已经走到他身边,眉飞色舞地问:“听说你有一票大生意等着兄弟一起干,你真够义气,不愧四年前我们结拜成兄弟。” 秋然之下意识地朝房间里看了一眼,不答反问:“你那里到底有多少人?”身份确定后,他不想再拖下去,成败在此一举一举。 刀疤男刚想顺着他的目光朝房间看去,被他挡在了门口,朝他伸出一只手,“这次干好了,你能赚这么多?” “五十万?”刀疤男撇撇嘴,不满意的小声嘀咕,“才五十万,我还以为多大的一票,我顶多只能派五个兄弟过来。” “刀疤,你给我听清楚了,这票要能成功,五个亿只是最保守的估计。”秋然之冷冷瞥了他一眼,忽然很后悔四年前和他这样鼠目寸光的人称兄道弟,应该找个更实务一点的。 “五个亿!”刀疤男下巴差点当场掉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秋然之,“你没骗我吧?” “如果我告诉你,我身后房间里关着的是慕安之的老婆和他儿子,你觉得值不值五个亿?依我看,恐怕连五十个亿都值!” 刀疤男人一愣,随即频频点头,“如果真是慕安之的老婆和儿子,哪值五十个亿,只怕算是无价宝了。” 他虽然只是在道上混混的,但是城里谁最有钱,他比一正道上的人都清楚,继容氏彻底瓦解后,a市最有钱的当属后期之秀的“ay”。 不管ay以前到底是谁的,现在都是房间里那个女人的,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乖乖,刀疤男在心里默默算了下,这个数字庞大到他差点当场腿软。 “然之兄,我现在马上去调遣人马过来。” 秋然之点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看,很不耐烦地说:“你最好快点,如果不出意外,半个小时候慕安之就会到这里来赎人。” 秋然之打电话给慕安之时,楚卫国刚好赶到黄泥头,当看到站在慕安之身后的女人,一双眼睛越睁越大,短暂错愕后,大步朝她走去,声音压抑不住的颤抖着,“宛墨……真的是你吗?你没死?” 即便身形面容早变得彻底不同,但,只一眼,他还是认出了她。 秋宛墨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楚卫国,大概是觉得现在的她已无颜看故人,下意识地低下头,没开口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卫国一把拽上她的手,发现粗糙到都能把他手划出血痕,顿时满脸痛楚,“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慕海生对外说你死了?” 正在接电话的慕安之皱了皱眉,回头对着他们就是训斥,“能不能安静点!” 楚卫国大概猜到容颜被劫和谁有关了,定定看着始终不语的秋宛墨,“当年被大火毁容的孩子,并没有死,这些年,你一直在照顾他!是他劫持了丫头!” 秋宛墨依然没说话,她用她的沉默,给了肯定的答案。 天呐!难怪慕海生这个大忙人会有闲情逸致待在a市,原来…… 楚卫国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这时,慕安之已经接好电话,他看也不看身后人,头也不回的朝停在村口的车走去。 楚卫国跟上去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在走出去几步后,又折回来,当把不敢面对他的女人拉在手里后,这才大步朝汽车走去。 把秋宛墨推到后座上,楚卫国坐到副驾驶位置上,看也不看她,径直问慕安之,“电话是他打来的,怎么说?要钱还是要其他的?” “他让我一个人去西郊的铁厂。”慕安之眉心拧成一团,车开的飞快,仿佛他晚一秒钟,容颜和孩子就多一份危险。 秋然之彻底疯了,他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前面你们下车,我一个人去。”慕安之沉声道。 “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楚卫国当即表示反对,“我更不放心丫头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颜颜,她怀孕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秋宛墨忽然插上话。 楚卫国已经不知道自己再次面对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这种五味陈杂的味道,他自己也说不清,明明为了那个女人当了逃兵,为了她这么多年没再爱过其他女人,再次看到她应该欣喜若狂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尖酸无比,“连我个粗枝大叶的男人都看出她怀孕了,也亏的你还没看出来,呵呵,看来即便都是自己生的,也分三六九等,一个养到七岁就放任不管,还有一个却皇帝一样的小心伺候着。” 秋宛墨脸色白了又白,浑身都在颤抖,“不是的,两个孩子我一样爱,只是……” “只是因为安之当初没被毁容,所以你觉得你这母爱对他来说,有没有都不重要。”楚卫国继续讽刺。 “不是的,我离开安儿不是你说的那样。”秋宛墨自残似的紧紧咬住下唇。 “那是什么原因?”楚卫国继续冷笑,“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心狠的母亲,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安之时,他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墙角里,你知不知道……七岁的他连三十斤都不到!” “不要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了。”秋宛墨泣不成声的哀求着。 楚卫国转过脸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不忍,嘴却没有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意思,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慕安之已经把车靠边停下,“黎叔,你先去扶她下车,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楚卫国马上收回手,不屑再多看身边的女人一眼,更不屑和她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安之说不让跟着,他只能偷偷跟过去,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早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 “卫国。”秋宛墨在身后叫他。 “什么事?”楚卫国很不耐烦,头都没回一下。 “我大概知道然儿会把颜颜带去哪里。” “哪里?” “你带我一起去。” 楚卫国终于转过身,看着她带着期待的眼睛,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 “大哥,一辆宾利开过来了。”站在门口的小兵娄子,匆匆跑来报告。 “是黑色的宾利吗?”秋然之看看自己的指甲,亲耳听秋宛墨说他不是慕家人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那把火,只是烧毁了他的脸,一切都是慕海生故意的。 慕海生,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要这样对我,我绝不放不过你,我要把你加在我身上的所以痛苦,都转嫁到你儿子身上。 我要看着他跪在我面前,磕头求饶!我要你慕家在今天就断子绝孙! “跪啊,你怎么不跪!”破旧的厂房里,一群手拿棒球棍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相貌清俊的男人。 不错,那个神情从容,明只有危险,还是单枪匹马走进来的男人正是慕安之。 他抬头朝说话的人看去。 只一个眼神,人群里立刻发出惊叹声,“这是男人吗?怎么长的比女人还好看。” “啪!”说话者,脑门上立刻招来一拳,“你他妈的再给老子废话,今天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刀疤男走到一群黑衣人中间,挑衅似的狠狠白了慕安之一眼,忽然,他起了坏心,环顾身边二三十个小弟,冷笑道:“等会房间里面有一个,如果你们觉得不够的话,眼前这男人也可以给你们。” “真的?”有色心四起的猥琐男,对着慕安之擦了下口水,娘的,长成这样的男人岂是一般女人能比的。 刀疤男朝后退了一步,同时两手朝前一挥,“真的。” 由始至终,慕安之面色都没任何变化,除了当他们说到恶心那段时,垂在边上的手紧紧握成拳,狭长的丹凤眼迸出嗜杀的寒光。 “秋然之呢?”他深吸一口,让自己平复心绪。 刀疤男面色一僵,“你管他干什么,慕安之说吧,要我放了你们你的女人和儿子就朝我跪下磕三个响头,然后叫声大爷,外带着给我五十个亿,我就放了你的女人,不然的话……” “哼哼……”他开始冷笑,仿佛五十个亿已经到手了。 慕安之挑高眉角,眉眼处那颗朱砂痣越发艳丽,“五十个亿,你胃口不小,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去花。” “你敢讽刺我!”疤痕男朝后一伸手,等朝慕安之冲来时,手里已经多出把明晃晃的砍刀。 慕安之感觉到冷风,身子朝边上微微一偏,顺利躲开他的进攻,不仅如此,还让刀疤男差点自己摔倒了。 “妈的!”刀疤男觉得很丢脸,朝四周一看,咬咬道:“都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上。” 围观的一干混混,亲眼看到慕安之的身手,准确的说,他还没出手,自己的老大已经一个踉跄,差点倒到地上,都开始心生退意,关于慕安之的身手,他们可是有所耳闻的。 特种部队,能文能武的正团,岂是他们能打的过的。 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就是没一个敢当出头鸟,刀疤男冷眼扫过,加大诱惑,“谁第一个上,并能砍到慕安之的,以后就是我虎头帮的二当家。” 人群里发出一阵喧哗,有人已经蠢蠢欲动。 刀疤男看还是没人冲上前,又咬牙追加诱惑,“我将还会分给他一个亿。”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果然没错,刚才还寂寂无声,你等我,我等你的一帮混混,转眼,举起手里的西瓜刀,喧嚣着朝中央的男人跑去。 慕安之是谁? 在这座繁华到极致的城市,估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他绝非浪得虚名,一脚扫去,五六个黑衣人已经倒地,再凌空一跳,七八个黑衣人又哭爹喊娘的撞到墙上。 刀疤男一看形式不妙,转身朝后面的房间跑去,“秋然之,快开门!” 房门紧紧反锁,任他喊破了喉咙,敲到手发疼,里面也丝毫没任何动静。 他回头一看,慕安之正边理着衣袖,边朝他走来,面如冠玉,神却似修罗。 “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刀疤男紧紧贴在门上,颤抖着做最后的挣扎,“不然,我可要不客气了。” 慕安之看着他,忽然勾唇笑了笑,眼底却殊无半分笑意,始终阴穆一片,“说,秋然之在哪里?” “大哥,我砍到慕安之了,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忽然,慕安之看到本来濒临绝望的刀疤男,骤然镇定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刚要转身,耳后就传来这样一句带着狂喜的声音。 他大意了,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那扇门上,忘了身后…… 也许,这就是应了那个说法,人不是神,终究有每个人致命的弱点,而他的弱点就是…… “安儿……”一直没感到疼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慢慢转过身,入眼的是,浑身是血的秋宛墨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伸出手,“原谅妈妈好吗?妈妈真的错了……” 慕安之脸色惨白惨白,转身接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唇角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真的?”那双死寂一样的蓝眼睛发出临死前回光返照的亮光,伸出手,很艰难的摸到儿子脸上,“你真的没恨过妈妈?” “不恨,我真的从来没恨过你,哪怕是知道你离开我的原因,我也只是很伤心。”堂堂七尺男儿,双膝一弯,跪倒在瞳孔渐渐扩散的女人身边,眼眶通红。 后到一步的楚卫国一走进破旧厂房,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接着他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一脚踢飞秋宛墨身后,因为害怕,浑身颤抖的小痞子,蹲到秋宛墨身边,“宛墨,你忍着,我马上打120。” “不!”秋宛墨阻止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拉住他的手,早泪水盈满眶,“卫国,其实我不是个好女人,一直都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二十几岁就能爬上处级吗?” 楚卫国跟着哽咽,轻叹一声,安慰着拍拍她的手背,“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管怎么样,你始终是我心目中曾经那个温柔善良的宛墨。” 秋宛墨朝他笑了笑,转过脸看向慕安之,“好孩子,其实二十九年前的事,我只是说了一半实话,然儿的父亲,其实不是什么醉汉,而是我以前的领导,慕海生一心想在官场上混出个名堂,渐渐冷落了我,我的领导就是在那时走进我心里的,其实,我能这么快升为处级,多多少少也和他有点关系……” 慕安之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再不让她说出来,只怕真要死不瞑目,没说话,神情忍痛的听着。 “呵呵……”她自嘲地笑笑,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慕安之虎口上,“其实我早知道自己怀上孩子了,可笑的是我居然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为了留下孩子,也是为孩子出生后不是慕海生的做打算,我故意设计出自己被人强暴的样子。” 慕安之抱低头看向虎口出的那滴眼泪,再次听到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他心里已经没有过多的震骇,只是安安静静的,让她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 “我没想到会有那么离奇的事发生,两个孩子,居然各属于一个男人,刚好,那时我的老领导和老婆离婚了,他找到我,也许是血脉关系,他第一眼就认出然儿是他的骨肉,当即表示让我和慕海生离婚后跟他……” 她颤抖着手,艰难的抬起,再次摸到慕安之脸上,“我让他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却没想到,他会对你动了杀机,慌乱中,我抱起了比较危险的你,结果……算是报应,他害了自己的儿子,时候我告诉他,孩子毁容了,他对我说不在乎,要我离婚后嫁给他,那时你还小,我舍不得,直到……你七岁那年……” 听到这里,蹲在一边的楚卫国忍不住插上话,“既然你离开安之是为了嫁给他,为什么过的这么落魄?” “我做梦也没想到,什么离婚,什么不嫌弃都是他骗我的,当看到毁容的然儿,他马上翻脸不认账,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根本没离婚,骗我离婚了,只是因为他老婆没给他生儿子,从头到尾,他只是想让我帮他生个儿子,而且是带着混血基因,看起来要更漂亮一点的儿子。” 秋宛墨说到这里,忽然咬牙切齿,那张和美丽沾上任何边的脸布满狠毒。 “当年那把火既然不是他做的,为什么要承认?”慕安之抽回自己的手,掩藏起心底的波澜,是他误会了自己的父亲吗? 感觉到掌心的空缺,秋宛墨眼底闪过一阵失落,“或许是为了给他自己掰回最后一点颜面,就顺着我的谎话,说了另外一个谎话,当年我就看的出来,不管然儿是不是他儿子,他都会善待他,其实是我不懂得珍惜,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难道非要我告诉他,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我骗了他,然后自食苦果了吗?” “我不想让他看我的笑话,更不想让他看我的报应,我不想!” “因为你的不想,所以把二十九年前的谎话再说一遍吗?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沉默了一会儿,慕安之看着秋宛墨的眼睛,满目表情的说。 “安之,是妈妈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秋宛墨表情凄凉,随着一声闷闷声传来,更多的血从她胸口涌出,她慢慢朝地上倒去,丝毫感觉不到地面的阴冷,在闭上眼睛前,就这样满脸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放过然儿,他毕竟是你的弟弟……” 所有的人,不管是慕安之,楚卫国还是刀疤男,又或者是其他的小混混,都陷入巨大的震撼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安之脱下外套盖在秋宛墨身上,倏地下起身,一把揪住刀疤男的衣领,通红粉蓝,脖子暴起青筋,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阴戾之气,“说……” 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钥匙在哪里?” “我……”刀疤男一个哆嗦,空气里马上弥漫着一个骚味,他被慕安之吓到尿裤子了,“我真的不知道,秋然之让我去找兄弟,我刚到这里,你就来了,他应该是在后面的房间里。” “滚!”慕安之一把甩开他,大步走到房门口,本来想提起脚直接踹门,后来似乎是怕惊吓到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四下看了看,捡起一个小铁丝,随意扭曲了下,插进钥匙孔,轻轻一转。 “吧嗒”一声,随便着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生锈的铁门慢慢打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容颜看着通过监控传到眼前的一切,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秋然之按下暂停键,屏幕上的影像停在慕安之走进房间时,那抹欣长而挺拔的身影是那么俊美夺目。 他啧啧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容颜,“很好看是吧?” “你有毛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却没任何伤心。 容颜不想理他,挣扎了一下,发现手被他反扣在身后拿绳子捆住,很难挣扎,心里不由一凛,他在慕安之到之前把她转移了,又在那个仓库里装下摄像头,难道只为看清慕安之的身手。 秋然之忽然走到容颜身边,单手扣住她的下颌,逼她看着自己,“怎么样?你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丈夫的身手吧,传闻还真不假,一个人能对付二三十个,的确有点本事。” 容颜被他挟固的连话都很难说,唯有用眼神表示自己对他的不屑。 “你敢白我!”秋然之被容颜的眼神慑住,抬起空着的一只手就想朝她挥去,定定看着那双不服输,丝毫不惧怕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 高高举起的手,到最后轻轻的放下,慢慢的抚到女人脸上,低声喃喃,“知不知道,四年前,你曾经把你的衣服给我盖过。” 千帆过境 容颜心里一骇,下意识地朝边上躲去,秋然之的手摸了个空。 眼底闪过隐痛,他坐到容颜身边,和她一样定定看着不远处的电视屏幕,“你怕我?” 容颜顿了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冷笑一声,“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去世,却连一丁点儿难过都没有的人,我当然怕!” 这样的人只怕连禽兽都不如,如果不是怕激怒他,容颜说出的肯定会是这句话。 秋然之收回目光,双手插到头发里,覆盖在脸上的面具拧成一团,仿佛很痛苦,“你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看到她是怎么对我的?” 容颜侧过脸看着他,一声冷笑,继续讽刺,“这几天,她是怎么对你的,我已经看到很多了。” 即便她做错了很多,但是,为了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她是个好母亲的事实却永远没法抹杀。 容颜怎么样都忘不了慕安之手机里那张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照片,还有那首由她亲手谱出的曲调优雅的曲子。 秋然之似乎很惊讶容颜会这样说,偏过脸直直看了她几分钟,忽然笑了起来,狂放大笑,笑声凛厉,阴诡,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更显邪魅张狂,“你们谁和她一起生活过,你们谁知道她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 “她是很爱你的,为了你,她丢下了另外一个儿子。”容颜轻轻叹了口气,陈述着事实。 有母如此贴心照顾,不离不弃的守护,应该懂得珍惜。 “谁告诉你她丢下慕安之单纯是为了我?”秋然之情绪很激动,咆哮着打断容颜,从床边站起来,手握成拳,用力朝墙壁打去,闷闷声传来,他却仿佛丝毫没察觉到痛,“你刚才已经听到关于我身世的真正版本了,事实上,她上一次的确在说谎,什么被醉汉强暴,那都是她说的谎,她诈死离开慕海生其实和她刚才说的一样,是为了嫁给当时慕海生高出许多的官,没想到啊……” 他忽然转过身看着容颜,整个脸上唯一一处露在外面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恨意毒芒,“你知不知道,当那个男人不要她时,她就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到了我身上。” “怎么会?”容颜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难道所谓的慈母也是表象。 “这有什么不会的。”秋然之忽然脱下外套。 容颜惊呼一声:“你要干什么?”随即闭上眼睛,她不想看除了慕安之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这是原则,是对慕安之,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放心的睁开眼。”秋然之看到容颜双眼紧闭的模样,心里不觉一痛,“我不会伤害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实意照顾过我的人,虽然……”虽然只是把他当成了慕安之。 容颜缓缓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睛不由睁到最大,如果她的手能自由活动,肯定会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不能,所以她直接惊呼出了声,“这是谁打的?” 容颜一直以为秋然之除了脸上,其他地方应该是完好无损的,但是……看着男人背上错横交错和慕安之身上的疤痕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累累伤痕,彻底惊呆了。 “这上面的疤痕可不光是打的,有用刀割的,有拿烟头烫的,还有用皮带抽的。”似乎是为了容颜看的更清楚点,他朝后走了走,紧靠容颜站着,唇角勾起,溢着抑制不住的讽刺,“看到右肩膀上那道横穿整个背的疤了吗?” 容颜震骇当场,努力了一下,才勉强发出声音,“看到了。” 入眼的疤痕实在太恐怖,从它的色泽看的出,已经是很早以前的陈旧伤,那么久过去,依然那么狰狞,可见当时有多深,下手之人有多心狠。 秋然之重新穿上衣服,面无任何表情,“这是我八岁那年,秋宛墨拿刚烧开的水,给我烫出来的,夏天,沸点极高下刚烧好的水,整整一壶全都淋在我背上,那种滋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的我曾经想过,炼狱是不是也就只有这么痛!” “不可能!”容颜条件反射地摇头,“她是很爱你的,也是个好母亲,我不相信她会那样对你。” “容颜。”秋然之扣好扣子,重新做到她身边,撩起她一缕头发,放在手心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看样子,你真的很单纯,你说像我这样心理阴暗的人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刚好可以配成一对。” “你疯了!”容颜眼一紧,头朝边上偏去。 秋然之抓着容颜的头发,不管她痛的有眼泪溢出,依然把她紧紧朝自己这边用力拉扯,他咬牙道:“容颜,你是我的!”说着就低头朝女人有些干涩的嘴唇靠近。 “你变态!”感觉到陌生气息的毕竟,容颜心里一凛,弓起脚直接反击。 这是慕安之在四年前曾经教过她的防身术,没想到这时候能派上用场,男人猝不及防,被踢到小腹,松开手,去捂自己的小腹。 容颜乘机从床边站了起来,她早已经观察好了,秋然之大概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他并没有把她转移到很远的地方,只是由原本的前半段,转移到厂房的后半段。 她用力踢门,只希望慕安之能听到。 “贱人!给脸不要脸!”秋然之忍着痛朝容颜大步走来,“给你三分颜料,就开染坊了。” “安之,安之……”当男人的魔掌再次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朝床边拽去时,容颜竭尽全力的大喊一声,她希望真的希望慕安之能听到。 她尽最大的力弓着腰,以免伤到孩子。 “说,秋然之到底在哪里?”慕安之扫视空无一人的房间,凤眼一凛,转过身一把抓住颤颤巍巍站在身后想走又不敢走的刀疤。 刀疤浑身颤抖,“慕……慕老大,我真的不知道。” 慕安之抓在他衣领上的手,再次紧了紧,口气越发冷冽,“把你们之间的计划说给我听,时间上不准有一点差误!” 余光看到不远处,楚卫国坐在秋宛墨渐渐冰凉的尸体身边,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刀疤想了想,把秋然之打电话给他,到他刚带着兄弟回来,慕安之不久就出现的事,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为表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他还拿出手机,给慕安之看了和秋然之的通话记录。 “把手机给我。”慕安之松开他。 刀疤没丝毫犹豫,马上恭恭敬敬的把手机递到慕安之手里,“慕老大……” 慕安之拿过手机,直接按下回拨键,眉心因为担心,微微拧起。 还算好…… 当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关机声,他长长舒了口气,电话响了很久,依然没人接听,也没有任何铃声传来,慕安之并没气馁,一遍遍的重拨着。 “去找个收音机过来。”慕安之对刀疤说。 刀疤朝身后的小弟一个白眼,“没听到慕老大的话吗?”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想到手机信号能干扰到收音机的这一方法,来查找秋然之在不在附近。 刀疤偷偷擦了下额头,秋然之,你完蛋了,遇到慕安之估计是你的劫。 这时,楚卫国终于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事实上,再次看到秋宛墨,他除了感觉自己蠢,也再没什么过多的想法,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飞快追上慕安之。 “安之……”他刚想开口叫慕安之,被慕安之一个抬手制止了。 慕安之朝自己感觉的方向慢慢走去,脚步很轻,几乎连呼吸声都没有,如果不是看着那里有个人在,只怕只当是一片树叶在飘落。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虽然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到,但是那个专属于某个人的嗓音,只需一个音符,他就能辨别出。 “你叫啊,你再叫啊!”秋然之气红了眼,拿出别在腰间的枪对着门口,只要有人敢踹门,他就马上会开枪。 容颜脸色苍白,紧紧抿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怕她那举世无双的安之不设防的被人击中。 “你在怕?”秋然之对着枪口吹了吹,忽然又一脸好奇,“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这么爱他,就是因为那张好看的脸?” 容颜定定看着他,“秋然之,你错了,不管多好的皮相,终有不存在的一天,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心灵。” 大概是被容颜激到心里的痛处,才平复好情绪的秋然之转眼又激动起来,呲牙咆哮,“你给我闭嘴,什么他们的心灵美,那都是骗人的!” 容颜淡淡瞥了他一眼,脸上逐渐有了血色,“秋然之,让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实,慕安之早知道四年前你曾经假装他在我面前出现过,但他宁愿我误会,也不愿让我知道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操控的,因为在他心里一直把你当成他的弟弟,他从没想过害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年来,你总会接到有人请你去上班的电话,那都是慕安之安排的……” 容颜笑了笑,还想继续说下去,秋然之捂着耳朵打断她,“不要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个!” “你扪心自问,这句话是不是你的心里话。”容颜面色一片坦然,掠过他朝不远处的门看去。 “吧嗒”一声,细微的开锁声传来,秋然之一怔,等回过神,刚要竖起手里的枪,已经被另外一只手早一步抢了过去。 “你们两个故意的。”秋然之眼看挣扎无望,最后一搏彻底失败,他不服输地瞪着如神邸一样站在门口的慕安之,“不愧是夫妻,果然心有灵犀,一个声东,一个击西,就这样把我打败了。” “秋然之,我答应过她不伤害你,你现在马上消失,以前你做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慕安之看着那张戴着冰冷面具的脸,面色平淡,通过秋宛墨临终前的口吻,他已经大概猜到她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试问一个母亲如果真的那么一心一意,温柔善良的对儿子,他的心理应该不会这么扭曲。 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他和他出自同一个娘胎,也是同样的可怜人,只是何其幸运,四年前,老天让他遇到了容颜。 秋然之没想到慕安之会这样就放过他,狐疑地看了他一阵,确定,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咬咬下唇,越过他,大步朝门外走去。 慕安之的身影从身后传到他耳边,“明天上午九点,人民医院我已经帮你约好烧伤整形科的专家,去不去随你。” 秋然之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本来暗淡无光的眸子,因为慕安之的一句话,泛出异样的光芒,仔细一看,似后悔,又似懊恼。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慕安之把容颜紧紧搂在怀里,心满意足地说:“老婆,听到你被劫的消息吓死我了,还好,你毫发无损,不然……” 容颜小心翼翼地扭动了身体,“你不怪我?”不怪她私自去找秋宛墨,不仅让自己,更是差点让慕安之深陷困境。 慕安之更紧的搂住她,“傻丫头,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去找的她,我怎么会怪你呢。” 容颜愣了下,她发现,慕安之在知道一切真相后,已经彻底不再叫秋宛墨母亲,只用一个可有可无,旁人一样可以称呼的“她”。 “你打算怎么安葬她?”容颜知道需要时间给慕安之化解心里的疙瘩,顺着他的话问道。 “你觉得呢?”慕安之一把抱起她,这次的不答反问,区别于以前的任何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寻求容颜意见。 “我有个主意,但是不知道爸爸同意不同意?”容颜犹豫了一下,“她终究是慕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身后事,我觉得还是如慕家坟墓比较好。” “我同意。”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沧桑颓然的声音。 慕安之和容颜双双循声看去,慕海生不知道什么站到了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逆光的关系,容颜从他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哀痛,凄凉。 “爸爸,你怎么来了?”容颜示意慕安之把她放下来,朝慕海生走去。 “是我打电话给他的。”楚卫国也走了过来,伸出手,拍拍慕海生的肩膀,“慕老头,以前是我错怪了你。” 一直以为秋宛墨是被他间接害死的,没想到却是场早有预谋的惊天骗局,心里很愧疚。 慕海生似乎还沉浸在秋宛墨的去世中,眼睛有些迷离,低声喃喃,“她为什么非要寻死,其实我早知道她没有死,我以为她离开我嫁给卓远道,真的会幸福,所以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我以为她过的很幸福,如果不是前两天开会无意看到卓远道的妻子,我真的不知道,她被骗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早点来找她……如果我不说那么难听的话,或许,她也不会绝望到非要走上不归路……” 看的出来,慕海生真的很爱秋宛墨,也看的出来,秋宛墨临死前并没有撒谎,即便知道小儿子不是他亲生的,慕海生也会好好对他。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初照片上慕海生抱着被毁容的秋然之,眉眼处展现的是轻松庆幸,估计是因为父爱的私心,让他侥幸烧伤的不是慕安之。 可惜,一个男人这样宽厚的胸襟,终究是被辜负了。 楚卫国有些不忍心再看他这样自责,揽上他的肩膀,沉声安慰道:“慕老头,别难过了,或许对她来说,现在才算是彻底解脱了。” “真的吗?”慕海生迷茫的看着楚卫国,两个曾经爱着同一个女人的男人,同命相惜起来。 容颜接上话,“爸爸,舅舅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不怪我?”慕海生有些不安的问。 前两天他为了自己可怜的,微不足道的面子,可是当着慕安之的面亲口承认当年那把火是他放的,秋宛墨这些年的辛苦也是他算计的,很成功的把自己树立成一个坏蛋角色。 “爸爸。”容颜把手伸到他面前,并摊开,很认真地说:“我早知道那段话是你故意说的,如果你不爱她的话,就不会保留着她的东西,当初更不会如数家珍一样的交到我手里,你的爱很伟大,为了成全一个女人的幸福,独自掩藏起自己的伤悲。” 慕海生动容了,从容颜手心里拿起曾经给她的玉佩,定定看着,“这是我们两个的定情信物,说好了,要当成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的,现在……” 他猛然握紧手,神情无以言表的痛苦,“人都没了,我还要这身外之物有何用!” 说着手一扬,就要砸掉玉佩。 “不要!”容颜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恳求,“爸爸,既然是段美好的记忆,干嘛非要抹杀掉。” 举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慕海生摊开掌心,把里面的玉佩重新放到容颜手里,“好孩子,谢谢你,安之能娶到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慕家能有你这样的儿媳,更是祖宗保佑。” 容颜朝他笑了笑,转身看向慕安之,“安之,你过来。” 父子间的疙瘩虽然完全解开了,慕安之还是有点别扭,在容颜眼神的鼓励下,鼓起勇气,有些不情愿的走到慕海生身边。 同样的,慕海生的表情也很不自然。 看着两父子的扭扭捏捏的表情,容颜有些哭笑不得,一手拉住慕安之,一手拉住慕海生,然后重叠在一起。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两个人同时的退缩,容颜笑了笑,更用力的拉出两只手。 “你看,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慕海生和慕安之对视一笑,父子两个算是彻底解开心结。 “爸爸。” “安之。” 容颜笑意宛然的松开手,父子两个拥抱在一起。 这时,有个带着有幽怨,有有点伤心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一家人团聚,多余的我先走了哈。” 楚卫国说着要走,脚步却没动半分,依然定定的站在原地。 容颜笑了笑,走向他,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舅舅,你怎么会是外人了,难道肚子里的小孙孙,你真的不给他起名字了?” 楚卫国被容颜的一个怀抱,还有这句暖心的话,弄得心里暖暖的,脸上还故意紧绷着,声音带着类似小孩受人欺负后的委屈,“那你们刚才怎么把我给忘了?” 容颜笑了笑,“哪里有的事,都说舅舅大于天,我和安之怎么样都不会把舅舅给忘了?”话音落下,她转过身看了眼慕安之,“安之,你说是吧?” 她本以为慕安之那厮会很配合她的点点头,然后顺着她的话说“是”,谁料到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经忽然之间就搭错了,冷哼一声,把头偏到了一边。 容颜眼底闪过怒意,这小子也太不识时务了。 偏偏这时,一旁的楚卫国又做出一副泫泪欲泣的样子,“丫头,你看看吧,事实胜于雄辩,既然我是多余的,那我就走好了……”说着还真抬起脚朝前走去。 “舅舅。”容颜眼见手快的拉着他,侧过脸朝慕安之狠狠瞪了一眼,做了个无声口型,“快不快说。” 这次慕安之倒是没再装聋作哑,但是,他微微笑着,也坐了个无声口型,算是提醒容颜,“换个称呼。” 混蛋,什么时候不好和她纠结,偏要在这关键时刻和她计较,感觉楚卫国真的受了内伤,要抽出手离开,她朝慕安之,顶真浑身鸡皮疙瘩,要有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的喊了声,“老公。” “哎。”这次慕安之倒是答的飞快,大步走到楚卫国的另外一边,像刚才抱慕海生那样抱住他,“舅舅,颜颜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可以分开呢。” 楚卫国转悲为喜,一手拉着慕安之,一手拉着容颜,心满意足地笑了。 没过多久,警察就到了,一帮小流氓顺带着刀疤都被带去警察局,因为报案人是慕安之,警察局长亲自到场。 看到地上的女尸,他很震惊,“这……” 他之所以震惊不是因为看到有尸体的存在,而是那具毫无温度的尸体的脸,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和慕安之的有那么一丁点儿像。 砍中秋宛墨的小混混,早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不断朝慕安之磕头,“慕老大,你一定要给我作证啊,我砍的那刀不是致命的伤,求您了!呜呜……” 慕安之无动于衷,淡淡看向正被放到担架上的秋宛墨,心里一阵痛楚,怎么说,这个人都是生下他的亲生母亲,也是她为他挡了一刀。 小混混跪在地上,哭着爬到慕安之身边,用力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求求您了,您放过我一马吧,我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岁女儿,求求您了!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钱,我怎么也不会跟着别人做流氓的!” 小混混眼泪鼻涕爬满整张脸,容颜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拉了拉慕安之的衣袖,“老公,他上有老下有小,罪不至死,” 慕安之淡淡瞥了容颜一眼,沉默了一会,对警察局长说:“陈局,你都听到了,按我夫人的意思办。” “证据呢?”这终究是个法制社会,刀上除了秋宛墨就只有那个小混混的指纹,没有足够的证据,谁也救不了他。 容颜接上话,“后面的房间里有盒当时的监控带子,可以证明他当时只是砍伤了她,她其实是自杀的。” 陈局长朝慕安之看了一眼,再朝已经走到门口的慕海生看了一点,点点头,“嗯,请慕部长和慕军医放心,我会根据证据,以量定刑。” “慕安之,你这个庸医到底会不会看b超的?”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极度不满的咆哮。 在她前面的秦晴,通过另外一个军医的手,很快知道怀上的是女儿,为什么轮到她时,号称神医的慕安之亲自上阵,反倒迟迟没有结果。 “老婆,躺好了,别动,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都拿小屁股对着我,还真有点难看的出来。”手拿仪器的年轻男人,好像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手,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 还没出生就和他这老爸唱反调,等生出来了还得了啊,不要整天骑在他头发尖上作威作福。 “你刚才说什么?”本来就躺的有点不耐烦的女人,听到男人类似自言自语的抱怨后,倏地下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两个?” 男人似乎被她吓了跳,愣了下,继而说:“是两个啊。” “慕安之!”容颜眼眶瞬间湿了。 男人以为她太开心了,放下手里的仪器,拿过纸替她轻轻擦拭掉肚子上的液体,极尽温柔的说:“老婆,是双胞胎,我也很开心。” “开心你个头啊!”盛怒中的女人,毫不领情的拍掉男人的手,“生一个孩子已经很痛,你居然让我连着痛两次,我恨你!” 一声咆哮,引来了在外面等候的老人,容颜这边的三个,慕安之那头的两个,原本都在外面等结果的人,因为容颜那声咆哮,以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都冲进b超室。 门口的军护即便是想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来是硬闯的人数实在太多;二来是因为那帮人都是慕安之的父亲啊,岳父母之类,岂是她一个小军护能得罪的。 索性埋头看手指,只当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宝贝,怎么了?”花素心坐到床边,什么也不管,直接搂住宝贝女儿,现在的她双腿血脉已通,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现在她对这个女儿,简直宝贝到不能再宝贝,名字也被她直接用宝贝替代了。 私下里,慕安之曾经抱怨过,怎么能随便抢他的昵称呢,自从花素心堂而皇之喊容颜为宝贝后,他想了一个晚上,然后把自己对容颜的昵称改成了宝宝。 容颜依然记得第一次听他这么喊自己时,浑身不由自主激起的鸡皮疙瘩,真的没想到慕安之有这么肉麻的一面。 可惜,那个男人毫无自知之明,当只有小夫妻两个人时,“宝宝”“宝宝”的,喊的就像摘茄子一样频繁。 容颜暗暗朝慕安之用力瞪了一眼,都怪他,明知是双胞胎,还那么淡定的告诉她,害得她毫无所备下,一惊一乍,把一帮老人都引来进来。 “安之,你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花素心看容颜不说话,马上把话题丢到慕安之身上。 慕安之扬起眉毛,颇为得意的笑了笑,“妈,没什么大事,就是查出是双胞胎,蔓蔓一时太激动了。” “真的?”楚卫国惊呼。 “天哪,我要有两个孙子了!”慕海生失措跳脚。 “亲家公,什么叫你有两个孙子,既然是两个,有一个肯定要姓跟妈妈姓,哈哈,我们宋家有后了!”宋子越边得意边顶真。 花素心高兴的眼眶瞬间红了,“宝贝,你真能干。” 容颜的脸,倏地下就红了,她这妈呀,真是高兴过头了,开始口不择言,有些话能这样说吗。 似乎是为了公平,花素心放开容颜,抬起头看着慕安之,“安之,你也很能干。” 纵然慕安之的脸皮很厚,猛然被花素心这样一夸,脸也跟着微微红了红,不过,脸皮厚实的人,终究还是脸皮厚实,在顿了几秒钟后,他很谦虚的回了花素心一句,“妈,关键是我和蔓蔓都能干。” 这次换到花素心不好意思了,她轻声咳了下,算是掩藏起尴尬,走到正和慕海生怒目相视的宋子越身边,“子越,我们要快点回去买婴儿用品了,孩子长的很快,说要用就要用的,一下子还来了两个,我都激动的不知道准备什么了。” 宋子越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激动程度自然不低于花素心,也不管妻子说的对不对,连连点头附和,“好,我们马上去新世界。” 老夫妻两个旁若无人的讨论着,走到门口时,花素心“哎呀”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容颜,“宝贝,你还没告诉妈妈,两个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还是一男一女?” 容颜被刚才这幕弄的有点头昏,朝慕安之看去,“我也不知道,要问他。” 慕安之温柔的把容颜搀扶下床,当着一干人的面,亲自蹲下去帮她穿鞋,“两个孩子都背对着外面,等会我带蔓蔓爬会楼梯上来再看才能看的出来。” 正想着该给两个孩子起什么名字的楚卫国很不满的撇撇嘴,“这事不是你干的嘛,难道连你也不知道?” 容颜彻底无语了,慕安之倒是面色淡淡,扶着她朝门外走去,“黎叔,农民在播种时,通常也不知道雌雄的。” 也不知道慕安之的笑话太过于冷,还是走到门口时刚好吃到了一口风,容颜不由自主的开始打嗝。 一个嗝才打出来,她立马又被人围着。 “宝贝,你没事吧?” “丫头,憋气半分钟。” “蔓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又一个嗝要打出来,容颜强忍着,“我没事,估计是吃到风了。” 一干人,不约而同长长舒了口气。 容颜扶额无奈叹息,在生下孩子前,她现在算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伸出手看了看,现在才三个月,天哪,还要七个月,每天被人这样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着,她快受不了了。 还算好,看慕安之要搀她去爬楼梯,一帮老人各忙各的散场了,刚才这幕,一点不落的都落到上厕所回来的秦晴耳朵里。 等那帮老头老太散场后,她才敢朝容颜走去,戏谑道:“颜颜,你现在是比大熊猫还宝贵的国宝。” 容颜笑着摸摸肚子,“你不也一样。”里面住着两个宝宝啊,实在太高兴了,最好是一儿一女,成个好字。 她一直以为金母听到秦晴怀的是女孩,会不高兴,没想到老太太高兴的当场昏过去了,现在还在二楼挂水。 呵呵,谁说历经千帆皆不是的,她终于等来了她的幸福,有父有母,有夫有子。 为了能照顾到容颜,慕安之真正的从特种部队跨军种转到了中国人名武装警察部队,简称武警,是部队的一种,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打起仗来先死解放军,解放军死完死武警,武警的主要职责在国家内部上。 现在已经转成正统武警,慕安之穿的军装衣袖上,已经有“中国武警”四个字。 他依然做文职,却是整个师部职位最高也是最年轻的军医。 不得不说,慕安之就是慕安之,不要说还穿着人模人样的军装,即便只披个麻袋,也是俊朗尔雅,风华万千。 这样的念头涌到脑海里时,容颜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慕安之对面看他怎么给战士看病。 跟他一起上过几天班后,她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基本只要兵在门口喊报告,他手里就开始飞快的写东西,等兵刚把身体哪里不舒服,他已经把手里开好的处方递了过去。 一连这么几天都这样后,容颜忍不住好奇了,“这么快就开好药,你就不怕出事情?” 慕安之正在看专业书,抬起头,朝她淡淡笑笑,“还记得你刚搬来部队时问我的一个问题吗?” 容颜摊摊手,一头雾水,“什么问题?”当时对部队好奇,估计问了好多问题,隔开这么久了,她哪里还会记得。 “你问我,为什么有那么多战士宁愿帮干部干活,却不喜欢训练?”慕安之微微挑了挑眉毛,只是一个他无意的动作,容颜却是看的心头一震,妈的,真是太妖孽了。 把头别到其他地方,不去看他,再看下去,只怕,心里涌出了那种想法,真的太无耻了,沉声道:“我好像是这么问过你。” “训练很辛苦,很辛苦,有许多新来的战士根本不适合这么高强度的训练,那帮轮到帮干部做家务的战士,可以逃掉训练,相比那批没有轮到做家务的战士,他们就会假装身体不舒服来逃避训练。”慕安之不紧不慢地说。 他虽然没有当过战士,进特种部队直接是干部级,但是他接受的训练比一般的战士不知道强多少倍,对那些兵的想法自然洞察的一清二楚。 “所以,你只要凭他们肩膀上的军衔,外加说话的声音就能判断出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容颜接下话。 慕安之点点头,“是这样。” “难怪……”容颜恍然大悟的哦了声,“除非是真的生病了,否者那些战士宁愿排队看隔壁的章军医,也不情愿到你这里来看病,明明你的医术是这里最好的。” 慕安之合上书,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先吃饭去吧。” 慕安之和容颜刚手拉着手走到武警医院候诊大厅里,一个挺拔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慕安之下意识地就把容颜藏到身后。 “你怎么来了?”慕安之的口气并不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防备似的看着眼前负手而立的男人。 秋然之慢慢转过身,有点类似电影里的慢镜头回放,他看了看满眼戒备的慕安之,再掠过他看向身后的容颜,“我找嫂子有点事。” 慕安之正想开口,容颜已经拉了拉他的手,走上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站,看向秋然之,微微笑了笑,“你还没吃饭了吧,我请你吃饭。” 能明显感觉身边的慕安之青筋暴起,容颜笑了笑,踮起脚,不顾身边有来来往往的战士和军护,贴到丈夫耳朵,轻声耳语。 没人知道她说了什么,外人只知道神情素来没什么变化的慕军医,随着夫人的轻轻一言,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顺带着耳根子也微微泛红。 春天到了嘛……一切自然都不一样了。 慕安之终究还是不放心容颜和秋然之单独出去,既然他不方便跟去,就让王芳远远地跟了过去,以防万一。 王芳感觉责任重大,始终只离容颜三步之遥。 “想吃点什么?”走出部队后,容颜率先开口。 秋然之侧过脸定定看着女人明媚如阳光般的脸,有瞬间的恍惚,“随便,我不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喜欢吃甜一点的东西吗?”容颜再次问。 秋然之笑了笑,“随便。” 容颜选的餐厅很好,是家典型的江南餐厅,端上桌的每道菜,估计除了青菜,都能品出甜味。 江南人素爱甜食,这点很多人都知道,他们那里的馄饨,小笼包,包括排骨都是甜的。 秋然之曾经以为那样的甜很难入口,今日一尝才知道别有一番滋味在里头。 容颜看着眼前酱料红郁的糖醋排骨,笑着问秋然之,“吃的习惯吗?” 秋然之夹起一块放到嘴边,轻轻咬了口,“嗯,味道很不错,酸中带着甜,甜中带着酸,令人回味无穷。” 容颜跟着夹起一块,老板不愧是典型的江南人,每一块排骨都是由上等的肋骨烹制而成,当然了价格也不菲,眼前这么一小碟,要上百块的。 “我前不久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个贵妃问伺候她的宫女,知不知为什么深宫里的女人偏爱吃甜食,宫女说不知道,那位贵妃笑着解释,因为宫里的女人本身已经很命苦,希望通过外在的甜,缓解掉内心的苦涩。” “你放心吧,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秋然之也是个聪明人,自然听的出容颜的画外音,嘴边慢慢溢出一抹苦涩,“四年前,当杜柔媚把你推下悬崖时,我曾想出手相救,其实,你看我的衣角,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栽赃给慕安之,我是在救你和不救之间犹豫……” 容颜笑了笑,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我早就知道了。” 秋然之愣了下,“你怎么会知道的?” “万丈悬崖,我如果真的掉下去,哪里还有生还的希望,你自幼遭受过那么多磨难,估计早不相信鬼神之说,在你眼里,如果真的有神仙存在,那肯定也都是一帮瞎子,所以,你没有了陷害慕安之的必要,当我知道当时躲在山洞里的人是你,我就猜到你那时或许是想救我的。” 秋然之喉咙上下抽动,良久才艰难得开口,“我终究还是没出来救你,你真的不怪我?” “我不怪你。”容颜看着眼前这样恢复的差不多的脸,真心实意的摇摇头,“我从没恨过你,尤其当知道你的遭遇后。” “你这是在可怜我?”秋然之低下头看着干净精美的桌边,如果不是慕安之,他至今仍然要戴着面具见人,被人背地里称为怪物。 “有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招人恨,所以我不可怜你,你是安之的亲弟弟,自从知道后我也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容颜举起茶杯,看着和慕安之有三分像,唯独缺少了颗朱砂痣的脸,微微笑了笑,“我以茶代酒,这被茶就当是为你践行。” 秋然之犹豫了一下,也举起茶杯,嘴角竭尽全力挤出抹僵硬的笑意,“嫂子,我先干为敬,请原谅我四年前的见死不救,请原谅我上次对你的冒犯!” 容颜举起茶杯和他碰了碰,然后一口饮进,“一路保重。” 时间补偿 容颜回到部队时,慕安之已经在食堂吃好,并回到家里午休,部队就是好,不管请多长时间的假,永远不扣一分钱工资,大概因为慕安之是技术干部,除了那些紧急集合,时间上基本还比较自由。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慕安之这么高级别的人仍然在给战士看病,还真不多见,部队怀着惜才的念头,多多少少对慕安之也要比一般干部宽松那么多。 当然了,和团长政委平级的军衔,师长对他都要点头欢笑的人,也不是一般干部战士能得罪的。 容颜遣走王芳,拿出钥匙打开门,刚要开始换拖鞋,头顶就传来一片阴影,熟悉的气息盈满整个鼻腔,容颜不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你下午不是有个手术,怎么不好好休息。”容颜没抬头自顾自的换鞋。 也许是双胞胎的关系,不过三个月多一点,肚子就猛长,每天进门换鞋,出门换鞋,已经成了她的一大难事,好在平时慕安之都会给她效劳,今天,他睡午觉,容颜没好意思打扰他,现在他出现了,她的鞋子也已经换好一只了,更没开口让他帮忙的必要。 刚想有些困难的脱另外一只鞋,身子一轻,脚已经离地。 慕安之抱着她大步朝房间里走去,事实上自从慕安之真的调到武警部队后,部队就把他们上次住的房子再次分给了他们,而且慕安之还私自把隔壁,她原来住的房间改成了书房,迫不得已,这段时间她只能一直和他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 虽然连孩子都有了,但是每每半夜醒来,看到躺在身边俊美如神的男人,她还是不免一阵恍惚,慕安之真的是她的了吗?一切真的平静了,从此他们可以幸幸福福过自己的日子了吗? 她曾经不仅一次这样反问过自己,就连做梦也梦到慕安之有好几次要离她而去。 那样的梦做多了,她将信将疑的上网查了周公解梦,上面说,经常做那样梦的人,需要提放小人。 小人? 容颜已经想不出身边还有什么小人。 “云豹会”开庭时,容颜和慕安之去旁听过,真正的黑豹在送到医院不久,就没了气,据说是路上颠簸,一不小心,氧气管掉了,听到那个消息时,容颜朝慕安之看了一眼,恰好慕安之也朝她看来。 小夫妻两个相视一看,关于黑豹的氧气管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掉,已经心知肚明。 其实,幕后至黑豹死亡的那个人,做梦也没想到,他其实是帮黑豹解脱了,不然等着他的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在监狱里终身监禁,没有自由,没人会像以前那样陪他说话,其实对他来说,已是生不如死。 因为有人跳出来主动承认杜柔媚一事,是他主谋的和徐名义无关,徐名义的审判结果还比较好,只被判了十五年。 苍龙听到徐名义被判了十五年,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等检察官向他陈述罪行,他就掉头如捣蒜的全部承认了,就这样,他被判了枪决。 由始至终,徐名义都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容颜看着父亲永远不会害儿子,儿子却不一定顾及父亲感受的一幕,心里很震撼,慕安之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里,慢慢摩挲着,不光在给她取暖,更是在给她属于他的力量。 整个审判结果结束后,徐名义忽然当堂提出要求,他要单独见见慕安之。 容颜不大放心,她怎么都忘不了徐名义为了自己的目的,曾经以最亲密的关系,潜伏在慕安之身边那么多年。 那样城府深沉的人,容颜真担心会对慕安之不利。 慕安之宽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然后起身朝后面的接见室走去,没人知道徐名义对慕安之说了什么,容颜只知道慕安之走出接见室时,脸色很冷峻。 容颜很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当看到慕安之沉默箴言的样子,容颜也没再追问。 经历这么多,她已经选择彻底相信慕安之,同样的,她也相信如果事实真的很严重,慕安之也会告诉她。 什么是夫妻之道,夫妻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林中鸟,他们应该永远是交颈缠绵的鸳鸯,有什么困难,两个人携手一起度过。 如她提议的那样,秋宛墨火化后,被葬进了慕家陵园。 秋宛墨下葬那天,天气很好,碧空万里,晴朗无云,慕海生摸着墓碑上女人如花似的面容,目光哀痛,神情凄然,久久没说一句话,最后还是楚卫国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慕老头,让她安安静静的睡在这里吧,我们不要再打扰她了。” 一切趋归平静后,慕海生和楚卫国一起回了a市,说好了等容颜生产的时候再来看她。 正胡思乱想着,慕安之已经把她轻轻放到大床上,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伸出手捏捏她的鼻尖,“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容颜朝他一摆手,然后拉过被子就打算睡会午觉。 “宝宝。”冷不防,看着已经睡好的男人,再次躺到身边。 容颜感觉有点累,眼睛都没睁开,口气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容颜最近老感觉胸口很闷,好像真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总隐隐感觉到不安。 “你忘记答应我的事了吗?”男人喷洒到耳边的气息,带着明显粗重的喘息,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点难为情,隐约还透露出一点小小的期待。 容颜感觉到了危险,一下子睁开眼,入眼的,是男人那张放大无数倍的,令人看一眼就难忘,看两眼就心笙意摇的俊脸。 想到和秋然之出去吃饭时,自己对他安抚时说的话,容颜的脸蹭的下,又红了,有些理亏的推了推已经快埋在她脖颈里的男人,“不行,有孩子的。” “为什么不行,这可是你答应我的。”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欲求不满,不带这么骗人的,明明说好中午的那段时间,下午或者晚上弥补给他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容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句话,本来是她施的拖延战术,没想到慕安之那混蛋,还真放在心上了,而且看这架势,今天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忽然想到他正值壮年,也正是那方面需求最旺盛的时候,自从自己怀孕到现在,三个月多,快四个月没那个了,估计真憋的很难受。 “宝宝。”男人不依不饶的去解她的衣服扣子,满腹委屈样,“你知不知,再这样下去会把你老公憋坏的,以后你可真的就没幸福了。” 容颜本想随了他,以他的专业知识,不需要她提醒也知道这个时候要分外小心,可是,猛然一听到他后半句,明显带着威胁意思的话,心里一下子火了。 用力拍掉正搭在她胸前解扣子的手,冷声道:“慕安之,你威胁我是不是,这天底下只要是个男人不都有……” “你想气死老公,当寡妇吗?”话才说到一半,危险逼近,本来专心帮她解扣子的男人,忽然就吻上了她的嘴。 很用力,也很霸道。 容颜被他咬痛了,男人似乎是被容颜没来得及说完的那句话给刺激到了,不管不顾,在女人娇红的嘴唇上,霸道的宣布那是自己的领土,除了他谁也不能侵占。 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容颜伸出手拍到男人的后背,看着很用力的拳头,到最后只是很轻的落到男人背上,唇齿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声,“慕……安之……你……要憋死我吗?” 男人仿佛饕鬄猛兽,凭自己的感觉,觉得女人真差不多快缺氧时才放开她,等她刚用力喘外几口气,他又一次霸道的覆唇上去。 “慕安之……”容颜忽然之间就哭了。 男人一下子慌了,忙俯身起来,从床头柜上抽过纸巾,给女人很温柔很有耐性的擦拭着,眉眼间漾着担忧和自责,“我弄痛你了吗?” “我……”本来眼泪已经慢慢止住的女人,听了他的话,眼泪好像决堤的洪水,在顷刻间彻底泛滥了,她扑到男人宽厚的胸膛里,任自己的泪水把他胸前的衣襟沾湿一大片。 她用力,紧紧的抱着他,仿佛怕自己一松手,下一刻他就不见了。 “怎么了?宝宝,到底怎么了?”慕安之一手紧紧搂着容颜,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似保证般的轻声叹了口气,“乖,不哭了,下次我再也不勉强你了。” “老公。”怀中人忽然仰起头,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朝男人送去自己的吻,唇齿缠绵间,容颜想起昨天的梦境,心里徒生出无尽悲凉,她刚才嚎啕大哭不是因为被慕安之弄痛了,而是怕慕安之再也不见了。 这只是她做的梦而已,让她怎么告诉他,她想象的出,自己告诉他那个可怕的噩梦后,换回的不过是他带着宠溺的一句,“傻丫头,成天胡思乱想,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两个人衣衫褪尽,水到渠成时,慕安之忍着生理上的折磨,温柔的看着身下人,“宝宝,你真的准备好了?” 他怕把她弄疼。 容颜整个人滚烫的仿佛被煮熟的虾,拉过被子将两个人从头盖到脚,娇羞羞地说:“嗯。” 慕安之的忍耐虽然已经到了极限,但他还是强忍着,额头上有汗珠渗出,翻滚而下,低到容颜胸前,她浑身不由一阵战栗。 慕安之感觉时机成熟了,这才慢慢的,轻轻的…… 窗外有明媚的春光透过窗户折射了进来,洋洋洒洒铺到锦绣的棉被上,依稀可听到女人低低的啜泣声,还有男人压在喉咙间的低喘声。 容颜大概真的很困,只到一半时,在男人温柔的缠绵中,她竟然睡着了。 慕安之看着她酣然又甜美的睡容,所有的情欲在顷刻间全部散去,他轻轻的退了出去,单手支撑着下颌,侧躺在她身边,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的面容。 谁说这张脸长得只是一般,在他慕安之看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一张脸,绝色倾城,绝不足以形容她在他心目中的美。 正看着出神,坏心一起,忍不住乘她睡着,偷偷的吻了吻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娇软的红唇…… 忽然耳边传来大煞风景的敲门声,伴随响起的是丁旭的声音,“慕军医……” 浓情蜜意被人打断,慕安之自然心情很不好,心情很不好,跟着脸色也很差,所以当打开门,丁旭看到满脸冷气的慕安之时,不由愣住了。 慕安之边扣扣子边瞟了眼神情有些不自然的丁旭,“有什么事?” 部队医院要到两点上班,现在才一点半,他不知趣的来打扰自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想到这些,他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点,不过依然紧绷着。 丁旭低头不敢看慕安之,这一低头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只看到了一只属于这个屋里女主人的鞋,而她那双粉色卡通拖鞋,依然放在门口。 完蛋了。 他一个不小心,好像破坏人家小夫妻的恩爱了,难怪慕军医脸色会这么难看。 打了个哆嗦,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慕军医,有个地方上送来的紧急病人,” “我知道了,你先让王芳准备,我马上过去。”慕安之拿起军帽戴上,朝外走去时,又回头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眼,这才返身带上大门。 今天虽然不是对地方开放日,但是,慕安之的职业操守让他从来不会打着官腔,见死不救,相反的,看着比较冷清的他,其实比武警部队任何一个军医都有耐心。 慕安之走时,容颜其实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的感觉,但是,她实在太困了,努力了一下,没有睁开眼睛,就真的闭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晴天白日,容颜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那些或锒铛入狱,或不得善终的人,齐刷刷地站在她面前。 “容颜,你真的以为自己能这样幸福一辈子吗?”面目狰狞的杜柔媚忽然冲到她眼前,一张鲜血淋淋的脸,已经不再和她有任何相似,眼底迸出的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寒光,“我在地狱里等着你,哈哈,我等你啊……” “不,不!”容颜倏地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光洁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看着前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缓过神,用力喘了几口气,朝身边看去,慕安之果然不在了,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两点半了,上午听他说下午有个手术,估计是去动手术了。 被噩梦这么一吓后,再躺下去,已经睡意全无,与其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如去看看花素心他们。 a市其实不靠海也不靠江,最大的一条河,也不过是京杭运河的分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年的春天都格外冷,尤其是阴雨天,比起冬天,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瑟瑟的寒风,仿佛刀刃尖锐的匕首,吹到人脸上割的人生疼。 今年的天气更是诡异,一立春,基本就一直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就算难得有个晴天,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花素心的腿刚好没多久,不适合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地方多待,而宋子越身上的伤也没彻底恢复,花军强年纪大了,待在这样变化多变的天,会时不时弄的感冒,为了他们好,容颜把他们劝说回了新加坡,说好夏天时再回来照顾她。 他们是下午四点的航班,容颜刚好赶去过送他们。 起床穿好衣服,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拿过包就匆匆出了门。 候机大厅里,花素心依依不舍的拉着容颜的手,“宝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很是伤感的擦了擦眼角,这个女儿,她真爱到心坎里了。 容颜帮她擦了擦眼角,鼻尖跟着发酸,“妈妈,你放心吧,安之会照顾好我的。” 宋子越把妻子搂紧怀里,温柔地说:“素心,你就放心吧,有安之在呢。” “是啊,素心,我们大概过一个月就回来了,时间很快的。”花军强也在一边安慰。 他看着年纪最大,倒成三个人里最放心容颜的那个,他其实有自己的小小私心,在新加坡待的那段时间里,他认识了一个中国老太太,两个人聊的颇为投趣,几天没见,他还真有点想她。 被老父亲和丈夫这么一安慰,花素心这才破涕而笑,“嗯,我们要快点把身体调理好,有两个小外甥等着我们抱呢。” 她早想好了,要把愧对女儿的,在两个外甥身上都弥补回来。 容颜跟着笑了起来,“外公,爸爸,妈妈,一路顺风,到了新加坡打电话给我。” 喇叭里传来检票登机的声音,花素心在宋子越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转身,走出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宝贝……” “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的。”容颜以为她还不放心,笑着又说了一遍。 “那个……宝宝们的房间,我和你爸爸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你有空带着安之一起回去看看。” 喇叭里又传来检票登机声,花素心以飞快的语速告诉容颜,那可是她和宋子越这几天不眠不休忙出来的,真希望容颜和慕安之能满意,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宝宝们能喜欢。 容颜笑意宛然,朝他们挥挥手,“谢谢爸爸妈妈。” 花素心已经走过检票闸,抓紧走进内场的时间又说了句,“一查出来,两个宝宝的性别,马上打电话给我。” 她全然不顾空姐鄙夷的眼神,自顾自的对着容颜大喊,空姐不屑的扯扯嘴角,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看重孩子的性别,现在在男女双方的恋爱中,还指不定是谁真的吃亏。 真是遗憾,那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任容颜爬上爬下,做这个姿势,做那个姿势,就是不把脸朝外面,弄得有神医之称的慕安之也素手无策,到目前为止,快四个月了,还只知道是双胞胎,却不知道性别。 容颜走出机场后,拿出手机看了看,快四点了,慕安之上午说过那个手术不算棘手,顶多两个小时就能结束,犹豫了一下,按下他的号码,问他能不能来接她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冰冷客套的器械女声,容颜合上手机,慢慢的朝前走去。 自从知道她怀孕后,不管是花氏还是“ay”,容颜都不再需要上班,两个公司的秘书,每天早晨都会把要处理的文件送到部队里来,看着是给容颜过目,其实都是被慕安之批阅掉的。 那个男人,真的是个全才,大半个月过去了,没需要召开一次会议,两个公司的业绩却都腾腾上升,于上年相比,翻了好几倍。 业绩好了,员工的工资也是跟着涨了不少,现在两个公司的员工都是干劲十足。 “ay”,半个月前,容颜才知道慕安之创办的公司起名“ay”的原因,a是慕安之安的第一个拼音,而y则是容颜颜的第一个拼音。 猛然一听到慕安之这么一解释,容颜心里小小感动了一下,这个男人啊……让她说什么好呢。 反正她很庆幸,当年高母对她撒了个谎让她在异国他乡遇到了慕安之。 刚才还晴好的天,好像说起风就起风了,萧瑟的春风吹到身上,感觉有点清寒,容颜不觉打了个哆嗦,怕感冒,忙走到路边拦计程车。 坐上车后,她又拿出手机打了慕安之的电话,依然关机。 司机问她,“这位太太,您去哪里?” 容颜头朝椅子后背靠去,缓缓闭上眼,“去西城纪。” 那是花素心他们在得知容颜怀孕后,连夜买下的别墅,容颜只去过一次,建在城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闹中取静,价格自然也贵到令人咋舌。 当然了,在花素心他们看来,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全天下最宝贝的宝贝,钱而已,花家虽然不比以前富庶了,却也还有的是。 天呐! 这是家?还是幼稚园? 这是容颜走进别墅后发出的第一个感叹。 地上全部铺着厚厚的防滑垫,防护垫上面都是迪斯尼动画片里面小朋友最爱的卡通人物,有米老鼠,唐老鸭,白雪公主,睡美人……只要是故事里有的人物,这里一个都不缺。 她脱下鞋,朝二楼走去,才走到楼梯边,又发现一件事,花素心真的太心细了,楼梯的每个角全部用厚厚的海面包起,宝宝哪怕是撞到上面,也不会受任何伤。 二楼,本来雪白的墙面上,全部张贴上各式各样的卡通人物,还有什么看图识物等等。 容颜很无奈的扶额一声叹息,孩子还没出生就这么惯着,真正出生了还得了,真正的王子公主待遇。 随便打开手边的一扇门,容颜捂着嘴又发出一声惊呼,如果不知道,真的以为自己走到玩具店了。 呵,岂是玩具店,更准确的说是到哪家玩具厂了,各式各样的玩具,有男孩子喜欢的遥控汽车,有女孩子喜欢的芭比娃娃,还有…… 容颜眼花缭乱了,愣住原地,怔怔看着满屋子的玩具,半晌没动一下。 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似乎通过妈妈的眼睛看到了属于他们的玩具,开始折腾起来,这个拿小拳头,攻攻妈妈,那个拿小脑袋顶顶妈妈,反正素来喜欢在晚上折腾的他们,作息时间骤变,忽然变得兴奋无比。 容颜的母爱彻底被他们勾起,轻轻摸上时不时会鼓出一块的肚子,笑着嗔骂,“两个小坏蛋,妈妈想知道你们到底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你们不肯,一看到外公外婆给你们准备的玩具就这么兴奋。” 她完全陷在自己的幸福里,一个人站在精致辉煌的房间里自言自语,全然没感觉到身后忽然多出一个人。 慕安之一走出手术室,顾不得倦怠,马上开机,下午本来只有一个小手术,结果突然送来一个地方病号,接连着两台手术做下来,已经快到五点了,而他也到了下班时间。 之所以转到武警部队,无非是为了好好陪在容颜身边,直接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慕安之以为她还在睡觉,想起中午小女人像猫一样慵懒的样子,不觉笑了笑,大步走出武警医院,径直朝家属区走去。 刚走到哨岗那里,有个哨兵喊住他,“报告,慕军医……” 慕安之头都没回,“什么事?” “嫂子出去了。”哨兵如实禀告,这段时间慕安之有多爱自己的小妻子,整个部队人尽皆知,看他步履匆匆的样子就知道是着急着回去找她。 慕安之刹住脚步,转身飞快朝他走来,“什么时候的事?” 哨兵被慕安之浑身散发出的冷气吓了跳,愣了下,才低声说:“大概两点半左右。” 背后的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本来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女人,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冷风,不像是穿堂风,似乎像是站在一个人,猛然转身,果然,她身后正站在一个戴墨镜的黑衣人。 男人笑了笑,一手抢过容颜握在手里的精致小摇铃,“宋小姐,我们家小姐想见你。” “我不认识你们家什么小姐。”容颜偷偷朝放在在包里的手机摸去,背上早惊起一层冷汗,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她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和这样人的主子有过牵连。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认为这是慕安之什么时候欠下的风流债,但是,现在,她觉得慕安之,或许可以称之为世界上最专情的人。 所以……这个黑衣人的口中的小姐,要么是弄错人了,要么就是对慕安之一厢情愿的主。 汗涔涔的手心才摸到包的拉链,黑衣男人顺带着把她的包也夺了过去,“宋小姐,我建议你不要耍什么小心眼,否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黑衣人说着余光若有若无的朝容颜小腹扫去,容颜打了个寒颤,真的没再动,顺着他的话朝外走去。 慕安之拧了拧发酸的眉心,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估计是怕他通过号码查到什么,来电没显示任何号码,“喂……”他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挂完电话,哨兵只知道慕安之本就冷峻的脸,变得更为阴沉森冷,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丝和他面容极不相符的嗜血戾杀之气。 或许……这就是这个男人不到三十已经是正团的原因,明明是技术干部,体能比赛却远胜过基层那些带兵出身干部的原因。 哨兵不觉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去看眼前这个军装在身,如神邸一样威武俊美,面色却阴如修罗一样的男人。 接过丁旭递来的车钥匙,慕安之发动引擎,什么都没想,直接去了市监狱。 一个年轻的狱警,对着一群正在操场上劳动的囚犯厉声喊道:“73458,去探监室,有人来看你了。” 正在操场上割草的徐名义,恍若未闻,依然闷着头割自己的。 狱警再次高声喊了一遍,“73458”,发现仍没人理会他,朝一大帮背对他的囚徒走去,目光如炬在他们背上扫去,在这里,他们已经没有了名字,有的只是一串终身抹不掉的数字。 皮鞋落地的铿锵声,在走到徐名义身后时,戛然而止。 “73458,我在叫你,你没听到吗?”当发现带着这串数字的人是徐名义,那个从真正入狱开始服刑就没开口说过话,也不和任何人打交道的人时,狱警有些不耐烦,他怀疑他是故意没理自己。 这个囚犯,从他第一天到这里来上班时,就被叮嘱过,是特种兵出身,还是“云豹会”的第二代当家,身手了得,手段残忍,一定要格外当心。 似乎是因为蹲的时间太长,双脚发麻,徐名义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保持蹲的姿势,偏过身,抬头朝狱警看去,入狱时间不算长,却把他原本有的那点桀骜全部磨灭了。 一张脸干干净净,一双眼毫无任何波澜,“警官,你找我?” 年轻狱警被他的这句不答反问,噎了下,有些无趣地把喊过好几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73458,去探监室,有人来看你。” “不会吧。”徐名义笑了笑,“这个月的探监时间不是刚过吗?怎么又能探监了?” 大概是没想到徐名义会这么多话,狱警脸色当即一变,“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 徐名义叹了口气,笑着站了起来,还很悠然的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看到他一而再的笑意,狱警一头雾水,他怎么感觉徐名义早知道来看他的人是慕安之,那个闻名本市的年轻有为的军医。 他虽然刚毕业没多久,但是也听那些前辈讲过关于徐名义和慕安之之间的恩怨。 据说,徐名义如果还是特种部队的人,地方法院是没资格审判他的,如果硬要把他弄上军事法庭,素来神秘,以素质高著称的特种部队估计也会颜面扫地。 是慕安之设了个圈套,让他成功转业了,然后把他顺顺利利的送进了地方监狱,在他的理解里,徐名义应该是很恨慕安之的,既然恨,为什么,能从他眼睛里看到得意,甚至于有点幸灾乐祸。 监狱探监室里,因为来人是慕安之,监狱长亲自把他带到探监室不说,还特许他直接和徐名义面对面。 两个本来是战友,但是现在彻彻底底变成敌人的男人隔着一张桌子,四目相望。 “你笑什么笑!”监狱长经验毕竟老道,看徐名义嘴角一直挂着笑意,桌子一拍,对着他就是一声厉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给我严肃点!” 徐名义朝他瞥了眼,耸耸肩,慢条斯理地说:“监狱长,请问一下,虽然我是犯人,却还有笑的权利吧!” “你……”监狱长被他的无耻噎的无话可说,又不甘在慕安之面前被一个犯人这样嘲笑,正准备再次拍桌子,慕安之阻止了他,“韩局,麻烦你先出去,我和他有点话要说。” 被称为韩局的监狱长朝慕安之笑了笑,再朝徐名义狠狠瞪了一眼,“老实点!”这才转身离开。 “妈的,都是帮欺软怕硬,献媚讨好的小人!”徐名义眯起眼对着监狱长的背影吐了口口水,“看老子出去后怎么对付他!”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慕安之看了他一眼,问。 “慕安之,我说过你会来找我的。”徐名义看着慕安之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很了解他,面上表现的越平静就说明事情越大,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处乱不惊,又或者叫故作镇定。 有件事,他不得不佩服,慕安之真是特种部队这么多年来培育出的最好人才。 曾经,他以为和慕安之算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没想到让他先赢了一步,不过不要紧的,还没到最后一步,现在说谁胜谁负,还言之过早了点。 “下午那场车祸是你故意的。”慕安之淡淡看着他,只为让他的手机一直关机,让容颜不敢打扰他,从而……顺利的劫走她。 想到容颜现在下落不明,慕安之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觉紧紧握成拳头,眼底也迸出前所未有的惶惶。 “慕安之,你可别冤枉好人,硬把屎盆子朝我头上扣。”徐名义抬起被手铐铐着的手,在慕安之眼前晃了晃,冷笑,“我又不像你那样有个高到令人仰望的父亲,有着数不完的财富,落魄至今,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试问我怎么去安排车祸?” 他带着夸张的语调,带着明显的嘲弄味。 慕安之本来有的那点耐性,全部被他的佯装无辜消耗殚尽。 探出上半身,一把抓住徐名义的衣领,咬牙道:“说,颜颜在哪里?” “慕安之。”徐名义低头看了下胸前那只力量无比强大的手,嗤鼻冷笑,“她是你老婆,你却跑来问我她在哪里,我看你脑子真坏了。” 慕安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放开他,重新坐回去,凤眼微眯,冷冷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半个月前,当徐名义庭审结果出来,单独要求见他时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慕安之,我真的没想到,我千算万算,在最后才知道原来都被你在反算,所有的一切,其实你都看在眼里,其实,你才是真正操控整个棋局的人。”这是徐名义看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 “你单独要见我,难道只为说这些,如果是,既然你已经全部知道了,也没必要我再重复一遍的意义。”想着容颜在外面等他,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次谈话。 事实上,从很早前,察觉出徐名义接近他的目的开始,他就懒得和他多说话。 “你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吗?所有的事,真的都在朝你预料的方向发展吗?”徐名义似乎没有这么放过他的意思,冷冷的,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他顿下脚步,转身,面色冷峻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慕安之,想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就坐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回去,徐名义说的对,他不是神,只是个凡人,不会事事都掌握的住。 那时虽然秋然之的事已经处理好,但,他怕徐名义背着他早已经和秋然之暗中勾结,所以耐着性子再次坐到徐名义对面。 “我这里有件你或许连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我想你肯定很有兴趣知道。”徐名义对自己的话题成功勾起慕安之的兴趣很满意,嘴角微微扬起,笑得邪密森然。 “什么事?”慕安之依然不波不澜。 徐名义忽然朝慕安之探出前半身,俯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说了一句话。 镇定如慕安之,在听完这句话后,瞳孔不由紧了紧,放在身侧的手不觉抖了抖。 徐名义把慕安之的反应,尽收眼底,做回去后,再次冷笑,“慕安之,认识这么多年,你其实一直不知道我最崇拜的人是谁吧。” 慕安之没说话,斜眼,冷冷睨着他,似乎在研判他刚才那句话的真实性。 徐名义丝毫没受他淡漠的影响,继续冷笑,“在这一刻前,我徐名义不崇拜任何人,但是现在,看着你,我忽然很崇拜一个人,尤其喜欢他那句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慕安之,别以为我徐名义完蛋了……哈哈……别以为你真的可以安稳过日子了……我在这里打赌,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来求我!” 敛回渐渐飘远的思绪,慕安之面色更冷沉,“说,她到底在哪里?” 徐名义朝椅子后仰了仰,毫不惧怕的对视上慕安之的眼睛,“哪个谁?你老婆容颜,还是我的亲妹妹……杜柔媚?” “杜柔媚?”当蒙在眼前的黑布被人摘掉,依稀看清坐在沙发上的人时谁时,容颜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你没死!” 杜柔媚端起茶几上斟着半杯红酒的酒杯,斜斜睨着容颜,“你很希望我死吗?” 容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她很肯定自己没看错,“既然你没死,为什么报纸上都登了?” 杜柔媚满脸不屑地回看容颜,眼底尽然都是嘲笑之意,“容颜,你当真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慕安之一个人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吗?” 容颜看着她娇媚如花的脸,流转潋滟的美目,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徐名义的什么人?值得他用那样的假消息保下你?” “容颜。”杜柔媚放下酒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容颜侧过另外一边的脸,似乎是为了让她看清楚点,她朝她走进几步,“你看看清楚,我没整容过的这一面和谁长的像?” “徐名义!”三个如鬼魅一样的名字,不经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容颜被眼前的一幕,骇在当场,眼睛瞪到最大,半晌才颤抖着嘴唇发出声音,“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难道只兴许慕安之有弟弟,就不允许我杜柔媚有哥哥,就允许你容颜有娘生,不允许我杜柔媚有爹养的。” “不可能。”联想到以前发生的事,容颜连连摇头,“你如果真的是徐名义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你?” 在她看来,亲哥哥绝对不会放任看着亲妹妹做那么多坏事,最后终究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他怎么对我了,如果我告诉你,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从慕安之那里拿到手术方案,布下的局,你相信吗?” 除了在说到“慕安之……”这个名字时,有稍微的激动,由始至终,杜柔媚都很平静,和以前看到的那个狠毒却无脑的女人有着天壤之别。 似乎这才是最最真实的她。 许多秘密压在心头,似乎很压抑,杜柔媚再次面对容颜,并没像以前那样咆哮激动,她淡淡的看着容颜,又说:“真要说起这个局,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那年我大概三岁,徐名义也就是我的哥哥大概八岁……” 曾经美好 “小时候的我,其实真的很幸福,很幸福……”想到年幼时那段美好的时光,杜柔媚的眼睛里放出幸福的柔光,这般模样的杜柔媚,大概只有慕安之一个人看到过。 容颜站在一边,没搭话,更没打断,警惕的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听着下文。 杜柔媚看着容颜逐渐平静的眼睛,轻轻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或许很奇怪,一般人连五岁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为什么我却牢牢记住了?” 容颜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事实上她也记得三岁以前的事,在她看来,人之所以能记得本不属于那个年纪的东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特别幸福,幸福到令人舍不得忘记;要么是特别痛苦,痛苦到令人想忘却忘不掉。 杜柔媚属于前者,而她属于后者。 人的一辈子总是这样,和幸福相比,痛苦总是那么漫长,那么的记忆尤深。 杜柔媚俯身重新拿起酒杯,没再看容颜,转过身,看向漆黑窗户外。 窗外漆黑一片,点点初上的华灯并没能给这个墨汁一样浓郁的黑夜带来多少光亮。 在一阵萧条悲怜的气氛里,她再次缓缓开了口,“容颜,我还是叫你容颜吧,那个什么宋蔓蔓,我叫不习惯。” 她很客气,也很有礼貌,和原本记忆中的她无半点相似。 容颜点点头,“好。”顿了顿,她想起了什么,“你其实不姓杜,那也不叫杜柔媚吧?” 杜柔媚笑了笑,再次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姿态很优雅,“我是徐名义的亲妹妹,当然不姓杜,当然了,和他姓的徐不一样,我是真的姓徐,名嘛,你猜错了,我的确是叫柔媚,徐柔媚。” “柔媚。”容颜把这两个纠结了好多时间的名字,低声喃喃重复了一遍,睁大眼睛定定看着她,“柔情似水,媚妩动人,多好的寓意。” 脑海里忽然浮现四年前第一次看到她的模样,干练军装在身,眉目妩媚,红唇娇艳,整个人说不出的英姿勃发,也正是因为她美丽的脸庞和值得信任的军装,她才会跟她走到了悬崖边。 “寓意再好又有什么用。”杜柔媚勾起唇,自嘲地笑笑,“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不过是三岁以前那段时间,后来和慕安之在一起,即便他从来没碰过我,我依然觉得很幸福,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都附属慕安之而活;宁愿永远住在慕安之的梦里,从此不再醒来……” 不知怎么的,容颜忽然觉得她很可怜,怜悯心四起,她彻底忘了自己的处境,“只要你自己争取,你还那么年轻,还有很多幸福的机会。” 容颜的话,无疑是戳到杜柔媚心里最痛的地方,刚才还温柔的面容,瞬间扭曲成一团,目光恶狠地盯着好言安慰她的女人,“容颜,你这是在嘲笑我吗?慕安之除了你,眼睛里再也没有其他女人,你现在居然说我有很多幸福机会!除了他,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你……”容颜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还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怕激怒她,给自己引来危险,垂下头看自己的鞋子,没再说话。 杜柔媚目光咄咄地看着容颜,“和你不是容南毕亲生,却能在容家安全长大相比,我其实比你凄惨多了,我记得很清楚……三岁那年,徐名义和其他小朋友追闹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大腿骨折了,爸爸抱着他一口气跑到医院,我则和妈妈在家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一向很温柔的妈妈,当听说徐名义要输血的消息后,我记忆中一直挂在嘴边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她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好像在怕什么,那时的我才三岁啊,只知道母亲那天把我抱得特别紧,差点窒息,我很害怕,以为自己不乖,惹她生气了,两天后,我被爸爸抱到医院,他第一次不管我哭闹,让医生给我抽血,也是第一次在我哭闹时,没安慰我而是直接朝我抽了一巴掌……” “不久前,我才知道她当时害怕的原因;才知道我也要被抽血的原因;才知道爸爸失去耐心打我的原因;也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徐名义腿受伤后没多久就被人枪杀了,以徐家那时在黑社会上的地位,根本没人能动她半分,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一年不幸接连发生,我的父亲在母亲被害后没多久也遭人暗算了……” 她忽然掩面痛哭起来,豆大的眼泪顺着指缝簌簌的掉下来,“不久前,才解开了我这么多年来的疑惑,也才知道原来,我和徐名义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才知道我们两个一直想救治的父亲居然是我们的杀母仇人,而徐名义的亲生父亲又是我的杀父仇人。” 杜柔媚说的这些,有一部分容颜已经知道,有一部分却是才知道,她再一次被震撼了,抬头看看天花板。 容颜怔愣在原地,好久才发出声音,声音在剧烈颤抖着,“四年前你出现在斯里兰卡,把我推下悬崖,还把侧面整容成我的模样,真的只为接近慕安之,然后救自己既是亲生父亲又是杀母仇人的黑豹?” 最后一句话虽然有点绕,也很残忍,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杜柔媚苦涩一笑,“是啊,慕安之由始至终都是知道的,还利用我成功保护了你,并把贾初锋送到了监狱里,很好笑吗?” 她定定看着容颜,笑容依旧,透过她,仿佛依稀能看到早逝的那个温柔又常年微笑的女人,“我也觉得很好笑呢,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们设计让徐名义亲口承认是他杀了容萱的事实,他根本不可能另外出谋保住我,你知道他保我的条件是什么吗?” 前两天做的那个梦境忽然跳到脑海里,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容颜伸出手,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这里面住着她和慕安之的两个宝贝,她绝对要保护好他们。 母爱的天性使然,让她开始冷静下来想其他办法,只希望为慕安之找到他们母子争取时间。 “他保你的条件,已经很明显,至我于死地,让慕安之也不好过。”她直面杜柔媚,尽量让她不注意自己的小腹,“杜柔媚,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其实当我想起四年前,是你把我推下悬崖时,我不是没怀疑过你的出现是人为刻意安排的。” “怎么可能!”杜柔媚很肯定的否认容颜所说的话,“这是因为你忽然出现救走慕安之后,我和徐名义再次设计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我只是没想到,我趁慕安之不在把你推下悬崖时,会有秋然之的出现,更没想到慕安之会对你的感情这么深,我一直以为有着你侧脸的我,能被他当成替身一直留在他身边。”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救黑豹布下的局,我怀念他曾给我的父爱温暖,所以我甘心陪在贾初锋身边被他百般羞辱,更心甘在慕安之心目里彻底丑化自己。”说到这里,杜柔媚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连慕安之都相信的局,我不相信你早被看出倪端!” “杜柔媚,我怀疑这是个天大的局,其实很简单。”容颜淡淡睨了她一眼,“女兵入伍很难吧,以你档案上父亲是杜小松的家境根本不可能,所以……其实当徐名义把他的身世,当然了,那时他还不知道苍龙才是他亲生父亲的身世告诉我时,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你的入伍经历,发现竟然异样的相似。” 杜柔媚愣了下,随即笑了,笑的张狂野性,“你早怀疑了又怎么样,怀疑终究是怀疑,如果你早点告诉慕安之,他或许早去查了,也许就不会满世界出现我那样惨死的消息,你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容颜转过身慢慢朝窗户边走去,忽然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时间不早了吧?” 杜柔媚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我的包,被你的手下抢过去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吧。”容颜语调依然慢悠。 杜柔媚看着她淡定的神情,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惊慌,不过转瞬即逝,当再次看向容颜时,已恢复刚才的傲然。 她本就是黑道上真正的大小姐,三岁前的那段亲身经历,早给她养成了一种不可轻易亵渎的神韵,“你的包上即便有跟踪器又怎么样?这个地方,我料到慕安之不是那么好找来的……” “谁说这个地方很难找的!”随着啪嗒一声开门声,毫无任何情绪的男人声音也由门口传来。 来人目光灼灼,深情而温柔,直接看向临窗而站的女人,“老婆,你和孩子没事吧?” 容颜朝他笑了笑,隽秀而恬静,逆光而站的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道风景,“我和孩子都没事。” 确定容颜真没什么事,慕安之这才大步朝杜柔媚走去,“谁告诉你我不知道你没死的消息。” 杜柔媚徒然瞪大眼,被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凛气吓到,连连朝后退去,“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杜小松最喜欢的是什么?”慕安之看她连连退后,走了两步也没再朝前,眼底闪过厌恶。 “慕安之,你到底想说什么?”杜柔媚打了个寒颤。 断井颓垣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应该已经很清楚,你当杜小松每天喝醉了,就真的不省人事了?你忘了一句话,人醉心醒,你把诈死以后打算更名换姓的事,当发牢骚说给酒醉的杜小松听,巧得很,杜小松又把这件告诉了我的勤务兵,所以我早知道仓库里死的那个女人不是你。” 慕安之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上次在慕家我放任你走了,这次明知死的不是你,我还是放任你走了,你却不知道悔改……” “我不知道悔改?”杜柔媚狂笑着打断慕安之,“慕安之,你所谓的给我机会,不过是弥补我在贾初锋那里为容颜挡下的,本该由她受下的罪,哈哈……除了对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你眼睛里还有没有其他女人的,有没有我?” 看慕安之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杜柔媚浑身颤抖着追问:“三年的相陪,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一丁点儿的地位?” 慕安之没再沉默,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分外决绝,“没有,除了她,我眼里,心里从来没有过任何人。” 杜柔媚浑身又是一颤,眼底满是伤痛和不可置信! 慕安之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你也说错了,如果当初在我身边的一直是容颜,我怎么样也不会让贾初锋伤害她……” 杜柔媚踉跄朝后退了一步,所以说,被贾初锋凌辱的那些年,都是她的罪有应得。 “慕安之!你这个混蛋!你没良心!”杜柔媚彻底绝望了,也对曾经爱到骨子里,对她却薄情到路人都不如的男人彻底失望了,不再朝后退去,而是背后忽然一挺,小跑着朝前冲去。 一直细碎的脚步声由远靠近,而且目标准确,直朝容颜所站的方向而去。 预感到了危险,容颜忽然想起前两天的梦境,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毫不犹豫的算是朝着杜柔媚迎了过去。 杜柔媚有多爱慕安之,现在就有多恨他,所以,她在最后一搏中用了招声东击西,手里明晃晃的匕首,看着是朝容颜,其实却是朝慕安之刺去。 容颜算准她手势变化的方向,伸手直接挡了过去,在她看来,只要慕安之没事,孩子没事,即便她两只手都没有了也没关系。 “老婆……”略显沉笨的身子,忽然被人一把拉住,紧接着响起的是刀入肉体的沉闷声,细微的声音落到耳膜上,容颜浑身战栗,几乎眼前一黑。 等回过神来,身边高大挺拔的身躯慢慢朝地上倒去,容颜身上手上沾满鲜血,却不是她的,而是属于那个承诺给她幸福,承诺一辈子不分离的男人的。 连日来做的噩梦,都在瞬间成了现实,这让容颜如何接受的了。 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落到地面上仿佛一朵妖冶盛开的玫瑰,美的那么惊心动魄,也骇的那么心神俱裂。 杜柔媚显然也惊呆了,她没想到慕安之会没躲开,以他的敏锐身手,专业知识,想躲过刚才胸口那致命的一刀,简直易如反掌。 他这样,以胸迎刀,只为护住挚爱女人的那双手,甘心来命来代替,她真的没想到,他爱那个女人,竟然真的已经深到那种地步。 容颜抱着呼吸渐渐变沉重的男人,早哭的泣不成声,“老公,你会没事的,一定会的……”抓住他的手,放到小腹上,“你看,我们的孩子在动,他们要你这个爸爸的呀……呜呜……” 慕安之有些艰难地抬起渐渐没力的手,摸到容颜脸上,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依然努力挂着和煦的笑意,“放心吧……我没事……” 被他这么一安慰,容颜哭的更凶了,用力的,紧紧的抱着男人瘫倒在地上的身躯。 二十分钟前就接到慕安之报警电话,才将赶来的警察,集体怔愣在门口,他们看到过很多生死分别的人,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哀伤的痛哭。 不,从女人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哭,而是嚎,就像母狼在失去幼崽时发出的那种犀利又绝望的哀嚎一样。 “嫂子,先别伤心了,把慕军医送医院要紧。”一个女警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容颜不断颤抖的肩膀。 被警方控制住,带上手铐朝门外推去的杜柔媚在走出门口时,忽然转身对着倒在地上,气游若丝的男人发出一声发疯般的冷笑,“慕安之,这都是你欠我的,欠我的……” 忽然,她乘警察不备直朝边上的墙刃撞去,嘴里不断喃喃,“既然你喜欢这张侧脸,那我就要把它彻底毁掉,我要彻底毁掉……” 她语无伦次的咆哮着,挣扎的力气也很大,刚开始警察以为她要撞墙,只是拉着了她的两只胳膊,很快,如了她的愿,她按照容颜侧脸整出来的那半边脸,已血肉模糊,彻底没了人样。 a市安稳好多年,出警的警察大概怎么也没想到看着挺文弱的一个女人,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毁自己的容,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点。 “老实点,再乱动我可要不客气了!”警察一声厉斥,拉着浑身虚软的杜柔媚直接朝楼下走去。 嫌疑犯在他们手里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是担负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不管犯下的罪再大,也要第一时间把她送到医院去。 由始至终,容颜都没再看杜柔媚,现在在她看来,不过是梦境里的事,在现实里重新发生了一遍而已。 她浑身战栗,抱着慕安之的手几次打滑,为什么她当时因为害怕而没告诉慕安之,没让他早些提防呢? 怪她,一切都怪她! 容颜抽出一只手去慕安之口袋里找手机,手抖的实在太厉害,半晌都没能伸进男人的口袋里,这时,慕安之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一个女警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刚要帮她去摸慕安之的口袋,被她冷声喝止住了,“你不准碰他!” 这是她的老公,专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谁也不能碰她! 女警愣了下,讪讪然地收回手。 “老公,你能救的了那么多人,肯定也救的了自己!”容颜紧紧贴着慕安之的侧脸,竭尽全力让自己微笑着。 慕安之早已经说不出,本来还勉强睁开的眼睛,随着她的这句话,慢慢闭了起来。 半个月后,武警医院顶楼为高干准备的病房里。 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房间里的人身上,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正坐在床边,迎着暖阳,轻轻抚摸着双眼紧闭男人的脸,用柔到不能再柔的声音对他说:“老公,你看看,雨都不下好多天了,你答应我去新葵园看向日葵的,你忘了吗?我们的孩子都快五个月了,我们都很想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呜呜……你不要我了吗?” 床上人毫无任何反应,依然沉沉静静的睡着,偌大的房间,除了听到她细小的啜泣,满怀期待的自言自言,再无任何声音。 秦晴和金子一起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人伤心到肝肠寸断的一幕。 她朝丈夫看了一眼,鼻尖直发酸,“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他们?” 金子满目宠溺地把她搂进怀里,“放心吧,医生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找到合适的血型,安之就会醒过来。” 秦晴从丈夫怀里走出来,朝旁若无人,整个注意力只在病床上的女人走去,“颜颜……”她轻轻拍了拍容颜的肩膀,“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 容颜依然看着床上人,不过半个月,他已经消瘦了很多,真正的疼到心里,“我不饿。” “容颜,你整天这个样子,都半个月了,到底还想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秦晴很生气的一把抓住她的手,逼她站起来,“医生都说了,只要找到合适的血型,慕安之就会没事的,你难道真想他好的那一天,你却病倒了。” 容颜抬头起头,怔怔地看着她,没说话,一双清秀的眼睛,没了往日的颜粲,颓然而慌乱。 “颜颜。”秦晴探出手,帮她拢了拢垂在肩上的乱发,“你要相信慕安之,相信他舍不得丢下你和孩子,所以,你也要努力,为了他,为了你们的孩子,你现在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担心慕安之,容颜没听秦晴的去好一点的饭店,而是坚持在部队食堂里吃。 部队食堂的菜,都是为部队里的战士和干部准备的,常年都偏咸,每道菜还必是放辣椒。 容颜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秦晴抱怨,“你看看你,我说去外面吃,你不听,这半个月,你基本就没像模像样吃过一顿饭。” “我真的没胃口。”容颜朝秦晴看去,“小晴,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金子,我想,你的感受也会和我一样。” 天塌地陷,不过如此。 秦晴自讨没趣地耸耸肩,“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我打电话让保姆送饭菜过来。” 看着秦晴起身打电话的背影,容颜心里荒芜到了极点,和慕安之认识这么多年,她真的从不知道他的血型竟然是那么奇特。 慕海生得到慕安之受伤的消息,连夜赶了过来,并动用他的势力在全国寻找和慕安之相匹配的血型,半个月过去了,依然音信全无。 其实容颜早知道忽然消失的王芳和丁旭是被派出去找秋然之了,如今,杳无音讯的秋然之,已成了慕安之再次醒过来的唯一机会。 她希望,秋然之看着慕安之曾经放过他的机会上,反过来回报一次。 正想着,秦晴已经打好电话,重新坐回到对面,“颜颜,我和保姆说好了,以后一天三顿,都让她做好了,让司机送来。” 她不满的噘噘嘴,“话说回来,慕安之以前的勤务兵和最信任的那个叫王芳的女兵呢,他们怎么也不知道给你开个小灶什么的?” 容颜朝她勉强笑笑,“小晴,别错怪他们了,他们在为安之的事奔波着,事实上,我也快有半个月没看到他们了。” 秦晴嘴巴张了张,正想开口说话,食堂门口匆匆跑来一个穿着绿色护士服,口罩都没来得及摘的小军护,她站在门口朝食堂里焦急的找了找,发现容颜在里面,就大步跑到容颜身边,脸上挂满焦急,“嫂子不好了,慕军医他……” 容颜想站起来,可是,脚上才用力,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踉跄朝前倒去,如果不是边上的小军护眼尖手快,一把接住她,只怕她早已经摔倒地上。 容颜整个人颤抖的不能自已,双手哆嗦着抓住小军护的肩膀,用力摇着,厉声诘问:“不可能,我才离开他几分钟,他怎么可能……” 才几分钟而已,她那如神邸般俊美的安之,怎么就会离开了她了呢? 不可能! 小军护似乎不忍心看到容颜脸上悲殇到极点的神色,别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真的,慕军医他已经……” 小军护说话声音越来越下,后面的话,根本没说出来,只是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容颜瞪大眼睛傻傻看着她,通过她的口型很清楚的辨析出两个,“走了。” 慕安之走了! 去了另外一个冰冷的世界。 容颜一把推开小军护,不管后面回过神的秦晴在身后高喊,“慢点,别摔着了,当心孩子。” 她屏住呼吸,浑身打着冷颤,竭尽全力,朝武警医院跑去。 被白色床单盖着脸的人,真的是她那风华绝代,容颜隽秀的慕安之吗? 不会的,他亲口答应过她,要一起携手看云卷云舒,赏尽天下美景…… 容颜探出颤抖的不能自控的手指,慢慢朝床单伸去。 入眼的那张脸,虽然血色尽失,惨白一片,却依然倾城绝色,容颜慢慢俯身下去,如四年前,第一次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时那样,把耳朵贴到他渐渐冰凉的胸口,“安之,我知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和四年前一样,其实你也只是在骗我是不是?” 床上人没任何反应,唇锋紧闭,眉眼处的朱砂痣灰暗一片,容光不再。 容颜不管不顾,努力把自己蜷缩的小小,只为贴的男人更近一点,“安之,你快起来吧,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我想你……”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闻讯赶来的其他军医或者是军护,都红了眼眶,慕安之是他们这里的奇迹,不过,真应了那句话,好景不长,好人不长命,万般璀璨风华,终究如断井颓垣般,在这段宁静的岁月里,令所有人猝不及防,颠覆的彻彻底底。 没人知道一直匍匐在那具逐渐冰凉躯体上的女人,心里到底有多悲伤,隐隐约约,只听到她低声喃喃着什么。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她仿佛吟唱的是“牡丹亭”里的名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足足过了三天,容颜才从紧闭的房间里走出来,整个人明显消瘦了一大圈,原本就巴掌大的脸,现在更是小的可怜。 眉心微蹙,淡淡环顾四周人。 慕海生晚年丧子,悲痛自然不予言表。 把慕安之一直当亲生儿子看待的楚卫国同样如此。 不过,为了眼前这个比他们不知道还悲怆出多少倍的女人,他们都忍住了。 慕海生从沙发上站起来,强迫自己对容颜挤出一丝微笑,“好孩子,饿了吧,厨房早准备好了粥,先喝一点。” 容颜没说话,整个人仿佛是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呆呆的坐到餐桌前,拿起勺子,动作机械的朝嘴里送着每一口。 吃着吃着,硕大的眼泪再次滚了下来。 “好孩子,别哭了,对孩子不好。”楚卫国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容颜忍不住了,这三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逃避现实的侥幸心理一下子溃堤,她扑到楚卫国,仍自己怎么流也流不断的眼泪,把他的衣襟沾湿,“舅舅,是我害了安之,真的是我,四年前……如果他没遇到我……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呜呜……是我害了他……” 楚卫国心里跟着一阵酸涩,他轻轻拍着容颜颤抖不已的后背,轻声叹了口气,“臭小子曾经告诉过我,这一生最美好的事就是遇到了你,所以,好孩子,这一切都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们还有希望的不是嘛,至少安之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自己的血脉。” 容颜抬起溢满泪水的眼睛定定看着他,“舅舅,他真的这样和你说过?” 楚卫国拿过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很心疼地说:“真的,舅舅没骗你。” 门被人敲响,“嫂子……”是王芳的声音。 慕海生走过去开门,王芳看到慕海生眼眶瞬间红了,“慕部长,我对不起慕军医,没能找到秋然之。” 慕海生拍拍她的肩膀,“不怪你,这一切都是命,先回去休息吧。” 王芳擦了下眼泪朝屋子里看去,“嫂子在吗?我要亲自对她说声对不起,慕军医那么关照我,到最后我却什么也没帮的上。” “王芳。”容颜传到门边的声音,已没有任何哽咽声,“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没必要和我道歉,先回去休息吧。” 接下来的几天,慕安之在部队的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先是特种部队的那些比慕安之高出许多的干部,再接着武警部队的师长带着众多干部也来了,他们带来了一个在他们看来无比好的消息,也是至高的荣誉,慕安之被追封为烈士了。 容颜笑着拒绝了,在她看来,人都死了,还要这些虚名干什么,她相信,慕安之如果泉下有知,也会同意她这样做。 部队看容颜态度坚决,也就随了她,就这样慕安之去世的消息,除了至亲,就只有部队内部的人知道。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部队那帮领导在临走前,问过容颜需不需要其他帮忙,容颜想了想,只提出一个要求,“我要继续住在这间房子里,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那帮领导没想到容颜提的要求这么简单,没丝毫犹豫,马上点头欣然同意。 就这样,容颜成了整个武警部队第一个,在丈夫去世后还能住在家属区的军嫂。 “安之,我知道你一向比较喜欢安静,所以没让他们把你追为烈士,我不想你上报,被他们一而再的打扰,你同意我这样做吗?”慕安之被火化后,容颜把他的骨灰装到了自己买的一只青花瓷瓶里,放在家里,就像他一直在陪着自己。 秦晴不止一次说过她,“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你应该让慕安之安安心心的去。” 房子里放个骨灰,即便这个人曾经万千风华,容颜尔雅,也曾是她的偶像,但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每次来看容颜,她心里总是一阵发毛。 秦晴再次说这句话时,容颜正在擦拭瓶子上的浮尘,手指慢慢抚过瓶身,就像在抚摸着那张鲜活的面容,“让他一个人睡在那么黑的地方,我不放心,他会害怕的。” “容颜,你醒醒吧!”秦晴看容颜神色有些不对,忙走过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身和自己面对面而站,“慕安之死了,而且死了一个月了,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该清醒了!” 容颜瞪大眼直直看着秦晴,“你在胡说什么?” “她没胡说,慕安之真的死了,不然你身后的瓶子里装的是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只是陈述事实,却残忍无比的话。 容颜侧过脸朝门口看去,一张本来没任何表情的脸,在瞬间激动起来,“秋然之,你来干什么?你故意的?”故意在她的安之去世后一个月出现!故意见死不救! 看着浑身敌意的容颜,秋然之很无奈地的笑笑,“嫂子,你误会了,事实上我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可惜……” “滚!”容颜把抓在手里的毛巾,用力朝门口扔去,“你给我滚!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秋然之没躲没闪,任毛巾砸在自己脸上,然后滑到地上,他俯身下去捡起,“嫂子,你冷静一点。” 破碎瓷瓶 “秋然之!”秦晴听了这么几句,很快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除了和慕安之有那么几分相似,脸上的肉还红嫩嫩,仿佛像刚长出来一样,原来,他就是传闻中,和慕安之同母异父曾经被毁容的弟弟。 想起金子告诉她的,曾经他对慕安之和容颜干的那些坏事,秦晴马上急匆匆的走到容颜前面,用自己已经很沉笨的身躯阻挡在两个人中间,看着秋然之的眼神很不善,她怎么都忘不了,四年前,他不仅放任杜柔媚把容颜退下悬崖,更在不久前绑架过容颜。 “你来干什么?看热闹吗?”秦晴斜睨着他,口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讽和不欢迎,“不好意思,你来晚了一步,热闹早在一个月前就上演完了,现在请你离开!立刻!马上!” 秋然之没理会她,掠过她直接看向容颜,“嫂子,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秦晴一听当即怒了,双手叉腰,不等容颜回答,她已经截上话,“不好意思,她没什么要和你谈的,请你马上离开!” 秋然之目光依然锁在容颜身上,对秦晴所说恍若未闻。 秦晴更火了,又说:“我警告你啊,这里可是部队,我不管刚才你是怎么蒙混着进来的,你信不信,只有我一声吼,马上会有战士冲上来!” “小晴,没关系的,事实上我也有点事要问他。”沉默了很久的容颜,忽然在身后拍了拍秦晴的肩膀。 秦晴侧过脸,“颜颜,你真伤心过度了,你忘了他当时怎么绑架你的了?怎么见死不救的?”典型的一个超级大坏蛋。 想起容颜那段经历,秦晴至今仍心有余悸,也是第一次知道高官家的事,其实比时不时上报的那些豪门还要复杂很多,官宦人家的争斗,充斥的不仅仅是金钱矛盾,还有权利地位。 容颜朝秦晴露出这一个月来的第一个微笑,“小晴,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在里面的房间里等我,一有什么事我马上叫你。” 秦晴虽然还是很不放心,但,看容颜在坚持,叹了口气,狠狠地,带着警告地瞪了秋然之一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朝房间里走去。 “嫂子,我没骗你,我真的是才知道……”秦晴一关上房门,秋然之就大步走进房子里,返身带上门,迫不及待的开始解释。 容颜朝他一摆手,没给他说完的机会,面色冷清,“我知道。” 冷静下来后,她知道秋然之已经不恨慕安之,根本不没必要做那样害人不利己的事,何况换句话来说,如果不是慕安之,他秋然之到现在只怕也不敢以真正的面孔示人。 她相信一个多月前,最后看到秋然之那次,他眼睛的释然是不会骗人的。 秋然之愣在原地,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嫂子,你终于肯相信我了?” 隐隐约约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和宽慰。 容颜点点头,朝他的鞋子看去,“鞋跟都磨掉了半寸,不是赶路太急还会有什么原因。”说到底,好像又是当初怕媒体知道慕安之受伤的消息,胡诌乱造,而刻意封锁慕安之受伤消息所产生的副作用。 最终,难道还是因为部队怕媒体乱写,给部队抹黑;她怕慕安之被外界打扰,没让他受伤的消息公众于世,而害了他吗? 想到这些,容颜不由自主再次打了个战栗,她怎么光想着媒体记者不好的一面,却忘了他们不可估量的传播速度。 如果早一点把慕安之受伤的消息流出去,是不是秋然之在一个月前就会出现,或许……她侧过脸看向晶莹雪白的瓶身,眼底闪过自责愧疚,痛苦! “嫂子,你很冷吗?”秋然之察觉到她的哆嗦,话说着就要去脱外套。 “你这个大流氓,大骗子!”纽扣才解开一个,冷不防,始终虚掩的房门由内打开,一盏台灯倏地下呈抛物线,直朝秋然之砸来,“你想干什么!” 秋然之条件反射地朝边上一躲,台灯直直朝被供奉起来的青花瓷瓶砸去。 “不!”容颜缓过神,第一个反应是扑过去接住瓷瓶,可是,她脚尖才踮起来,手臂就被人拉住,秋然之焦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嫂子,你这样扑过去,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的是事实,容颜怔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着她这个月来日夜相伴的瓷瓶被台灯砸中,然后……朝地上摔去。 伴随着一声清脆刺耳的“咣当声”,青花瓷花瓶应声落地,叮叮当当,房间里回响着碎瓷片错相敲击的声音,仿佛催魂钟声,声声慑人心魄,骇的某个人当场魂飞魄散。 容颜瞪大眼,通红的眼睛,死死看着即将扑飞出来的白色齑粉,那是她最最爱的人,难道老天注定要惩罚她,让她连最后一点关于他的东西都不留吗? 用力咬住下唇,眼神闪过凄惨的绝望。 身为罪魁祸首的秦晴同样吓的站在门框处一动不敢动,也眼睁睁看着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幕发生。 相比她们,站在一旁的秋然之显得冷静许多,他虽然也看着那个落地摔的支离破碎的瓶子,但是,眼睛里始终带着怀疑。 他没亲眼看到慕安之死,所以,一路赶来,他始终不相信那个聪慧敏锐到令人汗颜的男人会死在女人的匕首下。 他的医术那么高,只要稍微偏一下,或者是朝后缩一缩就能避开致命伤,他不管当杜柔媚朝他刺过去时,有没有稍微偏一下,反正他不相信慕安之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掉。 时间仿佛凝滞,六只眼睛齐刷刷地朝同一个地方看了很久,久到眼眶发酸,也没看到有任何东西洒出来。 容颜眼睛眨都不敢眨,瞪到最大,不可置信地朝随瓷片走去,没错,她真的没看错,这一个月来,所谓装着慕安之骨灰的瓶子里,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惶恐,在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替代,她满心欢喜,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安之没死。 “安之,我真的弄不明白你,你怎么忍心看着她这么伤心?”金子在a市购置的另外一处别墅里,现在正住着另外一个男人。 不过,这个男人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一只手还正挂在点滴,看样子真的伤的不清,失去水泽的薄唇微微上扬,“容颜的包上根本没装什么跟踪器。” 慕安之只淡淡的说了句不搭边的话。 金子想起一个月前,当他赶到医院时,听到杜柔媚疯癫般的咆哮,“慕安之,这是你的报应,都是你的报应,如果你不这么爱容颜,不在她包上装什么跟踪器,你现在也不会……呜呜……” 她刺伤了慕安之,而且很严重,到最后一刻,她还是心痛不已。 他看向慕安之,“既然没有跟踪器,那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杜柔媚禁锢容颜的地方,很难找,连号称对a市每一条大街小巷都熟悉的他也找了半天。 “是徐名义告诉我的,所谓包上有更踪器,只是闲暇时,逗容颜开玩笑说的。” “什么?”金子惊讶。 慕安之点点头,“真的。” 金子苦笑,这下子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他舍得让那个女人痛彻心扉这么久了,“让你甘心受下这刀,难道就是你们的交换条件。” “这只是其中之一。”慕安之抑制不住,捂着唇轻轻咳嗽,那一刀伤的还真是重,“我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 “什么打算?”金子一头雾水,早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很难捉摸,却没想到难看懂到这地步。 “我累了。”慕安之慢慢闭上眼睛,“这么多年来,我结下的仇人何止一个两个,如果真的想过安稳日子,我唯有消失……” 金子定定看着他绝色的面容,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想利用这次机会,彻底让慕安之消失!” 慕安之再次睁开眼睛,“不错。” 余光慢慢朝窗户外开去,那天和徐名义见面的场景再一次跳到脑海里…… 当他失去耐性,再一次追问容颜在哪里时,徐名义朝椅子后仰了仰,毫不惧怕的对视上他的眼睛,“哪个谁?你老婆容颜,还是我的亲妹妹……杜柔媚?” “徐名义,你不说我自然也有办法找到她们!”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真是浪费时间,与其这样浪费口舌,还不如动用所有势力,快点去找。 杜柔媚和徐名义一样,都疯了,容颜在她身边多呆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 “慕安之,我劝你重新坐回来,既然我早就和杜柔媚合算好,那个地方,肯定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找的。”徐名义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吗?”他顿下脚步,回过头,朝身后人冷冷瞥了一眼,“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 “慕安之的实力,我当然知道,黑白两道通吃。”徐名义毫不畏惧的冷笑,“但是,你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已经架在脖子上的刀。” “哗……”他一扭脖子,做出刀刃划过颈喉的动作,“对着颈动脉一刀下去,血溅当场,一尸三命,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说你的条件。”毫不犹豫地,他再次坐到徐名义的对面,脸色越发冷峻。 徐名义朝四周看了看,上半身倾到他耳边,“……” “什么?”金子听完心里又是一惊,“徐名义居然用两个条件来要挟你。” “嗯。”慕安之点点头,“他算准了我的出现,会让杜柔媚彻底崩溃,所以他要我答应他不偏不躲,挨下一刀,如果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如果没死,就有第二个条件,让慕安之这个人彻底消失。” 杜柔媚在他身边这三年,始终以心绞痛为幌子,为保证上演戏码的真实性,她对心脏的具体位置早了解的一清二楚,但是,她却没算准他的身高,所以当刀刺入胸口时,他稍微踮了下脚,真的刺偏了那么一点。 “徐名义要你挨一刀,我能理解,毕竟他是栽在你手里。”金子满脸疑惑,“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你没死,他为什么要你消失?” 慕安之微微拢了拢眉心,“很简单,他不仅恨我,更恨我背后的特种部队,或许在他看来,没了我,怎么说也是特种部队的一大损失吧,可惜……” 慕安之勾了勾唇,“他不知道,虽然手续还没完全办好,我已经到武警部队了,他的计划算是落空了,而我……” 他长长喟叹了口气,淡淡的看了金子一眼,“也算是彻底解脱了。” 部队常年对他超乎常人的任务和希望,外人对慕海生竖起大拇指的夸耀,一切的一切,压的他很重,以后这些都不存在了。 这个世界上将不再有神一般能干的慕安之,他只是他,刨去那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光辉后的平凡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知道?”金子忍不住问。 容颜一个月来都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害得秦晴不放心,每天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去看她,看完回来也要跟着伤心好一阵。 这一个月来,他其实过的也不好,一方面要帮慕安之瞒着所有人,另外一方面,每每看到秦晴的眼泪,他总是无比心疼不舍,恨不得马上告诉她慕安之没死。 “再过一段时间吧。”慕安之再次闭上眼睛,“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她。” 金子看着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他真的睡着了,这才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上,然后转身离开。 被窗帘遮掉外面春光的房间里,一双眼睛倏地下就睁开,慕安之怔怔看着上面的天花板,眼底一片沉寂。 和徐名义的谈话,他并没全部告诉金子。 徐名义冷冷看着他,质疑道:“慕安之,你为特种部队做了那么多事,外面现在那么多黑帮都视你为仇家,而他们呢,连你的女人都没给你保护好,你这样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他没丝毫犹豫接下话,“我是军人,我只知道军人以服众命令为天职!” 徐名义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笑了,“慕安之,这真的是你的真心话吗?据我说知,你为特种部队破获了那么大案子,他们除了晋升你为团级,其他什么荣誉,就连个三等功都没给你,以你的智慧,不会不知道这种没荣誉的晋升代表着什么,摆明了已经猜到在下一次,或者下下次任务中,你会死掉。” 看他不说话,徐名义笑的越发张狂,“傻小子,你被人利用了,你再怎么优秀又怎么样,和他们的面子前程相比,连命都不值得一提,你只是颗和平年代让他人立功的棋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个任务比让你抓捕黑豹更难,如果你死了,只是死了个团级的军医而已,丝毫不影响特种部队那帮老家伙的面子。” 值得吗? 不值得吗? 头忽然仿佛被人拿斧子劈开那么痛,徐名义说的一切他不是不知道,但是…… 被徐名义说中了,就连他能那么顺利的转到武警,也是答应特种部队给他下达的最后一个任务,并且他们一直以容颜四年前曾经破坏过军事秘密要受处分在要挟他。 “颜颜,这是怎么回事?”秦晴壮着胆走到容颜身边,确定瓷瓶里真的什么也没有,疑惑道:“这个瓶子不是你让人带去的吗?” 容颜定定看着自离破碎的瓷瓶,眼角漾出一丝笑意,整个人忽然来了精神,站起来,看着秦晴的眼睛,“瓶子虽然是我买了让人带过去的,但是,我却没有去那个地方。” 事实上,那天匍在慕安之身上哭了一阵,她就昏厥过去了,等再次醒过来,已经被告知慕安之送去火化了。 “所以,你怀疑慕安之根本没死。”秦晴张大嘴巴,这怎么可能,被蒙在白床单下,脸上毫无生气的慕安之,她可是亲眼看到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容颜心情大好,笑着看向秋然之,“问你件事,你的血型奇特吗?” 秋然之摇摇头,“就是普通的b型。”事实上他也很奇怪,怎么慕安之非要等着他的血救命。 “那就对了,慕安之和他是一母所生,当时我因为怀疑已经问过爸爸的血型,也查过他母亲的血型,事实证明慕安之就是普通的a型,根本不需要格外等什么奇特的血型。”容颜越说越激动。 给慕安之看病的混蛋军医,居然联合着慕安之一起骗她。 她这么长时间的吃不下喝不下啊,她这么多的眼泪啊…… 混蛋慕安之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怕她担心,所以这样藏着掖着,他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肚子里有孩子,她真的会跟他一起去的。 当然了,反过来说,如果容颜不是肚子里有了孩子,慕安之估计也不敢兵行这么险的一招。 金子打来电话时,慕安之刚从床上坐起来,自己拔掉针头,“喂……” “安之,你自求多福吧,容颜已经知道瓶子里什么都没的,现在正满世界的找你。”金子不带喘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现在怎么办?” 如果被秦晴知道了,他是慕安之的帮凶,还得了,他可怜的膝盖,在日后的某一天注定要在键盘上过夜了。 慕安之沉默了一会,“你没告诉秦晴吧?” “我哪敢啊,是她刚才打电话给我的,秋然之闻讯赶回来了,然后……”金子把秦晴电话里告诉他的事,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 迟迟听不到慕安之的声音,金子又问:“现在怎么办?如果真被秦晴知道了,今晚我连家门都进不了。” 慕安之笑了笑,“进不了就进不了,反正你又不止一个家。” “你……”金子磨牙,“不讲义气,我本来是打算当生日礼物送给秦晴的房子,现在不被你霸占着吗?我才不想和你住一起。” 这头两个男人正通过电话你一句,我一句,那头,容颜已经抓过包,换上鞋朝楼下冲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奶奶的,慕安之,找到你,我肯定要狠狠的咬你一口,让你骗我! 秦晴跟了下去,“颜颜,跑慢点。” 容颜没理她,直接朝武警医院冲去,一进候诊大厅,立马抓住迎面走来的军护,“王芳呢?” 什么王芳和丁旭都不见了,合着他们是一起在骗她。 小军护被吓了跳,看清是容颜,脸色更是一僵,这个女人快一个月没出现了,现在神色悍然,会不会因为慕军医去世,跟着疯了。 容颜看她只是朝自己瞪大眼睛,却不说话,不耐烦地一声低吼,“王芳在哪里?” “她……”小军护结结巴巴,正想答话,身后传来王芳的声音,“嫂子,你找我。” 听到王芳的声音,容颜一把推开小军护,那力气绝对不像是一个月没吃好,整个人都消瘦一圈的女人,她大步朝王芳走去,“慕安之呢?” 她没察觉到,因为情绪激动,她跟着声音也提高了许多,回响在没多少人的候诊大厅里,显得格外清亮。 王芳愣了下,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那些等着看病的战士已经把目光落到她们两个人身上,眉心不由拢了拢,“嫂子,你太伤心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二楼,曾经慕安之专门用的诊室里,依然保持着原样。 “嫂子,你坐。”王芳转身去给容颜倒水,“先喝口水。” 容颜没接,目光由王芳脸上挪移到她手上的一次性杯子上,“他在哪里?” 王芳拿一次性纸杯的手一抖,“嫂子,他不是在你家里吗?” “王芳……”容颜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没动怒,没生气,淡然到好像初见时的她,“你给我带来的瓶子被打破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 王芳低下头看着翻滚到自己虎口上的水珠,“嫂子,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 “你不知道!”容颜嗤鼻冷笑,近乎粗暴的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纸杯,“骨灰是你带给我的,现在你告诉我你什么也不知道,王芳,难道你非要我去找师长吗?” 容颜说着吧水杯用力朝桌子上扔去,转身朝门口走去。 才走出一步,手臂被人拉住,王芳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嫂子,别去,你这样只会害了慕军医。” “如你所说,他都既然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害的。”容颜狠狠心,抽回手,继续朝前走。 “嫂子!”王芳在后面大声喊她,“你别去,我都告诉你。” 容颜长长吁了口气,转身坐到曾经慕安之一直坐的凳子上,“说吧,他到底在哪?” 王芳竖起食指放到嘴唇上,朝容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踮起脚,轻声走到门口,猛然打开门,不要说王芳,连容颜都看到一个身影从门边一闪而过。 她忽然明白王芳刚才言辞躲闪的原因,在慕安之诈死的背后,或许有着复杂到她所不能理解的事。 王芳走到她身边,俯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声音,低声说道:“嫂子,慕军医是没死,但是却伤的很重。” 容颜走出武警医院时,表情木讷,神情呆滞,和一个月前宣布慕安之死忙时竟然无两样。 有人在边上窃窃私语,“估计是受不了打击,疯了。” 另外有人附和,“我看也是的,唉,如果慕军医是我老公,我估计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嘘,别说了,慕军医在的时候对你们薄吗?非要在他的未亡人伤口上撒盐巴。” 容颜恍若未闻,脚步蹒跚着朝门外走去,她走出武警医院后没多久,双眼通红的王芳也跟了出去,“嫂子,你等等我。” 秦晴正着急着四处找容颜,一回头看到神情呆滞的容颜,忙走过去一把拉住她,“颜颜,你去哪了,吓死我了。” 容颜呆呆的看了她两秒,这才艰涩的开口,“金子在哪?” 她回头看了眼王芳,“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 三堂会审不过如此,金子汗流浃背,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两个女人。 “姓金的,你现在胆子大的很嘛!连我也骗!”秦晴挺着肚子,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想到自己被他骗了一个月,就磨得牙根直痒。 “呵呵。”金子抬起头赔笑,“老婆,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装!”秦晴抬起手,作势要打他,“你继续给我装!” 金子一把接着她的手,继续嬉皮笑脸,“老婆,和你说过好多次了,千万别打脸。” “你……”秦晴被他的厚颜无耻噎了下。 这时容颜开口了,“金子,他到底在哪里?” 金子抿紧唇锋,低下头,似乎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 容颜双膝一曲,眼看就要朝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下跪,被秦晴一把拉住,“颜颜,你要干嘛?” 容颜推开她的手,目光坚毅看向沙发上的男人,“金子,如果非要我下跪,你才肯把慕安之在哪里告诉我,我马上跪!” 说着,她双膝再次完全弯曲,整个人直直朝前倾去。 金子听到容颜的话,心里大骇,像触电了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把扶着容颜,“嫂子,你这是想让我折寿吗?” 秦晴挥手就朝金子打去,这次是真打,啪的下,光听声音就知道很疼,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金子,你这个坏蛋,我要和你离婚!” “老婆,别,我错了,还不成吗?”金子一手拉着一个女人,顿感手足无措。 “那你到底说不说?”秦晴擦了下眼角。 “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金子点头如捣蒜,秦晴破涕而笑,容颜眼里闪过期望。 活着就好 武警部队,师干大楼内。 “报告!”穿着作训服的战士敲响师长办公室,来人只是个才服役一年的新兵,如果不是师长特地关照过,凭他是断然进不了师干楼。 “进来。” “怎么样?有什么最新发现没有?”一看到他,师长马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眼露希望。 师长办公室里,除了年纪五旬的师长,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和师长年纪相仿,浑身散发着威慑森严的气息,一看就是久居官位的人。 推门进来的战士,只看了他一眼,就飞快把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一个月来,嫂子一直很难过,也没下楼,就刚才……”被派去监视容颜的兵,把这一个月来看到事,尤其是今天看的概括一下,全部说了出来。 其实,至今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慕军医都去世了,师长还让他去跟踪容颜,当然了,想不通归想不通,上面让他怎么做,他就只能怎么做。 军人嘛,始终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说什么,今天来了个和慕安之长的有几分像的男人?”沙发上本来正浅酌品茶的中年男人,忽然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似有不可置信,隐隐的带着点期待,又有点害怕。 战士看向他,点点头,如实回道:“嗯,年纪和慕军医差不多,长相也差不多。”如果不是知道慕安之已经死了,而且那个男人眉心没有朱砂痣,他真的会以为那个男人是慕安之。 “他现在在哪里?” 师长看了他一眼,很不明白他激动的原因,转眼看向战士,“那个男人呢?” “他上楼后没过多久,嫂子就激动的从楼上跑了下来,然后冲到了医院里,我光顾跟着嫂子了,没去注意他。” “卓兄,你看看我说了吧,慕安之真的……唉,你偏偏不相信。”师长的口气很难过,抛开慕海生的关系,他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慕安之。 多好的孩子,多高的医术,可惜啊…… 当知道特种部队这么多年,一个功都没给他记,更是为他感到心疼,本来尽他最后的一点力,追封他为烈士,还给他的妻子拒绝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很少有人把名利看这么轻,容颜的举动,除了让他徒生出几分伤感,又多了几分钦佩,还有长辈对小辈的那种心疼。 他本来不想再打扰容颜,让她定定心心生下孩子,可是,一个月前曾经一起当过兵,后来转业到地方的卓道远忽然找到他,并且告诉他,慕安之或许没有死,让他心里再次燃起了希望。 潜意识里,他也不愿相信慕安之真的死了。 可惜,现实终究是残酷的,慕安之在一个月前真的去了,还算好,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最后的血脉,于公于私,以后他都不会让别人再打扰到她们母子。 卓道远依然将信将疑,看向战士,手用力拍向桌子,一个厉声,“你刚才说容颜冲到武警医院后,抓住慕安之曾经贴身的护士问了什么?” 小战士被他的气势一凛,声音不觉小了下去,“她问慕军医在哪里……那时的她是满怀希望,但是……等下楼时,她再次很失落,仿佛……” 小战士说到这里,似乎心有不忍,没再继续朝下说。 “好了,你先出去吧。”师长朝小战士摆摆手,“从今天起不需要再跟着她。” 小战士应声退下。 “卓兄,你都看到了,慕安之真的没了。”师长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坐到卓远道身边。 “还不一定呢。”卓道远重新拿起手边的茶杯,一双眼睛泛出老奸巨猾的冷光。 师长捏了捏下颌,“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慕安之是真死还是假死?”貌似,他这个高官和慕安之没什么过节吧,如果说真有什么过节,那也是和慕海生之间的。 难道…… 想到这里,师长心里骤然一惊,“你这么迫切的想确定慕安之是不是真死,难道是因为慕海生?” 如果卓道远点头,他的一片好心,那就是被人利用了,相比他希望慕安之还活着的心态,卓道远其实只是在确定慕安之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没有,从他的口气来看,肯定会乘机出手。 师长很不满地皱了皱眉,“卓道远,情急之下,我差点让你利用了。” 有句话果然说的对,朋友是用来出卖的,枉费这么多年不联系,他还把他当成好朋友! 卓道远放下茶杯,从沙发上起身,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既然真的确定他死了,我也算出口恶气了。” “卓道远,你给我站住。”师长浑身颤抖着在后面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卓道远理了理衣襟,头都没回一下。 “你差点害我于不仁不义,今天如果你不把原因告诉我,休想走出这个门。”师长发下狠话,卓远道在地方上虽然是个高官,但是,这是他的地盘,就要听他的。 卓道远转过脸,冷冷一笑,“你真想知道?” 师长跟着冷笑,“随便你,你要想留在这里尝尝阔别多年的部队食堂,我绝对不拒绝你。” 卓道远仔细打量了下曾经战友的脸色,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服软的重新坐到沙发上,“你早应该听说过我和慕海生不和的消息……” 师长愣了愣,这个他曾经也有耳闻,据说,卓道远和慕海生虽然分管着不同的部门,也不在一起上班,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是死对头,甚至于连表面上的虚伪客套都没有。 他还听说过一件关于卓慕不和的趣事,据说向来温和,对人宽厚的慕海生曾经当众砸毁了一张凳子,原因无他,只因为那张凳子,卓远道坐过。 “怎么了,是不是想到慕海生当众砸凳子一事?”卓道远自嘲地笑笑,“这其实不是什么谣言,他听说那张凳子我坐过后,真的命人砸了。” “为什么?” 卓道远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的矛盾也是因为一个女人。” 关于当年慕海生老婆是卓道远手下的事,师长多多少少听说过那么一点,他心里虽然很惊讶,但是脸上却没显露出来,“那个女人就是慕海生的老婆。” 卓道远点点头,一声长叹,“是啊,也正是因为她,慕海生才会弃文从政。” 话题一开,卓道远就毫无顾忌的一口气把往事都说了,其中也包括,他怎么想放火烧死属于慕海生那个儿子,却害了自己儿子的事。 听到这里,师长再也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厉声打断他,“卓道远,你勾引了人家的妻子,还好意思干那样丧尽天良的事,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娘的,不知不觉被他利用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感觉被人跟踪了,在心里暗暗祷告,他虽然是好心,但却被有心计的人呢利用了,那丫头与可千万别知道,否则一生气搬出部队……他可真的是愧对慕安之啊! “你想知道的事,我都说完了,现在你不要再留我吃晚饭了吧。”卓道远眼睛带着浓浓讥讽,直直落到满脸震惊的师长身上,“说实在的,王平啊,这么多年了,你的一根筋也该转转弯了,哈哈……你看人家同样是做师长在外面多风光,你呢……” 他略显厌恶的捏了捏鼻子,“依然一身穷酸味。” “卓道远!”师长再次拍着桌子一声怒吼,卓道远丝毫不惧怕,狂笑着开门离开。 “笑的这么开心,是不是其他阴谋又得逞了?”一声同样讥讽的话,忽然从树荫背后传来。 卓道远始终挂在嘴巴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你……”张大眼看着从树荫里走来的挺拔身影,他百分之一百可以肯定这是他的儿子。 他的眉心,没有那颗令他厌恶到极点的朱砂痣,他的脸和曾经心爱的女人是那么像。 “然之,你是然之?”他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你的脸好了?” 秋然之面色冷清,“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呀……然之,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卓道远激动的朝秋然之走去,再坏的人,也有他善良的一面,比如眼前面对亲生儿子的他。 眼底的欣喜是那么真实,伸出去的手是那么宽厚,可是在真实和宽厚的背面却是残忍和阴险。 秋然之朝边上一闪,躲过他的触碰,眉角挑高,“我没有爸爸。” 卓然之眼底闪过痛楚,“孩子,你恨我是应该的,毕竟……你现在这样,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 他急吼吼地解释,“我放火不是想烧你,我是想……后来,我也不是不想认你,而是……”家有悍妻,连转业找工作都仰仗她娘家的力量,让他如何抗衡,在亲生儿子和前途两者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途。 秋然之面色依然很平淡,仿佛早看穿了一切,抬起手腕看了看,“你说完了吗?”这就是他曾经无数次想象的亲生父亲,原来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脑海里响起的是慕海生抱着秋宛墨低声痛苦的话,“即便他不是我亲生儿子,我也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希望成全你,希望你过的更幸福……” 心里蓦然一沉,仿佛千斤顶压在心头,闷的快透不过气,想起慕安之的大度,心里不觉再次自嘲冷笑,果真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然之。”卓远道在身后叫他。 他没回头,更没搭话。 “慕安之死了,爸爸算是帮你报仇了。”卓远道有些得意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和慕海生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还是他赢了,他的儿子再怎么俊美有才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死了,他的就不一样,不仅活得好端端的,连容貌也恢复了。 秋然之忍不住了,他转过身,看着他浑浊布满诡计的眼睛,高高扬起唇角,满目讥讽,“我的这张脸是被你毁掉的,却是被慕安之重新给我的,所以……” 顿了顿,他忽然提高声音,“你说你这样的人还配自称是我父亲吗?” 卓远道打了个战栗,浑身一骇,“然之,你……” “我怎么了?”秋然之看着他的眼睛,一声冷笑,“别怪我没警告过你,慕安之已经死了,你要敢再动容颜的主意,动她肚子里的孩子,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然之……你……”卓道远满脸的震惊,“他们都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可以……” “仇人!”秋然之嗤鼻冷笑,“卓道远,如果硬要说仇人,我想你才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 如果不是他,他不会毁容,不会戴着面具生活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他,他相信慕海生真会如他说的那样,好好善待他! 抬起头看了看空旷的天空,眼角一阵发酸,没什么如果,许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话音落下,收回目光,不屑再理会身后那个面色惊惧,猛然朝后退去几步的男人,低下头大步离开。 卓道远定定看着那挺拔却略显寂寥的身影,眼底闪过钝痛,更多的是寒冽,慕海生,你这个王八蛋,我绝对不会这么便宜的放过你,你以为慕安之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我一定要让你断子绝孙! “他就在楼上。”把容颜和秦晴带到一栋新建好没多久的别墅里,金子缩着脖子指指二楼。 心里暗暗为慕安之祈祷,你可千万要顶住,不是他不想事先发消息通知他,而是秦晴实在看的紧,一路过来,就连他假装要上厕所,也寸步不离的跟着。 余光朝眼前的两个女人看去,一个激动到极点反而面若冷霜,另外一个则是冷冷看着他。 慕安之,你小子,这次看你怎么收场,瞧着架势等着他的已经不是河东狮吼,而是从白垩纪时代穿越过来的母霸王龙。 容颜在原地愣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就大步朝楼梯上走去,高兴到了极点,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秦晴恶狠狠瞪了金子一眼,挺着大腹朝尾随上容颜。 “老婆……”金子拉住她,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点幽怨,“别怪我了好吗?” “金子,算你狠啊!”秦晴转过身,不带余力的讽刺自己的丈夫,“别人都是重色轻友,你倒好,直接给我来个重友轻色。” 说着就用力去甩开他,金子死皮赖脸的拉着她不放,“老婆,你错怪人家了,在我心中,肯定是你和女儿最重要。” 秦晴叉腰,瞪圆杏目,“那你告诉我,联合着慕安之骗了我和容颜整整一个月,你算是什么意思?” 金子很无奈地挠挠头,“老婆,你忘记在转业上,我欠慕安之一个人情,这次,嘿嘿,这次权当是换他这个人情。” 秦晴叹了口气,听金子这么一说话,没再责怨,有句话说的还真对,什么都能欠,可千万别欠人情。 那头容颜已经走到了二楼金子指的房间门口,她伸出手,想去推门,发现手指颤抖的很厉害,王芳说的话,一下子全部跳到脑海里。 “嫂子,慕军医还活着,但是,他伤的很重,真的是命悬一线,其实他这样瞒着你是有自己的苦衷。” “什么苦衷?”容颜发现自己忽然不可理喻起来,话语不仅咄咄逼人,还带着浓浓的讥讽,“苦衷就是让我差点想跟着他一起死吗?又或者是他能忍心看着另外两个老人伤心成那样?” “不!”王芳低声打断她,“嫂子,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个月,不用我说,你也早感觉到有人在跟着你,是不是?” 下意识地点点头,“是的。”本以为是自己伤心过度产生的幻觉,王芳前一刻忽然的开门,一闪而过的人影,清清楚楚的告诉她,那不是错觉,是真的,这一个月,在慕安之“去世”这一个月,一直有人在跟踪她。 “难道……”想起自己在门诊大厅里的那声尖叫,容颜后悔不已,“现在该怎么办呢?” “没关系的,嫂子,等你走出这扇门再次恢复成很悲痛的样子就可以了,跟了一个月,没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个人应该去复命了。” 容颜瞪大眼看着她,是不是所有跟过慕安之的人,除了她,心思都这般细腻,感觉都这般敏锐。 走到门口时,她转身问王芳最后一个问题,“他到底在哪里?” 王芳朝她微微一笑,“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嫂子你可以问问金先生。” 就这样,本来差点被她坏掉的事,在王芳的一个建议下,轻易化解了,手搭到门把上,再次用力吸了一口气。 扭转门把手,推门进去。 在门口发愣的几分钟,她已经想的很清楚,只要她的安之还活着,一切都不计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他鲜活活的站在她面前。 推门走进去,入目的是一个人背影,他正侧睡着面对房门。 容颜眼眶顿时红了一大片,王芳说他伤的很重,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是一个人孤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吗? 心痛到仿佛难以呼吸,鼻尖跟着发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仿佛断线的珍珠簌簌的倾泻而下。 她很慢很轻的走到床边,以他的敏锐早翻身而起,这次,直到她走到他跟前,床上人依然毫无任何反应。 倾身下去,张开嘴,有些艰涩地开口,“安之……” 床上人没反映,她心里蓦然一紧,朝他侧躺的另外一面走去,这才看清,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安之,属于她一个人,无人能替代的安之。 眉目依然那么隽秀,神情依然那么高雅。 伸出去的手抖的很厉害,生怕吵醒熟睡中的人,她慢慢地,轻轻地朝他脸上摸去,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嘴边,有一滴顺着唇瓣滑进嘴里,咸涩的眼泪,在这一刻竟然品出了甘甜的味道。 “老公,对不起。”她颤抖的唇,慢慢印到他额头上,“对不起四年前对你的误会,对不起这一年来对你的不解,更对不起这次差点真的害了你。” 她正说的动情,冷不防,床上人忽然张大眼睛,一双泛着粉蓝色光芒的瞳仁,隐隐带着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她。 容颜没想到他忽然间会醒过来,又或者说没想到他是在装睡,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不由有些窘迫,脸刷的下就绯红。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她想用力瞪男人一眼,可是,却有舍不得,到最后万般嗔怒,都化作温柔的一瞥。 偏偏的,男人没轻易放过调戏她的机会,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放到嘴边,细细一吻,“老婆,人家以为你会直接饿狼扑食呢,唉,有点小失望。” 配以他假装出来的略显失落的声音的是他欲求不满的表情。 容颜眼前垂下无数条黑线,这是王芳口中伤的很重的男人,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你……都躺在这里一个月了吧,还想这种事,我看你活该再多躺一个月。” “唉……”慕安之佯装伤心,手肘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以前对他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如今做来却有些气喘,“老婆,我真的很想你。” 长臂一伸,把床边人直接拉到怀里,“对不起,这一个月来,让你伤心了。” 容颜起初还有那么一丝反抗,到最后,听到男人浓重的鼻息声,心里跟着一酸,王芳说的不假,他伤的真的很重很重。 纤细的小手,轻轻摸到他胸口,沉声问:“还痛吗?”当时那把匕首是她亲眼看着插进去的,鲜血漂杵,素来从容的眉心拧成一团,肯定很痛。 男人宽大的手掌覆到她手背上,笑着安慰道:“别担心,早不痛了。” “老公。”容颜抬起头刚好能看到他弧线优美的下颌,“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好吗?我们是夫妻,有任何危险,我们都应该一起携手度过。” 慕安之把她抱得更紧,“嗯,我们是夫妻,要携手度过一生。” 容颜闭上眼睛,朝后靠在男人宽厚又温暖的胸膛上,心满意足地笑了。 房门口,秦晴边看边擦眼泪,娘唉,太感动人了,她和金子怎么能这么平静呢,什么时候,那臭小子,也给她说说这样动听的情话呢。 腰间忽然揽上一双手,来人下颌抵在她脖子上,极具暧昧的吹了口气,“老婆,我爱你。” 一切平静下来后,两对夫妻,四个人齐刷刷地坐到客厅沙发上。 容颜有些担心慕安之的伤口,本来不想让他下楼,但他自己坚持着说快一个月没下床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容颜只能小心翼翼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任何闪失。 秦晴打趣道:“呦,颜颜,看不出来,你还真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容颜扶慕安之坐下,“你才发现啊。” “哈哈……”慕安之和金子再也忍不住,不约而同放声大笑了起来,容颜脸刷的下又红了,“你们两个人笑点真低。”真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两个男人止住笑,开始步入正题。 金子先说话,“安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外界虽然不知道,但是整个部队都知道他慕安之死了,接下来,是打算来个死而复生,还是如他所说累了,改名换姓的生活下去。 慕安之眉心微微拢起,似乎也遇到了难题,不是他没这个能力继续把他已经死亡的消息隐瞒下去,而是…… 身为军人,他骨子里总过那股为部队效力到最后的血性和使命,他依然记得特种部队交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正考虑着,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关于这个问题能不能听我一句?” 客厅里的四个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秋然之!”看清来人是谁,金子当即跳了起来,几乎是秦晴一开始看到他时的反应一样,怒目相视,“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他当然担心,这里慕安之是病号,另外两个女人都是大肚子,就他一个人,虽然他也当过兵,有那么点拳脚,但是,肯定打不过这几年为报仇大练拳脚的秋然之,何况天知道他还有没有带其他的小罗罗来。 秋然之看出金子的担心,苦涩一笑,为了证明他没敌意,他始终站在门口,“放心吧,我今天来只为告诉你们一件事。” 金子依然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口气也依然很不友善,“我们不要听你的任何事,请你马上……” “金子。”慕安之挥挥手打断他,“让他把话说完。” 金子眼睛一瞪,还想开口,秦晴拉了拉他的衣袖,“老公听慕安之的,让他把话说完。”她相信他真的不会害慕安之,否则,他直接带着部队里的人过来了。 慕安之这样诈死,估计都可以直接上军事法庭了。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哪怕这个人立过再多再大的功,哪怕他的家世多么显赫! 秋然之拢了拢围巾,“门口的穿堂风有点冷,我能不能进去喝杯热茶。” 谈谈人生 “金子,麻烦你去泡几杯茶过来。”秋然之才从门口走进来,慕安之就对金子如是说道。 金子当即表示不满,眼睛一瞪,虽然没说话,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为什么是我? 慕安之帮容颜拢了拢散落在肩上的长发,“她们两个不方便,而我……”他顿了顿,在长长的停顿后,拖长腔调说:“也不方便。” 作为四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方便的人,金子咬牙起身,愤愤朝厨房走去,混蛋慕安之,要不是在转业上帮了自己的大忙,他绝对不会一而再的听他话。 秦晴看丈夫脸色有点不好,挺着个大肚子追了过去,“老公,你等等我,你不懂怎么泡茶的。” 她暗暗缩了下脖子,帮金子是假,逃离这种是是非非是真,有句话怎么说的,好奇心能害死猫,自从肚子里有了女儿后,她格外怕死。 想想,如果她哪天嘎嘣掉了,金子肯定不会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哪个坏女人肯定会乘机打她的女儿。 甩甩头,乱想什么呢,眼看秋然之已经走到沙发边上,闷着头加快速度朝厨房走去,这是人家一家人的家事还是少听为妙。 秋然之刚在沙发上坐下来,容颜就朝门口看去,眼底隐隐闪过担心。 秋然之看到了,笑着说:“嫂子,你放心,没有人跟来。”他在师干大楼下等卓远道,就是为了打乱他的心思,让他迟迟不发出指令,好让容颜好顺顺利利找到慕安之。 容颜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对他轻然一笑,“谢谢你。”难怪这一路都没看到他,居然是帮她摆脱跟踪的人了。 “跟踪颜颜的人是他派去的?”沉默许久的慕安之忽然插上话。 秋然之自然知道慕安之嘴里的他指的是谁,苦涩笑道:“是的。” “那你今天来这里也和他有关。”慕安之犹豫了一下又问。 “是。”秋然之再次点头,“我怀疑你这次接下的任务,是他指使的,至于目的,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所以……”慕安之旁若无人的继续帮容颜拢另外一侧的头发,光滑的秀发,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倾斜而下,有点像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样将计就计的死了?” “是。”这次回来,秋然之似乎变得更沉闷,连开口说话,也是惜字如金。 “我明白了,谢谢你。”慕安之拉起容颜的手,朝听的一头雾水的女人了然笑笑,“等会我解释给你听。” 话已至此,秋然之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再坐在这里无疑是给自己难堪,他起身,朝门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顿下脚步,转身,目光柔和的看向身后人,“哥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喊出了口。 慕安之拉容颜的手蓦然一紧,侧过脸惊讶的看向门口。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芳草青郁,秋然之逆光而站,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色,神情却是那么孤独萧然。 他慢慢扬起唇角,朝慕安之和容颜露出一抹很浅,却绝对真心的微笑,“哥哥,嫂子,谢谢你们。” 说着,他上身前倾给他们深深鞠了个躬,“以后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秋然之必定赴汤蹈火!” 话毕,他直接身子,不再看他们,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容颜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由一阵好奇,“他怎么了?” 早知道他已经彻底化解了心里的仇恨,却没想到前后的变化会这么大,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这次回来好像特地是帮他们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 慕安之把她轻轻拥进怀里,柔声道:“他本质本来就不坏,只是被误导了,我相信,以他现在的心态,以后也会过的很幸福。” 已经恢复的俊雅容貌,外加自己通过旁人,偷偷给他的经济资本,他必定会成为许多名媛的梦中良人。 目光掠过怀中人漆黑的秀发,定格到远方,“哥哥”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称呼,真好。 金子端着斟满五杯茶的托盘出来,发现秋然之已经走了,不由叹了口气,“他这么快就走了啊?他来干什么?” 在厨房里听秦晴把秋然之到部队的事说了一遍,即便知道秋然之不会再害慕安之和容颜,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个疙瘩在,始终放心不下。 慕安之端起一杯茶,小心翼翼地递给容颜,“没什么,只是来完成他心里最后一个遗憾。”来朝他叫声“哥哥”。 “呵呵。”金子也端起一杯茶放到秦晴手里,干笑几声,“安之,你讲笑话的水平可是日渐下降。” “不说这些了,时间不早了,先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容颜插上话,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很好,忽然之间感觉到很饿。 秦晴想了想,然后提议,“难得人这么齐全,要不我们包饺子吃。”饺子寓意团圆,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就讨个饺子团圆的好彩头。 容颜看向慕安之,“老公,你想吃什么?” 她和秦晴早过了孕吐期,吃什么都没关系,倒是慕安之胸口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忌口。 慕安之宠溺的捏了下她的鼻尖,“我随便,关键是你和秦晴想吃什么?” 在他眼里,现在孕妇最大。 容颜转脸看向秦晴,“嗯,那就吃饺子吧,不过……”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耸耸肩,“我不大会包饺子,到时候,估计你要多包点。” 心疼秦晴的金子,听到这话后,当即跳了出来,胸脯一拍,信誓旦旦地说:“等会你们都在边上休息,我一个人来。” 容颜惊讶,“你行吗?” 金子撇了撇嘴,刚要开口,慕安之笑着插上话,“老婆,对男人千万不能问你行吗?” 意识到慕安之说的是什么,容颜当即脸一热,这男人脸皮也忒厚了点,不正经起来,还真不是人。 看着超市送货上门的面粉,猪肉,菜,还有各式调味品,容颜再次叹息,这个年代,有钱就是好,不要说买东西有人送货上门,说难听点,只要有钱,连上厕所都能找到人伺候着。 金子买的单,事实上,才几百多块钱的东西,人家金子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容颜本想意思性的去客气一下,没想到却被慕安之拉住了,“老婆,我们是双胞胎,要存点钱买奶粉。” 言下之意,几百块钱也是钱,能省一个是一个。 “慕安之!”金子遣走超市送货员,朝厚颜无耻到极点的男人龇牙,“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耻的?你堂堂慕安之还会在意这区区几百块钱?” 鬼才相信。 慕安之抬了抬下颌,明眸看向容颜的肚子,“老婆,我们是双胞胎没错吧?” 有句话怎么说的,胳膊肘子怎么样都要朝里拐,容颜也不例外,明知刚才是慕安之错在先,容颜还是决定昧着良心护短,点点头,“嗯,我们的确是要多存点奶粉钱。” “哼!”金子自讨个无趣,冷哼一声拉着还处于发愣状的秦晴大步朝厨房走去,他要去厨房和面,跺馅彻底远离这两个人。 “老婆,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金子和秦晴一走,慕安之马上把容颜抱到自己腿上,“活着是多么美好。” 容颜担心他胸口的伤,小声提醒,“放我下来,当心伤口。” 慕安之没理会,搂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了,闭上眼睛,低下头,贴到她肚子上,“老婆,两个小家伙最近乖不乖?” 容颜轻轻抚摸着他秀丽光泽的头发,眼底泛起一阵酸涩,是另外一种幸福的滋味,“乖,都特别的乖。” 慕安之没再说话,闭上眼心满意足地贴在她肚子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颜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爸爸和舅舅知道?” 他们的伤心程度绝对不低于她,和她一样,如果不是想着她肚子里有孩子,估计都撑不下去了。 慕安之张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容颜的眼睛,很认真地问:“老婆,我先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告诉我最真实的想法。” 容颜看他一脸严肃,也跟着认真起来,“嗯,你说。” “如果我不再是军人了,你还要我吗?或者说还爱我吗?” 容颜扑哧一下就笑出声,她以为慕安之那么严肃的表情,肯定是要问什么惊天大事,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无关紧要,连不痛不痒都称不上的问题。 她敛起笑,柔弱的双手环绕在男人脖子上,娇嫩的红唇凑到男人额头上,轻轻一吻,再挪移到他好看的丹凤眼上轻轻一吻,最后,张开嘴,雪白整齐的贝齿在男人挺秀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最后她的唇,覆在了男人薄唇上。 唇齿碾磨缠绵间,她用低到几乎不可闻,却带着绝对力量的声音对男人说:“安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职业是什么,只要你是你,都是我一辈子的至爱!” 男人好看到极点的唇瓣,不觉高高扬起,满心欢喜,这也是他至爱的女人,不管她是何模样,永远是他手心里的宝。 两个人鼻尖顶着鼻尖,相视一笑,柔情蜜意,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没过多久,容颜再次想起被慕安之岔开的那个问题,“说正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让爸爸和舅舅知道?” 慕安之淡淡看向门外,大好的天,忽然有片不协调的云出现在那里,“快了,等那个消息传来,我就可以告诉他们了。” “什么消息?”容颜一头雾水,事实上,她到现在连秋然之嘴里说的,在背地里指示人跟踪她的“他”也不知道是谁。 慕安之貌似考虑了一下,随即说道:“老婆,跟踪你的人是卓道远派去的,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故意没躲开杜柔媚的那一刀?” “为什么?”这件事,容颜一直想问来着,但是,被再次看到慕安之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她忘了问。 “其实,这些年来,虽然我给特种部队破获了很多案子,但是他们从来没给我立过任何功,这么些年来,我除了军衔在调升,其实连个最低的三等功都没有。”慕安之淡淡的说,虽然他不看重名利,但是,这些不公,亲口说出来,多多少少,还是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容颜不知道怎么宽慰他,到最后唯有紧紧抱着他。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他们避嫌,所以不给我记功,直到我接到前不久特种部队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我才渐渐有点明白他们不给我记功的真正目的。”慕安之勾起唇自嘲地笑笑,“他们这次给我派遣的任务,可以说九死一生,又或者说根本没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原来,他们早给我设计好了未来的路。” 他拉起容颜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胸口,“老婆,怕你担心,其实我还瞒了你两件事,第一,我还没真正转到武警;第二,他们让我去执行最后一个任务,不仅拿我想转到武警相逼,更是拿四年前,你曾破坏过军事机密为要挟,所以……这次还没想好周全计划前,我不得不先假死。” 容颜想起慕安之“去世”消息传出后,特种部队来的那个政委,心里不由一寒,难怪当时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原来…… 太无耻了! 在她的理解里,部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慕安之俯身下去,轻轻吻了下她的眼睛,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又说:“我其实一直怀疑几年前调来的政委和卓道远关系匪浅,果然,其实不是部队想对我怎么样,而是卓道远想我死。” 听到这里,容颜终于明白慕安之为什么能忍心看她这么伤心,忍心两个老人家为他这么伤心,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个歹毒的人物存在,只是听了好几遍那个名字,容颜还是对那个叫卓远道的人丝毫没印象。 仰起头看着男人,“卓远道是谁?”难道又是在某次任务中结下的仇家? 慕安之抿了抿唇瓣,“秋然之的亲生父亲。” “哦。”容颜长长应了声,这才恍然大悟,依稀记得秋宛墨自尽前的确有提到过那个名字。 沉默了一会,又问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爸爸和舅舅?” 卓远道即便那时就是比慕海生高出许多的官,但是,过了这么多年,真的说不准了,至少容颜听说过高官慕海生,却从没听说过另外一个可以和他并驾齐驱的卓远道。 “老婆,我再问你个问题。” “你说。”容颜柔情似水的看着这个为上一代恩怨承受太多的男人,心疼之色跃然眼底,真恨自己不能帮他分担点。 “人在什么时候爆发的力量最大?” 容颜歪着脑袋想了想,“悲痛时爆发的力量最大。” 慕安之看她的眼睛里露出赞赏,“的确是,人往往在悲痛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才最强大,外人再怎么阴险也不会伤害到。” 慕安之说的话,点到为止,容颜却早已了然,慕海生不傻,不笨,不然也不会在毫无任何背景的前提下,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他最大的弱点,其实容颜也是通过秋宛墨死才看到,外表看起来那么刚硬威严的人,其实心很软。 从他当时蹲在秋宛墨身边说的话来看,他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卓远道以职务之便勾引了自己的妻子,他却一直在忍,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忍得住戴绿帽子,他慕海生却是其中一个。 这么多年过去,他应该早有了对付卓道远的实力,但是他却没动手,绝大部分原因是以为秋宛墨嫁给了他。 这次卓远道在隐忍了这么多年,不惜用自己曾经当过兵的便利,处处制止慕安之后,终于爆发了,这一个月来的跟踪,势必让他对慕安之的死深信不疑。 现在,就算慕安之不说明,容颜也知道他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谁,先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妄想通过双重打击彻底击溃慕海生。 慕安之到目前还瞒着慕海生自己活着的消息,就是想让他能敏锐的察觉卓道远的阴谋,然后绝地反击。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但是,也要看这块老姜遇到的是谁。 遇到慕安之,注定他要输得一败涂地。 金子的手艺果然了得,从饺子皮到饺子馅,他一个人全部包揽,伸手也很敏捷,不出半个小时,热腾腾的饺子已经出现在餐桌上。 慕安之拉着容颜的手朝餐桌走去,当看到围着围裙的金子,容颜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金子知道胸前的花围裙,让容颜想起初见他时的阴柔样,看秦晴还在厨房拿醋,于是故意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兰花指高高翘起,嗓子也做紧了,“哎呀,笑什么笑呀,没有人家这样努力的劳动,你们吃的了现成的吗?” 容颜朝他身后看去,愣了下,马上朝他挤挤眼睛。 偏偏反应向来也算灵敏的金子,似乎在这一刻短路了,又或者很怀念这种久违的感觉,想再多体验一会,浑然不把容颜的提醒当回事,他翘起另外一只手,正要做兰花指…… “啪!”后脑勺被人拿筷子用力敲了下,“金子,你他妈的又开始娘娘腔了,我看你纯粹是想找死!” 金子打了个哆嗦,等回过神,“哇”一声尖叫,抱着头就朝前窜去。 十分钟后,两女一男坐在餐桌前,另外一个男人落单,双手揪住耳朵,蹲在餐桌边,半是委屈,半是幽怨的仰望着其中的一个女人,“老婆……”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又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的秦晴,“我也饿了。” 秦晴恍若未闻,端起眼前的饺子,把一大半拨到容颜跟前的碟子里,并很豪爽地说:“颜颜,你都一个月没吃好了,快多吃点。” 蹲在一边的金子,吞了下口水,再次发出幽怨的叹息声。 容颜有些看不下去了,“小晴,差不多好了。” 秦晴看都没看金子,再次朝嘴里塞个饺子,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说话跟着含糊不清,“好什么好,我这是让他好好记住了,下次要再敢翘起兰花子,我肯定剪了他,让他和我成为真正的姐妹,让我女儿喊他小妈。” 说着,还灵活转动手里的筷子,做出剪刀状不说,嘴里还配合着发出“咔嚓”声。 金子吓的浑身又是一颤。 容颜觉得以自己的水平已经劝说不了秦晴,把目光投向一边的男人,看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忍不住推推他。 “怎么了?”男人状似这时才缓过神。 容颜朝边上金子蹲的地方挪挪嘴,“看那里……” “金子!”男人放下筷子一声惊呼,似乎这个时刻才发现金子一直是蹲在餐桌边的,“你这可怜的孩子,怎么蹲在这里?” 秦晴把筷子用力朝桌子上摔去,“我看你敢起来!” 金子才微微伸直的腿,伴随着女人的一声娇吼,硬生生的卡在了半空中。 慕安之朝他很不屑的冷哼一声,“金子,起不起来随便你,反正你的膝盖受过伤,这样长时间蹲着,再要动手术可别来找我。” 言下之意,找他也没用,他自己还是病号。 一听慕安之这话,金子当即愣住原地,秦晴则飞快朝金子走去,拉着他就站起来,很心痛的抽了下鼻子,“你这倒霉孩子,有伤怎么也不告诉我,如果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 “呜呜……”说着说着,秦晴忽然嚎啕大哭。 金子那个心疼啊,狠狠瞪了慕安之一眼,什么慌不好扯,偏偏扯他有病,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的,一点小伤。” “以后我不再罚你了,但是你也要记住了不准再和其他女人眉来眼去。”秦晴边哭边提要求。 金子一头雾水,“老婆,我什么时候和其他女人抛媚眼了?” “就昨天,在三阳百盛门口,我亲眼看到的。”说到伤心事,秦晴哭的更厉害了,“你真以为我会为了一点小事,无缘无故会罚你啊!” 金子旁若无人的低头下去吻了下妻子红红的眼睛,“傻丫头,你误会了,我朝那个女的多看两眼,是觉得她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我设计的,仅此而已。” “真的?” 金子拍怕胸脯,再一次信誓旦旦,“真的。” 听到这里,容颜已经明白秦晴无缘无故不给金子面子的原因,更明白慕安之给金子扯谎的原因,朝身边男人翻了个白眼,“看不出来,你在哄女人方面,经验还真是丰富!” 慕安之瞥了容颜一眼,忽然,朝她耳边靠去,以极轻极柔的声音,说道:“老婆,你说错了,我在女人方面的经验,都是你手把手教我的,我觉得吧,还不算丰富,仍需提高。” “你……”容颜被嘴里的饺子馅呛了一口,开始用力咳嗽。 秦晴心疼无比的搀扶着金子坐到桌子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容颜满脸通红,顺带着连耳根子也开始发红,而在一旁给她拍背的慕安之则是一脸得意的笑容,她愣住了,不禁开始琢磨起容颜到底是被呛到了,还是被男人的话给噎到了。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可谓是其乐融融,气氛好到简直令人发指,很快,金子包的饺子一扫而空。 容颜负责收拾碗筷,秦晴和金子手拉着手起身告辞,有种本末倒置的感觉,本来属于金子的别墅,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慕安之和容颜的。 金子和秦晴都是大大咧咧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实上,他们都在想同一件事,他们出来一整天,家里那个把还没出生的孙女当成宝贝的老太太,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来催了,什么孕妇走夜路不好啦,再不就是她身体不舒服啦。 反正,秦晴和金子再不回去,她还会找其他借口,三代单传啊,虽然是个女儿,她也是疼到心坎里。 把金子和秦晴送到门口后,容颜就返身关上门,她没有把碗留到隔夜洗的习惯,让慕安之在沙发上坐着,她就走进厨房去洗碗。 水刚放好,才在里面倒入洗洁精,腰间就多出一双手,男人把头抵在她肩膀上,发出的声音分外慵懒,“老婆,别洗了,与其洗碗,我们不如早点洗好澡上床,谈谈人生啊,谈谈理想什么的。” “慕安之,你要干嘛?”只听二楼某个房间里传出女人的一声怒吼,“不是说好谈人生和理想的吗?” “老婆。”男人的声音状似很无辜,“那是低层次的思想,我们应该有更高的觉悟,比如谈谈人性什么的,当然了,人和性最好分开谈,这样才更有意义。” 一切顺利 “慕安之,你这大骗子。”这是第二天,当容颜睁开眼睛,对身边男人说的第一句话,什么躺在被窝里谈理想,谈人生,尽是瞎扯淡。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慕安之胸口的伤,亲身经历了那啥啥啥,她真的不敢相信负伤下的慕安之精力依然旺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然了,旺盛归旺盛,流氓归流氓,他终究是有数也有尺度的,即便折腾了大半夜,浑身依然没什么不适,但是当低头看到由胸前延伸至脖子上青紫相错的痕迹,她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这让她怎么出门。 男人单手枕在头下,另外一只手则一把抓过喋喋不休的女人,俯身下去,细细吻住她的唇,把她的喋喋不休都含到嘴里,“我只对自己老婆耍流氓,貌似这不算流氓吧,就算是流氓,那也肯定是个好流氓。” 他很无辜的眨眨眼,眼底溢着心满意足。 容颜被他的强词夺理,噎了下,第一次听说流氓还有好流氓的,梗着脖子刚想反驳,房门被人敲响,“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也该起来了。” 秦晴带着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容颜条件发射就想从床上坐起来,可惜,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昨晚还严重睡眠不足,努力了下,还是很平稳的躺在男人胸口。 偏偏的,耳朵向来鸡贼的慕安之恍若未听到敲门声,一只手依然紧紧搂着她,整个人呈半眯状态。 “颜颜,我给你带来了早点,再不起来吃可要凉了哦。”秦晴的声音再次传来,容颜用力瞪了慕安之一眼,“你放开我。”这个男人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昨晚那啥啥了。 “唉。”男人佯装很不满的叹了口气,“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大清早就扰人美梦。” 洗漱好打开房门,秦晴早不在门口。 事实上,刚才慕安之故意加重口气的那声“不懂事的孩子”一字不落都落到秦晴耳朵里,抱着轻易不要得罪慕安之这样人的念头,秦晴早就知趣地下了楼。 今天金子有事,就秦晴一个人来,她看到楼梯上的容颜正想打趣,刚涌到嘴边的话,当看到尾随容颜出现的男人,卡在了喉咙里。 她讪讪笑笑,朝容颜挥挥手,“颜颜,快点来吃早餐,这可是我让人特地给你们准备的,大补的,呵呵……” 容颜道了声谢,刚想继续朝心爱走,冷不防,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被人覆住,那只手很大也很温暖,容颜忽然很贪恋它的温暖,朝手的主人看了一眼,然后放任它拉着自己的手,缓步朝餐厅走去。 才坐到餐桌前,慕安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容颜一眼,容颜朝他笑笑,他这才边按下电话边朝门外走去。 慕安之一走,秦晴马上开始畅所欲言,“颜颜,我刚才听昨晚巡夜的保安说,你们闹了一晚上。” 容颜的脸倏地下就红了,这里不是新建的高档别墅区吗?怎么聘请的保安也都这么三八的? 秦晴看她不说话,又笑道:“那个是好事,有利夫妻感情发展,但是嘛……”她看了看容颜的肚子,“我知道你们小别声新婚,但是,为了他们,你们也要适可而止。” 容颜扶额无语,秦晴说的都是事实,这让她怎么反驳,唉,叹了口气,最后索性什么也没说,只顾自的埋头吃自己的。 秦晴咬着筷子,又自言自语,“颜颜,你说说看金子那小子一大清早早餐都没吃,干嘛去了?” 忽然,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面露恐惧,“他不会是觉得我太凶,去找其他女人了吧?” 容颜朝她笑笑,“怎么可能,以目前你的状态,估计借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 秦晴长长舒了口气,兀自皱皱眉头,“你说的也对,但是他到底去哪了呢?” “男人嘛,总归要以事业为重。”容颜安慰她,抬头朝门口看去,心里不由开始担心,接个电话而已,怎么还没回来。 放下筷子就要朝门口走去,秦晴一把抓住她,“颜颜,别去,你不才告诉我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何况是像慕安之那样的男人,他既然背着你接电话,肯定是怕你担心,我们做女人的,虽说早已经能顶起半边天,但是,终究还是要温顺乖巧点。” 容颜没再朝前,回头看着秦晴,似乎在考虑她这句话的准确性,到最后,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到餐桌前,除了目光时不时朝门外看去,真坐在原地没动。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她已经很理解慕安之,既然他不怕她担心,那她就默默站在他身边。 当一杯牛奶心不在焉的喝到肚子里,门口终于出现了人影。 容颜定睛一看,来的不仅仅是慕安之,还有慕海生和楚卫国。 “爸爸,舅舅。”容颜放下杯子,高兴地朝门口走去,“你们怎么来了?” 慕海生和楚卫国相视一笑,然后齐刷刷地看向容颜,慕海生笑着说:“丫头,刚才在外面我们已经教训过臭小子了,那么大的事瞒着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连你也骗。” 楚卫国点头附和,“对,等他的伤彻底好了,我们帮你揍他。” 容颜看向慕安之,淡淡笑了,“爸爸,舅舅,他活着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好。” 慕海生满脸欣慰,“真是我慕家的好儿媳。” 楚卫国不甘示弱的插上话,“慕老头,你什么意思,她更是我楚卫国的好外甥媳妇。” 容颜看着两个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的老人,忍不住笑了,“爸爸,舅舅,一切都顺利了吗?” 只有顺利了,他们两个才会出现在这里。 慕安之走到容颜身边,旁若无人的把她搂紧怀里,笑意宛然,“老婆,一切都顺利了。” “怎么会这么快。”才一晚上而已,而且这一晚上,在她看来身为真正操控棋局的慕安之在这一晚上根本没出手。 慕海生想到卓道远,眼光就露出恨意,“他太迫不及待了,反而露出了马脚,我慕海生在当年一事上已经对他忍耐到这地步,他却还妄想让我断子绝孙。” 想到卓道远在黑道放出风,高价取他两个乖孙孙的命,就气得牙根直痒。 “老公,怎么回事?”容颜看向慕安之。 慕安之没说话,直接看向门口,“进来吧。” 一个在门口徘徊很久的人影,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朝屋子里走来。 “秋然之。”容颜惊呼一声,一下子明白了许多,看着他的眼睛,问,“这次是你帮的我?” 秋然之抿抿唇,露出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嫂子,我是在为自己以前犯下的错赎罪。” 容颜拉上慕安之的手,缓步朝秋然之走去,兄弟两个虽然不是同一个父亲,或许是长相都偏向秋宛墨,他们两个长的真的很像。 “我替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安之谢谢你。”容颜真心实意的对他道谢。 秋然之没想到容颜会对他道谢,面色拘谨,整个人朝后退去,被慕安之一把拉住,他同样对他说:“然之,谢谢你。” 秋然之仿佛被魔术师定神,愣在原地,定定看着眼前面露善意的男女。 慕海生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去,“然之……”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是他耻辱的开始,理论上他应该很厌恶他,但是,他没有,只因为他是自己心爱女人生下的孩子,身上流着她的血。 他颤抖着手指,在空中那么比划了一下,“我最后一次看到你,你才只有这么大,转眼都是大小伙子了。” 猛然一看到慕海生的靠近,秋然之条件反射地又朝后退了一步,他实在愧对他,曾经想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的男人。 四年来,因为不服和扭曲,他在背地里骂过他,甚至于,他都曾想和他同归于尽过,可是到头来,他却是有着这样宽伟胸襟的人。 他汗颜,深深的埋下头,他不敢看在场的所有人。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你要想回慕家,我随时欢迎。”慕海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像真正的亲生父子那样,他揽上他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从你出生,我第一眼看到就知道。” “你……”秋然之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不嫌弃,不厌恶我?” “你是我慕安之的儿子,一个做父亲的怎么会嫌自己的儿子。”慕海生语重心长地说:“做父亲的,只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过的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秋然之喉咙上下抽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喉咙里低低喊出一声,“爸爸。” 慕海生欣然“嗯”了声,再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离家已经很多年了,回来吧。” 在场的其他人,都跟着眼眶发酸,其中当以秦晴为甚,她早哭出了声音,太感动人了,在她的认知里,高官之所以能爬上那么高的位置和富人之所以那么富有一样,都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心狠才能成就眼前的官位和财富。 没想到啊,慕海生居然有这么善良煽情的一面,真是太感动人了。 不愧是慕安之的父亲,果然是个好官! 就当满屋子人都沉寂在暖暖的亲情里时,门口又冲进来一个人。 “安之,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师长王平忽然大步走了过来,他算是后知后觉,听到风声最后赶来的一个人。 “王师长……”在王平即将走到慕安之身边时,慕海生忽然朝他伸出手,摆着一张脸,拦住他,“你怎么来了?” 转眼睛,他已经恢复成在官场的威严震摄。 王平看慕海生这反应就知道他上卓道远的当,派人跟踪容颜的事被他知道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慕部长,那件事其实是场误会?” 心里再度把卓道远从里骂到外,该死的小人,害的他现在里外不是人。 “王师长,你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么多,你在部队,我在地方,分别隶属不同的部分。”慕海生的口气始终冷冷的。 其实,他也是在一月前才知道他的儿子在特种部队屡建奇功,却从没被记过任何功,心里当即有点愤怒。 这下子,他把部队对慕安之的不公待遇都转嫁到了王平身上。 王平愣了下,随即一本正经地说:“慕部长,你放心,安之以前的那些功劳,我都会给他记上去。” “王平,才多久没见,你就敢这样大言不惭。”冷冷的,带着讥讽的声随风从门口传来。 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再次朝门口看去,“卓道远!”慕海生率先眯着眼,冷冷打量来人,“你来干什么?” 证据不足,他依然逍遥在外。 卓道远不怒反笑,不管一干人不欢迎的眼神,大步朝客厅里走来,“慕海生,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官腔,想当年,我已经是卫生局局长,你却还是个穷教师。” 卓道远不遗余力的讽刺着慕海生。 慕海生脸色一僵,正想开口,站在他身边的秋然之已经大步走到他身前,“不管你的官做的多大,貌似都没私闯民宅的权利!” 卓道远好像现在才看到秋然之,不由愣了下,“然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爸爸找了你一晚上。” 秋然之面色冷凛,“不好意思,我只有一个爸爸。” “你!”卓道远被噎了下,眯着眼看向慕海生,“慕海生,你对我儿子说什么了?” “我……”慕海生刚想开口,站在他另外一边的慕安之开口了,“当他毁容时,你嫌弃他,当他面容恢复了,又急吼吼的让他认祖归宗,你还真是个称职的好父亲。” 卓道远脸上闪过尴尬,不过转瞬即逝,他咬牙看向慕安之,“你算什么东西,敢训斥我,我劝你还是先好好想想上军事法庭时怎么为自己辩解!” 王平忽然笑了,笑到一半戛然而止,“卓道远,你高兴的太早了,部队,我总还能说的上两句话,想让安之上军事法庭,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卓道远斜扫王平一眼,语气里是浓浓讥讽,“就凭你一个机动师的师长?” “他的力量不够,如果再加上我这个特种部队的师长呢,你觉得有没有点说服力?” 爱一个人 “严明清这是什么意思?”桌道远看着信步走来的特种部队师长,眉心拧成一团,“今天的事,貌似怎么都和你特种部队没任何关系,你来搅和什么?” 被称为严明清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冷冷瞥过桌道远,“慕安之的关系还在我特种部队里,他还是我特种部队的人,我是特种部队的师长,怎么会和我没关系。” “你……”桌远道被噎了下,旋即梗着脖子又说:“就算慕安之的关系还在你特种部队,好像也不是你这个师长负责的。” “你想说慕安之的事是马军一手负责的吗?”严明清不再看卓道远,径直看向慕安之,眼睛里闪过愧疚,“安之,因为我和马军的不和,基本是他插手的事,我都不管,没想到这么些年来,因为我的私心,给你照成这么大的委屈。” 说着,堂堂一师之长,脱下军帽对着慕安之微微弯下腰。 慕安之眼一紧,伸手阻止他,“师长,这和你无关。”师长和政委本就分管不同的事实,哪能面面俱到。 严明清反握住慕安之的手,沉声叹息,“好孩子,别安慰我了,你的事,我有着莫大的关系。” 慕安之嘴唇微启,还想说点什么,严明清一个眼神已经阻止了他,松开手,转身看向王平,“王师长,这么好的人才马上要到你部队,你可要好好对他。” 王平很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个不用你操心,其他的我不管保证,但是有有点,我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肯定会给安之最公平最公正的待遇。” 同样为师长,他许多事,都是亲力亲为,如果慕安之这样的人才一早就是他武警部队的人,现在只怕胸前的勋章都别不下了。 严明清面露窘迫,轻轻咳了一声,偏过头看着桌道远,“别再看了,马军不可能过来了,事实上,没过几天真的有人要上军事法庭,不过却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 “怎么可能?”桌道远瞪大眼睛,满目惊恐,“他……怎么可能会要上军事法庭。” “呵呵。”严明清笑了,“这么些年来,你们勾结干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我相信,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慕安之的事只是冰山的一个小角而已。” 桌道远有几秒钟的错愕,不过,他的反应很快,下一刻,放声大笑,笑的前俯后仰,“就凭你们也想知我于死地,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知不知我的背后是谁?” “如果在加上我呢?你觉得够不够了。”清清淡淡,带着几声喘气的女人声音由门口传来。 卓道远蓦然一惊,整个人仿佛被惊天巨雷击中,瞪大眼,转身慢慢朝门口看去,“悠娴,你怎么来了?” “是我通知她的。”秋然之插上话。 “你……”卓道远手指颤抖着指向秋然之,“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老子,你帮着一帮外人对付你老子,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是想帮死去的人讨回一些公道而已。”秋然之面色无常。 卓道远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连连朝后退去。 秋然之看着他的表情,很满意地笑了,看向需要被人搀扶着才能行走的贵妇,“卓夫人,我想您一定很有兴趣知道于你共枕同眠了三十年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悠娴人如其名,真的有娴静,哪有卓道远口中所说的半分彪悍样。 从门口走到客厅不过几步路,她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小的汗珠,可见这么多年鲜少看她陪着卓道远出席各种应酬,不是因为她仗着娘家的势力高傲,目中无人,而是真的是身体有所不便。 她定定看着秋然之,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孩子,你难道就是二十八年前的那个孩子?” 二十八年前的某一天,一直很想再有个儿子的卓道远在一次酒醉后,兴致勃勃的告诉她,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真的有儿子了。 那时的她,不顾医生劝阻,已经拼尽全力给他生下了女儿,再生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对她来说都是奢望。 因为自己不能,所以当知道卓道远外面有女人后,她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天,当卓道远酒醒后,彻夜未眠的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什么时候把孩子接回来吧。” 卓道远看她的眼神,很震惊,也露出不相信,她强忍着满嘴苦涩,强迫自己始终面带微笑,“你放心吧,爸爸那里我会去解释。” 要怪是他的女儿生不出,所以不要去怪责任何人。 林悠娴捂着胸口看向卓道远,“你不是告诉我那个孩子难产死了吗?怎么又会……” 秋然之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看着同样被卓道远欺骗的女人,沉声道:“我没死,他当年在婴儿车上放了把火……” 一段让人听了就心寒的往事,通过他的嘴,再一次还原到所有人面前,容颜下意识地拉紧慕安之的手,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当时秋宛墨再那么自私一点,她的安之,是不是早已经不存在了。 卓道远脸上的血色,随着秋然之话音落下,惨白一片,忍不住打了个战栗。 林悠娴蹙紧眉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伪装了三十多年的丈夫,声音颤抖,“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的心,居然这么狠! 林悠娴长长吸了口气,不再看卓道远,吩咐身边搀扶她的佣人,“我们走吧。” “不!”卓道远回过神,第一个反应就是扑过去拉着林悠娴的裤脚,“悠娴,我错了,当年如果不是那个贱人仗着儿子逼我离婚,我绝对不会……” 林悠娴抬起头,把涌出的眼泪硬逼了回去,“卓道远,这些事,你应该找我爸爸说,而不是我。” 秦晴听的一头雾水,凑到容颜耳边,“颜颜,卓道远的岳父是啥来头?” 容颜抿了抿唇,做出一个她也不知道的表情,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 慕安之听到这里,开口了,“才退休没多久的,前任国家级的领导人。” “哦。”秦晴这才恍然大悟,“呵呵,爬的这么高,这么快,原来靠的是老婆的裙带关系,颜颜,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吃软饭。” 容颜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眉心,半嗔,“小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软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上软饭的。” 秦晴愣了一下,随即配合着点点头,“嗯,你说的很对,像你家的安之,像我家的金子,估计这辈子都吃不上软饭了。” “唉……”她轻轻拍了拍肚子,“乖女儿,以后找老公,可千万要给你老娘擦亮眼睛哦,要改找个吃软饭的,看我不抽死你!” 林悠娴一张雍容的脸,在听完容颜和秦晴的话后,刷的下通红,她用力甩开像树袋熊一样吊在她裤脚上的卓道远,对身边的佣人说:“走吧。” 她拂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这段维系了三十多年,并没给她带来幸福的婚姻终于了结了。 “林悠娴!”卓道远看着妻子的背影,当即翻脸,“我是你老公,你居然帮着外人,说翻脸就翻脸!” 林悠娴脚步顿了下,却没回头,更没说话,她就那样由佣人搀扶着站在门口,半晌,幽幽一叹,“卓道远,等一离婚,女儿马上跟我姓。” 卓道远仿佛在瞬间被人抽掉气的气球,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神情颓废。 正当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门口涌进来大量武警,武警一进屋,自觉排成两排。 逮捕卓道远,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不要说反抗,甚至是主动伸出手去戴的手铐,被武警押解着,即将走到门外时,他忽然转身,“然之,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每年去给我上柱香。” 秋然之背脊一僵,没说话。 金子没过多久也出现了,看着风平浪静的一干人,瘪瘪嘴,叹息道:“唉,怎么不反抗呢,白浪费我一大清早就带着飞鹰队蹲在围墙外。” “金子!”话音刚落,一声暴怒的声音已经回响在客厅里,“你给我过来。” 金子期期艾艾地朝慕安之看了一眼,见后者,只顾笑意宛然的看着身边的女人,壮着胆,陪着笑,朝双手叉腰的妻子走去,“老婆,怎么了?” “老公,你刚才真威猛。”等金子一走到身边,秦晴马上呈小鸟状依偎进他怀里。 金子面上一喜,把腰挺的直直的,“那当然了,你老公不威猛,还有谁威猛啊。” 金子和秦晴手拉手,率先告辞,迫不及待的回家继续威猛去了。 秋然之心情很不好,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到花园里散步。 客厅里,慕海生和楚卫国坐在一边,王平和林悠娴坐在一边,容颜和慕安之坐在另外一边。 严明清率先开口,“安之,你还打算回特种部队吗?” 如果想,他举双手欢迎,如果不想,唉,他除了表示遗憾,也没其他办法,毕竟这些年来,是他这个师长太不称职。 不等慕安之答话,王平已经不服气地接上话,“我看算了吧,在我这机动师的武警部队也挺好的。”除了津贴会有所不一样,全国部队的工资都一样,何况,慕安之根本不缺钱。 慕安之拉过身边人的手,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貌似在考虑,好久都没开口。 容颜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笑了,“安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上天入地,永远不分离! 慕安之又朝慕海生和楚卫国看去,两个老者相视一看,异口同声的说:“安之,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们也都支持你。” 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嘛,只要他们幸福就可以了。 慕安之沉默了一会,看了看严明清,再看了看王平,最后说:“经历了这么多,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段时间军医。” 严明清很失望的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安之,只要你想回去,我随时都欢迎你。” 慕安之也从沙发上起身,朝他伸出手,“师长,再见。” 严明清犹豫了一下,也朝他伸出手,“再见。” 慕海生和楚卫国很知趣,知道两个分别很久的年轻人有许多话要说,再坐了一会也走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慕安之和容颜时,慕安之四下看了看,问容颜,“喜欢这里吗?” 容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点头,“喜欢。” “那我问金子买下啦。”慕安之刮了下她的鼻尖,毫不犹豫的说。 容颜朝他胸口靠去,“老公,我不是喜欢这个房子,而是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喜欢。” 时至今日,容颜才深刻理解那句话,喜欢一个城市,是因为那个城市住了一个你喜欢的人。 两个人这样相互依偎着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容颜忽然想起一个人,“老公,你要不要去花园里看看然之?” 慕安之抚在她背上的手微微顿了顿,目光看向门外,接着继续替她轻轻按抚着,“不用了。” “为什么?”容颜惊讶。 慕安之轻轻笑了,“他马上也会迎来自己的春天。” 容颜循着他的眼神看去,不远处,走到别墅门外的秋然之,正被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拉着填问卷。 那个女孩留着一头披肩长发,从这里看去,逆光而站,面容清秀白皙,眼睛清亮,笑意宛然,气韵和某个人,当年有着惊人的相似。 恩爱不离 “喂,慕安之,你都看了这么久了,到底看出是男孩还是女孩没有?”躺在b超室干净诊断床上的女人,极不耐烦的朝坐在身边凳子上的男人翻白眼。 什么神医? 神医就是明明已经假借医学器械,却依然判断不出孩子性别的吗? 呵,这不叫神医,叫庸医,大大的庸医。 话说回来,部队里这帮战士,个个年轻,身强体壮,平时最多见的也就感冒啊,骨折什么的,像慕安之浑身医术的人屈居在小小的武警医院,的确有点屈才。 容颜甚至怀疑是不是人浮于事,所以慕安之跟着也退化了。 听到她不耐烦的催促声,手拿仪器,目光始终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男人,终于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老婆……”他的声音很特别,不再像以往那样清越,瑟瑟的,带着点颤音。 容颜瞪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心里却被他古怪的神情弄的有点紧张,自从怀孕到现在,因为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又仗着慕安之的医术,她居然一次都没去医院检查过,甚至于到现在连围产卡都没建。 慕安之只是盯着她看,没说话,极不像平常的他。 容颜心里蓦然一紧,一颗心七上八下,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慕安之,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就算是再坏的结果,也要说出来一起面对,他这样支支吾吾,放任她自己胡乱猜想,只为把事情越浓越砸,让她越来越慌。 “老婆。”男人似乎这才缓过神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b超头,抓过纸巾替女人轻轻擦拭肚子上的液体。 “慕安之,你倒是说话呀。”容颜着急了,直接拍掉他的手,也不管肚子上还有滑滑的液体,直接拉下衣服,手肘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我真说了啊。”慕安之欲言又止。 被他这样反复几次后,容颜简直快要疯了,手握成拳头,直接朝床板锤去,“快说,再不说我揍你!” “老婆。”男人一把抓住她捶在床板上的手,迎视上她的眼睛,宛然一笑,“在我告诉你听之前,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 容颜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真有什么事,不要说她,只怕家里的五个老人也承受不了。 把手从丈夫手里用力抽回来,“什么事我都答应你,你快说呢。” “你答应我的啊,可千万别冲动,更别激动。”事情都到这紧要关头了,偏偏男人还有闲情雅致似的替她拢肩膀上的碎发,“我真说了啊。” 忽然,容颜觉得有点不对,男人似乎一直在逗她玩,确定这点后,心里不由长长吁了口气,“慕安之,你不说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我直接去找爸爸和舅舅。”说着,她还真双脚落到地上,打算穿好鞋朝门外去搬救兵。 “别。”脚才垂到床边沿,整个人已经被一双手搂进怀里,“老婆。”他让她贴着自己的心口而靠。 优柔而好听的声音缓缓的从头顶传到耳朵里,“小家伙们上次背对着外面,我没大看得清,这次看的很清楚,事实上,我们不止有两个孩子,而是……” 他探出修长的手指做出一个代表数字三的动作,“三个,我们有三个孩子。” 容颜有一秒钟的错愕,等回过神,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对着他三个秀丽的手指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三个,你说我肚子里有三个孩子?” 因为惊讶,声音不觉提高了许多,透过门缝传到外面等候的四个老人耳朵里,不等门口的护士回过神,轰隆一下,一阵巨大的人从身边擦肩而过带来的冷风席卷而来,紧接着,门口哪里还有人影。 本来就不大的b超内室,一下子挤满这么多人,显得空气都有点不够。 花素心作为孩子的外婆,也作为四个长辈里唯一一个女性,当然了,更作为容颜的亲生母亲,她力排众力,很荣幸的挤到第一排,站到容颜身边。 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可见,能第一个和女儿面对面说话,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她顾不得擦头上的汗,直接抓住容颜的手,“宝贝,刚才你说怀了三个孩子,是不是真的?” 容颜背上冷汗直流,两个孩子已经让这几个老人这么兴奋,孩子还没出生,买的就都是顶级婴儿用品,这下无故又多出一个,他们会不会去把整个“贝酷童”都搬回来吧。 看容颜不说话,花素心着急了,又追问:“宝贝,你倒是说话呀,这样我和你爸爸才好有所准备。” 容颜轻轻吐了口气,看向慕安之,“是你看到的,你说。”很轻松的就把皮球扔到那个罪魁祸首身上。 心里暗暗叹气,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公平的,为毛,慕安之就连在生孩子方面也比一般人强,前后那啥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怀上了,现在不仅是怀上了,还直接来个让人措手不及的三胞胎。 慕安之眉眼展开,漾出一抹欣喜的笑意,许久没看到变色的瞳仁,慢慢的浮现出了粉蓝色,“嗯,是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呀,真的吗?”花素心转过身就去拉宋子越,“老头子,实在太好了,我们马上会有三个乖外甥。” 两男一女,有儿有女,刚好凑成好字,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宋子越也很开心,乐呵呵的,整张脸几乎笑开了花,“呵呵,我们宋家有后了。” “喂,我说亲家公,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哇,什么叫你们宋家有后了。”慕海生露出难得尖酸的一面,“应该是我们老慕家有后了。” 哼,想占他慕家血脉的便宜,门都没有,三个孩子,都是他慕家的嫡孙,谁也不能篡改他们的姓,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以。 宋子越当即表示不服,“我说亲家公,据我所知,我女儿只是嫁给,却没卖给你们慕家,你有什么权利要求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跟你们姓慕,何况……” 他想到当初容颜结婚,慕家一个亲戚朋友都没参加,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果真要顶真起来,我家蔓蔓也没正式嫁到你慕家。” 言下之意,你慕海生有什么权利要求三个孩子都姓慕。 慕海生被噎了下,等回过神,立马双手击掌,“亲家公,你说的很对,我慕家的确还欠丫头一个盛大的婚礼。” 容颜拉了拉慕安之的手,还有完没完了,刚才才说到孩子,怎么转眼就转移到结婚上去了,照这个架势看,挺着快六个月,超级大肚子的她会不会在生孩子之前,被他们强迫着再折腾一次。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女人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容颜看着给她换衣服的佣人,再次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给她整理裙摆的佣人,听到她叹气,以为累了,安慰道:“少奶奶,您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好了。” 慕家自从慕海生当上高官后,就成了大户人家,容颜在二楼,通过传到耳边的声音,就能想象得出楼下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的场景。 也不知道慕海生是不是在和宋子越赌气,反正婚礼安排的日子很进,也就是那天医院检查完出来的一个星期后。 一个星期要筹备出一场别出心裁,让人永生难忘的婚礼,在常人看来,几乎不可能。 但是慕海生是谁,这一个星期里,容颜除了被专门赶来的婚纱设计师量了下三围,基本没要说一点建议。 事实上,她说了,一切从简,毕竟肚子已经那么显了,但是,很显然的,包括慕安之在内的所有人,没一个是听她的。 “少奶奶,您先坐着休息一会,我去帮您拿点点心来。”佣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觉得很满意了,这才开门出去。 容颜觉得自己很累,挺着个大肚子,听着楼下时不时传来的客套声,真是身心具惫啊,不管身上的婚纱是集齐多少世界顶级设计师,在金子大师的带领下,花了三天三夜赶出来的,直接毫不怜惜的躺到床上。 才闭上眼,门就被人推开,以为是去给她拿点心的佣人,她眼都没睁开,“把蛋糕放桌子上后,你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关门声,传来,容颜有了浓浓的倦意,这几天这么累,和慕安之那混蛋也脱不了干系,虽然顾忌着孩子,并不是真的那啥啥啥,他却总喜欢打擦边枪。 容颜一度怀疑等她生下孩子,身体恢复了,他是不是每天都会那个。 天呐,以慕安之的姿色,她对他根本没任何抗拒能力,到时怎么办?真打算学着小言小说里那样,每天单手撑腰,成天纵欲过度的样子。 慕安之看她真的很倦怠,反手轻轻关上门后,几乎是踮起脚尖走到的床边。 他在床边坐下时,床上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他轻轻拉住她的手,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打量着她。 容颜本来睡的很香,梦里她已经把孩子生下来,浑身轻松的反扑到某个男人身上,“不行,慕安之,这次我一定要在上面。” 慕安之愣了一下,旋即捏了捏她的鼻尖,轻声笑道:“傻丫头,想在上面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其实,我也不大想动。” 清润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传到耳边,倏地下,眼睛就睁了开来,“慕安之,你怎么来了?”想起刚才的梦境,脸不由红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唉……”男人故作伤感的叹了口气,“我要不来,一直不知道原来老婆你很想在上面。” “你……”容颜抬起手,状似要打他。 慕安之笑着把脸凑了上去,“老婆,要不这样,下次我们轮流着在上面,老一个人动,的确很幸苦。” 潜台词,以前那么多次那啥啥啥,都是他在出力,他很幸苦。 容颜一把推开他凑到眼前的俊脸,别过头不再去看他,“慕安之你不是军人吗?军人也能耍流氓的吗?” “亲爱的老婆,你说错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先是你的老公,接着是医生,然后才是军人。” 女人还想为反驳几句,为自己赢回那么一点面子,男人已经倾身覆上她的唇,不再给她任何说话机会,唇齿缠绵,渐渐的,原本身体有点僵的女人,开始尝试着用生疏而羞涩的动作回吻着他。 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老婆,你这是在玩火。” 女人“咯咯咯”的笑出声,“肚子里有三个娃呢,你想玩火就玩吧,我绝不阻拦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一大盆冷水把伸出热浪中的男人从头浇到脚底下,他直接身子,有些扫兴的朝女人的肚子瞥去,“唉,悔不当初啊,早知道这样,就该晚点要他们。” “慕安之,你果然是故意的!”容颜暴怒,她说怎么会那么凑巧就怀上了,原来慕安之早设计好了。 慕安之笑着把女人再次搂紧怀里,“我怕你被别人抢了,有了孩子,怎么的,我都是孩子亲爹吧,怎么的,你都要对我负责吧。” 容颜被他的“厚颜无耻”弄的怒火四起,张开嘴就朝他手臂咬去,到最后,她终究没舍得,碰到男人的胳膊,一个咬变成了悱恻的吻。 婚礼照旧是在教堂举行,这已经是第二次意义上的结婚,而且是和同一个人男人,和上次相比,容颜心里有那么小小的激动。 容颜挽着宋子越的手由地毯那头走进教堂时,慕安之已经在另外一头等待,漫天花瓣从天而降,容颜鼻尖一酸,感动的直想哭。 花瓣还没完全落下,观礼的亲戚朋友发出阵阵惊呼,容颜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吸了吸鼻子朝前看去。 只见慕安之不顾神父的阻止,已经大步朝她走来。 神父在后面着急大喊,“这不和规矩,你应该等着新娘过来。” 慕安之毫不理会,头也不回的大步朝自己最最心爱的女人走来,“老婆……”他长臂一伸,把女人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宋子越很很知趣的退到一边。 神父手捧着圣经,不断摇头叹息,“乱了,彻底乱了。” “神父,什么都不乱。”由美国赶回来担任慕安之伴郎的liena,凑到神父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刚才还絮絮叨叨,一个脑筋的神父,转眼,紧闭上嘴,定在原地。 秦晴看到了,好奇地问金子,“这个神父是出了名的有原则,他怎么了?” 金子帮妻子理了理胸前的胸针,“傻老婆,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我听说这个神父要扩建教堂很久了,却苦苦一直没有足够的资金,估计liena刚才是许诺他一笔资金吧。” 秦晴咬牙,“果然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狐朋狗友。”连神父都被他们威逼利诱了,她除了愤愤,还能说什么。 这头,慕安之抱着容颜已经站到神父身边,“可以开始了。” 手捧圣经的神父早目瞪口呆,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多余人,这场景,显然已经超过他的控制范围,看在那笔庞大的资金面上,他轻轻嗓子,开始不计前嫌地主持婚礼,“慕安之先生,你愿意娶身边这位宋蔓蔓小姐为妻吗?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男人侧过脸,深情而认真的看着身边穿着婚纱,美的恍若天人的女人,声音掷地有声,“我愿意。” 神父把目光落到容颜身上,“宋蔓蔓小姐,你愿意嫁给慕安之先生为妻吗?你爱护他,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容颜仰起头,神情款款的回看着男人,娇嫩的红唇,微微轻启,“我愿意。” 神父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手里的圣经上,“新郎新娘可以交换戒指了。” 戒指交换的自然很成功,这次的一对情侣钻戒,是慕海生命人连夜打造的,属于女人那一枚上镶嵌的是粉钻,属于男人那一枚上镶嵌的是蓝钻,全世界,独一无二,仅此一对。 神父叹了口气,正想接着按流程走,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低下头去亲吻自己的新娘。 女人一开始有点羞涩,虽然肚子都大了,可,这毕竟是大庭广众,后来,在男人娴熟的技巧里,她渐渐沉沦了下去,如果不是神父在边上捂着胸口昏过去,只怕这个吻还要持续下去。 神父受不了刺激昏过去了,本来就没按章程走下去的婚礼,更是乱成一团,乘乱,慕安之抱起身边人,大步走出教堂。 事实上,他一直觉得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容颜戳戳他的胸口,“安之,我们这样走掉,爸爸会不会生气?” “他生什么气,今天他又不是主角。”男人毫不在意的说。 教堂里乱的鸡飞狗跳,教堂外,男人把女人轻轻放到副驾驶位置上,然后也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直朝前去。 容颜侧过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时至今日,认识他已经四年了,如果再看来,一如第一次所见那般惊艳。 “老公……”她忽然轻轻的叫着他。 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抽出一只手紧握着她的手,“怎么了?” “我爱你!”女人唇边慢慢扬起一抹虽浅,却直达心里的笑意,慕安之把车靠边停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身边人拉到自己腿上,双手紧紧揽在她腰间,“傻丫头,我也爱你。” 容颜淡淡看向车窗外,经历漫长的冬天后,春天终于来了,阳光金灿如琉璃,洋洋洒洒落到两个人身上。 于是,她闭上眼睛,微微笑了。 两个月后,秦晴顺产生下一个女儿,金母抱着孙女,笑的嘴都合不拢,金父对这个宝贝孙女更是出手大方,直接把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移给了一个奶娃子。 容颜在佣人的陪伴下,来看秦晴时,金家二老已经离开医院,秦晴仿佛皇太后那样躺在床上。 容颜打趣,“皇太后级别的待遇。身价倍涨啊。” 秦晴瞪了她一眼,“再过一个月后,你才是真正的皇太后。” 容颜低头摸了摸已经让她看不到脚尖的肚子,笑而不语。 秦晴又说:“唉,颜颜,上次我的提议你有没有好好考虑一下。” 她还惦记着两家结亲的事,不过事情让她有点遗憾,人家容颜一次生三个,而她呢,只生了一个,她现在要考虑到底是和那个儿子结亲。 “年轻人的事,我不给任何意见,随他们自己。”容颜笑看着好友。 秦晴有些自讨没趣,“就你开明。”她朝门口看去,“你家慕大军医呢?” 慕安之一出,谁与争锋,即便全城的女人都知道他结婚了,也爱妻子入骨,依然有很多女人对他抱着一丝幻想,以至于,现在只要是他的出诊日,全城女性,不管是已婚未婚,都会倾巢而出,半个城的交通会陷入拥堵。 一如传闻那样。 容颜很淡然的笑笑,“他今天值班。” “把他一个人放在武警医院,你真放心?”秦晴皱眉,不是她挑拨离间,而是现在的女人,年纪轻轻就不学好,什么不好抢,偏偏喜欢抢人家的老公。 容颜打开包,“我相信他。” 结发夫妻,恩爱两不离。 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秦晴,“这是我给干女儿的见面礼。” 秦晴打开,嘴巴顿时张到能塞进去一个鸡蛋那么大,“颜颜,这条项链是不是和海洋之心齐名的天空之翼吗?你哪来的,也太贵重了,你拿回去,我不能要。” 容颜接过秦晴递来的项链,返身放到婴儿床上的小人儿身边,“乖孩子,这是你干爹和干妈送你的礼物,一定要收下的哦,你永远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秦晴跟着鼻子一酸,“颜颜,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煽情的话,我都要哭了。” “哭什么?”回家拿毛毯的金子刚推门进来,就听到秦晴说要哭了,心里慌了,大步走到床边,“老婆,你刚生完孩子,可千万不能哭,很伤身体的。” “呜呜……你个混蛋。”秦晴扑到丈夫怀里,“人家是感动的。” 金子这时才看到容颜,对她笑笑,“嫂子,你来了啊?” 容颜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摸了摸孩子松软的头发,“嗯,我明天再来,小晴你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妈妈看到姐姐的缘故,本来还有一个多月才到预产期的孩子们,连夜蹬着妈妈的肚子,急吼吼的要出生。 武警医院服务于官兵,什么科都有,唯独没有妇产科,于是,容颜只能被送到妇幼保健医。 丁旭开车,慕安之抱着容颜坐在后面,看女人痛的把下唇都快咬破,他伸出手臂送到她嘴边,“老婆咬我的手。” 容颜下意识得合上牙齿,让她咬慕安之,怎么舍得。 慕安之也是第一次遇到女人生孩子的事,出现了鲜少的慌乱,连卫生纸都拿错了,助产士看清站在眼前,难得出现狼狈样的人是慕安之,红着脸告诉他,要准备那种很长很大的。 这时接到电话的花素心他们都赶来了,于是,慕安之换好衣服去了手术室,其他的事,留给其他人。 因为有三个孩子,怕有危险,妇产科医生,建议直接破腹产,鉴于慕安之的医术,她们没多说手术会产生的风险,直接拿单子给他签。 妇产科主治医生,乘麻醉医生给容颜打麻药的空当好好的打量了下闻名很久,一直没看到过的男人。 呵,外界传闻果然不假,这个男人,俊美的像神邸,可惜,他的深情只对一个人,这样的男人注定是让很多女人心碎。 整个手术过程,慕安之都俯身在容颜耳边,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压的很低,除了容颜和他,没人知道他说的什么,外人只知道时不时能听到掺和在里面的,“不要怕,有我在”等等,令人羡慕又妒忌的话。 宝贝疙瘩 整整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三个孩子才完全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容颜不累,只是麻药劲上来了,她眼皮很重而已,所以没等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眼朦胧间,她感觉有人在亲吻她的脸颊,“老婆,辛苦了,谢谢你。” 好吵,她只想一个人好好睡会儿,嘴里嘀咕,“别吵,让我好好睡会儿。” “懒虫,就不想看一下孩子们再睡。”男人带着宠溺的声音传到耳边,“再不看,他们可要被送到保温箱里了。” 这句话仿佛一剂清醒剂,让本来酣酣沉睡的女人忽的下就醒了,她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孩子们呢?” “慕太太,孩子们很好,在洗澡呢。”一个护士手里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走到她身边,“喏,这是老大,其他的两个马上就到。” 她把孩子放到容颜枕头边,然后笑着离开了,当然了,在离开前,她有意无意的朝慕安之瞥了那么几眼。 好俊美的男人,多看两眼都算是赚到了。 容颜侧过脸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因为是早产,还是多胞胎,他真的好小,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只有她一个手掌那么大。 看妈妈一直这样盯着自己看,宝贝很乖巧的朝她伸伸舌头,那俏皮模样,要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容颜舔了下唇,确定不干燥,也不会刺激到宝宝幼嫩的肌肤,这才小心翼翼的送上自己的吻,这是她和慕安之的心肝宝贝,她怎么会不爱。 很快,老二老三也被送了过来,容颜一如刚才那样,一一亲了他们。 老三是女儿,可能是天性使然,让她出娘肚就知道自己在性别上占据的优势,等容颜的唇一离开她的脸颊,马上哇哇大哭。 那样子,要有多伤心就有多伤心,好像被妈妈遗弃了一样。 容颜心软了,手肘支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一双大手阻止了,“老婆,伤口刚缝好,别起来。” “她怎么一直在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容颜担心的朝小女儿看去,这是三个孩子里唯一一个女儿,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慕安之抱起小宝贝,假装很生气的高高举起手要朝她小屁股打去,大掌落下,到最后变成了轻柔的抚摸,“小东西,这么小就知道通过哭来缠着妈妈,长大了还得了。” 潜台词,反了你了,这么小就懂得和老爸抢妈妈,妈妈可是你爸爸一个人的。 小宝贝才不管亲爹的抱怨和妒忌,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着了。 容颜看着这么小就无比懂得耍计策的女儿,彻底无语了,真是谁生的像谁。 这时,护士走了过来,“慕军医,宝宝们要送去保温箱了。” 慕安之把手里的小女儿递了过去,嘱咐道:“小心点。” 小护士笑着点头,“慕军医,你就放心吧。”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里的婴儿,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捧在手里,乖乖,这三个孩子的背景,岂是她们这帮小护士可得罪的,只怕院长来了也要像伺候祖宗那样伺候着。 小护士忽然想到她奶奶说的一句话,我们以前养的都是猪,你们现在养的都是公主,呵,她手里抱的岂止是公主,简直是女皇。 孩子被抱走后没多久,容颜也被转移到普通病房,说着是普通病房,其实是妇幼十八楼,专为高干或者是富商准备的豪华病房。 据说能住进妇幼十八楼的,官位没有一个是低于处级,身价没有一个低于上千万的,曾经容颜对这个传言嗤之以鼻过,以为那不过是夸大其词,没想到,当真正置身奢侈到极点的病房才知道,所谓传言,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就这样容颜在病房里过了一个星期,终于可以出院,本来还要在保温箱待上半个月的小宝贝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妈妈心灵感应,容颜出院那天,集体嚎啕大哭,弄的护士手足无措,最后护士长不得不打电话给慕安之。 电话响起时,慕安之正抱着容颜朝电梯走去,他不想理会,偏偏口袋里的手机不屈不饶的震动着。 “老婆,我接个电话。”慕安之朝容颜不好意思的笑笑,放下她,拿出手机。 “喂……”容颜站在他边上,听着他好听的声音如春风一样,落到鼓膜上。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婴儿清脆委屈的啼哭声,当中夹杂着护士站焦虑不安的气喘,“慕军医,不知道怎么了,三个孩子十分钟前,忽然开始嚎啕大哭,而且怎么哄都哄不住。” “你……”慕安之正想开口,手机被人一把抢过去,心情这么着急的,自然是孩子的生母。 容颜看都不看慕安之,直接对着话筒问:“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 “嗓子都快哭哑了。”护士长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实话实说。 “我马上来。”容颜把手机扔给慕安之后,就大步朝放保温箱的护士站走去。 “老婆,你走慢点。”慕安之愣了两秒,马上追了上去。 慕家别墅门口早铺了红地毯,门上,窗户上全部张贴上了大大的喜字,慕家添丁,而且一下子就三个,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慕海生,楚卫国,花素心,宋子越早齐刷刷地站在门里迎接,他们本来都要去医院的,但是找了个算命的一算,容颜出院当天,不能由长辈迎接,就这样,四个老人,心里虽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甘心接受。 车门打开,慕海生朝管家一个眼神,正准备放烟花鞭炮,忽然当看到容颜手里抱着的孩子,马上制止了,皱着眉,大步朝汽车走去,“丫头,怎么把孩子一起抱回来了?”医生不是说还要半个月才能回家吗? 没等容颜搭话,手里抱着两个孩子的慕安之从另外一边的车门走下来,“快来帮我抱一下呢。” 不是他抱不动,而是两个孩子实在太粉嫩,他一个大男人,生怕弄痛了他们。 慕海生伸出手,径直冲了上去,“乖孙孙,爷爷来了。” 没等他碰到孩子的襁褓,另外一双手也伸了过去,“乖宝宝,外公也来了。” 眼看两个老人又要开始互掐,容颜直接喊花素心,“妈妈,你的手脚比较轻,你来抱吧。” 花素心心疼女儿生孩子才一个星期就抱孩子,大步朝前走去,最后,容颜手里的孩子被她接了过去。 慕安之手里的孩子,也被慕海生和宋子越一人一个接了过去,下手晚,落了单的楚卫国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搀容颜。 结果,还没等他走到容颜身边,容颜已经被慕安之拦腰抱起。 三个手里抱着孩子的老人,满心欢喜,哪里还有时间去管慕安之和容颜,最不开心的莫过于楚卫国,他愣在原地,并没跟着走进别墅,抬起头,满腹伤感的看着天,外人终究是外人。 容颜看到了,轻轻拉拉慕安之的胸襟,“舅舅好像很不开心。” 慕安之侧过头,“舅舅……”他笑着喊楚卫国,“怎么不进去,一会儿还等着你公布孩子的名字呢?” 潜台词,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有什么用,能给孩子起名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楚卫国果然一扫阴霾,马上高兴了起来,双手反叠在身后,器宇轩昂的朝别墅里走去。 三个孩子毫无置疑的,全部姓慕,宋子越听后,当即想表示反对,被花素心笑着阻止了,“子越,不管孩子姓什么都是我们的外甥。” 已经亏欠女儿那么多,何必再为一点小事让她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虽然满怀希望落了空,宋子越还是听了妻子的劝。 慕海生抱起老大,“慕培言。”疼爱的看了会,放下又抱起老二,“慕信漠”,最后抱起也是最惹人疼爱的老三,“慕乐研” 老三果然最激灵,才不过一个星期,已经懂得自己有多讨人喜欢,看着爷爷,忽然就咯咯咯的笑了。 “不会吧?这么小的小孩怎么会发出这种笑声的?”临时用高价请来的五个保姆,面面相觑,露出不可思议。 慕海生把老三放到花素心怀里,脸色当即板了下来,“我们慕家的孩子,自然要比寻常孩子聪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哼,敢这样质疑他的孙子和孙女,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五个保姆中为首的那个一看就比较精明,也比较懂事,忙笑着接上话,“慕部长,您误会了,陈妈的意思是小少爷和小小姐很聪明,这么小就能发出这样的笑声,很惊奇呢。” “是这个意思吗?”慕海生挑眉看向一开始惊呼出声的保姆。 保姆点头如捣蒜,“慕部长,我是这个意思,我当了二十多年保姆,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这样笑,真是太聪明了。” 好话谁不爱听,身为高官,听惯其他人阿谀奉承的慕海生同样对保姆夸赞自己孙子孙女的话很满意。 大手一挥,对管家说:“保姆这个月全部发双份工资。” 管家愣了下,小声说:“老爷,工资开的本来就比外面高很多了。” 慕海生从花素心手里再次抱起老三,轻轻的摸了摸她粉嫩白皙的小脸,不以为然地说:“只要尽心尽力把我的乖宝贝们照顾好,年底我还有重赏。” “爸爸,你这样会把他们惯坏的。”慕海生最后一句话时,把容颜送到楼上的慕安之正好下楼,他扶额看着自己仿佛性情大变的父亲。 眼前这眉眼都笑弯的老人还是自己那威严慑人的父亲吗? 人家是有女万事足,他怎么是有孙万事足。 慕海生依旧不以为然,“这是我的乖孙孙们,我不惯他们还有谁惯?” 话音还没落地,已经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慕老头,你什么意思,作为孩子的干外公,我怎么不能惯他们了?”率先开口的是楚卫国,说话时,他手里抱着好不容易“抢”来的老大。 相比其他人,他倒是更喜欢老大,这么小就浓眉大眼,时不时伸伸小胳膊小腿,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将来一定要好好培养他。 恢复往日温宛的花素,忍不住了,也心酸不拉几的插上话,“我说亲家公,三个孩子虽然都跟着你们慕家姓了,到底还是留着我们宋家的血,所以有些话,你这样说也是很伤人心的。” 慕海生这么些年混迹官场,只有被人仰望鼻息,从来没被这样冷嘲热讽过,脸上一时挂不住,却也没想到好的反驳话音,索性冷哼一声,继续逗弄怀里的老三。 慕安之看一场无烟战争差不多消停了,问花素心,“妈,外公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自己的老父亲,花素心似乎也很无奈,“他在新加坡忙着照顾你们未来的外婆呢,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来的。” 慕安之暗暗松了口气,一定要乘花军强回来前,把孩子的户口上好,不然在姓上面估计又要起一番波澜。 转眼已到一个月后,也是孩子的满月日,慕老爷子一改大半辈子低调的作风,亲戚朋友,但凡是认识的,几乎都受到了他的请柬,可想而知,这三个宝贝的带来,让他多么高兴。 这一天,他穿着红色的唐装,配上他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威严,模样有些滑稽,他却丝毫不觉,抱着老三兴高采烈的和来客交谈着。 这场满月宴俨然他这个爷爷成了主角。 容颜在慕安之的搀扶下走出房间,一路过去,她不止一次去甩男人的手,“我又不是什么病人,自己能走。” 偏偏,素来很听她话的男人,在这时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执意要扶着她走。 他坚持,容颜决绝不得,到最后,也就随了他。 一看到容颜下楼,慕海生把老三递给身边的保姆,朗声对亲戚朋友说道:“各位,让慕某正式介绍一下,这就是我慕家的好媳妇。” 看这清秀的脸蛋,温宛的气质,得体的举止,一看就明白他的小孙孙们有多好的遗传基因。 容颜竭尽全力地挤出一丝笑,呵呵,被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看着,有点难为情,下意识地去推边上的慕安之,“不要让他们一直这样看着我,难为情。” 一个月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足足胖了一圈。 再说了,那些亲戚朋友的眼神,感觉怪怪的,看她有点像看那些凭肚子嫁入豪门的那些女明星。 慕安之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忽视众人的目光,直接朝沙发那头走去。 “宝贝们。”容颜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保姆们手里的孩子,惊呼道:“你们都这么大了啊,妈妈想死你们了。” 说出来,只怕别人都不相信,这一个月来,除了回家的当天,她看到过自己的三个宝贝,快整整一个月了,她连孩子一眼都没看到。 一来是因为这个屋里所有的人都心疼她,怕她月子里累着,更怕她一看到孩子,母爱泛滥,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非要抱孩子,所以在让她好好养身体,不见孩子这件事上,别墅里的人,保持难得的一致。 另外一点也怪她,居然没奶水,这是她连做梦都没想到的,不过对于这件事,对某个人来说可谓有利有弊,他心疼孩子们没有妈妈奶吃的同时,也为自己能开吃暗自庆幸。 保姆们排成一字坐开,三个穿着一模一样衣服,长得也基本一模一样的孩子瞪着溜圆黑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满脸激动的女人。 “猜猜哪个是老大?”慕安之在边上轻笑。 容颜抿了抿唇,看了一会儿,直接抱起第一个保姆手里的孩子,“这是老大。” 慕安之惊讶,“这样你都看的出?” 容颜眉角微微扬起,很是得意,“那当然,我是他们的妈妈,不管多久没见,我都能一眼认的出。” 接下来,容颜毫无错误的抱起老二老三,把三个孩子都亲了遍,她忽然想件事,“咦,爸爸和妈妈呢?” “外公知道孩子今天满月,特地赶了回来,他们去机场接他了。” 容颜再次抱起女儿,“难怪……”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话说到一半,轻轻笑了。 慕安之凑到她耳边,伸出手逗弄女儿的小脸,“老婆,你想说难怪这么安静?” “是啊。”想到这一个月来,因为谁抱孩子多一点,就吵成一团的四个老人,容颜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下好了,又回来个,四个变五个,孩子却依然只有三个,这下不要彻底闹翻天了。 不辞冰雪为卿热 慕安之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一手揽到她腰上,朝她颈窝里呵出一口暖气,“老婆,我们再加油一下,什么问题不都解决了。” 容颜的脸再次倏地下就红了,这男人说话也不分场合的,压低的声音,其他亲戚朋友可能听不到,但是就在身边的三个保姆肯定是一字不不落都听进去了,不然眼神也不会怪怪的。 朝前一步,让自己离他的气息远那么一点,侧过脸,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是军人,政策不允许生二胎。” 让他再得意,敢情是不要他十月怀胎,说的轻巧。 男人抱起老大,口气十分不以为然,“老婆,要相信你老公的实力。” 呵,容颜没再说话,再说下去,只会越来越自讨没趣,他慕安之的实力不是她一个人知道,放眼整个a市都知道。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想起的是老人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声音,“蔓蔓,我的小重孙呢?快让我看看。” 亲戚朋友都很自觉的站到一边,花军强很顺利的走到容颜和慕安之身边,一看到她怀里抱的孩子,当即目瞪口呆,半晌才发出声音,“这……这是老几啊,真是太可爱了。” 容颜笑着把孩子递给他,“外公,这是老三。” 花军强手指颤抖着接过襁褓,抱着又一代人,眼眶都湿了,嘴里不断发出叠音,“真好,真是太好了,真的没想到我还能抱上重孙。” “老花,这是好事,不要哭了。”身后有人这样安慰花军强。 容颜循声看去,这里貌似花军强的辈分最大,谁人敢直接称他“老花”,掠过花军强的肩膀她看到一个姿态雍容的老太太,估计和花军强差不多年纪,但是,一看就是出身名门,这么大年纪了,能透出华贵典雅的气质,的确不容易,尤其她的穿衣打扮,更是很有名门风范。 花白的头发,完成一个发髻,上面憋着一只翠绿的发簪,一身合体的旗袍,更显她贤淑宛然。 “外公,这位是……”早听花素心说过,花军强在新加波遇到了喜欢的人,难不成就是她。 花军强转过身,把老三递给老太太,“青岚,你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小重孙,可爱吧。” 被唤为青岚的老太太接过孩子后,似乎也很激动,目光锁在孩子身上,始终舍不得离开,连连点头,“是可爱,真的好可爱,宝宝,叫太外婆,呵呵……” 老三就是激灵,才不过一个月大,听了老太太的话,还当真咧开小嘴对她笑了,咯咯咯,清脆而响亮的童声,传到房子里的每个角落,仿佛圆润的珍珠落到地上发出的声音那般动听。 一屋子人在短暂沉寂后,都跟着笑了起来,慕家的孩子注定都是人中龙凤。 满月酒和数月前的婚礼不一样,自然办的是极其成功,宋子越在孩子姓什么上已经彻底不计较,如花素心所说那样,已经亏欠这个女儿太多,何必再让她为难。 慕家的亲戚朋友都散去后,除了打扫卫生的佣人,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真正的自己人。 容颜抱着已经被冷落很久的二儿子,笑着问花军强,“外公,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啊?” 花军强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看向身边的头发同样花白的青岚,“岚岚,你觉得呢?” 青岚老太太露出和这个年纪极不相符的娇羞,“都一把年纪了还办什么办?” 花素心笑着插上话,“岚阿姨,您就答应我爸吧,这可是他几十年来的心愿了。” 容颜越听越糊涂,不是说这个老太太是去新加坡后认识的嘛,怎么听起来像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 坐在她身边的慕安之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笑着再次凑到她耳边,“老婆,我估计啊,岚岚外婆是外公的初恋,是被那个讲究门第相配的年代拆散的。” 容颜下意识地反驳,“瞎说,你又没亲眼看到。” 花军强听到了,一把拉过青岚的手,对容说:“蔓蔓,安之没说错,岚岚真的是我的初恋情人,的确也是被双方父母强行拆散的,我后来虽然听从父母之命另娶了别人,但是从此心性也彻底不一样。” 从此,本来专一深情的男人变成了浪荡不羁,留恋花丛的风流种。 他看青岚的眼睛里,溢满着深情,“我真的没想到过了几十年后还能再碰到岚岚,上天让我经历了那么多,对我终究还是不薄。” 青岚轻轻的拍着花军强的手背,笑意慈祥而雍容,“上天对我何尝薄过,在一个人孤独这么多年后,还是让我等到了你。” 话音未落,声音明显哽咽了起来。 花素心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岚阿姨,不哭泣了,我们都应该开心才是。” “嗯。”青岚抬起头,透过眼前的一层水雾看向对面的容颜,“好孩子,你过来。” 容颜把孩子放到慕安之手里,起身走到她身边,“外婆。”她很懂事,也很真心的这么叫她。 “哎。”青岚高高兴兴的应了声,“真是个好孩子,外婆这次回来的比较匆忙,也没特地去准备什么,这个是外婆的外婆送给外婆的,说是送给外婆的结婚礼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容颜看着手里里成色晶亮的翡翠玉镯,连连推却,“外婆,这个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青岚故作生气,“你嫌外婆没诚意?还是觉得这东西太便宜了?” “不是,不是……”容颜忙摆手,“实在是太珍贵了。”她毕竟不是她的亲外甥女,怎么好意思要人家的传家宝。 青岚岂能看不出容颜推却的真正原因,笑着拉过她的手,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玉镯替她戴上。 容颜还想推辞,被慕安之阻止了,他笑着说:“老婆,这是外婆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了吧。”再不收,就真拿青岚外婆当外人了,只怕她老人家真要不高兴。 慕安之这么一提点,容颜真的没再推却,戴玉镯那只手,小心翼翼的放到腿上,连孩子都不敢抱了。 男人不管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而且都是长辈,径直凑到女人嘴边,轻轻一吻,“老婆,累了一天了,先回房休息吧。” 刚出月子,容颜自然知道慕安之再怎么憋的难受,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莫名其妙的她心里隐隐就生出一丝怪怪的感觉,好像再也不忍心看到男人这么难受。 一行人,仿佛如梦初醒,都催促容颜上去休息,容颜再次看了眼没机会抱的孩子,有些遗憾的随男人把她抱起朝楼上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平静也很幸福,仿佛真的印证了四个字“岁月静好”。 有夫有子,有父有母的日子,就这样不期而遇的来了,容颜幸福的有点不知所措。 孩子满百天时,慕安之特地请了一天假陪她和孩子去影楼拍照,其实以慕家的实力,这三个放在发丝尖上养的孩子,哪里需要出门,直接可以等着一流的摄影师上门服务,但是容颜不想孩子养成骄奢的性情,坚决要和普通孩子一样,所以,他们打预防针,体检什么的,都是去医院,和普通人一样排队等号。 很意外的,在影楼她看到了曾经对她表示出不友好的人。 同样的,莫可可也看到了容颜,慕安之和容颜的婚礼可谓弄的满城风雨,让多少女人不知道伤心痛哭,这么大的事,作为曾经无比倾慕慕安之的人,她当然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容颜走去,“带孩子拍照啊?” 容颜低下头,再次替女儿拿掉送到嘴里的小脚,天气已经到了初夏,孩子们都只穿着单衣长袖,身手灵巧的很,小脚说送到嘴里就送到嘴里了。 “嗯。”她轻轻应了声,眼睛没看莫可可,独留给她自己长长的睫毛。 莫可可顺势在她身边坐下,这才看到在容颜身边的沙发上,还有两个乱蹬脚的宝宝,惊讶道:“三个孩子呢?” 容颜把女儿放到另外一边,抱起直朝她舞手的大儿子,再次轻轻应了声,“嗯。” 莫可可看着三个长相一模一样,轮廓和慕安之如出一辙的小宝宝,心里泛起一阵爱怜的同时也溢满浓浓的苦涩,“嫂子,我早不开酒吧了。” 有些事,她还是想澄清一下。 容颜没说话,抱孩子的手却是顿了下。 “我开酒吧只是为了配合慕军医作掩饰,还有那个五百万,也只是为了迷惑别人。”莫可可气都没喘一下,“嫂子,我真心祝福你和慕军医。” 容颜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她本以为她会朝自己讨一些债,或者把对慕安之由爱生出的恨转嫁一些到自己身上,没想到…… 她瞪大眼睛,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好久不见,这双眼睛一如第一次所见那么妩媚动人,却再也不带任何羡慕或者是妒忌,有的只是真心实意的祝福。 莫可可分别拉了拉三个孩子的小手,然后起身告辞,“嫂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容颜嘴巴张了张,本想说什么,到最后,难以启齿的话,都转化成了嘴角的一抹笑意。 莫可可走后没多久,去给宝宝们选衣服的慕安之就回来了,他看出容颜神情有些恍惚,不由有些担心,“老婆,怎么了?” 容颜不管不顾,直接朝男人怀里钻去,“老公,我爱你。” 男人愣了下,继而眉眼扬起满足的笑意,“傻丫头,我也爱你。” 沙发上被冷漠的三个宝贝,相视一看,然后三张小嘴,不约而同,齐齐一瘪,开始委屈的嚎啕大哭。 刚才还温情脉脉的女人,马上推开男人,“孩子哭了。” 看着俯身哄孩子们的女人,男人满脸黑线,这三个小东西,这么小就开始和他这个做爹的抢妈妈了,长大了还得了,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才行。 电话响起,他拿出来一看,是连上班都挂念着三个小宝贝的慕海生,按下接听键后,没说话,直接按下免提键,然后放到离三个小宝贝一尺远的地方。 慕海生无比慈爱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宝贝们,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想爷爷?” 本来已经被容颜哄的差不多的宝贝们,当听到爷爷的声音,再次开始集体嚎哭,更离谱的是,才三个月大孩子,嘴里居然发出了类似“爸爸……欺负……偶……”的声音。 小宝贝们这么一哭,慕海生早心疼的不得了,对着电话就是一声怒吼,“慕安之,谁让你欺负我的宝贝孙孙们……” 慕安之眼前再次垂下无数条黑线,眼看老头子还要数落他,干脆直接挂了电话。 容颜笑着捏了捏三个孩子的小鼻子,“坏蛋们,这么小就懂得挑拨离间,看妈妈怎么收拾你们。” 男人极度委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收拾他们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想想怎么安慰你老公,他很生气,也很伤心。” 女人笑了笑,踮起脚贴到男人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没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知道一语落,她整张脸绯红一片,而刚才还颓废扫兴的男人,眼睛里更是升腾起一片异样的光芒。 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摄影师只知道素来以沉稳出名的慕安之格外急躁,不断催促他快一点。 摄影师在一天前,被从b市特地赶来的慕海生的秘书亲自叮嘱过,一定要拍好每张照片,现在又被慕安之这么一阵催促,到最后,随着宝贝们的不配合,他甚至于自暴自弃的想,估计这份薪水不算低的工作要泡汤了。 照片才拍好,花素心和宋子越就很准时的赶到了,这是他们一早就和慕海生达成的协议,孩子轮流在两家住一个月。 想到自己不久前,安抚慕安之说的话,容颜抱着老大迟迟不肯松手,直到老大被花素心笑着“抢”过去,她才明白,有些话,主动是不能瞎说的。 相比她的紧张不安,站在身边的男人则是眉飞色舞,兴致极高的样子。 那天夜里,武警部队的家属区里,三楼的某间房里,一直不断发出喃喃声,羞的天上的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 容颜不想学着小言小说里那样,第二天起床双手撑腰然后大吼一声,“我的老腰”,然,此时此刻,她不得不说大嚎一声,“慕安之,你这个混蛋,我的腰好酸。” 正在给她盛粥的男人,笑而不语,隽秀的脸上洋溢着的是某种欲望得到满足后的得意感。 其实,到这个时候容颜才明白小说里许多事也不是瞎说的,比如关于雄性动物在某方面得到满足后,心情就会极好这一说就是真的。 自从有了容颜和三个小家伙,慕安之彻底在特种部队和武警部队里做了抉择,为了家庭,他终究是放弃掉全身本事,安心在武警医院做个职位最高的军医。 经历了这么多,容颜再也不想和他分开,所以再次和他一起住到部队家属区。 三个孩子,完全不用她担心,除了一周见一次,其他时间就算她想见,其他人也不乐意。 慕安之看她一个人在家想孩子想的紧,基本都把她带去上班,就这样,但凡是找慕安之看病的战士,久而久之都知道慕安之的诊室里,只要他在,肯定还会有个女人在。 媒体截获这条消息后,又打出大大的标题,“慕安之娇妻彪悍似母老虎,本市女性彻底断了做慕安之小三的念头。” 容颜无意中刚好翻到这条小道新闻,有些哭笑不得,把报纸扔给男人,咕哝着嘴抱怨道:“你看看,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扭曲事实的。” 慕安之很随意的瞥了一眼,“老婆,他们这也算帮我们省下好多麻烦。” 容颜看他不帮自己说话,气结,当即拂袖离开,男人心里一慌,丢掉手里的笔,大步追了上去。 第二天报纸上又多出一条消息,“慕安之爱妻子深入骨髓,此等痴情人,世上难得,作为女人,何其幸运。” “慕安之,你给他们什么好处了?”这样美化他,丑化她。 男人合上报纸,笑得很无恙,“老婆,别生气了,我们还不如早点回去想想那啥啥啥。” 容颜脸蹭得下又红了,“慕安之,你这个流氓。” 男人假装垂涎的朝女人胸前靠去,“只对自己老婆耍流氓的流氓,绝对是一个好流氓。” 容颜推却了一下,却毫无任何效果,索性随了他。 “慕军医……”王芳直接推门进来,当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傻了,愣在原地两秒,忙转身退了出去,边走嘴里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事被人打断,慕安之面色晦暗不明,容颜笑了笑,主动朝男人嘴边凑去,男人有一秒钟的错愕,随即回应起来,唇齿缠绵,极尽温柔。 余光朝窗外看去,想起昨天收到的短消息,“嫂子,祝你和哥永远幸福。”眼眶不觉红了,是啊,她和慕安之肯定能永远幸福。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武警医院不远大道上,有个白衣男子正仰望三楼的某个窗口,那张已经恢复的面容,绝色俊美,笑靥若花,有人走过来,轻轻挽上他的胳膊,“然之,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男子笑着转身,探出手帮女人拢了拢肩头的长发,“我们走吧。” 慕安番外 枕在手臂上的女人嘤咛着翻了个身,他轻轻抽出手,下床披上睡衣,心满意足地看了床上人一眼,这才开门走到客厅里,站在客厅的窗户前,正好可以看见微微泛白的天际。 他的思绪随着漫天晨曦,飘向远处…… 时间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那年,他刚七岁,疼爱他的母亲却忽然去世,让他的心性一下子变得更凉薄,没过多久,慕海生就迎娶了刚毕业的沈秋兰。 第一次看到那个女人,她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耷在脑后,身穿一袭干净的连衣裙,正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打扮。 她笑着蹲到他面前,“安之是嘛,你好,以后我是你的妈妈。” 他咬唇,没理会她,而是掉头就跑到花园里,在他心目里,只有一个妈妈,而他的妈妈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害死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和一个叫容南毕的商人。 小小年纪,他已经很懂得隐忍,关于沈秋兰,他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直到楚卫国的出现,他的心才向外面打开了那么一点。 不知不觉,一年又一年,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他已经到高三,面临专业的抉择,他不顾慕海生的劝阻,坚持报了母亲所学的医学,似乎是为了彻底气恼慕海生,他不仅选择了学医,声是选了就军人和医生两者职业合二为一的一所军医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慕海生拿出皮带狠狠抽了他一顿,眼睛里满是失望,皮带落到身上格外痛,他咬牙没发出一点声音,看着气喘吁吁,怒到极点的慕海生,隐隐约约的,他心里很高兴,他终于气到他了。 有两件事,直到现在他也没告诉慕海生,一件,沈秋兰在嫁入慕家后没多久,就性情大变,有楚卫国在,她虽然不敢动手打他,却在言语上对他极尽讽刺,这也让他的性格越发冷漠淡薄。 另外一件事,还真有点难以启齿,在他即将离开慕家去学校的前一晚,沈秋兰全裸着出现在他房间里。 那一刻,他对这个女人的厌恶达到了顶峰,有段时间,他被她弄的甚至对女人一直心怀排斥。 军医大学那几年,他成绩一直很好,身手在楚卫国的调教下,更是了得,在临毕业时,特种部队的干事忽然到学校来找他。 从此,他身上肩负了一个找出隐藏多年的“云豹会”并把它一网打尽的任务。 特种部队也不是吃干饭的,早知道徐名义是“云豹会”的人,四年前,在故意放出那么多假消息后,让慕安之将计就计的反潜到“云豹会”里。 为了戏码的真实,他们在他身上弄了很多伤,他躺在死人堆里,等着徐名义派去的人把他“救”了,等了半天,只听到一阵细碎轻盈的脚步声,身量轻盈,他能感觉的出是个女人。 当那个女人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时,乘她不备,他睁开一条眼缝偷偷瞥了她,呵,这次徐名义算是真的想尽了办法,弄这么个长相清秀,一看就是学生的女人过来。 正当他暗自好笑时,拉他出死人堆的女人,拂起衣服替他轻轻擦拭着沾满血污的脸庞。 她的身上虽然也沾染上不少血污,但是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类似兰花的清香。 那个女人把他的脸擦的半干净,忽然一声惊呼,“呀,你是中国人吗?” 按照计划,他是应该一直昏迷下去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闭着眼,下意识的闷哼了声。 他虽然没睁开眼,但是能感觉的出,随着他这声闷闷的应答声,女人明显兴奋了起来,她弯腰下去试探抱起他,无奈,她实在太纤弱,而他实在太壮实,努力了半天,他还是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心里暗暗想,徐名义这次耍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当真可以以假乱真了。 正想着,女人忽然起身离开,他心里一惊,张开眼朝她看去,这才看清她在干什么。 当他被人移到,几根树枝用衣襟扎起来,做成的临时打架担架上,心里蓦然一动,不为别的,只为那个女人累到几乎虚脱时,嘴里念叨的一句话,“放心吧,看在你是中国人的份上,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一颗向来淡薄沉冷的心,在瞬间仿佛被人用温水侵泡住,暖暖的,曾经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 女人丝毫没察觉到他内心巨大的波澜,把他半扶半拖弄到担架上,似乎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坐在担架边上,她边喘着粗气边休息,“你这倒霉孩子,看你的军衔,好像职位已经很高了,怎么会一个人昏迷在这里,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开枪就像中国人过年放鞭炮那么频繁。” 他嘴角抽了抽,真不明白她明明已经累得连说话力气都没有,却还要喋喋不休。 女人终于休息好,拉担架的手在晃荡,时不时还颠簸那么一下,有几次,他差点被她不稳的力道摔下担架,他心里暗暗埋怨,徐名义这次找的人还真差劲了点。 迷迷糊糊间,他还真有了困意,听着女人吁吁的喘气声,他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他已经置身在一个小山洞里,捂着胸口的伤,环顾四周,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洞顶滴下的水珠,他再次好笑,徐名义选中这个女人,不是看中她真笨,就是看种她太聪明。 正想着,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忙躺了下去。 凭慢慢靠近的脚步声,他就判断出是那个救他的女人。 “口渴了吧?”女人蹲到他身边,拿一块沾湿的手帕轻轻擦拭他的嘴唇,“我走了好远才找到了一条山泉,唉,这里的水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喝的,你先将就着把唇湿一下,我马上去想办法找火。” 他没动,随女人给他擦拭的确已经很干的嘴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还好你没发烧。”女人拿手在他额头上试试温度,确定没发烧后,长长松了一口气,“我出去想办法生火,等会给你熬点鱼汤喝。” “告诉你啊,我刚才舀水回来,居然逮到了一条鱼。”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干,她居然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再次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这个女人,怎么感觉单纯的仿佛一根筋到底。 女人出去后没多久,他就张开眼睛朝洞外看去,当看到女人不知道第几次钻木取火失败,气的整张脸通红,不觉笑了笑,这样笨的女人,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嗯,很可爱。 这个念头涌到脑海里,他心里一惊,有任务在身,他绝对不可以谈私情,更何况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正是徐名义派来的。 女人努力了很久,火终于升了起来,那碗鱼汤,味道并不好,甚至于很腥气,他却没嫌弃,任女人把踢掉鱼刺的鱼肉弄碎混合着鱼汤,一口口喂到他嘴里。 到了晚上,他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女人随身背的包里,带着好几身换洗衣服,她到巴基斯坦,仿佛真的只为找人,而她要找的人没,无意中却“救”了他。 外面枪声不断,这个女人却仿佛有洁癖一样,每天晚上必定要擦一番身体,连带着,他也要被迫着被她“收拾”一番,还记得第一天晚上,她想给他擦身体,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明知他昏迷,她却还做出商量的口气,“喂,我给你擦擦啊,不擦就睡觉,身上会不舒服的。” 他除了嘴角处,不觉轻微的抽了抽,没其他反应。 这头,女人已经开始解他的衣服,“你不说话,就算是默认,我给你擦了啊。”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依然记得,女人解他衣服扣子的手在颤抖,看样子,她单纯的很,估计是第一次和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更是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 衣服被解开了,却迟迟没等到女人的擦拭,他状似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女人这才恍然回神,碰到他肌肤的手,颤抖的仿佛不能自抑,“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到胸前,女人的声音已带着明显的哭腔,“很痛吧?”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她是无意救起他,还是被人指派故意演戏中抉择,那这一刻,伴随着她的眼泪,他选择了彻底相信她。 在异国他乡,老天让浑身负伤的他,遇到了她。 不忍心再看她每天为了采草药,手上腿上被划出血痕,也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在第三天,他睁开眼睛。 “你醒了?”女人看到他睁开眼睛,端粥的手一抖,有半碗粥洒到外面。 他眉眼含笑,“嗯,是你救了我?” 女人脸一红,低低应了声,“嗯。” “你叫什么名字?”他笑着继续追问,相处了三天,到今天他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很清秀,耐看的一张脸。 “容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话音落下,似乎是为了公平起见,她反问他,“你叫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慕安之。” “什么?”女人的眉心微拢,有丝慌乱一闪而过。 从知道她的名字,他就想起当年据说害死母亲的那个商人容南毕,看她的样子,估计也知道容南毕害死了他的母亲。 其实,那时的他已经察觉出有人在跟踪他,也查出二十多年前秋宛墨没死的真相。 看她眼底闪过的惶惶,他很想告诉她真相,但是,时机没成熟还不可以,于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拿过她手里的粥,大口喝了下去。 这样相相处了半个月,在他的指导下,她已经能在很安全的地方,准确无误的采回需要的药草。 身体好的差不多时,特种部队也找到了他,也很明确的告诉他,这次计划失败了,救他的女人并不是徐名义派去的。 他没表现出惊讶。 特种部队本要以破坏军事秘密处罚她,被他阻止了,他知道自己的分量,自然敢和那些高层谈条件。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离开山洞没多久,一直跟踪他的秋然之就出现在山洞里,更没想到的是杜柔媚会是徐名义的妹妹,算是另外一个为了救黑豹,设下的局。 回到山洞,他没看到容颜,心里涌起很不好的感觉,急冲冲的跑到悬崖边,果然,在崖边他看到了属于她的脚印。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由脚底蔓延到整个身体的恐惧,还算好,他怕她出去有什么意外,在唯一有危险的悬崖边布下过缓冲的屏障。 他找到她时,她已经昏迷,浑身都是擦痕。 他很心疼,一颗心仿佛被人剐去了一块,之后的三天,不管部队怎么催促他回去,他也懒着没走。 接下来的三天,一如她开始照顾他时那样,他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他的医术自然了得,所以,他算好的第三天,她真的醒了过来。 他没想到她睁开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两清了。” 那一刻,听到她嘴里虽轻弱却无比决绝的声音,他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半晌才缓过神,“两清?你休想!” 他咬牙,恨不得掐死眼前这只看到一小半真相的女人。 “慕安之,从我告诉你我叫容颜时,你就知道我的父亲是害死你母亲的间接凶手,我们其实是仇人,你懂吗,我们是仇人!”话到最后,她没控制住,终于哭出声。 他很想上前把她搂紧怀里,安慰着告诉她不是,但是,他不能! 垂在身边的手,紧握成拳,额上青筋暴起,暗示着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怒极反笑,“容颜,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女人抬起头不服输地看着他,“什么赌?赌什么?” “三年。”他微微挑高眉角,“给你三年时间如何,我赌三年后再见,你依然会爱上我。” 女人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唇边溢出一抹浅笑,“慕安之,就凭你这副父母给的好皮囊吗?” “不敢赌?” “我赌,如果你输了呢?” 他迎视上她的眼睛,毫不犹豫,“如果你没爱上我,我保证不再纠缠你,如果你还是爱上我,我肯定不会再放手。” 容颜只当这三年只是两个人的赌约期,却不知他在用这三年疗伤,如她所见那般,从巴基斯坦回来,他伤的很重,也在进一步密布计划。 杜柔媚是徐名义妹妹一事,他一开始真的不知道,只当是又一个被他外貌吸引住的女人,而且是个极度歹毒的女人。 用了点小计谋,让她心甘情愿的把侧面和容颜整成一样。 更将计就计,让她嫁给了贾初锋,更是打着她的名头,来到了a市。 他来a市的第一天,其实不是去莫可可的酒吧,而是去了a大的门口,他站在一棵有着百年树龄的梧桐下,看着放学出来的容颜。 这三年,她似乎过的很好,她无意朝他看来,四目相对,竟然没有任何波澜,他心里骤然一凉,难道医学上选择性失忆,让她碰上了。 果然…… 接下来,容南毕为自救,故意在他经过的路上假装心脏病复发,而他也顺势和容颜有了分别三年后第一次的见面。 那次相亲,他看的出来她很排斥,还故意做出种种丑化自己的动作,呵呵,他发自真心的笑了,阔别三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一周后,他顺顺利利的走进了她的世界里,这才发现了许多她的无奈,那一刻,心里是酸的,也是疼的,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会错过她三年。 婚礼到一半,当她换上粉色小礼服站到他身边时,他微微愣了愣,眉宇间似有浅浅的波浪流过,本就清澈如水的眸子,更是显灵动。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柔柔浅浅,却万分撩人的声音说:“颜颜,你真漂亮。”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人在后面搂住他的腰,头抵在他后背上,“老公,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转身过,把身后人紧紧拥进怀里,就像拥有着整个世界,“在想你啊。” 女人举起粉拳,满脸羞涩的朝男人胸口敲去,“就你贫。” 宝宝番外 慕家的三个宝宝满月时,金家公主正在奶奶家度假,所以没能碰的上。 他们真正的会面在四个月后,那时慕家的三个宝贝俨然已经由人人喜欢的天使,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恶魔”,当然了,金家的丫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天,慕安之休息,于是去花家把三个宝贝接上,然后和金子,秦晴一起吃饭。 金家公主,单名一个凤字,凤凰的凤,秦晴表示过不好,却被反驳了回来,金老爷子坚持,她也没办法。 “凤凤。”容颜亲昵的朝她伸出手,“好久不见,你可是越长越好看了。” 金凤直接拍开伸到眼前的手,大眼乌溜溜的朝她身后看去,小嘴边吹泡泡,边嘀咕着什么。 容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金凤看的地方,正坐着她家老大慕培言。 老大被人这么盯着看,心里很不爽,翻了个白眼,去抓身边的弟弟,嘴里依依呀呀,好像在说不远处的金凤这样看着人家,好讨厌。 容颜哑然失笑,抱起大儿子,让他和金凤坐在一起。 他扭捏了一下,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撅着小屁股,朝不远处的弟弟妹妹爬去。 他的速度再快,也不如秦晴的速度快,她一把抱起慕家老大,把他重新放到自己丫头身边不说,生过孩子,变得无比硕大的身躯,还坐在当中,硬生生的断了慕老大再次爬到弟弟妹妹身边的念头。 她有自己的打算,感情要从娃娃就开始培养。 慕老大愣了下,嘴巴一咧正想放声大哭表示抗议,后背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一只胖乎乎,又无比彪悍的手,从另外一面伸到他肚子底下,没等他反应,已经把他推翻了身。 慕家老大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嘴巴再次张开,正要嚎啕大哭,一个胖墩墩的小身体,已经顺势爬到他身上,乘他错愕,对着他的小嘴就吧唧下用力亲了口。 慕安之和金子好久没见,正在聊天,这头,秦晴和容颜也正忙着谈育儿经,没人注意到这一幕,直到,在一旁看热闹的慕家老二,老三,捂着眼睛发出类似“流氓”的声音,四个大人才齐刷刷朝沙发上的两个小人看去。 秦晴揪住女儿后背,一把抓了起来,“金凤,这都是谁教你的?”太丢人了,虽然她一直很想和慕家结亲,但是,作为女儿家,刚才那番举动实在也太不矜持了。 金凤才不管那么多,被妈妈抱起来,一只手还吊在慕老大身上,嘴里依依呀呀个不停,“麻麻……坏银……不要……” 慕老大看“魔掌”一直抓着他不放,心里着急了,朝慕安之伸出手,“粑粑,粑粑……”在他看来,他的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威武厉害的人,肯定能救他出水深火热。 慕安之笑了笑,起身走到金凤面前,半蹲下去,和她保持一样高度,“凤凤,来叔叔抱。” 金凤朝无比反抗,哭的一脸眼泪鼻涕的慕老大看了看,又朝蹲在眼前无比俊美,一脸笑意的慕安之看了眼,大眼眨了眨,马上松开手,作势要慕安之抱,“漂漂叔叔,抱……” 容颜乘机一把抱起哭个不停地儿子,让他爬在自己背上,柔声哄道:“乖宝,没事了,我们是男子汉,怎么能轻易哭鼻子呢。” 慕老大似乎觉得妈妈说的很有道理,再抽了几下鼻子,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耳边传来咯咯咯的笑声,不用看容颜也知道是另外两个小家伙,他们这是在幸灾乐祸。 说来也奇怪,三个孩子明明是三胞胎来着,性格却完全不同,老大很稳重,也很憨厚老实;老二要调皮一些;身为女孩子的老三,是三个里面最调皮捣蛋的一个,昨天,她居然爬到餐桌上对着一碗菜撒了泡尿,不要说保姆,就连把她宠到头发尖上的花素心也是难得变脸了。 看着老大和老三的性格,容颜一度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性别弄反了。 慕老大听到弟弟妹妹的嘲笑声,哇的下又放声大哭,容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狠狠朝另外两个孩子瞪去,“这是你们的大哥,你们都姓慕,要团结知不知道。” 慕老二,慕老三相视一看,真的止住了笑,不过短暂安静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把头别到另外一处,小嘴里发出类似不屑的切声。 “慕安之,你看看。”容颜抱着老大,皱眉看着另外两个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欺软怕硬,也不知道团结,长大了还得了。” 慕安之怀着金凤走到老二和老三身边,半蹲下来,让他们两个和金凤保持同一高度,他们三个相差不过一天,个头几乎一样。 金凤看了看慕老二,再看了看慕老三,愣了两秒,然后哇的下就哭了。 秦晴从慕安之手里接过金凤,好奇道:“怎么了?你不是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嘛,怎么哭了?”她看的清清楚楚,可没人对她动手。 金凤抽泣了几下,朝慕老二的裤裆指去,“牛……氓……” 一帮大人,就连慕老大也忘记了哭,齐刷刷地朝慕家老二裤裆看去。 众人都忍俊不禁,原来慕老二的裤裆开的比较大,这会儿,代表他性别的东西正露在外面,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正在旁若无人的尿尿,而且一只手还正好奇的拨弄着。 慕老三嫌哥哥丢人似的想离他远一点,朝容颜伸出手,“麻麻……抱抱……” 本来那么好的聚餐,最后在四个宝宝的捣蛋下,彻底乱成了一团,匆匆就结束了。 在散伙时,被秦晴抱着手里的金凤,扭着着小身体,用力朝被容颜抱着怀里的慕老大凑去。 容颜在和秦晴约下次吃饭的时间,丝毫没察觉到,直到手里的儿子再次放声大哭,她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又被金家丫头强吻了。 秦晴也真火了,对着女儿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平时凶凶也就算了,今天怎么老喜欢亲别人。”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又纠正道:“你怎么老喜欢亲言言。” 闻言,躲在妈妈怀里的慕培言不由打了个寒颤,朝妈妈怀里又靠了靠。 容颜把儿子从怀里拉出来,让他面对面的看着金凤,“言言,你看看这个是金凤姐姐,她很喜欢言言,这才会一直想亲你。” 慕培言听了妈妈的话,将信将疑的朝在他看来,俨然已是恶魔化身的金凤看去,可惜,心里的恐惧还没消去那么一点。 “恶魔”再次朝他伸出手,对着他的脸颊又是吧唧一口,亲的格外清脆响亮,娇嫩的小嘴微微上扬,俨然都是得意。 伴随慕老大哭声一起响起的是大人们忍俊不禁的笑声。 回到家,慕海生已经早早的在那里等了,这个月是小宝贝们去他那里的日子,他怎么都忘不了,楚卫国也一起来了。 慕老大一看到楚卫国仿佛看到了救星,不等楚卫国接过他,眼眶里已经含着一大包眼泪,边朝他伸出胖胖的胳膊,边哇的哭出了声。 楚卫国平日里最心疼的就是慕老大,不仅乖巧,更是练武的好材料,看他哭,跟着鼻尖直发酸,接过他后,对着慕安之就板下脸,“说,是谁欺负我的宝贝言言了?” 不等慕安之答话,慕培言朝楚卫国摊开手。 “天空之翼”,容颜看的清楚,大步走过去,一把拿起,没错,正是她送给金凤的见面礼。 “说怎么会在你这里的?”容颜难得这么凶。 慕培言被吓了跳,回过神,小嘴一瘪,看样子又要哭了,楚卫国很不满的插上话,“颜颜,你怎么能吓唬孩子呢?” 容颜叹了口气,“舅舅,这是我送给金凤的,现在怎么会在他手里?”看着老实,难不成这么小就喜欢顺手牵羊,真要气死她吗? 听到这里,慕培言终于明白妈妈对他发这么大的原因,小嘴咿呀呀,看向边上的弟弟妹妹,似乎在寻求他们作证。 骨肉亲兄弟,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错,看哥哥有难,老二和老三马上站到他身边,两张小嘴依依呀呀,大概觉得自己表述的不清楚,老二和老三,居然联合起来演了出哑剧。 容颜抱过慕培言,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弟弟妹妹说的是真的,这个吊坠真的是金凤给你的。” 慕培言眼角还挂着着眼泪,小嘴咕哝,含糊不清的说:“是滴……” 慕海生看孙子受了这么大委屈,早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几乎是从容颜怀里一把抢过老大,然后对楚卫国一个眼色,让他抱起老二老三,摔门而出,这样委屈冤枉他的孙子,气死他了。 再说了,不要说什么“天使之翼”,就算再贵的东西,他慕海生也赔的起。 容颜看着砰砰作响的大门,心里有些难过,刚才她不仅冤枉了儿子,貌似也把公公给得罪了。 慕安之走到她身边,把她拥进怀里,“老婆,不生气了,隔代疼,这是在所难免的。” 容颜把头埋进男人的胸口,神情落寞,“我不是生气,而是有点难过。”她冤枉了自己的心肝宝贝,想起老大哭泣的脸,心里蓦然一沉。 慕安之笑着着把她搂的更紧,正想开口,关上的门,被人推开,容颜依然埋在男人胸口,直到一双嫩嫩,胖胖的小胳膊,轻轻摸上她的脸,她才恍然回神。 “言言!”她惊呼,竟然是去而复返的老大。 一把抱住他,把自己埋在他小小的,还不能担负任何责任的肩膀上,“宝贝,对不起,刚才是妈妈不好。” 慕培言不记仇的摸着妈妈的头发,嘴里依依呀呀,“言言……爱……麻麻……” 容颜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刷的下就流了出来,紧紧抱着儿子,“宝贝,妈妈也爱你。” 那天的事,容颜后来说给秦晴听了,秦晴表示惊讶的同时,也骂起自己的女儿,“真是女生外向,这么小就懂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送给心上人。” 容颜只当她是开玩笑,没当回事,直到慕培言八岁那年,她从他书包里翻出一封金凤写给他的情书,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好,慕培言表现出了和这个年纪不符的沉稳端严,“妈妈,你放心,在我还没长成真正的男子汉前,我是不会考虑个人问题的。” 容颜弯下腰,宠溺的刮了刮他的鼻尖,“这可是你说的。” 慕老大的事才解决没多久,慕老二又出事了,相比慕老大,老二显得没出息多了,是他写情书给其他小女生,结果被小女生的家长翻出来,直接告诉了老师,容颜不得不抽空去了趟学校。 没人知道老师对容颜说了什么,只知道容颜走出学校,整张脸黑的像包公一样。 慕安之看她脸色很不好,挥手让看病的战士先出去,长臂一神,把妻子拉到自己腿上,“老婆,老师说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容颜抿紧唇瓣,仰起头朝丈夫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这么俊美,岁月除了磨平他曾经的那份青涩,连一丝相貌也没改变,越发显得隽秀秀倜傥。 现在看他,容颜依然有惊艳的感觉,她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我一直以为你二儿子最有能耐,没想到最有能耐的是你女儿,她昨天带着全教室的学生公然抗议老师拖延下课时间,还把写情书给她的小男生打了一顿。” 唉,想到班主任对她的摇头叹息,她心里就一阵愧疚,三个孩子,除了老大,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关键还偏偏都遗传了慕安之的智慧,基本是她上策还没想出来,他们已经有了下策。 慕安之掬起她的头发放到鼻尖轻轻闻着,根本不以为然,“老婆,孩子灵活一点不更好嘛。” “可是,他们也太灵活了点。”容颜拍开男人又不老实的手,满脸愁容,她可真的不像慕安之那么想的开。 “我倒是有个主意。”男人凤眼微微眯了眯。 “什么主意?”只要让那两个小家伙乖一点,什么主意她都听。 男人贴到她耳边,细语缠绵,“很简单,我们再生个乖巧的,给他们做榜样。” “慕安之!”容颜倏地下就从他腿上跳了起来,“这种主意也亏你想的出来。” 男人摊摊手,满腹委屈,“人家不是心疼你嘛,现在那三个家伙都长大了,我们的造人计划是不是也可以再次提上议程了?” “慕安之,你混蛋,你无耻,你……”女人喋喋不休的咒骂,都被男人吞到嘴里。 时隔这么多年,玻璃上倒影出来的影子,他依然清俊如画,她依然芳华似影,红尘喧哗,回眸,温暖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