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离婚了解一下?》 第1章 手术车被快速地往前推,骨碌碌的声音就像碾在钟皈的心脏上一样。她机械地瞪着眼睛跟着跑,长长的头发甩到冷珠玉身上,立刻就裹上了猩红粘稠的血。 “娓娓,不要慌,听妈妈说。”冷珠玉又吐出一大股血,但是她连举手擦掉的力气都没有了。“妈妈这辈子太软弱,忍得太多,到最后也没离成。” “妈,你不要说话了。等你出来我们再好好说。” 钟皈转转眼珠子,眼泪马上就涌了出来。 冷珠玉虚弱地摆摆瘦得皮包骨的手,难得强硬:“妈妈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你别插嘴。我去了后,就烧了,不要埋进他老钟家的坟地。把我送回山海,陪着你外婆他们。” 钟皈呜呜地哭,使劲摇头。 冷珠玉喘了一大口气,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还有你,不要再痴迷他了。离开他,找个真正疼你的,好好过日子,不要让妈妈死不瞑目。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手术室到了,钟皈被护士拦在门外。她呆呆地望着门头上的灯,低头抚了抚自己尚平坦的小腹,想到包里的彩超图,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傅南陌,我妈--”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那头的男声依旧好听得令她心悸,但更加冷漠不耐,还多了几分鄙夷:“钟皈,不要妄图背着我搞小动作,没有下回。”随即传来招呼他吃饭的温柔女声。 手机被挂断的同时,手术室的门也开了。钟皈被喊进去,听医生一字一句地宣告:“冷珠玉,女,五十岁,胰腺癌晚期,2018年12月28日晚8点13分,于华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去世。” 钟皈颤抖着手在确认书上签了名字,咚地一声摔倒在地上。两名护士赶紧把她扶起来。 钟皈透过窗户望见对面灯火辉煌的高楼,忽然推开两人,飞奔出去。她不坐电梯,也没打车,一口气跑了半个多小时,爬了二十几层楼梯,肚子慢慢绞痛起来,越来越厉害,最后竟疼得她闷叫出声,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但她咬着牙继续跑,直到刻在脑子里的那个门牌号出现在眼前,她才停下脚步,抡拳砸门:“傅南陌,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这是你特地给莫疏雨留的房子,是你们偷情的地方!莫疏雨呢?叫她出来!莫疏雨你这个贱女人,敢勾引有妇之夫,不敢承认了是吗?!你快出来!看我不弄死你!” 门打开,露出傅南陌森冷的脸庞。还有倚在他身后,一脸委屈的莫疏雨。 傅南陌看神经病似地乜着钟皈:“钟皈,你违反协议了。如果你不能控制好你的情绪,协议现在就作废,我可以马上给你自由。” 莫疏雨往旁边走了一点,招呼钟皈:“外面冷,有什么事进来说吧。”说着用手捂住肚子,似乎有点不舒服。 傅南陌赶紧扶住她,柔声说:“没事吧?让你刚刚不要吃水果了,就是不听话。” 钟皈顺着莫疏雨的手看过去,贴身的羊毛衫勾勒出她微微凸起的腹部。很明显,她怀孕了。 钟皈愣了愣,下意识往前,被傅南陌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撞到门外的柱子上。“钟皈,你心里明白,这是迟早的事情。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我跟你结婚,就是为了保护疏雨。她现在治好了病,有了我们的孩子,我跟你的婚姻也没必要存在下去了。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绝不会亏待你。” “不亏待我?”钟皈扶着墙站好,心里的悲哀与恨意潮水般涌起。“傅南陌,你还有脸提我们的婚姻?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嫁给你快十年,不敢跟亲戚朋友往来,怕他们问起你。除了出去买菜,一天到晚都守在家里,就盼着你去,可以吃我给你做的菜,穿我给你熨的衬衫。可是你呢?搞大了情妇的肚子,还腆着脸说没有亏待我?傅南陌,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钟皈,注意你的言辞。”傅南陌皱起眉,脸上有了怒意:“我跟疏雨的事,你一直都知道。当初我说过,只要你不愿意了,随时可以离开。可是你说的什么?你心甘情愿。” “没错,我心甘情愿,我活该。”钟皈忍住颤抖,咬牙看他:“可是,是你跟我求婚的。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莫疏雨她就是个小三!” 抬手指向莫疏雨:“这个女人,整天在你面前装无辜。在我面前装好学姐,好朋友。她明明知道你娶我的原因,还劝你跟我发生实质关系。是想让我继续迷恋你,一直给你们打掩护吗?莫疏雨,你不嫌膈应吗?她跟我说什么?她说你喜欢头发又长又黑又直的女人,说你喜欢女人穿花衣服,说你喜欢贤妻良母。劝我一定要阻止我妈跟我爸离婚,说会影响你的形象。现在好了,就在刚刚,你们对面的那家医院里,我妈死了,永远都不会影响你了。你知道她为什么死吗?因为她忍了我爸一辈子,受了一辈子气,从胰腺炎转成胰腺癌!是这个女人,是她害死了我妈!” 说着又扑上去。 傅南陌再一次推开钟皈,想着她是受了母亲去世的打击,情绪才这么激动,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他放缓了声音:“阿姨去世了,我们很遗憾。但这不是疏雨的错。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还有那套房子,足够你好好过完下半辈子。” “下半辈子?好好过?”钟皈有所触动,拿手摸上小腹,怔怔地看向他:“傅南陌,我也怀孕了。快四个月了。你说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傅南陌已经一个巴掌挥过来,眼神森冷得像要把她吃了:“钟皈,想不到你除了没有自知之明、贪心愚蠢外,心机还这么深。你想拿孩子做筹码,先得想明白了,这孩子是怎么有的?究竟是不是我的!” 钟皈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他:“你怀疑我对你不忠?孩子明明是十一我们一起回首都探亲那次有的!” 视线转到莫疏雨脸上,蓦地抓住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得意之色。钟皈愣了下,忽然瞬间明白了很多事:“莫疏雨,是你吧?你不止在傅南陌面前装柔弱扮无辜,你还挑拨离间,让他越来越讨厌我!” 十一前的那几个月,因为奶奶身体不好,想见孙子与孙媳妇,钟皈就去首都陪着她,傅南陌九月份也过去了。那一个月里,两个人见面跟说话的次数都赶得上结婚这些年了,也亲近了一些,有了夫妻的感觉。钟皈以为自己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欣喜了好一阵。 没想到回到华州,他就恢复了冷漠的老样子,对她比以前更不耐烦,现在还口出恶言。 想到这里,钟皈简直怒焰滔天,再度冲莫疏雨奔过去。 傅南陌当然不许她靠近,抬臂把她拂远,冷眼道:“去医院,把孩子处理了。” 钟皈往后退了退,心里一凉,却坚定地摇头。 傅南陌拿出手机,拨通,对那端的人简短吩咐:“带几个人过来一趟,再让宋医生作好手术准备。” 宋医生是省城出了名的妇产科圣手,莫疏雨的病就是她治好的。傅南陌居然要让她那双带给莫疏雨腹中孩子生命的手来结束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生命,何其可笑,何其残忍。 钟皈看着傅南陌,彻底心灰意冷。 她垂着泪退到走廊的外栏边,调整了一下呼吸。“傅南陌,我同意跟你离婚,条件是你不能伤害孩子。我会自己照顾他,以后绝对不让他跟傅家有任何关系。” 傅南陌冷哼:“万一哪天你带着孩子找上门呢?家里长辈心软,岂不是让我认个野种?钟皈,不要再耍计谋了,等孩子处理好了,我再跟你办了手续,自然会补偿你的。” “我不要补偿!傅南陌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你就是个畜牲!”钟皈尖叫一声,心理极度崩溃。 她探头看了看又高又深的天井,扭头瞪向两人:“我爱错了人、信错了人,害死了我妈,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活着了。这些年,我没有工作,没有朋友,除了洗衣做饭什么都不会,我也不想这样活着了。现在,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更没有脸活着了。傅南陌,莫疏雨,我知道自己傻,做人是不可能玩过你们的。但是--” 她一条腿跨过栏杆,狠狠盯着他们:“我去做鬼,天天缠着你们。你们的孩子,还有你们这对狗男女,都别想安生!” 傅南陌反应很快,但钟皈速度更快。他冲到栏杆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做了自己近十年妻子的女人摔在大理石地面上,七窍流血,一声不吭,只抽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 在她身下,殷红的血迹大片晕开去,就像她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凄楚悲凉无尽。 * * * * 这女人好傻,真傻。 省城最高的大楼,大理石地面真硬,摔得她真疼。 钟皈在跳下去的下一秒,就后悔了。 等跟傅南陌离了婚,她就有房,有钱,有自由了。可以去陪外婆,到外公的西装店和舅舅的婚纱店帮忙,可以重新拾起自己的专业,可以听妈妈的话,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过正常的生活。还有她的孩子,就算到了宋医生面前,她拿傅家爷爷奶奶作威慑,未必就保不住。。。为什么会想不开地去跳楼呢? 钟皈忍不住叹气:“我后悔了,我好后悔啊!为什么没拉住我啊!拉住我啊!” 然后,好像真有一只手拉住了她。 钟皈一惊,猛地睁开眼,被脸面前的一张老脸吓得尖叫:“大叔你干什么?光天化日的!” 出租车司机立马生气了,松开她:“我说你这大妹子真是,我看你睡着了没忍心叫你,又看你好像做恶梦了,好心想喊醒你,怎么还把我当成坏人了!” 钟皈坐直身子,四下里一看,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区门口,自己手里还提着热腾腾的食物。 她张了张嘴,开始发呆。司机马上催她:“愣什么神?还不快给钱。” 钟皈连忙打开钱包,一边递钱一边问:“师傅,今天几号啊?” 司机是真的生气了,麻利地找回零钱,头也不抬:“你自己不会看手机吗?赶快下车,别耽误我回家过节!” 钟皈其实还想问他要过什么节的,但没敢接着问,灰溜溜地下了车,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吗?怎么感觉那么真实? 连忙掏出自己那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一看,2016年1月1日。她眨眨眼,又去打开电视。她常看的本地财经台正播放着本地杰出企业家颁奖典礼。 钟皈瞅着傅南陌那张清俊斯文的脸,再抬手掐一下自己的脸,冲进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一身俗气到极点的花袄花裤,脸庞瘦削,肤色苍白,头发又厚又长,一点美感都没有地挡着大半张脸,看起来鬼气森森的。 但是她确实是个活人。 她还活着,没有跳楼死去。 所以,她是重生了吗?死了一回,回到了三年前? 钟皈走回客厅里,站着发了会儿呆,忽然跳起来,尖叫着冲到卧室、书房、厨房,打开窗户,对着外面大声呼喊,一面笑着,一面抹去泪水。 喊够了,钟皈回到客厅坐下,拿起手机,拨通。 两声响后,冷珠玉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娓娓?怎么想起给妈妈打电话了?” 钟皈颤抖着手握紧手机,喊了一声“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 冷珠玉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娓娓乖,有妈妈在呢。” 是啊,妈妈还在,真好。 钟皈擦掉眼泪,吸着鼻子问:“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冷珠玉笑着说:“挺好的,只要你爸不惹我生气,就没事。” 钟皈也笑:“妈,今天阳历年,我回家陪你过节好不好?” 冷珠玉不敢置信:“真的?你,你不等他了?” “不等了,他不靠谱。还是亲妈最好。” “那说定了!妈妈马上去买菜,做你最爱吃的菜盒、炸小鱼。你都三年没回来了,这次不能再骗妈妈了。” 钟皈在冷珠玉的欢呼声中挂断了手机。一看电视,傅南陌领完奖,在做代表发言。忍不住皱眉,第一次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唠叨,看着这么烦人。她心里不仅没有一丝悸动,甚至很想换台。 于是果断换了台。 第2章 大惊大喜之后,钟皈感觉饿了。扭脸看到茶几上的食品袋,就拿起来吃,边吃边看电视。心想怪不得傅南陌那个挑剔鬼喜欢这家的锅贴,味道确实不错。 吃完东西,钟皈把纸巾什么的丢到垃圾桶里,往沙发上一瘫,冲着垃圾桶哼了声。 傅南陌洁癖严重,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钟皈现在一想,这不是洁癖,是精神病。 手机突然响起,钟皈连忙坐起身,接听:“喂,妈妈,我正换衣服呢,马上出门去坐车了。” 手机那端默了默,“是我。” “你哪位?” “傅南陌。” 钟皈也默了默。 这不能怪她。她本来就没什么认识的人,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冷珠玉跟傅南陌。谁能想到傅南陌会主动给她打电话呢? 钟皈盯着手机,心跳快了起来。 虽然刚才看电视上的他,感觉自己死了一回就放得开了,可是听到真人的声音,还是紧张,毕竟是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她清清喉咙,努力镇定下来:“什么事?” 嗓音还有点颤抖。 “疏雨病了,我等下要过去照顾她,就不去你那里了。” 钟皈哦了一声,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心酸难受了。不知道是因为多年的失望积攒到了极点,还是因为经历了生死,终于愿意看清事实。 奇迹般地,傅南陌居然没有着急挂电话。“我明天过去。” 过来干啥? 钟皈想了想,想起上辈子冷珠玉女士的临终遗言,回他:“明天我没空。你后天来吧,我们把手续办了。” 傅南陌清冷的嗓音变了调:“什么手续?” 钟皈打开衣柜,一字一顿:“离婚手续。傅南陌,我们离婚吧。” 那边立刻掐了电话。 钟皈看了看手机屏幕映出的自己,皱眉:上辈子什么眼光,看上这么没礼貌的男人。 又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当时她跟傅南陌签婚前协议时,傅夫人知道,但很不赞同。非要加上一条,要求傅南陌每年都要跟她共度元旦。刚才那通电话,一定是傅夫人不久前有监工,傅南陌才不得不打的,不然怎么可能用的私人号码呢? 她提出离婚,傅南陌心里估计都乐开花了,只不过碍于傅夫人,才不好立刻答应。等她后天回来,就可以签个字,拿个钱,过上自由潇洒的离异生活了。 钟皈笑了笑,继续翻找衣服。柜子里大多数都是莫疏雨这位“特别了解”傅总喜好的贴身秘书给她建议的花衣服,钟皈把它们捡出来后,柜子里就空了。 钟皈头疼,晃到书房,又晃回来,挑了一套她买给傅南陌但那人一次也没穿过的衬衫西裤。衬衫扎到裤子里,裤子扎上皮带,裤脚卷了好几卷。就这么肥肥大大地挂啦着,也比一身花年轻好几岁。 披上傅某人照旧没穿过的大衣,钟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感谢莫疏雨没有给她的鞋子和包提建议。 头发实在太厚了,钟皈随便拿皮筋儿扎了,才勉强露出脸。镜子里的女人长期盛满哀愁的杏眼有了笑意,脸上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好像那个聪明伶俐的十八岁姑娘又回来了。 “唉,要是回到十八岁的时候多好。怎么才早了三年。。。” 钟皈抱怨了一句,立刻拍拍自己的脸:“钟娓娓,不要太贪心,能活着已经很好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临出门前,钟皈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挥挥手:“你好,二十八岁的钟皈。” * * * * 钟皈家在跟华州市相邻的江河市,虽然挨着,但经济与交通情况跟省城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大巴才到车站。钟皈对着公交站牌研究了半天,也没确定坐哪趟车能到自己家的镇上,只好花五十块钱打了车,请司机帮忙找了个有直达公交车的站点,又坐着公交车晃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摸到了地方。 “钟皈回来了,好久没看你回家了呀。”才走下路坡,一个正在家门口洗衣服的瘦小妇女就跟她打招呼。钟皈朝她笑道:“七婶,吃过饭了吧?” “吃过了,你快回去吧。你爸整天说你嫁了个好人家,自豪得不得了,今天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啊。” 七婶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神跟说话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钟皈踩着楼梯上二楼,心想,一定是她那慷慨仗义的爸爸最近又替别人担保借钱,债主从别人那里讨不回债,直接找他来了。 走到家门口,大门敞开着,里面传出她爸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声。钟皈听了几句,知道她猜得没错,果然有人到家里讨债来了。这种场面,从她有记忆开始,每年的节日几乎都会上演。每个家庭都期盼的团圆喜庆,却是妈妈与她的恶梦。 钟皈深呼吸了几次,大声喊道:“妈,我回来了。” 屋里的说话声停了。 钟皈又喊了两声,斜对着大门的卧室门被拉开,冷珠玉一边应着一边走出来,连忙给她拿拖鞋换。 钟皈换好鞋走进客厅,看到她爸陪着一个中年男人坐着。那人翘着二郎腿抽着烟,烟灰弹得到处都是。 钟腾达看见她,很高兴:“娓娓回来了,快叫李叔叔。” 钟皈没吭声。 钟腾达有点尴尬:“你这丫头,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我经常跟你李叔叔打电话谈事情,你忘了吗?” 钟皈想了想,没错。这李叔叔做了点生意,手里不缺钱,但也抠门得很,不轻易往外借钱。奇怪的是,只要她爸去借或者从中担保,这人就大方起来了。虽然每次也收很高的利息,但钟皈就是觉得,他别有所图。 李叔叔连忙摆摆手,精亮的眼睛盯着钟皈:“老钟啊,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这个闺女了。我可还记得,侄女从初中到大学都是三好学生,成绩好,长得也好。现在都快三十了吧?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呢。” 钟皈不知道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哪里好看了,只明白这个人绝对不怀好意。碍于他是债主,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冷珠玉走进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钟皈挡在身后,一边咳嗽一边朝那李叔叔递过去薄薄的一叠老人头。“李老板,大过节的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最近我们手头紧,只能先准备出利息。。。” 李老板接过钱,很亲切地看向钟皈:“这有什么,我们都老交情了--” “李叔叔,”钟皈抚着冷珠玉的背,终于忍不住皱眉:“我妈气管不好,你能把烟掐了吗?” 李老板被她一呛,不由得愣了下,倒是配合地熄了手里的烟。 冷珠玉也有点不适应。虽说自家闺女打小就伶俐,又为了护着她,练就了一副辣脾气。但自从上大学以后,就为着姓傅的变得乖巧柔顺起来,十年来见到她,一次比一次软糯,让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好欺负。结果这回一见,冷不丁地就回到从前。比起有依靠的感觉,冷珠玉更担心,女儿是不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 钟皈晓得自己突然变个性子也许会吓到妈妈,不过经历过生死,她什么不值得的人与事都不愿意忍耐了,虽然很久没说利落言语,但一旦开了口,也就不想停下了:“还有,李叔叔既然跟我爸往来不短,该知道我家的情况。说句不好听的,李叔叔次次让我爸担保才借钱给旁人,利息一次比一次高,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都难说。另外,那些债务人到底怎么想的,是不肯还钱,还是压根就没被催债?我爸对朋友一向信任,不会亲口确认。但我不懂事,好奇心还强,肯定会去问一问的。要是万一李叔叔记错了,或者那些人信口开河,为了最快地解决纠纷,公安局跟法院那里,我也不嫌跑得麻烦。我们小老百姓嘛,关键时刻还是要信赖政府的。” 她这一堆话炮子儿似地蹦出来,李老板面上的笑再也挂不住,把钱塞进皮包里,板着脸转向钟腾达:“老钟,你闺女有见识,说我害你。我这好心帮朋友,倒帮出不是来了。罢了,以后先不说,这笔钱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你抓紧准备吧。” 说完抬脚就要走。 钟皈拉着冷珠玉给他让出道,倒是笑出了声:“李叔叔放心,就算我家还不起,我也会找到借你钱的人,尽力劝他们还钱的。” 李老板扭脸瞪了她一眼,狠狠地踹了脚铁门,走了。 钟腾达转了转眼珠子,从久未见面的女儿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立刻恼红了脸:“钟皈,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任性,讲话怎么不经过脑子?你这么一说,人家以后还把我当朋友吗?你是不是要毁了我的名声?!” 钟皈平静下情绪,“爸,你确定人家把你当朋友吗?你没注意到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吗?” 钟皈这么讲,当然不是以为自己魅力有多大,而是知道,她爸一身的毛病,唯一还说得过去的就是对自己女儿的一点点疼爱了。 钟腾达听了,有点心虚地垂下眼皮:“我以前没发现,这老小子竟然存着这种歪心思。你们放心,我以后不替别人向他担保借钱了。” 这种保证,每次有人来讨债时,钟腾达都要说上一遍,过后又故态复萌。娘俩怎么可能再相信呢? 冷珠玉喝了口水,压下嗓子眼儿的痒意。“不仅是老李,以后不管亲朋还是好友,咱们都不能随便替人担保了。咱家又不是做生意的,就靠我们两个的死工资,马上连利息都还不上了。” 钟腾达立刻瞪大眼睛:“人家遇到难关,信任我才来找我帮忙。我要是不搭把手,还有什么义气好讲?我还能有什么人脉?” “你的人脉帮你什么了?除了冷眼看着你拆东墙补西墙,那些人主动还过一次钱吗?你跟别人讲义气,人家把你当傻子你都不知道,还为自己慷慨大方的好名声沾沾自喜呢。” 冷珠玉气的不只是钟腾达打肿脸充胖子、丝毫不考虑家里的实际条件,更气他懒惰虚荣,替被担保人还了钱之后,却从来不去找人销债,好像这笔钱就真成自己借的了。 第3章 钟腾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冷珠玉性格温和敦厚,很少说狠话。但一旦气性上来,就让他没法辩驳。他鼓了鼓胸脯,气咻咻地指向钟皈:“你这丫头,一回来就挑唆父母吵架,安的什么心?” 钟皈平静地看着他:“爸,乐于助人不是坏事,但也要量力而为。如果咱家有闲钱,你要讲义气求名声,可以。问题是这些年你到处挥霍,咱家已经是债台高筑了。万一哪天你或者妈生了大病,咱家拿得出钱来看病吗?” 钟腾达瞪她:“胡说什么!真有那个时候,我随便喊喊,都有一堆人送钱上门。再说,你婆家不能帮衬点吗?说是身份特殊,不方便公开也就算了,这点忙也帮不上吗?” “钟腾达!”冷珠玉猛地大喝:“我跟你说过,不要打娓娓婆家的主意。你勤快点,把该讨的都讨了,还能攒点养老的。” 钟腾达被冷珠玉吼得一怔,随即哼道:“养什么老?连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你要是有本事生个儿子,我保证给他挣十套房。” “爸!” 钟皈喝止他,眼里闪着怒意。 钟腾达看看冷珠玉煞白的脸,转身走到门口换鞋。“我算是明白了,今天你们娘俩合计好的,一块来逼我,是成心不想让我过好节了。好好,我走行了吧,不在这里碍你俩的眼!” 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到楼梯下面了。 * * * * 冷珠玉木木地坐了一会,抬脸朝钟皈挤出一丝笑意:“娓娓饿了吧?菜我都准备好了,不确定你什么时候能到家,没敢先炒。你先歇歇,妈去炒菜,马上就好。” “妈,”钟皈拉住她,有些愧疚:“都怪我,害得爸跟你吵架,连饭也不在家吃了。” 冷珠玉脸上闪过伤心失望之色:“傻孩子,这个节他本来就没打算在家过。刚才那些,不过是找借口罢了。” 钟皈抿了抿唇。看来那个楼跳的,除了让她回到了三年前,并没有改变其他事情的发展轨迹。那个女人的丈夫在外面打工,她爸不忍心人家孤零零地过节,倒是怜香惜玉得很。 既然这样,就由她来珍惜爱护妈妈吧。 钟皈起身跟着冷珠玉去厨房,“妈,我帮你。” 冷珠玉往拌好的菜糊里打着鸡蛋,“那你先把小鱼过一遍油吧。” 钟皈应了一声,把煤气灶打开,锅架上,愣愣地盯着锅底,脑子就糊了:“妈,怎么过油?” 冷珠玉转身看她,忍不住一乐:“你这孩子,就会逗妈妈笑。不是天天给姓傅的做饭吗?怎么连最简单的都不会了?” 说完就后悔。看着女儿难过的表情,忙打岔:“你穿的什么衣服呀?快去换一身吧。我看哪怕是你上高中时候穿的,都比现在洋气。” 钟皈哪里是难过,是被吓到了。她本来就不信神呀鬼的,结果不但起死回生,还在没有失忆的情况下,变得跟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了。原来为了傅南陌,满汉全席都做得出来。现在怎么一下子手忙脚乱了呢? 大概是老天爷在提醒她,要抛开过去,重新开始吧。 自我安慰完,钟皈走到自己的房间。衣柜里都是她上大学以前穿的衣服,被冷珠玉洗得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钟皈随便挑了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外面搭一件长款的毛衣开衫,暖和又舒适。 自从在大学报到处见到傅南陌,钟皈就开始作茧自缚,这么多年来,过得又隐忍,心思又重,比高中时瘦了很多。这些衣服穿在身上,竟然衬得自己纤细修长起来了。 等她回到厨房,冷珠玉已经把菜摆上了桌,看到她,眼睛一亮:“哎呀我家闺女,这么一穿,跟个高中小女孩似的。” 接着又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就是太瘦了,气色不大好。以后你要经常回来,让妈妈养胖。” 钟皈笑着点头,迫不及待地拿起菜盒咬了一口,久违的味道涌进口腔,忍不住鼻子一酸。 -- 吃过午饭,娘俩出门散步。沿着家门口的水泥路,一路从镇上走到了田野里,人渐渐地少了。 冷珠玉终于停了下来,有些忐忑地看着钟皈:“娓娓,妈想跟你商量个事。” 钟皈刚才已经猜到,妈妈把她带得这么远,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什么事?” “我,我想。。。” 钟皈看着欲言又止的母亲,眼珠子一转,乖巧地搂住她:“妈妈,我是你闺女,是你养来防老的,不是给你脸色看的。只要你健康开心,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没意见。” 冷珠玉捋捋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跟你爸分开。”说完连忙转脸去看钟皈。 钟皈见母亲这样小心翼翼的,心里酸楚得很。“妈,你对爸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不会难过、伤心了?” 冷珠玉摇摇头:“要不是为了你,早离了。” 冷珠玉语气很淡,面色也平静,但钟皈知道,为着家里的债务、钟家的一批极品亲戚,还有她爸的不忠,妈妈已经哭了不知多少回了。 从记事起,钟皈每天都能感觉到爸爸对妈妈的轻视嫌弃。钟腾达经常对冷珠玉恶语相向,要么就甩冷脸,怪她没本事生男孩,在外人面前也不避忌。夜不归宿更是家常便饭。 那时候钟皈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父母的感情出问题了。但就像所有期盼家庭完整的孩子一样,她假装看不见。 大一下学期时,冷珠玉给钟皈打了一个长长的电话,第一次跟钟皈交心,完完整整地把钟腾达那些年的行径说给她听,告诉女儿,自己想离婚。 钟皈当时就慌了,又羞耻又害怕。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深深陷入对傅南陌的迷恋,本来就因为平凡的背景感到自卑。如果父母再离了婚,她跟家世显赫的意中人就更没有可能了。所以她坚决反对母亲的想法,甚至为了威胁冷珠玉,偷偷地离开学校,到外省藏了一个多月。虽然后来差点被退学,但确实吓到了冷珠玉,不敢再提起这茬。冷珠玉实在忍不住时,只要她一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就立刻闭了嘴。 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候真是蠢到极点,对母亲也残忍到了极点。 钟皈回过神看着冷珠玉,眼眶开始发热。看来自己今天跟父亲正面对上的表现给了母亲信心,让她还愿意跟自己袒露心声。 冷珠玉见女儿脸色变了好几回,眼睛开始泛红,担心她又要激动。“娓娓,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我,我。。。”实在说不出不离了的字眼。 钟皈握住她的手笑笑,正色道:“妈,我记得大一下学期你给我打电话时,情绪很激动,态度也坚决,你那时是不是抓到我爸什么了?” 冷珠玉沉默了一下,“是抓到了,在卧室里。” 钟皈的心猛地一疼。这么多年,妈妈是怎么坚强地忍下来的?这样的忍法,不生重病才怪。 上辈子妈妈去世时,她怨傅南陌,骂莫疏雨,怪自己父亲。其实,她才是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 钟皈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妈,你手上现在有证据吗?” 冷珠玉想了想,“我只记得现在的那个大概的住址。” 钟腾达在借钱上面显得豪爽大气,这方面却很小心。尤其是那次被冷珠玉逮到以后,更加谨慎。哪怕今天他前脚刚走,冷珠玉后面就跟上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现在的?还挺有能耐。这么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钟皈冷笑一声,又问冷珠玉:“您打算什么时候跟他提?” “协议书我早就写好了,财产也列好了。我再看看,早提早了。” 冷珠玉是一名会计,最擅长的就是管钱。钟腾达虽然一直轻视她,外面女人不断,但对她管家理财的能力却非常看重。虽然冷珠玉觉得,家里也没有需要管理的钱财。 钟皈沉思了片刻:“妈,这次我支持你。不过你跟爸提这事时,不要说我知道,也犯不着跟他争论,一定要平心静气的。”妈妈的健康现在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冷珠玉点点头,关切地看向女儿:“你跟姓傅的怎么样了?我看你这次回来与往时大不相同,是不是好起来了?” 当年钟皈要嫁给傅南陌时,冷珠玉把傅南陌的态度都看在眼里,坚决反对。但是既然女儿真嫁了,她自然还是盼着两个人能慢慢生出感情,和睦过日子的。 “好,只要妈妈你好,我就好了。”钟皈以前没有跟冷珠玉说过她跟傅南陌之间的弯弯绕绕,今后也不打算说。她随口含糊过去,笑嘻嘻地搂住冷珠玉的胳膊:“走了这么远,又渴又困。我们回去睡个午觉吧。” “行。你晚上想吃什么?” 钟皈拍了拍脑袋,想起她坐在车上时一直计划的事。“妈,咱们晚上吃清淡点,然后早点休息,明天去市医院体检。” 冷珠玉有点惊讶,女儿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妈妈身体好着呢,而且去年镇里才组织过体检。” “你都说是去年了。而且单位出钱弄的体检,项目不全,检查也走形式。正好我要去做,你就当陪我了,好不好嘛?” 女儿一撒娇,冷珠玉哪里还忍心拒绝。 娘俩七点钟不到就吃完晚饭,收拾好就钻进了被窝,看着电视叙着闲话。等钟腾达回来,卧室门被反锁上,娘俩已经睡着了。 第4章 第二天一早,钟皈就带着冷珠玉到了市医院,选了项目最全的体检套餐。冷珠玉看钟皈朝外拿钱包,忙拦住她:“这体检费不便宜,你没工作,还是妈妈来吧。” 钟皈笑道:“我虽然一直没工作,但固定收入还是有的。再说哪有女儿带妈妈来体检,要妈妈出钱的道理。” 前台跟冷珠玉年龄相仿的护士和善地笑了:“是啊大妹子,你女儿这么孝顺,你就只管享福好了。” 冷珠玉乐呵呵地回她:“谢谢大姐,我这闺女一向有孝心,正是小棉袄呢。” 钟皈抿抿唇,鼻子又想泛酸:“妈,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做妇科检查时,原本面目亲切的女医生先低头看看钟皈的个人信息,再抬头看向电脑屏幕,眉头渐渐皱起来:“你这环放进去多久了?跟你丈夫同房情况怎么样?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钟皈扫了眼房门,低声道:“医生,我妈在外面,我怕她担心。您现在先别多问,等我下午回来找您,行吗?” “知道她会担心,还这么不爱惜自己。”女医生也有女儿,跟钟皈差不多年纪。出于职业道德和做母亲的本能,对她生气,又下意识地关切,横了她一眼,算是答应了。 娘俩体检完已经快十一点,在医院的餐厅吃过早午餐,钟皈就拉着冷珠玉往理发店钻:“我的头发得好好打理,你的也该染了。” 理发师拨弄着钟皈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说:“女士,您这头发得有四五年没动了吧?居然没什么分叉,乌黑发亮的,也是难得。” “是啊,所以麻烦你帮我好好休整一下,不然感觉太对不起它了。”钟皈摸摸头发,又厚又长,分叉还不多,营养好像很好的样子。自己这六年来心思太重,吃不好睡不好的,真是难为它了。 “要烫染吗?” “暂时不用,先简单修剪一下。” “那我就帮您剪去分叉,把过厚的头发削薄一点,整体做个层次,发尾作自然碎,再修个自然的刘海出来,可以吗?” “可以,就这样做吧。”钟皈觉得很不错。 等头发修完吹干,钟皈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欣喜。虽然没怎么化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精神灵动了很多,让她有种回到十八岁,青春正当年的错觉。 冷珠玉比钟皈还高兴,扯着女儿去了市里最大的商场,说要给她买两身新衣服。钟皈确实也需要换置衣服了,不过肯定不能让母亲出钱。 商场里的名牌店不少,也有钟皈喜欢的连锁平价品牌。正赶上节期打折,钟皈挑了几件不同款式、材质跟颜色的打底衫,再配上几件裤子裙子,先暂时够替换的。店里的外套也不贵,钟皈又配着选好的上衣和裤子试了几件大衣,直接穿着去结账了。 冷珠玉从女儿开始挑衣服试衣服起就一直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娓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穿衣服了?”虽然自家闺女高中时穿得也很讨人喜欢,但那时候还是小孩子,也就是简单清爽,还谈不上风格之类的。现在一看,竟然有点与众不同的味道了。 “妈你忘了,我从小就喜欢服装这块,不然大学也不会选艺术设计了。等下我也帮你选一身啊。”钟皈笑了笑,始终忘不了她大学肄业时,那个一直很欣赏她的专业课老师失望又痛惜的神情。 因为盲目信赖莫疏雨,癫狂沉迷傅南陌,她真的失去了太多。可是深究起来,这些又都怪不得别人。 -- 娘俩逛完街,钟皈把冷珠玉送到车站,一遍遍地叮嘱着离婚的事。冷珠玉笑着催她走:“放心吧,妈又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分寸。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还不是随了妈妈的聪明劲儿。” 钟皈被她逗乐,不再啰嗦。出了车站,打车去了市医院,直奔妇科。 上午那名冲她皱眉的女医生看到她,竟然露出笑容:“算你不傻,还知道关心自己的身体。” 钟皈有点忐忑地坐到她对面,“医生,我身体不好吗?” “其他的得等体检报告,不过妇科这块我可以告诉你,不好。”女医生严肃地敲敲桌子: “你上的这种环,最长不能超过五年的。现在已经引发了炎症,还有轻微出血,必须抓紧取出。要是再拖下去,对你的健康和以后的生育都有影响。” 钟皈张了张嘴,“医生,情况真的这么严重吗?我平时没什么感觉,就是经期有点腹痛腹胀罢了。” “等你有感觉的时候就晚了。”女医生拿笔在她头上敲了敲,“上午的问题说一下。” 钟皈回忆了一下女医生上午问的事,脸不自觉红了:“我跟我丈夫没有同过几次房,他也不知道我上环的事。” 结婚头两年,傅南陌还要应付酒场,一年里会趁着酒劲跟她过一两次夜,后来公司蓬勃发展,又有了美女秘书在身边,公事私事全部周到细致。对于傅南陌来说,除了逢年过节隔着电话给傅夫人说声节日快乐这个用处,她几乎就可以人间蒸发了。 至于上环,是因为莫疏雨告诉她,傅南陌是担心她怀孕才疏远她的。 女医生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的女子,脑子里已经酿出一部忍气吞声的苦情女主大戏,叹了口气:“你们夫妻的私事我管不了,但作为病人,你必须听我的。这几天你好好休息,饮食上要清淡,多补充蛋白质。下周你过来取体检报告时来找我,我帮你把环取了。” 钟皈想了想,身体最重要,而且以后她也不会再跟傅南陌有什么牵扯了。连忙点头答应,生怕手劲不小的医生再敲自己。 * * * * 等钟皈再坐了几个小时大巴晃回省城,已经晚上□□点钟了。自从嫁给傅南陌,她就深居简出的,从来没这么晚了还待在外面,现在看着陌生的街道跟众多的陌生人,就算华灯璀璨亮如白昼,她还是不由得心慌,下意识地想逃回房子里去。 钟皈努力控制住想飞奔的冲动,在心里鼓励自己,不能再怯懦躲避,要学着适应,自己以后是要找工作、回归社会的。 这么想着,她就尽量放慢脚步,像散步一样,微笑着看向前方。第一次不再心事重重,不用费尽心思地琢磨要给傅南陌做什么菜、要做什么才能让他不那么讨厌自己,不用怕他来了进不去门而守在家里、除了买菜和给他买衣服几乎寸步不离。。。真是无与伦比的自由和轻松。 前面是一个大广场,因为邻着居民小区和高校,特别热闹,有跳舞的中年阿姨,玩滑板的年轻人,还有卖小动物的。 钟皈看到一个卖狗的摊子,眼睛一亮。她小时候就喜欢狗,大学以前家里都养着。结婚后也想养,可是傅南陌不喜欢宠物,又有洁癖。。。现在养一个,可以陪伴她度过这段措手不及的日子,又能督促自己经常出门调适心态,一举两得。 钟皈蹲下身,老板热情地招呼她:“小姑娘想买什么品种啊?我这泰迪,萨摩耶都有,保证纯种。” 钟皈偷偷抿唇,没有跟他争辩。“不要名犬,我就喜欢土狗,要长不大的,牙的,温驯一点,刚断奶的。”在一群小奶狗身上摸了一会儿,抱出一只黑底印着几块白点的。“就它吧。多少钱?” 肉乎乎的,不算好看,但就是顺了自己的眼。 老板一看,这是养狗熟练工了,没敢漫天要价,本来就是个小土狗,不值几个钱。“30块。” 钟皈点点头,“打疫苗了吗?” “打了打了。” “第一针和第二针分别是什么时候?疫苗证给我看看吧。” “。。。。。。” 老板有点尴尬地拨拉着头发,“疫苗你回去自己带它打吧,我再送你个笼子好了。你们学生养狗要注意,千万别影响学校正常的秩序。” 钟皈眨眨眼,觉得这老板也太不容易了,怕她生气,这么违心地往小里说自己。 -- 钟皈一手抱着狗,一手拿钥匙开了门。转身去拿笼子的时间,小奶狗就蹿到屋里去了。钟皈换上拖鞋,在客厅里没发现它的踪迹,连忙到处找,怕它钻到隐蔽的角落里胡乱大小便。 “奶牛,奶牛,跑到哪里去了?快出来哦,不然没有牛奶喝咯。”钟皈唤着她给小狗新起的名字,听到书房传来动静,忙走过去推开门,不觉愣住了。 傅南陌坐在桌子前,本来正低头看着什么,见她进来,抬头朝她看来,清俊的面庞几不可察地一动,深邃的眼眸淡漠依旧。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让自己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钟皈有点慌,但更担心奶牛。因为她已经看到,奶牛正偎在傅南陌脚边,毫无危险警觉地唆着他的裤管呢。 “你别踢它,我马上把它带走。”她迅速跑过去抱起奶牛,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了命令性。 把差点没命的小东西关进笼子,钟皈忍不住深呼吸几下。刚才乍一看到傅南陌,那种对上辈子的他怨愤入骨的感觉立马升起,自己差点没控制住扑过去挠花他脸的冲动。 钟皈默默地暗示自己:你跟他签了协议,你们两个不过是交易关系,他用婚姻,你用青春和爱情。趁现在还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你要平心静气地,跟他好聚好散。 第5章 做完心理建设,钟皈重新走回书房。 傅南陌已经移到了桌子旁边的沙发上,抬脸看她:“我不喜欢狗。” 钟皈垂着眼皮,不吭声。这人出身高门,又身居高位,就是坐着跟站着的她说话,气势也足得很。“怎么关机了?” 钟皈压着咚咚乱跳的心,平静道:“没电了。不是约的明天吗?”也不知从哪弄的钥匙开的门。 她平时除了母亲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回家那两天也不想联系傅南陌,干脆就关了机。 “去做饭。”傅南陌皱起了眉。这女人怕真是吃错药了,先是突然跟他提离婚,现在又反常地无视他,饭菜没有,连茶水也欠奉。 钟皈看了他一眼:“没买菜。楼下有饭馆。” 傅南陌眼中闪过微愕。凭他浸淫商场多年的敏锐目光,这女人是对他不耐烦吗? 比耐性,比沉着,钟皈肯定自己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干脆地在他旁边坐下,直入正题:“既然你来了,我们就把事情解决了吧。我们的情况比较简单,离婚协议书我没写,就口头跟你说一下。这套房子还有其他彩礼,我要;我的嫁妆,还有你给的生活费,我也留着。其他的你决定。” 傅南陌坐直身子,扎扎实实地盯着钟皈看。没料到,后者也正瞪着他。往常温柔痴缠得显得呆滞的杏核大眼这会儿盈满期待的水光,莫名地灵动起来。 傅南陌站起身,俯视着她,嘴角勾出笑意:“这么急切,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她喜欢谁他不知道吗?这人真不是一般的恶劣,这么狠地往她伤口上撒盐。钟皈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明天去民政局,可以吗?” “不行。”比起她的迫不及待,傅南陌显得慢条斯理,甚至让钟皈产生一种自己像宠物一般被他逗弄的错觉。 钟皈沉思了一下,抬眼凝着他:“如果你觉得去那里有辱你的身份,也可以安排工作人员到家里,我没意见。”傅南陌个高腿长,身材俊挺,极具压迫感。她这么仰着头跟他说话,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不自然,嗓音明显的颤抖。 “你倒替我考虑得周到。”傅南陌拿指尖点点桌面,竟然咧了咧嘴:“说说看,原因是什么。如果可行,我可以考虑。” 钟皈挣了挣杏眸。这人听惯汇报请示了,连自己想离婚都得给他递交个可行性报告吗?最严重的是他那字里行间的意思,什么叫可行?看她跟他离了之后,能不能更好地给他跟莫疏雨打掩护? 傅南陌对她一贯无情,以前的钟皈无时无刻不在伤心难过中。现在钟皈倒是没什么感觉了,只是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觉得这婚不会像她预计得那样好离。 “想好了吗?”傅南陌又敲敲桌子。 钟皈平静下心情,定定地注视着他:“傅南陌,我想好好生活。” “就这些?” “你不是最讨厌假话套话么?” “成,那我也礼尚往来,跟你说点真话。”傅南陌收起笑,眼神锐利又冰冷:“钟皈,我们结婚第二年,我提出离婚,你不愿意,寻死觅活的,还闹到我奶奶面前,害她差点中风。现在你想离了,凭什么就以为我会同意?” 钟皈抓住身侧的抱枕,真想往他脸上砸。“奶奶生气是因为你跟莫疏雨一直不清不楚,而且是莫疏雨先闹过去的。说你只是一时糊涂,说都是她的错。”钟皈现在回味过来,才知道莫疏雨有多工于算计。她那时候知道自己身体还不行,名声更不好,即使离了婚,傅家也不可能同意她进门。还有什么办法比留下愚蠢又听话的自己更保险的呢? “钟皈,你不要狡辩,奶奶只是看你可怜。”傅南陌盯着她,目光越发森寒:“我跟疏雨的事,你比谁都清楚。拿这个出来说,未免自取其辱。” “对,是我自取其辱,我活该被你们当作挡箭牌。所以我现在要对自己好一点儿,不要再可怜兮兮的了。”钟皈还是没忍住,终于将抱枕丢了过去。“你现在呼风唤雨本事了得,只要跟我离了,分分钟就能把人娶回家。我们的关系外人也不知道,等离了以后,你再跟莫疏雨登了记,挑个合适的时机一公开,不是皆大欢喜吗?别说是疏雨了,就是疏雪疏露疏霜的,你也是想养多少养多少。干嘛为着跟我赌这口气,跟自己的潇洒日子过不去呢?!” 傅南陌很轻巧地挥开抱枕,意味深长道:“钟皈,你藏得不错啊。这么些年我都没发现,你竟然是个口齿伶俐的,心思也深得很。” 钟皈心里一咯噔,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冲动了。亏得还劝妈妈要平心静气的。 可是她确实一刻都不想拖下去了。低头迅速地回忆,傅南陌有什么死穴呢?长年刀枪不入的。莫疏雨吧,提了没用,还会惹怒他。大眼睛转了转,倏地仰起头:“哦--我知道了傅南陌,我们结婚这么久,我乖巧听话又贤惠勤快,你早就爱上我了。但是你自尊心强,不好意思主动跟我表白。又把对莫疏雨的愧疚当成了爱,所以才故意摆冷脸给我看。” 说着起身走到傅南陌身边,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南陌,只要你承认对我有感觉,我就打消离婚的念头,继续无怨无悔地等你,直到你完全放下莫疏雨,跟我好好过日子。” 脚尖踮起,嘴唇慢慢靠近他的。 下一秒便被狠狠甩到一边,咚地摔在地上,男人随即大步走出。“明天上午九点,我带人过来。” 这一跤摔得真不轻,钟皈缓了十多分钟才爬坐起来,脑袋还昏昏的。幸亏地上铺了厚绒毯,不然她非摔成脑震荡不行。 钟皈揉着额头翻出结婚证,看着上面两人的合照,一脸寒气的傅南陌和含羞带喜的自己,琢磨着那人算不算家暴,要不要多讨点补偿。 然后爬上床摊着,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她从来没这么跟傅南陌叫过板,也算撕破脸了吧,心跳就没稳定过。尤其是最后那招,在他冷得能把人冻僵的目光里凑过去,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哼,他嫌弃,她还反胃呢! * * * * 一夜好眠,钟皈不到六点就醒了。小区附近有24小时宠物医院,她先带着奶牛去打了疫苗,顺便买了相关用具和狗粮,然后在早市的一家包子铺吃了早餐,又带着奶牛在旁边的广场上散了半个小时步。 早市摆出了鲜花摊子,各色各样地映着朝阳挂着露水,招人得很。钟皈当下就被招了过去,玫瑰百合栀子的,挑了一大捧。她喜欢香气浓郁的花,总觉得没有香气的花是没有灵魂的。 等爬楼梯的时候才发现,东西买得太多了,她几乎抱不住。眼看着到了六楼,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想跑上去,结果被最后一级台阶一绊,控制不住地向前摔去。 钟皈眼角瞄见楼梯口似乎有几道人影,忙大喊:“快接住花!” 一个人伸手抱住那捧飞出去的花,另一个人从另一边扶住了她。 钟皈抬脸道谢,就看见傅南陌立在眼前,垂眸看着她,就像个睥睨天下的君王。“怎么不接电话,说好了九点的。” 钟皈张大眼睛看他:“现在还不到八点半。”她买花时问了老板时间,刚过八点。早市离家很近,走路都不用十分钟。 傅南陌冷哼:“我临时有个重要会议。” 钟皈眨眨眼:“那你进去等啊,不是有钥匙?” “丢了。” 钟皈默了默,觉得傅南陌有点想找茬。但他一向随心所欲,也犯不上跟他辩争。反正自己也打算换锁的。 开了门把三人让进去,倒了两杯水。“刚才谢谢两位,等下也麻烦你们了。”不用说,这两位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傅南陌肯定一大早就把人家挖起来了。 傅南陌看着迫不及待取来结婚证的女人,若有所思。 她今天穿了条米色的长款针织裙,里面套了咖色的衬衫,头发扎成马尾,衬得整个人很清新,甚至有点嫩,不枉比他小了八岁。 不过他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见过,不会因为这点变化就对她突然生了感情。倒是昨晚她那脾气那胆识,忽然就对了自己的胃口。虽然气得他出门就把钥匙丢掉了,但回过味来,兴趣就泛上来了。 傅南陌是什么人?中常委傅老爷子的金孙,□□傅司令的独子,炎华省委常委云部长的外甥,家族生意做到海外,养尊处优已久。年少时为爱坚守过,可骨子里还是桀骜随性的。这些年太过顺利,都有些无聊了。好不容易碰到个好玩的,就留着。哪天厌烦了,再撒手也不迟。眼前就有个他感兴趣的事,这丫头莫名其妙性情大变,还要离婚,不知道有什么大计划呢? 钟皈哪能想到他的九曲回肠,认真地听着工作人员说明事项,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寸照贴在离婚证上。“傅先生,钟女士,经审查,两位财产问题已处理妥当,且协商一致,愿意解除婚姻关系,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离婚的登记条件。现准予登记,并发放此证。” 程式化的嗓音在钟皈听来宛如天籁。她接过离婚证,摸着上面的红印和钢印,在声明书上签好字,眉尾都要翘起来了。 第6章 傅南陌越发觉得有趣,从善如流地也签了名字,把一张卡放在她面前:“这里面有一百万,算是对你的补偿。密码是我的生日。” 钟皈皱了皱眉。傅南陌以为她要拒绝,却听她说:“那我等下去修改密码。”心里顿时腾起一团火,猛地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别耽误了开会。”钟皈很体贴,转头笑道:“两位要是不忙的话,喝杯茶再走吧。” 傅南陌已经走到门外,脸一撇,两名工作人员立刻起身:“不用客气,我们还有工作,再见。” 忙不迭地跟着傅南陌下楼去了。 傅南陌砰地甩上车门,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人家不要卡,他嫌人欲擒故纵故作姿态;人家二话不说收了卡,难道还要怪她贪财恶俗吗? 调整下情绪,再推开车门,变回那个清俊文雅的杰出企业家。“两位辛苦,我送你们回去。”傅南陌今天自己开的车。 那两人连连摆手:“我们正好要在附近办点事,就不麻烦傅少了。” “那就多谢两位帮忙。”傅南陌也不勉强,只是意有所指。 两名工作人员目送漆黑的超跑远去,下意识互视。 不用傅少提醒,他们也会闭口不言。这种事嘛,不说出来对谁都好,一旦泄露大家都得遭殃。看人家夫妻那欢喜冤家的模样,没准就是夫妻情趣呢。这年头,有钱有权的人真会玩。 * * * * 钟皈抱着奶牛转了几圈,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又扑到床上,举着离婚证反反复复地看,轻松得都快飘起来了。 看来自己冒险冒对了,傅南陌既不喜欢怯懦的,也不喜欢泼妇型的,被自己昨晚那么一糊弄,立马来了这么高效的一出。 高兴完,钟皈爬下床,各个房间溜达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这里的陈设都是按照傅南陌的喜好布置的,她越看越不顺眼。为了吸引傅南陌,自己甚至还迎合了莫疏雨的喜好,摆的花是据她说清雅高洁的白菊,沿着墙边铺满几间屋子,真是。。。不吉利。 等平静下来,钟皈坐回书桌前,取出计算器和纸笔,开始考虑以后的生活。 首当其冲的就是工作。脱离社会这么多年,能做什么呢? 钟皈想起自己以前偶然看到的一篇重生文,主角利用自己掌握的未来资讯占得先机,很快就赚得盆满钵溢。 于是调动记忆,一点点梳理。哪里要拆迁了?哪块地要拍卖了?哪只股票行情最好?哪种商品要火了。。。全部不记得。天天看财经、地产频道,看的都是寂寞。 那国家政策呢?重大项目。。。招商引资。。。都变成了傅南陌的脸。 钟花痴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到底怕疼,只来回唾弃了自己几遍,便颓丧地趴在桌面,开始打起自己专业的主意。毕竟学了几年,又喜欢,又有点想法,应该没那么难吧? 拿起笔画了个苹果,轻车熟路的。幸好她这些年坚持不懈地偷画傅某人,基础功底还在。至于其他的,恐怕要查查资料,重新捡起了。 把纸笔推到一边,钟皈又拖过计算器,嗒嗒地按。结婚时妈妈偷偷塞了张十万的卡给她;傅家这边除了傅南陌都很有诚意,傅夫人打算给一套别墅一辆车,又深觉不办婚礼不公开委屈了她,让她尽管开口。钟皈有自知之明,只收了五金和二十万彩礼。 傅南陌给的一百万她倒是收得心安理得。虽然当初是自己先沉迷的,但他后来的利用和冷待也是事实。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以后要照顾母亲,手上没有点钱是不行的。 还有这套房子,承载了她近十年的荒唐又空虚的光阴,还是傅氏开发的,肯定不能久留。不过也不能着急,得卖上个好价。。。 大致计划了一遍,钟皈靠着椅子休息,拿起手机看时间。看着十年前的诺基亚,钟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又出了门,来到离小区最近的电子商城。要重新捡起设计,她得有台电脑,还要换一部智能手机。 笔记本电脑好选,国产的牌子,物美价廉。但是对于智能手机,钟皈就有点拿不准了,目光在搁在玻璃柜面上的一款机型和别的手机专卖店之间徘徊。店员眼多尖啊,马上说道:“小姐,虽然我们的智能手机没有电脑那么有名,但也完全可以满足您的日常需要。看视频、听音频都没问题,还附有手写笔,方便您随时画图。” 钟皈扯扯唇角。 这名店员不仅眼尖,也很用心。刚才自己说买电脑主要是为了绘图,他记得很清楚。 店员接着说:“刚才您看中的那款电脑3500,这款手机998,如果您确定都要,我可以给您打个八八折,总价还不到4000。” 钟皈又拿起蓝色的手机仔细地看了看。“可是我只想要这个男款。”这款机型是情侣款,钟皈嫌女款的粉色太嫩。 店员笑着解释:“小姐您别误会,我们推荐顾客两只一起买,绝对不是捆绑销售。因为这款手机的卖点就是粉蓝情侣色,所以公司鼓励成套销售。您如果单买,就不是这个价格了,肯定不划算。” 钟皈想:这不就是捆绑销售吗? 但也不再多说,让他开了单子,就去收银台付款。回来时店员已经把电脑装好,又给她手机里装好了她刚才问到的几种客户端,还送了她耳机充电宝等一大堆东西。 经过营业厅时,钟皈顺便重新办了个号码,给冷珠玉打过去,一是告诉她自己的新号,二是问她要不要换个新手机用。结果冷珠玉说,单位才发了两千多的新手机。 钟皈回到家,打开电脑,摸索了好一阵,终于连上了从来没用过的无线网。对着一堆培训学校、技能班广告与本市的高校网站研究了个把小时,又试听了几节课程,钟皈最终决定选择服装学院的开放课程。 现在是期末,学院的新课程都已经结束。钟皈先报了网络课程,正好两个月,等寒假结束,就可以去学校听课了。 直到肚子咕咕乱响,钟皈才从课程中回过神。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钟皈试着用软件叫了外卖,觉得这些东西挺方便,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复杂。又试了试一个卖二手货的应用,转头看着身后壮观的书柜,若有所思。 这些书都是她给傅南陌买的,限量的精装的,价格都不便宜。除了自己以后能用到的一小部分,钟皈打算把其他的书连着给傅南陌买的别的东西,还有自己以前的衣服,都慢慢处理了。 * * * * 一个星期后,钟皈来到江河市医院,先取了体检报告,再到妇科去找之前的女医生。医生确定过她的身体状况,就给她做了手术,又开了药,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钟皈走了几步路,觉得稍微有点不舒服,但也没什么大碍,就去挂了个肿瘤科的门诊。医生看到她,有些惊讶:“姑娘,你年纪轻轻的。。。” “不是我医生,我想替我妈问问。”钟皈把冷珠玉的体检报告递过去,“她的慢性胰腺炎,严不严重?” 医生仔细看了看报告,皱眉道:“这种病一般会由梗阻、过量饮酒、暴饮暴食还有两类高血症引起,你母亲并没有这些症状。但是她的消化系统和内分泌系统功能很不好,估计平时心理压力太大、睡眠和饮食长期不正常,才慢慢引发了胰腺炎症。” “那会不会发展成--癌症?”钟皈手有点抖。 “一般原因引起的慢性病,癌变几率比较小。不过你母亲这种,发病原因不寻常,以后的变化也不能按照普通情况来推断。” 医生说得模糊,钟皈却听得浑身发冷。因为上辈子冷珠玉确诊为癌症时,医生就是这么说的。“医生,这个病怎么才能治好?” “慢性病很难有能彻底根除的,只能依靠药物和其他调理,减轻症状。”医生听钟皈嗓音都有点颤抖了,又宽慰她:“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人身上多少都是有炎症的,照样健康地活到七老八十。你妈妈只要好好调整心理状态,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过多操心,睡眠和饮食恢复正常,就不会有大毛病。不然的话,身体迟早要撑不住。”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钟皈起身走出门诊室,心里很清楚,母亲要想达到医生说的状态,除了跟父亲分开,没有别的好办法。 -- 前面走廊忽然走过来一群人,脚步匆忙又井然有序,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挂着省电视台的工作证。钟皈贴着走廊想给他们让路,结果他们先顿了顿,往两边侧身,让出一个人来。那人西装笔挺身姿俊颀,斯文的表情掩不住冷锐的眼神,正是风靡千家万户的省城青年才俊,傅南陌。 怎么哪都有他? 钟皈愣了愣,下意识转身想躲回诊室,却被一旁的女记者抢先拦住,拿话筒对上:“女士您好,请问您是本市居民吗?” 钟皈点点头。 “您刚才是否使用了傅氏医疗器械?感觉应该十分舒适、符合人体工学吧?”女记者举着话筒,面泛桃花地看向风采出众的年轻总裁,却发现后者的视线先在对面脸色煞白的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到了科室的牌子上。 肿瘤科。。。 傅南陌目光掠过女记者,转脸同身边的省台副台长与江河市卫生局局长说道:“之前在网上看到不少对省台的投诉,说主持人专业水平下降、节目质量不如以前。我还不相信,当时就打电话问舅舅。现在想想。。。” 后面不用说完,两名刚才还意气风发的领导就已经老脸滚烫,不约而同对省台出了名的美女记者露出失望责怨的眼神。 女记者早退到镜头后面,满脸通红,羞窘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争取来与傅总一起工作的机会,自己只顾着沉醉于他的出众外表与深厚背景,花了很长时间查资料,专业的准备工作反而做得十分潦草。没想到就犯了这样一个大错。--与一名可能身患绝症的人谈论检查器械舒适度的问题,尤其当事人还这么年轻,不仅刺激了人家,更打了傅总的脸。 傅南陌伸出手,朝对面一直低着头的女子微笑:“抱歉女士,刚才是我们考虑得不周到。如果给你带来不便,请谅解。有什么要求,也请随时提出。” 钟皈抬眼看他,没有递出自己的手。“刚才那些镜头,麻烦不要播出。” 省台副台长连忙笑道:“当然当然,我马上就让摄像删除。” 钟皈朝他道了谢,转身朝过道另一头的出口走去。她真怕刚才那个采访是直播,会被妈妈看到。 第7章 傅南陌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已经有十多分钟了。 路特助暗中观察了n多次,终于决定主动关心上司的私事。毕竟他从大学时就跟着老板,十多年下来,就没碰上过能让他思考超过五分钟的公事。“总裁,夫人她--” 被傅南陌一眼瞥过,忙改口:“钟小姐好像身体不舒服。您跟她毕竟关系特别,是不是要关心一下?” 傅南陌又闭起眼睛。 路特助有点讶异。对于私事,总裁考虑超过五分钟的,也是罕见。已经作好了再等他十分钟的准备,谁知下一瞬,总裁就开口了:“再给她一笔钱。” “好的,我马上安排人打到钟小姐的卡里。” “不用,”傅南陌抬眼看向路特助,脸上闪过一丝笑:“你带着现金上门,亲手交给她。如果她不收,就让她自己退给我。” 路特助忙答应了,悄悄地拿手帕擦汗。 总裁的心,海底的针。真是猜不透。 -- 被门铃声吵醒时,钟皈第一反应是把枕头丢出去,自己往被子里使劲钻。昨晚她学习学得忘了时间,又吃了会引起嗜睡后果的消炎药,现在正困得慌。 但是来人很执着,见按门铃没用,直接上手敲,最后又换成了拳头。 钟皈哀嚎了几声,掀开被子套上睡衣,撑着眼睛开了门。 路特助被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跳,很快恢复专业形象:“钟小姐打扰了,傅总派我来跟您说件事。” 钟皈一激灵,瞌睡全跑了。“什么事?”她跟傅南陌的事不是了了吗?就算还有什么,也不会是好事。 “方便进屋说吗?就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钟皈皱了皱眉,把人让进客厅。 路特助把手提箱放在茶几上,打开,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现金。“傅总担心您的身体,让我先给您送来五十万。如果不够,您尽管开口。” 钟皈愣了愣。看来傅南陌误会了,以为她得了绝症。“麻烦你跑一趟了。这钱我不能收,请你带回去吧。” 路特助看着利落地把箱子锁好递到自己手里的女子,不禁佩服起老板的先见之明。“钟小姐,这是我的工作,请您别为难我。” 钟皈忍着火气:“是你们先为难我的。路特助,你既然不敢光明正大地给我钱,说明你也知道,我跟傅南陌已经离了婚,没有关系了。他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路秘书微垂着眼皮,把箱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老板的心思,我们下属怎么敢乱猜。还是麻烦钟小姐下楼,当面跟傅总说清楚吧。” 钟皈眨眨眼。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拎着箱子噔噔下楼。 路特助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跑车,就躲到旁边去了。 钟皈等着一堆围着车拍照合影的人散去后,几步跑过去拉开车门,把箱子往里一丢。“还你的钱,快走!” 傅南陌摸着被箱子蹭过的鼻梁,冲她勾唇:“行,改天我再派人多送点过来。” 钟皈一听就急了:“傅--你想干什么?!” 傅南陌瞥了瞥副驾:“进来坐坐?” 钟皈没动,“你这么高调,不怕被曝光?” “我的曝光率还低吗?”傅南陌视线落到稍远处:“不过跟身份不明的女人一起曝光,还真没体验过。” 钟皈望见走近的几个人,忙坐进副驾甩上车门,还把兔子睡衣的帽子扯上,把脸藏得只能看见鼻尖。 傅南陌脸阴得跟笼着乌云似的,睨着身侧毛绒绒的女人,拽了拽她的兔子耳朵。“怎么不要我的钱了?上次不是收得很痛快?”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钟皈拨开他的手,“之前那是离婚补偿,是我应得的。现在我跟你互不相干,干什么要你的钱?” “有道理,”傅南陌点头。“你去医院做什么?” “你给的钱太多了,我没地方花,去捐给有需要的人。” 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被车里的暖气熏的,钟皈的脸红润润的,傅南陌看着她,确信眼前这个元气满满的女人没有生病。“好,我相信你。” “那你以后不要再送钱来了,也不要再找我。” “可以。” 这么好说话? 钟皈狐疑的目光换来傅南陌的轻笑:“怎么?欲擒故纵之计失败了?” 钟皈懒得理他。 正好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对,我是。你们到小区门口了?我就在楼下,你们进来吧。” 边说边下了车,去迎缝纫机送货员。 傅南陌看着钟皈笑吟吟地跟两名抬着东西的男人说话,中途还跟路特助打了招呼,结果一个字也没再跟他说,就上楼去了。 路特助慢吞吞地挪过来,瞅了瞅面无表情的上司:“总裁,钟小姐气色很好,应该很健康。” 傅南陌看了看他:“路特助,你客观地给我分析一下,她突然不喜欢我了,是什么道理?” 路特助一愣。总裁一向深沉难测,猛地直白感性起来,好像更吓人。 随即又犯难。 这怎么分析?感情的事,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路特助觉得分析公司发展战略都没这么头疼。“总裁,我对您与钟小姐的私事了解不多,不好随意说什么的。” 其实不是不了解,而是没得了解。总裁在男女之事上潇洒淡薄得很,这些年虽然最看重莫秘书,但也就是比其他女人多个一两分。这位曾经的正室钟小姐,分量已经轻到几乎没有存在感了。 没听到总裁回应,路特助松了口气,准备到旁边开自己的车。结果又被傅南陌喊回来,让他坐进车里,关好车门。“那你就刚才看到听到的分析一下,她对我什么态度?” 路特助真想扇自己一大嘴巴,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八卦心呢?眼睛一转,心思已经绕了几个来回。 钟小姐的态度,总裁不比他清楚?不过很显然,那态度不是总裁想要的。“打是亲骂是爱,钟小姐表面上对您不太友好,但口是心非的成分居多。” “怎么说?” 路特助望了眼一脸兴味的上司,觉得自己才越来越口是心非。“您注意到钟小姐的手机了吗?来自一个国产品牌推出的情侣机。另一只手机,钟小姐肯定是给您准备的。” 傅南陌含笑的黑眸掠过路特助举给他看的图片,立刻僵住。牌子杂就算了,怎么颜色还这么粉嫩? 随即抬眼望了望钟皈所住的楼层,“还有一次。” 不知是对路特助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 * * * 钟皈又休息了几天,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回家看冷珠玉。 大门敞着,屋里传来小孩子大叫大嚷的声音和乒乒乓乓的动静。自己的一声招呼也被这些噪音掩盖了。 钟皈走到厨房门口,冷珠玉正背对着她炒菜。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一边洗菜摘菜一边跟她说话,好像在劝着她什么。 这个女人钟皈很熟悉,她父亲钟腾达的好妹妹,她的亲大姑钟秀娜,怀着一颗不忍她家无后的顾大局的“仁慈”心,偷偷地给自己的大哥和好朋友牵红线,遮着掩着让那女人生下了钟腾达的儿子,最后还带着孩子找上门,把冷珠玉气得进了医院,随即确诊了胰腺癌。 钟秀娜没发觉背后有人,专心地劝着冷珠玉:“大嫂,你也知道大哥一向慷慨。他不跟你说实情,也是怕你生气嘛。你这又是跟他发火,又是骂我的,也就罢了,要是再闹到人家老张夫妻俩那里,让我以后还怎么跟人相处呢?” 冷珠玉把锅铲一摔:“你这意思还是我的错了?家里一堆外债,老钟还充光彩地把房子借给别人住。对我却说是租给人家的,只是因为认识,不好意思催房租。结果我碰到老张,委婉地提醒了一下,人家还惊讶得不得了,说自己一直在外面打工,家里人说房子是老钟主动借给他们暂住的,他们好几次要给房租,老钟都不肯接受。现在可好,你们兄妹俩跑去做好人,我倒里外不是人了!” 钟秀娜看着一脸怒气的大嫂,有点相信大哥的话了。以前温吞软和的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跟她那个很久没回来过的赔钱侄女学的,最近脾气有点不好,嘴上也开始不饶人了。 但她自己平常是尖酸刻薄惯了的,对这个大嫂向来也看不上眼,哪能受她这个气:“大嫂你要是这么说话,那咱们这亲戚也没法做了。你们那房子在那空着也是空着,你跟大哥也住不了,以后也不可能留给儿子媳妇用。借给朋友住也是好事,又能帮助人,又有好名声。都是亲戚朋友,不要把钱看得太重。” “既然大姑不看重钱,那就请你尽快把我爸帮你担保的外债还了吧。要不然人家天天到我家来讨债,咱们这亲戚也没法做了。” 冷珠玉转过头,沉暗的脸上立时绽出笑容:“娓娓,回来怎么也不先给妈打个电话?”忙解下围裙要去买菜。 “妈,不用了。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钟皈走过去拦住她,转脸看向钟秀娜:“大姑,我们家穷得很,不像你跟姑父,开着赌场,财源滚滚的。有借有还的道理,你应该比我们更懂才对。” “你这丫头,中邪了是不是?怎么敢这样顶撞长辈!”钟秀娜捂着胸口,好像喘不过来气了。“这么久不回家,不说问问长辈身体,还插嘴长辈说话,真是没有教养。我看我那侄子之所以还没有托生,就是怕被这样的妈跟姐姐教坏了。” 钟皈脸色更冷,下意识地看向冷珠玉。 冷珠玉脸色有点苍白,但出乎她意料地开了口,声音很坚定:“秀娜,你说娓娓顶撞长辈,你自己呢?我是你大嫂,从你初中时就开始照顾你,你念书生活,嫁人买房子,哪一样不是我出的钱,我问你要过吗?你明明知道我没儿子心里难受,一再地提起,到底是什么意思?长嫂如母,你扪心自问,你的教养又在哪里?!” 第8章 钟秀娜感觉脸热,臊得慌,又咽不下这口气,指着钟皈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挑拨大人吵架?大哥跟我说起,我还不信。嫁出去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夫家半个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腌臜家庭,把你带得这么坏。” “好了都少说一句,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尽让别人看笑话!”钟腾达背着手从卧室出来,颇有一家之主的威风。 他刚才才跟冷珠玉争吵过,邻镇的那套房子住的又是自己的相好,难免心虚。三个人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的,眼看着妹妹要吃亏了,不得不出面。 冷珠玉跟钟皈早就不指望钟腾达什么了,也不想跟他再扯那些陈年老话,冷着脸去了客厅。钟秀娜还愤愤不平的:“大哥,你看大嫂跟娓娓。。。” -- 钟皈懒得听兄妹俩嘀咕,想回自己房间找几本书。结果一推开门,就惊呆了。 所有的柜子抽屉箱子盒子都被打开,她所有的衣服都被扔在地上,有的印满了脚印,有的被剪成碎条破块。书架里的书也都被扯到地上,撕得七零八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大姑家的双胞胎儿子。 “明明,亮亮,你们在干什么?”钟皈对着穿着鞋在她床上跳来跳去的两个小男孩皱起眉头。“不经过别人允许乱翻别人东西,还搞破坏,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 明明朝她吐吐舌头:“妈妈说这叫创造力,你这个赔钱货懂什么?” 亮亮踏着钟皈的玩具熊跳到地上,摊着手走到钟皈面前:“给我钱,我要买遥控车。”就要去翻钟皈的包。 钟皈把包挪开,严肃地看着他:“亮亮,你弄坏别人的东西,还跟人要钱,警察叔叔会来抓你的。” “妈妈说了,警察是帮我们家的,我才不怕呢。”亮亮朝她翻白眼:“小气鬼,怪不得妈妈说你是赔钱货。”接着推开她,举着剪刀跑了出去。 钟皈沉着脸回到走廊,“大姑,你别急着跟我爸告状了,先管管你的宝贝儿子吧。” 钟秀娜看都不看,“我儿子怎么了,活蹦乱跳的多可爱。你这个当姐姐的应该多疼爱他们才对。” 钟皈吸了口气,微微一笑:“好的,大姑。” 走进卧室,两个小家伙正往高脚柜上爬,要去剪冷珠玉出嫁时从娘家带过来的两盆兰花。 冷珠玉从客厅看到了,连忙要过去阻止,差点没扭了脚。 钟皈扶住她,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钱包。“谁先跑到我这里,这五百块钱就是谁的。” 明明和亮亮欢呼着爬下来,争先恐后地奔到钟皈身边。 钟皈把钱举高,“谁听话,这钱就给谁。” “钱是我的,快给我!” “再不给我钱,叫警察来抓你!” 两个小家伙蹦着去够钱,不时踩到钟皈的脚,还伸手想挠她的脸。 钟皈后退几步,把钱举得更高。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慢慢地撕碎一张一百的。“都不听话,那谁也拿不到钱,我会把它们全部撕掉。” 两个小孩看她动真格的了,有点被唬住。 钟皈板着脸:“剪刀给我,转过身去,手背在身后。” 两个小孩乖乖照做,连自己妈妈走过来喊他们也不理。 钟皈拎起明明后脑勺上的小辫子,转头看了钟秀娜一眼,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打开剪刀又合起,咔嚓一声,小辫子伴着钟秀娜的尖叫声落地。“钟皈,你怎么能随便剪弟弟的辫子,这可是他的‘命辫’!要是以后他有个病灾的,你能担当吗?!” 钟皈指指地上被剪得稀碎的荷包:“我妈刚出生时身体弱,这个平安符是我外婆特意去庙里替她求的,里面有我妈的胎发,大师开了光、加了吉祥语,我妈一直放在枕边。现在平安符被你儿子毁了,以后我妈要是有个什么,他们是不是应该负责?” “他们还是孩子,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再说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这么封建迷信呢?” “大姑说得在理。明明亮亮以后也是要读大学的,破除封建迷信,就得从小抓起。” 钟皈笑着,又拎起亮亮的小辫子。 钟秀娜瞪着眼冲过来,忙不迭地把两个儿子拉到门口。“你这丫头是废了,一点礼仪都没有,就是个神经病,迟早要被你婆家扫地出门。” 钟皈走过去:“这就不劳大姑费心了。大姑还是专心教养两个弟弟吧。下次再这样,可就不是剪个辫子那么简单的事了。” 钟秀娜见她晃晃剪刀,剪口指向明明肚子下方,立时白了脸。“大,大哥,我先走了。你家里的都是疯子,你也赶紧躲出去吧。” 说完就着急忙慌地拖着两个孩子下楼去了。 -- 钟皈刚转过身,一道黑影就罩了下来。钟腾达重重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暴跳如雷:“钟皈你行,你可以,得罪了我外面的兄弟,又来挑唆长辈不和,还怂恿你妈跟我离婚!你不把我弄成孤家寡人,你就不痛快是吧?我看我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再不好好管教,你都要骑到老子头上来了!” 说着又扬起巴掌。 “钟腾达你住手!你敢再动娓娓一下,我就跟你拼了!”冷珠玉举着菜刀从厨房里跑过来,眼睛通红:“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跟女儿有什么关系?你反倒要感谢她,这些年要不是为了她,我早跟你过不下去了!” 钟腾达悻悻地放下手。“两个疯子,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冷珠玉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处处跟他拌嘴,硬气得好像要把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要讨回来似的。他还是得去跟妹妹好好商量,看怎么治她!离婚,也不是她有能耐提的,等晓云怀了儿子,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扫地出门! -- 钟腾达这一巴掌重得很,钟皈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吸吸鼻子,好像有液体流了下来。 “哎呀珠玉,你家闺女怎么了?”楼上的邻居路过,吓了一跳。 冷珠玉正拿着冰袋准备给女儿敷脸,连忙走出来,一看钟皈鼻血直流,更加心疼了。 钟皈把被打的脸转向里侧,朝邻居笑道:“没事刘姨,我妈老给我做大鱼大肉的,太补了。” 刘姨是个大嘴巴,她要是知道点什么,不出两天就得传遍镇上。 冷珠玉小心翼翼地把冰袋贴到钟皈脸上,看她疼得龇牙咧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傻孩子,你吓死妈了。他们什么作派,妈心里都明白。你犯不着跟他们打嘴仗,吃了这份实亏。” “我不光打嘴仗,也动手了啊。妈你信不信,大姑以后都不敢轻易登门了。”钟皈擦着鼻血,严肃道:“你才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提了,过后也没跟我说。” “哪里突然,凭他钟腾达那大方劲,我一天能有好几个提的理由。”冷珠玉笑得讽刺:“那天又有人上门催债,我才知道他已经把这套房子抵押好几回了。我气得跟他大吵了一架,又问他邻镇那套房子的事,结果他却先跟我发火,说我多管闲事。” 钟皈动动眼珠,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妈,那房子是不是没有抵押?” “没有。你爸暂时还没打那里的主意。” “房产证呢?” “只写了他的名字。” 钟皈嗯了声,神色更凝重。 冷珠玉摸摸她的头,“别担心,妈妈不傻。买房子的钱是他借的,如果没写我的名字,就不算夫妻共同财产。房子我没住过用过,债也不用我还。” 说完就让钟皈靠着沙发休息,继续做饭。等吃完中饭,她就带娓娓回山海,跟爸妈还有弟弟商量离婚的事情。 * * * * 十年,钟皈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外公外婆了。娘俩刚跨进大铁门,一个瘦削的中年女人就扶着外婆走了过来,嗓门高亢:“哎呀钟皈,终于舍得来看看外公外婆了。我还以为你嫁进了高门大户,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素丽,少说两句,你这尖嘴薄舌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冷周氏拍打了儿媳妇几下,慈祥地看向钟皈,抑制不住地欢喜:“娓娓,快来让外婆瞧瞧。” 钟皈喊了声“外婆”,又喊了声“舅妈”。杨素丽白了她一眼,还想说点什么,被婆婆一瞪,不服气地哼道:“我也就说了两句。”挤到冷珠玉身边,帮她拎行李去了。 冷周氏上上下下地把外孙女打量了遍,捧住她的脸:“总算上点肉了,红润润的,还有了笑样儿。。。这样才好看。” 外孙女虽然从上大学时候起就围着那个身份神秘的小子打转,都没空来看她,但女儿每次过来,手机里都会添几张她的新照片。冷周氏总觉得,外孙女那时候太瘦了,还忧愁得很,让人心疼得慌。 杨素丽眼尖,很快发现钟皈脸上的异样:“娓娓,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你那神秘高贵的丈夫对你动手了?当年你妈不让你嫁,你偏不听。。。” “是钟腾达,”冷珠玉平静地看向母亲和弟媳:“我跟他提离婚,他怕打官司的时候吃亏,没敢对我动手,就把火撒到娓娓身上了。” 第9章 “哎呦那个黑心肝的,亲闺女都下得去手,打得这么狠。”杨素丽拉过钟皈就往卧室跑:“舅妈这有活血化瘀的药膏,赶快多擦点。天气冷,可别变成冻疮了。” 钟皈笑着看杨素丽小心翼翼地给她涂药,“舅妈,你不生娓娓的气了?” “怎么不生气?十年不见活人!”杨素丽使劲戳了戳她的额头:“自己的外甥女不争气,我不生她的气,还能怪别人不成?” 钟皈抱住杨素丽的胳膊:“舅妈谢谢你,一直照顾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和妈妈。” 杨素丽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人也能干。刚才钟皈看到外婆的状态,就知道舅舅跟舅妈把她照顾得很好。 “我照顾自己家里人是应该的,让你这盆泼出去的水来感谢什么?还不如等下帮我多刷几个盘子实在。” 杨素丽嘴上这么说,在钟皈跟着她要去厨房帮忙时,却坚定地把她推了出去,叫她去陪外婆。 半个小时后,冷宝琢的面包车停在大门口,钟皈迎上去,扶着外公下车。外公精神也还好,慈眉朗目地直乐。 冷宝琢板着脸甩上车门:“没良心的丫头,还知道回来!” 钟皈还没说话,跟在冷宝琢身后的少年先笑出声:“爸,您别装了,知道姐回来了,您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冷宝琢脸一红:“叫什么姐,人家十多年没来了,知道你是谁吗?” 钟皈想了想,“是杨杨吧?都这么大了,又高又帅,果然得到舅舅真传。” 冷杨得意地笑:“那是当然。不是我吹牛,咱们学校的女生,随我挑。”瞄见他爸一副要揍他的表情,又乖巧地垂下眼:“不过我现在应该好好学习,不能让儿女私情误了大业。” 钟皈看着表弟一副壮志凌云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什么大业呀?连全校的女生都能舍弃。” “什么大业?不务正业!” 冷宝琢瞧着毫不生疏的姐弟俩,终于也板不住脸。“天天琢磨赛车,又危险又贵的。” “爸你看你,说好了我进年级前一百你就不管这个的。爷爷奶奶都没你啰嗦。” 祖孙三代说说笑笑地往里走,杨素丽和冷珠玉已经把饭菜摆了满桌。 -- 吃过饭,冷宝琢把钟皈叫到一边。“娓娓,以后你妈妈再提跟你爸离婚,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决定。你妈妈她太苦了。” 钟皈笑笑:“舅舅,这次我跟妈过来,主要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的。你不是有同学在做律师吗?” 冷宝琢愣了愣:“你不拦着你妈妈了?” 钟皈摇摇头,一五一十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刚才饭桌上有冷杨在,这个话题不便提起。 冷宝琢听完,又愤怒又激动:“好,好娓娓,你能这么保护妈妈,舅舅很欣慰。后面的事,舅舅会尽力帮忙。你跟你妈妈要以安全为主,不要跟姓钟的起正面冲突。” 钟皈点头。 冷宝琢想到了另一件事,看着她,有点迟疑:“这次你来,舅舅发现你不太一样了,迷糊了十多年,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你跟那个人。。。” “也该断了,”钟皈俏皮地歪了歪脑袋:“过段时间,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等妈妈的事解决了,她就把华州的东西该处理的处理了,到山海定居。山海市很大,经济发展水平位列全省前列,环境也好,又有家人陪伴扶持。她和妈妈可以在这里开启新的人生。 * * * * 两天后的下午,钟皈踏上回华州的长途汽车,跟窗外的母亲和舅妈挥手告别。等车开到高速入口,她下了车,招手拦住另外一辆开往江河市的大巴。 本来依着她爸那毫不顾念家里的打肿脸充大方的个性,把房子无偿借给朋友住的可能性很大。难得的是,她爸竟然从没有过把那房子抵押的想法。而且据那老张的说法,她爸跟钟秀娜应该是直接把房子借给他妻子住的。与人为善到这种地步,实在让她很难不心生疑窦。 老张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 到了邻镇,天已经黑透了。钟皈找了家宾馆开好房间,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到她爸买的房子附近去蹲点。 房子总共两层,上面亮着灯,窗帘半拉着,能看到人影走来走去。下层的卷闸门开着,乌漆漆的不见人。 房子对面有一个水泥晾台,钟皈踩着砖头堆爬上去,躲在栏杆后面,以防被人看见。等了个把小时,也没人开窗户或下楼。钟皈看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她再望过去,一楼的灯亮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走到门口,把卷闸门拉了下去。应该是老张。 看来今天是见不着那女人的面了。 钟皈有点沮丧地顺着原路爬下,快冻僵的手脚却不听使唤。她没扒住栏杆,一下子顺着砖头堆秃噜了下去,一侧的脸颊被刮得生疼,马上就火烧火燎的了。 钟皈走到宾馆所在的另一条街,找了家诊所。在灯光下对着镜子一看,忽然想笑:左边有巴掌印,右边是渗着血的扑棱,还挺对称。 -- 第二天一早,钟皈到包子铺吃早餐。伤口结了痂,一张嘴就绷得发疼。她正龇牙咧嘴地喝着粥,头顶就轻轻地落下一道声音:“娓娓?” 钟皈抬起头,惊讶地张大嘴,脸更疼了。“远航哥?” “十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认得我。”宁远航微笑着看着眼前花了一张脸的女子,除了个子更高、身体变得宽厚外,温润的眉眼和柔和的神情,还是那个跟她青梅竹马许多年的邻家哥哥。 “你不也一眼就认出我来了?”钟皈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不是当海军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直放在心里的人,哪有认不出的道理。 宁远航看着钟皈,跟她一块喝粥吃包子。“在海上漂了几年,后来军转干,又在外面待了几年,去年下半年才调回区海事处。” “挺好的。又能发挥你的特长,又能照顾家里。”钟皈咬了口包子,忍不住又呲牙:“阿姨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天天把我爸骂得没脾气。这不把我爸吓得躲到外婆家来了,我是奉命来劝他回去的。”宁远航笑了一下,很快又皱起眉头:“你这脸。。。” “晚上走路没看清,不小心撞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镇上要举办风信子花展,就来了。”钟皈在看到宁远航的那一刻,就想好了答案。 宁远航笑道:“你还是喜欢香气浓郁的花。不过你来晚了,风信子花展上个星期就结束了。” 钟皈露出遗憾的表情:“怪我消息不够灵通。” 宁远航说道:“没关系,没了风信子,还有蜡梅。你要是不着急回去,等下我可以陪你去看。” 钟皈想了想,点点头。白天不方便行动,干等着也是干等着。 -- 吃完早饭,两人就去了蜡梅园。一树一树的黄花,香喷喷娇嫩嫩的,钟皈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但是宁远航却没了刚见面时的欣喜,沉默地观察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娓娓,你丈夫对你怎么样?你的脸是不是。。。” “我跟他分开了,刚过元旦就办了证。”钟皈笑着摸摸脸:“他虽然对我没感情,但也不至于动手。” 宁远航愣了愣,脸色不由自主地亮起来。忙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点点头:“也是,他也算有身份,不会这么没修养的。” 钟皈有些无奈。 梁阿姨比较喜欢猜想,自己没有透露丈夫的确切信息,她肯定是要瞎琢磨一番的。 转了话题问宁远航:“你呢?” 宁远航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痴缠:“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今天知道了她孑然一身,特别高兴。” 钟皈抿了抿唇,严肃道:“远航哥,请你不要在这上面开玩笑。” 以前宁远航确实很喜欢她,自己也对他存有好感,但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那时候大家年少,顶多是见面多玩得多,连男女感情都算不上吧,不然他也不会从来不明确开口表露。 宁远航哈哈一笑:“还是娓娓了解我,一看就知道我在开玩笑。” 接着认真道:“我大学毕业后就跟女朋友订婚了,后来她嫌异地太苦,我又总是漂泊不定,让她没有安全感,我们就和平分手了。” 钟皈安抚性地拍拍他:“这样也好,女孩子的青春耽误不起,感情也不能勉强。” 人生在世,把感情看淡一点,可能才活得悠然。 宁远航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你看我现在一个人,工资不用上交,做什么也没人管,多潇洒。” 钟皈笑嘻嘻地把手机递给他:“是啊,麻烦这位潇洒大侠,给我拍几张照吧。” 宁远航望着蜡梅丛中笑脸嫣然的女子,心里涌起百般思绪。如果当年自己勇敢一点,不被母亲的警告与娓娓的家庭状况吓住,大胆追求小心呵护,也许现在他跟娓娓已经修成正果了,他不会孤寂这么多年,娓娓也不会苦了这么多年。 -- 钟皈谢绝了宁远航到他外婆家吃晚饭的邀请,决定再蹲一晚上点。再看不见人,就回去雇私家侦探来。 今晚她不到九点就过去了,楼下还亮着灯。 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纤瘦的女人拎着包走到了门口,一边脱外套一边转脸跟旁边的邻居打招呼。 钟皈瞪大眼睛看着女人的脸,柔弱细致,十分熟悉。 正是跟她爸生下儿子的那个相好,她大姑钟秀娜的好朋友! 第10章 钟皈站起身,在原地定了定神。确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转身准备离开,眼前忽然出现两道黑影,伴着一声“不许动!”的警告,钟皈就被按倒在地,脸朝下,双手折在背后,扣上了冰凉的器具。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 “警察。有人报警说你偷东西,跟我们走一趟吧。” 钟皈跌跌撞撞地被推到一间屋子里,眼睛还没适应强光,一个人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就是她!警察同志,这个女人已经在我家附近溜达两个晚上了,肯定是在蹲点。” 钟皈睁大眼睛,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叉着腰站在她脸面前,一脸不屑:“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偷三扒四的!” 押着她的两个男人穿着警服,亮出两份证件:“这是我们的工作证,请你跟我们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钟皈环顾四周的货架与商品,真没注意到她爸房子旁边的这家商店。心一跳:“警察同志,我只是在那里想事情,没有偷东西。你们没凭没据的,怎么能随便抓人?” 年轻一点的民警皱了皱眉:“我们当然不会随意冤枉老百姓。老板在附近装了不少监控,把你都拍下来了,你自己看看。” 钟皈看向电脑。老板已经调出了两段画面,正是她两个晚上蹲点的情形。缩在角落里,蹑手蹑脚的,紧紧盯着对面,还真有点像小偷。 民警敲敲柜台,“你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的,就为了想个事情?你对面就这间商店和一套二层楼,你要是没打商店的主意,那就是想入户行窃,后果更严重。还是不要狡辩了。老实跟我们交代清楚,如果没什么,自然会放了你。” 这时候,附近的居民都拥过来了,对着钟皈指指点点的。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钟皈的头发乱了,披散着盖在脸上。她透过缝隙往外一看,那个女人也围在近处。 钟皈不确定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情况知道多少,见没见过自己的模样,连忙低下头,不吭声了。反正她没干违法的事,大不了在派出所呆一夜。 -- 到了派出所,钟皈被直接带到了讯问室。“说吧,躲在那里干什么?” 钟皈抬起头,有些意外:“警察同志,你相信我没偷东西?” 年长一点的民警递给她一杯热水,“得看你说不说实话了。” 钟皈迟疑。 来捉自己父亲的小三,这话说了,丢脸倒是其次,万一泄露给那个女人了,引起她爸的警觉,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结果年轻民警又不耐烦了:“你再不说话,就在这里呆一夜。天寒地冻的,我们可没工夫在这跟你耗着。等明天申请县局立了案,我们就把你转拘留所里去。” “证据呢?”钟皈下意识反驳:“只凭一点视频,连治安问题都算不上,怎么就构成盗窃了?” “哟,还挺懂法律的。那你这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哎,小方,和气一点,不要吓坏人家小姑娘。”年长民警拍拍同伴的肩,看向钟皈:“小姑娘,你总得说点什么,我们才好相信你啊。” 钟皈想了想,问道:“我能不能打个电话?”她的手机刚才被收走了。 年轻警察脾气又上来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钟皈缩了缩脖子。看来不交代点东西,她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我,我其实是来捉奸的。我未婚夫才跟我订婚,就勾搭上了别的女人。。。” 坑坑巴巴地说完,钟皈脸蛋连着眼睛都憋红了。长这么大,她很少撒这样的谎。 这情景看在两位民警眼里,就是可怜又伤心了。年长的叹了口气,年轻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摊上这事,你也挺倒霉的。你那未婚夫真丢我们男人的脸。这样吧,我们不追究你,你也别在镇里打转了,让你家里人过来做个担保,就跟他们回去吧。” “谢谢,谢谢警察同志。” 钟皈嘴上道着谢,看着小方出去给她拿手机,心里比刚才还着急。 给谁打电话?她爸?肯定不行。她妈,更不行。 “什么不是小偷?怎么就不是小偷了?现在正是严打扒窃的关键时期,上头的决策部署都忘了吗?我看这个年轻还懂法律的女贼,十分具有典型意义,必须高度重视!” 一道尖溜溜的嗓音伴着脚步声飘进,另一个人快步走到钟皈面前,拿尖利的细眼睨着她:“我这两名手下,一个善良心软,一个经验不足,被糊弄了也不知道。我姓林的管这个所这么些年,总不能也被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 看来是所长了。 钟皈毫不怯懦地仰脸道:“林所长,您是一镇的治安长,更应该明察秋毫,不能冤枉好人。” 林所长轻笑一声:“正是怕冤枉好人,所以更要细查。要是随便就把小偷放了,我还怎么让镇里的百姓们信赖?不过我看你也算周整,不至于刨根究底的。” 钟皈听着他模棱两可的话,一时没明白他的意图。往后边一瞧,年长的民警正举着手,做着数钱的动作。 钟皈反应过来,挤出笑:“林所长,我的包还在宾馆里,您要是要钱的话,我现在就去给您--” “小姑娘越说越不像话!”林所长突然暴喝,尖薄的嗓音配上严厉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我们人民警察,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岂是你这小贼拿金钱能收买的!像你这样心术不正、妄图侵蚀组织的,必须严惩,才能警示教育广大群众!” 钟皈愣了愣,有些困扰:“那您到底还要不要钱了?” 林所长狠抽了一口气,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只拿手一个劲地指着她。 这时,来电铃声响起。钟皈看向小方手里的手机。 林所长见小方要把手机递给钟皈,劈手夺过去。“这是重要物证,怎么能随意交还?”瞥了眼屏幕,不耐烦地接起来:“谁啊?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你问老子是谁,老子是琼林镇派出所所长!你又是哪个?谁姓钟?!” 下一秒,林所长脸色变了,磕磕巴巴的:“宁处长,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这是您未婚妻的手机。我,她在这儿呢。没,没事,一点误会。。。不用,不用劳您大驾,我马上开车送她回去。。。” 林所长听着那边挂了电话,双手举着手机送回钟皈手里。“您未婚夫过来了,说要给您赔礼呢。”堆着满脸笑出去,苦着脸迎了个人走进来。 “娓娓,你没事吧?冷不冷?是不是吓到了?” 宁远航裹着寒气走近,紧张地查看着钟皈。在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时,转向其余三人的脸已经挂上了寒霜:“林所长,谢谢你这般招待我未婚妻。等娓娓休息好了,我会专程招待回来的。” 林所长连忙摆手:“宁处长您误会了,钟小姐脸上的伤跟我们没关系,她--” “那什么跟你有关系?”宁远航乜他:“那家商店的监控,还有你们随意抓人的行为,我看该向纪委反映了。” 说着就扶住钟皈,一步不停地走了。 -- 两个人回到车上,宁远航把暖气开到最大,看着钟皈渐渐回神,舒了口气。 钟皈朝他笑笑:“我没事的,远航哥,谢谢你。” 宁远航不放心:“真的没被吓到?” 钟皈想了想,“还是有点害怕的。不是有那种刑讯逼供的吗?所以那个所长想要钱,我就给他。可是我让他派个人跟我回宾馆拿钱,他又大叫大嚷地训了我一顿。。。” 宁远航乐出声:“娓娓,你可真是个活宝。你明目张胆地给钱,谁敢要?这可是受贿。” 钟皈点了点头,“当官也是挺累的,这么九曲十八弯的。” 又沉下脸:“远航哥,你跟踪我?” 宁远航注视着她:“你白天表现得很不正常,我担心你。娓娓,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真是来捉未婚夫的奸吗?” 钟皈瞬间想捂脸。 宁远航往前开了一段路,突然道:“是来抓钟叔的证据吧?你同意阿姨跟他分开了?” 钟皈讶异地张大了眼,下一秒就露出讽刺的笑:“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吧。也只有我这个自私的女儿,一直不肯面对现实。” 车停在宾馆前面,宁远航把钟皈送到房间门口。“娓娓,我支持你的决定。如果你相信我,我会全力帮助你跟阿姨。” 钟皈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宁远航这话,明显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界限。而这种情况,是梁姨所不乐见的。 钟皈目送宁远航明显怅然的身影远去,心里也有些苦涩。 跟大多数青梅一样,当年她也期待过竹马的告白。要不是后来梁姨跟妈妈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尖刻,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有警告意味,很多事情也许就不一样了。 洗完脸,钟皈又冲着镜子里的自己释然地笑了。 青梅竹马么,还是活在回忆里最好。 第11章 傅氏大楼的最高一层,总裁室的灯还亮着。莫疏雨轻手轻脚地阖上门,美丽的脸上布满忧切。抬眼看见一个人,连忙迎上去:“路特助。” 路特助笑着跟她打招呼:“莫秘书下班了,辛苦,慢走。” 莫疏雨抬手把他让到休息室,“您还要陪总裁加班吗?” 路特助点点头,“年末事情繁杂,总裁要求又高,自然比平时还要忙碌。” “但也不至于一连忙活一个月吧?连家都不回?” “莫秘书,你这是在怀疑总裁?还是质问我?”路特助抱紧怀里的文件,心里冷哼:什么家?真把自己当夫人了。一点分寸感没有。 莫疏雨脸一白,知道自己又多问了。“路特助您别多想,我只是担心傅总的身体。不知道他遇到什么工作上的难题,下班后住在哪里,吃得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娇柔的样子楚楚可怜。 “公司的事我不便透露,私事我也不清楚。”路秘书收起笑意,径直往前走。“莫秘书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向总裁问个明白。” 莫疏雨应都没敢应,直接冲进了电梯。--要是有这胆量,她还用拐着弯子来问他吗? -- 路特助推门进去,把文件轻轻放在傅南陌手边。“总裁,莫秘书走了。” 傅南陌没作声。 路特助又道:“她问我,您最近在忙什么工作,总是加班。下班了怎么也不去她那边。” 傅南陌瞥了他一眼:“你打算降职后去给她当秘书?” 路特助讪笑一声,把平板打开,放在傅南陌面前的文件上。“总裁,您看看这个。” “什么?” “警察抓小偷的视频,挺有意思的。” 傅南陌皱眉:“拿给庄严看。哪天他们局里被小偷破坏得乱七八糟,需要重新装修,再找我。” 路特助应着,却没有把平板拿开。还捋老虎须似地,伸指在上面点了两下。 视频开始播放。 “不许动!” 两道粗暴的男声。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 一道明显受到惊吓的女声。 傅南陌想拨开平板的手顿住,双眼盯住屏幕,不动了。 路特助慢慢地纾着气,悄悄地退出门去,坐在自己桌前等着。 过了半个多小时,傅南陌的内线电话打了过来。 路特助再次推门进去,先见到的是傅南陌桌前地上的一堆文件,乱七八糟地散着,很明显不是不小心碰掉的。 傅南陌低头坐着,看不清表情,沉沉地开口:“视频你看过了?” 路特助点点头。 要给总裁看的东西,大多数他都需要先了解情况的。不过像这样的私事,倒是没几次。“我看您挺关心钟小姐的,就稍微多关注了一点。” 傅南陌抬头看他,默不作声的,目光平淡得很。 路特助脑门儿一凉,又想冒汗。刚才还觉得莫秘书没有分寸,自己这不会也过了吧? 接着又听见总裁问:“看过之后,觉得怎么样?” 路特助连忙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份报告。“那个小镇条件不错,有山有水,特色风物不少,很适合搞旅游开发。” 结果傅南陌看也不看,拿手撑着眉角,就低低地笑出声:“我看那丫头挺有意思。你瞧瞧, 居然那么直白地问人家,到底要不要钱。” 路特助悄悄地抚了抚心脏部位,也跟着笑:“钟小姐真挚率直,确实很讨喜。” “讨喜?” 他话才落音,傅南陌就冷哼:“倒是。这么快就有未婚夫了。” 路特助忙摆手:“不是未婚夫。就是钟小姐的一个朋友,权宜之计。” 傅南陌不置可否,手指敲敲平板:“路特助,依你的风格,不会只关注了这么点东西吧?” 路特助马上转身出去,又抱进来一摞资料。“钟小姐在想办法让她父母分开,整个月都在忙活这件事。这里还有她跟肿瘤科医生的谈话记录。” 傅南陌盯着面前的资料,眼中闪过浓浓的兴趣。 **** 小年过后就打了春,四处是鸟语花香。钟皈从侦探社出来,舒了一口气。又跟冷珠玉通了电话,得知律师那边也是把握很大,估计年后就能开庭,心情更加雀跃。 刚挂断,房产中介就打了过来,说有位客户在网上看到她家的房屋信息,对房子很满意,想马上签约,两人就在她家等着。 钟皈连忙赶回去。 一见面,中介就笑着跟她打招呼:“钟小姐最近过得不错啊,面色红润,皮肤更好了。” 钟皈也笑:“这些天吃得多了点,长了不少肉。” 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 “女孩子不要太瘦,珠圆玉润的才有福气。”阳台上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人就到了她脸面前。“你好,我是高原。” 是个年轻的男人,高高的个子,长得很帅气,一脸的阳光。 钟皈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听钱经理说,你昨天才从网上看过房子的照片,到这里还不到半个小时。买房子是大事,要一大笔钱,你不要这么着急,要不再看看呢?” 高原乐了:“我第一次碰到劝人再考虑考虑的卖家。就冲你这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了。” 钟皈有点惊讶于他的急切,撇脸看向中介。“这房子有点小毛病,不知道钱经理有没有跟你说。如果你买下了,还得另外花钱修理修理。” “钱经理都说了。我觉得不算问题,不影响以后的生活。” 高原看钟皈还在迟疑,忍不住又笑:“怎么感觉我是卖房子的,你是买房子的,怕被我骗呢。” 说着把钟皈让进书房:“其实我是看到了照片里你画的衣稿,很喜欢你的配色跟风格。又看你在学习服装学院的课程,才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钟皈眨眨眼:“那也不至于要把房子买下来啊。” 没想到她当时拍照时偷懒没收拾书房,竟招来一个买主。 高原有点无奈了:“你也太实诚了。我当然不会只凭这个就要买房子。我就在服装学院上班,这里近,户型和采光我都挺满意,才决定买的。看房子也是要讲眼缘的,这房子对我胃口,我当然想早点订下来了。” 钟皈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既然你都觉得没问题,那我们就可以立刻签合同了。不过我需要一个星期左右收拾东西搬出去,你看行吗?” 高原点点头:“当然没问题。我明天就回老家过年了,也要到年后才有空搬家。” 钟皈把拟好的合同打印出来,递给高原一份:“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 高原随意浏览了一遍,抬头冲她笑笑:“没问题,我相信你。”说着就签了字。 签好合同,两人一起到不动产登记中心办理过户。 工作人员敲了几下键盘,怀疑地看向钟皈:“女士,这套房子确定是您的吗?” 钟皈一愣:“房产证上写着我的名字,还能有假?” “但是产权登记簿显示,房子的所有权属于一位路先生。” 路? 钟皈眨眨眼。 房产证是路特助交给她的,看来房子原来是记在路特助名下。她当时心思都在傅南陌身上,没想到还要办个所有权转移登记。 她连忙说:“不好意思啊同志,我忘了来更改。现在补办行吗?” “可以补办。除了你提供的这些证件外,还需要路先生原来的房产证。” 钟皈道了声谢,走到一旁翻看手机通讯录。 上次路特助临走前,非要让她存个手机号,说以后方便联系。自己事后忘了删,现在真是方便了。 电话接通,路特助很公事化地“喂”了一声,问是哪位。 钟皈应道:“路特助你好,我是钟皈。有件事想麻烦你帮个忙。” “不麻烦不麻烦,钟小姐您有事只管说。” 路特助立马客气起来,还有点激动。 钟皈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就是我住的那套房子,之前你把署了我名字的房产证给了我,但是当时我们忘了办理所有权转移登记。请你找一下之前的房产证,帮我办个登记。” “钟小姐准备把房子处理了吗?”路特助一抬头,就看见本该开着会的总裁推门进来,盯着他的手机。 钟皈也没回他,只问:“你现在方便到不动产中心吗?” 结果那端就传来嘟嘟声。 钟皈正疑惑,路特助又打了回来。 她接起:“路特助,你要是忙,我们就改天再约时间吧。” “路特助确实很忙,没空跟你闲聊,也不用再约时间。”傅南陌的声音突然传入,吓了钟皈一跳。 她定定神:“这是我跟路特助的事,我想找他说。” 傅南陌轻笑:“钟皈,你好像忘了,那房子真正是属于谁的。” 钟皈怔了怔:“你故意的。这么捉弄我有意思吗?” 傅南陌笑出了声:“我好心把房子转给你,你自己不知道办手续,反而来怪我?” 他说得没错,钟皈一时没话,说了声“再见”就挂断了。 高原一直坐在不远处等着,也没见着急,但钟皈心里已经充满歉意:“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我那套房子所有权有点问题,可能短期内没法过户给你了。要不你再看看别家,合同就作废吧。” 高原摇摇头:“我不着急,等你把房子处理好再过户就行。” 钟皈觉得这人挺随性,前面还说想早点订下来呢。“你还是不要等了。要不这样,你该看房子就看,我这边只要处理好了,就立刻跟你联系。” 高原深深地看了钟皈一眼,“既然你坚持,那就这么办吧。” 第12章 晚上七点左右,钟皈在小区里散着步,估摸着路特助已经下班了,先给他发了条短信。 结果路特助马上打了电话过来:“钟小姐,你在哪里?总裁跟我在你家里呢。” 钟皈一愣:“我在楼下,这就回去。” 到家一开门,傅南陌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翻着她的专业书。见她进来,抬脸笑笑:“你这房子现在修整得不错,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的影子了。” 钟皈微恼地抢过书:“你怎么进来的?” “中介来开的。” 钟皈转脸找人:“钱经理和路特助呢?”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钟皈看了看傅南陌,在他对面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这么不动声色的,又精于谋算,钟皈就算明白了他在吊着自己,也不清楚他具体的想法。 傅南陌一直勾着唇,心情好像很好:“你卖房,我当然就来买房。” 钟皈平静地看着他:“那麻烦你先让路特助帮我办个所有权登记,我才能把房子卖给你。” “我自己的房子,先送给你,再从你手里买回来。钟皈,你很会做生意啊。”傅南陌不置可否地摇头。 钟皈抿唇,突然有种被纠缠的错觉。“你说得对,房子本来就是你的。请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收拾好东西就搬走。” 傅南陌又笑,眼神含着逗弄之色:“白白占用好几年别人的精装洋房,现在说走就走,倒是轻巧。” 钟皈忍不住拧起眉:“傅南陌,你缺钱吗?没地方住吗?到底跟我别扭什么?我脑子笨,不像你那些秘书七窍玲珑的,你有话直说。” “是笨。”傅南陌慢慢收起笑,盯住她:“钟皈,跟我在一起。” 很直白,钟皈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傅南陌这是要把前妻变成情妇啊! “傅总裁,这样的玩笑请不要乱开。”钟皈起身打开门,“如果没其他的事就请您移步,我要开始收拾东西了。” “看来,你不想领这份情?” 什么情?这是偷情!私情! 钟皈鼓了鼓胸脯,差点没痛斥出声。 可是傅南陌的身份与能耐摆在那里,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地骂,还得斜伸出一只手,礼貌地笑:“电梯来了,您慢走。” 傅南陌好脾气地笑笑,起身朝她走近:“听说你母亲想跟你父亲离婚,不过不太顺利?” 钟皈心里一咯噔:“不,不用你帮忙。” “我没说要帮你忙啊,”傅南陌忽地伸手捏了捏她微嘟的脸颊,很愉悦地眯起锐眸:“我给你三天时间,东西不要收拾了,好好想清楚。” 钟皈盯着紧闭的电梯门,眼睛都要红了。 什么让她想清楚,傅南陌这根本就是威胁。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就引起他的兴趣了? 跺跺脚回屋,给之前定下的出租房的房东打电话:“周阿姨你好,我是钟皈。本来我们说好的年后交房子钥匙,但是我现在临时有点情况,想年前搬过去行吗?房租我可以再多交半个月的。” 周阿姨说:“房租的事情好说,早几天也没关系。只是前天那对小情侣才搬走,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年前事多,我还没来得及拾掇。” “没关系,我自己收拾就行。” “那就劳动钟小姐了。你这两天就来找我拿钥匙吧。” 钟皈谢过房东,挂了电话就开始整理打包。 惹不起她就躲,傅南陌不过是一时兴致,看不见她,或许就忘了这回事了。 -- 到第二天下午,东西就收拾得差不多了,钟皈找了搬家公司,连晚就搬到了出租房里。 租的也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虽然比之前的精装洋房小了不少,但也够用。 钟皈正收拾着,路特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着急忙慌的:“钟小姐,你怎么搬走了?房产证也不要了?” 钟皈冷冷一笑:“路特助,你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不好怪你,毕竟仗势欺人的不是你。不过那套房子我也不会要了,房产证还给你,中介那里我也说清楚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钟小姐你误会了,真不关总裁的事。是我当时忘了提醒你去办所有权变更。现在好了,我已经办完登记,房子是你的了。你不管它,可怎么办呢?” “谁想管谁管。路特助既然有办法在我不在场时做变更,那再改一下也没什么难的。”钟皈的语气有点讽刺:“路特助工作繁忙,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以后也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祝你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总裁很担心钟小姐。你现在住在哪里?方便告诉--” 路特助听着嘟嘟的挂断声,僵硬地朝傅南陌笑了一下:“总裁,钟小姐成语学得不错。” 刚才总裁让他开着外放打过去,他就怕钟小姐硬起脾气,让总裁难堪。果然叫他料中了。 结果总裁不气反笑,兴致勃勃的:“有文化的小辣椒。。。路特助,你说我舍得放过吗?” 路特助陪着笑脸,心里不由得同情起钟小姐来。看总裁这架势,是要继续仗势欺人了。 -- 挂断电话后,钟皈心里难免忐忑。只盼望过了年,该过去的都过去,一切能顺顺利利的。 等新住处整理得差不多了,钟皈也累得不轻,决定再休息一天,就回外婆家去过年。 正准备午休,手机就响了,是杨素丽:“娓娓,你什么时候回来?” “舅妈,我刚搬了个家,才拾掇好,打算明天回去呢。妈已经过去了吧?你声音怎么不对,是不是累着了?”钟皈觉得杨素丽的嗓音有点沙哑,带着股疲惫。 杨素丽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现在就回来吧。”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钟皈的心猛地一跳。 “电话里说不清楚,到家你就知道了。” “好,舅妈你别着急,我这就回去。” 钟皈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急忙去赶高铁,一个小时就到了山海市。 到了家,冷杨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见到她就让她坐上电动车,边走边说:“我爸跟大姑都在社区诊所呢,在吊水。我妈在那照顾着。” 钟皈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外公外婆呢?” “爷爷奶奶走亲戚去了,明天回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正在朋友家搭模型呢,我妈就火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等你,带你到社区诊所去。” 到了诊所,姐弟俩一进输液室,就看到坐在一块打着吊瓶的两个大人。冷宝琢卷着裤腿,脚脖子一片乌青,脸上好几处擦伤。冷珠玉脸色青白,无奈地看着一旁愤愤低语的杨素丽。 “妈,舅舅舅妈。”钟皈拉着冷杨走过去,“你们这是怎么了?” 冷宝琢立刻瞪向妻子:“就你嘴快。大人的事,你让孩子掺和什么!” “都这么大了,什么孩子,从家里大人嘴里知道,比从那些想挑拨离间的坏人嘴里知道强多了。”杨素丽撇撇嘴,示意姐弟俩坐下。 钟皈连忙抓住冷珠玉的手:“妈,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哪里不舒服?舅舅是跟人打架了吗?脚脖子崴着了?” 冷珠玉看看冷宝琢,“上午你爸跟你大姑带了一堆人来,说我应该负担一半的债务,逼着我拿钱出来。你大姑还说我有精神病,离婚自己都做不了主。你舅舅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钟皈气得连连深呼吸:“他们这是颠倒黑白胡搅蛮缠。冯律师怎么说?” 冷宝琢沉着脸:“老冯跟你爸那边的律师沟通过几次了。之前谈得还行,虽然你爸一直想拖时间,但也没别的说辞。今天不知道受谁唆摆,突然来这么一出,却让我们陷入被动了。老冯说,本来你爸帮人借的还有担保的外债都跟你妈没有关系,但你妈按时支付利息,等于默认了它们是夫妻共同债务。还有,你妈这么多年一直在吃抗抑郁的药物,就被他们揪着,说是精神不正常,离婚很可能不是真实的想法。” “我爸明明知道,妈吃药是助眠的,还这么污蔑她。”钟皈攥紧拳头,“他们可真狡猾,想打法律的擦边球。” 冷珠玉哼道:“你爸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精神失常了,才忍了他们这么多年!” “大姐,你要有信心,不要说气话。”冷宝琢安慰着姐姐,看着钟皈,又沮丧起来:“你妈当时提离婚的主要依据是你爸有多年的婚外情,可是我们现在的证据顶多只能证明他跟别的女人有暧昧。老冯说,如果再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依照你爸现在这个不依不饶的劲头,要是你妈不撤诉的话,他们就要反告我们诽谤了。” “大过年的,你们不要丧气,都打起精神。他们越这样,我们越不能让步。”杨素丽情绪平静了些,勉强挤出笑意:“娓娓不是找人去查了吗?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冷杨:“杨杨,事情你都听明白了吧?” 冷杨点点头,一脸坚定:“妈,大姑跟姐姐很辛苦,我作为咱们家里的男子汉,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以后也要向爸爸学习,做个保护家人的好男人。” 杨素丽很欣慰,面上却嫌弃:“学他干什么?吵不过别人就上手吗?” 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又研究了会儿后面的事,护士就进来拔针头,对冷宝琢说:“你脸上的伤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脚脖子也没有大碍,回家多敷几遍热毛巾,血气活络了就行。” 转向冷珠玉,表情变得严肃:“这位女士要注意了,你的慢性胰腺炎比一般人要严重,原因也不太寻常。以后切忌生大气,不然万一转成急性的,我们也没法预料后果。” 钟皈连连应着,心里着急又担心。 明明已经看到光明了,怎么又横生了这么大的枝节?照这种情势,这婚还不得离个两三年?可是依妈妈的性子,就算是把自己气病耗死,她也绝不会撤诉的。 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这么害人! 第13章 回到外婆家,钟皈赶紧拨了个电话:“祝组长,我拜托你的事情有头绪了吗?” 祝组长语气有些急:“白小姐,我们正好要跟你联系呢。不好意思,你的委托我们可能没办法完成了。” 钟皈惊讶道:“为什么?是资金不够吗?” “不是钱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工作人员总是很快被识破,有的被打了,还有的被警察抓起来,关了一夜。” “是不是因为他们对地方不熟悉,或者业务不熟练?” “怎么可能?我们派出的都是资深调查员,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问题,都是一个人就完成了任务。而你这一摊,我们前后就换了五个人了。” “那是什么原因?”钟皈纳闷了。 祝组长犹疑了一下,道:“白小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钟皈摇摇头:“不会的。” “被关了一夜的调查员回来后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说是警察给他的。没说别的,就说如果你问起来,就让你打这个号码。我查了半天,也没查到号码的主人。打过去,一直占线。等下我把号码发给你,你打打看吧。” 祝组长最后又叹了口气:“总之你这个案子我们不能继续做了。合同金我们会双倍还给你,请你理解。” 祝组长掐了线后,钟皈呆坐了好一会儿,好像失去了全部希望。短信提醒响起,钟皈打开一看,是祝组长发过来的一串手机号码,很陌生。 钟皈打起精神,拨出号码。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好像那头的人一直在等着她一样:“钟皈。” 熟悉的嗓音听得钟皈心惊,颤抖着低骂:“傅南陌,你无耻。” 这一连串的变故来得又快又狠,她其实影影绰绰地猜到了。但仍然宽慰自己,傅南陌毕竟是大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不上为自己这个小脚色费这么大功夫。 可是她低估了那人的玩性与不择手段的程度。 “我怎么无耻了?”傅南陌悠哉地笑:“对付不听话的人,我这样已经很仁慈了。” 钟皈狠狠地咬了几下嘴唇,稳住嗓音:“要是你觉得我跟你提离婚驳了你面子,我跟你道歉。傅伯母那边,我去说,不会让你难做的。你犯不着为了挣回面子,对我这么大费周章的。”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傅南陌轻哼:“不要再讨价还价,马上回华州,到芳菲城邦来。” 钟皈气得差点把手机摔出去,脑中忽地灵光一闪:“莫疏雨!你忘了你最喜欢的莫疏雨了吗?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娶她的吗?你这样做,她该多伤心!” “你是你,她是她,我跟你的事,扯她做什么?”傅南陌皱眉,眼中闪过几丝疑惑。 这丫头对于他跟莫疏雨的关系似乎耿耿于怀,且误会不小,闹离婚的时候居然还建议他跟人去登记,好像他真对那位莫秘书情深义重、非卿不娶似的。 不过明面上确实如此。连莫家那位老谋深算的都被蒙住了,何况这个不明内里的小辣椒。 小辣椒又抖着嗓子骂他,气呼呼的:“傅南陌,你不仅寡廉鲜耻,你还薄情寡义!” 傅南陌嗓音一沉:“钟皈,你成语学得不错,不过用错了一个。我对你做的这些,没有大费周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那边立刻挂断了。 -- 钟皈当然不会因为这点障碍就屈服。回到华州,又另外找了几家调查机构,还拜托了宁远航帮忙。 结果不到半天时间,新找的调查机构再度毁约退钱,宁远航被临时派到外省出差,时间据说还不定。 钟皈受挫地呆坐了会儿,给母亲打去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她又打给舅舅,也是无人接听。最后打给舅妈,好歹是有人接了:“娓娓吗?我刚刚在给你外公做饭,等下要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谁怎么了?”钟皈心里一沉。 “你外婆下午突然胸闷,新药效果没有以前的药好,吃了还是不太舒服,你舅舅跟你妈就送她去医院了。” “好好的怎么换药了?” 外婆有慢性心血管病,经常吃的药效果挺好,价格也不贵,不过一顿都不能落下。 杨素丽叹口气:“平时不都在家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药房买吗?一直都没缺过,随时都能买到,我们也就没想着多屯点。下午发现家里的药吃完了,我去买,没想到突然撤柜了,说是发现这药的一个大缺陷,要回收调查。我们又跑了别家,也不卖了。当时你外婆脸色不太好,我们也担心她长期吃这种缺陷药会对身体有害,就赶紧送到医院去检查了。” 钟皈忙问:“那查得怎么样?” “医生说没大毛病,旧药也没啥副作用。你外婆可能是对新药不太适应。观察一个晚上,就可以回家了。娓娓你说这药到底有没有问题?生产商是不是黑心肝?” 药有没有问题她不清楚,生产商是不是黑心肝她也不确定,但有一点她敢肯定,这事跟傅南陌绝对脱不了干系。 钟皈握紧手机控制住手抖,安慰杨素丽:“没事就好。也许药没啥问题,只是被竞争对手恶意举报了。舅妈,今天晚上辛苦你们照顾外婆,我明天回去看她。” 挂断后,钟皈稳住呼吸,又拨出一个号码。那边接通后,她冷冷地开口:“傅南陌,我要见你。” -- 两个小时后,钟皈下了出租车,站在芳菲城邦大门外。 一名白衬衫黑西服的中年男人迎过来:“钟小姐你好,先生让我带你进去。” 钟皈点点头,跟着他迈进大门,上了一辆私家车。 这里是省城的别墅区,依山傍水,景色跟空气都好,据说有钱也不一定买得着。当然傅南陌不用买,因为这就是他开发的。 钟皈没有心情欣赏,只垂着头,一遍遍地整理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栋别墅前。中年男人带钟皈坐着电梯到了四层,敲敲虚掩的房门: “先生,钟小姐到了。” 里面应了一声,中年男人推开门,把钟皈让了进去。 傅南陌正坐在落地窗前看文件,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他抬头看见钟皈,淡淡一笑:“什么事这么重要?电话里说都不行?还是你想我了,找借口见我呢?” 钟皈握了握拳,镇静地问:“为什么撤掉我外婆吃的药?” “什么药?我不清楚啊。”傅南陌一脸无辜地朝她晃晃红酒杯,“要不要尝尝?” 钟皈想把酒泼他脸上。“怎么?害人性命,敢做不敢当?” “钟皈你这话太重了。我清清白白、本本分分做人,你不能凭白诬陷我啊。” 见钟皈红着眼怒瞪自己,傅南陌放下酒杯走过去。“我想起来了,中午跟几个医药公司的朋友吃饭,偶尔想起有位长辈吃某种药,身体不太舒服。我就顺便跟他们提了一嘴,没想到他们下午就把药回收检查了。这不巧了么?你外婆也吃这种药,现在检查出隐患,总比以后真出了问题再补救好得多吧?”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钟皈拨开他抚着自己眼角的手,抬眼看着他:“傅南陌,我要陪你多长时间?” 傅南陌眼神微顿,又去捏她的下巴:“那要看你是不是一直乖巧讨喜了。” 钟皈往旁边退了几步,铿锵道:“我有几个条件,你要答应了,我才答应你。” 傅南陌转身坐回去,盯着毫无乖巧自觉的丫头:“说说看。” “第一,你先帮我父母把婚离了,并且确保我爸那边不会再纠缠骚扰,我才来陪你;第二,我跟着你这段时间,不会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你也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不然交易就作废;第三,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不能干涉;第四,我有住处,不住在这里。” “交易?”傅南陌不悦地拧眉:“你觉得我们这是交易?” “难道是爱情吗?”钟皈讽刺地笑:“傅总裁,您灯红酒绿了这么多年,怎么比我还天真呢?” 回来的路上,钟皈想得透透的,傅南陌就是个游戏人间的主儿,自己跟他斗不赢,也说不通。她也不能置家人的安全于不顾。 既然这样,就积极点对待,先把母亲的事情解决了,自己再想办法摆脱他。陪他的这段时间,就当自己找了个牛郎,样貌不错,还不用她花钱。 傅南陌也笑了:“钟皈,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感兴趣了吗?就因为你这些小聪明跟倔劲。不过凡事不能过头,你父母离婚本来就很麻烦,我再有本事也得个把月。万一几个月后我对你没兴趣了,就算婚离成了,你母亲也不见得就能过得平顺舒坦。” 钟皈默了默,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年后过来陪你,请你在一个月之内把我父母离婚的事情处理好。另外,我妈需要静养,不能再跟我爸见面,开庭的时候也不要见。” “你这算盘打得真响。”傅南陌摇摇头,笑意更深:“我如果不答应呢?” “当我没来过。” “你确定?”傅南陌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我没落着好,心里肯定不痛快。你父母这婚,恐怕得离上后半辈子了。也不知道你母亲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钟皈走向房门的脚步顿住,转身瞪着他:“那也是她的命,谁让她养的女儿不争气也没本事。哪天我妈要是被折腾死了,我也就随她去了。我别的不能做主,自己的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傅南陌轻轻咳了两下,收起了笑意,沉声道:“我过两天回北京过年,初六回来,你到时候过来。” 钟皈没应他,呱嗒着脸就走了。 第14章 第二天一早,钟皈接到冷珠玉的电话:“娓娓,有一位沈律师刚刚联系我,说你委托他帮我处理离婚的事。” “是的,妈。他办了几十年离婚案件,名气大得很,我好不容易才请到的。”昨晚回到住处不久,傅南陌就亲自发了消息给她。 冷珠玉惊讶:“那律师费肯定不便宜吧?” “这您就别管了,只要能让你后半辈子安安生生的,怎么样都划算。”钟皈安慰她。 冷珠玉还想说什么,钟皈看见护士从诊室走出来,忙说:“妈,我过马路呢,不跟你说了。”立马挂断。 检查过后,医生问钟皈:“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钟皈摇摇头。 医生眼神变了变:“你虽然看着不大,但毕竟已经快30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再做避孕?” 钟皈笑道:“谢谢医生关心,我已经考虑好了。您别担心,我就做个短期的。” 医生点点头:“你之前上过环,虽然现在恢复得还不错,但也不适合再用。经期不太规律,也不能确定同房频率,建议你选用皮下埋植。” “医生您比我专业,都听您的。” 手术很简单,结束后医生让钟皈留下联系方式,又交代了注意事项,就让钟皈回去休息。 钟皈在华州又呆了一两天,看没什么不良反应,终于在年二十九赶回山海市,一家人过了个平静又热闹的新年。 初五下午,钟皈正在收拾东西,冷珠玉走进来,往她手里塞了个大红包。 钟皈打开一看,叫道:“妈,你这是干什么?我有钱。” “那是你的离婚赔偿金,以后要给你傍身的。你新租了房子,又要上课,又要找工作,处处都需要钱。”冷珠玉心疼地看着女儿。 这段时间娓娓为了她的事情东奔西跑的,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是娓娓看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想安慰她,恐怕她连女儿离婚的事都不晓得。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钟皈轻笑:“妈,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可怜。我早就该听你的话离了的。现在多好,自在轻松,想怎么样都由自己。” 冷珠玉也笑了:“也是。那你该忙什么忙什么,沈律师安排得好,说不出正月就有结果了。等这一页揭过去,妈就专心给你瞧人家。” 钟皈微微垂下眼皮,没再多说。 很久没见妈妈这样高兴了,就由着她吧。反正她跟傅南陌也不会长久,自己以后也要有个归宿的。 -- 初六晚上,傅南陌洗完澡出来,老雷敲开他的卧室门:“先生,钟小姐这么晚还没到,需要我打电话催一下吗?” 傅南陌瞥他一眼:“她多大的面子,要动用你?” 老雷下去后,傅南陌慢慢品完一杯红酒,有意无意瞄向手机。 在他瞄第三次时,铃声响起。 他慢悠悠地接通,钟皈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傅南陌,你能派个人来接我一下吗?” 傅南陌嘴角一勾:“怎么,没见过这么大的地方,迷路了?” “那倒没有,我方向感可好呢。”钟皈骄傲得很。 “有多好?知道大门朝哪吗?”傅南陌忍不住逗她。 就听钟皈在那头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地念叨了一番,然后垂头丧气地说:“你还是派人来接我吧,保安不让我把车开进去。” “你还会开车了?”傅南陌惊奇:“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电动车,不用驾照。”钟皈吸吸鼻子,打了个喷嚏:“但是没电了,我得借你的地方充个电。” 傅南陌一言不发地挂断,脸色瞬间黑下去。 宁愿受冻也不要他派车去接,倒是跟他分得清楚。 还是动用了老雷,把人带到脸面前来。 -- 钟皈以前跟傅南陌独处的时间实在太少,只感觉这人深沉莫测。现在看着,又觉得他喜怒无常得很。“你生气了?” 傅南陌乜了眼小心翼翼的女人。 后者冲他呲呲牙:“本来我想坐你的车的,但是明天上午有一场讲座,就在附近。我自己骑车来,去哪都方便。” 傅南陌脸色缓了缓:“你要过夜?” 钟皈点点头,又打了个喷嚏。“我先去冲个澡。” 锁好浴室门,钟皈顿时垮下肩膀,觉得异常疲累。 网上说得没错,做情妇是要讲天分的,要懂分寸,知进退,既不能太贪婪,又不能太冷淡;既不能让别人看出跟金主有关系,又不能让金主觉得太想跟他撇清关系。。。才可以巩固地位,甚至登堂入室。 钟皈不想巩固这个地位,更没有当正室的理想,恨不得等下傅南陌就嫌弃自己没经验,立马把自己丢出门去。 但是现在不行,她得忍,至少要等母亲的事彻底解决了。 胡思乱想着冲完澡,走到卧室门口,钟皈控制不住地腿软。做了再多心理建设,好像也是白搭。 傅南陌看见她,从床上起来,走到她身边:“紧张什么?又不是不认识。” 手就摸上她白白嫩嫩的脸,顺着浴袍往里往下,轻揉慢捻。 钟皈使劲攥着拳头才勉强控制住推开他的冲动,一边被揽着拥到床上,一边伸手关了灯。心想不过几分钟,很快就好了。 可是等到坦诚相贴了,她又不由得退避,往后缩着身子,躲着傅南陌的手与唇舌。 傅南陌冷哼一声,似在警告她。钟皈不敢再躲,只能僵着身子,任他胡作非为。 比起傅南陌,她在这方面就是个小学生,不管经验还是心理。只好尽力放松,让自己好受点。 但是到真正开始时,还是无法适应。钟皈也顾不上什么交易了,扭着身子只想摆。 傅南陌箭在弦上,竟然难得温柔地哄起人来,耐着性子抚慰。 钟皈并不理会,徒劳地挣扎着,许久也没感觉到舒服。只在最后一刻,有浅淡的酥麻感过电般从尾椎传上来。 等到傅南陌终于低喘着结束后,她已经半趴着昏睡过去了。 傅南陌把人翻过来,让她睡好,简单地给两人收拾了一下,就搂着她躺下,忍不住亲亲她:“宝贝,我可真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钟皈并没有睡熟,只是体力实在不支。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就撑着劲爬起来,悄悄地开门出去,下到三楼。 她现在真不习惯跟傅南陌躺在一张床上,身上也粘腻得难受。忍着酸痛又洗了洗,才在三楼的休息室躺下。心里不由得庆幸□□家还是周到地给她准备了房间。 -- 第二天一睁眼,已经九点多了。钟皈吓了一跳,胡乱收拾了一下就冲到楼下去。 傅南陌早就离开了,□□家站在餐桌旁冲她点头:“钟小姐休息好了吗?请用早餐。” 钟皈跟他道谢,说赶时间。不过早餐确实很香,她又饿,忍不住抓了几只煎包,边走边吃。 服装学院新设立的研究所今天揭牌,据说有中央政策支持与资金扶持,以后是奔着国家一流去的。 现场人很多,钟皈挤到报告厅时,都快十点半了。 但是教授却不在台上,观众席上只稀稀疏疏地坐着十几个人。 钟皈连忙向一个年轻女孩问道:“你好,请问这里的讲座已经结束了吗?” 女孩正跟同伴讨论着什么,很兴奋:“没有,推迟了。要十一点才开始。” “推迟了?” “你才来不知道吧?今天傅总过来剪彩,高教授现在正陪他参观呢。” 女孩说完,又一脸梦幻地继续跟同伴讨论:“傅总跟高教授站在一起太养眼了,把其他挺着啤酒肚秃着脑门的校领导都比到地底下去了。” 同伴直点头:“明明能靠脸吃饭,还这么有才华,头脑这么好。傅总温文尔雅,微笑起来简直迷死人。高教授阳光帅气,眼睛好像会放电。。。我都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要是我就选傅总,温柔沉稳,一看就会疼人。” “身材也好,穿着大衣我都能感觉到他的肌肉。” 钟皈在旁边坐了一会儿,有点听不下去,换到了前排。 十分钟后,人潮开始涌进大厅,把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 主持人走上台,声情并茂:“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欢迎大家来到高原教授的讲座现场。高教授作为我国最年轻的教授之一,在艺术设计方面可谓资深--” 坐在主讲台的年轻男人朝他招招手,接过话筒:“专业不专业,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得看学生与权威机构的评价。因为计划临时改变,已经耽误了大家很长时间,就不说虚话了。另外我得纠正一下主持人,本人目前只是副教授。想成为教授还得继续努力,至少年龄上要再多努力几年。” 幽默有礼的话让全场都笑了。 钟皈却有些愣住了。 这不就是要买她房子的那个高原吗?上次听他说在服装学院上班,看他这么年轻,以为他只是辅导员或讲师呢。 这么一对比,自己可真是一无是处了。别说副教授,就是一个本科生都够她追赶的。 钟皈叹口气,掏出笔记本开始记笔记。 一个小时后,讲座结束,钟皈急匆匆地往前走。一上午就吃了三个煎包,这会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去干什么?”一个声音忽然从她头顶落下。 “吃饭。” 下意识回答完,钟皈抬头一看,高原正含着浅笑站在她面前:“方便一起吗?我也饿了。” 钟皈忙摆手:“高教授,您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你是不是以为,等下我要跟市里还有学校的领导喝酒吃饭?”高原好笑地摇头:“我要是喜欢那套,就去做官了,还搞什么教学科研。” 钟皈想了想,也对。“那是我俗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正好表达一下对买房一事的歉意。你想吃盖饭还是汤面?” “男人哪有让女孩子请吃饭的道理?”高原晃晃手里的卡,“据说教职工餐厅的菜色不错,不如去试试?” 再推辞就是矫情,钟皈也确实饿了,就点了点头。 第15章 高原打好饭菜端到座位上,一边给钟皈递筷子,一边问她:“今天的讲座是不是很无聊,我看你都打瞌睡了。” 钟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休息好,跟讲座没关系。你讲得都很实用,没有什么大话,有深意又有亮点,挺好的。” “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钟皈夹菜的动作一顿,看了看高原:“其实,都没怎么听懂。”接着又说:“不过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长时间把专业丢在一边,连基础知识都忘了。” 高原拧眉想了想,“我记得你在学网络课程,虽然方便,但是毕竟内容有限,而且也录了一段时间了,难免有些滞后。还是到学校上课,效果比较好。” 钟皈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等你们学校开学了,我就去报名。” 高原很高兴:“这样就对了。从明天开始到十六开学,服装学院每天会安排两位副教授以上的老师讲授开放课程,供学生们试听选择。” 钟皈眼睛一亮:“真的吗?明天就能去听了?” 从小年后到现在,她一直忙着杂七杂八的事,竟然忘了看学院网站上的通知。 高原看她喜滋滋的模样,忍不住问:“钟皈,你到底多大了?” 钟皈诧异地眨眨眼,又听高原说:“我看你笑起来跟个大学生似的,要不是在合同上见过你的身份证号,真不敢相信你都快30了。”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钟皈:“哦对,忘了跟你说,房子估计是卖不成了,你还是看看别家吧。这段时间房价涨得很快,你不要太拖延了。” 高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看来这餐厅的味道还不错,你多吃点。” 钟皈抬头看看他,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皮。 **** 接下来,钟皈连着听了四五天课,把每位老师的风格与节奏了解得差不多了,对于报名的事也有了底。 晚上洗完澡,钟皈边吃水果边对着电脑作最后的比较,决定明天就去服装学院报名。 这时候,高原打来了电话。 钟皈盯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钟皈,你课听得怎么样了?差不多可以报名了。”高原的声音充满关切:“老师的研究方向跟教学方式与学习效果关系密切,你一定要谨慎选择。” 钟皈应道:“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高原又问她选了哪位老师。 钟皈报了两位教授的名字,电话那端顿时沉默下来。 钟皈以为高原挂断了,正准备也挂了,就听高原再次开口,语气有些尖锐:“钟皈,你不喜欢我的教学风格?还是觉得我水平不够?” “不,你讲得很好,又幽默风趣。那么多学生去听你的课,你的水平怎么会有问题呢?”虽然他看不见,钟皈还是下意识地摆了摆手,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那你宁愿去听两个古板老头的课,也不选我?”高原压着火气,叹了口气:“钟皈,你是不是喜欢我?” 钟皈愣了愣。 是她洗过澡脑子进了水没听清,还是这个人脑子起泡了?“高原,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自从上次吃过饭,你就总躲着我,难道不是担心控制不住对我的感觉,被其他学生排挤嘲笑吗?” 这都什么呀。 钟皈觉得有点好笑:“高原,我确实是在躲着你。因为我发现,你穿的用的都不是一般人能负担的,我跟你肯定不是一个消费水平的人,别说是感情,就是交朋友,都合不来。我不是因为喜欢你而躲着你,而是觉得,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走得太近。” 高原嗤笑:“钟皈,不瞒你,我爸算是个小官,家里有点小钱。但那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也没少因为这个失去一些朋友。我本来以为你诚恳真挚,不会跟其他人一样这么世俗,所以对你特别热情,非常珍惜你这个朋友。没想到,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钟皈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高原,是我误会你了。”人家只是关心朋友,眼神关切了点,自己就把它错认成了男女感情,想得真多。 高原哼道:“解开误会就好,希望你以后不会再躲着我了。还有,你该怎么选课就怎么选课,不要因为对我感到愧疚,就改选我。” 钟皈想了想,说:“那我还是改选一套你的课程吧。” 高原回她:“不要勉强,不然你的学费就白交了。” 钟皈认真道:“不勉强。在其他条件都相当的情况下,谁不愿意对着一张年轻帅气的脸?而且你的课还打折。” “还有晚自习和周末辅导呢。”高原这下终于满意了,嗓音里都含了笑意。 “真的吗?那太好了。明天我就去学校报名!” “当然。表现好的学生还能去研究所实习。” 高原挂了电话,耳边还回荡着钟皈欢欣的声音。想了想,马上给教导主任去了个电话,让他给自己的课程安排晚自习和周末辅导。 -- 钟皈挂断电话,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见是陌生号码,也没拨回去。 结果还没放下手机,那个号码又打了进来。隔着屏幕,钟皈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着急。 她才接通,那头的人就急道:“钟小姐,我是老雷。有件关于您母亲的重要事情,先生要亲自跟您说。” 钟皈一惊,问他:“他在别墅吗?我这就过去。” “我带了车过来,就在您小区外面。” 钟皈连睡衣也没换,随便裹了件外套就冲出门去。 到了小区门口,□□家就站在一辆黑色的车旁朝她招手。钟皈见是一辆奥迪,稍微放了点心,瞄了眼四周,三两步跑过去,赶紧钻进车里。 路上,钟皈问□□家:“我妈出什么事了?” □□家摇摇头,看她一脸焦急,又安慰道:“钟小姐不用担心,有先生在,不会发生什么坏事的。” 进了别墅大门,车没有朝房子开去,反而开到了一片水边。钟皈下了车,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水波淼淼,灯火明灭,却没什么人。 □□家把她带到停在湖边的一辆车旁边,转身就走了。 钟皈拉开后座车门,一股酒味迎面扑来,她下意识想后退,就被傅南陌抓住手腕,一把拽到怀里。“真有派头啊,还得我主动找你。” 手随即到处游移。“刚洗完澡?真香,又滑,里面没穿?故意勾引我的?” 钟皈不能沾酒,也顾不上他的狼爪,只费力躲着他,问:“我妈那边有什么事?” 傅南陌不理她,顾自逗乐:“吃橘子了?正好帮我解解酒。” 浓浓的酒气熏至,钟皈立刻觉得后背开始往外冒疙瘩,喉咙也似乎痒了起来,情急地咬了他一口。 这一口很重,傅南陌疼得一把推开她,舌尖火烧火燎的。 钟皈咚地撞上一侧的玻璃,脑袋嗡嗡的。她缓了缓,坐直身子,看了眼沉着脸的傅某人:“我不是故意的。我酒精过敏。。。” 傅南陌扫了她一眼,眼底越发阴鸷。他知道,要不是等着听她母亲的事,这不听话的丫头早跑了。 见他不说话,钟皈僵硬地朝他靠了靠,挤出几丝笑:“这个方法也不错,你看,你现在不是醒酒了吗?要不就跟我说说我妈--” 傅南陌倏地转过脸,猛地扣住她的腰。“钟皈,你这么敷衍我,你觉得我会好好办你母亲的事?” 钟皈张大眼:“我怎么敷衍你了?” “你算算你几天没见我了?别说主动打电话发信息,就是我给你发信息,你又回过没有?” 钟皈怔了怔,觉得傅南陌真是喝大了,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我这几天有点忙,忘了。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 真把他当孩子哄了? 傅南陌盯着毫无歉意的白皙小脸,表情冷厉下来:“钟皈,你母亲有没有事,取决于你今晚来没来,更取决于你接下来的表现。” 钟皈看着他,眼里渐渐显出怒意。但很快也明白,自己没得选择,不管他哄骗还是强迫,这种怒气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冷静了一下,说道:“傅南陌,我真的不能碰酒精。明天等你酒醒了,我一定好好陪你。行吗?” 傅南陌笑了笑,指腹擦过她的唇瓣:“你好好表现,我就不亲你。” 钟皈躲开他的手指,“那去房间里吧。” 傅南陌又笑了笑,一动不动的。 钟皈恨恨地瞪他一眼,英勇就义般地甩掉外套,拧眉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吹气。 傅南陌蓦地抖了下身体,她连忙挺直腰,抓抓头发。“我从小就不擅长表现。” “没有,你会得很。”傅南陌将两人掉了个个儿,嗓音低哑,幽暗的眸子好像要把她吸进去。 酒气直接入了口,钟皈开始犯晕,身上微疼发痒。 傅南陌一边不停地唤她“宝贝”,一边哄着她唤自己。 钟皈脑子如浆糊,随口喊了男人十分有威信的称呼:“傅少,傅大少!” 傅南陌心口一窒,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反复把人折腾了一通,想着可持续利用,到底提前结束了。 第16章 两人随便收拾好,傅南陌又忍不住把钟皈抱到腿上。“宝贝,你发现了吗?我们简直太有契合度了。” 钟皈垂着眼皮,“我可以回去了吗?” 傅南陌揉揉她的腰,“你累了,就在这边睡吧。陪我说说话。” “都累了,还能说什么话?”钟皈推开他,下了车,慢吞吞地走向奥迪车。 傅南陌跟着下了车,冷眼目送她。看老雷朝这边走,显然是要来请示他,沉着脸冲他摆了摆手。老雷随即转身回去,交代司机送人。 傅南陌坐回驾驶座上,恨恨地捶了下方向盘。“这个没良心的。” 板着脸回味了一下钟皈刚才的模样,又自顾自地乐起来。 这丫头,就是个活宝。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亏得这几天忍住了,没找别的女人。不然被她抓到把柄,还不得借机跟他一刀两断? 琢磨着琢磨着,傅大少脸上又没了笑意:他什么时候在这种事上忍着了?什么时候为个女人忍成这样了? 等着吧,过了新鲜劲,他绝对不再多看那丫头一眼! **** 第二天一早,钟皈就感觉浑身不对劲,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头脑昏沉沉的,眼皮也睁不开。摸摸额头,滚烫滚烫的,身上忽冷忽热,应该是发烧了。再摸摸后背,冒了一层小疙瘩,呼吸也有点困难。--看来还是被傅南陌的酒气刺激到了。 强撑着去服装学院报了名,又买了一堆药回来,给奶牛喂了狗粮跟水,钟皈就往床上一瘫,爬不起来了。 迷迷瞪瞪地睡了不知多久,被手机的信息提示声吵醒。钟皈拿起来一看,已经下午两点了。打开消息,是傅南陌发来的,问她在做什么。 钟皈抖着手回他:在家。 傅南陌很快又问:在家做什么? 集团老总这么闲的吗? 钟皈叹口气,直接拨通他的手机。 “想我了?连发信息都不满足?”傅南陌含笑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头还疼吗?” 傅南陌怎么知道她头疼? 钟皈正愣神,就听傅南陌柔声道:“我不是有意的,你咬得我太疼了。” 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晚推了自己的事。有气无力地说:“现在有点头疼,不过不是因为你推的那下。” 傅南陌听她嗓音沙哑,鼻音很重,不觉皱起眉:“感冒了?” 钟皈嗯了一声,“我睡觉了,不跟你说了。” “等等,先别挂。”傅南陌喊住她:“严重吗?去看医生了吗?” 钟皈浑身不舒服,被他的不依不饶弄得很烦躁:“你管我,烦死了。”嘴里吸进几股凉气,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又咳嗽起来。 傅南陌立刻沉下声音:“钟皈,说清楚你哪里不舒服。不然我马上去看你。” 那边立刻拒绝:“不用,你那么忙,我就是感个小冒,不用劳动你大驾。” 接着又恹恹的:“除了感冒,还咳嗽,发了低烧,有点过敏症。” 傅南陌回她:“好,知道了。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又听见钟皈忽隆忽隆地擤着鼻涕,还不忘再次提醒他:“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千万不要过来,以免耽误工作。” -- 傅南陌听着忙音,狠狠地把手机摔出去。 跟他划界限划得真清楚,分寸感倒是好得很。 想起钟皈可怜巴巴的声音,又莫名心疼。 昨晚他喝得多,一直嫌热,不但没开暖气,中途还开了车窗,没想到把她冻着了。 按下内线,喊了路特助进来:“派人接上江医生跟何嫂,到师院小区去。” 路特助微微一顿,立刻反应过来。“您一起过去吗?” 傅南陌目不斜视地盯着手里的文件,“小病而已,值当我去?” 路特助点点头,到外面安排好了,又进来报告:“办公会准备好了,五分钟后开始。” 傅南陌放下文件,看向他:“推迟。等江医生给你回过电话,再开。另外,联系一下沈律师,让他加快进度。” 路特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脸旁观者清地摇头。 总裁对钟小姐这么上心,早就不是只图新鲜了吧?也不知道他自己意识到没有。 -- 何嫂把饭菜摆到桌上,敲了敲卧室门:“钟小姐,可以吃饭了。” 钟皈开门出来,看看饭桌,笑道:“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一起吃吧。” 何嫂连忙摆摆手:“那可不敢。先生知道会责怪我的。” 说完就去给她整理床铺,一边收拾一边说:“钟小姐,你现在精神好多了,可以出门散散步的。哪能老窝在床上呢?没毛病也睡出毛病来了。” 钟皈喝着鸡丝粥,嗯嗯了两声:“多亏了你的精心照顾,我已经没什么了。等下就出去转转。” 那天接完傅南陌电话,路特助就带了江医生跟何嫂到家里,给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通,还坚持把何嫂留下照顾她。钟皈知道拗不过傅南陌,自己也确实需要照顾,就把何嫂留下了。果然恢复得很快,不会耽误她开学上课。 -- 吃完饭,何嫂收拾了东西回去,钟皈也换了衣服出门,来到一家咖啡馆。 她一边解围巾,一边打电话:“喂,沈律师,我到了,你在哪个位置?” 然后推开门,朝一名沉稳精干的男子走过去。 沈律师请她坐下,问:“钟小姐喝什么咖啡?” 钟皈摇头道:“我喝开水就行了。” 沈律师替她叫了一杯热开水,说道:“真不好意思,本来先生安排我办好您母亲的事,不让你们多烦心,但我还是碰到了不好解决的问题,需要您的帮助。” 钟皈忙说:“沈律师哪里的话,应该是我们麻烦您才对。只是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是这样的,关于钟先生要求冷女士偿付的外债部分,我的团队已经顺利解决,冷女士只需要付很少的用来负担共同生活的那部分钱。不过对于冷女士提出的钟先生的过错,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并不多,只凭几条暧昧信息和冷女士的言辞,还不足以证实钟先生的过错。到时对簿公堂,冷女士免不了还要出面,场面可能也不会太平静。” 钟皈皱起眉,其实她最担心的也是这方面。 沈律师见她很费神的样子,又宽慰她:“您能想到什么最好。想不到也没关系,我们总有办法解决的,只是时间要长一点。” “不能再拖了!”钟皈激动地拍了下椅子扶手。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赶紧朝沈律师歉意地笑笑:“您再稍坐,我回忆一下。” 要是没死过一次,这个年龄的自己知道得也不会比妈妈多。不过现在,钟皈好像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沈律师,您调查过我家临镇的那个女人吗?” 沈律师点点头:“她之前确实跟你父亲来往密切,不过她丈夫年前从外面回来后一直在家,两个人也就没怎么联系了。而且她最近怀孕了,都不怎么出门。” 就是这个! 钟皈眼睛一亮,低声问:“您能不能想办法拿到胎儿的dna?” 按照前世那孩子的年龄推算,现在那女人肚里的应该就是他了。 沈律师眼神一动,立刻明白过来:“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之前查到那女人是在她丈夫回来之后才怀的孕,就没有深究。既然钟小姐这么提醒了,可能性估计也不会小。 沈律师想了想,好奇道:“不过钟小姐,您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钟皈顿了顿,“从小说里看来的。” -- 十多天后,钟皈接到冷珠玉的电话:“娓娓,沈律师刚刚跟我说,你爸愿意签协议了,还有你舅舅的医药费,我的精神损失赔偿,他都会拿。” “那是好事啊。拖了这么久,总算有个结果了。”钟皈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看来沈律师已经拿到了那女人肚里孩子的dna结果。自己重新活了一次,还是有点用处的。 冷珠玉也露出了笑容:“我这两天就撤了诉,跟你爸把手续办了。你最近为妈妈的事操这么多心,也没少烦闷。咱娘俩找个好地方,散散心去。” 钟皈当然不会反对,又叮嘱了冷珠玉几句,才挂断。再翻翻手机,也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信息。 傅南陌大概是对害她生病心怀愧疚,这些天都没骚扰她,令她心情舒爽得很。 -- 中午下课后,钟皈一边跟高原请教课上的疑问,一边往食堂走。听见手机响,拿起一看,忙走到旁边去接:“喂,我正准备给你发微信呢。” “是吗?要跟我说什么?” “嗯。。。你再忙工作,也不要忘了吃午饭。俗话说,每天吃好三顿饭,健康工作四十年,幸福生活一辈子。” “真乖。那你吃饭了吗?”傅南陌本来又被这十几天没主动联系自己的丫头气得直想发火,结果一听她这不知从哪拼凑来的口号,禁不住又乐了。 “刚下课,正准备去食堂呢。” “跟你同学一起?” “跟教授一起,今天教工食堂有干烧鳝排和五色糯米饭,我想边吃边向他请教。” “小吃货。”傅南陌轻笑:“那我去陪你吃好不好?顺便拜托你们教授好好照顾你。” “不用不用。”钟皈本能地拒绝,反应过来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又惹傅南陌不高兴了。 “那我晚上去你那里。” 钟皈抿抿嘴,没再说话。 她不想答应。但要是再拒绝,傅南陌肯定会不高兴。眼看母亲的事就要成了,不能再有波折。 傅南陌当然知道她的心思,逗她:“不然我让老雷去接你,还在上次的湖边等你。” 钟皈立刻说道:“那你还是来我这里吧。我十点下晚自习。”再像上次那样来一遭,她又得重病一场。 “钟皈,快点,等下好吃的都被抢光了。” 高原大概等急了,大声地催促。钟皈看看他,对着手机小声道:“我不跟你说了,教授催我了,我要去抢鳝排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朝高原走过去。 高原探究地瞄她:“男朋友啊,这么神秘。” 钟皈笑笑:“男朋友有什么好遮掩的,一个官方调查电话。” 说完就觉得,自己偶尔还是挺有才的。 高原没再追问,只是表情明显舒展了。 第17章 傅氏总裁室,莫疏雨轻轻地推门进去,望向办公桌后气质斐然、优雅又威严的男人:“南陌,你出差的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 傅南陌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冷冷地掀掀眼皮:“莫秘书,请注意你的身份。” 莫疏雨咬咬嘴唇,“总裁,以前您出差都是带我去的,为什么这次换人了?” 傅南陌拢了拢眉:“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莫疏雨柔亮的双眼立刻蓄起水汽,楚楚可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突然就对我冷淡起来了?要是你嫌弃我的身体,我现在已经好了啊,可以为你生儿育女了。不信你去问我的主治医生。。。” 傅南陌直接敲通内线:“路特助,你过来一趟。” 路特助敲门进来,就撞上上司不满的目光:“看来有些事,你没跟莫秘书说清楚。” “说清楚了,说得清清楚楚的。”路秘书撇脸看了眼莫疏雨:“可能是莫秘书自己多想了。” 傅南陌敲敲桌面,“既然这样,那就是莫秘书自己头脑不清楚、小心思多了。总裁办恐怕不方便再用这样的人。” 路特助连忙点头:“我明白,这就跟人事部门建议,把莫秘书调到更适合的岗位。” 莫疏雨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望着傅南陌。但也只是看着,没敢再提出意见。 她一直知道傅南陌果断狠辣,但更坚信自己在他心中分量很重,他对自己是很不一样的。现在突然被他毫不心软地丢弃,莫疏雨似乎才认识到,傅南陌就是傅南陌,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包括他电话里的那个女人。 莫疏雨出去后,路特助擦擦脑门的冷汗:“对不起总裁,这事我处理得不够到位,让您劳心了。” 傅南陌嗯了声,严肃道:“你去查查,钟皈上的哪些教授的课,有没有年轻男教授。” 路特助明显地愣住了。 不是他没有领会总裁的意图。就是他瞬间领悟了,才会吃惊。 总裁这是碰到情敌了?怎么可能? 以前总裁身边的女人,不管因为感情还是现实利益,大多数都不会招惹别的男人。偶尔有个做场戏想让总裁多关注自己一点的,都被立刻舍弃,最后痛哭流涕后悔不迭的。还从来没见过总裁为了个女人明显动气,还要去查人家的。 钟小姐虽然巴不得离总裁远远的,但毕竟因为母亲的事被拿捏着。按她现在的性子,应该不会发这种昏。 路特助心里笃定,但走到门外后,还是忍不住轻声感叹:钟小姐真勇敢。 -- 下了晚自习,钟皈回到住处,看到门缝里有光透出,知道傅南陌已经到了。 她才推开门,就被傅南陌一把搂抱过去,狠狠地亲住,短裙下的打底裤袜瞬间被扯下丢到一边。“你是去上课还是相亲?穿这么漂亮。” 钟皈躲着他的追逐,喘气:“我在学校待了一天,脏兮兮的,先去洗澡。” “脏什么,还是香甜软嫩的。” 傅南陌紧紧压住她,说话间已经直奔主题。 钟皈又累又疼,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她勉力咬着唇适应,心中暗咒:既能折腾又不打好前奏的色胚,迟早要不行! 渐渐有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由得轻叫出声。 傅南陌低头亲她:“宝贝,叫哥哥。” 钟皈脸一红:这人越发的不要脸了。 为了少遭点罪,只好轻声喊:“哥哥,好哥哥,你慢点。” 谁知傅南陌一听,更加兴奋了。抱着她从客厅转到卧室,好好的床就变成了蹦床,颠得她不住发晕。 钟皈实在受不住了,主动凑上傅南陌的唇,求饶道:“好哥哥,轻点,轻点。。。” 傅南陌握紧钟皈的腰,喉间的低吼如野兽,沉沉地笑得狰狞:“叫叔叔也没用了。” 颠簸震荡感终于消失,两人汗涔涔地贴身躺着,慢慢平静下来。 钟皈觉得身体酸麻,还隐隐作痛,腰也快要断了,撑着劲起身准备去洗澡。 傅南陌从身后抱着她,“累了就睡吧,明天再清理。” 钟皈推开他的手,“没事,洗个澡就精神了。等下还要写作业呢。” 说完转脸看着他:“等下我就不送你下楼了。” 傅南陌脸色顿时一冷,“我今晚不走了。”赌气似地躺回去,拿背部对着钟皈。 钟皈皱了皱眉,默默地去了卫生间。 傅南陌今晚折腾得凶狠蛮暴,好像生了很大的气。不管是不是针对她,她都不能再去碰硬钉子。反正书房还有张小床,她就睡那里好了。 -- 傅南陌闭了好大一会儿眼,也没睡着,忽地坐起来,神色莫测地盯着房门,感觉身上的火泄了,心里的邪火更盛。 浴室的水声停了好一会儿,钟皈也没进来。傅南陌皱了皱眉,担心她晕倒在里面,起身出门去看。 结果一转到客厅,就看到钟皈裹着浴袍,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头发还湿漉漉的。 傅南陌抬手捏捏她的脸,被她抗议地左右动着脑袋避开,伸出两根手指晃着:“我再睡两分钟,就起来写作业。” “都困成这样了,还写什么作业?”傅南陌失笑,摸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脚,又皱起眉:“去屋里睡吧。” 钟皈缩了缩身子,“不去,床上不干净。” 傅南陌立刻黑了脸,转身走回房间。 钟皈迷迷糊糊地听见卧室里的响动,想去看看又睁不开眼。想着就算傅南陌在发火摔东西,屋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就继续眯盹。 几分钟后,钟皈感觉脑袋被垫高,然后耳边响起电吹风的声音,她虽然懒得动弹,心里也吓了一跳。傅南陌竟然会为女人做这种小事? 傅南陌动作很轻,一点也没弄疼钟皈。吹完了头发又把她抱回床上,说:“现在床干净了,睡吧。”嗓音气哼哼的。 钟皈摸了摸,果然干爽舒适。原来他刚才那通折腾,是在换新床单呢。于是把被子一裹,又睡过去了。 傅南陌在旁边瞪着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又亲手换床单又帮她吹头发的,自己连身换洗衣物也没有,这没良心的居然完全无动于衷! 盯了会儿钟皈洁白的耳垂,狠狠地咬了一口。 钟皈吃痛睁眼,不解地看他:“你干什么呀?” 傅南陌顿时解了气,低笑道:“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明天我要出差,大概两个星期,你跟我一起去。那里风景不错,你可以好好玩玩。” 钟皈打着哈欠,摇头:“不去。教授的课排得很紧,节奏又快,作业还多。我本来就不太跟得上进度,怎么敢请这么久的假。。。教授肯定要说我的。” 傅南陌哄她:“没事,我帮你请假。回来后再让他把课给你补上,不就行了?” “行什么行?”钟皈正困得难受,又烦他总是干涉自己的生活,忍不住叫道:“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的吗?你这位大老板能不能讲点信用?你老是这样出尔反尔,能让你的下属信服吗?!” 傅南陌有点愣住。她这是去当学生了,还是做老师了?怎么还教育起他来了?除了爷爷,连父亲都没这么直白地批评过他。 立刻就沉下嗓音:“钟皈,我不是跟你商量。去不去,你自己想清楚。” 钟皈一骨碌爬起来,想也不想:“是命令我更不用去,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傅南陌看着眼前梗着脖子的女人,忽然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再瞧瞧她那双杏核眼儿,挣得是老大,却是满满的憨呆,略一思索,不由笑出声。敢情这丫头困倦得厉害,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然凭现在她母亲之事正处于关键时期,她是不敢跟自己硬碰硬的。 于是拍拍她的脸,算是跟她妥协了:“好好,不去就不去。我同你开玩笑的,那么较真啊。” 钟皈眨着眼确认了一下,立马跟没了骨头似的,又瘫回被窝里。 -- 第二天早上,钟皈睁开眼,看了下亮堂堂的窗外,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平常都是闹铃响了之后,她才挣扎着起床洗漱的,今天不但自然醒了,还醒在了闹铃前头。 跑去沙发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 钟皈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定好了闹钟的,怎么没响呢?还是她睡得太沉,没听见? 再仔细看看,闹铃竟然被关上了,手机也被调到了飞行模式。 钟皈仔细回想了一下,脑袋里顿时“嗡”地一声。 她睡梦中被吵醒后,说话一向不经过大脑。傅南陌说要带她一起出差时,她不但拒绝了,而且语气很生硬。闹铃跟手机肯定是傅南陌气愤之下捣腾的。 刚恢复手机信号,高原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就接二连三地蹦进来了。钟皈给他回了条信息,随便收拾了下,急匆匆地往学校赶去。 等坐到教室里,喘匀气,钟皈就开始给傅南陌发信息,问他到了没,吃住怎么样,天气怎么样,现在在干什么。。。 一连发了十多条,傅南陌也没半点动静。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钟皈拧着眉想:以前也没发现这人那么爱生气呢?还有点幼稚。 然后就听到旁边桌的几个女同学在讨论情侣头像。 钟皈灵机一动,上网搜了一对很可爱的卡通情侣头像出来,想了想,又搜了古典的,酷的等不同风格的几对,先给傅南陌发过去一对,忍着肉麻说:“好哥哥,我们用情侣头像吧。”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回音。 钟皈沮丧地叹了口气,干脆把剩下的几对都发了过去。 又等了一会儿,傅南陌终于回她了:在开会,别闹。 钟皈抓抓头发,彻底放弃哄人大业,一边听课一边担心他要给母亲的事设置障碍。 上午快放学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钟皈打开来看,差点笑出声。 傅南陌说,最后一对不错。 可是最后一对是熊大熊二,钟皈故意逗他玩的。 瞅了一下已经换成熊大的傅大老板的头像,还是十分配合地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熊二。 第18章 周五晚上,钟皈接到冷珠玉的电话:“娓娓,妈拿到离婚证了。” 钟皈喜道:“真的?” “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冷珠玉的声音是从没有过的轻松:“这多亏了沈律师,回头咱娘俩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钟皈也没想到事情能结束得这么快,激动道:“那太好了。妈你在外公那里吗?明天我回去看你,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不急。等我先把这边的东西收拾了,工作也要交接好。” 钟皈一愣,顿时紧张起来:“妈,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那个家去了,万一爸他--” “不用担心。”冷珠玉安抚女儿:“现在家里天天一堆凶神恶煞的讨债的,你爸都在你大姑那躲了十几天了。何况还有远航这孩子呢。” “远航哥?” “是啊。我跟你爸办完证,也有点不敢一个人回去。赶巧碰到远航去民政局办事,说要处理老房子,就陪我一起回家了。他担心你爸找我麻烦,还特地安排了两个结实的年轻人守在楼下呢。这么多年没见,远航还是那么周到有礼,又有出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看来远航哥是“出差”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慢慢收拾,别累着了。” 挂了电话,钟皈不由捂额。妈妈对远航哥,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喜欢。听她的语气,就差问自己一句,要不要考虑远航哥了。 想了想,拨通了宁远航的手机。 “娓娓,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宁远航抑制不住惊喜。 钟皈轻笑:“远航哥,我刚跟我妈通完话。谢谢你帮忙照顾她。” “这么见外干什么?冷姨看着我长大,跟我自己家的长辈没有区别。对了,你最近过得好吗?听冷姨说你报了大学课程,准备自考吗?” “不是。就是想把专业基础补一补,以后找工作也不会那么难。”钟皈简单回了一句,又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省城?我请你吃饭,谢谢你上次帮我。” 宁远航不喜欢钟皈跟他这么客气,不由得拢起眉,但也想见她,于是压着气闷笑道:“我下周可能要去出差,到时候还请钟大设计师百忙之中抽空召见。” 钟皈点头道:“肯定的,就算请假也得赴宁大侠之约。” -- 过了几天,宁远航果然来了省城,约了钟皈中午吃饭。 学校附近有家美食城,钟皈跟同学打听了一下,选了一家味道与环境都不错的,订了个包间。 等宁远航推门进来,钟皈看见他身后的人,吓了一跳:“梁姨?” 梁美兰也吓了一跳,但很快调整好表情,亲切地笑道:“远航说要带我见个重要的人,连他那个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同学请吃饭都推掉了。我早该猜到是你的。” 钟皈招呼两人坐下,说道:“梁姨不要说笑了,我只是想谢谢前几天远航哥帮我妈的事,没想到耽误他的正事了。” 宁远航认真地看着钟皈:“我跟那个同学熟得很,没什么正事,不过是喝酒跟吹牛皮,哪有你重要。” 钟皈忍不住拧眉。 远航哥这话说得,连她都要误会了。 看了看梁姨,果然没了笑意,眼中忽地闪过几丝厉色。 点好菜,梁美兰翻了翻包,哎呀一声:“坏了,刚才做彩超时我把手表摘了,出来时忘了再戴上。远航你快回去帮我找找。” 宁远航抬腕看了看自己的表,“现在都十二点多了,医院已经下班了。医生应该会帮你收起来的,我们下午再过去取就行。” 梁美兰立刻急了:“那怎么行?万一被其他人拿走了呢?那可是你爸送给我的三十周年礼物!” 宁远航一向孝顺,但这里离医院不近,现在又是午高峰,一来一回,估计就没空跟钟皈吃饭了。 钟皈当然不会让他为难,忙说:“远航哥你快去吧,别让梁姨着急了。” 宁远航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那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娓娓,回头我们再约。”就起身出去了。 钟皈给梁美兰添了开水,问:“梁姨,你身体不舒服吗?” “哪有?就是最近胃口不太好,也有段时间没体检了。远航这次来省城培训,非要顺便带我做个全套检查,也不嫌花钱。” 说起儿子,梁美兰既高兴又骄傲。看着对面的女子,又收起了笑:“钟皈,听远航说起你父母的事,我还挺惊讶的。珠玉要是早离了,现在也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要是再忍忍,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可是都忍了那么多年了,现在才离,也不好再找了,闲言碎语还多,怎么想都吃亏啊。” 钟皈定定地注视着她:“梁姨,我父母离婚,本来碍不着别人什么事,但我也拦不住人家说三道四。不过要是有人非得当着我的面编排,我也犯不着给她留面子了。” 梁美兰顿时有点讪讪的:“你这孩子,脾气还是那么急呢。我就是关心我这老姐妹,怕她名声不好,以后过得更辛苦。” “如果连您这名知道我家根底的老姐妹都这么想,我妈以后是会暂时不好过。”钟皈冷嗤, “我妈之所以忍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我,是我们姓钟的欠了我妈。您以后跟别人议论起来,大可以这么说。” “我只是多听了几耳朵,怎么会跟谁乱说?”梁美兰没料到钟皈会这么不留情面,语气带了几丝恼怒。可是钟皈只低头喝茶,也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菜上了桌。 梁美兰打破沉默:“钟皈,我还想向你证实一件事。你真的离婚了吗?” 钟皈放下替她盛汤的勺子,轻笑道:“梁姨,这就是你支开远航哥的理由吗?” 梁美兰不置可否,“远航一向心软,以前跟你感情又好。你现在这样,他一定更放不下。可是你也看到了,他现在事业有成,马上又要调到省城了,以后前程更是无限。婚姻大事上,他肯定是要慎重考虑的,不说能得到什么助力,但至少不能被妻子拖累。。。” 根本不用多想,钟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梁姨以前就瞧不上她家,现在母亲跟自己都离了婚,她肯定是更看不上眼的。要是自己真的跟远航哥走到一起,就成了她口中的拖累了。 见她若有所思,梁美兰继续道:“所以,阿姨希望你注意言行,以免让远航产生不必要的错觉。” 钟皈皱起眉:“这话您应该跟远航哥交待吧?他并没有明确地跟我说什么,如果我贸然跟他说出拒绝的话,反而是自作多情了。” 梁美兰笑了:“阿姨就是提醒你一下。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肯定知道分寸的。说实话,要是远航现在年纪还小,只跟你谈个感情,暂时不考虑婚姻什么的,阿姨一点意见也没有。但真到谈婚论嫁了。。。总之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你理解,不要怪阿姨。阿姨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好归宿的。” “您放心,只要远航哥不来招惹我,我是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错觉的。”钟皈讽刺地回她以笑:“别说我现在对远航哥没感情,就是有了,碰上您这样的长辈,他想娶,我也不会嫁。您儿子娶个离过婚的女人要慎重考虑,我这个离过婚的女人,对于再嫁更得慎之又慎。您担心您儿子被我拖累,我还怕自己进门后受委屈,连带着让我妈遭罪呢。” 说完就站起身,“我还有事,就不陪您吃了,省得等下您胃口又不好了。”一鼓劲地跑出美食城,眼角酸酸的。 这时,手机响了,钟皈瞄了一眼,接起:“你开完会了?” “上午没会,实地参观刚结束。怕你又午睡了,这不赶紧给你打电话了。”傅南陌有些无奈地笑。这丫头现在比他还忙,除了午休前的那点时间,要想跟她通个电话,就只能等到晚上十点钟以后了。 钟皈揉揉眼睛,“我没回去,有点事。” 傅南陌听她声音蔫蔫的,不觉拧眉:“什么事?你吃饭了没?” “不是大事,已经办好了,正打算去吃饭呢。”钟皈抿抿嘴唇,忽然说:“傅南陌,谢谢你。”虽然他别有目的,对自己威逼利诱,但也因此,母亲的事才能解决得这么快。 傅南陌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低笑道:“我费了那么大力气,你一句口头感谢就完了?” 钟皈也笑:“那你现在回来,我当面谢你。” 傅南陌道:“行,我现在就让人订机票。等下把时间发给你,你去机场接我。” 钟皈吓了一跳,她跟傅南陌是能去接机的关系吗? 忙说:“我逗你的。下午跟晚上都有测验,我不好请假的。” “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工作跟你,你以为我会选择哪个?”傅南陌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钟皈盯着手机看了会儿,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受了梁美兰的打击,脑子一时瓦特了。她听到傅南陌声音的那一瞬间,竟然有种安心温暖的感觉,还不自觉地跟他撒起娇提起要求来,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第19章 晚上,钟皈一边泡澡一边用蓝牙音箱听课,不过因为中午没休息,又连续考了几场试,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又被来电铃声吵醒。 钟皈迷迷糊糊地切换到通话,就听见宁远航的声音,激动得不像平时的他。“娓娓我问你,我妈中午跟你说了什么?” 还没等钟皈开口,他又接着说:“不管我妈说了什么,对你什么态度,你都不用理她。你只要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就好了。” 钟皈听他口齿不清的,问道:“远航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我清醒得很!” 一听这话就是喝多了。 钟皈皱了皱眉,说道:“远航哥,我现在不太方便,回头再打给你吧。” “不行!你这是在找借口躲我。娓娓你现在就说清楚,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就算我妈反对,我也不会跟你分开!娓娓你不知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女朋友,根本就不存在。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钟皈心头一震,随即就沉下脸:“宁远航,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幼稚。如果你是开玩笑的,那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真替梁姨觉得寒心。两个人一起生活,能不顾长辈的感受吗?被家长反对的婚姻,能幸福吗?梁姨是跟我说了些话,但她说得也没错。如果我是她,要接纳一个我这样情况的儿媳,我也会再三考虑的。” 宁远航被她骂得酒醒了一半,笑道:“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娓娓,这么的牙尖嘴利、冷静理智。” “你觉得我在跟你说笑?”钟皈语气更不好了:“远航哥,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现在只把你当成旧邻居、好朋友,我们年少时的那点感情,就只存在于记忆里。你自己好好想想,能把我当成朋友对待最好。不能的话,那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宁远航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早就明白了,是我自己在骗自己,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娓娓,我以前不够勇敢,现在也没有你潇洒,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放下的。” 听着断线声,钟皈叹了口气。 客厅忽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把钟皈吓了一跳。刚才她跟宁远航说话时,好像也听到了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钟皈边穿睡衣边朝门外喊:“奶牛,再这么调皮,小心把你砸成脑震荡。” 奶牛最近迷上了亮晶晶的东西,尤其热衷于跳上沙发拨拉茶几上的玻璃杯,上次耳朵都被飞起的碎片割破了,还不交乖。 -- 等她走到客厅朝沙发那边一看,擦头发的动作就顿住了。“你,你真的回来了?” 傅南陌抬眼看着她,冷声道:“怎么,打扰你勾三搭四,还是谈婚论嫁了?” 钟皈看他风尘仆仆的,又问:“你刚到吗?晚饭吃了没?你出差中途离开,会不会影响工作?” “我他妈都快被戴上绿帽子了,还出个屁的差!”傅南陌忽然站起身,抓起一只玻璃杯狠狠摔到她旁边的墙上。“钟皈,你连接我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就是忙着周旋在其他男人之间吗?” 钟皈尖叫着躲开,脸色顿时惨白:“你胡说什么?远航哥是我朋友。刚才你也听见了,我对他没有别的心思。” “我听见的才多少?没听见的呢?没看见的呢?”傅南陌阴沉沉地笑出声:“青梅竹马,哥哥妹妹的,能清白到哪儿去!” 钟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傅南陌,你不止霸道专横,思想还这么龌龊。你自己男女关系混乱,不顾道德底线,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吗?!” 傅南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得更厉害:“看来这是利用完我了,准备找下家了。钟皈,我该说你单纯,还是愚蠢呢,觉得我这么便利的吗?我是对你太好了,没让你吃过亏?” 钟皈终于忍不住跳起身,咬牙切齿的:“明明是你逼迫在先,现在变成我的不是了?我终于见识到傅总裁的可怕之处了,这么能颠倒黑白、反咬一口,你当什么杰出企业家,去给那些死刑犯辩护好了,肯定能评个杰出律师!” 傅南陌脸色铁青,直接把玻璃水壶砸在了地上。 钟皈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其实心里怕得很,跟他嚷完之后,腿就软了。被他再这么一摔,竟一下跌坐在地上,泪珠子就滚了出来:“傅南陌,你跟我在一块,不就是图开心吗?既然都到了吵架的份上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想想这段时间,越发觉得委屈,忍不住嚎啕大哭:“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缠着你的。” 傅南陌气得手抖,想再摔东西,又怕真伤到地上这犯浑的丫头,只握紧拳头,冷眼看她踢腾着腿撒泼。 结果就看了几秒,马上紧着嗓音道:“你别动。” 钟皈哭得正起劲,哪听得进去。 傅南陌抬脚走过去,钟皈下意识拄着手后退,掌心立刻传来刺痛。 傅南陌有点慌了,弯腰抱起她,斥道:“让你不要动了,怎么不听话!” 等傅南陌把她放到床上,卷起她的睡裙,钟皈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肚多了几道被溅出的血痕,还扎了几粒玻璃碎片。刚才她太激动没注意,现在反应过来,马上就感觉到了刺痛。 傅南陌站直身子看了她一眼,重重地摔了卧室门出去,接着又是更重的摔大门的声音。 钟皈摊开手,掌心也冒出了几个血点。她叹口气,抱着手瘸着腿下床,准备去拿医药箱。 结果没蹦几步,差点跟猛然被推开的房门来个亲密接触。 傅南陌拎着医药箱,虎着脸瞪她:“怎么,嫌伤得不够重,想再去踩几脚?” 钟皈疑惑道:“你不是走了吗?” 傅南陌冷哼一声,拉着她坐好。 钟皈看他气势汹汹地朝自己伸来镊子,怯怯道:“我自己来吧。”这人一贯养尊处优的,又在气头上,万一一个手重,她又要受罪。 傅南陌不理她,径自动手。等夹完一粒碎片,看到钟皈紧闭双眼一脸英勇就义的可怜样,忍不住戏谑:“现在知道怕了,刚才那浑球样哪去了?”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娴熟。 钟皈睁开眼,很意外地咦了声。 傅南陌掀掀眼皮,“这算什么?我以前当兵时什么伤没受过,连骨头断了都是自己接的。” 以为钟皈会好奇他当兵的事,结果只听到嘎嘣嘎嘣的动静。抬起头,就看到小浑球抱着桶爆米花,边吃边朝他笑:“我晚上没吃饭,有点饿。” “不许吃。”傅南陌收拾好医药箱,抢过爆米花,冷飕飕地乜了乜她,又摔门出去了。 钟皈挠挠头,觉得这位大老板的脾气太难以捉摸了,不由得同情了路特助三秒钟。 她抱着肚子又眯盹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喊:“钟小姐,钟小姐?” 钟皈费劲地睁了睁眼,看到床边的人,不禁讶异:“何嫂,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何嫂笑道:“先生还没吃晚饭,吩咐我做了送来,让你也吃点呢。” 钟皈有点意外:傅南陌真没吃呢? 扶着何嫂走到餐桌旁,傅南陌已经慢条斯理地吃着了。 钟皈闻着饭菜香,口水都快要出来了,立马闷头吃起来,丝毫没察觉到气氛的冷凝尴尬。 何嫂是傅家的老人了,看得却是清楚。瞅着一地的碎渣,心道:先生这是真的有了脾气啊。更惊奇,先生哪时跟猫儿狗儿般的女子这样置过气?一面生气,一面又担心人家身体。。。 她收拾完,走到钟皈身边,盛了一碗汤,递给钟皈。 钟皈忙接下,说:“何嫂你不用客气,我自己会盛。” 何嫂呆了呆,朝她眨眨眼,看向傅南陌。 钟皈领会般地张张嘴,把碗推到傅南陌面前。“这汤太烫,你帮我吹吹。” 何嫂无声哀叹,一脸绝望地退回客厅。--现在流行的讨人喜欢的姑娘,就是这种憨直迟钝的吗? 钟皈望着何嫂,也很不解:难道何嫂不是让她对傅南陌撒娇吗? 大眼睛转啊转,蓦地顿悟:金贵的主人在场,哪有先顾她这个玩具似的角色的道理。何嫂这是让她把汤端给傅南陌,好好哄他的呀。 可是她根本不想哄。傅南陌要是因为这甩了她,她还巴不得呢。 不过那人像看穿了她心思般,故意跟她唱反调,不但帮她剔去鱼刺,还挖走她碗里的辣子鸡,和颜悦色的:“换季容易上火,少吃点辣。” 钟皈看他这态度,忽地意识到,就算自己再不想哄他,今晚也是结束不了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找点话题,让气氛融洽点。 于是她眨巴下眼睛,问:“你什么时候当的兵啊?” 傅南陌垂眸,视线斜着落到她脸上,带着股自己一向看不上的显摆劲儿:“十六岁破格入选特种兵,五年后考去了炎大。”然后再过五年,遇见了眼前这个没良心的。 没良心的哦了声,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年纪那么大了。”说完继续低头喝汤。 何嫂看着先生瞬间板下的脸孔,突然觉得,钟小姐安静不说话的样子最是乖巧了。 ※※※※※※※※※※※※※※※※※※※※ 根据读者小天使的建议,加更试试。 第20章 吃过饭,何嫂很快收拾好,准备回去。钟皈看向闲闲倚着沙发的傅南陌,见他好像没听见何嫂的招呼声似的,干脆走过去说:“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傅南陌“啪”地丢掉手里的书,看着她的眼神都能把她给吃了。 何嫂立刻识趣地开门下楼去了。 钟皈退后几步,“那卧室让给你好了。” 傅南陌看她一脸的防备,心头的火突突直冒,冷哼道:“难道我跟你在一块就为了那事吗?我折腾了半天,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何况你受了伤,我还没那么禽兽不如。你要是再惹我,真气得我睡不着,那你也别想睡了。” 钟皈忙捂住嘴,转身去了书房。 傅南陌冲好澡出来,就见钟皈满屋子蹦跶着,找运动鞋,洗保温杯,往书包里装零食。奇道:“明天不上课,改春游了?” 钟皈点点头:“嗯,春光明媚,教授说不能死守着书本,要到大自然里去寻找灵感。” “那个高教授?” “对啊。” “都有什么活动?” “摘草莓,放风筝,骑单车,踏青。。。项目多着呢,同学们可期待了。” 不是两人单独去。 傅南陌眼神和缓了些,瞄瞄钟皈的腿:“你的腿能行吗?” “这点小伤,过一夜就好了。”钟皈不以为意。 傅南陌不再多言,顾自去睡了。 钟皈收拾好,复习了半个小时功课,又画了两张手稿,就在书房睡下了。 -- 不知睡了多久,钟皈觉得身上热起来,嘴跟鼻子像被堵住了,呼吸不过来,胸前也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还有身下,酸涩微胀,刺辣辣地疼。 她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动了动,就听见傅南陌低哑的笑:“宝贝,吵醒你了?我都尽量放轻了。”也不怕惊着人了,动作重起来。 钟皈闷叫一声,咬牙道:“傅南陌,你说话不算话。” 傅南陌把她半抱起来,似笑非笑道:“谁让你躲到这里睡,惹我生气了。” 钟皈恼道:“我躲都没躲掉,跟你睡一张床上还能好?”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紧绷颤抖。 傅南陌鼻息一重,立刻加快了速度。 钟皈难受得直咧嘴,但更知道男人这种时候不能再刺激,只好尽力打开身体。甚至为了让他早点结束,还主动迎向他。 傅南陌抽着气顿了顿,动作更加没有顾忌,双眼在黑暗中亮得诡异。 钟皈顿时认识到,自己用错了方法。想退缩,又被傅南陌扣锁住,放缓动作,温声安抚:“乖宝贝,你腿上还有伤呢,不要乱动了。乖乖的,哥哥马上就好。” 信你个鬼! 钟皈心中暗啐,却抬起脸,边亲他边软软地撒娇:“哥哥轻点,娓娓难受。。。”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傅南陌火气更盛,想到宁远航那一番真情告白,刻意加重了力道,半逼半哄地嘶喊:“娓娓,宝贝,媳妇儿,叫老公,叫老公!” 钟皈愣了愣,有点被傅南陌的癫狂吓住,受伤的手也被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身上数种痛意交织,很是难受。只得硬着头皮叫道:“老公,好老公,快饶了娓娓吧。” 傅南陌心中一暖,自己都不明白哪来的熨帖感,马上就柔情四溢地缓下了动作。 钟皈终于缓过点神,好受了些。等他又折腾了十多分钟,总算要结束了,钟皈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叫道:“你没用那个,不能在里面。” 傅南陌这时已经转成侧躺,把钟皈整个儿圈在怀里,还不愿停歇。“没事媳妇儿,老公年纪大了,该有孩子了。” “不行,真的不行。”钟皈开始挣扎,语气更急:“傅南陌,我们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我不能给你生孩子。” 傅南陌把她搂回去,低笑道:“慌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的。”说着就抽身出来,弄在了外面。 钟皈松了口气,起身去卫生间清理,没发现身后的男人神色已经完全冷峻下来。 钟皈清理好就躺回了卧室的大床上。没过几分钟,傅南陌也躺到了她身边,把她抱到怀里,亲亲她的嘴,问:“媳妇儿,你的小名怎么写的?‘娓娓动听’的‘娓娓’么?真好听。” 钟皈嗯了声,皱眉咕哝道:“累死了,不要吵我。” 傅南陌不乐意了,累的明明是他。 支着手臂回想刚才的销魂劲儿,又忍不住贴着钟皈的耳朵道:“媳妇儿你可真聪明,在小床上比在大床上还刺激。改天咱们在飘窗上试试,咱俩肉贴肉,肯定更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钟皈早睡过去了,没听见他的荒言浪语。 -- 第二天,风和日丽,钟皈跟着高原还有班里的同学,如约来到郊区的生态庄园。这里环境优美,风光旖旎,是市里好几项重点绿色产业的试验基地,不仅游客众多,还有不少媒体在场。 钟皈已经有许多年没这么游玩过了,心情舒畅得很,扯着风筝又叫又跳的,像个小女孩似的。 高原在一边看着她,内心更加不平静。他家世不凡,人品出众,认识的女孩不计其数,交往过的形形色色。钟皈算他见过的最坦直率真的了,开朗有活力,相处起来一点负担也没有。同时,眼前的姑娘又理性平和,偶尔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眼神仿佛看透世事般,让他没来由地心疼。大概就是因为这种好像很多事都不了解,又好像什么事都经历过的矛盾感,才让自己觉得她可爱又可心吧。 视线落到不远处忙着抓拍情侣们的各家记者身上,倏地闪了闪。 -- 钟皈跑得有点累了,把线框插入松软的泥土,坐在草地上休息。 高原连忙走过去,把矿泉水递给她。 钟皈道了谢,一边擦汗一边喝水。“你说得没错,多开开眼界的确能触发灵感。这么玩了一圈下来,我竟然想到了校服的创意。” 前段时间高原接到了给市一中设计校服的邀请,让她协助。钟皈知道这是多大的信任,特别上心。不过灵感这东西太随机,她琢磨了快一个月也没头绪,又不愿意敷衍了事,天天拧着眉,寝食难安的,连高原都觉得她过于较真了。 高原也很高兴,她终于可以好好吃饭睡觉了。“回去我们再细说,但我现在对你有个要求。” 钟皈疑惑道:“什么要求?” “对待学习和工作认真是好事,但要以不损伤身体为限。就这一个小活你都要不吃不睡了,以后碰到大活,我还怎么敢让你帮忙?” 钟皈笑着点点头,“你不说我都没注意,今后不会了。” “这才对,”高原满意道:“下个月我准备推荐你去研究所做助理,以后需要费心思的事更多呢。” 钟皈微愕,“我没打算进研究所啊。而且我的资格也不够。” “研究所不好吗?既有学习机会,又有发展空间。虽然你暂时不能列入编制内,但以后只要有统一招考,你的机会就会比外面的人大得多。”高原没想到她会拒绝这个很多学生求之不得的职位。 钟皈拧了拧眉。 高原立刻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替她安排起来。钟皈看着温软亲和,但其实很有主意,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 他缓缓笑道:“看来你已经有打算了,我可不能搅乱你的计划。” 钟皈点点头:“我想回山海去,进厂。” 高原顿时失落又诧异,嘴上却说:“你确实想得很周到。回老家去可以照顾长辈,进厂里虽然苦点,但能打牢基本功,以后不管是进设计公司还是自己单干,都有好处。” 钟皈见高原这么理解自己,不由笑起来:“人生最快乐的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有什么苦的。” 她的眼神充满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看得高原心头更热,激动道:“那你可不能眼不见,心渐远,跟我这个朋友疏离了。” 钟皈摇摇头:“当然不会。山海虽然不比省城繁华,但海鲜却是省城比不上的,品类繁多,新鲜实惠,有机会你一定要去尝尝。” 高原看着她,满意地笑了。 -- 傅氏总裁办,路特助在向傅南陌汇报近期项目运营情况:“城南的生态庄园自元旦对外开放后,客流量居高不下。尤其是年后天气变暖,每日接待游客不少于5万人次。。。”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傅南陌抬了抬眼:“有不好的消息?” “怎么会?这个项目可是您全程跟踪建设,省文化厅高厅长主抓的绿色城建。”路特助心里苦笑着,手指一动,傅南陌的手机里就多了一条链接。 傅南陌看了眼墙上的钟,也快到午饭时间了。路特助不会做无用功,就当消遣了。 点开链接,指尖一点点划拉下去。 人与自然,风景是秀丽,抓拍的表情也真实,展现的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生动又博人眼球。 其中有一张,最博傅大总裁的眼球。 一对青年男女,女的看向远处,侧脸清秀娇美,眼里是憧憬热切的笑意。男的则微笑着看她,款款深情都快溢出屏幕了。 照片还配了字:确认过眼神,遇上对的人。 底下还有投票活动,傅南陌看着不断增加的数字与评论,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第21章 路特助忙说:“活动是省电视台联合省里市里数十家媒体一起策划的,高厅长是点了头的。不过他儿子是不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想干点什么,高厅长是不是知道情况,再过个把小时就能确定。要不您先吃饭?” 傅南陌仍然盯着手机,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后面还有两波接待,虽说都是熟门熟路的,但毕竟还是中央的人,也不能太敷衍。看总裁这个架势,是不打算吃饭跟休息了?这到了下午,状态不济事小,万一当着人面儿发脾气,总归不太好看。 路特助当然了解自己老板,喜怒不显,泰山崩于顶也不会变色。可那是以前,是公事,是没碰着钟小姐。就这个把月的时间,总裁为着钟小姐做的,哪样不叫他这个跟了十几年的跌破眼镜?就是下一刻总裁找人把那位高公子毙了,他也能想象出来。 这可怎么行? 路特助越琢磨越急,冷静了一下,头脑中灵光一闪,说道:“根据先前的信息,钟小姐肯定是不知情的,对高原也绝对没有超出师生情谊的意思。。。我敢拿自己的前途跟性命担保。” 路特助这话既充满信心又十分真心。私事公事的,那是总裁自己的判定。事情只要交到他手上了,就得办好。真要叫人钻了总裁这种空子,他这首席秘书干着也没什么劲头了,再往上也不要想了。 傅南陌有了点反应,撇脸看他,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跟厉捷联系一下,让他过来处理。” 路特助张了张嘴,虽然立刻转身去办,脸上的讶异还是过了自家老板的眼。 傅南陌拿指腹摩挲着照片里钟皈的脸,倒是笑了。瞧瞧他,为这没良心的破了多少回例了,恐怕过不了多久,路特助都要开始笑话自己了。 -- 快下班时,路特助从会客室里出来,准备跟傅南陌确认晚上招待的事,结果就看见人板着脸甩上办公室门,往电梯走。 路特助忙小步追过去,低声询问。傅南陌也不听他那些细枝末节的,只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让徐行他们陪着,又不喝酒,吃完了算。” 路特助哪敢拦他,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电梯,默默叹气。里面那几位可是个顶个的□□来的,下来督查,特地选了傅氏参观。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老板说的是阿猫阿狗呢。 幸好有几套方案,早跟副总裁打了招呼,又赶紧联系了其他高管,总归不能慢待了几位。总裁跟人家怎么随意都成,他们秘书处的,就得公事公办,安排到位了。 -- 傅南陌在钟皈的书房坐了三四个小时,到最后脸色就跟画上的门神似的,鬼怪都要退避三舍。 他扫了眼手机上拨了十几通的号码,低头瞅着不停咬拽自己裤管的土狗,朝门外喊:“何嫂,喂狗。” 个不知死活的畜牲,跟它的主人一样不知死活。 何嫂连忙把奶牛抱出去,也不敢再劝先生吃饭,只盼着钟小姐快些接电话。先生往时虽然也冷淡,但很少像眼前这样明摆着起脾气。她年纪大了,很容易被吓出心脏病的。 又过了十多分钟,那边的电话终于通了。傅南陌压下火气,问:“怎么关了半天机?你现在在哪?” 钟皈的声音满满的困意:“我手机耗电快,中午就关机了。我现在在家呢。”活动一直到傍晚才结束,她摘了两篮草莓,想着趁新鲜赶紧带给外婆他们吃,就坐了同学的顺风车回山海了。 傅南陌知道她指的是外婆家,又问:“吃过饭了?” “早吃了。今天太累了,等下我就睡了。”钟皈其实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被傅南陌的来电吵醒时甚至有点后悔,就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充电开机吗? 电话那端的男人笑了笑,很明显地嘲讽:“累?是玩得太尽兴了吧?你这是去春游了,还是发春去了?” 钟皈被他刻意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瞌睡都被惊了,忙起身走到卧室里去。从她接通电话起,客厅那边陪着外婆看电视的母亲就不时地朝她看几眼。 “你怎么了?大半夜的找我吵架?”钟皈觉得这人脾气越来越大了,但也不想跟他争执。“真的是手机没电了,我不是故意不跟你汇报的。” 用的这是什么词,又不是他的下属。 不是下属,当然不用向他汇报行踪。 傅南陌像是自我开解了般,舒展了眉,道:“马上回来,我让人去接你。” 钟皈顿住,“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我妈不让我十点以后出门。” 傅南陌板不住脸了,噗地笑出声。这丫头真是个宝儿,气得自己饭局也推了,饿着肚子等了几个小时,结果就说了几个字,还不是哄他的,自己跟她就提不起火了。“成,你不陪我吃晚饭,那就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回来,陪我吃早饭。” “你还没吃晚饭?”钟皈有些诧异。 傅南陌心想,这丫头总算有点良心,知道担心他了。 谁知她接下来竟说:“山珍海味早早地吃遍了也不好,看看现在,都不知道要吃什么了吧?”说完还叹了口气,不知多么同情他。 傅南陌那个挫败,咬牙:“你赶紧睡吧,明天早上我亲自去接你。” “你是在等我吗?”钟皈慌了,终于意识到他在跟自己闹别扭。不,不是闹别扭,他根本就是在威胁自己。要是母亲他们知道了她跟傅南陌的关系,不定会被刺激成什么样。 傅南陌冷哼一声,不理她。 钟皈挤出几丝笑意,软着嗓音:“南陌,你看到茶几上的草莓了吗?我回来之前特地去了趟住处,给你洗好的。” “没看见。”傅南陌走到客厅,先乜了眼墙角的狗盆,再盯仇人似地瞪着茶几上的那盘草莓。 狗都不吃的东西,拿来打发他? “你尝尝吧,酸酸甜甜的,水嫩又新鲜,一点都不会腻的。”钟皈耐心地哄他,既不想今晚赶回去,也不想他明早来接自己。 傅南陌多么精的一个人,钟皈就算从对他的痴恋中清醒过来,在他面前还是透明的,什么心思都不够看。更何况,钟皈现在对他一点心机都不想耍。按照目前这丫头不是抗拒就是敷衍的态度,就是她转天回来,梗着脖子要跟他了断,他也不意外。 这么一想,傅南陌语气更不好了:“钟皈,你能耐了,一盘草莓就想糊弄我。” 那边默了默,有点纠结:“冰箱冷冻室里还有一盘。两盘都给你,行不行?”不就一盘冻草莓吗?给他就是了,大不了自己回头再冻。而且冷冻室里还有其他几样水果,暂时也够她解馋了。 傅南陌直接撂了电话,黑着脸吩咐何嫂摆桌。自己捏了颗草莓放进嘴里,忍不住挑了挑眉。味道还真不错。 想了想,起身去打开冰箱冷冻室。入目的不仅是草莓,还有苹果梨子桃的,齐全得很,一瓣瓣儿地切好了,放在好几个盘子里,把不大的冷冻室占得满满的。 傅南陌冷笑一声。 什么特意给他准备的,分明就是冰箱里塞不下了。 何嫂走过来,搓着手笑:“是钟小姐弄的。她特别喜欢这么吃水果,说是人生一大乐趣。还说冷天过去了,终于可以吃个尽兴了。就是上次生病那几天,她还闹着要吃呢。” 傅南陌走到餐桌旁坐下,“都扔了。” 什么人生乐趣,吃出胃炎肠炎的,有她苦的。 “您放心,我看着呢。钟小姐每次就吃一两瓣儿,不贪多。”何嫂嘴上说着,还是利落地把冷冻室里的盘子都取了出来。其实先前她发现钟小姐爱吃冻水果时,就想跟先生报告的,但又不十分确定先生对钟小姐的态度,要斥怪她管得多。现在先生自己看见了,态度也明确,她就好做了。钟小姐性子亲和开朗,既没有大家小姐的傲气,又不带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就算跟先生背景悬殊,这婚成得不知真假,自己还是乐见两个人能长久一些的。 -- 另一边,钟皈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乐趣已经被剥夺了,正被冷珠玉拉着问话:“怎么接个电话还躲躲闪闪的,是不是男朋友?” 自然不是。 钟皈很坦然地摇头:“妈,我要是交了男朋友,第一时间带给你看,让你把关。” 冷珠玉爱怜地拍拍女儿,“那是必须的,妈妈虽然不见得比你会经营感情,但还是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米饭的。对了,最近有不少年轻人到你外公店里做西装,说是要准备公务员面试。里面有几个小伙子很不错,要不改天妈帮你们约着见个面吧?” 钟皈下意识拒绝,“妈,我自己有计划,你可不兴着急。” 傅南陌那人霸道专断得很,就算对自己没有真感情,也绝不会允许她出什么幺蛾子。自从母亲的事情解决后,她一直酝酿着跟傅南陌分开,还得是傅南陌主动放手。要是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整个对象出来,傅南陌觉得被折了面子,别说主动放手了,能让她手脚健全都是轻的。 钟皈这么琢磨着,神色变幻,看在冷珠玉眼里,就成了纠葛。“娓娓,你是不是还忘不掉那个姓傅的?” 钟皈一愣:“妈,你想什么呢?”甩不掉他倒是一时的。 冷珠玉想了想,也是。女儿跟那人办过手续后,以前的样子都慢慢回来了,也没有消沉什么的,肯定是放下了。 于是放心地笑道:“好,你一向是有主意的,妈不瞎掺和。只要对象不是姓傅的,妈这里都好说。” 在冷珠玉心里,除了钟腾达,就没有比傅南陌更差劲的男人了。 第22章 傅南陌皱着眉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何嫂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他就换了鞋开门出去了。 一路飙着跑车到了一处院落,三两步冲进去,把包房里的三四个人吓了一跳。 “哟,傅总裁怎么到这灯红酒绿的地方来了,给人看见了,还不有损杰出企业家的形象?” 宴河清跟着他走进来,语带调侃。 这处院落看着普通,内里却大有乾坤。吧台包厢游戏厅一个不缺,装修自不必说,低调又华丽,关键是人家的性质。 炎华省最顶级的私人会所,安保措施不输军区,有钱不一定进得去,有权也不一定抵用,最要紧的是有人,够得上这里的股东。听说有帝都的公子,也有魔都的少爷,横竖都是权贵二代三代的,巧得很,今儿都聚在这包房里了。 傅南陌谁也不理,直直地冲着桌上的茅台奔去,抓起瓶子就吹,惊得自诩第二淡定的许骁都跳了起来,把酒抢下。“南哥,你人来了就是给我们脸了。这么个表诚意法,我们可受不起。” “是呐是呐,我爸他们也没说啥,还警告我不要去打搅你。”陆敛风有点委屈。他的父亲就在今天来的几位□□中间,他年纪最小,向来又敬服傅南陌,就跟着父亲的车一块来了。 燕銮刚才被嫌弃了半天,已经趁这会子功夫点了几首歌,都是傅南陌拿手的。“哥,来露两嗓子,让兄弟们好好膜拜你娓娓动听的歌声。” 被抢了酒之后,傅南陌本来在垂头发呆,忽地就抓起手边的红酒杯,朝他摔了过去。“我他妈是卖唱的?!” 慕森城打完电话从侧门拐进来,看到的就是众兄弟集体犯呆的画面。刚才的动静他模模糊糊也听到了一点,不禁讶异:大哥多少年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见天喜怒不显的,连兄弟们都快瞧不出心思了。 许骁先反应过来,问道:“南哥,哪个不开眼的女人惹你了?” 其他几人鄙夷的眼神刚要飞出,又生生止住了。 大哥在公事上就没这样烦过心,私事还有可能,虽然那可能性也就针眼儿那么大。 燕銮转转眼珠,“不会是姓莫的那个女人吧?她这些年给自己催眠,梦越做越深了?” 傅南陌抬眼看了看他,里头的内容耐人寻味。 作为一名心理学博士,慕森城看明白了几分。敢情是被女人给惹着了,但不是姓莫的。 宴河清看慕森城的表情,也明白了。不过有燕銮被砸的前车之鉴,他再想八卦,也不敢轻率地捋老虎胡须。 许骁接收到哥几个传递过来的讯号,淡声道:“莫老那边都查到七八分了,你却突然放缓了进度。你这地产版图扩展得也已经无可匹敌,忙什么呢最近?” 傅南陌毕竟为几人所尊,又浸淫商界多年,那股子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去,只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没忙什么,就是不想进行得那么快。” 陆敛风跳过来,“哥,咱们不会要有个嫂子了吧?” 傅南陌垂着眼皮不动。 “胡沁什么?”许骁瞥了他一眼,拍拍傅南陌的肩:“南哥,兄弟几个许久没见你了,今晚不醉不归。” 傅南陌盯着他递过来的酒杯,猛地站起身。“不喝了,她酒精过敏。你们随意,记我账。” 后面那句是对着晏河清说的,毕竟他是明面上的老板。 可是谁也没顾着听,都张口结舌的,被前半句惊着了。 帝都的南少,傅家的太子爷,什么时候这么关切过一个女人? 正牌嫂子没跑了,求实名,求接见! 燕銮抹抹眼睛:“哥,我太感动了,比女朋友答应求婚还激动!” 立刻被晏河清白一眼:“你有女朋友吗?就你那些女伴,哪个能带回家?” 慕森城倒是按捺下了惊奇,淡淡地点头:“大哥慢走,别让嫂子等急了。” 傅南陌就往外走,“她不在家,我得回去喂狗。” 被撇下的五个人再次目瞪口呆。 不是他们不明白,是大哥变化太快。 -- 第二天是周日,傅南陌没去公司,也没走别的行程,就在钟皈的书房处理工作,边等着人回来。 等到快十点,也不见人影。桌上的固话倒是叫了起来。 傅南陌一动不动地看着文件,也不去接,一直到铃声中断,转成留言:“钟女士你好,我是妇幼医院的蒋护士。昨天下午我给你打手机,一直没联系上你。你在我们这里做皮下埋植避孕手术已经有两个月,陈医生让我提醒你,请在一周内到医院复查,确定没产生副作用。” 傅南陌倏地抬起头,冷冷地盯住电话机。 -- 钟皈走到家门口,闻到饭菜香,就知道何嫂又来了。 傅南陌好像挺喜欢她现在这种肉嘟嘟的婴儿肥状态,自从发现她不怎么做饭而且不太按时吃饭后,时不时就把何嫂差过来投食,生怕她变得面黄肌瘦似的。 她走进厨房跟何嫂打招呼,取了一颗刚做好的狮子头,拿刀一切两半,一半放进嘴里,一半要丢给奶牛。 何嫂眼疾手快地拦住她,“钟小姐觉得味道怎么样?要不请先生一起尝尝?” 钟皈差点被嘴里的肉丸呛到:“他来了?” 不会昨晚一直没走吧? 何嫂点点头:“您快去看看先生吧,他看见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钟皈眨巴下眼,不想去。 就何嫂这个紧张劲儿,傅南陌这会儿肯定不高兴,她干嘛要去找骂?何嫂有点不厚道。 何嫂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迅速把她推出厨房,大声朝书房喊:“先生,钟小姐回来了!” 这也太不厚道了。 钟皈还没站稳,傅南陌就从书房出来了,脸色果然不好。 她挤出笑:“你还没走?” 傅南陌眉头一拧,钟皈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你日理万机的,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别耽误在我这里了。” “你也知道你在耽误我的时间?” 傅南陌一开口,就被钟皈笑眯眯地喂进一块肉丸:“何嫂的手艺又进步了,你快试试。” 傅南陌脸色缓了缓,“你还挺会赶饭点。” 那边何嫂已经在摆桌了,钟皈虽然被勾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还是决定先去趟书房,看下高原一早给她发的校服设计稿。 结果刚走到书桌边,差点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电话机绊倒。 几分钟后,钟皈从书房里出来,径自走到餐桌旁,也不理跟前跟后的奶牛。 傅南陌见她把啃的骨头都堆在碟子里,并不像平时那样丢给奶牛,好像赌气似的,不由笑道:“它怎么惹你了?” “破坏大王!”钟皈气哼哼的:“今天是电话机,明天就该是电脑了!” 奶牛呜呜地叫着,表示很委屈。 傅南陌摇摇头,把骨头拨拉到地上。“电话机是我弄坏的。” 钟皈惊讶地挣大眼:“为什么?” 她的熟人本来就不多,要找她都会打手机发微信,这个固话基本上就是个摆设,应该不会吵到他吧? 傅南陌不笑了,嗓音也冷了下来:“什么医院打来个电话,让你去做避孕手术复查。” 钟皈平静地点点头:“大概是他们没打通我的手机。” 傅南陌拿筷子打落她刚夹起的鱼排,“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 钟皈垂头想了想,说:“我也考虑了其他几种方式,最后选了这种。虽然避孕率不是最高的,但我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你放心,只要你每次都用套,就不会有意外的。” 话音才落,她就被傅南陌一把拽起,直直地拖到卧室的床上。“行啊,那我就来试试,这效果到底有多好!” 傅南陌不是吓唬人,说话间就把钟皈的衣服剥了,牢牢地把人压在身下,一只手扣住她的双手,一只手强硬地探往她腰腹下方。强健的双腿压牢她的双膝,不准她合拢。 钟皈又急又恼,却不能挣扎分毫。虽然之前自己也是不情愿的,但这次因为傅南陌阴阳怪气又突然发作,她心里比先前更抗拒,而且刚刚吃饭吃到一半,被他这么扯来晃去的,胃里也难受,一股呕吐感涌上来,她“哇”地一声,就把嗓子眼里的东西都吐了出去。 傅南陌愣住了。 真是愣住了。 从小到大,身边哪个人不把他当祖宗般供着,自己连句重话都没听过。眼前可好,这丫头竟然给他来这么重口味的一出。 吐得自己满身满脸,还一脸无辜,还泪花闪闪的。 傅南陌一动不动地黑了会儿脸,在听见钟皈连打了几个喷嚏后才意识到她还光着身子,起身把沾了秽物的被子扔到地上,又把钟皈挂在一旁的睡袍丢过去,去了洗手间清理。 等他返回卧室,钟皈已经裹上了睡袍,垂着脑袋,睫毛缓缓地动着,不知在想什么。她抬脸看见傅南陌,轻声说:“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没忍住。” 傅南陌瞧她那副一没惊恐二不愧疚的模样,心里的火又翻腾上来,咬着牙道:“你也去清理一下。” 钟皈漱完口,傅南陌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坐在沙发上盯着她:“明天就去医院,把埋植的东西取了。” 钟皈张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傅南陌笑笑:“就是你想的那样。咱们以后不用顾忌,有了孩子就生下来,不论男女,傅家都不会亏待你。” 钟皈顿了顿,顺手抓起桌上的东西扔过去。“傅南陌,你想都不要想!” 傅南陌侧身避过直扑面门的水果刀,眯了眯锐眸:“钟皈,你这是故意伤害。” “你还强迫交易呢!”钟皈又去抓其他物件,边扔边叫:“你想要私生子,找别的女人生去!我以后还要嫁人,还想好好生活,你毁了我的青春,还要糟蹋我后半辈子吗?!” 第23章 傅南陌料到钟皈会不乐意,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抗拒,语气里甚至带着股恨意,讶异道:“你不愿意就罢,这事好商量,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现在对钟皈是有几分喜欢,不过离非卿不可什么的还远着,没那么虚幻,短期内也不会让她知道两人还没离婚的事实,他自己掌握着就成。至于生孩子,倒是可以顺其自然。他刚才也是真心实意,以后身份不论,钱财物事都是不会缺她的。 “没得商量。”钟皈冷着脸:“三观不合,就是苟合。我跟你在这上面说不通,也不想多说了。趁着这个机会,我干脆就跟你说清楚,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不要再往来了。” 重活了一次,傅南陌依旧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还是那么残忍无情,钟皈觉得自己忍功不够,已经不想对他虚与委蛇了。 傅南陌起身走向她,冷笑一声:“你这是想跟我断了?” “没错。”钟皈言语铿锵,毫不犹豫。 傅南陌抬手抚上她的脖子,慢慢摩挲着。“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吧?跟你情夫商量好的?” 钟皈啪地拍掉他的手,“我再说一次,不要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龌龊。我只是不想再跟你保持这样不正当的关系!” 傅南陌摇摇头,表情无奈得像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真不乖。这么胆大妄为,你母亲还有外婆他们不会担心你闯祸吗?”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可是钟皈没有服软,坚定地迎上他的目光:“您只手遮天,我们只是蝼蚁,随您折腾吧。要是折腾死了,我就给他们偿命。谁让他们命苦,摊上这么一个没有出息又瞎了眼的孩子呢。”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当然更想好好活着。可要是还活不下去,那她也不会畏惧。至少这一世完成了母亲的心愿,她也算无牵无挂了。至于外婆舅舅那里,傅南陌要做什么,她自是拦不住。但她更相信,他们宁可受磋磨,也不愿意看自己这般模样。 钟皈心里想得很清楚,毫不犹豫的,甚至还升起了一股“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豪情,身体却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起来。 实在是傅某人气场太强大了,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都让她感觉空气稀薄,快呼吸不上来了。奶牛更敏感,连骨头也不啃了,抱着脑袋缩在她脚边,装死。 钟皈眼里几次闪现的恨意让傅南陌意外也不喜,他不吃欲擒故纵那一套,觉得这样下去也没意思,捏住对面强作镇定的女人的下巴,语气算得上轻柔:“多大点事,犯得上要死要活的?你真不乐意,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谁让我命苦,摊上这么个不知恩图报的浑球呢?” 后面半句明显模仿钟皈,嘲讽她呢。他对自己,哪来的恩? 钟皈心里愤懑,但也不想跟他争辩,只抓住重点,晓得傅南陌算是同意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弯腰抱起奶牛,说道:“那,那我走了。” 她开门关门的动作太急,没注意到傅南陌欲言又止的表情。 -- 钟皈冲出楼道才想起来,这是在自己的住处。她不怕傅南陌再发火,就怕他又反悔,才急急地跑了。打量一下自己,除了手机跟狗,什么都没带,连钥匙也忘了拿。 在小区花园里呆坐了一会儿,何嫂发来短信,只有“走了”两个字外加一个感叹号,显得很是仓促,让她隔空再次体会到了傅某人的怒火。 钟皈揉揉腮,扯着唇笑了笑:这种不正常的生活,总算是结束了。 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回去,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房门前,听里面的动静。 没啥动静。 钟皈彻底松下神经,拿出手机,拨通了换锁师傅的电话。 师傅赶到后,有些无语:“钟小姐,短短两个月,您都换三回锁了。” 钟皈歉意地冲他笑笑:“麻烦您了师傅,这是最后一回了。” 第一回是刚搬进来时,安全起见; 第二回是跟傅南陌吵架时,他直接把锁摔坏了; 最后一回。。。把傅南陌永远隔绝在她生活之外。 师傅用工具熟练地把门打开,对钟皈说:“锁没坏,不用换。” 钟皈摇摇头:“换了吧。” 师傅没再多说,麻利地换了锁,最后在收钱的时候又忍不住说:“钟小姐,咱们都是小老百姓,钱要花在刀刃上。一副防盗锁大几百呢,您这一心情不好就换门锁的习惯,得抓紧改改啊,不然以后哪个男的敢娶你。” 钟皈愣着神目送他下楼,反应过来不由忿忿:她让人赚钱,竟然还被人诅咒未来的婚姻,可还行? 必须给差评! -- 胆战心惊地过了几天,钟皈没发现有被报复的迹象,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又安稳地上了一个星期课,生活总算有了种步入正途的味道。 不过高原请了两个星期假,倒是让钟皈意外。给他发了几次消息询问,也没得到回复。高原对于钟皈来说亦师亦友,钟皈有点担心他。而且自己两个月的课程也学完了,马上就要回山海去,估计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怎么也要当面告个别的。 上午还想着,中午她正在学校食堂吃饭,高原的电话就过来了:“钟皈,你在学校还是家里?方便见个面吗?”嗓音干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颓丧。 钟皈心头讶异,问道:“你怎么了?这么多天没消息,是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们见面再说吧。” -- 钟皈沿着操场的跑道慢慢走着消食,看见高原行色匆匆地跑近,面容似乎憔悴了不少。“钟皈,你想去首都吗?” 钟皈疑惑地眨眨眼:“怎么突然这么问?” 高原顿了顿,低声道:“我打算回首都了。” “你调回那边的高校还是研究所了?恭喜恭喜。”钟皈很替他高兴:“论平台与学术实力,省城再好也比不过首都啊。” 高原也笑了:“这么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了?” 钟皈愣了愣,觉得哪里不对劲:“高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有去首都发展的打算。就算哪天想去了,也不会是因为你。” 高原脸上的笑顿时变得苦涩:“钟皈,你真的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吗?其实这半个月的假不是我自己请的,是我父亲决定的,算是变相软禁了。” 钟皈挣大眼睛,听见高原继续说:“我父亲逼我在半个月内做好选择,要么订婚,要么离开省城。我再三追问,他也不肯说清楚原因,只一再提醒我,要远离身边的异性。这段时间,跟我走得最近的异性就是你。所以钟皈,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本来在听前半段的时候,钟皈还挺同情高原的,但越往后面,钟皈越觉得不对味。“你怀疑有人拿我当借口,来打压你父亲?还是怨我没有跟你坦白自己的私事,连累了你?甚至觉得我别有用心,故意接近你?” 高原拧眉:“我不是怪你。只是觉得,要是你早跟我多说一些,也许就没有眼前的难处了。” 钟皈瞥着他,冷笑:“是啊,要是我早告诉你,我背后有那么一位背景深厚的,你一定离我远远的,就不会受牵连了。” 高原听她承认了,怔了会儿,渐渐又有点心虚。当初钟皈就是不想理他,也说得清楚看得明白。倒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要跟人家走得近,还自恃家世。现在想想,跟钟皈在一起、连父亲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位,恐怕根本就没把他这点背景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就算对钟皈没有真感情,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觊觎。说到牵连,自己先前的种种行为才是捋老虎须,要牵连整个高家的。 这样想着,高原不免思绪混乱,神色也变幻不定。钟皈注意到他有些迷茫又透出几分后怕的眼神,心思一动,问道:“你是不是暗地里做过什么事,让别人误会我们了?” 表面上很镇静,心里却暗暗叫苦:谁误会都没关系,关键别让傅南陌误会了。从听到高父受威胁,还跟自己有关系开始,钟皈直觉就想到了他。 高原平时跟她相处时,表现得一直恰当有礼,言语跟行为都没有过于亲昵,也没有人开过他们的玩笑。傅南陌对于两人的师生关系是无所谓的,还没到做点什么的地步。如果他真的用了手段,那一定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受到威胁肯定没有,谁能威胁得了傅少呢? 高原眼神闪了闪,“其实,我们刚认识不久,我就请父亲派人调查过你。” 钟皈一怔,嘲讽地哼气:“那我真荣幸,值当高公子劳神费心。” 高原讪笑:“是我自视过高了。不过我不是怀疑你的背景跟人品,主要是想了解你的异性关系。。。你不是不肯告诉我么。” 钟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就是那个什么?作死吧?不仅查不到傅南陌身上,还会被傅南陌察觉,反掌握主动。说不定这段时间以来,她跟高原的一举一动都在傅南陌眼皮子底下。 虽然钟皈没什么可心虚的,但谁都不会 第24章 钟皈越想越生气,思绪却还很有条理,又问:“你背着我做的,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去春游那天,你干什么了?” 傅南陌那天比其他时候更阴晴不定,也许就跟高原有关系。 高原意识到钟皈真的上了脾气,叹了口气,慢慢说道:“那天省里跟市里的媒体在现场拍摄,我跟他们提前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帮忙抓拍。” 抓拍什么? 钟皈眼珠子一转,就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冰奶茶朝他丢过去。 还能是什么?暧昧照片呗。那个活动她大概也知道,主题就是展现亲情、友情跟爱情的。 高原抹了抹脸上的奶茶渍,笑道:“钟皈,对不起。我起先是想跟你做朋友的。但感情要是能控制,人就没有做不成的事了。我这样做,最不济也能逼得你身后那位现身,要是他能放手,那就最好了。” 钟皈大大的杏眼快要立睖成吊梢眼,只恨自己手上没有另一杯奶茶。“难道你就没考虑到,我会被他打击报复,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连累我的家人?我以后的生活、工作都会受影响?” 高原无所谓地笑笑:“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有我在。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那你怎么会被你父亲关了这么多天?高原,看来你父亲还是高估了你自我反省的能力。” 钟皈捂着额头,怒极反静:“这件事是你理亏在先,我也帮不了你父亲跟你。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向他求情。你觉得我答应跟你做朋友时不够坦诚,那说明我们不适合做朋友,因为以后我也不打算在自己的私人感情上对你坦白什么。” 高原很少被人这么义正辞严地教训过,有些愣神,不过他一碰到钟皈就变得不像自己,也是事实。“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地道,不过他也不是好相与的。钟皈,你听我的劝,赶快离开他。” 钟皈觉得高原还是没有抓到重点,“高原,我跟他怎么样,不是你该管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以后你回了首都,我回了山海,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也没必要再往来了。” 钟皈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不再理会高原的呼喊。 高原跟傅南陌其实是一个世界的人,本质上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懂得尊重别人的,至少没有学会尊重她。跟这样的人相处,钟皈觉得不自在,不舒服,实在勉强。 **** 又过了一个星期,钟皈的课程结束,拿到了服装学院的结业证书。虽然只是本短期的结业证书,但有服装学院的专业性衬着,也足够钟皈投个简历,在山海市选到自己心仪的、门槛不高的服装厂了。 租的房子还有半个月到期,钟皈就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手机铃声响起,钟皈拿起一看,是宁远航,不由蹙眉。 上次两个人争执过后就没再联系过,也不知道他想通了没有。 还是接通了。 “娓娓,在忙吗?方便跟我见个面吗?”宁远航的嗓音有些沙哑,没精打采的。 钟皈顿了顿,“什么重要的事情,电话里不能说吗?”她不觉得需要逃避什么,只是现在灰头土脸的,懒得拾掇自己。 宁远航沉默了几秒钟,说:“我在省立医院,其实是我妈想见你。” 钟皈愣了一下,“梁姨怎么了?” “胃癌,再过三个小时就要上手术台了。” “怎么会这样?”钟皈讶异:“上次检查不是没问题吗?” “上次我妈嫌做胃镜难受,只做了彩超。当时病人多,医生只看了个大概。第二天一早,医院就通知我们复查,确诊了。” 钟皈一时有点呆怔。 上一世,她的母亲就是死于癌症,她太能明白那种痛苦绝望的感觉。“梁姨状态怎么样?手术成功率高吗?” 宁远航叹道:“我妈从小到大都顺顺利利的,没吃过苦遭过罪。这半个月来,她心理压力身体压力都大,算是把罪都受遍了。不过幸好发现得早,是早期,要切除一点胃,剩下的只要以后不发生病变,应该没有大问题。” 钟皈松了口气,又问:“梁姨想跟我说什么?” 上次见过面后,她自认跟梁美兰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不肯告诉我。不过你放心,她绝对不会再为难你的。”宁远航知道上次两个人产生了不愉快,本来不想让母亲见钟皈的。但自从胃癌确诊之后,母亲就时不时地提起钟皈,言语间跟从前大不一样,甚至还数次催促他主动联系。“我妈一再恳求我,一定要在手术前见你一面。娓娓,你过来一趟,好不好?” 钟皈叹了口气:“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听宁远航话里话外,梁美兰应该是经过这么突然的大变故,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担心自己手术不顺利,打算把能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非要找她,也就只有对她跟宁远航的关系表态这一件了,而且这态度,应该跟上次大不相同。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谁想安排就能安排的。钟皈心里想得明白,自己答应过去,不过是念着旧时邻居的情分,尽个晚辈的义务,让梁美兰安心做手术。她说什么,自己根本不会往深里记的。 -- 出租车刚在医院门口停下,宁远航就大步走过来。钟皈下了车,还没站稳,就被他紧紧抱住:“娓娓,谢谢你愿意过来。” “远航哥,你不用这么激动,探望长辈也是我们晚辈应该做的。”钟皈很快推开他,一边打量他一边笑道:“看你还有精神,我就放心了。梁姨需要你,你可不能倒下。” 宁远航立刻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忙说:“娓娓你别误会,我刚才就是一时高兴。你那天的话虽然严厉了些,但却很有道理。我当时没转过来,后来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再要紧追不放,就是勉强,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随即无奈地笑:“没想到我这个做哥哥的,竟然被妹妹训得毫无反驳余地。” 听他这么说,钟皈知道他终于想通了,倍觉欣慰,问:“梁姨现在怎么样?身边有人照顾吗?” “你放心,医生刚刚检查过,各项指标都很稳定。我爸一直陪着呢。”宁远航带着钟皈走到住院部,上了电梯。 宁远航给梁美兰选的是双人病房,既安静又不过分冷清。两人推门进去时,梁美兰正跟邻床聊着天,情绪好像很不错。 看见钟皈,梁美兰眼睛一亮,朝她招手道:“娓娓快来。”接着对邻床说:“王姐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姑娘,是不是特别乖巧?” 视线转到宁远航提着的牛奶与水果上,更高兴了:“看看,还特地买了我最喜欢的牛奶跟水果,给我补充营养,多贴心啊!” 钟皈僵硬地笑了下,喊了声“梁姨”,又跟坐在床边的宁父打了招呼。 牛奶跟水果她真没有特意买,就是顺手从路边摊带的,也知道梁美兰手术前禁水禁食,买来纯是出自礼貌,哪里谈得上贴心? 宁远航虽然察觉到了母亲半个月来对钟皈看法的转变,但对她当着人面的热络态度也不太适应,觉得有些夸张了。“妈,娓娓只是我的朋友,您不要跟王阿姨说些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妈说的都是娓娓的好处,你紧张什么?要是以后--”梁美兰见钟皈状似不悦地皱起了眉,便打住话头,对宁父说:“我的药还没取,你跟远航去趟药房吧。” 宁父一向顺从妻子,点点头就起了身。 宁远航虽然跟钟皈保证过母亲不会再为难她,但还是不放心两人独处。“药房就在楼下,爸一个人去就行了。您这里不能缺人照料。” “这不是有娓娓么?再说我现在不需要吃喝,自己也能动,用不着那么多人围着。”梁美兰说着就下了床,拉过钟皈坐下。 钟皈知道梁美兰想单独跟自己说话。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是要听从内心的,也无所谓。于是对宁家父子说道:“宁叔,远航哥,没关系的。你们快去快回,我陪梁姨这一小会儿,没问题的。” 等爷俩走了,邻床的王阿姨很识趣地打了个呵欠,说:“哎呀人生病了就容易没精神,才说了多会儿话就累了。妹子,你们聊,我先躺会。”就把床帘拉了起来。 梁美兰给钟皈倒了杯水,语气温软:“娓娓,上次见面匆忙,阿姨也没来得及关心关心你。你现在做什么呢?生活顺利吗?朋友多不多?还有。。。感情有新情况了吗?” 钟皈看着她:“梁姨,您等下要手术,现在禁食禁水,应该多休息少说话。有事就直说吧。” “那阿姨就直说了。”梁美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知道,你现在对远航是什么心思--” 见钟皈神色有变,忙摆手道:“你别误会,阿姨的意思是,你跟远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如果能走到一起,以后就算我们大人不在了,你们也能互相扶持。你知道的,远航他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的,不能说娇生惯养,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我的情况不知好坏,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有你这么个乖巧体贴的姑娘陪着他,每天替他洗衣做饭打点生活,我也就放心了。还有,远航平时温和宽厚,但关键时候是会坚持己见的,今后你可得多听他的,千万不能惹他生气--” “梁姨!”钟皈打断她,对她口干舌燥仍能这般滔滔不绝表示由衷地敬佩。“您最近身体不舒服,记性大概变差了,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梁美兰讪讪的:“上次是我误会了。” “没有误会,您说得对极了。后来我跟远航哥说起时,也十分认同您对伴侣、家庭的看法。”钟皈站起身,退离床边。“倒是我这次来错了,本来只是想尽点晚辈的心意,却让您产生了误会。祝您早日恢复健康,再见。” 第25章 钟皈一路小跑到大厅,看到坐在长椅上等着的宁家父子,平息了一下情绪,走过去。“宁叔,远航哥,我看梁姨有点累了,没敢跟她说太多话,这就回去了。你们也要注意身体。” 宁远航转头对父亲说:“爸,你先回去照顾妈,我送娓娓出去。” 宁父点点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人。他跟妻子不一样,一直就很喜欢钟皈。最近妻子因为生病,对这姑娘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他是盼着儿子跟人能有个好结果的。 钟皈却不喜欢宁父这样乐见其成的眼神,直到出了电梯都是垂着脸拧着眉头的。 宁远航担心地看着她:“娓娓,我妈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我不该太顺着她,忽略了你的感受。” 钟皈忽然抬头,直直地盯着他:“没错,你太顺着她了。” 宁远航愣了下,低声道:“对不起娓娓,你有什么气冲我发吧。我妈她毕竟生着病,你千万要体谅,别跟她计较。” 钟皈也呆了下,然后就笑了:“我有什么好气的,我以后又不会嫁进你家。” 当年,两家比邻而居时,对比太明显,梁美兰就是母亲冷珠玉眼中最幸福的女人,丈夫疼爱,儿子孝顺,生活无忧无虑。 但是经过与宁远航重逢以来不多的相处,加上跟梁美兰两次不太愉快的对话,钟皈蓦地意识到,如果宁远航分不清“孝”与“顺”的区别,那他以后的妻子大概就没有自己婆婆的这份福气了。 看宁远航还发着懵,钟皈默默叹了叹,说:“远航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结婚后,如果你的妻子与母亲发生争吵,你会怎么做?” 宁远航脸色黯了黯。 上次那个醉酒电话过后,他就明白,钟皈不会再把他当作婚恋对象来考虑,但亲眼见到她这种局外人的淡然,他还是很难受。 不过他苦笑了两下,还是认真回答:“我会让她先跟我妈道歉,然后我再私下里安抚她。” 钟皈立刻发出一声冷笑,讽刺意味明显。 宁远航立刻住了嘴,面色赧红。 娓娓看出来了,自己处理不好母亲与异性朋友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母亲强势惯了,而他又不以为意,觉得长辈就应该要哄着顺着的,总会不自觉偏帮母亲。也就是为了娓娓,他有耐心跟勇气同母亲争辩几句。 母亲生病之后,其实托人介绍过几个女孩子,他都一一见过。其中有一个,笑容温暖性格开朗,与娓娓有五分相像,他心思就动了。可是母亲也陪着他去了,交待女孩:“我儿子爱干净,你以后要勤做家务,指甲不要留这么长搞这么花,天天洗衣服做饭的,不方便。” 女孩也像娓娓一样坦率:“阿姨,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也上班的,家务活应该夫妻共同分担呢。” 母亲很不赞同:“男人是干大事的,怎么能围着锅碗瓢盆打转?要是忙不过来,你可以辞职,男主外女主内嘛。” 女孩明显惊讶于母亲的陈旧观念,但也没再反驳,只说:“那也没关系。要是我们都忙的话,可以雇个保姆。” 结果母亲就勃然大怒,指着人家骂了一通娇惯奢侈的就拂袖离去,弄得他十分尴尬,后来也没好意思再跟那个女孩联系。 想到这里,宁远航眼神一动,差点想拿出手机给她打个电话。 他陷入沉思的这段时间,钟皈一直在观察他,看他有所触动,轻声道:“远航哥,你从小到大都品学兼优,在感情上也不能不及格哟。” 宁远航收回神思,回她:“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钟皈又笑,“那你要坚持住啊,我们都不是十八岁了,要比那时候更坚强勇敢。” 她说这话的时候偏着脑袋,编成辫子的马尾一晃一晃的,还有点狡黠地眨着眼睛,活像十八岁时不小心拿石头砸穿别人家的锅,毫不犹豫推他出去顶罪的坏坏的娓娓。 宁远航于是也笑了,揉揉她的发顶,像个真正的哥哥那样。“但我们娓娓还是像十八岁那样,温暖又可爱。” 公交车来了,钟皈看着宁远航,忽然紧紧地抱住他。“远航哥,你一定要幸福。” 她饱尝过感情的苦,更希望在乎的人都能甜蜜圆满。 -- 最近傅氏大楼气氛很怪,楼里的人作息更是反常。往时都嫌外出奔波辛苦,乐意在公司加班,早进晚出的。现在倒好,一个两个都抢着出外勤干跑腿活,甚至主动申请到旁边的销售中心帮忙,美其名曰为公司奋战在第一线。 实则是大楼里寒风太盛,跟外面的灿阳高照一对比,尤其的阴冷,简直就是冰天雪地了。 这冰天雪地的源头,就是顶层的总裁室。 向特助站在门外,努力把被冷气刺激出的喷嚏憋回去,拽紧了外套,瞄了眼手中的平板,屈指敲门。 路哥就是个天坑,说自己要去执行更加艰险的任务,就把他从帝都调过来,还说什么他胆大心细,口风更严。借口,都是借口!他一直都是细(八)腻(卦)温(爱)柔(唠)的妇女之友好么! 腹诽完,里面终于传来低沉的一声“进”,向特助立刻收回神思,变回专业贴心的下属。 中途经过书柜,向特助瞥了眼被砸得凹进去的一角,深吸一口气。再过几分钟,这架书柜大概就需要换新的了。 傅南陌冷眼睨着暂停的视频画面上那对笑容灿烂的男女,翻了页手中的文件。“你觉得这种东西有必要给我看?” 向特助十分坚定地点头:“您还是看看吧。” 上次的视频,钟小姐全程对那位教授没有好脸色,最后还彻底拒绝了,总裁都把手边能砸的全砸了,这一次。。。里面的内容他虽然没敢先看,不过只听厉队长说了大致情况,就知道比上次严重。 向特助忍不住指指桌上的镇纸:“最近天气干燥,老爷子刚让人送来私藏,就落了灰尘,我拿出去清理一下吧。” 傅南陌淡瞥了他一眼,抬指点开视频。“你就在这等着。” 几分钟过去,傅南陌把平板推到一边,笑了笑:“这有什么,不过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之间互相关心罢了,很正常。” 向特助跟着扯扯嘴角:可是您这样,太不正常了。 正琢磨着应该说点什么,又听傅南陌问:“你的手机呢?” 向特助疑惑地拿出手机。 傅南陌接过去,“借我用下。”随即示意他出去。 向特助回到自己办公室,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钟小姐几个星期前就拉黑了总裁,什么联系途径都切断了,坚决果断,魄力十足。他当时听路哥说,还以为是他夸大其词。现在亲眼所见,总裁竟然得靠冒充别人才能接近钟小姐,看来确有其事了。 总裁什么心思,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不过钟小姐真乃女中豪杰。 -- 钟皈手里拿着一沓宣传彩页,一边走一边听销售讲解。 之前她跟母亲说了在山海买房子的事,母亲也很赞同,觉得两人以后不能老住在娘家,还是有必要买套房子。最近母亲就一直在看房,还看中了两个不错的楼盘,不过剩的套数都不多了。正好其中一个楼盘的销售在省城办事,母亲就让销售联系了她,想尽快把房子定下来。 钟皈看了资料,觉得小区的位置跟基础设施还不错,不过交通不太方便,价格也不算低。母亲是看中了小区离自己以后上班的地方近,方便照顾,自己也不需要每天很早就起床。 销售见钟皈若有所思,笑着说道:“钟小姐,虽然说好房不等人,但买房毕竟是大事,确实要考虑周全了。反正现在都是期房,您就算定了,也要个一两年才能拿到房的。” 这下倒是提醒了钟皈,“齐经理,你手上有合适的二手房吗?” 她自己还好,上班后租房也行住宿舍也行,但母亲总不能跟外婆舅妈一挤两年呀。 “也有,不过很多上面都有抵押质押的,我得好好筛选一下。”齐经理说着就打开手机,开始查阅资料。钟皈也在他旁边坐下,跟着一起看。 正看得专心,手机响了,钟皈心不在焉地接起,“喂”了一声。 还没听到那头的回应,齐经理就招呼她看资料。钟皈一看,房子的外观还不错,马上跟他讨论研究起来。等看完一套资料,才发现自己还维持着接听的动作,没有挂断手机。 这时候,手机那端传来一道冷森森的嗓音:“日子过得不错嘛,打算跟哪个野男人一起买房了?” “傅--”钟皈一怔,下意识看了看齐经理,走远一点。“您有什么事吗?” 傅南陌透过玻璃窗,死死地盯着销售中心外的某对男女。“你要买房,得考虑周全了,不然容易被男人骗。” 钟皈皱皱眉,“跟您没关系。”立刻挂断,把陌生号码拉黑。 这个前夫加前金主的,最近有点神经质,八成是太闲了。 -- 傅南陌盯着瞬间就拨不通的号码,瞥了眼再度坐近、继续有说有笑的那对男女,勾了勾唇,打开房门。 向特助迎上来,问道:“总裁您要出去?打算去巡查吗?” 傅南陌脚步不停,“到楼下晒晒太阳。” 向特助了然,总裁的意思是到销售中心转转。 老板身上寒气太重,确实该好好地晒会儿太阳了。 第26章 到了楼下,傅南陌去车库取了自己的车,慢慢开出大门。 向特助一时不明白,这么近的距离,总裁以前都是步行的,今天怎么决定坐车了?还是自己开车,还叫上了秦助理。 副驾上的司机小孙也懵圈得很,忐忑地偷瞄着总裁。后者本来在悠哉地开着车,在转向销售中心时忽然皱起眉,看了他一眼:“刹车有问题,你没发现吗?” 小孙一惊,心道怎么可能?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向特助瞪着车头前数百米处的女子以及她身边笑容和洽的男人,瞬间就明白了。忙说:“这里人多,总裁您开慢点。” 傅南陌哼笑一声,油门一踩到底,在车上几人的惊呼声中,就向着前方冲了出去。 钟皈正专心地低头看资料,根本没察觉到危险,只听见身边的齐经理大喊了一声“小心”,自己就被他扯着手臂往一边拽,结果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刺耳的刹车声过后,一辆漆黑的车就停在了她面前,前轮离她的小腿不足半米。 钟皈呆坐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她缓了下神,抬眼看向驾驶座,正迎上傅南陌幽深的眼神。 傅南陌朝她笑了一下,冷意十足的,随意开门下车,快步走到两人面前,表情瞬间就亲切和气了。“抱歉,这车刹车好像出了点毛病。两位没事吧?怎么称呼?” 小孙跟在他身后,忙不迭地朝齐经理与钟皈弯腰致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粗心大意了,总裁交待了好几次修车的事,我都给忙忘了。我送二位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齐经理看着傅南陌朝自己伸出的手,下意识松开扶着钟皈的手,用双手迎上去。“傅,傅总,我没事,您太客气了,我是山海分公司的一名销售,您喊我小齐就行。”说完又转身看钟皈,弯腰准备扶她。“不过钟小姐好像受了点惊吓。” 秦助理早把钟皈扶了起来。见他伸手过来,身子一侧,把钟皈挡在后面,微笑着说:“钟小姐的脚崴了,需要急敷,去医院恐怕来不及了。我以前学过护理,办公室也备有急救包,马上帮钟小姐处理,以免留下后遗症。” 钟皈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傅南陌是故意的,那就是瞎了。她挣开秦助理的手,原地跺了几下脚。“我没事,不麻烦几位了。” 傅南陌笑道:“钟小姐,有些伤表面是看不出来的。请你相信秦助理的专业,不要任性。” 钟皈立马瞪了他一眼。 秦助理的专业不是秘书吗?还有比他这个公共场合飙车的商界大佬更任性的人吗?! 傅南陌不理她,又朝小孙道:“你跑一趟医院,务必确保小齐无碍。” 齐经理干了二十几年销售,最懂察言观色,很清楚地感觉到秦助理眼神里的提醒甚至警告。而他从傅总与钟小姐对彼此的反应中,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更明白这不是自己能管的。忙说:“那谢谢总裁关心,麻烦孙师傅了。” 说着就钻进了车里,完全忘了人家刹车坏了的情况。 秦助理再次扶住钟皈,“钟小姐,我们上楼去吧。” 钟皈又想拒绝,傅南陌忽然凑到她耳边:“让秦助理扶你,还是让我抱你,自己选。” 傅南陌说完就正回身体,神色如常地环视着围观人群。 钟皈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对他不了解,而且还产生了误解。他不但有权势有手段,他还无耻。 -- 秦助理把钟皈扶进休息室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钟小姐,我去拿药箱,您在这里稍等。” 钟皈朝她身后半开的门看去,没见傅南陌跟过来,松了口气,笑了笑:“我真没事。你们一定很忙,不打扰了。” 秦助理立刻拉住她的手臂,回她一笑:“您稍等。” 她的动作很轻,但钟皈感觉身上就像挂了铅块,顿时难以动弹。只能眼看着她走出去,把门带上。 这时候,来电话了,是宁远航:“娓娓,中午方便一起吃个饭吗?我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钟皈想了想,“是嫂子吗?那我就去。” 上次宁远航跟她说了梁美兰手术后的情况,还提到了自己最近见新朋友的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宁远航打趣道:“真是个小机灵鬼。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 钟皈挂了电话,边低头看宁远航发过来的地址,边往门边走。摸了好几下,也没摸到门把手。她抬头一看,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只见眼前一整面的墙,好像刚才的门是个幻觉,要么就是什么机关,瞬间能让门与墙融于一体。 钟皈正疑惑着,手中忽地一空。她转过脸,就见傅南陌拿着自己的手机,一边看,一边笑:“可以啊,酒店都开好了。大白天的,挺有情调。” 傅南陌这样笑的时候依然风度翩翩,甚至更添魅力。但钟皈知道他生气了,只觉得瘆得慌。 但她更生气,跳起来要夺回手机。“跟你没关系。傅南陌,你刚才是故意杀人,现在是侵犯别人隐私!” 傅南陌一手把手机举高,另一只手搂住钟皈的腰。“那又如何?难道你要去告我?” 钟皈用力去掰他的手臂,只感觉肌肉紧实线条分明,但却纹丝不动。她立刻抬脚,以坡跟狠狠地跺上傅南陌的鞋面。 傅南陌拧眉,微微松开手臂。钟皈立刻抓住机会,扭身从他胸膛与手臂之间的狭窄缝隙中钻了出去,一直跑到外面的大间,才靠在一张桌子旁喘气。 她猜得没错,里边是休息室,但不是秦助理的。也有机关,直通的就是傅南陌的办公室。她戒慎地盯着从休息室跟过来的男人,悄悄地把桌子上的一块玉石样的东西塞进了身上的挎包里。 傅南陌被钟皈逃窜的动作跟背影逗得直乐,心里的酸气也散了些,眼里有了真正的笑意:“脚都崴了还跑得这么欢,怕我吃了你吗?” 钟皈朝他摊出手掌,“傅总,请把手机还给我。还有,我跟您已经没有关系了,请您不要再打搅我。就算您是炎华首富,人脉深广,政府跟公检法也不是您家开的。我虽然只是小小的平头百姓,没什么能跟您抗衡的,但您再有能耐,也跟我们一样,只有一条命。” 傅南陌收起笑,认真地点点头:“有道理。我再替你补充一点,军队跟医院也不是我家开的。” 钟皈现在觉得,她暗骂傅南陌无耻已经快跟呼吸一样自然了。 傅南陌看她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嘴唇也抿得红通通的,心里一动,一把拽过她,按到旁边的沙发上,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颊。 也不知从哪天起,他就觉得钟皈变得可爱起来,哪里都看得顺眼,不见的时候他就想念。早就不是刚开始的只觉得她有趣那么简单了。 钟皈被他两条手臂钳着,动弹不了。就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小瓶子,一打开,一股浓烈的味道飘出来,呛得钟皈直皱眉:“这什么?臭死了。我真没崴到脚,不用涂。” “就算没崴到,也要预防一下。”傅南陌的嗓音突然温柔起来:“这是爷爷的老战友的秘方,当年在越战跟援朝战争中起了大作用,擦了就不会疼了。” 她本来也不疼啊。 钟皈瞄了眼傅南陌腕上的手表,又使劲搡他:“我真的要走了,快迟到了。” 傅南陌没有表情地看着她:“我说擦药,你是不是听不懂?你觉得去赴个约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钟皈无语,这人是不是忘了先前差点害自己崴脚的事故就是他制造的。“傅总裁,如果不是你无理取闹,我身体一点事都不会有。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回去后有什么后遗症,也跟你没关系,我不会--” 嘴巴突然就被傅南陌咬住,疼得钟皈眼泪瞬间涌出。如果傅南陌有虎牙,钟皈毫不怀疑自己的下嘴唇这会儿都被咬穿了。 傅南陌松开她,露齿一笑,唇齿上沾了钟皈的血,格外阴森。“钟皈,你去哪里练了胆,敢一再地挑衅我?天天跟不同的男人裹缠,你就是这样好好生活的?” 钟皈模糊着泪眼,口齿不清地叫:“我都跟你没关系了,你怎么还派人跟踪监视我呢?傅南陌你就是个变态!” 傅南陌眼神一凛,火气从心口直往外冒,连带着下了部队之后就多年没再起过的戾气,一同升了上来。 他把钟皈压得更牢固,一只手直接顺着钟皈的针织裙往下探。“这么在意跟我没关系,怎么不早说?等下就有关系了。” “在意你大爷!” 钟皈又恼又怕,试图抬脚踹他,荒废很多年的骂人话都蹦出来了。 傅南陌腾出另一只手解皮带,沉沉地笑:“骂得不错。待会儿也这么骂,肯定更刺激。” 钟皈却闭了嘴,趁机挣出被他压在膝下的一只手,摸到挎包里的物件,用力朝他的头部砸去。 这一下很结实,傅南陌立刻松开了她,闷哼着捂住了额。 钟皈没怎么费力气就把他推下沙发,抖着手胡乱整理了自己,抓起包就跑。 第27章 向特助正专心地低头处理文件,隐约察觉一道人影掠过,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十多秒,他就讶异地抬起脸:从总裁室出来的,不会是钟小姐吧?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 向特助赶紧起身过去,果然看见总裁室的门敞开着。他慢慢地往里走,小心翼翼地喊了两声,也没得到回应。等他再往前几步,见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就惊呼出声。 只见总裁沉着脸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摔成两半的镇纸,一侧额际还在朝下滴着血。 向特助不敢再看其他更易引发联想的混乱物件,目不斜视地快速迈到傅南陌身边,低声说:“我请江医生过来一趟吧。” “让韩医生来吧。”傅南陌轻抽着气,让向特助都替他疼得慌。“要是让江医生知道我自己把自己砸成这样,他转头告诉爷爷,那老头儿不得亲自过来笑话我。” 向特助瞅着自家睁眼说瞎话的老板,默叹着给韩医生打了电话。等他挂断电话再转回身去,又被总裁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吓一跳。 向特助脑筋一动,说道:“刚刚钟小姐出去的时候,健步如飞的,肯定没有受伤,也不会被吓到。” 傅南陌眼神缓了缓,嗓音还是冷冷的:“她怕什么?被吓到的是我才对。” 向特助:您说得貌似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然后又听总裁吩咐:“把盯着她的人撤了吧。” 向特助惊讶:您真被钟小姐这一砸吓到了? 转念一想,顿时领悟:撤了人,还有高科技仪器,还有厉队长呢。总裁这是看手段过硬行不通,要改变策略了。 * * * *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钟皈惊魂未定地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司机。司机看着她沾着血迹的手,僵硬地笑了下:“小姐,你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给你送到医院?” 钟皈接过找零,“不用,我没受伤。” 司机递钱的动作一顿,表情更僵硬了。 钟皈爬着楼梯,忽然反应过来,那位司机大哥不会把她当成犯罪分子,去报警了吧?这倒提醒了她,也应该去报个警。 拧眉想到先前那一幕,如果真到了公安局,凭傅南陌的本事,她肯定会从受害者变成施暴人的,两个人说不准还要怎么纠缠呢。 钟皈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觉得报警不是良策。毕竟傅南陌强迫她没有真凭实据,她却是实实在在地砸了人家脑袋。要是死了的话。。。她应该算正当防卫吧? 信息提示音响起,是宁远航,问她到哪了。 钟皈给他回了个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事,过不去了,请他代自己向未来嫂子致歉。 才挂断,冷珠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娓娓,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哪天去接你?” “快了,就这个星期。周六或周日,正好带杨杨参观赛车博物馆。”一听见母亲的声音,钟皈刚刚才压下去的那股委屈又泛了上来,眼眶不自觉红了。 冷珠玉立刻察觉到了:“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是饿了,说话没力气。”钟皈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妈,梁姨手术很顺利,再过十多天就能出院了。你要是想去看她,这几天都可以。” “到时候再说吧。” 冷珠玉护短得很,自从早年间数次见到梁美兰刻薄自己女儿的场面,就渐渐地疏远了她。宁家搬走以后,两家更是没什么来往了。之前想着去看看她,也是看在宁远航的面子上。但细细一想,见面了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这无关紧要。冷珠玉转回思绪,又开始关切女儿:“跟你说了多少遍,要按时吃饭。你看看你现在,不会做饭也就算了,买总会吧?妈知道你现在要补的知识多,这样更得养好身体呀!这样吧,你等下就抓紧收拾,明天妈就跟舅舅去接你。再等一个礼拜,我怕见到的就是一副骷髅架子了。” 钟皈瞬间被母亲夸张的语气逗笑:“妈,您要不多代几份账吧,省得闲下来总担心我。放心,我虽然有时候会忘了饭点,但绝对是饿了就吃的。半夜三更的还吃东西呢。而且我现在是因为还没上班,作息不规律。等正常上班以后就好了。” “行,我不啰嗦了。现在正好是饭点,你马上去吃饭。等下把饭菜照片发给我看。” 钟皈挂断电话,无奈地重新出门,到楼下找饭吃。被母亲这么一打岔,情绪倒是安定下来了,晚上睡觉也没有做恶梦惊醒什么的。 -- 过了两天,钟皈把行李打包得差不多了,想着很快就能跟家人团聚,开始新生活,心情说不出的愉快。 吃过晚饭,钟皈换上运动服,准备到操场上跑几圈,缓解一下因为整理收拾而僵硬酸疼的身体。 跑完步回来,走到门前,异常的安静让钟皈拿着钥匙的手顿了下,悄悄地把耳朵贴到门上。 师院操场人多,光线又昏暗,奶牛那么小的一只,又过于活泼黏人,钟皈从来不敢在跑步的时候带它一起,怕它会被别人或自己踩到。每次她回来时,小家伙都在门里来回扑腾,汪汪嚎叫,好像委屈得不得了。但钟皈心里清楚得很,小家伙这是故意讨她可怜,叫她以后更惯着它呢。 钟皈推开门,也不着急,只伸头进去,轻唤着奶牛。却意外地没见到小胖狗飞奔过来的身影,也没听见它的叫声。心想:该不是跟她耍脾气,躲起来了? 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正要再逗奶牛,鼻端忽然飘过一丝血腥气。 钟皈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收回脑袋。 刚才视线掠过客厅,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但血腥气也是真真切切的,不是幻觉。大概是上辈子摔得太过惨烈,钟皈对这种气味敏感得很。直觉地,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不敢乱看,更不敢进屋查探。卫生间对面的墙上镶着镜子,她垂着眼皮飞快地一瞄,立刻拍着脑袋叫道:“哎呀!给你带的肉骨头忘了,怪不得不理我呢!”说着就拽上门,咚咚咚地往楼下跑去。 钟皈一直冲到物业处才停下来,把里面的两个值班人员吓了一跳。其中一名女员工还没站直身子,就被钟皈跌跌撞撞地扑到,差点压到地上去。 另外一名男员工赶紧过来,把二人扶好,认出钟皈,叫道:“钟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被打劫了吗?” 钟皈面色惨白,手脚抖得厉害。她直愣愣地看着两人,费了很大劲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咬着咯吱乱碰的牙齿,从喉咙里挤出字:“报,报警。” -- 警察来得很快。考虑到钟皈在电话里说的情况与高校小区的特殊性,直接派了分局的人,一拨人直奔钟皈的住处查验,留了两名女警向钟皈问话。 三个人就在物业里间的办公室坐下,一名中年女警握住钟皈的手,“钟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说清楚刚才的情况吗?” 钟皈脸色还灰白着,但已经不怎么发抖了。她喝了一口热水,稳住心神,开始慢慢说话。 她根本没有给奶牛带什么肉骨头,更不是忘了。她之所以转头逃下楼,是因为确实从镜子里看见了东西。一双男人的脚,从卫生间的门下方露出。要是她没在门口打顿,肯定发现不了,那等待她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可怕的事。。。 钟皈抬眼看到从外面接了电话后进来的另一名女警,忙收起恍惚的视线,问道:“奶牛怎么样?” 这名女警很年轻,长得明丽动人,被警服包裹的身姿也是美艳多过英气,即使在这么惊慌的时刻,作为同性的钟皈也无法忽视她的美貌。 她皱了下眉,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案情尚不明朗,不能随意外泄。” 钟皈微怔。她不是当事人吗?怎么不能了解了? 中年女警冲她笑笑,“小俞年纪轻,对工作过于认真,脾气难免不好,钟小姐别介意。” 她笑得很无奈,好像习惯了。 钟皈不习惯,但也不想计较,站起身说:“那我自己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提供更多的证据。” “请你不要捣乱,配合我们工作好吗?”小俞立刻伸手拦她,手掌甚至敲疼了她的手臂。“你现在上去,会破坏现场。” 钟皈转脸看向中年女警,“请问,这位警察同志还在试用期吗?” 中年女警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钟皈了然道:“那我就原谅她的没礼貌跟不专业了。” 小俞一听脸色就变了。中年女警连忙劝住,将她拉到一边,心里直叹:果然不该带这个小祖宗来。 钟皈看她再过来,指指她腰间的对讲机。“麻烦问一下,我能不能上去看看?” 中年女警举起对讲机:“肖队,现场情况怎么样?钟小姐是否方便过去?” “你让钟小姐接一下。”那边的男声沉厚利落,就是刚才在物业处分配任务的男人。 钟皈拿过对讲机,喂了一声,那边就说道:“钟小姐,我们已经勘验完毕,但是需要你到现场确认一些事情。不过,你可能要做一下心理准备。” 钟皈默了默,“奶牛是不是出事了?” 肖队长垂眸看了眼地板上的狗尸,“你如果不方便上来,我们多拍点照片,也不耽误你确认的。” 钟皈的心沉沉的,鼻头一酸。“没事,我这就上去。” 第28章 虽然已经做了思想准备,但在看到血淋淋的奶牛时,钟皈还是哀叫了一声,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泪迅速涌出来。她猜到奶牛遭了不测,却没想到它会被斩断头颈跟四肢,死得这样惨。 肖队长把纸巾递给她,“我们到达时,嫌犯已经离开。他用厨房的菜刀。。。你确认一下,有没有东西丢失。” 钟皈擦了擦眼泪,有气无力地把几间屋子转了个遍,等再回到客厅时,摇摇头,神色更沉黯。 肖队长皱起眉:“这个时间段,不是为了财物,手段残忍,就不能定成简单的治安案件了。嫌犯如果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小俞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冷哼道:“情况不是很明显么?钟小姐得罪了人,人家这是来警告她呢。” 肖队长正要呵斥她,钟皈却更先一步抓住了她,杏核眼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 钟皈本来是被她的话吓到了,手劲很大,表情也有点失常,结果反过来吓到了小俞,让她瞬间没了先前的骄横之色:“我,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你别激动。” 钟皈很快松开了她,随即跌坐到沙发上。 “钟小姐,小俞随口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不过如果你能提供更多线索,当然更有助于侦查。”肖队长看着眼前强自镇定的女子,心里忽地涌出一股欣赏。 钟皈转脸看着他,眼神有些飘忽:“不管什么人,只要有证据,你们都能抓,对吗?” 肖队长神色一正:“你想到可疑对象了?” 钟皈眨眨眼,回过神:“没有,我刚才走神了。我暂时没想到可疑的人。如果想到的话,会第一时间跟你汇报的。” 肖队长笑了笑:“汇报谈不上。但请你一定要相信人民警察。”接着又拢眉,“另外,我们回头会跟物业细商,加强安保。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建议你短时间内不要住在这里了。你有可信的朋友或熟人吗?” “不用担心,”钟皈感激地朝他笑笑:“这套房子也快到期了,我刚刚已经跟家里人联系过了,他们连晚过来接我。” 肖队长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先撤,留几个人陪你。等你家人来了,他们再离开。如果案情有新进展,我会尽快通知你。” 钟皈再次感谢了他,送一行人出门,然后给留下来的三名警察倒了水,就拿了拖把去书房。 奶牛的尸体被他们带走了,说要进一步检测。钟皈慢慢地把血迹拖干净,就站在原地发起了呆。 其实没有小俞那句话,在见到奶牛的惨状时,她就已经明白这不是一起单纯的入室盗窃或抢劫了。 脑海中浮起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傅南陌。除了他,钟皈真想不到对谁还能用得上“得罪”两个字。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让她确认了,傅南陌还好好的,没有被她打死。脑子也好好的,依旧那么果决狠辣。不然的话,她抵命也好坐牢也罢,都无所谓。但如果傅家因此不放过自己的家人,她就是再死一次也还不清。 “娓娓!娓娓!” 书房门被慌乱地推开,钟皈从愣神中惊醒,看到自门口奔进的母亲,喊了一声“妈”,鼻子禁不住一酸,一把抱住她,哇地就哭起来。 刚才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还挺冷静坚强的,结果一看见亲妈,脑子就懵了,也不记得自己多大了,外面还有警察,嚎得震天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什么形象也没了。 冷珠玉瞧着闺女这个样儿,心疼得不得了。闺女肯定怕他们着急,电话里也没敢把情况说得多严重。于是也没急着哄她,就拍着她的背,让她哭个够,把憋了一晚上的害怕都哭出来。 钟皈也就可劲地哭,哭得感觉眼睛明显地肿起来了,才算发泄好,慢慢地放小了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啜泣着。 冷珠玉笑着给她擦脸:“我闺女肺活量真好。” “妈--”钟皈拖长音调撒娇,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人走到客厅去,冷宝琢正跟警察说着话,一看到钟皈,立刻起身走近。 钟皈朝他笑笑:“舅舅,我没事的。” 冷宝琢点点头,摸摸她的脑袋:“你跟你妈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回家。” 好在钟皈之前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大差不差了,剩下的就是日用品,收拾起来也快,半个小时后,几个人就到了楼下。 物业经理在钟皈上楼之后赶了过来,被后来收队下去的肖队长严厉训斥了一通,掬着满脸的笑跟钟皈道歉,又主动揽下后续跟房东沟通的活儿,保证不让钟皈有后顾之忧。 钟皈于是也不再多说,连着母亲舅舅一块给几名警察道过谢,就开车上了路。 回去不用那么着急了,冷宝琢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说:“娓娓你不要担心,我跟警察同志留了联系方式。你要是不愿再想这个事,后面的舅舅帮你处理就行。” 说着又揶揄地一笑:“省得再被吓哭。” 钟皈装作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双手下的表情却是另一种意味。 她虽然对奶牛的惨死伤心不已,但不至于哭到失控。她害怕的,是傅南陌,是他接下来不知还要怎么捉弄、折腾自己,甚至拖家里人下水。。。 --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了,外公外婆都没睡,听见车的动静,连忙迎出客厅。外婆拉着钟皈,一迭声地问:“娓娓没事吧?没伤着哪里吧?可怜的孩子,被吓坏了吧?” 钟皈看着两位满脸倦容的长辈,很过意不去。“外公外婆,让你们担心了。” 冷宝琢在一旁安慰道:“爸,妈,就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偷,已经被警察抓住了。娓娓没遭遇过这种事,过度紧张了。” 冷父立马瞪他:“什么过度?娓娓她一个女孩儿,出门在外,孤零零的,害怕不是正常吗?她能及时报警,让你们马上去接,说明她自我保护意识强,这是好事!” 冷宝琢忙陪笑:“是是,爸说得在理。这都半夜了,您跟妈赶紧休息吧。” 三人在路上商量好的,不跟外公外婆说那么多,怕吓着他们。 -- 第二天一早,钟皈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总被人盯着,怪不自在的。挣扎着睁开眼,冷珠玉正一动不动地瞅着自己呢。 钟皈尖叫一声,被她家母亲大人怵得不行:“妈,大清早的你想吓死我啊?还是你觉得我昨天被吓到了,要以毒攻毒呢!” 冷珠玉叹口气,忧心地摸摸她的脸:“可不是被吓到了吗?一直说梦话、冒冷汗的。” 钟皈张张嘴:“我说,说什么了?” 别是骂傅南陌吧? “我跟你舅妈也没听清楚,反正叽叽咕咕的没闲着。” 钟皈舒了口气,“这是正常反应,您别担心。我要是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您也许更不安心。” 冷珠玉想想,也是。接着又说:“这几个月过得很不顺心,但总算是过去了。妈琢磨着,要不咱娘俩出省转转,到大理去,那里山明水秀的,风景跟空气都好。听说还有一座尼姑庵,里头养了许多花草--” 钟皈本来安静地听着,突地掀开被子跳起来。“妈,你不会真想出家吧?咱们的苦日子都结束了,新生活才开始呢!” 从前,冷珠玉觉得自己太辛苦了的时候,总会念叨着出家,连给女儿取的名字都有那么股子意味。她自己只当作是精神安慰,并没有认真,没想到孩子却记到心里去了。 “出什么家,我这不跟--”冷珠玉顿住,也不知道愧疚还是别的,半边脸都现出了红晕。“你这孩子瞎想什么呢。” 钟皈还是不想她去,捏捏酸痛的肩膀,说:“还有两天就到五一了,五一过后我就得上班,咱还是趁着这几天把房子定下吧。等我上一段时间班,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咱们一家人再一块出门放松放松。” 舅舅这儿总共三间卧室,外公外婆一间,舅舅舅妈一间,冷杨一间,母亲回来后就轮流跟外婆舅妈住,现在再加上她,就不得不让外公或舅舅去挤冷杨那张单人床了。冷杨学习任务重,更需要少年的私人空间,这样挤着的话,谁都休息不好。 冷珠玉见女儿考虑得细心周到,一点没有惊魂未定的模样,倒是放心了。“行,都听你的。” -- 吃过早饭,钟皈就联系了齐经理。那边说没问题,这几天攒了几套二手房,随时可以看,还要过来接她。 钟皈婉拒了,跟他约了见面地点,就与母亲一起过去。 一见面,齐经理把一沓资料递给冷珠玉,请她慢慢看着,又引着钟皈坐远了些,低声问:“钟小姐,你那天没事吧?” 钟皈眨眨眼,“秦助理很细心,替我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事了,就送我走了。” “傅总没跟你说什么吗?” 钟皈摇摇头:“你们大老板日理万机的,怎么有空管我这种小脚色。齐经理,你想什么呢?” 齐经理看着一脸坦然的女子,胸中的八卦小火苗渐渐熄灭。“没事,那天我自己先走了,感觉对不住你,就关心一下。” 说着把手机举到她面前,“不是我八卦,傅总跟你的这个视频,实在太和谐了。自从挂到网上,点击量一直就排在前三的。” 第29章 钟皈一看,原来是那天傅南陌站在车前跟自己说话的画面。自己暂且不说,傅南陌的表现真是无懈可击,迷惑了一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再看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都是夸赞傅大总裁的,什么体贴,绅士,英俊,优雅,挺拔的,还有说要到傅氏外面守着等碰瓷,好求嫁求包养的。不好的评论也有,都是针对她的,总体就是围绕自己衣着不够贵气,五官不够美艳,配不上傅总等等,发表一些酸不溜丢的言词。 钟皈不怎么玩微博,也不爱看视频,这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网络的力量与网民的可怕。虽然说得不算严重,但也算是对她进行人身攻击了吧?如果傅南陌当时表现得暧昧一点,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万千网友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好像她多想跟那人配似的。 钟皈把手机塞回齐经理手里,冷哼道:“我一点没觉得和谐。” 齐经理一愣,没料到一直温言浅笑的女子还有这样一面。就听她继续说:“齐经理,我妈胆子小,容易胡思乱想,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齐经理连连点头,钟皈这才对他重新扬起笑容,过去跟冷珠玉一块看资料。 看房的时候,钟皈时不时地想到那段视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却又想不清楚。索性就不想了,专心地对比几家。 娘俩最后看中了同一套房子,三居室的。冷珠玉觉得房子离女儿上班的地方近,书房也够大,可以好好地改造成工作室。钟皈觉得房子在一楼,有个院子,母亲可以种花种草的,不会太闷。 齐经理说:“虽然这是套三室的,不过因为房主着急移民,所以价格定得不算太高,不到八十万。不过得一次性付清。” 钟皈看了眼母亲,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价格正常才好,要是太低了,她们还不敢买呢。说不定就像昨天那套房子一样,发生过入室犯罪案件的。 分别时,钟皈对齐经理说:“麻烦你再帮我跟房主砍砍价,再确认一下身份证房产证还有负担什么的。看多了也会挑花眼,要是没大的问题,我们就定下了。” 齐经理点头:“那当然,保证让你们住得舒服。” 齐经理这话说得十分真心,就算傅总跟钟小姐现在没什么,毕竟认识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呢?老话不是说一眼万年嘛,反正他看傅总跟钟小姐站在一处就是和谐,他可不能得罪潜在的老板娘! -- 晚上吃饭时,冷杨摆弄着手机,忽然抬头喊钟皈:“姐,这些人什么眼光?我觉得你跟这位总裁挺配的。” 杨素丽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什么总裁?吃个饭还舍不得放下手机,我看你跟鸡毛掸子挺配的。” 等她看到里面的视频,不由得哎唷一声:“这不是咱们省那个大老板吗?还是全省首富吧?年轻有为得很呢,长得也好。” 几位好奇心很重的长辈一个接一个地把视频看完,齐齐地看向钟皈。 钟皈这会儿一激灵,反应过来哪里奇怪了。依照傅南陌的个性,这种视频要么一出现就会被删除,要么根本就不会出现,怎么可能发展得这么声势浩荡,明显是他故意放的水,目的就是让她家里人尤其是母亲看到,叫她不得安生。自己才不会如他的愿。 钟皈琢磨完,平静地喝了口汤:“妈熬的排骨汤就是好喝。” 随后抬脸看向大家:“没什么,就像视频里说的那样,那位总裁的刹车坏了,差点撞到我,他的秘书帮我检查了一下,就让我走了。” 几位长辈摸着胸口舒了口气,又安抚了钟皈一番。 冷宝琢又瞄了眼视频,颇为不忿:“不过这底下的评论也太一边倒了,我们娓娓怎么了?他真要怎么地,我还嫌他配不上我家外甥女呢。” 冷父连连点头:“这种大老板面上看着斯文和善,背后不知道怎么难伺候呢,哪有我们娓娓乖巧可人。” 钟皈简直要给她家外公竖大拇指了,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真是一针见血。 冷珠玉没说什么,只是又拿了个大碗来,给她闺女满满地再盛了一碗汤。“好喝就多喝点。” 于是钟皈就喝撑了,揉着肚子在院子里来回地走。 冷珠玉从厨房出来,没好气地睨她一眼:“别乱揉,等下更胀气。我陪你到外头散散步吧。” 娘俩就沿着小区开始转悠。 钟皈一边打嗝,一边控诉:“妈,您是我亲妈吗?撑死我了对您有什么好处?” 冷珠玉突地顿住脚步,问:“你跟姓傅的到底怎么样了?” 钟皈心头一跳,打嗝立马止住了。“离都离了,还能怎么样?相看两相厌呗。” 冷珠玉严肃地皱着眉:“我看他不像无意的。说不定他本来就知道刹车有问题,故意吓你的。”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妈相信两人早就和平散伙了。钟皈像想明白什么似的,一脸崇拜地抱住冷珠玉胳膊。“妈,还是您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怀好意。我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以为都离了几个月了,一直平平静静的,就万事大吉了。。。以后咱得离这种人远远的。” 冷珠玉缓了缓脸色,还是有点不放心:“当时除了视频那段,没别的事了吧?你可不要想着糊弄妈。” 钟皈呲了呲牙,果断糊弄:“没别的,能有什么啊?您要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要是我有事瞒着您,就让我再也嫁不出去!” “我闺女对自己够狠的。”冷珠玉轻叹一声,算是信了,拉着钟皈继续往前走。“既然都断了,咱们就能朝前看了。我最近了解的几个小伙子,都还不错,得抓紧时间让你们相相。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拖着拖着,真的嫁不出去了。” 钟皈脑袋一懵,莫名地有种被她妈套路了的错觉。 -- 隔天一早,钟皈被手机铃声吵醒,拿枕头捂住耳朵,继续睡。结果铃声就不屈不挠地响着。 钟皈嚎叫一声,抓过手机:“哎呀妈,你别老催我了。相亲不得养足精神吗?我不睡饱,哪来的精神?” 那边咳了咳:“钟小姐你好,我是肖清朗。” 谁? 钟皈还有点意识不清:“你是我妈介绍来的吗?” 这么问好像不太得体,哪有自己妈给自己闺女介绍对象的。 那边似乎没有介意,还笑了声:“钟小姐忘性挺大。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再担心。现在可以放心跟你说说案件进展了。” 钟皈本来以为是谁打错了,都准备要挂断了,听到后面那句,瞬间清醒了:“是肖队长啊。抓到人了吗?那人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钟小姐别见外,叫我名字就行。”比起钟皈的急切,肖清朗显得很放松:“如果你现在不方便,我们可以换个时间再说。别耽误了你的人生大事。” 虽然觉得这位肖队长有些自来熟了,钟皈也窘了窘:“我妈可能是被那天晚上的事儿吓到了,觉得应该找个人保护我吧。” 肖清朗语气突然变了一下:“论保护人,谁能比警察更擅长?” 然后也不等钟皈应答,正声道:“钟小姐,我们通过嫌犯留在现场的指纹发现,此人没有前科,但很可能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 钟皈心里一咯噔,“你们确认他的身份了吗?控制住了吗?” 肖清朗回道:“大概确认了。他有家人,不过奇怪的是,他家里人已经有近两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具体在何处。” 钟皈沉默了片刻。 如果那晚她没在门口逗留,又赶上嫌犯精神病发作,就算那人把她杀了,也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肖清朗猜到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锁定了他的大致活动范围。市局很重视这个案件,我现在就准备来汇报呢。” 钟皈忙打起精神,说:“那您快去办正事吧。” “行,我们会尽快破案的。”肖清朗望着站在市局大厅前朝他招手的表哥,后面的话也不好再多说。 挂断电话,想着肖清朗的话,钟皈又开始愣神。 本来她以为,那人是傅南陌安排来吓唬她的。现在看来,这个能随时随地要人性命的家伙,可能另有幕后人。 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呢? -- 市局局长办公室内,庄严一脸兴味地敲敲肖清朗警服上的徽章:“工作时间,违反纪律处理私人事务,要写检讨。” 肖清朗回他:“不是私事,是那件入室案的当事人。” 说着脸上又浮起笑:“特别勇敢,被吓得不轻还能冷静思考,懂得不少法律跟刑侦知识,性格也有趣,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不要靠近!”庄严猛地打断他,表情瞬间变得比名字还严肃:“钟小姐不是你该妄想的人。” 肖清朗愣住,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他家世不差,条件不错,对自己的能力也颇为自信,平时难免眼光高一些,家里跟表哥都替他操心得慌。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心的,没想到表哥会是这种反应。 庄严敲敲自己身前的名牌,“一个普通的入室案件,值当省厅跟市局主动过问吗?” “省厅也有指示?”肖清朗愕然,很快想到某种可能。“钟小姐她--” “你猜到也好。钟小姐身份特殊,市局决定提级、驻点办。等汇报完,你就去刑侦大队,陪他们定好的人到分局去,做好交接。” 肖清朗脸色已经灰沉,但还是不甘心:“我这正调查到关键点呢,突然退出,怎么跟钟小姐交代?有违我的职业道德。。。” “还交代呢!”庄严看他这么冥顽不灵的,有点发急:“别管公的私的,赶紧给我退出!这是命令!你如果不立即执行,别说职业了,小命在不在都得打个问号!” 肖清朗看着虽然长相威严但鲜少对他疾言厉色的表哥,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蔫蔫地点了点头。 他难得的感情小火苗,就这么被掐灭了。 第30章 傅氏医院vip病房内,傅南陌安静地靠在床头看文件,额上的白纱布衬得脸色似乎也苍白了几分。 向特助跟新换完营养液的护士问了几句,推门进来:“总裁,市政办刚刚来电,后天的招商会不宜再改时间了。您不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傅南陌眼皮也不抬,“我身体不适,勉强到场的话,精神不济,说不定会更怠慢新的投资商。另外,招商这种事由政府做主,讲求双方和洽,我们这种第三方的小商人还是不要过多参与。” 向特助无语。 您要是小商人,那国内就没有大商人了。 总裁那天看着血流得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不消半天就结痂了。可他总说头疼,非得住院,云部长来劝也不行,硬逼着一堆专家诊出了个脑震荡,要静养消炎。 本来没有毛病,谁也不敢给这位乱用药,就拿营养液盐水什么的哄着,还时刻担心,那伤口老拿纱布捂着,反而要闷出炎症来。 向特助走到一边,用刚换的不知道第十几个新号拨出一个号码,“您好钟小姐,我是--” 那边接得快,挂得很快,拉黑得更快。 向特助坚信,要不是惧于自己身边这位,钟小姐早就告他骚扰了。 转过身,总裁翻过一页纸张,神色无虞:“我需要静养,不要闲杂人等探望。” 要不是察觉到屋里的气温蹭蹭地掉了几度,他都要信了。 向特助默叹,心知总裁这般,就是意在钟小姐能露个面。但也明白,钟小姐要是怕他,不会来;要是不怕他,更不会来。 总裁到底是跟钟小姐闹别扭,还是跟自己较劲呢? 手机有来电,向特助如临大赦,飞快逃离气压低得快要让他窒息的空间。 等再回来,向特助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矛盾,七分凝重中又透着三分解脱。“庄局长来了,想跟您讨论点事。钟小姐好像遇上点麻烦。” 傅南陌终于把视线从文件上转过来,双眸深得能吸走常人的魂魄。 -- 庄严带了让技术科的同志编辑好的视频过来,那天晚上的所有画面,楼道的,物业的,还有室内的,能多全就多全。 傅南陌面无表情地看完视频,手指在键盘上随意点击了几下,就见屏幕一闪,视频时长瞬间多出两三分钟,是小俞说话的那两段。 庄严甩了甩掌心的冷汗,“这段跟案情关系不大,担心影响你的心情,我才让人作了隐藏的。”幸好只是隐藏了,没有彻底剪除。 庄严是傅南陌从部队带出来的,算是为数不多的比较了解傅南陌的人。 都道这位炎华首富背景厚、心思深、手段狠,却鲜少有人了解他另一个过人之处。--精通多领域,学贯文理,如果不从商,而改从政或从军,大概会成为最年轻的一把手。 傅南陌又把调出的两三分钟视频看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庄严:“公安队伍越来越注重新进人员的形象了?是不是在这上面放了太多精力,反而忽略了治安管理?” 庄严立刻正色道:“这位同志对待群众言辞刻薄,不懂大局,十分有碍警民鱼水情,已经下到基层所,严格磨炼。” “你可不是因私废公的人。”傅南陌淡瞥他,笑得越发岁月静好。“这个姓氏,我认识的也不多,不知道跟国土局的那位什么关系。” 庄严无奈:“是他家独女。”随即补充:“不管什么人,有什么门道,都不是其作威作福的理由。这类蛀虫应该立刻从公安队伍中剔除!” 不过是市国土局的,也不是累代高门,小俞本就有错,他就该秉公严办。 “谢谢庄局对受害人及其家属的爱护。”傅南陌淡笑,算是满意了。“你那边该怎么查怎么查。我这里有什么动静,你也不用管。” 庄严当然不会找死地去管,应了声是,转身出门,忽然想到一件对这位家属或许很重要的事,又折回来:“钟小姐这两天准备相亲呢,好像是家里人担心,想尽快找个能照顾她的。” 下一秒机敏地闪躲,才没被扑脸飞来的水杯砸到。 -- 向特助再次来到床边,神奇地发现,总裁身上的那股别扭劲全然不见了,只把移动桌上的笔记本拨向他:“你看看。” 向特助立刻瞪大眼睛,无比仔细地看,脑子飞速地转。 总裁让他看,肯定是叫他说点什么的。钟小姐镇定聪敏,不用多说;让人心疼,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才会说。。。 再迅速过一遍,向特助心头一跳:“钟小姐好像怀疑,是您动的手。” 傅南陌冷笑:“来了个胆大妄为的,倒是会利用时机。” 接着吩咐:“去办出院手续吧。” 向特助莫名地想皮一下,以期调节压抑的氛围:“您头不疼了?” 被老板杀气十足的眼神一瞟,立马意识到氛围调节失败,故作淡定地后退。“我去给您办出院手续。再想个法子,让您跟钟小姐见一面。” 傅南陌收回视线,拿指腹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的女子泫然欲泣的脸。 他怎么不疼?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带着股子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情绪。到这个时候,再说是兴趣,不过逗着人玩玩,他这辈子就没媳妇儿打光棍! -- 五一小长假过去,钟皈要开始上班了,内心既期待又有点惶恐,怕自己很久没接触社会、从来没踏足过职场,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适应。 比起她,冷珠玉就惶恐得很明显了,给她收拾东西的动作慢得不能再慢,嘴里的话却跟炮弹似的,又快又多。 钟皈终于受不了了,捂了下额,开始把大包里的东西往外掏。“妈,现在才五月,您装这些羽绒服毛衣的干什么呀?宿舍本来就不大,哪有地方放?再说我一个星期回来一趟,就带几身换洗衣物跟日用品就行了。” “你也知道宿舍小?”冷珠玉就瞪她:“那么多人,住也住得不舒服,休息也休息不好,人身财产的都不安全,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也没法顾你。。。” “妈--”钟皈往冷女士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我好像是去赚钱养你,不是去做大小姐的哦。厂里几班倒,不住宿舍怎么正常工作呢?” 冷珠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捺不住当妈的心。这会儿絮叨了不少,心里似乎安生了许多,嘴也干了,干脆坐到一边去吃葡萄了。还把一盘葡萄都端了,坐得远远的,扭着身子,跟闺女赌气似的。 钟皈看得倒是挺乐呵。 脱离钟家以后,冷珠玉渐渐恢复了年轻时的性子,言语行动都是对生活有奔头的人的样子,总算让她放心。 其实母亲刚才闹腾了那么一通,不是怕她不适应厂里的生活,是对那件入室案心有余悸,怕嫌犯还有后招,毕竟人还没抓到。 钟皈心里明白,也把肖清朗发给自己的信息读给了母亲听。市局提级办,省厅督办,还能有什么问题?而且肖清朗还跟她保证,说她绝对不会有人身安全隐患。 肖清朗没说原因就这么肯定,母亲不放心也情有可原。不过不管母亲信不信,她都是信的。省厅都管了,说明先前的事很有可能跟傅南陌无关,他也没有干涉后面的调查。只要不是傅南陌指使的,自己就不怎么担心了。 这话她当然不能跟母亲说,只能在母亲的冷眼里凑过去,软巴巴地说:“妈,您给我炸点藕盒带着吧,虾片也要。” -- 在老母亲送儿千里泪撒万滴的嘱咐声里,钟皈总算赶在人事部门下班前办完了入职手续,光荣地成为了一名职(工)场(厂)丽(女)人(工)。 宿舍是四人间,水泥地石灰墙,不破也不新,就是普通的集体职工宿舍。 其中一个铺位是空的,上面放着几个箱包,落满了灰尘。 另外一个铺上,一个女孩正沿着□□往下爬,站到地上后还打着呵欠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钟皈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来的,叫钟皈,吵醒你了吧?” 女孩忙摇头:“没有没有,你来得正好,不然我肯定要睡过头,耽误晚班的。” 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钟皈,“我叫姚兰,今年十八,你应该比我大吧?我叫你钟姐可以吗?你叫我兰兰就行。以后有什么不知道的,我都能教你。” “兰兰。”苹果脸的小姑娘活泼热情,钟皈从善如流,把包放在空桌子上。 谁知兰兰立马尖叫一声:“那里不能放东西!” 说着就跑近,把包提到了另一张空桌子上。“这个位置是你的,那个铺有人了。” 兰兰指的就是只有积灰的箱包的那个铺位。 钟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不太好奇,转而问兰兰食堂的方位。 兰兰随便一答,又接着指那个铺位:“这是咱厂里公认的神经病的,人见人憎、车见车躲,明明不住在这里,还非得占着地方。钟姐你以后要离她远远的,千万不要好奇。” 她没有好奇啊! 钟皈默叹,大致收拾了一下,又四处看了看。 有卫浴,有缝纫机,感觉不错的。 钟皈大学时就住了几天宿舍,室友还没混个脸熟呢就出去租了房子,琢磨着怎么给傅南陌改善伙食了,想怀念青春都没有个室友情同窗情的来支撑。就是那个跟她最投缘的室友,因为自己频繁逃课,彼此也没说过多少话。 现在看着十八岁的小舍友,钟皈莫名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青春岁月的一种弥补,心情更好了。 第31章 见兰兰歪头疑惑地看着自己,钟皈冲她招手:“走吧,我们去吃饭。” 兰兰眼睛一亮,随即猛摇头:“不行不行,我最近减肥呢。马上要穿夏装了,不能太多肉。” “你又不胖。而且你才十八岁,正长身体呢。” 钟皈看着兰兰的细胳膊细腿,可以理解小姑娘的爱美之心,但觉得她太夸张了。 兰兰继续坚决摇头,“不行,阿威说贺明的女朋友比我瘦多了。” 钟皈神色一顿,想了想,把母亲准备的吃食从包里拿出来,打开保温盒盖。 兰兰立刻闻到了诱人的香味,耸动着鼻尖问:“什么好吃的?” “我妈做的藕盒,虾片,还有各种卤味。”钟皈捏起一块藕盒,吃得津津有味。然后把盒盖铺满,端起余下的食物就往门口走。 兰兰立刻蹿到她脸前,吸溜了一下口水。“你去哪呀?” 钟皈绕过她,“我给另外一位室友留了一点,剩下的送给别的宿舍吧。这里没有冰箱,这些菜顶多不过两天就要坏了。” 胳膊不出意料地被拉住,“那,那我吃吧。” 钟皈举高盒子,“这是零食,饭后才能吃。你先陪我去吃饭,然后咱们去散会儿步,等你下了晚班就能吃啦。” 兰兰竖起一根手指,“就今晚一次哦,明晚我还是要节食的。” 钟皈笑笑,去拿钥匙跟饭卡。 她那位室友,一心想拥有男友要求的体重跟身材,不停地节食减肥,导致暴饮暴食,最后得了食道癌,连命都没了。 -- 吃完晚饭,兰兰直接去了车间,钟皈走回宿舍,就见到了刚下班回来的另一个室友方莹。 女孩子正在换运动服,身姿苗条,五官很标致。见到钟皈,她很温婉地笑了下:“你好,我是方莹,后勤主管跟我们说了,要来一位新同事。” “我知道,兰兰跟我说过了。”钟皈回她一笑。 方莹扭头看看自己桌上的盒盖,“你带的东西很好吃,是你妈妈做的吗?” 钟皈点点头。 然后方莹脸上就浮现出羡慕的表情,随即又落寞下去。 钟皈觉得她可能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就打岔:“我是钟皈,兰兰叫我钟姐,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这么喊。”刚才她在食堂看了一圈,穿着车床工服的都挺年轻,就属她年纪最--资深,嗯,可以混不少声“钟姐”。 方莹眨眨眼,“可我觉得你跟我差不多大呀,我都二十四了。还是叫你名字吧。小皈?皈皈?” 龟。。。 钟皈扯扯唇角:“我小名,娓娓,‘娓娓道来’的‘娓娓’。” “挺特别的,也好听,跟你的外表很搭。”方莹表示记住了,又问:“我要去跑步,一起吗?” 钟皈忙应好,去换运动衣。 报到日适应良好,钟皈表示很期待以后的生活。 --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皈准时打卡上班,下了车间。 她跟方莹、姚兰都不在一个组,而且俩人的数字都比她大,也就预示着,人家都比自己技术好。 钟皈再瞅瞅她这组其余几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简直没眼看自己。她大概就是冷杨打游戏时常说的那个“渣渣”吧。 现实很惨淡,钟皈很有自知之明,做好了笨鸟使劲飞的充足准备,跟着指导师傅从零开始,操作机器,练眼力,练准头。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钟皈从腰酸背痛头昏眼花中缓过神,几乎是抖着手吃完了午饭。幸好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钟皈艰难地爬到床上,大概明白了厂里怎么会有兰兰说的广场舞、健美操、肚皮舞等多个舞蹈队,还有设施齐备的运动场地。--下车间真是一项能够引发人对运动的无限热爱的好工作。 在听到自己的鼾声时,钟皈决定了,下午班结束就去报个舞蹈队。 -- 与新环境磨合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末,钟皈在厂里吃得饱睡得香过得踏实,要不是有几个技术问题想问外公,大概就会一个懒觉睡过半天,被冷珠玉打来电话骂没有良心了。 现在,有良心的回家了,冷女士一会儿心疼得直咂嘴,一会儿又眉开眼笑的,钟皈首次体会了被亲妈甜腻到的滋味,主动揽下给外公送饭的活儿。 钟皈远远地看见外公的裁缝店门口站着两个人,黑衣黑裤的,还戴着墨镜,一脸的生人勿近。 连忙把电动车停好走过去。 左边的大高个把胳膊一横,差点卡到她脖子:“什么人?” “你们又是哪个?”钟皈也把眼睛一横:“这里是我家。” 右边的男人迅速走到屋里去,又很快出来。“钟小姐,你可以进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饿,钟皈脾气比平常大多了,看这两个反客为主的怎么都不顺眼,也没个怕觉。“什么叫‘可以’?我家我当然想进就进,还需要经过谁同意?” 说完就挺着胸膛跨进店里,脚下的帆布鞋踩得白瓷地面噼啪作响。 -- 还没走几步就迎上从里头走出来的外公,花白的眉毛耷拉着,明显不太高兴。见到外孙女,更多了几分委屈。 钟皈忙拉住他,低声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冷老爷子的视线落到她身后,“大小姐又来嘘寒问暖了。” 大小姐?又? 钟皈往前方看去,就见到了穿着一身得体套装裙款款走来的莫疏雨。 “学妹,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你身上这件裙子不错,哪个路边摊淘来的?”莫疏雨笑吟吟的,眉眼精致依旧,只是少了几分对着傅南陌的娇柔,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势。 钟皈拧眉,莫疏雨对着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时而颐指气使,时而冷嘲热讽,刻薄得不像个高门千金。是自己鬼迷心窍,一直假装看不见。“你好,莫秘书。” 莫疏雨惊讶道:“怎么突然客气了?叫我学姐就好。”又不着痕迹地将钟皈打量了一圈。从头发到衣饰,从眼神到姿态,跟以前确实截然不同了。 “以前不懂事,亲疏不辨,吃了不少亏,早该吸取教训的。”钟皈把饭菜摆好,抬眼看莫疏雨:“家里粗茶淡饭,就不留莫秘书了。” 冷老爷子冲她摇摇头,“不是莫秘书,是莫经理,岩城什么公司的经理呢。” 莫疏雨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钟皈顿时讶异,先扶外公过去吃饭。老爷子还在念叨:“不是经理吗?” 钟皈稍后返回来,浅笑道:“不好意思,我外公不太懂那些大公司的总部、分部的岗位职务。”平时也就是每天看财经新闻,常年订好几份地产报刊而已。 从傅氏地产总部总裁办到远离省城的偏僻山城的分公司,这落差确实不小。难道她惹傅南陌不高兴了? 不过这跟自己也没有关系。 钟皈往门口方向摊摊手,“我送你出去吧。” 莫疏雨伸手拉住她,“钟皈,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那边有家咖啡馆,去坐坐吧。” 钟皈不想喝咖啡,“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慢走不送。” 莫疏雨往冷老爷子那边看了一眼,“行,那我下回再来。我最近都在山海培训,时间不少。” 钟皈无声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 在强人所难这点上,莫疏雨跟傅南陌真是天生一对。 -- 在咖啡馆坐好,莫疏雨的视线频频掠过钟皈水润透红的脸蛋。“你气色真好,发型也变了。怎么突然想改变形象了?” “以前的头发总是挡着眼睛,容易看人不清。”钟皈吃着小蛋糕,觉得更饿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莫疏雨抿了口咖啡,想保持优雅,但问出的话掩不住急迫:“你跟南陌最近怎么样了?” 真被傅南陌疏远了? 钟皈看着她略显憔悴的神色,不免猜想。 之前跟傅南陌在一起,虽然她提了条件,但也没想着那个难缠的能遵守。凭他的本事,就是藏了一百个女人,自己也发现不了。当时她那么坚持,不过是盼着傅南陌早点厌烦自己罢了。 钟皈的沉默在莫疏雨的眼里就成了失落,她微微勾起嘴角,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南陌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背地里却要比普通人顾忌得更多。我到岩城去,说是去锻炼,其实是因为最近公司局势复杂,南陌想更稳妥地保护我。” 最后一脸心疼地看向钟皈:“南陌也不容易,我们俩得多体谅他。尤其是你,要比以前更体贴他才好。” 钟皈内心没有一丝波动,反而直犯嘀咕:傅南陌不是表面风光无限,背地肆无忌惮的吗? 接着毫无情绪地回视莫疏雨:“莫秘书,你考虑过转型当演员吗?应该比做秘书更适合你。” 莫疏雨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被嘲讽了,而且嘲讽她的还是往时不知被自己笑话过多少回的女子,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钟皈,我们交好这么多年,你怎么--” “我们离婚了。”钟皈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了她开始的问题,根本不想与她周旋。“我不用再替你们打掩护,你也不需要再对我演戏了。” 莫疏雨微张着嘴,好像被这个消息惊到,又好像证实了什么,想笑却没笑出来,表情有点怪异。 钟皈起身看着她:“以后我跟傅南陌不会再有瓜葛,跟你也会当作不认识。想到之前跟你们的关系,我就觉得恶心。你恶心,他更恶心。” 第32章 莫疏雨没料到钟皈会这么直白尖刻,甚至已经在骂她了。她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你那么爱他,怎么可能。。。” “我早就不爱他了,以后也不会再爱的。”钟皈盯着她,明白她的顾忌,幽幽地笑:“要我发誓吗?” 说着果真竖起了三根手指:“如果我现在对傅南陌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或者以后再对他动心,就让我从他建的那栋省城最高的大楼上跳下去,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 回到店里,钟皈忙问外公:“莫疏雨来过几次?去家里了吗?除了您还见过谁?都说了什么?” 冷老爷子想了想:“就两次,都在店里。上次你妈跟你舅舅都在。那姑娘说是你大学同学,师姐什么的,跟你处得好。” 钟皈心一跳,又问:“什么时候?妈什么反应?” 家里人都没见过莫疏雨,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纠葛,冷珠玉却是清楚的。虽然也没见过真人,但除了几个人的关系这块,钟皈跟母亲说得也差不多了。 外公摇摇头:“那姑娘看着文气,说话却让人不自在,跟审问似的。她还总问你的事,特别是婚事这茬。你妈不怎么喜欢她,就说,‘你跟我女儿关系这么好,她怎么连这点事儿都不告诉你呢?’。” 钟皈被外公模仿自己闺女的语气逗得一乐,没想到母亲还有这么威武的一面。果然长辈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大学时母亲就不喜欢莫疏雨,钟皈几次想趁假期带她回家玩儿,都被冷珠玉拒绝了,还劝她离莫疏雨远一点儿。 钟皈收拾好饭盒,安抚外公:“您放心吧,该说的我都跟她说了,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 冷珠玉一见到女儿身影,马上迎上去:“不就送个饭吗,怎么去这么久?我们已经吃过了,给你留了。”说着就去厨房端来饭菜,坐在桌边看女儿吃。 钟皈扒了几口饭,问冷珠玉:“妈,你怎么没跟我说莫疏雨去店里的事?” 冷珠玉愣了下,“她又去了?” “人不是跟我处得好么?没见到我,也没听着什么消息,当然不肯罢休的。” 冷珠玉忙问:“那你俩说什么了?” 钟皈撇撇嘴:“没说什么,饿得脑子都快不转了,能说什么?” 见冷珠玉面带疑虑,钟皈冲她笑笑:“妈,您说得对,我跟莫疏雨本质上不一样,不适合做朋友。以前我对她太热络,她无所谓。这阵子我没怎么理会她,她可能觉得奇怪,才来找我的。结果见了我的态度,也觉得没意思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主动找我了。” “这样最好,其实友情跟爱情一样,都是要讲缘分的,不能一头热。”冷珠玉点点头。 冷珠玉不喜欢莫疏雨,是从经常在电视上看见她跟傅南陌一起出现开始的。虽然都是公事,但她就觉得莫疏雨看那位大老板的眼神不一样,担心自家这傻闺女被蒙在鼓里,最后受到双重伤害。 她家傻闺女津津有味地吃着菜,又把空碗递给她:“妈,海鲜汤真好喝,还有吗?” **** 向特助盯着“总裁室”几个字看了半晌,又低头瞧了眼手里的平板,就是不想挪动脚步进去。 虽说总裁摔这玩意儿已经成了常态,但这次比前面那些次都严重多了,简直是个□□! 向特助再回想一下钟小姐说的那几句话,头皮都发麻。 总裁是个狠人,钟小姐更狠。 这时他甚至有些怨念,为什么总裁手下的追踪队伍这么专业尽心,傅氏研发的高科技产品这么敏锐灵光! 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是总裁,估计打他办公室电话没找着人。 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进门去。 傅南陌心情似乎不错,脸上挂着笑,还破天荒地哼着小调。 他瞥了眼面色不善的下属,说道:“向特助,别整天绷着张脸,多笑笑,办公氛围才会和谐。” 向特助嘴角抽了抽,实在笑不出来。 傅南陌也没在意,自己接着笑:“那个精神病的事,你跟厉捷办得不错,先在那所地下精神病院问问,等差不多了再交给公安。” 到时候他就等着看,那小没良心的知道误会他以后有多抱歉,了解到自己尽心协助调查之后对他有多感激!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问:“钟皈这几天什么情况?” 向特助挤出几丝笑:“总裁,钟小姐脾气倔,又机智,要是发现您一直盯着,肯定不高兴的,也伤您二位的感情。您看是不是撤掉一部分人,管得稀松点?” 傅南陌抬眼看了他几秒,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平板上。“看来是有情况啊。” 视频就是莫疏雨与钟皈在咖啡馆的那段,很短。傅南陌好像没看过瘾似地,来来回回循环了好几遍,满屋子都快被钟皈狠绝的誓言灌满了。 傅南陌脸上没了笑意,不过也看不出怒意。“向特助,你是做实业的,还是务实点好,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你看看,人家指天誓日地说对我没有半分感情了。” 向特助觉得应该拿出自己的细腻温柔,扮演一下总裁之友。“您别太在意,钟小姐肯定是不想再被打扰,才这么权宜的。您瞧,她这份魄力,可不越来越像您了。” 啪的一声,傅南陌重重地一掌拍碎平板的屏幕,宣告向特助的角色扮演彻底失败。“明天把那个精神病弄到度假村去。这周六,我要在度假村见到钟皈。” -- 周五午饭后,钟皈接到母亲的电话:“娓娓,你还记得清水湾的骁金岁月吗?” “骁金?” “就是以前的日光海岸,去年刚改了名字。” 钟皈想了想,“记得啊。怎么了?” 本市第一滨海度假区,设施跟服务都是比照国际水准来的,消费自然也是国际化的。除了本地的富人,外地的政要名流也十分青睐。 听这新改的名字,钟皈感觉它更销金了。要是去玩上一次,肯定是这辈子都难忘的销金岁月了。 “这个星期度假村搞了抽奖活动,选十户家庭赠送免费一日游,我们家抽中了!”冷珠玉很激动:“咱们不是正计划着要出游的吗?!” 钟皈也很开心:“那正好啊。听说那里有温泉跟汗蒸设备,外婆跟舅妈常年做裁剪的活儿,容易腰酸背痛,可以好好舒缓下筋骨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冷珠玉乐呵呵地交待女儿:“你下午下了班就别来家里了,明天早上直接从园区坐车过去,省得折腾。” 钟皈愣了一下,“我就不去了。方莹家里有事请了假,我要帮她代今天跟明天的晚班。” “这么不巧啊,”冷珠玉顿时有点失落。“能跟你同事换个班吗?一家人少一个,多遗憾呐。” 钟皈无奈地笑:“不行啊妈,我都跟人家说好了,而且人家都提前把晚班工资转给我了。还有,厂里下周就要搞进阶测评了,我那个跳线率还是有点高,这两天必须抓紧时间练下去呢。” 这个比度假重要,冷珠玉于是不再多说:“那好吧,你好好工作。我再给度假村打个电话,把你的名字去掉吧。” 钟皈点点头:“好。你们注意安全,好好玩儿。” -- 吃完晚饭,钟皈正准备去车间,却收到人事部的通知。疑惑地赶到人事部去,发现人事部的黄经理还有跟她一批入职的四名同事都在,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黄经理一见钟皈,干瘦的脸立马笑成一朵快开败的花。“钟皈快来,就等你了。” 接着递给她一个信封,“骁金岁月搞抽奖活动,咱们厂得了几个名额。老板说了,你们这批新来的没赶上四月的集体旅游,就把名额给你们了。是不是天降喜事?” 又是骁金岁月。 钟皈看了看信封,朝黄经理笑笑:“谢谢经理。我这两天都要上晚班,没精力去玩。要不这名额让给别人吧,别浪费了。” 黄经理摆摆手,“那都是小事,我另外安排人代你。你安心去玩就成。” “但我还要准备下周的测评--” “那也好办。我把你们几个的都顺延到下下周了。” 黄经理说着,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各位,这次度假既是厂里给你们的福利,也是你们需要完成的任务。管委会现在很关注企业员工福利这块,如果咱们落实得不到位,对年终考核会有影响,以后政府对咱们的政策跟资金支持可能都会减弱。” 几个小姑娘一听,吓了一跳,赶紧去拉钟皈。“钟姐,你一定要去啊,不然我们要拖厂里后腿了。” 钟皈只好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早,五个人赶在八点前到了度假区门口。一男一女两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迎上来,亲切地笑道:“女士们好,欢迎光临骁金岁月。接下来就由我们陪同几位游玩,全程解说,专职负责几位的用餐、参观、休息、体验等活动,几位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跟我们说。我是小吴,她是小田。” 说完就把几个人的行李拿到游览车上,又招呼大家坐好。 第33章 绿树繁花,碧水蓝天。钟皈很久没看过家乡的海了,十分怀念,加上这里建得格外漂亮,不知不觉看入了迷。等回过神,才想起来给母亲打电话。 结果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没有信号。 钟皈赶紧看了看其他几名同事的,也都没有信号。 前座的小吴解释道:“因为我们的客人绝大多数都非富即贵,身份比较敏感,很注重个人隐私,所以度假村里装设了信号屏蔽设备,防止外界干扰。另外,我们这里的很多安保设备都是很高级的,一旦受到电磁波干扰,灵敏度就会降低。为安全起见,也是要屏蔽信号的。” 钟皈暗自嘀咕:这么容易就受到干扰,能是多高级的安保设备? 小田见她拧着眉,忙问:“钟小姐,您是不是着急联系谁?” 钟皈看着他:“我家里人今天也过来玩了,本来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到了这里再联系他们的。” 小田听完就笑了,说:“这没问题。我们这里的每一组客人都有专职服务人员的。我现在就帮您问一下,看看他们的行程安排。” 说完就对着腕上戴着的手表样的物件点了几下,对钟皈说:“钟小姐,您的家人现在在温泉区,而且已经在池子里泡了半个小时了,我们到达那里还需要半个小时。前面就是spa区了,我们先把这四位女士安排好,再送您过去,可以吗?” 钟皈看了看景区图,问小田:“我家人泡完温泉,下一站是花田与水乐园吗?” 小田点点头:“是的。这两块区域相邻,游赏项目很多,地方又大,光是看花都要一两个小时呢。” 钟皈想了想,说:“那就不麻烦你们特地送我了。我先跟同事们做完spa,泡完温泉,再一起到花田就行。” 小田立刻笑道:“那太好了钟小姐,谢谢您的理解。其实如果您坚持要去温泉,我也想建议您先做spa的。基础的皮肤护理与推拿可以让温泉的效果发挥到最大。而且那边还有皮肤测试,可以防止客人因不适应温泉而出现过敏、发痒等症状。” 她说着话,游览车就在spa馆门前停了下来。 小吴与小田招呼五人下车,里面马上就有服务人员迎出来,一人领了一个,带往单人套间。 经过大厅时,郭娟忽然叫了一声,指着休息区:“那是不是封晴?” 钟皈跟其他三人一起看过去,一名年轻女子正坐在那里跟身旁的人说话。人如其名,面容美艳,颇具风情。 “是她!就是她!《佳偶天成》的女主角,现在可火了!”李燕激动地扯着几个人:“我知道这里会有很多名人来,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地见到。我们去找她要签名吧,说不定还能合照呢!” 钟皈婉拒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帮我替姚兰要一张吧。” 《佳偶天成》最近确实很火,大家都在追。封晴扮演的女一号单纯善良、逆来顺受,让男主角特别怜惜,很快就演变成了深刻的爱意。钟皈觉得这种感情很没有说服力,也觉得封晴大概是演技不够,显得有些做作。 比起她,钟皈更喜欢里边那个满肚子坏水、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女配角。钟皈还特意查了,扮演她的女演员叫作千金,长得很乖巧,甚至还有点娃娃脸,但对角色把握得很到位,丝毫不会让人出戏。钟皈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在弹幕里夸她,还被封晴的粉丝攻击了。 -- 小插曲过后,五个人约好在大厅碰面的时间,就各自散开了。 按摩室里灯光柔和,暗香浮动,古典的曲乐缓缓流淌。钟皈趴在柔软的榻上,脸埋在挖空一圈的榻首,蒸着从底下飘上来的香薰蒸汽,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按摩师娴熟地给她捏着背,问她:“钟小姐,您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身心都放松了?” 钟皈舒惬地吁了口气,转脸看见挂在墙上的字,觉得特别符合自己当前的心境:“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里的服务人员都是精挑细选的,技巧好,文化水平也高,听钟皈的语气就明白她指的不单是从眼前这短时间的服务里得到的松缓,更多的是从纠缠了很久的人和事里解脱的自由舒畅。 但想到老板的交待,她没敢顺着客人的话说下去,只僵硬地笑了笑:“您稍等,我去取精油来。”说完就迅速走到门口,在带上门之前,脸上竟似浮现同情之色。 -- 钟皈闻着香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觉得有双手褪下了自己的浴袍,然后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游走,有些粗糙,但力道正好,舒活肌骨,又不会疼。 她以前看过这方面的介绍,知道高级按摩师的手其实并不一味的细腻滑嫩,很多客人更喜欢带点薄茧的手,按摩时会更舒服。 现在这双手就是这样,把她揉捏得很适意,让她忍不住满足地哼唧出声,而且渐渐觉得困倦,眼睛很快就睁不开。 半睡半醒间,她含糊地嘟哝:“这里不用,我不习惯。” 那双探往她身前的手顿了顿,移到她腰间,又把她的浴袍往下拉。 钟皈有点生气了,觉得这按摩师怎么老自作主张,自己刚才明明跟她说,只按按肩背就行的。 她气闷地扭头:“不是跟你说了不用--” 然后就对上了傅南陌似笑非笑的脸与情潮涌动的眼。 -- 钟皈尖叫一声,就去扯浴袍,发现自己不是被按摩得筋骨松软,而是真的没了力气。别说爬起来了,就连拨开傅南陌还停在自己腰间的手都不能。 傅南陌笑了笑,俯身下来,嘴贴到她耳边:“我怕你不够解乏,让人在香薰里多加了点料,保证你睡得又沉又香。” 钟皈心里一抖,抬眼瞪他:“傅南陌,你是不是觉得上次被我砸得不够重?” 她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头昏了,因为傅南陌脸色一变,整个上半身都朝她压下来了。“胆子不小,都动不了了,还敢威胁我。” 说完忽然叹了一口气,起身替钟皈拉上浴袍,扶她起来。“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说说话,没有别的心思。” 有这样说话的吗? 钟皈的内心是拒绝的,并不信他的邪。手插进浴袍的兜里,悄悄地按住方才领的呼叫器。 没有反应。 意识到自己被算计,钟皈恨不得再次把傅南陌砸得头破血流。 但她现在没有力气,只能对傅南陌笑:“你扶我去那边坐吧,这里有点闷,我想透透气。” 她指的是挨着门的条凳。凳子旁边有一扇半开着的大玻璃窗和几大块玻璃墙,外面的人也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傅南陌眼波一转,很温柔的样子,但大步过去拉开门的动作,却残忍地掐灭了钟皈的希望。 一道黑色的墙壁出现在那扇门之后,看得钟皈一呆:“外面明明是。。。”通往大厅的长廊啊。 傅南陌哼了一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遥控器式样的东西。他对着玻璃窗一按,就见上下左右急速地伸出细如发丝的钢线,转眼间便聚集成块,把玻璃墙完全掩住了。 他转过身,不满地对钟皈摇头:“阿骁这些机关该升级了,居然还在用手持遥控器。还有那段自行车道,有点陡,也需要改良。刚才你弟弟差点从那里翻下护栏去。” 钟皈挣大眼睛,蓦地想明白了一件事:“这次抽奖度假游根本就是你安排的,厂里也是你授意的,还有从进大门到这里的一切,都在你的控制内。” 傅南陌不置可否地轻笑,走过来抱起钟皈,亲了亲她的唇:“娓娓这么聪明,我不多计划点,怎么能见到呢?怎么又瘦了,是不是不好好吃饭?” 钟皈悄悄地掐着自己手心,想振作精神,但还是手软脚软的,只好憋住心里的火气,僵僵地笑:“我吃得挺好的。你有话就说吧。” 傅南陌把她放在床上,挨着她半躺下去,点点头:“过得也挺好吧?都开始相亲了?是怕莫疏雨再去搅扰你,做样子让她放心的?” 钟皈一震,忍不住挣扎着起身,激动道:“你派人监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还知道我什么?傅南陌你是在侵犯我的隐私!” 傅南陌把食指压在她唇间,嘘了声:“娓娓好像忘了,我说过对你感兴趣的,感兴趣到很喜欢。既然喜欢,我当然要确保你安全无虞,还要安分守己。”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透出几分阴鸷。 钟皈从没见过这副样子的傅南陌,跟个神经病似的。“傅南陌,你好像也忘了,我跟你已经分开了,你没有权利窥探我的生活,我对你也没有任何义务。” 傅南陌咦了一声,“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 说着又把钟皈按躺下去,“老朋友叙旧嘛,不要提不开心的事。来,咱俩好好说会儿话。” 钟皈使劲往旁边挣开,滚到床边,发现力气好像恢复了一点,也不理他,自己慢慢往门边走。 傅南陌维持着半躺的姿势不动,冷眼看她费劲地挪到门边,试图高声呼救,迅速翻身起床,几步过去把她抱回,重新丢回床上。 这么一摔,钟皈觉得更昏了,还没缓过来,就被傅南陌压住,一手捏着下巴亲,一手去扯她的浴袍。 他吻得又深又狠,只要钟皈一动,就咬她的唇舌,钟皈很快就闻到了血腥气。她抓过枕头格在两人身前,气恼地喊:“傅南陌,你这样是犯法的!” 第34章 傅南陌似乎被她徒劳的抵抗逗乐了,停了下,慵散地拨着她的头发。“你不想跟我说话,我也没办法。人生苦短,言语和行动,总要有一个的。你不喜欢言语,不就是盼着我快些行动么?” 钟皈每每都被他的无耻刷新认知,也不白费力气地去辩驳了,只把枕头举高,挡住他再度靠近的脸。“说话!你说,我也说。” 傅南陌高兴了,扶她坐好。“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答得让我满意,我就让你走。” 钟皈翻身下床,走到斜前方的桌子旁倒了杯水。“我渴了,先润润喉咙。”顺势在旁边的沙发椅上坐下。 傅南陌摇摇头。 刚夸过这丫头聪明,还是单纯,以为避开床就安全了? 还是跟着过去坐下,以眼神示意她喝水。 钟皈把杯子放下,没打算喝。谁知道里面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满意,只能实话实说。” 傅南陌嗯了声,“你相过亲了?” “没有,不过也快了。” “你跟莫疏雨发的誓,是赌气还是真的?” “真的。” “看着我说。” 钟皈一直低着头,蓦地被傅南陌扣住下巴,仰脸对上他散着寒气的眼。“有多真?” 钟皈拨开他的手,定定地注视着他:“我不想让她再来打扰我的家人,也不想再跟她往来,所以说得狠了点,让她彻底放心。同时也是心里话,你想它多真就多真。” 傅南陌忽地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她。“你的恨意,是对着谁的,她还是我?” 钟皈抖了抖。 她那天对着莫疏雨,确实是又恨又气的,几乎不加掩饰了。想着经由她让傅南陌知道了也好,这样他大概就不会再惦记自己了。 然而对上他此刻森冷的眼神,钟皈又担心他记恨起来,不知要怎么对付自己。 让傅大佬对自己没兴趣又不会记恨,这个度太难把握了。。。 傅南陌盯着闷不作声的女人,眼神越发阴森:“还有先前的数次,你对我的抗拒太明显,态度转变太大,恨意根本掩饰不住。为什么?不说清楚,咱俩就在这耗着吧。” 钟皈跳起身,“耗就耗,你再不放我出去,等下我同事就要找我了。找不到,她们自然会报警的!” 傅南陌慢条斯理地笑了:“等下你的家人跟同事会从前台接到你们厂里的电话,紧急封闭培训,临时派你去,已经直接从度假村出发了。你想培训多长时间呢?一个月,还是半年?” 一个抱枕朝他兜头砸下。 钟皈是认识到了,自己真不爱哄人,这辈子的耐心都拿来哄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了,效果还不好。她气呼呼地鼓着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对,我就是恨!恨你利用我,恨莫疏雨装模作样!最恨的是我自己,色迷心窍,虚度光阴,追悔不及!” 傅南陌本来气势汹汹地拎了抱枕走回来,要砸返给她的,听到“色迷心窍”四个字,噗地笑出声,把抱枕一丢,长臂就扯了她过来:“现在换我色迷心窍了,行不行?咱以后不为不相干的人拌嘴了,好不好?我的小祖宗,怎么那么大脾气,嗯?” 钟皈被他按在腿上,看着他拐骗良家妇女的一副嘴脸,脑袋一嗡嗡,顿时觉得自己不好了。 这个油盐不进的,跟他好声好气地说,他不在意;发脾气了,他又觉得自己在赌气甚至撒娇。这样下去,自己真的摆脱不了他了。 钟皈推开他蹭着自己的脸,平静地说:“傅南陌,我真的对你没有感情了,如果你愿意就此打住,我保证不会再恨你了。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好聚好散?”傅南陌饶有兴致地轻哼:“以后还能做朋友?” 钟皈垂下眼皮,不应。 怎么可能?她会当他死了。 傅南陌早就料到,把她抱到一边,拿过她刚才倒的那杯水,优雅地喝了一口。“娓娓,我们本来就不是好聚,谈何好散呢?何况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钟皈急了:“我怎么没说实话?你不要太过分!” 傅南陌对她摇摇食指,“说了一部分,但绝不是全部。” 钟皈把视线转到别处。 她是太心急了,头天晚上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第二天就提离婚;之前一直把莫疏雨当亲姐妹,结果见面就撕破脸。--应该多闹上几回,做足铺垫的。 连她自己都觉得转变太生硬,遑论傅南陌这个人精了。 傅南陌又把她的脸转回来,一脸洗耳恭听的温文样儿。 钟皈大无畏地抬眸看他:“这就是全部的实话,不信你可以去查。你查人不是比警察还有能耐吗?” 上一世的事情,看他怎么查得出来! 傅南陌盯着钟皈的脸,微微一笑:“查不查,决定权在你。如果你以后乖乖地留在我身边,什么都好说。” 钟皈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傅南陌,我不喜欢你了。” 傅南陌哄孩子似地拍拍她的脸颊,“我以前不喜欢你,也留在你身边了。所以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也不是离开我的理由。” 他表情淡泊,语调跟念佛经似的,但钟皈看着,不但体会不到丝毫安宁,反而真正地恐慌起来了。 不是她方法不对,也不是她没说清楚,而是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在逗她玩,从来没存过放了她的心思。 钟皈深深吸了一口气,讽笑道:“那我可以像你之前对我那样对你,想不见你就不见你,想吓你就吓你,还可以找别的男人咯?” 傅南陌猛地站起身,抬脚踢飞椅子,面上却还带着笑意:“没经历过这种事,没经验。要不你试试吧,我才知道你可不可以。” 想了想,嗓音愈加柔和:“不过你要是真找了个男人,记得把他藏好了。我的查人能耐,可比警察还厉害呢。” 钟皈权当没听见,觉得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摸摸肚子,咂吧下嘴:“我能走了吧?好饿。” 听说这里有很多难得一见的美味,她特意留了肚子,早饭基本就没吃。 傅南陌看着这个将自己气得心肺都疼、转眼间又没心没肺的,真想饿死她算了。 但脚已经控制不住地拐过前方的弧形穿廊,不一会儿就端回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食物,放在钟皈面前。 钟皈盯着食物发呆,不得不相信,傅南陌真有本事把自己在这里关上几个月。 “吃啊,光看着就能饱了吗?”傅南陌在她对面坐下,端起红酒慢慢品着。“不过也不要吃太多,待会儿我们要去看个东西,别刺激到你。” 钟皈打量着食物,海鲜居多,还有意面,炒饭,素菜。她挖了勺炒饭,眼睛一亮。又夹了一筷子娃娃菜,眉毛就弯起来了。卖相简单,味道却很独特。果然是高级度假村,不枉她饿着肚子过来。 傅南陌看她眉开眼笑地吃着,心头忽地烦闷。对着点吃的,都能这么真心,对他却总是假意敷衍。忍不住掀唇讽道:“谁吃意面用筷子的,你小脑没发育好?” 钟皈头也不抬,“中国人吃饭就得用筷子。你常识没学好?” 傅南陌横眉瞪过去,只瞧得见埋头吃东西的大胆丫头乌蓬蓬的发顶。 盯着那发顶看了数十秒,又开始找茬:“虾跟蟹怎么不吃,等着发腥吗?” 钟皈终于抬脸,不满地格扭眉:“懒得剥。”她打小爱吃海鲜,但需要剥壳的就只看着。往时都是外婆或母亲一边笑骂着她娇气,一边剥好了喂到她嘴边的。 傅南陌抿抿唇,莫名开始拿眼前这个嘴刁胆肥特别能气他的跟以前那个温良贤淑的作比较。 真的是一个人吗? 该不会人格分裂了吧? 关键他还上赶着稀罕后面这个样儿的。 这么琢磨着,他已经剥着虾拆着蟹,喂到她嘴边好几回了。等反应过来,猛地甩手,起身就走。“都吃多少了,还没够吗?” 钟皈没忘记他说要带自己看一样东西,那东西还有可能让她不适,所以吃得也不多。擦了擦嘴就跟上去,边走边问:“我看完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傅南陌不理她,径自往前走得飞快,钟皈得时不时地小跑才能跟得上。 走了几分钟,傅南陌陡地停下。 钟皈来不及停下,直直撞上他胸膛,鼻梁骨都要撞歪了。 “你干什么?想害死我吗?”钟皈捂着鼻子瞪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傅南陌挑眉看着冲他嚷叫的丫头,抬手想去摸她的头,却被她避开,叫道:“你没洗手,脏死了!” 傅南陌自然是洗了手的,知道她这是明目张胆地抗拒自己,想皱眉,又像为她的话所牵动,脸色黯了黯。“我从没想过害你。” 说着抬手在身侧的墙壁上划了两下,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钟皈面前。 钟皈知道这里机关多,倒也没多大反应。但转脸看见里头的情形,霎时惊叫出声。 只见偌大的一个房间,四周都是空荡荡的,独独在中央摆了一个大池子,里面满满的透明液体。钟皈不确定是什么,但看那粘稠的样子,肯定不是水。 距离液体不足半米的上方吊着一块木板,薄薄的很不结实的感觉,被两根金属弹簧架着,似乎只要上面放件斤两重的物事,随便动一动,就会立刻低下数十厘米,逼近池面。 而木板上面,此刻正趴着一个人,个高架大,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脖子仰得高高的,一脸惊恐,仿佛池子里有洪水猛兽。 第35章 他的身躯被绑缚在木板上,膝盖与手肘也被锢住,能活动的只有伸出去的小腿与小臂。 而他的脑袋、小腿与手臂的上方数厘米处各自有一套装置,横着刀刃喷着火。那刀刃明晃晃地散发着寒气,火更是不拘风向,直直地往下吐着舌头,毒蛇似地想要舔舐那人的皮肉。 这时,那人脸上的汗滴了几滴下去,一落进池子里,便升腾起一股蒸汽。那人的身体明显一僵,立刻把脖子仰得更高,结果又被上面的火苗燎到了头发,痛苦地皱起眉。他赶紧调整好脑袋与四肢的位置,想远离下面的液体与上面的火焰。 然而空间有限,他就算抻着劲展平了四肢,也还是摆脱不了双重的折磨。就这么会子功夫,皮肤又多了几处灼伤。而且人的平衡力跟耐力有限,这个拿劲的姿势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钟皈看着他慢慢地颤抖起来,脑袋跟四肢又垂了下去,然后沾到液体,马上抬起,再碰到火焰,如此循环往复,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这么撑着,手脚大概很快麻木了,一只脚不知不觉就垂进了池子里,等他感觉到疼痛再抬起来,那只脚已经鲜血淋漓,最下面的小脚趾好像被溶化了般消失了。 钟皈吓得立刻捂住脸就走,不敢再看。 她现在知道那液体是什么了,肯定是腐蚀度极强的浓酸! 傅南陌却伸手把她捞回来,圈在身前不让动。“娓娓,认出这个人了吗?” 钟皈紧紧闭着眼睛,胡乱点头。 地上那双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那晚的入室者所穿。 “他不是我派去的,你信吗?” 钟皈再次点头。 “他害了奶牛,我依样还回,给你报仇。娓娓满意吗?” 钟皈这下子点不下去头了,转身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等他撑不住了,手脚都落进池子里溶掉了,再把他放了吗?” 虽然奶牛死得很惨,她也很伤心,但眼前这个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要是真被傅南陌弄成断手断脚的了,那他就是故意伤害了。 傅南陌见钟皈眼里隐隐闪过担忧,倒是高兴了,唇角一勾,眼底的寒气都淡了:“这怎么够?我最看不惯的是他那颗脑袋。没有了脑袋指挥,看他怎么还能好手好脚地登门入室去!” 钟皈直接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你疯了!这是故意杀人!你要为了一个精神病人毁了你自己吗?!” “娓娓,你在担心我对吗?你对我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对吗?”傅南陌目光灼灼,拿下她的手就往她嘴上亲。 钟皈干脆地把他推开,冷下脸:“那你呢?不把犯罪嫌疑人送到公安局,却私自关押用刑,是想让我感激你替我出气?还是崇拜你势力滔天?或是畏惧于你的手段,以后都乖巧温順?” 傅南陌又定定地看她,笑得入皮不入肉的:“娓娓这般了解我,真是我之大幸。” 钟皈对他这种神经质的笑容很是犯怵,转身就走。“我不过随口说几句。你这么能耐,就算把他弄死,也不会有任何事。看完了,快开门让我出去吧。” 傅南陌哪这么容易放人,拉过钟皈的腕子一甩,她就跌在了软弹的大床上。 钟皈这下真恼了,也顾不上看这里变换无尽的机关,亮起爪子就朝扑过来的男人开挠,边挠边叫:“傅南陌你到底想怎么样?都离婚了分手了你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怎么还跟狗皮膏药似的?堂堂一省首富、傅家大少爷,你能不能像个男人?!” 傅南陌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两只手捏着看,“美甲做得不错,比你的嘴讨我喜欢多了。” 说着又把她两只手臂扣在头顶,半个身躯都压在她身上。“说是说了,但我不满意。要是就这么放你走了,我不是失信了吗?” “你放屁!”钟皈挣脱不得,气得直想咬他,却还得忍着,尽量表情平和地问:“你要我说什么才满意?” 傅南陌立刻收起带着些调笑的神色,认真地盯着她:“我要你答应,以后跟我正常往来,电话消息按时回,并且不能与其他男人有超出一般关系的瓜葛。” 钟皈听他说到一半,就开始冷笑:“你怎么不直接说,想重新再包养我?” 傅南陌立时眼波流转,风情款款:“我忘了,娓娓也是有需求的。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必害羞。现在的你,我是没法拒绝的。” 钟皈又冷笑一声:“傅南陌,你不过就是觉得被我主动放弃,伤了自尊、折损了魅力,一时不甘心、不习惯而已,别搞得那么情深意重、缠缠绵绵的。我说过了,只要你愿意分开,别人那里我怎么说都行,你想怎么说我也都没关系。你犯不着这么黏黏糊糊的,没意思!” 傅南陌就静静地看着她,不笑不怒的,还拿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玩。 钟皈捉摸不透他这路子,但被他的眼神弄得直发毛,不由得舔了舔唇:“那个傅--” 后面的字眼就被傅南陌含进嘴里。 钟皈下意识挣扎,手不经意碰到他的腰腹,先是愣了下,继而失控地尖叫:“你个变态!下流!无耻!不要脸!” 傅南陌把朝自己抓来的爪子扣住,低笑:“乖娓娓,以后要用巧劲儿,不然坏了的话,受损失的还是你。” 看了眼愤愤的丫头,轻笑:“气什么,这一个多月来我天天这样,也没觉得委屈。同时还想着你。够不够有情意?” 钟皈拧了拧眉,一脸疑窦地打量他:“傅南陌,你该不会突发隐疾,不能人道了吧?”放着大把的环肥燕瘦不用,却要劳动双手? 傅南陌不笑了,俯身下去咬住她的耳垂,低吼:“没良心的东西,自己开出的条件,我严格遵守了,你不以为欣慰,还来挑衅?” 钟皈愣神,实打实地惊讶了。 这人不但疏远了莫疏雨,连跟别个的逢场作戏也没了?这可真是够难为他的。 钟皈说是对傅南陌不了解,但还是比外人知道得多得多。在与她达成年初的约定之前,这人自觉跟自己的婚姻只是书面的协议、不走心的交易,在女色上从来是不委屈自己的。要不是顶着一张俊美斯文的脸,他跟电视剧里那种脑满肠肥的土豪纨绔也没什么两样。 也亏得莫疏雨有手段,这么些年明里暗里处理得七七八八,倒让她这个前正室清净了不少。 傅南陌盯着眼前这张生动多变而眼神飘忽的小脸,就知道小没良心的又天马行空得没边没沿了,立刻拧了拧她的腮,把她的思绪拽回来。 钟皈吃疼,下意识要瞪人,却发现那人已经先瞪上她了,一副讨伐的架势。 这怎么回应?夸他,他不得要奖赏或补偿?继续贬损,他怕不是要身体力行地证明? 钟皈苦恼地转着眼珠子,慢吞吞道:“傅总裁您信守与我这个普通小老百姓的约定,堪称表率。有利于进一步树立良好企业形象,发挥正面社会作用。” “钟皈,你再给我瞎掰!”傅南陌猛地一锤她旁边的床褥,太阳穴突突地疼。 就不该一时心软让她吃饱,看她还有精力满嘴跑火车! 钟皈看他拳头落下,条件反射地闭眼,嘴上的火车跑得更溜了:“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傅南陌被她气笑了。就这种混不吝的,不笑就得被气死。 这么自我安慰着,傅南陌看着钟皈的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渐渐地深了。 “哎你干什么?!”钟皈以为傅南陌要继续发火或者直接赶自己走,没想到他个老流氓又开始扒起自己浴袍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呀。”傅南陌朝她呲牙,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兽。--就是一只饿了很久的兽。 钟皈有点害怕。 傅南陌暗戳戳地把她弄到这里来,绝不会只想跟她说说话,向她讨个夸。他从开始就存了那种心思的话,她再闹腾也躲不过。 要真像他自己说的憋了一个多月,她还不得几天下不了床。 心里这么想着,抗拒得更厉害,抬脚就把傅南陌踢到一边去,举起床头灯就砸。 傅南陌眼疾手快,扯过灯往地上一砸,又将钟皈扑倒。“钟皈,事不过三。你觉得你还能躲过这次?” 钟皈徒劳地支棱着十个指头,就是挠不到他,红着眼睛叫:“什么这次上次?我凭什么陪你睡?你这是□□!” 傅南陌已经托着她的腰,慢慢探去指尖。“做完才是。” 钟皈立刻难受得闷哼,掐着他的手臂叫道:“等一下,我要先去洗澡!” 趁着傅南陌拧眉的功夫往后退开,脸上现出一丝红晕:“刚刚出了一身汗,不清爽。” 傅南陌哪里看不出来她这是装着害羞拖延时间,毫不留情地摇头:“做完再洗。” “我要上厕所!”钟皈朝他丢过来一个枕头,又嚷:“人有三急!” 傅南陌脸色想青不青的,“行,我等你,看你能耗多久。” 钟皈赶紧跳下床,就往卫生间跑。 等跑进去锁上门,她喘了口气,抬头一看,就愣了。 之前按摩房那片的卫生间里有落地的玻璃窗,用旁边的消防安全锤就能砸破。她当时随口问了按摩师,说是每个房间的卫生间都有这样的落地窗,外面是花园阳台。 可这间不对呀! 就窄窄的一扇换气窗,还悬得两三米高,让她看得见够不着的。 外面传来傅南陌的敲门声,钟皈心里一急,就搂着墙角的管道往上爬。 第36章 傅南陌敲了门没人应,也不知道钟皈在里头干什么。 不过也干不了什么。 悄无声息了几分钟,忽然就听见“哎呀”一声。 他心里一紧,抬脚就把门踹开了,却没立刻见到人。往上一看,马上吼道:“钟皈你干什么呢?给我下来!” 钟皈刚才推窗户时,手被扣锁割了一下,一攀一疼的也没力气了,再被傅南陌这一踹门一吼的,手腕一松,就往下掉了来。 傅南陌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接,结果因为太慌了,脚下一绊,就搂到她的腰部,让她的头重重地磕到了大理石地面。咚的一声,格外刺耳。 傅南陌连忙低头喊:“娓娓,娓娓!” 钟皈只皱了一下眉,吭都没吭,就昏过去了。一摊暗红的血,缓缓地从她后脑勺溢出来。。。 -- 许骁海泳完回到沙滩边,惬意地吹着海风喝着香槟,秘书小跑着过来,把手机递给他。 “不是让你别来打扰我吗?”许骁皱眉。 “是傅少,打了好几遍了。” 许骁眼睛一亮:南哥今天巴巴地把嫂子弄过来,说要跟人家好好谈谈。这会儿该不会是谈完了,召他过去觐见呢吧? 赶紧接通:“南哥,跟嫂子谈好了?什么?医生?知道了我马上安排!” -- 傅南陌神色黯然地坐在沙发上,控制不住地回想刚才钟皈摔落的画面,除了愧疚、担忧与心疼外,脑仁也一阵阵地发紧,尤其是那片渐渐洇开的血迹,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但仔细回忆,又想不起更多的东西来,心里空落落的,莫名地慌乱。 许骁急匆匆地奔近,“南哥,嫂子怎么样了?她怎么从高处摔下来的?” 傅南陌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猩红有些骇人:“暂时只是头皮出血。还要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颅骨或者脑部。” 许骁点点头,“那我另外让人准备个地方吧,这里医疗团队跟设备都还过得去。”何止是过得去,规格简直比三甲医院还高。 傅南陌摆摆手,“不用。我让向特助把脱尘居那边准备好了,等她情况稳定一点,就带她过去。” 饶是许骁自觉处变不惊,还是睁大了眼睛。 脱尘居可不同于南哥的其他住所,那是他特地给家里人买下、来山海度假休息用的。也就傅老爷子傅老太太外加傅叔云姨与云家舅舅住过,可从来没在里头养过女人。 看来南哥这次是来真的了。 不过要说是真的,怎么也不公开呢?他们这帮人,至今连嫂子的名姓跟样貌都不知道。 想到上次南哥在会所发火的场面,还有眼前的情形,许骁怎么还看不出来,他跟嫂子两个人之间,肯定是他的想法多一点。 于是掂量着说道:“南哥,男女之间吧,就那么回事,能和气说就和气说,不成就换人。女人都大差不差的,犯不着强求。” 立刻被他家南哥冷飕飕地瞥了一眼:“你想强求,人家还不给你机会呢。” 许骁讪讪,正好看见里间的护士朝他们走来。“先生、许总,钟小姐有意识了。不过起了烧,迷糊得很。” 傅南陌马上起身往里间走,见许骁跟了上来,直接把他挡在门外。“你先别进去,这个时候她不适合见外人,会被吓到。” 许骁俊俏鲜亮的五官瞬时就黯淡下去:自己长得这么帅气,怎么会吓到人?南哥这就有点小气了。 不过也算有了收获,知道嫂子姓钟,等下说不定还能照个面,够在其他几个面前得意一番的了。 -- 傅南陌走到床边,钟皈果然有了动静。虽然眼睛还闭着,但嘴里已经开始念念有词了。 她拧着眉,脸上跟脖子还直往外冒汗,好像很痛苦。 傅南陌看得心里揪紧,问一旁的医生:“她这么难受,怎么不想办法缓解?” 医生忙回道:“伤口已经处理好,疼肯定是要疼几天的,就算吃止痛药,痛感也不会立刻就消除。热度不算高,多擦几次温水就能慢慢退下去,打针或者吊水反而不好。这位女士好像是做着恶梦,神情才会这么难受的。” 傅南陌点点头,坐到床边,握住钟皈的手。不知是失了血还是冒冷汗的缘故,凉冰冰的。 她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会儿又哼哼唧唧的,大概是伤口疼。看着又可怜,又让傅南陌觉得可爱得紧。 他轻声喊了几下,没得到回应,就把耳朵凑到钟皈嘴边,想听她念叨的是什么。 “妈,妈你不要走。。。娓娓会听话的。。。会离开他的。。。夭夭,夭夭。。。不要离开妈妈。。。妈妈错了,不该轻易放弃你的。。。” 颠来倒去的几句话,傅南陌听清楚了,却似懂非懂。但就像有一只手突然扯了一下自己的心脏般,忽地生起与见到那摊血时相似的慌乱揪痛。 医生看他皱起眉头,又说道:“这位女士就是皮外伤,伤口比较大。现在天气热了,注意保持干爽,别发炎了就行。颅骨以及脑部都没有损伤。” “能动地方吗?” “当然可以。小心一点,不碰到伤口就没问题。” 傅南陌脸色缓和了些,说了声“辛苦”,给钟皈整理好浴袍,戴好连着的帽子,就把人抱起来往门口走。 钟皈本来就发着烧,嫌热,无意识地就把帽子往下扯,叫道:“傅南陌,你想热死我。。。” 傅南陌笑了声,糊里糊涂的还能认出他呢。“别闹,等下受风了。” 钟皈吸吸鼻子,又嚷:“你难闻死了,离我远点。” 傅南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白衬衫没心思换,还沾着她的血。 然后钟皈闻到自己身上更重的味道,开始扭动:“我身上也难闻,我要去洗澡。。。” 又听到拉车门的声音,“你要带我去哪里?” “拉去卖了!这么不听话。”傅南陌怕碰到她伤口,拿劲拿得都出了汗。 “卖就卖,我方向感可好了,自己能找回来。。。卖的钱你得分我一半。。。”钟皈都被安置在车座里了,还不老实,总想晃脑袋。 傅南陌干脆把她抱到腿上,低吼:“再不乖巧点,我就这样把你抱到你妈跟前去,看你怎么撇清!” 钟皈最怕的就是两人的事被母亲知道,再迷糊也警觉得很,马上就老实了。 但嘴上还不甘心地抗议:“傅南陌,你烦死了!” 从房门到车上这一段,许骁全程看过来,过足了瘾、惊掉了下巴:南哥虽然霸气,嫂子更加威武啊!他还淡定个什么劲,赶紧找哥几个说道说道去! -- 钟皈从昏沉中睁开眼睛,忍不住“哎哟”一声,就想去摸后脑勺。 旁边的何嫂跟着哎哟:“您可算醒了,先生都担心坏了。”说着就出门去喊傅南陌。 居家照顾的护士也赶紧给她量体温,问她感觉怎么样。 钟皈抬头打量了一下,宽阔的房间,大气的设计,低调中透着奢华的装饰,还有窗外明显跟度假村的精雕细琢不同的自然海景。--应该是傅南陌的某处藏娇地吧。 护士端来温水,钟皈咕嘟咕嘟喝了半杯,问:“我怎么了?” 护士简单地说了一下她的伤情,皮外伤,伤口比较大,缝了十多针,听得她后脑勺又疼起来。 不过幸好,只是皮外伤,等伤口慢慢结痂了就好。 “娓娓!”傅南陌带着一阵风奔进来,激动地摸上她的脸:“醒了?还认得我吗?” 钟皈浑身没力气,不想说话,更不想与傅南陌说话,嫌弃地往后仰了仰,避开他的手。 傅南陌不在意这个,反而更担心:“怎么不说话?嗓子不舒服吗?烧也不太高呀。。。” 钟皈抬眼看着覆在自己额头的手,觉得傅南陌应该摸摸他自己的额头。明明是她摔到了脑袋,发了烧,怎么感觉他脑子坏掉了似的。 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我又没失忆,怎么认不出仇人!” 没错,傅南陌就是她的仇人,不是害她生病就是让她受伤,好像她上辈子欠了他似的。 明明是他欠了她! 傅南陌轻叹,耐性好得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别激动,不利于伤口恢复。这里是我在山海的私人度假别墅,很安静,适合养伤。你厂里我都让人说好了,家里也通知了,说你临时接到通知,参加封闭培训去了。你就在这里先养着,后面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钟皈仰脸看他:“你什么意思?我跟你后面还有什么事?你非得把我弄死了才高兴?” 傅南陌终于沉下脸:“你受伤了我都难受,你死了我高兴个屁!” “那最好。”钟皈推搡他,“你起开,我要回家。” 她去度假村带的行李包就在旁边的柜子上,傅南陌倒是没拦,就冷眼看她把手机开了机,又去了换衣间。 等她走出来,傅南陌已经站在门边,一边替她开了门,一边好整以暇地笑:“回家好好养伤,等我回来就去看你。” 钟皈僵在原地。“你威胁我?” 傅南陌走近她,笑眯眯的:“傻丫头,做不到的才叫威胁。” 钟皈瞬间就泄了气,不觉露出迷茫的神色。她软的也用的硬的也试了,现在都快把自己脑子折腾坏了,这魔王还不退散,随便勾勾手指头动动嘴,她仿佛就回到了之前的原点,怎么都逃离不了这个怪圈。 第37章 真是黔驴技穷了。 呸呸! 她干嘛骂自己是驴。 傅南陌真喜欢她这可怜巴巴又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把人压到墙壁上,结结实实地亲了好几口。“你乖一点。以后我会尊重你的感受,尽量不强迫你,好吗?” 还尽量。 “那可真委屈您了,”钟皈嗤笑:“就是个玩物,值当您装模作样低声下气的么?” 傅南陌拧了拧眉,臂弯里的丫头又开始哼哼唧唧,要去摸后脑勺。 什么玩物,她这是轻看他,也轻看她自己。谁对哪个玩物这么上心的! 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蓬茸茸的乌发,喜欢是肯定的了。 至少是个宠物吧,以后也许还要升级的。 他这么琢磨着,心一软,轻轻地抚着她被纱布包裹着的伤处。“没有,我真心的。你以后看着吧。” 钟皈不语,现在就看着他。 傅南陌深吸一口气,像下了很大决心:“暗地里的人我会撤了,让你正常生活。先前那段,咱俩就算断了。不过你要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准时接电话。你也应该端正一下态度,正经地跟我培养培养感情,建立个新关系。” 见鬼的端正态度,培养感情! 钟皈直接忽略最后那一句无耻之言,缓缓地动着睫毛,揣摩他前面几句的可信度。其实也不用揣摩,魔王翻脸比翻书还快,难得他让步,心下一动,自己先翻了脸:“我不方便接你电话,我妈还有我同事会怀疑。你非得这样,那现在就去看我家里人好了。” 傅南陌觉得,小没良心的这一摔,把胆子摔得更大了。“行,我给你发微信。” 钟皈哼了一声,竟然带了点女王气:“我看到了就回。” 傅南陌乐得跟她玩:“好呢。女王大人饿了吧,咱下去吃饭?” 钟皈嗯了声,垂着眼皮掩住眸中波光。 他自己亲口承认断了,算是主动放弃两人之间那种晦暗的关系了。至于新的关系,他爱跟谁建跟谁建去! 微信就更简单了,她没看见,怎么回呢? -- 何嫂正在餐厅里忙活,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下着楼梯,假装没瞧着钟小姐甩开先生的手,高兴得很。“钟小姐,我做了你爱吃的东西,你快多吃点补充营养。还有先生,你醒之前他都没怎么吃东西跟休息,你要劝他多吃点啊。” 钟皈瞥了傅南陌一眼,她从昨天上午昏睡到今天中午,难道这人也没睡过?眼底倒是有点青黑。但也懒得管他,自顾自地吃饭。 傅南陌倒是心情好了,也有了胃口,控制不住地就想逗她,奈何人家不配合,摔筷子就要走人。他只好自我安慰:她年纪小,不懂事,又伤着,难免脾气大,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等吃完了饭,钟皈要出去消食,傅南陌非要牵着她一起,到底没甩掉。 “等下我要回一趟首都,办件事,大概一个月,不方便对外联络,你有什么事就找向特助。” 语气很温和,甚至是温柔。 但钟皈不买账:“不需要。我前头有事他后头不就知道了?” 傅南陌捏住她的肩,“我说撤人就会撤,不会再监视或干涉你,会跟你像普通关系的男女那样相处。” 钟皈想了想,朝他笑了:“好吧,我信你。” 傅南陌也笑,有点被唇红齿白的丫头迷晕的错觉。 **** 钟皈在脱尘居养了半个月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差点连行李都忘了拿。 这哪是海景别墅,分明就是传销窝。管家跟何嫂就是那传销头目,天天的给她灌迷汤、洗脑,傅魔王在他们的嘴里简直就是天上地下都难找的旷世好男人。 阔怕啊阔怕! -- 回到宿舍,方莹和姚兰都在。方莹还好,性子沉静,就打了个招呼。姚兰就没那么容易糊弄了,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尤其在看到钟皈后脑勺的疤痕时,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钟皈早有准备,拿出何嫂做的小点心,还有几包零食,分分钟就堵住了姚兰的嘴。 方莹剥了一颗奶糖放进嘴里,神色变了变,拿起包装袋一看:“这糖是进口的呀,就十多颗,一百多块钱呢。” 钟皈愣了愣。 她想着出差不带点礼物说不过去,随手从茶几上拿的,一时忘了那是傅南陌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普通的东西呢? 她尽量自然地笑了笑:“培训时间紧,临走前我随便到超市里转了转,可能没注意吧,拿错了。很好吃吗?” 方莹点点头,没再接着问,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以前跟着那个人时,自己吃过这种糖,说是限量的,还得预定,实体店根本不可能出售的。 她神色复杂地盯着钟皈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提醒她去技术部领新手机卡。 钟皈一听,赶紧放下整理到一半的行李。 她本来就打算回来立刻再办个新号,另外申请一个微信账号,这样就看不见傅南陌发到老账号的信息,自然也不用回。厂里这个安排真是时候。 高兴地出门去,不期然地就撞到一个人。 钟皈还没来得及表示歉意,那人就叫骂起来:“你瞎了?走路不看路的吗?!” 钟皈看着眼前裹着灰蓝工服,从头到脚包得只露出眼睛的女人,不由得问:“你不热吗?” 那女人动了动眼珠子,搡了她一把:“打什么岔!你刚才撞到我了,想糊弄过去吗?” 这女人力气真大。 钟皈在心里下了定论,抬手,果断地搡回两把。 力气没她大,两把才够本。 女人有一瞬间的呆愣,没想到钟皈会这么直接地回击,原地跳了两下:“你干什么?” 钟皈拍拍手,“向你证明我没瞎。刚才开门时我仔细看了的,没人,我走得也不快,是你突然从拐角冒出来。” “你--”女人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直拿手指着她。 方莹跟姚兰听见了动静,走到两人身边,一人一个拉回宿舍里去。 姚兰怯怯地拉着女人说:“娲娲姐,这是新来的娓娓姐,咱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也算有缘分,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你看你俩的小名都这么像,那就更有缘分了。” 方莹接口道:“是啊是啊,最近咱们厂要参加文明单位评比,要搞好团结啊。虽然娓娓跟你动了手,但肯定是无心的。她到厂里之后,还没跟别人起过争执呢。” 钟皈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疯名远播的车间一霸,果然蛮不讲理。 娲娲冷哼一声,瞪向劝架的两人:“不用你俩扮好人。想孤立我,也犯不着拉着这个没眼力的。有这功夫,不如替我个夜班。” 姚兰立马蔫了,灰头土脸地爬回上铺。 方莹倒是不怕顶班,问:“你今天又要上夜班吗?” 娲娲翻了个白眼,极有水平地刮过她落在钟皈身上。“来看看有没有手脚不干净的偷我东西。”说着就踩上□□,去翻她那一堆落满灰尘的箱包。 钟皈也回她一个白眼,重新出门去。 余光扫到方莹,多了一丝思虑。 她刚才那话,乍听像劝人,仔细想想就有点挑唆的嫌疑了。 希望是她想多了。 -- 周六,钟皈回到家。 冷珠玉看见她的后脑勺,吓得不轻,结果杨素丽叫得更大声。她安抚完弟媳,倒是镇静了不少。听钟皈简单说完不小心摔在马路牙子上的情况,一脸后怕,又摸着女儿露出头皮的结痂处,忧心忡忡的:“这剃得跟个小秃子似的,怎么相亲呢?” 钟皈惊道:“妈,你来真的?” 冷珠玉瞪她:“不然呢?你以为你还十八二十呢!” 钟皈摸摸鼻子。 也是,十八岁的时候没好好地多谈几场恋爱,二十八岁只能乖乖地多相几次亲了。 吃完中饭,冷珠玉提了一兜吃的用的,递给钟皈:“今天外婆不在家,就由你代她去探望姨婆吧。要是没见到咱家里人,姨婆会担心的。” 钟皈不太想去,“妈,我还秃着呢。” 上班那是迫不得已,休假时她就想窝在家里慢慢长头发。毕竟她也是爱美的好吗? 冷珠玉才不管她这点女儿心,一顶草帽甩过来。“戴上帽子就行,又防晒又遮丑。你别看这草帽跟你舅舅下地插秧戴的似的,我可是在一家精品店里选了半天的,要五十块钱呢。” 钟皈把帽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觉得它就是舅舅下地插秧戴的那顶,五块钱不能再多了。 叹了口气,无奈地去骑小电驴。--自己亲妈,除了惯着她的不着调,还能怎么办呢? -- 姨婆是外婆的亲妹妹,不到三十岁就死了丈夫,没儿没女的,也没再嫁人,一个人伶仃地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孤单,倒也自在。 姨婆家的门虚掩着,钟皈喊了几声,没人回应,里里外外找了两遍,也不见人。估摸着去串门了。 钟皈也不急,轻车熟路地提了桶去前面的菜园子浇水,浇得差不多了,就坐在井边玩水。忽然听见“汪汪”两声,隔壁邻居家的小狗崽又来搞事了。 第38章 这崽子小归小,却凶得很,杵在钟皈面前两三米处,来回地蹦跶着叫,很有点不把她吓跑不罢休的气势。 钟皈早有准备,把炸好的一小块排骨往脚跟前一放,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去,那土黄色的小身影就嗖地蹿了过来。 钟皈一呲牙,伸手就架住了小狗崽的两只前腿,悬在井口处。“你都吃了我好几次肉了,怎么还认生呢?真是个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就是个虚张声势的,一被逮到,就软了骨头,一声不吭地骨碌着眼珠子,委屈巴巴地哼唧。 钟皈抱着它上下晃了晃,坏笑:“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丢下去!” 恐吓完,就把小狗崽放回地面。 结果这个没记性的,故态复萌,立马开叫,比刚才还来劲。 钟皈一拍大腿站起来,指着被吓得后退好几步的小东西:“什么家教你这是?告诉你我不欺负小孩,快去找你家大人来!” 脑后忽然传来咔嚓的几声响,钟皈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一边放下手机一边对自己轻笑的男人。 “你是谁?怎么偷拍我?”钟皈拧眉指着他的手机,“请把照片删掉。” 男人很年轻,被钟皈这么一质问,不好意思地摸摸鬓角,高大的身形与疏朗的五官都略显困窘。“你好,我叫林间。是一名室内设计师,来这边采风的。” 钟皈杏眼儿一立睖:“采风需要偷拍别人吗?难道你要拿我的照片去卖,好帮助村里人发家致富?” 林间被抢白得一愣,想了想,笑道:“可以这么说吧。我们公司最近策划了一个乡间采风活动,如果作品能获奖,不但有奖金,还会有考评加分。公司可能还会加大对村里的公益资助。” 钟皈眨眨眼,“照片先给我看一下吧。” 林间把照片调出来,钟皈凑过去看。拍得倒是生动自然,光线也好,有几分时光温暖岁月静好的感觉。 钟皈就笑了笑:“拍得比真人好看,那就先留着吧。要是真能得奖,考评的加分算你的,奖金分我一半。” 林间忙点头:“当然。” 钟皈还没乐出声,就听到姨婆高亢的嗓门:“娓娓你干什么呢?怎么能跟小林要钱呢?” 钟皈忙转身奔向廊檐下的姨婆,“您到哪里去了?门也不锁,腿脚不好还喜欢到处乱跑。” “我吃完饭忽然觉得头晕,都站不起来了,正好小林来看我,就带我到卫生院去瞧了瞧。” “头晕?医生怎么说?”钟皈紧张地扶着姨婆坐下。 “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天转热了,有点闷,血压上去了。” 血压高? 钟皈转了转眼珠,嚷道:“您是不是又偷偷做红烧肉吃了?!” 姨婆讪笑一下,又板起脸:“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把客人晾在那里!” 钟皈才想起来林间,忙朝他招手。 林间走过来,笑着说:“周婆婆,您--” “哦,这是钟皈,我外甥女儿,叫她‘娓娓’就行。这丫头讲话一向直白,小林你不要介意啊。不过我跟你说,我们家娓娓很乖巧懂事的,不会大手大脚地花钱,学习成绩也好--” “姨婆。。。” 钟皈打断她,脸上热腾腾的,但肯定不是被阳光晒的。 她一个连毕业证都没拿到的学混子,姨婆这牛也吹得出去,真是她亲姨婆。 林间却听得很有兴趣,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再望向钟皈:“真人还比照片好看。” 要是换成别人,钟皈可能就觉得那人嘴贫了,但是林间语气诚恳,表情认真得甚至有点严肃,就像在向上级做工作汇报,还有点结巴。 除了说声“谢谢”,钟皈只能说他眼光不错了。 姨婆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忽地哎唷一声:“小林啊,本来我应该跟你去车间看看。谁料我这把老骨头不争气,这可怎么办呐!” 林间缓过神,想到正事。“没关系周婆婆,您身体要紧,车间可以改天再去。” “那怎么行?工人们都等着呢。不然这样吧,让娓娓先跟你去看看。她也是干缝纫的,说不定能帮上忙。” 姨婆说着看向钟皈:“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扶贫车间,代加工服装,小林他们公司也投资了的。这几天车间刚进了一部锁眼机,工人们用得不太顺手,你去帮他们看看吧。” 钟皈问林间:“怎么不好用了?” 林间皱了皱眉,“公司虽然派我定时来督查协助,但其实我对这块也不是很懂。工人们反应 机器总是突然断电,锁扣位置不准,针脚容易混乱。” 钟皈想了想,“那我跟你去看看吧。不过我经验不是很丰富,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没关系,本来就很麻烦你了。” 林间跟周婆婆道了别,就带着钟皈往车间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了解了彼此的基本情况。其实大多数是林间在说,钟皈在听。她表面看着随和,但性子慢热,实在不习惯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就交根交底的。 倒是林间,连自己家房子多大面积,卡里存款多少都交待得一清二楚,听得钟皈忍不住笑道:“林经理,我可不是来调查户口的。” 林间顿了下,“钟小姐叫我名字就行。” 看她出了汗,脸也晒得红扑扑的,指指路边的冷饮店。“要不我们进去坐会儿吧?” 钟皈摇摇头,“没事,还是先去看机器吧。” 林间忽然笑了:“其实看不看机器不重要。就算机器没坏,周婆婆也可以拜托我带你参观车间,学习一下的。” 他笑的时候,一边脸颊上现出深深的酒窝,显得整张脸都生动起来,还带上了几分讨喜的狡黠。 钟皈干笑一声:“姨婆表现得太明显了。谢谢你这么照顾她的面子。” “客气什么,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林间专注地看着钟皈:“谢谢周婆婆让我认识了你。” 钟皈回他一笑,指指前方不远处的蓝色建筑:“那里就是车间了吧?” 到了车间,钟皈细细检查了锁眼机,又试了几遍,对林间与车间负责人说:“这个机子确实有问题,它虽然是国产的,但里面的核心部件是仿制国外的产品。锁眼机本身复杂精密,关键部件很难模仿,即便模仿出来,性能也可能不稳定。” 钟皈又指了指电机和踏板,“本来这两个配合可以提高缝制钮孔的效率,但厂房的电流不太稳定,加上师傅们踩踏的频率时快时慢,结果就适得其反,不但会导致钮孔变形、线迹混乱,而且会让机器启动自我保护程序,强制断电。” 钟皈一口气说完,见林间跟负责人呆呆地望着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脸。“我好像说多了,这些问题你们的技术顾问应该都能看出来的。” 负责人回过神,忙摇头:“钟小姐很专业,比我们顾问还细心。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后面该怎么做了。” 林间也连连点头:“技术顾问太不行了,又业余又粗心,脾气还不好,动不动就请假,完全没有职业道德,都对不起他的那份工资。” 钟皈张大眼睛:“扶贫车间的技术顾问不是上面统一调配、不收费用的吗?” 林间:钟小姐不仅专业,涉猎也广,求挖角! 出了车间,林间环顾下四周:“乡间环境跟风景都不错,所以我经常过来找灵感。钟小姐要不要随便转转,晚上再品尝一下镇上的特色小吃?” 钟皈摇头道:“不了,我单休,回去跟外公请教一些工作上的问题,还得赶回厂里。” 林间顿时有些失落,但还是扯出笑:“那你快回去吧,刚才的事已经耽误你不少休息时间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吧,这样你就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或者坐在车里看看风景。” “不用了,我得把电动车骑回去。”村里离区里本来就不远,现在天气又正好,钟皈还是喜欢自己骑着车兜风。 -- 钟皈还没把小电驴停稳,母亲跟舅妈就急匆匆地从堂屋奔出来了。“怎么样怎么样?那孩子品性怎么样?跟人家处得怎么样?” “素丽你别急,他俩才认识,哪能一下子就了解透。”冷珠玉拍了下急躁的弟媳,语气温缓地问自家闺女:“你俩商量好了吗?什么时候订婚?” 钟皈被俩人的灵魂拷问拷得晕乎乎的:“跟谁订婚?姨婆吗?” 冷珠玉扬起巴掌,“再给我装。小林!” 钟皈恍悟,无奈地叹口气:“妈,我又不是不愿意相亲,您干嘛还先斩后奏的,搞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杨素丽说道:“哪啊,我们事先都不知情。你姨婆打了电话过来,我们才知道这么个人的。就随意问问,你不要想太多。” 然后两位长辈也不回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显然已经想了太多。 钟皈理了理思绪,“才见一次,我没法下定论。还算谈得来。不过人家不是冲着相亲来的,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那是当然,女孩儿家应该矜持一点。”冷珠玉赞同地点点头,又凑到女儿脸面前:“姨婆家的豆角跟茄子下周就要成熟了,你要不要过去尝尝鲜?” 钟皈垂着眼皮看她妈:女孩儿的家长更应该矜持一点。 第39章 新的一周,钟皈顺利通过进阶测评,由1组1号跳到了1组3号,虽然比方莹跟姚兰还差着一段距离,但好歹一下子进了两阶,总算是不垫底了。工资也涨了几十块,虽然不多,也是对她技能的肯定。 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她就可以把整个流水线过一遍了! 钟皈在新号位前忙活了一天,等下了工,兴奋又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才感觉到腰背僵硬、筋酸骨软。随便吃了晚饭就爬到床上,准备歇一会儿再起身活动。 正睡得迷糊,忽然被大力摇醒。 钟皈睁眼看见自己枕头边的脑袋,尖叫一声坐起来:“你干什么?装神弄鬼的!” 娲娲本来正立睖着眼看她,被她一吼也吓了一跳,嚷道:“鬼叫什么?吓死个人!” 随即拧起眉:“赶快起来,替我上夜班去。” 钟皈也拧眉:“为什么?你有事?”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娲娲又搡了她一把。“要是迟到了扣我钱,你得双倍赔!” 钟皈:。。。。。。这个人仿佛在说笑。 觉是睡不下去了,钟皈起身下地,瞪着脸面前这个路子有点野的女人:“你是不是发烧了?” 娲娲不耐烦地撇她:“胡说,我好得很,你干嘛咒我?” “你没烧糊涂怎么说这些糊涂话?求人就得有个好态度,正常地商量。” 不知道被钟皈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娲娲的眼神中多了点异样,语气却依然蛮横:“求什么人?什么商量?能替我去站班,那是你的荣幸。要不是她们两个不在,你以为我会找你?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上个夜班怎么了?” 钟皈嗤笑一声:“那我可担不起这份荣幸。别人觉得你性情不定,疯疯癫癫的,不管出于同情还是不屑,都不跟你较真,但我偏偏喜欢讲道理。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靠劳动生活的,哪怕你性格乖张一点,也还是个正常人。我不觉得你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需要躲避或者退让。你如果真的有事,可以调班。要是跟我好好说话,我也愿意帮这个忙。但你如果只知道胡搅蛮缠,我是不会惯着你的。” 估摸着很久没被人这么义正辞严地说道了,或是被什么震动了,娲娲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木愣愣地立在原地。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是隔壁的董姐来喊钟皈去练舞。 钟皈应了好,整理了一下准备出门,见娲娲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忽然觉得有趣,忍不住抬手戳了她一下:“愣着干嘛?等下迟到扣了钱,可没有谁双倍赔给你。” 娲娲终于回过神,气咻咻地就走,嘴里说道:“你给我等着!” 董姐看着娲娲的背影,叹着气走到屋里。“我刚才隔着墙听见你们吵嘴,赶紧来打个岔的。她就是一个神经病,你跟她说什么理?” 钟皈皱眉问她:“娲娲到底什么情况?董姐你在厂里十几年了,应该知道吧?” 董姐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多少。只晓得人是老厂长带来的,说是个孤女,无依无靠的。老厂长一贯心善,收了不少贫苦的学徒,可哪个也不像她这样,脑子不清楚,性子还张狂。老厂长在的时候,她还收敛一点。等老厂长前两年去世后,那丫头就越发的没有顾忌了。不过她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天天瞎凶横,落到实际上,最多不过让人给她代个班、插队打个饭什么的,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她个疯子一般见识。” 钟皈心道:你这知道得已经不少了呀。 董姐说完又劝她:“我看你今天八成已经得罪她了,最近尽量躲着她吧。要是被她这样的疯狗惦记上了,以后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钟皈想起刚刚娲娲的神色跟反应,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们总把她当成神经病,不肯好好相处。时间长了,她就算正常也不正常了。” 董姐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但也不想再多谈那个疯丫头,就把话头转到舞蹈比赛上去了。 -- 第二天早上,钟皈跟着室友们在食堂吃饭,看见排着队打饭的董姐晃着下巴给她打手势,顺着她指的方向过去,就瞧见了在另一队里的娲娲。 那意思很明白,让她离娲娲远远的,省得招麻烦。 钟皈递去安抚的一笑,低头继续喝粥。 突然,身侧的姚兰“哎”了一声。钟皈一抬脸,眼前就飞过一团东西,噗地掉进自己的粥碗里,溅了她一脸液体。 粥的表面结了一层糊,可以入口,但里面还很烫。方莹第一时间拿纸巾给钟皈擦了脸,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点点痛意。 罪魁祸首就是前一刻还在打饭的娲娲。 钟皈刷地起身,噔噔几步走到她面前,端起她饭盘上的粥,毫不犹豫地朝她脸上泼去。 刚盛的,比她碗里的烫多了。 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娲娲更是尖叫着跳起来:“钟皈你这个坏女人!不仅到处造谣说我坏话,现在还想毁我容!” 她一边叫着,一边已经手忙脚乱地把裹着脖子跟脸的巾布口罩都扯掉,露出冒着热气的脸。 那脸虽然长年捂着,却也并不白净,蜡黄的底子,上面还有暗黑的胎记与零散的雀斑,五官也是平凡寡淡得很。 旁边有嘴巴尖酸一点的,当即就嗤笑出声:“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呢,就这副鬼样子还值当遮着掩着?” “就是,已经是毁容样了,人家还能怎么毁?” 娲娲听了,更加生气,手上的托盘一举,又朝钟皈砸过去。 钟皈躲过,盯着她:“你说我造你的谣,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什么内容?谁告诉你的?谁能作证?” 娲娲被她问得一愣,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不要拿这套吓唬我,别人好心告诉我,我不会出卖他的。” 钟皈不想纠缠那人是不是好心,只冷冷一笑:“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说着就拿起手机,拨了几个数字:“警察同志你好,我要报警,这里是--”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抢走了。 黄经理板着脸看着两人:“你们跟我到办公室去。” 到了办公室,黄经理把门一关,就是一通数落:“你们两个想干什么?把单位当菜市场吗?跟泼妇似地吵嚷,影响同事团结、破坏厂里形象!都是年轻姑娘,能共事也是缘分,怎么就不能和和气气的?” 娲娲朝钟皈翻了个白眼:“她先挑事的,昨天晚上找借口不帮我,后来又到处说我坏话。” 钟皈毫不客气地翻回去:“你没凭没据地诬赖我造谣,是诽谤;昨天晚上逼我帮你上夜班,刚才又先拿粥泼我,是寻衅滋事、故意伤害,已经违法了,是要坐牢的!” 四年大学,她主专业没学踏实,跟着她那前夫,法律、管理什么的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娲娲显然没被这么威胁过,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气势顷刻就弱了。 黄经理脸色更不好看,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两个,一个疯癫蛮横,一个得理不饶人,一个是老厂长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丢弃的,一个是管委会那边亲自交待的。要是真掐个没完,他也实在为难。 想到这里,他把脸板起更紧:“娲娲先惹事,有错;钟皈后要闹到警局去,也有小题大做的嫌疑。你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这次就一人扣百分之十绩效,各交一份检讨。再有下次,就扣半个月工资!” 娲娲马上急了:“黄经理,你这扣得太多了,我--” “再不消停就扣百分之二十。” 黄经理一瞪眼,娲娲就蔫吧了,愤愤地剜了眼钟皈:“算我倒霉,碰上你这个神经病。” 钟皈也剜她:“神经病下次再闹,我还要报警。” 两个人最后又互瞪了一眼,各自哼着气走了。 -- 多事的一周很快过去,周六下午,钟皈刚迈出车间,就收到了林间发来的消息,问她下班了没,是不是可以休息了,想不想聊天。 钟皈不由得想笑。 这人也太实诚了,上次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自己跟他说平时工作忙,下了工就想睡觉,他就每天给自己发一个逗趣的小表情,还叮嘱她不用回,看不看得见都没关系。 想了想,钟皈认真地挑了一个表情,给他回过去。 这下好比打开了泄洪的闸门,林间先回了一个欣喜的表情,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图片,差点没让钟皈那个系统性能堪忧的手机卡死。 是姨婆家菜园里的豆角跟茄子。 林间居然把它们这一周的生长状态一天不落地拍了下来。让钟皈十分怀疑,他的定时督查等同于每天打卡。 等她看完今天的两张,林间又发来文字:它们都成熟了,等着人尝鲜呢。 钟皈终于笑出声。 实诚是实诚,却也不缺趣味,值得花时间了解一下。 -- 第二天下午,钟皈到了姨婆家。 还没进院子门,姨婆就虎虎生风地奔到了她面前:“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没谱了?约好了时间,不按时来也不说一声,让人家小林一直等着。” 钟皈愣了下,探头看向跟着姨婆走过来的林间:“我给你发信息了啊,你没收到吗?” 林间摇摇头。 钟皈连忙拿出手机,翻出跟林间的聊天界面。 第40章 “信号不好,没发出去。”界面上的红色问号把她的脸好像都映红了。 林间轻轻地一笑:“没关系,可能是我手机信号不好,没收到。” 钟皈抬眼看向他手中的粉色手机,讶异地叫了一声:“你换手机了?这个型号。。。” “前两天手机被偷了,着急用,就跟表妹换—咳,借了旧手机。那丫头贪新鲜,刚买了个最新款的音乐手机。” 林间盯着钟皈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好像发现了什么:“我们的手机挺像的,难道是同一款?” 钟皈点点头:“是同一款,还是情侣款呢。” 林间又仔细地把两只手机观察了一番,憨笑一声:“这可真巧,我们还挺有缘的。” 姨婆在一旁拍着手乐道:“可不是么?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钟皈心道:明明是您安排的“无缘对面来相亲”。 又斜了林间一眼。--有没有缘,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见钟皈没有排斥,林间顿时心下一松,看了下外面,说道:“昨天刚下过雨,今天不热,空气也好,路边的野花都开了,你想去踏青吗?” 钟皈眸光一转,“踏什么青,再过几天都夏至了。” 姨婆不赞同地啧一声,巴掌就扬了起来。 钟皈拔腿就往外蹿,还不忘摆着手招呼后面的林间:“快跑!要被打死了!” 林间真跟着她跑出了二里地。停下来时,两人弯着腰喘气,看着对方,忍不住笑出声。 林间笑着,脸上还带着一抹惧色:“以前我都不知道,周婆婆会打死人的。” 钟皈也笑得前仰后合,忽地又板起脸,哼道:“就算打,被打死的也是我。就刚才的架势看,你才是姨婆的亲外孙呢。” 林间笑得更加温和,眼中暖意更甚:“钟皈,你撒起娇来真可爱。” 钟皈的脸又有点想红。 也不知为什么,虽然两个人都奔三了,也没认识多久,但跟林间相处的时候,她总有种回到校园的感觉,轻松自在,没有压力。 真是有点缘分吧。 林间又在耳边喊她:“钟皈,你选哪个?” 钟皈回过神,眨巴着眼看他。“叫我‘娓娓’吧。” “娓。。。娓。。。娓娓。。。”林间磕磕巴巴的,把好好的一个小名念得稀碎。“你想去村部的文化广场坐坐,还是四处看看风景?” 钟皈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野花丛,“到郊外转转吧。” 林间忙问:“要骑自行车吗?” “不用。天气跟空气都这么好,咱们散散步吧。”钟皈偏头冲他笑道:“走饿了,晚上才能多吃几样镇上的特色小吃啊。” 接下来,林间就更激动了。说着说着话就卡壳,走着走着路就绊到,看得钟皈直乐。 然后,他盯着身旁女子笑弯了的眉眼,失了神,开始胡言乱语:“那个娓娓,你,你好吗?” 钟皈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 林间摸了摸鼻尖,接着问:“阿姨,好吗?” 钟皈半张的嘴勾成月牙,笑眯眯地提醒他:“我还有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表弟呢。” 林间愣了愣,很快转过神:“你又逗我。” 钟皈忽然皱紧眉头,严肃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买那台接触不良的锁眼机了。” 林间顿时好奇:“为什么?” “因为你跟它相似,时而灵光时而断电,所以互相吸引了。” 林·接触不良·间这时候灵光了,认真对比了一番,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你真有观察力,我都没发现呢。” 想了想,又道:“人与人的相处也类似,不过更细致一点。” 这下换钟皈好奇了:“怎么个细致法?” “相似的人一起欢闹,互补的人适合变老。”林间一边慢慢地说,一边注视着钟皈:“娓娓,我期待跟你欢闹着一起变老。” 钟皈忽闪着大眼睛。 这人一旦灵光起来,就是整条乡村街道最靓的情话boy呀! 但是,两人才开始相处,林间的话说得未免太满。也就是他气质清新,才没显得油腻。 钟皈正准备说些顺其自然的话,冷珠玉忽然来了电话。 林间立刻走得远一点,方便她接听。 钟皈看了他一眼,心想满就满吧,还是可以试试的。 -- 几分钟后,林间听见钟皈喊自己,转过身就看见她若有所思的凝重表情,忙走回去,问:“有什么要紧事吗?” 钟皈回道:“不是大事,但我现在得走了,晚上不能跟你一起吃东西了。我改天再请你吃饭赔礼吧。” 说话间就往回走了。 林间看她都快跑起来了,无奈地笑着追上去:“还说不急,你都要飞起来了。到底什么事啊?方便跟我说一下吗?也许我能帮上忙。” 钟皈脚下一顿,拍了下脑袋,惊喜地看着他:“对啊,你不是在地产公司工作吗?走走走,你开车送我回去,路上说。” 林间垂眸看着钟皈扯着自己手掌的白嫩小手,心里的某处又暖又痒,难以言喻的欢欣。 路上,钟皈跟林间说了冷珠玉在电话里说的事。 之前她跟母亲看中的那套三居室,合同签好了,现金也交了,母亲最近这十多天都在那边看着改装。结果下午有一个女人过去了,一看房子开着,里头一堆人在敲敲打打的,就叫闹起来了,说房子是她的,母亲是小偷,又要报警又要动手的,理直气壮得很。母亲连忙联系原房主,但人家已经出国,原先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 林间听完,问道:“原房主的房产证、身份证都确认了吗?变更手续办了没?” 钟皈点头:“房主本人、他的身份证,我都亲眼见到了,房产证也在不动产中心查验了,在那里交完钱,立刻就办了产权转移登记。” “那应该是没问题的,至少你们这边的手续是齐全的。”林间转头看看她:“依我的经验,如果不是那位女士无理取闹,那就是借名买房的问题了。” 借名买房? 钟皈皱眉,这个她知道一点,但也不多。有的人购房条件不够,自己花钱买了房,却不得不暂时把房子登记在别人的名下。等条件成熟了,再想把房子拿回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要是被借名的人把房子再转手给别人,那就更麻烦。 现在她跟母亲就是那“别人”,不仅麻烦,还倒霉。再谨慎小心,没有摆在明面上的瑕疵,谁能知道呢? 林间安抚她:“别害怕,这种事我了解,你跟阿姨属于第三方,别说不知情,就是知道情况,你们跟原房主是签了合同正当交易的,他们也找不到你们头上来。” 钟皈笑了笑:“我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她闹起来也不怕。只是担心我妈被气到。她那个毛病,不能跟人生气,平时还不按时吃药,真不让我省心。。。” 林间见她一副小管家婆的样儿,不由笑出声:“别人家都是做妈的管女儿,我看你跟阿姨倒反过来了。阿姨是不是总嫌你管着她,好像她是闺女,你才是妈呢?” “那倒不至于,我只管我妈的身体状况,我妈可是从头到脚,什么都管着我的。” “有母亲替自己操心,这是天大的福气,你可不能烦阿姨啊。”林间从小没了母亲,很羡慕钟皈娘俩这样的感情。 钟皈回道:“当然不会。要是我以后当妈了,估计比她还操心,一定把自己女儿护得--”蓦然想到前世那个没护住的女儿,心头顿时拧疼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前面到了。”钟皈看着林间关切的神色,勉强笑了笑。 -- 两人走到单元楼下,隔着一道院墙,就听见冷珠玉高扬的嗓门:“你说这房子是你借别人名儿买的,钱是你花的,我就该相信吗?就算是你花的钱,那也不关我的事,钱又没给我。再说了,我也是签了合同交了钱的,什么证明都有,你看到的都是复印件,想撕就撕吧,我这儿要多少有多少!我买房子的钱都出得起,还能复印不起几张纸!” 她话音还没落,另一道尖细的女性嗓音就接着叫道:“那你说怎么办?我房子没得住,钱也没处讨,就活该钱房两空了吗?你要么把房子腾出来,要么把钱还给我,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冷珠玉冷哼一声:“你自己买房子的条件不够,借别人的名字买,本来就是在打国家政策的擦边球,我闺女说了,国家不支持这个的。你不要拿这个来吓唬人。跟我纠缠没有用,你还是找原来的房主说去吧。” “呸!这房子就是我的,是你胡搅蛮缠。你要再不搬走,我就让人把它砸得稀巴烂,看你怎么住!”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不要以为带了一堆打手来,我就怕了!” 钟皈本来正猫着腰听得起劲,一听有打手,吓了一跳,连忙推门进去。 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叉着腰,旁边站了四五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母亲隔着她两三米站着,表情还算平静,就是呼吸有些急促,估计还是被气着了。她身前挡着两三名装修工人跟小区的保安,两人中间还站着齐经理,神色都是着急又无奈的。 冷珠玉见钟皈走来,忙抓住她的手。“娓娓你可来了,你快看看,这女人非说咱家房子是她的,理直气壮得很。” 搭眼瞧见女儿身侧的年轻男人,迟疑道:“这是?” 林间忙说:“阿姨您好,我是钟皈的朋友,了解一些买房卖房的事情,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冷珠玉还没说话,那个女人先笑开了:“哟,还找帮手来了。行,别说我得理不饶人。我就给你个机会,看你能怎么帮忙!” 第41章 林间稍微打量了一下那女人,微笑着说:“这位女士,看你衣着打扮不凡,我想也不会是来招摇撞骗的。但你也看到了,房主是我们,这是有真凭实据的。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房子是你几年前花钱买下来,登记在原房主名下的,那就是原房主对你不守信用,对我们欺骗隐瞒,咱们双方都是受害者。简单来说,你跟原房主有个借名买房协议,我们跟原房主有个购房协议,你跟我们却是不相干的。你的那个协议不一定受法律保护,我们家的购房合同可是合法的。现在你应该赶紧找到原房主,要求他赔偿损失。你非要找我们要钱要房子,那就是浪费时间、无理取闹。” 女人好像被他这有理有据的一段说懵了,愣了一会儿神,忽地又竖起眉头指着他:“说来说去就是你们想白占我的房子,想得美!我不会听你忽悠的!” 说着就从一旁的建材堆里抓了块砖头举在手里,叫道:“你们现在就跟我去房管中心办手续,把产权还给我,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冷珠玉吓了一跳,有点担心地看着钟皈。 林间回头看了眼娘俩,示意她们不用担心。钟皈心里也明白,这种吵着闹着要死的,比谁都想活得好好的搞事情。 齐经理忙摆手:“李女士,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啊。你说人家房子买得合法合理的,你闹个什么劲呢?你这不是明抢吗?” 林间又笑了下,慢慢地朝女人走近:“女士,请你冷静。越这样折腾,事情越难解决。” “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就拍死我自己!” 钟皈站在他身后,也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听着那女人威胁的话语,有点想笑。随即就听林间闷叫一声,然后砖头就啪地落了地,那女人惊恐地瞪着眼倒退了几步。 钟皈连忙走上前,只见林间捂着一侧额头,血顺着指缝跟手掌呼呼地往下流。 钟皈赶紧拽下晾在院子里的毛巾给林间按住伤口,对着李女士大叫:“杀人啦!姓李的女人杀人啦!□□的大家快来看啊!这还有没有国法!还有没有法律!快报警啊!” 李女士拼命晃着双手否认,“不,不是我,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们,没想伤人的。” 这时候,院子外面响起警笛声。一队武警手持警械,飞快地奔进院子,把一堆人围住。 带头的瘦高个板着脸说道:“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有人聚众闹事,什么情况?” 林间抬脸看向他:“警察同志,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位女士不仅聚众闹事,还威胁恐吓、故意毁坏他人财物、私闯民宅,她还想杀人,你看我这脑袋。。。” 瘦高个转脸看向围观的人,指着李女士:“是她吗?” 大家纷纷点头。 瘦高个手一挥,“带走!” 李女士吓得脸都白了,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威风气势,只摇着头,眼神茫然地重复着:“我不是,我没有,都是误会。。。”她晕乎乎的,甚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间。 林间看了看她,哦了一声,指指呆坐在一旁的冷珠玉。“我家长辈身体一向不好,被她这么一顿闹腾恐吓的,估计要有一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了,请警察同志调查清楚后及时通知我们,我们还要告这位李女士,让她赔偿精神损失的。” 瘦高个点点头,指挥警员把已经腿软了的李女士并着几名打手带上警车。警笛开启,呼啸而去,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 等人一走,林间就踉跄着晃了下身子。 钟皈扶住他,忙喊冷珠玉,先一起到社区的医务室检查伤处。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额头被砖头的棱角划了个大口子,所以血流得吓人。医师给他清理了伤口,止血涂药,细细地贴上纱布,再送到观察室去。 钟皈拿着消炎药过来,把杯子塞到林间手里。“吃药。”脸色不大好看。 林间接过水说道:“娓娓你不用担心,刚才来的那队人是归我一个发小管的,他会看着办,保证不会让那个女人再来闹事。还有她造成的损失--” 钟皈突然瞪了他一眼,让他莫名心慌:“怎,怎么了?” “结巴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得挺溜吗?挨打的动作也挺麻利。”钟皈握了几下拳头,还是忍不住杵了他一把。“我就是随便看看视频,又没打算实践,你就冲动地照做了。” 来的路上,她从网上找了个借名买房的纠纷视频,想看看别人的解决办法。里头那个无辜的第三人在与借名买房人动手间被打伤,凭着这个占了理,倒是很快把事情解决了。 林间在旁边也瞄了几眼,没想到还记在心上了。 这会儿,他摸着额头的纱布,笑了笑:“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事出紧急,我们一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娓娓你放心,她没碰着我,这伤是我自己弄的,不重,我有分寸的。” 钟皈有种被噎住的错觉,一时竟说不出斥责的话。只能鼓着眼睛,听有分寸的林姓伤员继续说:“再说,我们这边不吃点苦、折腾出点伤病,警察怎么好把人带走呢?后面她怎么会乖乖的呢?这抛头颅、洒热血的事,当然应该由男人去做了。” 钟皈板着脸:“林经理说得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娓娓你干什么呢?妈平常就这么教你的?!”冷珠玉提着饭盒走进门,见女儿给人甩脸子,立马皱眉训斥:“小林刚刚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还负了伤,你就这么答谢人家的?” 林间忙站起身,“阿姨您别生气,也不要责怪娓娓。是我自己临时想的主意,没想周全,还吓到了你们。要不是娓娓机灵、反应快,配合我演好这出戏,这麻烦可不一定这么好收场了。” 冷珠玉转脸看向林间,眼中已经是一片笑意:“小林啊,今天的事多亏你了。头上的伤怎么样?还疼吗?阿姨给你炖了猪肝汤,你多喝点,补补血吧。”说着就打开饭盒倒了一碗汤,递给林间。 林间双手接过来,拿勺子搅了搅,慢慢喝了几口,眼睛一亮:“阿姨,这汤真清鲜,一点不见腥味。您都用了什么材料去腥的,回头我也学学。” 冷珠玉一愣:“你会做饭?”那欣喜的神色,跟捡到个宝似的。 林间点点头:“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独自抚养我,很不容易。所以生活技能我从小就学了不少。工作之后,我每天也都是自己洗衣做饭的。本来今天中午还想让娓娓尝尝我的手艺,可惜她没赶上。。。” “没事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冷珠玉又给他添了半碗汤,更加开怀。 无怪冷珠玉高兴,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比会赚钱的可稀有多了。倒不是说不会做饭的就不好,但愿意下厨的,多数都更体贴温柔些,对待妻子也没有一些大男子的思想。 想到这,她又冲着自己现在只会烧开水的闺女板下脸:“钟皈,你看看人家小林,一个男人,工作还忙,厨艺还这么好。你看看你,还不认真跟我学着点!一天到晚就知道闲玩!” 钟皈正捧着猪肝汤专心地喝,听到她妈这话,立刻抬起脸,认真道:“对,妈,汤有点咸了,你下次少放点盐。” 冷珠玉一噎,林间却抑制不住地笑起来,说道:“没关系的阿姨,娓娓不用学这些,一个家里有一个人会做家务就行了。” 见两人愣住,不由红了脖子,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阿姨厨艺了得,娓娓很有福气。” 三个人互相看着,被一些说不清的东西笼着,有点尴尬,又不乏温馨。 这时,医师过来了,检查了一下林间的伤口,确认不会有遗症,就让几人走了。 冷珠玉留林间吃饭,“最近在装修,屋子里有点乱。不过厨房还是好用的,排骨跟鸭子我都炖上了,这会儿该入味了。” 林间乐得直点头。 结果三人才走到院子门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林间停下到一旁接完,回来后就对娘俩说道:“阿姨、娓娓,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说是上面下来检查,八点左右就到。我可能没空跟你们吃饭了,这就得回去。” 冷珠玉说道:“事情再急也得吃饭呀。再说你这还受着伤,需要休息啊。这要检查,也不提前通知,好让你们准备准备呢?” “没事的阿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所在的公司虽然不算大,但整个集团很庞大,管理起来不容易。再加上国家支持得多,钻空子、贪便宜的就更多。上面之所以搞这种突击检查,也是怕有些人只拿钱不办事,甚至公款私用。要是给了准备时间,那些人就很难揪着了。” 他这么一说,冷珠玉就理解了,也不再挽留。 林间从后备箱把钟皈的电动车搬下来,冲她笑笑:“本来觉得做乙方已经很难了,没想到最难的是跟你吃顿饭。” 钟皈也笑:“有什么难的,还有下个周末呢。你不好好工作赚钱,拿什么请我吃饭?” “那你下周早点来,我中午下厨,晚上带你去镇上吃。” “当然。我得去探望伤员、给辛苦的一线义务工作者送温暖呀。” 钟皈爽快地应了,林间这才心满意足地跟她告别,慢慢地开着车走了。 第42章 帝都西山别墅区,灯火明灭,勾勒出幽翠山形;水光盈动,辉映着疏星朗月,入目是参天繁树妖娆百花,放眼乃轩昂园林奇异湖泽,一片富丽堂皇的皇家气象,与高昂的地价相得益彰。 住在这里的,自然非富即贵。最贵的那家,仿古宅型制,意韵十足,气派又典雅,唤作“傅园”,便是傅首长一家的居所。 说是一家,其实就傅首长与夫人两位主人,剩下的除了警卫保镖,就是家仆了。傅老爷子年事已高却宝刀不老,主席不肯放人,又不放心他平日里来回奔波,平常就住在□□,老太太也一起陪着。 至于那主意大到遮天的独子,更是把家里当酒店,睡一晚就走是常有的事。 而今天晚上。。。 灯火通明的大客厅里,傅夫人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五官明丽,气质娴雅,保养得宜的白润脸庞布满关切,眼神也不复对待商场对手的机敏锐利,只不舍地望着儿子:“南陌,你开了近一个月的封闭会议,刚结束,也不在家歇歇?” “不了,有事,等下就走。”傅南陌手指飞快地按着手机,按完了就死盯着屏幕看,好像要把屏幕看出朵花儿来。等确定看不出花儿来后,指尖重新跃动,重复着以上行为。 “什么事这么急?这都快十一点了,你怎么也得睡个觉,明天陪我们吃顿饭再走吧?” “快十一点了?”傅南陌抬起脸看向母亲:“是不是睡了?” 那心不在焉又怨闷不快的模样,实在罕见,不仅傅夫人讶然,连一旁的傅首长也收了报纸盯着他,虎目威严,语气却有些无奈:“你这混账,又迷上哪家的了?既然把莫家的打发远了,就好好的吧,不要再胡天胡地的。” “早该打发了,没个好心思,多少年前就算计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傅家欠她的!”傅夫人一向不喜欢莫疏雨,月前从儿子口中听到多年前的真相,更是震怒。要不是顾着身份,骂上门去也不解气。 “好了,你悠着点,犯不着为个不正派的小辈生气,等下又头疼。”傅首长安抚着妻子,真担心她犯头疼,手指已经先在她太阳穴处揉着了。“南陌惯常思虑周全,后面有莫家受的。咱老两口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傅南陌看了眼他爹。这是给他留着面子,没直言自己心狠手辣,要拿莫家练手呢。 傅夫人美美地让丈夫按摩着,火气渐消,忽地就想到值当自己操心的了,又看向儿子:“你都快四十了,事业固然重要,也该收收心,好好跟儿媳妇过日子,早点要孩子。你要涉足金融,首都还是比炎华有优势。正好,你顺便把工作重心转回来,一边搞金融,一边把我的工作接过去。我得好好保养身体,趁着跟你爸还康健,帮你们带带孩子。你爷爷奶奶也能早享几年天伦。” 傅首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也不按摩了,先把妻子扶起来,站得远远的。 妻子这话已是老得不能再老了,从儿子结婚起,逢年过节都要提,儿子要么当没听见,要么似笑非笑地回一句:“她自己怀不上,我有什么办法?”赶上心情不好时,更是直接摔脸子走人。 有时连老爷子也看不下去,龙头拐杖戳得地面咚咚响:“我十六岁生了你爸,你爸二十岁有了你。你倒好,而立已久,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我们几个老人家空守着这么大座宅子,跟守墓有什么分别!” 傅南陌是个孝顺的,倒没跟老爷子呛声,还笑嘻嘻的:“您生在革命年代,大势所趋,情有可原。我爸就不成了,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有了孩子,累得我妈退了一次学。到我这里就不能再三违规了呀,得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少生优生。您真想发扬您那优良传统,我的年纪可是不行了。要不您去敲打敲打凛川?他青春正当年,又美貌过人,可能性大得多了。” 这么一串话顶下来,老爷子直被噎得没辙。就连举起拐杖打人都嫌费劲。--打完了家里这个妄为的,还有宋家那个更混不吝的。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头子他还想多活几年。 这会儿妻子再旧话重提,怕是徒添气闷。商场上那么沉得住气、言语利飒的一个人,到了儿子面前只有被激得语无伦次、直想动手打人的份儿。 不过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傅南陌听见母亲的话,没再显出以往的不耐烦,反而眼神一亮,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让傅首长夫妇顿时惊诧,异口同声道:“你是认真的?” 傅南陌浅笑着起身:“您二位休息吧,我这就去机场了。” 自己长腿一迈走得潇洒,全不管俩长辈想象孙子孙女在怀、一夜几乎没合眼的激动喜乐。 -- 私人飞机上,傅南陌又对着手机捣鼓了一阵子,眼见给某丫头发的信息如泥牛入海,半点回音也没有,脸色渐渐阴沉。 路特助给他汇报着华州那边的情况,一抬头,吓了一跳:“总裁,您可是对哪项工作不满意?” 傅南陌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消息了?” 路特助摇摇头。 这下,傅南陌不止脸色不好,连眼神都变得阴翳起来,恨恨地将手机甩开。 路秘书忙伸臂去接,视线扫过还亮着的界面,立时了然。“您大概忙忘了,先前您亲自吩咐,撤了行踪监控的。况且,您亲口允诺钟小姐,要坦诚相待,实在不好再暗中。。。保护呢。” 傅南陌垂着长睫,心知那丫头对自己早没了情意,又不满自己那些手段。要想她不抗拒得厉害,必须得奉足诚意、耐下性子,慢慢地才能哄回来。 也罢,就跟她分开这一个月。她在脱尘居已经呆了半个月,上班时间又紧,只要身体没事,能出别的什么岔子?等个几天,到了周末,不就能见到了? 这么自我开解着,傅南陌的眉头也就舒展开了。 路特助把手机递还过去,接着汇报:“其他的事不算急。独有一件,家居集团准备甄选一季度菁英。罗总想给新年开个好头,准备亲自挑选,不问各分部负责人,不提前通知,直接到分公司,见人看实绩。” 傅南陌微微点头:“罗栋这个办法不错。他什么都好,就是心软,一则容易被众多胡乱推荐的说晕;二则容易被提前准备好的材料蒙骗。这样雷厉风行一番,累是累一点,效果却可以想见。” 路特助应道:“正是。罗总目前已经走了几处,路数都理出来了。其余的分公司,有两个比较特别,罗总想请您陪着一起看看。” 傅南陌笑了笑:“他想探探总部的口风,只要心思不歪,也属正常。不过要先等开会传达了。” 路特助忙点头,又说:“那两家分公司,一处在省城,一处在山海市。” 傅南陌一眼乜过来,就见他诚恳地肃着脸:“罗总把这两个就近的留着,一则是它们特别,二则是想着您长途奔波,回来后不用太过劳累。” 傅南陌收回视线,淡淡道:“那就先去山海吧。省城最近,什么时候看都方便。你看着定个时间。” 路特助想了想,“那就周五吧。您最近辛苦,办完公务正好回脱尘居歇歇。”顺便见钟小姐。 傅南陌点了点头,把脸转向窗外。路特助瞄见他向上弯起的一侧嘴角,缓缓地松了口气。 **** 这个星期才开始,钟皈就觉得自己要废了。 先是来了一个大单子,要得急,连她这个大龄菜鸟都被拖到生产线上加夜班。再是本来定在下周末的文艺汇演,提前到了这周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除了吃饭就是加班、练习歌舞,躺回床上时不是浑身僵硬就是胡乱打颤。 最哭唧唧的就是她跟姚兰了。厂里这次准备了两个舞蹈节目,两个人本来报的是健美操,练得疲倦了就转到另一个印度舞上去调剂调剂,倒也学了个七七八八。结果那组的两个女工一个扭了腰一个崴了脚,工会主席不由分说就把两人补了过去,说两人有天赋、练得也好。两人才要辩争,工会主席就把小眯眯眼瞪成小灯泡,开始集体荣誉四有新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地一通上纲上线,直叫两人举手投降。 令钟皈惊奇的是,娲娲居然也在印度舞组里,并且跳得还挺好。她换上勾勒曲线、轻纱下肌肤隐现的表演服,再围上面纱,身姿窈窕、眼神灵动,竟然有种美艳妖姬的感觉。 钟皈觉得,能把身材保养得这么好的女人,大概神经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上次两人大闹一场之后,再挨近时,娲娲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一抹深意,那是精神混乱的人做不出来的。 -- 深夜,钟皈抬眼看了下车间墙上的钟,3点,正是人最困的时候。 她打了个呵欠,继续盯着裁床,视线随着刀片一起一落,手上整着厚实的冬装布料。 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惊得她身子一抖,连忙转身去看。 只见娲娲半倒在传送带上,一只脚奋力勾着下方的桌腿,脑袋紧紧贴着裁刀的外座,从发梢到肩膀的头发都落在宽大而锋利的刀片下面,被切割得参差不齐。 钟皈眨眨眼,一边迅速地扑过去抱住她的腰身,以防她被传送带拖往裁刀,一边大喊其他人来帮忙。 第43章 近处的几个人慌忙跑过来,有的去拉电闸,有的去托娲娲的脑袋,有的拿来剪刀。总算把裁刀关掉,把人从铡刀边缘救了回来。 因为这次的布料厚重,裁刀提了上下距离,又多加了两层刀片,要是娲娲没把住身子,或者大伙儿的动作再慢一点。。。 几个人忍不住后怕地倒抽一口冷气,看向浑身打颤、泪珠儿不断往外冒的娲娲。 年纪稍长的翠婶叹了口气,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虽然平时尖酸刻薄了些,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钟皈拧着眉在一旁看着娲娲,心里还扑腾扑腾的。 娲娲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抹抹眼泪,抬脸看着围着她的人:“谢谢翠婶,谢谢胜哥,谢谢大家。” 然后又看向钟皈:“还有娓娓,也谢谢你。” 几个人讶异地张了张嘴。不仅因为娲娲真诚的态度,还有这清晰的口齿、平和的语气,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疯癫凶蛮的女子。 还是胜哥打破了沉默,拍着手掌笑道:“看看,都说娲娲不明白事理,这不挺懂事的吗?不过娲娲呀,你最该感谢的是钟皈,怎么能把她排在最后呢?” 说得旁边的人都跟着笑起来,又安慰了娲娲几句,确认她没受伤,就散去了。 这时,负责巡查的范组长匆匆走近,冲着娲娲吼道:“你大半夜的闹腾什么呢?天天除了到处跟人吵架,你还能干点什么?上个夜班还不让人安生!” 跟在他身后的小可是见过这边的情况才去找他的,解释说:“娲娲本来是认真值班的,可能最近太累,不小心睡着了。她刚才差点被机器伤到呢。” “看个机器也能睡着,就是个废物!”范组长大声地哼着气,胖墩墩的身子不稳地晃了晃。“我告诉你,咱们厂可是连续好几年的安全生产单位,要是因为你坏了这个声名,就是厂长也不想留你了!” 钟皈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再看娲娲,眼神突然变得幽幽的,里头闪着恨意。她慢慢扶着桌子站好,双脚摩挲着地面,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下意识地,她伸手扯住娲娲的手,朝她摇摇头:甄主任马上就到了。 娲娲看了看她,抿抿唇,眼神平淡了一些。 甄主任也胖,但胖得就比范组长可爱多了,嗓门比范组长还高:“大半夜的聚什么会呢?要不要给你们来点瓜子?不干活就滚回去睡觉!” 说着就瞪向娲娲:“让你头发留那么长了?还不赶紧回去喝点热水压压惊!” 训完娲娲又转向范组长:“看到工人睡着及时喊醒不是你的责任吗?是不是又偷喝酒睡着了?巡查能巡得一脸的席子印子?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夜间安全当回事,早晚出大事!范小利不是我说你,你一天到晚的除了喝酒打混瞎吆喝你还干点人事不?你以为你堂叔在总公司就了不得了?我警告你,以后再让我抓到你上班时间喝酒睡觉,就是董事长来了,我也得罚钱调岗!” 看着范组长被训得缩头红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钟皈跟娲娲忍不住偷笑,结果下一秒又听甄主任吼道:“笑!其他人笑什么?以为你们就是严格遵守工作规范的了?小陈,偷吃零食!小广,把手机带进车间!认为我不知道吗?还有小芳,你的头发留得比娲娲还长!以前让你们把头发剪短,都爱美,不听,现在差点出事!刚才娲娲的事也算给你们提了个醒,你们还得谢谢人家。我马上去找黄经理发通知,工作规范要从严,处罚要从重。上班时间,对着高速运转的机器,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神经绷紧了!” -- 第二天,钟皈去吃午饭时,就在食堂门口看见了新发的通知。大概说了一下夜里的情况,要求全体车间女工把头发剪短,不能过肩,必须戴帽子和口罩,否则不准下车间。而且所有的车间工也不能再带手机、零食下车间,一旦发现,最轻的都是停职反省。 钟皈打眼看去,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女职工绝大多数都剪了短发,长的不超过肩膀,短的甚至有板寸。不过还是爱美,款式造型不一而同,有直的有卷的,有染的有烫的,大家说说笑笑地讨论着新发型,对厂里的决定也没多抱怨。 还有少数没剪的,要么是坐办公室的,要么是像她这样下了夜班才补完觉,还没来得及弄的。 姚兰也剪了短发,要不是出声招呼自己,钟皈都没认出她来。 姚兰压低声音问钟皈:“昨天夜里,车间啥情况?” “是今天夜里。”钟皈纠正她,慢慢地搅着豆浆。“那个新进的机器,大家都不太熟悉,应该严格培训过后,专心操作才行。” “哎呀人家问你娲娲的事,你怎么东拉西扯的。”姚兰对于她明显敷衍的态度十分不满意。 钟皈咬了口包子,对上姚兰的眼睛,里头有七分幸灾乐祸,也有三分关切,大概能代表厂里人对娲娲的态度了。要是没有甄主任那一通发威,估计今天她都要被大家的眼神掐死、唾沫星子淹死了。 看着还在巴巴等下文的姚兰,钟皈抬手拨拉了一下她的头发:“你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了,跟朵小蘑菇似的。” 姚兰一听就囧了:“我本来跟tony老师说得好好的,剪到肩膀上一点,再烫个小梨花卷,长度刚好。结果排队的人太多,他手忙脚乱的,把我头发剪短了,又没跟我说,就直接烫了,等成型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早上的通知一发,大家一窝蜂地挤去了厂区附近的三家理发店,人可不得多嘛。 钟皈也囧:还真是,哪个理发店里都有个tony老师啊! 姚兰说完,又愤愤道:“哼!都怪那个娲娲,要不是--”后面的话就消了音,因为娲娲正端着餐盘朝她们走来。 “你不要再闹了啊,不然我去告诉甄主任了。”姚兰以为娲娲又要来找钟皈的茬,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钟皈的豆浆碗。 自从上次那一场闹之后,娲娲就没再把脸捂起来了,这时冲着钟皈,想笑不笑的,别扭又怪异。 经过夜里的事情,钟皈知道她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了,仰脸问她:“有什么事吗?” 娲娲动了动嘴唇,似乎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就拿起筷子,把自己餐盘里的煎蛋夹到钟皈的餐盘里。“我不喜欢吃这个,给你了。” 钟皈看看煎蛋,又看看娲娲,笑了笑。“谢谢。” 刚才打饭轮到自己时,煎蛋没有了,自己嘟囔了一句最爱吃煎蛋了,没想到就被娲娲注意到了。这个丫头,感谢人都跟别人不一样。 娲娲扯了扯唇,转身准备走,又听钟皈说:“坐下一起吃吧。” 她张了张嘴,有些呆怔。 倒是姚兰看着俩人,噗地笑出声:“让你坐你就坐呗。又不是五星级大饭店,不收你钱。” 娲娲就挨着钟皈坐下,慢慢地吃东西。 姚兰的视线在两个人脸上来回晃悠,忽然叫道:“哦我知道了,昨天夜里是娓娓姐帮你的。我就说了,你俩有缘嘛。” “是今天夜里。”娲娲纠正她,语气跟钟皈一样一样的。 钟皈把剥好的水煮蛋塞进姚兰嘴里,“就你机灵。”她不爱吃水煮蛋,刚刚没有煎蛋了,只好拿了一个凑合,现在正好让姚兰帮忙解决了。 她美美地咬了口煎蛋,看向娲娲:“你的头发在哪剪的?挺好看的。” 娲娲回道:“就那家精彩美发,我吃饭前才去的,人少,理发师给剪得仔细。” 钟皈思索了一下,“那家没有叫tony的理发师吧?” 娲娲摇摇头,“就一对中年夫妻,男的叫阿五,女的叫小月。” 钟皈点点头,笑眯眯地把视线转向姚兰:“那我就去那家吧,我可不想要小蘑菇头。” 姚兰嘴里嚼着鸡蛋,呜呜地向她抗议,三个人都笑起来。 -- 吃完午饭,钟皈就去了娲娲说的那家理发店。店主夫妻确实细心,脾气好,服务也周到,没有推销乱七八糟的烫染项目。等剪好后,小月笑着说:“钟小姐,你的发质跟发量可真好,刚才给你剪的时候,我都心疼。不过剪完我又觉得不亏,这个长度把你的脸型修饰得更好,很朝气蓬勃呢。” 都奔三的人了,还朝气蓬勃呢。 钟皈看看地上自己被剪下的一堆头发,倒是觉得脑袋轻巧了不少。再仔细观察下新发型,清新自然,显得自己更有精神了,也挺喜欢:“没事,这样也好看,偶尔换个发型,给自己点新鲜感嘛。” “没错没错。对了我家有个软件,你要是不嫌弃,能不能装个试试?里面是我自己做烫发、编发的视频,你平常没事可以学着玩。你放心,视频都是我老公帮我拍的,免费,而且经常更新。” 小月说着,扭头看了眼正在扫地的老公。阿五回她一笑,两人之间满满的默契与情意。 钟皈很干脆地扫了码装好软件,打开看了一下。里面介绍的烫发和编发种类多样,又好操作,又好看。她平常就喜欢捯饬头发,不由得感叹自己捡到了宝,喜气洋洋地跟夫妻俩道了谢。 走出店门,钟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这会儿店里没客人了,阿五给小月倒了杯水,又把她按在椅子上,给她捏肩捶背,小月笑眯眯地拿脑袋蹭着他的脸,幸福又知足的样子感染了钟皈。 以后自己也能有这样的知心人,踏实地奋斗,开心地生活,就好了。 第44章 晚上,林间给钟皈打来语音电话。 经过上次的□□事件,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林间也了解到,她除了吃饭工作睡觉,也是有时间聊天的,所以每天都会找她聊一会儿。 钟皈盯着语音界面,黑眼珠儿一转,先挂断,接着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那头的林间吓了一跳:怎么突然给他发视频,不会有什么事吧? 连忙接通,果然吓了一跳:“你的头发怎么了?” 钟皈揉揉自己的头发:“刚剪的,好看吗?” 林间看她欢快的表情,知道她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就放下了心,笑道:“好看,跟个美少女似的。不过怎么一下子剪了这么短?” 钟皈就简单给他说了下车间的小事故,把林间后怕得不行,连连叮嘱她要休息好,不能在工作时开小差。 钟皈笑着应了,又跟他说起周日的文艺汇演,自己这几天加班加点地练习,连午觉都没得睡。 林间感同身受地猛点头。他们公司的舞蹈队也要去表演。因为男员工不够,他就被赶鸭子上架地拉去了。 这样一来,两人周末还能见面,不过约了几次的单独吃饭,又要往后推了。 **** 周五一早,林间刚到公司,还没在工位上坐稳,就收到人事部的通知,让设计师们准备自己的个人材料,然后到会议室集合。 集团的高层来调研,半个小时后就到。 设计部有瞬间的慌乱,但大家很快反应过来。说是调研,其实是考察。第一季度的菁英计划开始了,集团要来选人了。不过这次跟往时不一样,没有提前通知,没搞推选那一套。这么突击进行,势必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间自然不是愁的那一方。他自觉专业知识扎实,实践经验丰富,成功案例不少,每年的评优也没有落选过。 他有条不紊地整理了自己的工作成果,用优盘拷到会议室的电脑里。手机里存的近期照片,等下就直接连电脑,用幻灯片播放。 半个小时后,两辆车停在公司门口,黑色奔驰打头,金色宾利在后。 候在门口的分公司负责人与办公室主任把人迎下车,受宠若惊得差点呆住。 前面的车里坐的是家居集团的罗总,后面的车里坐的竟然是华州总部的傅总裁,也是首都总部的副董事长。 这位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的总裁与负责人握完手,微笑着说道:“大家别紧张,我不是跟罗总来挑错的。我刚出差回来,想到海边度个假,顺便来做个跟班、涨涨见识,看看让罗总赞赏有加的青年才俊们。” 负责人与办公室主任连连点头应着,把两位老总引往会议室。脸上虽然挂着笑,互视的眼神里却不乏忧切。 像他们这种层面的,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傅总一面,想准确了解傅总的性格也没有途径。只听总部那边传言,傅总工作风格是动静皆强,动时摧枯拉朽,静时绵里藏针,要是真跟火爆爱骂人的罗总同时发作,估计谁也撑不住,不死也得掉层皮。 -- 分公司不大,但工作做得扎实,管理到位,专业过硬。除了刚开始时一两个年轻人有些紧张,汇报的内容详略不合适外,没其他大毛病。罗总没拍桌子,傅总也是和风细雨的,氛围相当融洽。 轮到林间时,他先介绍完自己已经完成的案例,然后把手机连上电脑,开始展示最近拍摄的对口村里的实景图,同时介绍自己的未来设计理念。 罗总边看边点头:“不错,跟农村风物大片似的。” 说着转向傅南陌:“他说的发展方向也很好。现在的钢筋水泥让城市枯燥僵硬,很多人都想把家里装修得绿色清新一点,就好像生活在大自然里一样。” 傅南陌淡淡一笑,虽然没说话,却是认可了。 一圈人正看得起劲,忽然跳出来一张人物照片,让在场的都一愣。 前面也有人物照片,不过都是工作或劳动场景,要么就是村里的大爷大妈,自然生动是有,美感就有些欠缺。 这张就不一样了,光影合宜,很有艺术感。 关键是里头的年轻女子,面容清丽,肌肤莹润,气韵娇憨,或嗔或笑,很是动人。几张拼起来的照片里,无论是看镜头还是不看镜头的,那双透着狡黠味道的杏核眼儿都灵动讨喜,让人无法忽视。 林间也愣了,忙切换到下一张。暗忖怎么忘了把娓娓的照片单独设立相册了,这下还不得被领导们打趣。 果然,傅南陌就先笑出了声:“小林不愧是罗总认定的好苗子,工作生活两手抓。这方面,我还真得向你学习。” 林间有些脸热,“傅总您说笑了,就是个普通朋友。” 据他的了解,确实没有资料显示傅总有伴侣,别说是妻子,就是未婚妻、女朋友也是毫无讯息的。不过像他这种人物,这些私密,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傅南陌没有接话,又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林间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结果一抬眼,心脏就禁不住地狠狠一跳。 傅总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可眼底却透着股阴寒,显得他整个人都冷厉起来,自己甚至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杀气。 路特助在旁边僵硬地坐着,身体好像结了冰一般,从头顶到脚心都凉透了,真想晕死过去算了。但他知道,哪怕他死了,这事也不能算。 总裁是说了不再盯着钟小姐的行踪以表明诚意,他怎么能那么没有经验地给彻底落实了呢?现在怎么后悔也迟了,只能赶紧采取补救措施,希望不算太晚。 忙调整好表情,作出打趣样儿:“普通朋友,值当你这么用心地拼贴人家的照片?” 罗总回过神,也接口道:“就是,我看是心仪的姑娘吧?小林,个人问题也得向公司及时报告。这可关系到你以后的晋升和调任哪!” 刚才他也感觉到傅总有哪里不对劲,具体又不能确定。不过傅总的性子一向难捉摸,自己说是跟他熟识一点,其实连他的皮毛都搞不清楚。路特助肯定是比自己了解傅总的,顺着他的话说,应该没错。 被几位领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一通说道,林间不想回应也得回应了,况且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自己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我们才认识半个月,目前真的就是普通朋友。不过我们很投缘,我也很喜欢她,打算忙完这几天的事,就跟她表明心意。。。” 罗总侧耳听着,注意力全在路特助那儿。见他表情松缓了一些,自己也不觉松了一口气。 再瞄一眼傅总,他仍然是淡淡地笑着,只是语气有点让人不寒而粟:“工作时间,不说私事。小林,我时间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过问。不过这不代表我不清楚分公司的情况。公司鼓励你们年轻人自由发挥,但不是支持你们野蛮生长。越是远离总部,越不能放松自己。” 林间懵然地点着头,深深地呼吸,真切地领教了一回傅总压迫人于无形的气场。 -- 回去的路上,傅南陌一直闭着眼睛,但路特助可不认为他是睡着了或在养神。 把最后一条指令发出去,确认没有疏漏了,路特助才悄悄地出了口大气,摸了把汗湿的后背,转脸看了看傅南陌。 傅南陌果然睁开了眼睛,“牢子补好了?” “已经安排妥当。”路特助没打算替自己辩解,只是平静地答话。这段时间自己虽然都跟着总裁在帝都办事,但对钟小姐这块确实是大意了。但自己错到什么程度,总裁心里肯定早就有了计较,而且他最不待见狡辩的人,自己一旦辩白,就没了前路。 到了岔路口,路特助问他:“您还是回脱尘居吗?” 傅南陌讽笑一声:“去干什么?跟你约会吗?” 路特助想笑,更想哭,让司机转回省城主干道。 傅南陌散了笑意,总算瞥了他一眼:“凛川过来了,在河清那里,我等下直接过去。三个小时以后,我要知道全部情况。” 路特助连忙点头:“您放心,不出两个小时,资料就能到位。” -- 盛世幻夜的宽敞包房内,各色菜肴已经摆上桌,在腾腾热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宋凛川随手甩出一支飞镖,正中红心,满意地一笑,冷感的凤眸顿时风情流转,看得正在倒酒的女服务员一怔,脸上立刻飞起红霞,差点把酒杯弄倒。 晏河清看着女服务员远去的背影,叫道:“哎哟宋少,亏得您来得少,不然我这儿的小姑娘早都让你拐干净了。” “拐什么?我又不是人贩子。” “您可比人贩子厉害多了,人贩子只能哄人,您那是勾魂。” 宋凛川喝了口茶,妖冶的脸上溢出不屑:“真被勾了魂,就是那人不知所谓,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死了也是活该。” “再多长时间不见,宋少还是那个一针见血的宋少。”慕森城挂了电话过来,嘴角噙了笑意,看向晏河清:“也幸好如此。他那张脸,如果再是你这种性格,才真让小姑娘们没活路了。” 要搁往常,晏河清肯定要跟他好好理论一番:什么意思?我这张脸,我这种性格,怎么就不能让小姑娘们没活路了? 但此刻,他瞧见慕森城带笑的表情,重点立马跑偏了:“这么高兴,难道是你家小姑娘有消息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医生说了,我身体状况有点不好,需要保持好心情,才能活到跟她重逢的那一天。”慕森城摇摇头,笑意更大了。 宋凛川与晏河清互视一眼,齐齐地皱了眉。 五年了,小嫂子生死不知,他又成夜地不睡,身体哪是有点不好,根本要亏损透了。重逢与死去,都不知道哪个先来。 踢了下桌腿,宋凛川不耐烦道:“我哥怎么还没到?我大老远过来,怎么成挨饿的了?” 慕森城心知兄弟们有意岔开话题,怕他伤情,于是顺口道:“要不你先吃着?” “什么馊主意,我哥见我不等他,来了之后非把我吃了不可。” 宋凛川话音没落,傅南陌就一阵风似地进了房间,脸色阴沉得真像要吃人似的。“走,去打个拳。” 宋凛川一愣:“哥,哪个活得不耐烦的惹你了?要不咱先吃饭?” 傅南陌眼里都快淬出冰碴子了,“去不去?” 宋凛川伸手捏了块鸡肉粒,赶紧跟上。 慕森城常年睡眠不足,一时还没想到因由。晏河清倒是好像被缺席的许骁附体了般,淡定地饮了口红酒:“八成是跟嫂子吵架了。” 第45章 周日早上,参加文艺汇演的各路人员都聚集在了傅氏投建的艺术酒店里,睡饱吃好后,直接就到二楼的演播大厅彩排,准备下午的演出。 钟皈从舞台上下来,就见林间站在观众席的一角冲她招手,等她走到自己脸面前,笑眯眯地把水递过去。“咱俩的衣服挺搭的。” 钟皈一看,还真是。自己穿的是白t恤红裙子,林间的表演服是上红下白,挺和谐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堆红色衬得,林间的脸比之前跟她说话时更红:“娓娓,等汇演结束后,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反正不是坏话,晚上你就知道了。” 钟皈瞅着一脸神秘的林间,想了想。“那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什,什么话?”林间立刻就紧张了。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坏话,晚上你就知道了。”钟皈偏头一笑,像只顽皮的小狐狸。 林间呵呵地跟着笑,指指舞台:“这次汇演省里很重视,规模很大,大大小小的企业都要上台亮个相。光奖品都要花不少钱,也就我们傅氏能眼都不眨地独家赞助了。” “什么?你的公司是傅氏旗下的?”钟皈愕然。之前没听林间提起过。 “是啊。不过是离总部很远的分公司。我都没好意思跟你提。”林间有些羞涩,随即又骄傲道:“不过前天我们集团老总到我们公司考察,傅总居然也去了,还对我的设计风格表示很满意。娓娓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调进集团!” “不用不用,你千万别靠近总部!” “啊?为什么?” 钟皈反常的反应让林间很疑惑。女孩子不应该都喜欢上进的异性吗? 钟皈定了定神,挤出笑:“那个,分公司有分公司的好,比较简单纯粹,没有总部那么龙蛇混杂、勾心斗角。而且我现在不还是只菜鸟吗?你进步得太快了,会让我怀疑自己的能力。我会难过,抑郁,自闭的。” 这么严重吗? 林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就等着你。你别着急,慢慢来。其实分公司是挺好,离家近,加班也不多,有时间跟心情享受生活。我们工作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吗?” “机智。”钟皈赞许地冲他笑,转头看了看:“我们出去转转吧,电视台好像在拍摄。别影响他们。” 林间点点头:“好啊,酒店旁边有个小公园,里头有座挺古朴的图书馆,我们可以去看看。”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方便电视台拍摄,却没注意到,之前镜头已经对着他们一闪而过,里面的内容也传给了午间新闻制作组,各家的电视都能看到,当然也包括盛世幻夜。 -- 许骁刚下飞机,才拐进包厢门就见到傅南陌把红酒杯砸向地面的惊悚画面,忙扯住燕銮问:“啥情况?哪个嫌命长的敢惹南哥?” 燕銮一摊手,“我也才到,阿川可能知道得多一点。”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肉沙包。”宋凛川板着淤青散布的美艳面庞,催着晏河清到处翻找遥控器。 宴河清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扒出遥控器,试了试,居然还能用,赶紧递给傅南陌。哥几个往时聚在一块儿就是喝酒聊天,电视就是个摆设,哪成想南哥今儿突然认真起来呢。 傅南陌拿到遥控器,把画面快退到某处,就黑着脸死盯着屏幕。不过两三秒,再快退,再播放,如此循环往复,下巴越绷越紧,眼神越来越阴翳。 其他几个人也紧盯着屏幕,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道道儿来。就一个文艺汇演,虽说是傅氏赞助的,但也寻常,里头也没有值当南哥多关注几眼的重量级人物啊。 宋凛川抚着脸颊琢磨,忽地怒道:“难道是那个活得不耐烦的混蛋?!”拜他所赐,自己的脸现在还疼呢! 许骁见一直被来回播放的画面里有不少年轻女子,心思一动,挪到傅南陌身边。“哥,嫂子在台上彩排呢?” 他这一问不要紧,剩下的三人登时挣大了眼睛,抽着气凑过来。“嫂,嫂子?”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嫂子? 傅南陌撇脸看了一下他们:“没有。” 在台上就好了,那死丫头正在台下跟人打情骂俏呢。 这,这就是真有嫂子了? 晏河清跟燕銮激动得直搓手。 上次度假村的事,许骁挨个儿打电话给他们说的时候,他们都是半信半疑的,觉得许骁是谎报军情。现在看来,兄弟的话还是要信一信的。 宋凛川也顾不上哥嫂闹情绪,他成出气筒这个残酷的现实了,拿手肘戳一下许骁,朝屏幕侧了侧脸。 许骁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他给哥几个指指,哪个是嫂子呢。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哇,南哥当时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就看到个头发梢儿。 但就冲这点,也够他在兄弟们面前嘚瑟的了。装模作样地把画面里的长头发过了一遍,再冲傅南陌笑道:“这都化得跟蜘蛛精似的,一时还真没认出嫂子来。” 傅南陌不赞同地皱眉:“她不化这种妆。” 剪了头发,穿了身衬衫短裙,脸上不施脂粉,嫩得跟颗粉白相间的水蜜桃似的,看得他又心痒又心塞。 这个护短的样儿,让许骁几个不由咂舌,忍不住想象起南哥在嫂子面前的温柔模样。 结果下一秒,他们温柔的南哥就暴躁地摔了遥控器:“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 文艺汇演下午两点正式开始,舞台上是光彩璀璨、歌舞升平,后台则是一片混乱、人仰马翻。 钟皈换好舞蹈服出去,隔着扇门就听见了化妆间里的吵闹声,不过不像是吵架,就是挺着急的。 推开门,领队跟方莹正皱着眉不停地打着电话,其他人也是满脸焦躁,慌张得很。 姚兰把钟皈拉到一边,低声说:“这下坏了,化妆师出车祸了。” “严重吗?”钟皈大吃一惊。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骨折了,这边肯定是来不了了。” “不是请了两位化妆师吗?另外一个呢?” “总公司派车去把俩一起接着了,以显得自己慷慨有礼。这下倒好,一锅端了。”姚兰摊着手苦笑。 这下是不好了。 钟皈拧眉说道:“那就只能临时找化妆师,然后把咱们的节目往后排了。” “是啊,现在领队她们在联系化妆师,副领队去跟节目组沟通了。” 姚兰话音没落,副领队就推门进来,急切地问:“怎么样?找到新的化妆师了吗?” 方莹朝他摇摇头,领队放下电话,叹着气:“离这儿最近的化妆师也得一个小时才能到。老贾你那边怎么样?” 贾科长无奈地摆摆手:“别的组的化妆师忙得很,没时间来帮我们。节目组那边倒是允许咱们调顺序,但需要自己去跟别的组沟通。我刚才试了四五组,都不愿意。” 其实这个结果大家早就想到了。这次说是汇演,其实也是带了比赛性质的,要评奖的,关系着下半年省里对各组所在单位的政策资金支持,别的组当然不愿意帮竞争对手的忙。 领队又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干等着化妆师了。咱们两个节目中间就隔了两个节目,如果来不及,只能上一个节目了。” 说完就跟贾科长还有两个节目的领舞聚到一块,商量取舍的事。 钟皈想了想,给林间打了个电话。 林间倒是想帮忙,但他们那组全是大老爷们,又是穿得红通通的跳腰鼓,画个粗眉红脸蛋就行。所以他们就自己解决了,根本没另带化妆师。 钟皈沮丧地挂了电话,扫了一圈屋里的同事们,全都是垂头丧气的。她们的两个节目都需要浓烈的舞台妆,这群年轻姑娘们虽然平时爱在脸上捣腾,但到了关键时刻却远远不够专业。 再一看,好像少了个人。 娲娲呢? 钟皈找了找,发现她坐在化妆台前,就走了过去。“娲娲,你忙什么呢?” “等一下,这就好了。”娲娲收起口红,起身整整服装,转过身:“怎么样?” 钟皈看着她的脸,惊呆了。高鼻玉肌,红唇媚眼,妖娆光彩,漂亮精致得像个当红明星。 其他人见到,也惊呼着围过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娲娲看。 娲娲冲着使劲揉眼睛的领队笑了笑:“汤主席,让我试试行吗?大家辛苦练习了这么久,放弃哪个节目都难受。” 汤主席转脸看了看同样惊震的贾科长,想笑,又有些犹豫:“你,你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总比干坐着强吧!”姚兰眨巴着眼,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有点丑陋的娲娲。 “对啊,死马当活马医吧。” “让她试试吧,没时间了。” 看着跟平时判若两人的娲娲,大家都有些动摇,不过眼中还是疑虑居多。 钟皈大步走到化妆台前坐下,看向娲娲:“你先帮我化吧,谢谢。” 娲娲走过去,抿唇看了看她,就开始忙活起来。 五分钟后,钟皈的舞台妆新鲜出炉,既生动又自然,显得她格外有气质。 围观的姑娘们顿时欢呼起来,一点疑虑也没有了,纷纷抢着让娲娲给自己化妆。 两位领队早回了神,赶紧指挥大家排好顺序,懂点化妆的去给娲娲帮忙,后面排队的就帮忙编头发。 一个半小时后,除了两个节目都有份的钟皈跟姚兰需要换妆容,其他人的妆容都顺利完成。 姚兰给娲娲端了杯水,钟皈替她松缓着快要抽筋的肩背,其他姑娘们也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惊叹个没完。 娲娲只看着钟皈,感激地笑。她被大家疏远了太久,今天一下子得到太多的认同,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钟皈笑着拍拍她的手,表示完全明白她的心情。 第46章 这时,方莹过来喊大家集合,马上要上场了。 钟皈盯着她的裙子看了几秒,凑到她耳边:“你还是把内裙放下来吧。” 这件舞裙里面的衬裙可以全放下去垂到脚腕,也可以撩起一半挂在腰间,但那样的话就会有点短,而且舞裙本来就是轻薄的纱质,再配上舞蹈动作,难免会走光,看着也容易艳俗,所以之前领队才要求大家把衬裙全部放下,既符合舞蹈的风格,又不至于轻佻。不知道方莹为什么突然想把它撩起来了。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方莹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下。 钟皈拧了拧眉,觉得她的语气让自己不太舒服,不过还是劝道:“你是领舞,代表我们整组乃至全厂的形象。” 方莹撇了撇嘴,正想反驳,就听汤主席喊自己:“方莹你干什么呢?裙子快放下去!咱们是代表厂里来比赛的,不是来卖弄的,你作为领舞,怎么这点分寸都把握不好!” 方莹白皙的脸颊立刻红了,咬着唇放下裙子,动作都带了点情绪。 钟皈正扭头跟娲娲说话,冷不丁就收到来自方莹的眼神暴击,还是带着怨怒的那种,顿觉莫名其妙。最近方莹的状态好像都不太对,自己问过几次,她也不愿意说,别扭得厉害。 钟皈摇了摇头,检查了一下服装跟妆容,准备上场。 到了舞台上,音乐声起,灯光打着,方莹在前面领着舞,大家反而没有候场时那么紧张了。 钟皈的视线掠过观众席,倏然瞧见第一排的某人,心头一紧,差点乱了节奏。 傅魔王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评委名单里没有他啊。 慌乱了数十秒,钟皈慢慢镇定下来。 是他自己说的,要像普通男女那样相处,她不愿意处下去,不理他,也没毛病吧?再说也没收到他的信息。。。 钟皈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神色如常地跳着舞。反正大家都化了一样的舞台妆,又戴着面纱,傅魔王也认不出她来。 一曲完毕,大家鞠躬谢幕。钟皈抬起脸时,正好撞上傅南陌幽深的目光。他朝钟皈似笑非笑地轻掀唇角,就转脸跟旁边的省文化厅领导说话去了。 钟皈心里又有点没底了:他这是认出自己来了么? 娲娲看她脚步不稳,忙扶住她往下走。 钟皈朝她笑笑,抚着胸口:淡定淡定,主持人优雅,方莹娇媚,娲娲美艳,傅魔王,哦不,傅色胚肯定早看花了眼,哪还瞄得到自己。 殊不知她已经紧张过头,忘记节目单上早已经印下每个表演者的名字了。 -- 再过了两个节目,一群青春活力的白衬衫红裙子上台了,朝气蓬勃的音乐与动作让人心情飞扬,好像瞬间回到了十七八岁。 傅南陌却是眉心一蹙,恨不能拿个袋子上去把那女人装进去拎走。 穿的裙子那么短,动一下就能看见大腿,去海边都不合宜,竟然还凑到全国人民脸面前,她真敢! 他就不该一时心软,还想着让她拿个奖回去。就该直接把俩节目一起毙了,看她还怎么蹦跶着气自己! 这时,斜后方传来两声轻浮的笑:“那个小姑娘不错,皮肤白嫩,杏核眼儿真灵动,身形也好,不像时下那些死命减肥的,瘦得皮包骨,一点手感没有。” 旁边的人连忙附和:“是是,还是您眼光好,前面那个印度舞时就注意到了。” 两人还知点耻,压着嗓音,但傅南陌受过专业训练,耳力惊人,听得十分清楚。他眸光一动,清俊的五官瞬间阴森如阎罗。 同时跳印度舞跟健美操的就两人,一个干巴巴的,另一个就是他家的了。 路特助就挨着那俩人坐着,也听了个大概,霎时就感觉到了总裁周身萦绕的寒气。转脸一看,席卡上标着省文化厅某局副职,得有五十了吧,手上都长老年斑了,还不忘祸祸小姑娘呢。 那人见路特助看过来,忙呲着黄黑相间的大板牙朝他谄笑,脸上的肉一抖一抖:“路特助,您有看着顺眼的吗?” 虽然没有直接的工作往来,但傅南陌身份显赫又特殊,他的贴身秘书,省里各家机关单位都识得。 路特助眼睛被辣得直疼,笔直地注视他:“郑局长,现在是现场直播,这里都是省领导,说话还是要看场合的。你自己的官职事小,省委的形象事大。你这话要是传到组织部,可能不太好。” 那人被他一番冷语训得讪讪点头,搓着胳膊让人找工作人员把空调打高。 不是为了打岔,不知为什么,他真的突然冷得厉害。 -- 四个小时后,汇演结束,各个节目都拿了个奖项,人人欢喜,场面相当和谐。钟皈跟方莹听到主持人报幕,有序地跟着其他组的代表上台领奖。 她们的健美操拿了二等奖,印度舞拿了三等奖,算是好收成了。一等奖特等奖肯定是要留给大企业或者那些专红正气的朗诵的。 等上了台,钟皈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颁奖领导,表情差点失控。 傅魔王确实没做评委,他是来当颁奖嘉宾的。自己真是倒霉,比那个闷在厕所里拉肚子、只能派她这个副领舞来领奖的领舞更倒霉。 在人前,傅南陌还是人模狗样、相当有大老板范儿的,端着亲和的微笑把证书递给她,得体地同她握手。 要不是握手时他暧昧地捏着自己掌心不肯松,拍照时他半低着头在自己耳边吹气,钟皈觉得自己还能陪他演下去。 路特助看着台上一脸荡漾的老板与一脸僵硬的钟小姐,真是没了想法。 这么养眼,也没说不场面的话,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 颁奖礼结束后,钟皈回到房间往软得跟云朵似的大床上一扑,就不想动了。折腾了大半天,身体累;撞上傅魔王,心累。她这会儿是真正的身心俱疲。 娲娲跟姚兰给她发语音,喊她吃晚饭,钟皈直接给她们回了几声呼噜声,以示自己正在跟周公约会,闲人勿扰。 明天还要参观总公司,不用着急退房赶回去,钟皈眼皮重得很,真想一觉睡到天亮。 这时,传来门铃声。钟皈痛苦地嗷呜一声,问:“谁啊?” “女士您好,给您送来本店特色果汁。” 果汁? 钟皈立马来了精神,爬下床去把果汁端进来。 酒店的果汁按三餐赠送,新鲜浓郁,好喝得要美掉舌头,钟皈很喜欢。 把果汁放好,钟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不能顶着这么张大花脸睡觉啊。 赶紧撑着劲去洗漱。 等她洗得喷香干净的走出浴室,果汁里的冰块融得刚好,喝起来微凉酸甜,浑身的毛孔都舒畅了。 一杯果汁见底,困意再度袭来,钟皈重新爬回床上,踏实地睡去。 --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动了动,想翻个身,结果手腕像被什么缚住了,扯不过来,她一动,就带起金属叮叮铛铛的响声。 钟皈蓦地惊醒,眼前一片黑暗。她深呼吸了几下,想平定心绪,立刻被空气里的烟草气息呛得咳嗽起来。身体与被子的摩擦也让她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与此同时,房间里出现另一道呼吸声,伴着烟味靠近她。 她惊惧地喊:“谁?你是谁?为什么绑我?” 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掌探进被子,不算温柔地抚摸掐捏。 钟皈尖叫,奋力扭动起来。“不管你是谁,赶快放了我。你这是非法拘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唔。。。” 唇舌立刻被男人堵住,有力地勾缠,感觉十分熟悉。 钟皈勉强别开脸,愤愤道:“傅南陌,你变态!” “这么快就认出我了?这可就不好玩了。”蒙着眼睛的布被取下,傅南陌含笑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不过我很高兴,说明我家娓娓对我的味道记忆深刻。” 又拨开她凌乱的发丝,轻叹着抚摸她的脸:“你要是叫了别的男人的名字,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钟皈仰着下巴避开他的手,环视陌生的环境,恨恨地拧眉:“那杯果汁是不是被你加了料?” 本来她洗完澡都清醒了,怎么喝完果汁就又困了! 傅南陌拿鼻尖蹭着她的,“真聪明,就是防范意识还不够强。现在歹人那么多,你说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呢?” 钟皈剜着最歹的歹人:“你别装模作样的,快放我回去。我不跟你玩!”虽然他一直笑着,但钟皈总觉得,他在生很大的气,必须远离。 傅南陌点点头:“我也不跟你玩,我们来真的。” 说完就掀开被子,解开自己的浴袍,跨上床,挨着钟皈侧躺下,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开了她左手的锁链,随即捉住她的手往下游移:“两个多月没在一起,它很想娓娓,我也很想。” 钟皈怒瞪一眼心猿意马的男人,恶向胆边生,想让他充分体会男人的最痛。 可惜傅南陌不给她机会,把她的手捏得牢牢的,轻重全由自己把握。 钟皈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甩开他,把手在床单上使劲蹭。傅南陌只垂眼看着她笑,忽地翻身压住她,眸中的邪厉呼之欲出。 钟皈又急又怕,嗓音立马带了哭腔:“傅南陌,你说过要跟我以普通男女的关系相处,不会再强迫我的!” 傅南陌冷笑,手上微动,终于现出了怒模样:“再处下去,该把你处到别的男人手里去了!” 钟皈僵硬地绷紧因干涩而泛起痛意的身体,咬着唇不说话。 傅南陌见她这副抗拒的样子,心火更盛,狠狠咬上她的唇:“你他妈为谁守着呢?姓林的吗?你信不信我下一秒就能弄死他,连尸首都找不到!” 钟皈拧眉。 看来林间前天见到傅南陌时不仅汇报了工作,还无意中透露了跟她的关系。虽然两人暂时没什么关系。“我跟林间--” “别他妈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除了我,你谁也别想跟!” 傅南陌阴戾地盯着她,脸上忽然闪过无奈,慢慢地软下语气:“乖娓娓,我一个月没见你,也没收到你的信息,多少都有点生气。你就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为什么让我担心?那个姓林的到底怎么回事?嗯?”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吻着她,从额头到肩窝,跟羽毛似的,酥痒难耐。钟皈不由得轻喘出声,但更疑惑:他明明都调查到了,干嘛还多此一问?不让她提林间,他自己又提。 见她忡怔,傅南陌又以脸颊蹭她,嗓音更低柔,带着蛊惑:“乖娓娓,说嘛,我想听你亲口说。你这么跟我僵着,是不是想急死我?” 钟皈狐疑地盯着表情温软的傅魔王,揣测着他这话的真实性。都没意识到,身体渐渐地放松了。 傅南陌得逞地一笑,腰身猛地沉下。 第47章 痛意瞬间侵袭,钟皈恼恨地叫道:“傅南陌,你个骗子、王八蛋!” 傅南陌惦念她已久,还没怎么动,就畅快得差点交待了。含住她的唇,眼里的戾气已经散得快看不见了:“我不王八蛋,怎么配得上你这个没良心的?” 说着便解开钟皈腕上的锁链,轻抚她发红的手腕。 钟皈一得到自由,马上用力去推傅南陌的肩膀想挣开他。奈何男人体魄健壮,她根本动弹不得,徒劳的扭动就跟挠痒痒的小情趣似的,反而让两人纠缠得更深。 傅南陌似笑非笑地凝视她倔强的小脸,心里又爱又气。 亲着她汗湿的眉眼,嗓音低徊黯哑:“媳妇儿,你真好。” 钟皈不悦地拧眉:“我不是,你不要乱叫。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傅南陌恶劣地笑了下,“媳妇儿,你像之前跳舞时那样扭一扭,让老公深切体会一番。”那会儿看见她在台上穿着轻薄的纱裙扭腰摆臀,他就在脑海里把这个动作幻想了好几遍。 钟皈还没缓过劲来,本能地拒绝。但傅南陌哪里准她退缩,扣着她哄道:“那叫老公,求求老公,老公就轻点。” 钟皈咬着唇摇头,却躲不开他纠缠的魔音与强势的掌控,想着他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了,忽感前路迷茫,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心里又急又怕,又恼又恨,忍不住又挠了他一把,叫道:“不叫!不叫!你不是我老公,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婚也离了,手也分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我年纪不小了,不能糊里糊涂地跟你耗下去了,你总缠着我什么意思?我求你,求求你不要再骚扰我,让我过自己的日子行不行?!” 说着又是一阵乱抓,被傅南陌制住双手后,立马扑上去咬他的脖子。 傅南陌吃痛,被她一通话气得眼角直跳,火气瞬间飚起,凶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你都跟我这样了,还敢说没有关系!不想跟我耗,你想跟谁耗?你是不是还想着姓林的,打算跟他过日子呢?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肝火大动,理智迅速崩塌。 钟皈只觉得比刚开始还疼,心里更是绝望又委屈,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忍不住大哭出声。 傅南陌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与求饶,越发没有顾忌。仿佛入了魔般,红着眼睛把她翻来覆去地折腾,一次又一次。 等理智慢慢回笼,瞧见钟皈苍白的脸色,目光触及被染红了一小半的床单时,傅南陌脑子嗡地一声就空白了,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了,手忙脚乱地抓过手机就拨通了宋医生的电话。 -- 凌晨两点,傅南陌青黑着眼圈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卧室门。 好不容易等到宋医生出来,他急忙迎上去:“宋姨,她怎么样?” “多处撕裂伤,有的很深,现在已经止住了血,刚挂上消炎水。丫头情绪不太好,我给她打了安眠针,睡着了。” 宋医生叹口气,一脸责怪地看着他:“你们这些年轻人,没个分寸。一时她粘你,一时你追她的。就是有争吵,你也不能在这上面撒气呀。亏得丫头底子好,不然都得被你折腾掉半条命。” 宋医生跟傅夫人是多年的闺蜜,大概了解傅南陌跟钟皈的事,直感慨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我知道了宋姨,以后不会了。这么晚了还辛苦您过来,等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傅南陌微垂着眼眸,看不清里头的情绪。 “没事,我带了车来。吊水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挂完,我把小柳留下看着,等结束了你让人送她一趟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娓娓,您把她带回去吧。” “那好吧。” 宋医生把助理喊出来,细细地跟傅南陌说了用药跟饮食的事项,见他神情黯然,又忍不住说道:“以后有话好好说,不能这么冲动了。” -- 傅南陌走回卧室,蹲在床边看着沉睡的钟皈,脸色恢复了些粉红,呼吸平稳,又把自己额头贴上她的试了试,也没发烧,这才放了心,若有所思地抚着她柔嫩的脸。 这丫头胆子太大,太无视他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挑衅自己。晚上他确实被气到了,才会那么不管不顾,不过也是存了教训她的心思,让她有个怕觉,省得她再想三想四的,不肯安心跟着自己。 想到以后要跟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了,傅南陌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钟皈的红唇,见她哼唧着嘟了嘟嘴,心软得不行,眉眼也舒展开来。 这时,许骁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傅南陌看了看钟皈,赶紧走出卧室去接:“大半夜的什么事?吵着人睡觉你能担待吗?” 许骁一愣:吵着就吵着,不至于到要担待这么严重的地步吧? 心思一转,贼兮兮地笑道:“南哥,不会跟嫂子在一起呢吧?” “废话,我不跟她在一起,还能跟你在一起?”傅南陌看着卧室那边皱眉:“没事挂了,我得去照顾你嫂子。” “嫂子怎么了?不是睡觉呢吗?”许骁连忙关心。 一旁的宋凛川劈手抢过他手机,这人也太磨叽了。“喂哥,你倒是睡得安稳,我们都急死了。嫂子到底去没去汇演啊?我们眼睛都看花了也没认出是哪一个。”这话说得有点不着调,他们哪是认不出,压根就没见过嫂子面呐! 晏河清跟燕銮在后面叫喊:“吃饭!吃饭!” 傅南陌对这几只大半夜不睡觉的单身狗很是无语,但架不住心情好,于是笑道:“行了,老子的媳妇儿,你们惦记个什么劲儿?等我生日吧,让你们见见。” 那边几个掐指算了算,离他生日也没两个礼拜了,这才欢呼着消停了一点。 -- 挂了电话,傅南陌盯着自己的微信界面,觉得奇怪。那丫头没拉黑自己,又说没看见自己发的消息,什么情况? 想了想,把她的手机翻出来开了机,界面还没显示全呢,就连着跳出十几条信息,都是林间发来的,有文字有语音,后面还有视频,问她在哪里,着急得不得了。 傅南陌冷哼一声。关机之前他给钟皈那个室友小群里发了消息,说她省城的朋友临时有点急事,让她去帮忙。看姓林的发的信息,应该也从她同事那里了解了,没想到还这么追根究底的,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再研究一下钟皈的微信账号,立马发现了问题。 怪不得他回京前这死丫头非坚持让他微信联系呢,这账号一换,可不就看不见他的消息,能够光明正大地不理他了么? 正气闷着,林间的视频电话又打过来了。傅南陌眯了眯眼,就把睡衣扣子解开,露出脖子和胸膛来,上面都是他家小母老虎的齿印跟抓痕。接着就点了通话键。 视频一接通,林间焦急的面庞就出现在屏幕上:“娓娓,你同事说你去帮朋友忙了,我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什么事啊?需不需要--”话音在看见对方屏幕里的□□上身时戛然而止,然后立刻挂断了。 还挺识时务的。只要稍微有点自尊的男人,见到这个场景,也该自动放弃了吧。 傅南陌满意地笑了笑,脸上阴转多云。 再看看时间,转回房间去,给钟皈上了药,又等了一会儿,替她拔了针,就美美地抱着媳妇儿睡下了。 第48章 罗栋昨晚没睡好,发着呆盯着眼前的举报材料与菁英推荐表,一时作不了决定。 其实不止昨晚,从山海分公司调研回来后的几天,他都寝食难安的,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 傅总那天什么情况?小林手机里的那位姑娘什么来头?这二位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小林岂不是得罪了傅总?那这个菁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小林定下了。但要是自己多想了,傅总当时只是因为其他事情而情绪不佳,那自己岂不是扼杀了这个上进的年轻人一次进步的机会,进而影响自己的工作实绩? 想了想,叫了秘书进来,把心里的疑虑跟他说了一遍,问道:“你那天有没有感觉到傅总的不对劲?” 洛秘书听他这么一问就如释重负地笑了:“我的好叔叔,您再不开口,我今儿也要提醒你了。要是您把先进名额给了林间,您上半年就算是白干了。” 洛秘书是罗栋铁兄弟的儿子,参加工作后就一直跟着他,细心周到、办事稳重,正好弥补他的火爆冲动。罗栋听了他的话就惊道:“还真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的文艺汇演您没抽出空去,现场可热闹了。”洛秘书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机递给他:“傅总还给演员颁奖呢。” “他不是说要开会,没空去吗?”罗栋讶异地接过手机。再说这种没有实质内容的场合傅总一向也不爱出面。 洛秘书也不急着回答,只示意他看手机。 等罗栋看到傅总跟演员的合影,眼睛都瞪直了:“这不是小林手机里那姑娘吗?”虽然剪了短发,他也认得出来。这傅总跟人家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些? 现在不用洛秘书再进一步解释他也明白了,小林这是想动太岁头上的土呢。不管他清不清楚傅总跟那位姑娘之间的关系,反正自己是知道了,如果还上赶着要给小林评成菁英,他不止上半年的业绩会打水漂,退休前估计也就这样儿了。 再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傅总透的一点口风,看了看举报材料,心里有了主意:“小洛,联系一下集团稽查部。” -- “林哥?林哥?”小虎喊了好几声,林间才回过神,愣愣地看着会议桌上的其他人。“不好意思各位,我刚刚想事情入神了。大家讨论到哪里了?” 哪是刚刚啊,自打昨天参加完省里的汇演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设计一部经理让其他人先散会,关切地拍拍林间:“怎么了?一大早的莫总监说什么了,让你一直愁眉苦脸的?” 林间苦笑着摇摇头:“说让我注意工作纪律与私人行为,不要仗着一点成绩就松懈散漫、因私误公。” “这也没什么问题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客户那边我带小虎去就行。”设计部的莫总监一向很认可林间的工作能力,也时不时地来电话敲打一番,经理觉得可能是最近检查、评比太频繁,林间有点累着了。 “没事,您先去忙吧。我再想一会儿事情,等下就联系客户再确认一遍行程。” 经理出去后,林间深深地叹了口气,拨出钟皈的手机号。 照样是关机。 林间愣怔了片刻,忍不住又想到视频里的那个男人。年轻、高挺、强健,虽然只露出裸着的上半身,也能感受到他不一般的气场。还有他背后精致贵气的家居陈设,都彰显着此人非同一般的背景。 起先他是有些生气的,觉得钟皈骗了自己。后来冷静地想了想,两个人才认识不久,只能说了解得不够深不够全面。其实钟皈看起来随和,但很有主见,自我保护意识也挺强,并没有透露多少私密的信息。反倒是自己,因为对她太有好感,为了表现诚意,底子都交得差不多了。而且钟皈也从没说过自己没有对象,自己想追究都缺少理由。 另外依据这半个月的相处,他也不认为钟皈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反倒像另有隐情。那个男人条件那么好,如果钟皈真的跟他两情相悦,是绝对看不上别人的。说是被迫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倒有可能。尤其是早上莫总监那一通针对自己与异性朋友相处缺乏分寸感的呵斥,不就是说他胆大包天、竟敢跟某位权势人物的女人走得近吗? 林间调整下坐姿,蓦地想到:不知道阿姨知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一直联系不上钟皈,很着急,也许阿姨那边有消息呢。 这么想着,他连忙下楼,准备开车去钟皈家一趟。 结果在楼梯口就撞上了着急忙慌的小虎,说集团稽查部与设计部的领导来了,正在会议室等他呢。 林间皱了皱眉,只能先去会议室。边走边问:“章经理过去了吗?考核材料准备了没?”先前集团通知下来,随时会抽查一季度工作情况。 小虎摇摇头:“两位领导只说找你,其他人不用在场,资料也不用准备。” 林间疑惑了:“那是什么事?” “领导们说你到了就明白了。” 到了会议室,林间吓了一跳。往时集团领导也会来关怀,但一次顶多来一个,而且大多都是副职领导,没想到这次设计部的金总监跟稽查部的阮主任一块来了。 “金总监、阮主任,您二位一早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林间一边问,一边拿着水壶想给两位领导倒水。 “你还有闲情倒水!”金总监突然挥手拨开脸面前的一次性水杯,里头的茶叶撒了林间一脸。“你到监狱里头让狱警给你倒水去吧!” “哎老金你先不要激动,其实事情也没那么严重,看你把小林吓得。”阮主任嘴上安抚着金总监,表情却不见得轻松,看着林间的眼神更是严肃:“你别忙活了,我们找你确实是有紧急情况。你看完这份材料就明白了。” 林间懵然地接过阮主任手中的材料,扫了眼“举报信”三个字,心头一紧,等看完内容,不禁疑惑:“这两件事已经是四年前的了,那时我刚来公司,什么都不懂,只是协助当时的苗主管给这几位客户使用了墙漆,也没出什么事—” 话没说完,金总监已经拿了公文包往他身上砸:“什么都不懂你不会问哪?你是哑巴吗?有疑问不请示,只凭感觉就轻信别人,现在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阮主任见林间老老实实地挨打,又询问地看向自己,抬手拦住金总监,叹气道:“小林啊,以客户为中心是好事,但必须严守标准。当时苗成志让你给客户用的那种涂料,因为甲醛含量超标,让客户患上了慢性呼吸疾病。他自立门户后,竟然毫无警惕意识,继续故技重施。这不,昨天工商局去他的公司抽查,一下子逮个正着。不仅查到了他生产、销售劣质油漆,还发现他窃取别家专利,公安局已经立案了。” 林间诧异地瞪大眼:苗主管前年辞职创业,偶尔跟自己还有联系,每次必提到设计或专利的事。幸好自己嘴严,不然岂不是害了公司? 他缓过神,诚恳地说道:“金总监、阮主任,这件事我办得确实不牢靠,因为经验不足、专业性不够,差点被人利用。以后我会吸取教训,先重视工作规范、严守标准,再追求实际效果。” 金总监见他一副没认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模样,刚平下去的气又上来,可惜包被阮主任拿走,脸面前也没东西可摔了,只能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你觉得这只是你的疏忽?认个错就过去了?我告诉你,这次选拔菁英,集团设计部还有东区公司对我们倾向于山海分公司意见不小,这几天都在闹情绪。林间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姓金的,还有人事部的谭总监,待你如何?给你争取项目、争取资金,甚至把集团的客户分给你,年终奖金、先进评比也从来没疏忽过你,搞得你比集团的人还红火,一堆人都说我们偏心,结果怎么样?就把你惯得这么无法无天的,对我们恩将仇报起来了?!” 金总监这话太严重了,林间听得直脸红,闷了一会儿,低声道:“您批评得对,是我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这不是原则性错误,就粗枝大叶地给略过去了。当时王小姐申请用漆,我是怀疑的,但没有跟王小姐亲口确认,只看了苗主管拿来的盖了王小姐印章的书面同意书,就轻信了他。后来我本来打算上报的,但正赶上年底考核,就被苗主管暂时按下了。他不久后离职,我也就忘了这个事。我辜负了公司的信任与几位领导的栽培,上面有什么处理意见,我都诚心接受。” 他这么诚恳老实,金总监倒是没话说了,不过还是气呼呼地直喘粗气。阮主任平静地拍拍林间:“小林,老金这也是惜才,爱之深责之痛。你既然认识到错误,其他我们也就能敞开跟你说了。其实我们来之前,工商跟公安的同志都找过我们,说苗成志把几桩事实都推给了你,他们想找你核实。好在你跟苗成志共事不到半年,他一向又名声不好,物证人证都是直指他的。再加上集团领导对你的关怀,主动承担了客户的损失,给了相应赔偿,所以不会对你走司法程序。但还是要通报,岗位也要调整。今天我们来,主要就是跟你打个预防针,让你有个思想准备。” 第49章 林间一听,有点急:“通报我没意见,不进菁英组我也接受。但调岗位是什么意思?我这几年一直在摸索,好不容易研究清楚山海的市场需求,正跟大伙儿干到关键处呢。而且我手上还有几名客户,怎么能突然撂挑子呢?” “行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金总监瞪他一眼:“这是集团的决定,已经对你很宽大处理了,不然你连工作都要没了,还能在这讨价还价!你如果对我跟老谭有意见,你就在这儿挺着!等我们俩被开除了,就找你开公司,给你打工!” 林间垂下眼皮,不吭声了。 金总监跟阮主任对视一眼,放缓了语调:“林间,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人品、能力都很出众,公司很需要你,也希望你懂得珍惜。除了工作规范外,你也要格外注重私德修养,男女交往要有限度,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而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更不能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人跟感情。你如果在这上面粗心大意了,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公司也救不了你。” 最后一句的警醒意味浓厚得让林间心头猛震,随即苦笑。 行了,他也不用去问阿姨了,她知不知情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再不停止深究,就真的自毁前程了。先是公司总监打电话训斥,再是集团领导当面警告,让他扎扎实实地认识到那个男人非同一般的背景。现在他宁愿相信钟皈心性不定,也不愿认定她是为权势所迫。如果是后者,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皈痛苦,却没有解救她的能力,自己也会跟着痛苦。 而且现在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又有什么立场去逞英雄呢? 看来以后只有加倍努力、更加用心工作,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有资格争取、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至于钟皈,只能说两人有缘无分。哪怕是在那个男人身边待得不情愿,林间也相信她能凭借敏慧理智过得不那么艰难。这是自己的希望,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自我安慰。 **** 钟皈是被下身的凉意唤醒的,艰难地睁开眼睛,才觉得眼皮绷得不行,嗓子又干又紧,身上也不断地传来隐隐的痛意。她往下一看,顿时惊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只见自己两腿光溜溜地被傅南陌锢着,他正拿手指从一个小盒子里挑着不知是什么的膏状物,给自己涂着。 “别动,上药呢。”傅南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伤处,语气严肃得很。昨晚他确实做得过了,这娇软地现在还红肿着,看着都疼。 钟皈知道他涂的是药,也就不动了。一则自己现在浑身疼,连腰也弯不下去;二则有了昨晚的教训,她是真不敢再跟这霸王对着干了,不然遭罪的还是自己。 傅南陌见她乖巧地让自己上药,心里立时就软得一塌糊涂。上完药洗完手,就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喝水,然后亲亲她水润润的唇瓣:“媳妇儿,你可吓死老公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伤了感情,好不好?” 钟皈本来都决定以后顺着他了,结果一听他这颠倒黑白的话,气性又上来了,但是嗓子疼得说不了话,只能气鼓鼓地瞪他。 傅南陌就被瞪笑了:“是我用词不当。昨天晚上是老公不好,老公的错,我跟你道歉。等你好了,再好好罚我,成不?” 钟皈现在没力气跟他打嘴仗,眼皮一搭,又想睡了。傅南陌却轻轻摇着她,不让她睡,又忙捋平她要皱起的眉头:“何嫂在做早饭,等下我陪你吃完再睡。不补充足营养,身体怎么能恢复呢?” 钟皈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不过傅南陌一提吃的,她倒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马上坐直身子看着他:“药。” “什么?”傅南陌眼神微变。 “药。”见他不明所以,钟皈有点急,在他胸前动来动去。 傅南陌轻咳一声,脸突然红了:“你身体条件不允许,等你好了的。” 钟皈眨眨眼,“我说避孕药。”这人天天的精虫上脑,她都这样了还能联想到那事上去。 傅南陌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不要吃,太伤身体。” 钟皈不理他,起身就要下床,只是身体酸疼无力,半天也没站好。 傅南陌又好气又心疼地扶住她:“你身上有伤,怎么能乱动。” “那你把我手机拿来。”不能出去买药,那就让药店送上门。网络时代还是很便捷的。 傅南陌好说话地把钟皈的手机拿还给她,就见她点开了一个外卖软件,选了药品分类,然后认真地搜索起避孕药来。 这没良心的,以前为了她母亲跟自己在一块的那段还掩饰一二,现在倒好,毫无顾忌了。 闭了闭眼,扯过她的手机就扔了出去。“我说不许吃药,你没听见吗?我们这个年龄,也该要孩子了。还有你这个手机也别要了,动不动就跟别人凑个情侣的,膈应。”那天汇报时他看见林间的手机,当时恨不得抢过来砸了。 你才膈应呢。 钟皈看着地上摔成几片的手机,觉得自己再跟傅南陌来气就是找罪受。这个霸道不讲理的,分分钟能让她气十八回。 于是她只眨了眨眼,平静道:“我没有生私生子的爱好。” 傅南陌一听,好像才想到什么似的,朗笑几声:“我当什么呢,我家娓娓原来计较的是这个。怪我,有样东西忘了给你看。” 说完就转身出了卧室。 钟皈气呼呼地坐下,倒是有些好奇他说的东西。不过不管是什么,她都不可能给他生孩子! 傅南陌很快回来,手里捏着两个薄薄的小本儿,红通通的皮儿,黄灿灿的字儿,钟皈熟悉得很。 她不可思议地挣大眼睛:“你都结婚了,不会找你老婆生孩子吗?” 傅南陌垂脸看着自己老婆,忽然有点犹豫:要不先不生呢,这智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 钟皈对上他关爱傻子的眼神,心头猛地一跳,一把扯过小本儿,抖着手翻开,实实地看了几眼,尖叫着朝他扔出去:“傅南陌,你混蛋!”眼泪伴着愤怒与心寒喷涌而出。 傅南陌心思深沉、会耍手段、行事无忌,这她都有体会。只是没想到,他把自己戏弄得这么彻底。当时自己还为顺利离了婚、奔向新生活而欣喜不已,还为着做情儿的事跟他讨价还价、姿态十足呢。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没把自己的想法当回事,从头到尾地控着场,在一旁冷眼看自己跟跳梁小丑似地瞎蹦跶,把自己当成调剂品跟笑话看! 越想越悲愤,先前的计划也泡了汤,往后的生活也糊成渣了,自己就跟被线扯得紧紧的风筝、被笼子关得死死的小鸟似的,自由就在眼前,却永远够不着。 绝望的情绪蔓延,钟皈也顾不上喉咙疼痛了,扯着嗓子就哭起来,边哭边把床上的东西朝傅南陌身上扔。“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算计我?我当初缠着你嫁给你是我的不是,你干嘛拿来惩罚自己?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我是不是挖了你家祖坟哪?你天天跟一个不待见你的女人纠缠有意思吗?你活得太滋润了也不用这样犯贱吧?” 傅南陌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但没想到她这么激动,对自己这么排斥,又听她越骂越不像话,泼皮得没边,脸色也难看起来,低喝道:“别闹了,像什么样!” 钟皈顿了顿,嚷得更大声:“我怎么闹了,我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是你自己不愿意听。你就会独断专行、主观臆断,随便干涉别人的人生,从来不懂得尊重我。我不像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有意见是不是有点迟了?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本色,我也没打算改,你趁早离我远远的,省得丢脸!” 傅南陌本来沉着脸听她叫嚷,听到后面就忍不住笑出声:“媳妇儿,你说相声呢?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这个调调。坦白说,你一早就这么个样儿,咱俩孩子都满地跑了,哪还有那么多幺蛾子。” 说着就抢过去坐下,连人带手地收到怀里,柔声道:“刚开始你闹着要分开,我确实很惊讶,也有点好奇。要真是撒了手,又怕你跑得没边没沿儿了,所以才做了个戏。后来我就慢慢地喜欢你,真心实意地想跟你在一起了。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就再也没有过别的女人。哪怕咱俩分开的那段时间,我也没待见过别的女人,就一心一意地想着你。我家娓娓香喷喷、娇嫩嫩,又可爱又直率,谁也比不上。我承认我是控制欲强了些,但我那也是担心你、爱护你。你是心思坦荡、活在阳光下的,不知道人坏起来的时候能有多坏。不过我也在学着换位思考、替你着想。我不想你去表演,但我知道那是你的工作跟生活,你也喜欢,所以就忍着脾气没阻止你,这不算尊重你吗?你现在看不见我的真心没关系,咱俩有的是时间。以后你就看我表现,好吗?” 钟皈默然地垂着脑袋,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心里对傅南陌佩服得不得了。 这人真是个全才,商场混得、戏场走得,忽悠人都不带打草稿的。这么一番疑似推心置腹的话,就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几个月以来的焦虑、惊恐、痛苦抹去了,把自己以后的安稳日子打破了吗?□□家跟何嫂不是传销头目,他才是! 第50章 她拧眉拨开替自己擦泪的手:“不看,眼疼,不想看。” “好好好,不看。但咱不能再哭叫了,看这大眼睛,都肿成桃儿了。先吃饭好吗?不然没法吃药。” 钟皈点点头,也没有一点力气哭喊了。“我有几个条件。” “行,只要你听话,几十个条件都依你。咱先吃饭。”傅南陌看着怀里嘶哑着嗓子、眼圈红得跟小兔子似的人儿,心里抽抽地疼。 听傅南陌这意思,钟皈都能想到自己提出他不满意的条件时,他会如何诡辩了。宁信她爸不重男轻女,也不能相信傅南陌这张破嘴。 但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一哭二闹这套他不吃,自己也不能真的冒险去寻死觅活的吧?万一弄巧成拙呢?还是得先恢复体力,才能冷静想招儿。 -- 傅南陌扶着钟皈去洗漱完,就把她抱到客厅,在她一再地瞪视下才放弃自己的腿,把她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 何嫂很快把早餐端上来,又低着头到楼下去了。傅南陌拿勺子舀了白粥,喂到钟皈嘴边。她身上现在好几处炎症,只能清淡饮食。 钟皈偏了偏头,“我自己能吃,你快点吃了去上班吧。” 傅南陌避开她抢勺子的手,把粥喂进她嘴里。“我刚出差回来,得修整两天。再说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 钟皈抬眼瞄他:“你也不是医生,守在家里也不顶用。我看着你心烦,好得更慢。” 反正他也不会放过自己,钟皈现在就想怎么痛快怎么来,最好气得他摔门就走,自己乐得自在。 不过傅南陌岂能不明白她的小九九,哼笑道:“那也好,咱俩就一块休假,好好地互诉衷情。” 屁的衷情! 钟皈觉得这样一放飞,被气到的还是自己,又想到工作,忙起身要去找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傅南陌迅速把她按下,无奈地叹气:“我让人帮你请了假,你就安心休养吧。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不要操心了。” 钟皈张嘴想反驳,缓了缓,还是慢慢平静下心绪。 像他这种霸王作风跟高高在上的三观,除了能顺着他心的,其他什么都无关紧要,自己明知道,就不要徒劳争辩了。 傅南陌满意地笑着揉揉她的脸颊,哄孩子似的:“乖,快点吃。等下不是还要跟我谈条件么,得攒足力气呀。” 嘴上催着钟皈快点,喂饭时却很有耐心,钟皈稍微吃得快一点,刺激到了喉咙,脸上现出难受的神色,他就急得不得了,压着脾气轻声呵斥,倒让钟皈觉得怪新鲜。 等吃完了饭,傅南陌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拿了水跟消炎药过来:“先消消食,过半个小时再吃消炎药。” 钟皈不在乎吃不吃这个药,倒是惦记着另外一种药,但要是再提,肯定又是一场口水仗。而且傅南陌脑子那么好使,自己说一遍他就有计较了,如果他不提,那自己只能另外想法子弄了。 傅南陌见她盯着消炎药不吭声,叹了口气,又把另外一瓶药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药瓶上印的是外文,钟皈看不懂。 “男用避孕药,我昨天晚上已经吃过了。以后你不用吃药,我吃。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医院查,以后也可以监督我吃。” 钟皈当然怀疑,但这人说得这么诚恳,把她的小心思猜得透透的,她也没有医学专业知识,也没法当面反驳。 查自己是肯定要查的,但这次就真的没办法了。看傅南陌这个架势,是既不会离开自己,也不会让外人来,自己只能寄希望于安全期了。 于是点点头说:“我信你。堂堂傅大总裁,不至于在这点小事上还坑蒙拐骗的。” 傅南陌自动忽略她的明嘲暗讽,笑眯眯地搂住她:“这就对了媳妇儿,你得多信任你老公才行。” 钟皈下意识地躲了下,皱眉道:“你别闹,我想跟你说正事。” 傅南陌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松开她往沙发上仰坐着,不觉就露出了威严的气势:“说吧,什么条件?” 钟皈现在是一点也不惧于他的气场,在脑海里把想说的整理了一遍,慢悠悠道:“第一,在我身体恢复之前,你不能碰我,以后也不能强迫我,更不能软硬兼施地让我生孩子。第二,我现在的工作、朋友你不能干涉,也不能勉强我进入你的圈子。当然你的生活、工作我完全尊重,不会有任何意见。第三,你不能擅自去打扰我家里人尤其是我妈,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傅南陌歪头看着钟皈,弯了弯唇:“就这些?” 钟皈点点头。 她想提的当然不止这些,但提多了傅南陌肯定不会答应。只适可而止,说了最关键的几条。 傅南陌把水和消炎药递给钟皈,看着她吃下去,替她捋了几下背,这才缓声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补充几点,或者再讲得具体点儿?” 钟皈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开会发言,还补充几点。而且自己再怎么字斟句酌,只要他不想同意,还是能挑出刺儿来的。 傅南陌见她不吭声,半笑不笑地注视着她:“你提了三个条件,公平起见,我也有三个问题。” 钟皈又看他一眼:真是脸皮比存款厚,好意思说公平! 耐下性子听他的问题。 “第一,依你现在的工作时间和地点,我是面临着跟老婆分居的境况吗?第二,因为分居,我老婆体谅我,不会干涉我的私生活。顶多不过是发现我外面有女人,就潇洒地离婚成全我,是吗?第三,我本来就在丈母娘心中分数不高,见面了也只会惹她不快。照着我跟我老婆分居的架势,我迟早得出轨,我们迟早要离婚,也就没必要见我老婆娘家人了,是吧?” 这下钟皈干脆翻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分数不高,冷珠玉女士给您打的根本就是负分。 下一秒就瞠目结舌了。 傅南陌这哪是提的三个问题,他这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把自己的三个条件当成阅读理解给分析得清楚明白,直接把她的目的给深挖出来了,还是层层递进、步步关联的。要不是他这么一说,自己真没看出来,这三个条件存在那么大的内在逻辑呢。 不过分析出来就分析出来,反正自己的心思确实如此,谁懂谁闹心。“那你答不答应?” 傅南陌直直地盯着钟皈,被气笑了:“那你觉得我会不会答应?” 什么叫揣着明白装糊涂?指的就是他媳妇儿这样的高手。他那些所谓的对手,还有手下的高管,都该跟他媳妇儿好好学习!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困了要去睡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钟皈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呵欠。 傅南陌这下是彻彻底底地确认了,这丫头是个天大的宝儿,还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儿。两人的优势劣势这么明显了,她还能化被动为主动地把球踢给自己,真是个人才。 其实他心里早有论断,只是想压一压她的性子。可前提是人家愿意配合。 这会儿,他只能无奈地晃晃眼皮都快阖上的某人才:“你这几个条件我不能答应,折中。” 钟皈带着困意嗯了一声,被他扯到怀中,脑袋就顺势埋在了他的肩膀上,还嫌他吵着自己似的,抗议地拱了拱。 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挑了这个时候跟他谈这个费神的事情,这下好了,还没谈出结果,她就先撑不住了。就算傅南陌不答应,自己暂时也没有神志跟他争辩了。 傅南陌垂眸看着她的睡颜,似乎受了她的影响,神志也快要不清醒了,一瞬间竟有答应她的冲动。 他皱了皱眉,很快驱散这种严重威胁自己长期‘性’福以及终生幸福的不理智,稍稍用力拧了一把肩上的嫩脸蛋。 “傅南陌,你幼稚!”钟皈被突来的疼痛惊醒,愤愤地瞪他。“你说,要怎么折中?” 傅南陌愉悦地挑眉,很是享受自家媳妇儿的生动表情。“我可以答应你,半年内不主动拜访你的家人,也会做避孕措施。但如果让我发现你跟别的男人有往来,或者私底下吃药做手术,协议立刻作废。其他小事你不用操心,我会看着办。” 意思就是,除了暂时不去打扰她的家人,其他的都随他大爷高兴? 钟皈拧眉,表示想撕毁这份不平等条约。 傅南陌温声笑道:“不喜欢?那我还有一个建议。我在新晴花苑买套房,省得咱俩异地,甚至不影响你上夜班。” 说着就拍了下手,感叹自己才想到这个好办法。看着钟皈的眼神也含情脉脉起来:“为了照顾我媳妇儿,就算每天要来回奔波,我也甘之如饴。” “不行!”钟皈立马跳起来:“你想得美!” “答应你那三个条件也不行吗?” “答应我三十个条件也不行!” 新晴花苑就是她们娘俩新买的房子所在的小区,傅南陌如果真在那里买了房子,不用多久两人的关系就会被母亲发现的。她现在是想拖着时间,看看怎么才能摆脱这霸王。实在非要见面,她也可以一点点地给母亲打好预防针,不至于让她太激动。 第51章 “不买就不买,这么激动干什么?既然你不答应这个建议,那就是默认我的折中办法了?” 傅南陌笑着捏捏钟皈另一边脸颊,“这可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以后别说我强买强卖啊。” 就是强买强卖的霸王条款,还不让人说。 钟皈腹诽,脑袋随即被傅霸王重新按回肩膀上。“睡吧。” 钟皈直回脖子,拿拳头杵杵被他捏得隐约泛疼的脸蛋,讨伐地看他:“不困了!” “那正好,咱们做点运动。”傅南陌勾唇一笑,性感撩人,慢慢解开衬衫纽扣。 “你你,你敢!”钟皈忙闭起眼睛,不去看他带着抓咬痕迹的精壮胸膛。“我困了,好困,哎哟困死了,怎么那么困!”说着就把脑袋朝抱枕底下一埋,还打起了小呼。 真是个活宝。 傅南陌把抱枕拿开,捋着她绒绒的头发,脸上却没了笑意。 这个活宝,似乎对两人的关系判了死刑。具体原因他暂时不清楚,但绝不是自己婚后无所顾忌、背弃冷落了她六年那么简单。不过他会查出来的,不管因为什么,谁也不能对他的人痴心妄想! -- 一晃几天过去,到了周末。钟皈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山海去。 在何嫂的精心照顾与傅某人狼爪的持续“关爱”下,她恢复得很快,走路跑跳都没问题,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能飞出眼前这座大鸟笼子似的别墅。 在傅南陌对她换上的第四身衣服皱起眉头,准备去给她挑第五身衣服时,她就觉得很有必要了。“你发什么神经?这些衣服都是你给我买的,现在又说不好。你怎么不干脆把我包成木乃伊呢?!” 傅南陌抱着她丢过来的靠枕发怔,觉得自己怎么对媳妇儿的小性子越来越上头了。凝神想了一下,冲她郑重地点点头:“这个提议不错,可以通过。” 钟皈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朝他摊开手掌:“我的手机呢?” 傅南陌起身走去卧室,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盒子,盖子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对儿手机,一金一银,看着就奢华高端壕气冲天,上面镶的碎钻简直要闪瞎钟皈的狗眼。 “这是最新款的特制机,防护功能还过得去。你要哪个?”土豪傅一脸贴心地问她。 “我不要!”钟皈原地跳了两下:“你怎么不在这上面再安几颗宝石翡翠呢!”就这样儿的手机,她一旦在同事面前显露,也不用上班了。 傅南陌想了想,“那你先选好手机,我再让人镶。不过可能要等一两天。” 钟皈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又慢慢地咽了下去。 不生气,她不生气。 冷静下来,钟皈忽然意识到,这人好像在跟她赌气。可是为什么呢? 回忆啊回忆,总算想起来了。 这人这几天跟个复读机似地在她耳边叨叨,说自己要过生日了,手机刚好坏了,需要换个新的,最好是情侣机的那种,暗示得不能再明显。 现在干脆直接明示了,让她没法再装聋作哑。 于是说道:“我不会忘了你生日的,到时候就送你情侣手机当作礼物。” 傅南陌眉梢一动,把盒子放到一边,从裤兜里拿出另一只黑色手机。“这两天你先用我的,你手机里的东西我都帮你导入了。放心,这个便宜得很,你用没什么不合适的。” 钟皈接过来看了看,压根不信他的便宜说法。不过确实比那两只土豪的低调多了,至少表面上不显豪气。 点进去确认了一遍,自己原来手机里装的软件、保存的视频图片都在,就是通讯录跟微信好友少了一些,被删掉的都是异性,包括宁远航、林间、自己的同事以及因为工作生活需要往来的各行业联系人。 钟皈深吸一口气:“傅南陌,你不能没经过我同意就乱删我的朋友。” 傅南陌笑了笑:“那你同意我删吗?” 钟皈抿抿唇:“我跟宁远航还有同事是正常往来,你不需要这样。至于林间那里,我跟他说清楚之后,不会再联系的。” “哦?你们有什么不清楚的吗?”傅南陌轻笑:“如果没有,你没必要跟他再联系。如果有,你不是应该向我说清楚吗?” 钟皈不跟他扯歪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联系了一阵子,不能这么没头没尾的。我就说对他没感觉,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跟他说清楚,就几句话的事儿。” 傅南陌抬眼看了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里头闪出恶劣的笑意:“几句话可能说不清楚。那天夜里他打来视频电话,我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就随手接了,当时没穿衣服。” 话音没落,钟皈怀里的抱枕就砸在了他脸上。“傅南陌,你还要不要点脸?!” 他这么一搅弄,林间会怎么看自己?万一林间告诉了母亲,自己又该怎么囫囵过去? “不要脸的是那个姓林的,大半夜给我老婆打电话,他想干什么?要是找死,我可以马上成全他。”傅南陌冷眼走到钟皈身边坐下,捏住她僵滞的脸,柔声说:“你想去找他说清楚就去吧,顺便听听他的临终遗言。不过他的葬礼老公可就不许你去了。” 钟皈最怕他这副神经质的模样,更明白他不是在吓唬自己,立刻摇头:“我不去了,以后都不会再跟他联系。” 傅南陌拍拍她的头,露出真切的笑容:“真乖。别担心,这事我已经让人处理好了,姓林的不会在你母亲面前乱说的。” 钟皈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眼皮。 她不能跟这魔王再争辩,更不能替林间求情,不然只会适得其反。幸好两人没多深交,只要林间不钻牛角尖,傅南陌应该不至于太为难他。可惜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谈得来的异性,以后却连普通朋友都当不成了。 **** 回到厂里,相熟的同事纷纷关心,钟皈也没多说,只把傅南陌之前发给姚兰她们的理由说了一遍。去销假时,人事经理殷勤得不得了,直说她工作辛苦累瘦了,恨不能再给她几天假似的。钟皈当时就暗暗翻了个白眼。 傅魔王估计在度假村那茬就让人打过了招呼,自己现在计较也晚了,而且也是徒劳。就是厂里明天把她调到办公室去,她也不意外。不过也好,这样就没人敢随便招惹自己,就当是她陪魔伴驾的福利吧。 到了宿舍里,她诧异地指指空荡荡的铺位:“娲娲怎么把行李都搬走了?” “想通了呗。”姚兰耸耸肩,叹了口气:“她这几天不好过,可能不想再给人留话柄了。” “怎么了?” “还不是那帮碎嘴子的长舌妇,说她平时装疯卖傻的,结果就是为了等个好机会出风头。这下好了,又是发奖金又是加工资,还进了阶,成了厂里的大红人了!还有人说她不知廉耻,以为自己化妆技巧了得就能以丑扮美搭上厂里的领导、然后不劳而获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钟皈笑看一脸愤愤的姚兰:“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说她啊?” “我才不当这种过河拆桥、嫉妒成性的小人!娓娓姐你知道吗?这些闲话是从那两支舞蹈队里面传出来的!那些死丫头真是狼心狗肺,才多会儿功夫,就忘了大家着急忙慌时娲娲姐挺身而出的仗义了!娲娲姐一个人顶两个化妆师,给厂里省了好几千,也不过就比我们多拿了五百块钱,有人就眼红心黑了。” 钟皈安抚地拍拍她,把包里的零食拿出来哄她。傅南陌非得让她带点零食吃,她不敢硬拒绝,只好挑了一些不带文字、看不出品牌跟价格的。 姚兰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边吃饼干,一边看钟皈发信息,惊喜道:“你换手机了娓娓姐?这个手机好熟悉啊!哦我想起来了,阿威经常看这款手机的照片,说是系统特别先进,内部构造十分精密,要十多万呢。而且货源有限,商场里都很难买到的。中午吃饭我喊阿威来看看,他肯定特别高兴。” 钟皈笑道:“你都说要十多万了,我哪里买得起?我手机前两天不小心摔坏了,随便在旧货市场买了一个应急,就几百块钱,卡得很,肯定是个山寨货。要是你男朋友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手机被盗版成这样,不得恼死?” “对啊对啊,我一时太兴奋,没想到这茬。”姚兰赶紧打消想法。 钟皈见娲娲回了中午一起吃饭的消息,就把手机收回了包里。想了想,又拿出来锁进了抽屉里。厂里人都精着呢,像姚兰这样单纯好哄的太少了。傅魔王这个“便宜得很”的手机就是个□□,不定哪个时刻就把她炸得原形毕露,如无必要最好就躺在角落里睡大觉。 -- 中午吃饭时,娲娲顶着平凡无奇的脸跟钟皈打了招呼,在她对面坐下。钟皈观察了下娲娲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于是轻声说道:“我听姚兰说了你们回来后的事。世上多的是尖嘴薄舌的小人,你不要在意,不然就正中他们下怀了。” 娲娲无所谓地笑笑:“我这几年遭遇的白眼跟闲言碎语还少吗?怎么会在乎那些人。我只要知道谁真心待我就足够了。” 她的语气很是沧桑,似乎经历了很多事,让钟皈有些好奇,不过也没细问。毕竟两人相交时间不长,钟皈虽然自觉跟娲娲有话说,想更多地了解这个朋友,但也不急在一时。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于是就岔到其他话题上,边吃边聊。 第52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嘴巴被何嫂养刁了,钟皈总觉得食堂今天的饭菜味道怪怪的。 娲娲见她皱着眉头夹着菜闻了又闻,好不容易送到嘴里嚼了两下,立刻又一脸嫌弃地吐出来,问道:“怎么了?” “这肉是不是不新鲜了,臭臭的。还有这青菜,怎么有股农药味儿?” “没有吧。”娲娲尝了尝,“味道跟平时一样啊。” “不好吃,我不想吃了。”钟皈把餐盘往外推了推,烦恼地皱起眉。 没有公主命,还得了公主病。自己的工资以后会不会都不够自己吃的? 娲娲盯着钟皈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晚上到我那儿吧,我做给你吃。美味不敢说,至少比食堂的大锅饭好吃。” 钟皈立马回盯她。见她一脸自信,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今天咱俩都是白班,正好。那下班你等我,我们一起去买菜。” 说完又回想了一下娲娲的眼神,就是邀请自己去她家做客而已,怎么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呢?难道这就要跟自己敞开心扉了? 不过这些不重要,眼前最关键的是想想晚上吃什么。 -- 下午下班后,钟皈先回宿舍拿了点零食,然后跟娲娲去农贸市场买菜。只见娲娲熟练地在各个摊子间转动,麻利地还价,不过十分钟就提了满手的食材。 “糖醋排骨,蒸鱼,火腿娃娃菜,再做个丸子汤,差不多了吧?”娲娲看向钟皈:“你想吃熟食什么的吗?” 钟皈接过旁边摊主递过来的水果跟牛奶,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想填饱肚子,又不想增肥。” “那挺好,我正巧没钱了。要是你还想吃别的,就得自费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十多分钟,到了园区附近的自建房区,娲娲带着钟皈上了一栋三层毛坯楼的二层。 打开门,不大的空间摆放着简单陈旧的家具,一间卧室,小小的厨房跟客厅,没有卫生间,总共不到三十平的样子。 娲娲有些窘迫:“地方小,你不要介意。” 钟皈笑笑:“我帮你打下手吧。除了炒菜,其他的我都会。” 娲娲指指沙发,“你先坐,我进去换身衣服。”说完就走进卧室,掩上了门。 钟皈坐在沙发上,抱过旁边的小熊玩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随处可见小孩子玩具的客厅。 几分钟后,卧室门打开,钟皈抬眼望向走出来的一大一小,视线落在漂亮精致得跟洋娃娃般的小女孩身上,讶异地张了张嘴:“这是。。。” “我女儿,今年五岁。”娲娲牵着小孩子走到钟皈面前:“小花苞,这就是那个对妈妈特别好的钟阿姨,你要不要跟她问好呢?” 小花苞慢慢抬起乌玉般的眼睛看了看钟皈,接着迅速垂下眼皮,紧抿的小嘴显出明显的无措与抗拒。 钟皈也很无措,从袋子里拿了一包零食递过去。“这个很好吃的,你想不想尝尝?” 小花苞往后退了两步,扯扯娲娲的手,细声细气地说:“妈妈,我困了。” 娲娲蹲下身哄她:“跟阿姨一起吃完饭再睡好吗?阿姨特地来看你的,等下妈妈还会做你最爱喝的丸子汤。” 小花苞不答话,只转身把娲娲往屋里拽。娲娲冲钟皈歉意地笑笑,跟着女儿走回去。 过了一会儿,娲娲重新走出卧室,抬手在钟皈脸前晃了晃。 钟皈回过神看着她:“你怎么又化上妆了?”这样一化,跟小花苞简直一模一样。 娲娲摸摸自己的脸,“这就是我的本来面貌啊。” 见钟皈又要呆滞,干脆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不信你摸摸。” 钟皈慢慢摸着她的脸,白皙滑嫩。看看手掌,毫无化妆品的痕迹。不敢置信地眨巴几下眼: “有开水吗?”她需要喝杯水冷静一下。 半个小时后,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冒着诱人的家常香味。娲娲把米饭递给钟皈,笑道: “怎么一直不说话?被吓到了吗?” 钟皈摇摇头:“问题太多,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不吃完饭我给你列个单子,你一个一个回答吧。” 娲娲给她夹了一块排骨,“行。我憋了五年了,好不容易碰到个能说话的人,也该好好说说了。” “我现在有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钟皈慢慢地啃着排骨,“小花苞的爸爸。。。” “我也不知道。”钟皈以为这会触及娲娲的伤心事,没想到她只是迷茫地摇着头:“五年前我来到这里时,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钟皈在楼下跟娲娲道别:“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娲娲挑眉:“你孤身一人到同事家吃饭,不怕我居心不良,在饭菜里下药吗?” 钟皈笑道:“你不只是同事,还是朋友。” 娲娲回她以笑:“我也是。从你像对待正常人那样对待我时,我就认定了你这个朋友,好朋友。” “行了你,快回去吧。等下小花苞要醒了。”钟皈轻推她一把,实在不适应这样的煽情。 等娲娲上楼后,钟皈也转身往厂区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娲娲的话。 一个失忆的孤女,肚里怀着孩子流落异地,没名没姓,无依无靠,装凶扮丑对付骚扰,孩子还不正常。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疯了吧。。。 正叹着气,一阵怪异的铃声在耳畔响起。钟皈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傅南陌的那支手机。 真是魔王魔音。 一接通,傅南陌不悦的嗓音就传过来:“干什么呢?磨蹭这么久才接电话,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你这铃声我不熟悉,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把我吓得不轻。”钟皈柔柔地回他,可劲翻白眼。 傅南陌的语气立刻变得温和起来:“吓到了?我以前倒没留意过铃声。你不喜欢,自己可以换嘛。” 钟皈嗯了声,又听他继续问:“媳妇儿你刚刚是不是洗澡去了?洗得香喷喷白嫩嫩的吧?今天吃了什么东西?我跟你说不许瞎节食,老公就喜欢你丰肉微骨的样子,哪里都软弹称手--” “我在外面呢,大马路上。你好好说话!”钟皈打断他,受不了他顺口就来的浪语。“你有什么事?” “我没事不能找你?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我等你信息等了一天!”傅南陌脸一沉,这死丫头,现在连敷衍他都不愿意了。“大半夜的你跑大马路上去干什么?自己一个人吗?赶紧回去!” 钟皈眨眨眼,确实忘了给他发消息。“没等到就说明我没空呗,你该干嘛干嘛啊。我到一个同事家吃饭去了,现在往回走呢。你放心路灯很亮,而且路上人很多,好多都是厂里的职工。” “什么同事?男的女的?你少那点吃的吗就随便到人家里去?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钟皈我告诉你,你是结了婚有丈夫的人了,趁早给我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什么心思?我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钟皈嗓音里带了气。本来听傅南陌关心自己,想压下不耐烦好好跟他说话的,结果这人上来就一通瞎怀疑,真是莫名其妙。“你是喝多了还是吃撑了,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要是不能给我基本的信任,你趁早找别人过日子去!” 傅南陌被噎得一怔:这“过日子”三个字从媳妇儿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动听呢?不觉喜笑颜开:“没有怀疑,我哪能怀疑你呢?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要不老公去接你吧,晚上咱在脱尘居睡,明天我再派人送你过去。你明天不是上晚班吗?正好我不忙,可以在家陪你一天。” 钟皈捏紧手机,勉力压下那股被全面掌控的无力感。“不用了。厂里开设的有技能班,我下班后需要去学习充电。” 她这话不是借口,厂里确实设置了不同班次的技能课程。之前她下班后,除了休息和运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班里度过的。 傅南陌知道自己媳妇儿现在的想法,本来就是有追求有才干的一姑娘,为着自己荒废了学业跟十年光阴,现在也不晓得被哪个闲着没事干的一闷棍子砸醒了,一包劲儿地奋起直追。 那认真坚定的模样是迷了他的心,但却不能成为自己被无视的理由。“媳妇儿,你想追求梦想,老公全力支持。可要是这梦想影响了我们夫妻感情,那它就是障碍。你知道我会怎么处理障碍吗?” 他森沉的笑声传到钟皈耳朵里,就是威胁、不屑,霸道得让人生厌。钟皈皱起眉,冷冷地说道:“傅南陌,你不用威胁我,也没必要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我明天就辞职,然后回你那去。你不就是想睡我吗?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等我回去后,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如果你还不放心,就把我腿打断,二十四小时地看着,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傅南陌深深地呼吸着,肺管子被钟皈气得直发疼,脑仁跟心脏也一阵阵地抽疼。“钟皈,我没说过不让你上班,你没必要断章取义。你是我媳妇儿,我想天天看着你,抱你亲你怎么了?我要是纯为了上床,也不会只惦记着你。比你漂亮性感的多了去了,你不要太高看自己!” 钟皈冷哼一声,讽刺地回他:“可不是嘛,您心里门儿清,干嘛还在我这儿死乞白赖的?您有钱有势的,长得也人模狗样,想睡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仅如此,您还潇洒恣肆,擅长用完即抛,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女人。女人那点伤心失意对您来说不是贪婪就是矫情,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过是交易工具,都是女人自找的。管她苟延残喘还是苟且偷生,都是活该!”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挂断。想了想,又狠狠地按下关机键。 第53章 傅南陌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牙根都要咬断了。再拨回去,居然关了机。抬脚就踹翻了身前的茶几,然后忽地起身,又踹倒了刚刚坐过的沙发。 陆敛风抱着在聚会前先见嫂子一面、再不济也能多了解嫂子一些好在其他几个面前显摆的隐秘心思,提前半个月从帝都赶了过来。吃完饭南哥一脸荡漾地拿着手机躲到晏河清的办公室时,他就偷偷跟了上去,跟个偷窥狂似地隔着水晶门使劲瞄。 这一瞄可不得了,就见南哥那叫一个孩子脸,上一秒还温情款款的,下一秒就怒发冲冠,少年时期在军营里都没这么喜怒形于色的。 不过等傅南陌把桌子椅子踹得差不多,转头盯上隔架里的瓶瓶罐罐时,这热闹就看不下去了。陆敛风赶紧推门跑过去,拦住他伸向某只花瓶的魔爪:“哎,哥,哥,这可是河清他爷爷留给他的。” 说着就把人拉到另一个房间里,也没敢给他倒杯水,怕他忍不住把杯子砸到自己身上。“跟嫂子吵架了?” 傅南陌缓了会儿劲,皮笑肉不笑地乜他:“看我笑话呢?” “怎么会?我这不是关心你跟嫂子嘛。”陆敛风赶紧陪笑。“怎么回事啊?给兄弟说说呗,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傅南陌握了握拳,眼里闪着懊恼:“我没想跟她吵架,就是气她不把我当回事。” 陆敛风一听,愣了:还有不把南哥放在眼里的女人?嫂子真是巾帼英雄啊! 还没回神,那边他南哥又自顾自地笑起来:“我就说我怎么这么稀罕她呢,就是因为她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平等、真实地对我。” 然后收起笑,严肃地皱了皱眉:“是我不够细心,她接电话时我就该注意到她情绪不对了,有气无力的,肯定遇着什么事了。不会又跟同事打架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打架?”陆敛风震惊了:嫂子不但能把南哥气爆,还跟人动手,简直是文武双全呐! 傅南陌不理他,迈着长腿就往外走。 陆敛风赶紧追上去:“哥,嫂子在哪儿呢现在?你情绪这么激动还喝了酒,怎么开车啊?还是我送你吧。” 傅南陌走到车边想了想,把钥匙扔给他:“让你去也行,不过不许多嘴。”旁边有个人,那丫头估计会收敛点,能跟自己好好说话。 陆敛风接住钥匙,就跟接了圣旨似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趁着傅南陌没注意,往晏河清专门儿建的没加傅南陌的小群里发了四个字:接驾去了!还配上了得意的小表情。 燕銮立刻叫起来:不是吧?要见到嫂子的面儿了?! 晏河清发出一串哭唧唧的表情,他怎么就在这当口出国了呢! 其他三个还算淡定,只一致要求看照片。 -- 钟皈刚爬上床铺就听见敲门声,只好又下去开门。是隔壁董姐:“你怎么关机了?刚刚管理员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姓傅的亲戚找你,在大门外等着呢。” 钟皈心下一沉,勉强冲董姐笑了笑:“我手机可能没电,自动关机了,给你添麻烦了董姐。” “客气什么。你快去看看吧,大半夜的别是有什么急事。” 送走董姐,钟皈拧眉想了下,换了身衣服,收拾了几样日用品,拎着包出了宿舍。 走出大门看了看,一辆大众在左手边的空地上停着,一个高个子男人正站在车门边,兴奋地朝她挥手。 钟皈走近才发现,男人很年轻,身姿俊秀,气质矜贵,五官生得特别标致。不禁疑惑:现在的司机都要看脸了吗? “嫂子好,我姓陆,名敛风,叫我阿风就行。我从小跟着南哥一块儿长大的。很高兴见到你,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你好。”钟皈望着高兴地伸出手的男人,慢慢递过自己的手。 “不用管他,他就是个人来疯。”傅南陌一把扯过她的腕子把她拉进后座,不悦地看着陆敛风:“好好开你的车,哪儿那么多话。” 然后又看向钟皈:“媳妇儿,你心思正,不知道有些男人内心的阴暗龌龊。我这个兄弟看上去还凑合,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没必要跟他走得近,也不用握手。过阵子我过生日,你见到我另外几个发小儿,也不用理他们,知道不?” 陆敛风在车外听得眼睛直抽抽:他就是想礼貌恭敬地跟嫂子问个好,怎么就变成内心阴暗龌龊了? 坐回车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钟皈。这嫂子挺嫩相的,看着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长相跟气质都不太具有攻击性,怎么就把南哥迷得找不着北了呢? 钟皈察觉到他的视线,撇脸看他,立刻又被傅南陌转了回去。不过就这一眼,陆敛风大概就品出南哥说的平等真实的意味了。嫂子这眼神,一点不露怯,更没有个谄媚谦卑的,看自己就跟看大门口保安没啥差别,让人自在得很。 钟皈见傅南陌瞪着陆敛风,搡了他一把:“你老瞪人家干什么?快走吧。” 傅南陌一愣,连忙告诉陆敛风去脱尘居,随即就把钟皈搂到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媳妇儿真乖,是不是心疼老公了?” “你别闹,有人呢。”钟皈把他爬到自己胸口的手拿下去,“还有,我身子还没好,你不能乱来。” 傅南陌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嘴里却说:“好好,都听媳妇儿的。” 钟皈偏头看看他,突然抬手掐了一下他的脸,疼得傅南陌一嘶溜:“干什么,想谋杀亲夫吗?” 钟皈噗地笑出声:“这就能把你谋杀了?你也太娇贵了。”说着又板起脸:“我就是想确认一下,眼前这个温柔地抱着我让我依靠的男人跟电话里那个大声吼我恨不得掐死我的是不是一个人。” 傅南陌面上一红,回捏她的脸:“那你呢?刚才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现在怎么又甜言蜜语的了?” 钟皈骨碌下眼珠:“可能是我刚才洗澡时,脑子进了水。” 接着就抱住他的腰,靠着他胸膛:“傅南陌,晚上是我不对,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断,就对你发脾气,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我跟你保证,以后会好好跟你说话。就算吵架,也不随便关机了。” 那会儿她正猜测着娲娲的过去,其实有很多种可能,也许是始乱终弃,也许是一场误会,甚至是无奈或者被迫跟亲人爱人分离。但自己作为女人,看见娲娲的辛苦现状,心里的天平不由得就倒向她这一边,觉得都是男人多情又薄情惹的祸,忍不住地就迁怒傅南陌。他虽然困着自己,也不至于事事都错。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工作、身体跟心情,自己也不能天天跟他闹别扭。 媳妇儿从来没这么真诚地跟自己撒过这么软的娇,甜糯的嗓音还有柔软的依偎让傅南陌心肝儿都快融化了,哪还有什么气,要不是前面有个碍事的,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这会儿只能把她的小嘴亲了又亲,眼里的温柔直往外流泻:“媳妇儿不怪你,是我没注意到你的情绪。你之前心情好像很低落,还不耐烦,是不是又跟同事打架了?” 钟皈立马不悦地抬头瞪他:“什么叫‘又’,就那么一次。你怎么把我说得跟小混混似的!” “好好,是我用词不当。我家娓娓最乖了,怎么能是小混混呢?那叫女侠!” 傅南陌这么一顺毛,钟皈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又把脑袋贴回去:“那个,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今天就是去之前打架的那个同事家吃的饭。”然后大概说了一下娲娲的情况。 傅南陌沉思了一下:“媳妇儿,我很高兴你愿意主动跟我聊这些,以后我也会尽量尊重你,不过分干涉你的工作跟生活。不过这事我得查一下。在我确认你这个同事的用心之前,你暂时先不要到她的住处去了。你放心,我只要确认你跟她来往是安全的就行,其他绝对不多管。” 钟皈点点头。 她特意跟傅南陌卖好,其实就是为了让他帮忙确认娲娲的事。她对娲娲特别同情,也很佩服。如果是真的,她肯定尽力帮助她们母女。但万一娲娲有所图谋,自己就离她远远的,绝不会浪费自己的善良。 等正事说完,钟皈精神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傅南陌垂眸看了看她,心底渐渐生出温馨静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最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只要媳妇儿在身边,就跟火山喷发似地直往外涌,暖得自己又熨帖又心动,想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搬到媳妇儿脸面前,就为博她一笑。 -- 车子在别墅大门外停下,陆敛风下了车,屁颠屁颠儿地拉开后门想喊钟皈,就被傅南陌低声喝止,然后一边轻拍着媳妇儿的脸一边轻唤。 陆敛风看得牙都酸了:南哥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小心翼翼过?就是对傅家长辈们也都是一派威仪的。照这么发展下去,嫂子不仅仅是嫂子,很快要成主子了。 钟皈迷迷糊糊地被傅南陌牵进客厅,想起来陆敛风,就说:“得给敛风安排客房吧?大晚上的从省城开车过来,多辛苦。”她还记得傅南陌上次说的话,这房子除了傅家人,还没留别人住过呢。 傅南陌看她眼睛都睁不开,干脆把人抱起来:“管他干什么?他哪儿不能睡?地板就挺好。” “我不是女主人吗?能不管?你这人怎么不讲义气?” “对对,我们家女主人说得真好。等下我就让管家安排。看你这困得,还操心。。。” 陆敛风目送俩人进了电梯,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这狗粮吃得,还睡什么?够他给哥们儿转播一夜的! ※※※※※※※※※※※※※※※※※※※※ 最后说一次,本文不会换男主。虽然有部分读者亲觉得男主不配,但剧情跟脑洞我已经费了很大精力,本文也不是爽文,不会轻易再改动。男主前世确实非常过分,但今生除了把婚姻当交易,其他我觉得还是可以治疗一下的。女主也并没有再次沉迷,一直在想办法摆脱他。亲们代入自己,现实地想一想,那些杀妻案、毁容案,别说是摆脱这样一个只手遮天的男人,就是想摆脱一个普通的男人,是不是都很费力?另外,你们的萌点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不同,作者也一样。这段时间我就乐意写追妻火葬场,也许你以前爱看,现在不屑了。只能遗憾我们没能共振。很多读者也是作者,请稍微换位思考一下,也许就能多些理解。 第54章 钟皈半梦半醒间被弄醒,恨恨地抗议:“傅南陌,你这个骗子!” 男人低笑:“我怎么骗你了?你总说身子没恢复,我担心得不行,只能这样‘探视’了。媳妇儿你说这办法好不好,老公厉不厉害?” 经过上次那顿折腾,傅南陌真有些后怕。但绝不可能让媳妇儿在这上面拿捏住,以此为借口不让自己碰。 钟皈不想吃苦,识时务地撒娇:“老公,娓娓难受,求你饶了娓娓吧。” 傅南陌骨头都酥了,浑身的热血喷涌。眩晕间,不觉脱口而出:“媳妇儿,我爱你!” 下一秒清醒过来,傅南陌自己都愣住了。不过也就愣了几秒钟,很快就咧嘴笑起来。这不是氛围所致,更不是一时冲动,就是自己的心里话,自己的真心。时时刻刻对他媳妇儿牵肠挂肚,觉得她哪哪儿都好,什么事情都想包圆,什么原则都能打破,见不得别的男人跟媳妇儿有牵扯,更不准她忽视自己。。。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这么琢磨着,他干脆开了灯,捧着钟皈的脸问:“媳妇儿,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钟皈闭着眼,既不想理他,也是真累了,也不管身上还粘腻着,就要睡过去。 傅南陌早知道她会装作听不见,也没办法,恨恨地盯着她,见她小脸粉嫩红润,可人得让自己一下就心软了,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抱着人去清理,再换到干净的床上躺好,继续盯着发呆。 钟皈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又被灯光照得头疼,扒拉他一下:“关灯睡觉。” 傅南陌从背后搂紧她,跟她脸贴脸:“媳妇儿,你爱不爱我?”声音低缓,带着犹疑与试探。 钟皈不吭声,拉过薄被罩住脸。 傅南陌眼波一转,关了灯跟着钻进去,立刻引来钟皈惊叫:“你干什么?手往哪里摸呢?” “媳妇儿你看,它又精神起来了。咱再来一次吧。” “你个臭流氓!你不会管管它!” “我管不住,只有你才能让它听话。。。” -- 陆敛风端坐在餐桌前,翘首望着电梯。门一开,他就连忙站起来,看见傅南陌出来,再望望他身后,问道:“嫂子呢?怎么没一起下来?” 傅南陌没好气地乜他:“你嫂子爱干净,见不得男人一身衣服穿两天。你赶紧吃完早餐先回省城。” “那怎么行?我还得给嫂子请安,陪嫂子吃早餐呢。”陆敛风抗议。昨晚没看清嫂子的样貌,他怎么能甘心走人呢? “她现在还睡着,早餐要晚点吃。我媳妇儿自然有我陪,你好意思在这儿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没事我不介意。嫂子对凛川他们还不了解,我得--咳,我得赶紧回省城去,提醒他们好好准备自我介绍。”眼见傅南陌眼神凉寒下来,陆敛风才意识到自己飘了,顶着后知后觉的求生欲,早餐也没吃完就跑了。 -- 等钟皈下来时,就见傅南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于是四处看了看,问他:“陆敛风呢?” 傅南陌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钟皈心说,这人怎么起床气比自己还大呢,这都起来多久了。 瞧见厨房里的桂婶,忙过去拿了两个热包子,又让桂婶给她装杯豆浆。桂婶把杯子递给她,问:“太太,您不在这里吃了吗?” 钟皈回她:“我有事,边走边吃就行。”说着就快速出了厨房,往门口走去。 傅南陌把报纸摔到地上,几步迈到玄关,把她拉到餐厅,沉着脸让桂婶摆早餐。 “不用了,我随便垫垫就行,再过个把小时就能吃午饭了。”钟皈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桂婶摆的早餐明显不是她一人份的,讶然地看向傅南陌:“你还没吃吗?” 桂婶说道:“太太,先生一直等着您呢。劝他先吃也不肯,也不让我去喊您。”刚才她在厨房就想说了,谁知道太太走得那么急。 钟皈微垂下眼皮,轻声说:“你干嘛饿着肚子等我?我不上班的时候一般都不怎么吃早饭的。” 傅南陌冷哼一声,抬手将她坐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近,把她咬了一半的包子抢过去。“你要干什么去?连说都不说一声吗?” 幼稚。 钟皈撇了撇嘴,“那我刚刚跟你说话,你不是没理我吗?” “你惦记着别的男人,我为什么要理你?” “他不是你--”钟皈才要辩争,傅南陌就夹起煎蛋咬了一大口,然后迅速塞到她嘴里:“今天我没有要紧事,可以陪你到海边玩玩。”他可没忘记,这丫头上次在度假村就计划着去海泳来着,那身比基尼可是清凉惹火得很。 “可是我有事,我得回家一趟。要不你自己去玩?”钟皈把煎蛋嚼碎了咽下去,想起以前那个洁癖成疾的傅某人,觉得跟他的霸道□□比起来,他现在的精分跟自相矛盾更胜一筹。 什么叫他自己玩?他自己玩什么?这死丫头还能再糊弄他一点吗?! 傅南陌把粥碗重重一摔:“回家干什么?今天又不是周末。”两人之前说好的,只要她平时乖巧一点,他可以不占着她的休息日。 钟皈拧了拧眉:“你能不能听人好好说话?” 傅南陌深吸了口气,“你说。” “我两个周末没回家了,我妈有点担心。还有我表弟过几天就要填志愿了,舅舅想让我帮他参考参考。” “考得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傅南陌脸色和缓了点。 “过了重点线几分。如果选省外的学校,问题应该不大。” “他准备报什么专业?省内没有合适的学校吗?你舅舅舅妈不想让他离家近一点?” 怎么不想?不是不保险么。 钟皈抿了抿唇,暗诽这人明知故问又刨根究底的。“一个工科专业。” 见傅南陌又要变脸,赶紧喝了口豆浆说:“我得赶紧走了,表弟他们还等着我呢。” 随即就呲牙咧嘴地跳起来大叫:“烫,好烫!” 傅南陌眼疾手快地把她按住,一杯凉水喂下去,看着自家媳妇儿可怜兮兮地吐着舌头尖儿,冷飕飕地丢出一句:“活该!让你敷衍我。” 钟皈哪有心思理他,眼圈儿都红了,吸溜着嘴把豆浆推得远远的,愤愤地瞪着,想想还不解气,直接端起来倒进垃圾桶,又噔噔跑到厨房,把锅里的豆浆全部倒了,这才重新坐回餐桌旁,凶狠地咬着包子。 这时候的傅南陌,已经乐不可支了。他媳妇儿也太宝藏了,藏着多少自己没见过的样子呐。就冲这个,别说时不时惹他生气了,就是每天跟他吵一架,他也乐意。 -- 吃完早午餐,傅南陌还是没放钟皈回家,说她带着气吃了饭容易消化不良,得散步顺了气才行。 钟皈也觉得自己需要走两步,但跟傅霸王一起,就是没气也能散出一肚子火。 然而傅霸王就是傅霸王,不会纵容她这么一闹二躲三糊弄的,不由分说地揽着她的腰往花园里走,只要她表现出一丝抗拒,马上就对她又亲又咬,然后在钟皈对他露出如花笑靥后,又变得温柔和气:“回去后见到你母亲,想好怎么说了吗?” 钟皈却仿佛受到了惊吓:“说什么?你答应我不会打扰他们的!” 傅南陌皱了皱眉:“我指的是那个室内设计师。” 林间? 钟皈沉吟了片刻:“就说我跟他合不来,已经不联系了。你那边不是处理好了,确定他不会乱说了吗?” 她的表情很淡然,眼神纯澈坦然,丝毫没有怀恋或惋惜。 傅南陌注视着她,讽刺地笑了笑:“钟小姐,你真无情。” ※※※※※※※※※※※※※※※※※※※※ 随性二更 第55章 钟皈直直地回视他:“傅总裁,其实我特别牵挂林间。但我越是担心他,他就会被你整治得越惨。我表面上漠不关心,他才能好好的。而我悄悄地在心里想着他,你也不会知道。” 然后在傅南陌眼神转寒之前,亲昵地捏捏他的脸:“你是不是这么想我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拦不住,不痛快的还是你自己。” 小没良心的,真能戳他心窝子,自己明明清楚她跟林间那短短相处时间里的明显好感,更知道她对自己没有好感,还吃饱了没事干地自找不痛快。 傅南陌的神色变幻了两下,平静地切换到下一个问题:“如果你母亲再安排你相亲,你怎么办?” 钟皈转转眼珠子:“不会的。我妈很喜欢林间,肯定千方百计地劝我再考虑考虑,短时间内不会给我介绍其他人的。” 傅南陌笑了笑:“那你再考虑考虑?” 钟皈赶紧抽着气摆手:“不了不了。” 然后又看向傅南陌:“要是她再给我介绍,我就随便敷衍过去呗。” 傅南陌又笑:“那你就敷衍敷衍。反正你挺擅长敷衍我的。” 说完就掏出手机:“我看你是没想好对策,还是我来解决吧。” “想好了想好了。”钟皈忙抢下他的手机,瞅着他寒气四溢的眼尾:“我刚刚逗你玩呢。” “准备怎么说?” “我以前认识过一个男人,挺聊得来。但他后来忽然当兵去了,就断了联系。然后在汇演时又遇见了,还是觉得有缘,就重新联系上了。也因此跟林间断了往来。”钟皈边说边观察傅南陌,见他神色如常,于是接着扯:“他离得远,身份又机密,我怎么说也不会露出破绽的。你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 傅南陌觑着一脸求表扬的小混蛋,心就像被割了个口子又泡在醋水里揉洗,酸疼酸疼的。“我以前真是忽略了你,不知道你桃花这么旺,动不动就遇上个故人。你也够周全,喜新不厌旧的。” 钟皈忽闪着大眼,有些懵然:“什么故人,那个人不就是你嘛。我借用你过去的身份,合理又自然。我妈问什么细节我都能答得上来,可信度还高,她也不敢往外乱说。” 傅南陌顿住脚步,垂脸看着钟皈,好像被初夏的阳光晒蒙了般,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露出带着几分傻气的笑:“你想知道什么细节,我慢慢说给你听。要不我先给你科普下兵种吧。” 钟皈微垂着眼皮瞄了眼瞬间开启话痨模式的男人,眼底滑过一丝深思。就算自己在傅魔王面前跟透明人似的,也还是要讲究方法,不能破罐子破摔的。现在她好像摸索到了一种让两个人能心平气和相处的办法:说半真半假的话,谈不知真假的情。 -- 冷珠玉女士在听到闺女跟林间断了联系的消息后,反应没有钟皈预料得大,但说不出的奇怪,除了惋惜,还有几分窘困模样。钟皈看她欲言又止的,疑惑地问了几句,她直接就岔到了别的话题。钟皈当然不会再继续追问。冷女士都没有多问,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事。 隔天回到厂里,傅南陌就打电话说了娲娲的事。没细说,只确认了娲娲没有说谎,可以往来。这对钟皈来说是个好消息,下了班就买了菜、零食还有玩具去娲娲那儿蹭饭,回到宿舍后就一头扎进购物网站,认认真真地挑了一对儿情侣手机,填写收货地址,下单,付款。一通忙碌后,钟皈不由得托着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够用,这种一边稳住敌人一边想法儿脱身的路子,走得她很是心累啊! -- 两天后,钟皈收到了女款手机,换上内存卡试了试,被那扩音器般的音效吓了一跳,瞬间感受到了童年被满村满镇的大喇叭声支配的恐惧。查了查男款的快递信息,嗯,正好也到了。眼珠儿一转,露出恶劣的笑意。 与此同时,傅氏总裁室里,傅南陌淡瞥了向特助手里的盒子一眼:“扔掉。”一个来路不明的快递,还值当拿来他眼前?以前又不是没处理过。 路特助笑着举了举盒子,“厉队长已经检查过了,是一只手机。您确定不看看吗?” “谁寄来的?” “南南的娓娓。”路特助轻咳着回话。他隐约记得,总裁最近总喊钟小姐,哦不,夫人,“娓娓”来着。不过这“南南”。。。夫人真勇敢。 傅南陌批阅文件的手一顿,冷淡的眼眸顿时神采奕奕。 路特助早就习惯了总裁对夫人异于常人的情绪,把盒子放在桌上,补充道:“虽然只有一个,不过好像是情侣机。” 还没等他转过去身,就瞥见总裁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 傅南陌嘴角挂着笑把玩着黑底白标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卡装进去,按下开机键,结果下一秒差点没被聒噪如同破锣的铃声震成耳鸣。 他定了定神,试了试预装的几个软件,倒是可以正常使用。于是给钟皈拨了语音过去,那边很快接起来:“你收到手机了吗?好用吗?” 好用个鬼。 傅南陌掏掏耳朵,里头现在还嗡嗡的。“你这手机哪买的?什么牌子?多少钱?” “网上买的。菠萝牌的。你看背面,不是有个菠萝的标志吗?”价格钟皈没说,傅土豪听了肯定要翻白眼。 傅南陌把手机翻过来,跟瞪仇人似地瞪着那个大大的、被咬了个缺口的白色菠萝标志。这不是山寨版的苹果吗? 看来他媳妇儿这次买的情侣手机比上次的更接地气,上次好歹是有名有姓的国产牌子。 不过这样也好,连主席都倡导着接地气,从中央到地方都一致地戒奢行俭,他媳妇儿的觉悟这是比他还高呢。媳妇儿果然有品位、有内涵,还有眼光,不然当初怎么会一眼看中自己呢! 钟皈哪里知道傅南陌这一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骚操作,以为他生气了,无声地乐呵着,嘴上却怯怯的:“你不喜欢吗?我就知道你用不惯这种手机,要不你还是用你自己的吧。我有同事想换手机,我可以把你的男款卖给他--” “你卖试试!”傅南陌这下真生气了:“我倒想亲眼看看,你哪个男同事敢跟我媳妇儿用情侣手机!” “不卖就不卖嘛,反正也卖不了多少钱。。。”钟皈抽了口气,不满地小声嘟哝。她也是皮痒了,心疼被压迫得死死的自己,想气气傅魔王,自己又没出息地被吓到。 傅南陌想象着媳妇儿皱鼻子翻白眼的模样,嗓音又温和起来:“我吓唬你的。你那款上面是不是有半颗红心?”跟他的半颗拼起来,就是完整的一颗心。 钟皈嗯了声,心里还犯嘀咕。黑白色的手机,怎么不配颗黑心呢?那样才最适合傅魔王。 傅魔王高兴了,含笑的喉音带着诱哄:“我下班去接你吧,桂婶新学了几道菜,你肯定喜欢。” “不用。我这两天上晚班跟夜班。在你眼里我就是见到吃的就走不动路的饭桶吗?”钟皈皱眉,抢在傅南陌前面表达不满。她现在是慢慢摸索出来了,对待脾气不好的傅魔王,就得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被她这么一抢白,傅南陌果然被噎得一时无语,失笑道:“不去就不去,怎么这么大气性。我媳妇儿当然不是饭桶,饭桶有这么好看的吗?不过你吃什么呢这么香?” 钟皈一顿,咀嚼的频率慢了下来:“没有。” “怎么没有?我都听见了。”傅南陌皱眉:“你是不是在吃冻水果呢?” “没有。”钟皈嘎嘣嘎嘣地又嚼了几下:“你不是不让我吃吗?” “那你吃什么呢?” “唔。。。棒棒冰。” 傅南陌眼角一抽,太阳穴顿时涨涨地疼。正要开口训斥,钟小机灵鬼又抢着叫道:“不跟你说了我要下车间了。”立刻就挂断了电话,瞅着手机屏幕得意地笑。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哎方莹你回来了,不进去站在门口干什么?” 接着是方莹轻柔的嗓音:“刚刚想事情走神了,一时没找到钥匙。” 方莹推开门看见钟皈,惊讶道:“你在屋里啊,我以为没人呢。” 钟皈朝她笑笑:“我今天晚班。你怎么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也没跟我们联系。” “有点事。”方莹指指她的手机:“换新手机了?交男朋友了?” 钟皈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没有,我就是看它便宜,随手买的。”然后想到一件事,又说:“你回来了正好,娲娲说想跟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虽然她没怎么在宿舍里住过,但毕竟也是一个屋里的。” 方莹看着钟皈:“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眼神跟语气都有些怪异。 她大概察觉到了钟皈的疑惑,挤出几丝笑:“你们吃吧,我最近可能都没空。”说完就爬到床上不吭声了。 钟皈看见她露出来的一截腰和脖子上的青紫痕迹,心里一跳。正想问,想到方莹平时看似柔婉但却不怎么跟姚兰和自己交心,心道算了,她要是想说,肯定会主动告诉自己的。每个人都有秘密,自己不也没跟人家坦诚么? 随即皱眉压下那股被方莹偷听的疑虑,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找更隐蔽的地方跟傅南陌打电话。 ※※※※※※※※※※※※※※※※※※※※ 二月来啦!这个月打春,过年,有情人节,祝亲们平安喜乐哟! 第56章 周五傍晚,整个省城都沉浸在周末即将到来的欢愉中,市中级法院的朱副院长正准备下班,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他应了一声,立案庭的庭长王浩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朱院长,这里有一份起诉书,您看一下。” “什么诉状啊?你先放这儿吧,周一我再看。”朱副院长拎起包,拍了拍王浩的肩:“最近案件多,你们立案庭比其他部门更辛苦,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周末适当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把工作做得更好啊。” 王浩立马苦了脸:“朱院长,谁不想好好休息啊。我就是因为打了个盹儿,才出了这么大个纰漏的。” 朱副院长诧异道:“你说得好像情况很严重啊,到底怎么回事?” 王浩把手里的诉状递过去:“您先看看这个。” 朱副院长接过诉状,才看了几行,就不敢置信地抬头:“这,这是真的吗?这份离婚起诉书,这里头的被告,男方,是。。。傅少?” 王浩点点头:“除非首都还有一位同名同姓的。” 朱副院长把包一丢,坐回椅子。“这怎么回事?这状子谁登记的?不会已经立案了吧?” “您先别紧张。这事是我疏忽了,因为最近来递诉状的太多,庭里人手不够,我就让新入职的书记员去大厅帮忙了。他不是本省人,也没学过法律,又没来得及培训,难免手忙脚乱。不过幸亏因为这个,他当时接了诉状也没立案,只给了个回执。刚才我跟庭里几个人整理快到期限的诉状,才发现这份起诉书,当时就吓得一身汗,马上跟您汇报来了。” 朱副院长看了看王浩:“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份状纸没什么问题,最晚下周二就得作出决定。我准备通知这位钟女士,就说材料不齐全,需要补充,再拖几天。或者转给区法院,让那边办去。” “拖过之后呢?你还真打算给人立案,把副本送到傅少那儿呢?!”朱副院长恨铁不成钢地敲着桌子:“还转给区里,区里能怎么样?倪远还不得直接报告给黎院长?!我看你是办案办傻了,连最基本的局面都看不清了!你这不是想拖时间,你是想拖垮全市的法院!” 王浩真被自己领导说傻了,不解地眨巴着眼。朱副院长看得更来气:“你想想,傅少是什么身份?他要是有意离婚,还需要经过法院吗?” 王浩沉思了片刻,讶然道:“那,那就是这位钟女士想离,傅少不同意了?这怎么可能,钟女士怎么想的?”依照傅少的条件跟背景,还会有女人不喜欢吗? “你先别管她了,还是琢磨下傅少会怎么想吧。你就在这等着,马上跟我找院长汇报这个事。”朱副院长说着就拿出手机给黎院长打电话。 -- 路特助抱着一沓文件推门而入,正见到傅南陌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忙问:“您准备下班了?” 傅南陌瞄了眼文件:“没有急事就放到下周吧,我马上要回山海,你没事也可以早点下班了。” “那明天去哪个楼盘?”总裁喜欢趁周末来个微服私访,效果好得很,坏的赖的一抓一个准。 “这周不去了。最近一直忙着年中工作,你辛苦了,稍微休息一下。” “夫人今天不是上夜班吗?您这会儿回去也见不着她呀。”而且明天白天夫人应该是要补觉的,还用人陪? “我最近都没怎么抽出空陪娓娓,她肯定有意见了。现在回去,她明天一大早就能见到我,岂不是很惊喜?” 路特助抽着嘴角看着他家老板。您这五天之内就回了山海两趟,巴巴地跟个望妻石似地杵在门口,还叫没抽空陪夫人? 傅南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浅笑着挑了挑眉:“夫妻间的情趣,你这个没有对象的怎么能体会到呢?” 电梯门关闭,路没有对象且被强喂狗粮特助从沉痛的打击中清醒,一拍大腿:他要向总裁看齐,找对象,娶媳妇! 收拾好东西带上办公室门,手机铃声响起,路特助一边接一边朝电梯走:“喂,您好黎院长。。。” -- 车子刚拐出停车场,傅南陌就接到路特助的电话:“总裁,您还没走远吧?方便回来一趟吗?有件急事跟您汇报。” 傅南陌抬腕看了下时间,“什么事?先口头说一下。” 那端的路特助一脸的欲哭无泪。这要怎么说? “那个,夫人似乎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具体情况我还是当面跟您汇报吧。” “小孙,调头。” 傅南陌挂断电话,眼中浮起担忧。 那小没良心的能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八成又惹麻烦了,需要他来收拾烂摊子。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会越来越深刻。 路特助在办公室门口迎上傅南陌,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整理思绪,等他在沙发上坐下,就平静地开口:“刚才中院的黎院长来电,说夫人不知想递个什么诉状,误递了离婚起诉状过去。” 傅南陌抬眼盯住他,黑眸划过冷光:“然后呢?” 饶是在总裁手底下这么久,路特助也忍不住头皮一麻。“黎院长想当面跟您谈谈这件事。我不确定您方不方便,请他稍等一会。” 傅南陌点点头:“好。” 路特助缓了缓神经退到一旁,结果等了几分钟也没等到总裁的下文。看了眼人,正闭着眼如老僧入定呢。 又过了几分钟,傅南陌睁开眼:“给黎院长回电话,我跟他说。” 路特助连忙拨通黎院长电话,把手机递给傅南陌。 傅南陌起身走到窗前,嗓音平稳中带着三分笑意:“喂黎院长,我是傅南陌。我才下楼,就听路特助说你来了电话,挺紧张地提到一份法律文书,他说得不太清楚,我听得一头雾水的,只好打扰你的休息时间了。” 那边的黎院长连连告歉,说是自己打扰了傅少,然后就细细地把离婚起诉状的情况说了一遍,问道:“傅少,您想怎么处理这事呢?” “瞧你这话说得,当然是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傅南陌朗朗一笑:“我只是个普通公民,要遵守法律,怎么能干涉司法呢?黎院长,你工作繁忙,累得都记不清这个基本点了?” 黎院长哈哈笑道:“是是,这个基本原则我怎么能忘呢。刚刚啊是我没表达清楚,我们法院当然会公事公办。我就是以私人的身份,跟傅少讨个建议。” “黎院长,你这份心意我傅某人领了。建议没有,就是想随便跟你聊聊我太太。我跟太太毕业就结婚了,也算老夫老妻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一直没对外公开。我太太年纪小,时间长了就有点想不开,认为我对她感情不深。加上最近工作忙,对她的关心和陪伴不够,她就跟我闹别扭、耍小孩子脾气了。刚才我还跟路特助说到这事,这不她就给我闯了这么大一个祸,变着法儿地让我回家哄她呢。” 黎院长吃惊道:“没想到里头有这些内情,傅少也是不容易啊。既然是您夫人的小小玩笑,那我权当没这回事了。” “那怎么行?法律是最严肃、公正的,怎么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如果你破了我这个例,那以后各家夫人一个不高兴都递个状纸过去,你们法院还要不要为民请命了?”傅南陌不赞同地驳回他的话,想了想,叹口气:“这事主要怪我。晚上我就跟太太请罪,务必让她尽快把诉状撤回。我自己再为难,也不能让你们为难。” 黎院长激动地说:“傅少,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理解。您放心,对于您太太的这份诉状,我们一定严格规范办理,在下周二前作出决定,保证既不违法,又合人情!” 切断外放,黎院长看向紧盯着自己的两个人:“都听见了吧?公事公办。傅少身为一方首富,更要遵纪守法做表率!” 王浩这会儿脑子总算转过来筋儿了,看着两位领导:“那我立刻让人通知钟女士,就说她提供的材料不齐全,需要再补充,到下周再作不予立案的答复。”虽然跟他之前的打算差不多,但具体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黎院长满意地点头:“傅少的意思,下周二前他就能把这件事处理好,不会有上诉的。” 朱副院长好奇地咂了下嘴:“不过傅少跟他太太到底什么情况啊?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总感觉事情不简单。” 黎院长瞪他一眼:“人家夫妻间的事,你瞎琢磨什么?刚才还急头白脸的,转眼就忘了?我严正提醒你们,傅少是出于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对我的信任才说了这么多,这说不定都是国家机密。那份诉状即刻销毁,知道的人要作好保密教育。如果有相关消息流出,省城所有法院都等着关门大吉吧!” 第57章 傅南陌转身走回办公桌,把手机丢还给路特助,轻笑着说:“你说得不错,我媳妇儿给我准备了天大的一个惊喜。日子就得这样过才有意思啊。” 路特助扯着嘴角干笑一声:“总裁,现在法院那边知道您的婚姻状况了,而且还是夫人亲手传递过去的。如果她的家里人听到什么传言,也不算您违背承诺了。您没必要特意叮嘱他们保密的。” 傅南陌瞄了瞄他:“你是觉得我们夫妻关系不够动荡,想看我媳妇儿彻底跟我撕破脸?”说完自己也觉得气闷。这么好的一个公开机会,还是他媳妇儿主动创造的,自己不但不能加以利用,还得替她遮掩。就怕那小没良心的一个犯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路特助调出资料,把平板放在傅南陌面前:“这是冷家近期的情况,有几件事情可以推动一下,您看哪个比较合适?” 傅南陌扫了眼资料,“这两天重点关注冷杨,其他再挑两三个适当掺和,务必在月底前达到效果。” 月底? 路特助凝神一想,“好的我明白了。” 首长与云董事长月底要来省城给总裁庆生,总裁是想斩断夫人所有的后路啊! 路特助回到自己办公室,想想总裁跟夫人这几个月的折腾,不由得感叹:其实做个单身狗也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多纠葛情仇,而且加起班来还自由。 -- 钟皈从浴室一出来,就听见微信电话声,一声声地催着她:老板又来查岗了! 钟皈拿过手机看了看,有些意外:居然不是视频。赶紧接通:“我刚才洗澡呢。” “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傅南陌的嗓音醇厚如常,带着关切。钟皈连忙顺坡下驴:“那不说了,我去吹头发。” “等等,我问你个事。”傅南陌立时皱起眉,心里的火直往外冒。 “什么事明天见面说吧,我得抓紧时间补觉呢。” “周末我有事,不过去了。” 钟皈眼睛一亮:“真--咳,那你问吧。” “你坚持要跟我分开,是因为我以前对你太冷淡、结婚后还有别的女人,还是为了你家人、你母亲,不想再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钟皈眨眨眼:“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傅南陌沉了沉喉音:“如果是,我可以考虑--” “是!”钟皈马上答道:“都是。没有别的原因了。你要是同意结束关系,我会真心感谢你的。” 那端似乎沉默了一下:“你发誓。” 钟皈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我发誓,如果还有别的原因,我就多灾多难,不得好--” “用你母亲发誓。” 钟皈怔住,下一秒就恼了:“傅南陌,你不要太过分!” 傅南陌低低地笑了:“别生气,我开玩笑的。”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然后又问钟皈:“你明天干什么?” “补觉,搬家,没空接你电话。”钟皈还在生气。 “那你慢慢搬。最好请个两三天假,别忙不过来。” 这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钟皈拧眉:“你什么意思?” 虽然傅魔王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但今晚的语气尤其不对劲,不仅阴阳怪气,还阴风阵阵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应该多陪陪家人。万一他们需要你,你也省得再着急忙慌地临时请假。好了不说了,你该上班了。”傅南陌赶时间似地说完,瞬间就掐了线,把手机摔向沙发。 他怕再多说几句,就会忍不住质问那个没良心的,为什么那么铁石心肠! 忽然又起身急步走向沙发,拾起软垫上的手机细细检查。幸好没一时冲动扔到地上,不然肯定要坏了。 然后就懊恼地坐下,眸光森冷。 查不出来,比他先前的所有行径都严重。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他媳妇儿视死如归地要跟他撇清关系? **** 周六白天,钟皈补了一上午觉,下午上了半天技能课,结束后又去看了娲娲和小花苞,等回到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 门口一片黑暗,院门紧锁,钟皈敲了会儿也没人应,心下奇怪。下午给母亲发信息时,她还说在家等着自己呢。 锁是新换的,她没有钥匙,只好给母亲打电话:“妈,这么晚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在家?” “我在你外婆这儿呢,出了点事,我忘了跟你联系了。”冷珠玉的语气焦急慌乱:“你现在打车回来吧,回来陪陪外婆。不过不要□□车,注意安全。算了你还是坐公交吧。” “到底什么事啊?”冷珠玉的语无伦次让钟皈心慌起来,在路边跟别人抢了辆出租车,火急火燎地就让司机赶路,也没听到被抢车的无辜路人连声的呼唤。 进了院子就听见外公的叹气声与外婆担心的询问声。走进堂屋,母亲正抚着外婆的胸口宽慰她,见女儿回来,忙说:“爸妈你们看,娓娓回来了。她听说了杨杨的事,连假也没请就从晚班岗上下来了。你们要保重身体,不能让我们担心啊。” 两位老人家这才从担忧中打起精神,关切地问外孙女吃没吃晚饭,随便脱岗行不行。 钟皈随口应付几句,哄着二老去床上躺着休息,把母亲拉到另一间卧室,低声问:“杨杨到底怎么了?舅舅舅妈呢?” “到兴宁派出所去了。七点多你舅舅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说杨杨犯了事,他就连忙带着你舅妈过去了。我中间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犯了事?怎么可能?”钟皈不相信地挣大眼。冷杨一向懂事,连叛逆期都没有过。除了因为喜欢玩赛车跟舅舅顶过几次嘴,比大多数男孩子都省心。 一边着急地给舅舅打电话,关机。再给舅妈打,也不通。 钟皈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了。皱着眉跟冷珠玉说:“妈,我现在去派出所看看。都两个小时了,没事也该放人了。” 冷珠玉紧张地拉住她:“要是有事呢?” 钟皈抿了抿唇,“能有什么事,他个小孩子。” 娘俩刚出了院门,冷宝琢的面包车就拐了过来停在门前。钟皈连忙迎上去:“舅舅,杨杨呢?现在什么情况?” 冷宝琢脸色沉黯:“之前派出所通知说他无证驾驶,要批评教育。我们到了之后才发现,情况没那么简单。” 杨素丽忽然小声哭起来:“他们说杨杨不知是买卖还是私□□品,已经犯法了。现在在派出所属于留置询问,要是确认嫌疑了,最晚不过两天,就要抓起来。。。” 怎么会这么严重? 钟皈心惊地扶住杨素丽安慰她:“舅妈你先别着急,杨杨是未成年人,我们好好跟公安沟通,他们不会轻率抓人的。” “我跟警察说了。他们说毒品犯罪是重罪,要不是考虑到杨杨还没满18周岁,他们可能都直接把人拘留了,也不可能让我们在场。”冷宝琢重重地叹着气,朝堂屋看了看,立刻压低声音: “这事不能让爸跟妈知道,就说杨杨没事,是个误会,派出所问过话就让杨杨走了,现在他到同学家打游戏去了。” “不行,万一他们要给杨杨打电话呢?”钟皈摇摇头:“不能说一点事儿没有。就说杨杨犯了点小错,要接受几天法治教育,过后就没事了。” “还是娓娓想得周到。”冷宝琢看向三人:“大姐跟素丽就留在家里,省得爸妈起疑心。我约了老冯到店里商议,等下就跟娓娓过去。” 杨素丽哽咽着答应了,怕公婆看出痕迹,先去洗了把脸,又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随着冷珠玉进屋。 -- 到了店门口,冯律师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三个人到店里交换了一下信息,钟皈才算大概了解了情况。 冷杨一直喜欢玩赛车,但也知道轻重。因为没有驾照,顶多就是看着别人玩或者坐在副驾上过过瘾。一起玩的虽然年龄比他大,但都是普通家庭的年轻人,平常也不会去昂贵的场地和危险的公路,就在乡镇野地的水泥路上转转。 不过有的时候冷杨实在手痒了,也会试着开一小段。他开得慢,周围又没人,倒也没出过岔子。但那天很奇怪,有好几辆警车经过那条偏远路段。那天其他的朋友都没空,只有小四和他,车就是小四的。小四刚开到地方没一会儿就遇上一辆警车,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一辆,还让他们停下,检查了小四的驾照。然后小四说肚子疼,让冷杨自己先开着玩一会儿,就一头钻进了麦地。 结果冷杨还没开几分钟,就被横空出现的警车堵个正着,没有驾照,还在后座上发现了毒品。 “这不是明显的栽赃陷害吗?”钟皈拧紧眉:“车是小四的,里面藏了毒品,他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冯律师点着头说:“公安那边当然不会排除他的嫌疑。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不见了。公安找不着人查证,虽然会更加怀疑他,但也不能排除对冷杨的怀疑。相反,因为小四失去行踪,公安还有理由怀疑冷杨跟小四是共犯,冷杨不但与他共谋毒品犯罪,还可能包庇他,给他通风报信。” 第58章 “杨杨都被他们关起来了,还报个屁的信!”冷宝琢急得直拍大腿:“照公安的说法,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们不能通缉小四。但只有等小四到案,查问清楚,杨杨才能洗脱嫌疑。这,这不是欺负人吗?!” 钟皈连忙安抚他:“舅舅你别急,先听冯叔怎么说。公安现在虽然没抓着小四,但杨杨这边的证据也不充分,他们顶多只能留置48小时,然后就得放人回家。只要杨杨没做过,就不会有事的。” 冯律师神色凝重:“钟皈说得不错,但那都是理论上的东西。实际办案中,为了尽快破案,公安不会在乎这些小细节的。像毒品犯罪这种大案子,他们更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疑对象。冷杨是未成年人,在现场发现的毒品数量不小,性质就更加恶劣。为了防止嫌犯脱逃,公安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决定逮捕人。就算最后证明嫌犯是无辜的,也不过赔偿了事。跟破案相比,他们不在乎这点钱财。” 明明是受害方,怎么就成嫌犯了? 钟皈也急了:“那怎么行?杨杨这段时间都要忙着填报志愿,怎么能被限制自由?还有他的档案,他如果留了案底,以后的学业就毁了!” 冷宝琢红着眼睛看向冯律师:“老冯,你再帮我想想办法,需要钱需要物的,我砸锅卖铁也要提供!” 冯律师拍拍他的肩,“这事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不过我刚才说的是最严重的情况,公安办案讲程序,但也有空间。我约了区局的一个朋友,待会就去跟他见面,再探探口风。你们先回去准备点生活用品给冷杨送过去吧。” “那就拜托你了。” 舅甥俩沉默着互视一眼。现在只能这样了。 到了派出所,钟皈拦住冷宝琢要掏钱的动作,微笑着给看守在留置室外的民警递过去一条烟。民警看了两人一眼,脸色好看了一些,开门让他们进去时也没提时间限制。 留置室里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冷杨就那么趴着,也不可能睡着,不过情绪还好,神色里有着对陌生阴冷环境的怯意,但眼神却很坚定,一脸没有犯法的正气,看得钟皈又心疼又骄傲。 -- 回到家里已经零点了,钟皈想到娲娲正好下晚班,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帮自己请假。才挂断,“傅难缠”三个字就伴着来电铃声在屏幕上跳动起来。 钟皈现在没有心情应付他,直接挂断,结果他立刻又打了过来。 钟皈无奈地躲进储藏室:“干嘛?” “你干嘛呢?这么晚跟谁通话呢?怎么不接我电话?”傅南陌不悦的声音带着一贯的霸道。 “刚刚跟同事打电话,让她帮我请假。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一点小事,不麻烦你了。很晚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钟皈!”傅南陌忽然扬高嗓门,吓得钟皈忙往门外看。 “我是你丈夫,你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这么紧急的时刻就不要想着跟我划清界限了。”傅南陌不是吓唬她,是真的很生气。他当然知道钟皈现在在为什么事犯愁,也猜到她不会主动求他帮忙。但听她亲口说出来,那种难以忍受的疏离感与抗拒还是让他瞬间火起,甚至觉得自己下手轻了。 手机那端传来钟皈微恼的声音:“你嚷嚷什么?我说小事就是小事,真需要你帮忙我当然会开口,你是我老公我难道还会见外吗?” 最后一句话听得傅南陌墨眉轻挑,心情瞬间阴转晴:“好好,我媳妇儿最知道亲疏远近了,有事一定会跟老公说的。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说完就掐了线。 钟皈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干脆利落,一时没反应过来,加上紧张与疲劳,没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劲。 -- 几个人一夜都没怎么睡,一早就赶到店里跟冯律师碰头,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公安那边说冷杨态度不好,不配合调查,打算取消准备申请延长到48小时的留置决定,满24小时后可能直接拘留。 冷宝琢扶住几欲昏厥的妻子:“难道除了等那个害人的小四,就没有别的办法帮杨杨洗清嫌疑了吗?小四一辈子不出现,杨杨就要被关一辈子吗?” 冯律师为难地皱眉:“目前我能打探到的风向就是这样,再多的我朋友就不敢透露了,只说是上级的意思,要严打严办包括毒品犯罪在内的几类重大犯罪。” 钟皈也拧紧眉。她说不出公安这么办案的错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么苛责一个未成年人,为难家里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有人吗?”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冷宝琢走过去,看见两名身着制服的男人。“冷宝琢先生在吗?” “我就是。”冷宝琢奇怪地看向说话的男人:“两位同志有什么事?” “我们是区工商局的,接到举报说你们的经营范围超出营业证的范围,严重影响了市场秩序,属于恶性竞争,现在来给你送达行政处罚事先告知书,准备对你的店铺实施停产停业处罚。” 冷宝琢一听就懵了:“我们店一直都是守法经营的呀,一旦扩展了新业务就会申请变更,也很配合年检。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是经过严格调查核实的。具体情况都写在告知书里了,如果你有异议,可以在三天内到我单位相应科室陈述申辩。” “怎么了舅舅,谁来了?”冷宝琢从外面走进来,脸色更难看,钟皈连忙扶住他,视线扫过他手中的红头纸。“行政处罚?店里有违法行为吗?” 冷宝琢沉着眼看向杨素丽:“之前在我们这儿工作的小鲁,趁着去外地拍摄时,私自接了不少婚庆主持的活,都算到我们头上了。工商局说咱们店超范围经营,要停业整顿。” “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杨素丽惊讶地接过红头纸看了一遍,气愤地站起身:“我们店从来没帮人主持过婚礼仪式,也没对外宣传过。这是小鲁自己接的私活,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也是受害人啊!” 冯律师也看了文件,“小鲁跟客户签的合同里有婚庆主持项目,还盖了章。客户有理由相信这是你们店里的业务。不知情的其他商家举报你家超范围经营,是合情合理的。” 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人:“冷杨的事和店里的事来得突然,还撞到一起,你们明明是受害方,却要承受不利的后果,而且处罚明显偏重。。。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每天都有人事往来,这谁能说得清啊? 这时,钟皈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她打开扫了眼,心立刻揪紧了:省城的中级法院审核了她递交的离婚起诉书,并且寄回了书面答复。快递刚刚已经送达外婆家。 钟皈跟舅舅打了声招呼就连忙骑上小电驴往家里奔,路上忐忑地想:这种审核一般不都是电话通知的吗?怎么还寄送了?就算是寄送,自己留的地址也不是外婆家啊。这要是被母亲他们知道了,还得了?! 赶到家里,母亲正在院里扫地,见到她回来,忙迎上来问:“杨杨那边怎么样?” 看情形,母亲应该没有拆开快递。钟皈松了一口气:“舅舅舅妈还在跟冯律师商量,我回来帮朋友拿个文件。刚才是不是来了个快递?” “是啊。我一看是法院寄来的还吓了一跳,以为你惹了官司。”冷珠玉说着就进屋把快递取出来递给女儿:“跟你没关系我就放心了。” 钟皈接过快递,笑了下:“我怎么会惹官司呢?这是一个朋友的东西,她最近到外省去了,房子租了出去,所以才把地址填到我这儿的。这不刚才打电话给我,催着让我帮她看看呢。” 又来了条信息,钟皈瞄了眼发件人,对冷珠玉说:“冷杨的事你别太担心,只要他没违法犯罪,一定会没事的。你安心在家里等着,我再去店里看看。” 骑出一段路,钟皈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停下,先拆开快递看过里面的文件,再打开手机里的第二条信息。 是傅南陌,问她家里的事解决了没,用不用他帮忙。说他现在在脱尘居。 钟皈脑子里过电似地闪出一个想法,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怔怔地盯着眼前又窄又高的墙壁,觉得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机关重重的死胡同,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越挣扎,被困得越牢。 她稳住心绪,拨出傅南陌的号码。 才响一声就被接通,那人清笑朗朗:“我怕你在忙,没敢打电话。看样子你家里的小事解决了?中午过来一起吃饭。” 钟皈轻笑一声:“你说巧不巧,我家同时撞上三大官司,一个比一个让人没活路,真是祸不单行呢。” 傅南陌不意外地嗯了声:“让你犯倔,早该找老公帮忙了。” “傅南陌!”钟皈忍不住地大叫一声,嗓音颤抖:“你太卑鄙了!” 她回忆过傅南陌昨晚的语气跟用词,只是有点怀疑。但在行政处罚与省城中院的文件接踵而至后,她就笃定,这些灾祸撞到一起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第59章 “终于反应过来了?你再想不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你了。”傅南陌如释重负地叹口气,语气里满是骄傲:“我媳妇儿还是挺聪明的。” “你拿捏着别人的自由跟性命,把别人耍得团团转,是不是特别有意思?觉得刺激得不得了?!”钟皈狠狠地咬着牙,眼眶直发烫。 傅南陌不置可否地笑笑:“一般吧。跟我老婆背着我向法院递交离婚起诉书相比,乏味得很。” 钟皈顿了顿,“我手误,递错了状纸。” 她心里清楚,傅南陌作为这纸诉状的相对人,肯定会知道这件事。她就是想赌一把,万一傅南陌一怒之下真的跟她离了,付出多大代价自己也愿意。 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傅南陌的心思没底,自己更天真得没底。他抬一抬手指就能压死自己全家,而自己根本付不起这代价。 “巧了,我也不小心表达错了意思。”傅南陌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也不知公安想对冷杨采取什么措施。我身份敏感,不好过问呐。” “我错了,是我一时冲动,以后再也不会了!”钟皈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跟傅南陌争辩赌气:“我马上去找你。” -- 钟皈走进别墅区大门,竟然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发现了傅南陌的车。倒不是她指望着盛怒中的大佬亲自来接自己而格外留意,是因为那翠绿的树配鲜红的车实在太惹眼,想不发现都难。 她小跑着过去钻进车里,呼呼地喘着气。傅南陌冷眼睨着她:“贼头贼脑的做什么?我见不得人吗?” “没有没有,是我做贼心虚。”钟皈冲他呲着牙笑:“杨杨的事还请您高抬贵手。” 傅南陌熄火下车,“我就一小老百姓,怎么能跟公家对着干?” 钟皈咬牙,真是信了他的小老百姓。“那请你帮我找到小四,中午之前就要找到。” “小四是谁?”傅总裁表示他不认识什么小三小四的,绕过钟皈往门厅走。 钟皈急着追他,脚下一绊就摔倒在地。傅南陌吓了一跳,忙转身回来扶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钟皈一把抱住他的腿,不吭声。傅南陌一抬脚,她就搂得更紧。 “钟娓娓,你跟谁耍赖皮呢?”傅南陌好笑地俯视脚下的女人,真是能屈能伸啊。 钟皈抬脸看着他,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我真的知道错了,算我求你,不要拿我家人泄愤,好吗?” 傅南陌听着她的啜泣声,眉头紧紧地攒起。“钟皈,在你心里我就那么狠辣无情吗?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动了点手脚,但那不过是顺水推舟。而且你表弟没有驾照却喜欢玩赛车,还跟品性不清的人混在一起,迟早要出事。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应该是当了一次提醒他的好心人。” 钟皈眨巴着水茫茫的大眼睛看着好心人,哇地一声嚎啕起来:“俄错了,俄真滴错了,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过来,如果俄不嫁过来俄的夫君也不会—嗝,生气,俄的夫君不生气,俄也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伤心的境地。。。” 她想耍赖,一时找不到好词,突然就想到冷珠玉女士顶喜欢的《武林外传》女一号的方言台词,又凄惨又莫名好笑,极其符合自己跟傅大总裁眼下的情境。 傅大总裁呈半呆滞状地瞅着自家媳妇儿:这是多么宝藏的一丫头呀,耍赖都这么与众不同。忍着笑动动腿,“有话到屋里说,我尽快安排。撒泼打滚的像什么样。” 钟皈一边嚎啕一边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朗朗乾坤,你就在这里打电话,不然我就是晒成人干儿也不进去。” 傅南陌环顾四周,拍拍她的肩膀:“你抬头看看,邻居们都被你哭过来了。” 钟皈心一惊,迅速站起身,头也不抬地拉着傅南陌就往大门跑。 其实各栋别墅之间隔得很远,人家未必听得见她的嚷嚷声。但钟皈谨慎,知道这片别墅区里住的非富即贵,肯定都认识傅魔王,要是把两人的关系宣扬出去了,可不得了。 进了客厅,钟皈问:“你的手机呢?” 傅南陌沉着脸:“在卧室。”明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和反应,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 钟皈才不管他,又拉着人奔到卧室,把床头柜的手机递给他,往床上一扑,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接着哭起来。 傅南陌顿时哭笑不得:这还带自动续哭的吗? 正要坐过去哄,哭声戛然而止。那丫头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吸溜着鼻子、红着眼圈儿瞅着他,看得他心揪揪的,电话就给路特助拨了过去。 简短地交代完挂断,被子里暂停了一小会儿的钟氏续哭系统再度运转起来,声音比刚才还响亮。 傅南陌这下真有些犯愁了:这怎么比孟姜女还能哭呢,难道想把这套房子哭塌吗? 走过去把人被子扯开:“怎么还伤心呢?不是听见了吗?小四一个小时后就能归案,你表弟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钟皈扒着被子看着他,在止不住的眼泪中叫嚷:“咬到舌头了,好疼啊!” **** 再过一周,傅南陌的生日到了。往常就是哥几个聚在一起吃个饭,今年可能要多一个人了。 晏河清与燕銮一左一右地把傅南陌挤在中间,那叫一个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哥,嫂子快下班了吧,咱现在过去,到那儿正好接上人,省得她等着急。” 上次敛风那小子去接了趟驾,回来显摆了多少天,嘚瑟得他们几个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安排人过去了,你们不用去。”傅南陌瞥了眼燕銮:“你刚提了干,以后要稳重一点,别再那么多花花肠子。” 燕銮不置可否地轻掀桃花眼:“空军嘛,就是该自由浪漫。束手束脚的,怎么翱翔蓝天?” 傅南陌冷哼:“这话你少在你嫂子面前说,她最看不惯男人自命风流、处处留情,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花花公子型男人。” 燕銮如遭霹雳,还没见面,竟然就被嫂子嫌弃。垂头丧气地挪到墙角画圈圈去了。 晏河清不死心地凑近:“哥你看,嫂子在工厂工作这么辛苦,你这个做丈夫的是不是应该更周到细致些,亲自去接她,让她第一眼就看见你,心里无比感动、熨帖呢?” 那没良心的会感动?整整六天,没主动联系过他一次! 想到这里傅南陌就冷下脸:“接什么,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女人不能惯。” 行吧。 晏河清默叹,转身去厨房。 南哥这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儿呢。他还是多安排些嫂子喜欢吃的菜色吧。 -- 晚上七点多,人到得差不多了,包厢开始热闹起来。宋凛川拿胳膊肘搡搡他哥:“我连北京都没回,直接从洛城飞到这儿的,连我妈电话都没敢接,就为了早点见到嫂子。哥你也是,不亲自去接嫂子也就罢了,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呢?” 傅南陌瞄了瞄他:“你能怕姑姑?”还不敢接电话,他妈就是扔个手榴弹,他也敢接。 不过也确实担心起了钟皈。司机不到六点就给自己报告说到厂里了,现在还没回到省城。 从包间的窗户可以看见通往会所的东湖大道,傅南陌走过去,一边往下看,一边按下1号快捷键。 那边接得很快,傅南陌的心稍微放下一点:“磨蹭什么呢?这么久还没到。” “先生,我是小瞿。我们已经转到东湖大道上,马上就到了。” 傅南陌拧了拧眉:“太太呢?让她接电话。” 过了十多秒钟,那边才传来钟皈的声音。傅南陌低斥:“你忙什么呢让司机接电话,知道开着车接电话有多危险吗?” “我让他把车停在路边再接的呀。”钟皈抗议,难道她连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吗? “你自己怎么不接?” “我检讨书还没写完。” 傅南陌薄怒的脸挂上几分疑惑:“什么检讨书?” “你不是让我写检讨书吗?还要五千字。说没写完不能跟你说话。你看吧,我现在跟你说话,你就凶我了。” 傅南陌无奈地叹口气:“没有,我哪凶你了,是担心你。”一边朝旁边笑得贼呼呼的几个摆手赶人,一边在心里后悔。 写什么破检讨,可算给了媳妇儿不理他的好借口! 钟皈嗯了一声,准备挂断,傅南陌耳尖地听到细啜的动静,喊住她:“你吃什么呢?” “没什么,零食。” “什么零食?冰水果,棒棒冰,冰棍儿,还是冰沙?” “都不是,我向你保证。” 傅南陌神色缓了缓,“好,我知道了。”说完就转身往门口走。 宋凛川忙挥手示意其他人一块跟上去,燕銮兴奋地眨着桃花眼:“咱这是要去接嫂子了?是不是该列个队喊个口号?” -- 钟皈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不是被外表普通、内里别有洞天的会所吓到,而是被里头呼啦啦拥出来的一堆锦衣公子吓到。光鲜亮丽、容色出众,一个比一个有派头,应该就是傅南陌之前跟她提过的发小哥们了。 钟皈踩着小高跟走下车,一袭藕荷色无袖裙简洁大方,衬得她格外肤白唇红。 傅南陌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立刻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钟皈眼珠子一骨碌:“车里的空调打低了。” 傅南陌再皱眉,她只好从实招来:“刚才吃了一颗冻果冻。”脸上还写着“我确实没吃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的坦然。 “什么冻果冻?”偷吃冰的,还敢跟他卖萌。 第60章 “就是把果冻放进冷冻室冻成冰,又凉又有嚼劲。”燕銮趁机走上前,桃花眼倍儿精神:“嫂子好,我是燕銮。”他小侄女喜欢吃这种小零食,没想到嫂子也好这个,顿时觉得亲近了许多。 “我姓慕,羡慕的慕,慕森城。” “宋凛川,我妈是我哥的姑姑。” “嫂子好,又见面了。你看我是这里面最年轻的吧?” 一众本应高冷倨傲的帅气俊美面庞在眼前晃来晃去,钟皈有些看不过来。她虽然不是姚兰那样的颜控,但学艺术的审美本能引领,不觉把人一个个看过去。 傅南陌把她车里的外套拿出来披在她身上,拍落晏河清的手:“从厨房出来洗手了吗?” 说完就牵着钟皈往包厢走,又忍不住啰嗦:“说了你多少次,要保护好身体。不知道你那个快来了吗?怎么嘴巴这么馋?” “就是快来了,嘴巴才馋的嘛。” 后面被无视的哥几个愣愣地张大嘴:这叫不惯着?就差没上赶着伺候了。 不过也早该想到,能让南哥这么郑重对待的,他任何反常的举动都属于正常。 -- 进了包厢,傅南陌先拉着钟皈坐下,等其他人都坐好了,再简单地给钟皈介绍一遍。 真的很简单。指着一个,说出名字,再换下一个,脸上一副生人勿近他媳妇儿的警告表情。末了还严肃地交待钟皈:“这些人,包括迟到的那个,都是混惯了的,你都不用理,更不用相信,只跟我说话就好。” 几个人一片嘘声,燕銮跟陆敛风差点跳起来抗议:“哥,你这有误导嫂子的嫌疑。我们可都是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 钟皈暗笑,根正苗红是真的,这里哪一个不是家世优渥、出生富贵?大好青年就不见得了,富贵与复杂从来都是相伴相生的,他们的世界也许繁华绮丽,但也荆棘丛生。 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以后自己也不会走进他们的世界。傅南陌不让她多跟他们接触最好,反正自己本来也不擅长跟这些人精儿打交道。 钟皈微垂着头听一群人笑闹,视线掠过傅南陌那个分外妖娆的表弟,落在他身侧的男人脸上。 慕森城这副深邃洋气的五官,为什么看着有点眼熟? 她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熟在什么地方。 来了信息,她点开看。娲娲让她明天到家里吃晚饭,说小花苞闹着要跟她玩牌。 钟皈笑了笑。小孩子还是要多些人陪伴才好。小花苞现在已经对她敞开了心胸,性格也开朗了一些。就是爱好特别,喜欢牌九,麻将,扑克之类的,而且还十分有天赋,自己跟娲娲都玩不过她,天天在手机游戏里练习。 傅南陌搭眼看见她的手机链,“这是什么?” “手机链啊。”钟皈摸着小黑猪挂饰。“我玩套圈儿套到的,一对儿才几块钱。” 傅南陌垂下眉眼:“我的呢?” 钟皈张大眼看他:“这太廉价了,做工差,也配不上你的气质。” “那谁配得上?你把另一只给谁了?” “给娲娲了。” 傅南陌缓了缓呼吸,忽然抓过她的手机:“怎么换手机了?”就这么不愿意跟他用情侣款吗? 钟皈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人,尴尬地扯出笑意。 这人没见几双眼睛都盯着他们吗?幼稚起来都不顾场合的。 傅南陌不管,捏捏她的下巴:“问你呢,为什么把手机换了?” 她要是敢说坏了之类的鬼话,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坏了。”钟皈眨眨眼,见傅南陌眼神一变,忙举起手:“真的,没骗你,被我自己轧碎了。” “怎么回事?” “我去学车,上坡的时候总是溜下去,教练就把我手机放在坡下面,就轧坏了。” 傅南陌把水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不跟我商量?” 钟皈:“。。。。。。” 学车很重大吗? 其他人跟钟皈的想法是一致的。再说了,就照眼前南哥对嫂子管东管西的样儿,这事儿有商量的余地吗? 傅南陌也知道学车是小事,他只是不喜欢这种不被媳妇儿需要、依赖的感觉。“教练是男是女?是不是品性不好?为什么总是针对你?” 什么针对?这人越来越爱瞎想。 钟皈白了他一眼,鼓着脸:“教练是男的,很细心,也温柔耐心。我第一次上坡溜下去把驾校的砖墙撞了个大洞,后来他们换了水泥墙、铁丝网,又都被我撞破了,教练实在没办法。。。” 说着就沮丧地垂下脑袋。 打牌打不过小花苞,车也练不好,她最近都开始自我怀疑了,这难缠的还非要当众审问她。 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难怪南哥对嫂子这么上心,这样儿的确实让人操心。 傅南陌也笑了,随即狠狠瞪了几人一眼,温声哄媳妇儿:“我给你带了两只小狗,就在地下室的宠物间。” 钟皈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什么狗?公的母的?我们快去看看!” 傅南陌看向门口,许骁正搂着一个女人往里走。“先吃饭,吃完再好好玩。” 许骁连声说着抱歉走过来,一边打量钟皈一边要跟她握手,同样被傅南陌毫不留情地拦下,赶到其他几个那边。 钟皈对许骁无所谓,但却很高兴地看着在自己左手边落座的他的女伴。“请问,你是千金吗?” 娃娃脸的女人有些意外,朝她笑笑:“您好。” 来之前许骁跟她说了,这位是南少的正牌夫人,跟从前那些不一样的,让她谨慎说话。她当时在心里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不谨慎了?却一再地被他抓着错处,永无翻身之日。 钟皈回她更大的笑容:“我很喜欢你啊。” 千金心里一暖。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真心地对她笑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经纪人跟助理,都对她非骂即躲。不认命如她,有时候都会忍不住相信宿命论,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来着。 傅南陌跟兄弟们说着话,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千金,不过也没阻止钟皈跟她交谈。千金再有心思,也不可能在他跟许骁面前玩出花样,再说自己媳妇儿也不是蠢笨的,这点空间给她也无妨。 这时钟皈喊他:“这里有能打印图片的地方吗?” 傅南陌指指一一摆上桌的菜品,“吃完饭再说。”说完就把钟皈的椅子拉到自己这边。说话就说话,两个女人凑那么近干嘛? 因为钟皈酒精过敏,没上浓烈的白酒,男士们面前都是一杯红酒,钟皈跟千金的是酸梅汁。 钟皈端起杯子正要喝,傅南陌伸手在杯壁上摸了摸,马上喊住服务员:“换常温的来。” 钟皈才要张嘴抗议,就被傅南陌喂进一块肉。 等常温的酸梅汤上来,钟皈恹恹地抿了一口,嫌弃地撇了撇嘴。 许骁率先端起酒杯:“嫂子,我是除了南哥之外最年长的,先敬你。以后你想去度假村玩,随时吩咐。” 他这么一说,钟皈瞬间想到了度假村的事,朝他举起杯子:“谢谢,我家人跟同事上次玩得很开心。你的度假村可真是个好地方。” 她娇憨的脸上挂着轻浅的笑,看得慕森城几个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下眼色。 度假村的事他们都知道,也觉得南哥做得理所应当。他们这帮子人,缺的东西不多,想要的更少,难得遇上一个,哪有放过的道理?不然许骁与千金也不会纠缠这么久了。 不过嫂子这神情着实唬了他们一时,迅速推翻了刚见面时温软亲和的印象。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跟南哥还真有夫妻相。 宋凛川眼尾一挑,晏河清立刻会意,起身出了一趟包间。等钟皈吃了几口菜,服务生又送上一份混合果蔬汁,味道纯正浓郁,香甜又清新,钟皈喝了几口就有些上瘾了。 后面几个再想一一敬钟皈,傅南陌就不乐意了,带着钟皈跟一桌子的一起喝了,就专心替媳妇儿挑刺剥壳,时不时还低喝几声,阻止她伸向冰桶的手。 几个人大开眼界:南哥这是把嫂子当成女儿在养呀! 钟皈见几人看外星人似地看着自己,好像挺无聊的样子,也没个女伴能打情骂俏的,扯扯傅南陌:“他们五个怎么没带女伴来呀?” 傅南陌把剔出的蟹腿肉喂到她嘴里,“别管他们,他们没人要。” 燕銮立刻抗议:“哥不带你这么毁我们形象的!” 就他们这外型,这背景,女人那都是前赴后继的,说没人要可还行? 傅南陌淡瞥他一眼:“你有女朋友吗?” 燕銮立时蔫巴了。 今儿这聚会,南哥明令只准带正式对象。他连个固定伴侣都没有,到哪儿变个女朋友出来! 慕森城正幸灾乐祸地笑着,钟皈忽然喊他:“你长得真漂亮,像个小姑娘。” 说完好像意识到自己没表达到位,又转向宋凛川:“其实你的五官最妖艳,要是化个女妆,肯定迷死人。” 然后眉头拧得更紧,觉得自己还是没说出真正的意思。但脑袋晕乎乎的,一时也想不清楚了,还有点坐不住,就抱着傅南陌胳膊,歪靠在他肩膀上。 晏河清瞅着他南哥黑气渐散的脸,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嫂子要是趁着酒醉把他们挨个儿调戏一遍,南哥怕是要把他们几个都丢到边境去训练一阵子了。 刚才那杯果蔬饮料有点特别,不含酒精,却会让人像喝醉般神思恍惚、放松警惕。嫂子对南哥的虚情假意太明显了,表面乖巧,实际上抗拒得很。他这做兄弟的自然要帮帮忙,怎么好袖手旁观呢? ※※※※※※※※※※※※※※※※※※※※ 冻果冻真的好吃,车真的难学。。。 第61章 钟皈靠了傅南陌一会儿,坐直身子看他:“我想吃冰淇淋。” 傅南陌拿勺子搅着热汤,“不行,会受寒。” “那吃辣子鸡。” “不行,会上火。” 钟皈哼唧一声,踢了下他的椅子。“那我吃饱了。” 傅南陌捧起她的脸观察了片刻,脸蛋晕红,眼神虚晃,明显的喝多了的症状。视线转向晏河清,那小子坏笑着朝他扬扬下巴。 不可否认,傅南陌很喜欢醉了的钟皈,不再像个刺猬,撒娇也是真实单纯的,没有敷衍与委屈。 钟皈扯下傅南陌抚着自己脸颊的手,偏头问千金:“你吃饱了吗?” 千金点点头。 “那我们去玩狗吧,帮助消化。” 千金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这位钟小姐真的挺有意思。 钟皈说完又转向傅南陌:“我想去玩狗。” 傅南陌扶住她左右摆动的身体,“玩什么狗,我在这儿呢。” “你有什么好玩的?” “好好,我带你过去。”傅南陌站起身,随手扔出筷子,正敲在无声狂笑的燕銮与陆敛风头上。 钟皈欢呼了一声,搂着傅南陌的腰往外走,还不忘喊上千金。 千金看了看许骁,等他点了头,才跟在晏河清后面出去。 宋凛川拍拍许骁的肩:“你们俩不能再这么互相折磨了。你必须尽快做决定,放下一个。” 许骁垂眸盯着酒杯,忽地端起一饮而尽。 -- 地下室除了宠物间就是偌大的酒库,傅南陌把钟皈带到房间里,把狗放出来,叮嘱她不要乱跑,有事就打电话。 钟皈跟千金逗着胖头憨脑的两只小奶狗,连回应他都顾不上,只敷衍地摆摆手。 晏河清看着傅南陌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笑道:“哥,你知道什么是妻奴吗?” “什么妻奴?”傅南陌还在盯着宠物间的门。 “对老婆有求必应、言听计从、温柔体贴、毫无原则,恨不得包揽老婆的一切事情、二十四小时黏着她。心里眼里都是老婆,动不动就吃醋,不喜欢老婆关注别人胜过自己。这样的男人就叫妻奴。” 傅南陌转回头看了看晏河清,沉思了片刻:“我还需要继续努力。” -- 回到包间,男人们开始说正事。 陆敛风递给傅南陌一个文件袋:“我爸安排署里秘密进行的审计有结果了,莫家最大的一笔非法资金来源是m国。” 傅南陌取出文件看了看,“莫家必须动,薛家也跑不了。” “莫家好像听到了风声,准备撤退呢。”宋凛川嗤笑一声:“那个比亲生的还受信任的养子,前几天因为涉嫌泄露莫氏商业机密被赶出了莫家。” 想留得青山在,动机也太明显了。 慕森城看向傅南陌:“我再想办法问问那名入室犯人吧。虽然他现在精神紊乱,但听到那个养子的名字时,脑电波还是有细微反应的。” 傅南陌无所谓地笑笑:“问不出来也没关系。他莫家不缺这一条罪状,一样是死路。” 慕森城杵杵眉心。的确都是死路,不过一旦确认那个养子对嫂子下了手,他的死法就不一样了。 燕銮皱眉道:“莫家再加把劲就能弄倒,薛家可要费一番功夫了。”莫家树大根深,但势力集中,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薛家的根扎得没有莫家那么深,不过延伸得很远、散布得很开,生命力不可谓不旺盛。 “那就各个击破。”许骁眸色沉沉:“就从薛麟切入。” 晏河清抚掌:“这个主意好。外人瞧着薛麟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儿,咱们可是了解的,这人就是一头披着米虫皮的狼,玩儿阴招从来不会惹人怀疑。解决了他,就等于去了薛家的一条大腿。” 说着眼睛一亮,过去揽住许骁的肩:“据哥们了解,薛麟一直很欣赏千金,要不请她帮个忙,保准一举拿下那色胚。” 他话音没落,就被许骁重重一拳打翻在地,要不是宋凛川拦着,许骁还有继续的架势。 慕森城把晏河清拉到旁边的隔间,“你也是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玩笑能开吗?” 晏河清擦去嘴角的血迹,笑了笑:“打得好,我就是看不惯他明明在乎还故作不屑的模样。我要是千金,我也不乐意跟个别扭狂纠缠。” “他也不容易。你要是处在他的境地,可能还不如他呢。” 晏河清看着心有戚戚的慕大少,摇着头叹了口气。 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们丰厚的物质,就会配上异常艰难的感情。 最不容易的就数自己,顶着弟弟的名头,操着家长的心。 -- 外间,傅南陌给许骁斟了酒。“河清随口说的,你别计较。不过他也是在提醒你。听说薛麟来了省城,他在这里有势力,估计会有新动向。于公于私,千金那边你都要多顾着点。” 许骁点头:“我知道。后天她有个广告要拍,结束了我就让人送她回京。” 然后眼中现出厉色:“薛麟是条大鱼,不抓则已,抓了就不能再放回去。” 傅南陌勾唇看向宋凛川几个。 晏河清的刺激起作用了,许骁之前对薛麟的策略可是温水煮青蛙的,现在是想直接丢热水里烫熟了吧。 隔间的门突然被用力拉开甩在墙上,晏河清急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嫂子那边出了个岔子。” 傅南陌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有个客人闯了进去,跟嫂子她们发生了冲突。忠实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说话的当口,一群人已经出了地下室电梯口,远远地就听见酒库里传来女人的叫骂与男人的呼痛声。 傅南陌与许骁迅速奔进去,只见钟皈正蹲在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一手一只高跟鞋地照着那人的脸猛砸,动作那叫一个稳准狠。千金则站在她身后,脚上的鞋跟还要高出几厘米,对着男人的腹部与下身乱踹,力道也是不遑多让。 正诚凑到傅南陌耳边,指指满脸是血、辨不出模样的男人:“是薛麟。” 燕銮摸着下巴,看得眼都直了:“哥,嫂子有双重身份的吧?表面上是劳动人民,其实是黑帮打手。”其实他想说□□千金来着,碍于慕森城,没敢。 傅南陌与许骁对视了一眼,上前把各自的女人拉开。 钟皈昏沉得厉害,估摸着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傅南陌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把溅到她脸上的血擦了,将人打横抱起:“我先带娓娓回去,这里你们善后。” 说完瞟了眼胡乱哼哼的薛麟,闪着冷光的视线落在几人脸上。 宋凛川妖冶地一笑:卸薛家大腿的机会来了。 -- 车子开出一小段,钟皈忽然睁开眼睛左看右看,明显在找什么东西。 傅南陌忍不住问她:“找什么呢?” 钟皈好像才发现他的存在,一脸嫌弃:“狗呢?” “炖火锅了。”傅南陌沉着脸晃晃她下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闯了什么大祸?” 钟皈一脸懵,盯着傅南陌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喜欢你。” 说着就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南南,你造我有多宣你吗?” 明知她是醉话,傅南陌的心跳还是加快了:“有多喜欢?” 钟皈眨巴下眼睛,里头仿佛映满星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连我们女儿跟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是吗?叫什么?” “唔。。。傅狗蛋、傅狗剩!” 未散开的笑意僵在唇边,傅南陌垂眸瞅着瞬间睡过去的他孩子妈,莫名心疼起了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孩子。 -- 回到家里,傅南陌把钟皈放在床上,替她脱衣服。 钟皈哼唧着醒转,大眼睛戒慎地瞪着他:“你干什么?不准占我便宜!” 这活宝是换一个地方醒一次啊。 傅南陌笑了笑,把她的裙子拉下来,又开始脱自己衣服。“不占你便宜,怎么生孩子?” 钟皈一下子弹坐起来:“不行,不能生孩子,我不能给你生孩子。” 傅南陌眼神一沉,就想训人。忽尔想到,媳妇儿这会儿神志不清,不正好适合酒后吐真言吗? 于是放柔嗓音,开启诱哄模式:“那你一辈子也不生孩子了吗?” “那怎么可能?”钟皈看傻子似地看他。 傅南陌就明白了,她是真不愿意给自己生孩子,换成别的男人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怕疼吗?”他忍着气,低沉的声音更具蛊惑性。 钟皈好像真的被蛊惑了,迷蒙着大眼,点点小脑袋:“疼,我都疼死了。还有我妈,还有夭夭。。。” 说着就突然哭叫起来:“我不想死,也不想我妈他们死。。。” “好好,不生,我们先不生,我不会让你死的。”傅南陌把媳妇儿抱到怀里轻哄:“乖,等下洗个澡我们就睡觉。” -- 傅南陌把水放好,抱着钟皈跨进浴池。钟皈已经迷糊了,不但没抗议,还舒服得哼了哼,直拿脑袋蹭他的脖子。 傅南陌钝痛的心脏顿时一暖,情不自禁地亲亲媳妇儿的唇,一边替她清洗,一边想事情。 夭夭是谁?死去了是什么情况?就算夭夭死了,娓娓跟她母亲还好好活着,为什么她会说几个人都死了?是做了恶梦,还是受过什么刺激以致记忆错乱? 如果只是梦,娓娓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她那么想离开自己,是觉得自己是害死她们的凶手吗? 但如果不是梦,又是怎么回事呢? 傅南陌想得出神,手上的力道不觉大了,弄疼了钟皈。他回过神,对上钟皈半睁的眼睛,忙道:“对不起啊老公没注意。” 钟皈憨憨一笑,搭在他腿上的手好像摸到一样东西,跟档杆有点像。下意识伸手握紧,晃了晃。 傅南陌喉头一紧,哑声道:“媳妇儿,你干什么呢?” “换档。”钟皈打了个哈欠,继续摇着“档杆”:“我要尽快学会开车。” 这还能忍?! 傅南陌握住钟皈的腰就把她转向自己。本来今晚打算让她好好休息的,可这小妖精非得作死。 不一会儿,钟皈的惊叫就在激荡的水声里响起:“傅-呃,你做什么?” “教你开车。” 第62章 下半夜,卧室里的缠绵渐止。傅南陌给钟皈简单清理了,盖好凉被,拿着手机披衣走到书房。“怎么,还没睡着?” 那边的慕森城笑了笑,清越的嗓音毫无困意:“你呢?睡好了?” 傅南陌摸摸脖子上隐隐刺痛的新鲜齿痕,说正事:“姓薛的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河清你还不了解?没有哪个老板比他更乐于和气生财了。”慕森城懒散地靠回睡榻,“薛麟是客人,他自然好言相对,希望哪儿起哪儿了。” “所以薛麟没有买账。”傅南陌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晏河清他当然了解,最擅长先礼后兵。礼的时候,会让对方压不住脾气,主动钻进他那张“兵”术的大网里。 “不知是喝得太多,还是对他那纨绔角色入戏太深,都快被打得满地找牙了,还不忘对千金馋嘴涎舌,被许骁直接卸了一条胳膊。” 傅南陌哂笑:“这下想私了也不成了。” 慕森城耸耸肩,“薛麟非法持有枪支,攻击军人,意图窃取国家机密,酒友中有极端分子。就是他爹来了,也只能看着他蹲上一阵子。敛风直接让国安把人带走了,说这种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没听到回应,喊了声:“南哥?” 傅南陌沉沉地开口:“是真枪吗?他开枪了?” 慕森城顿了顿,迅速明了:“当然。幸好正诚他们反应快,没误伤到嫂子。”就算之前是假枪,薛家来捞人时也会变成真枪。 说完笑道:“哥,你对嫂子太过紧张了。” 傅南陌收回望向卧室的视线,“自己媳妇儿,再小心也不为过。” 接着问道:“晚上你观察得怎么样?” 慕森城皱皱眉:“嫂子并不想融入我们这个圈子,心思细腻,戒备心很强,对你似乎并不热情。”之前南哥特意叮嘱,让他多留意嫂子的表情与眼神,他也没敢硬盯着看,担心嫂子看出端倪。 “你说话还是那么委婉。”傅南陌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唇:“她哪是不热情,如果有翅膀,估计早就飞得离我远远的了。” 慕森城想了想,“嫂子是不是对你有误会?或者对你以前的所作所为太伤心,心灰意冷了?” “如果那样就好办了。我就是找不出原因,才让你帮忙的。”傅南陌又想到钟皈的醉话。“娓娓或许做过一个恶梦,或者有一段不好的记忆。但依据我掌握的信息,她不可能有这种记忆。我担心她精神或心理上有异常,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根由。” “好,你以后多带嫂子跟我们聚聚,不要刻意引她做什么,我会看情况采取行动。” 结束通话后,慕森城转脸看向窗台上的花盆,轻抚已经盛放的鲜红玫瑰。 南哥说得没错,自己的媳妇儿,再小心都不够。当年如果他没有存着侥幸心理,也不会与他的花花分离,以致于她生死不知,而自己生不如死。 **** 钟皈慢慢清醒,就看见上方傅南陌清俊的脸庞,铁青铁青的:“真能耐啊,本事太大了。” 没头没尾的话让钟皈一愣,下意识看看墙上的钟,顿时心虚了:“跟你说了不要等我吃早饭嘛。” 傅南陌脸色开始泛黑:“再跟我装傻!” “难道不是十一点?”钟皈眨眨眼,没寻到自己的手机,转而去抓傅南陌手里的,结果被他利落地躲开,差点闪到腰。 跟谁赌气呢? 钟皈心下奇怪。本来以为他不喜欢自己碰他的东西,现在看来并不是。不过这气鼓鼓的模样,起床气未免持续得太久了吧? 傅南陌横了眼自家媳妇儿,看她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儿就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完全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知想歪到哪里去了。 沉着脸把手机扔过去,“你自己看!” 刚才还不让碰,这会儿又扔给她,真是起床气吗? 钟皈心里嘀咕着,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递还给傅南陌:“没错啊,是十一点。” “看视频!”傅南陌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他这一下真的重,让钟皈意识到这不是起床气,而是结结实实的怒意,也不敢打哈哈了,揉着脸乖乖看他点开的画面。 是她跟千金在盛世幻夜的地下室酒库里跟对一个男□□打脚踢的视频。 钟皈记得,昨晚自己喝了果蔬汁以后慢慢地就开始头昏,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原来是跟人打架去了。而且,还忽悠着千金一起动手了。。。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琢磨自己为什么会跟喝醉了似的,忙问:“千金没事吧?那个许,许什么没为难她吧?” 这段时间,钟皈虽然无动于衷,但不得不承认傅南陌对自己态度的改变,撇去他威胁拿捏自己这茬,甚至有那么一丝半缕的真心。而从千金的表现、许什么的神色与一桌人的言语来看,两人的关系至少是不明朗的。听被打的那个醉鬼的话,那人来头好像也不小,自己跟千金肯定是闯祸了。要是千金因此被责难,自己也过意不去。 傅南陌把手机一摔,“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钟皈回过神,微垂着眼皮瞄他:“这,这也不能怪我,谁知道你那兄弟在饮料里放了什么,我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明明前半段她表现良好,生怕他一个不满意就找自己家人事儿来着。 傅南陌拧着眉叹口气,是不指望这冥顽不灵的能抓住重点了。“你扑上去抢薛麟的枪,怎么想的?你以为你在演电影,扮演黄继光呢?” 早上他让晏河清把昨晚的监控画面传过来,本来是想再回味下媳妇儿的飒爽英姿,没想到被正诚没跟他说的一个细节吓得心跳都乱了。他这个喝醉了就虎彪彪的媳妇儿,居然敢不要命地去抢枪,要不是保镖们拦得快,就算薛麟那把只是□□,也能在她脸上磕出几个坑来! 钟皈看着傅南陌,比他还无奈、后怕。她能怎么想?当时肯定晕乎乎的,什么都没想。她现在多惜命啊,要是清醒着,早跑了。 瞅着他这张等自己认错的铁面,钟皈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会又要写检讨吧?她是真的写不了那玩意儿啊!她太难了。。。 赶在傅南陌再次张嘴前扑到他身上:“我想你呢!当时你不是在场吗?肯定能护住我呀!” 傅南陌哼了声:“我不在场。” “我昏头昏脑的,以为你在呢。”钟皈又低声辩白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仰起脸:“你为什么不在场?我当时意识不清醒,属于限制行为能力人,你就是我的监护人,应该时刻不离我身边。我闯了祸,你也有责任。” “我看你现在也没清醒,还敢恶人先告状。”傅南陌抬手又想捏钟皈的脸,心里却很认同她的话。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他就把人拴在腰上,实在要分开就直接把她敲晕,也比她把自己小命玩儿完了强。 钟皈观察着傅南陌的脸色,觉得这事他不能善了,眼神一闪,抱着肚子就叫起来。 “怎么了?”傅南陌被她五官皱成一团的痛苦模样吓了一跳。 “胃疼,饿得难受。” “那里是肠子。”傅南陌冷眼瞥着他家戏精媳妇儿。 钟皈顿了两秒,干脆在床上滚动起来:“那更不得了了,我五脏六腑都疼,肯定是得了绝症。” 傅南陌脸一沉,飞速把人抓过来,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好好说话,不然重罚。” 钟皈于是爬起来坐好,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不想写检讨。” 傅南陌定定地回视她,嘴巴张了又张,忽然把她搂到怀里笑起来,连一向冷感的黑眸都绽出了暖光。“媳妇儿,你可真是个活宝。”就这么点小事,值当她演得如此用心。 “你笑什么?我真不会写,上次的还没完成呢。”钟皈叹口气,愁得很。什么活宝,她简直就是在活受罪。 傅南陌慢慢收起笑,揉着她被自己拧得红红的脸蛋。“不写就不写,本来就没想让你写。学艺术的想象力都这么丰富吗?” 一听这话,钟皈如临大赦,激动地抱了一下傅南陌:“太好了!中午吃什么?”昨晚本来就没吃多少,又折腾了几茬,她饿得厉害。 真是会踩着台阶下。 傅南陌压下被媳妇儿的主动激起的柔情与心软,不带表情地睨她:“不要想蒙混过关。不写书面检讨,也得有口头保证。你现在就跟我保证,如果再作出这种不要命的行为,就自愿让我把你腿打断。” 钟皈张大眼睛:“命都不要了,还在乎腿吗?” 傅南陌一噎,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哪来那么多歪理!” 钟皈疼得一吸溜,也没耽误继续抗议:“哪有人自愿让人打断腿的,我就算保证了肯定也不是出自真心,不管用--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撒酒疯。。。” 傅南陌巴掌一扬起来,她就怂怂地跟小金鱼吐泡泡似地吐出一大段字句,鼓着的眼睛看起来也十分诚恳。 傅南陌本来就是想吓吓她,见她这样,哪还有脾气?不但不恼了,还惦记着安慰她。“算了,这次就先饶过你。你也是歪打正着,立了个大功呢。” 然后大致给她说了下薛麟的身份,以及薛家甚至官场上的一些事情。 钟皈有些吃惊。 傅土豪表面上是个霸道总裁,其实暗地里的身份更复杂,做的事更多,且涉及官场。 钟皈之所以惊讶,不是因为薛麟的来头,也不是因为傅南陌的谋划,而是惊讶于他居然跟自己聊他的隐秘工作,就像一对鹣鲽情深、无话不谈的夫妻那样。 令她不觉悚然。 他现在对自己管得越来越多,还越来越啰嗦,现在连工作上的事都想跟她敞开心扉。。。会不会太认真了? 无力地望了眼空气,钟皈好像看见了本来就低得可怜的能摆脱他的可能性还在蹭蹭地往下降,一阵恶寒,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怎么了?”傅南陌担心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没事,我去洗漱了。” 傅南陌拧眉盯着钟皈逃命似的背影,眼神动了动,便幽暗下去。 第63章 钟皈洗漱好走出卫生间,傅南陌就从床上站起来,把她拉进衣帽间。 “不用。我下午还要回家,穿这件不合适。”钟皈把傅南陌给她挑的几件裙子放回原位,觉得很奇怪。 这人虽然爱管东管西的,之前却不会管她的穿着,今天怎么忽然感兴趣了? 傅南陌皱皱眉:“怎么不合适?跟你昨天晚上穿的一个牌子。” “昨天是为了照顾你的面子,我下班后特地去脱尘居换的。这些奢侈品牌,我穿回家怎么跟家里人说?”钟皈说着已经翻出自己的衣服。 傅南陌一把抓过去,丢回衣橱。“今天你别回去了,在这里陪陪爸妈吧。” 钟皈愣了下:“你爸妈过来了?” 往年傅南陌过生日,都会回首都跟父母吃顿饭。如果他忙得回不去,两位长辈就会过来,免不了地想喊上她。傅南陌厌烦自己,一两次之后就没了耐性,干脆不让父母再过来。没想到他今年转了性,在这上面也改了主意。傅家父母对自己不错,尤其是傅夫人,算是把自己当成半个女儿了,如果跟她吐露自己的难处,也许会有个跟傅南陌分开的机会。。。 胸口忽地一凉,接着一疼,钟皈吃痛地瞪向傅南陌:“你发什么神经?” 傅南陌松开手,盯着她被自己捏出红印的洁白,取过内衣替她穿上,唇边浮出笑意:“娓娓,我知道你最近受了不少委屈。爸妈一向疼你,要是你跟他们说道说道,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主。你有什么心里话,不妨也跟我妈倾诉一番,她肯定会帮你的。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妈到底疼我还是更疼你呢。” 他在威胁自己。 钟皈心中一颤。这个魔王太会揣摩人心、断人后路了。上次他把自己家人折腾得那么厉害,就是为了打破她自以为是的能离开他的幻想,也切断了她可能会向傅家父母求助的路。所以就算他不提醒,自己刚才那个念头也不过是在脑子里转个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她捂着胸口,眉头拧了又拧,勉强挤出笑:“什么呀,你最近对我这么好,我哪有委屈的,要告状也应该你去告才是,我这些天不是总惹你生气么?” 说完又指指傅南陌给自己挑的裙子,“你想让我穿这件吗?那我试试吧。” 傅南陌站在衣帽间外,隔着磨砂玻璃盯着里头一动不动的人影,心里闷得厉害。 他跟娓娓弄成眼下的状况,当然是他的错,无论要费多大力气挽回,他都甘之如饴。只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忍受媳妇儿这样假言虚色的,所以才动不动就想刺激她、惹恼她,不怕她拿东西砸、上嘴咬,就怕她强颜欢笑,心结越打越大、越拽越死。 是的,经过多番验证,傅南陌可以肯定,他媳妇儿有个严重的心结,自己甚至在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就因此被判了死刑。他必须尽快解开这个结,哪怕是个□□他也要提前引爆了。就算跟媳妇儿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 钟皈换好衣服、调整好情绪,被傅南陌牵着手走下楼梯。这一幕落在傅首长与妻子的眼里就是夫妻恩爱、春暖花开。 傅夫人,也是傅氏财团的云董事长,激动地朝钟皈招手:“娓娓快来,跟妈坐一起。” 傅南陌攥紧钟皈欲挣脱的手,“您还是跟爸一块坐吧,我没空给您夹菜。” 跟谁坐与谁给夹菜有关联吗?这儿子说得就好像以前给她夹过菜似的。 不过傅夫人虽然对儿子小有不满,对儿子儿媳突飞猛进的关系却是欣慰得很。之前跟儿子说要过来也就是随口一试,没料着他能点头的,没想到他不但干脆地答应了,还主动提到儿媳妇,说一家四口是该好好吃顿饭了。 傅首长也很激动。自己眼看着快六十了,周围的朋友同僚都做了爷爷,自己儿子对外却还是婚姻状况不明,连主席都按捺不住好奇地问过。本来都对退休前抱上孙子孙女不抱希望了,但上次儿子离家前的反应加上眼前的情形又让他精神一震:孙子孙女什么的,今年明年有望啊! 钟皈冲着视线灼灼、简直要把自己盯出几个大洞来的傅家父母歉意地笑道:“爸,妈,不好意思,南陌没提前跟我说您二位要过来,昨天晚上我们又睡得晚,就睡过头了。” 说完就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看她现在的样子,嗓音微哑,步伐不稳,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有明显的痕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傅魔王干了什么坏事似的,还要强调睡晚了。 傅夫人果然更加乐呵了,一副过来人的眼神:“没事的。你们平时工作忙,周末睡个懒觉不是很正常嘛。听南陌说你还要上夜班的,很辛苦吧?” “不辛苦,只是偶尔上一次,而且第二天补休的。”钟皈说着忍不住看了眼把她按在椅子上的傅魔王。上十次夜班,都没有跟他过一晚上累。 饭菜上桌后,傅首长一口一口地把菜喂到妻子嘴里,因为他媳妇儿专注于围观儿子给儿媳妇挑鱼刺兼训斥儿媳妇挑嘴,又时不时低头瞅一眼在脚底下绊来绊去的两只小狗,已经忘了吃饭了。 傅南陌把鱼肉放进钟皈碗里,拽起她想去逗狗的手,又盯着她喝了姜汤,才抬脸跟母亲说话:“妈,您认识不少服装公司与奢侈品牌的负责人,得空问问他们,有没有德艺双馨的设计师,回头帮娓娓看看画稿。” 傅夫人回过神,失笑道:“听听你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屈尊地给别人面子呢。还要德艺双馨,你要给人评奖吗?” 傅南陌傲气地挑眉:“我媳妇儿的设计,谁看是谁的荣幸。设计界良莠不齐,剽窃事件频出,我当然要用心选。” “我也怕被剽窃。”钟皈抢在傅夫人之前开口:“先谢谢妈。不过我觉得还不到请人指导的时候。我现在只是自己画着玩玩,连助理都算不上,也没有确定的风格跟方向。如果随意听了指导,反而可能陷入盲目跟混乱。” 傅夫人转脸看了看丈夫,心里隐约察觉出不对劲。现在儿子跟儿媳妇是不是掉了个个儿,一个想对对方好,一个找借口不接受?再严重点推断,难不成儿媳妇想离婚,儿子不肯? 傅首长比妻子还敏锐,在桌子底下拍拍她的手,看向脸色瞬间不善的儿子:“娓娓说得也有道理。设计师最重要的就是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不能搞得四不像。这样,先让你妈问问,有合适的就备着。等娓娓觉得需要指导的时候,再让她跟你妈说。” “不用她联系妈。”傅南陌脸色更不好,语气也开始阴沉起来:“她跟我说,我再跟妈还有设计师说。” 说完又往钟皈碗里夹了几筷子芹菜,“都吃掉,不准挑食。” 傅首长与妻子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见担忧。 -- 吃过饭,钟皈陪着傅夫人到花廊下散步,留下爷俩在休息室下棋。 傅首长拱了一步卒,等了一会儿,开口提醒:“南陌,到你了。” 傅南陌低头看了下,飞了个马。 “别腿了。”傅首长笑了声,看破了什么似的:“跟娓娓发生不愉快了?” 傅南陌干脆丢了棋子,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相谈甚欢的婆媳俩。“爸,您跟妈这次先不要去岳母家了。回头您还要跟妈说好,暂时不要对外透露我已婚的消息,更不能暴露娓娓的身份。”刚才傅夫人在饭桌上提出,想趁着这次来省城的机会顺便去拜访邻市的亲家。 傅首长意外地看着谨慎到紧张的儿子:“是不是娓娓对你有误会?因为莫家那丫头?” 傅南陌摇摇头:“是有些误会,需要时间解开。您别跟妈提,省得她瞎操心帮倒忙。” “行了,我有分寸。既然你对娓娓用了心,就好好的吧。”傅首长叹口气:“不过我提醒你,娓娓是个聪明的姑娘,以前是被感情迷了心,才会对你诸多迁就。” 傅南陌转头看向一语扎心的亲爹:“我知道,以后我会对她更好。” 不过在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之前,除了基本的交流之外,他媳妇儿最好不要与外人往来,把时间都留给他才行。 -- 傅首长午休后就携夫人回了首都,没坚持要见亲家,让钟皈松了一口气。这肯定是因为傅南陌从中间说了话。 虽然两人之间有龃龉,傅南陌如此也只是想更好地施展,钟皈还是很诚挚地跟他道了谢。 结果就是被那人阴沉沉地盯了一会儿,拖到卧室酱酱酿酿一番,最后她没爬起来,只能缓到周一早上才回的厂里。 幸好是晚班,不会迟到。钟皈转过楼梯口,才扒出宿舍钥匙,就听见前方传来争吵声。 “怎么了?”钟皈拨开凑在门口的几个人,看见了宿舍里隔着几步站着的姚兰跟方莹。 第64章 姚兰气呼呼地瞪着通红的双眼,里头盈满泪水,浑身颤抖地指着方莹:“我把你当好朋友、好姐妹,结果你干了什么?跟别人的男朋友发信息、搞暧昧,还单独吃饭、眉来眼去,要不是碰巧被我撞上,还不知能做出多恶心的事来!” 说着又把方莹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推到地上,连同之前被她扔到地上的方莹的铺盖衣物狠狠踩踏。 “兰兰别激动,有话好好说。”钟皈朝人群里的董姐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吆喝着让大伙散了。 钟皈关上门,看向方莹:“发生什么事了?” 方莹淡然地坐下,“没什么,我就是跟阿威吃顿饭,姚兰想多了。” “我想多了?你怎么不说你寡廉鲜耻呢!”姚兰随手抓了个东西朝方莹扔过去。要不是钟皈拦着,她估计都要扑上去挠方莹的脸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只是跟阿威一个吃了这一顿饭吗?厂里多少个人的男朋友都是因为你才跟自己女朋友分手的?!表面上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背地里却勾三搭四的,方莹你就是不折不扣的绿茶女!” 方莹的表情仍旧淡淡的:“我没让他们做什么。” “对。你没让他们干什么,都是他们自觉自愿的。你就是在人家请你吃饭看电影、加你微信时不拒绝,时不时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让男人主动帮你干活加班罢了。方莹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在这么多男人之间游刃有余。要不是还有点廉耻心,我还真想向你请教请教。”姚兰平常从没这么咄咄逼人过,钟皈除了感叹她气成这样还能思维清晰外,也挺意外她口中的方莹,虽然令自己吃惊,但却。。。不陌生。 方莹不是很讨同性喜欢,就是一向开朗直爽的姚兰对她也不怎么热络。钟皈以为是两人性格不合,后来自己跟方莹相处时也觉得不自在,她才细想了下。方莹跟人说话说不深,总是藏着掖着似的。做了两个月的室友,两人之间的对话还是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时的程度。再想想先前的娲娲,脾气比方莹差多了,性格也乖僻,却也有几个女同事关心。 不过钟皈不会因为这点就对方莹有偏见。让她对方莹有了点看法的是汇演时她撩内裙的举动以及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之后自己也委婉地提过一两次,想跟方莹说开,但她就像刚才似的,一句“想多了”就敷衍过去,弄得钟皈也觉得没意思了。 还有前几天,钟皈在卫生间接傅南陌电话,打开门就发现方莹在外面站着,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窥探欲,让钟皈不由得怀疑,之前她站在宿舍门外那次并不是想事情走了神,也自然地拒绝了她后来好几次借自己手机用的请求。 方莹大概也没有预料到平时单纯憨傻的姚兰尖锐起来会这么戳心,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看:“姚兰你说话注意点,我看你年纪小才不跟你计较,没凭没据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到底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敢做不敢当?”姚兰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思维更加清晰:“你敢跟我到领导那去说清楚吗?你敢去广播室当着全厂人的面发誓你没有勾三搭四吗?还是你想让我把你跟程威那些‘正常’的对话公布出来,让大家帮忙判断判断,到底正常不正常?!” 方莹不在意地笑了笑:“那些都是同事之间的玩笑话,没有什么出格的。你非要这么小题大做,到最后丢脸的只会是你,你男朋友也会彻底被你推远。” “那不正好如了你的愿了?”姚兰反唇相讥:“不出格?在你看来是不是等我把你们捉奸在床时才算出格?我就想不明白了方莹,你外型条件比厂里大多数女工都好,你要真是缺爱,就好好找个对象。干什么非得去破坏别人好好的感情呢?你是心理有问题,还是立志要当小三呢?” 方莹两腮红了红,终于觉得脸有点热了。 她一向善于用界限感模糊的语言与行为跟异性来往,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说好话做事情,就算因此导致别人感情不和,她也没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因为自己并没有做不道德的事。也因为这样,先前那些情侣即使分了手,女方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是她从中破坏的,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没想到今天姚兰脑子这么灵光,竟然把她那些小心思看得透透的。她善于扮柔弱装无辜,吵起架来却完全不是爆竹般的姚兰的对手。 她的眼神动了动,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钟皈,闪出几点泪光:“娓娓,你也不相信我,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钟皈被她莫名委屈的样子瘆了一下,“我不太了解情况,不好说什么,但是你们这样打嘴仗肯定解决不了问题。也许把程威喊上,你们三个当面说清楚会比较好。” 方莹盯了钟皈几秒,突然冷笑一声:“钟皈,我本来以为你不开口是左右为难,原来是琢磨着怎么挑拨离间呢。你心里其实早就给我定了性,天天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呢吧?” “你哪里来的这种想法?有被迫害妄想症吧?”钟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实话,虽然我们是室友,但你很少跟我们交心,我对你了解得并不多,没有本事跟闲心给你定性。你与其瞎琢磨别人对你的看法,不如多检视下自己。” “你少跟我讲大道理。”方莹轻嗤,一向婉丽的面庞现出刻薄相。“谁还没有秘密了?我不想多说,难道就是犯了大罪吗?你不是也有不可告人的事吗?整天接个电话还躲躲藏藏的,谁知道在干什么勾当。” 这下钟皈确定了,方莹那几次就是在偷听。更失望于她毫不掩饰的尖酸,好笑地摇摇头:“方莹,你不要偷换概念,有秘密跟没品性是两码事。我现在倒是理解你为什么不愿跟人多说话了,因为那会暴露你浅薄粗鄙的本质。” 姚兰跟着帮腔:“没错。都说同性看同性是最准的,你不得女同事们好声儿,一个两个可能是人家嫉妒,要是所有人都不说你好话,你还觉得自己委屈无辜吗?” 方莹看着两人,嗓音更加尖利:“你们排挤我,想赶我走,直接说就行,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说完就开始摔摔打打地收拾东西。 姚兰见她这样,又气又好笑:“方莹你不要恶人先告状,搞得像我们欺负你似的。我是想让你说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谁管你住哪儿了。” 钟皈看了眼姚兰。这丫头还是单纯,看不出来方莹的以退为进。她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说话了,就冷眼看着方莹收拾。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姚兰应声去开门,钟皈则下意识地看了看方莹。只见她收拾东西的动作慢慢轻缓下来,连同低垂的眉眼与默默流下的眼泪,怎么看都是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样子。 果不其然,姚兰惊讶的声音随即响起:“岳主管,你怎么来了?” 岳主管负责厂里的行政与后勤,平时最是严厉刚正,大家都有点怵他。 这会儿,他脸板得更厉害:“上班时间,你们几个在这吵闹,不但严重影响了其他人休息,还破坏厂里的氛围跟风气,必须处罚。” 视线在三人之间转了一遍,定在姚兰脸上:“你年纪不大,挑事本事不小,不但像个泼妇似地骂人,还撺掇室友孤立另一名室友,什么品性?!” 姚兰没想到岳主管张嘴就是训自己,火气又上来了:“岳主管,我知道你平时很照顾方莹,但你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乱训人吧?这事明明是她不对,我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就是说到厂长面前去,我也有理,还有一大堆证人。” “你有什么理你就有理了?把人都骂哭了你还不好好反省?你这嘴是够厉害的,连我也骂起来了?还有你,钟皈,你不帮忙劝架,反而火上浇油,又是什么居心?” “我们没有。你--” 钟皈拉了姚兰一把,以眼神提醒她不要跟岳主管硬碰。 这时候,方莹终于抬起头来,眼泪流得更急,哽咽着说:“岳主管,你不要怪姚兰她们。她们只是对我一时误会,过两天就好了。” 岳主管的表情不可思议地柔和下来,抬脚走近方莹。“方莹啊,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严厉处罚造谣的人,还你一个公道。” 啪啪啪! 一个三十多岁、衣着得体、妆容精致的女人鼓着掌走进来,冷笑着看向岳主管:“说得真精彩。我倒想看看,铁面无私的岳大主管怎么给无辜受冤的女职工平反昭雪。” 岳主管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不自然地挤出笑:“老婆你不是休班去做美容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要是不回来,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吗?” “看你说的,就是几个小姑娘拌嘴。。。” 姚兰意外地看了看钟皈,后者冲她好心情地笑笑。--看来后半场是没她们俩什么事了。 第65章 凌晨后,钟皈打着呵欠走进宿舍,从兜里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你这么晚还没睡啊?我都困死了,没事就挂了,明天再给你发信息。” “怎么累成这样?我就说了不让你上夜班了。”傅南陌不悦:“我看还是得把你调出车间。要不直接调到总公司吧,省得咱俩再异地了。” “不调,要去你自己去。”钟皈马上睁大眼睛:“我不累,就是今天没午睡,所以才有点缺觉。” 傅南陌笑了:“既然不累,就可以跟我说说话了。怎么没午睡,去练车了吗?后天就要考试了,是不是紧张得睡不着?不会又把人家的墙撞坏了吧?你这技术,你们教练也不怕影响通过率?”他就是吓吓这丫头,让她精神点,没打算让人把她调走,虽然自己心里早就这么想了。 “说什么呢,乌鸦嘴。”钟皈马上呸他:“教练说我稳着呢,保准一把过!” “那为什么没去练车,也没空休息?” “跟同事吵架呢。” “怎么又吵架?”傅南陌皱起眉:“小厂还是不行,员工素质太差,心思也不会多正。我看你还是回总公司吧,安全点。”虽然钟皈总是气他,但傅南陌对自己媳妇儿的人品还是肯定的,再加上私心,当然不认为她会没事找事。 钟皈困扰地叹气。傅魔王现在暂时放缓了公开两人关系的势头,又转而执着于把她调走。最近的每天都是担心自己会接到人事部门通知的一天,也是心累得没谁了。 “也不算吵架。就是两个室友发生了点小口角,我本来旁观的,结果看着看着就加入了。。。三个女人一台戏嘛。” 傅南陌哼了声:“谁骂你了?” 钟皈默了下,傅南陌真是越来越了解她了。“一个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室友,已经被我跟另外一名室友‘欺负’得搬了出去,以后大概就互不相干了。” 傅南陌不这么认为:“她头脑不正常,很可能会挟私报复。” “那她大概报复不过来。”钟皈也想到过这个问题,不过自己没有给方莹多大难堪,之前也不算交恶,相较于方莹跟被她破坏了感情的其他女同事之间的矛盾,她跟方莹这块顶多算得上小怨。当然,如果方莹非阴暗地要怎么样,她也不是吃素的。不然岳主管的妻子怎么会那么巧地折返,及时阻止了他的偏心行为呢? “有些人嫉恨别人是没有因由的,可以说是天性扭曲。总之你要小心,有苗头就及时跟我说。” “知道了。能不能换个话题,影响心情。”钟皈想到方莹说的自己偷偷摸摸接这人电话的事,心里又不痛快起来。 傅南陌以为她是因为被吵架耽误了午睡而恼怒,温声道:“好好,不说了。媳妇儿你想我没?” 钟皈无语:“这才分开半天,有什么可想的?” “怎么没有可想的?我就很想你,怀念咱俩那场鸳鸯浴。”傅南陌说着说着就色气满满的了:“媳妇儿,你等下不是要洗澡吗?正好我也要洗,要不咱俩开视频吧,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变态!”钟皈重重地啐了一声,直接挂断。 傅南陌瞅着手机乐了一会儿,眼神冷锐下来,给厉捷去了个电话,让他再细查一番钟皈身边的人。 **** 方莹搬离宿舍不久,厂里就下了处分决定,将她调到山海下面一个偏僻落后的县城去,美其名曰开拓市场。对于这个结果,女员工乐见其成,男员工爱莫能助,毕竟是副厂长的女儿亲自出手的。 “我不喜欢落井下石,但这次必须要说,厂里的这个决定太英明神武,岳夫人简直大快人心。”姚兰乐颠颠地吃着零食,欢快地扫着瞬间空落了不少的宿舍:“咱们把屋子装饰一下吧,以后这就是我俩的根据地了。”黄经理虽然因为她跟方莹的纠纷严厉批评了她一顿,但也算给了她跟娓娓姐一个优待,说她们宿舍风水奇特,先是娲娲跟钟皈吵,后有她跟姚兰闹,八成不适合住太多人,干脆以后就不再安排别人住了。 钟皈罩上防晒衫,背起包。“那你先琢磨着怎么装,我回家一趟。” “阿姨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方便带我一起吗?”姚兰一听就开始流口水。房子装修好后,钟皈邀请姚兰和娲娲去家里玩过几次,两人都对冷珠玉的手艺赞不绝口。 钟皈摇摇头:“这次不行,有正事。” 冷珠玉女士上午来了电话,说要介绍一个很重要的人给她认识,还要一起吃饭,语气正式得她都怀疑母亲要替她包办婚姻了。 -- 下了公交,钟皈收到母亲的信息,说她去菜市场了,让自己直接回家等。钟皈怕她东西不好拿,还是决定去迎一迎。 到了菜市场,钟皈找了一圈,发现母亲正在肉摊前挑排骨。摊主称好排骨后,她身边的男人把钱包递给她,笑着接过袋子。 钟皈惊讶地张了张嘴,迅速躲到旁边的便利店里,猫在货架后面暗中观察。 那个男人看上去比母亲大几岁,身形高挺,五官疏朗,既不干巴也不油腻,很有几分清癯的味道。他手里满满当当地提着东西,看着母亲的眼神里有忽略不掉的关切与暖意。 买得差不多了,两人开始往回走。男人一直把母亲护在路里侧,也不让母亲提东西。母亲就掬着浅浅的带着幸福的笑意,挎住他的臂弯。钟皈看着看着,忽然就想上去对他们说:你们站着别动,我去把民政局搬过来。 两个人走出一段路后,钟皈悄悄地迈出店门,准备再弱势观察一会儿,手机突然就响起来。 钟皈瞄了眼陌生的号码,挂断。没走几步,铃声又起,还是那个号码。几次之后,钟皈皱眉接起电话:“喂,哪位?” “娓娓,我是爸爸呀。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来看看我。虽然我跟你妈分开了,但你永远是爸爸的宝贝女儿,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钟皈无声地冷笑:“您从谁那里问到我的号码的?” 钟腾达假笑道:“看你这话说得,我有我闺女的联系方式,不是很正常吗?” 钟皈看了眼走远了的母亲与帅大叔,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您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关心关心你们娘俩。你妈现在怎么样?你们住哪里?你工作还顺利吗?跟婆家人相处得还好吗?” “您有话直说吧,我赶着上班。”钟皈懒得回应他虚假的关心,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母亲现在的状况。 钟腾达见女儿反应冷淡,也没了说场面话的心情,拖长腔调说:“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作为孩子,你理应赡养长辈。如果不能在身边照顾,至少要给足生活费,让长辈过得舒适。” “您跟我要钱呢?”钟皈蓦地嗤笑出声:“多少才叫足够?怎么样才是舒适?我是一次性给您,还是按月给呢?” 钟腾达不在意女儿的轻待,他的目的就是要钱。“你现在工作了,你母亲也有退休金,一个月怎么也有六七千块钱吧?还有你那不知详情的婆家,富贵八成也不浅。我不贪心,一个月三千块。你要是想一次性给也行,就算三十年的吧,我给你打个折,一百万。你选哪样?” 钟皈笑得厉害。以前觉得父亲浅薄、自私、虚伪、没有道德,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撕破假面,这么无耻贪婪地跟自己孩子要钱。“钟先生,您既然提醒了我,那我也相应地提醒您一下。如果我需要付赡养费给我的父亲,那是因为他失去了劳动能力或者生了重病,并且生活贫困、没有其他收入来源。您可是有一栋免费借给别人住的二层楼房,还有工资跟十几万没有讨回来的债呐。” “钟皈,你敢这么顶撞你老--”钟腾达被女儿伶俐冷静的反应激得正要发火,对面的妹妹忙朝自己摆手,于是他忍下怒气,放缓语气:“娓娓啊,爸爸以前确实对你跟妈妈不够好,但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现在爸爸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生活,工作不如意,别人欠的钱要不回来,债主又天天催债,甚至逼我卖房子。你真忍心袖手旁观吗?” 钟皈轻笑:“那您可以租房子住啊。或者找个讲义气的兄弟借他家的房子住。您不是有很多好兄弟吗?还有,大姑呢?她家生意做得那么大,房产那么多,平常又一直替您操心,这会儿不会不管你了吧?我记得她给您介绍过不少朋友,有的您跟人家借了钱,有的您替人家做了担保。大姑没帮您从中间说好话吗?” 钟秀娜听见话筒里传出的声音,立刻满脸怒容,就要去抢手机骂钟皈。这下换成钟腾达把她拨到一边让她冷静,自己继续压着怒意说:“娓娓,我跟你打商量你不听,就不要怪我这个做父亲的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不给你留面子了。等我去到你的工作单位还有你妈那里,就不是一百万能解决的了。” 第66章 钟皈一听,声音就冷下去:“钟先生,您都一把年纪了,做事之前也该考虑周全一点。刚才您有一点说对了,我婆家富贵不浅。更重要的是,他们愿意帮我。这些我想您在看到那些对您离婚不利的证据时就体会到了吧?作为人子,我最后给您一个忠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妄想不劳而获,大家才能相安无事。” 钟腾达听着嘟嘟的挂断声,“啪”地把手机摔到桌上。“这个不孝女!” 钟秀娜立刻尖刻地开口:“我就说嘛,这丫头坏着呢,心狠嘴毒,一点不顾念父女情意。亏得大哥你还想着跟她好好沟通,结果倒好,挑拨离间,威胁人,真不知道你那个前妻怎么教的!” 钟腾达看了眼妹妹,忽然有点怨她:“虽然娓娓没说好话,但她也不是信口胡说。秀娜我问你,你把晓云介绍给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被她丈夫发现吗?她经常哄劝我替你赌场的那些朋友借钱、作担保,是不是跟你合计的?” “哎哟大哥,你这是要冤枉死我呀!”钟秀娜马上拍着腿跳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晓云是你先见过,央求我牵线的,我还劝过你,让你不要沉迷于一时的快活,影响了家庭。生意都是陈刚在打理,他那些朋友我其实都不熟,甚至还没你现在跟他们交情深。再说当时谁也没逼着你借钱担保啊,你自己讲义气,又不是干坏事,难道我还能拦着吗?” 说着就挤出几滴眼泪:“我那侄女说得对,是我不好,没及时阻止你。哪怕我现在供着你吃供着你住,也弥补不了我当时一时不忍所犯下的错误。” 钟腾达见她这样,原本要指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自己亲妹妹,总不会害他吧? 想到自己现在的惨状,他只能木着脸,重重地叹气。 本来想着离婚后,等晓云找到机会跟老张办完手续,自己就能跟她和儿子好好过日子,没想到晓云不小心摔倒住院,老张从医生那里得到消息,才知道孩子月份不对。晓云之前给他看的彩超跟孕检单都是假的。那个老实头当时就逼着晓云流了产,带着人把自己狠揍了一顿,又把他那栋楼房砸得不像样,两口子就出去打工了。 还有那帮向他借钱的、借给他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债权债务的都转给了别人,新的债权人跟债务人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欠钱的不还,讨债的跟□□似的,弄得他名声极差,不但没选上主任,还被降级成了办事员,什么都摸不着头绪。他混了几十年,也干不了具体工作,整天被领导训得面红耳赤,走到哪都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钟秀娜观察着大哥的表情,在心里窃笑。大哥从小到大都这样,外强中干,容易动摇,明明没什么能耐,还喜欢充光彩。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这些年需要得罪人的、花钱的地方,自己跟丈夫才能把他推出去。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趁着大哥动摇,把李老板的事办妥。等李老板的资金一到位,解决了自家生意的燃眉之急,她也就用不着再收留、忍耐这个动不动就摔东西骂人的大哥了。 想到这里,钟秀娜又叹了一口气,表情更加为难无奈:“大哥,不是我不想帮你。这阵子你住在我这里也看到了,讨债的也是来了一拨又一拨。陈刚那生意你也知道,处处需要打点,哪里都要花钱,能保本就谢天谢地了。” “行了行了,别哭穷了,我也没让你拿钱出来帮我还债!”钟腾达烦躁地摆摆手,“我自己想办法,不会连累你们的。”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说过不管你了吗?这不是在想法子么?” 钟腾达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不信地看向妹妹:“你能有什么办法?” “就是我先前跟你说过的,李老板他想。。。”钟秀娜眼珠子一转,凑到钟腾达耳边。 “这怎么行?你这不是让我卖女儿吗?再说娓娓也不会愿意,估计连来都不会来的。”钟腾达拧眉:“老李想跟娓娓吃顿饭、喝个酒,然后就借钱给我?就这么简单吗?” “那还能复杂到哪里去?就是喝个酒、唱个歌的事儿。”钟秀娜眼睛一鼓:“李老板跟我说了,他不是为难你,故意不借钱,确实是很喜欢你闺女,就想跟她说说话。说实话,我还替李老板不值呢,看上那么个没教养没素质的死丫头!” 钟腾达犹豫:“可是娓娓毕竟是女孩子,老李都混迹多少年了。。。” “哎哟大哥!”钟秀娜响亮地拍着手,“就是吃个饭,你怎么想那么多?你那个白眼狼女儿领你这份情吗?再说又不是单独吃饭,你要是不放心,在旁边陪着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钟腾达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会想办法把她带过来。你让陈刚从场子里拨几个人给我用。” “没问题!”钟秀娜眼里迅速闪过几丝阴损得意,答应得十分爽快。 -- 钟皈挂断电话后,一路想着钟腾达的话走到家,心里不免担忧。凭钟腾达的头脑与胆量,自己不担心他能折腾出什么大事来,但大姑与姑父刻薄心狠、唯利是图,如果在一旁指手画脚,怂恿着她那个没有主张还意气用事的父亲,也许就会影响母亲跟自己现在的生活。是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母亲,让她提防着点儿,还是暂时不说,以免她过多担心? 进了院门也没想好说不说,又听见母亲叫自己,钟皈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考虑好了再说。 冷珠玉走到门口接过女儿的包看女儿换鞋,然后转脸喊了一声。钟皈抬起头,就见菜市场的那位帅大叔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沾着水迹,身上还挂着母亲平时用的围裙。 “老林,这就是我女儿,钟皈。娓娓,我跟你林叔是之前参加志愿活动时认识的,后来就经常一起参加别的活动,慢慢地就熟识了。” 不慢呀,这才两个月,都开始使唤人家来家里干活儿了。 钟皈瞅着一脸少女色的冷珠玉女士,对她寻到第二春的速度与态度表示极大肯定,笑眯眯地朝帅大叔伸出手:“林叔您好,我是钟皈,欢迎您来家里做客,叫我娓娓就行。” 林前村连忙擦净手,握住钟皈的手。“你好娓娓,我姓林,名前村,‘雪满前村’那个‘前村’。以前在区林业局工作,去年刚退休。” 那至少得六十了吧?保养得真好,既不老弱也不虚浮,外表干净整洁,可见生活习惯很好。 三人走进客厅,钟皈看见几处新添的半开盆花,顿觉眼前一新,鼻端也是幽淡的香气。 冷珠玉跟过来,“这是你林叔才培出来的兰花,非要送过来。”语气无奈,表情却很欣喜。 林前村笑着说:“不送到你这里,别人整天跟我要,也闹得我不清静。” 又看向钟皈:“娓娓,听你母亲说你工作辛苦,现在累不累?是想跟你母亲说说话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吃饭了。” 冷珠玉被他亲昵的称呼臊红了脸,佯怒道:“这里是我家,你怎么反客为主起来了?” 林前村搓着手笑笑,面上显出与清癯气质不符的憨厚来。 钟皈乐了:“林叔,我妈说得对,这里是我家,您不用顾着我们,也别拘谨。” 林前村忙点头:“那,那你们玩,我去厨房看看蒸鱼。” 钟皈见冷珠玉的视线跟着林前村往厨房去,贼兮兮推了推她:“妈,你还是去帮林叔吧。他可别把我给你买的那套多功能蒸锅捣腾坏了,挺贵的呢。反正你在这儿也是心不在焉的。” 冷珠玉作势要敲她,钟皈忙打了个呵欠:“我去补会儿觉,一大早地跑去考试,累死了。” 钟皈这话不是借口,她昨天上的晚班,睡了三个多小时就起床去考科目二,考完又赶回来,现在眼皮真有点睁不开了。 结果并没有睡踏实,还做了个钟腾达来纠缠母亲的恶梦,导致她被叫醒吃饭时更没精神。 林前村见钟皈一直皱着眉发愣,看了看冷珠玉:“是菜品不合娓娓口味吗?要不再做点别的?” “不用,你不是按着她的口味做的吗?这孩子有时候就爱瞎挑剔,都是我惯的,别管她。” 冷珠玉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轻拍着女儿,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考试没考好啊?还是没休息好,那吃完了再睡会儿吧?” 钟皈晃晃脑袋把恶梦抛到一边,朝一脸关切的两人奋力睁大眼睛:“没事。可能刚醒,还没缓过神。” 说着就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唔,这道尖椒牛柳软嫩多汁、色香味俱全,真不错。没想到林叔的手艺比妈还要好,堪称大师了。” “堪什么称?这是里脊肉!”冷珠玉不但利落地放下自己的筷子,还把钟皈的也一并夺过来,一脸不容糊弄地盯着她。意思很明显,不说点什么出来,大家都别吃饭了。 钟皈摸着鼻子朝林前村笑笑。冷珠玉女士这是不拿人家当外人了呀,审问都不避着。 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妈,我刚才确实在思考一件重要的事,而且这事需要你跟林叔一起解决。但我不确定现在说合不合适。” 冷珠玉看了眼林前村,拍拍闺女的手。“有什么不合适的?说,有事妈给你做主。” 林前村也忙表态:“是啊,你妈说得对。有事不要一个人担着,跟长辈说说总是好的。” 钟皈大受鼓舞地点点头,严肃的小脸突然绽出狡黠的笑:“妈,林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 ※※※※※※※※※※※※※※※※※※※※ 万水千山总是情,点个收藏行不行? 第67章 冷珠玉愣了下,脸就红了:“这孩子说什么呐,八字都还没一撇儿呢。” “怎么没一撇儿,一捺儿都有了。是吧林叔?” 林前村先不好意思地笑了,但很快就严肃起来:“娓娓,有件事阿玉可能还没跟你说,我妻子早逝,留下一个儿子,叫林间。” 钟皈眨巴着眼看向她妈:“是那个林间吗?” 冷珠玉点点头,有些愧疚:“娓娓,本来妈想等你跟林间处得差不多了再跟你说的,没想到你们后来没情况了。我怕你不同意,又担心你有疙瘩,犹豫着就拖到了现在。” 林前村拍拍冷珠玉的手安抚她,朝钟皈说道:“娓娓不要怪你妈,是我拦着不让她早说的。怕你因为怨恨林间,不愿意我们往来。你放心,我跟你妈不会让你觉得难堪。如果你不想见到林间,以后我跟你妈就不跟他住一起,逢年过节的也分开团聚,行吗?” 团聚哪有分开的道理? 钟皈被眼前的夕阳红恋人放的大招轰得脑袋嗡嗡的,思绪都扭成了一朵花,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表情诚恳又急切的林前村:“林叔,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怨林间?” 林前村叹了口气,神色歉然:“林间跟我说了,他在跟你来往期间,又认识了另外一个姑娘,因此疏远了你,让你很难过。是他不争气,错过了你这么一位好姑娘。娓娓,我代林间向你道歉,同时也请你不要迁怒,给我一个照顾你母亲的机会。” 钟皈垂下眸,心内默叹。 林间虽然实诚,但却不傻,知道自己突然跟他断了联系、他被调职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只是他为什么编了这么个自毁形象的理由来背锅?钟皈不愿去想其他原因,宁愿相信他是怨怪自己或者求自保,才在父亲面前表现出看不上自己的模样。 想完了这茬儿,她又拧了拧眉,总觉得有件大事要立刻去办。 见对面的一对儿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摆手道:“你们先吃,我思索一件人生大事。” 林前村跟冷珠玉互视了一眼,哪有心思吃。娓娓现在也没个可靠的对象,能思考的不就是他们的人生大事么? 果然,过了两分钟,钟大小姐拍了下桌子,一锤定音:“妈,林叔,你们下午就去领证,九块钱我出了!” 豪气干云的样子把未来的林氏夫妇吓得筷子都掉了。冷珠玉赶紧抬手捂上闺女的额头。林前村更有眼力见儿,起身就去拿体温计。 钟皈缓过神,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突兀,呵呵笑道:“我开玩笑的。婚姻大事,必须谨慎。我还得好好考察考察林叔呢。” 冷珠玉舒了口气。这才是自家闺女正常的样子。 林前村的神经也松下来。娓娓这算是认可自己了吧。 重新动筷,钟皈看着林先生与冷女士亲密夹菜喂饭的互动,一点想吃这碗狗粮的心情都没有。 刚才她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立刻拖了母亲跟林叔去领证,省得夜长梦多。林间对她构不成疙瘩,但却是傅南陌心里的疙瘩。如果母亲跟林叔的事被他知道了,那厮绝壁会成为两人之间的天堑。领证什么的他俩是不大可能了,她自己领个盒饭倒是大有希望。 -- 晚饭过后,傅南陌坐在书房里办公,视线时不时地就从文件飘到一旁的手机上,觉得以自己对媳妇儿这牵肠挂肚的程度,把她弄回省城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过如果她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工作状态,那也暂时由着她,大不了自己速度再快一点,把莫家在炎华的势力都处理干净了,这边的产业再归拢一下,直接带她回首都去。 傅总裁捏了捏额角,其实是不想承认,自己怕压不住不愿意回来而跟他闹起来的媳妇儿。不是他自夸,论哭功跟赖劲儿,他媳妇儿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这么想着,好像就不怎么着急给媳妇儿打电话了。他把手机推远一点,继续看文件。 下一秒,屏幕亮起,一道梦呓般的女声跟着响起:“吹个球,吹个大气球,吹大了气球。。。”是他偷录的钟皈做梦唱歌的声音,还设成她的专属来电铃声了。 傅南陌眼睛一亮,里头马上泛起缱绻的情意,按下接听键,嗓音都有些颤抖:“什么事?” 钟皈顿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傅南陌眯了眯眼。他不用猜都知道,这丫头没事能主动找他? 钟皈对他的情绪变动是越来越敏感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有烦心事吗?刚才不还挺高兴的。” “是挺高兴,难得我家娓娓这么主动。” “我也这么觉得,真是可喜可贺。”钟皈又挤出两声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科二过了。” “嗯,恭喜,科三就可以去撞树跟路沿了。”傅南陌淡淡地应了声,“说正事吧。” 钟皈悻悻地抓抓头发。 傅魔王太心思莫测,好不好顺毛完全取决于他愿不愿意,自己已经尽力了,就照直说吧。“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 那头没反应。 钟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又见外了不是? 马上改正错误,凶巴巴的:“傅南陌,你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那头果然有了回应,还带了点笑意。 钟皈无声地咂吧下嘴:傅魔王知道他自己是个抖m吗?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上午我爸打电话找我要钱,还威胁我要去纠缠我妈。。。” 傅南陌静静地听钟皈说完,问:“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 钟皈张了张嘴。 她自觉说得详略得当、重点突出,既表达了对母亲安全的担忧,又表示只需要傅南陌安排人保证母亲的安全而不影响她的生活。以傅大总裁的智商,分分钟就能理解到位啊。 “帮我查查,我爸想干什么,是随口说说还是有后续计划,背后是不是有人在出主意。”她就说得再清楚点。 那端像断了信号似的,又没了声息。 要是往常,钟皈巴不得傅魔王这样冷热无常的,正好有借口不理他。但眼前母亲的安全最重要,自己还是要顺着他的。 但怎么顺呢?这是个问题。 钟皈想了又想,嗓音捏得柔柔的,喊:“南陌?南南?老,老公?” “知道了。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钟皈放了心,准备挂电话,傅南陌忽地提高嗓门喊她:“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钟皈正端起杯子喝水,呛得连咳几声:“你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认真的,你想好了再回答。” 傅南陌沉着脸,表情着实严肃。他一直知道钟皈对母亲看重,自己以往不在乎,现在却是无法忽略,心内甚至还生出一股子危机感:媳妇儿关切别人胜过自己,自己在媳妇儿心目中的排位不是第一,这还能行? 必须尽早纠正! 钟皈认真地琢磨了一下,惊叫道:“你答应过我不会私下里去找我妈的!” “别打岔!”傅南陌低喝着断了她插科打诨的后路:“旁边没有别人,□□,我不会游泳。” 钟皈哼唧着垂死挣扎:“你不是会游泳吗?” “我抽筋了,动不了。” 那她估计要找根棍子再把这魔王往水里捅一捅,从此就过上了自由快乐的寡妇生活。 钟皈在脑海里这么幻想了一遍,试探着问:“一定要我救你们吗?我去找别人来不行吗?” “不行,来不及了,你必须下水。” 钟皈忧愁地叹了口气:“那你八成要不好了。我也不会游泳,但我妈会。她肯定会先救我的。” 回答她的是傅南陌重重的冷哼与嘟嘟的断线声。 -- 隔天,钟皈下了班,没跟姚兰去食堂吃晚饭。 依照傅南陌查人的本事,中午就该差不多了,到现在也没给她信儿,估计又跟自己闹情绪呢。 钟皈也习惯了他这么喜怒瞬变的,毕竟是魔王呢。他闹,自己就哄呗。 这么想着,电话已经拨了出去。响了好几声,傅南陌才接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在忙,有事回头说。” “那也得吃饭呐!”钟皈连忙喊住他:“你在省城还是山海?” “怎么?想跟我一起吃饭?” 钟皈不理他的讽笑,重重地嗯了声:“食堂的饭太难吃了,老板越来越抠门儿,肉也变少了。” 傅南陌心不在焉:“正好减肥。我在省城,马上要开会,不要打过来了。” 真生气了? 钟皈懵然地瞪了会儿手机,开始翻找祝组长的号码。 既然傅南陌不肯帮忙,那还是找私家侦探查查吧。他也不至于气到再出手阻拦吧? 不过电话没通,钟皈只好给祝组长留了言,然后准备去食堂吃饭。 刚起身,傅南陌的电话就过来了,凶巴巴的:“给谁打电话呢?怎么不回我信息?” 钟皈惊讶地啊了声:“你不是要开会吗?怎么开小差发信息呢?领导要以身作则,不能一心几用。” “饿着肚子怎么开会?你不想吃桂婶做的锅包肉了?”傅南陌本来窝火得很,听到钟皈后面一本正经的话,脸就板不下去了:“其他的还想吃什么?” “水果绵绵冰。”钟皈眼珠儿一转,就知道傅南陌刚才在忽悠自己。以最近的趋势来判断,她上正常班的那两天里,只要这魔王不提前说,肯定就在脱尘居等着她逗乐呢。 “不行,太冰了。” “那就炒酸奶,这个是炒的,一点儿都不凉。”钟皈想象着那头的男人冷脸皱眉的模样,不耐烦地说:“快点派人来接我,饿死了!” 飞速挂断电话,得意地晃着脑袋笑了一阵。--挂人电话者,人恒挂之! 第68章 饭桌上,傅南陌给闷头扒菜的女人夹去一筷子油麦菜,凉飕飕地笑:“怎么这么乖巧?刚才电话里那个高声命令我还挂我电话的丫头哪里去了?是你失忆了?还是我出现幻听了?” “肯定是你出现幻听了,就说让你注意休息按时吃饭了,你看你今天还想饿着肚子加班。”钟皈立马抬起头,一连给他夹了好几筷子凉拌猪耳朵:“多吃点耳朵,补补听力。” 然后问道:“那个,我爸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傅南陌淡瞥她:“先把青菜吃了,不要挑食。” 钟皈嫌弃地戳了戳那坨油麦菜,“你怎么总逼我吃不想吃的东西。” 傅南陌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这个对心血管好,多吃点,以防你哪天上夜班晕倒了。” 钟皈立马瞪他:“你咒谁呢?人家心血管好着呢。上夜班不应该多吃补肝护眼的食物吗?我应该吃猪肝跟鱼肉。” 反正就是要吃肉。 傅南陌见她又迅速塞了块鸡拐进嘴里,生怕自己拦着似的,不由得笑出声:“我看我怎么逼你,你也不会多吃青菜了。就爱吃肉,吃得还挺刁。人家都是连鸡爪儿一起啃,你就只吃上面那节皮包骨。” 说着就伸手捏捏钟皈鼓鼓的脸蛋,顺势往下滑到腰上,抚着那纤细而弹润的曲线。“这么爱吃肉,身上也不见胖,手感又好。我媳妇儿可真招人疼。” 钟皈暗啐一声色狼,往外挪开。“我平时会运动嘛,跳舞跑步瑜伽什么的。我得内外兼修,不仅要学习,还要保持美美的,不能被懒惰打败,不然以后怎么能找到--”后头的话戛然而止,夹了块牛肉喂到傅南陌嘴里:“吃饭要专心,你怎么老逗我说话。” 傅南陌慢慢地把肉吃了,淡笑着说:“游泳比跑步更耗能塑形,待会儿我教你。” 钟皈抬眼望向门外:“天黑了,就算是夏天,海水晚上也很凉的。” “不去海泳。到咱自己的泳池里,可以按摩,嫌冷还能升温。不过应该用不着,等下你该喊热了。” 钟皈瞧着傅南陌色气四射的脸,内心更加拒绝了。看他这样儿,就差直接说是鸳鸯泳了。“不去,刚吃完热饭就下水,胃要受凉的。” 傅南陌依然好脾气:“那我们去河清那里玩?你最近不是迷着玩网上棋牌吗?森城也在,加上我跟河清,正好凑够一桌陪你练练手。” 不了不了,求别陪。有钱有权的大少爷们都这么闲的吗? 钟皈严重怀疑自己认识了一堆假的官几代富几代。 但傅南陌接着又说:“顺便在路上跟你说说你父亲那边的情况。” 钟皈想都没想就点了头,随即紧张地看着傅南陌,生怕他又要介意她对母亲的过分担心,再出个送命题让她做。 “快吃吧。”魔王果然心思莫测,不但没找茬,还把她碗里的油麦菜夹走,换上一根鸡腿。 -- 吃过晚饭,两人就坐上了去省城的车,傅南陌把查到的钟腾达的近况说给钟皈听。钟腾达那天在电话里说的不假,他最近确实被债主催得焦头烂额。本来他能应付旧债的利息,但却死性不改地又替人借新债,而且数额更大,加上一堆担保、抵押,烂摊子就弄得更烂、更大了。其间钟秀娜怂恿着他往自家棋牌室介绍债主,想绕着弯子往里弄钱,钟腾达早动摇了,只是碍着自己乡镇公务员的身份,才暂时没昏了头的去做。 钟皈听完只觉得,母亲能够离开那个屡劝不改、变本加厉、对外仗义对妻女无情的男人,实在是幸事。依照她那位父亲的脾性,拖人进赌场,甚至自己也陷进去,是迟早的事,母亲跟她无力改变,只会被负累。 想到这里,她忽然朝傅南陌挪近,搂住他的手臂。“傅南陌,谢谢你。” 傅南陌神色复杂地垂眸看着她,想到刚才这没良心的差点脱出口的改嫁之词,心里戾气翻滚。 钟皈越是因为她母亲对自己诚挚致谢,他越是不想接受,并且越来越难以忍受。他的妻子,应该把他放在第一位,最好心里只有他,他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所以他要带娓娓去见森城,尽快解开她的心结,然后就回帝都,远离一切让她关心在乎的人。在帝都的新环境里,自己就是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以后也会是她最爱的人。 心里一番风起云涌,傅南陌面上却是不显,只压下眼底的禁锢欲,伸手揽住媳妇儿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你母亲那边暂时没事,你父亲只是吓唬你。他的目的是钱,既然明知道你比你母亲难缠还找你,就说明他猜到了你们娘俩的财物都由你管着。他非要犯蠢找你母亲,不但拿不到钱,还可能会惹急你。” 钟皈不乐意了:“说谁难缠?人家可善解人意了。”心里却认同了傅南陌的说法。 自从沈律师接手父母的离婚官司后,处理速度飞快。直到母亲从妻子变成前妻,钟腾达都没能见到她一面,应该猜到了这背后是女儿在使力,今后母女俩的生活也是女儿拿主意。虽然找女儿要钱难度大,但可能性也大。依照钟腾达想拿钱的厚颜程度,他去找自己有些背景的婆家的可能性都比找母亲要高多了。不过自己的婆家人可不只是“有些”背景,他找得到就怪了。 这么想着,钟皈心里的担忧终于淡了点,神经松缓下来,就开始发着呆犯困。 这情形看在傅南陌眼里,却以为她还是担心。“你如果不放心,我就派人在你母亲那边守着,及时报告一切事项。” “不用!”那样岂不是会发现林叔的存在?继而又引发这厮关于她跟林间近水楼台旧情复燃的深度猜疑,然后就要拆散林叔跟母亲以防范于未然。她才不会让母亲的第二春毁在这样的无端猜忌里。 察觉到自己拒绝得太快,忙朝有所疑虑的傅魔王轻笑:“别人随便吓唬一句就胆战心惊的,那我还怎么活?再说我妈也不是小孩子了,多少也能保护自己的。”如果钟腾达真去骚扰母亲,还有林叔呢。这正是一次观察林叔品性与真心的好机会。 傅南陌展开微蹙的眉头,捋着钟皈一侧头发。“娓娓,我遵守约定,没有再暗中掌控你。你也要多信任我,不要对我有所保留,好吗?” 钟皈呵呵哒:“我相信你啊,不然也不会找你帮忙了。” 傅南陌看着她的假笑,眼神更加深幽:“我说的不是这个。娓娓,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可以百分之百地依靠我。” 钟皈拨开他的手,撇脸看他:“我以前是依靠你信赖你的,百分之百。”代价是三代人的性命,她忘不掉,也释怀不了。 这个话题很沉重,钟皈自己绝不会跟傅南陌提起,也不想听傅南陌多说。眼前她可以选择装傻,但凭着傅南陌的霸道与执拗,她今天装了傻,他明天也许就会再提。她不喜欢纠缠在对没有意义的情感的争论里,信不信,真不真心,自己不都在他身边吗? 有点讽刺地说完上句话,钟皈已经做好了傅南陌会变脸的准备,但他听完竟然没再多说,脸色甚至比刚才还和缓了一些。只是把钟皈抱到腿上,一口一口地亲,十分温存轻柔。钟皈想着他刚帮了自己一把,又被自己怼了一下,就随他多亲几口,算是付个利息。 但是这色胚没一会儿就想收本金,一只手顺着她的裙边往里摸,另一只手去扯腰带。 钟皈立刻把他往外推,挣脱他的怀抱坐到了另一边。 傅南陌似乎笑了一声,没再追过来,黑眸色气翻涌,直直地盯着她看。 以前跟傅南陌相处得少没发现,现在钟皈一天比一天觉得他神经质,典型的就是度假村那回还有他处理林间时,当时就吓得钟皈忍不住判定,有些人表面上是光风霁月的精英,背地里却阴暗偏执,是个间歇性蛇精病。 她抓起抱枕,当然不会找死地在再三惹傅魔王,哦不,傅蛇精不痛快之后去砸他,只是挡住他过于灼人的视线,舔了舔唇打岔:“那个,千金在吧?” 傅南陌深吸着气平复欲火,“她回北京了。” 见钟皈立刻一脸失落,问道:“你很喜欢她?” 钟皈点点头:“她长得漂亮,演技好,不摆明星架子,挺真实的。”虽然在傅南陌他们面前也不敢摆,但那种随和的样子也不像装出来的。 傅南陌皱眉:“你才见过她一面,还没有完全了解她,不要轻易下结论。明星都是有人设的,那些只是表象。你看她演的都是些性格复杂的反派角色,心思不会单纯到哪里去的。” “你才不要以偏概全。”钟皈不乐意地斜了他一眼:“什么叫完全了解?有些人自以为完全了解身边的人,说不定只是同床异梦而已。娱乐圈本来就复杂,心思单纯才容易被带偏。千金没有靠山,性格不曲折一点怎么保护自己?” 傅南陌笑笑:“你怎么知道她没有靠山?”不着痕迹地朝媳妇儿靠近。 第69章 “有靠山能一直演坏人吗?除了电影电视剧,千金连个树立正面形象的广告、代言都没有,不但没有靠山,说不定还被打压。。。。。。” 钟皈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已经不知不觉凑到自己脸面前的男人:“许骁不是开娱乐公司吗?他应该很有话语权,怎么没帮千金一把呢?”只要许骁一句话,千金连演女主角都没问题吧。 傅南陌把碍眼的抱枕拿开,拉住媳妇儿的小手,又笑:“你猜。” 钟皈回忆了一下那天吃饭时许骁跟千金之间的诡异相处模式,又琢磨琢磨千金当下跟演技美貌不符合的人气与知名度,再加上傅南陌的语气和眼神,不可思议地眨眨眼:“许骁不会既是千金的靠山,又是她的拦路虎吧?” 傅南陌赞赏地摸摸她的脸:“我媳妇儿越发聪明了。” 下一秒就捂住她的嘴:“别人的事就说到这里。” 钟皈抓下傅南陌的手,打个呵欠:“我困了,要不回去休息吧,还有几张画稿要赶。” 就算傅南陌不拦着,她也不会再多问千金的事了,只是在心里感慨:许骁跟千金之间,估计比娱乐圈还复杂。而许骁的精分程度,大概比傅魔王还要严重。果然是好兄弟。 傅南陌垂眸看着一脸倦意的媳妇儿,眼神有些动摇,但很快又坚定起来:“河清他们都在等着了,我也不好爽约。还有一会儿才能到,你先眯盹一下。” 她现在精神倦怠,应该是警觉性和防备心最低的时候,正适合观察与试探。 钟皈皱着眉抗议一声,也没再坚持,反正傅南陌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只是心里奇怪,就打个牌,被他说得好像会见贵宾的大事一样。 十多分钟后,钟皈完全睡过去,身体也靠不住座椅了,先是斜倚着傅南陌,还没等男人把她扶牢,又迅速倒下去,枕上人家大腿,嘴里还嫌弃着不够软,可谓十分放飞了。 傅南陌放下文件,低头看着她,一边拿毯子替她盖上,一边托起她的脸把自己的手垫在下面,想着这样她就不会嫌硬了。 结果他掌心有薄茧,小姑奶奶又嫌硌脸,哼哼唧唧地抱怨着,反而睡不踏实了,没过几秒钟就忽地坐起身,眼睛溜溜圆地瞪着他:“傅南陌,我觉得你有阴谋,居然让我跟几个大老爷们一起玩。”这人平常可是不乐意她跟异性多说一句话的。 要不是知道这丫头有睡迷糊之际陡出惊人之语的癖性,傅南陌真得费心思遮掩。不过现在他可一点也不心慌,浅笑着逗媳妇儿:“什么阴谋啊?” 钟皈严肃地板着脸:“你想套我话。” 傅南陌眼神闪了闪:“什么话?”眼前就有个套她话的好机会。 钟皈却不理他了,张着迷瞪的眼找到抱枕,往他腿上放好,满意地拍了拍:“这下就不会硬了。”说完就倒下去,很快又睡了过去。 傅南陌失笑,动作轻柔地重新给她盖好毯子,又忍不住以手摩挲她的脸。 -- 钟皈被傅南陌提前几分钟喊醒,小憩之后觉得自己精神百倍,确实可以打几场麻将。在电梯口见到兴奋得满面红光的晏河清之后,才恍然自己只是清醒了,晏河清这副面貌才叫精神抖擞。 “嫂子,你想玩什么?麻将,牌九,还是扑克?麻将喜欢哪个地区的玩法?牌九跟扑克想玩比大小还是更复杂的?” 傅南陌冷冰冰地乜了眼晏河清:“你嫂子打算每一个都玩一遍,你的钱够赔吗?我们只收现金。” 这次钟皈倒没觉得傅南陌小心眼,实在是晏河清太热情了。要不是他下一瞬转脸吩咐服务员上点心时语气骤然变冷,自己都怀疑他是人来疯了。 进了房间,慕森城正站在窗前打电话,看见三个人,低声对着手机说了两句,就走过来打招呼:“嫂子想怎么玩?直接现金下注还是用筹码?” 钟皈怔了怔。怎么问得这么专业呢? 傅南陌笑道:“不用理森城。他管着几个小赌场,职业病犯了。” 不说是警察吗?怎么又开赌场去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钟皈打量着慕森城,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上次虽然自己喝醉了,也觉得他作为一个男人样貌过于典雅漂亮,但绝不会以为他温和无害,反倒觉得他气质与长相迥异,从里到外散发着阴冷严酷的大佬气息,就算笑起来也透着凉意,混□□的没跑了。 四个人坐下来,先打了几圈麻将,然后又玩了牌九跟扑克。晏河清把自己面前的筹码推向钟皈,惊讶道:“看不出来啊嫂子,你还是个牌桌高手。” 钟皈笑了笑:“你们一边让着我,一边还要想办法让我看不出来,真的很辛苦。” 慕森城又取来一堆筹码分给傅南陌与晏河清。“嫂子牌打得不错。刚开始我们是送了几张,后面可就拿出实力了。” 傅南陌把自己的筹码连同从慕森城跟晏河清那儿赢来的一起堆到钟皈手边,立刻引来晏河清的抗议:“哥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咱也不是打对门儿,你偏心嫂子也得等下了牌桌啊。” 傅南陌淡瞥他:“生意人不能太小气,还要沉得住气,你应该向森城学习。我是个已婚男人,不像你们这些富甲一方又独自潇洒的少爷,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赚钱贴补家用。” 晏河清无奈地叹气:“是啊,傅大少要养家,着实辛苦。如今物价飞涨,这亿万家产恐怕也花不了多久。” 傅南陌没再理他,转头看向慕森城:“怎么样?还能玩吗?需要休息一下吗?” 慕森城摇摇头:“我现在倒是想睡,不过一点也不困。多玩几把,说不定就有睡意了。” 两人的对话在钟皈看来很社会主义兄弟情,但晏河清却不这么认为。他们之间太熟了,根本不需要这种试探性的客套,而且依照森城持续五年每天睡不超过两个小时的情形,南哥这个点也不可能多此一关心。 以犀利的视线看过去,对上两人暗含警告的眼神,晏河清立时明了,这不是客套,是套路啊。嫂子明显地对南哥疏离防备,森城擅长心理学与催眠,南哥这是想另辟蹊径啊。 钟皈正专心想着怎么提高自己的牌技才能陪小花苞练手,没注意到三个人的无声暗语,想了一会儿就一拍桌子:“我们试试拉斯维加斯的玩法吧!” 见三人似乎被惊到,钟皈压下稍显激动的表情,平静道:“澳门的也行。” 晏河清摸着下巴忖度,嫂子不满足于做牌场高手,还想搅起赌场风云啊。 结果当他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想要领略钟皈的王者风范时,才发现这位根本就是一青铜,还是三人一起放水都赢不了的那种。 “不想玩了,回家吧。”钟皈垂着脑袋,闷闷地拨拉着桌上的牌张。就自己这波渣渣操作,别说小花苞嫌弃她,她自己都要自暴自弃了。亏得自己之前还笑话娲娲的技术烂,结果刚才用了她教的方法,也没接住三位大佬尤其是慕大佬的一招半式,估计还不如她呢。 傅南陌安抚地摸摸媳妇儿的后颈,看向慕森城,不满地皱眉。前半场他还好好的,后半场就不对劲了,不但不再引导着钟皈说话,而且越来越沉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媳妇儿,眼神意味不明。 在钟皈起身准备离开时,慕森城忍不住喊她:“嫂子,你刚才那种技巧是跟谁学的?” 钟皈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跟别人学的?” 慕森城张大眼睛,猛地起身走近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钟皈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得差点没站稳。傅南陌迅速把她搂到怀里,挥开慕森城的手臂。“森城,你喝多了,需要醒醒酒了。” 慕森城顿住身形,努力平复情绪:“哥,我就跟嫂子再问几句话。” 傅南陌警告性地乜着他:“娓娓累了,现在必须回家休息,有事以后再说。”说完就扶着钟皈大步迈出门。 晏河清拦住抬脚欲追的慕森城:“嫂子身边的人事南哥都清楚,你不用急在这一时。等南哥安顿好了嫂子,自然回跟你联系的。” 慕森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心慌失智,差点冲撞了嫂子。他定了定神,慢慢地靠着沙发坐下,颓然地以手覆额,掩住眼中的泪水。希望这一次,能有一丝半点花花的消息,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空欢喜。 -- 钟皈洗完澡就坐在床上发呆,等傅南陌洗完出来时还保持着拧眉歪头的姿势。傅南陌看见她湿漉漉的头发跟洇出块块水渍的睡衣,立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去拿吹风机。 等吹好头发,问她:“想什么呢?湿着头发吹空调不凉么?” 钟皈嘿嘿一笑:“这不等着你嘛。” 摸摸干绒绒的头发,竖起小手指。“现在不凉了,我能不能吃一只小小的雪糕?可爱多那种的。” 傅南陌哼笑一声:“我看你长得挺像可爱多。” “人家明明长得挺可爱。”钟皈嘀咕着抗议,眼睛又亮了亮:“那我等下去二楼睡,这里是三楼,我有点恐高。” 傅南陌的手爬上她的腰,“要不我陪你去睡地下车库吧,地方大,还隔音。以前也没试过,想想就兴奋。” “不,不用了,人往高处走,怎么能去地下室呢?”钟皈讪笑着又举起一根手指:“事不过三,第三个要求,你得答应我。” ※※※※※※※※※※※※※※※※※※※※ 今天除夕,祝亲们新年快乐,牛气冲天! 第70章 傅南陌似笑非笑地看她:“让我去二楼睡,你留在这里?” 这跟第二个要求有区别吗? 钟皈懒得理他,换上正经的表情:“慕森城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傅南陌嗯了声:“五年前,他的妻子意外失踪,至今没有找到。弟妹牌技出色,你晚上用的那几招跟她的风格很像。” 怪不得慕森城那么激动了。 钟皈埋怨道:“那你那么着急拉我走干嘛?我跟他说是从网上学的,也省得他白白抱有希望。” 傅南陌眼神蓦地一沉:“你还挺关心森城。” 怎么就关心了?要关心她也是关心娲娲。那几招她是跟娲娲学的,可别没提升自己的牌技,反而给娲娲惹来麻烦。 也顾不上安抚分分钟化身醋厂老板的傅魔王,扬起下巴说:“反正你就告诉慕森城,那几招是我从网上的棋牌游戏里学的,让他不要多想。” 傅南陌被她故作镇定的傲娇小模样逗笑了:“我说了也没用。森城现在就像沙漠里快被渴死的旅人,一丝半缕可能跟弟妹有关联的消息都是能救他命的水,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钟皈特别忍心:“那就让他渴死好了。” 傅南陌轻叹着揉揉她拧起的眉:“我知道你是跟你那个要好的同事学的,怕森城打扰她的平静生活。森城要查,我是不会拦的。不过我会提醒他尽快确认,不会影响你同事的正常生活。” 钟皈不放心,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懊恼地瞪向傅南陌:“都怪你,非要拖着我去打牌。”扭身拉过毯子睡下。 傅南陌却不让她睡,把人揉来捏去的,弄得钟皈火大地坐起身:“大半夜的折腾什么?明天不用上班啊!” “媳妇儿,你一晚上都没关心我,倒是不相干的人问了一堆,我很有意见。” “有意见保留。”钟皈困得很,只想睡觉,连画稿都没完成,更没精神应付这个阴晴不定的大魔王。 傅南陌幽幽地俯视着香喷喷的媳妇儿,猛地扑上去:“意见可以保留,有样好东西得跟你分享。。。。。。” **** 山海市远郊的产业园区外,钟腾达恨恨地瞪着保安室,拧着眉头来回踱步。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了。自从上次给钟皈打过电话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保安不知受了谁指派,防他跟防贼似的,不但不让他见钟皈的面,还动不动就威胁他要报警,把他赶得远远的。 不过这样一来,钟腾达更能确定,钟皈婆家确实有点能耐,不管是出于对钟皈的真心爱护还是为了维护颜面,都很关注钟皈的情况。只要钟皈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他们应该都会满足。自己跟女儿要点生活费也是合情合理的,女儿出不了,让她婆家出也是一样的。他们出了第一次,就会出第二次,自己以后岂不是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只要坐着数钱就行了? 钟腾达美滋滋地想着,更加坚定了这次要把钟皈带到李老板面前,重新立起父亲权威,以后好实施计划的决心。 但是眼前的难题是,自己连女儿的影子都见不到,怎么把人带走呢? 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想到昨天收到的那条陌生信息,他赶紧翻出来,回复过去:“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钟皈的父亲?” 那边回得很快:“这个你不用管,只要知道我可以帮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就是羡慕你女儿还有双亲可以尽孝,想帮你们父女修复关系。” “你连我电话都不敢接,谁知道你打什么坏主意呢?” “我只是想顺手帮帮你,你接不接受我都无所谓,反正受损失的又不是我。” 是啊,要是不让他帮忙,受损失的肯定是自己。 钟腾达动摇了,心想管他是谁,只要能帮自己见到女儿面就行。“好,我就信你一次。你打算怎么帮我?”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过来一个时间跟地址。 钟腾达握了握手机,眼里立刻就浮现出计划即将成功的兴奋光芒。 -- 下午班结束后,钟皈跟娲娲一起往园区附近的购物中心走,对面经过的人表情要不就惊讶怜悯,要不就是嫌弃鄙夷,看得钟皈忍不住对着路边的玻璃墙壁照啊照,然后惊叹道:“你这化妆技术真是鬼斧神工啊,不做化妆师简直是浪费天分!” 娲娲抱歉地冲她笑笑:“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好委屈你扮丑了。” 钟皈咧开嘴,把被化得只剩一条缝的双眼挤得连黑眼珠儿都快看不见了:“那为了弥补我,以后你就是成了顶级的化妆师也要免费给我化妆啊。” 说完就忧心地皱起眉:“娲娲,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能求快,更不能凑合。”小花苞马上五岁了,但还是黑户,别说是上学了,就连出门、看病都不方便,娲娲打算开始相亲,想找个愿意跟自己一起照顾女儿的人。 娲娲安抚地揽上她的肩:“当然不会了,不然我也不能喊你帮我把关了。等下要是对方太矬,咱俩就找个理由开溜。” “那必须的,他不配。”钟皈觉得她家娲娲那是貌美如花、技艺超群,搁古代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宠妃,一般男人连看她一眼都该递申请。 到了购物中心三楼的美食城,两人走进跟对方约好的餐馆,边走边找。不远的一张桌边坐着两个长相干净端正的年轻男人,其中一个看向两人这边,有些迟疑地挥了挥手。 娲娲拉着钟皈走过去,“你好,是余暄先生吗?” 挥手的男人礼貌地站起身,“是娲娲小姐吗?你好,我是余暄,这位是我哥哥。”他朝娲娲伸出手,眼神虽然有些疑虑,但却不见轻蔑,显得很真诚。 娲娲跟他握了手,指指钟皈:“这位是我好姐妹。” 余暄笑道:“看来我们挺有默契的,都带了军师。” 四个人打完招呼,坐下来点了菜,边吃边聊。 余暄跟娲娲之前已经大致互相交换了基本信息,不过没看照片。钟皈见余暄没对娲娲的容貌表现出明显的偏见,放心了不少,就安安静静地吃菜,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吃了几口就打开手机,还是没收到傅南陌的信息。 早上吃饭前,这霸道的还坚持要送自己到厂里,结果等她带鸡蛋跟皮蛋遛完弯儿回去吃早饭,他整个人就不对了,连门口都没送她出去。 刚开始钟皈以为那货是在跟狗子吃醋,毕竟这种小心眼儿的事他做得多了。但中午冷珠玉女士打电话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她有没有看到信息时,她才知道,原来早上母亲跟林叔都给自己发了信息,说林间周末休假回来,问自己介不介意跟他一起吃饭。 钟皈慌忙查看手机,并没有找到那两条信息。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早上被傅南陌看到了,而且还删了。傅魔王头天晚上才要求自己要多信赖他,第二天一早就这么被打脸,生气是肯定的,但钟皈不确定他能气到哪种程度,会不会在她妈跟林叔之间搞破坏,所以她赶紧打电话想解释。结果那厮死活不接电话,她只好微信信息的轮番轰炸,甚至还撒娇卖萌,感觉把这辈子的嗲都发出来了,魔王还跟条死胡同似的,没有半点回声。 钟皈觉得事态越发严重,愁得眉毛都扭成了蚯蚓,引得对面余暄的哥哥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正想关心一下,发现她的表情又随着刚刚上桌的鸡肉变得欢快起来,不由得笑出声。 钟皈没注意到,专心地盯着鸡爪上部半连不连的拐骨发呆。要是平常,不是她把拐骨咬下,爪子扔给娲娲,就是娲娲把爪子扯下,拐子丢个她,但现在有外人,娲娲在相亲,得保持形象。想了想,要不整个儿夹到碗里吧,大不了浪费一次娲娲最爱的鸡爪,鸡爪什么的跟形象比,实在太不重要了。 结果她刚准备伸筷子,娲娲就眼尖地发现了她的犹豫,迅速夹走鸡爪,果断地咬下爪子,把拐骨放到她碗里。“这么美味的爪子,怎么能扔了?” 钟皈朝明显呆滞了几秒的余暄先生呵呵一笑:“我家娲娲就是这么率真可爱,宜室宜家。” 余暄性格也比较爽朗,顺口夸了娲娲两句,又接着跟她聊。 等这个小插曲过后,余暄的哥哥看钟皈的表情就不一样了,一边看她啃拐骨,一边低声问:“你也只喜欢吃拐子,不喜欢吃爪子吗?” 钟皈抬脸看着他:“你也是吗?” 余暄的哥哥没回答,又问:“上个月16号晚上9点37分,你是不是在新晴花苑门口抢,咳,打了个出租车?” 钟皈眨巴下眼睛,慢慢地回忆,上个月中旬某个晚上,她接到母亲电话,着急回家,确实在路边抢了一辆出租车来着。 想起来后,钟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那天我是抢了你的车吗?”记得未免也太清楚了点儿,不会要索赔吧? 余暄的哥哥激动了:“真的是你啊钟皈,我是余晖呀。” “余晖?” “你大学时候的班长,你不记得了?” “班长?”钟皈盯着余晖仔细打量了一番,更加不可思议了:“你真的是我大学时候的班长?” 眼前这个瘦瘦高高、棱角分明,笑起来还有酒窝的帅哥,真的是十年前那个胖乎乎的憨气班长吗?看来岁月不一定是杀猪刀,还有可能是整容刀呢。 ※※※※※※※※※※※※※※※※※※※※ 每逢过年被催婚。。。 第71章 娲娲在一旁听见了,也觉得巧得很:“这都能遇见,你们也太有缘了吧?” 钟皈横她:“好好聊你的,打什么岔!” 余晖想了想,说:“对啊,我们在这里可能会影响他们两个,要不另坐一张桌子吧?” 钟皈还没开口,娲娲就忙点头:“好啊好啊,你们在这儿确实挺碍事。” 余暄也跟着凑热闹:“这个办法不错,互相不会打扰。哥要不你陪钟小姐坐那边靠窗的位置吧,视野开阔,还能看清对面的金店。” 为什么要看金店?搞得好像不是娲娲跟余暄相亲,而是自己跟余晖相亲,互相看中了要买几金似的。 钟皈心里嘀咕着,还是换了张桌子坐下。看娲娲他俩聊得挺好,她跟余晖也不好多打扰。 余晖又招呼服务员重新点了菜,感叹道:“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就毕业六年了。我觉得自己都老了,但是你还这么年轻,跟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你时没什么不同。” 钟皈笑笑:“你跟十年前就完全不一样了,又帅又挺拔。如果走在大街上,我肯定认不出来。” “是吗?”余晖有些羞涩地摸摸脸颊,“要是昕昕还在,一定不会再嚷着要监督我减肥了。” 说完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余昕,就是钟皈那个早逝的室友,余晖的妹妹。 钟皈轻咳了声:“那个,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 余晖点点头:“有我跟阿暄在身边陪着,他们慢慢地走出来了。我现在在炎大工作,做栾教授的助理,也算是完成昕昕当初的心愿了。” “栾教授,是栾琳老师吗?”钟皈眼睛一亮。 “是的,就是你以前的专业课老师。她时不时地就问起你的情况,还托人打听你的消息,一直说你是她教过的最有天分的学生。”余晖说着说着就紧张起来:“其实我也特别想知道,你这几年都去哪了?做了什么?现在--结婚了吗?” 钟皈见他突然脸红了,有些诧异。自己大学时为了所谓的爱情,逃了不知多少课,都是余晖这个班长兼导员助手帮忙销了一大部分,才没累计到够被退学。当时钟皈以为他是看着余昕的面子,怎么眼前看起来有点不像那么回事呢? 这时,娲娲发过来信息:“余暄说他哥可喜欢你了,大学时就对你一见钟情,这么多年都对你念念不忘的,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我看他比你那个脾气又大、年纪又老、长得又丑的神秘男友好多了,你要不要考虑下转换轨道?” 钟皈看得直接一哆嗦:转换轨道,她还是卧轨死得比较痛快点儿。 这么一想,竟然又连打了几个喷嚏。余晖忙给她递纸巾,关心道:“是不是空调太低了冻到了?我让服务员调高一点吧。” 钟皈挥着手表示不用,视线掠过窗外,猛不丁看到立在自动扶梯旁朝她这边看过来的脾气大、年纪“老”、长得“丑”的神秘傅姓男友,心内顿时一震,岂止是觉得冷,头皮都要发麻了。 转念一想,自己又没背着他干坏事,有什么心虚的?况且她现在这副尊容,傅魔王肯定认不出来,估摸着就是随意一瞥。瞧他现在这前呼后拥的架势,应该是忙着视察呢。 果然,傅大总裁没多作停留,对着包括钟皈在内的一堆消费者露出了一丝春风般的笑容,就径自下楼去了。 钟皈松了口气,暗暗吐槽:又不是食品企业的老板,干嘛要来看人吃饭? 余晖刚才也在看傅南陌,没察觉到钟皈的异样,等目送他下了扶梯,才转回脸,兴奋地说:“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既跟你重逢,又见到了傅学长。当年他可是我们整个炎大男生的奋斗目标,现在更厉害,不仅是炎大,简直是全炎华省的骄傲!” 钟皈还没挤出笑,全炎华省骄傲的信息就到了:“鲫鱼刺多,要细细挑,不要跟人说话打岔,免得被卡到。你这么爱吃鱼,是因为山海盛产鱼类,还是遗传岳母?” 钟皈盯着桌上的清蒸鲫鱼看了几秒,猛地起身抓起包。“我忽然想起件急事得先走了,你慢慢吃,再见。” 飞速跑到安全出口外的僻静走廊里,马上拨出傅南陌的号码,通是通了,但没人接。 钟皈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太妙。傅南陌在信息里提起她母亲,大有威胁之意,不会真打算搞事情了吧? 愣了会儿神,钟皈又拨出电话,那边直接关机了。 要不回脱尘居去堵吧,这个幼稚狂既然来了山海,应该会到那里休息的。 钟皈无奈地叹着气,转身往回走。结果突然在转角处被一双手臂拦住,接着口鼻就被一张湿乎乎的棉帕捂住。钟皈大惊,奋力挣扎却动弹不了,也喊不出声,一吸进些棉帕上的淡淡香味,意识就立刻模糊了,身上也很快没了力气。 冲着她来的至少有三个男人,一个望风,两个钳制住她,左边跟右边的低声说着话,要把她的手机跟包收了。钟皈狠狠掐住手心,用力往后一抬脚,好像踢到了其中一个人。趁着他呼痛放松的机会,连忙在手机上按了一通,然后就抡起手机跟跨在腰间的包要砸人,但马上就被两个男人抢下丢出去,包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手机也被他们几下踩得断成两半。 这时候钟皈已经站不住了,眼睛也睁不开了,晕晕乎乎地感觉被扶走,塞到了一辆车里。大概是觉得她根本没力气再反抗,几个男人开始高声说起话来,言语间满是轻浮流气。 “这妞儿真带劲,怪不得老板惦记了这么多年。” “彪哥,刚才用的药量不大,要不再来点?万一她中间醒来,我还真怕她闹起来。” “先等等。万一用得过度,到时候跟死鱼似的,不是一点情趣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老板,就喜欢妞儿不愿意又逃不掉的模样。” “这妞儿也可怜,被自己亲爹出卖,哭都没地儿去。” 药劲慢慢散去,钟皈的意识恢复了一点,听到这句话,立刻睁开眼睛,猛地坐直身子,恶狠狠地瞪向车里的几个人。 加上司机,四个纹着花臂、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竟被她瞪得身上一寒。“哟,钟小姐醒了。你瞪我们也没用,这事要怪就怪你那个没有人性的爹,跟我们可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们都是罪大恶极的绑架犯! 钟皈张嘴想骂,嗓子却跟哑了似的,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旁边的汉子呲牙一笑,喷出浓重的烟臭味:“姑娘,这主意也是你爹出的,说你伶牙俐齿得很,还很会蛊惑人,得想法让你不能说话。等过了今晚,你就是想把你爹打残,我们老板估计也没意见。” 他刚说完,车子就停了下来,有个人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不过几秒钟,车子又继续上路。 钟皈看清上来的人,眼中怒气翻涌,直接抬脚朝副驾踹去,震得车身都晃了几晃。 上来的人正是钟腾达。他得到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钟皈会到购物中心的消息后,就让阿彪带人到那里守株待兔,不仅是在楼道里,也在钟皈必逛的店里设了埋伏,总之一定要把她弄到李老板面前。 现在顺利抓到了人,想到自己马上就能从李老板那里得到一大笔钱,摆脱那些讨债的,钟腾达心里就轻松起来。 不过面对眼前激动得恨不得要扑上来咬他的女儿,钟腾达还是有些心虚的。见钟皈被两边的男人按住了,勉强挤出笑容:“娓娓啊,爸没有恶意,就是想带你跟李老板吃个饭。你要愿意去,我肯定不会这么请你的。李老板一直夸赞你的,懂得又多,你多跟他接触,也能多认识些朋友呀。” 钟皈双颊气得晕红,奋力挣扎着想再去踢他,立刻被阿彪卡住脖子:“老实点,不然就把你扔后备箱去!” 但是警告并没有用,钟皈动作不停,表情更愤怒,好像连跟她这个毫无人性的父亲待在一辆车里都不能忍受。 阿彪骂了一声,拉开严实厚重的车帘往外看。 园区本来就偏僻,他们逮到人后就一路往远郊走,路上基本不见人,加上天黑了,就更不引人注目。但因为钟皈一直激动地手脚不停,导致车子不稳地乱晃,甚至有几次还踢到了开车的虎子,差点没在经过一个村庄时撞到路墩,引来路边几个村民的惊呼与怀疑。 瘦猴早看不下去钟皈的闹腾,抬手想把她敲晕,却被阿彪皱着眉喝止。老板最喜欢的就是这妞白白净净的皮肤跟呛辣的性子,他手上没轻没重的,万一把人弄伤了,坏了老板兴致,自己也要挨训。 想了想,让虎子在没人的地方停了下车,把钟皈挪进了后备箱。 盖子落下,钟皈被黑暗笼罩。她努力平复慌乱的心绪,把耳朵贴在隔板上听了几秒,确定了后备箱跟车厢不连通,只要自己动静不太大,前面的人应该就注意不到后,慢慢地转动被绑住的双手,从衬衫内侧的兜里抠出一枚胸针放在地上。 这枚胸针其实是一个微型追踪器,有传音跟定位功能。傅南陌一定让她随身带着,以防万一。钟皈不喜欢被他那么严密地监控着,让他加了指纹开关功能,才不情不愿地丢进了包里。刚才在楼道里,她借着扔包的动作把胸花藏进衣服,就一直在寻找呼救的机会。 钟皈小心翼翼地把五根手指的指腹一一按上胸针,见一道细细的蓝光闪过,心里顿生希望,忙凑近胸针,用气音挤出能让傅南陌尽快找到自己的所有关键词。 第72章 等传完讯,钟皈把胸针牢牢地戴在内侧口袋,又费力地把被捆住的双脚移到车尾,对着大灯的位置踹去。 因为四肢被绑,她很难使上力。怕被车里的人发现,也不敢使劲。就瞅准车子颠簸的瞬间突然出脚,慢慢地把灯踹松。 几十下后,大灯终于被钟皈踢落,露出一个圆洞来。钟皈把脸凑过去,只看见被微弱的月光照着的土路,坑坑洼洼的,听不见人声,估计是在荒郊野地。 钟皈心里凉得跟冰天雪地似的,但还是抱着希望,坚信傅南陌会收到讯息,及时地救回自己。她忍住惊恐的眼泪,把手从洞里伸出去不停地挥动,又把后备箱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出去,盼着有人看见车子,能发现蹊跷之处。 -- 另一边,余晖在钟皈走后就回到了娲娲与余晖桌前,跟娲娲说了钟皈有急事先走了的情况。因为要上夜班,娲娲也就顺势跟兄弟俩道了别。 但钟皈没说什么急事就先走了,让娲娲很不安。她拿出手机想给钟皈发个信息问问情况,突然发现一条钟皈发来的未读的短信,忙打开:找,父南;陌--救我 娲娲看着乱码似的一串文字加符号,疑惑地皱皱眉,马上拨出钟皈的号码,却提示关机。 娲娲顿时心里一沉,转身往回走。商场里有监控,她要先确认娓娓是不是走出去了。 保安比较和善,见她着急找朋友,马上带她去了监控室。娲娲把钟皈走后到自己出商场前的视频迅速过了一遍,确认钟皈没出去,立刻回到几个人吃饭的那家店门前,顺着钟皈之前走的方向走到了楼道,到处翻找查看。 保安跟在她身后,好奇地问:“小姐,你在找什么?” 娲娲走到垃圾桶旁掀开盖子,赫然发现钟皈的包与摔坏的手机。 保安惊讶地张大眼睛:“小姐,你是警察吗?很专业啊!” 娲娲这时已经吓白了脸:“保安大哥,我朋友可能出事了。”说完就报了警。 园区派出所民警来得很快,把娲娲、保安队长还有商场经理聚在会议室里询问情况。娲娲简要地说完,着急地说:“警察同志,我朋友至少已经失踪了二十分钟,请你们加派人手找她,她现在一定很危险!” 一旁的商场经理却叫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商场的安保工作在全市都是靠前的,从来没出现过顾客失踪的先例。你可不能凭空毁坏我们名誉。” 保安队长也跟着帮腔:“没错。你朋友说不定从侧门出去,你没发现。或者她买了新衣服换上了,你没认出来。” “那你们为什么侧门没装监控?我朋友要是好好的,她的东西怎么会被扔在垃圾桶里,手机还断成了两半?!我告诉你们,人命关天,我朋友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都跑不掉!”娲娲一边把钟皈发的信息拿给民警看,一边气愤地跟两人争吵。虽然没有确切根据,但她直觉钟皈是被人强行带走了。 民警看了信息,也有所怀疑,指指手机屏幕:“她指的是傅总裁吗?” 在场其他人的表情也跟他一样不可思议。钟皈的语气显得跟傅总裁很熟,但如果真是傅总裁的亲朋好友,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人呢? 娲娲没顾上多想,顿了顿,说:“可能她看见傅总裁了,被带走时第一个想到的能最快救她的人就是傅总裁。他家世代为官,他当然也应该救护百姓。” 听娲娲这么一说,商场经理心里更急。要是在平常,他也不怕有人故意找事。就算真出了人口失踪的事,他也能慢慢摆平。关键是今天赶巧了,傅总裁跟大老板都来视察,万一被他们知道这个情况,觉得自己管理不善或者应对能力欠缺,岂不是要影响自己升副总的进程? 想到这里,他一把握住民警的手:“警察同志,我敢保证,没有人会在我们商场里干违法犯罪的勾当。这一点王所长最清楚了,他可是经常来我们这里检查,每次都跟我们陈总单独讨论商场的安全保障问题呢。” 民警皱着眉看向另外两名同事:“毛经理说得没错,我也经常听所长提起,说东盛的安保跟服务在整个山海都是叫得上号的。” 他的两名同事中,年纪大一点的忙点头:“是啊是啊,我觉得东盛不会发生歹人作恶的事情。这位小姐肯定是误会了,八成是你朋友跟你开玩笑的。要不你再等等,说不定她就出现了。” 娲娲急得不行。这些人明显就是在推脱遮掩,她真想重新报警,但那就意味着又要重复一段流程,更费时间。只好压下脾气:“警察同志,毛经理,人命关天,你们还在这讨论商场的安保问题,是不是有点马后炮?现在应该赶紧想办法找到我朋友啊!” 毛经理立刻沉下脸看着她:“小姐,就算你怀疑我们商场的安保工作,也不该质疑警察同志的判断吧?” 年纪最轻的民警见氛围有点紧张,忙说:“程哥,侯哥,我觉得这位小姐说得有点道理,现场的痕迹不寻常,不会有人拿这种事情跟朋友开玩笑的。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跟分局报告吧。” 程警官捏着下巴想了想,看向毛经理:“既然大家意见不一样,民主起见,咱们坐下来,静下心好好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毛经理堆起笑:“对对,越是不确定的事,越要耐心做决定,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几位警官这边请,我办公室有上好的猴魁,咱们边喝茶边商量。”说着就把人往会议室外面引。 娲娲瞪着若无其事的几个人,又寒心又气得不行,反正也指望不上他们了,干脆地脱了高跟鞋朝打头的程警官跟毛经理扔过去。下一瞬,就听见毛经理的惊叫声:“老,老板,您没事吧?!” 娲娲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挺的年轻男人正迈步走近,相貌俊俏到堪称漂亮,但气势很足,丝毫没受脸上的鞋印的影响。 毛经理诚惶诚恐地跟在他身后,看见娲娲,就凶巴巴地指着她:“这位小姐你怎么回事?我们都说要好好讨论你的问题了,你怎么还动手伤人呢?” 娲娲不理他,径自走到男人面前:“你是老板?我朋友在你商场里不见了,你能不能管?” 男人垂眸看着她,眼神有些恍惚:“你再扔一次鞋子。” 娲娲愕然,低头瞅着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要求。 不过也就是一瞬,在她还没决定是脱掉脚上的鞋再扔还是捡回那只鞋重扔前,男人已经收回了沉湎的神色,坐到会议桌旁,淡声说:“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情况也了解了。如果你朋友真是被人劫走的,一定会用车。我已经联系市公安局与交通局,请他们协同处理,不用太担心。说一下你朋友的姓名和身份证号。” 娲娲忙说:“身份证号我不记得,马上让公司同事帮忙查一下。名字是钟皈。金字中,皈依的皈。” 她话音没落,男人脸色就变了:“妙手服装厂的钟皈?你是娲娲?” 娲娲点点头,他就猛地起身:“我们走!” 说完就取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拨,第一个没拨通,又拨第二个,等那边一接通,娲娲就听他说:“□□家,南哥在那边吧?我找他有急事。” 那边回了几句什么,他冷着脸继续说:“你现在马上去砸门,务必让他接电话,晚了你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娲娲见救人的事有谱,连忙捡了鞋子跟上去,嫌高跟鞋走路慢,干脆脱了另一只,赤着脚小跑。 -- 如钟皈所料,傅南陌视察完商场后就回了脱尘居,等着小没良心的来哄。他并没有故意关机,只是发完那条信息后不久,手机就没电自动关了机,而他只顾着生闷气,没有注意到。回到脱尘居也没再收到钟皈的讯息,他更气闷,晚饭也没吃,一个人闷在房里喝酒,也不许人来打扰。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家大声地呼叫,还把房门拍得震天响,傅南陌睁开眼,揉着额角起身,不悦地打开门:“老雷,我不是交待了没事不要来烦我吗?” □□家放下手里的电锯,一脸严肃地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慕少有急事找您,跟太太有关。” 五分钟后,一组人马在脱尘居的信息中心聚齐,俱是来自通信、追踪、计算机技术等高科技领域的精英,平时身份隐蔽,实际身价难估,是国家千金不换的隐形王牌。 傅南陌坐在他们对面,面色沉静肃杀:“情况各位都了解了,我太太被身份不明的人掳走,目前不知所踪,我需要各位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并确保她的安全。当然,这件事有难度,即使出了什么岔子,我也理解,以后都不会再麻烦各位。” 为首的卞组长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冷噤,坚定地看向他:“请傅少放心,保护国民是我们的职责。根据您提供的信息,最多十分钟,我们就能确定您夫人的方位。” 傅南陌朝他与其他组员点了下头,默默地走到窗前,摩挲着紧紧攥在手心的微型接收器,脑海中回荡着钟皈惊慌又故作镇定的喑哑气声,心里痛悔又自责,难以抑制地抽疼起来。 往时他总觉得娓娓对他防备心强、不肯信任,自己付出的真心都让那小没良心的丢到天边去了,然而到了今天这么危险的时刻,娓娓那么信赖地向他求救,他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不够信任娓娓,对这份婚姻没有安全感,总在强迫她、控制她。两人这样磕磕绊绊的,都是自己造作出来的。如果娓娓学着他赌气,宁愿深陷危险也不理自己,他还能凭什么求回一个安然无恙的她? 这时,卞组长轻声招呼傅南陌。他忙收起纷乱的心绪走过去,盯着在电子地图上闪烁的红点看了几秒,直起身子吩咐:“把地址给山海市局与厉捷传过去,你们继续盯着。” 说完就往外走,边拨通厉捷的号码:“我现在出门了,准备起飞。” 直升机里的厉捷愣了下:“您要亲自过去吗?” “废话,我媳妇儿不认识你,万一被吓到怎么办?” 厉捷望着被挂断的手机,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虽然他一向不苟言笑,但长相可是有口皆碑的帅气,当年还有“□□第一帅”的美称呢,怎么就会吓到夫人了? ※※※※※※※※※※※※※※※※※※※※ 在情人节这天乖巧码字,觉得自己散发的单身狗清香越发醉人。 第73章 离山海市区不知有多少公里的偏僻乡村,荒无人烟的野地里,高树密布,中间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小木屋,外面站着几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无所事事地抽着烟,时不时地说几句不入流的笑话,低俗地瞄瞄木门。 钟皈此刻就在门里,一边打量屋内陈设,一边戒备地瞪着朝她走近的李老板。刚才推她进门时,有个男人在她后颈处打了一针,她不知道是什么液体,但肯定不是好东西,加上心理作用,她觉得身体开始酸软无力,思维也再度模糊起来。 相较于她的紧张狼狈,李老板则是一脸的志得意满,随意地穿着背心短裤,手里晃着杯红酒,学有钱人的潇洒闲适。 可惜他麻杆一样的腿与肥硕下垂的啤酒肚完全破坏了那份潇洒,他却好像没有察觉,自我感觉良好地呲出黄黑相间的牙,冲钟皈猥琐地笑:“娓娓啊,你不要害怕,叔叔不是坏人。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叔叔的吗?叔叔还抱过你,你还收下了叔叔给你买的洋娃娃跟糖果呢。” 钟皈皱皱眉。幸亏母亲警觉,老早就看出这个猥琐男的不良心思,以后都没再让自己单独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越是这样,李老板越是惦记,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想到今天终于能如愿以偿,兴奋得绿豆眼都挣成了铜钱。“真的,我就是想好好跟你说说话喝个酒,不让别人打搅。” 说着就伸手摸了把钟皈沾了黑灰的脸蛋,“你看你,非要这么倔,受罪了吧?不过没关系,等下叔叔给你尝样好东西,保证让你飘飘欲仙。” 钟皈本能地想躲开他的手,但对上他迷幻的眼神,心里的警铃响得更厉害:好东西,不会是毒品吧?那她更要抓紧时间自救了。 忍着恶心让李老板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钟皈一边歪着头以脸蛋蹭了蹭他的手指,一边朝他勾唇娇笑,垂眼看看绑住自己双手双脚的绳子。 李老板没料到钟皈这么乖顺,顿时被她又甜又媚的神情迷了心智,想着应该是打的针起了作用。 再看看钟皈的衣服,一套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连体衣,不给她解开,他待会儿也没法施展。但都解开,他又怕人不老实。想了想,先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笑眯眯地说:“乖娓娓,待会儿咱们喝完了酒,叔叔再松开你的脚。” 钟皈冲他笑笑,费力地起身往放着红酒的茶几方向挪,结果刚走了两步就浑身无力地朝前摔下去,被紧跟过来的李老板一把扶住,搂到茶几旁边的沙发坐下。 钟皈尽力忽略李老板爬到自己身上的手与他露骨的眼神,用双手端起红酒杯。李老板欣喜地笑着把自己的杯子凑过来,还没碰到她的杯子,钟皈就手一抖,无力地任杯子摔在了地上。 李老板见药效明显,似乎有些惊讶,不悦地皱眉说:“阿彪他们太不知轻重了,怎么能对你下这么重的药,回头我一定好好地责罚他们。” 钟皈心里轻嗤,不屑他的假模假样,但面上却不显,又朝他眨眨眼睛,可怜兮兮地指指自己的脚,又指指简易的厕所。 李老板笑嘻嘻地捏捏她的脸蛋:“要上厕所吗?我可以帮你呀。”说着就要伸手来解钟皈的衣服扣子。 钟皈抓住他的手,拿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嫌弃地对着沾在手上的油迹黑灰摇头,又揉揉头发,表示要洗澡。 李老板一了解到她的意图,整张老脸都乐成了菊花,脑子里尽是钟皈洗得白嫩嫩香喷喷的美妙画面,一点犹豫也没有了。马上把她脚上的绳结打开,扶着她软弱无力的身体往厕所走,还体贴地把厕所门带上,自己在外面等着。 钟皈站在狭窄的厕所里,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活动着手脚。在看到一米多高的油桶与它上方的窗户时,心里一喜。本来她是打算找机会冲出门的,但外面守着好几个彪形大汉,即使她出了门也不一定能跑掉,从窗户出去,成功率就大多了。 但是怎么摆脱李老板呢?钟皈拧眉犯难,她刚才仔细观察过,木屋里东西不多,她唯一有把握能用来控制住李老板的工具就是沙发后面的消防柜里头的斧头,前提是她能避开李老板顺利拿到。 然而那需要时间,她越来越无力的身体不允许,李老板也没那个耐心,就这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敲了三次门,等到第四次,就直接推开了门。“小娓娓,叔叔来陪你洗澡了。” 他手上捧着洗浴用品跟毛巾,脸上挂着□□,身上居然什么都没穿。 钟皈本来就头昏脑涨的,看见他这副丑陋的模样,差点没吐出来,侧身迅速从上衣内侧口袋里取了之前藏的折叠眉刀掩在身后,另一只手连同身体一起靠过去,继续制造自己脱力且顺从的假象。 李老板咧着嘴接住钟皈,空着的手顺着她弹翘的臀部开始往上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就是此刻了。 钟皈冷眼看着他,搭在他肩膀上的左手忽地往后一伸,猛地拽住他的头发。李老板还没惊叫出声就感觉喉咙被什么利器划过,一阵刺痛,随即眼前阴影一闪,只听见“噗”的一声,他的右眼顿时传来剧痛,他只觉得眼里稀里哗啦地往外流着什么,就看不见了。 这个贱人! 李老板愤怒地推开钟皈,张嘴要喊人,喉间的疼痛却让他发不出声音,嘴巴稍微张大一点,喉咙处的伤口就哗哗地流血。 他更加恼怒,踉跄着去抓钟皈。钟皈颤抖着看着他可怖的模样,心里怕得不行,但仍稳住情绪,几脚把人踹倒在地,踢到厕所外边,然后奔到消防柜那里取到斧头,再折回厕所准备跳窗逃跑。 李老板躺在地上,似乎没了声息,但却在钟皈经过他身边时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死死地抱着不肯松,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动静,想引起门外几个人的注意。 钟皈脚腕处被他掐得生疼,怎么也挣不掉,又担心门外的人闯进来,举起手中的斧头就砍下去,也不知道砍在了什么地方,只听见李老板闷哼一声终于松开了手,就连忙跑进厕所爬上油桶,去开窗户。窗户被木条从里面钉死了,钟皈又拿斧头迅速砍断木条,不管脸上脖子上被飞起的木屑和玻璃刮到的小痛,把斧头别到腰带里,撑着手臂爬上窗户,慢慢地摸索着跳了下去。 这时候,前面传来踹门声与咒骂声,肯定是阿彪他们发现情况不对了。钟皈站起身,不顾崴到的脚,忍着痛意想往远处跑,但没跑几步就在屋角处撞上钟腾达。 钟腾达看了她两秒,转脸就要喊人,还没开口,就倒下了。 钟皈收回斧背,心里虽然寒凉,也没有多伤心。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她早就不抱希望了。也幸亏这样,才能抢在他喊来人前先动手。 前方是一片树林,又高又浓密,黑黢黢的看着十分吓人,此刻对钟皈来说却是救命稻草。她躲到那里去,那些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不过她没有立刻往那边跑,而是脱下鞋拎在手里,朝相反的河边走去。到了河边,她一边支棱着耳朵听阿彪几人的动静,一边把一只鞋随意地放在河沿,看起来像是自己不小心掉下河去的样子。 然后她才转过身,在不发出响动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往树林跑了一段,随即抡圆胳膊,把手里的另一只鞋朝河中心丢去,发出噗通一声响。 阿彪跟虎子还在屋里。本来他们想先送老板去医院的,但老板显然被那丫头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示意他们去抓人,大有不把她收拾了就不离开这里的意思。两人只好先把他喉咙跟腹部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下,然后再在瘦猴跟黄皮的吆喝声中出去追人。 瘦猴指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刚才那里传来响声,会不会是那女人跳河了?” 三个人过去查看,发现了钟皈的鞋。 屋后又传来黄皮的喊声:“那女人把老钟打晕了!” 阿彪摸了下巴笑了笑:“那丫头真是心狠手辣又机灵胆大,我都有点佩服她了。” 接着朝树林那边一挥手,“去那边,这肯定是她的障眼法。” 树林里,钟皈挑了枝叶最密、最高的树爬了上去,缩在树杈间喘气,浑身不受控制地抖动,越来越厉害。 她意识到,那针药水正在起效用,不仅让她的身体痉挛脱力,还让她理智渐渐模糊,眼前跟脑海里都出现了幻象。如果再没有人来救自己,就算那些人暂时找不到她,她早晚也会掉下树去,摔得粉身碎骨。 不远处闪着灯光,伴着阿彪几人的骂声,越来越近。自己的小伎俩被他们识破了。 钟皈把嘴唇都咬破了也扯不回急速昏聩的意识,立刻撸起袖子,用斧刃在手臂上划了一下,虽然疼得差点脚下打滑,却起了作用,神志清醒了一点。 下一瞬,她好像听到了整齐沉重的踏步声,接着是阿彪他们的哀嚎声与求饶声,最后是螺旋桨的轰鸣声中,傅南陌充满担忧的焦急高呼:“娓娓,娓娓,我是老公,你在哪里?” 钟皈不敢置信地扬起脸。 傅南陌真的来救她了吗?不是自己的幻觉吗? 这时,衣袋里的追踪器开始闪灯,还发出嘹亮的警报声。钟皈又听见傅南陌说:“在树林中央,靠过去,小心点。” 他接着又喊:“娓娓别怕,我找到你了。” 数十秒钟后,整片树林被照亮,如同白昼,一架直升机停在钟皈眼前,傅南陌就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望着她,泛红的双眼盈满波光。 第74章 被傅南陌接到机舱后,钟皈就呆滞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紧紧地握着斧头不肯松手。 傅南陌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出血似地拧疼,恨不得即刻把地上那一伙歹人碎尸万段了。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斧柄,用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的声音哄道:“娓娓,没事了,老公来了,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了,等下老公就替你报仇。咱先把斧头放下,让老公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钟皈拧眉看着他,有些怀疑,但心里渐渐涌上安全感,于是慢慢松开了手。 傅南陌赶紧把斧头拿走,心疼地托起她的手臂。“疼不疼啊?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受伤了?让老公看看行吗?” 钟皈衣服上跟脸上都是血迹,傅南陌不确定她是不是受伤了,伤得重不重,甚至都不敢用力碰她。 望着他忧切的脸庞,钟皈慢慢伸出手抚上去,眼珠子动了动,几滴泪珠就掉了下来。她撇了撇嘴,忽地扑到男人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边哭边捶打他,手上也抓挠个不停。 傅南陌紧紧地搂住她,就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身体也跟她似地颤抖不已。 不过她这一哭,傅南陌反而没那么担心了。知道她一个人害怕了这么久,现在安全了,累积的情绪需要宣泄,于是任她哭了一阵子,等她不那么激动了,才替她擦着眼泪轻哄:“不怕不怕,我家娓娓最勇敢、最聪明了。现在让老公仔细看看,好不好?” 钟皈摇摇头,指指手臂上的伤口,还有脸上、肩颈处的小擦伤,意思是除了这几块儿,其他地方没受伤。 傅南陌赶紧细细地检查,确认她的伤口里没有异物,取过药箱给她清理上药,又安抚性地亲亲她的唇,“那你跟老公说说话,要不骂老公一顿?” 钟皈到现在没开口说话,傅南陌觉得她一定是生自己气了,怪自己赌气不理她,气他来得晚。 钟皈坐直身子看着他,张嘴指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又指指自己的后颈,水光盈盈的大眼儿显得格外可怜。 傅南陌凑近她的后颈,在看到上面带着血点的针孔后,眼瞳蓦地缩紧。这帮下三滥的东西,竟然敢对娓娓下药! 下一刻,钟皈身子一歪,晕倒在他怀里。 -- 脱尘居的主书房里,晏河清坐在沙发椅内,脸色难得的冷寂:“普通的司法程序流程繁杂、周期又长,不走也罢。想让几个人消失,办法多的是。” “让他们去吃牢饭真是便宜他们了,就是坐牢也得从军事法庭走。”许骁点头表示同意,抬眼看向书桌后的傅南陌,“哥想怎么办?” 燕銮冲两人摇摇头。南哥明显的心不在焉,八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起身走到傅南陌身边,豪气地拍拍他的肩。“哥你别担心,医生都说了嫂子没大碍,睡一觉就好了。嫂子有身手有胆气,上次揍薛麟时我就看出来了。这次更厉害,杀伤一个打晕一个,那场面--” 傅南陌霍地站起身,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幽沉冰冷,好像能把人瞬间冻死。 过了几秒钟,他冷森森地说:“公的私的都走一遍吧,留口气就行。” 然后低声说:“我去看看娓娓。” 许骁望着他慌张的背影,颇有感慨地摇了摇头。 在嫂子睡着的这一个小时里,南哥来来回回好几趟了,往时的沉稳决断完全看不见,沉闷又焦躁的,失魂落魄说的就是这样了。 转头问晏河清:“森城呢?这事他最拿手。” “不清楚,打了个电话确认嫂子没事了,就没音信了。”晏河清耸耸肩,忽尔八卦地一笑:“不过我似乎听到他那边有女人的声音,好像还在跟他争吵。” 燕銮立时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城哥这些年身边可连只母苍蝇都没有!” 许骁却微垂下眼皮,失落地默叹:南哥与森城的春天都来了,他这儿还是凄风苦雨的。 -- 回到卧室,傅南陌屈膝跪在床边,仔细地检查着钟皈已经上好药的伤口,把送鸡蛋进来的桂婶吓了一跳:先生这是心疼太太心疼得不行了,什么身份地位都不在乎了呀。 她把剥好壳的鸡蛋放在床边,准备替钟皈揉滚,傅南陌回头低声交待:“这里我来。你去做点清淡的小菜,熬点粥。娓娓待会醒了一定会饿的。” 桂婶应声出去后,傅南陌解开钟皈的睡衣,看着她身上磕碰出的多处青紫淤痕,眼底的杀气又浮了上来。顿了一小会儿,开始用鸡蛋替钟皈揉淤青,怕弄疼她,动作轻柔得紧,连呼吸都放轻了。 大概被揉得十分舒服,钟皈很是满意地哼唧了两声,呼吸平稳悠长,睡得更加香甜了。 “小香猪。”傅南陌低喃着捏捏她的鼻子。这丫头也是个心大福大的,折腾了这么一场,竟然没点后遗症,没做恶梦,也没发烧什么的,倒显得他过于忧心了。 揉完鸡蛋,傅南陌靠在床边,握着钟皈的手,也慢慢睡了过去。 没睡一会儿就感觉到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脸,傅南陌睁开眼睛,对上钟皈乌亮的杏核大眼:“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饿不饿?想吃什么?” 钟皈拧眉轻拍他的嘴,好像嫌他啰嗦,然后忽地起身,仰脸亲上去,丁香小舌也溜进去,上下左右地乱闯。 傅南陌呆了一下,心就扑腾起来了。经过这次劫难,小没良心的终于领他的情,承认他的好了? 不过他还算理智,看了眼钟皈身上的伤处,赶紧捧住她的脸:“媳妇儿,你现在受着伤呢,身体虚弱,咱先吃东西好吗?” 钟皈忽闪下眼睛,更加不满地瞪他。不但挣开他的手重新扑上去,继续动口,手上也不老实起来,从他的衬衫下摆伸进去,直击要害。。。 傅南陌的呼吸蓦地急促,血气翻腾,无法自抑地闷哼出声。这丫头主动起来,简直就是个妖精。 他观察下小妖精,媚眼如丝、面晕桃花,明显不是正常状态,心下暗叹,果然是□□的后遗症,自己却总是自作多情,盼望她真心相待。 先前医生已经替她注射了缓解症状的药物,但顾忌她的身体与药的强效,怕冲撞太甚,没敢用太多。现在看来,这药的后劲是大,能让她这么热情奔放。 察觉到傅南陌的分神,钟皈不乐意了,在他胸前咬了一口,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到他身前,喘着气跟他的皮带较劲。 傅南陌轻笑,这是要从妖精升级成女王呀,野心还挺大。 从善如流地给自己和女王宽衣解带。 可惜女王不争气,才刚开始,就想撤离。 男人却不许她临阵脱逃,换了个位置,瞬间掌握主动权。“媳妇儿,这事可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你老公会没命的。” 等结束时,钟皈已经连哼都哼不出声,双手还维持着紧掐男人肩膀的姿势,重新睡了过去。 傅南陌浑不在意那点小痛,抚了抚她汗湿的头发,亲亲她湿漉漉的眼睛与微肿的唇瓣,感受着两人毫无缝隙的亲密,心里的焦躁与空洞才散去两分。 从早上看到跟林间有关的信息,到下午看见那个对娓娓明显别有心思的陌生男人,再到晚上的担惊受怕,他虽然表面上沉着冷静,内里其实已经魂不守舍、溃不成军,只有这样紧紧地抱着媳妇儿,自己才算活了过来。 钟皈动了动,对过于亲昵的睡姿表示抗议,却引得傅南陌身体一酥,渴望再度燃起。 钟皈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哼哼着抓了他一把,倒是不敢再动了。 真是个识时务的。 傅南陌捏捏她的脸,暗叹着压下某处火热。--他媳妇儿,就是他的□□。 -- 两三天后,钟皈恢复得差不多了,怀里抱着鸡蛋,一手揉着它蓬茸的屁股,一手拿着傅南陌带回来的案情简报看,看完后,望着某处陷入沉思。 傅南陌端着牛奶走过来,拍拍她的脸。“想什么呢?不会因为你那个同事感到难过吧?” 钟皈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跟方莹关系本来就没多好。就是觉得人心难测,没想到她会因为一些小摩擦对我这么狠心报复。” 这次的被绑架事件,她猜到钟腾达背后有钟秀娜的怂恿支持,有跟李老板的狼狈为奸,没想到还有方莹的暗中推动。如果不是她发的那几条信息,钟腾达应该很难知道她平常的活动轨迹。 傅南陌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她原生家庭不正常,心理有所异位,又遇到潘魁那种手段暴虐的,更加扭曲,见你这么受疼宠,嫉妒心一起,什么事干不出来?” 钟皈回忆了一下自己跟方莹以往相处的情景,不得不赞同他的说法。也不想再多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把文件放在一边,双手齐上,更加快活地揉起鸡蛋的屁股来。 ※※※※※※※※※※※※※※※※※※※※ 被绑架这段吓到做恶梦,我太入戏了。 第75章 傅南陌立马沉下脸,拉过她的手,一个眼神就吓得鸡蛋跌下沙发,四脚乱绊地溜了。 钟皈不乐意地嗔视他:“你怎么连只狗都欺负?你看鸡蛋皮蛋怕你怕得,跟见了狗贩子似的。” “我明天就把它俩卖给狗贩子,脏兮兮的,还天天一副想拆家的架势。”傅南陌拿湿纸巾给她擦着手,擦完就打了她手心一下。“还有你也是。有你这么玩狗的吗?简直就是女流氓。” “柯基跟边牧不拆家,而且又聪明又爱干净。”钟皈挺腰跟他辩争:“柯基的玩点就在它的屁股,饱满肉乎有弹性,丰腴可爱手感佳,摸几下揉几下,再坏的心情都变好了,不信你试试。” 傅南陌垂眼看着自己媳妇儿,勾唇轻笑:“我还是觉得你好玩,手感更好。”说着手已经爬上了钟皈的腰,慢慢地往下移。不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媳妇儿的身材实在是有料,这么板正的长袖长裤的睡衣,也掩不住前凸后翘的曲线。 “你才是流氓!”钟皈立刻拍掉他的手,拿旁边的薄毯盖住自己。这人真是没有最流氓只有更流氓,不光出事那晚替自己解□□时势头凶猛,后面也缠她得紧,让她几乎难以承受。钟皈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位,其实根本就是他中了□□! 傅南陌没再继续调笑,只示意钟皈把牛奶喝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哄得这丫头同意调回省城,还愿意跟自己住在一起,可不能因为一时得意忘形,给了她翻脸的机会。 不过钟皈才端起牛奶,就被他夺了过去。“不行,你还没吃药呢。” 一下子提醒了钟皈,眼珠儿一转,忽地指着门口叫道:“哎,森城!” 傅南陌下意识看过去,钟皈趁机抢回杯子,咕嘟咕嘟地就把牛奶喝了个精光,等傅南陌再回过头,她已经舔着嘴唇、笑眯眯地用懊恼的语气说:“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你才提醒过,我就忘掉了,现在怎么办?牛奶解药性啊!” 傅南陌好气又好笑:“不吃药,伤口好得慢,时间长了会留疤的。”这丫头跟药就是仇家,昏沉的时候喂不下去,恢复了点精神就更不得了,为了躲避吃药,这几天都不知道耍了多少赖皮了。 “不是用了祛疤的膏药吗?再多吃点水果,不会留疤的。”钟皈眨巴着眼看他:“你给我切点芒果呗,再浇上蓝莓冰泥,我的伤口肯定很快就愈合了。” 傅南陌一脸求知欲:“加了冰的水果怎么就能促进伤口愈合了?” “我吃了心情好啊,好的情绪对身体的恢复具有关键作用。” 傅南陌瞅着睁着眼瞎掰的媳妇儿,无奈地屈指在她额上一弹。“我是你什么人啊?这么支使我。” 他就是随口打趣,钟皈却认真起来,跟面试似地想了一会儿,无比自信地说:“我是你的上帝。” “哦?你什么时候成我的上帝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开公司卖东西,我是消费者,可不就是你的上帝吗?”虽然那些东西她消费不起。 “还有,你也替政府办事。再大的官都是给老百姓打工的。从这个身份上说,我还是你老板。” 听完钟皈的话,傅南陌定定地注视着她:“媳妇儿你知道吗?如果那些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那就不存在徇私枉法、贪污腐败了。” 钟皈点点头:“要是省公安厅的那个副厅长有我这觉悟,我也不会被方莹算计了。官字两张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傅南陌咦了声,黑眸熠熠生辉:“媳妇儿,没想到你旁观者清,把官场看得这么透,看来以后我要多跟你探讨探讨这方面的事了。” 钟皈拒绝地摆摆手:“道理谁不懂?关键在怎么做,没什么好讨论的。”傅南陌身居核心、心思深沉,个中利害、正邪忠奸,估计都劈成头发丝儿分析成渣了,这会儿就是看她顺眼,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可爱、说什么都对罢了。 傅南陌确实觉得自家媳妇儿怎么样都招人稀罕,就是一脸嫌弃的模样也格外可人,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怪不得你不参加公务员考试,原来是瞧不上官场。” “那怎么会?”钟皈张大眼睛看他,惊讶于他会这么想。“体制内多好啊,稳定又有安全感。坏的是人,体制干嘛要背锅?我不报名是因为我学历不够,通不过审核啊。” 傅南陌眨了两下眼睛,就抱着她朗笑出声,胸膛一震一震的。这媳妇儿也太宝了,怎么就能在正经与逗乐之间切换自如呢! 等他端着芒果回来时,还没笑完,钟皈却不高兴了。她知道加冰是不可能加冰的,但大夏天的,就算是刚买的最新鲜的水果,也要在冰箱里冷藏着吧,为什么这么热乎,就差没往外冒热气了? 抱着想呛到某管家公的坏心思,钟皈突然朝他半张的嘴里塞了一片芒果,可惜愿望落空,人家不但没被呛着,还优雅地把芒果吃了,又张大嘴巴,示意她再喂,很是稳中带皮。 钟皈才不会再浪费水果,抱着盘子自己吃得起劲,趁着咀嚼的空隙问他:“娲娲怎么还不来看我?” 傅南陌用笔记本浏览着路特助新传过来的文件,漫不经心地答道:“大概你俩是塑料姐妹吧。”钟皈原本就是个喜欢新鲜事物的性子,这些年因为他拘束到了极点。自从把重心从他身上移开后,那性子也跟着活了过来,小嘴里时不时地蹦出个网络流行语,他有时没听懂,还暗自气闷,寻思着自己跟媳妇儿有代沟了,现在可是定期学习呢。 可惜他媳妇儿不领他这个情,立马反驳:“怎么塑料了?娲娲对我可好了,你不还说是她带信给你的吗?” 傅南陌觉得自己有受虐倾向,他媳妇儿越这么跟他来劲,他越觉得她真性情,愿意跟自己敞开心扉了,不但不生气,还忙着安抚她:“是是,我说错了,你们两个是很好的好朋友。” 后面又补上一句:“但我对你是最好的,其他的人都是别人。” 钟皈抿了抿唇,朝他摊开手:“手机借我用下,我给她打个电话。” 傅南陌拢了拢眉:“人家可能在忙,过两天你回去不就看见她了。” 钟皈偏头看了他一小会儿,好像反应过来哪里的不对劲,试探地问:“森城是不是认识娲娲?两人以前有过关联?”她醒了之后就要跟娲娲联系的,怕她担心。但却没直接跟她说上话,都是傅南陌跟慕森城在中间来回传话,搞得两人跟犯了什么事被监控起来了似的。 傅南陌笑着摸摸她的脸:“我媳妇儿这么敏锐,不去当官做老板,太可惜了。” 然后收起笑意:“是有关联,关系匪浅。大概就是我们这样的关系吧。”钟皈听他说起过慕森城的往事,他这么说算是非常直白了,没有吊钟皈的胃口。 像他们一样是夫妻,还是怨偶? 钟皈第一个反应不是不相信,而是她闯祸了。如果娲娲真是慕森城那个与他爱恨纠葛、势不两立的锥心恋人,自己不但是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甚至还重新把她推进了痛苦的漩涡。。。那她就造了大孽了。 她白着脸,舔了舔唇:“那,那小花苞。。。” “是他们的孩子。”傅南陌平静地继续打击她:“这几天森城比我还忙,就是在查弟妹五年间的所有情况。他可比我固执多了,好不容易找到弟妹,绝对不可能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的。” 比傅南陌这个类似神经病还固执,那不就是实打实的偏执狂了?据说娲娲失忆前爱憎分明,属于倔起来就要跟人鱼死网破的那种,比自己刚得多了。万一她被刺激了,想起了什么,岂不是要跟慕森城来个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傅南陌瞧钟皈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就知道她脑海中上演着俩人虐恋情深的小剧场,轻笑道:“他们过去是有些不愉快,不过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说开了就好。就算弟妹的生活暂时被打乱了,你也别急着揽责任。没有你的事,森城早晚也会找到弟妹。别人的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咱们最好不要瞎掺和。不然不管是久别重逢还是黄昏恋,结果都不会太好。” 钟皈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瞪着他:“好,我不掺和,你也不能帮着你兄弟糊弄我们!” 突然提什么黄昏恋,怎么不指名道姓地说是母亲跟林叔呢! 傅南陌笑着拉住她的手,“激动什么?我帮理不帮亲,就算帮亲,也是跟你亲啊。好了咱不说这事了,你父亲那帮人,你觉得怎么处理最解气?” “都弄死!”钟皈气哼哼地甩开他,“我去睡觉了,晚饭不用喊我!” 这辣脾气。 傅南陌目送钟皈踩着震天响的楼梯上去,轻叹着取出手机。 那边一接通,他就说:“等下把弟妹带过来吧,娓娓想见她。” 慕森城不大乐意:“朵儿现在对我防备得很,好不容易才愿意说几句话,万一到时嫂子再说些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你把娓娓想成什么了?!”傅南陌低斥:“要不是你嫂子,你能这么快见到弟妹?弟妹这段时间能过得比先前好?你才找回弟妹,就想切断她所有的对外联系?觉得这样她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慕森城反驳:“那又怎样?你之前不也把嫂子看得死死的?” 傅南陌顿了顿:“别废话,娓娓不见到弟妹就不肯吃东西。” 慕森城一愣,往紧闭的卧室门看了看,扶额应了声好。--里头那位也是,闹着要见嫂子,不但不愿意吃东西,还拿吃的扔他。 ※※※※※※※※※※※※※※※※※※※※ 柯基的屁股真的好rua,太治愈了。 第76章 钟皈本来以为带着气睡觉睡不着,没想到还真睡了过去,傅南陌来喊她时,她睡意正酣,闭着眼不耐烦地嚷道:“都跟你说了不吃椒盐鸡翅跟铁板鱿鱼了,讨厌!” 傅南陌了然地轻笑:哦,原来媳妇儿晚上想吃这两个菜。 然后直接把人搂坐起来,轻拍她的脸:“森城带着娲娲过来了,在客厅等着呢。” “真的?!” 钟皈倏地睁开眼睛,掀开凉被跳下床,就要冲出门去,又被傅南陌皱着眉拦住,换了件式样安全的裙子。 -- 娲娲坐在沙发上拿零食哄着小花苞,一边抬脸望着楼梯,一边狠瞪慕姓盯人狂魔。如果眼神能杀人,也不知道是姓慕的先被她瞪死,还是她先让姓慕的盯死。 “娲娲!”钟皈一阵风地从楼上奔下,冲到她面前。因为跑得太急,身上的伤处隐隐作痛,引得她直吸气。 娲娲连忙起身扶住她:“你慌什么?好好地走路呀!怎么样没事吧?你胳膊怎么回事?脸色怎么也不好?怎么还瘦了?” 钟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惊悸地摸摸她明艳动人的脸:“你怎么没化妆就出来了?厂里没人认出你吧?” 说着又温柔地冲抱着她的腿直喊干妈的小姑娘笑笑,把人抱起来:“哎哟我们小公主又长肉肉了,干妈都快抱不动了。” 小花苞立马鼓起肉乎乎的腮帮子抗议:“美,美。。。” 逗得钟皈更乐:“对对,小公主最漂亮了,就算胖了也是最美的胖公主。” 然后就跟娲娲一起看着因为着急辩争而更加说不好话的小姑娘,戳着她憋得红通通的脸蛋,笑得没心没肺的。 身后两个充当背景板多时的男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互相看了一眼,脑门的黑线越垂越多。 看自家媳妇儿这跟牛郎织女似地见了面又互相担心的模样,是把他们当成拆散有情人的封建家长了吗?异性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同性之间就能肆无忌惮地营造出浑似一家三口的亲密吗?! 傅南陌走过去,搂了搂钟皈的肩:“你们上去玩吧,待会儿吃饭我再叫你们。” 说完又看向娲娲:“有什么需要尽管喊管家。” 娲娲朝他笑了笑,就被钟皈拉着去找桂婶,给小花苞点菜了。 三楼的小休息室摆了半个屋子的毛绒玩具,钟皈一开门,小花苞就欢呼着扑了上去。 钟皈对上娲娲疑惑的眼神,无奈地挠头:“前几天的事情过后,傅南陌就给我布置了这些。”好像觉得她没有亲爹疼爱,童年格外缺失似的。虽然钟腾达确实没给她买过多少东西,但母亲还是很疼她的,甚至把父亲那一份也疼上了,给她买的玩具只多不少。 不过钟皈没敢跟傅南陌这么说。她爹不疼自己,他不高兴;她妈太疼自己,他也不高兴。天天的自己跟自己较劲。。。 娲娲逗趣道:“傅总裁这是要把你当闺女养啊。” 接着就换上担忧的表情:“你们俩具体怎么回事啊?他不只是你男朋友那么简单吧?”那位傅总裁气势迫人,一个眼神就让人发抖,看着跟姓慕的就是一路人。他对娓娓的关切很明显,但两人之间的别扭劲更明显,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情况。 钟皈挤出笑:“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见娲娲的神色更加纠结,忙安抚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娲娲忽闪着明眸:“你们是不是登记了?” 钟皈点点头,觉得没什么可瞒她的:“早就结婚了,前段时间离了。。。我以为离了,也跟我妈说了。” 很概略的两句话,娲娲却已经猜到了其中的曲折:“阿姨现在不知道你跟傅总裁在一起?”之前自己去冷家吃饭,阿姨偶尔提到的也就是钟皈那个长得丑的大龄兵哥哥,哦不,兵叔叔男朋友。 钟皈回视她:“不说这个了。你这几天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 娲娲转头看向女儿,放轻声音:“我答应跟姓慕的回帝都了。那里医疗条件好,对小花苞的病有利。” 钟皈立刻抓住她的手,“慕森城是不是威胁你了?如果是为了小花苞,你不用指着他。我可以让傅南陌帮忙的。” 娲娲笑着摇摇头:“他跟我说了很多话,还拿来了证据,证明他跟我是夫妻,小花苞是我们的女儿。我决定回去,是想找回失去的记忆。你知道啊,脑子一片空白的滋味不好受的。” 钟皈却露出一副想哭的表情:“我听傅南陌说了一些,你跟小花苞受的这些罪都是因为慕森城,我不放心你跟他一块儿。。。” 娲娲捋捋她的头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回去啊。慕森城都不怕我想起来,我自己怕什么呢?我不想起过去,怎么找他报仇呢?” 然后又嘚瑟道:“更何况,以后我的生活质量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用工作,坐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那种。哎呀,想想都期待得很。” 钟皈知道她这是在宽慰自己,闷闷地抱住她:“如果慕森城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让傅南陌揍他。” 娲娲笑着捏捏她的脸蛋:“不是不想跟人家在一起吗?这么依靠人家,以后想离开就更难了。” “那都多渺茫的事情,不想了。还是做点实际的吧。” “什么实际?给你那位情深意笃的班长一个机会吗?昨天余暄还帮他哥要你的联系方式呢,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没给。” 两人闺蜜情深,互相黏糊得不行,却忽略了这里是傅大佬的私宅,里头的安保设施齐备且隐蔽。两人说话的情形已经通过监控实时传输到了电脑房,落在了两个无声围观的男人眼中。 慕森城眼里闪出恼意:“我就说不让朵儿见嫂子了,你非坚持。要是朵儿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告诉了嫂子,嫂子是不是得把我剁了?” “这样多好,你就知道你以前有多过分了。”傅南陌嘴里说着调侃的话,表情却冷得凝冰: “哼,班长。我还是学生会主席呢!” -- 晚饭时的气氛颇为沉闷,如果不是小花苞时不时地围着餐桌,在妈妈跟干妈之间来回转悠,大概都能凝云致雨了。 慕森城在小花苞准备再去逗狗子时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乖乖吃饭,吃完了爸爸陪你玩。” 因为跟女儿不熟,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很有点童话故事里的大灰狼与小红帽对话的感觉,连哄带吓的。 也不知是父女天性还是惧于他的威严,小花苞真就安静下来了,委屈巴巴地嚼着平时根本不吃的胡萝卜泥。 不过娲娲可不怕慕森城,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起身把女儿抱了回去。 吃完饭,三人就要回去了,钟皈知道他们要连夜坐飞机回北京,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娲娲跟小花苞,也不确定再见面时娲娲会有什么情况,心里一直隐隐担忧,直到脸蛋传来痛意才回过神,不悦地瞪向傅南陌:“你怎么总爱掐人家!” 傅南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第三遍重复:“我们去游泳。” 钟皈拧了拧眉:“我头疼,不想去。”那个游泳池是露天的,这色胚要干点什么她是拦不住的,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傅南陌的视线从她胸前滑到她腰腹,灼热如火:“行吧,那我们早点休息。” 这暗示不能再明显了。 钟皈赶紧摇头:“还是运动一下吧,不然胃里难受,睡得不舒服。”然后就喊桂婶给她□□吃的几样小点心,让她做好了就送到游泳池那边去,心想桂婶这样一会儿来打个岔,傅魔王应该会老实点。 傅南陌也不戳破她,直接牵着她坐电梯到了负层。钟皈才发现这里也有个泳池,比露天的那个还大。泳池四周都装了透明的玻璃,布置了仿真的风景,一点没有憋闷感。 钟皈去更衣室换上泳装,裹着浴巾出来,傅南陌已经悠然地游了起来,看他那娴熟的动作、优雅的姿态,根本就是个高手,亏他之前好意思问自己那么幼稚的问题。 傅南陌游完两趟,在钟皈身边停下,伸手示意她下来。 钟皈眼珠儿一转,使劲跳起来,猛地落入水中,溅了傅南陌一脸水,然后无措地眨眨眼:“我玩水时动作就是这么粗鲁的。不然你到那边去,反正这池子大得很,咱俩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傅南陌轻笑一声,伸手把人捞到怀里,抚过她的曲线。“泳衣不错。”纯黑的单片泳衣,没有多余的花样,偏偏衬得钟皈皮肤更白、线条更显。 他的手滑到拉链处,从上往下一拉,泳衣就从钟皈身上落了下去,露出她大片的肌肤。 “你干嘛?等下桂婶要过来了。。。嘶。。。”钟皈的惊叫声还没落音,就被他突然的动作怔住,随即涩疼得拧起眉。 傅南陌还掐着她的腰把她抵在泳池边沿,让她脚下腾空,不上不下的,更加难受。她只能喘着气问:“你又生什么气?”晚饭时就一直沉默,眼神也比平时更冰冷,简直太让她捉摸不透了。 第77章 傅南陌摸摸她撇着的嘴角,似笑非笑的:“难受吗?有我难受吗?” “你难受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钟皈踢着腿抓他:“你不要动了,放开我!” 傅南陌低喘着,被她的动作激得头皮酥麻,忍不住动了十几下,随即轻叹着把人抱回岸上,放在躺椅上。 钟皈以为他善心大发,愿意到此为止了,闭上眼放松身体,舒缓着腿间的痛意。 不料下一瞬,一个柔软的物事就沿着自己的颈部往下,直至腿间。惊得她睁大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几分钟后,傅南陌再度攀上来,亲着钟皈湿润的眼尾:“媳妇儿,美不美?老公棒不棒?” 钟皈神思恍惚,身体已经软得不可思议,脑子成片成片地空白。“棒,南南最厉害。。。” “那说你爱南南,爱老公,要跟老公生死相依。” 说出这四个字时,傅南陌愣了一下。他的本意是想与娓娓一辈子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却吐出了这么个寓意不佳的词汇。再看钟皈,好像一下子清醒了,怔怔地盯着他,眼底翻出恨意,嘴角勾出讽刺的笑,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却足够让他心惊。 到底是多么坚定的念头,才能让她无论多迷糊都能瞬间理智,带给他遥不可及的恐惧感? 傅南陌不愿再多想,慢慢地贴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钟皈:“娓娓,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你都只能待在我身边。就算我死了,你也只能是我傅南陌的妻子!” 受了双重刺激的男人把原本就很漫长的运动拖得更久,等结束后躺回卧室床上时,钟皈已经睡得黑沉黑沉的了。偏偏有些人还精神十足,跟打了兴奋剂似地继续粘着她蹭来蹭去。 钟皈烦不胜烦:“你吃药了?!” 傅南陌在她耳边吹气:“先别睡,给你看个视频。” “大半夜的困死了,回头再看。” “可是我不困,”傅南陌轻咬着钟皈的耳垂:“媳妇儿你不知道吧?咱这床还可以调成水床,用起来更方便,要不咱再试试?” 钟皈崩溃地揉揉脑袋坐起来,“看!现在就看!” 傅南陌拉过她靠在自己身上,安抚说:“很快的,就两分钟,看完咱就睡觉。”说着就拿过手机,点开里头的视频。 视频确实很短,但内容却很醒神,反正钟皈看完就不困了,把手机抓过来又看了一遍:从腰部以下截了肢的李老板、挪用公款、参与赌博被纪委带走的钟腾达、被警察突然行动捣毁的钟秀娜夫妇的地下赌场,以及跟警察撒泼被关进精神病院的钟秀娜。。。 钟皈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看向傅南陌。明知这人有权势有手段,把人整成什么样她也不意外,但还是下意识地惊怯。 傅南陌安抚地搂紧她:“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我没有挟私报复,你不用担心我会受牵累。” 钟皈诧异地张张嘴。她哪里是担心他,明明是担心自己,也不知这人哪来的自信。“你大半夜的让我看这个,是不是在恐吓我,要是我哪天跑了,你就把我逮回来,腿打断?” 傅南陌笑笑:“怎么会?我可舍不得。顶多废了那个野男人而已。” “什么野男人?你说梦话呢吧?”钟皈搡了他一把,想躺回去。 傅南陌却不松手,“就是那天跟你相亲的,你大学同学是吧?” “没有的事。那天我陪娲娲相亲,对方带了哥哥去,没想到是我大学的班长,也是挺巧的。我如果是去相亲,能扮作那副鬼样子吗?” 傅南陌当然知道钟皈不是去相亲,只是男人看男人的眼神太准了,那个男人看他媳妇儿的眼神意味深浓,明摆着有些阴私的想法,让他十分不爽。 想到这里,他又晃晃快睡过去的媳妇儿:“你跟你那同学都多少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性情变了没有。以后不要单独跟他联系,知道吗?实在必要的话,也要通过我,听见没?” 回答他的是钟皈忍无可忍挠向他颈部的小爪子。 **** 休养了一个星期,钟皈总算出了脱尘居,先到厂里办手续、收拾东西,再跟其他三个一起调到总公司的同事坐厂车去省城。 姚兰帮她收拾着行李,依依不舍地叹气:“娲娲找到家人走了,你也要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好孤单啊。” 钟皈笑着拍拍她的后脑勺:“那你好好加油,不要再偷懒了,到时候也调到总公司,咱们就又能一起玩了。”说着说着她就有点脸红,厂里有多少老员工啊,有的想到总公司十几年了也没去成,她这个才来了三个月、连试用期都没过的竟然就要去总公司做设计助理,要是有人指着她鼻子说她有后台、是关系户,她都没处儿反驳去。 不过姚兰没这么觉得,激动地攥着拳头:“嗯,我现在认识到了,我没有你的天分,只能靠勤快弥补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努力学习、勤加练习,争取早点赶上你。”自从上次跟方莹闹过后,她跟程威虽然和好了,但却看明白了一些事,知道了女孩子应该有自己的工作追求,不能一味地围着男朋友打转。 -- 总公司有上千人,大大小小的设计师有几十个,在省城算排得上号。钟皈要跟着的设计师叫郁妍,四十来岁,气质恬淡,打扮得精致干练,综合能力在公司的设计师里能排上前十。 在人事经理介绍完后,她就朝钟皈和气地伸出手:“欢迎。最近我接了好几个单子,之前的助理忙不过来,就跟公司申请了新的助理。以后你们三个就互相照应吧,有什么问题随时跟我说。对了你是不是要住宿舍?今天我就给你放一天假,你先安顿好,明天再开始工作吧。” 钟皈摇摇头:“我不住宿舍,东西也不多,下班后再收拾也行。” 旁边忙得脚不沾地的女助理甄珠凑到她耳边:“你傻啊,能偷懒不偷懒,别看妍姐这会儿好说话,工作起来可是能把我们支使飞的!想按时下班都难!” 然后就被郁妍用文件夹敲了一下头,“我不好说话,你还能当着我的面儿吐槽我!” 说得甄珠跟郁妍另外一名助理卢鸿都笑起来。郁妍也跟着笑了两下,然后对钟皈说:“既然你不累,那我也不客气了。等下你就跟卢鸿去跑一趟面料市场吧,具体的卢鸿路上跟你说。” 钟皈忙点头应了,就跟卢鸿一起出了公司。 卢鸿年纪不大,二十四五岁,性格十分外向,略微有点话痨。等公交的五分钟里,钟皈就已经知道他毕业于炎大,是自己同专业的学弟,偶像是傅南陌。--只要是炎大的男生,应该没有不把傅魔王当偶像的吧。 钟皈不自觉地撇嘴轻嘲,被卢鸿看在眼里,奇怪道:“学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话太多了?” 钟皈摇摇头:“我挺喜欢跟人聊天的,刚刚想到了别的事。” 卢鸿宽心地哦了一声,拍拍脑袋:“学姐你跟傅学长同时读了四年书呀!那时候傅学长应该是全校女生的男神吧?你是不是也很关注他?听说那时候有个学姐追他追得很紧,为了他逃课、洗衣、做饭什么的都干过,最后还因为挂的科太多没拿到毕业证书,也是挺彪悍的。” 钟皈摸摸疑似被太阳晒红的脸颊,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彪悍,倒是虎得厉害。“那个,车来了。” 卢鸿话痨是话痨了点,工作起来却很有效率,也比较会照顾人。两人忙到中午,就近找了家快餐店吃饭,他问了钟皈的饮食偏好,就让她坐下等着,自己去排队打菜了。 钟皈揉着跑得有些发酸的脚脖子,心里满足得很。服装设计师很多,近些年中国风兴起,有不少假借中国元素却名不符实的设计,不仅没有助推传统文化传播,反而有所扭曲。郁妍的设计理念却很有深度,不仅实实在在地把传统元素融合在设计中,阐释得也很到位。可见傅南陌确实用了心,考虑到了她的喜好跟方向,没有一味地要找最大牌的设计师。 第78章 钟皈垂着眼皮想,如果母亲能康健到老,傅南陌现在愿意放了自己,她以后应该可以少记恨他一点的。 正想着,手机亮了,钟皈看见端着餐盘走过来的卢鸿,指指手机,就走出店门去接电话:“喂,男神。” 傅南陌本来不大高兴她没及时回消息,听她这么喊自己,心情瞬间好了很多:“怎么,终于感受到你老公的魅力,要拜倒在你老公的西装裤下了?” 钟皈啐他:“自恋狂!我去吃饭了,你是不是下班了?等下你也去吃饭吧。” 傅南陌立刻冷下嗓音:“不是说好一起吃午饭的吗?” “我也没想到刚到就这么忙。待会儿跟同事随便吃点,吃完了还要继续跑市场。要是晚上按时下班的话,我们再一起吃呗。”钟皈一上班就觉得工作最重要,想着傅南陌应该更忙才对,多吃一顿饭少吃一顿饭的也没那么要紧,谁知他反应这么大。 这时卢鸿隔着窗户喊她:“学姐,菜要凉了!你跟谁打电话呢那么粘乎!” 钟皈应了他一声,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那端的男人寒脸皱眉的模样:“怎么那么忙?为什么大热天的让你一个新来的女人到外面跑?你哪里蹦出个学弟来?” “做服装的就是这样啊。我不是一个人,领导特意派个男同事跟我一起,方便拿重物的。他也是炎大的,比我们晚几届,对你崇拜得不得了,说你是所有炎大男生的偶像、女生的男神。下个月不是校庆吗?学校想请你这位杰出校友开个演讲会呢。”钟皈说的是实话,也是好听话,总归能把傅魔王哄高兴了,让他挂电话就行。 傅魔王态度果然和蔼了一点,但还是哼着气:“别听他花里胡俏的,吃完饭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再工作。晚上回来我如果看见你累得有气无力的,马上给你换设计师。” 钟皈最讨厌他这样□□,咬着唇不吭声。傅南陌察觉到了,轻叹着说:“逗你的,怎么这么较真呢?我不干涉你的工作,但你得答应我要注意休息,好吗?还有,不要跟你那个男同事说废话,学校的事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可是杰出校友、优秀毕业生呢。” 卢鸿再次望过来,提醒着钟皈自己虎得不行的大学时代,她忍不住低叫:“优秀毕业生了不起啊,我还是优秀肄业生呢!”说完就愤愤地挂断,转身回去吃饭。 卢鸿小心翼翼地看着把菜塞进嘴里狠嚼的女人:“学姐,跟人吵架了吗?” 钟皈看看他,冷嗖嗖地一笑:“没事,跟男朋友起了点争执。” 卢鸿的脑门忽然就滴下汗水。他抹了一把,挤出笑:“有点热,我去买点冷饮吧。”起身背过钟皈,就苦起了脸。妈呀,本来以为来了个温柔的小伙伴,没想到跟郁姐还有甄珠一样,都是训夫狂魔。再加上自己家那位小钢炮,正好能凑成一桌打麻将,他就是那副要被各种摔打的麻将! -- 路特助敲门进去,就见自家老板对着手机愣神,不禁默叹:肯定又被夫人挂电话了。 看了看手里的文件,确定没有会引起总裁折磨人心思的,才松缓着呼吸放在桌上。 傅南陌的视线却落在他留在手里的红色卡片上,“是炎大的邀请函吗?” “是的。下个月您要回京述职,没有时间,我就给您推掉了。”路特助说着把邀请函递过去。 炎大每年都会送来建校日活动邀请函,不过除了六十年校庆时总裁亲自过去做了一个简短的演讲外,其他时候最多就是给校长打个电话。这次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路特助就婉拒了来送邀请函的副校长。 傅南陌看完函内的活动安排,问道:“今年是不是还要控制进校人数?” 路特助点点头。炎大实力强、名气大,校园环境堪比风景区,如果不对进出人员加以管理,学生都不能安静学习。为了保障安全与活动效果,校庆日管得会更严格。除了在校师生与相关工作人员,其他人都要凭邀请函才能进入。 傅南陌沉思了片刻,看向路特助:“给曾校长回个邮件,就说我会去现场演讲。另外再要一份无名邀请函。” “无名邀请函?”路特助愣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您想带夫人一起吧?考虑得真周到。我稍后就跟曾校长联系。”夫人没有顺利毕业,如果特意跟曾校长提了,让他出一张具名邀请函,曾校长可能会怀疑总裁跟夫人的关系,其他人还可能会议论夫人。有了无名邀请函,夫人就可以参加校庆日活动,还不会招来非议。 路特助记下这事,又问:“您午饭怎么吃?跟夫人一起吗?” 下一秒就收到总裁有些怨念的眼神,让他差点笑出来,连忙控制住表情:“那我等下给您安排吧。另外,莫老的秘书上午给我打了两次电话,说莫老想跟您聊聊。您看是不是抽时间跟他联系一下?” 傅南陌轻掀眼皮,“他想说什么?” 路特助呵呵一笑:“表面是想说说他女儿的事,实际上想探探您的口风。郭书记亲自找他谈了话,大概是着急了。” 傅南陌勾了勾唇:“莫老资历深厚、运筹帷幄,怎么会着急?估计就是想跟我闲聊几句,顺便指导指导我这个晚辈吧。” 随后又问:“新找的厨师安排好了吗?” 路特助点点头:“早安排好了。按照您的要求,擅长省城跟山海口味,保证夫人满意。” “那让她晚上到听风宅第去吧。” 才交待完,私人手机的视频系统就传来提示音,傅南陌瞄了一眼,朝路特助笑笑:“看来是有点着急了。事不过三,咱们听听莫委员有什么指示。” 路特助走到傅南陌正前方的墙壁处,按下嵌着的一道开关,墙面一闪,就变成了一面硕大的电子屏,一张男性面孔出现在屏幕上,神情静肃沉稳,双眼积淀着纵横官场多年的威压,令人不敢直视。 傅南陌从椅子中站起身,微笑着跟他打招呼:“莫委员,这么着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重要指示?” 屏幕上的男人叹了口气,表情舒缓中带出无奈:“南陌啊,叔叔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用不着客套。再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也不是我的部属,我只是想跟你随意聊聊私事。” “莫叔叔想聊什么私事?”傅南陌从善如流,重新坐回椅子。 莫廉礼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家那丫头,被我跟她母亲宠坏了,前两天回来探亲,竟然跑到你父母面前告状,说你这段时间对她十分疏离,委屈得不得了。我跟她母亲后来才知晓,立刻把她狠狠责骂了一通,让她闭门思过。傅老弟虽然没说什么,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特地跟你说一声,希望你看在雨儿年纪小的份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傅南陌听完,淡淡一笑:“莫叔叔多虑了,这事您不说我都不知道,看来父亲也没放在心上。” 莫廉礼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跟雨儿感情深厚,可不能因为这件事产生误会。不过我还想关心一句,你跟雨儿是不是闹了小矛盾啊?听她说,你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现在她在那个偏远山城,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 傅南陌垂下眼皮,一动不动地静默了一会儿,直到莫廉礼怀疑讯号卡顿,连喊了他两声,他才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莫廉礼:“莫叔,看来您的女儿确实年纪小、做事欠考虑、情绪化,表达能力也有所不足。她的这些缺点已经充分地体现在工作中,严重影响了我这总裁办的整体效率。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她不适合继续下去,建议调了职。在私人方面呢,她显然也说不清楚事,容易给人造成误会。当然这里也有我的原因,我应该跟您沟通的。” 莫廉礼听到这里,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傅南陌对自己女儿的态度已经明明白白,雨儿当然也是跟他细诉了的,只是自己对傅家以及宋家还多有指望,当然不愿意扯断这种联系。 可惜傅南陌不想让他再指望下去,亲口捅破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为商最注重名誉,女儿家更是看重名声,这个莫叔比我更清楚。今天我就一次把话说透,省得您再误会。我跟您女儿之前是有过一段,不过在她调职之前,这段关系已经彻底结束,我也确定跟您女儿说得十分到位,没有任何含糊的意思。如果您觉得自己女儿受了委屈,要对我责问一二,我也无话可说。一位爱女心切的父亲为女儿做主出气,我作为晚辈,听训就是。不过您女儿到我父母面前颠倒黑白在前,您到我这里兴师问罪在后。就算我注意一点,不在我舅舅面前说漏嘴,可这事要是传到我姑姑那里,大概也不太好。她一向护短,脾气又急,如果非要找您问个究竟,恐怕连我姑父也拦不住。这一来二去的,才真要伤了我们几家的和气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莫廉礼已经完全放弃了利用女儿拉近关系的打算。不但如此,他看着眼前这个晚辈旭日和风的面庞,心底抑制不住地生出寒意。 刚才的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他可以毫不在意,最多不过当作威胁。但从傅南陌口中出来,那就是实在的危险。一个傅家已经很难对付,更别说还有云绰的娘家,傅风华的夫家宋家,以及宋家大小姐的那位。如果事情真传到那位的耳朵里,就不是男女情感纠葛这么简单的性质了。 第79章 想到这里,莫廉礼悄然压下翻涌的心思,端出长辈的姿态,叹气道:“唉,你这说的哪里话。我知道你不是糊涂人,跟雨儿一定是有一说一的。是雨儿自己想不开,痴心一片,非要执着于你。现在看来,只能说你们有缘无分了。今后我跟她母亲只有慢慢开导她,再给她找户好人家,总归不会再遭人辜负的。” 字字句句都在指责,他傅南陌就是负心汉。 傅南陌不以为意地笑笑:“莫叔理解就好。既然没给我定罪,我这个自由身就告个休,去吃午饭了。” 莫廉礼惊讶道:“怎么还没吃午饭呢?你工作那么忙,又肩负重任,一定要把身体照顾好了。” 接着忧切地拢起眉:“老郭也是,虽说你能力卓绝,也不能只可着你用,不考虑你的难处啊。你公司里的事务已经忙不过来了,又给你额外布置任务。你也不是专干机关工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傅南陌淡瞥了眼一旁的路特助。“莫叔多虑了。领导们安排工作肯定是有分寸的,不会让我过度疲累。他们更担心的是我年岁轻、见识浅、心肠软,别人稍微关心一点,就掏心掏肺的,连泄露了国家机密都没察觉。对我最大的要求,就是公私分明、严守秘密。这一点我还得向莫叔多学习,您一向谨言慎行,做事天衣无缝,连主席都赞誉有加呢。” 莫廉礼呵呵笑了两声,端起杯子喝水,让偌大的杯口挡去僵冷的表情。 这一席话里,除了“年岁轻”三个字,其他都是无法指摘的假话与外柔内厉的警告,把看破自己目的昭显得不露声色。如果他傅南陌见识浅、心肠软、没有城府,那世上所有人就都是白痴了。 莫廉礼知道今天是探不出什么来了,再说下去只会让傅南陌更多地看出他的心急。其实不只今天,任何时候想从傅南陌嘴里得到消息,除非他自己想说,否则极少能知晓。而他愿意说的,最后都会成为让人陷入而不自知的圈套。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长辈身份与傅南陌的亲熟心理。 他放下杯子,一派老成地摇摇头:“主席谬赞了,我不过是恪尽职守。不过今天跟你聊了一番,更觉后生可畏啊。有你们这帮才德兼备的后辈接棒,我们这些老头子就可以安心地退居二线了。行了,我就不多占用你休息时间了。什么时候回京别忘了告诉我,咱们两家好好聚在一块话话家常。” “当然。有一段时间没见莫叔了,我有不少问题想跟您请教呢。” 屏幕关闭后,傅南陌转头看向路特助:“莫委员最近很清闲啊,都亲自打听起事情来了。” 路特助附和着笑:“可不是。不仅跟您打听,还联系了国外的一些人与组织。估摸着是闲得厉害,觉得现在的位置坐得没意思了。” 傅南陌好整以暇地敲敲桌子,“毕竟是长辈,也不能过分敷衍。你有什么好建议?” 路特助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莫委员不但是您的长辈,年事也高了,不好再为不确定的事过多操心,以免劳神伤身。我们只好再加快点进程,早点让他看见结果。” 傅南陌颇为无奈地叹口气:“只能这样了。你先跟崔秘书联系好了,再跟厉捷调整计划。” 路特助应声后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思索着给总裁订什么饭。又看了眼专心盯着手机发信息、没得到及时回复立刻寒下眼眸的老板,很快确定了,除了总裁平时爱吃的,必须要加个降火的苦瓜与绿豆汤。 这时,秦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兜,上面印着某中式快餐厅的标记。 路特助赶紧走过去,低斥她:“我没安排,你怎么就擅作主张地买了饭菜?这从哪个路边摊买的?入得了总裁的口吗?” 秦助理很无辜:“不是我买的,是夫人给总裁订的。” 什么? 路特助看着秦助理翻出的请她帮忙转达的便利贴。字是夫人的没错,却让他有些为难了。给不给总裁拿过去呢? 傅南陌抬脸瞧见嘀嘀咕咕的两个下属,扬声问:“什么事?” 路特助接过秦助理手中的餐袋让她出去,走到茶几旁,把袋子里的菜一盒盒取出来。 傅南陌拧眉觑着做工粗糙的餐袋与一次性盒子、筷子、塑料勺子,表情不能更嫌弃:“这都什么?陈嫂请假了?” “这是夫人给您订的餐,她中午就是在这家店吃的,说这几道菜味道还不错。” 路特助话音没落,他家老板就已经坐到了沙发上,举着带着毛刺的一次性筷子跃跃欲试:“蒜茸粉丝,肉沫茄子,椒盐虾。。。我媳妇儿真贴心,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路特助顿时无语:总裁从来不吃蒜,外面的虾只吃清蒸的,嫌其他做法的原材料不新鲜。还有那油汪汪的茄子。。。在夫人面前,总裁果然是没有原则的。 吃完饭后,傅南陌盯着空空的几个饭盒看了几秒钟,打开手机摄像头开始拍,还换了好几次角度。拍好后就点开微信对话框,给钟皈发了过去。 这波操作被路特助看在眼里,心态就跟夫人回复的一脸黑线表情包一样一样的。 但是总裁显然乐呵了,连一向冷然的眼里都现出了温情,翻开文件,神色柔软得仿佛在看夫人的脸。 路特助见他又投入工作,忙提醒道:“您不休息一会儿吗?四点还要去项目管理协会开理事会。” “不了,我先把急件处理完,开完会就直接回听风宅第。你也没吃饭,先去吃饭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路特助暗叹:这是又要扮演望妻石了。 思考了一下,给钟皈发了条短信过去,说总裁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平民的饭菜,委婉地提醒她要关心总裁的身体状况。 钟皈回得很快:知道了,劳你操心了。 路特助这才舒着气忙活去了。 -- 下午六点,耳边陆续传来同事们下班的招呼声,钟皈从专注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肩颈僵疼手腕酸痛,忍不住哎哟几声。 卢鸿走过来笑着说:“学姐,你来的第一天就这么拼命,是想抢我跟甄珠的饭碗呀。” “怎么会?还不是因为我对工作还不熟悉,只能做些抄画手稿的体力活了。”钟皈抬眼看看四周:“甄珠已经走了吗?” “早走了,最近新交了男朋友,热乎得很。”卢鸿说着眼神就八卦起来:“学姐住哪啊?等下老公还是男朋友来接你吗?” 钟皈笑笑:“我住得不远,走回去就行。” “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下班吧。” 卢鸿一脸失落地走出办公室门后,钟皈拖动了一下电脑里的视频,大概还有不到十件衣服要画,干脆画完再回去好了。 她想了想,决定先给傅南陌打了个电话说一声。 “下班了?要去接你吗?” “不用。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不舒服。中午那个茄子油有点大,我吃的时候没觉得,后来就觉得腻到了。”傅南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后,钟皈放心地缓了缓气:“我这边还要一会儿,忙完后我就在外边吃点,然后散步回去。” “上班第一天加什么班?都吃得不舒服了还在外面吃什么?我已经到家了,新来的家政正在做饭,你现在就回来。”傅南陌本来因为钟皈的关心而露出的笑容消失在嘴边,转为不悦。 他原本答应钟皈暂时不到听风宅第,让她自己先熟悉熟悉新环境的,想想还是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果然,这丫头就不让自己省心。 钟皈习惯了他的瞬息万变,也不在意。“家政什么时候到的?喂过狗了吗?” “下午。没有。” “那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我还要画几张图,大概七点结束,你让家政给我留点饭就行。哦对了,别忘了喂狗。” 傅南陌垂眸瞥见桌下围着自己打转的两只狗崽子,紧皱的眉忽地舒展,挑起:“好。现在天热,需要降火。狗肉汤里你想加什么辅菜?” 那边顿了几秒,响起他媳妇儿磕磕巴巴的声音:“我,我马上回去,十分钟啊。你听,电梯来了。” 钟皈一路小跑着赶回听风宅第,敲门的时候还在喘着气,乍见到一张陌生的中年妇女的脸,愣了下,忙说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找错门了。” 下一秒傅南陌就沉着脸出现在门后,把她扯进去。“错什么错,就这反应还想加班?” 钟皈乖乖地被他牵着去洗手,悄悄地四下里寻摸,看见鸡蛋跟皮蛋活蹦乱跳地围着餐桌打转,才松了口气,转头瞪傅南陌:“还不是你催的,我才差点急中出错,刚才还让一辆电动车蹭了一下。” “碰到哪了?”傅南陌顾不上跟她争论,赶紧把人拉到沙发上就要检查。 “没受伤,只是刮到了衣服。”钟皈拍掉他想掀自己裙子的手,朝端着菜走近的家政笑笑。 家政目不斜视地把菜放到桌上,恭敬地冲她鞠躬:“太太好,我是先生新请的家政,姓容,擅长做华州跟山海菜。太太以后有什么想吃的,随时吩咐我。” 第80章 山海菜?这么考虑自己的口味吗? 钟皈看了眼傅南陌,对她点点头:“以后就麻烦你了。” 吃了会儿菜,钟皈看了眼厨房,低声说:“下次再找阿姨时,加个条件,还要会做北京菜。” 傅南陌眼中蓦地闪出几丝光彩,“知道体贴老公了?” 钟皈点点头:“这样你就不会太想家,而且我也喜欢吃烤鸭。” 还挺押韵。 傅南陌轻笑着戳戳她的额头:“并且我不会再惦记狗肉汤了。” 钟皈狗腿地冲他憨笑:“狗狗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狗狗呢?” 吃过饭,钟皈刚起身就被傅南陌拉住:“干什么去?” “我得把没画完的图稿画完,然后要跟娲娲视频。” “森城说她现在正处于关键治疗期,外人尽量不要打扰。”傅南陌边说边拉着她往书房走,“我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什么外人?在被慕森城找到之前,她才是娲娲最亲的人。 钟皈闷闷不乐地看着傅南陌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红底金纹的硬质卡片递给她,翻开后更加不高兴:“我知道校庆每次都会邀请你,你还不去。不像我,想去人家也不让去。那你也犯不着杵到我脸面前来炫耀吧?杰出校友很了不起吗?做人不能善良一点吗?” 傅南陌无奈地捏捏她的脸,“你看清楚再说。” 钟皈随意瞄过内页的活动安排,眼睛慢慢亮了:“魏娴老师真要去开讲座吗?还会公布新作品?” 傅南陌点点头:“听说她还会现场征集作品,选取符合她条件的人作为下一个服装秀的助理。那场秀的主题好像是敦煌飞天服饰。我不太了解,大概是古代神佛妆饰吧。” 钟皈听得入了神,连被他偷亲了都没注意,只眨巴着锃光瓦亮的大眼连声问:“还有呢?还有呢?” 魏娴是建国后中国古装服饰研究第一人,也是第一位走上国际舞台的古代服饰设计师,是这个领域里不折不扣的泰山北斗,为人低调,作品不多但件件经典,是每一个想做古装服饰设计之人仰望的顶峰。 傅南陌好笑地点点她的鼻尖:“有什么有?反正你又去不了校庆,问了也是白问。” 钟皈偷偷地乜他一眼。 这人分明就是笃定了自己十分想去才把邀请函拿来急她,肚子里不知道揣了什么坏水。“你别忽悠我了。这张是无名函,肯定不是给你的。你身份显赫,校长不亲自写邀请函给你就假了。” 傅南陌轻轻挑眉:“我跟我太太学的,不喜欢暴露身份,就想用无名函进校门。” 钟皈抿了抿嘴,有点想把手里的无名函拍到他脸上。 这时容婶敲门进来:“先生,您的茶。” 钟皈神思一转,连忙走过去接过杯子,甜丝丝地笑着端到傅南陌面前。“先生请喝茶。” 等傅南陌慢悠悠喝着茶,她又抬手给人捏肩:“先生忙碌一天累了吧?我帮你解解乏。” 傅南陌瞧着她巴儿狗的模样,似笑非笑地说:“媳妇儿,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最好的解乏方式就是床上运动。” 钟皈马上哀呼一声,瘫坐进椅子里。“我今天累死了,报完到就开始干活,还要加班,也没午睡,行李都没空先送回来,现在眼皮都睁不开了,连澡都不想洗了。” 傅南陌轻哼:“累成这样,思维还挺清晰。” 钟皈坐直身体盯着他,一副谈判的架势:“换个条件。” 傅南陌面上没现出一丝不悦:“那你就在我演讲结束后的互动环节向我提个问题。” 钟皈又翻了下活动安排。“不行。你的演讲跟魏老师的讲座时间冲突了。” 说着抬头看他:“你名气那么大,到时候会场肯定都要被挤爆,我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抢到机会提问啊。” 傅南陌喝了口茶,看着她没说话。 钟皈想了想,“随便问一个就行了吗?” “许多人都对你的个人问题很好奇,猜测你是否已经结婚。如果你真的结了婚,你最想对你的妻子说什么?” 钟皈愣愣地看着傅南陌俯下身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就问这个。” 她缓了缓神,呵呵一笑:“这个问题太长了,我记不住。而且只要有个女生逮到机会就一定会问你的感情问题,不用我当托儿了吧?” 傅南陌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郁结,直回身子,淡淡地俯瞰她:“随便哪个女人都能问我这个问题,我的妻子不是更有资格问吗?” “她,她没时间啊。”钟皈不敢跟他正面刚:“她那会儿肚子疼,不知道要在厕所待多久呢。” 傅南陌一股气上来,呼吸都重了,转身哗地拉开书桌抽屉拽出一样东西,重重地摔在桌面。“挺能预测啊。那你算一算,我们俩什么时候戴着结婚戒指出现在公众面前?!” 钟皈猛地站起身:“傅南陌,你除了威胁我,还知道点别的招数吗?!虽然你是杰出校友,但我也有同学啊,难道只能从你这里拿到邀请函吗?!” “你说的是你那个留校的班长吧?你不提我都忘了,是叫余晖吧?”傅南陌冷森森地笑了笑:“娓娓,我答应过你不随便威胁你的。如果你觉得我刚才的话是威胁,我很乐意马上付诸行动。毕竟人是要讲信用的。” 钟皈看看他,视线转向茶几上的杯子,大步走过去端起,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再雄赳赳气昂昂地折回,偏头瞪着他,杏核眼儿一弯,秒变月牙儿:“大家都是自己人嘛,随便聊聊天,犯不着上纲上线的,多伤感情啊。信用不信用的,我又不给你评估,也不会把你拉进黑名单,你跟它较什么劲儿?戒指什么样的我看看,多少斤?”说着就拿过书桌上的盒子打开。 傅南陌明知钟皈在故意逗他,还是笑了:“土妞,那叫克拉。” 走过去托起她的左手,把女戒慢慢套进无名指。“这对是无色的,总共30克拉。原钻来自澳大利亚,因为有海洋与森林的浸润,比南非的更有灵气。你如果更喜欢蓝钻、粉钻,我们可以再换。或者你想要更大的?” “不用不用,你还是留着给你以后的--”钟皈顿了顿:“留着传家保值吧。这个就已经很重了,再大点我手指不是要被坠断。哎哟真的,就戴这么一会儿手指就疼了。”顺势脱了下来,重新放回盒子。“这东西戴着太扎眼,还招灰尘,必须锁在保险柜里。” 傅南陌不显情绪地瞄了钟皈一眼,把拿在手里准备让她给自己戴上的男戒也放了回去。 “行,等你的手指长得结实一点,我们再拿出来戴。” 钟皈嘿嘿笑着,迅速把盒子盖好塞回抽屉,生怕傅南陌再改主意。 晚点洗完澡后,钟皈对着衣柜发起了呆。 早上直接到公司报到,中午没回来,下班后只回来个人,行李箱还在公司,现在只能用傅南陌让人给她准备的东西了。 其他好说,就是睡衣。。。 钟皈盯着一溜排袒胸露背的吊带,暗诽傅色胚。果然自己平常总拿长袖长裤裹着自己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不赶紧擦干换睡衣,小心着凉了。” 一条干毛巾落在她头上,傅南陌微皱着眉替她擦头发,视线落在她沁着水珠的肌肤上,立刻明灭不定了:“媳妇儿,你知道出水芙蓉吗?” “不知道,我高中毕业,没文化。”钟皈把傅色胚推出衣帽间,走到他的睡衣柜旁。实在没办法,先穿他的凑合一晚吧。 收拾好走进卧室,钟皈讶异地看着靠在床头一副等她模样的某人:“你怎么不去书房处理公事?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消极怠工了?” “怕我失业了养不起你啊?”傅南陌瞅着穿着自己睡衣的媳妇儿,难得地无语:“你穿我睡衣干什么?想来个角色扮演?” 钟皈掀开丝被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扮演你兄弟吗?跟你发展社会主义兄弟情?” “我可没有这么前凸后翘的兄弟。”傅南陌凑到她香嫩的颈边,低沉的嗓音带着股子魅惑:“媳妇儿,别的女人都是穿自己老公的白衬衫,刚好到大腿根的那种,你要不要试试?” 钟皈翻过身背对着他,“你是说,莫疏雨那么做过?” 这句话就像静音按钮,房间里立刻安静如鸡。 钟皈撇着嘴窃笑,心里很是畅快。横竖摆脱不了这魔王,时不时噎他一回,自己也少憋闷点。 睡到半夜时,肩膀突然被轻晃了两下,傅魔王的魔音又窜进她的耳朵:“媳妇儿,再过两个月,咱们就回北京好吗?赶在国庆节前安顿好,到时候你可以尽情地玩。那边的服装公司更多,你会遇上更喜欢的。” 钟皈嗯了声,意识混沌地嘟囔:“我不能刚入职就去参加培训啊,两个月这么长时间,别的同事会有意见的。” 傅南陌轻笑:“不是培训,是给你换个新工作。以后我们就长住首都了。” 静默几秒后,钟皈腾地坐起身,大声说:“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你能不能让我拿个全勤奖?!” 傅南陌有点懵:“谁不让你拿全勤奖了?”心说拿不了自己给补呗,十倍百倍的都行,怎么忽然发脾气呢? “你!就是你!”钟皈气呼呼地拍着被子,“我在厂里刚转正,八月底才能拿全勤,你就给我弄到公司来。新公司到九月底才满两个月,都转不了正,我到哪儿拿全勤奖去!” 要不是看自己媳妇儿一脸的义愤填膺,傅南陌差点笑倒。“好好,都怪我。我考虑得不够周到,刚才的话收回。你接着睡啊。” 钟皈斜楞着眼儿看了他两秒,倒回去又睡着了,动作利落得让身后的男人直担心她会头晕。 第81章 过了两天,钟皈接到冷珠玉的电话,先关心了一大堆她的新工作、新生活,然后就问:“你大学班长是不是叫余晖?以前挺胖的,现在瘦下来了,想不到比远航还俊呢。” “是啊,妈你怎么知道他?”钟皈奇怪,她从来没跟母亲提过余晖。 “你的毕业照,后面不是写了全班人的名字嘛,我特意翻出来看的。昨天下午他到外婆家给你送了封信,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好按照你大学时留的家庭住址找到那里。没讲具体内容,只说挺重要的,你看了就知道了。你舅舅怕耽误你事,连晚给送过来了。” “什么信啊?你拆开看看。” 冷珠玉不赞同地轻啧:“你这孩子怎么不尊重人呢?信上写着让你亲启,我怎么能随意侵犯别人隐私?” 钟皈噗地笑道:“有那么严重吗?我跟余晖都不太熟。总不至于是情书吧?” 不过也觉得不该这么随意,“不然您给我寄过来吧,等下我把公司地址发给您。” “行,等下你林叔去买菜,我让他顺路寄一下。” “哎哟,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就算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天天腻在一起也不合适啊。”钟皈拖着怪调:“这个星期没几天了,您跟林叔要是还定不了哪天去领证,干脆抓阄吧。” 冷珠玉倒是没害羞:“我说随便选一天,你林叔非不依,黄历占卜的弄了个遍,还要避开跟我的属相五行相冲的日期,定在最吉利的那一天。” 虽然冷女士看不见,钟皈还是下意识地摆摆手,表示不想吃这碗狗粮:“反正你俩商量着办吧,领完证记得给我发照片。” 正要挂断,冷珠玉又喊住她,语气变得紧张起来:“老林让我问问你,周末林间休假回来,我们也算一家四口了,能不能一起吃顿饭?” 钟皈笑答:“怎么不能?以后他就是我哥哥了,难道还要避嫌吗?” “你真这么想吗?如果觉得不自在,暂时可以先不吃,老林理解的。” “妈,你想太多了,我说可以就是真的可以,林间肯定也这么想,我们年轻人很潇洒的。你跟林叔如果总纠结在之前那一点,我俩才会不自在呢。” “好好,妈不提了。回头我也跟老林说,让他不要担心了。” 放下手机,钟皈皱起脸,顿时觉得把冷女士的愁绪成功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跟林间见面、吃饭是早晚的事,也不是单独相处,她也不会有心理阴影。关键是怎么跟傅魔王汇报,他才不会给自己家人制造阴影。 -- 晚上吃饭时,傅南陌给钟皈夹了几次菜,又催了她几次,终于忍不住起身,抢过她手里的遥控器关了电视。“怎么哪个台都看得津津有味?专心吃饭,不然影响消化。” “好玩嘛。”大概是在该玩的年纪过得太无趣,钟皈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哪样活动都想尝试。 又转头问傅南陌:“你今天不是要开视频会吗?怎么有空回来吃饭?” “明后天我要去趟魔都,周五下午才回来。你现在有双休了,周末我们出去玩。”傅南陌回忆了一下媳妇儿刚才看的几个项目,“天气热,先带你去漂流跟溜冰吧。” 钟皈摇摇头:“周末我要回家,以后再说吧。” 又眨巴下眼睛:“那你接电话方便吗?” “有几件要事商议,不一定能及时看手机。”傅南陌想起自己丈母娘这周要跟林间的父亲领证,钟皈周末要跟他们吃饭,心里就郁闷。再结合媳妇儿没事绝不可能主动联系自己的欠□□性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周末回去吃饭,林间也在?” 钟皈点点头。傅大佬推测能力惊人,自己也不用再拖时间酝酿了。 傅南陌放下筷子盯住她:“你是通知我还是问我意见?” 钟皈咬住筷子,“如果是通知,你觉得怎么样?” “拒收。”傅南陌似笑非笑:“你非要跟他吃饭也行,把我带上。” “什么叫‘非要’,又不是单独吃饭,你不要无理取闹。”钟皈无奈地叹道:“我跟林间以后是一家人了,他就是我哥哥,肯定要正常相处的啊。” “哥哥?”傅南陌讽刺地冷哼:“情哥哥吗?” “我情哥哥不是你吗?天天嫌人家敷衍你,跟你说真话打商量你又这么胡搅蛮缠!算了不吃了!”钟皈拧着眉把筷子一丢,这顿饭也不想吃了。 傅南陌却毫无预兆地笑了,一脸惬意地捏捏她的下巴:“我媳妇儿真乖巧,以后继续努力,一定要充分表达真情实感。” 然后又重新取过一双筷子,给她盛着汤。“你不要自己来回坐车,我会安排人接送你。不过有个条件,只准你在山海呆一天,另外一天要留给我。” 钟皈懵懵地点着头,不由得替这位大爷一天变十八遍脸累得慌。 吃过晚饭,两人看了会儿电视消食,就各自去忙。钟皈安安静静做了半个小时瑜伽,很满意傅魔王没来打岔。结果刚打开跑步机,有些人就不禁念叨地来捣乱了。“一个人运动,不嫌无聊吗?” 钟皈明知故问地瞪他:“当然无聊,但你不是不让我去健身房吗?”她在山海办的全省通卡才用了不到两个月,几千块钱算是浪费了。 傅南陌笑笑:“外面的健身房人多空气差,设施也不好,还要跟别人抢。咱家现成的,我怎么能让我媳妇儿受那罪。走吧,带你去练练器械。” “不行,我现在没有基础,得先请个教练。你帮我找个内行的,从头慢慢教我吧。”钟皈一直想练器械,但一时没物色好靠谱的教练,又怕自己受伤,没敢瞎练。 “我教你啊。” “你行吗?”钟皈打量着傅南陌黑底橙边的运动短装,倒是跟自己橙底黑边的背心短裤凑成了一对儿,不过价格肯定不在一个档次上就是了。 傅南陌眯了眯眼睛:“媳妇儿,你知道怀疑一个男人不行的后果吗?” 钟皈瞪他:“你能不能正经点?总裁大人!” 傅总裁拉着钟皈进了隔壁的器械房,果然正经起来:“大部分器械都不难,但没有专门指导,要把动作做标准也不容易。还有哑铃跟杠铃,不能要强地挑战重量。总之这里的东西,不许你乱动。” 钟皈这下连瞪他都嫌费眼神儿:“我本来就没想来。” 傅南陌轻笑着摸摸她的脸,“不过有我在,你想玩哪个都行。”然后就开始给钟皈一一讲解起来。 钟皈跟在他身后,一边听他说,一边仔细打量着那些器械,发现它们各自镶连着一块书本大小的屏幕样器件,时不时还闪一下光,脑子里顿时也闪了下光,跑过去研究起来。不一会儿就叫道:“这不是电子屏吗?里头就是教程啊,这个教练的身材跟肌肉,看着就很专业。”说完就按照教练的讲解试着练了几下,好像没那么难,顿时激动起来,又跑去试别的。 傅南陌板着脸站在原地,眼里恨不能飞出手榴弹炸掉那堆电子屏。敢跟自己抢风头,下场就是进仓库。 随后就听见他媳妇儿喊他:“你快来,这个我弄不好。” 傅南陌瞥她一眼,见她趴在后屈腿训练器上,没什么危险,便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 下一秒钟皈更加着急地叫:“快点啊,腿卡住了!” 傅南陌无奈地走过去看着她:“怎么卡住了?” 钟皈踢腾了一下腿,委屈巴巴:“抬不动,也下不来。” 傅南陌拿拳头杵杵她的额头,“说了不让你乱动了,活该。”用手指按了一下电子屏旁边的小方块,咔哒一声,卡着钟皈腿弯的滚轮就弹开了。 钟皈舒着气看向小方块:“怎么还有这种操作?视频里没说啊。” “身份识别系统,可以根据你的各项数据调整滚轮力度。”傅南陌捏起钟皈的食指在上面录下指纹、输入她的身高体重,自己往后退开。“你再试试。” 钟皈抬了抬腿,果然能动了,而且阻力适中,能感觉到肌肉的牵拉,腿又不会太累,欣喜地转脸朝傅南陌笑道:“真的哎。我以后不自己瞎捣鼓了,还是你在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这个笑自然娇俏,而且难得的真心,直直击中傅南陌内心。望着自己媳妇儿微汗之下倍显嫣然的脸蛋与姣好的身形,傅南陌只觉心跳加速,喉咙也干哑起来:“你做热身了没?” “当然了。运动不热身,不如不运动。刚才的瑜伽已经帮我充分地拉伸了。” “不行,阻力训练之前还要专门热身。来,我教你。” “哎呀不用,你把手拿开。” “乖,我帮你放松下肌肉,省得等下抽筋。” “我都没有肌肉,放松什么?你,你摸哪儿呢?!” “嘘,小点声,容婶还没走。让她听见了,以为咱俩在这干坏事呢。” “你快下去,我没洗澡。”钟皈瞪着上方制住自己手脚、狼爪在她身上肆意游荡的男人,与其说恼愤,倒不如说是疑惑:“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腻烦?” ※※※※※※※※※※※※※※※※※※※※ 如果觉得好看,请一定要夸出来(星星眼); 如果觉得写得不好,就别说了,反正我也不会改的。 第82章 傅南陌停下动作,定定地注视着她:“娓娓,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已经过去了。但我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你至少不会否认我对你的心意。看来是我过于自信了。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说出一个理由,让我觉得你不在意我了是有可信度的,我就试着放手。不要想着敷衍或刺激我,再提那些突然醒悟、觉得累了的话,也别跟我翻前账。” 钟皈拧着眉跟他对视:那她还能说什么? 傅南陌瞧着她无声抗议的模样,神色和缓地微笑:“说不出来了吧?” 钟皈见不得他的得意样,把脸扭到一边,闷声问:“那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傅南陌把她的脸扳回来,俯身去亲。“行,你改。变回今年之前那个女人,我就不要你了。” “神经病。”钟皈低斥着推他:“热身好了没?我可以起来了吧?” 傅南陌按住她,手顺着她的颈部往下移。“既然热身了,那我们也顺便一起做做运动吧。” 这场运动从器械房转到客厅再转到浴室,结束后钟皈确实腰酸背痛、汗水淋漓,感觉吃一天东西的热量都消耗完了。 傅南陌替她吹干头发就发现她睡着了。还是轻喊了两声,问她饿不饿。见她没反应,又凑到她耳边,淡笑着说:“媳妇儿,今晚看你表现好,送你个秘密。我不喜欢生过孩子的女人。如果你给我生了孩子,我对你大概就没兴趣了。” 钟皈马上转过身斜睖他:“你要是不困就出去,不要吵我睡觉,更别在那睁着眼睛做美梦!” “好好,你睡,我不说话了。”傅南陌轻拍着她的肩背看她又睡过去,无声地陷入沉思。 虽然他刚才有开玩笑的成分,但心里是很认真的,甚至十分期待两人的孩子,这样也许就能打破眼前的僵局,进而打开娓娓的心结。然而不管娓娓平时为了家里人对自己有多迁就,只要他提到孩子,她就像被踩到了痛脚般,什么温順乖巧都不见了,态度强硬得很。如果不是两人没有过孩子,他都要怀疑这就是娓娓的心结了。 傅南陌轻抚着钟皈的头发,默叹着安抚自己:再耐心一点,再温柔一点,不要有那么强的掌控欲,他们的时间还多着呢。 **** 钟皈周五时收到了家里快递来的余晖的信,从前台拿到座位上,边吃早餐边拆开看,差点被一口豆浆给呛翻过去。 邀请函之外,余晖写了满满一页纸的。。。回忆录。细细回忆了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感觉以及后来相处的林林总总,字里行间透着怀念与亲近。 钟皈却看得一头雾水:大学四年,自己好像都没跟他单独相处过吧? 想起娲娲相亲那天给她发的信息,忍不住拿手机当镜子照了照自己:长得虽然过得去,但离沉鱼落雁还有不小的距离,分明缺乏让人一见钟情的实力呀! “哎哟娓娓姐,你大学班长惦记你这么多年,够痴心的呀!这年头,这种专一长久的男人可不多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偷看人家隐私呢?”钟皈被躲在她身后突然出声的甄珠吓了一跳,不认同地皱起眉:“什么痴心,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他是当兵的,体能好打架厉害,如果你胡乱造谣被他知道,他非得派人开着坦克过来碾碎你的狗头不可。” 有人的地方就不缺给单身狗介绍对象的中年阿姨,为了省去麻烦,钟皈直接把对她妈那套说辞搬了出来,以后也不怕露馅。 “我没偷看。刚才听见你又叫又咳嗽的,才赶紧过来看看的。”甄珠一脸怕怕:“不会吧!我就在你面前说说,不会告诉别人的。姐夫就算开坦克过来,碾碎的也是你的狗头吧?” 钟皈看看她,赶紧喝口豆浆压压惊。 甄珠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开玩笑的。其实你班长信里并没有说什么,含蓄得很。俗话说得好,女人总是容易高估自己的美貌跟男人的感情。姐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遇渣经验丰富的。只要我们不想多,渣男就无计可施!相信我!” 钟皈呵呵地笑:“信你,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甄珠眼神一动,转了话题:“娓娓姐,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姐夫在部队里很有地位啊。姐夫除了管开坦克,还管别的吗?枪啊,飞机的,他能开吗?我弟弟是个军事武器迷,马上要过生日了。你能不能让姐夫帮忙推荐个礼物?” 钟皈想了想,傅魔王没什么不能开的吧?航母大概都没问题。转脸看向甄珠:“我不太清楚,而且这些是机密,我也不能告诉你。不过推荐礼物还是没问题的。” 甄珠立刻兴奋地点头:“我懂的,那礼物的事情就拜托姐了。对了这个信你赶紧处理掉,千万别让姐夫知道了。” “好,等我吃完东西。” 吃完早饭,钟皈走进休息室,拨出余晖落在信尾的手机号码。“喂,你好,余晖吗?” “你是。。。钟皈?”那边迟疑了一下,瞬间高兴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联系我了,我还怕你家人把信忘了呢。” 钟皈笑了笑:“谢谢你特地跑一趟给我送邀请函,不过可能要辜负你的心意了,之前有个朋友已经送了我一张。我知道无名邀请函不太好拿到,你一定费了一番功夫。要不我再给你寄回去吧。” 余晖愣了下:“你是不是看了我的信,有心理负担啊?”接着就懊恼起来:“都怪我那个同事,我就说不要写了。这样钟皈,你就当没那封信,我就是给你送邀请函的。那函也不难拿到,谁让我近水楼台呢。给老同学行个方便,也算没白干这份工作。” “信里写什么了啊?不就是回忆一下同窗时光吗?难道我理解有误,你还有别的意思?” “没有没有,就是感慨时光飞逝、怀念美好青春。” 钟皈思考了一下,“那好老同学,我就收下你这份礼物了。作为回赠,等你忙完这阵子,我跟我男朋友请你吃饭。” “你有男朋友了?”余晖那边传来杯子摔落的声音。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年纪也不小了。”钟皈含笑说道:“虽然我没法跟系花比,但也不至于差到连男朋友都找不到吧?” “怎么会,你不要妄自菲薄啊。你男朋友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能得到你的青睐呀。”余晖本来想再说几句祝福的话,但实在勉强不了自己,只好快速说道:“不好意思领导喊我,我先去忙了,改天再联系。”说完就迅速挂了电话。 钟皈看看手机,叹口气。虽然提男朋友有点伤人,但好过给人虚假的希望吧。再想想自己那位男朋友,上辈子哪是积德,根本就是缺了大德。 -- 魔都炽热的酷暑天里,傅南陌连打了几个喷嚏。宋凛川暂停与燕銮的谈论,关切道:“哥你没事吧?脸色不怎么好。” “南哥早上就开始打喷嚏,应该不是身体的事,八成有人在背后骂他呢。别人也不敢,估摸着也就是嫂子了。”燕銮笑嘻嘻地凑近:“谁让你临走前非让人喝中药呢。女人都爱吃甜的冰的,哪儿会喜欢难闻又难喝的中药。你看,一直没收到嫂子的关怀信息吧?” 宋凛川搡了他一把,“怎么说话呢?就算哥没逼嫂子喝中药,嫂子也不太主动理哥的。” 傅南陌把手机往桌上一丢,“看来你们是胜券在握,不用我提建议了,那等下我就回去了。” “哎别呀哥,我们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调节一下气氛嘛。”燕銮连忙拉住他,把手机递过去。“来信息了来信息了,肯定是嫂子的。” 傅南陌点开短信,是两则信用卡消费通知。 然后就是接连几声微信提示。 燕銮偷瞄了一眼,皱眉说:“这谁呀这么不懂行?不知道南哥从来不听语音的吗?” 随即就听见一道道女声从他南哥的手机传出。 “之前给我妈他们订做了一对水晶手链,今天来取,刷了你的卡。” “这里有家奸商,居然把熊大熊二做成了胸针,镶了点儿碎钻宝石边角料就敢卖几万,哪个傻子会买!” “别说,跟我这件裙子还挺搭,好看吧?” 傅南陌瞥了眼旁边憋着声笑作一团的俩人,仔细看了看自己傻媳妇儿戴着胸针、巧笑嫣然的照片,含笑回了句:“好看。” 起身杵了杵毫无冷艳形象的宋凛川,“别乐了,奸商。” 宋凛川盯着傅南陌手机里的首饰盒子照片,立刻欣赏地拍手:“嫂子真专业,一眼就挑中了我家的产品。” 燕銮酸溜溜地撇嘴:“哥你至于吗?嫂子刷了一下你的卡,就让你高兴成这样?” 傅南陌弯着嘴角,眉头一挑:“你呢?连个让你想给信用卡的对象都没有。” “你可别说我,我是有未婚妻的人。”宋凛川赶紧规避暴击,不过还是躲不过他哥的追击:“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挡箭牌。” 傅南陌看着瞬间老实的两人,收起笑。“好了,说正事。薛家那边还剩些小喽啰,我们不用管了。莫廉礼已经被带走,也回不来了。下一步的重点是核实他的海外势力、找到扈云腾。” 燕銮的手机进来条讯息,他看完后望向傅南陌与宋凛川,桃花眼立刻锋锐如刀:“赫启跟厉捷找到了扈云腾的军械仓库,那家伙正准备装箱发运。东西跟人部里该封的封,该抓的抓了。不过扈云腾跑了,他手上有枪,厉捷肩部受伤,现在还在昏迷,但没有生命危险。” 傅南陌沉下目光,“境内他不敢多待,一定会尽快出境。” 宋凛川点头:“部里肯定第一时间部署了关卡,这个不用担心。我倒是担心他声东击西,在国内垂死挣扎。哥,你最危险,一定要格外小心。” 傅南陌淡笑:“如果他想鱼死网破,最可能找的是我。不过凭他的耐性与头脑,他也明白,来找我,他死得最快。” 宋凛川与燕銮互视一眼:倒也是。南哥看人一向精准,他们对扈云腾也算了解。此人极有韧性,很有可能会先找个偏僻处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卷土重来,不会像个暴徒似地喊打喊杀,南哥日常的安保规模足够防备他的。 ※※※※※※※※※※※※※※※※※※※※ 傅总裁沉迷生娃,不可自拔。 第83章 周六上午快十一点,钟皈才赶回山海市。她让司机提前两里地停了车,自己小跑着往小区赶,不小心就撞上一个人,忙停下道歉。定睛一看,却是林间。 “娓娓。”林间朝她笑笑,对挎着自己的年轻女孩说:“婷婷,这是我阿姨那边的妹妹,钟皈。” 说完又转回视线:“娓娓,这是我女朋友,邵婷。” 钟皈微怔,随即朝心形脸儿的姑娘笑道:“你好,欢迎来家里做客。你看起来不大,哪年的呀?” “你好,我92年的,去年大学毕业,进了隅北家装公司。” 姑娘对钟皈摇摇手,有些迷茫地问林间:“她好像比我大点儿吧,我该怎么叫啊?” 林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有些走神,也没回答她。 钟皈看看两人,拍手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咱各论各的,现在你管我叫姐,等以后你们结婚了,我管你叫嫂子。” 接着用包拍了拍林间的手臂,“是吧,哥?” 林间被这一声激得回过神,深深地看了她几秒,对邵婷点点头:“就听娓娓的吧。” “姐姐!”邵婷欢呼一声搂住娓娓,好像解决了天大的难题,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姐姐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想有个姐姐,现在见到了你,梦想终于实现了,我太高兴了!” 林间摸摸邵婷的头,接过钟皈手里的东西。“赶紧回去吧,爸跟阿姨该等着急了。” 走到玄关就听见林前村的声音:“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你气管不好,快到客厅去看电视,等孩子们回来就能吃饭了。” 然后是冷珠玉的抗议:“天天就知道让我看电视看电视,看得脖子疼,眼睛都快花了。” 林前村很无奈:“那你想干什么呢?” 冷珠玉放软嗓音:“在这儿陪你呀,你比电视好看。” 钟皈跟身后俩人递个眼神,突然冲厨房大喊:“妈!林叔!” “哎哟娓娓也到了。”冷珠玉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点红晕。“你这孩子真是,进门也不吱一声。” “吱。”钟皈朝她露出大白牙,对跟在后面的林前村笑道:“林前村先生,冷珠玉女士,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说着把礼物递过去。 冷珠玉打开盒子露出情侣水晶手链,邵婷立刻惊呼:“这个牌子我知道,很贵的,要好几万呢。” 然后一脸庆幸地拍拍胸脯:“幸好我跟阿间给叔叔阿姨报的旅行团也是上万的,不然多不好意思。” “旅游?这个庆祝方式好。”钟皈还真没想到。 林间看着她:“我们给阿姨跟爸报的精品老年团,随团有医护人员,没有购物,也不赶时间,他们不会累着的。” 钟皈点点头,看向邵婷:“谢谢婷婷,你跟哥有心了。” 虽说没有阴影,但多少会不自在,钟皈有些见不得林间此时不是愣神就是陷入某种情绪的模样。 林前村和冷珠玉都是知情者,自然能体会这种微妙的氛围,忙打岔:“吃饭吧,饭菜都摆上桌了,咱们边吃边聊。” 五个人围着圆桌坐好,邵婷率先夹了一筷子菜:“唔。。。阿姨,你这道烧茄子做得太好吃了,又入味又不油腻!” 冷珠玉和蔼地笑道:“那你就多吃点,这可是阿姨的拿手菜,娓娓也吃不够呢。” “真的吗?原来我跟姐姐不止长得像,口味也像啊。不过姐姐,你真人比照片还有气质。” 照片? 钟皈不由得抬眼看向林间。 后者会意,指指摆在隔架上的她的相框。“娓娓那张照片应该是大学时拍的吧,还有点孩子气。” 原来是看到了那张照片。 钟皈松口气,给邵婷夹菜:“尝尝林叔的回锅肉,也是一绝。” 林间给邵婷挖了勺蛋羹:“试试我蒸的蛋羹。” 看了看钟皈,也给她的碗里添了一勺。“妹妹多吃点。听阿姨说你现在虽然不用上夜班了,但比之前还忙,要注意身体。”完全一副好哥哥的架势。 钟皈眨眨眼,除了感慨他比自己适应能力强,一时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吃完饭,钟皈就跟几人道别,说要回去赶设计稿。冷珠玉虽然不舍得,也没强留她,给她装好腌制的小菜,送她出门。 这时,跟在后面的林间突然接过冷珠玉要递给钟皈的袋子。“阿姨,我送妹妹到站台吧。” 钟皈忙摆手:“不用,就几分钟,我走过去就行。天这么热,你们就不要出门了。” “天这么热,怎么能让女孩子生生晒着?我开车送你过去。”林间盯着钟皈,语气很坚持,甚至有些生硬。但他话音一落脸就红了,表情又窘迫又懊恼。 钟皈回头看看一脸无奈的冷珠玉:“也行,就让哥送我吧,省得晒黑。” 车子慢吞吞地走着,像只大乌龟。钟皈回头看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能开快点吗?后面的车一直按喇叭呢。” 林间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慢一点安全。如果他们着急,可以飞过去。” “但也没必要这么慢啊,我开都比你快。这是公共道路,不是你的私人练车场呀!” 林间撇眼看了看颇有公德的女子:“科目三是要加油门,你嫌慢也正常。等你拿到驾照,我们来比比车速吧。” 钟皈一怔:怎么就扯到比试上面去了? 不悦地拧起眉:“林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无理取闹了?” “也?”林间讽刺地一笑:“那位总是跟你无理取闹么?” 钟皈心下一紧,接着又听林间说:“上次去省城表演,半夜里接你视频的就是他。他从部队里回去,立刻就喊你去见吗?” “你怎么知道?”钟皈顿了顿,眼中立刻现出怒色:“我妈真拿你当亲儿子呢,什么都跟你说!”就要解安全带下车。 林间连忙拉住她,“这是机动车道,危险。” 把车子迅速转到一旁的人行道,脸庞也不再冷硬。“是我一直追问,阿姨才告诉我的。她说得不多,是我自己猜的。那个人应该很有地位,身在部队,还跟大公司高层往来密切,能轻易影响企业人事安排。” 因为那个人就是你的高层啊! 钟皈心里叹着,却冷起脸:“所以呢?我该夸你机智吗?还是对你心怀歉疚?林间,你有话直说,阴阳怪气不适合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间脸一红,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刻。“我只是一时没想通,心里别扭。要歉疚也是我对你感到抱歉,我没本事护住你。” “那你是怪我薄情,见到你跟没事人似的了?我是不是应该戚戚怨怨,眼里闪着泪花看着你就对了?林间,你原来这么小家子气,还不如我一个女孩子洒脱吗?” 林间心头猛地一震,苦笑道:“娓娓你说得对,我应该比你洒脱的。其实认真想想,我们不过才认识,什么都没确定,我根本没有立场要求你怎么样。” “你知道就好。”钟皈点点头:“人不能沉湎于过去,我们要往前看。” 林间看着钟皈嫩白透粉的脸,忍不住心底的酸涩:“你最近气色挺好,他对你不错吧?我其实很矛盾,既怕他对你不好,又不希望他对你好。” “你玩绕口令呢?”钟皈轻嗤:“我好不好是我的事,跟他有矛盾也是内部的。你与其闲操这份心,不如好好跟邵婷培养感情。像不像的,别糟践了人家的真心。” 林间垂着眼安静了几秒钟,抬头笑道:“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到婷婷时,是觉得她有点像你。但我绝对没有拿她当替代品的想法。我本来就喜欢开朗活泼的女孩,跟她也算聊得来。你也不要多操心了,就等着好消息吧。” 钟皈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这才是我哥。” 说完指指滑到不远处公交站台的车子,“我走了,保重。” 下车后,释然地松了口气。 傅南陌虽然把林间调远了,到底惜才,给了他一个中层正职。那家公司除了偏远一些,没别的毛病,地产市场潜力巨大,以后家装方面也不会难做。 之前她跟林间毕竟有过几分朦胧的感觉,完全不在意也不现实,现在两人也算说开了,就等时间抚平这细小的伤口了。 -- 下午六点,听风宅第的电话响起,容婶走过去接听:“你好。。。先生吗?” “太太在家吗?”傅南陌冷沉沉的声音传过来。 “在的,太太两点多就回来了。” 傅南陌语气平缓了点:“她在做什么?怎么没接手机?” “太太心情不好,可能在生闷气呢。”容婶看看一直在挠卧室门的两只狗狗,也是无奈。 傅南陌眼神一动,“她是不是进门时情绪就低落?” “没有。太太下午挺高兴的,画了好几张图稿,还问我哪张最好。后来从网上买的东西到了。。。”容婶说着说着忽然想起太太的嘱咐,压低声音说:“太太不让我往外说,您还是亲自问她吧。” 傅南陌想了想,那丫头八成又做了什么缺根筋的事,自己跟自己闹别扭呢。“行,我自己问她。本来想让路特助跟你说下加薪的事情,不过我最近有点忙,只能缓一缓了。” “先生不是外人,可以说的,太太正需要您安慰呢。”容婶马上变了态度,利落地说起下文:“太太买的是宠物自动投喂器,装好后就教狗狗怎么用,结果她自己不小心吃了几粒狗粮。。。” 燕銮走近傅南陌,见他正捂着额头低笑,肩膀都笑得抖起来了,惊讶地问:“哥,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笑得这位大佬五官都扭曲了。 下一刻,傅南陌收起笑,拧眉看向他:“晚饭我不在这里吃了,等下我跟燕叔告个歉,就回华州。” “这么临时,有什么急事吗?难道扈云腾狗胆包天,真去华州了?” “没有。” 燕銮眼珠子一转,贼笑道:“想嫂子了?” 傅南陌嗯了声,“回去吃狗粮。” 迈开大步往外走,徒留燕銮一脸懵:吃什么狗粮,南哥不是总跟嫂子发狗粮给他们这群单身狗吃吗? 第84章 钟皈本来气得不行,没想到居然睡过去了,还睡得挺香,做了个彻底跟傅南陌分开,自由奔跑在康庄大道上的美梦,开心得不敢相信是真的。然后觉得一道强光打在眼皮上,刺得她不想睁眼又不得不睁眼,烦躁地叫道:“容婶,我不想吃东西,你没事就早点回去吧。” 接着感觉身侧的床垫一陷,强光被挡去,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落下:“不吃饭怎么行?起来喝点汤吧,可香了。” 钟皈睁开一只眼,看见傅南陌,鼓着脸哼唧:“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明天下午吗?” 说着又胡乱地挥手拍拍他,一副打发猫狗的语气:“你自己吃去吧,别闹我。” 傅南陌好笑又无奈:“好,你睡吧。我自己去喝狗肉汤了。狗不大,估计也就够我一人份。” 前一秒还睡意沉沉的女子忽隆一下坐起来,“你怎么总跟它们过不去,是不是欺负人家不会讲话!” 傅南陌揉揉她的脸,“它们欺负你,我当然要为你做主了。”往嘴里丢了一粒东西,“狗粮味道不错。” 钟皈神色一窘,就知道容婶会出卖她。不过这人也是闲的,干嘛学自己。“我那是不小心,你怎么还专门去尝?” “妇唱夫随嘛。”傅南陌笑着拉她下床,“走吧,吃饭去。” 随和宠溺的模样看得钟皈心里一沉。他越是这样,自己想跟他了断的希望越渺茫。怎么办呢? 钟皈心不在焉地犯着愁,被傅南陌连喊几声才回过神,应道:“怎么了?” 傅南陌紧盯着她:“睡醒了怎么还没精神?你妈那边有麻烦?” 钟皈眨下眼,马上精神了:“我妈他们好得很,你妈,呸,你秘书那边才有麻烦!” (无辜躺枪的路特助连打两个喷嚏:“一定又有人在背后说我帅!”) 傅南陌笑笑:“没事就好。正好明天我也没事,你想玩什么?” 钟皈埋头啃着排骨:“你自己玩吧,我有事。” 傅南陌收回筷子,把即将放进她碗里的火腿塞进自己嘴里,慢悠悠地嚼着,但笑不语。 钟皈顿了顿,笑道:“我是说你平时工作太忙了,难得周末不用工作,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傅南陌又夹了一只鸭腿,继续无声地吃着。 钟皈想了想,起身走回卧室,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盒子。“快看你的胸针,喜不喜欢?” 傅南陌淡淡瞥了眼镶了钻嵌了宝石也不减憨呆本色的熊大,“幼稚。” 钟皈继续呲着牙笑:“等校庆那天,咱俩一起戴呗。” 傅南陌眼里瞬间闪过笑意,问她:“明天什么事?” 钟皈知道魔王这是准了,欢快地回答:“前段时间西郊出土了一处两汉遗址,里面有几样织物,还有成衣。考古工作组明天要在省博开新闻发布会,公布具体细节。” “天热人多,犯不着那么辛苦。回头我让路特助联系下文物局,你想要什么资料没有。” “是在室内,不是露天。现场会去很多专家跟同行,这可是难得的交流机会。” “那就去吧,好好交流。”傅南陌瞅着他媳妇儿渐渐扬起的眼尾,心内默叹。再反对下去,这丫头怕是又要撒泼了。 钟皈这下真高兴了,笑得小脸光彩四溢,还把手举到额太阳穴那里,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 周日上午九点左右,钟皈被傅魔王缠着吃完早饭赶到发布会现场时,观众席已经快坐满了人,只剩最后两排还有几个空座。 钟皈赶紧抢了个位置坐下,从包里往外掏本子和笔。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千金坐在跟她隔着一排的倒数第四排,正朝自己挥着手。 钟皈把杯子跟本子放在位置上占座,有些惊讶地走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依照她对千金的了解,这场发布会应该没有跟她很相关的内容。 千金扬扬手里的宣传册,“我来看古建筑。” “你喜欢建筑方面的东西吗?”钟皈翻翻宣传册,“可是地上的东西都没有了,只有埋在地下的一些残垣断壁。” “没关系,有复原图。据说这处遗址是西汉一位权势极盛的王侯的府邸,十分豪奢,具有历史、建筑、风水、民俗等多方面的典型意义。如果能好好地欣赏一下这样的珍品,我愿意多长二十斤肉。” 看着千金神采飞扬的脸,钟皈也替她激动起来。“没想到你最喜欢的不是演戏,而是研究建筑。亏我还把你当成偶像,我肯定是个假粉丝。” 千金噗地笑道:“你是真爱粉,我亲口认证。我签名照都给你了,你可不能脱粉啊。” 旁边时不时扭头看她们的小姑娘忽闪着一双猫儿眼,马上举手叫道:“我也是!我也是千金小姐姐的真爱粉!” 千金对钟皈摊摊手作介绍:“我刚认识的小粉丝,挺热心的,刚才纪念书签发完了,她就把她的送给我了。” 小姑娘不但热心还有眼力价儿,不但马上跟钟皈打了招呼,还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姐姐你坐我这里,我到后面坐吧,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钟皈跟小姑娘道了谢,转头对千金说:“你这粉丝不错,又机灵又乖巧。” 千金却微皱了眉,心有戚戚:“这么无忧无虑的年纪就懂得照顾别人,也许是生活不好,迁就妥协惯了。” 钟皈拍拍她的手:“怎么这么悲观,人家家教好呗。” “你不知道,她太像我爸刚出事时的我了,那时候--”千金差点陷入回忆,又兀地止住,轻笑着往小姑娘那边看了眼。“也许是我想多了。她这么有灵气,老天爷不会舍得让她遭受苦难的。” 钟皈也扭脸看了眼小姑娘,确实灵秀生动,虽然很瘦,但身姿纤直,眼睛灿烂明亮,自带微笑唇,就像一株向日葵,让人心生温暖与希望。 钟皈转回头坐好,关心千金:“你最近怎么样?” 千金看了她几秒钟,轻声说:“我跟许骁分开了,并且已经决定退出娱乐圈。” 她收到的是钟皈不意外的表情。 钟皈知道她跟许骁有故事,而且纠结又复杂。千金做了八年演员,拍过的剧本大大小小几百部,估计都没她自己的人生那么复杂。 不过千金只轻描淡写了一两句,没有想往下说的意思,当然这个场合也不适合多说。 钟皈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祝贺你走出过去,开启新的人生。” 她的眼神写满羡慕,看得千金心里一颤。都是过来人,钟皈看得出她与许骁的纠葛,她自然也注意到了钟皈跟傅家那位的貌合神离。 于是千金倾身过去,回了钟皈一个拥抱:“希望我们今后的人生都没有故事。” 没有故事的人生,才是幸福的。 -- 这场关于新发现遗址的发布会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内容详尽且一点没有官方套话,更像一场高标准的学术研讨会,钟皈与千金两个人拍了一大堆照片跟视频,记了好几页笔记,甚至都没时间讨论交流一个字。 等结束时,两人起身离开,才感觉到腰僵背硬,饥肠辘辘。钟皈给傅南陌发了个信息,说遇到一个朋友,打算跟她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幸好傅魔王临时有事,确认她这个朋友是同性就没再多问,只叮嘱她不要吃凉的。 钟皈手上给他回着乖巧听话的表情,脸上却露出贼笑。--不吃凉的,吃冰的。 两人经过工作台时,看见几个人在争执着什么。不断有路过的客人停下看热闹,把里面的人围住。她们也看不清具体情形,只能大概听出来,是一道年轻的女声在跟工作人员争论,好像是丢了东西之类。工作人员坚称省博安保措施到位,不可能发生偷窃事件,女子则声称她的包就是在馆内丢失的,而且就在发布会结束后的几分钟内。 这时候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去分开人群,钟皈和千金看见跟几名人高马大的保安据理力争的娇小姑娘,有点惊讶地互视一眼。是那个给她俩让座的小姑娘。 只见小姑娘脸蛋憋得通红,猫儿眼瞪得圆溜溜的,又着急又气愤的,但还努力深呼吸,让自己保持理智:“我不是指责你们安保工作不够好,也没说是你们内部人员做的,只是当时情况突然,我包里有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请你们帮忙找一找。” 负责人淡然地说:“女士,刚才我已经根据你说的情况一一查问过了保洁员,没有人见到可疑人士拿着你的包走出去。我想你可能是记错了,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小姑娘诧异地跳了跳脚,“这才几分钟,你就问过一遍了吗?请问你说清楚细节了吗?我当时--” “女士!”负责人打断她,语气生硬起来:“你在大厅大吵大闹,不但浪费了我们许多人的时间,还对我们单位造成了不良影响。我们看你年纪小,不计较你的恶作剧,你再不停止,就太欺负人了!” ※※※※※※※※※※※※※※※※※※※※ 有些牌子的狗粮真的好吃。 第85章 钟皈有点看不下去了,凑到千金耳旁:“真能颠倒黑白,谁欺负谁呀?” 千金问她:“要不要帮一下?” 钟皈想了想,“凭你的演技,应该看得出来她是不是在撒谎吧?” 千金朝她一笑:“我们去帮忙。” 两人走上前,一个把手搭在小姑娘的肩上,一个跟负责人打招呼:“你好,娄主任。方便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负责人转身看见千金,脸上的怒气瞬间淡去不少,露出笑容:“千小姐,您不是有要紧事办吗?这是办完了吗?既然这样,我马上联系副馆长,等下一起吃个便饭。” “是有急事要办。”千金看向他身后的小姑娘,无奈地叹气:“但是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助理,重要资料还在她包里。” 娄主任一愣,有些结巴了:“这位小姐是您的助理吗?那可太巧了。” 千金没看他,直接问愣怔着望向自己的小姑娘:“怜儿,不是让你快点吗?制片人等着看资料,你在这里打什么岔!” 怜儿反应过来,分分钟可怜巴巴的:“姐姐,我的包刚刚在洗手间被偷了。我来找他们帮忙,他们还说我无理取闹。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资料肯定找不回来了。” “没有没有,这都是误会,您的助理找不到包心里着急,表达得不很清楚,才影响了我们双方的沟通。”娄主任一边摆手一边拨通一个电话:“喂,安队长,我让你调查的失包事件什么情况?怎么到这会儿还没个音信?” 那边回了几句,他微微颔首,严肃地交代:“抓紧时间,包里有重要物品,找不回来你这保安队长就不用干了。” 挂断电话,他朝三人笑了笑:“几位放心,其实康小姐反映情况后,我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手去追查了。我们监控密集,很快就能发现可疑人物的。几位要不到休息室稍等片刻?” 千金拧眉想了想,问钟皈:“娓娓,你觉得呢?” 钟皈不假思索地说道:“已经快半个小时了,该抓到人早就抓到了。我看还是报警吧,我在市局里有熟人,应该帮得上忙。” 娄主任惊异地看向她。 千小姐之前做过馆里古董展的表演嘉宾,技艺惊人、效果极好,馆里有意同她继续合作。并且她跟许少的关系十分微妙,所以自己才对她那么客气。而这位小姐,乍看挺温和,一开口却气势扑面。连千小姐都要征求她的意见,身份必定不一般!他本来想小事化了,随便打发了那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没想到小姑娘不但难缠,还认识两尊大佛,哪一个他也得罪不起。 想到这里,他身上忽然一寒,也顾不上客套了,又背过身打电话给保安队长,这回是真重视起来了。 幸好保安队长还算有执行力,给他报告了新进展。他马上掬着笑对三人说道:“安队长那边有结果了,我已经让他去休息室等着了。” 四个人赶到休息室,见里面站着一名身形魁梧的壮年男子,正跟身边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交代着什么。他抬眼看到千金,黝黑的面庞浮现出几丝惊喜的笑,再瞧瞧一旁的娄主任,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娄主任喊了声“安队长”,快步走近他,低声说了几句话。男子垂着眼皮听完,走到怜儿面前,举起手中的白色帆布包:“康小姐,这是你的包吗?” 怜儿连连点头,激动地就想去抓。 安队长却收回手,问她:“包里有什么东西?” 怜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个棕色的米奇钱包,里面有一张信用卡和几百块钱。一只联想手机,还有一个笔记本,内页写了我的名字,还画了一只小猪。本子里记录了很多古迹资料。。。是给制片准备的重要资料。” 安队长点点头,让手下拿来纸跟笔,看着怜儿写下名字,对了一下自己看见的本子里的字迹,轻笑着把包递给她:“我现在确定,这是你的包。不过钱包跟手机应该不在里面了。而且我们行动晚了几分钟,也追寻不到小偷的去向了。抱歉,康小姐。” 怜儿摇摇头:“没关系,资料能找回来已经很好了。” 娄主任横了眼安队长:“都是因为你不听从指挥,行动滞后,才让小偷有时间逃跑,给康小姐造成了损失。” 安队长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随即又面露无奈,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问怜儿:“康小姐,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对对,有意见尽管提,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相关人员。”娄主任笑着看向钟皈:“这位。。。小姐,您说在市局有熟人,不知道是哪位?您说巧不巧,我在省厅也有认识的人,在潘副厅长手底下办事。咱们绕了半天,说不定是老熟人呢。” 钟皈瞄了眼一脸殷勤的娄主任,深觉他看人下菜的嘴脸不太养眼,套近乎的方式也不高明,也没自我介绍,淡笑了一下:“应该不认识,我朋友就是个普通警员。另外您负责博物馆的日常工作,如果真要处理的话,您首当其冲。” 娄主任扯着笑的嘴角顿时僵住。 怜儿也没看娄主任,朝安队长扬扬手里的笔记本:“其他的没什么需要了,最重要的东西没丢已经是万幸了。谢谢你安队长。” 安队长点点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但几位放心,我会继续追查,尽量减小康小姐的损失。” 娄主任在旁边白着脸,没敢再阻止。 安队长送三人走出大厅,道别时钟皈突然问他:“安队长,你是不是有话对千金说?需要我们走远一点吗?” “不不,”安队长连连摆手,又猛地点头:“我想请千小姐帮个忙,不过两位不用回避。就是我老婆跟女儿都是千小姐的剧迷,经常讨论您的电影电视剧,还搜索您的新闻看。您能不能给签个名?我想作为礼物送给她们。” 千金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安队长从一开始就不停地看我,我还以为你怀疑我是小偷呢。” 安队长憨憨地笑道:“怎么会?我是担心您不同意。现在很多明星不都架子很大的嘛。。。我不是说您架子大。。。” 千金把签好名字的纸递给他,“那是大红大紫的一线,我只是个配角,还要谢谢你的妻子和女儿这么支持我呢。” “哪里哪里。我女儿说你长得漂亮,声音好听。我老婆觉得在你的对比下,那些主角简直没有演技。她还一直疑惑,您怎么不演女一号呢。” 千金垂了垂眼皮,再看向他:“安队长,怜儿被偷的东西麻烦你再多费点心,看看能不能找回来了。” 安队长欢喜地把签名收好,严肃地说:“您放心,虽然娄主任出于维护单位声誉的考虑不让报警,但我已经跟辖区派出所的朋友打过招呼了。如果小偷有前科,很快就能找到人。” 钟皈看了眼怜儿小姑娘,那丫挺乐观,给她递了个带笑的眼神。意思是:公安真亲民,大家都有熟人吖! -- 安队长走后,钟皈与千金看向怜儿,“小可怜,你现在怎么办?” 小姑娘倒是不愁,从衣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看,我的身份证跟学生证都在,还有两百块钱。信用卡我从来没刷过,早就停了。手机是充话费送的,等下我去补个卡,再多充点钱,就又能换一个新手机了。除了那个钱包,也不算多大损失了。” 千金看她突然失落下来,就问:“钱包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怜儿点点头:“是邻居家哥哥送的。不过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年的生日礼物,阿泽哥不用费神想了。” 钟皈笑看她狡黠的表情:“青梅竹马呀,真美好。” 千金则叹了口气,感慨更深的模样:“好好珍惜啊,等你再大几岁就明白,邻家哥哥是世上除了父母外,对你最好的人。” 怜儿深有同感地点头,然后又听千金问自己:“你的钱够充话费换新手机吗?”甜甜的笑立刻僵在嘴边:“不够。” 钟皈噗地笑出声,仰脸看看天上的大太阳,揉揉晒得有些发热的脸。“我们别在这啰嗦了,找个地方吃饭吧。小可怜,你想吃什么?” 怜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给两位姐姐添了很大麻烦了,怎么还能吃你们的?” “既然麻烦了也不怕再多一点。得让落单的外地朋友感受到炎华人民的热情啊。”钟皈很喜欢这样开朗又不娇弱的小姑娘,有千金在,她也不怕被骗。 怜儿还是不好意思:“真没事的姐姐们。我是跟着我们学校考古系教授的团队来的,不是一个人。等下我回招待所找他们就行了。” “好了别废话,饿死了。”千金显然也很喜欢怜儿。她见过的虚假丑恶嘴脸更多,刚才的娄主任都排不上号。眼前机灵剔透的怜儿让她身心舒畅,不由得怀念起自己坚强乐观的两个妹妹。而且怜儿笔记本里画的东西她也很感兴趣。 心里这么想着,千金已经跟钟皈一左一右地牵了小姑娘进了餐馆。嗯,就算骗,也是她跟娓娓拐骗小姑娘吧。 ※※※※※※※※※※※※※※※※※※※※ 非路人·怜儿 第86章 钟皈哼着歌推开门,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没听见傅魔王的冷哼声,面上一松。倒不是多怕他,就是不想跟他吵完又哄的,心累。 皮蛋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尾巴都快甩到天花板上去了。钟皈摸摸它毛绒绒的脑袋,“大尾巴狼不在家对吧?” 还没抬起头就听到一个凉凉的声音:“狼在家呢,小红帽惊不惊喜?” 钟皈直起身,摸摸头上的红色遮阳帽,抬脚踢了踢皮蛋。说好的边牧的智商相当于8岁孩童呢?之前男主人在家时的谨慎乖巧去哪儿了?这怕不是个山寨的! “成年边牧的智商才能赶上8岁孩童。而且8岁孩童的智商其实也没多高。”傅南陌戳破钟皈的小心思,倚着墙看她换鞋,表情还算安宁,但在见到她颊上的几丝红痕时,目光瞬间沉下去:“脸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钟皈走到沙发旁坐下,翻着眼瞅他:“都说了我不是小混混了。我是总裁夫人,怎么能经常干这么跌份的事!” 傅南陌轻轻挑眉,明知这丫头是刻意哄他,还是乐了:“那是,我家夫人觉悟多高。”倒了杯水递给她,然后继续盯着红痕看。 钟皈喝完水,摸了摸脸颊。“我就在太阳底下多站了几分钟,就晒着了。觉得痒挠了两下,没想到就破了皮。”自打跟傅魔王纠缠以来,她觉得自己脸皮是越来越厚了,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不过别的方面有进步,越发懂得看魔王眼神做阅读理解了。“我去乐于助人了。” 傅南陌戏谑地一笑:“所以帮着好人打坏人了?” 钟皈啪地把杯子放下,“我去洗澡。” 傅南陌一把拉住她,轻叹:“好好,我说错话了。快跟我说说你的壮举,以后我也向先进看齐。” 钟先进高兴了,重新坐回去,两条腿一盘。“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傅南陌就听着自己媳妇儿小嘴叭叭的,大眼亮晶晶的,气都不喘地说着小姑娘,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就这一会儿说的话,赶得上一个月内跟他主动沟通的量了。 意识到这个,傅南陌酸溜溜地打断她:“那么机灵还能被偷?还能没眼力地再浪费帮助她的人一下午时间?刚认识就这么多话,她难道不是别有用心?” 钟皈撇他一眼:“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微妙的。” 不过被傅魔王这么一泼冷水,她倒是不想往下说了。其实自己跟怜儿说的话不算多,就是对她的生活跟经历比较感兴趣,听得更多。真正聊嗨了的是千金,看人家小小年纪,古建筑图画得惟妙惟肖,甚至还能凭想象补全被侵蚀毁坏的部分,对怜儿不只是欣赏,简直是崇拜了。要不是怜儿着急去跟她的同伴会合,那丫八成能拉着人家畅谈到通宵。 想到这儿,钟皈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激动得说出在场的还有千金,不然傅魔王肯定要给他那好兄弟许骁通风报信。愿意跟着他们这群天之骄子的女人有的是,就让不愿意有瓜葛的过自己的平静日子吧。 但她的突然平静让傅南陌产生了怀疑:“不是说得正高兴么?怎么忽然不说了?是不是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第六感是女人的专利,男人猜这么准干什么? 钟皈腹诽了几秒,摇着头说:“没有。总之我就是觉得怜儿很厉害,才21岁,几乎什么工作都做过,还特别会理财。等以后我自己过--过了试用期可以独立设计时得好好跟她学习一下,怎么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合适的画笔跟面料。” 说完她就抓过杯子低头喝水,挨着傅南陌的半边身子被他的寒气冻得隐隐的疼,不由得往远处挪了挪。 傅南陌直接把她手里的空杯子挥出去,清脆地落到地上摔成碎片,再把她的身子捞到怀里。“还有没有了?其他让你激动的事。” 钟皈被他掐着腰,几乎呼吸不上来,哪还说得出话。 傅南陌拂了下她颈窝的汗,很是温柔地笑了笑:“那咱们洗澡去吧。” 钟皈怎么会看不见他眼底的冷意,还有那扯飞她衣扣的手,压着她身体的腿,分明是想把她折腾出第二身汗。连忙举手,像个认真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有!有!对你特别重要!真的!我保证!” 傅南陌当然明白这是钟皈的拖延躲避之辞,她在这上面从来就没有心甘情愿过。可是无奈的是,如果他不接受她这种敷衍与示弱,就是逼着她跟自己鱼死网破。 娓娓心里的那个结,他竟然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他松开怀里的人儿,有些心烦意乱:“什么乱七八糟的快说!” 钟皈赶紧坐起来,一脸严肃地汇报:“那个娄主任,太看人下菜,习气不好,而且跟潘魁有所关联。你暗中查的那个国家文物局局长最大的一笔受贿款不就是他送的吗?我怀疑他跟姓潘的有直接权钱交易,建议调查。” 这时候,傅南陌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俯视着钟皈:“媳妇儿,你消息挺灵通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查了文物局。” 钟皈仰脸看着他,揉着怀里的方形抱枕,觉得自己比它更方。 她提这事只是想打个岔,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傅南陌暗中协查文物局局长的事自然是有的,不过却是在两年后,现在估计都没啥苗头。 钟皈骨碌着大眼,努力拯救她这要命的隔世记忆。“我听到你打电话了,还看到了你的小本本。” 傅南陌挑挑眉。他确实在电话里说过这事,本子里也写过,不过仅有寥寥数言。别说是他这体制外的媳妇儿,就是熟谙官场规则与办案流程的,也不见得能看出端倪。“你怎么确定他送了钱,还是最大的一笔?” “我猜的。”钟皈被大魔王盯得头皮发紧,干脆也站起来,勉强跟他平视:“上次那份报告上写了潘魁的密切往来对象,省博的一个副馆长就给他送过礼品。娄主任既然跟潘魁有所接触,肯定不会放过这种为领导鞍前马后的机会。他能向没什么密切利益的公安厅送钱,怎么会放过关系最密切的上级呢?” 傅南陌真切地笑了下,轻拍她的额:“逻辑是不错,不过需要证据。媳妇儿,凭你这窃听跟推理的技术,应该到政法系统工作,做设计师可惜了。” 钟皈心里松缓下来,知道算是糊弄过去了,也不理他这假夸真讽的,顾自洗澡去了。 -- 梳洗后,钟皈坐到桌子前,开始修改自己的飞天服饰画稿。今天的发布会让她收获良多,又有了新的灵感,涂涂改改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满意了。 正揉着酸痛的手腕,微信来了新消息,钟皈瞄了一眼,是余晖:你休息了吗?画稿顺利吗? 魏娴老师的设计大赛相关信息已经公布,并委托炎大负责她的首轮助理选拔。余晖具体负责选拔工作,钟皈报了名,他自然知道。 钟皈拿过手机回他:刚刚改过一遍,暂时没有新的想法了。 晚照微重:别担心,以你的天赋跟勤奋,一定会入选的。栾教授已经交代过我了,到时把你的作品给她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她会向魏老师推荐你。 娓娓道来:那先谢谢栾教授了,希望我不会辜负她的期待。 栾琳老师眼光专业且苛刻,当年看重她也是因为她有天分、潜力大,如果这次自己画得不好,栾老师只会失望地把她的作品丢到一边,不会再看第二眼。钟皈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成为关系户。 余晖发了个笑脸,又问:你周六怎么到学校?大学城离你公司挺远的,坐公交得一个多小时,需要我去接你吗? 这语气太熟稔了点。 钟皈拧眉盯着手机。 难道上次她没跟余晖说清楚吗?还是他自己理解有误?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暂时把手机丢在一边,继续盯着画稿琢磨。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书房门咔哒一声,傅魔王呱嗒着脸拎着吹风机进来了,看见他媳妇儿顶着半湿的头发窝在椅子里,脸色更不好看:“什么毛病?总是不吹头发!” 钟皈困扰地拨拨头发,“我没时间啊,赶着改稿子。”她的头发浓密厚实,吹一次得十几分钟,胳膊都要累酸的。 “有时间玩手机?”傅南陌冷哼着把她拉到旁边的沙发上,熟练地切换到理发店吹头小哥人设。 果然,熟练利落如他,也用了十分钟。 钟皈摸摸已经垂到肩膀下面的发尾,“这头发长得也太快了,容婶是不是在饭菜里加了化肥?” “大概吧,长得真好。”傅南陌掬起清香四溢、乌漆绵滑的青丝轻嗅,神色和煦下来。 “要不我去剪短吧,再打薄一点。”反正自己短发也好看,这个天气还清爽凉快。 “不准剪。”傅魔王马上无情驳回。上次没跟她计较,还剪上瘾了。 就知道,男人的长发情结呀。 钟皈轻叹,转脸笑道:“行叭,那以后吹干的工作就交给你咯。” 这丫头转性了,不跟他叫闹着人权自由了? 难得没听到抗议声,傅南陌差点沉浸在媳妇儿花一般的笑容里,又见她拿走自己手里的吹风机,塞过她的手机。“这个也交给你解决。” 傅南陌垂眸看清里头的内容,些微呆傻的眼神立刻消失,重新冷锐起来:“你这个班长是关心同学成习惯了,都十年了还没改掉。” “就是就是,这样不好,容易引起误会。”钟皈连连点头:“我本来想用你的语气劝退他的,不过模仿不来你那独一无二的霸气。” 第87章 傅南陌淡瞥谄笑的妞儿一眼,眼尾溢出寒气,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了片刻,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把手机还给钟皈:“解决了。” 傅南陌发了两条信息出去。 第一条:不好意思我是娓娓男朋友,正好从部队探亲回来。她刚刚累得睡着了,需要我叫醒她吗? 第二条:我在星辉一品有房产,周末会和娓娓住在那边。交通问题不劳费心。 钟皈看完,脸上是大写的服。她就说嘛,这份霸道哪是她能模仿的。还有这种贵气逼人的礼貌,就差怼到人家脸面前喊“老子有钱有势床上更威猛,离老子女人远远的!”了。 余晖自然会深受打击,不过这就是她要的效果。不下一剂猛药,他可能还以为自己是编了个男朋友糊弄他的。他自己愿意一厢情愿,她却不能让傅魔王误会。 “你主动让我看这个,是担心我误会,扰乱你工作,找你家人麻烦?” 傅南陌略一思索就猜到了钟皈的小心思,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在接收到她不否认的眼神后,心头立时窝起一团火。这小没良心的,该认真时敷衍,该哄骗时又耿直得不行,怕不是时刻以气死他为己任! 不过也就恼愤了几秒钟,便释怀了。好歹愿意跟他主动沟通了,算有了点为人妇的自觉,是个好现象。 然后就收起怒意,把手伸到他媳妇儿面前:“酬劳。” 钟皈先是一愣,随即一脸警惕:“什么酬劳?我不欠你钱。” “我帮你打发了难缠的追求者,你不应该表示一下谢意?” “什么追求者,那是你潜在的威胁者,要挖你墙角的。你打发他你受益,你才应该感谢我对你坦诚相告呢。” 傅南陌瞅着振振有词的小财迷,认真地点头:“说得也有道理。那你想要什么谢礼?再送你张不限额卡?” “那怎么行?我都有一张无限额的卡了,第二张就没有意义了。做人要专一。”钟皈说着,眼珠儿一转:“我这人不看重钱财,但又不想让你过意不去。那你就意思意思,打个十几二十万给我作工具费吧。” 傅豪横看不上她先前那些平价的彩铅蜡笔,都给换成了上万的,剪刀标尺上甚至还镶了钻石,说工具质量好才有助于她设计出满意的作品。吓得她每次下笔都瑟瑟发抖,剪刀一开一合心里就被划了个大口子,呼啦呼啦地往外飞毛爷爷。 这丫头,明明是哄他高兴,到头来还得他破费,算盘打得真好。 “那不行,给钱多俗气,显得我诚意不足。”傅南陌眯着眼睛欣赏着自己媳妇儿掩在黑发下面的白嫩颈子,猛地扑过去:“还是肉偿吧。” “等等等等,”钟皈抓过一本书挡住他的狼嘴:“我画稿没修改完,明天的幻灯片讲解还要再练练。” 傅南陌笑笑,撤开身体。“逗你的,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晚上好好休息。我等下要开个远程会议,可能会很晚,就在楼上睡了。” 钟皈望着他快步走出的身影,心里蓦地一喜:终于开始腻了,黎明的曙光就在前方! 忙碌了一天,钟皈夜里睡得黑沉黑沉的,沉得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上带着微痛的热度与另一道熟悉的低喘声让她拧起眉,含怒的嗓音里裹着困意:“你不是开会吗?让不让人休息了?” 傅南陌瞧着她惺忪的睡容,昏暗夜灯下的笑脸格外温柔:“会提前结束了。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要以行动表达感谢,以示诚意。”说完就放开了动作。 钟皈一直适应不了他这股猛劲,忍不住掐着傅南陌的肩膀哼叫:“你能不能慢点,赶时间吗?” 说完她就察觉到自己的表述有歧义。 果然,那厮放缓了动作,笑得格外暧昧:“媳妇儿你早说啊,我保证慢到天亮。” 那怎么行?!凭这色胚的体力,别说正常工作生活了,她能不能下床都是个未知数。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动作慢点,尽快结束。” 对着这个不要脸的,钟皈也没什么可害臊的,一边瞪大眼睛抗议,一边扭着腰想退开。 傅南陌立刻低喘一声,牢牢地按住她:“小妖精,不想刺激我就乖一点。” 其实他已经尽力控制了,谁让这丫头长了一身爱人肉,自己现在又爱她爱得不可自拔,情与欲两相齐下,他能保持理智就不是男人了。 见钟皈不乱动了,傅南陌重新俯身下去亲她,轻叹着调笑:“媳妇儿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这辈子才非你不可了?” 钟皈神色倏地一僵,没像平时那般啐他,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揽住他的颈项,不让他再看自己的脸。 傅南陌精敏地捕捉到了她伤悲甚至哀恸的眼神,心里一震,烦闷得很,力道也失了控。 钟皈受不住地低嘶,但就是不看他。 傅南陌稍顿了下,床垫就倏地变软,两个人的身体跟着往下陷。 钟皈下意识地抱紧傅南陌,又掐他:“你神经病,不是说了我晕水床吗?” 傅南陌见她有了些精神,弯唇一笑,低声说:“乖,你主动一点,我尽快。” 钟皈立刻皱眉表示拒绝。 被动她都难受,还要她主动,这色胚天天这么造作,早晚不能人道! 傅南陌也皱眉,耐心告罄地展开新的攻势。这小混蛋,以为自己猜不出来她在腹诽他吗?有这精神,他还心软个什么劲儿? 水床软弹,晃得钟皈晕晕乎乎,几乎坐不住。傅南陌紧紧地抱着她,亲着她的眼皮喘气。 小妖精越来越让他欲罢不能,却每次都要压抑着许久才能稍稍放纵,不然就会弄伤她。长此以往,他都担心自己要产生障碍了。 钟皈不知是舒惬还是难受,香腮晕红,半眯着眼儿问:“你为什么对我好啊?是不是暗恋我?” 傅南陌知道她这是累迷糊了,乐得逗她:“是啊,我暗恋你好久了,好不容易才娶到你,爱得死去活来。。。” “才怪,明明是我爱你,死去活来--你怎么还没好,我没力气了。。。” 后面的抗议被男人以实际行动驳回。。。 -- 钟皈从起床一直暗骂傅色胚到公司,坐到座位上就开始涂涂抹抹。比起看不见的不适,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的痕迹跟浓重的黑眼圈更让她懊恼。 甄珠一进办公室就注意到了她桌上的瓶子膏管,走过来看了会儿说明,激动得柳叶眼都快挣圆了:“呀娓娓姐,你居然买得到这个眼霜,真厉害!你哪来的渠道啊?这多少钱?能帮我买一支吗?” 钟皈心不在焉地打了个呵欠:“假的。” 傅土豪给她买的东西没有最贵只有更贵,市面上也罕见,而且她不用他就要开作。为了不让傅作精动不动就搞事情,她隔三差五地就会用上一件,衣服鞋包包首饰什么的,一律对公司的时尚精们说是山寨货,也省事。 可是这次甄珠不信了:“娓娓姐你别糊弄我啊,别的东西能造假,护肤品可不敢用假的。而且这家财大气粗、十分霸道,对于伪造他家产品的下手特别狠,护肤界的都知道。别说造假了,别的品牌连广告词都不敢跟他家的用相似的。” 说着又把钟皈点在脖子上的乳液抹开,“还有这个美白淡痕乳,效果超赞的。你看你看,刚吸收,痕迹就淡了。” 钟皈对着镜子看了看,淤青果然比她出门前涂抹时又浅了不少。傅色胚给她准备这个,就是打定了“先污染,后治理”的坏主意吧! ※※※※※※※※※※※※※※※※※※※※ 没错傅狗,你上辈子就是欠了你媳妇儿。 第88章 甄珠见她一脸恼愤,贼贼地笑道:“姐夫回来了吧?是不是累得你都没爬楼梯?兵哥哥就是威猛呀。” 钟皈心想:傅魔王真在部队就好了,眼不见,身体不遭罪。 甄珠又转转眼珠子:“姐夫能拿到这么有价无市的尖货,肯定地位不低,我猜至少是个少将!娓娓姐你真幸福,姐夫有钱有权又疼你,简直是好男人典范。你跟姐夫是门当户对,还是霸道总裁与灰姑娘啊?你该不会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千金吧?我没有得罪你啊娓娓姐,你可别找人绑了我然后杀人毁尸。。。” 钟皈抬指按住甄珠喋喋不休的小嘴,彻底被她的脑洞打败:“年轻人还是少看点脑残小说的好,实在想看不如你自己写。我看你就是个被设计工作耽误的幻想作家。” 甄作家嘟着嘴准备回自己座位,眼角扫到玻璃走廊外的人影,眼神马上转为轻蔑:“温室娇花来了,闲人退散,免得吓哭了人家,被大佬穿小鞋。” 甄珠口中的温室娇花叫温宛然,比她还小两岁,但已经跻身公司设计师前十,长相清新中带点妩媚,说话柔和轻软如江南晓风,身材娇小而窈窕,是公司男同事公认的女神。 这样的女人对于同性来说差不多就是公敌,或多或少地会遭受排挤。钟皈对她不了解,不会莫名地敌对。不过甄珠很看不惯她,觉得她就是一朵白莲花。怕钟皈误会自己嫉妒,还详细地列出了她的种种作为。什么随时随地梨花带雨啦,对男同事态度暧昧啦,明里暗里显出优越性啦。 钟皈无所谓,觉得那是个人性格,自己不喜欢就不多打交道。倒是大部分同事都亲历的她剽窃同事作品的行为,让钟皈很警醒,虽然最后是以一句“不小心拿错了”不了了之,但在公司稍微呆久一点的都明白,这是因为她背后有某位大人物撑腰。那个倒霉的助理设计师,因为没有后台,只能背着诬告陷害的罪名被赶出公司,从此在业内四处碰壁,终于撑不下去,最后被迫放弃梦想转了行。 这也是甄珠最不齿她的地方。见她走近,装作没听见她的招呼声,一屁股坐下,把椅子压得嘎吱响。 温宛然也不在意,好脾气地对钟皈笑笑:“打扰你们了,我来取一下跟郁姐借的走秀光盘。” “哦,妍姐出差前交代了,我给你拿吧。”钟皈拦住她走向郁妍办公室的脚步,自己去取了装着光盘的信封递给她。 温宛然客气地道了谢往外走,经过钟皈桌前时顿了下脚步。“钟姐,高级护肤品自然养皮肤,但假货还是少用的好,可能会毁容的。” “你说什么呢不懂装懂!这可是――”钟皈就知道甄珠会炸,迅速走到她身边轻搡她一把,转脸回道:“谢谢你提醒。假货确实不能用,卑劣下贱,抄袭了别人的东西还倒打一耙,害得别人名誉扫地甚至走投无路,自己坐享其成还扮无辜装可怜,把不明真相的外人耍得团团转。温小姐,做人一定不能这样不知廉耻,对吧?” 温宛然笑容微僵,支吾了一声走远了。 甄珠再次把眼睛瞪成铜铃:“娓娓姐你可以啊,温娇花虽然没少被同性怼,但一向都表现得大度淡然,这回被你含沙射影得脸都红了。你如果把她说哭了,男同事们估计要集体来讨伐你了。” 钟皈淡定把护肤品收起来,“我又不是男人,不会因为她是娇花而怜惜她。如果真像你们传的那样,她背后有大金主,别的男人就算想为她打抱不平也不敢明着来的。而且她说话确实不好听,笑话人用假货,咒人毁容,她都不在乎自己的同性缘了,我难道要忍气吞声?” 笑话,自己背后还有大魔王呢。 这么一想,钟皈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恃宠而骄了。虽然重生之后就不愿受别人的气,但如果没有傅魔王那层关系,她估计还是会对温宛然装个傻,不会明显表露情绪的。 -- 中午吃饭时,甄珠瞪着餐盘吐槽:“我本来以为大学食堂打菜阿姨的抖手神功已经出神入化了,没想到咱们食堂的更厉害,把肉都抖得隐身了。” 钟皈笑着捏捏她肉呼呼的腮帮子:“你再吃肉双下巴都要出来了,小贾抱不动你了怎么办?” “那就我抱他,姐没有在怕的!”甄珠一边豪迈地拍胸脯一边扒拉手机,下一秒就垮下脸:“我这工资啊,连信用卡都还不起了,想加个餐都是奢望。” 钟皈扒了扒菜。公司说天气热,为了降火,做得都是清淡又寡淡,确实没什么油水。要不是她下班后能开小灶,估计也扛不住了,人扛不住,钱包更扛不住。讲真,如果没有之前跟傅南陌“离婚”时那些补偿,自己都够条件申请贫困户了。 这时手机提示有新信息,钟皈打开一看,有些愣神。 甄珠用余光瞥见几个0,羡慕地叫道:“哇!姐夫给你打零花钱了。这么多,得有6位数吧?” 钟皈锁起屏,“不是,是信用卡账单。” “怎么可能?你一个月能刷几十万?就算你想刷,额度也不够啊!”甄珠一脸“我年纪小你别骗我”的不信。 “那是卡号。我要有那么多钱,还在这儿累死累活的干什么?”钟皈一脸愁苦地喝了口汤:“人啊,越是穷越得依赖信用卡,越透支越穷。。。” 甄珠心有戚戚焉,信了她的鬼话,跟着叹起气来。 钟皈吃了口青菜,更愁了。全省排名前五的服装公司,饭菜居然能做得这么难吃。她真的想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让家里送饭来了。不然让容婶早上做好她带过来也行,就算在饭盒里捂了半天,也比食堂餐好吃得多。 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微信视频,钟皈飞快掐断,给对方发过去一个火大的表情。--傅魔王专属幼稚时间到。 ――工具费收到没?老公是不是很讲信用? 相较于钟皈的无奈,那端的傅南陌可是得意得紧。 他特意掐准钟皈在食堂吃饭的点儿开视频,自然不指着她能接,只是断了她自己发文字信息她装作看不见的小心思。 小没良心的,不跟他一起吃中饭,不还是一样要跟他聊天? 钟皈瞅着他求表扬的嘚瑟表情,很有几分无语。 ――收到了,谢谢大老板爱心扶贫。 ――那里还疼吗?你生理期提前了,也不能抹药。 钟皈手一抖,差点把汤泼自己脸上。 流氓就是流氓,根本不考虑什么场合问题。 钟皈四下里瞄了眼,幸好大家都在埋头吃饭。 她直接给傅流氓回了个血淋淋的菜刀表情,以示不满。 疼说不上,难受是一定的,肿得紧绷绷的,再加上天热与生理期,多走几步都难受,简直就是血汗之路。所以她早上没逞强,让司机给送过来的。 那人回过新消息,更加流氓:可见我们交流的次数及深度不足,需要加强沟通,才能更好地磨合。 钟皈咬牙:你就不怕铁杵磨成针! 发完就把手机往桌上一扣,狠盯了对面的卢鸿几眼。如果坐这儿的是傅大总裁,她就直接一碗汤泼过去,再发个视频到网上,让全国人民都看看这位豪贵精英的狼狈样儿! 卢鸿被她看得一颤,被嘴里的汤呛得连咳了好几声:“学姐你别瞪我呀,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什么站在她这边? 钟皈疑惑地看着甄珠凑到她耳边:“早上你不是怼了温娇花两句吗?有男同事看见她红着眼从我们办公室走出去的。她稍微梨花带雨一下,平常把她高高捧起的男同事们就看你不顺眼了。” 钟皈转脸寻到温宛然的位置,见她跟同组的女同事坐在一张桌上,周围的几张桌子坐的都是男同事,视线都往她这边打来,清一色地愤懑或者轻蔑,应该是温宛然的拥泵没跑了。 “瞧瞧瞧瞧,多体贴,关心人家还不忘保持距离,生怕她那位大金主误会。这种细心跟情商要是放到工作上,他们也不会被总监骂了。”甄珠咂吧着嘴,又忍不住吐槽。 钟皈淡淡一笑:“人家也没做什么,不要这么激动。” 说着却往温宛然那边看过去,眼尾略沉,唇角微勾,眼神对上其中对她最敌视的男同事。 下一秒那位男同事脸色一变,好像被吓到一般,立刻收起了怒意,低头猛扒饭。 这么好使? 钟皈挑了挑眉,收回视线。 在傅魔王身边待久了,好像沾了点他的气场,再模仿一下他的神态表情,果然能吓退一堆小鬼。 甄珠见卢鸿有些呆怔地望向温宛然,不满地敲敲他的餐盘:“看什么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就是这么站在我们这边的?” 卢鸿忙辩白:“瞎想什么,我可是有女朋友的。我才不管什么女神白月光的,我女朋友让我远离的人,我就得离得远远的。”卢鸿女朋友来公司找他时见过温宛然,转脸就耳提面命,让他少跟温宛然接触。 说完就叹口气:“我就是纯粹羡慕她,不是炎大的,竟然拿到了无名邀请函。我盼了傅学长的演说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今年他愿意去了,我居然进不了自己学校。” ※※※※※※※※※※※※※※※※※※※※ 众所周知,每家公司都有一个白莲花女神。 第89章 甄珠倒是不意外:“温娇花有后台,拿到无名函也不难。就是不知道她是代表公司去还是个人去。她个人去我管不着,可要是函是从公司拿的,那总监也太偏心了。” 钟皈明白甄珠的意思。 炎大跟公司属于友好校企,给了公司三张无名函,销售部得了一张,剩下的两张给了设计部。设计总监拿了一张,也说了另外一张给他们组,毕竟炎大安排的两场跟服装设计有关的讲座都是符合他们组的设计方向的。就因为郁妍临时出差,他们三个现在也没见到那张函。几个人私下里通过气,郁妍让他们不要主动去问,听公司安排。三人明白郁妍这是怕他们跟设计总监正面刚上,除了以后被穿小鞋,没有别的好处。 ――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甄珠还在愤愤不平。钟皈受不了地捏捏她的脖子:“好了,我不是也有邀请函吗?到时候多记点笔记不就行了?你再念下去,唐僧都要来拜你为师了。” 卢鸿眼睛一亮:“对呀!学姐可以去参加校庆。算校长有点眼力,知道学姐有天分,是个不可多得的设计好手。” 钟皈冲他呵呵两声。 校长能管这么琐碎的小事吗?还不是她也有后台。。。 铺了午睡宝准备眯一会儿,手机信息又响起来,而且还是一连串的,听得甄珠忍不住说:“娓娓姐你的山寨手机是不是又卡了,姐夫这么宠你,怎么也不给你换个好的?” 钟皈也以为是手机卡了,来回研究了一下几条充满数字的短信,才发出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感慨:首富这么闲,真的没问题吗? 傅后台的微信随后而至:我把我主要账号的预留手机号都加上了你的,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那么多钱,又不是自己的,动了还不起吖! 钟皈不好奇他怎么折腾人家银行非得弄上俩号码的,只是奇怪:干嘛加上我的号码?看着那么一大串数字我就有设计灵感了吗? ――至少你没灵感的时候不会心慌,不用担心没钱花没饭吃。 这倒是。只要傅魔王还稀罕她,自己就能吃饱。哪天傅魔王放手了,她喝西北风都乐意! ――而且你还能监督我。 ――监督什么?你是不是午饭吃撑了? 钟皈越发觉得奇怪,傅魔王花他自己的钱,要她来监督什么? 那端的傅南陌皱了皱眉,沙发上整理资料的路特助虽然被冻惯了,还是不由得抽抽鼻子。 “总裁,是资料不够真实完备吗?那我再多提炼些。” “没事,我吃撑了。” 傅南陌头也不抬,指尖飞快:你就不怕我偷偷给其他女人钱花? 小没良心的回得更快:给呗,反正我自己也花不完。 啪的两道坠地声后,路特助瞄了眼地上的手机与平板碎块,淡定地看向自家老板:“总裁,夫人现在对您有什么说什么,那是真心实意,您应该高兴才对。” 傅南陌淡瞥他,笑了笑:“不错。我家夫人说我钱多,我不得以实际行动支持她,促进经济发展吗?” 路特助心说您还是别这么个笑法了,自己多看一眼都得少活两年。 见傅南陌披起外套阔步出去,迅速收拾好公文包跟上,同时为城市公司的几个负责人默哀。本来他们的工作是有些问题,不过可大可小,如果总裁在下午上班时去,那就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现在么,就看他们够不够坦诚了。谁让夫人中午不回家跟总裁一起吃饭休息,还给总裁气受呢,他可不得发泄出来么。 ―― 钟皈可没料到自己随手回的一句话就影响了一个地区公司的人事任免,没收到傅魔王的回复,乐得不被打扰,美美地午休完,顺利地讲解完幻灯片,正跟卢鸿他们收拾着东西,就听见温宛然喊自己:“钟姐,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钟皈朝她笑笑,悄悄看向甄珠。后者倒是明白什么似地频频给她眨眼,关键她看不懂呐。 温宛然看了眼甄珠,朝钟皈走近几步。“我想单独跟你说。” 钟皈又瞄了眼如临大敌的甄珠,淡笑着对温宛然说道:“我才来公司,很多事情都不懂,甄珠比我级别高,算是我的良师益友。工作上的事情,我还是想多请她指导一下。你不介意吧?”言外之意,谈工作就光明正大地跟他们组谈,私事就免了,毕竟没有交情也不是很想有。 温宛然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窘迫,但马上又掬起甜软的笑容:“早上的事是我想多了,一时没转开。虽然没说什么,但没想到也让陈轩他们对你产生了看法。你别担心,回头我就跟他们说清楚,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甄珠在旁边捂了捂眼,一副懒得直视她的模样。 钟皈诧异地眨眨眼:“早上发生什么事了?郁姐借给你的光盘有问题吗?你把它弄坏了?” 温宛然怔了一下,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光盘很有学习价值,我肯定会好好保管的。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是想跟你说,你今天讲解得特别好,观念既新颖又务实,很有未来感,听得我都对复古设计风感兴趣了。之前听总监夸你有天分我还不相信,现在都有点佩服了。以后我想多跟你请教这方面的问题,你别嫌我烦啊。” “不会的。”钟皈公式化地弯了弯唇:“只要公司有需要,我一定服从安排。” 话回得不近不远,温宛然估摸着一时没看透她的想法,也不再多说什么,告了个别,慢慢地走远了。 甄珠挽住钟皈的胳膊,一脸老成、满眼同情地看着她:“娓娓姐你完了,你被借鉴女神盯上了。” “什么借鉴?”钟皈疑惑。 “抄袭呗。”甄珠不屑地撇嘴:“刚才你在讲解时,她看你的眼神贼亮。。。跟贼一样亮。要是别人我肯定替你高兴,觉得你获得了欣赏。她嘛,就是把你当成猎物了,等着窃取你的劳动果实呢!” 钟皈噗地一笑:“那么夸张吗?我也没东西让她剽窃啊。” 甄珠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臂,“怎么没有?你的私人画稿啊。她就喜欢你这种有潜力又没独立的设计助理。就算被抓住,只要你拿不出充分的证据,就是污蔑公司独立设计师。她有金主跟总监撑腰,你估计比之前那个助理设计师还惨。” 钟皈怕怕地打了个冷颤:“真的啊,那我以后要小心了,可不能让人偷了心血。”虽然有些调侃甄珠的意味,但她心里也安了个警铃,决定今后不在公司电脑里留下任何私人画稿。 ―― 因为郁妍不在,钟皈就跟着卢鸿、甄珠摸了回鱼,早早地溜了号。碰巧傅南陌不回来吃晚饭,钟皈乐得自在,缠着容婶做了小龙虾,吃饱喝足后连改稿都更顺利了。 快十点的时候傅南陌来了条信息,说他要陪朋友通宵娱乐,不回来睡了。钟皈随手回了个“好”就接着忙活,隐约听见隔壁传来摔打声,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笑。自己的神经马上都要被傅魔王爱摔东西的坏毛病弄得脆弱了,明明人家在外面,自己都能幻听到他在书房的动静。 过了几分钟,钟皈从一堆资料跟图稿里抬起头,不由得对着书桌前的男人惊叫出声:“你怎么跟个鬼似地突然出现,没声没息地想吓死谁呀?!”说完就开始打嗝。 傅南陌脸色更黑沉:“不跟我一块吃,你胃口挺好啊。” 钟皈又打了个嗝,“你不是有应酬吗?” 傅南陌冷冷一笑:“谁面子大到需要我去应酬?” 走到钟皈身后给她捋背顺气。 钟皈偏着脑袋看他:“那你那些朋友呢?不是要通宵吗?” 傅南陌重重地捏了下她的后颈,疼得她哎哟一声。“钟皈,你知道男人通宵玩的东西是什么吗?你是不是真想我把钱花在别的女人身上?!”随即抓了几下钟皈的头发,脚步闷钝地出去了。 钟皈这才发现他一只手里还拎着吹风机,不由得笑出声。这是给她吹头发成习惯了,一晚上不吹就别扭啊。虽然她平常大大咧咧的,但生理期挺注意保暖,自己已经把头发吹干了。倒是抢了tony傅的活儿。 笑了两下就垂下睫毛,眸含深思。 她当然知道傅南陌情绪多变、反复无常的原因,无非是想让自己在意他,对他管东管西的。然而时过境迁,自己真的在意不起来了。甚至她还经常想象,傅魔王在自己这里碰够了壁,不经意遇到一朵解语花,顿时就跟人家看对了眼,自己就被彻底抛开,可以翻身把歌唱了。 就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睡觉时傅魔王也没过来,钟皈一个人占着大床,别提多松快。 不过后半夜肚子突然疼起来,她不舒服又懒得动,就半梦半醒地哼唧,朦胧间听见傅南陌的低喝声:“老实睡觉,乱动什么?” 傅南陌心里窝着火,搂着她睡得也不安稳,但自己一个人睡更难受。被温香软玉蹭来蹭去的,气闷转成了□□,又不能把她彻底办了,只能一边揉弄她的娇肌嫩肤一边亲吻樱唇,泄愤似地用力啃吮。 钟皈拧眉推开他,“我肚子疼。” 她没睡醒时很迷糊,这时的语气也委屈巴巴的像在撒娇,傅南陌有些愣怔,差点笑起来,下一秒却又沉下双眸:“晚上吃什么了?” 这丫头往时生理期也不会疼,顶多是第一天有些酸胀感。这次都第三天了,突然疼起来,肯定偷吃了重口味的东西。 第90章 “麻辣,不不,蒜茸小龙虾。”钟皈有点心虚,慢慢地想挪下床。“我去吃两片止疼药,再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吃什么药,对身体能好吗?”傅南陌把她按回去,“这么能折腾,一会儿没看住就出漏子,我看以后得把你当闺女养。” 钟皈目送他出了卧室门,怔忡地靠着床头发呆。 过了几分钟,傅南陌端着冒着热气的碗回来了,用勺子搅了几下,递到钟皈嘴边:“喝了。” “什么呀?”钟皈闻了闻,立刻嫌弃地捂住鼻子。“我最讨厌生姜了。姜糖水能缓解生理痛是偏方史上最大的谎言,它只会促进血液循环,让女人更容易在特殊时期贫血、头晕、抵抗力下降。” 傅南陌好笑地拽下她要盖住脸的薄被,“同样都是调味品,你为什么偏爱蒜歧视姜?蒜的气味还大呢。” “生姜太没有自我了。你看它,跟土豆一起炒像土豆,跟肉烧在一块又像肉,最后还逃不过被挑出来丢弃的命运,也太没尊严了。。。唔。。。” 傅南陌稍微退离钟皈的唇,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嘴。“想让我这样喂你就直说,味道挺不错。” 钟皈马上把碗夺过来,喝一口,皱一下脸,瞪他一眼,一碗姜汤水见底,人都瞪精神了。 傅南陌收走碗,替她擦着嘴,顺手捏捏她的腮。“是不是不疼了?” 钟皈撇嘴,“喝开水效果一样。” 傅南陌摇摇头搂住她,亲昵地晃着。“我看哪怕将来咱俩有闺女了,也比你好伺候。我们爷俩得见天儿地哄着你。” 钟皈身体一僵。 傅南陌感觉到了,以为她依旧排斥生孩子,默叹着亲了亲她:“睡吧。” 两人重新躺下,各怀心事地睡去。 * * * * 周六早上八点多,钟皈火急火燎地跑到炎大小礼堂,差点没赶上魏娴老师讲座的开幕视频。视频是她的作品集,不仅包含了她所有的代表作品,还有未公开的作品以及原始手稿,如果错过,钟皈能恼死。 都说一起生活的女生生理期容易互相影响,何止?一起生活的男人也会受女生影响。像傅魔王,肯定就是大姨父来了,脾性比平时更阴晴不定。昨天晚饭前还愉快地带她在星辉一品的别墅里玩耍,在听到她要去参加宁远航的婚礼后就变了脸。明明睡觉前已经哄好了,早上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如意了,六点钟把她捏醒后就独自出了门,导致她一睡回笼觉就睡过了头,连七点的闹铃都没听见,直接睡到了八点。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何还要给她一个难搞的傅魔王?! 钟皈暗自吐槽着,一边在座位上平缓呼吸,一边检查包里的画稿,见没被水打湿,才松了口气。 旁边的小姑娘看着她沾着水的罩衫,“姐姐,你衣服跟头发都湿了,是被民族社那帮人泼的吧?” 钟皈点点头。 每逢学校有活动,民族社都会策划个民族表演或风俗之类的,今天趁着气温高设计了泼水环节,倒也应景,想体验的可以玩一下,不想玩的也可以绕路走。她赶时间,只好从蓬蓬水花中穿了出来。 “那你快去换件衣服吧。”小姑娘指指她手里的礼品袋,里面有学校的文化衫。 钟皈笑笑:“谢谢,我等看完开幕再去。” “看完开幕你不去大礼堂吗?晚了可就没座了。”小姑娘自来熟得很,话匣子说开就开:“也就是魏娴老师实力强,敢跟傅学长抢时段。要换成其他人,估计就能直接收拾包袱回家了。姐姐你知道吗?确定傅学长要来的消息后,我们学校的女生都疯了,为了占座简直花招百出。有请人帮忙的,有拿锁把座位锁住的,还有直接在礼堂过夜等着的。” 钟皈配合地表示惊讶:“那么夸张吗?那你占好座了没?” 小姑娘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我雇了三个人呢。俗话说,三人行,必有座位。” 钟皈扯了扯嘴角。年轻真好,想到什么就去做。 小姑娘却以为钟皈不赞同,“姐姐你不要觉得我们疯狂,我们跟往届的学姐比,已经很理智了。听说跟傅学长一起读书时的那个学姐――” “哎开幕了开幕了!”钟皈指指大屏幕,开始专心听讲做笔记,小姑娘只好悻悻地住了嘴。 钟皈瞄了瞄她,暗想:自己某种程度上也算学校的传奇人物了吧?得亏当时傅魔王嫌弃她到了极点,消去了她很多资料,不然让大家知道了名姓长相,自己还怎么腆着脸来学校听讲座蹭课? 十分钟的开幕视频很快播完,主持人宣布五分钟后讲座正式开始,只见大家纷纷起身往外跑,有的焦急又兴奋,有的一脸纠结。 钟皈身侧的小姑娘喊她:“姐姐快点,晚了就抢不到座了!”话音没落,人就跑没影了。 钟皈等着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洗手间换衣服。出来时正碰上慢悠悠往礼堂门口走的温宛然。后者轻唤她一声,有些讶异:“你也来了啊?” 钟皈点点头,“你是要去大礼堂吧?快点吧,晚了就没座了。” 温宛然脸忽然一红,“你别误会,我跟这些女学生不一样的,就是觉得傅总裁口才很好,想向他学习。” 钟皈眨眨眼,学习就学习呗,这有什么好脸红的,还怕自己误会。“那你快去吧,好好学习呀。” 挺真诚的一句话,不知怎么就被温宛然听出了讽刺意味,眼中闪过恼意,伸手指着她身上的白t:“这衣服什么牌子的,不超过一百块吧?” 不等钟皈回答,转身就走。“我赶时间,下次再聊吧。” 那你倒是跑起来呀。 钟皈瞅着她弱柳扶风的小碎步,都有点替她发急。 然后摸摸散发着轻微印染气味的衣服。文化衫都是这样的呀,大批量生产,应景地穿一次,永久地纪念,最多不过四五十块钱一件,反正价格贵了也是浪费。依照炎大厉行节(抠)俭(门)的优良传统,估计会更便宜。这样矫情,几张面孔,还有那劣质的优越感,温宛然不讨同性喜欢果然是有原因的。 讲座正式开始后,钟皈环顾了一下,人比之前少了一小半,剩下的也都不时地看看手表手机,蠢蠢欲动。她也看了下时间,调了个闹铃。傅魔王的演讲比这个讲座晚半个小时开始,就讲半个小时,她还得掐着点去提问,也是心累。 四十五分钟后,闹铃响起。钟皈抬头看了看正在说着收尾话的魏娴老师,放松地舒了口气。幸好魏老师的助理中场收了现场投稿,后面也没什么内容了,自己可以安心地去捧傅魔王的场了。 -- 钟皈以为演讲现场会气氛热烈、充满女孩子们的惊叹声,没想到挺安静的,除了一道带着颤音的女声,就没别的响动了,应该是到了提问环节。 门虚掩着,门口也没堵得水泄不通,反而留出了一小片地方,好像等着什么人似的,让她的“挤不进去”的借口毫无可信度。 钟皈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形就被一声低低的“夫人”吓了一跳,撇脸看向一边气质彪悍的男子。这个人她记得,是傅南陌的贴身保镖之一,好像叫正诚。眼神果然好得很,她防晒衣口罩墨镜齐上阵,裹得她亲妈都不认识了,这人居然还认得出来。 正诚把手里的话筒递给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前方主席台旁站着的路特助看完信息,朝门口望了望,也悄悄地擦了把手心的汗。 夫人这也太沉得住气了,掐着点过来啊。只是这身打扮,不知是来救场还是来砸场的。不过人来了就好,总归是能让总裁乐呵起来的。这半个小时的演讲,可要了亲命了,底下一片寂静,连个说悄悄话的、偷拍的都没有。前排的校领导们一直给他发信息问是什么情况。 到互动这里,就一个男同学问了个比较官方的问题,总裁简单地回了两句话。再就是刚才提问的女同学,按捺不住好奇心地问了总裁的感情问题,被总裁瞥了一眼,嗓音立马就打颤了。 傅南陌显然不打算回答女学生的问题,望见门口蒙头盖脸的女人,眉心瞬时蹙起,下一秒忽地露出笑容:“大家跟我交流了一段时间,也算互相学习到了,不如把机会留给迟到的同学吧。俗话说,迟到总比不到好。” 幽默的语调与突然和煦的气场让众人愣了下,继而笑出声,缓解了之前凉意十足的气氛。 钟皈看着这么多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愤愤地在全套掩护下朝傅某人呲牙翻白眼,然后调出手机备忘录,试了试话筒,十分顺畅地读出里头的字句。 傅魔王要她问的问题很长,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敷衍,她之前还特地练了好几遍,力求流利。现场效果不错,她就是个完美的、没有感情的提问机器。 她的问题一说完,场面好像又僵住了,比先前还冷。除了路特助跟保镖,其他人都是一副敬她是条汉子的惊悚模样。 钟汉子内心不但不慌,甚至有点想留下来看看傅大老板的表演,不过这时冷珠玉女士再次发来视频通话,她赶紧就溜到礼堂外,边走边接去了。 冷珠玉女士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跟她报个平安。或许是母女连心,知道自己闺女早上没吃饭,顺便在线秀个恩爱、喂了她一大把狗粮。 说了十多分钟结束,钟皈不知不觉走远了。回头看了看大礼堂方向,一大波人正四下里散开,也就不再折返。惬意地撑着遮阳伞,慢悠悠地在久违的校园里逛起来。 第91章 走到偏僻的后山时,钟皈听见一阵拳脚摩擦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咒骂与痛呼。她打眼一瞧,就看见林间跟另外一个男人扭打在一起,两个人都衣衫凌乱、鼻青脸肿的,估计打了有一会儿了。 钟皈再仔细一看,心下一惊。那个男人不就是余昕大学时的男朋友李铠吗?! 她四下里看了看,没找着能帮忙的人。眉头一皱,点开手机,几秒钟后,一道刺耳的警笛声蓦地响起。 钟皈粗着嗓子,惊慌失措地朝两人大喊:“山上起火了,快跑啊!” 余晖愣了下,环顾四周,没见着烟火,也没闻见烧焦味。正奇怪,揪着他衣领的李铠却不淡定了,神色立刻变得焦躁又惊恐,也顾不上打架了,只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回头再找你算账!”,就着急忙慌地钻到路边停着的小车里,一溜烟地跑了。 余晖没找到火源,赶紧跑到钟皈跟前。“同学,你亲眼见到山上起火了吗?今天是学校的重大日子,随意开玩笑要出乱子的。” 钟皈摘下墨镜,冲他眨眨眼:“那我们也快跑。”说完就往前小跑开去。 余晖又愣住了,随即露出笑容,飞快地跟上去。 两人跑回主路,找了处有长椅的树荫坐下。钟皈脱了防晒衫跟口罩,因为连跑带热,脸蛋红扑扑的,挂着细汗,像颗水蜜桃。 余晖怔怔地看着她,笑容更大,扯到脸上的伤口,不由得吃痛出声。 钟皈皱眉说道:“余晖,你知道今天学校的活动很重大,你的工作也很重要,为什么还跟李铠打架?” 余晖哼了一声,眼神变冷:“我说过了,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有什么用?你也打不过他。万一他家要计较,你还麻烦,叔叔阿姨也会担心。”钟皈不赞同地摇摇头,从包里拿出创可贴递给他。“已经那么久了,凡事得朝前看。” 余晖垂着眼接过创可贴,“我知道应该为父母考虑。如果他不挑衅我,我也能忍住的。” 钟皈想了想,“他可能就享受那种你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感觉吧。” 余晖抬眼看着钟皈,轻笑一声:“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可爱,刚刚说完引人思考的道理,又能马上把人逗笑。” 然后指指自己的脸,“我看不见,你能帮我贴一下吗?” 钟皈没接他递回来的创可贴,而是打开手机里的镜子对着他。 余晖笑了笑,知道她这是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他对着镜子贴好了创可贴,眼神闪动,问钟皈:“你男朋友呢?没有陪你来吗?” 钟皈又开始穿防晒服、戴口罩。“他去见老朋友,等结束了再来接我。” 余晖有些失落。他当然希望钟皈还是单身,但更愿意有个人在陪伴、保护她。毕竟在自己心里,她是个讨人喜欢、值得珍惜的好姑娘。 想到这里,他很快打起精神。“那你等下去哪里?我还要去确认一下栾教授下午讲座的细节,中午请你吃饭吧。” 钟皈捏着墨镜,想到甄珠对学校食堂的吐槽,忍不住笑道:“那就去食堂吧。这么多年没吃过了,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难吃,大叔阿姨的抖菜功力有没有更上一层楼?” 余晖也跟着她边走边笑:“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说得再多你都没法想象,必须得亲口尝――”后面的话湮没在刺耳的刹车声里。 钟皈看着停在自己脚边的艳橙色超跑,再瞅见缓缓下降的车窗里,傅魔王那张清俊含笑的脸,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凉快了。 傅魔王心情一不好,就爱开超跑,还是飙车的那种,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跟形象,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傅南陌黑沉沉的眸子掠过她,看向余晖。后者还伸着手臂拦住钟皈,一副怕她被车子刮到的护花使者状。“不好意思,很久没回学校,对路不熟了,没碰到两位吧?” 余晖本来还有点生气,一看是自己崇拜已久的学长,激动得都磕巴了:“傅,傅学长,没事,我没事,学校这几年一直在修路,本校的教职工都时常认不清呢。” 说完忙回头看钟皈:“你没事吧?” 在他转脸的空档,傅南陌冷飕飕地朝钟皈眯了眯眼,等余晖再转回来,又恢复了亲切的表情:“这位也是我们校友吗?你们是同学?” 不等余晖应答,接着对钟皈笑道:“我跟学妹还真有缘。刚才礼堂人多,你提的问题我回答得不够认真。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再跟你深入探讨一番?” 钟皈心里诅咒着他的车爆胎,面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羞怯笑意:“可,可以吗?麻,麻烦学长了。” 结巴也表演得挺好,奥斯卡欠她座小金人儿。 余晖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琢磨不上来。等他回过神,钟皈已经坐上了副驾。他刚张嘴想提醒一起吃午饭的事,车窗就飞速关闭,把他隔在了外面,他只瞄见了傅学长冷硬的侧脸与骤然溢出寒气的眼角。 ―― 艳色跑车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路裹着众人的惊叫飞驰出校园,又跑出数里地,才猛地停下。 钟皈被这顿猛起猛刹弄得直犯晕作呕,额头也嗑在前面的挡板上,整个脑袋顿时都嗡嗡的。 傅南陌下意识地想去查看,下一秒手却落在了她的衣服上,用力一扯。“脱掉。” 钟皈气恼地拽掉他的手,“你干什么?早上出门是不是忘吃药了?!” 傅南陌忽地抬脚狠踹了下仪表盘,气势汹汹地盯着她:“我他妈让你把衣服脱了,你聋了吗?!” 钟皈见他真动了怒,反而平静下来了。两个人都带着气,没法说话。“你怎么了?我的衣服被水淋湿了,才换了这件文化衫。你也有啊,有什么问题吗?” 傅南陌冷笑:“没问题,好着呢,都能跟别的男人配情侣衫了。中午还约了是吧?房间订好没?我他妈当着一堆人的面儿给你真情告白呢,你就迫不及待地跟人私会去了?” “你瞎想什么?我妈连着发视频,我怕她有急事,才出去接的。”钟皈揉着额头,快被傅大总裁的脑洞打败。 “那你现在跟岳母联系,我确认一下。” 怎么能联系?确认个鬼。 钟皈微微垂下脑袋,“傅南陌,你清楚我不会勾三搭四的,不要逼人太甚。” “我逼你,还是你欺负我?林间要接你干什么去?还有这他妈又是什么东西?!” 钟皈接住傅南陌甩过来的手机,疑惑道:“林间怎么了?他什么时候说要接我了?接我干嘛?” “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跟我说的。就早上一条没头没脑的信息。”傅南陌说着说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意稍减,转成另外一种恼意。 钟皈偏头凑过去对上他的眼,“你偷看我信息,然后又删了?” 男人默不作声,算是承认了。 怪不得早上丢下她先走了。 钟皈叹着气解释:“我不是跟你说远航哥下个周末结婚么。林间要送我妈他们去,就顺便把我也接着了。” 傅南陌冷哼:“从隅北到省城,再到山海跟江河,跨了大半个省,可真够顺便的。” 钟皈抿抿唇,又去看他的手机。 锁了屏,她打不开,示意傅南陌解锁。 傅南陌赌气似地说:“用你的食指。” 钟皈疑惑地对着指纹处按下食指,果然解了锁。她来不及去看傅南陌的表情,就被出现在眼前的大段文字吓了一跳。这什么?好像是给她写的情书,却发到了傅魔王这里。 再仔细看,前面怎么还带着银行卡账号,跟着一大串数字。 钟皈诧异地抬眼看向傅南陌:“你怎么开始用转账留言写情书了?帝都人真会玩。” “是会玩,情书写得声情并茂的,看得我都脸红了。” 你有脸皮吗还脸红? 钟皈腹诽完,马上反应过来。把信息翻到最后,看到落款。是高原。 “这是春天时我帮他一起设计校服的报酬。”钟皈只说了这一句,就把手机还给了傅南陌,倒是让后者有些意外:“不替人家说两句?” “说什么?他自己找死,还想拉上我!”钟皈这会儿是实打实地生气,觉得高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傅南陌挑了下眉,眼神和煦了些,抬指轻揉她额上的油包。 钟皈却还拧着眉,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扒拉出自己的手机,查看了一下上午收到的短信,陡地拍落傅南陌的手。“傅南陌,你凭什么把我的账号也绑上你的手机号?” 刚刚跟余晖说话时她也收到了那条转账信息,以为是傅土豪最近的日常骚操作,就没细看。现在仔细一想,原来那天这人不仅把他的账号加上了她的手机号,还把她的账号也添上了他手机号。 傅南陌笑笑:“不好吗?夫妻一体,信赖无间。” 随即温柔地杵杵钟皈弹润的腮,“不要麻烦别人,下周我送你们去参加婚礼。” 钟皈像看神经病似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女婿见丈母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傅南陌斜倚着座椅,悠闲地望着钟皈:“我媳妇儿太害羞,一直不敢带我见家里人,也不能总这么拖着啊。” ※※※※※※※※※※※※※※※※※※※※ 傅·醋王·学长 第92章 钟皈倏地挺直身体,“傅南陌你别胡闹,你答应我的――” “我后悔了。”男人好整以暇地捋着她的头发,“我媳妇儿太遭人惦记。不宣告你有主了,有些人天天地痴心妄想呢。” “不行。不能让我妈――”钟皈压下急躁,勉力朝傅南陌笑道:“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人说,需要一点时间。。。” 傅南陌轻轻摇头:“你根本就没打算说。你表面上在应付着我,暗地里一直在寻找机会,想着跟我分开。” 钟皈看了看他,忽地嘲讽一笑:“那你呢?嘴上说喜欢我,爱我,却从来不愿意满足我的要求。明明早就看透了我,还冷眼看戏,把我当猴耍。对,我是在找机会,怎么样?你要掐死我吗?” 傅南陌深深地呼吸着,拳头握了又握。“你的要求就是离开我,你叫我怎么满足?钟皈,你以前那么爱我,为什么现在一点也不在乎我了?你甚至都不想再试着跟我培养感情,到底为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很快漩出血色,慑得钟皈不自觉别开脸:“对,我现在不但不喜欢你,也不想再重新对你产生感情了。傅南陌,我好像失去了爱你的能力,你放了我吧。” 这是这么久以来,钟皈对傅南陌说的最真心的话了。现在的傅南陌对她不可谓不娇宠溺爱。作为一名丈夫,也给了妻子足够的安全感。但她却一点心动、感动都没有,只想跟他划清界限。佛语有云,看破红尘。重活一世,她依旧是个俗人,对其他红尘依然留恋,独独看破了傅南陌这一片红尘。 片刻沉寂后,傅南陌凉凉地笑道:“那可真不巧,我爱你的心正盛,暂时没有放开你的打算呢。就算哪天死在你前头,说不定也要你陪葬的。” 钟皈扭脸瞪他:“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瘆人地强调。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行了吧?如果你先死了,我就守寡,守你一辈子!” 傅南陌朗朗地笑开,不顾她的躲闪,把人拖到怀里狠狠地亲着。“我媳妇儿觉悟真高,都能给我那些高管讲课了。” 每次都这样,这次也一样,一样完败。 钟皈悻悻地任男人搂着,此刻连推他都觉得累,只垂着脸轻声说:“送我回学校吧。” 傅南陌眼神蓦地阴沉:“怎么,还记挂着跟你班长的约会呢?” “我要去看学生作品展,平常都不对外公开的。”钟皈看看手机,有点着急。这一来一回的,都要耽误半场时间了。 傅南陌不紧不慢地把玩着她的手,“学生的东西有什么看头,哪有我媳妇儿的作品优秀?等下我们去秀水湾吃小清欢,美味又下火。” 钟皈横了一眼让自己不停上火的男人,直接开门下车,边撑开遮阳伞边张望着想找出租车。很好,这里是一片废墟地,除了拆得七零八落的旧房子,就是秃秃拉拉的地基,连棵能遮荫的大树都没有,视野好得不得了。 傅南陌抚着额下车,无奈地走到她身边。“逗你玩呢,你这么喜欢的东西,我舍得不让你看吗?” 钟皈避开他要拉自己上车的手,轻哼:“我不相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拐去什么小欢乐,我来开。” 傅南陌忍俊不禁:“你会开吗?驾照出示一下。” 钟皈又横他:“我科三已经预约好了,下周就去考。” 要不是这人从中作梗,连累自己又办迁移手续又换教练的,自己早拿到驾照了。 傅南陌哈哈又乐,揽着媳妇儿往车边走。忽然耳边风向一动,他眼神骤紧,搂着钟皈就是一个转身,把人按在车身靠着,同时压低她的肩膀,借车身挡住两人的身体,在她耳边悄声说:“有埋伏。” 钟皈大惊。前世傅南陌是中过埋伏,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但那时是在帝都。她当时不知道细况,还是傅夫人后来告诉自己的。 她深吸着气稳住情绪,“是狙击手吗?我们快开车跑。” 傅南陌已经飞快地启动了车上的警报与防卫系统,打开车门把钟皈从驾驶座推进去,自己也迅速坐进去,一边踩下油门一边朝她笑:“抱歉媳妇儿,你的约会可能要泡汤了。” 钟皈不理他,猫着身子前后左右地看:“你的车防弹吗?车里有没有攻击系统?怎么操作的?” 傅南陌没回答她,只是把车子开得一颠一晃的,速度也上不去,还差点撞到斜前方的水泥墩。 “你踩油门啊。”钟皈着急地看向他的腿,下一秒就怔住了。只见他浅灰的西裤一片湿濡,已经被染成了深色,左腿大腿部位有两个血洞,正往外涌着艳红的鲜血。他的脸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同时眼神渐渐失去焦距,变得空洞茫然。 钟皈惊醒过来,赶紧喊他:“傅南陌,傅南陌,药箱在哪里?有止血的东西吗?” 就在她问这几句话的时间里,血液的颜色迅速变黑,伤口边缘开始慢慢变大。 傅南陌牢牢把着方向盘的手颤抖起来,好像马上就控制不住车了。他猛地踩下刹车,转脸看向钟皈:“子弹上涂了毒药跟麻药,我控制不住身体了。你躲进盒子里,会有人来救你的。” 钟皈看了看从后座上慢慢翻出的长方形金属盒子,坚定地摇头:“不要,我还没死,才不要进骨灰盒。你过来,我来开。切换器在哪里?”一边撕下自己的纯棉长裙把傅南陌的伤处紧紧绑住,延缓血流速度。 见傅南陌没反应,她咬牙:“行,你死了最好。我马上就改嫁,跟别人生孩子!” 傅南陌本来都快阖上的眼睛立刻挣得大大的,眼神无力涣散,少了平日的威严,看得钟皈甚至有些想笑。 他从面前的收纳盒里拖出一只盒子递给钟皈,头就垂了下去。 钟皈迅速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车内装置遥控器与说明书。她先把两人的位置对调,然后研究了一下刹车跟油门,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车子轰鸣一声,蹿出老远。 她一边提速一边问傅南陌:“往哪个方向走?” 傅南陌仍然垂着脑袋,嘴角隐隐溢出血丝。 钟皈惶恐地拍他的脸,“傅南陌,傅南陌你别睡。你不能死,你还没跟我离婚呢!” 傅南陌还是没反应。倒是喇叭滋啦两声过后,传来一道冷静的男声:“南少,我是赫启,已经锁定您的位置,现在正赶过去,三分钟到。” 钟皈压着颤音回道:“他受伤昏过去了,最近的安全医院是哪个?” 那边顿了一下,“夫人,您稍等。。。去军区医院,离您很近,我已经把路线导入系统。” 钟皈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地图,继续加油门。 不过两秒钟,屏幕突然急遽闪动,一声刺耳的机械尖叫声后,瞬间变黑。同时车身猛地一震,好像撞上了什么硬物。 钟皈往窗外一看,只见车子周围飞驰着好几辆大型摩托车,每辆上面坐着两个人。前面的负责驾驶,间或碰撞车身;后面的举着枪和一些仪器,把车子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不停地对着车轮与车窗射击。 生死边缘,大魔王跟他的车都不给力地掉了链子,钟皈自然又慌又怕,但更明白,越害怕死得越快,她嘴里叨叨着“钟娓娓不要怕,稳住你能赢。”,又去唤傅南陌:“别睡,快起来保护我啊。” 见傅魔王沉迷于cos睡美男,她恼愤地叫道:“傅南陌你个大猪蹄子!你个狗男人!你还欠我一场婚礼呢!你还没跟我拍婚纱照!你都没有跟我求婚!全世界的男人你最狗!” 也不知被她吵到还是刺激到,傅魔王终于有了动静。他稍稍坐直身体,慢慢地睁开眼睛,笑着问钟皈:“你喜欢哪种风格?我觉得裸拍不错。” 得嘞您还是睡着吧。 钟皈瞥见副驾车窗外的男人,下意识伸手挡了下傅南陌。他微怔了怔,很快又敌不过药性地昏睡过去。 钟皈拿过自己的防晒衫,盖住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男人,瞄了瞄两边开始用尖锐的器械敲打车窗的恶徒,心一横,将油门一踩到底,忽左忽右地对着摩托车撞上去。 巨大的撞击力随着砰砰的闷响传来,钟皈顿时心脏发紧、身体发麻。好在效果不错,两辆摩托车相继摔出去,上面的人滚到地上,蜷缩着身体就不怎么动弹了。 钟皈心下一喜,再接再厉。不过后面的几辆摩托车十分机警,见势头不对,很快改变攻势。他们适度拉开与车子的距离,同时延长器械,继续用力击打车窗。钟皈眼看着先前被子弹震出数圈裂纹的车窗开始崩裂,屏住呼吸调整角度准备再撞,结果车身突然歪扭急跳了几下,应该是被扎破了胎,她也随着惯性往副驾那边歪过去。 副驾上的男人忽地挺直身子侧向她,用背部挡住穿透玻璃的锋锐尖口,带着痛气低声说:“有武器。” “什么武器?”钟皈连声追问。可惜傅大少重启半分钟、运行一两秒,吐出这三个字后又没了声息。 钟皈到处戳点敲按,也没找到他说的武器。视线落在手边的遥控器上,眼神一动,试着推了两下。表层滑出去,露出内层,也有一排按钮。她立刻按下一个,只听轰地一声,副驾外的摩托车便腾起烟雾,跟着起火,摔倒在地的几个人瞬间成了火人。 这,说明书上也没说明啊。 钟皈不可思议地眨眨眼,又按了一个钮,左手边的摩托车也应声倒地,连车带人滚出老远。 第93章 钟皈看着剩下的三辆迫不及待避开的摩托车,扭脸检查下傅南陌背上的伤口。--但凡他多提醒两个字,也不会伤成这样。 她又试了试通讯系统,毫无反应,手机也早没了信号。 接下来怎么走? 钟皈望着前方土石混杂的野路,思忖了两秒,方向盘一打,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同时又按下其余的几个按钮,也不去看背后的人仰马翻,开着跑车,哦不,人间小坦克飞腾向前。 她要带傅南陌去省军区。 前世最后那年的国庆,她在帝都见到了军区司令员,知道省军区的位置,依山傍湖。只要沿着炎大后山的方向开过去,应该能找到。 走了几分钟,在见到翠绿的山脚与波光粼粼的湖面后,钟皈松了口气。继续开了两分钟,“军事管理区”的蓝底大牌子出现在眼前,让她欣喜地叫出声,连声呼喊傅南陌。 这时,几辆军车从前方驶过来,围着跑车停稳后刷刷跳下数十名迷彩服,端着枪对准摇下车窗的钟皈:“什么人?下车!” 钟皈看见他们,总算安心了。但一放松下来就控制不住地发抖,浑身脱力,苍白着脸,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下车检查!”队首的士兵更加冷硬地命令,审视的目光落在副驾鲜血覆身的男人身上,立刻瞪直了眼:“傅少!” * * * * 傅南陌慢慢睁开眼睛,意识跟着恢复,痛感也很快苏醒。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被妥贴包扎的腿部与肩背,回想起先前的情形,抬手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路特助奔至门外,也不敢进无菌房,只通过对讲系统喊他:“总裁您醒了!吓死我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您受这样的罪,我责无旁贷。” 昨天从傅南陌负气独自开车离去后,他就一直在担心,后悔自己一时犹豫没拦住总裁。后来聂司令员亲自打来电话,说总裁中弹昏迷、情况危急,他当时脑子就一片空白,差点也饮弹自尽以谢罪了。 傅南陌捏了捏胀疼的太阳穴,干哑着嗓子问:“娓娓呢?” “就在您隔壁,控制器都在您手边。”路特助眼里涌起钦佩与感激:“如果不是夫人机智冷静,冒险闯进军区,以最快的速度让您得到救治,您的腿怕是要留下后遗症的。” 傅南陌不顾疼痛,迅速转过身去。 帘幕升上去,玻璃墙内,钟皈正沉沉地睡着,被漆黑长发遮盖了一部分的小脸侧对着他,显得格外白皙,甚至比枕头还白,透着股羸弱的味道。 傅南陌看得眼热心疼,皱眉急问:“她怎么了?为什么昏迷?哪里受了伤?” 路特助赶紧说:“您别担心,夫人没有大碍,就是左边手臂有些软组织挫伤。她刚经历过惊险场面,又给您输了血,精神跟身体都过度疲累,才睡过去的。” 傅南陌一震:“谁让她输血的?哪个庸医检查的?不知道她贫血吗?而且她现在还在特殊期,身体怎么撑得住?!” 路特助苦着脸:“您失血过多,又是稀有血型,当时只有夫人的血可以用。。。” “什么破医院,连这点储备都没有,早晚倒闭。”傅南陌冷厉的语气让换好无菌服匆匆赶来的这家破医院的院长兼同意傅家少夫人输血的庸医脚步一顿,求救地看向身旁的政委。 面皮黝黑的柯政委爽朗地哈哈一笑:“这不正说明傅老弟跟弟妹有缘吗?连这么稀有的血型都能一致。你说是吧老卓?” 傅南陌抬眼望向打头的俩人:“我倒不知道,我跟我媳妇儿的缘分竟要靠卓院长抽血来认证。我一直以为我第一次跟她见面就缘定今生了。” 淡淡的语气,已经教常年浸淫于部队威凛之气的柯政委头皮发麻,不由腹诽起老聂。那只老狐狸是算准了这位爷醒来就要发戾气,抢在他前面去接傅首长了。 正想着再说点什么以缓解尴尬的气氛,又听见傅大少夹杂着叹息的低语:“也许真的没有缘分吧。” 柯政委跟卓院长对视一眼:这话是真不能接,他俩也不知道,也不敢问。 卓院长从消毒通道进入房间,细细地给傅南陌检查完,松了口气:“子弹虽然造成了不小的组织与血管创伤,让您失了不少血,但属于穿透伤,没伤到骨头。子弹上涂的毒药十分凶猛,寻常人哪怕皮肤没有伤口,碰到了都会立刻溃烂,人也会立刻昏死过去。亏得您夫人速度快,毒没侵入筋骨,现在也清干净了。您伤口恢复得比预料得快,只要继续保持这个状态,两个月内就能正常行走。” 傅南陌对他点点头:“有劳了。” 然后看向玻璃门外的柯政委,“柯哥,那些车手审得如何了?” 柯政委摇摇头。 傅南陌眉头一紧,“还有你们撬不开的嘴?” “死人的嘴,谁能撬开啊。”柯政委的视线落到他身后的帘幕上,“弟妹看着温和,关键时刻抵得上一个排啊。看那现场,攻击都是有角度的。看来傅老弟私底下没少给弟妹开小灶啊。” 都被他媳妇儿给弄死了? 傅南陌也有些讶异。当时他基本已经没有知觉,只感觉车子动荡撞击得厉害,想着娓娓已经慌不择路了。没料到娓娓不仅勇气惊人,还在生死一线掌握了主动,绕着阎王殿外面转了一圈,硬是把他拉回了阳间。 柯政委收回打趣的目光,肃声说:“虽然没从死人嘴里问出什么,但他们身上的东西也够用的了,都是m国走私进来的。” 傅南陌了然地一笑:“蠢货,吃里扒外地对别人掏心掏肺,换回一堆垃圾。”他视力极好,亲眼见到那枚子弹穿过自己腿上的血肉落在地上,是最新款的子弹,被m国军方最新淘汰的子弹。就算没抓到活人,他也能料到幕后之人的身份。除了下落不明的扈云腾,谁敢狗急跳墙到这种境地? 柯政委自然也猜到了,坚毅地注视着他:“后面的事你指挥,我们来办。养伤为重。” 傅南陌抬起若有所思的双眼,环顾在场的人:“死人的事不要在娓娓面前提起,省得吓到她。” 柯政委从来没瞧过他这副过分紧张的模样,还是因为私人感情,本想抓住这过时不候的机会再打趣一番,一撇眼瞅见路特助沉重的脸色,果断选择闭嘴。他们当兵的,别的不说,眼神可是个顶个的犀利。 柯政委跟卓院长走后,路特助见自家老板盯着身后的帘幕发呆,心里十分不安。“总裁,您想看夫人,直接按那几个按钮就行,玻璃墙跟床都是可以移动的。马上到午饭时间了,夫人也该醒了。”他知道总裁醒来肯定要关心夫人,特意让医院这么安排。 却见傅南陌本来按在帘幕按钮上的手指瞬间移开,淡声说:“让沈律师来一趟,带上离婚协议书。” 路特助结结实实地被吓住了,缓了好几秒,才不太确定地问:“什,什么时候?” “现在。今天之内签完字。” 路特助受到了二度惊吓,十分想把卓院长喊回来给总裁看看脑子,他这打开方式太玄幻了。 傅南陌抬眼看向他,眼底的死气跟嘴边的苦意让他这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心酸。“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娓娓的心愿与对我的态度了。她救了我,我放了她,就当作报恩了。这点良心我还是有的。” ―― 钟皈一睁开眼,见到的不是医生护士,而是路特助跟沈律师,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尤其是路特助,简直跟死了亲老婆,哦不对,路特助没有老婆。那就是。。。 钟皈激动地坐起身:“傅南陌伤重不治、英年早逝了?” 路特助呆怔地看她。反正今天已经发了太多次呆,也不差这一次。 他这反应看在钟皈眼里就是受了沉重打击、言语失常,毕竟平时那么机敏练达的一个人。 她马上把双手摇得齐刷刷,也不管左臂还疼着。“我尽力了,没有遗弃他,也没想间接杀人。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不能冤枉好人!” “夫人,总裁伤得不算重,已经脱离危险了。”沈律师轻咳一声,要不是脑海里还回放着刚才老板暮气沉沉交代事情的画面,差点都要笑出声。“他让我们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 钟皈舒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她就说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魔王万万岁,连她这个弱女子都挺过来了,他有什么脸二话不说就伸腿瞪眼的。 “要送我豪宅吗?”钟皈接过沈律师递来的文件夹。“不是城堡我可不要。” 她当然不会要这些物质上的谢礼,就是开个玩笑。她想要的,傅魔王一直不肯给。 一翻开文件夹,她就愣住了,盯着黑漆漆的五个大字,不敢置信。她想要的东西,竟然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我刚才按照总裁的吩咐草拟了这份离婚协议书,您仔细过目,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包括里头的数额。” “您对总裁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路特助在沈律师后面又赶紧补充一句。如果夫人犹豫,甚至表现出不舍,他一定拼命替老板挽留。 可是钟皈没有迟疑,也没有对协议里的一大串数字表示拒绝,取下挂在线圈上的笔,三两下就签好了名字。“我没有意见。” 她把文件夹递还给沈律师,“什么时候能打证?” 沈律师收回与路特助对视的目光:“总裁醒了一会儿,体力不支,又睡过去了。今天之内,协议肯定签好。如果早的话,工作人员会过来制证。晚了的话,就等明天上午了。” 钟皈点点头,朝两人笑笑:“麻烦你们了。” 路特助看着她光彩熠熠的双眼,忍不住说:“夫人,您想不想再见总裁一面?有没有话要对他说?” 钟皈略一沉吟。 傅魔王算是良心发现了,不枉自己冒死相救再附赠一大大袋血。 “不见了。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清晰,从未有过的安然自在。 ※※※※※※※※※※※※※※※※※※※※ 傅总裁:不敢相信,我会主动、自愿跟我媳妇儿离婚。 第94章 在跟沈律师安排完协议书相关事宜后,傅南陌很快再度陷入沉睡。一则身体确实需要休息;二来,他不想在几分钟之内就变成一个离异男人。以他对那小没良心的了解,她会特别爽快地签字,甚至怕他反悔,对协议书里面的巨额补偿也不会有异议。明明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但无力感仍然扑面入心、挥之不去。他想多睡一会儿,最好能梦到没有娓娓在身边陪伴的生活,好让他醒来后依葫芦画瓢,挨过以后的无望岁月。 傅南陌确实梦到了钟皈,不是活人,而是。。。灵位。 一排四个,上方是照片,下面是黑底白字,触目惊心。 他一个个看过去:冷周氏寒梅,冷氏珠玉,钟氏娓娓,钟氏夭夭。 夭夭。。。 他的双眼在第三张的青春笑颜与第四章的胎儿超声照之间逡巡,很快地酸涩湿热起来。 孩子,娓娓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又为什么会死去? 灵堂里来了不少吊唁的客人,或唏嘘或窥探,像在解答他的疑惑。 “唉,老冷家一辈子勤恳厚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好好的四世同堂,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听说先是女儿绝症去世,再是外孙女跳楼身亡,老太太承受不住双重打击,突发脑溢血,跟着去了。” “那老爷子也太可怜了,摊上个这么不要脸皮、未婚先孕还被抛弃的外孙女。现在的女孩子啊,也不知道图什么。” “哎哎,可不是未婚先孕。是结了婚的,嫁的还是个有钱有势的。就是不受人家待见,都不敢朝外说。不是有个什么词,‘隐婚’吗?要不是这两天冷大嫂子骂得太厉害,咱们也不能了解。” “可惜了这姑娘,十七八岁的时候,多么活泼俏丽。谁能想到十多年后,会是个一尸两命的结局。女人嫁人得擦亮了眼,任他条件再好,对你不好也是白搭。” “孩子也不是男孩,那家子丧了天良的大概也不会有多愧疚。听说这姑娘跳楼后拉到省人民医院去了,但其实只是做做样子,人落地后就已经没气了。不过因为摔得太重,孩子脱离身体出来了,还会动,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家儿子的同学是省人民医院的护士,当时在现场,说姑娘听见孩子的动静,竟然又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孩子。那孩子月份太小,也是活不成了。医生可怜姑娘,就把孩子放到她身边。这姑娘眼睛里流着血泪,就这么看着孩子,一直到她没了声响,自己也再次没了呼吸。不过任凭她亲人怎么求劝安抚,她的眼睛始终没再闭上,就那样跟着孩子一块火化了。当时的情景太抓心,好几个护士连着几晚上都没睡好觉。” “哼,我看她婆家人肯定睡得安稳,也不怕以后断子绝孙!” “嘘。。。小点声。那边来头大着呢,你当心祸从口出。咱们就祷告这姑娘下辈子无忧无虑的,不要再碰上从前的糟心人了。” 听着这些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傅南陌怔怔地眨着眼,下意识地摇头。 这不是真的,是他在做梦。他怎么会抛弃娓娓?他怎么会不要孩子?他怎么会害得她们母女如此凄惨地死去? 他狠狠掐住手心,想赶紧从这个恶梦中醒来。下一秒,光晕闪过,眼前出现了更多的场景,一幕幕有声有色,让他手脚渐渐冰凉,心脏骤紧骤疼。 娓娓在医院里绝望地看着母亲去世,找到他跟莫疏雨的住处,辛酸哀求、不甘挽留,却被他刻薄打骂、冷酷威逼,最终无助又悲壮地从高高的天井一跃而下,顷刻气绝。 那双血泪充溢的杏核眼眸阖上的前一刻,他听见她说:“傅南陌,我终于可以不爱你了。真好。” -- 傅南陌急喘着睁开眼,胸口起伏得厉害,好像呼吸不过来似的。剧烈的喘息牵动了伤口,疼痛很快蔓延至全身,渗入五脏六腑,痛得他万念俱灰,心脏胀得快要爆开,甚至想立刻死去,好停止这种撕心裂肺的痛。 路特助早在发现傅南陌睡得不安稳、表情十分痛苦时就把卓院长喊了回来,也没敢叫醒他,就在外面观望着。等他猛地惊醒坐起身,两人才带着其他医护人员迅速往里走。 傅南陌这时已经平静下来,扶着额头朝卓院长摆手。“我没事。其他人都出去,路特助留下。” 卓院长跟路特助互视一眼,目光落在他汗珠密布的额角与往外洇着血的伤处。“傅少,我还是先替您重新包扎下伤口吧。傅首长快到了,他见到您这样,一定会难过的。另外据我观察,您刚才应该是做恶梦了,不知道是不是脑部有所损伤。之前的检查没有明显迹象,我需要再仔细给您检查一下脑部。” 傅南陌抬眼看他,凉凉地扯唇:“我说我没事,你听不懂?要不要给你请个翻译?” 说完不再理卓院长,偏着头就往后看。 路特助心思一动,忙说:“夫人醒了,精神好得很,现在正在吃饭。您还是先收拾一下吧,这样会吓到夫人的。” 傅南陌没说话,侧脸的线条却显而易见地柔和下来。 卓院长赶紧带人走近,迅速高效地给傅南陌检查身体、处理伤口、换了干净的衣服与床单,又利落地撤退,生怕动作慢了又要招来这位祖宗一顿寒气凛冽的讥讽。 不过倒是他想多了,整个过程中,傅南陌都一声不吭,眼神一直黏在隔着自己跟钟皈的那片帘幕上,神情莫测。 直到只剩路特助一个人,傅南陌才转过头看向他:“她签了吗?” 路特助点了下头,立刻就觉得房间里的温度骤降。 他忙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夫人签是签了,但您刚经历过重创,精力尚未恢复,考虑得可能不够充分,我就擅作主张,替您多考虑了一番。” 傅南陌原本是拒绝看的,听他这么一说,眼神微微一亮,示意路特助打开文件夹。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四份离婚协议书,前两份他签了字,后两份钟皈签了字。 傅南陌各挑了一份,把两份协议空白的签名处重叠起来,两个人的名字排成一行,看起来就像一份双方都签了字的协议书。 然后他又把两份协议拨拉开,其中一份掉到了地上,两人的名字瞬间隔了很远。 见状,他朝路特助朗朗一笑:“你看,多有意思。我跟娓娓名字最近的时候,实际上就要离婚,距离会变得很远;我们俩的名字离得远了,反而是距离很近的亲密夫妻呢。” 路特助被自家老板的神态语气吓了一跳,准确地说,是瘆得慌。这副模样,说好听了是病着;说得忌讳一点,就是病态啊。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自己这个主张是擅作对了。 因为傅南陌下一秒就动手撕起了协议书,随即看着一地碎纸,苍白的面庞都轻松得泛起了光泽。 路特助却轻松不起来:“总裁,夫人肯定要不高兴的。” “没事,我让她打一顿就好了。” 见路特助一脸纠结,傅南陌继续笑得云淡风轻:“一顿不行就两顿吧,打到她解气为止。” 饶是路特助亲眼见证了总裁对夫人的情感变化,也被他这任打任骂的纵容态度惊得不轻。瞧这架势,等下夫人真要揍他又找不着东西时,他怕不是要递个花瓶过去? 路特助强迫自己从无边的脑洞里回过神,见总裁不悦地睨着自己,忙跑着出去。不过却没跑远,就躲在外面的拐角,准备随时救护自家有可能会被花瓶砸坏的老板。 出房门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灯光反射还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看见了总裁的眼尾有类似眼泪的物事晶莹闪烁。 ―― 房间里只剩下傅南陌一人,他脸上的精明淡漠褪去,再次转向帘幕的双眸就像关了太久的情绪盒子,争先恐后地涌出各色情绪,哀恸,痛悔,心疼,激动。。。最后定格在庆幸。 受过最现代的教育,拥有最前沿的高科技工具,信奉人定胜天的真理,傅南陌从来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这一次,他却坚定地确信,那不是梦。娓娓翻脸般的态度、不留余地的毒誓、掩饰不住的恨意、对跟他生孩子的万般抵触,还有她那些未卜先知的话,都在提醒着他一个事实,一个不可思议的、让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他不害怕,却惶恐,隔着这样大的鸿沟,他该怎么做,才能重新得到娓娓的心。。。 傅南陌挨着帘幕按钮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随即按下旁边的声控按钮,那边的笑闹声立刻传了过来。他把床移到帘幕旁边,悄悄地掀起一点缝隙,扬着唇角看过去。 路特助猫在病房外的某个角落捂着眼,对于自家老板这种类似偷窥狂的行径简直不忍直视。好好的一个面目清俊气质隽永的世家公子,怎么说猥琐就猥琐起来了。。。浑然不觉自己在路过的其他人眼里更一言难尽。 钟皈盘腿坐在床上,蹙眉看着面前小几上的清淡病号餐,跟护士讨要辣椒油。她一向讨长辈欢心,此刻小脸微仰,水润红唇轻嘟,笑得小梨涡都出来了。四五十岁的护士长虽然面露难色,但很明显已经心软得不行了,轻声安抚着她,又说要去给她买漂亮可爱的透明创可贴。 傅南陌看着钟皈额际与四肢贴着的宽大的方形创可贴,忍不住出声:“你这样已经够漂亮可爱了。” ※※※※※※※※※※※※※※※※※※※※ 写这章时忍不住哭了。每次看时,还是眼热心酸。。。呜呜我娓娓前世太惨了,傅狗太狗了。 第95章 钟皈听到突然冒出的沙哑男声,下意识转头去找,然后就发现床边的帘幕开启,玻璃墙升起来,傅南陌苍白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衬得一双黑眸更加深幽,里头涌动着莫测的情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不等傅南陌吩咐,几名护士就麻利地收拾了饭菜出去,把空间留给劫后余生的夫妻俩。 钟皈朝他身后看了眼,“你这样行吗?会不会感染?” 她身上没有大伤口,这边的病房不是无菌的。 傅南陌盯着她,轻笑:“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钟皈点点头,又问:“字签好了吗?今天能打证吗?”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还有点时间。 傅南陌清了清喉咙。一天多滴水未进,嗓子干哑得很。 钟皈弯腰想从身侧的柜子里取个杯子。 傅南陌却拦住她,直接端起她的杯子喝水。杯沿沾着淡粉的唇印,散发着清幽的香气。他覆上双唇,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边把水喝得干干净净。按住钟皈手背的手也没松开。 喝完后,他又拎起玻璃水壶想给杯子添水。但水壶不轻,他的手臂被伤口牵累,没有力气,不但提不起来,还差点把人带倒。 钟皈连忙接住水壶,给杯子倒满水,示意傅南陌接着喝。看他这副面白眼青过度缺水的模样,估计得喝一壶。 傅南陌却把杯子递还给她:“你喝吧。” 钟皈立刻皱眉,摇头,毫不掩饰嫌弃意味。 傅南陌仍然坚持:“喝吧,等下要费嗓子。” “你什么意思?”钟皈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一两句话的事,能费多少嗓子? 傅南陌放下杯子,拉近她的右手臂。她穿着短袖病号服,傅南陌一眼就看到她臂弯处的淤青。血管敏感的人抽完血就会这样,再怎么小心护理也不行。后边估计还得再青上个十天半月,还会疼。 他愣了几秒神,抬手抚上那片淤青,又慢慢往下,滑到钟皈平坦的小腹。按照自己的梦,两年后,这里会有傅家的小公主,然后,跟着母亲一起,死在他这个亲生父亲手里。 心又抽疼起来,疼得他视线模糊,不能思考,无法言语。 钟皈的反应是用力拍开他的手,看傻子似的:“你毒素入脑?还是刚刚喝的水倒灌?” 傅南陌眨了下眼,里头水汽满溢,沿着眼角眼尾流下。 钟皈怔了怔:肯定是喝的水倒灌进脑子里了,还满得溢了出来。总不会是被自己打哭的吧,他又不是小公举。 傅南陌压回眼泪,控制住情绪,平静地问她:“你怎么知道省军区的位置?” “你以前跟我说过吧,要不就是爸妈提过。”钟皈动动有些酸麻的腿。这人大难不死,不是得想着弄死多少人么,怎么拉开跟她促膝长谈的架势了? “我没说过,我爸妈也不可能提。就算你以前从哪里听到过,那也不准了。今年改革过后,省军区才搬迁到这里,还不到半年。” 钟皈对上傅南陌的眼睛,刚才还水淋淋的,现在已经灼灼逼人。“你想确认什么?我窃取国家机密了?我是莫家薛家的内应?”个没良心的,伤疤还没结痂呢就开始搞事情,她就不该拼死救他,直接把他踹出车子,让他原地去世神马的才最符合她的期望。 省军区的位置确实是傅南陌告诉她的,不过是在上辈子她去世前的十月,也就是两年后的十月。改革过后,军区变战区,机密性更强,她确实不可能从傅家人口中知晓。 不过钟皈绝对想不到傅南陌已经于冥冥中窥见了两人的前世,只是不喜欢这样被当作嫌犯似地审问,而且这厮还有岔开话题的嫌疑。 她拧着眉,故意往他肩膀戳了戳:“你怎么老打岔?签字呢?离婚证呢?” 傅南陌不顾伤口被戳得直泛疼,又抓住她的左手。“没打岔。我只是在想,我们之前没有度过蜜月,现在该补上了。你想去哪里玩?” 钟皈顿了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反悔了?逗我玩呢?” 温和的表情开始龟裂,被傅南陌扣住的手狠掐他的手心。 傅南陌笑着看她,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要不出国吧,去北欧。那里凉快,也有不少我们自己的产业,可以玩得尽兴。” 钟皈平静地看了他几秒,“去国外路途遥远,我不一定能请那么长的假。” “没事,我们坐家里的飞机去,走近线,半天就能打个来回。”傅南陌见她不揪着签字拿证的事,神经也松缓下来,放开她往外挣的手。 钟皈活动了下手腕,随意地把手放在身前的小桌子两侧。“那得等你身体恢复了呀。” “很快的。我们国庆节先回首都玩两天,然后再出去。或者你还有别的想法?” 钟皈望进傅南陌含笑的黑眸,“我算不算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应该报恩?” 傅南陌的眼神益发缱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钟皈慢慢弯唇笑了,露出右边脸颊的酒窝,虽然不深,但已经看醉了傅南陌。他正晕乎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一侧脑袋与肩膀顿时被结实的一击震得隐隐作疼。 傅南陌回过神,只见钟皈正跟路特助拉扯着刚才还固定在床上的桌板。被夺去桌板后,她视线一转,又抱过床头柜上的鲜花,劈头盖脸地朝他砸过去。“什么报恩,你这就是恩将仇报!你个王八蛋!混蛋!我脑子坏了才会救你!你去死!去死吧!” 花束里有玫瑰,傅南陌脸上很快被划出几道血痕。他本来毫不在意,垂着眼任钟皈摔打,但看见她手背上的划痕后,立刻捏住她的手腕,让一旁背着身的路特助把花拿走。 男人的力气不是女人能比的。就算现在是傅南陌最虚弱的时候,钟皈也挣脱不得,只好抬脚踢他,却被他更快一步地拿右腿压住双脚,空出一只手去摸她气鼓鼓的脸与微红湿润的眼睛。“娓娓,你听我――” “我不听我不听!”钟皈终于挣出一只手,扯过被子就把自己罩住。“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傅南陌把被子掀开,又对上她讨伐的眼神:“你个忘恩负义的渣男,你还我的血来!”说完又把被子抢回去,窝着不动了。 傅南陌知道她指的是给自己输的血,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先前的梦里与在山海度假村时的场景。 那两次高处跌落、血流成溪,究竟给娓娓带来了多少痛苦?他怎么样才能弥补? 路特助从旁边的房间探出脑袋,轻声喊他:“总裁,首长到了,先到卓院长办公室喝杯茶。” 傅首长挂念独子,哪里喝得下茶,不过是听自己汇报了这边的情况,怕不方便。 傅南陌的视线还停在床上的一坨,隔着被子轻抚钟皈的背脊。“爸来了,你想见他吗?” 路特助连忙用手推推自己的下巴以防被惊到脱臼。 虽然总裁在夫人面前没有原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光今天这一会儿功夫都不止两次了,但他还是淡定不起来。因为总裁不仅对夫人越来越没有底线,并且越来越意识不到自己在亲手扯断底线。 他这么想着,忍不住又偷瞄了眼温声软语的男人。老板,您腿上还受着伤呢,这样跪着不疼吗? 傅南陌一颗心全在自己媳妇儿身上,哪里顾得上自己什么姿势。见钟皈没动静,都担心她要缺氧憋过气去。正要再去掀被子,就听她闷声问:“奶奶来了吗?” 路特助忙凑近说:“夫人,老夫人自然十分担心您跟总裁。但是老爷子听到您二位遇险的消息后,喘疾就发作了。老夫人只得先照顾老爷子,说等老爷子情况稳定后就与首长夫人一起过来。” 这时傅南陌已经松开了扣着钟皈脚腕的手,她踢腾了两下被子,又不动了。 傅南陌无奈地捋捋她,抬头吩咐路特助:“请父亲到餐厅吧。娓娓需要休息,在这里说话会吵到她。” 路特助马上联系等在外面的科技人员启动自动传送系统。不过数十秒,傅南陌就从病房转到了餐厅,傅首长随即赶到,脸上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经过刚才跟钟皈的一番拉扯,傅南陌新换的纱布又渗出点点血迹,傅首长眼神一沉,威赫之势顿显。正要开口,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来,警卫员恭敬地递过来:“首长,夫人的电话。” 傅首长的表情顿时温软下来,叹着气对儿子说:“你接吧,从我下飞机到现在,打了有五六遍了。” 傅南陌拿过手机接通,傅夫人呼天抢地的声音差点穿透他的耳膜:“儿子你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能不能动啊?医生怎么说?” 傅南陌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又换了个声音:“南陌,大概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我跟嫂子已经定了几个计策,这次不仅要刨出莫家最后一点烂根,还要给薛家的大树好好松个土。” “姑姑,您种菜呢?”傅南陌笑着打趣,眼里却透出狠劲。莫家这次是死定了,但薛家还需要深挖。放在以往,傅南陌更倾向于小火慢烹,慢慢熬死对手,不过一旦事情牵连到自己媳妇儿,他可就没那个心情了。 傅夫人把手机拿回来,“娓娓怎么样?应该吓得不轻吧?这可怜的孩子,丈夫又凶又不体贴,太不容易了。你让她接电话,我得好好安慰安慰她。” 傅南陌皱眉:“她还睡着,您不要吵她。爷爷好点了吗?”有这么抹黑儿子偏袒儿媳妇的吗?现在都是娓娓凶他! “用了药,呼吸已经正常了,不过还得再观察几天。”傅夫人遗憾地咂吧下嘴,看向自己小姑子的眼神却很欣喜。儿子对儿媳妇越来越上心,离她做奶奶还远吗? 傅风华乐呵地凑趣:“南陌,等你好了,就带侄媳妇来给姑姑看看。人都进门六七年了,我这做姑姑的连个面儿也没见上,红包也没给。太不像话。” 傅南陌自嘲地笑了笑。不是姑姑不像话,是他过去对娓娓太坏了。 傅夫人确认他没大碍,就不再多说:“你先跟你爸说正事吧。过两天我跟妈过去,见面了再细说。你等下把娓娓的新手机号发过来,你奶奶早就想跟她说说话,以前存的号码打不通了。” 傅南陌应了声,若有所思地挂断电话。 第96章 饭菜已经摆上桌,聂司令请傅首长坐好,招呼傅南陌:“老师担心了你一路,得喝一杯压压惊。你身体要紧,就以营养汤代酒吧。” 傅首长看看儿子面前的营养餐,又瞧着他脸上与脖子处的血痕,笑道:“身体要好好养,但也不着急。南陌平时工作忙,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一阵,多陪陪儿媳妇。这次遇到这么惊险的事情,她肯定特别需要人陪伴。” 卓院长忙说:“您放心,少夫人只受了些皮外伤,很快就能恢复。明天我们再给少夫人做个心理疏导,如果没有异常情况,她就可以下床陪伴傅少了。” 他本意是钟皈没受到多大伤害,傅南陌却听得皱起眉:“她身上多处挫伤,还有不少伤口,怎么就能出院了?” 卓院长一愣,少夫人好得快,这不是好事么?而且自己也没提出院的事啊。再次感慨傅大少越来越难伺候。 傅首长拍拍儿子的肩,“行了,卓院长说的是好消息,你发什么脾气?人家为救你忙得兵荒马乱的,我就教你这态度对人的?” 傅南陌缓了缓呼吸,沉声道:“抱歉。” 这下连聂司令也有些错愕。除了主席,傅家老大可是连自己爷爷也不轻易认错的。这事够老卓吹一辈子了。 然后又听他说:“给我用最好的药,我要尽快出院。” 怎么又提出院呢? 卓院长因为收获了傅大少难能可贵的一声致歉,差点没激动得缺氧,忙掐着虎口让自己清醒过来。“现在给您用的药是最适合您身体状况的,在安全无副作用的前提下,能最快促进肌肉生长、伤口愈合。” 傅南陌淡淡地说:“换一种。我需要一周内出院,半个月内正常行走。” “这。。。恐怕会有副作用。”卓院长为难地看向聂司令。后者想了想,“我之前跟卓院长了解过,确实有更快恢复的药,不过可能会引起失眠、厌食、呕吐等不良反应,就没给南陌用。” 傅首长问:“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副作用吗?” “那倒没有。” 傅首长爽利地一笑:“那给他用吧,反正难受的不是咱们。傅总裁心系员工,急于返回工作岗位,这是好事。” 卓院长心说:虽然我们不会因为药的副作用难受,但万一傅大少被药折腾得难受,还不得转头来折腾我们? 但傅首长已经开口,他也只得点头应下。不过这样也好,傅大少早点出院,他也少遭点罪。饶是他见惯了生死,每每被傅大少那双眼睛扫过,身上就落下一层寒霜,比熬夜做实验、连台赶手术煎熬多了。 傅南陌仍然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卓院长。卓院长挤着笑问:“您还有什么要求?”拜托能一下子说完吗?不带这么吓人的。 “你们不用给娓娓做心理疏导了,我会另外安排人。” 卓院长忙应下。 傅南陌脸色才好看了些,浅笑着开始跟傅首长与聂司令说公事。 扈云腾已经归案,并交代了薛家在幕后相助的事实,不过坚称自己不清楚莫疏雨的去处。除了海外的部分来源不明财产需要确认金额,莫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挖,剩下的就是走司法流程了。 “薛家丢了薛麟那条大腿,气数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这次的包庇同谋,恐怕还要折根翅膀。等南陌休养好了,有的是名目整顿。”聂司令最后对傅首长笑言,眼里的赞赏清晰无疑,同时流露的还有遗憾。 虎父无犬子,当年南陌在部队里是一个传奇,几个军区的司令员抢着要,甚至吵到了军委,最后时任□□不胜其烦,大笔一挥,谁也没给。说是尊重南陌自由创业的决定,支持他从商。 不过十年,南陌在商场上纵横驰骋,渐渐无人可与之匹敌。不仅不断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更如利剑在暗,瞬间刺破污浊。 后来几个人一合计,才反应过来。这是总书记早就算好的呀。南陌这种身份可不是最自由方便的。 傅南陌却没有对聂司令满眼的欣赏报之以笑,只抬了下眼皮。“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薛家嫌命太长,非要超近路找死,我们也只能迎上去。我看我这劳碌命是改不了了,就算伤病在身,也得继续卖力。不然等伤好了,就更没时间了。” 在座的几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下眼色。傅大少轻描淡写的,但意思很明显,是要利用休养的月余时间把薛家连根拔起来。薛家这次不是撞了枪口,是迎着炮筒踩了雷啊! 不过不知道后头怎么就没时间了,或许是上头又部署了新任务? 这个疑惑傅首长也有,饭后单独一问,自家儿子很是温情地笑笑:“奶奶跟妈不是总抱怨没有儿孙陪伴吗?早点扫清障碍,回京后也能过得自在些。” 傅首长眉头一抬,“要带娓娓回首都了?那我赶紧跟你妈说,她肯定高兴坏了。家里家外的,不知道要怎么张罗。” “不用她张罗,也不要跟外人透露。我跟娓娓不回老宅住。到时候看她工作定在哪里,就近安顿。” 傅首长讶然:“那怎么行?你奶奶必定不同意。她多喜欢娓娓你又不是不知道。” “住在大宅难免要跟那些长舌妇打交道,娓娓不喜欢。她现在更想把时间花在设计工作上。”傅南陌皱紧了眉。奶奶是把娓娓当孙女疼爱的,从前他对娓娓太过分,奶奶没少训骂,甚至还劝娓娓跟自己分开。如今娓娓心思大变,他真怕两人一接触,自己就少了个媳妇儿、多了个妹妹。 傅首长瞧出儿子的烦躁,不但不担心,还乐呵呵地笑起来:“我看你是想多跟娓娓单独相处吧,嫌东嫌西的。行,我不掺和这事。不过你得自己把你奶奶跟你妈安抚好了,可不兴让她们追究我个纵容不作为之罪。” 傅南陌沉着眼神点点头,“您什么时候回去?我跟娓娓可能没法送您了。” 傅首长心里一咯噔,连儿媳妇的面儿也不让他见,这也太反常了? 这么一想,比起儿子的身体,傅首长倒开始担心起他的心态了。“儿子,上次来我就发现你跟娓娓不对劲了。现在是不是情况更不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话还需要我提醒你吗?这几年你们一直磕磕绊绊的,远远谈不上和睦。如果娓娓性子骄横一点,你们怕是早就分开了。所以这方面你不能一意孤行,多少要跟家里说说。” 不需要提醒您还说这些? 傅南陌瞅了眼冷水泼得自己透心凉的父亲,“当年您非得跟我妈在一块,连总理的儿子都揍了。要不是爷爷拦着,您都闯进钓鱼台、名扬中外了。那时候您可没觉得自己在勉强。我也深以为您威武霸气得很,必得向您看齐,省得别人诟病。” 合着还得夸奖你一番? 傅首长窘着老脸瞪一眼儿子:“成,我不啰嗦了。回头你跟娓娓真有什么不好的,我也不会站在你这边。”到时候他可不得帮着母亲跟妻子,尽情地奚落这不知挫折为何物的独子。 ―― 傅首长第二天一早就回了首都,也没见钟皈,不过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虽然嘴上劝儿子不要勉强,但他心里还是对儿子的坚定态度表示肯定。媳妇儿嘛,就得抓紧了,晚一点松一点都可能抱憾终生,哪有放手的道理?一见到母亲,他就得把儿子儿媳如今的情形说道说道,请母亲跟儿媳尽快联系问清楚。甭管小两口闹什么别扭,只要儿子心意明确了,又有母亲这位思想工作专家出手,自己何愁退休前抱不上孙子! 在这上面,父子俩想到一块去了。傅南陌的行动力显然更强,一大早就给奶奶去了电话,把自己跟媳妇儿的近况说了七七八八,重点是自己多么稀罕媳妇儿以及最近多么不受媳妇儿待见,听得老太太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实实地笑了他一通,又照例训骂一番,末了还说:“你这叫现世报,别指着我护短。” 老太太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对唯一的亲孙子尤其如此。傅南陌深知这点,听她这么说,也不慌:“反正娓娓这辈子只能是您孙媳妇。您非要把她跟我弄散了,再认个孙女,那我也没办法。横竖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也不介意来个兄妹相恋,亲上加亲的。” “什么叫我非要弄散?你跟娓娓到今天的地步,分明是你自己作的。你爷爷近期没管教,你这颠倒黑白的功力是越发厉害了!” 傅南陌撇撇嘴,在老太太不意外的啐骂声里掐了线。 路特助隔着玻璃门观察了下他的表情,见着几丝笑意,敲门进去。“总裁,夫人有话跟您说。” 傅南陌脸上立刻现出喜色,但转瞬即逝。娓娓这时候找自己,绝对没有好事。 不过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就想起身下床。吓得路特助赶紧拦住他,提醒他用遥控。 钟皈换了何嫂带来的衣服坐在桌子边剥荔枝。她把洁白晶莹的果肉送进嘴里,满意地笑眯了眼,一抬脸看见坐着电动轮椅靠近的傅南陌,嗓子一噎,不由得轻咳两声。--路特助不是说要20分钟吗? 傅南陌抬手想替钟皈顺气,却被她侧着肩膀躲开,眉眼微动,拇指跟食指就往上移,捏住她鼓起的两腮。“你是小松鼠吗?还带贮食的。一颗一颗吃,又没人跟你抢。” 钟皈重重地拍掉他的手,拧眉瞪着他的腿:“你都快残废了,怎么喜欢动手动脚的坏毛病还改不掉?” 傅南陌偏头笑看着她:“信不信,就我现在这个状况,照样能让你下不了床。” 钟皈直接把吐出来的荔枝核儿砸到他身上,扬声道:“我要出院。” 傅南陌哦了一声:“好巧,我也想。” 钟皈深吸一口气:“医生不让我出院。” 傅南陌耸耸肩,“他们也不让我出院,收费还奇高。要不咱把这家黑心医院举报了?” “黑心的是你!”钟皈忍不住横眉怒目地站起身,“医生说需要你同意。真的超奇怪,我一个好好的成年人,还不能自己做主了!” 傅南陌拉住她的手轻晃,“想出院就出,这有什么难的。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既然已经没有大碍了,当然不应该在这里久待。等下我就让人替你办手续。” 这么好说话? 钟皈狐疑地眨巴下眼睛。 傅南陌揉捏着她的手心,“怎么?还想让我提条件?” 第97章 自打傅魔王清醒以来,钟皈就觉得他的心思更加莫测,眼神也越发瘆人。不过当下还是选择直视过去:“是我有条件。出院后我会搬到公司宿舍住,也希望你能尽快想清楚,不要让我们彼此难做。” 傅南陌扶着轮椅的另一只手紧了紧,“想跟我分居?如果我两年都没想清楚,我们的婚姻关系也可以自动结束?我看你想得倒是非常清楚。”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不想跟你待在一个空间里,不想看见你。”钟皈心里是这么希望的,也料到傅南陌看得出来,小下巴一扬,索性大方承认。 傅南陌眼尾微狭,“我可以不见你。不过你也不能见别的任何人。” 钟皈抓过桌上盒子里的荔枝朝他脸上砸去,“你干脆把我关起来好了。” 傅南陌接住荔枝,因触手的凉意不觉皱眉。“本来你不提条件我也不会提。既然你提了这么过分的条件,我也只能给你面子,陪一个了。” 陪什么?以为这是陪酒呢! 钟皈再次深吸气,稳住情绪坐下:“那你想怎么样?” 傅南陌轻笑:“我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就把你关起来吧,最省心。” “你神经病,我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是你想关就关的吗?”钟皈看着慢慢倾身过来的男人,嘴上虽然硬气,身体却迅速窜起冷意。之前她这么骂傅魔王多是泄愤,现在瞧着他的眼神,却有些畏怯了。 傅南陌继续笑,语气多了些玩味:“媳妇儿,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这茬儿。我媳妇儿平时娇生惯养的,哪见过这种惊心动魄的生死场面,受的惊吓太大,精神不免异常。一旦诊断出什么不好的结果,我这个做丈夫的,可不就是她的第一监护人么?” 钟皈握紧想朝他那张欠揍的俊脸挥出的拳头,露出甜甜的假笑:“有话好商量嘛老公,干嘛动不动就吓唬人。人家还是不是你的小宝贝了?” 傅南陌注视着自家被动撒娇的小宝贝,默叹着坐回轮椅,淡声说道:“宿舍我是不会同意你去住的。家里那么多房产,你没必要为了躲着我去受那份罪。我答应你,暂时不跟你住一起。不过,我们每天必须见一面。具体要求,回头我让人拟好协议给你。” 又拟协议,怕是没意识到你自己是个毁约狂魔。 “知道了。”钟皈腹诽着,不高兴地站起身,打算就此结束谈话。傅南陌说了“暂时”,她虽然不满意,但却有几分相信。要是这霸王给她个一年半载的,那才是空头支票。 路特助瞧着两人说得差不多了,开门带着何嫂进去。何嫂把刚在隔壁厨房做好的红烧鸡腿跟爆炒鱿鱼端过去,钟皈就对她说:“不吃了,我们走。” 何嫂忙问:“那把菜留给先生吃吗?” 钟皈睨了傅南陌一眼,“他现在不能吃重口味的。带走,我路上吃。” 等两人走远后,傅南陌看向欲言又止的路特助:“羡慕吗?” 羡。。。羡慕。。。您被夫人又打又骂后无视? 路特助没敢说出口,但已经摆出了问号脸。 傅南陌把荔枝剥了壳,放进嘴里。“你看我媳妇儿多关心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吃咸的辣的,就把菜带走,省得我嘴馋。又知道我需要补充水分跟糖分,就给了我水果。” 路特助挤出比方才夫人还假的笑以示羡慕。关不关心的总裁心里该是有点数的。而且医生也没说总裁需要补水补糖,依照总裁现在的表现,他私以为自家领导可以适当地补补脑。转念一想,好像又不需要。毕竟这两天总裁的脑补能力急速攀升,头脑应该是相当得力了。 这么一琢磨,路特助差点又陷入纠结。分析总裁跟夫人的感情神马的,实在太为难他这只单身狗了。 不过该做的还得做,并且要及时汇报。“视频已经处理好了。新剪辑的已经放到了网上,旧的版本在线的都做了删除或限制,也安排了人追踪本地下载情况。” 视频是总裁演讲那天夫人对他提问的片段,演讲才结束就出现在了网上,几分钟内就进入热搜前几名。用许少的话说,这让娱乐圈那些经常重金买热搜的大小艺人情何以堪! 傅南陌听完没说什么,只是垂着眼皮沉思,然后拿过手机准备打电话。 路特助忙说:“您打从昨儿醒了,还没怎么吃过东西。要不您先吃了早饭再忙吧?” 傅南陌扫了眼空荡荡的桌子,“我媳妇儿连咸菜丝儿都带走了,你是想让我啃木头?” 路特助讪讪一笑:“夫人也是,多少也得给您留点啊。” 傅南陌马上瞪他:“你懂什么?她宁愿自己吃撑,也不敢冒风险让我吃影响伤口恢复的食物,多不容易。另外,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娓娓不喜欢。” 路特助无语地摇着头出去。他是看出来了,除了总裁自己,谁也不能说夫人的不是。就是他自己说了,也会分分钟愧疚,立刻要给夫人转个百八十万的零花钱表示歉意。。。就是不知道夫人什么时候能领情。这两位再闹下去,自己都想辞职归隐了。 傅南陌把仅剩的两颗荔枝吃了,拨通慕森城的号码,响了五六声,那边才接起来:“哥,我刚做饭呢,没听见。” “弟妹吃吗你天天的一头热?”傅南陌戏谑。花朵的记忆在慢慢恢复,现在是动不动就要把慕森城揍上一顿。等完全好了,估计就想喂他吃枪子儿了。 慕森城叹气道:“那也没办法。谁让我现在一穷二白,只能靠给她打工才能活下去呢。而且我闺女可喜欢吃我做的饭了。”那个得意骄傲的样子,隔着手机都让人想揍。 傅南陌眼皮轻抬:“你的厨艺好不好我不清楚,不过我现在理解他们几个为什么非要把你踢出群了。” 慕森城收起笑,“昨天不是才讨论过新方案吗?你那边有异动?” “一条死鱼能有什么异动。我是想问你,7局跟5所的资料你拿到了吗?尽快给我。” “哥你认真的?”慕森城着实被惊到:“这可不止封建迷信,已经接近玄幻了。”他指的不仅是7局5所的性质,更是傅南陌的态度。 傅南陌笑笑:“玄学跟科学,不过一线之隔。不然也不会有这些特殊机构了。” 倒也是。 慕森城点点头,不过还是好奇:“哥你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不会跟嫂子有关吧?嫂子梦游了?还是鬼上身?” “你才鬼上身,我媳妇儿好得很!”傅南陌立马斥他:“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弄丢了老婆,又是给人招魂,又是下蛊的,各种封建迷信弄了个遍。” 慕森城马上举手表示投降,“成成,我说错话了。我现在就跟人联系。不过这种资料多得很,你至少得给我个方向吧。”昨天他以为南哥随口一提,也就随意交待给了手下。 那端静默了几十秒,“一个人去世后,带着记忆回到过去,重新活下来。” 慕森城听得一怔,也察觉出了傅南陌语气中的沉痛,慎重地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傅南陌又叮嘱他:“这事要严格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来跟嫂子有关是八九不离十了。 慕森城果断保证:“南哥放心,连朵儿我都不会说的。” 结果刚挂断,身后就传来一道女声:“什么事连我都要保密?” 慕森城转过身,朝花朵,也就是娲娲笑道:“没什么,工作上的事,你不是最烦那些吗?” 花朵朝他扬扬眉,“现在不烦,说说看,给我个机会做一次贤妻,帮你分忧消愁。” 慕森城神思一动,迅速去厨房把早餐端过来。“你乖乖吃饭,我就什么忧愁都没有了。” 花朵嫌弃地扫了眼餐盘,“我才不吃猪食。” “我吃我吃,小猪猪就要吃猪食。”小花苞噔噔地从房间里跑出来,牵着慕森城走向餐桌,欣喜地看着盘子里的小黄鸭煎蛋。“哇,爸爸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又好吃又好看。” 慕森城笑着揉揉她的脸蛋,“我们小花苞眼光真好。来,爸爸喂你。” 转头招呼花朵:“老婆,你再不来饭要凉了。” 小花苞也喊她:“对啊妈妈,我可以分你一只小黄鸭哦。” 花朵对她温柔地笑道:“妈妈不饿,你慢点吃,别噎着,牛奶要喝完哦。” 然后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瞅着慕森城,脑袋里冒出很多问号。 自从跟慕森城回到首都,自己每天都在找茬,非要听他的工作机密更是日常操作,这人倒无所谓,能说的都说,不能说的变个说法也会说。这次却不一样了,跟个撬不开嘴的蛤蜊似的。那方是傅家大少,说的事情还要对她保密,难道跟娓娓有关,怕她知道了,向娓娓透露? 花朵琢磨着就想给钟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转念又想,自己连什么情况都没搞明白,跟娓娓说只会给她造成心理负担,还是先别着急,一边暗中观察,一边继续配合治疗,等自己这一阶段疗程结束,就亲自去炎华找她。 ※※※※※※※※※※※※※※※※※※※※ 傅狗要搞封建迷信了。 关于7局5所,感兴趣的亲可以自行百度。 第98章 钟皈其实身上还疼着,行走还有些不方便,郁妍也让她多休息几天,不过她觉得对着画稿衣物比对着傅魔王舒心多了,时间过得不知有多快。 快中午时,千金突然打来电话喊钟皈吃饭,说有好消息跟她分享。钟皈与千金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却颇觉投缘,又因为当下的境况相惜相怜,在手机上也聊了不少。上次分别时,千金计划着找工作与四处散心,两人还想着短期内不能见面来着,没想到有此惊喜。 钟皈当下就答应了,两人约在公司楼下的火锅店。 见面后,千金拉着她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番,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幸好有惊无险,等下一定要吃碗长寿面。不不,还是吃猪脚面线,去去霉运。要不各来一碗吧,双管齐下。” “你撑死我得了。”钟皈嗔她:“什么好消息呀?大中午的不让人休息。” 千金竖起两根手指,开心得像个幼儿园的孩子。“我找到了妹妹跟初恋。” 钟皈瞪大眼:“你什么时候有个妹妹?还有你找人家初恋干什么?怕不是要搞破坏?” 千金没好气地哼道:“你又瞎想,是我的初恋。” 虽然是在包间里,钟皈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下她的嘴,压低声音:“许骁知道吗?我看你才是瞎想。” 出于好奇与关心,钟皈没少打听许骁跟千金的事。傅魔王虽然很不乐意,倒也没藏着掖着,言神间还颇多幸灾乐祸。钟皈听来觉得两人之间是隔山隔水却又难以斩断的,如果不是千金坚韧洒脱,约摸也是苦不堪言。 千金平静地夹了口菜,“我们谈过了。” 钟皈怀疑地看着她:“谈妥了?” 千金撇撇嘴,“谈崩了,吵了一大架。” 钟皈安抚性地捋捋她的手臂。 千金反过来拍拍她的肩,“不过总算有了个结果。许大佬把我妹妹的下落告诉了我,以此换取我对他从前所作所为的释怀,我接受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过去他愿打我愿挨,也算两厢情愿了。” 钟皈明白那种受人辖制的感受,现在既替她高兴,又不觉心酸,还不由担心:“你们俩真的谈清楚了?许骁能这么轻易就放手?” 人以群分,许骁这套放下过去、解怨释怀的说辞与傅魔王想要跟自己重新开始的路数迷之相似,钟皈私以为没有几分可信度。 千金自然也不大相信,俏皮地眨下眼:“所以我要趁他还没缓过来神,赶紧躲得远远的。” 说着晃了晃手机,“晚上8点飞往爱丁堡的飞机,想代购的抓紧打款了啊。” 钟皈凑近看了看航班信息,“干嘛晚上走?多不安全。” 千金嘻嘻一笑:“没办法,钱都拿去还许资本家的债了,穷。” 钟皈托着腮想了想:“那你到了后,尽快给我打包个王子寄回来吧,□□。” “那估计就算王子能活到你付款,我也要饿死了。”千金轻掀眼皮,“我如果去的是丹麦,是不是得给你弄只美人鱼回来?” “那这顿我请,你照着一个星期的饭量吃。” “大款,求包养。” 两个人笑闹了一阵,千金摆出认真脸:“网上那个视频怎么回事?” “什么视频?”钟皈接过千金的手机来看,原来是傅南陌在演讲中回答提问那一节。 千金等她看了一会儿,戏谑道:“你跟你家总裁挺会玩哈,台上台下有问有答的。傅大少那么情深意笃,绝大多数人都坚信他已经结了婚并且对妻子爱护有加,不知碎了多少少女心呢。” 钟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提问的人是我?”她并没有出现在视频里,声音也做了处理。 “之前有另外一个版本,画面里有你,声音也没动。虽然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我很快就猜出来是你了。昨天晚上那个版本还在,今天一早就变成这版了。” 千金若有所思:“如果说旧版是引人猜测你的身份,那新版明显就是不想你被过多猜测。虽然不懂傅大少在折腾啥,但不管是哪个版本,大家都能看得出,你在傅大少心目中的位置不一般。” 钟皈怨念地看她:“你有看得出我很开心吗?” 傅魔王这么折腾,九成是因为两人遇劫这一变故。前头他是想引导大众去猜测搜索,恨不得曝光自己才好。后面怕不是担心经过答应签离婚协议又反口这遭,自己一旦暴露反而无所顾忌,非要跟他闹掰不可了。 千金低叹一声,握住钟皈的手。“我知道我们俩所求相似,但又不大一样。你跟傅大少早就领了证,要想撇清,可能比我还难。” 钟皈不赞同地啧嘴:“傅大少现在对我好得很,要你瞎愁个什么劲?这是你奔向新生活的态度吗?” 千金蓦地展颜:“我的错,这么高兴的时刻,应该说点开心的。你不是也有好消息吗?是什么?” 钟皈很快收起愁思,眉开眼笑地跟千金说起自己作品入选的事。 ―― 晚上钟皈刚到家,路特助就带着一式两份的协议书过来了,里面写着她跟傅魔王每天至少见一面的具体要求。钟皈扫眼一看,有些惊讶。短短的几行字,要求也没那么事儿,傅南陌另住,两人每天要见一个小时面,视频也可以,有特殊情况可以商量着调整。 钟皈看了下傅南陌的签字,在旁边落下自己的名字,还给路特助一份。 路特助没料到她这么爽快,一肚子的劝说词憋成一句话:“夫人,既然您同意总裁的提议了,要不现在就跟他通个视频吧?” 钟皈瞥他,“怎么?你家老板等着我的电话下饭呢?” 路特助笑道:“您说对了,这一天没见着您,不知道您的情况,总裁真是寝食不安呐。” 钟皈拧眉,“事情办好了你就回去吧。我会按协议完成每天的份额。” 路特助只得苦着脸走了。 然后钟皈就吃饭,消食,运动,洗漱,学习,一直忙活过十一点,才向傅南陌发起视频通话。 傅南陌一接通,就听见钟皈咔吧咔吧嚼薯片的动静,不由轻蹙眉:“这么晚了还吃咸的油的,不怕影响睡眠吗?” “这个挺好吃的,就是快没存货了。”钟皈抖抖包装袋,里面的碎渣簌簌落到床上。 “明天让人给你补上。”傅南陌了然地勾起嘴角。果然就见视频里的小妞换了个姿势,移到屏幕外的手臂在床单上拂来拂去,眼神也多了几丝嫌弃。应该是在偷偷地清理碎渣。这丫头深知他有洁癖,想故作邋遢惹他反感,没想到自己先嫌恶起来了。 没达到被嫌弃的目的,钟皈很快把薯片丢到一边,毫无形象地瘫在床上,脚踩电视遥控器手翻杂志,只留给傅南陌一个后脑勺。 傅南陌立刻有意见了:“你演哑剧给我看呢?” 钟皈仰起脸,“翻书跟电视不都有声音吗?现在流行直播,我直播私人生活给你看还不收钱,你还不满足。” 傅南陌轻笑:“人家直播都带互动的,你这主播不合格啊。” “所以不收你钱啊。”钟皈白他一眼,抓过床头的本子准备记笔记。 傅南陌默叹,心下烦躁无奈,却又不舍得生气。目光落在媳妇儿露在睡衣外头的雪肌嫩肤上,陡地明亮,悠然自得地欣赏起来。 钟皈很快察觉到他饿狼般的眼神,拿薄被罩住身体,托着腮看电视里的走秀,对傅南陌的呼唤充耳不闻。 正看得入神,画面突然一转,女主持人一贯清亮甜润的嗓音变得沉重:“插播一条消息,北京时间23时,由北京飞往爱丁堡的hv742航班在新疆沙漠地区发现残骸。以下为河源航空公司发表的首份声明。。。” 钟皈听完第一遍,愣了愣神,连忙退回去重听,一连听了两三遍,心跳突地加快,翻身下床直奔电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傅南陌吓了一跳,扬声喊她:“娓娓,怎么了?” 钟皈没空回他,抖着手搜索hv742航班相关信息,越看越心惊。 这趟航班,正是千金要搭乘的。 没查到乘客名单以及死亡名单,钟皈又折回床边拿过手机,对傅南陌说:“我有点事,等会儿再找你。” 傅南陌盯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回想了一下刚刚听到的新闻,抬手呼叫路特助。 钟皈拨了好几遍千金的号码,都提示关机,微信、短信也都没有回复。正惴惴不安间,傅南陌的电话打了过来,喉音低沉:“乘客名单里有千金的名字,不过死亡名单里还没有。搜救正在进行,别太担心。你把视讯系统打开,有进展我随时跟你说。” 钟皈按下视讯开关,许骁出现在画面里,双眼通红地打着电话,时不时还暴躁地骂两声,完全失去了往时的气定神闲。 他又联系了几处,还是没有新消息,转头对傅南陌说:“我去现场,就算阿尘真的遭遇了不测,我也要亲眼确认。” 傅南陌示意保镖拦住他。“你去了也帮不上忙,空管还要给你排航道,反而影响救援。你就在这里等着,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的。” “那我去民航局,那边有现场画面。” “你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保镖再次把许骁拦下,扶到椅子上。 ※※※※※※※※※※※※※※※※※※※※ 傅·协议狂魔 第99章 钟皈看着许骁颓丧的脸,一点儿想安慰的心思也没有。如果不是许骁从前态度强硬专横,千金也不会这么急着远离他,导致现在生死未卜。 她抱着侥幸的心态问傅南陌:“怎么就确定千金在飞机上了?说不定她临时有变故,没登机呢。” 许骁猛地抬头看向她,哑声说:“搜救人员在飞机里发现了她的玉佩。是她出生时她母亲给她戴上的,她一直戴着。我在里面植入了定位器,九点多的时候查看,已经到了内蒙上空。”然后他就喝多,睡了过去。 钟皈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骂道:“许骁,你以前那么作践千金,现在来扮什么深情?千金如果真有个好歹,你下半辈子能活得心安吗?!” 许骁垂下头,以手覆眼,掌心湿热。 千金死了,他也就没了活头,哪来的下半辈子?明明决定了跟她重新开始,为什么到最后连道别都来不及? 傅南陌轻声喊钟皈:“要不你先躺会儿,有消息了我叫你。” 钟皈哪里睡得着,冲他摇摇头,继续给千金打电话,发信息。 事故现场不断传来消息,一个又一个的遇难者被抬出来,确认身份。搜救队负责人初步判断,很难有幸存者。 钟皈看了下时间,马上就过凌晨。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但有些人的生命永远停在了昨日,而他们的亲人可能会在充满希望的早晨收到噩耗。 这时,来电铃声突然响起。钟皈看着屏幕,猛地跳起来,表情抑制不住地激动。 她起身往卫生间走,边走边嘟囔:“这些搞推销的真讨厌,大半夜的也不消停,欠骂。” 大概是她情绪变动得太明显,傅南陌跟许骁都心生疑窦。许骁眨了两下眼睛,高声喊住她:“嫂子,是不是阿尘?!” 钟皈顿了下,“不是,都说了是骚扰电话了。” 接着就听见伴着许骁沙哑嗓音的清脆敲击声,“是她,一定是她!嫂子你别走,让我听听她的声音,我只要确定她没事。” 钟皈回过头,被许骁紧贴着电子屏、泪水直下的脸唬得一怔,拧眉道:“许骁,你给谁哭丧呢?” 傅南陌也扬声斥道:“回来!别吓到你嫂子。” 等许骁退开一点,对钟皈说:“娓娓,我知道你替千金不平,不想让许骁再打扰她。我也不护短,这小子以前确实混蛋,但他已经跟千金说明白了。经过这件事,我相信他不会再勉强千金什么了。再者说,就算你现在藏着掖着,许骁过不久还是会找到人的。” “你这就是护短。”钟皈瞪他:“一天天的废话真多。” 不过傅南陌是掐准她的心思了,说得不无道理。 她又拧眉看了眼许骁:“不许出声。” 许骁连连点头,示意她快接。响了这么多声,别挂断了。 钟皈接通电话,点开免提,千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钟娓娓,你梦游呢?大半夜给我打那么多电话,信息弄得我差点死机。” 钟皈先以眼神警告瞬间转悲为喜的许大佬,才回答千金:“你在哪呢?不是坐飞机呢吗?怎么还能用手机?” 她不问还罢,一问千金就委屈了,嘤嘤嘤地哼唧起来,挺虚弱的样子:“还不是你这个坑货,我现在难受死了,浑身疼,还不能吃东西,医生还非让起来走动。。。哎呦我的妈,要不再打一针麻醉得了。”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去看你。”虽然千金说得不太有条理,钟皈也听明白了,丫这是临时生了急病,飞机没坐上,躺到病床上去了,还是她祸祸的。 等千金发过来地址,钟皈赶紧叫司机,换衣服,出卧室前才想起来视讯那头的俩人。一看,傅南陌已经切了线,又给她发来信息,说会看住许骁,至少短期内不会让他去见千金。 ―― 周五下班后,钟皈去看千金。刚推开房门,那丫就捂着脸呜咽起来:“哎呀我算是毁了容了,弄这一大疤,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这也不上相了呀。” “请停止你的表演。”钟皈朝她竖起小指头,“就你那微创的伤口,还没我指甲盖长呢,医生要是给你缝合晚点儿,都长好了。再说又不是在脸上,怎么就破相了?就算是破相了又怎么样,你以后又不靠脸吃饭。哦对我忘了,你这演技不拿个影后有点可惜了,要不你再复个圈,拿个大满贯再退?这回许骁不但不会拖你后腿,还会成为你的金大腿,资源随你挑,娱乐圈就是你的游乐园。” 千金早摆出了告饶的架势,“姐姐我错了,跟你说着玩呢。就你这口才,傅大少也顶不住啊。” 钟皈马上就垮下脸:“顶多气气他,起不到实质作用。” 两人互视,齐齐叹气。 钟皈把容婶熬的鸡汤倒给千金喝,“等下我回山海,明天不能来看你,后天下午来接你出院。” 千金抬头笑道:“不用了,这几天你天天来,傅大少估计都想把我灭了。我跟许骁说了,让他来接我,顺便跟他谈清楚,玉佩也得拿回来。” 钟皈拍拍她的手,“行吧,你俩迟早得见面。如果许骁为难你,你就跟我说。别的不说,我骂他还是可以的。” “知道了,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我不会吃亏的。你还是快去安抚安抚傅大少吧,不是说被许骁缠闹得上火,伤口都发炎了么?” ―― 出了医院坐上车,钟皈就给傅南陌发起视频,那边接起来,意外地笑:“今天这么积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你还不出去晒晒?东边落下去的稀罕阳光,肯定一下能把你的炎症消了。” “我这炎症,阳光是晒不下去的,得我媳妇儿来看看,给我涂了药才成。” “涂药好得慢,还是给你熬碗药喝了吧,保证药到病除。怎么样傅大郎?” 跟傅魔王互掐了几句,钟皈开始说正事,自己周末回家,不方便跟他视频。 傅南陌笑了一下,酸冷酸冷的:“你每天去看千金,我说什么了?想着你能领我点情,周末开个小灶。你倒好,连平时的伙食都取消了。” 钟皈虽然烦他,却也被他的话逗乐。“什么大灶小灶的,你现在已经是wip待遇了。” “wip是什么?听起来比vip还高端的样子。” 钟皈懒得跟他胡扯,“反正明后天我不找你,就当我请假了。” 傅南陌脸一板,“这假我不批。钟皈,你以为你在幼儿园呢,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 “下周一我去接你出院,再陪你吃饭,给你补足缺的两个小时。” 不等傅南陌说完,钟皈就干脆地许诺,听得那厮一怔,清了下嗓子:“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路特助已经习惯了自家老板的嘴硬心软,瞅着他无声牵起的嘴角,暗忖:总裁不是三岁小孩,但也就四岁吧,不能再多了。 ―― 冷珠玉跟林前村出门半个月,转了不少好山好水,也带回了一大堆纪念品,吃完晚饭就拉着钟皈进了卧室,一样样给她介绍。 钟皈与她唠着家常,状似随意地说:“我一个朋友,本来以为跟她前夫离婚了,但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离婚证是假的。她前夫有点小势力,头脑也不简单,先前我朋友为了家里人不得已求他帮忙,两人又有所纠缠。自从发现两人的婚姻关系还存在,我那个朋友就想尽办法要离婚,无奈势单力薄,一直都没能如愿。她爸身体不好,我朋友想告诉他实情,又怕他接受不了。” 冷珠玉疑惑:“哪个朋友?以前没听你说过。” “人家的隐私,而且也不是好事。最近她也是愁得没办法了,才病急乱投医地找我出主意。”钟皈自然地两句带过。 “这么大的事肯定得告诉家里人啊,至少能帮着出出主意。听你的意思,她那前夫,哦不对,丈夫是不可能主动放手的了?” 钟皈点点头:“我朋友当然也想有个能商量的人,但一方面怕刺激她爸发病,另外也怕弄巧成拙。万一告诉了家里人也没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反而让他们跟着担心。还有,她爸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伤过人,如果没有我朋友的丈夫从中周旋,估计要坐牢。这也是我朋友最怕刺激到她爸的一点。” 冷珠玉听到这里,眼里已经溢满同情。“这孩子也太让人心疼了。她丈夫对她到底什么心思?要是没有感情,为什么扯着人不放?要是有感情,怎么舍得这么为难她?这不有病么。” “就是有病!妈您太英明了。”钟皈一拍床头柜,砰的一声。“他专横强势,阴险霸道,喜怒无常,就是一神经病,发作起来十分吓人。” 冷珠玉挣大眼睛往后仰了仰,“我看你更吓人。” 钟皈眨眨眼,迅速收回情绪。得亏这几天跟千金学了点演技,没让冷女士怀疑自己无中生友。 自从傅魔王死里逃生摆出更加没得商量的态度后,她就琢磨着要改变策略了,虽然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策略可言。 以前自己担心两人的关系暴露,无非是害怕母亲受到刺激,身体承受不住。还担心她知道了自己能离婚是因为女儿牺牲了婚姻、自由、尊严,会难过歉疚一辈子,说不定还会有过激行为。 现在想来,纸包不住火,拼命掩饰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天这些事一下子爆发,甚至被人添油加醋,母亲才真会承受不住。倒不如自己循序渐进,慢慢让她接受。这样不仅多了能商量的人,也不怕傅魔王以此威胁利诱了。 ※※※※※※※※※※※※※※※※※※※※ 傅大郎,来,喝药。 ps:谢谢小天使的扶贫营养液。(哭唧唧) 第100章 钟皈收回思绪,继续无中生友。“妈,你觉得如果我朋友说出了实情,她爸会不会特别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女儿,不惜任何办法也要让女儿离婚?” “那肯定的!”冷珠玉已经有些代入,激动地拍拍被子。“天下父母心。我要是她爸,宁愿去坐牢。知道孩子为自己受了这么大委屈,我得哭死。不如一早就死了,省得祸害了孩子。” 钟皈听她这么说,差点先哭出来。“那照你看,还是先不说为好。” “也不见得。拖得时间长了,事情会更严重。说还是要说的,不过得一点一点地缓着劲,让人慢慢接受。怎么了闺女,眼睛突然红了?” 钟皈忙揉揉眼睛,“可能是困了。” 正好手机响了,她借口接电话走出卧室,回到自己房间调整情绪。 视频被挂断后又打了过来,钟皈拧着眉接通。“不是说了暂时不联系吗?什么事?” 傅南陌隔着屏幕盯着她:“眼睛怎么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钟皈抽抽鼻子,“除了你谁能欺负我?有事快说。” 傅南陌轻笑:“所以你跟丈母娘告状了?” 钟皈神色一顿,“饭可以乱吃,人别乱叫啊。” 傅南陌眉心一蹙,正要开口,那边林前村就敲响了钟皈的卧室门,喊她吃鲅鱼水饺。钟皈应了声,利落地跟他说了再见就切断了视频。 路特助隔着玻璃墙看见老板冷沉的脸,进去劝道:“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怎么能尽快恢复呢?” 若不是求生欲支配,其实他更想说:您不能一跟夫人生气就不吃饭,毕竟目测夫人一天三餐加宵夜地气您的趋势要持续很长时间呢。 傅南陌凉寒的目光打过来,路特助另一套劝词已经成型,正要说出口,就听他说:“我要吃鲅鱼水饺。” 路特助可算松了口气,连忙安排人准备。 * * * * 周一傍晚,钟皈站在所居别墅的大门外,火大地瞪着邻栋门外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怪不得那么好说话,让自己不用去接他,在家里等着就行,敢情这人早就算计好了,非得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亏她先前还担心两人被邻居看见,竟然忽略了邻栋少有人出入的事实。 傅南陌慢慢走到钟皈身边,捏捏她的脸。“这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来了么,怎么还不高兴?难道是舍不得我?” 钟皈斜他:“舍不舍得,你心里没点数吗?” 嘴上这么说,却伸手扶住了他。“腿不好就坐轮椅,看你走几步就一头汗,一瘸一拐的,要是留下后遗症,可别赖我。” 傅南陌眼中逸出柔情,顺势揽住钟皈的肩。几天没见这丫头,实在想念,现在能抱到人,已经满足得不行,哪管她如何损自己。 钟皈后面本来还有好几段等着傅魔王呢,见他不但不回嘴,看自己的神情还宛如痴汉,简直比两人互掐还难受,不由得搡他,“麻烦收一下你的眼神,我还得吃饭呢。” 饭菜摆上桌后,傅南陌手中的筷子提起又落下,不满地看向长方餐桌另一头的女人:“你对着我坐那么远,打算跟我谈判吗?” 钟皈抓了张纸巾擦擦油乎乎的嘴,“人家吃西餐不都这样吗?” 傅南陌指指她手里的猪蹄儿,“你这西餐挺稀罕。” “没见识就要有点羞耻心,怎么还说出来了?”钟皈拿下巴点点桌面,“快吃点猪头肉,补补脑子。” 眼见傅魔王脸上慢慢起了乌云,无奈地转口:“好了好了,我让何嫂给你点两只蜡烛,再倒杯红酒,总行了吧?” 何嫂正好端着刚出锅的小龙虾过来,傅南陌顺手接过盘子,示意何嫂下去后,也不放下,就那么举着,朝钟皈笑了笑。 都不用多说一个字,那丫头就蹿过来了,谄笑着抢过盘子,顺势把他手下方的垃圾桶踢出老远。“这麻小多香啊,夜宵之王,鲍参翅肚都不换。”可惜她不能喝啤酒,不然得快活飞了。 傅南陌闻了闻,确实香,于是说:“那我尝尝吧。我的手不方便,你给我剥。” 钟皈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自己就不爱动手摆弄食物,之前就算是对着最爱吃的麻小,也是随便剥两只就烦了,剩下的就交给容婶她们。眼前就糟心了,何嫂不敢来帮她剥,她不但要自己剥,还得伺候傅大爷。 心里这么怨念着,钟皈慢吞吞地剥了两只虾放到傅南陌的碗里。“少吃点,这个辣。” 傅南陌已经被媳妇儿依依不舍的小表情逗得快笑出声,把自己刚剥好的虾尾送到她嘴里。 钟皈对虾肉毫无抵抗力,心满意足地吃了,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堆虾肉,铺得已经看不见底下的米饭了。抬脸,就是傅南陌无奈又宠溺的笑。 钟皈挑了挑眉,又夹了一粒肉慢慢嚼着,问道:“你这剥虾的手艺是从莫疏雨那儿练出来的吧?她喜欢吃澳龙,我这小龙虾可小多了,对你来说根本没有挑战性。” 傅南陌面不改色地接下她的一通讽刺。心知钟皈现在对他没有感情,也没有趁机打趣她拈酸吃醋,而是认真地看着她:“我跟莫疏雨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愿意听――” “我不愿意,别破坏我的食欲。”钟皈直接打断他。本来提这个事是想惹傅魔王不高兴,最好能立刻把自己赶走。但看他这个坦白从宽的反应,不高兴的最后怕不是她自己。 吃完饭,钟皈起身想走,被傅南陌一把拉住:“干什么去?” “你不是得先做复健么,我出去散会步,待会儿再过来。”今天得陪这厮三个小时,想想就绝望。 傅南陌直接把她按坐在沙发上,“我做完复健,你是不是就要把这一个小时扣掉?不做!” 钟皈看着霸道与幼稚齐飞的男人,头疼。“行,反正恢复得不好难受的也不是我。今天时间多,你想做什么?” 傅南陌拧眉俯视她:“你这么配合我,是不是着急回去跟谁聊天?” “聊什么天?我配合你也错了吗?”钟皈腾地站起身怒视傅难缠,觉得仰视着他气势不足,抬脚踩上沙发。“我看你先别治腿了,赶紧把脑子治好吧!” 傅南陌微微抬脸瞅着自己媳妇儿:“没谁你心虚什么?哦,不在手机上聊,见面聊更方便。” 钟皈斜了他两下,神思一动:“你是不是去查林间的行踪了?”林间上周末也回了山海,自己自然是跟他见了面说了话的。 傅南陌拿指节轻触钟皈的脸,“我答应了你不再过问你的行踪,当然要守信,不然多影响夫妻感情。”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感谢你格外关心我家人。”钟皈看了眼茶几,气咻咻地再次踩上去,终于可以俯视某人:“你想查就查吧,林间以后都是我哥,我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你有本事就查一辈子!” 说话间重心不稳地晃了晃,傅南陌下意识扶住,纤腰落入掌间,瞬间扬起了嘴角。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傅南陌拿出来看了看,接通,那边立刻传来傅老太太清亮有力的声音:“我孙媳妇呢?娓娓呢?不是说一回到家就能让我见到吗?” “这不刚吃完晚饭吗?怎么敢骗您。”傅南陌说着就把手机递给钟皈,顺便扶她下地。 钟皈有点懵地看向屏幕:“奶奶。” “哎!”傅老太太立时慈和地笑开,惊奇地打量着她。“大半年没见,我们娓娓更漂亮了,发型跟穿衣风格也变了,真洋气。这要是让我那帮老姐妹家的孙辈瞧见了,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奶奶!”傅南陌顿感不悦:“您是不是没休息好,尽胡说。”这是来帮他哄媳妇儿的吗?怕不是来添乱的。 傅老太太眼睛一瞪,比他更不高兴:“我跟娓娓说话,你在旁边打什么岔!娓娓别理他,到房间去,咱们单独聊。” 钟皈依言去到休息室,问道:“奶奶,爷爷恢复得怎么样?没什么大碍了吧?” “没事没事,早好了。这不跟我计划着,月底去看你们呢。” “那怎么行?您跟爷爷年事已高,不宜长途奔波的。”钟皈连连摆手,“还是我跟傅魔,咳,南陌得空回去看您二老吧。” “那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啊?” 钟皈愣了下。要唠这个,那她可得找借口了。 傅老太太轻叹气,一脸了然:“你跟南陌这半年多来的情况,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从现实看,奶奶心疼你,见到你如今的变化,真心高兴。但另一方面,奶奶也有私心,想让你一直在傅家陪着我们。现在奶奶就想代表几个老的,包括你爷爷还有南陌爸妈,跟你要句实话,你是下定了决心想跟南陌分开吗?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没有苦衷,我是真的想离婚,换种生活。”钟皈坚定地看着傅老太太:“奶奶,就像您看见的,我变了,不爱傅南陌了。他也变了,好像特别执拗。人跟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我跟傅南陌就没有,所以步调总是不一致,十年了也没有个结果。这些话我早就跟他谈过,没想到他不仅不理解,还拿这事去烦扰你们。。。我很抱歉,一直在给您几位添麻烦。” “好孩子,你没有错。”傅老太太怜爱地摸着屏幕里姑娘的脸,“是老傅家不会教育子孙,让你受了太多委屈。” 后面老太太也不再提两人的龃龉,关心起了钟皈的工作跟朋友,钟皈表情恬淡地跟她说着,心里松快了不少。 先前虽然没料到傅南陌会把两人的纠葛透露给长辈,钟皈却也想到了从几位长辈这里获得点支持,心里大略盘算了一番。几位都是纵横沉浮几十载的人物,自己也不必耍心眼,根本不够看。所以刚才她便干脆直率地道出心思,不奢求傅家奶奶能站在自己这边,但求她心生怜惜,不过分偏帮亲孙子。 ※※※※※※※※※※※※※※※※※※※※ 就问有谁不爱吃麻小! 第101章 钟皈刚踏出休息室的门,就听见一道优美的电子音:“女主人您好,我是智能管家小金,很高兴为您服务。” 钟皈等着它继续往下说,它却没声音了,似乎在等女主人的回应。 奈何女主人对智能家居系统不太熟悉,交流无能,想了好几秒,才回它:“是吗?有多高兴?” 细碎的电流声响过,小金的声音有些波动:“只要您高兴,小金就高兴。小金将竭诚为您带来全新的动态居家体验。” 动态? 钟皈琢磨了一下,觉得必须支持新管家的工作,于是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那你给我跳个舞吧。”这个应该够动态了。 小金默了默,“女主人,小金可以为您播放舞曲。” “不会跳舞啊,那就唱个歌吧,带rap的那种。” 小金滋滋了两声,本来想说可以为女主人播放歌曲,马上就意识到会再度被女主人嫌弃不会唱歌,于是赶紧报告正事:“男主人在楼上的影音室等您,小金这就送您过去吧。” 钟皈看了眼闪过亮光的椅子,知道它应该被装上了智能家居系统,却迅速站起身说:“不用,我的腿又没残。” 边往楼梯走边吐槽:“舞也不会跳,歌也不会唱,智能什么啊,智障还差不多。” 一推开影音室的门就听见傅南陌的笑声,边笑边让小金给他变个魔术,明显是在逗她。 幼稚。 钟皈白了他一眼,远远地坐下。 傅南陌不笑了,拍拍沙发示意她坐近。 钟皈本能地要拒绝,转念一想,不过又是一场徒劳的口水仗,还不如配合他,赶紧把剩下的两个半小时糊弄过去。 于是就坐到他身边,扫了眼巨幅屏幕。“你想看电影?”也好,省得尬聊,聊着聊着又吵起来。 傅南陌把冷得正好的温开水递给她,手臂顺势横在她肩后。“奶奶跟你聊了什么?” 钟皈把手机丢还给他,“让我听话,不要惹你生气。说她给你准备的二婚对象能从傅园排到□□去。” 傅南陌欲言又止地望了她几秒,视线转向亮起的屏幕。“听说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看这种电影,我让许骁找了些。” 钟皈看向屏幕,发现这是一部时下很流行的穿越题材电影。开始就是女主从现代穿越时空回到古代,灵魂附在了溺水而亡的原主身上,并且见到了十分不待见原主的夫婿。 傅南陌转头看她:“怎么样?喜欢吗?” “这才刚开始,不好判断。反正都是小女生做的梦,在异时空大展拳脚,迷倒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之类的。。。没有营养。”钟皈边说边东张西望,傅南陌已经把纸笔递了过来。“里面的服装设计得不错,还是比较符合历史的。” 钟皈看了他两眼。――傅魔王如今对她是越发了解跟体贴了。然而并不见得是好事。 傅南陌看了会儿电影,有些乏味。许骁让人精心挑选的片子,自然不会烂。不过这类题材他本来就不感兴趣,非要拉着钟皈看,不过是为了试探她一二。但这丫头明显只瞧见了里头的服饰,对于题材、剧情什么的毫无感觉。 钟皈瞥了眼盯着自己的男人:“看我干嘛?看电影啊。” 搭在身前方几上的脚抖得整张沙发都晃起来了。 傅南陌暗叹她的自毁形象,问道:“你相信穿越这回事吗?” 钟皈点点头:“信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且这事可能还有历史依据。建立新朝的那个王莽,不就因为思想跟各项新政过于超前,被许多专家学者推测为穿越人士的吗?” 傅南陌眼神闪烁了两下,清了清喉咙:“那你怎么看待重生?听说网上有不少这类小说,许骁觉得很有市场,打算拍摄几部影视剧。如果你有喜欢的,咱家可以投资。” 钟皈表情僵硬地看向他,“你说借尸还魂吗?大晚上的你别吓我。我有间歇性心脏病的。”稿子也不画了,扯过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脚抖得更厉害了。 傅南陌垂眸看着她,揽紧她的肩膀轻拍。“不喜欢就算了,看电影吧。” 钟皈似乎真被吓到了,往他这边缩了缩,还打了个冷颤。傅南陌抚摸着她的脸颊,不禁后悔今晚的试探。试出来又怎样?他要的不是她的坦诚,而是她的真心。 又沉默地盯了一阵子屏幕,感觉身旁的人异常安静,转头一看,他家媳妇儿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腿脚还时不时地抖动一两下,生怕自己形象不够随便、不能惹人厌烦。 过了两分钟,钟皈突然皱着脸哼叫起来:“腿,腿抽筋了,好疼!” 傅南陌不由笑出声,捏着她的脸低斥:“活该!” 手却已经把她的腿拉到身前,轻柔地按摩起来了。 疼痛缓解后,钟皈不敢再瞎抖了,老老实实地接着睡。傅南陌把电影声音调小,开始处理文件,不时地撇脸看看她,觉得这样也不错,伊人乖巧,气氛温馨。 十多分钟后,钟皈睡熟了,表情却不安宁,好像做起了恶梦,嘴里还嘟嘟哝哝的。 傅南陌俯身凑近,听见她说烦啊难的,就逗她:“烦什么啊?新项目太难了吗?” 钟皈扭身背对过他,语气里的烦恼与嫌弃更甚:“傅魔王好烦,离婚好难啊。” * * * * 秋老虎笼罩之下的华州,空气比盛夏时节更加闷热。而傅氏地产大楼的会议室里却寒气泗溢。趁着傅南陌出去接电话的空隙,徐行示意秘书把空调打高,把路特助喊到一边,低声问:“总裁连着开了两场会,又挑着周末开联席会,不止是传达上级文件精神这么简单吧?” 路特助笑了笑:“徐总,这话可不能乱说。上级部署那是多么重要,总裁生怕各部门领会不到位,放弃周末休息时间也要给大家逐字逐句解读。您算是自己人了,都这么不理解,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不过您这也提醒我了,眼看着就中午了,大家也累了饿了。我马上跟总裁汇报,剩下的内容也不多了,看能不能让大家回去自学。大家心疼总裁病体初愈,不忍心总裁长时间操持公务,这情总裁肯定得领啊。” “哎别别路特助,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徐行忙拉住路特助,“这几场会下来,我大概看出两点,一是总裁对正在推进的几个项目不满意;二是他明里是对方案与进度有看法,实际上是觉得负责人不堪用,借着这几次会议明敲暗提的,想让几个挂帅的主动承担责任、狠抓改进,也不至于到了必须变动人事的地步,影响工作的延续性与稳定性。” 路特助看着他,叹口气:“要不总裁总说徐总是明白人呢?只希望那几位能理解我们总裁的良苦用心,省得牵累大伙儿。另外,我也给您透句明话儿,总裁对几位副总及董事的工作还是肯定的,以后的决定也要继续集体研讨。总裁有什么考虑不到、了解得不够细致的地方,还指望着您几位呢。” “有路特助这话我就放心了。旁的不论,项目管理这块我绝对管好,不让总裁费心。” 徐行坐回去,着实松了一口气。喝了口水,扫了一圈,视线落在行政副总监身上,皱了皱眉,再瞧见他身后的年轻女下属,神色更加不虞。 前天跟昨天的办公会上,总裁接连提到了几个项目的宣传工作,直言项目部对公司形象与产品定位的理解有所偏颇,尤其是宣传片中销售人员的外形,十分不合适。徐行一回想,里头有个妆画得很浓,眼神也不太端正的年轻姑娘,可不就是这个女下属? 邱德强不知道是没有眼力价儿还是私心太重,今天在汇报宣传成效时,竟然还特意介绍了他这个所谓的宣传科副科长,还趁机向总裁推荐为总裁办副主任人选。当时总裁看他那个眼神,差不多能冰封整个会议室了。 路特助走进办公室,见傅南陌已经打完电话,正在桌前翻找,忙走近问:“您找什么呢?” “一个密件,需要紧急传达。” 需要紧急传达的密件? 路特助飞快地在脑海中过着近两周的文件,“该传达的都传达了啊。上周您不方便,相关密件是由彭副总裁代为传达的。本周需要传达的,您今天在会上也传达完毕了。” “昨天晚上收到的,总部直接传入了我的机要系统。”傅南陌不紧不慢地坐回椅子,“我想起来了,在家,被我锁在保险柜里了。” 路特助本想说他马上去取,但观察了一下总裁的神情,似乎必须立刻拿到那份密件,但又没催着自己,那就是想让家里的人给送过来了。至于谁送。。。 他眼神一转,“刚才陈嫂问我您中午想吃什么,我顺便问了下容婶夫人的菜单。容婶说夫人要出门,不在家吃。我寻思您那保险柜有身份识别,我去了也拿不到文件。要不请夫人顺路带来?” 傅南陌看向他,眼里露出几分满意:“你给娓娓打电话。如果她不愿意来,就说文件急用,其他人送我不放心。她过来的话,可以抵消周二到今天累计的5个小时。” 路特助有些惊讶:“您再想见夫人,也不用赔上这5个小时吧?”这可是气了好几天攒来的。 “我自有安排。”傅南陌扬扬下巴,示意他只管打电话。 第102章 电话接通后,路特助点开外放:“夫人,我是路途,有件事情要麻烦您。您在家吗?” 夫人还没回答,他就接到了来自总裁的纸团暴击。――你家里人揣着固话出门? 路特助忙调整下紧张的情绪,切入正题:“总裁现在在公司开会,有份急用的机密文件忘带了,在书房的保险柜里。您方便过去取一下,然后送到这里来吗?” 钟皈立刻拒绝:“我没空,也不方便,你找其他人吧。” 路特助猜到她会这样,继续说:“保险柜只有总裁跟您的指纹能打开,其他人去了也没用啊。而且这一来一回的,就耽误事了。” 钟皈思索了几秒,“那我把文件取出来,让安保队长送过去吧。” “那怎么行?安保队长不可信,万一导致文件泄密,谁都担不起这责任呐。”为了让夫人过来,路特助觉得自己在实力演绎着作死,居然敢斗胆威胁她。偷瞄下总裁的眼睛,已经窜起护短的小火苗了。 “安保队长怎么不可信了?不是傅南陌亲自选的吗?不可信还安排来保护我?是不是想害我?担不起责任你还让我去送文件?你现在这是在请我帮忙还是找我麻烦?算了你让傅南陌接电话。”钟皈来了脾气。刚刚灵感突发,正准备去画几笔,就被这个电话打断,没完没了的,气! 路特助吓得差点就要把手机递给自家老板,但还是稳住了。“您消消气,是我表达得不到位。总裁正在跟海外那边儿视频,一时可能结束不了。那个,夫人,我猜总裁是想您了,想借着这个由头见见您。您二位不是闹别扭了么,这几天也没联系。那份文件十分重要,总裁也确实着急用,刚才抽空让我联系您,怕您赌气不过来,特别交代我跟您说,如果您愿意帮这个忙,把文件交到他手里,从周二到今天的5个小时陪伴时间就给您免去了。” 闹别扭?难道不是傅魔王单方面的冷暴力吗?不明原因、不定时的,如果自己对他还有感情,心都早被扎成筛子了。 钟皈暗忖着,开口道:“行吧,反正我也要出门,就顺路把文件带过去吧。” 挂了电话,路特助如释重负,但一瞧见总裁的脸色,心又开始抽抽,挤出笑:“夫人刚开始不答应过来,肯定是因为打电话的不是您,觉得您对她不够重视。” 傅南陌冷哼一声:“她巴不得我不重视呢。” 那小没良心的最后答应时,语气明显比刚听路途说话时轻快,不就是觉得他对她的感情可以让步于工作,她摆脱他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么? 就是欠敲打! 正恶狠狠地想着,许骁的电话来了,一开口就是冲天的怨气:“哥,你能不能管管嫂子?自从阿尘出院,她们两个不是腻着视频就是约着吃饭,我都没机会好好地跟阿尘说说话。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她俩又约上了,也不知道要折腾什么去。阿尘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呢,怎么能乱跑?之前进医院也是因为嫂子带她吃火锅――”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傅南陌沉着脸打断他:“要不是千金那天被火锅刺激得突发急症,你现在哭都没地儿哭去。说起来我媳妇儿可是千金的救命恩人,四舍五入,也救了你的狗命。” 那端的许骁悻悻然:“我知道,嫂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那也不能耽误别人小两口相处吧。” “什么小两口?你倒是想得美。你有告我媳妇儿状的时间,不如琢磨琢磨怎么追千金,别打扰我们小两口培养感情。”傅南陌毫不客气地戳他肺管子。 许骁那个憋气,“成,你不管我管,反正我得想法子把那个摄像师弄走。长得跟只牛头梗似的,也值当嫂子跟阿尘专门儿讨论!” 傅南陌顿时一惊:“什么摄像师?” 许骁也跟着惊叫,不过明显地戏谑:“不是吧哥?你都不知道嫂子最近在忙什么?那还不如我呢。”虽然他现在也不敢私底下掌控千金的行踪,但天天儿地软磨硬泡,好歹清楚她的大致动向。 傅南陌直接挂断,并不接受他的互相伤害挑衅。 -- 会议室里,彭副总裁正主持讨论着即将上马的新项目。傅南陌坐回座位,示意稍微停顿的众人继续。 正专心看着文件,忽然一股浓郁的香气扑入鼻尖,傅南陌忍不住皱眉抬头。只见年轻娇媚的女子端着水壶站在自己身边,冲他笑得很是含羞带怯。 傅南陌把空杯子往旁边挪开,极重地冷笑了一声,毫不掩饰不悦。 秦助理连忙起身上前,从女子手中接过水壶。“不麻烦袁科长,还是我来吧。”以眼神示意方才被抢了水壶的会务人员下去,又朝邱德强瞥了两眼。 看来总裁第一次的提醒有些温和了,没有点醒他。姓邱的这是嫌自己命不够短,还超近道呢。 讨论再次暂停,这次傅南陌没让大家继续,冷眸扫了一圈,说道:“这次的方案比前两次可行,但还需要完善。最应该调整的地方,是部分管理层的认知。首先是对项目的认知。我们新立的项目,性质是可持续度假山庄,环保是基础要求,不要还没开工,就制造了一堆垃圾。其次,是对自身的认知。” 傅南陌说到这里,视线转向邱德强:“邱副总监,刚才你大谈上林县项目的宣传计划,要以全省首例度假猎区为宣传点。且不说你没与成本部门沟通过,我只问一样,前期调研你做了吗?去实地看过吗?确定那里适合开发成猎区吗?” 邱德强一听,还以为自己的建议得到了重视,打动了总裁,喜不自禁:“总裁您放心,我虽然对那边不熟悉,但我远房亲戚家就在猎区,平时就以打猎为生。当然,他们的枪是经过许可的,打的也都是野鸡、野猪等寻常野物。总裁如果觉得可行,改天可以亲自去考察考察。” 傅南陌淡笑着摆摆手,“我近期是没空去了,休息了几天,文件就堆成山了。哦对了长青,你前两天拿给我看的那份文件,我还没来得及看。说是中央下来的,对邱副总监的提议是不是正好能指导一番?” 分管行政部的霍长青早就在心里将姓邱的蠢蛋骂了千百遍,已经不想再替他收拾烂摊子,而且这次估计也收拾不起来了。遂正色道:“是可以好好指导邱副总监。文件是林业部、农业部还有国家旅游局联合下发的,新增了一些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另外还把现有的数类保护动物从二级提升到了一级。巧得很,这两种情况的野生动物,邱副总监的‘猎区’都有。” 这时,邱德强已经满脸通红,心里又羞又怕,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志得意满。事实上,他收到这份文件的时间应该比霍副总裁早,理应向他汇报。但他这阵子只顾着留意总裁身边的异性,一门心思地物色人,压根没怎么认真处理新文件,以为能像往常一样糊弄过去,没想到竟被两位上司揪着,不依不饶起来了。 他对面的徐行站起身,严肃地朝傅南陌鞠了一躬:“总裁,邱副总监能说出这种毫无常识的外行话,说明他能力不足、专业性亟待加强,工作态度更是存在重大问题。我统管项目监理,需要深刻反省领导方式与管理方法。我向您跟总部作检讨,马上调整工作机制、纠正类似浮夸作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傅南陌慢慢地喝了口茶,又笑起来:“徐总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这是集思广益、畅所欲言。你这么上纲上线的,大家哪儿还敢积极建言献策?多影响公司的进步。刚才我虽然指出了邱副总监的问题,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优点。至少他在‘传帮带’上面做得就不错,上下一致、风格突出。” 众人再次看向面色青灰的邱副总监跟他那位宣传副科长。总裁这讽意不要太明显,这两个都是,自己专业不精,还尖着脑袋去抢别人的活儿,争宠献媚的,把行政部的脸都丢光了,估计职位也难保住。 然而就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人能确定总裁内心的想法,笑是笑不出来的,跟着批也未必就讨好,只敢瞅一眼恢复淡漠神色的男人,就闭口不言。会议室一时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 门把忽地转动,一道清甜的女声随着开启的门扇传入会议室:“你等我一会儿,我把文件拿给傅南陌就过去。。。对,他跟许骁都可烦--” 下一秒,钟皈就愣住了,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圆溜得就像受到惊吓的小猫头鹰,跟房间里的几十双眼睛对视着。 会议室有两扇门,一头一尾地对着会议桌,她推开的那扇紧邻着傅南陌的座位。男人转过脸,清冷的眉眼立时泛起笑意,不过没笑两下就拢紧眉,起身走过去,一边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一边揽着人往外走:“你这穿的什么?” 第103章 钟皈的骤然现身如同一道惊雷,不但打破了会议室里的寂静,而且震荡了在场人的内心。 这位女士是谁?什么来头?跟总裁有何关系? 大家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八卦的、探究的视线恨不能穿透墙壁,窥见总裁办公室的情形。 几位副总裁受整体氛围的影响,忍不住也好奇起来。毕竟平时都是绞尽脑汁、压力满满的,突降这么大个瓜,不,用广大网民们的话说,极有可能是实锤,哪有错过的道理! 彭副总凑到秦助理身边,低声问:“秦助理,刚才那位是?” 秦助理公式化地微笑:“彭总,总裁有点私事要处理,请您继续主持讨论。” 彭副总裁一脸失落地坐回去,人事总监立马接茬:“总裁的档案里没点明,总部也没给过具体指示,这。。。”彭总一时没看出来,他干了几十年人事工作,眼皮子底下过了多少人?可一下子就瞧出了点儿名堂。就两人那明显配对的手机跟腕表,那位对总裁跟许家当家人直呼其名的语气,再加上总裁毫不避忌的态度与主动给她提包的动作,如果两人不是正式的关系,他分分钟就去医院换一双眼! 秦助理继续公式化地微笑:“没明确必定是有没明确的理由,这方面您可比我专业多了。”说完就起身往门外走。 公关总监望着秦助理的背影,一拍大腿,然后伏下身体跟人事总监嘀咕:“你不记得了吗?四五月份的那个视频,总裁的车因为刹车问题,差点撞上一位女士。我现在一回忆,可不就是刚才那位!”当时他还担心出负面新闻,专门联合宣传口的制定了应对预案呢。 人事总监想了想,反应过来:“这么说,那时候两位不是不认识,而是闹别扭?”还有最近的那个演讲提问视频,前后两个。不管总裁什么考量,里头提问的姑娘,九成是那位了。。。可真是会玩。 “这不好说,总之以总裁跟总部的话为准。咱们表面上还跟往常一样,不瞎猜不乱说,但心里可得有数了。”公关总监跟几位同僚统一了口风,不由得往右手边看了两眼。 自从莫秘书调走后,总裁身边就没再有过新人,多少人观望窥视,试探揣摩,蠢蠢欲动。也有按捺不住打听到他这里的,妄想走捷径。亏得自己谨慎,虽然想更上一层,但也没打算在这上面投机取巧。总裁身份特殊,不同于一般的生意人。先前有莫家被审查,如今正宫又现了身,别说是咎由自取的邱副总监,就是在场的之前有过这种暗戳戳心思的,现在细思之下,也要出一身冷汗。 -- 秦助理才走到楼梯口,就碰上从上面下来的路特助,问道:“路科,夫人来了,总裁还去会议室吗?后面没议程了,讨论结束就可以散会了。” 路特助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再传达一个会议精神。” “是夫人刚刚送过来的那份?” “新到的机要,还热乎着。请彭总传达完再散会吧。” 夫人送过来的文件自然是重要的,须总裁亲自领学。但眼下总裁显然是没心思再加班加点的。直接让大家散会,怕不是套路夫人的意图太明显。--虽然夫人此刻未必没看穿总裁的套路。 “那我拿过去,您忙着?” 秦助理伸手想接文件,路特助却摆摆手:“我不忙,一起去会议室吧,只留佟秘书一个人不好。” 秦助理有些担忧:“只留总裁一个人也不好吧?万一夫人又动手。。。”她想起上次的情形就觉得脑袋疼。 路特助温和地冲她笑:“怎么会?夫人多么的温柔贤淑。”心道没有万一,已经动起手来了。总裁机智地拿下夫人的包也不顶用,夫人随手抄起的笔记本电脑杀伤力更强,吓得他赶紧开溜,生怕被误伤。 -- 总裁办公室里,钟皈坐在沙发上呼呼喘气,不知气得还是累得。傅南陌揉着肩膀给她递过去温水,“我交待路特助让你去左边的视频会议室找我的,哪想到他能指成相反的大会议室。媳妇儿你别生气,回头我一定重重罚他。这也太不专业了。” “我看他专业得很,上司命令执行得相当到位。”钟皈一脸的不信他邪:“你让我去视频会议室找你,人却在大会议室里。路特助指错了方向,难不成你也碰巧坐反了房间?” “我原本是打算在视频会议室等你的,谁知我这边视频结束了,那边的讨论演变成了争执,我只好去坐下镇,没想到你就来了。不信你问彭副总。” 钟皈当然不会去找什么副总的对质,拎起包就想走,又被傅南陌搂着腰拦住。“你都把我弄出血了,就这么走了?” 钟皈回头瞅着他那张春风荡漾的脸,忍不住又把包抡过去。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真的。你看我衬衫上是不是有血迹?”傅南陌拉着人坐下,把背凑近。 钟皈瞄了眼,白衬衫上确实洇出了一点红色。“让秦助理帮你处理一下吧,她不是很专业么?” 嘴上说着,已经找来医药箱,给傅难缠换了新贴子。--要是她手速再慢一点,估计这创口的疤就得脱落,要长出新肉了。 合上医药箱,钟皈再次起身打算离开,又被傅南陌按下,大手抚上她露在短上衣外的一截腰腹,继而滑至套着热裤的大腿。“问你呢,怎么穿这样?要干什么去?” 钟皈扒开狼爪,“帮同事检测样衣。” 傅南陌呱嗒下脸:“检测什么?你又不是机器。” 钟皈耐着性子解释:“衣服在定版前,要穿上身试试,才能确定材料舒不舒服,尺寸合不合适,版型好不好。” 傅南陌认真地想了想,眸光忽地流转。“那她不该找你帮忙。我媳妇儿身材这么好,给不出有关尺寸的建议。”说着又在她柔韧的腰上捏了一把。 钟皈不允许自己的专业被质疑:“你懂什么?尺寸只是其一,版型跟面料也很重要。比如我身上这套,穿一会儿就把皮肤磨出了红痕,面料就不合适,必须改。” 傅南陌仔细一看,果然见到她肩颈处的几片红痕,马上去拉衣服的拉链。“那还穿它干什么?自讨苦吃吗?以后这种忙不要帮了。” “不是白帮的,有报酬。”钟皈拍开他的手,把拉链拉回去。“我再穿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毛病。” 傅南陌的手又长回了她的腰间,“你同事给你多少钱?我出十倍!” 钟皈仰脸看看他,想发火。 傅土豪反应极快,立刻岔开话题:“你说再穿一会儿,是还有其他的衣服要试?什么样的?” 钟皈拧了拧眉,还是从手机里翻出照片给他看。这件倒是长款的,长袖长裙摆,但里面是细肩吊带,外面是透明轻纱,背部还有挖空设计,视觉诱惑力比她身上这套更甚。 傅南陌眼里燃起了火苗,嗓音却透着寒气:“这衣服问题太大了,不能穿。” 钟皈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细节太多,反而遮盖了重点。版型也不友好,对身材要求太高。” 傅南陌面上的冷意顿时转作无奈,也不敢直接要求她不准穿,压了压火气,让自己的语气温柔起来:“听许骁说,你约了千金,准备做什么?” 他不提,钟皈差点都被他缠得忘了,忙跳起身。“我不跟你说了,千金该等急了。” 傅南陌这次倒没拦她,等她走到门口,才慢悠悠地来了句:“会议马上就结束了。” 意思是她现在出去,可能会撞上那一大波八卦心四起的公司高层。 钟皈立刻顿下脚步,恼火地回头瞪他。 傅南陌高兴了,笑眯眯地起身过去把人牵回沙发。“咱晚上吃什么?” 钟皈偏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说晚上跟你一起吃饭了?等下见了千金有一堆事儿呢,不知要忙到几点。” 傅南陌垂下黑眸,“那明天中午行吧?” “明天上午我们小组团建,结束后我还要去趟电子商城,应该会在外面吃午饭。” 傅南陌抬手锢住钟皈一侧脸颊,嘴唇要亲不亲地凑近,低笑道:“我媳妇儿真出息了,比我还忙呢。” 钟皈撇脸避开他迫人的气息,“我争取晚上八点前到家,然后陪你看电影。” 傅南陌定定地注视着她,终于“嗯”了一声:“你自己玩会儿,我处理几个紧急文件。” 然后就坐回办公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纸张,视线时不时地飘向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小祖宗。 他不想处理什么急件,只想继续跟娓娓说话。但说多了她嫌烦,说深了还会同他吵起来。两人如今的局面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僵局”两个字来形容,而是看着平静却可吞噬所有的深渊,暂时安澜却掩不住惊涛骇浪本质的海面,只是因为他在小心翼翼地死撑,才没有现出狰狞面孔。 翻出慕森城发来的资料,傅南陌眼底的暗色更重。 就算这种岌岌可危的平和被打破了,他跟娓娓也不存在好聚好散,只有不死不休! ※※※※※※※※※※※※※※※※※※※※ 有些狗男人表面上套路多,其实在死撑。 第104章 晚上九点多,钟皈穿着短袖短裤的一身睡衣,涂着黑泥面膜,趿拉着人字拖,迈着外八字步晃到傅姓邻居家大门口,引得安保系统一顿乱叫。 走到二楼,智障管家小金迟疑地跟她打招呼:“女――主人?” 钟皈应了一声,小金跟着响了一下,很高兴的样子:“女主人,小金特意为您学了几首歌曲,要听听看吗?” 钟皈偏头想了想,“唔。。。唱个《即使知道要见面》吧,这首泰语歌挺好听的。” 小金哽了哽,声音像电量不足般瞬间弱了下去:“男主人在影音室等您。” 钟皈边抬脚走边吐槽:“连泰语歌也不会,还那么贵。” 听见开门声,傅南陌扭脸望过来,觉得自己快要内伤了。这小没良心的,真是每天一个讨嫌小技巧。不过如果不多想,倒也可以看作她给自己的惊喜。 等钟皈坐下,傅南陌就捏住她发带上头的小熊耳朵。“玩得高兴吗?” 钟皈挣开,“看什么电影?” 傅南陌挑挑眉,手往下落到她的手臂跟大腿上。“大热天的非要出去。看看,晒黑了吧?”嘴角却因为鼻尖的香气与手上细滑的触感扬得老高。 “傅南陌!” 钟皈霍地起身要走,立即被他揽着腰拉坐回去。“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脾气也晒得更暴躁了。” 傅南陌松开她,按下播放键,没再动手动脚。 钟皈收回警惕的视线,往旁边挪出一段距离,踢掉卡脚指头的拖鞋,看向屏幕。 今天的也是一部古装电影。男主角原本是一名捕快,在查案过程中意外死亡,后来被人用术法救活,回到了过去。因为拥有熟知此后数年大案要案情况的金手指,如有神助。不但屡破奇案,还勘破了朝堂阴谋,最后平步青云,成为时代的栋梁。 电影主讲古代刑侦,还糅合了悬疑、鬼怪等元素,节奏快、情节跌宕、气氛营造得好。 钟皈一直喜欢看刑侦题材的作品,很快被吸引,连里头的服装都顾不上研究了,眨巴着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被吓人的画面或音效惊得一叫。 傅南陌望着她不自觉抱住自己胳膊的双手,缓缓勾唇,状似不经意地跟她讨论:“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你会对从前对你不好的人展开打击报复吗?” 钟皈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主角解剖尸体,“那得看实力。要是跟仇人实力相当甚至能碾压他,当然要快意恩仇。不过如果实力太悬殊,就没必要跟他较劲儿。最好就是防着仇人,躲得远远的,不走老路,过自己的新生活。” “那如果现在的仇人跟从前的仇人完全不同,想好好对你,跟你重新来过。或者你的第二世其实已经是全新的,轨迹早就跟第一世不一样,你能放下对第一世的固有观念,跟旧人展开新关系吗?” “不想。那不是浪费时间吗?就算一些细节不一样了,人还是那个人,秉性难移,最终还是会走向同样的结果。你看电影里,男主角的未婚妻在第一世里背叛了他,给他头顶种了一大片青青草原。虽然男主角重生后提早把那个奸夫给弄走了,但他的未婚妻还是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还有这个死者,前世是被对自己有误会的好朋友所杀。这一世男主帮忙化解了两人的矛盾,结果死者又因为好朋友的事情跟父亲发生争吵,被父亲失手杀死。所以,好不容易得来的新生机会,为什么还要走老路,换来更坏的结果呢?” 钟皈说到这里,忽地转过脸,探究的眼神看得傅南陌不由心虚,唯恐她瞧出自己的试探心思。 却见她皱起眉,拽过自己手里的遥控器。“你这个人怎么最近如此话痨,你看你一打岔,我都不知道看到哪里了。” 傅南陌安抚性地轻拍她的背,“好好,你看。我不吵你了。”隐在昏暗灯光里的黑眸掩不住酸楚与无力。 钟皈来回快退了几次,总算把错过的画面琢磨清楚了,一乐才感觉脸上紧绷,面膜已经干透了。 瞅了眼只留了低度照明壁灯的盥洗室,转脸对傅南陌说:“天热细菌多,要勤洗手。” 傅南陌拎起茶几上的薯片,逗她:“我又没有不停地吃零食。” 钟皈立刻指着他的手,“现在肯定有细菌了,而且你刚才还摸了遥控器。” 顿了下,微微傲娇地扬起下巴。“我也摸了遥控器,可以陪你一起洗个手,顺便洗脸。” 傅南陌看了她两秒,蓦地笑出声。这丫头,估摸着是被电影吓到了,还强作镇定。 从善如流地起身,陪她一起走到盥洗室。 钟皈洗完脸,对着镜子照了照,不由叹道:“果然贵的东西除了贵,就没有别的缺点了。这六位数的护肤品,效果是真的六六六啊。” 傅南陌就势捏住她细滑的下颚轻晃,“你连自己来洗脸都不敢,等下看完电影会不会腿软得连路都走不了?要不我今晚陪你睡?” “不需要。”钟皈断然拒绝。没挣开他的手,马上拧起眉:“后面的改天再看,我困了,先回去了。” 傅南陌轻笑了一声,抬腿跨在她身侧,将她锢制在自己与洗手台之间,眼中暗光涌动,不待钟皈再说什么,便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的力道凶狠,钟皈又疼又怒,张嘴要骂,他更趁机深入,如野兽追击猎物,重重地吮咬,顷刻迫得她呼吸困难。 幽深的双眸近在咫尺,里头涌动的欲念与痴狂仿佛要把她吞噬。钟皈看得心惊,狠狠踩上傅野兽的脚面,奋力想从他的臂弯中挣出双手。 傅南陌眸中翻起阴翳之色,干脆把她抱坐到洗手台上,两腿卡住她的双腿,一手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连同纤腰一起搂紧,面庞轻蹭她的脸颊,沉哑着喉音说:“乖,别动,我只是想亲亲你,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钟皈信他就是刚才洗脸时水从耳朵灌进了脑子。不过却没再挣扎,反而以鼻尖回蹭他的,亲昵娇柔得教傅南陌一滞,不觉放松了桎梏。 ※※※※※※※※※※※※※※※※※※※※ 小科普: 追妻火葬场文:虐男主,不换; 虐渣文:女主踢了渣渣换新人,那个新人还是男主。(不少读者眼中的男二上位文) 所以,男主永远是男主。 被换掉,不存在的。 第105章 钟皈立刻抓住机会抽出一只手,够到后方的水龙头,扯过软管就照着男人带笑的脸喷去。“傅南陌你清醒一点!我知道你忍了一段时间,但其实并不需要。你想找谁都行,我不介意的。”只要别来祸害她就成。 强劲的水流迫得傅南陌连连后退。钟皈举着水管跳下洗手台,一面往外走一面对着他继续喷,等到水管扯不动了,往他身上一扔,转身就跑。 眼看着要跑到楼梯口了,手腕被人重新抓住。傅南陌悄无声息地追上来,把她压在前方的墙上,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可我就想要我媳妇儿,怎么办?” 钟皈看不见傅南陌的表情,但这凉飕飕的语气并着他轻咬她耳廓的动作,让钟皈意识到他比刚才还危险。而他身上的水汽也迅速沾染过来,沁得她不由得打起了冷颤,眼珠儿一转,叫道:“哎呀好疼,墙面把我的脸擦破了!” 傅南陌忽地出拳打在她脸侧的墙面,发出喑哑的软包声。 钟皈顿了顿,又叫:“你快松开,这个皮质墙面堵住了我的鼻子,我都没法呼吸了!” “我看你比这皮墙皮得多了。”傅南陌听着她故作急促的喘气声,也气也好笑,慢慢地按下□□,松开她,把人转过来。“明天我回北京办点事,需要一个星期左右。你乖乖的,不要惹事,有事给我打电话。” 钟皈觑着他恢复平静的眼眸,心里有一万匹羊驼想踹死他。缓了缓心绪,又瞅了眼他滴着水、倍显狼狈的头发与脸庞,解恨地暗笑,好歹忍下不虞,冷眼看他把自己的吊带与半边睡衣拉回去理好,然后脱下拖鞋。“你的拖鞋坏了,穿我的回去吧。” 钟皈低头看看拖鞋,动动断掉的部分,抬脚把鞋子甩出去,正好砸在傅南陌的小腿上。随即套上他明显不合脚的大码拖鞋,啪嗒啪嗒地下楼去了。 * * * * 第二天上午结束团建后,钟皈去了电子商城,先取了之前预购的作为冷杨开学礼物的赛车乐高,然后就去美食广场找好吃的。 点完餐刚坐下,傅南陌的信息就来了。问她忙完没,要不要跟他一起吃午饭,顺便送他。 钟皈回了个慢走不送的表情,把手机扣到桌面上。 昨晚才对她耍完流氓,今天又来纠缠,脸呢?自己要真回去,那色胚还不得嘚瑟上天? 悠悠然地吃完饭走出商城,就看见旁边的汽车维修店聚集了一堆人。本来钟皈是不喜欢凑这种扎堆热闹的,因为容易被偷。最近她背的都是傅土豪给买的包,没有七位数也有六位数,如果被割了划了,以后两人分开时她还得赔偿。 不过这一堆人有点奇怪,不像在卖东西或是表演节目。外面一圈人一个劲儿地踮着脚往里看,脸上却不是好奇、感兴趣。也有拿手机在录的,转脸跟同伴小声讨论时,神情充满疑虑甚至有些沉重,看得钟皈也不觉跟着疑惑起来,把包包扯到身前,走近了去。 到跟前才发现,原来里头是几个人在争吵。钟皈摇摇头想走,蓦地听到一道细嫩的女声,有点熟悉的感觉。她皱了皱眉,拨开身前的两个人一看,顿时吃惊:这不是怜儿吗? 只见她被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围着,男人不管高矮都很壮实,其中一个正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上拽。两个女人一个四五十岁,一个三十多岁模样。年轻一点的搂着怜儿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也在把她朝车那边推。年老的则在一边抹泪拍腿,絮絮叨叨地向围观人群说着怜儿的不是,两个男人跟着她一起唉声叹气,似乎无奈得很。 再看向怜儿,神情木然,跟自己上次见她时完全不一样。但却在不停地流泪,脚死死地抵住近处的石墩,本能地抗拒着被拉走。她的嘴唇也一直在动,好像想说话,发出的却只是细碎的吚吚呜呜声。 钟皈心头一紧,冷不丁联想到看过的刑侦案件与自己先前的遭遇,连忙跑上前抓住怜儿的另一只胳膊,叫道:“我说怎么转眼就找不到你了?不想出饭钱我请你呀,至于跑得这么快吗?还跟人吵起架来了!” 说着环顾几个人,“这几位是谁?我没见过啊。” 怜儿看见钟皈,就像见到了救星,用力挣脱抓着自己的男人,紧紧搂住她的手臂。“娓娓姐姐,我不认识这些人。。。”有气无力的,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钟皈佯怒地拍了她一下,“不认识在这儿多说什么,走啦!” 几个人一看她要把人带走,连忙拦住两人:“哎薇薇,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我们知道你跟怜儿要好。你先前借给她钱,帮她从家里面出来打工也就算了,但你不能明目张胆地怂恿她不认婆家人吧?” 年长的女人哭着握住她的手,“薇薇啊,你以前在村里可没少吃张婶家的饭,现在出息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吗?你心疼怜儿小小年纪就嫁了人,你就不可怜小四跟豆子吗?豆子才三岁,一出生就被自己亲妈扔在家里不管不问的。你也是当妈的,你丢下自己的孩子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我们管不着,但你不能拉着怜儿一块呀!小四因为想让豆子过得好点,非要下井挖煤,现在腿被砸断了,我们就想让怜儿回去看看他,商量下以后的事情,你也要拦着吗?” 钟皈冷眼看她演戏,在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手帕抖开时,拦着怜儿往后退了几步,转脸对旁边穿着黑t的男人说:“这位大哥,麻烦帮我报警。” 怜儿受到很大的惊吓,把她的手抓得死紧,她一时拿不出包里的手机。 黑t男犹疑了一下:“姑娘,我觉得这个大姨说得有道理。就算你跟这小姑娘玩得好,也不能干涉别人的家务事呀。” 其他人纷纷跟着点头,也有开口劝钟皈不要多管闲事的,更有不少人信了那老婆子的悲戚哭诉,直接轻鄙地数落起两人抛夫弃子的不是来。 三个男人见围观者倒向他们,得意地交换了个眼色,迅速地再次朝两人靠近,口中劝道:“薇薇,你就让怜儿回去一趟吧。其实你也该回家看看了,要不然就坐我们车一起吧,反正顺路。” 说着就伸手过来,一个扯过钟皈手里的购物袋,一个抓住她的包,不让她取出手机。 钟皈冷笑一声:“你们几个人贩子可真会演戏,把大家都骗过去了。识相的马上滚,不然警察来了你们就跑不掉了。” 她话一出口,围观者不由得一惊:这几个是人贩子吗?小姑娘跟他们真不认识? 但还是没人主动报警。一来多数人都只是怀疑,万一报了警后发现人家确实是家里人,自己就是自找麻烦;二来如果他们真是人贩子,保不齐周围还有同伙,可别事后报复自己。 正在犹豫的当口,只听砰的一声,接着是哗啦一阵脆响。众人循声一望,只见不远处的一辆宝马车的玻璃应声碎裂。再回过头,被唤作“薇薇”的姑娘跟她旁边的怜儿正举起手里的石块,在几个疑似人贩子下意识的躲闪动作里丢向宝马车旁边的路虎。下一秒,路虎车玻璃也没能幸免地碎了一地。 一群人都被两人这彪悍的操作惊得愣住了。还没缓过神,旁边的汽车美容店里就冲出了两三个男人:“干什么呢你们?怎么能砸别人的车呢?你们知道这车有多贵吗?” 说着跑到钟皈面前指着她跟怜儿,“就是你俩动的手,我都看见了,赔钱!” 钟皈小脸一扬,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流氓:“没钱,有本事你报警。” 那五个人见势不妙,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把人弄走了,正互相递着眼色想悄悄溜走。这时又有两个穿着汽车美容店工作服的年轻小伙儿从人群里跳出来,叫嚷着拦住他们。“你们不能走,你家亲戚砸了我们客户的车,你们得替他们赔钱!” 先前抓着怜儿的男人立刻叫道:“什么亲戚!我们可不认识她俩!” “哎,刚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她婆婆吗?”小伙儿指指怜儿跟老婆子,朝刚才带头从店里跑出来的男人说道:“经理,我刚才在这儿看得可清楚了,她们就是一伙儿的。本来以为是为了家庭琐事争吵,原来是找茬想砸我们生意。经理,我怀疑他们是别家店故意派来捣乱的,咱这两辆车加一起好几百万,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经理看着几个人想了想,问老婆子:“你们谁跟我到店里去一趟?我把损失算算,你们把钱赔了。” 那老婆子已经有些懵了,一把抓住经理的手。“大兄弟,车是她们俩砸的,跟我们可没关系啊。再说我一个山沟里的穷苦老太婆,哪来的几百万呐!” 经理皱眉看向她身后的三个男人,“那就让你儿子还。” 老婆子扭脸看了三人一眼,努努嘴,眼神虚浮乱闪。 三个男人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想走,却被店员呵斥着拦住去路。后面又赶来几个店员,总共十多个青壮年男子把五个人团团围住,让他们无路可退。 经理打电话报了警,然后看向自从砸了车之后就没再说话的钟皈:“女士,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砸车,都要到公安局说清楚,希望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钟皈脸上不但没现出惧怕,反而一派淡然轻松,配合地点头:“当然。” 第106章 通往高速入口的市郊大道上,巧克力色的高端商务车稳稳地行进,外表朴实厚重,内里精美舒适。 傅南陌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没能像他媳妇儿腹诽得那般上天。一边晃着红酒杯,一边翻着跟钟皈的聊天记录。单从每次都是以他的话为结束的情况来看,自己大概是个把天聊死的高手。 他点开钟皈的头像,泄愤般地对着红衣侠女猛戳。不过戳了几下就改成轻抚,再瞅瞅自己选了好久才觉得跟她最配的白衣剑客头像,又不觉轻笑出声。 还有她新改的个性签名:娓娓是颗巧克力,乖巧可爱又努力。 乖巧个鬼,她大概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娓娓是个小浑蛋,就爱跟他对着干。 傅南陌自言自语地吐槽着,拿过手边矮桌上的珠宝名册,翻到一页主打棕色褐色的珠宝,专心地看起介绍。 小浑蛋最近迷上了巧克力,之前给她买的那些红宝蓝宝的也没见她戴过,不知道这种巧克力色系的能不能合她心意。 路特助坐在车厢前端,从没有拉严实的车帘缝隙窥见自家老板的种种情状,再次诚心诚意地祈祷:希望夫人大人有大量,与总裁冰释前嫌,以后幸福美满。 不然以总裁现在的心态,如果两人真闹到分开的那一步,肯定是天昏地暗、两败俱伤。到时候势必殃及池鱼,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路特助越想越惊恐,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甚至有点想把空调打成制热。 这时,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路特助拿出来一看,是总裁公用的那只,庄严打来的。 他神经一紧。 通常庄严都是先联系他,特别重大的情况才会直接打给总裁。今天是周末,难道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路特助看了眼已经闭目养神的老板,按下接听键。 两分钟后,他降下玻璃隔门,唤醒傅南陌,在对方不悦的眼神中把手机递过去:“夫人现在在公安局,说是碰上一群人贩子,为了救人,砸了两辆车。” 傅南陌神色一凛,脸上残存的睡意顿时完全消散。 他接过电话,听庄严说了几分钟,朝驾驶座动了动下巴。 路特助会意,马上让司机调头,然后把刚刚传过来的视频递过去。里头是夫人护着一个小姑娘跟五个人贩子争执的场景。那几个狗胆包天的,竟然敢对夫人动手动脚。还有旁观者,冷漠的猜疑的,甚至站在人贩子那边顺水推舟的,一个都不能好过。 果然,傅南陌打开视频看了一小会儿,车里的空气就凝固了。 庄严在手机那端都感受到了汹涌的杀气,顿了下,语气更加严肃:“您放心,虽然不确定这几个人之前有贩卖行为,但他们都有其他前科。并且经过人像对比,我们发现其中两个男人跟一名a级通缉人贩子相似度达百分之八十以上,极有可能是近亲。我们一定严加审问,绝不轻易放过。” 傅南陌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问他:“娓娓呢?” 庄严忙说:“夫人好着呢,您放心。不过那个小姑娘被吓得厉害,夫人正陪着她。” 傅南陌冷笑一声:“我媳妇儿差点都被拐走了,你跟我说她没事?庄局长,我又纳税又设立奖金,没少支持你们工作吧?你这平安城市建设干得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庄严既窘且惊,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握紧拳头砸了一下桌面,接着杵了杵持续愣神的表弟:“别发呆了,赶紧打起精神。不把这几个人料理清楚了,别说你这分管,就是我这市局负责人也负不了责!” 肖清朗慢慢地眨着眼,表情失落,不敢置信:“表哥,钟小姐她是。。。是。。。” 傅少的夫人。 难怪上次那件入室案得到了上级的重视,让表哥那么紧张。当时表哥说钟小姐身份特殊,他猜着是跟省里某位领导有所关联。转念一想,省里的领导基本上年纪都有五十了,跟她应该不是领证的关系。虽然跟钟小姐相处不多,但他直觉她不是那种攀附权势的女人,一定有什么苦衷,才暂时跟着那人的。他甚至还时不时地向表哥旁敲侧击,期盼着钟小姐能恢复单身,自己好争取个机会。 没想到,她没有跟着哪位领导,却与最年轻,而且比所有省领导都煊赫的那位领了证。以傅少的身份,别说是省厅,跟钟小姐有关的案子,就是部里管也寻常。 庄严见自家表弟兀自痴怔着,忍不住又搡了他一把:“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既然知道了钟小姐的身份,就要摆正位置。除了工作,不能多想、多看、多说。傅少待会儿就到,你去讯问室看看情况,就不用跟我一起迎接了。” 肖清朗知道表哥这是在维护他,怕他在傅少面前举止失当。他沮丧地瞄了眼手机,眼神突然一亮:“钟小姐受了惊吓,想喝巧克力饮料,我到门口看看送来了没有。” 庄严想了一下,喊住他:“你等下还是跟我一起去见傅少吧,他可能会想详细了解钟小姐的情况。”顺便也让自家表弟瞧清楚傅少对夫人的态度,彻底死心。 -- 半个小时后,巧克力色商务车停在分局大厅门外。庄严带着分局局长与肖清朗,一边把傅南陌迎进会客室,一边让人把钟皈也请过去。 钟皈正在局里的医务室跟两名女警喝着巧克力奶茶聊着天,等躺在里间的怜儿清醒。这小可怜小时候差点被拐卖,有心理阴影,所以被五个人贩子缠住后格外恐慌。后来又吸入了迷药,再加上心脏问题,就晕了过去。医师检查说没大问题,不需要送医院,睡一会儿就好。 其中一名女警接到电话,挂断后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对钟皈说:“庄局来了,在会客室等你。他很重视贩卖人口类案件,也很欣赏你今天的义举,想亲自再问问情况,并向你道谢、致歉。” 另外一名女警忙说:“那你一定要在庄局面前好好告副主任一状。我们跟他一个单位,还是他的下属,不好说,说了局长也不一定信。回头副主任知道了,还要给我们穿小鞋。” 她指的是打拐办的副主任,今天正好值班。钟皈等七个人被带到局里时,就由他负责询问情况。 这个副主任很奇怪,看完监控录像,上来就指责钟皈跟怜儿扰乱公共秩序、毁坏他人财产、意图伤人,却对其他五人态度平和,甚至让他们先去休息室等着。钟皈才想提意见,他就让人扣下了两人的随身物品,甚至要上铐带去讯问室,大有把她俩当犯罪嫌疑人审问的意思。 钟皈当时就觉得副主任不对劲,但也不能大叫大嚷地怀疑他跟人贩子有所勾连,只是坚持她跟怜儿与几个人是亲朋熟人,要赔钱必须一起赔,扯着老婆子不松。怜儿也反应过来,惨白着小脸捂着胸口,说自己心脏病发作了,要是死了,几个人贩子就是杀人犯。汽车美容店的经理以及跟着过来的两个员工也不依不饶,直言被砸的那两辆车车主在本地有名有姓,必须要七个人尽快赔钱。副主任怕出人命,也不敢审问了,安排怜儿去了医务室检查。又见钟皈没怀疑他与人贩子的关系,怕随便放人会被领导追责,到时候赔车的钱也得自己承担,万一怜儿出事了自己也有责任,就把七个人作堆,先一块安置在了医务室。 这两名新入职的女警分配到打拐办月余,很快就发现了副主任工作敷衍、对人贩子态度模糊,但两人人微言轻,也没敢轻易多说。但她们看过了视频,对差点在公共场所被带走的女同胞深感同情,觉得钟皈仗义得不得了,同时对副主任明显的装瞎感到愤怒。不过两人没有冲动帮腔,而是偷偷地给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分管肖局打了电话汇报。肖清朗立刻驱车赶到,见到钟皈大吃一惊,稍作思考就给表哥打了电话,随后傅南陌也就知道了。 -- 钟皈跟着两名女警走到会客室门口,不觉抖了一下。 会客室的空调打得有点低。 对开门的一边被拉开,露出肖清朗的笑脸:“钟小姐,请进。” “肖副局。”钟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僵硬的笑容。难道被上司批评了? 等到另一扇门也开启,看见傅魔王那张阴沉的俊脸后,钟皈的疑惑解除了,表情比肖清朗还僵硬。 她眨眨眼,迅速把手里漂浮着冰块的巧克力奶茶塞给肖清朗。 肖清朗没想到傅少会跟在自己身后,直睖着眼看他给钟皈披上外套,牵到沙发上,才转过神,脸色更加暗淡。 坐下后,傅南陌先抓着钟皈的手反复看了两遍,然后又抚上她的脸。钟皈也跟着摸摸手和脸,都是凉飕飕的。 她扯了扯男人的外套,嘿嘿一笑:“公安局的设备就是新哈,空调的制冷效果比商场里好多了。” 见傅南陌淡瞥着她,又竖起食指:“我刚喝了一口你就来了,你看那杯子是不是还满着?”她指的是那杯冰饮。 傅南陌没看杯子,倒是抬眼看了下拿杯子的肖清朗,转头揉揉钟皈的脸蛋:“我看我还得来早点,拦下你喝的第一杯。” 钟皈悻悻然。这魔王有时候真的比她还了解她自己。 她清清嗓子,转移话题:“这几位是?” 旁边几位自然是市局和分局的领导。虽然都侧着脸,目不斜视的,但心里肯定早沸腾开了。钟皈只盼着傅魔王能赶紧说正事,别在这种正经场合跟她腻歪。 第107章 庄严站起身,正想介绍,傅南陌却抬了下手,问肖清朗:“肖副局,能借用一下你们的医药箱吗?” 肖清朗看了下庄严与分局刘局长,回道:“您哪里不舒服吗?要不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傅南陌轻笑着摇摇头:“我想给我太太处理下伤口。” 他笑得可谓冬温夏清,却把在场的几个人瘆得不轻。 钟皈扯扯他的衣袖,低声说:“哪有伤口,你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 傅南陌举高她一只手,让她看手背上的一道扑棱。“怎么没事?这万一破伤风了呢?” 钟皈以手捂额:就这么点细浅的痕迹都能揪住,是不是该夸他视力惊人呢? 然后,她放下手,瞪大眼睛对傅南陌嚷道:“你干嘛吼我?凶什么凶!” 傅南陌愣了下,瞄了眼非礼勿视的几个人,低声说:“我哪儿吼你了,这不是担心你么?” “担什么心?你就是想找茬凶我!还不承认!” 傅南陌无奈地瞅着自家的小母老虎。这张牙舞爪的,也不知道谁凶谁。 正要继续安抚,小母老虎却突然扑到他胸前,搂着他的脖子哽咽起来:“我都害怕死了。你不知道那几个人有多彪悍,光天化日的就要拐骗人。还有那个什么副主任,非说我无理取闹,不但搞破坏还冤枉好人,还扣下我的包包,威胁我还钱。” 傅南陌被她这一扑弄得,又心疼又受用,心脏酸软酸软的。大手轻轻捋着她的背:“好了好了,老公在呢。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路特助从门口进来,走到傅南陌身边。 傅南陌看了他一眼,把钟皈扶正坐好,以指腹揩着她并不存在的眼泪,凑近她耳畔:“我让秦助理过来了,你先跟她回家好不好?” 钟皈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摇摇头:“我得等小可怜醒了。” “就是那个差点被拐走的小姑娘。”庄严及时补充,同时狠狠踩上肖清朗的脚面。该见到的都见到了,怎么还越来越昏沉呢?幸好傅少注意力都在夫人身上,不然这倒霉玩意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傅南陌拧眉。他本来就不乐意自己媳妇儿多关注别人,更何况那人还差点连累她。想了几秒,还是舒展了面容:“好,都依你。那待会儿咱们一块回家。” 钟皈站起身,走之前乜了眼庄严几人:“真麻烦,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傅南陌看着钟皈的身影转过角落消失,视线收回,落到庄严等三人身上,眼中的柔色尽数散去。“庄局,刘局,我们也算熟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们案件多,压力大,工作也辛苦。不过作为受害人家属,我还是想问一句,华州的治安已经差到坏人胆敢当街抢人了吗?” 刘局长绷着脸皮,冷汗从额际渗出。“傅总裁,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失。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我们深感惭愧。” “一条鲜活的生命被当成货物买卖,差点远离家乡、失去自由,你轻飘飘的一个‘疏失’,确实应该感到惭愧。” 傅南陌淡笑着看向庄严:“这么说来,我也应该觉得惭愧。跟你们合作搞科技研发,资金投入不够、奖励机制不完善,影响了警官们的干劲。如果大家真的太累太吃力,要不我请部里支援一下,多派些人手下来,或者直接提一部分案件上去办?” 庄严刷地起身敬了个礼,“傅少,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废话不多说,只保证一个星期之内,必定查清楚这伙人的底细,严惩重罚。若办不到,我主动向省厅认责。” “这种案件当然要提高重视,不过也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庄局,我心疼我太太,话说得可能紧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傅南陌抬眼看了看他,视线转向肖清朗:“肖副局,你呢?作为分管,具体抓落实,你这个军令状是不是要立得比你表哥的期限还短?” 肖清朗还在想着方才傅南陌与钟皈的情状,赶紧从失神的状态转回来。还没开口,又听见傅少说:“上次我太太的案件,有劳肖副局。这次希望你同样专业,不会让我失望。” 明明是致谢的话,肖清朗却觉得冷气扑面。他望过去,对上的果然是傅少霜雪凛冽的眼,冰锥似地把他整个儿钉住。除了僵硬地挤出一抹笑,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少慧眼如炬,怕是在钟小姐刚到时就瞧出了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只是不屑于拆穿。或者说,根本不把他当作威胁。刚才那话,既是警醒他,也是对他的信任。 肖清朗暗下决心,此后一心为公,一定要把这起案子办到位。 可是等说完公事,傅南陌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路特助钟小姐那边的情况时,肖清朗又忍不住职业病发作,揣测起两人的感情状态来。 傅少对钟小姐的心思是毋庸置疑的,毫不掩饰紧张与宠溺。钟小姐的态度却多有抗拒,似乎并不待见自己丈夫。如果两人彼此衷情,有傅少这样强大的男人护着,钟小姐自然过得舒惬幸福。但如果钟小姐另有想法,那她注定会越来越痛苦。因为单是依着这些年他对傅少连皮毛都算不上的了解也能想象到,这个男人她不可能摆脱得掉。--钟小姐其实也不容易。 -- 分局大厅外,钟皈目送黑色大众载着怜儿离开,摸摸自己被小可怜哭得湿哒哒的肩膀,感叹自己太不容易。 傅南陌老大不爽地把她推进车里,拿纸巾给她擦拭。 钟皈挺顺从地扶着他的手臂,轻晃着问:“刚才我听路特助说了一声‘宋少’,那辆车是宋凛川派来的吗?他来省城了?” 傅南陌托着她的后颈把人拉近,望进她明显担忧的双眸:“你担心小姑娘跟凛川有所关联?” 钟皈点点头,正要说话,他又不悦地沉下眼神:“凛川也是你表弟,为何这么见外?” 钟皈想了想,“那你给凛川打个电话,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傅南陌冷哼一声:“你跟他很熟吗?都到可以私聊的地步了?” 钟皈抿唇看着他,觉得这位大佬的大姨父八成又来访了。 傅南陌对上她兴味的眼神,心里那股子夹杂着后怕与吃味的火终于压不住,拦腰把人扯过来按到腿上,毫不客气地照着屁股就是几巴掌。 “你干什么?神经病啊!” 他下手很重,钟皈顿时觉得臀部一阵疼痛。又想到车里还有别人,虽然有隔音隔视线的装置,也不是一点动静都察觉不到,随即恼愤地扑腾着想从傅神经身上挣开。 傅南陌挑眉看她徒劳的动作,手底下弹翘的触感让他怒气稍减,不自觉揉捏起来。 钟皈更恼了,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总算趁着他桎梏松缓的间隙脱了身,也不管膝盖撞到椅子的痛意,就去按傅南陌手边椅背上的按钮。 不过并没有用,因为需要狗男人的指纹。 钟皈扭脸冲傅南陌喊:“我要下车!” 傅南陌拧了拧眉,把她拉回身边坐好,撩开她的长裙检查她的膝盖。钟皈刚要挣扎,他就作势要再把人按到腿上。 钟皈老实了,傅南陌低头查看她的膝盖。车里铺了软和的地毯,只是红了一片,并没有破皮。 检查完,傅南陌抬起脸想跟钟皈说话,却对上侧边的窗帘。这小祖宗把脸藏在窗帘后面,一副拒绝与他对话的模样。 傅南陌忍俊不禁地唤她:“娓娓?钟娓娓?” 钟娓娓聋了,不理他。 傅南陌慢慢地把窗帘从她头顶掀开,露出她白中透粉的脸。他的心毫无预兆地猛跳了几下,哑声说道:“我们的婚礼办中式的吧,穿大红喜服,揭盖头的那种。” 钟皈睨了他一眼,挺想揭他的头盖骨。 傅南陌早习惯了媳妇儿的横眉竖眼,全当这是互动,自己瞎乐了一会儿后,才侧手把人搂住,严肃下脸:“媳妇儿我告诉你,这事没有下回。你别换了个侠女头像就真把自己当女侠了。什么见义勇为热心市民的,那都是有力量的男人该做的,你赶紧把这些思想从脑子里删除。” 钟皈一听就不乐意了:“侠女怎么了?我就爱当侠女!你别看不起女人啊。□□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看看今天那场面,有力量的男人倒是不少,可是有主动站出来见义勇为的吗?不但没有,还跟着添油加醋。我要是再犹豫一点儿,怜儿就会被带走,从今以后她的生活就是万丈深渊!” 也就是自己没生在古代,不然肯定长剑一背闯荡江湖去,还嫁个鬼的人,爱个屁的渣男! 第108章 “你就是我的天。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办?在你身上,正义感对我不适用。我不希望你冒着一丝风险去帮助人。”傅南陌倾身抱紧钟皈,再放开她时,眼底晕红一片。“你只看到了明面上的那五个人贩子,没想过他们还有其他同伙吗?人群里替他们说话的,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万一你没反应过来,被一起拐走了怎么办?!” 钟皈愣怔地看着傅南陌:“我想到了呀,可是事出紧急啊。所以我才砸了几百万的车,因此人贩子不仅带不走我们,他们自己也走不掉。。。你至于这么激动吗?”自己没被人贩子吓到,倒是被他的土味情话吓得不轻。 “所以我还得夸奖你是吧?是不是还要给你送个见义勇为的锦旗?” “夸可以,锦旗就不用你送了,我不在乎那些虚名。对了,那个公安局有没有这类的奖金发呀?” 傅南陌垂眸淡瞥专注实利、毫不知错的某财迷女侠,脑仁还在一阵一阵地疼着,却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有也没多少,还不够你要赔的那两辆车的零头。” “什么?真要赔钱啊!”钟皈惊叫着跳起来。亏得傅南陌手快地挡住车顶,才没让她撞到脑袋。“我,我那是紧急避险,人身安全不比钱财重要多了吗?就算要赔也是那群坏人赔吧,不然以后谁还敢乐于助人!” “是避了险,不过超过了必要限度。人家车店也不能白白遭受这飞来横祸吧?”傅南陌揉揉小财迷的脑袋,很是愁闷:“哎呀这么大一笔钱,我们家娓娓得还到什么时候哟。” 钟皈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儿,忽地就抱住他的手臂娇笑起来:“我还不起,不是有你么。俗话说,夫妻一体。你不会不管我吧?” 傅南陌脸上没了笑意,注视着她的眼眸倏地深邃。 钟皈看了他两秒,哀哀凄凄地捂住眼:“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满嘴的甜言蜜语,让人家有钱花、随便花。现在真到了需要用钱的时候,就开始高高挂起了。宝宝心里苦,也不知道向谁说。。。” 傅南陌从心跳紊乱中镇定下来,连声安抚伤(矫)心(情)不已的媳妇儿:“我哪说不管你了?刚才逗你玩呢。真要赔钱,也不用你操心啊。要不我现在就给你转账,先转个一千万,行吗?” “不用,我也是逗你的。要赔也是我自己赔。”钟皈按住他去拿手机的手,同时皱眉躲开他凑近的唇。暗忖:这矫情招不好使啊。不管是先前的当众撒娇还是刚才的肉麻做作,傅难缠都不按嫌弃不耐烦的套路出牌啊。 是千金演技的沦丧,还是她业余发挥的扭曲? 钟皈郁闷地往窗外看去,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高速入口,这才想起来傅魔王今天要回首都。于是对他说:“等下你让司机在路边停一下,我打车回去。” 傅南陌笑着摸摸她的鬓角,“那多麻烦,你顺路跟我回北京得了,等我办完事再一起回来。你正好探望下爷爷奶奶,还可以见到花朵。反正你这么能搞事情,一个人在这边我也不放心。” “顺什么路啊?去北京跟回家哪个更麻烦?”钟皈抗议。也不知道谁更能搞事情! 下周五就是魏娴老师的设计大赛半决赛投稿的截止时间,自己怎么能浪费最后几天的宝贵时间?去北京是不可能去北京的,钟皈只得不情不愿地妥协:“那不然你给我安排个武术老师啥的,教我点防身术吧。这样--” “这样你就能更加肆无忌惮地行侠仗义了?”傅南陌冷飕飕地打断她:“要不要再给你配把枪?那样应该更方便。” 要搁平时钟皈肯定跳起来跟他吵了,或者故意跟他讨论枪的型号,但眼看着入口越来越近,真要上了高速,自己一时还真折不回来。心甘情愿地妥协:“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冲动的,下不为例。你就别生气啦,那不是拿别人的错惩罚你自己嘛。” 傅南陌也在心里劝好了自己不生气。这小没良心的原本就挺能气人,现在一门心思地想遭他厌弃,更是天天儿地戳着他肺管子地气他,自己要事事较真,过不了多久就得被她气死。他一不在了,那些个觊觎她的男人还不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想到这里,他心内陡生庆幸,甚至有点感谢莫疏雨。如果不是她对自己家媳妇儿一通贤妻良母的洗脑,让娓娓前几年几乎不出门不打扮,以他那时候的冷漠狠心,他媳妇儿伸出墙的红杏估计都结了好几茬果子了。 钟皈还诚意十足地竖着四根手指作发誓状呢,见他半晌无动于衷,抗议地哼唧,催促般地将手指弯了弯。她觉得自己酱紫很无理取闹,很娇蛮,但落到傅南陌眼里,就是一只小奶猫在跟主人撒娇。 “你啊,就是不让我省心。”傅南陌所有的情绪都化在无奈的笑里,还有那沉厚温柔的语气、炽热的眼神,如果没有往时那些破烂事,钟皈就算是一个碰巧经过车窗的陌生女子,也会瞬间沉溺,进而爱上他。 不过眼前,她望着捧着自己的脸喋喋不休的男人,困劲呼呼地朝上涌,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只觉得他又啰嗦又吵,忍不住烦躁地挥挥手,“知道了,傅爸爸!” 傅南陌顿了下:“你叫我什么?” “爸爸。你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爹系男友,老父亲属性老公,一天到晚对媳妇儿管手管脚,跟看闺女似的。”钟皈没好气地扒下他的手,准备下车。 傅爸爸不但爱管人,还蔫儿坏,明明早就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来接她的车也到了,还故意在这儿急她。 傅南陌把人揽回来,不教育自己媳妇儿了,就是眼神腻味得厉害:“这个称呼不错,我批准了。你可以把我的备注改成这个。另外,建议以后床上都这么叫。”想想就刺激。 “变态。”自动门打开,钟皈呸了他一声,迅速溜下车。 男人果然都喜欢别人叫他爸爸,连“老公”的称呼都愿意让步。 -- 车子重新上了高速。 没走几分钟,路特助就向傅南陌汇报:“夫人又跟冷女士联络了,发信息呢。” 傅南陌正在网上浏览爹系男友的相关信息,不悦地瞥他一眼:“我媳妇儿跟我丈母娘说话,还得跟你汇报?” 路特助摸摸鼻尖。得嘞,看总裁这神思不属的模样,肯定又被夫人哄熨帖了。 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这个星期,夫人跟冷女士的联系比上周还多,时长与频率更异常。。。” 傅南陌想了想,“继续观察,先不用做什么。” 随即不赞同地皱起眉:“路特助,新出的规划图你记清楚了吗?这么有时间管别人的私事。” “您提醒得是,我这就继续研究。” 路特助坐回去,面上挂着早知如此的佛系微笑,但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持续关注夫人的通讯动向的。如果再出现一次五月份的失误,就是总裁饶他,他自己也没脸待下去了。 -- 傅南陌学完新词汇,翻出宋凛川的号码拨过去。 第一遍提示正在通话。傅南陌又拨了一遍,响了几声后,那边才接起来,声音有些阴沉: “哥,什么事?” “你跟那个小姑娘什么情况?”自家兄弟不需要拐弯抹角,傅南陌劈头就问。 “小康?没什么关系,就一普通下属,编外的、业余的,随时能开除。”宋凛川似乎不愿意提起她,谑笑着转移话题:“哥你不会想招几个年轻助理,让我帮你物色吧?这事儿嫂子知道吗?” “滚你丫的!我跟你嫂子好着呢,你个单身狗别眼馋!”傅南陌隔空秀了把恩爱,转回正题:“你老实交代,别让我去查。” “哎哟真没关系。就是我知道她在华州,让她出门办点事,谁知道就摊上这么件糟心事。我有点过意不去,就派个人去接一下她。这丫头回头肯定不能用了,我这老板马上都成她保姆了。” 傅南陌淡声道:“没打人家主意就好。你们俩差距太大,认真了也是白费。也别想着玩玩,你嫂子挺喜欢那小姑娘,回头生出什么不愉快,我是不可能站在你那边的。” 宋凛川沉默了几秒,语带消沉:“哥你这也太重色轻友了,连旁人的感情也要管。” “你跟人有过感情吗?那顶多是一夜情。”冷哼过后,傅南陌毫不客气地挂断。 * * * * 傅南陌到达帝都时已入夜。慕森城等在高速出口,车窗降下的刹那,眼里的光彩比四面的霓虹灯还闪耀。 “睡眠好了果然不一样,让女人都嫉妒的‘京城第一风雅’回来了。”傅南陌调侃着坐进车子,活动着僵硬的身体。 慕森城皱眉看他:“你多少年没坐长途车了?在路上耗这么久,不嫌折腾?嫂子现在情况不是挺好的?” 傅南陌瞄了瞄他:“弟妹现在状态不也很稳定?你为什么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也想让她尽快完全恢复记忆?” 慕森城怔了下,端正地坐好。“两个部门的负责人在国外执行任务,脱不开身,各自派了最专业的研究专员,已经在会所等着了。” 傅南陌点点头,对这种彼此心知肚明的说辞表示理解。 两位负责人在哪里、忙于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跟他见面,只能派下属前来。最好下属把事情一次性解决了,不需要向他们请示。知道得太多未必就是资本,尤其这种隐秘之事,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一个没处理好,生命就会进入倒计时。 第109章 进了包间,慕森城的助理带着两个人迎上来。傅南陌一边听他介绍,一边跟两个人握手:“辛苦两位等这么久。两位年龄不大,却深得上司信任,果然是年轻有为。这次我千里奔波回来,就指望两位帮忙解惑了。” 两名研究员一男一女,均在三十岁上下。男研究员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沉静,浅笑着回道:“傅少客气了,能为您答疑,是我们的荣幸。之前给您传送的资料是您想了解的事情的概况,另外还有一些不方便通过网路的资料,我们今天都带过来了,可以给您做个参考。” 向特助接过女研究员递来的信封,取出里头的数页资料。傅南陌看了眼,对两名研究员说:“不怕二位笑话,坐了这么久的车,我早就饥肠辘辘了。不如咱们开饭,边吃边聊?” 两人自然称是,并且因为傅南陌这两句话,情绪明显放松了不少。“说出来您可能不信,知道晚上要跟傅少与慕少吃饭,我们俩中午都没怎么吃,就惦记着这顿儿呢。我们的工作性质慕少清楚,午夜好上工。待会儿要是我们吃得多了,您二位可别见笑。” “哈哈!两位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们不见外,今天这顿小灶就算没白开。” 话是这么说,饭菜上桌之后,两名专员并没有吃多少,一直在专心为傅南陌解答问题。傅南陌吃得更少,除了看资料,就是拿幽沉的目光瞅人。别说两名专员,就是慕森城都要消化不良。 饭后转到包间内的会议室,傅南陌放下资料,对两名专员说:“依照你们掌握的数据,类似我朋友那种情况的,只要没有精神或心理问题,都与正常人无异,能健康长寿吗?” 男专员想了想,“其实我们了解的只是极小一部分情况,掌握的案例或许只是现实存在的生命的零头。您看,穿越重生题材的小说、影视剧等作品自文娱产业诞生以来就有,如今更是繁盛。艺术来源于生活。我们研究认为,这不仅仅是作者或导演、编剧的想象力,也许根本就是他们的亲身体会。他们身边的人,甚至他们自己,发生了某种奇妙的际遇。但这种奇遇没有对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们跟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同时又比普通人光彩夺目。” 傅南陌眼中暗光闪过,哼笑道:“说了半天,两位的意思是让我随缘。如果我那位朋友不能好好地活到七老八十,不管她是因为身体不好而短寿,还是犯了精神心理疾病,甚至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突然消失,我都阻止不了,你们也无能为力?” 两名专员沉默,连笑容也挤不出来,只能悄悄地调整呼吸。傅家太子爷生杀予夺,可不是凭空传言。 慕森城瞄了眼面上酡红褪去、神色惊怯的女专员,无声地勾唇冷笑。 两个部门千挑万选,也抵不过女人的小心思。这位女士无视同伴的提醒,秋波放送了半天,现下终于意识到南哥的那位朋友身份不是一般的特殊了? 傅南陌瞄了瞄他,看向女专员:“既然都重新活了一次,那结局应该一样才是。一些人长寿,另外一些人却早逝,未免不公平。你们研究不出让他们寿终正寝的方法,不如就在发现他们的异常情况后立刻行动。大家一起英年早逝,这你们总该办得到吧?说起来,这也是你们维持秩序、保障稳定的重大考量,不是吗?” 如果娓娓病弱,不能跟他白头到老,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人就该都去给她陪葬! 气氛一度冷凝。在场的都明白傅大少在无理取闹,然而他的话却又无懈可击。 男专员深吸了两口气,稳住嗓音:“您提点得是。所以后续方案里,我们特意请了几位大师,希望可以从更多的角度帮您参详,提供可行的建议。” 傅南陌又翻了下方案,淡声说:“尚主任有心了。不过我稍后要去广化寺,这些大师得以后抽时间慢慢拜会了。” 尚主任正是两个机构的主管领导。 待送走浅笑着道别的傅大少,男专员无声地舒了几次气,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算落回了胸腔里。 他看了眼同伴,对方这时已然从崇慕中清醒,回望着他。两人共事已久,这会儿也默契地后知后觉出来,不由暗叹:怪不得尚主任在审核方案中删掉了包括广化寺住持在内的几位大师的名字时,两位部门领导一副先是惊愕后又顿悟的表情。 宁缺勿圆,就是他们特殊部门处理超常现象的最合适原则。面对傅少这种身份之人的隐秘,更应该如此。这样一来,既帮上了一部分忙,又不会给人被窥破的不适感,对各方都好。 不过,广化寺。。。 两名专员默念着寺名,目光沉重地望向门口。 一路顺遂辉煌的傅家太子爷,竟有想超度的人吗?那样的遗憾,再多的财势也无能为力啊! -- 两名专员心头的疑问,慕森城也有。不过傅南陌不愿说,他也不会追问。到了广化寺,傅南陌带着两个秘书与元一法师进了内室,慕森城就和其他人在院子里等着,习惯性地打开烟盒。助理刚要提醒,他已经把烟盒丢进了近处的垃圾桶里。--只要花花闻到他身上一丝儿烟味,他一个星期别想跟她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内室中梵音隐隐,香雾袅袅,闪动着昏黄的烛光。元一法师确认了一遍所需物品,就让送东西的几个沙弥出去了,只留下首座协助。 傅南陌先前已经跟元一沟通到位,眼前不用多说。他微微一侧脸,路特助就把手里的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取出里面的一支细管,跟着傅南陌走到摆好物品的香案前,躬身候在他身后。 傅南陌拿起匕首,刃口横置于左手掌心,蜷手握紧刀背,右手用力抽出。刺痛传来,血流簌簌,落入下方的砚台里。 路特助垂眸递上打开盖子的细管,看着傅南陌将暗红的液体倒入砚台。 细管里是钟皈的血。那场梦之后,他便有了今日的打算,所以让医院以检查身体为由,抽了她一小管血。 两股血液很快相融。傅南陌又以墨条研磨,让它们彻底溶在墨汁里。然后就盯着自己掌心那道由生命线开绽到婚姻线的伤口,扬起了笑。 那笑容看得路特助头皮发麻,不敢直视,只闷头替他包扎伤口。 元一法师走过来,提笔蘸墨,开始往摆在香案上的檀木空牌位上描画。最后余下名字时,他念了声佛号,目光悲悯地看向傅南陌:“所谓超度,实乃生者的自我慰藉。若生者心有牵恋、不甘,往生者或许更加无法安然离去。容老衲再问,施主可想定了?” 傅南陌坚定地回望他:“大师,我主意已定。我不求往生者安宁,只求生者不离。您说过,这个愿望可以实现的。” 元一转着佛珠的手一顿。他的原意是那位往生者来无实体去无踪迹,即便做了超度也不过图一安慰,还不如为活人祷告,或许有几分神效。被眼前的混世魔王这么一理解,怎么好像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他又念了一声佛号:“心诚则灵。惟愿施主得偿所愿。” 傅南陌脸上的笑多出一丝真实,但很快隐去,在他的笔尖再次落于名字之处时,与低沉的嗓音一并转作殇恸:“傅夭夭。我的姓氏,夭折的夭。” 牌位立好,元一与首座准备开始仪式。在唤超度僧侣进来前,先向傅南陌说道:“施主是否方便与往生主另一亲密人通话?往生主应是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归于安宁的。” 傅南陌心头一震。 是啊,亲生母女,怎能不心有灵犀? 他拿出手机,拨出1号快捷键。 四五声之后,那边接起来,睡意浓浓的女声:“谁啊?” “娓娓,你没事吧?”傅南陌温声开口,面部线条也柔和下来。 钟皈睁开困倦的眼睛,看清来电人。“你没事吧?!”语气里很明显的怒意与讽刺。 傅南陌看了眼专心念经的两位高僧与背过身去的秘书,嗓音放得更低柔:“你白天不是吓到了吗?我怕你睡不着。” “神经病!” 忙音在内室里清晰到有些刺耳,傅南陌脸上挂着笑容问元一:“大师,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难道要再打一次吗?那位女施主怕不会让他见识一下国骂。 元一法师略略颔首,唤了两排僧侣入场,请傅南陌立于一圈人中央。傅南陌却双手合十,对着脚下的蒲垫跪了下去。。。 -- 慕森城回到家,先去看了小花苞,然后洗漱,最后轻手轻脚地摸进卧室,俯身亲吻床上的美人儿,下一秒就被乌洞洞的枪口顶住了额头。“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坏事去了?” 慕森城笑着举起双手:“赚外快去了,我得养老婆孩子啊。” 花朵眉头一拧:“别扯淡。你不说我也查得出来。” 才怪。 这人狡猾如狐,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一个字儿也抠不出来。 “没骗你。”慕森城倏地出手夺过枪丢到一边,“就知道我媳妇儿口是心非。嘴上嫌弃,其实没我陪着就睡不着。” 花朵被他压着亲得直喘,好不容易挣开:“我口渴,去倒水。” “是,女王陛下。”慕森城揉揉她微红发烫的脸蛋:“等下继续。” 刚走到卧室外,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迅速转身,俊脸就撞上了砰然紧闭的房门。“你跟保安继续去吧!” 第110章 早上到公司后,钟皈坐到工位上就想睡,蔫吧得很。 甄珠问她怎么了,她只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没睡好。 大半夜被傅神经的电话吵醒,后面就没怎么睡着。出门时又见到新上任的司机兼保镖,坚持以后接送她出入。 钟皈当场就一通电话过去,好好地“感谢”了一番傅少的厚爱。 正顺着气,花朵的语音电话过来了。 这么早找她? 钟皈惊喜又疑惑:“花姐,没上班吗?小花苞呢?” 自从知道花朵□□千金的真实身份,并且时不时从傅南陌那里听到些她往日的壮举后,钟皈一得闲就要感叹一番:社会我花姐,人美路子野。 “我在办公室了。”花朵这次没跟她互相胡侃。“我问你,傅少是不是回京了?” “是啊。昨天下午回去的。”钟皈疑惑:“怎么了?这么严肃。” 花朵顿了一下,“慕森城昨天下半夜才回家,神秘飞了。问他干什么去了也不吭,就好像说一个字账号里就少一个亿似的。早上我趁他送小花苞上学,仔细检查了他的衣服跟车,闻到了一股香味儿,是寺庙里烧的那种香--” “你老公看上哪个尼姑了?这么重口味的吗?”钟皈讶异地挣大眼。 “呸!你老公才有毛病,神神叨叨的。前段时间我不就跟你提过一嘴嘛。最近我看他们联系得有些频繁,慕森城还老躲着我接电话,就琢磨着,他们是不是把跟你有关的那个封建迷信活动搞得太认真了。昨天晚上他说有个饭局,我故意缠着让他带我一起,也被他给支吾过去了。自打我回来,他可从没这么敷衍过我。我怀疑昨天夜里慕森城陪傅少去了庙里,给你下蛊什么的了。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的?” “我好着呢,你别咒我啊。估摸着是傅南陌觉得我现在不听话了,有损他的官威,所以想弄张听话符给我试试,顺便给他自己求求运势什么的。他们这些权贵,位置越高不就越迷信嘛。这事又不方便大白天的进行,只好半夜三更地搞了。” “不能吧?傅少以往也不信这个啊。” “人是会变的嘛。慕森城往时连洗衣机都不会用呢。” “行的吧,你没事就好。”花朵眨眨眼,心道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钟皈笑了笑,转而跟她说起十一的安排。结果两人都没时间出远门,只好等假期过后再约。 掐了线,钟皈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傅魔王不会真的窥见自己的异状,准备斩妖除魔了吧?他接触的那些世外之人,不会是江湖骗子,可别真把自己给收了。 微信提示音响起。钟皈低头查看,是千金。 行止由心:娓娓,衣料小样我给你快递过去了,别忘了查收哈。里面还有礼物哟。 钟皈搅着杯子给她回信息。 娓娓道来:谢谢宝贝儿。你这效率可以啊。 行止由心:那是。也不看是谁交待的。对了,平安符我没给你寄啊,我觉得那样怪怪的。 钟皈怔了下。 娓娓道来:什么平安符? 行止由心:傅大佬给你请的平安符啊。说是昨天连夜请的。从许骁那里知道我要给你寄东西,就让我顺便帮忙一起寄了。我寻思,依傅大佬现在对你的心思,他不得谨慎保管,再亲手交给你吗?怎么会假手别人? 娓娓道来:他可能要在首都多待几天,想早点把符送到我手里吧。 行止由心:傅大佬什么时候这么封建迷信了?他要保你平安,以后再□□的不吃亏,多安排点保镖更靠谱。 千金昨晚听钟皈说了白天的事,也是一阵后怕。 已经安排了。 钟皈想到自己那位重量级保镖兼司机,默叹着逗千金。 娓娓道来:说起封建迷信,我有充分证据怀疑他是被许骁带歪的。今天的避邪小贴士到位没? 打从坠机事件后,许骁的日常就从收购别家公司、收集对手黑料转成了收藏各种避邪方法。因为千金退了娱乐圈后就一门心思地钻进了建筑圈,为了拿到心心念念的建筑师事务所的实习岗位,这段时间都在全国各地地跑着研究各色建筑,来回都是公共交通,坚决不用许骁的私家车。 行止由心:【菜刀】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还避邪,我看他那些小贴士才是歪门邪道。不说了,我要开始社畜的一天了。回聊么么哒。 钟皈给她回了个加油的表情,然后看着聊天界面发起呆。 一边瞒着花朵,一边又透露给千金,傅封建这是什么蜜汁操作?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钟皈果断摇摇头放弃。 她也要开始社畜的一天了。 端着杯子转身想往外走,眼前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带着股热气。 钟皈下意识地闪身躲过,定睛一看,脚下多了一摊棕色的液体。不远处,温宛然手里歪歪地拎着空杯子,原本就水盈盈的眼睛这会儿更加汪汪,一脸无措地说:“对不起啊钟姐,我刚才不小心绊了一下,你没事吧?” 钟皈微微拧眉,还没说什么,温宛然的眼圈就红了:“真的对不起,我刚才在想服装秀的事情,走神了。请你别计较。” “哎哟钟助理,宛宛都跟你道歉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呢?她作为这次服装发布会的主创之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工作,不像你,闲得在茶水间聊私话。”陈轩抱着手臂从门口走进来,安抚性地轻拍温宛然的肩,仿佛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钟皈看着他一脸的讨伐样儿,轻笑:“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谅解她,反而是不顾大局心思狭隘了?那我是不是还应该顺便原谅你偷听我的隐私呢?” 陈轩眼睛一瞪:“我什么时候偷听了?这里是公共空间,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忙私事儿还不让人说了?” “哦,你原来没偷听啊。那你还挺神的,在外面就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 钟皈带着讽意的目光在温宛然与陈轩之间逡巡,就差没明说两人串通作戏了。别说咖啡没泼到自己,就是泼到了她,烫伤了她,两个人照样能恶人先告状。 三个人的争执声引来了其他同事,陈轩不仅没慌,还得意起来:“优秀的设计师就是这么敏锐,观察力惊人。像钟助理这样的,不能理解也正常。不过钟助理,你别扯开话题呀。现在的重点是,大家都为着服装秀加班加点,你却在这里浑水摸鱼。钟助理是不是忘了,我们这里不是计件的加工厂,而是质量与效率齐飞的成衣集团。这事如果我不报告给总监,都对不起其他辛苦赶工的同事!” “哟,还上纲上线了。”钟皈冷笑一声:“说起质量效益,我是得好好向陈前辈学习。杜总之前批评我好几次了,说我的稿子总是改个两次就提交。比不上你,每次没有个十遍都不算完。” 顿了顿,“其实计件计时对我来说都没差。但我觉得陈前辈就别希冀计时改计件了,不然容易饿死。” 她话音一落,围观的同事们就哄笑起来。 陈轩的设计别说是创意,连基础都不扎实,每次提交都被杜总嫌弃得一无是处,不知修改了多少遍才能看,采用率也是倒数的低。 “你,你这是恶意中伤!我要告你诽谤!” “好了陈轩,你不要说了,本来就是我不对。”温宛然拉住陈轩,轻柔的嗓音让面色胀红的男人瞬间安静下来。 “就是你不对啊,难不成还是娓娓姐的错吗?” 甄珠从门口挤进来,走到钟皈身边搂住她的胳膊,瞪向陈轩:“娓娓姐不过接了个紧急电话。谁家还没有个急事了?不然你是没有家人吗?娓娓姐接电话用了两分钟,你在这挑事用了至少十个两分钟,你的时间概念可真棒!” 她从打版间回来,发现钟皈不在工位上,才找来了茶水间。问了先来的同事,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甄珠嘴里的“十个”再次戳到了陈轩的痛处,他气得直喘,却又被温宛然拦住。“钟姐,陈轩他没有坏心,只是喜欢仗义直言。你如果实在不解气,就朝我泼回来吧。” 甄珠捏捏她,冲她摇摇头,意思是别中了温娇花的激将法。 钟皈却不置可否地笑笑,忽地扬手。 温宛然一声惊呼过后,愣怔着看着脚下的水迹。 钟皈晃晃手中的空杯子,“温设计,你不是让我泼吗?怎么又躲开了?诚意不足啊。” 随后挑眉看向陈轩:“陈前辈,刚才温设计差点把热咖啡洒到我身上。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先急着替她说话,说仗义好像有点勉强。现在我泼了她,你可以直言了。” 见两人窘然不语,微微勾唇:“既然不说,我就先回办公室了。虽然我很闲,也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 重新接了杯热水。经过陈轩时,往他脸面前颠了颠,吓得他连连后退。 --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甄珠嘴巴都张圆了:“天啊我的姐,你可太a太飒了!是得了姐夫真传吧?你瞅那俩戏精敢怒不敢言的怂样。有位名人说过:对付绿茶,要么比她更茶,要么让她在你面前不敢茶!娓娓姐我跟你赌五毛钱辣条,以后娇花派肯定都躲着你走!” “什么名人?斗争经验这么丰富。” “就是本人,我啦。” 甄珠得意地指着自己,接着就严肃下小脸:“温娇花不仅茶,还毒辣。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真烫到了你,你就没时间准备比赛作品,也不能帮妍姐搞秀展服装了。娓娓姐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她影响了心情跟进度。” “好,我会注意的。谢谢我的中国好队友。”钟皈笑着拍拍她一鼓一鼓的小脸。这丫头,比自己还生气呢。 第111章 下午六点,钟皈正准备下班,却被刚开完会回来的郁妍叫住了。“我刚收到杜总的通知,要把我们组这次备选的二十套服装都展示出来。如果反响好,公司可能会考虑把neo提成轻奢线。以后在整体风格上,也会多融入国风。” “好事啊!那以后咱们组就是主线待遇了。如果国风被高层纳为主打元素,戏服副线也不是没可能啊!”卢鸿兴奋地握紧拳头。 钟皈也觉得这是好事。以郁妍的实力,一直做准主线就很屈才。 她看了看甄珠,问道:“妍姐,你有什么压力吗?” 郁妍微皱着眉头看向三人:“这么好的机会,一点点压力算什么?我只是有个话不好开口。之前说让钟皈按时下班,专心准备半决赛作品的,现在可能不行了。还有卢鸿,你的假期可能要延后了。” 钟皈听完就笑了:“公事为重,我那点私活可以见缝插针完成的。这可是打响我们组招牌的关键之战,你不让我加班,我还不安心呢。” 卢鸿也一脸赞同地点头:“就是妍姐,你对我们已经够照顾了。这个时候,我们组必须齐心协力、共创辉煌!” “行。那我们先到楼下吃饭,我请。吃饱喝足,咱们一起赶工!” 于是一连三天,钟皈都跟着组里在公司待到将近凌晨。考虑到她要完善参赛稿,跑腿的活儿郁妍尽量都让卢鸿跟甄珠去干了,只需要钟皈核稿调稿,基本不用离开办公室。 周四晚上,备选服装的秀展工作基本接上了服装秀的整体进度,郁妍就让组员早点回去休息。钟皈看看自己的参赛稿,调整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打算多留一会儿,把最后一点细节修改好,发到参赛邮箱再回去。 快十点时,钟皈把扫描好的手稿与电脑立体效果图打包压缩,正准备登陆邮箱,屏幕却突然漆黑一片。抬头一看,整个楼层的灯都灭了,只有接待台前的应急灯闪着微弱的绿光。 停电了吗?是公司的电路出问题了,还是附近的电线被雨□□电破坏了? 钟皈先给保安室打电话,但无人接听。她查了一下值班表,拨通了今晚值班的保安的手机: “喂张叔,我是设计部的钟皈。怎么停电了?” “钟小姐,你怎么还没走?广场前面的电线杆被风吹倒了,好几根电线都被扯断了。供电局派了人来维修,我跟小王在这边帮忙呢。”张叔的声音在哗啦啦的大雨里模糊不清。 “公司也停电了。你们检查电闸没?” “我们出来之前整个广场的灯都亮着,这会儿全灭了。估计跟这几条线有关系。” 钟皈看了眼电脑,“那备用电源呢?我有重要资料急用。” 张叔为难地咂嘴:“备用电源送去维护了,还没送回来。也是后勤看这几天老是下雨,怕停电了影响公司运转,才安排上的。” 然后又说:“供电局的同志估计,这线路至少得下半夜才能修好。即便修好了,也有可能再被雷电破坏。而且后半夜受台风影响,风雨会更大。钟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生命安全呀。”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钟皈又四下里看了看。这一层除了自己,好像都走了。在这儿干等也不是办法,只能明天赶早过来,把稿件发送走,再自己保存好。 到家洗完澡,傅南陌的视频电话就过来了。准确地说,是又过来了。之前的几通钟皈都没听见。 “还在公司加班吗?是不是又没吃饭?”刚按下绿键,傅魔王就气势汹汹地开口,再配上冷森森的眼神,钟皈十分怀疑,如果自己回答是,他分分钟就会派人去炸了整栋写字楼。 “在家了。刚洗完澡。陈嫂正给我做夜宵呢。”钟皈边说边走到静音烘发机下吹头发。 这人惯来自信心爆棚,吐槽他爹系男友,他都能直接理解成夸赞,不但引以为豪,还扮上瘾了。再这么管下去,自己虽然已经不那么青春,也要忍不住开启叛逆期了。 听完钟皈的话,傅南陌的眉头拧得更紧:“为什么早回来了?工作没灵感,还是跟同事闹矛盾了?” “你才跟同事闹矛盾了!就不能盼我点好。”没好气地怼回去,钟皈自己都觉得不现实。哪个同事活得太滋润了,敢找他事儿。 不想跟傅魔王多说工作上的事,钟皈看向他裹着纱布的左手,打岔:“你的手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傅南陌看了下手,背到身后。“没什么大碍了。不早了,你吃完东西早点休息,不要太辛苦。” 对上钟皈疑惑的眼神,终于露出笑意:“媳妇儿,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啊。我尽快办完这边的事情赶回去,不要太想我。你如果实在担心,就用晚安吻表达一下诚意吧。” 钟皈立刻用晚安呸表达了十足的诚意。 放下手机,表情还是疑惑。 每次聊天,傅魔王基本上不磨叽到她睡着是不会主动结束的。受伤之后还学会了卖惨撒娇,恨不得自己一天关心他的伤口十八遍。这次这么反常,肯定有幺蛾子,绝对不是不小心被红酒杯割到那么简单。 陈嫂在门外喊她:“太太,面好了。” 钟皈忙应声出去。 一口热乎的海鲜面下肚,全身都舒爽了。钟皈边吃边暗忖:怪道傅魔王一听她在外面吃,就觉得她等同于没吃。同样是看起来简单朴实的一碗面,味道可是有天壤之别啊! * * * * 翌日,钟皈起了个大早,七点前就到了公司。 供电已经恢复正常,钟皈打开电脑,最后确认了一遍设计稿,发送到指定邮箱,再剪切到自己的优盘里,才如释重负。 上午依旧忙飞,连喝水的时间都很紧。等到食堂吃午饭时,钟皈又累又饿,连连抚着胸膛。 排在她后面的甄珠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累到了吗?” 钟皈摇摇头:“还好,大家不都累嘛。可能我没好好吃早饭,上午跑工厂时又比较急吧,现在有点心慌。” 前面的卢鸿忙接过她的餐盘跟饭卡,“那学姐先去坐着吧,饭我帮你打。” “那谢谢你了。”钟皈感激地朝他笑笑,然后往餐桌走去。 刚坐下,余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钟皈,你现在在忙吗?方便到学校一趟吗?” “什么事?着急吗?”他的语气严肃中夹杂着焦忧,钟皈觉得心跳得更快了。 “跟你的设计稿有关。电话里不方便细说,你尽快过来吧。栾教授跟我在办公室等你。” “我这就过去。” 钟皈简单跟卢鸿两个说了声,就回到办公室取包,边往电梯走边打电话:“泰哥,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你来公司接我一下吧。” 泰哥名泰安,就是她那位极有安全感的司机。 等她进了电梯,温宛然从不远处的立柱后面走出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身边的陈轩:“她有专门的司机,不会真有背景吧?别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陈轩略略皱眉,但很快现出无所谓的神色:“怕什么?有些人就喜欢充门面。她平时穿的衣服用的包,肯定是透支信用卡买的。刚才通话的可能就是出租车或快车司机,你别多想。再说有三少在,什么麻烦解决不了。” “我跟三少只是朋友,他欣赏我的作品而已。你别总这种语气提他,别人要误会的。”温宛然嘴上抗议着,脸却红起来了,娇软的眼神瞥向钟皈乘坐的电梯时,转成了得意张扬。是呀,只要她在三少面前落两滴泪,天大的麻烦三少都能帮她抹平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 钟皈走出大厅,一辆车刷地停在她面前,高大厚重的车身与高亢的轰鸣声吓了她一跳。 “夫人,约架的人在哪里?” 泰安下车把她扶上后座又迅速回到驾驶座,动作灵活得与雄壮的体型、憨粗的嗓音十分不相衬。 “什么约架?” “先生特别交代过,您如果着急出门,多半是要跟人争论的,我得随时作好把对方揍趴下的准备。另外,您如果想撞人的话,这辆车最好使。保证对方支离破碎,我们毫发无伤。您看,打架的武器齐不齐?” 钟皈怔然:傅魔王的脑子怕是不太好使。 先跟泰安说了目的地,然后打开脚边的工具箱一瞧,棍子锤子一应俱全。 “你打架还需要武器吗?” “也可以只用拳头。不过只能打一次。”前拳王的拳头杀伤力太强,不拿个棍子啥的作缓冲,容易把人打死。 钟皈揉揉额角,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心慌在这位分分钟能让人心跳停止的大神面前啥也不是。而且有泰安保驾护航,心里确实踏实不少。 车子停在教学楼前面,钟皈对着前头说:“泰哥,我可能需要一会儿。你自己随便转转,买点核桃。” 泰安扭脸看她:“夫人您饿了?还没吃中饭吗?” “不是。你带了锤子嘛,不用白不用,等下自己砸点核桃吃。” 泰安本想说自己不用锤子,徒手就能捏爆核桃,她家夫人已经摆摆手下了车。 第112章 钟皈给余晖发消息:我到了。你在栾教授办公室吗?我直接上去? 晚照微重:【黑人问号脸】你进学校了? 钟皈才反应过来,回他:对啊。一个同事送我过来的,他有出入证。 晚照微重: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几分钟后,余晖从教学楼左边的停车场跑过来:“我担心你进不来,特意到大门口去接你,没想到错过了。你吃饭了吗?” 钟皈点点头,“我的设计有什么问题?” “咱们上楼说吧。”余晖收起笑,神情严肃起来。 跟着余晖走到三楼一间半开的房间门口,钟皈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清越女声:“是娓娓吗?快进来!” 钟皈心头一热,快步迎上朝自己走来的旗袍女士。“栾老师,好久不见。您还是那么美丽优雅。” 栾琳微笑着拉她坐下,慢慢打量。“你也一样的有朝气,气质比大学时更好了。我那时常跟其他老师说,钟皈以后一定会成为时尚圈与设计圈出了名的美女设计师。” 话说到这里,栾琳想起正事:“我看了你的设计稿,既有创意又不乏实用性,让人眼前一亮,所以想当面听听你的构思。虽然你已经写了创作过程,不过书面的东西怎么也不如口头的生动嘛。” “好啊。您有什么想具体了解的只管问。”钟皈爽快地笑着,心里却生出疑窦。 余晖那么急地通知自己,就为这? 还是理顺思绪,有条不紊地跟栾琳介绍了一遍自己的作品,也补充了一些书面材料里没有的内容。 钟皈边说边看着栾琳,只见她脸色越来越沉重。等自己说完后,她连眉头都皱了起来,把手里的陶瓷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怎么了老师?我的设计与主题不符吗?”栾教授秉性温和,大学时钟皈从没见过她发脾气。 余晖在两人说话时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这时猛地站起身,一脸怒意:“教授,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肯定就是那个姓温的偷了钟皈的设计!真是贼胆包天恬不知耻,不但偷别人东西,还敢明目张胆地拿来参赛!” “你说什么?我的设计被人偷了?什么情况?!”钟皈蓦地瞪大眼,心慌的感觉又来了。 栾琳责备地看了眼余晖:“你也在我手底下不短时间了,对待工作怎么还这么情绪化?” “您不也生气吗?昨晚都失眠了,今天在办公室里还骂人来着。” 余晖怒气不减,转向钟皈后语气又不觉柔和下来:“昨晚十一点多,我们收到一份投稿。本来打算今天再看的,但我大略扫了一眼,发现跟你的风格太像了,就联系了教授。我们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根本不是像,就是你的风格。不过,画稿质量过硬,构思表述却差强人意,两个放在一起别扭得不行。” 钟皈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所以你们早上看到我投过来的稿件,两相对比,心里就有了判断。” 栾琳点点头:“我跟其他评委以及监督工作组讨论过了,大部分人都站在你这边。李教授跟奚主任也是评委,认为你绝不可能是抄袭者。” “你别着急。既然你是作者,我们揭穿她只是早晚的事。”余晖见钟皈神色太过平静,更加担心,后面的话却又不得不说:“问题是,就算我们相信,你也要拿出充足的证据,证明设计稿是你的,这需要不少时间。教授希望,你能稳住心态,看能不能在截稿前再交一幅作品。” 钟皈深吸一口气,“余晖,刚才你说抄袭者姓温,是叫温宛然吗?跟我一个公司?” 余晖点点头,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钟皈。 钟皈打开,里面是两张画稿扫描件与两份构思表述。两份画稿乍看一模一样,仔细看略微有差别,一张是手稿的扫描件,用彩铅填完了色,笔尖在纸上造出的凹凸感与摩擦感很明显;另一张像是电脑绘制的画稿,颜色饱满顺滑,水彩感更足。 钟皈看完后,抬头说道:“昨晚快十点的时候,我刚把手稿扫描进电脑,正准备连同效果图以及构思文档一起发送到邮箱,就突然停电了,我也回了家。温宛然应该就是趁着那时候把东西偷走了。她怕被人识破,修改了构思,扫描件也作了仿水彩效果。” 栾琳赞同:“效果图她肯定也是想改的,但功力不够,怕改了不能入选,就直接原样报过来了。” 钟皈见一向端淑的老师气得翻了个白眼,反而笑了:“老师,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和关心。我也相信您不会放任这种破坏行业规则的毒瘤。我这就回去准备新画稿,尽快再报过来。” 栾琳叹了口气,颇觉安慰地握住她的手:“好孩子,老师没看错你。你安心准备,我会跟组委会尽量多争取点交稿时间。” “不用了老师。如果我的交稿时间比别人多了几天,就算情有可原,也是胜之不武。”钟皈反握了握栾琳的手,笑得越发灿烂:“老师您忘了,我一向喜欢做两手准备的。您放心,新作品我会在今晚十二点前发到参赛邮箱里。” -- 告别栾琳,钟皈在余晖的絮叨声里下楼。“好了余晖,我真的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你再继续愤愤不平下去,才会影响我的心情呢。” “好,好,我不说了。我等你拿大奖,再一起收拾姓温的。” 余晖还是担心,知道钟皈多半是在强忍着愤怒与难过,但也不敢再多说。“那我送你回公司吧?哦不对,你应该要请假回家准备--” 话音没落眼前就闪过一道庞大的黑影,然后自己好像被揪着衣领提了起来,转眼间就跟钟皈隔了十几步远。 泰安收起锐利的眼神,伸手扶住钟皈:“我们回家吧?”先生交待得对,夫人太讨人喜欢,必须严防不轨之人。 钟皈缓缓点了头,扶着泰安上了车。 碰上这种倒霉事,说不难过都是骗人的。钟皈一靠着后座就没了力气,脑子一片混沌,甚至忘了跟余晖告别。 泰安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夫人,您没事吧?咱回公司吗?” 边递给她一个纸袋。 钟皈接过来,是半包剥好的核桃。 她笑了下,捏起一颗放进嘴里。“先回家吧。有点急事。” -- 帝都,东长安街,秋日西斜,时光静好。 某处顶级会所里,傅南陌晃着红酒杯望着落地窗外的秋景,唇角微勾,眉目含情。 这样的季节与温度,让他想起了大一时的娓娓在学校秋季运动会上向他表白的情景,顿时对那时的自己羡慕又痛恨,羡慕他的无比幸福,痛恨他的不懂珍惜。 慕森城走过来,跟他碰了个杯,自己先悠然地品了一口,然后冲他一笑:“哥,你伤口还没恢复好,不能喝酒。” 那晚傅南陌从广化寺内室出来后,手上洇透纱布的血迹把他都吓得不轻。这几天虽然有最好的养护,但毕竟是最容易碰触到的地方,还要用,所以伤口愈合得并不是那么快,结的痂也薄,稍微碰一下就会重新裂开。 “知道,我随便闻闻,以后打算戒了。”傅南陌把酒杯放到吧台上。--其实早在娓娓酒精过敏生病那次之后,他就不怎么喝酒了。 陆敛风从棋牌室探出头来喊:“二位哥哥,你们悄悄话说完了快过来啊!二缺二呀!” “缺什么缺?我看你缺根筋,玩三人牌不行吗?” 慕森城笑骂着走过去,左右看了看:“许骁呢?” “给人讲笑话听呢。我看他自己就挺搞笑,拿得起放不下。”宋凛川眼皮都不抬地轻讽。 “川哥你不帮忙就算了,别太刺激人了啊。”这张毒嘴,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女孩子的心脏能承受得住。 旁边的休息室里,许骁紧张地抓着手机:“等等,我又想到一个,你肯定猜不出来。你说一百斤棉花和一百斤的女人哪个重?” 那边似乎果然没猜出来。 许骁就得意地公布答案:“告诉你吧,是一百斤的女人。因为女人都爱虚报体重,而且还往轻里说。比如你吧,看上去不到一百斤,实际上--喂,喂,阿尘?” 陆敛风看着被挂断电话还一脸委屈懵逼的许少,不忍直视地长叹。这真的是那个纵横娱乐圈的许家当家人吗?看过那么多剧本,见过那么多表演,怎么连句情话都说不好?恋爱中的男人, 智商果然非比寻常。 懵逼过后,就是求助。 许骁眼巴巴地瞅着走近的傅南陌:“哥,你让嫂子替我说说好话呗。” 傅南陌毫不留情地嗤道:“说好话的前提是你有值得说的东西。你扪心自问,你有吗?上次哭得死去活来的,你嫂子想想就笑,笑完就骂。我跟她提你,是嫌我们夫妻俩的生活太和谐了吗?” 许骁不置可否地怼回去:“你们和不和谐你心里没点数吗?至少我还能看到阿尘的朋友圈。” 傅南陌眼神一凛:“你是看我现在不方便揍你?” 他家那个小没良心的,把他屏蔽了。 “他最近都这个欠揍样。”宋凛川站起身活动着筋骨,看热闹不闲事大。“哥,你吩咐,我动手。” “行吧,医药费我出了。”傅南陌含笑退到角落里,以免被误伤。 “哎不带你们这样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什么君子啊,跟谁装呢你?”陆敛风想起上次被许骁逼着带他见了薛麟,导致自己被老爹一顿暴揍的事,恨从心中起,嚎叫着也扑了上去。 几个人正闹腾着,路特助敲门进来,有些紧张地走到傅南陌身旁。 “估计是嫂子的事。”慕森城低声说了句,沙发上的三人立刻不闹了,默契地跟着慕森城走到远处的酒吧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