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盛阳》 楔子 「有些伤,不会随时间淡化。」 「有些人,不能因事过境迁而被原谅。」 在飞机上,周夕雨缓缓地写下这两句话。 因为她即将面对的,是她青春里的伤。 ? 盛夏午后,市中心下着猛烈的西北雨。 雨滴结成了雾于咖啡厅的落地窗上,似道屏风,隔绝了两个世界,外头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漫活悠间,同样的,理面也开不清外头的车水马龙。 透过雾去看世界,终究看不清一切的。 周夕雨坐于靠落地窗的位置,桌上摆着台笔电,瀏览的页面停留在了宋代画家崔白的《双喜图》上,笔电旁边摆着些绣线还有一块蛋糕及一杯咖啡。 她等待无趣,便在一旁起雾的落地窗早手指画出了许多的个圈圈,她画了一会儿后,她便觉得索然无趣,低下头,继续刺绣。 事隔多年,他们还是阴魂不散,她真的快没耐心了。 周夕雨才刚下飞机,便接到了当年那些人之一的林书舒的邀约,她只好提着行李赶来赴约,其实她大可不用见林书舒,于机场拒绝了两次后,林书舒仍旧死不放弃,她无奈,只好赶来赴约。 当周夕雨正收拾东西要走时,有个短发女孩急急忙忙的跑到她身边,一脸歉意:「抱歉,来晚了。」 那个女孩正是林书舒。 当年霸凌她的其中一人。 周夕雨看了林书舒一眼,「嗯」了声便坐回了座位,林书舒则坐到了周夕雨的对面,什么话也都没有说,两人对看着,彼此之间陷入一阵沉默。 都那么久没见了,两人也找不到共同话题,过了一阵子后,相较于仍然一脸尷尬的林书舒,周夕雨倒是自然了许多,喝着咖啡,等待林书舒开口。 周夕雨也不期待对方能说出个什么令她有共鸣的开场话题,反正从以前到现在,她们就没熟过。 「小姐您好,要些什么?」服务生对林书舒的询问,打破了空气之中瀰漫的沉默。 「招牌卡布奇诺,谢谢。」林书舒道。 「抱歉那么晚才来,老闆让我把事做完才能走,外面雨也很大,交通比较不便,让你等那么久,真的很抱歉。」林书舒一脸歉意地道。 那能不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得去见我的宝贝男友。 周夕雨在心里碎念着,但脸上仍掛着和善的微笑:「没事,突然找我要做什么?」 「我们晚一点要办高中同学会,希望你能参加。」林书舒诚恳地望着周夕雨。 表面上的理由是这样,可实际上完全不是。 听到这句话后,周夕雨脸上原本和喣的笑顏立即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冰窖般阴冷的脸色,她冷冷地道:「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 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们,那段岁月是她一生最黑暗、最忧鬱、最无助的时候,全都拜他们所赐,她好不容易解脱了,不用见到那些人了,所以她不想再见到他们,回到那个被霸凌的深渊。 「我们都希望你能去,让我们好好和你再道一次歉,希望你能接受。」林书舒小心翼翼道。 「道歉?」她扬起了一边眉,她真的低估这些人的脸皮了,反唇相讥:「那你们当年的歉是道假的吗?你们还要不要脸呢?」 「我当年说的话你都忘了?判决结果已经出来了,可是事实上是我根本没淡忘。」周夕雨冷冷的看着面前留着焦糖色短发的林书舒。 当然没忘,周夕雨当日所说的一字一句林书舒都记得一清二楚。 周夕雨深吸了口气,有谁会知道被霸凌的感受?她已经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来见林书舒了,结果林书舒想要的,是让她去再次面对他们的道歉? 他们的嘴,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砍得她刀刀见骨,划得她体无完肤。 他们说她时的嘴脸,是她的梦魘,缠得她痛不欲生,折磨得她想吐。 那些言语霸凌,使她的世界没有了阳光,只有漫长的雨季与黑暗。 当年的她根本没有错,错的明明是他们。 为何错的是他们,她却要被他们霸凌? 那块疤还在她心头上,而林书舒便这样不管不顾地撕开了这块血淋淋的伤疤,周夕雨能感觉得到,那块于心里的伤疤正血流如注,疼痛朝她袭来。 「你们现在竟然要我接受你们的二次道歉?」泪在翻涌,心痛的感觉在蔓延,「你们良心呢?」 周夕雨忍不住泪哽咽。 她不想再被二度伤害。 几年前的痛就像痛在昨日,除了权向阳和自己,无人知晓。 那些人啊,无法被她完全原谅。 他们手上染了鲜血,造就了憾事,凭什么要被原谅? 周夕雨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达到快要崩溃的地步,她忍住想打对面人的衝动,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请你离开,我不想看见你。」 周夕雨真的没有想要再和她共处一个空间的意思。 林书舒自知理亏,见到周夕雨这隐忍悲伤的模样,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便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了包包走人。 其实林书舒自己也知道周夕雨会答应的机率很低,但她仍然想要一试。 试试看这件事在周夕雨的心中,是否已经淡去了? 显然没有。 而林苡伶交代给她的任务还是没有成功,她只得打电话和林苡伶宣告失败,要那些地痞都散了。 等她走远后,周夕雨还是很不争气的哭了出来,而林书舒的卡布奇诺这才送了上来。 只是点它的人已经走了。 她原本以为她已经好了,不会再痛了,见到他们不会害怕,想逃避,早已释怀。 可她错了,现实给她打了一巴掌,她仍旧没有勇气见到他们。 外头雨还继续下,甚至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天空也不时出现起电闪雷鸣,怪恐怖的。 而她哭完后,周夕雨拿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打给了权向阳。 不一会儿,手机接通后她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好听嗓音。 是她思念多时的阳光。 周夕雨柔着声,朝电话另一头的人道:「下班了吗?我从德国回来了。」 「嗯。」短短的单音节也让她悸动不已。 「雨还在继续下,可以来接我了,我好想你。」 Ch.1雨季(1) 「周夕雨,赵宇贤旁边!」 重新换位置时,老师指着赵宇贤旁边的位置,朝周夕雨说了这句话。 她绝望的朝老师望了一眼,老师的这句话,无疑是赐了她死刑,老师也没察觉到周夕雨的绝望,更不知道这即将同桌的两人,在私下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随着老师的分配,其他人陆续入座,最终周夕雨的左边、右边、后面坐的皆是骂她婊子的人,她宛如陷入了寂寞又黑暗的孤城,无人会懂,也没有人会帮助她。 她挺直了腰桿,不敢往左或往右看,就直直的看向前面的老师,比起周夕雨的坐如针毡及谨慎,赵宇贤反而一派轻松。 「有人有问题吗?」老师询问着。 我有,因为我隔壁是霸凌我的人。 周夕雨在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举手说出。 「还有人有问题吗?」老师再次询问。 老师见无人应答,便拍板定案,要求大家午休起来后,就立马换座位。 「喔天啊!向阳我竟然要和婊子坐!」排完座位后,正巧是午饭时间,期间,赵宇贤朝班上的学霸权向阳道。 赵宇贤有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现在那双眼写满了不情不愿。 呵,婊子。 这已经是周夕雨几个月来的代名词。 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权向阳并未答话,反倒是一旁的方博皓拍着赵宇贤的肩,替他打气,「你辛苦了,加油!」 他们谈话的音量十分大,周夕雨离他们四排远都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可她却装做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安静地趴下睡觉。 因为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听到,也不会忧鬱了。 周夕雨却怎样也都睡不着,上午的时候她真的好绝望。 一开始排名排好后的下课,她便听到赵宇贤在她旁边和方博皓不爽的说:「考输了婊子。」 她除了心情有点被影响,倒也并未觉得如何,毕竟是赵宇贤自己技不如人。 后来她和潘雅音说的时候,她还自嘲自己至少是个会读书、成绩好又在语文资优班的婊子。 潘雅音是周夕雨在班上少数能敞开心胸畅聊的人。 换完位置后,周夕雨便和潘雅音表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她只能保持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潘雅音同情地拍了拍周夕雨的背,给予了她几句鼓励。 周夕雨表达了谢意,便回去了自己的座位。 潘雅音遥望着坐于她对角的周夕雨,叹了一口气,周夕雨独自坐在新的位置趴着,单薄的身影更显得她孤单无助,外头的暴风及强烈降雨正摧残着中庭里所种的大树,那风雨,倒像是周夕雨未来的遭遇。 潘雅音还记得高一至高二上时,周夕雨是班上人缘最好的女生,因为她很爱笑,笑起来使人如沐春风,可是她现在几乎不笑了。 周夕雨望着外头惨绿的天色、猛烈的降雨、被强风折磨得快要光秃的枝椏,以及漫着凉薄雾色的校园,这一切从教室的黑色格窗望出去,倒像是令她產生自己正身处在恐怖电影里的监狱的错觉。 可是,就算不是在监狱,是在会按时放学的学校,她现在就想逃回家,回到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没有人会伤害她。 周夕雨和赵宇贤坐了一个下午,两个人都很沉默,赵宇贤表面上也没有很为难她,或令她难堪,除了刚才…… 「赵宇贤,你好可怜喔!」坐在周夕雨右前方的林苡伶,隔着她朝赵宇贤说。 「对啊!我有苦说不出哈哈!」赵宇贤苦笑着说。 「没关係,加油加油啊!」林苡伶说。 听到了这些话,周夕雨在心里简直就要炸毛,有苦说不出的明明是她!这两个人是把她当空气吗? 她心里虽这样腹诽,表面仍是云淡风轻,漠然的写着国文笔记。 后来下课时,周夕雨听到方博皓询问赵宇贤与自己坐有什么感想。 赵宇贤只是说她很安静。 是的,周夕雨很安静,因为她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被议论。 放学时,外头的狂风及暴雨仍旧凌虐着枝椏上的树叶,凌虐着大地,周夕雨觉得自己便是那枝椏、那树叶,而他们对她的言语霸凌,便是那强风、那暴雨,无情且狂妄的摧残着自己。 而赵宇贤早早就收完了东西,去找那些人了,这对周夕雨反倒是一件好事,也不用顾忌自己的一言一行,也不用担心自己一做什么,就会被那些人拿去议论。 「这雨季还真漫长啊!」她收拾着东西嘟囔道。 漫长到她不知何时结束,漫长到她几近绝望。 Ch.1 雨季(2) 和周夕雨坐了三天以来,赵宇贤发现她很安静,也很规矩。 安静到像空气,规矩到他无法抓出她的弊病,好让他拿去当茶馀饭后的话题。 他原本兴致勃勃,想要和其他人分享他的婊子观察日记,结果一无所获,别人问他和周夕雨坐如何时,他只能耸耸肩,表示她很安静。 周夕雨反倒是觉得和赵宇贤坐还好,并没有想像中的恐怖及恶意欺负,两人相安无事,桌子间无意形成的缝隙,就像是两人之间那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谁也都跨不过去。 「好,同学们安静!表决一下,这节课是要留在教室里画重点?还是去音乐教室里唱歌?」音乐老师一边拍着讲桌示意大家安静,一边询问着。 「在教室!」 「去音乐教室!」 「老师都不要,我要去你的心里!」 大家像在喊价一样,疯狂地向台前的音乐老师吼着,教室顿时变得像菜市场一样吵杂,吵的令周夕雨头疼,她想留在教室里,因为留在教室里,她就不用怕尷尬了。 但最终表决的结果还是去音乐教室。 这道梅雨锋面滞留在台湾许久,春雨缠绵,空气中漫着闷热的湿气,周夕雨走在湿答答的走廊上,脚上运动鞋的鞋底早已被她磨平,险些让她在溼滑的地面滑倒,仓皇间,她扶住了女儿墙,可手中的乐谱因此而散落以地,幸运的是,她走在了最后一个,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来来来!三个三个坐!欸!你们那里怎么四个?分开!」到了音乐教室,当周系雨正欲落座于潘雅音旁边时,音乐老师指着周夕雨她们,示意要她们分开,其实周夕雨自知在这四个人里面,她是多馀的,事实上,潘雅音和另外两个女生比较要好,她也不想给她们带来困扰,老师都已经发话了,她只得苦笑着,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 「欸!你们看婊子自己一个人坐欸!」 周夕雨坐下时,前排的陈郁慈发现了周夕雨自己一个人坐的事情,兴奋不已的和她前面的林苡伶说,然而此话一出,其他的女生也齐刷刷地看向了她,霎时间,她尷尬的想要鑽到地洞里去。 幸好这尷尬的感觉很快就随着流泻的琴音随风而去,但被人这样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她并非动物,不需要有人来观赏。 周夕雨漠然地看向眼前乐谱上的音符,发着呆,等待着下课。 「同学来!跟着唱!」 一颗又一颗的音符从音乐老师的指尖跳跃而出,从第一个音一出来,周夕雨便听了出来,是舒伯特的《野玫瑰》 有一阵子海角七号每天都在电视台重复播映,周夕雨偶然地看见,便把整部电影给看完了,而范逸臣与中孝介合唱日文版的《野玫瑰》野,则是最令她印象深刻的片段。 「男孩看见野玫瑰,荒地上的玫瑰。」 「清早盛开真鲜美,急忙跑去近前看。」 周夕雨最喜欢的就是头四句歌词,在她的幻想中,她觉得那玫瑰,便是独自一人于艰困环境的花季少女,有一天,有一个男孩在清晨偶遇了正在浇花的少女,在惊鸿一瞥后,便爱上了那位少女,在她转身时,急急忙忙地跑向前,想多看看那位少女。 许多人想要跟着老师唱,可是老师高亢优美的嗓音是全班八辈子都唱不上去的调。 全班都默默地在心里吶喊,希望老师能够降key,他们可不像老师是学声乐的,还是唱女高音呢! 「愈看愈觉欢喜,玫瑰、玫瑰、红玫瑰。」 「荒地上的玫瑰。」 第一段末三句的歌词写出了男孩对少女的愈陷愈深,女孩那如玫瑰般美丽的模样,令他念念不忘。 音乐老师好像意识到她的key太高的问题,在第二段时随即降了一度。 「男孩说我要採你,荒地上的野玫瑰。」 「玫瑰说我要刺你,使你常会想起我。」 「不敢轻举妄为玫瑰、玫瑰、红玫瑰。」 「荒地上的玫瑰。」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若不是够深刻,又怎么会经常想起? 轻举妄为只会加速了失去那项事物的速度而已。 走出了音乐教室,雨已经停了,浓厚的云层透出了几缕微光,可光却并没有照进周夕雨的心房。 因为那里云层太厚,终年下雨,终年黑暗,终年孤寂,死气沉沉。 「欸!潘雅音我问你??」周夕雨正欲与潘雅音讨论地理报告的事时,潘雅音尚未回答,就被林苡伶拉走了, 林苡伶顺带向周夕雨投向了一个嘲讽的眼神。 周夕雨眼神暗了暗,垂首不语地快速走回教室。 反正,她,习惯了。 习惯了受伤,习惯了自己孤身一人。 而远处潘雅音和林苡伶的争执已悄然兴起。 Ch.1 雨季(3) 今天是假日,周夕雨一觉睡到了中午, 外头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直射进了周夕雨的房内,催促着她起床。 「好亮啊!」周夕雨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嘟囔道。 她将百叶窗的叶片翻了下来,屋里霎时光芒万丈,周夕雨看向外面的蓝天白云,懵了。 不是说好了会下雨的吗?为何外头却是炽热盛阳? 她伸了个懒腰,下床洗漱。 回到房间后,手机叮咚了一声,弹出了个对话视窗,周夕雨拿起一看是潘雅音,便点了进去。 聊天室。 潘雅音:那个??我有事和你说。 周夕雨:嗯,说吧!不用见到他们真好啊! 潘雅音:就是前天音乐课的事?? 周夕雨的心「喀登」了一声,好半响都没回话。 而另一头的潘雅音见周夕雨都处于已读不回的状态,便开始焦急了起来,一股作气的把讯息都发完。 潘雅音:那个前天的时候,我正要回头林苡伶就把我强拉走了,我以为她要和我说什么重要的事,我问她的时候她就和我说:「没有啊!不要让你和周夕雨讲话而已。」然后我就和林苡伶起争执了,我一直帮你说话!你要相信我啊!我是被强迫拉走的!不是自愿的!对不起! 周夕雨看着这串讯息眼泪不断翻涌,她真的快泪奔了,在这个班几乎没什么人给她好眼色,而潘雅音却这样子帮她,她真的很感谢潘雅音。 周夕雨:谢谢你。我刚掛机,因为老母叫我去换垃圾袋o(╯□╰)o 潘雅音松了一口气,回她:原来是这样子,吓死我了。 周夕雨:歹势歹势,那你能告诉我衝突的过程吗? 潘雅音:好。 潘雅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夕雨那天衝突的经过。 「你拉我要干嘛?」潘雅音瞪着林苡伶抓住她的手,一脸怒意地问。 「没什么,就不想你和她讲话。」林苡伶靠着墙,张扬的笑道。 神经病啊!老娘爱和谁讲话要你管吗? 潘雅音在心中腹诽。 「我和她讲话碍着你了吗?我要和谁说话干你什么事啊!」 「没碍到啊!」林苡伶嫣然一笑,眼神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只是想孤立她而已,给她点教训。」 潘雅音觉得面前这人的笑容比萨旦还恐怖,令她噁心。 「有病!」潘雅音怒斥道。 「我劝你识相点,不然到时候和她一样!」一旁的林书舒恐吓着潘雅音。 「你们现在是怎样啊!有病啊!有病要去找医生不要在这里学疯狗乱吠、张牙舞爪,你们这叫「霸凌」,你们知道吗?我劝你们两姐妹不要太过分,教官室就在楼下!」潘雅音真的忍不住了,对她们大声吼着。 可两人不为所动,林书舒冷笑:「你去啊!你没看到周夕雨当初揭发后现在的下场吗?你要你去!随便你!反正学校主要股东是我爸!」 「我呸!要是你爸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绝对会哭死,后悔生你们这两个嘴巴恶毒的姐妹!」潘雅音厌恶道,说完便独自离去。 周夕雨:她们真的好噁心啊!谢谢你帮我说话!你就不怕和我一样? 潘雅音:不怕啊!人在做,天在看!是非对错自有神来判断,主教就主教,我爷爷还是校长咧! 周夕雨看到后面这句无奈地回说:骗肖誒喔!校长爷爷姓郑你姓潘,哪来的爷爷? 潘雅音:他是我外公。 周夕雨:??areyoukiddingme? 潘雅音:ofcourseiam. 周夕雨:?? 周夕雨:你可以滚了。 潘雅音:(比讚) 关掉了对话视窗,外头传来了唏哩唏哩的雨声,果不其然开始下雨了,周夕雨漫无目的的滑着ig动态及娱乐新闻,顿时觉得无聊透底。 林亦澄的新歌和新剧也还没上,也没有美顏可以嗑,真的很无聊。 说实在的,知道了争执的经过周夕雨的心情真的很差,很烦躁,内心也浮现了后悔的想法,后悔当初多管间事?? 她被这一个想法吓到了,毕竟她没有错,错的从来都只是她们。 她看了看眼月历,快速地从床上弹起。 「糟了糟了,五天后要发表新作品啊!我连绣图都还没画上布去,真混啊我!」她找着复写纸和画布笔,焦急的碎念。 在她手忙脚乱满房间找绣框、绣线、引线器等刺绣用具时,有两条讯息传了过来。 周夕雨扫了一眼,一条是刺绣伙伴发来的,问周夕雨进度到哪。 而另一条是一个从来没发过讯息给她的人发来的,到令周夕雨有些意外。 另一头的那人看着眼前的手机,等待着周夕雨的应答。 只是周夕雨一条都没有回,忙着做自己的刺绣。 Ch.1雨季(4) 骤雨初歇,跑道及篮球场上还积了不少的雨水,有些喜爱打篮球的男生未等老师把篮球场拖乾便早早下场投篮,相较于男生对运动的热情,大部分的女生都坐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的走廊上聊追星聊剧聊八卦。 周夕雨一人坐在廊沿掰着手指头玩,打着哈欠想着做了一半的刺绣,这次绣图是黄金鼠与兔子一起盪鞦韆,她正犹豫着黄金鼠的毛色究竟要用褐色还是金色的绣线时,一颗篮球朝她脚边的铁板砸了过去,发出了「鏘」的声响。 「方博皓你在稿什么,雷欸!」权向阳无奈的看了因耍帅而将球丢出去的方博皓一眼,便认命的跑去捡球。 「给你吧!」周夕雨将球递给了权向阳,权向阳向她道了谢却没有离开,反而将球传回了球场,顺便表示他等等再上场,便站在周夕雨的前面,周夕雨有些懵逼,见他不为所动,加上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且在窃窃私语了,周夕雨便抬头瞇着眼看向了他:「还有事吗?」 她正对光,他背对着光,阴天的阳光虽然不像晴天如此炽热咄咄逼人,却也是刺眼的。 「你没有看到讯息吗?前天我发给你的。」权向阳笑说。 他笑起来犹如阳光,眼睛弯弯有卧蚕,唇红齿白颊边还有着酒窝盛着光,是许多少女会心动的模样,周夕雨不为所动,只是一脸茫然:「有吗?」 「没事,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加入吉他社而已。」权向阳半背对着她道。 权向阳弹得一手好吉他,高二的他现在已是社内的主要干部之一。 「不用了,我不会。」周夕雨回绝了他。 「好吧!」他说完便奔向了球场。 其实周夕雨是有看到权向阳发讯息给她,只是她没点开,把它删掉而已。 权向阳回到了球场,赵宇贤拿着球凑了过去:「欸你刚和candy讲了什么啊?」 「无他,只是问有没有打到她而已。」权向阳笑笑,其实他有些失望,周夕雨并未读他的讯息,其实他想告诉她的,并不是这个。 「那这球,她碰过吗?」赵宇贤迟疑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球,四处张望着找酒精。 「有没有碰过是有那么重要吗?别太夸张了。」权向阳将球从赵雨贤的手中拿了过去,瞄准篮框投了过去。 球在空中划出了道完美拋物线后又归于地面,像是太阳早上的东升,晚上归于地平线定日落,一切都是这样,「咻」一瞬便过去了。 而走廊上的女生纷纷讨论着权向阳到底是和周夕雨说了什么。 「我觉得权向阳一定是要周夕雨收敛点,不要死缠烂打。」魏采敏说。 她们就在周夕雨旁边,周夕雨想不听到都难,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靠着墙,看远方。 「不会吧!她又不喜欢他!」林书舒惊讶道。 「不一定喔!」 「还是周做了啥害到他?」 「听你在烂!」 「我倒觉得她喜欢他有可能,只是她藏在心里。」林苡伶道。 林苡伶在心中暗想:最好不要和我抢,周夕雨,你知道下场的。 周夕雨听到此真的很无言,她在心里冷笑:我且安安静静,听你们作妖唱戏! 「他只是问她要不要加入吉他社而已。」在旁边沉默多时的张暖昀突然说道。 「是吗?周夕雨又不会弹吉他,他找她要干嘛?」陈郁慈疑惑地问。 「是真的,我听到了。」张暖昀斩钉截铁道。 不知为何,张暖昀此话顿时让原本七嘴八舌的一群女生安静下来。 儘管眾人还是半信半疑,不过她们没再继续聊着这话题,而是开始聊起某某大势男团的回归。 可是聊没多久话题又绕回了她身上。 「欸你们知道婊子的定律吗?」陈郁慈兴致勃勃的说。 呵,婊子,也是她们之间某些人对她的代称。 说实在的,周夕雨有些无力,很多时候也想衝动反呛回去,可是就算反呛回去了,她们也只会说是她自己对号入座,反而会加剧了她们对她的言语霸凌。 「不管如何一定要穿着外套!」陈郁慈边说着,一双眼一直往周夕雨瞄,那兴奋的神情令她作呕想吐。 周夕雨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拉上的外套拉链,苦笑着将外套脱掉。 「你管她啊?还有不要用婊子这两个人骂人,这是妓女和小三的意思,多积点口德吧!很难听!」张暖昀呛陈郁慈道。 陈郁慈翻了个白眼,继续她的「高谈阔论」。 不知隔了多久,下课了鐘声响起,解救了周夕雨的尷尬。 她觉得刚才那段时间好像一个世纪,如此漫长,如此煎熬。 Ch.1 雨季(5) 放学前一节课的下课,外头下起了大雨,当大家在抄联络簿时,周夕雨去了趟厕所。 当她上完正欲出来的时候,她原本要转开喇叭锁的动作却停住了停住了。 是陈郁慈和林苡伶,她们正议论着她。 「欸苡伶,周夕雨不是剪头发了吗?」陈郁慈倚着墙对着正在涂口红的林苡伶道。 「嗯。」 「她还剪的和你一样短,还剪空气一字刘海,半丸子头,我看她根本就是想学你当初!」 周夕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即便刚剪不久,但她还是后悔了。 难道她连剪什么发型和爱漂亮及清爽一点的权力都没有吗?为什么要被议论? 周夕雨握着喇叭锁的手紧了紧。 林苡伶照着镜子,将唇上刚涂好的赤茶色口红抿了抿,甩了甩已长长且烫成大波浪的捲发,一脸自信:「没差,她想学就学吧!她顏值就摆在那里,终究是东施效顰。」 她没有要学林苡伶!头发是前几天她妈妈打电话要她剪的! 不过林苡伶倒有一点她还真是学不来。 恶毒,周夕雨在心里冷笑。 陈郁慈见林苡伶有所回应,便一股脑儿的拉高採低,开始讨好林苡伶:「对啊!苡伶你是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身高高腿长,浓眉大眼,前凸后翘还有四分之一的荷兰血统,要追你的人多的是,哪是周夕雨那个皮肤蜡黄的贫乳妹可以比呢?」 陈郁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林苡伶的反应,心里一直在期盼着林苡伶给会她李玥衡学长的电话。 「贫乳?」周夕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虽然没有林苡伶的傲人的f,但好歹也有c啊!她真的觉得陈郁慈为了拿到学长电话而疯狂踩低她讨好林苡伶的行为真的很噁心。 没办法,这就是人性,有些人为了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可以做出许多伤害别人的事情。 周夕雨无语望天,她现在只求她们赶快离开,她才不会热死在这! 不只是周夕雨,林苡伶也快受不了陈郁慈了,她还在那里继续像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着,林苡伶只好一边描着眉,一边敷衍,心里不断腹诽:干!这丑女到底有完没完,真得很烦很吵!自己长成那样子,还敢说人家?香肠嘴配上满口黄牙,真恐怖! 「对了!你今天是要去哪呢?画的那么漂亮?」陈郁慈朝以画完妆的林苡伶问。 「约会。」林苡伶不耐烦的回答,便逕自走出了厕所。 出了厕所后两人仍继续心怀鬼胎的继续谈话。 待她们都走了后,周夕雨才开了门出来,看到镜中的自己,她有些愣了。 镜中的自己脸色在听完她们的话后已苍白不堪,其他处的肌肤确如陈郁慈所说皮肤蜡黄,以无往日的白皙,面容倦怠憔悴,形销骨立,宛如行尸走肉,她外表所有地方几乎都变了,那,唯一没变的地方,是哪里呢? 她找不出来。 她无助的蹲了下来,如婴儿在母亲肚子里一样,双手抱着膝盖埋头大哭。 而权向阳刚从男生厕所出来便见到了周夕雨这个模样。 其实他刚什么都听见了。 他那黑暗的记忆似乎被触发了,心里那道癒合的伤疤突然开始隐隐作痛。 周夕雨的模样让他看到了一年多前的自己。 那个深受霸凌泥沼的自己。 很无助,很恐惧,很不安,很害怕,很无力,很忧鬱,想逃避,很绝望,想自杀,只能哭,不能反击,天天提心吊胆,怕那群人又来找他麻烦。 那时侯每次被打完的他,也是蹲在厕所里哭,也是遍体鳞伤,他太弱小了,反击不了,所以只能被霸凌。 大家都害怕他们,所以没有人帮他。 记忆在翻搅,痛苦在泉涌,被霸凌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如千军万马快速奔驰,挥之不去,尘封许久的痛再次袭来。 其实他在不知不觉也变得和那些漠视的人一样了。 知道她们那群人骂周夕雨婊子,当她们在他面前骂时,他却装什么都没听到,默不作声,因为怕会再次被霸凌,却反而意外助紂为虐。 逃不掉的,他也是帮兇。 挣扎不了的,因为他深困其中。 周夕雨缓缓抬起了头,刚好对上了权向阳一双如湖面沉静的双眼。 只是那湖面已无往常的波澜不兴,而是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 他也看到了她的,泪水盈满了星眸,浮了氤氳,眼底除了悲伤,只有痛苦。 他也痛苦。 痛苦对痛苦,在这一刻,他们是一样的。 此刻都深陷于霸凌的阴影。 放学的时候,周夕雨没有撑伞,而是淋着雨走路回家。 其实,她后悔了。 后悔当初告诉了主任。 如果当除没有告诉主任,后悔自己的鲁莽,如果那时知道背后的人是她们,她就不会去说,现在就不会痛苦了吧! 只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当初,那么多的如果。 电铃响起,周夕雨忘了带钥匙,余篠一应门便见到自己三个月没见的独生女全身湿透,面容苍白憔悴,心中便有了一把无名火上来劈头就骂,内容大概是周夕雨时如何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的。 周夕雨恍若未闻,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随着乐声,缓缓睡过去了。 而外头的雨还在继续下,愈下愈大,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到了恶梦的开端。 这一夜,权向阳也没有睡好。 Ch.2流逝的光(1) 补课日的中午,学生们朝合作社涌入,周夕雨不外乎也是那其中一员,别人都在讨论放学要去哪里吃美食看电影放松放松,往日她也会兴高采烈的和其他同学一起讨论,只是现在的她,可没有那个心情。 刚才考国文的时候,她瞧见了左前方的林书舒作弊。 国文课的时候,老师突如其来的提前考了注释,只给了大家十分鐘准备,大家虽哀嚎着却也认命苦背,而周夕雨昨天在背的时候便瞧见了左前方的林书舒正一边看着注释,一边抄在了一张小纸条上,她不以为意,认为林书舒只是不想带课本回去,抄在一张纸上,贪图方便而已,结果刚才考的时候,她看到了左前方的林书舒默默拿出了那张纸条,开始抄。 她十分震惊,毕竟林书舒的成绩在班上能排到前十,怎么会作弊呢? 可她看的真真切切。 买完了午餐,正要上楼的周夕雨恰巧遇到了她的好朋友张暖昀,周夕雨便把她拉到角落,把所有事都讲了一次,张雅昀也不敢相信林书舒竟然会作弊,便再三向周夕雨却认,得到的答案皆表示这都是事实,周夕雨要她保密,她点头如捣蒜。 「不过,我该告诉老师吗?」周夕雨搅着制服裙摆,踌躇着询问张雅昀的意见。 如果告诉老师,会不会阻止这歪风? 那会不会被讨厌? 可是如果不告诉老师,也会害林书舒在作弊这泥潭愈陷愈深,班上风气会歪掉的。 周夕雨在心里各种纠结和犹豫,要告诉老师和不要告诉老师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拉锯着,相较于周夕雨的纠结,张雅昀反而很平静和很沉默。 其实她早就知道林书舒会作弊这件事了,不只是她,很多人都知道,可是不敢讲。 因为林书舒此人报復心极强,且要面子,眾人皆知。 她和姐姐林苡伶两人在班上有着自己的小团体,得罪定会被排挤。 只是不知道周夕雨这神经大条的傻瓜有没有发现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张暖昀语重心长地开口:「不要,你当什么都不知道和没看到吧!」 「为何?」周夕雨费解,毕竟错的是林书舒啊! 「因为......」 因为沉默是金,爱护生命啊! 「你又没证据,空口白牙的,老师又怎么会相信你的话呢。」张暖昀徐徐开口解释道。 「喔对!那我就保持沉默吧!」周夕雨笑了笑便转身上楼。 远处有一个小哥哥呆站着,他的魂似乎被这一笑给勾了去,周夕雨皮相生的级好,正午的盛阳洒在了她的身上,使她整个人好像站在了专属的镁光灯下,皮肤比天上的白云还更要白皙,由丸子头垂下的细碎发丝正随风飞扬,在光照之下由深黑转变成了红铜色,脣红齿白,有着小小的梨窝。 他似乎,恋爱了。 回到了教室,周夕雨心里仍旧想着林书舒作弊这件事,有些心神不寧,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回过了神。 「夕雨,外面有人找。」林书舒嘴角噙了笑意,眼神却隐隐闪烁着妒意。 周夕雨朝面前的她頷了頷首,便出了教室看是谁来找她。 是一个不认识的学长。 他背靠在在柱子上,见周细雨出来后,伸出手,勾唇一笑:「你好,我是班联会会长李玥衡。」 周细雨迟疑的伸出手握了握,「有事?」 不会是来搭訕的吧? 而李玥衡的出现,使旁边的同学乃至于隔壁班的同学都以他们为中心,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毕竟李玥衡是全校公认的帅哥榜首。 超越了与周夕雨同班的吉他男神权向阳啊! 两人交握的手松了开来,李玥衡将手插进了口袋,低头朝周夕雨问道:「你是刺绣社的吧?」 「嗯。」他怎么会知道?周夕雨心中冒出无数问号。 「我们需要设计会旗,想请你帮忙。」李玥衡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说。 「喔好啊!但能算服务时数吗?」都要学期末了,她还没做完啊! 「放心,绝对有,那你能提供连络方式吗?这样比较方便。」李玥衡饱含期待的问。 「喔,好啊!」周夕雨一口答应,便进了教室将ig给了他。 李玥衡满心欢喜的走了。 只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是噩梦的开端。 Ch.2流逝的光(2) 此后,李玥衡愈来愈常打着关心会旗的设计进度来班上找周夕雨,不过会与副会长黄茉淌一同前来,倒也是避嫌,她也都会在大家面前和他们汇报会旗的製作进度,只是她和李玥衡明明是很清澈透明的关係,却因这一天放学,李玥衡与黄茉淌的谈话而变了样。 「欸你看,是李玥衡欸!」陈郁慈指着走廊尽头的少年说,「他旁边的是黄茉淌。」她补充道。 「瞧这阵仗,是告白吧!」林苡伶盯着黄茉淌攥在背后的情书漫不经心道,「走吧!去看看」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李玥衡和黄茉淌的方向走强,李玥衡也瞧见了她们往这里走来,他不以为意,以为她们两人只是要从他们身旁的楼梯上楼而已,扫了一眼,确认她们上楼了,便继续雨黄茉淌讲话。 但他错了,林苡伶与陈郁慈两人并没有真正的上楼,而是坐在阶梯上偷听着他与黄茉淌的对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一定要在这里讲?」李玥衡率先发话,其实黄茉淌要说什么他心里大概有个底,只是不想把话说穿,为她保留面子而已。 「我、我......喜欢你,玥衡。」黄茉淌羞赧的将攥在背后多时的情书递给了面前的李玥衡,李玥衡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接下,黄茉淌疑惑地瞧着面前她思慕多时的少年,有些尷尬:「怎么了吗?」 此时在楼梯间的陈郁慈听及此处,不由得发出了阵阵惊呼,不行,这讯息量太大,她无法接受。 反倒是林苡伶唇边掛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是因为你吗,周夕雨?」她喃喃自语。 「苡伶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陈郁慈歪着头,疑惑地看向林苡伶。 「没事。」 好戏正要开始呢! 林苡伶在心中暗想。 果不其然,我真猜对了!李玥衡在心中暗想,想好了要如何拒绝她后,他才缓缓开口:「茉淌啊!」 「嗯?」黄茉淌的声音含了些许期待。 「黄茉淌啊!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心意。」李玥衡礼貌且温柔的拒绝了她。 果然,押对宝了! 林苡伶的神情愈发诡异。 告白失败,期望落空,黄茉淌将头低了下去,两行清泪缓缓地从黄茉淌的眼眶滑落,滴落到了手背,「为什么?可以给我个理由吗?」她哽咽道。 李玥衡将卫生纸递给了她,叹口气道:「我不喜欢你啊!你对我而言是很好的共事伙伴,很高兴能认识你,但这种事勉强不了啊!」 年少的时候我们大多都曾鼓起勇气向喜欢的人表白,带着满腔期待及真诚,但最可惜的是,对方却不喜欢自己,在自己的青春里流下了一段遗憾。 「是她吧!」黄茉淌倔强地抬起了头,「你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女生吧?」 那个「她」说的模稜两可,两人交心照不宣,并未将话说破,反而给了偷听者造谣生事的机会。 「是。」李玥衡露出了一抹苦涩且带有歉意的笑。 总算有机会了啊!林苡伶心想。 她勾起了玩味的笑,看向了陈郁慈:「你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吗?」 陈郁慈忙不迭地点头。 这个蠢蛋啊!林苡伶在心中暗笑着,起身拍着屁股裤子上的灰尘,朝陈郁慈嫣然一笑:「走吧!」便上了楼。 陈郁慈立马战起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这厢的对话仍旧在继续。 「她都死了三年了,你难道还忘不了她吗?」黄茉淌抽抽噎噎地问。 也许,单恋最大的悲哀便是自己喜欢的人所爱,是个死人吧! 「我的确忘不了她。」李玥衡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闪过一抹温柔,及一抹悲伤,忧柔交杂,令她心碎。 「那,周夕雨学妹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是见你对她似乎不一样,以为、以为你忘了,我才......呜呜呜……」说及此处,黄茉淌便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玥衡瞧着眼前的泪人儿,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以前都没有遇过被他拒绝后直接在他面前哭的女生啊! 他只是递给了她更多的卫生纸,语气温柔且坚定:「谢谢你的喜欢,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结果黄茉淌哭得更惨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接着将一切坦白于她:「某一天中午,我去校门口拿便当,见周夕雨与她的同学在聊天,那模样与小棠很像,所以我便动了想认识她及接近她的意思。然而随着愈来愈多与周夕雨的接触,我釐清了我的想法,周夕雨并不是小棠,而我并不喜欢她,只是之前对小棠的情愫作祟而已。」 黄茉淌已经平静了下来。 李玥衡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及天色,叹了口气说:「时间不早了,天空乌云垄罩,怕是要下雨了,你一个人,我就送你回去吧!」 黄茉淌点了点头,两人一同离去。 周夕雨拿着守中的参考书缓缓下了台阶,有些茫然。 她没想到,她只是趁校门还没关前衝回来拿书,竟然会听到他们的谈话,还与她有关。 她神思游走地走回家。 而离去的两人,也万万没想到今天的谈话将会为周夕雨带来了伤害及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Ch.2流逝的光(3) 最近真的很不对。 不知为何,过了听到李玥衡与黄沫淌的对话那天后,每次李玥衡与黄沫淌一同来找她询问会旗製作进度,班上一些女生总会聚在一起,视线也都往她与李玥衡及黄沫淌身上瞄来瞄去,并且窃窃私语,她起先不以为意,直至交旗那天。 「学长、学姐,会旗我製作完了,请你们看看!」周夕雨双手捧着她昨天才绣完的班联会会旗,满意的呈给李玥衡及黄茉淌看。 乳白色的会旗的中央绣了一隻棕色的小熊,一手拿着浅葱色的气球,一手拿着面旗子,气球上还用黑色绣线绣出了创校年份,而小熊手上的旗子上则绣有了班联会的会徽,整个图案的下面绣了校名。 黄茉淌抚着栩栩如生的小熊,精緻的绣工令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佩服,她翻到了背后,井然有序且不杂乱的收尾,是做刺绣最不容易的事。 只是,这绣工好像ig上知名的刺绣师婼星? 「如何啊?满意吗?」周夕雨得意的笑着。 「嗯,很棒,和我去找主任吧!让她给你时数。」李玥衡接下了会旗道。 正当周夕雨开心的要答应时,她却安静了下来。 后来,她只是轻轻点头,便跟着李玥衡及黄茉淌一同去学务处。 她经过了以林书舒马首是瞻的一群女生旁边,仅两秒的时间就证明了她刚才确实没听错。 那群女生在议论她。 其实被议论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被议论着的想法和态度了。 有些人挺在意,有些人并不在意。 而周夕雨恰巧就会在意。 这世界上,很难有人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心绪不寧的拿着服务学习时数卡,跟着李玥衡和黄茉淌去到学务处,学务主任见着新的会旗十分欢喜,高兴之下便给她这学期刚好要完成的时数。 只是她笑不出来,她脑海縈绕的是经过她们身边时,陈郁慈说的:「周夕雨是狐狸精」七个字。 而这厢议论周夕雨的女生们还没散去。 「你们说,周夕雨坏了一段良缘、一时的佳话,这行为讨不讨厌?」林苡伶搧动着其他女生。 「讨厌!」一眾女生异口同声,那气势简直是要把周夕雨生吞活剥。 「我毕生最讨厌这种女生了!」 「讨厌的报马仔,去告诉老师林书舒作弊是吃饱太间吗?」 「真讨厌,排挤她啦!」 「赞同!」 「你们是要选举喔?那么大声。」赵宇贤在一旁装着水,朝那群女生道。 「是要给狐狸精教训!」其中一位女生理直气壮的说。 「教训?」赵宇贤扬起了一边眉,表示不解:「谁啊?」 林苡伶向赵宇贤招手,示意他凑近,待他凑近后,便将所谓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宇贤,赵宇贤听完惊诧不已,一不小心便低呼了声:「婊子。」 林苡伶勾唇冷笑,在心中暗想:让暴风来临吧! 刮得愈大愈好,雨下得愈大愈好。 她肆无忌惮,也毫不畏惧,毕竟在场的人都不会出卖她的。 只会盲从她的。 后来,周夕雨的作业愈来愈常不见,找到时只剩下了被撕成碎片的纸片。 有一次要在礼堂展出的刺绣作品背后打结收尾的地方全都被人剪断。 别人东西掉了她帮忙捡,那个人还会喷酒精来消毒周夕雨碰过的地方。 她实在受不了了,有一次也亲眼目睹了一个胖胖的男生同学正把红茶往她桌上倒,她便冒着违规的风险,拿起了手机,录了影,拿去了学务处。 主任看着周夕雨正大明的拿着手机进了学务处,正要端起架子训人没收时,周夕雨便将影片给了主任看,再随即将这段日子遇到的事和一旁的教官和盘托出,教官随即去了他们班,雷厉风行的处理了恶作剧的人。 可是周夕雨不知道他这么做等于坐实了她报马仔的这份「罪名」。 最后那个倒红茶的男生被记了小过,写悔过书一千字。 那男生说在周夕雨身上发生的那些事都是他做的。 没有里由。 只是一个人能做那么多吗? 她素来又与那个男生无冤无仇,想必是受人指使,那人又是谁呢? 而老师对于周夕雨的做法却颇有微词,当天的午休时将她招进了办公室。 「你为什么不先和老师说,直接跑去和教官说呢?还是主任及教官!」老师皱着眉看她。 有问题吗?周夕雨实在不解老师为何这样蹙着眉看她。 「你错了,知道吗?」老师的目光凌厉,定定的望着她。 错,周夕雨实在不知道她错哪里了,错的明明是那个男生与躲在暗地里的漏网之鱼。 「你这叫越级上报!」老师揉了揉额角的青筋,忽然大声道。 周夕雨愣了愣,老师则开始解释:「你是我学生,我管你,而我是基层,上司是主任,在主任上面的昰校长,有事就要这样从我这一层一层报上去,而你今天却跳过了我,直接和主任说,你要其他人以后怎么看我?」 周夕雨呆若木鸡,被老师这突如其来的凌厉给吓了一跳,泪水不自觉在眼眶打转。 可,这是她的权益啊! 揭发霸凌事件的权益啊! 泪悄然无息的滑了下来,落到了地面。 「有些事得过且过就好,老师没有要怪你,但你这次的行为未来出了社会在职场上别再这么做,会丢了工作,知道吗?」老师诚恳的望着她说。 「嗯。」 「去睡吧!」 周夕雨点了点头出了辅导室,老师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周夕雨看了眼外头的景色,阳光正逐渐一寸一寸的流逝,太阳被乌云遮住了。 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徵兆。 Ch.2流逝的光(4) 又是梦啊!漫长且黑暗的噩梦。 自从教官及主任处理后,周夕雨的东西也没有再无缘无故的不见,而那男生后来也因羞愧而转学了,否则还得再尷尬一年。 已经是高二下了,再一年多就要毕业了,周夕雨,加油! 她苦笑地拿了张卫生纸擦掉脸上残存的泪,看了眼置于床头柜的闹鐘,凌晨四点。 阴气重的时辰。 容易遇到鬼魅梦魘。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过来,点开了ig,登入了分享自己刺绣作品的帐号,活动记录的那里立马跳出了一连串有人点讚的通知,被点讚的贴文全部都是她最新的作品春游。 一树杏花下,立着一架鞦韆,鞦韆上坐了一隻黄金鼠与兔子,她开始滑起了贴文下的留言,滑着滑着便笑了出来,那些粉丝真是太可爱了。 520star:好有仙气的刺绣作品啊!那隻兔子真的好可爱嗷嗷嗷! mio076:我包嘞!全包了!婼星大大的作品我全买了,拜託早日贩售吧! 85ame:爱了爱了!这绣工,这作品勾起了我的少女心啊! ioumei:来了来了,专业解析来了,鞦韆的鍊子是锁鍊绣,其馀都是缎面绣。 错了喔!周夕雨轻笑,也不打算纠正,毕竟他们看的昰平面,并不知道那树杏花是立体绣。 周夕雨的笑声轻的犹如寂寞春夜里的风铃,虚幻飘渺,清澈响亮却又转瞬即逝。 她将那充斥着爱心的页面截了图,发了则现动,并写下:感谢各位客官给小女子我的厚爱,有你们真好!loveyou! 发完后也了无睡意,周夕雨便随手拿起一张白纸及一枝铅笔,坐在书桌前构思下一次的作品。 在自己最喜欢的事物里,忘却了疼痛与悲伤。 权向阳也一样,这个夜晚,他一夜无眠。 他坐于床边的地上,就这么枯坐到凌晨四点,白日里周夕雨悲伤、无助、痛苦的模样好像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啊! 可他并没有选择阻止,而是选择了旁观。 选择了旁观,却等同选择了对周夕雨施予霸凌。 那这样,他与那些人有什么无异呢? 罪恶感深深的缠住了他,在这凌晨四点,阴魂不散。 黑暗好像又朝他袭来,他脑中突然浮现他国二时去上厕所,结果被那群小混混锁在了厕所里,是校园中最常见的霸凌手段,然而无论他怎么喊叫都没有人理他,他还记得那时,那消逝的光。 那时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光正一寸一寸的流逝,他的希望也慢慢的消失。 会不会死? 那是绝望的他唯一一个想法。 后来是警卫发现他的。 思及到此,权向阳不禁打了阵恶寒。 这场霸凌的戏码,他无法忍受安份的坐在客席上旁观,他想缓缓上场,执起长剑,保护周夕雨,减少自己的罪恶。 他拿起摆在一旁的黑色吉他,闭上了眼弹了起来。 这是他今日唯一一次闔眼。 他将自己放逐到了音乐的世界,救赎他的世界,直到脱离了黑暗,光出来时的破晓时分。 权向阳的指尖已然红肿,有些还破皮沁出了细密的血丝。 淡淡的疼痛却蔓延到了心底。 他脱离了黑暗,她仍在黑暗。 那么,他就义无反顾的成为她的阳光,永不流逝的光。 赛内加说过:「阳光普照大地,不分善恶。」 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光。 这一夜,他们用自己所钟爱的事物暂时麻痺了自己,忘掉了一切悲伤及痛苦。 却只是暂时,却会再次上演。 Ch.2流逝的光(5) 翌日,权向阳和周夕雨都顶着熊猫眼去上课。 「兄弟,昨晚干什么大事了?黑眼圈那么深。」方博皓拍着权向阳的肩道。 「谱曲加试弹,一夜没睡。」权向阳啜饮了口咖啡,淡淡道。 「有必要那么拚吗?不要年纪轻轻就过劳啊!」赵宇贤拿着数学课本在一旁道。 权向阳看到了赵宇贤手上的数学课本,不由得皱了皱眉:「我现在很想睡,要问数学晚一点吧!」 「好!」语毕,赵宇贤就回到了位置上,与此同时,权向阳也趴了下去。 赵宇贤回到座位时,看到了周夕雨的刺绣图稿散落在他座位地面,便弯腰顺手捡了起来,正欲递给她时,才发现她也趴着在睡觉,一时之间不知要把这些图稿放在哪里,便索性欣赏了起来。 看完了这些图稿,赵宇贤不由得折服于周夕雨的美术能力,图稿上的任何事物都像是有着灵魂般栩栩如生、富满生机,绝非空洞且死气沉沉,他是看过她的刺绣作品,简直与画稿上生得别无二致,即使她这个人有令他反感的地方,但在刺绣这方面,赵宇贤是由衷的佩服于周夕雨。 其实,周夕雨很安静的,也不会刻意装熟搭话,上下课都安静地待在位置上。 那他,为何讨厌她? 赵宇贤感到有些迷茫。 「你拿着我的画稿要干嘛?」周夕雨揉了揉眼,疑惑地看向赵宇贤。 许是刚起床的关係,周夕雨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却也软软的,十分好听。 「掉了。」赵宇贤将画稿递给了她。 「喔。」她接下了画稿,放于自己的桌面上,见那些会议论她的女生们还没有来,便拿起了梳子开始扎起了公主头。 「你画得,挺漂亮的。」在周夕雨梳头梳到一半的时候,赵宇贤冷不防的冒出了这一句,令周夕雨梳头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有听错吗?赵宇贤是在称讚她吗? 不会吧!一定是她听错了。 赵宇贤可是骂她婊子的人,最好会称讚她。 她惊诧地看向左手边的赵宇贤,而后着却趴了下去,睡觉。 周夕雨看了眼桌上的小日历,赫然发现今天是她定好要暂停刺绣,衝刺段考的日子。 那昨天新作品的画稿她是在画心酸的吗? 绑完头发后她拿出了镜子照了照,顺带于双唇上了护脣膏,上完后便开始与英文奋斗。 「给你吧!」 中午时,人来人往的福利社门外,权向阳递给了周夕雨一罐蓝莓优格。 「为何要给我啊?」周夕雨看着手中的优格一脸疑惑的问。 「请你啊!怎么,不喜欢吗?」权向阳笑着问。 他的笑容盛满了午后盛阳,令人感到一阵暖意。 可惜她却不敢接受这阳光。 「是喜欢,可我不能接受。」周夕雨将到手的优格还给了权向阳。 她是顾虑那些人吗? 权向阳利用一百八高个子的优势快速扫视了四週,确认她们都不在后又将优格塞回了周夕雨手里:「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他们都不在,放心吧!」 周夕雨猛地抬头:「你知道?」 你知道我在顾虑那些人? 权向阳轻轻的点头,「不过我和和他们不是同一伙的,放心吧!」权向阳补充道。 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 「好……」周夕雨勉为其难的接下那罐优格,两人再一同上楼。 后来放学,周夕雨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大家几乎都已经走光了,只剩权向阳一个人还在慢条斯理的收书包,难不成,他有事找她? 她看不透。 她最终憋不住心中的疑问,朝权向阳开门见山道:「你收那么慢,是有事找我?」 「嗯。」他从实招来。 他随意的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缓缓开口:「昨日,我都听到了。」 周夕雨的脸色瞬间惨白,眼神瞬间空洞。 「别提了,太沉重了。」周夕雨快速的背起书包,便要夺门而出。 「站住!」权向阳长臂一伸,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怎样。」被拦住去路,周夕雨有些不爽。 「无他,我只是想和你说,我昨日看到的一切,我会自动忘掉,也不会和其他人说,请放心。」权向阳定定的望着她,语气坚定。 可她……该相信他吗? 权向阳和赵宇贤及方博皓素来交好,而后两者却看她不顺眼,辱骂她婊子。 权向阳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怎么,你不信吗?」 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我信。」 那怕会掉入更深的深渊也好,她也想相信,人的本性。 相信孔子所说的人性本善。 两人收完书包后便下了楼,最后于校门口道别,各自若有所思地走回家。 Ch. 3不明不清(1) 「你听完后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我和权向阳根本不熟,他今天却突然拿了罐优格给我。」 回到家后,周夕雨一边读着妈妈留下的字条,一边打着电话和张暖昀诉说今天一整天权向阳对她的意外举动。 电话另一头张暖昀并没有快速回话,而是快速将自己的房间门关起来,阻隔外头父母的争吵,下一秒「碰」一声不知道是什么物品砸到了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可以不要丢、不要吵了吗? 张暖昀瞪视着墙上的一家三口全家福在心中哀求着。 「暖昀?你在吗?张暖昀?我刚听到你那里碰的一声是怎么一回事?」等不到张暖昀的回话,又听到了大声的碰撞声响,周夕雨在电话的另一头关切且着急的问。 班上如今只剩张暖昀和潘雅音会听她诉苦、帮她开导了,张暖昀可不能有事啊! 「没事。」张暖昀哽咽道,「刚才是我撞到了,痛了一会儿没办法回话,先这样吧!再见!」没等周夕雨回话,张暖昀便逕自掛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她蜷在床上,无声的痛哭。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愈来愈常吵架。 从最先的口角衝突,演变到现在的肢体衝突及砸东西,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痛苦,为何还要与对方纠缠在一起,不去签字离婚? 被一张纸痛苦的束缚着,最可怜的不是父母,而是小孩子?? 张暖昀知道自己渐渐病了,随着手上一小道又一小道的疤痕增加。 周夕雨纳闷的看着手中已传来「嘟、嘟」声的电话,一边思索着权向阳突然靠近她的意图及想法。 难道是林氏姐妹指使,好让她们可以诽谤她死赖着权向阳不放,让全校权向阳的女粉丝对她斥满敌意?不可能。 难道是他喜欢她想和她做朋友?应该不可能吧! 她倒在沙发上思索着权向阳不明不清的意图,不多时,门锁开了,是她家老爸回来了! 「老爸!你老婆又出差了!」于是周渐珉一回家,便见自己的独生女周夕雨倒在沙发上,坐没坐相哀怨道。 周夕雨的妈妈,也就是余篠,是个职场女强人,任职于外商公司,是执行长秘书,因职务关係,需要常常随老闆出差,因此不常在家。 而周夕雨的爸爸周渐珉是竹科的研究员,每天固定七点多回到家。 其实周夕雨已经有一星期没见到自家老爸了,公司将他派去日本例行性出差了,只是周夕雨也不明白,自家老爸根本不会说日文,公司老爱把他派去跟一群日本人出差,对方的人如果口音较重,那讲英文岂不是鸡同鸭讲? 周渐珉于玄关放下了行李,走到餐桌拿起自家老婆留下来的字条开始阅读上面的内容,纸条上写道: 亲爱的夕雨: 夕雨对不起,妈妈回来两天又要出差了,爸爸今晚就回来了吧!真的对不起,你要好好吃饭,别像前天一样把自己弄得和鬼一样吓死人,七月半还没到。 要吃的白白胖胖啊!眼睛要顾好,别拚了命猛刺绣。 妈妈爱你喔! 妈妈上 字跡潦草,想必是突然接到电话吧! 周渐珉在心中苦笑着,随手将纸条丢到了垃圾桶,对着摊在沙发上、沉迷于电视剧的女儿微笑道:「换衣服吧!爸爸带你去吃铁板烧!」 一听到铁板烧周夕雨立马坐直了身体,快速将电视关了起来,朝爸爸高兴笑道:「老爸最好了!」随即便衝去房间换衣服。 开玩笑,有铁板烧还要看什么电视剧啊! 其实周夕雨在家里都很正常、很开朗、很爱笑,完全没有异样,除了自己的掩饰及隐瞒外,再加上心思细腻的妈妈经常出差,所以周夕雨父母皆没发现周夕雨在学校遭受了言语霸凌。 「爸爸妈妈不知道挺好的,对不对?这样他们就不会一边要担心工作,一边担心她了。」周夕雨看着镜中换回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才会有的阴鬱面孔的自己,心里道。 「老爸我和你吃双人餐吧!」到了铁板烧店,周夕雨与自家老爸开始商讨要点什么来吃。 「好啊!那你要透抽吗?」周渐珉温柔地看着面前笑靨如花的女儿,他见她都瘦了那么多,便盘算着要把她赶紧养胖才行! 「好,我还要荷包蛋!」 「全熟对不对?」 「嗯!」 当父女两人吃到了沙朗牛的时候,周夕雨觉得有些口渴便拿了自己的杯子去饮料区装雪碧,装到一半时店门开了发出了「叮咚」声,周夕雨顺着声看了过去,看到了来人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权向阳? 她眨了眨眼,门口站的人的确是权向阳,旁边似乎是他妈妈?而深褐色的短发、白皙的皮肤、一百八的身高及精瘦的身材、清楚且精緻的下顎线条以及那一双桃花眼和那一对酒窝,是他没错!而对方也正饶有兴味地回望着她,唇角微勾,背后笼着他的,是繁华都市的车水马龙及被店家灯牌照亮的夜色。 周夕雨愣了一下直到手中有冰凉的感觉才意识到饮料满了出来,惊觉自己失态将满出来的雪碧倒掉了点,便快速回座位去。 想不到会在这遇到她啊?! 权向阳在心里有些意外。 Ch. 3不明不清(2) 「女儿啊!你怎么了?」周渐珉皱着眉看着周夕雨满是雪碧的右手,心想:都高一了,怎么还那么不小心。 但一想到父女的一个多礼拜没见,便没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以免坏了这温馨的气氛。 「没、没事,贪心装太多了,才撒了出来。」周夕雨撒谎道,视线稍稍地朝权向阳及其母瞄了瞄。 权向阳身穿简单的白色t-shirt及黑色紧身牛仔裤及一双白色板鞋,十分休间,他隔壁桌似乎还有个女生在偷拍他? 唉呦唉呦不管了,吃饭。 权向阳一落座便见周夕雨探者头,睁着那双如大大的双眼,直直的朝他这看来,眼里写满了探究及纳闷,他不以为然,翻着menu看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顺便应付老妈对他的嘮嘮叨叨。 她穿了件深蓝色小洋装上头印白色碎花及现下流行的小白鞋,这样一穿还挺好看的。 权向阳想。 而周夕雨已经将头转了回去正襟危坐,而周渐珉刚顺着自家女儿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了一对母子,他觉得那个儿子还挺帅的,莫不成自己女儿看上他了? 为了怕自己唯一的掌上明珠会被骗走,周渐珉决定要来探探自家女儿的口风。 还是那小伙子看上我的宝贝了?也对我宝贝那么正皮肤白的和羊脂玉似的,他不喜欢才叫没眼光! 周渐珉在心中骄傲了一瞬。 「噗滋」当师傅把鲜嫩油亮的生鸡排放了下去,周渐珉缓缓开口:「女儿啊!你刚是遇到认识的人了吗?」 吓!老爸怎么知道? 周夕雨挖饭的手顿了顿,脸上仍面不改色否认:「没有。」否认完便低头继续吃饭。 果然!这小妮子别想瞒我,薑还是老的辣,以为老子我眼花没看见她刚顿住的手吗? 周渐珉在心中腹诽,一边想着要怎么让女儿乖乖从实招来。 「好,吃饭吃饭!」周渐珉夹了口高丽菜到周夕雨的碗里。 她是和爸爸来啊? 权向阳和他妈妈吃到一半时,周夕雨及周渐珉已经吃完准备埋单,而他恰巧就坐在门口,于是周夕雨和周渐珉出去时正好经过他的位置,顺带看到了周夕雨的爸爸,而对方也回看了他一眼,带有深意。 与权向阳对到眼后再在加上刚才女儿买单的催促,周渐珉愈发的确定这两人定是认识,而与他对到眼的小伙子长得还很帅,只是比他年轻时差了一点。 周渐珉有些忧愁,只是,他还没准备要当人岳父呢! 上了车后,周夕雨异常焦虑的很,等手机与周渐珉的车子蓝芽连线后,她立马挑了几首歌来播放,压抑着不明不清的焦虑。 首先是蔡依林的《玫瑰少年》。 这首歌她十分喜欢,听了两遍就把歌词记了起来了。 现在已成了她的疗伤曲子首选。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最好的报復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别让谁去改变了你,你是你或是你都行,会有人真心的爱你??」 她轻声跟着音乐哼唱,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段,也是在每一次被言语霸凌的遍体鳞伤后救赎她的一段,可惜的是,她的确是变了,变得阴鬱、敏感、神经质、没有自信。 不知不觉她就哭了,而在驾驶座开车的周渐珉透过后照镜看到了自家宝贝女儿无端的开始哭泣,吓得赶紧把车停到了路边转头关切自家女儿,只见周夕雨在自家老爸的安慰下逐渐不再哭泣,只是面容忧鬱,回答他:「被歌词感动到了。」 周渐珉知道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便忍着疑问继续开车回家。 周夕雨看着爸爸的后脑勺,已经他刚才对她急切的关切,顿时又有想哭的感觉。 是啊!他们不喜欢她没关係,她还有爸爸和妈妈。 他们是真心爱她无条件对她好的。 音乐还在继续,只是已换成小贾斯汀的《loveyourself》 「causeifyoulikethewayyoulookthatmuch.」(如果你这么爱你现在这模样) 「ohbabyyoushouldgoandloveyourself.」(亲爱的走吧爱你自己就够了) 「andifyouthinkthati'mstillholdin'ontosomethin'」(如果你以为我还想继续藕断丝连) 「youshouldgoandloveyourself.」(亲爱的走吧爱你自己就够了) 没有人喜爱又如何,我们不是一定要得到眾多人的喜爱,自己一定要够爱自己就好。 回到家后,周渐珉反而没有继续追问周夕雨哭的原因,而是让她早点洗澡睡觉。 他看了眼茶几上摆的手机,思忖着是否打电话给她的班导问问她的学校生活? Ch. 3不明不清(3) 时光总是走得特别快,转眼间第二次段考已然来临。 此次段考,周夕雨仍是稳定发挥,各科都在九十分以上,班排第二,不枉她多日的熬夜复习。 成绩及排名都出来了后,便是换位置了。 上一次她被分到和赵宇贤坐,十分绝望,而她的后面及右边也都是辱骂她为婊子的人,她坐于座位上,不时便能听到她右方的男生与后方的男生在窃窃私语说婊子怎样怎样,搞得她压力很大,连梳个瀏海都要看他们是否在位置上才敢梳。 不过她和赵宇贤坐在一起的这一个月表面还算挺和谐的,他东西掉她捡,她东西掉他捡,打扫座位时两人分工且轮流,有必要才交谈,其馀时刻皆是沉默,而赵宇贤和她讲话时也不会不耐烦,她帮他捡东西时他也不会流露厌恶的表情。 当然,私底下她就不知道了。 周夕雨与同组的人站在一起,右手抚着左手虎口细密的针疤,那些疤皆是她无法承受心理的痛苦及他们对她的欺负时所刺的,现在换了个座位,应该不会再那么频繁刺了吧? 对吧? 周夕雨那组是最晚被排座位的,她这一组有六个人,这也代表还剩六个空位,现在她这组已有三个人落座,剩三个空位,只是其中两个空位分别是权向阳的右手边,及林苡伶的左边,再来就是第一排的一人座。 前两者她都不想要,现在她正祈祷着老师能把她排到第一排去。 结果,事与愿违。 她被排到了权向阳旁边。 其实自从在铁板烧店遇到的那天,权向阳也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其实周夕雨反倒十分庆幸,树大招风这道理她是懂的,就怕权向阳与她接触频繁,会让他们说更多间话,对她的辱骂会更甚。 当老师宣布她去坐到权向阳旁边的时候,她站在前面清楚的看见林苡伶、林书舒、陈郁慈等一干骂她婊子的女生眼神中充满了妒意、怒意及杀意,人性的丑恶显露于她们的眼神中,令人发寒。 算了,一切皆是命,她且认命坐了吧! 见周夕雨坦然入座后,林苡伶在心中怒吼着:凭什么周夕雨那死婊子可以和权向阳坐! 林书舒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很不甘心。 嫉妒是个恶魔,于许多女生心中叫嚣着。 反倒是权向阳一脸云淡风轻,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知道他不能有任何特殊的反应,否则会将她推入更深的炼狱。 其实吧,权向阳想要的是想更了解她,好让他能够鼓励她,像他一样走出了霸凌的黑暗。 就像当初他的辅导老师帮助他一样。 当她悄然落座时带来的淡香却稍稍影响了他,那香闻着令人醒神,脑中的混沌一消而散。 周夕雨搬着桌子艰困的穿过一个又一个桌子,她原本坐在第五排中间的位置,现在的新位置则是第七排的最后面,而所有人同时都在移动,她一不小心就被困在两张桌子之间。 「要帮忙吗?」待她脱困将桌子搬到新位置时,权向阳指着周夕雨还在原位置的椅子问。 「不用,我有手有脚,不娇气,我自己就行。」周夕雨说完,旋即转身走回了原位,将留在那的椅子快速搬了回来。 权向阳则是拿了扫把将两人的位置上的垃圾扫了个乾净。 「下次我扫吧!」周夕雨把椅子搬回来后,见着权向阳拿着奔斗要去倒垃圾,拦着他不好意思道。 「大家都是同学,没差,别那么计较。」 「轮流吧!比较公平。」 「好。」权向阳从善如流,既然她坚持就由她去吧。 两而人整顿好都入座后,放于两人桌子之间地板上的学习档案倒了下去,两人皆注意到了这个动静便下意识同时伸手想要去捡,结果权向阳右手所触及、握住的并非是冷硬的塑胶学习档案,而是周夕雨温暖的柔荑。 他愣了一秒,下一秒随即放开,他没想到他抓的不是倒在地上的学习档案,而是周夕雨温暖、细腻的左手。 她也愣了一秒,没想到自己所伸出要去捡档案夹的左手,会徒然被权向阳温暖的大手给握住。 他的指尖因弹吉他带着薄茧,微微粗糙的触感在她的左手上有着强烈的存在感,令周夕雨不知所措。 权向阳尷尬收回了手,而周夕雨则在把地上的学习档案捡起来、摆好后,便坐正了身体继续听台上数学老师讲课。 一股不明不清、复杂的感觉悄然蔓延于两人的心头。 Ch. 3不明不清(4) 逼近晚休时分,教室里的人有些仍在吃饭,有些已经趴了下去小睡了会。 此时已邻近高三,大家晚上都会留下来夜辅,为着半学期后的学测努力打拚着。 一股麻麻的感觉从周夕雨与权向阳相触的左手肘顺着血液回流到了周夕雨的心房,那股感觉,催促着她的心跳加快。 周夕雨有些慌乱,将原来与权向阳相抵的左手肘缩了一点回来,不让她的再与权向阳的相触。 她不懂这感觉从何而来,想必她一定是太久没和男同学有过肢体接触,才会不适应的。 周夕雨坚定的想:一定是的! 她缩回手后权向阳的手还放在原位,也就是两人桌子间的缝隙上,并未移开,而是认真的动笔写着国讲,似乎没注意到刚才两人的手肘相抵。 她深吸了一口气,扫了眼时间,将心归于平静后利用剩下的五分鐘将手边的这一题数学给算完。 权向阳其实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他无所谓罢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讲义上的这篇李白的《蜀道难》给背熟。 五分鐘后,老师打开了辅导室与教室相连接的窗户,催促着大家关灯睡觉,周夕雨将东西收到一半时灯倏地就关了,面临突如其来的黑暗,周夕雨有些不适应,草草将铅笔盒及几张考卷塞到书包后,她便趴下入睡。 鬼魅都藏在黑暗处,待着一个时机,出手伤人或致人于死地。 见大家都趴下入睡且老师辅导室的灯都关后,林苡伶悄悄地坐了起来,见外面没有巡堂,便从一个塑胶袋里,缓缓拿出了一个透明盒子。 那盒子里儼然放的是一隻路边随处可见的大蟑螂。 那隻蟑螂许是被困在一个小空间十分不适应及不安,不停的拚了命往盒子的边缘爬,可惜终究是徒劳。 林苡伶放慢脚步躡手躡脚地走近周夕雨的桌边,蹲了下来却认她与隔壁的权向阳皆睡熟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装着蟑螂的盒子轻放于桌角,再打开了盖子,迅速回到位置做好,盖子被打开后,那隻蟑螂急切的想要重获自由,再打开的那一瞬间便已快速地爬出了盒子,开始乱窜。 周夕雨本已在睡觉,只是是浅眠,有睡着但并未睡得很熟,因此当她感觉手臂有异样触感后她马上睁开了眼睛,打开桌角的小檯灯一照,她发现她手臂上竟然爬了隻大蟑螂!她吓得立马将那隻蟑螂甩了出去,与此同时爆出了声尖叫。 同时灯也迅速被打开了,全班的人几乎都被吓醒了,表情带有些不悦及不耐烦,而林苡伶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偷笑着,继续睡觉。 治于那隻蟑螂正在乱窜中,因为牠正被惊吓完后的周夕雨拿着鞋子追打着。 权向阳自然也是被周夕雨所的尖叫给吓醒的,但一睁眼,他便见到周夕雨拿着右脚的鞋子,站在椅子上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地面,一脸杀气,不只他纳闷,全班的人也纳闷。 而权向阳正欲出声询问时,「碰」一声,吓得坐两角椅的他毫无疑问的直接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眾人也被再吓了一跳,待权向阳爬起来时,他只见他的桌上多了隻白底黑色条纹的阿甘鞋,正是周夕雨本来拿在手上的那一隻,那为何会突然出现于他的桌上呢? 权向阳好奇得将那隻鞋子拿了起来,想看看着鞋子底下压得究竟是何方神圣,镇压的动静能够让他吓得肝胆俱颤、摔得四脚朝天,结果这不拿还好,一拿他却发现原来着鞋底下镇压的并非什么孙悟空,而是一隻大蟑螂,一隻已经扁掉、爆汁的蟑螂。 他当场就愣在那,觉得他要把晚餐给吐了出来啊! 而周夕雨去讲桌下拿了桶餐给的餐巾纸回来后,见到的便是这个景象: 权向阳右手拿着她的鞋子,双眼瞪大、嘴巴大开的看着桌上周夕雨刚打死的蟑螂尸体。 眾人有点傻眼,堂堂校园吉他男神怎么会有那么丑的表情!拍下来拍下来!同学会或他结婚时放。 于是,就有人拿起了手机,拍下了如阳光般的校园吉他男神出丑的moment。 而周夕雨则是迅速用餐巾纸将那隻蟑螂的尸体用卫生纸当裹尸布,包起来,丢到垃圾桶让牠「入土为安」,再去前面拿了酒精于权向阳的桌子喷了喷、擦了擦。 而此时权向阳已经回了神,起身将他自己的椅子扶好,拿了抹布去外面沾了水,再擦一遍。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老师自然也是进教室来了,询问了班长状况后便叮嘱权向阳与周夕雨赶紧收拾好,准备上课便回了辅导室,犹豫着要不要来大洗教室。 皆下来的三堂课,权向阳的脸色都不太好,周夕雨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解释,回到家后便点开了与权向阳的聊天室,解释了当时的情况后便发了一连串的对不起。 对方回復的只是一句对不起,却令周夕雨十分愧疚及不安。 而权向阳则整夜都没有闔眼,因为一闭眼便是那隻爆汁的蟑螂...... 权向阳诚恳的祈祷着,希望牠早死早超生,让他能够睡觉。 Ch. 3不明不清(5) 经过了蟑螂事件后,权向阳反而对周夕雨在表面上冷淡疏离,私下反而还挺热络的? 时不时分享个美食照,时不时分享个课堂笔记给她,周夕雨也很纳闷为何权向阳会突然对她热络,从前两人也没有很熟,所以她给他的回覆永远是客气且不失礼貌的。 权向阳也从周夕雨的文字中读到了些许疏离及小心,想必,她还是无法真正敞开心房放心与他对话吧! 不过其实和权向阳这样聊下来及同桌下来,周夕雨发现权向阳这个人还挺人如其名,很正向很阳光的,也很幽默,譬如他见到她总是一副阴鬱的面孔,便会已只有两人听的到的音量说些笑话及正向的话鼓励她、逗笑她。 但总是她礼貌的笑笑,便继续做自己的事,试了两、三次权向阳也知道了周夕雨不会有特别的或真正的反应,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权向阳自然也是有听到一些间言碎语,也没做何特殊的反应或评价,以免令人起了疑竇,蟑螂事件不久后,他在学校也没再对周夕雨有任何特殊的态度或非必要的来往,而是转到了私下。 其实周夕雨挺纳闷的,蟑螂事件前,权向阳只有在学校会和她说话且态度友好还有些热络,事件后他反而有事都是用讯息说,态度依旧热络,只是在学校对她的态度反而又回到了当初,冷冷淡淡、客客气气的样子。 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某天后的打扫时间,他知道了那隻蟑螂是林苡伶放的,原因是因为不满周夕雨会和他坐。 权向阳当场听到觉得怒火中烧,却隐忍着不直接上前和林苡伶理论。 那隻爆汁的蟑螂可是害他三天没睡好觉,林苡伶他妈的还在那和姐妹团炫耀她的丰功伟业!? 欺人太甚! 他的拳头紧了紧又松了开。 这事有必要告诉周夕雨。 于是这天晚上他主动发了讯息给周夕雨。 聊天室。 权向阳:那隻蟑螂并非是教室里的某处跑出来的,而是林苡伶放的。 周夕雨见到这一条讯息后十分惊讶,毕竟教室里有蟑螂是常有的事情,没想到那隻蟑螂会是林苡伶放的。 仔细想想,以林苡伶对周夕雨的厌恶,林苡伶对她做什么事都有可能。 周夕雨:嗯,你怎么知道。 权向阳:我听到的,她的很没品。(火焰) 周夕雨:嗯。 周夕雨再也按耐不住这些日子因权向阳带给她的疑问,反覆思索后决定开口询问。 周夕雨:谢谢你告诉我,那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权向阳:好。 任何事情都让她问吧!如果解答完会让她对他敞开心房的话。 周夕雨犹豫了两秒,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提出了疑问。 周夕雨:你为何要告诉我?为何在厕所那天之后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又为何在蟑螂事件那天后表面上的态度又变了?而是把那态度转到了私下? 权向阳没想到周夕雨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也没有准备好要把他的黑暗告诉于她,足足有五分鐘没有回话。 与此同时,周夕雨又发了讯息来。 周夕雨:你和他们难道不是一伙? 周夕雨是真的豁出去了,有些事是真的一定要说清楚讲明白,彼此之间才不会有隔阂。 见到周夕雨发来的这一句话,权向阳也不顾什么没有准备,直接就发了讯息。 权向阳:我和他们不是一伙,也不会成为一伙,也没有骂跟着他们骂你婊子或candy,至于态度转变的原因,你确定你要听? 他知道?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周夕雨的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过了两分半鐘才回话。 周夕雨:我确定我要听!(坚定) 她要听,可他还没做好准备。 权向阳:明天是週六,见面说吧。 周夕雨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回了。 周夕雨:好。 后来权向阳将见面的地址及时间都发给了周夕雨,两人约在了市区中心内的一家咖啡厅时间是两点半,周夕雨确认完一切后便下了线,关掉手机和老爸报备,在老爸恩准完、叮嘱完后,周夕雨便回了房间用手机找了双生花的图案。 双生花,传说中的花,一方美丽,一方腐败;一方生,一方死。 而另一头的权向阳在关掉手机后,回忆的书一页又一页的翻开,黑暗的浪潮一阵又一阵地朝他袭来,没办法,如果要解释的话,他只能强迫自己走回黑暗,脱离光源,回到从前。 昏黄的灯光将少年蜷缩的影子大在了牙白色的墙壁上,那影子是如此的明显,却是他再也也不想看见的的黑暗,那身影,是那段时光里,他每夜的模样。 如果没有辅导老师的帮助,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Ch.4黑暗换光明(1) 週六下午两点,咖啡厅门口。 因为是假日,市中心的商圈聚集了许多的人潮,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有几位交通警察正在疏散车潮,时不时便传来了喇叭声,路上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手牵着手,有的互喂冰淇林,比较大胆的情侣,则直接亲了起来,肆无忌惮地分享着他们的甜蜜。 周夕雨今天扎了个半丸子头,穿了简单的白t及黑色吊带裙,脚上穿了双深蓝色帆布鞋,没有化妆,站在咖啡店的门口等着权向阳。 「一点五十五分,来早了啊!」她看着手机的时间嘟囔着,抬头朝着四週茫茫的人海中望了又望,突然想起新海诚早期的电影《秒速五公分》里说道:「人一生会遇到约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 2920万人,也就是2920万双眼,但机乎都是匆匆一瞥,匆匆擦肩,相爱的,又有几个? 而她要等的人,何时才来啊? 与此同时,有人轻拍了周夕雨的肩,她转过身便看见权向阳手插着裤子口袋,背对着阳光笑着和她打招呼,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瞇着眼看着他,她眼中他的脸庞早已被阳光所模糊,深褐色的发在光照下带了点微微的红铜色。 权向阳穿的十分休间,却又不失品味,军绿色五分袖衬衫,露出了手臂线条,下半身则是黑色紧身裤配上白色板鞋,配上顏值秒煞到了一群少女。 有几位被煞到的少女哀怨看向了一旁的男友,为何自家的就不善于打扮呢? 「进去吧!」权向阳指了指门口。 「嗯。」 他为她推开了门,像个绅士,门口的店员确认他们有订位后边将两人引至了落地窗边有着阳光的位置,店内装潢整体偏韩风,而店员也开始介绍menu。 「分开付?」周夕雨徵求权向阳的意见。 「好。」权向阳欣然同意。 「那请问要点餐了吗?」服务生拿着本子问。 「嗯。」周夕雨指了指menu上的草莓蜜糖吐司:「我要一个这个甜甜蜜蜜美丽吐司,再一杯水果茶。」 那蜜糖吐司上除了充满了新鲜的大颗草莓与香蕉外还有一球草莓冰淇林,上头还淋上了草莓果酱及挤了鲜奶油和卡士达做点缀,看着令人食指大动,周夕雨感觉自己要胖了。 「好的。」服务生快速写下,「先生您呢?」 「一块柠檬塔和焦糖玛琪朵谢谢。」 「好的。」服务生将他们的点单送去厨房。 「你要说了吗?」待服务生一走,周夕雨直接切入主题。 「那你准备好了吗?」权向阳定定的注视着对面周夕雨的双眼。 她的眼睛是双大圆眼,此时此刻充满的并非浓厚的阴鬱及淡淡的悲伤或空洞,而是坚定的光芒。 打从那天望进她的眼底时,他便见到了那藏于眼底深处,属于她的灵魂,她的灵魂正一脸徬徨、一脸无助的淋着雨,那雨时大时小,是个漫长的雨季,却未曾停过,也没有人去替她撑伞。 「嗯。」周夕雨回答。 当周夕雨一回答时,外头的阳光突然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密的乌云,大有要下大雨的徵兆。 而她扫了眼外面的天色后,转头回望了权向阳,却已不再见到他眼底的光,而是无尽的黑暗。 不过两人目光交会的一瞬间,权向阳便迅速地将头低了下去。 「我和你一样,周夕雨。」权向阳缓缓开了口,声音微哑,「我,也曾被霸凌。」 权向阳缓缓抬起了头,悲伤地望着她。 「我也曾拥有黑暗过。」 这讯息来的太震惊,周夕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覆,除了意外还有惊讶,此时他们的餐点正好送上桌了,待服务员再次走后,她才开了口:「为何?」 权向阳执起了叉子,将柠檬塔上的薄荷叶挑掉,「你说,喜欢一个人,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吗?」 大到他被一群小混混用肢体霸凌了一年,大到他被揍的遍体鳞伤,大到他想自杀。 他只是单纯喜欢那个女孩而已,很喜欢、很喜欢,想让她知晓。 为何要被暴力对待? 「你很喜欢她吗?」周夕雨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我很喜欢她,可她已经从我的生命里谢幕了,我和她各自海阔天空,不再相见。」语毕,权向阳喝了口焦糖玛奇朵,却怎样也无法温暖他已渐冷的手心。 其实周夕雨也没想到权向阳曾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这和他被霸凌有什么关联。 「那么,这又和你被霸凌有什么关係?」周夕雨仍旧费解。 「想知道吗?」权向阳病态地笑了笑。 外面刚好打了道雷,令周夕雨寒毛直竖。 Ch.4 黑暗换光明(2)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当我去告白时,却被一群高中部的小混混知道了,所以我就被揍了,揍了很久很久。」权向阳缓缓开口,将脑海中的记忆回朔到了那天。 早秋的清晨,麻雀于电线上吱吱喳喳,落叶随着风的拂动逐渐落地归根。 晨光正好,一切正好,国一的权向阳提早来了学校,彼时的他还是个小胖子,放下书包后,他便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在学校乱晃。 校园中淡淡的金桂香朝他扑面而来,走到三楼时,他看见一楼的穿堂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似乎还有架梯子? 权向阳鬼使神差地快步下了楼梯,走到了穿堂,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背对着他、背对着光,站在梯子之上,正爬上爬下的将教师节书籤悬于穿堂的天花板,她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转过头衝他无奈一笑,「同学你能帮我吗?我一个人没办法。」 「好。」他愣愣的回答,心跳有些快。 女孩的笑犹如秋日里初绽的木犀,小小的,模样十分含蓄,却不失淡雅。 后来,权向阳站在梯子旁拿着篮子,将篮内的书籤递给女孩,女孩接过他所递来的书籤后,便将那些书籤掛于天花板上系的红色棉线上,这项工作直到了早自习前五分鐘才完成。 「我叫陆星浅,高中部二年级舞蹈班的助教,今年大四,是来实习的,学弟你叫什么呢?」陆星浅下了梯子,朝权向阳问道。 学弟?他驀然意识到他比她小了十岁左右。 「权向阳,国中部一年五班。」 「权向阳啊?真是个好名字,全都向着阳光,我想这是你爸妈对你的期许吧!不管如何,都要全部向着阳光。」陆星浅收了梯子,将它移至了一旁。 「我不知道,也许吧?」权向阳耸肩,内心却因陆星浅的讚美而悸动不已。 这应该就是初恋吧!第一次为一个异性心动。 后来,权向阳常常藉去学务处送教室日志的职务之便,特意经过陆星浅所在的舞蹈班,儘管看见她的次数并不多。 有一天的下午,阳光正灿烂的时候,他站在礼堂的门口,看着舞台上穿着黑色礼服、扎着松松低马尾的陆星浅跳舞,她的舞姿柔韧有力,白皙的藕臂及柔荑、摇曳生姿的黑色裙襬于昏黄的灯光下显出了强烈对比,她犹如仙境中的仙子。 权向阳对她的喜欢日渐加深,他挑了个良辰吉日约陆星浅到司令台后面,准备对她告白。 陆星浅虽不知其用意,但基于两人算是有交情的,便点头应了。 见她的答应,权向阳满心欢喜,要去赴约的时,他还特别照着镜子将服仪及头发整理了个整齐。 权向阳去的时候,陆星浅已经靠在司令台的墙上了,他鼓起勇气,缓缓走近她,「学姊,我其实喜欢你。」 很喜欢的那种,就算你已经毕业了,我可能还是一样把你放在心里。 陆星浅有一剎的愕然,随即露出了礼貌的笑,「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心意。」 其实她压根筋都没想到权向阳会喜欢她。 权向阳面露失望及难过,却还是坦然接受,两人便各自回了教室。 「第一段就是这样了,让我喝口水喘个气。」权向阳拿起了旁边的水朝周夕雨说道。 「然后黑暗就??」当权向阳要继续回忆继续解说的时候,周夕雨出声打断了他。 「等等,容我打断你,所以那位女孩叫陆星浅?!」周夕雨打断了权向阳的回忆及解说,一脸震惊地问。 「是的,怎么了吗?」权向阳并没有因周夕雨突如其来的打断而不悦,反而对周夕雨这惊讶的表情產生疑惑。 陆星浅,知名舞蹈家,传闻中f.f.y.总裁莫思琛的前女友。 f.f.y,是一家科技公司,最出名的程式为《让你回家》,是与政府共同合作开发的软体,目的是为了因「诱拐」而家庭破碎的一家人们能够破镜重圆,或着是寻找失联已久的朋友之类的一款寻人app。 设计的人就是莫思琛,有人说,他是为了陆星浅才设计的。 「没事,单纯觉得这名字很好听,你继续说吧!」 「后来??」 后来他放学的时候,他一个人落寞的回家,在离校门口的三条街远的杂货店前,他遇到了那群高中部的小混混。 他的恶梦,给他黑暗的一群人。 「小胖子,挺有胆的,敢和我老大心目中的女神告白,胆子很大吼!」一个高他半颗头的小混混率先朝他而来,力道不重也不轻的拍着他的肩膀,语毕,他甩了个耳光于权向阳胖嘟嘟的左脸颊。 鲜红的五指印烙在了小男孩白皙的脸颊上,额外的明显。 就算是国中生,也还是半个孩子,权向阳力气也没眼前的小混混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便哭了出来,快步地跑去了隔壁的便利商店里。 那小混混反倒没有追上去,只是轻蔑的笑了笑。 这小胖子,挺好玩的。 其实权向阳不该哭的,他哭了,只会勾起小混混们好玩的心理。 后来回家,没有人发现了他肿胀的脸颊及红红的眼眶,爸妈都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他的脸颊已经消肿了,权向阳也不敢说,父母自然也不会察觉。 可是此后找上他的,并不是一个小混混,而是一群小混混。 Ch. 4黑暗换光明(3) 隔天放学,同一条路,权向阳又遇到了小混混,这次不是只有甩他耳光的那一个小混混,而是一群小混混,每个人几乎都人高马大年级为高一到高二不等。 「是你啊!长成这么胖还没有老子风流倜儻,还敢和我的女神告白?」一个制服衬衫搭了件吊嘎且扣子没扣,额角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的小混混,看着面前被他及他的兄弟们堵在墙角的权向阳不屑道。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权向阳已无退路,小小的身板靠着冰冷的电线桿,冷汗不停地于他的肌肤奔流,他颤抖着开口:「你??你们要干什么?」 「你说呢?」额角有着疤痕的小混混已伸手从权向阳的肩膀捏了下去。 「啊!」权向阳尖叫了声。 「帮你抓龙吼!很舒服对吧!」小混混手上的劲加大了。 权向阳挣扎的想摆脱小混混的箝制,伴随着其他小混混的嬉笑声、附和声,他扯开了嗓子高声喊着救命,但却没有人来救他,狗急跳墙,他嘴一张,便朝小混混抓住他肩膀的手,用力咬了下去。 那小混混吃痛,松开了手,其他的小混混随即要伸手抓他,他利用身高优势,从两个小混混之间的缝隙,快速地鑽出了他们对他的封锁,用尽全力拔腿狂奔。 小混混自然是在他背后追着的,伴随着叫嚣及吆喝,肾上激素在他的血液流动,赋予力量给了他的双腿,权向阳觉得自己比平常跑得更快。 他快速奔到了家门前,拿出了门禁卡,「嗶」一声就打开了门,随即关上门,将已追上来的小混混阻于铁门外,当他关起来的剎那,他似乎还听到肉撞到铁门发出的声响,以及大声的哀嚎,伴随着几句脏话。 权向阳长吁了一声,进了家门后,他立马将被汗浸溼的衣服换了下来,而刚被小混混所捏的的肩膀已红肿了起来,大有要瘀青的势头。 明天,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往后的每个日子,只要他去学校,总是会遇到那群小混混,只是他们对他已不再是一个耳光、捏肩膀,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胖揍及关厕所,又或者是将权向阳的零用钱抢走拿去买菸。 他不敢说,也不敢还手,他怕说了会被欺负得更严重,他们个个都比他强壮,他太弱小了,初始时他都会还手,他有一次还手甩了正在打他的人一巴掌,结果换来他们拳头落于他的身体的力量更加严重,他无法动弹,双手都被架着,他们拿着皮带一鞭又一鞭的落在他的大腿上,在阴暗的巷弄内,日復日的肢体霸凌,他的恶梦。 每次被打完后,睡觉时权向阳总是将身体蜷缩着给予自己安全感缓缓入睡,但每到半夜十二点时他都会被恶梦惊醒,伴随着尖叫,刚开始一、两次,他的父母以为他只是做恶梦才尖叫,忙于工作并没有多加注意,而那些小混混却十分狡猾,每次打几乎都打在会被衣物遮蔽的地方,没有注意看是不会发现有伤痕的。 权向阳压力大到在学校不敢出教室,因为出教室就会被勒索要钱,他不想去学校,因为去学校上厕所时只会被关在厕所里,只会被拖到隐密的地方揍。 好想死啊!好绝望啊!死了很好,就不用被打了。 这是每次权向阳被打时心内唯一的想法。 就这样过了两年,阳光灿烂了不知几回,但他每次接触到阳光却从来没有从阳光身上汲取一丝丝的暖意,反而是愈晒愈冷,权向阳瞒的很深,父母会发现这件事情,是他拿着美工刀,准备自杀。 那是升上国二后的一个寒冷冬夜,今天权向阳照样被打了一顿,手臂上的瘀青隐隐作痛。 他打开房门,确认父母都已入睡后,他拿出了美工刀,右手拇指缓缓地推出了锋利的刀片,将它抵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突如其来的一阵寒意自尾椎漫流了上来,使他不禁颤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一秒,他将刀锋慢慢且轻轻地刺进了手腕上的表皮肌肤,血丝顿时从他的肌肤沁了出来,当他深吸了口气准备离开这世界时,房门被推开了,伴随着妈妈惊恐的上前拥抱他,权向阳顿时没有了勇气,将刀丢到了垃圾桶伏在妈妈的怀里哭了出来。 「小阳是妈妈不好啊!你别做傻事啊!我的宝贝!」方湘随便拿了一旁的毛巾缠于权向阳的伤口,慌慌张张出去找药,不多时自己也哭了出来。 包扎完伤口,方湘不停拍着自家儿子的背安抚他,当妈妈温柔的安慰落在权向阳背上时,他倒吸了口冷气,方湘立马揭开了自家儿子的上衣,只见他背后佈满了瘀青及皮带所鞭的红痕,一颗心顿时觉得要碎了,她怒火中烧,她绝对要灭了欺负她儿子的那些人! 不仅是背,肚子、手臂、大腿也有零星的伤痕,几乎遍体鳞伤。 「妈妈忙于工作没有多加注意到你,傻孩子你被欺负为何不说啊?啊?是谁用的?妈妈让他上警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方湘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的儿子。 「妈妈,两年了,我好怕,是一群人,一群小混混,他们、他们??」权向阳已经说不下去了,除了哭,还是哭。 血从权向阳垂下的手腕滴了几滴出来,伤口虽浅,但还是有几滴血一点一滴「滴答」「滴答」滴落于地面,那声音于寂静无声的半夜格外明显。 权容灿来到儿子的房间,见到自家老婆儿子抱在一起哭,稍稍询问了状况便在晚上十二点时打电话给权向阳的班导,并表示要告到底。 他也准备明早打电话给自己以前一个是心理医生的客户,表示要替权向阳安排精神辅导,也拿了手机将那些伤拍了起来,当证据,准备要去验伤提告。 说到此时权向阳的表情已经愈来愈阴暗了,周夕雨再次打断了他:「别说了!你不行了!」 权向阳牵强的笑了笑,「我行的,我已经走出来了。不听了吗?」 「不了,剩下改日再说,然而这就是你突然对我好的原因?那天的我很像从前的你?」周夕雨认真的望着面前的少年。 「用我的黑暗,换你的光明。」权向阳突然伸手握着了她的双手,递给她的,是一阵暖意,「很值。」。 其实她已经听不下去了,那些事,令她全身发冷。 周夕雨的朣孔驀然收缩,不敢相信地看着权向阳。 「为什么?」周夕雨轻声呢喃。 「我想救你,拉你一把,也许你觉得我多管间事,可是你需要有人多管间事去帮助你,我曾遇过这样的人,辅导老师救了我,带我走出了黑暗,拥抱盛阳,基于人道,我想救你。希望你听完,能让我帮你。」他无比诚挚的看着周夕雨。 周夕雨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帮助,太沉重了。 「快吃吧!时间要到了,我回家和你说吧!」 周夕雨转移了话题,催促权向阳赶紧把柠檬塔给吃完。 *爱护生命,请勿自杀 Ch. 4黑暗换光明(4) 「谢谢你,但这不值得。」 傍晚回到了家,周夕雨坐于床沿,将讯息发给了权向阳。 发完后,她将手机丢于一旁,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发呆。 好多个夜晚,她都是如此,夜深时分,寂寞的浪潮总是汹涌而来。 人生本就萍水相逢,安能无功受禄? 周夕雨拿着手机起身去外面阳台吹风。 而另一头的权向阳看着周夕雨发来的讯息,在心里苦笑。 看来,她还是无法接受啊! 就像当年的自己,那就慢慢来吧! 没有人能那么快摆脱黑暗,也没有人能那么快对陌生人敞开心扉。 权向阳从书桌前起身,弯腰拿起了摆在床尾的黑色吉他,准备为它调音,黑衬白,按弦时,权向阳左手手腕上的那道疤份外明显。 周夕雨坐在阳台的吊椅左晃右晃,拿着手机与潘雅音聊天,聊着最近林亦澄发的新歌,以及他即将出版的新书。 聊天室。 潘雅音:真的假的?林亦澄要出书? 潘雅音:他不是搞音乐和演戏的吗? 周夕雨:真的,这书是要纪念他去年死去的未婚妻的,书名叫《烟火》,想前年正值二十八岁、事业上升期的林亦澄突然宣布自己有了圈外女友、且已订婚的消息,令多少的少女们心碎,可惜命运弄人,那女孩于去年香消玉殞了,令人不胜唏嘘。 潘雅音:抱抱他,什么时候出版? 周夕雨:现在是五月,他十二月要出版,文案都出来了。 周夕雨:《连结》请按。 潘雅音点进了连结,文案的第一句就令人动容。 「她是我黑暗人生中最灿烂的烟火,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 「我爱她,爱的刻骨铭心。」 潘雅音跳出了连结,不行了不行了,深情的林亦澄啊!心疼。 老实说周夕雨也是才刚看到新闻的,那句刻骨铭心令她想到了权向阳。 他也曾,爱一个人到满身伤。 他说他愿用他的黑暗换取她的光明,他虽是好意想要帮助她,她如果接受了,岂不太自私? 潘雅音:对了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要……告诉潘雅音吗? 周夕雨犹豫了一瞬,双手拇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咖啡厅,怎么了? 潘雅音:没,没事。 潘雅音将讯息发过去后随即下线了。 奇怪,为何她有点像在落荒而逃? 周夕雨盯着萤幕潘雅音的头像十分纳闷。 应该是想多了吧? 晚风吹起周夕雨散落的短发,天空犹如渐层的画布,从天空顶端至远处翠绿的山头,从海水般深蓝晕到了靛色,再从靛色晕到了火红的夕阳之色,残阳未落,天上已高掛了几颗孤星,宣示着夜晚的降临。 「夕雨,吃饭了。」余筱用围裙擦着手,柔声向外头的女儿喊道。 周夕雨将手机收进了口袋,朝余筱漾出一个笑:「来了来了,我来吃红烧肉了!」随即打开身后的纱门从阳台回到了室内。 岁岁年年,有家人真好。 「欸她来了!来了!啊!」周夕雨一从楼梯上来,便看见班上的小胖子将头探出门外,一看见她,就像看到了鬼一样尖叫跑了进去。 没差,反正她习惯了。 「欸欸!情报可靠吗?应该只是和她长得像吧!权向阳眼光有那么差吗?」陈郁慈一边瞄着在拿联络簿出来的周夕雨,一边低声询问着林苡伶。 「都有照片了,你说呢?」林苡伶嗤之以鼻。 想不到死婊子还挺有手段的!哼!看来是没有得到教训。 从蟑螂这事还学不到教训啊!那换?? 她们一旁的潘雅音默默的攥紧了衣襬。 周夕雨觉得疑惑,她最近也没和她们接触,下课不是看书就是上厕所或睡觉,在学校也没和权向阳有过多的来往,她们到底是在看什么呢?难道她们已经无聊到从她身上找毛病和把柄来说了吗? 正当周夕雨在沉思最近有做何事会被说话时,张暖昀跑了过来,「欸!」 「怎么了吗?」周夕雨抬眸看她。 「你最近有在做刺绣吗?」张暖昀忐忑地问。 不知道我要的,夕雨会不会给我。 「比较少,毕竟要高三了,怎么了?」 「可以??」张暖昀深吸了一口气,「给我针吗?」 「你要针干嘛?」周夕雨百思不得其解。 「我想学刺绣。」张暖昀撒谎道。 「好,明天给你,走吧!去厕所!」 两人上完厕所准备要出来时,两人不约而同听到了林苡伶与林舒书的声音,两人很默契的放弃了开门的举动。 「所以婊子真的去勾引权向阳?」林舒书一脸不可置信。 「照片都有了,都约会了,你说呢?」林苡伶梳了梳黏在额头的瀏海。 「哪来的照片?」 「魏采敏给的,是潘雅音拍到的。」 「狐狸精。」 周夕雨感觉的到她与潘雅音的友情就在此时粉碎,除了心痛,还有满腔的愤怒。 我以真心待人,却得此相报。 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你还好吗?」林氏姐妹花出了厕所,张暖昀立马打开了锁,跑到周夕雨那间去关心。 「扣扣」门被敲击了两下,「夕雨你还好吗?」 周夕雨一脸阴鬱地打开了门,「当然不好。」 突如其来的背叛及出卖,令人失望透顶以及心凉至极。 Ch. 4黑暗换光明(5) 为什么?为什么潘雅言会拍她和权向阳吃饭的照片? 为什么?拍了又拿去给与自己交恶的魏采敏? 周夕雨板着一张脸回了教室,跟在她一旁的张暖昀有些气愤。 潘雅音明知魏采敏讨厌周夕雨,那为什么还要偷拍周夕雨?拍完了再传给魏采敏?魏采敏拿到后当然会拿去给林苡伶啊!她脑袋是秀逗了吗? 进了教室后,周夕雨发现自己的桌上已变成一篇汪洋,原本放在桌上、尚未戳破的早餐红茶已倒了下去,不停的从桌缘往地板滴落,甚至还蔓延到权向阳的桌面。 孰可忍,孰不可忍。 「谁用的?」周夕雨攥紧了拳头,扬声问。 没有人回话,大家都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自己做自己的事,一片沉默中却夹杂着几丝偷笑声。 早料到他们会如此。 周夕雨叹了口气,准备认命去拿海绵拖和抹布时,权向阳刚好来了,他站在桌边蹙着眉,「是你打翻了?」 正当周夕雨要开口承担时,张暖昀打断了她,「不是她,不知道是谁作妖,把她原本一口都没喝的红茶给倒在桌子上。」 语毕,张暖昀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朝那一群窃笑的人瞄了几眼。 「是谁用的?」此次换权向阳问,「你倒她的红茶在她桌子上,我桌子和她连在一起,现在那红茶也蔓延到我这了,造成我的不便,请你自首。」 此话说的极佳,既又不是为了周夕雨要出头,也能让兇手甘愿点承认。 人才啊人才! 张暖昀看权向阳的眼神多了丝佩服。 还是没有人回答,周夕雨已经默默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桌面上的红茶,权向阳仍在追问:「到底是谁?自首后道歉就好了,别躲了!」 「权向阳,别问了,没关係的,我都要擦完了,你就得过且过吧!」周夕雨擦着桌上的红茶道。 倒的人真没品。 权向阳心想。 可他也不是没被倒过,只是倒在的地方是他身上而已。 「我来帮你吧!」权向阳拿起了拖把开始拖地面上的红茶,「毕竟这位置是我们两个一起坐的啊!」他说此话时特意加大了音量,令陈郁慈一阵心虚。 看来真的有些不一样啊! 林苡伶双眼微瞇,嘴角勾起了冷笑。 待两人桌面上以及地面上的红茶都清完时,第一节课儼然来临,课上到一半时,权向阳撕了张便利贴,在上头写出了他的疑问后便丢给了周夕雨。 一张黄色便利贴突如其来出现在了周夕雨的课本上,打断了周夕雨写笔记的动作,她纳闷地看向权向阳,对方示意她打开,她便缓缓地打开了纸条,纸条上权向阳用黑色原字笔写道:「你刚要我不继续问,是想息事寧人吗?」 他的笔跡端正而刚硬,似有錚錚铁骨。 周夕雨写了个嗯变将纸条传回给了他。 「只有这个原因?」纸条又丢了过来给周夕雨。 「放学说。」周夕雨低声道,顺便将纸条放回了口袋准备下课丢弃。 权向阳点了点头,两人便继续上课,老旧的吊扇在他们头上转悠着,不时发出了「吱唖吱唖」声,谱出了令人眼皮沉重的安眠曲,也诉说出了学校的歷史悠久及没钱换新电扇的困窘。 很快的,第一节课便这样过去了,周夕雨拿着纸条准被丢到垃圾桶,丢完后,她一个转身看见一张一模一样地纸条掉在了垃圾桶旁边,她以为自己没丢好,便蹲下去捡了起来。 她一捡起来便有一行红字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周夕雨这个婊子。」 她的心顿时凉了下去,痛的好像有人直接穿过她的胸膛,硬生生地用力捏住自己的心脏。 她见无人注意,便将那张纸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在装作若无其事地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网路上有一句话说得好啊! 「换掉我心脏,给我一副铁石心肠。」 有铁石心肠就不会心透了吧! 可终究是肉做心肠,痛的时候总是特别鲜明。 放学时分,周夕雨站在学校顶楼等着权向阳,没赶上第一批的放学他们可以第二批回家。 周夕雨深吸咯一口气,打开那张纸条将内容看完。 有三个笔跡,三个人,似乎是两女一男。 (以下人物用甲乙丙呈现) 「周夕雨这个婊子。」甲女说。 「赞成赞成!去勾引权向阳,不要脸!」乙女说。 「欸!如果她和你告白你会如何?」甲女问丙男。 「我会说你去死吧!长成这样!」丙男答道。 「对啊对啊!如果是我我长成这样一定每天躲在棉被里哭,不敢出门。」 「哈哈,赞成!」甲女、丙男一同附和道。 周夕雨死死地咬着嘴唇,此时权向阳已来到了她面前,她不知为何的,情绪瞬间崩溃,眼泪就此溃堤。 Ch.5地狱之花(1) 「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哭了?」周夕雨突如其来的爆哭令权向阳有些手足无措,他眼尖地发现周夕雨手上握了张纸条,便快速地从她手上抢了过来。 他看完了内容,一股火气蹭蹭地上来,他们的言词真的太过分了!不过首要做的事情不是去找他们理论,而是要安慰周夕雨。 权向阳想起餐袋里有他今天去服利社买的荔枝口味果冻,便将它拿了出来和卫生纸一併地给周夕雨:「别哭了,你的感觉,我懂。」 懂每次被欺负后的气愤又无助。 懂每次被欺负后想说却又惧怕被报復的心情。 懂每次被欺负后想死的感觉。 「谢谢,除了谢谢,还是谢谢。」周夕雨哽噎道。 「不客气,都是同学,而且我和你也有相同的经验啊!不帮你,我便不是个男人了。」他低头朝她诚挚的淡笑着,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残阳如火,于两人之间跳跃着,她仰望着比她高出一颗头的他,如仰望着太阳,温暖却又刺眼。 「告诉老师吧!」权向阳认真道,「那些根本就是人身攻击。」 「你疯了吗?」周夕雨不可思议瞪大眼睛,「他们会报復的!」 「这样下去不是......等等!」权向阳话尚未说完便突然抓起了周夕雨的左手,周夕雨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本能的想咬缩回手,还有不想给他看到...... 权向阳仔细瞧着周夕雨左手的虎口,白皙的皮肤上浮了一粒一粒如鸡皮疙瘩的东西,是针疤。 周夕雨快速收回了手,有点恼怒:「看够了吗?」 「你真的不说吗?」 「不说。」 「那你要够坚强、心要够强大才能够撑下去,知道吗?」权向阳一字一顿道。 「会的,我内心够强大。」 「并没有!」权向阳反驳了她,「认清现实好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有!」周夕雨淡淡道。 「好,我问你,你是要当路边被人碾过的野草反覆蹂躪,还是当沙漠中的玫瑰,绝境求生?」权向阳怒目注视着周夕雨左手虎口上的针疤。 「人都有黑暗面,无需隐藏。」周夕雨答非所问,「别把我当作玫瑰,我配不起,我只能是朵彼岸花,生长在地狱的花。」 在地狱永生,忘川河畔,不得超生,那悲伤的过往,也不得遗忘。 「你不也自残过吗?」周夕雨幽幽地望着权向阳道。 权向阳叹了口气,「我没有自残过,只有自杀过。」 周夕雨愣了一下。 「我前天就说的很清楚,我愿用我的黑暗换你的光明,帮助你。」权向阳顿了顿后又继续说:「即便,我会重回深渊。」 回到那满是暴力、黑暗、无助悲伤的记忆深渊。 「为什么要为了我回到深渊,你可以不用理会我的啊!我,我......」周夕雨朝他吼着,眼泪不知不觉又从眼眶滑落了下去。 「我看见你的灵魂孤伶伶的在你心里淋着雨,请让我走进你的心,让我为你撑伞。」 「周夕雨,我想做的仅仅是这样,我自认只是个普通人,也没有多厉害,可是我想拉你一靶,拯救和我从前一样饱受霸凌之苦的人。」权向阳无比真挚、无比坚定地说,「我曾经傻到要结束生命,可是在经过辅导老师的开导后,我看开了,不需要为了一些无聊的人、事、物去伤害自己,知道吗?」 知道,就让我帮助你吧! 周夕雨觉得自己要泪奔了,人生能遇到像权向阳这样的人,她真的很幸运。 「那,我有病呢?」,「假如我有病,你还能把我当正常人看吗?」周夕雨严肃又小心翼翼地问。 「不管你有没有病,我都会把你当正常人。」权向阳信誓旦旦地说。 「好,那么以后就多多指教了。」周夕雨含泪伸出了手,权向阳也伸出了手,礼貌性的握了一握。 「天色不早了,第二批放学时间要到了,原本要说的事回家在说吧!」周夕雨见操场上的篮球校队已开始收拾东西,看了眼天色提议道。 不知道,他知道了那天被拍的事会怎样? 「好,走吧!」权向阳手插着口袋,大步流星地朝楼梯走去。 可是他们没料到,今天这一会,造成了她的永劫。 Ch.5地狱之花(2) 「夕雨,呜呜呜。」周夕雨坐公车准备要回家时,张暖昀打了电话过来,她按了接听,电话一通却传来了张暖昀的哭声。 「暖昀,怎么了?」周夕雨蹙了蹙眉,压低了声音道:「你还好嘛?怎么在哭?」 「我爸妈,离婚了。」另一头的张暖昀白着脸道。 这消息太过突然,周夕雨愣了一瞬,「那你在哪?我和爸妈说一下去找你。」 「不用了,让我安静安静。」张暖昀吸着鼻子道。 「好,别做傻事啊!」 「嗯。」张暖昀说完便掛了电话。 周夕雨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只是周夕雨还不能确定、也相信不了潘雅音会做那样的事,会偷拍他们,再把照片拿去给魏采敏,她不信。 周夕雨下了公车,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问潘雅音,希望林苡伶说的不是真的。 「喂?」潘雅音接通了电话,示意旁边的魏采敏先她走一步。 「你……在上个假日有看过我吗?」周夕雨旁敲侧击地问。 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潘雅音警惕看了眼前面的魏采敏,见她丝毫没有偷听的动作,便答道:「有。」 周夕雨的心凉了三分之一。 「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厅?」周夕雨提问的声音已含了些微颤。 「嗯。」 「好,我知道了,再见,小心安全。」周夕雨说完便掛掉了电话,她觉得她的心当下被重重击了一拳,使她脑袋空白,呆站在了即将变红灯的斑马线上,直到来车按了声喇叭她才如梦初醒。 再见,那段曾经彼此交心的时光,如梦初醒,浑浑噩噩。 潘雅音也觉得奇怪,为何周夕雨要突然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看到她,她是有看到周夕雨。她与一个男的在一起,只是没看清那男的是谁而已,潘雅音便当什么也没看到似的路过,结果走太快还被魏采敏唸。 「雅音,是谁啊?你怎么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魏采敏见潘雅音掛掉了电话便上前打探,想知道是不是周夕雨打电话来询问照片的事情。 「是我妈啦!催我回家,走吧!快点!」潘雅音绕到了魏采敏后面推着她的肩催促道。 「好啦好啦别推。」儘管内心还是有些怀疑,魏采敏终究没有追问下去。 「你要说了吗?」周夕雨写数基五写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叮咚了声,是权向阳把讯息发了过来。 周夕雨看了眼门外,自家老爸正抱着老妈一起看电影,却认短时间他们其中一人应该不会进来她房间后,便大胆按下了通话键。 权向阳没意料到周夕雨会选择打电话,呆了一秒才接了起来:「喂?」 「抱歉用打电话的方式,有打扰到你吗?」周夕雨小心翼翼的问。 「没啊!说吧!」 见权向阳没有特别觉得自己打扰到他,她才敢缓缓开口:「我们那天吃饭,被拍了。」 「蛤?」权向阳感到十分傻眼错愕,「被拍?谁拍?我们又不是名人,谁那么无聊?」 「我是听到林苡伶说她手上有照片,但不能确定是谁拍的。」 的确,她现在只能确定那天潘雅音有看到她而已,不能肯定是她拍的。 「静观其变吧!反正我和你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同学关係,又没姦情,如果真的有照片,他们应该也不能闹出什么风浪。」权向阳蹙着眉说,他真的愈来愈反感林苡伶了,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周夕雨说完便掛了电话。 权向阳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了一旁,心里想道:什么啊什么!偷拍?流年不利,小人当道,得去改运。 呼,他会去找出拍的那个人吗? 周夕雨将手机充了电后,回到书桌前左手托腮,右手转着笔解眼前的数学,却怎样也无法再专心,脑子里想的都是偷拍的事,以及林苡伶接下来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若是林苡伶真有照片还把它放到靠北版,那么她岂不完蛋? 周夕雨不求她们在班上会放过自己,但只求她们真有照片的话别把它发到靠北版,这年头看图说故事,空穴来风,白的说成黑的很容易且不稀奇,何况有了一张照片为证据? 周夕雨双手合十,像上天祈祷事情不要变成那样。 但,一切终究是事与愿违。 Ch. 5地狱之花(3) 隔天ig上靠北学校版出了则惊人八卦。 普二忠2班的吉他男神权向阳疑似死会,对象似乎是个绿茶? 还附了张权向阳的正面照与一个女生背影的图。 这消息一出全校几乎都炸了,大家都知道,权向阳是颗太阳,温暖又耀眼,一向束修自好,从没诽闻。 怎么会突然死会了呢?对象疑似是个绿茶? 许多人纷纷于贴文下留言: love520:求原po将那女的正脸po出来好吗?让姐姐我认识认识这个狐狸精。 bibiboo:想知道那女的是怎样的绿茶。 mamamii:我男神死会了,干。 然后愈来愈多的人涌入贴文下方留言,纷纷吵着要原po发那女的正面照与那女的姓名,周夕雨一早起来便看到了这则贴文,她简直快要疯掉,发的人真他妈有病。 权向阳看到时也傻眼,到底,这有什么好说的? 幸好今天是週六,不用去学校面对庞大的舆论压力,而权向阳也赶紧一通电话打给了周夕雨。 周夕雨见到来电显示为权向阳后,立马接了起来,「喂?」 「你看到那则贴文了吗?」权向阳急切地问。 「看到了,你有何打算?」周夕雨问道。 如果是她出来解释,一定会被人说话,权向阳来解释,群眾们也许会比较信服,但仍会探究那女孩的身份。 「解释清楚,说我们只是同学,讨论作业。」权向阳道。 「哦对!上礼拜国文老师出了个作业就是要和同桌一起完成,就这个吧!」周夕雨道。 反正,国文老师出作业要与同桌同学完成是全班皆知的是,那么,周夕雨势必会曝光。 反正他们也没谈什么地下恋情,曝光就曝光吧! 低调的曝光。 「这样吧,你在你ig主页直接说出是要讨论作业,那女孩是你的同桌就好,如何?」周夕雨道。 「姑且一试,让你添麻烦了。」权向阳挠了挠后脑勺,带着歉意道。 麻烦,的确麻烦,谁叫权向阳有一张好皮囊和弹得一手好吉他,他笑起来时,总是令人如沐春风,唇边扬起的酒窝犹如盛满了午后阳光,暖洋洋的却又耀眼非凡。 周夕雨想,如果今天权向阳的外貌并未如此出色,也不会发生被拍且po上学校靠北版的事了吧。 天性使然,人的双眼总是追求美丽的人、事、物,反而会容易忽略了身旁所有的朴实无华及默默付出。 因为得不到,年深日久成了执念。 然后被执念,控制了身心,蒙蔽了双眼,伤了週遭爱自己的人。 「喂?喂?周夕雨?」权向阳自另一端的喊叫打断了周夕雨的失神。 「在、在!还有什么事吗?」 「你要听完后续吗?小混混的事?」权向阳问。 「不了,不了,老妈叫我,先这样。」语毕,周夕雨便掛了电话。 周夕雨随即将手机丢往一边,丢的犹如是一块 烫手山芋,这话题,太沉重了。 曾经的权向阳和现在的她是一样的,一样陷入黑暗的沼泽,双脚满是泥泞,无法脱身,反而愈陷愈深,终将被吞噬。 可现在的他,处境和她早已不一样。 他是人人吹捧的校园吉他男神,她是班上多数人辱骂的婊子。 他走在光下,光使人温暖而耀眼。 她走在黑暗下,黑暗使人感觉冷意透骨,绝望害怕。 试问现在的他们,到底有哪一处相似? 周夕雨不敢走去光下,怕光使她的黑暗展露于世人前,怕光太耀眼,会灼伤习惯黑暗的自己。 即便她已答应了他,愿意尝试接受光,可她还是害怕。 看来,她还无法完全接受他吧! 权向阳苦笑看着早已切断通话的手机。 那他就等她吧!有些事,不能过于急躁。 权向阳想起上次答应给邻居弟弟的谱还没谱好,便赶紧抱着吉他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编谱软体。 这弟弟是初学,先从基础音阶开始? 权向阳修长的指尖快速跃然于键盘上,不多时c、d、e、f、g、a、b等c大调音阶已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在了萤幕上的五线谱上,他接着开始谱简易的和弦。 待权向阳编完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他将档案存成pdf档,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水龙头被拧开,冰冷的水从莲蓬头洒在了权向阳发及全身。 如今已逼近盛夏,天气已逐渐炎热,冷水澡更是许多人消暑的选择。 水滴由权向阳的发梢滑落至脖颈,再蔓延至胸膛,顺着身体曲线、从着地心引力最终流至排水孔开始了新的循环。 洗完澡后,权向阳甩了甩溽湿的深褐色短发,刚洗完澡热气腾腾的,更显那双墨黑的眸子神采奕奕、更加闪亮,充满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只是,他正苦恼他想帮助的那位女孩,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接受他啊! Ch. 5地狱之花(4) 「记得多多关心自己的孩子,再晚一点,就真的生病了。」医生蹙着眉看着少年的精神报告。 上头写着他有忧鬱顷向,但还没到确诊忧鬱症的地步。 「好,谢谢医生,向阳,和医生伯伯说谢谢。」方湘神色感激道。 「谢谢伯伯。」国二的权向阳低声道。 「不用谢,然后我会安排一个辅导老师,那就请妈妈每个週六下午四点带向阳来心理諮商做治疗动作,还有,帮孩子换一个学习环境吧!这样比较不会让他往忧鬱症的方向走去。」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镜道。 「要……吃药吗?」这是国二的权向阳今天主动和别人讲话,嗓音既哑又带着颤,他不想吃药,不想变成药罐子。 这是他被黑暗噬灭前的挣扎。 「弟弟你加油!」医生放下了检查报告,温暖的双手放在了国二的权向阳的肩上,「你没有病,所以不用吃药,你只要乖乖接受辅导调适心情就好,加油!」医生微笑的替国二的向阳打气。 国二的权向阳点了点头。 又是梦啊!梦到去看医生的那一天。 权向阳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子,只见满室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他讨厌黑暗。 蚕丝般纯白的月光从窗帘隐隐透了进来,浮云几度蔽月,权向阳的房间便几度明暗,他皱了皱眉,打开了床头的夜灯。 夜灯散发的黄光令他双眼不适应地瞇了瞇,黑暗顿时消散,他抬了眼看了墙上掛的时鐘,凌晨四点,还有大把时间可以睡,便又重新回到了被窝。 希望不要再梦到那一天。 对权向阳来说,看医生这件事已是一场已逝的梦,可是对于张暖昀来说,却是一场正在进行的恶梦。 「你的女儿,是真的得了忧鬱症,多关心吧!别让她的忧鬱症持续恶化。」医生看着张暖昀的精神检定报告!叹了口气。 「医生??医生??怎么会呢?她??她为什么会得啊?」傅芷慌张地看着身旁的张暖昀朝医生问。 相较于傅芷的慌张,张暖昀显得十分淡然,面无表情。 她早就知道她病了,是个没被确诊的病人。 开始追别人的鬱帐,看着别人一张又一张自残的血照她反而会觉得紓压。 自己身上也多一道又一道的伤疤,愈来愈封闭自己。 开始嗜睡,失眠。 开始头晕,想吐。 对四周的许多人事物的情感开始麻木。 「忧鬱症的成因有很多种,并没有绝对的答案,父母现在能做的,就是多多关心她陪伴她,给她打气,还有她生病这件事情照规定班导需知道,需通报教育局,学校也会安排辅导老师替她做在校辅导。」医生道。 「还有,我会开药给她吃,请让她按时服药,定时回来做心里辅导与治疗,她就可有药物过敏?」医生问道。 「没有,那个??医生,要很多钱吗?」傅芷战战兢兢的问。 彼时张暖昀的父母刚离婚,傅芷顿时成了单亲妈妈,原本没有工作,是名家庭主妇,现在除了找工作,还要找租屋处,手头有些紧。 「原则上你来我这是对的,像諮商的部分有些医院要自费,有些则是健保给付,自费大多为上千元,我们医院则是健保给付。」医生一边写着病歷一边道。 「那药呢?」傅芷问。 「健保付一点,还是自费较多。」医生一边开着药单一边道。 自费! 傅芷双眼驀然瞪大,支支吾吾道:「那、那药钱是不是也是要上千元?」 「看她需要的是哪种药,不过我想最佳的治疗方式是心理治疗为主,药物治疗为辅。」医生道。 「好。」傅芷咬了咬牙,「无论多少钱都行,拜託医生让我的孩子好起来吧!拜託您了!」傅芷声泪俱下鞠躬向医生拜託道。 医生连忙将傅芷扶了起来,「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出去领药吧!」 傅芷右手搭在张暖昀肩上母女俩一起走出了诊间,张暖昀只知道,出了诊间的门,等同宣告迈向地狱的门已然开啟。 「小昀别怕,是妈妈不好,妈妈、妈妈会努力找工作的,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在走去领药的柜台时,傅芷忍着泪拍着张暖昀的背道。 张暖昀顿时觉得鼻酸,用力的点了点头,泪光闪闪。 「一共1200元,谢谢。」护士小姐将药袋摆在母女俩的眼前,傅芷看了看钱包里放的六千元,是这个月的生活费,但想到张暖昀的病,便毅然决然的将钱掏了出去。 「妈妈……」张暖昀拉了拉傅芷的袖子,她知道傅芷掏出去的钱,是她们这个月的生活费。 「不打紧的,妈妈会努力去找工作的,别怕啊!」傅芷强顏欢笑的安慰着女儿。 晚上夜深人静时,张暖昀辗转难眠,出了房门想上厕所,她见客厅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只见傅芷倒在沙发上疲惫的沉睡,茶几上摆的是一张又一张的求职海报及刊登职缺的报纸。 张暖昀眼眶一热,泪流了出来,她捂着嘴别让自己哭出声,怕吵到熟睡中的妈妈。 她只觉得自己好没用,让妈妈那么辛苦。 Ch. 5地狱之花(5) 早晨,万物復甦之时,麻雀于外头的电线上吱吱喳喳,叶片上的朝露缓缓滴落滋养了地面上的杂草,朝阳已然升起,学生们及上班族们纷纷起床准备出门。 周夕雨正是被外头的鸟囀及刺眼的阳光给唤醒的,她揉了揉双眼,昨夜读书至深夜的她睡意仍浓。 周夕雨洗漱后快速换了制服,拿着桌上的早餐便出门上学去,只是,她不知道正有个劫在等待她。 她一进教室便将书包放在了椅子上,正要拿作业放置于桌上时便看到她的桌子被人用立可白写了大大的两个字:「婊子」 白色的字写在棕色的木桌上显得分外刺眼、醒目,周夕雨叹了口气,敢怒不敢言,只好准备认命慢慢把这两个字给刮掉。 接踵而来的是外头有三个画着浓妆、染着头发的太妹在外面叫嚣,嚷嚷着要权向阳的同桌出来面对,班上没有一个人出去请她们离开,而是装作充耳不闻的自己做自己的事。 周夕雨本来想默不作声做自己的事,本想着等到打鐘或老师来的时候她们自动会散去,谁料…… 「几位学姊你们要找谁啊?」准备要进教室的林苡伶笑着询问那三个太妹。 「权男神的同桌,叫那小贱人死出来。」其中一个太妹语气不善道。 周夕雨心中的警铃顿时响起,正想悄然无声离开教室时,耳边却传来林苡伶的巧笑嫣语:「她来了啊!在那!」语毕,林苡伶的手指便指向了周夕雨。 淬了蜜的毒药,往往致人于死地。 「死贱人你给老娘出来!」画着烟燻妆染着蓝色头发的太妹扯开嗓子大吼道。 没有人要替周夕雨解围,周夕雨只好认命的走出去,与面带笑容的林苡伶擦身而过。 「有什么事吗?」周夕雨礼貌的问。 对方并没有答话,反倒朝周夕雨右脸颊甩下了一巴掌,周夕雨反应快,闪了过去,那太妹的手挥了空直接打在了墙角上。 「嘶~」那染蓝色头发的太妹痛到脸孔扭曲,捂着手倒吸了口气,再睁眼双眼充满了浓郁的狠戾及恨意,令人不寒而慄。 「有事请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还有,你们的行为已经吵到了我们班,不只,而是整条走廊,请离开,谢谢。」周夕雨说完便转身进了教室。 而那三个太妹则气急败坏站在外头不断叫嚣,正巧权向阳来了,为了维持在男神前的形象,她们便立马噤了声,准备默默离开。 「欸,你们站住。」正当那群太妹要走时,权向阳叫住了她们。 她们三个人心跳纷纷漏了一拍,为首的蓝发太妹转了过去面对权向阳,拢了拢鬓边的发,故作羞赧道:「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在喜欢的人面前,不分善恶,大家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心跳加速及小心翼翼。 「没什么,我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我们班外叫骂,骂的,似乎是我同桌?」权向阳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道。 而教室里头的林苡伶及林书舒则是不屑地翻了白眼。 「呃……呃,你误会了,没有没有!」那蓝发太妹急忙摇头否认,正巧周夕雨出来要权向阳进教室不要和她们瞎搅和,那蓝发太妹就像看到救命的浮木般紧抓着周夕雨的手,「对吧!对吧!」 周夕雨唇角勾起,朝那蓝发太妹嘲讽一笑,眼神死死地盯着太妹抓住她的手,「你刚要打我却打到墙的手不痛了吗?」 那蓝发太妹瞳孔驀然一缩,惊慌收回了手,恼怒道:「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要打你了?」 「你当所有人都瞎子吗?」周夕雨冷冷道。 「看来,是有这回事了吧!」权向阳道,「我不知道我的同桌招惹到你了什么,不过打人是不对的,还有,如果你是为靠北版的照片而来,我的ig早已说明清楚,请不要惹事生非,谢谢。」权向阳客气中带着疏离续道。 「没,她……」正当另外一个红发太妹还要说些什么时,主任教官来了,对着她们就是一阵喝斥:「都在干什么呢?」 那群太妹拔腿就跑,主任教官并没有追上。反正他知道她们是谁,而是蹙着眉问权向阳及周夕雨发生什么事情。 周夕雨大概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主任教官便表示他会处理,他们以为主任教官要走时,主任教官却指着教室里头的一张桌子问:「那张桌子是怎么了,拖出来给我看看。」 周夕雨转头顺着主任教官指的方向看去,他指的,正是她的桌子。 周夕雨嚥了嚥口水,感觉手心都在发汗,但她只能认命地进去搬桌子出来,一进去便有许多视线聚焦于她的身上,无声的施压,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默默将桌子搬了出去。 主任教官一看桌面上是用立可白写了婊子二字,问了周夕雨:「本来就有吗?」 周夕雨摇了摇头。 主任教官当下勃然大怒,拍了桌子:「谁写的?」 眾人吓得肝胆皆颤,却无人回应。 「不说是吗?好,那下课全班都给我到教官室,我一个一个问!」主任教官说完便往前继续巡堂。 周夕雨及权向阳也双双进了教室,两人只觉得压力山大,周夕雨只觉得日子会愈来愈难过。 Ch.6想为你撑伞(1) 在一眾同学埋怨的目光中,周夕雨默默走出了教官室。 天色灰濛濛的,大有要下大雨的势头,空气中漫着浓厚且闷热的湿气。 老实说班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讨厌她,有些人是怕会得罪林苡伶为首的那群人,有些人则是保持中立,不参与林苡伶那群人的排挤行动。 现下,那些本来没有要参与的人,都有些动摇了…… 周夕雨叹了口气,回到了教室,教室已经有一些人回来,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讨论,他们见周夕雨回来后,便鸟兽散,闭了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却透露出了大写的不满。 「欸,周夕雨,老师找你。」赵宇贤手插着口袋、站着三七步道。 他语气仍旧不善,周夕雨也习惯了,应了声便进了辅导室。 一进门便是熟悉的男性香水味,淡淡的却不致反感,老师坐在电脑椅上,双眼紧闭,手撑着头,他一听到开门声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眼神锐利如鹰,似带着杀气,气场十分强大。 周夕雨一进门便感受到浓浓的杀气,尤其是老师看她的这一个眼神,更令她背脊发凉。 「知道是谁吗?」老师的声音略带疲惫眼神已变回以往的柔和彷彿刚才的杀气只是周夕雨看走了眼。 周夕雨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主任教官正在问一些剩馀的同学话。」 「等等去前面的空教室换张桌子,这事,一定会处理。」老师道。 「老师,可是教室又没有监视器,应该很难找出真正的兇手吧!」周夕雨担忧道。 的确,没有准确的监视器影像当证据证明兇手是谁,只能一个一个人询问,参考那些人的供词,如若有心串证一口咬定来的时候就有的话,那就很难找出兇手了。 「没事,老师一定会找出兇手的,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老师揉着额角道。 「是一来就有吗?」老师问。 周夕雨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写这两个字在我的桌上。」 「出去吧!」沉吟了片刻,老师忽然道。 「嗯。」周夕雨说完便走了出去。 老师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等到大家都回来时,静坐时分老师站在前面一脸严肃,全班的人都感觉得到浓浓的低气压。 「我希望我们班可以不要再有这件事发生,同学遇到困难、被欺负时要有正义的声音替同学发声,而不是完全漠视、独善其身,我们是一个团体,要有团队合作精神大家才能一起成长及进步。」老师站在讲桌旁眼神扫视着台下的所有同学。 良久,他復又开口:「这次的事情是学校内几个问题学生所做下的,对于把全班都叫去教官室的事情,主任教官表达抱歉,还有,为避免事情再度发生,以后放学后教室的门一律上锁,我会再安排同学负责保管钥匙及开锁,晓得吗?」 「晓得。」全班异口同声。 放学时分,果不其然的天空以下起滂沱大雨,惨绿的天空还漫着雾伴随着强风,万全看不清外头的景象,伴随着电闪雷鸣,许多人纷纷哀嚎着鞋子会完全湿透,现在回家无疑地会变成一隻落汤鸡,忽然广播传来的处室报告的消息。 「学务处报告,学务处报告,现在外头雨势过于猛烈,大门处已淹水至小腿肚,大门也暂时故障,所以今日放学延后半个小时,还请各位同学们待在教室里写功课自习,报告完毕。」」 又是一阵哀嚎声,周夕雨并没有抱怨,而是拿出了功课乖乖写。 「你的伞,确定够大吗?」权向阳盯着周夕雨放于桌上的粉色且白点印花折叠伞问。 「够我撑了。」周夕雨道。 「不怕风太大开花?」权向阳又问。 「没差。」周夕雨道。 「今天这事??」权向阳还没说完就被老师给打了断:「欸欸闭嘴看书啊!说话的礼拜六来刷地。」 见周夕雨也没有想谈这件事,权向阳只好悻倖然地闭嘴。 终于等到正式踏出校门,雨虽未停,但已没刚才的猛烈,变成了丝丝细雨,周夕雨撑着伞漫步回家,下了场大雨后路上积了不少积水,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周夕雨小心翼翼地避着水洼,不让自己的布鞋完全溼掉。 风也迎面而来,带来的是清新的空气及舒爽的感受,也将雨丝吹落致她纤长的睫毛上,她一眨眼,视线就变成十分模糊,城市里五光十色的灯光也变成了向外延伸的光束。 周夕雨就这样哼着小曲回家,快要到家时,她便看到家门口下的便利商店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运动服,正悠间的一手插口袋一手滑手机,耳朵上还戴了耳机。 她的同桌,权向阳。 Ch.6想为你撑伞(2) 「你,要干嘛?」周夕雨撑着伞站在骑楼外问。 权向阳收起了手机,「无他,有事相问。」 「什么事?」周夕雨问。 「先进去吧!」权向阳指了指便利商店道。 周夕雨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骑楼收伞,她将伞插进伞桶后便随着权向阳进了便利商店。 权向阳点了杯冰美式,正在柜檯结帐,周夕雨抬腕看了眼手錶,她只有二十分鐘的空挡。 权向阳将冰美式拿回了座位,坐于周夕雨的对面,「今天这事,你不追究下去吗?」 「教官都处理了!我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周夕雨道。 「你想,那写字的人会是那群太妹吗?她们怎会在写完字后就堂而皇之地站在教室外堵人?」权向阳道,双眸写满了认真。 周夕雨叹了口气,抬眸看他道:「是或不是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教官及老师处理完了,我也不能再说什么。」 「你要就此算了?」权向阳喝了口咖啡,淡淡道。 权向阳觉得不能就此算了,万一那太妹或是真正的兇手会有更激烈的手段要怎么办? 「算了啊!那群太妹自己被当枪使还不知,我当然算了。」周夕雨缴着手机上掛的珠串道。 而且之前老师和她说的话她还记着,得饶处人且饶人,不要咄咄逼人。 周夕雨自然也是知道兇手肯定不是那群太妹,比起暗地里搞小动作,她们更喜欢檯面上暴力解决。 「好,那你最近小心一点,东西那些都要顾好。」权向阳担忧道。 权向阳顺便在心里打算着要去和班导说要管钥匙,早点去学校,以免会再有一些事情发生。 「谢谢。」周夕雨忽然道, 权向阳因周夕雨没由头来的道谢愣了一愣,皱眉道:「干嘛突然和我道谢?」 「没什么,就是谢谢。」周夕雨笑着回答他,这是她久违发自内心的微笑。 眼前的女孩笑眼弯弯唇边噙着笑意和他道谢,她的双眸四一片黑夜,平时总是黯淡无光,但笑起来时却闪烁着许多的星辰碎片,闪闪发亮。 「喔、喔,不客气。」权向阳挠着后脑勺道,心跳有些加速。 「可以走了……吗?」周夕雨询问道,因为再不走,就要错过林亦澄新歌的直播了。 「好,走吧!」语毕,权向阳起身靠了椅子,周夕雨也是,然后两人一同步出便利商店外。 此时雨势已渐小,仍是绵绵细雨,周夕雨正要拿起伞撑起时,权向阳抢先了一步,周夕雨一阵疑惑:「你没带伞吗?」 「有啊!在书包里。」权向阳比了比书包。 「那,你拿我的伞要干嘛?」周夕雨更加不解道。 有伞不撑来和她抢,是有什么问题? 「帮你撑啊!」权向阳笑道。 「帮、帮我撑?」周夕雨好看的眉都拧在了一起,「不用,把伞给我。」语毕,便跳了起来作势要夺伞。 权向阳利用身高优势掂起了脚尖,周夕雨比他矮了至少半颗头,周夕雨一直跳的后果就是整个人都快趴到权向阳的身子上,权向阳意识到这点便不再掂脚,直接将伞撑了起来。 「你忘了,我说的?」权向阳挑眉看她,「我看见你的灵魂孤伶伶的在你心里淋着雨,请让我走进你的心,让我为你撑伞。」 「啊?」,周夕雨吶吶地道:「所、所以你要帮我撑伞?」 「不然呢?」权向阳笑道。 周夕雨脸上一热,一溜烟地跑回了家。 「欸!你的伞啊!」权向阳失笑,在周夕雨背后大喊着,结果周夕雨跑的更快了。 权向阳拿着周夕雨的伞有点不知所措,便将那把伞拿去给了警卫,要他明天转交给她。 回到家后,周夕雨打开了youtube,手指不小心误触到了一首歌,她本来想按掉的,但是前奏轻快的钢琴旋律吸引了她,她便听了下去。 是一首韩文歌。 她看着中文字幕随着人声而出,她只听了几句便不敢听下去。 「我一度曾期望过我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世界全部都太黑暗,曾每晚哭泣的我。」 「倒不如我能消失的话,心里能比较舒坦吗?」 「所有集中关注我的视线,实在太令人恐惧。」 周夕雨实在不敢再听下去,泪水已夺眶而出,这歌词,令她感触很深,可她不敢再听下去。 周夕雨看了眼歌名,《致我的思春期》,演唱者是脸红的思春期,她默默记下并且下载。 城市的另一头,华灯初上,灯光昏黄的黑暗角落。 「你们的确是蠢猪啊!」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女子靠着墙,不耐道。 而她脚边伏着的,正是找周夕雨麻烦的那群太妹。 「那、那b姐,钱???」蓝发太妹战战兢兢地问道。 「没成功教训到人,反倒被人抓去做替死鬼,还想要钱?」b姐嗤了一声,不屑道,右脚用力地将脚边的石子踢到了墙上。 那蓝发太妹猛地站起,揪起了b姐的衣领,「你别太过份!欺人太甚!」 b姐不怒反笑,快速地在太妹的左膝踢了一腿,那太妹吃痛便跪了下来,b姐轻蔑地看着她:「搞清楚自己的身分。」说完便走出了暗巷。 另外两个太妹赶紧将蓝发太妹给扶了起来,那蓝发太妹眼里写着满满的不甘。 (中文歌词出处:lt;a href=lt;a href=<a href=https://youtu.be/3s6vm3std2e target=_blank>https://youtu.be/3s6vm3std2e</a> target=_blankgt;<a href=https://youtu.be/3s6vm3std2elt;/agt; target=_blank>https://youtu.be/3s6vm3std2elt;/agt;</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gt;lt;a href=<a href=https://youtu.be/3s6vm3std2elt;/agt; target=_blank>https://youtu.be/3s6vm3std2elt;/agt;</a> target=_blankgt;<a href=https://youtu.be/3s6vm3std2elt;/agt;lt;/agt; target=_blank>https://youtu.be/3s6vm3std2elt;/agt;lt;/agt;</a>)(即歌曲连结) Ch.6想为你撑伞(3) 春夏总是场漫长的雨季,滋润了万物大地,却苦了需要在城市各处穿梭的人们。 这场雨持续下了一个礼拜,雨天的缘故,大家都想要搭公车,因此搭公车时总是十分拥挤。 「呀,对不起。」一个别校的男学生匆忙与周夕雨道歉。 周夕雨拿卫生纸将被男学生伞打湿的裙子稍微擦了擦,连忙和他说没关係。 到站后周夕雨一手连忙将装着参考书的袋子拿起,一手连忙嗶卡几乎没有手开伞,她顾不得身上的衣服会被伞上的雨水给弄湿,直接将拿卡的那隻手的手腕穿进雨伞的吊绳,趁车门要关闭前赶紧衝下车。 反正淋一点雨又没关係,周夕雨下了车也就没立马撑伞,未料身旁有个人突然凑近,替她撑了伞。 周夕雨愣愣地看着透明伞上open酱的印花,耳边传来了温暖的嗓音:「我帮你撑。」 周夕雨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于是便抬头看他,他脸上正掛着和煦的笑容,笑得犹如是雨天里的阳光。 「所以你要替我撑的伞是open酱的啊?」周夕雨打趣着权向阳道。 权向阳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今天是open酱,那你明天要什么?拉拉熊?角落生物?hellokitty?」 周夕雨「噗次」笑了一声,「不正经。」 两人走着走着,聊的忘我,眼看就要到学校了,周夕雨赶紧撑起了自己的伞,加快脚步与权向阳拉出距离。 权向阳失笑,摇摇头便跟了上去,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进了教室后,周夕雨便感觉教室内气氛不对,大家几乎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当她拿着联络簿放到组长的桌上时经过人一群人,那群人似乎也不怕她听,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 她细听了一下,没想到听到的是一个令她震撼的消息,张暖昀得了忧鬱症。 周夕雨看了眼张暖昀的位置,暗自庆幸人还未来,不然她心里会作何感想,心里虽惊讶,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交完联络簿后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远处的林苡伶从周夕雨一起身要去教联络簿时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及脸上表情,周夕雨都自身难保了,她倒想要看看周夕雨听到消息后的反应。 结果周夕雨一点表情都没有,一脸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林苡伶觉得无趣,便等着事件的主人公登场。 「欸,上次照片的事,你有问潘雅音吗?」周夕雨回到位置上后,权向阳问。 「没有。」周夕雨道。 因为一切都还没搞清楚,问了反而尷尬,一段关係是建立在信任上面的,怎能轻易怀疑对方? 周夕雨自己也怕,如果拍照的人是潘雅音,她不知道要如何和潘雅音再继续相处下去。 「一定要问清楚,如果怕尷尬就我来问吧!」权向阳嘴里咬着三明治含糊不清道。 周夕雨迟疑了片刻,心里有些犹豫,她也有些时日没有和潘雅音讲话了,主要是不确定及尷尬,如果讲清楚、说开了,可能会比较好? 「好??」好半响,周夕雨才给出回覆。 「那我晚上私她,现在邻近期末考,我这次一定要赢你十分以上,上次已一分险胜,差点被你做掉,我心有余悸啊!」权向阳说完还将手捂在了左胸口前。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周夕雨笑道。 「这样很好。」权向阳敛起了笑容,突然一脸严肃道。 「什么很好?」周夕雨一头雾水。 「你笑了啊!这样就很好。」权向阳唇角微勾,眼神真挚地说。 权向阳与她对视,两人都可以一眼望进对方的眼底,甚至心底,权向阳的眼神澄澈,黑白瞳仁分明,周夕雨望进他眼底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翠绿草原,蓝天白云,盛阳高掛,光芒万丈,而他,便坐于草原上慵懒晒着太阳。 她想,这就是他的灵魂吧! 乾净、明亮、富满生机、温暖。 周夕雨突然一阵自卑感作祟,别开了眼,不想让权向阳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模样,可他已然看见。 权向阳看进了周夕雨的眼底,所见的景象与上次已有些不同,虽然仍是四周黑暗,断壁残垣,周夕雨赤着脚徬徨地踩在瓦砾堆上,淋着雨,只是早已不是上次的狂风暴雨,而是绵绵细雨,黑暗的天空虽被乌云笼罩,却犹可见几点繁星。 权向阳咳了一声,立马转回去正经危坐,此时张暖昀来了,正当周夕雨想要上前关切时,班上一个小胖子同学忽然拔高音量指着张暖昀道:「呀!她有病得了忧鬱症!大家别接近她会传染。」 围绕于他身边的人大笑。 张暖昀呆在了原地,脸色「刷」地变成苍白,死死咬着嘴唇,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她内心十分恐慌,他们、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Ch.6想为你撑伞(4) 张暖昀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摇摇下坠,恐慌的情绪从四面八方如猛兽般朝她袭来,许多人嘲弄、冷漠及像在看异类的目光太过兇猛,她现在,只想死。 「你们,会不会太过份了?」周夕雨二话不说立马衝去张暖昀身边抱住她,对那群看戏的人怒吼。 在这个时候,对于张暖昀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温暖的拥抱更加安慰人了。 「我只是告诉大家她生病了,要小心,又没什么错!」小胖子看向围绕在他四周的同学们,不以为然地说,其他人忙不迭地点头附和他。 周夕雨真的不敢相信他们尽然不要脸、恶劣至此,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她衝到了小胖子的面前怒道:「道歉!人家有没有生病又与你何关?」 「我不要~~」那小胖子嚣张地对她做了个鬼脸。 周夕雨怒瞪着他,右手的拳头紧了紧,她真想一拳揍在这小胖子因做鬼脸而扭曲的脸孔,可是她知道,她不行。 「你是怎样啊!辅导课和健康课没学好,在那里乱讲话,忧鬱症根本不会传染,别在那带风向!」潘雅音也加入了战局,向那小胖子呛道。 周夕雨朝潘雅音投去感激的一眼,復又提高音量开口:「道歉!我他妈要你道歉!」 「呦!不独善其身反而来淌这一淌浑水,周夕雨,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来护航张暖昀,简直不自量力!」林苡伶双手环胸走近周夕雨,一脸不屑及嘲讽道。 周夕雨被林苡伶浓郁的香水味薰的够呛,后退了几步,冷笑道:「你们要欺负我就来啊!你们敢这样明目张胆地霸凌别人不就依恃着全班其他人不会说,我们这些被欺负的会沉默吧!」 林苡伶笑了几声,眼神狠戾:「我就是吃定了这样你又能奈我何?」 周夕雨深呼吸,鼓起了勇气,想起权向阳说的面对霸凌者要坚定立场这句话,下一秒便对林苡伶怒吼道:「我选择沉默是为了表面和平,不代表他妈的我就会逆来顺受!」 此话一出,不只林苡伶愣了愣,其他看戏的人也都愣了愣。 「闹够了没有啊!」始终没有发声的权向阳凉凉地说,不怒自威。 眾人瞬间噤声,权向阳对着那小胖子復又开口:「李任亨!道歉!」 「班长,你这口气,是在耍官威吗?」李任亨一脸吊儿郎当地道。 周夕雨看了眼权向阳,他的表情淡漠,眼神冰冷,他虽身为班长,口气却从来没有像现在充斥着怒意及冷意。 周夕雨以为权向阳会反驳,岂料他却说:「我就耍官威要你道歉又怎么了呢?」 权向阳比李任亨高了几十公分,他由上往下地注视着李任亨,眼神中充满凉薄,李任亨顿时觉得浓浓的压迫感朝他袭来,讲话气势都减了几分,「你,你欺人太甚!」 权向阳先示意周夕雨把张暖昀带离现场,周夕雨便赶紧拉着张暖昀的手出了教室,往女厕的方向而去。 「喔?我欺人太甚,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老师不在,班长最大,你忘了吗?我以班长的身份要你和同学道歉又错哪了?」权向阳冷笑道,嗓音充满了威严。 眾人不曾见过权向阳如此模样,以往的他总是温润如玉,谦和有礼,从不拿班长的身份来压别人。 「我以班长的身份要你和同学道歉自然是你说错了,所以要道歉,明白吗?」权向阳声音又柔和了下来,尝试着以理服人,毕竟他真的不太会耍官威。 李任亨在眾人的视线下终于抗不住压力,自知理亏,便不情不愿地道:「好,我等一下和她道歉。」 权向阳嗯了声,转对林苡伶道:「别太过份了,你以为你的行为不犯法吗?再有下一次,我直接告诉老师,看你是要改改还是不改,」 语毕,便回了自己的座位,眾人也都纷纷散了回到自己的座位,教室诡异的沉默。 林苡伶双眼瞪大,愤怒、不甘的情绪充斥在她的双眼里,她心里所想,只想要周夕雨赶快从世界上消失! 而另一头的厕所,周夕雨正安慰着哭泣的张暖昀。 「别哭了啊!你能告诉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吗?」周夕雨拍着张暖昀的背,安慰道。 张暖昀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后慌张地说:「不要因此疏远我,好不好?」 张暖昀很怕,怕周夕雨会就此而疏远她,把她当成异类,和其他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她。 「好,我不会疏远你,你还是你啊!只是生病了而已,我当然会陪你一起走过啊!」周夕雨说着说着,眼泪便滑落了下来。 周夕雨不会离开张暖昀的,她周夕雨会帮助她,周夕雨愿意替她撑起了那把遮风挡雨的伞。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周夕雨微笑着看着张暖昀,即便泪眼模糊,即便她仍旧身处黑暗,她也愿意用零碎的微光,去照亮张暖昀,她愿用她仅存的力量,去拉张暖昀一把。 张暖昀真心觉得,此刻她是幸福的。 在不幸中的幸福,反而更加难能可贵。 前方道阻险长,至少还有你,周夕雨,我最好的朋友。 「好了,要上课了,走吧!」周夕雨抹了抹眼泪,率先站了起来,对张暖昀伸出了双手。 张暖昀握了上去,周夕雨便在那一剎那,将原本也和她一样蹲在地上的张暖昀用了地拉起。 在张暖昀站起时,周夕雨心想着:「即便力量不大,我也愿用力地将你拉起。」 Ch.6想为你撑伞(5) 「欸!对不起啦!」两人回到教室后李任亨不情不愿地走到周夕雨前面道。 「嗯。」张暖昀淡淡道,打算为这场闹剧就此画上句点,而此时班导也来进到了教室:「各位同学好!」 「老师好!」全班异口同声道。 周夕雨及张暖昀个别回了自己的座位,周夕雨坐下时,权向阳朝她道:「刚才这件事,必须得告诉老师。」 「等等吧!我问问暖昀意见,毕竟她是当事人,要问她意见。」周夕雨皱眉道。 权向阳忽然叹了一口气,周夕雨不明所以,权向阳摇了摇头说:「为什么你自己遇到这种事都选择隐忍,张暖昀遇到这种事时你便不管不顾地跳了出来和他们争吵,你能告诉我吗?」 周夕雨笑了一声,眼神坚定地望向权向阳,「因为你。」 权向阳疑问地挑了挑眉,这时鐘声恰好响起,周夕雨只是笑而不语,乖乖静坐。 权向阳看着她笑,神思游走到了开学那日,她笑得也是如此的眉飞色舞,肆无忌惮。 下课时,老师要周夕雨送资料到英文老师的办公室,当周夕雨行经高三时,忽然间一桶水从教室的门口泼到了周夕雨的面前,周夕雨吓了一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子及鞋子。 一个学姊朝她道歉,并表示是要刷走廊才会泼水,周夕雨頷了頷首说没关係后便继续往前走,却听到原本那个学姊和其他学姊嬉笑着说她是活该,她咬了咬牙,当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 「结果呢?张暖昀要和老师说吗?」当周夕雨从张暖昀家门走出来时权向阳问。 周夕雨摇了摇头,陪张暖昀回家的这一路上,周夕雨有询问过张暖昀的意见,张暖昀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了个牵强的笑容:「没关係,当他无知,就算了吧!」 就算了吧!他们对她当眾的羞辱及恐惧。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怎么知道的?」当周夕雨站在张暖昀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现在去追究这个又有什么用,于事无补,他们知道就知道了。」张暖昀淡淡道,老实说她也不想知道那个放出、得知消息的人是谁,她怕,她也知道周夕雨是替她担心、着急,可她不愿以一己之私再将周夕雨牵连其中。 「所以她不愿,那你也不打算说吗?」权向阳问。 「算了,这次就这样吧!再撑一年就过了!」周夕雨极为正向地道。 权向阳自然是知道周夕雨不说是因为怕尷尬、怕他们更加过份,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被欺负的自己,想说却又害怕。 「呦!你看出太阳了!」周夕雨比了比逐渐放晴的天空。 乌云散去,阳光便迫不急待地穿透云层,照耀大地,柏油路路上的积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水光瀲灩,还出现了彩虹,叶片上的雨水晶莹,随着地心引力缓缓滴落,黄昏的阳光也将两人的身影拉的欣长。 在雨水折射出了阳光下,街道顿时像是洒了一大把金粉一样,万物都闪闪发亮,令人眩目。 这是这一、两个礼拜以来,第一道阳光。 「只要你相信,阳光永远在雨身后,大雨倾盆过后,终将迎来炽热盛阳。」权向阳望着周夕雨别有深意道。 周夕雨并没有发现他此话暗藏的玄机,而是望着天空开心道:「雨天使人心情抑鬱,晴天使人心情温暖愉快,终于放晴了!」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纯真的笑,权向阳对周夕雨突然有一阵佩服,经歷了那么多,她心境有时候还能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笑得肆意。 「今天吵架时,我想起你说的话。」两人走到一半时,周夕雨突然开口。 「什么话?」 「要坚定立场,不要害怕。」周夕雨微笑着望着权向阳道。 她能鼓起勇气,为了最好的朋友跨出了那一步,是因为他的开导及鼓励啊! 「加油啊!你只要坚定意志,让自己的心足够强大,很快就能走出来,找回了自己的!」权向阳引用了当年辅导老师对他所说的话鼓励周夕雨道。 两人正对着光,两人原先并排走着,周夕雨突然刻意走慢了一点,要权向阳走快一点,权向阳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他回头,周夕雨正亦步亦趋地踩着他的影子。 有光就会有阴影,当我们面对阴影时,其实就是在背对着光,面对着光时,就是在背对着阴影。 权向阳失笑,「几岁了还在玩这个游戏。」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公车站,周夕雨朝权向阳做了个鬼脸便上了公车。 权向阳被气笑了,看来她正试着慢慢走出黑暗。 Ch.7深渊中凝望光(1) 说不害怕是假的,说不自卑不会退缩是假的。 面对权向阳的靠近,周夕雨虽尝试着接纳他,敞开心房接受他的帮助。 但她仍旧是怕,怕权向阳在接触到她心理负面的想法时会厌倦、会转身拂袖而去。 因为,垃圾桶也是会满的啊! 周夕雨心底深处总觉得她自己很可笑,妄想着在深渊中凝望着光,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老实说,她挣扎过,愈是挣扎反而愈陷愈深,面对黑暗对她的鲸吞蚕食,她累了,便任由黑暗吞噬了自己。 既已落入地狱,却妄想着神会判她上天堂,简直痴人说梦。 周夕雨又打开了那首歌,她上次不敢听完的那首歌。 「美好的,那些曾经美好的,那时期的我痛苦着。」 是啊!本该无忧无惧、充满青春活力的高中生活她却痛苦着。 「实在令人厌恶,那无法接受爱的我。」 她自己都有些厌恶自己,无法接受四周朋友给予她的关爱。 「无论爸爸还是妈妈全部都只看着我。」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爸爸妈妈从小便对她寄与厚望,形成了无形的压力。 「可我的心却不是那样的,总是逐渐远去。」 可她明明不想要活得那么压抑、痛苦,却总是事与愿违,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短短三个字道尽了她徬徨无措又恐惧的心理,只能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周夕雨关掉了音乐,让音乐断在了间奏,她又没有勇气听下去。 她的处境完全府和了歌词,这首歌就像为她量身定做似的,在她的心里產生了极大的共鸣。 同样处在深渊的,还有张暖昀。 「略、略」张暖昀跪在马桶前,承受着药物的副作用,痛苦地呕吐。 晚餐吃的白吐司及药都被张暖昀给吐了出来,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夜晚,吃完睡前的药后跪在马桶前吐。 她们家近来经济拮据,厕所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为了省钱,便没有换灯泡,为了省水,马桶里的尿液皆是积了几次后才冲水,令人反胃的尿骚味成了张暖昀的催吐剂。 她吐完后便赶紧将与尿液混杂的呕吐物给冲了下去,她因剧烈的呕吐而流出了几滴泪,食道灼烧不已,她漱了漱口,想要走出外面找出一包梅子来缓解想吐的感觉。 她驀然想起,她家里没有梅子,因为要省钱,不然会饿死。 家里四处皆是黑暗,为了省电,她的父亲只有替她们母女俩付完这个月及下个月的房租,张暖昀从来没有觉得,贫穷离她那么近。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庞大的经济压力下,傅芷仍然在外面工作,除了正职的房仲外,她还做着便利商店员工的兼差,全都是为了钱。 外头街道车水马龙的声音、城市的喧嚣更衬托了屋子里的静謐,张暖昀隻身呆在家,呆坐在马桶旁边,双眼写满了不安及害怕。 她怕她和妈妈,真的要露宿街头。 她看着妈妈每晚写着收支簿萧索的背影、一次又一次的叹息声,只觉得自己好没用,好不捨妈妈在外面辛苦为生活奔劳。 「小昀,妈妈回来啦!」门开了,傅芷提了袋纸袋回来。 傅芷开了一盏灯,将那袋纸袋放到桌上,张暖昀一听到妈妈回来,便赶紧起身出了厕所。 「这是什么啊?」张暖昀看着桌上放的一袋纸袋。 傅芷伸手从纸袋拿出了颗饭糰递给张暖昀,「超商的即期品,今天要过期,是你最喜欢的肉松口味呦!」 「怎么会有?」张暖昀一阵惊诧,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能省多少就省多少,傅芷怎么会买? 「店长看我态度认真,送的,不然丢了也是浪费。」傅芷撒谎道。 才怪,其实是她厚着脸皮去央求店长的,怕张暖昀晚餐会吃不饱。 「那我不客气了!」张暖昀欢快地大快朵颐起来,她晚餐本就没吃饱,也吐了出来,她的胃直接唱了齣空城计。 「妈,你不吃吗?」张暖昀将纸袋里装的另外一个鮪鱼饭糰拿了出来。 傅芷摇了摇头,「不用,你吃就好,妈妈没关係的!」说完便去收昨晚晒的衣服。 她当妈妈的可以吃苦,但张暖昀还太小,傅芷捨不得张暖昀小小年纪就要和她一起吃苦。 外头月明星稀,无风无云,明天看来会是一个大晴天。 只是,傅芷不知道家中的经济状况何时才会雨过天青,迎来个大晴天。 庞大的经济压力压在她身上,使她几乎不能喘息。 Ch.7深渊中凝望光(2) 「同学们,这堂课是我们这学期的最后一堂课,老师呢,有关忧鬱症的课题。」投影幕缓缓落下,辅导老师站在前面宣布道。 此话一出,有几个同学明目张胆地偷瞄了张暖昀一眼,丝毫不掩饰他们的同情或是嘲讽。 张暖昀顿时有想要逃出教室并且躲起来的衝动,而林苡伶与林书舒则饶有兴味地看着张暖昀发窘。 张暖昀觉得他们所投射过来的眼神实在过于庞大及可怕,令她感到一阵噁心想吐。 辅导老师这时已然开讲:「首先我要向大家说明一件非常基本的事,忧鬱症是不会传染给人的!所以身边遇到有忧鬱症的同学、朋友及家人时。不要过于恐惧,或用一些有色的眼光去看他们。」 「再来,也不要拿忧鬱症去开患者的玩笑,说他们什么玻璃心、草莓族,这并不好笑!」 「哈哈!李任亨你懂了吗?」方博皓取笑着李任亨。 有些人也跟着取笑李任亨起来,李任亨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不过这些笑声听在张暖昀的耳里格外刺耳,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所见的是一片黑暗,同学们的面孔也扭曲成地狱所见的魑魅魍魎,令人畏惧。 「咦?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在取笑着同学?」辅导老师不明所以地问着方博皓。 「没事,没事,节目效果,老师你继续。」方博皓笑着说。 全班都心知肚明方博皓所笑的是什么,却没人敢向辅导老师说出真相。 「好哦。」辅导老师道,接着继续上课。 「我先来稍微讲解何为忧鬱症。」辅导老师比着写满了忧鬱症知识的简报道。 「忧鬱症并不是完全后天產生的,部分的患者也会是因为遗传才会得病,忧鬱症症状除了会反应在心理上,例如:闷闷不乐、哭泣、失去乐趣……,还会反应在生理上,患者可能会有嗜睡、失眠、头晕、想吐……症状。」老师比着简报说。 「然而,忧鬱症的人并不是完全整天抑鬱寡欢,死气沉沉,他们也会笑,也会开心,当然,忧鬱症患者的心理相对来说,也会较为脆弱,但这也不是他们所愿意的,所以不要看到他们在哭时便在旁边取笑他们。」辅导老师义正词严地说。 「像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茱丽叶》里头有说一句话:『没有受过伤的人,才会讥笑别人身上的伤痕!』各位绝对要发挥同理心,不要嘲笑他们。」辅导老师接着说。 「忧鬱症是很难治癒的,不过也是会有治癒的可能,但治癒了,也是会有復发的可能,因此面对忧鬱症患者我们需要更多的同理心,多花时间去陪伴、鼓励、关心或者是注意他们,就能减少憾事的发生。」辅导老师续道。 辅导老师接着放了几部与忧鬱症有关的卫教影片,以及与忧鬱症有关的社会新闻,透过真实事件来教育全班的同学。 辅导老师在台上说着,周夕雨拿出了一本笔记本认真笔记,因为简报上有些文字看不到,周夕雨便拿出了眼镜戴上,边听着老师的讲解,边写着几项照顾忧鬱症患者的要点。 权向阳看着她奋力笔记的模样,心里头有某处被触动了,他心想啊,周夕雨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为了照顾自己生病的朋友,努力着写笔记。 他将她的笔记拿了过来,短短的时间,上头已密密麻麻地佈满了红、蓝、黑三种顏色的文字,他不由得佩服周夕雨写笔记的速度。 笔记突然被夺,周夕雨皱着眉看权向阳,正想开口要回时,岂料权向阳从他自己的铅笔盒拿出了原字笔,微笑着说:「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没等周夕雨回话,他便逕自地开始抄了起来。 周夕雨无奈,只好任由权向阳开始抄笔记,自己只能专心的看着影片,当甩手掌柜了。 下课时分,权向阳面对周夕雨将她的笔记还给了她,并且问:「你为什么想要突然抄这些?」 「为了帮助张暖昀啊!我不帮助她,谁会帮助她啊?」周夕雨道。 她们同处于深渊,为何不能互相取暖? 权向阳深深地望着她,若有所思地转回去做自己的习题。 Ch.7深渊中凝望光(3) 「欸!」中午时分,福利社前,天色微阴,张暖昀刚出福利社,便遇上了上次找周夕雨麻烦的蓝发太妹,她一脸不客气地拍着张暖昀的肩。 感受到他人的碰触,张暖昀转过头去看着一脸胸神恶煞的太妹们,嚅囁道:「干、干嘛?」 「老娘今天没带钱,同学你呢就借我一点吧!」蓝发太妹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朝张暖昀伸了出来。张暖昀攥紧了口袋里的一百块,这是她这两天的饭钱,不能给她。 张暖昀摇了摇头,快步地准备要绕过蓝发太妹,不料太妹伸手将她给拉住,「你敢不给?」 张暖昀咬了咬牙,为避免惹祸上身她不打算硬碰硬,而是好声好气地道:「请你放开可以吗?」 「交钱啊!」蓝发太妹微微仰起了头,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赵宇贤冷冷地盯着太妹抓住张暖昀的手问。 他讨厌别人随便欺负他倾慕的对象。 蓝发太妹看着一脸冷意的赵宇贤,邪气的丹凤眼目光冰冷,似把冷剑,使那太妹畏缩地放开了手。 「没、没事,误会误会。」那蓝发,訕笑了两声,便逃之夭夭。 哼!战斗力那么弱还当什么太妹混什么黑道! 赵宇贤在心里不屑道。 「谢谢你。」张暖昀低着低低道。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赵宇贤为什么会突然上前替她解围,她和周夕雨是朋友,照理来说他应该不会出手帮她的啊! 「不客气。」赵宇贤勾了勾唇角,看着张暖昀的眼神带着一抹心疼。 与此同时,周夕雨来了,她一看到赵宇贤和张暖昀两个人单独站在一起,她怕他为难张暖昀,便着急地朝张暖昀奔来。 赵宇贤见到周夕雨往这里奔来,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去。 「他有对你怎样吗?有欺负你吗?」周夕雨一跑到张暖昀身边便焦急的问,但愿赵宇贤不要说什么来刺激张暖昀。 「没事,不要紧的,今天早上都那样了,我都没事,何况这个呢?」张暖昀苦笑着。 张暖昀在逞强,今天早上的事,明明令她喘不过气,但她为了不要让周夕雨担心,便选择了撒谎。 她不要把她的黑暗过给周夕雨,她怕这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逞强啊?你不能这样做,有事不要瞒和我说啊!」周夕雨一脸担忧。 「嗯。」张暖昀微笑地点了点头,此时天空飘下了丝丝夕雨,落在两人的发丝、眼睫、肩头。 「下雨了,走吧!」周夕雨道。 「欸!你们站在中庭淋雨干嘛啊?」权向阳站在二楼问,霎时间天空退去了黑暗,出现了万丈光芒的盛阳,却仍然下着雨,阳光与雨水同时的出现,是久违的太阳雨。 周夕雨仰望着权向阳,就像仰望着光,犹如她处在深渊时,仰望着他。 「我们要上去了啦!」周夕雨说完便拉着张暖昀跑上了楼。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周夕雨写作业写到一半时,权向阳发了讯息过来。 权向阳:你知道莎士比亚有句话,叫做「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吗? 周夕雨:我知道,你这是在鼓励我吗?(挑眉 权向阳:真聪明,这就是我今天要和你说的东西。 权向阳:当我身处黑暗面,这句话便是我的信仰,我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但我坚信,黑暗的尽头便是光明,所以也请你坚持下去。 周夕雨:好啦!我要写功课了,谢谢你的心灵鸡汤啊!拜拜! 周夕雨发完了讯息便下了线,另一头的权向阳则是轻笑了出声,心情愉悦地开始练吉他。 这世上不会有永远的黑暗,只要够努力走出去,总能迎来光明。 Ch.7深渊中凝望光(4) 「要没钱了。」傅芷坐在沙发上,看着收支簿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 张暖昀的学费及看病的钱,还有电费、水费、房租、饭钱、油钱,一项一项的支出无疑是傅芷心中最沉重的担子。 要回娘家吗? 傅芷心中一直摇摆不定,以她要强的性子,不到绝路,她是不会回去投靠娘家的,但,她还要养活张暖昀啊! 她烦躁地摪了把头发,叹气连连,头上的电灯不断闪烁,其馀房间皆是一片黑暗,家里就像是恐怖电影的拍摄现场一样。 没办法,为了省钱她不能去换灯泡。 「妈,我去打工吧!我不要看医生了。」张暖昀从房间走了出来,低低道。 张暖昀刚刚躺在床上,看着门缝中透进来闪烁的灯光,灯光下,是母亲为了钱烦恼的背影。 「不行,你一定要去看医生,这样才会好啊!乖,去睡觉,钱的事妈妈会想办法的!」傅芷拍着张暖昀的头,柔声道。 为母则强,傅芷除了正职的房仲工作外,早已身兼数份打工,只为了换家里经济状况无虞。 「我不想当药罐子啊!而且吃药要钱,家里现在很困难,所以我不要吃药。」张暖昀倔强道,如果不吃药和打工能减轻妈妈的负担,她愿意牺牲自己。 「乖,小孩子要好好唸书,你专心吃药及上课,别担心妈妈啊!去睡吧!」傅芷抱了抱张暖昀,安慰道。 「妈妈,可是……」 「去睡觉!」傅芷的声音多了丝威严,带了点命令的意味。 张暖昀噤了声,乖乖进去房间。 张暖昀躺在床上,室内闷热及黑暗,电风扇运转着,送出阵阵凉风,银白的月光混着外头城市五光十色的灯光,透过了窗户的缝隙打在了盖在张暖昀的薄被上,她仰望着那几道光,怎样伸手也都挽不住。 也许,她本该深处黑暗,不该愚妄地渴望着光。 好绝望啊!好痛苦啊!不如让我就此离去啊! 张暖昀万念俱灰地想。 —————————————————————————————————— 「几点了?」黄昏的晚霞从穿透了窗户,从外头透了进来,张暖昀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 今天是假日,张暖昀起来时已然是下午六点,她最近时常嗜睡及失眠,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她的手机在此时响起,她拿进了看是来电显示,周夕雨打给了她。 「喂!你终于接电话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怎样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一接通,周夕雨便在电话另一头如连珠砲般快速地说着。 周夕雨真的快急死了,自从她知道张暖昀生病的那天起,她每天都一定会给她打一通电话,以防她想不开做了什么啥事。 周夕雨已经提心弔胆半天了,差点要报警带人破门而入了,她真的很怕张暖昀会有个什么万一。 「我刚睡醒,抱歉让你担心的。」张暖昀道,她因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发涩。 「你是几点睡啊?你知不知道我要急死了啊?阿姨没发现你睡那么晚吗?」周夕雨在房间里踱步着问。 「我妈在工作。」张暖昀淡淡道,语气带了丝内疚及心疼。 为了要撑起这个家,傅芷不分昼夜地努力工作,只为了让生活能够过的下去。 「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妈这个月在家,今天煮了好多好吃的,来吧!」周夕雨邀约着张暖昀,她知道张暖昀家最近过的有点困难,于是便想邀请她来。 「不用了。」张暖昀道,语毕便掛了电话。 周夕雨被张暖昀突然掛了电话有些发懵,本想再回拨回去,但听到自家老妈正在叫唤着自己,便只好作罢。 张暖昀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旁,已然是满室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终究将会被黑暗所吞噬的?? 她早已累的不像挣扎,那么就只好就此沉溺,最终死亡。 Ch.7深渊中凝望光(5) 早自习一到,冷气便轰隆隆地开始运转,送出阵阵凉风,压制了嚣张的暑气,后门仍是敞开着,没有人有要去关上的意思。 周夕雨看着那扇门,心里萌生了想要去关上的念头,却又有一个声音制止了她,令她踌躇不前。 她害怕那群人的眼光,不知何时开始,她逐渐害怕成为别人的焦点。 因为每当她有任何动作,那群人就像是捡到剩肉的鬣狗般,用言语撕咬着她。 她怕。 见周夕雨一直往门的方向张望,权向阳便明瞭了她想要做什么,便起身走到门前关上了门。 见权向阳关上了门,周夕雨心中的大石才终于放下,继续看着英文杂志,倒是权向阳回到座位上后便莫名笑了一声,让周夕雨觉得怪莫名奇妙的。 下课时分,周夕雨伸了个懒腰,接着起身去丢擤了鼻涕的卫生纸垃圾,刚好经过了林苡伶及林书舒那群人的身旁,便听到了林书舒对着林苡伶低声道:「张暖昀好可怜,和婊子这个瘟神在一起,才会得病。」 周夕雨心下一沉,一颗心直直地下坠,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打开垃圾桶盖子,将垃圾了丢进去。 「幸好我有在老师桌上看到张暖昀看诊的那张收据,才能告诉大家,大家才能远离婊子啊!」林苡伶笑着说。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唾弃周夕雨,讨厌周夕雨。 周夕雨正好听到了这句。 她真他妈的不爽想要打林苡伶。 「苡伶你真聪明啊!」陈郁慈称讚道,接着是一阵娇笑。 聪明?是恶毒吧!真没良心的。 她们要怎样弄她都可以,但为何要去动张暖昀? 周夕雨拳头紧了紧,还是不动深色地回到了座位,儘管再怎么愤慨,再怎么伤心,她终究没有勇气出手打她们。 她不想变得和她们一样啊! 林苡伶和林书舒是故意说给周夕雨听的,因为她们打定了周夕雨会软弱,选择沉默。 毕竟上次她都没说了,她们自然有恃无恐。 周夕雨很想哭,真的。 一颗心像是被人直接用手给掐住,快要无法呼吸,几近窒息的疼痛。 眼泪在眼眶打转,她却不敢贸然让它滴下来,因为许多道视线正盯着她,像是饿狼盯着猎物。 强大的压迫感袭来,令她头晕目眩。 「怎么了?」权向阳皱着眉问。 权向阳一从厕所回来,便见到周夕雨垂首不语,便连忙关心她。 「没事。」周夕雨吸了吸鼻子,声音十分哽咽。 「是她们吗?」权向阳坐了下来,轻声地问。 周夕雨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 「没关係,你很好的,你很棒的,便害怕她们,好吗?」权向阳替周夕雨打气道。 愈是示弱,愈是害怕,她们霸凌的愈是起劲。 周夕雨点了点头,「我有尝试过,但终究是徒劳。」 她跨出过了那一步,但还是一蹶不振。 她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缩头的乌龟,逃避着现实。 「别丧气,你心里的想法及意志很重要,要坚强及坚定,知道吗?你前阵子不是有好转了吗?怎么又??」权向阳温柔地安慰道。 其实他心里很挫折,他本以为周夕雨情况好转了,还暗自窃喜,没想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周夕雨道。 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真的很对不起。 浪费了你那么多心力,真的很对不起。 浪费了你那么多鼓励,真的很对不起。 浪费了你那么多安慰,真的很对不起。 我真的很不好,令人讨厌,真的很对不起。 周夕雨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她是一个孤魂野鬼, 独自一人于地府四处游荡, 回不到那有光的天堂。 她是一个溺水者, 独自一人沉入深海,最终窒息, 无法挣扎,就这样, 她死在了黑暗冰冷的深渊里。 「不是你的错啊!别道歉了。」权向阳心疼道。 他见她垂下的长睫上有一滴摇摇欲坠的泪珠,他竟鬼使神差地想要伸手将那滴泪给抹去,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衝动。 「真的对不起,别管我了,我很快就好了。」周夕雨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板上磁砖的花纹,语气略带疲惫。 见她不想和他说话,权向阳只好转回去做自己的习题,上课鐘声也于此时刚好响起。 周夕雨原本以为她离光很近,其实不然。 她仍旧身处黑暗,依然堕落。 暗无天日的日子,真的好痛苦。 Ch. 8双生的喜欢(1) 心跳的好快,像是要迸出来似的。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縈绕于周夕雨的耳边。 即使现在只有她一人在家,刚才那一瞬间早已过了半个小时,她仍旧记得。 记得权向阳拥抱她时那温暖的体温。 记得权向阳拥抱她时那坚硬的胸膛。 记得权向阳拥抱她时那健壮有力的双手。 记得权向阳拥抱时身上所散发出的太阳的味道及淡淡的汗味。 记得縈绕在他们耳边鼓噪的蝉鸣,记得映在两人相拥时如画的落日馀暉。记得他在她耳边的轻声低语,要她不要害怕要振作。 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很鲜明,周夕雨的脑海也时不时回放着半小时前所发生的事 半小时前…… 「诺!给你!」权向阳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麦香红茶,接着拋给了周夕雨。 周夕雨眼明手快地接了下来,以免被红茶给砸到。 「谢了!」 周夕雨将吸管给插了下去,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一入喉,心情顿时愉悦,甜甜却带着一丝微微的苦涩,像极了爱情。 两人走在学校围墙旁的人行道,树影斑驳,蝉鸣喧嚣,权向阳牵着自行车与周夕雨走着,走着走着,他突然开了口:「上来吧!」 「啊?上来什么?」周夕雨张望着四处,不解的问。 「笨蛋!」权向阳屈指敲了敲周夕雨的头顶,「上我的自行车!我载你!」 「喔~」周夕雨恍然大悟,神色有些扭捏,「不好吧!万一和上次一样……」 「我们不知不觉都走那么远了,别怕了啊!」权向阳道。 的确,不知不觉中,他们早已离学校远远的,那么她便从善如流吧! 权向阳早已长腿一跨坐上了自行车,只等她上座,她便也腿一跨,就坐上了后座。 「抓稳了啊!」权向阳带着和煦的笑意道,夕色映在他身上,衬得那双眸子更加澄澈乾净,傍晚时分的阳光有些强烈,使得权向阳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瞇了瞇。 感受到后座陡然下沉的重量,权向阳的心情竟然莫名地愉悦了起来。 「嗯!」周夕雨抓着他洁白的运动服下襬道,头有些低。 「铃、铃」权向阳弹了弹银白色的车铃,车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出发了喔!」语毕,权向阳便踩着脚踏板开始前进。 他们穿越大街小巷,风一路拂来,扬起了周夕雨的没被扎成马尾的几缕青丝,也扬起了权向阳深褐色的短发,城市里许多声音喧嚣着,最终化成了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欸!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周夕雨想起了上次权向阳在她家楼下的便利商店等,心里就觉得十分奇怪,他是如何知道她家的? 「我是班长啊!学期初交个人资料都我收的。」车停了下来,权向阳等着红灯道。 周夕雨瞪大了双眼,「你、你滥用职权啊!」 权向阳回头朝周夕雨耸了耸肩,「我记忆力好啊!」 绿灯了,权向阳开始往前骑,周夕雨儘管无语,却也不想现在与他说话使他分心 「到了喔!」权向阳一个煞车,停了下来。 周夕雨这时才驀然发现他们已在她家楼下,便连忙下了车,以免被邻居看到,否则就尷尬了。 「我走了啊!谢谢你的红茶,再见。」周夕雨转身要走,却突然有一道力量拉住了她的手臂。 周夕雨转身面对权向阳,正要询问权向阳要做什么时,权向阳却突然施力,让她跌入了他的怀抱中。 周夕雨双眸立即瞪大,双手攥着自己的衣摆,权向阳温暖的大手在她背上环绕着她,她埋首与他胸前,心跳不断地加速,周夕雨现在脑内也一片空白,自然分辨不出那鼓噪的心跳声是属于谁的。 要疯了。 其实权向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拥抱了她,是想安慰她,还是有别的因素。 「对不起,这样做有点唐突了。」权向阳在周夕雨耳边低语,现在的他们,难免引人注目,在外人的眼前,他们就是一对依依不捨的小情侣。 「可是,我想今天的这件事,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个温暖的拥抱,令人得到安慰了。」权向阳復又道。 他说话时的气息全进了她的耳里,令她耳朵发痒,可是她现在,真的很想哭。 已经好久没有人真真切切地拥抱她了。 可是,她处在黑暗,哪敢贪婪地去汲取一丝丝的光亮? 但,如果只有这一瞬,她愿意贪婪一回。 良久,权向阳才放开了她, 周夕雨却落荒而逃。 回到了自己的家。关进了自己的房间。 权向阳看着周夕雨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有些懊恼。 早知道刚才不应该衝动去抱她的! 可是今天看到她这样,他好心疼。 权向阳突然想起那张纸条,现在正被他放在书桌的抽屉深处。 他是时候,要为周夕雨讨公道了。 Ch.8双生的喜欢(2) 他、他为什么要抱我啊? 半小时又过去了,周夕雨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一小时前的拥抱,扰乱了周夕雨的心神。 还是,他喜欢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周夕雨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喜欢这么不堪的自己呢? 绝对是自己想多了! 他,应该只是同情自己吧! 权向阳过去和她一样,有着被霸凌的经验,当初他会突然靠近她,也是看到她无助地蹲在厕所哭的模样,只是触景生情,激发出了他不好的回忆,进而对她產生怜悯的感情而已。 一定是的,毕竟她那么不好。 想到此,周夕雨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响,她拿起来查看,是ig的通知。 她一点开ig,收件匣皆是爆棚的私讯。 520xxx:婼星大大,你何时发新作啊? ju789:星姐姐,我等到花儿也都谢了,快点发啊! ab435:跪求新作,净化我眼球。 全都是要她赶紧绣新作的。 可是她现在根本无法静心刺绣,先有期末考要准备,暑假更是要准备学测及暑辅,根本没时间啊! 周夕雨无奈,只好发了条限时动态。 婼星:各位各位,我收到你们催作的讯息了,本人高二,要准备学测,有点忙,我量力而为吧!还请各位饶了我吧! 周夕雨发完现实动态后,脑袋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构思着新作,「双生花」三个字突然浮现于她的脑海。 双生花是传说中的花,它的花语是错过的爱,正好就是许多人青春里的遗憾。 周夕雨现在也看不下水,索性拿了张白纸及一枝铅笔开始坐在书桌前构图,传说中只有提到它是白色的,剩下的皆未提到,因为没有提到形貌,便由周夕雨任由构想。 很快地,一朵栩栩如生、亭亭玉立且洁白无暇的双生花便跃然于纸上,周夕雨十分满意这次的图稿,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定要把这次的双生花给绣完的想法。 周夕雨望了望她身后的那面墙,米白色的墙上悬了她所有的刺绣作品,有的被?在相框里,有的连绣框都没差就直接掛上,半面墙的作品,正好缺一个位置。 那缺的位置,彷彿在诉说着这位置就该由此次的双生花补上。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取代不了。 看来,周夕雨只好认命地排时间绣完了。 ————————————————————— 权向阳搞不清楚自己对周夕雨是什么感觉。 电风扇旋转着,让室内的空气能够流通,以不至于让整个房间沉闷,权向阳坐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始思索自己对周夕雨的感觉。 是同情吗?不只。 是怜悯吗?不只。 是同病相怜吗?不只。 是喜欢吗?不知。 等等,喜欢? 这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权向阳愣了愣。 他当初是在厕所看见了悲伤无助,正在哭泣的他,加上有听到林苡伶与陈郁慈的对话,及同学之间的一些齟齬,才会心生同情及同病相怜的感受,想要帮助她。 他受过伤,所以才执着地想替她疗伤。 只是,现在这份同情及同病相怜的感觉好像变了调。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当看到周夕雨被欺负,他开始觉得义愤填膺。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当看到周夕雨哭,他就将她揽进怀中,给她温暖。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当对上周夕雨的那双星眸,望进了那星空的尽头,看到她心里残破的模样,他除了心疼,还有不捨。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当与周夕雨说话,他的心跳竟莫名地加快。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开始注意周夕雨的每个举动,以及喜怒哀乐。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看到她说话时张合的双唇,他竟然想要将他的凑上去,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以吻封缄。 权向阳这时才意识到,他,喜欢上周夕雨了。 权向阳猛然坐起,老实说,他曾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了。 因为,伤得太重。 权向阳的手机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但他还是按下了接听,「喂?」 对方说明了是谁后,他手一松,手机便摔在了地板。 是她啊! Ch.8双生的喜欢(3) 很快的,这学期也结束了,周夕雨也发现,自从那次拥抱后,她对权向阳的感觉起了异样。 他虽坐在她身旁,她却不敢再轻易地看他,一对上他的双眼,她的一颗心便会跳的飞快。 她不知道她怎么了。 这天的傍晚,下起了一场大雨,空气带了些厚重的湿气,十分闷热,外头传来霹靂啪啦的雨声,听的令人心浮气躁。 即将升高三的周夕雨,正在阅读着泰戈尔的诗集,增加自己的英文能力。 shadow,withherveildrawn,followslightinsecretmeekness,withhersilentstepsoflove. (阴影戴上她的面幕,秘密地,温顺地,用她的沉默的爱的脚步,跟在“光”后边。) ————泰戈尔 读到第四十七篇时,余篠突然敲了门,「小雨,我可以进来吗?」 「好!」周夕雨放下了手中的黑笔,将坐着的电脑椅转了向,面向房间门恭候老妈大驾。 余篠推门进来,双手还端了盘周夕雨最爱吃的柠檬爱玉,「我搓了爱玉,你读书辛苦,来吃吧!」 周夕雨看到那碗爱玉,眼睛顿时雪亮了起来,立马将桌面上成堆的书推到了一旁,将爱玉放到了桌子上的正中央。 淡黄色几近透明的爱玉在白光下更显得晶莹透亮,看着就让人想要大快朵颐,周夕雨捧起了碗,挖了一口放进口中,疲劳的身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看到女儿开心的神情,余篠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小雨啊!那个??」周夕雨吃到一半时,余筱忽然开口,却又欲言而止。 如果我这样和小雨说,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余篠有些踌躇。 「什么?」周夕雨疑惑地道。 「那个,我昨天打扫时不小心把你手机弄到地上了,然后看到了有一个男的叫权什么的,他发了讯息给你,我没看内容,不过他是谁啊?」余篠忐忑地问,她可不想让一个礼拜没见的女儿生气啊! 听到「权什么」这三个字时,周夕雨吃爱玉的动作愣了一下,差点呛到,老实说,她也不知道她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同学,坐我隔壁的,我俩没有姦情,别唸啊!」周夕雨连忙解释。 余篠觉得好笑,她又没问他们两个是不是男女朋友,这小妮子却一脸慌张地澄清,肯定有鬼! 「他人品和个性那些如何?」余篠问,一双眼已紧紧地盯着自家闺女的双眼,好捕抓她眼神的变化。 「人很温暖,热心、勇敢、正直,挺好的。」周夕雨语气放缓了点,眼底有一丝的温柔。 余篠发现了周夕雨眼底的那一丝异样,直接犀利的问:「你喜欢他吗?」 周夕雨的眼神多了抹慌乱,「我不喜欢他。」 余篠看穿了,却也不说破,点了点头便出了房间,留下周夕雨一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我喜欢他吗? 周夕雨在心中纳闷着。 他有黑暗面,他为了帮她,强迫自己想起了那些黑暗记忆,给予她安慰及鼓励,她很感谢他,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和他讲愈来愈多的事,愈来愈依赖他。 但光凭这些事,就能代表她喜欢上了权向阳了吗? 但那个拥抱,的确搅乱了她对他的感觉。 周夕雨看着眼前摆的一束乾燥花,一朵乾燥的向日葵配上了一些乾燥的满天星和几枝的兔尾草。 看到了向日葵,她忽然想到了权向阳。 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周夕雨意识到了,她喜欢上了权向阳了。 但,她和他终究不会走在一起吧。 权向阳是光,周夕雨是雨,一个是光芒万丈,一个是灰暗湿冷,两者几乎不会有同时在一起的可能性。 黑暗永远只能跟在光的后面,有光就没有黑暗,有黑暗就没有光,她只能慢慢地走在他后面,偷偷喜欢着他。 但是一想到他对她可能只是同情,周夕雨便感到一瞬间的心酸及悲伤。 她只能如泰戈尔所说的一样,默默地跟在权向阳的后面,如一个追光者,这诗,令她心有戚戚焉。 手机响起,周夕雨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喂?」 「是我,权向阳。」 周夕雨吓了一跳,自己才刚确认喜欢上了他,他就给自己打了电话,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两人之间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老实说,权向阳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是想听她的声音,就打了电话。 「咳。」权向阳清了清喉咙,「明天有事吗?」 他要约自己出去?! 周夕雨一颗心跳得飞快,说话都有些不稳,「没、没事。」 「我们去图书馆一起读书吧!早上九点开始。」权向阳问,口气含了些期待。 「好!」周夕雨一口答应,便急忙掛了电话。 听到周夕雨阿莎力的答应,权向阳不由觉得好笑,他心情愉悦地开始哼起了小曲,继续做着数学习题及讲义。 要死了、要死了,心跳的好快啊! 周夕雨捂着脸躺在床上左右翻滚,翻滚后连忙坐起。 她得好好想想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和化什么样的妆呢! Ch.8双生的喜欢(4) 周夕雨今天起了个大早。 她洗漱后便从衣柜拿出了昨晚选好的淡粉色碎花洋装,换上后给自己画了个淡妆,玫瑰奶茶色的口红为她增添了温柔气息。 她将长至锁骨的中长发扎成了辫子,配上白色运动鞋,背上了白色双肩背包便出门去了。 到了与权向阳约定好的图书馆大门前,权向阳已然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双手插着牛仔裤的口袋、戴着耳机,间散的听着音乐,晨光洒在他身上,更显得他五官鲜明。 「欸!来啦!」权向阳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小石子,望向周夕雨道。 「嗯。」周夕雨温顺的应了声。 她今天真美啊!如一朵粉嫩的玫瑰一样。 权向阳在心里想着,脸上仍是平静从容。 「走啦!」语毕,权向阳便与周夕雨并肩地走上阶梯。 「坐着吧!」到了图书馆的座位区,权向阳替周夕雨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坐下。 周夕雨顺势坐下,「谢谢。」 图书馆里十分安静,冷气轰隆隆地运转着,大家都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有些老人坐在椅子上悠间地看着报纸;有些学生专心地坐在电脑前打着报告;也有些学生像权向阳与周夕雨一样,专注且安静地读着自己的书。 权向阳坐在周夕雨的对面,见她眉眼低垂,专注地看着桌上摆的复习讲义,看得有些入神,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了头,「怎么了?」 「没、没事。」权向阳连忙低下了头,慌乱地打开数学讲义。 权向阳你到底在干嘛啊!丢脸死了! 权向阳在心里自觉十分丢脸,偷看还被发现,真的好尷尬。 老实说,周夕雨老早就感觉到了权向阳的视线,存在感十分强烈,令她有些不自在,她感觉她脸颊都快烧起来了! 两人就在图书馆读了两个小时的书,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各自读各自的,期间除了有问题请教对方外,几乎没有交谈,除了上厕所,两人都没有离开过位置。 「那张纸条,交给老师吧!」周夕雨读国文读到一半时,权向阳开啟了这两个小时以来,除了课业问题以外的话题。 周夕雨猛地抬起了头,却没有马上回答权向阳,而是警戒地环视了一圈,确认那群人并没有在这里时,她才开口:「不要。」 再一年就好,虽然有衝突几次,但是为了表面和平,她忍。 「你是害怕他们报復吗?但该要向他们讨的公道就一定要讨,特别是林苡伶和林书舒这两个姐妹。」权向阳压低了声音,义正严词道。 「忍一时风平浪静换一世太平,忍忍就好了,不要搞得那么难看。」周夕雨苦笑道。 老实说,她反抗过,他们却愈来愈过分,所以,她没勇气再反抗,所以她便懦弱的选择了隐忍。 「那他们对你心里的伤害呢?他们用言语霸凌一刀一刀剐着你的心,凌迟着你。他们粉碎掉了你的自信心;粉碎掉了你的开朗乐观;粉碎掉了你的无忧无虑,你会痛苦,不是为他们吗?」 周夕雨沉默不语。 权向阳说对了,她的确不再像以前一样有自信、开朗乐观、无忧无虑,成了一个阴鬱的懦夫,这些,都是他们霸凌她后,对她造成的伤害啊! 他们快乐着,她却痛苦着。 许多的深夜,她都躲在被里哭泣;许多次受伤后,她都躲在角落里自我疗伤。 拜他们所赐,每次团体活动,如果张暖昀没来,她便是落单的那一个,也没有人伸出手,帮助她。 「我,还是没有勇气追究。」周夕雨丧气道。 「是你的权益,就要勇敢站出来讨!你可以不要和他们讨赔偿,但起码要讨道歉!」权向阳坚定地说,他当年,便是勇敢的站出来和那一群小混混讨了道歉。 「嘻嘻!姐姐来追我啊!」 正当周夕雨想要开口回答权向阳时,突然有一个小女孩朝周夕雨跑了过来,接着一个重心不稳,在周夕雨的座位旁摔倒,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夕雨赶紧起身去扶那个小女孩,,「别哭啊!你有没有怎样?」 「小玲!你有没有怎样?」小女孩的姊姊跑了过来,一脸慌张地检查自家妹妹的伤势。 「她刚跑一跑跌倒了,我把她扶了起来。」周夕雨道,她抬眸,赫然发现这小女孩的姊姊便是潘雅音。 潘雅音与周夕雨对视时愣了一下,又看到了周夕雨身后的权向阳,心里更是懵了,她没想到他们会一起在图书馆。 「小妹妹别哭了,这给你啊!」周夕雨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枝草莓口味的棒棒糖,小女孩立马就不哭了。 看到了几日不见的周夕雨,她们最近十分疏远,那件事后,潘雅音夜夜煎熬,心里有一道声音,要她坦白真相。 潘雅音先将妹妹带去儿童区后,才回来找周夕雨与权向阳两人。 她坐到他们对面,鼓起了勇气开口:「夕雨,那照片,是我拍的。」 此话一出,周夕雨愣了一下,心痛的感觉顿时袭来。 被最亲的人背叛,最痛。 权向阳听到潘雅音说穿了真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对方只回予一个歉疚的眼神。 她真的不能再瞒周夕雨了,所以她必须要违背与权向阳所做的约定,向周夕雨坦白。 周夕雨脑袋现在一片空白,眼神呆滞,就愣愣地望着潘雅音,一颗心凉的彻底。 良久,潘雅音才又开口:「是林苡伶威胁我的。」 Ch.8双生的喜欢(5) 「『时间就是解药』这句话。」 「还说的真没错。」 「随着一天一天过去。」 「逐渐的恢復。」 「但有时太过于幸福的话。」 「痛苦又会再次来袭。」 深夜时分,周夕雨再次打开了这首她不敢听完的歌,今天下午她是不发一语、浑浑噩噩地回家的。 她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有看到那群人了,这两个礼拜她一直将专注力放在课业上,也没有想到关于他们的事情,心里的压力及负面的情绪少了不少,心情也轻松了一些,哪知今日...... 果然祸福相依,片刻的安逸却是迎来剧痛的前奏曲。 周夕雨关掉了音乐,埋首于数学习题来麻痺自己。 她无法入睡,因为一闔眼,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又会再来,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今日下午三人之间所说的一言一语,每个表情,每个场景都十分鲜明,深刻地烙印在了周夕雨的脑海里。 周夕雨望向一旁床头柜摆的绣到一半的双生花,纤长的花茎与嫩绿的叶片皆已绣好,只剩下洁白的花办与嫩黄色的花蕊,再一些时日,她便能绣好。 双生花,相爱相杀,惟有一方死去,才能换另一方的妖饶。 好比她与潘雅音,牺牲了她,潘雅音才能活下去,逃过林苡伶的魔掌。 但她还是好痛,好痛,完全不可置信。 周夕雨抬头望着天花板,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果然还是很脆弱、很懦弱。 潘雅音今日突然的坦白,令她遍体鳞伤,她不谅解的,还有权向阳的隐瞒。 周夕雨的脑海仍然会不自觉地回想今天的事情,愈想,愈痛。 「是林苡伶逼我的。」 无视于权向阳不可思议、想要打断的眼神,潘雅音再次开口,一字一顿的重复:「是林苡伶逼我的。」 见周夕雨没有想回答的意思,只是深深地、愣愣地望着自己,潘雅音的心里便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那天,她是真的和汪采敏经过咖啡厅,只不过是跟踪周夕雨来的而已,找了个时机,便拍下了那一张照片。 「她拿她爸要收购我们老家土地的事情施压我,如果我不帮她拍,她就要她爸爸立马将我们老家那块地给买走。」潘雅音道,双眼写满了不甘及愤恨。 林苡伶她家十分有钱,家里是开建设公司,她父亲早就打潘家祖传的那块地的主意打很久了,位于郊区,风景优美,离市区也只不过五分鐘的车程,她父亲早就想要把这块地买下来,盖一座大楼。 只是潘家人不愿。 林苡伶便拿她爸爸要买地的事来威胁潘雅音,若是她不从,她家的那块地不多时便会被她父亲强行买下。 周夕雨觉得心好累,真的好累,即便心痛,却不忍心斥责潘雅音,毕竟潘雅音是被威胁的。 成长的痛真的好痛,撞得周夕雨头破血流。 「夕雨,对不起,我是被逼的,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潘雅音起身对周夕雨不断鞠躬,流着泪和她道歉。 此举一出,引来了周边许多民眾的侧目,有些婆婆妈妈甚至在交头接耳:「三角恋欸!是在演八点的喔!」 一旁许久没说话的权向阳见许多人都将视线聚焦在他们身上,赶紧出生制止潘雅音:「好了,你先坐下吧!别在这里这样。」 潘雅音并没有照做,而是朝周夕雨跪下。 权向阳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叫潘雅音起身时,周夕雨却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她声音涩哑,带着绝望,脸色晦暗不明。 为什么被威胁时不来找她说? 为什么现在才坦白? 为什么,要粉碎掉她的幻梦? 即便亲耳听到林苡伶说照片是潘雅音拍的,周夕雨虽怀疑过,但还是选择相信,为什么要现在来告诉她一切将她打醒?为什么要葬送掉她们之间的友谊? 若是不知道真相,她还能泰然自若的和潘雅音当朋友,为什么要让她现在知道了真相!? 天堂坠至地狱,不过一瞬间。 只不过她是从地狱坠至炼狱。 背叛与欺瞒化作成了最残酷的魔鬼,鞭打着她。 「这些日子,我内心十分煎熬,那件事后,每当你和我诉说所有心里的事后,我心里都十分煎熬,罪恶感深深笼罩着我,我、我觉得我不能再瞒你了。」潘雅音低头,啜泣道。 「是我要她瞒你的。」权向阳突然出声,周夕雨猛地抬头,直直地望着权向阳,表情毫无生气。 这模样令他心疼。 权向阳看见了,看见了她心里的狂风暴雨,看见了那阴鬱厚重的夜色,以及满身是伤的她。 那一天,确认自己喜欢上了周夕雨后,潘雅音打电话给他,坦白了所有,他虽然生气,却没有苛责于她,只是要求潘雅音不要和周夕雨坦白。 他不想要她痛苦,他希望她不要受伤,不要失去,所以才擅自作主,选择了隐瞒。 没想到现在让她更痛。 周夕雨不再望向权向阳,而是再次望向了潘雅音,语气十分哽咽:「那你瞒到底啊!为什么要现在说出来让我痛苦、让我难过?这样很残忍,很残忍。」 潘雅音心底舒坦了,却换周夕雨痛苦着。 「你起来吧。」周夕雨的声音很轻,很轻,十分飘渺,十分疲倦,十分绝望,「我们,不会再是朋友了。」 潘雅音抬头,望向周夕雨,双眸写满了愣怔及悲伤。 「我体谅你,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只是,我们不会再是朋友了。」周夕雨疲惫地笑了笑,起身将呆若木鸡的潘雅音扶起来后,快速收拾了东西,拿起了包包,直接走出了图书馆。 有些坦白,比起有些隐瞒,更为残忍,更为令人受伤。 所以,她寧愿持续被欺骗着,活在自己的世界。 大梦初醒,疼痛非常。 权向阳也赶紧收了东西,看了还待在原地的潘雅音一眼,便什么也没说追了出去。 完了,完了。 潘雅音内心十分恐慌及悔恨。 有因就有果,她当初就不应该顺着林苡伶所说的啊! 「夕雨,你听我解释!」找到了周夕雨后,权向阳挡立马跑了过去,挡在了周夕雨的前面,阻止了她盲无目的的乱走。 这城市好大,她一个人好孤单,好寂寞。 「我累了,想回家,改日吧。」周夕雨淡淡道。 权向阳也不勉强她,两人沉默的走到了公车站,在各自回家。 今天,她好累。 回想完了一遍,周夕雨也很累了,不再做数学题目了,而是关掉了灯,上床入睡。 今夜,她便任由被黑暗肆意地将她给吞噬。 她不会反抗,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反抗。 Ch.9 Rose (1) 周夕雨知道权向阳是为她好,不想让她受伤才选择欺瞒。 她虽然气愤,可在权向阳不段的道歉下,她还是心软原谅他了。 因为他已经在她心里深深地扎了了根,她喜欢他。 至于潘雅音,周夕雨也不再和她交心,周夕雨虽原谅了她,却不再会和她当朋友,两人现在只是普通的同学关係。 而时间过的总是特别快,夏去秋来,转眼间已来到了新的一个学期。 高三上是所有莘莘学子决定未来的一个学期,一旦学测成绩出来,榜单一放,下一阶段的人生走向,便一锤定音了。 开学第一天,老师尚未排新的位置,所有的人都先按上学期末的座位就座,周夕雨与权向阳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尷尬。 周夕雨虽然原谅了权向阳,可是权向阳对周夕雨仍然还抱有歉疚。 两人入座后,皆不发一语,都各自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欸!权向阳和婊子怎样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奇怪啊!」 远处的陈郁慈见到周夕雨与权向阳各自撑着头,各自往反方向看,给人就是正在吵架的感觉,心里觉得奇怪,便开口问了林书舒。 「我哪知啊!婊子就婊子,那么兴奋干嘛?」林书舒道,她正在补妆,樱花色的唇膏抹上了她的唇,唇色因此不再苍白。 「该不会他们正在交往?凭婊子也配?」陈郁慈神情嫌恶地道。 「啪」林书舒闔上了化妆镜,冷笑道:「哪里来的消息?权向阳怎么会喜欢周夕雨?」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陈郁慈立马噤了声,乾笑了几声,自讨无趣的默默回到了自己座位。 其实周夕雨都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但时间还这是良药,一个暑假过去,加上权向阳替她疗伤,听到她们的对话时,她也没再像从前难过、痛苦了。 今天是开学日,上午举行了开学典礼,也不过只是升旗和听学校校长及主任们报告事务而已。 学校太小,操场不够容纳所有的班级,因此每逢升旗各班皆是站在走廊,听着二楼司令台上的校长与主任们讲话。 虽已入秋,天气仍旧炎如盛夏,今天是开学典礼,学校更是规定所有学生皆需穿着制服出席,不论男女生学校的制服上衣皆是密不通风的深蓝色衬衫,每个人的背后早已佈满了大大小小的汗渍。 教务主任在废话着,周夕雨见主教没有来,偷偷靠着墙,轮流动了动自己早已僵硬的双腿,这时身边的人突然鼓起掌来,周夕雨觉得莫名。 她问了旁边的女生:「发生什么事了?」 「权向阳要上去领奖。」那女孩答道。 周夕雨望了望权向阳原本站的位置,早已不见人影,阳光刺眼,她双眼瞇了瞇望向了二楼的司令台,果不其然,权向阳就站在台上领奖,领完后便拿着奖状,笑着与校长拍照。 他是多么的耀眼啊!笑得是多么的灿烂啊!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眩目的令人转不开眼。 这便是权向阳,周夕雨在黑暗深渊里所渴望的阳光。 周夕雨看着他,丝毫没有移开眼,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耀眼夺目,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着。 周夕雨见权向阳领完奖后并没有要下台的动作,内心有些疑惑,只见他从司仪手上接下了麦克风。 教务主任接着开口:「让我们有请新诗比赛的冠军,普三忠权向阳同学上台朗诵他的作品!」 接着是一阵掌声。 他得了冠军啊?周夕雨还真不知道权向阳会写诗,她倒也挺好奇他写的到底是什么。 他拿起了麦克风,自信的开口:「大家好,我是普三忠班的权向阳。」 又是一阵掌声,似乎还参杂了一些尖叫? 「漫长一生中,我们会与许多人相遇,有些人将会在我们人生中常驻,有些人只是萍水相逢的路过。」他顿了顿,朝周夕雨的方向咧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接着又说:「我遇到一个人,她让我想要去帮助、靠近她,却又让我很无力,她是一个很特别、很善良的人,即使饱受欺凌,体认了这世上的黑暗,她仍然以善良对抗整个不友善的世界。」 周夕雨知道他在说她,有些惊喜,有些雀跃。也有些不敢相信。 「我很佩服她。即便在遇到了那么多事后,她仍然善良。」 周夕雨有些热泪盈眶,心里有些酸涩,她真的没那么好。真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慎重的像是在宣读一份重要的誓言,嗓音清晰带着些许暖意,缓缓开口诵道:「似一场绵绵细雨,无声地浸润了我所有。」 无时无刻,你都在我的心中。 「似一朵沙漠玫瑰,独自于绝境中盛放。」 你便是我世界中最美的那朵玫瑰。 「身处深渊,你依旧善良。」 我将会成为你深渊中的那道光,为你撑起保护伞。 「阳光永远在雨身后,我便是你永不日落的盛阳。」 所以,别怕,我会保护你。 「谢谢大家。」权向阳有些不好意思的鞠了躬,随即便在一片掌声中下了台。 周夕雨觉得她要泪奔了,真的,内心为权向阳所说的最后一句悸动不已,却又悵然若失。 照亮她的盛阳,总有一天也会是别人的。 以朋友身份暗恋着对方,既甜蜜,却又酸涩。 其他人并未猜出来权向阳在讲谁,但林苡伶猜出来了。 她内心忌妒不已。 凭什么周夕雨能得到权向阳的心,凭什么?凭什么?! 「写的很好喔!」 回家路上,周夕雨笑眼盈盈地望着权向阳道。 她很感动,也很想哭。 只是她不知道权向阳喜不喜欢自己,也许他对她,只是朋友的关爱罢了。 周夕雨突然有些丧气。 权向阳见周夕雨上一秒还笑着称讚她,下一秒随即成了一颗洩了气的皮球,内心有些搞不清楚,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啊! 「怎么了?」权向阳赶紧问。 「没事,没事。」周夕雨收拾了心情,变回了先前的笑脸。 权向阳知道她肯定有事,还想继续追问时周夕雨却岔开了话题,「什么时候写的啊?」 「暑假。」 她还没原谅他前。 周夕雨「喔」了一声,两人又陷入沉默。 权向阳想起社团老师拜託他校庆要表演的事,突然开了口:「校庆我要表演,你会帮我加油吗?」 「校庆?还有三个月欸!看看吧!说不定我刺绣社也要办展,要我这个高三的学姊帮忙。」 周夕雨有些诧异,那么远的事,他突然问她干嘛。 其实,权向阳已经想到要在哪天告白了。 「好吧!期待一下那一天吧!」权向阳饱含深意地道。 期待我的表演,期待我的告白。 我也期待着你,来到我身边。 「先读好书吧!」周夕雨道。 权向阳只是笑而不语,与周夕雨顶着日落斜阳,共同走回家。 Ch.9 Rose (2) 曖昧,是爱情中最灰色的地带。 似是情人却是朋友,对方的一个动作,便能令自己有綺丽的遐想,既令人感到悸动,却又令人感到一丝丝的不确定性。 权向阳觉得自己和周夕雨现在就是处在曖昧期。 两人会一起放学,会互相讨论功课,会互相向对方倾诉心事,两人还牵过手。 权向阳永远记得,在学校的楼梯间,曖昧期开始的那一天。 可是自从那一天过后,两人到现在还没更进一步。 权向阳在等,等校庆。 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但回想那一天,权向阳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说结婚誓言一样,虔诚又真挚。 那一天…… 上完厕所后,周夕雨来到洗手台前面洗了个手,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呦!这不是普三忠的周学姊吗?好巧啊!」蓝发太妹皮笑肉不笑地道。 蓝发太妹站在中间,左右各一个小跟班,三个人刚好挡去了出口。 冤家路窄,说的倒是很对。 「是啊!倒是请学妹让个路,借我过一下。」周夕雨道,她打量着两个太妹之间的缝隙,打算见缝插针,找机会突围。 「喔?那学姊先让老娘揍一下,我就让你过啊!」蓝发太妹挑衅地道,她不处理周夕雨,难解她心头之恨。 「喔?学妹那么着急要退学吗?你确定你要这样?」周夕雨挑眉道,再一支大过,那位蓝发太妹就直接被退学了。 「我无所谓啊!」蓝发太妹一脸讥誚,「老娘早就不喜欢读书,退学刚好。」 下雨天的缘故,地板十分潮湿,积了一、两摊水,说时迟那时快,蓝发太妹的两个小跟班直接把周夕雨推到了其中一摊上面,周夕雨的裤子后面立马全湿。 周夕雨屁股摔的生疼,揉了一下便立马站起来:「不要太过分喔!」 那蓝发太妹似乎被周夕雨寧死不屈的逗乐了,笑了出声,十分猖狂,「现在是上课,没人会救你。」 周夕雨心下一沉,没人救她,那她只好自救。 反正她也好久没练身手了,刚才那一推就当作是让蓝发太妹的,现在,她要让这群太妹知道被跆拳道黑带打的滋味。 那蓝发太妹没有再回话,而是直接出手,甩了周夕雨巴掌,周夕雨并没有直接躲过,而是拉了蓝发太妹的小跟班来做肉盾,于是,这巴掌便落在了小跟班的脸上。 那小跟班当场懵了,自己老大打她? 另外一个小跟班也呆了,老大竟然打她姐姐? 蓝发太妹也懵了,她竟然打到自己人? 三个人都愣了,被打的小跟班率先反应回来,反打了蓝发太妹一巴掌,那蓝发太妹也不甘示弱地反击,三人,很快就扭打成一团,周夕雨这时就盗机立断,跑了出去。 「周夕雨?你在哪里?」权向阳小声地喊着。 这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见周夕雨还没回来,就叫权向阳去找她,而且不要引响其他班上课。 权向阳心急如焚,周夕雨该不会,遇上坏人了吧? 找了五分鐘后,权向阳便见到远处有一个小身影正朝他奔来,是周夕雨。 然而,拜肾上腺素所赐,周夕雨跑得很快,来不急停下,就直接跌入权向阳的怀抱中。。 周夕雨觉得十分尷尬,赶紧站直了身子,与权向阳拉开距离。 「你去厕所是跌倒马桶里吗?那么久!快急死了。」权向阳着急道,然而,他叫周夕雨转身背对她,眼尖地发现了她裤子后面的水渍,脸随即一沉。 「谁弄的?说实话!」权向阳的嗓音带了些薄怒眉头拢皱。 「我刚在厕所遇到那群太妹,我让她们起内鬨,跑了出来。」见到权向阳脸上是少有的怒色,周夕雨便乖乖的将整件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权向阳脸更臭了。 「回教室吧!」权向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一脸冰冷,说完,便逕自走向楼梯。 他气他没用,让周夕雨受了委曲,她需要他时,他不在她身边。 可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要让她自己处理,才能成长啊! 权向阳现在的心情十分烦躁。 上了楼梯后,原本走在前面的权向阳突然慢下了脚步,等周夕雨跟上后,他下了两阶,来到周夕雨身旁,大掌覆上了她的柔荑。 周夕雨被权向阳突然的动作弄得悸动不已,现、现在是怎样? 「我会握着你的手,与你同行。」权向阳抬眸,深深地望向周夕雨,语气十分真挚,十分虔诚。 「所以,别怕。」权向阳的语气转为坚定。 「阳光永远都在雨身后,大雨倾盆过后,终将迎来炽热盛阳,绝望后的希望。」权向阳握着周夕雨的手又紧了些。 周夕雨害羞的说不出话来,一股暖流流淌于心中。 权向阳见周夕雨低头不语,双颊浮现了酡顏之色,心情有些愉悦,便放肆地捏了捏周夕雨的脸颊。 软滑的触感,令权向阳春心荡漾。 周夕雨脸更红了,她赶紧将她的手抽出来,快速的衝上楼。 权向阳轻笑了出声,心情十分愉悦。 不论物换星移,他将会与她执手前行,替她遮风挡雨。 属于周夕雨的太阳。早已悄然升起。 Ch.9 Rose (3) 时间过得总是特别的快,三个月转眼间就过去了,全校引颈期盼的运动会正式到来。 不只周夕雨,整个高三都盼望着这一天,让辛苦读书的他们,有一个放松的机会。 十二月的週六清晨,晨曦未露,外头的北风呼啸着,寒流来袭,气温只有十五度以下,本该是窝在被窝睡觉的时间,周夕雨却起了个大早。 「嘶~」一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双脚踩上了冰冷的木地板,周夕雨便倒吸了口冷气。 学校规定六点要到,在气温严寒的冬天根本就是满清十大酷刑,于是周夕雨只好凌晨五点就起床做准备。 好冷喔! 周夕雨披了件外套,哆嗦着去浴室刷牙洗脸,周夕雨打开水龙头,等水转热,期间还打了个寒颤。 待水变热后,她伸手急切地汲取热水所带来的暖意,原本冰冷的双手瞬间暖和了起来。 权向阳今天要表演,老实说她十分期待。 想到他昨天说要期待,周夕雨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羞涩的微笑。 要期待什么呢? 周夕雨其实蛮期待权向阳弹吉他的,她还没正式看过他弹吉他呢!那模样一定很帅! 洗漱完后,周夕雨便赶紧换了衣服,将头发扎成了马尾,再去催促自家老爸起床,周渐泯见自家女儿火急火燎的模样,只好放开亲爱的老婆,载自家女儿女学校。 才五点半啊!五点半! 「小雨,今天心情很好喔?」周渐泯见自家女儿一边穿着黑色羽绒外套,一边还哼着小曲,看上去春风满面,令他不禁失笑。 「对啊!」周夕雨答,今天她可是要帮权向阳加油呢! 「走吧!」周渐泯站在玄关,将安全帽递给了周夕雨,她接下,父女俩便一起出门。 到了学校后,周渐泯示意周夕雨先进去,他先去吃个早餐,晚一点再和余篠一起过来,周夕雨将安全帽递给了他,便快快乐乐地进去了学校。 她一进学校就遇到了权向阳,他站在穿堂滑着手机,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深黑色牛仔长裤及白色板鞋,还套了件浅灰色的风衣,他比例极好,一双长腿更是笔直修长。 周夕雨悄然走近,绕到他身后拍了他一下,「你不会冷吗?」 对比周夕雨的洋葱式穿法,权向阳穿的真的有些少。 「有点。」权向阳将手机收进了口袋,转身面对周夕雨,他的声音透了些鼻音,「晚点会换,这是等一下表演穿的。」 「看你这样穿会不会感冒!」周夕雨嗔道,她微仰着头,小脸红噗噗的,看着就想让人捏。 权向阳失笑,「走了,赶快进教室,不要吹风了。」 「喔。」周夕雨先权向阳走了一步,权向阳看她缩着脖子、单薄的背影,他就好想将她拥入怀中,给予她温暖。 清晨六点,学生们均已到校,高一及高二的班级开始佈置场地,准备摆摊,不多时,操场已是人声鼎沸。 位置换来换去,权向阳与周夕雨又坐在了一起,周夕雨一回到位置上便闻到了可疑的香味,不禁皱了皱眉:「什么味道啊?香到有点臭。」 该不会被她给发现了吧!?鼻子那么灵。 权向阳有些惊慌,面上仍是淡定,「可能是家长的香水味吧!」 周夕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权向阳这才松了一口气。 时间在走,八、九点时家长陆陆续续到了教室,老师宣布了一些事情及集合时间后,便放学生自由活动,大家便往操场上的园游会鱼贯而入。 周夕雨在家长会的摊子上买了杯热可可,准备给要上台的权向阳暖暖身子,不料她来到礼堂的时间太晚,权向阳已抱着黑色吉他,站在台上的麦可风前准备开始表演。 周夕雨将热可可举高,左挤右挤才来到了舞台前,权向阳在台上看着周夕雨一步一步地挤到前面,待她挤到前面后他才开始了表演。 修长的大手一手按着音,另外一手开始刷起了和弦,礼堂的灯暗了下来,鹅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于颈窝处形成了阴影。 周夕雨听着前奏便听了出来,是《玫瑰少年》! 周夕雨原本以为权向阳只是单纯弹奏,没有要演唱,没想到前奏结束后,他竟然将唇凑近了麦克风,浅笑着开口:「谁把谁的灵魂,装进谁的身体?」 台下立马爆出一阵尖叫。 他歌声温暖而浑厚,高音虽然略微低沉却十分清亮,低音处沉而惑人,权向阳有一副好嗓子。 权向阳闭起了双眼,右脚踩着拍子开始纵情演唱: 「你并没有罪,有罪的是这个世界。」 「喧哗如果不停,让我陪你安静。」 「iwishicouldhugyou.」 「tillyou'rereallyreallybeingfree.」 「别让谁去改变了你。」 「你是你或是你都行。」 「会有人全心的爱你。」 很快的,权向阳便表演完毕,鞠了躬在一片掌声下了台,周夕雨也连忙挤出了人群,拿着热可可去后台找权向阳。 「扣扣」周夕雨敲了敲门,果不其然权向阳就在里面背对着她,她捧着已经有些凉掉的热可可,带着歉意道:「我买了热可可,可是有点凉掉了。」 权向阳轻笑了声,接着转了身,面对周夕雨,周夕雨看着他手中捧的东西,当场愣在原地。 是一束玫瑰,粉色的玫瑰。 粉红色玫瑰的花语是求爱、爱的宣言。 他喜欢自己吗? 「送你的。」权向阳笑着说,双眼闪烁着碎光,眼底映着的只有周夕雨一人。 周夕雨有些犹疑,并没有马上接下这束花,只怕这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他只不过是要感谢她而已。 「你送我粉色玫瑰,究竟是同情,还是爱慕?」周夕雨愣愣地看着权向阳手中捧的那束粉色玫瑰,不确定的问。 原来是这样才不接下啊!没自信的小傢伙! 权向阳轻笑了声,开了口:「我曾经以为自己不再会有勇气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可你让我有了勇气。」他说到此顿了顿,虔诚地望着周夕雨续道:「是爱慕,我喜欢你。」 「所以,你愿意鼓起勇气,接受我的表白吗?」 周夕雨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相信,双眼也写满了欣喜,他喜欢她啊! 周夕雨深吸了口气,她决定了,这次要鼓起勇气,跨出那一步,拥抱光,不要胆小的畏缩了。 她接下了那一束粉色玫瑰,微笑着朝权向阳道:「我答应你,因为我也喜欢你!」 她笑着笑着,忽然就泪眼模糊。 一切都很不真实,真的。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喜欢她的。 还好她没有放弃,没有放弃走出深渊,回到光的怀抱下。 权向阳将她拥入怀中。温暖的拥抱,给予了周夕雨浓浓的安全感。 从今天起,她的世界不再是漫长的黑暗了,因为有权向阳,她的阳光。 周夕雨小心翼翼地回抱权向阳,换来的竟是他落于她唇瓣,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她顿时害羞的埋首于他结实的胸膛,聆听着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和她一样,跳的很快。 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Ch.9 Rose (4) 「即使如此,我会成为这世上耀眼的光吧!」 「或许,这所有的伤痛,」 「即便只跨出了一步,也会发出短暂的光吧!」 周夕雨听着尚未听完的《致我的思春期》,心情十分愉悦,等着权向阳来载她。 圣诞节很快便到来了,这是周夕雨与权向阳交往后的第一个圣诞节。 交往的这两个礼拜,为了避免别人发现,两人都很低调,上学时,权向阳会骑脚踏车来接她,到了离学校一条巷子的便利商店后,周夕雨便会先下车,走在权向阳前面进校门,放学时,两人也是在那一间便利商店会面,一起回家。 为了应景,学校的穿堂摆了棵两公尺高的圣诞树,上头掛着一颗闪亮的星星,树上悬了许多装饰物品和几张小卡,学校也要求各班要做圣诞节的教室佈置,让人顿时意识到圣诞节已经来了。 早上十点鐘,轮到全高三的人下去礼堂参加圣诞活动,这次的活动有朗诵小诗、猜圣诞歌名、以及感恩时间,前两个活动每班都一定要有人参加,一个班便是一组,採分组竞制,分数最高的下学期可以不用扫街。 一听到学务主任宣布「不用扫街」四个大字,原本意兴阑珊的眾人顿时神采奕奕,争先恐后的抢着上台。 然而,周夕雨这一班是由班导挑人,周夕雨便那么幸运的,被老师抽上台朗读小诗。 周夕雨在心里哀嚎着,只好不情不愿的准备上台,权向阳朝她投以一个加油的眼神,周夕雨顿时觉得,好像没那么不情愿了。 老实说,她其实很怕上台,全高三的人都在台下坐着,台上只有她一个人,四周皆黑暗,灯光及眾人的视线几乎都只聚焦在她身上,她有些恐慌,手心不停冒着汗。 周夕雨走向外师,接过她所要朗诵的小诗,看完了整首,她笑了。 她知道这首诗,这是几年前网路上十分轰动的《谢谢你会爱上我》。(真的有这首诗,非自创。) 这首诗,她要唸给一个人听。 带着她慢慢步出深渊的人听。 周夕雨鼓起了勇气,走上了舞台,勇敢的像是即将步上战场的战士,而台下的林苡伶及林书舒则是急切地盼着周夕雨出糗。 可惜她没有。 台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即便看不清处所有人的表情,周夕雨还是十分紧张,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在主持人的介绍下,她深吸了口气,慢步上台,拿起麦克风缓缓开口:「hello,everyone.i'mrose.」 语毕,她鞠了躬,台下的眾人则是予以热烈的掌声。 直起了身子后,她微笑着开口:「thankyouforcomfortingmewheni'msad.」 语气不急也不徐,口齿清晰,温柔的嗓音,饱含着绵绵情意及深深的感谢。 「lovingmewheni'mmad.」 「pickingmeupwheni'mdown.」 「thankyouforbeingmyfriendandbeingaround.」 「teachingmethemeaningoflove.」 「encouragingmewhenineedashove.」 「butmostofallthankyoufor……」 「lovingmeforwhoiam.」 周夕雨全程几乎都没有低头看过稿一次,她看的,只有一个人。 在她难过时安慰她的他,在她低潮时鼓励她的他,在她饱受霸凌时伸出了那一双手的他,给予了她温暖及陪伴的他。 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感谢愿意喜欢上那么不堪的自己的他。 这些「他」,都只有一个人,是权向阳啊! 爱情,不,是权向阳给予了周夕雨勇气,让她能够站上台,朗诵出这一首诗,感谢他的诗。 权向阳知道周夕雨是在唸给他听,她只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星光。 即使隔的很远,他仍旧能看见,她内心中的雨停了,原先的黑暗早已褪去了,现在则是盛阳高掛,光芒万丈,明亮无比。 先前的断壁残垣也都消失了,出现了一座美丽的欧式庭园,生机盎然。 这次,他还看见了不一样的景象,令他感到十分惊诧及欢喜。 在那里,周夕雨正与权向阳牵着手,两人一同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她窝在他怀里,安然入睡,风和日丽,岁月静好。 她的内心,有他了,她,步出黑暗了。 属于他的玫瑰,正在美丽的盛放。 在黑暗中,权向阳弯了弯嘴角,他内心十分激动,十分欣喜若狂。 周夕雨下了台,评审兼主持人的外师tom给予了她满分,理由是:充满了感情,深深打动了他。 tom一边说着,还感性的抹了抹眼泪,台下的人哄堂大笑。 周夕雨快步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他身边,再一次于他温暖的怀抱安然入睡。 最后,周夕雨他们班赢了,全班欢呼雷动,班导特准明日可以七点半再到校,所有人更高兴了。 唯独林苡伶不高兴,看着周夕雨在台上自信从容的模样,她就不高兴。 她会从张暖昀身上,讨回来的。 「我喜欢你啊!谢谢你啊!」 今天是圣诞节的缘故,所以没有晚自习,放学时,两人走到一半时周夕雨突然开口。 权向阳愣了一下,随即将人带入怀中。 「我也是啊!今天是圣诞节,我们,团圆了呢!」权向阳将人抱紧了些,望着面前绿叶上正折射出日暮斜阳的雨滴。 是啊!周夕雨不明所以,权向阳将她转过去,转身后,她也看到了那副景象。 阳光与雨团圆了,从前的她,也回来和她团圆了。 因为有阳光,雨滴才能闪闪发亮,如宝石般折射出熠熠光芒。 Ch.9 Rose (5) 我的药呢? 吃饭时间,张暖昀不断地翻着书包和便当袋,寻找着治疗忧鬱症的药。 没有!没有!都没有! 张暖昀反覆翻找着抽屉、书包及便当台,不断弯腰查看地面,却怎样也都没找到装着药的药袋。 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这是妈妈的辛苦钱所换来的,不能不见! 为了有地方可以栖身,为了有食物可以温饱,为了有钱可以治疗张暖昀的忧鬱症,傅芷白日带客户看房,晚上去超商兼职,只为了她和张暖昀,能够活下去。 张暖昀的父亲并没有给予赡养费,离婚当天只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一走了之,并没有再和她们母女两人联络。 林苡伶冷笑着看着张暖昀慌张的样子。 药是她拿走的,丢在操场旁水沟里,友债友偿,林苡伶觉得这一切没什么 「欸!张暖昀!我好像看到你的药在操场旁的水沟里,你有不见药吗?」一个刚打完球的男同学道。 张暖昀动作一顿,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快步衝向操场。 真是多管间事啊! 林苡伶想,见张暖昀已经衝下去拿药,林苡伶自觉无趣,只好拿着便当回自己位置吃饭。 张暖昀衝的太快,一个踉蹌在衔接操场的斜坡上摔了一跤,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跌倒的那一剎那,张暖昀是懵的,头脑一片空白,再有意识时已是体育老师关切她的时候。 「可以站起来吗?需要我扶你吗?」体育老师站在张暖昀问。 张暖昀的身边人来人往,不少人盯着她议论纷纷,不少人还露出了讥笑的神情,张暖昀并没有让体育老师扶她起来,而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缓慢地站了起来。 世界是残酷的,没有人会永远帮助自己,跌倒了,不管摔的再怎么严重,都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勇敢地站起来。 她虽然站起来了,双腿却完全站不直,裤子的膝盖处破了洞,双膝皆是大片的擦伤,以左膝最为严重,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就连左手手掌也难以倖免。 周夕雨一出福利社便看见这个场景,匆忙地将手中的苹果牛奶塞给权向阳后,便赶紧跑来了张暖昀身边。 权向阳也跟在周夕雨的背后,朝张暖昀跑去。 「暖昀,你还好吗?」周夕雨将张暖昀的右手抬起,环绕住自己的脖子。 「你是她同学吗?」体育老师看着周夕雨问。 周夕雨点了点头,准备将张暖昀带去保健室,「权向阳,你帮我和老师说一下张暖昀跌倒了,我扶她去保健室,拜託了!」 权向阳点了点头,一脸担忧,「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陪她们去吧!同学你快去和你们老师说吧!」体育老师道。 「好!」正当权向阳要快步奔上楼时,张暖昀指着远处水沟里的药袋,开了口:「药……」 「我捡,你们赶快去保健室吧,!」权向阳道,语毕,他快步朝水沟走去,将药袋减。捡了出来,洁白的药袋早已泥泞不堪,沾满了水沟的污水。 张暖昀并没有马上去保健室,而是等到见自己的药袋被捡起来后,这才甘愿地去了保健室。 「怎么会跌的那么严重?」护士阿姨看着张暖昀的伤口,惊诧不已,连忙放下手中的便当,起身去拿药箱。 周夕雨和体育老师将张暖昀搀扶到了病床上,张暖昀坐下后,护士阿姨立马拿了生理食盐水和医药箱过来,准备为张暖昀消毒。 护士阿姨要张暖昀把腿伸直,靠在垃圾桶上,待她伸直后,护士阿姨便开始用生理食盐水冲掉伤口上的沙石及血液,张暖昀痛到呲牙裂嘴,疼痛至极。 周夕雨在旁边看的胆颤心惊,十分不捨。 「来,要上药了喔!」消毒完后,护士阿姨用棉棒沾着药膏,开始替张暖昀上药,儘管动作轻柔,张暖昀还是疼得紧抓住床单。 待张暖昀包扎完后,周夕雨陪着她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回三楼的教室,回到教室时已是午休时间,班导立马来关心张暖昀的状况,她只是解释说走路不看路而已,并没有提到药袋不见的事情。 因为双脚膝盖都受伤,张暖昀为了不要疼痛,走路姿势十分怪异,弯着膝盖,一跛一跛地走,这走法虽然轻松,却引来了许多师长的关心、许多人的注目以及许多人的嘲讽。 「你看张暖昀,她走路超级好笑!」陈郁慈边说着,一边模仿着张暖昀的动作,引来了她身边那一群人的哄堂大笑。 这节是物理课,物理老师去了趟厕所,而大家都忙着找实验器材,因为张暖昀受伤的关係,所以她就坐在位置上,担任实验记录的工作,而陈郁慈模仿她走路时的模样,她尽收眼底。 虽然气愤,虽然不舒服,她也只能漠然的坐着,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身处弱势的她,哪有能力去对抗大鲸鱼呢? 「别闹了,这不好笑。」原本还与大家畅聊的赵宇贤突然冷下了脸。 眾人不知道平常和她们几乎沆瀣一气的赵宇贤为何会突然冷下了脸,气氛有霎时间的尷尬,陈郁慈只好再另找话题,解决尷尬, 「她们太过份了!」周夕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张暖昀身边。 「没关係,别计较了,做实验吧!」张暖昀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漠然道。 周夕雨并没有理会张暖昀,而是朝陈郁慈、林苡伶、林书舒等人走近。 当她们正说到「张暖昀很可怜,因为靠近婊子而衰。」这句,周夕雨开了口:「够了没?嘴巴可以不要那么坏吗?」 周夕雨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性,心情平和。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她们聊得太畅快,完全没注意到周夕雨的靠近,也没想到周夕雨会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 因为,她们对她的霸凌,她向来逆来顺受,一声都不吭。 看到双方间隐隐透出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权向阳立马到周夕雨的身边当和事佬,「有话好好说,别吵架。」 周夕雨并没有要和她们吵架的意思,只是要表达自己不满的感受,从前她都是一声不吭,自己在角落疗伤,有了权向阳的点化及鼓励后,她决定,要把不满的感受,勇敢说出来! 「张暖昀不是自己自愿要跌倒的,请大家多一点同理心,别嘲笑她。」周夕雨提高了声量全班都听得见。 「还有,我不喜欢你用「婊子」两个字来说我,以及对特定同学给予欺负或报復,这样子真的很幼稚,很伤人,别再这样了!」周夕雨看着林苡伶义正严词地道,现在的她,就是她以前的样子。 没有人会永远挨打,这次,她真的豁出去了! 以前会选择隐忍,是不勇敢,为了表面和平,现在不会选择隐忍,是因为她够勇敢,也不想再忍了! 「你有证据吗?」林苡伶提高了声量,虚张声势。 除了林苡伶反驳外,其馀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人还羞愧的低下了头。 「有或没有,有那么重要吗?」周夕雨冷眼看向林苡伶,皮笑肉不笑:「你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我已经很理性、很和平的表达我的不满,请你改善」 「你……」林苡伶顿时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希望大家别在这样叫了,也别模仿暖昀了,被这样叫和模仿很不舒服的,请别再这样,谢谢大家!」周夕雨一脸严肃地道,她说完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权向阳觉得,他真心为她理性和平的反抗,感到骄傲。 他为她勇敢的跨出了那一步,感到骄傲。 放学之后,在周夕雨陪同张暖昀回家后,许多盲目跟着林苡伶霸凌周夕雨的人,都发了私讯道歉,周夕雨一个一个回覆,她选择原谅他们。 没有一个人是永远的坏人,很多人都是为了生存,选择依附、迎合比自己还要强的人,所以逐渐沉沦,因此,周夕雨选择原谅他们,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不用什么补偿,只要他们愿意改过,不再用言语霸凌她、如墙头草般的盲从他人,就足够了。 Ch.10堕落天使(1) 昏黄的路灯下,刚夜辅完的权向阳与周夕雨牵手走着,走着走着,权向阳忽然停了下来,周夕雨觉得奇怪,权向阳却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昨天,很棒喔!」 很勇敢,很勇敢的跨出了那一步,真的很棒。 周夕雨还没会意过来权向阳指的是什么事,权向阳却突然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笑的奸诈,「这是奖励。」 周夕雨脸颊微热,低着头,小声地嘟囔:「奖励个大头,我看你是自肥吧!」 权向阳自然是听到这一句了,他挑着眉,没有说什么,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待两人走到了巷子里,他一把将人按在了电线桿上,禁錮在自己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以免让她的背直接撞在电线桿上,他壁咚人的动作极轻,并没有伤到周夕雨。 周夕雨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有些混沌,心跳的有些飞快,现在是晚上九点,两人已离学校有一小段距离,暗巷里人烟稀少,十分寂静,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外头大街上繁华的喧嚣。 权向阳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垂下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夕雨看,一双眸子闪闪发光,他的眼底似乎繾綣了夜色,沉黑,却闪烁着星辰。 周夕雨被他盯的耳朵发热,低下头,埋首于他的胸前,声音有些闷:「你到底要干嘛啊?壁咚我又什么都不做,你这样盯着我,让我很害羞欸!」 权向阳轻笑了声,低着头,将薄唇凑近了她的耳壳,声音既低沉又十分轻哑,朝她呢喃道:「想要我做什么吗?嗯?」 最后那一句「嗯?」尾音上扬,像是一把小勾子,无声地勾走了周夕雨的魂,又像是小猫咪的爪子,轻轻地挠于她的心底,酥麻至极。 她要疯了。 周夕雨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面对权向阳的调情,她丝毫无招架之力。 老实说,权向阳也是第一次这样做,心里有些紧张,抱着周夕雨的手心也在发汗,脸上掛的,却是登徒子的表情,故作熟练。 见周夕雨害羞,权向阳的心里莫名横生了恶趣味,一双勾魂的桃花眼上挑着,他继续哑着嗓子,朝周夕雨发动攻势,「为什么不说话啊?」 他的手,还不规矩的在周夕雨的腰上划着。 权向阳自觉对于撩周夕雨这件事情愈来愈上手,心里觉得十分满意。 「亲啊!怎么不亲?」周夕雨完全豁出去了,抬起了头,直视着权向阳,「亲啊!」 权向阳没想到周夕雨会有这个反应,原本只是想调戏调戏、撩拨撩拨她,没有想做什么的意思,既然她那么直白,他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说的喔!」权向阳笑,唇边的酒窝在路灯的照射下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圆影,像黑洞一样,令周夕雨就此沉沦,难以自拔。 未等周夕雨回应,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便托起了周夕雨的下巴,左手环着她的腰,权向阳的吻便落了下来,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后面却加重了力道,与周夕雨廝磨。 唇贴着唇,少年的舌尖轻轻地描绘着女孩的唇型,他的舌,如灵活的小蛇,轻松地进入了她的口中,撬开了她的齿关,与她纠缠着。 周夕雨被权向阳吻的七荤八素的,圈着他脖颈的手紧了些,让两人的距离更加贴近,当他轻咬她的下唇时,她感觉有一股酥麻感随着血液流至四肢百骸,身子软了大半。 四周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他们接吻的声音,直到…… 「欸!那边路灯下的弟弟妹妹!麻烦不要在大街接吻,阿伯我年纪大了,受不住你们的闪光弹啊!」 听到阿伯的话,权向阳与周夕雨上一秒还黏在一起,下一秒立马分开。 两人看向前方的巡守队阿伯,觉得十分尷尬及不好意思,周夕雨的脸还是红的,双唇因接吻的关係看起来格外红润,双眼还泛着清浅的水光。 巡守队阿伯朝权向阳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我都知道」的表情,语重心长地道:「阿伯也年轻过,我都知道的!只是措施要做啊!」 巡守队阿伯说完便瀟洒的罢了罢手,头也不回的继续去巡逻社区,留下周夕雨与权向阳两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周夕雨:「……」 权向阳压根没想到阿伯竟然开放至此,害他现在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周夕雨。 这气氛太尷尬了,在巡守队阿伯说了那一句后,刚才的吻也不可能继续了,好半响后,权向阳才清了清喉咙,一脸囧样地说:「有点冷,我们……赶快回家吧!」 「好!回家回家!」周夕雨附和道,赶紧朝权向阳凑上去,将自己的手塞进了权向阳温暖的掌心里。 「你是正人君子……对吧?」走路走到一半时,周夕雨突然发问。 权向阳失笑,这小姑娘这是把他当狼了啊?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越线的。 「如果不是,我早就被你爸妈阉了吧!」权向阳打趣道。 「那就好,那就好。」 周夕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她知道权向阳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但荷尔蒙这东西有时候十分催情,她觉得还是问一下,比较保险。 周夕雨赶紧岔开了话题,等到两人走到了周夕雨的家门口,周夕雨要上楼时,权向阳忽然拉住了他,语气认真:「我不会强迫你的,也不会跨越那条界线,所以请你放心啊!」 周夕雨给予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耳边温声说道:「我相信你啊!当然相信你,我男友最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了!」 权向阳失笑,更用力的将她拥入了怀中。 Ch.10堕落天使(2) 周夕雨与权向阳交往的事,被人爆料在了ig上的学校八卦版上,还配图。 配图是上学期两人在顶楼争论纸条的那一天,图片只有拍到权向阳的正脸与周夕雨的背影,原po在底下留言:男神死会,伤心。 下面有许多人纷纷留言。 这张照片是被偷拍的,只是拍这张照片的时间是半年以前。 照片po上去的那一天是刚考完学测的礼拜六,周夕雨正在捷运站等着权向阳,两人要一起出门去看电影,在她滑ig时,这则贴文便是置顶,所以她一点进去,便看到了这则贴文。 周夕雨只觉得一颗心遥遥下坠,不安及恐慌朝她袭来,虽然照片上只有她的背影,不认识她的人可能不会知道照片上的女生是她,认识的,就不一定了。 「你怎么了??」权向阳的手在周夕雨的面前挥了挥,看着周夕雨空洞的眼神、呆若木鸡的表情,权向阳觉得十分担心。 周夕雨没说什么,只是将停留在贴文页面的手机,递给了权向阳。 「靠,又是偷拍?」权向阳低骂了声,眉头拢聚,「这是旧照啊!谁那么无聊又搞拍?」 周夕雨摇了摇头,她现在觉得她的心非常乱,非常乱。 阳光虽温暖却会刺眼,拥抱它,便需要克服难关。 「没关係,拍了就拍了,让你的迷妹们知道你有主了!」周夕雨笑了笑,试图粉饰她内心的慌乱,权向阳却看透了她。 「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保证不给你带来麻烦,别怕!」权向阳摸了摸周夕雨头,试图给予她安全感。 「嗯。」周夕雨点了点头,低声道。 「我们不去看电影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正当ˋ周夕雨准备要刷卡进站时,权向阳朝她喊道。 「去哪啊?」周夕雨不解,拉了拉权向阳的衣袖,「说啊!」 「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带你看花去!」权向阳笑道,他早就像带她去看花了。 「去哪看?」 周夕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该不会要上山? 「走吧!」权向阳牵起周夕雨的手朝站外走去,并没有告诉周夕雨要去哪看花,到了站外后,权向阳带着周夕雨走向了公车站。 两人在公车站站了许久,一月的风冷得刺骨,周夕雨虽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还是不由得将脖子缩了缩,将双手放入温暖的风衣口袋,权向阳这时从口袋拿出了一个暖暖包,递给了周夕雨,温柔道:「给你吧!我已经搓热了。」 周夕雨接了过来,心中有一股暖流流淌过,「谢谢。」 这时有一辆公车缓缓地朝他们驶了近,权向阳抬手拦下。 不会吧! 周夕雨愣愣地看着公车的车号,这台车,是要开上阳明山的车。 权向阳已经嗶卡上车,站在公车上朝她灿笑:「上来啊!车门要关了!」 纵使不情不愿,周夕雨还是赶紧上了车,坐到权向阳的旁边 现在是冬日,阳明山上的气温比平地还要在低了些,车子从繁华的都市缓缓驶往了位于市郊的阳明山,车子顺着蜿蜒曲折的道路缓缓上了山,上山一阵子后,周夕雨从窗外便能直接俯瞰整个台北市区。 车子又往上开了些,现在正值樱花季,低处的山头仍然是一片翠绿,漫着雾色,盛开的樱花也将的山头的许多处染成了一片粉,美丽的花景掩盖了冬日的萧索、毫无生机。 再往上了些,车子便经过着名的景点──小油坑,光秃山头上的遍佈了许多的坑洞,正徐徐地冒着烟,与刚才美丽的花景成了强烈的对比,周夕雨坐在车内甚至还能闻到浓郁的硫磺味。 天色本就微阴,可上了山后,下午时分的阳光便迫不急待的穿透了樱花,照耀在周夕雨的身上,将她的飞扬的发丝染成了金黄,皮肤白的像是刚烧好的素瓷似的。 权向阳趁她不注意,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两人在竹子湖站下了车,下车后,权向阳牵着她走了一阵子,最终迎来她的,并不是满山遍野的樱花,而是广漠的海芋田。 洁白无暇的海芋正娇嫩的盛放,如正值青春年华的芭蕾舞者,在一片绿叶中随风起舞,她们,便是所有游客的焦点,美丽的舞姿,令所有人驻足欣赏。 「要下去吗?去拍照啊!」权向阳比了比其中一片海芋田的收费入口,「人都来了,走吧!」 周夕雨咧出了一个灿笑,大大的点了点头,满脸兴奋:「走吧!来当一日网美!」 权向阳失笑,牵着周夕雨的手朝海芋田的入口走去。 「帅哥、美女,要下去摘吗?」入口的阿桑热情的询问着。 「不摘,只是去拍照而已。」权向阳道。 「那走木栈道就好了啊!不要来这里花钱。」阿桑比了比旁边的木栈道,一脸诚恳。 「啊?」权向阳有些懵,这位阿姨难道不要赚钱吗? 「去啦!去啦!年轻人要多省钱!」阿桑推桑着权向阳。 权向阳无奈,只好牵着周夕雨走到一旁的木栈道。 两人沿着木栈道走,木栈道旁皆是大片海芋田,许多游客来回走着,窄小的木栈道,人潮汹涌。 两人还经过了一座小桥,底下还流淌着一条小溪,甚至还有一隻小白鷺鷥在里头悠间的抓鱼。 「停!我帮你拍!」走到了其中一片海芋田前,权向阳叫住了周夕雨。 「好!」周夕雨停下了脚步,半个身子倚在了木头栏杆,比着小爱心。 「一、二、三!」 读完了秒,权向阳便按下了拍照键,照片上的女孩笑的十分灿烂,双眼闪烁着星辰。 当权向阳还要替周夕雨拍一张时,周夕雨连忙制止,比了比她身后的人群,「人家要过啊!」 「那就先往前走,等等再拍!」权向阳宠溺的揉了揉周夕雨的发。 周夕雨继续往前走,不忘拿走了权向阳的手机,确认照片,她十分满意,并没有眼睛闭起来问题。 其实当她在拍照时,她脑中突然浮起了一句话:我身后是广漠的海芋田,你眼底是滚烫的星河。 看着喜欢的对象时,双眼果然都是发光的。 出了木栈道后,两人便漫无目的牵着手走着,偶尔因美景停下拍照或欣赏,山上的空气十分清新,随然冷,但山上的美景却令人身心舒畅。 「你等一下。」正当周夕雨要继续往前走时,权向阳忽然停在了一个卖发饰的摊子,示意周夕雨停下。 「怎么了?」 「你看这个。」权向阳拾起了一对夹在白色纸板上的一字夹,深蓝色的底色,上头散着银色的亮粉,如璀灿的星空似的。 「干嘛?」 「送你。」 「弟弟要买吗?一对十元喔!」店主姐姐笑着说。 「嗯。」权向阳掏出了十元,递给了店主姐姐,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要收好喔!」权向阳将发夹递给了周夕雨,笑的灿烂。 「嗯!谢谢你!」周夕雨说完,则是大胆的掂起脚尖,在权向阳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时间已近黄昏,两人慢慢的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回去,准备在天黑之前下山回家。 今天的旅程,顿时让周夕雨忘却了所有的忧虑。 Ch.10堕落天使(3) 「咳、咳。」 傅芷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不断闷声咳着。 「妈妈,你还好吗?起来去看医生啦!」张暖昀端着一杯热水,放在了茶几上。 傅芷将滑落的毯子拉上来了些,声音十分沙哑:「不用去看医生,小感冒而已,我睡一觉就好。」 近来持续低温,傅芷每日都在外头奔波,身子早已受了许多寒气,昨天工作回来,便不舒服到现在。 张暖昀将右手抵在了傅芷的额头,傅芷额头所散发的热烫灼伤了张暖昀的心里,她一脸着急:「妈妈,你发烧了!快去看医生!」 「不用了,睡一觉就好,你赶紧去准备你的备审资料,我不要紧的。」傅芷说完又咳了声。 张暖昀紧紧的蹙着眉,她想起房间里有过年时外婆给她的红包钱,傅芷叮嘱她要好好收好,不要任意花用,现在,她打算拿这笔钱去药局买药。 待她换好了衣服、拿着钱要出去买药时,傅芷叫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买药,你这样子真的不行。」 「就跟你说不用了。」傅芷的声音十分虚弱 张暖昀不顾傅芷的劝阻,直接出门朝药局走去。 她走在路上,满脸的自责,她觉得都是因为她,妈妈才会那么辛苦。 那么,如果她消失了,妈妈是不是能过得比较好啊? 于是,张暖昀暗自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当她准备要进去药局时,她看见了周夕雨穿着崭新的新衣,朝她的方向走来,张暖昀看着自己一身的旧衣,在看看周夕雨一身的新衣,突然有些自卑,见周夕雨尚未发现她,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庆幸。 她知道周夕雨不会因为她家穷就不理她,自从爸妈离婚后,她便愈来愈没有自信,愈来愈自卑,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正当她要快步进去药局时,周夕雨发现了她,快步朝她奔来,咧出了一个灿笑:「暖昀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的脚如何了?」 张暖昀愣了一下,一脸僵硬:「好多了,我来买药。」 「你生病了吗?还好吗?」周夕雨一脸着急。 「没事,就我妈身体不舒服,我来帮她买药。」张暖昀道,她现在,真的很想快点进去。 「阿姨怎么了?要我陪你吗?」周夕雨的一双大眼流露出了担忧。 「不用了,我自己就好,你家不是在另外一边,你应该是有事才会来这里吧?」 「喔!对!我要帮我妈去邮局一趟。」周夕雨抬腕看了眼手錶,「糟了,要来不及了,先走了,再见!」她说完,便快步像邮局的方向走去。 张暖昀望着她的背影,一脸艳羡,即便那群人偶尔还会用「婊子」这两个字称呼她,以卑劣的手段捉弄她,可她总是勇敢且理性的反击,丝毫不害怕,显然已步出了深渊,徜徉在光的怀抱下,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可自己,还在深渊里挣扎,逐渐地沉沦。 面对林苡伶的恶意捉弄,即便有周夕雨帮助,可她仍旧无力招架。 「妹妹你要买什么?」 张暖昀一进药局后,柜台的药师阿姨朝她问。 「退烧药和……」她顿了顿才说:「安眠药。」 药师阿姨快速的找出了她所要的药品,放在了柜台上:「一共是六百五十元。」 六百五十元! 张暖昀只有一千两百元,买药的钱已经是一半。 但为了妈妈,她还是忍痛,付了钱。 「妈妈!起来吃药!」 回到了家,张暖昀打开了灯,将药放在了茶几上,叫起傅芷要她吃药。 「嗯。」傅芷的声音有着浓浓的鼻音,她虚弱的撑起身子,「你怎么有钱买药?」 「我拿外婆给的红包钱买的。」张暖昀坦承。 「红包钱!」傅芷瞪大了双眼,嘶哑地吼着:「我不是要你留起来,不要花吗?」 她吼完后便咳了一阵。 「我都买了,吃药吧!」张暖昀拆开了药的盒子。 「等等,这药多少钱?」傅芷问。 「两百而已,放心。」张暖昀撒谎道,要是妈妈知道这药要三百五十元,她可能就不会吃了 「好。」 傅芷拆开了药的包装,将药丸放入了口中,拿起水杯,混着水吞了下去。 见妈妈吃完了药,沉沉睡去后,张暖昀进去了房间,将自己锁在里面。 她将买来的安眠药塞进了书桌抽屉的深处,拿出了三张白纸,一隻黑色原字笔,开始写字。 她想说的,都在上面了。 Ch.10 堕落天使(4) 「暖昀再见囉!」 放学时分,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周夕雨微笑着和张暖昀挥手道别。 张暖昀此举一出,便引来许多路人的注目,往常的她,会害怕,今天,她豁出去了! 正当周夕雨要转身就走时,张暖昀突然上前拥抱了周夕雨,流着泪,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夕雨,能有你这个朋友,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对于张暖昀突如其来的拥抱,周夕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抱了她,「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那么煽情,那么特别?」 往日的放学,两人都只是挥手道别,从来没有像现在拥抱在一起过。 「没什么,就只是情绪上来了,就想抱抱你。」张暖昀撒谎道。 没什么,因为今天是我们最后相见,自然要好好道别。 「那么感性啊!别抱了,我男友在你身后很火。」周夕雨含笑望着张暖昀身后、正靠在树下、一脸醋意的权向阳。 张暖昀吸了吸鼻子,悄悄地抹掉了眼泪,放开了周夕雨,努力朝她挤出一个微笑:「再见了,我最好的朋友。」 周夕雨同样回她一笑,「再见啦!我最好的朋友。」 周夕雨说完便蹦蹦跳跳地朝权向阳走去,待她走近后,权向阳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两人一起牵手走远。 张暖昀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周夕雨离开,她真心的为周夕雨高兴、真心的感谢周夕雨。 张暖昀看着周夕雨逐渐的变回原本的自己、看着她在以权向阳的帮助下逐渐步出了深渊,儘管那些人还是会以「婊子」这两个字称呼她、偶尔以卑劣的手段捉弄她,她却不再害怕,会勇敢表达自己不适的感受。 可自己呢? 自己还陷在深渊里,逐渐沉沦。 「你不觉得,今天张暖昀非常奇怪吗?」当两人走到周夕雨家的巷子口时,权向阳忽然道。 「有吗?」周夕雨蹙眉。 「刚才她抱你的时候,泪流满面。」权向阳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场景于他,似曾相识。 「她的声音很哽咽,可我当时并不以为意,她说是情绪上来了,才会忍不住抱我。」经由权向阳这么一说,周夕雨内心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打电话关心她吧!毕竟她的心理状况不太好。」权向阳道。 「嗯。」周夕雨点了点头,内心有些不安。 今夜,天使终将堕落。 撒旦的降临,天使的堕落,人们的罪恶及惩罚。 休养了一些时日,傅芷的病已经完全痊癒,为了弥补请假在家所被扣的工资,近日她更是工作至凌晨。 现在是凌晨一点,傅芷尚未回家,张暖昀提了一壶饮用水,讲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几缕从窗湖透进来的月光,张暖昀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背靠着衣柜,上次被她塞入抽屉的安眠药以及提来的水,皆放于她的身侧。 她拿着手机,拨打电话给周夕雨,却无人回应。 她环顾着四周,这偌大的房间,便是她成长的地方,充斥着她无数次的欢笑,承载着她美好的回忆,却也盛满了她哭泣的泪水。 她厌恶着现况,渴望着未知的未来,眷恋着美好的过去。 在过去,她不愁吃穿、无忧无虑、父母恩爱、心灵健康。 在现在,父母离异、自己得病、妈妈为了生计,天天在外打拚,林苡伶为首的小团体以异样的眼光看她、排斥着她。 在未来…… 过了今夜,她就没有未来了啊! 张暖昀流着泪,拆开了安眠药的包装,开始剥夺着自己的生命。 第一颗吞了下去,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恍惚间,她回到了她降世的那一年。 第二颗吞了下去,还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她回到了自己满一岁时的抓周宴。 第三颗吞了下去,她已经有些许的睡意,她回到了两岁,无忧无虑玩耍的公园。 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第七颗?? 吃到了第几颗,她的记忆就会回到了与药量相符的那一年,她美好的过去正慢慢的被她记起,再被她慢慢的抹杀,连同着未知的未来。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吃到第几颗了,只知道自己睡意愈来愈浓,最终,她将整盒药给吃完了。 她痛苦的倒下,泪流满面,眼前所见愈来愈模糊时,却偶然见到了一束光。 那是被乌云所遮蔽,从外头透近房内的皎洁月光。 她想要伸手触碰光。 张暖昀用尽了全力,想要移动愈来愈虚弱的身躯,上床,触碰那一道光。 可惜她没有。 在她触碰到光前,她已经死在了冰冷的黑暗里。 属于她生命的那道光,已然熄灭。 在张暖昀闭眼前,她依稀能听见自己童年时期无忧无虑的欢笑声,如撒旦温柔的招换,她彷彿也见到撒旦,祂缓缓地蹲下了身子,朝她伸手,语带蛊惑:「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也依稀能听到,她父亲最爱的一首歌。 「tellmei'mforgiven,tonight??」(告诉我在今晚被原谅了) 「butnobodycansavemenow??」(但现在无人会拯救我) 「i'mholdingupalight??」(我举起了灯) 「chasingupthedarknessinside??」(驱逐内心的黑暗) 是的,没有人会拯救她了,她累了,也不想在把黑暗从心里驱赶走了。 她渴望着那笑声,伸手,搭上了撒旦的手。 她就这样,回到了美好的过去,沉睡在了那段美好的时光里。 不再痛苦,永不甦醒。 Ch.10堕落天使(5) 「whocaresifonemorelightgoesout?」(谁又会在意那灯火的燃尽?) 「wellido.」(对,我会。) 早晨来临,周夕雨睁开了双眼,伴随权向阳替她设的手机闹鐘铃声。 这首歌是联合公园的《onemorelight》,主唱独有的嘶哑声线深深吸引了权向阳,这是他十分喜欢的一首歌,也是他疗伤的歌。 今天是週六,她迷迷糊糊地起了床,走到了客厅,打开了电视,电视台正播着晨间新闻,映入眼帘的是斗大的新闻标题:惊!北市一间公寓发生了一起少女自杀案件。 红底白字,十分刺眼。 「自杀啊?」周夕雨喃喃自语,她的意识还有些混沌,睡意浓浓,直到?? 「好的,各位观眾,记者现在正处于案发公寓前,现在鑑识人员正在里面採证,您可以看到大批警员正在封锁现场,检察官也来到了现场,而死者张姓少女的遗体也送往了殯仪馆,准备由法医来釐清死因。」 新闻中的记者正站在一栋公寓前现场连线,周夕雨觉得这栋公寓十分眼熟,好像是??张暖昀的家? 等等?张暖昀的家? 死者是名少女,姓张? 周夕雨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睡意顿时全无,她将电视按了暂停,时移到了刚才的报导片段,按下了播放。 那栋公寓,的确是张暖昀的家没错。 整栋公寓,只有她一个少女姓张。 周夕雨腿一软,瘫坐在了木地板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昨天她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走了啊! 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搞错了吧! 她退出时移,新闻便回到了现正播放的片段,画面上的人是张暖昀的母亲,她正捂着脸痛哭,字幕上写的,是「死者家属」。 周夕雨颤抖的站了起来,快速地奔向房间,拿起了手机打给张暖昀。 这是她唯一一个希望,只要张暖昀接了,就代表她并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这一切只是乌龙一场而已。 可是无论打了多少通,仍旧是无人接听。 她最后一丝的希望,泯灭了。 「啪。」她的手突然一松,手机摔倒了地上,通联纪录显示了满满的「张暖昀」,但每一次的通联,却都是无人接听。 周夕雨摀着脸,开始大哭了起来。 她感觉她自己,正再次堕落,正再次缓缓地坠入黑暗的深渊。 「夕雨,有你的信喔!」 余篠刚买完早餐回来,收包裹时见信箱里有一封要给周夕雨的信,便顺手拿了上来。 她一进门并没有马上看见周夕雨,见到的正是播报着张暖昀自杀的新闻,惋惜地蹙了蹙眉,便进去周夕雨的房间找她。 可她一进去,便见到自己女儿坐在地板上大哭也顾不得什么信了,仓皇地蹲下抱住了周夕雨,「夕雨乖,别哭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暖昀她??张暖昀她??她、她自杀了。」周夕雨抽抽噎噎地道。 「什么?」余篠不敢相信,她见过一次张暖昀,给她的感觉是一个如温暖阳光的小女生,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但,阳光也会有消失的时候。 「呜—呜—」周夕雨再次痛哭了起来,她仍旧无法相信、无法接受,她最好的朋友,死了。 「别哭了啊!生离死别是常有之事,这是长大。也许有些残忍,但她虽然死了,却会永远的活在你的记忆中,所以别哭了啊!你这样,暖昀她无法无牵无掛地走。」余篠更用力地抱紧了周夕雨。 周夕雨吸了吸鼻子,馀光撇见了余篠身后的信,一脸疑问:「这是什么?」 「为了安抚你,我都忘了!这是给你的信。」余篠放开了周夕雨,转身将信拿起,递给了她。 周夕雨将信接了过来,牛皮纸的信封,收件人上写的是「周夕雨」,寄件人上写的是「张暖昀」。 周夕雨颤抖着打开了信封,此时家里的电话开始响起,余篠先离开,去客厅接电话,留周夕雨一人在房间里,儘管妈妈走了,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将里面的信拿出来看。 当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要将信拿出来时,余篠进了房间,一脸严肃:「去换衣服,赶快!」 「怎么了?妈?」周夕雨不解,今天没有要出去啊! 「我带你去警局一趟,因为张暖昀最后一个联络的人??」余篠顿了顿,叹了口气:「是你。」 周夕雨不敢相信,拿起了摆在地上多时的手机,颤抖着,打开了通联纪录。 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张暖昀打来的。 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张暖昀开始吞药前。 周夕雨快速地换了衣服,跟着余篠一起去了警局,在车上她不发一语,一脸哀伤、一脸迷茫。 直到开始做笔录时,神思游走的她,才完全回了神,开始回答警察的问题。 这时,她才真正相信,张暖昀死了。 Ch.11你没有罪(1) 周夕雨是浑浑噩噩地走出警局的。 天气微阴,二月底的风冷的刺骨,但比这风更冷的,是周夕雨失去挚友的心。 她本想要出来透透气,她以为妈妈与警员谈话完后,母女俩就能立马回家,未料,她一踏出警局门口,面对她的便是大批记者,以及亮的刺眼的镁光灯。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朝她涌来,将她团团围住,每个记者都将麦可风递到了周夕雨面前,都问着一样的问题:作为死者最后一个联络的人,请问,你为什不接电话? 周夕雨是私下进警局的,警局的人员也尚未出面说明,为什么会有大批的媒体在警局外守候?又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她是张暖昀最后一个联络的人? 然而又为什么,她没有接起张暖昀的电话,而是在睡觉? 可是、可是如果她没有在睡觉,而是清醒的接起张暖昀的电话,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 浓浓的罪恶感和自责感朝周夕雨扑面而来,面对记者们不断的提问、亮璨璨的镁光灯、锐利的眼神,她现在就像是被狮子盯上的小白兔,唯一想做的事,只有逃而已。 周夕雨站在警局门口的阶梯上,愣愣地看着面前大批的记者,十分手足无措,她默了许久,一句话都没有说,有些记者早已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半响,周夕雨才吐出了一句话,嗓音涩哑:「对不起。」 对不起,我现在无法说出你们想要的东西。 周夕雨说完立刻转身奔进了警局里头,记者们见周夕雨转身奔进了警局,为了得到新闻素材,犹如洪水猛兽般,紧追在了周夕雨的背后,但他们并没有追上周夕雨,随她进入警局,而是被门口的警察拦了下来。 周夕雨站在警局内,漠然地看向玻璃自动门外的大批记者,他们儘管被挡在外面,但还是提高了音量,鍥而不捨地不断朝她问话。 「周同学,请问你知道张姓死者自杀的原因吗?」 「周同学,死者有忧鬱症病史,可以简单叙述她的情况吗?」 「周同学,你和死者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周同学……」 「周同学……」 周夕雨并没有再站在原地任由外头的大批记者拍摄,而是走到了笔录室外,等着妈妈。 「妈妈,我们出不去了,外面都是媒体。」余篠出来后,周夕雨神情有些空洞,语气有些畏惧。 这是她第一次领教到,何为媒体为了挖新闻的可怕。 「别怕,妈妈出去解决啊!刚才你口罩有戴好吧!」余篠将周夕雨紧紧地涌入怀中,安抚她,她知道周夕雨是受惊了。 「有戴好。」周夕雨道。 她知道若是没戴好,就有可能面临被肉搜的风险。 余篠拍了拍周夕雨的头,转身步出了警局,站在阻挡的员警身后,面对那些记者,记者们见余篠出来,便争先恐后的上前,将麦可风递到了余篠面前:「周妈妈,请问你知道你女儿是死者最后一个联络的人吗?」 「如果你女儿有接起这通电话,死者是不是就不会自杀?」 余篠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她看着大批的记者,提高了音量、语气恳求道:「一切交由警方调查,请各位媒体朋友们让一条路,让我们母女俩可以离开,谢谢。」 语毕,她便快步转身进了警局,准备将周夕雨带出来,开车离开。 记者们见余篠也转身就走,为了想知道更多的真相,记者们争先恐后的上前,想要继续採访余篠,最后便爆发了一阵推挤,有几个记者差点打起来,最后在警方的制止下,他们才没有大打出手。 「夕雨,妈妈带你出去。」余篠坚定道。 周夕雨点了点头,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抓好了。」语毕,余篠将周夕雨护在怀里,两人快步的步出警局,记者们见这回周夕雨母女俩一起出来,便又是一阵的推挤及一堆的问题,车明明离她们只有一公尺的距离两人却寸步难行,最后是在警方的开道下,母女俩才顺利上了车。 在上车的过程中,周夕雨全程低头不发一语,只是紧紧地抓住妈妈的衣摆,埋首于妈妈的胸前。 周夕雨上了车后,她只感到了浓浓的疲倦及罪恶感,她觉得她有罪,如果她有接电话的话,张暖昀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她疲倦地闭上眼,泪滑落了下来。 余篠能感觉得出来,周夕雨的心情极度压抑、极度悲伤、极度茫然,为了让周夕雨能放松身心,她打开了车子的广播,收听音乐电台。 电台正放着联合公园的《leaveoutalltherest》。 真怀念啊! 这是余篠最喜欢的一首歌,抓耳的旋律,以及富有深意的歌词,令她印象深刻。 「whenmytimecomes.」(当我大限到来。) 「forgetthewrongthati'vedone.」(请忘记我的过错。) 「helpmeleavebehindsomereasonstobemissed.」(只谨记那些我值得你怀念的种种。) 「anddon'tresentme.」(请别慍怒,或者责备我。) 「andwhenyou'refeelingempty.」(我的离去,也许让你感到失落无助。) 「keepmeinyourmemory…….」(但我会一直在你的记忆深处……) 周夕雨愈听,哭得愈凶,她是知道这首歌的,也知道歌词所含的意思,当她听到「keepmeinyourmemory…….」时,她就想到了张暖昀。 她会永远把她最好的朋友,记在她的心里,永不忘记。 回到家后,周夕雨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房间里,独自坐在地板上。 余篠知道周夕雨在难过,便由她去了。 周夕雨将张暖昀写给她的信自书桌拿到了身旁,早上因为去警局,所以没来得及看张暖昀的信,她鼓起了勇气,缓缓将信拿了出来,开始阅读。 她看完了。 然后…… 她崩溃地放声大哭。 张暖昀说:她为了要减轻妈妈的负担,选择了自杀。 张暖昀说:她不堪林苡伶一干人等对她的异样眼光,选择了自杀。 张暖昀说:她很谢谢周夕雨来到了她的生命,真心替周夕雨高兴,她拥抱了阳光。 张暖昀要周夕雨别太难过,下一世,她们仍旧会再见的。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周夕雨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拿书桌上的手机,是权向阳的电话。 周夕雨接起了电话,一接通,权向阳劈头就说:「这件事,你没有罪。」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平復的情绪,在此刻完全溃堤,土崩瓦解。 Ch.11你没有罪(2)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权向阳焦急地问。 他一看到新闻后就不断打电话给周夕雨,生怕她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了傻事?? 「我在家,别担心我。」周夕雨嗓音涩哑,令权向阳听得十分心疼。 「不要做傻事,张暖昀的死,你没有罪。」权向阳道。 「啪」外头突然天雷滚滚,伴随而来的是倾盆大雨。 「我有罪!」周夕雨嘶吼着,情绪崩溃,「如果我、我有接起电话,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如果我再多关心她一点,看破她正向的偽装,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她说完,便是一阵崩溃大哭。 周夕雨忽然想到,张暖昀在遗书上写说:「我的世界早已没有了太阳,可是我不想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我佯装正向,打算自己做自己的太阳,帮助自己走出深渊。」 只是到了最后,张暖昀并没有走出深渊,而是坠入了深渊最底处,她的生命,从此停在了十八岁。 因为,她装累了,才选择了沉睡。 权向阳有一个衝动,他很想,很想,很想现在衝去她的身边,拥抱她,为她驱逐黑暗。 可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光他一个人的力量是驱逐不了黑暗的。 要靠周夕雨自己,要她自己走出来,她才能回到光下。 「你已经为她做很多了,别自责了,我会心疼。」权向阳语带心疼地道。 与此同时,余筱在外面敲了敲周夕雨的房门,一脸担忧,「夕雨你还好吗?」 余筱知道周夕雨难过,原本想放周夕雨她哭,没想到却听到了周夕雨痛苦的嘶吼,她便赶紧放下手边的家务,赶来关心女儿。 周夕雨将手机拿离了耳边,一脸疲倦,朝门外的妈妈道:「我没事。」 虽然周夕雨说没事,余筱还是担心地站在门外,等周夕雨开门。 语毕,她讲手机再次靠近了耳边,语气既疲倦又悲伤:「我,再次堕落了。」 她说完就掛掉了电话,一脸疲倦的上了床,闔眼。 她也想要,好好的睡一觉。 周夕雨做了一个梦,在她的梦里,她置身在了一处森林,虽然烟雾繚绕,却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夕雨。」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呼唤她。 周夕雨转身,她看见了张暖昀,张暖昀穿着一袭白色洋装,头上戴着花冠,正微笑地看着她。 「暖昀!」周夕雨想衝上去抱住张暖昀,张暖昀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阳光穿透了树冠间的缝隙,照耀在了张暖昀的身上,她缓缓开口:「我的死,你没有罪,所以别再自责了。」 「可是,如果我有接你的电话,一切??」周夕雨尚未说完,张暖昀就打断了她,「你看看这里。」 张暖昀环顾四周,「看看这里,这里是天堂啊!」 「神见我生前过于痛苦,特赦了我自杀之罪,让我上了天堂。」张暖昀低下了头,看着脚下所踩的一片翠绿。 她抬头,朝周夕雨漾起了一笑,「我都不痛苦了,所以,你也不要自责了,好不好?」 「可是,因为我我,林苡伶才会针对你,你才会自杀啊!」周夕雨一脸痛苦。 早知道,她就该把张暖昀从她的身边推开了。 张暖昀的脸色暗了暗,「都不重要了。」 周夕雨摀着嘴,痛哭失声,张暖昀朝她走进,拥抱了她,「再见了,我们来生会重逢的。」 周夕雨还想说什么时,她就醒了。 周夕雨还是,没来得及和她好好道别。 可是,周夕雨知道她们会再见的,所以,她会勇敢的站起来,面对一切。 暴风雨在凝聚,可她不会再次退缩害怕了。 她要穿过暴风,扶摇直上,为张暖昀向林苡伶讨公道。 她坐起身子,拿起了张暖昀所写给她的信,走出了房门。 「妈妈,我们再去警局一趟。」 这是她出房门后,见到余篠后,说的第一句话。 她虽知道张暖昀身处了天堂,但该要的公道,她还是会替张暖昀向林苡伶讨的。 Ch.11你没有罪(3) 「惊!国内建设公司龙头大臂建设公司千金在校霸凌同学,导致同学自杀身亡!」 新闻头条斗大的写着这个标题。 新闻画面开始转述张暖昀的遗书,随着画面,主播语调沉重地开始叙述了案件最新的消息:「日前震撼社会的张姓少女自杀案,经警方从死者留下的遗书发现,死者是单亲家庭,去年罹患了忧鬱症,为了不想造成母亲负担,以及不堪学校同学投射的异样眼光及言语霸凌因此自杀。」 今天是张暖昀的葬礼。 法医解剖了她的遗体,确认是服用过量的安眠药导致了死亡。 天色灰濛濛的,早春的清晨还有些许的凉意,远处山头烟靄纷纷,天空飘着细雨,像是在为张暖昀哭泣。 周夕雨一脸哀戚,一身黑衣的去了葬礼现场。 周夕雨第一次觉得,她离死亡是如此的近,又如此的真实。 张暖昀和她说了再见,她两次却都没来得及向张暖昀好好的说一声:「再见」。 可是抱有遗憾的再见,其实是为了下一场更盛大的相逢。 葬礼现场,也有着大批媒体守候。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张暖昀自杀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个是父母离婚,不想给母亲造成负担。 第二个是忧鬱症缠身。 第三个是校园言语霸凌。 校园言语霸凌,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只周夕雨,全班同学皆陆陆续续地来到了灵堂,准备祭拜张暖昀。 其中还包含了林苡伶、林书舒和陈郁慈。 这三个因为讨厌周夕雨,而开始用言语霸凌张暖昀的人。 她们三个用「蓝鬼」这两个字称呼张暖昀,意思是忧鬱的鬼。 她们三个皆不发一语,垂首坐在了灵堂的一隅。 还有赵宇贤,他神色悲痛,眼神呆滞地坐在了同学席区。 有些喜欢,没向来得及喜欢的人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傅芷的泪早已哭乾,几天下来,整个人消瘦了一圈,眼窝下是黧黑的黑眼圈,双眼佈满了血丝,神色憔悴。 遗照上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制服衬衫,扎着马尾,留着空气瀏海,一双鹿眼明亮,笑得灿烂,这是她升上高中暑假时拍的大头照,这时的她,还无忧无虑。 那些都曾有过的无忧无虑,不过只是迎接长大的残酷序曲。 丧礼开始了,投影幕上开始播放着张暖昀从出生到最近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从强褓时代的学走路、牙牙学语,到十六岁时高中入学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傅芷的宝,可是每看一次,她就痛一次。 「我们让妈妈,来说说几句话。」主持人道。 「我的女儿,是我的心肝宝贝,养她,我一点都不辛苦,可我没想到,她会、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我,为了减轻我的负担。」傅芷吸了吸鼻子,语带哽咽。 「女儿啊!不管再怎么辛苦,妈妈都会养你啊!你是我甜蜜的负担,为什么要拋下妈妈呢?」傅芷强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下来,眼泪扑簌簌地掉,嗓音微颤。 「不过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让你可以安心的走!」傅芷抹了把眼泪,语气转为坚定,眼神看向了坐在角落的林苡伶、林书舒及陈郁慈。 改讨的道歉和公道,她会透过司法,一点一滴地讨回来。 她不要什么赔偿金,她只要她们的道歉以及让她们能够受到应有的处罚。 「我,很想你,妈妈爱你啊!」傅芷悲伤又嘶哑的叹息,语毕,她放下了麦克风,哭倒在了张暖昀的父亲怀里。 儘管两人已经离婚,之间也有诸多的裂痕,此时此刻他们是一样的。 一样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张暖昀。 在悲伤及忿忿不平的内容后,最后的这一句,表达了傅芷对孩子的深深思念,以及对孩子浓浓的舐犊之情。 是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 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法师开始诵经。 再来是家祭,张暖昀的亲戚们依亲疏开始捻香,祭拜张暖昀。 再来是公祭,张暖昀的朋友及同学还有老师们开始祭拜。 周夕雨是第一个祭拜的。 她双手拿着一炷香,一脸悲伤,开始祭拜。 她把想说的话在心里和张暖昀说完后,鞠了三个躬,将香插上了香炉。 全场都祭拜了,唯独林苡伶姐妹和陈郁慈没有拜。 因为她们不敢。 「好,我们的家属准备瞻仰仪容,准备钉棺了。」主持人道。 傅芷步履蹣跚,准备走到帷幕后头去看张暖昀最后一眼,这时周夕雨拉住了她,「阿姨,帮我把这个送给她。」 周夕雨递给傅芷的,是她亲手绣的双生花手帕。 她原本打算要在张暖昀生日时送给她的。 张暖昀虽然已死,却会永远活在周夕雨的记忆中,永不消散。 傅芷接下了那条手帕,扯了扯嘴角,努力地想挤出一丝微笑,但始终是徒劳,她缓慢地走到了黄色帷幕后面,去看张暖昀最后一眼。 张暖昀身穿一袭洁白无瑕的洋装,脸上化着淡妆,面容安详的像是沉睡中的睡美人一样。 只是她永远不会醒来了。 傅芷将一朵白玫瑰以及周夕雨所绣的手帕至于张暖昀的手边,她难忍悲伤的情绪,再次掩面而泣。 钉棺了。 每一下的敲打,也都深深地打在了傅芷的心上,剧痛难受。 棺木钉完了,接着是发引和送客。 「暖昀上车喔!」 张暖昀的灵柩被推上了灵车,记者们一见到傅芷、周夕雨出来,分成两团去包围她们两个。 记者们反而很有默契地不去包围林苡伶,因为上级的交代。 「张妈妈,有什么想说的吗?会帮女儿讨公道吗?」一名女记者拦住了抱着张暖昀牌位的傅芷,朝她提问。 「借过谢谢,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傅芷疲倦地说。 那记者立马退开,让路给傅芷,其他记者也没有再包围她。 灵车缓缓地驶往了火葬场,灵堂外有一群蝴蝶飞舞。 蝴蝶翩然的飞舞,像是在暗示着张暖昀还没走远,她就在那群蝴蝶里面,只是没有人会发现。 灵堂外,记者仍旧将周夕雨团团包围。 「周同学,死者是因为你的缘故才会遭受霸凌,你愧疚吗?」 「周同学,你为什么不推开死者,选则自私地将她留下呢?」 自私? 周夕雨的脑「喀噔」一声,愣愣地看着提出这个问题的女记者,心里突然感受到一阵剧透以及窒息的感受。 如果她当初推开了张暖昀,张暖昀是不是就不会被林苡伶用言语来霸凌了。 「轰隆」忽然打了一道雷,大雨滂沱而下。 记者们都有备而来,早就穿好了雨衣,惟独周夕雨没有。 只是记者们的问题还在继续。 「停了!」 忽然有一股力量将周夕雨往后拽了一下,接着,她就跌倒温暖的怀抱中,她抬头看清了来人,是权向阳。 他下顎绷紧,一手揽住她,一手为她撑伞。 权向阳让周夕雨面靠着他的胸膛,背对那些记者,这次,换他来说,这次,他要为她撑起抱护伞。 「各位记者朋友,做错事的不是她,而是霸凌加害者林同学,周同学为死者做了很多事,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请大家不要模糊了焦点,只追着周同学跑。」权向阳朗声道。 他身高高,刻意压低了伞缘,让周夕雨不要再曝光。 「各位要聚焦的是「霸凌」二字,为什么推了那么久的反霸凌,还是有人因为霸凌而自杀?」 「还有「忧鬱症」,为什么青少年会那么容易得忧鬱症?为什么有些人会对于患者投射异样的眼光?」 「以及单亲家庭的议题,请各位不要再追着周同学了,她没有罪,与其追着她,不如去做这一些比较有意义的报导,谢谢大家。」 他说完带着周夕雨转身就走,上了余篠的车,记者们没再追上去。 他们震惊了。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竟然能有如此成熟的想法,直接点出了三个社会议题,一针见血。 他们不由得感到一阵羞愧。 而远方的余篠车内,一场争执悄然兴趣。 火葬场的火化室,张暖昀的灵柩缓缓地推入了火化炉,傅芷撕心裂肺的吼着:「火来了,暖昀快跟佛祖走!火来了,暖昀快跟佛祖走啊!」 最后的这一句,她喊的凄厉,似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最后,她哭倒在了地上。 张暖昀最终长眠于北海岸,面向着她最喜欢的大海。 Ch.11你没有罪(4) 「你是夕雨的同学吗?」余篠注意着路况,朝权向阳问。 周夕雨扯了扯权向阳的衣袖,暗示他不要说出他们的关係。 权向阳知道周夕雨在担忧什么,只是淡淡地答:「是。」 「我看是男朋友吧!」余篠转着弯,不咸不淡定道。 其实余篠刚才就一直透过后视镜在观察权向阳及周夕雨的互动,两人虽然没紧密地坐在一起,可是从两人看对方的眼神,她就看出了端倪。 权向阳看向周夕雨,徵求她的意见,周夕雨一脸僵硬,眼见瞒不住了,只好实话时说:「对。」 「多久啦?」余篠问,语气带着欢喜。 刚才在殯仪馆时,她本来想上去为周夕雨解围,她要走近时,权向阳突然急急忙忙地将她拦了下了来,神情坚定,「阿姨我来吧!」 接着,他就奋不顾身地穿越人群,走到了周夕雨身旁,为她撑起了保护伞。 权向阳的奋不顾身,倒让余篠怀疑起了他和自家女儿的身份。 没想到是男朋友啊! 「四个月左右。」权向阳答。 「你可要好好对待我们家小雨啊!否则你就完蛋了!」余篠话虽说的威严,但脸上的笑意还是藏不住。 见自家老妈没有想棒打鸳鸯的意思,周夕雨暗自抹了把冷汗,幸好啊! 余篠开着车在市区穿梭,没有回家,为的就是要让周夕雨能够放松心情,三人沉默了许久,行驶到了一个红灯时,权向阳忽然开口:「阿姨。」 余篠闻声回头,「怎么了?」 周夕雨有股不好的预感。 「您知道,这次霸凌张暖昀的人是谁吗?」权向阳决定放手一博了。 「叫林苡伶,对吧?」余篠蹙眉。 余篠觉得林苡伶用言语霸凌对待一个患有忧鬱症的同学,未免也太惨忍。 不要!不要! 周夕雨用力拽了权向阳的左手,双眼瞪大,显满了「不要」及「恳求」。 她不想让妈妈知道她被骂婊子的事,不想让她担心。 权向阳看了她一眼,左手反握住了周夕雨抓住他的那一隻手,紧紧握住,似在告诉周夕雨:「别怕。」 儘管如此,周夕雨还是很怕。 为了替周夕雨讨公道,权向阳只好走此险路。 林苡伶的父亲是学校股东,学校根本不会拿林苡伶怎样,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您知道,她也霸凌夕雨吗?」权向阳的声音极轻,却是向余篠丢出了一颗震撼弹。 周夕雨捂着脸,等待着余篠发飆。 余篠并没有发飆,静默了三秒后,她冷冷地开口:「那女的霸凌你什么?我要听你自己说。」 余篠觉得自己就在爆发的边缘,语气十分咬牙切齿,但她知道周夕雨现在正处于悲伤,所以她将她的脾气,忍了下来。 「她骂我『婊子』。」周夕雨战战兢兢地道。 余篠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着白,声音压抑:「只有这个吗?」 「主要是这个。」周夕雨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为什么这样叫你?」余篠努力压下自己的脾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及理智。 「高二下开始,我不知道原因。」周夕雨道,她觉得她现在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引爆妈妈的怒气。 高二下!一年了! 周夕雨选择了隐忍,什么都没告诉她,而她,什么也都没发现。 余篠气周夕雨,更气的是她自己。 余篠再也无法保持理性,将车靠边停后,转头对周夕雨怒吼:「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周夕雨瑟缩了一下,语气哽咽:「我、我不想让你和爸爸担心??」 权向阳这时出来缓颊:「阿姨,您冷静一点??」 权向阳压根儿没想到余篠会抓狂。 余篠深吸了口气,平復了情绪,「夕雨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她掩面,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是我不好,选择瞒你,别生气了!妈妈对不起!」周夕雨痛哭失声。 权向阳将周夕雨揽入了怀中,安慰着她,向她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 早知如此,他不应该说出来的。 「小阳啊!没事,阿姨要谢谢你告诉我。小雨你也别怪小阳了,不要吵架、不要分手。」余篠道,语气有些疲倦。 周夕雨点了点头,权向阳则是将人再抱紧了些。 他温暖的体温给予了她浓浓的安全感,让她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这个怀抱是她永远避风港。 在她迷茫地随波逐流时,是权向阳做了她的灯塔,指引着她。 他那么好,她又怎么狠心和他分开呢? 这样做,只会伤了彼此。 静默了一阵子,余篠再度睁开了双眼,眼神锐利如鹰,「夕雨别怕,妈妈会替你讨道歉和公道的。」 「小阳,有证据吗?」余篠冷冷地问。 雨已经停了,残阳如火,金黄了整个繁华的市区,驱逐了原本晦暗不明的天色。 「有一张纸条,还有几个人证,阿姨怎么了吗?」权向阳问。 「我要提告,告她公然侮辱。」 周夕雨一愣,低低道:「妈妈??」 余篠回她一笑,给予了一个要她放心的眼神,「一切妈妈都会处理好的,别担心。」 妈妈一定会保护你,替你讨回公道和道歉。 做错了事情,就是要付出代价。 Ch.11你没有罪(5) 「三位请坐吧。」 服务生推开了包厢门口,等待着周夕雨母女俩及傅芷进去,待她们进去后,服务生再缓缓地关上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等着她们的,是林苡伶、林书输以及她们的父亲。 林苡伶的父亲约她们于位于市中心的高级米其林餐厅,打算与她们好好的谈一谈。 而林苡伶的父亲穿着一袭铁灰色的西装,坐在主位,一脸倨傲地看着她们,「坐吧。」 林苡伶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坐于父亲的身旁,目光呆滞,愣愣地盯着面前摺成一朵玫瑰的餐巾发呆。 待她们都落座了,林苡伶的父亲开了口,语气仍旧不屑:「说吧!要多少钱?」 多少钱!! 傅芷的拳头紧了紧,她忍住想衝上去暴打林苡伶父亲的衝动,深吸了口气,开了口:「我不要钱」 「喔?不要?」林苡伶的父亲挑了挑眉,坐直了身子,「随便你开,反正我有的是钱。」 「林先生,你的女儿霸凌了我的女儿,成为了我女儿选择自杀的因素,同样的,她也已『婊子』这两个粗鄙的字,用言语,霸凌了我身边的周同学长达一年之久。」傅芷冷冷地看向始终沉默的林苡伶,她面无表情,似在发呆。 「所以,我们不要什么钱,再多的钱都无法换回我女儿的生命;再多的钱也无法弥补你女儿对于周同学的伤害,所以,我们要的,是公道及道歉,我们坚决不会撤回诉讼。」傅芷坚决道。 再多的钱,张暖昀都不会再回来了。 钱,她会自己赚。 林苡伶的父亲轻蔑的笑了笑,「难道就不是因为『钱』这个字,导致了你的家庭破裂吗?」 「你!」傅芷瞪大了双眼,却无法反驳。 的确,她和丈夫是因为「钱」而分开的。 张暖昀会自杀,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不想她赚钱太辛苦。 余篠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钱不能解决一切,林先生,请你好好认清这个事实。」 「可以听我说了吗?」沉默多时的周夕雨,小声地开了口。 对于林苡伶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真心听不下去了。 所以换她来说。 林苡伶的父亲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等着周夕雨说话。 察觉到林苡伶父亲的目光,周夕雨无所畏惧的迎上了他的目光,「被林苡伶用『婊子』称呼的这一年,初始时我很痛苦。」 那段日子真的很难熬,除了张暖昀和潘雅音,没有人会理她,每个人都把她当作一个瘟神,避之唯恐不及。 「她组成一个小团体,排挤我、伤害我、捉弄我,我彷彿处在了暗无天日的深渊。」周夕雨的眼神暗了暗,但还是紧盯着林苡伶父亲的双眼。 「因为这两个字,我產生了自杀的念头许多次。」 此话一出,余篠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感觉,她的心在淌血。 「我死了,就能解脱了啊!」她的语气哽咽,嗓音微颤。 「她用言语霸凌来凌迟着我的身心,我成为了班上唾弃的婊子。」 不小心碰到别人的东西,那东西就要被喷酒精;无意间与别人有了肢体接触,别人就尖叫地跑远,口中喊着:「啊啊!我手要废了啊!」 周夕雨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迎向了林苡伶父亲的目光,语气坚定:「我不要什么钱,我只要道歉。」 只要一个真心的道歉就好;只要一个公道就好。 只是这一点点卑微的请求,也不行吗? 「够了!我不会和你道歉的。」林苡伶朝周夕雨怒吼。 她不甘心,凭什么她要和那个婊子道歉! 「林同学,只是这么简单的事,也无法做到吗?」傅芷与余篠齐声向林苡伶问。 林苡伶冷笑了一声,望向了她的父亲,一脸讥誚,「你也别再偽善了,你会拿钱和解,不想让我被关,不就是为了让我继续和那些大叔上床吗?」 「为了你的利益。」 周夕雨、余篠和傅芷皆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眼瞪大,无法置信。 林苡伶被她父亲逼迫去陪睡? 周夕雨不可置信地望着林苡伶,对方也回看她,「感谢我吧!这样你们就能拿更多钱了。」 林苡伶的父亲站了起来,「啪」一声将桌上装有红酒的高脚杯打落至了地面,酒杯当场破碎,葡萄色的红酒溅在了木质的地板上,与四散的碎玻璃一起,显得份外醒目。 男人面色涨红,显然正处于盛怒之中,语气暴躁:「你乱说什么啊!」 「怎么了?你偽善的面具被揭开后,是不是感到很羞愧呢?」林苡伶无惧的迎上了自家父亲的目光。 「啪」林苡伶的父亲给予了她一巴掌。 她并没有哭泣,只是冷笑着,再度看向了一脸惊愕的周夕雨,「我六岁时躲在衣柜,看见了我爸和别的女人上床,七岁时我的家庭破碎,十五岁时,被我爸强迫去和其他公司的大老闆上床,好换取合作机会。」 「不要再说了!」林苡伶的父亲吼道。 林苡伶至若罔闻。 「所以我嫉妒你,嫉妒你有个美满的家庭、嫉妒你无忧无虑,所以我才用言语霸凌你和张暖昀,刻意排挤你。」 「红茶是我叫那个男生倒的,蟑螂是我放的,婊子是我写的,太妹是我叫的,爆料你和权向阳交往的事是我报的,同样,那张顶楼的照片也是我拍的。」 「其实婊子从头到尾都只是我,被许多人睡过的我!」林苡伶的情绪失控,声嘶力竭地朝周夕雨吼着,两行泪落了下来。 周夕雨踩过了遍地的碎玻璃,走近了林苡伶身边,做出了令在场所有人惊讶的举动。 她拥抱了她。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林书舒,完全不敢相信。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林苡伶也愣了,只是呆站着任由周夕雨抱着。 她鼻尖所縈绕的,是周夕雨身上小苍兰的香味。 「都过去了,道歉吧,我不会再追究你的,相信暖昀也不会的。」周夕雨轻拍着林苡伶的背,温柔道。 即便林苡伶对周夕雨做了那么不好的事,令自己痛苦万分。 但比她更痛苦的,是林苡伶。 所以她选择将「原谅」交由时光来裁决。 她也许会放下,但绝对不会遗忘。 也许会再次痛苦,再次痛哭,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现在,她要给予霸凌她的人一个温暖的拥抱。 因为林苡伶比她,痛苦太多了。 「时光会裁决一切的,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但是,毕业以后,我都不会再想见到你们。」 「我虽然不追究你了,但你霸凌我的这一件事仍旧是错的,你可以向外界求援、做心理治疗;你可以讨厌我,选择远离我,但不是用霸凌我的方式找到解脱。」 「知道吗?」周夕雨轻声道。 周夕雨不想再见到她们,是因为她知道未来的她,可能还没有很坚强,若是还放不下,还有可能会因见到她们,唤起了这段记忆,再次痛苦。 林苡伶点了点头,伏在了周夕雨的肩膀上痛哭,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周夕雨点了点头,放开了林苡伶。 这时林书舒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周夕雨鞠躬,「对不起。」 周夕雨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时光会裁决一切的,我不会再追究,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你们。」 不只林书舒,其他人也都费解,不知道周夕雨话中的意思。 「若是多年后我想起了这一段回忆,能够心无波澜、毫无痛苦的话。」 周夕雨朝林苡伶淡淡一笑,「就代表我原谅你们了。」 她能够不再追究,却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会不会原谅她们。 一切都太突然、太混乱,她要交由时光来裁决。 林书舒僵硬地点了点头,这时林苡伶突然朝门走了过去,面如死灰,不顾所有人的叫唤。 「刷」她一把拉开了包厢的木门,门外赫然聚了一大群记者,还有三四个警察。 她在所有人疑问的目光下,口袋拿出了一支笔,再缓缓按了下去。 那是隻录音笔,现正播放的就是刚才包厢里所有人之间的对话。 「都听到了吗?我要走了。」林苡伶病态地笑了笑,警察随即将她拷上手銬带走。 她的父亲也是。 林书舒则是趁着混乱,赶紧跑走。 记者们自然追着林苡伶父女俩跑,留下了包厢内面面相覷的三人人。 周夕雨神色复杂地望着林苡伶的背影。 自从这天起,她再也没有见过林苡伶。 END 权向阳接到周夕雨电话时,他刚开完会,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去接周夕雨。 雨已经停了,午后盛阳自落地窗照射进了他的办公室,将他模糊成了黑影,将他深褐色的发丝晕成了金黄,助理看不清他脸上的深情,只能看见他身后的炽热盛阳。 「权律师你要下班了喔?」当他准备打卡下班时,他的助理问。 「嗯。」 权向阳与周夕雨读了同一间大学,他读了法律系,当了律师;周夕雨则是读了外文系,任职于外交部,做翻译人员。 他搭上了电梯,电梯直达地下一楼的停车场,他疾步上了黑色的bmw座车,发动引擎超周夕雨所在的咖啡厅疾驶而去。 他迫不急待的,想要见到她。 到了咖啡厅门口,周夕雨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嘴微噘着,双眼写满了不满,身旁还佇立了一个大行李箱,行李箱旁还散落了好几个装满的袋子,见状,权向阳赶紧下车,去替周夕雨搬东西。 「你好慢啊!我刚从德国回来,还没倒时差呢!现在我好想睡觉。」周夕雨打了个哈欠,双眼湿润润的像是一隻小猫咪一样。 此次跟着市长去出访德国的慕尼黑市,在当地一待,就是一个礼拜,可累死她了! 权向阳将周夕雨的行李快速搬上了后车厢,「等一下你就睡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啊?不要带我去爬山啊!」 「啪」权向阳搬完了行李,将后车门关上,予她一笑,「等等你就知道了。」 「卖什么关子啊!」未等权向阳拉开车门,周夕雨就自己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将座椅往后仰,直到最低,再闔眼躺了下去。 权向阳也跟着上了车,他扯了扯束缚他多时的黑色领带丢到了后座,同时也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盖到了周夕雨身上,「我好想你啊!慕尼黑市如何啊?」 「市区很漂亮,好多建筑都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古色古香却又富丽堂皇,我还去了新天鹅堡,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童话世界。」 「不用误入,你已经处在了属于我们的童话了。」权向阳深深地望着周夕雨。 周夕雨害羞地别过了头,回避权向阳的视线。 「那今天是谁约你啊?」权向阳又问。 周夕雨坐了起来,「林书舒,她说要办高中同学会,要邀请我去,我拒绝了。」 同学会? 权向阳内心觉得奇怪,他并没有接到通知啊! 「见到她,我还是哭了,即便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周夕雨叹息道。 权向阳揉了揉她的发,语气温柔:「没事的,都过去了啊!有我在你身边,黑暗不会再度来临的。」 周夕雨轻轻地点了点头,当她正要躺下去继续睡时,权向阳突然朝她问:「那你有见到林苡伶吗?」 周夕雨摇了摇头,「自从当年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到她。」 当年余篠和傅芷撤回了对林苡伶的告诉,未料检方以「公然侮辱罪」起诉了林苡伶,因为她对张暖昀的言语霸凌,成了导致张暖昀自杀的最后一个关键原因。 同样的,她的父亲也以「图利强制使人为性交或猥褻罪」遭到起诉,其他与林苡伶有过性行为的大老闆,也以同等罪名遭到检方起诉。 最后,判决结果出来了,林苡伶被判拘役七个月,因长期被迫进行性交易,导致了心理扭曲,所以法院还判她必须接受心理治疗。 她的父亲及其他的大老闆皆被判刑五年。 「别说这个了,快睡吧!」 「嗯。」周夕雨躺回了座椅。 权向阳按下了广播电台,电台正播放着他最爱的《onemorelight》。 周夕雨便在主唱嘶哑又高亢的歌声,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市区陋巷里的一间ktv包厢内。 包厢里云雾繚绕,林苡伶刚接完林书舒的电话,正烦躁地抽着烟。 她穿着一袭黑色的旗袍,脚蹬红色高跟鞋,黑色的捲发散至胸前,浓妆艳抹,她边抽着烟,边思忖着要怎么应付眼前凶神恶煞的一群男人。 「欸!新小姐呢?老子等那么久都还没有来,是怎样?」其中一个男人不悦道。 「我已经忍了一个礼拜了!五分鐘她再不出现,就换你给我们这一群兄弟上!」其中一个男人掐灭了烟,随手将烟蒂扔到了黑色的地毯上。 林苡伶嚥了嚥口水,看来这一次她是在劫难逃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苡伶知道周夕雨不会过来,反正,她已经有所觉悟了。 「不准动!有人检举你们吸食大麻!」 正当林苡伶要解开旗袍的扣子时,一大群警员突然破门而入,举着枪瞄准了他们,最后所有人都被上銬带回去了警局。 有人选择脱离黑暗,回到阳光的照耀下,却有人选择继续在黑暗里,沉沦。 「起来了啦!到了!」 权向阳停好了车子,捏了捏周夕雨的脸颊要她起床。 「好啦!你好烦喔!」周夕雨不满地嘟囔道,揉了揉眼睛,背脊离开了舒服的椅背,坐了起来。 「在哪啊?」周夕雨环顾四周,四周黑漆漆的,停放了几辆车,他们似乎是在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下车吧!」权向阳率先下车,绕到副驾始座,替周夕雨打开了车门。 「喔。」周夕雨下了车子,关上了车门,权向阳随即锁了车,牵起了她的手,往出口走。 「我们在淡水?」周夕雨看着眼前的淡水捷运站问道。 「嗯。」 日暮斜阳令周夕雨不由得瞇起了双眼,车水马龙的街道,汹涌的人潮,她已经好久没来淡水了。 权向阳牵起了她的手,穿越了车流,来到了人声鼎沸的淡水老街。 两人牵着手散步,微风拂起了周夕雨的裙摆,最终,两人走到了港区沿防波堤架高舖设的原木栈道,在这里停了下来。 微咸的海风,残阳如火,将波光粼粼的海面染得通红,是周夕雨许久未见的景色 「干嘛停下来啊?要看夕阳吗?」周夕雨不解。 权向阳微笑地看着她,从口袋拿出了一个蒂芬妮蓝的小盒子,绕到了她的面前,单膝下跪,「周夕雨,今年是我们交往第十年,你愿意嫁给我吗?」 一旁的路人拍手叫好。 周夕雨捂着嘴,哽咽道:「我愿意!」 兜兜转转,几个路口;寻寻觅觅,几度流浪。 她的最初和最终,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权向阳,她的阳光。 权向阳替她戴上了戒指,站起来拥抱她,「谢谢你,我是真的爱你。」 「我也是。」 两人的双眼闪烁着碎光,映的只有彼此。 接着,权向阳扣起了周夕雨的下巴,他的吻缓缓落下,与她纠缠着。 落日馀暉拢在他们的身后,将两人拥吻的身影刻画在了木栈道上。 ——只要你相信,阳光永远都在雨身后,大雨倾盆过后,终将迎来炽热盛阳,绝望后的希望。 是的,她相信了。 只要够勇敢,每个人都能拥抱属于自己、永不流逝的那一道光。 就算身处黑暗,只要勇敢地跨出了那一步,一切都会不同的。 sunshineafterrain. 《正文完》 后记 删了又删的后记。 这好像是第三个版本了吧。 这本书主要探讨的便是「校园霸凌」这个主题,再加上「忧鬱症」。 这一本书真的是我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完稿、第一次用第三人称写作、第一次投入那么多真实经歷与情感。 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其实挺不好受的,不过我也撑过来了,现在还能开心的生活。 至于后来上番外后发生的事,我就不多说了,书的第一个章回有站方的回覆,如果还有疑问私讯留言皆可,也谢谢为我说话的大家。 《雨后盛阳》书名的寓意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外,也代表周夕雨的背后有着权向阳。 也许有读者会对周夕雨面对权向阳的优柔寡断感到疑问,好吧,其实这孩子像我,我对很多事情也容易纠结走不出来,面对感情,我也总是犹豫再三。(可是我是母单哈哈) 至于接下来的计画是把隔壁的《思浅星沉》写完,再来是《浅光之夏》。 思浅就是雨后黑暗换光明中里面提到的莫思琛和陆星浅的故事,其实这坑我去年四月就在想了,比雨后还早xd。 最后也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口罩戴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