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病娇味的(双子兄妹 h)》 序 父亲是龙,母亲却是吸血鬼,所以,她与他,理所当然成了混血种。 作为混血儿,妹妹偏向恶魔,弱小得不像话,仿佛只剩一口气; 哥哥则相反,是条微微带着恶魔特征的龙,但比任何一条龙都要更强。别人的出生是出生,他的出生仿若神祇降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凡种,见到本君,你应当跪下】。 是直达意识海的神识之音。 然而,这个世界既不欢迎恶魔,也不待见混血种,更不希望这样的一对双子成神,所以,过于冒尖的哥哥总是会被干掉。 死后,他的影子便会崩溃消失,睡在影子里的恶魔妹妹就没了家,浑浑噩噩恍恍惚惚摔进现实世界,一脸懵逼地左顾右盼: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但是没有人会动她。 因为这是哥哥唯一的要求。要他老实听话,可以,但不能碰他的妹妹。 “反正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家伙很弱,就是最普通的恶魔而已,根本没有研究的价值。高贵的龙族应该不至于对这种最弱小的生物出手吧?”他说。 不过,他死了以后,妹妹一个人其实也活不了多久。等她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就像是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他曾经真心实意地想过,要是能这样,倒也不错。他们一起死去,安心,轻松,了无牵挂,结束一切。 可是他一直下不去手。 他希望她能够活着,也希望能够跟她一起活下去,一起长大。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想带她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想看看如果恶魔离开世界树,回到深渊,又会变成什么样,想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从此好起来。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复活了。 一直以来,他都有暗中反抗,小打小杀,但只是为了发泄,并没有严谨周密的反压迫计划。因为不清楚胜算,所以从未试过逃亡。 如果失败的话,他自己就算了,主要是担心会连累妹妹一起死。 可是那一天,他们违背誓言,杀了他的妹妹。 失敬了,哥哥 醒来时候,是在床上。 孤身一人。 她没什么力气,僵硬地眨了眨眼。 不知所措…… 不知脸上已泛起病态的红晕。 她叫纸夭黧,是个混血恶魔,今年七岁。但是她刚才…… 刚才…… 再次闭上眼,脑海中立刻浮现那个男孩的身影。 龙角。 耳坠。 金瞳。 闪耀美丽,气息炙热,见之不忘。 记忆变得湿热黏腻,像是进入热带雨林的漫长雨季,倾盆暴雨淹没了一切。 刚才他一直坐在她身上,虽然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是,弄得她很难受。 又好像很舒服。 无论是他的手指,还是舌头,还是……都烫在她身上。 莫名让人想躲起来,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过他不许她闪躲,一把从她手下扯过被褥,抬手甩下床,甩出一大片赤金色的烈焰,非常壮观,仿佛一群金蝶。他力气非常大,而且眨眨眼就能放火。她怕他把衣服也烧了,所以没敢反抗,一动不动地让他脱掉了她全部的衣服。 不过脱掉之后,他还是全烧了。 还说会送给她新的。 他说她不需要任何旧的东西,他会把过期的东西全部烧掉,全部都配给她新的。 熊熊大火吞噬了整个房间,纯金色的残蝶飞得到处都是。烧完以后,她就失去了力量和意识,睡了过去。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醒来以后,被子还在,衣服也还在。蝴蝶都消失了,烧焦的灰烬也不见了,男孩留在她身上那些深紫色的痕迹不翼而飞,残留在她大腿根部的斑驳血迹也都没了。 这意思是什么也没发生? 刚才……那些难道是南柯一梦?除了梦,她想不出其它解释。 她为什么会梦到这种奇怪的东西?还挺不要脸的。 梦里的男孩不在这里,他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继续待在她身边,而是把她给留在了这里?她记得以前他们俩是一直在一起的,不管是去哪里,无论是做什么。 他这一走,还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他走了之后,这个房子里很安静,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但是屋子这么大,肯定还有其他人。 还会有谁在? 她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这里的一切都无比庞大。每个房间都直径百米,天花板很高,而且有很多天窗,多余的空间看起来很浪费,她用不到,不是为了她准备的。 是为了龙。 这里是龙族的世界。 ——这里是一切神话的起源地,宇宙中心【世界树】。 血统不纯、恶魔之子、黑暗魔力……一些让人头疼的东西钻进了脑海。 真倒霉。 不过,对她影响不大,反正轮不到她继承王位。她是女的,头上还有个哥哥。得除掉这家伙她才有可能上位。 喔——!那个男孩是她哥哥,她想起来了。 真好啊,性别男,所以更有可能登上王座。不过他那边貌似也不怎么顺利,因为血脉问题。 他们是双胞胎,所以他们处境是一样的。 倒也不一样,她不受待见,是因为能力不足,表现太差,他却刚好相反,恰恰是因为表现太好,所以与世不容。 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相处呢?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了。 好困好累好晕好想睡…… 但是她头痛欲裂,痛得她睡不着。而且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捂头的力气都没有,止不住脑子里那个敲大鼓的砰砰声。 怎么回事?她一直这么虚弱的?简直是奄奄一息,连咳都咳不动。 不啊,她记得,她虽然弱,但身上应该没这么疼,下床的力气肯定还是有的。 这幅鬼样子能成什么事。 她再不济,也是王权的合法继承人之一。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她倒要看看王位最后花落谁家,结果一出,她就自尽。不管是谁登基,她都不会开心的。 明明是【世界树】唯二的小殿下,无论怎么看都是天选之子,但尊贵、体面、荣耀,她这一生,一天也没有得到过。 倒霉死了。 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哦不,她好像有办法了。能下。 应该庆幸她魔法学得还不错? 肉身弱小,所以只能多动动脑子了。 【单兵,翩闪,咒法召来。】 神识一转,套装加身。 她挂在披帛里,跟着飘起,飞上半空,襦裙裙摆堪堪拖地。头还是火辣辣的,晕乎乎地勾着轻盈的绸缎往前飞。这套作战装里自带了飞行装备,也就是这条浅红色的长披帛,穿上就能飞了。 这个鬼地方那么大,谁要走路。平时大家都是飞的。宫殿里没一个不会飞的。 啪嗒一声。 手上的扇子掉地上了。 她拿不住,手指肌无力。 算了,不管了。 远方忽然传来一声浑厚的钟响。 当—— 声波震来,荡开了落地窗前的遮光帘。 她在窗前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 她的头发正在失去颜色,原本银白如雪,如冰淇淋,如天鹅,如奶油,如云朵,如莲花……片刻间面目全非,色调不断加深,浑浊,仿佛滴入墨汁,变得越发肮脏起来。她没有抬手的力气,无能为力地注视着这片银白凋零消亡。 一息之间,她又重新变回了黑发,是比黑夜还要深的那种黑,漆黑,纯黑,像是乌鸦,像深渊,像诅咒,像痛苦,像静谧,像死亡。 除此之外,便看不见任何颜色。窗外之景,仿佛是副黑白水墨画。 窗外,是外面的世界,是这个世界,是无数宝藏和危机,是森严律令和法则。 这山,这水,这殿宇,这龙与雀,都在这扇窗外,都在她的注视下。 也都在注视着她。 全都在嘲笑她。 笑她渺小,笑她被困在这里,笑她卑微如蝼蚁蜉蝣。 她在浩渺钟声中,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魔法知识她都还记得,规矩她也还记得。 “节——哀。”她张开嘴,费力地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她记得她的头发原本就是黑色的。是哥哥给她变成了银发,跟他一样的银发。 魔法失效了。 这代表施咒者已死。 她的哥哥死了。 钟声代表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了。 这钟声是为他而起的。 这说明他光明正大地死在了众人眼前,而且——?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啊——她想起来了。今天下午是国之祭祀。 他竟然当众死在这样的日子里。这是对先祖,对神的大不敬啊。同时得罪了王权和神权。 好帅。 竟然这么会找茬。 小恶魔激动得脸红心跳。 ——她大概就是通过这一场死亡,开始重新认识这位哥哥的。 我有非常丰富的存稿 从今天起,日更十章(自信 亲爱的,我吐了 纸夭黧,混血种,恶魔混龙,偏恶魔,神圣能量与黑暗能量双修,偏黑暗,十五级。 母亲是神之夜.黑桃.暗金,血族,出身深渊最古老的名门望族;父亲是纸上万皇.子辉,龙族,是世界树圣龙一脉的王族。 ‘子’字指代他是嫡子,所谓‘甲子’,便是天干地支第一位,‘子丑寅卯’取‘子’,寓意就是天之长子;‘辉’则是太上皇亲提的字,是光明和力量的象征。 虽然不知道这两货是怎么凑成一对的,但木已成舟,她已经出生了。 爹妈的等级和天赋,却是一个也没继承到。 所以说真是倒霉透顶。 纸夭黧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窗边。 她刚才好像是因为太过激动,情绪波动太大,直接晕过去了。虽然不明白前因后果,但是她知道她那个该死的哥哥确实是死了。除了这一点,她其余什么也不清楚。 真让人高兴。 为什么他死了,她会这么高兴? 她告诫自己不要摆不清位置,整天做白日梦。就算哥哥死了,她肯定也很难继承纸上万皇.子辉的王位。她血统不纯,元老们不会容她坐上龙椅的。 能不能平安长大都难说。 还得学官方语,这屌龙语,她到现在都没说流利。要是哪天恶魔语成了官方语就好了。 要是老爹再生一个,这王位肯定就没她的戏了。她不被纯血龙崽子弄死才怪,就算小崽子不出手,他背后的势力也会出手。 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人准备弄死她了。 哥哥死后,纸夭黧危机感爆棚,清醒过来之后,决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暗中观察一波,以免遭人谋害。 那么就躲到异位面去。 刚好她也不喜欢待在这个过于神圣的世界。 在披帛的帮助下,她颤巍巍抬起手,并拢食指与中指,举到鼻尖,没有碰到,留了一点空间。在缓缓分开指尖时,吟诵简短的咒语。 “摇曳,求索,迷雾,以吾身呼唤黑暗。” 咒语激活了脑海内排山倒海一般密密麻麻的文字内容,那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整排书。 全部看完,消化完毕后,整理出笔记,再浓缩出能够背诵的咒语,不断练习不断精简,一直到寥寥数语便能想起整排书的内容,表与里能够互相连通,如此,才算真正获得了这个魔法。 知识、语言二合一,再加上正确的施法姿势、必须的施法材料、足够的魔力储备,吟唱完毕后,魔法便会生效。 材料都放在折扇链接的储物空间里了。 以意念催动披帛,控制披帛飞舞,替她卷回地上的扇子。她虚拿住扇柄,主要还是靠披帛出力。 展开扇面后,往空中一划,便撕开了位面,直接连通她的私人仓库。 想要什么,也只需要以神识呼唤即可,智能仓库里的虚拟仆从,也就是所谓的仓管,便会立刻回应,将叫到的东西秒递给她。 【一枚火兔之眼,三滴黑鸦血,六克魔晶粉末。】 她丢开折扇,一手拂过方才划出的裂隙,一把接住所有材料。 左手依然保持两指分开的手势,角度刚好是直角,九十度。右手拇指回拢,抵在左手小指根部,在掌心碾碎兔眼。 “以血为引,雾起。” 四指打开,拇指指腹掸开手心的残渣和粉末。黑色的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坠向地面。 血一落地,魔法就成了。 这个魔法其实很复杂,乌鸦血只是敲门砖,能够施放,主要还是靠她脚下的超大型法阵。 法阵是提前画好了的,好像花了哥哥很长时间。 血激活法阵之后,四周便光速陷入了黑暗。这个巨大的房间完全被浓雾笼罩,能见度极低。 仅有的光亮,都集中在她这一处。 她的金瞳是永不熄灭的龙瞳,一睁开就在沸腾燃烧,能够助她穿透迷雾,看清黑暗。 她的指甲上涂了淬炼过的鲛珠之粉,亮处无色无味,但会在暗处发出墨绿色的荧光。鲛珠是最上乘的施法媒介,百分之六十的魔法都能通用,也是方才这个咒法必须的一味材料,所以索性永久抹在甲面上。哪天消耗完了再涂新的。 身边是一圈又一圈的光环,都是从法阵上浮起来的投影,代表这个空间魔法已经蓄势待发。 左手岔开的食指和中指间,出现了一支毛笔,刚好架在两指之间。 这便是这个魔法最终的效果。 这支笔其实是穿越世界的【密钥】,只要在法阵范围之内,催动魔力,沾点指甲上的鲛珠粉,在空中写下恶魔语的‘春’字,即可开始传送。 至于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法阵和异世界——只隐约记得是哥哥搞的,具体原因忘记了。 这房间表面普通,内里别有洞天,扭曲了数层位面,而且层层加密,每一层都需要单独手执密钥写一字。 第二层位面是“江”,第三层是“花”,四是“月”,五,同时也是最后一字,是“夜”。 春江花月夜。 这五个字什么意思她不知道,只记得应该是这五个字。 突破至最后一层位面之后,她还是在这个房间里,但其实空间已经折迭数次,法则也已经变更得不成样子。 到这里之后,只需要说对密码就能正式进入异世界了。这是一个【小世界】,是哥哥创造出来的。他们从出生起就受到诸多限制,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世界树,不过他却能在世界树内开辟出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小世界。 进来的方法大致便是如此。 纸夭黧飘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密码是什么来着?她不记得了。 有没有备忘录、记事本之类的东西,抄写了密码? 好像没有。 她努力思考、回忆,只模模糊糊记得男孩曾经亲口对她说过密码是什么。 殷红的舌头。 锋锐的龙牙。 开合间清晰可见。 一字一顿。 他那时候在说什么来着? 她想起了这一幕,但是听不清声音,怎么也想不起他到底在说什么。 唇形……这样的嘴型是在说什么? “七……亲?”她费力地跟着念,沉浸在泛黄的记忆中:“爱?亲爱的?” 亲爱的——什么? 剩下好像还有四个字。 看发音方式和音节,像是龙语。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依然能感觉到那一层威严感。 这个有点麻烦了,得给她一点时间理解一下。 她思考了足足一分钟,想得脑袋都快宕机了,在精神海内反复回播这一段记忆,才终于凑出来那四个字。 “……哥哥大人?” 亲爱的,哥哥大人? 这什么玩意?她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旧时的声音好像涌上来了。还记起了更多的片段。 “——这就是密码,来宝贝,完整地念一遍?”(已经切回恶魔语。) “真记住了?那再说两遍?哥哥怕你一觉睡醒就全忘了。” “好乖……今后每天都会考你一次喔。随机抽背。嗯,跟那些咒语一样。” 纸夭黧又搁半空飘了一会儿,呆滞。 忽然有种走夜路一不小心踩水里,还是那种很脏的污水里的感觉,水面飘着地沟油和腐烂的菜叶,一下都蹭她腿上了。 这什么玩意? 那种突如其来的黏糊糊甜蜜蜜的心情是什么鬼? 好突然。 好恶心,让人眩晕。 那个男孩,也就是她的哥哥,是在哄智障呢? 这变态哥哥都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欺负她龙语不好? 她那时候在干嘛啊?不赏他一巴掌? 不是吧——她在搂着他,跟他学说话? 那姿势、那口气、那眼神……是在……撒娇????她在跟他撒娇?为什么?他们不是双胞胎吗,那就是同龄人。她为什么要跟自己一个年纪的臭小鬼撒娇? 她虽然是小孩,但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懂,不是特喵的弱智。更没有什么情感上的残缺和障碍,不会跟三岁婴儿一样黏着爹妈不放,非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不哭。 虽然她可能看起来不太聪明,话都说不利索,但那是因为她是恶魔,当然不会说龙语了。 所谓语言关,难如上青天。 自己种族的语言她说得可好了,时间一到,自己就全会了,都不需要任何人教。 纸夭黧震惊了多久,就犯了多久恶心。这男的,她亲哥,小小年纪的,仗着她脑子不好使,竟敢这样作践她,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亲爱的哥哥大人。” 不过她还是面无表情地念出了密码。 反正他死了。 好像是叫纸鬼白? 没错,是这个名字。跟她的一样,带着恶魔的印记,独一无二,不是什么千篇一律的‘纸上万X’、‘纸下千X’。而是纸鬼白。那群蠢龙的名字全是继承下来的,代代相传,爷爷死了,给孙子用,是所谓的尊号,毫无创意。唯一能改动的,就只有后缀,比如她老爸的【子辉】,就是原创的。 但是只有成为太子、或者死了,才能拥有这样的后缀。 否则的话,就连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拥有。 他们兄妹二人倒是天生与众不同。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纸鬼白、纸夭黧,【鬼】,不就是【夭】,就是魑魅魍魉的意思。是说他们体内都流着不干净的血呢。 这个名字,其实是暗示他们不被正统承认,十有八九这辈子都入不了族谱。 纸——鬼——白。 真是贱人一个。 不管了。 还是先躲起来要紧。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而且还记忆不全,脑子很乱,是最弱小可怜无助那个。 哥哥:不好意思,我是死了,但没完全死 日常求评论求珠珠! 黛玉哥哥 念出那个肉麻恶心的密码之后,纸夭黧就又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她很愤怒。 动不动就晕,这未免也太垃了?不晕的时候也呼吸困难。 她在窗户上第一眼瞥见自己的倒影时,仿佛撞见了一个醉鬼,脸颊两坨高原红,眼神迷离,看上去就不像是神志清醒的样子。 而且她也确实眼冒金星,看不清东西,地面像是个大转盘,让她分辨不出方向。 要她飞直线,她肯定飞不直,一直歪歪扭扭飘飘忽忽的。 挂在披帛上,乱飘。 好不容易找到了法阵阵眼,还没躲进小世界,倒是先原地晕了两回。 一激动就晕,一用魔法就晕。 她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密码输对了,魔法就彻底完成了,开始收尾步骤,结算耗费的总能量,自动从她体内扣除魔力。 但是她其实没几点魔力可供支配,就是赌一把,试试看能不能逃进去而已。说真的,她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这几年攒下来的魔力全都人间蒸发了。 是哪个逆臣胆敢谋害她……别被她抓到,不然必给他剥皮抽筋,头砍掉。 她记得她以前最喜欢说要砍谁谁谁的头了。 跟那个变态哥哥悄咪咪说的。 好了。 那这就提到了另一件让她感到愤怒的事情了。 ——为什么她现在会躺在这个变态哥哥怀里?她怎么会跟死人见着面? 而且还回到了床上。难道她的魔法失败了? 还是说刚才发生的种种也只是梦?梦中梦? 这下她是真的搞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周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房间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空旷寂寥。 “请……”请问这是梦吗? 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醒了?”头顶龙角的男孩猛然抬起头,一脸忧虑关切地盯着她:“还难不难受?” 他刚才一直垂着脑袋,跟她脸贴着脸,贴得很紧,又轻又慢地磨蹭。 这会儿忽然抬头,表情不是很好,眼尾和鼻尖都泛着清透的红,像是哭了一场,介乎于妖艳和凄惨之间,像是只被狠狠搓揉了一顿的兔子,我见犹怜。 看上去,倒像是真对她有点子感情在。 “好多了。”她说。 压住心中的怒火。 怎么回事,这个碍事的哥哥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的发色,还有丧钟,都是证据。 既然死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就这么突然见面了?她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怪她刚才晕过去了,都怪她身体太差劲。 不过那种让她着急躲起来的危机感倒是也消除了。不知为何,一看到他,她的内心就忽然跟着安定了下来。 见到了她的哥哥,也就重新见到一切颜色。色彩也全都回来了,恢复如常。世界不再是水墨画,之前所见仿佛只是幻觉。空气中还飘荡着某种诡异的甜味,这也是之前没有的。 余光瞥向窗外,天色已暗,她这次晕了几个小时? 这么说她一个人在空中飘了几个小时……?可恶,好蠢。 他回家之后,看到这一幕,没准都笑场了。 然后,所以,大概就是他给她连人带披帛一起捞走了,扔到床上……?她试图还原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 “好多了?头还晕吗?嗓子痛不痛?还有这里,”男孩神色担忧,视线缓缓下移,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胸口:“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心口被哥哥的指尖压着。 虽然隔着衣物,却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还……还好。”她瑟缩了一下,稳住心神,细细感受,如实说道。 真的不疼了,哪里都不疼了,简直是身强体壮,康健如牛,只是依然没什么力气,外加脑袋有一丢丢小晕。 “那就好。”男孩像是松了一口气,神色终于缓了些,自顾自往下说道:“之前走得太匆忙,你肉身尚未重铸完全,受损之处也没修好,肯定不好受吧?刚才回来,见你耗尽魔力,飘在夜之位面不省人事,大约是想回小世界?对不起,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醒来找不到我,肯定吓到你了。对不起……” “没事。”她颇为尴尬地说。对不起是什么鬼?怎么十分自然地道上歉了。她看起来像是没人陪会哭的类型? 她现在的心情当真十分尴尬。原因有三。 其一,为什么这家伙看起来好像真的非常关心她的样子?像他们这种背景的孩子,怎么可能有真情可谈?不杀个你死我活,都算关系不错了。 其二,为什么印象中杀伐果断的恶龙幼崽,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强势,反而娇娇柔柔、弱不禁风的? 漂亮是真的漂亮,见到真人,比梦中的来得震撼百倍。圣龙王族之子,无论有多年幼,都容貌昳丽,全是天使面孔,是那种全方位无死角的美,不容亵渎令人窒息的美。纸鬼白也不例外。 把他推到街上说他叫丘比特,一定没人怀疑。给他放到大师精雕玉琢出来的作品边上,说他是新作品,肯定也毫无违和感。 她跟他,其实是同一幅作品。但是他有着男孩的浅色短发,龙族的巍峨黑角。他的耳朵比她的更长更尖更窄,像是精灵耳。五官形状、面部轮廓也更犀利锋锐。 似乎比她更有力,更威严,更阳刚。一看就知道是男性。但若刻意打扮,也能完美伪装成小美女。这个小是说他年纪小,不是说美的程度。 这点区别,其实极其细微,不仔细对比找茬,几乎分辨不出来。 所以总的来说,用着她的脸,他的长相还是偏柔。 比起俊美,或许用娇美来形容会更贴切一点。让人本能地想捧在掌心呵护,仿佛花朵。 可她记忆中的龙崽子是很厉害的,这样瘦弱的孩子,真的有那么厉害?靠不靠谱啊?真的不会在成年以前就直接夭折,死在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外事故’里? 表情也很……说句难听的,他现在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被朝臣点评一句【妇人之仁】的脆弱小孩。 其三,他抱得太紧,靠得太近了……感觉怪怪的。说实话有一点恶心。 稍微有点反胃。 她虽然是恶魔,但却有洁癖,厌恶肢体接触,别人一碰到她魔角,她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反感到想呕吐。 然而现在却被双胞胎哥哥这样亲密无间地搂在臂弯里。 要不是她此刻有气无力,动弹不得,跟瘫痪了没什么两样,挣不开,她早给他一脚踹下床了。 直接说出口,又好像不太好,最好是找个借口,巧妙、自然地让他松开手,以免叫他误会了什么,错以为她嫌弃他。 既然没死,那这条娇美的幼龙未来还是很有可能掌权,她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现在就跟他闹掰。就算不想讨好他,不至于再像小时候那样……冲他撒娇,也应当做到彬彬有礼,不生嫌隙才好。 “哥哥,能不能不要抱这么紧?有点喘不过气。”她委婉地试探道。 “抱歉,弄疼你了?” 男孩立刻松了松胳膊。 但还是抱着她,身体也还是跟她贴在一起,不曾退开分毫。 被子里热烘烘暖呼呼的,像是已经这样抱在一起很久了。 纸夭黧:“……” 居然不放手? 这咋整,这家伙怎么回事? 像这样贴在一起,倒是让她又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他们也是这样倒在这张床上,额,赤身裸体地交缠。好像他还把什么东西弄到了她身体里,不停撞她。 她涉世尚浅,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也不明白梦里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书上也没讲。她看的那些书,没有一本是介绍这种知识的,翻遍了整座脑内图书馆,都没有。她能接触到的书籍都是这个哥哥给的,基本都是魔法书,而且全是战斗类的。 这七年来,除了待在影子里沉眠,她便是在看书、修行,从不与旁人闲聊,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其实非常封闭,入世程度几乎为零。 这样肯定不行,她得扩大一点涉猎范围,最好是面面俱到。不然就真成书呆子了。会被社牛现充欺负的。 虽然也可以直接问她这个了不起的哥哥,记忆中,她一有不懂的,就会揣着问题找他,他每次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解决她的一切疑惑。但这次这个,不知为何,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脸怎么忽然这么热?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盯着她的男孩立刻不解地问道。 他拥有世上最敏感的感官,能够直观地看出她体态上的一切变化。 她不禁皱起眉,有种隐私被勘破的羞耻感,克制着淡淡地搪塞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那你还记得……”他似乎有些胆怯,像是不太敢面对这个问题,垂下眼睑,犹豫着小声问道:“还记得,我是谁么?” 总觉得如果她说她不记得的话,他可能会直接哭出来?她的哥哥竟然是这样的废物哭包? 这个问题他好像也在梦里问过。在梦里的时候,他问了很多问题,她基本都答不上来,后来他就不问了,一直用闪着红色寒光的龙瞳死死盯着她,强行扫描检查她的精神海,读取她的意识和记忆情况。 纸夭黧努力平复心情:“记得。” 虽然确实忘掉了很多东西,记忆缺失,存在无数碎片化的空白,但她知道他是谁。 变态哥哥纸鬼白嘛。 贱人不是应该死了才对? 不用哥哥抱 “记得我……看来记忆应该没有再次受损。果然全都丢在那时候了么?明天我再检查一遍看看。”男孩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嘀咕,声音越来越轻,忽然像是又意识到她在听,便重新提高了音量,望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小黧,在你醒来之前,我已替你略略调理了一番,如今你元气大伤,根基不稳,往后断不可再随意捏诀施法,好好休息才是。” “我知道了。谢、谢谢。”小黧……?原来他是这么叫她的? “谢什么?我是你哥哥。”他微微皱眉,有些不适应她如今这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但是——也只能适应了。他没有挽回这一切的力量,那个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他,已经自尽殉剑了。钟声便是为此而鸣。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自刎,倒还是第一次,竟还挺痛快。以往的‘实验’都是单独在异世界秘密进行的,从未公开过。 他死后,由他的陨落引发的魔法事件也随之降临:金焰陨石一般从天而降,黑暗笼罩了这个世界,万物颜色失。 一举捣毁了这场盛大的典礼。 就算那群尊贵的君与臣能从死焰轰炸中逃过一劫,周围的殿宇也扛不住这个等级的焚烧,他们还是会被熊熊大火包围,忍受烈焰的炙烤。 一切才刚刚开始。 上一个他殉情,而剩下这个再次复活的他,则继承了神剑,以及未来的妹妹。他会用这把剑斩断一切阻碍,替她,也为自己,清理出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纵使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纵是荆棘丛生,亦万死不辞。 如果失败了,那么他会在彻底死亡之前,先下手杀了妹妹,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只要能永远在一起,无论是生是死,他就觉得都是美满的好结局。 “那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你……”不是死了吗? 这样说好像有点太直白,不太礼貌,而且有点暴露心情。搞得她好像非常急切地盼望他去死一样。(傻孩子还不知道哥哥会在死之前先搞死自己) 所以完全在状况外,而且记忆不全的纸夭黧话只说了一半就卡词了,稍稍整顿了一下措辞,充分发挥了语言的艺术性,继续说道:“你没事吧?” “小可怜,是害怕哥哥再也回不来了?不要担心,没人能威胁到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好。” 男孩重新紧紧贴住了她的脸,耳鬓厮磨。 “……” 又被蹭了。好亲密,好窒息。 纸夭黧不知道她能不能直接说‘你能离我远点不咯’,但她却是忍不住直接问了真正想问的:“你之前是不是死了?” “死,只是一种暂时性的状态。我是永恒不死的。”他说。 “……”她听懂了。 意思是会复活的不死之身?这太不科学了。 所以她占领世界树,统治宇宙的梦想,就这样三言两语破灭了。 纸鬼白还是蹭个不停,不仅蹭脸,还伸手摸她头发,像是撸猫一样撸个不停。 一边摸,还一边叮嘱她: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今后不准下床,也不许再用魔法,好好养身子,就在这里哪也别去,什么都别做。” 纸夭黧眉头是越皱越紧。什么‘不准’,‘不许’的,怎么上来就给人下命令,怎么着,还给她管上了?这臭小鬼。 不过,皱眉好累…… 说话也好累。 “我知道了。能不能别抱着我了?”她不打算惯着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但是又立刻补充了一句:“我、我想睡了。” 她很困,是真的很想睡。既然她现在头不疼了,那就应该能正常睡觉了。 看来哥哥确实有帮她调理过身子,没想到看上去这样不着调,其实还挺中用的。 “我抱着你睡不就好了?” 男孩毫不犹豫地说道,一脸的理所当然。 停下撸猫的动作,双手又搂住了她,头靠头,面贴面,距离极近,近到鼻息直接轻扫上脸。 “不用。这样我反而睡不着。”她强忍着内心翻涌的不适感。 有必要凑这么近?这脸都挨一起了,这怎么可能睡得着?难道他自己这样能睡着? 感觉好奇怪啊。 为什么他从一出现,就一直黏在她身边?搞得好像离不开爹妈,无比恋窝的雏鸟一样。 当然了,能被这样天生丽质、秀色可餐的漂亮小孩缠着,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就是总觉得不太合理,不太正常。看他说话也挺正常的,是有脑子的那种,为什么行为举止却这么诡异? 莫非是因为双生子的缘故,所以天生比旁人更为亲密? 见她拒绝了自己,纸鬼白很惊讶地看着她,像是大受打击,难以置信。 “不用我抱?” 说话声音甚至带着颤。 她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干嘛这样看着她,太夸张了。 搞得她都有点负罪感了,莫名还有些内疚,好像怎么他了一样。 “真的?”他一脸受伤的表情。 “真的……“她内心的罪恶感加重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松手起身了。 身形似乎有些萧条。 “你睡。我有点事,去去就来。”他忽然回头对她微笑,笑得很牵强,面色惨白。 这边刚跳下床,身形便原地消失,瞬移到不远处的法阵上,落地时,直接踩在了阵眼中心。 施法动作在半空就已经做好,脚尖点在地面的瞬间,他就再次消失了。 他已经不在这个位面了。从纸夭黧所在的空间看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密钥架在指间,不耐烦地屈指弹飞。毛笔在空中转了两圈,被一只森白的骷髅骨爪精准地捏住。 这只骨爪从虚空中探出来,像是握着一枝花,在空中极速舞动,画画一般写出了穿越位面的符文。动作很快,仅凭肉眼是无法看清到底写了什么的。 几乎就是一眨眼,他就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层位面。 【亲爱的,哥哥大人。】 从恶魔语到龙语,双语种切换,也算是某种加密形式。 纸鬼白面无表情,唇线抿成一字。这句话不是他说的,而是他身后冒着鬼火的骷髅头说的。 这骷髅算是他的施法辅助工具之一,无论是动作、还是语言,都可以代由骷髅完成,算是外部脑。他自己也能施法,所以经常进行双重施法,同步进行。 而且他的吟唱都是超速吟唱,因为速度过快,音节互相压缩,全是变音,跟正常说话有很大区别,直接听,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仿佛就只是毫无意义的尖啸声。 基本都能瞬间完成。 一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他这边的施法也已经完成了。 手往空中一探,从异位面拽出了一群捆在一起的囚犯。 这个房间一共重迭了五层位面,每一层位面其实都有用处,各自都放了点东西。 “又见面了,杂鱼。” 他冷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把猎物抓起来,圈养,囚禁,慢慢虐杀。 是他的一大爱好。 看到这些将死之人脸上的表情,会让他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这会让他想起自己要被杀掉时的场景。他总是会幻想马上要死的囚犯是那些杀过他的人。等那一天真的到来时,他们脸上的表情肯定也是这样的。 说句离谱的,其实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心狠手辣,离经叛道,甚至打心眼里相信自己是个‘好孩子’。这也是他的执念之一。为了能够配得上小恶魔,他以前的目标就是当个像她一样的好人。所以他希望自己真的不坏。 他就只是让别人体验了一下他的人生而已。这应该也没坏到哪里去,算不上十恶不赦。 被圈养,再被虐杀。 要笑对人生啊。他都能笑得出来,为什么他们不行?不过他们笑不出来也不关他的事,反正杀掉他们之后,他的心情就会莫名好起来。 跟小恶魔在一起的时候,要保持好心情,保持优雅才行。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了。 纸夭黧不清楚哥哥忽然一个人去小世界里做什么,但是他很快就回来了。 他出现在桌边。 端起杯盏,正欲一饮而尽,却蓦然在杯中之影里,瞥见脸上的斑驳血迹。 还以为没沾到…… 他依然拿着杯子,眼球移动,飞快地瞄向床上人。同时悄悄施咒净身。 总而言之,希望没被看到。 听说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他微微抿了一小口杯内的茶饮,僵硬地放下。玉器与桌面接触的叮当声音十分清脆。 如果因为那帮杂鱼坏了事……回头就把相关人士全部干掉。他出生自帝王家,所以其实也很擅长、很喜欢株连九族,抄家灭门。 ———————————————————— 文风可能比之前随意自由了一点,试图走轻松风格。 无比想从某棠跑回来,所以来这边重发了这个文,在那边写bg简直是想不开,找虐…… 美丽孤单的流浪者 纸鬼白只烦恼了一小会儿,就专心做正事了。 捧着一本亡灵魔法书,一心两用,在阅读的同时,思考应该如何弄死外面那群龙。视野右上方悬着巨大的骨爪,白指并拢,捏着羽毛笔在空中的卷轴上写写画画,整理第一轮笔记的任务就交给外部脑完成了。 所以说,敌方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要想突围出去,就必须在各方面都达到碾压对方的程度才行。不能被任何人缠住,对上所有人都得是闪电战。 有点难。 神剑在手,攻击力或许是碾压了,防御值肯定不行。他还没成年,连护身罩都没发育完全。真打起来了,群起而攻之,他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得做好经常被杀死的准备。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不过,这样死掉,自然是比毫无意义地死在暗无天日的实验里好。死,也是分性质的。 如果是为了复仇而死,为了拯救小恶魔而死,那么……好像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甚至感到了一丝无上的幸福。光是想想,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面颊上泛起诡异的红晕,心怦怦乱跳。 或许可以试试擒贼先擒王,直接从圣龙下手,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是他又没有完全的把握,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是那位圣龙,也就是他亲叔叔的对手。虽然他能看清叔叔的等级,也就是说叔叔的等级在他之下,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能唯等级论。 除了等级,叔叔占尽优势。无论是人数、魔力、学识、阅历、经验、装备…… 他需要强大到能够无视这一切优势的绝对力量。 这样的力量该去哪里找?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所谓的天赋也好、等级也好,虽然已经很不可思议,远超常人,但面对像那样坐在金字塔顶端的对手,就有点不够看了,甚至是华而不实。他暂时还没有必胜的信心。 或许,等他成年以后,就能自然而然地获得足以颠覆这个世界的力量。 但是他不觉得自己真能撑到那一天。如今他这具肉身才七岁,距离成年还有十一年,要他继续在这里被杀十一年?他不疯才怪。就算他扛住了,小恶魔这样虚弱的身体,肯定也坚持不到那一天。万一她再出什么事……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却也不愿把战线拖得太长。他等不到成年,现在就需要做出改变。 幸得亡魂关公子指点,仙境七年,剑道已成,或许他应该将重心放在魔法的学习上。 若是此番也能得到大师垂爱……世上最擅长学习魔法的就是龙族,他一直有在世界树最好的魔法学院,以小殿下的身份跟读修行,而且从入学起就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名。但是这根本就不够用。他的对手只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是圣龙之子,而非圣龙。 在读的半吊子怎么可能比得过全优毕业生。圣龙之所以是圣龙,就是因为他是最优秀的那个。这个尊位是杀出来的。 虽然他在读书时已经破了无数圣龙当年的记录,写下了新的传奇,但依然不足够。 不过圣龙固然有圣龙的优势,他也有他的。 无论是名师、时间、还是失传的魔法绝学,他都能在一个地方找到。 那就是只有死后才能前往的世界位面——【仙境】。 从今以后,从那一次自尽开始,死亡不再是被迫,不再是失去,他的每一次死亡,都将是为了涅槃重生。虽然是龙,但是他将活成凤凰,为了归来,主动选择离去。 他已经出师,悉数继承恩师关公子毕生所学,一剑斩断时空的本事他亦有。不管在仙境世界待多久,都不会影响现世。 无论要在仙境花多长时间,一年,还是五百年,亦或是一千年,哪怕无人见证,无人知晓,无人感怀,哪怕最终一无所获,走火入魔,陷入疯狂和迷失,也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第一步计划便是如此。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自此,每一次死亡之后,纸鬼白都会自愿斩断时空,将自己放逐监禁,成了亡者世界的无名流浪者。断断续续的死亡,累积起来的时间,大约有二十年。 ——虽然外表看上去依然是幼童,但其实算上全部的仙境之旅,他的心理年龄远超恶魔妹妹纸夭黧,比她整整大了二十七岁。 ——代沟可能就是这么出现的。 纸夭黧:为什么这臭小鬼总是顶着一张年幼的脸说些格外老成的话啊??? *哥哥的大部分老师都是死人。 *教他用剑的那位老师,人称关公子,拥有斩断时空的能力。曾经一剑将哥哥困在仙境七年。(所以他现在其实十四岁) 男主这边一笔带过,作者并不关心。女主才是亲亲宝贝。 男主心理年龄远超女主,所以既是青梅竹马双胞胎,又是大哥哥养成系(青梅天降,我全都要了) 快坐到我腿上来 计划是计划。 虽然纸夭黧说她准备睡觉了,但黏人精纸鬼白下床之后,她却半天没睡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还少了点什么,空空的,晕晕的,麻麻的。 纸鬼白很快就发现她在偷偷打量自己。 一旦扭头看向她,她就会闭眼装睡,因此他装作不知情,仍看自己的书。 被盯得久了,却是越发紧张起来,唯恐自己有任何不妥之处。在意识到自己面颊滚烫之后,自然地举高书,遮住脸,强装镇定。 翻页的动作依然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噪音。但手却有些颤抖。 这大概是纸鬼白第一次有意识地对她展开反侦察,睁开虚空中的眼睛去偷窥她,看她是否依然盯着自己观察。 而后便发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腿上。 今天他穿着短裤,搭配中筒靴,双腿大半毫无遮挡,裸露在外,一览无余。靴子在下床的瞬间就重新套上了,踩在脚下。 犹豫了一小会儿,他悄悄往后靠,脚尖在地面轻轻划动,微微分开双腿。自然地垫起脚,抬高膝盖,将书压在大腿上,尽可能方便她瞧自己。 “随便看,你就是坐在这双腿上长大的。”他心想:“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主动坐过来……若是以前的话,直接睡在我腿上也是常有的。如今却是……还在适应,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审视,或许是还需要再熟悉一下我的气息。” ——出于思维惯性,那时候的纸鬼白总觉得纸夭黧还是会主动来找自己。小娇娇怎么可能离得开哥哥?他从来没有被冷落过,无法想象她对自己爱搭不理、视若无睹的模样。那种场面,他想都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上来就被他完全排除了。 这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预判失误的时候了。 在他思考她什么时候才会来坐自己时,后者满脑子:这家伙真的活了?难道真的死不了?好气哦,气得我睡不着,要是全是梦就好了……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盯着他的眼神也怨气满满。 “我睡不着。”她小声说,嗓音软糯,像是在诉苦。 眨了眨眼,被瞬间出现在床上的男孩吓了一跳。 “那我抱你睡。”纸鬼白把握住一切能够抱她的机会,十分自然地掀开被子一角,准备躺进来。另一只手将夹在腋下的魔法书抛给骷髅骨爪,暂停阅读。 他本来就在等她找自己,所以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纸夭黧惊疑不定,余光瞥见魔法书被同时出现在头顶的骨爪接住,合拢。男孩已经又脱了鞋,床下的皮靴正在微微颤晃。 好快,他是怎么一眨眼做到这一切的,简直像是闪电。 纸鬼白张开双臂准备抱她的动作被一只手打断了。 “不必。”她抬手按住他。这样真的太亲密了。 “为什么?”纸鬼白下意识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腔调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连带着内心那份极度失望的心情,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混着一股苦涩。 纸夭黧想起她应该跟他处好关系,担心他误会什么,当她嫌弃他,便急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自己也能睡,这样太麻烦哥哥了。” “怎么会麻烦?”后者忍不住抢白道:“你忘了你以前都要哥哥抱着才肯睡?”跟他抱着互相蹭互相舔,说尽甜言蜜语,直到沉沉睡去。 “啊?是、是么?”她始料不及的表情说明她确实忘了这种细节,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她反应很快,体贴地微笑着说:“没关系,那是以前,现在不用了。” 这句话让纸鬼白感到一阵寒意,他的恶魔骨尾僵硬地垂在身后,拖在床面,再也不似往日活络。 也不敢直接缠到她身上。 “那……那……”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什么以前、现在的,什么没关系、不用了,落在他耳里不是一句话,而是自动被拆解成了更具体更详细更冰冷的碎片,锋利地扎进了他的脑子里。就像某种信号,闪烁着令人不安的颜色。 光是听到警报声,就已经够让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这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只是个小孩,会慌张到说不出话来的那种小孩。 会后悔,也会痛苦的那种小孩。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如果不是分给了她一部分力量,导致他不得不作为残缺的双生子之一诞生,他或许就会是那种无欲无求无坚不摧的神了。 可如今他只是最普通的凡人小孩,而非完美无缺的非凡神祇。 “请问你可以待在我身边么?不要离我太远。”纸夭黧哪里想得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这辈子的心眼子可能都没有哥哥一瞬间能想到的多。当下她就是一门心思盘算着怎么解决这个入睡问题:“世界树的魔力网对我来说有些刺激。”她解释道。 这一来一回,一近一远的,再次真切地感受到纸鬼白的气息时,她也在电光火石间理解了一切。 她可算是想通了。 这个世界的魔力网太过神圣,满溢光明能量,会对她的皮肤造成一定程度的侵蚀,所以她才会睡不着的。 只有待在同为混血儿的哥哥身边时,笼罩在他的气场之中时,她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纸鬼白幽幽地望着她,气息阴冷:“原来如此。不幸生活在世界树的恶魔,没有哥哥,孤身一人,果然还是不行,对吧?要不要试试来我影子里?那样就完全不会受到影响了。” 这是一句赌气的话。他很想把她关进自己影子,再也不放她出去。 可是他今晚还要去做很多事情,甚至可能还会被杀死,是断然不会让她继续待在自己影子里的。一直跟着他,与他待在一起,形影不离,并不安全。他死后,她就会被影子丢回现世,重新孤身一人。 她上次就是这样死的。 所以他已经发过誓,今后再也不会允许她进他的影子里,直到危机彻底解除。 纸夭黧更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了,但是她还是随便找个借口,委婉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这种事情给她的感觉比拥抱还要亲密,她一听就退缩了,完全不考虑付诸实践。 成天在哥哥影子里睡觉、住在哥哥影子里的恶魔,这种事情,这种说法,就仿佛是他们被强行绑定了一样,真变成这样,很容易就会找不准自己的立场。 只是兄妹,处那么好干嘛……又不会一辈子一直在一起。别浪费她感情。 最后纸鬼白就只是靠在她枕边,安安静静地看自己的书。 书籍悬浮在一圈光环之中,飘于半空,自动翻页,无声无息,确保不会干扰到她睡眠。 纸鬼白沉着脸,托着胳膊咬了一会儿指甲。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停下了这种摧残指甲的行为,本来就短得不能再短,再咬得残缺不齐,就更不好看了……短指甲是因为经常要摸小恶魔,怕扎到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爱抚她……如今她还需要么?肯定需要的,她可是恶魔啊,自然离不开男生的抚慰的吧?他就是她的男孩子。 道理是这样的,可是,从醒来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 没有要他摸她。 也没有要他亲她…… 这倒是提醒了纸鬼白。 “对了。”他俯下身,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凑向她:“忘记给小黧晚安吻了。” “晚安吻?”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们之间还有这规矩? 下意识做出了闪躲。 脸被一只手捧住,转了回去。 对视。 纸鬼白注意到她神色羞怯,忽悠小孩的话张口就来:“对啊。我代表太子殿下和母亲大人行此礼,祝你一夜好梦。” “代表殿下……?”她被忽悠住了:“这样子。” 男孩的呼吸近在咫尺,轻轻落在鼻尖。她僵着脸,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他。 见她眼神纯真懵懂,纸鬼白不禁有些泄气,连带着感到了一丝愧疚和悔意。 他这时候还没有养成欺骗她的习惯,以前亲热也不需要哄诱,这还是他第一次胡编乱造,找借口与她亲近。 如果可以选的话,他其实不想用这样的手段和方式靠近她。 所以他就只是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便松开手回身,重新靠在床头,结束了这个简单的贴面吻。 纸夭黧疑惑:就完了?我用不用亲回去?应该不用吧?话说为什么他能代表父亲和母亲,谁给他的权力?这难道说明他的地位比我高?真的假的,好烦…… 偷腥の恶龙(1) 纸夭黧睡着了,但是纸鬼白没有。幼龙一个月睡一次。 这一点导致“家”在他们二人眼里的含义天差地别。 对于纸夭黧来说,家就是睡觉的地方。但纸鬼白基本不需要睡觉,他回家很少是为了休息。 纸夭黧:他咋老黏着我? 纸鬼白:就是为了黏你才回家的啊。 他几乎完全是奔着恶魔妹妹去的,回家就是为了看妹妹,目的明确且单一。 以往他也曾在她睡着之后,默默注视、守候,按理说这样的场景他并不陌生,再熟悉不过,他是龙,最擅长的就是独占、看守珍宝,这样的事情是刻在基因里的,完全出自本能,不讲道理,没有理由。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觊觎他的所有物,就犹如触犯龙之逆鳞,会遭到不死不休的报复和打击。 反正以前龙族强行把没睡醒的小恶魔从他影子里剥离带走的时候,他确实是结结实实地报复回去了,给他们找了很多事情做。 明明经常像这样守着她睡觉,但如今,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她变了。望向他的时候,眼神透着冷酷、疏离与警惕,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 这倒是新奇的体验。她变得跟外面那些混账一样糟糕,让他有种一腔心血付之东流,千辛万苦、处心积虑却只养出了一头白眼狼的感觉。 这也让他再次意识到,她确实是自己的亲妹妹。 这位妹妹就跟周围的龙族一样,骨子里是一个性格:机警、谨慎、优越、自负、狠毒。虽然外表完全就是恶魔,心灵却完全不是。只要给她一把刀,她就会看准时机捅他一手。但下手之前,表面上还是会一直跟他客客气气,虚与委蛇。 她的变化他全部都看在眼里,也一点点将他带回沉重的现实,无尽的忧虑随之而来,叫他不得不直面那些他不愿面对的问题。 ——如果她对他已经没有爱了,也不再需要他,那么他还要不要继续一厢情愿地守着她?或者说,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纠缠她? 这样无情无义、冷漠残缺的小恶魔,不,应该说是小魔龙,还有存在的必要么?是否还值得他献出生命?他愿意为之而死的那个身影,果然已经随风而去,再也回不来了……而这一位,给他的感觉就像空壳一样,没有感情,只会说些伤人的话。 死了,复活以后,她就不记得她以前有多喜欢他了。她还是她,但却弄丢了一部分灵魂,所以就变得不像她了。 她固然是受害者,但他又何尝不是。他知道他不该苛责从头到尾都最无辜的受害者,但是他还是很失望。失望到已经自尽了一次。 如果就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往昔的那些誓言,那么誓约是否还有履行下去的意义和价值?她曾经答应过,等长大以后就会嫁给他。他也曾在她心上施加誓约咒法,约好以后来取走这颗心,互相交换真心之后,与她成婚。 但是这一切都随着死亡,凋零消逝了。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她就死了。 他不清楚答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像被丢弃的小孩,迷茫地等在原地,在陌生而广袤的新世界里找不到方向。 更糟糕的是,他又有一点想干掉她了。 虽然她什么错也没有,但又很像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而且可能他潜意识里总还是觉得,死了,一了百了,是解脱。死了,就不用纠结这些问题了。 就像他从前一直在思考要不要亲手杀了她这个累赘一样,很多事情,他其实都没想好到底应该怎样做,疑惑不解,反复犹豫,纠结考虑,不断下定决心,又不断回心转意。 直到再也下不去手。 直到今天。 他徒然靠着床,眼神变得晦暗起来,虽然就坐在她身边,却总觉得与身畔之人隔着千山万水。 不过他脑子里那些不怎么和谐的想法和疑虑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纸夭黧又滚到了他身边,娇小的身躯紧挨着他,与他依偎在一起。大概是觉得他这边更舒服,充斥着恶魔的气息,所以本能地贴过来了。 面朝他,跟他靠在一起之后,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柔和了。 “睡着了,倒是跟以前一样乖。”他嘟嚷道。心情奇迹一般稍微好了点,仿佛雨过天晴。就算她只是这样待在他身边,其实也很讨人喜欢。 他忽然又下定了决心。 他不会杀了她。 这一次,除了彻底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外,无论发生了别的什么,因为什么,他都绝对不会杀了她。 事已至此,倘若还抱着那种借着死亡消极逃避的心态,一切就都白费了。就连她的死,也将变得毫无意义。他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带着她双双耻辱离世。 复仇。 这才是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去做的事情。 唯有如此,常年郁结在他心中的愤怒和仇恨才能停息。不管是用什么手段,他都会让做出这一切的凶手追悔莫及。 至于小恶魔这边……虽然她忘掉了以前的事情,看他像陌生人一样,失望之余,他却好像还是很想吃掉她。灵魂残缺,身体虚弱,性格冷漠?那吃起来或许会是另一种味道也说不定。 反正就认准了这一只倒霉恶魔。 他体内同样也流着恶魔的血,继承了恶魔最自私邪恶的那一面。无论是人,还是物,一旦落入他掌心,那就默认为是他的所有物,自动受到永恒的标记和占有。不管小恶魔变成了什么样,他都不会放过她。 于是,他开始同时策划两件事。 一件事是杀掉外面所有人,这件事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 另一件事就是让小恶魔再次心甘情愿接受他的疼爱。虽然依然毫无头绪,但此事更为重要,也更令人期待。 前一件事成功了,那他们就能一起甜甜蜜蜜地上天堂,失败了,那就恩恩爱爱地一起下地狱,也很好。 心绪变得平静下来之后,纸鬼白满怀柔情,轻轻动身,伸手替沉睡的病人理了理被褥,盖好被子,以防漏风。 正欲回身,她却忽然伸手,搂在他腰上,松松地抱住了他。 她没有醒,这可能就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因为她以前也经常抱着他睡,所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后,就自然地对他伸手了。 抱过来后,还用头顶了顶,像是在蹭他的胸膛一样。 被抱住之后,纸鬼白只犹豫了一瞬,便施放了强制昏睡咒,确保她不会被吵醒,动作很快,称得上果断。吟唱咒语的声音极轻,悄悄话一般,就像是在自习室里默读那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实质性的声音,仿佛只是做出口型,让气流通过。 施法动作和材料的运用,一如既往交给了外部脑。 上了保险之后,他便翻过身子,毫不客气地压在了她身上。 徐徐伸长双臂,伸懒腰一般,架在她头顶,压在枕头上,将她圈住,搂在臂弯里。双腿分开,跨坐,骑在她大腿上。 上半身紧紧相贴,跟她互相抱住。他在上,她在下。又抬手拽了拽被褥边缘,将一切重新打理平整,跟她一起裹在温暖的被窝里。 一切都跟记忆中的一样,还是绵软无比,甜而不腻。她体温不高,甚至比凡人还要低很多,所以带着一股奇异的冷香。过去她总说只有他的气味令人心悦,其实对他来说,她亦是唯一好闻的那个。相比之下,龙,死板枯燥,恶魔,腐臭阴冷。 抱都抱了,不如再多要一点。纸鬼白垂下脑袋,凑近细闻,鼻尖几乎要贴在她皮肤上。 “什么晚安吻,谁要亲脸。玩过家家么?” 他嘀咕了一声,径直含住朱唇,深吻了进去。 湿热交汇交融,舌与舌肆意交缠,攻势迅猛激烈。 “唔……”纸夭黧有些呼吸不畅,迷迷糊糊发出呓语。舌尖被逗引,不断被卷走吮吸。 一想到这是现在的她可能完全接受不了的事情,纸鬼白就更兴奋了,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小恶魔肯定想不到这个年纪他们就已经深喑此道了。如果是在白天清醒状态下的话,她必然会为他的吻技所折服,陷入眩晕的。 但是她现在什么也记不清,若他贸然行动,突然吻上去,她肯定会很困惑,在不安和惶恐中,将他视作什么奇怪的角色,从此对他敬而远之。虽然记忆不全,但基本的常识和逻辑思维还是在的。 兄妹,还是一对年幼的兄妹,无论怎么看,这样做都太诡异了。 纸鬼白抽出舌头,微微分开脸,扫了她一眼,既是确认她仍在昏睡,又像是挑衅,目光锁定在她被唾液沾湿染亮的红唇上,欣赏她这幅凌乱、丧失自我掌控权的模样。 很遗憾,就是这么诡异,这么奇怪。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他们兄妹,这就是他们俩的关系。全世界树的龙族都知道他们形影不离,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都黏在一起。他们不是普通的兄妹,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依靠他的影子和血苟活至今,而他也将她视作自己的另一半,在她身上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和关爱。 心中忽然一动。 纸鬼白的瞳孔颜色缓缓转红,仿佛注入了鲜血,放射出猩红寒光,红光微弱,却不容忽视。在昏暗的房间里远远看过去,宛如凶兽苏醒,蛰伏在床上,死死盯着怀中的小女孩,令人不寒而栗。 他已经切换状态,从龙瞳,切换到恶魔之瞳,所以才会呈现出这般如血嫣红。 这双眼睛,连通了虚空中的那无数双眼睛。那些不可见的眼瞳随着红光一并复苏,同时睁开了眼眸。 其实他跟他的先祖,最初的深渊君主【神之冠】非常相像,他们都有很多眼睛,可以同时注意到周围所有事物,所有方向。就算被戳瞎了,也能很快自愈复原——当然这是数年以后挑战【神之冠】时他才会发现的事情。他们各方面都极其相似,就连触手都是一样的。 只能说确实是一家人。 他这辈子可能是跳不出与家人自相残杀的怪圈了,这或许就是宿命,也可能是某种诅咒。 这些眼睛成为监控,悄悄拍下了眼前这一幕。 被哥哥吻湿了的小恶魔。保存。 第一次偷拍就是这么来的。很自然,几乎水到渠成。 这样做也给他带来了奇异而隐秘的快感。报复心得到了满足,之前被拒绝的怨气得到了释放。 还获得了一张新的藏品,往后亦可回味。 当初明明是她央求他,要他牵着她的手别松开,现在却连抱都不许抱一下了。这夜以前还跟他在这张床上亲热,口口声声说爱他,刚才却缩得远远的,背对着他,做出逃避和抗拒的姿态。 但是他偏要抱。不仅要抱她,还要跟她接吻,把她弄得湿漉漉的。 *哥哥解锁偷拍技能了 *兄妹的祖先【神之冠】,是一只长满眼睛和触手的蜘蛛。也是第一部里的关底BOSS。不过这不重要,就是写嗨了提一笔( 偷腥の恶龙(2) 而后纸鬼白又垂下脑袋,继续同恶魔妹妹接吻。 监控依然开着,改成了动态的录制,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做成视频,存在眼睛里。 他伸出舌头,在她的唇瓣上滑来滑去的,徘徊许久,尽情舔舐。舔够了,掐住她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用舌头撬开了嘴唇和牙关,探进去缠吻。 也许是还在偷拍的原因,这次他故意吻得无比下流狼藉,任津液溢出嘴角。 故意闭上眼,伪装成两人皆闭着眼沉醉于接吻的情形。 故意将她的舌头吸到自己嘴里,又分开嘴唇,向眼睛们展示她的舌尖从他口腔里退出来,跟他的舌头贴着,慢慢缩回自己嘴里的情景,仿佛她也主动伸了舌头一般。 不比当面撒谎要晚安吻时,心怀歉意,这次他毫无罪恶感和愧疚感,反倒只觉得自己委屈,只能趁她睡着做这些事情。 他等不到她慢慢接受他了,前一天还在卿卿我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刹得住车,还是想要来点越界的接触。哪怕只是偷偷摸摸的也好,心情很迫切。 更别提这种事情他以前也干过,小恶魔反正天天都是要睡觉的,偶尔他也会在她睡着之后扑上床,在不吵醒她的前提下,继续找她玩,到处亲蹭。 醒来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生气,只会娇嗔着埋怨他不弄醒她,害她一直睡着,什么感觉也没有,没有一起享受到。她也喜欢跟他亲热。 亲吻的同时,还能补魔,这可是除了吸血之外最快的补魔方式,经常跟他接吻的话,她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好,说不定真能活到成年那一天。所以他这是在保护她,不是欺负她,占她便宜。 就算是为了活下去,她也应该多跟他亲才是。 谢就不必了,他是她哥哥,理应照顾她。 除了他之外,她也没有第二个亲人可以依附依存了。没有他,她根本没办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会跟以前一样好好关照她的,细心体察、无微不至——赤裸直白、亲密到底。 微微跪起身,留出空隙。被子里的手撩起长裙,探进去,在肌肤上肆意游走流连,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手底下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滑嫩与柔软,比花瓣更细腻娇润。 没有经历过风吹日晒,活在他影子里的花,当然是最娇贵的了。 “很快就会让你重新回来的……等我杀光外面那些碍事的杂鱼,就会让你重新回到我的影子里。”他心想。 拽高裙摆之后,他用尾巴勾出她的内裤,同时抬手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被褥因为动作起伏耸动,像是波涛一样,但听不到浪潮声,只有布料摩擦的声响。 纸鬼白将自己褪下的短裤踢到了被窝深处,踢到纸夭黧的小短腿够不到的地方,一手从尾尖接过她的内裤,攥在手心里。打算一会儿直接给她换一条新的。 之前昏迷的时候,她的病症也包含了发热这一条,所以身上流了些汗,沾到了贴身衣物上。 她一没力气二没魔力,还头晕,自然顾不上清理身体,更换衣物。 这种事情,就交由他这个哥哥来替她完成。 下身都脱了,裸露在外,无所遮蔽。 再次压下去,贴上去。 “嗯……”他喟叹了一声。 自发顶着暖意,在柔软的花瓣上来回蹭弄。 有点可惜,在被子里,拍不到了……只能拍到不断晃动的被褥。 不,这样也很好,从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看过去,他们就好像真的在做爱一样。他及时收住了直接激活透视之眼的冲动。 其实以前他很少像这样主动用下体蹭她。他们毕竟还年幼,没什么需求。都是恰好碰到了,顺其自然地互相玩弄一会儿生殖器官。 但是今天上午,他们做了…… 虽然只是在幻境里,而非现实。 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感觉却很真实。他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种感觉,所以还是觉得很幸福。靠近她的时候,也额外多了一分暧昧,有些难以忍耐,按捺不住。 那次倒是全部拍下来了,整床被子都被他掀掉烧了,没有什么能够挡住他的视线。而且他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切幻境,哪怕是梦,也能记录留影。 这次不会再插进去了,就只是亲一亲,蹭一蹭,稍微缓解一下便好。 他在阵阵快感中抬起头,凝望着她轻喘道:“好舒服……小黧……快点、快点……快点爱上哥哥,来找哥哥玩……哥哥会一直等你的……” 还是在清醒的时候这样做更好。她也会有表情,会叫他主人和哥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一天。 按理说,应该用不了多久。 她是淫荡的恶魔啊。 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会主动坐在他的一条大腿上夹蹭,刺激私处,快快乐乐地将气味和黏液留在他腿上。 他只需要稍加引导就好了。告诉她坐哪里,蹭哪里。 说起来,没想到哪怕是已经到了最后告别的时候,他也还是不忍心真的弄疼她,对这副虚弱幼小的身体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才制造了那一场幻境。在幻境中与她纵情欢爱了一场,幻境落幕以后,一回到惨淡的现实,他便抱着殉情的决心赴宴了。 斯人已逝,现在的他们,是踩在灰烬上重生的一对新人。他们依然活着,而且手握未来。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这个纸夭黧,是现在,是当下,亦是百变的未来。他会好好期待从现在到未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的。 恶龙与恶魔,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所以他们兄妹二人的人生轨迹注定不会完全重合。 八岁以前,无论实际年龄多大,他们的肉身外表都会维持在八岁的模样和状态。青涩,稚嫩,对性既不渴望也不敏感,但会有反应。勉强能做,但并不会特别想做。 ——道理是这样的,不过他其实还真挺想做的。一跟小恶魔抱在一起,就会想。她以前总是乱舔他,弄得他痒痒的。 心里痒痒的。 蠢蠢欲动。 八岁之后,他们才会继续成长。她会像凡人一样不断发育抽条,长高长大,两性意识也会突飞猛进,变得敏感,渴望得到爱抚。 但是他不一样,他这边的情况会更复杂一点,作为龙族,他二次发育时,只会成长到十一岁左右的状态,也就是刚刚开始变化的年纪,一到十一岁,便会再次停止生长。 八岁到十一岁这个阶段,这三年,他对性还是不怎么感兴趣,需求不大。能做,但是不着急。 之后就不一样了。十一岁之后,他就会有些躁动了。 保持十一岁稚子的模样不变,作为小少年,一直躁动到十六岁。 一到十六岁,他就会直接迎来生命中的‘第三次发育’,一夜之间成熟,外表与成年人无异。性欲也会达到最高峰。他会变成烈焰,无比渴望交配。 最后一次发育便是在十八岁。这次变化的主要是内在,无论是灵魂也好、精神也好,都会彻底稳定下来,变得完美。这次倒是完全同步的。他们会一起彻底长大。 *当哥哥是小少年的时候,会因为个子矮被妹妹疯狂嘲笑 今晚一定要亲到哥哥才行 醒来之后,纸夭黧发现自己又跟哥哥抱作一团,就像之前昏迷醒转一样,一起躺在被窝里。 “???” 面对她的质疑,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纸鬼白面不改色地甩锅,表示自己无辜的,是她睡着了非要抱着他不放的。他不忍心吵醒她,所以将错就错,忍了下来。 堂堂小殿下,应该不至于撒这种谎。无法求证真相的小恶魔选择相信了这个说法。 “不好意思……可能我睡相比较差。”她不禁有些怀疑人生,很羞愧很果断地道歉了。不想冒犯了这条幼龙。 纸鬼白看她还有些懵,低垂眼睑,双目无神,像是在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忍不住伸手替她撩开凌乱的碎发,抚摸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顺手轻轻揉捏。 “不碍事。”他偷笑道,像是看见了一只呆鹅。 这也是以前没有的表情。不是天然的。 所谓呆,就是挖空了心思,却依然搞不清状况。她以前很随性,不会执着于这种琐事。 “不然……以后睡觉,我再离哥哥远一点?”她认真思考之后,做出了补救,又很像是报复。 纸鬼白表情一僵,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竟越推越远了。当下咬着獠牙,克制着说道:“你我是亲兄妹,不必如此生分。我不介意这种事。” 她彬彬有礼地说:“可若还有下次,我又唐突了哥哥如何是好?”她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这么干。她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说了我不介意。” 纸夭黧:其实我还蛮介意的,但这是能说的吗?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男女授受不亲。君子之交,淡泊如水。哪怕是兄妹,也不该破例。 她纠结了很久,在她发愣沉思的时候,纸鬼白一直注视着她,跟她一起抱着被子坐在床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脑海中回想起昨晚的种种。他最后直接射在了她两腿之间。乳白色的泥泞糊在她下体,缓缓流淌而下。白浊退下,浅红渐渐显露,水光潋滟。 都拍下来了。这一幕是特意掀了被子拍的。 乍一看,他们俩倒像是两个在发呆的瓷娃娃,作为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摆件,被放在了一起,当做这个房间的装饰。 虽然都想着彼此,但一个娃娃的想法非常保守,另一个非常狂野。 纸鬼白忽然凑近呆鹅妹妹,微微偏头,视线下移,扫落在她唇上。 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下意识往后躲,手被按住了。 “宝贝,新的一天,早安吻。”他摩挲着她的手背,继续前倾。 突然听见一声宝贝,她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在原地。好亲密,怪令人反胃的。 纸鬼白趁她又呆住,贴住她的脸,左右脸都亲了一下。第二下亲得很重。 还侧过脸,要她也亲他。 前者甩开心中别扭的感觉,什么废话也没说,凑上去嘟起嘴碰了碰他的面颊。不是单方面被亲,让她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不然总有种哥哥居高临下,给她恩赐的感觉。她不愿意比他低一等。 这家伙看起来太圣洁完美了,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让人下意识觉得他的高贵是独一档的,生来便在万人之上。说实话她有些心理压力。 所以她甚至一脸愧疚地说:“昨晚没有亲哥哥,抱歉。”心里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亲到哥哥才行。 纸鬼白微挑眼尾,不曾料到她竟然有这个觉悟,因为她这份莫名其妙的积极而略有雀跃。骨尾跟着兴奋起来,但还是不敢碰她,便卷起来,缠到了自己胳膊上。 这次她也特意亲了两边面颊,一边都没漏,各啵了一口,有样学样。 亲完脸,她盯着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心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刚才嘴唇贴上去之后,总觉得他的皮肤凉凉的,就像是刚刚穿过寒风,带着一股淡淡的冷意。 还夹杂着一些陌生的气味,像是铁锈一样的味道。 不像是一直跟她待在床上的样子,反倒像是刚刚才回家。 仿佛是回家之后再故意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装成从未离开的模样。会是这样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像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一样。 “怎么了?”纸鬼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显得有些羞怯。 “没怎么。”她说。视线依然锁定在他身上,想要寻找更多他出过门的蛛丝马迹。 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不像是躺了一夜的样子。耳环也换了一副新的,之前是银色的水晶挂坠,现在是绿宝石。 肯定是偷偷出门了。 真奇怪。 她模模糊糊记得他们以前好像无论何时都是在一起的。 但是现在哥哥似乎有了自己的秘密,在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不带她一起。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已经过了那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和探索欲的年纪了,没兴趣了解他在做什么。 见她神色古怪,纸鬼白也陷入不安,完全猜不到她现在的心思。 不是脑子转不动,而是他一瞬间就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所以导致他搞不清楚到底是哪种情况。 是忽然又找回了什么记忆,还是不习惯跟他这样亲脸,亦或是识破了之前他撒的谎,知道其实是他恬不知耻地抱着她不放…… *哥哥还是很能装,不过也装不了多久了 病态又色情的幼稚鬼 余光瞥见钟摆,时候不早了。纸鬼白决定给病弱的小恶魔梳洗收拾一下,就出门。 于是再次凑近,手指插进她的头发,从上到下捋了捋。 “头发颜色……要变回银色么?”他有些犹豫地问道。以前每次他死后,这个改变发色的魔法就会失效,他会在复活后第一时间为她重塑发色。 消除记忆、改变发色,一气呵成。这样她就不知道他刚才死了,也就不会伤心了。 失去记忆的纸夭黧2.0果不其然地拒绝了,不愿意再跟他保持一样的发色:“不用了。我觉得黑发比较适合我。”黑色显白。 “这样……”他简直无法掩饰内心的失望。看来她是真的忘得很彻底,不记得当初变成银发的初衷了。 有种分道扬镳的割裂感。就好像亲眼看着她慢慢收回手,决然转身离去,不再跟他牵在一起,只留给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样。 也罢,她还活着,实际上也依然在他身边,并没有离开,这已是万幸。一昧留恋过去,于现在、未来双双无益,只能徒增抑郁。 他会修好一切的,就像修复她的肉身一样。未来正握在他手里,不该如败犬一般只会嗟叹,他需要做的,就是珍惜当下。 松开手,在黑发从指间滑落的时候,拿出一把散发着花香的古朴木梳,自然而然地替她打理头发,相当熟练。 纸夭黧又惊讶又扭捏地说:“这,我自己来吧……不用劳烦哥哥。” 她还没有虚弱到连梳头这种事情都要靠别人做。 纸鬼白心里又是一紧。又被拒绝了,现在的小恶魔怎么总是拒绝他? 以前分明是她要他像这样对她的,他都养成习惯了。她虽然是‘使魔’,但娇弱懒散,有事就撒娇,无事也撒娇,为了哄她高兴,虽然他是‘主人’,却经常反过来服侍她,他早做惯了这些事情。结果她反倒不适应了……算了,不能总想着以前。 “没关系,举手之劳。”他语气柔和,但态度强硬,不容她拒绝:“知道体贴哥哥是好,但不必拘泥于这种细枝末节。真的想对哥哥好,那就多同哥哥亲近。深宫之中,像我们这种身份的兄妹,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彼此了。” 一手拿着木梳,不断滑过青丝,像是在不停抚摸她一样。一手按住她后背,揽住她,拉近距离。 纸夭黧有些慌张,扭头,视线追着他的手臂不断移动。 这样真的合适么? 不过她的头发不长,只到肩膀上,而且本来就很顺滑,不会打结,所以没有扯痛发根的风险,很好梳。 而且纸鬼白的动作异常柔缓,下手也很轻,梳着梳着,她竟觉得还挺舒服,有种正在享受什么的感觉。木梳与发丝摩擦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悦耳,很有规律,像是在奏乐似的。 她还没有学会欲拒还迎、口是心非那一套,觉得体验不错,就欣然接受了,不挣扎,不乱动。 甚至不自觉地将脑袋靠在他胸前,近距离贴着他,方便他替自己顺毛。 “谢谢哥哥。”她闭着眼睛小声说,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哥哥的爱好难道就是给别人梳头?堂堂小殿下,成何体统。不过他这个身份的幼龙,应该也不会给其他人做这种事情了,她可能是独一份?这倒是让她觉得还不错。 纸鬼白趁机对她叮嘱了一些话,都是些陈词滥调,诸如好好养病,他不在的时候,她要乖乖待在床上等他回家,不要随意走动,不要用魔法等等,这些话,昨晚他已经跟她强调过了。 “知道。”看在梳头很舒服的份上,而且靠在他怀里也很温暖,就像被小太阳包围着一样,她姑且忍下了这番唠叨。 “头抬起来,宝贝。”纸鬼白嗓音轻柔得像是花瓣,像是不忍破坏眼前这颇为温馨的一幕。替她梳理完后面的黑发,又到了前面。 她依依不舍地睁开眼睛,抬起脸,离开那片暖意。她正在沉醉之中,这次这声宝贝叫得就没有那么突兀了,她听着好像也没有那么别扭了。 尖耳前的鬓发被一只手撩起,木梳插进黑发,顺着慢慢梳下。到处都理顺之后,纸鬼白又用手勾住碎发,将几缕发丝别到了她耳后,仔细分理,神态专注,不由得让纸夭黧有种被他当成了洋娃娃摆弄的感觉。 这个哥哥虽然年纪小,但是细致耐心,浑身散发着……额,母爱的光辉? “谢谢。”她讷讷地又道了一遍谢,心头觉得可惜,这么快就梳完了。 到目前为止,这个哥哥除了太过温柔黏人之外,好像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大毛病。人妻属性的软萌正太?以后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姑娘。 纸鬼白顺势垂下胳膊,围住她的脖子,圈着她收拢双臂,凑过去,在极近的距离对她说:“不用跟我说谢谢。我说过了,不要这么客气。” 以前哪用得着这样翻来覆去道谢,小恶魔脑袋空空,从不玩这些虚的,只会直接抱着他一顿啃。 也不是出于感激才吻他的,只是因为心情好罢了。 恶魔这种毫无良知的自私生物又怎么可能真心感谢别人,她只知道自己高不高兴,为了高兴可以做任何事。 他不需要她说什么谢谢,直接来跟他舌吻就好了……这才是他想要的。 以前跟现在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判若两人,他实在是没法不去对比,控制不住心头的落差感。 而纸夭黧听他这么一说,就真的不客气了,微微向后靠:“太近了。那我不说谢谢了,你也别再叫我那个什么……什么‘宝贝’了,听起来有点那个……我都多大了。” 纸鬼白顿时有些受伤,手指插进了她发丝之中,抵住,不许她躲开,直直地望着她说:“你以前最喜欢我叫你宝贝了。每次我那样叫你,你都会很开心。” 这也是一条新信息。纸夭黧在震惊之余,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一堆记忆如潮水一般灌进了脑海。 她想起来了,她以前确实喜欢哥哥一口一个宝贝地叫自己。好像还是她教哥哥的,因为她是天生精通调情的恶魔种。 “那时候我还小,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她羞愤道,脸上火辣辣的。拼命驱散心头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纸鬼白不依不饶,与她争辩。 “可你现在也才七岁,依然是小孩子。”甚至还弄丢了一大半记忆,连七岁小孩都不如,说是新生儿也不为过。 “七岁不小了,我什么都懂。”她非常讨厌这种被小看的感觉,声音也大了些。 “七岁就是小孩子。”他非常坚定地说,没有让步:“你甚至没有二次发育,身体都没有到继续成长的节点,完完全全就是小朋友,正是需要被叫宝贝的年纪。” “我不需要。”她冷漠地说。 “不需要?”他的口气变得微妙起来,“别的小朋友都需要,你也不会例外。”就只过了一晚上而已。既然一夜之前的她喜欢,那么现在的她又怎么会讨厌? 她冷哼了一声。她怎么会跟别人一样。不要把她当成凡人看待,她看过很多书,也会很多厉害的魔法,从小就不是普通人。 而且别的小朋友都需要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叫过其他小朋友宝贝? “我说了我不是小朋友。”她一板一眼地说。 这回纸鬼白直接歪头嘲弄道:“这么说你是大人?恐怕没有哪个大人像你这样——”他抬手按在了她钢板一般的小胸脯上:“一马平川、平平无奇、毫无波澜。” 纸夭黧跟着看向自己的胸。 “你是在取笑我?”她惊讶地做出了判断。没有任何害羞的感觉,反而很严肃。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要羞愧的。 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温柔的小正太忽然不再纯粹,形象中混入了某种不怎么正经的顽劣秉性,让她觉得他很幼稚。 倒是跟记忆中那个教她说‘亲爱的哥哥大人’的臭小鬼对上了。 “……抱歉。”纸鬼白收回手,红着脸低头道歉。一不小心对唯一的妹妹开了黄腔,翻车了。 这不是取笑,是成人向的调戏。 昨晚他趴在她身上舔了她的胸,舔了很久。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还在一边打趣她,一边偷看录相来着。满脑子扑倒她,聊着聊着就说漏嘴了。再不能跟小恶魔亲热腻歪他就要疯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找他做那种私人、下流的事情? 刚认识那会儿,是谁上来就搂着他蹭…… “以后不要这样了,太失礼了。”纸夭黧仍当他只是淘气,无奈地对这个幼稚的小孩说教。 也是,爹不疼妈不爱的,没教养也是理所当然的。果然男孩子就是要懂事得晚一点?不过看在他性格还算暖男的份上,暂时原谅他了。 “我知道。”纸鬼白有气无力地说,又失望,又无可奈何。 浅闹了这么一场,纸夭黧倒是觉得跟他熟络了起来,待在一起的时候,气氛也好像没那么尴尬生疏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迫切地希望他去死了。 她抬起手,装模作样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把自己摆在知心姐姐的位置上,窃笑着调侃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哥哥要当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这样以后才有女孩子喜欢你。” 这大概是纸鬼白这辈子第一次被这样循循善诱地教导,也是第一次真有人把‘好孩子’这三个字跟他联系到一起。搞不清状况的小恶魔的呆萌程度已经让他的心灵受到了暴击。在她眼里,他未必还真是什么正常、正面的角色? 哪怕是过去的小恶魔,也从来不会这样对他说话。 毕竟她多多少少是有把他当成自己的主人看的。就连叫他哥哥也是因为‘这是主人的要求’,‘这是主人的新称呼’。她不在意什么兄妹关系,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然地接受主人的爱,也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爱着主人。不会质疑主人,不会怀疑主人,更不会居高临下地劝诫主人。 【未来】,果然是难以预料的存在。 纸鬼白竭力忍住内心的羞耻感,同时还有一些自惭形悴,因为知道自己其实早就扭曲得不成样子了,跟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扭曲就扭曲,不正常就不正常,他不在意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只想要同她在一起。 故意顺势做出一副怯弱茫然的样子,小声问:“变成好孩子就会有人喜欢?那你会喜欢我么?” “我啊?我不知道,看情况?”她心头又涌上反感,觉得他太过黏人。为什么要问她这种问题?他说的喜欢又是哪种喜欢?当然不管是哪一种喜欢,她对他,都是完全没有的。 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暗中下手,弑兄夺位的阶段。别爱她,没结果。 可是看着这张天使脸蛋,她总归又不忍心说得太直白。 金屋藏娇 当纸鬼白忽然抬手按在她肩膀上时,纸夭黧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哥哥?” “想要换衣服么?” 哪怕听到他这么说,她也还是没有多想。 “想。”她说。 五分钟后,她茫然地穿着一条连衣裙平躺在床上,疑惑地注视着身上的男孩。 “我听说……”她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可能就是脑子里自己蹦出来的。 纸鬼白知道她想说什么:“没关系的,我是你哥哥。亲人之间,不就是这样?” “真的么?” “嗯。” 纸夭黧一脸将信将疑。 刚才纸鬼白脱了她的裙子,还扒了她内裤。她一开始不愿意,莫名有一点不好意思,拽着内裤不放。 “早就看过了,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小孩子,害羞什么?不脱了怎么换新的?以前——你忘了以前也经常是哥哥帮你脱的?” 她震惊地回想起以前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怔怔地松开了手。 转念一想,身为皇室,更衣这种琐事,本就该悉数交由下仆服侍。既然能接受下仆代劳,为什么不能接受哥哥?就是在凡间,或许也没有这么多避讳。如果不是哥哥,而是母亲,替年仅七岁、体弱多病的女儿换衣服,更是显得毫无违和感。 但他们的母亲不会为他们做这种事情,一直以来,他们都只有对方而已。 这样一想,此事更是显得自然而然,简直没有什么可推拒的。 不过哥哥一往下拽,她就立刻又拉住了边缘:“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妥。我自己来吧。” “有何不妥?你身体不好,我想为你做些事。请不要躲着我。” 具体有什么不妥,她倒也说不上来。没有人教过她不能随便给异性看身子。 硬要回想的话,只能勉强记得以前哥哥说过什么不可以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的。 长期在扭曲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小恶魔严重缺乏相关意识,不是很有常识。变聪明了,但没有完全变聪明。 所以最后还是被脱掉了。 骷髅骨爪拉开衣柜,内部是一方折迭过的空间,纸鬼白操纵骨爪,将一部分空间直接拽了出来,拖出一排家居服。琳琅满目的衣服或裙子挂在一根白骨衣杆上,不断前进,骨杆像是火车一样,一节一节出现,呼啸着往前拉长,展示更多的衣物,仿佛无穷无尽。 “停。”她艰难地说,从被子里探出手,指了指一条红裙:“就那件。” 刚才脱光之后,哥哥重新用被子给她裹上了。虽然她不会生病感冒,但她会觉得冷。 纸鬼白顺着看过去,挥了挥手,衣物又被衣柜吞了回去,柜门再次合拢。那条裙子也从天而降,落入了他掌心,头顶的骨爪消失。 穿上衣服之前,他当着她的面用了无尘咒法,替她再次清理了一遍身子——其实昨晚蹭完已经悄悄收拾过一次了,人和衣物,全都是干净的。但是他得装装样子。 最后也是他一通哄诱,给她穿上的。 纸鬼白不确定现在的小恶魔能接受哪些事,所以他决定全部试试,看看能做到哪一步。虽然习惯了被动,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会做。 而纸夭黧看上去则一直有些纠结和犹豫。 尤其是腿被他握住,抬起来套内裤的时候,满脸写着疑虑和不安。 恍惚间,她又有种回到了那个怪梦里的感觉。在梦里,哥哥也是像这样抓着她的腿的。跟她紧紧贴在一起,用胯下顶她。尾巴缠在她脚腕上,绞得很紧。 衣服穿好了,纸鬼白也到处摸了一遍,尤其是穿内裤的时候,更是光明正大地吃豆腐,穿上了还各种整理,这里拽拽,那里勾一勾,动作慢条斯理。 蕾丝边全部都要整理好,没放过一道褶皱,看到了就要伸手去抚平,装得很认真的样子,实则是趁机来回抚摸。数次弯曲手指,装作无意地碰到她的敏感部位,隔着薄料以翘起的指节顶压。 “啊,轻点。”她偶尔会抗议一下。 “好的。”他说。 “你到底在做什么,好了没。” “在整理啊,别急。”他搪塞道。 小恶魔抱着被褥一角,偏头,没看他,但表情要多微妙有多微妙,面部持续升温。 “好了吧?”她忍不住想起身,“我要起来了。” “不许下床。躺着,休息。”他压住她,干脆直接骑在了她身上。 她只当他在玩闹,让他起来,说他太重了,坐疼她了,神情有些难为情。 “怎么会疼?我没有真的压到你,撑着床的。”他说。而且她到底疼不疼,他比谁都清楚。 “裙子会皱的。”她换了个借口。 “皱了就换一条。本来也只穿一次。”皇室的衣服向来都是一次性的,穿过的就不会再穿。 “我不要,我就喜欢这件。”她直接闹了起来。 “那可不行,你这样,会叫人误以为我国财政出了什么问题。身为小殿下,吃穿用度,一律代表了世界树的颜面,不可如此儿戏。”他说了一些很政治化的无聊内容,当然这些都是忽悠人的,他根本不打算放她出门,没有外人能再见到她。 他就是想找借口骑她而已。在她挣扎的时候,暗戳戳蹭她。 今后她吃的穿的用的,代表的不是世界树,而是他对她的关心程度。除了他之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在意她的死活。就算在意,也意在让她消失。 因此,为了安全起见,从今以后,她的活动范围就仅限于这个房子,不得外出。出去的话,说不定路人随便一个龙息就会把她烧成灰烬。这个世界对于小恶魔来说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原本他还以为他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一直带着她,可惜结果事实证明并不是。他自身难保,自顾不暇,护不住她。 “哥哥……你、你下面那是什么,硬硬的,顶到我了。” 纸夭黧的娇喘声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她已经接受了不必珍惜这些一次性衣物的设定,但还是不太能接受被他骑在自己身上。 “弄疼你了么?”他不答反问。 “没。”她很诚实:“感觉,有些奇怪。” 视线下移,能看到裙子被戳下去,出现凹陷。感觉酥酥的,还有一点热。 纸鬼白是卡着她私处蹭的。 她不乱动了,他也不好明晃晃地动,便只是抵住贴着。 “不疼就行。”他说。 依然不要脸地跨坐在她腿上,只是忍着没动。 时间快到了。又要出门了。 “你要去哪?”纸夭黧疑惑地盯着他。刚回来就要走?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但是没什么力气。 “期中考试。”他回答得很简单。立刻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跟着想起来了,今天确实是魔法学校期中考的大日子。 “等等我,”她急忙道,牵着他的手借力,想要跳下床:“我也要来,哥哥。” 纸鬼白一把给她捞住了,抱在怀里,阻止她离开床。以她身体不好为借口,不让她跟来。 虽然说是这么说的,这也是事实,但他其实有些心痛,眷恋且不舍。 他们还没怎么异地过,只要他活着,就会第一时间去到她身边,跟她待在一起。现在却必须有意识地主动分离,将小娇娇安置在家,不能再随身揣着自己唯一的心肝宝贝。 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 杀了小恶魔的那条龙也受到了处罚,没有出现在昨晚的实验里。 “你妹妹呢?”他们问他。 他说她气息奄奄,快要死了。所以留在家里养病。 这句倒是事实。他不确定她还能活多久,只知她已时日无多;也不清楚她撑不下去再次死亡之后,还能不能复活。 ——但是这一点,就不必拿去满足龙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了。他们上次杀了她也只是出于好奇罢了。想看看杀了她之后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引发什么异象,会不会复活。 她常年受到神圣魔力网的压制和摧残,本来身体就不好,心脏又被刺穿,如今算是直接跌到谷底了,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她没什么感觉,自我感觉良好,是因为他夺走了她的痛觉,转移了百分九十五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承受了。留百分之五给她,让这个不老实的小恶魔知道自己是个病人,平时做事小心点。 转移、封锁知觉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这点痛楚对他来说,也尚在承受范围之内。他的极限远不止如此,因为他经历过无数更惨烈的死法,并且,这调控知觉的能力,也不是天生就有的,最初还是得硬捱。忍痛能力练也练出来了。 为了活下去,不崩溃,他以前想了很多办法。最消沉的时候,大概就是想先杀了小恶魔再自我了结的时候了。 ——不巧那时刚好还发现她并不是与他完全共生的存在,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使魔’,而是所谓的妹妹。她一直待在他身边,其实只是为了躲避外部魔力网,他越发难以接受现实,无法接受自己一无所有,所以就动了杀机。 这次他故意要来了她的痛苦,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血海深仇,不可不报。这份深入骨髓的疼痛和恨意,将成为他前进的动力。 “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没问题。”纸夭黧依然被蒙在鼓里,感觉不怎么疼,就觉得自己很好。 “那只是你觉得而已。”纸鬼白将脸压在她脑袋上,闭着眼细嗅,继续违背本心劝她放弃:“实际上你依然非常虚弱,更何况,考试定然会用到魔力,你现在这样,如何能参考?” “是么?可我真觉得我挺好的……”她不怎么信他说的,有些死缠烂打,反正就是想跟着一起去。 昨晚睡着了哥哥偷偷溜出去,也就罢了,现在她醒着,他竟然要光明正大地丢下她自己出门。她还真有些不适应,只记得以前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之前那么仔细地盯着他看,想要确认他出过门,也多少有点出乎预料、难以置信的意思在。 秘密、隐瞒、私人空间……忽然就出现了,就像白墙上的一道裂缝,刺眼冰冷,不容忽视。 原来他们是可以不一直待在一起的么?这是一个崭新的念头,是新概念新想法。以前她从未有过这类见解,理所当然地跟他形影不离。 纸鬼白揉了揉她的发顶,像是安抚一般。 接着随口问了她一件以前的事情,她一脸茫然,转了转眼珠,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然后他就挑了挑眉,反问她确定真觉得自己很健康,没问题? 她被说服了,但还是闷闷不乐,忧心忡忡。 “这么大的考试,我不去,真的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不要担心这种小事,我会替你处理好的。”这个世界的一切,他都不希望她再参与了。他已经决定把她藏起来了。 “那我不参考,去考场外面等你?”她改口了。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他立刻拒绝了这个提议,又叮嘱道:“宝贝现在是病人,只要好好看家就行了。床头有一些书,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不要下床,也不要累着自己。觉得头晕了就睡觉。我一有空就会回家看你的。” “……好。”意识到完全没法拒绝,她的心情越发沉重。 我的侍从为何如此恐惧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了。 为了找回更多记忆,熟悉环境,纸夭黧无视了‘不能下床’这条规矩,裹着披帛就飞走了,毫不犹豫。 离开这间过于巨大的卧室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其他人。 都是家仆,全是天翼种。 所谓世界树的原生种族【龙与雀】,龙,自然是说龙族,而这个雀,其实就是说这些带翅膀的圣洁生灵,并不是说真的鸟雀。 天翼种自古以来便是龙族的下位种族,优雅又能打。是忠仆,终生侍奉巨龙,是利剑,银光闪闪,锋芒毕露,云绕于龙身侧。与龙族的关系并非什么共生、合作,而是单纯的压榨压迫关系,自诞生以来,便一直被暴力驯养、调教,不知过了多亿兆年。 对于如今的天翼种来说,能够为龙效力,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能被选上、被视作龙族唯一的附属种族,在当代天翼种的观念中,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当然这一点,对宇宙中的大部分生物来说,亦是如此。 但龙族眼光极高,无比挑剔,只看得上神圣能量最为纯粹的那一类生物。其余种族,除非是作为阶下囚,连踏进世界树的资格都没有。不开明、不开放,而且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正因如此,恶魔与恶龙双子是无数原住民的眼中钉,唯欲除之而后快。 在看到这群天翼种的瞬间,恶魔纸夭黧就想起了这一切。或者说,是想通了一切。她以前根本就没有认真观察过周围的世界,没这个心,也没这个脑子。 最高贵的血统混上了最卑贱的血脉,她爹,现任太子,纸上万皇.子辉玩的这一手“自由恋爱”,娶了个八婚的吸血鬼老婆,在众元老看来,简直大逆不道、一身反骨。 要说他无能,他还真让老婆孩子活下来了,还过得很体面。要说他能干,他又无法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一直袖手旁观。 他头上无人,‘太子’就是尘世最高的头衔,与‘圣龙’并列,实际上等同于所谓的皇帝,世界树向来双帝并存。 至于老皇帝,其实也就是太上皇,不死不灭,超然世外,是当代唯一的现世之神,从不干涉凡世之事,就算世界树毁灭了他都不会多眨一下眼。这位层次更高一点,维系着整个宇宙的存在和运行。 个人意志、记忆、私欲、立场、种族、世界……成神之后,都会成为前尘往事,变得微不足道。 ——这是十几年后纸鬼白成神之后才会发现的事情。 一旦到了神的领域,万事万物就会变得抽象空洞。对于凡人来说,这老皇帝就是一个符号,是传说,是天。接受众生的膜拜,但不管事。 已经是九五至尊,所以龙族太子的命令无人能违——除了圣龙。真要论起来,其实圣龙还要高他一等。圣龙比太子更接近神的领域,是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太上皇神位的候选人。 按照惯例,圣龙成神之后,世界树将由太子一人统治,一直到子嗣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之后再退位,成为幕后的‘元老’。 这一届圣龙和太子都是年轻人,刚上位不久,老皇帝羽化成神也只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神位必然属于圣龙,但未必是这一届圣龙。 也不会是往届圣龙,因为如果是的话,他们现在就会是神,而不是凡种。 但可能会是下届圣龙。 神格并不是一辈辈传下去的,得神眷者,只会是家族中天资最高的那一位,这样的天之骄子,不一定会出现在当代。 如果不是儿子辈,那么就会往下顺延,孙子辈、曾孙辈……都有可能。 所以其实恶龙纸鬼白与现任圣龙是明晃晃的竞争关系。他出生后,睁开眼睛与圣龙对视的一瞬间,两人就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敌对关系。 至今以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一般来说,长辈是断然不会残害后辈的,至少明面上不会。 如果是纯血统的孩子就算了,可如今未来最有可能成神的,居然会是一位混着恶魔血脉的杂种。 这就是圣龙以及列位元老看不惯他的根本原因。那些残忍的折磨也不全是为了满足求知欲,本质上,就是想摧毁他而已。为了正义,为了正统,铲除异己。 就像纸鬼白一度无法接受被虐待的现实一样,他们也始终无法接受他很可能会成神的现实。 如今出现在这座殿堂里的天翼种侍从,其中有相当于一部分,都是御赐的——是圣龙叔叔的手笔。因此无法拒绝,只能纳入殿内。 其实都是眼线,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这些家仆规规矩矩,各司其职,训练有素,就像机器人一样沉默寡言。 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天神。 所谓天神,便是由天使晋升而来的高阶天翼种。天使是最下位、最常见的天翼种,晋升成为天神的比例大约为亿万分之一。 因为稀有,天神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因此拥有伺候龙族小殿下的资格。能够进入这座宫殿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天神佼佼者。 据说天神再往上,还能晋升成更为稀有强大的【神明】。神明全部为美貌的女性,因为过于罕见,千年难得一遇,大多被收归于教廷,是圣龙势力的一部分。 其实纸夭黧以前在典礼上见过那些簇拥在圣龙周围的神明姐姐,但是她失忆后就不记得这种事了。在她心里,这就是传说中的生物,是只存在于书上的幻影。 ——所以十几年后她来到人间遇见【神明】柯克美洛蒂时,才会那么惊艳,就好像从来没见过彩虹的人第一次见到彩虹一样,印象深刻。 她不记得这帮天神是圣龙的人,只隐隐约约记得他们好像是禁止进入内室的,违者杀无赦。 难怪从昨天到现在,她一个活人都没见到。都被挡在门外了。 她一踏出卧室门,这些天神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全部收拢翅膀,停下手中的活计,无声无息、整整齐齐地落地,单膝下跪,垂首行礼。 不约而同的,这群洁白的身影都是朝她这个方向跪下的。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以前跟这些仆从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话,没有眼神交流,每次路过时,全当成了空气,视若无物。 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总觉得那样好像不太好,所以想做出一点改变,深吸一口气,用龙语说了一声:“免礼。” 天神们立刻起身了,各干各的,但依然垂着头,收着翅膀,而且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没有任何接头交耳的举动。 纸夭黧随便挑了一个侍女天神,用龙语问她在做什么。 侍女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刻满痛苦和疲惫的面孔。纸夭黧被这张脸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见到了苍老的吸血鬼。 这位侍女身姿窈窕,看上去非常年轻,但脸色极其憔悴,骨瘦如柴,眼窝深陷,嘴唇苍白,密布干裂的痕迹,像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很久了。 侍女像是反应有些慢,大脑迟钝,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又马上垂下头,不敢再看她,哆哆嗦嗦的,脸上写着慌张和畏惧。 再度行了礼,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做动作,不说话。 纸夭黧皱起眉,重复了一遍问题。 “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在做什么?”又附加了一句:“对了,我龙语不好,你最好是说慢点,不然我听不懂。” 侍女僵硬地瞥了周围的白翅膀们两眼,眼球转动时,密布于眼白上的红血丝突兀明显。脸上隐隐浮现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说话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终于是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自我介绍说是打扫天庭花园的侍从。同样是用的龙语,身为天翼种,龙语比母语更重要,是必修课。 声音打着颤,很轻,每说两个字就要急促地深呼吸一下,磕磕绊绊的。论流利程度,甚至还不如恶魔纸夭黧。 始终没有正视她,低着头,盯着地面的一个点看,十分恭敬的模样。 于是纸夭黧回想起这里的另一条规矩:不得直视主人。 难怪不敢看她。 纸夭黧又随便问了一些问题,比如她叫什么,来这里服侍多久了等等,侍女全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但是一把话题扯到她哥哥纸鬼白身上,这位侍女就马上又噤声封口了。 无论是问‘你知不知道我哥哥昨天什么时候回家的’,还是‘昨天晚上我哥哥有没有再出过门’等问题,她都闭口不答,噤若寒蝉,而且神色仓皇,浑身战栗,抖个不停,像是触犯禁区遭到了电击一样。 怎么吓成这样,不是说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天神么? 纸夭黧纳罕至极,可算是又想起另一件事:侍从不得妄议两位尊主,一经发现,违者斩立决。 两位尊主,自然就是指他们兄妹二人。只要是关于他们俩的事情,任何事情都算,一概不可议论、讨论、谈论,无论是口头上,还是书面上,甚至是以神识的方式提及,都是不被允许的。这也是这殿里的规矩。 规矩怎么那么多。 而且好像都是恶龙哥哥定下的?整座宫殿似乎都笼罩在他的铁血统治之下,呼风唤雨,说一不二。 于是年幼的纸夭黧心理失衡,有些生气地对侍女娇声说:“岂有此理。我要你说,你就说,我哥哥是你的主人,我难道就不是?现在是我在问你话,你答就是,怕什么。” 陷入恐惧的小恶魔 结果侍女不仅没说,反而直接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一阵猛磕头,求她不要杀了她。 好像又不是在求她,抬起头来时,侍女根本没有看她,视线越过她,看向未知之处。 纸夭黧吓了一跳。她几乎从来没有跟除了哥哥之外的人说过话,哪儿见过这架势。 侍女痛哭流涕,表情崩溃,眼泪落到了纸夭黧垂在地面的裙摆上,见状,跪伏在地的女人的惊恐之状更上一层楼,慌里慌张地掏出手绢替她擦拭,刚碰上去,又仿佛觉得不妥,唯恐玷污了她的裙子,用力攥着手绢的手不住地颤抖,好像拿着什么烫手山芋。 “无妨。”纸夭黧拎起长裙,替她解围,继续不死心地追问:“别管这些琐事,回答我的问题。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别当哑巴。” 结果侍女的抗压能力像是已经到了极限,忽然歇斯底里地哭着尖叫了一声什么‘求您放过我的家人’,起身撞墙自尽了。 纸夭黧呆在原地。她耳边只听见了骨折的咔擦声,比想象中要闷沉一些。 “你、你们怎么不不不拦着她?快去看看呀……”她对周围的侍从说,面无血色,本来龙语就不好,这会儿直接变结巴了。 周围鸦雀无声,附近的侍从全都见怪不怪,就近的两个天神架起满头是血的侍女,熟练地拖走了。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又有一位天神不知从哪掏出毛巾,擦拭墙上的斑驳血迹。 还有一位天神跪在她脚边,用工具清洁地板上的水渍,都是刚才那位侍女的眼泪和血。另一个天神催动魔力替她清理裙摆,烘干裙角。 “她没事吧?”纸夭黧手足无措地被洁白的身影包围,出神地望着远去的背影说。 “殿下,她死了。”架着侍女的两位天神转回身,双双冲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连带着中间闭着眼的侍女一起弯下腰。 不是,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呢,不再仔细检查一下? 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捂着嘴咳了起来,胸腔中有什么涌了上来,火烧火燎的,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 收回手的时候,发现掌心一片腥红。 “怎么回事?”她从一位侍从手中接过手帕,刚擦掉血,又咳了一会儿。头也开始眩晕起来。 耳边恍惚还听到簇拥着她的天神小声说什么这侍女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不知自戕是株连亲属的重罪。竟敢这般惊扰到小殿下,脏了小殿下的眼,真是胆大包天。龙主一定会严惩她的,这下她家人必死无疑了。 不是,她是问那侍女为什么要撞墙……难道说她宁死,也不敢违抗哥哥的命令回答她的问题? 人一直飘在空中,周围的天神簇拥着她,但全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她。 走廊里虽然很多人,但是很快就陷入了寂静,只有她的咳嗽声。 “烧了……”她的声音很沙哑,喉咙有种撕裂一般的疼痛,像是破了一个口子一样。随手丢开沾到血迹的手帕,不清楚这手帕飘到了谁的脑袋上。又吩咐道:“不要告诉我哥哥这件事。” 虽然她说的话可能没有任何用。 就像是逃跑一样,她扔下手帕,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飞走了,没有一个天神跟着她,都老老实实待在了原地。 后面遇到的侍从也全都垂着脑袋,一见到她就跪下身行礼,一句话也不说,气氛十分沉闷。 她神色匆匆,再也不敢跟任何一个侍从搭话,也不敢看他们了,好像这是一群易碎品,看一眼就会原地爆炸。 偷偷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座宫殿里的天神分为两种类型。 一种面无表情,双目呆滞,像是木偶。 另一种面带恐惧,无论做什么,都在颤抖,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好像头顶悬着死神的镰刀。 她一离开,他们就会自动起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一路上,看到了很多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挂钟、吊灯、风铃、壁画……跟着记忆飞到了大门处,心乱如麻地想要出门透透气,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不管她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没有任何回应,像是门前的两块砖。 只知道举着剑,挡在她面前,不许她出门。 什么情况……她被锁在这个家里了? 从来没有被关过禁闭,而且为所欲为的小恶魔怒火中烧,在门口跟天神门卫纠缠了好一会儿。 恶魔是最不爱守规矩的,最后她决定直接融化身体,变成影子溜出去。 但是刚想跑进影子里,肩膀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是门卫动的手。 “宝贝,说了不可以乱跑的。回去吧。” 门卫张开嘴,声音却是纸鬼白的。 这诡异的一幕让她感到了难以名状的恐惧。 门卫轻轻推了她一把,下一瞬间,视野便陷入了模糊。她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发现她已经回到了卧室。 吱呀—— 门边没人,但卧室门自动合拢了。 纸夭黧后退,远离门边。最后自言自语地坐在了桌前,又害怕又疑惑:“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宫殿一直这么阴森的?像是什么吃人的怪兽一样,怎么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门卫是怎么回事?侍女又是怎么回事? 窗帘也全部拉上了,虽然是白天,但室内还是一片昏暗。走廊里也是,很暗,光线微弱,所有门窗都是关着的,没有留任何出口。 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天神看起来都成了鬼影。 冥冥之中,他们的精神好像也都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压迫和扭曲,理智值极低,处于半疯癫的惊弓之鸟状态,要不就是已经彻底麻木,像是完全被吓疯了,没有残存任何自我意识,理智沦丧,变成某种未知之物的奴隶。 他们都低着头。 沉默。 什么东西能让高贵的天翼种惊慌至此? 统治这座宫殿的,是她和那个娇美黏人的小男孩。她好像什么也没干过……而另一位看起来比她还要人畜无害,温温柔柔的。 所以人不可貌相。 随后她在桌面发现了哥哥昨晚看过的书,封面是一个黑色带着火焰的骷髅头,目露凶光,所以她还记得,印象很深刻。这本书不是学校里的课本,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本书,不知道哥哥是从哪里搞来的。 哥哥好像说过他给她留了一些书在床头。 她扭头看过去,在床头的柜子里看见了那些打发时间的读物。 不过她更好奇哥哥昨晚在看什么,所以又收回了视线,从茶杯边拿起了这本带着骷髅头的厚壳书。 她犹豫了一瞬,莫名有种偷看别人日记的心虚感。不过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丢在桌子上,毫不设防,应该也不介意她看。 翻开一看,发现第一页是空白的,只写了一句话。白纸黑字。 “此书属于纸鬼白,未经允许偷看此书者,将会受到诅咒,永堕无间炼狱,天谴之下,肝肠寸断,万劫不复。” 在看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脑海中便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鬼影,鬼影朝她伸出了缠满绷带的手,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直直地抓向她的脸。这只手骨瘦如柴,皮肤呈现出青灰色,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伴着密密麻麻蠕动的蛆虫和蚊虫嗡嗡作响。 耳边风暴一般出现幽哑的呢喃声,语速极快,像是在念经、还伴着另一种很尖锐很嘈杂的响声,令人神魂震荡,涌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啊!” 吓得她猛然甩了这本书。 眼前的鬼影缓缓消散,噪声也渐渐降低。 但是这本书被扔到地上之后,并没有合拢,而是自动摊开了,不知道翻到了第几页。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望了过去。 僵尸哥哥 翻开的书页上,用红笔勾勾画画,字很小,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到底写了些什么。 一方泛黄的卷轴腾起,飘在书页正上方,这是安插进去的笔记‘活页’,会自动显示这本书的相关笔记。 这回能看清上面的文字内容了。大部分是正儿八经的魔法笔记,但也有一些旁的内容,比如一些非常刻薄怨毒的诅咒,还有很多带着人名的处刑方式,其中部分姓氏被重点圈了出来,还有一部分内容被黑线划掉了,像是没有确定死法。 全都写得很潦草随意,像是随笔,就像写作灵感一样,将刹那间的心中所想,记下来,以防忘掉。 主要是恶魔语,中间掺杂了少量龙语,以及一些陌生的语种,不同语言不断来回切换。不影响阅读,看一眼就知道大意。 但是她好像不该看到这些东西的。 这次鬼影直接从卷轴里扑了出来,伴着浓烈的腥臭味和嘶吼声,纸夭黧被投下来的黑影完全笼罩在内,相比之下,她的身躯显得无比娇小。 不再是脑海中的幻影,而是实体,鬼影已经突破位面来到了现实世界。不再是警告,而是为了收割性命。 鬼影手臂上缠满绷带,无数符文刻印其上,明灭闪烁,像是某种邪门的咒法。 应该躲开的,但是脑海中的诡异吟诵声像是某种定身术,让纸夭黧动弹不得,僵在沙发上,注视着鬼影极速靠近。 “误会,我没想看的。”她欲哭无泪地说,觉得自己冤过窦娥。 千钧一发之际,耳畔响起一串锁链的叮当声。这道脆响击溃了吟诵声的禁锢,解了束缚她的咒术。 她裹着披帛翻身滚开了,反应很快,但身姿颇为狼狈。 黑血四溅。 眼前是数道带着利刃的锁链,蛛网一般挂在房间里,切割了空间,也切割了鬼影。 一道锁链扎进眉心,将鬼影隐藏在绷带之下的头颅钉在地板上。 链条的另一端握在小男孩手里。他忽然现身,不知道从哪儿来,及时出手救了她一命。 “哥哥?” 光看背影,她都认得出挡在身前这人是谁。 但是,这些锁链刺穿了纸鬼白的身躯,锋锐的利刃刺破肌肤,深深扎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离不开营养输液管的人造人一样。反过来看,又像是这些带刃的锁链从他后背钻了出来,仿若无数灵动的蜘蛛腿一般,亮着冰冷的杀意,在半空中划出寒光,眨眼间将鬼影大卸八块。 锁链再次划破空气,男孩甩了甩手,将扎进鬼影头颅的链条拽起,手掌一握,将沾着污血的尖刃捏在手中。 鬼影整个化成一滩血水,爆开消失了。 小男孩转过脑袋。 满脸是血,眼眶里空无一物,皮肤青白。脖子上带着明显的切割痕迹,像是后面重新被拼接起来似的,断裂的皮肤被一条黑色的粗线缝合在一起,连线歪歪扭扭的,手法粗暴。 他再次甩了甩手,用锁链将书籍合拢。 纸夭黧呆靠在沙发上,失去了一切动作的能力,腿软了,害怕得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以为是哥哥回家了,却蓦然撞见惨死的厉鬼,是哥哥,但更像是僵尸哥哥。 阴冷的气息倏然逼近,小男孩瞬移到她面前,锁链垂下,长长地拖在地上。 “亲爱的恶魔小姐,有位可爱的小妹妹想送你一件礼物。猜猜是什么?” 僵尸哥哥捧住她的脸,说话声却带着笑意。 血腥味混杂着风霜寒意扑面而来。他的手指血迹斑斑,污血被抹到了她的面颊上。 她觉得脸上的手冰凉无比,以往的小太阳,变成了寒冰。 哥哥怎么变成了这样? 男孩张开嘴,一只蜘蛛踩在他的舌尖上,伸展开蜷缩成一团的身子,热身一般,小心翼翼地探出了漆黑纤细的蛛腿,隐隐还能看见它背上有无数闪着红光的小眼睛。 ——这是什么?像是魔法的创造物。如果是虫族形态的话,是施法媒介?一昧材料? 合上嘴,咬碎蜘蛛。 伴随着蜘蛛的尖叫声,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孩嚼蜘蛛。 ——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施法动作?他脖子都断了,还能正常吞咽下去么? 【是喜糖喔。是既来自未来——又来自过去的新婚礼物,全宇宙独一无二,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珍贵的宝贝了。虽然我现在就想全部给你,但妹妹说等到结婚的那一天才能拆开。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连哥哥也不可以。所以吃下糖果之后,还请忘掉我说的话。不然等哥哥检查记忆的时候,我们就会被发现。】 神识之音骤然入耳。 更为冰冷的东西贴在纸夭黧唇上。 那是男孩的嘴唇。 舌尖探了进来。 唾液混着血,以及蜘蛛的尸体,全部到了她嘴里。 好像不是蜘蛛,是甜的。 真的是糖。 男孩吻得激烈暧昧,身体在一片冰冷的锁链碰撞声中贴了上来,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唔!!!!”好恶心,好冰,好晕,好湿。 叫归叫,纸夭黧却不敢乱动,怕把哥哥头搞掉了。 血,殷红的血,发黑的死血,到处都是血。流淌到地板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嘴里也都是血,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甜味。 脑海中是鬼影,是厉鬼,是撞死的侍女,眼前是被挖去双眼的僵尸哥哥。 ——她眼睛一闭,终于被吓晕了。 这一章跟前作的小番外联动了一下下。也是伏笔,有人能猜到这个礼物是什么嘛! 怦然心动 醒来后,小恶魔饥肠辘辘,想要吃点什么。 床头摆了一些珍馐,就在书堆旁边。她飞上床,趴在柜子边,随便挑了点吃食塞进嘴里。心中一动,忽然意识到哥哥故意这样安排,大约是以为她会老老实实一直待在床上?一切都在床边,她不需要离开床,就什么都能拿到。 她还记得那个僵尸哥哥,但是不记得哥哥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救了她。至于那个哥哥长什么样,她也记不清了,只隐约知道很恐怖。再大一点,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件事。 她的记忆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可靠——尤其是每次刚刚重生时。 没有反反复复打开那本施加诅咒的书,都算她状态不错。其实每次翻开书页的时候,都是会重新刷新鬼影的。只要纸鬼白本尊的魔力没有耗尽,鬼影就不会彻底消亡。 咦这是什么书?打开,被吓晕。 这怎么有本书?打开,被吓晕。 哇这有一本书?打开,被吓晕。 …… 不曾进入像这样的无限循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吃饱喝足,补充完能量之后,她决定搞学习。 哥哥还是没回家。她百无聊赖,闲得心慌,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尝试适应一个人在家的生活。 ——她的宅女性格就是从这时候萌芽的。 看书的时候,她心中多少带了点怨念。明明都到饭点了,幼龙怎么还不回家?说什么一有空就会回家,难道是骗她的?午休时间,能有什么事情,一个传送魔法就到家了,居然不愿意动身。 她不清楚龙在做什么,也没有联络他的手段,只能满腹牢骚地生闷气。 感性占了上风,结果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静下心,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看进去。 书一本本被丢到了床上,乱扔一通。她随便翻了翻,发现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这些咒语唤醒了她脑海中关于魔法知识的记忆。 她以为自己全部记得,但其实还是遗忘了相当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脑子里沉睡,只有摸到了书,看见了关键词才能勉强想起来。 所以当恶龙终于回家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真会给人找事做。” 房间里的书被丢得到处都是。 小恶魔趴在书山之上,垂着脑袋假寐,头顶还盖着一本书。 这里虽然是卧室,但其实大部分空间都用来存储书籍了。常规家具都陈列在一处,由屏风隔开,屏风后便是无尽的书架,像是个图书馆,又有一点像是迷宫。 这些书架很高,一直伸到了天花板上,因为看书的人都会飞,不存在够不着上层书籍的情况,所以能修多高,就有多高。 “让天神来收拾不就好了。”小恶魔本来就没真睡着,立刻回道。带着微弱的攻击性,故意针对‘侍从不得进入寝殿’这条规矩。 “这里属于你我,旁人,来一个我杀一个。” 纸鬼白冷冷地说。他多少也有点不悦,清楚她今天根本就没听话休息。 外部脑再次出现,不再是一只残臂,而是完全体。 完全由骨架构成的骷髅兵单膝跪地,受到召唤,来到现世。身高五米左右,力大无穷。 整理房间等家务活就全部交给这小兵干了。 纸鬼白闪到书堆上,蹲下身,拿走妹妹头上的书:“在这里待多久了?困了怎么不上床?”纸夭黧有气无力地仰起小脸:“我不困。”她其实是头晕。 她一抬头,纸鬼白脸色更差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上都是血?” “啊?”她不知道。她一直闭着眼睛的。 她流鼻血了。 纸鬼白给她擦干净之后,把她抱上床,眼瞳转红,给整座宫殿做了一番检查,在脑海中还原发生在这个房子里的一切,一边问她今天到底做了些什么,一边推出神识暗中调查。 “我一直在房间里看书。”她毫不犹豫地撒了谎。 已经查清楚一切的纸鬼白:“你这话你自己信么?会流血,是因为你偷偷施法了。不是说了不可以随便用魔法么?不仅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床上休息,还想出门,跟门卫起争执。硬往刀上撞,以死相逼不成,就想耍花招,变成影子溜出去。跟侍女动气,把自己气咳血。偷看哥哥的魔法书,结果被缚灵吓晕。你说说,哪一件是我冤了你?” “桩桩件件,都是子虚乌有。你冤枉好人。”她矢口否认了。 纸鬼白:“……你以为你是小朋友,就可以随便骗人了么?” 作为惩罚,他没收了她的披帛,剥夺了她的飞行能力。 纸夭黧不甘心地闹了好一阵子。 闹着闹着,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倒是全都说明了。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经过调理之后,她身体变好了些,不像昨天那样昏昏沉沉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这下小恶魔知道她昨天被杀掉了。 “还好我不记得了。死掉肯定很痛。”这就是她唯一的反应。 “死亡只有一瞬间,是解脱,死之前才是痛苦。”这是纸鬼白的回复。 她也知道了从鬼影爪下救出自己的是剑灵。 “这难道是……神剑?你居然得到了神剑的认可?”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纸鬼白手中的宝剑,在闪着寒光的剑面上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错。”纸鬼白挽了一个剑花,锃的一声将剑插入鞘内,“暂时倒是没到它真正发挥用处的时候,所以我将此剑留在殿内,哥哥不在家的时候,这把剑会保护你的安全。” “剑灵倒是与你有几分相似。”她还没搞清楚剑灵与哥哥之间的联系。 实际上,剑灵就是死掉的他。昨日自刎以后,那个他被永生永世困在了神剑之内。 他就是通过自尽强行绑定神剑的,以身殉剑后,人剑合一,他的血,他的生命,他的肉身,全部成了神剑的一部分。那些带血的锁链,既是一种攻击手段,也是来自神剑的束缚,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 这样恐怖的事情,就像之前的千万次死亡一样,纸鬼白并不打算向她坦白,告知实情。 “或许是剑灵故意模仿主人,毕竟是灵体,可以随意幻化外貌。”他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撇清了与剑灵的干系。 “那你能叫剑灵多出来玩一会儿么?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可以陪我解闷。”小恶魔有些羞涩地说。 ——她觉得她对剑灵一见钟情了。这僵尸小哥哥关键时刻跳出来英雄救美,正好戳中了她的少女心。之后更是与她那般亲密。虽然她被吓晕了,但回过神来,却又觉得很刺激。 正因为当时她很害怕,心跳加速,产生了心理学上所谓的‘吊桥效应’,让她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激素的作用下,恐惧,被解释成了坠入爱河。 “你不怕他么?”纸鬼白疑惑地打量着她。 “我觉得他……挺好的啊。”她不好意思地说。 纸鬼白:???为什么小恶魔是这个态度? 以吾血养汝身 没有人能够夺走小恶魔的注意力,哪怕是昨天死掉的他自己也不行。他在外面忙着杀人和被杀,剑灵却与小恶魔形影不离卿卿我我? 剑灵也是他,把他们俩单独留在家里,会发生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他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剑灵不能随便离开神剑,否则会有魂飞魄散的风险。”纸鬼白当机立断地编了一个设定,斩断了妹妹想要见剑灵的想法。 “这么可怕?那算了。”她被成功劝退了。 心中跟一脸是血、没有眼球、脖子还断了的小僵尸天天坐在一起看日落的愿望破灭了。 纸鬼白本尊,与神剑剑灵皆是松了口气。 剑灵其实也并不想经常出神剑,他自己有一位黏人精妹妹要陪,很忙。而且他已经死了,一具尸体,还是灵体,能对活着的小恶魔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反而很容易伤到她。但是面对死掉的小恶魔就不一样了,可以为所欲为。 这两日他总不现身,实际上是在搂着妹妹享受死后的美好生活。年仅七岁,却已经双双退役。她死了,他自尽,于是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迷失的她,那个依然对他有感情的她。这个她,其实也就是小恶魔丢掉的那一部分灵魂和记忆。 只能说果然死亡是解脱。死后应有尽有,烦恼不再。 还能悠哉地祝活人好运。 晚餐是纸鬼白喂纸夭黧吃的。失去披帛后,没法借力,她就像残障人士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拿什么都颤颤巍巍的,没有力气。 这下确实是有点病人的样子了。 白天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出门透气,哥哥一回家之后,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哥哥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完全变成了学人精。他看书,她也跟着说要看书。 她已经记起了免除诅咒的咒语,也可以随便看哥哥的书了。纸鬼白确实不介意她看他的书,放桌子上就是随便她看的意思。 他在意的点主要是她居然被吓晕了……没想到她竟然不记得在看之前自证身份。如果是她的话,其实不存在‘偷看’这种说法,只要在翻开书之前核验密码就行。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他们之间一点隔阂和秘密都没有。无论他在做什么,只要她问,他就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除了他经常会死这件事。他不想让她也承受这样沉重的现实,这是险些压垮他的事实,所以他觉得她也接受不了。 不过小恶魔从来没问过他在做什么:抱歉,我不爱管闲事。 这也从侧面反应了她确实过得无忧无虑,没有烦恼。而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希望她可以一直开心下去。 她没有力气翻页,所以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叫他带着看书。虽然肉身年龄都是八岁,但她比他娇小许多,明显发育不良,看上去连七岁都没有,跟他靠在一起时,看上去就像是洋娃娃。恶龙则是最完美状态下的八岁肉身,一切都在巅峰状态。 看不了多久,她就会犯困,头倒下,压在桌面打盹。 纸鬼白悄悄搂住她的小腹,将她往后揽,坐到大腿根,与他贴在一起。 手往上移,覆在平坦的胸部。 “明明这么小……却还是很想。” 他低下头,前倾身子,压在她背上,脸也学她贴在桌面,瞧着她小声嘀咕。 手与腿轻轻动作。 还是很怀念以前。起头的是她,半途而废的也是她。 他又空等了一晚上,纸夭黧总归是规矩老实,坐着,就只是坐着,看书,就只是看书,始终没有找他做任何擦边的事情,乖得像是普通的凡人小孩,而不是生性自由、放荡不羁的小恶魔,跟他亲了亲脸就彻底睡去了。 如果说死亡之前的她偏恶魔,现在的她就显然更偏向龙一点了。唯一继承下来的恶魔特性,可能就是桀骜不驯,不管怎么立规矩,她都当做耳旁风,油盐不进。只要过得痛快,可能就算是被杀掉也无所谓。 第二日出门前,照常叮嘱她好好休息。 回家后,却见到她躺在地板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身下是血泊,像朵玫瑰花一样盛放。这一天她穿着白裙子,但是已经完全被染脏了,布料吸饱了她的血,变成了红色。 纸鬼白又惊又怒又惧,第一反应是她遇害了。第二反应是她肉身尚在,说明她还没有死。她真的死了的话,是没有尸体的,会直接融进血水,什么都不剩。 一复活他就传送回家了,对于她来说,二人只是一日不见,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闪到她身边的同时,红瞳瞬间亮起,进行各项信息的检查和读取。 体检出来的结果是她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左手利甲变长,划出一道寒光,割开右手手腕。他的血是世间最神奇的药,能够为她续命,让她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 但是却并没有血流下来,因为他的伤口几乎立刻就自愈了。 他意识到这样是行不通的。如果要喂血,得先压制再生能力才行。他有一半恶魔血脉,所以拥有极其恐怖的愈合能力。 于是他猛然想到了能够阻断自愈的神剑,慌张用神剑割断血管,却见伤口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复合了。 在彻底自愈之前,他直接扭转神剑,将其切换至匕首形态,将刃尖对准伤口,直接插入手腕。 刺进去后,便不再拔出来。 这回果然有效,刀上的血槽立刻变成了红色。 掐住她的脸,塞进手指,强迫她张开嘴,热血顺着刀面的引血槽,源源不断地流淌而下。 她濒死时的痛苦,被神剑刺穿的痛苦,双重迭加,都无比清晰地留在他身上,导致他面色瞬间陷入惨白,精神有些恍惚。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被神剑刺伤,痛苦会被放大到这种程度。以此剑自刎那一日他完全关闭了知觉,倒是不觉得疼。 若是这样的话,他心想,有朝一日若是必须杀了小黧,无论是以什么方式,最好都别用这把剑。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她绝对会死得很痛苦。他不希望她难受。就算是要死,也想看到她能够快乐美丽优雅地死去。 如果不能一起活下去,那么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够好好安眠,舒服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顾不上施咒调整痛觉,没有动弹,任神剑留在体内,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道血色瀑布。 指腹在她的獠牙上轻轻划动,按下,借着恶魔锋锐的牙尖刺破手指肌肤,送去更多鲜血。 如果她真的要活不下去了,那么就把他的生命喂过去,拥有了他的血,她就多了一分对抗死亡的力量。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不是吸了他的血,她早就被世界树的神圣魔力网打散一万次了。她至今都活得好好的,是因为她飘在他的血上。 他是一条很无聊的龙,最大的爱好就是养双胞胎妹妹,看到妹妹一天比一天健康,自由自在茁壮成长,就好像他的生命也得到了延续,就好像他的痛苦也拥有了避难所。 对于他来说,她就像是浪漫的梦,是美好的诗歌,是远离死亡的净土。 可惜就这一个爱好,也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和摧毁。意识到她可能会再次死亡、彻底死亡的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身上的各种感觉也仿佛变得浅淡如浮云,无关紧要,只知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血。 期盼这些血能够让她醒过来。 不管这需要多少血。 最后还是不出意料,强行把小恶魔拉了回来。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重新拥有了温度。 纸夭黧睁开眼,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倒先遭到哥哥劈头盖脸一顿训。 “我是不是说过,最近不可以用魔力?为什么你还要冒险施法,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他怒不可遏地质问道,全然不见往日的温厚宽容。 语气很凶,抱得很紧。 纸夭黧缓缓眨了眨眼,移开视线,扭头望向角落。心里渐渐了然。 态度出奇地淡定。 “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反问。 愤怒的恶龙与灰心的恶魔 如果说多年后晋升到六十七级的那一天,是恶魔纸夭黧这辈子最开心的那一天,那么七岁这年,躺在血泊里失去意识的这一天,就是她最不开心的一天。 这次死亡,真的把她变聪明了。她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也接受了很多世俗的观念。 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她就会思考这些事情。整理记忆,理解现状。 她还发现她比以前更加虚弱了。都不需要别人再杀她,她本身也活不了多久,是个板上钉钉的短命鬼。 体内经脉遭到了不可思议的重创,几乎所有的经脉都处于扭曲、淤塞、冻结的状态。魔力所剩无几,尽数冰封于堵住的经脉之中,不再响应她的召唤,仿佛已经不存在了似的。根据她对魔法使的了解,今后她大概再也没法修炼了。 ——她的判断准确无误。这一年她七岁,只有十五级。一直到十八岁成年,她都还是只有十五级,寸步未进。 她原本虽然不强,但也能像凡人一样修行进步,如今却是连正常人都做不了。 按理说,都伤成这样了,她应该痛得下不了床才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什么感觉。有时候会忽然很疼,但是那种剧烈的痛苦很快就会消失,像是幻觉一样,所以她也没太放在心上。但她却知道自己这副身体已经彻底不成气候了。 尤其是在失去披帛的助力之后,这一点变得无比明显。原本纸鬼白故意收走这个道具,是出于好意,想要她老实躺在床上,但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打击,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今她更习惯以龙族的思维来看待事物,所以越发无法接受现实,觉得这样废物的自己,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和必要。再加上尴尬的身份和血统,现实就像泰山一样压顶而来,让她简直要喘不过气。 复活之后的这两天,其实她就只感觉到了恐惧、孤独、痛苦和无助。 无视施法时的阻碍,硬是继续下去,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又有一点像是在徒劳地反抗命运。直到再也擦不干净嘴里涌出来的血,直到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色。 纸鬼白把她救了回来,她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觉得厌烦。 他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放缓了语气,只是说她如今身体不好,必须静养才行。她便说,她自有分寸,用不着他管。 心里想这破身体谁爱养,谁养。反正她不乐意养。 “自有分寸?”纸鬼白冷笑了一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将信任消磨殆尽,他不会再什么都不做,放着她不管了。 于是他的言辞变得激进起来,直接一刀切,禁止她再做任何尝试,只要是需要动用魔力的事情,都不许她再碰。如果她再不听话,他就会惩罚她,给她双手双脚都上锁,把她绑在床上。 接着又警告了一下,告诉她别再想耍什么花招,瞒着他偷偷施法,他闻得出她魔力的味道。她在家里做了什么,他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不再温柔耐心,彻底装不下去了。回家撞见的那一幕,击溃了他的自负和从容。他将自己的怒意和悔意原封不动地反馈到了她身上。 可她却不愿与他纠结废话,直接说她就是死了又如何,她现在这个样子,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他皱起眉,心渐渐往下沉,沉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用很失望的语气叹息道:“我不爱听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不过是遇到了一点挫折,不要这样灰心。” 他几乎是在拼命挣扎着,在阴暗中继续保持理智,想要多给她一点力量。 这样宽解人心的话,落在纸夭黧耳里,却毫无意义。她沉着脸,依然处于对现实完全接受不能的状态。 “可是我看不到希望。我是恶魔,并不属于世界树,以后也不会好起来了。我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她说:“而且我这辈子估计也没几天了。” 这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说的东西。这说明她对自己的出身和周围的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思维能力更上一层楼了。 不再只是披着美丽人皮的低智能生物【小恶魔】,而是进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恶魔】,官方称谓应该是【次级恶魔】,或是【低阶恶魔】。 ‘小恶魔’状态下的她,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会自动汲取身边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比如不假思索地躲进他的影子里,咬他的脖子吸血等。 只有变成‘次级恶魔’之后,她才会拥有观察、适应和反思的能力。 死亡虽然从她身上夺走了很多的东西,但同时也赋予了她一些新的东西,一切都是平衡的。有失,必有得。 虽然她说的话很消极,但说实话纸鬼白心中还是有一丝惊讶和欣慰的,恶魔妹妹变聪明了,是好事情。看到她变好,他会由衷地感到欢喜。每次她发生变化时,他的心情都是很复杂的。有祝福的成分在,但也有担忧和紧张,唯恐一切会失去掌控。 众所周知,有时候,变得太聪明,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情,这是一把双刃剑。想得太多,看得太透彻,反而容易陷入绝望崩溃。不如做个盲目单纯的愚人,来得更快乐更轻松。 他试着与她沟通。 “我发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担忧的问题我也都考虑过,如果你信我的话,我愿意替你解决一切困扰。” 她冷着脸,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凭你?” “就凭我。”他的回答很简单。虽然内心其实并没有这么自信,但面对小恶魔的时候,他还是想尽可能地坚定,给她勇气和安全感。 纸夭黧没兴趣吃这个大饼,没有陷入憧憬和幻想,而是一脸轻蔑和厌恶地说:“轻狂。” “除了我,你身边也没有别人了。”他索性道明现实,表情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依靠我,依附于我,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某种程度上的引诱,所以有些急躁,也没有斟酌用词,说得很直白。 纸夭黧眼里的厌恶之意更甚。 她也是很骄傲的人。他说的路,让她感到恶心,本能地产生了抗拒。这样无能的人生,这样困难重重希望渺茫的未来,她觉得索然无味。 她的心灵就跟她的肉身状态一样,跌到了谷底,几乎被那一场事故摧毁。再加上灵魂不全,精神和心智也比以往更为脆弱单薄,处于异常状态,很容易就会走极端。 会做一些在外人眼里看来很突然、毫无征兆、不可理喻的事情。想到了就会直接做。 “不需要。”她说,“怪无趣的。” 忽然召唤神剑,握在手里就对准了自己那颗多灾多难的心脏,此处原本就已经严重受损,还一直被一条恶龙惦记着。 纸鬼白很希望她是在开玩笑,所以没有伸手去拦,直到剑尖真的要刺进去了,才抬手打飞了这把剑。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这位新妹妹的自我毁灭倾向。虽然她只有七岁,但却给他真切地上了一课。 尽管相当震惊和愤怒,但他却没有什么表情,就像她一样,情绪都没有完全带到脸上。及时甩手弹开剑之后,在利剑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中,直视着她金色的龙瞳,与她淡淡地对视了一眼,手依然停在半空,忽然回转方向。 皮肤互相摩擦的清啸声陡然响起,与神剑坠地砸出的叮当脆响几乎完全同步。 只有四指前端确切地碰到了她的皮肤,光看动作,倒像是在掸灰,力道也极轻,完全收住了龙族天生的神奇怪力。但是速度很快,姿势很利落,是意图和意味都很鲜明的一记动作,不存在任何误会。对于娇弱的恶魔幼女来说,落在脸上的,是不轻不重的一掌。 她本能地做出了闪避,但对于那一巴掌来说,是无效的延迟躲避,面颊上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别过脸的时候,伴随着细微的毛细血管破碎,被打的部位立刻窜上火辣辣的感觉。 因为痛觉几乎都在纸鬼白身上,她完全没有觉得痛,大脑嗡嗡作响,感受到的更多是挨打的耻辱感和眩晕。 晶莹滚烫的眼泪像是本能一般,挂在了眼角。就算不伤心,她也很容易落泪。就像打开那本厚壳书,被鬼影跳脸的时候一样,她当时也是直接被吓出了眼泪。 这一巴掌来得毫无预兆,跟她决定自尽一样,都是突如其来的举动。 哪怕记忆不全,她也敢肯定这个哥哥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她有些懵,还有一些恼,那种心如死灰的麻木感倒是稍微减轻了一些。 记忆中温柔无比的哥哥没有道歉,也没有露出任何愧疚伤心的表情,只有迟来的怒火和恨意。 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在给了她一巴掌之后,粗暴地掐住她的脸。下手不算用力,但足以让她觉得微微发疼。他固然有怜香惜玉之心,却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让她有种美梦破碎的感觉。因为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哥哥真的会对自己动手,而非遵守礼节,一昧忍让。他不是那种类型的人,失望至极,盛怒之下时,会很果断地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无人能够幸免。 就像她会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非常果断地自尽一样。 这就是恶龙露出真面目,亮出獠牙的开端。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时候?”他对她说。 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落音,因为眼前这荒谬的一幕,咬牙切齿,语气仿佛淬了火。 他无法不愤怒、不疑惑、不失望。 当初他曾下定决心为了她活下去,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为了能够跟她一起活下去,他心甘情愿承受了这么多次死亡,到头来这一切,竟然就只换来她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戏剧性一般的事实,贯穿了他们的人生,现在是这样,未来,也会是这样。只不过这次他提前出手拦下了这一剑而已。 人生在世,或许便是如此,总是如此事与愿违。 他好不容易想【生】,她却想【死】了。 噩梦和痛苦大概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爱也是,恨也是。 “今后你就算想死,也得先过了我这一关。”他厉声说道,仿佛是在对她下命令一般,强势,独裁,不容置疑:“你的命属于我,没有我的同意,你休想死。” 她捂着被扇红的脸质问了回去:“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哥。” 凭他们相依为命至今。 凭他向来说一不二,而她反抗不了他。 世界树之耻 “就因为你是哥哥,所以就能管着我?” “嗯?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因果关系都弄反了,小妹妹。就是因为你只能听我的……”他忽然松开手,不再没轻没重地掐握恶魔幼女的脸颊,指尖微动,冷笑着轻轻敲打她的面庞,一字一句地纠正了她的观点:“所以,我才是你哥哥。” 只能听他的?纸夭黧惊讶地盯着他,又有点怀疑人生:她好像摊上了一个了不得的控制狂?这条光鲜亮丽的幼龙莫非脑子真有问题? 接下来纸鬼白做的事情,就更像个问题儿童了。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刚才赏了她一耳光的手,突然抬起这只手,学着她的模样摸上了脸。她是因为那半边脸挨打了,所以才一直捂着那里的,下意识做出了这等遮掩,是出于本能的自卫和提防。现在他的姿势跟她看起来一模一样。 “原来被扇巴掌是这种感觉……” 只听他这般喃喃自语道,神情里混着稚童特有的好奇和新鲜感。就好像他也挨了一掌似的。 “好开心。”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笑容,自己摸着自己的脸,唇角上挑,勾成兴奋的弧度,仿佛得了什么美妙的奖赏。 纸夭黧心里一紧,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要用这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纸鬼白依然捂着脸,不做任何隐瞒和掩饰,金瞳带着淡淡的笑意,轻易挑明了真相:“我替你分担了百分之九十五的痛觉,你作践自己的身体,痛的是我。那一巴掌,唯一有感觉的,也是我。” “这、这怎么……”她疑惑归疑惑,但反应很迅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她一直不觉得疼。 难怪他这么生气,不许她自尽,痛觉共享转移,她这一剑捅下去,他不得疼死?她觉得自己想通了…… 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悄悄替她承担痛苦,搞得像是什么变态受虐狂一样。 纸鬼白接下来的话刚好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一脸心满意足地说:“伤在你身,痛在我心,让我感觉很幸福,就好像,已经与你一体共生。” 事到如今,他已经厌倦伪装,毫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这样将最疯魔的一面暴露在她眼前。 “什么共生……”纸夭黧却是脸色一青,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像是蓦然撞见了什么脏东西。 这怎么听起来比那个什么受虐狂还要变态一点…… 见她既厌弃他,又这般自弃,纸鬼白再次掐住了她的脸,威胁道:“嫌恶心了?不想再挨打,就给我习惯这种事情。还有,下次若再让我见到你轻生,惩罚就不会是这一巴掌。我分担了你的痛觉,是为了让你好好休息,不是为了看你像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感恩地自暴自弃。” “你疯了吧?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纸夭黧紧锁眉头,后背发毛。说话莫名有些色厉内荏,底气不足。 “有什么关系?都这时候了你还问这种问题?我们什么关系……真是的,就算是失忆,也该有个限度,有些事情,哪怕是死亡也不该忘掉的。你真让我失望。”他不再惺惺作态,凑近说道:“可悲的恶魔,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就让你好好认识一下,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算灵魂不记得,身体,肯定还是记得的。 他张开了嘴。 像动物一样张开嘴,露出獠牙。 又像野兽一样伸出舌头,对她露出红舌,舔上了她的脸。反复轻碾她被打红的那一小片肌肤,既像是安抚,又仿佛是在为她疗伤一般。 湿意与热意就那样突然漫上来。 滑滑的,软软的,还很痒。像是一条黏稠的蛇,贴在皮肤上乱扭。 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 舔舐她的男孩幽幽说道:“对不起,我也不想打你的。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会是最后一次。只要能让你活下去,我什么都会做的。” 气息洒落,炙热滚烫,但是语气有些阴森,带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你在做什么?”她伸手按住他的脑袋,推拒:“不要这样。” 刚才昏迷时,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他很多血,现在又恢复了些力气,甚至能够推人了。 “不要?” 纸鬼白抬起头,低垂眼眸望向她,眼神交织着不悦和烦躁,金瞳如炬,闪着某种危险的意味。 带着镇压和强制的意味。 骨尾一甩,锁住了她的手腕,按在床单上。 虽然之前失去意识时,是在地上,但是醒来后,她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床上。 纸鬼白直视着她,冷冷地质问:“为什么不要?我真想不通你在客气什么。等了两天,你竟一直不来找我。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而且最长也只有两天那么长。 他满腹牢骚,清楚自己早晚会主动问出来,但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问。心情不是很好,所以语气也很差。 “找你做什么?”她却是一脸疑惑。 “找我亲热啊。身为恶魔,哪怕是幼女,也应该有这个需求。”他理所当然地说。 “为什么我是恶魔,就要跟你亲热?”她还是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装傻?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过家家。” “唔……” 纸鬼白再次俯下头,但这次不是亲脸,而是直接吻住了嘴唇。 再怎么样,他也是一条非常直爽的龙,向来要什么有什么,矜持不到哪里去,不可能只满足于偷腥。按兵不动等了那么两天,是在耐着性子观察和观望,而不是决定从此悬崖勒马,走那种温柔守候的路线。 他想要的是跟之前一模一样的相处模式,不会做出任何改变和让步。 如果她不开窍,那么他就会做出干预,拨乱反正。 再次收回舌头时,她果然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的,就像当年第一次跟他舌吻那样,绯红着脸不停喘气。 “为什么?”她心跳剧烈:“这样感觉好奇怪。” 有点恶心,像是陷入泥沼,但又很舒服。刚才她的舌头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他嘴里,怎么也收不回来,被他含弄出一片水声。 尘封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她想起来了,以前他们也曾这样互相缠过舌头,在很多地方,在很多人面前。 “果然还是要我重新教一遍?”纸鬼白若有所思地低声说。当初也是他主动这样吻上去的,看来记忆重置之后,还是需要他先起个头才行。 “我们以前也这样过?”她手足无措地问,眼前不断闪过不堪的回忆。 “真难以置信,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他说:“我检查过你的记忆,明明应该还记得……是还没有完全恢复?那我干脆……帮你全部回忆起来好了。” 又是一个漫长的吻。 接吻期间,更多的回忆从脑海深处缓缓涌现,信息碎片不断冲击头脑,过往的种种亲密历历在目,既新鲜又熟悉,如惊涛骇浪一般咆哮着席卷而来,让她有些窒息。 舌头绵软无力,遭到肆意逗引和追逐,被勾到之后,是无休止的缠弄和吮吸。她的眼神再次涣散,无法聚焦,不再注视现实,而是迷失了自我,沉醉在无边无际的幻境之中。 【这对双胞胎又开始了……】 【真的不能把他们赶出去么?为什么我堂堂圣龙之子要忍受这种事情?】 【我竟然跟这种变态是平辈的,第一次觉得血缘关系那么恶心。】 【皇姐,我吃不下了,都说了我不想来了,告辞。】 【所以说恶魔是最下贱卑劣的生物,就该全部烧死。子辉叔叔一直不愿意露面,肯定也是接受不了自己有一对这样的儿女。真是世界树之耻。】 …… 种种议论和辱骂之词也涌上心头,那些曾经听不懂的龙语,再次回想起来时,却都变得异常简单易懂。 原本不懂,但是如今她忽然全部明白了。 哥哥觉得我不跟他亲热不行 原本就不想活了,这下恶魔纸夭黧更不想活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跟世俗观念接轨,但她隐隐也知道不该跟哥哥这样做。 “我都想起来了。”她费力地挣扎出声。 “想起来就好……”纸鬼白也不比她淡定多少,因为他又有感觉了,想要做点什么。 又吻下去,闭上眼,沉浸在亲密之中。手也不再安分,往下移,探进裙摆,与肌肤直接接触,四处流连爱抚,慢慢勾起布料,露出大腿。 胯下相贴,缓缓往下压,碾磨。 他又产生了跟她交尾的原始冲动。但是……这个年纪,这样稚嫩、娇弱、紧致,真的被插进去了她会很痛的,不可能不被撕裂。哪怕是幻境做爱也一样,而且每次进入幻境,她都会重新变回处子之身,要再次忍受被开发的痛苦。 虽然话说得很狠,但其实他没打算真让她吃苦。所以就连幻境,以后也不会再碰。 与她做这种事情的初衷,是让她舒服,哄她高兴……并非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唔唔唔……”身下的小女孩做出了激烈反抗,身子扭成蛇。 “怎么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情愿,不是想起来他们什么关系了么?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她不是很确定地说。 “这是什么可笑的问题?你连死都不怕,却介意这种事?” “我们、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她还是想问清楚。 “我想跟你,像以前一样亲密。”他如实说道,弯曲膝盖,跪起身:“来,把内裤脱了。” 像这样脱掉之后,他们会做什么,她已经记起来了。 “我不要!”她尖叫道,心中的反感之情欲甚。太莫名其妙了,忽然就开始这样,有征求过她的意见么? “不要害羞。亲热完好好休息,我还有事。”他轻描淡写地说。手指已经勾住了她的内裤,往下拽。 直到这时,他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她目前的想法,他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她不过是失忆,但肯定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喜欢跟他肌肤相亲,日久生情,自然会重新对他萌生依恋。 可惜她并不是纯种恶魔。这次死亡,让她觉醒了很多东西。 内裤一被勾动,她就融化了,逃入影子,变成黑影从他身下溜走,像一滩墨水一样,从床上流了下去。 手中忽然什么也不剩,她逃走之后,纸鬼白有些茫然地撑在床上,失神了好一会儿,好像变成了雕像。空洞、僵硬、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她不可能是逃跑了吧?因为无法接受现实,打击接二连三而来,他愣住了,不禁下意识回避真相。心想她不可能会这样做的。 不是躲进他的影子里,而是直接舍弃人形,变成影子消失不见。 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肯定是他误会了什么。 “好有趣,是在陪哥哥玩躲猫猫么?”他捂着嘴,手有些颤抖,快要被气疯了。 身形一动,一脚踩在地面,施下结界,将这个房间彻底封印,不允许任何存在溜出去。 病娇哥哥的睡美人 说实话,躲进影子里之后,纸夭黧就后悔了。她还真有些害怕,抱膝蹲在一片黑暗之中,胆战心惊地偷窥现实位面的恶龙,心想要不从了他算了。 她可是一丁点苦都吃不了的!真有事,她第一个跪地求饶。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是那条美丽的幼龙看起来真的很生气,雷霆震怒,倒是让她不敢跳出去认错了。如果不是他及时锁住了这片空间,她肯定已经彻底溜出去,离家出走了。 ——虽然她之前很消极地自尽了,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自尽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她的心情其实没有那么痛苦激烈,远远没到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程度。有那么一点点的灰心,她就会不想活了。 所以也会好得非常快。 小男孩在这个巨大的房间里慢慢走来走去,眼瞳闪着机警的寒光,冷冷地扫过四周暗处,显然是在到处寻找她的身影。 边找边咒骂,恶毒的话一句接一句,吓得小恶魔缩成一团,戳了戳手指,对于要不要出去犹豫不已,越来越怂。 每次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就会立刻溜远,心跳得飞快,都快飞到嗓子眼了。但是每次他都会立刻跟着转身,继续朝着她的方向前进。只是走得很慢而已。 但是偶尔会忽然消失,一个闪现,直接出现她头顶,一脚踩下去。 她一般都能及时躲开。 像是某种慢火细熬的处刑方式。 “还不出来?”他伸出右手,催动魔力,握住一条蛇形长鞭。 其实他也是用鞭的一把好手,他的尾巴其实就是这世上最锋利坚韧的骨鞭,平时也经常用,能闪电一般夺人性命,几乎无师自通。 小恶魔一看他掏鞭子了,只觉得更害怕了,哪还敢出来。隐约记得哥哥以前也经常甩尾巴抽自己来着,虽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还是会打得她麻麻的。 她不出来,纸鬼白就直接一鞭子抽地上了。 这一鞭极快,而且隔着一段距离甩过来,她的头发直接被斩落一截。与本体分离后,那一缕黑发便离开暗影世界,自动回到现实。 纸鬼白优雅地走过去,弯腰捡起了地面的断发,捏在手中看了一会儿,便不甚在意地吹了一口,将它们吹开,任之再次落地。 他踩着这些发丝,继续追向地面移动的影子。视线穿过两排书架,透过书籍缝隙,直直地望向躲在后面的恶魔幼女。 “卑鄙的恶魔种,花言巧语骗得了本君的誓言,竟敢背叛我?忘掉又如何,只要我逼你去完成,最终的结果就是一样的。我的愿望,就由我自己来实现。我能看见你在哪里,你以为你逃得掉?自己出来,我可能会让你好过一点。” 那张比天神更为俊美的小脸完全笼罩在阴冷之中。他说的全是心里话,但是她能听懂多少,就不好说了。 纸夭黧也不知道她跟谁借的胆子,竟然硬着头皮回复了。 “看得到我,并不一定就能抓到我。”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从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影子里飘出来,空灵轻盈。 她正处于自我矛盾的阶段。一方面确实有些畏惧恶龙,以及他手里那条不讲道理的鞭子,但另一方面又并不真的怕他,莫名有恃无恐。 再加上,据她所知,恶龙本身其实并没有融入影子的能力,只要本体进不来,他就未必能够奈何得了她。他们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甚至远远地朝他扔了一本书过去。 “看来宝贝是真的很想跟哥哥玩游戏了。”纸鬼白停住脚步,一把抓住这本偷袭的书,深吸了一口气,当场纵火烧掉了。松开手,只剩带着火星的灰烬,飘然落地。 她从来没有跟他顶过嘴,这回看上去倒像是铁了心要躲着他,这样明确的反抗和逃避,让他觉得遭到了忤逆和挑衅,越发愤怒。 果断地关掉血色红瞳,不再扫描追踪她的定位,重新恢复熔岩一般的金瞳。 “那就来。”他拍了拍手,将力量推散出去,书架仿佛活了过来,一排排后撤,留出一片空地,让他所在之处变得空旷、干净,仿佛成了舞台正中央。 同时也是在不断压缩她逃跑的空间,一排排隔开的书架,落在地上,就是一排排可供迁跃闪躲的影子。这些书架飞速退后,靠在一起,占用的地皮越来越少。 书页纷繁四散,宛若蝴蝶翩翩起舞。 他屹立于纷飞的书页之中,像是宣读某种开幕式一般,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 “开始之前,先说一下游戏规则?其一是场地,仅限这个房间。玩归玩,丢下哥哥,离家出走,是绝对不行的。” 说完,便缓缓放下一根手指,收拢;另一只手抬高打开,手心悄然浮起一枚水晶沙漏,小巧玲珑,做工精致。他的表情也变得越发倨傲起来。 “其二,限时一分钟。我会在这枚时间沙漏彻底流尽之前,找到你。超出这个时间,就算你赢。” 最后,便只剩食指依然竖立,已经说完了两条规则,到了最后一条。 “其三,游戏惩罚。若我输了,从此便撂开手,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但如果输的是你,那么你就会受到史上最严厉的惩罚。这不仅是这场游戏的惩罚,也是你自尽的惩罚。我觉得你睡着的时候最可爱,所以如果输了,你今后也不必再醒来了。被我抓到的话,迎接你的,就会是一场长眠。直到我处理好外面的一切烦心事……再考虑要不要唤醒你。如果我没能处理好那些琐事,注定功败垂成,沦为无名之人,那么在落败前,我会先杀了你。你会直接死在睡梦之中,告别尘世,也告别一切痛苦。以上,字字句句,皆出自真心,三条规则,同时束缚你我,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生效。” *小时候的哥哥在小恶魔眼里是最大的反派(实际上也是) 我的哥哥千变万化 这下纸夭黧就算是想跑出来求和,也太晚了。 她就知道这个哥哥不是什么好人! 纸鬼白抓她的办法也很简单,他将自己的影子分离了出来,操纵影子去追捕她。一旦她被缠住,就会被吞噬,只能任他拿捏了。 恶龙能做到很多匪夷所思、常人无法理解、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不要说只是切割影子,需要的话,他连自己的身体都能一分为二,分头利用。 切半之后,幻化模样,改头换面,变作他人,伺机接近被蒙在鼓里的恶魔妹妹,再施以勾引……也不是不行。反正,总有一个他,是她喜欢的。 从现实世界看过去,只能看见地板上有两道暗影飞速移动,从一处,掠到另一处。 但从纸夭黧的视角看过去,就完全不一样了。 纸鬼白的影子完全复制了主人的相貌,但黑发黑眸,就连身上穿的,也是黑色紧身衣,充满了‘影’的风格。像沉下来的墨水一样,黑烟聚拢,瞬息间凝出人形。 单膝跪地,抬头,漆黑瞳孔直直地锁定了她的身影,眼神深邃平静,古井一般无波无澜,既不带恶意,也不含善意,是完全冰冷的无生命存在。 如果不是立场天然对立,被这黑发男孩摸到了就完蛋了,她可能会呆在原地,只顾着看他。 跟她一个发色的哥哥……感觉好特别。 沉稳,冷酷,内敛。 很有型,非常帅气。 可能就是这么一呆,她就差点被这黑发男孩抓到了。她急匆匆逃走时,忽然又觉得不是自己反应快,而是他手下留情,故意放了水。 因为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游戏,所以收了手。 最后就只是摸到了她的头发,撩起,轻抚。面无表情,保持沉默,但却莫名暧昧。 可能是太害怕了,她居然又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她一定是疯了。 男孩没有立刻追来,而是认真盯着她的身影观察。 “这个形态下,你非常敏捷,行动自如,完全不受肉身限制,不受病体拖累。”为了逮小恶魔崽子,第一次借助影子潜入黑暗的世界,纸鬼白的语气像是有些惊奇:“或许你天生就更适合待在暗影世界里,为什么要变成人身,冒险来到世界树?” 影子当然没有语言能力,说话的是纸鬼白本尊。他正借着暗影分身的口,对她说话。就像那天操纵门卫开口,劝她回卧室休息一样。 她很快就会习惯这种奇怪的事情。 她的哥哥,纸鬼白,史上最强的黑魔法师,会随时随地借用任何人的身体对她说话。无论这人是死是活,是男是女,是人是兽。 “你说得这么复杂,谁懂啊。出来了,就是出来了。”而且她哪知道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要出影子。 “是……为了我,对不对?”他头脑风暴之后,自顾自做出了解释。 纸夭黧一个踉跄:??? “对不对?”他身形一动,追上她,语气轻快:“是不是因为想跟哥哥在一起?” 纸夭黧吓得直接躲进了身边那幅画里。 入画后,又是一方世界。 家里的挂画都别有洞天,并非无法通灵的凡物。 蓝天白云,无边草地上,是小木屋和风车。奶牛成群结队,享受午后的晒太阳时光。 她跌进了茅草堆里,身下是摇摇晃晃的运货马车。 “恶魔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车夫问她。 草帽下,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庞。老人身边还坐着一个乖巧的少年,身着粗麻衣,冲她微笑。 “随便,快逃。有条龙在追我。”她紧张兮兮地说,甩了甩脑袋,将头发里的干草抖落。 于是老头儿快马加鞭。 “别走啊……”纸鬼白瞬移到这幅画面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按在画布之上,投下自己的阴影。 他的暗影分身跟着进入了这个世界。 落地之后,第一时间凝出巨大的影剑,一剑斩开时间。 如此,无论在这个世界里待多久,外面的时间沙漏都是相对静止的状态,不会超过一分钟。 “啊啊他追过来了!” 纸夭黧惊恐起来,拎着裙子纵身一跃,跳下草堆。 却是瞬间撞进了麻衣少年的躯壳里,霸占了对方的身体。 她怔怔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模样,她变成男子了。而且这是她第一次穿平民的衣服,材质廉价,粗制滥造。还挺有烟火气的。 她觉得颇为称心如意。 回眸望去,只见提着剑的黑发男孩几个闪现,明灭消失,就直接来到了干草上。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没有立刻跳下来,反而悠哉地蹲下身,叼着根草,打量着她现在这幅样子。 “小弟弟,当男生的感觉如何?喜不喜欢?”他问。决定再给她一点时间,体验一下变性的感觉。 “看清楚了,我这具身体少说也有十五岁了,你该叫我哥。”她叉着腰说。余光却在乱瞄,准备跳车。 “十五岁啊……还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感慨了一句,捏着草茎,转了转手中的枯草。 “你怎么不慌不忙的?”比起遥不可及的未来,她更关注眼下的情况。 “没看到我刚才切断了时间?现在我们就是在这里待一辈子,都影响不到外面。适当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他开门见山地说。 纸夭黧浑身一僵,意识到自己遭到玩弄,吃了大亏。 这不是作弊是什么?说好只要躲过一分钟呢? “不公平!这样你的时间就无限延长了!”她叫道。 纸鬼白笑了笑,从草堆上一跃而下。 “你选择逃跑,向我宣战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他凑近她,双手背在身后,倒是没有急着上来就抓她:“你忘了你的对手是谁了么?既然决定与我对敌,那么我是怎么对付敌人的,就会怎么对你。” 纸夭黧后退了一小步,果断融化身体,再次消失。 这次她出现在百米开外的风车下,撑着白墙,从阴影里攀起身。 纸鬼白几乎立刻就闪了过去,他是精通空间魔法的龙族。小恶魔一起来,他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被我抓到了,小老鼠,这下看你往哪儿跑。”他说。 焊死车门,整活 性启蒙 “公子,小姐,请不要打架,和气生财。” 风车后,扎着两条鞭子的雀斑少女颤悠悠地提着一桶牛奶,一脸担忧地望着两个男孩,忽然冒头劝架。虽然是画中人,但她什么都知道。 这场面,光看外表的话,倒像是一位矮个子男孩,无比费力地伸手拽着高个子少年,身体贴在一起,不知是在打闹掐架还是撒娇亲热。纸夭黧附身的画中人是少年,不是幼童,比纸鬼白高了两个头,所以虽然脖子被掐着,但她却是弯腰低头,一派屈就的架势。 而纸鬼白则是踮着脚的。 纸夭黧立刻冲少女喊道:“救命,我哥哥疯了。” “你要别人救你?”纸鬼白不满地质问道。他向来自诩恶魔妹妹唯一的拯救者,这次她居然当面要别人从他手里救她,不可谓是不讽刺。 金发少女不仅没有搭救,反而站在了纸鬼白那一边,十分老成地对纸夭黧说教道:“小姐,你就听公子的话吧,别瞎折腾了,跟公子低头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公子心里是爱你的。” 纸夭黧没想到连纸片人都屈服于恶龙的淫威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向着恶龙说话,怒道:“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她难道不该跑么?刚才哥哥都要脱她内裤了。 只是没想到她跑了,他会这么生气。这小子一看就养尊处优,为所欲为,估计从来没人敢跟他对着干,所以唯我独尊,眼里容不得沙子,斤斤计较,脾气恶劣到极点,以为全世界都会围着他转,所有人都会顺着他的心意。 被宠坏的烂小鬼一个。 纸鬼白冷笑道:“这个家里我说了算,没有人能违抗我,你也不例外。”他瞥向金发少女,手往下移,抓住纸夭黧的手,不许她趁机跑开,拽着她往前走:“你不记得了,我不介意再教你一遍,这次你最好是能记起,我们以前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他说的话,落到纸夭黧耳里,则再次印证了他是个不可一世的臭小鬼。 实际上也差不多。只不过一直以来,都只有纸夭黧一个人真的会顺着他的心意做事而已。他们既是兄妹,又是主仆,关系多少带着一点强者对弱者的压迫在。只不过表面上是纸夭黧必须听他的话,实际上却是他完全听从她的意思行事。不管她想要怎样,他都会照做。 然而,现在的纸夭黧什么都不要,也不来命令他了,对他毫无所求。 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像以前那样依赖自己而已。 “谁要听你的。”纸夭黧嘀咕道,与他毫无默契。 纸鬼白一头撞进了金发少女的身体里。 铁桶猛然坠地,乳白色的牛奶晃来晃去,不断往外飞溅,滴落到绿油油的草地上。 他无比自然地甩开了胸前的金色长辫,迈开长腿,步步生风,裙角摇曳。 “幼童的身体太不方便了。这样,就好多了。”视野也高了不少。 当然,都没有龙形态时看得更高更远。 “我们是不是搞反了?”纸夭黧十分纠结地问。背抵在坚硬粗糙的墙壁上。 金发少女抬起手臂,按在白壁上,环住她。 “你是说性别?我无所谓。”娇软的身躯迎了上来,跟纸夭黧贴在一起,长腿一抬,像把剑一样探入,顶开她的双腿,插入自己的,在说话间,抵住她下体:“只要你能接受……所以,现在感觉怎么样?” 纸夭黧虽变作了少年,但声音却还是自己的。 “奇怪死了,放开我。”她没忘记自己还在一场生死攸关的躲猫猫里,顶着少年的脸发出了幼齿的童音:“你这个坏东西,我不要一睡不醒!” 束手就擒的话,就要被抓去睡觉了。 “别乱动,先别管什么游戏了。”纸鬼白贴得更紧了,不假思索地哄诱道:“在这里抓到你不作数,行了吧?” “真的?”她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非常好哄。 “自然。也不看看我什么身份,怎么会骗你这种小恶魔?那,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纸鬼白借着少女的大腿,不断磨蹭她:“请问影子小姐,是不是为了哥哥才跑到外面来的?” 虽然他从来没挑逗过男人……但蹭的手法很熟练。毕竟本体也是男性,所以很了解裆部那点事,还算清楚怎么刺激那一处会比较来电。 “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纸夭黧随口胡诌道,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撒谎。世界树的空气对恶魔来说是有毒的。”纸鬼白一针见血地说。 “这样吗……那可能是我饿了,想要出来找吃的。” “说什么傻话,在影子里的时候,你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进食,什么都不需要。”纸鬼白再次推翻了她的假说,他是最博学多识的那一类人:“你曾经在我的影子里睡了两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两岁的时候,在那之前,你一个人在影子里活得好好的。” 纸夭黧疑惑地思考了一会儿,完全不记得这种事情。而且她也不敢相信哥哥居然还记得两岁时的事情,别是杜撰来忽悠她的。 纸鬼白没有停下磨蹭,心中不满。 以前的小恶魔经常对他说‘我可是为了你才出来的’、‘我是最爱你的’……现在却根本不记得这种事情了,怎么都不肯亲口承认。 曾经点满了的情话技能,这下算是被彻底清零了。 活泼主动的小情人变成了木头人。 以往她说那种甜言蜜语的时候,他都是完全当真的,相信她真的就有这么喜欢自己,沉浸在两情相悦的愉悦之中。因为他其实也是为了她才天天保持人形的。他的真身是龙,而非什么漂亮的小男孩。 想要在一起,外表和形式是很重要的。他有一颗包容万物的心,是为了讨好她,才故意选择了其中某些形态,长期使用。 纸夭黧没有纠结那些她不记得的事情,轻喘着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顶我?” “很有感觉吧?”纸鬼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勃起了:“现在知道之前哥哥下面那是什么了?” 这两天他一直有在找机会贴她蹭她,无论是穿衣服,还是坐在一起看书时,亦或是抱着她喂她吃晚饭的时候……她也早就发现他裤子里藏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了,疑惑不解地问过几次。 纸夭黧还是有些懵:“下面?” 说到底,她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男孩子脱了裤子之后是什么样的。这两天就只有她被脱的份儿,纸鬼白始终衣冠整齐,穿得好好的。 记忆又大多模糊不清,始终看不真切。 “下面……”纸鬼白从未见过小恶魔如此纯真的一面,顺着往下抚摸,心跳跟着加快,心情十分微妙,怜惜欲和破坏欲并存,说不清哪一方更多一点:“既然你总是问,那哥哥就教教你这些东西。” 画中亲密(1) “等一下,等一下。” 小恶魔又慌了起来。在心跳声中抓住纸鬼白的胳膊,下意识夹紧腿,想要赶走裆部那只手。 “又不是你自己的身体,躲什么?” 纸鬼白没有停下爱抚,靠得更紧,胸重重压在画中人身上,挤压变形。手硬挤进腿间,手掌隔着有些粗糙的布料,完全拢住膨起的部位,像和面团那样揉捏。 不可见的火苗窜起,心脏仿佛也遭到了揉弄,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形状。 小恶魔颇为不适,有些站不住,因为陌生的情潮,手指用力,揪着他的手臂寻求缓解。她咬着牙颤声说道:“光天化日……” 蓝天白云之下,在无所遮蔽的青草地上,户外猥亵。 “多余的廉耻心。”纸鬼白打断了她的话:“这只是一幅画而已,一切都是假的,没有旁人。” 又不是真的野外。他们实际上还是在完全封闭的室内。 她心中一阵难受,还是不太能接受,表情很纠结。 “你能保证不会有人忽然闯进房间?”她问。 倒像是只要没人看见,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胡作非为了一般。 纸鬼白抬起头,望了天空一眼,视线穿过这幅画,与现实中的自己对视。 “我本体就在画前,怎么会有人敢进来?”他收回视线,不容置喙地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必如此瞻前顾后。只要专心享受就好。” 小恶魔不仅畏手畏脚的,还这样不信任他,跟以前相去甚远。他的语气也跟着变强势了些。 又被脱了,凉飕飕的。不过这次不是自己的身体,确实好像就无所谓了,感觉可以随便糟蹋。 小恶魔垂下脑袋,默默看向自己裆部:“……喔。” 为什么这个黏人精哥哥总是乐此不疲地对她做这些事? 其实之前她就发现了。 坐在他腿上看书时,他会很慢地抖动,搂着她胸的手微微颤抖,还会靠着她发出很重的喘息声。他不安分,她被弄醒了,但是不敢吱声,继续装睡。 只要她睁开眼睛,他就不会继续乱动,但依然跟她贴得很紧,跟她耳鬓厮磨,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刚才扇了她一巴掌之后,他就不再遮遮掩掩了,三言两语就扑倒她,像是想要把她一口吞掉一样,不由分说就把舌头放进了她嘴里。 她回想起他们以前也经常做这种事。他也坦白说想要像以前那样。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展开——!如果她真的有错,请直接罚她,而不是丢给她这么一个问题哥哥! 她裤子被拽了下来,松松地堆在小腿。哥哥跪在她身下,膝盖压着裙摆。 在裤子被拽下来的时候,让她发出‘喔’的一声的某物体,热乎乎地弹了出来,赤裸裸的,就这样挂在哥哥眼前。 纸鬼白没什么表情,见怪不怪,他虽拥有曼妙婀娜的女性身体,但内在却是小男孩。 “你这样不扎吗?” 纸夭黧盯着他的膝盖问。裙子这么薄,直接跪在草地上真的好么? “心疼哥哥了?”纸鬼白挑眉:“你真的觉得龙会被草扎到?” 听他这么一说,纸夭黧也清醒了一分,意识到自己被对方娇弱的外表迷惑,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我才没有,就是好奇而已。你为什么要跪着?”她又问道。 “因为接下来的重点在这里。” 纸鬼白抬手,轻捏蘑菇状的龟头。 小恶魔瑟缩了一下,仿佛遭到了电击。 “我……” “从现在起,你就是男性。”纸鬼白捧住垂下的睾丸,劝她接受现实。 既然小恶魔现在是男性,那么就让她感受一下身为男性的快乐。倘若能获得肉体上的欢愉,说不定她就会对尘世产生更多留恋,不会再轻易自尽。 她还是很想逃跑:“哥哥,这样太奇怪了!有必要做到这个份儿上么?” “有什么奇怪的?我是你哥哥,难道不该教你?” 小恶魔一时间找不到特别巧妙的借口反驳,而且她也没有学会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所以哥哥一旦不要脸起来,她就有点手足无措。 如果她不是七岁,而是十岁,肯定就会十分果断地抬腿,一脚踹他脸上。如果她不是刚复活,记忆和意识都有些迷瞪,她肯定会直接拒绝,让他滚,而不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那样看着哥哥继续动作。 纸鬼白用手指指尖,沿着那一处的轮廓描摹,若即若离的,展示形状,表达概念。动作非常轻柔,透着一股熟练。 红唇轻启,发出的声音却属于男童。嗓音平静,不带个人情绪,一本正经地向小恶魔介绍这是什么,是用来做什么的,发生了什么之后,又会出现怎样的变化等等。语言非常考究,措辞相当学术化,仿佛真的是在上课教学。 “我知道了。”纸夭黧想要应付了事。虽然嘴上说知道了,但表情其实还是有些茫然。手心朝内,按在墙上,手指拉直,有些拘束。 她好像摊上事了。哥哥跪在她身下,摸她原本没有的器官。 “你知道什么了?”纸鬼白微微皱眉,不接受这番糊弄:“这只是基本理论,我还没有开始真的教你。” 说完,抓过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头上,要她把手指插进头发里掌着他。从表面看过去,是要她扶着他,按着他,实际上,却是某种逼迫,真正受到挟制,不得逃开的人是她。 “还要教什么?”纸夭黧越发紧张起来。画中世界天气很好,空气清新湿润,她却偏偏觉得有些燥热。 “你好奇的一切,我全部都会教给你。”纸鬼白说:“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不必偷偷去看那些书。有任何不懂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向你解释的。” 纸夭黧心里一沉,大脑神经就像拉紧的琴弦一样,奏出危机感。原来她悄悄找书看的事情,哥哥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揭发。 可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真是一点隐私也没有。 “好吧,那你还挺厉害的。”她移开视线。 纸鬼白几乎无法分辨她是真心感慨,还是在阴阳怪气讥讽他,亦或是两者都有。 他沉着脸说:“你最好不是在内涵我。”这样他真的会很难过的,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说话过。 小恶魔不敢接话了。 总之,他俩处得不咋地。 画中亲密(2) 小恶魔看着哥哥低下头,伸出殷红的舌头,将舌尖贴了上去。 “啊……”她忍不住发出了颤音,手指用力抓住了金发。 哥哥居然毫不犹豫地舔了她那里,关键是她现在还是个男的,也就是说他舔了同性。节操呢,底线呢? 纸鬼白将舌尖往下滑,挤进了原本半包在头部的那一层皮里,往下挑压。手也捏着,轻轻拨弄,一起往下拽。 做得很下流,就这么一个动作,原本半软的那一处就完全挺立了。 这样做的时候,他就仿佛是传说中的魔鬼墨菲斯特,正在不择手段地引诱凡人。凡人浮士德在自尽之际,见到了这位魔鬼,以灵魂作为赌注,与之签下契约。自认为能够抵抗一切凡世诱惑,可最终却还是输给了欲望,慢慢掉进魔鬼创造出来的美好陷阱,直到迷失自我和本心,彻底堕落。 【刚开始的时候,如果没有完全露出来,可以像这样轻轻往下,把这一层拨开……】 他一边做,一边在言语上,用神识进行说明和补充。 他虽然是在调戏她,但也确实教得非常认真,因为考虑到未来她很可能也会对自己这样做,以后体验这种事情的是自己,不好好教的话,难受的就是他。 虽然知道她估计记不住多少,但他还是教得很用心。 彻底勃起之后,小恶魔完全兴奋了起来,绷得紧紧的。 “我认输我认输,我要睡觉,不要这样。”她表情凌乱地大叫道,宁愿被抓去一睡不醒,也不想在这里变得奇奇怪怪的。 纸鬼白收回舌头:“这会儿又急着睡了?做完再睡。” 舌头换成手,轻轻触碰龟头,捏住揉弄。 另一只手则握在鼓起的伞下,微微用力,用手指压着那一层外衣继续往下滑动,动作极其缓慢,希望小恶魔能够看清楚他是怎么做的。 他继续说道:“直接摸的话,会容易疼,所以可以先隔着这一层。头部非常敏感,接触的时候,最好是轻一点,动作幅度也别太大。当然,也可以随着状态调整力度。” 小恶魔收回原本贴着墙的手,托住了自己的一边脸颊,感觉滚烫滚烫的,浑身都在颤抖。但是命根子握在哥哥手里,她不敢乱动。 有种大鱼吃小鱼的感觉,她要被吃掉了。 “我好痒,哥哥,不要弄了。这样真的好、好奇怪。” “不要再说奇怪了,到底有什么奇怪的?”纸鬼白反问,没有停下动作。推到底之后,缓缓往上压,开始套弄。 “就是很奇怪啊,这,这又不是我的身体,我根本不是男的。”小恶魔的脸越来越红,看上去非常羞怯,索性不再按着他的脑袋,两只手都抬起来,紧紧捂着脸,做出遮掩,就像是无法面对现实一样,欲哭无泪地说:“我要崩溃了,我是女孩子,为什么要学这种东西?” “那你之前在好奇什么?不是你先问了,我才教你的?不演示一遍,你怎么会真的明白?”纸鬼白面不改色,淡定地搬出了冠名堂皇的理由:“再者,正因为这不是你的身体,所以才方便做这些事情。变回小孩子的话,你会很疼的。那我……那我可舍不得下手。” “会很疼?”她就听见了这一句,竖起了耳朵。 纸鬼白警觉,立刻改口了,撤回不利于自己的前言:“不疼,我会让你很舒服的,不会弄疼你。你自己回忆一下,以前是不是都不疼的?” 一想到以前,小恶魔的脸就更热了:“我不记得了。”她发出了闷闷的声音,狡辩道。 “不记得了也没关系,记住你现在的感觉,还有我说的话。”他自然地转移话题:“摸这里的时候,可以像我这样,按着上面,摩擦下面。” 说话时,也一直在套弄。用手指压着那一层皮,上上下下来回撸动。 不清楚她能坚持多久,所以没有摸太久,就变了动作。收回龟头上的手,转而去揉弄挂在下面的囊带。 “还记不记得刚才我说这里是什么?”他循循善诱,试图让小恶魔成为课堂的主人公,请她发言。 这回不再是以指腹带着滑动,而是直接握住了柱身,将掌心完全贴拢,紧密地包裹上去。 撸动时,也直接滑到最上面,遮住整个龟头,再往下坠。不再那么小心翼翼,比之前捏得更紧,速度也明显变快了,动作透露出一股爽利。 另一只手则完全罩住了软绵绵的精子库,肆意把玩。 玩弄小恶魔的时候,他羞耻感为零。反过来可能会适当害羞一下,但是现在这样不会。 而且他对性别也看得很开,真身是龙,人体可男可女,只要小恶魔喜欢,他这边不管怎样,都完全没问题。不要说是舔男人,只要这男人是小恶魔变的,那么这男人就是想跟他本垒打都行。 “啊!”纸夭黧及时咬住牙,咽下了嘴边的‘感觉有点奇怪’,在激荡的快感中,有些慌乱地换了种表达方式:“不要摸这里,别这样,我求你了。” “看来是忘了,服了。”纸鬼白完全无视了她的求饶,继续成人向的情色教学:“这里是雄性的睾丸,没事可以这样捏捏,也会产生性快感。两边是不对称的,不是一个大小,也可以只玩一边……” 说着,金发少女垂下脑袋,将头埋在阴茎之下,张嘴吞下了这个软绵绵的部位,肆意含舔吮吸。含一半,用手揉另一半。 瞬间被湿热包裹,小恶魔这回不再捂脸了,双手都掌住了少女的发顶,猛然弓起身,晕乎乎地弯腰粗喘:“等等……” 她其实有一点害怕,被哥哥吃进嘴里之后,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唯恐他伸出獠牙咬她,这个地方这么敏感,流血了的话,肯定很疼。 但是这点害怕,立刻就被汹涌的刺激和快感撵碎了。 她挣扎得越发激烈,弯曲膝盖,几乎也要跪下。 “慢点……有点难受。”她紧锁着眉头,感觉有些头晕眼花。 纸鬼白一顿,吐出了湿漉漉的睾丸,手下的动作也陡然一慢。 “啊??怎么了,别、别停啊哥哥。”小恶魔立刻就急了。 她说慢点不是真要他慢下来的意思,这才刚体会到妙处,就被晾在了一边,感觉瞬间没了半条命。 纸鬼白没有继续帮她含,只是用手慢慢揉:“忍一忍。这么快射出来,就不好玩了。” “我,我……你是说我想射精?”小恶魔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说出了刚学到的新名词。第一次当男生,还真不是很懂。 在哥哥停下动作之后,因为巨大的落差感,她说话有些结巴。 “一看就是。” “为什么我不能现在射?”她因为快感下跌,语气有些失望,甚至带着一点不被满足的恼火。作为太子爷,一路被龙惯着长大,真出了事,她比谁都任性。 纸鬼白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太快了,有点丢人。” “这样很丢人?”她怒意未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蛮丢人的。”他说:“不过小恶魔是女孩子,所以这么快就来感觉的话,反而是好事。持久这一条,哥哥负责有就行了。” 不知道有木有人看,日常灰心ing 画中亲密(3) 金发少女有着美丽的外表,风骚的内心,眼看心爱的小男恶魔忍不住要射了,当即轻解霓裳,袒露出上半身。春光乍泄。 “发育得倒是挺丰满……”纸鬼白小声点评了一句。他作为女性,有些勉强地捧着自己的胸,只觉得一手几乎托不住,嫩白旁逸斜出。 “你脱什么?”小恶魔捂住眼睛,透过指缝,偷窥丰乳,只看到白花花一片圣光,内心受到不小的冲击。 “你羞什么?”纸鬼白嗤笑道,抓过她的手,猛然往下拽,按在自己胸上:“都是女生,你自己也有。” 小恶魔尖叫了起来,好像摸到了滚烫的烙铁。这圣光这么软的么?她不干净了,她的手和脑子和眼睛全都不干净了。她神圣的性取向受到了挑战和玷污。 “都是男生了,就不能好色一点?”纸鬼白无奈地松开手,看着她闪电一般缩回胳膊,一脸羞愤地瞪着自己。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很低俗。”她牢牢护着自己的手,打死不愿意再摸了。 “身为恶魔后裔,我未必还能是什么高尚的正人君子?”反正就算他什么也不做,都会被正派鄙视嫌恶,还不如真的做点不被接受、不受欢迎的事情。越伤风败俗、越邪恶污秽、越丧尽天良,越好。这样他开心,他们骂得也理直气壮。 纸鬼白破罐子破摔了,决定将低俗贯彻到底。 他做得不遗余力,先是捧着胸,夹住小恶魔的阴茎乳交,又是一口吞下了柱身,吃到底,替她舔弄。 这些事情,他自己都没体验过。但是不妨碍他现场发挥,给她来了个全套的。 这下小恶魔直接眼神失焦了,脑子里那根弦瞬间断掉,噼里啪啦地闪着火花。 “不行……怎么突然这样……我、我好像……”她很快就忍不住了,再次进入发情状态,被整个含住之后,哥哥只是用嘴随便套弄了两下,她就又产生了之前被说‘丢人’的那种感觉。 【射给哥哥。】 纸鬼白紧紧抓着她的大腿,不许她挣扎,用神识说出了一句他这辈子都没说过的话,而且非常有代入感。在此之前,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的。还没等到小恶魔色气满满地说出这种台词,他倒自己先说了。 这一刻,纸夭黧,作为一个清纯小闺女,内心毫无疑问是很崩溃的。隐隐觉得这样不太好,换位思考的话,她肯定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但还是顶不住挑逗,颤抖着射在了哥哥嘴里。 而且她还顶得很深,全根没入。 “哈、哈啊……”一股股喷射而出时,她弯着腰,双腿打开,揪着金发少女腰上的衣服,当做支撑物,摇摇晃晃站稳身体。 她射尽之后,纸鬼白慢慢后撤,手始终托在她腿上,怕她摔倒。 性器再次暴露在空气中,纸夭黧的表情依然乱糟糟的,因为过于激动,脸上飞着两团红晕,思维依然在浪潮尖端,找不到陆地。过热的大脑仿佛快要炸了,灵魂深处传来清脆的崩裂声。 那大概是节操碎裂的声音。 泪眼朦胧地跟哥哥对视了一眼,恰好撞见哥哥做出吞咽的动作,默默将那些不堪的体液吃掉。 靠,这是什么感觉?奇异的满足感?看到哥哥咽下去,她好像随之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属性,莫名有些暗爽。 虽然没亲眼看见所谓的精液,但其实她知道那玩意长什么样,记忆中的幼龙哥哥射过不止一次,她那时候见过。虽然记不真切,但大概知道是乳白色的液体,又脏又恶心。 不清楚以前自己有没有尝过,这种细节她记不清了。她一生行善积德,最好是没有…… 纸鬼白再次含住了她渐渐消下去的性器,吮吸舔舐,吃掉剩余的黏液,非常自然地用舌头替她清理下体。他以前也经常舔她下面,无论是以龙形态,还是人形态,都舔过。只是这次她用着男性的身体。但他依然会这么做。 重点是他喜欢舔她,而不是她变成了什么样。 舔着舔着,小恶魔就跟她刚获得的男性生殖器官一起,焉了萎了,垂着脑袋,一点点往下滑跪。 双膝都落到了哥哥柔软的手掌心里,没有直接与草地接触。龙有龙鳞护体,她没有,她是会被小草扎到的。 “舒服么?”哥哥问道。 她像是回了魂,慢慢抬起脸,满脸写着餍足和温顺,没张嘴,只是用喉咙发出了低低的声音:“……嗯。” 这一声轻飘飘的,带着懒意,有点沙哑,瑟瑟的。 作为女性的纸鬼白可耻地听湿了。 上身凑过去,挨近小恶魔,张嘴含住了她的嘴唇,将心情通过舌头与津液传递过去。她也没有反抗,像是也体会到了接吻的妙处,跟他亲得难分难舍的。也许是变性了的缘故,她竟然额外多出了一分强硬,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脑袋,交缠的长舌也更有力了。 当然,是说比先前被强吻时有力。 死亡之前的她,可比这还要热情得多。他叫她小情人,就是因为她玩得很开,一点就通,天底下自古便没有矜持的情人。这是相对于呆板原配的叫法。说实话,现在的小恶魔就像是那个无聊的呆鹅原配……不过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就是了。 虽然他正与她待在一处,却同床异梦,时刻想着过去的她。这不可谓是一种精神出轨。 不过他们俩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出不出轨的,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未来也……也不一定会有未来。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还都不太熟’的关系。她看他没感觉,他其实也看不透她,拿不准现在的她到底是什么性格,什么心态。她变了很多,他还在一点点重新认识她。 第一次违抗他,第一次逃跑,第一次对他说教,第一次讥讽他,第一次轻生……全都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比以前更虚弱,也比以前更麻烦了。 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成长,还是退步。只知道发生了变化。 而他对她的态度,其实也发生了很多转变。第一次对她产生恨意,第一次感到烦躁,第一次陷入愤怒,第一次变得慌张…… 心越乱,他越想做些什么来确认心情,平息思绪。 “一起来创造新的回忆吧?”他结束了这个吻,看着她讷讷地收回舌尖,语气幽幽:“刚好是能随便触碰的身体,不做太可惜了。” “我已经射了,做不了了。”小恶魔运用之前学到的生理知识,非常实诚地说。 纸鬼白:…… 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才一次就不行了? 这小恶魔不仅早泄,还阳痿? 画中亲密(4) “这么快就不行了,看来宝贝只有乖乖被上的份了。” 纸鬼白立刻决定主动进攻,思维活跃,在直接发展成‘女攻男受’的第四爱,和恢复往日的普通男女关系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循序渐进,不做得太过头,根据现在小恶魔的保守性格,选择了相对来说更为传统的玩法。 他选择修改性别,调换各自的身体,他少年,她少女。一个对视换过来之后,他第一时间蹲起身,不再压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改变姿势,不叫她继续跪着。那种伺候人的事情,他来做就行了,怎么可能要她这样虚弱的小妹妹来。 小恶魔娇弱任性,是从来不服侍人的,不会、也不必在他人身下察言观色,卑躬屈膝。他也见不得她受那种委屈。她不需要忍让任何人,包括他。 “咦?” 小恶魔后知后觉,发现视角变了。眼前是红着脸轻喘的少年。还是户外露出的那种,裤子半褪,沾着晶亮唾液的性器官吊在那里,光明正大,不遮不掩。 这么说,她现在是那个女孩子。她猛然捂住嘴,面色铁青,那她刚刚咽下了什么…… 不带这么玩的……好想吐。 “冷静点。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纸鬼白捧住她的脸:“跟你没有关系,这不是你的身体。” 纸夭黧的视线跟着上移,不再落在裆部,但余光瞥见刚刚软下去的性器似乎又醒了过来。 “这就是。”她说。 她非常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东西。她吞了她自己射出来的精液,这就是事实。离天下之大谱。 纸鬼白马上做出了让步,左顾右盼物色下家:“还是接受不了?那我再给你重新找一个身体。” 纸夭黧一怔,马上叫停了:“别!就这样。” 再整个新人过来,岂不是很淫乱,无异于NP。这个给他舔,那个跟他做,发生在风车下的,一男二女的故事……这太扯了。她试图阻止人物关系变得复杂,以免日后彻底无法直视这幅画。 为了压制内心的呕吐欲,她拉过哥哥的脸,主动吻了上去。 说来也怪,她原本以为跟这个男孩这样亲密,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但实际上她好像还挺享受的。见不到他的时候,他不来黏她的时候,还有些想念,叫人牵肠挂肚的。当然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轻贱,所以不愿直视、不曾深究这种感觉。 可现在却需要依靠这种深入的交缠,让她忘掉那些糟心事。沉醉其中时,心情是很美妙的。 被吻了之后,纸鬼白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美妙起来。 “别发呆啊宝贝,坐到哥哥腿上来。” 他坐在草地上,为了方便动作,彻底踢掉了那条碍事的裤子,垫在身下,打算用这副年轻气盛的人躯好好享乐。接手这具身体之后,他几乎立刻就硬了,一扫颓态。小恶魔爽过了,他还没有。 “为什么?你已经可以了?”纸夭黧惊讶地说。 “可以继续教你了。”纸鬼白没有忘记自己的借口。 托住小恶魔的后臀,抱着她靠过来。她也半推半就地来了。来了之后,他引导她分开双腿,完全跨坐到他身上,以免被草尖刺痛皮肤。 还是以教学解惑为名,继续乱伦。 他下面脱光了,她恰好相反,只有上面不着寸缕。便隔着内裤蹭了一会儿。蹭的时候,顺便接吻揉胸。 他非常认真地教给她一切,毫不掩饰地告诉她,他们正在做什么,等会该怎么做。用词都是经过斟酌的,故意用‘私密的’、‘因为特别喜欢才这样’、‘只能跟哥哥做’等表达来形容这种事情。 没有跟外人接触过的小女童还是很好哄,几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十句话里面混进了一句假话,她是完全识别不出来的,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行。而且已经亲热了这么久,反应也一直都不是很激烈,像是个任人摆弄的人偶。 这让纸鬼白再次意识到小恶魔是个不折不扣的幼女。再不听话,再淘气,再叛逆,也还是很好拿捏。可能他不应该发那么大火,跟她斤斤计较。死后被困在仙境那么多年,他其实比她大一轮……她那一声哥哥叫得真的不亏。 作为哥哥,他应该让着她一点。比如说,原谅她自尽…… 不,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不能原谅。她这样轻易就抛弃他,必须受到惩罚。叫她不敢再有下次。 她偶尔会不怎么配合地说:“好不习惯……” “又不习惯了?明明以前也经常跟哥哥这样。”纸鬼白哄道,劝她跟自己的记忆和解,将错就错,继续错,错到底。 “跟哥哥这样难道不奇怪么?”她几乎完全凭本能,给出了致命一击。 这是一个深入灵魂的问题,会牵扯到血统和自我认知方面的争论。他们从出生起就是矛盾的存在,人性和兽性并存。龙的那一半自我,自然无法接受这等悖论之事,但恶魔那一半却无所谓。就好像理性上知道不大好,但感性上就是很想要一样。 “不这样,怎么证明我们感情好?都是恶魔,还是双生子,亲热亲热,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纸鬼白一边亲一边摸,说话也越发腻歪。在腻歪的同时,暗暗强调了二人的恶魔血统,提醒她作为恶魔,三观不要太正。 “我觉得大有问题。”她变得比一开始更俏皮,也更磨人了。似乎还是作为龙的那一面占了上风。 “没有任何问题,恶魔小宝贝就是要跟哥哥亲热……你自小便是睡在我尾巴里的,以后也只会更亲密。” 纸鬼白执意将指针推到恶魔那一方,让天平彻底倾斜,倒向混沌和欲望。 碾磨、律动都越发用力快速,节奏分明,一刻不停。缠吻得也更激烈了,心跳声越来越大。言辞上也越发随意,想到什么说什么,疯狂引诱带坏。 现在的纸夭黧跟过去的相比,最大的不同点就体现在这里。 虽然都不会反抗,但如今她却是心里门儿清的,知道肯定有问题,只是少不经事,记忆混乱,暂时想不通确切的问题出在哪儿。 感觉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再想起外人的眼光,心仿佛也被黑雾掩埋,不再明亮,晦暗一片。 这里毕竟是最光辉最神圣的世界树。像她这种肮脏的恶魔都快不敢照镜子了,不然只能看见那个饱受唾弃的不堪的自己。 当然兄妹相奸这种事情,跟她刚才干的事情放在一起对比,好像就有点小巫见大巫,小变态见大变态了,不值一提。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只要她够烂,就不会把那当回事。 话虽如此,难道就没有不当烂人这一条选项?但是不管她怎么说,哥哥都糊弄了回来。 就这样稀里糊涂又做了梦里的事情。 纸鬼白很急切,都等不及脱内裤,直接用手指挑到一边,没东西挡着之后,就把性器官送了进去。再怎么说,这也不是小恶魔原本的身体,其实他倒也没有很爱惜。 又被撞了……拥抱着,像是在骑龙一样的姿势。每一下都很有力。 但是这次她已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哥哥一直在跟她解释,说得很详细。语气很清冷,透着一股学究气,像是很正经,但说的内容和做的事情又很下流。 她跟哥哥之间的距离感,也彻底清零了。从他之前跪下来,往下抚摸她的性器官那一刻起,这种边界感似乎就在疯狂往下掉了,跌得很快,摧枯拉朽一般不可阻挡。取而代之的是,蛮不讲理占据身心的亲密感和古怪快感。 “又做了……”纸鬼白有时候会自言自语,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本来这个年纪应该不会这样,但是上次开过荤之后,好像就戒不掉了。总是忍不住回想,怎么都没法忘记。死人做的事情,却要活人来收拾烂摊子,结果鱼没吃到,净惹了一身腥,每天都想,想而不得,害我变成了瘾君子。这就是早熟的代价?” 说完这些意味不明的话之后,他又会继续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去。 “若是心上人懂得体贴,倒也还能过下去。可惜你是个最呆不过的,不堪托付。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不懂就算了,还不乖,只会惹我生气。” 小恶魔:他是不是在骂我……? “不过……也好可爱。我会去试着理解你的,你也多看看我吧。我们一起,能活多久是多久。活着的每一天,都要在一起。” 反正,都是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她说话。 她偶尔会语不惊死人不休地回上那么一句:“所以我会怀孕?” “……不会。说了这不是你的身体了。” “那原主人会怀孕么?”她的问题十分刁钻。可能小孩都这样。 “……我不确定。” “那你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就不管了?” “别这样,有点扫兴……” *小恶魔从小到大都非常呆 画中亲密(5) 不清楚是作为口无遮拦、扫人兴致的惩罚,还是单纯为了追求情趣,总之,小恶魔又挨了顿打。 比起梦里那次,这次竟更要粗暴些许。那次虽然也算不上温柔,充斥着不可避免的盲目和混乱,他的表情看起来狼狈又悲伤,脸上带着斑驳的泪痕,但动作到底还是带着疼惜的。如今却几乎不知收敛了。这两次,其实性质是一模一样的,都是虚幻的海市蜃楼,不会对真正的她造成任何影响,就算下狠手玩坏了,只要没死就没事,结束之后,什么痕迹也没有。 但心境却不一样。 她能感觉到哥哥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友好,像是有意折磨。他焦虑不安,所以也不想让她好过,不断刺激她,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不许她痛快。 在做的时候,先是狠抽她臀瓣,下手很重,两三下就一片火辣辣的。纸片人的痛觉他可没分担,他只要了她原身的疼痛过去,所以这会儿她还是会尝到应有的痛楚。比打脸那一下要用力得多。 “你打我做什么?”她委屈死了。她觉得他不对劲好久了,果然之前那种温柔的样子都是装出来骗小孩的。 而且刚才他也没说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会打她啊? “就是想疼疼你。”他一语双关地说。 “这么用力!” 他跟着提高了声音,故意装出惊讶的口吻:“原来你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潜台词是明明怕疼,为什么她之前还敢那样糟践身体?搞得他都不知道收走她的痛觉,究竟是害了她,还是为了她好。可能真的是他做错了。溺爱过头,给了她太多自由,让她过得太舒服太轻松了,导致桀骜的小恶魔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 又使劲捏了一把,他就没有继续打她了。 手探到了她腿心,从后往前,摸上了她被抽插的那一处。两手抵住大腿内侧,用力往上按,朝外压拽,强行做扩张。既是打开内部,也是要她再把腿分开点,迎接他进入。 一双手便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一直卡在那一处,捧着双腿,又是托,又是推的,抓得很紧,带着她上下骑摇。节奏也完全由他做主,根据他顶弄的速度来。 一切都是顺着自己心意和欲望的方式,不加克制,带着一点发泄的味道。前路坎坷,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如这般放肆,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又要到何年何月了。 摩擦时,身下的刺激越来越强烈,小恶魔费力地搂紧他,身体蜷缩,靠在他怀里,要他慢点,可是他却话锋一转,想做点更过分的事情:“慢下来就没感觉了……忽然好想咬你。能不能偶尔也让哥哥咬一口?” “开什么玩笑,不行。”她当然不愿意了,又惊又怒地揪住他的头发,使劲往后躲。 “就让哥哥咬一次吧。” 他硬往前凑,埋下脸,对准女孩的脖颈,探出舌尖舔了一下,轻快无比,留下一丝凉意,就好像在打针之前,故意先用酒精擦拭皮肤,进行消毒准备工作一样。 “不要,为什么啊?”她尖声说。 被舔了之后,心中的恐惧反而扩散开了,十分煎熬。像是他给她做好了记号一样,用唾液告诉她等会就是要咬这个地方了。 只恨不能插翅而逃。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咬,不可以?小时候你都咬过我那么多次了,可是我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咬人的感觉。我也是吸血鬼的后代,自然也是有这方面需求的。” 说完他就真的咬下去了。獠牙往下一刺,几乎立刻就见了血。 “啊!好疼……干嘛,真的好疼啊。”她生气了。但还是没有学会骂他,所以没有加一句你是不是有病之类的。 尝到血味之后,他就松口了,不再继续造作,结束了这一场强行施加的疼痛。 “疼是应该的。”他笑得强势而邪恶,态度游刃有余:“舔一舔就好了。” 再次含住伤口,伸出舌头舔舐,让带血的部位复原如初。 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小恶魔被吓得不轻。哥哥似乎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狠厉。 就因为这不是她的身体,所以他就不当一回事了,图一时新鲜,完全放开手,做了很多没轻没重的事情。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语言,都不怎么柔和。她以后再也不要这么玩了,简直是自讨苦吃,找虐。 之后她又被压在风车的墙壁上蹂躏,他还是托着她的大腿,态度依然十分粗鲁:“抱紧,摔下去了我可不管。” 不过虽然语气很冲,但她一说背后太硬了,他就没有让她靠着墙了,抱着她往边上的小木屋走,打算换地方。路上也没有停下交合,就着走路的姿势,有节奏地前后挺动。 “再夹紧点……哥哥来感觉了的话,说不定就会饶过你了。”他一脸嘲弄地说,腔调越来越不客气。 “没力气了。”她有气无力地嘀咕道。 倒在床上时,她难以理解地问他:“你怎么还不想射?难道要把各种姿势都试一遍?” 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看到别人这么能干,她就很惊讶。典型的自己不行,就觉得别人也不行。 “问得好。”哥哥的态度轻佻到了极点:“射了我也能继续,我可以一直做到你怀孕为止。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人家姑娘会不会有孩子了,因为那孩子……是你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负责的喔。” “怎、怎么就是我的了?”她大惊失色。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生小孩。 哥哥好端端地说什么恐怖故事? “真的,你想要么?其实一幅画的能量是固定的,就那么点,所以一般来说是无法怀孕的,因为创造新角色需要更多的魔力支撑。不过这种事情难不倒我,只要你想,我们就能有。如果有了,不如就留在这里?” 他说得十分自然,想用所谓的孩子绑定她。 “我们为什么要养别人的小孩?”她十分耿直地说。 这会儿又不觉得这是自己的身体了,坚决划清界限。 影子哥哥(1) 最后,小恶魔还是从画里逃了出来。 少年、少女,都只不过是恶魔的玩物罢了。操控他们的‘主’离开了,去往了更高维度的世界之后,他们就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同一时刻在床上醒来。 画中人打量了一下颇为凌乱的事后现场。二人都赤身裸体,一个腿间泥泞一片,一个胯下挂着白浊。正是无套中出内射。 默默对视,又默默下床找衣服、穿衣服,回到原本的位置。没有外力干预的话,他们只会循规蹈矩,日复一日重复做同样的事情,不会乱跑,也不会乱说话。 像这种奇怪的事情,就只有‘主’降临之后,才会发生。主是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无论主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他们必须向主奉献自己的一切。 哪怕主其实只是调皮色情的小孩。 一出画,她就被恶龙本尊抱在了怀里。简直就像自投罗网一样。她从画里朝外伸出手的时候,就被他抓到了。 他一拽,她就脱离那个世界,回到了他身边。被抱住之后,她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压住,湿滑的舌头几乎立刻就钻进了口腔,挑逗搅弄。有点趁热打铁的意思在,毕竟刚才欢好了一场。 亲完,他开口跟她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 “这不算。” 她伸出食指,指尖轻点,按在他微微湿润的嘴唇上。 距离感确实是没了,而且还多了一分非常自然的暧昧亲昵。 不过话音刚落,她就又融化成黑影,放弃实体,从表世界消失了。 纸鬼白没有立刻去追,视线停留在画上,眼神颇为眷恋。 方才入画时,他原本是奔着毁画的打算去的,如果她死活不肯出来,他就会直接烧了这幅画,将内部世界拉入火海,化为灰烬,逼她现身。房间里还有很多其他画,如果她到处跑的话,他就会挨个把所有画都烧了。 结果逃的人不是很认真,追的人也没有很认真。 他说在这里抓到她也不算,她就完全不跑不躲了,软绵绵地给他蹭,顺理成章地跟他滚到了床上……他也信守了承诺,没有揪着她不放,不曾将她当场收押处刑,而是放她安然离开了画中世界。 他们这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如果她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不过看画并不会耽误他抓小恶魔。这次他的影子直接舍弃了人形,以本体为中心,化为一条黑色的影龙。 这条黑龙出现之后,立刻张嘴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尾尖与龙首相连,变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圆。 一开始只有人形那么长,但圆迅速放大,转眼间就从纸鬼白所在之处扩散到四周,变成一条百米巨龙。影龙将用自己庞大无比的身影占据整个房间,吃掉每一寸土地。 等这个房间完全被龙盘住之后,就没有小恶魔的藏身之处了。地面原本的影子都会被他的影子覆盖,不再开放自由,她一误触,就会被吃掉。 这里已经不能继续待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纸夭黧就主动从影子里现身了。 跳出暗影世界时,黑龙追在她后面,一起冲出了影子。 她低头瞥了一眼,刚好撞见龙首破影而出,仿佛捕杀猎物一般,猛然大张巨嘴,朝自己狠狠咬来,意图将她一口吞噬。 她不禁心想,这也太壮观了。架势非常凶猛,不愧是恶龙之影。 被咬进去之后,她肯定就会被强行拽回影子里,成为影龙肚子里的一道菜,与之融为一体。但是她一点也不怕。 这条漆黑之龙,也就是那个黑发黑眸的小男孩,她其实是认识的。 本质上是纸鬼白的影子,她跟这个影子很熟,或许比跟本尊的关系还要熟一点。 在亲眼见到那个暗影男孩的瞬间,无数陌生的回忆就涌入了脑海。她想起自己曾经年累月睡在这个影子里。虽然依然记不清跟本尊的关系,但就在那一瞬间,她却完全记起了自己跟这个影子的关系。是近乎于百分百记起的那种。 所以她才会在那种情况下完全呆住,忘记立刻逃跑,而是愣在那里,盯着他看。 ‘感觉好特别……啊,原来是他!’ 大概就是这种心理历程。 她全都记起来了。 以前只要是累了,困了,她就会往后一倒,跌入这片影子里。从外人的视角看来,就是她直接沉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但是从她的视角来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其实是落到了【他】怀里。 论外表,【他】便是像之前描述过的那样,与本尊一模一样,只是更像影子一点。对于她来说,他就像是沉默阴柔的夜晚与美梦,日日夜夜赐予她庇护和安眠。 虽然他不会开口说话,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她天生就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也清楚他每句话的意思。有的沟通,并不需要靠语言来完成。 一开始就是他主动朝她招手的。 【来我这里。】 他这样呼唤她。就像世人眼中的母亲一样亲切。 刚刚出生的小恶魔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美丽的黑发男孩,雏鸟情结当场爆棚,二话不说就认之做母,欢天喜地地滚到了男妈妈怀里。 至于现实世界,一眼没看,不懂,不管。 她跟凡人不一样,她向来是能同时看见两个世界的。对于她来说,影子世界或许更重要,就像家乡一样,就像她的根,或者说是秘密基地。 有那么一段时间,尤其是刚刚出生,年纪特别小的时候,她就只想溺死在妈妈最安全舒适的温柔乡里。妈妈就是世上最光辉、最伟大的人,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存在,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的。 只要能待在妈妈身边,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宝贝。除了妈妈之外,她什么也不需要。有了妈妈,她就有了全世界。 他也很爱她。他们本来应该永远在一起的。 但是妈妈并不是永久存在的,他会忽然消失。他很担心她,所以还是决定放她出家门,让她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只有能够在那个世界里找到立足之地,这里才能永远存在。 她总是要出去的,不能一辈子待在家里。以此为前提,只一昧躲在家里的话,就无法适应外面的大世界了。如果一直什么都不懂,等哪天她出去之后,在外面遇到危险、遇到坏人,肯定会出事的,手足无措,没有招架的能力。所以还是得趁年纪小的时候,就多出去转转。看着点、学着点,跟社会接触一下。 于是她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被妈妈推出家门了。 出门之后,她却还是无比恋家,对外面的世界完全不感冒,毫无兴趣,只想回去找妈妈,跟他待在一起。 直到跟那个蹲下身,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的男孩对视了之后。 咦?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个妈妈? 她认错了。这家伙不是妈妈……他很凶,会骂她,还会打她。 像是爸爸。 各方面都很像……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之主。就连妈妈也只能听他的话。她也必须听他的话才行。真是太讨厌了。她不喜欢爸爸,只喜欢妈妈。因为妈妈对她好,还天天陪着她。为了让妈妈放心,她却只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待在爸爸的世界里,跟爸爸好好相处。 爸爸的世界一点也不好,很危险,圣光、爆炸物、利剑、毒素、烈焰……她看一眼就觉得无聊透顶。但是却只能为了妈妈,留在这里,跟爸爸共度难关。 但是,毕竟是一家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唇齿相依,也不能太厚此薄彼,所以她怎么对妈妈的,也应该怎么对爸爸——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她就只打算稍微对爸爸好那么一点点,给他一点点甜头尝尝,她最爱的永远是妈妈。 所以她也会去抱爸爸、蹭爸爸,在爸爸跟自己说话、找自己聊天时,表现得稍微配合热情一点。对,她也亲了爸爸一口,给他香一个。 他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可能天底下的爸爸都是这样吧,不习惯跟别人太亲近。都不解风情,尴尬又僵硬,死板又严厉。 不过他终归还是爱她的,还是愿意跟她亲亲的,看到她的时候,也很欢喜,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家里就数她最会说话,嘴最甜了。她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小宝贝。 她回家找妈妈的时候,爸爸还会舍不得她。总是不肯她走。 要亲热完才准她走。 不过那点亲热,完全就是意思意思,跟她和妈妈的亲热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影子哥哥(2) 她随便陪爸爸玩玩,他就会开心得不行,好像受宠若惊的样子。 说实话,她觉得他就跟傻子一样,特别好哄。虽然表面上他是家里权力最大的,但实际上她才是最上面的那个,一家人都得听她的话,被她玩得团团转。她要什么,爸爸妈妈就会给她什么。 但爸爸在外面遇到了很多烦心事,对她的态度也经常不好,像是在拿她出气,有时候还想杀了她。 这家伙真是凶得不行,她觉得她有点讨厌他了。这个废物大家长,没能力没本事就算了,还一点涵养和气度都没有,世间美好的品德他是一条也不沾啊,太不中用了。她和妈妈都得靠他养,他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而且他管得太多了。要这要那的,逼她吃那个世界的恶心食粮,非要她待在他身边睡觉,还命令她学这个垃圾世界的种种规矩。她才懒得理他,回家找妈妈去。 不管爸爸怎么哄,怎么道歉,她都不肯出来找他。不过妈妈很软弱,劝她回去跟爸爸和好,因为他才是家里最大的那个,说一不二。要是他真的生气了的话,就算是妈妈也护不住她。她该挨的打,一样逃不掉。 这个妈妈好是好,就是靠不住。一出了事,就只会要她服软,听爸爸的。 为什么都得听爸爸的?她就只想跟妈妈在一起。他们以前一直天天在一起,处得好好的。而这个不要脸的后来者,简直就像是插足的小三一样,非要从中作梗,妨碍她跟妈妈腻歪。 她气冲冲地出去见他了。 而他也知道她不愿意出来,又像往常那样做小伏低,讨好她了。把头埋在她腿下,用舌头舔她。那样倒是确实很舒服。她很喜欢那样。 “主人呢?爱不爱我?爱我的话,要……跟我玩才行。” 还记得一开始是她要他这样的。 他喜欢她叫他主人,不过后来这个称呼就变成哥哥了,但是没差,就是换了个叫法。都只是这个无聊世界的一则规矩而已。她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怎样都好了。反正她有自己的世界和自己的一套规则。 他说他倒是有时间,可以稍微陪她玩一会儿,问她想要怎么玩。 他总是装模作样,明明很想跟她待在一起,还要努力表现得根本不在乎一样。 “我就知道……主人……也是爱我的。” 她高兴地说,说得不是很流利。然后离开他的腿,撑着桌面,坐了上去。 “小心点。”他立刻站起来,扶了她一把,生怕她摔倒了。毕竟是家里的老大哥,很细心,对她十分照顾。 她确实不是很适应这个世界,实体什么的,神圣能量什么的,都蛮怪的。 坐上去之后,她抬起一条腿,面对面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 他表情还算平静,只是有些茫然疑惑,顺着她的意坐回了座椅。转动眼珠,瞥向她的脚踝。然后视线顺着她的腿,一路往上描摹,落到了她裙底。 “过来、一、点。”她用腿带了带他。 他微微往前凑了点。 “再……” 他索性搬动座椅,往前挪了很多。脸几乎要贴到她裙摆了。 她往后一仰,压在桌面的纸张上,黑发散开,发丝流畅地铺在桌上,从边缘滑落,像是黑色的瀑布。 双腿都架在他肩膀上,分开得更大了一点。膝盖微微翘起,让裙摆往下滑,不再投落一大片阴影,将一切遮掩住。 “可以……爱我了。”她说。双腿向内顶,夹住他的脑袋,轻蹭。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家伙虽然比较死板木讷,但脑子还是很聪明的,转得很快,总是能第一时间弄清楚她想要什么,不管她说得有多含糊。 其实她一直都不怎么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里想法。因为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他们彼此一个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你想要这样?”他看上去十分震惊,而且很不好意思,羞涩中还有一丝小激动和小纠结:“但是,这未免有点……太快了?恶魔果然是恶魔……真是的……我就知道你是懂的。” “主人,你要知道,人家并不会长时间待在外面。”她委婉地催促了一下,懒得听他废话。她就只出来一小会儿,等会还得要回家陪妈妈的。 “什么,今天也只待一小会儿?这么不喜欢世界树?又急着回去……总感觉怪怪的。”他十分敏感,而且很小气,会嘀嘀咕咕争风吃醋:“我已经检查过了,你这小妖怪,明明跟我的影子并非一体,却不知为何一直藏身其中,无法分离……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完全把你剥离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一腿。” 她打断了他充满怨气的碎碎念:“既然,主人不想……不想疼爱人家,那我就回去了。”回家自有人爱。 “别,再陪我一会儿。”他立刻不纠结了:“我自然是要疼爱你的,嗯……从这里亲过去,可不可以?”他侧过脸,盯着她的小腿,脸色有些局促。 “主人的话,想怎样,都可以。”她说。 “那我开始了……”他隔着一段距离,悄悄又瞥了她的脸一眼,小心地探出舌尖,贴在了她的肌肤上。刚舔上去,他就缩回了舌头,脸也通红。 他羞怯地说:“等一下,如果有不舒服的,要说喔。” 她表演了一个现场落泪:“快点……” “别急……” 椅子已经摆到最近的距离了。 当他将脑袋探到她裙摆下,颇为生疏地舔她时,他的尾巴倒是十分主动地立了起来,熟练地找上了她。她信手勾住这条尾巴,绕指玩。 爱够之后,他踢开椅子,站起身,贴上来想要跟她接吻。她拒绝了,嫌弃他刚亲过她下面。 他不知道原因,只知道不能亲她。但他没有生气,依然紧紧地贴着她。 手忙脚乱地解开腰带,褪下短裤。 “可、可不可以……”喘着粗气,什么原则也顾不上了。虽然都还没有好好接过吻,但是,先交尾,应该……也可以吧?都已经这样了。 “不要……要回去了。”她累了。 “别、别走。”他抓住她的腿,硬是凑了上来,挺着勃起的年幼龙根撞她:“想交配……上次你不是,还问我想不想跟你交配?我、我想……” 原来交配是这个意思?她懂了。 原来这就是这个实体世界的人们相爱的方式。 好像也可以吧。既然一家之主想要。她只是不像爱妈妈那样爱他,但其实也是爱他的。她知道一切都是他给的,最终的源头是他。 他们三个全都长得一模一样,只有一点点最细微的差别,收拾一下的话,外人肯定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而彼此的关系,也就正如这完全相似的外表一般,光是看上去就知道肯定亲密至极。他们之间有着牢不可破的羁绊,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所以她留下来了,准备跟家主在这里做。 ——结果幼龙过于生涩,不太会搞,怎么都弄不进去。开荒失败了。 她被不得章法地瞎戳半天,兴致全无,还被顶痛了,腿也被他掐得很疼,于是不高兴地给了他一脚,把这条发情的蠢龙踹开了。 “讨厌你。以后不跟你做了。”她原地融化,沉入他的影子回家了。 “……!”幼龙扑空了。浑身颤抖地抓着书桌,过了很久才平复喘息。 “对不起……弄疼你了。”他萎靡了,重新坐下,脸贴着桌面,对影子道歉。 幼龙经常舔她摸她。 但是她不会反过来,像那样讨好他。反正她不那样做,他也已经腿软了,被撩得不要不要的。 虽然他名义上是最厉害的那个掌权者,但实际上在她这儿,只能排食物链最底端。她只哄妈妈开心,不会那样对爸爸。对后者,就是敷衍,吊着玩。 说了不跟他做,就真的不打算跟他做了。 *影子哥哥系列都带着点ntr,前方大型ntr预警 哥哥从小就自己ntr自己了( 影子哥哥(3) 待在家里的时候,她什么都有。但是一出门,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想要活下去,都得依靠幼龙的血填饱肚子。所以她根本就不喜欢出门。 可是幼龙总缠着她,想要她出来。龙想见她的时候,她有时候可以装傻,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或者装睡,糊弄过去,但有时候龙催得紧了,妈妈就会出卖她,把她吐出去。所以说龙真的很烦人。 不认识这个大麻烦之前,她日子过得多逍遥。认识了之后,他就越来越想要她出门陪他,疯狂霸占她的私人时间。他很嚣张,也很贪心,也想像妈妈那样跟她恩爱亲热。但这当然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了。他缺席太久了,在她心中,自然无法与朝夕相处的妈妈相提并论。 每次不得已回到世界树之后,她就会立刻装样子,变作另一副嘴脸,扮可怜,说自己又困又累,表明自己是不辞辛苦从影子里特意出来陪他的。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还请不要打扰她休眠。 其实她才不是在睡觉,基本都是在跟妈妈玩。在影子里的时候,她精力旺盛,可以折腾很久。只有出去之后,才会变得走不动路,风一吹就倒。 “很困?” 他看上去似乎内疚了一下,习惯性地抱住她:“那在哥哥怀里睡一会儿。在外面睡也是一样的吧?我已经把家里的魔力网调整到适合你的状态了,应该不会太难受。” 她感受了一下,还真是。 这可能就是幼龙之所以会是大家长的原因,他确实有那么一点手段在身上,可以做到很多神奇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很厉害,几乎无所不能,所以他们才得听他的。 “那我喜欢的地方又多了一个了!”因为地盘扩大,她由衷地高兴了起来。 “喜欢就好……” 他话只说了一半,因为嘴被堵上了。热情的小恶魔跟他碾磨了好一会儿嘴唇,完全看不出半点困意。 他被小恶魔扑倒了。当她往下啃他的脖子时,因为皮肤被刺破,他微微颤抖了一下。本来这点疼痛是根本刺激不到他的,是他故意让自己变得非常敏感的。 浅浅的刺痛,伴随着能够激发性欲的毒素,随着小恶魔的獠牙,一并涌入了他的身体。被吸血就是这种感觉。 他不想表现得太激动,所以闷红着脸抬手捂嘴,尽力不发出声音。但依然呼吸急促,不断抬腿蹭她。 她随便咬了两口就松嘴了,指了指他锁骨:“可不可以亲这里?” 幼龙是个爱立规矩的,自认为身份贵重,原则上其实是不许她这样放肆的。所以她会这样问。虽然是明知故问。 “今天可以。”他声音很轻,故意说得很不情愿一样:“继续。” 当她埋头舔他的脖子时,他就开始慌里慌张地解衣衫了,方便她亲其他地方。他表现得这么急躁,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其实很中意她,更不要说是狡黠机灵的小恶魔了,她觉得他简直不要太好懂,很好欺负。 “好久没出来了,哥哥是不是很想我?”她饶有兴致地逗他玩。 伸长胳膊按住他的手,将手指插进去握住他的,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反应,不曾回握。不过当她一口含住了他胸前那一抹朱色时,他就忍不住收紧五指,扣住了她的,跟她牵在一起。 “想……”他犹犹豫豫地说:“今天待久一点?” 总的来说,还算淡定,就是心跳有些快。 “那可能有点难。”她得意地拒绝了,勾引完就放手,打击回去。 因为她属于妈妈,她的时间也属于妈妈。能出来见家主,就已经是赏他的脸了,不可能为了他久留。如果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她向来便只会冒头一小会儿。 不过此刻家主这里的风景确实很好。唇红齿白,人偶一般精致的男孩躺着,隐忍着,期待着,腼腆又雀跃地紧紧盯着她。 他被她压倒在床上,上衣的各种束缚,诸如护身锁链,带着法阵的纽扣等,都已经解开了。露指手套也脱了一只,另一只手因为跟她交握在一起,所以依然戴着,连拇指上象征权力和身份的戒指都没摘掉。 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大片暴露在外,隐约可见铭文荧光闪烁,仿佛在呼吸一般,明暗交错。就这么说吧,这些铭文只有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平时是看不见的。 尤其是…… 小恶魔伸手撩开了他的鬓发,望向了他额间的金印。果然是亮着的。只要他兴奋了,这里就能看见金光。 真奇怪,这枚印记的纹理好像越来越复杂了。而且也越来越亮了。 这金印,她就只在他头上见到过,神圣至极。如果说她对他心存忌惮和畏惧,那么可能有一半的源头都是来自这枚金印。感觉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带着毁灭和混沌的恐怖气息。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却本能地有些怕这玩意。就像妖怪见了佛珠一样,会发自内心地恐惧。 这可能就是她真的会赏脸出来见他的根本原因。不然她十次有九次都会埋在妈妈怀里不肯动。 “怎么了?”幼龙被盯得有些紧张,不解她为什么忽然停下了动作。 “闪到我了。”她抱怨道。 像是挑衅一般,故意伸出舌头舔了上去,仿佛是有意亵渎神灵。 “别舔,越舔我越压不下去。”幼龙扭头躲开,不让她舔这里。他也知道自己越兴奋就会越失态。 按住自己的额头,深呼吸,施加封印。 他暂时还控制不了这枚金印,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而且印记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就像他的魔力一样,逐渐攀向顶峰,这些都是他操控不了的,只能袖手旁观,任凭身体发生变化。每过一段时间,金印就会改变一次形状,能够发光的纹理也越来越多。 纹理越多越亮,他能够看见的东西就越多,能够掌握的能力也就越多。新的力量不断解锁,以年为单位,就像上天每年都按时赐予他生日礼物一样。 他的人生几乎像是辉煌顺利到了极点,一切都是与生俱来的。 就连这个妹妹也是天生就有的。她也像极了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虽然准确来说,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影子里跑出来的,但她的一切他都很满意。在他眼里,她不是什么小恶魔,而是小天使。 最重要的是,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完全站在他这边的。她看他的眼神,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应有尽有死而无憾了。那般孺慕依恋,就仿佛他是她的精神寄托一样。 在诸事顺利的时候,她就像是锦上添花,但在众叛亲离的时候,她也就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还这样完美,仿佛连神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但他们却想杀了他,对他痛恨嫌恶至极。这时候,就只有她还像过去那般陪着他了。 除了贪睡,总爱回影子里休眠之外,她哪一点都很好。不过那也是他的影子,是他的一部分,她躲进去休息了,他也还是觉得颇为称心如意,很有安全感和掌控感。 亲热时,幼龙又开始试探她的底线,问她今晚能不能在外面睡。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但他十分执着。 “可你总不能永远都睡在我影子里吧?” “为什么不能?”没有人能阻止她回家。 见她这样依赖自己的影子,幼龙又高兴又恼火,心情颇为复杂。 “我会想你的。每天只见这么一会儿,根本不够。”他也坦白了:“既然你都已经为了我来到了世界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永远留在这里?” 她: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才不是为了你出来的。我是被妈妈赶出家门的。 但是当然不能这么跟一家之主说话了。该忽悠的,还是得忽悠。 “我、我不习惯一直待在外面。”她支支吾吾地说。 “如你所见,这座宫殿已经被我料理过了,不会有光,也不会出现任何神圣魔力波动。应该不会再让你感到难受了。出门在外,随你,但以后回家了,你就出来吧?在家里的时候,就一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家主说得有理有据,于情于理都让人没法反驳。 “在家……我只能陪你待久一点,但我还是会回影子的。”她不肯完全妥协。 “……这么喜欢我的影子?”他莫名产生一丝醋意。 那可是妈妈啊,她怎么可以抛弃最爱的妈妈。她希望爸爸可以拎得清自己的定位。 “当然了。哥哥的影子对我来说很重要。”她坚持道。 “那我呢?”幼龙问。 小恶魔感到一阵无奈。又到了‘你爱爸爸妈妈哪个更多一点’的找茬环节了。敏感挑剔如幼龙,过去也经常这样质问她。 【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得到我的影子?】 【所以你真的就只是为了我的影子而已?】 【你就是离不开影子对吧?】 …… “这还用问?哥哥当然是最重要的了!我永远最爱哥哥。”她毫不犹豫地忽悠了上去:“没有你,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种话,向来很有用,迷倒年幼的恶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问她,不就是想听这种话? 果然,他很高兴。 “既然,这么爱我……那来跟哥哥交尾?”他反客为主,翻身把她压到了身下,缓缓舔了舔嘴唇:“这次我会轻点的,我做了功课,肯定不会弄疼你了。” 做别的事情,他都很被动,但是一提到做爱,他就马上像变了个人似的,鬼迷心窍了一般,迫不及待,要多主动有多主动。哪怕之前已经被她耍了那么多次,但一逮到机会还是会再尝试。 影子哥哥(4) 有那么一瞬间,小恶魔也动摇了。就是跟恶龙家主欢爱一场又如何。那是爱意的证明,他们确实彼此相爱,有什么不可以? “不舒服的话,哥哥就会被我讨厌。” 她说。 算是同意了色龙的请求。 “这次不会再被讨厌了。” 幼龙一口咬住她的嘴唇,跟她接吻。 床上交迭的身躯缓缓律动。 虽然他们有着人类的外表,但本质上并不是人。年幼,但无比早熟。比起人,或许用猫来比喻更合适。 猫咪不到一岁就可能会发情,不绝育的话,一岁不到就可能怀孕。理论上来说,他们也有可能。 尽管如此,正在发生的一幕对于世界树这个地方来说,也是大逆不道的。 虽然龙性本淫,此地的原生居民也深谙享乐之道,但由于礼法完备,戒律森严,所以依然极少出现悖乱之事。大多数龙就算是要追寻肉体上的快感,也不会对自家兄弟姐妹或是别的亲戚下手。 无人管教的恶龙兄妹是例外中的例外。 形影不离,还无法无天,随心所欲,有大把时间胡搞。 小恶魔这边自不必说,她只听影子妈妈的,看不上这个世界的规矩。 恶龙不一样。他该学的东西都是学了的,所以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过这一切都被他无视掉了。尤其是在被亲叔叔等一众长辈联手诛杀的那一瞬间,在他心中,那些常理和规矩就彻底崩坏了。 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他,那他还守这里的规矩做什么,他只会抓住一切机会加以践踏。 裤子都脱了,准备彻底粉碎道德和底线那一刻,小恶魔又叫停了。 倒不是她又想使坏,欺负呆龙,故意折磨他,只是她忽然看见了妈妈。 作为影子,妈妈一直看着他们,无论何时都跟他们待在一起,只要小恶魔一回头,随时就能看见他。只要她想回家了,就能立刻跳进他的怀抱。 这次是妈妈主动出现的,她听见他在呼唤她。 这倒还是第一次。以前妈妈从来不会在她出门后找她的。都是她急着回家找妈妈。 妈妈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他对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又要反悔了?” 幼龙失望地问她。 “不是,我要回去了。”她语无伦次地说。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是看到妈妈不高兴,她就跟着不高兴了。想要立刻去找他。 可幼龙不许她走,并且还想继续滚床单:“不是说了要多陪我一会儿?” “下次。”她搪塞道,急着走。 幼龙也越发恼起来。以前闹脾气时,他曾经说过要用影子关她一辈子这种狠话,如今看到她这么想回影子,他简直都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惩罚了。 ——实际上确实是惩罚。 小恶魔虽然很喜欢影子妈妈,但如今却并不想被永远困在其中。自愿回去,和被逼进去,有着很大的区别。一个是回家,一个是坐牢。后者的话,就丧失了一切自主权和选择权。她恋家,和她不愿意被禁足,互不冲突。 还记得第一次出门之前,她是百般不情愿的,自认为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真的出去了之后,却很快就改变了想法。外面的世界固然不友善,危机四伏,但这个世界里有爸爸。 爸爸对她的重要性也是与日俱增,无论失去哪一个,她都是不愿意的。 如果爸爸永远也不想再见她了,要把她跟妈妈关在小黑屋里一辈子,她肯定也会痛苦一辈子的。 只要能让他重新开心起来,她可以做任何事,就算是要切掉她头上的魔角也没关系。但是他不要她的角,非要挖了她的心杀了她。最后不知怎么的,也不杀她了,要她答应以后跟他结婚。 虽然不是很懂幼龙生气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结婚是什么。反正她答应了。 “到底怎么了?不说清楚不准走。”幼龙还是不放手,甚至不惜用了能力,切断了她和影子的联系,阻止她融化身体消失。 可能因为刚才正在兴头上,骤然被打断,格外缠人。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想问怎么了。妈妈就叫了她那一下,得回家才知道什么情况。 “累了要回去了。”她说。 “不是说了在我这里睡?非要回去也行,先做完。我不想再等了。”他退了一步,但要求继续交配。到底也还是强势的。 她满脑子妈妈正在难过,心情也有些焦躁不安,所以跟爸爸说话的语气也冲了点。 “就是因为你总想着上床,我才不愿意跟你待在一起的。你要我留下,不玩别的,也不跟我聊天,就只想做这个,是不是做完了就不要我了?他们都说龙最花心了,人尽可妻,等新鲜感一过,你肯定就会喜新厌旧,把我丢到一边去追其它妹妹!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渣男!” 幼龙没料到她会忽然来这么一出,还真没反应过来:“你说我是渣、渣男?” “走开。我看你就只是想跟我玩玩而已,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这回她成功挣开了愣在一旁的幼龙,抓住机会逃了。 重新回到妈妈怀抱里时,还能听到这呆子对着影子不停地道歉和解释,说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他只是因为太喜欢她了所以才总想要做那种事情的,求她不要不理他,他以后不会那样了。还说他绝对不会不要她的,也不会去找其它人,就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那之后,似乎是想证明他对她的感情是认真的,专一,且长久,他就真的没有再提过想跟她交配这种事了,试图跟那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男人划清界限。 不过那是他自己的事,爱提不提,小恶魔回家之后还是照样跟妈妈亲热了。 妈妈压在她身上,跟她紧紧贴在一起,不断深入顶弄。他们的一切都缠在一起,无论是四肢,还是唇舌,只要是能够拥抱,能够互融之处,都是相连的。 就像这片暗影世界一样,他的怀抱将她完全包围在内,非常可靠温暖,很有安全感。爱她的时候,他把所有门窗都关上了,完全隔绝外界的声与色,好让她能够安心专注。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且万籁俱静。 她现在其实也是影子,这副人躯只不过是暗影所化,是可触可视的幻影,并非本体。这一形态下的她,没有重量和具体的形状,只有颜色。妈妈也是这样的。他其实是这整个世界。她正在他的身体里。 他们只不过是完全融在一起,纠缠不清的黑暗。 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相对于现实来说,就像是梦境一样,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不过对于她来说,这里才是真实,另一个世界的种种反而是虚假的。回家了之后,外面不管怎么样,就是天塌了,也不关她的事。 大部分事情都是妈妈告诉她的。一般来说,就连爸爸叫她了,找她有事,也是由妈妈代为转达的。 原来妈妈叫她回来,是不希望她跟家主做爱。他确实希望她能跟家主搞好关系,但不希望他们好到这份上。现在她每天都出去,他就已经很寂寞了。 【我希望你一直是我的。】他说。 那她当然是向着妈妈的了,她答应了他。而且见到妈妈这么舍不得自己,她别提有多开心了。 “那我们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她说。 影子哥哥(5) 但是爸爸越来越强势了。 小恶魔发现他简直就是矛盾集合体,又当又立的那种。她在影子里的时候,他欲求不满,总想她出来;她真的出来了,他又会惶恐不安,生怕她跟别人跑了,再也不需要他和他的影子。她依赖影子,他会吃醋。可若她独立自主,他又会发愁。 一言以蔽之,不管她是在影子里,还是影子外,他都非常不爽,时常动杀念。可能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处理她才好。这也是她更倾向于躲在影子妈妈怀里的一大原因。出来之后,有概率被爸爸家暴,一怒之下杀掉。他一直盯着她,一旦觉得她有二心,就会动手整死她。事关自己的生死,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他在外面讨生活,过得不如意,压力很大,有点神经质——妈妈说的。他让她体谅爸爸。 这位家主脑子乱,不妨碍他做事利落。他时常威逼利诱,要她出影子,长时间待在他身边。她越不愿意,他越要强迫她出来。 于是她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妈妈很舍不得她,甚至还为此流过眼泪。他的眼泪也是黑色的,像墨水一样,滑过面庞,落下去就是烟雾,逸散消失。 但他还是会坚持送她出门,比起一时的陪伴,他更希望她能够长久地活下去。他并非她以为的那样可靠,不能时刻陪着她,为了她好,她应该主动离开家,学会适应外界。 这样的话,他不在的时候,或者更糟糕一点,如果有一天他彻底消失了,她才有可能活下来。 年幼的小恶魔无法接受妈妈会彻底消失这种事情,那对她来说,就等于天塌了。 总之,还是得出门上学。 上学之后,她具体该学什么,就是爸爸正在研究的事情。他也经常抱着她嘀咕这种事情,跟妈妈简直是不谋而合,一模一样。 “如果忽然发现我不见了,不要害怕,也不要慌张,不要找我,只管你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因为听妈妈念叨过太多次,所以她没问为什么,十分简单地答应了。 也确实乖乖照做了。如果忽然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她也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能平静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跟肩膀上的小鸟一起看书。 或者面无表情地踩着血泊从火焰中走出来,抱着之前正在看的魔法书,回头观看这场流星雨一样的焰火秀。炙热的气流掀起了她的长发和裙摆,为她全身都笼上了一层赤金色的光辉。 这些火焰能够焚毁万物,却唯独不会烧到她。就像是某种从天而降的大型屏蔽场一样,划出了一道分界线,冰火分明,不可跨越。正因为忌惮金焰的存在,大家都聚在场外,不会轻易靠上前,只有她依然留在场内。 反正爸爸妈妈很快就会重新出现,从各种地方,以各种形态。她早就习惯了。 有时候他会从后面悄悄搂住她,凑在她耳边对她说:“久等了。” 有时候会用尾尖轻点她的后肩,等她回头时,会看见一个正侧着头,捂着尖耳佩戴耳坠的男孩跟她打招呼:“还在这里啊,真乖。我们走。” 有时候她会直接被一条巨龙盘住。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被挡在一圈圈卷曲缠绕的龙躯之内。龙首压住她的发顶,冷眼扫视周围:【他们没碰你吧?】 “没,叔叔还请我吃了……” “吃了什么?吐出来。” “没吃没吃……别掐脸。” 有时候火停了,她能目睹美丽的龙角男孩踏焰而来。那些火焰仿佛拥有生命,全部自发涌向他,重新铸就了他的新身体。银发碎光翩跹,摇曳时,就像火焰在风中飘摇一般,美丽,并且充满力量和威严。 “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这里。”他望着她说。 眼瞳金光灿灿,与烈焰一色,却与火截然相反,不自觉地散发出凌冽的寒意。仿佛一柄利剑,沉在寒潭中度过无尽岁月,初次见光,刻着冷月的清辉,出尘绝世。 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神其实有一丝无措,像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生与死几乎不分轻重,两个世界并存,说不清哪一边更真实。只记得是因为她还在这个世界,所以他又回来了。自上次分别,已经过去七年了。 她一甩披帛,将腿伸直,不再蜷缩于绸缎之内,赤足点地,裙摆垂下,遮住裸露出来的一切光景。 仍在原地,依然捏着扇子,遮住一半脸。 “你又去了哪里?一直不来找我,都过了这么久……” 扇子越举越高,最后只留一双黑眸在外,心中算了算时间,大概也有半个时辰了。眼神委屈,涌起不满,眼底水光闪闪,仿佛泛起涟漪的古井,将倒映其中的月影层层切碎。 她觉得这次他消失得有点久了,等了好一会儿,所以颇有微词。 他主动跃到她面前,五指打开,探出食指往前轻点,按在扇面,从右往左一滑,在她微讶的注视下夺过折扇。 扇骨绕着他的手指转了数圈,扇面始终打开,掩住人面,当空画出数道圆。气流被带动,吹起女孩的鬓发。扇后,是不断出现又不断藏住的如画女颜。 “这次是去拜师学艺了,今后不必再寻师,我可以教你舞扇。”他沉声道。握住扇柄,收住折扇,不再做任何遮挡,没有任何秘密。 那七年的空白仿佛也随着寥寥数语,得到交代,重新拥有了归宿。 “这么说,那一局是你赢了?”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眼底一亮。 前不久爸爸就说遇到了一位很会下棋,也很会用剑的公子,此人秉性极为古怪,绊住爸爸不许走,非要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但又不肯直接教,要先陪他下棋。只有在棋局上胜过他,才有资格往下探讨剑道。那一局很久,玩得断断续续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就一直在陪爸爸演练,解这道棋局。 像这种不需要考验体力和即时反应力的游戏,她基本都很擅长。就像她天生精通所有种类的深渊语一样,她也很擅长下棋,无论是哪一种类型的棋局。在她眼中,这些旗子都有自己的形象,会说话,也会动。 爸爸说只有她能看见这些异象,别人都看不到。他还说,每次只有在进行这种游戏的时候,她才会变得特别理性,不笑也不闹,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就算花瓣飘落到棋局上,她也毫不在意,专心致志。只管将脸抵在收拢的折扇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进行的残局。 一旦游戏结束,她就又会变得呆呆的,注意力也不会那么集中了,精神懒散起来,好像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是我们赢了。”他说。 “以后还有这样的游戏,哥哥要叫我。”她高兴地抱住了他,又想起自己正在生气,所以急忙补充了一句:“但是不管是什么游戏,都不要再让我等这么久了!” “等了多久?” “一百年那么久。”她向来喜欢夸大其词:“我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好像确实过了这么久。”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仿佛被戳中心事。 影子哥哥(6) 为了帮助她在世界树生存,爸爸下了很多功夫。 他创造了大量屏蔽性的免疫护身术,为她量身定做、精挑细选了数不清的深渊系魔法装备,让她能够抵抗周围过于强烈的神圣魔力网、不同层次的世界树威压、各类光明余辉、以及带有净化之力的圣灵尘埃等等等等…… 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无处不在,对于神圣属性的生物来说大有裨益,沐浴其中有助于修行,是世界的恩赐;但对于她这个恶魔来说,全是危险的致死物,分分钟会把她‘净化’掉,或者说是超度,也行。 他还逼她吃了很多东西,比如他通过各种手段找到的稀有补品。所谓各种手段,大体分为可公开和不可公开的两种,黑白两道都有,不一定干净。他自己也会亲手炼药,从材料到配方都是一个谜。喂给她之后,或潜移默化、或立竿见影地改造她的身体,让她能够从生理层面适应外部世界。 语言、魔法和规则,也一个不落地教给了她,适当带她出席各种场合,陪她读魔法学校,帮助从她社会层面熟悉这个世界。 不过魔法之类的,影子妈妈平时也会教她。 爸爸会什么,妈妈就会什么。几乎所有的东西他们都是共通的。他们两个完全相似,方方面面,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而且也都很爱她。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他们完全分离看过。从水底浮到水面,从根到茎,完美相连。镜面内外,一体同生。刚见面时,她还以为他们完全就是同一个人,既然她有两种形态,那么,他也完全可以有。 相处久了,还是察觉出了一点区别。所以用‘爸爸’和‘妈妈’做了区分。在好恶上,也有一点差别,会更偏心于早就认识了的妈妈。如果两边出现争执,她会向着妈妈。 妈妈也确实更好。他更了解她,也更信任她,打从一开始,就无条件无理由地对她好。在睁开眼睛对视的刹那,他们就抱在了一起。他向她招手,她就抛弃了整个现实世界,扑到了他怀里。 生命有很多形态。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既能化影,又能实体化。在幼龙身上,这两种形态是不兼容的,分得很开,身就是身,影就是影。 就连意识,似乎也不完全相通。 爸爸的要求越来越过分。 不光白天,晚上她也得留在他的世界里,哪怕是睡觉,也要待在他身边。他自己是不需要睡觉的,就是守着她,看她睡而已。她为此闹过一段时间,想要回影子里歇息。 她说她都睡着了,既不能说话,也不会做什么,在哪里不是都一样,不如放她回去。可他还是不准她走,哪怕只能看,不能玩,无论是被盘在他的尾巴里,还是依偎在他的怀抱里,她都得留下。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反抗不了爸爸。还是只能听他的,时时刻刻在外界乖乖陪着他。这就体现出力量的重要性了,弱国无外交,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没有话语权。 如果她非常抗拒,那么他就会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调教,故意长时间切断她跟影子的联系,当做惩罚。 “专心点,能做到跟我好好相处的话,今晚就放你回去。但如果你还是这幅态度,明天、后天也都别想我放你回影子。” “可是都已经三天了,哥哥!我真的好想回去。在外面好累。” “累就休息,还缺什么,差什么,有什么想要的,或者难受的地方,就跟哥哥说。” “……不是这些问题,凝聚实体就已经很累了,我想变成影子。”她说。 以前她一直都是作为影子活着的,这两种形态差别很大,一个自由又轻盈,一个束手束脚的,会痛会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当影子轻松。 不过哥哥非要她选第二形态,变成他那样:“这点小事都克服不了的话,怎么跟哥哥在一起?为了我,坚持一下吧。” 所以她也只好努力改变心态,不再总想着要融化回家,嘴上也很少再抱怨。 越来越频繁地长时间逗留在外,她也渐渐没有那么恋家了。她是一只很现实的小恶魔,经常跟谁玩,就跟谁好。 一开始是被强迫,不准回家,只能在外头混日子;后来她就习惯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再整天想着钻回影子里。 就这样,她的观念终于也被强行扭转过来了,接受了世俗的说法。 爸爸妈妈都消失了。只剩下哥哥,以及哥哥的影子。然后她是妹妹。哥哥不再只是一个称谓,而是有了具体的含义。当她叫他哥哥的时候,不再是为了迎合他,哄他开心,而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哥哥。 他们是平等的、互相独立的存在。 然而,‘独立’、‘个体’这一类词,他们两个却都不太能接受,也完全没法像正常的哥哥妹妹那样相处。幼龙始终执着地认为她属于他,而她也离不开他的影子。从一开始就认错了,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果她试图跟他撇清关系,从他身边跑开,会被视作叛逃,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不过她本来也没想走,撵都撵不走的那种。 她曾经拥有过自己的寝殿,自己的下仆,但还没享受到,就又都闲置了,始终跟哥哥同吃同睡。吃,吃的是哥哥;睡,睡的也是哥哥。 她并非他的孩子,却完全靠他养活。他是她的胞兄,却总想跟她交尾。这段关系,无论怎么看,都很畸形。 互亲互舔,互摸互蹭,也始终都做得非常自然。 而且次数越来越多,因为见到影子哥哥的机会变少了,哥哥本体就成了相应的替代物,填补了空缺。慢慢的,他的心情越来越好了,无论是情绪还是心境都越发稳定,眼中的怀疑和猜忌、杀意与恶意也都渐渐淡去。 而她也没那么敷衍他了。 一开始对哥哥使坏,是因为他很碍事,妨碍到她跟影子相处了,现在也依然在妨碍,但他做得很绝,通过暴力手段断开了她跟影子的联系,强迫她适应现状,接受他,习惯跟他在一起。 习惯了之后,一切就都好说了。 不过,虽然不怎么回家了,但她其实还是一直跟影子哥哥在一起的。只要本体在她身边抱着她,就等于影子也抱着她了。只要睁开眼,她随时都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哥哥。只是不能亲热交合了而已。 入睡时,本体搂着她,牵着她的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往往也不会空着,一般都会往下伸,垂入暗影,跟影子握在一起。 哥哥看到了,也不会管。他一直都知道她舍不得他的影子,只会觉得她可能是又想回去了。 她的身体确实是被强行剥离出来了,但心灵还是很依赖那片黑暗。 他曾经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试着给她洗脑过,想让她明白她跟他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来自这里,也属于这里,而非暗影世界。但是都没什么效果,她还是很看重影子,认为自己同时属于两个世界。 事到如今,他也觉得差不多可以适当收手,不必再继续拆散他俩了。本来就是他的影子,没必要做那么绝,他们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亲密,于他而言也是好事。因为这样他对她就多了一分吸引力了。 当然,他其实并不知道他们到底亲密到了哪一步。 年幼的哥哥被初代小恶魔玩弄于股掌之间hhh 影子哥哥(7) 经过一番调教,哥哥终于对她满意了,觉得她乖巧懂事听话之后,也就解开了对她的束缚,不再强留她在世界树。她得到了哥哥的信任,重获自由,想回家,随时就能回。 当然,他还是希望她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她也必须大部分时间都在外界,寸步不离地陪着他才行,只有保证了这个前提,她才能拥有回家的自主权,否则就会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 所以她都是趁他有事情在忙,注意不到她、管不着她的时候躲回去,神色匆匆、小心翼翼,仿佛是在私会见不得光的情人。 因为碰面的机会变少了,她与影子里的男孩也果真像是在偷情一般,每每重逢之后,便会立刻滚入黑暗,抛开一切缠绵,几乎片刻也无法忍耐,野蛮,肆意,饥渴又迫切。 作为恶魔,她确实很需要肉体上的关爱,比哥哥本体以为的,更需要。 【咬这么用力,宝宝?】 “啊,哈啊……想你。宝宝好想你……我不要出去了。” 她之所以会自称宝宝,尤其是欢爱时格外喜欢这样,便是源自于此,这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因为影子哥哥会这样叫她,她是影子哥哥的宝宝。在暗影世界的时候,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宝宝。 而且不是假宝宝,是真宝宝。 初遇时,她就是刚刚出生的新生儿,他叫她宝宝没有一点问题。 “小恶魔,怎么一转眼又跑进去了?”本体蹲下身,戳了戳自己的影子。 没有回答。 “不说话?又不出来了么?”本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厉,带着一丝不高兴的小情绪在。 还是没有回答。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睡着了?不可能吧。”本体有些不耐烦了:“说话,不要不理哥哥,别逼我动手。” 一个又娇又尖的声音出现了:“讨厌!” “咦?这不是醒着的嘛。”本体幽幽调侃了一句。心跳忽然加快,眼神晦暗下去,被那一声激到了,只觉得过于娇软了,让他平白浮想联翩,有些难耐。 身体像是过了道电流似的,酥酥的。 但是影子里又没有声音了。 “出来。我……我想见你。”他不依不饶地呼唤,呼吸有些急促。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的,却莫名其妙受到了勾引,有些把持不住。 小恶魔快被烦死了,今天哥哥怎么这么缠人。 “就不理他。”她嘀咕道,照旧搂着她最爱的黑发男孩爱爱。 【宝宝……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停下来……】 影子哥哥虽然最爱的是她,但其实也很会揣度、照顾本体的情绪,经常做出让步。因为本体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知道底线在哪里。 但反过来,本体却并不完全知道他这边什么情况。 他就像是出了什么问题,不受大脑控制的病变器官。而且还是那种完美隐藏了病情的叛变器官。 “不要停。宝宝还要。”小恶魔自然不依,骑在黑发男孩身上纵情欢爱,不愿好事被打扰,不是很理智。 “小恶魔——”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意:“别让我说第二遍,出来。现在,立刻!” 小恶魔浑身抖了一下。相比之下,影子哥哥比他温柔一万倍。 “人家累死了……到底、到底有什么事,哥哥大人?”她娇滴滴地回复道,声线再慵懒不过,仿佛真的困极了,又轻又沙哑。仍旧不肯冒头。 本体下意识用嘴唇含咬住了食指最末端的那一截指节。被这一声彻底搅乱心神,不知是该罚她不听话,还是怎样。 他伸出舌头,抵住嘴里指背上的肌肤,舔舐。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这只手探进了自己的影子。 “说了,哥哥想你了。”他无奈地朝她勾手,示意她上来。 有什么好想的?!小恶魔气急败坏地想,明明前一刻她就在他身边,这才刚分开。 “人家累……”她继续搪塞,疯狂搪塞。不理会这只手。反倒是跟影子哥哥紧紧牵在一起,死活不肯松开。 她说得十分绵软无力,落在本体耳中,反倒越发撩人,生出无限遐想。 “那,让哥哥摸一摸你。”他做出了退让。 小恶魔立刻意识到他大概已经忍无可忍,让无可让了,这要是再不答应,恐怕这霸主能把整个暗影王国掀翻。当初称他为家主,就是因为在家里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没有人能对抗他的意志。 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再厉害,他也照样会被底下的滑头小鬼坏笑着狠狠玩弄。比如现在。 小恶魔识相地凑了过去,把脸贴到了哥哥手心里。 但眼神依然落在影子哥哥身上,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 为了避免暴露正在干坏事,二人交合的节奏也瞬间慢到极致。她跪坐着,几乎完全不动了,由着身下的男孩极其缓慢地顶弄,一点点深入,又一点点退出。 她难耐地张开嘴,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绯红着脸轻咬獠牙,收住呼吸,生怕被哥哥察觉她正在干那种勾当。 哥哥捧着她的脸,捏揉面颊,四处抚摸,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手下的触觉感知她的存在。这种情况是极其少见的,此刻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并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藏着无数潜在的秘密,因为正在对抗他的,是他自己。在觉出端倪之前,他很难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透视探查能力受到了阻断。正因为从一开始就看不见影子里的情况,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一处本来就是‘不可见’的,就是纯粹的黑暗。 但实际上,只要他想,努努力,还是能看见的。什么都能看见。 摸着摸着,就把手指放到了她嘴里。 她克制着不去咬他。舌头却被揪住,挑逗。 他要她含了一会儿手指,又抽出来,要她舔手心。她都照做了,逆来顺受,默默干活,也没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跟刚才说的只摸一摸不相符。 快感翻腾,忍不住的时候,还是会咬他一口,像是淘气,不安分。 舔着舔着,他又把手指填进了她嘴里,微微抽插。 “唔……啊嗯……”她有些吃不消,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破碎哼声。哥哥怎么摸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好。 这样若有若无的暧昧呻吟声落在本体耳中,也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心底一片旖旎。 手往下,托住小恶魔下巴,无视她的挣扎和抗议,硬是把她拽出了暗影。 肩膀以下的身体依然埋在黑暗之中,无可奈何回到现实的小女孩眼角带泪,满脸写着不情愿,为难中混杂着委屈,双手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腕,勉强做出了微弱的抗拒。 只消一眼,他便从她这副气喘吁吁的姿态中,解读出了清晰的情欲。 但是他只当她是被自己搞成了这样,没有想过别的可能性。甚至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舔个手能把她舔成这样,她以前好像没有这么敏感吧? “你怎么骗人,不是说……” 她批判的话只说到一半,嘴唇被含住了。 银发男孩的脸近在咫尺,跪在地上,身躯滚烫,气息追得很紧。 含吻时,或许是有些惊慌所致,她本能地向哥哥伸出了舌头,跟他的舌尖撞上,匆匆互舔了两下。一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她就立刻缩了回去,不打算亲得太深入。 他果然没有继续伸舌头。很有原则,不愿意跟她随随便便就舌吻。 ——他的原则就是想要她主动。只有她先舔进去求他,他才会跟她发展到那一步,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虽然没有把舌头探进去,但他含吮得很用力,满眼春情和渴望,无比希望她能会意。那她自然是不会满足他的愿望了。她正在气头上,怨念横生,只想专心陪影子哥哥。在心里不停责怪这个哥哥来坏事,害得影子哥哥不能用力弄她了,只能小心地动。 她气她的,幼龙却是很有感觉。小恶魔现在的状态让他觉得非常色情,勾得他简直想要不管不顾地将她就地正法。当然他要是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起来这么欲态的话,可能就不会这么动情了……只会想杀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久违地再尝试一下。 “小恶魔,哥哥想要……跟哥哥做好不好?” “诶?”她有种大脑眩晕的感觉。 这这这当然不行了。她正在跟影子哥哥做,忽然停下来,这不是要她的命么?而且,中途换人,肯定也是会被发现的吧。不可能瞒得过这位超级敏感的哥哥。 “求你了。来吧?”哥哥难得地摆出了相当卑微的姿态,低声下气地说。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饶有心致地欣赏他这样,但现在,她只觉得这是个巨大的麻烦和地雷。 “哥哥,你又这样……”她当机立断地开始指责他不正经:“这么快就忘记你上次说的话了?” “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他抱怨道。 她想了想,还是使出了忽悠大法:“下次嘛。” 哥哥又跟她吻了一会儿。 “那……那下次一定要跟我做?”他又让步了,但没让得这么简单。 “……”她没说话。 “约好了,下次做。”他强行将她的沉默解释为默认,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重新亲了上去。 手往下探,握住了勃起,相当熟练地自摸。 “唔唔……”这到底什么情况,能不能放她回去…… 影子哥哥(8) 白天上课的时候,小恶魔基本都待在现实世界。她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比如坐在哥哥腿上,或者旁边那个永远没有人敢靠近的座位上,或者变成手办大小,坐在课本上、坐在哥哥食指上,坐在白骨骨爪上一起握着笔……总归是与哥哥在一处。 很多时候,揣着走,也并不是一个比喻,而是实际情况。 一下课,座位就空了,只剩羽毛笔从半空掉落,跌在书页上。 有时候上课了,她也还是不出来,继续蜷缩在影子哥哥怀里,透过影子看外面的世界,隔着一层上课。什么教材、笔记本都由哥哥本体丢进来了。 起码有半数的笔记都是影子哥哥替她完成的。有时候是她念他写,有时候是他告诉她应该记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完全看心情,有时候回家找影子,有时候在外面陪本体。如果睡之前已经跟影子哥哥亲热过,那她很可能就不会回去了。 每天她都会跟影子哥哥亲热至少一次,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至于本体,自然就没人疼没人爱了。 小恶魔的身心是完全属于影子的,影子说的话,她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忠诚和服从,绝不越雷池一步。本体需求太多的话,只会激起她的厌倦,她就是陪他玩玩而已,堪称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说到底,她还是根本不在意现实世界那一套,就算是搅个天翻地覆也无所谓,本体是死是活,是受伤了也好,濒死了也好,只要不影响到影子,她就都不屑一顾。 不过这份不可动摇的无动于衷、冷酷无情,恰好就是本体最需要的。他正处于人生中最灰暗最痛苦的阶段,几乎快被现实压垮碾碎,小恶魔那种藐视凡尘的态度给了他无限的力量。 只有依赖和眷恋,没有怜悯和同情。只有索取,没有感激。只有陪伴,没有忧愁。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让他也不禁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也算不上。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短暂地逃离现实,忘掉那些屈辱和伤痛。 她眼里什么都没有,就只容得下他一人,无论何时都只注视着他一人。所以,他也就抛开一切,只在意她一人。如果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也就活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盼着他死,他要怎么才能继续活下去? 如果他最终真的活下去了,那也一定是出于仇恨,为了报复和毁灭。 这夜,他一脚踩在堂姐头上,用鞋底把她的五官碾得血肉模糊。这个姐姐真的很碍事,平时就喜欢找茬,暗中偷窥时,她的眼神歹毒且充满仇恨。而且还总是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小恶魔看。 原因也很简单,她总觉得是他害死了她的双胞胎妹妹,所以也想让他失去自己的妹妹,让他也感受到同样的痛苦。 堂姐的那位妹妹,大约是所有圣子中天赋最高的那一位,圣眷最浓,璀璨夺目,甚至比嫡女纸上千凰更要耀眼,由于太受宠爱,明明是女子,竟破例用了‘万’字做名,全名纸上万灵。 正因为得宠,所以能接触到旁人所不知的机密。 比如关于他的实验。 她的死虽然跟他脱不了干系,但也不全是他造成的。是他们太过贪心,想要将他的骨,他的血,他的角,他的眼,他额上的金印……强行转移到她身上。他在忍受被肢解的折磨时,她也在忍受器官移植的痛苦。最后他死了,她也死了。金印再度亮起,他完美无缺地重临现世,她却再也没有醒来。 这世上只有小恶魔尝了他的血不会出事。因为他是自愿喂给她的。如果他不愿意,那么他身上的一切,对于旁人来说,都是剧毒和诅咒,不可触碰,一旦沾染,非死即疯。他是半个深渊种,他的祖先是正儿八经的恶魔邪神。偷吃了邪神的肉,还想善终?这又不是童话故事。 小恶魔不一样,当她是影子的时候,完全融化在他的影子里。当她是人体时,也必须食用他的血才能维持形态。她毫无疑问是他的一部分。是从他身上开出来的花。 堂姐大抵并不知道真相,不过还是一厢情愿地认定他是幕后凶手、罪魁祸首,屡次三番找他麻烦。 既然如此,他就偶尔做个好人,送她们姐妹下去团聚。感情这么好,能共赴黄泉,她一定很感激他吧?这么快就能实现永远在一起的愿望,他都有些羡慕她们了。这是他第一次手刃兄弟姐妹,感觉很美妙,心怀慈悲。 正好,她的尸体还能用来当做实验素材。 跟他们一样,他也一直在暗中进行自己的实验。他的实验品很丰富,遍地都是,他是来者不拒的,从不挑挑拣拣,比如宫殿里被强塞进来的神明下仆,比如每天晚上都会固定刷新的刺客和杀手众,比如那些说过小恶魔坏话的愚民…… 这个等级的实验品倒还是第一次拥有,他会拆开来好好研究一下的。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再修好,能完美复原的话,这个姐姐以后就是他的提线木偶了。如果失败了,有瑕疵,那么就报废了,虽然很可惜,但也只能毁尸灭迹了。 没想到,刚拆开来,就被睡醒的小恶魔撞见了。 她再往前走一步,就要踩到地上的血了。 都怪他做实验的时候太兴奋也太专心了,竟然这么大意,没有时刻提防,叫她看见了这些脏东西。 他没有对她做出任何防范和监控,这个家里的任何地方,对她来说都是畅通无阻的,没有禁地,想去哪里去哪里。寻遍世界树,也只有她能够这样无声无息地接近他。 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就算被她看见了,也没什么影响。甚至都不需要向她解释,反正他平时说这些事的时候,她也根本没在听。 她是从来不把人当人看的。 他也学她那样,极少把周围人当做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人看待。放眼望去,全是棋子,是工具,是空壳,是一堆标着各种信息数据的幻影。只有这样,他才有撑下去的可能性。无论面对何等恶意和困境,都能保有理性,用最快的速度击溃和摆脱,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做事的时候,不留余地。 一群杂鱼和渣滓罢了。 但是这一幕终归还是不怎么漂亮,会吓到小孩子的。 他立刻赶过去挡住她的视线,中断她好奇的目光。 “你怎么起来了?”他推着她往回走。 “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她说。 真的被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有些颤抖。 回房间之后,她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回影子。”看来是又想躲起来了。 “回去做什么?就在哥哥身边,陪着我,不好么?” 他弯曲食指,抚摸她的脸。虽然并没有盯着她看,但却暗中激活了虚空中的无数双眼睛,上上下下、远远近近地窥视打量她。 如果被他发现她露出了什么不好的表情,比如说嫌恶和鄙视,哪怕只有一瞬间,那他也一定会很伤心的…… 影子哥哥(9) 小恶魔越害怕,就越依赖他,甚至连收尸的机会都不给他,死命缠着他。 他就知道她不会嫌弃他,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完全站在他这边的,只有她是爱着他的。作为回报,他也会好好爱她的。今晚他就要跟她彻底结合。 抱着这样的决心,接吻时,他终于忍不住伸了舌头,放弃了一切含蓄和操守。 先是舌头勾在一起,然后下体也贴住了。 “是你非要我的,对吧。那么以后就别想再甩开我。”他对她说。 小恶魔不是真的呆,她立刻就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等一下……不要这样。”她推了推身上的银发男孩。 “又说不要了……”男孩秀眉轻撇,但又立刻松开,双手捧住她的脸,盯着她:“今晚我不会罚你。说实话,你真的不想要哥哥?不要的话,那要我留下来陪你做什么?” “想要哥哥抱……”她不闪不躲,实话实说。 “做的时候,我会一直抱着你的。”他用拇指指腹摩挲她的面庞。 “诶?不是要这样……” 话只说一半,被打断了。 “上次你就已经答应了要跟我做了。” 她轻哼了一声:“哥哥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我都为了你留下来了,”男孩眼神一冷:“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留下?” 没有风,但周围用来照耀魔法原典的特制明烛,以及附加了诅咒的灯忽然都熄灭了。 “……”她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自然是可以为了哥哥留下的。 可是她不能让影子哥哥伤心,这是只能跟他做的事情。 “你我早已私定终身,婚约誓言犹在耳畔,有什么不可以的?”男孩咄咄逼人,他早就不是什么善茬了:“推三阻四的,既然不跟我做,那要跟谁?” 他一直觉得二人是正经的伴侣关系,就差成年后完婚了。在意识到二人是亲兄妹的那一天,他们就正式缔结了契约,完成了订婚仪式。 最初的时候当然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小恶魔一直无原则倒贴……让他觉得她明显有这个意思。 ‘为什么她要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她又想亲我?’ ‘为什么她要我爱她?’ …… 种种为什么,贯穿了恶龙的幼年时期。 双手托在娇小的恶魔腋下,举高,疑惑地打量。虽然又弱又麻烦,但这痴迷的眼神,这羞涩的神情……虽然话都说不利索,但只要开口,就全是无师自通的甜言蜜语……怎么看,都像是,对他情有独钟,情根深种,想要勾引他。 “再迷恋我,我也是不会跟你搞上的。” 愚蠢的小恶魔,肯定是因为常年住在影子里,没见过什么男人,所以一见到他,才会惊若天人,丢了魂。以后见多了漂亮哥哥,怕不是连谁是自己的主人都分不清了。 一脸不屑地放桌子上,转身离去。 三秒钟后。疑惑地回头。还在桌子上。 不是说迷恋我吗?怎么不跟上来?这么快就放弃了? 来了。 这摇摇晃晃的是怎么回事?要直接跳下来?不会飞? 不会摔地上吧…… 真的摔了…… 居然会哭的么…… 老天,这真的是使魔?这能丢上场战斗?真的派出去了,我会被嘲笑的吧…… 怎么还在哭……朝我伸手了,难道要我哄?这怎么哄? 虽然外表是八岁,但实际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那就依然是婴孩,跟哄小宝宝一样? 女孩娇小的身躯几乎完全裹在黑发中,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泪珠。在他蹲下身的一瞬间,抓住了他的手。顺杆子爬到了他身上,脸越凑越近。 怎么这么自然地贴上来了。 男孩不确定她能不能站起身,所以顺着跪坐在地。这样做的时候,他都有些惊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温柔,简直有些体贴,仿佛是出自本能一般。 她爬进了他怀里,坐在他腿上,脸贴着他的。他低头瞥了一眼,发现自己几乎也要被她的黑发缠住了。看上去就好像一只漆黑的深渊怪物正在慢慢吞噬他一样。 居然只是贴脸?还以为会直接亲上。 她啜泣了一会儿,又抬头了,盯着他的眼睛,只看,不说话。满脸写着:不亲我的话,我就一直看着你。 为了安抚小恶魔,最后还是采用恶魔的哄人方式,歪头亲上了她的嘴唇。 跟之前被亲的那次,一个触感,而且,总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非常奇怪,好像以前已经这样做过无数遍。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像是一片黑暗之中。 应该没有吧,他不记得有这种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还没来得及感受清楚,她就缩回脑袋,躲开了。 就只要亲这么一下? 那之前还那样看着他……总感觉被耍了…… 再后来,也一直被戏耍……直到现在。 哥哥质问她到底要跟谁做,小恶魔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出卖影子哥哥,这样的话,一切就全完了,哥哥本体肯定会发现她一直在捉弄他。那她以后就没法继续欺负他了。 这样乐子会少很多。 仅仅出于这一个目的,她便毅然选择了隐瞒。她这辈子,就爱欺负老实人。 “当然只跟哥哥做了。”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反正影子哥哥也是哥哥。 幼龙冷哼了一声,微微脸红,别过脑袋不再看她:“就只会说,又不肯真做。恶魔种实在是太卑鄙了。” 说她卑鄙,她自然是承认的。 “哥哥这么想要?那今晚我来爱哥哥。” 吻上去,手却往下探。 “你……你要摸我?”他过于心潮澎湃,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也好。嗯……再握紧一点……” 轮到影子哥哥吃醋了。 【本来,是想永远把你藏起来的。当初我就是为了这个愿望才诞生的。但是在现实面前,此等妄念实在是太可笑了。】 “那我不出去了,我不要你伤心。”她就见不得影子哥哥难过。 跟着在黑暗中蹲下身,面对面望着黑发男孩。跟他一个姿势,双臂抱膝,下巴往下靠在胳膊上。 对方伸展手臂,拉住了她的手。 【你要出去的。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我留不住你,所以必须借助本体的力量。虽然那个我已经疯了……但是我们也只能靠他了。如果他对你不好,或是真的想杀了你,你要知道跑。】 本体饱受折磨,已经扭曲了,但影没有,甚至会提醒小恶魔小心自己。 “知道……”她说。心里却不怎么怕哥哥的本体,觉得他也就只敢嘴上比划比划,实际上她真磕着碰着了,第一个哭的绝对就是他。在她眼中‘爸爸’和‘妈妈’本质上是一样爱她的。 想到‘爸爸’的时候,就只想窃笑。戳一下他,他就会脸红。他很寂寞,也很好懂。看上去凶,实际上却不会真的做伤害她的事情。 ‘妈妈’却不怎么信任‘爸爸’。 所以有时候,她觉得她其实比‘妈妈’要更了解‘爸爸’。当‘妈妈’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却能轻而易举地对付后者。 【不是往我这里跑。一旦真的决定离开,就必须跑得无影无踪,再也不要回来。】他不放心地对她叮嘱道。 “就要往你这里跑,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要去。”她扑进了他怀里娇滴滴地说,不许他说这些消极的话。 【如果能一起逃走就好了……】他搂住她,忽然撩起了她一缕青丝,面色出现一丝略显阴暗的讥讽:【事已至此,让我们的哥哥更爱你一点吧,他肯定会欣喜若狂的,如此,做起事来也会更卖命。这些头发就留给我。到时候你就这样跟他说……】 第二天,小恶魔就去找哥哥撒娇,要他把她的头发剪了,还要变成跟他一样的银色。 “因为想要跟哥哥更像一点啊。虽然剪掉的只是头发,但是我想给哥哥很多很多爱。”她对他说。 长发不断落地,又不断变成黑影,蛇一般迅速游走,消失。 幼龙用余光追踪了一下,发现原来是被自己的影子吃掉了。 “真是贪心。”他微微皱眉。 但是这招却很有效,几乎一举拿下了这条幼龙。那样做之后,他对她的态度也变了很多。再也不对她装腔作势,立什么规矩了,傲气也完全都没有了。 就像是变成了她的一条狗,几乎事事顺从,全力以赴地讨好主人。为了主人能够开心,能够献出一切。 最后一个愿望 心脏被刺穿之后,她就那样沉进了血海之中。 原来在这个世界受伤了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一直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隔着那片血红,望着海面之上的哥哥。那对她来说是另一个世界了。 而她所在的这个世界,从不可见的黑暗之中飞出了无数金色的锁链,锁住了她的四肢和脖子,将她往下拽。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遭到了某种类似于‘镇压’的魔法效果牵制,周围密布神圣能量场,让她没有力气挣脱这些金链,重新游上去。 世界树天生克恶魔,寻常小鬼来了这里,风一吹,就会像沙子一样散去,什么也不剩。她记得她刚才血流不止,失去哥哥的血液支撑之后,她大概也要被彻底打散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重新凝聚实体,变成有手有脚能跑会跳的小女孩了。她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这让她第一次产生了非常强烈的,类似于惊恐的情绪,脑子里回荡着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是不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等等。 她直直地注视着哥哥,发现他脸上也写着同样的惊恐,只是更加隐晦,藏得更深,埋在那张微微颤抖的脸下面。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她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想对她说的话,对视,其实就是对话。影子哥哥能做到的事情,本体也能做到。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所有的能力都是一样的,只是表现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虽然他的眼底藏着恐惧,但是他却对她说: 【不要害怕。以后你就自由了,就像风一样自由,无拘无束,不管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说得肯定是真的,哥哥本体什么都懂,不管是什么领域的知识他都精通。以后她应该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变得像风一样自由。 她忽然明白这是一句道别。因为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就像以前哥哥会忽然消失一样,她也要消失了。 但是她跟哥哥不一样,她无法挣脱那些锁链,她再也不能回去了。 在血色越来越浓重,下沉坠落得越来越深远的时候,她不抱希望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求:“我不想变成风,不要丢下我,哥哥——!” 但是令人感到惊慌的血色立刻就变成了彻底的沉寂的黑暗,她已经沉到了最深处,除了最后那一抹不舍的眼神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就那样死了,没能跟哥哥一起逃走,哪也没去成。‘妈妈’经常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但是她现在却要先走一步了。她还记得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来我这里’,可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回到那片黑暗中,回到他身边了。 虽然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无论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唯独不会忘记他的。 她会永远记得他的。 关于现世最后的记忆,就是哥哥的脸。 虽然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特别激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感觉一样,只是完全僵滞在那里,没有做任何动作,无论是呼吸,还是眨眼,都定住了,仿佛他已经不在那具身体里了,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一样。 但是她能看见他额头上的金色印记在闪着光,这说明他内心其实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在最后一刻时,那枚金印又变了样子,跟以前的模样都不一样,看上去像是一只完全睁开的眼睛。被这只眼睛注视的时候,她觉得仿佛充满了力量,无论想要做什么,都能成功,都能实现。 但她还是难逃一死,已经太迟了,只来得及留下那句恋恋不舍的请求。 就好像抛出了一个不切实际、无人在意的愿望和念想一样。 于是她就这样变成了荒野上的一阵风,徘徊在枯草野花之间,从此抛却了尘世的一切。 错误开端与无间炼狱 别的一切都令人厌倦,唯有游戏,这场游戏,能令人提起些许兴趣。 在被影龙吞噬之前,纸夭黧的身影消失了。 她最后挑的现身之地,其实是传送法阵的阵眼。提前施法,再看准时机跳进【春】之位面,及时从龙口逃过一劫。就算切了位面,也还是在这个房间里,所以不算违反游戏规则。 “停下,我说了你不可以施法。” 男孩愤怒的声音直逼脑后。是本体追过来了。 她才不听他的。在被抓到之前,马上又跳到了【江】之位面。 动作非常敏捷,所有字都能一笔完成,都是练过的。再加上昏迷时不知道喝了多少龙血,一身力气,精力充沛,几乎有点找回了死亡之前的状态,施法动作非常利落干脆,不是什么半吊子。 最后终于还是在【夜】之位面被追上。 纸鬼白从后面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说出最后的咒语。以免魔力再度倒扣,伤到她的身体。 但是她没有放弃挣扎,像是早有准备一般,面不改色地撤销了之前的法术,不再前进,而是后退。空间再次出现转移和变化,瞬息间她就跨越五层位面,返回最初的房间,摆脱了恶龙的禁锢。 在家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胡作非为,有很多便捷的小魔法、小技巧可以用,而且都是一早设定好的,在其他地方都做不到这么方便。比如可以直到念出最后一个咒语才扣除魔力,比如可以随时取消位面法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现实。 这次房间里是安全的了,那条能够吞噬一切的影龙已经消失了。 不过五秒钟之后,她还是被逮到了。 又被她逃了之后,纸鬼白终于动了真格的,本体不动,再度切割影子,分成数份,潜入各个位面,封锁了全部可以逃跑的空间。不管她逃到哪里,都会遭到拦截。 龙吞掉了所有位面,也一口吞掉了小恶魔。她那么小,又出不去,能往哪儿躲。 这下,她又被影子哥哥吃掉了。 心情五味杂陈。虽然什么都记得,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现在的她更聪明,对外界和自身的认识也更透彻,会对一切展开审视和反思。 她依然记得自己对影子的感情,但却不确定这样好不好,拿不准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甚至觉得那种感觉有点不讲道理……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坚定地选择他? 只知道是很纯粹的喜爱,一眼爱。很直白,很果断。 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性质,她也不是很清楚,回过头想想,可能不一定是男女之情,搞不好其实只是亲情。因为她需要,想要,所以他就化形成人,满足她了。 说不定一切都是错的。 她也不太清楚…… 总之,刚才跟他遁入画中世界,玩以前那种脱光光的桃色游戏时,倒没有很有抗拒。 至于本体,还是不熟…… 只记得他总是从中作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底下还有谁会跟自己的影子争风吃醋? “亲爱的哥哥大人。” 念出这个咒语的,是黑发黑眸的男孩,恶龙之影。 施法完毕后,他便跨越最后一个位面,来到了恶龙创造的小世界。垂着头,站得笔直,毫不费力地抱着小女孩,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托着大腿,像是捧着什么贡品。 纸夭黧的眼睛被影子做的黑布蒙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双手双脚也都被影子捆着,束缚在一起,丧失了移动的能力。这些缠在她身上的影子,会无形中剥夺她化影的天赋技能。她已经被影子哥哥抓到了,哪也去不了。 影子哥哥从来不会违抗本体的命令,这次也不例外。哥哥让他来抓她,他就毫不犹豫地动手了,活脱脱就是哥哥在暗影世界的意志化身。 跟以往不同的是,哥哥这次亲自下场了,在影子身上分了一线神识,借助这缕神识潜入了暗影王国,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黑暗的世界。 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跳过他的影子,抛弃他,逃往外部世界,在他眼中这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性质前所未有的恶劣。以前玩闹时,她从来都只知道往他的影子里跑,不会去其他地方。所以他从来没有失去过对她的掌控感,也没有这么生气过。 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想要我替你解开束缚么?” 是纸鬼白的声音。 “要。”她毫不犹豫地说。 他答应得很爽快,无意为难她:“可以,但是你等会不能乱跑,这里是我的世界,不管你去哪,我都能立刻找到你。” 于是手和脚恢复了自由,她又能躲进影子里了。她立刻伸手抓向脸上的黑影,想要把遮挡视线的影带取下来。什么都看不见是很难受的,毫无安全感。 手被按住了。 “你确定要这样做?”哥哥问。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和不确定。 “就要。”她不满地打开了他的手,偏要跟他对着干,一把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然后她差点吐出来。 这个世界是……恶龙的屠宰场? 看不见天空,头顶密布锁链,倒吊着无数尸首。脚下不是平地,也是锁链,透过粗大的链条,隐约能看见底下一片猩红,是缓缓流淌的岩浆。 除了锁链和尸体之外,便是无数怒放的鲜花。 什么类型颜色的花都有,开在尸体上,以腐败的血肉为养分,根茎疯长,缠绕在锁链上,构成了密不透风的天花板。 尸体的种类也很多,有完整的,也有残缺的;有扭曲变异的,也有完好如初的;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有新鲜的,也有过期的;有老人,也有小孩;有男,有女;有人,有兽…… 如果没有那些花,这一幕倒是有点像是在烤肉,或者说凡间农家春节必备的熏腊肉。 “啊,放心,他们都已经死了。” 仿佛是担心她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会没有安全感,面前的小男孩特意说明了一下。他踩在巨大的骨爪之上,离她很近,天使一般美丽的面孔上带着笑意,表情看起来有些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力量和战绩。 本来还有一些半死不活的,留着慢慢折磨的,考虑到亲爱的小恶魔可能会来参观这里,所以已经提前全部弄死了。如果凑近观察的话,会发现成片成片都是焦尸,锁链也都带着不可触碰的高温。 至于花,都是新加上去的,算是点缀。 虽然作为炼狱的制造者,恶龙确实很喜欢眼前这一幕,每次看见了心情都会很好,有种大仇终将得报的隐秘快感,但其实他也不确定看到这些东西,小恶魔会不会跟他一样开心。 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正在撕开世界树表面的欣欣向荣,揭露出其地狱一般的真面目一样,是一件正义且必要的事情。 当然,主要是很有趣很解压。 再加上,小恶魔刚死不久,他更希望她能看见这场面了。他就是想借此告诉她,作为她的哥哥,他绝不会叫她枉死一场。 因为本身精神状态就不大正常,再加上对深爱的小恶魔抱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相信她不会真的嫌恶鄙视自己,所以他还是第一次鼓起勇气去掉视觉伪装,向她展示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同时也向她展示了自己的全部真面目。 在他看来,这算是一种讨好和获取信任的表现。既然记不清以前的事情,那就更应该毫无保留地交底,分享彼此最大的秘密,以消除一切误解,快速拉近距离。 当然,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自认为理由有多充分,现实就是现实,而且现实一般都并不会跟理想完全一致,这次坦诚,直接导致他收获了妹妹有生以来最大的反感、厌恶以及忌惮。 东窗事发 不管哥哥说什么,纸夭黧都一直躲在影子哥哥怀里,不肯吱声,也不肯再睁眼,像是一只遇到了生命危险,把头埋在沙地里逃避现实的鸵鸟。 所以恶龙很快就放弃沟通了。 “既然不想跟我说话,那宝贝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等到我杀光了外面那群龙,就来叫醒你。” 这是之前说好的游戏惩罚,如果她躲猫猫被抓到了,就得进入休眠模式,开始超长待机。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开机的那一天。 这回她终于说话了。 “荒谬,我才不要就这样睡一辈子,别碰我!” 要死要活,要醒要睡,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才不想把命交在别人手里,还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手里。 “你输了,这是惩罚。”恶龙十分平静地说:“时间马上就到了。” 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了,而她已经被他的影子抓住了,胜负显然易见。 她冷笑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头:“说不定输的是你。” 恶龙微微眯眼,视线在忽然得意起来的小恶魔,以及抱着小恶魔的影子之间来回跳跃,心中忽然有些不安。眼见他二人始终互相拥抱,看上去倒比他更为亲密一些。 他伸出手想要从影子怀里抱过妹妹,只要摸到她,心中这种奇怪的感觉应该就能立刻消除了。 小恶魔回头,与影子脸贴脸,手牵手,仿佛一对情侣般亲密无间。 她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被蒙在鼓里的局外人一样。 “你真以为你抓到我了?” 纸鬼白什么也没碰到,在时间沙漏彻底流干,游戏终于结束的一瞬间,眼前的人影忽然一起融化消失了。 像往常一样,他只花了不到一秒钟,就对情况做出了精准的分析和判断。但是尽管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了,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像是没反应过来,出神地愣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动身,追踪小恶魔的下落。 他的影子叛变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确实没能赢过她。时间结束了,但他依然两手空空。之前她一直故意不理他,大概也只是在拖时间。 两人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交流过,就已经定下了这个计划,倒是非常熟练,而且默契十足。 这个世界属于他,关闭出入口之后,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擅自离开,就连他的影子也不例外。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那一片空间开满了黑色的花,完全遮住了血淋淋的尸骨。 妹妹和影子还是以之前那般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只是眼睛再次被黑影蒙上了,遮挡了视觉。 这个时候,他也已经想通了迄今为止的一切。一切不对劲的地方,一切疑惑,都找到了答案。 他的反应其实一直还算快。就像先前撞见小恶魔拿剑时,他不需要任何缓冲时间,就能立刻意识到她是认真的,不是在闹脾气开玩笑,而是真心寻了短见。 大概是在弹开那一剑,跟她对视的那一刻,他就心领神会,恍然大悟,想通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回家时,她之所以会一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不是他以为的遇害,遭到了袭击,也不是意外,更不是不懂事,调皮过头,误了事。 而是故意过度施法,把自己搞成那样的。 很遗憾,他一开始真的以为她只是不小心的,还质问她为什么不听话好好休息,想要让她改悔。 如果只是因为恶魔天性喜欢乱来,倒还简单,他有的是手段镇压不听话的小鬼,不听劝,瞎捣蛋也没事,加重伤势,生命垂危也没关系,有他在,她怎样都不会死。他只会做出干预,不会去罚她,甚至还是能一直保持温柔的态度,维持平静的日常。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如果是生无可恋,一心求死,故意糟践身体…… 他其实不是很确定应该怎么做。只知道表面的和平可能再也装不下去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巴掌已经给出去了。就好像是在报复她一样,怒其不争,想要为她的身体,为原本的她讨回公道。 那一个她那样恋恋不舍,在临死前求他救她,害怕一个人死去,直到彻底消失之前,都始终睁着眼睛望着他,想要最后再看他一眼——这一个她却这样轻生,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她竟想也不想就打算放弃了。 那时候他也死了。 他去仙境找了她,但却一无所获,无论在哪里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他能感受到她的灵魂就在这里,却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只剩微风不断拂面而过。 他留不住这风,便当机立断复活了,想回现实看看,希望能在那边找到她。 回去之后,没等多久,便目睹了神迹,她竟再次从血泊中伸出了手,就像以前从影子里向他招手一样,五指颤抖,急需外力支撑,仿佛岌岌可危,随时会再下坠。 他握住了这只手,还来不及欣喜,却发现她灵魂不全,仿佛只是残存的一缕意念,气若游丝,飘渺如烟。对视时,也只收获了一双冷漠无情的龙眸,带着诡异的神圣气息,与以往的她判若两人。 于是他明白了,她真的死了,变成风,永远留在了另一个世界。这缕脆弱的意念,就是他如今仅有的一切了。 这是她为了能够继续留在他身边,化身而成的意念体。正是这一线执念,给了她第二次生命,让她得以再次重生。 “谢谢你过来找我……”他抱住她,泪眼朦胧间,却仿佛又见到了那片荒野与那道微风。精神海内也始终回荡着那一声哀求:【我不想变成风,不要丢下我。】可是他终究还是看着她随风而逝,永远消失了。 他可能这辈子都消不掉脑海中的那声祈求了,所以便做出了自刎祭剑,永远死亡的决定,也算是回应了那时她的愿望。 “哥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他对着此刻已经不在眼前的女孩这样说道。那时候他也想这样回答她,可是她已经坚持不住,彻底沉入了死亡。 ——他愿意为她而死,可是如今她却跟他的影子私奔了。 这场叛变,导致他成了输家,代价是……今后放开手,再也不能管她。 太可笑了。怎么可能不管?就算是他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阻止他跟她在一起。这只新生的可怜小恶魔,是为了他才会再生的,命中注定只属于他。 哥哥总是逃不过跟自己的修罗场( 直面恶龙 说起来,其实以前小恶魔大部分时间都是跟他的影子待在一起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是说从一开始…… 很可能是一开始。因为她从一开始就躲进了他的影子里。就连他,也是两年以后才第一次发现她的存在。在此之前,他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自己影子里住着一位小客人,这难道不奇怪么? 他竟放过了这么明显的逻辑漏洞。没想过影子也会骗人。 这是他第一次遇上这样特别的背叛,被自己背叛,心情多少有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领教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连自己也是不可尽信的。这样奇怪的事,以往闻所未闻,或许是古往今来第一例。但却是事实。 仿佛是照镜子时,无意间发现镜子里的那个倒影,自己怪笑起来了一般。 亲眼目睹这一幕,对年幼的恶龙造成了超乎想象的冲击,让他在一阵猛烈的眩晕中,产生了严重的自我质疑、自我恐惧和自我分裂感。 现在看来,显然是他的影子故意把她藏起来了。也是他的影子一直缠着她,不许她长时间待在外面。原来他的影子竟然真的一直在从中作梗,跟他暗中争夺恋人,天下竟有这样荒诞无稽之事。 这倒是不难理解。他想,如果是他的尾巴断掉了,却还能动,那这根尾巴肯定也会不顾一切地抛弃主人,缠到小恶魔身上的。 说起来,他的手,他的眼睛,他的舌头……也都很喜欢她。是不是一旦被切掉了,都会跟他作对,想要独吞妹妹?光是这样一想,就有种即将分崩离析的倾覆感,仿佛再也维持不了姿态,无法继续作为一个整体存在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以后可能会试试,亲手切掉身上的某一部分,再看看结果是否会如自己所料。如果自相残杀的话,最后会不会只剩一下一小部分…… 比方说切掉尾巴。倘若他被自己的尾巴反杀,最后岂不是就只剩这截尾巴咬在妹妹身上了。 一截断尾能做什么?起码得保持人形才能好好疼爱她吧。 不,断尾必然会在他死后,吞噬掉他的全部力量。有了这样的力量,就算只是尾巴,应该也能够幻化出完整的人体了。还是一样能够伪装成原主,陪在妹妹身边。只要外表完全一样的话,呆鹅妹妹想必也分不出区别…… ——这是年幼的恶龙第一次认真考虑自我切割的可能性。正因为有过如此特别的童年经历,十八岁那年,他才会如此果断地将自己完全分裂,分成三部分。那也算是一场预谋多年的实验。 那次他切掉的是一只角。 结果也跟他设想的一样。这只角确实叛变了,而且叛变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本体。那样他的肉身就会彻底死亡,今后他将只以灵魂状态陪伴心爱的小美人。 如果是为了她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那沉默而卑微的影子,因为得到了小恶魔,因为想要永远拥有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自我分裂了。 如果不是一旦本体死亡,人影便会崩溃,再也藏不住她,或许他能把她藏到永远。 难怪亲热时,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真的早有缘分,有这样一段隐藏在黑暗之中,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 因为是自己,所以他其实能接受这种事,就好比,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手摸了自己老婆,就跟这只手生气一样。 他只能不能接受那影子竟这样贪心,想要独吞。一般人是不会跟手生气,但一般人的手也不会有自己的意识,欺主偷腥。 这份妄念必须拔除,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生在这样危险的世界树,那有这影子存在,他可能这辈子都无缘见她一面了。 还让他独守了这么多年的空房…… 敢跟他抢小恶魔的,都得死。就算是他的影子,也别想活。 既然当初敢做出背叛、欺瞒这等事,也应该做好了被彻底抹除的准备。他暴露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愤怒之余,恶龙也想通了另一件事:他的影子是故意露出马脚的,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 ——看来小恶魔死后,他也已经自暴自弃了。既然是他的影子,那么他也应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本质上,还是一个人。 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到过去。 在现身的刹那,冻结了空间之后,恶龙往后轻靠,双腿交迭,坐在了从虚空中探出来的白骨骨爪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二人。右手还勾着自己的恶魔尾尖,缠绕把玩,仿佛兴致颇为不错。 望向小女孩的眼神则是多了三分迷恋,在心里埋怨她罪孽深重。一想到连自己的影子都这样爱慕她,他作为本体,对她的爱意也仿佛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肯定和迭加,变得更加强烈了。 “告诉本君,你的真名。” 这还是恶龙对自己的影子说的第一句话。他很少在动手前询问对方的姓名,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程度上的尊重了。 “他叫白桃。” 说话的是小恶魔妹妹。她搂着他的影子,一副护犊子的姿态,好像他的影子是她的所有物一般。 这让恶龙觉得又好笑又心痛。 原本就不怎么稳定的精神状态,动摇得更加厉害了。 “不要用这种口气跟哥哥说话。”他忍着发作的欲望警告了她一下。 不要为了别人跟他作对,不要为了别人与他生出嫌隙,不要为了别人恨他……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她,明明他才是对她最好的那个。 不要弄得好像他是多余的那个,她就只想跟他的影子双宿双飞一样。 不要真的把‘将你永远关在影子里’,当做奖励。 小恶魔不敢说话了。心里对恶龙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她现在依然能将影子当做‘妈妈’看待,却不记得本体曾经是自己眼中的‘爸爸’了,把他完全看做了陌生的冷面路人。她的灵魂残缺太多,记不全所有事,仅剩的那点儿脑子,全都拿来记妈妈一人了。 原本的她,其实也是真心爱着爸爸的,就是看他呆,比较喜欢欺负他而已,相处时会更狡猾也更虚伪。但如果爸爸想要的话,她也是愿意为了爸爸保持实体,跟他亲热的。若不是妈妈不让,她早就跟爸爸无所不至,激情苟合了。虽然不是很懂事,但这份爱却是不假的。 但是她全都忘记了。 甚至也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他妈妈的存在,丢掉了那份玩乐的心态,误以为他们关系肯定不好,只一心想要护着妈妈。 丢掉玩乐心态的,除了她,还有同样见证了那一场死亡的影子。 黑发男孩冷冷地盯着本体,毫无惧色,言辞间带着一丝不屑和鄙夷。 “你除了会恐吓我的宝贝,还会什么?既然你终于发现了,那么也不妨告诉你真相,我便是你的影子,也是你妹妹真正的爱人,神之影.白桃.暗金。从一出生,我便同她在一起了。” 平时妹妹会叫他‘阿影’,或是‘白桃’。 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终于开口了。他就知道他其实是会说话的。就算不需要他操纵,也能发出只属于自己的声音。虽然听起来跟他完全一样。 叛徒,果然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这代表他是有自己的意志的,是独立于本体的某种异物。 至于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听到的一瞬间,恶龙就理解了其含义。毕竟是另一个自己,自然不难猜到内心的想法。 神之影,指代了他的身份。白桃,则是继承了本体的‘白’字,姓名的第二位都是‘某桃’,而暗金,则是家族之姓,源自于母亲。 “神之影……”恶龙无视了他的挑衅,直截了当地说:“自不量力。既然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影子,你应该不会天真到打算与我为敌吧?” 如果对手是自己的影子,那么其实根本就没有打的必要。彼此都知根知底,他应当清楚自己没有胜算。他要是有胜算的话,当初就不会忍痛割爱,把小恶魔送到他手里。 神之影没有放开小恶魔,而是一脸厌恶地望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恨意:“我做过的最天真的事情,就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这蠢龙身上。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救得了妹妹,最后不也一样只能看着她死?我是自不量力,而你这样一事无成的废物,也就只配自尽。” 冷酷的小恶魔 “我已经自尽了,你满意了?” 满打满算,纸鬼白也才十四岁,外表是男童,内在是少年,再加上常年遭到监禁和虐待,所以精神状态已经糟糕到一塌糊涂。 他并不是那种擅长控制情绪的人,这一点,从每次妹妹一撩,他就想上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也可以从他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非常急切地想要纵火烧死一点什么,轻而易举地看出来。 他被自己羞辱了之后,心情被戳中,脑子一热,眨了眨眼,眼角就带上了亮晶晶的泪珠。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委屈脆弱。 这些事情,他至今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终于能跟别人说一说,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影子,也忽然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第一次在说话时,带上了那么一点任性的味道。 经过判断,对方虽然是叛徒,但却可能是唯一一个值得信赖,并且知道他在说什么的人。可以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说你是废物。” 他的耿直倒是让神之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作为此地唯一一个精神正常、记忆完全的人,神之影看这对双胞胎,总有种老母亲在看幼儿园小朋友的感觉。 纸夭黧微微皱了皱眉,仰起头,不着痕迹地蹭了蹭妈妈的脸。 怎么妈妈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他以前说话不这么刻薄的啊,妈妈应该是天底下最温柔耐心的人。 而且她听得似懂非懂的,她又没有真的死掉,哥哥干嘛要自尽?她不是已经复活了么,他们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是为了我才那样的?”她索性问了出来。心里忽然有点愧疚,如此说来,哥哥因为她出了事,内疚难过到自尽,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他死后偷偷幸灾乐祸,好像有点不厚道。 纸鬼白咬牙道:“对,就是为了你。我就是这么舍不得你,如何?你也可以开始嘲笑我了。等笑完了,记得跟你最爱的影子哥哥说再见,这次就是永别了。” “你说什么?如果你敢——”她立刻恼了起来,心里那点同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也顾不上研究哥哥为什么会自我了断了。 甚至主动摘了眼罩,生怕一不留神,她的白桃哥哥就不见了。 她的话被听起来更冰冷恼火的声音打断了。娇美的银发男孩有些凶狠地说:“如果你敢为了他跟我吵架,我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没有资格对我大呼小叫了。”她警告道,还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冲他竖起了中指。毫无淑女风范。 “我是在威胁你,不是在对你大呼小叫。”他坦率而无耻地说,也冲她比了一下中指,没有一昧忍让。放下架起的腿,重新抬起了另一条腿,颇为悠哉地交替轮换:“再说了,这是我跟我自己的事情,不能管你,我难道还不能管我自己?” 当然,他就是这么一说。这个家里,他实力最强,还是他说什么是什么,想管谁,就管谁。这只长得跟玫瑰花一样,说话还带刺的小妖怪是最欠管的。 “白桃什么都没做错,不许你动他。”她直言道。 “他是我的影子,却敢背叛我,难道不该死?” 纸鬼白说得很坚定,希望她能明白这件事的性质到底有多严重。他不指望她能够完全设身处地地为自己考虑,但还是耐着性子坦白了心里话。 因为这场背叛,他到现在都还有一点心里发毛,自我认同感摇摇欲坠,出现了大危机,已经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为了消除这份尖锐的危机感和恐惧,他必须立刻处理好这件事,否则他以后可能真的不敢看镜子了。 “什么叫背叛?我不记得他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小恶魔却依然完全站在妈妈那边。而且也依然在状况外,她还以为哥哥就是在气妈妈刚才帮她玩游戏作弊的事情。 纸鬼白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抖出了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实话:“他背着我勾引你。” 语气很严肃,但表情却有点像要爱人心疼的怨妇。 小恶魔僵在那里,消化了一会儿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们一开始就在一起了,你才是忽然插进来的。”她想通了,也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实话,她已经完全丢掉了过去的狡猾和机灵,变得心直口快,而且也没兴趣继续哄本体开心了,说话要多犀利有多犀利:“多余的是你。” 纸鬼白忍住了没有动弹,如果他真的动了,就说明有人要死了。 “你觉得我是多余的?”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妹妹。 委屈和哀怨都消失了,全部转化为冰冷的怒意和恨意。前半生严格培养出来的修养和高贵品德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让他没有做出任何失态的事情。但是他内心的骄傲和掌控感也统统沦为了虚幻泡影,再也找不回来了。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妹妹怎么可能会这样看他?她以前明明说过她最爱的就是他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肯定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纸鬼白命令自己忘掉她刚才说的话,不要当真。如果她立刻扑过来跟他道歉,他肯定会原谅她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的。 但是纸夭黧犹豫了一瞬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跟他对视,眼神冷漠。 她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既没有改口也没有道歉,只是保持了沉默。她回忆了一下,觉得事情应该就是那样。 “比起内讧,或许你应该先解决外部矛盾。” 神之影明明白白地读出了本体眼中的杀意,不耐烦地接话了。因为本体又凶他的小宝宝,心情很糟糕。搂着纸夭黧,让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不要再跟本体对拼眼神。 手指轻抚她柔软的面颊,十分熟练地做出安慰。 “主人说话时,影子能闭嘴么?就像以前那样,假装根本就不会说话。”纸鬼白微微眯眼,脸上浮起一丝阴冷,毫不客气地讥讽了回去。 他习惯了身处最上位,只有被他点名的人才能拥有发言权,忽然被插话,会破坏他原本的好心情,仿佛地位受到了挑战。 纸夭黧冷冰冰地替妈妈凶了回去:“这里最吵的就是你。” 谁欺负她妈妈,谁就是她的敌人。 纸鬼白的眉头抽搐了两下,已然忍无可忍。 “你是没听明白我刚说的?”下一秒他便出现在她面前,一指弹在神之影头上,将他击散了,在漫天的黑雾中对她冷声说道:“不要为了他跟我顶嘴。” *哥哥从小就这个性格,后来变成仙境之神之后其实性格一点也没变hh 恶龙的眼泪 “你?” 妈妈消失了。 小恶魔落到了本体怀里,措手不及地呆望着迅速散去的黑影,大脑短路。 眼泪不受控制地决了堤,涌出眼眶,直直地划过脸庞。如果妈妈不在了,她也不要继续活着了。 “我只是把他叫回来了而已,你再这样伤我的心,就别怪我赶尽杀绝。” 纸鬼白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通过这双满溢泪水的眼睛,看透她的灵魂。但是他无法通过这样的行为看见她的灵魂,只能看见倒映其中的,一无所有的自己。 其实他已经想通了,原本确实是打算杀了叛影,将这个分裂出去的意识体彻底消除,打回原形,重新格式化。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毫无意义。小恶魔总不可能再也不进他的影子,那里是她的第二个家。他也很愿意永远为她保留这个家。 但是只要她回去,那么影子迟早还是会再次叛变。他自己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 比起永无止境的提防和消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换一种解决方法。这是他的影子,他永远也甩不开这个跟在身后的自己。 所以他消除了那份‘分裂’,完全共享了二者之间的一切感官和意识。今后不管小恶魔是在影子里,还是在外界,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们就能共有这份陪伴,不会再出现争夺和寂寞。 不过影子的那份‘独吞’必须受到制裁和惩罚,所以他打通了双方的意识之壁后,又暂时单方面切断了联系,今后就变成只有他能‘独吞’小恶魔了,影子什么感觉也不会有。直到他跟小恶魔重归于好的那一天,才会再次放她回影子,消除意识壁垒。 真是连底线都没有了,叛徒本该以死谢罪的,可是他居然为了小恶魔饶了那个自己一命。 如果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个人的话,那她也应该会将这份爱转移到他身上吧?比起惩罚影子,他更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喜欢他。这就是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初衷。 “叫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小恶魔用力眨了眨眼,逼出残留在眼睛里的液体。似乎是意识到峰回路转。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影子,我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纸鬼白的态度忽然非常叛逆,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眼角也挂着一滴眼泪,吊在那里一直没有滚下去。 按照计划,他现在应该跟她说,他们已经重新变成了一个整体,但是他可能再也说不出口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然而闪现在精神海内的一幕幕还是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事实远比他想象的更残酷。 “他没死是不是?”小恶魔脆生生地追问,轻轻揪着他的衣服。 “这么想知道?”男孩勾起嘴角,但是眼泪也终于掉了下去:“你跟我上床,我就告诉你。” 在收回神之影的一瞬间,他一直看不见的那些东西,也全部涌入了脑海,不完全属于他的记忆历历在目,不由得他不想看。都是一些非常挑逗、色情的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 坚强如恶龙,也有些崩溃。 这让他终于确认了小恶魔是非常恶劣的生物,比自己原来想象得还要卑鄙无耻很多倍,没有原则,没有良心。他又有点想给她一巴掌了。一巴掌怎么足够,他就应该真的杀掉神之影,当着她的面下手。 他竟然被自己的影子和亲妹妹阴了一手,这两个混蛋真的有一腿,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迟迟不肯委身于他,却日日与他的影子翻云覆雨,彻享鱼水之欢。在他想念她的时候,她却依偎在影子怀里嫌他烦。 他曾经以为的噩梦,是事实。他的怀疑、猜忌和烦恼,也全都是真的。 【他又来了。】 【怎么那么多事,就不能找别人么?】 【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我不想离开你。别推我出去!】 …… 之前检查记忆的时候什么也没查出来,看来那时候神之影就已经提前防着他了。毕竟是另一个自己,知己知彼,可以轻而易举做得天衣无缝。 他满脑子想着这太荒唐了,导致他说的话也很荒唐。 小恶魔刚想说话,他就厉声打断了她,虽然他面庞上泪水斑驳,但是他依然说得很狠厉果决。 “对付你这种阴险狡诈的深渊贱种,这样怎么足够?就算你跟我上床,我也不会告诉你。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一件事,除非我死了,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他。” 纸夭黧擦了擦眼泪,直觉告诉她妈妈还活着,大概只是被关起来了之类的。更何况,这只杀人如麻的恶龙一直念叨着要杀光所有人,如果他真的想要这样做,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断羽翼,对另一个形态的自己做什么。他需要保证力量和灵魂完全。 他就是在说气话,吓唬她而已。 “不见就不见。刚才那场游戏你输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她决定试试恶龙现在的态度。不再考虑妈妈的事情,只关心自己接下来会怎样。 她的态度依然很生硬,似乎是有恃无恐。别的她没想明白,但她看得出这黏人精似乎对自己很不一般,所以倒不怎么怕他。 所以她依然能够轻易拿捏这时候的恶龙纸鬼白。 “放开你?你这小贱人要是低头跟我道个歉,像以前那样不要脸地哄一哄我,我心情好了,可能真的会放你一马。但是你用这副语气跟我说话,我现在就只想杀了你。而且,那场游戏输的其实是你,抓住你的,是我的影子,我的影子,就是我。你这贱人从来就没有逃出过我的手掌心。” 四周忽然传来锁链的声音,头顶的链条像是拥有了生命似的,蛇一般窜动不休。那些吊在那里的尸体也跟着摇摇晃晃,仿佛活了过来。 纸夭黧皱眉,心头涌起不安的预兆。 “你的影子属于我,他是站在我这边的,输的明明就是你。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她勇的一匹,硬着头皮骂了回去。 这黏人精居然这么羞辱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跪舔他了。 “最后再说一遍,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没有输。”纸鬼白掐住了她的脸,将这张脸当做了手帕,凑上去脸贴脸硬蹭,将眼里流出来的泪水擦到她脸上,态度激进地警告道:“从今以后,你怎么爱他的,就得怎么爱我。如果做不到的话,你就得死。” 她皱起眉,小脸被弄得脏兮兮的,沾上了冰冰凉凉的液体,坠入洁癖地狱,尖声说:“那你动手啊,我还真无所谓!” “你无所谓?”纸鬼白带着嘲弄意味地笑了一声,不再擦眼泪,转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里,用力摸她的头发,仿佛是在哄小宝宝一样,摸个不停,但手法暴躁,越摸越凌乱。他咬牙切齿地逼着自己给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宽容:“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是一样会疼你的。我对你的爱,是不会因为这种事——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的。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不会动你一根头发。这段时间,我也不会再来见你了,你要乖乖待在这里,好好活着,直到我整理好心情的那天……” 他没有考虑什么原不原谅的,只是努力在脑子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时候杀了她。 这回从头顶的锁链上倒挂下来的,是一个精致的鸟笼。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世界树圣物之一,名为【无回城的妲己】,防御型高阶魔法装备,安全性极佳,最大的特点就是坚韧,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魔法攻击,都很难动摇内部,固若金汤,原本是用来存储世界树树种的。 他决定在搞事情的时候,就把小恶魔关在这个笼子里。在他眼里,她可比什么世界树种子珍贵得多。这回他真的要让一些人感到痛苦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虽然哥哥很生气,但其实没干什么,就凶了小恶魔两句,然后就开始一个人生闷气了 *成年纸鬼白:跟自己吃醋啊?这我有经验,我来处理。 大开杀戒 纸夭黧大惊失色。 “你、你、你不会要把我跟一群尸体关在这里吧?” 这就是她的下场?如果哥哥真的丢下她,让她一个人在这里面壁思过,那她宁愿现在就去死,她是绝对不敢孤身待在这里的,一秒钟都不行。 纸鬼白意识到她好像接受不了他做出的安排。他终于回想起了她那个比兔子还小的胆子。 “这里比较安全。”他干巴巴地说。还没有从刚才的吵架中缓过来。 她闭着眼猛摇头:“恕难从命,容我拒绝!我不要!” 纸鬼白单手搂着她,颇为烦躁地擦眼泪,又十分焦虑地按住了下巴,手指飞快地敲在皮肤上,思忖对策。 先前制定计划的时候,他就只考虑了安全性,没分心关注过别的问题,也没想到她可能会万分抗拒。 终于,他想到了办法,停下指尖的动作,表情自信,给出了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安慰:“那也没办法,换个角度想想,就算不在这里,你其实也是一直跟一群尸体待在一起的。”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虽然心还是很痛,但是抱着亲老婆的时候,其实是很难一直生气的。 再怎么样,她所痴迷的影子,也确实是他的一部分。这就是整件事情最微妙的地方。高兴?被这样戏弄欺瞒,肯定是高兴不起来的,但痛苦,都是同一个人,倒也痛苦不到哪里去。 气愤,倒是确实气得不轻。但是总不能拿娇弱的小恶魔撒气。要是她身强体壮,跟他势均力敌,或许还能跟她打一场发泄一下,但是现在这样,最多也就拌拌嘴了。 眼下他就只想赶紧把她搞定,丢笼子里跑路,免得忍不住做出什么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 用额头碰了一下她的,激活了一个小魔法。 纸夭黧面色凝重,忽然听见了嘈杂的电流声,像是在看凡间那种丢失信号的老旧电视机,而且越来越大声,好像一群僧人在围着她猛念大悲咒。 “别念了师傅!” 她尖叫道,心情忽然蒙上一层灰暗,本能地感觉到这是某种不妙的声音。说话的音量也下意识提高了,试图盖过脑子里的异响。就跟人们戴着耳机听歌时,会不自觉大声说话一样。 “这是一个亡灵魔法,身边出现死者的时候,你就会听见噪音。尸体的数量越多,声音越乱;离得越近,噪音越大。” 纸鬼白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便抱着她穿越空间,回到了世界树,他直接出现在走廊,飘在空中,带着她飞快地掠过整座宫殿。 这是她复活后第一次跟哥哥一起逛这个家,之前一个人瞎晃时,她觉得阴森古怪,很害怕,那时候很希望哥哥在身边。但是这次哥哥终于陪着她了,她却更害怕了。 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酷刑。 一路上,碰到了很多面无表情的神明,她耳朵里那种非常混乱的噪音就一直没有停过。这说明这些仆从其实都已经死了。 难怪她以前从来不搭理这群人。 更多记忆涌入脑海,她想起来了,以前他们被处理掉的时候,她还旁观过。 纸鬼白是不折不扣的暴君,滥用酷刑,对待下人向来随意打杀。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十分干脆地赐死侍从,比如水温过高、对她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下跪的速度慢了一点、地板上的水渍没有弄干净等等,都是一些莫名其妙、毫无必要、鸡蛋里挑骨头的理由。 倒也没有死光。偶尔会遇到几个依然活着的幸运儿,这时候,她耳畔也会短暂地安静一小会,靠近活人时,她就听不见那种奇怪的嘈杂音了。 但是消停不过两秒,那种噪音就会再度响起。 ——跟她同行的小男孩遇到一个活的,就会弄死一个,手段多变,雷厉风行,又快又优雅,甚至不会为此放慢前进的节奏。 有时候伸出手点在对方额头上,就像之前对付神之影那样,秒杀对方。然后那人就会像气球一样炸开。 有时候会召唤长满獠牙的触手发动突袭,刺穿对方身体之后,吸干一切。 有时候会用眼睛上的魔法,把对方石化,再粉碎。 有时候用剑,有时候放火…… 当他见到活人时,简直是眼前一亮,跟见了宝似的,兴高采烈地闪过去就弄死。 就像游戏里那种手贱玩家一样,一看见路边的野怪就想杀。反正也是随便丢一个瞬法技能就能消灭的小怪。要是遇到会挣扎的硬骨头,一下秒不掉,他就更有兴致了。 他正觉得憋屈得紧,刚好发泄一下,便索性像这样无所顾忌地大杀四方,很快,这座宫殿就一个幸存的生还者也没有了。墙上、地上都是爆开来的血迹,以及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部位的肉块和断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纸夭黧颤声问道,竭力保持清醒,告诉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在哥哥第一次动手的瞬间,她就闭上眼,捂住了耳朵,缩在他怀里。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两边都没有活人,是不是在哪边都可以了?”纸鬼白歪头问她,脸上一滴血都没沾到,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干。看上去依然是最纯洁无辜的小天使。 他只是表面淡定,但其实已经被气昏了头,做事已经完全不考虑后果了。甚至不在意被妹妹撞见。想着她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他做这种事,就是当面干,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疯了?”她很认真地问。 她的哥哥就是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杀光了殿里的侍从? “好感动,你终于开始关心我的精神状况了,这是历史性的一天。世界树明历六月一日,我可以设一个纪念日吧?”他也一本正经地说。 她:言重了。 一转眼,杀人不眨眼的小天使又带着她回到了小世界里。现在不管是在哪里,她都能听见那些师傅在跟她念咒了,吵闹个不休的怪音一路尾随,把她包围了起来。 人杀光之后,哥哥终于关掉了那个亡灵魔法,消除了一切噪音。 他似乎是在笑,但是笑意却不及眼底,提到某个人时,眼中快速划过一阵狠戾的幽光,有些瘆人。 “不留活口,是因为他们都是叔叔的人,全是内奸。今后你就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我不能再放任他们继续活着。全部刷新一遍,以防后患。” 当然,可能也有少数不是内奸的侍从,不过他不在意。一视同仁,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不留任何隐患。至于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自然就没必要跟老婆汇报了。 纸夭黧:当初我竟然用‘妇人之仁’来形容这小子,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愿逐月华流照君 “但是……他们应该进不来这里吧?”纸夭黧还是接受不了全杀光。脑海中回想起那天那个凄切哀求自己的侍女,那分明是个有血有肉有家人有感情的普通人,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纸鬼白搂着她坐在笼子边,踩着脚下的锁链,一晃一晃的,仿佛是在荡秋千。 听见她这么说,他忽然微微一顿。转头认真地打量着她,眸光一冷,又转瞬即逝,恢复平静。 “那又怎么了,为什么你要为他们考虑?”他声音轻缓,温柔耐心地抚摸她的面颊:“没有必要。多为自己考虑,如果他们包藏祸心,你必死无疑。你刚醒来,还什么都不懂,所以哥哥教你一个道理:杀人须见血,斩草要除根。做事讲究做全,要杀,就必须全杀,一旦出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她眨了眨眼:“你不觉得有点草率突然……” “算了,这不重要。”纸鬼白决定换一个说法:“我为什么要说这些,你可是纸夭黧,是最特别的那个,你只要跟以前一样,当其他人都不存在就好了,你属于一个特别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是以前的话……这是一只信仰坚定的小恶魔,总坚称自己只属于暗影世界,属于他的影子。不管他怎么教,她都改不过来。根本不关心现实世界怎么了,视人命如草芥。 从来不问他在做什么,也从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他们明显是存在的,为什么我要无视他们?”现在的纸夭黧却因为觉得遭到糊弄,所以皱起了眉。 “看来你真的变聪明了。”纸鬼白说,“但是你还不够聪明,真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无视他们才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你敢把仅有的良心浪费在他们身上,我会让你知道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纸夭黧:……不仅被糊弄了,还被威胁了。 “还是接受不了?那我跟你说我是怎么想的?”纸鬼白唇角微微挑起,露出戏谑轻蔑的笑容:“我觉得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最后都会死,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我让他们提前一点,又有什么关系?生,只是暂时的状态,死,才是逃不掉的归宿。人各有命,遇上我,我就是他们的命数。” 意识到对面真的疯了,纸夭黧摇了摇头:“……你还没放弃跟我沟通么?我觉得我没法跟你聊。” 这下纸鬼白也放弃跟她说这些了。他本来也不想教坏小朋友,她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不想跟我聊,那你就进笼子。”他说。 “这个地方看起来太阴间了。”她摇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搞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跳到下面的岩浆里自尽。 这下纸鬼白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勉强体贴了一下小女孩的心情:“是……嫌不够温馨?” 于是他再次揣着她,浅浅离开了一下这个小世界,回来时,重新改造了这里。 首先,将之前的世界伪装术激活,消除尸体和熔岩,消除一切死亡的味道和难耐的高温,只留下一眼望不到头的鲜花。这下,头顶和脚下的那些锁链看上去也不再冰冷狰狞了,就像花架一样,承载着数不清的花朵。 这是最外层的糖衣,藏住了底下的一切罪恶与不堪。 之后,又一样样投放了新的东西,都是他从前面几个位面带回来的。 比如【春】之位面的万千鸟雀,这些叽叽喳喳,五颜六色的毛球一哄而散,飞得到处都是,有的停在笼子上,有的睡在花里,有的落在锁链上。 呼朋引伴,高歌不断,衔草结窝,吃的是花和尸体。 比如【江】之位面的清澈碧水,这些水形成了无边湖泊,代替了岩浆,稀里哗啦地在脚下缓缓流淌,倒映着上方的风景。为了能够营造出更好的视觉效果,恶龙特意调整了地面的锁链距离,将这些链条的数量削减大半,留出更多空间,不再那么密集,以免遮挡底下的湖沼。 如此一来,水面就能略无遮掩地倒映出天空的花与雀了。水天一色,开满鲜花。 这些湖水,还形成了千变万化的云和绵绵细雨,随机刷新,从天空洒落,滴在花瓣上。这样笼子里的小恶魔甚至还能赏云赏雨。 又化为了朦胧薄雾,会固定在雨后出现,将一切都变得更加诗情画意。 比如【花】之位面的巨大花树和奇花异草,这些植物拔地而起,远近高低各不同,最近的那一棵参天大树,刚好靠着鸟笼,垂下无数藤萝一般的花叶,将整个笼子笼罩在内。 风吹过的时候,丝丝缕缕,飘摇轻舞。藤蔓与鸟笼不断碰撞,发出轻细的摩擦声。 同样也是为了视觉上看起来更有层次感,恶龙修改了地形,造出了无数盆地和高山,这样这个世界就不再是一览无余的平原,而是有山有水了。 小恶魔这里地势是最高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她的视野。千山万树,尽收眼底。雨过雾起时,就犹如住在云海之上。 比如【月】之位面和【夜】之位面的皎皎明月,这轮圆月镶嵌在夜空之中,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永恒的夜晚。明月千里,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纱,这道光辉十分强烈,使得这里哪怕是午夜,也像清晨一般,什么都看得清。 考虑到天空之景,所以头顶的锁链也做出了改变,以鸟笼为界,一边是完全空着的,露出天空与圆月,另一边密布花朵与锁链。不过这只是表面看起来的样子,无论是哪一边,实际上都是拉满链条,挂满了尸体的。他只是将锁链的透明度做出了调整而已,开关也丢在了鸟笼里,小恶魔想改随时都可以改,想要设置全部隐藏也行。 没有任何不好的景象,没有难闻的气味,温度、湿度也全都在最佳状态,甚至连光影都是最适合小恶魔的那一款。 大刀阔斧装修完毕之后,小恶魔就被抓进了笼子里。 笼子里也有一些刚丢进去的家具,比如床和书,比如灯具和茶壶,比如秋千和玩偶,比如一些有趣的魔法道具。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开心的。”纸夭黧抱着玩偶对哥哥说。她不仅不开心,还很害怕。 她抱着玩偶,哥哥从后面抱着她,身体跟她完全贴在一起,蒙住了她的眼睛。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需要开心,你只要好好睡觉就行了。”他轻声说。 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 “等一下,你不会还是要让我睡到死吧?”她急了。 “乐观一点,说不定还会有醒来的那一天。”哥哥轻笑道。 “我不想睡着等死!我想醒着等死行不行!”她挽留道,身体扭动起来,想要挣脱男孩的怀抱。 她不想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失去意识,不省人事,陷入沉眠,不知道会睡到哪一天。 而且很可能终于醒来的那一天,就是要被杀掉的那一天。 哥哥依然蒙着她的眼睛,没有动摇,凑在她耳边说:“你觉得经过这两天的教训之后,我还会让你醒着,由着你胡来?醒着做什么?给你机会自尽么?这样不自爱,只好由我亲自来爱你了。” “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自尽了,你最后信我一次。”她急忙说。 哥哥沉默了一下,忽然冷笑了一声。 “对不起,我信不过你。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而且你真的以为你做出了那些事,会没有任何惩罚么?” 诶? 然后纸夭黧小朋友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拔了网线,强制下线了。 *哥哥开始生闷气了。他会生很久气,才终于放下这件事,跟妹妹冰释前嫌。 *妹妹要开始被关了。 *哥哥已经疯了,做事很情绪化。 你是我的喵 男孩沿着铁栅栏走了很久,不断穿进树荫,又不断回到阳光下。 直到他终于找到她。 每个月,他都会来找她。 第一次造访时,是六月中旬。他坐在树枝上远远地注视,没有暴露自己的存在。 走之前,将手里的书扔在树下。已经看完了,就不带走了。 等到七月,他再来的时候,那本书还在那里,但是翻开来,第一页多了一句话。 【你是谁?】 “好无聊——” 纸夭黧把这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书合上,懒洋洋地大喊了一声。 这是她的梦境,这个世界完全由她掌控,一切都是她创造出来的,除了这本忽然出现的魔法书。 她看过了,是真书,内容是有效的,吃透的话,就能学会一个新的魔法。她当然没有凭空写书的才能了,所以这本书不是她搞出来的,是外来物,是异物。 这说明有人偷偷潜入了她的梦境。 这本书可能是一不小心忘在这里的,也可能是不想要了,当成废弃品,随手乱丢。 反正,一直没人来认领。她很无聊,看完之后,就把这本书丢在了原地。 第二个月的时候,这本书也还在那里。翻开第一页,却发现又多了一句留言,有人在她的问题下面写了一句话。 【偷看别人的书,还乱涂乱画,你真没教养。】 这次那人又留下了两本新书,也都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典籍,打开来,第一页上各自都写了一句话。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可以往后看。】 【如果看了,你就是小老鼠。】 纸夭黧:“???” 擅自闯入她的世界,乱丢书,还说她是老鼠? 【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书,我爱写什么写什么。就连你,来了这里,也是我的所有物。被我抓到的话,要你好看。】 【就要看。】 【你才是小老鼠。】 她立刻很直白地怼了回去。作为梦境之主,这里的一切都默认属于她,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她说了算。 要是被她抓到这个不敢露面的入侵者,一定要他领教一下世界之主的厉害。 八月。 这次她一直等在那个地方,想要守株待兔。一个月后,老时间,老地方,又得到了两本书。 她接住忽然从头顶扔下来的书,但是抬头之后,却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新书里,其中有一本上面写了新的留言。 【很遗憾,我不属于任何人。但如果我真的被你抓到了,你想怎么做?】 她当即写下了回复: 【那要看你是敌是友。若是前者,我会杀了你;后者,勉强给你一个跟我交朋友的机会。】 等到九月的时候,她收到了新的留言: 【我非敌,亦非友。】【你杀不了我。】【而我也不需要朋友。】 十月。 【有志者事竟成,我未必杀不了你,而你也可能会回心转意。像你这种书呆子,一看就没有朋友。当然,你没有朋友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作为世界的主人,对你这位不速之客表达了恰当的嘲讽,以及适当的同情而已。】 她收到的书越来越多了。 这些书都是那人已经看过的,有的书里还有手写的注解,针对个别较为复杂晦涩的咒语做出了简单易懂的说明。 对方在新书上给出了留言:【你废话越来越多了。谁都看得出来,真正没有朋友的是你。】 十一月。 【放我出去。】 她不装了,十分简洁地下了命令。在每一本书上都写下了这句话。 【没门。】 对方也拒绝得很干脆,只回了一句,然后划掉了她之前写的那句话。每一句‘放我出去’都被划掉了。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动得笔。 十二月。 【怎样才能有门?】 【求我原谅你。】 一月。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劝你赶紧原谅我。】 【你是认真的?下辈子我也不会原谅你。】 纸夭黧恼火地踢倒了书堆,她依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求他原谅。她要自尽,关他什么事。她跟妈妈在一起,又碍着他什么了! 二月。 【不原谅拉倒。给我找个伴儿来。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这次对方什么也没留下,一本新书都没有。 【你已经有我了。足够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他划掉了她说的那三句话。 三月。 纸夭黧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写的那句话用力划掉了。 他又给出了新的留言: 【除了跟我在一起,你别无选择。】 她看到之后,立刻又划掉了。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那本书。 她一本书也懒得看了,躺平,无所事事,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了。 四月。 这次那人留下了很多书。 【看完这些书,我就考虑放你出去。这个月表现得好的话,给你一个向我许愿的机会。除了新伙伴,别的我都可以给你。】 五月。 她忍不住写了留言: 【我要那种会喵喵喵的喵喵喵,喵了喵?】 再次收到留言时,她打开一看: 【唯一一次许愿机会,你居然要猫,不要我,你会后悔的。】 她:……不是说什么都可以?怎么还有隐藏限定的啊? 六月。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顺着他的话圆了回去: 【该后悔的是你。你竟然不知道你就是我要的喵喵喵,还是说你难道不会喵喵喵?你自己不喵,怪谁?】【书我看不完了。太多了。】【我很快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看书?】 结果,她还是得到了一只猫。对方不吃她那一套: 【你以为这种话对我来说还有用么?你明明就是想要猫。】【本来也没叫你一个月看完。看不完,你就睡一辈子吧。】【安心看你的,有我在,你死不了。】 七月。 【再过一百年,也看不完。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过得这么不幸。】 直到平时会收到新书的那一天,她才开始动手写留言。当她坐在树荫下,抱着猫咪写下这两句话时,心情很糟糕,觉得自己被判了无期徒刑。 还没合上书,忽然就听见了一个男孩的嗓音。 “你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讨厌我。” 她猛然抬起头。 光线有些刺眼,她眯起眼,什么也没看清。 男孩踩着树干,两三步跳到了她面前,动作非常矫健。落地后,低下身,伸手按在她手背上,替她合上了这本书:“刚好,我也依然没有原谅你。” 纸夭黧本能地后退,往回抽手,却没能拽得动。压着她的那只手跟着她一起使劲,将她牢牢锁在他掌下。 *哥哥真的生气了,这么久都不露面hhh 你我皆凡人 手摘不出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怒视着男孩,眼里翻腾着仇恨。神经紧绷,一点就断。 她已经被困在这个梦境里无数个日夜了,除了看书,没有任何事能做。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跟她说话,几乎快被无聊逼疯,已经发展到会跟自己的影子说话了。 “喂,你是不是也能说话?别装了,我知道你会说话!快给我唱首歌。” 她时不时指着自己的影子吆喝两句,神神叨叨的。 可惜她的影子不像白桃哥哥那样神通广大,没有脑子,从来没有搭理过她。既不陪她聊天,也不曾分裂出来跟她互动。更不可能像白桃那样,幻化成人,跟她做那些没羞没躁的事情,在她寂寞的时候,将自己喂到她体内安抚她。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自言自语,后来,就完全放弃说话了,终日保持沉默。漂亮的小脸笼罩在阴沉之中,像是被谁骗走了几百万浮世币。眼神也越发暴戾,看什么都不大顺眼。 得到猫之后,她跟猫也处不来。因为她一刻不停地抱着猫,总强迫猫待在自己怀里,不管做什么都不许它躲开,违背了这类生灵崇尚自由的天性,遭到了厌恶。 无论猫挣扎得多厉害,她都不为所动,只顾自己满意。半点没有迁就的意识和习惯,事事以自己的意愿为先。 “能被我摸是你运气好,叫什么叫?蠢死了。”她总是很不耐烦地凶猫,也不管它到底能不能听懂,而且也只顾念着自己想要抱它,并不关心它愿不愿意被抱。 她觉得自己没有踢它,没有踩它,就等于对它好了,仁至义尽。它应该能领会到她是喜爱它的才对,它领悟不到,只能说明它没心肝。 表达爱意的话,总不可能要她对区区一只猫撒娇亲热,那是妈妈才有的待遇。更何况,就算跟猫说了好听的话,它也听不懂。跟这畜牲亲热更就离谱了,他们形态上差得太远了。而且以前基本都是妈妈为了让她舒服,才跟她做那些事情的,因果关系很少反过来。不然就该颠倒过来,她当妈妈哄他,他来做宝宝了。 她极少为了拉进关系牺牲自己。死亡以前,总是敷衍爸爸,也是因为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她这种满级调情玩家,难道会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他想要的么?她就是不屑去做而已。若爸爸对她有十分好,那她能还回去一分就不错了。 自私自利,是她本性里最重要的一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有这点是丝毫没有变过的。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情。说那么多,她做事其实几乎全凭心情。要让对方笑,还是哭,都在她一念之间。如今,她只想当情绪破坏者,把坏心情感染给每一个人。无差别迁怒,猫也不放过。 蒙昧未开之前,她天真快乐,无忧无虑,还总是指责爸爸脾气坏。现如今,她脾气比他还要烂。梦中禁闭一年,什么美好的品德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要一睁开眼睛,这个世界就会成为她的负面情绪垃圾桶。 这一切痛苦和折磨,都是眼前之人强行加诸到她身上的。她留言说想杀了他,是认真的。但是一想到妈妈,这又变成了一句气话。她想念妈妈,同时也恨爸爸。又因为妈妈不曾出现安慰她,所以也一并连着妈妈一起恨上了。 如果这时候问她怎么看爸爸妈妈的,她就只会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纸鬼白向来最敏锐不过,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阴鸷戾气。但是他并没有太介意,只觉得有趣。她的情绪变得鲜明锋利,人也仿佛更生动了些。对得起他这些年日思夜想。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窥见人性的黑暗面。以往的她是不露破绽的,仿佛是喜悦和爱的化身,不知道什么是恨,也不曾愤怒、悲痛过,完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跟他始终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自灵魂深处闪耀着令他望尘莫及的无瑕感。 如今他们终于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了。 亲眼撞见这副表情的她,让他觉得痛快至极,无尽的贪念和兴奋随之而来。他希望她更脆弱敏感一点,越无助、越悲惨、越不堪越好。 以往对上她的时候,他总是会很无力,束手无策,一败涂地,因为她毫无弱点。她永远跟他的影子牵在一起,高高在上,无坚不摧还百毒不侵,游刃有余地操纵一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如今,果然是时过境迁,大不相同了。她变成了可攻略、可挑战的存在,有了被他握在掌心的可能性。哪怕是这样肮脏堕落的他。 因为她灵魂不全,不幸病倒了——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最本质的原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趁她跌下神坛,腐蚀蚕食她的心灵,一举终结她的暴力统治。 他就知道,他不会被她戏弄一辈子。 他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希望她能够永远天真无邪,远离哀愁和烦恼。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当年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是如何被玩弄和取笑的刹那,一切就全毁了。她受了那样重的伤,不可能恢复如初。他亦然。 ‘都是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当时,为了不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他便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忍住了没有发作,冷静、理智、和平地处理了整件事,温柔地安置了不老实的恶魔妹妹。 待她一睡着,怒火就顺着心上的裂缝攀爬蔓延,烧毁了他仅有的理智。 这样百依百顺,死心塌地,就好像在她眼中那不是神之影,而是神本身。以前没有亲眼见过,他还能自欺欺人,相信她说的那些鬼话,可如今他才知道,他不仅不是这小鬼唯一的挚爱,甚至只能往后靠,排第二。 真不能怪神之影这样疯魔,为了她不惜背主,小恶魔对他这样痴情,明晃晃地偏爱,天天投怀送抱,换成他,也是宁死都不愿拱手送人的。 到头来,什么好事都让他的影子占了,他就像是影子的附赠品,可有可无,无人在意。 她之所以对他还算有那么几分情意,其实只是透过他,在看他的影子。那些莫名其妙,毫无道理的爱,便是源自于此。她确实是一见钟情了,但不是对他。 他花了很多年来消化这个事实。确切年数记不清了,但怎么也有十几年了。每每想起,就心如刀割,兴致全无,年少时心中的那点躁动和渴望也化为了泡影,哪怕来了梦里,也不愿再与她做过多接触。 这下他真的跟以往那条‘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幼龙划清了界限。再次见到小恶魔的时候,他也不想扑倒她了。反而只会默默远望,理智冷静,观察揣摩她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是太过频繁地割裂时空,时间观过分错乱,导致他的心智和神魂也出了点什么差池和混乱。如今,当他睁开眼,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满心满眼也只剩下厌倦,充斥着负面情绪。 “不想跟我说话?”他冲她很轻松地笑了一声,毫不留恋地松开手:“那下个月见?” 微微举起双手,仿佛是表示认输投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在逗小朋友玩。 这位确实还是小朋友,是他一口血一口血喂大的,关于她的年龄、身体状况,他比谁都清楚——一想到自己即将对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孩下手,他就因为背德感更加激动了。 恋童癖?难说。以前他好像只是单纯地妹控。 可如今他顶着小男孩的脸,内心却已经是叔叔辈的了。不管他承认与否,事实如此,他就是给自己活生生熬成了恋童痴汉,恋妹本身就已经很变态了,还要搞未成年,罪加一等。 别说,现在每次看到小恶魔,他还真有种父爱泛滥的感觉。想抱起来这样那样。现实里一直大大方方地这么干着,梦里倒还没敢上去碰过瓷。梦里的这只,会反抗。 当年他就是被这小家伙勾得神魂颠倒的? “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冷冷地盯着他,眼里藏着淡淡的警惕,语气不屑一顾。好像一点也不怕他忽然消失。 可惜,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现在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你了,想你跟我做爱。你愿意跟我做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原谅你。”他不慌不忙地说,说得赤裸露骨,但语气清淡,不含情欲,割裂感十分严重。 “……不要。”她露出反感的表情,抱着猫转身就走。倒是不怎么惊讶他忽然对亲妹妹说这种话。 这一年时间,也够她接受哥哥真的是个变态这件事情了。 只是没想到他依然死性不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完全猜出他出现的目的了。 脚腕一冰,一股力拽住她。她及时收住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不然她就要被绊倒了。 回头,见自己和哥哥被一条尾巴连在了一起。 纸鬼白坐在书堆上,手中拿着他之前亲手合上的那本魔法书,悠哉地翻开,打量着写满留言的扉页。 “你跟我的影子做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要?”他没有抬头,语气有些嘲弄。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不记得了,而且我也不会再碰你的影子了。”大概是迁怒连坐,她对影子妈妈的态度也显得有些过于无情了。 她拽了拽腿,甩不开,抬起另一条腿,一脚踩下去。 他无动于衷,只是尾巴被踩了而已。这对他的尾巴来说,甚至可能求之不得,小恶魔是没有穿鞋的习惯的,哪怕在梦里也是。 都不需要他刻意控制,骨尾瞬间化蛇。细密的蛇鳞主动蹭她脚心。 她有些惊讶地收了脚。 “说忘就忘了怎么行?好好回忆一下吧,我想你怎么跟他做的,就怎么跟我做。热情、体贴、主动……”他强调了一下重点,当着她的面,借用她的笔,飞快地写留言:“做得好的话,我就放你出去。” “是因为在梦里,所以你就随意说梦话了?” 她低头说道,因为看不清他在写什么,所以视线锁定在腿上的黑蛇头上,这条蛇嘶嘶吐着红信,顺着小腿往上爬,一边缠一边舔她。 舔得很轻快,但缠得又紧又慢。 这什么玩意,好嚣张……她心里一紧,脸色发青。她是不记得跟本体在一起时,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关于本体的事情,她忘得差不多了,不记得任何细节。 “虽然是在梦里,但其实我却很清醒。”而且胜券在握。 他合上书时,抬眸与她对视,光明正大地举起书,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封面,蜻蜓点水地落下正式一吻,连笔带书一起还给了她。 她疑惑地接过书,他却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只留下一句“再见”,化成一阵细碎的花瓣消失了。 她终于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告辞。这一年他就来了这么一次,还以为终于有什么转机,结果说走就走了? 匆匆翻开书,视野锁定在最下面那行留言上: 【要不要跟哥哥做爱?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 *哥哥:差不多消气了,出现,浅浅勾引一下妹妹 阴冷腹黑哥哥vs愤怒恐慌妹妹 睡美人想要醒来需要讨好哥哥 纸夭黧面无表情地撕掉了那一整页纸。终于撒开手,让猫逃走。腾出手来,将这张纸撕成碎片。 就是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她也不要向他屈服。恶龙是关了她整整一年的仇人。她为什么要跟仇人做那种事情? 如果可以选择,她早就一死了之了。可是她没得选。在梦里的话,她连自尽都做不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管她在梦里怎么折腾,都影响不到现实。 现实里的她,已经不归她管了。是生是死,都不由她说了算。 一会儿要她看完这些书,一会儿又要她跟他上床,她看他根本就没有放她离开这里的意思,只是在耍她。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年了,他也太能忍了。 哼,也是。他当然能忍了,他在外面什么都有,又不会无聊。无聊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记得他以前明明说过想要杀她,为何现在又不许她死了?他那句早不死、晚不死是什么意思?是说现在还没到要她命的时候?也就是打算先留着她的命,以后再弄死? 再结合他好像很喜欢虐杀敌人这一点来看,很可能就是这样。 在彻底弄死猎物之前,先像猫捉老鼠那样尽情戏弄一番,再搞死。 身为哥哥,这样也太恶劣了。他故意做这一切,显然就是为了虐待她、玩弄她。 ——那么他具体打算怎么玩她? 【跟我做爱。】 好巧不巧,他们之间存在肉体关系。 她明白了,她觉得自己明白得不能更明白了。 “哇喔……” 纸鬼白再次回到梦境世界时,刚好见到小女孩在做运动消磨时间。或者说,在自娱自乐。 膝盖弯曲,小腿对折,倒挂在树枝上。双手自然下垂,娇小的身躯一荡一荡的。 短裤短袖。因为吊在那里的姿势,衣衫往下滑,露出嫩白小腹,连肚脐都能看到。 他站在树下,刚好能跟她的胸平视。但是他没看她那一点料都没有的胸脯,只盯着她露出来的光洁肌肤看。比如腿和腰之类的。 现实中的小恶魔怎么可能有力气勾得住树枝。他还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玩乐过。她的这双腿,是一点劲都使不上的。 如果可以获得健康的身体,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肯定—— 不,她不需要健康的身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蜷缩在他怀里更好。他不会给她好起来的机会的,必须确保她一直维持这样的美丽孱弱,不堪一击。 惊叹着伸出手,举到最高,能摸多高是多高,掌心贴上去,抚摸膝盖,往下滑,用五指指尖轻轻点在肌肤上,施以温柔的触摸。从腿,摸到了腰。 没有挣扎……是已经想通了?还是不懂他正在做什么?不可能不懂吧,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把她跟懵懂纯情四个字联系到一起了。 虽然她还只有八岁…… 他倒是不觉得她过分幼小。哪怕心态已经快入土了,但实际上他所使用的身体也一直都是小男孩,并没有比她成熟到哪里去。不会骤然见到了小萝莉就觉得下不去手了。 他毫无疑问能下得去手。 这样想的时候,飞快地戳了她柔软的肚子一下。 “做什么!”她终于说话了,一把打开了他手。拽住树枝,两条腿往前一甩,就要翻身跳下来。 嘴角因为这样突然的冒犯忍不住想要勾起,说得通俗点,就是她被逗笑了,但是她立刻压了下去,不许自己在这时候笑出声来,丢了面子。 腿被哥哥接住了,他跟着转了转,再次从正面抱住她。潜意识里还是担心她会摔下来。或者说,一看到她往下跳,不管动作有多利落,他都只会觉得她是坚持不住往下掉了,而不是想要正常落地。 “小心……”他将她托住了。 “嗯??别挡路。”她挣扎起来,往外拔腿,依然抓着树枝,挂在半空。 活泼好动的小恶魔不觉得哥哥是在抱自己,只觉得他碍事。 “你别摔了……” 意识到她好像不需要外力支撑,纸鬼白还是慢慢松开了手,但双手始终抬在那里,盯着她以防不测。 不光是腿,连这双手也都有力气了,能托住整个身体。他有种见证了奇迹的感觉。虽然知道是梦,但视觉上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非常真实,让他心中违和感大胜,仿佛撞见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纸夭黧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禁有种被当成弱智看的感觉。这有什么好惊奇的!至于么! “恶龙,你是抱着什么期待来这里的?” 她质问道,没有松开手,晃了晃身体,很自然地抬起腿,踩在了他身上,当成了凭依物,一脚一脚往上走,直到踩到他肩膀上。 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幼女,所以很多行为还是充满了童稚感。 这让纸鬼白的内心再次悄悄父爱泛滥。 “没大没小,叫我哥哥。”他厉声纠正道,故意做出强硬的态度。这小恶魔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会叫他‘哥哥’的人,好文明必须继承下来。 “……纸鬼白。”这回直接连名带姓叫真名了。 “既然你不想好好谈,那我走了。”纸鬼白抓住她脚腕,作势要甩开她:“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已经端正心态了。” “哥哥!”她恼火地改口了,确实有被威胁到。腿上用力,不撤退,反而往前,想要卡住他的脖子,不许他再忽然消失。 这回纸鬼白愉悦了,立刻就跟她谈起了正事:“我来,就是看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先说好,机会只有这一次。放弃了的话,你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同理,如果没有做到让我满意……” 他说得很隐晦,要求得到与神之影同等的对待,要她一视同仁,不允许偏心。 “一定要这样?说真的,我们能不能各退一步,别再吵架了?”纸夭黧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掰正关系,握手言和:“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没消气?与其这样僵持,还不如做回正常兄妹,像刚开始那样好好相处。”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是真的做好了抛弃仇恨的准备。 想最后试试能不能逃过一劫。 然而纸鬼白脸上的表情说明她这番话没用,甚至可能只起了反作用。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神情充满不屑。因为她说的‘正常兄妹’,刚好完美戳中了他的雷点,他此生最抗拒的,就是做正常人。 “我为什么要让步?”他挑眉说道:“告诉你吧,现在这个情况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你就这样睡着,又碍不到我什么。还安全,没有任何机会自残自尽。我呢,对现实中的你,也能想做什么做什么,为所欲为,随心所欲。再过个几年,我就能跟那一个你做到最后一步了。我不需要你醒着,你醒着说不定还只会坏我的好事,倒不如就这样一睡不醒。” 这番话半真半假,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有可能成真,他高兴了,就不必当真。就此时此刻而言,更多的还是起到了一个威慑和调教的作用。他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想趁机欺负她而已。 纸夭黧听得一愣一愣的,听懂了之后,勃然大怒道:“那是我的身体,你会遭报应的。” “什么你的,现在是我的了。”纸鬼白毫不客气地说,不怀好意地引诱道:“既然你非要我放你出去,那你总得向我证明一下你有什么独特的价值吧?机会我已经给你了,要不要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再次抬手摸上她的腿,仿佛是在宣告某种主权,同时也是某种暧昧的暗示。 “岂有此理。什么叫你的了。你自己不是有身体么?为什么要我的?” 这件事未免也太荒唐了,她的亲哥哥居然霸占着她的身体,不肯还她。 纸鬼白皱起眉,理所当然、恬不知耻地说道:“一个怎么够用?你是要我自慰么?我才不要。” “自……?”她一下提高了音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破了大防:“你疯了。” “你也好意思说我疯?我可没有拿剑往你身上捅。”他立刻阴阳了她一句,口气无比奚落:“你那身体在我的细心呵护之下,每天都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无一处不妥当。就是怕你醒来又一通胡搞,将我这一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我才不想放你出去的。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就算不懂自重,也要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受到这样的关照,按理说应该说一声谢谢的,但现在完全是非正常情况。她的身体竟然不能由她自己做主了。 纸夭黧十分别扭地说:“谁要你做这些了。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不放,就不能去找别人么?” 潜台词是既然他对她就只是这么肤浅的肉体之爱,为什么不能去折磨别人? 纸鬼白心里顿时愤恨起来,想起当初自己还向她承诺过,绝不会沾花惹草、朝三暮四,结果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主动将他推给别人。亏她真说得出口。 “别人的我看不上。少拿这种话恶心我。”他说得很干脆,捧着她的腿,手往上轻抚,一脸刻薄地讥讽道:“你也知道,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吧?我只爱我自己,所以也只能接受跟我完全一样的你。我这其实是自恋呢。” 自恋?原来是这样么……小恶魔觉得自己又懂了。那她好像真的完蛋了,因为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能够达到他的要求了。 “你逼良为娼,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只能这样忿忿不平地抨击他一下了:“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有多无聊……” “我来见你,不是为了听你抱怨的。到底做不做,给个痛快。还有,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三件事。第一,现在这里我说了算;第二,我对目前我所拥有的一切很满意;第三,现在的你,让我很不满意。所以说,如果你真想取代我手中的睡美人,那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全力以赴地向我证明,让你醒着,对我来说是利大于弊的。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小恶魔意识到她的哥哥真的已经疯了。而且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十分不爽地说道:“你最好是会兑现诺言……” 她的话被打断了,人也被抱着,跟他一起靠到了树干上。 “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委屈的呆鹅 来什么来。 纸夭黧压根就不知道怎么让哥哥满意。她只记得她以前是负责享受的那个。这也是最关键的那一点,做这种事情的初衷和出发点,是为了让她自己开心,现在却反了过来,她舒不舒服、喜不喜欢不重要,无人关心,哥哥的体验才是第一位的。 这样巨大的转变,年幼的小恶魔其实并不能接受。 强制亲密,她也不太能接受。这对她来说,是一桩丢脸的窝囊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未曾受过这等委屈,简直是在遭难。 而且亲密的对象还是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哥哥。 这是整件事情里最让她接受不了一点。 倒不是因为在意血缘关系,从小就没人跟她灌输过什么伦理道德,毕竟她以前只听哥哥的话,也只跟哥哥玩,而这家伙自然不可能跟她说什么“不可以跟亲哥哥这样”了,无论是影子,还是本体,都只想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影子通常就只会直白地勾引她,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冲她张开怀抱:“回来吧?让哥哥疼一疼宝宝。”,这她怎么受得了,瞬间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哪管什么龙啊世界树的,二话不说就跳回家了。 本体也是个假正经的,只会用尾巴缠着她欲拒还迎:“说了不能亲这里……不过,看在你如此痴迷于我的份上,就破例一次。”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娇羞本质,被迷得晕头转向,心说这个哥哥我也要,我全都要。 且不说童年没人教,野蛮生长,她天性不服管教,对俗世的约束教条最是不屑一顾,纵是有人教,也听不进去。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被哥哥三言两语就打消了顾虑。什么兄妹通奸的,奸就奸了,没有什么比活得痛快更要紧。 她只是气这家伙关了她整整一年多,正是怨气满满的时候,忽然要这样踩刹车,跟他做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是个人恐怕都很难接受。 不做的话,还得继续被关,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天日。权势弄人,她连死都不能,更不见得有坚守底线的能力。 心里想着我打死也不要这样做,实际上还是认怂了。 这一年她过得很痛苦,受够了日复一日的幽闭。虽然有看不完的书可以打发时间,但是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她从来没有这么孤单过。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空虚的意识流,只有她是清醒真实的。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直接导火索是她自尽?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看来以后不能当着哥哥面自尽,就算要死,也得趁他不注意的时候…… 不对,他好像就是为了防她这一手,才故意把她关在梦里的,不容任何闪失。他是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如果她还敢这么做的话,惩罚肯定会比这更严重。这一年禁闭就是前车之鉴,他没有跟她开玩笑。 她还真有些心虚,别到时候死没死成,又要受一番非人的折磨。 这场惩罚很成功,纸鬼白希望她能领悟的道理,她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自杀需慎重。 囚困于梦境一年,曾经与她形影不离的哥哥这么久不来陪她,终于来找她了,却对她凶神恶煞的。 “你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舌头呢?怎么不舔进来?不要叫我重复第二遍。跟影子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矜持?” 她乖乖伸舌头了。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流眼泪了。强扭的瓜怎么甜得起来。她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轻而易举向哥哥低头的话,她怎么对得起她自己这一年受的委屈。 记忆里的她确实是跟哥哥热吻过,但那都是回忆,跟看电影一样,没什么真实感。就像是长大以后,听亲戚谈论家里长短时,大家都在说你小时候做了什么什么趣事,可是过了这些年,你早就只剩一个最模糊不过的印象了,听的时候便满脑子疑问:“那真的是我干的?我小时候这么憨?” 她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复活以后,除了被强吻的那次,她还从来没跟人这样过,怎么可能上来就变身热情小妖精。而且她已经进化了,是有脑子的‘次级恶魔’,不再是以前那个全凭本能做事的‘小恶魔’了。倘若是以前,还真有可能初次见面就扑倒哥哥。 而且她以前也确实是这么干的。 现在是现在,以前的她已经死了。如今她可做不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 没搞清状况,就被这神经病哥哥不由分说关在了梦里一年多。他还要她为了往事承担后果,一副她罪有应得、自食恶果的样子,可她根本就没想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好,满脑子:“我是谁?这神经病又是谁?” 说真的,那一个她都已经死了,往事就不能一笔勾销么? 看这正跟她缠舌头缠得起劲的小男孩……应该不太可能一笔勾销。他不许她死,不许她跑,一意孤行地折磨报复她,真是灰暗至极的人生。她过得好惨。 有种掉到了食物链底端的感觉。 “你哭什么?” 纸鬼白不仅不怜惜她,还嫌弃她。怪她不看场合伤心,扫人兴致。 她又怨又怒,别过脸,拒绝跟仇人沟通。 “我懂你意思,不想做是吧?行。”跟影子就行,跟他就不行。 他跟着她歪头,盯着她嘲弄道,轻描淡写做出了隐晦的威胁。 “不是……谁说不做了!”她只好勉强自己回话了。 “阳奉阴违。”纸鬼白一脸奚落地打量着她:“明明就不想。我可吞不下夹生的饭。” 松开手,不再搂着她,手指按在粗糙的树干上,仿佛随时会离去。他比她高一些,一条腿抵在她腿心,她被迫分开双腿,只能堪堪垫脚踩地。忽然失去双臂支撑,站得有些费劲。 由于不怎么情愿,她两只手都松松抵着他的肩膀,心慌意乱的,像是某种无力的推拒。 眼看他又要丢下她走开,她只好改变姿势做出迎合挽留。双臂往前,慢慢收紧,环住了他的肩颈。 “太久没见了,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她轻哼了一声:“你难道不需要时间适应一下?” “你在说什么傻话。”纸鬼白再次贴近,语气轻佻得意:“现实里我每天都能见到你。”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的时间线非常混乱,人间一天,仙境一年,从他的视角来看,偶尔分开一两年,也都是有的。他孤身一人的时间远超她此刻所经历的一切。但这件事跟他的死亡挂钩,他不打算跟她详细解释,不想被她知道他会死,所以只好这样糊弄过去。 本来她的求生欲就很弱,要是还叫她知道他经常下地狱,估计只会雪上加霜,更难坚持下去。 现在他最大的追求就是要她活着。狠狠罚她一次,让她从此敬畏死亡。 手往下,让她腿再分开一点,挺腰将隆起的胯下挤进去,跟她互相别着腿,隔着衣服用力夹在一起。 小恶魔很配合地跟他前后顶了起来,表情幽怨,但身体没有反抗。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现在也跟我在一起?” “怎么,想亲眼看看?” 他眼眸转红,调出恶魔之瞳,将梦境之外的景象投影到此处。 只展示了局部的画面。 镜头集中在大腿那一处,看不见脸。 床单和衣裙都有些凌乱。女孩肌肤尽数裸露在外,布料往上堆,皱在一起,什么也遮不住。透着一股放荡不羁的气息。 纤细白皙的双腿大咧咧分开。 两腿之间,压着粗大的漆黑龙躯,龙鳞泛着冷光,看上去狰狞坚硬。 黑龙贴着腿心缓缓摩擦。 动作间,能清晰地看见女孩大腿内侧的皮肤微微泛红,像是已经被蹭了很久了。她似乎也在无意识地律动,轻蹭压在身上的神圣的非人生物。 隐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那是,那条龙是你?”她移开视线,本来就很混乱的脑子更乱了,心跳也是。 “除了我还能是谁?”纸鬼白颇为不悦地反问,被她一句话搞得气闷不已。 她居然连他的本体都认不出来了?!这无可救药的呆鹅,宰了重练算了…… 非常非常委屈的小恶魔 “色龙。” 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作践,她不甘心地骂了一声。见哥哥眼神不善,立刻转移话题:“为什么你还能动?怎么不睡觉也能跑到梦里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你又怎么知道我睡着了不能动?”恶龙用两句反问回答了她的问题,同时关掉了投影,想要她专心陪自己亲热。 小恶魔反应过来了。不能用常理去考量恶龙,他天生就能做到很多奇怪的事情。 明明是亲兄妹,如今她却总是纠结这些最基本的问题。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一点用也没发挥出来。至少,在小恶魔眼里,他俩是约等于素不相识的。唯一的交集,就是那个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出场的影子。 但在恶龙眼里,他们俩却是可以做爱的亲密关系。 靠在树上亲热了许久,小恶魔始终青涩又被动,晕乎乎地搂着纸鬼白,看他的眼神仿佛溺水了一般,充满醉意和逃避感,不是很清醒。 都脱光了,恶龙却越来越没兴致。小妹妹畏手畏脚的,跟记忆中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相去甚远,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还不如以前敷衍他的时候热情,连逢场作戏都做不到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老娘委屈’。 以前她也委屈过,但不会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会用一种很娇媚可口的方式融化他的心,就算不愿意,氛围也能营造得很色情。“真是的,那你回去休息吧……”面对她的时候,他根本没法生气,总是会心甘情愿地放她离开,不做纠缠,宁愿想着她一个人自慰,也不忍心让她不高兴。 但现在……这可能就是有情,和无情的区别了。 他本来以为只是开头会难一点,往下做久了,她来了感觉,就会进入状态跟他缠绵,没想到她一直没感觉,只知道自己被恐吓了,硬是半点情趣也没领悟到。连肉体上该有的基本反应都没有,不湿也不软。虽然在梦里就算没感觉也能做下去,可是这样就真的是在利用力量优势强暴她了。 他从来没有真的强迫过小恶魔,以前都是她说停就停的。他就只是想在最后调戏她一下而已,没想过真要把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其实不管她今天表现得怎么样,他都会让她醒过来的。连醒来之后的见面礼,他都准备好了。 这一年禁闭本质上是对她自尽的惩罚,是调教的手段,不是目的和结果。他是想保护她才这么做的。如果她不听劝,依然想寻死,他就会继续关她。可是如果她学乖了的话,现在就放她出来也不是不行。 他觉得她应该已经尝到苦果,发自内心地改悔了——刚才他是一直开着读心术的。这就是他清楚她心理想法的真正原因。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做?” 问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得出了结论。 “没、没有啊。想做的。”她一脸为难地说,担心一旦坦白,就要被关一辈子。 纸鬼白彻底失去了兴致:这小朋友连骗人都不会了,就算不用读心术,也看得出她根本不想跟他做……到底要不要这么呆。难怪有人说能被坏女人骗一辈子也是一种福气。 他关掉了读心术,因为总觉得对这么个小学生用这种高级魔法有点羞辱自己的意思在。她跟白纸一样好懂。 “那我放进去了?” 他故意试探了她一下,对准了往里顶,小恶魔的表情看起来充满克制,但不是那种能够撩人的克制,而是很煞风景的克制。大概是在忍着没有骂他。 他停下动作,有些不解:“你到底要不要做?你应该还记得是怎么跟影子做的吧?就像那样做就好了啊。” 水到渠成,很难? 小恶魔感受不到什么‘情到深处水到渠成’,她只有模糊的回忆——在与神之影对视的一瞬间,所获得的新奇回忆。在此之前,在后者悄悄施加的封印之下,她是完全不记得还有这号人的,更不记得自己曾经与他发生过一段故事。 所谓记忆,就仿佛是理论知识,跟实际操作差别很大。而这种事情偏偏只考验实操能力,这是一堂实操课。就好比看男人,跟玩男人,区别是很大的。 “我记得,但我还是不太明白……”她无比扭捏地说。 纸鬼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好像操之过急了。现在什么都得重来一遍,重新教。 在发现她跟影子暗通款曲之后,他曾经以为不需要这样了,甚至嘲笑自己那场画中教学是多此一举,现在看来,搞不好她可能连那种程度都接受不了。当时他的判断准确无误,她所表现出来的懵懂和纯情不是装的。 但是—— “你是恶魔啊,小恶魔,你不会真的连这种事情都要人教吧?”他一脸探究地盯着她:“恶魔,天生就应该会寻欢作乐的。恶魔,是最淫荡、下流、色情的生物。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要我舔你。如果你是装不懂,想要勾引我调教你,那我乐意至极,但……” “住口,我才没勾引你。”她只觉得自己遭到了耻笑,眼底闪过羞怯,矢口否认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纸鬼白终于接受了现实,心也彻底凉了下去,说话间的讥讽意味越来越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简直是恶魔之耻。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不色的恶魔,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当恶魔。” 好吧,这下,龙瞧不起她,连恶魔也瞧不起她了。 小恶魔本来就很委屈,终于泪崩了。 “是我想当恶魔的么?我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我有什么办法……”她哭哭啼啼地说。 “不,你一出生的时候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纸鬼白很果断地说。 “恶心死了,我不想这样做。”她绷不住说了实话,不再藏着掖着了。她觉得都这个样子了,哥哥肯定永远也不会放她出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你觉得恶心?”纸鬼白迅速更新了自己对小恶魔的认知。 小恶魔瑟缩了一下,可能是怕被打,或者是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胆子非常小。 “有点……”她说得委婉了一点点。 恶龙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零件“咔”的一声坏掉了。他不会时刻探听她的心声,有些自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不会检查确认,只有生死攸关的大事才会提防她一手。 “……不早说。” 他搂着小恶魔滑跪下地,不再强行将下体连在一起。 【完了……】 这大概是此时此刻兄妹俩脑海中共同的、唯一的想法。 休战 恶龙当然还记得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因为小恶魔很淫荡,没有安慰不行。这个安慰,不是说情感上的安慰,而是指肉体上的那种。 跟她说什么都不管用,都不如抱着她亲亲摸摸来得有效。她也就是没有尾巴了,她要是有,也会绞在他身上的。不过她虽然没有尾巴,但每次一出现,就会自觉黏在他身边,他一坐下,她就会自动坐他腿上。她整个人就像一条甩不掉的大尾巴。 在影子里的时候,找影子要;出来之后,跟他要。 并且一旦被哪一方提前喂饱了,就会对另一方变得冷淡,是非常非常现实的自私生物。 这也是他缺乏安全感的一大原因,她这么黏人,要是落到了别人手里,会不会也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黏别人?她一跑远,他就会警惕且不悦地盯住她,不会给她黏错人的机会。 但是她现在怎么会一反常态,觉得曾经最喜欢的事情恶心? 原因不是最要紧的。 重要的是结果,如果她真的不喜欢这样了,那么他是不是也该顺着她的意,跟她保持恰当的距离? 好像应该吧……不然肯定会被她讨厌的…… 应该说,幸好他发现得快? “真的不喜欢这样?”他凑上去,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又觉得这小东西可能没那么简单,悄悄开了读心术。 “太近了……”她弱弱地说,随着气息的交汇,身体有些僵硬。依然泪流不止,没法再昧着良心陪他玩下去了。 是真的不喜欢。恶龙震惊地确认了这个事实。 既然不喜欢,那之前为什么从来不说?娇滴滴地说什么‘感觉好奇怪’、‘不要’、‘那里不行’有什么用……他全都自动默认是在调情了,而且还觉得是非常标准的欲拒还迎式调情。越听越兴奋,喜欢得不得了。 结果她其实一直都在悄悄忍耐? 心直口快的小恶魔居然都学会忍耐了……恶龙有种老父亲想要落泪的辛酸感。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算了。”他也弱弱地说,弱弱地用手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以后不做了。” 她还是在哭,大概是觉得无期徒刑板上钉钉了。非常好骗,也很脆弱。 “我讨厌你。”她抽泣道。 “说什么呢?不许讨厌哥哥。”纸鬼白搂紧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今后能够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放你出去。” 她一顿:“你是认真的?可你之前不是说要……” “只要你肯改过自新,洗心革面,从此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我就原谅你。”他循循善诱:“之前那……只是说着玩而已。” 虽然他其实并不是说着玩的,是真心奔着跟未成年找刺激去的。 没搞头了固然有些可惜,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条急色的幼龙了。如果她暂时没这个需求,他是完全忍得住不折腾她的。 “真的?”小恶魔眼角还挂着眼泪,但已经不再哭泣了:“那我们这是和好了?” 说完,她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就真的和好了?她可是被关了一年,为什么她还真得求他原谅自己,说话这样低声下气,态度这样卑微。 这就是身为弱者的不幸么? 好气。完全开心不起来。 “和好?暂时算是吧。但如果你再像之前那样不听话,自暴自弃,自戕轻生……”开着读心术的纸鬼白眼神微冷:“那可就真的别怪我狠心了。” “知道。”她闷闷地说,脸色低沉。 ——心情如释重负。虽然依然有点烦躁,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出去再说,往后走一步看一步。 恶龙内心浮起淡淡的不安和不满,却也只好跟着她走一步看一步,继续观察和提防。 人偶妹妹 “你看起来……变了。” 这是睁开眼睛之后,小恶魔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又尖又轻,无端让人联想起羽毛落在水面,飘荡着激起涟漪。 仰躺的姿势,视线倒过来,从下往上,从腿到脸,一路扫上去,盯着秋千上的男孩打量。 星眉剑目,丰神俊朗,五官长开了。鼻梁、下巴、唇线、眼廓……线条全都比以往锋利,身形也较过去修长很多,一看就不再是‘儿童’,而是‘少年’。 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跟梦中的模样,也大不相同,一觉睡醒,这人就对不上号了。 说是过去了三年她都信。 只这一眼,她就有种跟过去的一切割裂开的感觉。新生命、新生活、新世界,似乎全部摆在了眼前,无比鲜活。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恶龙。过去的八年,他一直都是那一张脸,这是他第一次发生变化。过了二次成长的年龄节点之后,这条龙一夜之间就焕然新生。 纸鬼白微微俯身,双手都戴着黑色的半掌手套,拽着秋千绳索往前倾,同她拉近了一点距离,语气幽幽:“怎么个变法?” 真的变了。 就连嗓音似乎也比过去更低沉了,透着淡淡的磁性。 随着动作,透明的水晶耳坠垂下轻晃,在月光下折射出彩光。 无论是声,还是形,这一位都有些过于梦幻了。 提问时,透着若有若无的尊贵感,让人不敢不在说实话的同时,斟酌用词。虽然没有释放出一丝威压和力量,却自带强大的气场,随便一记眼神,就能掌控调动氛围。一个秋千,给他坐得仿佛是王座一般。 其实他一直都是一条非常完美的龙,纯血圣龙该有的优点,无论是力量,还是优雅,他全部都有。 除了血脉出身之外,无可诟病,无可指摘。而且这点毛病,一般人也没资格挑剔。因为亲爹是太子纸上万皇.子辉,作为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有的重视和尊荣,一样没少。就连圣龙,其实表面上也不便过多干预。教廷与皇权分庭抗礼、并驾齐驱,区别是一方更关注神权,一方掌控着凡世,目标和终点不一样。谁也别想明着管谁。 原则上,纸鬼白就像是一派势力放在那里的棋子,他的存在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在被推倒之前,永远万众瞩目,众星捧月。 前提是他能挺过汹涌的暗流,不被现实摧毁。 “比以前更……”华丽精美了。这词一般好像不是用来形容人的。小恶魔眉头一皱,说不下去了。她倒是没有被镇住,该吞的话,还是吞掉了。 只是依然没有挪开视线。 此人此身多出来的一切,无论是何等细微的变化,都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衬得他更为俊美逼人。 如果不趁第一眼一直看下去,克服那种冲击感,今后就很难直视这位光彩夺目的小少年了。在看到的一瞬间,她是本能地想要回避的。 她感觉非常奇怪。 无论是心跳,还是脸上的温度,都非比寻常。 喉咙里也痒痒的,想要咽下什么。她这是怎么了? 纸鬼白也打量着她,不动声色地偷偷探听了一把心声,想知道她在琢磨什么。 她这眼神……好像他是什么惊喜、礼物、点心一样。倒像是羞涩版本的一见钟情。 但是,实际上却并不是。她心里貌似没有往那方面想,脑袋空空,无限茫然,呆钝得很……只是觉得他漂亮而已。 有时候,当本人呆到一定境界时——就连读心术也没辙。 “我怎么能睡一年?没饿死?”她不管不顾地转移了话题。 思维很脱线。 虽然各方面,无论是身躯,还是灵魂,都残了,但只要一开口,就透着一股活泼的气息。很不可思议,也很有趣。起码在妹控纸鬼白眼中是相当可爱的,带着不可磨灭的灿光。 “照顾你的是我,自然不会让你饿死。”他轻笑着解释道,眉眼舒展开,态度从容写意。膝盖一动,从秋千上起身。 以前也是他亲手照顾她的,区别在于,那时候她饿了会找他哭,如今她天天闭着眼,不哭不闹。所以他需要定期定时主动投喂。只要保证足够的能量摄取,她这实体化的躯壳就能永远维持完好。 饿狠了,就会化成影子,进入节能休眠模式。倒是怎样都不会饿死。 今天还没有喂过。 于是小恶魔就被哥哥从被窝里抱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的睡裙缓缓下滑,重新遮住大腿。 睡觉时,他们是一直贴在一起的。黑龙压着她,一刻不停地亲昵亵玩。考虑到她还不太适应这般亲密,所以他先一步下床了。 他们果然是和好了。好得就像她自杀以前那般,哥哥又做回了那个体贴温顺的娇软角色。 她已经答应了他之后会听话,所以一动不动,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阻拦拒绝。无力也无心推辞,随他摆弄。 而他也顺理成章全权操纵了一切。时不时用手掐握她后颈,固定位置,像是抱着某种把玩的心态。 他为她念咒清洁身体,给她换衣服,替她梳头。她的头发已经变长了很多,当初只到肩膀,如今已经超过了胳膊肘。 他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发生变化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所以倒不至于惊讶。 更多的是欣慰。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她改头换面。 她跟他不一样,对于她来说,这一次成长将会非常彻底,能带来很多神奇的改变。一旦开始萌芽抽条,便再也不会停下,直达终点。 外貌自然是一重。将艳未艳,含苞待放。 但是外貌其实是他最不看重的一点,因为他们这张脸是重复的,关注这个,就等于是喜欢照镜子,越满意脸,其实就越自恋——小恶魔这样爱他的脸,自恋情结绝对爆棚。说自恋,她肯定颇有心得。如果他说自己是个自恋的人,她肯定就懂他有多喜欢她了。 他有很多身体、很多张脸、很多形态……倒不计较这些。只要她喜欢这张脸就好,只要她看得上,这张脸就还有用。 比起外貌,他已经体会到更深刻、更深层次的变化了。 舔她的时候,他就尝到了。有种花终于徐徐绽放的感觉,说不尽的风流。 还能嗅到惑人的幽香。 一切都叫他很满意,也很期待,垂涎不已。 替她盘发的,是两只森白的骷髅骨爪,手艺相当娴熟,很快就给她扎出了一对小揪揪,非常精致地顶在脑袋上,既像翅膀,又像兔耳。 纸鬼白端着她的脑袋分理鬓发,像是有强迫症一样,收拾处理得很到位,没有放过任何一缕碎发。一丝不苟,该在什么地方,就得弄到什么地方去。 理完之后他就开始亲她了。那时候小揪揪都还没盘好。 在梦里的时候,他曾经竖起食指,立在唇前,对她比了个‘一’字: “可以没有欢爱,但最基本的亲热,总还是要有的吧?不然成什么样子了?再不济,我们也是相依为命的至亲,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一天一个吻,是我的底线。” “吻……为什么?”她睁大眼睛,哪怕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却还是很犹豫。 “因为我喜欢你。”他没有拐弯抹角,很坦率。这份脱口而出的坦率,将贯穿他的余生。 诶? 是说喜欢她那副人躯吧?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好吧……不能做别的。”她有些纠结地同意了。其实还是很怕这个变态,不敢拒绝,没有忘记之前这疯子是怎么威胁她的。而且才被关了一年,这份恐惧是不可能短时间脱下来的。 一想到自己居然亲口答应了这种事,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涌上耻辱感。 这恶龙,就是打算这样慢慢羞辱她? 实际上,纸鬼白提这个要求的初衷很简单:只要能获得他的一个吻,她就不会饿肚子。可以多,不能少。 接吻时,他还会喂点血。 亲上去之后,他的舌头就一直填在她嘴里,没有退出去过。他舔得很深,像是有意将血送进喉咙,要她咽下去。长指还会轻轻掐她的脖子,刺激她吞咽。 她拍了他的手两下,他就不再掐她了,仿佛是意识到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强喂了。 间或会撤回唇舌,但是略一停顿,又会再次吻上来,带来新的血。如此反复,直到头发扎好。 这就是她昏睡这一年的进食方式。他习惯了,不打算改变。 再然后,她就会动起来。他收拾好她,不是为了丢下她不管,只要能继续留在家里守着她,他就绝对不会离开。 万千道看不见的丝线从笼顶垂下,牵到她身上,拽住关节,让她僵硬地站了起来,仿佛舞台上演出的人偶。 连手指摆出什么姿势,都受到限制。 这好像叫什么‘复健’的。 哥哥说她不能总躺着不动,身体会退化得更厉害。所以平时会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动起来,带她锻炼。 有时候她会闭着眼在笼子里走来走去的。 有时候原地转圈,抬高腿,举扇跳舞。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观赏品。但偶尔他也会下场,亲自陪她玩玩。 决死行进 为什么纸夭黧会固执地觉得自己是哥哥的人偶呢? 因为这是事实。 她真的为了他表演了一出牵丝戏。每天,她都会拥有新的吻、新的衣服、新的发型、新的妆容。打扮一新之后,登台演出。 之后的日子便是这样过来的。她在笼子里手足无措,哪也去不了。如果她说她不知道能够做什么,他就会把她变成提线木偶,操纵她活动,让她不停跳舞,直到他满意,觉得运动量达标了,才会让她停下来,回到静止不动的状态。这个舞,她就算不想跳,也得跳。 一收线,她就会倒下,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仿佛失去生命的干花,无助地躺在床上。 而他很少开锁进笼子,一般都是孤身坐在外面的锁链上,隔着鸟笼当她唯一的观众,在她站起来之后,默默盯着她打量。安静,守矩,虔诚,仿佛是在欣赏珍藏的艺术品。 “我想出去……” 如果她提出了这种要求的话,他就会温柔地说:“不行。外面太危险了。” 以此为理由,继续关着她。 如果她不愿意安于现状,那么他就会改变语气,做回那个疯掉了的神经病,冷酷无情、丧心病狂地威胁她:“不满意现在这样?意思是想要继续一睡不醒?” “不必,我对现状颇为满意。”她改口了。心里一片‘该死’‘该死’。 结果,还是一直被关着。跟梦里一样,始终都是处于禁闭状态,没有任何自由。 醒,与不醒,好像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区别是,她现在每天都能见到哥哥了。 就算不想见到,也不得不见。 每次睁开眼的时候,她都能看见他。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她就是跟他在一块的。 但是他答应过她,不会对她做什么,所以就只是整天隔着笼子,遥遥对视。他好像很忙,又好像很闲,一直都有事情做,但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那里看她。 “这样不无聊么?”她问。 “能跟你待在一起,能一直看着你,我觉得很幸福。” 他平静地说,好像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辈子。当这段对话发生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一整年没有见到她了。 神经病……她心想。 哥哥总是面无表情的,看上去越来越冷漠、麻木,也越来越难跟她共情,体察不到她的心情,不管她有什么抱怨和不满,在他看来好像都是无病呻吟。只要她还能呼吸,没饿死,他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这不是还活着么?能有什么问题……’ ——大概就是这种心理历程。 他看她的眼神,经常就好像跟她不怎么熟一样,很空洞陌生。 好像无论是她醒着的,还是睡着的,在他看来都没差。 这让她反感至极,她偶尔会瞄向角落里那只呼呼大睡的猫,觉得自己像极了这团毛球,都得到了最不近人情的对待。她被降级物化了,哥哥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活人看待过。 也是,如果把她当真人看,当初又怎么会狠心让她睡一年?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那时候,她大概就只是被主人遗忘了的童年玩具而已,失了欢心,不受待见之后,就会被丢进箱子底部,终日与黑暗和灰尘作伴。 纸鬼白的时间观非常混乱,妹妹对于他来说,是很遥远的存在,像是符号,是陈旧的回忆。偶尔才能匆匆见一面。有时候她会变得非常抽象,仿佛就只是两个字而已。 是由两个字构成的执念。 他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只想保证她处于最安全的状态,其余一切都毫无意义。只有想起她的时候,知道她安然无恙,他才能松一口气。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回去检查一下她死没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了……今年她也还活着。】 【上次她说了什么来着?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又发脾气不跟我说话了……上次听见她开口说话,好像还是半年以前……】 “喂,我饿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愿意说话了?”纸鬼白晃了晃手指,钥匙跟着转了两圈:“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呢。” “说什么疯话,才一个星期而已。” “两年。”他说:“我已经两年没听见你说话了。” “……你好夸张。” “你能不能别总是盯着我看?” “……为什么?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好烦。”她阴着脸,有些忍无可忍,跟神经病没法沟通。 “好吧。”他低下头,不再明目张胆地看她了。眼底红光闪烁,打开了虚空中的监控。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么?为什么天天都坐在那里?” “你不能因为自己无聊,就假设别人也无聊。”纸鬼白非常淡然地说。 “我会这么无聊是谁害的?这两天我不想见到你,你能不能别来了。” 她嫌见得太勤了,天天都跟这同一个人宅在一起,十分厌烦。 “打扰到你了?可惜,唯独这件事,我无法做出任何让步。” 他自然是不会觉得腻。每次复活后,就只想立刻来找她,一刻也不想耽误,晚一秒钟就会有种窒息感。 她心中烦躁愈盛,只觉得自己被完全控制住了,在这里陪他暗无天日地蹉跎时光。她的生命和青春,就这样被这个笼子和恶龙偷走了。 他的视线,他的身影,他的魔力,将她重重困在这里,不可动摇,密不透风。除了他之外,她再也没有见过第二个人,也没有别人跟她说过话。 如果哪一天他玩腻了,说不定就会像上次那样,毫不留情地抛弃她。 这就是她的人生? 为什么每次醒过来的时候,恶龙都会出现在她眼前呢? 因为每次他有事离开的时候,不管出门多久,都会先把她搞睡。是强制昏睡,用之前那个让她睡了一年的魔法道具施的法。他不在的时候,她就必须睡觉,他回来了,才会叫醒她。次次都是这样。 他向来都做得很绝,不留任何后患。要多极端有多极端。 每次中招的时候,她都会很恐惧。如果哥哥不回来了的话,她是不是就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但是他态度很坚决,不管她怎么说,他都只有一句:“我信不过你。”然后强迫她睡觉。 这下她确实是没有任何机会寻短见了。睡着了,什么也做不了。醒来的时候,又时刻活在他的监视之下,被斩不断的丝线缠着,完全化作提线木偶。 他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就跟雕像一样,握着神剑,垂头,守在鸟笼外。 她经常盯着他看,却怎么也无法透过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看见他的内心世界,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跟他的每一次沟通,也都很失败。对方油盐不进,一意孤行。 醒来后的日子似乎更加煎熬了。她什么都做不了,连书都没得看。因为她没有力气,坐不起来。 也没有心情,看不进去。 就像是从一个噩梦,掉进了另一个噩梦。 之前哥哥给她准备的见面礼,她也很不喜欢,作为噩梦的开端,倒是很合适。 他把之前杀了她的那个男人带过来了。 小男孩踩在成年男人头上的场景是真的非常奇怪,充满违和感。 她就出过这一次笼子,还是被迫的。那人被锁链捆着,倒在群蛇一般的链条之上,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哥哥踩着他的脸,首先把他的舌头割掉了,这个举动导致他从昏迷中惊醒了过来。虽然没法正常说话了,但不妨碍他惨叫。 哥哥始终很淡定,根本不在意男人是如何垂死挣扎的,只管漠然下手,浅浅地虐待了一下对方。比如切手指,挑断筋脉之类的。 折磨完之后,哥哥说希望由她来亲自了结这人,还说他是特意一直留着他没动的,就是为了等这么一天。 她摇头了,说她害怕,所以他就帮了她一把,从背后圈住她,握着她的双手,跟她一起拿着神剑,像操纵人偶一样操纵着她,把剑对准对方的胸膛,刺了进去。他跟她提前说了应该捅哪里,插进去的时候动作很慢,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哥哥的两只手臂都架在她肩膀上,锁着她的脑袋,没有给她留出多少自由活动的空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那种头戴枷锁的罪犯。无论是按着她的手,还是卡着她的胳膊,都非常有力,不容她拒绝。 因为她在下面,离得比较近,血直接溅到了她脸上,她躲不开,只能闭上眼睛。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都被炙热的鲜红淹没了。 只觉得湿湿滑滑的,指缝间都是黏黏的东西。什么异味也闻不到,屏蔽魔法依然在生效,不妙的气味自动被过滤掉了。 尸体被踢进湖底的岩浆里了。 哥哥捧着她的手,举到脸颊边,做出奖赏一般地轻蹭,好像她刚才用这双手做了什么很好的事情一样。 “一定要记住你做了什么……”他高兴地对她说:“以后你跟我就是一样的了。” 虽然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而且非常甜蜜美丽,但是她却怎么都没法跟着一起笑出来。从头到尾,除了那句我害怕之外,她就什么也没说过了。 攻略恶龙 有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其一,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的哥哥确实疯了。他有两副面孔,一副正常又温柔,一副残忍而疯癫。虽然活着,但意识恐怕并不是很清醒,每次回家的时候,都像是从远方归来的旅行者,风尘仆仆,精疲力竭。他看着她的时候,一眨不眨,专注到失神,仿佛她是迷雾中的灯塔一样,令人向往,引人遐想。她身上像是被他寄托了某种很虚幻恐怖的东西。 其二,她不想整天被这个怪物盯着看了。真以为她看不出来么?他其实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只是在透过她欣赏某个并不存在的幻影罢了,或许是在怀念以前死掉的那个她?她不清楚。总之,她不觉得自己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和厚望,只想做最真实的自己。就算注定会让他失望,她也不想被困在空壳之中,只成为他梦想的承载物。 其三,这个怪物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去他妈的,非要把她逼到绝路是吧?她可真得自己好好想想办法了。 她满脑子:“老娘一定要从这玩意手里逃出去”,这还是年幼的小恶魔第一次产生这种心里想法,非常明确,也非常坚定。 反抗之心就是从这一刻诞生的。 不管是什么心,有心就很好。 ——坐在她对面的恶龙默默心想。 他很欣慰,小恶魔终于出现了变化,不再那么脑袋空空、死气沉沉、毫无斗志、浑浑噩噩地活着了。 如果是想要从他手里溜走的话……很有趣,也很天真的想法。总之,让他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吧。 小恶魔的想法很简单,起先她想要可以一直保持清醒,不让哥哥把她弄昏迷。为此,她做了一些非常直接的尝试。 “我不想睡……睡着了就见不到你了。”她盯着他说。只恨没有力气揪住他的衣服不放。 她心想,哥哥之前不是一直想要跟她恢复肉体关系么?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羞辱她、玩弄她也好,想借机满足自己也罢,总之,他们俩其实都是那种不怎么正当的关系。 如果,她是出来卖的那一方,那么买下她的人,会希望听到什么话呢?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伺候对方开心,哄对方实现她的愿望?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明了了。 “你想见我?”对面没有立刻离开。 纸鬼白表面淡定,内心却在默默感慨:果然是恶魔,首先想到的就是勾引他……很真实。好久没听到她说这种话了。 “额,对啊。”她说。 纸鬼白撇了撇嘴。 忽然又没那种味道了,是她太紧张了么? “虚伪。不要骗我。我知道你没感觉。”他走了。 小恶魔昏迷:……失败了。太丢人了。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这可能也是她第一次忽然主动问关于哥哥的事情,没有任何导火索,突然表现得很好奇。 “我本来就知道。”她问了,他就回答了,从来就没打算隐瞒过。 “啊?” “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我想,我就能听见。”他坦白道。 这让她再度陷入崩溃。 这什么玩意?原来真能听到心声啊?还真是怪物…… 从此就连在心里,她都不敢乱说话了。因为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偷听她的心里想法,所以哪怕在心里也不能想。 从此性格越发扭曲。 她缓了好几天,才憋出了下一次尝试。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不要走。” 她保持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心里什么也不想。 “……真的?” 被试探了。 冷静,不能胡思乱想。 “真的。” 努力控制内心的想法:她很害怕。因为不知道睡着了会发生什么,无法一个人面对这样未知的未来,所以希望他陪在她身边,而不是一个人睡着。 没错没错没错,这样想就对了。她就是这么想的。 这样想一点问题也没有。她绝对没有想别的。 “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纸鬼白直接针对她的心声回答了。 “……谢谢。” 不是,现在是说谢谢的时候?她怎么还谢上了。 冷静。不要胡思乱想。 “安心睡吧,确实没必要胡思乱想。我是你哥哥,再坏,也害不到你头上。只要你好好活着,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他也趁此机会说了点心里话。 “我也不想胡思乱想,可是一想到你会检查我在想什么,我就忍不住紧张,我一害怕就喜欢乱想,想这想那的。”这句是她临场发挥的。 “……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就不听了。”他看上去非常好说话的样子,跟以前那副决绝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 可能是因为这不是底线问题。只要她没有吵着说要出去什么的,他就都无所谓。 “真的?”哥哥忽然这么温顺,她大脑真的空白了一瞬间。 “我……尽量。”他十分诚实地改口了。 “……” 你想要我进来? 因为不想被奇怪的哥哥整天盯着看,不想永远活在恐惧之中,渴望改写人生的小恶魔确实振作了起来。有了目标,就没那么丧气了。 如果问她到底、具体打算做什么,她可能会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要继续这样了。能逃出去最好,要不要活,想怎么活,我自己说了算。” 如果是问纸鬼白:“活着就行……其它……再看吧。我很忙。嗯?小恶魔好像终于有想做的事情了,我会负责检查安全性的。如果不够安全,就不行。” 其实他没怎么管过她,只要在笼子里,吃饱睡饱运动量合格,随便她做什么。可是她终日焉巴巴的,厌天厌地,心灰意冷,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日复一日地无所事事,混日子。 她总对哥哥说“你不无聊吗?”,其实是因为她非常无聊,看什么都没意思。就算真的打开了笼子,她也不见得就会快乐。有书,她不看,有哥哥,她不使唤。什么都不做,就成天倒在那里生气和忧伤。 这日子过得,想死死不了,只能天天按部就班、稀里糊涂地活着,也确实怪难受的。 到此为止吧。她终于受不了了。 如果一直什么都不做,只知道躺在那里的话,可能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一眼都能望到头。因为她的哥哥疯得很坚定,不像是会浪子回头、迷途知返的样子,她得自谋出路。 最初的时候,小恶魔没耐心去摸索,粗暴,而且急功近利,整天就只会说“我好无聊放我出去”这种话。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无一不碰壁,毫无成效。 心态改变之后,她就开始有目的性地去试探了。对手是麻木不仁的阴暗恶龙,是她的亲哥哥,跟他交流时,其中似乎是有一个很微妙的度在的,她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诀窍,意识到应该跟哥哥说‘好听’、‘暧昧’的话。 只有说这种话的时候,他必然不会无视她,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心的,他都会很有耐心,做出一定回应。 刚开始,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获得一点自主权,跟他对着干,不想他说睡就睡。结果试了几次,对方都不肯松口,见事情没得谈,她很快就放弃了这条路。 可能是这要求有点越界了。她应该循序渐进,先要点别的,放松他的警惕。 睡就睡吧,本来她也要睡的。有什么事情,醒着的时候做就行了。她开始跟现状和解了,改变不了大环境,只好强迫自己去做出适应。 见她好歹算是认真起来了,纸鬼白别提有多感动了。 只有不再自甘堕落,真的想要走出这个囚笼,她才有可能走得出去。如果始终愤世嫉俗,自厌自弃的话,不管她怎么闹,只要他在,她就不可能出得去。 “那你……”纸夭黧忍了忍,还是逼自己说出了口:“那你要多留在家里。” 声音又低又糯,说得很不情愿,犹犹豫豫的。毕竟前不久她还在呵斥眼前这家伙,要他少露面烦人。 虽然哥哥还是很讨嫌,但只有他在家的时候,她才能保持清醒。如果怎样都逃不掉昏睡魔法的话,还不如改变策略,从不睡觉,变成争取获得更多清醒时间。 哥哥待在家里的时间,就等于她能够醒来活动的时间。 因为忽然有种命运相连、双向奔赴的感觉,纸鬼白变得非常欣喜,当即表示他一定会多回家的。这下小恶魔也希望多跟他见面了,简直是史诗级突破。 “一有空我就回来陪你。”他向她承诺道,甚至像逗小朋友那样,伸出尾指跟她拉勾保证,想让她放心相信自己。 她因为真的是小朋友,轻哼了一声之后,也还是跟他勾了勾手指,而且表情很郑重。 想要摆脱空虚,就得找点事做,比如发展点爱好、事业之类的。为了能够过得舒服一点,她果真没那么颓废了。 她养了一盆会唱歌的花,用土壤和营养液养,而不是用尸体。这株花的外形是三只眼睛,有着很长的睫毛,风吹过来的时候,会互相碰撞,撞醒了,睁开眼就会“啦啦啦啦”哼歌。声音很娇嫩,是童音,唱两句就会闭眼休息。 “这花每天都要浇灌三次,早中晚,少一次就会死,你确定要养?”纸鬼白有些怀疑她能不能养得活。 这花是她自己提起要养的,特意说了要那个时不时会唱歌,像风铃一样的花。她醒来以后,第一次在笼子里远远听见这个声音时,还以为这个世界里有别的小孩在。不过哥哥很快就打消了她的幻想,说‘是花。’ 她执意要养。在丝线的帮助下,每天提着长嘴小水壶,往根部洒透明的营养液。 怕她忘记时间,哥哥在笼子里挂了一个水晶沙漏。一到点,沙漏里的沙子流尽之后,上面就会出现一只由沙子凝聚而成的小精灵,焦急地跺脚,把水晶踩得东倒西歪的:“快快快!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该动起来了。” 此外,她又开始看书了,接着读梦中那些没看完的书。那些书其实一直都堆在床下。 在丝线的操纵下,或趴着,或坐着看书。她说看完了,哥哥就会拨动丝线,抬起她的手,带她翻页。她没什么力气,做什么都很累,身体极端虚弱,俨然是不能自理的废物。 就连头发滑下来挡住了视野,都得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哥哥。虽然其实自己也能勉强搞定,但是丝线死死拽着她的手,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哥哥的允许,她是没法抬起手来的。 这些线,从降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形成了恐怖的束缚。 她也没法独立完成记笔记的任务,所以哥哥把他的骷髅小兵暂借给她用了,意念相连,要写什么画什么,只要她在脑子想想,骷髅骨爪就会替她动笔。 学归学,但她要是想实践,试试这些魔法,肯定是不行的。 无论她做什么,恶龙基本都待在鸟笼之外,老老实实地当观众,很少下场干预。因为她之前说过不喜欢太亲密的接触,所以他就很识相地照做了,顺着她的意,始终跟她保持距离。 哪怕如此,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态度也还是很尖酸刻薄,从看都不许他看,发展到不希望他出现这片空间里。不过如今倒是有所缓和,虽然是因为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强装出来的和平。 她想要更自由一点,想摆脱那些丝线。 跟往常一样,被哥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有它们的话,你就动不了了。” “那你把我的披帛还给我就好了。”她沉不住气,暴露了真实目的。 只要有了披帛,她就能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了,可以自己穿衣服、自己看书。振作起来之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魔法披帛,急着拿回来,恢复行动上的自由。 这披帛,虽然不记得是怎么来的了,但从获得的那一刻起,她便从不离身。就像哪吒和他的混天绫一样,是一对搭档。 可是被哥哥没收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不好。你就那么点魔力,不能浪费在这种玩具上。”纸鬼白又拒绝了,再次变得严厉死板。 使用披帛,是需要支付微量魔力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他觉得她付不起这个魔力。 “可是现在这样太麻烦了。”她不满地抱怨道,没有放弃,继续求情。 如今她完全受哥哥操控,什么都得依靠哥哥来完成,他就像是她的场外远程指挥一样。 哥哥还是老样子,根本不在意她的抱怨:“那也不行。我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你想要做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简单地同意,他肯定正在享受这种尽情支配她的感觉。 这个变态控制狂。 “既然你不嫌麻烦,也不必这样多此一举了,干脆你亲自来带我看书好了。” 她继续试探,继续前进。 “我亲自带你?”他的表情有些疑惑。 “不行么?” “行是行……你的意思是想要我进来?”他问得更具体了一点,像是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意思,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的。 平时一喂饱她,他就会自觉下台当观众,不会继续赖在鸟笼里不肯走。很识趣懂事,不黏人。 讨妹妹欢心,他是认真的。 “不然呢?”小恶魔很直率:“这样不管做什么,不是都会很方便很多?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愿意,恶龙把手里的书往边上一扔,丢进虚空位面,手中钥匙发出叮当的脆响:“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不管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乐意至极。” *哥哥:终于想到要使唤我了 魔力陷阱 虽然他不愿意放她出来,却很乐意进去陪她。 如果她想要陪玩,他必不会拒绝。问题是,她不想。如今倒是难得松了口。 虽然本意只是想要在危机四伏的世界树保护这样一只小恶魔,不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使她屈服,但恶龙依然尝到了囚禁的甜头。 一开始,是并排坐在秋千上,揽着她的背,替她捧着书。 “这样的距离……能接受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对她保持了忠诚和尊重,没有开读心术。 他已经不似儿时那般莽撞了,不会想也不想就把她抱上腿,在她看书时乱摸乱蹭……回想起来甚至只觉得是黑历史。难怪会被妹妹讨厌。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急色,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她已经不喜欢那样的接触了。自小便随意拥抱抚摸,他会那样做,也只是出于惯性思维而已。哪怕收敛了些,在她眼里,可能还是很唐突。 现在想想,那时候她就有点不情愿的意思在。他其实也不是毫无所觉,但是年纪小,本能地忽略了这一点,宁愿自欺欺人,也不肯面对现实,找借口逼着她接受自己。 “再近点。” 小恶魔没看他,只是盯着书。 “好。”他照做了,本身就已经靠在了一起,这回搂得更紧了些。 小恶魔虽然不情愿,却只能依靠他。这个局面,这种感觉,他一瞬间就上瘾了。 小恶魔又开始纠结披帛的事情了。 “可是我一开始用得好好的……” “那是一开始,你现在这点魔力怎么够用?” “难道我比以前还不如?” 因为经脉封闭,她感受不到自身魔力的存在,所以并不清楚身体状况。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然大不如从前。”哥哥说出了残忍的真相。他倒是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真的倒退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终于开始关注自己到底怎么了。 纸鬼白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你说得这么抽象,我听不懂。”她与他对视:“到底怎么了?” “嗯……” 纸鬼白沉吟片刻,终于带着一丝怨气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天只有一个吻,你还想怎样?那么点魔力,只够你填饱肚子,别的,当然不够了。” 于是这回沉默良久的,变成小恶魔了。 “难道……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她终于开始思考应该如何获取魔力、改善身体状况了。她想要变得更健康一点。 哥哥撩起她脸上的发丝,像每次刚唤醒她时那样,为她稍作了一番打理,非常从容。 “这是最快最稳妥的方式。上次死亡,摧毁了你的魔力核心,眼下你无法自行修炼,唯有依靠外力补魔。要论补品,自是没有比我的血肉更上乘的了,只有多跟我接触,你才有好起来的可能。其它魔力来源,都不够好,难治标,不治本。” 小恶魔无法判断哥哥是在忽悠她,还是说真的。但她知道龙确实是宇宙一等一的佳肴,她也确实伤得很重,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必须听他的话,只有依靠他这一条路走。他想给她什么,她就只能拥有什么。 好烦…… “原来是这样……”她十分低落地回了一句,表示自己明白了。 绕了半天,原来突破口在这里。她得跟哥哥借点魔力,才能继续往下走。 意思是……平时要多跟他亲一亲? *boss朝小恶魔发动了【魔力陷阱】技能,小恶魔闪避失败了 伸一下舌头 于是,小恶魔要求加餐了。 “等一下,为什么要来床上……先说好,我只是在进食而已。你可别得意忘形,对我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倒上床时,她一本正经地提出了警告。 纸鬼白撑在她身上,没说话,只是脱掉了外套。 “你脱什么?没听见我说的……” “请伸一下舌头。”他打断了她的话,凑近说道。 “喂!”她皱眉。 “我听见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当然不会乱来了。”他盯着她笑,重新说了一遍:“快把舌头伸出来吧。” “为什么要伸舌头?” “勉强算是用餐礼仪?身为投喂者,我可以提点小要求吧?” “说了不可以做奇怪的事情了。”她怒道。 恶龙巧舌如簧,轻描淡写地玩弄小朋友:“这不算奇怪的事吧?本来亲的时候舌头也会舔到啊。提前伸出来欢迎一下哥哥又如何?既然是加餐,难道不该热情一点?” “我不管,我就不。”小恶魔羞耻心很在线。平时接吻时,她也不会主动伸舌头,都是被他强行卷过去的。 “啊……害羞了?也是,毕竟还是少不经事的小朋友,脸皮比较薄。”纸鬼白抚弄她微微发烫的脸颊,窃笑道:“胆子又小,想来也是没有做出这种事情的魄力。” “这跟胆子有什么关系?你少瞧不起人。”她确实非常害羞,但她不会承认。 “难道你敢当着我的面伸舌头?紧张成这样,依我看,你也就……只敢对着我的影子那样做吧?” 时过境迁,他已经能用另一种心态看待那段曾经令他火冒三丈的往事了,甚至能时不时搬出来揶揄两句。 尤其是,有一个人好像比他还要不敢面对那些事。 ——他也已经摸透了小恶魔现在的性格。她比他小的时候还要容易害羞,也更加要面子。 他年纪小的时候虽然也会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能接得住招的,说亲就亲,说跪就跪。不管她提出多过分的要求,他都做得出来。无论是舔她也好,还是为她表演自摸,捏乳头,揉阴茎,喊着她的名字射出来……统统都不在话下,随时准备好了为小情人献出一切。 往事历历在目,他至今都还记得以前他跪伏在地,小恶魔侧坐在他背上,笑眯眯地揪着他的尾尖把玩,一边来回抚摸他的后颈窝,一边用赤足隔着布料蹭他龙根的场景,一切都轻轻痒痒的……只是没有记录,只剩看不真切的回忆了。 一言以蔽之,那时候他俩是一对情投意合的妖艳贱货。 现在她开始装起来了,不过没关系,因为他比她还要能装。 最后小恶魔还是朝他吐舌头了,不过只露了一瞬间,立刻就闪电般缩了回去,好像只是调皮扮鬼脸。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所以我说你这人很无聊。” 她出于胜负心照做了,但又出于羞耻心立刻撤回了。粉红色的舌尖只稍微冒了一下头。 “只伸这么一下有什么用?我不喜欢被敷衍。”纸鬼白懒洋洋、赤裸裸地威胁了一下,金瞳闪过一阵冷光:“我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既然决定要做,有没有意思,你都要做好。不肯认真的话,就是在逼我亲自动手了。” “你威胁我?”她不高兴地说,脸上郁积起阴云。 “对啊。”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哄诱道:“你是被迫的,没有别的选择,快张嘴伸舌头吧。” “……我不。”她眼里也腾起了怒火,不愿意受制于人:“我不要魔力了,就这样算了。” 空气似乎冷了一瞬间。 “算了?”纸鬼白决定直接动手了:“那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向来言出必行,不是说着玩的,小鬼。” 小恶魔的舌头非常滑,比想象中的更难抓。 他用手指顶开她的獠牙,去拽这根舌头时,失手了几次,舌面湿漉漉的,摩擦力很小,夹住之后,会立刻从手指指间溜下去。仿佛是液体一样,留不住。 他兴致勃勃地把手又往里伸了点,五指分开,卡在她牙上,将她的口腔分得更开,方便自己动作。 以往都是用舌头去勾的,头一回用手指去触碰,倒又是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敢太用力,怕弄痛了她。 不过,再怎么小心,这都是一件很粗暴的事情。没有人会直接从女孩子嘴里抓舌头。 他的粗暴超乎了小恶魔的想象,本来有点暧昧的氛围立刻碎一地,连同她羞涩的少女心,一起化成了渣渣。 当他用指尖恶意刮蹭她的舌根时,她本能地发出了呕吐声,十分反胃,想要把舌面上的异物赶走。他不仅不理会,反倒用手指胡乱搅弄了很久,几根手指一起捏住了舌头,压住两面一同蹭碾,微微用力。 透明的津液从她合不拢的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到了脖子上。他的手指也沾满了唾液,变得滑滑的。 “下次再敷衍我,我就不跟你啰嗦,直接动手了。”他恐吓了一下,把她的舌头强扯了出来:“别动。” 不过她就是想动也动不了。 他单手夹着湿软的舌头,抬起一只手引来丝线,点在她舌尖上。 定住。 松手。 丝线是看不见的无形之物,但是一旦她反抗,就会变成实体。她没能收回舌头,舌尖被线拉住了。她能感觉到上面附着一股不可对抗的力。 这些线的本质就是‘力’。 能够操控一切的‘力’。 “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以后这里也归我管了,不乖的话,我可以让你维持这个姿势到永远。”纸鬼白轻轻弹了弹丝线,狠话张口就来:“如果想通了,愿意做回乖孩子,就对我眨眨眼,然后我就会解除禁锢。” 他的真面目暴虐而残忍,与妹妹相处时,偶尔便会显露出冰山一角。这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话语,都会变得冷酷。 这些丝线虽然现在是辅助,但在必要时,也会变成武器。也就只有在小恶魔这里会变成移动工具了,平时用在别人身上时,场面都会被他搞得很血腥。 小恶魔闭着嘴,獠牙咬着嘴里的那一半舌头,看起来非常生气的样子,瞪着他,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 这样的场景似乎以前也发生过。 恶龙一直都充满了力量,是‘掌权者’。所以以前他也强迫过她,比如不许她回影子里。 她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处理的了,只隐约记得她好像并没有把他当回事,料理得轻松又愉快。 可是如今她怎么也找不回当初那种感觉了。 那时候她每天都很开心,但现在却动不动就有种掉进地狱的错觉。 见她依然没有服软,纸鬼白面露讥讽之色:“看来你挺享受这样?那我只好满足你了。” 指尖下滑,沿着丝线,点到她舌尖。 戳了一下。 坐起身,一脸悠哉地抬起胳膊,舔舐手指,俯视身下的小鬼。 他舔了大约十秒钟,她也气了十秒钟。 “……好倔强啊?还不眨眼?”纸鬼白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舌底,像是在逗弄宠物。 她眼里还是只有仇恨。 他手往下移,擦拭她嘴边的液体。 又过去了十秒钟。 双双对视了一眼:“……” 纸鬼白点了点丝线,施加了软化的魔法,不再拽着她的舌头不放。 “算你狠,眨眼吧……这么久不闭眼,不干么?” *终于追平更新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看到这一章hh 这一部写得比较自由(垃圾流水账),也没有很色(摊手) 怎么会有不好色的恶魔 这一来二去的,小恶魔就不肯继续跟哥哥亲嘴了。 “不亲了!我是不会向暴力屈服的。”她说,一派铁骨铮铮,誓要捍卫尊严的样子。声音很清脆,可能是因为年纪小,所以说话总是很夸张,动不动就正义凛然的。 主要也是因为恶龙才坚持了区区二十秒,比她一次性屏住呼吸的时间还短,立威失败了。她不怕他了,当场就硬气起来了。小孩子都很会看菜下碟。 而且还喜欢杠人,一定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纸鬼白被年幼的小恶魔带得想笑,装模作样为自己辩解了一下:“你说我暴力?倘若我欲行不轨的话,你真以为你能逃得掉?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厚颜无耻,你管刚才那叫什么都没做?” 小恶魔自私且清醒,不曾被这番说辞带偏,说得中气十足的。 不对妹妹使用暴力,本就是应该的,并不是什么值得特意拿出来说的事。更何况,就算什么都没做,他也不该剥夺她的人身自由权。一开始错的就是他。 恶龙不想跟这样的小朋友争吵,果断地让步了:“那好吧。不亲了。” 所以他又把手指喂到了她嘴里。 “唔唔唔?!”她条件反射地动怒了,唯恐又被拽舌头。 纸鬼白解释了一下用意,让她放轻松:“不愿意亲我,直接吸血也行,不要客气。” 她听懂了,不瞎叫了,可是依然下不去口,因为复活后从来没有咬过人,有心理压力。见她迟迟不咬,纸鬼白主动减防,用手指去碰瓷她的牙尖,挨刺。她一点恶魔的风范都没有,全然不似幼时那般残忍天真、爽快直接,他也已经习惯她这副丢人样了。 她觉得扎得有些深,想躲开,但是他却不依不饶,始终让她的獠牙插在他伤口里。 “别松嘴……咬我。”他安抚道。 小恶魔战战兢兢地被迫咬了哥哥。 这是非常新奇的体验,之前都不用她下嘴,是哥哥主动喂血给她的,忽然要她把他咬出血,她不太敢。 但是得到血之后,她很快就被美味和力量冲昏了头脑,吸血鬼本能被激发,再也顾不上怕这怕那的,只知道掠夺和品味。一根手指,被她含得津津有味的。爽了一会儿之后,她才缓过来,找回一点清醒,有余力去思考和反省了。 每次跟哥哥接吻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晕头涨脑的,亲完了才完全回过神。 一开始亲,她就会自动变成另一个人,沉浸在血和魔力的盛宴之中,忘乎所以不可自拔。什么羞耻感、理智,全都抛到了脑后,只顾得上全心全意地感受这份生命力。 不懂拒绝,也不知节制。全赖哥哥主动停下哺喂,他不停的话,她或许可以一直亲下去。但是前者很懂克制,始终一点一点喂,不会给太多。 这次动嘴的是她,又要不一样一点。她偷偷转动眼珠,小心又好奇地瞄了哥哥一眼。 纸鬼白会不会被她咬痛了……应该不可能吧。这恶龙哥哥可不是一般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哥哥的表情竟然真的有些痛苦,好像正在勉力忍耐什么。 脸晕红了一片,仿佛是被谁狠狠欺负了一顿,眼角甚至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哥哥被她咬哭了……?????她这么猛?小恶魔的内心猛然刮起了龙卷风,无比凌乱震惊。 “宝贝好久没咬我了……感觉、感觉终于活过来了。”他说话有些费力,看上去非常激动,不停地喘着粗气,胸腔起伏不定,身体一颤一颤的。 仿佛差点溺水的人骤然得救,趴在岸边大喘气,庆幸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又好像很热的样子,几乎要原地融化了。 虽然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但是他现在看上去非常非常可口。看着很诱人,吃起来也很香甜。小恶魔一整个就是入迷了,被蛊住,呆在那里。 他本身就在不停颤抖,她一愣,他的手指就从獠牙下滑出来了。 “别停。”他无比沙哑地叫了一声,带着急迫,眼里写着渴求,又把手往下用力一按,让尖牙刺破了指腹。 然后又恢复了那种痛苦的表情。 这种表情其实也有点像是飘飘欲仙,很勾人。 “你、你没事吧?”她不明白他怎么了,叼着手指含糊地问道。因为那一声急切的话语,莫名心跳加速。 余光瞥见他另一只手撑在床上,非常用力地攥紧了床单,在手里揉作一团。 “抱着我。”他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提出了奇怪的要求。看起来倒比她这个吸血的小恶魔更没有理智,比她更享受,也更爽。 她也没什么自由发挥的余地,两只手受到丝线的操控,应声高举,将身上的少年搂入怀中。 身体相贴,上面这位滚烫滚烫的。战栗的振动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搭在他背上的手腕一紧,被冰凉的骨尾缠住了。绞得很用力,像是在发泄一般。 耳边回荡着喘息与闷哼声,纸鬼白呼吸很急促,上气不接下气的,有些诡异,好像在忍受某种酷刑。 “哥哥,你很疼么?”她大为震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能把哥哥咬成这样。 为什么都这么难受了,他还要追着她的獠牙不放?为了喂给她血,他竟然不惜忍受如此剧烈的痛苦? “嗯……” 他其实依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因为快感呻吟了一声。 头垂下,靠在她肩膀上,跟她相依偎,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力。 在靠下来的时候,状似无意地伸出舌头,非常自然地舔了舔她的脸颊,像是在讨好她。炙热的气息洒下,落在她面庞上,又热又痒。 她像是被电了一下,身体一抖:“啊?不许……这样。”说好了不能做多余的事情的。 仿佛是作为回应,他没有继续舔她了,只是移动膝盖,将下半身沉下,压到她身上,跟她贴在了一起。 她被顶到了。 被连着蹭了好几下,她才意识到哥哥勃起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满脑子疑问:不可能吧? “你在兴奋什么?别顶我了,”她骂道:“有病!” 挨骂之后,他总算做出了真正的回应。 “对不起,忍不住……”他道歉了,也顺便解释了一下:“被你咬……很舒服。” 压着她的身躯依然在挺动,仿佛不受主人控制了一般,毫无分寸,也不守规矩。 “再舒服也不能……嗯??为什么会舒服?”小恶魔恍然一惊。 “你下的毒,我是、我是你的受害者。”他不断发出破碎的呻吟,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把话说完了:“吸血时,你的獠牙会自动注射毒液,用以激发性快感麻痹猎物。” 这么说,倒成了她的错了?可是又不是她主动去咬的他。 “那,你停下不就好了?”她一针见血地说。 “动不了了……”他低声说:“覆水难收,停不下来。”正爽着呢。 身体依然肆意妄为,动得很欢。 她非常确信他在胡说八道:“不要,不许放肆。”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想这样的。”纸鬼白又道歉了,他的愧疚是真心的。 但是他还是停不下来。 为了让她消气,他当场把披帛还给她了,还卸了力,没有故意压住她。这样她得到披帛之后,就能立刻甩开他逃走了。他不想主动停下,但能勉强接受被迫结束。不脱裤子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尊重了。 忽然发现自己绸缎加身,小恶魔还有些茫然。披帛底端的铃铛在床面滚了两圈,摇出了空灵的叮当清响。让她从梦里清醒过来。 她的宝贝披帛终于回来了! 是赔礼?哥哥想要还给她自由了? 那就是默认允许她跑掉的意思了? 那就应该立刻给他一巴掌跑开吧……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而且她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却感觉怪怪的。浑身燥热,被一团看不见的力道困在原地,沉入深海一般,哪也去不了。 纸鬼白本以为他的统治很快就会终结,也做好了落单的心理准备,但是怀中人却迟迟没有动身。 直到被那只年幼的恶魔裔小朋友用腿夹住时,他都不敢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暗中检查了一遍魔法光环,怀疑是自己无意间给她下了什么咒。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限制了她融化成影子而已。她刚才咬了他,得到的鲜血,应该足够她驱使魔法披帛逃走了。 可是她不仅没走,还主动抬腿蹭他,抱着他的双臂似乎也收得更紧了。 “小恶魔,你怎么了?”他抬起头,观察她的表情。 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眼底结着氤氲迷雾,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难受……”她扭过头避开他的眼神。 都到这个份上了,纸鬼白也终于明白她怎么了。难怪她之前说话那样刻薄,他靠过去的时候,百般不情愿,怎么也不肯配合他。 其实只是因为身体太敏感了。 他立刻在心里再次刷新了对小恶魔的认识,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是怎么说的,无论她表现得有多讨厌这种事情,她的身体,都还是非常需要他安慰的。 之前是因为被他定住了身体,没法随意动作,所以一直忍了下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照她现在的性格,可能就算死了也不会开口主动求他。 “难受……为什么不早说?早说我早就给你了,以后再敢忍着不说,我就要罚你了……” 纸鬼白抽回食指,余下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脸,让她正对自己。 终于吻上去的同时,手往下探,解开腰带,往下拉拉链,两三下脱掉了最后的尊重。然后是她的内裤。这条内裤是他今早给她穿上的,穿的时候很规矩,没有耍花招动手动脚的。现在脱的时候,他的手也还是很规矩,只是脱得很快,比平常快得多。 【不要脱。不许插进来。】 这是她复活以后,第一次用神识说话。因为心情很迫切,而嘴又被堵上了。 虽然年纪轻轻,但她却很清楚他们正在做什么,而且也已经用其他形态做过无数次了。 身体空虚寂寞的时候,她其实就会忍不住回想那些事。就算记不清死亡以前的事情,复活以后,她也被迫跟哥哥搞过几回,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为什么?一起舒服不好么?】 纸鬼白去掉所有阻碍,跟她贴在了一起。 【不要……】她还是拒绝了,不愿意失去底线。 她已经完全摆脱了刚复活时的蒙昧迷茫,拥有了更多的坚守和原则。比如说这种事情,她觉得应该先确定关系,然后才能考虑要不要做。三观正得不要不要的,心想这怎么可能是能跟哥哥做的事情,做的对象应该是男朋友之类的才对。 【随你吧。】纸鬼白让步了,没有强迫这么一个小朋友的兴趣。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他已经没有当年那么急躁了。 以前一直没做成,原因有很多,比如他的影子从中作梗,比如他舍不得弄疼稚嫩的幼女……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愿意。 现在也是。 不做,也有很多其他办法。他没有停下动作,继续同她亲热。既然她依然需要这样,那以后可就有的玩了。 这边可以慢慢来。 当务之急是外面那些事。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等全部处理好了,他再来好好收拾这只小恶魔。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今后他哪里也不会去,无论做什么都会带着她一起,他们很快就会变得像小时候一样要好。 至今为止坏掉的一切,他会全部修好,不留任何痕迹。 在此之前,是搞破坏时间。他要看看如今的自己,能将焚毁和毁灭做到什么程度。 【小子,能送多少人下来,就送多少!吾等在仙境沉寂数万年,实在是太无趣了,如今得了你,就盼着这一场天翻地覆,天崩地裂。也叫那狂妄的现世之神,领教一下死亡的力量。吾等都等不及要看看未来的宇宙会变成什么样了。】 仙境老鬼们总归是热衷于带来死亡,跟他志同道合。 特别的传承者 恶龙纸鬼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从始至终,他都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虽然被摆在最显赫的位置,但隐藏在他背后的势力才是实质上的支撑和推动力。 在现世时,他代表着世界树王权。这一点很好理解,因为他是太子唯一的儿子。 在仙境时,什么太子、王权、世界树的,根本无人在意,所以他只是无名流浪者。所有亡者都一样,大伙都是抛却俗世身份的流浪者,众鬼平等。 但他其实还有一层身份,那就是现世神的现任传承人、接班人。虽然世界树碍于血统,不愿意承认这点,那些已死之人倒是不受俗世观点约束,一见到他,就认出了他是谁。他们自有另一种视角和判断方法。 【小子,你的眼睛,就是证明。你拥有撼动生死界限的力量。毫无疑问,你就是下任守关人。】 所谓守关,就是维持仙境与现世二者的平衡,目标是确保你死你的,我活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做这件事的那一人,就是现世之神。这是其职责之一。 到目前为止的现世神,受神位律令限制,基本都恪尽职守,自诞生即位起,便行使镇压职权,一手遮天,将亡魂英灵全部隔绝在外,使现世不受仙境干扰,各自拥有各自的秩序和法则。 但纸鬼白不一样。总之,老鬼们在仙境里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很惊讶的。 天庭神祇是怎么被打下阴曹地府的…… 自古以来,现世神接班人便是最尊贵强大的那一位,一出生就受尽宠爱和保护,如何会沦落到成为流浪者?在世界树摇篮一般的周全庇护下,他们一般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更不会陨落。 不过,死就死了,来都来了,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任传承人,总归也是有遭到迫害,夺位失败,被杀下仙境的。活人是最奸诈、自私、狡猾的,只要活着,就什么事都可能碰上。 一位传承人陨落了,后面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现世是充满新生命的地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区区传承人,只是像神,又不是神,再厉害,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历史上,要多少,有多少。 死了,就加入了仙境势力,没有资格回去报仇了。 纸鬼白却因为能够死而复生,瞬间万众瞩目,成了明星选手,有心搞事情的老鬼们立刻就意识到这位病变、异变的传承人是不一样的。 众鬼都盯上了他,并非是因为他是神的传承人,传承人不止他一位,但他倒是唯一能够复活的传承人。 在他的第三只眼睛里,寄存着一部分神力,能够关闭仙境之门,封印万鬼。但这门既然能关,就能开,万鬼能被封印,就能被释放召唤。对于亡者来说,这位尚未成熟的【准.守关人】或许是他们重返现世的机会。 【打个商量呗,哪天你复活了,偷偷放我们出去玩一天……作为交换,说不定我们能助你夺得现世神位呢。】 正因为他还有机会回到现世;正因为他虽然活着,却跟亡者很熟;正因为他虽然是不死之身,却几乎平等地希望所有人都去死。 ——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对话,这样的事情。 在恶龙纸鬼白的好友列表里,躺着数位往届传承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天资卓绝的龙族,基本全员圣龙。都是熟人,彼此都知根知底的。 第一次见面,互相打招呼时,都很热情。天才们惺惺相惜。 【嗨,新来的,你也差点成神啊?巧了,我也是。】 【不过我应该是死得最早的那个吧?羡慕你们这些能活过五岁的。】 【不是,这位小正太,你居然是混血种?你爷爷不仅没把你掐死在龙蛋里,还决定把神位传给你了?】 【真的假的,你人都下来了,还有复活机会?牛逼。】 既能像某些高阶恶魔一样复活,又是神的传承人,恶龙纸鬼白的特别之处很快就传开了。 【原来是串儿啊,老弟,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干掉了……但是你死不掉是真的惨……现在那位圣龙是我曾孙,他素来心狠手辣,天赋一般,但做事决绝,你落到了他手里,怕是有得熬了。】 一位不清楚辈分,一视同仁叫所有人‘老弟’的龙角男子一脸同情地对纸鬼白说。 【这都什么朝代了?你们不会还这么重视血统吧?】一位身姿窈窕的神明一脸奚落地说。 【小天使,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上位者,规矩是比较多。其他血脉力量都太次了,肯定还是纯血种更受欢迎啦。】一位金发少年人笑嘻嘻地插话道。 【太次了?仙境至尊可是恶魔,吹得这么厉害,怎么也不见你们去挑战一下那位仙境至尊神?】神明立刻嘲弄群龙。 少年人摆了摆手:【打扰了,这辈子不会再为了神位卖命了,小爷我对成神过敏。】 【说到这个,我们尊贵的现任传承人不也是半个恶魔?要姐姐说,实在搞不到现世神位就算了,不如试试仙境神?我们仙境的王座权柄同样神力无边,只要你能打得过那位门神至尊。】 神明仿佛是个搞推销的,话题一转,忽然将视线移到了纸鬼白身上。 众鬼的视线也跟着转移,一同落到了半空中的兜帽少年头上,他一直坐在骨爪上旁听,沉默不语。 “……”少年摘掉了兜帽,阴影退却,露出稚嫩白皙的无瑕面庞,一脸不屑:“仙境权柄?本君并非亡者,属于现世,这权柄要来何用?” 当时,年幼的恶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小恶魔宝宝是生者,他为什么要追求另一个世界的神位? 至于现任圣龙心狠手辣?谁比谁狠,还真不一定呢。 笼中之爱(1) 确认了小恶魔还是很寂寞之后,不管她如何不情愿,纸鬼白都没有收手了。毕竟他其实也很寂寞。 这加餐,加了个昏天黑地。 “唔……别停啊?” 哥哥抬起头时,她还很不乐意,想要继续接吻,从他身上获得更多魔力。她就是为了这玩意才跟他这样的。既然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只好紧着利益来了。 也不管他想做什么,她叫完,立刻又勾下他脖子,重新咬了上去。 空中的水线弯曲,垂下,唇舌再次交迭合拢。 女孩的鬓发也往下滑落,露出额头和秀眉,仿佛缓缓展开丝带的礼物。披帛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她攀着身上人不断扭动,想要跟哥哥的身体贴得更近一些。 空气仿佛因为这铃音变得甜蜜起来,就像终于得到满足的心情一样,满溢无法言喻无法忽视的喜悦。 原本是能忍得住的,可是已经贴在了一起,正如他所说的:覆水难收。 那些被深渊凝视的日子里,她其实也在凝视深渊。倒在床上,隔着笼子与他长久地对视,眼前一直就只能见到这一个人,哪怕闭上眼,脑海中也能清晰地见到他。心里脑子里似乎都是这一个身影。 就连排遣寂寞的时候,悄咪咪胡思乱想时,唯一能想到的对象,也只有这一个哥哥。 可是他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看着她。而不是像记忆中的那样,恬不知耻地跟她黏在一起。既不来抱她,也不来摸她,就连亲吻,也犹如例行公事,毫无感情,安分守矩。 她无比烦躁地忍了下来。这样下去,他没彻底疯掉,她可能要先疯了。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原本就是她自己要他滚远点的。 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像在看食物。料理好了香喷喷的那种,光看外表就很诱人,却只能看,不能吃。 见她这样主动,纸鬼白不禁有些后悔之前锁着她了,如果她能自由活动,或许早就扑进他怀里了。 他总以为他已经完全摸透了这只小恶魔,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大错特错。不能光听她说了什么,她是会骗人的,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甚至是心灵,全部都不诚实。 本来是想亲一亲其它地方的,奈何她唯独对接吻情有独钟,搂着他不肯放手。见她还想亲,他也不拒绝,依着她的意再次含了上去。 但却故意一反常态,浅尝辄止,舌尖只在唇上逗留,不像平时那样闯进去扫荡,辅以神识,逗她玩了一会儿。 【这么喜欢跟哥哥亲嘴?想要舌头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某种不高兴的娇吟,隐晦地表达了催促之意。她自然是想要跟平时一样的亲法了,只是这样含来含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想要的话,得跟哥哥换才行。宝贝也把舌头也伸出来吧?】 她还是没有搭理他,知道他在戏弄自己。 所以后者装了个样子,稍微把舌头往里伸了点,几乎立刻就跟她的撞上了,湿湿地碰在一起。 他没有继续深入,就只是随便舔了两下,又重新撤了出来,继续哄诱。 【稍微伸出来一点点。】 【快点!】她终于回应了,很不耐烦。 这次他再次舔进去跟她缠了一会儿,慢慢带着她往外,一点点引导,跟她在獠牙外侧互相勾搭。她再次变得呆呆的,只专注于舌尖的动作,追着他的舌头跑,旁的一概不管了,由着他掌控,在缠舌头的同时,随他来回摩擦含吮唇瓣。 【没有血的舌头也要?像这样很舒服是不是?】 不再装矜持之后,诸如此类的调戏,一句接一句,没完没了。她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管闷红着脸抱他。 “不要着急,小宝贝。” 纸鬼白终于还是结束了这个让小恶魔又羞又怒的吻。她欲求不满,还是想要更多,所以他用手指作为替代品,代替唇舌,找到獠牙,刺破了喂血。有了喝的,她果然安静下来,乖乖含哥哥的手指,不再吵闹了。 后者的视线和嘴唇继续往下移,落到了她的脖子上,徘徊舔舐,重新探索熟悉的新领域。再往下,不断往下,一寸寸肌肤亲过去。 小恶魔微微战栗,明明正在进食的是她,但她却有种沦为了盘中餐的错觉。这是她的本体第一次被像这样亲来亲去的,比幻境、画境、梦境都要更刺激,小腹不断划过电流。 她有些勉强地说:“别乱亲……”可他完全不在意她这点推辞,饿狼扑食一般,压在她身上肆意妄为,决心好好抚慰彼此。 “你走开,我不要你。”她已经没有用腿夹着他了,挺腰,在空中蹬了几脚,想要叫停。内心还是没法接受现实。 “你需要我安慰。”后者说得异常赤裸直白,态度强势。 随手往下一摸,抓住不安分的腿,手法色情地抚摸揉捏,勾起欲望之火。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了,带着一丝青涩感:“这种事情,只能跟喜欢的人……”身上的男孩像是说话不过脑子一样,脱口而出:“我说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就行了。” “不是这种喜欢……” “不管是哪种喜欢,只要你喜欢我,就行。” “……”她放弃跟轻浮的变态沟通了。再说下去,感觉就要被带坏了。 喘息声越来越大,说不清是期待激动,还是恐惧不安,既有她的,也有他的,急迫且粗重,混在一起,不分彼此,点燃了这片伪装成天堂的地狱。 用舌尖四处流连时,纸鬼白忍不住再次勾引恶魔:“如果你每天都找我亲热,不要说是披帛,你要什么,有什么。” “包括放我出去?”小恶魔不假思索地问,哪怕咬着手指头,也说得异常流利。 说的时候,她心里涌上一阵刺骨的怒意,对他那番发言十分唾弃,完全没有被勾引到。为什么她需要什么得找哥哥要,她用得着他施舍?明明就是他强迫她接受这一切的。 她什么身份的人,怎么就沦落到出卖肉体讨生活了?活这么一遭,就是为了忍受这样腐烂的人生?爹妈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逼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却丢下她不管不顾?愚蠢的神之夜,罪该万死的纸上万皇…… 想着想着,又不想活了。 “一个月之内。” 纸鬼白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绪,翻涌的种种情绪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诶? 这下,丧气小恶魔被整不会了。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这回轮到她后知后觉地质问了。 痛苦忽然抽丝剥茧一般退去,她变得空洞,内里仿佛什么也不剩。就连对疯子哥哥的仇视也减轻了不少。 “你也没问。”他说。 “……”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愿意放她出去了,难道外面终于要变天了?如果事情没做成,她是不是就要被杀掉了?这样,她悲惨不幸的人生也终于能够结束了…… 倒计时一个月。 察觉到她越发低落,纸鬼白用手指头都想得到她又开始灰心了,便对她说道:“臭小鬼,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搞清楚。凭你再怎么颓废也好,把你害成这样的人,不是我。你已经亲手了结了自己的仇人,还记得么?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恨啊怨啊的,都不要找错对象。尤其是——千万不要把我妄想成你的敌人。从始至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以把我想象成后盾,只要你需要,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做的。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 他的话被打断了。 “你这样对我,是怎么说得出这种话的?”小恶魔冷笑道,无法接受他自我美化,脸色重新被怒火笼罩:“从复活到现在,你一直在玩弄我。” 醒来以后,她就没有一天是自由的。 哪怕是偶尔放她出去透透气,都比这要好。但他一次也没有过,说到底,这个神经病根本无所谓她过得怎么样,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只是图一个自己安心方便罢了。就算不是仇人,也是个混蛋。 趁虚而入的混蛋。 “我怎么玩弄你了?”纸鬼白不慌不忙地咬住了她胸前的樱点。 “……”她因为他毫无改悔之意,越发恼火,简直不想跟这家伙继续沟通了。 “又不跟我说话了?”他舔舐乳尖的动作放慢了:“真自私……” “自私的是你。”她被激怒了,又因为被舔胸,说话有些急促带喘:“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你可以随心所欲,我就不行?别说什么安不安全的,外面哪有这么危险,我也是在这里长大的,我难道不知道应该怎么保护自己?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出去的时候,你跟我待在一起不就好了?我们就只在外面稍微待一小会儿都不行?反正,我要求公平,如果我不能出去,你也不许出去!我整天待在家里,你也必须一直留在这里才行!可你、可你却总是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出去逍遥!” 沉默着听完这通指责,纸鬼白过了一小会儿才做出回应,身体似乎隐隐发抖。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宝贝?” 终于等到小恶魔愿意坦白心里话的那一天,却没料到,她明明天天挂在嘴边的是‘我不想见到你’,吵起来了真正说的却是‘你要一直留在这里’。不管这是出于语言的艺术,还是一时气话,他都栽进去了,有些晕头转向。 “……你在高兴什么啊?看着怪恶心的。”她还在气头上,见他忽然惊喜交加,有些懵。后者直接沦陷,按捺不住表白了:“我就知道我们是天生一对。我也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你在哪里,哥哥就去哪里。” 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混乱地说:“难道你以后不出去了?” “……要出去。”他说话的声音小了那么一分,头也垂下去了。 “那你在废话什么!既然你做不到,就放我出去,现在立刻马上!”她可算是找回了自己的主场:“说什么想跟我在一起,结果不还是不管不顾地把我丢在家里这么久,虚伪!” “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出去。”他说话的声音更小了:“再坚持一下……” “为什么?”她气急败坏地追问:“我一定要在这个笼子里?偶尔出去转转都不行?我看你分明就是在玩弄我。” 纸鬼白脸上涌现出纠结之色。纸夭黧怒视着他,心想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怎么继续狡辩。 “那我说实话了……?你不准害怕……”他犹犹豫豫地开腔了。 “说啊。”她想也不想就要求他继续。 笼中之爱(2) “其实,我经常会失忆。”他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每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做过什么,无法时刻保持清醒。所以……我没办法放你出去,只有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如果哪天把你忘在外面了,出事了怎么办?我承受不了这样的代价。” 失忆? 年幼的小恶魔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为了糊弄她,恶龙竟然连这么离谱的话都说得出口? “别这样看我……我没有骗你。”纸鬼白斟酌了一下,隐藏了一部分实情,同时也坦白了一部分事实:“因为我经常需要操控时间,所以记忆会被重置。” 这也是说他脑子有问题的主要原因。因为真的出了点岔子。 过于频繁地切断时间,导致他的记忆、神魂、精神海十分混乱,跟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他已经无力把事情做得体贴又周全了,为了规避疏忽和意外,一刀切,采取了最安全、最极端、也最保守的方式,把她锁死在笼子里,一次也不放出来。 一旦步入时间领域,就会很容易失忆、走火入魔,时间并不是那么好操控的东西。他就是因为这段经历才深刻领悟到这一点的。 他玩得太过火了,现在不光是在仙境里流浪的时候,哪怕是回到现世,他也很难保持头脑正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入恍惚。换句话说,就是他的精神力已经接近极限了,他快要被搞疯了。 小恶魔倒是知道哥哥有改变时间的能力,也听说过相关副作用,但骤然得知此事,她还是十分难以置信,试探着嘲弄了一句:“那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么?” 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缺的哥哥轰然倒塌,出现了巨大的破绽,她一直都没有发现他记不住事情……哦不,他很可能真的记不住。 难怪前段时间他总是忘记她跟他说过什么。 难怪每次他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陌生。 难怪有些事情他总是反反复复强调,而且不管她怎么说,他的回复都是一样的。 小恶魔看向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震惊,充满怜悯,眼底还亮亮的,泛着一丝水光。 就是担心她会觉得他不可靠,失去安全感,他才会故意隐瞒自己的情况,结果她现在还是用这种看病人的目光看他了。 然而她自己才是病得最严重的那个。 “当然知道了。我每天都有确认日期的。重要的事情,也都有时刻记录,就算忘记了,事后也能查看记录。”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想要安慰她:“当它变红的时候,就是在拍摄存档了。就算记不清东西,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算脑子乱,也不妨碍他毁灭这个世界。 不过也仅限于这种程度的时间操控,如果是做了什么扰乱时间线的事情,比如接近另一个时空下的自己,不光会失忆,这双眼睛也没法留影,一切记录都会被删除,什么也不会留下。 这眼睛的事情,小恶魔倒是头一回听说。因为她才是家里失忆得最狠的那个。 她的注意力也一下被这双猩红的恶魔之瞳全部夺走了。之前她就经常注意到哥哥的眼睛会变颜色,却不知其中竟然还有这等玄机。 变红了,就是在拍摄……? “啊——你这个流氓!”她反应过来了,急忙捂住胸,抬腿踹了他一脚。 纸鬼白不情不愿地暂时关掉了眼睛。内心被迟来的后悔之情淹没,好像一不小心说得太多了…… 小恶魔没有继续追问他操控时间做什么,她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待人冷漠,并不真的关心哥哥的事业,点到为止。 亲热还是一直在继续。 被对方肆意舔了一通,身上黏糊糊的。哥哥分开了她的双腿,朝她的阴蒂吹气,含着舔弄,做得非常熟练。 她在热意中夹紧腿,不停磨蹭他,无意识地挣扎了很久,这龙脑袋也是说踩就踩了,双脚从肩膀上滑下,迭在背脊之上。又因为难以忍受的刺激再次抬腿,脚趾蜷缩,抵在他双肩之上。 嘴里也咬得越发狠,全身上下都在暗暗用力。 “不许拍!你要是敢偷拍,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还没有从眼睛的冲击之中缓过来,依然羞愤不已。 之前她每次脱衣服穿衣服的时候,都是当着他的面的,还有接吻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他其实经常调用那双邪恶的眼睛,该拍的,不该拍的,全保存下来了。 纸鬼白低着头,选择无视了她的警告,一言不发地边舔边拍。 相处的每一刻都很珍贵,为什么不拍?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的话,见不着面的时候,他拿什么下饭? 很快小恶魔就无力抱怨和娇喘了,因为高潮,陷入短暂的麻木疲惫。 身上的舌头往下去,卷走湿意,又带来新的湿意。刺入紧致的甬道,在浅处试探。私处本身便是入口较为敏感,不需要过于深入,这样的舔弄恰到好处,既能激起轻微快感,又送去被填补的满足感。 舔完之后,哥哥又继续跟她接吻了。他手一直放在她下体,对着最敏感的地方,像是弹琴一样飞快地点触,快感就像涟漪,一层接着一层,荡漾全身,从她嘴里溢出来。 他的手指只爱抚那一处,他的尾巴却不安分。 蛇一般——准确来说,就是蛇,始终无人管教,在她身上到处游走,激起冰冷的痒,边爬边舔。后来像是也想尝尝爱液的味道,钻到了腿心。 分叉的信子极端灵活,振动的速度也极快,羽毛似的轻飘飘地落在她腿下。又轻又快,神出鬼没,这里舔一下,那里勾一下。 “不要!收回去!” 被蛇信舔花心时,小恶魔无比惊恐。那到底什么玩意?尾巴怎么能变成蛇? “抱歉,我管不了它。”哥哥的语气有一丝罕见的羞愧,像是有些难堪。 蛇舔得很起劲,也蹭得很积极。 长躯贴在那一处,弯成她的形状。软鳞不断顶开花瓣,磨蹭内里。 蛇放肆地沉在她腿间,沐浴在晶亮的水液之中,像是在洗澡撒欢。 哪怕她说了她不行了,纸鬼白也没有停下指尖的爱抚作业。刺激持续不断,导致她花心不断收缩,颤抖着吐出了很多水液。所谓潮喷,就是要在高潮之后继续玩弄才会出现的生理现象,她十分崩溃,能感觉到腿心湿得不成样子。 二次发育之后,她变得更加敏感,完全止不住泛滥的情潮。一旦开始,就变得不受控制,理智全无,仿佛不再是自己了一样。 复活以后,她的本体还从来没有进入这个状态过,脑子里的弦一根根全断了,缩在哥哥怀里,像儿时那样娇滴滴地叫唤他,受本能操控。 “不要了哥哥,呜呜……哥哥、哥哥……” 他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喘个不停。他的尾巴也缠在她腿心,玩得很尽兴。 被玩弄良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多少次,就只知道搂着哥哥亲吻,被爱抚包围淹没。这一天获取的魔力,可能比她醒来以后积累的总量还要多。 “吃了。” 哥哥一句话又让她清醒了过来。 他摊开手心,给她看他刚才射出来的白浊。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高潮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弄出来的。 “你做梦!”她尖叫道,闭上眼,像是陡然撞见了脏东西。 “不比我的血差,尝一尝?啊——”他用手沾了点,凑向她。 她确实‘啊’了,但不是为了迎接他,而是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你别过来啊!我跟你讲,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吃这玩意的!要吃你自己吃!” “你流出来的我都吃掉了。”他平静地说:“我很喜欢,谢谢宝贝款待。” 其实他每天都有偷吃,在她昏睡的时候。但果然还是醒着的时候更好,无论是单纯的呻吟声还是颤声呵斥他变态时的娇嗔,都让他非常有感觉。都不需要生理上的刺激,光是听着,就要射出来了。 “变态——”她继续推搡后退。 “这么不愿意?好失望。什么时候……你才能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他妥协了,不再逼迫她了。转而将手指按在她脸上,将体液抹了上去。 另一只手往下探,倾斜手掌,任乳状物流淌而下,无视她口中的‘恶心’,让那些粘稠的液体都落到了她腿间。 他满意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这么干了,他一直都想当着她的面,弄到她身上。 双方都吃饱喝足,彻底亲热够之后,恶龙就倒在她身边,蜷缩成一团,闭上眼休眠了。他缩得很紧,像是在提防什么,双臂交迭,抱在胸前。身体弓起,头靠着手臂,手靠着顶起的膝盖骨。 龙角收了回去,脑袋上空空如也。但巨大的龙翼展开了,从背后生长出去,占据了鸟笼大部分空间。翅膀也很锋利,骨刺分明。 展开之后,这双翅膀又朝前翻转,合拢,覆盖了他的身躯,将他全身包裹住,护在翼下。 那条非常好色贪婪的恶魔骨尾比本体还要长一截,纤细流畅,从翅膀下长出来,绕过双足,在床上盘出一个完美的圆,将他整个身躯围绕在内,像是一圈不会发光的光环。 远远看去,睡在床上的幼龙少年就像一枚硬币,细尾是轮廓,本体是表面的雕花。 小恶魔一脸茫然地坐在他的尾巴里,就像是嵌在硬币里一样。呆滞地看着他的睡颜,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场亲眼看见哥哥睡觉,原来这种神人真的也是要睡觉的?!而且还是以人形态秒睡? 他将她的一只手拽进翅膀下,紧紧抱在怀里,额头贴着她的胳膊,闭合的眼眸之上,是闪着淡淡金光的印记。这样近的距离,他的呼吸都落在了她的肌肤上,很均匀稳定。 她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做点什么。 *哥哥色色完终于困了。 存稿也无了,更新进度终于追平了。今天就是正常更新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看到这一章 花钿与神印 结果连手都抽不出来。 小恶魔挣扎了一小会儿,就气喘吁吁地躺下了,她推了推身下的龙尾,给自己腾出躺下的空间。刚睡下来,那根尾巴就活了似的,缠到她手腕上。 行,这下两只手都被抓住了。 她举起右手仔细看了一会儿,打量着这条尾巴,乍一看,就像是手链。 比本体温度低很多,骨节密布,坚韧灵活,可以扭成任何样子。变成碧眼黑蛇的时候,会比平时的尺寸粗一点。有獠牙,但目前还没有咬过她。 似乎不完全受本体控制,而且比本体更黏人。每次哥哥跟她接吻时,尾巴都会找她蹭个不休。 哥哥情绪激动的时候,这尾巴也会有反应,绷直了对准她,像是想要给她来一口。就算不咬,也会张大嘴露出锋利的蛇牙,嘶嘶尖叫,释放寒意,跟本体一样喜欢恐吓人,制造出危机感。 哥哥兴奋的时候,尾巴会缠在她身上,绞得很紧,松开时,有可能会留下浅红的勒痕,仿佛是她挨了鞭子。她皮肤很敏感,轻轻挠两下就会留下明显的红印,魔力不足时,会消得很慢。 比如刚才。 她胳膊上,还有小腿上,到现在都还挂着数圈红痕,或深或浅,摸上去有点儿麻,她不知道疼不疼,因为她基本没有痛觉。 说到这个痛觉—— 不声不响就替她承受了病痛,还亲力亲为、无微不至照顾她一年,这个哥哥其实对她很好。是好是歹,她还是分得清的。问题就出在,他实在是好过了头,好得匪夷所思,好得失了分寸。 管得非常严,掌控欲极强,就好像她并非独立的个体,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零边界感。就差直接删除她的意识了,如果她碍事的话。 比如像上次那样干:霸占她的肉身,至于只会捣乱的灵魂,远远放逐于梦境,眼不见心不烦。 她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那一年禁闭的心理阴影了,醒来以后,也适应不了暗无天日的笼中生活,恐慌值只升不减。这样病态的操控,强制依附,她日后如何独自生活? 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连手都不用自己亲自抬起来,全靠哥哥提线,她已经快无法想象离开他之后,自己一个人应该怎么办了。 现在一有事,她就会习惯性地去寻找哥哥的身影,不假思索地开口叫他帮忙。无论什么事。 一开始是在发脾气,故意折腾他,无事生非,找了很多活要他干。一会儿要卷头发,一会儿要月亮暗一点,一会儿嫌衣服太短,一会儿嫌熏香味太重……他始终没有抱怨,全都处理得漂亮又妥帖,谁看了都得拍手叫好那种。 后来她就懒得闹了,正常使唤他做事,能不叫他就不叫他,工作量骤降之后,他还会主动问她要不要这、要不要那的,好像闲不下来一样。她说不要,他还会很担心,问她是不是又在生气了,跟她掰扯半天有的没的,从笼子外伸进手,敲击笼底,求她不要无视他。 她也算是认输了。 最初故意跟他对着干,其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放弃对她的管束。结果全被他当成了奇怪的奖赏和福利。她吆喝得越勤快,他越享受。 跟变态一样。 这变态睡着了,还揣着她的手不放。开锁的钥匙存在了异位面空间里,被他看得死死的,层层加密。她试过了,解不开,拿不到。 以前他的储物空间是随便她用的,现在他有意防着她这家贼,撤销了她的权限,不准她掏他的仓库了。 不过无所谓。她本来也没想出去,就是拿到了钥匙也未必会用。她还是那个她,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只是装得有兴趣,闹个不停。一直以来的不满,其实就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只是不想总是被他不明不白地抛下。她说不出口这种话,只好用另一种表达方式抗议。 从亲密无间,到步调完全不一致。 她整天被关在家里睡觉,他却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既不跟她说,也不肯带上她。差距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远。 结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总失忆?这算什么?他没有安全感,她却用不着他这样保护,结果还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牺牲了个人自由,被轻视,被欺瞒,被抛弃。 这条狂妄自大的蠢龙,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难得披帛回来了,又能自由行动了。她不打算跟着龙一起睡觉,唯恐他睡醒后,就会收回这条飘带。他有多小气,她也算是见识过了。 依靠披帛卷来了镜子,她靠着龙翼,安安静静照镜子,认真打量自己,尤其是脸。之前时刻活在哥哥的注视之下,她不好意思长时间照镜子,莫名羞耻。 这脸,与以往相比,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跟哥哥相较,幼态许多,线条柔缓弧度圆滑,五官也娇小一些。仿佛他已经快长成,她却依然是女童。虽然龙总是比她高一点,发育得到位一点,但没有如今那么夸张。 二次发育之后,果然是不同了。他们的外表出现了巨大的差异,至少与儿时相比,差了很多。看上去,不像双胞胎了,反倒像是小了他好几岁的幼妹。 心情更差了……她都不长个的,脸也没怎么变。十有八九是被世界树干扰了正常的生长节奏。 今天她额上点着嫣红的花钿,是哥哥给她画上去的妆,外观酷似八重樱。 以前都是金色的,照着他额间的金印描的。不过只是形似罢了,其神,自然模仿不来。如今她不想这样‘貌合神离’,让他改了。颜色和纹理,全部换新的,随便画什么,比如花,反正不要跟他的一样了。 再者,红色的花样,也会比较衬她的发色一点。红配黑,经典永流传。 哥哥却很不愿意。甚至小口咬了她耳尖,不想让她换。不过他当然拗不过她了。 “我又没有神力,要神印做什么?快擦了,看着嫌烦。”她是这样说的。 这也是更本质更重要的原因。 他是神子,她是凡种,强求不来,她不想模仿他,当他的劣质复制品。她要做自己,跟他,也跟以往那个她划清界限。 ——她不喜欢以前的自己。 笨得要死,什么都不懂,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总被亲哥哥占便宜。 虽然现在也总被占便宜。但她绝不会叫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会让他明白,她不是好惹的。 在她变聪明之前,肯定白给了他很多好处,所以才叫他不把她当回事,随意作践拿捏。光是想想,就很可气。 看完脸,她又扒开衣服,看了身体。 到处都是吻痕……她随便瞅了两眼,下意识捏紧了镜子,似乎还能回想起方才的种种激烈。心情很矛盾,又爱又恨的,只知道木已成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那之后,她决定享受一下独处的快乐时光。 并拢膝盖,用腿夹住了几个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里头装了些掺了染料的鲛珠粉。 撩了撩长发,低头抬脚,单手拧开瓶盖,握着细毛刷,给自己脚指甲上涂了新的珠粉,基本都是红色调的,但每种红都不一样,樱红、酒红、西柚红、南瓜红、玫红。刷到甲面上之后,冰冰凉凉的,散发出淡淡的醉人香味。 凝固之后,她欣赏了一会儿,心血来潮,想给哥哥也整点。试着拽了拽他胳膊,还是纹丝不动,藏在翅膀下,摸不着手,便将目标转移到了他脚上。 她挑了一瓶黑色的。 纸鬼白这个卷成一团的睡姿,刚好够她够着他两只脚,不过得骑到他身上才方便操作。她没有犹豫,直接分开腿爬了上去。 这家伙穿着玄色中长袜,露脚背脚趾的那种,因为他今天踩着木屐。走路时,小腿上黑袜的金带会微微甩动,就像他宽大的外套衣袖一样,随风飘晃。那外套是法袍,虽然是短袖,在胳膊肘以上,但袖角却能垂得很长,一直拖到膝盖,底端也挂着金穗。 涂指甲的时候,一不小心弄了点出去,蹭到了他皮肤上,她急忙用手给他擦掉了,结果沾到了自己指缝里。她趴在他翅膀上盯着手折腾了好一会儿,从龙翼上滑下来时,踢倒了摆在床上的红色甲瓶,一瞬间,亮闪闪红艳艳的液态鲛珠流到了床单上。 她下意识就想喊哥哥,又闭了嘴,想起他在睡觉。刚想伸手去扶,却见一只白皙的手从影子里探出来,抢先一步摆正了水晶瓶。 她立刻探出胳膊,握住了这只手。对方也用力反握住了她的。 哇哇哇我试了几个账号密码,给我凑出来了!!我终于能上号了!!!!! 童年世界树篇快完结了,我这边也更一下! 暂定日更三章。? 柯克美洛蒂(1) “白?” 从恶龙影子里探出来的,除了白桃.暗金,还能有谁? 上次吵架,哥哥作了法,封锁了自己的影子,自那以后,她就再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与影子妈妈的心灵感应也被断得一干二净。从现实里看过去,他就仿佛只是普通的影子,是没有温度和形状的黑暗,而不是温柔美丽的黑发少年。 或许是受封印束缚,她没有听到回应,只觉得那手似乎握紧了些。 这只手慢慢往下,再次融化,一点点退回黑暗。她就像着了魔似的,也跟着倾身,牵着他的手突破现实,一寸寸沉入暗影。 到手腕那里,就被卡住了。 是哥哥的尾巴。 她甩了甩手,想挣脱这玩意,尾巴反而缠得更紧,不许她走。 “……好黏人。”她心想,有些胸闷。 但是一想到黑暗中默默等候的男孩,她心下凛然,凭空生出一分狠意,张嘴一口咬在了骨尾上,不管不顾地压下獠牙。尾巴一抖,瞬间化蛇,甩头反咬,弯曲的毒牙刺进了她耳垂,报复心很重。 只有极轻微的刺痛,以及古怪的酥麻感,大概是给她下了什么毒。这是条毒蛇。 她一松口,它也收牙了;她流血了,它也被咬出了血。趁它吐信子舔她的伤口时,她将大半胳膊都送进了暗影之中。只要能再见到神之影,不要说是被蛇咬,就是要她脱了这层人皮,她都毫不犹豫。 蛇躯再次作乱,从她胳膊上滑走,闪电一般绞在她脖子上,绕了两圈,猛然压缩收紧,仿佛是在威胁她。如果她一定要溜走的话,它就会拧断她的头。 她立时有些喘不上气来,却依然感受不到什么疼痛,索性不做任何挣扎,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分过去,无视这条蛇,仿佛它不存在一样,头靠在床面,死死盯着黑暗,不顾一切地想要沉下去。这一刻,她竟像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似的,轻而易举抛开了那一年的愤懑和憎恨,又变成了幼时那个脑袋空空的自己,受本能操控,只想重新回到影子妈妈怀中。 蛇却不依不饶,勾着她不放。 “放开我!”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颈部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了。 黑暗中,手心传来湿软的触感,有人在用舌头舔她。另一只手从影子里无声无息地探了出来,精准地掐住了黑蛇。握住的刹那,闪着微光的神秘符文亮起,蛇忽然一软,重新变成骨尾,从她身上松松地掉了下去。 在本体面前,神之影毫无还手之力,但区区一条尾巴,要收拾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下一秒,她便没入了暗影。 背靠着影墙,脚尖点在漆黑的地面上。胳膊落在外界,拉直了,被哥哥本体强搂在怀,然而除此之外的身躯,却不受此人掌控,与影子紧紧相拥。 从出生起,她就被这影子蛊惑,溺在他羽翼之下,不晓人事,满心满眼里只装着他。可是经历过这么久的分别,甚至是生离死别,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只离不开家的雏鸟了。 【白……】她有些犹豫,单手抵在少年肩膀上。 神之影也已经改头换面,外貌随着本体的成长进化,从小男孩变成了翩翩少年。他是恶龙藏在暗影之中的另一面。 【我爱你。】神之影却很急切,贴着她含住了嘴唇,深吻,用舌头将数年的寂寞喂给她。 【我……我也爱你。】她泄了力,手垂下,腿也被分开了,接受投喂。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讲道理,却情真意切。就算已经懂事了,这份情却不受影响,依然没有淡去。在她变聪明之前,他就想要她了。 神之影很寂寞,总也要不够,因为本体很寂寞。他是本体的影子,完全继承了后者的一切心情。本体痛苦难受的时候,他也会品尝到那份痛苦。他跟本体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对恶魔妹妹的心思。 刚出生时,本体心神游离在外,警惕四周,全神贯注地观察现世,他却盯住了本体怀中的恶魔幼崽。他这里会更安全,她应该来他怀里。不仅安全,而且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她的存在,她一旦落入他怀中,就再也别想出去了。 这边正在缠绵,黑暗中却忽然响起了轻佻的女声。 【主人才刚睡着,偷情的影子和小鬼这么快就忍不住了?两个不知死活的白痴。】 纸夭黧浑身一颤,顺着讥讽声望去,与一对浅金色的眼眸不期而遇。这双眼瞳淬着冷光,写满了凶恶和鄙夷。对视的一瞬间,黑暗消融,暗影王国亮如白昼,再也没有秘密。 那是一位小少女,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年纪,长发如雪,泛着银光,美得像是幻影,倒在彼岸花丛之中,仰头望着影子与她。少女的四肢关节以及脖颈,被数道红绳缠住,没有自由活动的能力,像是一只被镇压在此处的妖精。 身上穿的,却是与恶龙纸鬼白一模一样的玄色法袍。眉上,也刻着淡淡的金印,光是看上去,就充满了神圣而威严的气息。 【你是谁?】纸夭黧看得出神,不自觉地喃喃问道。 少女屈膝,悠悠抬高一条腿,一脸嘲弄地说:【刚刚才亲手为我涂完指甲,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纸夭黧也能清晰地瞥见少女脚尖点着黑色。 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倒是先因为神之影的插入眯眼,难耐地呻吟了起来:【啊,哈啊,白、白哥哥……】 【嗯……】小少女的娇躯也跟着微微扭动,双臂张开,纤纤玉指无意识地抓了两把空气:【原来是这种感觉……小恶魔,你里面好紧。】 这人说她里面……?她与影子哥哥共感?这真的是哥哥本体?纸夭黧心头涌上一阵尖锐的恐惧。 为什么本体会在这里?还是个女孩子? 美姐第一次露脸hh不过是年幼版的! 柯克美洛蒂(2) “我是谁?我是你哥哥。我就是你眼前之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压着小恶魔的少年开口说话了,但声音却是女孩子的,正是躺在彼岸花丛中那孩子的嗓音,咬字清甜,如同涓涓细流,语气带着非常明显的讥讽。 “但我们却也是有区别的。” 说话的还是神之影,但声音切回了男音,他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一分阴郁和抗拒:“我认识你更早,跟你一样,是恶魔。” 接着又切回了女音,神色嘲弄:“我虽然并非恶魔,却也一样与你形影不离,我对你的爱,也不比任何人少。” 男音:“世界树是神圣地带,而我拥有黑暗的力量,因此藏在影子里。确保龙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永远光明而圣洁。” 女音:“而我则是龙对外的形象,不是说脸喔。我的魔力对你来说是剧毒,所以不能贪杯,哪怕是以血中和,喝多了也会醉。” 男音:“但是我的魔力却能够滋养你,与我水乳交融,你会就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因此我天生就更适合你,你也理所当然会更喜欢我。” 女音:“除了魔力属性不一样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区别。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意,都是共通的。这份光明之力,虽不容你靠得太近,却是对外的利剑,能将你护在暗影之中。” “等、等一下……”小恶魔搂着神之影颤声道:“哥哥不是男生么?为什么要用女孩子的声音说话?” 神之影颤抖了一下,仿佛灵魂出窍,动作一顿。 他恢复正常的声音,低喘了一会儿,搂住她的脸,继续接吻,同时重新开始挺动,不断将自己送进去,与她深度融合。 花丛中的女生接过了话,之前她一直在呻吟,而且叫得很大声,不知收敛,比小恶魔这个被上的还要激动,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对于纸鬼白来说,这也算是他第一次跟纸夭黧做实,既不是幻境也不是画中的纸片人,而是第二形态下的她,这是她的本体。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看成是他终于处男毕业了。虽然现实中的身体依然保有童贞,但却已经毕业了。虽然实际上还没有做过,但关系却已经不纯洁了。 “宝贝,我不是什么男孩子,我是龙。”女孩开口说道,声音娇媚婉转:“所谓男女,不过是人体的一种形态而已。请不要用单纯的男女来定义我,我只不过是爱着你的龙,仅此而已。” 可能是想要交尾的愿望终于得到了满足,纸鬼白那一声‘宝贝’叫得无比自然,从此正式将小恶魔视作了爱侣。而且日后他会叫得越发勤快,频率显着提高。 然而小恶魔其实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她忙着跟神之影接吻,没空说话,所以转用神识传达了想说的话。 【你在说什么呀?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在影子里藏别的女孩子?】 听起来倒有些不开心,委屈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醋意。 “哪有什么别人?”银发女孩倒是多了一分从容和笑意:“我就是纸鬼白。” 【纸鬼白在那里睡觉,还牵着我的手。】 纸夭黧非常耿直地说。跟她说话不能太抽象,更不能搞意识流那一套,她只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东西。 所以纸鬼白说话也变直白了些:“我是睡了,但留了一线神识在这里守株待兔。现在就是我,纸鬼白本人,在跟你说话。” 她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的神识跟这个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我跟神之影什么关系,跟这个女孩子就是什么关系。她也是我的一部分。” 【哪一部分?】这下小恶魔彻底明白了,忽然提高了声音,言辞变得犀利起来。 “神印。”纸鬼白,准确来说,是纸鬼白额间的神印说道:“此身由神印所化,真名柯克美洛蒂(切成天使语种),是身与影之间的监督者。” 【监督者是什么意思?】小恶魔疑惑地问。 她不会天使语,没听懂她到底叫什么,但还是在听到神印二字的瞬间,心头一跳,感到本能的惊慌。 眼前这女孩,便是龙的力量根源,是龙身上最恐怖最强势的那一部分。 这神印,是她多年的忌惮。也是她和影子妈妈无法长相厮守,不得不受本体摆布的根源。 “监督者的意思,就是这份力量能够点亮暗影世界。今后神之影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柯克美洛蒂,同时也是纸鬼白,用了另一种他更喜欢的表达方式,概括了一下现状,态度不慌不忙:“这也是我的备用身体之一,对神力的亲和力最高,容纳着最为纯粹的光属性能量。” 这具名为柯克美洛蒂的化身,并非龙,而是天翼种,正是传说中的【神明】,之所以会化成下位种族,是因为神明这种生物,其实比龙更为适用神力,作为容纳神力的容器,最为合适。虽然龙自称最完美的种族,就实力来说,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其他种族也都有自己的可取之处。 想要成神,神明就是最好的媒介。羽化登仙,少不了神明的献祭。这也是以圣龙为尊的教廷会收集神明的根本原因。或者说,这就是龙族允许天翼种生活在世界树的根源。一切都逃不过一个‘利’字。 纸鬼白自认为撑不到圣龙退位、继承教廷神明的那一天,他得自力更生。 这柯克美洛蒂,存在的意义,就是助他成神。暂存在影子里,顺便封印一下神之影这个叛徒。 【……喔。】 小恶魔就这么微弱地回了一声,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不太敢搭话了。 纸鬼白看出了她似乎有些恐惧,所以重新切回了神之影的身体,暂停接吻,借着他的脸开口说话。 依然是女音:“如果你现在向我道歉,并承诺以后都跟我好好亲热的话,在家的时候,我就允许你回影子。” 如果是以前的小恶魔,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爸爸不仅承认了妈妈的存在,还允许她光明正大回去见妈妈,以后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了,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好事。 但是现在的小恶魔却只觉得被威胁了。 她看了看神之影,又看了看柯克美洛蒂,纠结了很久,还是一脸不满地让步了。 “对不起……” 纸鬼白嫌弃地打断了她,操纵神之影的身体,抬起手捧住了她的脸,要她专注地看着自己:“说清楚,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不等她回答,又忍不住含了上去,咬住了她的嘴唇。身下的律动则是一直没有停过。 【我……我不该跟白哥哥见面。】小恶魔用神识回答了。 “你可以跟你白哥哥见面,他就是我。但不该偷偷摸摸的。不能趁我睡觉、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这样做。你属于我,绝不能对我有所隐瞒。”纸鬼白又抽回了唇舌,纠正了她的说法:“继续?” “好吧。以后我会跟你、跟你……亲热。”小恶魔红着脸说。对着影子妈妈说这种话,心理压力倒是减轻了不少。 “是好好亲热,不是敷衍了事。比方说,你以后会不会主动伸舌头呢?” 小恶魔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压下了心中的羞耻,为了影子妈妈丢掉了节操:“会,会的吧。” 纸鬼白短促地笑了一声,心情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坏,掐住了她的脸:“那你现在回去,跟我接吻。” “你不是睡着了么?”她大惊,心中抗拒,做不出这么无耻的事情。 “那又如何?要你去,你就去。” 她还是不愿意,结果被硬推了上去,肩膀以上,都回到了现实。 余下的身体,被纸鬼白从背后抱住侵犯,他也跟着探出了现实,像是监督她接吻。 小恶魔最后还是从了他,凑过去吻了睡梦中的本体,被身后的少年催促了两声,还是老老实实伸出了舌头,喂进了本体嘴里,找到他的舌头,搅弄纠缠。 只亲了两下,本体就醒了似的,用力吮吸她的唇舌,跟她激吻。 “唔唔唔!”她被吓了一跳。 本体依然闭着眼,却像是做了春梦一般,喘息不止,不断闷哼,甚至就连胯下也不住地挺动,燥热难耐。 她完全被娇喘声包围了,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的纸鬼白,都喘得很厉害。 若是以前的她,这可能根本算不了什么,两个小男孩罢了,小场面。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尊严尽失,脑袋发热,想要快点逃离这片桃色炼狱。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烧坏了。 *说起来,第一部里的仙境之神,好像也是美姐姐 恶魔妹妹の食用方法(1) 醒来之后,恶龙展开双翼,骨刺都打开拉直了,仿佛是在伸懒腰。 维持睡姿不动,连眼睛都没睁开,单手探入影子,利落地捞出底下的小恶魔。 小恶魔软绵绵的,仿佛还没睡醒一般,刚返回现实,就一头倒在了他怀里,微微蜷缩身子。脸蛋红扑扑的,眼神涣散,眼尾泛湿,一夜欢好,还没从意乱情迷中缓过来。 恶龙重新收拢翅膀,将她也裹在巨大的龙翼之下,阴影倏然笼下,仿佛打头蒙上了一层不透光的被子。娇躯相贴,挠挠腰,她就会呻吟。掐一把臀部,她就会在他臂弯里磨蹭扭动,像欠蹂躏的无骨生物。 破案了。这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出影子时,她总是异常香艳诱人了……因为是事后。 那种爱恨交织、又气恼又欢喜的酸甜心情又回来了。 耳鬓厮磨,埋头嗅来嗅去,亲亲脸,咬咬脖子,享受了片刻的温存,餍足以后,龙族少年撤消双翼。翅膀散去以后,这个半梦半醒间铸就的昏暗囚笼也就解除了禁闭,他翻身张开双臂,任散发着香气的恶魔幼体‘咕噜噜’滚出怀抱。 纸鬼白扶着脑袋坐起身,皱起眉找回清醒,不再继续折腾身边那只揪着床单颤抖的软物,先给自己换了身行头。床单和短裤都被他打湿了,颇为狼藉,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渺茫的罂粟味,是沉下来的情欲气息,是昨夜数次梦遗的结果。 本体还是没吃到肉,但又不是完全没吃到,心情极其复杂,又满足又躁动的。 吃完饭—— “放我出去?”笼子里的小美女屈指擦了擦嘴边的津液,又开始闹了:“就在家里,我保证不乱跑。” “不行。”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往她头上的小揪揪里各插了一支步摇。流苏很长,垂下来,与耳坠齐平。 “怎么还是这么小气?昨晚我做得不好?”她抚上鬓发,将右耳前那一缕往后撩,露出一只耳环,破坏了两侧对称的队形。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纠结,心底涌上不适,又伸手把那缕发丝勾了回来。 “跟影子是处得挺好,可惜不是跟我。”他自嘲道,又故意将身与影分开看待了,薛定谔的‘他就是我’。 小恶魔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又把头发挑到了尖尖的恶魔耳后:“怎么就不是跟你了?昨晚是谁宝贝宝贝叫个不停的?白哥哥可不这样叫我。” 一开始还以为会很恶心,真做了,又恶心不起来了,毕竟本体跟影子是共生的,一人两面。她那样迷恋影子,又怎么可能不喜欢本体? 她说的话,就跟她的性格一样直接。她终于能意识到那就是他,纸鬼白顿时也觉得面颊有些发烫,这份难以掩饰的激动,也暴露了他依然是大龄处男的事实。他忍不住翘起了尾巴:“那就是我吧。” 小恶魔环住他的脖子,破天荒对他撒起了娇,得意地邀功:“既然你也觉得好,难道没有奖励?” 隔着点距离,一把揪住了那根尾巴。尾巴一个激灵,立刻化蛇,软下来,挂在她手里。 难道没有奖励就不做了?知道她急功近利,纸鬼白却不忍苛责,顺着她的话咬了钩:“既然你这么想要奖励,倒也可以有。” 再度摸上恶魔幼女耳后的秀发,却只是顺着从上往下摸了摸,不做改动,不再一意孤行将发丝强勾回来。 “我在这里什么都有,除了新鲜空气。”她隐晦地重申了一遍自由。此处吃的,玩的,穿的,色色俱全,就是地盘小了点。 恶魔是很看重领土权的!别看她这样废柴软弱,但要她自愿割地,就是要她的命。整个宫殿都属于她,她怎能甘心缩在这鸟笼里? 要不要出去,和能不能出去,区别很大。 用不用,和有没有,也天差地别。 “劝你换一个。”纸鬼白狠下心,选择泼凉水。愿望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劝你考虑一下。”她很执着,仍然搂着他。 纸鬼白清楚自己中了美人计,但他还是没法脱身。如果她依然隔着老远提防着他,对他冷冰冰地呼来喝去的,他大概还能过得了这一关。可她靠在他怀里卖乖,顶着亮晶晶的宝石眼盯着他,那这就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了。 倒也不是他吃软不吃硬,只要她愿意同他这般依偎在一起,不管她是硬是软是好是坏,他都会想吃的。 “那……”为着自己的不堪一击,他默默移开视线,在心头嗟叹:“哥哥明天给你答复。” 勉强给自己留了一天的时间考虑。 小美人姑且满意了,头也不回地丢开少年。后者立刻伸手抓向她,却只来得及触到披帛一角,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握住手,放任绸缎从手心溜走。 纸夭黧哼着歌浇完花,放下水壶,坐上书堆,随手拿起昨天没看完的那本,两腿翘起,架在秋千上。 刚翻开,又被一只手合上了。抬头,与少年对视。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自觉出笼子了。他盯着她的飘带,眼神不善。 “不要抢我的翅膀。”她立刻反应过来,抱紧了环身的披帛,警惕地盯着他,像是护食的野猫。 “不要浪费魔力。”他拽住了这条飘带,微微往外扯。像是冷着脸没收手机的班主任。 有了这玩意,她不仅不需要丝线,也不再需要他了。偶尔玩玩还行,一直拥有,无异于是在毁灭兄妹关系。 她急了,抓住他的手:“那什么魔力的,你再多给我一点不就好了。” 他依然冷着脸,不再平易近人:“为什么要多给你?你当我是做慈善的?” 语气有些不耐烦,还有一丝怒意,与前一刻含羞带怯的新晋男友判若两人。 恶龙脾气忽然变差了,怎么回事?小恶魔暗自纳罕,难道他又失忆了,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之前不还巴不得她多跟他讨饭吃? “我跟你借!借我点不行么?”她死死卷着披帛,为了留下这点自由,完全被拿捏,乱七八糟的托辞张口就来:“总有一天我会还给你的。我说到做到。” “你跟我,借……?你是在试探我的底线么?”恶龙被这个新词惊到了,借,还,这类词,怎么会出现他们这种关系里?他脸色一沉,越发气恼:“童言无忌,我可以原谅你这次,今后说话前过过脑子。” 又不肯直接给,又不愿意借,这是要怎样?要她强抢? 小恶魔又被整不会了,下巴还被掐住了。恶龙眼眸泛着冷光:“这么不懂事,不如先睡一觉,等你清醒了再跟我讨论这些问题。” “咦?”怎么莫名其妙又谈崩了?她哪里又惹到这条龙了? 眼看着自己又要昏迷,小恶魔非常激烈地挣扎了起来,想着她都做出这么大牺牲了,豆腐也被吃了个遍,怎么事情好像一点进展都没有,心底顿时又多了一分抗拒和狠厉。 慌乱动了两下,一脚踹在了恶龙裆部:“我不困,滚开!” “唔……”少年一顿,下意识握住了她的脚腕,不许她乱动。胯下涌上热意,不轻不重的,倒是被踩得很舒服。 雨后,空气微微湿润,薄雾弥漫。 恶龙将尾尖探进小女孩的衣角,一寸寸往上挑,眼底一片猩红,声音沙哑:“不睡可以,咬着。” 小恶魔别无选择,无奈地张开嘴,用獠牙叼住布料。 上半身裸露在外,无论是平坦光滑的小腹,还是带着两点樱色的胸脯,都成了肉眼可见的风景。微风拂面而来,带来冷意,带来花香,也带来千丝万缕的枝条,花瓣在她肌肤上扫来扫去的,激起新的痒意。 腿依然落在少年手里,被抬得很高,膝盖翘起,短裙随之掀起,往下滑,几乎什么也遮不住。 尾巴化成的蛇探入裙底,冰牙贴着娇嫩的肌肤往下滑,刺入绷紧的内裤边缘,一咬住,就往外拽。 少年凝视着那片幽暗的风光,手下引导动作,要她施力碾他。随着小腿不断踩踏,女孩的腿心也不断受到牵连,出现细微的颤动,他直视着那一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小恶魔倒在书堆中,半撑着身子,飘在披帛里,一脸鄙夷地望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他毫不在意她的眼光,甚至悠闲地坐上了秋千,分开腿,一晃一晃地前后晃荡,用鼓起的裆部去撞她的足心,不断摩擦,带出快感。 尾巴代替手,绞在她小腿上,强迫她保持抬腿。轻重急缓,不断变化。 “用力一点。认真给哥哥弄的话,今天就不用跳舞了。”他十分自然地更改了妹妹的运动方式。 不用他说,她也踩得很用力积极,一边践踏,一边在心里不停骂着‘混蛋’‘臭龙’,将这视作了难得的报复机会。虽然她越使劲,哥哥脸上的表情就越微妙。 蛇一直在往前爬,在她腿上绞了无数圈,缠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回到了腿心。 小恶魔被蛇舔了。 她不动腿了,抓着蛇:“不要这样,它会咬我。” “你不咬它……它怎么会咬你?”纸鬼白倒是知道她在说什么,语气带了点嘲弄。 眯着眼,整张脸都浸泡在性欲中,泛着热意和绯色,细碎的低哼隐藏在风声中,混杂在花叶的飒飒声里,难以分辨。 蛇依然舔得很痛快,蛇身绞着她的腿,带着她动作,她不得不继续给哥哥按摩。 这让她意识到这蛇确实完全属于哥哥,是他的帮凶。就像影子妈妈一样,一旦出现分歧和矛盾,他们全都会向着哥哥,以哥哥的意志为先。 毕竟,这一切,无论是她依恋的,还是厌恶的,归根结底,全都是他的一部分。 恶魔妹妹の食用方法(2) “好了……宝贝。停一停宝贝。” 秋千上的少年拽着绳索,声音有些发虚,微仰着脸,喘个不停。 他已经射出来了,刚换的新衣服又被糟蹋了。骨尾一圈圈松开,不再绞着小幼女的右腿。 但是这幼女像是找回了恶魔本性,还是兴致勃勃地对准他的裆部踩个不停。秋千吱呀摇晃,全靠她在推动。按压间,她脚心也沾上了黏腻的液体,拉出白色的线。她眼神里的嫌弃意味更重了。 骨尾抽走以后,那条腿红痕密布,像是遭到了某种虐待。衣服已经没叼着了,被她咬烂了,之前被蛇舔的时候,她也发了一会儿狂,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 这对双子的下体都很湿润,在对方的肆意玩弄之下,被彼此推着穿过愉悦和舒适的欲海,达到顶点。 小恶魔不肯收腿,在披帛的帮助下,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直在踢他。虽然是不怀好意,但却很有精神,像是跟谁借了点活力过来一样。 愤怒和怨恨,也是一种力量。这一点,他倒是深有体会。 “为什么要停?你不是喜欢这样么?”她力气更大了一点,可以说是猛地给了他一脚,如果他是普通人,这一下足以叫他断子绝孙:“不是你叫我这样的么?” 嘴角边噙着得意的坏笑,恶意满满。 这里不是凡间,有了披帛这等高阶装备加持,她可以做到很多事,并不存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但凡对象不是恶龙,这一脚下去,对方已经住院了。 “哇喔……” 骤然受到刺激,纸鬼白眼底涌上一丝脆弱和痛苦,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挪开了腿上那只脚,强行收尾落幕。 却是依然不肯降低敏感度,战栗着,捂着裆部,带着一手湿滑,从秋千上滑跪下身,像是真的玩不动了。 这可能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也是他第一次像这样虚弱地倒在地上。就算是以前的小恶魔,再没分寸,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第一次被妹妹这么用力地踢男根…… 脸顺势贴在了她膝盖上,说不清谁的皮肤更滑嫩,触感细腻冰凉。 而纸夭黧则跟着一颤,只觉得一片热气逼上腿部。悄悄往下咽了口唾沫,心里发虚,害怕会遭到报复,刚才光顾着自己痛快了,为了拔老虎胡须,连命都不要了。 不过恶龙倒没有说什么,缓了一会儿之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抱着她的大腿啄了两口,探出舌尖,羽毛般轻扫上去,舔过那些勒痕。只要小家伙开心,踢就踢了,无论多过分的事情,他都欣然接受。如果这之后,她心中的怨气能少一点,就更好了。 这回不单热浪,还有湿意跟着蔓延而上,她像是回过了神,猛然将裙子一甩,带起一阵清风,遮住下体。 少年张嘴咬住了裙摆,重新掀起,松嘴后,搂住盈盈一握的娇躯,定住位置。同时将头埋进她柔软的小腹,吻下去,舔舐濡湿的腿心,卷走蜜液。仿佛嵌入花蕊的蜜蜂,黏在她身下,怎么也赶不走。 这里刚才被他的尾巴舔过,现在轮到他本体的舌头了。这幼女与他的联系太过密切,面对她时,就像监护人面对领养来的幼子一般,他心中毫无疑问是怀有舐犊之情的。既有对爱宠的主人之爱,又有对爱女的父母之爱,虽然她既不是他的宠物,也不是他闺女。 最后恶龙还是没有没收披帛,作为交换,小恶魔必须做点好事。有了披帛,不能忘了哥哥。没有的时候,是怎么跟他相处的,有了之后还得怎么处。 就好像以前一样,想回影子里,可以,但必须把哥哥本体摆在第一位。 只要能保证这一点,他就没有任何意见。 也许是刚才狠狠发泄了一通,这回她没什么精力生气了,老老实实被哥哥抱上秋千,依偎在他怀里。刚坐上去,就听他说,半个时辰之后他有点事,得出门一趟。 听到他又要出门,小恶魔的脸色立刻变差了,不再那么空洞冷漠,抬起头,皱着眉头冷冷地盯了他半晌,用眼神给他压力:你怎么又要出去了…… 不知道是舍不得他,还是看不惯他能自由进出,亦或是不想被迫入眠。总归,她不希望他离开的想法是很明确的。 然而这种事情并不是纸鬼白说了算的,他也是身不由己的一位。 他抱紧气呼呼的小朋友,引导她分开双腿,面对面跨坐在他大腿上。她骑到了他身上之后,他又把她往里推了点,要她贴着他的身体,压住大腿根部。就是刚才被她踹过的那个地方。 手落在臀后,揉捏时,嘴唇也往下落。 “你不是不愿意做慈善么?”她变了调,警觉地伸手挡住他的脸,手心按在他唇上,做出推拒。 纸鬼白舔了舔送上来的掌心。 “我改主意了,”他重提之前没谈妥的旧事:“因为你刚才做得很好。是奖励。” 他也是说变脸就变脸了。亲热一场后,披帛可以留下,魔力也可以多给了。 小恶魔终于领教到恶龙哥哥阴晴不定的性格了。她竟然落到了这么恶劣的典狱长手里? “我不想要了。”她想也不想就跟他唱了反调,痛恨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却盯着她说:“我就要走了。” “那又怎么了?” 她当然知道他要走了,不是才说过么?反正也很快就会回来吧? “……我会想你的。”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一分。 眼神也变得奇奇怪怪的,像是有些难过和不舍。 不过种种情绪都只是一闪即逝,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很少把负面情绪带到她面前来,回到这个世界时,从始至终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冷静、安静,甚至是从容悠然。 她收回手,没有继续挡着他了,全然不知所谓的想念为何物,在心里嘲笑这个哥哥软弱黏人:“有什么好想的?”天天都能见面。 看她勾起嘴角,纸鬼白也跟着有些刻意地强笑了一下,收住方才那一瞬的悲伤。不过哪怕是不通人情的小恶魔,也看得出来他笑得有些勉强。 凡人的心情,对于命运来说,不值一提。每每一想到死亡近在咫尺,他这点情绪就会立刻烟消云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她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无论是她,还是他,灵魂深处都刻着死亡的痕迹,被死亡一点点侵蚀,面目全非。 吱呀吱呀——秋千开始轻轻晃荡。 或许是害怕往后摔下去,纸夭黧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惊呼声,立刻抬起手搂住了哥哥,身子也贴得更紧了。 从那之后,恶龙就变成了接吻狂热者,抱着恶魔幼女亲个不停,一直亲到了他离开为止。小恶魔则是大为震惊,想不到在现实中也可以一次性亲这么久。跟影子这样,倒是家常便饭。 在现实中贪杯的结果就是,哥哥还没走,她就先晕了。 终焉与覆灭 好消息,恶龙同意放她出笼子了。 坏消息,得带着镣铐。 从此她脖子上就挂着项圈了。这锁链存在的意义,是保护她的安全,一旦出了事,只要有链条在,心念一动,不管她在哪个世界,哪个位面,都能立刻躲回笼子。 笼子里是绝对安全的,哪怕是擅长空间魔法的圣龙一族,也进不来。哪怕世界毁灭了,只要她在笼子里,就能安然无恙。 第一天的时候,她的行动范围仅限于卧室,再远,就会被锁链拽住。第二天,跟哥哥在影子里恩爱了一番之后,活动范围就扩大到了整座宫殿。 每次哥哥回家之后,都会第一时间从笼子里叫醒她,同她亲热一番。本体的热情和饥渴,丝毫不输给记忆中的影子妈妈。有时候他甚至顾不上给她梳妆打扮,在她乱糟糟的时候,就骑到了她身上。 确认了她也想要之后,他就不再趁她睡着时偷腥了,转而把豆腐吃得光明正大,手脚重新变得不干净起来,眼神和语言也都越来越暧昧。 一周之后,她就实现了最初的愿望,逃过了昏睡魔法,恢复正常的作息。哪怕哥哥不在家,她也不用回笼子睡觉,可以始终保持清醒。 原因也很简单,缠绵过后身心俱饱,濒死的小恶魔变得干劲满满,幸福感和健康程度直线上涨,不再终日心灰意冷,丧气着脸了。 恶龙:早知道当初上来就强制爱不就好了。 之后的日子,她就拥有了一座宫殿、一群侍从,因为房子里塞满了尸体,所以她心情一般。 除了尸体之外,只有三个活人。 ——她,哥哥,以及妈妈:神之夜.黑桃.暗金。 她被无聊的疯妈妈,无聊的疯哥哥包围了。 疯妈妈受到神圣锁链束缚,终年躺在竖立的水晶棺材里,比外面的尸体还要像尸体,感受不到任何生命气息。 这疯妈妈神之夜是顶着花瓶脸的实力派,曾是深渊之主候选人之一。 来了世界树一趟,却变成了这样。 这等高手尚且扛不住世界树的摧残,更何况是纸夭黧这种年幼的小恶魔了。 哥哥让她以后少去地下室,他不喜欢她跟妈妈在一起,说话时,口气充满了嫉妒和不安。 “缺爱的话,来找我就行了,不要看别人。”他说。 “喔。”她答应了,心里却盘算着不能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谁要死守着神经病啊,她可不想再被关一年了。 但是除了他之外,她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她至今都被他关在这座宫殿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忽然有一天,她在梦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空灵,浩渺,高高在上。 都是龙语。 【那是他的双胞胎妹妹。】 【那孩子很喜欢他的妹妹。】 【不只是喜欢。他是着了魔。那女的是恶魔,从小就会些狐媚术。】 【就连龙也抵抗不了?】 【同她母亲一样,祸国妖姬!】 【事到如今,或许……】 …… 后面的话,她就没听清了,梦里忽然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 盘踞于天空中的庞然大物威严无比,巨大的龙瞳仿佛一盏盏金色的灯笼,伴随着龙的视线,奇异的辉光和圣光从苍穹投落,冷冰冰地笼罩在她身上,剥夺了她动弹和言语的能力。 龙向她展示了一些画面,齐声指责她的哥哥是灭世魔王。 画面里,熟悉的龙角少年闭着眼倒下了,身躯化为花瓣消散。这些花没有落地,而是形成了樱色的龙卷风,在空中凝聚出新的人形,化为了银发少女,美艳无比,正是神明柯克美洛蒂。 一对洁白的羽翼从少女腰后伸展出来,挥动间,制造出一层透明的护盾。少女赤足点在从天而降的金焰之上,不断纵身跳跃,攀高,直到与龙族真身齐平的高度。不断往上时,她的姿态是非常优雅干脆的,毫不拖泥带水,目标明确。 在白羽出现,睁开金眸的刹那,无数丝线以少女为中心,迅速延展开,电流一般窜动不休,蔓入人群。沉重的精神力笼罩全场,空间似乎随之一荡。嘈杂的超音波随着丝线传播开来,散布出主人至高无上的命令。人群中的傀儡人偶立刻有了反应,被丝线唤醒,进入作战状态,标志性的金瞳全部化为了猩红的恶魔之瞳。 翅膀彻底展开的瞬间,少女一直交握在胸口的双手也跟着伸开了,这一开,就带出了一柄赤色长剑。 她没有握住这把剑,只是踏焰前行,每跃一下,绕身旋转的神剑就会多出一把,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登顶之后,她身侧环绕无数剑影,冷辉四溅,肉眼可见的杀意与护盾融合,将她完全包围在内。 就凭着这层剑盾,无论袭来的是什么攻击,她都不闪不躲,面不改色,直奔目的地。 每次踩中金焰,赤金色的光辉就会爆裂开来,焚毁等级极高的烈焰一层层推开,烟花一般扫向周围,落向人群。 到达了龙族的高度之后,她略一停顿,便忽然勾唇一笑,继续往上。 带着魔力以及神力的话语,随着她的脚步,一句一句传遍世界树。都是一些非常狂妄疯癫的话语。 【世界树的子民,无能的凡种,蝼蚁。】 【嫉妒,狭隘,傲慢,贪婪……如果这便是尔等所拥有的一切,那么这样悲哀的一切,是时候迎来终结了。本君历经万千生与死,往返两世,为诸位备下了一份薄礼。新的时代,新的天命,已然近在眼前,尔等,准备好了么?】 天边出现令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恶龙再次出现,带着混沌漆黑的龙息之力,横扫过龙群,张开龙翼,以真身将少女挡在身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此占据了视野天空。 少女躲在龙躯之后吟唱咒法,全身都亮起了金色的辉光。她的肌肤遍布某种充满着神圣气息的金纹。 随着咏唱,一圈金色的光环从她脑后浮现,由虚到实,颜色也由金到紫,神圣气息渐渐被幽暗鬼魅的阴冷气息吞噬。 紫光一闪,染脏天际。 突然四面八方都传来鬼哭狼嚎之音,凄风冽冽,火星四溢。现世与亡境出现重迭,现实与幻境交叉。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殿宇倒塌,顷刻间只剩断壁残垣。 少女以自身生命为代价,燃烧神力,突破【守关人】的限制,强行将整个世界拉入了黑暗之中,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不清楚能坚持多久,但事件已经开始,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一串诡异的笑声从女子头顶的光环里出现。 笑声持续不断,一道道鬼影顺着这道光环,像是出门游玩一般,蹦蹦跳跳地闯入了现世,呼朋引伴,兴高采烈的。这些鬼影大多是年轻人,有的甚至还只是孩童,看着比召唤他们的少女更要年幼。 大多是龙,额间也大多刻着金印,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倨傲。 有能力突破鬼门的都是强者中的强者,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圣龙、传承者一位接一位现身,重临现世。 一位便足以动摇宇宙,更何况是数位。 在不可动摇的血色死亡降临世界树的时候,少女也因为过度使用神力,奄奄一息,即将油尽灯枯。 鲜血从她的眼眶里、嘴角边不断流淌而出,银发雪肌,白羽莲裙,很快都被染成了红色。 【诸位杀了我那么多次,这么多条命,就没有想过都是要还回来的么?】 【尔等的生命,就像世界树的种子一样,如果没能开出想要的花,那便没有存在的价值。没有价值,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你们的时代已经迎来终结,面对天命之时,所有挣扎都是毫无意义的。今后这棵树上的花,只需留有一朵便足矣,其余的,存在了也是无用。这个世界将成为我,与我手中之花的所有物,不再需要多余的枝叶了。】 就这样,以柯克美洛蒂的生命为代价,成就了纸鬼白这段不可一世的灭世宣言。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嚣张的台词,每一句话,都在烧神力。凭着等级压制和神力的效果,硬是让世界树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听众。 当末日降临时,他希望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收到这条消息,这样他就能尽情欣赏临死前的众生百态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作者君:世界树篇也算正式进入尾声啦!跟第一部的结局差不多,都将是一场大戏,这次会偏治愈向一点。是读起来有点苦涩的美好结局(仅对主角来说,毕竟其实是灭世结局哈哈哈)。之前的刀子,也都会有所弥补。 虽然这一部我原本是想走轻松欢脱风格的,结果有些地方可能还是有点压抑,毕竟内容摆在那里,要死的两小只,一个疯一个残,欢乐不起来。反正他俩是一直不咋开心的。 对比之下,第一部内容上其实更甜一些,魔女小姐其实时时刻刻都是跟哥哥在一起的,虽然她不知道哈哈哈哈。平时除了上上课,打打游戏,偶尔挑战一下魔王,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现世之神 小恶魔从梦中惊醒,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哥哥怀里。 哥哥一直在她身边? “怎么了?”哥哥抚摸着她的脸,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她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恐惧,龙说的种种犹在耳畔,生灵涂炭的画面也历历在目。 “有龙跑到了我梦里。” 她不假思索地出卖了梦里的龙。 纸鬼白的表情立刻沉了下去。 视野一暗。 是哥哥将手覆在了她双眼之上。 再次昏迷过去之前,隐隐听见他冷笑着说什么:“竟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实际上她所见到的,只是纸鬼白留守在鸟笼里的一缕神识。 本体,准确来说,是本体的备用身体,正远在教廷圣殿。 当背锅侠。 所有人,包括圣龙之子,都以为圣龙是死在恶龙纸鬼白手里的,其实不是。他根本就没机会动手。 在他出手之前,圣龙就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 【没有我的话,他们早就死了!只有我来做件事,元老院才不会插手……】 【哥哥,为了你……】 这就是圣龙驾崩之前,最后的遗言。那一刻他满手是血,握着亲哥哥,也就是当今太子纸上万皇.子辉的手,说得断断续续的。 不过圣龙死不死无所谓,纸鬼白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他的命。见叔叔死在了爸爸手里,确认前者已经死透之后,纸鬼白就准备继续前进了。 他想要去更高的地方,断然不会因为一介凡种的死,半途而废,停下脚步。他的目标是摧毁世界树,为此,就必须得到更高层次的力量。既然都做到了这一步,自然要将利益最大化。 而且他的痛苦绝不是由个体造成的,在他眼中,这整个世界都是有罪的。不光圣龙,忤逆过他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想要继承太上皇的神位,获得完整的神力。 据说想要成为仙境之神,就只有击败前任神才有可能继位。但现世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与仙境权柄不同,因为他本身就是继承人,所以只要他能够抵达目的地,就能自然而然地拥有至高权柄之力。 ‘抵达目的地’,这本身就是一重考验。 脚下是一条似乎看不见尽头的路。 他——准确来说,是她,还没有死透的柯克美洛蒂,拖着残躯,步履蹒跚,已经走了不知道多久了,一步一个血脚印,颇为狼狈。他的真身,也就是那条黑龙,依然在神殿之外,主宰着世界树战场。 昔日挡在他前面的障碍已经全部抹除,如今他终于能够踏上这条命定之路了。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全凭心中的神力指引,跟着召唤的力量浑浑噩噩地前进。 一天,两天,三天…… 只要能得到现世之神的权柄,拥有无边伟力之后,他就能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了。 比如改写世界法则,将世界树变成适合恶魔妹妹生存的世界。除她之外的杂鱼和败笔,将被他全部清除,一个不留。成神以后,这种小事将会变得易如反掌,再也无法困扰他。 他屏蔽了一切干扰,这个时候,耳边就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了。是父亲的声音,由于是来自直系血脉之间的联音,所以他无法拒绝。这个时候,就只有父亲还在劝他了。 【你的目标是神位?】 【这条路要走很久,回来吧,杀戮和战争永远也不会停止,你迟早会厌倦的。】 【就算你这样做了,你也不会获得解脱。】 …… 父亲跟他说了很多话,但是他全都没听进去,轻描淡写地顶了回去。 比如什么【如果你觉得我会厌倦的话,只能说明你并不了解我。】 比如【你是在同情我么?太可笑了,事已至此,如果你们依然没有准备好面对灭亡,那么你们才是真正值得同情的对象。】 …… 直到父亲提到了妹妹。 他说她是绝对无法撑过这样的战争的。 【我拥有一定程度上的预见之力,倘若你执意前进,在你成神之前,你妹妹就会先一步倒下。在世界树的限制之下,她和你的母亲,一旦死亡,便再也无法复活。哪怕是现世之神,也没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若你执意血洗世界树,那么你也就必将痛失至亲。如果你不相信,大可用你的那些眼睛窥视我的精神海,亲自看看未来是否会如我预言的那般。一切选择权都在你手里。】 作为回应,纸鬼白的态度十分轻蔑:【可笑,这世上真有所谓的预言能力?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早就预见会有这么一天了?当初为什么不阻止?】 纸上万皇.子辉说得语焉不详:【我眼前有无数种未来。有些时候,现实所见,并非就是一切。万事万物都有改变的机会和可能。像我这等凡人,其实未必有得选,只能尽己所能,尝试着走其中的某一条路罢了。】 虽然纸鬼白很想继续反驳,但他的眼睛却给了他不妙的反馈。那个未来确实是存在的,透过父亲的眼睛,他目睹了万物的终焉。如果他继续前进,妹妹的死,就将是既定的现实。 父亲继续劝他回头,圣龙已死,他会放他们兄妹离开世界树,从此再也没有人会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要为了妹妹,放弃仇恨,放弃神位,放弃焚毁这个世界么? 纸鬼白很快就做出了选择,他眼神一凛,准备自尽。 只要柯克美洛蒂一死,神印分身消亡,他就能回头了。除此之外的任何办法,他都没法停下脚步,他现在其实也已经身不由己了。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束缚了他的身体,正在诱导他不断前进。要么死,要么继续往前走。 他很擅长脱身,每当陷入这种僵局时,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一死了之。总说小恶魔消极,求生意志薄弱,其实他才是最消沉的那个。正因为他非常了解这种感觉,所以才会那么果断、那么恐慌地做出一年禁闭的决定。 但是他的手却不受自己控制了。无数道锁链将他束缚在原地。 【小子,你怎么能这样就放弃了?】 【吾等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前面就是权柄,继续冲啊!小爷我直到死,都没有亲眼见过神位,已经来到了这里,今日你必须替我实现这成神伟梦!】 【怎么来不及!谁说来不及的!既然一位神明的力量不够,那就让我用献祭为你杀出一条捷径!今天我就要把这世界树烧得连灰都不剩!龙族持续了万亿年的统治,也该终结了!所有天翼种都将迎来自由和解放!】 说最后一句话的,是一位神明亡灵。 她穿越天使光环,直接从柯克美洛蒂的光环里现身,闯入神殿,来到了她身边。这可能是神明之间特有的传送方式。这是成神之路,只有神明和神位传承人能够造访。 神明,之所以为神明,就是因为这一点。 她们就好像路边的灯塔,能够以自身的死,为传承人照亮前路,直达终点,是神路上的明灯。 神殿内所有的神明都受到了某种古怪的召唤,接二连三地穿越光环,来到了这条路上。 落地之后,前仆后继地自尽。 当那位神明亡灵也自尽,彻底消亡的时候,纸鬼白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王座之前。 眼前便是散发着金光的小巧物什,也就是所谓的【权柄】。只要握住了这枚棋子一般的闪光物,他就能晋升成为现世之神。 但此时他并非孤身一人。他是被风暴一般的灵魂乱流裹挟至此处的。 他身后,站着无数死去的传承人。 这些亡魂以难以想象的力量压倒了他的意识和神魂,操控着他慢慢举起手,张开五指,抓向那枚承载着无尽神力的现世权柄。 如果这时候握住了这枚权柄,又会发生什么?这与父亲方才描述过的未来,似乎并不相同,是另一种情况。 他透过子辉的眼睛,看见了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等他握住这枚权柄之后,他的意识就会被这些鬼魂吞噬,成为史上第一位疯神。虽然是现世之神,却代表了仙境亡者的意志,他将受这些亡故的传承人影响和操控,完全打开鬼门,放众鬼回现世。 这个宇宙,即将迎来一轮终焉和覆灭,被仙境蚕食殆尽。直到那些传承人的怨念彻底消失,他找回自我意识的一天,才会重新以神力关上大门,再次为现世找回平静。不过等到那一天终于到来时,活人也早就已经死光了。 所有他认识的人,无论是他所憎恨的,还是他深爱着的,全部难逃一死。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只要他现在停手,这样的未来就不会发生。 可是他没法停手。他身后的力量过于强大,不容他拒绝。他看着自己的手抓向那枚棋子一般的权柄,将金光一点点收拢在掌心之内,直到全部握住,再也透不出一丝光。 那时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跟这枚权柄可能没有任何区别。一样都是棋子而已,摆在那里,虽然众星捧月万众瞩目,却只能任人拿捏,受人操控,从来都没有自由,从来都身不由己。 这下,他这枚棋子终于被推倒了。 我就要走了 纸夭黧觉得自己又做了很久梦。她记不清到底有多久了,可能只有一天,又可能其实已经过了一年。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就像她的视线和记忆一样。 她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沉睡,又仿佛一直在跟一个小男孩牵着手往前奔跑。她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却怎么都无法松开手,只能由他拉着她不断逃跑。 她看不见这男孩的脸,只能望见他的背影。 龙角。 银发。 耳坠。 此人毫无疑问就是她的恶龙哥哥纸鬼白。 她跑得踉踉跄跄的,时常会被地面钻出来的鬼手抓住脚踝,绊倒在地。纸鬼白会立刻回头,用手中的利剑斩断纠缠她的那些手,拽着她继续跑。那把剑很锋利,每次只要刺下去,就能立刻逼退鬼手。 在身后紧追着他们不放的,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啸鬼影,疯狂而狰狞地咬在他们身后,像是饥渴无比,渴望吞噬一切;又像是痛苦万分,希望寻求救赎。 睁开眼时,天空像是午夜,笼罩在压抑沉闷的漆黑之下。 哥哥果真在她身前,牵着她的手。 鬼影也是真的。他们真的一直在逃跑,不断穿越诡异的黑焰,向着未知之处逃亡。 但是他们终于无路可逃了,前方已经是天涯海角,刚停住脚步,鬼影就汹涌而来,惊涛骇浪一般淹没了视野。 纸鬼白额间的金印一亮,爆射出金光,短暂地清除了周围的鬼影。 “你听我说。”他抱住她,回头望向重新冲过来的鬼影。 那些其实都是灵魂乱流,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与亡者仙境牵连不休的神,这就是他成神的代价。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被这些亡魂推上王座,也将被他们束缚在王座之上。 这是他最后残存的意识,他的时间不多了。 “世界树就要毁灭了,这里不能待了。我已经封锁了这个世界,外面的世界不会受到牵连,仍然是安全的。” 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他自顾自用最简略的语言,飞快地解释了一下情况,语气中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紧张。 或许是因为提前预见了某种可能的未来,所以他特意针对那种最坏的情况,用残存的意识及时做出了纠正和预防,尽己所能将危害缩小化。 在鬼影之潮再次涌上来之前,他紧紧搂着恶魔妹妹,带着她一起跳下了山崖。 这里其实是他先前一剑斩出来的世界裂隙,只要跳进去,就能逃离这个世界。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了,他确实已经成为了神。困住他多年的世界树,如今就这样轻而易举被他撕开了一道口子。 说来可笑,传承人无法离开世界树这条法则,诞生的初衷或许是为了保护像他这种幼神,实际上却刚好成为了他多年痛苦的根源。如果可以远走高飞,他早就一个传送门逃之夭夭了。当然,是揣着小恶魔一起。 锁链的脆响立刻传来,他被无数链条缠住,死死困在出口,无法继续下落。他现在再也没办法陪她一起逃走了。 一旦握住了权柄,成为新神,就没有退路了,他已经是煮熟了的鸭子,飞不了了。亡魂的怨念、无边的神力,全都是束缚,逼他不得不继续留在世界树。 这是物理层面上的压制,更重要的是,今后他去哪里,哪里就会遭到神力的反噬摧残,所以他只有待在世界树,自我囚禁,将万鬼控制在这个世界,才有希望保得其余世界平安。 为了他的妹妹,万千世界还不到消亡的时候。 为了小恶魔能有一条生路,从今以后,他就再也不能离开这个监狱了。为了防止万鬼流出,他将孤身镇守在这个世界,直到重新找回自己意识的那一天。 小恶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语言能力遭到了压制和禁锢。因为纸鬼白不敢在这时候听她说话,这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她一直看着他,眼神十分茫然,依然到底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但是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陌生的记忆和声音。 【不要害怕。以后你就自由了,就像风一样自由,无拘无束,不管想去哪里都可以。】 是哥哥的声音,但是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她记不清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今后,你就真的自由了。”此时此刻哥哥说的话,忽然跟记忆中的隐隐重迭上了:“有多远,逃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她睁大了眼睛,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哥哥当初不是说过如果失败了,会把她一起杀掉么?现在这到底是成,还是败啊?她可以离开这里了,意思是成功了? 可若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要忽然跟她叮嘱这些?就好像以前每次离开家,跟她分开之前,不放心地对她唠叨这、唠叨那一样。 他非常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每根手指都很使劲,他们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但她却总有种这一切都是幻觉的感觉,仿佛转瞬即逝,什么也留不住。 纸鬼白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纠缠着他的锁链,然后对她笑了笑。 还是之前那种肉眼可见的勉强假笑,只是这次他似乎比上次还要难过,连嘴角都在微微颤抖。 “抱歉,我曾经答应过你,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但是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走了。” 直到最后,他都在努力对她微笑,想要多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我就要走了。”他将那把几乎能够斩断一切的剑变成匕首,塞到了她另一只手里,仿佛是递交遗物一般,故作轻松地对她笑着说:“我会想你的。” 这只是他残留的一缕神识,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要消散了。 因为不想被她目睹自己的死亡,在彻底散去之前,他就缓缓松开了五指,一根接一根,慢慢放开了牵在一起的那只手。 失去牵连之后,纸夭黧立刻开始急速往下坠落,整张脸写满惊慌,几乎本能地张开嘴大叫了一声“哥哥”,却因为依然受到禁言魔法的压制,只能做出口型,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为什么哥哥会被锁链绞着,让她一个人往下落? 她在空中徒劳了抓了两下,却再也够不着他的手了。 一股力拽着她往下掉,几乎势不可挡,她仿佛是被裹入了狂风之中,不受控制地翻滚着坠落向深处。黑色的火焰和鬼影光速远去,哥哥的脸也飞速变小,直到再也看不见,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下坠得太快,她来不及仔细观察四周,只知道这道裂隙正在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合拢,很快就会消失。但是她的心已经先一步沉到了最深处,眼前这情况看起来不太像是在开玩笑,如果裂隙彻底闭合,她掉出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从那天醒来之后,他们就总是要不停分开,不能好好待在一起呢?仿佛一切都在向着残缺和不幸滑落,再也没法维持原样。 曾经拥有的一切,也全都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像是非常冷静,又像是极其冲动,满脑子想要回去找哥哥,猛然握紧手心的匕首,狠狠往身侧的裂隙空间上一插,又往下滑了一小段距离之后,竟奇迹般地卡在了裂隙里,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那股迫使她往下落的力依然存在,她的裙摆和发丝都被吹得凌乱不堪,不断抽在腿上、脸上,打得肌肤生疼。裂隙也在不断收拢,这个世界即将彻底关闭,从此成为不可进入的无人区。 但是她怎么能放任哥哥一个人被关在里面? “哥哥,”她望着裂隙的尽头,忽然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不要丢下我……” 也许是风实在是太大了,她的眼角竟然被吹出了一滴泪珠,不过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风带走了。 呼啸的风声之中,忽然出现一串叮叮当当的锁链声。她手里的神剑凭空消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作为支撑物,让她停留在原地了。 神剑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同样缠在链条之中的小男孩。他没有眼睛,脖子也断了,满脸是血。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又记不起来了。 这张脸,看起来倒像是以前的哥哥。 “你疯了?” 小男孩一出现就压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重新往下坠落。耳边的叮当声越发响亮,带刃的锁链不断撞在急速缩近的裂隙墙壁上,滑出尖锐的摩擦声。 眼看着裂隙即将合拢,小男孩一咬牙,催动空间之力,抱着她几个闪现,将瞬移的距离拉到极限值,两秒钟后,搂着她仓皇冲出了裂隙。 几乎就在下一瞬,这道缺口便完全闭合,消失不见了。 她跟男孩抱成一团,重重地摔到了坚硬的地面,狼狈地滚了两圈。男孩将胳膊交迭在她后脑勺,在触地的一刹那,紧紧护住了她的脑袋。 一起去救我们的哥哥 神剑内部世界—— “冷静一点,宝贝。” 小男孩抓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召唤数道锁链,将她困在原地,阻止她继续哭闹。 “放开我,你锁着我做什么?我要回去找我哥哥……”她挣扎得更厉害了,呼吸有些费力,喘得很大声。 “那个世界已经关闭了,”小男孩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继续劝说道:“回不去了。你先缓一缓,之后的事情我们一起商量。” 手指在她脸上乱抹,擦掉她的眼泪。 他嘴上是这么安慰她的,心里却是在想着:“我能同时拥有两个妹妹么……左拥右抱,能疼得过来么?” “你走开。让我来。” 一个清脆的童音插了进来,一只小手推了他一把。 他松开手,挪了挪身子,让出了位置。 于是小恶魔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另一个自己。她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她惊呆了,甚至都忘记了挣扎。 “嗨。”死去的小恶魔——现在是神剑妹妹,蹲下身,冲活着的小恶魔打了个招呼:“我是以前的你。” 这是以前死掉的那个她?这就是哥哥一直牵肠挂肚,怎么也忘不了的那个她? 可能是自卑吧,她脸上又挂着两行眼泪了,心中忧伤更甚,什么也没说,只是十分委屈地看着神剑妹妹。 神剑妹妹扭头怒视着神剑哥哥:“解了!不准动粗!”后者立刻照做了,收回了锁链,弱弱地道了个歉:“对不起……” 纸夭黧软软地跌跪下身,被神剑妹妹抱在怀里。这三个人里,她虽然年纪最大,却是唯一残缺的那个,同时也最虚弱。 “我们一起回去救我们的哥哥吧!哥哥为了我——为了你奉献了一切,不能抛下他不管。”神剑妹妹握着她的手,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神剑哥哥也伸出手,握在了两位妹妹的手背上,强忍着内心的愉悦感,劝说道:“此事应当从长计议……现在世界树很危险,贸然进入,恐怕九死一生。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打开裂隙。就算是我,也做不到。” 他是神剑,剑再锋利,如果执剑之人没力气,又怎么可能劈得开一方世界?好剑需要好主,才能盛放光芒。 而且他是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世界树现在极端危险,进去不是找死么?他不希望妹妹冒险。与妹妹相反,他根本不想回去救那一个自己,明里暗里进行劝退。 那一个自己没了,他就能瞬间到手两只小恶魔了。一生一死,一傲一娇……刚好不管是哪一只,都对他很有好感……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此生恐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傲的那只看上去更焦急了:“很危险?那更不能留哥哥一直待在那里了。” “可是……” 他还想继续劝解,话被娇的那只打断了。 “是得快点回去。”神剑妹妹十分认同另一个自己的观点,“新神登基不久,一切应该还来得及。”她摸了摸那个自己,检查魔法装备:“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用得到的宝贝。” 她摸到了她脖子上的项圈。这倒是个新玩意,她居然被戴上了这种东西?好过分…… 心头涌起不满,尝试着注入魔力,想要把它取下来,结果却反倒激活了上面的魔法,下一瞬,牵着手的三人就被一同拽入了另一个小世界里。 正是倒吊着无数尸体的恶龙屠宰场。 “这、这是……?” 神剑妹妹惊恐地怔住。她从来没有见过屠宰场的真面目。 她的眼睛立刻被蒙住了。 神剑哥哥尴尬地咳了两声,同时把两位妹妹的眼睛都遮住了:“等一下,宝贝们。” 匆忙激活视觉障碍,重新松开手。那一个他死后,留下的伪装魔法也都自动撤销了。天堂露出真面目,又变回了地狱。 他追在神剑妹妹身后,搂着她咬她的耳朵,瞒着活着的小恶魔,小声跟她狡辩说什么刚才那些都是幻觉之类的。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小恶魔陷入了一丝迷茫。如果不是身边还有另一个自己,她一定会怀疑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快快快!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该动起来了。” 到点了,小精灵忽然惊慌失措地大叫了起来。 小恶魔看向角落里的那盆花,想起以前哥哥说过这花很娇贵,少浇一次水就会死。她非要养,却没有好好照顾,经常忘记浇水,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是花。养了之后,全靠哥哥替她料理。 如果哥哥不在了,这花肯定也活不了多久了。 神剑兄妹在研究怎么出这鸟笼,翻来覆去地寻找钥匙。她则浑浑噩噩地给花浇了水,放下水壶,又拿开,觉得底下那本书很眼熟。好像是梦里写过留言的那一本。 神剑哥哥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拿起了这本书。 “找到了,在这里。”他翻开书,关闭了猩红色的恶魔之瞳。 钥匙就放在扉页。一直都放在这里。 他微微挑眉,扫了一眼这一页的留言,略略关心了一下另一个自己的恋情进度。 要他来评价:惨不忍睹。 留言也都还在,梦里的那一页被小恶魔撕烂了,现实里的却完好如初。 神剑妹妹扑过来,从后面搂住哥哥的腰,凑过去讨钥匙。后者立刻把钥匙送到了她手里,合上书,为另一个自己做了一番遮掩。 这么失败的撩妹记录,叫妹妹看见了,会被嘲笑的吧…… 鸟笼开了,一脚踏出去,三人直接回到了宫殿。 整个宫殿都被拉入了这个小世界里。而这整个小世界又都被剥离出了世界树,独立存在——神剑哥哥睁开红瞳,扫描得出了这个结论。 走廊里都是血,天翼种的尸体大多被扭断了脖子。 一个浑身缠着锁链的女人正伏在一具尸体上,撕咬颈部。 抬起头来时,满嘴是血。 是妈妈神之夜。骤然离开世界树,不再受到神圣魔力网压制,她也找回了一丝清醒,打碎棺材逃了出来。 她一脸嫌弃地吐出了一口血,毫不留恋地丢开了手里的尸体。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很难喝。 难喝归难喝,魔力还是在的。她很饥渴,需要很多很多很多血来恢复力量。 所以一见到纸夭黧,她就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是活人,是上乘的鲜血。 隔着老远,她都能嗅到那股香甜的鲜血味。两眼放光,仿佛久旱逢甘霖,用极快的速度从走廊尽头飞掠而去,兴奋地扑向小女孩,像极了捕食的凶兽。身形极快,堪比瞬移。锁链擦破空气,拖出很长一道黑影。 眼见着就要抓住可口的小女孩,她忽然止住了动作,跪在地上,长长的利爪插进了地板里,控制自己停在原地。 杀气腾腾的剑尖点在她眉心,再往前一寸,她就会被刺穿。指着她的利剑后面挂着无数道锁链,挡在三个孩子身前,形成屏障,将她拦在外面。 “别过来。”纸鬼白冷冷地盯着女人,举着剑,将妹妹挡在身后。 献出你的生命 凌乱的黑发之下,是一张姣好的美人脸,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与双胞胎起码有七分相似。 也许是感知到了生命危险,这疯魔多年的美人逼迫自己找回了一点理智。这是只在生死之际触发的自我防御机制,算是某种另类的应激反应。 女人的红瞳闪着与小男孩一般无二的诡光,扫过全场,没有漏过任何一个人,对情况进行了冷酷的解析。 从因到果,从表象,到记忆,瞬间完成全部读取。分析完毕后,她精准地识别了来者的身份。 原来是亲女儿啊,那好像不方便扑了…… 死去的儿子举着剑,冷冰冰地指着她,眼里满是警戒,仿佛一旦她敢轻举妄动,就会立刻对她这个亲妈痛下杀手。这个仿佛可能用的不是准确,他是肯定会。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敌意,跟看野兽没什么区别,毫无感情,无所顾忌,不像是会心软犹豫的样子。 刚才她要是没有急刹车,可能已经死在剑下了。 大家都是恶魔,没必要整那一套虚礼,什么孝道,什么伦理,什么道德,不存在的。只有利益和杀戮。立场相冲,就是亲妈,都得死。 更何况,本身就没怎么相处过,没什么感情基础。 凡人平常对骂的时候,可能会说什么【你这个歹毒的恶魔!】,真实的恶魔就是有这么狠毒。在正常人眼中,那些可能突破下限、颠覆三观的操作,对于恶魔来说,全是基本操作。没有这么恶劣无情的话,恶魔也不至于成为凡人口中用来骂人的话,活成残忍阴毒的代名词。 可以参考隔壁【狐狸精】,那必然是真的骚,才能为自己博得这么一番名声。 “别害怕,别怕,宝宝们,我是妈妈。”神之夜道明身份,表示自己是清醒的。 主动后退,留出安全距离。很有分寸,哪怕对面是自己亲生的小崽子。 忽然踩到地上的神圣锁链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是被锁着的,各方面都受到了压制,无论是体能还是心智。 她不清楚解开这些链条的正确方式,但她有自己的办法。 “稍等,黧宝、龙宝……妈妈先解了这些绳子。” 她冲孩子们微笑了一下,非常果断地自尽了。 手插进胸膛,抓住心脏,猛然收拢。虽然不是自己的心,但却是她在用,炸掉之后,也足以致命。 死亡以后,她立刻化成了一滩血水,看上去有点像纸夭黧原地崩溃时那样,后者会光速融化成影子,而吸血鬼融化时,黑影则是换成了红色的液体。 即死即生。地上的血汇合,凝聚在一起,一眨眼就重新凑成了她的新身体。她踩在作废的神圣锁链之上,以死,换来了自由。 站起来之后,第一时间捂住脸,用血液和魔力给自己换了一身礼装,红裙,红唇,红指甲,从头到脚都变得精致华美,不再狼狈凌乱,血迹斑斑。一举与之前那般不修边幅的邋遢样撇清了干系,变成了一位人模人样的优雅女子,再也寻不见癫狂混沌的痕迹。 吸血鬼是很擅长收拾外表的,如果不是情况太糟糕,很少丢掉形象。要长得养眼,人见人爱,我见犹怜,人家才愿意给你咬……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恶龙纸鬼白确实是她亲生的。他完美继承了伪装外貌这一招,从小就很精致,会故意打扮自己的人体,用光鲜亮丽的外表,暗戳戳勾引年幼的恶魔妹妹。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就好像一支过分美丽的玫瑰,无声地诱惑观众采摘。 “你醒了?” 神剑妹妹躲在哥哥身后,冒出脑袋,打量着吸血鬼妈妈。 她保持着非常童真的那一面,脸上洋溢着好奇和新鲜,想不到妈妈还有能说会动的一天。 心中倒是没有特别强烈的危机感,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很淡定。她将后者视作依靠和支撑,抱有无条件的信任和崇拜,近乎于盲目。 但是另一个她,也就是活着的小恶魔,却恰恰相反。表情非常凝重,脸上写着警惕和忌惮,跟神剑哥哥一个神情。兄妹俩都很严肃,紧盯着这只不按常理出牌的吸血鬼,十分提防,将安全摆在了第一位。唯恐她会再度失去理智,暴起突袭。 这里就只有她一个活人,刚才妈妈明显是奔着她来的,眼中混杂着杀意和嗜血欲,疯狂而狰狞,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她僵在那里,仿佛被吸血鬼的视线施加了定身咒,忘记闪躲。直到剑灵纸鬼白用锁链隔开她的视线,一声呵斥,切断了那种诡异的压制感,她才回过神来。 但她依然摆脱不了那种被视作食物的恐慌感,颇为无助。 神之夜对孩子们投去微笑,眼神变得温柔和善,带着一丝歉意。伸出手,点在神剑剑尖上,轻轻推了推。 “妈妈暂时是清醒的,龙宝可以检查我的精神海,看看是不是这样。” 这句话没什么效果,三个孩子还是藏在神剑与锁链之后,跟她保持着距离。两个小女孩一左一右,仿佛镜面一般,以完全相同的姿势,抱着小男孩,躲在他身后。她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做出的反应一模一样。 恶龙纸鬼白盯着妈妈,心神笼罩全场,将一切都覆盖在自己的监控之下。龙族威压、神剑剑意、能量场、防御罩……也几乎全开,严正以待,近乎全力以赴。 他能看清妈妈的等级,在他眼中,此獠是快赶上圣龙叔叔那个境界的强敌,不容小觑。论年龄、阅历、经验,这位更是碾压了叔叔,甩了对方不知道几条街,综合实力,孰强孰弱,还真不一定。 “醒了?管好你那双眼睛,别再盯着我妹妹看。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直接杀了你。” 警告的话张口就来,要多不客气有多不客气,俨然完全将妈妈视作了敌对方。 “别紧张,乖宝宝,妈妈不会伤害你们。放松。” 对于敏感的小恶龙,神之夜大度地做出了安抚,很有耐心。 “而且我想,我应该能够助你们一臂之力。”她话锋一转,自然地摆出了可靠家长的姿态,因为掌握了一切信息和情报,极其迅速地切入了正题:“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出来一趟,想不到竟然把别人的世界搞成了这样,真是过意不去。这下世界树怕是比深渊还要乱了。” 替未成年子女担责任的行为,也是做得异常熟练。 她对变故的接受能力远超常人,情绪控制也是,全方面吊打亲儿子纸鬼白。不就是宇宙又双叒叕要毁灭了么?小场面。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要知道她都已经活了不知道几千年了。 纸夭黧握住了哥哥的锁链,脸色忐忑:“你是来帮我们的?” 纸鬼白余光一瞥,伸出手,将她往后推了一点,不准她太靠前,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吸血鬼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她,他能感觉到女人目光里藏着兴奋、饥渴和贪婪。 果然,神之夜猛然将目光集中到了活着的女儿身上。 “黧宝,妈妈可以为你开门,带你去找你哥哥,但是……”她没有卖关子,很直接干脆:“作为代价,你需要给妈妈全身全部的血液。” 纸夭黧瑟缩了一下,迷雾顿起,世界仿佛陷入了彻底的寂静。而她像是恍惚间被丢到了一只小木船上,飘在无边的水面,摇摇晃晃。除了坐在船头的那个女人,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了。 需要全部的血液?那她岂不是必死无疑?获取力量的代价,就是她的生命?只有豁出这条命,才有可能见到哥哥? 她想起恶龙曾经在画中世界里咬过自己,也许是没怎么吃过苦,所以那种刺痛感依然非常鲜明。被咬脖子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她很害怕。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吸血鬼妈妈可能就是她最后一线希望了。除了妈妈,还有谁会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只要过了这一关,也许真的就能重新握住那双手了。她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就是希望那个少年不要再露出那样勉强的笑容了而已。 他曾经在黑暗中跟她十指交缠,倒在她身边,对她说想要跟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曾许诺说他会一直跟她在一起,如果他要死了,她也别想活。可真到了那一刻,他却放手了,依依不舍地向她做出了后会无期的告别。 终于拥有自由,来到了外面的世界,步入曾经一起憧憬过的广阔天地,可她却迈不开腿,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缠住,困在原地。哥哥耗尽全部的意识把她推了出来,拼尽全力之后自己却孤身葬送于火海。她怎么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 虽然这个哥哥总把自由挂在嘴边,恭喜她祝福她从此再无拘束,但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自己才是最想要得到解脱的那一个。 作者:小恶魔是真的宠哥哥 妈妈的怀抱 除了船对面的女人,其余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似乎隐约听见争执,好像是剑灵与妈妈吵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看你是又疯了吧?”这是剑灵的声音。带着非常鲜明的怒意。 空中的锁链感受到主人情绪变动,立刻活了过来,蛇一般舞动,摩擦着将刃尖对准了神之夜。杀意汇聚于一点,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会彻底摧毁目标。 “没有开玩笑,这里不是世界树,我的女儿就算死亡也能再次醒来。” 妈妈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作为永生一族,她显然并不把死当一回事。 继而响起的,是纷乱的锁链声。 “住口。凭你也配谈论我妹妹死不死?我说了,如果你敢打她的主意,我会彻底杀了你。刚才那只是警告,你再靠近半步,我就不会跟你废话了。” 女人甩了甩胳膊,将被斩落的手掌重新续回来。 “龙宝宝,你这样会吓到你妹妹的,请冷静一点。妈妈并无恶意,只是被镇压多年,实力不比当年,唯有获得鲜血才能找回力量。多少血,多少魔力,等价交换。” 虽然女儿体内没什么魔力,但她的血却是极品。她体内不仅有她自己的血,还有她哥哥的,两者融合,没有比这更高品质的血了。对于神之夜来说,女儿的血甚至比儿子的更有价值,后者的血液中含有过量神圣元素,她真喝了的话,恐怕也是皱着眉头喝完的。 “你真的能打开世界树?”是神剑妹妹的声音。 “只是开门的话,妈妈是能做到的。但这之后的事情,我无法做出任何保证。”神之夜坦白道。 她已经检查过了,世界树正处于【只能进不能出】的状态,虽然已经关闭了一切出入口,但外面的人只要努努力,还是能闯进去的。 放着不管的话,里面的人早晚死光。她也经常死,所以很清楚仙境是什么情况。一旦连通,灭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开着魔之鹰眼?”纸鬼白没有收回手,依然将妹妹挡在身后,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他也开着红瞳,对吸血鬼的一举一动进行盯梢和防范。以往的对手都是龙,这是他第一次跟高阶恶魔打交道,非常谨慎。对方很多行为在他看来都是难以理解的。 同时,又有一丝莫名的共鸣。 吸血鬼的鹰眼天生能够制造幻觉,他疑心她是在借机蛊惑她们。这幻境只对小恶魔有效,他等级太高,所以直接免疫了。但他知道妈妈确实有在不停制造幻境。 也就是说,此刻妹妹眼里看见的世界,跟他所看见的,未必一样。难保她不受欺骗。 “妈妈刚醒来,所以控制不好力量,关不掉这双眼睛。别担心,妈妈从来不在幻境里放什么吓人的东西,哪怕是小宝宝,也可以随便看。” 神之夜淡然地解释了一下,十分宽容,出发点是不吓到小孩。 “就是迷雾和船罢了。”这句又是神剑妹妹的声音:“没什么东西。” “妈妈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选择权在你们手上。如果愿意尝试,就来妈妈这里。”神之夜也依然没有什么波澜,优雅地噙着笑。 小恶魔看见船对面的女人对她张开了双臂,示意她过去找她。 妈妈看起来美极了,极具诱惑力。她鼓起勇气向她走去。 她的手腕被纸鬼白一把抓住了。 “别过去。”他厉声说道。 他还是信不过吸血鬼,而且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在妈妈手里。这比要他再死一遍,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但是他的胳膊也忽然被用力抓住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发现是死去的妹妹。她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别碍事。 这倒也像是一个选择题。一旦做出选择,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心头骤然出现剧烈的刺痛,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什么反驳的话,威胁的话,忽然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冷着脸松手,放开了活着的妹妹。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深深地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扭头搂住已经死去了的妹妹。虽然始终开着监控,站在上帝视角,什么都看得到,但他还是一厢情愿地俯下脑袋,逃避一般,将脸埋入妹妹颈窝,满怀恨意和怒火,紧紧闭上了眼。 小恶魔伸长双臂抱住了妈妈,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钻进妈妈的怀抱,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神之夜蹲下身抱住了女儿,竭力保持了此生最大的理智,没有像对待那些尸体一样,立刻咬断她的脖子。 对亲生闺女,她觉得应该尽可能温柔一点。小恶魔软绵绵的,还很小只,是不折不扣的小宝宝。 她隔着皮肤,用拥抱汲取了她全身的鲜血。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无感的进食方式了,而且场面也不会变得太难看。说是要全身血液,其实也没有真到那个程度,总之,她不会让她死得太难看。 “宝宝,死亡只是暂时的,等你醒来,你就会获得你需要的力量。”她对小恶魔做出了非常轻柔的安慰。 她不会跟着一起重返世界树,只会借给她力量。世界树对恶魔自带降维打击,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如果依然用本体进入,十有八九会立刻再次崩溃,失去理智。但纸夭黧不会,她是不同的,她的身体和意识都经过改造,能够适应那个世界,不会被轻易压垮。 只是没想到醒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杀了女儿。这倒是非常别致的开端。 第二件事,她想想……大概得痛揍儿子一顿? 第三件事……跟小鲜肉纸上万皇.子辉应该也过不下去了,十有八九得离婚。一开始以为是什么温柔的正人君子,结果其实是个控制狂……看起来他儿子似乎也遗传了他的恶劣秉性。 第四件事……也是时候回家找姐姐了。 暴躁美人被龙族太子绑架强制爱 刚返回裂隙的时候,小恶魔受了一些欺负。神剑兄妹已经返回剑内,妈妈也留在了外部世界,这条通往世界树的路上,只有她孤身一人。前生被人影簇拥,仿佛很热闹,花团锦簇;可此生又瞬间孑然一身,形单影只,之前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鬼魂闻着味就来了,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不顾一切地冲向她,向她发动袭击。她穿着翩闪系列的单兵作战套装,哪怕是没躲过去,正面挨了冲击,短时间内倒也毫发无伤。 只是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没飞多远,就会被打回原地,眼看又要被怼出世界树。不进反退。这样下去,她怕是连这裂隙都突破不了。 【所以大家真的不能好好相处么!】她恼了,至今都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不清楚裂隙什么时候便会再次闭合,所以她不愿停顿,全力催动披帛赶路,每次被打下去,她就会气急败坏。 那些袭击她的鬼影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都是报应。现世罪有应得。我们就是世界树累积下来的罪。】 【死亡,是万事万物最终的归宿。站在我的立场上来看,作为死者,带来死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错之有?我身处炼狱,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上天堂?】 【我呢,跟他们都不一样,只是想多交点新朋友而已。只要大家都死了,就能一起玩了呀。】 【活人是无可救药的,唯有死,才能拯救这个病入膏肓的世界。所有人都该死,请放弃无畏的挣扎。】 【回去吧。小家伙,你是那小子唯一想保留的生者,吾等不愿违背他的意志。别再前进了,否则你必死无疑。】 …… 居然有鬼魂能够认出她……她捕捉到了那个声音,一甩披帛,击飞了拥上来的鬼影,催动魔力急速往上,追向那个影子。 越往上,温度就越高,因为表层世界早已被火海淹没。裂隙之间,烈焰道道交错,仿佛闪电一般明灭跃动。但是她不惧高温,身上这套礼装是哥哥送给她的,能够抵挡百分之九十的烈焰和圣光。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寸皮肤直接暴露在外,黑色的蕾丝手套,长袜,皮鞋……头上甚至还披着一层半透明的黑纱,将脸和脖子都笼罩在内,头发有多长,这头纱就有多长,风格诡异,既像是葬礼又像是婚礼装。 她终于追上了那道鬼影,请求道:【就算要死,我也想跟我哥哥一起,既然你认识我哥哥,能不能带我过去找他?】 鬼影掉头冲向她,仿佛世界树卫道士,毫不犹豫对她进行驱逐。 【回去!你见不到你哥哥,只会死在路上!】 对方力气非常大,撞在一起后,她立刻被往下推了很远。 这本就是残生,本就是一缕残念,不被任何人期待,无人在意,无人珍惜。这下好不容易自由了,可以想去哪去哪,没有人会继续控制她了。而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哥哥身边,所以她又回来了。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拦着她去找他?这个所有人,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不过很快她就一转攻势,扬眉吐气了。 她的披帛缠上了锁链,尾端多出两把利刃,不管是谁挡在她前面,轻轻一舞,刃光一闪,擦上了便会灰飞烟灭,化成黑影消散。 眼瞳也改变了颜色,从纯金色转为了血一般的嫣红,看上去不像是龙瞳,倒像是恶魔之瞳。她的身体归吸血鬼妈妈操控了,她让出了使用权,意识下沉,全权交由妈妈的神识主宰。 大佬上号代打,她这个萌新就不捣乱了。新手菜鸟无论是操作,还是意识,都不到位,出来了也是帮倒忙。 眼睛转红的瞬间,她用血液换回来的力量,也完全解除了封印和限制,将她这个‘萌新号’更新到了‘成品号’,现在她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虽然是拿命强氪出来的水平。 这等力量并不属于她,依然归神之夜所有,她并不是用血要来了这些力量,只是帮助妈妈恢复了身体,然后让妈妈【附身】她。所谓【附身】,是吸血鬼的某种天赋技能,现在是妈妈替她上场参战了。 神之夜原本的身体变成空壳,倒在鸟笼里。 小恶魔躲在精神海里,当起了吃瓜群众,旁观自己花大价钱请来的代练大杀四方。只见妈妈再次召唤了神剑,握住剑柄,二话不说就先给自个儿手心来了一刀,以血祭剑,熟门熟路的,一看就是老司机。这些血像是拥有生命一般,蛇一样绕着神剑游动,瞬息间改造了剑体,将之变成了一柄巨大的弯月状血镰。 小恶魔看呆了:果然吸血鬼的标配专武还得是镰刀啊! 虽然神之夜面对双胞胎时,是一口一个小宝宝的,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但其实她并不是什么柔情美人,而是脾气火爆那一款的。就性格来说,她其实跟亲儿子纸鬼白十分相似。谁挡路,就干谁。动起手来,狠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刚好可以借着小恶魔宝宝的身体出一口恶气,清算一下旧时的恩怨。 父亲爱情,神仙眷侣?不存在的。就连这个婚,她都不是自愿结的,是被那条龙硬绑过来的。 那一年那一天,皓月当空,他跟她求婚,她没答应,身为八婚妇女,早已被狗男人伤透了心,不愿再进入婚姻的坟墓。 “不好意思啊,子辉君,你是个好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开心,但是我可能不是很适合结婚。你也知道我以前经历过很多事情,最近一千年以内,应该都没有成家的打算了。”她是这样说的。 “一千年……?”男子脸上浮现惊愕。 他身处皇室斗争中心,大概率是活不了一千年的,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那一天。不知道哪天就会被某侄子、儿子、曾孙之类的后起之辈弄死在王座之上。虽然龙族自然寿命极长,但实际上能活过百年,就已经很难得了。 世界树要是那么好待的地方,他也不至于总溜出来散心。 “或者两千年。”她耸了耸肩。 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处腻了,打算换个口味的男人尝尝鲜。这条龙太过正直,刚正不阿,略略欠缺情趣,谈了这么久恋爱,连床都不敢上一个。于是她就跟他提了分手。 他倒也没有说什么,跟她和平分手了,非常平静,像是个体面人。 结果第二天一醒来,她就发现自己被这前男友绑架了。他打不过她,所以直接开门带她回了世界树,利用世界压制,将她困住。 然后就有了孩子。 她也不懂这个之前连牵牵手都会脸红的年下大男孩,是怎么忽然学会造孩子的。 不婚不育,仙龄永继。这下好了,她产后抑郁了,直接身心崩溃。 他倒无所谓她疯不疯,并没有宽解她的意思,反而甩了甩神圣锁链,说这就是她敢跟他提分手的下场。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厚颜无耻地来幻境中纠缠她,被她在幻境中杀掉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正所谓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她次次都下了狠手。于是她获得了清闲,终年飘在迷雾中的小船上,权当闭关修炼了,参悟参悟功法。 姐姐说得对,男人就是脏东西,沾不得!太晦气了! 作者的话:这一对其实有点像谈崩了的哥哥妹妹。 只不过哥哥没有爸爸那么狠,妹妹也没有妈妈那么无情 自相残杀的双子 小恶魔忽然有种全世界都在帮自己的错觉。 就连以前那些最碍事的龙,现在都站在了她这边。主动在后面推波助澜,拼尽全力扫除障碍,帮助她去见哥哥,弄得她好像那种爽翻天的保送生一样。 【叫你哥哥冷静下来!】 他们对她有所求。利益一致,化敌为友了。 现在的主要矛盾是‘生’与‘死’,什么恶魔不恶魔的,倒是无人在意了。可能还是很在意的吧,但是现在的领头话事人,是她亲爹纸上万皇,他好像是向着她的。所以龙族忽然就成了她力量的一部分。 但是,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也毫无头绪。说真的,就算哥哥冷静下来了,其实也未必会收手,他本来就想烧了世界树,眼前这个情况,与其说是失控的意外,不如说刚好与他最初的目的完美契合。如果不是分别之际,他脸上的表情那么痛苦抵触的话,她没准会以为‘一切都在哥哥计划之中’‘没什么好慌张的’。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至今不得而知,只知道里面肯定出了岔子,复仇就复仇,赔上了幕后黑手本尊就没道理了。这肯定跟他的计划有出入。就他那个鬼样子,不可能做得出‘牺牲我的一切,换得妹妹一人自由’那种计划。反过来说不定还有可能……? 比如‘牺牲全天下换我一人自由’‘妹妹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管她呢’之类的。现在这样,只能是被迫,不得已而为之。 她不明白的事情,神之夜却很清楚。神之夜虽然看不懂男人,总叫美男子迷了魂,上男人的当,对事件的分析能力却是一流中的一流。见到老公纸上万皇的一瞬间,就摸了个透,查了个水落石出。 在她看来,这场天灾的解决办法也很明了:杀了这位新神就行了。 现世权柄自有一套完整的应急系统,现任神死了,会立刻唤醒上任神顶班,无缝衔接。旧神的灵魂和力量原本就存在权柄之内,是随时可以再拿出来用的。说得难听一点,所谓神,就是工具人,是权柄的门面,意志化身。 想要坐稳神位,需要时间,现在她的龙宝宝充其量就是个见习神,尚未完全掌握神力,能被击杀。他要是真完全掌握了那股力量,也就不至于沦落到被一群厉鬼操控了。现在这个情况就说明他其实还不太行,这神当得有些勉强。 不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是常识。活了几千年了,神换了一位又一位,就是不想知道也难。 至于这位新神在哪里,她不清楚,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力量不全,所以提前找了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了。趋利避害的本能谁都有,就连神也不例外。 所以她将目标放到了天空中的黑龙身上。那是龙宝宝的真身,已经彻底狂化了,没有敌友意识,见了谁都无差别攻击。由于得到了一定的神力强化增幅,杀伤力破坏力超乎想象,但并非不可战胜。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是条年幼的小龙,尚未发育完全,破绽颇多。 到目前为止,已经被龙族击败过数次,但每次都会很快复活,完好如初,卷土重来。一人,便是千军万马,是横亘于苍穹之上的无尽噩梦。 第一步,显然就是屠龙了。常规手段或许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她手中的神剑却足以威胁到这份不灭,或许不足以一击致命,但能大幅削弱他的重生能力。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把剑剑灵就是另一个龙宝宝…… 屠龙进行得很顺利,因为她并非孤军作战,还有一群能干的队友,都是龙族,已经杀红了眼,无比暴力。虽然他们很年轻,但实力不凡,都是天赋派,含着金汤匙出生。其余种族成千上万年才能达到的高度,他们能在短短数年内够着,甚至是超越。就比如她那个过分年轻,却没有比她差多少的畜牲老公。 跟龙宝宝打的时候,同时也要分心对付来自仙境的怨鬼,他们也很难缠,比活人更暴戾疯狂。不过问题不大,因为他们无组织无纪律,各杀各的。而活人队伍却拧成了一条绳,将重心盯在了龙宝宝身上,是一支精英利剑,势不可挡。 不过战斗的主力却还是她。 因为跟她过了两招之后,龙宝宝就忽然化成人形了。只要她离得够近,他就会一直保持人形。这跟自断羽翼没什么区别,很多龙族特有的毒辣招数他都使不出来了。 更有趣的是,他似乎唯独不会攻击她,只闪避,不还手。可能是把让着妹妹刻在了基因里。只要她挡在龙群之前,站在队伍最前面,他就不会下狠手,不仅不往死里打,还常常中断吟唱,以免误伤到她。 如果怨鬼对她出手,他甚至会替她挡下攻击,反杀回去。远远看去,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兄妹俩是一伙的,同流合污。 那这就方便她揍他了,他舍不得下手,她却不会心软。难度骤降,简直从考研降到了小升初。很快她就找到机会,将镰刀卡在了他纤细瘦弱的脖颈之上,预备收走他的性命。他的四肢都被困在了神剑锁链之内,无法再度瞬移闪现。犹如误入蜘蛛网的蝴蝶,引颈受戮,插翅难逃。 斩下去,却毫无实感。接踵而来的,是一片空白的死寂。周围的景致蓦然一暗,仿佛被强行抽走了色彩,目之所及,全是灰蒙蒙的。 她和队友们被强行切换了位面。 看来刚才那一下确实对龙宝宝产生了威胁,触发了濒死防御机制。 半空中,悬停着一位头顶神环的神明少女。少女怀抱着刚才差点就要受到致命伤的龙角少年,金瞳泛着冷光,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自己的对手。两个孩子的脸都完美无瑕,紧紧贴在一起,只不过男孩闭着眼,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一具空壳。 在成神之前,是黑龙保护神明少女,现在却刚好反了过来,轮到少女负责战斗了。 随着少女飘然降落,这场战斗也正式进入了下一阶段。 【可悲的凡种,你们就那么急着送死么?】 少女冷笑道,无视群龙,将目光集中在神之夜身上,忽然伸手隔空一握,以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道将神剑召唤到手中。 【此剑,属于本君。】 她握住镰刀长柄,将锋锐的弯刃对准凡人们,语气轻蔑而强势。 她认出了自己的佩剑,也记得当初是自己亲手递给恶魔妹妹的。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她的手,她的脑,她的心,全部都被束缚于旧日传承者的怨念之中,冷酷混沌,想的、说的、做的,都不会因为私情产生任何动摇。 现在的她,就是灾变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制造末日、毁灭和杀戮,唯一的目标就是为这个世界带来死亡。 如果眼前这群乌合之众,就是现世最高级别的战力存在,那么众生也是时候迎来彻底的终焉了。 作者的话:美姐姐日常扛大旗, 当最终反派BOSS就是哥哥的宿命hhh 神做的事情跟我纸鬼白有什么关系 现世之神说话时,虽然表面上看过去只有她一人,发出的声音却混乱而嘈杂,仿佛是一群人在同一时刻开了腔,性别、年龄各不相同,同口异声。 顷刻间,仿若万神压顶。诡异中,透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其实柯克美洛蒂是不屑于跟凡人战斗的,毕竟都到了神那个高度了,还跟普通人斤斤计较,实在有点降档次。如果不是真身受到生命威胁,她未必会主动现身,十有八九,从头到尾都会神隐幕后。众所周知,BOSS血条亮了,就要挨打了,不再无敌。 此刻她的正经工作,是作为病变的【守关人】,敞开鬼门。一旦门关了,怨灵就会被迫封印,全部滚回仙境。 先前没有继承神位时,她神力有限,权能有限,能打开的门也很有限,只能容纳最厉害的那一部分英灵通过,还得是提前在仙境做好了沟通和咒法准备那一小部分,玩的就是一招里应外合。成神以后,才实现全面开放,不管是大鬼,还是小鬼,管你有没有通行证,都能轻而易举闯入现世。 机会难得,仅此一次。那些老鬼常年遭到镇压,沉眠于仙境多年,就算没有明确的目标,无事可做,也大多都乐意回来转一转,看一看。 若非神提前封锁了世界树,他们势必会一哄而散,冲回原本的世界,回家乡瞅一眼,走的时候,顺手牵羊,拿走一点什么东西——比如活人的性命。 亡魂来自仙境,灵魂深处都刻上了仙境的烙印,掠夺生命、带来死亡,在他们眼中属于天经地义。大多见人就杀,尤其喜欢杀有血缘关系的后代血亲。这不是恶意,而是爱意,遵循了本能,符合仙境人的思维方式。 这一条,几乎是上升到了仙境法则这一高度,无论是老鬼,还是新鬼,都适用。哪怕是万鬼之上的【仙境之神】,也没能逃掉这一法则。多年以后,二度成神的纸鬼白便是如此,一撞见心爱的小恶魔,第一反应就是弄死她,带她回仙境永眠。越喜欢,越要杀。 虽然那时候他其实没什么恶意,但他做的那些事情,却让人不寒而栗。给在场所有人都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伤。 被杀掉以后,受害者就会光速加入死人大军,一起帮忙杀人,死亡就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势不可挡,效率又欢乐。 想要留在现世寻欢作乐,最要紧的,就是联手操控【守关人】开门。其他事情,都只是顺便而已。 顺便救下现世神的真身。 顺便消灭碍事的凡人。 现在在干活的,不是神本身,而是众怨灵。如果神醒了,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双方这是都请了【代打】。最终结果谁输谁赢,既看账号硬件强度,也看代练什么水平。 动手之前,柯克美洛蒂松开手,把派不上用场的恶龙真身存入了影子里。这下本体倒成了货真价实的‘神之影’了,是拖油瓶。 待她坐稳了神位,完全掌握了神力,或许便会考虑与之融合,重新变为一体,现在没这个空闲,暂时还是保存起来为好。之所以说真身没什么用,是因为代练手中有柯克美洛蒂这个神,已经完全够用了。 神毕竟是神,哪怕是见习神,也不是凡种能随随便便碰瓷的。一开打,就是单方面全方面吊打,战局一边倒。 这次她没怎么留情了,柯克美洛蒂受神力和怨灵的侵蚀更深,连灵魂都快被蚕食殆尽,已经无法徇私情了,哪怕对面是恶魔妹妹,也照打不误。危险程度和难度暴增,瞬间从凡间的小升初,晋升成‘俄罗斯花滑毛妹争夺冬奥会上场资格’那个难度。 饶是如此,神对待恶魔妹妹,到底还是不同的,处处留了一丝底线,甚少对她放大招、下杀手。这可能是纸鬼白最后留存的意念了。不过这也比之前狠多了,先前那恶龙真身可是将双标做得明目张胆,痛击龙族,但从不打妹妹,哪怕被妹妹打痛了,也不会还手,乖得不像个疯子。 刚开战那会儿,痛觉依然是共享的,一旦小恶魔受伤,神也会有反应,如果前者脸上被划出一道口子,神脸上也会鲜血直流。不过很快代练们就斩断了这份联系,不再替号主的宝贝妹妹承担痛楚,拒绝当冤大头。这又不是他们的妹妹,他们心疼个什么劲。 恢复痛觉后,倒是没有对神之夜的行动造成干扰和影响,她也很擅长忍受疼痛,早已麻木。 除此之外,神唯一会放水的地方,就是用剑的时候了。 剑属于她,剑灵却有自己的意志。每每要痛下杀手时,剑灵就会强行收手,给现世的战斗者留出一线喘息之机。 “哥哥,醒醒!” 神剑妹妹时不时猛摇剑灵哥哥,要他住手。 他受剑主操纵,时常失去自我意识,不得不听令行事。跟神之影一样,隶属于恶龙,一旦出现冲突,就算对方是妹妹,也下得去手。剑主的意志至高无上,极难违抗。 没多久,来自仙境的代练们便觉出异样,恍然大悟,意识到这把神剑是叛徒,不完全可靠。 只能说不愧是妹控神,连佩剑都这么妹控,简直无可救药,每次对上妹妹,此剑就会失控,不听话,忤逆剑主的意志。由于没功夫调教,遂弃剑,将这把遭到污染、不堪大用的逆剑丢进了影子里,转而召唤新的武器。 新武器是一把通体漆黑的法杖。 这也是传承者们先前躲起来时,临时捣鼓的作业之一。天才们心想,有了神的身体还不够,还得有配得上这个神级账号的武器才行。原本的武器,神剑,也很不错,可惜妹控号主送出去了,他们一商量,决定现场做一把新的法器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要做,就做最好的,不然对不起自己高贵的身份。从材料,到锤炼手段,都选了最上乘的。天才们毫不吝啬,掏了家底,将生前收藏过的宝贝都贡献了出来,其中最名贵的,包括初代精灵王的心脏、煌佛至尊的如意宝珠、以及人鱼神女之泪。 杖身就地取材,用的是现任圣龙的尸骨。 这不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就算没了神剑,他们也有同级别的装备可用。 此杖一出,龙族这边就沸腾起来了。在场的,不少都是圣龙之子,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家老爹,当场陷入狂暴,怒意滔天,无法忍受这般奇耻大辱。 “父皇!” “疯神!你会遭报应的。” …… 柯克美洛蒂勾起嘴角,示威一般,将黑杖在手中转了两圈,画出黑色的圆,轻而易举挡住暴袭而来的攻击。用的是物理手段,而不是什么防御盾,端的是一个讽刺,用圣龙之骨,抵消圣龙之子的招数,杀人还要诛心。 神再次发言时,嗓音充满轻蔑,而且依然嘈杂异常,杂糅了无数声音,仿佛混着古怪的电流声。 【报应?可能会有吧,但尔等却看不到了,因为尔等很快就要下地狱了。】 【本君乃是现世之神,区区圣龙,未必还需要放在眼里。】 【能为神所用,是凡种的荣幸,这是神对尔等父亲的认可,尔等应当为之感到骄傲。】 这些话都傲慢无比,因为柯克美洛蒂的代练们也都尊贵至极,都曾是世界树最荣耀的那一人,一群狂妄的传承者凑在一起,哪怕不是故意的,说的东西也不会谦卑客气到哪里去,断然不可能向任何人低头。 ——那些圣子,以及元老众,便是在这里全军覆没的。神下达神谕,言明他们都会死,所以他们果然也很快死了个干净,尽数葬送于黑杖之下,零生还率。除了压根就没上场的圣龙第九子:纸上万华,以及少数留守宫殿的元老之外,无一幸免。 纸上万华早年双目失明,所以遭到了遗忘和抛弃,跟平民差不多待遇,无人在意。所在之处,远离战场中心,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战斗压力,凭他一人,便解决了上来找茬的群鬼,颇为悠闲,甚至还能跟塔里的小堂妹纸茶妮唠唠嗑。 这场灾难过后,唯二活下来的幼子,就是这对堂兄妹了。 这是一场消耗战,双方都有损耗,现世方死了不知道多少龙族,仙境方亦然,不少旧日传承者在此战中彻底陨落。 这就给了纸鬼白再次苏醒的可能性。这不是童话故事,想要和平,就只能用货真价实的血与泪来换。 花开花落(1) 现世之神一露面,纸夭黧就被妈妈强行丢进了对方精神海。 【记住了,宝宝,你跟你哥哥接触得越频繁,就越有可能唤醒他的意识。进去后如果见到了他,要多跟他说说话,顺着他的意,陪他玩。一有不对的,你就回来找妈妈。】妈妈留下了这样的说明和嘱托。 【嗯……!】虽然不是很懂到底要怎么做,但她答应了。 所以她其实并不清楚现实中发生了什么,对整场战斗的过程一无所知。 站在她的视角所看见的,是无数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记忆碎片,长河一般源源不断,一刻不停地在眼前闪现又消失。画面正中央,始终有一个男孩。 那人有时在树下练剑,有时在塔内阅读,有时在荒野散步……时光犹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便过去数年。 【有小鬼闯进来了。】 【老夫早发现了。是非常虚弱的灵魂,不足为惧。】 【随便去个人解决一下吧?】 【别看我,我才不去,小爷不屑于对这么弱小的生灵出手。】 【总不能放着不管吧?本宫命令你,现在就去把人收拾了。】 【命令谁呢?就你是一宫之主小殿下?这里谁不是?】 【殿下们,有这说话的功夫,事情已经解决了。】 【废话真多,就是抬抬手的活儿而已。我去料理了得了。】 【去吧去吧。劳您抬手。】 ! 小恶魔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是充满杀意的视线,令人汗毛倒立。是那些怨鬼?原来哥哥脑子里不止她一个客人啊。难怪妈妈说会遇到危险…… 在这里被杀了,下场肯定不会太好,说不定会魂飞魄散,就此消失。但是大家都在拼命,她又怎能退缩?她还什么都没做成! 于是,为了躲开怨鬼自保,她往前一跃,纵身跳进了哥哥的记忆碎片里。此举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慌不择路,误打误撞。 在一片沙沙沙的脆响声中,小恶魔穿越树枝树叶,急匆匆地摔到了院落里。心头涌上惊讶,被枝叶刮蹭的感觉异常真实,真得不能再真,跟现实简直没有区别。 还没抬起头来,便有一阵凉意直逼天灵盖,她想也不想便祭出最常用的武器,挥扇格挡。对方的武器似乎并不锋利,被她截住,没能突破扇面。 慌张拦下这一招后,她回过神来,当机立断融化身体,遁入暗影,逃窜至数米开外。 冒头时,又立刻撞上了这人,与对方刚好打了个照面,视线对上。 是位陌生的冷面男孩,黑发黑眸,窄袖长襟,气质清冷,出尘绝世。 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此人似乎一怔,面色显出淡淡的惊讶,眼神由凛然转为愕然,交织着怀疑和不解。 有机可乘。小恶魔立刻舞扇杀了上去。她现在不受肉身局限,身手非常灵活。而且也还没有完全被哥哥养废,战意尚存。 那人很快接了招,恢复冷静,同她交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的身法似曾相识,各方面都与她的招数极为相似。 但她所施展出来的搏斗技巧,远比他更为成熟,完善,尤其是细节处,起承转合都更加巧妙合理。入战后,丝毫不落下风。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底涌上毫不掩饰的惊艳,缠斗时,兴致愈浓,似有所悟。其他什么手段也不用,单以一截木枝,与她周旋。 仿佛这不是一场搏杀,只是切磋比试。 每次她化影逃开,他都会瞬移过去,挡住她的去路,不给她离开的机会,颇为难缠。又不肯使出真本事杀了她,又不准她溜走。 还未分出胜负,便忽然听见屋内一男子高声唤道:“勤奋是好事,但不可过度。操练之余,也需要时间来消化打磨。” 是叫他别继续折腾了。 男孩立刻收手,侧身躲开了扇刃。 “师傅,弟子明白。”他也朗声做出了回应。 回给她一记眼神,要她也停手休战。 她也立刻便止住了动作,表情惊疑不定。这分明是哥哥的声音。可,脸却不是。 如果这是哥哥的话,先前追杀她的人去了哪里?为何一直没动静? “你……” 话未及说完,人已被拥住,移形换影,从院外进入屋内。 门窗无风自动,干脆地合拢。 “我肯定是又出现幻觉了,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剑没练成,人先疯了。” 男孩皱着眉嘲弄道,音量不高,带着浓重的讥讽意味。 他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对恶魔妹妹相思成疾,以致于掉进了什么虚假的幻境里。不过他还是非常激动,因为她给他的感觉非常真实。如果这是幻境的话,也得是水平非常高超的那一类。 一进屋,就扑倒了‘想象出来’的小女孩,迫切地想要交个尾。 想着她做色情的事情,这应该算是自慰。权当在做春梦了。 宽衣解带的动作无比利落,单手拽了拽领口,扯了一把裤腰带,三下五除二,衣衫落地,露出下体。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往下按,手心紧紧贴在女孩身上,一路摸下去,行云流水地推裙子,勾内裤。 急着要在梦醒来之前,快活一场。 “你是我哥哥么?”小恶魔推推搡搡,紧张兮兮地追问。 这人声音确实跟纸鬼白一模一样,口气和腔调也对得上。可这脸,也确实对不上。她不明白怎么回事。 对方当着她的面,握住身下的昂扬,摩挲了两把头部,开始上下撸动,做得很露骨,眼底也流露出清晰的欲望。 不答反问:“你是我妹妹么?” “纸鬼白?”她必须搞清楚这人的身份,这很重要。 “叫哥哥。”他终于忍不住了,俯下身,贴向她。手推着下体,将炙热严丝合缝别进她腿心,带着用力蹭动。 暖呼呼地被蹭开,来回摩擦。 “哥哥!”她终于确定了,忽略心中蓦然腾起的燥热,语气急促:“你在这里做什么?快醒醒,现实——”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因为纸鬼白忽然送了她个禁言套餐,剥夺了她言语的能力。 “好了。幻觉就幻觉吧,不是现实也没有关系,无所谓。”他似乎跟她不在一个频道,对现状存在误解,不愿幻梦被挑破,变本加厉,单刀直入:“先跟我……爱一下?哥哥想要。” 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可是好像得听哥哥的话才对…… 【……好。】 权衡过后,她同意了,决定先哄着哥哥,让他开心。 “我想你想得快要崩溃了。” 得到首肯,他果然高兴起来了,说着想她,这边扶着性器就插了进去,对她的身体构造非常熟悉,很清楚应该怎么做。 身体向前耸动,一口气顶到最深处,不加犹豫,略无停顿。 全部进去了。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既然都是在做梦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在被填满时,小恶魔娇躯一颤,呻吟了起来。说不出话,却依然能叫, 嘴立刻被一只手捂住了。 “小声点,别让师傅听见了。”男孩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脸上混着一丝病态的满足和愉悦,压低嗓音对她说:“这种私人的事情,最好还是悄悄做吧?毕竟,不太光彩……我不想被人发现我疯了。” 身体晃动,一刻不停地鞭挞,劲头有些疯狂,充满发泄意味,仿佛完全把她当做了性玩具。 始终盯着她,没有像平时自摸时那样闭上眼,小恶魔近在眼前,看上去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所以他放任自己沉浸在美好的视觉——幻觉中了。 小恶魔忽然想起哥哥很持久来着,他不会一直做个没完吧? 【现在没时间做这个……】她提醒道。 “没时间?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吧?整整六百年……”男孩面色潮红,表情越发难耐,说话也越发艰难,口吻有些恼火,带着淡淡的怨念。 依然没有停下,执着于体验那档子事,挺弄不休。手也一直流连在她身上,非常热情地四处爱抚。 【六百年?】她满头问号。 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诉苦的对象,男孩眼神陡然一变,带着明晃晃的委屈,全然不见往日的嚣张自负:“对啊,就是六百年。你说这是不是会把人逼疯?哥哥好多天没见到你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竟有此事? 震惊之余,小恶魔也非常深刻地意识到,这里其实只是哥哥的过去……他完全是那个时期的他,跟现在是两个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但这段记忆中肯定是没有她的,她忽然闯进他的记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更奇怪的是,既然仅仅是回忆而已,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真实?对她的到来,他竟能做出如此鲜活的反应。 仿佛本人就在眼前。 仿佛这不是装在意识海里的幻象,而是真的穿越了时空,回到过去,干预了他的人生。 她的猜测其实是正确的。 作为神,纸鬼白身上同时存在过去、现在、未来,不同时间线交错在一起。她修改了他的旧时记忆,同时也就修改了他的过去。 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破限制,变成了现实。 ——她确确实实是见到了那个曾经被困在仙境七年的哥哥,参与了那一段人生。 纸鬼白向梦中情人抱怨自己的孤单,低下头想要亲她,寻求安慰。嘴唇碰上之后,她本能地探出了舌头。 之前在笼子里的时候,哥哥花了很多时间来教她,让她习惯跟他热吻。现在她很熟悉这样亲密的互动。 反倒是这时候的纸鬼白,其实还没有跟她这样大尺度亲热过。 小恶魔居然主动伸舌头了?这让他更加笃定这是幻境,不可能是真的,心中越发空虚,身体却很舒爽。 【你怎么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 接吻碍不着小恶魔用神识说话,互不相干。 还记得妈妈说过,要多跟哥哥说话聊天。 哥哥也用神识解释了一下:【换了张脸。因为看到原本的脸,我会忍不住想你。这张脸看上去如何?宝贝喜欢么?】 对答自如,跟真人没有任何区别。小恶魔心中疑惑更甚。这个绝对就是哥哥本人吧? 【……挺好看的。】她点评了一句。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这脸生得确实不错,虽不如她精致,却也颇为清俊。 【好看啊?那我以后会考虑用这张脸的。有机会,给你看看长成后什么样。届时你若不喜欢,我再换。只要你中意,我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而这张脸,便是来日的关青月。 花开花落(2) 既然搞清楚了哥哥这边是什么情况,她就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也跟他说清楚了。包括她其实只是一缕意识,以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说你来自未来?不是幻觉?这段话我之后肯定会忘记,得存下来。不知道能不能存住,可能还是会忘记……】 纸鬼白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到事情有些难办。 【你得快点醒过来,外面的世界就要毁灭了。】 她催促道。 【可我现在本来就是清醒的。】 过去的纸鬼白哑然失笑。 【才没有。真正的你在世界树。这只是一段回忆。】 【对你来说只是回忆,我是真实存在的。】 【你不是!】 【……别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办。既然在你的时间线看来,我只是过去的回忆,那你应该继续前进,去寻找现在的那个我。】 于是,这个过去的哥哥给她指出了一条路。 【怎么往前走?】她忐忑而为难地说道:【我不能跳出这段回忆,外面有人要杀我。我是被赶进来的。】 【有人要杀你?】他脸色一沉,却是立刻打开了探查。心头涌起怒火,岂有此理,谁敢在他的精神海内碰他的妹妹? 找到了。 是走廊里那个昏迷的陌生人? ——已经被师傅收拾了。难怪一直没有动静。 他分出神识追过去,与师傅对视一眼,下手了结了此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回忆的话,那么我就向你开放穿越的权限,只要你想,你就能改变时间节点。】 纸鬼白的龙瞳闪着威严的金光,额上的金印随之粲然一亮。 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一句话,她却心头一荡,像是得到了某种通行证,获得了离开这里的允许。 所以她立刻就准备动身了,别过脸,结束亲吻。 “那我得赶紧走了。”这时候她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等等……”纸鬼白急忙按住她,“这么快就走?我……我还没……” 见他难过得紧,她捧住了他的脸说道:“不要伤心哥哥,等你醒过来就可以见到我了。” “以后……我真的能离开这里么?”他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犹豫和不确信。师傅在他眼中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当然了!”她安慰道,有些勉强地搜罗起昏暗的回忆碎片:“你肯定会出去的,以后你还会教我用扇呢。” “我就知道是我教你的。你现在比我厉害。”得到了肯定的未来之后,他似乎有些欣慰。可是马上又有些纠结和胆怯地追问道:“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么?” 这她也不清楚……她记不太清过去的事情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努力回忆。隐隐约约想起一句:【这么多年了……】 “好像要几年。”她不是很确定。说完后,后知后觉地涌起惊讶,这么说哥哥要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 “几年?”他看上去也相当难以置信:“这未免……你再多陪我一会儿吧?留在这里,不要走。” “不行……”她拒绝了。 “我真的要受不了了。”他垂下嘴角,脸色阴暗落寞。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世界开始淡去,哥哥的身体半透明化,由实转虚,似乎就要跟这里一起消失了。 她猛然回想起妈妈说过要哄哥哥高兴。 “哥哥。”她眼神一凛,大声唤道,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每年都会来看你。等你剑练好了,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了。” 她觉得他应该能接受分别一年,因为她就曾经被他关在梦里这么久过。 没错,这就是报应。 这番安慰奏效了,纸鬼白再次冷静下来,世界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就算我可能会忘记你说过的话,你也一定要来找我。”他请求道。 她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许诺道:“就算你最后不记得我来过,我也一定会来找你的。” 于是她告别了哥哥,将时间定位到明年这个时候,跳到了另一段记忆之中。 这年他还是在老地方。 看到她的时候,也还是很惊讶,看来是已经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了。 【去年这个时候,你拜托我今后每年都来看你。】她解释道。 于是他请求她继续履约,哪怕他不记得了,也请她明年务必要来。 然而她内心却产生了一丝动摇,寻思着既然哥哥什么都不记得,她干嘛还费心每年都来找他,有什么意义么……就算她明年不来,他也不知道啊。他压根都不会记得还有这种事。 淦,先前那个承诺好像说得太随便了。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因为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她说要走的时候,他就会变得不舍而难过,然后她就会说她明年也会来,这样他的脸色就会稍稍好起来。像是一个循环。 走之前,她陪他练了一会儿剑,向他展示了那套成熟的战技。能不能记住,能记住多少,就看他自己的了。 第三年的时候,她又来找他了。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年了,以后她再也不来了。 她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样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他果然又忘记她来过了。 走之前他又提出了同样的请求,她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在想,就算她不来,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他甚至连责怪她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她骗了他。 可是他依然没有放开手,直直地望着她,眼里忽然流出了泪水。 “这是第三年了。你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来了?” 她愣住。这倒是一句新台词,去年他可没这样过。 “……”她狠狠地纠结了一下,昧着良心说道:“怎么可能?我当然会来了。我都答应你了。” 他还是在哭泣,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要丢下我。只要你告诉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我还是会知道你来过。” 她眨了眨眼,十分诚实地说道:“可是我一走,你就会全忘掉,也就不会知道我来过了。什么痕迹也不会有。” “等到你明年再来的时候,我就又知道了。”他啜泣道,表情看上去有些脆弱。 “那也只有明年那一小会儿啊。” “只要你每年都来,那么每年我都会知道,等到最后的时候,我就什么都知道了。不会让你白来一趟的。” “就算我直接跳到最后,你也发现不了。”看哥哥眼睛红红的,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于是补充道:“我向你保证,明年我肯定还会再来的。可是如果你还掉眼泪的话,那我以后就真的不来了。” 说着,她抬起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边的泪水,看到哥哥哭,她也莫名其妙跟着哭了起来。 第四年的时候,她勉为其难又来找他了。 这次他换了副口气,说他肯定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希望她再稍微坚持一下,到时候他就不会再麻烦她了。 虽然不记得上次说过了什么,但这次他真的没有哭泣了。 她想着应该也要不了几次了,于是答应了他,把时间拨到了下一年。 第五年,他又换了一种请求方式,这次他决定跟她做个交易。 “只要你还愿意来找我,今后我也会去找你。你可以定一个时间。每一年的那一天,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为什么要跟一个会失忆的人做这种约定…… 她还是答应了:“那你在我过生日的时候来吧?” 他们的时间线不一样,想要照顾到对方还挺难的。 “那以后我每年都会陪你过生日。我可不可以提前许下生日愿望?”他说:“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下一年的时候,还能见到你。” 她把时间往后调了两年,又啧了一声,耳边仿佛依然回荡着那个生日愿望,脸色纠结起来,最后还是往回调了一年。 所以第六年的时候,她还是去找他了。怎么会有她这种傻子呢? “我猜你明年应该不会再来了?”他将木枝插进了怨鬼胸膛:“我知道你没有这个耐心。” 这几年里,偶尔也会遇到杀过来的怨鬼,都被哥哥和他的师傅处理掉了。 如今他已经能将一截断枝使得出神入化,不比她差了。搭配别的手段,单杀怨鬼毫不费力。 她展开折扇:“如果你能赢过我,那么我明年就来找你。” 因此,第七年的时候,她还是来找他了。 纸鬼白在仙境待了七年,终于赢过了师傅,返回现世。 那之后的记忆被封锁了,她没法跳进去了,因为哥哥已经回到了过去的她身边,跟她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如果她穿越过去,露面的话,就会跟那一个自己撞上。这种事情似乎是不被允许的,她被挡在了外面。 倘若她强行闯入,或许失忆的人就会变成她。 小恶魔孤身坐在树下,调出了那段记忆,粗略地扫了一眼后续,瞧着哥哥回去以后,跟那一个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这里。” “你去了哪里?一直不来找我。”她抱怨道。仙境七年,在她那里,不过半个时辰。 结果无论是哥哥,还是那一个她,都不知道【她】曾经存在过。就只有她自己记得她去找过他了。真是荒谬,她就是个被狗哥哥骗了的大冤种。 花开花落(3) 旧日传承者很快就发现他们小看了那个虚弱的灵魂,之前去处理她的人,竟然全都有去无回。 更不妙的是,神的意识似乎正在渐渐苏醒。 刚在院子里找到那只小恶魔,她就消失了。 自由穿梭记忆的能力并非人人都有,没有得到神的允许,无可奈何的传承者们只好退了出去,回到外部,再度浏览记忆碎片,重新追踪她的定位。 得走程序,颇费周章。 神自然不会给他们这帮入侵者开后门。就算伪装成昔日好友,同他交涉,他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权力。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这种事情,没有人会希望外人钻进自己脑子里乱窜,更不可能放任对方随意游历自己的时间线。那种程度的纵容,就只有那一只小恶魔享有。而且每次只要那家伙一开口,神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站到他们对立面,二话不说,当机立断,连原因都不一定会问。 是非常要好的兄妹关系吧。 这种精神海内的意识战,最怕的,就是半路杀出来一个原主心尖上的人。亲情、爱情、友情,都是大杀器。看神这般护着她就知道了,此女乃是大患,必须消除。 每次与回忆接触,其实都是在与神接触。所过之处,就像泛起的涟漪,会激起无声的回响,破坏原本波澜无波的水面,画出道道圆,一圈推着一圈,不断扩散,远去。 就这样一年一年地追了过去。 其实小恶魔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她只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后一跳,随便躲进了下一段能够进入的记忆。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片荒野上,荒草萋萋,无边无际。 晚霞低垂,微风阵阵。 哥哥牵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带她跑了很久。她感觉不到累,好像能够永无止境地奔跑。 虽然并不一定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总是会第一时间与怨鬼对抗。每一个、每一年的他都是如此。 不管认不认识对面的怨鬼,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不管他记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哪怕只是把她当成了幻觉,也会下意识保护她。 如果哥哥挡不住他们,她就会立刻调整时间,或往前,或往后,随机迁跃。切换年份时,尽可能避免重复,打乱规律。老老实实按照时间线跑,会被蹲点拦截。 一开始,是为了履行那个‘每年都去看哥哥’的约定,后来单纯是为了逃命。 不过哥哥似乎变得越来越厉害了,面对群敌时,越来越游刃有余。 “我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有一次他跟她说:“等我长大了,会比现在更厉害。等到那一天,你就不用继续逃跑了。” 不是,为什么他总在这片荒野啊?这都多少年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荒无人烟的,有什么好玩的?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他都还没有长大?换成正常人,恐怕已是而立之年。 是扭曲了时间?凡人能把时间拧成这样?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下她终于知道他平时出门以后,都是去哪儿浪了…… 纸鬼白总是能听见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在呼唤他。有时候一回头,就会撞见纸夭黧在身后,她看起来非常焦急慌张,求救一般,匆匆忙忙地对他说:“醒醒”。 她的声音总是被淹没在风声中,面容也总被干花枯草遮住,隐藏在夜色之中,看不清也看不全。 恍然间,她就又消失不见了。仿佛不可触、不可视的无形之风,虽然一直都在他身边,偏偏却又像是从未出现过。无法用任何直观的方式捕捉察看,只能在风吹过之后,通过边缘的异象,咀嚼蛛丝马迹,进行一定猜测推理。 回忆起来,就只有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越想记起来,那片白就会越空洞刺眼,仿佛这部分被谁生生挖去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与现实无关,而是仙境里的什么事情。 现实里只有两件正事,一是小恶魔宝宝,她最近变得越来越有活力了,跟他相处时,也没有那么生涩了。二是世界树的仇敌。等他下次回去,就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世界末日。 但是仙境里这件事…… 他甚至都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个幻影总要他醒醒?他明明一直都是醒着的…… 疑虑不断累积、放大,心中始终有股迫切的危机感,催促他不断前进。 “哥哥!” 一回头,竟真的与她撞了个满怀。 她猛然扑到了他怀里,踮起脚,将脑袋紧紧埋进他颈窝。 这次她的声音,她的脸,全都变得无比清晰,仿佛穿越迷雾,敲碎梦境,来到了现实。既不是荒唐的幻听,也不是虚无的幻视。 “这里就是最后了。”她仰脸说道:“我每年都来找你了!你还记得么?” 不知为何,他虽然依然什么也想不起来,胸腔却骤然一空,某种晦暗不明、尘封已久的情感纷涌而来,不知是苦,还是涩,亦或是释然,排山倒海般压倒一切,席卷过双眸,激起一阵酸热。 过往的万般种种,是仇恨也好,怨愤也罢,忽然都化为了过眼云烟,不再郁积心田。除了眼前之人,全都变得无足轻重,不再值得牵挂了。 旅途到此为止,这就是她最后能够抵达的地方了。再往后,就是世界末日。其后的记忆节点,全部标红,是禁地,遭到封锁,不允许任何人涉足。 大约是他又回到了她身边。只要他在世界树,她就不能过去找他。可能是因为那个世界里有她。她不能跟另一个自己同时处于一个世界。 这一路上,兜兜转转,她倒是始终没有抛弃过去的哥哥。履行了誓约之后,就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了,怀抱着听天由命的心态,来到时间的尽头,找到最后一个哥哥。 或许故事将在这里画上句号。这个世界,她,还有其他人,都会在这里迎来最终的结局。 她已经想好了,她不会回去找妈妈了,与其死在外面,还不如跟哥哥永远留在这里。 再会啦 旧日传承者从风中出现,打破时空限制,跳入了这段回忆里。 这次是全员登场,数量少了很多,有的被斩杀于现世,有的陨落于仙境。 他们也已经来到了终点。再往前,神,就会想起自己是神。路被堵死了。事已至此,只有决一死战了。 虽然他们也跟小恶魔一样,去不了现世,哪怕只是回忆里的世界树,都不行,却无所谓跟自己处于同一片时空。就算是跟过去的自己面对面交流,也就是失个忆的事情。 靠近时,恶龙立刻就做出迎战反应,伸手召出了影子里的神剑。 “阁下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朋友么?别忘了你需要我们的力量。” 这回传承者们略略做了一番伪装,重新变回了恶龙的好友。每句话,都在消耗神力和魔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杀了他们,哥哥。” 小恶魔又往恶龙怀里钻了一点。后者倾斜剑身,挡在她身前,带着她缓步后退。 传承者们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小妹妹,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等会你哥哥还要靠我们解放世界树呢。没有我们,你们兄妹怕是得一辈子困在深宫之中。你哥哥为了你这样用心,你可别来捣乱啊,快回去吧。” “诸位已经帮完忙了,可以死回去了。”小恶魔充满发挥了过河拆桥的自私天性,直白地点明了真相,高声喊了一句:“哥哥,你已是现世之神,还不肯醒来?” “你哥哥醒不来了。他孤身一人,没有胜算。” 传承者们一齐说道,话语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眉间金印一闪,不约而同盛放出耀眼的光辉。 无数锁链凭空出现,拔地而起,瞬息将兄妹二人困在其中。这是完全由神力铸就的囚笼,牢不可破。 从古至今,光打嘴炮,都是没用的。到了最后,还是得拼实力。 纸鬼白凝视着困住自己的囚笼。 冥冥之中,他也意识到这次已经山穷水尽,逃无可逃了。如果他松开手,小恶魔就无处可去了。那些亡魂的目标很明确,完完全全就是奔着她来的。 他们竟敢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妹妹……? 小恶魔总说他是神……说到底,神究竟是什么?如果他是神的话,又能做到什么? 有什么东西藏在他的意识海里,压制了他的记忆和认知。 但这股压制的力量似乎一直都在减弱,而他也越来越疑惑,仿佛已经反思了一辈子。 耳边似乎出现了无数声“醒醒”。这样的呼唤,穿越不同时间、空间,同时回荡在心中,带来振聋发聩的力量。 她想要他醒来,那么他就应该醒来。 这样的意念越发强烈,让他无比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回应她的愿望。 于是,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黯淡,荒野消失,风息花落。 他的模样跟着改变,从男,到女;从龙,到神明,他也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便是现任现世神【守关人】。 当时,他便是被这些锁链束缚,受到操控,握住了现世权柄…… 这些锁链,是神力的集合体。 论神力,可没有人比他拥有的更多。虽然先前意识受到打压,神力不全,但依然是最多的那一个。 时间越长,他与权柄融合越深,就会越强。与凡种的区别也会越来越大,越发不可直视,不可挑战。 那时候的他,无力抵抗这些束缚,现在却未必。纸鬼白可能会输,神却是战无不胜的。 手中之剑,只是意念,是幻象。 注入足够的神力之后,它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神剑】。一瞬间,他便造出了超越一切的神兵利器。作法时,他也不需要依靠区区神印,他的存在,就是神力本身。 苏醒的刹那,仅凭眼神,就绞碎了锁链构成的牢笼。 现实位面,柯克美洛蒂忽然一僵,停下了所有攻击行为,捂头颤抖,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此尖啸声极其响亮,响彻寰宇,带着强大的神力,闻者无一不心惊肉跳,流淌血泪。世界树内弱一点的修行者,甚至也有当场暴毙而亡的,宛如遭到神罚。 鬼魂也大批大批遭到镇压,原地消失。 一挣脱意识海内的锁链,现世之神就亲手给自己上了一层锁,强行止住了杀戮。 幸存的生者集体为之一振,虽然各个都挂了彩,颇为狼藉,面上却显出希冀。意识到峰回路转,纷纷抓住这个机会,发起了反攻。 刹那间,数道攻击袭向疯神,咒法点亮了整个位面。 虽然美洛蒂是女孩儿,但小恶魔是认识她的,之前打过照面,所以还是叫她哥哥。 “哥哥!你醒了?” 在锁链哗然崩毁时,她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雀跃,口气兴奋不已。 “嗯。” 美洛蒂风轻云淡地应了。 但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从容,下意识就想把这恶魔妹妹塞影子里。这打起来可了不得,不误伤观众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是新晋神,对自己的实力其实没有那么自信……本来是自信的,但是一想到妹妹在这里,就忽然没那么自信了。要是真输了,没能夺回身体,妹妹不就完了? 而且这小乖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被她送出去了么?全宇宙最危险的地方,恐怕就是她这儿了。 按理说,被操控之后,她这个人偶一般的疯神,应该也没法这么快就清醒过来才对,是因为小恶魔的意外到来?这么说,是她救了她…… 总之,眼下顾不上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半吊子传承者们垂死挣扎,暴袭而来,意欲放手一搏,跟她拼个鱼死网破,她冷眼注视着这些贪玩的仙境小鬼,心头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此处危险,还不如给妹妹别的事情做,支走她。 所以她当即以神的名义,赐予了小恶魔一线神力。 在迎战仙境小鬼的同时,拉出一道新的锁链,将自己与众鬼困在内部,给那位新的小神祇离开的机会。 她能在同一时刻做到很多事情,由神力幻出的三头六臂,悬浮身后,灵活而诡谲。光论外表,就已经不再是凡人了。 小恶魔高兴地跑开了。她的任务,是去世界树关掉所有鬼门。 其实她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遇到妈妈之后,妈妈跟她说的。妈妈非常耐心地向她解释了情况,还做了一番科普。不像哥哥,什么都喜欢瞒着她。 门不关,世界树就只能一直封锁下去,万鬼横行。 门越少,鬼魂与现世的联系就会越弱,不仅数量会减少,破坏力也会大幅降低。次一点的鬼甚至都没有杀入现世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只有狠角色能闯进来的原因。不够强的话,来了就会弱上加弱,干不成什么事。哥哥不会给他们发通行证。 门关了,鬼魂与现世的联系就会被彻底斩断,只能全部卷铺盖回老家。 无论是开门,还是关门,都得消耗神力,普通人无能为力。而且只能在现世完成,有现世神看守,仙境那边是动不了这个门的。 她现在是实体状态,这具身体是由神力凝聚而成的,等力量耗尽之后,她就会变回原本的模样,化实为虚,沦为一缕残魂,躲回自己的肉身。 她的队友是恶龙哥哥纸鬼白的真身。真身化人,变成头顶龙角的小少年。 “宝贝,我带你去。”纸鬼白直奔主题,已经找回理智,要她环住他的肩膀。 龙翼展开,剑影纷乱,绕在身侧,形成一圈防御罩。先前他失去理智时,把神剑给了出去,其实是故意自我削弱。 火光冲天,染亮了两张娇美年幼的面庞。其一,属于灭世者,其二,却是救世主。二人依偎在一处,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难以区分。 高空之中,热浪扑面而来,鬓发轻扬,如今纸鬼白眉心空空,神力都渡给了柯克美洛蒂;然而纸夭黧额间却金光璀璨,现在她也有货真价实的神印了。 她望向哥哥,视线落在他轻轻晃荡的耳坠上,是一对绚烂夺目的红宝石,嵌在辉金蔷薇雕花内,能够回血疗伤。后者眺望远方,视线缓缓扫过地面,欣赏在烈焰中熊熊燃烧的一切。这个世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那火海,那黑雾,那尸骨,那灰烬,那血,那鬼……全都如此称心如意。 对视一眼之后,双方眼里都流露出纯粹的喜悦。 小恶魔很高兴,可以完成这样意义重大的任务,终结这场灾难。 恶龙也很高兴,因为他终于亲手毁灭了世界树,此后再无束缚。 当然,更令人高兴的是,他们又能重归于好,形影不离了。与这般无上的幸福相较,所谓的无边神力,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过往种种,皆成序章,虽然前路未必是康庄大道,无论是永生永世无法洗刷的灭世恶名,还是不堪一击风雨飘摇的虚弱命格,都已经成了既定的现世,未来充满未知,难以预料,但如今,姑且算是艰难迈出了第一步,开了个头。 今后,也将以一直在一起作为目标,继续前进。就算有一天弄丢了誓言和心意,起码来过,做过,希望过,努力过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