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游戏》 面试Woo18.vip 刚到泊都的日子大概是祝笛澜有生以来最难挨的日子,每天在咖啡厅里打六个小时的工,晚上又去别人家里辅导小朋友的功课,以赚取自己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的资格。 晚上九点回家匆匆洗漱,打开台灯在书桌前坐下,翻看考研的书籍和习题。好几次不知不觉睡觉了,清早在书桌上醒来,洗漱后又去咖啡厅工作。 多少次在公车上捧着书却不知不觉睡着,在终点站被唤醒。于是在萧瑟的寒风中往回走,路边的灯看着都是如此的孤冷。 偶尔累到走不动路,她就靠着路灯休息一会儿,看到远方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错落的灯光艰辛穿过这寒风照到她的眼睛里。一个不过几千米开外的世界,却是实实在在的无法触碰的都市海市蜃楼。 自己站在黑暗中,像个呆滞的脏娃娃。眼泪却掉不下来。同情自己吗?不都是自己的选择,还是要咬牙继续走下去。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过了叁个月,终于好似看到尽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洁的淡妆,头发扎成清爽的马尾,祝笛澜找着衬衫、外套、西装短裙上一切显眼或不怎么显眼的的褶皱,不断抚平它们,重复的动作似乎略带神经质,她美丽的脸庞上写着内敛的紧张。 幸运的是,读书拿到好成绩对祝笛澜来说一直不是难事。只是这次研究生面试略有不同。 祝笛澜在尧城最好的大学拿到心理学学士,她并不想离开尧城,那是一座富裕丰饶并且宜居的城市,四年的大学生活让她熟悉喜爱这座城市,她的好成绩也让她有保送研究生的机会。可是后来发生的事…… 她摇了摇头,努力把那不开心的回忆甩开。她不得不离开尧城,来到泊都,这座被各种摩天大楼遮蔽了天空,空气里弥漫着纸醉金迷气息的城市。 她申请了泊都文化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和大学,没有朋友,没有相识的导师。即使她轻松拿到笔试第一的好成绩,对随后的面试还是相当犯怵。 最后一个深呼吸,祝笛澜走进面试室,安静的教室里只有她的高跟鞋发出的轻微的嗒嗒声。 五位教授面试官坐在她对面,她认出最中间那位教授,廖逍,这个国家最负盛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 他已年近六十,看着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浓密的头发里夹杂着一些白发,看起来是一种稳重的灰色,给人肃穆并且十分可靠的感觉。 廖逍看着祝笛澜,不知在审视什么,他黑色的瞳孔里什么感情色彩都没有却又似藏了无数的沧桑和波澜。 本来应是由廖逍来开始这段面试。沉默意外地久了一点,廖逍左手边的女教授瞄了廖逍一眼,她的左眉微微一挑又很快恢复原状,显然是略感惊讶。 祝笛澜开始轻微不安,思考是否应该开口打破沉默。 女教授挂上幅度很小但是亲切的微笑,“祝笛澜同学,首先感谢你来参加我们的研究生面试,接下来我们正式开始吧。” 祝笛澜转向女教授,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微微调整坐姿,挂上标准的微笑,开始这场面试。 问题基本上由女教授来提,祝笛澜也如预期一般回答十分顺利。她并没有怎么分心,但也注意到廖逍似乎对她的档案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他全程都没有把眼睛从她的档案上挪开过,但对坐在眼前的这个真人却视若无睹。 祝笛澜略感不安,虽然她并没有选择犯罪心理学的方向,但是猜测不到廖逍教授这样重要人物的心意,让她对能否被录取开始忧心起来。 最后离开房间时,她的目光才又一次与廖逍的撞在了一起,他眼里的黑色依旧毫无波澜,什么都没变。 她什么都猜不出。 回到临时的住所,祝笛澜真的开始不安起来。这次面试更像是背水一战。自从离开尧城,她完全切割了自己的过去,没有再与以前的朋友联系。 没有朋友,没有工作,没有其他任何的支持。如果拿不到这个研究生的资格,祝笛澜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不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她马上起身换了件衣服,补妆。下午要去打工的咖啡店,毕竟养活当下的自己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祝笛澜坐了半个小时的公车来到她打工的屏幽咖啡。 这个咖啡馆很接近市中心,租金高得可怕,店主依旧很任性地依照自己的心意用木材装饰,每天鲜花铺陈,灯光较暗却不暧昧,隔断和私密性极好,在里面喝咖啡像是躲在原始森林里。祝笛澜很爱这家咖啡馆,这样的安静、昏暗和私密性也给了在这打工的她极大的安全感。 工作一切如常。大概过了叁四个小时,祝笛澜留意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客人,他身形矫健,行走自如,右手却拄着一根精致的手杖,手杖上是一个银质的狮头,这样的背影有一种很傲人的贵族气质。 他在店里的书架前停下来,细细的读着那些书名。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祝笛澜看见他漆黑的瞳孔。 “啊……廖……廖教授?” 廖逍微笑。他并不拥有一张很严肃的脸,不笑时也不让人生畏。但这个微笑的亲切程度还是让祝笛澜有点受宠若惊。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你好,我是廖逍。” “啊……您好,廖教授……我,我认识您的。”祝笛澜赶紧与他握手。 “今早的面试有些仓促,如果你不介意,可否借你的时间聊一聊?”看到祝笛澜犹豫的样子,他又补充道:“你放心,这不是面试。你就当作是普通的聊天。师生间的闲聊。” 祝笛澜愣住,随后惊喜爬上眉梢,“师生间……廖教授,这是我被录取了的意思吗?” 忽而感觉失言,她马上补充,“我不是故意要打探的,只是……” “没事,”廖逍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可以借用你的时间吗?” 一瞬间的狂喜之后祝笛澜的心情又降到冰点:“我当然很愿意!可是……廖教授,我现在是工作时间,我……” 对廖逍这样级别的人来说,如果拒绝这一次,恐怕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哦。”廖逍微微一顿,“你在这里稍等。” 他徐徐走向柜台。祝笛澜看着他的背影,依旧不太理解他手中那只杖的意义。 很快廖逍回来为她拉开椅子,“坐吧,我与你的经理解释了,她接受我占用一点你的工作时间。” 祝笛澜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感到内心有一阵小小的暖流经过。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样重要的一个人物亲自为自己解释,为自己做一件很小的事。 很久以来她都是孤独坚强地为自己谋划生活,内心一旦经历过冬天,就已经不知温暖是何感受。 “廖教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打工呢?” “我在泊都找个人还不算很难。”廖逍轻描淡写地说,“今早的面试我并没有问你什么问题,但是我知道你很优秀,你的专业水平让我很满意。” 祝笛澜一时惊喜地不知如何回应。 “我想把这次会面当作一次师生间的闲聊,也许会问些隐私的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完全没有问题。”廖逍的笑容依旧很温暖。 “好。” “我看了你的档案,你为什么想从尧城来泊都呢?你在尧城大学有保送研究生的资质,尧城大学的心理系同样数一数二,什么原因让你来泊都?” 他的语气很温和,祝笛澜却感觉旧伤口又一次被狠狠撕开了。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我觉得泊都比较符合我的未来规划。” “理解。”廖逍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可以聊聊你的家庭吗?” 一个更不幸的问题。祝笛澜笑不出来了。她与原生家庭已经切断了联系,那个充斥着冷战与暴力,却被唤作家的地方。从童年开始的一切经历,几乎都没有让她觉得幸福过。 “一个,很小的城镇,离尧城不远。如果留在那里,人生一眼就看见尽头。我想要出来,看看别人的生活……看看自己的可能性。”祝笛澜说到这轻轻叹口气,随后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不想把自己拽入过去的负面回忆。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不好的回忆,童年的伤痛……”廖逍安慰似的念出这段话,“这是你对心理学感兴趣的原因吗?自愈?” 祝笛澜掩不住惊讶地望向他,支吾着,”嗯……可以说是吧……想帮助自己,也想帮助其他人……“ “对犯罪心理学的了解有多少?” “知道基础的理论。但是没有深入学习过,我比较中意的方向……” “应用心理学。我知道。” 廖逍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祝笛澜却蓦然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压力。 “我希望你可以转向犯罪心理学的研究方向。我是你的导师。” 祝笛澜愕然。这是一个她根本料想不到的情况,她木然张开嘴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看着廖逍的笑容和深邃的眼睛。 她想:我有的选吗? “我知道你可能已经对自己未来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凭你的能力也可以成为优秀的心理学家或者治疗师。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有些……滑稽……” 廖逍微微转换坐姿,印照在他脸上的光影晃动。 祝笛澜肯定他的表情没有变,可是这光影似乎让他的笑容隐去了。 廖逍微微一顿才说,“恐怕这不是一次请求。” 即使如此强势的要求,从廖逍的嘴里说出来都能高雅温和。 祝笛澜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她的表情麻木了,呆呆地问:“我没有选择?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你很优秀。我非常期待与你共事。” 廖逍的话,冠冕堂皇,如同没说。大概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补充道,“我相信你在未来会取得很大的成就。” 祝笛澜好似在狂喜的一瞬跌入冰湖里。换方向和换导师倒也不是多么难以置信的事。只是这样的发生方式,让她隐隐觉得诡异和不安。 “我知道你在这里生活不易,这些工作是你维持生活的基础。但我希望你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把重心放在犯罪心理学的研究和学习上。你知道我除了在大学授课以外,同样是司法机关的专家证人,负责专业的精神鉴定。开学以后你会有很多的实习机会,我希望你能花时间在专业技能上。过难以为继的生活对此并没有好处。” 廖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和一张银行卡,轻轻放在桌上,推向祝笛澜。“密码是你的生日。如果你需要任何的帮助。任何,经济、专业甚至人际方面的任何帮助,请务必来找我。” 祝笛澜不可置信地盯着桌子上的名片和银行卡,没有任何反应。廖逍起身不紧不慢地拿起他的手杖,最后说了一句“我会联系你”便离开了。 他的脚步声渐渐隐去以后,祝笛澜在那个小隔间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墙上那个挂钟发出的滴答声,轻微而虚幻,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个凝视着桌面失去思考能力的她,好像凝固在了时间里。 收┆藏┆更┋多┇小┊说:woo18vip(woo18.vip) 富家公子 祝笛澜自小独立,家境糟糕却觉得自己有股莫名的风骨,内心清高。她也知道自尊心要强如她,自然是要比别人活得辛苦些。她不相信捷径也没有走过捷径。 越孤独越疲累她就越用她那变态的坚强把自己包裹起来。 拮据到了无以为继的生活却让她无法再拒绝廖逍提供的支持。她拼命说服自己。未来导师无论为什么做这件事,给出的理由到底不是很差。 回家的路上看见银行门口的atm机,没来得及思考,祝笛澜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机器前。 看到卡里一百万的余额,她的手浮在键盘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房租,生活开销每月几乎不到一千,她不知道廖逍对她的消费水平有没有概念,但支持她的生活完全不需要这么多钱。 祝笛澜决定,把这当做一次借款,只取她需要的钱,剩下的她绝对不动。 隔天她辞去消耗她无数精力的工作。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旧到发黄的吸顶灯,不自觉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之后的日子祝笛澜觉得轻松快乐,大部分时间她泡在泊都文化大学的图书馆里,借阅和研习馆藏里有关犯罪心理的书籍,廖逍给了她可借阅教师区书籍的权限,并时不时给她发一些案例研习的邮件。 沉浸在书籍和论文写作里让她很少再去回想那一次会面的谈话。偶尔想起,祝笛澜也觉得自己当时大概是有些失心疯。那样的面谈诚然不常见,但能成为廖逍的爱徒是很多心理学系学子梦寐以求的事。 她猜想是自己从小对人的戒心太强,才会有诡异的感觉。 廖逍是个频繁出席于各大国际心理学会议和政商界聚会的大忙人,除了他自己的课程,基本没人见得到他。但他每周都要固定抽出两个小时让祝笛澜拿着自己厚厚的案例和笔记去他的办公室作报告和交流。 祝笛澜非常聪明,一点就通。廖逍与她的交流非常轻松。他偶尔会询问她生活上是否需要帮助,但点到即止。 这种交流程度让祝笛澜也十分安心,只觉得自己以前的戒心和防备之意很是胡闹。 这天按预约的时间,祝笛澜去他办公室,推门进去看见椅子上还坐了一个陌生人。 他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深蓝色西装,剑眉下一双犀利的凤眼,英气逼人。西装裁剪贴身,显出他满是肌肉的魁梧身形。 “不好意思,廖教授,我不知道有人,”祝笛澜准备离开。 “没事。”椅子上的男人说着起身,顺手寄上西装的纽扣,贵族式的礼节自然且毫无破绽,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的左手随性插在裤袋里,右手向她伸来,“你好。凌顾宸。” “你好。祝笛澜。”她与他握手的同时也发现他有迷人的魄力。 “我正好要走,你们慢聊。”凌顾宸回头对廖逍微微点头示意。 祝笛澜在廖逍对面坐下,像往常把手里的资料放在桌上。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最近有查你的账户吗?” 祝笛澜一愣,停下手里翻找资料的动作。 “我每月都会打钱进那个账户。你是在为我工作,那是你的工资,不要当做是我的慈善捐款也不要私心觉得这是一份需要你偿还的借款。改善你的生活,过你值得的生活,知道了吗?” 祝笛澜惊讶地看着他,想再问些什么,但廖逍已经开始关注手上的案例,她也只得生生把话咽下去。 离开廖逍的办公楼,她沿着校内的小河慢慢走,皱眉回想着廖逍的话。没留意到前方校道上停着的一辆跑车和靠在上面的一个颀长身影。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祝笛澜吓了一跳,慌忙抬眼对上凌顾宸那双笑意盈盈的眼。她不自觉地微笑,“是你呀。还没走吗?” 身边走过的学妹纷纷侧目,掩着嘴满目桃花与艳羡地盯着这个电视剧男主人公似的人物。 “想约美女聊聊。看你愁眉不展的,带你兜个风散散心然后送你回家吧。”说着侧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说这话,倒不轻浮。祝笛澜直觉他不像是坏人,却本能地退后一步,原本微笑的脸警戒地冰冷起来。 “放心吧。如果我真对你做什么,廖教授也不会放过我。” 她并没有害怕,但还是问:“你和廖教授是什么关系?” “他对我来说是父亲一样的人。”凌顾宸语气依旧温和平稳,“上车吧,我可以慢慢向你解释。” 祝笛澜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车,系上安全带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可凌顾宸已经发动车子,驶出校园向城外开去。 “你与廖教授认识有半年了吧?” 祝笛澜想了想,“是的。你说廖教授对你来说是父亲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呢?” “他与我的父亲是多年好友,对我来说,他也是另一个父亲。” 大概是出于对廖逍的信任,听到他这么说,祝笛澜瞬间安心。 她不由得揣摩凌顾宸的侧脸,当真是刀刻一般的俊朗与帅气。 “能问问你的工作吗?”她试着找些话题。 “你听说过凌氏集团吗?” 祝笛澜听到这言情剧似的集团名,轻笑一声,但马上面带歉意地望了他一眼,正好遇上他转向自己的眼神,想必他也觉得很有趣,眼里满是笑意。 “对不起,我刚来泊都不过半年,很多事我并不清楚。” “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不过是个挂名的败家公子哥。”凌顾宸自嘲,“我经常听廖叔提起你,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今天有机会见到你,果真和他说的一样,美丽聪慧。” 祝笛澜向来不爱听恭维话,扭过脸去,“公子哥的嘴都甜,也是名不虚传。” “为什么呢?是不喜欢我夸你漂亮还是不喜欢我夸你聪明?” 祝笛澜一时语塞。 “你的戒备心和疑心从小就是这么强烈吗?按照你们心理学的理论,童年时期对一个人自信心和信任感的建立就已至关重要了吧?” “廖教授让你来做我的心理治疗师吗?” 凌顾宸不急不躁,“我不过是想让你不要对我这么戒备。我没有坏心。不惭愧地说一句我见过的漂亮女孩无数,而你的美却那么清冷高贵与众不同。” 祝笛澜没有丝毫的高兴,无奈地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你看,你还是对我这么戒备。不愿相信我真心实意称赞你的话,而觉得我是有所求。”凌顾宸看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回到前方的道路上,“祝小姐,我并不欠缺什么因此也并无所求,这只是一句纯粹的赞美。” 良久,祝笛澜淡淡回了一句,“多谢。” “来泊都之后的生活还习惯吗?” “还行。”她望着窗外向后退的房屋和道路,意识到自己还未好好看过这个城市。“倒是一直想看看泊都,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我带你去瞳山转一圈吧。那上面可以俯瞰大部分泊都,景致也不错。” 祝笛澜心情不错,欣然接受。 瞳山的环山路上,祝笛澜一直望着窗外。 离这座城市愈来愈远,反倒看清了它的模样:从市中心一环一环向外扩散,从崭新的cbd大楼到周边暗灰色的低矮平房,整个城市像一片巨大的漩涡。 “廖叔的要求很高,跟着他也很辛苦吧?” 祝笛澜像是被从梦中唤醒,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都忽视你了。嗯,跟着廖教授能学到非常多的东西,很有挑战性,虽然累但我很喜欢。” “你需要放松,如果你在这还没有什么朋友,我可不可以邀请你参加我的朋友聚会?”他随后补充,“希望我这样的邀约不会让你觉得奇怪。” 她看着凌顾宸,窗外的景色和他温柔的语气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我也很想认识新朋友,可是凌先生的世界跟我的太不一样。只怕到时会丢凌先生的脸。” “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来感受了才知道。” 凌顾宸把车开进一片开阔的空地,车窗前方橘红色的夕阳已掉落到地平线,懒懒地散着最后的光芒,既不刺眼也不够温暖,却染红了整座泊都。 祝笛澜被这平和的美景触动,不知怎的却觉得这画面十分凄婉。 马上她又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永远都有悲观的情绪,看着这么好的景色,却因为害怕不会再见而觉得伤感呢? “想下车去看看吗?” “不了。外面冷。”她突然提不起兴致。 凌顾宸忽然握住她的手,她触电似的一惊,看向他。 “你还好吗?”他露出关切的神情。 祝笛澜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在这生活,都忘了抬头看看天空,忘了看看夕阳。突然看到,觉得感慨,有点伤感。” 她轻巧自然地把手抽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抬眼直视他的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不客气。” 凌顾宸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地闲聊很久。直到祝笛澜公寓楼下,凌顾宸停好车,为她开车门,伸手牵她出来,极尽绅士风度。 “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很开心。” “我也是。你稍等。” 他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巨大的礼品盒递给她。 “明晚我要办个小型聚会,希望你能来。这是一件礼服,我向廖教授打听了你的身高体重将就着挑了尺码,希望你穿着不会不合身。明天下午六点我来这里接你,可以吗?” 祝笛澜惊呆了,半晌才说:“凌先生,我很荣幸可以参加你的聚会。可是我们今天不过第一次见面,这衣服……” “叫我顾宸就行。”他一字一句说,“就当我今天的行为是一次有预谋的接近吧。希望祝小姐可以赏脸给一次约会的机会。”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在开玩笑吗? 可是在凌顾宸的脸上她找不出一丝戏谑或者玩弄的表情来。大概就是这公子哥脸上真心实意的表情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她没有反应,也没有接过那个礼盒。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好像在逼迫你。你别担心,廖叔也会来。不知祝小姐可不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我一次机会呢?” “我……我会赴约的……你叫我笛澜就可以了。” 她接过礼盒,看到凌顾宸露出开心的笑容,心想赶紧先走,于是匆匆说了声再见。 凌顾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脸上的笑容也一并逝去了。他回到车上,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他毫无表情的脸显出可怖的冷峻来。 正准备驱车离开时,电话响了。他看到上面两个字“廖逍”。 “怎么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聊聊天兜兜风。” “她的事你不要插手。” 凌顾宸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扬,“总得有人唱红脸吧。你是好人,那我就当坏人呗。”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许动她。” 后面一句话更像是警告。 “我不能等了。”凌顾宸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但语气依旧坚定,“你需要更多时间的休息。她也应该学会处理相应的事务。” 廖逍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无奈,“顾宸……” “不用劝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有分寸。如果她没有资质,我们就需要另外的计划。你我都没有时间等。” 说完他挂断电话,飞速驶进泊都浓浓的黑夜中。 读人心 看着床上那个大礼盒,祝笛澜回想与凌顾宸神奇的相遇和交流。 他说得对,他早有预谋,在廖逍的办公室里碰面,在校道上等她,给她聚会的邀约还有这个礼盒。 “追我?”她想着,“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她开始怀疑廖逍对凌顾宸的行为究竟知道多少,想想又实在是没有头绪。 “如果真是追我倒也不错,凌大公子不论怎么说是真的迷人。”她想完自嘲地一笑,“哪有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公子哥?” 她拆开礼盒。里面躺着一件丝质的浅蓝色修身长裙,祝笛澜伸手摸这条惊艳的裙子,她的手好像在平静冰冷的水流上划过。 她把裙子拿起来对着镜子比划,赞叹之余转念猜想究竟是怎样的场合需要她穿得如此隆重。她把裙子挂好,看到还有一盒首饰,是一对长长的挂坠耳环和一条款式低调简单的宝石项链,正好搭配这条细肩带丝绸礼服。 祝笛澜看着这一闪一闪的宝石吃不定这几件首饰有多贵重。 手机一震,是凌顾宸发来的短信:“试了衣服吗?喜欢吗?合身吗?” 她回:“很喜欢,谢谢你。” “明天六点我来接你。好好休息。晚安。” 收到回复,祝笛澜不自觉地笑了。又暗自骂道,真是没骨气,有个人追就心花怒放了吗? 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得坐起,抱过笔记本,在搜索栏里输入“凌氏集团”。 她翻阅了几个网页,才知道凌氏集团是泊都最大的商业集团之一,与中外合资的沃德(wald)集团并列,凌顾宸在两年前替代他的父亲成为了凌氏集团新的董事长,大概是全国最年轻的董事长。 凌氏集团旗下公司遍布泊都甚至于尧城的各类产业。 顺便还带了些凌顾宸与各类美女明星的花边新闻。 祝笛澜突然奇想,在搜索栏里键入“凌顾宸廖逍”。没有搜到任何信息。她合上电脑,不再多想。 隔天下午,她早早结束学习,回到家里洗漱装扮。对这样的场合没有概念导致她不知是否该如平时一样装扮,她发现自己非常紧张。 六点,家里的门铃准时响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凌顾宸站在门外耐心地等了十分钟也不见祝笛澜开门。他微微蹙起眉头。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凌顾宸似乎被一道耀眼的光芒闪了一下。 浅蓝色的丝绸裙将她曼妙的身材充分展现出来,细肩带的设计衬托着她精致的锁骨,一侧的头发撩到耳后,长长的耳坠轻微摇晃着。 凌顾宸的心也微微晃了一下,但他很快镇定,露出温柔的笑容。 “不好意思,”祝笛澜难得得露出一丝羞涩,“你给的衣服和首饰都太隆重,我吃不准怎么打扮,所以有点耽搁了。” “是我的错,我应该叫人联系造型师过来帮你打理。但是你已经很美。” 他抬起手臂,示意她挽着他。 祝笛澜大方地挽住他,“谢谢你。这鞋跟太高,我不太会走。扶着你不至于摔成狗啃泥,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裙子。” 楼下停着一辆加长豪车,车边围了六个西装革履保镖模样的人。 凌顾宸为她开门,用手顶住车门上方保护她。 祝笛澜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闯入了灰姑娘的片场。 车子离开祝笛澜那破旧的公寓楼后,她按耐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凌先生……” “叫我顾宸。” “……好吧,顾宸……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一次什么聚会吗?这一切看着都实在太过正式了。” “只是一次私人聚会,聚会上都是我的朋友,人很少,你不要有压力。” 车子向外郊驶去,祝笛澜视线所及,都是些相距甚远的独栋别墅楼。 看着自己来到富人区,她暗想:我之前在破旧公寓楼里冷得抱叁个热水袋只有时间吃泡面,这些人却是天生的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爱开挫败人的玩笑。 车子开上半山,慢慢减速,一片欧洲风格的巨大别墅区伫立在那里,在月光下如同驶入了古老的欧洲童话故事。 铁门缓缓打开,车子继续向里驶去,这片区域顺山而建,保留了半山的草坪和低矮树木,有着精美的花园。从铁门驶向别墅大门的车道长得不像是私人财产。 真是满足了有钱人隐居林间又享受最高等的现代设施的想法,自然美景和现代艺术完美结合起来。果然会享受。祝笛澜想着。 车子在别墅大门停下,凌顾宸先下车为她开车门,牵着她的手防止她踉跄。一切细节无微不至。 大概这世上没有女孩可以抵挡得了这种绅士的攻势。对上凌顾宸的眼,她报以微笑。 客厅的背景和家具都以白色和浅灰色为底,地上铺着花纹低调的波西米亚地毯,栗子棕色的壁炉旁和客厅里其他地方都放置着新鲜的花束,极具欧洲风格。长桌上摆满了摆盘精致的糕点和水果还有名贵的酒。 祝笛澜环顾空无一人的客厅。 “我私心先带你来,好让我们有些时间独处。你想要喝什么?红酒?香槟?” “香槟吧,谢谢。” 凌顾宸把香槟递给她,“你觉得这怎么样?” “很棒。”她走向落地窗,俯瞰泊都,“喜欢居高临下看夜景就在这建个住所,论享受大概没人比得上你。” 香槟的味道美妙不可言喻。 “谢谢夸奖。每晚都可以看到泊都灯火通明,虚荣繁华的假象,看久了也就觉得是真的了。” “假象?”祝笛澜转向他,“很难相信从泊都商业大鳄的嘴里听到这话。” 凌顾宸自嘲似的一笑,“你是研究人心的人,现在更是研究犯罪的人心的人,难道不会觉得这外头的繁华很假吗?毕竟你看到的阴暗面可比普通人多得多。” 祝笛澜轻笑,感叹又听到对心理系典型的误解,“每次我与人介绍我的专业,他们都以为我会读人心。可是,人心不是一本书,怎么去读去研究呢?” 她看向他的眼睛,背景里消失于天际线的太阳最后散出的点点光芒和底下城市渐渐增加的光点使得他的瞳孔看上去遥远而虚幻。 “你每天看着那么多骇人的犯罪档案实录,就没有害怕过吗?” “害怕,会吧。”祝笛澜轻描淡写地说,“有些犯罪手法耸人听闻,让受害者死亡前承受了巨大的精神恐慌。我更侧重于他们的动机,精神状态和行为成因的研究。” 她顿了顿,“这些细说起来都太死板了,我不提了,免得扫了凌先生的兴致。” “不要再叫我凌先生了,不要显得生分。” 被他这么认真地看着,祝笛澜的心漏跳一拍,她移开目光,喝了口香槟,掩饰自己的慌乱。 “其实我对心理学一直很有兴趣。你觉得那些做出可怕罪行的人都有哪些特质呢?”凌顾宸似乎很想探讨这个问题。 “普通人在杀人或者过失杀人之后会感到巨大的心理和精神压力,进而影响平时的正常生活。而有患有人格障碍的人,平时看上去一切正常,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更聪明些,但他们的社会化严重不足,残酷利用或者谋害他人以换取目的或快感。事后自感无罪,生活正常。” 祝笛澜说完觉得自己好傻,还真的跟掉书袋似的背出些理论来,于是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读人心,也无法在人群里一眼认出这样的人。我只能通过一些方式来帮助司法机关来进行精神鉴定,我所学和所做都没有什么玄乎的。不知你为什么感兴趣?” 太阳完全不见了,天空转为黑蓝色,点点的星光被城市的灯光抢夺得难以辨别。 “其实我要知道这些也可以去问廖叔。”凌顾宸的眼里和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我好奇的是,你一直在思考和分析别人,你分析过我吗,你觉得我会是一个有着反社会人格和无罪感的人吗?” 她愣了一下。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而出于对廖逍的信任,她完全没有想过凌顾宸这么殷勤的接近会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我不知道。”她开始警戒,“但是如果你是……” 整个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穿着长裙礼服细高跟,没有交通工具,“我恐怕也无处可逃了吧。” 凌顾宸灿烂一笑,仿佛刚才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我也不知道。” 他向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了一点,祝笛澜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轻柔地盖过来,让人迷醉又有一股莫名的压力。 “问题是,笛澜,你是吗?” 为你举办的宴会 几辆车子停在别墅正门前。车灯闪过窗前伫立的两人的身影。 凌顾宸依旧微笑。祝笛澜看出他眼里的笑意像寒冰一样冷。她还在被他的问题震惊着。 她的耳坠虚弱轻微的晃动。手里的酒杯让她的指尖变得冰凉。 “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来了,我们一会儿再聊,先迎接客人吧。”凌顾宸拿走她的杯子放在一边,并示意她挽他的手臂。 这一次,祝笛澜立住没有动,脸上也失去了笑容。 凌顾宸无谓的耸耸肩,抓起她的手挽在自己臂弯里。他带着她向客厅门走去,“我会向你介绍我的朋友。” 他们像一对夫妻等着客人来参加聚会。只是经过刚刚一番不知所以的话语,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像冰窖一样冷。 第一个来的人年轻但略微有些肥胖,身上那件不怎么平整的西装像是好不容易才从箱底翻出来的。 看到有人在客厅门口等他,他弓着背加快步伐赶紧走来,脸上的神情更为谄媚。 凌顾宸向他伸手,他马上殷勤地握住,“凌先生,能收到您的邀请实在太荣幸了,我这等无名小卒……” “不用客气。”凌顾宸打断他,抽出手,揽过祝笛澜的腰。 她踉跄向前一步,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 是他! “这是我女友,祝笛澜。我邀请你就是因为她告诉我你曾经帮过她,今天的聚会就是为了感谢你。” 那个男人听了一惊,望了祝笛澜一眼,随即移开眼睛,唯唯诺诺地说:“这我哪里当得起,您何须……何须记挂……” “你先坐,我们之后再细聊。”凌顾宸听不下这些不成句的话语。 这个男人走向放满美酒美食的桌子,背过身的时候他掏出手帕擦擦头上的汗,做贼似得回头瞄了祝笛澜几眼。 祝笛澜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有人热情娴熟地喊:“哎呀,笛澜,好久不见。”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土土的暗红色改良旗袍式长裙,头发梳着精致的侧髻,她干瘦的手像枯爪一样抓上祝笛澜的左臂,无比热情地与她行了一个贴面礼。 “你还是一如既往得优秀啊,来泊都才多久都可以住上这样高级的别墅了!” 祝笛澜直直看着对面女人的眼睛,这个女人眼里永远闪烁着的那股虚假热情倒是一如既往。祝笛澜还未从之前的震惊里恢復过来。 看着这个女人,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不要显得那么惊讶。她试图抬嘴微笑,却发现嘴边的肌肉一直在疯狂抽搐。 祝笛澜直觉自己的表情一定滑稽透顶,她眼里的惊吓完全掩盖不住,微开的嘴唇闭不上,嘴角的笑容又一直在抽动,像个出了程序故障的机器娃娃。 “孙女士,谢谢你来。”凌顾宸接过话头。 被唤作孙女士的女人迅速把目光移向凌顾宸,露出无比羡慕的神情:“哎呦,果然是青年才俊。郎才女貌,真是太般配了。” 她回头向身后招呼,“老梁,你走快点,你的学生现在可出息了。” 又慢吞吞走过来一个男人,他看着比孙女士年轻些,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 他扶了扶眼镜看清了祝笛澜和他身边站着的人,露出一个令祝笛澜无比熟悉且作呕的猥琐笑容,“果然士别叁日,当刮目相看啊,笛澜,一会儿我们可得和你,还有和这位凌先生好好聊一聊。” “您请。”凌顾宸客道地说。 祝笛澜浑身颤抖,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却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愤怒像血流一样疯狂涌向她的头顶,使她的呼吸也变得短促紧张起来。 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凌顾宸。 他显然对这一切非常满意,也用懒懒的笑容回应着她。 “你……你什么意思?”她眼里的怒火简直要把周遭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凌顾宸的眼神越过她,“您好。” 祝笛澜赶紧回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什么。 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生,西装革履,神情不卑不吭。他对凌顾宸用一种假模假样的正经语气说:“凌董事长,您好,非常感谢您邀请我参加您的聚会。我快要毕业了,正好想来凌氏集团求职,也许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细聊……” “当然可以,”凌顾宸与他握手,“细节我们慢聊。” 送走他,凌顾宸回头发现祝笛澜死死盯着自己,愤怒之情无需形容。 “这是,给我办的聚会吗?”祝笛澜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怒气。 “当然。你喜欢吗?” “我,到底何德何能!”因为生气,祝笛澜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还要烦请日理万机的凌先生为我做这样的安排!” “我请的,都是你的旧相识,你现在在他们眼里功成身就了,难道不愿意叙叙旧吗?” “要叙你叙吧。我走了。”祝笛澜气得无法思考,转身要走。 凌顾宸一把抓住她,凑近她的脸,“嘘……” 像哄小孩一样让她冷静,却让她更加暴跳如雷,“现在在他们面前我们是一对,你起码给我这个面子,你要是不愿意说话,就由我来说,这样可好?” 祝笛澜越过他的肩头看到客厅里这四个客人吃吃喝喝有说有笑,并且不时偷瞄他们。到这一步,还能怎么办? 祝笛澜只能做个长长的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任由凌顾宸拉着她向那四人走去。 凌顾宸揽着祝笛澜的腰向在座的众人举杯示意,活像在炫耀战利品。 祝笛澜眯起眼睛扫视他们,心里的恨意和鄙视狠狠搅成一团。 “首先,感谢大家,接受我的邀请来参加我和我的女友,祝笛澜小姐,”他略一停顿,做出无限溺爱的样子看了她一眼,祝笛澜也眯眼看向他。 对这样一个撒谎不眨眼、脑海里不知在计划着些什么的人,她实在不想做出任何虚假的回应。 “举办的小型聚会。之所以邀请各位,是因为她告诉我,她之前生活不易。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承蒙在座各位的照顾。而我也很感激与她相遇,因此特意邀请大家到来当面感谢。” 语毕,四人脸上露出完全不同的表情:胖男人掏出手帕擦汗,孙女士一脸自信满意地直视着凌顾宸,老梁把脸转向别处,年轻男生小口小口呷着酒杯。 祝笛澜看着他们,内心不觉冷笑。 孙女士第一个上前与凌顾宸闲聊起来。 祝笛澜拿着酒杯独自远远走到一旁望着他们,她的双手环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像冷霜一样凝结起来。 孙梅和梁宝威,她大学时的教导主任和系里的公选课老师。两个人狼狈为奸,孙梅挪用系里学生的奖学金,包括祝笛澜的,大部分学生都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祝笛澜是需要奖学金才能生活下去的人,她不断地尝试与孙梅交涉,孙梅对她视而不见。 某天她在教学楼门口终于堵到孙梅时,孙梅做出无辜可怜的表情,低声下气求着祝笛澜,大意是她实在是还不上亲戚的借款,过段时间一定把钱还给她,并给了她自己的家庭地址,让祝笛澜上门找她。 祝笛澜上门时是梁宝威开的门。梁宝威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是出了名的猥琐色胚,系里的女生见了他都绕着走。 祝笛澜别过脸,不愿再去回忆那天的见面。梁宝威请她进门以后悄悄把门反锁了。 尽管祝笛澜很警觉地拒绝了他递上来的所有水果和茶,并表示只想等孙梅回来与她细聊。梁宝威还是对她毛手毛脚,最后把她狠狠压在沙发上。 那也是祝笛澜第一次意识到成年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有多悬殊。不论她如何挣扎喊叫都还是被梁宝威死死压住并褪去了几乎一半衣衫。 祝笛澜哭喊得几乎没了力气时,孙梅回家,她狠狠扇了祝笛澜几巴掌骂了她几句小婊子,随后把她扔出了家门。孙梅威胁祝笛澜再敢在她面前出现就把家里的监控视频到处公布。 祝笛澜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监控视频,但孙梅在学校里一手遮天,她根本不敢与之相争。 自此祝笛澜的经济来源被切断,不得不为了生计到处打工。 她的视线转到那个微胖的年轻男人身上。他叫陶辉,算是个小爆发户,在尧城大学校外游荡时见了祝笛澜一面从此便对她死缠烂打。祝笛澜看见他就躲,次数多了陶辉便生气了。 一次祝笛澜打工完回校天色较晚,被躲在路边的他生生拽入他的面包车。 他把她压在后座上,肥大恶心的肚腩贴着她的腹部。他撕扯她的衬衫,祝笛澜使劲挣扎,上身依旧被扒得精光。 陶辉掏出一只黑色旅行袋,里面满是钱。 他坐在她身上,从袋子里抽出钱,一沓沓甩在她脸上,恶狠狠地咒骂:“贱人,装什么白莲花!我他妈要追哪个女人追不到!还他妈要跟在你身后看你的脸色!” 祝笛澜的脸红肿,愤怒和悲哀让她的四肢僵硬,由着这个疯子狠狠地用下流不堪的话语辱骂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陶辉骂累了,他打开车门把祝笛澜拖到地上,对她说,“要钱是吧?我就是不给你!贱人!”随后开车扬长而去。 祝笛澜委屈地坐在路边,哀伤而愤怒,头一次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而那个与她一般年纪的男生,黄路鼎,比她低一届。他是学校里的社交狂人,不论是学生会社团还是学生聚会或者是与老师们的联欢会都有他的身影,他热衷于学生会竞选。 祝笛澜与他没有交集,只是那天被陶辉羞辱过后从车上拖下来时被黄路鼎看见了。 之后他在学校里大肆宣传祝笛澜的谣言,诸如经常晚归是因为援交,连陶辉这样油腻的暴发户都可以上她。而且他亲眼看见了。 学校里某些人本来就因为祝笛澜长得漂亮而额外关注她,谣言四起以后更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最爱的八卦,祝笛澜走在路上都经常能感觉到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而每天打工辛苦维系生活的她根本无力辩解。 现在这四个曾经给祝笛澜带来莫大羞辱的人坐在凌顾宸的客厅里,相谈甚欢。那场景让祝笛澜无法平静,过去所有的委屈,愤怒和仇恨又再一次翻涌上来,不断冲击着她的理智。 这是一个为她而举办的聚会。祝笛澜意识到。可是,凌顾宸到底想干什么? 这厢,孙梅不断奉承着凌顾宸,讲述她以前在学校时同祝笛澜有多要好,祝笛澜放弃尧城大学的研究生保送而选择来泊都时她有多伤心。 陶辉也想尽办法与凌顾宸接近,试着在他庞大的生意里分一杯羹。 黄路鼎则端起了他学生时期就最擅长的官僚做派,拿腔拿调地与凌顾宸攀谈,想要谋得一职半位。 凌顾宸从容应对着他们,斜眼看到祝笛澜默默看着窗外。 他走向祝笛澜,“你还好吗?” 祝笛澜迎上他的目光,冷冰冰地说:“我实在是猜不透凌先生的心意。不如你就直接了当地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凌顾宸面对其他四人时温和的微笑逝去了,换作一个傲慢而邪气的微笑,“我给了你一个复仇的机会。” “你调查我的过去,倒也不意外。你把这些人聚在一起,要我复仇。我不过依旧是个租住二十平米公寓的穷学生,你要我复仇。是要我对着他们编出这别墅是我的住处这样的谎言呢,还是要我泼他们每人一杯红酒?” 凌顾宸仿佛被逗笑了。 “你向他们编造这种我是你女友的话,就算我无所谓,你也不为自己大集团的董事身份考虑吗?”祝笛澜冷冷地嘲讽他。 凌顾宸偏头看了那四人一眼,再看向祝笛澜时,他眼里的寒光更加刺人了。 “我不担心。因为,今天晚上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这里。” 被胁迫的复仇 像被浇了盆冰水,祝笛澜脊背上所有的寒毛都立了起来。看着他的表情,祝笛澜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 “你……疯了吗?”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看得出你眼里的潜质。” 祝笛澜感觉自己在与一个疯子说话,“什么潜质?” “看似柔弱的眼神背后的坚毅和凶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分析过你自己,但对我来说,你也是一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也就是说,你可以帮到我。” 祝笛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应该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再想想这一切有多荒唐。” “不止是我,廖叔也这么觉得。” 看来不止凌顾宸疯,廖逍也是够疯。 她转身离开。 凌顾宸跟她到走廊上,避开了那四个人的视线后,他抓住祝笛澜把她按在墙上。 “去年8月23,尧城大学女生公寓的大火,你记得吗?”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有莫名的凶狠。“那之后不久你就离开尧城了。难道这是巧合?” 祝笛澜的后背撞得生疼,但依旧坚定地盯着他,“当然是巧合。我离开尧城是早就计划好的事。关于那场大火。凭你的力量相信你也可以查到警方的记录,那就是一起意外。” “你当然知道孙梅怕担责任的个性,校方和警署也想息事宁人,大学里的事很容易成为社会热点新闻。何况当时公寓里没有多少人,火被扑灭得很快,除了几个女生被呛了一下,吓得进医院住了几天,没有人受伤,这事也就这么草草了之。” 祝笛澜本能地伸手挡在他胸前,触碰到的是非常坚硬有力量的胸膛,她明显地感到自己处于弱势。 “那又怎么样?到底与我有何相干?” “那天火灾前两个小时你去了那幢女生公寓,就在后来失火的四楼,你借口说是要与以前在学生事务处共事过的朋友告别。其实你在那层楼靠近412公寓的电箱上动了手脚……” 祝笛澜不愿再听,她轻轻的挣扎马上被凌顾宸遏制。她的手臂被他紧紧钳住,她的后背撞回墙上,疼得祝笛澜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她忍着疼痛恶狠狠地说,“光天化日地我动什么手脚!” “那栋公寓是尧城大学最老的建筑之一,你也知道很多东西年久失修。聪明如你,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纵火和逃脱都是简单无比的事。”凌顾宸依旧死死按着她,“而你之所以选择412,是你因为你的前男友,白明,他在你们的感情里劈腿,致使你最终决定离开泊都,而使他劈腿的女生就住在412。” 因为疼痛和惊恐,祝笛澜感觉无法呼吸。说完这些话以后,凌顾宸放开她,她纤细的小臂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除了些财物损失,没有人受伤,没有人调查,因此也根本没有人怀疑你。但是我稍微一查就清楚这其中的关系。” 祝笛澜双眼通红。疼痛、愤怒和恐惧让她似哭非哭,“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有做你说的事。” “我说的事?”凌顾宸嘲讽似得微微一笑,“你根本就不敢提纵火两个字,而是用‘我说的事’来指代,有点经验的审问人都会听得出你有所隐瞒,典型的转换代称。我以为你会比我想象得更老练点。祝小姐。” 祝笛澜瞠目结舌,许久她发出很无力的抗议,“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证据?我不需要证据。我并不想扭送你去警局,我只要知道这样的事你做得出,就足够了。你在没有任何靠山的情况下独自策划这样的事并且逃脱,从这个方面来说,你行事确实狡猾又大胆。” 凌顾宸轻描淡写地继续说,“我告诉你,怀疑那场火灾的人不止我一个。孙梅十有八九也猜到了。我之前已经私底下与她见面,当然,谎称是你的男友。她见我条件不错的样子,就暗示敲诈。” 祝笛澜听到这一句,神情明显地惶恐起来。 “别担心。”凌顾宸语气一转,又成了最开始那个绅士温柔的样子。 他握住她的手臂,轻抚上面的红印子,就像在哄小孩别哭,“今晚我们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好不好?”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祝笛澜开始后悔,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使得这件事露出了马脚? 纵火,她计划了很久,心思缜密如她,确保万无一失不留证据之后才开始行动。 她到底为什么要来泊都,被廖逍和凌顾宸盯上,现在又被这样要挟而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被孙梅以此敲诈,没有凌顾宸的帮助她承担不起这后果,所以现在她只能被凌顾宸牵着鼻子走,根本不知道前方踏进的下一个泥潭是什么。 “凌先生,您和我们家笛澜说什么悄悄话呢?来陪陪我们吧,少了您怪无聊的呢。” 凌顾宸迅速抬手遮住祝笛澜的侧脸,把她揽到自己胸前,不让孙梅看到她在哭,笑着回:“知道了,孙老师,笛澜有点激动,我先陪陪她,一会儿就过去。” 孙梅“哦”了一声,叁角眼上上下下打量两人。 看到孙梅离开,他抬起祝笛澜的脸。她呼吸渐渐平稳了,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但是泪痕还在。他伸手帮她抹去眼泪。 “你想好了吗?今晚,不是他们,就是你。” 凌顾宸莫名的温柔里暗藏杀机,“这些人,都伤害过你。我现在为你提供这样好的机会,让你品尝复仇的快意而且无需承担后果,不好吗?” 威胁的意味愈发浓厚,“如果不是他们,那我也不会放你走。你想想,为了这群人,你值得吗?” “没有完美的犯罪。总会留下痕迹。”祝笛澜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些。 “我可以。”凌顾宸微笑,“现在我的人都在他们的寓所里,销毁所有我与他们的联系记录。今天之后,孙梅梁宝威会休长长的假,长到某天有人想起他们的时候才会发现他们已经不知所踪。陶辉,不过又是像他往常一样招惹着他泡不上的女孩子,只不过这次他招惹到了尧城某大佬的女儿,被好好修理了一番而已。黄路鼎,他这样刚出学校失业已久的人,谁会过问?” 他看向屋外,祝笛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他军队一样的保镖团,“你一句话,今天一切都结束。” 祝笛澜看着屋外黑沉沉的天空,听见客厅里那四人杯盏交错,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她想起在孙梅家的沙发上,梁宝威把她死死按住,她哭喊到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孙梅回来的时候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从梁宝威身下拉出来狠狠扇她。 她不得不辛苦打工,等车时冻得瑟瑟发抖,后脚跟磨出的茧褪去又生,手上的伤口不断开裂。陶辉坐在她身上用汗臭的百元大钞疯狂抽打她的脸。 她走在学校里,上大课时被各种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她甚至不能辩解。 祝笛澜感到脸颊一阵酥痒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些毫无尊严的过往,那些不可诉说的委屈和哀伤,伴着她孤独挨过多少寒冷寂寞的夜晚。 凌顾宸看到她带点浅棕色的眼眸转向他,又看到他之前捕捉到过的冷漠和恨意。 “我不想让他们走得太轻松。” 凌顾宸与她对视了几秒,眼里是得逞的欣然笑意。 他招招手,屋外走过来四个人,统一的黑色西装。 为首的男人剃着利落的平头,和凌顾宸有一样的剑眉,腮骨的线条比凌顾宸更利落坚毅些,身材也稍壮,他对凌顾宸微微点头。 “凌先生回来啦。”孙梅外扩的颧骨上顶着的那双小眼睛闪闪发亮,“刚刚是不是我们家笛澜惹你不高兴了呀?情侣嘛,偶尔拌几句嘴很正常的。” 她转向祝笛澜,“笛澜啊,你有这样的福分找到凌先生,可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求不来。” 祝笛澜一语不发,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 他们背对着客厅门,看不见四个脸色阴沉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进来站在自己身后。 “这一杯我敬一敬孙老师。”她把杯子向孙梅一举,脸上冷若冰霜。 孙梅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了一丝心虚。 “若不是孙老师当初的悉心栽培,我也不会最终离开尧城,在泊都有这么好的机遇。” 孙梅慌乱地把手里的杯子举起,口中喃喃地念道,“应该的应该的。”却不敢正眼看祝笛澜。 “还有梁老师。”她继续转向梁宝威。 梁宝威微微抬头露出防御性的姿态,脸上却是不屑的表情。 “全系的女生见到您都恨不得绕道走,而我还能傻到和你独处一室,最后岂不是还得感谢梁老师手下留情,得以保全我一时?梁老师这样恶劣的名声在外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梁宝威和孙梅同时涨红了脸,他们带着狂怒的神情站了起来,可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梁宝威身后的西装男人就单手锁住他的右肩,把他按回到座椅上,梁宝威疼得龇牙咧嘴。 孙梅还没来得及表达震惊,就被泼了一脸香槟。 孙梅一愣,高高的颧骨上开始露出不可遏的暴怒,她像泼妇一样粗糙地抹了把脸,伸出食指指向祝笛澜,喊道:“你……!” 祝笛澜抬手一巴掌扇在孙梅脸上打断了她的喊叫。 孙梅看向她,眼里满是惊恐。 旁边哼哼唧唧的梁宝威也瞬间失去了声音。 一旁的陶辉和黄路鼎像被椅子电到了似得瞬间弹跳起来,喃喃着天色已晚不再打扰。可同样,他们被其他穿着西装的人按回到椅子上,两人大气也不敢出。 凌顾宸站在祝笛澜右手边,他一改先前的温和,表情冷漠如同冰霜。 孙梅知晓祝笛澜现在是咸鱼翻身,找了个有权有势的靠山,就摆了鸿门宴找她要说法来了。趋炎附势看人脸色的事她做的太多,瞬间明白要见风使舵。 她马上换了求饶的可怜表情说道:“笛澜啊,老师知道老师以前对不起你。可是老师真的也是很困难。以前欠的钱,老师一回尧城马上就还给你好不好?” 见祝笛澜不做声,她马上转脸去拧梁宝威的头,骂道,“你个死鬼,一把年纪了都管不好自己,让人家一小姑娘受那么大的委屈。” 然后又转头对向祝笛澜,“笛澜啊,你看,最后你也没什么事儿是吧,我家老梁最后也没对你做什么呀是吧?你就行行好,高抬贵手,绕过我们这一次吧。” 祝笛澜一动不动地看完她这场独角戏,“你演这一出,就不累么?” 孙梅见祝笛澜铁了心,马上转向凌顾宸,跌跌撞撞走过去够他的手臂:“凌先生……凌先生,我知道笛澜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您劝劝她吧,好不好?” 凌顾宸侧身一闪,不让孙梅碰到他,“我做不了主。” 祝笛澜看到她的模样,愤怒又开始冲击她的大脑,她用右手一把掐住孙梅的脖子把她按到座椅上。 “你以为呢?一直以来你都克扣学生的奖学金,用作你向上爬的资本。何止是我。当时宋倩倩没有了经济支持不得不退学是不是你害的?大家给她的捐款都能进了你的口袋。你和梁宝威狼狈为奸,以学业学籍要挟手无寸铁不懂保护自己的学生,这样的事你做的还少?” 孙梅一把甩开她,喊道:“是又怎么样!今天你还想怎么样?!你不过是找个有钱的靠山,你就了不得了吗?你现在跟我在这里狐假虎威,我也懒得听你废话。我现在就要回尧城!” 她冲向压着梁宝威的男人,使劲想要掰开那只压着梁宝威的手,发现那个男人纹丝不动以后,她又大喊:“你们干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是黑社会吗?信不信我报……” 话音未落,那个为首的男人抬手在孙梅肩上狠狠地打了一下,孙梅瞬间昏厥过去,倒在梁宝威脚边,梁宝威像是躲瘟疫一样惊得把脚抬了起来。 “聒噪。”那个男人嘟囔。 祝笛澜的气远远未消,她凶狠的眼神逼向陶辉。陶辉本来就哆哆嗦嗦的,现在脸上更是泪和汗混杂在一起,“对不起对不起,祝小姐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前太张狂,我太傻。” “你知道怎样一击致命吗?”凌顾宸轻声说。 他慢慢绕到陶辉背后,抬手轻轻划了一下陶辉的脖子,说,“这里,任何东西都可以。” 陶辉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只剩下害怕的嘤呜。 凌顾宸从餐桌上拿了一把餐刀,递给她。 刚刚还被恨意充斥心海的祝笛澜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接过餐刀。 “不敢?” 她看向他,发现他眼里毫无情感可言。 他微微一笑,把餐刀扔回桌上,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慢慢绕回陶辉背后。祝笛澜以为他不会再逼她拿着餐刀杀人了,也暗自舒了口气。 就这么一瞬间,凌顾宸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动作快到祝笛澜还没意识到他想干嘛,就看见陶辉已经瞪着一双灰色的死人眼直勾勾看着她。 祝笛澜惊叫一声后退一步别开脸,她用双手捂住眼睛,害怕得全身颤栗。 梁宝威和黄路鼎疯狂喊叫和挣扎,但都被锁脖按在座椅上,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哽咽声。 祝笛澜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去想陶辉临死时瞪着她的模样,那画面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害怕了?刚刚不是还说不想放过他们吗?” 祝笛澜不愿动弹,凌顾宸不耐烦地把她的手从脸上掰下来,强迫她面向他。 她看到他身后的两个人被按住,脸因为缺氧而涨成了猪肝血色,孙梅还是躺在地上没醒。 “不可以,我不行……”祝笛澜开始有哭腔,“你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凌顾宸自然不同意,他抓住祝笛澜,像拎只兔子那样简单。 祝笛澜踉跄着,长裙绊着她的高跟鞋,她因为疼痛和害怕发出抽泣的嘤呜声。打晕孙梅的那个男人也跟了过去。 凌顾宸把门打开,是个淋浴间,他把祝笛澜甩到淋浴喷头下,拧开水阀,哗得一声冰冷的水浇在她身上。 祝笛澜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就被劈头而来的冷水浇得浑身一个激灵,她尖叫一声,感到无比的寒冷,赶紧用双手环胸抱住双肩。 隔了好久才慢慢睁开眼睛,隔着水帘看到凌顾宸双手插着口袋冷漠地望着她。 “清醒了没?” 她的四肢冻得没有知觉,脑袋却清醒了,不像刚刚嗡嗡地炸。也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 “接下来呢?”凌顾宸继续问。 祝笛澜瑟瑟发抖,不敢接话。 “顾宸。够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祝笛澜看到廖逍和另外那个男人站在门边,竟然觉得得救了。 人性中的阴暗面 廖逍看着在巨大淋浴头下可怜得像只兔子的祝笛澜,随后把视线移到凌顾宸身上。 “行了。把水关了。” 凌顾宸关掉水阀,慢慢走向廖逍。祝笛澜感觉自己重新又能呼吸了。 廖逍身边的男人从旁边架子上拿了块浴巾,披在她身上。他扶住她的肩膀,陪她慢慢向门口走去。 虽然已没像刚刚被水浇那么冷,但是当她试着迈腿却发现膝盖关节早已冻得没有了知觉,幸而这个陌生的男人扶着她。 “带她去侧卧,别让她感冒了。”廖逍对那个男人说。 客厅里椅子横七竖八摆着,满地狼藉。 一个男人把陶辉的脖子用保鲜膜一层层包起来。剩下两个人被掐昏。 廖逍扫视客厅,“这些人不能留。安排好了,别出岔子。” 凌顾宸摆摆手,让他们把这些人拖出去,“我以为你今天不想来。” “我不来,好不容易找的门徒都要被你玩死了。” 凌顾宸像听了个笑话,“她还蛮有意思的。你要是不来,我差不多就能逼她自己动手了。” 廖逍眼里并无笑意,“何必非要急这一时。” “你难道还想慢慢教她?” “我还能撑一阵。” “我不同意。医生说你需要静养。如果祝笛澜连这都承受不了,那我也不可能相信她留着她。” 廖逍轻叹了口气,摸了摸手杖上的银狮子,“你父亲把你和沁托付给我,没想到我也不知还能有几年的时间。” 凌顾宸看着他,原先冷漠的眼眸里覆上了一层深深的不舍和哀伤。 “这个女孩,我相信她,你也可以信任她,她需要的只是一点接受时间,但是不会很长。我和她谈。” 祝笛澜走路基本只能靠挪,挪了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 覃沁见状将她一把横抱起,他触到她冰冷光滑的肌肤。他带她到二楼的侧卧,把她放在了暖气片旁的沙发上。 祝笛澜终于感到一丝温暖,抖着嘴唇对他说了句谢谢。他拿毛毯盖到她身上,又接了杯热水递到她手里。 她被这一连串动作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她身边坐下,把毛毯的边边角角细心掖进去,然后看着她,“你好,我叫覃沁。” “祝笛澜。”她的声音还是在发抖。 “我知道。”覃沁爽朗地笑,“你刚刚掐人那股狠劲还真有意思。” 祝笛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覃沁见她沉默,收了收声,“以后你我也是在同一艘船上的人了,我们就随便聊聊呗,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为他们工作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覃沁把双手放在脑后,腿伸直,倚靠在沙发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凌顾宸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随母姓。平时他的安保工作都是我来负责。廖叔是我们父亲的好友,主业你也知道,知名的专家教授。副业么,估计很快要由你来接替了。” “接替什么?”祝笛澜警觉。 “他就帮我们做做保镖的心理评估,有些大事上给凌顾宸当个顾问,参与决定,偶尔帮我们在局子里捞个人,帮我们问点需要的信息。很简单的小事。” 覃沁冲她眨了下眼,好像在讲他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保镖?” “说是保镖,其实什么事都做。你在电影小说里看见的那种特工一样的人,差不多就是我家的’保镖’。呐,刚刚帮你按翻那几个人渣的人都是。”覃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们家的事呀,黑黑白白都要沾一点,否则很难维持那么大的集团的运转。明面上不能解决的事呢,我们就暗面上解决,轻松简单。” 根本就是一个杀手集团。 “那这条船,我能不上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覃沁这个人看着玩世不恭但挺好说话的。 他就努努嘴,无奈地笑,“呐,你看我现在都告诉你了,差不多是我们家最大的秘密了,你说要退出,这可不太好办呀。我哥对付这类人,一般都是……” 说着他用大拇指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看着她。 祝笛澜的心暗暗地沉下去。 “你别太担心,不会让你做什么很过分的事的,你不想双手沾血,就不用沾。” 覃沁有点话唠,但是人还不错,看出了她的忧虑,想着法子安慰她。 “你们倒是聊得开心。” 祝笛澜不自觉地缩了缩,现在她听到这人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后怕。 “我和她聊,你们出去吧。”廖逍说。 覃沁慢悠悠地站起来向凌顾宸走去,“她还蛮好玩的呀,我蛮喜欢她的,你不觉得吗?” 他继续对着凌顾宸唠唠叨叨,几句飘进了祝笛澜的耳朵里,她皱了皱眉。 廖逍拉过椅子,把手杖靠墙放着,坐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问吧,只要我能回答的,都会告诉你。不过刚刚沁应该已经把基本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祝笛澜努力在今晚发生的事里找到线索,却像在一团乱麻中找线头一样徒劳无功。她只能选择凭直觉发问,“为什么要让我接替你的工作?” “因为我生病了,”廖逍摊开手掌,突然显出之前她从没见过的老态,“癌症。生命已经在倒数。我要在走之前找个可以帮到这两兄弟的人。” 祝笛澜怔住,“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 “你足够优秀。我调查了你。坚强,果敢,胆大,心狠。是我们需要的人。你的本质里有着黑暗的一面,你一直试着通过学习心理学来压制和治疗它。但我看到了你身上阴暗面的巨大力量。你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运用这份力量,并且帮助我们。” 祝笛澜的眼神阴险起来。 是的,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她想。 刚刚门外的四个人,她并不是没有想过报复的计划,奈何于自身条件的限制太大,一直找不到完美的可以使自己脱离干系的方法。 只有纵火这一件事,是她谋划了很久、确保万无一失才进行的。而且她孤立无援,不敢造成实际的人身伤害,因而那次纵火只是纯粹的泄恨。 但和在几乎无人的公寓里纵火不同的是,亲手夺去一个人的生命,即使她对那个人憎恶到顶,那震撼力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如果我说不呢?” “这是个双赢的选择,我给了你一个机会,而且你没资格选择。” “到底要我做什么?”祝笛澜忽然觉得很绝望。 “顾宸会交代你要为他做些什么。我知道你有能力,就足够了。”廖逍说着拿起手杖,站起来。“你不要多想,今晚就好好在这休息,以后的事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祝笛澜怔怔望着前方,她的眼神一片虚无,她哀伤绝望的神情反而使她五官立体的脸庞显得更加美艳。 廖逍端详了她一阵,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这一夜祝笛澜完全睡不安稳,她总是莫名地醒来。甚至梦见陶辉那张胖脸,她嫌恶地说了句,“走开,死胖子,你们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别想来吓我。” 然后她醒过来,瞪着黑黑的天花板看一会儿,又睡去。 早上六点,她放弃了这难以持续的睡眠,也看到窗外晨曦微露,于是起床。 她第一次好好环视这个房间。虽然只是个位于二楼的侧卧,布置装饰却毫不简略。房间里还带了一个步入式衣柜和一个独立盥洗室。 她打开衣柜,里面放着几套未开封的家居服,显然是为客人准备的,男式女式的都有,尺码也齐全。 她拿了套深蓝色的吊带裙配宽袖外套,洗了个澡以后换上。即使是为客人准备的,也是极其高档的面料。 她想去厨房里找点吃的,这栋别墅大得让她迷路了好几次,每个拐角之后都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布满了无数的房间。 她只能凭着昨晚的记忆,去一楼绕了许久才找到宽敞得与宴会厅无二致的厨房。没想正好遇上覃沁。 “早。” 覃沁看着像是刚洗完澡出来,他只穿了一条长裤,上半身紧致的肌肉和六块腹肌像是过分的炫耀。 “我清早跑步回来,刚洗了个澡,看着效果不错吧。” 注意到她的打量,覃沁大方地摆了个健美姿势给她看。 祝笛澜噗嗤一声笑了。 见她笑了,覃沁的笑意更浓,“昨晚睡得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 “我猜也是。那你喝点什么?咖啡?茶?吃的呢?现在有点早,等下佣人就会来做早餐给我们吃了。不过你要是饿了,我可以试试煎个很可怕的鸡蛋给你。” 祝笛澜被他逗得止不住地笑,“咖啡就可以了。” “卡布奇诺?espresso?拿铁?”她正想回答,他就说,“这些我都不会,我只会倒杯咖啡给你。” “谢谢。” “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客气礼貌的,真是不习惯。”覃沁摸摸胸脯,一副很感动的样子,“我经常被顾宸带回来的女人当佣人,还被使唤过去帮忙涂指甲油呢。” 祝笛澜咯咯地笑,咖啡都喝不了。 覃沁看她笑得那么开心更加来劲,使劲儿逗她,说是因为这屋子里没个有趣的人,逗顾宸被他嫌弃,而顾宸的女伴们都爱使唤他,憋屈得很。 “大清早的,就不能安静点。” 凌顾宸的声音响起。祝笛澜吓得瞬间噤了声,不自觉往覃沁那侧躲了躲。凌顾宸看到她的反应,不愉悦地皱眉,径直过去倒了杯咖啡。 他也像覃沁一样,头发湿漉漉的,裸着上半身。估计也是刚运动回来。 这兄弟俩的身材夸张得像海报里的模特,可祝笛澜怕极了凌顾宸,她别开眼不敢看他。 “呐,你一来就扫兴,我们本来聊得好好的。”覃沁故意火上浇油似得刺他,“人家本来多开朗一个小姑娘,生生被你吓出病来。” “聒噪。”凌顾宸白了他一眼,到桌前坐下,开始看报纸。 “你穿这衣服真好看。昨天晚上你穿那长裙也特别漂亮。我一定得跟你说一声。”覃沁继续闲聊。 凌顾宸听闻,瞥了一眼。这裙子穿在她身上显得她特别纤细娇弱,她的皮肤也比普通人白得多。 “谢谢。你每天早上都出去跑步吗?” “是呀,我们俩都是。”覃沁顺便指指凌顾宸,后者巍然不动,“毕竟干得是体力活,要保持体能。对啦,你几岁?” “我22岁。” “年轻真好。我22岁的时候还能拿搏击赛的冠军,现在已经不行了,26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覃沁故意压低声音指指凌顾宸,“那位看报的老爷爷29了,你看多闷。” 凌顾宸显然是听见了,但是不为所动,估计已经习惯他这副样子。 “你好奇昨晚那四个人的事吗?”凌顾宸突然开口,但没看他们。 “他们怎么了?” “跟预期的一样。复仇的感觉如何?” 毫无愧疚。对于杀人毫无愧疚。祝笛澜也意识到了她的无罪感。反社会人格。 “他们也是罪有应得。”覃沁接话,带着她在桌子前坐下。 这时别墅里的佣人们相继进来。 “这位是祝小姐,以后会经常来的。”覃沁对她们说。 佣人们与她问好,随后就进厨房开始做早餐。 “你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可以告诉她们。”覃沁一个劲地跟她没话找话,她一边应着,一边偷瞄凌顾宸。 这个人以后就是他老板了,总是要看他的脸色。祝笛澜暗暗叹了口气。 “今晚在金霖会所里有个局,你跟我去。”凌顾宸突然说。 “哦……那我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就是认识些人。” 祝笛澜点点头,覃沁递了一盘炒鸡蛋给她,随后开始殷勤地给她加胡椒。祝笛澜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覃沁又冲她眨眼。 她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凌顾宸阴沉着脸看着他们。 纸醉金迷 凌顾宸来接她的时候她正换好礼服。 她慢慢走下楼梯的时候,覃沁脸上的傻笑都快要溢出来了。 凌顾宸皱眉,“我不是叫你低调一点吗?” 祝笛澜惊讶,她已经选了纯黑的礼服,唯一的设计就是一点高开叉,头发烫成复古式的大卷,没戴任何首饰。脸上的妆也是素净得不行,唇色都用了很低调的豆沙色。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不显眼了。 “那,我再去找件什么……” “行了。人漂亮就是没办法。”覃沁插话,“她素得连个塑料镯子都不敢带。那会所里遍地都是钻石晃得闪瞎眼的女人。你叫她再低调不如把她用纸板包起来。” 祝笛澜不安地看着凌顾宸。他还是那样皱着眉没表情,但没再多说。 祝笛澜和覃沁一辆车,凌顾宸则独自上了另一辆车。他们一起出发。 “你最好不要被人看见和顾宸在一起,你为他工作的事要保密,私下也不要被人知道你们有交集。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毕竟这座城里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太多,很多时候都会伤及无辜。”覃沁解释,她点点头。 车子开进了一个幽闭的小巷,停在一座私人会所前。 这个会所外观看着没有什么特别。祝笛澜挽着覃沁的手臂进去时才真正理解什么叫纸醉金迷。 会所里来来往往的人身着华贵的礼服,姿态高雅,娴熟的言辞交际间透着上流社会的优越感。 昏暗的灯光掩盖不住会所里摆放的物品、墙上的油画的价值。桌子上随便一个玻璃杯就抵了她租住的那间破公寓。 和覃沁说的一样,这里的女人带的首饰都极尽美艳和闪耀之态,她们举手投足之间都自带光芒。祝笛澜和覃沁低调的样子引不起任何注意。 覃沁带她到一个比较幽闭偏远的雅座。这里虽远,却有很好的视野,可以大致看到整个会所和里面来往的人。 他需要一个很好的视野来盯住凌顾宸,关注他身边可能出现的危险。还有另外两个保镖跟着他们,他们站在雅座的外围,一样盯着凌顾宸。 覃沁向她作大致的介绍,“今晚的警戒度没有那么高,这个聚会基本是给商界和演艺界的人拉个皮条。” 祝笛澜以为他是要做正儿八经的人物介绍,没想到一开口又是这样。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覃沁嘿嘿一笑,不以为然。 “你看现在在跟顾宸握手的那个人,是这所会所的挂名老板,金霖。这家会所是凌氏集团的资产,需要别人挂个名。出于安全考虑,顾宸不会去参加情况不明的会所聚会。这样挂别人名的产业还有很多。边上那个是他老婆。不过他老婆经常长得不一样,所以我估摸着他老婆应该有一套换头的玄幻特技。” 祝笛澜又开始被逗得咯咯地笑。 “边上那个穿花衬衫的,看着一表人才那个,叫丁升。衣冠禽兽,你看见他要躲着走,你太漂亮了。” “怎么个禽兽法?” “下迷药呗。而且他对此成瘾。除非背景特别硬的女孩他不敢碰,否则看见漂亮的就不撒手。我说真的,你要是看见他就一定要来找我,或者绕着走,千万不要跟他独处。” 祝笛澜被他突然的正经吓了一跳,点头说好。 覃沁又跟她介绍了几个泊都商业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她都一一记住了。 祝笛澜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沃德集团吗?” “知道。他们的人很少出来参加什么聚会。这是个有外资的集团,掌权人大多数时候在国外,因此没有人特别了解他们的信息。这个集团跟我们一样黑黑白白掺和着。顾宸很提防他们,可惜我们现在连这个‘他们’是谁都不是很清楚。” “哦” “那小美女又来找顾宸了。”覃沁突然笑起来。 祝笛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一高挑的棕发女孩在与凌顾宸聊天。 “好几次了吧。也不知道顾宸不喜欢她什么,也不是不漂亮啊,比她更不漂亮的我都见他带回家过。”覃沁好像在思考一个很难的问题,“你觉得呢?” 他推推祝笛澜。她也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呀,我也觉得这女孩特别漂亮。” “奇了怪了……你觉得他们在聊什么?” 他突然端坐,开始给这默剧配起音来: “‘嗨,帅哥好久不见,今晚总可以跟你回家了吧?’”他模仿尖细的女声差点破了音。 “‘不好意思啊,你很漂亮,可是……’”他又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很粗。 “‘可是什么……’”又是尖细的声音。 “‘可是我妈不让我带人回家了,这个月的额度已经用完……’”又是男声。 祝笛澜笑得抱住他的手臂,脸深深埋下去。覃沁在模仿女声破音以后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两个人闹成一团。 凌顾宸恰好又一次拒绝棕发女孩的邀约,扭头看见雅座里,那两个人亲亲热热笑得可欢。他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此时丁升叫他去玩牌,他便跟了过去。 这厢覃沁注意到了,把笑得直不起腰的祝笛澜拉起来,“他们去玩牌了,走吧,我们也去看。” 祝笛澜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随意被他牵着走。 牌桌的包厢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因为都是熟客在玩,门口的保镖遇到陌生人都要拦下来问一问。 祝笛澜跟着覃沁很顺利地进去。 包厢里的人不多,牌桌边坐着凌顾宸、丁升和金霖。其余的是他们各自的女伴。 覃沁带着她走到房间另一侧的沙发边。 凌顾宸没有看他们。倒是丁升注意到了,招呼着问,“覃哥,一起玩不?” 覃沁摇摇头。丁升贼溜溜的眼睛往他身边的祝笛澜身上瞟了好几眼,看得她好不舒服。 祝笛澜不露声色地把裙子拉起,盖住本来就只露出的一小截大腿。 覃沁很不开心地皱眉,把她拉得更近。凌顾宸也注意到了,他看了眼丁升,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你会玩德州吗?”覃沁轻声问。 祝笛澜摇头。 “我回去教你,可好玩了。” 她也对他甜甜一笑,“好”。 牌桌上,丁升悄悄问凌顾宸:“覃哥身边的美女你认识吗?什么来历啊?” “没什么来历。随便玩一玩而已。” 油腻的笑容浮上丁升的脸,“你也认识她吗?介绍给我也认识认识呗。” 凌顾宸手里的动作一停,看向丁升,瞪得丁升有些退缩,不打算再问了。 凌顾宸却开口,“好啊。” 牌局上的人东一句西一句聊着生意场上的事。这边祝笛澜和覃沁也开心地说着悄悄话。 牌局差不多结束时,覃沁跟凌顾宸交换了个眼神,他就站起来带着祝笛澜出去,“我送你回家吧。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车子停在破旧的公寓楼下。 覃沁打量着,“这也太委屈你了,跟我以前在部队做野外作战训练时住的毛坯屋似的。你搬出来吧。缺钱吗?” 祝笛澜莞尔一笑,“不用了。这公寓符合我的学生身份。否则别人一查就得知道我被你们这些公子哥豢养着。” 覃沁耸耸肩。 她下车,“谢谢你啦,你也好好休息。” “明天见。” 祝笛澜看着他高档的跑车离开视线,周边重又暗沉而安静下来,只有路边一盏昏黄的灯发出嘶嘶的电流声。 她抬头看见拥堵的楼道里还挂满邻居们的衣服,放置着各家莫名的杂物。 对比起会所里的敞亮豪华,她已然不愿再迈动步伐走进那栋储藏室一样的公寓楼。 虚荣的想法真厉害。她暗暗笑想,凌顾宸不用这么大费周折地威胁她,只消让她在他的大别墅里住上一个月,让她每天感受着那些昂贵服饰的柔软面料,戴着那些闪到耀眼的首饰,她就会自己想法设法地留下来了吧。 她轻轻摇摇头想把这幻想从脑海里甩出去。 突然一辆黑色suv在她背后停下,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响就被一只黑袋子套住头,消失在车子里。 车子马上驶离。前后不过十秒,这栋公寓楼前又成了之前的寂静景象。 一个人凭空地消失,只像是一滴水滴入大海,起了一丝丝涟漪,便再也不见。 强暴Woo18.vip 祝笛澜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惊得四肢一阵麻木。随后她拼命挣扎想把头套摘下来,却被一双强壮的臂膀按住。 她在黑暗中喊,“放开我!你是谁?!”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寂静让她的恐惧极度升级,只得在一片黑暗中任由车子带她不知驶向何处。 车子停下,她被拉出车。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脚下是怎样的路,只觉得一直被长裙绊倒,而身边的人又毫不怜惜地拖着她走。 终于,她被重重一推,向前倒去,触到坚硬的地板,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没有把膝盖撞得太疼。 丁升拿走她头上的黑色头套。她的头发被搞得蓬乱,因为刚从黑暗里出来,不习惯刺眼的眼光,她抬手微微挡住眼。 丁升看着这高挑精致的美人瘫坐在地上,开叉的长裙露出她修长的腿。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倒了一杯水,顺便加了点粉末。 “祝小姐,你不用怕。也许请你过来的方式不太好,但我的本意只是想交个朋友。” 祝笛澜的视力慢慢恢复,于是努力睁眼想要看清周遭。丁升站在她面前,西装革履,依旧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他弯腰递水给她。 祝笛澜环顾四周,看样子是个酒店房间,那张巨大的圆形床透着暧昧的气息,房间里再无他人。 她很渴,但是想起覃沁的话,她心里一紧,不敢接他的水。 她抬头直视丁升,这人的欲望已经露骨地刻在脸上。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她怀疑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覃沁说过被丁升盯上要去找他,可是她现在已经落在他手里。祝笛澜的脑子飞快运转着,想着任何一个对她来说可行的拖延时间或者脱身的办法。 从之前跟各类人的打交道经验里她已经清楚男女身体力量上的差异是巨大的鸿沟,即使弱鸡如梁宝威,她都反抗不了,更别提丁升这种肱二头肌比她大腿粗的人。 她只好发挥她最擅长的本事:聊天、套话,再借机行事。 丁升见她不拿水,便顺手放在茶几上,伸手拉她,“别在地上坐了,小心着凉。” 祝笛澜甩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他色眯眯的音调让她特别反胃,但她还是故意摆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客气地说:“现在好晚了,不知道丁先生找我什么事呀?” “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 祝笛澜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依旧轻轻柔柔地说:“只怕是这么晚了,我不给覃先生发个消息,他又会吃醋了,以为这么晚了我又跑去哪个男人家了呢。” 她完全不知道丁升会不会看在覃沁的面子上放她一码,但只能努力尝试。 丁升不为所动,嘲讽似的一笑,“覃先生还是凌先生啊?小姑娘你这生意做得挺宽嘛!” 祝笛澜一惊,之后马上意识到,怪不得丁升能找到她破旧的住所直接绑了她,到头来是被凌顾宸给卖了。 她气得轻微发抖,咬了咬嘴唇。被凌顾宸卖,那么估计覃沁也是指望不上了。她看着丁升油腻的笑容,内心迅速谋划,如果靠她自己,她该怎么办。 覃沁回到半山别墅,哼着小曲在客厅里遇见一直看夜景喝威士忌的凌顾宸。 “你跟祝笛澜有什么好聊的,整天腻在一起。” “你到底有什么不喜欢她的呀?我觉得她蛮可爱的。” “喜欢听你讲俏皮话就叫可爱吗?” “对啊,足够了。”覃沁一副没正形的样子,“我看她现在住的房子太糟糕了,你让她搬到新湾公寓去,安全点。” “这不用你操心。” “你到底有什么顾虑?” “我不信任她,”凌顾宸看着窗外,“你凭什么相信她?” “她很聪明,”覃沁耸耸肩,“廖叔相信她。” 良久,凌顾宸才说,“她小心思很多,也不是肯认输的人。突然这么乖巧对你对我言听计从的,我才不信她没其他想法。” 覃沁不置可否地轻笑,“哥,我觉得你该放松点,你总是想太多。现在她只能算是苟且偷生,还能有什么打算?” 凌顾宸没理他,只是看了眼手表。 覃沁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凌顾宸喝了口威士忌,轻轻晃动酒杯,杯里的冰块互相撞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是我要出去。”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手表,“你现在去瑞枫酒店吧,3628。祝笛澜在那里。” “你叫她去那里干嘛?” “不是我叫她去。是丁升叫她去。” 覃沁一下子焦躁起来,“你明明知道那是个畜生……” 他不愿再费口舌说些什么,飞快跑出客厅,直接跳到楼梯边的扶手上滑下一楼,动作迅速敏捷,冲进跑车加大马力朝瑞枫酒店驶去。 凌顾宸看着他的车离去,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你也去,把丁升活着带回来。” 丁升赤裸裸的欲望一览无遗,他懒得再跟祝笛澜废话,便把她按在沙发上。他轻松钳制住她,祝笛澜身上的关节有脱臼似的疼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祝笛澜内心暗骂一句:凌顾宸你不得好死。 她迅速把双手顶在丁升胸前,一边拼命阻止他贴上来,一边装出娇羞的模样,“丁先生,你别急嘛,既然是生意,我们总得先谈谈生意嘛。” 丁升环着她的腰不肯撒手,但还是很有兴趣地眯起眼睛,“你想要什么,事完了都有。” 说罢又把脸往她肩窝里贴。 祝笛澜内心一阵作呕,可推不动他,只得继续扮楚楚可怜的模样,“别急嘛,能让我先洗个澡吗?你也看见了,我今晚刚陪完覃先生。” 丁升抬起脸看着她,想了想说,“好。” 祝笛澜赶紧推开他,羞答答地说:“那你稍等啊。” 说完她赶紧跑进洗手间,锁上门,拧开淋浴头让丁升听见水流声。她迅速思考着,现在她在某个酒店的高层楼,从窗户跑就别想了。环顾洗手间也没有任何可以自卫的东西。 她回想着卧室里的布局,除了茶几上放的一个大花瓶,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踢掉高跟鞋,把礼服的上半身褪到胸口处,露出香肩,探头出洗手间,看着一副脱了衣服在洗澡的样子,甜甜地对着丁升撒娇:“丁先生,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丁升看着她水雾朦胧里探出来的娇艳欲滴的脸庞,不禁心花怒放。 “我不小心把浴室里的毛巾都打湿了,你可不可以叫客房服务帮我送干净的过来,拜托了……”最后她还故意把音拖得很长,一副无赖撒娇的可爱模样。 丁升被哄得很受用,便乐意陪她玩。 趁他坐在床沿背对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祝笛澜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拿起花瓶,用尽全力砸在他的后颈上。 丁升倒下。祝笛澜把花瓶扔到一边,赶紧理好衣服向门口跑去。她转动门把手却发现转不动,她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晃动那个把手。 “小姑娘很会玩嘛。可惜,我想得比你多。” 祝笛澜刹那间脸色惨白。 丁升抓着那个花瓶,用手揉了揉后颈,“力气真小,感觉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说完他把手里的花瓶砸向墙壁,就好像是随手一甩,花瓶的碎片哗啦掉了一地。 祝笛澜尖叫一声,后背死死贴在门上。她已经退无可退。 丁升露出非常变态的满意笑容,“我就喜欢会玩的。” 他抓住祝笛澜的头发,把她拉回卧室,推回到床边的地上。 祝笛澜跪在地上,被死死抓着头发,她疼得只能仰头。丁升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想要灌她。她闭紧嘴巴,丁升胡乱把水倒在她脸上,她拼命打开那杯水,水杯掉在地板上又碎了一地。 她刚得以喘口气,丁升忽然贴在她的后背上。他抓起她的右手重重盖在那一地碎玻璃上。 祝笛澜无法控制地发出巨大的尖叫声。她想要挣扎却被死死固定住,右掌心的疼痛直达心脏,她的眼泪不住流下来,张大嘴却感觉难以呼吸。 丁升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一直这么玩。” 祝笛澜转脸狠狠看着他,眼里有要喷火的怒气。 他倒兀自笑了起来,“啧啧,你这股狠劲我真喜欢,让你看起来更漂亮了。看来是个狠美人。不过我更喜欢听别人求饶,要是能让你跟我求饶那就更有意思了。” “做!梦!”她的泪痕还挂在脸上,语气却充满恨意。 那一刻她反而不害怕了,要跟这种禽兽低声下气地求饶,不如丢了这条命。 丁升把她拎起来扔到床上,抽出裤子上的腰带,把她的手绑到床头雕花的镂空板上。 她掌心的血流到了皮带上。这下她彻底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丁升很满意,动作反而慢了下来,他去桌子上拿了根雪茄,边抽边看她,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祝笛澜瞪着他,眼里恐惧和恨意混杂在一起。 “其实呢,我这个人是很怜香惜玉的。你只要求求我,”丁升摊开手掌,“我就温温柔柔地对你一晚,然后我就放你走了。何必那么嘴硬呢?” 祝笛澜眼泪不住地流,死命咬着嘴唇,没有做声。 “性子那么倔。确实应该好好调教一下。” 丁升扔掉雪茄,压住她的双腿。 祝笛澜背对着他,被这疼痛激得惊恐又恼怒。 丁升的手沿着她的大腿一路向上,滑到股沟,滑到她纤细的腰间。 “皮肤真好,光摸摸你都能把我摸硬了。”丁升嘿嘿笑着,“很多年没见过你这样的尤物了。胸大腰细,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祝笛澜试着挣扎,却发现完全是徒劳。她的手只摸得到那根皮带。她满手都是黏糊糊的血。 “叫两声来听听。” 祝笛澜故意紧紧抿住嘴唇。她不想让他有分毫的满足。 “不叫是吧?看来不够疼。” 丁升猛地一拽皮带。玻璃碎渣嵌进血肉里,祝笛澜尖叫着哭喊起来。这疼痛越来越钻心。 “这还差不多。”丁升撕掉她的内裤,把手指伸进她的两腿间。 他故意用力拧她的下体。 她充满屈辱地哭喊,“不要!不要!” “放心你会喜欢的。”丁升色眯眯地笑,用下体去顶她的屁股,“你看看,我是不是很硬?” 祝笛澜绝望地把头埋进枕头里,“放开我……” “不用哭。玩玩就有水了,不就舒服了?” 丁升放肆地大笑,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 收┆藏┆更┋多┇小┊说:woo18vip(woo18.vip) 黑色大丽花 覃沁飞奔到36楼。守在房间门口的两人看到有他气势汹汹的模样都警戒起来,他们伸手拦住覃沁的去路。 “丁升呢?” 他已经听到了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丁先生今晚不会客。”其中一个男人说。 话音刚落,覃沁一脚揣向他的裆部,那人痛苦倒在地上。另一人出拳向覃沁挥去,覃沁略微一闪,抓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过肩摔。然后又给跪在地上的男人补了一拳,那人应声昏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覃沁的动作干净利落。他从一人身上摸出房卡,冲进房间。 丁升趴在祝笛澜身上,她的尖叫和哭声完全混在一起。 丁升看见覃沁,赶紧从她身上爬下来,拉起裤子,一跳一跳地对着覃沁摆出拳击手要出拳的姿势。 覃沁由着他跳了半圈,随后找到空挡一拳打在他脸上。丁升被这一拳揍得好像被点穴似得定住,他的眼神都凝固了。覃沁在他肩膀上又补了一掌,丁升倒在地上。 覃沁赶紧走向缩在床角的祝笛澜,解开绑她的皮带,祝笛澜无力地倒在覃沁身上,右手在他的白衬衫上划出一道血迹。 他把她的头放进怀里,轻声安慰,“没事了,我在。” 祝笛澜感觉自己安全了,埋头在覃沁怀里,如释重负般地伤心大哭,左手颤抖着慌乱整理自己的衣裙。覃沁按住她的头任由她哭。 房门口又进来几个人。覃沁皱眉,“怎么了?” “把他带回去。”说罢几个人把丁升抬走了。 覃沁等祝笛澜情绪平稳一点,也把她抱起来,离开酒店。 覃沁满脸怒气地回家,他的白衬衫上都是血斑,祝笛澜缩在他怀里,脸被蓬乱的黑发遮去了一半。 凌顾宸跟他们到房间门口,“要我帮忙吗?” 覃沁动作很慢很轻柔地把祝笛澜放到床上,好似在捧一个瓷娃娃。 他的音调不冷不热,“你要是真想帮忙,拿个急救箱吧。她受伤了。” 覃沁极少这样跟他生气。 凌顾宸双手插口袋站着,看他仔细把祝笛澜手掌心里的玻璃碎片取出。 祝笛澜毫无血色,眼睛红肿,偶尔轻声抽泣一下,否则就像个木偶,没有一丝声响,任由覃沁摆布。 最后,覃沁用纱布把她的手包扎好。即使做完这些,覃沁的担忧神色还是一点未消。 凌顾宸说,“要不你叫人给她拿点吃的,她看着脸色不好。” 覃沁起身离开。 祝笛澜刚刚哭得头皮发麻,连着双眼都红肿沉重。但是她也敏感地意识到凌顾宸故意把覃沁支走了。她努力抬起双眼望向他。 凌顾宸在她的床边坐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虚弱地问,“我已经无路可退,你何必再叫丁升羞辱我。” “只是一个小警告。我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行为。” “什么行为?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以为把沁拉作你的靠山就可以和我抗衡,和我作对吗?” “……你的被害妄想症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严重,”祝笛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就是因为我和沁多说了几句话吗?” 凌顾宸站起来,“我相信我的直觉,也猜得到你的小心思。沁是我弟弟,你不要把他当作你的一块跳板,也不要试着挑拨离间。下次我的警告只会更严重。” 他最后看了一眼她错愕的表情,就离开了。 房外的走廊上,覃沁静静等着凌顾宸。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骤然寂静。 “你不信她,那你信我吗?”覃沁靠着墙,轻轻地问。 凌顾宸看着他,“信。” “那你何必怕她做什么。” “信你,和警告她,是两件事,不矛盾。”凌顾宸想越过他继续向前走。 “不要再这样了。”覃沁后退,逼凌顾宸面对他,“我们现在需要她。让她好过点也是让廖叔和你自己好过点。如果……” 他叹口气,“如果真的不得已,我会动手。你就不要劳心了。” 凌顾宸和覃沁虽然同父异母,但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父亲走后,两人都是互相最亲的人,感情一直很好。听到覃沁这样说,他也只好答应。 祝笛澜在床上又缩成一团。她有些后怕,她确实一直在试探凌顾宸、覃沁和廖逍叁人之间的关系。毕竟现在凌顾宸对她特别不满,只会看到廖逍的份上给她颜面。 哪知廖逍生病,经常不知所踪,只剩下覃沁一根稻草。 她暂时没找到凌顾宸和廖逍之间的矛盾点,只能先想办法和覃沁处好关系,多少是条后路,如果哪天凌顾宸又要整她,覃沁好歹说得上话。她看得出覃沁在凌顾宸心里有很重的分量。 只可惜她尚未做出一点举动,就被凌顾宸警告不要妄想挂靠覃沁。往后……她又缩了缩,觉得自己的命运真是风中稻草。 覃沁捧了碗汤面进来。祝笛澜故意害怕地瞥了他一眼。 覃沁垂下眼,“我知道顾宸跟你说了什么。你别放心上。” “沁,我真的没想过什么拉你做靠山……我不知道和你聊得来也是罪过……”她声音微弱,像在求饶。 “我和他谈了,”覃沁握住她的手,“你别怕,我们还是同以前一样。他不会再这么对你了。” “真的吗?” 覃沁点头。 还好这棵稻草没丢。祝笛澜安心了一点。 清早醒来,祝笛澜好好洗了个澡。她拆掉右手的纱布,手心有数条暗红色的新鲜裂痕,碰到水时依旧生疼。 她知道凌顾宸昨晚叫人把丁升带到了地下的暗室。 她换上新的药酒和纱布,合起手掌,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她下了决心。这样的人不能轻饶。 在离别墅主楼较远的西侧小阁楼的负一层,有一间暗室。保镖管那间暗室叫审讯室,专门用来做审讯和折磨人的勾当。 这个房间偏僻又隐晦,她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达那栋小楼。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丁升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睁眼看见一个高挑纤长的人影从半开门透出的光亮里走过来。 门复又关上,透过暗室顶一点微弱的灯光,他依稀看出这个半张脸浸在阴影里的人。 “呵呵呵,”他干笑,缺水的喉咙发出机器般的声音,“小姑娘,又是你啊。看来昨晚你玩得还不够,大清早又来找我了。” 祝笛澜观察着这个房间。绑丁升的铁椅款式像是属于牙医的座椅,只是没那么舒适,椅子边放了一张小圆桌,上面各种手术刀似的器具在这黑暗里都散发着凛冽的银光。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他被扒得只剩一条内裤,四肢被塑料手铐牢牢卡在铁椅上。 “你去把凌顾宸叫来。” “你不喜欢我陪你玩玩吗?”祝笛澜走向他,冰冷的食指顺着丁升的手腕一路向上滑到他的肩膀。 丁升感觉像是有条小蛇一路游了上去。 他出离愤怒,无奈前胸和手臂都被束缚着,只好努力抬头吼道:“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 祝笛澜绕到他身后,拿起小桌上的一卷大胶带,“那就不聊呗。” 说罢拉开胶带,套在丁升头上,向后一扯,他的头重重撞在铁椅上。 “你知道吗,从人的鼻腔往上可以一直通到大脑。我只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试过。”她左手托腮支撑在丁升脑袋左侧,像是真的在思考医学难题,右手手指指甲轻轻从他的鼻子划上前额,用小女孩的声音俏皮说道,“实践出真知呀。” 丁升被刚刚那一撞吓得不轻,他咽了口口水,“你别乱来,我和凌顾宸、覃沁可都是朋友……” 审讯室的门又被打开,凌顾宸看到眼前这一幕,欲言又止。 “凌……凌哥,哎呀,你来得正好,快劝劝这小姑娘。大家都是朋友……” 祝笛澜双手交叉拖住下巴与他四目相对,旋即甜甜一笑,“这人,你留着有用吗?” “你随意。”凌顾宸回了一句便关上门。 丁升明显开始慌乱,先是大喊凌顾宸的名字,而后又磕磕巴巴开始向祝笛澜求饶。 祝笛澜的笑容消失,她戴上手套,随意挑了个小钳子,走到丁升左手边与他对视。 “你觉得我狠起来的时候很漂亮是不是?现在我漂亮吗?” 丁升的四肢惊恐地抽搐着。 “说实话,我很喜欢。”她用钳子碰碰他的脸,“我很喜欢跟你玩。” “你……你想怎么玩?”丁升转转眼珠,“小姑娘,昨晚是我对不住你。现在就求你保我一条小命。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不好?” 祝笛澜甜甜一笑,“好啊。” 她离开审讯室后,守在门口的保镖进去处理。开门后他看见丁升下半身完全浸在血泊里,双眼空洞地瞪着,上下唇瘪了下去,边上放了一碗牙齿。 他走过去探他的脉搏,随后就按平时的程序把他处理了。 别墅外天空一片澄净,祝笛澜来到这半山别墅公园似的庭院,周围没人,只听得见她自己的高跟鞋在车道上发出的嗒嗒声。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灿烂。刚刚她一颗一颗拔掉丁升的牙齿时,他的每一声惨叫都让她感受到复仇的快意。 他的惨叫和痛苦都成了上等的养料,使她心中那朵罪恶之花绚烂开放。 无力的挣扎 虽然覃沁表面上一副摇摇晃晃爱开玩笑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做事十分稳重可靠,凌顾宸很依赖他。 覃沁喜欢与祝笛澜聊天,凌顾宸并无所谓,但他在祝笛澜经常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偶尔一瞬的若有所思之间直觉到她经常在盘算他和覃沁之间的关系。这让他十分警觉。 原本对廖逍硬塞一个人过来他就略有微词,而这个女人看似有人畜无害的娇弱模样,实际上总在暗暗地想些什么并不与人说。 所以当丁升提出要她“玩一玩”时,他同意了,尽管他对丁升蹂躏女人的爱好深为不齿,但给祝笛澜一个下马威也无妨。之后他也趁着此事想默默收拾了丁升。 没想到祝笛澜大胆地先下了手,倒让他有些意外。 “丁升这个人渣一点都不可惜。但他势力不小。你做好安排了吧?”覃沁问。 “我已经安排好人接手丁升的位置。你知道怎么处理。” “你看不惯丁升也很久了吧?笛澜做的真是痛快。” 凌顾宸不为所动,“你带她去趟看守所,廖叔有事找她。” 覃沁向院子里的祝笛澜走去,揽过她的腰带她往车库走,“这下开心了吧。” “他活该。”她的声音冷漠无比。“我们去哪?” “去处理点不活该的。” “什么意思?” 这次覃沁没有回答。 廖逍已经在等她,祝笛澜接过资料翻看一眼,他们要为一个人做精神鉴定。这样的工作之前她跟着廖逍做过很多次了,也算是她的实习工作之一。 她和廖逍一起向会客室走去,铁门发出她熟悉的沉重声响。穿着橘黄色背心的人缓缓走进来坐下,他略显佝偻,手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似乎懒得抬眼看他们。 资料上写着:王资全,挪用公款,二级谋杀。 “我不需要你们。我很正常。我只要你们查清楚,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任何一件被指控的事。” 做精神鉴定时装疯卖傻的人很多,有一上来就开口念诗的,也有当面跳大神甚至自残的,都是为了获得一纸鉴定好取得保外就医甚至无罪判定的资格。 看到这样正常的人反而让祝笛澜有些不习惯。廖逍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发问。 “你好,王先生。我姓祝,这位是廖教授。由于你被指控的这些罪名证据都非常充分,但你拒不承认,因此检方要我们来为你做相应的精神鉴定……” “我没有!”王资全激动地拍桌子,打断了她,“他们构陷我!” “他们是谁?” 刚刚祝笛澜粗粗浏览了他的罪证材料,定罪的证据链没有任何问题,即使没有口供,翻案的可能性也不大。但王资全即使在证据如山的情况下也一直死扛不肯松口。 祝笛澜思量着他是不是患有健忘症、臆想症或者是心理素质极优的反社会人格,于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凌氏集团!”王资全咬牙切齿,“连具体是谁做了那些事我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有人要迫切地除掉我……” 祝笛澜暗自一惊,不由得心跳加速,她偷瞄廖逍,廖逍面不改色。 “你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告知检查官和你的律师了吗?”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 “当然说了。”王资全紧紧盯住她,“可是凌氏集团有权有势,连命案现场都能作假!案发时我自己在家,没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不在场证人,也没有自证清白的监控录像!他这样构陷我,我有什么办法?!” 王资全除了情绪激动导致动作幅度有点大,逻辑、语言都很正常。 “能说说你和凌氏集团的关系吗?” “我在凌氏集团旗下的企业工作过,不过是个普通的会计,我发现了那家企业的税务漏洞,于是慢慢收集证据想上报。过了两周,公司说我挪用公款将我停职,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账户里突然多了那么多钱!随后我供职的公司总经理被发现横死家中,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连他的指甲里都有我的皮肤纤维!” 王资全绝望而迷茫的眼神让祝笛澜一时有些慌乱,“祝小姐,你是专业人士,你告诉我!难道是我梦游时杀了他!还是我有梦中杀人的能力!” 祝笛澜说不出话来,只得移开目光。她直觉王资全说的都是真话,正因如此,她好像也没办法再保持客观的冷静。 “王先生,我们无权解释检方的证据疑点。如果你曾经有类似的梦游或者臆想状态……”廖逍不紧不慢地接过话头。 “我说了我很正常!我只想有人相信我的话,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你的律师呢?”祝笛澜急切地想说些什么。 “我雇不起律师,律师是法庭指定的。他说证据链没有漏洞,最好的办法就是认罪以换取量刑从轻的可能。” “王先生,你的逻辑思维都非常清晰。我也知道你的女儿刚出世不过半年,你需要为家里人的生活考量。作为一个旁观者善意的提醒,可能争取从轻量刑真的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 祝笛澜听到廖逍这番温和的话语,掩盖不住眼神里的震惊,她怔怔地看向他,不敢相信他会如此明显地发出隐含的威胁。 王资全的表情和她一模一样,随后他眼里愤怒的火花隐去了,他的身体向后靠去,笑容轻蔑而无力。 “我只知道凌氏集团的人有权有势,要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稀奇。”他冷笑,“连你们都是他的走狗,要特意来威胁我。我作罢就是了。放过我家人吧。” “再会。”廖逍向门外的看守人员扬手。 “放过我家人。”王资全对廖逍又说了一遍,发现廖逍没有看他,转向祝笛澜,“放过我家人。” 祝笛澜听到身后铁门沉重的哐当声,像一记冷酷的敲打。她焦虑地口干,赶紧找水喝。检方的人与廖逍已经分外熟悉,过来问情况。 “这个案子真有这么棘手?”廖逍问。 “也不棘手,证据很充分。只是他不认罪,甚至愿意上测谎仪,但是测谎仪证据的司法效力也是有限的。如果他有类似臆想症……” “他的思维意识都很清晰,并没有什么臆想症。”廖逍回道,“但是如果他坚称他是被陷害,我觉得你们可能需要再深入调查一下,或许真的另有隐情。” 祝笛澜听了这话反应不及被水呛了一下。廖逍看她一眼。 “我们也想,可是他目标指认太大,也没有相应的证据支持,我们无从下手……” 两人说着话向廖逍的车走去,祝笛澜默默跟在后面。 避开其他人,祝笛澜终于有机会单独发问,“他是被冤枉的吧?你知道这件事对吧?” 廖逍淡淡瞥她一眼,仿佛说,既然知道了何必再问。 “他的报告你写好以后发给我。” 祝笛澜知道没法再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来了,便独自生着闷气。廖逍把她送到半山别墅。 祝笛澜直接去凌顾宸的书房一阵翻找。 覃沁凑过来,“这么着急找什么呀?” “那个王资全,他做了什么?” “哦,他,什么都没做过。普通小职工,敬岗爱业,一心养家。”覃沁翻出一个档案袋扔给她。 她抽出里面薄薄的几页纸,是关于王资全的背景调查,平平无奇,简单明了。 “为什么陷害他?为什么是他?” 好似在为自己找个借口,祝笛澜想在那几页纸里找出点十恶不赦的墨点来。 “他所在公司是我们用来洗钱的空壳公司,竟然敢收集证据。那个总经理也背叛我们。就处理了,正好一石二鸟。” 凌顾宸也进来,冷冷地说,“确实是无辜的普通人。怎么,良心不安了?” 祝笛澜看到一张王资全的全家照,他的女儿尚在襁褓。 “如果我报告他有精神问题,这样他就不能承担刑事责任……” “你没这个权力。当然我也劝你不要拿你的名誉和职业生涯开玩笑。” “他只是个普通人……”祝笛澜的手和声音都发抖,“不论是什么原因,完全不必做得这么绝。” “确实不用,这样只是最简单。我没必要为了一个透明人费无用的心思。” “这事我不帮你。” 祝笛澜再不愿与这个冷血的男人待在一个空间里,越过他向书房外走去。 凌顾宸猛一抬手,单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扣在她耳后。 祝笛澜本能地抓住他的右手,她被迫抬头与凌顾宸四目相对。凌顾宸冰冷的眼眸里透着高傲的凶狠。 他轻而易举单手把她重重推到书架上,而他的身体却没有移动分毫。 “用我的资源满足你的复仇欲的时候你倒是没有那么多废话。既然你用我的资源用得心安理得,那你也要按照我的要求做。” 祝笛澜不服气地回瞪他。凌顾宸见她这副倔强的样子,手更使劲。 很快祝笛澜就被掐得喘不上气,使劲想要咳嗽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呻吟,脸也慢慢涨红。 覃沁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当祝笛澜被掐得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终于面露不忍,微微向前一步劝道:“哥……” 凌顾宸抬起左手朝覃沁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打断了他。他的眼睛没有离开祝笛澜,“我的话不会一遍一遍地说。我对你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懂了没?” 覃沁没再多说,只是紧紧盯着祝笛澜,生怕凌顾宸手一重就把她掐死了。 祝笛澜被掐得流出眼泪,却依旧带着不愿屈服的倔强眼神。 “你也不要有什么去找他妻子女儿的愚蠢想法,否则,下一个就是你。”说完这句凌顾宸终于松手。 祝笛澜没站稳,跪倒在地上猛烈咳嗽起来,透过泪眼模糊地看到凌顾宸离开了书房。 覃沁依旧贴心地过来扶她,“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了。”祝笛澜气若游丝地说,“我得把报告写了。” 旋涡 祝笛澜举起杯子时才发现手不可控地颤抖,不论是喝水还是轻微转动脖子她都能明显感受到疼痛,这仿佛是一个躲不掉的提醒,提醒着她刚被掐的那一幕。 自从认识这些人以来,她的人生像是转进了一个黑洞漩涡,不可逆转地往下沉沦。把报告发给廖逍后,她独自在书房里发呆。 “过来吃晚饭吧。”覃沁敲开门。 “不了,我想回家。” “行。我送你。” 祝笛澜找出她的银行卡,放在口袋里。 不论凌顾宸威胁了她什么,她还是想帮王资全的妻女。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车驶离半山别墅,覃沁在僻静的角落停下,扔给她一个黑色旅行袋和一件黑色兜帽外套。 “你不会把顾宸的话当回事,但这件事一定要秘密地做。这包里是十万现金,和我用王资全语气编的一封信。” 祝笛澜略微有些吃惊,“谢谢。” “这次我跟着你,以免出岔子。以后你千万不要再插手了。这种事,你不能单独地做,也不能做第二次。”覃沁很严肃,一改他平日痞痞的不羁模样。 祝笛澜点头。 “等天黑我们再去。” 窗外夕阳已沉到海平线下,只剩一条条缎带似的橙黄色光带无限蔓延开去。 这温柔的场景逼得祝笛澜心里泛起一阵凄凉,她用手捂住脸,泪滴落在手心里。 覃沁伸手轻抚她后背。 “沁,对无辜的人做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我还受不受得了。” “对不起,我们终究不是什么好人。” 祝笛澜手托着脸颊,依然挂着泪痕,“我哪里是什么好人。我坐在这里说不忍的话,一样做让别人妻离子散的事。被凌顾宸掐着脖子要挟,也是活该。” 覃沁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样的事,以后只会更多,对不对?”祝笛澜自顾自地说,“沁,你就真的没有想过放弃这一切?” “他是我哥哥。我从一出生就没得选,顾宸也没得选,”覃沁的脸色和声音都凛冽起来,“你也不用高估我的良知。” “可是我想有得选。” 祝笛澜知道她不该说这些,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有些崩溃,她急切地想要在覃沁身上找到一个出口,而不再似以前那般耐心隐忍地刺探他的态度,“如果我想放弃。你会不会帮我?” 车内的沉默好似暗夜无尽头。 “不会。你也别再说这话,顾宸一直很提防你与我亲近,如果被他听到……”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说了,”祝笛澜重新把脸埋回手心里。“我不会再说了。” “真的对不起,笛澜。可是这里没有回头路。” 浓重的夜色遮住了身遭的一切,城市的灯光掩盖了微弱的星光,月亮避而不见。 车辆向城市里驶去,这景象透着一股残忍。 祝笛澜穿上黑色的兜帽外套,把脸深深藏在兜帽里,向这栋不起眼的公寓走去。 来到王资全妻女的公寓门外,她听到婴儿的哭声。心里突然一阵绞痛,但她也不敢多做停留,把袋子放在门外,敲了敲门,随后迅速离去。 覃沁把祝笛澜送到她的公寓楼下,先行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我送你上去,上次的事是我疏忽,我有责任。” 祝笛澜愣了一下想起丁升的事。她折磨丁升时的快感被对王资全的愧疚感冲得所剩无几,自己也觉得讽刺。 两人一直无言地到门前。祝笛澜拿钥匙时,覃沁突然开口: “笛澜,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我们不过认识几天,但我真的喜欢与你做朋友。我不愿帮你离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想留住你。我承认这非常自私,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话他应该酝酿了很久。 祝笛澜惨淡地笑,“怪你?当然不会。要不是你一直护着我,我死在凌顾宸手上也该有个几回了。” 覃沁突然抱住她,“我会尽我所能保全你。” 贴着他坚实的胸膛,随着他话语而来的安全感不过一瞬而散。 祝笛澜想:若是你可以帮我走那该多好。 她强忍泪水,“谢谢。” 两人道别后。祝笛澜靠着房门若有所思地望着屋内的陈设。曾几何时她不过祈求一个温暖的庇护所,如今却…… 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迅速进卧室在床头柜翻出自己的护照和身边所有的现金,压在枕头底下。 如果不得已,总是该靠自己做个决定。 看到覃沁回来,凌顾宸问:“她怎么样?” 覃沁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回答。 “明后天你和罗安去处理梁庆那伙人的事,带上她。” “我和罗安会处理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看着就好。” “你不必这么逼她……”覃沁无奈。 凌顾宸没有再接话,仅用沉默表达了他坚定的意愿。 祝笛澜醒来时已是中午。她直觉自己精神不振,食欲萎靡,头疼欲裂,迟迟不愿从床上起来。翻看手机,覃沁说下午两点来接她去看王资全,她只得勉强起身做准备。 覃沁递给她一个婴儿的保命锁。 “你把这个给王资全。” 祝笛澜心里一颤,“这……她们母女怎么了?” “什么事都没有,放心。绝对没动她们。这是偷的,给王资全一个长期警示而已。” 祝笛澜心里宽慰了些。 王资全握着女儿的保命锁,杀人似的愤怒眼神投向她。 “她们都很好。我只是被托付把这个交给你。” “很好?你见过她们了吗?” 他眼里的关切让她不忍。 “没有。对不起。但是你不用担心,我确定她们没事。” 王资全冷笑,“祝小姐,我不知你对这里面的干系了解多少。但恐怕你也和我一样,不过是他们众多棋子里的一个。有天,你会坐在我的位子上,悔不该当初为虎作伥。” 祝笛澜移开目光,不敢接话。 “我的余生,都要在这四角天空的铁窗里过,没有自由,受着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惩罚。祝小姐,我用我余生自由换我妻女的安稳生活。希望你不要受良心谴责太过,因为你知道你终究也会有这么一天。” 祝笛澜只能握着听筒,看着那扇门在王资全身后关闭,封住了他余生的自由和念想,祝笛澜好似也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监狱铁窗,随风一起吹进来的乌鸦叫声和凄骨寒冷。 她走出看守所后,再也没有试着去打听过关于王资全和他家人的消息。 祝笛澜一言不发,任由覃沁带她去某个高档餐厅,说是请她吃晚饭。 覃沁对于凌顾宸昨晚交代他的事心有不忍,但他从没拂逆过凌顾宸的话,依旧带祝笛澜来了这家餐厅,直接领她去了最里间的包厢。 罗安和梁庆已经在里面等他们。 “罗安,你认识的。”覃沁向她做介绍。 罗安是凌顾宸的贴身保镖之一,那天来宾馆带走丁升的也是他。 罗安剃着平头,带一副灰框的眼镜,他五官端正,与凌顾宸两兄弟相比略有些其貌不扬。 换作以前的祝笛澜未必会留意他,现在却已可以轻易捕捉到罗安眼里典型的杀手神色,阴沉而冷酷。 “梁庆,曾经为我们工作过。”覃沁指向另一个人。 梁庆身后站了五个小弟,黑压压一片,每个人都神态紧张地看着覃沁和罗安。 梁庆的表情也不放松但还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祝笛澜。 “祝小姐是吗?看来是凌顾宸的新欢了。”梁庆开口。 “并不是。”祝笛澜现在很反感有人把她同那人联系在一起,冷冷地回,“我哪里入得了凌先生的眼。” “怎么入不了,覃沁特意带着你,说明你的身份不一般啊,必定很得凌顾宸的喜欢。” 梁庆说起讨好的话来都能那么刺耳也是个本事。 你怎么不说我是覃沁的新欢。祝笛澜心里默默想着,懒得再与他废话,开始翻看菜单,点了一份意面。 其他叁人都没有动也没有点单。 “约你吃饭,你还要带着五个保镖来,是不是夸张了点。”覃沁转移开话题。 “跟你和罗安单独谈事?我带十个保镖都嫌少,”梁庆皮笑肉不笑。“你们俩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你覃沁打翻这五个也就两分钟的事吧。” 梁庆身后的五个人被风吹了似的轻微晃动了一下。 “两分钟,够你跑了。” 祝笛澜还是第一次听到覃沁用这么冷漠的语调说话。 梁庆嘿嘿冷笑一声,“虽说我离开的事做的不太厚道,不过我们终究还是有情义在。吃顿饭嘛,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吧。” “你这么觉得吗?” “我本来也不这么觉得,不过我看你今天带了祝小姐,我就安心了。总不至于在这么娇弱的美女眼前大开杀戒闹得鸡飞狗跳吧?” 祝笛澜听梁庆这么一说,登时警觉起来。她本来以为覃沁不过带她来吃个饭,现在看着没那么简单。 覃沁反倒宽慰似的一笑,“当然,否则我带她作甚。我们的事,终归还有谈判的余地。” 梁庆脸上的笑容明显得意起来,“覃沁老弟,我们之前不也聊得好好的,你们保我全身而退,我保住你们那个集团里这样那样的肮脏秘密。” “你若真是金盆洗手也就算了,还敢跟我们抢起军火生意来。” “话也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以后收敛点就是了,不会打扰到你凌氏的。” “现在我们想加点附加条件,毕竟查清你手上有的证据还是花了我们些时间。” 梁庆的笑容隐去,换上一副戒备的嫌恶表情,“查?查清又怎样。我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我早就把那些东西交给信任的人,我如果有什么意外,那些证据马上就曝光。我死了也要拉着你们陪葬!” “交给郑凡是吧,”覃沁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扔在桌上,“他卖你卖的可快了。” 梁庆的脸瞬间煞白,嘴唇开始微微颤抖,却依旧强硬,“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不止一份。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 他抬手轻触一下鼻头,肢体语言已经透露着不安。连祝笛澜都看得出来他在撒谎。 覃沁沉默着看他,嘴角的笑意满是轻蔑。 “你的附加条件是什么?” “把你带走的东西还回来。还有你的命。” 覃沁话音一落,梁庆一跃而起怒拍桌。 祝笛澜还未意识到怎么一回事,就看见他身后的五个保镖挥拳冲向覃沁。覃沁敏捷地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护她到身后。 罗安挡在覃沁面前,揣向一个人的膝盖,祝笛澜听见骨折的清脆声响和一声可怖的惨叫。 随后罗安掀桌压住了两个人。覃沁右手紧紧抓着她,只用左手与人过招。 不消一会儿,那五个人齐齐躺在地上。梁庆独自靠着墙角。 地上尽是断裂的肢体和外翻的血肉,她顿时被恶心地胃里天翻地涌,想要呕吐才意识到今天她没有任何进食,只得捂住嘴巴不停干呕。 梁庆缩在墙角战战兢兢,开口求饶刚说了几个字,罗安就掏出手枪装上消音器,瞄准他的脑袋开了一枪,没有一句废话。 祝笛澜转过身闭上眼,止不住干呕。 覃沁无奈地用手臂环着她轻抚她的后背。 敲门声响起,罗安拿枪的手藏到身后,他把门拉开一条缝隙,门外是来送意面的服务员。 他接过面,递到祝笛澜面前,语调里没有任何起伏,问她:“你点的面,你还吃吗?” 祝笛澜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这难道是个机器人吗?刚刚难道只是打个招呼吗?这一地的血肉模糊他看不见吗? 她又看了眼那团跟西红柿搅在一起的意面,觉得胃里的翻涌更厉害了,于是痛苦地别开脸。 覃沁努努嘴让他把面拿开。 罗安耸耸肩,“她需要酒精。” 有用的筹码 祝笛澜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又被这两人带去酒吧。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头一次让她有了种被声响包围的安全感,那充斥她双耳和大脑的音乐似乎勉强填充了她空虚的胃和内心。 她莫名飘零在风中,不再知道自己来此处的目的,甚至不再知道自己是谁。 只有这喧闹的音乐和鼓点一声声提醒着她,她的双脚还踏在坚实的地板上,她还活着。 酒精让她空了一天的胃愈加灼热疼痛,她却无法克制地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 喝得晕晕乎乎,她的头靠在覃沁肩膀上。 她看到有水滴滴在覃沁的衬衫上,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伸手想去碰,却摸到自己一脸的泪。 她兀自笑了起来。哭了却毫无知觉,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罗安在另一头看着她又哭又笑,“你觉得她疯了没?” 覃沁没有他那么漫不经心和轻松,他担忧的眼神没有从祝笛澜脸上移开过。 听见罗安的话,祝笛澜咯咯笑得更厉害,“哪有那么容易疯。” 她坐直,尽量摆出严肃的姿态,但酒精已经让她无法感受和控制她的脊椎。 “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件事。如果哪天你们要杀我,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跑,就是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罗安淡淡地答应,“好。” 覃沁依旧忧愁地看着她,没有回话。 祝笛澜继续咯咯地笑,“别打脸!起码让我好看点,完整点。” 罗安依旧面无表情,“好。” 祝笛澜好像被自己逗乐了似的笑个不停。 昨晚的事完全断了片,她醒来时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稍微试着回想就头疼欲裂。 她去厨房给自己倒一杯热茶,看到覃沁独自坐在桌前看报。 “怎么就你一个人?”她揉着凌乱的长发。 “顾宸有事,这两天不在泊都。”覃沁看着她,“你吃点早餐再休息。晚上我们要出去。” 祝笛澜径直回房,不愿再接覃沁的话,也不愿再去想今晚还能有什么破事。 晚上,带着千万个不情愿,她还是跟着覃沁出门了。覃沁并没有逼她,一直满脸歉意。祝笛澜躲着他的目光,也不与他说话。 他们与罗安等其他一行人径直驱车前往金霖会所。 私密包间的密闭已让祝笛澜觉得浑身不适。 果然里面又五花大绑了一个人。 她疲乏地问:“这又是谁?” “郑凡,和昨天梁庆是一伙的。”覃沁轻声答,好像怕她受不了刺激。 祝笛澜别开脸,依旧听到他们拷问郑凡时各种金属物件碰撞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惨叫。 祝笛澜在一旁坐着,越来越生气。 过不一会儿,她站起来想往包厢外走,罗安也站起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想到昨晚他的凶狠劲,倒也没勇气对他喊让开,只得愤愤盯着他。 幸而覃沁示意罗安让路,她马上冲到包厢外。 覃沁跟了出来,伸手要拦她,“笛澜……” “这些都是凌顾宸的意思吧?他不过想让我知道背叛他的下场。这样的戏码我不想一场一场地看。你转告他,他的意思我很清楚了,不用劳烦了。” “……你去哪儿?” “回家。我自己家。” “我送你。” “我自己打车。” 这次覃沁没有跟上来。 凌顾宸这两日不在泊都,而她也已受够刺激。如果要走,就是现在了。 她一路小跑回家,一开门却被眼前的凌乱震惊了。 家里好像被洗劫了一番,一地的杂物,大件物品各种上下颠倒。她直觉不对劲,赶紧进卧室查看,发现里面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她拾起地上的床单开始翻找。 一阵慌乱而无用的搜寻后,她直起身,那一瞬间她被人从背后扣住脖子,抵在她脖子上的银色金属棍闪着凛冽的寒光,那冰冷贴着她的皮肤让她一阵战栗。 “找这个吗?” 比金属棍更加寒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凌顾宸把护照在她面前晃了一下,随后扔到地上。 绝望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这一瞬间,她被死神紧紧箍住了。 祝笛澜的小腿被金属棍狠狠击打了一下,双膝重重跪地,钻心的疼痛直冲心脏,眼泪无法控制地奔流出来。 她的左手正好盖上护照,还没来得及缩手揉一下膝盖,凌顾宸就踩住了她的左手。 祝笛澜只能尖叫,他毫无怜悯,直到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裂了,他才把脚挪开。 她马上抽出左手,护到胸前。疼痛钻心,她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凌顾宸把她的护照踢到一边。 祝笛澜跪在他面前,微微抬头,看见他手里的金属棍,她不自觉颤抖,那玩意轻易就能把她的脑壳敲开。 他一甩棍子,这金属伸缩棍又长出两截来。 祝笛澜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恐惧和绝望在这房间里四处弥漫。 他用棍子支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小算盘打得很精准嘛。” 金属棍像阵风一样扫过她的嘴唇,好像没有触碰到她,祝笛澜却在那一瞬立即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她的嘴角也开始出血。 她依旧不敢出声。 “拿着护照打算跑去哪?” 凌顾宸在她身旁单膝跪下,她才第一次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看清他的表情,依旧是那轻蔑高傲的笑。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天涯海角,我都能掘地叁尺找你出来。” “求求你,我不想与你作对,我也没能力为你做事,你放过我吧。” 祝笛澜泪眼朦胧,一开口依旧尝到嘴里浓重的血腥味,除了求他,她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 凌顾宸倒是灿烂地笑起来,“祝小姐,你知不知道我的规定?这个游戏里没有退出。” 祝笛澜看着他撒旦的笑容,声音颤抖,“求求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凌顾宸冷笑,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覃沁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找你有事。” “我回来了,在泊都。” “你回来了?在哪里?” “在家。有什么事回来聊吧。” 祝笛澜跪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就意识到自己唯一的一次救命机会就这么走了。 “我不管你对我弟弟有什么心思,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他喜欢你不过像是喜欢逗一只宠物。想要挑拨离间,你的段位还不够。” 不是今天。 不是今天。 凌顾宸挂掉那一个电话以后,祝笛澜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即使今天死神已经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愿意如此束手就擒。 表面上她依旧发出痛苦无助的抽泣,脑海却在疯狂转动。 跟凌顾宸明显不能硬碰硬,她需要一个拖延时间的方法,还有她的护照。 那一地的狼藉里散落着两把剪刀与美工刀。 但即使绝望如她,也知道与凌顾宸拼器械的想法太过愚蠢。 她气若游丝,“我知错了,你怎样才愿意绕我一命?” “我想看看,这种命悬一线的时刻,你会怎么做。” 祝笛澜愣住,她直觉方才自己脑海里思索的事蠢得发指。 她几斤几两,他如何不知。 “说说看吧。” 眼前这个少女挂着泪痕慌乱地看着他,眼里的祈求好似诚恳可怜。但凌顾宸了解她的虚伪。 祝笛澜良久没有说话,她别过脸,知晓自己说什么都无益,她的性命不过系在凌顾宸的一念之间。 凌顾宸猛地抓她后脑的头发往下一扯,两人四目相对。 祝笛澜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尖叫马上就说,“我错了。” 声音里没了哭腔,冷静地好似另一个人发出的。 “求你今天留我一命,以后我不会再违抗你。我对沁也没有其他心思。” 凌顾宸冰冷的眸子没有一丝闪动,她直觉他杀意未消,头发被拉扯的痛感却越来越强烈,她只好努力稳住呼吸和语调。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廖教授留我一定有他的理由。如果廖教授同意你现在杀我,我也无话可说。” “拿廖叔救命吗?他也不过是为我工作,你太看得起他。” “他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但他从来都是为你考虑。” 不知过了多久,她后脑的疼痛轻了些。 他缓缓松手。 祝笛澜心中正舒口气,就马上感到自己被狠狠一推,她的头磕在床沿上。 凌顾宸抬手用金属棍在她后腰上抽打一下,祝笛澜痛苦地尖叫一声,伸手抓起床上的笔记本扔向他。 凌顾宸金属棍把笔记本打成两半。 趁着他抬手那一刹那,祝笛澜站起来向门外跑,不肖两步就又被一把捞住,她被逼回头与凌顾宸面对面。 凌顾宸掐住她的脖子按她到墙上,祝笛澜出于本能抓住他的小臂,她的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肉里。 他眼里的狠劲沉静冰冷,略微迟疑,随后扔掉手里的金属棍。 祝笛澜眼里的恨意好似火山喷发,她咬着嘴唇,不服输地瞪着他。 两人沉默一阵,凌顾宸松开掐住她的左手的一瞬,右手一拳挥在她脸上。 祝笛澜被重重一击跪倒在地上,眼前一瞬灰暗,什么都看不见。 她自弃般,双手撑住上身,瘫坐在地上,等着视力慢慢恢复。嘴里甜腻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过了许久她模糊地看到凌顾宸的影子。他在她的书架上取书下来慢慢翻看,好似在过悠闲的下午茶时光。 她不知道她今天的命运到底如何,只是这刻意被制造的等待太过漫长难熬。 凌顾宸对手里的书失去兴趣以后,才把地上那把四脚朝天的椅子捡起来放到祝笛澜面前,慢悠悠地坐下,他抓抓西装衣领,一副优哉游哉的胜利者做派。 他抬手举起她的下巴,祝笛澜同样冷漠地回望着他。 “姑且看在廖叔的面子上,今天放你一马。权当我信了你说的那些鬼话。” 祝笛澜依旧看不真切他的脸,但透过他嘲讽的语气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她不再言语,勉强捡回一条命还是让她安心了一些,只是暗自祈祷凌顾宸刚刚那一拳没有伤及她的眼角膜。 门被打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祝笛澜心里的委屈终于好似可以倾诉,她的眼眶复又泛红。 “你先带她回别墅。”廖逍说道。 覃沁扶住她。放松下来的祝笛澜才真切感受到身体上的剧烈疼痛,腿上腰上被金属棍抽打过的部位已经红肿,脸上头上的伤口也是钻心。 她靠住覃沁努力想站起来,但她的膝盖酸软麻木好似移了位。 覃沁伸手撩开她脸上的头发,她的左半边脸明显红肿,嘴角也一直流血。 他干脆把祝笛澜横抱起来。 廖逍环视这狼藉一片的房间,勉强在床沿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不能再动她了。” “正好,想问问你的理由。” “她可以帮到你。” “泊都那么大,你优秀的学生那么多,这根本就不是只有她才能完成的工作,”凌顾宸很不满,“颜君就可以,我也信得过她。” “既然知道那你当初就该克制点。” 凌顾宸无谓地耸耸肩。 “顾宸,我不能任何时候都跟在你身边,”廖逍的语气凝重起来,“我要你承诺我这件事。关于祝笛澜,你要保全她的性命,你不能伤她,也要保证别人不伤她。” 凌顾宸凝视着廖逍,房间里余留片刻的寂静。 他轻哼,“你一直未娶,只要你喜欢,这把年纪了想娶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学生也没什么不可。不用推脱给我……” 廖逍打断他,“我没跟你开玩笑。” 凌顾宸笑意隐去。 “我要个理由。真正的理由,不是她聪明可以帮我这样的话。” “有用的筹码自然要保全,”廖逍淡淡地说,“况且她确实可以帮到你。” 凌顾宸知道廖逍不愿再多说了。 “你不要她为你工作也无妨,就当养了个闲人。不要再招她了。” “……行。我答应你。” “不要再打她。也不要睡到她床上去。”廖逍认真道,“要是杨颜君的事再发生一次,我可就再没时间给你另外找个人了。” 凌顾宸一直不愿去想廖逍的病,听他这么一说,他的神情忧郁下来。 廖逍拍拍他的肩就离开了。 凌顾宸独自坐着,随手把祝笛澜的护照捡起来翻看。 照片里那个漂亮的女孩对着他甜甜地笑,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善良。 过往已成灰烬 祝笛澜在别墅的洗手间里洗漱,想要把嘴里的血腥气洗净。微肿的左脸让她的样子稍稍变了形。 洗脸池里的水已经变成淡粉色,水流一圈一圈旋下去,发出呼呼的闷响。 她看着那粉色,依旧尝得到嘴里甜腥的鲜血气味。 她再接一杯水,看见自己的手不住地颤抖,可是她无法控制,甚至没有什么知觉,那画面太不真实,可是她又真切感受到内心的恨意和恐惧混杂在一起,疯狂翻涌。 没有退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又漏跳一拍,身体不自觉颤栗。 这水池仿佛成了一道深渊,死死回望着她。祝笛澜猛得攥紧玻璃杯,溢出的冰冷的水流过她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青筋狰狞的手背。 没有退路了。 那我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她洗澡,细细数了身上的红肿,右手心被玻璃片划割的伤痕依旧未愈。 不过短短几日,已经天翻地覆。 覃沁一直在房间里等她。祝笛澜走过去与他并排在沙发上坐下。 “你别觉得愧疚。”她先开口,握了一下覃沁的手。 他脸上的内疚与伤感已经无需解读。 祝笛澜对覃沁从一见面开始就莫名的善意有些不解,但很快她也意识到不论这善意是真是假,总归是有些用处。 今晚勉强死里逃生,再一想自己与覃沁在一起时从来只想着利用他保全自己,倒也有些不安。 “我要是当时跟着你,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么一下。” “凌顾宸真要做什么事,你哪里还拦得住。” 祝笛澜的眼神黯淡,想把手拿开,覃沁反手握住她。 “你别因为我哥就跟我疏远了。我会跟他谈的。” 祝笛澜动动嘴角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回应他,却感受到了脸上的肿胀和麻木。 “沁,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你说把我当朋友,可你也不用惹他不高兴吧。” 覃沁看着她。 祝笛澜眼神不免躲闪,心想刚刚是不是刺探地太明显。 “今晚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别多想也别担心。” 祝笛澜目送他离去,眼神寒冷。 覃沁等着凌顾宸回来,正要开口说话。 “你不用说了。我答应廖叔。以后不会再伤她。” 覃沁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什么理由?” “他一向是为我考虑的那些理由,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凌顾宸眯起眼睛,“你又是什么理由?廖叔不是要娶她,难不成你要娶?” “就当我喜欢同她说话。” “那就随便养只什么,小狗小猫,不也一样逗你开心。” 覃沁把双手插进裤袋,脸色沉下来。 凌顾宸马上知道他生气了。他默默叹口,还是让了步,“对不起,你别多想。” “她不是小狗小猫,”覃沁顿了顿,“我也不是。” “我没这个意思。”凌顾宸一惊,覃沁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他之所以讨厌祝笛澜,是因为她阴森森的,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好像带有别的目的,却又偏偏长了副人畜无害的善良模样。 廖逍总能用话语行动暗暗控制一个人的行为又不着痕迹,凌顾宸在祝笛澜身上感受到一样的阴险。 她身上也不知带了些什么特质,激发了覃沁的心事。 或者她明里暗里又说了些什么,让他赌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沁,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看你。你是我弟弟,你不能因为喜欢她就真的听信她,不管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覃沁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哥,你知道我的立场,不论如何我都是跟你站在一起。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她也不是小猫小狗。”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你也轻松些,我和你还能聊得很开心。他们离开以后我就觉得跟你说不上话了。” 凌顾宸感到一丝歉疚。 “跟笛澜说说话让我有一点以前跟家人在一起的感觉。所以你也别因为她干生气,做些无用功。” 覃沁向前一步,眼里满是关切,“哥,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我只希望你可以开心点。” 凌顾宸顿了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父母离去后,维持整个集团运转的压力像是把他封印起来。他的亲人只有廖逍和覃沁,对其他人很难再有什么感情的外露。 他突然又想起前几天覃沁与祝笛澜谈天说地时兴高采烈的模样。凌顾宸决定任由她去,覃沁开心就好,他也少些愧疚。 祝笛澜醒来时已是下午叁点。她略一翻身就感到全身的酸痛,脑壳里里外外都疼。 她用手臂撑住床,才把自己的身体慢慢抬起来,坐起来以后看见手臂大腿上的红肿全都转成了青黑的淤块。 她叹气,找了件长袖的外套把手臂盖起来。 她做贼似的探出房门,看走廊没人才敢小心翼翼往厨房的方向走,她不想与凌顾宸遇见,可这几条长长的走廊总好似没有尽头,让她一路上心惊胆战。 祝笛澜倒了杯茶,便想赶紧溜回房间,心想等下联系覃沁请他送自己回家。 “下午好。” 偏得凌顾宸可恨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 祝笛澜吓得手抖,茶水溢出来一些。她赶紧把茶杯放下,深呼吸,暗骂了一句,才转身对他装可怜。 “我……我马上就走。” 凌顾宸扫视她身上的淤青,“换身衣服,出去吃饭。” 祝笛澜找的长袖长裙把身上的淤青盖得严严实实,左侧的头发放下来,右侧的头发撩到耳后,希望别人别关注她红肿的左脸。 她下楼时看到覃沁也在,才安心。 餐厅里灯光昏暗,覃沁与祝笛澜坐在一侧,两人有说有笑,凌顾宸在对面冷冷看着他们,偶尔才同覃沁聊两句工作。 用完餐,侍应生把餐具都收走,叁人各自喝着酒。 覃沁使了个眼色给凌顾宸,后者翻了个白眼,很不情愿地开口:“笛澜。昨晚的事,我要向你道歉。” 祝笛澜大概也是习惯了被凌顾宸掐着脖子问话,听到他轻柔的道歉反而吓得花容失色。 她瞄了眼覃沁,他带着满意的微笑与她对视,凌顾宸也冷冷地看着覃沁。 虽说凌顾宸的话语和表情皆不带一丝一毫的歉意,不过好歹也是开了金口。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揍你了。”后半句他说得有些戏谑。 覃沁瞪了他一眼。 “我以为你好歹有点不打女人的守则呢。”祝笛澜讪讪地接话。 “为表歉意,我带你们去看烟花。” 凌顾宸说着站了起来。连覃沁也略意外地撇了他一眼。 叁人与罗安驱车前往奥林匹克公园,隔一个街区就是祝笛澜的旧公寓。 这个公园位于城郊,四周的住户也像路灯一样稀稀落落。 祝笛澜双臂交叉抱着胸在黑漆漆的公园中间黑脸看着兄弟俩谈笑风生,被风吹了十几分钟也没看见什么烟花。 覃沁终于想起了她,“你冷吗?” “不冷,”祝笛澜一点好气都没,“就是不知道烟花是什么。” “也就你在这她还能安心地发脾气,要是我单独带她来,这会儿早就喊救命了。”凌顾宸在一边打趣。 不过说得确实很有道理。祝笛澜也就依仗着覃沁才敢发脾气,听了这话她翻了个白眼不再说什么。 很快她瞥见前方的树丛上似有红色的火光和黑色的浓烟冒出来,距离很远,着火的并不是树木,隐约还能听见一些人的哭喊和尖叫声。 她突然意识到那是她的公寓所在的方向,便下意识地看向凌顾宸,撞上他的双眼。 凌顾宸毫不惊讶,依旧那样带着丝不屑而充满轻蔑的笑意。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烟花是什么。 没来得及发问就赶忙向火光的方向跑去。 公园并不大,她快要离开时却被追上来的覃沁拉住。 “你不能在附近出现。” 覃沁转而把她带去公园里一个小小的山坡。 在那里她终于看到冲天的火光不被遮挡地展现在眼前。 就这么看着这破旧的公寓被火吞噬,消防员在外围用巨大的水柱与之抗衡,但收效甚微。 一群人围在公寓周围,哭泣喊叫。 祝笛澜看着她搬来泊都以后一直居住的公寓在火焰里坍塌、湮灭,渐渐只剩灰烬。她心中唯一的安全躲避之所也已被风吹散。 她心中麻木无所适从,试着寻找自己愤怒、不解的情绪。 最终只是像被驱纵的木偶一样,呆滞地离开了这片山坡。 祝笛澜感觉自己只是被背后的发条带着走,不知去何处。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静静想着在公寓里拥有的物品。 一些衣服,一些书,一些考卷,一台电脑。电脑里的论文资料应该是最让她心疼的了。 她从尧城带来泊都的东西很少,基本都是和白明有关的。与白明有关的日记,白明送她的一些首饰和一只玩偶。 她努力忘记白明这个人,却终究舍不得放弃那曾经美好的回忆。 她一直想与白明彻彻底底地诀别,但没做到过。这场大火看来是帮她做到了。 “不会伤到人,我确认过了,你放心。”覃沁在她身边坐下。 凌顾宸看来已经离开了,寂静的公园里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祝笛澜“哦”了一声,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两人沉默很久。祝笛澜想质问他们的目的,最后还是作罢。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覃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顾宸让我把这个给你。” 照片上她歪着头靠在白明肩膀上,白明搂着她的腰。 她的笑容灿烂也带一丝羞涩。那个时候,连背景里的花都是幸福的。 祝笛澜摸着照片上他们两人的笑脸,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 她想流泪,动动嘴角却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 “谢谢,”她的声音很无力,“不过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你还爱他吗?”覃沁很小心很温柔地问。 “爱。”她下意识地蹦出这个词,随后又自嘲地笑,“也许吧。他离开我以后有些恨他,反而情感更强烈了。就是这么一直记着他,就当做是爱吧,总比恨着他好些。” “如果我们的调查没错的话,是他劈腿吧?” “也真是难为你们了,这么无聊的事都要查。”她无奈地轻笑,“是呀。我知道前其实他们已经在一起好久了,好些朋友也知道。那天我跟着老师去隔壁市旁听一场学术讲座,大巴在路上抛了锚,大半夜的我灰头土脸地又要回尧城,想着就当是个惊喜,就没告诉他。回家的时候看他们派对开得正欢,我倒像是个外人。” 她看了眼覃沁,“不说了。你听着也无聊。” 覃沁握住她的手,“说吧,我听着。” “小女孩的心思而已。我跟他高中就认识了,他成绩没我好,但还是努力考到尧城另外的大学好跟我在一起。他对我那么好,我现在想想都依旧觉得很幸福。他是我觉得生活幸福的唯一理由。也许现在都还是。我那时候每一天都觉得好快乐,未来啊什么都想到了,就想和他结婚,在尧城好好工作,一起挣生活,要个小孩。” 祝笛澜依旧笑着,晃晃覃沁的手,“你说傻不傻。” “不傻。要不是另外那个人,或许你们现在就是这么幸福。”覃沁心有不忍。 “不是她,也会有别人。他终究不是我的,我借来用用,却成了我的心魔。” 覃沁听着她说这话,也没来由地伤心。 “他和那女孩一见钟情,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一直不敢对我说,就这么一直拖着。分手了也说对不起,而且会一直资助我完成学业。他家境也普通,我跟家里断了联系,他一直都在打工帮我缓解经济上的压力。我赌气就拒绝了,结果日子更难过。每天努力打工养活自己不说,还要看着他们两个时不时在眼前晃。那女孩跟我是一个大学的,所以白明还是经常来。每次遇见他们我就装看不见,心里却跟刀割似的难受,觉得那幸福本来应该是我的。笑得那么开心的人本来应该是我。” 她低下头,“哪有什么本来,应该。” 覃沁轻抚她的头发。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就细心策划纵火的事,我挑了她们上大课的时间,因为我没想真的去伤谁。不过是想烧她点东西,让她不开心下,反正我也已经计划好来泊都了。” “我只是觉得白明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认识他那么久,他就是我的一个希望,摆脱不快乐的过去的希望。谁知他现在也成了我的一个过去。凌顾宸倒也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烧我的公寓。他烧不烧,我都没退路。本来就一无所有。” “你有我。我保护你。”覃沁突然很严肃。 “为什么?我以前与你也没有交集,沁,你为什么这么护着我?” 覃沁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与凌顾宸很像,只是没有那么冰冷。 “是不是我长得像你以前认识的人?或者我让你想起了谁?” “不是长得像,而是……”他停顿,像是鼓足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祝笛澜知道她打开了一道口子,但并不催促,只是看着他。 覃沁叹口气,移开目光。 沉默持续了很久。祝笛澜温柔地开口,依旧带着之前叙述自己的故事时的鼻音,“沁,有任何想说的话你都可以同我说,我愿意听也想要帮你。” “你知道我与顾宸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覃沁说话好像费了很大的气力,“我没有见过我的生母,顾宸的母亲待我同待顾宸并无区别,甚至更疼爱些。但我知道我的身世。我私下询问我父亲的时候他不愿多说,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没有留任何物品给我。怀上我是她意料之外的事,为此她有些抑郁,我猜测是父亲强迫她留下我,但是没有关注过她的精神状况。等到廖叔开始为她治疗的时候她的产后抑郁已经很严重,廖叔试着用药物控制她的病情再慢慢为她进行疏导,也安排了人无时无刻不盯着她。但她还是死于自杀。” “沁,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问的……”祝笛澜震惊之余有些慌乱内疚。 “没事,既然都说了。” 覃沁倒是坦然了,“我父亲,我哥,都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过偶尔有些时候,我会想起我生母,我揣测她的人生,她是怎么与我父亲相识,毕竟他当时已经有家室。我甚至怀疑我生母是不是自愿做这些事,否则她怎么会抑郁这么严重……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是她当时一定很无助,但没有人站出来保护她、帮助她。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可以这么回到过去,我想见她一面,想同她说说话。” “沁……” “你问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帮你。你的情况虽然与我母亲很不一样,但我们强行拖你进这个漩涡,你也是孤立无援。如果我有能力帮你,自然想着帮你一把。就当是为我母亲赎一点罪。” “谢谢……” “我发誓我会保护你。凌顾宸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你,那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再动你。” “沁,谢谢你。我也相信你。可是承诺归承诺,人总有想不到的意外和做不到的事。” 收┆藏┆更┋多┇小┊说:woo18vip(woo18.vip) 美艳师姐 隔天在报纸上出现该公寓火灾的报道,起因是线路老化。起火的楼层较高,当时在公寓里的住户们纷纷互相通知互相帮助都逃了出来,幸而无人员伤亡。 社会捐款也开始进行,凌氏集团还因为捐了一大笔钱占了一半的报道,记者顺便历数了一下凌氏集团过往的捐款记录,语气很是推崇和表扬。 祝笛澜强忍把报纸撕了扔到此时坐在对面喝茶的凌顾宸的脸上的冲动。 “你过两天可以搬到新湾公寓去了,我带你去挑家具。”覃沁说。 “哪一间?”凌顾宸翻着财经杂志,头也不抬。 “带两个大阳台的,住着最舒服。” “她哪住得起那么好的,给个两居室得了。家具也不要买什么好的,到时警署和廉政署上门不查她都不好意思。” 祝笛澜其实和他想得一样,只要一间符合她目前收入水平的小公寓就行了。可是听着凌顾宸的话就是觉得刺耳和不开心。 “漂亮女孩的生活费哪里全靠自己,追的人这送一个那送一点,当然用得起好东西。”覃沁嘻嘻哈哈地。 “谁追啊?你追吗?”凌顾宸说话依旧像冰川。 “行了。我们现在就去吧。挑完我回学校了。宁可在图书馆泡着也不要在这里待着。” 祝笛澜是庆幸自己的小命保得住,但也不想听这些冷嘲热讽。起身拉沁一起走。 “等等。”凌顾宸取了两部手机,一部iphone,一部黑莓。 “iphone你自己用。这部黑莓是我联系你时再用,不能上网,不会被入侵。只有信息和电话,不要存资料。如果有人拿走了这部黑莓,第一时间通知我或者沁。知道了吗?” “知道了。” 在车上祝笛澜还摆弄着这部黑莓,这是一款略显老式的全键盘机。 覃沁说:“没什么神奇的。这种老式机就是安全性高些。信息化社会反而用这样的机器最安全。快捷键什么的都不能设,防止被人查。我们的电话你要记在心里。” “好,我喜欢收礼物,不过从凌顾宸手里接东西真是跟接炸药一样。” “行,下次我给你。”覃沁笑起来,“还有,这部手机里有一个追踪器。顾宸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知道了就可以利用起来,保障自己的安全,方便我保护你。” “他的目的是监视我。而你却是想保护我。” “我先带你去公寓,看看房间好决定定什么家具。” “我查过新湾,平平无奇的。怎么,也是你们的挂名资产?” “是,那里面住的都是自己人。挂在一个性格古怪的房东名下,很爱挑房客。当然这些都是借口。里面很安全。监控设施齐全,保安是自己人。顾宸小气,你还是住两个大阳台那间,光照特别好,景也漂亮。” “谢谢。不过我觉得他说得对,我不用住那么好的。” “难得你们意见还能一致。” “我现在是心有戚戚,既怕他,也怕公检法。夹着尾巴做人得好。” 尽管覃沁坚持要祝笛澜住得好些,并承诺可以把那份形式上的租房合同的房租往下调。 祝笛澜还是一眼相中另一间小小的两居室。 房型四平八稳,楼层不高,窗外一片绿意盎然,看着就招人喜欢。一间卧室,一个衣帽间,一个客厅连着一个小阳台,客厅里划出一片区域来作开放式厨房。 很像是以前和白明在一起时她内心憧憬了无数次的小房子,两个人靠自己购置这样一个小家,温馨舒适。 想起白明她又默默叹气,不过还是很开心地向覃沁描述自己的构想,并拜托覃沁把她的小厨房做成吧台式的模样。 覃沁拗不过她,只说会帮她留着大点的那间,想搬就随时搬。随后安排她签了住房合同并陪她去挑家具。 祝笛澜眼光甚好,尽挑些低调简单、温馨经典的款式。 她还把每个标签上的价格细细地算。并不是因为顾虑钱,不过凌顾宸那句警署上门的话把她吓着了,只好算计着价钱,使之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里。 覃沁看不下去,一把架起她,“行啦,你还挺怕事。搜家搜到我家去也不会搜你那的。喜欢什么就定,就当我送你的。” “你送的更不得了,查得更狠……” 覃沁还是强行把她拉走了,让店员定了一堆东西,也不管祝笛澜无助的呢喃:“那个我并不想要啊……” 他送她回学校,她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时,覃沁说:“上次你出那事我真是有点心理阴影了,老想跟你一块儿下车。” “我也是,”祝笛澜笑道,“不过还好这是学校,我不是在廖教授办公室就是在图书馆,没什么好担心的。” “注意安全。我晚上来接你吃饭。” “好。” 廖逍通知她去取些资料但他并不在。 祝笛澜照着廖逍的邮件上的列表一样一样翻找和打印他说的资料,列表太细太密,她生怕有遗落。 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开了,进来一个身材姣好的女生。她也毫不掩饰她的美丽,一身暗红色的修身连衣裙尽显她性感的身段。过肩的长直发,妆容干净,落落大方,明艳照人。 祝笛澜被她的气场震慑了一下,细看她也不会比自己年长几岁,那高傲自信的气质却很慑人。 那女生看见她,抬了抬脸,“我找廖教授。” “他不在。有事我可以转告。请问你是?” “杨颜君。既然他不在,那我下次再来。” 她转身要走,却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回过头来细细打量着祝笛澜,“你就是,廖教授新带的学生吗?” 这话问得让人不知道重点在哪里。 “是。” 杨颜君这才绽出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那说起来,就是我师妹了。幸会。” 她上前与祝笛澜握手。 “帮廖教授工作,虽然辛苦些终归也值得,不过,这条路到底是不好走。” 祝笛澜后背一凉不太确定她到底指什么。 “你不用慌,我知道凌氏,”杨颜君的语气神态都很高傲,“以后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的。我也好奇,廖教授出于什么原因选了你。现在这下,我可真是看不出来。” 她扯扯嘴角,转身离去。 祝笛澜愣地说不出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是没杨颜君紧身连衣裙细高跟来得犀利,不过被这么说一顿,实在是莫名。 在图书馆里看着书的她也不断想着这个杨颜君,她的容貌和气场实在是让人难忘。 晚上覃沁来接她时便忍不住询问。 谁知覃沁一听就皱眉,脸也挂下来,“她说什么了?惹你了?” “没说什么……就,有点莫名其妙。”祝笛澜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形容这奇妙诡异的谈话。 “你不用理她。没人喜欢她,”覃沁略一顿,“大概除了顾宸吧。” “为什么这么说?她是不是也给你们工作?” “岂敢,这种大小姐真是来不及伺候,”覃沁不满,“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什么都要合她的意。也许能力是真的好吧,廖叔让她来凌氏工作。她工作两天就跟顾宸对上眼了,叁不五时睡一睡。她当自己是凌夫人了,顾宸跟她说得清清楚楚不会交往,她还是带着妄想症耀武扬威。有天顾宸带了个小模特回家,她就气得把人家绑了划破了脸,那小模特被毁了容,什么都毁了,到现在都还要死要活的。廖叔觉得她有点失控,让她别管凌氏的事了,在学校里做点闲职。” “所以你们找了我……” 祝笛澜心想:真是个疯姑娘,克制点不行吗?搞得现在要拉我下水。 她不觉也有些生气,“听着跟凌顾宸还挺般配的。” 覃沁不屑,“廖叔还挺失望的,这是他精心挑选培养的人才,什么都好,就是失心疯。” “如果廖教授真赏识她,应该留着她,凌顾宸哄哄就好了。不至于拉我下水,我做些不擅长的事还惹你们生气。” “我才不要跟她共居一室,说话夹枪带棒的,迟早有一天被她气死。” 祝笛澜不接话,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得响。 她每天长衣长裤遮住身上的淤青,看着淤青慢慢消去,在半山别墅里再待上两天就能搬去新湾,祝笛澜分外期待和高兴。 她真是怕了每天都要看见凌顾宸。一听见凌顾宸冰冷的声音,她身上的淤青就作怪似的跳着疼,只好就在心里默念:快了快了。 在别墅里她要么就在房间里躲着要么一大早就去学校。 搬家那天她强行压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面无表情地看着佣人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一头钻进车子系好安全带。 “别憋了,脸都抽筋了。”覃沁也是强忍笑意,发动车子。 祝笛澜终于忍不住开心大笑,“哎呀,我竟然真的觉得我自由了。” 装修完毕的新湾公寓特别温馨,青色和水蓝色的基调上加了些覃沁硬要定的金饰,倒也别有风味。 覃沁让人把吧台上的小酒架装满了,说是迁居礼物。他拿了瓶香槟,祝笛澜乖巧地在吧台前坐下,与他一起庆祝。 “我真是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小公寓可以被你布置得这么漂亮温馨。我以后能时不时来拜访吗?” “当然可以啦。欢迎。” 喝了口香槟,覃沁才说,“不过我还是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告诉你。” 祝笛澜叹气。 “资料档案你不能带出别墅,所以你还是要回别墅去跟廖叔或者顾宸交接。” 无非是些保镖和打手们的资料,在半山别墅里和住在新湾公寓里的每个人,祝笛澜都要认得,并且留意观察他们的言行。 这些用钱买来的雇佣军,向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祝笛澜与他们碰面、工作都是小心翼翼,毕竟各个凶神恶煞,真要有什么谈不拢的,第一个抹的还不是她的脖子。 她知道也猜得出廖逍和凌顾宸在公检法机构里安插或者收买了一批人,但这些人的信息她始终无权接触。凌顾宸终究是防着她。 廖逍开始安排她去瞳山医院实习。这同样是一家凌氏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在泊都很出名,各种仪器设施都是最先进的,医生资历也很了不起,理论和临床水平全国闻名。 医院几乎没什么盈利,却一直靠凌氏集团的资助顺畅运转。 她知道凌氏集团这么撑一家医院,不过是为了有时掩人耳目地做些事不被查而已。那边伤了惨了这边送进去,也是条秘密的产业链。 她以为自己去精神科实习,跟在专业的心理医生边上听听学学记笔记。 没想到除此之外,廖逍让她去跟急诊,看各种急救和创伤处理方法。 “我不是医生,”祝笛澜以为自己听错了,“医科生连读八年才敢跟在后面看,我哪有资格?” “我打过招呼了,不是真的让你去救人。最基本的创伤急救知识和实践,你要上手。”廖逍淡淡地说。 “我……以后要干嘛?……”她连声音都是抖的。 “不干嘛。学点。没坏处。”廖逍轻描淡写,“你的知识面很广是因为你感兴趣的东西很多,现在给你一个平常人根本得不到的学习机会,不挺好?” 祝笛澜脑海里一瞬闪过各种跟着覃沁或者罗安看到的血腥画面,她猜到她以后要经常见,甚至还要临场被抓当做“战地护士”。 她已经很久没吃番茄了,以前意面可是她最喜欢的食物。 廖逍拿出一份课表,“医学部的解刨课课表,你要学完,过考试。我拿人情换的名额。” “解刨?!” 她确实很喜欢看看书,了解各行各业的知识。偶尔闲下来也煲一会儿医疗剧。 但是真的叫她去看解刨课和去医院跟急诊?她惊得说不出话。 覃沁在一旁憋笑憋得不得不把头往后仰。 连凌顾宸都饶有趣味地观察她吓得惨白的脸,同样藏不住脸上的笑意。 “我,我不是要上手这些吧?我……我以为只是去精神科……” “那是你的专业,对你来说很简单。另外这些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去学习。” 我的工作到底是什么?祝笛澜心里嘀咕着,却不敢问出口。 “好……可是你知道我走这些流程都不过是纸上谈兵,到头来真的让我去缝谁我不干。” “那就学个扎针吧,在家自医时候可以挂吊瓶。”凌顾宸接道。 覃沁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用手肘捅她,“我给你缝。” 祝笛澜完全笑不出来。 “不过,既然要学点技能,我得教你点自由搏击什么的。”覃沁来劲了。 “我不打架。不要什么女子防身术。”祝笛澜气闷。 “不学那没用的。就能自卫下,学个一招半式就行。” “你们这是培养特务吗?” “练练短跑吧,跑得快比什么都有用。” 还是头一次看见凌顾宸笑得那么爽朗。祝笛澜一想到是自己在被揶揄只好一个劲瞪他。 “咏春吧。出拳快,动作也文雅些,点对点打要害,效率高。”覃沁真的在脑海里搜各种格斗术。 “她细胳膊细腿抡咏春跟撒娇也没区别。”凌顾宸揶揄。 这下连廖逍都笑了。 “所以多吃点。” 覃沁顺势把一大块牛排递到她面前。一只手一只手地给她塞刀叉。 “我不吃。”她早就气饱了。 “哦,要喂是吧?好好好,喂……”覃沁笑着把她的头往前压,左手用刀叉肉。 “好好好,我吃,我吃……”祝笛澜拼命挣脱他。 凌顾宸起身送廖逍出去。 “沁还挺开心的。感觉他小时候的样子又回来了。”廖逍语调轻快。 “随他们去吧。” 解压(微H) 上解刨课前覃沁看上去比祝笛澜还激动。 具体表现为不让她吃早饭和给了她两只塑料袋,说要是没吃早饭都能吐,就吐塑料袋里。 不过祝笛澜还是很感激他的。好歹没因吃了早餐而吐一地,只是因为不习惯强烈的福尔马林味干呕了一上午。 和她一起上课的都是本科生,他们带着好奇青涩的眼神打量这个漂亮的心理学研究生学姐。 祝笛澜忧心于要描画的图案。 除了小学初中的美术课她是没有任何绘画基础可言了,以前还有点兴趣,初中时去素描社里学了两天,因为这个爱好安静。 后来一贯情绪不稳定的母亲发了疯扔了她的笔,她就没再去了,一心扑在文化课上,想考出好成绩离家远些,爱好对她太过奢侈。 好在边上的小男生画画写字都漂亮地不像话,羞涩地红着脸让她照着摹。 “颜君啊?好久不见哦。”教解刨课的李教授看见窗边飘过一个人影,出去打招呼。 “李教授!好巧,我正好路过呢。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是呀。来来来,进来跟新同学们打个招呼。” 李教授把杨颜君往教室里拉。“同学们,这是你们的师姐杨颜君,也算是文化大学的风云人物了。虽然不是你们的直系师姐,但解刨图画得是真好。我现在都还拿她的笔记给历届学生当范本。” “过奖过奖。” 杨颜君实在是光彩照人。教室里一众学生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扫视课堂,看到祝笛澜,很惊讶地挑眉。 这份惊讶真是一点都不自然。祝笛澜扯起嘴角不屑哼笑。 “李教授,我不打扰你上课了。” “不打扰,我让他们摹图呢。” “那我跟我师妹说说话,”杨颜君轻声道,“廖教授跟你打招呼了吧?” “是是,去吧。”李教授慈眉善目,笑意盈盈。 祝笛澜看着这大美人走向自己,挤出一个淡淡的笑。 “辛苦了,廖教授培养人不容易,什么都要从基础教起。”杨颜君坐到她身边。 祝笛澜不过见她两次,摸不清她,不想多说什么,挤了声“嗯。” “这些基础,连绘画都是难的。”杨颜君瞄着她的笔记,“幸好我爸有先见之明,从小送我学素描绘画,音乐艺术,长大了才不会怯场,才不至于求助小朋友。是吧,学弟?” 她绕过祝笛澜对着那男生灿烂一笑。 羞涩的小男生脸红像火烧云。 这一笑连祝笛澜都惊叹了,风情万种迷死人不偿命约莫就是这一瞬了。 “学姐挺闲嘛,心理学系都晃到解刨课实验室来了。” 刚那一番家世的炫耀让她意识到,这学姐也是查了她祖宗叁代了。果真与凌氏集团诸位一衣带水。 “是挺闲。这会那会听一听,陈词滥调。不如跟在顾宸身边来得有趣。” “既然想回去,多跟凌顾宸联系联系呗。” 祝笛澜是真心实意想叫她回来给凌顾宸做事,先让她在他面前晃开始。 “我为学妹好呀,”杨颜君维持着那个标准的笑脸侧向她,“不中用的人可是留不住的。学妹这么好看,草草埋了可惜。” 她的声音特别轻,配合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让祝笛澜在这高温未退的初秋生出阵阵寒意。 她离开后,祝笛澜舒口气,体会到覃沁评价她的,看似什么都没说,可就是让人不爽快,是什么感觉了。 课余间隙,祝笛澜与身边的清秀小男生闲聊。 她感觉这一科怕是要很大程度地靠着这位小学弟帮忙了。 小男生害羞,一与她说话就面红耳赤。 不过一天,她就倍感压力。那些无数要学的知识,无数要背的词汇把她压得透不过气。 心理学的生涩概念也多,但她从未感觉这么吃力。 可能我终究对医学没天分。她默默想着。 下了课,她跟着小学弟去他宿舍。他很乐意帮她,说会把之前自己整理的资料、画的图都给她。 宿舍里没有其他人,祝笛澜叹气,“还是觉得难。” “师姐,”小男生与她独处时,脸上总有细微的红晕,“这些,都给你……” “谢谢。” 祝笛澜漫不经心地接过,“你再给我讲讲吧,你说的我听得懂。” 男生小心翼翼地坐下,认真讲起手上的图。 祝笛澜懒懒靠着椅背,打量着他的侧脸。 小男生脸上带着些许的稚气,但清朗的轮廓已经显现,是他这个年纪特有的充满阳光的帅气模样。 想来,这段时间她的心理压力实在很大。现在因为学业又开始有现实压力。简直得不到一刻喘息。 身边围绕的都是群虎豹豺狼,被监视被呵斥之余,她只有在独处时才觉轻松。 此刻,她难得在这静谧的男生宿舍中得到一样的感觉,这样的放松她很怀念。 她不自觉地用手指绕绕头发,嘴角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意,“你几岁了?” 男生瞄她一眼,眼瞬间涨红,“我……19……” “可以了,”她眨眼,“你觉得我漂亮吗?” 男生看她的眼神活像是遥望女神。 祝笛澜抓起他的衣领,吻住他的双唇。 男生双手颤抖,完全不敢碰她。 她的压力太大,实在是需要宣泄。 她大方地跨坐到男生的腿上,低头亲吻他。她的双唇柔软,舌头灵巧地朝他的嘴里钻。 男生惊得不敢动,脑海中有爆炸般的声音,两腿间鼓胀得难受。 祝笛澜脱掉他的t恤,发现他还是红着脸不敢动。她主动拉开衬衣。男生看着她内里白色蕾丝的文胸挤着一对诱人的双乳。 她拉扯他的裤子,娇媚地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问我。” 男生仿佛受蛊一般双手颤抖着放上她的腰和胸。 他痴醉的眼神让她满意,不过她还是敏感地意识到他的小心与不自信。 她微微眯眼,“你以前做过吗?” 男生只觉得全身的血都翻涌在下身,他摇头。 祝笛澜叹气,略带失望,“算了……” 男生见她要走,马上用力抱住她,沉醉地吮吸她的双乳。 这阵年轻男生的爆发力让她不自觉轻笑,满意许多。 她仰着头,不断呻吟,双腿小幅度抽动着,先自己玩了起来。 此刻的她太需要这样的释放。 她从包里摸出安全套,熟练地扒下男生的裤子。她拨开内裤,把粗壮的阳物慢慢塞进下身。 这种慢慢吞噬的感觉让她十分满足。 她只想自己爽,也不管男生那副如痴如醉的神情。 她抓着椅背,小巧的双臀有节奏地上下跳动起来,白白的两瓣屁股,一上一下欢快跳跃,好似兔子。 她用阴蒂去贴男生的腹肌,双重刺激下,下身的粘稠液体很快粘了他一身。 她柔软的卷发在他脸颊处扫过、跳动着。 男生第一次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很快就射了。 祝笛澜轻笑,“第一次都是这么没意思。” 她不停歇地用阴蒂磨蹭着,很快感受到自己需要的高潮。 她抽搐着呻吟几声,扶在椅背上略做休息。随后起身抽了两张纸擦擦下身,重新穿好内裤。 男生红着脸愣愣地看她。她把一包纸巾扔在他肚子上。 男生木讷地接过,擦拭着。 她穿好衣服,拿着资料准备走。 男生提起裤子,搂住她的腰,没底气地说,“师姐……我能不能再试一次……” 祝笛澜轻笑,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我们不是经常见吗?” 男生期待地看着她。 “下次你要好好发挥。” 男生怔怔地看着这美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阳光里。刚刚的一切恍惚地不真实如梦。 祝笛澜抱着一迭资料,忽然想去趟屏幽咖啡,想来离学校也不是很远。 就是突然觉得那里的环境很适合她独自啃这些陌生的词汇和知识,此刻的她难得感到由衷的身心愉悦。 祝笛澜的咖啡馆里吃着沙拉翻课本的时候,过来一个清秀的女生,轻声细语问:“我可以问你一下,你是医学生吗?” 这个女孩的神情怯怯,似乎很不好意思打扰她。 祝笛澜无端对她生出好些好感来,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算是吧。” “我不想打扰你,”女孩轻声细语依旧语带抱歉,“可是看见这些图我真的是觉得好亲切,看你也好漂亮好面善,就想试着跟你搭个话。” “亲切?” 跟这女孩说话像清风佛面。 祝笛澜向里挪了一格,“坐吧,弯腰说话怪累的。” “谢谢,”女孩笑意盈盈地坐下,“因为我爸爸是医生,这种类似的图和手稿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特别亲切。” “是吗?我第一天上这课,老觉得跟不上。你也是医学生吗?” “我毕业了,不是医学专业。我爸想送我去学的,可我实在没天分,还是选了音乐系。我爸爸前两年去世的,今天偶然看到你的图突然就想起些小时候的事,有点伤感。” “啊,对不起。”见她柔弱的样子,祝笛澜止不住地心软,伸手去收桌上的课本笔记。 “没事,”女孩伸手制止,“我自己的家事说出来不是想让你心情也不好的。刚刚你说学这个有点吃力的话或许我可以帮帮你。我虽然不专业,但这些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好呀。”祝笛澜忙不迭答应。 “哎呀光闲聊,都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莉莉。” “祝笛澜。” 两个女孩儿伸手握了一下,相视一笑,彷佛相识了很久。 孟莉莉拿起桌子上的笔记,“小时候爸爸怎么教我都不愿好好学。现在见不到他了,反而很开心自己有机会看看,还能与你说说。” 祝笛澜微笑。两人就着笔记讨论了好久。直到王经理过来与她们说话。 “老板,过半个小时就打烊了,要我陪你在这儿待久一点吗?” “不用了,不打扰你,我们收拾收拾就走。” 孟莉莉说话的神情带一点惶恐,好像真的怕打扰她的下属,分外可爱。 王经理看见祝笛澜也喜出望外,“笛澜,好久不见啦!研究生生活怎么样?” “很好。多谢你照顾我。” 为了她其他的兼职和学业复习,王经理一直尽全力帮她调班,也鼓励她好好准备考试。 “你过得好我就开心啦。以后记得经常回来。” 祝笛澜忙不迭点头。 王经理走后,祝笛澜和孟莉莉互相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 “这家咖啡馆是你的吗?”祝笛澜问。 “是,”孟莉莉反而显得不太好意思,“你在这工作过?” “是呀。我一直很喜欢这里的装修和环境,原来老板是这样一个温婉可人的姑娘,也就理解了。” “我一直当甩手掌柜的。王经理这么可靠,我很少来。” “你也不跟我提,我在这跟你聊了半天都不知道呢。” “不用提啦,父母留下来的,也不是我自己挣来的。”孟莉莉说得特别诚恳,“你家住哪呀?我可以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覃沁已在楼下等。 “行。” 孟莉莉顿了一顿,似乎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不愿说却又不得不说,像极小孩子。 “笛澜,我朋友不多。可是今天我和你聊天,真的很喜欢你。我以后还能约你出来玩吗?吃饭逛街聊天什么的。” “好。”祝笛澜也分外欣喜。 两人交换联系方式,来到店外,拥抱告别。孟莉莉目送她上车,还站在原地使劲挥手。如此纯真的孩童似的表现让祝笛澜有些感动。 这个女孩一看从小就被呵护着,没有经历过任何的大风大浪,生活优渥,无忧无虑。 “她是谁?”覃沁在一旁问。 “新朋友。” “要我帮你查查她么?” 祝笛澜白他一眼,“不是人人都坏的。” “我不信。” “职业病。” “解刨课怎么样?” “没吐。不过不想吃东西了。” 覃沁呵呵笑,“过阵子就好了。” 黄律师的邀约 过两天覃沁真的拿着孟莉莉的背景调查给她了。薄薄两页纸。 “富好几代,父亲是名医,母亲是地产集团千金,两人几年前出了意外。孟莉莉就继承了那整栋大楼。从小学习好,乖乖女,叁好学生,大提琴专业,本来要去欧洲留学深造,父母出事了就没去了。遗产够这小女孩挥霍叁辈子的了。” “看来不只是咖啡厅,整栋楼都是她的啊……”祝笛澜突然反应过来,抓过那张纸,“你还真查啊?你连名字都不知道你都能查?!还叁好学生,这都查?” “查人要什么名字,”覃沁说得十分轻松,“她实在太顺了,不把叁好学生写上去两张纸都凑不满。” “让你别查了吧,浪费精力。我自己会看人。跟你们这群豺狼虎豹每天混在一起,跟她聊聊天简直舒心。” 祝笛澜把纸扔回给他,“还有,你们查我的时候,都查了什么?我想看我的调查报告。” “你这是什么爱好。”覃沁佯装不经意地转身想逃。 “你回来,”祝笛澜一把抱住他手臂往回扯他,“我要看。” “东西不在我这。你是vip,廖叔特殊照顾的,档案在他那里。” “什么vip,都查了些什么?” “还能有什么,你知道的呀,家庭背景,个人经历,学校成绩,感情经历。说实话你还蛮丰富的。” 祝笛澜不再拉扯他,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在这些人面前,她根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她的故事,她的原生家庭,都像是个笑话。 于是她不再拉扯覃沁了,默默走到一边继续收拾她的课件。 覃沁还在傻呵呵地乐,被她突如其来的沉默搞得摸不着头脑。 “你以前真的是很不开心吧?”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的父母,你在尧城经历的事,你都没对我提过。但是我知道了。你因为这个生气吗?” “现在也没多开心啊。我也想像孟莉莉那样,无忧无虑长大,吃着父母留的老本也不用读什么犯罪心理学,整天见着血。” 祝笛澜顿了顿,“可是我也是没得选。” 覃沁拉过她坐在沙发上,“我跟凌顾宸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你知道了。我爸和廖叔是至交,凌氏集团也是他们两人共同努力的成果。父亲去世,廖叔对我们来说就是另一个父亲。” 他不停地说:“我到二十岁前都不知道我生母另有其人。凌顾宸的母亲是个很温和很有耐心的人,给我的爱从来没有比给我哥的少。她告诉我,我姓覃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我二十岁生日之后她告诉了我我生母的事,父亲为此还与她争执。” “可是她觉得我有权知道,我很感激她也很爱她,我也永远会叫她妈妈。可是我没法不去想我的生母。” “我只知道她因为抑郁自杀,没有留给我任何东西,哪怕一封信一件衣服也好。” “那时的我与父亲争辩,希望可以得到更多有关我生母的信息。可是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吵。顾宸和他母亲一直站在我这边帮我。” “后来我肆业赌气离家,过了好几年雇佣兵的生活,一直到我二十五岁父亲过世我才回家。然后就一直帮我哥。” “我妈妈此后移居瑞士,没有再回来过。他们感情一直很好,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太大。我们也同意她尽可能开始新生活。顾宸接手凌氏集团,同样不对外公布我们的关系。” “他很辛苦,可他也希望如果我有过正常人的普通生活的机会就一定要抓住。但是我不能离开他。他和廖叔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 祝笛澜被他这么大一段说得不知如何回应。 “我的身家背景,也就这些。我都告诉你。现在我们互相都知根知底,你不用再生我的气。这个公平不是单方面的。”覃沁特别诚恳。 祝笛澜觉得很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点点头,喃喃说了句“谢谢”。 覃沁揽过她,欣慰地笑。 “我看得出你生母的事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妈妈还在,你为什么不问她呢?” “她所知也不多,知道的都告诉我了。”覃沁带笑的眼睛却藏不住失落,“我一直说服自己过去的事或许不那么重要。说着说着也就信了。” “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以后我要是能帮得到你我一定会帮的。” 之后的生活倒也没有大波澜。 祝笛澜每周几次去瞳山医院的急诊室报道,观察着货真价实鲜血淋漓的急救程序。 一开始这过程像受刑,她好几天吃不下东西硬是饿瘦了几斤。 后来习惯了些,就没那么害怕了。在医学院的课上还能试着缝合些动物尸体。 虽然不知道廖逍的用意何在,但她真的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这辈子都不要缝合什么了。 与孟莉莉愈深交愈觉得她单纯可爱,两人周末经常一起逛逛街约个饭。祝笛澜时而也生出一丝要好好保护她的念头。 同时她也跟在廖逍身后经常往公检法跑,也与里面的公职人员和律师等慢慢熟悉。 “笛澜,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黄之昭,本市有名的刑事律师。” 廖逍特意向祝笛澜介绍。她连忙伸手问好。 黄之昭头发发灰,眼神坚毅却温和,也与她握手。 “这是祝笛澜,新带的学生。” “能跟在廖教授身后的,一定异常优秀。”黄之昭的声音意外地稳重温和。 “不敢当。”祝笛澜笑笑。 跟着廖逍久了,她对这片区域里的人的印象大打折扣,不论看起来如何得正人君子,背后很可能搞和廖逍一样的小动作。 她虽然接触不到这里人员背景的资料,但凌氏恐怕在里面已经渗入很深了。 “老弟,最近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黄之昭与廖逍开始闲聊起来。 “不得不减少工作了。只是带笛澜过来看看,好在她聪明,学得快,我也省心。我之后跑医院恐怕会更频繁些。如果我身体不便来不了,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之昭兄你照顾笛澜,教她些东西。” 黄之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 祝笛澜淡淡地笑着,眼睛却紧紧盯着黄之昭。 她猜想这个人,是不是也对她的底细一清二楚。之后就是黄之昭劝廖逍多保重身体,脸上的忧虑不像是演出来的,很是情真意切。 祝笛澜私底下问廖逍,“他是不是也……” “不是。”廖逍马上否决,“不该提的事别提。” 祝笛澜不再言语。 之后果真廖逍不怎么来了。 黄之昭私下对她果然很照顾,愿意回答她各种法律方面的问题,也让她遇到私人生活问题的时候去找他。 与黄之昭相处久了,祝笛澜有些不敢相信他当真是这么个表里如一、品德高尚的人。 公事之外,黄之昭也乐意与她聊一聊自己的法律理想。 祝笛澜听得出来他对各种试图通过不合法手段掌控公检法系统的财团分外憎恶。 一日在别墅里同凌顾宸汇报工作,他问,“你觉得黄之昭人怎么样?” “正派,跟你不是一路人。” “确实不是。不过有这么个人永远都棘手。” “你又想怎么对付他?” 祝笛澜发现自己对这些事已经毫无抵触,慢慢就与凌顾宸同流合污了。 “我还真动不了他。也不敢动他。” “那叫我每天跟着他是什么意思?廖教授的情况真的不好吗?” “你观察着黄之昭的动向就好。” 廖逍半隐退后,凌顾宸和覃沁在处理一些事时不像以前那么大胆,开始避免用极端手段,收敛许多。 这连祝笛澜都看得出来,黄之昭对事实真相和法律公平的追求让凌顾宸很头疼,没法有什么暗箱操作。 像威胁王资全那样的事不再那么简单。 祝笛澜一直提防着黄之昭,说话做事总是叁思后再行之。 可有时黄之昭那看透一切的犀利眼神还是会让她心虚。 至于黄之昭有没有提防着她,她不知道。 过了几周,黄之昭请她吃晚饭。她马上打电话给覃沁。 “答应他。我马上去找你。” 祝笛澜便回了信息。 很快,凌顾宸和覃沁同时出现在她家门口,这阵势把祝笛澜吓了一跳。 “你晚上穿什么衣服?”凌顾宸直接问。 祝笛澜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挑了件偏商务的连衣裙。 凌顾宸把连衣裙翻过来在领口上仔细地贴一个黑色的圆形小器物。 “窃听器。”覃沁解释。 “我复述他的话都不行了吗?” “不是不信你。他太重要,我们要听听他说什么。”覃沁宽慰她。 不过祝笛澜看得出来凌顾宸的表情就是一脸“就是不信你”。 “他会说什么?” “不知道。不过他是正人君子,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按照约定的时间,黄之昭来新湾公寓接她。 若是没见过黄之昭平时干练的作风,祝笛澜真的觉得他看上去就是个温和的普通老人家,愿意同你讲讲人生道理,安慰你每个人的生活都会很难,说些好好努力生活就好之类的话。 祝笛澜下楼时不安地摸了一下领口上的窃听器,小小一只并不影响什么,但她总莫名觉得硌得慌。 黄之昭带她到座位上,为她拉开座椅,尽显绅士风度。餐厅环境很安静。 他与她闲聊,还给她推荐这里的特色餐和酒。 祝笛澜却有些心不在焉,“黄律师,不知道你今天约我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也不算什么公事吧。就是闲聊。你觉得跟着我,跟着廖教授学习怎样?” “能学到很多。虽然我不是法律系的学生,但跟着您真是获益匪浅。” “廖教授既然带着你,自然是想让你往这方面发展,了解司法程序在实际中的运作细节也是最基本的。” “是。” “你的专业同我一样,都是为了追求公平,追求正义,想必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选择这个专业方向的吧?” 祝笛澜心虚地吸了口气,不敢多说些什么。 “这条路不好走,否则为何有这么多人要追求法律公平与正义。你想要追寻你最初的理想,但这一路上便会有很多人诱惑你,威胁你。如果你的意志不够坚强,你的立场不够坚定,也许会不小心踩进泥潭。而这泥潭,却又是沼泽,你想挣脱已经很难,只会往下陷。” 祝笛澜一动不动,直直看着他,不敢接话。 “你也跟着廖教授很久了,你觉得你见过的正直之人,坚持着自己理想的,能有多少?” 祝笛澜心跳得飞快,估摸着他铁定是知道她与廖逍与凌氏的关系,一直闭嘴不说话也没什么益处。 “黄律师,你是一个。” 黄之昭无奈地笑,那一瞬他仿佛忽然苍老许多。 “我是吗?廖教授和凌氏集团的纠葛我一直知道,我能做什么呢?我敬重他,但我无法改变他。我们互相尊重,但在某一个点上,却又不得不分道扬镳。” 虽然有心理准备,祝笛澜还是震惊得手心出汗。 “你一直知道?”祝笛澜觉得也没必要说什么暗话了。 “是。” “可你并没有做什么来制止他。” “我没有任何证据,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祝笛澜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笛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选。可是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咣当”一声,她不小心把银质的叉子碰落在地上,她的双手克制不住地抖动,急忙说“对不起”弯下腰去捡。 离开黄之昭视线的那一霎那,她猛得把贴在领口内侧的窃听器扯下来,紧紧攥在手里,似要把它捏碎。 她把窃听器一把扔进手包里,随后把手包放得远远地。 她故作不好意思地对黄之昭笑笑。对上的却是黄之昭忧虑和关心的神情。 “笛澜,你很聪明,你自己也知道你现在走的是条不归路。跟着他们,你安心吗?” 祝笛澜脸色沉下来。 “如果你不想这么选,如果你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或许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 “谢谢你,黄律师。有些话你不该再对着我说了。或许你也应该多把精力放在你认可的、那些未来有希望、愿意坚持理想的学生上。“ 祝笛澜嘴上这么说着,内心却好似燃起了希望的重重烈火。 黄之昭会意,什么都没有再说。 凌顾宸的怒火,祝笛澜也是预料到了,她反而显得挺平静。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我磕桌子上,掉了。” “编理由也不会编好一点!他后来又跟你说了什么?!” 祝笛澜想绕过他,不再与他说话。凌顾宸死死钳住她的手臂。 “他说能帮我离开这里。”祝笛澜抬头看他,不卑不亢。 “你倒是想得美!” 凌顾宸的怒火看着很快就要升级成行为上的暴力了。 覃沁赶紧上前把他拉开。祝笛澜一甩手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她默默回想着刚刚的谈话,黄之昭看她的眼神就像怜惜地看自己的女儿。 相比于自己的情况,她恐怕更担心黄之昭的安危。 而黄之昭说能帮她,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敢信。 不信任 覃沁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别做傻事。” “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做不了,”祝笛澜叹气,“你们要怎么对付他?” “目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紧他,走一步是一步了。” “廖教授一早就知道。” 祝笛澜幽幽地说了句,与覃沁对视,各自再无言。 之后再见到黄之昭,祝笛澜只觉内心愧疚,不太敢与他直视。她不再与黄之昭多做交流,暗地里却不得不一直盯紧他。 凌顾宸对她也开始警觉起来,以前只是放任覃沁与她来往,现在他也时不时跟着覃沁来见她。祝笛澜的心理压力愈来愈大。 孟莉莉留意到她的萎靡,邀请她周末去郊游。 这次见面被凌顾宸看见,他坐在车后座,跟着覃沁来接她。 “这女孩是谁?” 覃沁替她回答,“叫孟莉莉,笛澜新认识的朋友。” “查过了吗?” “查了。” 祝笛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说起来,孟莉莉也是你喜欢的那一型吧。哈哈哈哈……” 覃沁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结果从两人那里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好把笑声转成干咳。 自从时不时看见凌顾宸,祝笛澜对覃沁也没了好脾气。 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她不再与他们多说一句。凌顾宸经常叫她去围观些罗安他们暗地里收拾人的场面。 祝笛澜知道他要从精神和意志上麻痹她。她也还没崩溃,说明他基本达到他的目的了。 覃沁经常会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祝笛澜对此却觉得莫名地烦躁。覃沁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祝笛澜无从知晓他们会对黄之昭采取什么行动。 一次在看守所的走道上,她与黄之昭相遇,黄之昭问她最近可好。 她看着他,小声却清晰而诚恳地说:“黄律师,请您一定要保重。” 黄之昭听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约是不惊讶,也没什么想法,只是点点头,反而似在安慰她。 “这个人,”凌顾宸扔了个档案袋给她,“贾懿。你约他多聊聊,看他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有什么弱点。” “背景调查查不出吗?家人,朋友。要我跟他聊什么?” “他掌握黑道的信息网,用不了他,也除不掉他,棘手。” “威胁呢?你们不是最擅长做这个?”祝笛澜忍不住嘲讽。 “要是有这么简单也就好了。这个人性格乖戾,寻常那套对他没效。” “其他好处呢?他要是想从你巨大的军火商业利益里分一杯羹……” “也许吧。那我就不能答应了。” 晚上凌顾宸一行人来到金霖的包间里。贾懿已在里面等着,他阴鸷而古怪的眼神显得很是诡谲。 “祝小姐,”贾懿看到她,哼了一声,“之前有过一次照面,在这里再看见你,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凌顾宸为她拉开椅子,祝笛澜坐下后,他方才在她身边坐下。 贾懿与祝笛澜面对面。 贾懿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这是要让我与凌先生谈呀,还是与祝小姐谈?” “贾先生,我们想与你谈合作。”祝笛澜说,“泊都黑市的军火信息,我们需要得到所有细节的……” “合作?不用那么客气。”贾懿打断她,身体后仰,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贾先生,我们现在坐在这儿,用文明的方法解决问题。我不过是凌先生一个说客,现在的事,之后的事,我都做不了主。” “你大可威胁我,我不在乎。”贾懿把身体靠向她,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微笑的弧度纹丝不动。 她换上一丝笑容,垂下眼睛轻声说:“何必呢。贾先生这么优秀,总该得些相匹配的名利才是。” 她复又抬起眼皮,眼神温柔,只像是学校里仰望着师兄的小学妹。 贾懿与她对视着,纵使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兴趣,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眼里的魅惑有一股可怕的摄人魔力。而那份隐藏的凶狠像若隐若现的针,不知何时会飞出来扎伤人。 她显然深知自己的这份魅力并且运用得得心应手。 他移开眼睛,“我不求什么名利,只是有点理想。祝小姐也是被黄律师赏识的,他的理想,你听厌了吗?” “既是得不到的,怎么会听厌呢?”她的声音依旧甜美。 “黄律师对公平社会的追求,对大财团的厌弃。不过是差临门一脚。你知道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 “是你以为以你所握,可掌控黄律师的理想,也可以掌控我们的命运。”祝笛澜回他,“贾先生,痴人说梦而已。” “是不是痴人说梦,就看看凌先生的选择了。” 贾懿起身穿上外套,罗安想拦他,凌顾宸摆摆手制止了。 “祝小姐,我们还有很多可以慢慢谈的时候。” 祝笛澜收起笑容转向凌顾宸,刚刚的甜美温柔俱散。 “这种人,你都敢留?” “这种人很多。靠着些情报和不怕死的样子,想要两道都走。除不了。” “你不怕他倒向黄之昭?” “你觉得他会吗?” 祝笛澜知道贾懿不会。她看得出他的诡异,他想要长长久久地获取价值。 覃沁问,“这次的军火怎么办?” “真是莫名其妙的文明。把人吊起来打都不会了吗?”祝笛澜毫不客气地嘲讽,说完起身要走。 凌顾宸笑了,拉她坐下,说请她吃饭。 隔天,凌顾宸真的把贾懿在家五花大绑了。 贾懿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悠然神情。 “我觉得你们不要让我活着出门得好。” “哪敢,”祝笛澜的声音甜得像与人话家常,“只是贾先生要想得点常人之不可求,也该有点付出才是。” 她看向罗安,他上前用金属棍抽打贾懿的小腿骨。 贾懿大叫一声,脸涨得通红,呼吸开始沉重急促起来,随后哼笑了一声。 这正是祝笛澜所希望看到的,一点外力压迫下,贾懿或许可以慢慢褪去他完美的伪装。 “贾先生,咱们可合作的时候多着呢。以你手上所掌握的信息,确实可以威胁泊都各个大大小小的财团。可是今日你活着,你就真的确信明日你也活着吗?” 贾懿转向凌顾宸,“凌先生与人为敌,总要知己知彼。留着我这条命,保住我的周全,也可以保住凌先生你自己的周全。” “你还与其他人交涉过吗?”祝笛澜的声音沉下来。 “没有。凌氏,是我千挑万选的一家。”贾懿与她直视。 这话。祝笛澜吃不准。 凌顾宸把绳子解开。 贾懿露出愉快的笑容搓揉自己的手腕。 凌顾宸却瞬间拿过罗安手里的金属棍狠狠打向贾懿的小腿骨。 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的是贾懿的痛苦大喊,但他马上收了声,只余留巨大的喘息。 “我们的合作就这么开始,”凌顾宸说,“以后上下楼梯的时候小心点。” 他拿起桌上的分离式座机,扔到他手边。 看凌顾宸做事她总觉得烦躁得很,便想走。 “黄律师给祝小姐的提议,祝小姐不考虑考虑吗?黄律师一片真心和苦心,也别可惜了。哈哈哈……”贾懿大喘气,最后干笑两声,才伸手去够电话叫救护车。 祝笛澜侧过身打量他。 凌顾宸听到这话,马上看向她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贾懿在我这捞利,还想用我的资源保护他。他的话,你信几分?”车上,凌顾宸问。 “这人的人生理想就是当个搅屎棍。你现在打断他一条腿只能是出口气,难不保以后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信他七十吧。”祝笛澜看着窗外。 “这么低?” 祝笛澜略微有些惊讶,“你呢?” “九十。” “我想得多,你别听我的。” “怎么,还真考虑黄之昭的提议吗?” “这么好的提议,我为什么不能考虑?”祝笛澜毫不示弱,回瞪他。 “脾气越来越大。” “我回新湾。” “回别墅吧,明天周末我们出去玩。”覃沁接话。 “我约了莉莉。” “还是回别墅。明天我送你。”覃沁好脾气地说。 祝笛澜只能生闷气。黄之昭的善意,她连得到的可能性都没有。 到了别墅,祝笛澜下车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覃沁停好车一路小跑跟过来弯腰搭上她的肩,一脸讨好地安慰她。 祝笛澜甩开他两次不成,闷闷地走,只恨这别墅太大,回房间的路都过于漫长。 覃沁一直想逗她,直到鼻子差点被她的摔门撞出血。 他转脸看见凌顾宸一脸冷漠瞪着自己,只好耸耸肩,“漂亮女孩脾气大。” “还不是你惯的。以前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现在你对她好点,她倒硬气了。” “对她手腕不用那么硬,你不了解她。”覃沁倒了两杯威士忌,“黄之昭那边怎么样?他表面上跟笛澜没接触了。” “24小时都有人盯着他。祝笛澜这边你说你负责,那你也要看好了。我根本就不信她,黄之昭要是真开出什么条件来要她帮忙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她一定接受。她要是敢玩我,我可就顾不上你的面子了。” “……可你答应过廖叔……” “我是答应过廖叔留着她一条命,那我也能关她一辈子。” 追踪 早上祝笛澜试图从别墅叫辆的士去屏幽咖啡与孟莉莉汇合,却发现覃沁一脸灿烂笑容站到她身边。 “你来干嘛?” “当保姆。” 大墨镜盖不住他的笑,他熟练地揽上祝笛澜的肩,打开车的后备箱,里面放着两个小巧精致的木篮子,盖着格子布。 “你看,我特意叫人做的郊游小吃。” 祝笛澜说了句谢谢便拿起来,“我去叫车。” 覃沁又拿回来,“叫什么车,我送你去,再把莉莉接上。” “你瞎掺合什么。” “我帮你准备那么多,邀请我一起加入不是应该的。” “我们女孩子郊游,你……” 祝笛澜感觉自己是被塞进车里的,连个抗议都来不及发。 “你不是说真的吧?你也不忌讳着点我们的关系。” 覃沁笑道,“我不是我哥,不是知名大人物,没事。” “我跟莉莉怎么介绍你?” “司机。” “我哪来的司机,又不是富家小姐。” “保姆。” “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那随你。” 到了屏幽咖啡,孟莉莉的车已经停在路边。见祝笛澜到了,她赶紧下车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祝笛澜也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明明一秒前还生着些闷气,还因为这样那样的事焦躁着,这些情绪却在两人相见的那一瞬烟消云散。 孟莉莉注意到站在祝笛澜身后,靠着车子微笑看着她们的男人,他帅气硬朗好似一幅画。 她冲祝笛澜挤挤眼。 祝笛澜拉着孟莉莉向他走去,“这是我朋友,覃沁。” “你好。” “朋友还是男朋友呀?”孟莉莉调皮地眨眼。 覃沁继续笑。祝笛澜对他翻了个大白眼。 “覃先生要是不嫌弃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玩。” “叫我沁就可以。谢谢你,我可以当司机开车送你们。” 祝笛澜对他皮笑肉不笑,“你也可以回去。莉莉带了司机。” “哪有这样赶别人走的,”孟莉莉大方地说,“沁,你可以把车停在这,我的司机会送我们去。” “坐我的车吧,咱们开跑车兜风。” 孟莉莉回头看了自己叁厢的保姆车,豪华但看着的确有些笨重,觉得覃沁的主意不错,便让司机把她车上的小吃送过来。 心湖是泊都郊外一个巨大的淡水湖,湖水清澈,湖边绿树成荫,风景极美。 “为什么叫心湖?是心型的吗?” 祝笛澜第一次来这,被眼前的自然美景震撼了。 “不是。俯瞰心湖就是普通的带点不规则的圆形。据说情侣在这湖边许下诺言都会幸福,所以叫心湖,好多情侣把这里当圣地。” 孟莉莉在地上铺了块毯子,覃沁帮她把零食摆出来。 “你信这个吗?”覃沁问。 “信呀!”孟莉莉眼睛亮亮的。 祝笛澜也来帮忙,听见这个,与覃沁对视一笑。 互相读懂了各自眼神里的无奈,与孟莉莉相比,他们好似两个苍老的人,感慨于一个单纯女孩的相信和愿望。 “笛澜肯定不信。”覃沁说。 祝笛澜瞪他,“我是不信。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 “我爸妈结婚的时候就是在心湖南边的文泉山庄举办的典礼,他们一直都很恩爱很幸福。就是死亡也没把他们分开。所以我一直信。” 孟莉莉遥遥看了眼心湖的南边,“我也想与我的爱人在心湖边许承诺。” “你会幸福的,莉莉。”祝笛澜说。 覃沁怔怔看着她。 他见过生气、发狠、虚伪、假意、脆弱的祝笛澜,他以为他已经认识她了。 但在湖边说着这句话的祝笛澜,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什么起伏,她眼神里的真诚和温柔却好似把她整个人都柔化了,柔进这明媚的阳光里。 这一刻的她与对面那个没有受过伤害,单纯善良的叫莉莉的女孩并无二致。 “谢谢,”孟莉莉勾住祝笛澜的手臂,甜甜地笑,“我知道我说这些你都笑话我。我也知道你不信这些,但是笛澜你也一定会幸福的。以前那些不好的事,过去了就不会回来。我以后每次来心湖许愿都会加上你。” 祝笛澜低头,自嘲似的一笑。 “沁,你觉得我家笛澜好不好?” “特别好。” “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祝笛澜打断他们两个。孟莉莉咯咯地笑。 “你上次叫我不要整天闲晃,容易胡思乱想。我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把大提琴演奏这件事捡回来了。” “真的?!”祝笛澜很惊喜。 “嗯。我联系了泊都乐团的团长,他是我老师。如果还有水平去演出的话就去找找演出机会,如果不行了,就当个消磨时间的爱好也行。” “莉莉!我真的很为你开心!” “为什么之前要荒废呢?”覃沁在一边问。 “我父母是意外去世的,那时候就觉得天昏地暗的,每一天都好难过,正常生活都打乱了,专业也荒废了。” “对不起,问起你的伤心事了。” 孟莉莉摇头,“没事。我性格内向,朋友不多,那段时间对我来说真的很难。笛澜开导我很多,要是早些遇见她或许我可以早点鼓起勇气重新开始。我没想到第一次跟别人要联系方式还是个女生呢。” “毕竟将来是要当心理医生的,开导别人当然擅长。”覃沁打趣。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孟莉莉问。 祝笛澜笑容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 “一次小聚会。笛澜的导师是我的朋友。我们挺聊得来的。”覃沁言简意赅地回她。 孟莉莉似个调皮八卦的小女孩,“那你是在追我们家笛澜?” “没有。”祝笛澜说。 覃沁依旧微笑。 “为什么不呢?我第一次见笛澜的时候眼睛都移不开,像是在看油画上的美人。你一定也是这样觉得才会跟她搭讪的吧?” “你嘴最甜。吃东西吧。”祝笛澜赶紧把小吃往孟莉莉嘴里塞。 孟莉莉冲覃沁眨眨眼,像是在鼓舞他。 覃沁岔开话题,开始介绍他特意带的小吃。 虽是周末,周边也有不少来郊游的家庭,好在心湖很大,大家稀稀落落散开倒也互不干扰。 祝笛澜看得出覃沁虽然笑着陪他们聊天,但还是时不时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和人事,也难为他了,永远都绷着一根弦。 孟莉莉去买冰激凌,祝笛澜便眺望湖面,南边有一排若隐若现的别墅区,木质外观,显然是要努力与这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倒也不突兀。 覃沁留意到她看的方向,“那一带只有几间别墅,相隔甚远,在里面住着很舒适。我们家有一间,下次我带你去住住,我每次去心情都特别好。莉莉父母结婚的那个文泉山庄也是凌氏的投资。” 祝笛澜正欣赏着景,听完就烦了,“这么好的景,跟凌氏这名字搭个边,听着就惹人讨厌,污染环境。” 覃沁笑得更欢。 孟莉莉捧着一大盒冰激凌回来,叁人继续聊。 “莉莉,你这么喜欢这,可以买个度假小屋。” 覃沁站着与她们说话,眼神看着远方,好似欣赏美景。 “我想呀。为了保护环境这片区域允许造的度假屋的数量本身就很少,所以这边的屋子有钱也买不到的。除了私人别墅还有个文泉山庄,我也就偶尔去度假村里待几天。” 孟莉莉认认真真地回答,“不过想想我买个那么大的私人别墅也是浪费了,没必要。” “说不定呢,以后你遇到另一半了,想来这边长期住。我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帮你留意着看谁要卖别墅,给你留个优先的机会。” 覃沁说话时依旧眯着眼看远方。 祝笛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很远处一辆小轿车驶走了,车子有些眼熟。 “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孟莉莉丝毫没有留意两人的异样,甜甜地道谢。 太阳落山以后,覃沁先把孟莉莉送回家,再与祝笛澜回别墅。 祝笛澜脸一挂,嚷嚷着要回新湾。覃沁也没什么工作上的理由把她拐回别墅,只好顺了她的意。 凌顾宸在健身室里对着沙袋练搏击。 “是不是在家闷得慌呀?”覃沁揶揄他。 “是。” 覃沁大笑,“我们去心湖了。可惜没法带笛澜参观心湖的别墅,她会很喜欢的。那个叫莉莉的女孩,很可爱,我很喜欢她。” “你倒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谁说的,你带回家的我也不见得个个喜欢。” 凌顾宸停下来看着他,“打一把吧。” “你又皮痒找虐,”覃沁脱掉上衣,拿了双拳击手套,“我看见黄之昭的车了,看来他还是挺想挑笛澜落单的时候。” 凌顾宸双手的拳击手套互相锤了锤。 “我等下查查他今天的行踪报告。我不会为了保护笛澜而向你保留什么,所以对笛澜的监控和处置也由我来做。你同意吗?” 覃沁套上拳击手套,摆好姿势。 “好,”凌顾宸做出进攻姿势,“开始吧。” 阅┊读┊无┊错┊小┊说:woo18νip﹝woo18.ν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