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嫡妃:王爷从了吧》 第1章 完胜归来 好痛! 浑身像撕裂般,就连头也痛。 “……小姐,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盈盈的少女声音。 苏季菲睁开眼,想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只是眼前却出现了一幕幕的幻影。她就跟磕到迷药似的,一会儿看到飞机失事爆炸的恐怖画面,一会又看到一池碧绿的水以及从她嘴里冒出来的无数小泡泡。 “夫人,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又是那个少女的声音。 接着有只温暖的手,蓦然用力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嘴边:“菲儿,我是娘啊,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菲儿……” 今天是翰林学士苏晨斐五十岁的寿辰,原本高高兴兴的日子,没想到却突然发生了失足落水的事件,好事险些变丧事。宾客早早散去,苏家一干人等都守在锦瑟轩。 苏季菲甩甩头,眨眨眼睛,想将她看清,以及现状。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勉勉强强只能看到屋子站满了人,有男有女,她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可是潜意识里,她似乎又知道他们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最后,她把目光落夏婉兮的身上。 “……娘?” 此刻的苏季菲的意识是不清楚的,她只是在无意识重复着这个字。 但是夏婉兮闻言,整个激动起来,握住她手腕的手瞬间又使上几分力,紧张道:“娘在这,娘在这。菲儿,你还有哪里疼,跟娘说说,让大夫给你治。” 苏季菲有听没有懂,眸光一闪,她脑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凛冽,瞬间有好多东西涌了进来。 “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我苏晨斐怎么会生了你这种没用的女儿。” “身为姐姐,你怎么可以跟妹妹抢东西呢,快点把娃娃给你妹妹。” “你娘是贱人,你也是个贱人。像你这种没用的爱哭鬼,凭什么敢自称是我姐姐?我姐姐只有一个,宫里的苏贵人,苏娘娘……” “皇上打算赐婚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对方可还是个王爷,嫁过去了别给我丢脸。” “就凭你,也想攀这门亲事?” “苏季菲,你错就错在不该跟她抢这门亲事的……” “贱人,去死吧。” “咕噜……咕噜……” “不好了,三小姐失足落水了……来人,救命……” 瞬间被塞进了另一个人生活了十七年的记忆,让苏季菲整个头都快要炸开了。 “啊!” 她难受地大喊一声,蓦然坐起,可是才眨眼睛的功夫,她又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猝不及防,全屋子的人都被这一声吼吓到了。 夏婉兮最先反应过来,脸色惨白,差点哭抽过去:“菲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别吓娘……菲儿!”握住她手的力道,大得几乎就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可是苏季菲却像不知痛一样,动也不动一样。 夏婉兮的心整个慌了,适时,有时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 苏家大家长,苏晨斐蹙眉,压着脾气道:“你别这样,先让大夫看看是怎么回事。” 夏婉兮这才不得不放开女儿的手。 大夫把了下脉后,才道:“三小姐只是邪风入体,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过……” 大夫圆目大睁,这、这也太奇怪了吧?? 第2章 悲催新身份 苏晨斐紧张地追问:“不过什么?” 大夫脸露惊慌道:“方才替三小姐诊脉时,她脉象还十分虚弱,可是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她的脉象却是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老夫行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夏婉兮听得一头雾水,也心惊胆战:“那大夫,我女儿没事吧?” “她不止没事,而且身体还非常好,夫人大可放心。”大夫道。 骗鬼啊,谁不知道这苏家三小姐是带着药罐出身,三天病两回的,这身体怎么可能会好? 大家只当他是在说好听的话,安慰人,也没在意。 苏晨斐差人送大夫回去后,便让大伙都回房歇着。特别是夏婉兮。本来她还想留下来照顾女儿的,可是苏晨斐怕她留下来,也只会哭哭啼啼反而打扰了苏季菲的休息,便把她撵回房间,还让伺候她的嬷嬷看好她,不许她偷偷过来。 混乱了一整天的屋子,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是夜,天空幽静如墨,星星稀疏。 丫环手里拽着一块白色的手绢,脸色发白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声音微微有点发抖:“小姐,你别怪我,怪就怪你不应该得罪夫人。是她不想让你活的。” 语毕,她拿起手绢轻轻放在熟睡中苏季菲的口鼻,用力按住—— 泪瞬间掉了下来,丫环一脸悲伤心痛道:“小姐,我答应你,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你就安心的去吧……对不起……对不起……”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让苏季菲下意识挣扎,这是人对于死亡的一种求生本能。可是很快的她又意识到不对,瞬间清醒。 当眸子睁开的刹那,眼里的森冷,如箭般冷冽的光芒,让丫环心跳差点停止,动作一滞。 但也仅是一秒钟的事,丫环随即缓回过来,咬着唇,下狠劲想弄死她。 苏季菲眸子透着让人不寒而粟的可怕戾气,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地出手扣住她捂在自己脸上的手,一个用力,往外翻扭。 “啊。”绿竹发出吃痛的尖叫。 但这还没完,苏季菲一个潇洒翻身起来,将她的手反绞扣在身后,顺势压在床上,用膝盖顶住她的后腰位置。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是在刹那间发生的。 “绿竹?” 等看清楚袭击者的长相,苏季菲蓦然心惊,名字脱口而出。 其实苏季菲并没有昏迷多久,当然也不算真的清醒。就像做梦一样,她一直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灵魂好像总在两地游荡,一下子她穿着军装,一下子却变成古色古香的长裙罗衫。苏季菲几乎就快要弄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是梦境。 但是—— 陌生的环境,带着年代特色的古味雕栏玉砌,无比都在告诉苏季菲一个事实—— 她还活着。 不,应该说,在另一个世界她可能死了,却在这个世界活了。 这个认知让苏季菲狠抽了一口气。不愿相信,但脑海里如江涛一样,飘来荡去的记忆画面却在告诉她,她现在的身份只有一个: 苏家谪三小姐,苏季菲! 第3章 反对暴力 而用一句话概括这具身体原来的性格就是:超级没用的爱哭鬼,懦弱无能,老实怕事,被人欺侮了也只会一味的退让,渣得连她都想唾弃。 一想到她要顶着这样的身份继续活下去,苏季菲眉头不禁一蹙。 放屁,这怎么可能! 不过狙击手的这个身份,除了让她比别人多了几分擅长观察的本事外,也让她多了几分隐忍。所以尽管彼时的心情有多惊涛骇浪,苏季菲平静的脸上仍然没有透露过多的焦虑。 “小、小姐……饶命!”这才哭着放声求饶。 苏季菲却只是冷眼瞥之,并没有放开她。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绿竹是她房里的大丫头,已经伺候了她好些年。可是瞧瞧,她都养出个什么人来了?还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说,为什么想杀我?”苏季菲看着她的目光透着杀气。 “我、我……”绿竹心想她刚才不是晕过去吗,肯定不知道她干的事,要不要赌一把? 可是苏季菲就像看穿她肚子里的那点小墨墨,扯唇,冷笑:“你最好不要撒谎,因为真话假话,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是如果让我发现你还敢再骗我,我一定会让你比现在还要后悔十倍。” 绿竹浑身打了个冷颤,整个神经被恐惧占满,神色骇然。 明明她什么都还没有做,可是自己就已经信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以前她那个主子吗?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好可怕。 “说!”苏季菲低声喝道。 绿竹颤着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夫人……是夫人要我这样做的,你要找就找她好了,不关我的事。” 夫人? 苏季菲一怔,她当然不会蠢到认为是自己的生母夏婉兮要害她。 古有三妻四室,这话搁在她那个风流爹身上,可一点都不假。她爹除了她娘之外,分别还娶了两个老婆,纳了四名室妾。她娘虽然比另外两个老婆晚进门,但因为和爹是指腹为婚的关系,所以这正妻的身份责无旁贷还是她的。她爹只能把另外两个老婆扶为平妻,分别是凤氏和凌氏。而这凌氏早在十多年前,就因难产死去,只留下一个儿子,那么绿竹嘴里的夫人就只能是她了。 凤玉慈,苏家现任主母。 “是她。”苏季菲有些意外,但没有太大的惊讶。 这凤玉慈看她们母女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再加上她落水时听到的那些话,就不难想像她这样做的原因了。 皇上赐婚! 看样子,凤玉慈是看上这门好亲事,想为她女儿苏琼玖做主,才转而对她下手。真是想不到这个女人平时总是一副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的样子,实际是佛口蛇心,阴险狡诈。 丫头绿芯端着一碗参汤进来,没想来见到的便是这种情势,脸色骤然一白,忙不迭把参汤搁在桌上,便给苏季菲跪下。 “小姐,绿竹是不是做错事让你生气了?还请小姐看在我们平时一直尽心尽力伺候你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吧?” 苏季菲蹙眉,最见不得这种事。 绿竹后悔了,泪流满面道:“小姐,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下回不敢了!” 苏季菲眸子微眯,声音透着刺骨的阴寒:“饶你?怎么饶?把你养在身边,养肥了让你再找机会杀我?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待你们怎样?” “什么?你要杀小姐?”闻声,绿芯狠抽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绿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小姐一向待我们不薄啊。” “那是因为、因为我和东春哥私会时被夫人撞见了。夫人说如果我不乖乖听话,她就要把这事告诉老爷,要把东春哥乱棍打死,把我卖进青楼为妓。”绿竹身子一颤,声音一抖,“死我不怕,可是那种地方,那种地方……” 听完她的话后,苏季菲心里顿时了然。 从这具身体留给她的记忆来看,这里的民风非常保守,偷会情郎的罪很大。基本都没有好下场,凤玉慈拿这个威胁她,难怪绿竹会背叛她。 手一松,苏季菲放开她,看着绿竹连滚带跑挪向绿芯身边的身影,她冷冷道:“放了你也不是不行的,但是你得替我指证凤玉慈。” 她也不是一定要让绿竹死,只是一想到真正的苏季菲已经被她们害死了,心里不禁又憋着一口怒气,想替她出头。 而且主谋一天不捉到,她在这个家也休想过太平日子。 孰不知,绿竹听到她的提议后,脸色一白:“不行不行,夫人知道后一定会打死我的。” 苏季菲一脚踩在她的胸口,将她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倨傲道:“如果你不指证她,我现在就打死你。”那森冷狠戾的声音,唇边噬血的冷笑,都让她犹如地狱来的使者,让人恐惧。 绿竹被唬得魂魄不全,恐怖道:“我指证,我指证……” 苏季菲是反对暴力的,但必要时,她绝对比谁都残暴。 第4章 监视 “谁?” 门外一个细小的声音,引起苏季菲的注意。 “是谁在外面?” 她本还没有多想,谁知门外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后,却迅速向前院跑去。 苏季菲脸色一变,对绿芯道:“你留下来看住她。” 绿芯还来不及回答一声“好”,忽见苏季菲一个手刀劈向绿竹的后脖子,绿竹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绿芯目瞪口呆……这人还能是她的主子吗? 黑衣人速度很快,翻栏越杆,苏季菲追到他的时候,他双脚弯膝,似乎正打算越过锦瑟轩后院的墙。 “还想跑?” 苏季菲手一抬,折断一根树干,朝他扔过去,伴随着呼哧之声。黑衣人心一惊,身子向后一仰,轻松躲了过去。他足下一点,正准备施展轻功,跃上院墙,结果肩头就被苏季菲从后扣住。似乎是没想到苏季菲的身手何时变得这般敏捷,徒然一愣,但仅是眨眼睛的功夫,随即他身子向旁倾斜,肩膀滑过她的擒拿,随即带着虎啸之声的掌风打向苏季菲的肩膀。 苏季菲心一惊,侧着身子灵活避开。 黑衣人似乎不愿与她多作纠缠,马上收掌,脚踩地面,跃身便跳到假山上,再纵然一跃起,消失在后院的黑暗里。 卧槽,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苏季菲一阵热血沸腾,马上拔脚就向前面作弊的黑衣人追去。 黑夜人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没料到苏季菲竟然会穷追不舍。两人交手数招,黑衣人出手迅速,招术精妙,不过苏季菲采取的是现代近身格斗术,专攻人体虚弱的地方,每次出手又是快狠准,倒是谁也讨不到便宜。 在黑夜人以为自己可以制服她的时候,苏季菲忽地一脚踢向黑衣人的门面,黑夜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抬手一挡。苏季菲闷哼一声,脚背传来一阵剧痛。 女人还是女人,这么点力气,不自量力。黑衣人眸子浮现轻蔑的冷笑,转身便要走,谁知苏季菲突然飞脚一扫,黑衣人避之不及,被他一脚扫倒在地。 这女人……哼!黑衣人被惹怒,出狠招,招招攻向苏季菲的要害,和她的脸。 苏季菲心里顿时愤怒了,他这拳下去,她还不得毁容了?苏季菲马上把手臂挡在面前,硬生生挨了他一拳,结果人被震退了好几步,胳膊就跟快要断了似的,阵阵发麻,疼痛不堪。 见识过轻功,现在看到他用内力把自己震飞,苏季菲已经不那么惊讶了,只是暗中迅速把身心调整到最佳的对敌状态。只是她到现在似乎才想起一件事,现在的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身体的体能还不及她以前的一半。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不然黑衣人下狠手,死的那个人就是她。 就在黑衣人飞腿踢过来的时候,苏季菲终于找到一丝空隙,侧身,闪到一旁,一个漂亮的反转踢,踢在黑衣人的腰眼上。黑衣人余光睨及,心中大叫糟糕,想躲闪已然来不及,硬生生的被踢开丈米远。黑衣人怒火中烧,正准备反击,谁知道拳头还没有挥出去,苏季菲已经几个大步冲过去,他只好改为防守的姿势,结果苏季菲借力使力,踩着他的膝盖跃身而起,修长的长腿狠狠踢向他的下巴,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将他整个人踢飞出去。 黑衣人摔在地上,有瞬间起不来了。 第5章 不解风情的梁上君子 苏季菲气喘得厉害,再次感慨这身体的体能太差了。几乎没有给黑衣人留口喘息的机会,她咬牙就冲上去,正准备再补一腿,这时候院外突然一阵喧哗。 “什么人?” 原来是他们的打斗,已经引起巡夜的家丁发现了的注意,举高着手中的灯笼疾步朝这边走来。 黑衣人脸色一变,手往怀里一掏,瞬间射出三枚银镖。苏季菲脸色一变,上半身向仰,打了个后空翻,避了过去。可是当她回过神来,黑衣人已经施展轻功跑远了。 苏季菲当场脸色就臭了。 不因为别的,而是她觉得换作是以前的自己,她肯定能把人捉住,但是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跑了,以后还不知道这人会搞什么阴谋对付她。一想到有人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算计着自己,她的心情就无比糟糕。 “糟糕!” 苏季菲忽然脸色骤变,想起了她房间里的绿竹。 她连忙转身往自己的锦瑟轩急奔。 …… 屋顶,一个同是黑衣装扮的男子,神情兴奋地对旁边的黑衣银面的男子说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苏家的这个三小姐,武功似乎不赖耶!” 黑衣银面男凝视着苏季菲方才消失的地方,神情淡淡,只是如墨般深邃的眼睛却令人猜不猜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黑衣男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继续感兴趣地说道:“不过不对啊,这位三小姐不是三无千金吗?据说她无才、无能、无知,就连她老子都很不待见她。虽然说是嫡女,但地位好像连庶女都不如。”说到一半,他忽地站起来,整个人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这苏晨斐可是个文官,我们北阙国也不提倡女子武刀弄枪的,这位三小姐应该不懂武功才对,怎么……?而且你注意到没有,她的招数很奇怪,不像的一般的武学。至少我是看不出她是哪门哪派。” 黑衣银面男蹙眉,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很明显,他也想到这一层,只不过…… 黑衣银面男冷漠道:“有这个闲功夫研究这个,还不快办正事。” 黑衣男特别无奈:“你啊,老是这么不解风情,又成天板着脸,小心以后没人敢嫁你。” 黑衣银面男看向他,眉一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他言简意赅,没有说清理由,但是凭着两人认识多年的了解,黑衣男很快就猜到他意喻所指,于是一愣,目光随即落在他银色的面具上,隐隐有些心疼。 …… 苏季菲赶回去时,毫不意外,空荡荡的房间和她一路上所猜测到的一样,一个人都没有。 绿竹和绿芯都不见了! 苏季菲整个气炸了,不用想,她都能猜到这事是谁干了。 除了凤玉慈有这个嫌疑,还能是谁?斩草除根,换了是苏季菲自己,估计做得比凤玉慈还要干净利落。 脚下不停,苏季菲转身又奔出房间,马不停啼地往凤玉慈所在的澜月阁跑去。可是当她到时,她房里的丫环又告诉苏季菲,凤玉慈在老夫人那。锦瑟轩和澜月阁,本来就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要绕过半个苏府,而宁波园正好在东北的方向,也就是说苏季菲等于又要跑回去。每走一步,苏季菲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一张清秀的脸蛋瞬间布满阴戾之色。 因为不管凤玉慈想干什么,苏季菲都知道,自己晚了。 她来回奔波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凤玉慈去做一些事。 例如——灭口! 第6章 杀人灭口 果不其然,苏季菲到时,老夫人的屋子已经站满了不少人,除了几个年小的弟弟妹妹,还有正怀着孕的余氏,基本该来的都来了。而绿竹就像坨泥一样躺在冰冷冷的地上。她额头破裂,满面是血,而一双原本经常藏着笑意的眼睛,彼时却闭紧,红色的血液顺着眼角划过鼻梁一直蜿蜒而下,衬得她原本就死灰般的面色更加惨白,红与白交织,竟透着几分渗人的狰狞和诡异。除了苏晨斐外,屋内其余人吐的吐,捂眼的捂眼,而苏季菲的母亲……也就是她现在名义上的母亲,夏婉兮,则脸色惨白的被人扶着,一副几欲晕厥的模样。 看到她,夏婉兮脸上露出惊讶:“菲儿,你怎么过来了?人感觉怎么样了?” 看着这个女人,苏季菲应该是陌生的,可是也许是源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吧,以及体内流淌着的血液,苏季菲并没有对夏婉兮产生这种排斥的感觉,反而……温馨、舒服,就好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 可谁说,她不是呢? 夏婉兮本来就是这具身体苏季菲的亲生母亲,她会感觉亲昵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苏季菲沉默地看着她两秒后,轻轻颌首,想扯出笑容却发现她现在心情不爽,身上戾气有点重,扯不出来,干脆低声道:“还好。” 夏婉兮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臂,余光瞄了眼地上那具狰狞的身体后,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厌恶的神色,然后身子一正,站在她的面前,试图为她挡去这可怕的血腥:“你刚醒来,应该多休息才是,怎么到处乱走呢。”声音略带责怪。 苏季菲以前执行任务时,杀过人,看过尸体,多恶心的都看过,就绿竹这点小程度的,对苏季菲来说简直不算什么。所以她表现得很淡定,直接越过夏婉兮的身边,蹲下身,检查起绿竹的尸体。 掌心有指甲印,肉嵌进去,泛着血丝,而她脸上表情平静,五官并未扭曲,没有半点挣扎的痕迹。 苏季菲的眉头当起蹙紧,双眸微眯,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顿时自她身上散发出来:“有人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苏季菲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却让人感到不寒而粟。或许正是这样,所以她进屋后没有马上请安,居然也没人提醒她。不,应该说,是大家没想起这事来。 进屋门,就站在老夫人跟前说话的凤玉慈,闻言,愣了下后,面色有些凝重地朝苏季菲走过来:“菲儿你来得正好,有件事,我刚要跟你说。” 苏季菲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一丝情绪变化,一点都不客气:“说。” 这强势的态度,让凤玉慈瞬间有种她不是苏季菲的错觉。可是,这脸是脸,鼻子是鼻子的,就是她啊!生活了这么多年,凤玉慈相信自己没有认错。 稍一顿后,凤玉慈才接着道:“白天的时候,不巧被我撞见你房里的绿竹跟府外的一名男子躲在假山后面私会,我非常生气,本想当场给他们个教训,但一想到今日是老爷的寿辰,家里宾客众多,不便将事情闹大,而且绿竹她又一直哭着求我,我一时心软就答应放她们一马,可没想到绿竹这孩子……她……她会突然跑来找老夫人忏悔,还一头撞死以死谢罪。”说到最后,她声音哽咽起来。 第7章 忏悔 “忏悔?谢罪?”苏季菲唇边噙着冷笑,冷冷地看着她。“夫人,绿竹好歹是我房里的丫头,出了事,你是不是首先先知会我一声啊?打狗好歹也要看主人呢!” 印象中,懦弱怕事的夏婉兮听到她的话,温婉美丽的脸上神色一变,着急地扯着苏季菲的手臂道:“菲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二夫人说话。”像是训斥,可是那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样子,却是让这句话的气势大打折扣。 随即,夏婉兮甚至还转头,对凤玉慈一脸陪笑:“妹妹勿见怪,菲儿她折腾了一天,现在肯定还人乏脑晕的,说话这才失了分寸,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苏季菲眉头紧蹙,嘴角抽搐的厉害,差点想骂人。这还是不是亲生母亲了,竟然这样拆她的台? 凤玉慈面色有点能看,显示是被苏季菲的气势吓到,她扯动唇角肌肉,笑容有几分僵硬地对夏婉兮道:“怎么会呢,我们做长辈的,怎么真会去跟小辈计较。不过……”声音一顿,她朝苏季菲的方向望去。“菲儿,你这不会是误会什么吧?夫人没有别的意思,白天你那样的情况,我也没法跟你说啊,谁知道这才到晚上,就出事了。唉,也许这就是这丫头的命吧。”末了,她还叹息,一副惋惜不忍的慈悲样。 苏季菲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凉凉道:“是吗?怎么所有事都赶在一块发生了,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坐在老夫人身边的苏琼玖见母亲被欺负,气不过,站出来为母出头:“苏季菲,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会是怀疑我娘逼死绿竹吧?” 苏季菲唇角微勾,脸上隐隐若现的淡淡讥笑的好像就在说:是啊我就是那样想的,你想怎样? 苏琼玖当即怒从心中起,握拳道:“苏季菲,你误会谁都可以,但是我不许你欺负我娘。” 夏婉兮见情况有点失控,顿时更加紧张,拉着苏琼玖软声劝道:“玖儿,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有话好好话……” 她声音未落,却被苏琼玖用力地推开,苏季菲反应够快,伸手扶住她,夏婉兮这才没摔倒。苏季菲眸光一闪,透着一丝慑人的锐利。 “走开,叫得这么亲密干嘛。”苏琼玖瞪着夏婉兮,一脸嫌恶。然后她纤纤玉手指向地上的绿竹,对苏季菲道恶声恶气道,“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我可以告诉你,这贱婢是自己撞墙死的,和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屋里所有人都可以为她作主。” 苏季菲看着她这野蛮泼辣劲,眸子顿时冷了几声:“是吗?你亲眼见到的?” “对!”苏琼玖气急败坏。“苏季菲你在怀疑什么,方才我们所有人都在场,也都看到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祖母他们。相反,方才我娘见祖母生气,还替这贱婢求情呢,你不问清原由,还一副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模样,是谁不识好歹了!” 苏季菲眼眸微微眯起,好利的一张嘴。 得逞的欢悦在凤玉慈的脸上一闪即逝,但她还是走过来,作戏地把苏琼玖拉开,训道:“玖儿,你这是干嘛?菲儿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跟姐姐这样说话的!” 苏琼玖气闷道:“娘,她这么冤枉你,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啊。” 凤玉慈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拍了拍手道:“我不是帮她说话,但你爹和祖母都在呢,让你爹做主就好了。” 果然,一直没插上话的苏晨斐在听到她这句后,本来铁青的脸这下更加难看了。 第8章 好硬气的人证 老夫人则不满道:“好啦,你们这吵吵嚷嚷的这是在做什么,不就是死了个丫头,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大不了。” 声音一顿,她朝门外的方向招招手,一脸不耐厌恶道:“把她给我拖出去,快点拖出去,省得看着恶心。” 苏琼玖不依:“可是祖母,她刚才对我娘……” “好了,还有完没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苏晨斐忽地拍案喝道。 苏琼玖纵然心里还有再多不满,也只好瘪着嘴,不再吭声。 苏晨斐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他转过头来望向苏季菲,许是想到白天的事,考虑到她现在身体还虚弱着,脸上表情一松,竟难和对苏季菲和颜悦色起来。 “菲儿,我知道你向来心善,见不得人受苦,她又是你房里的人,出了这种事,你难受也是正常。但是,别忘了我们苏府可是名门望族,她竟然有胆子干这么出格的事,就应该想好下场。现在死了,反而是白白便宜她了。”他面色一沉,哼着声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苏晨斐是个迂腐之人,向来最看重的是家族声誉,最注重的就是家风礼节,出了这种事,就等于在煽他的脸。他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的。 苏季菲眸子暗了暗,心里虽然有些不甘,甚至愤怒,但也只是抿抿嘴,不再吭声。苏晨斐的态度,让她知道这事只能就此作罢。 况且,她相信绿竹真的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撞头自杀,这屋子的人都是人证。 因为一般的情况来说,如果你真想一头撞死,那速度必须保持在七米每秒以上,而且还必须拉开距离,加速助跑,然后毫不犹豫疾速撞向硬物。而助跑时,手都是会下意识握紧成拳,然后在生命消失之前,随着力量的散去,掌心会慢慢松开。 所以她掌心的指甲印,应该就是当时她在助跑时留下的,因为握得太用力,致使指甲嵌入肉里还浑然不觉。 另外还有一点,如果是被迫的,或者说是被人按住头部撞墙,那么绿竹势必会挣扎,脸上表情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平静。 所以综合以上两点,苏季菲相信她有撞柱。 但是苏季菲也相信,绿竹真正的死因,应该就是头上的伤害所致。 原因很简单,就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如果真想撞死,那么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速度,二是距离。祖母这屋虽然宽敞,但很明显助跑的距离远远不够。绿竹就算真的打定主意求死,甚至誓在必行,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除非……她在撞头之前差不多等于快变成死人了。 苏季菲虽然不知道凤玉慈对绿竹做了什么,不过换成自己,她却有很多手段可以达成这个要求。但有一点,值得苏季菲注意的,那就是凤玉慈可能拿什么威胁绿竹,否则的话,她不会心甘情愿演这场戏。 至少换成自己,苏季菲是肯定不会。 那威胁呢?凤玉慈拿什么威胁绿竹? 第9章 装逼是吗 是她情人的命?还是情同姐妹的绿芯?又或者全都有?印象中,这绿竹当初进苏府是签卖身契的,好像已经没有亲人了。绿竹在乎的人也只是他们了。 苏季菲想了想,对苏晨斐:“爹,你误会了,这丫环既然犯了错,有错必罚,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刚才那么生气,也是想说,这好歹始终是我房里的丫环,要给她训斥什么的,我来比较好。但现在,人既然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人都死了,也没法指证凤玉慈,苏季菲打算卖她爹一个面子。 虽然这爹……是别人的,现在名义上是她的,但是,她以后想在这府上过个安静的日子,还是不适合得罪大树。更何况只不过是摸着味说几句擦边球的话,她还是可以办到的。 苏晨斐对她的识大体,表示很满意,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很好。” 苏琼玖看父亲夸奖她,当即气得牙痒痒的,整个脸鼓得圆圆的。 “绿竹死了,就算了,那绿芯呢?”苏季菲忽地目光幽亮地看向凤玉慈。“夫人,你现在可以把绿芯还给我吧?” 凤玉慈好像被她问住了人,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还看了苏晨斐和老夫人一眼,才回头对苏季菲说道:“绿芯?是你房子的另一个丫头吗?不知道啊,我们都没看见她。” 装逼是吗? 苏季菲冷声一笑,忍着想冲上前直接用武力解决的冲动,声音略带一丝嚣张道:“夫人,方才我只觉躺了一天,身子有点麻,于是下床出屋走走,临出时,她们还好好。我这才出去转悠一圈,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现在一个死,一个你却跟我说不知道……?” 声音一顿,苏季菲作出狠吸了口气的样子,这才又道:“夫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是,凤玉慈瞬间不寒而粟。 不止是她,甚至一屋子的人多多少少都感到一股压迫,只是凤玉慈是和她当面对视的,所以承受的量自然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凤玉慈定了定心,浅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绿竹方才来时,也就她一人。什么绿芯,我们都没有看见。” 她句句把大家拖下水,好像只要这样苏季菲就无法拿她怎么样似的。 苏季菲也不着急,以前狙击手的身份,把她磨得比别人更有耐心,以及隐忍。 她笑了笑,也不直接说道,只是叹息一声:“可是突然间,要么死了,要么不见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本来还不作多想的众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到凤云慈的身上,带着疑惑。就连苏晨斐也是,眼神瞬间一沉。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说点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凤玉慈,似乎在等她反应,再从而判断究竟。 这下就连凤玉慈也有些招架不住:“这……” 被苏季菲这么一说,绿芯如果真的有个好歹,就好像是她动的手脚一样。 而绿竹的自杀,原因也跟着变得不纯粹了…… 第10章 一线生机 凤玉慈咬一牙,尽管心里把苏季菲骂个半死,但脸上依然习惯性挂着慈爱的浅笑:“你说绿芯这丫头,前世不知修积多少福,竟然能让你这个主子这般惦记。不过你也不用那么担忧,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绿芯是不可能走丢的,也许你走开后,这丫头指不定跑哪偷懒,一会就出现呢?” 苏季菲一听,就知道绿芯死不了。 她淡淡笑道:“那就承夫人贵言了。你可别说,我就喜欢她们俩伺候,细心、话又不多,更不会乱嚼舌根。就可惜了……” 苏季菲目光又落在地上的绿竹身上,状似痛惜的摇首,幽幽一叹。 凤玉慈恨得牙痒痒的。 苏琼玖则是瞪着苏季菲,目光怨中带愤,从未变过。 苏季菲自是感觉到,因为前世职业的特殊,只要有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超过十秒,她必定会发现。更何况,苏琼玖的。 就这样,这件事仍然被压下了。 死了一个下人而已,哪户大户人家没发生过,不管苏季菲心里是怎么样,她都知道自己不适合再管。 虽然绿竹背叛她,但毕竟是条人命,苏季菲又是刚刚过来,身心还停留在以前的状况,这种视人命为蝼蚂的做法仍然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老夫人累了,谴退众人。 苏晨斐转身就往正得宠的余姨娘房间的方向走去。 苏季菲还没有这朝代当女儿的意识,在林嬷嬷走到另一边让出位置,眼神示意她,扶住她那个看起来柔弱面色苍白一副随时风吹就倒的母亲夏婉兮时,苏季菲微微敛下目光,装出一副哀悼的样子,装作没看见。 毕竟从昨天的表现,她这主子都很喜欢这两个丫头,所以哀伤是正常的。是吧? 林嬷嬷露出一副很理解的样子,叹息一声,就扶着夏婉兮走出去。林嬷嬷压根没想到,苏季菲是受不了这种明明能自己走,却还要别人扶的…… 苏季菲随后出了门,凤玉慈和苏琼玖随后出来,结果与她擦肩而过时,凤玉慈忽地一笑。 “伤心吗?想跟我斗,你还差远呢。” 苏季菲猛地抬头,看着她,眼睛突然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咧唇一笑:“放屁。” 她苏季菲什么时候怕过谁了,这点大宅院的勾心斗脚,她压根就没看得进眼,如果不是初来乍到,还需要摸清现状,再加上这种所谓“亲人”的身份还得顾及下,她出手拧断凤玉慈的脖子就跟拧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哪还有她机会站在这里唧唧歪歪。 凤玉慈母女俩显示不知道自己在苏季菲的眼里,是这么不被瞧上眼的,只是纯粹因为她突然表现出来的粗俗,都皆被惊讶到,愣住了。 是夜,幽静柔软,月光朦胧。 苏季菲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五官精致俏丽,仪态聘婷秀雅,虽然不敢自称倾国倾城,但也绝对冠压群芳,浑身散发着一种古典江南女子水灵的柔美气质。 这张脸比她前世的自己,美出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苏季菲却死死地瞪着镜内女子容貌,起伏很大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11章 很有前途 苏季菲当过兵,曾经是特种部队里领导拍着肩膀夸奖“很有前途”的狙击手。 用科技发达的现代语言来讲,就是她只相信有根有据的东西,杜绝一些怪力乱神、甚至一些文学者瞎编瞎杜的东西。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活了二十四年,在部队呆了六年,在国家最为机密的特种部队里呆了两年,这样的她,竟然没有在任务中战死,却在一次返家探亲的途中死于一场飞机事故。 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因为有时候出任务,她仍然必须要面对死亡。有时是任务指定的对象,有时是身边熟悉的战友。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在一次次的死亡面前,她变得有些麻木。就算对象是自己,她亦是如此。只是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甚至认同的,就是——她死了,却在异地活了。 方才醒来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苏季菲甚至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投进这个角色当中。可是等到现在真正冷静下来,她又突然有那么点难以接受了。 她亲人还没有见到呢…… 部队也还没有呆够了呢…… 还有那群共同生死的战友们,知道她的死讯后,有多伤心人,多替她的死法不值!……这简直比出任务时被流弹射中,还以令人难怪接受啊!…… 以及,被她当成宝贝疼着的那把qiang…… 她都还没有摸够了…… 苏季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慢慢红透了。可是尽管再不甘心,她都仍然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强大的心理素质并不允许她只是因为环境变了,时代变了,就失控。 苏季菲很快就冷静下来,她选择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自己又出了一次特殊任务。而这次任务的最终目的是活下去,最好还是寿终正寝的那一种。 对,就是这样。 任务,一次不允许输的任务。 不过细想一下,她好像以前执行的任务都不能输,因为输了,她的命就没有了。想通这一点后,苏季菲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感觉是那么的相像。 只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可以把背部交出去的战友了…… 苏季菲陷入了静寂般的沉默中。 片刻过后,她狠狠地闭上眼,努力把这具记忆留在她身边的那些回忆,有关的景象,统统在脑海里回忆一遍。 这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她大脑里弄了台特大型号的投射器,而她只是一名观众,细细记下这部片里所有的内容。包括任何一个细节。 苏季菲简直把这些东西强行拆开,嚼碎,再合着一块吞下。苏季菲做出记忆这方面的特训,记点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些记忆本来就是这具身体的,她也只是重新巩固下。 再睁开眼时,苏季菲望着镜子,告诉自己,从今天起,她就是苏家嫡三小姐了……不过,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压的苏季菲。 当天晚上,苏季菲正打算歇下时,绿芯回来。 其实苏季菲救绿芯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的人,谁都不许动。 后来苏季菲问她自己出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绿芯手拧着后脖子,一脸迷茫地转头,说当时绿竹当时不死心苦苦哀求自己放了她,突然就感觉脖子一疼,她就晕过去了。再醒来时,人就在后花园荷花池旁,然后就回来了。 苏季菲让绿芯转过去,拔开她的头发,她在绿芯的后脖子看到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 第12章 就差添了 苏季菲脸色一凝,终于在桌脚旁找到一块石头。她相信绿芯应该就是被这块石头打晕的,然后人被拖了出去了,如果不是她威胁凤玉慈,想必绿芯现在就被人家扔进荷花池淹死。 绿芯一听自己险些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打抖,发软。 “那绿竹呢?” 她握紧苏季菲的手,紧张小心翼翼地问。 绿芯虽然心里明白,绿竹和外人私通,这事被老爷知道,结局肯定也是很惨痛,可是……这和枉死是两码事。 苏季菲只是看着她沉默。 绿芯眼泪红了,蓄满了半透明的泪液:“小姐,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我和绿竹从小被人卖进府,无依无靠,我当她是姐姐,当成我唯一的亲人……小姐,我真的不能看到她有事。” 她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一旦绿竹帮小姐揭发凤夫人的阴谋,她会一块跪下来和绿竹一块求情,求老爷、小姐放了绿竹……这些,她都已经想好了。 在等待时,绿芯眼角滑下了清新两道泪痕,嘴唇更是颤得厉害。 苏季菲凝望着她,很是不忍,但最后仍然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死了。” “死……死了?”绿芯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眼泪,瞬间如泉般,从绿芯的眼中疯狂落下,放声悲哭。 她突然自己有些残忍,看着哭得悲恸的绿芯,她徒然想起有次执行任务时,把一名战友给活活累死,当时大家抱着战友的尸体也是这样无声悲嚎。 苏季菲的心不由地一阵沉闷。 因为刚经历过水祸,老夫人也算体谅人,让苏季菲这两天多呆在房里休息,也不用过去请安了。早餐也可以自行在房里解决,但是老夫人没提其余两顿该怎么办,所以到了饭点时间她还是要露脸的。 不过就这半天功夫,仍然让苏季菲大松了口气,如今她大脑被迫装下另一个人的记忆,正处在混乱的时期,有时候想起点什么,可又突然穿梭着另一个人的回忆出现,确实不适合出门见人。特别这些人又是“苏季菲”的家人,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太熟悉了,搞不好会露馅。 可是让苏季菲继续让那个无知软弱可被压的三小姐,那也是绝对办不到的。所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是放任自己的脾性,还是稍微收敛一点,这些都成了必须考虑的事。 横坚她这具身体也是真的,苏季菲不信这些人敢拿自己怎么样。 想通这点后,苏季菲反倒有点有恃无恐了。 刚用完早餐,夏婉兮在林嬷嬷的陪同下过来了,林嬷嬷手里还端着一碗鸡汤,说是要给她补身子。 说实话,苏季菲现在的感觉就是昨天还在部队里,飞机上,那些东西也就管吃个饱,指不上好不好吃的,所以当这香味四溢的鸡肉端到自己面前,苏季菲简直就是狼吞虎咽,一下子就清光见底,就差添了。 夏婉兮瞪得眼睛都直了,眼睛透着古怪。 林嬷嬷愣然,也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绿梦掀起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苏季菲手里拽着个空碗,上面隐隐泛着油渍和汤渣,空气中还未飘散的鸡汤香味,她也跟着一愣:“小姐,你……” 苏季菲再后知后觉,也注意到不对,心里当即谨慎了起来:“怎么了?” 第13章 都瘦成皮包骨,还减 绿梦瞄了她见底的碗一场,犹犹豫豫道:“你不是最讨厌药味吗?平时熬汤只要放点,你就抿唇抵死不喝,怎么今天……?而且,前几天不是还嚷着要减肥吗,这鸡汤这么油……你就不担心胖吗?” 苏季菲闻言,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抽。都瘦成皮包骨,还减?难怪这么弱不禁风,胳膊细得都不禁人握。 夏婉兮见状,瞪了绿梦一眼,似乎嫌她多事:“小姐难得不怕药味了,你还提醒她?是不是想讨打?”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夏婉兮是出了名的胆小懦弱、心慈面善,进苏府这么久还不曾体罚过下人呢,所以绿梦也只是象征性地缩瑟了下脖子,低头道:“……不敢。” 见不惯这种主尊奴卑,苏季菲眉头一蹙,道:“还好,以前确实是不喜欢药味,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的。至于减肥……我准备取消这个计划,我对我现在的身体还挺满意的。” 绿梦:“……哦。”反正主子说什么,是什么。 苏季菲见她眼睛红肿得厉害,神情带着一股化不去的哀痛,知道她心里还在难受绿竹的事,想了想,便准备放她一天假,自己找个地方散散心。毕竟说到底,绿竹的死多少也和她有一点关系。 如果当时她没有把她们两人扔下,追上黑上衣,也许绿竹就不用死了。 一想到,苏季菲的心顿时就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霜。 这黑衣人到底是谁?是凤玉慈派来的?但感觉不像,她当时只是察觉到有异状,可是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既然不是要杀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她房门,难道是谁派来监视她?这么做的目的呢? 一连串的问题,就像被打上问号一样,一个个浮现在苏季菲的眼前。她寻遍脑中记忆,抽丝剥茧,却一点发现都没有。 苏季菲不禁有些感慨,这苏家,还当真藏龙卧虎、深不可测。 夏婉兮没有走,而是让林嬷嬷准备了点点水,以及弄上两杯茶,就让她在外院等着,拉着她聊家长里短。 什么老夫人对她挺好的,早上请安时,还问过她身体恢复的怎样,多休息,让厨房多炖点补身的参汤,瞧,这鸡汤就是老夫人让厨房弄的。 什么她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夏婉兮看得出来,苏晨斐也是关心她的。 苏季菲不意外地挑眉,冷笑,第一次知道原来关心也是可以神会的? 从不属于自己的这段记忆里,苏季菲看起来,夏婉兮母女在这个家是最不受人待见的,软弱可欺,除了她们这院外,其他屋的下人都可以给她们脸色。苏晨斐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但是不曾为她们出头过。不过因为她们正妻嫡女的身份,倒是在吃穿方面,苏家倒也从不曾亏待过她们。 所以对于夏婉兮的话,苏季菲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心里自有定论。 类似的话,苏季菲在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里看到许多,感觉有点像在洗脸。不过苏季菲有点能理解夏婉兮这么做的原因。这就好像有些地区,有些国家,用信仰来束缚人,让他们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拼命,用信仰支撑着自己的。 第14章 蠢到找自虐 当然,夏婉兮不可能要自己的女儿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但是身处在这种多子缺爱的家庭里,特别又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个,夏婉兮经常这样说,久而久之,在她们心里是否假也能成真,……甚至,心生一点期盼? 确实,夏婉兮这样做可以让她们母子的日子暂时好过一点,可是苏季菲是不赞成这种做法。对她来说,对就是对,错就错,这种把现实理想化,只会把她们的理智蒙蔽,当有一天这事到了自己再骗不了自己的时候,伤害只会更大。 苏季菲沉默地听着,偶尔开口,也只是敷衍的“嗯嗯”两声,表示自己没有闷到睡着。 当然,夏婉兮也提起凤玉慈和苏琼玖,虽然话没有说得那么露骨,但是苏季菲听出来,她在担心昨晚的事。觉得苏季菲“顶嘴”凤玉慈不太好,好吧,前提那算是顶嘴的话,希望她今天能找个机会向凤玉慈道歉。说这么多年,凤玉慈对她们还算照顾,没太为难她们。 那话听进苏季菲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在变相的垮凤玉慈是好人。 苏季菲瞬间眼睛瞪得大大的,差点冲动的把人扔出去。 她这娘……脑袋是不是曾经被门挤过,还是刚被驴踢了?竟然会觉得凤玉慈是好人? 估计是感受到苏季菲强大而充满压迫感的气势,夏婉兮一愣过后,讪讪然闭了嘴,倒也没再提。 好吧,其实她也知道凤玉慈讨厌她们母女俩,也恨不得拔掉她们母女这两个眼中钉,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们还在苏府吃好住好,凤玉慈明明有本事但也没有想法子把她们赶出去,冲着这一点夏婉兮就觉得凤玉慈对她们也算是手下留情了,所以……勉强……算是不错? 当然苏季菲是不知道夏婉兮是这样想的,要是知道,肯定会很残忍地告诉她:凤玉慈不是不想,而是这办法根本行不通,苏晨斐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妻女在外面过游离浪荡的生活,这不是给人找料笑话自己吗?凤玉慈要是敢这样做,苏晨斐誓必会找她不痛快,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蠢到找自虐呢。 而且,与其活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里,还不如架空对方,养在自己的视线内,偶尔的蹂躏、践踏,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 偷得浮生半日闲,苏季菲在自己的屋里陪夏婉兮一个上午,临近午饭的时候,还是在夏婉兮的催促下,出了门。 常年生活在部队里,家里人丁又是寥寥可数,苏季菲并不擅长这种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围在一起吃饭的场面。所幸的是,她可以催眠自己当这是在执勤,而任务就是吃饭,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挺直的背部,端正的气势,却让她从头到尾散发着一种军人的英姿帅气,这是在以前的苏季菲的身上所没有过,众人竟然控制不住纷纷朝她投去视线。 不知是否是错觉,但觉得今日的苏季菲特别不一样,好像全身散发着一种像光一样,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存在感特别强。 就连苏晨斐也感受到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暗自打量自己的这个女儿,总觉得她今天好像感觉不太一样。而这感觉无关长相问题,而是……气质? 第15章 遭嫉妒真的很不好! 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苏季菲抬头望去,看着苏晨斐的目光带着疑惑,像是在问他有事? 苏晨斐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有那么点没话找话:“再过几天,就是你外公的寿辰了,往年这个时候你们已经起启到白马寺,今年是什么意思?还打算去吗?”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喜爱清静,所以除非是逢年过节,或者是家里来了客人,不然是很少出屋的,一日三餐基本也是留在她那屋解决。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苏晨斐是家里最大,他一说话,所有人都停下筷子,抬首侧目,坚耳等着他说话。情节还挺像领导发言。 “……外公寿辰?”苏季菲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微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苏季菲的外公,也就是夏婉兮的父亲,曾经是屡建战功,战绩颇著的大将军,先帝跟前的红人,后来在一次率领灭凤寰国的时候,因忤逆先帝的命令,先帝一怒之下,将其贬至边境驻守边关。 因为苏晨斐有种想置身事外,撇清关系的意思,夏婉兮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开始前几年,她偶尔还会让人捎几封家书,或者是礼物带回去,可是渐渐的,当她在苏府越来越越没地位后,这些事她也没做了。只是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带着苏季菲一块到白马寺住上几天,为父亲祈福。苏晨斐算是默认她这个行为,尽管平时挺没心没肺的,这时候也难免会因为对她们有一点歉疚而关心问几句。 “嗯。”苏晨斐点头,“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如果不舒服,要不晚几天?” 唯恐怕他会后悔般,苏季菲马上启唇道:“不用,我身体已经没什么了,既然每年都去,今年还是照旧吧。”比起呆在这里,她更想出去外外走走。 苏晨斐点点头:“也好,那一会你就去打点一下,明早出发。” 很明显,他中间的话对身为主母的凤玉慈说的,除了对外的应酬,现在家里一切的事务都是她在打点,管家从旁协助。 凤玉慈柔声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办,老爷你就放心吧。” 夏婉兮忽地道:“这次我就不去了,许是这两晚没睡好,我这头痛的毛病又犯了。”说完,她伸手抚上额头,指尖轻按太阳穴,眉头微拧,看起来挺疲倦。 苏季菲有些意外,印象中,这一年一次的事,夏婉兮从不缺席过。有一年,她甚至身上发着烧,还坚持一定要去白马寺祈祷。 “很难受吗?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下?”犹豫了下,苏季菲伸出手探向她额头,发现温度正常。 许是她这个小动作,让夏婉兮心里涌起了阵阵暖意,她扯唇摇首柔柔笑道:“没事,老毛病而已,就是不适合吹风。” “嗯,那娘……娘你还是留在家里休息,由我去就好。”苏季菲对这个亲昵的称谓一时有些不能适应。 估计连夏婉兮也没注意到,从昨日苏季菲醒过来后,都没有喊过她一声“娘”。她笑了笑,拍着苏季菲的手,递过去一个想让她放心的浅笑。 “哎啊,真好,有人又有借口出去玩了。”苏琼玖凉凉的声音蓦然响起。 第16章 你有意见? 苏季菲眼睛微眯,看向她:“你有意见?” 苏琼玖一愣,莫名有种被人威胁到的感觉。 大家长苏晨斐眉头一拧,知道他这个快被自己宠坏的四女儿,又想来事了,声音隐隐带着警告的味道喝道:“玖儿。” 苏琼玖却一点都不怕,反而微扬下巴,抬高了半个弧道,毫不掩饰被娇纵坏的样子:“本来就是,难道还不说了。” 在苏季菲的眼里,这典型就是被宠坏的大小姐模样。 极度让人厌恶。 苏季菲若有所思地看了夏婉兮一眼,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夏婉兮随即抬起头来,眼睛弯弯带着慈爱的光辉。她朝苏季菲使了个眼色,余光扫向苏琼玖母女落座的方向,带着一丝妥协和几分胆怯。这胆小怕事的样子,看得苏季菲忍不住眉头一拧。 她这位“娘”看起来还不错,可就是性格太过软弱可欺了,如果留她一个人在家,肯定会被人欺负。虽然说,她可能已经被欺负习惯了,但是今日不同往日,她苏季菲是绝对无法做到坐视不理的。 得想个法子治治,可是能有什么法子呢? 苏季菲顺着夏婉兮的视线,落在苏琼玖的身上,清亮的眸溜转半圈,心头忽然突有了想法。 “想去?”苏季菲状似想了下,“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你去。反正我外公也是你外公,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专程去帮他祈福,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也不知道她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苏琼玖一听她的话,整个人炸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占我便宜!” “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我是一家人,我外公自然也是你外公了。难道……”苏季菲声音一顿,露出了颇为苦恼的样子。“妹妹不是这样想的。……你瞧不起我和我娘?” 苏琼玖脸色一变,唰地一下不站起来,脸染怒色地大声道:“苏季菲,我什么时候说过话了,你少冤枉我。” 苏晨斐弯曲着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加重了语气道:“玖儿,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那不满的样子,仿佛在说她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事实上,苏季菲真的是!可是苏琼玖承认过吗?她从不承认!这个女人,明明样样不如她,不管是长相还是其他,明明自己比她更有才华。可是她苏季菲呢,顶着嫡女的身份,却处处压制着她。 苏琼玖不服。 所以父亲的话,听在苏琼玖的耳朵里异常刺目。她当然也知道父亲的心是向着自己的,也只有每年这个时候才会对苏季菲母女好点,原因当然是不许夏婉兮和娘家往来而衍生的那一点点愧疚感。毕竟骨肉至亲,是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一种人伦的天性。可是苏晨斐却因为一已之私,剥夺了这处天性。如此迂腐的他,也难怪会有偶尔的不安。 但那是对苏晨斐而言,苏琼玖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觉得,苏季菲又趁着这机会,又开始得寸进尺,想方设法,准备从父亲那讨点什么好处的。 这事以前的“苏季菲”还真没少干过,就专这几天撒撒娇,骗点父爱,故意做些让人眼红的事。也正是这样,比起任何时候,苏琼玖都要更讨厌现在苏季菲这个人。 第17章 审讯和反审讯 知女莫若母,凤玉慈一看这个状势,就知道苏琼玖的脾气肯定是要控制不住了。桌下,她忙不迭伸手扯了扯苏琼玖,眉头微拧,带着警告和暗示的味道。苏琼玖向来是听话的,见状,精致的脸上不禁染上了几分委屈,恨恨地瞪着苏季菲,咬唇道:“那是她先说话惹我的!” 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抗议。 果然,苏晨斐本来还能宽忍的脸上,表情一滞,面色当即一黑,看着苏季菲的目光多了几份很不以为的认同。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 夏婉兮脸色当即一变,下意识握住苏季菲的手,在犹豫要不要让苏季菲开口道歉,还是…… 苏季菲反手将她的手握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浅笑,这才抬眸望向苏琼玖嗤笑道:“妹妹说的这话可真奇怪了,难道我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是说你瞧不起我们,还是不该喊你一声妹妹,又或者……”她声音一顿,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应该是那句‘外公’,妹妹刚刚好像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可是……”苏季菲表情又变成苦恼,她眨巴着澄亮的大眼睛,无辜而无害地说:“你我本来就是一家人,虽非同母却是同父。爹常教育我们,要敬老尊贤,返哺之恩不能忘,我时刻都谨记着。就好像夫人,我一直视为上峰般尊敬着。……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也许妹妹……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毕竟这些年来,我娘虽然挂着正妻的名衔,可是因为身子虚等不适的原因,反而都由夫人在帮着打理家中,妹妹要真因为这个而心里有所想法,我也是懂的。只是嫡母而已,哪能真的当成亲生母亲般对待。这些我都明白的。” 苏季菲学过审讯和反审讯,懂得说话是一种艺术。它不禁可以让你从中获取一些东西,有的时候,如果必要,更是可以往你预想的方向带。 比如,帮众人提醒一下夏婉兮的身份,让众人重新对这个身份重视起来? 她相信,在这个讲究宗教礼仪,时刻注意着辈份的年代里,正妻这个身份还是带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果然,苏季菲带着谦虚又无比惋惜的声音一落,苏琼玖的脸色随即煞白了起来。 不止是她,就连凤玉慈的面色也难得难看了起来,青白交替着。她目光甚至有些歹毒地瞪了苏季菲一眼,收回本来压抑苏琼玖的手,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就要看看,如今夏婉兮只剩下这个破烂身份,还想跟她争什么。她更想知道她们的相公,苏晨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没有那个女人的一丝位置。如果没有,也许她的计划可以提前了…… 苏琼玖何等精明,单从母亲的这点小举动,就猜到她的意思,眸子瞬间发亮,脸上表情更加生动愤怒了起来。 她用力按着桌子,激动道:“苏季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挑拨离间吗?很可惜,我不上你的当。这些年来,我娘对这个家的付出,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到。你娘呢,她做过什么?除了会装傻称病,躲在人家背后,她还做过什么?”说话的同时,指向夏婉兮,满脸的不屑。 第18章 坐虎观山斗 夏婉兮闻声,脸色一白,握着手绢的手颤抖得厉害。 完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向这个方向发展的苏晨斐,脸也是臭得可以:“好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吃顿饭吗?吵吵吵,吵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吵够吗?”他转头看向苏季菲,语气杂带着一丝厌恶和犀利,“你要是不想吃饭,就给我进去。” 这时候苏季菲自然没有听他的话,她要是真回去,不等于承认自己输了? 她苏季菲从来都不会认输! 苏季菲脸上表情瞬息万变,看着苏琼玖,冷冷道:“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依然是这个家的嫡母。我希望妹妹说话时,态度能客气点。” 此话一出,凤玉慈脸色骤变。 而原本抱着看戏心态的几位姨娘和弟弟妹妹,潜意识里都嗅到几分火药味,都不约而同地危襟正坐,大气都不敢喘。 苏晨斐冷眼看着她们,脸色相当的难看。只是当他视线游走到苏季菲的身上,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苏晨斐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儿好像自昨日起,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似乎,变得突然勇敢起来?好像还不好惹…… 苏琼玖刚想说话,就被她按住,凤玉慈微微眯着眼睛,不客气地凝视着苏季菲道:“菲儿,这些年来虽然主母的担子是我在担着,但是我自问,做事还算公平,这么多年,我亏待过你们吗?我有的,从来都不缺你们那一份。”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语气,苏季菲却只是淡定地勾唇一笑:“这本来就应当的好吧?身为苏家嫡母,要是过得还不如一个平妻,才是更应该惹人笑话吧?”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这期间夏婉兮更是紧张,冷汗都要下来了。 她拉了拉苏季菲的手臂,柔柔的目光带着息事宁人的乞求:“菲儿,少说两句。” 苏季菲却只是淡淡地扫她了一眼,露出一个浅浅的安抚性笑靥。 那云淡风清的样子,居然透着一股少有倨傲,看得凤玉慈心里一团火在烧,面色极臭地冷哼一声:“搞了半天,三小姐今天是为母鸣不平来了。” 苏季菲左一句正妻,右一句嫡母,凤玉慈到了这会要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她凤玉慈这些年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就白混了。 而随着她的话,大伙的视随即都落在苏季菲的身上,有嗤笑不语的,也有冷默看戏的,但是更多的则是惊讶和惶恐。毕竟苏晨斐的威慑还在,这两人明争暗斗……好吧,其实应该说是凤玉慈一面压倒夏婉兮母女,可是这事向来都不能摆上台面,就好像你们暗地里怎么闹都成了,苏晨斐虽然多少知道一点,但都会睁着眼闭只眼,别把事闹得太大就行。可如果是当着他的面闹,这事就跟打着他脸一样。苏晨斐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于是除了占着身孕有点持宠而骄味道的余姨娘脸上还能看到正常的神情色,其他人简直大气都不敢出,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晨斐。 奇怪的是,苏晨斐脸色臭是臭,盯着苏季菲的目光深沉带着不客气,可是却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这模样……不会是坐虎观山斗吧? 第19章 当众托母 如果是…… 唰的一声,大家的冷汗都下来,实在猜不出苏晨斐现在玩的是哪一出。这按以前,他哪能容忍这事?要能忍,夏婉兮这些年还早不得被凤玉慈正妻的身上扒下去,踢出苏家?而是他刚刚对她们的针锋相对,也明显表现出不满啊,可是现在这是又为何呢? 当然,苏晨斐自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看着丈夫向来精明的眼睛,眸色越发深邃复杂,夏婉兮心里的担忧就逐渐升级,可偏偏一向比她没还没主意的女儿,这次却特别的固执己见,根本就不听她的劝。 只见苏季菲听了凤玉慈的话后,突然做出垂眉顺眼,恭逊的样子来:“不敢,菲儿还想多谢夫人这些年来,对我们母女的照顾呢。” “嗯?”对她的态度突然的转变,凤玉慈显得有点意外,“三小姐突然这么客气,我凤某人倒是受宠若惊了。” 不过苏季菲接下来的话,终于让凤玉慈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苏季菲就像没有听到她的嘴里的讽刺,蓦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朝凤玉慈递了过去,莞尔道:“菲儿不擅饮酒,今日就以茶代酒,敬夫人一杯。虽然说都是自家人,互相照顾是应该,但是菲儿仍想对夫人说一声谢谢。如无意外,明天我可能就要动身去白马寺了,这段时间我娘恐怕又得劳烦夫人留心照顾了。” 原来搞了半天,她这是当众托母啊,还特意当着苏家大家长的面! 在场各位,心里顿时一阵哗然,没想到苏季菲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什么时候起,她也擅长攻于心计了? 凤玉慈脸色憋黑得可怕,虽然气结,心里也是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别是苏晨斐,她这数十年一直表现出来的温慈面孔,这会也得端着。 她弯了弯眼睛,笑不进眼地接过苏季菲举在半空的茶,大方得体地道:“菲儿真是客气了,身为主母,把家里的方方面面照顾得妥妥当当,那是我的责任。你说这些话,见怪了不是?” 凤玉慈一再强调自己主母的身份。 苏季菲挑了挑眉,心想,不就是一个打杂的,也值得你这么惦记? 但表现上,她还是很配合“嗯嗯”两声,就当着苏晨斐以及当人的面,把茶喝了。那脸上偶尔泄露出来的一点得瑟表情,仿佛在说:看吧,这可是铁铁的人证。你总不能赖吧。 把凤玉慈气得胃抽,苏琼玖则是愈发恨恨地瞪着她。 苏季菲全然不在意,转身微笑着对夏婉兮低语:“娘,有夫人看着,我相信你的身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声音一顿,她又对凤玉慈道:“夫人,要不然今天就让大夫来府一趟吧,先让大夫给娘把把脉,我这出门也能安心点。” 然后也不顾凤玉慈的五官已经扭曲在一块,又对着夏婉兮状似细心又无害地说道:“娘,你得好好养着,争取我回来前,能胖几斤,不然人家会以为夫人没好好照顾你,说她失职哦……” 闻言,凤玉慈脸上臭得不能再臭。 于是苏季菲离家的这些时日,关于夏婉兮的健康问题就这么被定了。 全程,夏婉兮脸上表情都是一惊一乍,最后更是直接茫然呆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凤玉慈吃瘪的样子,原来感觉竟是这么痛快。 而苏晨斐看着苏季菲的目光,则复杂得有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第20章 猫科动物 晚上,当月儿爬到树梢,繁星都被厚厚的云层挡住时,锦瑟轩半人高的镂空花雕护院木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苏琼玖手里拽着鞭子,趾高气扬地冲着苏季菲寝室的房间喊道:“苏季菲,你给我出来!” 这时候苏季菲才在绿芯的伺候,将头上累赘的头饰戴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被简单的束在脑后,而披肩薄纱外套也被她脱下,随意乱扔在屏风上。苏季菲虽然猜到今天的事,苏琼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有到她这么急不可耐。 “小姐,要不然我去请夫人过来,这四小姐肯定来者不善。”用饭的时候,绿芯就在一旁伺候着,自然知道主子今天和凤夫人那边的梁子结大了,不免有些担忧着急。 苏季菲启唇:“不用,我能应付。”她那个娘啊,不添乱就不错了,每次都只知道劝架,一点实际用途都没有。 不理会绿芯不同意的目光,苏季菲推开门走了出去,苏琼玖一见到她就立即亮爪子,那张牙舞爪开始嘶牙,活脱脱像极了一只猫科动物。而苏季菲对付这种猫科动物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 所以苏季菲也不想跟她废话,一出来就直接问:“你想怎么样?” 苏琼玖被她干脆的话弄得一愣,随即秀丽稚气的脸上染满了愤怒:“你还敢问我怎么!苏季菲,今天你害我跟我娘这么丢脸,我绝饶不了你!”说完,她就挥动着手上的鞭子毒辣地朝苏季菲抽了过来,虎虎生风。 苏季菲也不含糊,脚下一动,及时向后退了几步,侧着身子就轻松躲过。那鞭子狠狠打在地上,划出一道两厘米宽的鞭痕,地上的尘土被溅得飞起来。苏季菲眸子一暗,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许多类似这样的画面。 挥动的鞭子打在她的手上,腿上,以及身上许多不容易被人知道的部位。 鞭子落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还夹杂着生理性的疼痛泪花…… 这些全部是属于“苏季菲”的记忆,以前苏琼玖一不开心就经常这样拿她撒气,而她却无处诉说。 苏季菲眉头猛地蹙紧,这种被迫接受他人的记忆,甚至还是一段非常不好的记忆,让她感觉糟糕透了。 她拧了拧眉,面无表情地对苏琼玖道:“别打了,你这种三角猫的功夫是对付不了我的。” 想到她明早就要离开几天,而夏婉兮还要呆在家里,她就不想把事情闹大。 苏琼玖虽然惊讶苏季菲这次竟然能躲过去了,不过在她看来,苏季菲也只是侥幸的成份。她刚才要是接着再挥一鞭,苏季菲肯定招架不住。 苏琼玖讥笑道:“是吗?那不知道是谁,常常被我抽得满地滚。哈哈,别告诉我那是你的孪生姐妹。” 苏季菲的脸当即黑了下来,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虑要不要打她一顿。 可惜偏偏还有人不知道皮肉在发痒,继续在老虎头上拔毛。 “你是不是觉得皇上现在要把你赐婚给四王爷,我不敢动你,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苏琼玖看着她的目光,净是满满的鄙视。“如果真是这样,我真同情你。” 苏季菲秀眉一拧,对赐婚给谁,她对不感冒。甚至说,她巴不得皇上打消这念头呢。但是苏琼玖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怎么办,很不爽啊。抽一顿?还是抽一顿? 苏琼玖笑:“四王爷是谁,他可是皇上同母所生的嫡亲弟弟。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更是永安皇城许多富家千金仰慕的对象。像他这样完美的人,难道真的会因为单单一道圣旨,就会屈尊要你吗?况且,皇上现在也没有指名点姓说就一定会赐婚给你,你凭什么就敢这么嚣张?” 听到苏琼玖形容这位四王爷时,苏季菲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最受不了看到这种眼冒桃花的花痴样。 她想起落水前,苏琼玖说过的话,更加肯定她这位“好”四妹是吃不到葡萄心里在发酸,拿她当假想敌呢。 苏季菲勾唇道:“这就不用你费心了,只要有我在,我想什么赐婚啊这些你看不上的破事,估计是怎么也输不到你。”按这里的规定,兄娶妹才可嫁,意思就是说家有兄长,必须兄长娶妻后,妹妹才能嫁人。同样的道理,她这个姐姐嫁了,才能轮到苏琼玖,皇上就算是要赐婚也要按照辈份的先后顺序。 “你——”苏琼玖怒极,可是眨眼间却又是妩媚一笑。“不过你说得也对。有你在,确实轮不到。可是你别忘了,四王爷上头可还有二王爷,三王爷,爹只是说皇上提起过四王爷,可没说就一定是他。就我看,你和那位三王爷最适合了。一个人嫌狗烦,一个神憎鬼厌,你们俩这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话还没见说完,苏琼玖就被打了,她捂着脸低头一看,居然是一颗还没有熟透的果子,而苏季菲手里还拽着两颗,很明显是从她旁边的果子树摘下来的。 苏琼玖瞪目欲裂:“你……你你竟然敢打我!”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苏季菲挑挑眉,心想我打的就是你。她满脸的不屑:“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干嘛。” “好,好极了!”苏琼玖咬紧牙关,手里攥紧鞭子就挥出去。她今天要是不抽得这贱人求饶,她就不叫苏琼玖!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北阙国的情况却恰恰相反。 这里的人,对儿女的要求苛刻而严肃。对儿子,倒是差不多,无非是希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可是对女儿,这些父母的要求也不低。四书五经是必修课,琴棋书画,不能精通但也要略懂。当然能拿第一更好,谁不想天下第一了?听说北阙国几十年前当真出了个女状元。当然这里的人还是保守的,虽然望女成凤,但也仅限在才学上,对舞刀弄枪的极为不屑。 苏季菲估计是继承夏将军这个大老粗的基因吧,虽然外表看着文文弱弱,走的是深闺宅女的千金小姐路线,但实际这内在情况吧,却着实让人着急。苏季菲从小对琴棋书画和诗词曲赋一点都不感冒,还怎么学都不会。急死了夏婉兮,同样也被苏晨斐嫌弃。而小她三个月的苏琼玖却相反,这些东西从小一学就会,特别有天份。用现代的话,就是一个学渣,一个学霸。苏琼玖虽然称不上永安城第一才女,但姣好的成绩也是永安城众女子中的佼佼者,名列前茅,所以甚得苏晨斐的喜欢,越发把她宠得往野蛮泼辣的方向发展。 也就是因为这样,前两年苏琼玖因为看戏迷上鞭子,闹着要学,苏晨斐睁着眼闭着眼,表面上斥她姑娘没个姑娘样,但转身又为她聘请了这方面的武学老师。两年下来,苏琼玖这鞭子功甩得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出色。而苏季菲……原来那位,这两年就没少被抽。 第21章 龇牙的小猫 苏琼玖就像是头被激怒的母老虎(在苏季菲眼里顶多是龇牙的小猫),鞭子在她手上收放自如,犹如毒蛇般灵活,阴狠。 鞭子挥出,直接抽向苏季菲的脸,苏季菲心惊,一个军人标准的后空翻,立马躲过攻击。苏琼玖往前一步,手腕一动,打空的鞭子就像有自己的意识般,马上飞向脚下还未站稳的苏季菲。苏季菲情急之下,拆断树枝相抵。两物一接触,立马缠在一块,咬死不松开。 苏琼玖用力抽回鞭子,想把苏季菲给拖飞,结果发现竟然拉不动! 苏季菲面色冷峻,死死攥着树枝的一头,和她拼力气。 苏琼玖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只是很快的,她的所有注意力又被眼前的这一场拉力赛给吸引回去。苏季菲手腕的力气很大,她刚才分心想事时,人就差点被她拉过去了。幸好……幸好,她及时回神。 匆匆扫了地上一眼,苏琼玖眼神一黯,闪过狠戾。 苏季菲才注意到她这个细小表情,苏琼玖就已经踢起地上一块小碎石,打向苏季菲的手臂。以她现在的武功,还无法打到很精准的地方。 苏季菲脸色微变,毫不犹豫的松手,躲开了砸向她右胸的石子,而苏琼玖则因为她的突然撤力,还在使力的身子因为惯性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后背挤到护院的雕花木门,她肯定跌倒。 霎时,苏琼玖气得脸都青了,还没等喘口气,就挥动鞭子朝苏季菲抽了过去。 如果力量可以分级,以前苏琼玖抽“苏季菲”,应该差不多一半的功力,甚至还没有。而刚刚对峙,苏琼玖特别生气,大概是使出了全力。而这次,苏季菲觉得苏琼玖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爆发力极强。 虽然很想过来帮忙,但又怕殃及池鱼的绿芯,站在不远处心急火燎地劝道:“小姐,四小姐你们别打了,要是被老爷知道就不得了。……小姐、四小姐,绿芯求你们住手,你们再这样打下去,会受伤的。……小姐,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 因为怕自己的叫声反而引来别人的注意,绿芯不敢扯开嗓子喊,也不管她们是听到还是没听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她。 …… 今儿是十三,云层虽厚挡住了不少发光的星星,却无法完全挡住这皎洁的月光。 幽亮的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大地,也将大树上那两道身影给布上一层银霜。 他们正是昨晚躲在屋顶看戏的那两名黑衣男子。 “喂,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她?这个三小姐,看起来还满合我的胃口的。”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目光紧紧锁住前院两道纠结在一起的身影,头也不回地对他旁边的银面男说道。 银面男闻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适当克制一下自己,不需要一见到女人就发情。” 噗,凤磷差点一下子就没忍住,笑出声。毕竟能让这块面瘫脸开玩笑的地方不多,极为难得。 凤磷回头看着他,脸上露出意昧不明的奸笑:“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嘛,是因为她吗?”他目光一转,随即落回苏季菲的身上。 银面男却好像没听到他后面的话一般,面无表情道:“我只是提醒你,你家里还有三只母猫,再招惹一只回来,还是这么凶的,我怕你日后会后悔得上吊。” 凤磷一听这话,如沐春风的脸上表情立垮。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家里的那三位小妾,明明进门前都是小绵羊,可是进门后却变成母老虎,天天争风吃醋,吵得他头都疼了。一想到这个,凤磷就忍不住捶胸顿足。他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银面男就好像听见他的心里活动,还不忘再来一句:“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迟早得死在女人手上。” 凤磷苦笑:“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有必要继续落井下石吗?我不过就多嘴提了一下,至于你这样带诅咒的吗?别忘了,你现在还求我办事呢。” 这一次,银面男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 他拧眉,冷冽的目光直接锁住凤磷:“你还好意思说,自称是天下第一画师,结果都半个月了却连三副壁图都没有画好,还敢有闲情在这里给我看戏。你说,我找你有什么用?” 事关名誉和尊严,凤磷脸上表情也有挂不住,哇哇大叫:“喂,你讲讲公平好不好。就算天下第一画师那又怎么样,又不能白天进屋,每次都得摸黑进行,而且还得小心不让人发现,除此之外更要求还原壁画的真实性,我说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你找我的时候,我可就说了,这事没一个月干不来。” 银面男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找借口。” 凤磷脸一下红了,不甘示弱道:“要不然我给你个建议,你可以动用你王爷的权力,把这三面墙给拆下来,让苏老头送你。我保证不用一个月,三天内,我就算是不吃不睡我都会帮你把图画好了。” 原来银面男是位王爷,只不过此时这位王爷正用一脸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我要是能这样办,我早就这样做了,还用每天晚上那么无聊的陪你过来,一蹲就是一夜?”凤磷,用点脑子吧…… 后面那句话,明明银面王爷没有说,可是凤磷就是听到了。听到了! 他的脸一下涨成猪肝色,一下又变得铁青,最后又红了。 好一会儿,凤磷深吸了口气努力将情绪压下后,这才一脸的谄笑:“王爷,我错了。我一定会尽快把画画好,免你老每晚都得无聊陪我‘蹲’着。”话说完,凤磷觉得话怪怪的。 银面王爷这才“嗯”的一声,勉强满意。 其实他也知道凤磷已经尽量在帮他赶画了,只不过这人天生性子懒散,要是不鞭一下,催一催,他肯定得拖到最后一天才能把画给画好。可是他的身体,他身体里的毒,已经没那么多时间可给他挥霍了。 凤磷忽道:“……真不帮忙?那位四小姐刚才还骂你人嫌狗厌呢。” 银面王爷向苏季菲看过去,这时候苏季菲因为躲闪不及,后背险些被苏琼玖的鞭子抽到,他冷眸微眯,想也不想便折下一张叶子射飞出去。被浑厚内力推送出去的叶子犹如刀锋般,划过长空,在苏琼玖握着鞭子的手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殷红色的血液从细长的伤口迅速冒出来,衬得她手掌的皮肤更加白皙。 啊。 明明不应该听到的,但是凤磷的耳边却诡异的钻进这尖叫声,他看了看院落里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惊讶地停下来的两个女子,又看了看身旁仍然不改面瘫脸的男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第22章 张牙舞爪的小母猫真的太嫩了 苏季菲都被气乐了,看着招招往死里抽的苏琼玖,黑白分明的眸子渐渐森冷。 她真想把苏琼玖这个女人的大脑劈开来看看,是不是凤玉慈当初生她的时候忘记把她的脑子也一块给制造出来了?难道她就不怕再这样闹下去,会让别人知道?也许苏琼玖占着苏晨斐的宠爱,认定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是苏季菲目前还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过大的改变。这会让她感觉不安全。 “够了,你再不住手,我可就要反击了!”在成功又躲过一次袭击后,苏季菲冷着脸道,气喘吁吁。 她恨死了现在这具体能完全为负数的身子,明明看到苏琼玖抽过来的方向,脑子甚至冷静地分析出最佳的反击方案,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总是慢了不止三分之一。这时候她和苏琼玖之间体能的区别,也渐渐拉开了距离。毕竟一个是从没练过的,一个又是跳舞强身为了让一手鞭功抽得更加出色而有请老师专门调教过的,也许苏琼玖看不出来,可是苏季菲却知道自己的狼狈,在苏琼玖完全爆发后,她有些应接不暇。要不是靠着上辈子丰富的作战经验,熟练的格斗技巧,她这会可能就已经吃亏了。 这让苏季菲有点气急败坏,毕竟自己上辈子可是个出色的军人,非常了不起的狙击手,怎么可以栽在这种只有三脚猫的千金大小姐手上呢?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当然,苏季菲不是拿她没办法,只是她不能下狠手,这才弄得她每次出招都畏手畏脚的。 “反击?就你这样还有能力反击吗?好啊,来啊,我无限欢迎,你最好还真那样干,别整天只会张口搁大话,但什么都不做。”苏琼玖勾着唇角讥笑,那不可一世的得意还有讥讽的味道,越发掩盖不住。 苏季菲闻声眼睛眯了眯,记忆里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敢再用这种腔调跟自己说话了。 最近的那个也是两年前她刚进特种部队参加训练的那会,男兵看女兵,明显就瞧不上,当时那话怎么说的“哟,怎么有女的啊?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回家生娃去吧,这么点小腰细胳臂的小爷我一手过去还不得折了?”,那时候苏季菲就听着没吭声,脸上表情也没变一下。一个多月后,一对一的搏击训练她碰到了那个人,二话不说,她就把人鼻梁骨打断,狠狠摔了出去,从此队里没有男兵再也小看她。当然,女兵也没有。 一般男女特种兵都是分开训练的,那次男女兵混合训练,其实时间也只是不长的三个月,这是为了以后他们要一块执任某种任务而做出的准备,那么在队里适当的磨合也是必要的。 想起这些事,苏季菲心里突然间有点酸酸的,涩涩的,再看了一眼还不肯善罢甘休的苏琼玖突然没了对战的兴趣。 在她眼里,这种张牙舞爪的小母猫真的太嫩了,一点都不成熟,根本就不够格让她花太多的心思去应付。 而且这人怎么说,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她总不能真下重手吧? 想到这,苏季菲心里被激起来的一腔火热瞬间冷却大半,她淡淡道:“你要是有兴趣,哪天我们再找个机会切磋一下,但是今天有点晚了,最好还是别惊忧到其他人。” 苏季菲觉得自己暗示的已经够了,苏琼玖如果不是白痴显然也应该听懂了,而且就这两日的接触,苏季菲相信苏琼玖虽然自负但是聪明的,于是苏季菲说完话后,就准备转身,唤上绿芯回房,顺便再让她弄点热水来擦下身子,就刚才那会折腾,她身上已经全是汗。 绿芯大大松了口气,三下两除二,几个大步就向苏季菲靠过来,步伐快得就跟飞似的。 却不知道,她们身后的苏琼玖的脸色变了又变。 苏季菲这冷漠的反应,在苏琼玖的眼里充满了讥讽,好像高人一等般看不起所有人。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她欺负对方的,她苏季菲凭什么瞧不起自己?那鄙视的目光,算是怎么回事? 苏季菲厉声道:“站住,我没说停,谁也不许走!” 语毕,她挥动着鞭子就犹如毒蛇吐信般,毒辣凶狠地朝苏季菲的后背抽了过来,虎虎带风。 苏季菲是何等的敏锐,在苏季菲抽出鞭子的瞬间,她立即就察觉到了,脚下交错,人就能避过去。可是当她余光瞥及还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绿芯纯真的脸上,她忽然一咬牙,改变了主意。打算硬生生挨这一鞭。 就在这时,以肉眼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划出一枚凶器,打在苏琼玖的手腕,划破了她的皮肤。 “啊!”苏琼玖惊叫一声,手一抖,鞭子应声而落。 苏季菲也是惊讶不己,估计是没想到以前那个“苏季菲”人品那么差,竟然还有人肯出手帮她。毕竟那懦弱爱哭的性格,连她都很汗…… 苏琼玖澄亮的眼睛惊恐地在漆黑的四周寻找了起来:“谁,是谁躲在那里。……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声音落下,苏季菲同样紧张地看着四周,可是安静的气息都无不在告诉她们,对方并不打算露脸。 静谧的树下,只见银面王爷薄唇嗡动,一道低沉磁性的可怕声音随即钻进苏琼玖的耳朵里。 “要是你敢伤害她,我就把你杀了。” 淡淡的声音,冰冷冷的语气,在这个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突兀。 苏琼玖化着完美妆容的精致脸上,顿时表情大变,露出惊骇的神情:“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男子虽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可是苏琼玖却清楚的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苏季菲。 苏琼玖忍着不寒而栗的恐慌,再次冲着暗黑的夜色大声喊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帮她?还是说——你是她的谁,你们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说话的同时,苏琼玖指向了苏季菲。 苏季菲眸子瞬间暗了下去,隐隐有杀意。 她听不清黑夜里那道渗透在风里的男声,可是她却清楚的看到听到苏琼玖在发疯! ——见!不!得!人!的!狗!当! 这苏琼玖就这么恨不得她死吗?这年头人言可畏,绿竹倒在血泊的样子,可是历历在目啊! 就这一下,苏季菲能确定自己和苏琼玖的梁子是结大了。 无关其他,甚至是“苏季菲”以前和她之间的那些深仇大怨。只是单单苏琼玖的挑衅,还有她不知死的这些话,就已经够苏季菲把她列成继凤玉慈之下的第二号敌人。 说她小心眼也好,说她睚眦必报也行,她苏季菲怎么都行,就是不能吃亏。何况还是这种哑巴夸。 所以苏琼玖,你死定了! 第23章 面瘫脸破功 “小、小姐!”绿芯被吓得险些一口气没缓过来,完全不知道刚才只要苏季菲有半点躲闪的意思,这鞭子落下的地方必定是她的身上,皮开绽肉,反而还在担心苏季菲这娇贵的身子要是挨了这一鞭,那该怎么办?肯定会留血吧?肯定得长疤吧?到时候小姐不还得哭死了?她自己则会被夫人骂死?一想到这,她一张小脸白了又白。 苏季菲默默看了她一眼,心想无知真是好啊…… 那边树上,凤磷目光带着一丝不解和好奇地凝视着银面王爷。完全想不到,有朝一日,也有东西能让这块面瘫破功。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人!……呃,应该算破功吧? “现在怎么办?”居高临下望了眼还在鬼吼鬼叫的苏家四小姐,凤磷低声问道。 银面王爷深深地看了苏季菲一眼,声音仿佛带着一层冰霜道:“她能应付。” 余下之意,就是提醒他们该走了。 凤磷一想到今晚漫长的工作才开了个头,不禁悲哀地仰天一声长叹,卒卒悉悉抱怨了几句就跟在王爷屁股后面离开了。 和银面王爷猜测的一样,他们前脚一走,苏季菲后腿就已经决定不再对苏琼玖姑息养奸。 她突然动作迅速地出击,脚下交替,就在苏琼玖一个吃惊想要挥掌将她打开时,苏季菲脚下一个错步,绕着苏琼玖的身旁原地转了一圈,再抬手时她猛地扣住苏琼玖的手腕,眨眼睛就把人制住,并且将其双手翻转钳制在身后。 苏季菲一用力,直接就将苏琼玖撞到最近的一棵树干上。娇柔的身子何尝被这样对待过,苏琼玖胃部的地方被凸出来枝头顶得体内一阵翻搅差点吐了。 苏季菲冷冷道:“别说我没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要是下次你再敢从后面偷袭我,我就把你的手给废的。” 语毕,她故意下狠手,一个用力,苏琼玖立即痛得哀嚎,两行生理性的清泪瞬间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湿了圆润白皙的双颊。而苏琼玖本是精致,甚至带着几分嚣张得意的小脸顿时惨白如纸。 其实在苏季菲看来,她这手离废掉还有段距离,但是苏琼玖明显是被她突然露出来的这一手吓到了,整个肝都颤了,像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苏季菲却是像故意要让她长记性般,倒是真的跟她杠上了:“说话!你没嘴巴是吗?”这样子,还颇有几分当初教官训斥她们时的气势。 苏琼玖虽然不甘,但是陌生的疼痛已经迅速让她软下了气势,泪水染湿了脸颊地喊道:“知、知道了!” 她这声喊得,倒有那么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苏季菲见状,这才满意地收回手,丢下一句“别忘了”,就昂首挺背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绿芯,瞪着眼,大睁着嘴,已经惊讶得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她不明白苏季菲这走路的姿势,那是训练里操出来的,标准的军人走姿,她只是觉得彼时的苏季菲感觉好高大上,目光充满了敬佩。 盲目的,她似乎忘记小姐是不应该懂武功的? …… 当天夜里,苏季菲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出手相助”的这位仁兄是谁。是跟昨晚的黑衣人一路的吗?可惜想法才在脑海里浮现,立即就被她否决了。昨晚的黑衣人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虽然她没有完全感觉到杀气,但是多年来的警觉却告诉她,这人来着不善。可是今夜的神秘人不管目的如何,却是出手救了她。 苏季菲没有看清楚对方是用什么暗器打伤苏琼玖的手的,但是如果不是那枚暗器,她现在的后背不可能还这么完好无损,皮开肉绽估计是少不了的。一想到苏琼玖竟然敢跟她玩阴的,还出手这么阴毒,苏季菲当即有些恨得牙痒痒的,早知道当时就该把她的手缷了。 只不过醒来才两天,结果却漫长的像过了两年,苏家这复杂的人际关系,纠缠着两辈人的恩恩怨怨,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神秘人,唆,这些都不是能让人放心的主啊。 苏季菲简直能预见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有多热闹。 …… 翌日,苏季菲是在众人热情的“围观”下坐上马车。 这放在往年,苏晨斐顶多是在众人用早餐时,装模作样的叮咛几句要她们路上小心,然后苏季菲和夏婉兮母女就孤零零上路,没有人送行。可是今天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或者是心生愧疚吧,用过早餐后竟然想出要出府送她们。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其他人反倒不好再坐着,自然也得跟着出来了。 就这样,苏季菲竟然生平第一次享受到身为苏家嫡女该有的权利。 苏琼玖看到她时,眼神恨中带惧,两人的视线甫一对上,她马上就闪开了。看起来好像很怕她。 怕吗? 怕就对了。 苏季菲眼睛微眯,唇角勾起浅浅的满意笑靥。 凤玉慈看起来精神不错,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乌黑的眸子在阳光的折射下仿佛会发亮一般,竟然带着她这层岁数难有的晶莹剔透。 ……是因为自己这个眼中钉终于可以暂时在眼前消失,所以凤玉慈的心情才这么好吗? 苏季菲挑了挑眉,果然是深仇大恨啊! 不过她也因此确定,苏琼玖应该没有把昨晚的事告诉凤玉慈,甚至是任何人。这让苏季菲微微提着的心,又归回原位。如果想害她的人真的是凤玉慈的话,她还不打算太早亮出底牌。 半柱香过后,苏季菲终于在夏婉兮的依依不舍和不放心的叮嘱下,出发了。 队伍很小,除了苏季菲主仆,以及驭马的马夫外,只有随行的两个男护卫,略懂拳脚,路上用来拿重物以及保护她们用的。 白马寺院位于青黛山的西南方向,苏季菲旁敲侧击从绿芯那里得了,从苏家到白马寺大概需要两日的路程。第一天还好,到底是在永安城的附近,不管是城内还是郊区,走到哪都能找得到客栈投宿,只是环境好坏而已。不过绿芯说,她们最好第一天就能赶到青黛山的山脚下,这样才能在第二天的日落之前赶到白马寺。 大家潜意识里估计都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出发就都埋着头苦赶死赶,中午苏季菲见天热,有心想让大家在茶寮多休息一会,反而被拒绝了。其中一名护卫更是语重心长的暗示她再忍一忍,说是今天要是不把规定的路程赶完,明天很可能会因为今天的耽搁而有露宿山头的可能。 那如同在看累赘般的轻蔑眼神,瞬间就把苏季菲膈应得差点吐了。 第24章 华丽丽的数字 苏季菲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被当成累赘的一天! 不过想想,她自己倒也是疏忽了,以前出任务时,她们也是争分夺秒,连续两三天,一天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是常有的事,对这些人来说,将自己安全的送到白马寺,再毫发无伤的送回苏家,也是其中的一项任务。 苏季菲沉默地回到马车上,目光落向已经被放下来的车窗帷幔上。 帷幔是由一块色泽较深大面积的布块造成的,四周做有简单的裁剪,如今正是日头当空照,被灿亮的阳光折射照耀,这外面的街道人或物也被带出一道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对于这里的一切,苏季菲充满了好奇,而出于本能,她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花出几倍的精力去关注、观察着四周。甚至,她明明知道没有必要,明明知道这些人受令把她带出来后更会平安的把她带回去,可她还是专心的默默将一路的路线记下。 比如出了府,他们左拐,走过一条小道,会拐进一条更加繁华热闹的街道,那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而他们拐弯的路口刚好有一家卖女人小饰物的摊子,在它五十米距离内,还有一家古玩店…… 记这些东西,对苏季菲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就跟喝水吃饭那样的简单,不费吹灰之力。曾经的身份,让她十分擅长这些。而现在,则是因为习惯。源于狙击手,一个特种兵的习惯。 她又想起她的枪了…… “小姐,你怎么又把帘子掀起来了,这样被人看到不好。”声音乍想之际,绿芯的身子已经大部分朝她倾了过来,纤细得仿佛一捏就碎的小手越过她,将帷幔放下。 苏季菲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又不知不觉掀起帷幔,而马车正以一种稳当的速度在向前奔跑。 “嗯,我又忘了。”苏季菲说得毫无诚意。 从她上车到现在,帷幔被她掀起无数次,而绿芯则无数次在她后面将其放下。理由很简单,也冠冕堂皇,那就是抛头露面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该做的事。这里民风保守,思想落后,女人就该呆在深闺中一年都不能出现露脸几次。那露面的次数间接影响她将来出嫁的好坏。总得来说,这些女人除了十五岁那年必须到寺院祈祷外,最好一辈子都别出门上了。对此,苏季菲表示深深的唾弃和鄙视。 当然,这街上还是有女人,虽然男女比例大概是7:3,但也不能否认就没有了。听绿芯说,女人婚配或出嫁后,就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谨慎小心的过活了,只是大部分女人都习惯了足不出户的日子,所以婚后常出来走动的女人一般都是为了生计才出来劳累奔波的。像那种做点小生意的小摊啊,或者到某些作坊替人刺绣打工的,等等。 而除外还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就是还未出阁,但占着家里的一定势利不怕嫁不出去的千金名媛们,不过这些人少之又少。按绿芯的讲述,苏琼玖可以算是一个,因为她今年已经出去过四次,平均一个月一次!而她,则是一年一次,那就是白马寺这趟! 苏季菲听到这个华丽丽的数字,深深有给跪下的冲动,都不知道该怎么鄙视这个地方了。 那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她以后都要过这个类似被幽禁的日子?一想到很有这个可能性,她想咬舌自尽试试能不能再穿回去的心都有了,不过一想到她死前飞机出事,估计身子都被砸成碎末,苏季菲又生生忍住。 都咬牙切齿了。 要是她过得了这种日子,她当初就不会瞒着家人报军校,然后进军队,最后进特种部队了。 唉……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在这静寂的马车内被数几倍的扩大。 绿芯看着她:“小姐,是不是很辛苦?马车就是这样了,颠簸大,晚上我们到客栈落宿后,回房间到时候我再给你按按。” 苏季菲挑眉,心想这是什么眼力,没看到我这是无聊憋得吗? 不过身为狙击力,她的耐心和忍受能力都是超人一等的,尽管内心已经惊涛骇浪对这个落后的地方吐了几公升唾沫,但是表面上,苏季菲依旧纹丝不动,表情淡定。 “还好,不用,只是在想事。”苏季菲眉头垂眉,做出一副我真的是在想事情的样子。 绿芯眸子微转,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在担心,我们走后,四小姐是因为昨夜的事而趁机报复夫人?” 苏季菲淡淡道:“就算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段时间她肯定也会寻点事找我娘不快,只是多少而已。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昨日我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把我娘都‘托付’给凤玉慈,冲着她还想当苏家主母的这点想法,凤玉慈就不会放任她女儿做得太过份。” 绿芯听完她的话后,这才捂着胸膛大松了口气,盈盈笑道:“小姐想得真周全,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在白马寺多留几日了。” “嗯。”苏季菲点头,勾唇浅浅一笑。她擅长看人,知道绿芯对她们母女是真的忠心。 绿芯却好像发现新大陆般,忽然盯着她看,两眼都看直了,然后半晌才感慨道:“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前你就很喜欢笑,可是为什么最近都不笑了呢?” 苏季菲心一颤,来自不属于她的记忆里,那个苏季菲好像确实很喜欢笑。对着镜子傻笑,样子有点花痴。 “……绿芯,我不笑不好吗?”苏季菲看着她,小心地问道。 绿芯眉头微皱,用手指抠了抠鬓角,做出困惑的样子:“也不是不好,就是小姐不爱笑以后,样子看起来有点严肃,而且……” “而且什么?”苏季菲知道这后面通常都是不好的话。 绿芯审视了她许久,最后才壮着胆子道:“而且,感觉不怎么好亲近。” 不想到会听到这个词,苏季菲倒是一愣,俏丽的容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记得以前教官就说过她有点孤僻,不合群。没想到这个绿芯眼神不错,还挺会看人的。 苏季菲想着,绿芯毕竟是身边的人,自己的变化最有可能第一个瞒不过去的人就是她。与其以后,让对方疑神疑鬼,还不如寻个机会跟对方坦白一点,以后要是她想做点什么,身边也就多了个帮手或掩护。只是说,肯定不能全说,但是说多少,该怎么呢,苏季菲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25章 强占他人身体的恶灵? “那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苏季菲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最后才拣了句最简单最不容易出错的问,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绿芯硬生生截断。 “不过比起以前,我更喜欢现在的小姐,既勇气还很聪明,最重要的……”绿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崇拜的语气继而又道,“小姐现在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咯嚓,苏季菲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几乎能猜到绿芯下一句话要说的是什么。 “小姐……你会武功的对吗?”绿芯乌黑的眼睛带着非一同的热度,熠熠生辉。 苏季菲顿时怔住,不明白她这脸羡慕是要闹啥样,难道她不是更应该质疑吗?例如她态度的突然转变,例如她为什么突然不怕药味了,还有她突然敢于跟一家主母的凤玉慈叫板,接苏琼玖的鞭子,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她突然就会武功了……? 这好多好多的疑问,随便抛一下,都可以让她挠破脑袋烦恼半天,当然苏季菲知道自己也可以不回答,但这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问题加深,所以适当的撒个谎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绿芯的脑袋构思明显跟普通人不一样! 就在苏季菲把绿芯有可能出现的反应都想到了,甚至连对策都考虑好了,绿芯脸上居然露出憨态的傻笑,玩了玩垂侧在她胸前的辫子,低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就会武功了,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就敢……就敢反抗凤夫人和四小姐了,可是我真的觉得小姐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像是怕她不相信般,绿芯又重复了一遍。 “呃……”苏季菲完全不知道该给她什么反应,微愣。她自然不知道,昨晚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收获了一枚少女的忠心,只是纯粹觉得这绿芯的接受能力也太好了吧?好得是不是有点突兀? “以前每次看到小姐和夫人被她们欺负,而不敢告诉老爷时,我就好恨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当初如果不是夫人把我留下来,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沦落到哪里去,也许与要饭为伍,也有可能已经死了。夫人对我恩重如山,可是我却无法报答你们。……不过现在好了,小姐有能力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怕四小姐她们了。”绿芯说着说着,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泪两行。 那肺腑之言,字字如刀剜着苏季菲的心,她明明没有感觉的,可是就是心会痛……这是属于这具身体的感觉。 绿芯惊讶道:“小姐你哭了?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事的。” 哭?这怎么可能,她自从过了童年期,甚至就跟这个字绝缘了。 苏季菲嗤笑,刚想说话,结果下意识往脸上抹去的手,指尖却传来湿润清凉的触感,这让她惊讶地怔住。苏季菲低头一眼,这半透明的液体分明就是眼泪。 苏季菲这个震惊得无法言语,难道说这身体的原主人还没有完全死去,“她”的意识还在?那,那自己这又算是什么?强占他人身体的恶灵?强盗? 思及此,苏季菲俏丽的脸蛋顿时黑了,完全不敢想像如果这个身体真住着两个灵魂,那以后会是个怎样蛋疼的情景。 好在绿芯见她心情差,又拣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往事说了几句,便安静地坐到一边没有开口了。 苏季菲知道自己沉默的反应,多多少少有些伤害到对方,但鉴于这个地方是半个奴隶制,主子就是天,她就算把人虐死对方也不敢吭一声,顶多心里骂骂她。不过她也知道绿芯对这对母女来说是特别的,感觉就像亲人,是可以信任的。所以苏季菲决定等这次从白马寺回去后,再找个时间安抚她一下,把自己现在的一些情况慢慢的,一点点透露给她知道,让她习惯和接受。这样哪天她做出什么突兀的事来,也不会显得太过惊天动地。 苏季菲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不知道过了今天,她和绿芯却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那次,她们安全的度过第一天。 而这,应该也是苏季菲来到这里后,过得最舒心平凡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变化,是在她们踏入青黛山的那一刻起,都被命运之神改编了。 “站住,打劫!” 那日中午,他们才走到半山腰,宽敞的大道上突然窜出十几名大汉,个个横眉怒目,凶神恶煞,为首的男子坐在马上,右手拿着一把大刀扛在肩上,趾高气扬地对她们递出这四个字。 而这时候,她们还单纯的以为对方只是藏在这深山丛林里拦路的土匪…… 绿芯当即整个心都揪成一团,她紧张地拽着苏季菲的手袖,一双眼睛已然盈起水雾:“小姐怎么办,我们遇到徒匪了。” 苏季菲乌黑的眸子黯了下,她用手轻轻掀起帷幔的一角,借着露出来的这条缝隙,暗中观察外面的情况。只见对方人数众多,而且都带着武器,看起来拳脚都是不错的。反而是她们这边,两个半桶水,两个基本是累赘,而她目前的情况自保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想毫发无伤地带他们离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敌众我寡,硬拼绝对比找死还要自虐。 苏季菲想了想,安抚她道:“别慌,对方求财,我们给他们钱就是了。不会有事。” 如果消财能抵灾,苏季菲觉得这卖买还是划算的。 绿芯没法做到像她这般镇定自若,还是大睁着充满恐惧的眼睛,颤抖地点了下头。她不敢再说话,怕被徒匪听见,会发生更加不好的事。有人好财,有人好色,而女人要担心的事情总是比男人多很多。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谁吗?我们苏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深受皇上嚣张的大学士,你们如果还要命,就赶紧给我让开。要是惊忧了大人,这后果可是你们担待不起的!”随行的护院也不笨,马上就把苏晨斐的名号给抬出来了。 苏季菲顺着帷幔露出来的缝隙望去,说话的护院正是昨日讥讽她是累赘的青年。高高大大,浓眉大眼,长得有点像东北小伙子。这人叫什么来者?阿轻? 苏季菲心想这伙人要是有点眼色,估计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聪明人都不想和朝廷为敌。 谁知道,这伙人却是属驴的,不撞南墙还心不死了。 为首的男子嗤笑道:“是吗?那就烦请苏大人出来和大伙照个相,也好让我等瞻仰瞻仰一下。” 阿轻脸色骤然一变,呸道:“就凭你们,也想见苏大人?都省省吧,我们苏大人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为首的男子眉一挑,笑得特别的狂妄:“一个苏大人算什么,老子要是想见,天皇老子,老子也能见着。”语毕,他忽然脚蹬踏板,纵身一跃,在空中漂亮的来了一个前空翻,再落地时,人已经站在马车上。 众人狠抽了一口气。 第26章 青虎帮乔二爷 众人狠抽了一口气。 与阿轻分别守在马车左右两侧的另一个护院,率先反映过来,他拔出悬挂在腰间的配剑,冲马车上的徒匪刺了过去:“你想干什么,体得无礼。” 这时候,男子刚好伸手欲掀起车门前的帷幔,结果险些被护院挥过来的长剑刺出个血骷髅,幸好他收手及时。但是很明显,护院的行为已经彻底惹怒了男子,只见他左手将护院握剑的手腕扣住,右手掌风生起,动作迅速地将护院一掌打飞出去。 护院摔在地上,狠狠吐了一大口鲜血,双眼的焦点开始涣散。 车内的苏季菲受条件限制,根本就看不到男子出手,但是事情发展到这里,她知道已经不是单单花点钱就能平息的。这位匪徒的脾气已经被护院的行为挑动起来,只怕不流点血,死点人,这位匪首不会那么容易就停手。 打是要打的,但是得巧打。 想法才甫一在心里绕过,苏季菲便迅速调整好自己的作战心态,开始打量着外面投射在帷幔上的身影,目光扫过他身体的各处关节。就在匪首得意地嘲笑护院的自不量力,再次要把帷幔掀开之际,苏季菲突然一脚踹向了他的膝盖骨。 男子被踹了个措手不及,一身子就从马车滚倒在地上,双脚都麻了。 男子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直到他下意识站起身,却发现发麻的双腿软软使不上力,害他在手下面前没形象的再次跌倒。他一瞪眼,这下真心火大。 “操他娘的!” 男子一咬牙,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他瞪着马车,凶神恶煞地骂道:“他妈的,是谁敢阴你二爷,没听过青虎帮你乔二爷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话一出口,乔二爷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表情很古怪的变了下,可又忍不住这口恶心,率性不管了,接着又骂。“有胆给我出来,老子要把你五马分尸!” 他的一干子手下,也嚷着要把苏季菲他们给撒了,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青虎帮?乔二爷?苏季菲很认真地想了下,发现这具身体没有关于这个名号的有关记忆。 不过显然绿芯是听说过青虎帮的,听完男子的话后,整个人抖得有点风中凌乱:“是青虎帮?居然是他们!小、小姐,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会死的?” 苏季菲疑惑地看着她:“你知道他们是谁?” “当然!他们可是永安城内的恶势力之一,表面说是开镖局替人押运东西,但实际上坏事做尽,百姓基本都知道他们。只是听说朝廷里也有他们的人,没人敢动他们。曾经有不怕死的,一状告到皇上,结果也不知道皇上状纸看没看得成,反正那人最后莫名就死了,尸首被人吊在城外,而青虎帮却一点事都没有。” 苏季菲微讶:“这么嚣张?” 她没想到对方的背景竟然会这么复杂,如果对方真像绿芯说得这么厉害,应该不屑于玩这种半路拦货抢劫的戏码,而且还是由这位自称很厉害的乔二爷带队,除非——他们另有目的? 苏季菲的心猛地一颤,这伙人不会是奔她而来的吧? 思及此,苏季菲果断地掀起帷幔一角,准备仔细观察这位乔二爷。结果就见对方好像没什么事的,站在不远处,要是他脸色不太好,表情甚至称得上难看,苏季菲还真看不出他的膝盖骨刚吃自己一脚。 霎时,苏季菲的脸沉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以前一脚就能把人膝盖骨踹裂,可是现在一脚下去就跟人挠挠痒似的,那人居然还能站起来!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奔自己来的,那一会该怎么办?这场仗该怎么打才有胜算? 马夫听到乔二爷响当当的名号后,吓得胆子都差点破了:“我就是一个驭马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说完,他屁滚尿流的弃马车而逃。 唰咻,一把冷利的短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车夫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异常奇目的红色血珠不断从身体里冒出来,瞬间染成一朵妖艳的红花。红花越变越大。而剑柄的另一端还系着一条细细长长的铁链,他抬头顺着铁链望去,铁链的另一头正握在一个皮肤黝黑瘦劲的男子身上。 男子手腕用力一晃,瞬间将兵器收回,连带着把车夫体内的肠子都给拉了出来,血肉往外翻。 那是个残忍充满了血腥的瞬间,车夫瞪着大大的眼睛,向后倒了下去,似乎到死还想不通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自己就被人杀死了呢? 苏季菲狠狠吸了口气,已经看过了各种死法的她,其实对死已经没多大反应了,只是对方出招的速度太快了!真的太快了!难道这就是真正会武功和她这种伪武功的区别吗?苏季菲所懂的格斗技术,全部是部队教官教给她的,体能的强输几乎占据了一切。可是那个男人看着那么瘦劲,他胳膊上的肌肉根本就不如她上辈子看到的男兵一半健硕,可是他挥出去的力道和速度,以及造成的伤害,都是那些男兵力所不能及的。这样的对手,她应付起来根本就毫无胜算。 而这人,仅仅只是个小喽啰! 苏季菲一想到她刚才对那位乔二爷所做的,森森流下了一滴冷汗。 太幸运了,刚刚她简直就是运气棒到爆表了都! “小姐,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会死的,我还不想死……”绿芯吓得差点尿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苏季菲用力握住她的手:“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现在的感觉有点像打肿脸充胖子,明明对即将发生的这场恶场一点把握都没有,可是却不忍心这关键时刻,再打击绿芯的信心。虽然苏季菲觉得,不觉得绿芯现在还有信心这东西,但是总归还是不忍。她知道人越是陷入绝境,越渴望希望,哪怕这份希望是假的,但也可以成为她撑下来的勇气。这些东西,都是苏季菲在无数次的任务中,感悟到的。 果然,绿芯还是被她安抚到了,苍白得可怕的脸蛋多少恢复了一点血色。她用力反握住苏季菲的手,用力“嗯”的一声,对苏季菲完全充满了信任。 苏季菲连片刻喘息的时候都没有,目光马上在四周搜索看有没有能当兵器使用的东西,结果悲催的发现,马车内除了软弱的坐垫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即,苏季菲连骂人的心都有了,难道这是天要亡我吗? 第27章 恶趣味! “你想干嘛?” 马车外,响起阿轻的声音,接着便是他被打飞出去重重摔在地方的声音,还有吃痛声。 苏季菲心惊,想也不想就拔下头顶上的发钗握在手上,掀起帷幔就准备冲出去,结果就在千钩一发之际,帷幔由外自内被人撩了起来,一张长得还算端正的男子的脸顿时出现在她们眼前。 双方皆是一愣。 乔二爷目光匆匆扫了她们主仆一眼,在发现马车内没有第三个人后,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怎么就你们两人?那刚刚踹我一脚的人是谁?” 绿芯闻声,下意识看了苏季菲一眼,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又赶紧移开。 但是对于目光一直游走在她们的身上的乔二爷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他视线落在苏季菲的身上,眸子微微缩紧,声音带着危险的紧绷:“是你?”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确定的。 苏季菲索性承认:“不错。”她嘴角微地一勾,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疼吗?可惜,怎么没有直接骨裂?” 乔二爷的脸色瞬间一变,凝视苏季菲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的慎重,随即他露齿痞笑:“伶牙俐齿的,看起来还有点意思。”音未落,他转身猥琐地朝身后手下猥亵地喊道:“弟兄们,这马车里苏大人你们是见不着了,但是苏小姐就有一个,你们有没有兴趣看啊?” 那以后的许多天,苏季菲偶然想起这匆匆的对视,会突然想起当时她和绿芯都在,为什么对方一眼就认定她就是苏小姐呢?当时,他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绿芯一眼。就好像……好像他事前已经见过她一样? 不过现在这种命悬一线的危及时刻,苏季菲却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多余的。她现在脑子飞速运转,想的都是怎么带着绿芯脱离险境。 对,就只有她和绿芯两人。因为她余光瞥及,摔在道路旁边的阿轻伤得不轻,她无法再带着一个伤重的病患逃命。 手下们听到乔二爷调侃的话,瞬间就打开了黄色话匣。 “哟,这苏小姐长得漂不漂亮啊,这要是比我婆娘还丑,我可不看。” 另一个取笑他说:“放心吧,这世间上就没有比你婆娘还丑的女人,每次一看你婆娘,我隔夜饭就想吐出来。” “喂,怎么说她也是我婆娘,说话给我注意着点,小心我把你老二捏爆。” “二爷,这位苏小姐长得入不入你的眼啊,要不兄弟们帮你扛回去,晚上好有个人给你暖暖床?” “这主意不错,二爷,怎么说,有没有需要啊?”说话的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这时候也有人持反对意见:“二爷,别玩了,赶紧把正事办了,我们下山后还有时间把后续的事给理了。” “对,还是银子重要,有了银子,还怕没女人,冬香阁的姑娘可是一抓一大堆。” “哈哈哈……” 那些人越说越下流,绿芯吓得整张脸都铁青,简直下死力拽着苏季菲的手臂。 苏季菲眉头不舒服地微拧,不用看,指甲肯定已经嵌入自己的肉里了。 乔二爷听完兄弟们的建议后,心情一下子变得不错,他伸手摸了摸苏季菲的脸颊,那细嫩充满弹性的皮肤,简直就令他受不释手。他眸子溜转,还真起点暧昧心思:“感觉还不错,要不然答应跟我?爷就不会再让人碰你了。” 苏季菲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意思,什么叫“再”?难道他就这么肯定,其他人就对她有兴趣了?这些轮不轮的,难道不是某些人才有的恶趣味吗?还是说,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变态啊? ……不对! 这些人从刚刚出现,好像都带着他们玩似的,说是打劫,却从一开始就没有提出半点跟钱有关的。难道是意在劫色?可是这个人从刚才到现在,看都不正眼看绿芯一眼,而且清明的眼睛也没有那种酒色财气所染上的浑浊,很显然,他应该不乐于此道。可是他不要,不代表别人不要啊,刚才绿芯只是刚好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款。所以,他的目标是自己? 苏季菲糊涂了,觉得自己好像离真相很近,可又感觉中间夹着一层东西,只能捅破这层屏障,她才能得到真真正正的事实。 “住手,谁让你对我家小姐无礼了。”本来一直躲在苏季菲身后的绿芯,在看见主子被揩油后,忽然一下子把乔二爷给撞开了,也不知打哪借来的勇气。 苏季菲见机不可失,飞腿一扫,顺势就把乔二爷给撂出去。乔二爷因为没有准备,再次轻敌。但是好在他反应快,就在他身子快要摔到地上时,他突然以掌抵地,用力,就好像那些表示杂技的师傅腰间缠着彩布又重新往上绕回去般,乔二爷就势在半空翻了一圈,双脚轮番互踩另一只脚的脚尖,借力使力,眼看着又要落到马车上。 苏季菲随手拿起马夫驭马的鞭子,当即朝半空的那道身影抽过去,乔二爷一个吃惊,马上向后翻,结果因为躲闪得太过突然,反而狼狈地摔倒在地。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再三让他丢脸,他绝饶不过她! 乔二爷气急败坏地从地上跳起来,暗自运起内功,挥起手掌就准备一掌将苏季菲击毙,结果没想到身体蓦然被阿轻扑过来拦腰抱住。 “小姐,快走!” 乔二爷气得骂道:“放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阿轻却死抱住不放,乔二爷把原本应该落在苏季菲身上的掌力,直接击在阿轻的背上。阿轻被打得吐血,眼睛直直瞪着马车的方向,但其实注意看就能发现他眼神涣散,已经聚集不了焦点。 “不放,死也不放……走……” 而这一切,仅仅才过去四五秒的时间。 苏季菲眼睛都红了,她咬紧牙,果断拿起缰绳驭马:“阿轻,对不住了!” “驾!”马儿在她挥鞭催促下,冲过了前面的人形阻碍,疾速向前奔跑。 青虎帮的一干手下,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都愣住了,再反应过来时,苏季菲已经驾着马车逃出十多米,他们如果用两只脚追,已经不太可能追上了。还得跑回到前方那片林里把马牵上。 “他妈的,一定要把人给我捉回来,不然我干死你们!” 众手下默,心里同时有个声音在不满地高声呐喊着:二爷这事还不是你磨磨蹭蹭给害的,你现在欲啥不满给谁看啊? 啊啊啊,最后苦的还不是兄弟们。 第28章 从不认输的信念 “小姐,阿轻他……死了吗?”绿芯眼睛红红的,哭成了泪人。 苏季菲往后一看,刚好看见乔二爷一拳下去,阿轻像烂泥般软在地上,乔二爷泄恨般狠狠地踩了阿轻几下后,又将他的尸体踢向一旁。看到这里,苏季菲眼睛更红了,想起曾经可以让她把背交出去的战友,然后这种情绪瞬间就代入到阿轻的事情上,这让她更加痛恨乔二爷这伙人。 如果这次她能成功逃出去,阿轻,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马车颠簸得厉害,绿芯被晃得差点就吐了,双手死死捉住车厢的门把,脸色难看至极。 苏季菲一点也不好过,其实她根本就不懂驭马,她骑马的技术甚至很烂,现在全凭一口气硬撑着。在一次剧烈的晃荡后,她甚至感觉到一股东西从体内涌起,直窜喉口,可是却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咻的一声,一只木质的古朴箭矢稳稳地扎在车窗旁,箭头的前端已经穿过车厢,闪着冷冽的光芒。 和车窗贴得非常近的绿芯当场冷汗就下来了,脚肚直接打颤,如果这箭再偏离一点点,或者她当时把身子往外出去一点,那彼时她就该到阎罗王那报到了。 苏季菲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而且对方还有弓箭手,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 她脸色阴沉地回头望去,结果一支箭从后面追上来,擦着她的眉角过去,伴随着丝丝刺辣火热的痛,苏季菲顿时气得全身发抖。 “小姐,你受伤了!”绿芯尖锐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 苏季菲却浑然没有听见般,用袖子粗鲁地将眉角的血擦掉,然后用力甩了下缰绳,大声喊道:“坐稳。” 绿芯惊魂未定,感觉整个人跟着马车被晃了过去。 箭矢,接二连三地扎在马车各处,只不过是片刻功夫,车厢就变成刺球。 眼见那伙人越来越近,绿芯急得心急如火燎,却又不敢再催促苏季菲再快点,只好时不时往回头,手心全是汗。 忽地,马儿的小腿骨被冷箭射穿,马儿仰蹄蹄叫,声音撕裂,马车顺势倒向一旁,绿芯在车厢内左右撞了几下后,跟在苏季菲的后面一前一后飞了出去。粗糙的石子路面,瞬间擦伤她们身体多处皮肤。 苏季菲几乎一秒钟耽搁的时间都没有,便动作标准地从地上跳起,捉住绿芯的手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绿芯被摔得头晕脑涨,眼前直冒金星,根本就没法回答苏季菲。 她太弱了,这个认知让苏季菲本就拧紧的眉头瞬间蹙成一团。 “怎么样,还能不能?”说完,她扶着绿芯就想拉她拉起来。 绿芯却挥着手,声音微哽道:“小姐,我走不动了,你别理我了,你自己赶紧跑吧。” 苏季菲从没想放弃自己的战友,虽然绿芯还没有资格成为她的战友,但是……她还是不想那么轻易就放弃。 她目光快速地在周围搜索,最后目光落在靠近树林的一块大石头上,心理当即有了主意。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只要有我在,我都不会轻易抛下你。”苏季菲说完,弯腰,手从她的腋窝越过,将她整个人架了起来,半拖半拉地往大石头方向带。 “小姐。”绿芯激动的眼眶涩红,没想到小姐竟然会为了她这么一个下人做到这种地步。这么好的主子,就算是现在让自己为了对方去死,她也愿意。 苏季菲没她想的那么伟大,她的想法简单的纯粹,那就是这是条人命,不能那样就死了。 所以,争取,努力,她一定行的。 最后,她们一定都可以活下来…… 这就是苏季菲从不认输的信念。 抹掉行踪,没条件也要制造出掩身条件,这些对苏季菲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的事。不肖一会,她就把一切弄好,掩住绿芯的身形。只要她自己不主动从里面走出来,发出声响,都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这点自信,苏季菲还是有的。 “记住,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出来。”苏季菲神色肃穆的命令。 “可是……” “没什么可以。” 苏季菲冷声打断她后,毫不犹豫地站直身子,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绿芯只能满脸担忧,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心里不停地默念: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绿芯还想继续伺候你,就算为了夫人,你都一定要平安! 苏季菲并没有跑远,而是转身往林子的方向跑去,耽误了这么一下,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她一边尽量拉远绿芯的藏身地点,一边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地形。苏季菲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带着几分仁慈或犹豫。 要活,就必须下死手。 当青虎帮众人的身影在一公里外,隐隐可见之际,苏季菲脚下一蹬,轻松地爬到一棵树上,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给某人以致命的一击。 虽然隔得有点距离,但目光一直紧跟在苏季菲身后的绿芯在看到这一幕时,目瞪口呆,眼球子都快要掉下来。 ……小姐什么时候起,也变成一爬树的能手了? “吁!” 青虎帮的人骑着马儿,停在摔得变型的马车们,受伤的马儿因为疼痛频频高举蹄子嘶叫,声音凄厉。 “人应该跑不远,给我们分散了去找。”乔二爷脸色阴沉,眸光带着愤怒。 “是。”青虎帮的兄弟应声下马。 乔二爷气得胃都痛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挑衅他。最让他气闷的是,对方居然还是个女的。捉到之后该怎么办,杀了她?按客人的要求找人办了她,毁了她名声?还是说,直接自己把她办了? 乔二爷为最后的想法兴奋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不,简直是棒极了。 想到这个强硬彪悍的女人委身在自己的身下,流着泪的哀求,那画面,那声音,光是想像就让人兴奋。 “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二爷我重重有赏。”乔二爷忽然再度喊道,那熠熠发亮的眼睛带着誓在必得的坚定。 青虎帮的兄弟们一听到二爷要发银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声音底气十足:“是!” 第29章 劫杀的原因? 身下传来脚步声,苏季菲垂眸,一名穿着深灰色衣服的男子撞入了她的视线。 这时候,停歇在树上的鸟儿嗅到危险的味道,展翼飞走。动性对危险总是特别的敏感的。可就是这么点细微的声响,还是被男子耳尖地听到。 “谁?出来!”男子草木皆兵,下意识拔出兵器,就沿声抬头望去。 几乎就在同时,苏季菲想也不想就用双脚交叉勾住树干,身子往下一扑,头下脚上地倒挂在树上。有如猛虎之势,她双手抱紧男子的头部,使出浑身气力用力一拧,咯啦一声,男子甚至还做不出一点挣扎脖子就被她生生拧断。 苏季菲松手的瞬间,男子发软的身子立即倒在地上。她果断地纵身一跃,跳了下来。离得近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看了眼躺在地上同伴的身体,眼睛瞬间变得赤红,染上了仇恨。 其实苏季菲本来可以做得更好,但是现在这具身体太弱了,体能有限,她的许多技巧都发挥不出来,或者说是事倍功半。 “二爷,这娘们在这,她杀了我们一个兄弟!”后面来的人朝身后喊道。 乔二爷听到声音,与其他人火速朝这边赶来。 绿芯远远看到这一幕,紧张得心脏都要出来,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衣裳,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喊出来。 小姐,小姐果然变得不同了…… 苏季菲没有给那个人说第二句话的机会,趁着他喊话分神的空档,她手臂转动,从刚才就被她藏在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发钗瞬间滑了出来,发钗尖锐的前端方向一转,狠狠扎入对方脖子大动脉的地方,瞬间血流如柱。 对方狠狠地瞪着她,手握住脖子还扎着发钗的地方,试图握住苏季菲的手把凶器拔出来。 苏季菲怎么可能再给他喘气的机会,她一咬牙,眼睛瞪得像要凸出来般,将发钗送置更深处。 对方挣扎的力量随着时间的一秒秒逝去,渐渐消失,他的手最后垂了下来,失去生气而发软的身子顺势倒在苏季菲身上。 乔二爷和其他人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嗜血的情景。 苏季菲冷冷的目光,浑身散发着狠戾的气息,让众人心头狠狠一震。 “你……你杀了他们?”乔二爷从马上跳了下来,瞠目欲裂,仇恨的愤怒像洪水猛兽般,在内心迅速地涨高,再涨高,几乎就要将他的理智淹没。“你竟然敢杀了他们!” 乔二爷完全不能接受,昨晚他们坐在一起喝着酒,谈论这次任务搞定后,拿到银子后该怎么去花…… 苏季菲脸上露出犹如罂粟花般美得令人心颤的笑容:“很想报仇是不是?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劫杀我的原因?” 声音一顿,苏季菲仿佛又想到什么,忽地又启唇:“不对,你不想杀我。或者该说,在这之前你是不打算让我死的。那么你想对我做什么?像刚才一样,捉起来,把我当着小猫逗着玩?还是……毁了吧?”说到最后,苏季菲的眼睛瞬间变得冷透。 乔二爷脸色一变,凝视她的眸子瞬间透着惊讶复杂:“你猜到了?” 苏季菲冷笑:“你说呢?” 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足够给她许多时间去思考,思考这些人打着打劫的幌子,可是却对钱财一点兴趣都没有。那劫色呢?之前她一直想不透,绿芯怎么说也长得不错,而且这位乔二爷方才说的话也挺下流的,可是直到绿芯被她藏了起来,这些人在找到她以后,甚至都没人注意到绿芯不见了,而这一切都把真相推向另一个可能——这些人志在是她,而且不要财,也许只打算动她的色。 苏季菲纵然不愿相信,但是这却是最接受事实真相的一个,心里当即激起了千层浪,久久不能平息。 她甚至大胆揣测,这不是意外,这些人是早就潜伏在这的,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可是会是谁呢?杀人顶多头点地,可是对方这样做,却是可以毁了苏季菲的一生!如果……如果不是她刚好穿越过来,变成了她,真正的那个苏季菲只怕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而自杀吧。 如果这事真有主谋,这对方到底得有多恨啊,才会想到这么一个羞辱人至死的方法…… 乔二爷到最后仍然没有给予她正确的答案,只是看着她,眼底多了一份怜惜。他犹豫了下,最后冒着会被兄弟们群殴的危险,对她说道:“放弃抵抗,放弃挣扎,跟我回去,我可以答应不让别人碰你,也可以打消那个人想继续动你的念头。” 果然他的话一说完,就换来兄弟们狠狠一瞪,好像在骂他:重色轻死友…… 苏季菲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瞬间有想仰天泪泣的冲动。 她这是到底倒了什么血霉,才会再三趟上这些破事,被他碰,那跟被其他人碰又有什么不同。 乔二爷朝她伸出手,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半命令半诱惑道:“过来。” 苏季菲静静地看着那只手,然后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她惊讶地发现其实这张脸长得满俊逸的,只是胡子忘记刮形象有点邋遢,身体比例均匀,衣裳下的肌肉线若隐若现,不贲张,刚刚好。她想,这人平时要是注意点,也一定挺英俊的吧? “过来。”乔二爷又重复了遍,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却略显急促了点。 苏季菲勾唇,浅浅一笑:“如果不呢?” 这一笑,差点就把乔二爷的魂给收了,他拧着眉不安地问:“难道你还想反抗吗?你认为你一个弱女子……好吧,我承认你拳脚功夫不错,反应也挺机灵的,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 当然不能。 苏季菲心里想也不想地喊道。 只是…… 她笑了笑:“抱歉,当初教官可没有教我们束手就擒这一招。” 乔二爷闻声,脸色一变,掀唇刚想说话,苏季菲却突然身形一动,就撞开了她旁边的人,向着身后悬崖的方向跑去。 咯嚓一声,他的心瞬间漏跳半拍。 第30章 跳崖 苏季菲一口气跑到崖边,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暮色降临,天慢慢一点点暗了下来,眼前的山峦被染上一层黛黑色。 带着冷意的山风掠起崖边她的裙摆,轻纱飘逸,让苏季菲整个人犹如要飞起来般,竟带着几份不俗的仙家气质。她长相清丽,黑发如丝,如绸缎般披散在身后,随风而动,竟给人一种美得不可方物的错觉。 青虎帮的弟兄们,持着凶器,一步步逼近。鉴于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大家对她现在充满了警戒,差不多走到离她十米多远的地方便停下,没人再往前走,好像害怕下一个被她以不知名手段弄死的人会是自己。 乔二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瞪了苏季菲一会后,忽地又像想到什么一般笑道:“考虑清楚没有,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当压寨夫人呢?还是跳下去?” 跟在他身边的十几名汉子,闻声大笑,磨刀霍霍。 苏季菲却不为所动:“那你呢,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没有?” 乔二爷蹙紧:“不要试图跟我谈价还价,你没那个资格。” 苏季菲道:“那要不然我来猜猜看,对方出钱,你们出力?这是一桩买卖交易?这样的话,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那个人的名字。” 双倍的价钱,五千两的翻倍,那该多吸引人呐…… 这十几名汉子听到她这个提议后,不禁有些心动了。 乔二爷眉头蹙得更加紧,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聪明,但让她说下去,恐怕他这群兄弟都得为了钱蠢蠢欲动了。人嘛,特别是男人,无非就是为了钱,权,还有女人。这些可都是这世上最吸引人的东西。 “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乔二爷今天内第二次朝她伸出了手,依旧是命令的语气。“握上,我们该走了。” 苏季菲眉头忍不禁拧紧,真的很反感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而且看他那样,好像是打定主意自己不敢跳一样。 她回头,侧身望向身后幽静的崖底,借着残阳淡淡的余辉,她依稀能看到崖底的丛林。她当然不想死,可她更不想当别人的暖-床工具,跑向这里,她自然是想求一线生机。其实如果现在有工具在手,光线充足的话,她一定能安全脱身。 就可惜啊……苏季菲看了眼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心里直叹这可真是天时地利都不利我也,这样的高度跳下去,估计够呛。 思及此,她眉头陡然皱得更紧。 一名贼眉鼠眼的汉子看着她流口水道:“当家的,看这娘们细皮嫩肉的,你要是玩腻了,能不能赏弟兄们玩玩,好久没开荤?” 音落,那些汉子又是一阵哄笑。 乔二爷脸色虽然挂着笑,可是眼神却慢慢冰冷了起来,他很不高兴听到有人这样她。用这样的话说她。可是对方又是和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说这样的话也是众多玩笑话之一,并没有对他有其他不敬的意思,更没有要抢他东西的意思。——可是,乔二爷现在的感觉就是他的东西被人惦记了,这让他非常不爽啊,怎么办? “怎么,你很想要她吗?”挑眉,乔二爷脸上的表情算得上愉悦的,可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却是那么的危险。 汉子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吞了吞口水,心里直骂自己多嘴:“没有,怎么会……二爷要是喜欢,谁敢惦记啊。” 乔二爷这才甚是满意地“嗯”了一声,望向苏季菲,声音懒散却笃定道:“你呢?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把你打晕了扛你走?”语毕,他身后的兄弟伙又一窝蜂的笑乐了。 这算是调-戏吗? 苏季菲挑了挑眉,淡淡道:“……如果我说不呢?” “嗯?”乔二爷眉一挑,颇有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姿态。“难道你还真想跳下去不成,这样的高度,就算是以我这样的轻功和内功,跳下去想要全身而退基本都是很困难的事,别说你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小声,而原本保持着正常范围睁着的眼睛忽地瞪大,看着当着他们的面,竟然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束腰带的苏季菲,渐渐变得愤怒。“你这是干什么?亏我还以为你不同,以为你跟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一样的货色。不,你比她们更烂!居然为了活命,光天化日之下就解衣宽戴干起这种勾当!” 乔二爷气得肺都涨了,越骂越不留情。 也对,他乔二爷纵横花丛多少年,难得想对一株花认识,可偏偏这一株花还不识抬举,这也算了,还当着他兄弟们做出这种下三流的事。这感觉比当众打他脸还要令他难堪。 苏季菲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连外套都脱了。一件不够,她还脱两件,白皙的双臂瞬间裸落在外,那颗红色的守宫砂在这雪白的肤色的衬托下,竟然透着几分妖娆的性感。而没了腰带的束缚,她纤细的小蛮腰在绸缎料子的衣服下,若隐若现,神秘而性-感,让人的鼻血差点就流出来。 对面所有汉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乔二爷除此之外,也气得头顶冒烟:“你你你……贱人,不知羞耻,当我乔二爷瞎了眼。” 准备好一切的苏季菲,勾唇,扬起了一个浅浅却又诱惑的致命笑靥:“拜拜。” 乔二爷还没有明白她这两个字的意思,眼前便有个身影向后一跃,苏季菲用行动告诉他这两个字的意思。 再见。 她宁死,也不要跟他走。 乔二爷绝望的读到这样的讯息,他呆住。 众人亦是目瞪口呆,呼吸一滞。 谁也没想到上刻看似妥协的她,竟然会在下刻做出这么惊人心魄的事——跳崖! 直到凉风拂过,刚才那名贼眉鼠眼的汉子回了神,跑过去一看,幽黑的崖底哪还见得到苏季菲的身影。 “二、二爷,她不见了,现在怎么办?” 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乔二爷气得都咬牙切齿了:“找!全部都下山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你们最好向天祷告她最好还活着。买方说了,她要验货。如果看不到人,后面的钱我们也就甭想拿了。” 众人马上脸色一变,抱拳道:“是。” 第31章 丛林里的危机 苏季菲是痛醒的。 虽然跳下来的时候,她脱下两件外衣并捉紧四角,弄了个临时降落伞,以减低降落的速度以及冲击。不过就算如此,她全身还是多处刮伤摔伤,胸口传来一阵闷痛的感觉。苏季菲用力深吸了口气,发现有点痛,但吸呼还算自如,一颗心顿时轻松了不少,这表示肺部没事。 不过她这身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可就没这么幸运了,破的破,裂的裂,手袖裙摆竟然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而被当成降落伞的外披,则是被树梢勾住,静静地躺在她正上方的位置。而她无袖遮挡的肩膀也被树枝刮了道很长很长的口子,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破点皮。现在对她来说,只要不是伤筋动骨,都不是事。 苏季菲握住身旁的树干,费劲地站起来,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天已经完全黑了,弯弯的月儿高高的挂在半空,可是星星很少。因为临近初夏,夜风虽凉但不湿冷,仔细聆听,除了风吹叶儿轻拂的声音外,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低低的虫鸣声。就是空气里混淆着粘土的湿气味,以及长常不见天日树叶的腐烂味,让苏季菲眉头不舒服地拧成一团。这感觉像极了她以前出席某个任务的情景,只是这次她没有队友在旁,孤军作战。 靠着皎洁的月光,苏季菲很快就在这片漆黑一团的密林里判断了前往的方向。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向西南方向走,有可能会回到她白天经过的小镇。可是当务之急,她最好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身,或者休息一下。一是经过方才那一折腾,她原来就有限的体力,差不多快用完。二是,已是入夜,在这树枝如此密集的丛林里,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跑出来? 拔开足有人高的杂草,苏季菲尽量把前进的声音减到最低,以便不会惊忧到林里正在栖息的动物。但就算如此,她还是引来了危险的东西。 苏季菲马上停了下来,基本连呼吸都屏蔽。因为大部分动物在深夜里,视觉都要比人类好,这个时候以静制动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她目光如炬地注意着四周变化,耳朵高高竖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声音,而双手则悄悄在四处摸索,寻找任何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 幸运的是,这片丛林有够密集,枯树几乎随处可见。就在苏季菲的手指刚碰到带着一丝凉丝的枯树,丛林深处有东西迅速朝她扑过来,带着呼啸之声。 四分之一的时间,苏季菲不假思索地挥动手中树枝,拼尽全力。 一声凄厉的嗷叫,让她确定了袭击自己的是一只狼。苏季菲顿时意识到不好,因为狼是群居动物,落单的向来很少,所以估计不用太久,它的同伴就会来了。到时候把她撕皮裂骨都有可能。 思及此,苏季菲面色有点发白,她开始全速向前奔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藏身在黑暗里的狼群数量在增加,狼嚎声在这个幽静的丛林里显得异常清晰,令人恐怖。 不知道跑了多远,就在苏季菲气喘吁吁,累得差点断气,在穿过一片高大树林后,远远的,她看到火光。 是篝火! 顿时,苏季菲犹如看到希望。因为狼怕火,只要有火,她就有办法对付狼群,让自己全身而退。 苏季菲加快速度,可是身后的狼群紧追不舍。当距离被拉近,追在前面的几只野狼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了过去,苏季菲用树枝击退了两只后,树枝被后面迅速扑过来的大狼给咬住,眼看另外有两只从不同的方向准备咬向她的左右胳膊,苏季菲一惊,马上松手扔掉树枝,向后翻了个跟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又迅速向火光的方向冲刺,纵身一跃,落在了火堆的正前方。 她从火堆时拿起一根火棍,准备狼群进攻时,将它们击退。可是很奇怪,本来步步逼紧的狼群却站在离火堆有一丈多远的地方,发着不甘心的低嗷,却没有再扑过来。 苏季菲这才注意到,它们停下的地方地上洒有一些白色粉末,有部分和微湿的粘土沾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圈。她想,这应该是某种防狼,或者该说是防任何动物的药粉。 想到自己暂时安全,苏季菲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气喘不吁。 说实话,这具身体的体能实在是太差了,是那种衣来伸手弱不禁风连提桶水都没力的典型类型,早前的战斗已经花去了她大半的体能,从悬崖摔下来的时候,更是到了极限,现在经过方才这段不要命的奔跑,苏季菲几乎能感觉倒她已经把未来的运动量都给透支了。 现在如果不是还有一群狼还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苏季菲相信自己彼时一定会呈大字型直接躺在地上,形象什么的统统都不要了。 但是现下没办法,危机还没解除,她还不能掉以轻心。 苏季菲等气息稍缓后,这才撑着地上,慢慢地站起来,转身。然后她惊讶地发现,身后竟然是个湖,湖面泛着一股淡蓝色的光,湖水清澈,月儿倒映在水里带着一种婉约的美。而湖面竟然冒着热气? “……难道是温泉?” 苏季菲有点惊讶,她的视线很快就被趴在岸边的一道身影吸引了过去。对方身上未着半缕,下半身还泡在水里,不过从背部身线来看是名男子。 只是奇怪,为何三更半夜,会有男子在这种地方出没? 而且那浸趴的姿势,不会是死了吧? 犹豫了片刻,苏季菲还是带着疑惑上前,把男子的身体扳过来。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她狠抽了一口气,心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男子有着一张精雕细琢的俊美容貌,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也许挺让人恶心的,可是苏季菲却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不过男子虽然俊美,甚至已经到了挑不出半点瑕疵的地步,可是一他给人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的阴柔之感。他棱角分明,透着一股英气的硬朗,反而给了一种挺拔俊逸,器宇不凡的感觉。只是眉宇间那弥漫着的深刻冷意,是怎么压都压不住,这让他整个人同时又散发着一种冷艳的气息。这是两种气质极端而又充满了矛盾,可是却在他身上又毫不违和。 好看的男人,苏季菲生活在的那个年代也算看过不少了,可是像男子这种颜值这么高的,饶是她这种看惯美男的,还是禁不住有刹那间的愣住。 可是这却不是苏季菲震惊的原因,而是这个人的容颜,他的长相,都像极了一个人——教官。 第32章 是教官吗? 教官! 那个支持她一直向上爬,如同神人一般的存在。 苏季菲的胸口撞击得厉害,呼吸开始变得有点匆促。 她在想,是他吗?真的是教官吗?他也一块过来了? 可是几乎当时,她又马上扼杀了心底的萌芽。 不,他不是教官,这两个人只是长得很像而已,虽然教官的脸上经常被抹上迷彩的颜料,可是她一定记得教官的长相。教官的脸远不及男子的精致,教官的鼻子没他这么挺,教官的下巴更圆一点,教官的皮肤更不可能这么白皙。因为频繁的任务,常年盯着他们这群兔崽子训练,教官的皮肤早就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黝黑,比麦色还要更黑……可是她却异常喜欢那个颜色,令人心安。 苏季菲眼睛定定地盯着晕迷中的男子看,红了又红,情绪平复下去又很快激动起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真的很渴望能碰到以前熟悉的同伴,就算一个也好。就一个。 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 咬紧后槽牙,苏季菲狠狠睁上眼睛,用力深深吸入几口气后,肺部涌起的清凉感觉才将一腔激烈的情绪稍微压下去一些。 苏季菲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男子的鼻子探鼻息,发现他虽然呼吸薄弱但还活着,这让她的心情立马有点高兴起来。或许这家伙可以告诉她,现下的位置,以及怎么安全走出这见鬼的森林。 当然,凭她的侦察能力,也能走出这里,只是花费的时间较长,而她在体力极大透支的情况下,在这种地方呆得越久,生命越是没有保障。 苏季菲绕到他的身后,左右架起他的胳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从水里拖出来,然后掐了掐对方的人中。 “醒醒?” 男子还是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苏季菲只好再掐,直到白皙的皮肤被她按得红肿一大块,男子才表情痛苦地微微皱起眉头,眼睑微动,看起来像是要醒,可是动了几下后,又没下文。 霎时,丛林里传来交谈声。 “二爷,那里有光。” “有光,就是有火,那里肯定有人。走。” 苏季菲闻声,脸色一变,心想不好,青虎帮的人又追过来了。她迅速把火熄灭,整个人绷紧地注意着那群人的动静。四周一暗,狼群看篝火被灭,又试图想冲过来,只是向前跑了几步,又停在白色药末的圈外,它们低头用嗅子去闻了闻,只能不甘心地发出低嗷。 “二爷,我好像听到狼叫。”声音有点抖。 “没出息的,这深山野林的,有狼算什么。别忘了把那娘们捉到,我们就有大把的银子,难道这些还不够给你壮胆吗?”其他人附声道。 “可是狼……” “少废话,赶紧给我加快脚步,火光突然又没有了,那个女人肯定还没死,听到我们声音就把火弄灭。”乔二爷脾气越来越躁。“他妈的,要是知道这女的这么难缠,当初谈价钱时我至少把这个数翻一翻。已经死了两名兄弟,这买卖怎么看我们都亏。”他烦躁回去后不知道该怎么向大当家交代。 其他小喽罗见二爷这会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再开口去触他霉头,脚下的步伐加快。狼群听到动静,纷纷调头朝丛林的那一头跑过去。 不多时,幽静的丛林深处便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以及狼叫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苏季菲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她望向地上还晕睡不醒的男子,眉头更是瞬间蹙紧。救,她能力有限;不救,扔在这里等那伙人过来,他肯定就活不成了。 不过苏季菲并没有考虑多久,就决定救人。 原因无其他,单单就因为他长得像教官,苏季菲就不可能做到放任他不管。 “你真该庆幸,自己长着一张好脸蛋。” 苏季菲苦笑,随后她在靠近石壁前方的一块石头,发现了男子搁在上面的衣物。冰蓝色的绸缎长袍,光泽绝佳,镶边则是绣有金色的木槿花图案,和同色腰带并挨躺在衣裳上面的,还有一块半圆玉佩。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因为自身的不得宠,所以就算是贵为大户人家的千金,跟外界甚至一些上得了档次的东西的接触也是少之又少,知识相当的贫瘠。苏季菲不太懂这些东西,但从玉佩的色泽,以及衣服料子摸在手上的手感,甚至裁剪缝工都可以断定这都是些好东西。而能拥有这些好东西的人,肯定非富即贵。 可是,如果对方的身份真的是大有来头,那为什么突然会一个人晕迷在这里?身份越是贵重的人,不是越怕单独一个人行动吗?又或者该说,出门习惯带随从?而且从地上事先洒好的药末可以看出来,他这次的出行,应该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苏季菲的脑袋转得极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便想到这些问题。 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男子身后的温泉,眸子又闪过几分诡异。 难道…… 莫非…… 这个人是半夜闲得蛋疼跑来泡温泉的公子爷? 结果还不小心泡过头,倒霉悲催的因为脑部缺血,而呈现休克状态? “……”苏季菲嘴角抽搐得厉害,她从以前到现在,对那些就只会吃喝玩乐的太子爷党最无爱了。 也因为这样,她对男子因为长相的熟悉而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看着他的目光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青虎帮为了躲避狼群,疾速向回撤退,狼群一路跟上,嗷着叫着,听得人心颤。 苏季菲趁机赶紧替男子着装。说是穿衣服,实际她只是随便拿了件长衫就往男子身上套,她初来乍现,虽然大脑汇集了前世和今世这具身体的记忆,可是因为缺乏实践的机会,她现在连自己的衣服穿起来都笨手笨脚,何况还是帮一位男子穿衣。 如果她不是还记得古代非常讲究礼仪,对男女之事更是谨之又慎,她都打算直接把人裸身拖走,哪需要这么麻烦。 衣服刚穿好,她便看起来远处有人举着火把朝这走了过来,由远至近,心猛地一跳。 第33章 左右开弓 苏季菲神色一凛,伸出手就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抽了男子脸颊各一巴掌。 男子感到疼痛,慢慢睁开双眼,发生一声细微的轻喃:“……嗯?” 苏季菲并没有给男子过多醒神的时间,便冷声道:“如果不想死,就赶紧起来跟着我一块跑,要是等那些人过来,你就别指望再见到明日的太阳。”语毕,她就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起来。 男子在她的提醒下,注意到已经渐行渐近的火把,脸色骤然一变,但是当他回神,看清楚苏季菲的长相后,俊美的脸上闪现惊讶。 怎么是她? 苏季菲意力全部都在寻找安全出路的事情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男子的反应,只道:“能不能走?我们的速度最好快点。” “我不用你扶。”男子猛然惊醒般,伸手就想要推开她自己走,结果诧异地发现自己全身,手脚完全不听自己使唤,本还有些浑浊的墨色眸子蓦然清醒了过来。“……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走不了了!” “嗯?”苏季菲怔然,闻声停住脚步,等想通他问的是什么后,脸色当即肃冷。“走不了是什么意思?没力气,还是……?”她话里有话。“总之,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趴在池边晕过去了。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对你——没、兴、趣、!也没目的。” 如梗在喉般,男子定定地瞪着她看了几秒,俊美的脸上闪过几种表情。 非常的快,快得苏季菲都来不及捕捉。 “我不是瘸子,只是暂时不能走。”男子启唇,声音已经平静许多,看来是相信她的话。 他觉得苏季菲应该没有说谎,可是如果不是她的话,那就是他的解药有问题了。 男子目光随即落向还冒着薄薄热气的池子,神情霎时变得凝重起来。 苏季菲充满讥讽的嗤笑:“是不是瘸子,现在就你这样的情况,你觉得还有分别吗?” 她不是医生,也不是制毒师,没办法一眼就看出对方这是生病还是中毒,又或者是天生就有哪种莫名奇妙的病症,不过当初进部队时,她们的头除了每天紧盯她们的体能训练,也会时不时请来各种专家来帮她们填补知识,其中有一课讲的就是人的微表情,彼时男子目光坚定而深邃,甚至在说话时,瞳孔还有些放大。这说明他对她的揣测结果感到愤怒。 不是瘸子,但是又“暂时走不了”,这对苏季菲来说,好像意义都差不多。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他不能走,只能成为累赘。那体力已经完全透支的她,一会还要怎么带着累赘逃生? ——这tmd真是好问题! 苏季菲都有些气乐了。 男子拧眉沉默,明显不快,但又无法反驳苏季菲的话。因为这是事实。 “……这些人应该是来捉你的?”他忽地问道。 “是。”苏季菲刚想说抱歉,连累你了,结果马上反应过来,他这话问得有问题,什么叫应该?难道……?苏季菲瞬间一怔,然后死死地瞪着他,“你别告诉我,你也在逃命?” 答应几乎都能肯定了! 看着她双眸冒火的模子,不知怎的,男子瞬间有点勾唇一笑的冲动。 事实上,他才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做了——姣好的唇角轻轻一扯,浅浅一笑。 当然,如果扯扯嘴角也能算是笑的话…… 苏季菲瞠目欲裂道:“我的脑袋一定是刚被驴踢了,我就不应该救你!” 说完,她就果断准备收手,把人扔在地上。 男子笃定的声音适时响起:“石崖后面有个山洞,我们可以上那躲一下。” 正准备将他推开的手,动作一滞,苏季菲狐疑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办法最好有用,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狼。带路。” 她捉过对方的手,再次越过自己的肩膀,搭在肩头,虽然艰难却不敢放慢步伐,反而速度很快地往他指定的方向前进。 看着对方一下就高出自己一个头不止,苏季菲几乎没有思考,脑子就立马窜出他身高的估计数字,1米8以上,这在古代应该算高的吧?毕竟她那个父亲,苏家老爷,顶多也就1米7左右,再加上当官,经常抱拳作揖,身子略弯,弄得现在有点小驼背,看起来就更矮了。 男子身子陡然一僵,看着她的目光透着掩饰不住的震惊。 北阙国的民风虽不及中齐国保守,但也是个注意道德文化的礼仪之邦,特别是在女子闺誉上这件事上更是特别的严厉。就算是拜了堂的夫妻,在公开场合也甚少做出太过亲密的动作,更别提那些未出阁的,几乎足不出户,除了自家的父亲与兄弟们,就鲜少见过其他男子。 可是现在他衣裳不整,她的破烂不堪,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她却毫不避讳男女有别……好吧,说到底,他就是被女子毫不避讳男女有别的大胆举动有点惊到。而且她力气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一想到之前他所看的,男子心里顿时又是一宽,同时涌起另一种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苏季菲前世是混什么的,自然感觉得到。其实她背得挺吃力的,简直连婴儿期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只不过她不习惯把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再者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出了这座山,她与他便会再度形同路人,或者今生都无缘再见。她没必要和一个路人甲解释。 “有那个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一会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该怎么反击。”苏季菲冷冷地泼他一盆冷水,扶着他继续前进。 男子挑眉,有点惊讶她的敏感,脸上却没有因为她的拆穿而露出一丝窘迫。他眸子微眯,冷冷地朝丛林深处一瞥,视力绝佳的他马上看到那上端的树叶频繁在摇动,也就是说她所指的那伙人正逐步向他们靠近,看来狼群的利爪还是敌不过这群人手中紧握的人造兵器。 “只要进了山洞,你不吭声,他们就不可以发现。” 第34章 这是要秋后算帐的节奏吗? 男子看起来很有信心。 苏季菲有些怀疑,但到了这份上,也只能选择相信。 而他所说的山洞离温泉小湖距离不远,前面又有大片的爬山虎遮住了洞口,就算是日头当盛的白天,外头的人也很难发现这个地方,非常的隐蔽。 “把这药粉洒在洞口。”像变魔术般,他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青花瓷小药瓶,递给她。 他没有解释这样做的意图,苏季菲下意识低头凑近瓶口一闻,心里便了然。味道虽淡,但还她是认出这东西和洒在湿泉小湖外圈那个白色圈的药末是一样的。看来她没有猜错,这丛林里藏在黑暗的东西太多了,这药粉可以让这些小东西不敢靠近他们。 才把药粉洒好,青虎帮的人便追了过来,叫叫嚷嚷,骂骂咧咧的,一刻都不能安静,随着他们的靠近,空气中飘散着的血腥味更浓。 苏季菲冷笑。 在她看来,这些人最是下九等,一点侦察和跟踪技术含量都没有。就他们那样找人,人家大老远就闻声跑了,哪还留给他们捉。可是想了想,苏季菲又觉得自己鄙视得有点不对,如果不是她刚好过来,这具身体的原先主人苏小姐,或者是一些寻常普通老百姓,被这群人这么一惊一乍,估计胆儿早就吓破了,确实会自乱阵脚。 内心虽然这样想,但是苏季菲一双眼睛仍然紧盯着洞口看,以防敌人发现。 那些人以温泉小湖为中心,又向四周寻找了一会,见毛影都没一个,于是只好又向前推进。乔二爷当真被惹毛了,临走时恶声恶气地道:“他妈的,这娘们最好别落在老子手里,看我不玩死她。玩完了,我再把她卖到窑子去,看那些男人怎么把她撒烂。” 苏季菲耸肩,完全没被吓到,反倒因为他们声音的渐渐远去而散了一口气。 “我的脸是你打的?” 苏季菲闻声一怔,心想这是醒了要秋后算帐的节奏吗? 摇头,苦笑,苏季菲认命的回头,正好对上男子带着盛怒的目光,当下心中一凛,好不锐利。 “是,不过我不会道歉,刚才那种情形我只能这样做,说起来,我也算救了你一命。”苏季菲面色一正,毫无愧疚。 男子冷哼一声:“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害,那群人是你招来的,我是被你连累的,救我是你应分的。而且谁救谁还不一定。”他指的是这个山洞。 苏季菲有点讶异,没想到这人清醒后不禁伶牙俐齿,思维也挺敏捷的。 这让她不由得再度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古人来,发现他的眼神深邃,眉头微蹙,一张俊脸从醒来后到现在都鲜少有表情,略面瘫,给人感觉倒不像自己之前所想的那种闲蛋公子,看来是她轻看他了。 想想也是,长得跟教官一样的脸,就算没教官厉害,应该也不会太差吧?(这什么逻辑?) 苏季菲莞尔道:“那正好,一人一次,互不相欠。” 男子的眉头微微挑了下,居然还跟自己讨价还价了? 又认真观察了一会,发现青虎帮的人暂时没有往回走的打算,苏季菲这才暗吁了口气,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会。她一回头就见休息了一会已然恢复了一些气力的男子正撑着石壁站起来,然后开始用一种缓慢的速度为自己穿戴整齐,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着一种优雅的华贵。 尽管他表现得跟没事般一样从容,但苏季菲还是眼尖地注意到,男子每动一下,他脸上肌肉就会有点扭曲,甚至僵硬,眉峰也皱得更紧,表情看起来痛苦。 “要不要我帮你?”苏季菲话脱口而出后,立即就后悔了,从男子震惊不已的目光中,她马上想到这个朝代应该很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才对,她似乎有点热心过度了。“那个……我看你好像不太方便。” 苏季菲马上解释,末了还硬装出一个她认为可以算是“羞涩”的表情,以免让男子看出端倪。只是她部队呆久了,在这方面的神经已经完全粗糙了,再加上天生对感情迟钝,所以这表情一扯出来,男子更多以为是见鬼了。 他愣了下后,声音略低沉道:“我不是残废。” 苏季菲瞬间有种被磕到的感觉,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没说你是。” 然后她就转过身去,不再打扰他穿衣。 山洞并不大,容纳一个人刚刚好,可是如果是两个人就有点小了。苏季菲尽量挨着洞口坐下来,一方面给男子腾出更大的空间,另一方面可以随时注意洞外的情况。如有突发情况,她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相应对策。 她闭上眼睛假寐,想趁机休息下,可是身上一放松下来,各种酸痛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有亿万只带有利爪的毒虫在她体内钻,痛得她只能用力咬住后槽牙才没有叫出声。再加上夜已深,山风从爬山虎的叶隙间渗入,吹在身上,冷得苏季菲牙齿直想打颤。她下意识卷起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 “要是冷就靠进来一些,我对你也没兴趣。”男子忽然启唇,只是声音才落下,他像又想到什么似的,马上又自讥地补了一句。“而且就算我想对你什么,现在你一拳就能把我打扁了。” 噗,苏季菲忍俊不禁。不过他说的这是实话。 她目光淡淡地瞥向他,带着探索和研究。她发现从刚才到现在,男子看起来都很虚弱,面瘫的脸上有时候还会有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眉宇紧拧。他面色惨白,可是清亮的眸子镇定有神,虽然靠着石壁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但背部挺得笔直,不需言语,不需任何动作,光是那样就全身散发着一种很强势的压迫,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 苏季菲突然觉得他和教官不像,真的一点不像,是气质。一个刚毅热血,一个孤冷阴沉。 洞内光线不足,很暗,仅有几缕月光透过爬山虎的叶隙射进来,勉强能让他们看清楚双方。或者正是这样,苏季菲觉得男子脸上的肤色隐隐有些深浅不一,这可能是光线折射的结果,刚才在温泉小湖那边好像也没看到他脸上有什么胎记啊,干净得让作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有点羡慕。 那现在,这是她眼球疲累,看错了?还是光影产生的效果? 第35章 杀人的目的 苏季菲琢磨了下措辞,才迟疑地开口:“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生病?还是……中毒?” 她现在的思绪还有些混乱,而这具身体留给她的记忆,基本都是和苏家大宅里有关,对外界简直可以说是一概不知,所以她也不知道这里流不流行用毒,又或者是行事做风和她前世从那些历史书所了解到的古代一样? 男子只是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道:“这只是暂时性的,一会我会给自己运功疗伤,体力也会慢慢恢复。你不用担心天亮后,还得再带着个累赘上路。” 苏季菲囧囧有神了都,就算她有这么想,但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吧,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这是要闹咋样? 她淡然道:“既然这样,那就好。” 空间太小了,两人动作只要大点,就能碰到对方身上的某片肌肤。那种细腻而又带着火辣辣一般的热度,总是容易在人的心里带起几丝不同的遐想。苏季菲还好,男子却好像有些不自在,沉默中加速了自己穿衣服的速度。 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加快,带起一股浅浅的风,苏季菲一下子就嗅到点什么。 有点清润的感觉,那是因为他刚刚泡了泉水的感觉,只是这味道中又夹带着药的苦涩,还有一种干爽的青草味。这是他的味道,苏季菲想起刚才扶他进山洞那会,也闻过这个味道。……很干净,还挺好闻的。 沉默,在这静寂一般的山洞里,好像变了味。 男子眸光暗了暗,微闪,喉口也有点干,觉得还是找点话题来说比较好,总觉得气氛好像莫名的有几分……微妙? “你是在哪招惹的这些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苏季菲双眉一拧,很想喊,我也想知道啊! 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倒了什么样的血霉,莫名奇妙就跑来这个地方来,不是被告死差点淹死,就是差点被掐死。而且凶手还是她房里的大丫头,教人防不防胜。然后苏琼玖那对母女还蛋疼的天天来找碴。还以为到白马寺上香,可以清静几天了,结果半路就发生了这件破事——! 操,这日子过得真他妈比出任务还刺激。 苏季菲恨得都咬牙切齿了,如果让她知道背后是谁搞的鬼,她一定要把对方的脖子拧断! 男子一看到她这副恨得咬牙的模样,就想笑。不过鉴于苏季菲瞪着他的目光都快要喷出杀意的火花,男子装模作样又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一般杀人的目的只有三个原因,仇杀,情杀,还有为钱。” 苏季菲心中一凛,像是没想到他怎么会有兴趣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话一针见血,非常透彻。 “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其实苏季菲猜得一点都没错,他是没有管别人闲事的兴趣,只是身体痛得难受,想找事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而这刚好是个适合的问题。 苏季菲没想那么多,心思已经落在这问题上面,细细的眉头蹙成一团。 那些人不为财,或者说为财,但是财主不是她,而是和他们做这买卖的交易对象。买家。 是的,跳崖前和乔二爷的那几句对话后,苏季菲现在非常肯定这想法。 而且对方不想杀她,而是意在羞辱她。这点从青虎帮众人的行为可以分析出来。 当然,她甚至想到,那个神秘的买家,很可能真正的目的,是想将她羞辱至死—— 在这种民风保守的封建地方,一个女人如果名节被毁了,那她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吗?别人苏季菲不知道,但是原来的苏三小姐可是个非常懦弱可欺的人,如果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是绝对活不下去的。苏三小姐一死,然后她娘也应该没面目见人了吧。 ……不,等等,她好像想到什么! 苏季菲猛地站起来,清秀的脸上瞬间换上好几种颜色:“难道是……不,不会的……这人真可以歹毒这样?” 男子一见她这样,清明的眸子闪过一丝了然:“想到什么了?” 苏季菲面色一正,凝重道:“我想,我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现在缺的只是证据。” 很好,不止聪明,还很有见识。男子忍不住对她开始有点欣赏。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枚钉子,把它拔出来。”他声音顿了下后,冷冷挤出两个字。“除根。” 苏季菲身心一凛,有点被惊吓到。 是眼前男子太过心狠手辣了,还是说,这是这个朝代的游戏规则? 其实要找出陷害她的人并不难,像她们这种小门不迈,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说白一点,那就是连个朋友都没有,陌生人也基本十年不曾一见,就更别提对外的仇家了。所以想害她的人,肯定是在苏家大宅里面。 而且据有关记忆,她这倒血霉的日子就从某天苏晨斐上完朝回来告诉她皇上要赐婚开始的。凤玉慈看上这门亲事,想要把这桩美事弄给苏琼玖,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凤玉慈在苏家都敢接二连三的对她下手,到了外面,她当然也敢买凶。 找人假扮山匪,劫走她,毁了她,让她不甘羞辱或者是被羞辱后没脸活下去而选择自杀。 只要她一死,夏婉兮必须大受打击。本来在那个家就没什么地位的她,是不是也要因为绝望继而走上女儿的老路——死? 苏季菲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额头就森森被激出一层冷汗。 妈的,这计谋太毒了,一石二鸟啊! 只是……只是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毒辣成这样吗? 这么冷血,那她还能不能算得上人吗? 苏季菲可以看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可是她却受不了这种玩阴的,还是这么卑鄙下-流一点人性都没有的! 这只会让她觉得恶心,连看对方一眼都嫌脏。 当然,也有可能不凤玉慈,而是其他人。例如那天晚上的黑衣人,苏季菲相信对方监视自己一定怀有目的。 而这一切,只要她回去了,就能得到真相。 但是—— 她还要回去吗? 今日的事件,相信已经传回去了,估计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回去当那种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玩偶千金,她宁愿独身去闯荡,不求功名利禄,但求活得自在。这是她千载难逢的重生机会。 难得走出来了,已经走到这一步—— 可是如果不回去,那她母亲怎么办?像苏家那种大宅,夏婉兮那样柔弱的个性,迟早会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的。她已经白白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如果现在再弃她不理,是不是有点枉为人了? 苏季菲眉头蹙得紧紧的,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 回吗?不回? 第36章 卧槽,这还能是蝎子吗? 本以为天一亮,两人就各奔东西,各走各的,谁知道中途却突生变故。 那个时候,苏季菲虽然很累,但因为太饿反而睡不着,胃一搅搅的痛着,她下意识把身子抱在一起。 白天吃的那点东西,早就在这一路的奔波逃亡中,消化光了,她现在身体透支的厉害,如果没有食物来补充一些能量,她有点担心明天还能不能顺利走出这片树林。 这时候,她想起被自己杀死的那条狼。当时她就应该把肉弄出来一点,手上虽然没有调味的东西,但是烤烤火总能吃。之前的野外训练,像这种事她们可没少干过。可惜啊,那个时候她被狼群追得只知道赶紧往前跑,完全没那个时间,那个心思。现在让她折回去再找,也不可能了。 苏季菲知道这个时候最好别想吃的,不然会越想越饿。就这么点程度,她能忍,以前野外训练时,饿你个二三天是常有的事。苏季菲最多的一次是五天,白天嚼点树根充饥,找不到水源就只能搞点晨露。那个时候,她差点都要怀疑教官是不是都忘记她这号人了。 结果再见到他时,这家伙咧嘴笑着对她说:对不住啊,一时间有点忙,把你给忘了,回去数一数发现人少了一个,这才返程回来接你。怎么样,还挺得住吧?不过我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挺有精神的嘛,下次要不要再考虑把时间再延长一点?六天?要不然干脆一个星期算了。 苏季菲一听他这话,眼睛当即瞪红了,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她就已经扑过去一口咬住了教官的脖子…… 那炽热的皮肤下,她甚至能感觉到大动脉里面血流正在流动……那种感觉,令人疯狂。 苏季菲当时气得指尖都在抖,真想用力咬下去,咬断这根大动脉。这王八蛋明明就是故意的!平时她们干点什么他都惦记着,如今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 苏季菲那会真的气疯了,也因为这事,她的名字一夜间在部队里走红,谁都知道鬼畜教官手里有一个敢呛他的女兵。而平时孤僻寡言的她同时多了个“疯子”的绰号,整个女子特种兵部里,好像就只有她敢跟教官叫板。 可是现在—— 这破身体明显比她以前的身体娇贵太多了,就这么一会,她已经胃酸直冒,都快胃抽了。 苏季菲恼火地狠狠咬住后槽牙,知道现在必须找点东西来吃,不然就这样下去,明天肯定会坏事。 吃点东西,就一点点,哪怕是虫子、树根——什么都可以,一点点都行! 也不知道是饿傻后出现的幻觉,还是这东西是真的,苏季菲看见了一只蝎子! 只是,卧槽,这还能是蝎子吗?这分明是蝎子王吧?普通的蝎子,身体长度大概在50-60毫米,可她眼前这只,可不止这个数!感觉大了一两倍有没有!而且它的身体泛着不同寻常的红色,腹部的地方看起来像血一样的红,可是身子的其他地方,渐渐变成深褐色,然后要偏红一点。不过尾巴和附肢的颜色看起来反而浅一点。它的两只蟹螯,看起来像铁钳一样坚不可摧,而其余三对用来爬行的足肢,竟然长得像镰刀一样扁扁的,看起来极其锋利。 如今这只可怕的大东西正缓缓将它尾巴上的钩针,朝它附近的人类男子晃了晃,准备扎进去。 气氛就好像被凝固了一般,苏季菲倒抽了口冷气的同时,脸色大变。 她大张着嘴巴几个翕动后,这才低低开口:“喂,听好了。你左方后墙上有个东西,看起来有毒,你不要动。” 男子平润的额头上布满了薄薄的一层细汗,他本来正运功给自己疗伤,正到关键处,结果却被苏季菲生生打断。他只觉体内一阵翻搅,就感觉喉口一甜,有血涌了上来。不过却被他暗暗吞下,眉头甚至不皱一下。 苏季菲不懂内功这玩意,自然也不懂他方才的情形有多危险,只是当她看到男子的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后,多少明白一些,只是现在可不是能磨蹭的时候。 她面色一肃,又道:“听我口令,我数到三,你用最快的速度朝我这边跑过来。我来对付它。”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记住,要快。” 语毕,她拆断倒挂在洞口的一枝树枝,三两个便动作熟练地把枝干弄尖,紧紧握在手上。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该死的蝎子,自然没有看到男子墨黑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其实并不需要这么麻烦,经过刚才的运功打坐,他的武功多少已经恢复几成。如果是对付猛兽,可能费力些,但是……男子用余光瞥了眼后面正张牙舞爪的家伙,心想把握还是挺大的。 不过,他想看她怎么办。 无法否认,他对她是真的有一点好奇了。 ……这感觉,还真是不可思议。 “我开始喊数了,一、二……三!” 其实喊到二的时候,苏季菲已经比他先动了,半秒钟的时间。但是别看就这么点时间,它绝对能救人的性命。 苏季菲左手伸出,就在男子听到“三”身子一动时,她的手同时扣住他的肩膀,用力握住,就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后。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苏季菲挥动握着树枝的手臂,动作凶猛地扎在蝎子所在的位置。 速度又快又狠又准。 苏季菲知道蝎子的速度极快,触螯还有尾巴都是它攻击的武器,这一下下去如果不能把这东西扎死,他们就必须马上撤出洞外。这东西有毒。 眼看着树枝尖状的前端就要刺透蝎子身子的瞬间时,蝎子的触螯突然一动,迅速地爬走了。苏季菲扎了个空,树枝因承受不住她的力量,应声而断。 苏季菲也不失望,她本来就做好没扎死蝎子的准备。这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又有毒,没有工具她可不敢贸然徒手去抓。 随手扔下树枝,苏季菲转身握住男子的手臂,就把人向洞外拉。 “走,这里不能待了。” 第37章 不淡定! 出洞后,苏季菲整个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东西,体型这么大,这要是被一针扎下去,人还能活吗?” 男子面无表情道:“毒王蝎。” “什么?”苏季菲没听清。 男子也没理,只是继续道:“它是苗疆国国师最爱养的宠物,这东西要是一针扎下去,就是神仙也难救。” 苏季菲急匆匆的步伐骤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接下来呢,是不是该咬牙切齿? 男子刚腹悱完,就惊讶的发现,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了解她了? 而苏季菲果然一脸恍然大悟后,就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问道:“你可别告诉我,那只东西是冲着你来的?” 这下男子面瘫的脸上,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来自己还真的挺了解她的。 看起来沉着,冷静,可是一生气脾气免不了有点躁。感觉还有点可爱。……呃,可爱吗? 男子有点被心底涌起的想法吓到。 苏季菲不耐烦地催促:“喂,我问你话呢,少在这里给我装深沉。” 他想了想,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是。这次这帮人是冲我来的。” 这话听在苏季菲的耳朵,简直变相地在说,一人一次,我们又扯平了。 苏季菲脑仁疼,她当时怎么会把他归类成半夜没事跑来泡温泉的闲蛋公子哥呢? 这家伙,绝对是腹黑。 男子余光扫了四周一眼,道:“苗疆国的人擅长用毒,而且他们还喜欢养一些有毒的小东西,例如刚才那种,所以我建议,我们最好现在就启程。这山洞已经不能呆了。” 苏季菲气归气,但赞成他的话。 这暗黑的树林,外表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可又有谁知道这里面暗藏着多少能瞬间取人性命的毒蛇猛兽呢,还有这该死的毒蝎子! “那你已经想到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吗?”她猜对方应该比自己更熟悉这个鬼树林。 男子对她干脆的附声有些惊讶,却不动声力,他眉目微动,望向苏季菲身后的方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是从峰林峦的方向赶来的。他们不了解这里的地形险峻,应该不敢在晚上的时候贸贸然就进山。这些蝎子应该是他们派出来探路的宝贝之一,只要一旦证实了我人在这里,他们就会进山。则现在,他们的人应该就堵在进山的入口。” 青黛山和绿烟峰和峰林峦,这几座山是紧挨着靠在一块的。当时苏季菲跳下的山崖,刚好是青黛山和绿烟峰两山之间的断隙。和有白马寺的青黛山不同,绿烟峰因为地形的关系,水土富饶,林木发展得过快,枝繁叶茂,常有野兽出没,完全不适合人住。这个地方,亦然就是一大片原始森林。 苏季菲从那么高的地方没摔死,一部分是她那个“降落伞”的功劳,剩下的就是这片树林的功劳。如果不是在落地前,有浓密的树冠承受住她的身体,缓冲了部分的冲力,她掉下来后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不过这些苏季菲不知道,当男子说出这个地方的地名后,她表面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心里已经默默将地名记下了。 “派只蝎子出来就能当侦察兵,有没有这么神啊?那我们养兵干嘛,养蝎子就够了。”一想到自己以前的死练活练,知识跟吃饭一样拼命往脑袋里塞,还不管能不能消化的,如今竟然被告知一只蝎子就能干出这么多的事,苏季菲就有点愤愤不平。 男子有点想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养出这些东西,目前就我所知,也就苗疆国的国师有这个本事。据说这些小东西也很不好养活,有时候几百只几千只,斗来斗去,再被用毒喂饲,能活下来的也是一两只而已。” “像这种东西,最好就该多死几只。”苏季菲听完他的话后,心情才舒服一些。“那现在前面是不能走了,难道我们又得往回走?” 语毕,苏季菲好看的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 男子虽然不知道苏季菲是从哪过来的,但是听她的口气应该是从青黛山的方向过来的,他想起山上的白马寺。 “你去白马寺了?” 苏季菲惊讶他的心思灵敏,一猜就中,但表面上还是一派的从容淡定:“不算,才走到中途就碰上‘好事’了。” 她说到“好事”这两个字时,咬字特别重,咧牙,虽然笑着却让人感到不寒而粟。 男子挑挑眉,仿佛在她咧开嘴角的瞬间,就能看到那两颗嚣张的……小虎牙? 但是,他确定她没有虎牙! 男子望着苏季菲的眼神,瞬间有点复杂。 苏季菲语气有点不悦:“如果你打算往青黛山的方向走,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刚刚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是山崖。” 男子略面瘫的脸,第一次有了起伏较明显的表情变化,震惊道:“你跳崖了?” 苏季菲笑他的大惊小怪:“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还能好好站在这?” 也对,刚才听声音,他就能判断对方至少有二十个人左右,她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寡不敌众。 男子再次被她的勇气所震慑到。 他想了想,道:“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绕过去,只是有点陡。” 他没提危险,连悬崖都敢跳的人,他不需要怀疑对方的胆量和勇气。而且如果她因为这么点难度就怕了的话,也不配和他同行。他会考虑一掌把她杀了,他不会给任何人出卖自己的机会。 苏季菲没让他失望,听了他的话后,只是很轻松地耸耸肩:“到时候小心一点就行了。”然后就果断问他,“还要不要扶?” 男子脸色一沉:“不用。” 走了一段路后,苏季菲看他走起路来,虽然不能说是健步如飞,但速度还算不错,脸色越变越古怪,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不对啊,当时那种情况你不可能看得到那只蝎子才对,就算是匆匆一瞥,你也不应该了解得这么仔细才对。”她声音一顿,“难道……” 男子什么都没说,原本乌黑的眸子里难得泛起浅浅的笑意。 这个时候的他,仿佛就是教官的化身,苏季菲当即就想掀桌了:“其实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对不对?那只蝎子你是不是有把握对付?……那你干嘛不告诉我,还让我出手!……你是当耍猴呢!姓……”骂到这,苏季菲想到他连对方姓啥名谁都不知道,气得她只能“你你你”,指了他半天,却半个字都骂不出来,难得词穷。 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可以这么阴险狡诈! 她就该知道,但凡长着有这样一张脸的,都不是能让人省心的主。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催,又碰上一个鬼畜还腹黑的呢? 卧槽,这以后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不对!瞧她乱七八糟都在想什么,她根本就没想跟他一起玩耍,她明明就已经决定了,明早后就跟他分道扬镳。 苏季菲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心想自己怎么一碰到这张脸,都只有被气傻的份,不管对方身份是谁。 第38章 玩拼速度 蝎子跟狼不一样,虽然不是群居动作,但是那些苗疆人竟然能把它们当侦察兵用,自然也不会派一只这么少来。 两人才走了四五公里,就差点又遭到毒蝎王的暗算。这些毒东西,虽然体型比平常的蝎子已经大很多了,可是只要躲在黑暗里不动,除非你有红外线侦测,或者是夜视眼,否则也很难发现它。 苏季菲被攻击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幸好与她同行的男子反应够快,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挥手一动,便有东西擦着她脖子的皮肤而过,带着点刺痛的感觉,还有丝丝的风。苏季菲微讶,下意识回头,刚好就看到毒蝎子受惊后迅速从肩膀跳开的黑影,一下子就溶入黑暗里不见了。 冷汗当即就从苏季菲的额头淌了下来了,她瞠目结舌地瞪着鬼东西消失的方向,一下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操!”苏季菲整个人跳到男子的身后,双手胡乱地在身上拍扫了起来。“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结果像为了印证她的话,又有两只毒蝎子从苏季菲的裙摆,被抖了下来。 苏季菲反射神经极快,果断抬腿就踩,这时候也没空去管这东西如果翘起尾巴,用钩针扎她一下,她还能不能活。 幸好蝎子的危险意识也强烈,面对苏季菲置之死地的杀气,它们为了保命开始慌乱的躲窜,也不再惦记着攻击。好几次更是差点逃命成功,却被苏季菲突然踩下来的大脚堵住。一人两蝎,玩拼速度。 两片暗器自男子的手上射出,当场就把在地上乱转乱窜的蝎子给切成两片,另一只被苏季菲踩了一下,却没有死,钻进土壤里就跑掉了。这下苏季菲终于明白这些东西为什么能爬到她身上,她却完全没有感觉。敢情,它们不禁躲在深处,甚至还在土里玩潜伏呢。 男子拽着她的肩膀:“走。” 清冷的声音甫一落地,苏季菲就感到人被一个强大的力量带着飞离了地面。 是的,没错,她真的飞起来。脚跟离地。 只见男子踩着枝头,几个轻落,他们已经向前飞出了几百米。 这是苏季菲第一次体验到轻功的好处,可是她现在却没那个心思好好享受。 脚一沾地,又开始在身上扒拉着,一想到那些恶心的东西有可能还藏在她身上某个地方,苏季菲鸡皮疙瘩都起来。 强行运气让男子的内伤加重,翻滚的胸口忽然感到一窒,一口鲜血立马涌到喉口。男子眉头一蹙,不动声色地将血咽下,只是脸色却更差了,额头甚至浮起一层薄薄的汗珠。 “没有了,有的话,我会发现的。”男子拉住她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没有变化。 苏季菲不信,情绪翻滚到极致:“那要是还有呢?它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 男子抿唇,爱笑不笑道:“就算有,你这样上蹦下跳的动作这么大,它也早被你吓跑了。” 苏季菲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火,俏丽的脸上霎时有点热热的,表情微赧。 “你刚才是怎么办到?是用暗器吗?”说话的时候,她全身警戒大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那些蝎子速度太快了,谁知道会不会已经紧跟在他们后面追上来了。 “你是说这个?”男子手腕一动,就像拍电影般,从身旁的树上摘下一张叶子。 苏季菲看得到整个动作,可是仔细想想,她好像又没有看到他是怎么摘叶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只是顺势在那唰啦一下扫过,接着那张翠绿的叶子就已经在他的手上。 太快了!这还能是人的速度吗? 苏季菲瞪大着眼睛,刚想到一个可能性,就见男子瘫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往前方一挥,叶子如尖利的利刃般瞬间划破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射向了前方暗黑的森林。带着尖锐的破啸声响。 而暗黑的深处,似乎有动物受到惊吓,只见有几处树枝轻微地晃动下后,慢慢归于平静。 苏季菲整个震惊地大张着嘴巴,对他前一刻还是累赘,下一刻又是高手的切换状态有点不能适应。 男子露的这一手,刷新了她对古代武功的认识!她忽然觉得,那些飞檐走壁,以一人之力敌对方的千军万马,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当然,如果那晚苏季菲能看到伤苏琼玖的暗器也是一张叶子的话,或许她间接就能猜想到眼前这个男子很有可能就是当时出手相助的神秘人!——银面王爷。 可是这些苏季菲都不知道啊啊啊! 她眼睛发亮:“这么厉害!那我现在学,是不是有朝一日也能像你一样?” 王爷声音清冷:“内功不好学,没有个十来年的修为,你是不可能做得到。” 苏季菲一听要这么久,大失所望:“那算了,我还是按自己的方式来就好。虽然练到死,都不可能做到你这种程度,但是只要对方的武功不像你这样神乎其技,我还是有能力对付的。”这点,她深信不疑。 当然,也不是说她就怕了他。只是这样的武功还有内力,还是有令人忌惮的资本。 王爷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心想,她这是算在夸自己武功很好对吧?虽然他不清楚她所说的“方式”是什么,心里却隐隐认同她的话。 话题短暂的告一段落,两人决定不休息,继续上路。 出发之前,苏季菲几乎是没有思考就朝一棵树冲了过去,当她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时,她已经一脚踹过去,动作干净利落地将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树枝弄断,三两下就熟练地将顶端劈尖。 苏季菲顿时就囧了,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一向摸枪的她,好像摸得最多的就是树枝了。 这东西,毅然成为了她唯一能利用的兵器。 苏季菲本来还想弄一只给王爷,但是一想到他武功那么厉害,自己弄这么支东西给人家,估计会被嫌弃。于是她默默地把正准备踹断另一根树枝的脚给收了回来。 一回头,一团雪白的东西忽地从黑暗里窜出,在树桠上几个迅速的跳落便向王爷扑去,张开嘴,直接对准他的脖子就要咬。 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 “小心!” 王爷转身,下意识要用掌风劈,但是苏季菲已经先他一步,将已经被劈尖的树枝前端朝那团雪白的不知名东西打去。 树枝的尖锐度不够,她没指望能将它杀死,而且这小东西的反应十分机敏,当它一看前方有危险,在半空就连忙改变了方向,准备跳到他们旁边的树枝。不过苏季菲的树枝还是割伤了它,当她感觉到手上重量一沉,小东西的前肢已经渗出红色的血。 跳上树上后,它满是戾气地冲着苏季菲凶狠地嘶叫。 “嘶!” 第39章 通人性?有多通,能谈判吗? “嘶!” 苏季菲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借着薄弱的月光,她目光才捕捉到它的全貌,小东西一停下又跳跃而起,朝着她的脸就要捉了过来。苏季菲不知道这东西的爪子有没有毒,只知道它这爪子下去,自己就得毁容了。 如果说,蝎子的速度很快,那么它的速度要比蝎子可能还要快上一倍。 “……是雪貂吗?” “是!”王爷俊美的脸孔有一丝惊慌。“小心别被它抓到,它的爪子同样有毒。” 苏季菲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这又是那个苗疆国国师养的宠物?” “对。”王爷脸色凝重的可怕。“雪貂的毒性比蝎子强烈,并且它极通人性,而且速度够快,不好对付。” 通人性?有多通,能谈判吗? 苏季菲不明白他这时候跟自己强调这点干嘛,只是瞪着他,冷冷道:“我想,我们一会得谈谈。” 她可不想卷进一些莫名的纷争,然后莫名的死掉,这也太冤了。 王爷好看的眉头顿时拧紧,没有说话。 前肢不断流出来的血,刺激着血貂的兽-性,它冲着伤害自己的苏季菲发出凶性大发的可怕低吼。 王爷准备出手,可是一运气,便吐出一口黑色的鲜血,眼前发暗。 这时候苏季菲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惨白可怕,额头的冷汗已经像豆大般,从他的眉角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苏季菲按住他逞强的身体,忙道:“你先休息一下,这个我来对付就好了。” 语毕,她便越过身子,将他保护在后面。 王爷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这种像人保护的感觉,在他的心里激起了几分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奇怪,让他很想认真地看她几眼,然后……他不知道。 “嘶嘶!”雪貂凶狠地朝她低吼。 苏季菲紧张得手心沁出一层汗,目光紧紧地盯着雪貂。就在雪貂动了下前肢,正准备跳跃,她已经抡起前端被劈尖的树枝冲上去,面色冷肃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一人一貂交手,苏季菲树枝的前端,好几次擦着雪貂的身体而过。 雪貂太聪明了,这样两三次后,便改变了策略,不再正面攻击,而是速度更快地在树枝上跳窜。苏季菲根本就掌握不了它的方向,只能靠在大树干大喘气,然后看着这小东西在自己的头上一会窜过来一会跃过去的干着急。 身体早已透支到极致,苏季菲现在完全是靠顽强的意识力在支撑着自己。她必须速战速决,不然的话雪貂没用爪子把她挠死,她肯定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累死。苏季菲眸子暗了暗,现在看来只能咬牙牺牲自己,露出点破绽引雪貂上钩,等它袭击自己,再趁机把它解决掉。 苏季菲知道舍不得孩子套子住狼,她向来对自己心狠,主意一打定立马就走到两棵大树之间,假装在寻觅雪貂的身影,大方的露出自己的背部。 被她保护在后面的王爷,见状,几乎在下一秒钟就想到她的意图,俊逸的脸上难得愤怒的表情:“不行,这样你会受伤的,赶紧回来。——听话!” 苏季菲却置若罔闻般,仍然一意孤行。 事实上,这招很有效,雪貂就像狼见到肉一样,迅速从暗黑的树上扑出,贪婪地抓向苏季菲特地留出来的后背。锐利的爪子在月光中泛着冰冷的色调。 “该死的。”王爷脸色难看至极。 就在苏季菲咬牙,打算硬生生承受这一爪子时,本来还病恹恹半倚着树干的王爷,突然身子一晃,便已经施展轻功来到她的身后,徒手正准备掐往雪貂的脖子。雪貂当即张牙舞爪,放弃对苏季菲的攻击,改将利爪亮向王爷。 苏季菲惊诧地回头,刚好就见到这一幕—— 王爷徒手捉住雪貂,可是雪貂凶狠,立即就用爪子捉伤了他的手背。王爷吃疼,手一松,雪貂顺利逃走。 苏季菲本以为这东西,落地后,肯定又马上对他们展开攻击。谁知道意外却发生了,雪貂刚跃起的身子忽然从树上掉到地上,仿佛受了极大的痛楚般在地面上嘶鸣翻滚。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苏季菲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想趁机把雪貂解决掉,谁知道才向前靠近两步,雪貂便敏感地从地上跳起来,竖起全身的毛,冲着她龇牙咧嘴的大吼一声,然后转身便又跳进被无边的黑暗笼罩住的森林深处,三两下就消失不见。 苏季菲没有打算追,就算现在雪貂受了伤,但是那个速度,也不是她能追得上的。 她转身向王爷走近:“你怎么样了?” 王爷右手的手背被雪貂捉出几道细长的伤痕,不深不浅,虽不至于见骨,但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好。而且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雪貂的爪子有毒,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的,而四周皮肤的颜色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苏季菲心下当即一跳,惊骇道:“你中毒了!现在怎么办?我帮你把毒血吸出来,有没有效果?以前出任务时,有队友被蛇咬了,当时就是我帮她把毒血吸出来的。后来她住院一个星期后,基本就没事。” 什么住院,出任务,还有队友? 王爷听着讶异,但是更多的心思,还是落在她另一句话上面。 “……你要帮我吸出毒血?”王爷俊逸不凡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苏季菲挑眉:“怎么,不信我敢这样做?” 语毕,她当即就执起他的手,唇瓣微张,粉色的红唇即将吻了上去。 王爷的心脏,简直受到前所未有的撞击。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会对他做到这种程度。 ——从来没有! 他在最后一刻,用另一只手将她的嘴捂住,收回受伤的手。 嘴唇擦过的地方,还带着淡淡的薄温,苏季菲抬首,疑惑地望着她。 那双清亮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被披上一层朦胧,美得竟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王爷喉咙有点干,他嘴唇翕动,半天,才声音有些沙哑地解释:“雪貂的毒性不是很强烈,开始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休息下一两天就好。不需要专门将毒吸出来。” 苏季菲眨眨眼睛,他刚才不是还说雪貂比蝎子还毒吗?怎么现在又说不强烈了,那到底哪句才是真的? 不过他既然不愿意,她也不勉强。 “那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现在我先替你把伤口包扎好,小心别感染了。”说完,她低下就将自己的裙摆撕裂。 王爷奇怪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苏季菲理所当然道:“替你包扎伤口,不然还要怎样?” ……呃,她会吗? 王爷保持怀疑。 可是当苏季菲真正动起手,他却被她熟练的动作震惊得瞪大眼睛。 她不止会,而且包扎的速度很快,动作完美,就好像她经常这样做一样。 伤口包扎好后,苏季菲抬头,就见男子眼睛浅浅地眯着,正在打量着自己,有着轻易就能读懂的讶然,可是更多的则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王爷微微掀动形状好看的唇瓣,可是却只挤出一个字,便欲言又止。 第40章 发作 苏季菲还当他是又在纠结那些狗屁的世俗礼仪,于是耸耸肩,嗤笑道:“反正衣服都已经破了,也不差这一下,别人看到后爱怎么说,随便。” 她的淡然,让王爷再次惊讶。 而对她,他更加看不懂了。 她的想法,她的做法,明显和他所认知的北阙国女子大大的不相同。 还是说……他孤陋寡闻了? 王爷低头凝视,思绪有些飘远,带着银霜的月光透过树隙星星点点地洒在他的身上,清冷中隐隐带着一股魅惑人心的倜傥。 苏季菲看得有点呆,总觉得彼时的他,仿若被教官附身。 那种感觉…… 苏季菲狠狠地咬唇,用力摇了下脑袋,在心里又一次警告自己:他不是教官!不是! 教官就是教官,没人可以取代的!就像是长得相像的人也不行! “好了,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点什么?”苏季菲凝视王爷的目光,带着强势的审视味道。 王爷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不知道也许比知道要好。” 苏季菲挑眉,难得勾唇一笑:“你觉得现在有分别吗?也许下一秒,我就要因为你口中不能说的那个秘密而把命交待在这里。” 王爷沉默,对她的话竟然提不出半点反驳。 苏季菲有点讨厌这种像是凝固了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她气得有点想咬人:“我对你那些破事的前因后果没兴趣,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但是至少你该让我知道,自己现在身处怎样的陷境吧?” 王爷俊逸的脸上,神色瞬间又变得凝重起来:“这个我可以告诉你,雪貂是国师最爱的宠物,据说从不离身。它在哪,国师就在哪,你可以把它想像成国师的贴身小保镖。如今雪貂已经出现……我想,青黛山我们不能去了,很可能出口已经被他们堵死。” 苏季菲惊讶:“你不是说他们不熟悉山形,不会那么快就进山吗?怎么现在又追来了?”声音一顿,苏季菲凝视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带着古怪。“你究竟做了什么,所以他们才会对你这样穷追不舍的。” 王爷微微掀唇,挤出一句很欠扁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想要我手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我擦,这时候还装酷? 苏季菲有点恼火了:“东西是你的?还是你偷人家的?” 王爷面无表情道:“都不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东西弄到手。”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苏季菲知道这人嘴严得很,如果他不想说,自己就算问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的。 当然,她也可以用一些审讯的手段,可是心底却隐隐觉得这样做不妥。至于为什么不妥,她也说不上来。……就感觉会后悔?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否则到时候让我发现你撒谎,我就把你打包送给他们!”苏季菲恶狠狠的威胁。 王爷眸光一闪,竟然问道:“你会这样做吗?” 苏季菲挑衅地笑道:“你可以试试。” 王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月光下,她雪白的肤肌看起来吹弹可破,那是一种楚楚柔弱的感觉,可是配上这双眼睛,闪闪中带着异常镇定的光亮,忽然她的气质就产生了变化,柔美中带着几分男子才有的刚毅,而微微翘起的嘴角,却让这份刚毅中又透着几分洒脱的帅气,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雪貂爪子上的毒,很快就产生了效果。 那个时候,他们在丛林里摸索着方向继续向前走,大概走了二三里路,王爷双脚一软突然就向前栽倒。幸好苏季菲眼明手快扶住他。 男人受点轻伤没什么,但是就连苏季菲都忍不住觉得,要是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因为体力不支,跌了个狗吃尿而被毁容,那就有点冤枉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撑下去。”苏季菲话才说完,就被他异常冰冷的体温吓到。“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冷啊。”冷的,苏季菲感觉自己就像在抱冰块。 她借着月光低头仔细一瞧,王爷的脸上竟然浮起一层薄薄的,肉眼可见的冰霜。 这一下,差点把苏季菲的心脏病都给吓出来了。要知道,受伤的人差点就是她。 “是不是毒性发作了?还不早点说。”苏季菲声音又急又自责,这时候她狠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要不是自己自作聪明,这个男人现在也不会被冻得像半截冰棍? 不过她真没想到,雪貂爪子上的毒,竟然是冰――毒! 王爷扯了扯唇角,原本还想故作轻松地说句话,结果一张嘴就咳出一口血,苏季菲的眼睛当即都充满血丝。 王爷反而安慰她:“别紧张,一会就好……”就是一张嘴,他声音不禁沙哑,姣好的唇角还扯出一点血丝。 苏季菲瞪着那点血丝,面色更加沉痛:“对不起,如果你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变成……” 王爷打断她:“这是我的决定,与人无由。” 苏季菲抬首,注视着他:“但是……” 王爷道:“他们本来要捉的人就是我,就算没有你,受伤也是迟早的事。……又或许,在池边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死了呢?” 这算是安慰吗? 苏季菲咬着牙,沉默地看着他。 或许他说得没有错,可是她是军人,呆的地方又和普通军队不一样,教官用行动告诉她们:做错就是做错,永远没有理由。事实上就是因为她草率的做出决定,才会间接害他承受了这个错误。 顾不得冷,苏季菲撑起他的身体,就把人半拖半拉的带到一棵大树干下。 苏季菲难得温柔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四周侦察一下。如果安全,我们再找个地方休息。” 王爷本来想说不用,但是望着苏季菲异常认真的脸,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点点头。 明知实际用处不大,苏季菲还是替他找来一根木棍,简短道:“保护好自己,我会尽快回来。” 她怕自己前脚一走,那些早就潜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动物,会趁机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将他撕裂。可是现在他这样,那些动物只要轻松一击,只怕他就…… 想到这里,苏季菲不由得紧张地再次强调:“一刻钟,就一刻钟!” 王爷顿时有点失笑,眼睛微微有点弯地看着她。 苏季菲难得有点尴尬羞涩,精致秀丽的脸上微微有点红。 第41章 欲拒还迎 因为时间有限,再加担心男子的处境不敢离得太远,苏季菲只能以男子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点,以半个圆圈为活动带,在四周侦察了起来。动作灵敏而隐藏。 幸好,侦察还是有效果的,她发现这里正是白天自己从悬崖摔落的地方。 被树梢勾住的衣服,仍然静静地挂在那儿,随着夜风的徐徐吹过,破碎的衣袂也跟着随风轻晃。 苏季菲忍不住苦笑,没想到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自己又回到原地! “咕嘀。” 饿极的肚子又开始嚣张的发出抗议声,苏季菲舔了舔已经有些干裂的唇,心里盘算着一会必须找点食物还有水。算下来,她已经有十多个小时没吃没喝了,要不是她意识力坚强,苦苦支撑着,这身体恐怕早就垮了。 苏季菲想起之前被她打到的那只狼。 不知道当时死透了没有,尸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还有没有点肉剩下? 苏季菲竖起耳朵,把精神高度集中在嗅觉上,随后她按记忆的路线往回走了一段距离后,她果断闻到飘散在空气里的那丝血腥味。而且随着她的接近,那味道也就越来越强烈。 “就是这里。”苏季菲拔脚就跑。 在这样一片密林里,寻找水源或许困难,但是弄点晨露什么的,并不是难事,相反食物会困难一点。动物虽多,主要怕有毒,就连虫子也是。苏季菲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和她原先猜想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狼死了,尸体已经被其他动物啃食的差不多,五脏六腑和肠子被拖得满地都是,看起来非常恶心。不过对于出过实战任务,早就见过生死的苏季菲,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她反而庆幸现在天还不够热,尸体还挺新鲜的,没有长虫子,不然就算她忍着恶心敢吃,这肉也有细菌不能吃了。 苏季菲拣了根树枝,蹲下身,用树枝扒拉狼的尸体,靠着顶头上那点微薄的月光,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块能吃的狼肉。 也许老天还没有玩够不想让她太早就死,也许是她够幸运,苏季菲在把狼翻过来后,竟然发现它的前脚还是完好无损的。能发生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对方吃饱了,二是前肢被压在下面,啃食它的动物没发现? 不管是哪个可能性,都够彼时的苏季菲高兴到喜极而泣。 在没有刀的情况下,她有些困难的把狼的前肢给卸下来。与其说卸,还不如说是撒扯,弄到最后苏季菲都忍不住在想如果这只狼还活着,估计被她这样一弄,都得活活痛死了。 当然,她没这么残忍,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 为了活下去。 把肉卸好后,苏季菲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双手更是发麻。 她不敢再耽搁,拽着狼腿就赶紧往王爷所在的地方撤。 离开的越久,她就越担心他的安危。 苏季菲到时,就只离他们所约定的时间过了一点点,王爷背靠着大树干正在打坐运功。有过一次经验后,苏季菲知道他这是在自己疗伤逼毒。也不敢打扰,就静静的等着。 好在王爷没过多久,就把眼睛张开了,可能是知道她回来。乌黑的眸子在月光的折射下,仿佛被覆上一层浅灰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问。 苏季菲说:“你现在还能走吗?或者我背你?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我在前方四百米多的地方发现了一处适合掩身的地方。” 像是为了省点力气,王爷连点头都懒了,只是眼睛闭了又睁,表示同意她的话。 苏季菲伸出手,结果在半空又犹豫地停下:“……我能碰你吗?” 不能怪她太紧张太小心翼翼了,而是对方的情况看起来太糟糕,之前只是脸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霜,可是现在连手背都是!她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是不是……也一样? 那接下来呢,是不是人会被活活的冻死。 想到这,苏季菲的心猛地往下沉了一分。而心里的自责,更盛。 王爷这次没有眨眼,而是声音极低地挤出一个字:“……能。” 然后他就把盘坐的双腿伸开,手撑地,准备站起来。 怕他摔,苏季菲赶紧上前扶住他,两人肌肤相贴的瞬间,一个感受到对方的冷,一个却感觉到对方的热。 苏季菲是冷得差点下意识就缩回手,那是身体的反射行为。 王爷却是狠狠捉住她的手臂,就好像怕她下一秒钟会跳开,贪婪在吸汲着她身体的温暖。 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好想将人狠狠的抱住,然后再把冰--毒…… 王爷蓦然清醒过来,他突然很庆幸,现在还能控制住自己。 不然的话……王爷收回手,看着苏季菲的眼眸,瞬间变得深沉而复杂。 苏季菲自然不清楚他内心的变化,只是单纯以为他冷,想寻找能让自己温暖的东西。而人体的温度,向来是最温暖。 伸出手,苏季菲反而用力将他抱住:“现在感觉是不是好点?都到了这会,就别再想那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把男子“欲拒还迎”的行为,当成是迂腐礼教的束缚。 王爷苦笑,眼底的冰冷却被一股柔柔的光线所取代。 因为他的身体感觉就像被冻僵似的,有些僵硬,苏季菲只能咬牙忍着寒冷,扶着他慢慢往前方她所说的掩护地点靠近——一处开阔的空地。 这是就目前的环境条件来讲,苏季菲所能找到的最好地方了。因为临近山脚,又是两山的交叉处,到处都有岩石,而眼前宽阔的视野,不止让躲在黑暗里的那些要命东西没有藏身的地方,同时也方便他们一眼就看清前方的情况。这是个不错的防守地点。 苏季菲挑了块大岩石,才把他放下,背靠着岩石坐着。 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指几乎都僵冻了,而贴近他身体的一半身体也被冻得几乎没有感觉。 “吁。” 她反复揉搓着双手,在原地跳了几下,试图让身体快速温暖起来。 不过她仍不忘对方的身体状态:“你还好吧?” 等了一会还没有听到声音,苏季菲狐疑地回头,结果就见男子背对着岩石上,动也不动,那双细长喜欢微眯着的眼睛彼时紧紧闭着,感觉就像个死人一样。 苏季菲的心猛地一跳,不会真死了吧? 她惊恐地扑过去,左手按住对方脖子的大动脉,右手则是探向男子的鼻端。 第42章 这是什么情况?? “放心,还没死透。”王爷带着毫不掩饰笑意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 苏季菲这才暗吁了口气,瞪着他道:“我刚才被你吓死了。” 王爷竟然一愣:“你是担心我死吗?” 苏季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对,你死了,谁带我走出这片鬼森林。” 也是。 王爷抬眸,凝视着还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忽然间感叹这个夜晚真长。 “我现在要运功逼毒,从现在开始,最好别移动我,也别跟我说话。”王爷声音清冷的交待。 苏季菲点头,神情严肃:“你放心运功吧,今晚我会守夜的。” 王爷很快就进入状态,那盘膝而坐的姿势,给苏季菲一种如画的感觉,很不真实。 不过一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又有哪一样感觉像是真实的呢? 苏季菲用力摇了下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便起身在附近捡了些干燥的树枝弄成一个火堆,生起了火。 野外生存对她们这些特种兵来说,只是基本的课程,她那个鬼畜教官最爱搞的特训就是动不动把她们扔到某一个人烟罕见的地方生活个三五七天的,有时候心情好还会给你准备点水和干粮,但是大多的情况下就是给你点最基本的武器然后就让由你们自生自灭。他所要做的,就是等时间差不多,坐着飞机或是开着越野车到指地的地方接她们。这时候如果他还肯给你递一碗水,那绝对就是仁慈的了! 森林的密度越大,一到晚上潮气就越重,火燃烧起来后,苏季菲感觉好受些了。 没有刀子,苏季菲只能用手把狼肉一片片撕下来,串上树枝,放上火里烤。 这种事做的次数多了,苏季菲现在烧烤的技术也十分熟练,什么时候熟,哪个部位最好吃,苏季菲全都知道。 当然,如果有别的选择,她绝对不碰这些恶心的东西。 狼肉什么的,一般都是男兵的最爱,她们女兵更多会挑选一些温驯点的动物,或者是寻找一些能吃的植物。不过这次体力消化得太大了,不吃点肉,她真的会撑不住。 瞧,她现在的手还在抖呢。 看着拿着树枝翻转都在发抖的手,苏季菲连鄙视都懒了。 她不禁愤恨地想着,就这身体,等回去后,一定得下狠劲练,非把她以前最巅峰时的状态给拣回来不可! 苏季菲趁着烤肉的这会空档,迅速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幸好伤口虽多,看起来有点恐怖,但好在都不深。最多的也就是肩膀那处。不过没有医疗设备,也没有疗伤的药,更没有水清理,苏季菲也只好把裙摆又撕下几条布条,该包扎的包扎,不需要包扎就放任着不理。 狼肉很快就烤好了,苏季菲转头下意识就想问男子要不要,但是一看到对方紧拧的眉头,随即就想起他之前的叮嘱,便把念头打消了。打算给他留一份,等他运完功醒来后吃也一样。 但前提,他能醒过来吧? 看着覆盖在他手背上的薄霜,已经比之前要厚上一些,苏季菲忍不住有些担心了起来。 因为太饿了,苏季菲就着刚烤好的热度,三两口就一大块狼肉给解决了,嘴巴差点被烫得起泡。 就这样又吃了两块,苏季菲感觉肚子没那么饿后,把剩下的几块肉拿树叶包起来,准备等男子醒了再给他吃,然后起身就去弄点水。 在这么一大片森林里,弄晨露其实很容易,唯一要担心的是得时刻警惕随时会跑出来偷袭的野兽。苏季菲不太懂算时辰,但是看天色,应该是凌晨四五点了吧,一些比较大片的树叶已经装了一些露水。 苏季菲嘴对着叶子,直接就将叶子里面的露水喝干净,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的用舌尖去舔。 清清凉凉的感觉,瞬间洗净了她一身的疲倦,苏季菲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一点。 就这样,苏季菲又重复喝了五六次,总算觉得没那么渴后,她这才赶紧回去。 没有装水的器皿,所以苏季菲没有带水回来,而且她也不知道男子需要打坐多久的时间才会醒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是苏季菲始终不敢将火熄灭,一是这样能让一些怕火的动物不敢靠近,二是她潜意里觉得这样对男子会有帮忙。温度高一点,他就不会那么冷了。当然,这也存在着一个相当大的致命隐患。 那就是会引来追兵。 青虎帮的那些人,受到教训后应该下山了吧,如果运气再背一点,可能还会碰上男子口中所说的那群苗疆人。两帮人最好是大打出手,弄个鱼死网破,那就称她心意了。 苏季菲最担心的是,苗疆国师养的那些毒物回去后,国师发现他们的行踪,再让毒物寻着他们的气息追踪过来。那如果真是这样,苏季菲不确实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那些毒物一只两只就那么难对付,要是来一堆,再加一堆人,还有毒物殖养人,再反观他们这边的情况,苏季菲瞬间都觉得自己要是能活都没有天理了。 这一夜,苏季菲一直大睁着眼睛,观察着四周一草一木的变化,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立马跳起来防备。警惕性简直就是从未出现的高过。 当朦胧的天色渐渐散去,晨间的第一缕曙光越过云层,投射到大地的刹那间,苏季菲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昨晚是她人生中所经历过最漫长的一夜,她曾经还以为天不会亮了,她要永远活在黑暗里,有数不清的眼睛在惦记着她身上的肉,还有沸腾的血,简直就是四面楚歌。 苏季菲太累了,眼睛布满了血丝。 以前就算是再苦再累,她都有队友,每人轮留守三四个小时,天好快就亮了。 可是现在,没有战友,只有自己。而她,还有必须保护的人。 苏季菲知道,她欠男子一条命。 可好笑的是,她竟然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也太讽刺了吧? 苏季菲忍不住泛起苦笑。 她见天已经亮了,便起身想去看看男子把毒逼出来没有,结果才一靠近,她却被眼前惊骇的景象震惊地呆住脚步! 这是什么情况????? 第43章 蝎子军团 王爷俊逸倜傥的脸庞,有多处地方浮现了深浅不一的绿色,在日光的照射下,隐隐看得见皮层内有东西在挪动! 苏季菲的心脏狠狠被撞击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雪貂冰――毒的关系吗? 她箭步冲了过去,忍着想把他衣服扒下来的冲动,目光在他身上露出衣裳外的皮肤各处游走,却惊讶地发现其他地方的肤色都正常,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已经消失了大半,就连脸上的薄霜也消失了许多。 苏季菲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更难过。 她虽然不懂运用内功把毒逼出来的过程是怎么样,但是就如今男子身上的情况,她也知道男子的情况在转好,只是一想到他一张长得这么好看的脸突然因为这浮现的绿块而变得异常狰狞的时候,苏季菲的胸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一样的沉重。 但不管怎么样,人还是活下来了。 苏季菲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像是感受到她如针扎般的视线,王爷的眼睑紧紧拧了下后,缓缓睁开眼。 苏季菲的心猛地一凛,难受道:“你的脸……” 王爷愣神数秒,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忽地一白,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古怪:“……怕吗?” 苏季菲咬了咬唇,微微掀开的唇瓣,半天才轻颤道:“对不起……” 王爷薄薄的嘴唇微微抖了下,表情有点微妙,就在苏季菲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缓缓地将眼睛闭上,静心运气。 苏季菲的心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带着轻微的痛楚,不明显,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是教官,如果他是教官,结果应该也是这样吧?被拖累了,却一句怨念都没有,可是有谁知道,苏季菲宁愿他大声的咒骂自己一下,这样她或许会好受些。 沉默,有时候才是更加折磨人的。 苏季菲攥紧拳头,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眸色带着一丝化不清的复杂。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感觉有种陌生的情愫在胸口慢慢翻涌,不多,但是和以前的许多感觉不同,就好像是刚刚种下的种子终于迎来了发芽的这一天。渺小的几乎让人很容易就忽视掉,可心底又莫名的深刻记着。 好在天亮了,很多潜伏在黑暗里的动物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来偷袭他们。苏季菲见男子在短时间内可能不会醒来,于是便拿出昨晚烤好的几块肉,吃掉其中一块后,又把剩下的肉藏好。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上的日头渐晒,男子的情况看起来稳定了许多,却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四五月的天气虽然不像六月那么热,但是空气里已经开始泛起一层暑热,特别是中午时分,同样热得让人难以忍受。 苏季菲不敢移动他的身体,只好尽量找来多一些树枝给他乘凉,而自己则躲在一边的树下,时刻警惕着四周变化。就这样过了一天,已经一天一夜没闭上眼的她,身体已经到了频临崩溃的状态。她知道自己快扛不住了。 可就在这里,黑幕刚刚降临之际,天色还介于黑却又没有完全黑的时候,有许多毒蝎子突然从四周不同的角度冒出来。密密麻麻,多得苏季菲数都数不过来,放眼望去至少有上百只,不,是上千只毒蝎子。它们的体型没有昨晚那些毒蝎王庞大,和正常蝎子的比例差不多,但是身体的颜色依旧带着不同寻常的深红。就好像嚣张的在彰显它们的毒性一般。 “去你妹的,要么不来,要来来一堆,你当示威游行啊!”苏季菲急得脸色大变,手臂上更上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候她想起自己的那只95步枪,要是她的宝贝在就好了,不就是几只毒蝎子吗?直接乱枪打死就得了! 当然手榴弹更好,不过这些太奢侈了,现在给她一把军刀就行了,不然小匕首也好啊! 苏季菲一边注意着毒蝎军团的举动,一边崩溃地想着。 她现在特别希望来的是人,就算是数量一样也行。面对这些臭东西,她总有种力量不知往哪使的感觉,没劲透了。比速度,她没它快,论个子,两者悬殊太大,她所学的近身格斗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最可恶的是,这东西还带毒的。一针扎下去,她没死,估计也快废了。瞧,那边还坐着一个中毒后在运功逼毒的呢!情况不明。 苏季菲想起蝎子怕火,遂当机立断,立马就把火堆扩散,尽量以为中心点,绕着大岩石围成个火圈,希望能把它们挡下。 这样做果然有点用,那些蝎子在距离火圈不到一米前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让苏季菲忍不住大松了口气,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有点发软,不敢想像要是让这群毒东西跑过来后果会怎么样。 她想看男子怎么样了,运功快结束没有,结果一回头,就发现有一小部的蝎子从大岩石的后面绕过来,向男子爬了过来。 苏季菲脸色大变,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粗木棍,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挥动着,脚下也拼了命的使劲踩,那狠劲大有种你来一只我杀一只你来两只我凑一双的势头。 她虽然是狙击手,但是格斗方面也是强悍,应该说身为特种兵,个个都是身手不凡。无论哪种冷兵器都会用。再加上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甚至能看清楚这些毒物的位置方向,苏季菲也不像昨晚那般被动,每次一出手,都能准确无误的杀死一只蝎子,可是这样的速度远远不够,这些东西爬行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数量太多,简直就是打一只漏一只,随时都有漏网之鱼。 “喂,你到底好了没有!要是你再不醒,我们真的就得把命交待在这了。” 没办法,苏季菲只能选择把男子叫醒。 本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的王爷在听到她的话后,蹙紧的眉头这下更是拧成一条绳,脸上出现狰狞的表情,情况看起来非常危险。 苏季菲一看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只好咬牙,不敢再出声,这挥出去的火棍越发的快狠准。 蝎子坚硬的甲壳不断被砸破,血肉被贯穿,发着可怕的爆裂声,滋滋滋,听起来让人头皮一炸。 不过,这也只是一小部分! 树枝快烧没了,火圈的火焰慢慢熄灭,有些胆子大点的蝎子已经开始往还是热但没火的地方爬了过来,也有些蝎子的前肢才碰到还带着热度的灰烬便害怕的将前肢缩回,身子迅速往后退,然后开始烦躁地在附近打转,等待时机。 苏季菲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心里恶心恶气地想着,就该把这些恶心的东西串一串烤掉! 第44章 陪葬 苏季菲累得直喘气,但是完全不敢停下来,转身就举着火棍对付这些从火圈外跑进来的蝎子。 可是这并不是最好的应对措施,蝎子只会越来越多。而她已经连续四十个小时没合过眼,精神又是高度集中的状态,没有得到充分的休养,就算意识力再强,这身体也已经扛不住了。如果他们再不离开,迟早还是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想到这,苏季菲心里更是急得不行,再一次出声催促:“喂,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搞定!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王爷看起来似乎也着急了,打坐运功的手势频频变换着,圆滑的额头上薄霜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了,反而被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所取代。苏季菲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却能强烈感觉到他气息的不稳。 这家伙……别是要走火入魔了吧? 可苏季菲也仅仅只是这样一想,别说对方真的走火入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就目前的情况,她也没空担那个闲心。当火圈的火全部熄灭后,躲在圈外的蝎子军立马杀了进来。 苏季菲见状,已经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血红一片,完全出于本能地挥动木棍。 有些蝎子从苏季菲的脚上爬到身上,苏季菲开始还没注意,当背部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后,苏季菲痛得差点跳起来,已经顾不得会不会再被扎到,下意识丢掉火棍就开始用手去抓身上的蝎子。 她又跳又动,动作太大,有些蝎子因为攀附力不够,频频从她的身上掉了下来。只不过这些小东西不怕死,马上又顺着她的脚踝又往上爬了上去。就这么一下,苏季菲已经徒手捉死了好几只。 不远处的王爷更像是被披上了一层以蝎子为毛的外套,蝎子爬满了他全身,让人咋一看就恶心的想吐。 可是奇怪的是,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这些小东西就好像受到惊吓般,几乎在下一刻就迅速地从他身上退了下来。而那些拿钩针扎他的蝎子,更是像受到某种重挫般,纷纷掉到地上,在地上抽摔了一会儿,就都死翘翘了。 有十几个苗疆人赶过来,有男有女,当他们见到满地的蝎子死了不少后,皆都脸色大变。 这些人当中唯一的一名女子,立马将手尾指弯曲,放在嘴上吹了个口哨,将这些毒蝎子叫回。 蝎子从身上撤退的下一刻,苏季菲全身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低头看了眼被毒蝎扎到的手臂,只见伤口浮肿泛起了不同寻常的青黑色。苏季菲几乎没有思考,就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她想起男子方才的情况比自己还糟心,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结果回头一看,她当场嫉妒得眼睛都瞪直了! 这怎么回事?不是被扎吗?怎么看不见伤口?连一块被叮咬后的肿胀都没有,这、这不科学啊! 然后苏季菲再回看自己的一身伤……我靠,这是专虐我一个人的节奏吗? 苏季菲当场特爷们地朝天上那位比了个中指,有种你虐众人! 淑女这东西,早在她踏入部队的那一天就被她掐死,重新丢回娘胎里修炼…… “就是你,把我的宝贝都杀了?”苗疆女子看着地上横躺着的尸体,又愤怒又生气,一张脸当即都憋青了。 苏季菲已经累得没力气说话,只是得意地冲她扬了扬下巴,那样子嚣张得好像在说:就是老娘干的,怎样? 苗疆女子气得浑身都在抖:“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给我的宝贝陪葬。” 冲着她能一口一个把毒蝎子叫成宝贝,苏季菲就觉得这人一定是变-态,肯定说得出做得到。 她动作特别标准的迅速从地上跳起来,瞬间就进入了对敌的最佳状态。 苏季菲冲对方挑衅一笑:“来啊!” 反正她已经中毒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正好临死前再拉几个垫背,这样就算是死了起码也不冤! 苏季菲破罐子破摔地想着,这两天的遭遇,已经逼出了她的血性。 “自不量力。”苗疆女子冷哼一声,可是当她的视线扫过苏季菲身后王爷的身上后,脸上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奇怪,他竟然没把雪貂的冰转移到你的身上?” 苏季菲的心猛然一跳:“这毒,还可以转移的吗?” 苗疆女子傲然道:“别人不可以,但是他手里有我们苗疆国的圣物自然可以,只是……他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苏季菲脸色煞白,想起之前男子突然握住她手臂不放的事,难道他那个时候就动过这个念头?可怜当时她还傻傻不知道,单纯的以为对方只是冷,没想到啊没想到。 ……不过,他最后为什么又不了呢? 苏季菲沉默地凝视着男子片刻,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看不穿这个男人。 苗疆女子道:“无所谓了,反正你们今天一个都逃不掉。” 她声音一顿,柔若无骨的小手指向王爷,声音冰冷道:“国师交待,除了他以格杀勿论!” “是。”站在她身后的十几个苗疆武士,答应后,有五个站了出来,手里拿着弯刀. 弯刀像是经过渗碳处理般,泛着锋利但漆黑的光泽。 当然这是比喻,苏季菲并不懂这个年代有没有这种技术,又或者对方用了一种极好的材料,但是以她对刀的熟悉和认识。这把弯刀给她的感觉极好,当然使用起来效果怎么样,比起她以前用的军刀又如何,这些都得用过才知道。 苗疆武士一步步朝她走近,脸上露出凶恶且充满嘲讽的笑容。 苏季菲太明白这种笑容了,这是强者面对弱者流露出来的轻视。 只是谁强谁弱,现在还不一定! 苏季菲只是冰冷地看着对方,心想这握刀的姿势太不专业了,那攻击的姿势也充满了破绽。这样的人,如果在以前,她需要花多少时间就可以把对方解决掉?……那么现在呢,一个又需要花多少时间? 苏季菲沉默了,凝视着对方的目光更带着杀意。 关节技! 在其中一个苗疆武士握着弯刀将她凶猛地劈来之际,苏季菲瞬间决定了作战方案。 她上半身往后仰,躲过了苗疆武士的这一刀,再回过神来,足下一用力,当即狠狠一脚踢在另一名已经挥刀过来的苗疆武士的踝骨处。男子顿时痛苦地嚎叫一声,苏季菲眸中闪过狠戾的杀意,往他伤口又是用力一碾。当场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男子的踝骨硬生生被她断。 苗疆武士痛得瘫倒在地上,哀嚎,已经失去了作用能力。 苏季菲这一脚下的是死力,就算她现在的力量不到以前的一半,但她相信这一脚下去,这名苗疆武士的脚恐怕得废掉了,就算勉强能治好,也只能维持最起码的行动能力。当然,这还是往客观的说。 在场所有人都被苏季菲的狠劲给震到了。 足足愣了有一秒钟后,只见那名苗疆女子咬牙切齿道:“把她给我杀了!” 那四名被苏季菲的威武震慑到的苗疆武士这才纷纷回了神,愤怒发抡起弯刀又向苏季菲砍去。 ——杀了她!为我们的勇士报仇! 第45章 要不要赌一把? 苏季菲已经抱着拼死一战的念头,下手自然极狠,全部都是杀人的技巧。 她左闪右躲,接着矮身一躲,连忙闭过三刀,脚下几个错位,第四个苗疆武士的刀已经近在眼前,眼看着就要从她的眉心一刀砍下去。苏季菲的冷静,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千钧一发之际,她已经找准对方横膈膜的所在位置,手刀像切西瓜一样,狠狠地对准地方就插了进去。苗疆武士痛得大叫一声,身子反射性弓成一团,眼看就要吐了。 苏季菲的反应非常快,一把扣住苗疆武士握刀的手腕,强力反手一扭,苗疆武士发出吃痛的惨叫,手上的兵器眼睁睁就落到对方的手上。 苗疆武士面上狰狞,反手就要去抢,结果就着被扣住的手,身子被苏季菲硬拉着原地转了半个圈。一阵天旋地转,他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什么事,结果锋利的刀刃就从头上的位置劈头盖下。 一阵静寂。 苗疆武士难以置信地看着将他一刀杀死的同伴,双腿一软,膝盖跪到地上。死了。 其余三人的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已经被这诡异的杀戮弄得愣住,久久无法接受。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这武功的招数为什么这么奇怪? 他们一个个可都是苗疆国厉害的武士,为什么到了她的面前却这般不堪一击。 完全……不堪一击…… 苗疆女子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的退去,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派出去的宠物会无功而返了。这个女人……果然不能小瞧! “你们全部给我上。” 接到女子的命令,剩下的苗疆武士全部站了出来,个个磨刀霍霍,神情凶悍。 早在之前看到同伴被杀,他们全身的血液就已经沸腾了起来,要把这个女人杀死的决心更是强烈的叫嚣着。 苏季菲寒冰般的视线扫过众人,下意识握住了手上的弯刀。 蝎子的毒开始发作了,她能感受得到,随着她动作的增加,力道的增强,她体内一阵气血沸腾。这间接影响了她的判断,还有行动,而感官也开始变得迟缓。 苏季菲用力眨了下眼睛,甩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苗疆女子看出她的异样,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她的毒性发作了,现在你们只能机灵一点,不要跟她硬碰硬。只要毒素走遍她的全身,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她就是纵使神仙也难救。” 原来她还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啊! 苏季菲撇撇嘴,嗤笑。看不出老天对她还挺厚爱的,让她能在临死前还多杀几个人为自己报仇。 苗疆的勇士们听到女子的话,无不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看着她的目光,瞬间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有点同情,但更多的兴奋。 “我们要不要赌一把?”苏季菲忽地道。 苗疆女子眉一拧,不明所以:“赌什么?” 苏季菲自信十足地笑道:“赌我临死前还能杀你们多少人。” 苗疆女子愣了下,随即气得浑身都抖了,不甘示弱道:“刚才是我低估你了,但是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她又吹起口哨,数不尽的毒蝎子再一次朝苏季菲快速爬了过去。 可惜在得知自己差不多就要命丧黄泉后,苏季菲已经不怕这东西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弯刀在手,就算是砍死一只,她都觉得赚了。 苗疆女子其实是舍不得用这些宝贝的,可是她没想到苏季菲的能力竟然这么强,一下子就解决了她带来的两个苗疆勇者。要知道培养他们,得花国家多少心血。 可是当她看到苏季菲像切菜一样,胡乱砍杀她的宝贝后,她的心又痛得滴血。要知道培养勇士不易,可是养这些东西也不容易啊!每一只可都是花费了她无数的心血才换来的!可是现在就这么……啊啊啊!!! 苗疆女子气疯了:“给我杀了她,快点给我杀了她。我一定要用她的血来拜忌我的宝贝!” 本来已经停手的苗疆勇士们,一听她的话,不敢有半分懈怠,立即就挥刀冲上去杀敌。 有了弯刀的帮忙,苏季菲很顺利的又解决了两名勇士,可是随着时间的一分分钟,她的一举一动开始变得艰难,就像苗疆女子所说的那样,她感觉毒气攻心,有什么东西直奔她的七孔奔去。 那种气血沸腾的感觉,直挠心脏,不过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她始终都站在男子的面前。 没有抛弃。 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想着,就算自己死了,他能活下去,这场战斗依然也是她赢了。 脚下用力一蹬,连续两个翻身,躲过划着脸颊而过的两刀,苏季菲的脚下刚一站稳,结果脊骨就被人用手肘狠狠地一砸,苏季菲闷痛一声,身子发麻地直接就单腿跪在地上,喉口一甜,咳出一口黑血! 苗疆女子见状,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用命去保护他吗?” 苏季菲冰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背擦去嘴边的命,缓缓又站了起来。 苗疆女子对她的行为越发不能理解了,她甚至破天荒诱惑道:“你大可不必理他的,如果你现在就走,答应我不插手,我可以给你解药!” 果不其然,她的话才说完,立即就换来苗疆武士们不解的一瞪。 苏季菲眼睛猛地一亮,差点就被诱惑了,但也仅是一瞬间,她立马就又清醒过来。 她微微眯着眼睛对苗疆女子道:“不,你不会给我解药的,我杀了你的人,还弄死你这么多宝贝蝎子,你现在一定特别想喝我的血啃我的肉,又怎么可能会给我解药。你撒谎。” 被拆穿,苗疆女子也不尴尬,反而指着正在运功逼毒的王爷道:“那你告诉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卖命。你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吗?他偷了我们苗疆的圣物,像他这种人,罪该万死。” 他真的偷东西了? 苏季菲眉头一拧,回头看了男子一眼后,突然又摇了摇头:“不,他没偷。” 苗疆女子气愤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苏季菲只是简短道:“他说过没偷,我信他。” 苗疆女子没想到苏季菲死到临头还这样护着他,冷哼一声道:“只可惜,一会你就要因为信错他而丧命!” 苏季菲摇摇头:“你不懂,我欠他一条命。而我最不喜欢欠人家东西了。” 苗疆女子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不想懂,只是下意识顺着她的话道:“行,那我现在就成全你。” 语毕,她又吹起哨子,而这一次出现的竟然是…… ——蛇?! 第46章 疯子 看清楚眼前一坨坨快速向前移动的东西真是蛇后,苏季菲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最怕这种软趴趴的爬行动物了,一两条还好,她完全能咬牙忍了,可是眼下这可不止一条,那是上千上万条啊! 啊啊啊! 苏季菲感觉快疯了。 她宁愿面对一百个壮汉,也不想面对这些软趴趴的东西,太他妈的恶心了!!! 苏季菲咬牙,挥着弯刀就乱砍。苗疆武士们像是早就熟悉了这种情况,面对蛇群,一点慌乱都没有,趁着苏季菲砍蛇分神,抬腿就朝她的胸口踢过去。苏季菲余光瞥及,可是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抬起肩膀去挡,结果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 苗疆武士追上去,就着苏季菲还在地上的姿势,又是飞腿一踢。 苏季菲又飞了出去,接连吐了好几口黑口,好像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受伤加速了体内毒愫的扩散,苏季菲的意识开始涣散,她只是凭着本能反击,从地上跃起来用手臂从后背狠狠勒紧对方的脖子,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想要活下去,就要拧断对方的脖子。 拧——断——! 明明看起来已经不行,却还是那么大的力气,众人都被苏季菲爆发出来的百倍潜能给吓到了。 “放手!不然我杀了你!——放手!” 呼吸渐渐变得困难的苗疆勇士,痛苦的威胁,他把弯刀反过来握着,正准备越过腰侧插进苏季菲的体内。 就在千钓一发之际,空气中传来一声怒吼。 众人沿声望去,就见一直被苏季菲保护在身后的蓝衣男子已经破关而出。 苏季菲有些困难的回头,才见到蓝衣男子身形一动,结果人就已经近在眼前。 像拎小鸡一样,他手扣上被苏季菲勒紧脖子的苗疆武士的肩膀上,手腕一个运劲,就轻松将人扔过去。 苗疆武士的头撞到一块岩石,当场就晕了过去。 蓝衣男子顺势接住苏季菲急速向下瘫软的身子,修长的大手越过她纤细的腰际,顺势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其余苗疆武士抡起弯刀,就作势要朝他们砍过来,结果被蓝衣男子寒冰般的眼睛恶狠狠一瞪,当即就吓得心脏一颤,腿肚开始打抖了。哪还敢再攻击。 混合着青草和药的熟悉味道,让苏季菲已经涣散的眸子恢复了一丝清明:“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要死了。” 王爷看向苏季菲的目光,瞬间柔了下来:“你不会死的。” 苏季菲知道自己的情况,现在就算是活在医疗设备先进的现代,估计也没有医生也对她夸下这个海口,更何况这里的医疗设备看起来还不怎样。只是当她目光触及他唇角的那点血,细细的眉头瞬间一拧。 “失败了?伤上加伤?” 王爷很平静地点头:“强行冲破,被真气反扑。” 苏季菲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我让你分神了。” 王爷没否认:“这毒比我想像中要麻烦,以我现在的功力,如果逼不出来是可以用内功压制一段时间的,是我太着急了。” 苏季菲看着眼前这张长得酷似教官长相的脸,当目光扫过他脸颊上深浅不一的绿色斑块时,眸子蓦然瑟缩了下,微微有点刺痛。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什么?”王爷拧眉,不喜欢她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苏季菲忽地嗤笑:“我在想,结果我都快要死了,居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说这是不是太冤了?” 王爷沉默片刻后:“我答应你,等我们能活着逃出这里,我一定告诉你。” “这么神秘?”苏季菲掀唇一笑,结果又咳出一口黑血,不过她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记住,我叫苏季菲,但我更喜欢人家叫我疯子。等我死了,如果你良心发现,立碑的时候就帮我写这个名。”说是这样说,实际苏季菲对这事却不抱半点希望。 “疯子……”王爷讶然,仔细地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了两遍,记下。 这名字还真……不像淑女,不过却很适合她。 运功逼毒时,他虽然身不由已,但是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的。 他听见她说,相信他。 也听见了,她说,她欠自己一条命。 当时,当他听到这两句话,满腔的情绪突然翻滚的厉害,怎么压都压不住,这才会功亏一篑,险些走火入魔…… …… 苏季菲咬了咬唇,粉唇轻颤地低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被雪貂抓伤。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中冰――毒。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的脸就不会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我错误的决定,而害了你! 不过……我已经拿命去补偿了这个错误,这下我们算扯平了吧? 王爷从她的脸上读到许多懊恼的情绪,以及许多她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要说‘对不起’,这原本就不关你的事。”王爷握住她的手,清冷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轻颤。“不要放弃,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季菲好看的唇边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心想以前这句话大多数是她对别人说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人对她这样说? “……好。”她答得有些敷衍。 王爷的声音有些着急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这时候苏季菲已经懒得开口了,或者该说,没力气。 当眼睛闭上的刹那,她好像听到男子说出自己的名字。 …… 翌日 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再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景象竟然是一片蓝天白天,天气出奇的好! 苏季菲脑海里飚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这是穿越回去了?还是又穿越到别的地方去了?卧槽,她该不会是跑到科幻片里来了吧,竟然伤成这样还不死!这不科学! 半柱香后,苏季菲发现自己真的没死,身上的伤被得到及时治疗,毒也解了,就连断掉的肋骨也得到简单的治疗,虽然还很痛,但是感觉好多了。她所躺的地方正好是先前男子打坐运功的地方,彼时四周被撒满了一圈黄色的驱虫药末,那刺鼻呛人的味道估计一公里外都能闻到。简直就是人畜不敢靠近。 宽阔的平地,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连动物都不见一只。 如果不是地上还躺着大量的毒蝎和蛇的尸体,她几乎都要怀疑之前的拼命,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么他呢?去哪了?还活着吗?其他人呢? 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苏季菲起身想要去寻找答案,结果身子一动,一件冰蓝色的长袍外套从她身上滑了下来……苏季菲的心头,猛然一击。 第47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时间,被拉回到苏季菲出发去白马寺的第五天——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魏公公领着赐婚的圣旨本来是要来宣读的,没想到踏进苏家,却看到一片乌云惨淡。 魏公公一问之下,这才知道这次要赐婚的对象,苏家嫡三小姐出事了。 “苏大人,请节哀。”魏公公心情复杂的反过来安慰。 白发人送黑发人,苏晨斐脸上的悲伤是怎么藏都藏不住:“有劳公公。” 魏公公斟酌着用词,道:“皇上还未听闻此事,否则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赐婚……”他声音一顿,神情略显尴尬。 苏晨斐微哽道:“下官也是刚刚才确定此事,这不,灵堂还来不及弄。” 魏公公看着,心里忍不住也有点难受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苏晨斐犹豫,目光扫了魏公公几眼后,道:“夏君候夏老将军,不知道魏公公还记得不?” 魏公公听到这个名字,表情微妙一变:“怎么?这事和夏老将军有关?” 伺俸过两代君王的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了,他至今仍记得当年先帝下旨将夏君候贬到边关守城时,神情是何等的愤怒。先帝爷甚至还下令,永生永世都不许他再踏入永安皇城一步。大有种让他永远待在那个地方别回来的意思。 所以皇上这次要给苏家三小姐赐婚,他才觉得诡异,同是谪女出身,可是在外这三小姐的名声可不如四小姐,而且四小姐还是苏贵人的亲妹妹,怎么也…… 不过,龙心似海啊,他要是能猜到皇上在想什么,那他如今也不会只是个奴才了。 总之他相信,皇上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只可惜如今人却死了。 一想到回宫后,还得把此事禀报给皇上,魏公公的头就微微有点疼。 苏晨斐道:“昨日便是夏将军的寿辰,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内人便会带上小女到白马寺为其祈福。这次因为内人身体不适,所以只有小女带着家仆前去,谁知道他们进山不久就遇到山匪打动。下官得知消息后,马上派人上山,找遍了整个山头,最后却只在悬崖边发现小女的一枚珠钗。下官相信,她一定是被那些匪徒逼得走投无路后,不甘受辱……跳崖了。” 说到最后,苏晨斐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虽然苏季菲的个性像极了她母亲,软弱无能,在众多儿女中最不讨他喜了,可是毕竟是他的女儿,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出事,他自然悲痛。 魏公公见他这样,心里也有点难受起来:“事已至此,大人还请节哀。” 苏晨斐点了点头,又是一句官腔道谢。 “那娘娘知道了吗?”魏公公问。 宫里的苏贵人是苏家长女,名唤苏琼华,是苏晨斐和平妻凤玉慈所生。承德元年,新帝登基,她以秀女的身份被选进宫,后深得皇上喜爱,次年因替皇上生下一位公主而被封贵人。 苏晨斐摇了摇头:“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派人进宫报丧。” 魏公公点点头:“这样吧,反正一会咱家回宫还要向皇上禀告此事,到时候我再差人过去把这事跟苏娘娘说一声好了。苏大人现在家里事忙,就不用特意再进宫一趟。” 苏晨斐马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抱手作揖道:“那真是麻烦公公了。” 魏公公挥手:“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接着又说了几句官场上的客套话,魏公公便打算回宫了,这时候苏晨斐却突然出声相留,把人请到了书房。 能当得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魏公公自然也不傻,一看这阵势,就猜到后面有戏。他琢磨着,有可能还是跟这次赐婚的事情有关。 果不其然,两人一到书房,苏晨斐就旁敲侧击,先问了几句皇上对赐婚这件事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然后又叹了几句三女命薄,接着又暗示家里的四女年龄与三女相符,而且论才论貌都不输姐姐,亦是个懂事知礼的,就是不知道将来命运如何,若是能得到皇上的垂怜,也能给指个去处,那真是苏家上下的荣幸。 魏公公听到这里,如果还听不出苏晨斐心里惦记着什么,那么他这几十年的宦海生涯也算是白混,更何况苏晨斐拿着东西往他袖子里一塞,沉甸甸,魏公公这心里当即就……嘿嘿! 不过魏公公是只老狐狸,钱收了,又说了几句赞美四女的话,大概就是四小姐才貌双全,貌如春花,本人也听说过云云,可这最后的决定权还在皇帝的手上,我也不敢打包票等等。模棱两可,话说得更是一绕一绕的。 苏晨斐一听他松口,就知道这事大概成功了一半,心里顿时有些喜孜孜的。 其实自古,妹代姐嫁便是常有的,苏晨斐心大敢往这方面想,也是冲着这一点。再者皇上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他如果想巩固自己的地位,就必须拉拢一些朝中重臣。此次赐婚,便是皇上想拉拢他的最好证明。菲儿已死,那么让妹妹代姐出嫁,相信皇上应该会同意才对。 苏晨斐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欠妥当,毕竟女儿刚死,所谓尸骨未寒,他就惦记着她的亲事……可是,总得为活着的人打算不是吗?这赐婚,可是机不可失啊。 而事实证明,这耳边之人吹吹风,效果就是不一样。 翌日,苏晨斐朝会后,就被皇帝御书房召下,言下之意,那就是赐婚之事还是奏效,只不过一切等苏家办完丧事再说。 苏晨斐一听,当即就谢主隆恩,然后马不停啼赶回家告诉凤云慈和苏琼玖母女二人这个好消息。 凤云慈母女自是高兴,特别是苏琼玖,一想到能嫁给风流倜傥的四王爷,成为他的四王妃,就高兴得眼冒桃心,一连几宿都睡不着觉。心想,这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结果谁知道,两天后,却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 “老爷,老爷……”小厮周易,急冲冲地从外头跑进来。 灵堂前,苏晨斐脸色不好地喝道:“放肆,谁允许你在府里大声喧哗的,没规没矩。一会自己上周管家那领板二十。” 周易却跟没听见似的,喘着气夸张道:“老爷,回来了……小姐回来……” “谁?”苏晨斐耸起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回来了?” “小姐,是三小姐。”周易激动地重复。 苏晨斐拍桌道:“胡说,菲儿已经跳崖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生还。” “是千真万确的事,她人已经快到家门了。”周易说完,已经顾不得主仆有别,拉起苏晨斐的手就往带拽。“老爷,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是真的!” 苏晨斐虽说不信,可心里又忍不住涌起一丝盼头,也没多想就跟着出门。 守在灵堂前的奴才丫环,听到这则惊人消息后,纷纷回房告诉自己的主子。 于是片刻后,苏家老老少少一窝蜂般涌在大门口。 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巷道的另一头。 ——苏季菲。 第48章 上天的宠儿 “真、真的是菲儿……” 苏晨斐整个人呆住了,好久过后,才渐渐接受她还活着的讯息,老泪一下子就在眼眶里溢满。 远远的,苏季菲就看见他提起官服的前摆,朝自己跑过来。 这一刻,她忽然相信苏晨斐真是“苏季菲”的父亲…… 周易怕他摔倒,扶着他跑:“老爷你慢点。” 谁也没想到,这位死去的苏家三小姐突然又活着回来了,几乎全城轰动。 一传十,十传百,许多百姓闻讯赶来,就连待字闺中的少女们,也暂时忘记《女诫》上的话,偷偷开窗张望。 苏季菲现在的感觉,有点像首长阅兵,四周站满街坊。也不知道是她形象太差,衣服太破,染到的血迹太多,让她看起来有点吓人呢,还是说大家特意给她们父女让条路,好方便看一档狗血亲情戏码,居然都不约而同地站到路的两旁,连小孩都不敢跑到路中央来玩插队。 苏季菲走得很慢,一是早就达到极限的身体已经撑不住随时会倒下的可能,二是她想让多些人看看。 而且还必须看清楚了! 苏季菲其实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外披不见了,露出两只白皙的肩膀,身上有许多伤口,有的已经包扎好了,有的还没有处理人。染血的衣裳破烂不堪,也是多处裂开,风一过,不止吹起了她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同样还掠起她的裙摆以及衣裳多少被撕裂的角块。衣裳被树枝割裂的背部地方,露出一小块皮肤,肤若凝脂。 而那颗宛如泪滴的鲜红色守砂宫,更是放肆恣意地骡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四周响起不约而同的抽气声,然后一片静寂。 她……还是完壁之身? 她竟然还是完壁之身! 要知道山匪向来是既劫财又劫色,这怎么可能? 可是……那颗守宫砂真的在! 这个人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太幸运了! …… 议论声四起,而且还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势。 可是这在苏晨斐看来,却是愁多过喜。 北阙国的女子,向来重视闺誉,未嫁之前身子不能让人看见。可是她现在,还真真正正是两袖清风了!还有这背,露肉露得还少吗?苏晨斐越看,眉头拧得越紧,之前得知她还活着的激动已是荡然无存,隐隐换上一丝不快。 “爹,女儿让你们担心了。”因为连几日来的缺水,苏季菲声音沙哑的厉害。 见状,苏晨斐心里忍不住又有些心疼,总归是自己的女儿,能活着回来他也是高兴的:“只要人没事就好,走,我们回家。”语毕,他伸手就想要扶她。 周易本想帮忙,手才刚伸出去,就被苏晨斐一个凶狠的眼神瞪得吓回去。他女儿的玉体,苏晨斐怎么可能让其他男子碰呢,何况还是个下人。 苏季菲自是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明白苏晨斐的想法,可是却选择装眼瞎。她既然别无选择只能待在这里,那这里的一切她就必须早点习惯,甚至逼自己去融入。 这时候,她的那些“家人”就像事先约好似的,前呼后拥地从大门口涌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凤玉慈,苏季菲注意到,她看到自己时施上妆容的脸庞顿时一白,露出骇然的神情。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但这对苏季菲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老太太则由苏琼玖和她房里的大丫头冬雪一起搀扶着走过来,速度很慢,但布满褶皱的脸上带着真真切切的关心。接着便是家里的几个姨娘,还有弟弟妹妹。 苏季菲一看这阵仗,本来脑仁还没有那么痛的,瞬间变得又晕又痛,很想装死过去。 这时候夏婉兮扒开人群,从后面挤了出来,目光才锁住她的身影,便已声泪俱下:“菲儿” 苏季菲身子一抖,两眼一闭,决定装死。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不厚道,可是她真的很不习惯应付这种眼泪成灾的场面好吗?而且她真的很累…… 意识还没有完全抽离时,她果然听见她娘凄厉的哭声又升一级。 “菲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点醒醒,别吓娘……”那声音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 苏季菲两眼闭得紧紧的,默…… 好几天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苏季菲蒙头一觉,直接睡到天黑。原因还是饿醒的。 那时,天已经黑透,屋内灯火通明。 她听见屋外父母在争吵的声音,这让她很意外,夏婉兮那么逆来顺受的一个人,居然也有敢顶苏晨斐嘴的一天。 “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夏婉兮声音激动。 “我说这话有错吗?”苏晨斐声音带怒。“你昨天又不是没有看见,那么多人看着,她又穿成这样,这以后还有哪个婆家敢要她?只怕我们苏家现在已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老爷,你真的就那么在意那点名声吗?难道在你的心里,这些东西真的比你女儿的命还重要?”夏婉兮的声音透着无限悲哀。“我们苏家家大业大,养她一辈子根本就没问题。” “妇人之仁。”苏晨斐哼道,显然是被激怒了。“至少她死在那里还能落得个宁死不屈的贞烈美名,而不是苟且偷生的骂名。你真就该到外面去,听听那些人都是怎么说,到时候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别人怎么说我不管,我只要我女儿平安。”夏婉兮扭头,犟道。 苏晨斐青筋暴跳:“那赐婚的事呢?先是说她死了,皇上刚改旨意,现在她又回来了!搞不好,皇上还以为我们上回是故意编谎话骗他,要真是那样,龙颜一怒,我们苏家可就会有灭顶之灾。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宁愿她从没有回来过。” 语毕,苏晨斐气愤地拂袖而去。 夏婉兮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脸面顿时血色尽失,惨白一片。 她双脚一软,陷些就要瘫坐在地,幸好林嬷嬷及时扶住了她,劝道:“夫人,你别难过了。”声音竟也带着难过的哽咽。 屋内,苏季菲在听完苏晨斐的话后,只是眉毛轻轻挑了下,心想父爱什么的果然好少。 苏季菲没什么同情心,但是这时候,还是有点为已逝的正版苏三小姐鸣不平。 犹豫了片刻,苏季菲还是下床,把门打开了。 “娘。” 夏婉兮闻声,身子一颤,惊慌在她徐娘半老的脸上一闪而过。 苏季菲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心里不禁轻叹一声。 她发现这才几天不见,夏婉兮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不止人瘦了一大圈,就连皱纹和白头发都出来,一下子仿佛老了十来岁。 感觉凄怆。 第49章 非常强势 “……菲儿?” 夏婉兮愣了下后,连忙伸手想把脸上的眼泪擦掉,想假装自己没事。可是苏季菲安静的反应,还是让她难得堆积起来的坚强在一秒钟内瞬间瓦解,溃不成军。 夏婉兮几乎是咬着唇角问:“……你都看到了?” 苏季菲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她这个娘,哪都好,就是个性太软,像柿子般谁都可以捏两下,又特别的爱哭,动不动就落泪。别说她那个妻妾成群的爹了,就是她这个做女儿的有时候看见也有点心烦。 当然,指的是现在的她,而不是以前的那个苏季菲。 简单来说,以前的那个苏季菲简直就是她母亲的翻版,弱爆了。 苏季菲身子向旁边挪了一下,让出一条路:“先进来说吧。” “嗯。”夏婉兮进门后,倒是挺干脆地掏出手帕,就把眼泪擦干,等心情平复一些后这才回头问她,“睡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这身上的伤,大夫都已经看过了,也上药包扎好了,还疼吗?” 夏婉兮岔开话题的手段并不高明,不过苏季菲并不打算挑破,而且她现在真的很饿,如果再不吃点东西,她真的连路都站不稳了。 于是苏季菲也不跟她客气:“伤还好啦,就是真的很饿,有吃的吗?” 这必须有! 跟着夏婉兮一块过来的林嬷嬷立马擦掉眼角的泪水道:“厨房里熬着粥,我赶紧去端来。”声音未落,她人就已经出门。 夏婉兮叫住她:“光粥怎么行,赶紧再备几个小姐爱吃的小菜,还有人参鸡汤,得给小姐好好补一下。” 林嬷嬷道:“有的,有的,这些东西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只要热热就成。” 没过一会,林嬷嬷和齐嬷嬷一块把准备好的几道小菜给端上来,鸡汤甚至还被细心地过了一遍油。 已经十来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苏季菲,拿起筷子就一阵风卷残云,几个盘子就见底了。吃不够,她张嘴再要,把一旁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苏季菲酒足饭饱,眼前已经摆了一堆碗碟,那毅然是三四个成年汉子的饭量。 夏婉兮哑然:“饱了吗?还够不够,要不要我让她们再准备一点?” 苏季菲打了个饱嗝,连忙道:“够了够了,我已经饱了。” 说完,她又打了个饱嗝,看着这一堆的碟碟碗碗,还有众人脸上的震惊,秀丽的脸上微微有点烫。 “饱了就好。”夏婉兮冷汗都下来,还真有点怕她张口还要。 她体贴地倒了杯水,递到苏季菲的面前:“来,喝口水,被咽到。” 都已经喝了两碗鸡汤,苏季菲实在有点吃不下,不过也不想太拂她的意,毕竟只是件小事,于是拿起杯子,浅浅饮了一口便放下。 夏婉兮见她已经吃好了,转眼又关心起她的伤来了,手落在苏季菲缠上一层厚厚白纱的手臂上,眼泪随即便淌了下来,跟演电影似的,悄然无声。 苏季菲愣了下,有些无奈,但能体谅:“娘,其实我真的不疼了,你不用那么担心。” 夏婉兮一听,泪更凶:“怎么可能不疼,你看你都伤成这样,这么多的伤口,那时的情况一定凶险万分吧。” 苏季菲莞尔道:“也还好,你别光听到跳崖两个字,就被吓到了,其实都是小伤。” 她身上伤口虽多,但大部分都是从山崖跳下来时各种的擦伤,还有一部分是在丛林里奔跑被树枝刮到的,但是说到底,这些都是皮肉之伤,没有伤筋动骨。既然是皮肉伤,那就只是小伤了,根本就不用担心。以前在部队训练时,像这样的小伤也是经常发生的。 苏季菲本来想安慰她的,谁知道夏婉兮听完后,眼泪更是淌得更急,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已经哭得又红又肿:“都是娘不好,娘对不起你,娘应该陪你一块去的。” “你陪我去,那只是多一个人冒险。娘,你就不要再自责了,这又不关你的事。”苏季菲微微一笑,又把话题转回来。“好了,娘,现在你是不是告诉我,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 酒足饭饱后,最是适合谈正事。 夏婉兮没想到她才吃完,就直奔主题,还说得这么入骨直白,当即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整个人又慌了起来。 “没、没事啊,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苏季菲挑挑眉,心想你这脑门都妥妥贴着“有大事”这三个字了,还在装什么装。再说,演技什么的,真的好烂。 想了想,苏季菲把目光落在林嬷嬷的身上:“林嬷嬷,我娘怕事,又爱胡思乱想,我不问她。你说。” “我?”林嬷嬷有点顾虑地看了夏婉兮一眼。 夏婉兮瞪她,用目光暗示不能多嘴。 “嗯?”苏季菲斜着眼看她,颇威严。 夏婉兮有点被女儿的霸气强势小气场吓到,林嬷嬷一看,倒心生小姐好像满靠谱的主的想法,牙一咬,心一横,也不管夏婉兮事后会不会怪她,话就脱口而出了。 “这些人真是太过份了,怎么说小姐也是他们的家人,可是小姐从回来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的看热闹,过来慰问一句的人都没有。”林嬷嬷同仇敌忾,气愤难当。 苏季菲头一歪,一愣,她好像要听的不是这个? 夏婉兮同样一愣,不过听完林嬷嬷的话后,又隐隐有松了口气的迹象。 林嬷嬷继续说:“小姐是这么好的一个,对我们下人从来就好得没话说,真不知道老爷和老夫人为什么独独就是不喜欢小姐您。” 夏婉兮脸色又一白,可能是因为林嬷嬷的话,想到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霎时双手死死地绞着手帕,泪水再次有崩溃的痕迹。 苏季菲秀眉蹙紧,她这娘还真的很爱哭,跟林黛玉有得一比。 林嬷嬷道:“说到底,老爷他就是偏心。怎么说夫人才是老爷言媒正娶的正妻,如果不是老爷他偏心,做事不公,冲着夫人小姐这正妻嫡女的身份,谁又敢欺负我们?可是每次只要有什么好东西,老爷想到的是定是大少爷和四小姐他们,谁又真正为我们小姐考虑过了。” 喂,话题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苏季菲脑仁痛:“我要问的不是这个,说重点!” 林嬷嬷眨眨眼,呆呆地看她,表示自己说的就是重点,小姐你还想问什么? 苏季菲一看她这茫然样,不禁心里感慨了句,果然是她娘从娘家里带过来的家奴,这心还是偏向她的。就是瞎偏。 苏季菲也懒得转弯抹角,直接掀唇就问:“娘,我不在家的这几天,皇上赐婚的圣旨是不是已经下来了?” “不……”夏婉兮脱口否认。 苏季菲冷静地打断她:“你和爹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不许撒谎。”非常强势。 呃…… 林嬷嬷和齐嬷嬷你看我,我看你,到底谁才是母,谁是女啊? 第50章 还能不能更蠢一点了! 夏婉兮迫于银威,好想点头,可是又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又不敢……好纠结啊怎么办。 苏季菲一看到她这表情,心里当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清亮的眸子微微闪动,她试着对夏婉兮动之以情:“娘,在这个家里我就只有你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在这个一直是举步为艰,如果遇到事还不能同心,那别人欺负我们不是更容易?” 夏婉兮心里开始挣扎,想开口,可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旁边的两位嬷嬷一眼。 两位嬷嬷露出同样挣扎的表情。 苏季菲心想,这事估计很大。 她声音低柔,在这宁静的夜晚有如天籁之音,继续诱惑:“娘,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要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日后再被人阴一道,那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样子有点讨好,有点小可怜。 窦娥是谁?为什么她没听过。 夏婉兮衡量再三,终于咬牙松口,样子还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决断:“好,我都告诉你。” 其实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某日苏晨斐进宫,皇上说要赐婚。 而赐婚的对象有可能是众位王爷中的一个,能成为王妃这简单就是无上的荣誉是不是? 苏家上下,简直就是举家欢喜,当然除了凤云慈和苏琼玖这对母女外。 毕竟凤云慈是比夏婉兮先进府的,结果因为夏婉兮和苏晨斐是指腹为婚的关系,所以这正妻的身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拱手让人。 但是这事,她也忍了,毕竟是成亲之前就知道的,也没什么好怨。让她纷纷不平的是,她给苏晨斐生了三个儿女,哪一个不比夏婉兮强了。可正是因为夏婉兮是正妻的身份,就算她这个平妻所生的儿女也是嫡生的,可是辈份上始终要矮一头,处处被压制一样。 现在就连赐婚,也因为苏季菲比苏琼玖比那么三个月,这好事就落在她身上了,凭什么? 后来苏晨斐从中打听到,皇上这次指婚的人选有意思是四王爷后,凤云慈就更不淡定。 先不提他是皇上嫡亲弟弟这么令人垂涎三尺的身份,光是他这个人,凤云慈就满意到不行。当年这位四王爷还是皇子时,就已经是名声大躁,不止文武双全,在诗词曲赋上也颇有研究,简直是堪称完美。 有这样的女婿,真是走哪都长脸,凤玉慈立即有了跟夏婉兮争一争之心。 而另一方面,苏晨斐高兴归高兴,却因为当年夏君候因阵前屡次违抗命令而被贬至边关的事,忍不住忧心起来。 当年先帝有多震怒,那是朝野众所周知的事,苏季菲虽说是他苏家的女儿,但也是夏家的血脉,他怕朝中有人会揪着这事大做文章,特别是朝堂上常爱跟他对着干的那向个死对头,他怕受牵连,自毁前途。 可赐婚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机不再来。 他思来想去,又有凤玉慈在耳边吹风,苏晨斐很自然就把主意打到苏琼玖的身上。 论背景,凤云慈的娘家比夏婉兮的强。凤家虽是父辈都在经商,但凤云慈的两个兄长却都是在朝为官。当年苏晨斐会娶她进门,也有这里面的部分原因。不过这些年凤玉慈也是为他争气,生了个儿子,如今在应奉局当差,虽说官小但是个肥差,也有向上爬的机会,也算是前程似锦,大女儿又进宫当了娘娘。单是以上这几点客观原因,苏晨斐都觉得把苏琼玖嫁入四王爷府中更适合,对苏家也更有帮助。 打定主意后,苏晨斐当晚叫来了夏婉兮,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支开苏季菲。这才有了去白马寺上香还愿一事。苏晨斐不让夏婉兮一块去,就是怕她心软心不甘,路上会露馅。 苏晨斐算过了,这白马寺路途遥远,一来一往,一定会耽误不少时日。到时候他再寻个时机,对外谎称三女身有染疾,暂时不宜出嫁。皇上得知此事后,必会找他询问,他再推荐下四女便成。毕竟,妹代姐嫁,是自古就有的事。而皇上也不会愿意王爷娶一个身体有恙的女子为妃。 等苏季菲从白马寺回来后,这米也已成饮,她纵然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了。苏晨斐知道这事委屈了她,但是,大不了以后他再替她寻户好人家嫁了便是。 其实当时苏晨斐内心还是挺忐忑,这事虽说有七八成把握,但就怕万一,要是处理不好,分分钟就是欺君大罪,可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苏季菲等人一进青黛山就出事了,苏晨斐这下好了,连犹豫都不用,谎也不用编了。顺手推舟,把事情往上报,皇上体恤,恩准妹代姐嫁,亲事重配,尘埃落定,都可以放鞭炮庆祝了。 结果,特么她就回来了! 苏晨斐怕被扣上什么欺君罔上的大罪,于是乐极生悲,事后找夏婉兮不痛快,这才有了刚才屋外的一幕…… 没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竟然会是这样,苏季菲听完直接懵了。 谁说古人笨了,瞧,这不是想法挺好的吗?心思缜密,计谋过人,简直赛过她以前看过的那些狗血八点档电视剧。 最令苏季菲崩溃的是,夏婉兮竟然会答应?……她可是自己的亲娘啊! 还能不能更蠢一点了! 苏季菲气得胃都痛了,当然,也有可能因为吃太多…… “菲儿,娘知道娘对不起,娘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你爹这件事。……如果我早知道会差点害死你,就算你爹说破嘴,我都不会答应的。”夏婉兮哭得一脸梨花带雨,止不住的羞愧自责。 苏季菲是一点都不想再跟她说话了,怕也跟着拉低自己的智商。 在她们几个儿女当中,除了长子苏瑞泽外,苏晨斐是最疼苏琼玖了。他偏心,会提出这样的想法,苏季菲能理解,可是夏婉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这是关乎到自己一生幸福的终生大事,难道她就不希望女儿能嫁得好吗? 简直都蠢到家了! 看着夏婉兮边说边抹泪,哭得一副很我见犹怜的样子,苏季菲就很幸灾乐祸的冲动。 很想告诉她,不是差点,而是她女儿真的被她害死,好吗?她现在,充其量顶多只能算是半个苏季菲。 夏婉兮又啜啜泣泣道:“娘当时会答应也是因为你爹说,怕有人会拿着你外公的那些事揪着不放,到时候伤害了你,又连累了苏家。我、我也是一时晕了头。” 苏季菲闻声,瞪眼,差点掀桌。 什么叫伤害,什么叫连累,还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现在就担心是不是太早了吧? 他苏晨斐叫你卖女儿,你是不是也答应? 苏季菲铁了心不理她,这事必须给夏婉兮一个教训,否则下次她心一软又听信苏晨斐的话,做出更严重的事,那就晚了。 她可没有多余的命可以再活一次。 至于凤云慈…… 最好别让她找到证据,否则这辈子就别指望翻身了! 第51章 知道她不喜欢,就不用说! 休息了两天,第三天的早上老夫人就差人过来,说苏季菲要是醒了,能动就过去见她。 毕竟人上了岁月,动一动,都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所以大多的时候老夫人都是窝在自己的房子,哪也不去。想见谁,就差人过来传句话,那人就得屁颠屁颠报到去,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慈-禧太后了。 林嬷嬷和齐嬷嬷一听这事,差点就跳起来,对此很有意见。 “老夫人也太过份了,怎么说小姐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没有亲自过来看就算了,昨天又谴了个奴才来问个便草草了事,现在明知道小姐有伤在身还让小姐过去,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看起来比她还生气。 苏季菲看她们这样,就忍不住想笑,两人的年龄加起来有上百了,还做出这种像小姑娘的举动真的合适吗? 不过另一边她又在想,林嬷嬷和齐嬷嬷是她娘从夏家带过来,向来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从不爱在人前背后嚼舌根,甚是规矩。可是今天,就连一向稳重的她们也忍不住犯起嘀咕,心生怨念,也是苏家的人做得太过份了。有些事,难道就不应该意思意思,做做门面活吗? “两位嬷嬷其实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去就去,就当是请安了。” 缓了两天,苏季菲现在的感觉已经好很多,而且她也想找凤玉慈尽快把这事解决。正好现在过去,她们也在,到时候再探探她们的反应,看青黛山这事是不是她们指使的。 两位嬷嬷听她这样说,都试图想从她脸上扒出一点叫嫉妒不甘恨的情绪出来,结果发现她是真的无所谓,非常淡定。 这两人更加不是滋味了,你说这么好的一个小姐,怎么就没人疼没人爱呢?苏家这两位老太太、苏大人是不是都瞎了眼? “那并不一样。”林嬷嬷为其鸣不平。“如果受伤的是四小姐,老夫人今天肯定就不会让她过去请安,上次她不过就是不小心扭到腰,老夫人就一下子免了她半个月的规矩。可是现在换成小姐,这一身的伤……哼,厚此薄彼。” 苏季菲挑眉,心想这词都出来了。 齐嬷嬷接着道:“再看看咱们这外院,冷冷清清的,一个来看望的人都没有,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夫人小姐放在眼里。” 苏季菲心想,这些不都是早就知道的事吗,还抱怨干嘛,一会又有人闻之伤心了。 瞧,她这腹悱还没打完,旁边的夏婉兮已经戚戚然一声叹,眼看着手帕一擦,就要落泪。 苏季菲眼睛一瞪:“不许掉。” 夏婉兮差点掉下来的眼泪特么就生生忍住…… 从那晚后,夏婉兮就有点怕她,虽然这人……是女儿…… 见苏季菲说话了,夏婉兮小心翼翼地靠近,有点讨好地问:“菲儿,你不生娘的气了?”自从那晚说出真相后,她就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生。”苏季菲特酷地扔出一个字,目不斜视,起身往外走。 夏婉兮顿时蔫了下来,灰头土脸地跟在她身后,出了房。 两位嬷嬷大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对母女不像母女的,眼睛眨了眨……呆住。 为什么这种女儿更像母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呢?是错觉吧?一定是! 刚踏出锦瑟轩,苏季菲霎时想起一件事。 “对了,娘,爹既然有派人上山,那有没有把其他人的尸体运回来安葬?”说到底,这些人的死也因她而起。 看到女儿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夏婉兮喜不自禁,连忙点头:“有,你放心好了,你爹连夜就让家丁去把尸体运回来,也已经入葬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家生子,你爹一定会好好补偿他们的家人。” 苏季菲满意地颌首:“那绿芯呢?她回来没有?我怎么回来后一直就没见过她。” “绿芯……”夏婉兮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手还在抖。 苏季菲一看,就知道坏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婉兮踌躇半天,才惨白着脸道:“绿芯她、她死了……而且死前还、还被人糟-蹋,死得很惨。” “什么?”苏季菲的脑子轰隆一声,就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那些男人,当真就是这么畜-生? 苏季菲双手握紧成拳,眼里透着浓浓的杀气,当真十分骇人。 一想到绿芯死时的惨状,夏婉兮的内心就一阵沉痛难过,眼泪随即也下来。毕竟跟了她们这么多年,也算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可没想到临了却是这样的结局,当真让人痛心。 “我原本是想救她的,早知道会这样,当时我就不该留下她一个人。”苏季菲懊恼地咬唇,眼里激起一阵水雾。“她在哪?埋了吗?我想去看她。” 夏婉兮道:“埋一块了,等你伤好了,我再让林嬷嬷带你去。不过……”她欲言又止。 苏季菲眉一挑:“嗯?” 夏婉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你爹应该不会喜欢你去看她的,所以最好还是别去,毕竟绿芯死得也不太好看……”夏婉兮越说越小声,因为女儿瞪自己的目光凶得就像要杀人,这让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有点后怕。“菲儿,娘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你还是别去了,嗯?”明显讨好的声音。 知道她不喜欢,就不用说! 苏季菲脸上纹丝不动,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兆。夏婉兮等人是不了解现在的她,但是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气息的变化。那感觉真的不能再恐怖! “娘,有时候你真的不需要太过注意别人的想法。” 咦?夏婉兮有听,但不明白她干嘛好好在说绿芯的事,突然扯上这个干嘛? 不过因为那晚的事历历目,不想再惹女儿生气的她,还是配合地点头:“……好。” 苏季菲一看她脸上的茫然,就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想了想,又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不必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把自己过得那么累。” 夏婉兮呆若木鸡,发现女儿今天说的话好有哲理,好深奥。 这真是她那个三无女儿吗? “娘知道,这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要是事事记着,样样计较,我们娘俩估计已经没有勇气活到现在。所以人活着,心胸开阔一些比较好。退一步,总是能风平浪静的。” 苏季菲叹气,你这叫做懦弱,不是心胸开阔。 知道再说她也不会明白,苏季菲也就不想浪费唇舌,奴性这种东西真的好难纠正。 第52章 人言可畏 老夫人住的院子本来叫宁波园,但因为她的身份,所以有时候大家也直接唤这院子为祖屋,听起来更亲切些嘛。 到的时候,苏季菲故意让林嬷嬷扶着自己,慢慢走进屋子,尽量做出一副受伤动作不便柔弱又楚楚可怜的样。 林嬷嬷瞪得眼睛都直了,好几次净顾着看她,都没注意脚下,差点摔倒,还是苏季菲反过来暗中拽紧她。 因为夏婉兮和齐嬷嬷走在前面,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不过就算是看到,就苏季菲这两天的反应……好吧,她们表示真的没看见! 其实老夫人忽然这么隆重把她“请”过去,苏季菲多少能猜到一些事。 虽然为了能让她安心养伤,夏婉兮和两位嬷嬷都没在她面前说什么,但是苏季菲仍然从她们沉重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更何况她回来当晚,苏晨斐,她那个爹,都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 人言可畏! 皇上那里! 光这两样就够这个家里的每个人烦得喝上一壶的。 果不其然,苏季菲才进屋,就见苏家上下所有人都来齐了,除了离京办事的苏瑞泽外。就连苏晨斐的那几名妾室,以及妾室所生的孩子,都到了。 苏季菲的出现,立即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看她。 夏婉兮一见这阵势,就没用的双腿打抖,紧张地看着苏季菲,双手更是死死拽着手帕。好像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我很怕一样! 苏季菲硬生生忍住不鄙视。 因为,从某方面来说,她是娘……鄙视她就等于鄙视自己。 苏季菲没那么蠢。 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后,就已经自动将众人所站的位置还陈列记下,以前的身份让她很擅长做这种事。 “给祖母、父亲请安了。”苏季菲走到老夫人和苏晨斐的跟前,微微一福。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吧。” “谢祖母。”苏季菲尽量让自己表面得像这个年代的人一点。 苏晨斐看着她,一脸关切:“这两日怕打扰到你休息,所以我都让大家呆在屋子里,别过去。昨晚入夜后,我又过去一回,见你还睡着就没叫醒你。休息了两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要不要让大夫再过来瞧瞧?” 他这几句话说得不软不硬,算是简单介绍这两日没人去看望她的事。 苏季菲也懒得去追究这话的真假性,只道:“已经好多了,就几处擦伤而已,不用再让大夫过来了。爹也不用挂心。” 见到她能这般大方得体,苏晨斐甚是满意,心想这女儿要是早能这般善解人意,自己估计就舍不得动那歪心思,惹得现在一身腥。 “玉慈她们一直惦记着你的伤势,刚她们还在商量,给你们祖母请完安后,一道过去看你,我见你锦瑟轩不大,这么多人一块过去太挤了,就索性让你过来了。” 他声音刚落,凤玉慈便朝她走过来,眉目慈爱,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和大度。 她握住苏季菲的手人,柔声道:“是啊,这两天真是把我们都吓到了,一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这心就跟被刀割到似的,从小看着你长大,好不容易才见到你长大成人,没想到却要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娘她,那更是整个人掉进泪缸里,都哭晕好几次了。” 她说得情深意切,末了还声音有点哽咽,眸中闪烁着泪光。 苏季菲却看得,嘴角抽搐,好想吐。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立即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只是小事一件,却让大家如此兴师动众,我实在是心里不安。” 说完,苏季菲就一直在注意凤玉慈脸上神情的表情,包括任何的微表情。 针对这次的赐婚事件,还有以往的种种,凤玉慈这对母女的嫌疑最大。 她就想知道,青黛山的事是谁指使的?是凤玉慈?还是苏琼玖?还是说两个人都有?苏季菲可没忘记,如果这次自己栽了,最大的受益人是谁。苏琼玖的嫌疑,一点都不比她娘少! 苏季菲目光深邃,看得凤玉慈心中隐隐一跳,眼球瞪大。 这是害怕的表现。 苏季菲非常肯定,所以凤玉慈是心虚了吗? 这女人……果然这事和她有关! 苏季菲眸底的冷意,瞬间带上寒霜。 “小事?”一声惊呼,从站在凤玉慈后面的余姨娘嘴里吐了出来。“三小姐你现在真该出去看看,现在整个永安城因为你的事都炸开了锅,都在传三小姐如何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险遇后,平安无事的归来,而且这一出现又是如何的惊艳震惊。” 这位余姨娘估计也非常讨厌她,这样踩她还不够,末了还轻笑附上一句:“三小姐,你现在可是永安城的名人,比天香阁的云姬还要红。” 这天香阁是什么地方,京都最红的妓院,苏晨斐听到最后脸色一变,原来看着苏季菲的那一点难得慈怜心疼也瞬间变淡了许多。 夏婉兮这下急了,马上站出来为苏季菲说话:“这云姬是什么人,余姨娘怎么可以随便拿她跟菲儿相比较,这简直就有失体统,而且当时那种情况菲儿能留着命回来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她说得句句在理,可是苏晨斐看完后,脸色虽然稍缓,但还是很难看。 被训斥,余姨娘也不生气,反而轻柔笑道:“夫人训得是,生命犹可贵,其他声誉啊名望啊,也只有那些无知的市井小民才会计较,我们不该看得太重的,三小姐的性命比其他的都要重要。”话虽说得漂亮,笑容也带着几分小家碧玉的娇柔感觉,就是这瞧人眼神,还是媚得跟啥假的,完全是抹不去的风尘味,冲掉了她一身装扮给人的好感。 夏婉兮闻声,脸色唰地一白,泛着红艳色泽的嘴唇更是害怕地抖了下。 要知道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讲究的是如果不是自己的丈夫碰到身上的肌肤,哪怕只是手,你都要把整个胳膊卸下来准备当贞节烈女,苏季菲虽然是没让人碰到自己,可是在那样的公开场所不止露两手,而且前后衣裳都有好几处破裂不堪,让肌肤赤骡在外,这无疑就如同现代的骡奔,简直就是罪大恶极,浸十次猪笼都不为过。 苏晨斐就甭提了,张整脸都沉下去,看着苏季菲的目光不禁带着责怪,还有极其不瞒。 老夫人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但面色也透着一丝不悦。 凤玉慈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苏琼玖更是感到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她可没忘记苏季菲出发白马寺前对自己做过什么。 只是演戏演全套,在苏家老爷和老夫人向来走贤良淑德路线的凤玉慈,立即摆起一张脸对余姨娘诉道:“余氏,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妾室,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姐姐说话?更何况老爷和老夫人面前,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尽显主母风范。 第53章 狐狸祖宗 余姨娘瘪了瘪嘴,倒不是不敢,只是没再支声。 “竟然有这种事?” 苏季菲很配合,立马露出一副“我刚知道”的惊讶表情,然后又苦恼地拧眉。 “不过就是上香途中出了点小意外,居然也值得他们口口相传的,果然是市井小民,当真无聊得紧。余姨娘足不出户,想不到消息倒还满灵通的嘛。今日若非姨娘相告,他日若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拿这件小事大作文章,抹黑我,我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余姨娘的提醒。” 音落,她当真走到余氏面前,福身,浅浅一笑:“季菲在这谢过姨娘了。” 落井下石不成,反倒泼的一身屎的余姨娘,脸色瞬间一变。 要知道她出身风尘这件事,在这个家就是一件忌讳的事,如果不是她怀上苏晨斐的孩子,老夫人是绝对不会让她这种人进家门的。所以就算是到现在,老夫人也常常挑她刺,找她不痛快,家里其他人都看在眼里。现在苏季菲这样说,难保老夫人听后不会多想,误会她跟外面的人还有联络。 余姨娘抬头悄悄瞥了上座的老夫人,果然她正在瞪自己,两人的视线甫一对上,老夫人还忿然地重重一哼,把她的不满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 余姨娘心中一凛,当即笑容僵硬地对苏季菲道:“三小姐你说的这是哪的话,我也是下人嚼舌根时无意间听到的,哪谈得上什么提不提醒。再说我们自家人哪用谢不谢的,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遇事提醒你也是应该的。” 苏季菲立即露出一张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下人嚼舌根,那就是不能当真了。余姨娘,刚才季菲真的差点被你吓死,像这种以讹传讹的闲话,也只有那些无知的人才会当真,你怎么也……?”她声音一顿,那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比她真把话明着说出来还要羞辱人。 余姨娘面色,唰的一下全白,望着自家老爷,又看了老夫人,最后又看向凤玉慈,“我”了半天,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 霎时,苏晨斐对眼前的这个女儿有点刮目相看,神情很震惊。 这么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从她嘴里出来,顿时就大事化小了,四两拨千斤,如果他们谁再提,反而倒成了她刚才话里的无知小人了。 他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母亲一眼,只见老夫人眼里出露出了惊讶,无声询问他怎么回事? 苏晨斐眼睛瞪大,表示我也不知道啊。 老夫人当即不满地抿唇,嫌弃地喝道:“我什么我,丢脸现眼得还不够吗?还不赶紧给我退下。” 余姨娘自然不敢再自讨没趣,赶紧休声垂首,退到凤氏的后面。 再回头看向苏季菲时,老夫人布满褶皱的脸上表情倒是慈蔼多了,“你看你,身上净是伤口还说只是小伤,无坐下说话吧,可别又把自己累到了。” 从踏入这个门瞬间,苏季菲就知道今天要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一声“谢祖母”,然后就淡定起身,坐到夏婉兮的旁边去。 在老夫人面前,能坐的人不多。苏晨斐不用讲,夏婉兮虽然在这个家不吃香,但是顶着谪母正妻的身份,苏家又是爱门面的人,所以到哪都有她的座位。当然,既是平妻又是现任苏家主母的凤玉慈也有座位。不过偶尔也有例外,就像今天怀有五个月身孕的余姨妈,还有受了伤的苏季菲,都被破例赐座。其余人就只有站着的份,包括苏琼玖。 这让她瞪着苏季菲的目光,都直接喷出火了。 坐下后,老夫人和苏晨斐接连问了她几句当时的情况。苏季菲当然不能说自己能打,所以尽量把打斗那些事推到两位护院的身上,特别是阿轻。说他如何如何的忠心护主,最后还壮烈牺牲了,伟大的行为简直可歌可泣,都快要赶上雷锋的无私。不过关于跳崖部分,苏季菲讲的版本变动有点大。考虑到他们印象中的“苏季菲”非常弱,所以不可能存在着反抗,偷跑各种。于是她谎编这伙山匪里面有个劲瘦男子见她可怜,心善,有意放她走。于是她就顺着苏晨斐说是在崖边发现她珠钗的话,立马编了个扔物件假装跳崖让人信以为真的狗血桥段,就是没想到她后来在山上迷了路,转了好几天才迟迟晚归。 众人都被她跌宕起伏又充满惊人动魄的故事哄得一愣一愣的,夏婉兮更是边听边心疼的擦泪,苏季菲故事讲完,她已经生生换掉三条湿手帕,全部都是一拧就能拧出水来。 而这期间,苏季菲时刻用余光留意就凤玉慈和苏琼玖母女的反应。 苏琼玖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的,时而露出紧张的表情,时而又表现出惊慌,可当苏季菲说累停下来休息时,清澈的明眸又露出很想继续听下去的好奇和渴望。但因为两人向来不合,她也没有开口催促。 反观凤玉慈,脸上仍然端着一派从容淡定,可是眼底的惊慌却是渐渐掩盖不住。有好几次双手更是捉住膝盖的布料,来回磨擦,还有双脚的重心时不时向外移动,苏季菲记得微表情的老师跟他们说过,这是一个人极度紧张不安下意识想要逃走的表现。 苏季菲单看凤云慈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之前所想的已经猜对了七八分。 至于其他人听完故事后,大部分都抹泪感慨她能平安回来,真是祖宗保佑…… 而老夫人一面抹泪感慨附和的同时,一面也在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把要说的事给说了…… 各怀心事。 如果说苏晨斐是只老狐狸,那生他养他的老夫人无疑就是狐狸祖宗。 当然苏季菲也不是省油的灯,平时懒得应付,并不说明她就不懂得应付了。老夫人一张口,她立马就把当初替副队写报告的精神拿出来,一边歌颂朝廷的好,一边感谢家里的细心栽培这才有她今日,几乎说得声泪俱下,句句肺腑至深,老夫人差点都被她绕晕了过去。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默默地想着,这里面有朝廷什么事?但又一想到老夫人今日让苏季菲过来的目的,确实还跟朝廷扯到边。一时间,众人心里满纠结的。 转眼间,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她根本还绕不累吗? 苏季菲简直又一次唰新了这家人对以往“苏季菲”这个人的认知。 第54章 屁大点的事啊 说到最后老夫人都气喘了,准备不跟她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三丫头,你去白马寺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点事,我想跟你说。” 苏季菲挑挑眉,终于按耐不住了是吧? 不过表面上,她尽量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眨眨眼睛:“祖母,你说。”还十分乖巧。 老夫人当然不信,她都回来这么久了,夏婉兮就没跟她说过?当然,老夫人是不知道苏晨斐之前的那些龌龊想法。 她寻思一下后,道:“就是之前关于皇上想赐婚的事,因为大家都以为你已经遇险了,所以你父亲迫于无奈只能将此事上禀朝廷。皇上只好取消这次的亲事,并有意……把你四妹许给四王爷。” 把话都说出来后,老夫人终于松了口气,脸色有些不满地瞪了眼自己儿子,就只会把这种烂摊子推给自己。 苏晨斐表情讪讪。 其实苏季菲完全不介意这次的亲事,相反,谁爱嫁谁嫁去。皇上决定取消赐婚,对她来说更好。 只是,如果她表现高兴,这一点好像不符合“苏季菲”该有的反应吧? 于是,苏季菲只能表现出很惊讶:“咦?” 然后头一偏,眼睑垂低,做出一副很难过但委曲求全的样子,声音低低道:“……我知道了。” 那样子,简直令在场众人心醉。 老夫人叹了一声,连忙安慰:“你父亲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才让我做个中间人让我跟你说。但是想想,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你父亲,发生了这种事,也只能往上报了,结局怎样,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苏季菲难过的咬唇,眼睛隐隐有些委屈的红了:“菲儿明白。” 老夫人见她能这么懂事,心里甚是宽慰,松了口气的同时,正准备再出声安慰。 就听苏季菲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可这圣旨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我去白马寺这阵时间……要是能早几天,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晴天一道霹雳响,在老夫人的脑海里炸响了。 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立马就看向自己的儿子,苏晨斐被她看得一阵心虚,脸上血色顿褪。 老夫人心里顿时了然,气得手指尖都抖了! 气氛一下子就像凝固了一般,变得十分沉重。 苏季菲有心试探,这事是否从头到尾苏琼玖都不知情,于是顺势装得更委屈,明眸含泪道:“女儿自然不敢怪父亲,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瞬间糊在她的嘴里,苏季菲压低着头,再加上垂放在身侧的双手适时握住衣裳,那种想发作又努力压制的表样让人看着心中委实不忍。 夏婉兮立马就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抱着她就一阵委屈痛哭。 没人察觉的角落里,苏季菲嘴角受不了地抽搐了下,很有把人推开的冲动。但人太多,不好下手啊…… 老夫人见状,心里更加胸闷:“祖母也知道你受委屈,可是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就当你这个做姐姐的让一下妹妹,好吗?” 苏季菲听完她的话,清秀的脸上立即浮现不甘又气愤的表情,只是所有的情绪到最后都只能统统变成委屈的无可奈何:“……嗯。” 苏琼玖不经激,果然,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不用你让!” 还喊得好大声! “别说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爹要是不敢说,我去说,明天我就陪爹进宫,我亲自跟皇上解释,我相信皇上英明,他不会拿我们苏家怎么样的。” 凤云慈被女儿激动反应吓到了。 “哦?”苏季菲颇意外。“你确定?” 不过就她这么冲动的性格,苏季菲有理由相信这事就算真是凤玉慈一手策划的,苏琼玖应该也不知情。 “我当然——”苏琼玖刚想说话,就被凤玉慈喝住。“住口!” 凤玉慈瞪着她,气得都快要吐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皇上岂是你见就能见的。你就算不顾自己的性命,至少也得为其他人想一下,苏家大大小小加起来一百多条人命,人命关天,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 虽说中间出了点意外,但是这样的结局却是苏季菲一开始就想要,于是他也板起来脸来训苏琼玖:“你娘说得对,虽说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下来,但这已经是铁板上订钉的事了,一不许再胡闹。至于菲儿……” 苏晨斐看了苏季菲一眼后,脸上蓦然露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今个儿索性我就把事跟你都说破了,今日让你过来,除了这事外,还有另一个事。” “不知父亲指的是何事?”苏季菲见此行的目的已达到,也就懒得装,脸上表情瞬间又切换成冷漠淡然的样子。 苏晨斐一时也没注意,只便:“就是你昨天回来的事。我也知道你虎口脱险,实属不易,能平安回来更是奇迹,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那样走回来。” 苏季菲眨眨眼,表示不解:“可是我身上的银子都被抢了,根本就没钱顾马车啊。”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 苏季菲抬眸望去,居然还是那个不怕死的余姨娘。 ……真是让人着急的智商。 苏晨斐眼睛冒火:“你可以先想办法联系家里人,等我们去接你,或者是随便找块粗布裹身也好,而不是像前几日那样,衣衫褴褛,捉襟见肘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简直就是有失礼教,有伤风化!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是怎么说这件事吗?他们都在拐着弯讽刺我苏晨斐不会教女儿,都在看我的笑话。” 想到这几日来在朝堂上,百官明显讽刺调倪的“恭维”,苏晨斐就气得牙恨恨的。 他又道:“赐婚的事,你也别再惦记着,就算皇上之前没有打消那个念头,但是经过这一次的事,人家四王爷估计也不敢要你了。”简单一句话,就是你死掉这条心 已经有心里准备的苏季菲,还是听得目瞪口呆。 不就是露点肩膀露点肉,屁大点的事啊,至于像他说的那样严重吗? 苏季菲刚才差点以为自己那会是裸-奔呢。 “倒是我考虑不周全了。”苏季菲低眼顺眉,努力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至于赐婚的事,爹做主就是了,都是自家姐妹,谁嫁不是嫁。” 苏晨斐见她能这么识大体,心里甚是欣慰,他幽幽叹息了声:“放心吧,等风声平息一些,过阵子爹一定会帮你再找户好人家。不会委屈你的。” 苏季菲听得心里一抽,想说我还不想那么早嫁呢,但表面上柔声答道:“好。” 第55章 智商不在一个等级 从宁波园出来后,苏季菲才发现自己的背后有点湿了。 果然应付什么的,最烦人。 还没走多远,苏琼玖突然从后面追过来:“苏季菲,我有话跟你说。” 对于这个姐姐,苏琼玖向来直呼其名,她看不起苏季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事府里的下人都知道。 苏季菲却好像听见一样,径直地往前走。 夏婉兮却有点担心,目光犹豫地看了苏季菲好几眼,一副欲言还休的样子。 被无视,这让苏琼玖顿时不高兴了起来,她索性跑到众人的面前,伸手将她们拦下:“苏季菲,你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苏季菲现在有点累,根本就懒得应付她,于是懒懒回了句:“听到了。” “听到了你还敢走?”苏琼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显然被气得不轻,脸颊通红。 苏季菲认真打量了下她这个妹妹,柳眉杏眼,瓜子脸,按现代对女子的审美标准,那苏琼玖就是个标准的大美女。再加上她彼时身着一身的浅蓝色纱衣,让看起来淡雅中又透着几分脱尘的气质。还有她眼神明亮,个性应该是直爽类型。就是可惜了,她太过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了。苏季菲表示欣赏不能。 她好笑道:“为什么不敢走?难道我还要因为听到几声狗吠就停下来看看发生什么事?” 林嬷嬷没忍住噗哧笑出声,齐嬷嬷脸上的表情也是憋得厉害 苏琼玖的脸上当即热烫了起来,恼羞成怒道:“你、你骂我是狗?” 苏季菲抿唇笑道:“我有吗?请不要对号入座。” 苏琼玖气得几乎要头顶冒烟:“什么对号入座,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季菲摇头略失望,智商不在一个等级的,沟通起来就是不方便。 “听不懂就算了。”她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就打算回锦瑟轩。 可苏琼玖哪肯就这么放过她,伸手就立马把人拽住,别看她手腕纤细,但是力气大。“你给我站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苏季菲,你凭什么敢这样骂我?” 苏季菲挑挑眉,心想还不笨嘛,也知道人家这是转着弯骂她。 夏婉兮连忙出手要把她们两个分开,一边还不忘好言相劝:“玫儿,菲儿现在感觉有点累,有什么话能不能等过几天再说?你这样会扯到菲儿身上的伤口的。” 苏琼玖毫不留情把人推开:“走开,我不是在跟你说话。” 夏婉兮被推的一下措手不及,脚下一个踟蹰就摔在地上,手心蹭破了点皮。 林嬷嬷和齐嬷嬷紧张地过去扶她:“夫人,你怎样了?” “娘?”苏季菲也想过去,结果苏琼玖却拽着她手不放。“放手。” 苏琼玖无视她的警告:“等我把要说的话说完,我自然会放手。” “我再说一次,放手!”苏季菲的脸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快。 苏琼玖几乎在瞬间就想起双手差点被苏季菲废掉的惨痛经历,精致的脸蛋猛地唰白。不过这里和宁波园离得很近,苏季菲就算真想对她做什么,应该也不敢动手吧? 想通这点后,苏琼玖顿时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还任性地朝她扬了扬下巴:“那如果我不放呢?” 苏季菲还来不及作出承诺,就听夏婉兮焦急地喊道:“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玖儿,你能不能先放开菲儿?”语毕,她就在两位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苏季菲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一瘸一拐,不禁有些担心:“娘,你哪里扭到了?脚踝吗?” 夏婉兮面色有点惨白,但还是忍着脚踝的不适合朝苏季菲摇头,柔声道:“还好,我没事,只是扭伤脚而已。”说完,她余光扫向宁波园的方向。 苏季菲知道她是怕房里的人听见,可是被欺负后还不反击,这不是她的作风。 “不管你想说什么,我现在都没有兴趣听。”苏季菲冷冷地看着苏琼玖。“跟我娘道歉。” 苏琼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愤愤不平道:“我就轻轻推了她一下,别搞得我好像欺负她是的,是她自己站不稳才会险些摔倒。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跟在身边伺候的林嬷嬷和齐嬷嬷,听到苏琼玖这样一说后,气得脸都青了,只是长期被她们母女欺压,使得两人敢怒不敢言。 夏婉兮没料到苏季菲会有这么大反应,一时间真是有点高兴有点忧,扯了扯苏季菲另一只手臂道:“菲儿,算了吧。玖儿说得对,是、是我没站好,不管她的事。你别再事闹大。”夏婉兮说到中间一顿时,声音略显咬牙切齿。 对凤玉慈母女,她不是不恨的,只是奈何不了,又长期被欺压,所以对她们已经产生了一种心里阴影。会下意识去害怕这两个人。 苏琼玖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笑得异常欢快:“听到没有,你娘已经承认是自己摔倒的,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苏季菲却丝毫不为所动,面若寒冰道:“我再重复一次,道歉!” 当着下人的面被她这样对待,苏琼玖当即就有点拉不下脸了:“道什么歉,说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你还想怎样?” 苏季菲微微眯起眼睛,眸里闪过一丝阴狠。 苏琼玖头皮炸麻,刚想说话,就见苏季菲忽地向她靠近,纤细的右手忽然捏住自己的下巴,耳边刚响起苏季菲低吟带着冷笑的声音,嘎巴一下,自己的下巴就硬生生被她掰错位! “现在你知道我想怎么样了?” 因为怕别人发现,苏季菲靠得她很近,几乎是贴着苏琼玖的脸颊说话的。 而夏婉兮等人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以为是她们姐妹在聊天呢。……只是目前就这两人的关系,有什么好聊的? “啊……啊嗯……” 苏琼玖瞪大眼睛,眼里充满了恐怖,单薄纤细的身子更是抖得厉害。 她想说话,想尖叫,想唤来人救命!可是一开口,所有的话却因为嘴巴合不上的关系而发生类似动物般的嗷嗷叫,这一刻,苏琼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看着她脸上瞬间露出来的惊骇神色,苏季菲满意的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犹如同,罂粟花般令人心颤的诱惑笑容。 只是这个现在堪称完美的笑容在苏琼玖的眼里却犹如地狱的罗刹来的一样恐怖! 苏季菲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问道:“怕吗?” 苏琼玖当然没法回答她了,唰的一下,两行清泪全部就掉下来,她拼命点头。没法合上的嘴巴,已经开始沿着嘴巴淌下一些生理性的唾液。 苏季菲非常满意地看着她:“你刚才是不是心里在想,如果我敢对你怎么样?你就喊人,祖屋离得那么远,大家一定会听到的,然后你那个亲爱的爹爹就会因为我‘欺负’你,而惩罚我,抽我几鞭子,还是打几十板子?就好像过去许多次一样?” 苏季菲煞有介事地轻轻一叹:“可惜你现在好像喊不了。” 声音一顿,苏季菲眸子闪现了戏谑的亮光:“……要不然,你试试?” 第56章 被训服了的野猫? 苏琼玖眼睛瞪得更大,眼里的恐惧更重。 她心里拼命喊着,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 身后的夏婉兮迟迟不见她们分开,心里越发的担心焦虑,不放心道:“玖儿,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好了,你放了菲儿吧。菲儿身上有伤,你这样会弄疼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卑微。 苏季菲没有回头,但是听完夏婉兮的话后,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寒。 苏琼玖见状,心里涌起了绝望,她忽然觉得苏季菲会杀了自己!真的会杀了自己!……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恐怖呢?以前那个弱弱可欺的苏季菲到哪里去了。她不是苏季菲,绝对不是! “看着一个比你二十来岁的长辈在你面前卑躬屈膝,是不是感觉很过瘾?”苏季菲冷冷看着她,目光犹如寒冰般冰冷。“怎么说,我娘也是我爹明媒正娶,用大红花轿抬进苏家的大门,是嫡母正妻,平日里你见到我娘,没喊一声母亲也就算了,你还欺负她欺负上瘾了?怎么,不欺负人,你日子就过不下去是不是?” 苏琼玖使劲摇头,一脸漂亮小脸蛋哭得梨花带泪的,甚是凄惨。 苏季菲眸子微缩,冷哼道:“我现在郑重其事的警告你,下次再让我看你欺负我娘,结果就不单单只是这样。今天只不过是个警告。” 苏琼玖心里哭着喊着,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看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又惧又怕,苏季菲就知道今天这次的事恐怕会在苏琼玖的心里烙下深刻的烙印,于是姣好的唇角满意的一勾,抓着苏琼玖的下巴用力一使劲,嘎巴一声又给弄好了。 苏琼玖熟悉人体身体的各项结构,知道哪里打着痛,但不显眼,更知道哪些地方虚弱得不堪一击。她相信经过这次,苏琼玖一定会终生难忘。 松手的刹那,身子发软的苏琼玖,直接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苏季菲也跟着蹲下来,样子还挺谦逊的……至少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是这样。 “别怪我没提醒你一句,今日的事,你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打断你一条腿,两个字,我就打断你两条腿。”苏季菲撩起她贴在脸边的一根发丝,笑得很轻柔。“后果真的会很严重哦。” 苏琼玖又连喘了几口气,明明已经可以说话了,可是却怕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季菲扬唇,诱惑道:“当然,你也可以试试。不过就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相信以前那个柔弱可欺的苏季菲,真的可以瞬间就强到把你的下巴轻轻的……掰掉?”最后两个字,苏季菲故意说得特别的轻。 可是飘进苏琼玖的耳朵里,却犹如被热辣的火焰烫到般,一样的恐怖。 她怕刚才的痛苦再来一次! “……不,我不会说的,我真的不会说,你要相信我。”苏琼玖面色发白,整个人抖得犹如风中残烛。 苏季菲微微一笑,笑得特别迷人:“我相信你。” 然后她站起身,朝夏婉兮走了过去,齐嬷嬷迅速让出自己的位置,苏季菲代替她持住夏婉兮的手臂。 “你没事吧?玖儿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夏婉兮满脸紧张。 苏季菲轻笑道:“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 像是怕她不相信,苏季菲说完还特地向后退了一点,好让夏婉兮看清楚。 见状,夏婉兮这才大松了口气,可也忍不住好奇:“你们刚才说什么了?这么神神秘秘。” 苏季菲闻声,脚下一停,回头看向还瘫在地上的苏琼玖:“你刚才找我什么事?” “咦?”经过刚才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后,苏琼玖现在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状态,一点没反应过来。 苏季菲秀眉微蹙,眸光一黯,冷冷道:“说话。” 苏琼玖就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整个人瞬间用力抖了下,嗓音低哑而微带痛苦地说:“我就是想告诉你,赐婚的事,和我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抢四王爷……”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因为苏季菲脸上的表情淡淡,甚至该说没什么变化,这让她心里没底。 因为在苏琼玖看来,这是每个女人抢头脑袋都想要往里挤的好事,苏季菲明明都要吃到肉的肥肉,如今让她吐出来……如果换成自己,只怕就算要和对方玉石俱焚,她也不会轻易便宜任何人。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苏季菲微讶,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苏季菲冷淡的反应让苏琼玖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确实我要说的,跟你想的,是同一个意思?”因为刚才的事,苏琼玖现在还心有余悸,跟苏季菲说话也不敢大声了,反而客客气气的。 这样子该怎么形容了,就像……一只被训服了的野猫? 刚才被苏季菲的后背挡住,完全看不到全过程的夏婉兮和两位嬷嬷,却感觉好诡异……苏琼玖这样,不是吃错药吧? 苏季菲声音淡淡:“知道。”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理由,苏季菲都是一点想知道的兴趣都没有,所以回答还是一样。 这下苏琼玖有点懵住了,粉红色的唇瓣张合了好几次,硬是吐不出个字来。 这句“知道”,……到底是真知道吗? 苏琼玖觉得,苏季菲不可能懂她的意思。 “不,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苏琼玖有点急,可又能敢再暴发恶女本质,憋了半天才道,“这次的事是个意外,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是,我之前是羡慕过你,甚至还觉得你配不上王爷,但是就像我娘说的那样,这次事关重大,关系到我们苏家上上下下,所以,你要是觉得委屈不甘心,你尽管来找我好了。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但是我要收回刚才的话——我不会再把王爷让给你了!” 苏琼玖说完,感觉自己表现得略凶悍,又想起刚刚才在她手上吃过亏,还泛着水汽的眼眸明显瑟缩了一下。 非常的害怕! 其实她本来准备的话比这个更凶悍,更带侮辱和攻击性质,但是现在…… 她怕痛。 苏季菲心里冷笑,想说,这是正好就是你娘亲手策划,还真就不是意外。 她冰冷的视线,让苏琼玖身上的寒毛在瞬间又一根根竖起来,恐惧袭遍全身。 苏季菲微微眯着瞳孔,竖起一根手指,一字一顿道:“第一,赐婚的事我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并且以后谁嫁都跟我没关系。我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苏季菲想要的东西,不需要别人让。想要,我会自己争取。”非常霸气。 苏季菲竖起最后一根手指:“第三,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如果我不让,你连渣都摸不到。所以以后要是再让我听着什么让不让的,我就……”她拳头用力握紧。 苏琼玖脸色顿白,踟蹰一下,后退几步,差点跌倒。 苏季菲很满意地笑道:“看来你也清楚我的意思了。” 苏琼玖小鸡琢米般地点头,拼命地点。 身心舒坦,苏季菲扶着夏婉兮的手,声音竟然破天荒般的温柔:“娘,我们回去吧。” 夏婉兮也小鸡琢米般地点头,心里好像……受到惊吓? 刚才玖儿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怕菲儿呢?这不应该啊! 两位嬷嬷同样心里也有此疑问。 就是不知道被四王爷听见,自己被人用“东西”来形容……是否还能淡定得起来? 第57章 假相 夏婉兮和苏季菲一样,同是住在锦瑟轩。 本来身体正妻,大房,大夫人,夏婉兮应该住在东院那边的房子,可是六年前,凤玉慈以东院年久失修,要把人来修葺一遍的理由,把夏婉兮母女给请出来。 只是当东院的房子修好后,她们却再也没回去了。 凤玉慈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搬进东院,却让自己的大儿子搬进去。这本来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是苏晨斐的默许,让这个家的其他人都明白。夏婉兮母女,在这家其实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是完全可以欺压的对象。 于是那些原本还忌惮着她正妻身份的人,都开始变得毫无顾虑起来,纷纷伸出欺侮的手。 夏婉兮母女在这个家的日子,开始越变越难过,而住的地方也越搬越小。 锦瑟轩,名字虽是清雅,但是环境却不怎么样,比起苏家的其他地方,这里是破旧的,也是占地面积最小的。 不过大小对夏婉兮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只要她们母女能住在一起,平安健康,这就足够了。 这是苏季菲第一次踏入夏婉兮的房间,外面看着还好,可是进去后却是感觉当头一棒。 ——家徒四壁! 苏季菲的脑海里,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出现了这个词。 难怪,她刚才要送夏婉兮过来的时候,她一直推托不让……原来这就是原因。 “为什么?”苏季菲的手微微握住,情绪有点激动。 那是属于这具身体的,与她无关,记忆里,好像她也很久没有踏进这个屋子,已经完全不记得屋内的摆设。 但不管哪一点,都不该是这样简陋! 她那个屋,就算也是非常的简朴,可是除了一些基本该有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些装饰用的小挂件,小摆设。可夏婉兮这间,除了两张椅子和桌子,就只剩下床了……连梳妆台的铜镜都是有一条长长的裂痕! 一阵默然。 夏婉兮强扯唇边肌肉笑道:“什么为什么?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 苏季菲眼一瞪,拔高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母女俩,你还打算跟我装吗?” 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夏婉兮双眸一红,死死地咬住下唇:“娘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 尽管她什么都没说,苏季菲却能猜出了大致。这段时间她吃穿都还行,而记忆里似乎除了其他人的欺压外,生活还算过得去,原本她以为这是凤玉慈为了顾及苏晨斐以及外面的人做做脸面,倒是现在看来,是夏婉兮一直在想办法给她最好的,却苦了自己。 “娘,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在这个家抬起头的。”苏季菲听得心里一阵难受,眼泪有热气浮了上来。 夏婉兮心里一阵感动,泪涌:“娘相信你。” 帮夏婉兮擦干眼泪后,苏季菲就打发林嬷嬷去请大夫。 其实简单的脱臼扭伤,她都可以处理,只是苏季菲不想让人发现太多端倪。 大夫过来后一看,也说是简单的扭伤,没有伤筋动骨,休息几天就会好,开了药方又把脚敷上药就走了。 因为看病拿药,需要到药房支银两记帐,所以夏婉兮的脚扭伤一事,很快就传遍了苏家。不过当时有仆人隔得老远看到了苏琼玖和她们在一起,于是众人似乎在瞬间就猜到了整件事大概的走向。倒也没人来问句为什么,只有凤玉慈派了她房里的丫头,过来象征性的询问了下情况,身为当家主母,她脸上功夫总是做到十足。 因为她们一个脚扭到,一个身上的伤口还没好,所以在接近午饭的时候,苏晨斐就让人带话过来了,说是这段时间她们都不用过去一块吃饭了,需要什么直接跟厨房交代一声,让他们送过来就好了,等到身体恢复了再过去。 苏季菲乐得轻松,在夏婉兮的房间里,和她一起简单用过午饭后,就以要午睡的理由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是当门关上的瞬间,苏季菲原本还是云淡风清的秀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她在生气。 气早上的事。 她现在的体能跟以前比,简直太渣了。 要是换成她以前的手劲,苏琼玖这会的下颌骨肯定已经碎了,哪像刚才她使上全力,也只是把苏季菲的下巴掰错位。 想到这,苏季菲的胸就更气闷,她发誓以后只要有机会,一定要不留余力地锻炼自己把体能给拉上来。她可不想再发生被人追杀,却只能跳崖的份。 那次在森林里,是因为直接面临着死亡,才激发出她百倍的潜能。因为当一个人在无挂无牵,无所顾及的时候,才是最凶猛最为可怕的。 可是苏季菲知道这纯粹只是侥幸,机率就跟在街上随便捉个人后来也能变成你的真命天子一样的低。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强化自己,以最短的时间迅速提高自己各方面的体能的。 她、不、要、再、处、于、被、动、了! 而苏季菲向来是个行动派,一旦决定好,就会立即去。 她脱下轻纱外套,随意搁在床边就趴在地上做了俯卧撑:“1,2,3……”开始锻炼了起来。秀丽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眸底却是刚毅的认真。 …… 而同一时间,西院里的人却差点大吵了起来。 原本坐姿端庄优雅的凤玉慈在听到对面的人的话后,徐娘半老的脸上出现了勃然大怒,她狠狠把书砸在对方的脸上。 “现在跟我说这句话有什么用,人已经回来了,还好好站在我们面前,有说有笑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她对面的人,压低着头,尽管觉得受辱和不甘,但还是没有勇气顶撞她,只是咬唇小声道:“可是当时他们确实跟我说,人跳进山崖死了,就连尸体都被狼吃了。” 当初凤玉慈提出的要求是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就是怕这样的事。没想到真是怕啥,来啥。这下真心把她给气的,都快七孔冒烟了。 “早知道我就不该把这事交给你处事,简直就是废物。”凤玉慈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此刻变得有些狰狞,倒映着对方身影的眸底更是浮现了深深的厌恶。 站在对面的人感到羞愤,双手下意识攥紧两侧的衣裳,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给人一种特别低微卑贱的感觉。 凤玉慈敛眉扫了她一眼后,厉声道:“按照之前的联系方式,把青虎帮的人叫出来,告诉他们今天的事,剩下的不用我再说了吧?” 站在对面的人低眉顺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凤玉慈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税利:“这事要是再给我办砸了,我就再不会那么好说话了,后果你知道会怎么样吧?”她绝不能让苏季菲坏事。 站在对面的人脸色骤变,整个人顿时不好起来:“我、我会尽力的。” 凤玉慈愤愤道:“我要的不是尽力,而是赶紧让她在我面前消失!明白吗?” 站在对面的人惊恐地点头:“……我会的!” 凤玉慈听到她的保证后,胸口堆积的这团怒火这才消散一些,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甚至还微微有点慈善起来。 可是站在她对面的人却知道,这女人所有为善的一面,却全都是假相。不能信。 第58章 这是明知故问吗? 晚上,深夜。 当皎洁的月亮升到天空的正中央,黑暗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大地,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渐渐睡下,吹熄了屋内的一盏盏明灯。 这时,苏家后院突然有个人从屋檐里走了出来。对方身上披着黑色披风,从头到脚都被披风罩住,难辨男女。如果不仔细看,你甚至还会误将他当成黑暗的一处背景。 黑衣人很谨慎地察看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人后,这才轻手轻脚鬼鬼祟祟地朝门边靠近。 可惜他只顾着观察四周,却忘记还有屋顶。只见上面有人慢慢坐直起来,冷眼看着他。她五官精致,眉目清丽,此人不是苏季菲又是谁?不同的是,今晚的她穿得极为简单素净。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这是想上哪个武馆去学武呢。 苏季菲冷冷一笑,不枉费她在这里蹲了几夜,终于行动了。 那天她故意那样说,就是要让凤云慈相信,是青虎帮的人放她走。抛砖引玉,等凤云慈她们去找对方算帐,她再顺藤摸瓜把对方揪出来,再来个当面对质,到时候证据确凿,她就不相信凤玉慈还敢抵赖。 当然,她可以不用这样麻烦,可以用对付苏琼玖的方式,用武力解决一切。 但是! 这始终是下下策,她还必须在苏家生活一阵子,而她娘估计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了,这件事必须从根底解决。 况且,如果她真这么干了,那和凤玉慈和青虎帮这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她不屑。 考虑到以后的日子,她必须斩草除根,帮她娘,把属于她的一切夺回来! 凤玉慈不是最在乎这些东西吗?那么,她就要她永远失去这些东西,然后——身、败、名、裂! 以回报凤玉慈当初对自己所做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咦,门栓被拉开,发生一记极轻的声音。 苏季菲冷眼看着黑衣人打开门,然后悄悄溜出去。 这时候,她感觉特别好,就好像是回到过去。 蹲在某一个隐蔽的暗处,静静等待着她的猎物上门。如果需要,她完全可以不吃不动等上好长一段时间,几乎和环境溶为一体。她的枪口会对准对方的眉心,或者是任务单上特定的位置。嘭,当枪声响起时,每次都能激得她胸口一阵热血沸腾。苏季菲知道,已经又在开始怀念以前的一切,可是最想念的却是她的枪,握紧在手上的那一刻。 等黑衣人走远,她才步伐极轻地走到屋檐的上空,再借助墙头,两三下便从屋顶上成功跳下来,潇洒着地。动作一气呵成。 其实苏季菲还可以做得更好,只是现在身体的体能有限,许多高难度的动作她还没办法做出来。不过她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把体能练到最巅峰的状态。其实从回来后,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训练自己,就按照以前在部队时训练一样,只不过条件有限,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体太过娇生惯养了,她不敢太过着急只能一步步来,把自己当成新兵那样操练。 当她们都走后,站在苏家另一处房顶上的翩翩公子,凤磷,慢慢从黑暗里站了出来,他感兴趣抱手道:“你说这位三小姐干嘛去了,在这里蹲了三个晚上,就为了盯这位不男不女?” 身旁奉命保护他的暗卫,沉默。 “不过你别说,这就是个不省心的主,以后谁娶了她,都得天天担心她爬墙,你看这动作多利落标准,简直就是完美。”凤磷回头望向他,“你说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这三小姐似乎跟你家王爷还颇有缘份。” 暗卫嘴角一抽,淡淡扫了她一眼后,再度沉默。 凤磷叹了口气:“算了,不管她了,我们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再说。”说完,他脚下一蹬,就施展轻功往另一边的屋顶跃去。 暗卫望着那道迅速起落的身影,瞬间差点欣慰到落泪,终于知道办正事了…… …… 苏季菲不动声色地跟着那个黑衣人,来到京都郊区一片树林。 只见黑衣人拿出一根短笛放在嘴里吹响了几下,过不了片刻,便有五六个大汉从树林里一处阴暗的地方跑出来,他们个个身材魁梧高大,手里又拿着家伙,脸上就差贴“我非善类”四个大字。 “这次找我们,有何贵干?” 他们站在暗黑的树荫下面,月光被茂密的树叶挡去了光亮,使得苏季菲无法看清他们的长相,不过苏季菲却认出这个声音,她就是那天连续被自己踹了两次又两次朝自己递手的——乔二爷。 中年女子般低嘎愤愤不平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二爷,这是明知故问吗?” 黑衣人是女的,这个苏季菲倒不意外。只是她本来以为会是凤云慈,但是凤云慈的声音明显比这个女人的要尖细悦耳许多。当然,她也有可能是凤云慈的同党。 就像许多电视上演的,小说写的,哪个领袖身边没有几个能派得上用场的狗腿手下? 苏季菲觉得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可是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她努力朝对方所在的方向望去,遗憾的是,对方鼻梁以下的地方被她用黑纱遮住,她根本就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一阵默然,很明显,乔二爷猜出她此行的目的。 乔二爷不确定地问:“你真的确实是她?那天是我和众弟兄亲眼看到她从崖边跳下去的,并且我们也下山去找了,虽然我们是看不到她的,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她不可能还活着。”说到最后一句,乔二爷的声音有些沉闷。 黑衣女子激动道:“如假包换!真的是她。” “那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活下来……”乔二爷黑黑般的眼睛浮现了不可思议的精力,他手微抖,却在下刻被他用力握紧,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激动,但又努力压抑着情绪,神色复杂。 黑衣女子继续道:“钱你们已经收了,事却办成这样,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乔二爷抬眸,在听到她的话后,眉头皱紧,眼里浮现一丝厌烦:“不怎么办,这桩买卖我们不干了,你另外找人吧。”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兄弟们一见他要走,也纷纷扭头跟在后面。 躲在暗处的苏季菲感到意外,怎么看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可现在金主都把东西捧到他面前了,结果他却拒绝。这还真是令人想不通。 黑衣女子似乎也没想到他说走就走,愣了下后,大步追了上去:“青虎帮的人,就是这样不信守用吗?” 乔二爷离开的步伐猛地一滞,回头平静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表情甚至没有露出一点丝毫的愤怒,可是黑衣女子却感到背脊一凉,一股寒意犹如潮水般从心底的最深处涌了出来。 她咬了咬唇,强忍着心底的怯意道:“钱你们已经收了,可是现在苏季菲还活得好好,但是现在你说你不干了……这不是不信守用是什么?” 乔二爷眼睛眯了眯,手抱胸:“所以呢?” 黑衣女子咬着后糟牙,眸底闪过一丝阴狠:“杀了她!” 乔二爷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黑衣女子急了:“为什么,这总有理由吧?” 理由当然有,只是她还没有资格知道。 第59章 看错眼 乔二爷冷冷笑道:“为了你这一趟买卖,我死了几个兄弟,就你那五千两银子够干嘛,还不够我给兄弟们的安家费。” 黑衣女子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险峻,只道:“任何一桩买卖都是有输有赢,当初你答应的时候就该考虑结果,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死了人反倒赖起我来。” “赖你?”乔二爷微眯的眼睛迸射出危险的光芒,上一秒钟还挺喜颜悦色的脸上,下一秒钟立即变成凶神恶煞。“如果不是你给我们的情报有误,会发生这种事吗?你说她手无缚鸡之力,可是结果呢?她不止会武功,而且招数奇特,让我们防不胜防,这才会着了道。” 语毕,只见乔二爷身形一晃,突然就已经出现在黑衣女子的身后。黑衣女子被吓了一跳,马上出手还招,乔二爷却不慌不忙,两人徒手连拆对方三四招后,最后乔二爷一手扣住黑衣女子的喉咙。轻轻一用力,黑衣女子被整个人提了起来,只有脚尖勉强着地。 “咳,”她呼吸顿时变得粗重,“你,你想干嘛。” 乔二爷阴恻恻地笑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如果我有一丝把这事怪到你头上,你现在已经不知道死几次了。” 黑衣女子眸底布上一阵惧意。 乔二爷原本只是想给她一点小小的警告,如今见效果达到,手一松,便将人甩在地上,黑衣女子被摔得七晕八素,遮着脸颊的黑纱紧跟着掉了下来。 苏季菲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只是结果却出乎人意料之外:怎么是她? 本来以为会是凤玉慈,结果却不是,苏季菲清秀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讶然。 黑衣女子打了个冷颤,但是一连想到就是因为他们的失职才让自己被凤云慈大削一顿,不免又怒又恨,于是咬牙道:“不可能,苏季菲如果会武功,我跟她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你为了掩饰你们的人所犯下的错误而找的借口!” 乔二爷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衣女子不舒服地清了下嗓子道:“苏季菲说,是你们当中有人故意放她走的。” 乔二爷惊讶:“这是她亲口说的?” “是。”黑衣女子目光扫向青虎帮的几个兄弟,最后指着一个劲瘦的男子惊讶道。“对,就是他。苏季菲当时就说,有个劲瘦的男子见她可怜,放她走的。” 高禄大怒:“臭婆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放走肉|票。”声音一落,他连续向乔二爷解释。“二爷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乔二爷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对黑衣女子道:“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态说的这话,总之,你们被她骗了,她是自己自愿跳下去的,没人逼她,更没人会放她走。” 黑衣女子讶然,微微张口的嘴唇,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不知道。”乔二爷很淡定的扔出答案。 没料到竟然会得到这种敷衍的回答,黑衣女子当即有些气急败坏:“好,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也不能否认苏季菲现在还活着的事。” 乔二爷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当初这买卖是大当家接的,他原本就不赞成,像这种劫票掠人的事,他向来不屑。可谁让自己只是坐第二把交椅的呢,许多事他根本就无权决定。 黑衣女子见状,咄咄逼人道:“当初是谁漫天要价,又是谁信誓旦旦,拍着胸膛跟我保证,说一定没问题。不过就是毁她清白,羞辱她一下,你们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好意思回来骗我说人死了要钱。原来这就是你们青虎帮的做事方式。” 高禄挥动武器,怒道:“八婆,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一刀砍死你。” 黑衣女子虽然害怕,但是自觉自己占理,嘴上也不服软:“难道我说错你们吗?” 乔二爷被吵得头有点痛:“别说我欺负女人,钱,我已经分给死去的兄弟当安家费了,是不可能再吐出来了。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再帮你杀一个人。” 兄弟们似乎没料到乔二爷竟然会开这口,一时间都怔住。 黑衣女子焦急追问:“那苏季菲呢?” 乔二爷想也不想:“不杀。” 黑衣女子:“为什么?我没有别人要杀,我想要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人头。” 乔二爷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那是你的事,反正我话已至此,以后有关她的任何买卖我都不接。” 他态度坚持,黑衣女子气得牙恨恨的,十分不甘心,但是知道乔二爷素来说一不二的性格,知道自己若是再多作纠结,只怕不止没用,还有可能惹怒对方,于是气归气,但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们一伙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在苦恼一会回去还得怎么跟凤玉慈交待。 走了一小段路程,乔二爷蓦然回过头来问她:“你刚才说她不会武功,是真的吗?” 黑衣女子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苏季菲,马上板着脸道:“就这一点小事,我没必要骗你。” 乔二爷想想也是。 黑衣女子狐疑:“你问这个干嘛?” 乔二爷挑眉扫了她一眼,唇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黑衣女子当真气得跳脚,青虎帮就怎么了,拽什么拽! …… 等所有人都散去,四周静得听不到声响,苏季菲才慢慢从昏暗的树荫下走了出来。她彼时脸上表情平淡,已经没有方才的震惊。 苏季菲拧眉思考了数秒后,忽然拔脚就往来时的方向狂奔。 搞突袭,对苏季菲来说是一件非常擅长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普通,想要将她捉住,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所以苏季菲不屑对她用这一招。 黑衣女子才从一处陡坡下来,立马就被人拦住。 当她看到对方是谁后,脸上的表情瞬间被惊讶占据:“怎么是你?” 相对于她吃惊的反应,苏季菲却显得淡定多了,扬了扬唇角,秀脸透着一股冷漠的倨傲:“我也没想到会是你,你可真让我意外啊……芦姨娘。” 芦玥暎。 是的,苏季菲看到的人就是她。 她原本是苏晨斐已故平妻凌萱的陪嫁丫头,据说父亲年轻时是镖师,所以懂点拳脚功夫。当年凌萱进门多年仍未能如愿怀上,眼见老夫人对她越来越不满意,苏晨斐也不像初时那般的宠爱自己,为了能在苏家生存,凌萱只好忍痛让陪嫁丫头下嫁给苏晨斐为妾。芦玥暎倒也争气,第二年就替苏晨斐生下一对双胎胞胎女儿,而凌萱也在不久后怀孕,为苏晨斐生下苏家的第二位公子。 只不过这个芦玥暎平时看起来还挺老实的,再加她丫头出身,骨子里渗着严重的自卑,每次见到她都是低着头,在苏家向来也是极守本份。没想到今天却干出这事,苏季菲当真觉得自己看错了眼。 “三……三小姐。”芦玥暎面色瞬间白成一片,本来握紧成拳垂放在身侧两旁的手,也禁不住在微微发抖,十分恐慌。 “很意外是吧,”苏季菲眸光冰冷,清冷笑道,“其实我也很意外,当初设这个局,原来以为跳进来的会是凤玉慈,可没想到最后看到的人居然是你。芦姨娘,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凤玉慈的一丘之貉。” 苏季菲的话,瞬间在芦玥暎的心里激起千层波浪:“什、什么一丘之貉,三小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苏季菲睨着她,冷笑,眸子迸射出如同儿猛兽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事到如今,芦姨娘还打算继续装傻吗?” 芦玥暎强装镇定:“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让我怎么说?” 苏季菲一看她这样,就知道今天要是不让她吃点苦头,芦玥暎是不可能乖乖配合的。 当然,不到最后一刻,她还真是不愿意那样做…… 第60章 站错立场 每个特种兵,基本都上过审讯和反审讯的特别训练,个个都掌握了基本的刑讯技巧。 对付芦玥暎这种人,苏季菲有的是一百种办法把她的嘴撬开,不过她一会还有事,没有时间慢慢陪她耗着,于是她决定采用最原始最直接的那种。 “说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管你想要隐瞒什么,我都有的是办法让你吐出来。到时候你就算是想说,也太晚了。” 芦玥暎听到她的话,感到好笑:“三小姐,你真的是很奇怪,老让我说,可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吧?而且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不说,你还想对我用刑?” 就她这点小胳膊小腿脚的,能行吗? 芦玥暎忍不住为她的狂傲口气感到可笑。 被嗤笑,苏季菲也不生气,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愉悦的,她大步朝芦玥暎靠近。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随着苏季菲的接近,在无形中狠狠将芦玥暎包围。芦玥暎身子一动,下意识想往后退,结果腿才向后挪退半步,她的手蓦然就被苏季菲握住。 芦玥暎抬头,眸底清楚地倒映着苏季菲清秀的容貌,她想开口说话,结果苏季菲握住她肩膀的手臂一使力,咔嚓一声,她手臂的关节就被苏季菲掰错位,卸了下来。 芦玥暎痛得大叫一声,冷汗瞬间就下来,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喊着,难道她真的会武功,乔二爷说的话是真的?……不,这怎么可能! “你、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她另一只手下意识抡起拳头,就想往苏季菲的脸颊招呼去,苏季菲冷眼看着,对准她的胸口就是一脚,狠狠把人踢倒在地,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冷峻。 “一会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是再敢跟我废话,我就把你的另一只给卸掉。” 芦玥暎瞪目欲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向来挺有信心的武功在苏季菲的面前会是这般不堪一击。 对比芦玥暎的一脸惨白,苏季菲倒是心情不错,她从对方的眼神看出来,芦玥暎怕她。这会让接下来的审讯过程相对顺利许多。 苏季菲开门见山道:“第一个问题,姨娘来这里,可是受了凤玉慈的差遣?” 芦玥暎脸色骤然一变,因为畏惧苏季菲的手段,险些没考虑就想承认,还好关键时刻,她想起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这些事要是传出去,她这辈子就算玩完了。 想到这,芦玥暎咬牙道:“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就是饭后闲着没事出来走走,难道不行吗?” 苏季菲挑挑眉,没想到到了这会,她还能这样的嘴硬。“姨妈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就是不知道我把这事告诉我爹,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 这里的人睡得都比较早,入夜后一般都不外出,热闹的地方无非也是一些寻欢作乐的场乐。正经人家的女子,白天都极少出门,更何况是晚上。 苏晨斐要是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这么晚了还偷偷溜出家,不把她打死才怪。 芦玥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反过来威胁她:“那我想,老爷一定也很想知道三小姐深夜不归的事。” 苏季菲耸耸肩,不热不冷道:“可是我爹应该更想知道你和乔二爷谈过什么吧?” 闻声,芦玥暎心里猛然一颤,她是不是都听到了?……那、那该怎么办? 见她不开口,苏季菲声音冰若寒霜道:“看来苦头还没有吃完。” 声音还未落地,她掐着芦玥暎的另一条肩膀,手上一使劲,又把她的胳膊卸了下来。 “啊!——”芦玥暎痛得险些就晕过去。 她是下人出身,吃过不少苦,被苏晨斐收房后,又因为凤玉慈的关系,长期处于一种外外被欺凌压制的状态,因此无论是忍耐力或者是心里的承受能力,都要比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好上许多,更不是苏琼玖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可以比较。可就算是这样,再耐不住苏季菲这样再三的对待。 苏季菲道面无表情道:“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别跟我废话,我耐心有限。” 芦玥暎眼底染上深深的恐惧:“我说,我什么都说。” 苏季菲用“早该这样”的眼神看她:“好,那我们重新开始。” 芦玥暎欲哭无泪:“……” 被苏季菲的手段这么一吓,芦玥暎心里就算再有顾虑,也顶不住她时时刻刻散发出来的威胁压迫把一切都给招了。一切都是凤玉慈在背后搞的鬼,包括之前的落水事件,以及绿竹为她卖命的事。 这些事都是在苏季菲的意外之中,所以听完芦玥暎的讲述后,她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只是脸色象征性阴沉了下。 可是她表现得越是平静,芦玥暎越觉得这就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夕。 她带着怯意的声音,几近哀求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一切都是凤云慈主使的,我也是被迫的。三小姐,你能不能饶了我这一回,不要跟老爹说?” 如果要用弱肉强食来形容这些深闺后宅里的生活,其实也是满贴切的,向来强者欺负弱者,弱者如果想好好生存下去,就必定得依附强者,苏季菲不用问大概也能猜到芦玥暎这样做的原因。 苏季菲始终相信,这些事背后的主谋人是凤玉慈,芦玥暎只不过是听她命令办事的傀儡。 甚至苏季菲还觉得,这样的傀儡可能还不止一个。 就像之前在祖屋,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余姨妈,是不是也算一个? 苏季菲想到这,细细的秀眉不由得一皱,头有点疼。 “你放心吧,如果我想那么做,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跟你在这里说话。” “……”芦玥暎目光默默扫过自己两条被卸掉的手臂,心想,这到底心平气和在哪里…… 鉴于她不是主犯,也是从犯这一点,苏季菲有心想让芦玥暎多吃点苦头,于是假装没看见,继续问道:“那苏琼玖呢?她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虽然种种的迹象都表现,苏琼玖跟这些事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苏季菲始终都有点不放心。可能是因为凤玉慈这人太阴险歹毒了吧,而苏琼玖向来就讨厌她,所以总觉得身为她的女儿苏琼玖也不可能干净到哪里去。 芦玥暎的声音诚挚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每次凤玉慈有什么想法,都是单独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四……苏琼玖知道多少。不过我想,她应该不知道凤玉慈在背后干的这些事,否则之前在祖屋的时候也不会冲动的说出那些话。” 苏季菲点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话。 她见已经问得差不多,于是抓住芦玥暎的肩膀,一一把她手臂的关节给接回原位。 芦玥暎痛得大叫,就这样一来一回的功夫,她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拎出来一样,全身湿透,身子的力气更是被榨干了,只能瘫软地靠着一棵大树干坐下,连续大口喘了好几下。 苏季菲凝视着她,提醒:“回去后,知道该怎么跟凤玉慈说吧?” 芦玥暎一愣,随即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马上连点了几下头:“刚刚的事,我不会说的。” 她没那么傻,如果让凤玉慈知道,自己把什么都苏季菲说了,就算苏季菲肯放过她,凤玉慈也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苏季菲甚是满意地微笑道:“很好,在我想到要让你做什么之前,你就当今晚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别让凤云慈起疑就行。” 闻言,芦玥暎又愣了下,难道不是应该这样就结束吗?自己都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对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她还想干嘛? 芦玥暎缓过劲来,刚想追问,结果就看到上一刻还好好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下一刻已经投身黑暗之中奔跑了起来,动作敏捷灵活,犹如虎豹般迅速。 “……”芦玥暎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可能站错立场。 第61章 埋伏 青虎帮众人才走出树林的外围,乔二爷就察觉到他们被人盯上了。 其他人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他内功深厚,又向来谨慎,估计也发现不了。四周没有任何异状,他只能本能地感觉到有人在监视着他们,也许在树干的后面,也许在这黑暗里的任何角落。 乔二爷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就好像被狼盯上,可又隐隐有些兴奋。 因为能跟踪他,还不被发现,这说明对方的武功不弱,甚至还有能力跟他一番较量。 乔二爷抬手,众人看到他的手势,纷纷都停了下来。也许是他的表情太严肃了,众兄弟纵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仍然迅速地集中警惕,高度警惕了起来。 苏季菲是个非常优秀的狙击手,拥有非常丰富的实战经验,知道怎么更好的掩饰自己的气息和行踪。 对于乔二爷很快就发现到她的存在,苏季菲很惊讶,但是一想到内功这种东西就跟法术一样神秘得没法解释后,她瞬间又释然开来。 苏季菲不敢耽搁,她怕时间拖久了,乔二爷会发现,于是马上瞄准目标,拉开弹弓。 昏暗的光线里,只见有东西划破空气,直向乔二爷的脑门射去。 那一刻,苏季菲的心情忍不住有些兴奋起来,就好像刚刚射出的是一枚子弹,教官和她的队友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他们正在任何某一项任务。 魔怔般的思念。 “啊,”乔二爷心颤,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上半身以极限的弯度向后仰去,险险躲过。 众兄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呆住,等到后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后,脸色纷纷一白,冷汗跟着淌了下来。 缓过神来的乔二爷,扭头一看,钉在树干上的暗器是一枚用手指般大小的竹片,前端被削尖,锋利无比。 乔二爷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刚才要不是他躲避及时,让这么个东西扎到,他现在脑门一定变成一个血窟窿。 “是谁,给老子滚出来,躲在一旁暗算,算什么!” 乔二爷刚咆哮完,唰的一声,又有暗器破空而来。 可是这次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距离他不远的另一个劲瘦汉子。 高禄躲闪不及,肩膀中了暗算,整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手停下来。他气急败坏地将暗器拔出来,血瞬间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他的肩膀。暗器毅然又是前端被削尖的竹片。 乔二爷迅速为他点穴止血,在第三块竹片破空而来之际,他脚跟一蹬,便施展轻功当面飞去。 半空中,只见他运足内力挥出一掌,竹片被他强劲的掌风震开,瞬间掉在地上。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还有怕青虎帮等人发现,苏季菲并没有选择狙击最好的制高点,不过掩身的地形倒是很不错。如今被人发现位置,苏季菲想也没想,就果断撤离。 不过她速度再快,却没有乔二爷的轻功快。 当她猫着身子滚向斜坡,准备换另一处隐蔽的位置奔跑的时候,乔二爷就已经发现了她,掌风阵阵。 “是你?” 乔二爷犹如遭到雷击般,在看清楚眼前女子清秀的脸庞时,一双带着杀意的怒眸瞬间被惊讶涨满,他震惊得有瞬间说不出话来。乔二爷急忙收掌,但似乎有点晚…… 苏季菲眼眸冷洌,已经抽出腰间的小刀,挥刀毫不犹豫的朝他心脏位置扎去。 这一下,又快又狠又准。 乔二爷心惊一跳,急急往向退了几点,身子向旁一侧,这才险险避过。 苏季菲没有停,一个旋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就擦着乔二爷的脸颊而去,完全不给乔二爷喘息的机会,动作凌厉,十分漂亮。 乔二爷将她的腿捉住,道:“别打了,你是打不过我的。上次在青黛山是因为我没有防备,才会让你得逞,但这次不同。” 苏季菲却倔强,不予理会。她腰部用力,以被抱住的脚为重心,另一只脚在地上用力一蹬,直接就给他来了个旋风扫腿。 乔二爷为了避开,只能放开她,不过脸颊仍然不幸被她的脚扫到,片刻就红了一大片。 青虎帮的其他弟兄见状,纷纷抡起兵器就要来相助,却被乔二爷大声喝住。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许插手。” 众人皆是一愣,虽然心里十分不能理解乔二爷这是要干什么,但都没有再上前。 苏季菲接着又是几个连环踢,这把在厨房偷来的切水果小刀在她的手上瞬间也变成了非常凶悍的兵器。乔二爷打着打着,心里忍不住气闷起来。因为苏季菲招招逮着他的要害攻击,而且劲头越来越狠,毫不留情。 乔二爷一生气,也不准备再手下留情了。在苏季菲挥着小刀朝他探过来之际,他微微侧开身子,轻松避过,然后如铁钳般的大手忽地扣住她拿刀的手腕,手力一扭,苏季菲吃痛地痛哼一声,刀从她手上掉了下来,被乔二爷顺势踢开。 苏季菲另一只手,抡起拳头就往他的脸上招呼过去。乔二爷心一惊,迅速往苏季菲的膝盖窝踢了一脚。力道不是很重,却能让苏季菲的脚瞬间软了一下,脚一弯,这让苏季菲的拳头顿时就失去了准头,最后落在乔二爷的肩膀上,而且力道还被卸去了一些。 肩膀被打了一拳,疼倒是不疼,但乔二爷心里不痛快。 当即抓住她另一只手,用力一扭,将她两只手反手禁锢在后面,苏季菲被迫与他后背贴前膛,姿势有点暧昧。 乔二爷愠怒道:“你干什么?” 苏季菲冷冷吐出两个字:“杀你。” 乔二爷急道:“为什么?” 不过话才脱口而出,他就悔得想抽自己两巴掌。这还用问吗?青黛山一役后,苏季菲现在肯定拿他当仇人。 苏季菲估计也没想到他会问一个这么蠢的问题,顿时一愣,片刻后才磨牙道:“为绿芯,还有青黛山那几个死在你们手下的人报仇。” 这些人始终是因为她才会遭此横祸,苏季菲总觉得自己有责任替他们报仇。 特别是绿芯,死就死了,可死之前还得承受那种非人的对待……每每想到这,苏季菲就特别后悔自己当时不应该留下她。 哪怕带着她一块跳崖,粉身碎骨,结果都要比这来得强吧?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自责,让苏季菲明知报仇会有危险,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 乔二爷锁眉想了下:“绿芯?是那个死得很惨的丫头吗?听说她死前还……” “闭嘴,不用你再提醒一遍。”苏季菲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乔二爷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恨自己了,他英俊的五官顿时一沉:“我们没有杀那个丫头,她所受的遭遇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苏季菲瞪大眼睛:“骗谁,当时就你们在。” 高禄促狭道:“二爷没有说谎,我们的目的只是你,当时你跳下山崖后,我们就下山去找你了,并没有发现那个绿什么的。” 其他人附声:“对,我们也是等到下山后,听别人说起,才知道这件事。” 苏季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想从这些人的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却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说的都是真话。 她有些烦躁道:“那如果不是你们,又会是谁呢?”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乔二爷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我想,可能是他们。” “谁?”苏季菲微讶。 第62章 心明似镜 苏季菲完全没想到,绿芯的死会跟苗疆那伙人扯到关系。 按照青虎帮的人所讲,他们的目标从来都只是她,所以在她跳崖下,众人也是果断下山到崖底去找。 不过在他们上山之前,他们就在山脚下碰到一伙打扮怪民的苗人,两帮人还因为一点口角差点大打口角,后来他们从崖谷出来,又碰到他们。其中有几个男的不知道干嘛去了,样子鬼鬼祟祟的,往林子里更为偏僻的角落钻。 现在想来,就是这班人最可疑了,刚好也和绿芯的被害时间相符,地点也接近。 同时,乔二爷再三拍着胸膛用人品保证,他绝对是有人性了,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在他眼前发生,所以请苏季菲务必要相信他。 苏季菲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他的话有待商权。 不过她也是相信青虎帮的人没有说谎,昔日的身份让她擅于观察各种,只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却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沉重了起来。如果真是苗疆那些人所为,那么报仇之事,显然已经超出她能力之外。 先不提苗疆人手里养着一群她对付不了的毒物,而是对方的身份,那些人显示是苗疆国师的手下。而国师代表的就是一个国家,单靠她一个人,拿什么跟人家斗? 苏季菲越想越郁闷,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等到她把一切事情都搞清楚,回到苏家,天都隐隐泛起一层鱼肚白。 苏季菲动作利索的翻墙进屋,结果却在锦瑟轩的院外看到一名身穿华贵衣衫的男子时愣住。 她下意识转身想走,这时男子刚好回头,发现了她。 “菲儿?” 苏季菲头皮一麻,自己知道是跑不掉了,这才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大哥,你什么回来了?” 不过,她确实挺惊讶的,这次苏瑞泽出发到溢洲办事,之前说大概要三个月才能回来,没想到这才两个月半人就回来,看来这次的事情应该办得很顺利。 “就是刚刚。”苏瑞泽朝她走了过来,清俊的脸上透着风尘仆仆的疲倦。 苏季菲感到意外:“那凤……二夫人知道了吗?”凤玉慈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没有,我想先过来看看你。”苏瑞泽表情微变,但没说什么。“你呢,怎么会在外面?” “我……”苏季菲被问得不知所措,只能寄望自己刚才爬墙的样子,对方没看见。 苏瑞泽目光淡淡掠过她衣裳沾上的水珠,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又去后院帮你娘采集露水了?” “啊?”苏季菲顺着他的目光垂下头去,衣裳微湿,估计是回来的路上沾到露水。苏季菲不想让他起疑,便接着苏瑞泽的话说下去。“嗯,你知道的,娘的身子骨弱,大夫说用无根水熬药可以更好的发挥出药效,我见今晚夜色不错,我又睡不着,就索性到后院走走,看能不能采集一些回来。” “那露水呢?”苏瑞泽没有多想,顺嘴问道。 苏季菲脸上表情也不换一下,淡定道:“忘记带装露水的竹筒了,所以没采成。” 苏瑞泽失笑:“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总喜欢丢三落四。” 苏季菲歪着脑袋,微微拧着眉,表情看起来有些发愁:“这毛病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估计是改不了了。”说完,她装模作样的幽声一叹。 苏瑞泽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透着几份懊悔和心疼:“菲儿,事情我都知道,这些天你受委屈了。如果当时我在家就好了,有我陪你出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说起来,还真有点讽刺,整个苏家和她感情最好的竟然是她这位大哥了。 苏瑞泽虽然是凤玉慈所生,对自己却是真正的关心,所以苏季菲很喜欢她。 而这身体的记忆,也间接影响了苏季菲现在的情绪。 “就算你在,你也要回应奉局做事,哪有空陪我去白马寺上香。而且是谁说过‘去寺院上香这种无聊事就不要找我了’。”苏季菲抿唇淡淡地笑道。 苏瑞泽急道:“那不一样,陪娘去上香总要被迫听那些‘阿弥陀佛’,烦都烦死了,但是和你出去就不同了,我可以带你去玩顺便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去吗?” 苏季菲心想,我现在也不反对你带我出去长见识啊,整天呆在这里她虽然不会觉得沉闷,却难免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真的成为一只井底之蛙。 “其实只要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出去玩的。”苏季菲适当提醒。 “好,那大哥下次再带你出去玩。”苏瑞泽连忙应下。 苏季菲嘴里道着谢,便把人招呼到屋内坐下。虽说男女有别,但是自家兄妹,自然也不用担心什么。苏瑞泽抿了口茶,目光闪烁,最后还是挣扎着开了口。 “对不起。” 苏季菲一愣,奇怪地睨向他:“好端端的,大哥何出此言?” 苏瑞泽脸上露出淡淡的愧色:“我是代表琼玖跟你道歉的,赐婚的事,管事也一并告诉我了,所以……” “好了,大哥我们能别提这个吗?这赐婚的事爹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而且都是自家姐妹,谁嫁不是嫁,我真的没那么看不开。”苏季菲现在听到这个话题,头就疼。 苏瑞泽却不太相信她的话:“可是……你就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吗?能嫁给王爷,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心愿,何况对方还是四王爷。他不禁德才兼备,还是位翩翩公子。” “不想。”苏季菲想也不想就回答。 这下换苏瑞泽愣住:“……你说的是真话?” 苏季菲抬出来的理由很正面也很官方:“因为爹说,发生这件事后,四王爷一定会‘顾及我在外的好名声’而不愿意娶我进门。既然是没有希望的事,我干嘛还要去纠结呢?” 苏瑞泽没想到她竟然能这么豁达,心里顿时颇为感慨,但也更加心疼她。因为女子若是曾被退过亲,再许配人时,一般人家都会嫌弃。更何况她现在的名声已经臭成这样,如果再错过这次的赐婚,只怕以后想再找户好人家,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苏瑞泽忍不住在心里幽声叹息。 “你能想开就好,想开就好……” 苏季菲心明似镜,自然知道苏瑞泽问这话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谁,毕竟他和苏琼玖是一母所生,心向着苏琼玖多一点也是应该的。 苏季菲不难过,也不嫉妒,只是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却偏偏挑在她要对付凤玉慈的关键时刻回来…… 她真担心事情会节外生枝。 第63章 城郊树林老地方见 为了怕事情有变,苏季菲休息好后,当天就挑了个时机去见芦玥暎。 因为刚被苏季菲下狠手修理完,芦玥暎现在见到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不光是眼神露出来的惧意,就连身子都是抖的。 苏季菲很满意她的反应,但也厉声提醒,有外人在场时,必须表现得和平时一样。 芦玥暎小鸡啄米的使劲点头,样子乖得不行。 不过这事也留下一个隐患,后来每次只要她跟芦玥暎的两个双胞胎女儿靠近一点,芦玥暎就会马上冲过来把人带远,离得她远远的,再用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随时会把双胞胎的手卸掉似的,弄得苏季菲无限囧。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只是彼时当苏季菲提出,让芦玥暎配合,引凤玉慈入局时,芦玥暎反倒犹豫了起来。 当年凌萱难产死去,将儿子托付给芦玥暎。芦玥暎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在苏家孤立无援。为保安全,无奈之下,她只能投效凤玉慈。这么多年过去,几个小孩除了没有凤玉慈生的几个得宠外,倒也平安长大。 芦玥暎虽然也痛恨凤玉慈,却不想节外生枝。 眼前的三小姐看起来虽然可怕,却是突然崛起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而凤玉慈在这个家盘踞了这么多年,势利和心机不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可以比的。这个险,她不能冒。 苏季菲也不想强人所难,给她两条选择:一,和她合作,扳倒凤玉慈后,自己会保她没事。二,自己现在就到父亲那把她干过的所有坏事都说出来。 芦玥暎闻言,脸色大变,衡量再三,终于咬牙答应跟她合作。 其实苏季菲说要到苏晨斐那告发芦玥暎的话,是骗人的。按照凤玉慈的狡猾程度,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单凭她们的片面之词,随时都有可能被她反问一口。到时候凤玉慈再顺势把所有的事都推到芦玥暎身上,芦玥暎成了她的替罪羔羊,而凤云慈会一点事都没有。 苏季菲没那么傻,才舍不得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人证。 考虑到芦玥暎并非出于自愿帮自己的,而苏季菲现在也没有完全信任她,所以苏季菲只是让芦玥暎找个机会把人约出来和青虎帮的人见个面,其他的,她什么都没说。 芦玥暎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考虑到任务的难度不大,也畏惧苏季菲的手段,便马上松口答应了。 只是,上次乔二爷已经当面拒绝再跟她们合作了,这次要用什么理由再把人约出来,却是需要好好想想。 好在就连老天爷也帮她,当天下午芦玥暎就收到青虎帮留给她的暗号,说是后悔想重新接这桩买卖,但表示想跟最后能作主的人谈。 芦玥暎得知这个消息后,显得格外诧异和震惊。虽然青龙虎是当初凤玉慈点名合作的,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联系,这位乔二爷居然就火眼金晴看出她背后有人了。 不过这倒也省去芦玥暎还得再编个理由,想想怎么把凤玉慈骗出府跟他们见面。 凤玉慈听她把事情说完后,秀眉骤然拧得紧,但是一想到苏季菲之前在祖屋的表现,她又始终对这个人不放心,总觉得苏季菲好像有点变了,和她过去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甚至也觉得最后府里的风气也有点变了,可是真让她挑点东西出来讲,凤玉慈又什么都找不到。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 而这份不安,从苏季菲回来后就更加明显了。 “好,你去安排,明晚亥时,城郊树林老地方见。”凤玉慈倒也干脆。 芦玥暎点头:“我知道了。” 当晚,芦玥暎就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苏季菲。 奇怪的是,苏季菲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简单的让她照计划行事。 芦玥暎在凤玉慈的身边呆久了,见苏季菲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也就什么都没问。 …… 翌日,夜晚。 明月当空,天上繁星点缀,让这个暮色的夜空多添了几分美丽的色彩。 芦玥暎和凤玉慈一身便装,偷偷摸摸从苏家后门出来,一路往郊外的树林走去。 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后,凤玉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约定的地点还没有到吗?这么远。” 芦玥暎边走边道:“快了,就在前面。” 两人又走了一小段路后,芦玥暎在一棵参天大树干前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 凤玉慈望了望四周,却发现没人:“时辰到了没有?那些人怎么还不来?” 芦玥暎看了眼月光:“时间差不多,我们再等等吧。” 没办法,人出来都出来了,凤玉慈自然也不想无功而返,于是颌首道:“也好,那就再等一会。只是别耽搁太久了,我怕被人发现。” 女人入夜不归,是为大忌,情况严重的夫家还可以把她休了。难怪凤玉慈会如此紧张。 夏天的夜晚,天空极美,风儿清凉,已经不像前阵子那样还带着一阵春季的冷意,栖息在林中的虫子发出低低的叫声,让人听着心旷神怡。 可惜凤玉慈却没有这个心情去欣赏,整个心思都在想一会的事情上。 这一次,她誓必要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人来了。”芦玥暎忽道。 凤玉慈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几个大汉从远处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行走带风,一看就是练家子,横眉怒目,全身散发着一种匪气。凤玉慈不笨,念头稍转便想到他们的身份,一张风华美艳的脸上瞬间露出点松快的喜悦。 芦玥暎朝他们好奇地探头:“怎么二爷没来?” 来的人是高禄,以及班里的其他兄弟。 高禄粗气粗气道:“二爷有事,不过负责你们这次行动的人是我,你们跟我谈也一样。” 凤玉慈虽然不曾与这些人接触,但是芦玥暎每次回去后,都会事无巨细把当时的情形再描述一般,所以一见乔二爷没来,心中不免生起了一丝异样。她低头问芦玥暎:“这人信得过吗?” 练武之人,耳朵比较尖,尽管凤云慈已经说得很小声,但高禄仍然一字不漏全部听见了。 他嗤哼道:“信不过,你别找我们啊。”说完,招呼着弟兄们就往回走。 “等一下。”芦玥暎赶紧喊住他们,这边又急急压低着声音跟凤玉慈解释。“这个人我见过几次,是乔二爷身边的得力手下,这次青黛山的事他也参加了,信得过。” 凤云慈听完,这才面色一宽,微笑道:“原来如此,方才倒是我鲁莽了,好汉留步。” “这才像话嘛。”高禄这才又转过身来,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看向凤玉慈。“喂,就是你找我杀人的?” 凤玉慈默默看向芦玥暎,满脸的疑惑,样子简直就像在问:这些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芦玥暎下意识摇头,可是又像想起什么,马上点头,看得凤玉慈直皱眉,这到底是还是不是? 高禄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催促:“喂,说话啊。到底是不是你,如果不是,去找个能说‘是’的人过来跟我谈。——我,从来不跟人家的手下谈话。” 噗,好像有人在笑。 第64章 唯女子与小女难养也 高禄回头,发现糗自己的居然是自己的兄弟,当即大手就往胖子的头上招呼。 “笑个屁啊笑,二爷不在,老子现在就是最大,不爽啊!” 胖子被打得有点头冒金星,连连说了几个不敢,就捂住嘴不敢再吭声。……憋笑,把脸憋成猪肝色,十分可怜。 不过凤玉慈这下倒相信,他在青虎帮里确实是能说上话了。 她尽扫之前的担忧,指着芦玥暎道:“不用了,就是我找你们杀苏季菲的。一直以来,她都只是代我传个话而已。” 芦玥暎一脸诡异,心想今天这到底都是怎么了,大家都在拉低别人抬高自己的身份。凤玉慈就算了,可眼前这汉子,怎么就不怕乔二爷事后知道,会被二爷揍? ……真的好诡异。 “爽快,我最喜欢跟能做主的人说话了。”高禄露出满意的表情。“上次,你找我们五千两,毁了苏家三小姐,叫什么来着……?” 凤玉慈虽然不明白他突然提及之前的事干嘛,但还是配合道:“苏季菲。” 高禄道:“对,就是她。苏季菲的清白,最好还得弄得天下大乱,让她不甘羞辱自裁。” 凤云慈忍不住看了芦玥暎一眼,怎么她交待的东西到了青虎帮这些人嘴里……感觉听起来岐义很大? 她并没有特意交待“天下大乱”,还有“不甘羞辱自裁”诸如此类话吧?芦玥暎被她看得有点风中凌乱,半天挤出一个:“……啊?”满脸的迷惑,心想其实意思都差不多吧?不过经过好汉的嘴出来后,意思更彪悍没人|性了一些罢了,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 高禄有点烦了:“喂,你到底是不是能做主的人啊?怎么我每问你一句,你就看那个女人一眼,到底你们谁才是说话算数的那个?” 胖子指着芦玥暎道:“禄哥,我觉得这女人更能做主一点。” 高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颇欣慰地竖起个大拇指:“眼神不错。” 被夸奖,胖子立即弯腰哈背,谄媚道:“谢谢禄哥!” 凤玉慈脸色瞬间一黑,声音隐隐夹带着愠色道:“你们不用怀疑,确实是我找你们的。” 高禄挑眉,又重复问了句:“假的吧,要是真的,那我刚才问你的话,你怎么不敢回答。”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的源由,但是凤玉慈确实不喜欢有人拿她跟芦玥暎相提并论:“是,是我要买苏季菲的清白没错,也交待了活要见人,死要归尸。但是事实上,因为你们帮里出了内奸,放走了苏季菲,还把事情搞砸了。” 那天晚上芦玥暎被苏季菲修理一顿后,因为心有余悸,又害怕说多了凤玉慈会看出点什么,所以她只是简单把乔二爷不愿意再继续合作的意思跟凤玉慈转述后,其他的支字不提。 被埋汰,高禄也不生气,反而兴致高昂道:“这些不用夫人提醒,事实上二爷就是因为这事被大当家削了一顿,所以今晚才不方便来。而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夫人接下来有什么要求,我们也会尽量配合的。”那好说话的样子,简直跟刚才的态度相反。 凤玉慈对他们表达出来的诚意十分满意,冷冷道:“我的要求不变,杀了她!这个女人一天没死,我就一天睡不着觉。” “好。”高禄也干脆。“那杀完之后呢,连她母亲是不是也要一块解决了?” “咦?”凤玉慈愣了下,像是想到什么,眼里闪过精光。“我为什么要杀那个贱女人?还有,你刚才叫我夫人?你知道我?” 高禄也不打算再装了,笑得一脸不怀好意道:“苏晨斐的夫人嘛,苏家主母,谁不知道啊。”想了想,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你还是宫里苏娘娘的亲生母亲。你说,我说得对吗?” 既然都知道她是谁,那刚才还问什么问!凤玉慈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她怒目瞪向芦玥暎:“芦玥暎,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芦玥暎似乎也不能给她答案,脸上露出浓浓的迷茫:“……我不知道啊。” 凤玉慈一看她也不是装的,拉着她就打算往后走:“我们可能中计了,快点,赶紧离开这里。” 芦玥暎心下一跳,见面的事是苏季菲安排的,如果这是局,她相信。可是,青虎帮这些人呢?难道也在苏季菲的计划范围内?……也包括他们刚才那些诡异的提问吗? 思及此,芦玥暎立即便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是,如果真的都是苏季菲事先安排的,那她到底是有多神通广大啊!……竟然连青虎帮的人都肯配合她。 “现在想走,太晚了。” 高禄声音响起的同时,寒光一闪,他手中的兵器直接缠住凤玉慈的脖子,一用力,便轻松把人拉住。 高禄的兵器是两把尖锐的小刀由一条铁链串成的,灵活度非常好,凤玉慈纤细的脖子顿时被铁链勒得呼吸困难。芦玥暎一愣,马上握手成拳,将高禄的脸上打了过去。 高禄矮身一避,就把人踢出几米远。 芦玥暎挣扎着刚要站起身,唰的一声,有三把刀架在她的脖子处,吓得她脸当即一白。 他冷冷道:“你给我消停一会,今晚,我对你不感兴趣。” 什么叫不感兴趣? 凤玉慈瞪得眼睛都直了,难道他、他他是想…… “你无耻!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做鬼也饶不了你。”凤玉慈气红着骂道。 高禄被骂得愣住,片刻后,手一抬,毫不客气就打了她一巴掌:“谁他妈要碰你啊,少他妈给我做梦了,老子天生牙齿不好,啃不了你这种老草。” 凤玉慈这下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羞辱自己,更别提动手了。 连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女难养也,高禄把凤玉慈彻底惹怒的下场就是,对方居然不怕自毁形象,对准他的脸,嘴一动就吐了一口……口水?高禄被口水喷傻了,芦玥暎懵了,其他青虎帮的弟兄则愣住了。 满脑子都只有一件事:一向走知书达理高端路线的苏家主母,居然对人喷口水!“他妈的,你居然敢对老子吐口水,我要杀了你。” 同样被气晕头的高禄,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拔出站在离他最近的一名汉子挂在腰间的大刀,就瞄准凤玉慈的胸口准备砍下去。哪里还管得临出发前,二爷的交代。 演戏,要他妈的演戏!不是来杀人的! …… 第65章 无故躺枪表示好忧伤 “啊!” 看着眼前迅速逼近的大刀,凤玉慈吓得惊声大叫。 躲在大树上的乔二爷,苦逼的蹙眉,心里把高禄这兔崽子骂了个半死,交待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他描向腰间,准备这兔崽子要是不能及时收刀,他就发暗器把刀打飞。 就在这时—— “住手!” 丛林中,有把硬朗的声音忽地响起,接着有人影出现。那人拔剑,带着虎啸之风疾速向匪首逼进。 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声音响起之际,有枚暗器自林中的另一个方向射出,震飞了高禄手里的大刀。 高禄瞪眼一看,结果居然又是块竹片! 这下高禄瞪着竹片的目光,都有火出现了。这是第二次了!他第二次被竹片打到了!简直就是苦大仇深啊! 因为太恨了,让高禄有瞬间的分神,结果等他握紧拳头正准备出拳反击,便只见剑光一闪,随着一阵强风扫过脸庞,一把带着冷冽剑气的宝剑就已经搁在他的脖子上。 还没等高禄开口问来人是谁,便已经有人开口给了他答案。 “泽儿,怎么会是你?”凤玉慈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充满戾气的男子。 她估计做梦都没想到,她和芦玥暎前脚刚出府,就碰上正办完事回来的苏瑞泽。苏瑞泽因为好奇一路跟了过来。 同样愣住的,还有芦玥暎:“……大少爷?”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那他刚才听见多少了?一小部分?还是全部! 两人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整张脸都白了,特别是凤玉慈。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女见到自己彼时这一面。他们应该看到的,应该是那个温柔娴熟又端庄大雅的自己,而不是现在这个! “娘,你让我太失望了。”苏瑞泽面色沉重,短短的一句话,却能让凤玉慈的世界瞬间崩塌。 脚下一个趄趔,凤玉慈大受打击的向后退了半步,结果却扯痛了还被铁链缠住的脖子。她一边试图解开铁链,一边向苏瑞泽解释:“泽儿,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啊……” “你还想狡辩吗?刚才你们所说的一切,我都听清楚了,一字不漏。”苏瑞泽澄亮的眸子写满了痛心。 对他来说,虽是异母所生,但苏季菲同样也是他的妹妹。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却以这样卑鄙的手段在伤害他的妹妹,这让他不能理解,也根本就不能接受。杀人不过是头点地,可是他娘亲的做法,却是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不,不是这样的。娘是有苦衷的,泽儿,你是娘的儿子,你应该相信娘的。”凤云慈转头看向芦玥暎。“不信的话,你问你芦姨娘,她可以证明娘真的是有苦衷才会这样做的。” 无辜躺枪的芦玥暎,一脸惆怅莫名的看着她,对这个突然抛过来的话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啊。 “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们吗?”苏瑞泽声音沉痛,一脸的痛心疾首。“娘,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你就是容不下菲儿她们?” 苏瑞泽的话擂鼓般,重重落在凤玉慈的心头,身心一凛。 她知道今天这事是祸躲不过,索性也不再遮掩,破罐子破摔道:“既然你都听见,那你打算怎么办?捉我去见你爹,让爹用家规打死我,还是送进衙门,用国法处置?”而无论哪一样,她的下场很可能都只有一个,死。 那么作为她的亲生儿子,真的下得了手吗? 凤玉慈目光如炬地死死瞪着他,有着一种绝裂般的看破,又有种着几分打定他不敢这样做的狂傲。但不管哪一样,都足够苏瑞泽心痛,对她心寒,灰心,绝望。 苏瑞泽硬生生移开目光,一眼都不想再看她一下,这个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母亲,突然间让他感觉恶心。 “废话少说,你快放了我们禄哥。”散开分别站在不同方向的几名青虎帮兄弟,见状,纷纷拔出手中兵器,把苏瑞泽包围绕住。神情严肃,目光带煞。 本来就有气没处撒的苏瑞泽,闻言冲着他们厉声道:“都别动,否则我立马让他见棺材。” 语毕,他将犀利的剑锋推进少许,只见刃进皮肤,有血从高禄的脖子渗了出来,不多,却形成一条红色的项链,看起来异常的刺眼。 “你们都他妈的别动。”这下连高禄都紧张了,冷汗从额角划下。“少、少侠,我们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混口饭吃而已,小心你手里的剑啊。” 苏瑞泽比了比手中宝剑,冷声道:“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我立马让你去见阎王。” 母亲他下不了手,但这些人……通通该死。 无辜被迁怒的高禄,冷汗瞬间又淌了掉下来:“好,我不动,不动。” 练武之人,往往只需一个眼神,以及观他气息,握剑方式,便可知这人武功根基怎样。高禄一看他就知道,此人武功不弱,很可能还在自己之前,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苏瑞泽往方才射出暗器的丛林方向,语气带着一丝敬佩道:“朋友,方才多亏你出手,家母才能幸免于难,何不现身一见,让苏某也有个当面道谢的机会。” 高禄无声呐喊,你问我啊,我知道她是谁!是真的! 苏瑞泽完全无视。 被他这样一说,凤玉慈和芦玥暎这才知道那枚暗器并非出于苏瑞泽之手,而是另外有人,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目光下意识随着苏瑞泽视线所在的方向望去。 可是昏暗的树林,却是一片静悄悄的,只传来低低细细的虫叫声。 苏瑞泽眸子一深,忽地踢发匪首掉在地上的大刀,射向方才发出暗器的草丛。只见一棵大树的枝叶忽地大力晃动了下,然后归于平静。 “出来吧,我知道你的位置。”苏瑞泽唇角露出得意的笑。 躲在暗处的苏季菲,这才犹豫了片刻,缓缓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 当月光照在她清丽的容貌,除了高禄外,其余人脸上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特别是苏瑞泽,简直惊讶到不行,眼睛眨了又眨,最后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而芦玥暎在震惊过后,突然间像是看到救星般,急忙向苏季菲求救:“三小姐,救我,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人带来了。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安全的。” 凤玉慈闻声色变,瞬间想通了一些事,凤玉慈瞪视芦玥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贱人,你居然伙同她陷害我?” 第66章 信息量太大 “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芦玥暎没有抬头看她,在她心里,她还是怕凤玉慈的,而今天这事完全是被苏季菲赶鸭子上架给逼出来的。 “我就该知道,你就是白眼狼,一条养不熟的狗,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凤玉慈歹毒道。 芦玥暎闻声,唰的一声,脸上血色尽褪,双手微微有些发抖。 她知道自己下人的身份,不止是凤玉慈,连老爷和老夫人至今都有些看她不起,只是……世间万物,哪怕只是一个小生命,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而她们同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难道还不是让她有一丝改变吗? 另一边,苏瑞泽显然还无法接受“躲在暗处的高手”就是苏季菲这样的事实,澄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她。 沉默了片刻后,只见苏瑞泽嘴巴似被灌了铅般,艰难地开口:“菲儿,为什么会是你?” 他这个三妹,不是就算被欺负了,也只知退让,躲在暗处偷偷抹泪的吗? 什么时候起,她也会武功了? 苏瑞泽感觉自己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以前所熟知的亲人瞬间都变得好陌生。温柔大度的母亲突然变成了冷酷凶残的杀人凶手,弱软可欺的妹妹瞬间又是武功惊人,而就连家里最老实的芦姨娘也变成了母亲的从犯。那么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看到苏瑞泽濒临崩溃的神情,苏季菲到了嘴边的话,突然间吐不出来了。 半天,她才压低着嗓子道:“大哥,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去白马寺途中遇险,不是意外,而是凤玉慈故意陷害我的,你打算怎么做?” 苏季菲救凤玉慈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不想让她死得这么舒坦,一刀毙命,显然太便宜她了。 “这……”苏瑞泽没想到她一开口便给自己抛了一个如此辣手的问题,顿时语塞。 苏季菲有些不忍,但又想故意说出更多:“事实上,不止这次,还有两次。一次是爹的寿宴当天,她把我推进家里的水池,准备把我淹死。后来她见我没事,又买通我房里的丫头,想再施一次毒计。只不过我命大,每次都被我侥幸逃脱了。……但是大哥,每个人都会有运气用尽的时候。” 一阵晴天霹雳,苏瑞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他娘……当真这么狠? 不敢直接面对儿子充满质疑而又失望的目光,凤玉慈冲着苏季菲呲牙怒道:“苏季菲你这是想干嘛?今天落你手上,是我大意了,但是我一人做事一人担,若你想以此来要挟泽儿,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期间高禄好几次出声明示暗示,兄弟,先把剑收了,我们有事好好说。 可是却没有人理他…… “娘!”苏瑞泽红着眼,眼球充满血丝地瞪着她。“你能不能闭嘴,这事交给我处理?” 凤玉慈被他绝望透顶的目光瞪得,险些站都站不住,下意识咬紧牙根,一时间难受得说不出话。 对凤玉慈来说,什么样的打击,都不如儿子一个绝望、嫌弃的眼神来得令她心碎。 苏季菲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深吸了好几口冷气后,苏瑞泽这才试着用商量的语气对苏季菲说道:“菲儿,她是我娘,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见死不救。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苏季菲眸子瞬间变得有一丝清冷:“我也很想,但是大哥,原谅了她这一次,你能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吗?” 苏瑞泽握紧剑柄,急声道:“我保证。” 苏季菲不语,目光始终紧紧的盯在凤玉慈的身上,意思很明显。 深知凤玉慈为人的芦玥暎,却反过来着急地劝她:“三小姐,机会难得,你可要想清楚。” 凤玉慈是什么人,阴险又狡诈,如今被她们摆了一道,如果就此放过她,怎么可能会不报复?特别是她,帮过苏季菲的自己,在凤玉慈的心里肯定彻底被归类为叛徒了。一旦凤玉慈能平安脱过这一劫,那她以后在苏家就别想有安稳的日子可过了。如果只是自己,她倒没什么,主要她担心的是孩子们。 一想到这些,芦玥暎更加不赞成。 苏季菲眸光微敛,芦玥暎所担心的,她自然心里也是清楚明白的。只是这些年来,苏瑞泽对她们母女确实不错,冲着这点恩情,她今天也得卖他这个人情。 只是…… “大哥,对不起,已经晚了。” 苏季菲遥望着不远处,渐行渐亮的灯火,声音极轻地开口。 众人像是到了现在,才发现有人进林,随着苏季菲的视线望去,竟然有不少人举着火把正朝这边赶过来。 苏瑞泽匆匆一眼,就大概猜出对方有十来个人,他脸色铁青地望向苏季菲:“他们是谁?也是奔着这件事来的吗?” 她刚想说话,苏晨斐夹带着滔天怒火的声音瞬间在他们的耳边炸响了起来:“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今天一个都别想逃。……快,把人给我拿下。”后面的话,显然是他对跟在后面的家仆说的。 原来在凤玉慈和芦玥暎出后的半柱香内,正打算上床就寝的苏晨斐突然被以暗器传信的方式,收到一封书信。 信里内容简短写道:苏晨斐,你老婆正瞒着你红杏出墙呢,想知道她的奸夫是谁,立即前往城郊树林捉|奸,逾期不候。 苏晨斐这人最爱面子,看完信后,当场气得差点吐血。 本来他还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结果到各个老婆的房里查岗,却发现凤玉慈和芦玥暎不、见、了! 苏晨斐这下信了个十足十,马上召集家丁就千里迢迢来捉|奸,誓要把这对奸|夫|淫|妇捉住,浸猪笼,洒狗血,虐个一百遍。 可是当家丁迅速把周围都包围起来,苏晨斐喘着气,看清楚站在凤玉慈面前的男子缓缓转过来的面容时,他雷劈般愣住了。 “泽儿,怎么是你?不是说奸|夫吗?……奸|夫在哪?”苏晨斐目前四周搜索,结果后知后觉看到苏季菲,还有脖子被人架着几把刀的芦玥暎,一张老脸瞬间就变了七八种颜色,胡子都抖了。“你们谁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泽儿、菲儿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被点名的苏瑞泽狠狠地瞪着苏季菲,像是在问她,为什么爹会在这里? 苏季菲头有点疼,没想到苏晨斐会磨蹭这么久现在才来,而且一来出场还这么高调。她本来是计划让她爹听现场版的,这样凤玉慈想赖都赖不掉,没想到倒是被苏瑞泽抢了沙发。现在再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两人各怀心事,瞬间沉默了。 凤玉慈和芦玥暎作为主谋和从犯,更是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提说话了。 最后还是脖子上架着一把剑,被众人无视了许久的高禄好心回答了这个问题:“苏老爷,这事很简单,就是你家这位夫人想杀你的这个女儿,然后妾室是同党,你儿子刚知道,为了他娘,现在正试图劝你女儿打消把这事告诉你的念头,让她继续吃哑巴亏。”像是想到什么,他马上又补充一句。“哦,对,加上这次她联系我们,这是你夫人第四次想杀你女儿了。” 苏季菲:“……” 苏瑞泽:“……” 凤玉慈:“……” 芦玥暎:“……” 苏晨斐:“……” 需不需要这么一针见血啊!次数精准成这样,简直是变态了都! 信息量太大,苏晨斐一时接受不能,大脑处于罢工的状态,等他完全消化完所有的讯息后,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眼睛拉红了血丝,整个人差点气背过去。 他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第67章 宫里有人就是好。 从苏晨斐出现的那一刻起,芦玥暎就想到苏季菲此次的计划,是想人赃并获。如今苏晨斐亲眼所见,证据确凿,他就算是再有私心偏袒,也不能一味的装不知道。而凤玉慈纵然再舌灿莲花,在这么多人证面前,也是百口莫辨。 这次的事情,算是闹大了。 果然,苏晨斐把所有人都带回苏家后,已经等不了天亮,就开始连夜审问。而且除了老夫人外,苏家其余人都被惊动了,全部安静地站在大厅的一角听审。 夏婉兮没想到苏季菲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磨难原来是有心人为之,瞪着凤玉慈的目光当即带着满满的恨意,她双手握紧苏季菲的双手,将人带到离凤玉慈最远的角落,好像只要这样,凤玉慈就不可能再伤害到女儿一样。 苏季菲对她这点小思,感到无奈失笑。 “说,刚才他说的事是不是真的?”苏晨斐抖着手,指着高禄追问,脸色铁青。 闻声,凤玉慈脸色一阵惨白:“我……” 苏晨斐气得拍桌,厉声警告道:“说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你再敢撒谎,我现在就立即把你送到衙门去,到时候自有那里的酷吏伺候你。” 凤玉慈一听他要把自己送到衙门门,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老爷,我说我说,你千万不要把我送到衙门去。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主使的,我错了。” 苏晨斐瞪大的眼睛,当即充满了血丝,他抬起手,对准凤玉慈的脸颊就一巴掌抽了过去。“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你、你你你……你还是不是人啊!” 凤玉慈被打得整个人趴在地上,嘴角淌血,苏瑞泽虽然心疼不忍,但一想到她对苏季菲的所作所为,又实在找不到理由去原谅她,于是硬是狠心的将头扭到一边。 苏琼玖哭着跑了过去,扶去凤云慈:“娘,你怎么样了?” 结果人才扶起来,苏晨斐又一脚踹过去,凤玉慈的后脑久重重撞在地上,痛得她双眼冒金星。 苏晨斐对苏琼玖吼道:“滚一边去,这样的女人,不配当你娘。” 盛怒中的苏晨斐看起来特别恐怖,苏琼玖根本就不敢在这时候触他逆鳞,磨磨蹭蹭,又看了凤玉慈一眼后,这才起身慢慢往旁边靠近。 凤玉慈忍着头部的不适,爬过来,抱住苏晨斐的脚:“老爷,你错了,念在我们夫妻一场,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你,维持着这个家,没功也有劳,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苏晨斐圆目大睁:“四次!你竟然四次想要菲儿的性命,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你这样叫我怎么饶你?”说完,他脚上用力,就将人踹开。 凤玉慈趴过来,再次将人抱住:“老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保证下回再也不敢了。” 苏晨斐怒道:“晚了,这次我不能再姑息养奸。”说完,他就喊来人,要把凤玉慈送到衙门去。 见状,苏瑞泽这下当真着急了,马上跪下来求情:“爹,你不能送娘进衙门,她这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苏晨斐哼道:“我们苏家,容不下心胸这么歹毒的人。” 见状,苏琼玖马上跪到兄长的身边去,跟着他一块求情:“爹,你不可以这样,就当是……当是为了我。现在皇上正准备帮我赐婚给四王爷,要是出了这事,这亲事肯定得黄了。还有宫里的大姐,你不为我考虑,你也得为大姐想想啊。大姐身为贵人,可是亲生母亲却是个凶人犯,这事要是传过去,你让她以后在宫里还怎么见人啊。况且苏……三姐,不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吗?就算是曾经想过,但也是未遂啊,爹,就求你了,看在我们的面上,饶过娘这一回吧?” 苏季菲有些意外地看了苏琼玖一眼,没想到她简单几句话,却能句句切中要害。不过这有点不像她的说话风格,莫非……苏季菲下意识望向苏瑞泽,眼神一黯。如果以上这些话真是苏瑞泽教苏琼玖说的,那他这情求得可真够不动声色。高。 把宫里的苏贵人抬出来,苏晨斐脸上表情明显松动。 这时候高禄突然很夸张地“哇”的一声,装模作样的转身对他身边的胖子说道:“原来这也可以,嗯嗯,那以后杀人放火什么的都不怕了。宫里有人。” 他声音不大,但胜在清晰哄亮,厅内所有人都听见了。 苏晨斐当然也不例外,听得脸色一黑,原本心里有点想放过凤玉慈的心思,这下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抿着唇,死死的瞪着这个惹人厌的高禄,一句话都蹦不过来。 高禄就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对苏晨斐说:“苏大人,请继续啊,别理我们,我们就闲着没事嘴碎,你就当没听见就成。反正这都是你的家事,死谁都跟我们没关系。” 苏晨斐气得脸上肌肉都抖,恨不得一巴掌就把这人给抽死了。就他嘴贱! 可偏偏高禄是青虎帮的人,在苏季菲这件事上,又表现出“我们也不忍心见你们豪门相残,所以才出手相助”等等,一副遵纪守法的好良民形象,再加上苏季菲之前也亲口承认在青黛山是有人放过她,她才逃过一劫,苏晨斐不止不能对他们怎么样,而且还得当恩人一样款待。一进苏府,就是好茶好椅的伺候。 当然,对于这次的碰头,高禄很不负责的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凤玉慈的身上,成了她单方面联系他们青虎帮,他们也很无奈的趋势。 “四丫头说得对,凤玉慈绝不对被送去衙门。”不想惊动的老夫人,驼着背蓦然出现在门口。 苏季菲见状,瞬间有种预感,凤玉慈不用死了。 这可不,下刻,凤玉慈就好像看到汪洋大海中漂浮在上面的一朵浮萍,整个人激动地扑过去,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腿,声泪俱下道:“老夫人救我,我不能进衙门,华儿正深受皇上的宠爱,如果被皇上知道这件事,她这一生就算毁了。我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她。” 老夫人拿着拐杖狠狠戳了下地面,怒道:“你现在想起她们了,那你之前早干嘛去了?” 这么多年,凤玉慈表面怎么样,私底下又是怎么样,老太太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只不过都是些小事,夏婉兮母女也不曾为此闹过,凤玉慈也掩饰得好,她也就懒得去管了。反正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个勾心斗角的,到了老夫人这岁数,这些事她也看多了,习以为常。只是她没想到,凤玉慈竟然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简直是死不足惜! 但是,她死没关系,却不能连累了苏家。眼看着,苏家女儿一个进宫当娘娘,一个又即将被赐婚给王爷,泽儿目前虽然是在应奉局当差,但是有苏晨斐这个父亲打点,将来也定是前途无量。这些都不能因为凤云慈一个人给损了。 所以,罚可以,但人绝对不能送。 第68章 好走,不送! 凤玉慈自然也知道这些东西,于是不管老夫人再说什么,就只管磕头认错,没一会儿,圆滑的额头都给磕破了,渗再血,再加上折腾了一晚,盘在头上的青丝有几缕掉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既狰狞又狼狈。 老夫人的出现让苏晨斐暗松了口气,但表现上,他还是一副不能说动的样子:“娘,这事你别管,她干出这样的事,就得送人衙门,否则我们苏家的家法何在。” 老夫人瞠目:“我还没死了,我这把老骨头就是家法,今天的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苏晨斐不服,装腔作势喊了声“娘”,被老夫人厉眼一瞪,顿时就闭嘴蔫了,非常配合。 苏琼玖跑到老夫人的面前,拉着她的手继续求情:“祖母,你一定要帮帮玖儿。”她这情求得非常有技术含量,既不说是为了凤玉慈,就抬出自己。老夫人是个顾全大局之人,肯定会听。 果不其然,就见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就走到苏季菲的面前,轻声道:“丫头,你妹妹有句话说得对,虽然凤玉慈她狼子野心,但是始终都是未遂。你看你现在也平安无事,能不能卖祖母一个面子,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别报官了?”音落,她马上又补了句。“当然,她敢这样害我的孙女,我老婆子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跟她算了。” 苏季菲被她这句“孙女”膈应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有事相求就孙女,自己被人欺负时怎么不见她为这个孙女出头? 不过她还是垂眸,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既是祖母开口,菲儿自当听从,但不知祖母想怎么处理此事。凤……夫人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是我命大,但难保以后她不会故技重施。我担心祖母要是惩罚得太轻,不能让凤夫人长教训,而且也有人心里不服。”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心里不由得在暗暗拍手叫妙,这样既卖了老夫人的人情,又不让凤玉慈好过。呃,这三小姐真的像外面所传的那样,无才、无能、无知吗?这脑子明明看起来就非常好使啊! 老夫人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她这个孙女一番,发现自己当初怎么就看走眼,这三丫头可一点都不好欺负。甚至还很难对付。 “当然,不罚重一点她肯定不会长记性。”老夫人回头,怒瞪凤玉慈,满脸的嫌弃。“凤氏,从今天起你就给我搬到后院柴房去做粗活,这苏家的一切事务以后都交给……”老夫人目前一扫,落到夏婉兮的身上。“我见媳妇这两年的身体也休养得不错,这主母的担重,还是重新由你来挑吧。菲儿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就让她多帮帮你,以后嫁到夫家去,也懂打理。” 无故被点名的夏婉兮,明显受宠若惊,唇瓣张合好几次后,才抖着声道:“是,婆婆。” 苏季菲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于是微微一笑,欠身:“是,祖母。” 一下子就被人从苏家主母的位置拉下来的凤玉慈,脸色骤然一片惨白,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总算平安度过一劫。这让她不甘心的同时,又大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 苏瑞泽和苏琼玖赶紧过去左右就把人扶住。 而作为从犯的芦玥暎,因为有苏季菲的再三担待她已经弃暗投明的情况,只是被老夫人简单禁足一个月,罚停月例银子半年。这事也算翻页了。 折腾了一夜,众人也累了,各自回房休息。 至于青虎帮的人,好走,不送! 苏季菲回到房间,一头就往床上钻,感觉累得不想动。不过躺了一会,她就发现不对劲,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清香的橘子味。而她确定自己今天没有吃橘子。 她目光匆匆扫了桌上摆放着的水果盘一眼,发现上面竟然少了个橘子! 下刻,苏季菲如豹子般灵活,迅速跃起,手摸向腰间,就把小刀抽出,握在手上,她沿着空气中飘散着的那股味道,很快的就把目标锁定在屏风后面,悄无声息的靠近。 几乎就在同一秒钟发生,苏季菲左手推开屏风,右手凶猛地抡起小刀从上往下刺入。 嘴巴张开,正在吃橘子的乔二爷吓了一跳,迅速出掌将她打开。 “啊,你干嘛。” 他这掌只用了几成力气,所以苏季菲只是感到肩胛隐隐有些发麻,轻微的疼痛,倒没有太大的感觉。 苏季菲显然也被他吓到,愣了下后,掀唇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等你啊。”乔二爷回答的理直气壮。 苏季菲挑眉,不客气道:“乔二爷,我们好像一点都不熟。” 进得了帮派,干得了取人性命拦货劫杀的勾当,乔二爷的脸皮自然厚,而且还很无敌,他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笑道:“多聊几次就熟了。” 苏季菲眸子微眯,声音冰冷的提醒:“我们之间有仇。” 乔二爷咬了口橘子,吃得啧啧响道:“我杀了你的人,但你也弄死了我们两个兄弟,我们之间的恩怨应该算是扯平了。再者,我还无私献计,找人陪你演了这场戏,难道我表现出来的诚意还不够吗?” 那天晚上,苏季菲本来是想杀死他,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报仇的,结果却被告死绿芯的死另有隐情,而乔二爷更是一度表示想重修于好。苏季菲对这个诡异的剧情发展,很明显有些接受不能,致使到现在仍对乔二爷带着很强的抗拒和敌意。 “等我干嘛?”苏季菲没好气。 乔二爷声音清脆地挤出两个字:“安慰。” “怎么,我脸上写着‘我需要安慰’五个大字吗?”苏季菲觉得他这话还挺新鲜的。 乔二爷非常自来熟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后才道:“我以为你需要有个人说说话。” 苏季菲眨眨眼,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乔二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就道:“凤玉慈没死,是不是特别遗憾?” 闻言,苏季菲一愣,特别惊讶:“你刚才在?” “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乔二爷很干脆的承认,“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不需要。”苏季菲果断拒绝。“而且我也没感到有什么好遗憾的,正如苏琼玖所说的那样,顶着宫里苏贵人生母的头衔,没人真敢拿凤玉慈怎么样。我爹那也只不过是演戏给我看,我心里清楚得很。而且一开始,我也没想她死。她死对我来说没有用,我需要拿她换一些东西。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我很满意,你可别再搅局。”她做这些全是为了她娘,如果是为自己,苏季菲早就把凤玉慈一脖子给拧了,哪需要这么麻烦。 乔二爷忍不住失望地摇头,看着她的目光略显复杂和可惜:“我原本以为你会难过,想过来安慰你一下的,没想到你看事情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透彻。……行,那你休息吧,我有空再来看你。” 苏季菲刚想说不用,结果唇角刚掀,他人就已经推窗,施展轻功就几个跃起不见了。 ……说真就走,速度简直不能更快。 第69章 养肥了好虐 当高禄数到第三个九百九十九的时候,乔二爷终于步伐悠悠从苏家的方向走了过来。 “二爷,昨晚的事,我办得漂亮吧?” 乔二爷毫不吝啬地竖起个大拇指:“不错,没想到你小子关键时刻倒挺机灵的,下次要提干时,我一定向大当家推荐你。” 高禄眼睛瞬间一亮,弯腰哈背特别狗脚:“谢谢二爷!” 被拍马屁,乔二爷露出很享用的表情,他问了句:“其他人呢?” 高禄道:“都被我打发先回去了,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了。” 乔二爷点头道:“嗯,那我们也回去吧。”说完,他就径直往前走。 高禄随即跟上,路上有点无聊,高禄原本就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走了一小段路后,没憋住,还是把这心里藏了几天的话给问出来。 “二爷,你干嘛对那个女人那么好啊?她不止很凶,她还出手打死我们两个兄弟,这个仇,我们不报了吗?”问这话时,高禄的表情有点凶神恶煞。 乔二爷斩钉截铁道:“报,谁说不报了。” 青虎帮说穿了,就是一群为了共同利益而凝结在一起的人,义气这东西并没有排在他们心中第一位,在任务中死了人,几乎是每桩买卖都能遇到的事。只要事后做足安抚,并把安家费如数交到死去兄弟的家属手上,这事也算是完了。 报不报仇,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只不过这次的任务无疑是个例外,所以高禄才会多嘴问下,没想到乔二爷倒是回答爽快。 “那么二爷打算怎么做?”像是想到什么,高禄眼睛蓦然发亮。“不过说真的,这女人凶归凶,但是够厉害,下手又准又狠,每次出手都是一招制服,我跟这么多人打过,还没有碰到过这么个新鲜的打法,想想还真舍不得让她死。”语气里尽是敬佩的味道。 闻声,乔二爷停下脚步,突然歪着头望他,墨黑般的眸子闪烁着兴奋但让人看不透的光芒:“你也觉得她好啊?” 对他突然表现出来的兴奋,高禄惊慌莫名,有点怕:“……是不错。” “那如果……”乔二爷眼中亮光闪烁厉害,“我把她娶回去当压寨夫人,你看怎么样?” “啊?”高禄简直就像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明显惊呆。“二爷,你说的是真的?” 乔二爷不说话,也不解释,只是眉目间渐渐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高禄一看,完了,还真是有人跳河了。 只是一想到这人是乔二爷,大名鼎鼎的乔二爷,他又忍不住感觉渗得慌,阴恻恻的森冷。 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把人吓到的乔二爷,伸手握住高禄的肩膀,难得脾气友好道:“走吧,回去跟大当家谈谈,别见到钱什么生意都接,你看最近接的这些生意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啊,青虎帮的声誉都快被他破坏透了。” 好吧,虽然青虎帮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声誉。 …… 接下来的好几天,苏季菲一直在忙着帮夏婉兮打量苏家。 当初以为凤玉慈是用了些手段,才从夏婉兮的手里把苏家主母的权利抢了过去,但是经过几天的共事,苏季菲才发现她这个母亲的办事效率和能力确实很差,难怪能让人这么轻易就把她从主母的位置拉下来,还一直被欺压着。 想来,那天老夫人会那么干脆就把主母的权利再放回给她们,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迫于当时的情形,她必须拿出点实际性的安抚手段,但内心里她又是看不上夏婉兮的,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蛋糕摆在那,你们能不能吃,就看你们自己。到时候她们母女没胃口吞不下,老夫人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主母的权利给收回来,简直是一石二鸟啊。 不过就这么点程度,就想让她们知难而退,这也太看不起苏季菲。 苏季菲虽然没有当家的经验,但是她在部队里管过人,在她看来这些不能动的死物怎么也比管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得容易些吧?而且什么叫当家,不外乎就是管府里上下所有人的吃喝拉撒这些破事吗?事情看起来像是很多,但是说穿了其实全都是些繁杂琐碎的小事,这些对一个优秀的特种兵来说,简直不能算是难度。 想通后,苏季菲当即就拿出了她当初进特种部队时的干劲,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把家里的大小事全部摸清,然后又按照着以往的一些习惯,把一些不必要的删除,有必要的归类总结,再拟了个每日工作进程表交到周管家的手上,让他务必严格按照上面的要求把工作分量分摊给下面的人去完成,而且完成的时间还必须按照进程表内所规定的。做不到就罚。 这么一通折腾下去,所有人都在骂苏季菲,什么飞扬跋扈,恃势凌人等等,话骂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简直就是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至于苏家的其他人,则一个两个都在等着看她笑话。特别是在她手里吃过亏的苏琼玖,那恨,可是深着呢。 不过,苏季菲这人会怕人家骂吗?说句变-态点的,那是你们不知道她的狠劲。 开始带头闹的,是凤玉慈这些年在家里拉拔起来的狗脚子……我们暂且称之为余党吧。这些人玩无声抗议、罢工,歌颂前任主子之优秀,抨击现在当家之操蛋,处处跟她们母女俩作对。 夏婉兮为此寝食难安,急得险些都哭了,苏季菲十分淡定,以耽误工作进度为主,乱嚼舌根为副,两大罪名按上去,上去直接赐了这帮乱臣贼子一顿板子,而且管饱。那些只是签年契的,她把人打完后就让帐房把钱给人结了,立即踢出府,一人不留。 剩下这些走不了的,就是已经签了卖身契或者是家人子的,那更惨,板子数目加倍。打个比方说,签年契那些临时工杖打二十,他们就必须得四十个板子。这么恐怖的数字,别说是动手了,光听着就森森能吓死人。最让大家心有余悸的是,她还不一次性打完,先打二十大板,请大夫来治,其余二十板先欠着,等你缓两天,伤口好得七八成,她立马就叫人来伺候。简直就是养肥了好虐。 而那些听话如期完成工作的下人,则是升官发财,主子有赏。人家被打,他们被赐座看戏,边磕瓜子边暗自庆幸挨揍的人不是自己。瓜子还是苏季菲自掏腰包买的。 这么一番折腾下去,之前敢反她的那群下人都哭了,对她是打从心里的发怵,从此惟命是从。而那些原本就听话的,则是更爱护她这个新主子了。 苏家其他主子也心怵了,茫然当初到底是瞎了狗眼,怎么会觉得她很好欺负呢?其实三小姐很、恐、怖! 老夫人没想到苏季菲会有这一手,完全给震住了,心里再也不敢打着把主母权利收回来的小算盘。 等苏季菲把家里的一切事情处理妥当,缓过气来留心观察外面的事时,她蓦然发现关于之前的跳崖事件,大家议论起她时方向变了。 第70章 意外的礼物 之前有人说她衣裳不整的回来,有失身份,有辱国体,严重的直接骂她这是在败坏民风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渐渐的大家说起她时多了几分维护,开始频频提起她那颗暴露在空气中透着几分妖艳的守砂宫。说她面对那群凶残没人性的山贼宁可跳崖也要保自身清白,真是个贞烈不可多得的女子。特别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对苏季菲更是钦佩不已,简直都要封做偶像。 跌落众人眼镜的,是在苏季菲帮夏婉兮挑起主母重担的第四天、第五天,分别有人送礼到苏家,指名给苏季菲的。 这样的转变让苏晨斐和老夫人都特别意外,因为送礼之人,其中三位家中或有兄长或有长辈在当今朝廷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们分别是秦国公的孙女,秦兰;廷尉阎华的妹妹,阎静姝;还有郎中令邓彬的妹妹,邓洵芙。 看着眼前这三份另外被放在一旁的礼物盒子,老夫人满脸的震慑和疑惑:“菲儿,你是怎么认识她们的?” 其实苏季菲也意外,想了想,她如实道:“孙女都不外出的,偶尔出门也大多是陪娘到白马寺上香,实在是想不起来和这三位小姐是否见过。可能是她们听闻孙女出事,送此礼物,聊表心意,以慰关心而已。” 府里的事,虽然都交由当家主母在打理,不过家中女眷一般想要出门,都必须事先跟老夫人打招呼,要她老人家同意了才行。所以苏季菲的解释,老夫人还是挺同意的。 “既然东西是给你的,那你便收着,至于回礼……”老夫人转头看向另一头的夏婉兮。“现在你是这个家的主母,回礼的事还是交给你去办,挑几份像样点的,别丢了苏家的脸面。” 名义上,夏婉兮是主母,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真正在打点一切的人是苏季菲,但是老夫人怕她年轻,又没有处理过这类事情的经验,于是想来想去还是让夏婉兮去办才放心。 夏婉兮垂眸道:“这事交给我办,婆婆你就放心吧。” 老夫人看了看,一直没有吭声,但明显心里有事的儿子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苏晨斐斜睨苏季菲一眼,好像有话要说,可是犹豫了下又摇了摇头,看起来心事重重。 儿子是她生的,老夫人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就是三丫头回来了这么久,皇帝肯定已经有所耳闻,可至今又不表态,连之前答应了四丫头的圣旨又迟迟没有下来,他怕赐婚的事有变数,所以在担心着急。 老夫人下意识拍了拍儿子的手,意有所指地道:“既然没事,那都下去歇着吧,别想太多,是福不是祸,要来的总归要来,不用太过担心。” 苏晨斐点点头,看向苏季菲,又是一记心事重重的长叹。 苏季菲耸耸肩,表示与我无关。 …… 锦瑟轩内,苏季菲把礼物一件件拆开,见都是一些字画和玉器之类的东西,顿时一点兴趣都没有就把东西搁在桌上不管了,反而是夏婉兮一脸宝贝的这摸摸那研究研究,好像在摸什么稀世珍品一般。 “菲儿,你说我们要回什么礼才能体面呢?” “随便吧,你作主就行,我没意见。”苏季菲说话的时候,随手拽了本书看,结果一看封面印着《妇德》两个大字,清秀的眉头当即厌恶地一皱,犹如碰到烫手的山芋般,马上就把书给扔了出去。 书砰的一声,掉在地上,造成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夏婉兮被吸引了注意,回头一脸奇怪地看她:“怎么了?” “没事。”苏季菲马上把捡起来,用非常虔诚的姿势将书轻轻放到桌上去,暗地里却吐槽这里的女子都是怪物,竟然会视这种天生就用来约束她们的书为圣物,难怪会一点地位都没有,简直就是自找虐受。 夏婉兮也没在意,继续摆弄那些礼物,只是过了一会,苏季菲听到细细的低泣声,她一抬头果然就见到夏婉兮在擦泪,秀眉下意识蹙紧。 “怎么又哭了?”虽是厌烦她动不动就落泪,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苏季菲还是紧张地走过去,拿走夏婉兮的手帕就替她擦干脸颊上的清泪。“想起以前不好的事了?”虽然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夏婉兮知道现在的女儿很不喜欢她哭,于是马上吸了吸鼻子忍住:“没有,娘这是高兴。” “高兴还哭?”苏季菲挑眉,一副看白痴的目光。 “小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夫人当然高兴了。”说话的是林嬷嬷,只见她眼睛也是红红,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这些日子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是一直在担心着,就怕小姐的亲事会因此而被耽误了。” 毕竟以前就发生过有富家千金被绑匪绑架,后来被人疑是清白被毁,这位千金小姐因受不住这些流言蜚语而悬梁自尽的事,夏婉兮也是担心苏季菲会步这位千金小姐的后尘。 苏季菲听后,心里莫名有些感动,于是握住夏婉兮的手,柔声道:“娘,一会都过去了。答应我,从现在起不要再为了这些小事烦恼好吗?” 夏婉兮反驳:“这怎么是小事,这可是关系到你的终生大事。” “可在我眼里,它就只是件小事。”苏季菲自信又自傲,“我的终生大事向来握在我手里,不会因为别人说句什么而有所改变,如果有一天今天的事会成为我追逐幸福路上的绊脚石,那么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它搬开。” 她想了想,又道:“大家会指责我,是因为我们从小所读的《女诫》、《妇德》告诉我们那样的行为是错的,不允许的。但是《女诫》却没有告诉他们,当一个人面临着生命危险,那么名节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一个人的命还重要?” 林嬷嬷愤愤不平道:“我就觉得这些人全是傻子,人活着一世不容易,当然性命比这些东西重要了。人要是死了,再好的名声也没有用。” 是啊,连个老人家都懂的粗浅道理,那些读了一肚子墨水的人反爱钻牛角尖,可见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多迂腐不堪。 说到这里,苏季菲不得不承认,那天的事确实是她考虑不周了。 她只考虑到,怎么样才能给凤玉慈来个最凶狠的痛击,她甚至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思想很封建,但也懒得去迁就,以为把男子留给她御寒的衣服扔了就没事。还有那颗守宫砂,她曾经自大的以为,让众人看到这颗守宫砂就足以证明她的清白,那么够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嘴了吧?可是事实证明,这里比她想像中还要封建,思想比她想像中还要迂腐。对于女子,眼里看得到的只有贞节二字,其他的,却选择沉默和不闻不问。让人觉得可悲。 活在21世纪这种自由自主的年代,苏季菲从不在乎这些,可是她却忘了,有人在乎。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都在乎,人言可畏,在这里它就是一颗无形的毒药,完全可以在你毫无防备时给你最致命的一击。 第71章 出门逛逛 两位嬷嬷在谈及老夫人和苏晨斐在听到送礼人的名字时,脸色表情都变了,这让她们高呼舒爽,说要是也能让凤玉慈母女看看就更圆满了。 苏季菲顿时想到了苏瑞泽。 自那天后,苏瑞泽就一直躲着她,原因苏季菲大概能猜,无非就是凤玉慈要害她,而她又找他娘给弄到后院去做粗活这些事。对于这件事,苏季菲是公私分明的,凤玉慈是凤玉慈,他是他。他这个大哥,她还是想要的。 考虑清楚后,苏季菲某天晚上就敲响了苏瑞泽的房门。 看到苏季菲时,苏瑞泽脸上的表情是意外惊讶的,身子明显僵直了下。 “不请我进去?”苏季菲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清亮的明眸有流光闪动。 苏瑞泽闻声惊醒,马上将身子让到一边,声音有些不大自然道:“不嫌我屋子乱,就进来吧。” 家里有下人收拾,大少爷睡觉的地方怎么可能乱,苏季菲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找借口,不太愿意让自己进去又不好拒绝,不过苏季菲脸皮也厚,装假没听明白这里面的小弯小拐,提起脚,就跨过门槛。 匆匆扫了房间一眼,她忍不住就怔住。 这屋子……还真不是普通的乱,桌上放满了书纸之类的东西,而地上则摆放不少玉石,有大有小,奇形怪状。 苏季菲声音干巴巴地问:“大哥,你这是打算在家里开玉石展吗?这么多玉石。” 苏瑞泽挺无奈道:“还不是太后,最近迷上了玉石这些东西,所以应奉局最近都在忙着采石,但是好的玉石哪那么好采。你看到的这些就是我去溢洲采回来的一小部分,看着虽然细腻,但是润泽度却不够。李大人怕太后不满意,让我想想还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苏季菲对玉石没有深研究,只知道越是上等的玉石,它的色泽越是均匀晶莹,犹如玻璃透明。她大哥房里这些,一看就是一般,色泽暗淡,半透明。如果太后真是这类的爱好者,这些中等货色确实是满足不了她老人家。 “所以你这几天一回来就钻进房里,就是为了忙这个?”苏季菲惊讶道。 “嗯。”苏瑞泽点头,估计是猜到苏季菲心里所想的那些小默默吧,还算清俊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一丝尴尬。“出了这种事,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看到我,所以就想暂时先这样吧,等过几天再说,刚好也有事忙。” 他能坦白的说出心中的想法,这让苏季菲很高兴。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怎么会呢,那天你说要带我去玩,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呢,结果你一直没有找我,我还怕你把这事忘了。”修好关系是主要,但能出去溜溜那简直比什么都棒。 苏瑞泽样子有些激动:“既然你那么想出去玩,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刚好不用回应奉局当差,要不然我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苏季菲眼睛一亮:“真的?可是祖母会同意吗?你也知道她不喜欢我们外出,更何况最近针对我这件事,苏家已经被人嚼了许多舌根。” “一切包在我身上,由我去说服祖母。”苏瑞泽拍着胸膛打包票,不是他自夸,从小到大只要他有要求,祖母没有不答应的。 苏季菲自然知道他在老夫人心里的特别,顿时高兴地颌首:“嗯,那就这样决定。” …… 翌日一大早,苏瑞泽去跟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顺便提了要带苏季菲出去玩的事。 开始老夫人当然不同意了,不过耐不住苏瑞泽又是请求又是哀求的,最后在苏瑞泽保证出去玩时绝对会保持低调后,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同意了。 苏瑞泽差人过去锦瑟轩说时,苏季菲简直要高兴疯了。不过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后,为了慎重起见,她还是跟苏瑞泽要了一套几年前的旧衣服,打算男扮女装。虽然她不在意出门后,那些人看自己时带着异样的目光,但是也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再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不多时,一个翩翩美少年出现在苏府的大门,差点闪瞎了守门的奴才。 苏瑞泽到时,也被吓了一大跳:“……菲儿,是你吗?” 此时的苏季菲已经束起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头冠,而是简单的吊高马尾,看起来异常清爽,他身穿冰蓝色锦袍,腰间束腰的带子和衣服是同一个颜色,腰侧系着一块暖玉,衬得她模样清秀气质不俗。 唰拉一声,苏季菲打开执扇,在胸口轻摇几下,边摇边以君子点头之交的姿态道:“苏兄,如何?” 苏瑞泽果断被秒杀,傻傻地点了点头,半天才“哦”了一声:“像,太像了!简直就是出神入化!” 穿上男装,苏季菲感觉像做回了自己,在部队生活了那么多年,已经成功让她变成外表萝莉内心无比汉纸,让她穿着那些华丽又繁琐的女装,简直就是变相在虐她。 “大哥,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吧?”戏若是太过,便会出事,苏季菲怕苏瑞泽会看出端倪,马上又用原来的声线和语话轻声道。 苏瑞泽这才仿佛从梦境里醒神过来:“等一下,我们要等琼玖。” 清秀的眉头微地一扭,苏季菲诧异道:“她也要去?” 他这两个妹妹向来走不到一块去,苏瑞泽自然知道,特别又是经过母亲的事,只怕现在两人更是相看两生厌。苏瑞泽本来没打算带苏琼玖出门的,但是也不知道苏琼玖从哪听见他们要出去玩的消息,吃完早饭后就一直吵着要跟,最后闹得连老夫人也惊动了,不得已,他只好同意。 掀唇,苏瑞泽刚想开口解释,远远的便传来苏琼玖的声音,由远至近,接着她人就像被火烧屁股般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完全没点千金小姐该有的温柔温婉样。 这下连苏瑞泽的眉头也不由得蹙紧:“跑这么快干嘛,又不是不等你,小心摔跤。” “我没事。”苏琼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因为太久没出门难得能出来一趟,脸上的开心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只不过当她看见站在苏瑞泽身边的苏季菲,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接着换上一脸的嫌弃。“你就穿成这样?” 苏琼玖并没有换装,甚至还有特别打扮过,不管是衣物还是脸上的装扮,都比平时更加精致细腻许多。因此今天的苏琼玖看起来格外的动人,而以男装现身的苏季菲在她眼里自然就是成了傻冒一个,完全不懂难得出一次门当然要用心装扮博回头率这样的事。 傻不拉叽的。 第72章 吃货的地盘太白楼 苏季菲挑眉看着她,淡笑不语,瓷釉般的眸子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的清亮。那样子,竟然多了几分清纯脱俗的味道,带着那么一点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感觉。 苏琼玖被看得隐隐有些不爽,细眉忍不住蹙紧。她现在对苏季菲的感觉很复杂,一种从小就埋在身体深处的不屑和厌恶,可后来在这层厌恶的基础上又多了些打怵,然后又因为娘亲的事,让她对苏季菲多了几分深刻的痛恨。 又厌恶又恐惧又恨,苏琼玖已经不知道要把苏季菲定位在哪了。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自己和苏季菲两人明显八字不合。 “我不要跟这种没品味的人一起出去玩,哥,你叫她回去换下这身衣服,打扮好了再跟我们出去,不然她留下,我们自己去玩。”苏季菲拉着苏瑞泽的手臂,不满的控诉。 苏瑞泽眉头拧得死紧,忍不住动怒:“我看你留下来才对。” “哥,你怎么这样说啊,我才是你的妹妹。”苏琼玖有些委屈。 苏瑞泽却一点都不打算给她留情面:“本来就是,如果不是你刚刚死皮赖脸要跟着,让祖母开口为你说话,我才不要跟你出去呢。每次出去总给我惹事。” “哥,你……你不要太过份了。你宁愿带别人出去玩,却不带我出去玩,明明就是你不对,你还说我。”苏琼玖气得踹脚,双眼通红。在她的眼里,苏季菲始终都是个外人。……不,应该说,除了她娘凤玉慈所生的这三个孩子,其余的兄弟姐妹,在苏琼玖的眼里通通都是外人,只是她爹和其他女人的附属品。她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对这个女人这么好。 “懒得理你,你要是不想走就回去,我和菲儿还想赶在午时到太白楼吃他们的水晶虾饺呢,别耽误我们时间。”苏瑞泽翻白眼,扔下话后,就拉着苏季菲上马车。 他最烦她妹妹这种类型了,他就搞不懂了,他们的娘那么贤良淑德温柔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生出他妹妹这种刁蛮公主的个性呢?……不对,他娘也不配这个词。 想到凤玉慈,苏瑞泽的心倏然一沉。 “水晶虾饺?”苏琼玖一听太白楼,口水就差点流下来了。 太白楼虽然在京都里不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可是这里的点心和甜食却是远近驰名,特别是它们的点心,更是出了名的精致美味。而且为了确保点心和甜食的质量,每日提供的数量都是有限的,如果你想吃的话就得尽早,先到先得,晚了就没有了。正也是因为这样,太白楼才会在京都里特别有名。 苏琼玖最爱这里的点心,经常磨着苏瑞泽要他办完事情后回家顺路给她带些。可是苏瑞泽每次工作完回家天都已经黑了,太白楼哪还有点心轮到他。如今听到可以大饱口福了,苏琼玖自然不会傻得错过这个机会。 “哥,等等我,我要去,我要去。”苏琼玖赶紧追了上来。 马车内,苏季菲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大哥你明明就很想带她去,干嘛还捉弄她?” “这丫头每次都看你不顺眼,老爱拿话来刺你,也就你能一直这样忍她。可是你们已经大了,差不多都该出嫁了,到了婆家那可就不能由着她这么任性,我这么做也是想让她体会体会一下被人嫌弃羞辱的味道,希望她能慢慢把这刁蛮的性子给改了,别以后过门后吃亏。”苏瑞琼是真的用心良苦。 当然,如果苏瑞泽知道,苏琼玖曾经被苏季菲狠狠修理过一顿,估计他就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了……苏四妹,至今可是仍对那天的卸下巴绝活深感心怵。 苏季菲听后很想顺势再踩两脚,但是抬头就见苏瑞泽清俊的脸上是真的在担忧,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很自然就改成:“放心吧,她到了一定的岁数,经验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变得成熟,你无需太过担忧。”简直不能更好心了。 苏瑞泽却没她那么乐观,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 今天的天气极好,晴天,万里无云,阳光璀璨但还没有热到晒到皮肤会疼的地方,苏季菲本来还满怀期待希望能多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结果苏琼玖一上马车就催着他们赶紧到太白楼去,深怕晚了点心都卖完了。 不得已,苏瑞泽只能让马夫先掉头去太白楼,把馋嘴猫喂饱再说。 对吃的,苏季菲向来都没什么讲究,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再加上,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这里的大厨就算东西做得再精致,也不可能比得上清朝时的满汉全席吧?于是听到苏瑞泽吩咐马夫的话后,心情难免感到失落,参与度盎然。 最后的结果就是离午时还远着呢,他们三人便已经到达太白楼。 可能苏瑞泽看出她的心情,选座位的时候,他特地挑了个二楼一个靠近街道的位置,虽然吵是吵了点,不过从这里望这去,却能将大半条街道的街景一览而尽,方便他们边享受美食边看热闹,也算是个一举两的事。 “怎么样,挑这个位置,还满意吗?”苏瑞泽虽然是在问她们两人,但是眼睛的视线明显是落在苏季菲的脸上。 苏季菲有点感激地点头:“不错。” “要是能经常出来就好了。”苏琼玖有点没形象地半趴在围栏处,脸上掩饰不住的羡慕。 苏瑞泽唇边漾起一抹明朗的笑容,朗声道:“那你就早点嫁人,以后和你的夫婿出来,自然就没人敢在你背后说三道四。”因为皇上赐婚的圣旨迟迟没下来,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白。 “也对。”苏琼玖眸子一亮,立即一改沮丧活了过来。“小二,我要点菜。” “好的,来了。”正在忙着招呼其他客人的小二,忙里偷闲地抬头回答。 站在柜台后面算帐的老板娘,笑吟吟地从里面绕出来,边走边对小二道:“我来,你先这桌的客人招呼好。” 小二连忙点头道:“是是是。” 老板娘看起来有三十年华,看人时眉眼带着笑意,眼角透着媚,衣服的颜色虽然不至于像少女般鲜艳,但从其他小饰物的摆配上也可以看出她这个人挺爱美的,而且会打扮。 第73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苏公子,今日是什么风可把你给吹来了,你可是好久没到我们太白楼捧场了。”老板娘说话的时候,边给各人倒茶水,边时不时瞅着苏瑞泽时,脸上笑容媚得让人有点醉。 苏琼玖柳眉直接不舒服地蹙了起来,心里已经自动把她归类到狐狸那栏去。 苏季菲脸色笑容依旧淡淡,好像老板娘骚不骚,媚不媚,她都没看见。她潇洒地摇晃胸前画着山水图样的扇子,悠悠地品着茶香。这茶自然不像家里的好,入口时微微带着苦涩,不过滑至喉口时还是透着一股醇香,但算能将就。 苏瑞琼客套道:“刚好离京办点事,所以就没空过来了。” “原来出京了,难怪。”老板娘眼睛随即落在苏季菲的身上,可能是被苏季菲翩翩美少年的形象闪瞎到眼睛,竟有一刻的怔忡,“这位公子看起来有些眼生,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不像是本地?” 被点名的苏季菲大方地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老板娘的眼睛可真是厉害,一眼就被你看穿。我确实是极少出门,这太白楼今日也是第一次来。” 苏瑞琼本来还在担心苏季菲不懂应对会被人看出破绽,如今见她谈吐得体,悠然镇定,忍不住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和欣赏。 “既然是第一次来,那今天我一定要让我们的大厨好好表现一下,保证公子吃了后唇齿留香,一吃就爱上。”老板娘是个极会做生意之人,立即就给自家的店打起广告。 苏季菲微地一笑:“那就多谢老板娘了。” “不谢不谢。”跟这位俊的公子说话,对方又对自己这么客气,老板娘笑得嘴都合不拢。 而一直被无视得很彻底的苏琼玖心里则是非常的不痛快:“你到底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聊天的,说这么多干嘛,还是你想给‘他’说媒,春心动了?不过很抱歉,就算你还没有出嫁,‘他’也没能力娶你的。” 好了伤疤忘了痛,说的大概就是苏琼玖这种人,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忌惮苏季菲的可怕暴|力,但是脾气一上来就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看着苏季菲的眸瞳,甚至还带着几分蔑视的浓烈笑意,充满挑衅。 苏季菲倒是没什么,反而她也就这点能耐,能在口齿上逞点功夫,倒是老板娘被她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几乎就想发怒,但看到苏瑞泽在,又努力忍了下来,道:“这位是……?” 苏瑞泽有些不好意思:“她是舍妹,今早出门我俩拌了几句嘴,她现在还在闹大小姐脾气呢,老板娘别见怪。” 老板娘才不管是真是假,出门做生意的什么客人没见过,有台阶就下,原本拉下的笑容瞬间又挂回脸上,笑嘻嘻道:“嗨,这有什么,没事没事。” 苏瑞泽怕苏琼玖又说出难听的话,忙不迭道:“老板娘,今天大厨都准备了哪几样点心,每样都给我上一份。” 老板娘一听这话就乐了:“好好的,很快的。” 说完,她转身就钻进厨房去吩咐,走路一拐一拐的,看得苏琼玖直翻白眼,就差吐口水。 苏瑞泽见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奈地直叹息。他一转身,看到苏季菲坐得挺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斯文和贵气,一比之下,他又不知道第几次感慨要是琼玖有菲儿一半就好了。唉。 霎时,有道硬朗的声音不客气地陡然响起。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家的苏大少爷。” 苏季菲几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三位公子大摇大晃地从楼梯走上来,为首的那位面目长得还算清俊刚阳,至于后面两位,一看就知道是跟班。 “李玉行,怎么我走到哪都有你。”苏瑞泽宇眉瞬间皱紧,当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玉行是应奉局李大人之子,常常仗着有他爹在背后撑腰,就狗仗人势,在应奉局是横行霸道,只要是不服他李玉行的,他都会对付。苏瑞泽是个公正言明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像李玉行这种人。而苏瑞泽也因为办差能力强,极受李廷嚣重,这也让李玉行愈看他就愈不爽。现在整个人应奉局的人,都知道这两人是死对头。每次见面就必须斗得你死我活,有几次还是直接动上手。 像是故意要跟他作对,李玉行专门挑了苏瑞泽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大声喊道:“小二,看茶!”那霸道的架势,敢情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苏琼玖偏着脑袋,低声问苏瑞泽:“哥,这是什么人呢?这么讨厌。” “他啊?”苏瑞泽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一个充满的蔑视笑来。“应奉局李大人家的公子,名头很响的。”那话里有话的样子,透着淡淡的讽刺。 李玉行面色微微一变,似被激怒,不过他身子才一转,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绷紧的肌肉瞬间又松拉下来,带着不怀好意的讪笑:“名声再响,只怕也敌不过苏兄你。苏兄你去泗洲监督采石进程可能不知道,贵府的嫡三小姐现在出名。” 无辜躺枪的苏季菲,眉毛微地一挑,原本淡定温和的脸上,渐渐渗出冷意。 苏瑞泽面色一凝,沉声道:“李玉行,你什么意思?” “没,我哪敢说什么,我想说的也是整个京都百姓都知道的事。事实上李某也挺佩服苏三小姐的,面对强敌不禁毫不退缩,还跳崖以保清白,衣裳破乱,几乎不能遮体,可是走在路上却依然昂首阔步,此勇气此魄力,估计连男子都无法做到如此淡定,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表面上李玉行说的是人活,但是实际意思却是句句带刺,苏瑞泽等人又岂会听不出来。他俊脸一沉,露出怒色:“李玉行,你是不是想找碴?” 嘴上得尽便宜的李玉行哈哈一笑:“哟,苏兄这是恼羞成怒准备翻脸吗?可是李某说的都是事实,不信的话,在场这么多人你可以随便问问。” 苏瑞泽怒不可遏:“你——” 李玉行的一个跟班附声:“哪用这么麻烦,问我就是了,当日我也在场,我到现在还记得这位三小姐回来时,样子有多狼狈。不过你们可别说,她的皮肤真的很白,细腻光滑一看就很有弹性。” 维持躺枪的苏季菲,青筋微暴,斜斜睨及这三人一眼,眸底是森森发着寒光。 也不看看她是谁,就敢惹,简直就是找死。 第74章 奸夫淫妇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苏瑞泽拍案而起,双眸拉满血丝,样子像随时要冲上去揍人。 季菲秀及时出手按住他,非常理智冷静地冲着他摇头低语:“别冲动。” 她声音很低,但带着一股让人无可抗拒的威慑,苏瑞泽下意识坐了下来,只是两只眼睛依旧死死地瞪着李玉行。 这时候老板娘闻声出来,马上跑到他们两张桌子的中间劝架:“哟,苏公子李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大动肝火起来。这天一热,人就是容易燥。小二,还看着干什么,赶紧端几碗凉茶来给客人消消暑消消气。还有李公子,你今天想吃什么,是不是照旧啊?” 能开门做生意的,这嘴上功夫肯定是不简单,只见老板娘这推说一下,暗里劝一点,总算是平息了一场风波。虽然是暂时。 “好,今天我就当是给老板娘的面子,这事就算了。”语毕,李玉行的大手装作不经意地从老板娘手背上划过。 老板娘心一跳,赶紧缩回了手,装作这事没发生过。 结果不巧,这一幕刚好被苏季菲瞧见,她眨眨眼。 苏瑞泽耳尖听到李玉行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气得脸都绿了,如果不是小二刚好把佳肴都端上来,他真想掀桌,过去把李玉行揍得趴在脚下。 苏琼玖目光怨中带恨地瞪了苏季菲一眼:“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 要知道她可是未来的王妃,现在好了,她完美的名誉生涯要因为节季菲而染上污点。 苏季菲被瞪也不生气,只是淡定地喝她的茶,其实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发生这种事,苏瑞泽觉得苏季菲已经够委屈了,如今听到苏琼玖这样一说,顿时怒道:“闭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可是你姐姐,别人怎么看她说看我不管,但是你不行。别忘了,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琼玖被苏瑞泽这么一吼,明亮的眸子当即委屈得泛起红,但也知道苏瑞泽说得对,于是抿着嘴不敢吭声。 苏季菲对苏瑞泽的袒护有些感动,于是冷漠开口:“大哥,其实对付一个人的办法多得是,不一定得动手。” 苏瑞泽微愣,看着苏季菲的目光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苏季菲但笑,不解释,只是余光不时注意着李玉行那桌的动静。 没过一会,李玉行便起身对随身说要去小解,让他们菜到了可以先吃。苏季菲心如明镜,看到这里,就知道自己可能猜对了。 李玉行去了很久,再回来时,他们的菜已经全部上好了,也吃到一半。这时苏季菲匆匆扔下一句“我去去就来”,就起身下楼。苏瑞泽和苏琼泽满脸好奇的对视一眼,皆看不穿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不过苏季菲很快就回来了,而且心情看似很好,面上笑容虽然依旧淡淡,可是眸子里的笑意却是真真切切。 “你去哪了?” 苏瑞泽凑身过去问她,只是声音还未落下,就见太白楼的老板突然急冲冲地从楼下跑上来,噔噔噔,发出好多的响音,引起几桌客人的注意。老板冲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刀,凶神恶煞地朝李玉行跑过去。 “你勾引我老婆,我要杀了你。” 他凶狠地挥刀,李玉行被吓了一跳,掀起桌面,挡住他一刀。 “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 老板双目通红,对着他怒喝:“我要杀了你这个奸夫,我看你还敢不敢勾引我老婆。” 他话甫一出口,整个二楼的客人都被吸引了注意,纷纷耸起耳朵,瞪大眼睛,准备看戏。什么?应奉局的李公子和太白楼老板娘有染,这是不是真的?不过看老板娘那骚劲,会爬墙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吧? 众人心里开始各种猜测。 李玉行脸色闪过慌张,可是随即又蛮横起来:“你神经病啊,我李玉行是什么人,要女人还没有,怎么会看上你老婆?” 老板被他的话堵得有点哑口无言:“如果你真的没做过,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李玉行一听是有人打小报道的,当场就发起火来,一脚踩在椅子上:“谁?是哪个王八蛋竟然敢在我背后嚼舌根,毁我名声,要是让我抓住,我非把他的脚打断。” “这……” 李家的背景,老板是知道的,人家已经好心告诉他了,他如果还把那人供出来,这未免有些不仗义。可是潜意识里,他又希望自己的婆娘没有做,一时间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他眼睛下意识斜向苏瑞泽这边的方向。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仍被李玉行眼尖看到,心中当即了然。 “原来是你。”他冲到苏瑞泽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掀桌,抡起苏瑞泽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王八蛋,就是你告诉他我跟他老婆有染的对不对?” “当然不是。”苏瑞泽话一出口,可又想起什么,望向苏季菲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小祖宗,你们今天是要干嘛啊,不把我这店拆了是不是就不甘心啊?”老板娘听到动静赶紧又出来,结果在听到李玉行后面的话后,身体一僵,脚下一滞,扭头看向另一边的丈夫,见到他手里握着刀,一张红扑扑的脸颊当即唰的一下白了,然后又勃然大怒。“我就说嘛,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跑到厨房拿刀,原来是听信了别人的鬼话。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先杀奸|夫,然后再把我一块杀了?证据呢?证据在哪?” 自己的老婆骚不骚,身为男人,老板自然心中有数,老实说他也有起疑过。可是怀疑归怀疑,都说捉贼拿赃捉奸在床,如今他也是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气愤地跑上来找奸夫算帐,其实一点证据都没有。现在听到老板娘咄咄逼人追要证据,难免有些底气不足,在想要不要把人曝出来。 “要证据是吧?简单。” 人群中,一直安静坐着几乎快被当成一道风景墙的苏季菲蓦然出声。 现场猛然陷入一阵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季菲的身上。 苏瑞泽有些着急,怕她惹祸上身:“菲儿,不要乱说话,赶紧坐下。我没事的,他李玉行还不敢拿我怎么样。” 李玉行拳头抡起来,伤势威胁他:“那你要不要试试?” 第75章 偷情 苏琼玖情急之下上前想推开李玉行:“天子脚下,你竟然敢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玉行却一把将她推开:“那也是他先招惹我的,我今天就是揍他怎么了!” “你敢!”苏琼玖恨恨地瞪着她,“我可是未来的四王妃,你今天要是敢胆伤害我哥,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提起四王爷,李玉行脸色微变,不过随即又想到苏家如果跟四王府攀上亲,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想到这,他冷冷一笑:“你蒙谁呢?如果你真是未来的四王妃,那我还是四王妃她爹呢。” 声音甫一落地,众人轰笑。 苏琼玖脸颊发热,刚才是太过着急才会说漏嘴,但是现在却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咬牙硬扛:“你不知道是皇上赐婚的圣旨还没有下来,不过也不远了。现在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但是别说我没提醒你,四王爷可是你得罪不起的。你最好想清楚了。” “这……”李玉行当真有所顾忌起来,如果这事是真的,那苏瑞泽就是四王爷的妻舅,他自己不能动了。但是,如果只是这丫头情急这下说出来骗人的谎话呢?……李玉行纠结了。 而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苏季菲已经起身,气定神闲地走到老板娘身边,嗅了嗅,目光像是在搜找什么东西。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神情戒备起来:“你在干嘛?” 苏季菲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迷死人的邪笑:“放心,我对你这类型没兴趣,我怕骚。” “你——”被羞辱,让老板娘的面色一下子惨白,咬牙恨恨地瞪着她。 被人当成小丑观看的李玉行也是躁得慌,脸色难看道:“你到底说够没有?都说了,我李玉行还不至于和一个有夫之妇的女人纠结不清,我还没这么饥|渴。” 手中扇子唰拉一声打开,苏季菲笑得更加淡定:“那可不一定,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又不如偷。家花哪有野花香,李公子,你说我这话说得对吧?”说完,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简直就是比直言出辱人还要让人感到羞愤。 李玉行面色本来就难看,现在听到她这话,猛然一阵青一阵白,想让人不看出点端倪还真有点难。不过他死死咬住一个理:“别他妈给我扯那么多没用的废话,你说我和老板娘有染是吧?证据呢?” “证据就在你身上。”苏季菲一派气定神闲。 李玉行一愣,如释重负地仰天大笑:“我当是什么呢,说了老半天,原来……” 他话还没说完,苏季菲忽地合起扇子,迅速打在他抡着苏瑞泽衣裳的手腕上,李玉行吃痛,当即松手,身子往后一退。几乎是在同时发生的,苏季菲身子灵活的从他身边绕过,扯下他系挂在腰带的香囊。李玉行下意识伸手去抓,但是慢了半步。 “还我!”他伸手要抢。 苏季菲侧着身子,轻易躲过:“李公子这么紧张干嘛,如果心中无愧,又何妨让我等看一下。” 东西没抢到,李玉行又被她的话磕到,但还是硬要面子故作大方道:“我什么事都没做过,当然心中无愧,一个破香囊而已,你想看就拿去看。” 苏季菲眸子一深,笑容变得愈发森冷和高深莫测。 别说李玉行,就连苏瑞泽看着心里都有点发怵,心想他这个妹妹何时变得这么厉害,还是说他当真看走了眼,其实她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苏季菲自然没有留意到苏瑞泽的内心变化,她余光瞥向老板娘,只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香囊,神情恍惚不安,当即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她拿着香囊放至鼻端,闻了闻:“好香。” 李玉行忍不住翻白眼:“笑话,香囊不香还叫香囊吗?” 有客人噗哧一声在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出现,原来也只是个神棍,不懂装懂。更有几个客人见这出戏越演越没意思,转身正准备下楼离去。 苏季菲语不惊人誓不休地道:“可是这香味,跟老板娘身上的香味却好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这香囊一定是老板娘赠予公子的。” 闻言,老板娘手抖了一下,面无血色。 大家看到这里,心里想法大至已有了七七八八,那些准备离去的客人,又折回来继续磕瓜子看戏。原本还在替苏季菲捏一把冷汗的苏琼玖看到这里,面色神色也忍不住微微一变。她忽然有种想法,觉得苏季菲的话或许是对的。 老板拿着刀子的手,剧烈地抖了几下:“说,这香囊是不是你送的?” 老板娘知道自己如果承认是,以后就没活路了,干脆心一横,唇一咬,指着苏季菲厉声道:“我没有。是他污蔑我。” 李玉行当然也是矢口否认:“我看你的脑子真是有问题,这香囊是我家中娘子送的,难道就因为它的香味跟老板娘身上的香味相似,就一定是我跟她有染啊?我告诉你,你少他妈的污蔑人,和人有染是会被捉去浸猪圈的。” “是啊,既然李公子都知道会被捉去浸猪圈,居然还敢这样做。小弟真是佩服佩服。”苏季菲握着扇子的末端,朝他抱拳,作揖。 李玉行恼羞成怒:“你是聋子啊,我说了香囊是内人所送,你没听到吗?” 苏季菲看着他,面色突然一冷,声音冷而犀利道:“那就把你娘子请过来,当着人家老板的面,把误会弄清。” 这种态度的前后转变,无形中狠狠把李玉行打压了一番,被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逼着。 “我、我内人回娘家了。”他连忙中撒了谎。 “是回娘家了,还是不敢来对质?”苏季菲步步逼紧。 李玉行心虚道:“你胡说,我有什么不敢。” 苏季菲又道:“就处退一万步,这香囊是你内人送的,那你身上的气味又是怎么解释?刚才人家老板娘才进去一会,你就随后跟上,又是怎么解释?还有,刚才你的手还碰过她,如果你们真的没有一腿,她怎么不推开你,还跟你在那眉来眼去作甚?” 心跳猛地漏跳半拍,李玉行面色铁青地向后退了半步:“我、我……” “你不用编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在说谎,人只要在说谎时眼睛才会下意识向上看。还有——”苏季菲突然转身快步走到老板娘的面前,身上一扯她衣裳的领口,一处吻痕顿时现于人前。苏季菲看着她,冷哼一声:“别告诉我,这是你丈夫昨晚闺房寻乐时留下的,颜色这么鲜艳,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刚才应该是在里面偷|情吧。” 连“拉拉手”都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的人们,当场被她“偷|情”的劲爆字眼震住。 久久不能回神。 第76章 再见神秘男 李玉行和老板娘不知是承受不住苏季菲无形中所加诸在身上的压力,还是见事情败露当真羞愧难敌,两人同样双腿一软,一个瘫坐在椅子上,一个瘫坐在地上。没脸见人的老板娘双手捧脸,细细低泣。 “啪,啪,啪,真是精彩。” 包厢里,突然有人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男子穿着奇装异服,一看就不是北阙国的子民。他身材魁梧,粗眉大眼,不说话光在那儿一站,都无形中给人一种很压迫的感觉。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却是完全另外一种类型,娇小玲珑,一双清秀的柳叶眉微扬,透着点趾高气扬的气质。她精致的五官略深邃,带着一种少数民族的味道。而那不甘示弱的执拗目光,让人一眼就看出她脾气应该不是很好。 不过随时他们身后有位男子走出来,大家的目光很快就被他吸引了过去。 男子头戴玉冠,一身白色华衣,全身散发着一种皇族华贵的气息,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苏瑞泽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回过神来,他赶紧上前抱拳,一礼:“原来是四王爷。” 苏季菲闻声回过头来,目光好奇地打量他一番,心想果然是人中龙凤,长得俊美,气质又是不俗,难怪苏晨斐对他赞不绝口。她默默又看了苏琼玖一眼,发现她已经呆住了,精致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估计是没想出个门,还能见到久未露面的“未婚夫”,被吓到了吧? 阙擎弘脸上带着盈盈的笑:“苏大人客气了,现在不是在朝堂之上,不用这么拘谨。” 苏瑞泽差点被“苏大人”这三个字,吓得脚抖,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官也只是个官,断然还不够资格让一个王爷客气地称他一句“大人”。不过他知道四王爷会有这种反应,肯定是因为满意赐婚的事,所谓爱乌及乌嘛。 想清楚后,苏瑞泽呼吸也敢大口些,说话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连说了几个“不敢”后,回头望向还在发呆的两个妹妹:“玖儿,还不快上前见过四王爷。” 苏瑞泽大手搭到苏琼玖的腰部,下意识把人推出去一点。 站在他后面的苏季菲正好看到这个小细节,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犹豫,最后她不知痕迹的退后一步,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低,安静的当一块背景布。 苏瑞泽察觉到,讶异地回头,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苏季菲莞尔一笑,十分坦然。苏瑞泽的心却瞬间被什么堵住一样,感觉有些对不起她,眸底涌上几分愧疚之色。 而被迫往前迈开半步的苏琼玖,这下更紧张了,紧张到牙齿都在打颤。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刚才自称“未来的四王妃”这段话有没有被四王爷听见?有没有?那如果……后果苏琼玖简直不敢想像! “玖儿?”苏瑞泽奇怪地看着,小声道,“怎么了?” 苏琼玖这才猛然惊醒,冲苏瑞泽着急摇了下头后,便对阙擎弘规矩的一礼,只是头始终压得低低的就是不敢看他。 “……王爷。” 阙擎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甚是满意的笑容。他原先还在担心,不知要娶的女子会是个怎样的,如今一见,各方面倒也不错。 “看到我紧张了吧?”阙擎弘轻松一笑。“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琼玖一听,更紧张了,脸颊也热烫起来。传言众王爷中,四王爷的性格最好,脾气温和,果然不假。 这时候,那个穿着异域服装的女子蓦然惊讶道:“咦?王爷,刚才她说的话是真的?她真是你未来的四王妃。” 闻言,苏琼玖顿时紧张得一颗心都提到嗓门前,不敢抬头看人,只能竖起耳朵听答案。 阙擎弘扬唇浅笑:“皇兄之前确定跟我提过此事,只是圣旨还没下来而已。” 所以,王爷这是默认了?苏琼玖为这个发现而欣喜若狂,忍不住抬眸向阙擎望去,却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黑色的眸子带着温柔的浅笑,她精致的脸颊瞬间露出女儿家的羞红。 女子在苏琼玖的身边走了一圈,审视的目光毫不客气,她啧啧道:“长得还满不错嘛。” 那菜市场看货般的语气,让苏琼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目光看向王爷:“这位是……?” 阙擎弘刚想说话,这时候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道:“哦,我知道他是谁了,我见过他!” 这不着头不着尾的话,让二楼所有人皆一愣。 不过那男子很快又道:“这位男扮女装的翩翩公子是苏家嫡三小姐,当日她回来时我曾见过,错不了,就是她。” “咦,你这么一说,又好像是。那日我也在场,确实很像。” “啊,你们仔细看一下,她有耳洞,是个女的。” “真的是嫡三小姐啊……” “是她。” “就是她。” 呼喝声愈来愈多,一直努力减少自身存在感的苏季菲,压根不明白话题怎么又扯回到自己的身上,她心想完了,又出名了,回去又得挨训了。 阙擎弘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什么,她就是嫡三小姐?” 他皇兄曾给自己指的未婚妻?简直太让人意外了,阙擎弘忍不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还真是个极俊的人,若是换上女装……阙擎弘的目光不由得在她和苏琼玖之间徘徊。 苏琼玖瞬间骤变,有些难受。 苏季菲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她敏感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凭直觉顺着这道视线的方向抬头望去。结果她在四王爷方才所待的包厢里看到一个男子,男子站在窗边,脸上因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到五官,可是那双眼睛却让苏季菲心头一震。 好熟悉,就像之前的许许日日夜夜…… 可又与之不同的…… 这冷洌带着几分疏离感的眼神,不是教官的。 ……可又酷似教官。 苏季菲想起了在绿烟峰山谷下遇到的那名神秘男子。 只是……真是他吗? 从那里离开以后,苏季菲就没想过两人还会有再遇上的一天,因为当时的情形,她猜最后男子肯定是跟那群苗疆人走了。就算不是自愿跟他们离开,也有可能是被强行带走,那些苗疆人对他是势在必得的。所以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地方。 ……还是说他身上的冰--毒已经解了,逃走了? 苏季菲一肚子的疑问,欲探究竟时,男子却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窗棂,徒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有点懊恼,那日晕倒前没听清楚他的名字。 第77章 神秘男竟然是三王爷? 发生了这种事,太白楼已经不适合再待下去了,于是阙擎弘便提议大家换个地方吃饭,目的地是永安皇城最大的秦广楼。苏瑞泽心想这倒是个让苏琼玖和阙擎弘培养感情的好机会,根本就没有理由的拒绝,便不问苏季菲和苏琼玖的意思,爽快的应下。众人只好移架到秦广楼。 只是一坐下,那个身穿异服的女子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苏季菲猛瞧,满脸掩饰不住的好奇。 苏季菲倒也淡定,她看她的,自己则是手中扇子该摇的摇,茶该饮的饮,脸上笑容淡淡,完全不受她影响。只不过如果你有心,够仔细,你会发现她的目光其实有好几次从阙擎弘身旁那位戴着面具的男子身上走过,匆匆一瞥,稍纵即逝,却也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 阙擎弘微笑道:“替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从东盛国来的使臣,英恪世子和他的妹妹宁珂郡主。而他是我三哥……阙修尧。” 也不知道是阙擎弘刻意的,还是在座各位敏感了,当阙擎弘在介绍他这位兄长时,他的这一下停顿,“阙修尧”这三个字突然就像一阵狂风暴浪在大家的心里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阙修尧?三王爷? 据北阙国的史书记载,这位三王爷是先帝和前朝公主所生的儿子。虽然公主已是亡国公主,可是却极得先帝的宠爱。孰不料,皇子十岁那年,这位前朝公主竟然联旧部造反,事败后被先皇处斩。三皇子受牵涉,至此被先帝禁于幽园林,当个空置皇子。 苏季菲虽然与外界几乎断了联系,可是像这样的大事,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但是现在最让她惊讶的,并不是阙修尧王爷的身份,而是来自于宫内的一段秘史。 有传言,公主逆反事败后,三皇子阙修尧曾服毒自尽,想以死谢罪,结果阴差阳错却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从此俊美的他全身浮现多处绿色胎记,整个人就像是中了绿蛊似的,非常的恐怖绿色怪人。但也有人说,这毒乃先帝所赐。 当时神秘男子晕倒在温泉池边,虽说情形危及,她又只是匆匆一眼,可是苏季菲却很确定,男子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绿色胎记。相反,他是中了冰--毒后,身上才开始慢慢浮现出颜色深浅不一的绿色斑块。 所以……当真是她认错人了? 可是当这个想法甫一在心中浮现,立即又被苏季菲否定,她对自己的侦察能力和记忆力都十分有信心。 这双眼睛,她认得,就是那个神秘男子的没错。 但是,这一身的绿斑又怎么解释? 苏季菲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怎么转也转不出来,以至于没怎么留心大家在聊什么。 这时候苏瑞泽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身子,抱手,对众人一一作揖:“原来是东盛国的世子和郡主,久仰久仰。”语毕,他转而对阙修尧道,“方才不知是三王爷,还请王爷降罪。” 阙修尧整张脸都藏在面具下,只见眼神幽深冰冷,惜字如金道:“无妨,坐吧。” 可是苏季菲却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蓦然抬起头,目光笃定果断地朝他望过去。没错,她敢肯定就是他。那种不慌不忙,清冷但又条理清晰的说话方式是属于那个人的。 那么,苏季菲又有另外的问题,例如他身上的绿斑是怎么回事? 苏瑞泽坐下后,用眼神提醒了苏琼玖和苏季菲两人一下,后者赶紧一前一后起身,一礼。 不过因为苏季菲现在穿着男装,不便行女子之礼,遂只是简单的抱拳作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君子般清雅如竹的气节。 阙擎弘笑道:“我三哥性格就是这样,你们不用太拘谨。” 这是客套话,当然没人当真,于是苏瑞泽打着官腔应付了几句“不会”之类云云。 接着阙擎弘又道:“世子和郡主第一次来京都,皇兄日理万机,分身无术,于是让我和三哥代为陪伴,带世子和郡主四处逛逛,没想到才刚出来便碰到你们,还真是巧。” 苏瑞泽道:“是啊,我也是想说趁着玖儿她们还没成亲,带她们出来走走,不然等以后成亲了,就没那么方便。” 阙擎弘俊眉一挑,听出这里面的文章。 一般来说,皇上说要赐婚,几天内圣旨就会下来了,但是这次因为眼前这位嫡三小姐的事,重新赐婚的事却是一拖再拖,看来苏家的人是有些着急了。 “那正好,我们可以结伴同行,人多热闹点。”阙擎弘回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阙修尧。“三哥不介意多几个人吧?” 阙修尧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道:“随便。” “我介意。”宁珂郡主忽地开口。 居然还有人不卖他面子,阙擎弘面色闪过一丝讶然。 苏瑞泽和苏琼玖的脸色瞬间也变得有些难看,这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倒是苏季菲,从开始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心里有事。 “宁珂,不许没规矩。”东盛国的英恪世子有些无奈,“抱歉,我这妹子被我父王宠坏了,所以性格有时候难免骄纵了些,还请多包涵。” 阙擎弘温和地笑道:“这都只是小事,其实郡主如果有别的建议,但说无妨。” 宁珂郡主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唐突了,连忙向阙擎弘道歉:“王爷你别误会,我不是介意一块出去玩,只是想在我们出发之事搞明白一件事,所以才那样说的。” “哦,什么事?你说。”阙擎弘道。 宁珂郡主瞥向苏季菲,迟疑了下后,道:“我来的这几天,一直不断听到有人提苏家谪三小姐的事,所以我很好奇这位三小姐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难道她舞跳得很好?还是歌唱得很棒,又或者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可是据我所知,你们北阙国可不像我们东盛国,每年会举办一年一次的竞技赛,你们都喜欢把女子养在家里,藏在闺中,恨不得外面的人没个见过她似的,才能拥有一个好名声,但是我看这位嫡三小姐的情况好像不是这样,刚才有很多人都认得她。” 没想到这位宁珂郡主是有备而来的,闻言,众人皆是一默。 苏季菲苦笑:“郡主言重了,季菲哪有什么本事,家里众兄弟姐妹们,属我资质最差,最平庸的。” 宁珂郡主轻哼一声,脸上表情透着淡淡的讽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如果你没本事,怎么刚才百姓呼声会那么高?她是你妹妹,又是四王府的未来女主人,照你所说的,你资质最平庸,那你妹妹肯定比你强了,那怎么百姓就跟不认识她似的。” 苏琼玖秀丽的脸颊唰的一白,备感羞辱。 第78章 两位使者是来找碴的! 虽然不知道这位郡主口中一年一度的竞技赛是怎么回事,但是京都是天子脚下,经常会有一些贤能异士来这里举办一些诗展画展什么的,苏琼玖倒是陪着父亲和兄长参加过不少。 还有天下四大书院的钟鼎书院,每年也是会举办一些琴棋书画的比赛,其中不乏有部分大家闺秀的作品,而在众多才女中,苏琼玖常常名列前茅。她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但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小小郡主可以随口残踏的。 苏琼玖在心里冷哼一笑,表面上仍是盈盈笑道:“郡主真是爱说笑,我们北阙国对女子的要求和贵国略有点不同。像我们更注重的是一个人的内涵和修养,品行兼备这才我们北阙国所选的女子典范。所以像歌舞这些,在我们这看来不过都是些姬妾学来勾男人的技俩,一般的大家闺秀都不会选学这个的,反而会偏爱琴棋书画和诗词曲赋这些,因为学这个不禁能修身,同时也能陶冶人的性情。因此呼声高,并不代表名望高。” “你的意思是,我学的都是姬妾用来勾男人的技俩了?”宁珂眼睛迸出火花,恼怒地站起来。 苏琼玖唇角虽仍挂着笑,但目光已变得冰冷:“不敢,我只是见郡主心中有疑惑,遂解释一下而已,没想到郡主听后反倒误会了。” “你——”宁珂公主被她堵得无言以对。她目光睨向苏季菲一眼,转而又看她,忽地打从心底发出一声冷冷的讥笑。“之前我就曾听说,皇上原本要赐婚的对象是四王爷和嫡三小姐,可最后这门亲事却落在四小姐。看来四小姐这勾人的手段也是不俗啊。” 苏琼玖猛地站起来,精致的面孔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阙擎弘也没想到这位宁珂郡主说话竟然一点大脑都不带,俊脸同时一沉。 “踩低他人的同时,只会显得自己更没素养。”一向沉默的阙修尧忽地道,“而且圣旨是皇上下的,婚是皇上赐的,郡主如若有疑问可以在明天皇上接见时,尽情向皇上提问,我相信皇上一定会乐意解答。但是现在,说话还请自重。”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让人不寒而粟。 宁珂被说得脸色有些惨白。 阙擎弘可能没料到阙修尧会替自己说话,眸中露出讶然。 英恪世子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随即又露齿笑道:“王爷言重了,我们东盛国向来崇尚的是豪迈爽快,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宁珂的性子更是如此,十分坦率,这和你们北阙国女子说话文绉绉的有所不同,所以大家言语上才有所误会,但她绝对不是有心冒犯。这我保证。” 阙擎弘面色点臭,难得生气:“坦率固然是好,只是话过直则太白,这点就有欠妥当。” “那是,王爷所言有理。”英恪世子侧身瞪向自己的妹妹。“宁珂,还不谢谢王爷的提醒赐教。” 宁珂郡主不服,他们摆明正拐着弯骂自己,她还道谢,这不是有病吗? 英恪世子加重语气道:“宁珂。” 宁珂这才起身不清不愿地对两位王爷作礼,道:“多谢王爷赐教。” 按兵力和国情各方面来说,东盛和北阙不差上下,阙擎弘不至于怕得罪他们,但也没必要因个人原因而引起两国纷争,如今见有台阶便下,俊逸的脸上立即又扬起淡淡的笑来。 “郡主客气了,其实这说起来也是两国的文化不同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像歌舞这些,虽然不是我北阙国一般大家闺秀必修的,但也有不少人钟爱。就像我们的大长公主,她年轻时所创的广陵曲,到现在仍是后辈们都无法超越的经典佳作。” 当年是先帝的寿辰,身为先帝最宠爱的女儿,大长公主献上自己自创的这支舞蹈,结果一舞惊人,那些来朝祝贺的外国使节中有些甚至当众便向公主提亲,只可惜那会的大长公主眼里只有颜大将军,非君不嫁。 不过这事,当时在各国之间仍然响动一阵。 宁珂虽然年轻小,但也知道这件事,一听广陵曲,眼睛就顿时亮了:“那你们大长公主还舞得了这支舞吗?还是说,有人青出于蓝,胜于蓝?” 大长公主一舞惊人时,那年刚好十七,正好是苏季菲和苏琼玖的年华,如今数十载岁月匆匆过去,她已有五十高龄,又岂舞得动?至于还有谁能将这支舞跳好,阙擎弘是真的没见过。因为这支舞难就难在,它每一次的舞动都非常讲究力道,而对舞者的要求也高,必须身轻如燕,否则灵活度不够。所以尽管后来有不少女子都在学这支广陵曲,可是成功的却是少之要少,她们要么灵活不度,要么就是舞出来后力量感不够。 阙擎弘刚想说“惭愧”,谁知唇刚启,英恪世子倒是抢在他前面开了声。 “北阙国年富国强,是出了名的能人武将之国,想必女子也是不差到哪里去,区区一支舞蹈,又岂能难倒他们。”英恪世子脸上笑容深深,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思。 宁珂眸底瞬间迸射出晶光,兴奋道:“既是这样,还请王爷把这姑娘请出来。实不相瞒,宁珂不喜欢诗词曲赋那些东西,就喜欢歌舞箭术,而我一直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一下这支广陵曲的风采。” “这……”阙擎弘脸露难色,完全没想到会突然被英恪世子反将一军,心里不禁顿时恨得直咬牙。 “怎么了?莫非有困难?”宁珂眨眨眼睛,“还是说,你们国家除了长公主以外,真的无人懂得跳这支舞?”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失望和鄙夷。 这下连一向镇定冷静的苏季菲也隐隐皱紧眉头,这两名特使是奉令来砸场的吧?否则,一个小小的郡主说话也敢这样再三放肆? 阙修尧态度十分淡定:“相信刚才我王弟和这位四小姐已经跟郡主解释得很清楚了,我北阙国的女子醉心的是诗词曲赋这些。郡主如果真的对广陵曲这么感兴趣,这其实也容易,改天我与姑姑说一声,相信让她倾囊相授都无妨。” “你这么说,除了大长公主外就是没人会了?”宁珂还是紧紧咬住这个话题不放,语气甚至还有点咄咄逼人。“那三小姐?会吗?” 既然知道对方今天是故意来找碴的,苏季菲才不会傻的往枪口上撞,于是面色苦恼地笑道:“郡主,你当真没有听过我这个三无千金的绰号吗?” 宁珂一愣,没想到她倒是挺坦诚的,一时间备感失望透顶:“想不到堂堂的泱泱大国竟然连支舞都没人会跳,真让人失望。” 英恪世子表面斥责,实际眸中带笑:“宁珂,不得无礼,既然大家都这样说了,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气氛顿时一凝,僵持不下。 只听苏琼玖冷哼一声,讪讪道:“不过就是广陵曲,有何难。” 众人皆是一愣。 第79章 烫手的山芋 苏琼玖冷哼一声,蓦然道:“不过就是广陵曲,有何难。” 众人皆是一惊。 宁珂惊讶地望着她:“这么说,你会?” 她那一脸的不信,顿时激怒了苏琼玖。从小到大,她哪一样不比苏季菲这个爱哭鬼懦弱精强了?可笑她这个什么东盛国的外来郡主,却居然看不上自己,还觉得她不如苏季菲,这教苏琼玖是可忍,孰不可忍。最气的,还是在四王爷面前。 “琼玖不才,但也略懂皮毛。” 苏琼玖音落,厢房内除了戴着面具看不出脸上表情的阙修尧外,众人脸上皆是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特别是阙擎弘,看着苏琼玖的眼光瞬间变了味。 苏瑞泽一惊,忙不迭低声警告:“琼玖,这话可不能乱说。” 想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高深奥的大道理…… 苏季菲迟疑了下,好心提醒了句:“琼玖,现在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谁知苏琼玖却半点不领情,眼眸冒火地瞪着她,小声怒斥:“闭嘴,苏家怎么会有你这种没用的女儿,当真丢尽苏家的脸。”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好吧……苏季菲耸肩,表示没关系,祝她一会成功。 宁珂道:“既然这样,我们正好可以切磋一下,我久闻广陵曲的绝美微妙,今日有幸能讨教一二,也算不虚此行。” 苏琼玖讶然:“现在?” 宁珂道:“当然,择日不如撞日,这不是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能人之士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刚好楼下搭有台架有人在卖艺,很适合我们一决高下。” 阙擎弘觉得有些不妥:“话虽如此,但这是秦广楼,毕竟是吃饭的地方,人来人往,我担心……” “王爷这是担心什么呢?人多不是更好吗?”英恪世子笑着掐断他的话,“有观众才能助兴,而且难得一回舞,本世子也很想让他们了解了解我们东盛国的文化。我们东盛国不管男人或女人,个个都是能歌善舞,而且我们的舞蹈和你们的不同,我们讲究的是热情奔放。趁这次机会,正好让你们京都的百姓见识见识一下。” 闻言,阙擎弘脸色一黑,经英恪这样一说,他反而不好拒绝了。 可是,这位苏家四小姐真的能行吗? 阙擎弘始终有些不放心,他目光淡淡扫了苏琼玖一眼,只见她脸色不太好,似乎很紧张,压力很大。 苏琼玖这下总算知道苏季菲的那句“现在不是出风头的时候”的真正意思了,这个东盛国的郡主今天是铁了心要让他们难看,所以如果这次她比赛输了,丢的不止是苏家面子,而是国辱。 很好,太好了! 苏琼玖有意想在阙擎弘的面前表现一番,牙一咬,心一横,在他向她望过来时,冲他用力地点了下头,神情凛然。阙擎弘一见她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心里这才稍微宽了心。 不过…… 他微一思,算计的目光落在阙修尧的身上:“三哥,你看……?” 阙修尧俊眉一挑,深邃的目光透着了然的光亮。 看他这模样,明显就已经想答允了,可又怕允后苏琼玖最后输了,有损国誉,皇上怪罪,于是决定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赢了,他在场,皇上要是有赏,大家全赏;输了,皇上怪罪,一切推到他这个拿决策的人身上。想得还真是周密。 阙修尧简直要为他这个好四弟鼓掌。 ……可是,他有这么笨吗? 阙修尧也不挑破,只是目光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她是你的人,自己决定。” 阙擎弘没想到他简短一句,又把问题抛回来了,迟疑了下后才道:“既然三哥也同意,那玖儿你就陪宁珂郡主下去玩一下吧。但是切记,远来是客,让着人家一点。输赢什么的,都是其次,别坏了两国向来友好的邦交才是最重要的。” 苏季菲一听阙擎弘这话里话外都带着想法后,细细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有些反感。 她当年会选择当兵,进部队,后来被特种部队的中校看上,就是因为她不喜欢应付人。她当时所处的那个社会环境,广大人民群众的说话方式,说一句话都要藏着掖着,你细细琢磨,认真剖析,还是不敢断定这里面有多少可信的成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你说话坦诚,人家又会觉得你很二。 苏季菲不想把宝贵的时间花在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上。所以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报考军校。而正是她这种沉着冷静的个性,让她在进队伍不久后,迅速被培养成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如果问她,来这里后最怀念的是什么,估计她会回答你,那就是把枪握在手上的感觉。对每个狙击手来说,枪就是他们的生命。苏季菲也不例外。 就可惜了,兜兜转转她来到这个地方。 像阙擎弘这种说话绕几个圈的,简直就是这里的说话特色。苏季菲忍不住幽声一叹,越发想念在部队里接受特训的日子。虽然累,但是简单,而且每天过得很充实,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般激情高昂。 苏季菲分神之际,苏琼玖和宁珂郡主纷纷移步楼下。 她只好也跟着其他人下楼,阙擎弘和苏瑞泽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反观那位英恪世子,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而阙修尧走在最后面,不管是眼神还是步伐,都是那样的淡漠,仿佛这些角逐不管谁胜谁负都与他无关。这让苏季菲忍不住又往他身上多瞄了几样。身为王爷,事关皇族和国家的声誉,他这样的反应未免也太不上心了吧? “你先还是我先?”宁珂问苏琼玖。 苏琼玖还在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面带微笑:“郡主是客,当然是郡主先了。” 其实只要你参加过这类的比赛,你就会知道出场次序的重要。第一位先出场的,往往都比较吃亏。可是吃亏也有吃亏的好处,因为如果你一出场就有惊人的发挥,不止会给后面的表演者造成很大的压大,甚至在观众的心里也会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这反而对她有利。 宁珂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行,那本郡主先来。”语毕,宁珂便向坐在台下另一边的乐师们走去。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交待的,只见乐师们一会摇头,一会又点头,急得她直跺脚,后来英恪世子走过去不知道说了几句,那些人终于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不一会儿,带着空旷类似于草原之声的乐声响了起来。 第80章 今晚我去找你。 非常有少数民族特色的感觉,身着窄袖长裙的宁珂于台上,开始伴随着这悠扬的乐声舞动了起来,翻飞的衣袂让她看起来像只花蝴蝶一样,充满了生气活力,而她纤细的十根手指每每随着舞姿的变化而灵活的摆动着。就像方才英恪世子所说的那样,东盛国的舞蹈确实奔放热情,和北阙国的完全不同。 就连苏季菲这种看过多种类型舞蹈的人,都不得不赞一句,东盛国的舞蹈确实让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不过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发愁。 苏瑞泽和阙擎弘那一脸的神色肃然,已经是怎么压都压不住。苏琼玖只怕也没料到宁珂这么会舞,面色也是十分的难看。 只有阙修尧,仍旧像是天外来客般,一副俯看人生百态的自若样。 这让苏季菲对他越来越好奇,犹豫了下后,她最终还是开了口:“你没事了吧?” 乍听她声音,阙修尧一愣,惊讶地回头看她,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璀璨。可是那也仅是一瞬间的事,几乎在下一秒,这双很难激起风浪的黑眸又平静了下来。 但苏季菲还是莫名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跳有点快,她没有像他一样回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台上正在舞台的人儿道:“我很意外,你竟然会是位王爷,这好像和你那天的狼狈形象有点不符。” 阙修尧低眸,微思,那次他的情况确实很糟糕。 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是个很有水准的问题,不然的话,苏季菲不会在听到他的话后,立马就收回在台上的目光,转而认真的注视他。而彼时宁珂已然跳到浑然忘我的境界,随着曲声的激昂起来,她的身影也变得更快,额头布满薄薄的一层细汗。 苏季菲很镇定地往外搞出两个字:“眼睛。” “就仅凭这个?”阙修尧感到意外,但是她看起来并没有骗他。 “对。”苏季菲神情认真严肃。“一个人的容貌可以遮挡,可以改变,可是身形和眼神却是很难改变的。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事。”她是一个狙击手,所以最擅长的就是观察。 阙修尧淬利的眸子一凝,看着苏季菲的目光带了份意味不明的探究。 苏季菲却没有心思去管他在想些什么,声音狠狠道:“王爷,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说法?” 闻声,阙修尧挑眉,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璀璨的流光:“三小姐何出此言?” 苏季菲斜着眼睛恼火地瞪他:“为什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还有你身上的那些是怎么回事?跟冰--毒有没有关系?这些我有权知道。” 阙修尧微微眯起双眸,其中锐光在闪烁:“你很想知道?” 苏季菲赏了他一个白眼:“废话。”突然间就被人抛弃了,换他,他能不想知道原因。 当然,这个抛弃不是指情感上的,而是在那种生死狙击的危机时刻,她已经下意识把他当成自己的队友了。这和他那张脸酷似谁没有关系。 这时候宁珂郡主刚好一曲舞完,下台,台下响起了无数掌声。 宁珂郡主见状,布满薄汗的俏脸带着自傲的微扬。 阙修尧和苏季菲知道都不适合再说话了,于是双双闭了嘴。 轮到苏琼玖上场,她简单跟乐师沟通几句后,从卖艺的女子借来舞袖,正准备上台。 苏瑞泽对她说了几句象征性鼓励的话,阙擎弘也在一旁柔声慰抚,让她压力别太大之类的话。孰不知,他越是这样,苏琼玖的压力越大,越不想让他失望。 因为从方才在太白楼第一眼见到他时,苏琼玖是真正对他一目倾心了。再加上凤玉慈的事,让她这段时间总是处在一种很不安的状况,她着急想捉住点什么好确保以后的路依旧能顺心顺遂。 而四王爷阙擎弘就是她的希望,所以她绝不能失败。 “咚。” 一记鼓声响起,却不是乐师手中的乐器所为,而是苏琼玖挥动手袖所击响。 在场所有人,随着这声鼓声而心中震响。那感觉,就好像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气氛瞬间沉浸中一片紧张的肃然之中。 “咚,咚咚。” 又是短暂的一声作响后,连续响了两次。 所有人的情绪和注意力,都被提了起来。 刚表演完本来还有些微喘的宁珂郡主,看到这里后,脸色骤变。苏琼玖的表现让她产生了巨大的威胁。甩动舞袖的苏琼玖,每一次舞动都带着力度,可是每一次的转身摆动,身体却灵活得犹如森林中的那只小鸟。 广陵曲,本身也是一种热情奔放的舞蹈。可是和方才宁珂郡主方才所展露出来的热情奔放,又有着层次上的不同。如果说宁珂刚才的舞蹈,带着野原之美,让你如置空阔的草原;那么苏琼玖的这只广陵曲就更精致些,她更像一个优美的诗人,用她身体的肢体语言在演绎一首绝美的诗章,热情中不失优雅大气,奔放中更不失雍容华贵,处处透着一股大气磅礴。 而且每次当苏琼玖用手袖击响舞鼓,好似就有千军万马在奔腾的感觉,这才是广陵曲的精粹所在。 原本还为苏琼玖捏了一把冷汗的苏瑞泽,脸上也浮现了惊讶之色,只是他仍然不敢有一丝的放松,神情依旧专注地盯着台上,时刻注意着苏琼玖每个舞姿之间的变化。而阙擎弘的目光同样紧紧锁住苏琼玖,脸上渐渐染起喜色,看起来应该很满意苏琼玖今日的表现。 直到苏琼玖的广陵曲快接近尾声,阙修尧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今晚我去找你。” 苏季菲一愣,随即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明亮的眸子瞬间弯了起来,脆声道:“好。” 只是话刚一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这话说得也太自然顺口了,就好像两人很熟似的,而且是熟到经常窜门的那种。 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苏季菲狠狠瞪着阙修尧的吃人目光,妥妥写着‘你给我等着!’这几个大字。 阙修尧扭头,专心致志看表演,表示没看见。 苏季菲顿时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这时候曲终,苏琼玖最后纵身跃跳,以高空一字马甩袖击响左右两边的鼓为这支绝美精妙的舞曲划上完美的句号。 当场所有的人,包括刚刚表演完的宁珂都愣住了。 被震惊着,震撼着,久久回不了神。 “好。” 第81章 宁珂郡主再下战书 也不知过了多久,谁先喊起的,接着台下便一片哗然,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激昂气氛当中。 雷动般的掌声,比宁珂郡主方才表演完的还要响上数倍。 宁珂郡主嘴上没说什么,不过脸色看上去明显有些阴沉,估计是没想到苏琼玖真的会跳广陵曲,还跳得这么出色。 苏琼玖娇喘连连地从台下走了下来,她似乎也没料到观众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竟也愣住,有些不知所措。阙擎弘掏出一块手帕,温柔地为她拭去额上香汗。 “累了吧?”他声音低低的,凝视苏季菲的目光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这让苏琼玖禁不住脸红,芳心悸动,久久不能平静。她害羞地垂低头,腼腆道:“还好,不是很累。” 苏瑞泽一看他们这样,便知苏琼玖这四王妃是当定了。 就连苏季菲也是这般想。 从小到大,记忆中的苏琼玖一直表示得都很强势,当然这里面也有父亲和老夫人对她宠爱有加的因素在,如今见她这样站在阙擎弘的身边,垂眸唇含笑,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怕是真的动心吧? 也好,早点嫁了也不错,省得老在自己面前晃,看着心不烦,眼睛都受累。 宁珂郡主朝他们走了过来,脸上的阴沉已经消失了,眉眼间带着弯弯的笑意:“恭喜四王爷,找到这么个出色的王妃,可真不简单啊。” 确实,苏琼玖刚刚的出色表情,太给阙擎弘长脸了,他俊逸的脸上难掩骄傲的愉悦:“哪里哪里,郡主过谦了。比起郡主的精湛舞技,玖儿还得再练练。” 英恪王子打趣道:“四王爷不用谦虚了,我家这妹子少夸人,她真夸了,那就是真的优秀。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让她们玩一玩。” 苏琼玖一听,那个骄傲的,随即就扬起下巴瞪了苏季菲一眼。那得意的劲,简直就像在说:‘看到没有?我比你厉害。’ 唇角浅浅勾起,苏季菲笑而不语,眸底闪烁的亮光带着一丝意昧不明的味道。 苏琼玖瞬间有点恼了,最烦的就是她这种样子,就好像自己刚做了件很傻的蠢事。 阙修尧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原地酷酷地看着这边,只是在看到苏季菲唇边带出的笑意时,深邃如暮的眸子瞬间变得更加深。 “好啊,只要有机会。郡主还有兴趣的话,玖儿自然乐得奉陪。”胜利在前,再接再厉,阙擎弘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半客套半认真,顺口应了句。 宁珂却完全当真,表情还很兴奋,比刚才还兴奋:“那就这样说定了。” 阙擎弘微讶,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宁珂用手轻轻点了下巴几下,灵活的眸子溜转一圈,然后抖擞道:“皇上不是说过几天要办个宴会帮我们接风洗尘吗?到时候我准备了一舞要献给皇上,不如我们再比一次怎么样,四小姐?到时候我一定会拿出我全部的力气认真对待,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只是玩玩。” 苏琼玖听完宁珂郡主的话,脸色骤然一变,有些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 她刚才已经拿出全部的实力,不,甚至是透支了实力去应付这场比赛,结果人家却说她在玩…… 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的不止是她,还有阙擎弘和苏瑞泽。看着宁珂信心百倍的样子,阙擎弘忽然间意识到刚才自己答应的太草率了,可是再反口已经来不及了。 他下意识又看向阙修尧:“三哥,你看……” “自己决定。”阙修尧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非常的霸狠拽。 阙擎弘瞬间被嗑得一阵无语凝噎。 不知为何,苏季菲眼尖看到这一幕,莫名就想笑,想到不止是自己一个人在面瘫脸的面前吃瘪,心里就一阵舒爽。十分变态。 阙擎弘下意识又向苏琼玖看去,黑眸掩饰不住的担心。 其实不止是他,苏瑞泽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紧张这件事的。没等阙擎弘开口,苏瑞泽已经目光锁紧自家妹子的脸,小声问了句还行吗? 到这份上,就算是不行,苏琼玖也只能咬牙点头了。 用过午饭后,阙擎弘见今天天色还行,虽然晴天但太阳还不太毒辣,于是就带众人去游湖泛舟。直到天黑,苏季菲三人才坐着阙擎弘的马车回苏家。 虽然最后阙擎弘还是没有露面,可是意思已经明显不过。这场婚事,他同意了,认定了。苏家众干人等那颗一直悬浮的心,总算归位。而白天在太白楼和秦广楼所发生的事,自然也没有瞒过苏晨斐。 他们兄妹三人才进府,苏晨斐早早就等在厅堂,大大小小的一家子都到齐了,就连极少踏出宁波园的老夫人也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苏晨斐本来心情不错的,四女在秦广楼的表现可不止是帮他们苏家争了一口气,同时也为北阙国争光不少,可是再想到宁珂郡主临了扔下的战书,他的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很是忐忑不安。但总归还是高兴。 只是当他目光一转,落到苏季菲的身上时,苏晨斐眉头一拧,顿时又是失望叹气,又是气得直咬牙。 你说得罪谁不行,偏偏得罪的是应奉局李大人之子,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的兄长还在人家李大人手里做事,前途还得靠他来提拔的吗?现在好了,什么都玩完了! 苏晨斐火得鼻子直冒烟,本想训几句的,可是嘴巴刚动,苏季菲突然一个眼睛瞪过来,瓷釉般的眸子目光十分税利,那些本来就已经滚到喉口边的话,顿时就生生又咽了回去。 苏晨斐下意识心里打怵。 纵横官场几十年,他很少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这种气息,更何况这人还是他女儿,他那个一向被公认没用的女儿,这让苏晨斐简直就是接受不能,心里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瞬间就像滔天巨浪般袭来。 好吧,其实苏季菲刚才那一眼还真不是故意的,纯粹就只是厌烦又有人准备拿这些框框边边跟她说教,就是下意识眼睛这么一扫……没想到效果恰到好处! 苏晨斐越看她越心烦,于是象征性夸了苏琼玖几句今天表现之错,四王爷肯定对你很满意,这婚事肯定能成云云,然后跳过苏季菲的所谓“闯祸惹事”,就把众人谴散,各自回房休息。 苏季菲乐得舒爽,大步一跨,就果断回锦瑟轩。 这时候,有个人追着她的背影跟了过去。 第82章 女汉纸的本性不小心就暴露了! 苏琼玖气急败坏地拽着苏季菲的手臂道:“你早就知道结果会这样的对不对?所以当郡主问你会不会跳舞时,你明明会,但还是拒绝了?”她的眼里瞬间染上满满的愤怒。“苏季菲我真没想到,你原来是个心机这么深的人。” 苏季菲会跳舞,这不假。 早些年苏晨斐还没有那么偏心的时候,就请过老师进府来教过她们跳舞。跳舞这东西,在北阙国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常年累月的锻炼能让身体变得更加轻盈纤美,所以许多女子从小就有学。那个时候苏琼玖最常听的,就是老师夸奖苏季菲身体的柔韧度是她们几个姐妹中最好的。只不过后来因为大人们的关系,大家渐走渐远,苏琼玖是不知道她舞跳得怎样。 苏季菲几近冷漠道:“我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按照这两位特使的态度,我觉得他们来者不善,当时我也劝过你,是你自己不听的。” “你要是把话说清楚,我能不听吗?”苏琼玖红着眼睛怒道。 苏季菲冷洌洌的目光扫了她的手一眼,税利的眸子带着浓浓的警告味道:“那种情况,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吗?如果不是你自己急于在四王爷的面前表现点什么,事情会走到这地步吗?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位宁珂郡主可一点都不简单,她今天所隐藏的实力可能不是你现在能应付,你有这个时间在这里跟我纠缠着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去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办?” 苏琼玖当即就被人泼了桶冷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部湿了透,森冷森冷的。 不放心跟过来的苏瑞泽,看到苏琼玖倏然发白的脸蛋,瞬间于心不忍:“好了,现在还说这个干嘛,菲儿,你就别再吓她了。” 苏季菲冷声道:“这不是吓,这是事实,到时候的输赢直接关系到两国的面子。这些年来东盛国一直就蠢蠢欲动,有意想压我们一筹,而今天你们却给了他这个机会。要是这场舞输了,到时候你王妃的名份不止不用再肖想,就怕我们苏家都会受连累。” 没想到结果会影响这么大的苏琼玖,闻声,整张脸都白了:“你、你胡说!……我才不会被你吓到!” 苏季菲冷冷一笑,用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她:“不信的话,那你可以问问大哥,或者是爹,让他们告诉你,我说是不是真的。” 苏琼玖下意识望向大哥,只见苏瑞泽原本还微张打算劝架的嘴,闻声一抿,沉默了下来。 他的沉默,对苏琼玖来说,就相当于承认。 苏琼玖秀脸当即一白,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季菲现在一心就想着赶紧回房,她再准备十个八个酷刑等着一会三王爷来了,可以好好伺候他一下。一想到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是谁,苏季菲就恨得牙痒痒,直接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 所以知道苏琼玖想通后,她当即毫不客气,直接一句话就削了过去。 “拜托你以后出门带上脑子,别总他妈净惹事。” 结果话说得太溜,不小心把女汉纸的本性给暴露了…… “……”苏瑞泽和苏琼玖瞠目结舌,明显受惊。 苏季菲却没空安慰他们受惊的小心脏,当即转身就离开,果断把背景留在发怔的两人。 …… 晚上阙修尧过来的时候,苏季菲已经换下一身男装的行头,头发被简直的束在后面,一袭纯白的对襟羽纱衣裳,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整个人像被镀上一层纯色光芒般明亮。 看到他熟门熟路推开自己房门的那瞬间,苏季菲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涌起愤怒。因为她知道自己没猜错,这位三王爷显然早在之前就认识她的。这让她想起两人在林里的那段时光,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耍给人看呢,还是免费的! 屋内灯光摇曳,桌上放了两杯茶,上面还隐隐冒着热气。她就坐在桌子的一边,看起来像是等是许久。 “这么大的阵仗?”阙修尧挑眉,有些受宠若惊。 苏季菲压着满腔的不满,勾唇,诡异地笑道:“我连宵夜都准备好了,就防着王爷继续跟我绕,这下就算是天亮也不怕饿。” “真的?”阙修尧明显不怎么相信,总觉得她这笑有点……诡异? 苏季菲瞪了他一眼:“王爷,我准备的宵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吃得起的。”审刑什么的,也很挑人,就算他这副清瘦的样,能扛得住几次酷刑? 既然都答应过来了,阙修尧就没打算跟她继续玩捉迷藏下去,而且有句话苏季菲还是说对了,他确实欠她一个解释。这时他当时就许诺的。 阙修尧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在她的对面坐下:“你问,我答。” 苏季菲眼睑不自觉扬了下,有些意外他的配合,那她后面准备好的十大酷刑不就没有用武之地? 她想了想,还算心平气和道:“那些苗疆人为什么紧追着你不放?” 阙修尧淡定:“为了件东西。” 苏季菲继续问:“是什么东西?我记得当时你说过,这东西对你很重要,你要拿来干嘛?”这是事情的关键,记得当时那个苗疆女子说阙修尧偷走他们的宝贝是苗疆国的圣物。 “一颗珠子。”阙修尧淡定得简直气都不带换一下。“既是很重要,当然自有用处。” 苏季菲当场就怒了,差点掀桌道:“王爷,能不卖关子,直接说吗?” 阙修尧如暮般的黑眸闪烁着亮光,声音带着一丝迟疑:“你为什么就这么想知道?这是我的事,就算说了,对你也没有意义。” “但我却差点因为你口中这件‘没有意义’的事而付出性命。”苏季菲咬牙切齿道,生气让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撕裂。“还有,当时是谁说的,只要挺过那次狙杀,就会把一切都告诉我。是我理解错误了,还是说王爷根本从头到尾都只打算当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我会履行承诺,事实上那天我就已经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不过你晕了。”信誉被质疑,阙修尧脸色有些难看。 苏季菲也知道自己当时晕的不是时候,可是那种情况她能控制吗?又不是她说停下就能停下的。 她有些忍无可忍道:“那就再说一次!从头说!” “好,我会守诺全部都告诉你。但是,”阙修尧藏在银色面具下的表情一变,凝视她的眸子瞬间射出森冷的杀气,“知道这些事情后你却只有两个下场,一,归顺我;二,我会杀了你。” 苏季菲眸子眯起,声音是刺骨的寒冷:“王爷,你在威胁我?” 阙修尧态度坚定:“是。” 第83章 哼哼,想威胁我?可是我从不受人威胁 苏季菲嗤笑,眸底冷意更浓:“可是我从不受人威胁,你不知道压制得越紧,越会激起别人的反抗之心吗?” 阙修尧眸子一转:“你指的是叛逆情绪?” “……”苏季菲脸上忽地有点躁。撇开现在的身份不说,她上辈子也活了26年了,突然间被人说叛逆……这感觉真像上小学还被老师取笑会尿床一样! 苏季菲非常严肃道:“王爷,我们言归正传好吗?”磨牙了都。 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阙修尧黑眸透着浅浅的笑意,应该不是他看错,这位苏家三小姐是在害臊? 确切来说,苍煌大陆没有苗疆国,它是由苗圣国分裂出来的一个国家。 情况有点类似于韩|国和朝|鲜,唯一不同的是,朝|鲜的分裂,是由于苏|联和美|国的共同介入,最后造成两大世界阵营的对抗结果。而苗圣国和苗疆国两国则是在三百多年前因为一场传位之争引发了内战,国土从此被一分为二。 苗圣国偏向于母系社会,在他们国家女子比男子更受人尊敬,也取得主导和支配的地位。所以这个国家无论是男女,都可以继承国王的王位。现任的国主便是阿珠那女王。 苗疆国走的是帝王制,现任国主是拓斯达王。 阙修尧所说的珠子,是蛊绕珠,苗圣国君王代代相传的圣物,据说可以解天下百毒。为了解身上的奇毒,阙修尧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从蓝朵雅圣女的手里拿到了蛊绕珠。而一直对它窥视已久的苗疆国不知道从哪探知的消息,阙修尧拿着珠子前脚才离开苗圣国,后脚就被苗疆人盯上,一直盯着他紧追不放。这才有了绿烟峰林里所发生的一切。 苏季菲理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露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拿它,是为了解你身上的绿蛊?” 阙修尧接的干脆:“是。” “那有效果吗?”话脱口而出后,苏季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如果有用,他现在还用戴面具?至少在她面前,他应该没必要再掩饰下去的。 阙修尧难得苦笑:“那天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苏季菲脑子转动很快,随即就想到他晕倒在温泉池边的一幕,眼里不由得闪过震惊:“没效?但不可能啊,当时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确实一点痕迹都没有,没看到什么可怕的绿色斑块。” 阙修尧眸底情绪有点异样:“你……看仔细了?”当时他可是全|裸…… 又仔细想了下,苏季菲肯定地点头:“没有,非常干净。” “……”阙修尧脑子轰得一声,难得卡住,瞪着苏季菲那目光简直就那什么了。 干净啊……干、净…… 在男女之事,天生神经粗大条的苏季菲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调|戏了人,依然还在那边非常认真的分析,推倒,再解析。 “但是完全有效果,应该也不可能,那晚我们从山洞出来后,借着月光的光线我偶尔看到你脸上有变化,当时洞里光线不足,我以为是光线折射后造成的黑影,没想到那是你体内的毒在作祟。”苏季菲想了想,又提出另一个疑问。“但这也说不通啊,如果有点效果,你的身体各项功能应该能恢复一些才对,可是当时我看到你的时候,你整个人就像快要死了一样,身子是瘫的,连路都走不了,最后还是我扶你才没有摔倒的。这又怎么解释?” 这简直就是阙修尧一段最不愿意提起的黑历史。 居然!在一个陌生女子面前全|裸!晕倒!醒了还跟瘫了一样!没法走路—— 最让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的是,那两个巴掌!——简直够了! 阙修尧脸色非常阴沉的,不爽道:“那是因为我当时体内的毒性发作,蛊绕珠虽然起到缓解以及压制的作用,但是效果不大。当时两股力量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因为之前使用过蛊绕珠来解身上的毒,损耗了大量内力,已经没足够的力气再压制这两股力量,你见到我的时候,正是我最危险的时候。” 死也不提“晕倒”那词,男人骄傲而又莫明其妙的自尊心啊…… 阙修尧想了想,又道:“后来在山洞经过调息,我内力是恢复了一些,但同时也发现,随着毒性发作时的猛烈,蛊绕珠已经开始压制不住我体内的毒。” 苏季菲眨眨:“但是我见你情况明显好了不少,我还以为……?” 阙修尧很平静地点头:“嗯,我只是习惯绿蛊发作时,对身体带来的巨大负荷作用。” 轻轻两个字,顿时却像擂鼓般在苏季菲的心里,打响了。 习惯,这简直是熟悉到深入骨髓的两个字。 就像她们已经习惯了训练,习惯了在格斗训练时被队友摔过去又生气揍回来,习惯了被鬼畜教官虐? 苏季菲顿时脑补了下,教官被奇毒折腾得生不如死的画面,然后彻底就胸闷,很讨厌阙修尧的这个习惯。 不好,让人感觉绝望,没盼头。 而她,喜欢有盼头,可以努力的方向。 “放心吧,你的毒最后会解的。”苏季菲想也不想道,“我会帮你。” 说完,在见到阙修尧如暮的眸子涌现出来的诧异光芒后,她顿时觉得自己答应得有些鲁莽了。 这样说吧……他们好像也并不太熟? 阙修尧的眼底带着轻浅的笑,刚才不还在叛逆期吗? 苏季菲直接无视,话锋一转,非常自然就跳到下个话题:“那后来呢?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会放过我?”她冷笑一声,“当时那个苗疆女子因为我弄死她不少宝贝毒物,可是一心想杀我,怎么突然又这么好心会放人呢?”这里面肯定有她不知情的事发生。 阙修尧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有点平静过了头:“我和她们做了个交易。” “什么交易?”苏季菲眨眼,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倏然站了起来,一脸的震惊不敢相信。“你不会是把那什么破珠子给她们了吧?” 阙修尧目光隐隐透着欣赏:“嗯,一颗珠子换两条命不值吗?” 值! 苏季菲的数学很好,但是:“那你身上的绿蛊怎么办?它会影响到你的生命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就是谣传这东西,可信度好像一直就满差的…… 第84章 这是大晚上出太阳的节奏吗?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阙修尧避重就轻道:“暂时不考虑,如果蛊绕珠能解百毒的事是真的,那它应该能解我的毒。可是它确实对我效果不大。”而且,还险些害死他。 “所以我想先把这事弄清楚了。蛊绕珠是苗圣国和苗疆国一直在争夺的圣物,拿在我手上,也只是会给我惹一身麻烦而已,等时机成熟,我了解它真正的用途后,再想办法把它弄回来不迟。没必要现在就惹一身腥。” 这是非常机智的做法,苏季菲也觉得他的决定是对的。 苏季菲犹豫了下后,问:“那……身上的冰--毒是解了没解?”这事简直都快成她一块心病了。 不想承认的,但这张酷似教官的脸,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特别是当时在那种危机的时刻,她下意识就把他当成了教官的替身,所以代入的感情有些浓烈。这不好。 就好像冰――毒的事件一样,虽然是她计划不够缜密而发生的疏忽,但如果这事换在别人的身上,估计她愧疚是有的,但绝对不会这么自责,这种感觉就好像害了自己的队友,害得教官毁容,感觉非常要命。 要知道,教官这让人既恨得咬牙又爱得切齿的高大上形象早就深刻地印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脑海里了,那重要的位置仅次于自己的双亲、爱人,居第三位。苏季菲没谈过恋爱,没动过心,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教官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排在第二,请问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一位跟你父母差不多重要的人,你能不难受吗?不自责?不愧疚吗? 苏季菲心里简直就是纠结死了,回来的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在忙着把凤玉慈这个害人的虫子捉出来,但也是时刻没忘了他这事。 “解了。”知道她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事,阙修尧说完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瞎想,这不是你的错,至于我身上这些东西,更是和你无关。毁容也不用你负责。” 苏季菲噗的一笑,没忍住,笑了。眉眼弯弯,如明月,瞬间就把阙修尧常年阴暗的心照亮了一角。 虽然一闪即逝,但也足够让阙修尧双眸瞪圆,满脸的诧异。 当然,他戴着面具,苏季菲没看到…… 躲在外面看戏的凤磷,凤公子,咔嚓一声,手里的画笔掉了……震撼了简直! 苏季菲反应极快:“谁在外面?”语毕,她已经准备开门而出。 “没人!”外面的人很机智的回应。 苏季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了,这简直就神回复了都! 阙修尧头一痛,及时拉住她:“我的人。” 苏季菲用见鬼的表情,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脸上表情简直在说:‘不是吧,这么弱智?’ 阙修尧的头更痛,吐出来的话很无情:“可以当他不存在。” “咕咕咕!”外面非常清晰的传来三下布谷鸟的抗议声。 苏季菲顿时就无语了,心想有个人在外面监听,我能吗? 可是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的背部却谨慎地僵直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这么大意了?这一点都不像她,身为狙击手耐心谨慎,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可是今天……苏季菲下意识瞅了阙修尧一眼,清亮的眸子瞬间染上几分不明的深沉,甚至带了点愤怒。 她想,她可能又下意识把他当成教官了,一种有最信任的人在身旁的错觉,让她把警惕心降到最低,这才没有及时发现外面有人。 阙修尧带着低磁的嗓音忽地穿透耳膜传来:“凤磷武功不怎么样,但轻功绝对是放眼整个北阙国可数的,他如果有意隐藏自己,就连我都不一定能马上发现他。” “咦?”苏季菲闻声抬眸看他,眨眨眼,几乎愣了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热热暖暖的感觉。“安慰我啊。” 阙修尧勾起嘴角,语气难得透着几分愉悦:“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外面偷看的凤磷吃惊得下巴差点就掉下来,他他他,面瘫脸居然会对一个女人这么温柔??这是大晚上出太阳的节奏吗? 苏季菲眉眼弯起,心情看起来不错。阙修尧是个话不多的人,其实苏季菲也是,所以把误会解开,事情理顺后,阙修尧就准备离开。这时,苏季菲却诡异地提出一个要求。 “王爷,你能把面具拿下来吗?” “嗯?”阙修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你确实?我可不想吓到你。” 苏季菲一脸的莫明其妙:“为什么会被吓到?” 阙修尧唇角一勾,声音透着淡淡的自嘲:“你没有听说过三王爷的‘威名’?” “你说的是这个啊。”苏季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传言,新帝登基后,大赦天下,软禁于幽园林的三王爷也享此荣耀,终于有机会离开峰林峦那个鬼地方。 据说后来新帝先后为三王爷安排了两桩亲事,可是成亲当晚,两位准新娘子都被新郎倌的真实面貌给活活吓死。后来新帝不信邪,又准备替三王爷再当一回媒人,结果吓得人家姑娘家当天就投河自尽,从此就连皇上都不敢再提。 有人说,那是一张堪比鬼魅还要可怕恐怖的脸,而且还被施了诅咒,谁看见谁死。 苏季菲宛然笑道:“我不信这些,我只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不过王爷要是心里介意的话,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提。”有点兴趣而已,但兴趣也不是很大。 阙修尧淬利的目光足足凝视了她三秒后,忽地眸底情绪一变,染上几分绚丽的欣赏:“有意思。” 语毕,他修长的大手绕到后胸勺,将系着面具的绳子解开,不多时,一张略显狰狞阴森的脸便映入苏季菲的眼帘。 脸,还是那张脸,宛如雕刻般五官轮廓深邃而分明,简直就是没有死角。可是脸上的皮肤,却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大大小小的绿色块,深浅不一,简直就是比人脸上长了一大块胎记还要丑。绿得不正常,衬得其他正常地方的肤色特别的白,感觉十分的诡异。苏季菲注意到,从他下巴的地方有一块大面积的绿色块蜿蜓而下,直到被领口盖住,仍然不见终点。它的颜色比起脸上的那些绿色块要深上许多,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苏季菲在看到他的脸时,第一反应是倒抽了口冷气,那日在绿烟峰她虽然见到他的脸上慢慢浮现了绿色斑块,但那真的就只是斑块,最大的成积也不过是二三厘米之间,而且颜色挺浅的,没现在这么夸张。所以苏季菲有这样的反应,也只不过是因为眼前的东西已经超过她的心里准备,是很正常的惊叹。 第85章 生活太没指望了 但是再看几眼后,她又觉得还好。 可能是在部队呆久了,早就习惯队友们脸上的迷装彩,所以阙修尧脸上这些东西看起来是狰狞了点,但还不至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瞬间,她就不懂了,怎么还有人会被活活吓死了,难道这地方的女子胆子都特别的小? 阙修尧听到她的嘀咕后,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你当真不害怕?” 苏季菲想了想,微微歪着头道:“我想只要在蝎子兵团里滚过一次的人,都不会觉得你这张脸有什么恐怖的地方。” 那种密密麻麻的东西,才是最让人头皮发麻的好不好,偏偏数量太多,完全给人一种无法使力的感觉,苏季菲一点都不想再有这种经历。 对,还有那些蛇! 最好,都不要再来了。 阙修尧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顿时一阵了然。她说得对,他的脸跟那些毒物比起来,确实是差远了。不过…… “现在还好,等到毒性发作时,你就知道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了。”阙修尧话里有话。 苏季菲斜睨了他一下,总觉得他在说这句话时,一股凄凉的感觉从浓黑的眸底慢慢蔓延开来。 并不浓郁,甚至可以说有点淡,但是让人无法忽略。 她突然想起当时苗疆女子说过的一句话,脸色忍不住变得严肃起来:“那个苗疆女子说,你可以用蛊绕珠拿我来解毒,这是不是真的?” 阙修尧有点意外她连这个都知道,迟疑了下才道:“……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算了,当我没问。”苏季菲说到一半,临时改了口。因为她忽然间,莫名有点害怕听到他的答案。虽然知道他不是教官,但还是…… 唉。苏季菲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 虽然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但是阙修尧沉思了下后,还是给了她答案:“那办法对我没用。” 拿蛊绕珠解毒的办法很简单,就是通过阴阳交|合,把毒过到另一个人身上,可是这并不代表这对他身上所中的绿蛊有效。如果只是为了雪貂的毒,那大可不必。 其实那次,阙修尧的情况特别的凶险,雪貂的毒虽然不如蝎子的毒性强烈,但是偏偏和自己身上的奇毒起了剧烈冲突,就好像把两种不同血型的血输在一起一样,没有人会受得了。阙修尧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里面两股力量横冲直撞斗得难分难解,而外面人就跟结了一层霜一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所以就算他拿蛊绕珠用她来解毒,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再者,他还不想她死。 虽然原因他还没找到,但是当时他确实想让她活着。 这种感觉,很怪。明明他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也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人,可是却对陌生的她,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想法。 后来那些苗疆女子虽然把解药给了他,但是阙修尧也是被折腾得元气大伤,休息了几天才缓过劲来。 不过苏季菲在听到他的解释后,还是避免不了感到一丝失望。 果然,是因为没用,才不屑的。 阙修尧出来的时候,躲在屋檐看戏的凤磷还没有去开工,好像他们刚才在房里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副惊讶得下巴快要脱掉的痴呆状态。 就连面瘫脸也忍不住狠狠愣了下。 “你干嘛?”阙修尧宇眉一蹙,很想一拳把他的下巴给揍回去。 凤磷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阙修尧额头青筋一跳,一拳就打了过去,浓黑的眸子清楚地染上愤怒。 “你到底要干嘛?” 凤磷被打得措手不及,摸着胸膛,痛得呲牙,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表情不是一国的:“没啊,我就是想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突然间可以说话变温柔了,脾气好好哟。” 阙修尧抬手覆上他额头,手上用力,就毫不留情地把人推开,瞬间又恢复成以往的冷酷:“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还不能把那三副壁画搞定,我就让暗卫告诉你家里那三位小妾你昨晚去天香阁找云姬的事。” 凤磷闻声,脸色大变:“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阙修尧挑眉:“你说呢。”说完,他转身就径直向前走,非常淡定。 凤磷伸手拽住他的手臂,差点跪下了:“王爷,士可杀不可辱,这种缺德的事你不能干啊!”要是让家里那三只小猫……不,小母虎知道他去找云姬,那他以后还能有太平日子可过?太缺德了! “我缺德?”阙修尧闻声,回头,脚下一滞,眸子微眯。 凤磷非常迅速,一手拍着胸膛,一手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是我缺德!” 阙修尧甚至满意的“嗯”了一声,转身继续大步往前走,完全把这里当成他家的后花园! 凤磷在后面狗腿地追上,边走还边不忘确认一遍:“王爷,你不会说吧?……王爷?” 阙修尧头也不回道:“一会看你表现。” 凤磷就差立正站好:“放心,绝对包君满意。” 有了这层觉悟,凤磷今天干活特别的卖力,原本要干到天亮的活,他倒是提前半个时辰就搞定了,阙修尧忍不住夸了句“不错”,还说以后他再不乖乖配合,就用这个法子治他。凤磷听完脸一黑,直喊命苦,怎么会误交这种友人。 收尾的时候,躲身在黑暗里的暗卫突然出现,说是看到苏季菲摸黑出屋,后面还背着个包袱,看起来满有重量的,问要不要跟着。 暗卫不知道阙修尧和苏季菲在绿烟峰林里发生的事,只是看阙修尧刚才进过苏季菲的屋,之前奉命保护凤磷时,也听到凤磷提起过她几次,说是她跟王爷有交情,所以看到有情况,就下意识跑来禀告。 凤磷一听,砸舌:“这么晚背着个包,不会是想离家出走吧?” 阙修尧冷冽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警告。 凤磷大声喊冤:“这真的有可能,你说在家被家人嫌弃,好不容易攀了桩好亲事,现在又落到妹妹的手上,摊了个母亲又无能又没用,还得被人陷害。最惨的是,莫名拼命救了人,现在反过来被人威胁,换了是我,我也跑啊,生活太没指望了。” 呃…… 阙修尧被他说得瞬间沉默,犹豫下后,他吩咐暗卫跟过去看看。 “记住,别靠得太近,她会发现的。” 暗卫拍着胸膛保证完成任务,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结果半个时辰后他却灰头土脸的回来报告——他、把、人、跟、丢、了! 阙修尧没有太意外,心道,还是被发现了。 第86章 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与此同时,皇宫内院,永昌宫里,皇帝和爱妃正一边下棋,一边优哉游哉地谈论着今天的事。 “哈哈,想不到这苏家的女儿倒是个个深藏不露。” 身为一国之君,阙擎苍喜欢事事掌握在手里的感觉,眼线几乎布满了整个北阙国,白天太白楼和秦广楼里发生的那些事,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把这当成趣事,说给爱妃听,想不到武昭仪听完后,反倒来了兴趣,棋子拿在手里已有段时间,却迟迟忘了落子。 “这苏琼玖的舞艺倒也厉害,竟然懂得大长公主所创的广陵曲,看来当真不能小觑。”武昭仪艳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震惊表情。 “确实,联当时听了也有点惊讶。”阙擎苍道,“据说,当时很多人都看呆了。” 武昭仪落下一子后,才满意地抬眸道:“那四王爷呢?对这个未来的四王妃可还满意?” 阙擎苍浓眉微地一挑,话里有话道:“你指的是哪一位?” 武昭仪好笑道:“当然是苏家四女了,之前的圣旨不是已经取消了吗?……皇上这话问得可有点意思。” 阙擎苍但笑,不解释,只道:“联想,四弟应该是满意的。之前联提过几次,他虽然没有拒绝,但是态度总是冷冷淡淡的,所以赐婚的事联才一直拖着没下圣旨,但是经过这次,却不一样。” 武昭仪眸子溜转半圈:“广陵曲?” “爱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如尘啊。”薄嘴勾起,阙擎苍露出明朗的浅笑。“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据说苏家这四女儿长得非常的标致,国色天香,还挺有本事,以舞一技替我北阙国赢了脸面,这么好的女子,四弟要是再拒绝,不是可惜了?这可不像他的性格。” 语毕,阙擎苍放下手中黑棋,从容镇定。 武昭仪一看,便知道这局自己估计又输了,但也不气馁,仍执起一棋白子,一边思索着该走哪一步,一边顺口回了句:“其实这嫡三小姐也不错,方才听皇上提起她在太白楼的事,臣妾便觉得她的才华也许并不在那诗词典赋上。” 阙擎苍眸光一亮:“爱妃的意思是……?” “臣妾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她观察力惊人,单凭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般能将李玉行和那老板娘有染的事情看穿,这可是寻常人做不来的。这除了要有一定的天赋,也需要缜密的思考和推敲能力,相信就算是廷尉阎大人在,也不定有把握单从这么点东西就推测出这么精彩绝妙的案件。”武昭仪音落,执一白子落下,端的一派淡定自若。 阙擎苍却明显因她的话,有了一刻的失神。 武昭仪含笑提醒:“皇上,该你下了。” 阙擎苍这才微地一笑,再择起一颗黑子,好似之前的恍神没有发生过。待他想清楚该怎么走后,黑子落,他英俊的脸上笑容灿亮,朗声道:“爱妃你又输了。” 武昭仪并不喜欢下棋,只是皇上喜欢,她便陪着,所以输赢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更何况阙擎苍的棋艺向来精湛,她会输是显而易见的。 “皇上棋艺高超,臣妾自叹不如。”武昭仪盈盈笑道。 阙擎苍自是知道她并不怎么喜欢下期,如果和往常一样,只是下了两盘,便让宫下过来把棋局撤下,并奉上茶和糕点。 过了一会,阙擎苍才接着又道:“爱妃,倒是对这位嫡三小姐是真的欣赏。” 武昭仪明眸有华光溢彩在闪烁,她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道:“臣妾的确觉得她很特别。就拿之前那件事来说吧,一般女儿家遇到她这种事,不都会钻牛角尖吗?就像我妹妹那样。真正能想开的,甚至在面对千夫所指时,还能像她那样坚强挺过去的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今日李廷之子这事,想让人不对她另眼相看都难。” 阙擎苍笑道:“看你很少这么称赞一个人的,怎么,当真就那么喜欢这位苏家三小姐?” “她让臣妾想起一些事。”武昭仪美艳的脸上浮现一丝悲伤和落寞。 阙擎苍叹息一声:“又想起你妹妹了?” 武昭仪眼眶微红,点了点头,随后她拽着他的手臂问:“皇上,臣妾能不能见见她?” 按理说,苏季菲是臣女,把她宣进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苏季菲毕竟是苏贵人的妹妹,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似乎…… “皇上是担心苏贵人知道后,会不开心?”武昭仪声音轻轻地响起。 面对这双充满了期盼的目光,阙擎苍发现自己真的狠不下心不答应,于是浅笑道:“没有,只是在想过两天吧,你的风寒刚好,可别再累着了。” 武昭仪笑着点点头,柔顺道:“好。” …… 两天后,皇上突然召见苏季菲进宫的消息,让苏家炸开了锅。 特别是苏晨斐,整个更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他试着向传旨的公公打听,皇上突然让苏季菲进宫,是所为何事?但是对方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他哪可能知道这些事,只说是魏公公让他来传话的,其他一问三不知。 老夫人是聪明人,知道这些年来凤玉慈对苏季菲母女的苛刻,想必手上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衣服手饰,于是便自己的儿子陪公公在厅里吃会茶,她则迅速地把人拽到屋内。 老夫人先是让房里的大丫头去给苏季菲弄件新的衣裳,款式必须是新的,颜色不能太鲜艳,但必须得端庄大方还要华贵,要求简直不能再高了。随即她又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头饰拿出来戴到苏季菲的头上,这番精心打扮一番后,苏季菲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脱胎换骨,用天姿国色来形容都不为过,再加上她眉眼间散发出来的那种沉着英气,苏琼玖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老夫人把人带到厅堂后,传旨的小太监懵了,这和刚才的四小姐是同一个人吗? 苏晨斐懵了,这谁家的女娃啊? 身为如今的当家主母,但仍旧没有半点主母意识的夏婉兮也懵了,心里想到的是,果然佛靠金装人要靠衣装,一副全天下我女儿最美的满意样,都差点喜极而泣了。 就连老夫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声,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三丫头真心看不出来,不要说是四丫头了,估计连宫里的那些娘娘,都会瞬间被她比了下去。 而身为主角,苏季菲还毫无所觉,一心唾弃这身行头的繁琐和笨重。 她宁愿负重二十斤急行军十公里,也不愿意弄成这样。 不过骂归骂,骂完苏季菲还是得感叹一句:这才是女人啊,自从进了部队以后,她好像还没有一天真正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过过。 第87章 也就是个外强中干 绿竹自杀了,绿芯也落难了,老夫人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想起苏季菲身边没丫头伺候的事,于是二话不说,果断就让她把自己的大丫头冬雪带上。身为苏家的谪三小姐,又是正妻所生,出门连个丫环伺候的都没有,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苏季菲没老夫人那么多文绉绉的心思,她想的是,冬雪好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一定也是个稳定的主,见过一些小世面,她第一次进宫,又对这些的规矩还不太了解,有个有经验的在身边提醒下,或者不懂时有个可以拿来问问的,也挺好。 于是,老夫人一开口,苏季菲就应下了,带着冬雪就坐上马车随公公进宫去。 皇宫与苏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苏季菲进宫,必须经过京都最为繁华的街道。 当热闹的街道被马车远远地抛在后面,苏季菲开始看到一座宏伟的宫殿型建筑物。这就像是个堡垒,外围是一道足有百丈余米高的石墙,里面由大大小小多到数不清的宫殿组成,最高间的宫殿最大最高大,足足比其他宫殿高出数倍的高度。深红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宫殿最上面的那条石龙,却好像被披上了一层金鳞金甲,五爪张开,龙嘴嘶鸣,看起来是那么的活灵活现,好似随时会腾空飞去。 站在这样的地方,你瞬间觉得自己很卑微,并且整个人被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笼罩着,这会让忍不住心生恐惧,对它肃然起敬。因为它气势非凡,磅礴丽壮,处处彰显着皇权的威武,以及它的神圣不可侵犯。 可能是苏季菲生活的那个年代太过多姿多彩了吧,早已看惯各种恢宏建筑物的她,情绪反应都挺淡的,内心更激不起任何联想。因为像这样的宫殿,她已经看过不少,有些是名胜古迹,有些是拍摄场地。那些地方有的甚至比眼前这座宫殿还要壮丽许多,更加的精雕细琢。 马车才驶进宫门,传旨的公公就开始跟她说进宫后必须要遵守的一些规矩。 苏季菲一边认真的听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记下沿途的路线。其实这有点多此一举,因为一般来说,除了朝中大臣或是宫中女眷,平常人家是没资格进宫的。偶尔宫里的娘娘让外亲进宫探访,也是有专门的公公或是宫女带路,所以基本不存在会迷路的事情。而那些有私心,有目的,则是因为步步有人陪同而无法下手。苏季菲这样做,纯粹只是因为以前的生活已经让她习惯到了陌生的地方,就本能地侦察起四周的情况来。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又经过几个拐弯,走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最后公公带着她们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停下。 苏季菲抬头一看,宫殿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永昌宫。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嫔妃们才会住的地方吧? 斟酌了下措辞后,苏季菲才启唇问道:“公公,皇上不是要见我吗?但是这里……好像不是御书房?” 传旨的公公道:“这奴才就不清楚了,奴才也是按旨办事。三小姐,还得劳候你在这里等一下,容奴才进去通报。” 苏季菲颌首:“有劳公公了。” 公公的身影才消失在她们的眼帘,冬雪就紧张地扯着她的手道:“小、小姐,我好紧张。” 苏季菲回头一看,发现这个小可怜连脚都在打抖,不由得恍了下神,接着抿唇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可能待会要见我们的人不是皇上。”苏季菲提前给她打个醒。 “啊?”冬雪大吃一惊,拽着她的手臂明显加重力道,“不是皇上要召见小姐吗?那、那不是皇上又会是谁?” 苏季菲秀眉微地一蹙,淡淡扫过拽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有点后悔让她跟过来。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 问题,苏季菲最后还是没有答上,因为去通报的公公很快又出来了,后头还跟着两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宫女,她们见到苏季菲时,双膝微屈行礼。 公公道:“三小姐,娘娘请你进去。” “娘娘?”冬雪惊讶道,“请问是苏娘娘吗?” “并不是。”公公不愿多言,随即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三小姐,请。” 苏季菲却好像早料到般,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只是客气道:“有请公公请面带路。” 公公转身又对冬雪道:“烦请这位姑娘在这里等候。” 冬雪本来就紧张到不行,听到公公这样说后,反倒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只有苏季菲一个人进去,临行前老夫人又是千叮万嘱要小心伺候着……顿时就有点不放心。 苏季菲像是洞悉她的想法,抢在冬雪之前开口:“那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吧,我去去就来。” 语毕,她便移步向前,跟随着公公入内。 …… 永昌宫内摆满了各种盛开的鲜花,其中以海棠居多。只可惜了花美,却唯独没有花香。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花香,却是其他花种开的。 “娘娘,三小姐到。” 公公将她们带到大殿,而他嘴里所称呼的“娘娘”就坐在上座。她身着浅蓝色的长裙宫装,裙裾上绣着千姿百态的海棠花瓣,一条深蓝色的织绵腰带束在她的腰上,让她的纤纤小蛮腰看起来更加的纤细,简直不堪一握。而她一头青丝被梳成凌云髻,髻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蝴蝶簪,串珠流苏则是由细细的银丝串连在一起,项上挂着玲珑剔透的璎珞串子。 武昭仪长得极美,是目前苏季菲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她的美不在于她的五官,更重要的是还有她的气质,她淡扫柳眉眼含春,肤白胜雪又如温玉般柔光细腻,脸上薄粉轻施,让她看起来不止别有一番风情,而且还显得清雅华贵。 苏季菲只忽忽看了一眼,却已经将对方的长相深刻记在心上。 她微微屈膝,行礼:“臣女见过武昭仪娘娘。” 武昭仪细细的柳眉微地挑起,讶然道:“你怎知是本宫?难不成我们以前见过?” 关于这位武昭仪,苏季菲印象并不深。只知道她是皇帝还未登基前就已经被娶进府,并且还替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生下长子。可惜的是她是商人之女,家中虽是钱财万贯,富甲一方,但这年头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因此在皇帝登基后,她仍然只能被封成昭仪,连夫人都不够资格。 不过再往上封也是早晚的事,毕竟儿子是皇帝的长子,母凭子贵嘛。再者退一百步讲,只要皇帝的宠爱依旧,武昭仪再帮他生个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再得到封赏是一定的。在这皇宫内院的女人,也就靠生孩子升官发财了。 第88章 爱花之人内心富有 苏季菲摇首,唇边噙起浅浅的笑容:“不曾见过。只是方才进来时,见不管是殿外还是殿内,都摆上许多海棠花,又素闻宫中武昭仪娘娘是个爱花之人,特别是尤爱海棠,臣女便大胆猜测娘娘是武昭仪娘娘。如若猜测,还请娘娘恕罪。” 武昭仪听她解释完后,清亮的眸子闪过欣赏的亮光:“想不到本宫爱海棠,已是人尽皆知了。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季菲淡然道:“自是好事。因为臣女曾见一本书上提过,里面讲爱花之人内心富有和花儿一样绚丽。因为你的眼睛总是停留在花丛间,凝视着,搜索着,这样的一双眼睛神色中不时便会透出惊喜和欣赏。娘娘你独爱海棠,所以渐渐的,人便与花结缘,而娘娘正是给臣女这样一种感觉,明艳中却不失高雅,就像茶几上那株正在盛开的海棠。” 武昭仪漂亮的眸瞳蓦然变得深邃一些,她拧眉上下打量了苏季菲一遍后,才轻轻启唇:“在你进宫前,本宫曾向魏绪海问过你,不过当时他和本宫说的,却完全和你现在给的感觉不同,本宫现在挺好奇,到底该相信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苏季菲细细的眉头一挑,很是惊讶:“哦,娘娘向魏公公打听过臣女?那不知魏公公是怎么描述的?” “你想知道?”武昭仪勾起笑靥,卖起关子。 其实她就算不说,苏季菲大概还是能猜到一二,只是自爆短处,不是她的作风,上次在秦广楼,那是不想沾惹麻烦才故意那样说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而且,她也想知道的清楚一些,也许昭仪娘娘所听到的,并不是那么回事呢? 还有,这魏绪海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他的想法很可能就是皇帝的想法。苏季菲对今天突然‘召见’之事,还是挺纠结的,总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她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昭仪娘娘让她进宫只是兴起,皇帝很忙,压根就不知道也没空管这种闲事,但是结果谁知道呢。 苏季菲做出一副配合的样子,冲着武昭仪点了下头:“想。” 美眸有流光闪动,武昭仪站起来,步伐优雅地走下台阶:“魏绪海说苏家嫡三小姐是皇城出了名的三无千金,无才、无能,无知。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却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如今看来有些谣闻也是不可尽信的。” 其实刚才苏季菲在打量武昭仪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 她看着眼前这位嫡三小姐眉如翠羽,肌似雪,肩若削成,腰如束素,还有这朱唇不点而赤,虽然比倾城绝色还要差一点,却要比宫里许多自称是美人的女子还要艳美许多。而且她双眸有神,目光如炬,眉宇间掩盖不住的英气凛然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气质极佳。 苏季菲听完她的话后,居然还慎重其事地附声道:“也不是,会传出去这样的谣传,多半也是因为臣女以前真的很差劲。不过人会变,随着经历和见识的开阔,想法和见解自然便会变得不同。只是臣女想不到的是,臣女终日呆在府里鲜少出门,外面却有臣女的传说。” 这太出名真不好,苏季菲在心里默默一叹。 武昭仪愣了下后,脸上随即闪现异样的色彩:“你指的是太白楼这件事,还是之前的?” “娘娘你全都听说了?”苏季菲一愣,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浅笑。“还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那娘娘是否也认为臣女不该为了一条贱命苟且偷生,根本就不该回来?” 武昭仪惊讶地看着她:“蝼蚁都尚且贪生,你怎么会这样说呢?” 苏季菲眼中闪过不屑,她冷冷道:“自臣女回来后,受到各方面的诸多指责,他们认为臣女为了偷生却不顾名誉,罔顾礼教,难道娘娘不是也这样想吗?” “当然不是。”武昭仪明艳的脸上顿时惊现怒容。“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如果人死了,还谈礼教作甚?他们会这样想,那是因为事情并不是发生在他们身边。如果是他们家的女儿发生了这种事,本宫相信,身为家人他们一定宁愿要女儿安全无恙的回来,而不是去追究那些空无飘渺的东西。” 这是事发之后,除了她娘这些人以外,第一个真正认同她做法的人,苏季菲内心说不动容是假的,只不过性格问题,让她就算是激动,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 苏季菲由衷道:“如果大家都能像娘娘这样想就好了。” 武昭仪眸底流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问道:“苏大人向来德名在外,相信不会跟那些人一样愚蠢的吧?” 苏季菲面露苦涩:“家里长辈对我们向来管束严肃,最关心的就是家族的名望,这次的事……其实家父也是承受不少压力。” “迂腐!”武昭仪忿然的甩袖,情绪有些激动。“苏晨斐简直是枉读了圣贤书。” 娘娘突然召见她,这事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如今又表现得这么激动……苏季菲内心忍不住感到疑惑。 她想了想,道:“其实家父这样想,臣女是可以理解的,怪只怪我们生不逢时,现下的北阙国对女子管束太多,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听完她的话后,武昭仪蓦然沉默了,半晌过后,却是幽幽地长声一叹。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想见你吗?” 苏季菲摇首:“臣女不知。” “因为你让我想起我妹妹,可惜她没有你这般坚强。”武昭仪的脸上透出一股化不掉的悲伤,非常浓郁。 苏季菲注意到,她这句没有自称本宫,心里不禁有些讶然。因为这表示,武昭仪对她卸下了防备。回忆往事,武昭仪凝视远处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我有个妹妹,当年她差不多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应指腹为婚要远嫁到南方去。那时候皇上还只是太子,而我也不是宫里的昭仪娘娘,可以不用受宫规的约束,回家送她出门。可是谁知道才起程不久,她却在出嫁的途中遇到匪徒。随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我妹妹侥幸负伤没死,所以跑回来了,可是结果却被人怀疑她清白被辱,婆家的人明知她受了委屈,但还是抵抗不了外人的言论而开始嫌弃她,不管我们怎么解释都执意要退婚。我妹妹因为不甘受辱就上吊自杀了。”说到最后,武昭仪的声音因为气愤和伤心而有些哽咽颤抖。 第89章 皇上,那只能是妹夫。 苏季菲心中一惊,想起确实有这件事,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位新娘子竟然会是武昭仪的妹妹,还真是巧。 见她美眸已然蓄满了泪液,苏季菲不由得劝道:“娘娘,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请节哀。” “我只是恨那些世俗的眼光,如果不是那些人太过迂腐,我妹妹也不会死了。她死的时候才刚满十七岁,人生正好年华,可如今却已是白骨一堆,何不凄怆。”武昭仪说话时表情充满了愤怒和不甘,而伴随着她声音落地,晶莹剔透的泪水适时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苏季菲看得出来这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不然的话也不会事隔多年,一提起来还是那么的咬牙切齿,那么的痛心。 正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才好时,一声“皇上驾到”,适时传入苏季菲的耳朵里。 苏季菲一惊,连忙站到一旁,而武昭仪也赶紧掏出手绢擦干脸上的泪花。 没过一会,她便看见一名黄袍加身的男子走进殿来,他天庭饱满,气宇轩昂,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浑身散发着一种皇威不可侵犯的凛然王者之气。 “臣妾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苏季菲和武昭仪不约而同道。 “起来吧。”阙擎苍只是匆匆看了苏季菲一眼,目光很快就落在武昭仪的身上,俊眉微微蹙起。“怎么眼睛红红的,刚才又哭了?” 武昭仪连忙垂下目光,好掩饰眸底的狼狈以及悲伤:“没有,只是刚才眼睛进沙,揉的吧。” 阙擎苍眉头拧得更深,有点不悦:“还想骗联?当你让联宣她进宫,联就知道为什么了。你啊,这事都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放不开呢。”语毕,他轻声一叹,眸底带着浓郁的无奈和溺爱。 武昭仪闻言,美眸猛地又红起来,清莺的声音因为生气而微微有点发颤:“因为如果不是这些流言蜚语,那些人按在她身上的莫须无理由,妹妹也不会枉死了,这事纵使再过十年、二十年,臣妾想,臣妾也不会忘记的,这已经变成了臣妾的一个心结。” “联知道,联都明白。可是太医也说了,你身体之所以老是调养不好其实跟你心态有关,如果你的心情总是这样抑郁成疾,吃再多的好药,也是没用的。”阙擎苍显得很无奈,他这是心疼她。 武昭仪目光忽然落在苏季菲的身上,意味深长道:“其实想要臣妾开心,很容易的。” 阙擎苍顿时有点不好的预感,眉峰蓦然拧成川字:“你想干什么?” 武昭仪走到苏季菲的身边,温柔地握住她纤细白皙的手:“皇上,当年臣妾无力保护妹妹,眼睁睁看着她最后选择一条绝路,这事从此变成臣妾的一个心结。臣妾现在看到这位苏小姐,就想起了妹妹,臣妾不忍她重蹈覆辙,所以希望皇上能出手帮她一把。” 看完人家秀恩爱,突然被点名的苏季菲徒然一愣:“啊?” 她刚才好像已经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很低了,没想到这位昭仪娘娘还是惦记着她啊。还有她突然说的这话,到底是想干嘛? 苏季菲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而且还非常强烈。 阙擎苍柔声道:“那你希望联怎么帮?据联所知,现在百姓提起她时,可都是赞美声一片,像这样应该不用再让联出面帮她澄清什么吧?小心越描越黑。” 苏季菲也觉得是。 于是,她转身对武昭仪欠身一礼:“娘娘,臣女感激娘娘愿意帮臣女。可是娘娘的好意,臣女心意了。谣言止于智者,相信关于这事会很快就过去的。” 武昭仪艳丽的脸上难得出现怒色:“你懂什么,如果这事像你说得这般简单,那本宫的妹妹也不会死得这么委屈了。” “这……”苏季菲竟是被磕得无言以对。 她简直就是怒摔杯子了,就这么点破事,到底大家还要惦记多久啊?无不无聊?都没事做了吗?整天盯着她不放,她都快听吐了,可还不能发作,只能忍,偶尔还得做出一副悲春秋的哀伤模样给人看,就怕被人发现点什么。这日子过得不能更糟糕的了! 可是苏季菲还真没料到,这事还真跟长了尾巴似的,从此就赖上她了。不管过去多少年,谁见了她,这第一次见面时总会来上那么几句“这不是那谁谁谁,当年怎么怎么英勇,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啊”之类云云,弄得苏季菲特别气闷,简直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悔得肠子都青了!多少次午夜梦回,都在拍着大腿叹骂,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她就算是去抢劫,也得给自己弄套新衣裳换上后再回去! 可是这世界最不可能买到的,就是‘早知道’。 武昭仪缠着阙擎苍,软绵绵的声音蓦然夹带一丝请求:“皇上,如今这苏家四女和四王爷也算是两情相悦,板上钉钉的事,这妹妹都要出嫁了,姐姐还留守闺家是不是不太好?” 阙擎苍一听,当即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禁失笑道:“那爱妃有什么看法?” 武昭仪浅笑:“看法不敢,臣妾只是在想,皇上之前本就有意帮三小姐指腹,只是因为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才作罢,那么现在,还可不可以再帮她指一门亲事?” 苏季菲垂低脑袋听着,头皮当即炸麻,别吧……她真不想嫁。 皇上,拒绝吧!——皇上! 苏季菲凝视着阙擎苍的眼睛,带着急切的暗示。 可惜啊……皇上视力不好,理解有点问题,当成是急切渴望的暗示…… 阙擎苍挑眉,余光淡淡扫了苏季菲一眼后,若有所思地揶揄道:“爱妃就这么想当媒人?” 武昭仪脸上露出一丝丝的尴尬:“臣妾也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流言蜚语而无辜丧了性命。……皇上,你就当是帮臣妾了结一个心愿。” 苏季菲感觉很不好,她真的不需要啊啊啊! “皇上,其实臣女……”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武昭仪突然望过来厉眼一瞪,带着隐隐的警告:“皇上自有定夺。” 苏季菲瞬间有点囧,知道对方不是自己暂时能得罪的人,只好讪讪然住了嘴,不再说话。 看到这一幕的阙擎苍忽然很想笑,别看他这位武昭仪平时挺温柔的,但是必要的时候,她却比谁都要刚强。看来这次,他要是不答应,只怕是不行了。 “既然是爱妃亲口开的话,联自愿不会拒绝,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四弟昨日进宫,已经明确表示过对这次的婚事很满意。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如今三小姐心仪的对象是四王爷的话……”阙擎苍适时住嘴。 苏季菲闻言,怕生起不必要的误会,马上正色道:“皇上,那只能是妹夫。” 武昭仪很满意地露出笑靥,对阙擎苍微微欠身,行了个大礼:“那就请皇上再另外赐婚。” 所以,还是要赐婚的对吗? 苏季菲对这个无法控制的结果,感到脑仁疼,她真的没打算这么快就把给自己推销出去。 第90章 皇上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从宫里出来后,苏季菲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突然晴转多云,就连冬雪也都看出她的烦躁。只是忌于主仆有别的规矩,而且她本身又不是苏季菲房里的,所以一路上冬雪都尽量管好自己的嘴巴,没有出声烦苏季菲。 气氛一度沉溺在一股低压中。 苏季菲等人到家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天边的火烧云将整个天空衬得一片通红,下落的太阳仍然挣扎着露出一角,光圈透亮,绚丽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以往这个时辰,正是苏家用晚餐的时间,但是因为白天的事,大家都没有心情吃饭。 苏季菲刚下马车,早就守在一旁的管家马上迎了过来,一句老夫人和老爷有请,苏季菲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急匆匆地往宁波园赶。 到时,只见屋内已经开始掌灯,摇晃的烛光将她的身影倒映在地上,拉得长长的。老夫人就坐在案上,神情疲倦,眉头紧拧。而苏晨斐神色焦虑,百爪挠心似的来回在屋里,整个人看起来躁得不行。 “孙女给祖母和爹请安。”她身子微微一弯,还没来得及行全礼,就被苏晨斐拉起身。“现在只有我们三人在,这礼数就不用了,赶紧说说,皇上召你进宫有什么事?” 苏晨斐平时是个很顾及身份礼教之人,这般急躁坐不住,倒是让苏季菲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又觉得可以原谅,自从她回来后,他这个爹不就是因为‘赐婚’这些事而焦躁不安吗?再加上皇上的召见……估计他这一天都不好过吧? 一想到苏晨斐有可能因为进宫这事,一整天都坐立难安,茶饭不思,苏季菲就感到有些解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算计自己。 苏季菲有心让他再急一会,于是眨眨眼,拧了下眉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苏晨斐一见,脸色顿时就唰白了一分,强装镇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难发觉的轻抖:“是和赐婚的事有关?” 苏季菲故意不把话说清楚,低眉顺目道:“是的,爹,皇上召见我确实有谈起赐婚的事。” “难怪,难怪我这段日子旁敲侧击问了皇上几次,玖儿和四王爷指婚的圣旨什么时候会下来,皇上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原来他心里是早有其他想法了。”苏晨斐露出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苏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苏季菲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如果皇上真想治罪他们,早就治罪了,何必等到现在?她这父亲,平时看着挺精打细算的,但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安危和家族的声誉,这智商就急速下降,全都乱透了。不就是脑袋转个弯就能想通的事,这都多少天了,他怎么还在死胡同里钻? 难道皇上迟迟不下圣旨,就不能是四王爷的问题?至少她今天从皇上的话里是听出来了,四王爷之前可能不太满意的,但是苏琼玖在秦广楼露脸后,他现在是非常的同意。 老夫人是旁观者,倒是心清眼明,见到苏季菲眼眸闪过一丝痛快的戏谑后,内心惊讶的浮现在一个大胆想法,这……四丫头不会是在耍人玩吧? 如果是,那这丫头当真可怕。老夫人感觉背脊爬上一丝凉意。 她想了想,忽地拍桌喝道:“你看看你,这都是你干的好事,苏家如果真有个好歹,我看得死后拿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祖宗,还有你爹。” 苏晨斐面色惨白,难看至极:“娘,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想想该怎么补救吧。要是皇上降罪下来,治我一下欺君罔上,那我们苏家就算是彻底完了。” “哼。”老夫人虽然气儿子当初的自作主张,但是事到如今,保命要紧。她想了想,便又看向自己的孙女:“菲儿,你还是把你进宫后所发生过的事都统统跟我说一下,特别是你和皇上谈论的那段,最好是一字不露,我和你爹听后好帮你分析分析。” 是帮你们自己分析有没有灭顶之灾吧? 苏季菲内心冷冷地笑着,别以为她看不出,这老太太眼睛精着很呢,在跟自己演戏呢。 不过苏季菲知道什么叫张弛有度,苏晨斐固然可恨,但怎么说也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跟这具身体更是血脉至亲,真拿他怎么样也是不可能的,顶多也就让他着急一下,吃下瘪。 于是她见耍得差不多,便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顺着老夫人的话说道:“好的,祖母。” 就简单的把她进宫后的遭遇又重新交待了一遍,只是其中淡化了武昭仪的热心肠,加重了皇帝想要插一脚的心情,只是暗暗提醒了一下,皇上可能会再给自己指赐,但对象绝对不可能是四王爷,他和苏琼玖这门亲事,算是坐踏实了。 两人听完后,皆不约而同地大松了口气。 老夫人还好,苏晨斐瘫坐在椅子上一边抹汗,一边不自觉地说漏嘴:“幸好什么事都没有,这四丫头的亲事总算是成了。” 苏季菲听后,有点恼火地一瞪。 苏晨斐还浑然不觉,可能今天真是操碎了心吧,这一放松下来,整个人就懒懒不想动,完全找不到一丝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精明样子。 老夫人青筋暴起,很想拽起手中的拐杖就一棍给儿子揍过去。可是不能啊,苏季菲还在这,打了他,让他以后在自己的儿女面前怎么提起头来? 老夫人压制着满腔翻滚的怒火,扯动着唇角肌肉,对苏季菲慈蔼地笑道:“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赶紧回屋梳洗下,再填一下肚子,早些休息上床吧。” “是,祖母。”苏季菲微微屈腰,对她和父亲都欠身一礼,这才转身走出房间。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灿亮星空繁星闪烁,极为漂亮。 苏季菲才走不久,不多时,屋内隐约传来老夫人训斥儿子的声音:“儿子啊儿子,你这次是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呢?皇上真的有心拉拢你,自然不会计较一些过去的事。婉兮她爹的事,怎么也扣不到菲儿的头上来。……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皇上破例再为三丫头赐婚,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第91章 二爷的礼物……好特别! 已经接近六月,就算是到晚了,空气中依旧带着几分酷热的暑气,感觉干燥。 苏季菲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回房了。虽说人是铁饭是钢,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苏家的其他成员。那些人现在估计个个都在等着逮着她追问,解释这些东西,还是留给老夫人和她那位爱纠结的父亲去做吧。 只是进了房间,她却被坐在桌边悠闲喝着茶的男子狠狠震了下。 为了不惹人怀疑,屋里并没有掌灯,一片漆黑,但也因此更衬得男子眼睛发亮。 苏季菲愣了一下后,才进屋:“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在见到她的瞬间,乔二爷唇边的肌肉就往上勾了起来,带着些痞味的笑道:“找你聊天。”说完的时候,他顺手摸出腰间火种,将屋内的灯点亮。 突然间起的光线,让苏季菲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有一刻不能适当,微微眯了下后,才正常睁开眼睛。瞪他。 “没事?”她又问了一次。 可是这会乔二爷很忙,没空理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苏季菲穿戴得这么正式,白色轻纱下是一身浅蓝色的沙衣,宽大的裙幅逶迤少些在身后,华贵却不失淡雅,带着几分出尘的气质。精致秀丽只是施上一丝淡淡的粉黛,朱唇轻点,一头青丝只有头顶一小部被绾成髻,斜斜插着一支白玉玲珑簪,细细的串珠流苏优美的缀下。 她站在门边,习习的晚风拂过,吹动了她垂落在肩膀的青丝,撩起了白色轻纱的衣角,带着一种飘飘然飞仙的感觉。乔二爷想起了当时在崖边的情景,眸子微缩,两种不同的画面在脑海里重叠,他仿佛又看到她跳崖前,唇边勾起的那抹冷冽的笑。 苏季菲被他赤|裸|裸的打量目光,盯得心里十分不舒服,忍耐力急速下降。 她侧开身子,把还没有关上的房门打得更宽一些,就要下遂客令。 洞悉她心思的乔二爷,却抢先一步道:“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你要送我礼物?”苏季菲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很意外,什么时候他们已经熟到可以互赠礼物了?“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带着一丝防备的女人,乔二爷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过来看看,我保证你会喜欢。” “这么有信心?”苏季菲的好奇心被勾起,转身把门关上后,这才朝他走了过去。 乔二爷也没理她话里夹杂着的一丝挑衅,只是大手往后腰的位置一摸,一把带着剑鞘的崭新匕首顿时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苏季菲澄亮的眸子瞬间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要送我这个?” 毕竟正常人来讲,应该没有一个男的会送给女的一把刀吧……要不是想切割? 乔二爷拔出匕首,递给她的同时,边道:“上次我见你拿的水果刀已经有缺口了,所以……” 苏季菲本来迎上去的手,闻声猛地往回缩,目光凶猛地一瞪。 乔二爷连忙改口:“我不说,你看看,要是喜欢,可以把你那把水果刀……” 苏季菲白皙的手迅速收回,接着再瞪。 乔二爷举双手,无奈地投降:“好好好,这次真不说了。”说完,他索性把匕首插回鞘中,就给她扔过去。“你自己看吧。” 带缺口的水果刀什么的,简直是苏季菲这辈子最拿不出手的兵器,连削尖的竹片都比这强。 苏季菲难掩兴奋地将匕首重新拔出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把刀的设计有点类似于自己以前常用的那把军刀,只是这把刀没有齿槽的虎牙,但除此之外,却是比她以前用的那把漂亮好看多了。匕首的刀身微弯,状似龙形,手柄的设计非常酷,两条纠缠在一起的龙看起来异常的凌厉凶猛,刀锋闪着仿佛能一血割喉的冷洌光芒。 苏季菲激动得连手指尖都有点发颤,她相信就算不懂玩刀的人,都能单凭这几点看出这是把难得一见的好刀,更何况她冷兵器中耍得最好的就是军刀了。 这绝对是极品,上等货色。 苏季菲忍不住拿着它尝试做了几个刺穿和劈砍的动作,结果发现手感特别的好,刀身虽是钢铁所制的,可是拿在手上却没有那种冷冽沉重的感觉,反而感觉易常的轻巧好使。这就算是扔在现代那种科技发达的时候,也未必能有这样的技术。 她这是捡到宝了! “喜欢吗?”乔二爷凑过脸来问她,结果苏季菲刚点了下头,连‘嗯’都来不及发表一下,他忙不迭又大言不惭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怎么样?我挑礼物的眼光还不赖吧?” 苏季菲很想吐槽一句,但奈何这礼物真是太贴心了,实在找不出吐槽点。 于是她点了点头,非常诚挚道:“匕首很好。” “必须的,天下第一兵器,铸剑坊可是从不拿假货诓人。”乔二爷一脸的得瑟。 天下第一兵器的铸剑坊,苏季菲没有听说过,不过能打造出这么锋利的武器,她相信对方绝对配得上这个称号。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东西我收下,那么作为回礼,你想要什么?”苏季菲不想跟他有太深的牵涉,于是冷漠地开口道。 “怎么,这么快就想撇清关系了?”乔二爷一边的眉头挑得高高的,脸上的表情极淡,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苏季菲“哦”的一声,意外地反问:“我们有关系吗?” 乔二爷刚想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夏婉兮,她见苏季菲今晚还没有吃饭呢,于是问她两位嬷嬷给她准备了些宵夜,要不要吃点? 被她这么一提,苏季菲这才感觉自己真的有点饿了。 可是房间里还有人,她也不能让两位嬷嬷把东西端进来啊。 “菲儿,你先开门吧,就算是心里再不高兴,也多少吃点吧,为了这种事饿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菲儿?”苏季菲走后,苏晨斐就把四王爷很满意这次指婚的事跟她们说了,夏婉兮下意识以为苏季菲是躲在房里伤心不肯出来。 就在苏季菲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把乔二爷这樽大佛请走之际,对方突然朝她亲密地靠过来,嘴几乎贴着她的脸说:“你不是打算回礼吗?好啊,给你个机会,请我吃顿饭。” 第92章 藏在床底的英雄好汉! 苏季菲头皮炸麻,几乎在下一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干嘛?”这么近的距离,她被吓到了。 屋外传来夏婉兮疑惑的声音:“……菲儿,你是不是在跟谁说话?” 苏季菲急忙道:“没有,你等我一下,我在换衣服。” 也许‘换衣服’这三个字太容易让人引发无限瑕想吧,苏季菲当即看到站在对面的乔二爷眸子深幽地看着自己,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嘴角牵起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苏季菲很凶地瞪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然后提裙,往椅子上一坐,简直不能再霸气。 就是和淑女没法挂上勾…… 乔二爷心里砸巴着想,女人是看过不少,就是没过这么呛人的小辣椒,特别带味。 苏季菲要是知道他心里是这样看自己的,一定会恶寒想吐,果断把对方拉到黑名单那栏去,永远别想出来。不过都说了是心里的想法,苏季菲又不是人家肚子里那条虫,当然不可能知道了。 于是坐下后,苏季菲狐疑地开口:“你真的打算用一顿饭换你这把匕首?” 乔二爷爽快道:“对,可以吗?” 苏季菲斜睨他:“当然不行,一会我娘她们进来发现你了怎么办?” 乔二爷对答如流:“我可以藏起来。” 苏季菲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他,这买卖稳赚不输,但凡有点脑子都会答应,但是……还是很不想跟他一块吃饭。乔二爷给她一种非常的、极度想留下来的感觉。难道真为了蹭一顿饭?青虎帮已经穷得掀不开锅了?可是,这可能吗? 乔二爷看出她的挣扎,放软着声音,循循善诱道:“我都千里迢迢跑来给你送礼物了,你请我吃顿饭不是很应该吗?” 应该,如果换成是她,肯定不可能是一顿饭那么好打发的。 苏季菲想了想,道:“好吧,你留下来吧。” 但是怎么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却成了个大问题。 苏季菲简单扫了眼屋里的情况,除了床底,根本就没有其他更好的藏身地方。 乔二爷一听,不乐意了,还算英俊的脸顿时拉得比马脸还长:“我可以躲到屋梁上。” 苏季菲抬眸,淡淡扫了屋梁一眼:“你是准备把自己剁碎了,分几块弄上去,还是说你会缩骨功?这点高度,你觉得能藏人吗?” 乔二爷抬头一看,顿时不说话了。 毕竟房间不大,所以角形房梁所用的都是比较细的木头,横梁和屋顶距离很近,别说乔二爷这种身高体壮的大老爷们了,就算是十来岁的纤细少年要想蹲在那,也是件很勉强的事。 门外,夏婉兮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又开始催促了。 苏季菲看他一个大老爷们为了这点破事扭扭捏捏的,索性也没什么好脾气道:“你到底考虑好没有,要是不接受窗就在那里,好走不送,我娘还在等着呢。” 乔二爷脸色难看,明显还是接受不能:“我堂堂青虎帮二把手,要是日后被人知道我为了一顿饭藏到女人的床底下去,我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 苏季菲眼皮一翻,已经懒得跟他废话,蓦然一个飞腿扫过去,迅速把人放倒,脚一踢,就顺滚把人给弄进床底。 一系列动作完成,也只不过是才过去一秒多,在底床撞到一头包的乔二爷整个错愕,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苏季菲已经拍拍手,拉直了下衣裳就踩着优雅的小碎步开门去。端得大气。 门打开,夏婉兮指挥着两位嬷嬷把东西前后端过去,目光落到苏季菲的身上时,不由得奇怪道:“不是说在换衣服吗?怎么还穿着这套?” 苏季菲面不改色道:“本来是要换的,但是弄了几下,却发现款式有些复杂不懂脱,就索性穿着了。” 夏婉兮了然地一笑:“这种正式的衣服是这样的,比较麻烦,你第一次穿不知打哪下手是正常的。娘帮你。”说着,她就伸手过来,准备替她解下领口的如意钮扣。 床底下,看到这一幕的乔二爷,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 苏季菲受惊,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可没忘记自己的床底还藏着个男人! “不用,等下我吃完饭再研究研究,不行我再找林嬷嬷。”怕夏婉兮不死心般,临了她还马上又补一句。“林嬷嬷肯定会。” 夏婉兮温柔地笑道:“那多麻烦,这里也就只有我们母女还有嬷嬷,你还害羞啊。” 苏季菲心里大声呐喊,不,这里还有个强|盗头子,情况太复杂你们不会懂的。 “娘,还是等一会再弄吧,我饿了。”苏季菲眨巴着眼睛,装可怜,她知道一提这个母亲一定会心软。 果不其然,夏婉兮一听,心简直就要碎了几块,摸着她的脸,一脸的心疼:“你快点吃吧,进宫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东西吧。” 苏季菲点点头,就怕夏婉兮还捉着这事不放。 两位嬷嬷手脚熟练,很快就把炒好的几盘小菜整齐地端到桌上,很简单的两菜一汤。苏季菲想了想,让林嬷嬷再炒两碟过来,而且还必须得有肉。瞬间就把夏婉兮三人给震惊的,这胃得多大啊,简直完败了! 不过一想到苏季菲上次破纪录,一次吃了三四个汉子的饭量后,夏婉兮瞬间又淡定了,让两位嬷嬷下去准备。 苏季菲看见夏婉兮裙摆一提,屁股就要粘到椅子上,于是马上编了个“想安安静静吃顿饭”的借口,就把人给赶出去。 夏婉兮心里顿时更加心疼她了,嘴里一直说没关系,其实还是很介意很难过对吧?也对,四王爷这么好的人转眼间就错过了,要是换了她,估计连眼晴都哭瞎了。 为了表现自己的体贴,夏婉兮甚至还非常贴心的交待两位嬷嬷,饭菜做好后,只准送过来,但不许打扰。 不知道为什么,夏婉兮总觉得现在这个女儿不会愿意别人见到她哭。 可是她压根就没想到,苏季菲是宁愿流血不流泪的铮铮女汉纸。 乔二爷对菜色很挑剔,边吃边嫌弃,一会这菜炒得太老了,一会那肉炖得不够烂,简直就比宫里的娘娘还难伺候。好几次,苏季菲忍无可忍就准备抡起拳头伺候,但是看到他被床脚撞青了的额头,又生生忍了下来,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暴打伤残人士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不过两位嬷嬷过来收盘的时候,他还是很自动地滚回床底,那一脸委屈憋闷的…… “噗。”苏季菲没忍不住,笑了出来,而且一笑就刹不住车。 乔二爷悲愤了,笑笑笑,这有什么好笑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第93章 一种爬墙被捉歼在场的即视感非常强烈 再次看到阙修尧的时候,苏季菲狠狠震了下。 那个时候乔二爷好不容易在她这里赖够了,正准备回去,结果她把门一打开,就见到阙修尧举高着手,作敲门的动作。 看到她时,阙修尧很明显愣了下,如墨般的黑眸带着淡淡的惊讶。 只是当乔二爷那张特爷们的脸,从苏季菲的身后露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他转身就走,非常干脆。 苏季菲情急之下,把人拉住:“等一下。” 阙修尧冷洌洌的目光扫了过来,随即落在她拽着手臂的手。 瞬间,苏季菲背部的冷汗就下来了,一种爬墙被捉歼在场的即视感非常强烈! ……尼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苏季菲简直是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雷了个外焦里嫩。 片刻后,她清了下嗓子问道:“你找我有事?” 阙修尧面无表情挤出两个字:“没有。”就算有,现在也没了。 骗谁啊,谁没事会到处蹦哒,又不是脑子有毛病,天生爱窜门子。比如她身后那位。 苏季菲脑仁习惯性又抽了起来,她发现这位三王爷比教官还难搞。教官是只狐狸,肚子藏的是怎么磨练她们的诡计,但前提都是为了她们好。可是阙修尧藏得太深了……说句实在话,苏季菲还摸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只是因为某种错付的依赖情绪,让她选择性忽略这个问题,不愿去深想。 “……这不是三王爷吗?”不愧是混江湖的,宫里又有人,乔二爷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出了阙修尧的身份。 相对于他的震惊,阙修尧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连抬眼瞄他一下都懒,这副模样要是扔到现代里去,典型就是言情小说里酷帅狂霸拽的总裁。 被无视,乔二爷心生无满,面色一正就对苏季菲厉声道:“菲儿,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应该离他远点。” 苏季菲被这声‘菲儿’叫得头皮发麻,秀眉紧蹙,他们什么时候已经熟到他乔二爷可以直接叫她闺名了? 那边阙修尧眸子危险地眯起,也不知是因为乔二爷的话,还是其他,淬利的视线闪过一抹冷绝的神采。他冷冷讥讽道:“比起一个拦路劫道的土匪头子,我明显还得差上一大截。” 乔二爷心里被撩起了一团火焰,握拳愤怒道:“我土匪头子怎么了?怎么也比你这个杀人犯强。” 阙修尧斜睨他:“好说,死的人肯定没你剑下的人多。” 乔二爷眼睛里闪烁着怒火瞬间扩大一倍:“但是再不济我也不会用那种卑鄙手段。” 阙修尧很冷漠地瞟他一眼,冷冷抨击:“就没见你正大光明过。” 乔二爷当即气得脸色就青了,撸起袖子就果断反击。只是和他相比之下,阙修尧冷静得简直让人心颤,不管乔二爷的话再怎么犀利胡搅蛮缠,他都是一派的从容冷漠,冷冷几个字就让乔二爷气得跺脚。 “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苏季菲忍无可忍地低喝。 站在她闺房门口就吵起来,是嫌她名气还不够臭啊,非得半夜喊人家起床来围观才甘心是不是? 苏季菲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但是从刚才的对话她是听出来了,这两人压根就认识。而且还很有可能很熟,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关系破裂,变成现在这样。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恩怨怨,都跟我没关系,但是这里是我的房间,请你们顾及一下我的名声好吗?”苏季菲不想这样说的,但是——在这个迂腐的地方,这种理由比任何理由都要来得好。 果然,两人被她这么一吼,顿时都掐住喉咙,没再说话。只是四只眼睛互瞪的瞬间,杀意四起,火花激得四处喷迸。阙修尧其实还好,感觉情绪变化不大,也不像动真格的,但奈何目光太淬利,冷着脸瞪人时,目光犹如刀锋般瞬间变得锐利无比。要真生起气来,他只要狠狠地放出去一个眼刀,简直都可以把人秒杀了。 苏季菲感觉有点心力交瘁,急行军十公里都没有这么累。 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苏季菲试图用平复情绪后的正常音调跟乔二爷说话:“你先回去吧。” 乔二爷明显不乐意,有坏人在此,他必须充当起护花使者的职责,严守工作岗位。 苏季菲面色一沉,声音压得更低:“你要是还想交我这个朋友,就先回去。” 乔二爷再三表示,自己就是想交她这个朋友,才会这么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苏季菲瞬间被磕得,沉默了好久。 许久过后,苏季菲终于耐着一回性子,顺毛安抚:“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们真有正经事情谈。他不会对我感兴趣的,又不是真爱我名声够臭?”所以啊,你老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乔二爷臭臭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合一点,拉着她到一旁又小心叮嘱了几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人。 突然闹出这么一段,苏季菲也担心真引来人,她不怕名声再臭点,就是烦那些人的反应,就好像一副天即将要塌下来似的。要是让人发现她屋里藏了男人,这下哼哼,准浸猪笼。 苏季菲把床弄出一副有人在睡的模样,就把屋里的灯吹熄,拉着阙修尧就往外面走,直接出了苏府。 阙修尧全程陪着,也没有出声抗议,只是一双如墨般漆黑的瞳仁却时不时向她拽着自己手臂的地方飘去,只见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通透如葱,色泽透亮洁白,前端弯弯的。 这是一只女子的手。 阙修尧一向缜密睿智的脑子就像思路被人掐断一般,脑海里就只有这一句话。 苏季菲直接把他带到桥边,河水潺潺流淌,皎洁的月光照在上面,让粼粼的清水宛如丝绸般,滑过。两岸垂柳迎风而舞,让这个夏天的夜晚带着几分惬意的畅快。 “现在可以说,你突然跑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吧?”两人一站定,苏季菲就开门见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的便是像他这样的人。 阙修尧很干脆地问她:“皇上召你进宫为了什么?” 苏季菲秀丽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你知道了?”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啊,苏季菲都快怀疑这个地方也有窃听器或者是跟踪器这种东西。 阙修尧薄唇轻抿了下后,开口解释:“我进宫的时候,你刚好要出宫,看见了。” 苏季菲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他的黑眸竟然闪过一丝不满?……不满她当时没发现人? 第94章 全体跑这儿来挑丈夫了 苏季菲感觉有点怪,像阙修尧这种人,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不满吗?又不是大明星。 不过,她还是简单把进宫的事跟他说了,就是下意识不提皇上还有赐婚的打算。 阙修尧垂眸,静默思考了一下。 也许是太过无聊吧,苏季菲没处可落的视线,最后落在他垂下的眼睛上面,然后她发现阙修尧的眼睫毛特别的长,乌黑而浓密,尾端微翘,随着里面瞳仁的转动而轻颤,犹如既将展翅的化蝶,好看得让人几乎移不开视线。 注视得太过专注,所以当阙修尧突然抬眸,眼睛睁开的时候,苏季菲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了。 那一瞬间,她看见他如黑般漆黑的眼睛明显愣了下,然后瞬间带着疑惑,接着是淡淡的笑意。 苏季菲的脸颊倏地热烫起来,这是多久了,好像是生平第一次……她居然脸红了。 好在阙修尧没做什么让她尴尬的事,只道:“武昭仪确实有个妹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经过和你的这些很像,但我不认为,皇上让你进宫,完全是为了哄她开心。” 苏季菲眨了眨眼睛,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怎么说?” 阙修尧声音清冷道:“东盛国的英恪世子和宁珂郡主来朝进贡,这事你知道吧。” 苏季菲点头,废话,她那个好四妹就因为跟这个郡主跳了一舞才出名的。 阙修尧瞟了她一眼:“那你知不知道,苗圣国以及苗疆国,也派出使节过来了?” 苏季菲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阙修尧:“分别是前天和今天。” 苏季菲脸上露出疑惑:“苗疆国的人为了盅绕珠追踪你到这里,也许是他们的身份暴露了,不得已才用使节的名义出现在朝堂上,这不足为奇。可这苗圣国,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阙修尧就说过,雪貂是苗疆国师所养的最爱宠物之一,所以苏瑞泽猜测,很可能这位国师当时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只是没有现身。如果身份真的暴露,以他国师的身份,当一名使节官出使其他国家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这苗圣国插的又是哪门子一脚啊?难道还是为了盅绕珠? 苏季菲想了一会,目光忍不住又往阙修尧的身上飘去,很想问他当时是怎么从苗圣国的手里弄到这颗珠子的。 收到她甚至透着斥责的视线,阙修尧薄唇微微勾起,倨傲道:“你不会相信刚才那个白痴的话,以为我真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从苗圣国的手里弄到盅绕珠吧?” 苏季菲很不以为然道:“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阙修尧声音清亮但有力道:“理由是什么,我不想说,但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盅绕珠是蓝朵雅圣女心甘情愿交到我的手上的,所以苗圣国不可能因为一颗珠子,而大动干戈,把一个圣女派过来。” 苏季菲脸上再一次露出惊讶:“苗圣国来的人是圣女?” 虽然她对这个地方的事,很是孤陋寡闻,但也知道圣女就是女王的下一任接承人。而一般这个圣女还不是女王亲自挑选的,而是由她们的国师和长老们亲自挑选,在十几,甚至是几十个很有可能成为圣女的女孩中物色出来的。当然,这些女孩一般都是皇室血脉。这位蓝朵雅圣女,并不是阿珠那女王的亲生女儿,而是她的侄女。 好吧,又是国师,苏季菲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有点恨恨的。 阙修尧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眉峰瞬间堆成山字:“不止是她,连她们的公主也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苏季菲有点小吓到。 “全是女的,她们不会是跑这儿来挑丈夫吧?”苏季菲忍不住干笑,想起先皇生的儿子,好像是男多女少,儿子就十来位,女儿倒只有两个,还早早就被送到中齐国和西楚国和亲了。 阙修尧身子一僵。 苏季菲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还真是啊!” 阙修尧眸底闪过一丝不自在的尴尬:“和亲这种事,有时候是治国的一种手段。所以它的存在,是必需的。” 道理苏季菲也懂,可是对她来说,为了国家她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但是让她为了国家而献身……她得认真考虑清楚才行。 气氛瞬间变得有点沉重,苏季菲接着又问道:“那其他两国呢,知不知道苗圣国此次打的是什么主意?是什么态度?” 阙修尧冷静得几乎有些残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了起来:“一般来说,国与国之间都存在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特别是两个近邻的国家。按山河地势来讲,北阙国和苗圣国,以及苗疆国才能算得上近邻,而和东盛国之间,中间还隔着中齐国的一大片土地。 但是,与之关联的是,苗圣国却刚好被东盛国、中齐国、北阙国、苗疆国,以及东面的其他小国给包围了。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四面楚歌。所以搞好邻邦关系对她们来说很重要。 除了苗疆国以外,向其他国家每年纳贡以示友好,是苗圣国每年必做的事。但是再多的金银珠宝,仍然抵不过东盛国蠢蠢欲动的心。这些年来,东盛国旁敲侧击,有意让我们一块出兵,一口吞了苗圣国这块大饼,两国一起平分土地。” 苏季菲这次终于正色了,澄亮的瞳仁闪过一丝惊讶,一丝了然,但不管是什么统统在最后化成疑惑。 “这真是满诱惑人的,皇上为什么不答应?” 阙修尧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因为前几年正好赶上先帝的身体不适,后来先帝去世,新帝登基整顿朝纲又花了不少时间,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了。” 苏季菲朱唇轻轻一弯,露出浅浅的笑:“这应该不是真正理由吧?”如果真的有利可图,他以上所说的所谓理由都统统不成立,否则养这么多文武大臣有什么用。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阙修尧眼睛一亮,像是没想到,竟然没能瞒过她。 苏季菲表情有点骄傲,心想这是必须的好吗,毕竟她也是在部队里呆过好几年,耳濡目染,虽然谈不了政--治,但是至少觉悟高。 这次阙修尧沉默了很久,但是开口后,内容却很辛辣:“不合作,是因为苗圣国一旦被瓜别后,东盛国接下来第一个对准的茅头很可能就是我们。” 第95章 她的脑袋一定是刚刚被猪啃过! 理由很简单,各国之中东盛国向来最是野心勃勃,它如今的国土就是因为吞并邻近两个小国家所扩大的。而各国之中,无论是国土、人力、物力,中齐国却是排在第一。 按地理位置来讲,北阙国土地富饶,冬暖夏凉,是个适合生息的好地方,而东盛国天干地燥,长年大旱,生活环境困苦,简直和北阙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东盛对北阙国土的窥视,虽然从不曾摆在台面前讲,但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两国之间,隔着中齐的部分国土,东盛无论要对北阙做什么,都誓必得经过中齐。可是中齐国人骁勇善战,是目前各国最不敢招惹的,就连东盛也有所忌惮。如果真的挥兵,到时候不提中齐和北阙两国很可能会联手,单是一个中齐,东盛就有可能抵当不住。 所以东盛把主意打在苗圣国的身上。吞了它是其次,到时候顺藤摸瓜,顺势吃了北阙国,或者是苗疆国、邻边的其他几个小国都是有可能的事。 鉴于以上这些理由,北阙国都不可以放任东盛国继续壮大。 苏季菲听完后,直接就懵了,虽说国与国之间向来最不缺的就是战争,各国之间的政|治问题多得让人牙疼,但是上辈子她从来就不用接触这些,国家让她面向哪里,她就面向哪里,她的每一个任务都是别人设定好的,她所做的只是执行。说穿了,她只是国家的武器,最尖锐的刀刃。可是现在,阙修尧却告诉她这些,而这很有可能只是中间的一点皮毛……好吧,苏季菲承认自己的脑子有点打结了。 太乱了! “你等我一下,我得好好想一下。”苏季菲秀丽的五官几乎扭在了一起。她忽然意识到,阙修尧会跟她说这些话,是因为她有可能会被涉及其中。 不,是一定会涉及其中。 苏季菲并没有沉默太久,只是再度开口,眉头依然蹙紧:“这些跟你今天进宫,有关系?” 阙修尧忽然有点心疼,很想伸手把她拧在一起的眉头分开。……但也仅是在心里想想。 他点点头:“再过几天,皇上会设宴,一块招待他们。这事皇上让我去办,至于百官的名单……”他声音蓦然一顿。 苏季菲心生不良预感:“名单有问题?” 淬利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足足有一秒后,阙修尧忽地一叹,索性不再卖关子全部告诉她:“实话告诉你,这次世子和郡主进宫,本就是奉了东盛王之命来和亲的,至于是我们的公主嫁过去,还是他们的郡主留下来,就要到时候看情况。东盛国和亲的目的除了以示两国友好,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你现在应该清楚了。而苗圣国这次这么郑重其事让他们的圣女和公主过来,很明显目的就是为了东盛国。至于苗疆……我暂时还想不清楚他们要干嘛,是趁机破坏这次各国的和亲,还是说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都是有可能的。因为今天皇上告诉我,这段时间苗疆和东盛暗中有来往,让我这段时间多加注意。” 苏季菲头痛,按按太阳穴的时候,顺口嘀咕了句:“嗯,个个都跑我们这来找老公了,看来我们北阙国的女人都得找公鸡拜堂了。” 闻言,阙修尧眸底闪过一丝尴尬,脸上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看不见表情,但是被月光照得有点薄有点透亮的耳朵轮廓却慢慢地渗出一抹晕红。 “不会的,虽然是来和亲的,但不代表就一定会成功。这不是其他小国也知道这事,闻讯也开始往这里赶吗?这其中不乏有些是带着拆散这次和亲为目的。” 苏季菲囧了:“还有来抢一杯羹的?”这些国家的重要人物都这么闲吗…… 阙修尧好笑道:“好东西自然有人抢。” 好吧,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这倨傲的调调是怎么回事?……怎么听着感觉有点得瑟? 苏季菲微微眯起目光,上下打量他几下,心里蓦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这张脸,他一定也是个抢手货吧?……不,肯定是抢手货! 苏季菲是见过他真容的,心里很清楚,眼前站着的就是只超级绩优股。就是可惜……可惜了都。 “但是僧多粥少,来了这么多女人,你们几位皇子够分吗?其中六王爷和七王爷,不是刚成亲不久吗?这两人不能再往上送了吧?还有四王爷,刚和苏……咳,和我四妹现在也算情投意合,他也不能算。那么就只剩下……二,八,九……这三位王爷了。”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苏季菲又赶紧补了句。“还有你,三王爷。” 阙修尧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瞳仁蓦然变得像墨一般深邃:“你希望我也去参一脚吗?” 这应该不是她希望不希望的事吧? 苏季菲眨了下眼睛,被问得莫名奇妙:“你是王爷,这事应该跑不掉吧……?” 阙修尧似乎对这个回答有点不满,冷眼看着她,静默不语。 苏季菲有点被看毛了,心道,我这也没说错啊,你本来就是王爷,分分钟钟皇上想拉你跟谁配对就跟谁配对,这事我说了不算啊。……苏季菲脑子一醒,不对,这关我什么事! 还有,说了半天,人家公主来和亲,关她什么事啊,为什么她半夜不能睡觉要被捉着来听这些烦人的政|治呢? 苏季菲心里才这么想着,便听阙修尧掀口道:“恭喜你,我们一个也别想落。” “啊?”平地一声雷,有什么东西在苏季菲脑海里炸响了,竟然也难得犯一回抽。“这、这这些公主里面有喜欢女的啊?” 阙修尧愣了下,随即忍不住勾唇浅笑,接着是捧腹大笑。 完全停不下来! 苏季菲开始还在发懵,接着有些清醒,然后澄亮的眸子瞬间染上了愤怒,可是当阙修尧好听爽朗的笑意就那么毫不设防地撞入耳朵里时,她的胸口很奇怪的怒气全消,取之而代的是满腔满脸的尴尬。 她的脑袋是刚刚被猪啃了吗?有公主,自然有王子,而且现成的英恪世子不就是摆在那吗?她还跟对方打过交道,怎么就……犯抽了呢!!! 苏季菲不说话了,就那样死死盯着自己脚趾头位置的地方看,就差把目光化成光束把鞋面射穿两个洞出来,耳朵热烫,连脖子都红了。 阙修尧嘴角含笑,就这么看着,墨黑的眸底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意外的,他很 第96章 她这儿成了24小时便利店。 “英恪王子这次可能有意要在我们北阙找一位新娘子,上次皇上设宴招待他们时,他还夸过你聪明。” “嗯!” “还有苗疆国,除了他们的国师外,古尼帕王子也到了。” “嗯!”没有公主? “……他也跟我打听过你。”阙修尧表情很奇怪。 “嗯!”基本知道跳崖事件的,都对她感兴趣。 不过这次苏季菲头点完后,终于意外到不对劲:“他打听我干嘛,我和他又不认识?” 阙修尧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你终于舍得回魂了,我还以为你想一直失魂下去。” 苏季菲脸颊又是一热,瞪他。 阙修尧失笑地转移话题:“你知道的,本朝公主稀少,又都已经外嫁。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大办几场宴会,邀请各大臣家中秀外慧中的仕女一并参加。有出挑的,与王子们情投意合的,便封了公主,成就几段美满姻缘。” 顿了顿,阙修尧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后,才接着又道:“你们姐妹俩,上次在秦广楼和太白楼闹的那一出,已经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这些仕女的名单里其中就有你们俩。苏琼玖是不用担心了,倒是你……如果真没那个意思,可能就要尽早做些准备。” 从阙修尧提到和亲,再提到王子,苏季菲就想到这个了,不由得苦笑。 “那个,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低磁的嗓声,阙修尧挑了下眉头。“你说。” 苏季菲摸了摸鼻子,有点苦恼,有点不好意思道:“今天昭仪娘娘开口让皇上再帮我指一门亲事,皇上他……貌似答应了。” 阙修尧静默了下,点头:“知道了。” 这表情,这反应…… 苏季菲狐疑地看着他:“这事你也知道了?”真这么神? “从你进宫,再到皇上给我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我就猜到了。”阙修尧眸子微睑,“告诉你这些事,跟你说清其中的利弊,就是想让你知道到时候进宫苗疆国的使者里可能有你认识的人,我希望你能一切以大局为重,尽量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 他所顾虑的,苏季菲都懂,所以纵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爽,但还是配合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倒是你,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 阙修尧回答得无比镇定:“之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不过猛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我这位王爷再怎么不受待见,他们也不会在北阙国境内拿我怎么样的。就算真的要动手,也要三思。更何况这盅绕珠他们也夺得不正明光大,白痴才会想把这种事情捅破让别人知道。” 苏季菲想想也是。 正事谈完后,阙修尧好奇地问她:“能告诉我,你每天晚上都出去做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出去?”苏季菲灵眸一转,想到那晚跟踪自己,最后被她用反侦察谋略甩掉的黑衣人,忍不住惊诧道,“那是你的人?” 阙修尧面不改色道:“我只是担心你。” 苏季菲本来有点生气,结果听到他这一说,脸颊忍不住就有点泛红,胸口那点火气也奇异的消失了。她勾勾手指,笑得高深莫测道:“想知道是吧?行,今晚就带你玩一下,不过你以后不许再让人跟着我,还有,不能使用任何武功,轻功也不行。我们来场公平较量。” 听着似乎很好玩,阙修尧点头:“一定。” 结果那一晚阙修尧就被苏季菲急行军十公里的速度给震到了。 …… 第二天,皇上赐婚的圣旨终于下来了,苏琼玖跪安接旨的瞬间,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 凤玉慈因为这事,被从后院的柴房放出来歇假半天。自从那天起,苏晨斐就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接近后院,更不许去看她。如有违令者,逐出苏府,当惩不怠。 所以宣旨的魏公公前脚一走,凤玉慈母女二人就抱作一团,哭得很是悲怆凄惨。苏瑞泽表现的虽然没她们夸张,但是眼睛也红红的,泪液在眼眶里翻滚着。 苏季菲知道凤玉慈这会肯定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骂她,所以挺自觉,冬雪才扶着老夫人回房,她也就扶着夏婉兮回锦瑟轩了。夏婉兮虽说是这个家里心肠最软的,但是自从知道凤玉慈这样害苏季菲后,现在她最不待见的人就是凤玉慈。 不过凤玉慈是不可能被关太久的,这点苏季菲心里清楚。 现在苏琼玖的婚事已经定下了,那么择日子,操办嫁妆,这些都是事,苏琼玖肯定会趁机拿这个当借口跟苏晨斐求情的。再者,就算这些都不让凤玉慈插手,那下聘、迎亲这些日子,凤玉慈总得出席吗?再不济,日子久了,宫里的苏娘娘也会听到些风声,到时候娘娘开口,苏晨斐也只有照办的份。 更何况,她那个父亲压根就没想到把凤玉慈罚得太重。当初会那样坚决,也是为了安抚苏季菲,做给家里其他人看。 当天中午,四王爷阙擎弘就弄了四个人过来。其中两个是老嬷嬷,分别是来教苏琼玖、苏季菲宫中礼仪,免得过几天进宫做出什么不得体的行为。另外两人,是宫里出色的舞师,专为来给苏琼玖开小灶。 因为早上魏公公除了带来赐婚的圣旨,同样也把皇上让她们参加宴会的事也交待了。此次宴会的目的,原因为何,众所周知。苏琼玖现在也是有主的人,出席这种场合本身是挺尴尬的,但奈何宁珂郡主当日已经将挑战书撩下,为了北阙国的面子,苏琼玖此战是避无可避。 苏季菲早就知道这事,所以心情还好,但是苏琼玖整个百爪挠心,压力过大。 两位嬷嬷刚教完她们的礼仪回去,她转身就跟着两位舞师一头扎进房间练舞,就连晚饭也是匆匆在房里随便应付过去。而且接连几天都这样。 反观苏季菲,却闲得有点蛋疼。之前还好,白天她帮着夏婉兮打理苏家,总算还有点事做。但是自从魏公公来过后,夏婉兮就什么事都不让她弄了,就让她好好呆在房里,专心研究宫规,把该做的功课细心啃好,安心等待参加宴会就好了。苏季菲被她郑重其事给闹腾的,差点以为自己是在等皇帝老子翻牌子呢。 不过白天休息充足,苏季菲晚上训练的难度也跟着慢慢上去了。 比如之前,她每晚都会规定自己做一百个俯卧撑,那么现在最少是一百二十或一百五十个。然后负重长跑十公里,那么现在是十五公里,往返就是三十公里。当然,她可以拿来训练的科目不止是这些,只是考虑到她现在身体的素质,苏季菲也不会一下子来那么狠的,训练量是一点点的加上去。有时候情况允许,她会临时再加上个急行军五公里,又或者是其他的体能训练。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乔二爷三不五四的来窜门。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把她这当成24小时便利店。 还能不能让人清静点活啊啊啊啊! 第97章 这次躺枪的姿势好奇葩。 几天后,皇上在御花园的钦安殿设宴,款待各国来使。 和那天阙修尧所提到的一样,来使中除了东盛国、苗疆国、苗圣国外,还有两个其他小国的使者。让苏季菲意外的,就连中齐国也派了最小的王子过来。 皇家的礼仪总是过于冗长繁琐,在进宫时,就要经过层层排查,到了御花园时,除了本人外,身边所带的侍女或随从一律只能留在延晖阁的下层等着,不能到处乱走。 延晖阁本是皇家选秀女的地方,上下两层,高居于宫墙之内,破例让奴才们留在这里,一是怕主子们突然有需要找不到人,二也是故意彰显我国的待客之道。毕竟能当得了各国来使,其身份地位定也是不同凡响,更何况这次来的大多是王子、公主,他们身边的奴才当然也不可能是普通的奴才。 苏季菲和苏琼玖都进过宫,自然对这些规矩都不熟悉。之前夏婉兮在府里找了几个丫环让苏季菲挑,可苏季菲不满意,一个都没留下来,所以这次进宫老夫人依旧让冬雪跟在她身旁伺候。苏季菲想起之前冬雪的应变反应,很不满意,本不想把人带上的,但是夏婉兮死活不同意,说冬雪不行那就换两个嬷嬷随行,反正怎么都得有人跟着在旁伺候,苏季菲一听,就咬牙冬雪了。 冬雪似乎也感觉到了,不管内心是怎么想的,但这次的表现还不错。虽说表现得中规中矩的有点像木头,但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样,在不适合的地方提一些不适合的问题。一路上见到不懂的,就耸起耳朵听着,看到没见过的好奇的,也是瞪大眼睛猛瞧,除非有必要,否则就绝不开口。 苏季菲想来,应该是出发之时老夫人跟她说过什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见过世面的就是不同。 简单吩咐几句,苏季菲和苏琼玖就让一名小太监把自家的奴才带到延晖阁,而她们两人则是由两名宫女带路,先到象征着四季的亭内休息,等宴席开始。 这一路上,时时会有一两道非议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咦,这两个人是谁啊?好像都没见过。” “呵,秦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平日里大家都鲜少出来走动,谁还能见到谁啊?你没见过当然是正常的。”逗笑的声音。 “笨,人是没见过,但仕女图呢?你总该看过一些吧?”之前说话的人声音有点不屑,但又不像真的生气。看起来两人像是认识的。 “也对,像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身份,也只能靠这个彼此认识了。”后者隐晦道,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无奈和几乎掩饰不住的悲哀。 又过了片刻…… “啊,她不是苏大人家的四小姐吗?这个人我之前见过。” “谁?哪位苏大人?”朝中百官,姓苏的官员可是有好几家。 “就是翰林学士,苏大人家的四千金,刚刚被指腹四王爷的那个。” “啊——” 四王爷,阙擎弘是永安皇城内众多千金大小姐欲嫁的如意郎君,之前他和苏家三女的事,本就已经在皇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结果没想到最后却是炸胡,然后和四女的事,又因为一直未能得到准信而被苏家和王爷府故意压下,现在突然间被爆出他名草有主的身份,大家死而不僵的八卦心态简直被撩拨到最巅峰状态,仅仅只是短暂的几秒钟过去,静默了一下的四周忽然就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整个沸腾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都没有听说过。” “也就这几天,我也是刚刚听父亲提及的。”好失望三个字,差点都飚出来了。 “啊,不是吧,那不就是一颗鲜花插在……”以下省略号。 有人不地道,呵呵笑了,至于谁是鲜花,谁是那啥,就见人见智了。不过按目前的形势来说,官方统一答案:王爷是鲜花。 …… 苏琼玖现在的情况有点像走红毯,短短一段路程,备受众人瞩目,几乎所有人都在震惊过后开始感叹她的好运——“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好羡慕啊,这位四小姐的运气真的太好了,居然和四王爷这么完美的人共度一生。”——这种被众星捧月的心情,简直不能更受用。 当然有夸的,自然也有损的,当有人把话题开了头,那自然这方面话题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好是坏,肯定也会接踵而来。 有心人甚至已经想到,苏晨斐目前不就是个正三品的官吗?到底何德何能,能让皇帝给他家闺女指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王爷啊,不折不扣的四王爷啊,那可是皇上的亲弟弟,一般不是得配个公主什么的吗?同为臣女,有许多人眼红,不服。 “长得虽然不错,但也不是倾国倾城,就那模样……呵呵,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好像是因为她在秦广楼和那什么东盛国的郡主一舞把人家郡主给比了下去,四王爷就……唉。” “哦,原来真相是这个啊,那四王爷不就……嗯嗯,唉。” “别嗯嗯了,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苏琼玖越听脸色越黑,为什么这些事到了她们嘴里全都变了一个味,就好像是她不要脸用计勾引了四王爷一样。最惨的,她还不能当场发作,不禁会被解读成恼羞成怒的表现,因为这些人说到重点地方的时候,全部是用“呵呵、嗯嗯”代过。确切来讲,她们根本就什么都没说啊!!!可是这没说却比说更让人臆想连连。 看着死死握住茶杯,几乎要把茶杯捏碎的苏琼玖,苏季菲突然有点同情她了,很有同情心的一面品茶,一面在心里替她画了个十字架。不过,谁让苏琼玖那么贪心呢,什么男人不好找,找个超级钻石王老五,而且又锋芒太露,有这种下场是正常的。 所以嘛,做人还是尽量低调的好。 苏季菲非常心安理得道。 “可是不对啊,之前传的不是苏家谪三小姐吗?怎么又变成四小姐了?” 噗——刚喝进口的茶,顿时被苏季菲喷出来了。完全不明白,这些人怎么突然又把八卦的茅头指向她的身上。 坐在她对面的苏琼玖,不幸被喷出来的茶水溅到,除了捧茶杯的双手已然湿透外,就连脸也被溅了一点点。苏琼玖瞪着苏季菲,瞠目欲裂。如果现在不是在皇宫,苏季菲怀疑她一定会不顾形象扑过来咬自己。 ……所幸。 第98章 到底是怎样的交情 “咦?关于那位三小姐的事,你没听说过?” “三小姐什么事?” “听说她作风不检点,所以才会被四王爷退婚了。” “不对不对,我怎么听说她非常勇敢,在去白马寺的路上遇到山贼,最后为了保清白更是宁愿跳崖也不肯向那些没人性的山贼低头,是个非常贞烈的女子。” “哇,这是真的吗?” “当然,现在已经有不少说书先生都把这编成故事,在各个茶楼传遍了,听说大家都很喜欢听。拿这个当成励志题材,回家教育一些不长进的孩子。” “知道得这么详细,你去茶楼听过书了?” “要是去过,我刚才就不用‘听说’来说了,……是我家管家在训斥自己的儿子时,被我听见了。他说,女子尚岂这般勇敢,作为男子必须要更勇敢坚强才对。” “你家管家这话说得好。” “对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这事我才记得这么深刻。” “可是,身为大家闺秀,这个月份白马寺又没有庙会,她去那干嘛?” “好像是去为家里的长辈祈福?” “啊,没想到她倒是挺有孝心之人……就可惜了,因为一场意外而错失了一段好姻缘,换成我肯定会后悔死了。” “……我也是!” “要我说,这都是某人害的,如果不是某人,她也不会这么可怜了。” “对对对,某人害人不浅啊。” “幸好我家没有妹妹。” 话到这里,苏琼玖要是再能忍住,她就是神了。 她拍案而起:“你们说什么?” 嚼舌根的人明显被吓到,顿时被噤了声,但是同样的,也吸引不少亭子周围其余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其中就有阙修尧和阙擎弘。 当阙擎弘看到苏琼玖脸上的狼狈时,眉头微地一拧,迈动着修长的双腿朝亭内走了过来。“怎么了?” 苏琼玖眼睛微红,她委屈地咬唇道:“你也听到她们刚才说的吗,我……我就是生气。” 阙擎弘也是刚刚过来的,虽说老远就看到她们在亭子,但是走到一半时,却被其他兄弟捉住留下来说了几句话,对于那些嚼舌根的臣女说的是啥,他没注意去看,但是看苏琼玖这种反应,就知道肯定不会是好话。 于是,他宠溺地勾唇,露出温柔的浅笑:“这种事有什么好气的,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你急了,反倒给人家说你心虚的借口。不值得。” 苏琼玖急道:“我也知道,可是……” “别可是了,看你的脸脏的,我陪你过去洗洗,免得一会开宴,你就顶着这副模样进场。”阙擎弘声音很轻很温柔,但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可抗议的独断。 苏琼玖脸颊一热,下意识掏出手帕赶紧擦掉脸上的茶渍,边擦,边不忘用眼神瞪苏季菲。 苏季菲表现得很淡定,也很无辜,心道这也不是我本意,谁让你就倒霉坐在我对面呢。承认吧,我们八字真不合。 阙擎弘眼神深深地看了苏季菲一眼后,这才扶着苏琼玖的手离开。 但就是他这么一个默认的动作,却很好地解释了许多事情,也警告了方才八卦的众位。 两人走后,苏季菲几不可闻地暗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盛大的宴会,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但是已经决定要全程低调,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她,实在真不适合和苏琼玖这种本身就自带话题制造雷达功能的人呆在一起,所以她最好和阙擎弘走得远远的,别太快回来。 “你好,请问我能坐下来吗?”一道轻轻软软柔柔的声音适时从身后响了起来。 当第一个字响起的瞬间,苏季菲反应灵敏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站起来,往旁边跳开一大段距离。当少女说完最后一个字,苏季菲已经站直身子,和她面对面地看着。 雅双郡主显然是被她夸张的反应震撼到,愣了足足两秒后,才捏着声音小心翼翼道:“那个……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眼前的少女双眸润湿看起来十分有灵气,施着淡淡精致妆容的脸上还透着几分稚气未脱,她肤如凝脂,十指纤纤,脸上的笑容嫣然而美好,一看就是从小受过各种训练的。苏季菲很认真地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见过她的。 当然,不是真的见过,而是昨晚夏婉兮给她的仕女图上见过。就像方才那位聊八卦的秦小姐所说的那样,越是大家闺秀,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靠着仕女图熟悉一下彼此了。 苏季菲记得,这位雅双郡主可是圣王爷最疼爱的女儿,年芳双九,比她还要大一岁。像这种充满了有意义的宴会,自然是少不了她的参加。 先帝的这几位兄弟,虽然各有封地,但圣王爷是个例个,因为年少时对先帝有过救命之恩,情份和另外两位王爷自是不同,所以圣王爷被恩准可以留京养老,而剩下的两位尊王爷和晋王爷是如无大事不能进京的。 “还好。”苏季菲笑了笑,道,“……你是雅双郡主?” “咦,你认识我?”雅双郡主白皙透红的脸上露出惊讶,但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开了眉眼道,“我知道,你肯定是从那些美女图认出我来。”那纯真卖萌的模样,好像在说‘我就是美女’。 苏季菲忍俊不禁地颌首:“郡主猜得很对。” 雅双郡主眨了眨眼睛,突然向她靠近:“有件事,你得谢谢我。”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半步,意外道:“不知郡主为何会这样说,我们之前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吧?” “因为他。”雅双郡主目光落在亭外阙修尧的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 咯嚓一声,苏季菲被那道身影吓得慢跳半拍,强装镇定道:“他?三王爷?……郡主,这下我更糊涂了,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能明说吗?” 雅双郡主凝视着她,非常严肃地点头:“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突然之间大家都开始帮你说好话吗?” 苏季菲眸子溜转了半圈,惊讶道:“你是指白马寺被劫这事?”声音顿了下后,她的惊讶再次升级,“这事难道跟王爷有关系?” 雅双郡主水灵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瞟了她几眼后,重重点头,心想自己当时听到修尧哥哥开口让自己帮这个忙时,她的震惊程度只怕比彼时苏季菲脸上所表露出来的惊讶有增无减。 到底是怎样的交情,才能让从不愿意接受别人帮助的修尧哥哥破例? 第99章 真相只有一个 雅双郡主突然目面凶眼地问道:“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盅绕珠的事,阙修尧应该不可能跟别人说吧?不过秦广楼的事,估计现在人尽皆知,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苏季菲想了想,道:“就是上次在太白楼碰见,后来还到秦广楼吃了顿饭,你知道的,我四妹因此还和东盛国的宁珂郡主由舞结了缘。” 这事雅双郡主当然听说了,身为郡主,她享受到的权利自然比其他女子多得多,也相对比较自由,消息自然也比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要灵通得多。 “不止吧?”说穿了,这样的相识也只是萍水相逢。修尧哥哥才不会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这么好,这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那不然咧?”苏季菲露出比她茫然的表情。 雅双郡主瞳仁眯起,仔细将她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结果不得不承认,她表情很诚挚,看起来一点撒谎的痕迹都没有。 顿时,她大受失望,拍了拍脑袋,痛苦道:“不应该啊,你再仔细想一下。”声音一顿,她的语气又犀利起来,“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不想告诉我对不对?” 这种简直精分了的猜测…… 苏季菲哭笑不得道:“郡主,这么想知道为什么,难道这理由对你很重要吗?其实如果不是你刻意提起,我想这件事有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雅双郡主脸颊有点热烫了起来,有点强词夺理道:“修尧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当然重要了。再说了,他找我帮忙,我要个理由很应该吧?” 苏季菲淡笑道:“是应该的,但你怎么不自己去问王爷?他应该很乐意解答你这个问题的。” “他要是肯说,我也不用那么麻烦跑来问你了。”雅双郡主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苏季菲苦笑道:“可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可能的,一定有的,你再仔细想想。”雅双郡主打定主意的目光,闪烁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苏季菲更加无奈了,知道不说点什么,只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于是努力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片刻后,她才佯装像想起什么,惊诧地抬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就不知道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雅双郡主眼睛一亮,当即来了兴趣:“什么事?” 苏季菲莞尔道:“实不相瞒,武昭仪娘娘之前曾召我进宫,言谈之间不禁一次提到,因为我的事令她想起了已故的妹妹,样子很是难过,所以我想有没有可能是昭仪娘娘要求三王爷帮忙的?”苏季菲故意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导。 皇族中人,基本个个都知道武昭仪妹妹的这件事,这在当时来说,也算得上是件枉死的惨案。所以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会忘记。 雅双郡主想也不想,当即就否定道:“不可能,娘娘是皇上的妃子,和王爷更应该避嫌才是,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苏季菲故意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如果不是昭仪娘娘,那我真想不起来还有谁能使得动王爷了。” 雅双郡主眸底闪过一记亮光:“还有一个人!” 苏季菲狐疑道:“你不是想说……那个人吧?可是有可能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雅双郡主笑弯了眉眼,语气是尽透自信。“我想,应该是昭仪娘娘心疼你的遭遇,于是向皇上谏言寻求帮助,皇上答应后就把这事交给修尧哥哥去做,但是像这种事男人出面总是不好的,所以他最后才找上了我。” 雅双郡主想了想,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对,一定就是这样。” 苏季菲简直要为雅双郡主丰富的想法力鼓掌,不过表面上,她依然得做出一副‘真是这样’的震惊表情,然后随着雅双郡主抽丝剥茧的解说后渐渐变成恍然大悟,最后甚至一脸佩服的做出颌首的动作。 “嗯,我也觉得这样的理由合情合理。”苏季菲说得异常诚挚,就是眼眸所闪烁的笑意渐渐有点压不住。 雅双郡主眸瞳闪烁着兴奋的流光异彩,表情极为动人:“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 “好。”对于这位异常热情的郡主,苏季菲有点吃不消。 她目光下意识朝人群中瞟了过去,虽然随着宴会的即将开始,大家基本全部都到了,一眼望去,御花园密密麻麻尽是人头,但苏季菲还是毫不费力一眼就找到了那道身影。 银色面具,是他的专属标志,如今面具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烁着耀眼而璀璨的光芒,几乎是全场最夺目的。阳光将他地上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他的身材特别的挺拔修长。 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跟人说话……不,应该是别人说话,全程只是听着的阙修尧蓦然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对上的刹那,苏季菲泛着色泽的唇瓣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阙修尧一愣,然后回头跟别人说了句什么,苏季菲就看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 苏季菲眨眨眼,心态本来还算正常的,结果随着周围气氛的开始变味,忽然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因为随着阙修尧的一步步朝她靠近,大家的视线开始不约而同地落在她的身上…… 一个人的,两个人的……最后,是所有人的注目! 呼吸像是被屏住了一般,以他们为中心点的四周,骤然静默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种悚然的感觉。远处其他地方传来的畅谈声,嘻笑声,传入耳朵里远得仿若隔世,带给人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随着阙修尧站在她的面前,声音一如既往般清冷地响起时,四周开始渐渐响起悉悉卒卒低头交语的议论声,没人敢提到他们的名字,可是“可怜”、“造孽”、“诅咒”、“你说她会不会是下一个”这样的字眼却被反复的提起。而原本注视着他们的视线,也渐渐覆上一层诡异的同情。 看到这里,苏季菲反而淡定了,很想笑骂几声这些人的无知,但是转而想想,又觉得没必要,阙修尧都不介意,她这个连“朋友”都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一个的人,在这里拿什么立场替他较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苏季菲突然有种感觉,她觉得现在这种舆论导向或许正是阙修尧自己想要的。 就像她上次跟夏婉兮和两位嬷嬷所说的那样,凡事总是存在着两面性,有好必有坏,有利就有弊。大家会处处针对她,是因为受到从小所学的圣贤书里面的大道理的束缚,但是如果有人将他们引导到另一面,那么他们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 很明显,阙修尧正是利用这种舆论引导来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办法虽然简单,但是直接,成效还十分的显著。 他们这两件事的性质是一样的,既然阙修尧能用这个办法成功帮到她,那么自然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帮自己洗去这一身的臭名,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他是故意的。 第100章 王爷被调戏 “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清冷的声音让苏季菲飞天的心魂总算收回来了一点点,这个“她”不用说,指的自然是雅双郡主。 懒得再理周围那些无聊的议论声,苏季菲启唇微笑道:“问我跟你是怎么认识的。” 阙修尧淡淡道:“那你怎么说?” 苏季菲望着他,澄亮的眸底浮现浅浅的笑容:“还能怎么说,当然只能不厌其烦把秦广楼那些事再搬出来应付一下了。不过她明显不相信,她很了解你,说你肯定不会为了这种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施以援手。” 阙修尧微微抿了下薄唇,对‘萍水相逢’这段话不置予否,只道:“后来呢?” “没有。”苏季菲回答得爽快。 阙修尧定定地看着她,墨黑般的瞳仁慢慢渗出浅浅的笑容……虽然淡得差点捕捉不到。 苏季菲摊手,无奈道:“好吧,就知道骗不了你。我跟她说昭仪娘娘见过我,提起过她妹妹,然后她就顺藤摸瓜想到了皇上,恭喜你,你这次顺利过关了。她为你编造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理由。” 阙修尧抿唇不语,但可以看出心情不错。 苏季菲忍不住道:“谢谢。” 阙修尧愣了下,眼前随即闪现雅双郡主捉着苏季菲一副神秘兮兮咬耳朵的情景,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不用。就当是作为那时的报答。” 苏季菲凝视着他,表情认真:“你指的是哪一次?” 阙修尧眨了下眼睛,不吭气,样子好像在说‘有很多吗?’。 苏季菲举着手指细数:“温泉一次,洞里一次,还有大岩石边无数次。”那些蝎子兵团和蛇群,真是让人永生难忘。 阙修尧眼睛又很用力地眨了一下,有这么多吗?这样的还恩法……还不如考虑把人杀了,一劳永逸? “噗,”的一下,苏季菲笑出声,清亮的眸子闪过盈盈笑意。“你说你怎么这么好玩,我不过就跟你开个玩笑,有必要呆成这样吗?放心吧,救你是我自愿的,不用你以身相许。” 居然又被调-戏了,阙修尧脸颊都有点热,只不过戴着面具,没人看得见。 他清冷的声音难得带上一层暖暖的温度:“我走了,一会自己把握。” “好。”苏季菲才点完头,连忙又喊住了他。“等一下。” 阙修尧把身子转了回来,凝视她的眼底带着几分疑惑:“有事?” 想到接下来要问的,苏季菲秀丽的脸上表情微窘:“你上次说的……那个英恪王子对我感兴趣的话是真的吗?” 阙修尧想起上次自己确实说过这话,眸底情绪一变,不答反问道:“你已经想好了?” “嗯,想好了。”苏季菲轻轻颌首,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思考的必要。 阙修尧的胸口忽然一窒:“你的答案是……?” 白皙滑嫩的脸上,蓦然浮现淡淡的红晕,苏季菲握紧拳头,表情忽然间变得严肃起来:“怎么让他不要选上我?” 阙修尧一愣,看她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姣好的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起来:“很简单,大家喜欢的千金小姐是什么样,你反过来做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苏季菲似信非信,要知道她现在的名声臭得就跟臭豆腐没两样,就武昭仪轻飘飘的一句话,还不是照样被捉来参加这个‘变相’的相亲宴。 阙修尧忍不住弹了下她的额头,实在有点受不了一向精明的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呆,道:“对,就是这么简单。你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尽洋相,我保证十步之内,没人敢要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大庭广众?是指皇上的面前吗? 苏季菲觉得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有点危险,因为各方面如果拿捏得不好,很可能会惹怒皇上继而连累苏家,到时候她那个父亲又得拿自己开刀了。 这种被唐僧碎碎念的日子,一想到就烦。 雅双郡主带着人过来的时候,阙修尧早已经走远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方才一幕。只是落座后,她还是敏感地嗅到周围的气氛怪怪的。她往站在亭外的人群一瞪眼,结果那些原本就盯着她们窃窃私语的小姐们,马上惊慌地错开视线,有些更是胆小地垂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怕被罚的心虚样子。 “这是怎么了?”雅双郡主奇怪道。 苏季菲自是知道为什么,便微微勾起嘴角淡笑道:“可能是觉得像郡主这么尊贵身份的人,不应该选择跟我这样的人为伍吧?” 雅双郡主两边的脸颊鼓了起来,生气道:“笑话,本郡主想跟什么人做朋友,还得她们允许了不是?”她越想越气,故意把苏季菲从石椅上拉了起来,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大声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谁敢说你一个‘不’字,就等于是在说本郡主,敢欺负本郡主的……哼!”最后一个字,她重重哼了一下,简直不能再霸气。 果不其然,本来还忤在亭外准备边看戏边聊八卦谈人生的众千金们,闻言,纷纷作鸟兽状,迅速散去。 “噗,”身穿淡绿色长裙的女子笑出声,竖起了大拇指。“郡主,你今天好威武哦。” 苏季菲认出她来,方才好像听到有人称她为‘秦小姐’,就不知道和上次送礼到苏府的那位秦国公的孙女是否是同一人? 雅双郡主眨眨眼,瞬间又变成调皮爱玩的大孩子模样,松开苏季菲的手臂,挽着绿衣女子的手臂就缠着她问道:“真的?那帅不帅?” “帅!非常像个郡主。”另一位身穿粉色彩衣的女子盈盈笑道。 雅双郡主不高兴地嘟起嘴:“人家本来就是郡主,像简直就是应该的。” 苏季菲清亮的眸子闪过盈盈笑意,笑意甚浓。她挺喜欢这个郡主的,虽然看起来感觉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是她给人的感觉纯朴而真实。特别是她那双眼睛,又大又水亮,非常的纯真。一般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人都不会差到哪里。 这时候身穿淡绿色衣裳的女子看着苏季菲,惊讶问道:“雅主,你说要介绍一位朋友给我们认识,就是她?” 雅双郡主笑得没心没肺道:“对啊,怎么样,她长得还算漂亮吧?” 这话说得……难道她们这些人交朋友也是只看颜值的? 苏季菲心里的情绪顿时有些复杂起来,说不上高兴还是讨厌,只是有些感叹,果然是上流社会的圈子,不管在哪个年代都一样。——全体看脸。 第101章 这可以有吗? “郡主别逗了,你这样会吓到人家苏小姐的。”身穿粉色彩衣的女子和雅双郡主说话的同时,目光暗暗打量着苏季菲,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位三小姐给人的感觉并不像外面所说的那样嘛。 雅双郡主眨眨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在哪里,还挠着鬓角天真地问道:“会吗?” 粉色彩衣的女子很镇定地点点头:“会,你这样说人家一定会以为我们以貌取人,只跟漂亮的做朋友,丑的就拉清戒线。” 雅双郡主恍然大悟,露出一副受教的样子:“你这样一说,还真的是。”她轻轻打了下自己粉嫩嫩的嘴巴,砸舌道。“口误,口误,季菲你别介意。” 这声‘季菲’听得苏季菲简直有点身心舒爽,终于不再是那句软趴趴让人恶心想吐的‘菲儿’! “不会介意的。”知道不是自己方才想的那样,苏季菲还是挺高兴的。 雅双郡主指着身穿淡绿色长裙的女子道:“她叫秦兰,是秦国公的孙女。穿粉色特别爱美的这位则是阎静姝,廷尉大人的妹妹。还有她……”雅双郡主回头看向身穿白色飘飘纱裙但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女子,样子极其神秘道,“她是邓洵芙,是本朝第一美男,郎中令邓彬的妹妹哦。”最后一句,几乎是贴着苏季菲的耳朵说的。 苏季菲的头皮倏地发麻,是不是美男她不知道,但是她肯定自己一辈子都会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郡主说话永远都是这样夸张,不过就是张臭皮囊而已,顶多就是比别人长得好看一些,谈不上第不第一的。”叫邓洵芙的女子,长相非常标致,气质文静,没想到一张嘴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过对苏季菲,她还是很客气的,也非常有礼貌:“苏小姐,你好。” 知道她们三人就是之前给自己送过礼的人,苏季菲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友好起来:“你们好,我叫苏季菲。之前的礼物,谢谢了。” 三人皆是一愣,随即不约而同地看向雅双郡主,接着像是想起怎么一回事后,皆露出了然的神情。 秦兰温婉道:“苏小姐客气了,像苏小姐这么勇气可嘉的女子,我想翻遍整个永安城,也找不到十个出来。” 苏季菲眨了眨眼睛,很想问这十个里面,当中包括你吗? 雅双郡主微微拧紧着细眉道:“你们就不能直接叫名字吗?这样‘小姐’来,‘小姐’去的叫着不累吗?”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相视一笑,有种原本隔在众人之间的东西瞬间碎裂开了。这让她们接下来的聊天变得更加畅所欲言,没一会的功夫几个人就打成一片,纷纷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苏季菲本就不是一个扭捏之人,一但认为你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便更加干脆,而正是她这种落落大方的性格,让其余几人都喜欢不已。 阎静姝甚至还主动约她们去逛街,苏季菲听后整个诧异:“你们出门这么方便吗?我可能有点难度,要看祖母批不批。”说到这,苏季菲就一脸苦恼相。 秦兰和邓洵芙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诡异的笑。 阎静姝莞尔道:“这有何难,到时候让郡主到家叫你,你祖母就算心里一万个不同意,她也得乖乖放人的。更何况,”声音顿了下,阎静姝冲着她挤眉弄眼,一脸贼精道。“你家老夫人肯定巴不得你以后多多跟郡主走动走动呢。” 苏季菲一点就明,心情当即就热滚了起来,原来万事有郡主,难怪了,看来她以后也可以常常出来玩。 想到这,苏季菲心情一阵大好,笑嘻嘻道:“那郡主就麻烦你了。” 雅双郡主拍着胸口,豪爽道:“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非常熟练啊这是! 苏琼玖回来的时候,阙擎弘没有跟在身边,彼时苏季菲正和这几位新交到的朋友聊得热火朝天。苏琼玖一眼就认出坐在她们几个人之间的雅双郡主,倩笑巧兮,很想高攀,结果雅双郡主鸟也不鸟她一眼,而其他三人同时对她爱理不搭,气得苏琼玖脸都绿了,嘴边的肌肉都在颤。 其实原因苏季菲大概能猜,从方才的聊天里,她就听得出来大家对苏琼玖此次的赐婚颇有微言。本来指了一门好亲事,别人就算是嫉妒也没什么,可偏偏却是从自家姐姐手里抢来的,怎么也不光彩。因此大家都不怎么待见她,再加这几人和苏季菲的关系越好,就越是为苏季菲愤愤难平,对苏琼玖就更是厌恶嫌弃。 苏季菲有点无语,很想跟她们说不要这样,这只会让苏琼玖觉得自己是在故意针对她,当众要她难堪。 果然,苏季菲心里还没有腹悱完,就见苏琼玖一个眼刀子瞪过来,又嗔又怨又恨的,眼眶已然有几分红透。 苏季菲又岂会真的怕她,澄亮的眸瞳骤然划过一抹森冷的冷意,纤细白皙的手指摸上自己尖细的下巴,做了个轻轻‘掰错位’的动作。苏琼玖施着精致妆容的脸颊当即煞白,身子抖了下后,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夹着尾巴逃走了。 苏季菲抿了抿嘴唇,眸底笑容更浓,心想有苏琼玖在身边逗一逗的日子其实也满好的,至少不用那么闷。 半柱过去,突然有两个宫女进亭来,说是宴会马上就要开始,让她们赶紧进殿。 众人只好起身,让两名宫女带路,往钦安殿走去。 园中翠绿的植物大多是以松、柏、竹为主,皆是数百年之龄,点缀着放置于各处的山石,佳木葱茏,假山嶙峋,将整个御花园装点得一片情趣盎然。而各种甬路皆以不同颜色的卵彩石精心铺砌而成,纵横交错,古朴而别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奇花异草更是随处可见,其中以海棠居多,姿态各异优美,叶色青翠光亮且娇嫩,花朵成簇或白或红,色彩缤纷,带着淡淡的迷人清香。这一眼望去,禁不住让人想醉卧浮生。 以雅双郡主为首,苏季菲等人踩着彩色的石子路,依次走在后面。 走到一半,手臂倏然被身后之人伸手握住,苏季菲回头一看,是阎静姝。许是兄长是廷尉大人的关系,耳濡目染,让她的性格多了几分其他女子身上所没有的敏感和锐利。 苏季菲挑了下细眉道:“怎么了?” 阎静姝脸色有点不太好:“你一会决定表演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静默,就连走在前在的雅双郡主也忍不住回过头来,秀眉难得拧紧,看起来似乎有些烦恼。 见众人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苏季菲莫名压力倍增,踌躇了片刻后才压着声音道:“不知道,可能是舞一下……剑?”这可以有吗? 苏季菲不大确定。 第102章 皇上这媒婆当得太称职了 想到这种名副其实的相亲宴,苏季菲就有点蛋疼,皇上这媒婆当得尼玛也太称职了点吧,好好干他皇帝老子这份这么有前途的职业不好吗?非得摊这种浑水,竟然让她们这些臣女各尽所长,有长华的就上台表演一下。虽说这玩意就跟抽签一样,也不是说一摸就一个准,但是为了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大家最少也得准备一两个表演节目吧? 琴棋书画,苏季菲这‘棋’里也就只懂个五子棋,还不知道这里的人懂不懂这玩意,也不敢班门弄斧,于是就想着反正她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人选不上她,干脆什么也不准备,想着要是倒霉抽到签,到时候就随便挑个糊弄一下过去就算了。在这年头,谁较真,谁输。 “舞剑啊。”阎静姝听到她的回答后,惊讶在她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不禁是她,其余人皆是,看她的目光一个比一个古怪。 “怎么了?不行吗?”苏季菲有点紧张,但也有点兴奋,因为越是冷门的项目,越是证明她被人踢出局的胜率越大。 秦兰心细如尘,是她们之中最贴心最温柔的人,大概是怕伤到苏季菲或者给她压力了吧,连忙柔着声说道:“不是不行,只是没想到你懂这个,我们都有点意外而已。” 是没想到她会选这种不是大家闺秀会表演的节目吧? 苏季菲眸底含笑想着,不过仍然感激她给自己留了面子,没有当面说出难听的话。 “那你们呢?都准备表演什么?” 秦兰和阎静姝互视一眼,最后阎静姝先说:“念一首诗。” 秦兰道:“下一盘棋。” 邓洵芙道:“写一手字。” ……一片静默。 “噗!” 不知是谁先笑,只是一个眨眼睛的功夫,大家皆都欢腾地笑开来。 “原来你们也是抱着要被踢出局的心思来的啊。”阎静姝压低着声音道,脸上荡开的笑容是怎么收都收不住。 “噤!”秦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瞪她。“小声点,你想被别人听见啊。” 阎静姝连忙捂住嘴巴,诚惶诚恐地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放下手暗吁了口气,只是眸底的笑意却是愈来愈浓郁。 苏季菲望向雅双郡主,道:“郡主呢?” 雅双郡主眼睛顿时一红,紧紧咬着下唇,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成功把苏季菲吓到了。 “怎么了这是……?” 秦兰叹了一口气道:“郡主这次只怕是逃不掉了。”说完,又瞟了郡主一眼,表情是真真有点心疼。 苏季菲猛然想起昨晚自己临时恶补的资料,记得当时郡主的仕女图下面配了一句,说她从小音赋过人,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简直就是创历史之新高,当今第一好手。如此才华,再加上她皇亲贵族的身份,确实,谁去和亲都没她合适。 一时间,气氛有点凝固。 雅双郡主强颜欢笑道:“好了,又不是一定了的事,大家能不能先别这样?也许搞到人家最后最看不上的就是我这种呢?反正未到最后一刻,一切都会有变数的。” 邓洵芙难得笑道:“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加油!” “加油。”众人附声。 在一阵阵鼓乐和悠扬丝竹声中,众人依次进殿,入座。左边坐的全是他们自己的人,右边自然就是各国的来使。座位也是按众人的身份排列的,身份越高,离得皇上便越近。 苏琼玖如今已是未来的四王妃,自然没有和苏季菲在一起,而是被安排坐到四王爷阙擎弘的身边。苏季菲因为身份略微,虽然还不至于跑去守门,但也是被安排到很后面去。要不是她视力好,绝壁都看不清楚皇上身边坐的女人到底哪个是正宫娘娘,哪个是武昭仪。 武昭仪也是在人群中找了很久,才找到苏季菲的身影,柳眉蓦然一拧,眸底染上几分不满。 阙擎苍见状,别有深意道:“联已经破例给了她一个机会,但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要看她自己。” 其实按照苏季菲在外的名声,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宴会。武昭仪自然心里明白,转而一思后,轻叹了一声:“臣妾明白。” 阙擎苍点点头,目光深深地扫了角落里的苏季菲一眼后,便跳过这个话题,跟站在一旁的大太监魏绪海交待一声可以开始了。 顿时,殿内一片静默。 魏绪海拿着一卷撰文开始熟练而工整的朗读,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几句,一边歌颂着,一边又把皇恩浩荡挂在嘴边,内容极其晦涩难懂,偏偏还能读上半天。众众听得昏昏欲睡,偏偏还不敢表现出来,努力瞪大着眼睛,拼命让自己清醒一些。 殿内几乎只有苏季菲一个人是清醒的,她淬利的视线紧紧锁坐在苗疆王子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就是当初在绿烟峰林里放蝎子和雪貂毒蛇攻击他们的苗疆女子。 记得进殿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是怎么称呼她来着,国师? ……对!早在那名苗疆女子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就应该猜到不是?阙修尧当时不都说了,国师与貂,那是貂不离人,人不离貂。她怎么那么笨呢! 苏季菲气得差点狠拍自己大腿,什么叫先入为主,说的就是她这样。一听到‘国师’两个字,就懵头懵脑只想到对方可能是个男的,可是就从没有往其他方向想过。现在事实证明,当时她真的被那些毒蝎子扎傻,所以这种小学生都懂的基本推理常识到了她这反而成绝症! 唾弃啊!……简直连鄙夷都不屑。 察觉到她的视线,苗疆国师也回过头来,四目相视的那瞬间,震惊、错愕、不敢置信等情绪纷纷出现在她的脸上。 终于,在苏季菲心里活动翻滚得厉害之际,所有繁琐的程序也逐一走完了,宴席也真正的开始了。 随着奏乐的响起,有舞姬开始摆动着优美的四肢翩然舞动起来,宫女一波接一波的把桌上装着零散点心的瓜果收起,换成一碟碟精致的食物,色香味俱全,简直让人胃口大开。苦的是,尽管再饿也没人敢真正敝开肚皮吃,都是意思意思动了几下筷子,就把筷子放下。宁愿饿着肚子,也必须保持风度! 阙擎苍见状,当即就招呼着众人动起来,说今日的盛会本就是为诸位王子、公主接风洗尘小聚用的,无须太过拘礼,大家远来都是客,必须得让客人吃好喝好,玩得尽兴。这意思就差明明白白告诉臣子们,放开了,把这些客人撂倒在酒桌上也没关系! 皇帝有令,下臣自然不敢不从,于是以王爷们为首,纷纷轮个的对客人敬酒。 第103章 一句话,打败宁珂 当然,戴着银色面具的阙修尧是个例外,就他这么冰着一张面具脸过去,还有那冷酷的气势,估计他酒还没有端出来,对方都得吓跪了。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应酬的饭吃多了,饭桌里练出来的不错酒量,可是也顶不住这车轮战的敬法。酒过三巡,坐在对面的诸位王子、将军皆都程度不等的面染一些醉意,也有些有心人开始按捺不住。 “皇上,”英恪世子起身道,“这北阙国的跳舞虽是优美精湛,但是皇上天天看,想必看腻味了,此次前来,舍妹宁珂精心准备了一支充满我东盛国人土风情的舞蹈想献给皇上。” 此言一出,底下响起了悉悉卒卒的哗然,而部分知情人士更是纷纷把目光瞟到苏琼玖的身上,知道接下来肯定有下文。 苏琼玖手心紧张地冒汗,在英恪世子声音响起的同时,她脸色骤然就变得有些难看。 桌下,阙擎弘偷偷握紧了她的手,温柔道:“不用紧张,尽力就好。” 苏琼玖抬眸看他,眸底柔情几乎溺成水。 两人之间的那点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阙擎苍的眼睛,他启唇笑道:“既是郡主精心所准备的舞蹈,想必十分精彩,那联一会定要好好欣赏才是。” 英恪转头看向苏琼玖,接着又道:“昔日在秦广楼,宁珂和未来的四王妃曾经有过约定,他朝有机会定要再比一比,不知今日,能否得到这个机会?” 这事几乎传遍了永安皇城的大街小巷,众所周知,但阙擎苍还是得做出一副第一次听到的惊讶样子,道:“竟有此事?”然后他转头望向阙擎弘和苏琼玖所在的方向,见他们纷纷对自己轻轻点了下头后,这才笑着又道,“这也好,不就是跳个舞嘛,无伤大雅,不管输赢,既能激发个人的斗志,又能增进两国之邦交,联自然乐得成全。” 他扬了扬后,让正在跳舞的舞姬下去,本是热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带着一丝肃穆的紧张。 英恪世子笑道:“谢皇上,那我这就去叫宁珂准备一下。” 音落,宁珂已经站了起来,中规中矩的行了个他们东盛国的宫礼,就转身下去准备。 乐师,他们换上了自己带来的人,就连伴舞的舞姬,也是他们的,穿着妖媚火辣,身体更是曼妙绝伦,从门外一进来立即就抢去了在场大部人的注视。 北阙国民风保守,男子还好,毕竟逢场作戏,在外面应酬多了,难免见过一些香辣的,但是却苦了常年只待在深闺里的女子们。这一眼望去,就纷纷给震住了,差点瞎了眼,随着浩荡大气的乐声响了起来,那些东盛国的舞姬一个个就像从魔宫跑出来的妖精,姿意而尽情摆动着身体的各个部位,摆出一个个妖娆而又露骨的姿势后,她们的脸皆都热烫得像煮熟的鸭子,红得不行。有些更是惊震得捂住眼睛,一脸嫌弃,可是还不到眨眼睛的功夫,又忍不住分开两指,偷偷从指隙往外面瞟人,一副明明想看却又不敢直接看的样子。 等嘈嘈切切,犹如万马奔腾的乐声骤然一停,变成潺潺宛如细水般缠绵之音时,穿着比舞姬们更加妖艳舞衣的宁珂伴随着飘飘然的红色花瓣,从天空缓缓飞了下来…… 众人都看得呆住了,那一刻,仿佛世间只剩下她一人的存在。耳边响起的,是仿佛能让人置身其中的硝烟弥漫的战场,听到的是千万兵将用鲜血呐喊出来的那首属于凯旋归来的战歌,眼前看到的那一道道身影,那频繁旋转的姿势,已经让人分不清这是不是真的纯粹就只是支舞蹈。……分不清了。 太大气了! 苏季菲没想到这位宁珂郡主所释放出来的舞蹈能力竟然是这样强大,不禁有些担心苏琼玖会输。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私心还是希望苏琼玖能赢。 苏琼玖本来也是担心的,不过在看过宁珂所跳的舞蹈后,顿时松了口气。宁珂走的是大气辛辣的路线,也许开头能够马上就抢去众人的注意,但是以北阙国民风的保守程度来看,会有点欣赏不能。而且细看之下,东盛国的这支跳舞大气中却少了女子该有的温婉柔情,美中略显不足,以舞论舞来说,《广陵曲》更胜一筹。 而且,她这段时间的小灶也不是开假的,虽说比不上大长公主当年的绝美英姿,但也绝对比她之前所表演的要完美许多。一句话,打败宁珂,赢取胜利,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一曲终,宁珂喘着粗气和她的舞姬们做出一个超高度的动作完美的拉下序幕。 在乐声停止的那一瞬间,掌声擂鼓般响彻了整个大殿。 “好!” 不少人拍手称绝,有些甚至兴奋地站了起来,不过一眼望过去,这些人大多都是些身材魁梧的将军们。大老粗一个。王子和公主都走斯文路线。 “好,跳得非常好,和我们苗疆的舞蹈不相上下。”说这句话的是坐在苗疆王子身后的一名高大汉子,是位将军,名叫阿士达。 当年先帝垂危之际,各国闻讯蠢蠢欲动,纷纷打着练兵的旗号在边境扩充兵马,眼看着战火即将四起,锵锵男儿兵将又得无数埋尸于荒野。这个阿士达趁机,在北苗两国的边境干了不少奸淫掳掠的龌-龊之事。后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被圈养在幽林园的三王爷被放出来,出谋献策,集众将和诸王之力,合力抵抗外敌,这才使得北阙国的子民免于战火的生灵涂碳。 阿士达当时的恶行是被许多人所不耻的,因此彼时再听他这么大言不惭的一说,就算是再豁达大度的性子,心里难免也有些不舒爽,有些更是低不可闻地嗤哼一声,十分不屑。 叮铛的脆铃声响起,系在阿士达腰带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因为他刚好坐在苏季菲的对面,闻声,苏季菲抬起头来,目光匆匆地往他那儿一扫,接着又瞟向别的地方。 ……只是下刻,她骤然又转回头来,淬利的目光带着渗人的冷洌味道。 那个东西不是绿芯的手链吗?怎么会在他身上! 一时间,乔二爷说过的话在她的脑海里骤然响起,苏季菲放在桌下的双手猛地攥紧成拳,澄亮的眸底渐渐染上冰冷的愤怒,让人不寒而粟。 而阿士达还浑然不觉,在苗疆国师回头警告味道十足地瞪了他一眼后,这才有所收敛,噤声闭嘴坐了下来。 这时候轮到苏琼玖上场。 也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说宁珂幸运,正准备下去换衣服的苏琼玖才转开座位,一转身,忽然就被邻桌刚收完盘子起身的宫女撞了下正着,两人纷纷向后仰倒,摔了一地,瓷盘砸在地上响起的清脆声。 “啊!——” 第104章 非常有姐妹爱 “啊!——” 苏琼玖惨白着脸,发生吃痛的叫声。 殿里众人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呆住,就连皇上都禁不住激动地站起来,朝这边张望。 阙擎弘瞬间从座位弹了起来,紧张地绕开桌子蹲到她的身边,手覆在她手捂着脚踝的位置:“怎么样了?是不是扭到了?” 苏琼玖双手捂着脚,痛得俏脸煞白,额头薄布细汗:“不知道,好痛。” 撞到人的宫女见状,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死,就你这样死一百次还不够。”和阙擎弘交情甚好的七王爷,阙和泽,脾气暴躁地一脚踢在宫女的身上。“滚开。” 阙擎苍眉头一拧,对老七这种蛮横的行为有些不满意。 这时候苏季菲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道:“我看看。” 苏琼玖心道,你又不懂医术,就算看了也没用。她张口刚想拒绝,可是苏季菲已经蹲下身,也不嫌脏地双手抱起她的脚,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她脚踝的附近按了几下,见苏琼玖痛得“嘶”的一声,这才淡淡地笑道:“没什么大碍,普通扭伤而已。” 语毕,也没等众人再说句什么,摸着骨头顺着关节的位置,手上一用力就把她的脚给治好了。 速度快得,苏琼玖根本就只来得及痛叫一声,然后……就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时候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肩膀、下巴曾经轻易就被她卸掉,然后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又轻松地接回去……苏琼玖沉默了。 “要不要起来动一下?看看还有哪里痛?”苏季菲微微一笑,非常友好和善地表现出姐妹爱。 苏琼玖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眸底瑟缩了下的同时,果断而迅速地把脚从她的手里抽出,躲得远远的! 苏季菲:“……”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般,等苏季菲发现四周静默得接近有点诡异之际,终于有人说话了。 “这人是谁啊?医术这么高超。” “是三小姐,苏家三小姐!” “没想到她竟然会医术,太让人意外了……” 在这个年代,女子学医就跟现代女生选择生物工程这个专业一样的冷门。 底下渐渐哗然,“苏家三小姐”这几个字反复被人提起。 苏季菲秀眉顿时有些不耐地皱起,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不动声色道:“其实我就是家里宠物养多了,帮它们接过几次骨,所以刚好会一点,但这算不上是医术。” 宠物啊……苏琼玖本就惨白的脸上,顿时染上五颜色六色。 苏季菲望向阙擎弘,莞尔道:“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看看?不过一般来说,只要站起来走两步,要是不痛,就没事了。”意思就是,没事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苏琼玖明显很想赢这场比赛,所以听到苏季菲这样说,以往一点点小伤小痛就得撒娇个半天,现在反而勇敢地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又往地上用力踩动几下,发现扭到的地方是还有点不适,但基本已经不痛了。 这下,苏琼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广陵曲》的难度很大,就算是她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有些高难度的动作难免也会掌握不好,更何况她现在脚受伤,难度就更大了。但是,这可是个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她实在是不想白白浪费掉…… 阙挚弘赶紧拉住她:“好了,别再乱动了,还是让太医看看吧。” 苏季菲挑眉,狐疑地瞟了他一眼。这都还没有嫁过去呢,就开始知道疼老婆了?还担心其他?……苏季菲目光幽幽,最后落在苏琼玖的身上,别具一番深意。 苏琼玖还想坚持:“我没事……” “听话。”阙挚弘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独断。“不然,我不放心。” 苏琼玖俏脸微微一红,热烫得厉害:“好,听你的。” 阙挚弘身子一弯,打横着就把苏琼玖抱起来,对站在外围的英恪和宁珂道:“抱歉,今日的比赛可能要临时取消了,玖儿的脚受伤了,我想先带她下去医治,如果郡主还有兴趣,我们可以等玖儿的脚好了再约。”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英恪王子就算心里再不干,也只能同意,说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未来四王妃,改日再战,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倒是宁珂,也不知道是方才跳舞给累的,还是认为苏琼玖脚伤有诈是个心机婊,整张脸臭得要死。 苏季菲是知道苏琼玖这几天为了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心血,忍不住都有点替她觉得可惜了。不过说穿了,苏琼玖倒霉踩到屎,也不关她的事。于是苏季菲耸耸肩,准备转身就把这事忘了。 只是抬眸的刹那,她的视线却穿越人群一眼就望进一双黝黑的眼睛里。 隔着一些距离,阙修尧就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她,明亮的眸底闪烁着的光华,宛如黑幕里的细碎繁星,熠熠生辉,令人一眼望去眼球就被吸住似的,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时间好像停止了,又仿佛过了许久,苏季菲清楚地看见他面具遮不到的一边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勾出一个意味深长,但完美的弧度。 “本王还以为今天终于有幸能一睹《广陵曲》的风采,想不到就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可惜。”来自中齐国的小王子,莫黎轩神情闲逸地摇曳着手中折扇,语气可惜道。 苗疆国古尼帕王子笑道:“这《广陵曲》可是当年大长公主亲自所创,难道除了这位未来的四王妃外,就没人会跳了吗?不能吧?北阙可是泱泱大国,人才济济,说没有谁信。” 闻言,英恪“呵呵”两声笑着,也不说话,不过脸上那鄙夷的表情却不言而明。 阙挚苍眉峰一拧,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苗疆国古尼帕王子故作惊诧道:“还真没人会啊,那苏家的其他姐妹呢,就刚才那位苏家三小姐,看起来还满厉害的,应该会吧?” 无辜躺枪的苏季菲真的无语了,为什么每次苏琼玖一有什么,总要扯到她的身上?难道就不能简简单单,只做个名义上的姐妹吗? 阙挚苍的眼睛随即落到苏季菲的身上:“苏季菲。” 随着皇上声音的响起,众人的视线紧追着又落到苏季菲的身上。 苏季菲无奈苦笑,这下好了,想装死都不行,这些人就这么见不得她低调下吗! 第105章 实力殊悬太大的比赛 知道今天这事是怎么都躲不过去,苏季菲索性认命地站起来:“臣女在。” 站在阙挚苍身旁的武昭仪难得有一丝紧张,手不自觉握住座椅的扶把,目光紧紧地盯着苏季菲看。坐在阙挚苍另一边的皇后见状,淡淡地扫了武昭仪一眼,目光骤然一深,眸底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 阙修尧也忍不住向苏季菲的方向看过去,宇眉微微蹙紧。 气氛有些凝固。 阙挚苍刻意忽略四周暗涌的气息,微笑着问苏季菲:“你可会跳《广陵曲》?” 苏季菲想也不想,果断道:“回皇上,臣女不会。” 殿内众人一阵愕然,有些是因为问题本身惊讶,有些则是觉得苏季菲在面对天子时,也能表现得这么从容大度,十分镇定,其勇气简直就是可嘉。不错不错。 阙挚苍本来就只是抢着一丝希望问的这个话题,好让这几位说闲话的王子闭嘴,所以听到苏季菲的回答后,也没有为难,只是望向苗疆王子和英恪世子的方向,道:“既然她也不会,看来几位王子要真的感兴趣,也只能等未来的四王妃把腿伤治好。” 英恪又是笑笑,不说话。 苗圣国的蓝朵雅圣女倒是脸上微微闪过惊讶:“你不会跳舞?” 人如其名,这位圣女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甜而不腻,好听而不令人讨厌,再加上她一身白衣,给人一种莲花般圣洁的感觉。 苏季菲挺喜欢这位圣女给人的感觉,于是朱唇微勾,浅浅笑道:“不是不会,但是很烂,所以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 估计没料到她会这般直言不讳,蓝朵雅圣女闻声愣了下,随即才扬唇轻轻一笑,看起来像是挺满意苏季菲的回答。 苗疆王子古尼帕不以为然道:“那你有什么不烂的?下棋?做诗?还是弹琴?总有一样是你会的吧?” 这咄咄逼人的气势,让苏季菲心里有点不爽。 “为什么一定要会?就不可以不会吗?”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在殿内炸响。 众人一静,纷纷向这道声音的发源地望去,结果冷不防又被吓到! 因为帮苏季菲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阙修尧。那个从进殿后到现在一共说不到三句话的三王爷!结果为了这位苏家三小姐破例!……破例啊!懂不懂,这种奸-情满满的即视感…… 蓝朵雅圣女抬眸扫了阙修尧一下,原本清亮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怎么明显的感情。 苗疆王子古尼帕被磕得愣了下,片刻后才朗声笑道:“什么都不会当然可以,我只是觉得奇怪,被世人所称赞的才子佳人最多的北阙国,特别还是在天子脚下的永安皇城,一个学士家的千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顿了顿,他看向苏季菲,意味深长道:“苏三小姐,你不会是故意在敷衍我的吧?” 这席话简直就是道出众人的心声。 是啊,苏晨斐可是堂堂的翰林学士,怎么可能会不注重自家儿女的教育呢?这位三小姐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谁信啊! 苏季菲感觉自己犯众怒了,这种“明明你会还装什么装”的责斥目光比比皆是。 澄亮的眸底划过一丝冷意,她冷冷笑道:“王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季菲自知自己几斤几两,故才不敢在诸位王子、公主面前班门弄斧,这丢了脸面不要紧,就怕诸位以为我们北阙国无能人。不过现在看来,反倒是适得其反,也好,要是诸位不嫌弃,季菲就献拙了。” 阙修尧意外地挑了下眉头。 中齐国的小王子,莫黎轩闻声,目光慵懒扫了苏季菲一眼,唇边勾起了看戏的笑。 武昭仪反倒满意地露出微笑,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最后的机会,好好珍惜,别再搞砸了。 好一会,宁珂才消化完她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地兴奋道:“你想和我比试?” “不想。”苏季菲脱口而出。 宁珂握紧双手,眸瞳怒睁:“那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耍我啊?” 苏季菲有点受不了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表面上,还得为了两国之间的邦友,态度装作十分友好道:“方才我已经说了,季菲舞技很烂,琴棋书画虽然也懂一些,却是不精。这种实力殊悬太大的比赛,相信就算是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郡主也胜之不武。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如现在就认输。” 话说到这份上,宁珂知道自己若是再为难,那就是自己没理了,扬了扬下巴,满脸不屑地骄傲道:“放心,这样的比赛就算你答应,我也不会同意的,跟一个比自己差那么多的人比赛根本就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就连阙挚苍也忍不住有些好奇:“那你不跳舞,琴棋书画也说不行,那你想比试什么?”他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之前应该有准备吧?” 舞剑啊! 雅双郡主、秦兰、阎静株等众人的心声,邓洵芙就静静地看着。 苏季菲下意识回头看了阙修尧一眼,发现对方正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明明她应该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那种感觉却觉得他好像就在冲着她笑。 那种,很安静,能让灵魂静下来的笑容。 轻轻的,浅浅的,但带着不可抗议的凝聚力。 倏地,苏季菲本还有一丝浮躁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她沉默片刻后,抬眸道:“准备好了,比武。” 当这两个从朱唇吐出来的瞬间,大殿瞬间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无不都在注视着她。 就连阙修尧都惊讶,她怎么选了这个。 要知道北阙国注重的是女子的内涵和修养,没人会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她这样做,简直就是逼自己往尼姑庵进修。 怀疑自己听错的阙擎苍就差掏耳朵问了:“你……说的比武,不是那个‘武’吧?” 武昭仪危襟正坐,却还强扯欢笑道:“苏季菲,你想比什么?说清楚一点,不然别人容易误会。”听明白了吧,再选一个,这两个字是不能说的! 苏季菲非常不上道,眼睛干巴巴地各瞅了阙擎苍和武昭仪,最后道:“皇上,你没有听错。臣女说的比武就是比试武艺。” 啪! 阙擎苍拍着龙椅就站起来,“荒唐”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被他及时发现咬住。不过虽然如此,他英俊的脸上渗露出来的滔天怒容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第106章 不愧是一个妈生的 这个苏季菲,太不知好歹了,连舞都不会,会什么武啊!就她那点小胳膊小细腿的,刀不扛,剑不能拿,这不是明摆着送输吗?刚才是谁大言不惭了,说得头头,什么丢脸没把握,悬殊相差太大的事不能做啊,现在又他妈是谁自动跑去送死了?啊啊啊! 阙擎苍简直就快要被气疯了,输了跳舞没什么,弄个女子上去比武才丢人了,要是让人知道,还以为他们北阙国的男子是不是都没用! “有意思!有意思!”中齐国莫黎轩明眸闪烁着细碎的光华,他走到殿中央,捧手,对着阙挚苍就是深深一个作揖。“皇上,既然这位苏小姐心意已决,我想她定是有必胜的把握,皇上何不应允?在我们国家,女子和男子虽不能相提并论,但是营中也不乏有一些出色的女将,有些甚至还不比男子差。” 阙擎苍没说话,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也懂说在‘你们国家’,中齐是中齐,北阙是北阙,我们北阙国还从来没有女子出征的先例。 苗圣国的将军道:“莫王子说得对,在我们国家,女子带兵打仗,男子反而在家耕田织布。” 所以你们苗圣国才四面楚歌,除了我北阙国还算有点良知,念在几百年比邻友好的交情不想对你动粗外,其他人都想把你当大饼给分了! 此次宴会,百官里也有当朝几个重臣出席,又统一年逾百半,那迂腐保守的程度简直就是堪比三个苏晨斐,听到这位女将军的话后,气得横眉竖目,两个鼻孔直喷气。 苏季菲是有想过,她提出这么个比赛项目,可能会造出点轰动,但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样大。武昭仪狠狠地瞪着她,隔得老远,这瞪过来的眼睛还让人感觉有点疼。当然这疼指的是心理上的。 见状,英恪笑得猖狂道:“皇上,你这么犹豫,是因为找不到女子跟这位苏小姐比武吗?” “原来皇上是担心这个啊。”苗疆王子古尼帕笑道,“也对,这要是找个男的,这一手下去太重了,苏小姐估计就再也起不来了,这女的嘛……我看北阙国会舞刀弄枪的女子也少,要不然我提供一个?我家国师就可以,既是女的,武艺也还不错,切磋的时候我会交代她让着苏小姐一点的,皇上无须担心。” 听到他这一席话,跟苏季菲交过手的苗疆国师,代卡,原本平静的脸上,表情微微变了下。 阙挚苍嘴角抽了抽,谁他妈要你推荐人了,省省吧! 可是现在众位来使“众志成城”,他要是不答应——好、像、更、丢、面、子! 阙挚苍最后把目光落在老二的身上:“伯轩,你觉得呢?” 只醉爱诗词歌赋,无心权势的二王爷闻声一愣,惘然点头:“一切由皇上定夺。” 阙挚苍心里骂人,就知道这老二没用,他把目光扫向阙挚弘的位置,却发现他抱着美人去见太医还没回来,不得已,他只好把目光投向阙修尧:“修尧,你觉得呢?” 其实说来,这几位弟弟,他就觉得这老三和老四能办事,其他的吧……唉,白喂饭粮了。 阙修尧淡淡扫了眼苏季菲道:“可以,她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这话说得,听听,简直就是太有水准了。阙挚苍等了半天,就等这话,好坏和他北阙国无关!更是和北阙国男子是否有用没有半两关系! “准。”阙挚苍声音响亮地松口了。 “皇上……”几位老大臣着急,抱手作揖就想发言。 阙挚苍非常有天子威严地摆手:“不用多说,正如方才三王爷所说的那样,这赛事是她自己选的,生死有命,一切自有天数。” 阙修尧眼睛淡淡地扫了阙挚苍一眼,不愧和阙挚弘是一个妈生的,遇到麻烦只会想着怎么找替罪羔羊。 磨蹭了半天,苏季菲都快睡着了,不过一听到这个“准”字,顿时就来了精神,本还有些冷漠懒散的目光瞬间锐利如箭,带着几不可察觉的杀意。 她的手段,其他人不知道,但是目睹了绿烟峰那场杀戮后,估计没人敢轻看她。 当然,这也是阙修尧会同意的原因。 苏季菲的能耐,苗疆王子古尼帕是不知道的,但是代卡却非常的清楚,因此不敢轻敌,神情肃穆地:“苏小姐,请吧?” “跟我比的人不是你。”苏季莫却看也不看她一眼,锐利泛着冷意的目光落到代卡身后的将军身上。 苏季菲指阿士达,冷冷道:“是他。” 众人皆是一惊,心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刺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就是很考虑人体心脏的负荷。 一向沉着冷静的武昭仪不禁被她的胆大行为吓到,厉声道:“苏季菲你疯了,阿士达人高马大,又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次就连阙修尧也不大支持,粗细适中的宇眉微微蹙了下,犹如黑矅石般的眸瞳露出淡淡的忧虑。 他想了想,终是开口:“别逞强,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如果她后悔,他可以帮她。 苏季菲轻扯唇角,朝他露出浅浅的笑靥:“好,一会我要是打输了,王爷帮我留口气。” 众默:“……” 阿士达轻蔑地笑道:“我不跟你打,到时候要是不小心把你打残了,我怕人家会说我‘胜之不武’。”他模仿着苏季菲之前说话的语气。 殿内不少人,哄然笑出声。 苏季菲却像浑然没听见般,冷漠的声音几近冰冷道:“嗯,一会我会把你打死。” 一秒钟的沉默…… 阿士达在理解完她话里的意思后,暴怒道:“你说什么?”说着,就抡起她胸前的衣裳,将她整个提了起来,勉强只能脚尖沾地。 阙修尧目光一冷,手上暗暗运劲。 苏季菲仍然跟个没事人一般,冷冷地盯着阿士达的脸,一字一句慢慢地往外蹦:“你怕了?”声音充满了挑衅。 阿士达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再说了,冲着苏季菲这话,这挑衅的语气,换成平时他早就一拳把人揍死了,哪还容得到对方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蹬鼻子上脸的。 他咧开嘴,充满噬血道:“你死定了。” 语毕,他用力把人推开,像一只爪牙完全展开的烈犬,狞笑着对苏季菲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第107章 今晚我给你开庆功宴。 苏季菲满意地勾唇,然后转身,抬头望向九五之尊的阙挚苍,声音很平静地问:“只是简单的切磋,点到为止,还是……” “拳脚无情,要是怕死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不会笑你的。不过,你得跪下来给本将军赔礼道歉。”喝了些酒,本身已经染上几分醉的阿士达,胆子瞬间大了起来,也不管放肆不放肆的,哪样舒爽就哪样来,痞样全出。 古尼帕王子眉头微地一皱,本还想让代卡露几手,打压打压一下这北阙国的气势什么的,没想到苏季菲却突然指名要阿士达出战,几句话下来,把气氛弄得极度僵硬尴尬,再这样下去把两国的战火给挑起来都有可能。 古尼帕王子在心里把阿士达骂了个半死,他可暂时没打算明着和北阙国为敌,正琢磨着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就听苏季菲说道。 “嗯,你的意思是生死不计?”苏季菲想了想,“那要签生死状吗?” 阿士达一副稳定会赢的狂傲模样:“签,打死了,也没人敢拿本将军晦气。” 苏季菲清明的眸子闪过一分莫测,口气轻松道:“那就签吧,生死由命,不过就是一场平常的竞技,把这签了,到时候好歹啥也赖不上。”就是打死了,也是个人的事,跟两国之间的友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各位可以放心了。 音落,她转头望向高高在上脸色已然铁青的阙擎苍:“皇上,这样可以吗?” “可以,有这种防患于未然的意识是好的,但是练武之人志在强身健体,不是好战斗殴,切磋之时最好点到即止,以免伤了两国的和气。”阙擎苍气得五官有点扭曲,强压着一腔怒火,咬牙切齿说完这段话。 他错了,他后悔了,刚才就不应该答应,瞧瞧这都干了什么!一个好好的宴会,一个简简单单的比赛,非得逼得这么血腥吗?……好,苏季菲你有样的,你想死,没人会拦你!有时候我会让苏晨斐来给你收尸。 阙擎苍心里情绪翻滚得厉害。 阿士达把手指的关节捏得咯啦作响,凶狠地狞笑:“一会,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苏季菲笑了笑,表情淡淡,只是目光极冷,犹如北极的寒冷。 她一点都不怕他。 当时苏季菲被这伙苗疆人围攻的时候,阿士达并没有出现,很明显他应该是在某处保护他们的王子。不过当时她和那些苗疆武士交手的时候,她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并不懂什么内功,完全是靠强大的体能以及灵活的招式取胜。说穿了,就是跟她以前玩的那些差不多,拼的是格斗技术和体能,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只要不是她完全所不能理解的那些内功、轻功,苏季菲就觉得不管对方是谁,都没有那么好怕的。 苏季菲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又不是活腻。 因为场地的问题,阙擎苍提议众人从钦安殿移架到练武场。 练武场就座落在御花园的西南方,不是很远,出了正门徒步过去大概也就是一柱香的时候,这是平时宫里众位皇子练功的地方。宫里的御林军有自己的专属训练场地。 苏季菲觉得没那么麻烦,高手过招,有时候几招,几分钟内就定胜负,那种高手之间从早上打到晚上,或者打上几天几夜什么的剧情都太浮夸了,只有电视剧或者小说的世界才有。 阿士达也觉得没必要,他扬言一招之内就要把苏季菲给打趴下。 阙擎苍闻言,脸色很难看,虽说他也极力不赞成苏季菲这件事的做法,但是人始终是他们北阙国的,被一只他国的看门狗这样吠,哪个有自尊的主子受得了? 当即,阙擎苍扬言下去,哪个打赢了,他重重有赏。甚至他还暗示苏季菲如果能坚持到最后,在场的王爷爱将随她挑,他亲自给她指婚,皇恩不能再浩荡了。 武昭仪,以及苏季菲新交的几个朋友,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里去了,频频在心里为苏季菲的祈祷了起来。 一路上,阙修尧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人甚至连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苏季菲是因为心虚,那天晚上阙修尧来找她,就是希望她能以大局为重,可是没想到,到了最后她还是冲动了。 ……有点没脸见人。 至于阙修尧,苏季菲不知道他有没有生自己的气。 “今晚我给你开庆功宴。” 当身影擦肩而过,耳畔传来一道清冷乍熟的声音,苏季菲身子一凛,倏地回头,就见阙修尧淬利的目光正看着她,眸底带着一丝淡淡的,几不可见的温暖。 那一瞬间,苏季菲的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难以自拔。 阙擎弘带苏琼玖治完脚伤回来,大殿的中央已经被清空了,原本用来助乐的舞台此时就站着两个人。 阿士达目光狰狞和凶猛,浑身的战斗气息全开,一身壮实的肌肉又硬又贲张,看起来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非常可怕。站在他对面的苏季菲,眉目清冷,神情淡淡。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苏季菲动作利落地将一身繁华精致的首饰褪去,交到宫女双手端着的托盘里。当头饰被卸下来的瞬间,她一片乌黑浓密的青丝,倾滞而下,当即衬得她脖颈间的皮肤白皙细滑,面色带着一抹淡淡的醉人桃红。 只是简单的三两下,她便动作熟练的将一头长皮盘成髻,用发钗固定在脑后。薄纱外衣被她果断的脱掉,一并扔到托盘里,再用卸下来的发带将袖子跟裤脚绑起来,十分的干脆利落。 代卡面色微变,走到阿士达的身边,交代了他几句不可轻敌,但是阿士达显然没把代卡的嘱咐听进去,代卡前脚才离开舞台,他就冲着站在对面的苏季菲咧嘴道:“开始,你先来。” 苏季菲轻扯唇角,俏丽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浅笑,只是笑意却未进眼。她目光冰冷地盯着阿士达问道:“能告诉我,你腰间的手链是哪个女子相送的吗?” 阿士达明显一愣,这都要开打了,突然问这种风花雪月的问题做什么? 当然,心里有此疑惑的不止是阿士达一人,基本殿内众人都是这般想的。 阙修尧清冷的目光闪过一丝异样,突然间,他好像知道苏季菲这样做的原因了…… 第108章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 苏季菲又道:“她可是穿着一件绿色衣服?” 男人的自尊心很奇怪,喜欢自我膨胀,喜欢收集各集羡慕嫉妒的目光,阿士达闻声,哈哈笑道:“对,就是我老相好送的,怎么样?” 苏季菲微微一笑,目光敛下。 那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但好像无形之中又有什么变了。 “开始吧。” 苏季菲的声音轻轻响起的瞬间,她脚下迅速地朝阿士达冲了过去,矮身一个扫腿,就准备把阿士达撂倒。 速度太快,这让殿内众人无不咋舌,瞠目结舌。 阿士达大吃一惊,闪身退避已经来不及了,打算硬生生挨下这个攻击,手也迅速握紧拳头,一拳就打向苏季菲的面门。苏季菲听到一记重重的抽气声,她冷眸一扫,索性身子往地上一躺,背部贴地,原本扫向阿士达下盘的长腿,瞬间改变了方向,狠狠的,一记踢在阿士达的下巴上。 阿士达被踹得措不及防,往后退开七八步,这才缓住了身子。要不是他基础好,体型又够大,只怕向后摔了个狗趴式都有可能。 “我操你家大爷的!”阿士达往地上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全是血水。 震撼了,整个大殿内的所有人,无不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吓到了,脸上皆露出不同程度的惊骇神情。 阙修尧很淡定,眸底流露出淡淡的欣赏和……骄傲? 冷汗从苏琼玖平滑的额角淌了下来,她脸色青白交替,想起苏季菲之前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还有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她清楚的知道当时苏季菲对她这个妹妹是有多手下留情了。 苏季菲啊苏季菲,究竟你还蕴藏着多少实力? 大殿里,静得几乎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阿士达被彻底惹怒了,暴躁地大吼一声,就挥拳打了过来,朝朝直逼苏季菲的面门和心脏位置。按阿士达的手劲,这一拳下去要是准了,苏季菲只怕五官都得塌了。 阙修尧犹如黑矅石般的眸子猛地一眯,手腕一扭,一支几不可见的细长银针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夹在两指之间,准备随时出手救人。 苏季菲清亮的眸子闪过冷冷的笑意,可以躲,可是她故意不躲,只是把手臂挡在面前,硬生生撑住阿士达的攻击。阿士达的臂力很大,一拳下去可以把一只成年牛打飞出去,但是现在打在苏季菲的身上,却只是生生把人震退了四五步,还没有倒下! “不可能!”阿士达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接着绷紧手臂上的肌肉又挥出两拳,虎虎生风。 苏季菲脸上露出冷酷而得意的笑,是的,她故意这样做除了以探对方的虚实外,还借此打压眼前这个大汉的自信心,击溃一个人的心理有时候是最直接最残酷的做法。在面对的阿士达连续的进攻时,她身子或一矮,或一个灵活的侧空翻就把他的拳头躲了过去。阿士达反应极快,拳头擦着苏季菲的脸颊而过时,身子反转,另一只手曲起,和手肘最坚硬的关节顶向她的胸膛。苏季菲情急之下,只能用手臂去挡。阿士达这一下的力气又大又猛,苏季菲被震得手臂发麻,就好像骨头要裂开一样的痛。 不过就这么几下,她已经注意到这位阿士达的下盘功夫很不怎么样。 于是,冷洌的目光才匆匆扫了阿士达的下盘一眼,苏季菲已经抬腿狠狠地踢在对方的腿眼上。阿士达大惊,连忙收腿,但是苏季菲的速度比他还快,双手一拧,反倒把阿士达手臂的关节扣住,让他就算想逃,也无处可逃,抬起双腿,一腿接着一腿地踢过去。 阿士达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样就能着了苏季菲的道,那就太小看他了。阿士达看出苏季菲的意图后,就更加留心自己的下盘,简直卯足了劲的应付,而双臂也不忘使劲挣扎。 仅仅只是喝口茶的功夫,苏季菲已经连续踢出十来脚,而阿士达在躲避之余,也连回四拳,脚下踢出两脚。可是不管他怎么挣扎,每次才稍微挣脱苏季菲的束缚,随即她又缠上来,将他钳制住。 但凡练过武功的,见过苏季菲这几手后,都知道她使用的是擒拿术,阿士达自然也不例外,他暗暗心惊的是,这位苏小姐所施用的擒拿术比他之前所学所见闻过的都要精湛厉害许多。也许她的招式看起来没那么的华丽,但绝对的实用,能在最快的速度瞬间让对手丧失反抗能力。 阿士达所不知道的是,苏季菲这种齐集了五千年武术精华为一身的,所谓的擒拿也不是纯粹的擒拿术,当中加入了格斗的各种技巧,其中的锁技和关节技,苏季菲用得更是各种得心应手。 如果不是她现在的体能比起以前还差远,关节技在运用方向必须非常的谨慎,否则的话阿士达可能早就被打趴下了。因为以前,她解决一个像阿士达这样一个大汉,顶多只用三分钟。 但是现在,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 苏季菲感觉自己开始有些气喘,论体力,她知道自己不是阿士达的对方,挡得了一时,却不可能挡得太久,所以想要战胜他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她很有可能因为体力不支而输掉这场比赛。 ……不,是丧命! 苏季菲临时想起他们方才所签下的生死状。 终于,在阿士达飞起一腿突然踢向她的膝盖的时候,苏季菲发现了一丝空隙。她忙不迭蹲身,单手撑地,飞腿一扫,踢向阿士达着地那只腿的关节。 阿士达嘭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现场哗然,猛抽了一口气。 结果众人这口气还来不及吐出来,就见阿士达反应奇快,就着倒地的姿势翻了个身,顺势一拳就朝苏季菲的面门打了过去。苏季菲震惊之余,准备转身躲开,但仍然还是被他打中后背,整个人顿时向前扑了过去,重重摔在地上,头部撞到殿内的撑梁柱,顿时一阵重重的晕厥感袭来。她头晕欲吐。 阿士达低吼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嘶吼着挥动着拳头就朝苏季菲疾风般地冲过来。 完了。 殿下众人一口气瞬间提到喉口里,包括阙修尧。 他两指间的银针捏得死紧,指尖微动,已经准备发射出去。 苏季菲却顽固地扶着柱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用力晃了下脑袋,强迫自己的意识马上清醒起来。视焦才稍微恢复正常,苏季菲便眼角扫到阿士达带着虎啸之风的拳头忽闪而至。 第109章 这场恶战,究竟谁胜谁负? 苏季菲心下大惊,脚下交错,眨眼之间人就来到阿士达的身旁,抬手猛然抓住阿士达的手臂,拼尽全力,成功将他的手翻转,扭扣到身后钳制。 阿士达制脚往后一抬,踹后苏季菲小脚的当面骨,这一下要是踹结实了苏季菲这条腿可就废了。于是她想也不想就松手,往后退开。阿士达紧追不舍,回头弄了个巧劲,就想把人给摔过去。 苏季菲的力气没阿士达大,但是无论是身体的灵活度还是柔韧度,却是十个阿士达都比不了的。这东西,需要的是天份,是一出身就注定的,后天的训练只不过是多少加强一下而已。 她就着跌出去之势,在半空中腰部用力地扭转,然后双手一勾,反而手臂勾住阿士达的脖子,就着身高的趋势看上去整个人好像有三分之二挂到他的身上。 苏季菲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双手一用力,再大力地一扳,脚下再往相反的方向扫去,就可以轻易把这个人的脖子扭断。 阿士达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因为他瞠大的瞳仁露出了惊慌。他奋力挣扎,一边用手去拉扯苏季菲的手臂,一边用手肘的关节撞向苏季菲的胸口。力气之大,简直令在场众人无一不为苏季菲捏了一把冷汗。 苏季菲硬生生撑下他两次攻击,到了第三次的时候,她紧紧抿着的嘴角有血丝缓缓淌了下来,可是——她却在笑! 冷冷的笑容,犹如罂粟花般娇艳而令人窒息。 在阿士达打出第四拳的时候,他明显已经有些慌了,脸上因为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而憋成不寻常的通红。 “放手!……操你娘的,赶紧给本将军放手!” 苏季菲几乎咬碎了牙,硬撑的这几下,好不容易见阿士达理智已经有些崩溃,因为布上深刻的恐惧出拳已经毫无章法,她更不可能会放手。 “你知道,你为什么该死吗?”惊慌之下,阿士达听到耳畔低低响起了一道声音,眼睛瞬间睁得老大,瞠目欲裂。 苏季菲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但是阿士达依然能感受到她声音中所夹带的浓浓杀意。 那种气势,那种戾气,让纵然久经沙战的阿士达也仍旧免不了感到心怵。 “放、放屁……本将军怎么可能会死在你的手上……” 语毕,阿士达冒着会被勒死的可性,放弃了挣扎,反而双手改变方向,后勾抱住苏季菲,想用蛮力把苏季菲给反过来摔过去。 脖子很痛,脑袋和身体被硬生生扯着分裂一般,苏季菲用力挣扎了下,就被阿士达用力甩了出去。于是苏季菲顺着被扔出去的时候,单腿借势向后一踢。冷不防下巴被踢到的阿士达,整个人用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重重着地,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 在场许多人,都是生于太平时代,又是尊贵的王子公主,不然就是文贤重臣,深闺才女,何曾见过如此这般秒秒钟都是惊心动魄的场面,绷紧的心房几乎就要拧紧成一团,震撼得几乎连呼吸都忘记。 就算是实战经验丰富,见过一些大场面,犹如阙修尧这样的,都忍不住为苏季菲紧张了起来。 这场恶战,究竟谁胜谁负?这无疑是目前众人最想知道的事。 而九五之尊的阙挚苍,心态也在这场恶战中,变了又变。到最后,他想的,仅是期盼那道纤细的身影能活着走下来。……仅此而已。 几位和苏季菲有点交情的才女们,纷纷都紧张不已,武昭仪拽在手里的手帕险些被她弄破。 苏季菲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趁着阿士达还没有站稳,跳起来一下子冲到阿士达的面前,临近时她抬腿一踢对准了阿士达的喉咙部位。阿士达慌张之中,连忙双手抱住她的脚,但是因为冲力整个人还是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才稳定身型。 清亮的眸子闪过冷洌的锐利,苏季菲就着单腿被抱住的姿势,把力气用到腰上,一个使力,另一只脚一蹬就阿士达的脑袋踹了过去。 阿士达抵抗不及,被踹退了四五步,手上一松,放开了苏季菲的脚。苏季菲一旦得到自由,连续几个连环腿分被往他大腿内侧招呼,速度又快又狠又准。阿士达根本就来不及躲闪,等到苏季菲的动作一滞,他的双腿发麻打抖,感觉就像不是自己的。若不是硬撑着一口气,阿士达宁死也不愿意服输的性子,彼时他现在已经支撑不住倒地。 苏季菲唇角勾出森冷而噬血的份,还扛得住是吧? 就在阿士达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抡拳就朝她冲过来,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苏季菲眸底一冷,闪过杀意。她身子一矮,抬腿狠狠地踢向阿士达的脚踝,咯嚓一声,好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阿士达结实粗壮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抱着受重挫的那只脚,像杀猪般发出惨死的哀号。 “啊——啊——” 殿内众人无不被这声哀嚎弄得心里一阵阵发怵,惊恐地看着台下那身纤瘦倩丽的身影。 “住、住手!”代卡着急喊道,连声调都变了。“我们认输,请放了阿士达将军。” 疼痛让阿士达浑身不停冒出冷汗,惨白的脸上更是血色褪去,他抱着受伤的腿在地上抽搐着,理智已经基本没剩下多少了,有的只是对苏季菲的深深恐惧。 苏季菲闻声,回头朝代卡露出一抹淡淡的,完全却又妖艳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笑。 然后她腿一抬,一下子就踢在阿士达的脖子上,前端用力一挺,阿士达整个脑袋被迫向后仰去,露出整个瞬间像是被削尖了一半的下巴来。 “啊……嗯……”他想说话,却吐字困难,只能瞪大眼睛惊骇而困难地看着苏季菲。 苏季菲却娇艳一笑,脚上再度用力,阿士达发出痛快的低嚎…… 这下连苗疆古尼帕王子都紧张地站起来:“苏小姐,还请看在本王的面子上,放了阿士达将军。阿士达为我苗疆国立过不少的汗马功劳,深得我父王的器重,要是就这么殁世在此,本王回去没法向父王交待。” 苏季菲微微歪着脑袋,目光清淡地看了古尼帕一眼,然后就着这姿势,膝盖一弯曲拉直了一字马,她一手挎在自己的大腿上,上半身朝地上的阿士达靠过去。 居高临下,苏季菲用一种只能够让两人听得见的声音,极轻地对阿士达说:“你最不该的,就是碰了我的人,而我很护犊。” 阿士达充血的眼睛大睁,闪过一丝震惊,然后变得更加恐惧。 第110章 这简直就是做梦都能笑醒的好事! “苏季菲!” 阙挚苍轻声喝道,几乎也要坐不住地站起来,这古尼帕王子都开口了,她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凝固之中。 虽然常年征战沙场,但是阿士达对自己的能力可是非常有信心的,可是这一刻,阿士达却苍白无神地觉得自己会死。 这个女人,不会让他活的。 她的眼里,杀意是这么浓烈。 可就在阿士达闭上眼,绝望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苏季菲却把腿抽了回去,并且一脸和善地笑着对他道:“将军,季菲失礼了。”语毕,还友好地伸出手,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阿士达愣住,明显被苏季菲突然示好的举动吓到,以至于在被苏季菲拉起来后,一直望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苏季菲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就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随手解去发钗,将一头青丝重新放下。而她仍然是学士家那个养在深闺里,手不提肩不能扛的三无千金,苏家三小姐,多么可笑而卑微的一个存在。 沙沙的风声在静寂的殿下缓缓响起,吹起了苏季菲一袭白色的纱衣,还有如绸缎般的黑发。轻飘飘的,那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荡着,几缕纠缠,上下起伏的尾端像极了一只只展翅飞舞的羽蝶。 或许这一幕太美,以至于有幸见过的人,就算到老到死,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觥筹交错的宴会,那个歌台舞榭的地方,曾经那道杵立挺直的清盈身影优雅得有多不近人情。 …… 本想低调的,但是苏季菲最后依然因为这场比武而一夜成名。 如果说,阙挚苍的眼线布满了整个北阙国,甚至衍生到其他国家,那么这皇宫也到处被安插了别人的眼线,甚至还有些奴才用此作为诈取钱财的一种手段。 有女儿在宫里做贵人,苏晨斐对于宫内的一些消息自然也灵通的,更何况还是今日这样的大事。苏季菲人还没到家,苏晨斐就已经收到风,双腿一打抖,身子一软就脸色苍白地直接瘫坐在椅上。他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苏家被满门抄斩的画风,顿时心力交瘁,瞬间像老了十来岁,两鬓的白头发都出来。 都已经做好因为苏季菲的事,而举家上下被牵连的准备,谁知道没过多久,苏季菲却坐里宫里的轿子被抬了回来,一併的还有魏公公手里的圣旨。苏晨斐简直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虽然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已经敢断定皇帝不是下旨来抄家的,绷紧了一整晚的心瞬间归还了原位,慌乱中召集全家老小来厅堂接旨。 “……今日苏家三女,苏季菲,为我北阙争光……联甚感欣慰,特赐玉如意一柄、黄金百两,宫绸十匹,玉镯子两对……钦此!” 苏晨斐见鬼地用余光扫了跪在身旁的苏季菲一眼,只见她神情淡淡,唇边噙着轻轻若有似无的浅笑,样子看似恭顺,细看之下却可以发现她有点漫不经心。 这样子,似乎有些不稀罕所谓的恩赐。 “苏小姐,还不快叩头谢恩。”圣旨念完,魏公公见苏季菲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由得小声提醒。 那恭敬客气有礼的样子,瞬间让苏晨斐把眼睛都瞪直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要知道魏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他的一举一动,可是间接表露了皇上的一些心思,如果不是皇上看得上眼的人,他魏公公的眼里哪能装得下人? 苏晨斐虽然官居三品,但三品官员这在朝堂之上却也可以说是比比皆是,魏公公从没有把他们看进眼里,是自打大女儿进宫当了贵人以后,魏公公对他的态度才慢慢客气起来。但是现在,他却对自家三女儿这般客气以待,怎不教苏晨斐刮目相看。 经魏公公提醒,苏季菲这才深深的一个叩头:“——臣女接旨!” 语毕,她伸手将圣旨接过。 魏公公眼睛一扫,站在他身后的几名小公公纷纷把皇上所赐的东西放到厅堂的高桌上。 苏晨斐是个会做事之人,手里往袖子摸了摸,就掏出些银票,一张张塞到公公们的手上。不过魏公公手里的那张,却明显比其他人大得多。魏公公眼角也没瞄一下,就跟没看见似的,手摸着袖子就把银票藏好。 苏晨斐原本就是个穷讲究,疑心病重,又爱纠结之人,拉着魏公公就到一旁,想打听一点风声,结果魏公公却笑着一脸高深莫测道:“苏大人,你家这位三小姐,可真是不得了啊……” 这话里有话,又棱模两可的态度,把苏晨斐心里的好知欲瞬间又撩拨得提升了好几倍。可是无论他再怎么试探,魏公公却是笑而不语,只道等着吧,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不过这个“很快”,苏晨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迅速。 魏公公宣读完圣旨前脚刚走,苏晨斐还来不及问苏季菲各种问题,各国各王子、世子的礼物相继就送了过来。而第一个竟然是中齐国的莫黎轩小王子,听说此人虽然有经世之才,却眼高于顶,对朝堂之事有些看不上,一心只想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倒是和本朝的二王爷阙伯轩有点像。 “苏小姐,我家主子想请你明白到秦广楼一聚,不知苏小姐可否赏脸?”送礼物过来的是莫黎轩的贴身侍卫,说话客气态度友好,看起来就好像他们王子真的很想交苏季菲这位朋友。 苏晨斐激动得嘴边两撇胡子都在发颤,几乎就想压着苏季菲的脑袋答应下来。要知道这中齐国是四海之内,最强的国家,这位小王子虽已有二十六,却至今未娶妻,苏季菲要是嫁过去,就算不能落得个正妻,至少念在“和亲”的宗旨也会是个平妻的地位。 所以,这简直就是做梦都能笑醒的好事! 答应,快答应,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苏晨斐频频给苏季菲使眼色,急得都快眼抽风了。 但是苏季菲就跟没看见似的,笑容淡淡道:“请侍卫大哥帮我回绝王子,季菲家风素严,只怕……” 苏晨斐脸色一变,道:“既是王子相邀,自当例外,你便趁机替为父,尽尽这地主之宜,多带王子到处去玩玩。” 苏季菲细细的眉头倏地一拧,状似有些苦恼道:“实不相瞒,今日一战,季菲有些累了,想休息缓几天,还请侍卫大哥帮忙回个话,如果到那时王子还想见季菲的话,季菲定当亲自到使节馆登门拜谢。” 话说到这份上,侍卫大哥自然也不便多作强求,于是领了命就告辞。 后面来送礼的人,苏季菲统统用这个理由应付过去。 苏晨斐气得直捶胸膛,直骂苏季菲不识抬举,完全不懂得利用机会咸鱼翻身。 而苏季菲这也才知道,白天她们前脚才进宫,她大哥苏瑞泽后脚就被应奉局的李大人公报私仇调到温川那边,继续监督采石进程,当天就走。 第111章 如约赴会 为什么苏季菲会武功? 这个问题无疑像种子一样埋在了众人的心间,苏晨斐肚子里攒了许多话要问,但是苏季菲太累了,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扔下一句“有事明天说”就回房间。就算是夏婉兮,她目前也没有闲心去理。 回到房间,苏季菲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把衣服脱下来,察看自己的伤势。和她之前所想的那样,她的额头和双臂都肿了,而胸前硬撑阿士达那几下的地方则是呈大片的淤青。 就是穿衣服这么简单的动作,苏季菲就因为扯到受伤的肌肉而痛得呲牙,唯一庆幸的是小臂的骨头应该没有裂。 没过多久,阙修尧如约来了,还带来一瓶酒。只不过这酒是用来擦的,而不是用来喝的。 苏季菲打开瓶子,闻了一下,辛辣的酒味就猛地扑鼻而来,刺鼻中倒是夹杂着浓郁的药材味道。 “你拿这个来做什么?”苏季菲忍不住皱眉,药酒都还没擦呢,就感觉身上的肌肉疼。 “知道你肯定受伤,拿这个来给你擦,去淤快。”阙修尧乌黑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深意,而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在笑她的明知故问。 这么好心?……不会是想功报私仇吧? 苏季菲澄亮的眸子狐疑地看着人,就好像一种正在防备狼的小动物。 “……可以不擦吗?”苏季菲深思了片刻后,启唇道。 “不擦,明天你这两条手肯定肿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阙修尧深黑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家三小姐也会怕痛?……不应该啊,我今天看你在台上,出手挺狠的。” 其实苏季菲也不是怕痛,就是纯粹受不了这种呛鼻的味道萦绕在旁。 只不过阙修尧的话还是让她的脸颊有点躁热起来,微窘道:“谁说我怕了,擦就擦。” 说完,她非常汉子的一把撂起袖子。 阙修尧看到她肿得快猪蹄媲美的小臂后,脸一下子就沉了,只是戴着面具,苏季菲没看到。 “这么严重。”他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不快。 他有什么可不快的? 苏季菲语气轻松,挺不以为然的道:“也还好吧?不过就是肿了一些,至少骨头没裂。” 阙修尧宇眉蹙紧:“当时为什么不躲?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苏季菲想了想,眸子灵活地转动了:“牺牲一下,试试他的实力?” 阙修尧眸子微微眯起,身子往后一仰,那眼神那气势……活脱脱就是教官附身有没有? 苏季菲心里哀嚎了,受不了地举手投降:“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这是一种战术,是谋略。如果想要打倒一个人,那么先击垮对方的自信心,会事半功倍。” 这个道理阙修尧也懂,换位思考,如果换成是他,估计他做得比她还狠,只是当看到她手臂上的伤……阙修尧目光幽深地扫了一眼她的胸口,默默地停留一秒,就抿嘴不吭声了。 呃? 苏季菲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朝一个方向冲去,喉咙有点干痒,百爪挠心想的全是阙修尧目光的地位有多么令人尴尬。本来其实被瞄一眼没什么,只是中间这停滞的这一秒算怎么回事? 啊啊啊。 苏季菲感觉很要命,心想现在的气氛太不对劲了。 “咳,不是说要擦药酒吗?还擦不擦了?”苏季菲清了下嗓子伪装道,就是俏脸微红。 阙修尧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眸底闪烁着璀璨的光华:“你要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关键时刻,他倒还没忘记‘男女授受不亲’这句古人圣言。 目视已经进化成猪蹄的两只小臂,苏季菲有点悲愤道:“还是你来吧,我自己不好下手。” 说实话,苏季菲是不怕痛,但是她不自虐,在训练时或者是实战中不小心受到的伤痛,多痛她咬牙都能忍,但这种在伤口撒盐的事,她却不大愿意做。反正放几天,这肿也能消,淤青也会散没那么麻烦,顶多就是速度慢个几天,没必要多此一举。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季菲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声音一落就非常干脆的主动把手送上去。 那样子……颇有点慷慨陈赴死的悲壮。 阙修尧忍不住就被逗笑了,紧抿的薄唇不知不觉就勾起:“放心吧,也没有多痛,咬牙忍忍就过去。”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将药酒均匀的洒在她的手臂上,当浓郁的药酒在皮肤上晕染开来,刺鼻的味道瞬间被扩大了数倍,而皮肤上闪烁着诡异光泽,也让人感觉有点渗得慌。 苏季菲这时候还有精神抽空想着,这王爷当真小看人,想当年自己进特种部队时,忍耐力测出来可是a…… 哎哟,妈啊! 苏季菲吃痛,差点整个炸起来。 这这这……这是公报私仇吧? 用这么大的力,这仇报得也太明显了吧? 果然,他还在为今天钦安殿的事生气。 苏季菲本想咬牙忍住,但见阙修尧下手越来越用力,才几下下去,她就已经疼得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啊,痛。”她没能忍住叫出声。 阙修尧没理她,继续凶狠的用力:“痛也只能忍忍,不用点力,这祛瘀没效果。” “你这是单纯祛瘀吗?为什么我觉得不像?”苏季菲忍不住抽回手,往旁边挪了些。“王爷,你生气了!” 阙修尧回答得很淡定:“没有。” 不能吧?你这么下死力,都快把我的手搓出一层皮了。 苏季菲笃定道:“不,你一定在为今天阿士达的事生气,因为我没听你的话。” 闻声,阙修尧停下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这么说,你也知道我会生气?” 苏季菲:“……”那会她不是脑袋一热,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吗?其实现在她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那些礼物,明明是故意表现得凶悍一点,让那些喜欢淑女才女的王子世子们好离得她远远的,可是结果却适得其反。 想到那些人约她见面的意图,苏季菲就开始头疼。 阙修尧声音冷冷道:“既然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呃……”苏季菲不想把绿芯的事说出来,于是垂着眼,抿唇沉默。 许久,阙修尧清冷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就因为一个下人?” “啊?”苏季菲难以置信地抬头,瞪着他,睁大眼睛。 她脑子里蓦然蹦出一个念头——这家伙,一定是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不然怎么总是那么的无所不知? 太神了! 第112章 一手鞭子,一手糖 苏季菲对绿芯的感情很复杂,虽然醒来后,和她并没有太深的纠葛情感,但是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也是对自己影响至深的。对以前的那个“苏季菲”来说,绿芯和绿竹从小就伺候陪伴在她的身边,名为主仆但实际感觉有如亲人,再加上白马寺的事始终是因她而起的,同为女子,苏季菲实在不能原谅那种残酷的做法,因此为绿芯报仇成了她急切想做的一件事。 之前以为是青虎帮的人干的,后来又怀疑是苗疆国的人所为,如今经过阿士达别在腰间的手链所证实,苏季菲这压了多日的怒火与仇恨,就像火山喷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等了半天,苏季菲才抿着嘴道:“绿芯死得太惨了,这种死法是我所不能忍受的,身为主子,我一定得为她做些什么。再怎么说,没有我,她也不会遭此横祸。” 阙修尧挑眉,眼睛微眯:“就只是这样?” “……”苏季菲微窘,憋了半天才道,“你说按淑女反方向走,保证那些王子见了我倒耙走,我想着既能报仇,又能让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幻灭……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谁敢欺负我,我修理人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果然,他就知道是这样。 阙修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淬利的视线透着几分严肃:“你现在是如愿以偿了,但你想过没有,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引起两国的战争。” 这个问题苏季菲还真想过,拧眉沉思了下,理性道:“不会。苗疆国没有理由起兵,我们已经签了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没人可以拿这个说事。而且生死状我也是应阿士达的要求签的,他现在人也没死。没死就更不可能被拿来说事。” 阙修尧一双狭长的眼睛慢慢眯起:“所以你早就计算好了,才会这么心安理得的诱使阿士达陪你签下这张生死状?” 苏季菲想喊冤,结果阙修尧特么一个眼神瞪过来,声音几不可闻地“嗯?”了下,她就一下子蔫了。 唉,这感觉……怎么感觉还是像面对教官时一样的有压力呢?不该啊! 苏季菲忍不住都悲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世两世的,难道都注定自己一定要被这个人死死的吃定? 咬了下后西槽牙,苏季豁出去道:“好吧,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答应你的事,可是我却没有做到,这是我无理在先。你要是真气我,我可以道歉,大不了让你捶两拳出气好了,但是现在架也打了,人也伤了,你再追究再于事无补。”就是说到后面,声音倒显得有那么点委曲求全。 阙修尧冷漠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估计有两秒钟后:“没有。” “嗯?”苏季菲没能反应过来。“没有什么?” “没有生气。”他说。“偶尔任性一下,难道我不该纵容吗?” 苏季菲呆呆地眨了下眼睛,莫名觉得心弦倏地被谁拔动,明显颤了下。 一丝丝惊喜,一丝淡淡的甜意,蓦然间毫无预兆就闯入心扉,在心头涌起。这种感情很奇怪,就好像多年重逢的喜悦,可又夹杂着陌生的心动?苏季菲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敏感得令自己惊讶。认真的分析着,像掰手指般的细数,期待着这感觉能带着一条尾巴,好让她可以伸手捉住,再停留一会。 只是几乎立即的,苏季菲细细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会肯定是吃错药了,才会突然间这样反应失常。不就因为他长得像教官吗?不过一句带着暧昧微妙的话吗?也够你心思奔腾成这样? 苏季菲鄙视了,带着点淡淡的唾弃。 她抬头注视着他,想了下后,才开口道:“古尼帕王子后来有没有说什么?虽然我是断了阿士达的一只腿,但好歹还是给他留了口气,比武切磋伤筋动骨实属正常,见血受伤更是家常便饭。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身为一国的王子,古尼帕应该有些肚量吧?”更何况,最后她还主动示好给足了对方台阶下。 阙修尧道:“他什么都没说。” 所以这才是他原谅的理由吧?苏季菲总算为他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秀脸露出淡淡的笑,语气轻松道:“没有最好,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谁料阙修尧扫了她一眼,眸底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即他古怪道:“和这没关系,就算古尼帕想秋后算帐,但是只要我不愿意,他就无法拿你怎么样。” 苏季菲:“……”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她的心脏猛然颤动了下。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让你明白。”阙修尧语气倏然变得严厉,“就算古尼帕彼时咬牙吞下这个哑巴亏,但也不表示,以后他不会趁机找理由以报今日之仇。不管怎么样,今日是你让他丢了面子,这回去后苗疆王肯定也会因为此事而体罚他,古尼帕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睚眦必报,惹上这种人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经他这样一说,苏季菲这下终于正色起来,表情有些懊恼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想得不够周全。” 她倒不怕古尼帕给自己使什么绊子,她唯一担心的就是阙修尧所说的话会变成现实,这事会变成导火线,间接引起两国纷争。再怎么说,她对付阿士达也只是为了报私仇,如果因此而变成国恨,那就真是得不偿失。 苏季菲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有机会发生。 阙修尧勾着唇角,浅浅笑道:“你也不用紧张,我把这个可能性告诉你,也是想让你自己以后小心点。北阙和南疆和平相处了这么多年,苗疆王又不会个笨蛋,不懂孰轻孰重这个道理,阿士达就算是将军,对苗疆做出许多贡献,但是说穿了他也是一个奴才,苗疆王不会为了给一个奴才出气去挑起两国的战争。而且你今天这事处理得不错,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说的,生死状是阿士达嚷着要签的,这事倘若真的有人必须为此负责,那扛后锅的也是阿士达,怎么也扯不到你身上。” 苏季菲微微张着嘴,几次到了嘴边的话最后都被她给咽下了,看着眼前这双轻如飞羽但税利如箭的眼睛,胸口憋闷得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先是把她狠狠刷了一顿,直到她惭愧认错,懊恼不已,再把她方才据理力争的话再翻出来夸一遍,最后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 这,一手鞭子,一手糖的,是不是搁哪个年代都这么吃香啊? 妈的,活脱脱站着被变|态教官狠剥一顿的即视感要不要这么强烈啊? 苏季菲心里被弄得一肚子火,横冲直撞,几乎都要掀桌了。 第113章 命运之神在耍人玩? 阙修尧眼底的笑,慢慢扩散到整双眼睛,光华璨亮,像被打碎了星光。 “继续擦药。”他目光扫向被她收回去的手。 苏季菲睹气,眼睛瞄向他处,装作没听见。 阙修尧瞳仁的笑意加深,修长的手指看似才一动,就已经迅速捉住她的手,沾着刺鼻药味的手随即就要按下去,非常凶猛。 苏季菲冷不防被吓到,惊叫道:“阙修尧,你别真当别人的肉不是肉,会痛的!” 阙修尧一愣,随即却又笑出来。不是那种浅浅的,淡淡的,若有似无,看似要去猜的浅笑,而是真正的笑。畅怀,大笑,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姣好的嘴巴被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眉眼弯弯的,纤长乌密的睫毛像极飞羽般轻舞,瞳仁闪闪发亮的那一种。 苏季菲想哭:“你变态啊,我都痛成这样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种作法会遭雷劈的。” 开……心? 阙修尧蒙头懵了下,可是下刻,又有东西猛地一声响天,轰天巨响。 瞬间,他放弃了挣扎,承认了,承认自己确实是许久已经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阙修尧想,这一刻的自己应该是快乐的吧?……对,很快乐。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苏季菲一眼,抿紧的薄唇并未吐出半个字,但是下手的力道却不知觉地发软许多。等苏季菲发现时,她已经舒服得有点昏昏欲睡。 说实话,阙修尧的按摩技术简直是不能再好了,但凡练过武的,又是熟悉内功这门心法的,对人体的穴位本身就非常的熟练。阙修尧每次不禁都按在穴位上,而且指端还隐隐被施了些内功,所以开头苏季菲会痛得哇哇叫,这纯粹只是受损伤的肌肉被触碰到的正常反应,但随着他一遍遍的按下去,那酸痛的地方就像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安抚,疼痛会慢慢消失,而取之以代的,就是触感各方面渐渐变得正常起来,到最后沦为享受。 看着苏季菲原本澄亮清浅目光,彼时像是存上一层银霜,露着淡淡的朦胧美,阙修尧的眼睛倏地微微眯了起来,感觉有些地方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 指尖的触感,异常清晰了起来,是因为洒了药洒的关系吗?阙修尧总觉得苏季菲的皮肤是不是太好了?都伤成这样了,手感还是这么的滑嫩细腻?而且肌肤和肌肤相碰的地方,是不是诡异的有点太过热烫了?……都让人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手臂擦好了,到床上去。”等阙修尧开口说话,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这反应,分明就是…… “上|床?”苏季菲脑袋还有点昏沉沉的,结果因为反复念响了这两个字后,整个人就像瞬间被炸毛了的动物,清醒了过来。“好端端的,上|床干嘛?” 那警惕慎重的反应,仿佛就像在喊‘色|狼’。 阙修尧霎时忍俊不禁:“想什么呢,我是想用内力帮你治疗胸口的伤,不上床,难道我们要席地而坐?”他宇眉一蹙,似乎有点嫌弃。“会不会太脏了?” 男女之间,本来是该避闲,不过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早就已经纠缠不清了,如今才想到避免会不会太迟了? 苏季菲微窘,白皙的脸颊慢慢泛起一抹尴尬的晕红:“到床上去吧,地上脏。” 语毕,她看也不好意思再看阙修尧一眼,就径自走到床边坐下,双脚垂在床边就是不知道要不要脱鞋。 电视里演的,小说里写的,好像无论是修炼内功心法时或者是替人用内功疗伤,样子都像在打坐? 苏季菲还没有腹悱完,阙修尧清冷的声音随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掉脱鞋子,坐上去,和我一样把手抬起来。” 苏季菲乍然一惊,他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分神分得……也太那个了吧,简直都到外星空了。 她抬眸看过去,就见阙修尧已经脱了鞋子上床,和她所想的那样,盘膝而坐,双手并张抬了起来,和胸膛整齐排成一线。 苏季菲也不扭捏,当即就脱鞋上床,照做。 当两人的手掌并贴在一起的时候,属于对方身体的温度几乎在同一时间,以掌心为中心间,向四周扩散了过来。 明明很正常,没有可以多想的地方,但是苏季菲的脸颊依然忍不住热了起来,微赧。 阙修尧为了专心给她疗伤,所以运用内力时,眼睛一直是闭紧的状态。苏季菲什么都不懂,眼睛闭了一会就无聊地睁开了,两人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不管她愿不愿意,这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只能是阙修尧的脸。 可惜的是,他依然戴着面具,冰冷冷的把他的五官给隔开了。 苏季菲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密长的睫毛,还有半边没被面具挡住的下巴。至于另一边,她清楚的记得,那边有一块巨大的绿色斑块,一路蜿蜒而下。 不,用斑块来形容是不正确的,那东西的面积太大了,不过苏季菲的脑子不是百科书,就算她搜及整个大脑的词汇,仓促之间仍然想不到更好更精确的形容词。 其实有好几次,苏季菲都想跟他说,下次过来就不用戴面具了,自己不怕。可是话到嘴角,她觉得多余又给咽下了,因为她不能确定还有没有下次。 她和阙修尧之间的关系,太薄弱了,比纸张还要脆弱,好像只要一用力,随便一撕拉就可以很轻易的断裂。但是莫名的,又像冥冥之中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牵引着他们彼此一般。每次明明都已经分开了,以为不会再见,可又会因为什么事而再次关联在一起。 就好像……命运之神在耍人玩? “想什么呢?专心一点,就算是我单方面运功帮你疗伤,但也存在走火入魔的危险。”阙修尧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心有灵犀般,忽然开口道。 苏季菲脸颊一热,为自己的分神感到些许的不好意思,赶紧闭上眼睛,让精神集中起来。顿时,她感觉到有股热热的气流随着他的掌心传过来,迅速钻入她和之相贴紧的手心,沿着气脉一直走到心脏的位置,没过一会儿,胸口仿佛没那么……闷痛? 有没有这么神奇啊? 苏季菲简直难以置信,于是更加好奇的去注意体内这一切的变化。 过度的注意,让她在闭上眼睛后,阙修尧睁开眼,深深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察觉到……目光虽轻,却炽烈似火。 第114章 虎将后代 阙修尧走的时候,告诉她,针对今天这事,皇上应该会再单独召见她一次,说是到时候问她武功是在哪里学,为什么会感兴趣,诸如此类的问题就只管往她外公夏大将军的身上倒屎就行。 苏季菲明显惊讶,要知道她外公夏君候,这名字有时候就是一种禁忌。在皇帝面前提这事,这不等于拿刀子往脖子上摆的自杀行为吗? 阙修尧却笑了笑,只是让她照做就行,一副内藏玄机的样子。 折腾了一天,苏季菲太累了,一头栽到床上,就直接睡死了过去。鉴于他们这种兵种的特殊性,所以就算是睡眠也是曾经做过针对性的训练,让你在执行任务时可以几天几夜不睡,但是只要条件允许,眼睛一闭却又可以睡得跟猪一样。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苏季菲隐隐听到低低的嘤泣声,手臂肿痛的地方痒痒的,就好像有羽毛抚过一般。苏季菲一个惊悚,竟然瞬间回笼,只是睁开眼睛,映入的却是夏婉兮以泪洗脸的画面。 “娘?”苏季菲惊讶地坐起来,秀丽的脸上,神情有点复杂。 夏婉兮连忙将她的袖子放下来,拿出手帕擦去泪液,徐娘半老的脸上,勉强堆起笑容:“是娘吵醒你了吗?我只是担心,过来看看。” 她脸色有些苍白,衬得眼眶下的黑眼圈十分的惨烈,苏季菲见状,就知道她昨晚肯定是一夜没睡。这个可怜的女人,估计是已经有所怀疑了吧? 苏季菲一边想着该怎么解决着,一边随口应付了句:“没有,睡得早,也差不多该醒了。”说完,她就准备起身穿衣服。 夏婉兮却拉住了她,晃着手里一个白色的药瓶,声音有些紧张道:“除了手臂,还有哪伤着没有?娘把金创药拿来了,伤哪我给擦擦,擦完就不疼了。” 苏季菲莞尔道:“除了有点胸闷外,就是手臂了,其他地方没事。” 夏婉兮执拗道:“也许背部受伤你不知道呢?你自己又看不见,还是把衣服脱下来,让娘看看。”说完,也不管苏季菲同不同意,就着急地伸手要去扒她的衣服。 苏季菲沉默了下,便顺从道:“那就麻烦娘亲了。” 其实夏婉兮想干什么,苏季菲心里清楚。不过就是想验证,眼前的女儿是不是真的?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苏季菲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不管她的灵魂是谁,这具身份是“苏季菲”的事实,却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改变。所以她一点都不紧张和害怕。 当裹身的亵衣滑至腰部的位置,露出苏季菲雪白的背部,夏婉兮目光仓促地追过去,顺着线条优雅的脊柱,她在风门穴的位置一眼就看到那一朵静静绽放着梅花胎花,也许是肤色太过白皙了,越发衬得这朵梅花颜色是如血般的艳红,热烈而倔强地绽放。 霎时,夏婉兮心里大松了口气,这是她的女儿没错。夏婉兮突然间有些激动,又有些懊恼,她是怎么做人家娘亲的,怎么会连自己的女儿都怀疑呢?真是该死。 “……这后面没有受伤,好着呢,好着呢。”夏婉兮声音有些尴尬,连忙帮着她把衣服拉上去。为了掩饰这份尴尬,她忙不迭道,“对了,你刚刚说胸闷……是怎么回事?外面疼,还是里面疼,是不是比武时被人家打到了?要不要让大夫过来看看?……这娘也不太懂。” 苏季菲安抚性地笑了笑:“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夏婉兮想了想,紧张道,“别了,还是一会让林嬷嬷去请个大夫过来帮你瞧瞧,别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这女孩子啊,身体最重要,现在不养好了,以后生了小孩就有你罪受的。” 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呢,就担心生完小孩以后的事,这是不是太早了? 苏季菲唇线抿紧,轻轻笑着,没有拦着。不过夏婉兮能用这样语气说话,说明心里已经对她打消了疑虑,这是好事。 夏婉兮说完,走出去吩咐了林嬷嬷一声,就又折回来了,拿着金创药就让苏季菲坐下来,要给她的手臂按按,消肿化瘀。估计是舍不得她疼吧,这按摩的技术一般不说,比起阙修尧的手劲,夏婉兮下手的力道就轻得跟给猫挠痒痒似的,弄得苏季菲简直就是受不了。 结果按没几下,夏婉兮对着她的手臂就一阵的又戳又摸,要不是自己的娘,苏季菲都想告她性-骚-扰-了。 “娘,你干嘛?”苏季菲频频闪躲,哭笑不得道。 夏婉兮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你……你的手臂很结实。” 这是肌肉好吗? 苏季菲一脸的自豪:“嗯,不错吧?”说完,她把袖子直接卷到肩膀上,做了个握哑铃的动作,秀丽的脸上焕发着自信的异彩。 “呃……”夏婉兮看着女儿这个特别汉子的动作,瞬间无语了。这么结实干嘛,女子就得柔柔软软看着楚楚可怜才动人,看这样壮壮的丑死了。 按照情况下来,手臂是很难有明显的长肌肉感,特别是女性,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锻炼才行。苏季菲手臂的线条非常完美,虽然这段时间她一直坚持着锻炼,但是有了上辈子那些丰富经验的她,知道怎么锻炼既能增强臂力的力量,又不会使肌肉贲发而过于难看,所以她手臂的肌肉其实刚刚好,并没有夏婉兮说的那么夸张。 看着女儿的一脸的满足劲,夏婉兮眉头皱得紧,犹豫了半天终于把心里憋了半天的疑虑给问出来:“菲儿,你怎么会突然对习武感兴趣了?” 苏季菲面色闪过一丝古怪,道:“……也不算突然吧。” 能打倒一个异国将军,身手肯定不赖,这应该不是三年两载就能练成的。夏婉兮脑筋一瞪,顿时震惊地瞠目结舌道:“莫非,你从小就练了?” 这似乎是最好的回答了。 “……也不是很小吧。”苏季菲微赧,算是默认。深知说话是门艺术的她,抛夸引玉道:“娘,可能我像外公吧?” 夏婉兮想想,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是虎将的后代, 第115章 将功折罪 夏婉兮真真心慰的同时,也忍不住忧虑起来。自古,他们北阙就是男从武,女从文,这太过彪悍的女子是没婆家敢要的。 说实话,那天夜里当宫里传来消息,说苏季菲在钦安殿把一个虎背熊腰的将军摞倒时,苏府举家上下全部震撼了,明显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芦玥暎还好,之前被苏季菲修理过,虽说也惊讶震惊,但心里多少已经有了点底,所以乍一听之下,也就是有点吓呆。 其他人倒是直接吓傻了。 “苏季菲为什么会武功”、“那么文质柔软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好的身手”、“为什么家里没人看出来?”诸如此类的问题,简直秒速般在众人的心里脑海里快速运转。 夏婉兮自然也不例外,就差当场质疑女儿是不是被什么啥东东附身,非常的惊悚。 “那你平时是怎么练功的,怎么我都没发觉到呢?”夏婉兮非常好奇。 “就是这样。”苏季菲非常迅速,二话不说,直接趴在地上,动作标准快速地做了十几个俯卧撑。 夏婉兮瞠目结舌,下巴直接掉下来。 半天,她才找到语言组织,声音颤抖:“那之前都是绿竹她们一直在伺候你的,她们知道吗?”太彪悍了。 苏季菲摇头:“怎么能,知道了她们还能不告诉你?”她还没开始,这两人就已经死了…… 夏婉兮闻言,大松了口气,原来大家都是同一时间知道的。 苏季菲道:“不过苏琼玖之前知道一点点。” “啊?”夏婉兮紧张,“那她有没有为难你?”威胁警告什么之类的? “没有。”苏季菲霸气侧漏道:“我告诉她,以后她要是敢再对你不尊敬,我就揍她。” 夏婉兮震惊得张大嘴巴,难怪这段时间那个野蛮丫头乖得跟什么似的,敢情是被修理过。 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事,才迟迟不同意让新的丫头过来伺候你?” 自从手里握有主母重权,夏婉兮第一件事就是给女儿重新再挑选两个新丫环,可是苏季菲左选右选,没一次同意,至今这屋子的打扫还是由林齐再位嬷嬷亲手操办。 苏季菲点头,从善如流道:“嗯,怕你们知道后不知道该解释。” 夏婉兮几乎感同身受,十分理解:“娘明白。” 见她接受得这么容易,而且毫不怀疑,苏季菲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大半。 “那爹那边……”苏季菲欲言又止,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夏婉兮脸上慈母光辉渐露,慈爱道:“你爹那边由娘去说,相信他一定会理解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女儿。” 其实夏婉兮心里明白,她这位丈夫心里只怕是权利比亲情还要重要。只要菲儿有利用的价值,能给苏家带来荣誉,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而从昨晚几位王子送来的礼物看来,她这个女儿只怕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苏季菲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浅笑:“好。” 接近午时的时候,魏公公果然带着皇上的口谕到了。 人到的瞬间,苏家上下,举家震惊。 夏婉兮整颗心紧张地几乎就要蹦出喉咙,手脚冰冷,眼睛里的担忧深沉得犹如黑雾般化不开。苏晨斐也是喜忧参半,完全猜不透皇上此次宣她进宫是为了何事。于是只好把人拉到一旁,仔细叮嘱她小心回话。 也不知道夏婉兮是怎么跟他解释的,苏季菲本以为他至少会问自己几句,结果直到出门,关于她为什么会武功这事,苏晨斐依然一句都不提,全然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反倒换成苏季菲意外。 进了宫,果然阙挚苍所问的和阙修尧所说的,如出一辙。 苏季菲开始还有些犹豫的,但是见状后,便再没顾忌,全部按阙修尧教的那样照做。当阙挚苍问她,身为女子为何不爱琴棋书画,反而酷爱武学时,苏季菲沉默了,只道或许是身体里所流淌的另一种血液在作祟吧。 其实一国之大,何其不有,女子弃文从武,并非没有,只是极其少数。除了一些武将之女外,大部分的人就算是学了一点皮毛,平时在外人面前,也是不敢展露出来。就拿芦玥暎来说吧,虽是镖师之女,武艺不错,却从不敢在人前提及,唯恐失了妇贤。 更何况,苏季菲她这是文臣家里出了女武将,这无疑就像天下红雨,让人稀奇得不行。 阙挚苍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苏季菲顿时有点紧张,都说伴君如伴虎,君威难测,就算他突然翻脸,苏季菲也是无可奈何。 想不到的是,阙挚苍微地一默后,声音感叹道:“夏老将军是一代名将,只可惜人太顽固了一点,当年在先帝面前,他若肯稍微低一下头,把他那些所谓的原则收一收,也不会弄到今日这般田地,还连累了全家上下,……可惜,真是可惜啊。” 苏季菲惊诧之余,抬眸扫了阙挚苍一眼,目光深深充满了不解。 当年之事,其实知道内情的估计没几个,就算是坐在这上面的皇帝,知道的可能还没有她多。但是先帝下旨,把她外公发配到边关去,却是铁铮铮的事实,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能做证,末了这圣旨下面还附带一句“至死不休”,这话明摆着他至死都不能从岗位上退下来,到死都只能是镇守云洲边关的一个守城小兵。 夏君候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英雄,既是将军又是元帅,上过的战场无数,打过的胜场更是多得数不清,如今镇守云洲边关的骠骑大将军,董凤山,当年也是他手上的一个前锋官而已。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当年就连只配给他倒洗脚水的守夜兵,现下也混成了百夫长,反过来管着他。 如果说,夏君候年少时有多得志,那他年老时就有多落魄。 许多人都想不通,夏君候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让先帝如此恨他,竟然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去羞辱他,而且至死都不放过。 太狠了。 都说帝心无情,果然不假。 “苏季菲,昨日之事,你可知罪?”阙挚苍倏然响起的声音,适时打断了苏季菲的沉思。 她微微低着头,做出一份恭逊的样子:“臣女有罪。” 穿着黄色龙袍的男子,右手靠在龙椅的扶手上,上半身倾斜道:“不过,算你将功折罪吧,当时联答应过你,会实现你一个愿望。现在你可以说了,想要让联成全你什么?” 苏季菲有点受宠若惊,刚想开口让他撤消之前想替自己指婚的念头就好,结果刚张嘴,就见阙挚苍目光幽深,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个愿望你最好想好了,联的恩赐可不是常常有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第116章 皇帝未雨绸缪 声音顿了下,阙挚苍脸色神情微变,意喻不明地提醒:“想清楚你有什么心愿想实现但一直实现不了的,都可以说出来,就算是犯了重罪的人,联也是可以看在你这次为我北阙争光的份上,特赦一回。” 犯了重罪的人……难道? 苏季菲猛地抬起头来,凝视着坐在龙椅上神态自若的男子,一个人的名字瞬间在脑海里浮现。 她所认识的,唯一的一个,也就是外祖了……但是,有可能吗? 苏季菲清亮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猜疑地探测:“敢问皇上,真的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可以。”阙挚苍唇边的笑容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话里有话道,“不过……愿望只有一个,你可想好了。”她很聪明,不是吗? 苏季菲本来一直都有种莫明其妙的感觉,可是直到此刻,却有种豁然醒悟的感觉,只是当她想通所有事后,内心却又无比苦逼。 果然! 她几不可闻地在心里叹声,然后摞裙摆跪下:“皇上,臣女外祖性格桀骜,先帝垂怜,恩赐边关小吏,一心为国效忠,为朝尽力,本不该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如今,他年岁已大,前段时间家母便收到舅舅捎人带来的一封家书,指外祖的腿脚耳目俱不灵便,病疼加身,早已不复昔日的雄心气魄,连力气也大不如一般老翁。臣女身处京城繁华地,却无力在他老人家跟前孝敬半点天伦,每每思及,心中常自责伤痛。臣女的母亲也因此事心情抑郁,常常暗自饮泣心疼老父。臣女别无所求,只企陛下垂怜,恩准他老人家还乡,一畦贫地,三五花鸟,以度余生,也给臣女一个承欢膝下的机会。” 她这席话,句句出自肺腑之言,说得既合情合理,又极为动人,简直让人闻之潸然泪下。 阙挚苍闻言,却是眉一挑,骤然怒道:“苏季菲,好大的胆子,联破例赐你一个愿望,不是让你恣意放肆,夏君候当年因忤逆先帝,才会被先帝贬至边关当一个守城门的小兵,若今日联允了你这个请求,那岂不是说先帝错判?他日朕又如何能令文武百官臣服?苏季菲你如此忤逆犯上,就不怕联杀你?”总言之,先帝的旨意最大。 苏季菲能怎么办,只能咬牙抵死只认一个理,那就是皇帝你刚才自己说的,可以实现臣女的任何愿望。 阙挚苍自觉说漏了嘴,脸色一臭,哼地一声,就独自出了殿,留下苏季菲一个人跪在冰冷硬质的地上。 苏季菲心里清楚的知道,今天这顿跪,只怕是有得熬了。 虽然隔着几层衣裳,但是大理石的地面太硬了,跪没多久,苏季菲的膝盖就已经疼得有些受不了,可是她却不敢起来,依然低站头做着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跪着。疼痛让她大脑的思维更加活跃,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她就想通了不少事。 就像皇帝想干什么,存着什么心思,苏季菲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她却看出来了:那就是皇帝想借她的嘴,让她的外公回来。可毕竟是先帝下的圣旨,不可轻易违训,否则就是大逆不道,所以今日这苦她横竖都必须吃。 至于回来后,有什么用,苏季菲想只怕和兵权这些事逃不出关系。 这段时间她暗地里都有在留意着皇城内的动静,也从她父亲的书房里拿了一些有关这朝代的各方面书籍来看,其中一部史书隐晦的提到,当年先帝病重和新帝登基这段时间,各方势力作大,手握兵权的几位大将军有部分已经出现了拥兵自重的现象,而几位驻守封地的王爷,也开始野心蠢动。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身为皇帝未雨绸缪是对的。 她外公,虽说失权多年,但是威名仍在,这三军中不乏都是当年从他的军营里走出来的,有些将军更是他手把手带出来,其中予以的恩惠,更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曾经身为军人,苏季菲很明白这种用生命和热血建立起来的信任和敬仰是怎么回事。说白点,就是这些将军或许可以不把这位刚登基不久连皇位都没怎么坐熟的皇帝几分面子,却不得不看在往日一同洒过的血,卖她外公的一点人情。 也许用一呼百应来形容还差了一点,但是事实上夏君候在兵军里的影响里还是很大。 当年先帝不顾百官众将请求,执意将夏君候贬到边关去当一名守城门的小兵,这极其羞辱人的做法不止让许多人不能理解,更是无疑中寒透了不少常年在战场出生入死的将军们和士兵的心。皇帝现在这样做,虽说已经不能补救什么的,但是只要夏君候还头脑清醒,心明如镜,就大概能想到这前前后后的事,继而更用心效忠于他。 想通了这些,苏季菲也终于明白皇帝之前为什么要给自己指腹,对方还是四王爷这样的一门好亲事。原来皇帝早就盯上她,盯上她背后的夏家,而放眼整个朝堂,也只有变成王妃后的她这个外孙女有这个资格开口求这个情了。 好,真是好深的一步棋啊! 苏季菲一动不动地跪着,膝盖已经疼得没有感觉,双腿更是发麻得厉害。诺大的宫殿,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一道细小的声音都听不到。直到天黑,依旧没人进来,就连个进来掌灯的都没有,乌漆漆的一片,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有她这号人的存在。 而皇宫的另一边,永昌宫内—— 阙擎苍气定神闲地饮了口茶后,微愠道:“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苏家三女着实好大的胆子,竟敢占着一时的恩宠,就漫天开口,实在让人可气。” “皇上是打算让她跪多久?”武昭仪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拿着扇子在他旁边,轻轻摇曳,为他驱热兼散气。 阙擎苍故作哼道:“跪到想通,打消这个念头为止。” 同床十多载,武昭仪又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如果之前阙擎苍的赐婚行为她看不出内有乾坤,那么今日之事,她要是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她这颗聪慧的脑子也算白长了。 皇帝如果真想罚一个人,稍微心不顺,拖出去打几十个板子是常有的事,但如果被顶撞了,跑她到这儿来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却还不罚那个人,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一,这人在皇帝的心里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皇帝宁可自己气死,也舍不得动她。很明显,苏季菲还没有这个资格。 那么,就是第二个可能了:这“气”,是皇帝自个儿愿意受的。 第117章 对你好,真的可以带着目的 武昭仪凝眸,唇角含笑,沉思了片刻后,才道:“其实皇上也不用太过生气,如今算来,这夏老将军早已过了花甲之年,这要是在寻常老百姓的家里,到了这岁数只怕天天就呆在家里含怡弄孙,享天伦之乐,哪个还像夏老将军这样的不辞辛苦?身为子孙,苏季菲心疼外祖也是应该的,我北阙向来以忠义治国,以孝为先,苏季菲的所作所为,不是正好说明她有一颗仁孝之心吗?我北阙有这样的子民,皇上应该高兴才对,这是皇帝治国有方啊。”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么大一顶高帽子戴下来,是人都会受用。 阙挚苍听得挑眉一笑,故意道:“听爱妃这意思,不会是想替她求情吧?” “不求。”武昭仪笑了笑道,“她若罚错,皇上罚她,臣妾若是求情,那是臣妾不对,与之同流合污。但是,她若没犯错,皇上也没必要罚她,臣妾求何情?” 阙挚苍一愣,感叹了一声道:“联向来夸爱妃聪明,怎么就没人信呢,你看这张小嘴能说会道,就这么绕啊绕,联都快被你绕糊涂了。说了半天,爱妃这是觉得苏季菲没做错?” 武昭仪眨动了下眼睛,一脸雾水道:“做没做错,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吗?” 阙挚苍瞪她。 武昭仪就像没看见,继续道:“普天之下,皇上最大,你说一个人没罪,她就没罪,你说她孝心足可感动天地,那她就是个仁义忠孝之人。” 阙挚苍眸子微转:“爱妃,你这是在教联做一个昏君吗?” 武昭仪温柔典雅地笑道:“在臣妾的心里,皇上从来都是一个圣君,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他的子民。有这样的皇帝,是我北阙百姓之福。” 阙挚苍拧眉看了她片刻后,忽然地感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她,总是最容易看穿他的。 他,想要个台阶下,她就帮她找台阶。 不就是需要来个人配合,演这场求情的戏码吗?她全程陪着,他想听什么,她就说什么。 起身,武昭仪裙子一提,就欠身道:“皇上,在臣妾看来,先帝的祖训我们是该听的,但是臣民的请求,我们也该体恤的。这夏老将军年纪老迈,只怕也是再活不过几年,就请皇上念在他壮年时为我北阙立下不少的汗马功血,破例恩准他告老还乡吧,也算是成全了苏季菲的一片孝心。” 片刻后,阙挚苍凝视着武昭仪道:“爱妃说的话很有道理,……也罢,既是联答应她会允她一个愿望,君无戏言,联不能言而无信。” 武昭仪一听,就知道这事成了,连忙欠身道:“臣妾代表苏季菲感谢皇上的成全。” 是啊,成全了她,也成全了自己。 阙挚苍目光深深地看着半跪着身子,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心里甚是欣慰和感慨。这诺大的皇宫之中,幸好还有一个人懂自己…… 那天,苏季菲一直从白天跪到深夜。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少个时辰,只知道静默的四周有些安静得令人心发慌,让人忍不住想胡思乱想起来,特别是当发麻的双腿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时,她大脑的思考就愈发的清晰起来。 原来倒霉有时候跟运气无关,它可以是有心人的有心设计。 对你好,真的可以带着目的,抹蜜的同时,也可以变成剧毒。 苏季菲咬了咬唇,抬手狠狠就抽了自己一个巴掌,大骂自己真是个白痴,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现在撞枪口,是你活该。下次他叫你去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听?……醒醒吧,你这个傻蛋! 怒到极致的时候,苏季菲反倒笑了,然后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睡了一会,直到身后传来动静,魏公公那像故意捏尖的嗓子喊了声“皇上小心、掌灯”,她才瞬间清醒过来。 阙挚苍望向她,当目光触及她脸颊微微红肿的地方,瞬间沉默了,但最后终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让她起来,彼时苏季菲的膝盖就像粘了定型胶,保持着弯曲的状态,根本就站不直。站在皇帝旁边的魏公公看着不忍,眼睛一扫,随即就有两个宫女走过来,左右扶住了她,苏季菲这才幸运的没跌了个狗吃屎。 所幸的是,阙挚苍也没有再说什么话为难她,便准了她的请求。而念在她跪了多时,双脚麻痹不便走脚的份上,甚至还破例让她留在宫里过夜,可明早再回。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远远的,她便听到有人在说话。 “……三王爷,这么晚了还进宫啊?有什么急事不能等到明天再面见皇上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好边关来了份捷报,要给皇上过目。”阙修尧简单解释,声音一贯的冷漠清冷。 公公顿时奇怪了,边关之事,向来都有专人跟进,怎么这份捷报会落到三王爷的手上? 不过这终究不是他一个太监能管的事,于是弯着身子,恭敬道:“这样啊,那烦请王爷稍微,奴才进去报禀一下。”说完,便转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经过苏季菲的身旁,公公明显步伐停滞了下,匆匆扫了她一下,然后微地回头瞟向阙修尧,见他抬头望着这边,眸底瞬间露出惊讶,有些了然,但默不作声地进殿。 不多时,他便出来,朝阙修尧喊了句:“王爷,皇上有请。” 这期间,苏季菲的眼神始终都没有和阙修尧有所交集。 就好像她没有看到这两个人,也没有听到任何的谈话,天地底仿佛就只剩下她自己。明明难受得每走一下,都犹走在刀尖般令人难受,苏季菲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扶着墙,尽量挺直着背部慢慢往前移动。 一种无声的骄傲,在这静默的长廊里,蔓延开来。 阙修尧宇眉一蹙,心口有些窒息之感。经过苏季菲的身边时,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在这里等我一会。”声音未落,他便已将手松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身进殿面圣。 苏季菲身子一僵,狠狠咬了下后糟牙,便加速迈开步伐。 当半柱香后,阙修尧从御书房出来,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蜿蜒长廊,哪还有什么人影,鬼影都不见一个。 阙修尧狭长的鹰眸骤然一拧,只见他一个提气,身影一晃,便施展轻功不见了。 第118章 要不要这么强大? 因为双腿的关系,苏季菲走路的姿势很怪,在前面带路的两个宫女三番两次见着,同情心泛滥,纷纷伸手想要扶她,却被苏季菲固执的拒绝了。 对苏季菲来说,除生死无大事,又不是受了多严重的伤,只不过是跪太久双脚一时间还没有恢复好,只是走得慢一点罢了,就要被人左右扶着,这也太难看了。所以她宁愿自己慢慢走。再者今晚的夜色也不错,就纯粹当是来赏月吧。 “那苏小姐你小心点,前面再转个弯,我们就到了。”掌灯的宫女好心提醒。 苏季菲笑容浅浅道:“好。” 样子非常的友好,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而且还不像某些势利小人一样,塞银子谄媚的各种耍手段,想要套点消息弄点好处。 一路上,两名宫女对苏季菲这种长相漂亮,气质干净,眼神又带着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沉着冷漠,非常有好感。 另一个带路的宫女启唇道:“苏小姐,一会要准备热水泡个澡吗?可能会舒服点。”她话里有隐晦。 “好,那有劳姐姐了。”苏季菲道完谢后,纤细的玉手就往腰间摸去。 宫里人心不古,冷漠之人多了去,苏季菲知道今天能碰到这两个热心肠的宫女是自己好运,但有些规矩也不能破。她摸出几两银子,准备分给她们,结果只见有风从身后吹了过去,有道身影在眼前站定,几乎同一时间,站在前面的两名宫女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苏季菲震惊地瞪大着眼睛,看着来人。 终于,肯正眼看他了? 阙修尧低磁的嗓音轻轻响了起来:“为什么不等我?”霸气的语气带着不可抗拒的独断。 胸口翻滚,随着他这句问话,一口气瞬间涌上喉口,苏季菲狠狠地瞪着他,所有的话却被她咬碎一口牙,吞下。 苏季菲伸手推开他,身子绕过去,继续往前走,目光定定地凝望着前方的拐方。 还有多少米?十米,二十?再拐个弯就到了。……不回头,不去想,管他是谁呢?与我无关,天下之大,不就是跟那个长得很像吗?可他妈干我什么事!……滚,滚滚滚! 苏季菲咬牙,逞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只想尽快远离后面那个男人,完全不顾双腿的行动力允不允许。 夜色太黑,交叉堆砌的铺地红砖经过多年的踩踏磨毁得厉害,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两块中间坑塌,或是边角破损的,苏季菲走得太急,又因为光线不足看不清,脚下被绊了一下,一个趄趔,眼看着人就要往前栽去。 苏季菲眉头蹙紧,准备好皮肤被粗糙的地面弄破皮的准备。 霎时,纤细的腰身忽地被一只大手握住,苏季菲一惊,她人就被人牢牢地打横抱起。 “你干嘛,放我下来。”惊慌之中,苏季菲声音犀利。 阙修尧低头扫了她一眼,未语,抱着她忽然跃身而起。 苏季菲被吓到了,下意识双手抱紧了他宽厚的腰身,脸色有点白。她没有恐高症,但这种没有做足安全措施,又是极度被动的方式,让苏季菲心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泛着凌冽唇线的薄唇,唇角不自觉地划起一个弧度,阙修尧踩着墙沿几个轻落,片刻功夫,就已经来到宫女方才所指的房间。 长腿一抬,就直接把门踹开,阙修尧把苏季菲抱到床上放下后,头也不回,右手运足内力向后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直逼两扇摊开的门扉,强行把门关上。 这是苏季菲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实力,不由得眼睛都瞪直了。 内功什么的,要不要这么强大? 不过也仅是一瞬间,当阙修尧修长的大手握住她的一只脚,果断地把她的鞋子脱掉,丢到一边,苏季菲在回神的同时,脸色也变了。 “别碰我。”说完,她缩脚的同时,另一只脚就朝阙修尧的脸颊踢过去。 动作非常的凶猛,迅速。 身子往旁一侧,阙修尧就轻易躲过她的攻击,在苏季菲准备踢出第二脚之前,他索性将她两只脚都捉住,用手钳制着。 他看起来没用什么力气,但是苏季菲用尽全力挣扎,却是一点用都没有。这让苏季菲不禁气馁,还气炸。就算她现在身体的体能没有以前好,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再说了她有丰富的实验经验和格斗技巧,就这样……连一点反抗都没办法就被人用这样的方式钳制住……丢人!太丢人了! 苏季菲腰部用力一拧,在床上连续翻了两次身,阙修尧一下没捉牢,就被她挣脱了。苏季菲得到自由的瞬间,双脚一蹲,在床上一跃而起,忍着膝盖上的疼痛和双腿肌肉的不适,就矮身一个飞脚扫了过去。 阙修尧用手挡开,退后一步,低声道:“够了。” 苏季菲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将枕头当作武器,踢向他的门面,阙修尧就算是耐心再好,折腾到现在也是到了极限。 “别打了,我就只是帮你看看!” 看什么?看她有多狼狈吗? 苏季菲冷冷讪笑:“不劳王爷烦心了。”说完,伴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抬腿就往他的肚子踹过去。 阙修尧这次没有躲,被踹得结结实实的,只是瞬间将内功运转了起来,护住腹部这块,倒没受什么伤,苏季菲反而被震得腿脚发麻。要不是她根基好,这会估计都被震飞出去。 不过在收脚的瞬间,苏季菲转身,又干净利落地挥出一拳。 阙修尧宇眉一蹙,伸手就捉住她的手,大手将掌头包住,身子一动,就欺身扑了过来,将她狠狠地压在床上。 苏季菲可不是家里乖乖被豢养在笼子里的小猫,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反抗,但是两人已经折腾了一会,阙修尧一边担心着两人的动作太大,会扯到她身上的伤口,一边也怕闹出太大的声响会引来宫奴的注意,心里已经愈发的不耐烦了。 他心里一急,索性一左一右捉住她的两只手,举高按在她头顶的位置。 苏季菲曲起膝盖,就准备顶向他胯部之间,男人最脆弱也是最痛的部位。 阙修尧被她的狠劲吓了一跳,在关键时刻,大腿用力一夹,把那只作乱的脚狠狠地夹住。苏季菲脚部用力一挣,感觉擦到什么东西,阙修尧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只是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没人看得见,不过眸底瞬间激起的炽烈光亮,苏季菲还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对,还带着那么一点恼怒! 第119章 这能算是个吻吗? 苏季菲心中一诧,脑子运转地飞快,刚想起怎么利用仅剩的条件进行反攻,另一只脚刚动,那张银色的面具骤然铺天而下,瞬间被迫扩大好几倍。 他想干嘛…… 念头才一动,苏季菲的大脑就因为阙修尧突然的动作,而当机了。 阙修尧薄唇狠狠吻住她,带着力量的压碾。 苏季菲猛然瞪大眼睛,内心惊涛骇浪,所有的理智都被眼前这张冰冷的面具还有唇瓣上热烫的触感给占据了。这,这这这…… 她在他如墨的眸底看到一份戏谑。 理智瞬间回归,苏季菲胸口瞬间平息下去的一腔怒火,在眨眼间又窜升而起,火势还要比之前的猛烈。 苏季菲张嘴,准备咬死这个混蛋,阙修尧就先她一步离开了她的唇瓣。 这一切,也仅过去两秒钟…… 事后苏季菲想起这个吻,好吧,这能算是个吻吗?她仅剩的感觉就是痛,原来接吻是这样痛的。这对于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来说,瞬间有种不想再爱的感觉。青涩小初吻神马的,一去不复返了……悲愤的是,这初吻还攒了两世! 但是现在,苏季菲恨恨地瞪着他,因为她发现阙修尧竟然趁着这个空隙,用床单把她的双手绑了起来。 她抬腿就要踢,阙修尧手快按住,压着声音警告:“你再动,我就把你扒光了!” 我操! 苏季菲顿时气乐了,脸颊红得一塌糊涂,但仍不忘掀唇反讥道:“王爷什么时候也跟乔二爷学得一嘴的流里流气了,身为王爷,这真的好吗?” 阙修尧阴冷道:“不要拿我跟那个白痴相提并论。” 在讨厌对方这点上,阙修尧和乔二爷倒是志同道合。 苏季菲鄙视:“可是王爷现在做的事,可没比他好得了多少,乔二爷再怎么样也是一流氓头子,本质就那样,你可不一样,金贵的王爷,要是……” 话还没有说完,阙修尧就直接霸道地堵上她的唇。 苏季菲的大脑,在走入这个房间后,迎来第二次的当机。 不过这次阙修尧嘴唇停留的时候更短,苏季菲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就已经抽身离开,眸底带着邪魅轻狂的光华,恶劣道:“王爷又怎么样?是男人都知道怎么耍流氓。只要是我愿意,我可以比他更流氓,就看耍流氓的对象是谁。” 苏季菲瞬间被磕得无言以对,她只知道这男人孤冷清傲,没想到也可以这样霸道得瑟。 “谢谢,那麻烦你耍流氓找别的对象,本小姐不奉陪。”苏季菲捉狂道。 薄唇勾起,阙修尧倨傲道:“这可由不得你选择,本王爷高兴。” “你——”苏季菲气结,发现他耍起无赖时还真无敌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嘴角一扬,阙修尧觉得差不多,也不再逗她,只是动手就把她的袜子给扒下来,动作非常的温柔。 今天跪了一天,又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刚刚又打了一架,苏季菲现在是累得不想折腾,索性就不管了,躺平赖在床上,就想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来。 把她的袜子全部褪去后,阙修尧非常有分寸,把她的裙子和亵裤全部拉到膝盖的地位就停了下来,白皙的膝盖果然又红又肿,大面积擦伤,滋滋渗着血丝,看起来有点严重。 阙修尧宇眉倏地蹙紧,沉默。 苏季菲讪笑道:“王爷,我这伤也是拜你所赐,你现在露出这种内疚的表情是不是太假了?” 阙修尧闪过惊讶,但随即又平静下来:“你猜到了?” “猜到什么?”苏季菲故意装傻地反问,“哦,对,是,我猜到了。猜到你和皇帝狼狈为奸,是一丘之貉,都在算计着我呢。……不过有件事我还真好奇,我那外公当真就那么厉害吗?都已是耄耋老翁,竟还烦你们这般惦记,着实不错。” 其实从她方才的反应,阙修尧就猜到,她可能什么都已经想到了。苏季菲很聪明,这一点阙修尧早就领教过了,他知道这事不可能会瞒得过她。就算瞒得过一时,也瞒不了太过,更何况他压根也没想瞒。 不过阙修尧没想到的是,苏季菲的反应会这么大,气成这样。 阙修尧目光一沉,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问道:“你怪我?” 表现得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吗? 苏季菲冷笑,压下一腔想咆哮的情绪,冷冷道:“不敢,要怪也是怪自己傻,平白信错了人,人为枪使,我为炮灰,被推出去一把撞在枪口上,是我傻我活该,没什么好怨的。” 阙修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两秒后,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 苏季菲捉起床上的另外一只枕头,准确无误地朝他的脸扔过去:“闭嘴,你没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为什么是你?这世界上什么人都可以利用我,辜负我,背叛我,可就是你不行! 就是你不行! 阙修尧侧头,躲开,宇眉蹙紧:“你就这么气我?” 眼眸染上寒霜般冰冷,苏季菲冷笑着反问:“如果有一天,我利用完你以后,我也告诉你‘这是为了你好’,请问王爷作何感想?” 苏季菲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这个男人,这种若即若离的方式太危险了,让她可以赋予一片赤诚真心交他这个朋友时,他却利用着自己对他的信任,而把自己推向危险的巅峰。苏季菲不怕死,不怕危险,可是这种信任被利用,仿佛信仰受到质疑,这才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心寒啊,谁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再利用她对他的信任,而做出同样的事来呢? 苏季菲心寒之余,也为这个考虑到的可能性而暴躁,毕竟在他们这些古人的眼里‘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是最大,其他才是个屁。 思及此,苏季菲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又道:“王爷,身为臣子为皇帝分忧解虑,附予一片丹心是应该的,但能不能别拉我下水?小女子命薄,这种游戏我玩不起。” 阙修尧剜了她两眼,叹了口气:“你现在在火头上,我知道说再多也没有,这药你留着,一会洗完澡后就把这个药擦上,你膝盖的淤肿会很快就好的。”语毕,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到床头。 苏季菲赌气,把头转到另一边去,就是不愿看他。 第120章 不知道温柔为何物的粗汉纸 “还有这本秘籍,里面所记载的是内功修炼的心法,大概需要注意的地方我都有分别注解,挺容易看懂的。你只要照着修炼,你胸口的伤用不了几天就能好了,平时多练练,也能加强内功修为。”说话的时候,阙修尧拿秘籍从怀里掏出来,一併和药放在一起。 苏季菲这次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装睡。 阙修尧无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小东西惹毛了。 他将束缚着她双手的床单解开,留下一句“保重”,就转身离开。 等房门被人再度打开,合上后,苏季菲这才睁开眼睛,回头望着那扇被紧紧关闭的木质宫门,……沉默了。 不久后,武昭仪也派人送了药过来,她那个名义上的姐姐,苏琼华,倒像是怕惹祸上身,躲得远远的。不过这也好,苏季菲乐得耳朵清静。 与此同时,苏晨斐在家接到苏季菲要留宿皇宫的消息时,整个震惊得傻掉。 这难道表示……皇上看上她了?……所以才……? 苏晨斐并不清楚御书房的情况,所以才会这么惊讶,且喜亦忧。 五日后,一道圣旨被人快马加鞭送至云洲边关夏老将军的手上。 夏府上下,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不能自己,当场就跪地磕头谢恩,大夸苍天有眼,当今天子英明。 可是在这高兴的日子,却有一天除外,夏老将军在接到圣旨的瞬间,不止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开心的表情,反而眉头锁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是被派去传旨的御林军,回来后的转述。 阙挚苍听完后,更加肯定自己的心里所思。 这个夏君候,果然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但不管怎么样,苏季菲在御书房跪了一整天的事,却随着这道圣旨炸响在永城皇城的各个街角。 有心之人甚至将此事编成故事,在茶楼之间传流开来,虽说版本略有不同,但结局和歌颂苏季菲忠孝的精神却是一样的,皇城的百姓们无时无刻不都在谈论她。 无形之中,她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成了众人口口相传的神奇女子。 才几天的功夫,苏府大门的门槛差点就被接二连三来求亲的人蹋烂。 事情得到这样的转机,最高兴的莫过于是夏婉兮,短短三个月,一开始被告知女儿遇险身亡,大难不死又是名誉受毁,眼看着有可能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突然又被皇帝召进宫参加什么宴会,进而变成抢手货,人生简直不能更满足了。 老夫人也是越看苏季菲越满意,特别是在听到苏晨斐猜测,皇帝很可能已经看上她时,便马上命人去把皇城里最好的裁缝老师傅请回家,一口气就给苏季菲做了十来件新衣裳,材料全部统一用最上等的,一匹布料少说就要十来两银子。还有首饰,也是从皇城里的一家最大的首饰店里拿的,专挑最贵重的,一下子就买了五六件。把家里其他女子馋的,把苏琼玖羡慕嫉妒的,简直就是不能忍受。 不过好在,这几天宫里把四王爷阙挚弘和苏琼琼订婚下聘、还有成亲的日子都已经挑好了。下聘是八月初二,离现在也就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成亲倒是订在十月份,还挺比较充裕。 苏琼玖吃醋归吃醋,但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准备下聘的事,倒没空折腾出其他来。而且老夫人也会做人,苏季菲现在是势头正旺,打扮非常必要,但是苏琼玖眼瞅着也要嫁进府当人家王妃,这摆在门面上的东西也不能寒碜,于是在给苏季菲准备的时候,也命人照着给苏琼玖准备一份,这才算真真正正把苏琼玖那颗不满的心给堵住。 乔二爷没想到自己才离开皇城几天的功夫,回来就到处都是有关苏季菲的传说,看着门庭若市的苏家大门,他眉不悦地一拧,转身踏脚,施展轻功几个轻落,片刻功夫就已经来到苏季菲的门前。 乔二爷是强盗头子,这一辈子估计都不懂何为“敲门”,每次来苏季菲这里也是一样,不是一脚踹过去就是直接手掌一挥把门劈开,林嬷嬷有好几次抱怨,怎么小姐这屋子门栓老是坏得特别快,这才二个多月就已经断了七八根。 这时候苏季菲正在给自己的手臂使劲擦药酒,痛得她龇牙咧嘴,额头全是布满了冷汗。 虽说已经几天了,手臂的肿也消退了大半,不再那么像猪蹄,但乔二爷第一次看见,仍然被吓了一跳。 “怎么肿成这样?下手也太狠了吧?” 苏季菲在看清楚来人是他后,脸上的惊诧表情瞬间就消失了,瞪着已断的门栓,不悦道:“第九根。” 乔二爷一愣,随着她的视线扫了门栓一眼,随即了悟,非常负责地说:“下次我带十根过来!” 苏季菲:“……”傻子。 乔二爷非常自来熟,一进屋,直接就把苏季菲手里的药酒抢到手上:“你自己不好下手,我帮你搓,这样祛瘀快点。” “嗯。”苏季菲没有拒绝,直接就把自己的手臂递过去。 冰凉的药酒洒在已经被搓得有些热红的皮肤上,带来刚刚好的感觉,只是随着乔二爷力道加重,她细细的眉头也随即拧了起来。 很痛,但忍着没有吭声。 乔二爷一粗汉子,平时大咧咧的性子,从不知道温柔为何物,这时候见她神情疼痛,但还咬唇一语不发,不免就有些心疼。 “怎么受伤的?是在皇宫里被那个苗疆将军打的?” 闻言,苏季菲原本微微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 这事已经不是秘密,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乔二爷这位“宫里有人”的强盗头子会知道,更不是稀罕的事。 仿佛懒得说话,苏季菲颌首,“嗯”的一声。 乔二爷纵然神经线再粗糙,也发现她今天异常沉默。 “怎么了?不高兴?”乔二爷当她是被欺负不高兴,握紧拳头,表情阴狠道,“没关系,改天二爷带你把人揍回来。” 苏季菲摇摇头,很淡定道:“不用了,他一只脚被我踢断了,就算治好,也只能勉强支持日常行走,做不了灵活动作,这辈子都休想再上战。” 他就知道,她下手这么狠的一个人,只有别人吃亏的份。 乔二爷竖起大拇指,很是欣慰道:“不错,这才像你嘛。” 第121章 二爷复读机上身 苏季菲眸子微转,想了下,道:“他应该就是那会欺凌绿芯的人之一。” 乔二爷呆了两秒钟后,才蓦然明白她指的是何事,眸子骤然瞪大:“你怎么知道?你问了?” 苏季菲笃定道:“他手上有绿芯的手链,那是她存了很久的钱,买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所以她一直都很珍惜它,手链从来不离身。” 听完她的话后,乔二爷陷入短暂的沉默。当初她可以为了给绿芯报仇,而半路夜袭他们,现在既然都有证据在手,当然可以捉住人报仇。这就是苏季菲。 他很问,既然都已经废掉他一只脚了,为什么不杀了他?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下了,就怕听到他不想听,讨厌的理由。什么从大局考虑,都是屁话!那是哄小孩用的,骗那些迂腐之从用来洗脑的手段,他从来不信。 乔二爷有点不爽地皱眉:“我这才离开,你看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 苏季菲细细的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下,原来是出门了,难道这几天都没看到他来窜门。 “又有新买卖了?是杀人,还是放火啊?”苏季菲微地一笑,眉眼笑得弯弯的,闪烁着光华的璀璨。“可别告诉,你是魂儿被哪个美人给勾引了去,要真那样,那位美人可就太倒霉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能被我乔二爷看上,那是她修了几生几世的福报,什么叫倒霉。”乔二爷不耐烦地嚷道,“别打岔,先告诉我,除了手臂外,你还有哪受伤了,我帮你揉揉。” 受伤的地方当然有了,但是‘那位置’……揉揉就算了。 苏季菲很干脆道:“没有。” 乔二爷明显不相信,双手伤成这样,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好,可见别的地方伤情也严重。 “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还跟我害羞个什么劲。”说完,他魔手就伸出去。 苏季菲一惊,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他脸洒了一脸的茶水,乔二爷大叫地跳起来:“你干嘛?” 苏季菲恶狠狠地瞪着他,双手捉住胸前的衣裳,恶声恶气道:“这话我问你呢!” 乔二爷低头一看,双手的位置就距离她的胸膛只有两三公分的位置,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误会误会,我是想帮你把脉,看看你有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不过话刚一说完,他流氓的痞气又流露出来。“放心吧,我要是想占你便宜,肯定会光明正大的来,我乔二爷是什么,压根不屑耍假公济私的手段。” 卧槽,连‘假公济私’这词都想到了,还敢说没有? 经过皇宫那晚非自愿性质的两吻后,苏季菲现在一听这种事就炸毛,立即眯起眼睛,危险地警告:“嗯,最好是没有,否则……”她声音一顿,目光犀利地扫向他下胯的位置,冷冷地“哼哼”两声,两指做剪刀手状,朱唇微张,配合着挤出两个字。“——咔嚓!” 操,乔二爷当即真有种命根子被人剪断的感觉,双手下意识往重点部位捂去。 不过空档之余,他居然还能分神想道,这娘们真的辣得够味,要是能把人扑倒……尝下鲜就好了。 男人就是这样,一点就能被撩|拨起冲起,乔二爷心痒痒的,……难受死了。 “好啦,你就别以小人之心度我这个君子之腹了。”乔二爷出声催促。“把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 就你这样的还是君子?苏季菲都懒得鄙视了。 她默默把手伸出去,心里忍不住吐槽,这金老大古先生笔下的武侠人士,但凡只要是会武功的,手往脉搏一搭就能当半个医生,原来这事是真的! 乔二爷惊讶道:“你内伤不重嘛。” 靠,这是什么语气?难道她没被人打死,他很失望是吧? “谢谢啊,竟然还活着。”苏季菲咬牙切齿,语气讪讪,看起来非常阴阳怪气。 不过苏季菲倒挺好奇的,按道理来说,这些练武之人口中所谓的内伤,应该是指体内的五脏六腑受到重挫,或者血经气脉受阻受损的意思。这些天她除了感到有些气阻外,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也没有吐血,顶多就是肋骨有点痛,但是骨裂应该不会,骨膜受损就应该有点。 “不过好奇怪,”乔二爷像发现新大陆般,瞪大了双眼。“我在你体内发现了一道真气。” “真气?”苏季菲一脸比他更惊讶的表情。“怎么可能?我又不懂你们的内功。” “所以我才奇怪啊。”乔二爷跟她交过手,苏季菲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挺清楚的。 不过…… 眸子一眯,乔二爷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那个混蛋是不是来过了?” “谁?”苏季菲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二爷激动道:“还能是谁,当然是阙修尧那个混蛋了,一想到他杀了人还能那么心安理得的活着,我就来气。” 苏季菲很想吐槽,你杀的人肯定更多。 不过乔二爷脸上的表情太过杀气腾腾了,苏季菲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在这种关键时刻去触他这个霉头。 “来过,给我治过内伤。”苏季菲择重点道。 乔二爷一脸震撼:“那这内功就是他输给你的了?” “理论上,应该是。”内不内功,神马的,苏季菲没多大的感觉,不过当时阙修尧帮她疗伤的时候,确实有一股热热的气流从他的掌心借由两人贴在一起的肌肤,传递到她的身上。也许这股气流就是乔二爷嘴里所说的真气?所以这就是内功了? 苏季菲清澈的眼睛瞬间一亮:“你的意思是,阙修尧把内功输给我了?” 乔二爷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就好像明明拿着刀很想把阙修尧砍成十七八块,突然间又莫名发现他做了一件好事,可又不信,但不信之余又是证据确凿,于是整张脸瞬间就变了好几种颜色,最后更是憋得跟那啥似的,非常非常纠结!非常非常傻! “对,他把内功输给你了。”乔二爷声音非常的咬牙切齿。 苏季菲干巴巴眨了下眼睛,一脸不解:“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内功输给我呢?”之前阙修尧不是说过,内功修行不宜,没有个十来载,根本就学无所成。现在怎么平白无故又便宜她了呢? “对啊,他干嘛把内功输给你呢?”乔二爷就像是复读机上身,再次重复她的话。 第122章 他一点都不妒嫉好吗? 苏季菲拳头握紧,忍着怒火不咆哮:“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干嘛?” 问我,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那个腹黑面瘫脸肚子里的那条虫? 不对,就算是他肚子里的那条虫,肯定也不知道他那颗大脑在想什么! 乔二爷表示好纠缠,这要是换成是他,不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他才舍不得平白无故把内功输给人家呢,虽说也不多,也就一点点,可那点练多久啊?阙修尧这个人,无利不图的,闲人的事他懒理,亏本的生意,他不做。对他来说,每一分付出,必定得有十分的收获,你说这么精打细算的一个……贱人!他怎么可能会随便对人施以援手呢?除非这个人对他来说,具有非常大的利用价值,或者是……重要的。 所以,苏季菲对阙修尧来说,到底是有利用价值,还是说很重要? 乔二爷凝视着苏季菲,目光高深,陷入了重重的思考。 “对了,他还给了我一样东西。”苏季菲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乔二爷回神,好奇道:“他给你什么东西了?” “你等一下,我找找。”苏季菲走到书桌,不一会儿就从上面堆积得有如小山般高的书堆里找到一本浅蓝色封面看起来有些年份的书。“就是这个。” 乔二爷接手一看,差点就激动地跳起来:“他居然给你秘籍?”居然这么好!真的假的? 这上面不都写了《内功心法》四个大字吗?还问!苏季菲白了他一眼,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鄙视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嗯,说是照着里面所记载的练,胸口的伤就能早点好。”苏季菲不大感兴趣。 乔二爷翻开秘籍,拿出目扫十行的功力,边看边问:“那你开始练了吗?” 话刚说完,他随即想到苏季菲是从什么地方把这书给扒找出来的,瞬间一默,改口道:“你应该练的。”神色一正,态度居然非常非常的严肃。 苏季菲擅长观言察色,一看就知道这书估计是大有来头,顿时神色一紧,道:“这套内功心法很厉害吗?” “不是,很普通!”乔二爷回答得非常顺溜,速度非常快。 完全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苏季菲明显不信:“真的很普通?” “普通!”乔二爷非常严肃正经地点头。“这种是入门级的,也是最基本的修炼方式,你到江湖里随便拜个门派,都能给你整出这样的一套来,没什么稀奇的。” 苏季菲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下巴,沉默了下后道:“可是不像啊,你刚才分明是一副挖到宝贝的表情,眼睛都亮了。”声音一顿,苏季菲俏脸一板,指着他的鼻子道,“说,你是不是嫉妒了?所以才骗我这本秘籍很一般?” “当然不是!你看我像这种人吗?”乔二爷态度笃定,矢口否认。上乘的内功心法什么的,他一点都不妒嫉好吗? 苏季菲挑眉,很想直接赏他一句:你本来就是这种人。 不过话到嘴边,她仍然改口道:“你是不是这种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对象是阙修尧的话,你绝对有背后捅刀的可能性。因为你喜欢和他背对着干。”就是一样的犀利。 乔二爷讪讪否认:“有吗?我只是不喜欢他那个人而已。” 苏季菲斩钉截铁道:“这理由就够了。”非常的霸气侧露。 乔二爷微微眯起眼睛,摸着下巴打量她:“我发现,你怎么尽帮着那混蛋说话?” 苏季菲本来在喝水,结果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一脸无辜而严肃道:“你的视力很有问题,你一定看错,我只是简单的就事论事。”说完,略心虚。 可是为什么看起来很有欲盖弥彰之嫌呢? 乔二爷见她目光闪烁,重重摸了下下巴,再次肯定这里面一定有鬼。 难道……他眸子微地一眯,脸上神色凝重。 不过二爷心机很重,在这关键时刻就算是发现到什么,他也不可能傻愣地跑去跟苏季菲说。把佳人拱手让人什么的他做不到。苏季菲是他先认识的,必须是他的,果断只能是他。 思及此,乔二爷狠狠地在心里握拳。 他站起身,突然伸手就把苏季菲拉了起来:“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苏季菲莫明其妙,手腕被他捉得有点痛,秀眉忍不住微拧了下。 “青虎帮的大当家。”乔二爷声若洪钟道。 苏季菲心一惊,刚想问‘我为什么要见他’,结果腰部一紧,她就被人打横着抱起来。乔二爷非常潇洒的脚下一蹬,就抱着她施展轻功从窗户窜出,直接出了苏府。 为了预防自己从半空中摔下去,苏季菲只能反过来抱紧他,从下往上看,乔二爷五官非常的突出,侧脸的线条分明而硬朗,下巴更像刀削一般十分凌利。他眼睫毛不长,但是眼珠子很黑,眼眶深凹,倒是带着一点少数民族的硬汉味道。他鼻子又挺又直,唇瓣的厚度刚刚好,不像阙修尧的那样薄,一看就是个非常薄凉的主。 苏季菲眉头猛地一皱,怎么又想起他了。 这个家伙,怎么就那么阴魂不散呢? 苏季菲有些困恼,感觉自己真有点魔障了,这让她有些气馁。 大概也就是两刻钟的功夫,乔二爷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最后纵身一跃,停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大宅前,牌匾上赫然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就是有一半快掉来,看起来非常危险。 苏季菲目瞪口呆:“这就是你们青虎帮的总部?”难道朝廷一直说要围剿、打压他们,可是都一直没有成功,原来不是人家‘宫里有人’通风报信速度快,而是藏身手段绝佳。 就算是换成她,也绝计不会想到这群嚣张又狂妄的危险分子就躲在这种地方,因为藏一个人和藏一大帮人,是两种概念,更何况这里还是天子脚下,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见,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不管怎么说,苏季菲觉得他们这位大当家是个很聪明的人。 乔二爷一脸得意地道:“想不到吧?” 苏季菲点头,带着明显的欣赏:“嗯,一开始听到你们是个组织帮派,还以为你们是跟别人一样建帮立派,弄那种很气派的根据点,当时还挺唾弃你们这么嚣张怎么就没人去找你们碴,就算是朝廷有人,也总有把柄被捉的时候吧?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是有嚣张的本事,脑袋不错。” 第123章 这女人就是个麻烦精 苏季菲很少夸人,特别是说得这么诚挚中肯,乔二爷一下子听得心花怒放,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他拍着胸膛,就得瑟起来:“那是,我告诉你,这只是我们其中一个根据点,像这样的地方我们在永安皇城就有七八处,就别提其他地方了。” “噢?”苏季菲惊讶,竟然还有分舵,规模倒是挺大的。 “走吧,我们进去。”乔二爷说完,便握住她的手,也不推门,直接就脚下一蹬,跳了过去。等苏季菲再次站定,她人已经在门的另一边了。 回头瞟了眼,结满蜘蛛网以及灰尘的门栓,然后又回头扫了一下内室,苏季菲的心里简直就是五味陈杂。 她忍不住羡慕嫉妒,这会轻功就是好啊,飞檐走壁,简直到哪都是如入无人之境,非常的方便!有这种功夫,还要锁干嘛?上锁有什么用,随随便便还不是人家蹬下脚,翻下墙想进就进了,就算是到了科技发达的现代,估计设再多的红外侦测,也对这些人没用。 另一方面,她嘴角抽搐,敢情乔二爷每次到她那不爱敲门就是给这惯出来的毛病。简直令人很想踹上一脚啊有木有! 乔二爷似乎忘记松手,一直牵着她的手径直往里面走,苏季菲秀眉微蹙,目光打量,几次想出声提醒,但是乔二爷目不斜视,一副非常正直的样子。 苏季菲顿时有种自己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就是牵个手碰下皮,跟小学生牵手过马差不多个意思,就这么点小事,她纠结是不是太那个啥了?像她们之前和男兵们一起训练出任务,激动起来扑过去就将人抱住可是比比皆是,那时候可就没现在这么矫情了。 苏季菲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全是这个迂腐的封建制度给害的!哪里不好穿,偏偏把她送到这种鬼见了都喊保守的地方,简直令人心闷。 可她没想到,乔二爷真的是故意的! 故意忘记! 故意装出一副君子样,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吃豆腐!心里还时不时感慨,她的手真的好软好小,和想像中的一样好滑……这豆腐吃得,简直有些丧心病狂。 苏季菲最后发现,顿时被气乐了,然后随即无奈失笑,也就随他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二爷对她的想法,说不知道是假的,只是……她不讨厌他就是了,但是谈恋爱嘛,感觉好像还差一点? …… 做为吃货,大当家正在愉快啃猪蹄的时候,他余光机警地瞄到二当爷带着一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来,他甚至还没有想清楚,二当爷为什么会牵着那个女人的手,这两人到底有什么不纯洁的男女关系,就迅速果断地捉起躺在盘子里的另一只猪蹄,一张嘴,一咬牙,一用力,就瞬间撒下一大口下来,唯恐人家会跟他抢似的。结果嘴巴太小,肉太肥太多,尽管塞得满嘴都是,但是还是剩下一半在外面晃荡,被空气亲了亲,酱汁滴得到处都是,样子说有多丑就有多丑。 “……”乔二爷嘴角一僵,身子脱力,很想牵着苏季菲的手就往回带。 “……”苏季菲身子一僵,瞠目结舌,发现此货竟然是北阙国堂堂的九王爷! 虽然那天在宴会上,他们全程一句话交流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个目光交集,但是这位九王爷从一出现就一直跟在阙修尧屁股后面转,那种活脱脱的大型忠犬的即视感太强烈,让人想装作没看见都太难了。 “……”九王爷,阙皓轩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十分震惊的样子,竟然连他最爱的猪蹄都忘记嚼了,嘴巴张得太大,里面被咬了一半的肉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样子太蠢了。 乔二爷不忍直视,捂住眼睛痛心疾首道:“你他妈的,能不能先把嘴里的肉给吞下去再说话行不行?” 苏季菲诡异地回头,对方不是大当家吗?乔二爷居然用这么唾弃鄙夷的语气跟对方说话……这两人,看起来真的好熟啊。 她瞬间真的很好奇,阙修尧、乔二爷、九王爷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位乔二爷,看来很不简单啊。 苏季菲瑟缩了下眸子,凝视着他,内心打量。 来人太突兀,九王爷阙皓轩现在也没心情吃东西,略心痛地把猪蹄往盘子上一扔,三两下就把嘴巴连带着下面拖着的肉,一起咬碎了吞进肚。那速度快得,苏季菲都嫌喉咙堵得慌,很想问他用不用来杯水顺顺? 不过阙皓轩好像这活儿干多了,咽下东西后,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拿起搁在桌边的干净白布,非常谨慎迅速地把他的嘴和手全部擦干净后,就生龙活虎地迈着台阶而下,朝他们走了过去,绕着苏季菲转了两个圈,眉头蹙紧,神情肃穆,一副非常的严肃。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他大声道,看起来非常的不高兴。 乔二爷很淡定道:“介绍你们认识。” 阙皓轩果断道:“不需要,这女人就是个麻烦精,谁认识谁倒霉。带她离我远一点。” 苏季菲秀眉一挑,莫明其妙被人骂‘麻烦精’非常的不爽,拉着乔二爷就往回走:“正好,我也不喜欢跟二世祖打交道。” “我堂堂王爷,你居然敢骂我二世祖!”闻言,阙皓轩气得鼻子都歪了,拉住苏季菲就要理论。 这话似曾相识,苏季菲想起之前让乔二爷躲到床底去的时候,他也特么来了句‘我堂堂青虎帮二把手’,简直恶俗得令人发指。 苏季菲冷眸一扫,气势凌利:“骂你二世祖怎么了?骂你二世祖还算是抬举你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堂堂王爷,我北阙国有你这种人当王爷简直就是我北阙之耻,你身为王爷不以身士卒,为国家做点建设,居然还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弄出这种以买卖为主不伦不类的东西,还专门和朝廷对着干,换成我是皇上,我早把你推出午门给砍了。” 乔二爷惊诧,第一次见苏季菲骂人,没想到是这般伶牙俐齿,还非常狠。简直就跟她的身手有得一拼。最爽的是,居然脏字不带一个就削得人一头鲜血直冒,太犀利了。 站在木桌另一头,原来正在和阙皓轩商讨事情的两位元老级兄弟,目瞪口呆,震惊得下巴快脱掉。要知道这九王爷代表着什么,是他们这座小庙供奉的真佛啊!平时哄着抬着都来不及了,谁敢当着他的面放一个屁啊,何况还是这样毫不留情的削骂。 第124章 恩将仇恨的白眼狼 阙皓轩估计也没想到苏季菲敢这样骂他,一张俊俏的脸孔涨得一会青一会白,眨眼睛就交替了好几种颜色,最后竟是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龇牙咧嘴握紧拳头朝她咆哮道:“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和朝廷对着干了?” 苏季菲冷冷一笑:“别的事情我不好说,但就我这事吧……难道你还不想承认?” “我……”一向嚣张狂妄的少年王爷难得语塞。 苏季菲咄咄逼人道:“我虽不是官门中人,但是我父亲在朝为官,我们也就是官员的家属,你为了一己之私,收人钱财,谋害官员的家属,这还不算和朝廷作对吗?” “这……”阙皓轩脸色涨红,竟然被磕得无言以对。 苏季菲冷酷道:“王爷,若是我一状告到皇上那,身为青虎帮大当家的你,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要闹到告御状这么大的事?乔二爷瞬间吓到了,拉着苏季菲劝道:“菲儿,你看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咱们就这么绕过去了,以后都别再提了?” 本来是行的,但是这声‘菲儿’……苏季菲恶寒了一下。 “不行。” 阙皓轩恼羞成怒道:“乔任宵,你别求她,她想告御状就随她去,你这样求她,她还当真以为我阙皓轩怕了。不就是御状嘛,还不就是跟我哥打小报告,别说这事她说出来没人信,就算我哥相信了那又怎么样?我可是他弟弟,他敢拿我怎么样?” 他是不敢拿你怎么样,但是他可以拿其他人不怎么样!你这个只会啃猪蹄的白痴。 乔二爷……不,乔任宵用眼神狠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祖宗,求你闭嘴行吗?” 阙皓轩不满道:“本来就是!” 苏季菲瞥及他,冷笑:“真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跟猪堪称一比,青虎帮的众兄弟跟了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倒血霉,悲哀啊。”语毕,她果断转身就走。 两位元老级的兄弟抖了下,面面相觑,心道不会真是要大祸临头吧? 阙皓轩这下真能忍,就成神了,唰啦一声,就动作利落地拔出原本搁在桌子旁边的佩剑,剑端指着苏季菲厉声道:“骂完人就想走,没门,我青虎帮岂是你这种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今天九爷就拿你的血来祭剑。”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苏季菲清亮的眸子闪过冷冷的笑意,打架她可从没有怕过。 自宴会上的一场较量之后,现在整个永安皇城再也没人会把苏季菲当成一个娇弱女子对待了,阙皓轩当时就在场,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苏季菲有多少能耐,他心里清楚,当下不敢有一丝松懈,运足了十成的功力,脚下一蹬,踩着木桌就挥剑而去。 眨眼的功夫,苏季菲就已经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的对战状态,目光冷冷落在剑端,心里冷静地计算着距离,以及怎么在躲去这一攻击后还能立刻做出反击。 “住手!” 就在阙皓轩泛着寒光的剑刃,距离苏季菲门面只有两三厘米距离的时候,乔任宵突然冲出来,以掌风打偏近在咫尺的长剑,然后脚下交错,反手就扣住阙皓轩握剑的手腕,另一只手以掌代拳,打向剑柄的顶端。 阙皓轩握着剑柄的手感到一震,长剑就像有生命一般,挣开他的束缚,笔直地射向前方,狠狠地扎进前方的梁柱。 见剑尖足足埋入了三四厘米,苏季菲脸色微变,心道乔二爷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之前两人交手数次,看来都是对方有意放水的结果,心下顿时有些纠结。 “都是自己人,打什么打。”乔任宵满脸怒容,生气地对阙皓轩道。 阙皓轩指着苏季菲,像个大顽童一样执拗道:“她骂我二世祖。” 苏季菲不以为然,声音凉凉道:“是你先骂我麻烦精的。” 阙皓轩气道:“你就是个麻烦精,难道我还骂错你了!” 苏季菲额头青筋突起,握拳道:“王爷,骂人总得有理由吧?我与你,说穿了也就是几日前在皇宫里的一面之缘,你我之间从未有过交集,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虽说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这个白痴要是不能说出一个有力的理由来,她才不管对方是九王爷还是青虎帮的当家人,非得给他一顿好看不可!老娘生出来不是给人骂的。 阙皓轩的眸子闪现怒火:“你得罪的人不是我,是我三哥。” 苏季菲惊呆:“三王爷?”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乔任宵同样一脸好奇。 阙皓轩愤恨地瞪着她,指责道:“苏季菲,我骂你麻烦精,才是真真的便宜你了。你就是个恩将仇恨的白眼狼,枉费我三哥救了你这么多次。” “嗯?”苏季菲脸露疑惑,他这话是不是反过来说了?到底是谁救了谁,请说清楚好吗! 阙皓轩无视她一脸的不满,继续道:“你被你家那个凶婆娘欺负的时候,是我三哥出手救你,当时如果不是他,你的后背肯定这会都给鞭子抽烂了。” 鞭子?苏季菲细细想了一下,家里也就苏琼玖会,而且出发到白马寺的前一天晚上,苏琼玖是来找过自己麻烦,当时就有神秘人出手相助,难道…… 苏季菲面色骤变:“这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他三哥才不大嘴巴,是凤磷告诉他的。不过这些她不需要知道。 阙皓轩继而又道:“还有你大难不死,被流言蜚语缠身的事,也是我三哥暗地里找雅双帮你摆平的。否则你以为以外面那些人迂腐的程度,会突然间就想通了?作梦!” 这事苏季菲知道,只是如今再听别人提起,她心里还是仍然有些激动…… 阙皓轩哼的一声道:“还有这次比武的事,你以为哄那阿士达签下一张生死状,就真的万事大吉了吗?你知道因为这事,我三哥在背后替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你倒是一下子出气,一夜成名了?我三哥呢,帮了你,连半个字都不让人提。” 苏季菲感觉喉咙有点干,额头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竟渗出薄薄的一层冷汗:“阙修尧不是说没事吗?他说苗疆王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奴才而挑起两国战争的,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阙皓轩冷笑道:“苗疆王是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奴才而挑起两国战争,但是你当众让他们这么丢脸,他们会放过你才是真正的奇怪。实话告诉你,当天晚上,宴会一结束,古尼帕那个卑鄙小人就通过关系找到天罗煞门,找杀手劫杀你,要不是我三爷让我带着暗卫在苏府一连守了几个晚上,帮你赶退了三帮人,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 第125章 做人,最好别太过狼心狗肺。 “天罗煞门?”乔任宵一惊。“就是那个据说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干,就连是天皇老子的命也是照杀不误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说完,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赶紧闭嘴,回头扫了阙皓轩一眼。 还好,阙皓轩脸上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严肃地颌道:“是。” 苏季菲自然不了解这些天罗煞门有多可怕,甚至,这名字她也是第一次听字。对于一个多年藏于深闺中的女子,你的要求不能太高了。只是一想到,原来距离她那么近的地方曾经发生过多场腥风血雨的恶战,背部冷不防就渗出一层冷汗。 乔任宵却越听越不对,及时喊道:“喂,我带她过来不是让你歌颂你三哥有多伟大的,我就是想介绍她给你认识认识,以后她要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或者是进宫去,让你照顾她一下。” 阙皓轩怒目道:“凭什么?”一个两个对她那么好干什么?死女人,蠢死了。 乔任宵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嘻笑:“就凭我们是兄弟,铁哥们,行吗?” “少来,需要我的时候就在这里攀亲带故的喊兄弟,刚才是谁对我又吼又叫的。”阙皓轩冷眼瞪他,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 乔任宵装傻:“有吗?我什么时候冲你喊过了?你肯定听错了。” 阙皓轩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继续道:“那天晚上本来想要找你帮忙的,不过你临时被你舅舅叫回去,所以我找邓彬借了人。”顿了下,他宇眉一皱,瞥向乔任宵的目光变得深幽而复杂。“不过我没想到,连你也认识她。” 因为是王爷,所以平时阙皓轩是很少回帮里的,那个时候会接下凤玉慈这笔买卖,也是个偶尔,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对方是谁,只是纯粹把这当成一笔平常的买卖。后来苏季菲没死回来,凤玉慈再次找上门要求合作,乔任宵还义正词严指责他不该连这种生意都接,他们当初建帮立派时就发过誓,只杀十恶不赦的坏蛋,不是老弱妇孺。阙皓轩被训得狗血淋头,正视自己的错误,发誓真心改过。可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圈,原来——内、情、是、这、样! 看到乔任宵故意避开苏季菲的目光,挤眉弄眼地用口型无声问他“不错吧?”,阙皓轩顿时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邓彬?名字好熟……”苏季菲拧眉想了一会,惊讶地抬头,“他不是皇帝的侍从,郎中令大人,洵芙的哥哥吗?” 阙皓轩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是什么表情?听到本朝第一美男的名字,需要反应这么大吗?我三哥比他更帅更酷更好看好吗?——真是肤浅的女人,一点都不懂得欣赏! “邓彬不是重点,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三哥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可是你却因为那么屁大点事就生他的气,不就是事先告诉你,皇帝有意想把夏君候给弄回来,把你推出去当枪使,但是结果你现在不也是活得好好,没缺条腿或者是少胳膊的,也就是挨了顿跪,但事后他不也是给你送了药,你至于这么小气,因为这件事和他闹别扭到现在吗?”阙皓轩一阵噼里啪啦的奚落。 苏季菲朱唇几乎张了又合,欲言又止的,他根本就不懂自己在气什么。 她这个人很简单,不喜欢玩心机,不爱玩花样,但不爱不喜欢并不是代表她什么都不懂。一旦她觉得自己被耍了,或者是被欺负,便会恼怒的连本带利讨的把公道讨回来。背叛和出卖,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阙修尧如果事先有跟她说清楚,就算明知会流血,她也愿意为他插刀。 这是一种情份,一种义气。这种义气甚至大多数还是因为前世那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产生的。 但是如果你瞒着我,利用我去达到你的目的,就算是小事,苏季菲也不想忍受。 不管她承不承认都好,苏季菲知道,在对待阙修尧的这个问题上,她是与众不同的。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她可以拿生命去信任的教官,可是潜意识里,她却不能完全摒弃这种情绪,所以阙修尧对她而言是一个矛盾复杂的综合体。也就是因为这样,在得知被利用时,她的反应才会那么大。那么的生气。 阙皓轩眼神复杂瞟了她一眼,字正词严道:“苏季菲你只想到你自己,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三哥是皇上的臣子,皇上一声吩咐,就算是违背他也不能不从,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是啊,臣子,多么无奈的一种称谓。 苏季菲抿着唇,沉默。 阙皓轩见状,无声叹了口气:“算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就是做人,最好别太过狼心狗肺。” 苏季菲猛地抬起头来,犹如被人当头一棒。 毕竟是偷溜出来的,不敢呆太久,乔任宵差不多就把苏季菲送回去了。 一路上,苏季菲显得很沉默,细细的眉头微微拧着,眼睛也不像平时一样的清亮,眸底的忧虑深得犹如墨迹般化不开。 乔任宵知道她在烦躁什么,难得贴心的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直到要走的时候,才看着她意有所指道:“其实老九有句话说得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作为臣子不管阙修尧愿不愿意,只要是皇上的命令,他都不能不违背。你不知道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知道,那么现在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原来都是可以原谅的。” 苏季菲微讶地瞟了他一眼:“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现在又突然为他说话了。” “谁说我为他说话了?我现在也一样讨厌他。”乔任宵脸颊一红,表情尴尬地握拳嚷道。“只不过讨厌归讨厌,我觉得他也是很值得尊敬的人。你别看他现在虽然也过着俯仰由人的日子,可是为了从幽园林出来,就为了这一步的自由,他付出多少,却是你所无法想像的。” 苏季菲骤然想起之前的另一个传说,说是当年事变后,先帝赐毒酒于阙修尧,后见不死,在一高僧的劝说下,才发善念禁足于幽林园。阙修尧身份尴尬,身上除了流有皇家的鲜血,也有前朝公主的血统。而正是因为这份血统,皇帝忌惮他,害怕他,防着他。如今的皇帝只怕对他也是疑心多于信任,一边用着他一边又防着他。在这种环境下,若想挣得一丝生机,确实是每走一步都难如登天。 第126章 司马昭之心,赤果果 乔任宵走后,没过多久,林嬷嬷就过来了,说是英恪世子和雅双郡主同时来访。 苏季菲惊讶,这两人什么时候也走到一块去了? 不敢有所耽搁,苏季菲简单的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就马上到招待客人的前厅去。 到时,苏晨斐正在招待他们,脸上堆着笑,写满了真真切切的奉承。苏季菲已经习惯了苏晨斐在家装出夫子般讲究严肃的一面,忽然间看到他脸上挂着官场上谄媚的笑,一下子倒有些不能适应。 不过她还是照足礼仪,先向苏晨斐见礼请安,然后再转身向两位客人打招呼:“见过世子,郡主。”苏季菲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大方而得体。 雅双郡主马上起身扶起她:“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这么见外干嘛。” 苏季菲浅笑,趁着没人注意到的空档,丢给她一个“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出现”的表情。 雅双郡主占着背对英恪世子的优势,表情夸张地用口型无声说道:“是他死皮赖脸跟来。” 苏季菲秀眉微拧。 霎时,英恪世子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三小姐无需这般客气,在我们东盛能够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就都是朋友,你我之间又岂止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的缘份?我们东盛是各国之中最不拘小节的,天生豪迈,最喜欢跟爽快的人做朋友,三小姐当日在御花园的表现,着实令本王佩服,一直很想交你这个朋友,就是不知道三小姐是怎么想的?” 苏季菲噙笑道:“世子抬爱了,季菲只是班门弄斧,登不了大雅之堂,世子若是不嫌弃,愿意交季菲这个朋友,季菲自是高兴都来不及。” 英恪世子朗声笑道:“好,三小姐果然是爽快之人。如此,你也不要再叫我世子,若不嫌弃就直接叫我名字,我也唤你一声‘菲儿’可好?” 当然不好了,这么亲昵的叫法一般也只有家人或者是闺蜜才这样叫的,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自己的另一半了。英恪这是司马昭之心,赤果果,毫不掩饰。 苏晨斐眸子一亮,心花怒放,心道这三丫头被赐封为公主远嫁东盛有戏了。 闻言,苏季菲脸色微微变了下。这个世子看不出倒是个厚脸皮的,当日她谢绝各位王子的邀请,意思不言而喻,其他人都已经没再送礼物过来了,唯独这个英恪世子,礼物天天到位,今日更是登门到访,苏季菲简直就是有苦不能言。 她装作一副震惊的样子,道:“这怎么可以,世子如此尊贵的身份,不介意季菲一介女流,愿意与季菲做朋友,季菲已是高兴万分,怎还可再直呼世子其名,这实在不妥。” “怎么会,你和郡主不也是直呼名字。”英恪世子音落,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还是说,你这是看不起本王这个朋友?” 雅双郡主嗤之以鼻,心道,我们这是闺蜜,你算哪根葱。 苏晨斐怕女儿又犯浑,赶紧谄笑道:“哪里,菲儿能交到世子和郡主这样的朋友,可是她几辈子修到的福气,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看不起?世子真是爱说笑。”他转过头来,看向苏季菲。“既然世子都这样说了,你也不用太过坚持,直接就以朋友相交就好。”这拍马屁的,简直就是正大光明。 苏季菲嘴角抽了抽,讪笑道:“既是如此,那季菲就却之不恭。不过说季菲迂腐也好,保守也罢,这声‘世子’我看我是改不了口的,理由就跟郡主一样,还望王子体谅。”好朋友什么的,就是有事用来拖下水的。“不过世子也可以跟郡主一样,喊我季菲。朋友嘛,贵在交心,不在称呼。”听清楚了吧?别叫得那么肉麻,让人听着想吐。 苏晨斐听完,对她狠狠一瞪眼,这多好的机会,又让她白白给流走了。简直就是糟蹋! 英恪世子满意地点头,自动忽略她后面的话,轻声喊了句:“菲儿。” 尼玛,苏季菲鸡皮疙瘩立起,很想告诉他,一般这样叫他的人除了双亲外其余都会被她拉进黑名单,妥妥的一辈子。 这下连雅双郡主都恶寒了,能不能别追人追得这么明显不要脸啊? 苏晨斐心花怒放,抢在苏季菲开口之前,面不改色道:“不就是个称呼而已,叫什么还不是一样?” “苏大人说得极是。”英恪世子眉开眼笑道,“早前就听闻苏大人博学多才,才品兼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世子谬赞了,本官也就比那些乡野村夫多读了几年书,博学多才谈不上,倒是多年前曾有幸上目睹过瑞王的风采,多年不见,不知王爷身体可好?”苏晨斐打着官腔浅笑,游刃有余。 英恪世子朗笑道:“有劳大人惦记,父王他身体健壮,还时常拉着我切磋比试武艺,精力比许多年轻人都要充沛。” “如此,那可真叫人羡慕。”苏晨斐笑道。 两人接着又寒碜了几句,雅双郡主听着有点无聊,于是缠着苏季菲聊天。 苏季菲奇怪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雅双郡主眨眨眼,一脸很义气道:“来找你出去逛街啊,我要是不来,你家里那位老太太能放人吗?” 能光明正大出去玩,当然各种好了,苏季菲眼睛骤然一亮,忍俊不禁道:“就我们两个人?秦兰她们呢?约了吗?” “怎么可能少得了她们。”雅双郡主语气忍不住鄙夷道,“早早就去明凤楼占位子,等茶点呢。” 说来真可怜,若论茶点之精致,色香味之俱全,放眼整个永安皇城,太白楼插腰说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可是自从老板娘出-轨事件爆光后,老板无心营业,茶楼生意一落千丈,近日更是关门大吉,作为竞争对手的明凤楼,必须趁势而起,就像雨后的春笋般,没多长时间就成为茶点界的龙头老大。 不过生意太好的结果就是,吃饭得排队,就算是皇族贵族也不被允许,而偏偏这种地方一般也只有那些有钱有身份的人才能消费得起。明凤楼不管给谁破例,都是顺得哥情失嫂意的下场,所以干脆板起脸来,谁也不给面子。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难得出来一趟,当然得吃好玩好享受最好的了。 所以雅双郡主才挨个把人约出来,结果这些女人就弃她而去,一个个只爱点心不爱朋友,让她自己来找苏季菲,而她们美其名曰先去占位,不然一会大家没好东西吃。实际上,当然是想早点解解馋了。 每次都这样,雅双郡主都懒得唾弃了。 第127章 闺密团就是这么给力 “凤明楼,就是那家据说点心和甜点跟太白楼一样好吃的茶楼吗?”英恪世子佯装诧异状。 苏季菲眉毛一拧,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雅双郡主脸上表情很紧张,立马严肃道:“也还好,一般般啦,东西勉强能入口。”这话说得多违心啊。 学士大人眸子一亮,笑道:“世子也对点心有兴趣?” 英恪世子朗爽地笑道:“永安皇城点心之精致,可是各国有名,难得来一趟,本王自然也想尝一下鲜。”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苏晨斐客气道:“既然如此,世子一会要是没什么事,要不然也跟菲儿她们一块到凤明楼坐坐,顺便也让小女尽尽这地主之宜。”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道是否会打扰到郡主和几位朋友们小聚?”英恪世子装模作样道。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打扰了,谁爱跟你这个大块头一块去了! 雅双郡主心里超级不爽,但是表面上又不能直接拒绝人,于是脸臭得要命。 苏晨斐赶紧打着圆场道:“怎么会,这远来都是客,我们北阙向来是最好客了。”所以姑奶奶,别折腾好吗?不就是带人家出去吃个点心吗,有必要拉长着一张脸吗?这世子可是皇上的贵客,得罪不起的。 苏季菲无奈透顶地抚额,带着这么一个大型活体出去,请问这场聚会的意义何在? 果不其然,当秦兰三人看到苏季菲和雅双郡主身后的英恪世子后,脸上都不约而同出现了一副雷劈的表情。 阎静姝扔给她们两人一个,苏季菲刚才才做过的表情——“你们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雅双郡主气得脸都嘟了,苏季菲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英恪世子脸皮很厚,笑着一一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就叫来店小二,让他把店里的招牌点心每样都上来一份,毅然一份当家请客的样子。 那日的宴会,除了雅双郡主必须上台外,只有秦兰幸运抽到签,需要上台表演,不过因为宁珂所跳的舞蹈太过精彩绝伦,吸引了众人的视球,而苏季菲的那场比武赛事更是颠覆了众人以往所有的认知,太过惊艳非常,以至于显得其他表演都太枯燥乏味,没多少人留心注意。而各国使节们中,也有部分觉得自己天资聪颖,博学多才,自持一技之长上台露了两手,不过效果都差不多。毕竟此次来北阙,他们都另带着目的,因此言行举止之间也不敢做得太过出格,所以倒也显得相处还算融洽。 虽然有不少臣女失望,但是这对雅双郡主和秦兰等人来说,却是非常舒爽的一件事,就恨不得那天出席的几位王子没一个能瞧上自己的。所以现在看到英恪世子对苏季菲明显一副有兴趣的小样儿,都表现出万二分的同情。 不过同情归同情,既然不用再端着,银子又不用她们付,几位少女干脆张开嘴,无所顾及地吃起来。大有种把点心当正餐的感觉。 雅双郡主更是故意一般,直接吃得一点形象都不顾,嘴边塞着,筷子夹着,碗里躺着,看起来十分惨烈。 到最后连英恪世子都看不下去,旁敲侧击道告诉她,他们东盛国的男子比起温柔体贴的女子来,更喜欢像苏季菲这种会武刀弄枪性格豪爽型的女子,所以就算是没有苏季菲,他也不会把她娶回去当夫人的,让她不用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抹黑,雅双郡主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擦擦嘴巴,打了个饱嗝,她眼睛往桌上的点心一瞟眼,当即恶心想吐。 无辜躺枪的苏季菲,埋头苦吃,权当自己没听见,但内心是叫苦连连。 世子这样旁若无人的把她的名字说出来,这样真的好吗?她一点也不想嫁到那种蛮夷之地去啊啊啊! ——不对,她还不想嫁人。 秦兰等三人,再次确定这个英恪世子是真的看上苏季菲,再度表露出万二分的同情。 苏季菲顿时很想咆哮,同情没有用,真有姐妹爱就把自己洗白白贡献出去,这才是交朋友的真谛。 邓洵芙还不顾她一脸的冰裂表情,默默拍了她一下手背,递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苏季菲瞬间哭笑不得,心想这样的饭吃着铁定会消化不良的。 她本以为忍着用完点心,就可以和这个世子分道扬镳了,谁知道英恪世子却非常淡定地开口:“现在天色还早,一会我们打算去哪里玩?”这种我们很熟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顿时一阵沉默,纷纷把眼神扔到苏季菲的身上去,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要是现在跟她绝交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这只能在心里想想,苏季菲突然心有灵犀地一记眼刀子杀过来,众人立马就同仇敌忾了起来,纷纷掉头谴责英恪世子这种死皮赖脸的跟法非常的不道德。苏季菲不喜欢他,简直就是有道理。非常的墙头草。 “不好吧?都出来了这么久,我怕我娘会担心,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阎静姝最仗义,第一个开口道。 秦兰也配合着做出拧眉的动作,温婉道:“也好,反正聚会经常都有,下次我们再约好出来玩就是了。” 邓洵芙点头,面无表情道:“那就这样决定吧。” 苏季菲非常满意,总算没有交错朋友。 雅双郡主赶紧拉着苏季菲起身就想撤退:“那你们自己回去吧,人是我带来的,我得送季菲回去。”语毕,非常鬼精灵地冲着她们挤眉弄眼,阎静姝三人当即心领神会,知道这是甩人后还有节目安排的节奏。 三人纷纷站起来,准备跟英恪世子告辞。 英恪现在就盼着能跟苏季菲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这四个电灯泡开口说要走,他当然不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手疾眼快,捉住了苏季菲的另一只手。 “等一下。”英恪笑得毫无违合感,“学士大人让菲儿陪我到处逛逛,一会我们玩累了,我送她回去就行了,就不用再劳烦郡主你了。” 居然把苏晨斐都搬出来了! 雅双郡主咬牙切齿,扔给苏季菲一个“怎么办?”的表情。 苏季菲秀眉微蹙,没想到这个世子还是块强力胶,被粘上了还不好弄掉。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你们要是不方便就先回去吧,我再陪世子到处走走。” 本来已经迈出腿的三人,当即愣住,心想我们都不是这么没有义气的人啊。 于是,阎静姝第一个咬牙坐了下来,道:“算了,世子难得来一趟,我们还有别那么扫兴的好。人多玩起来才有趣嘛。”语毕,还悠然自得地拿起茶杯,浅饮上一口,动作非常非常的自然。 第128章 人的运气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葩 邓洵芙紧跟着也坐下来,依旧那副爱搭不理的表情:“说得也是,顶多回去晚了被削几句,也不是多大的事。”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我也舍命陪君子好了。”秦兰笑了笑,掀裙优雅地坐下,端得一派大方得体。 英恪世子嘴角抽了抽,内心很不爽。 苏季菲心里感激的同时,忍不住又感动。她望向雅双郡主,明知故问道:“那郡主你呢?” “留下来。”郡主十分爽快,完全不用考虑。 英恪尽管再不爽,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十足,朗笑道:“那去哪里玩?你们已经有想法没有?永安皇城景点不错,不过大部分的名胜古迹上次两位王爷已经陪着我和宁珂去过不少,这次我们还是找个没去过的地方玩吧?” 两位王爷,应该就是三王爷和四王爷吧? 在场几人家里都是有兄长或父亲在朝为官的,所以并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千金小姐那么孤陋寡闻。 苏季菲有点羡慕道:“玩的地方,我知道得不多,还是你们决定吧。” 阎静姝等人表示随便,反而有一个大型犬跟着,去哪玩都不可能舒爽的。 雅双郡主想了半天,眼睛闪过流光溢彩,她笑得诡异道:“我知道去哪了。”这个地方,他肯定不爱!——苏季菲等人在雅双郡主的脸上看到类似这样的字眼。 英恪表情憋屈古怪,心想你就算真想坑我,也麻烦把表情藏深一点啊,这把什么都挂在脸上算是怎么回事! 苏季菲没什么同情心,转身就咧嘴笑出来了,幸好关键时刻她还知道不能笑出声。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的运气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葩。 苏季菲不迷信,但有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出门一定忘记烧香了…… 才出凤明楼,他们就在门口撞到正准备往里面走的阙挚弘和苏琼玖。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去干嘛一般,苏琼玖带来的丫头手里捧着几个首饰盒子,完全一副炫耀的派头。 不过不得不说,自从和阙挚弘订婚后,苏琼玖的性格变了不少,此时站在阙挚弘的身边显得特别的小鸟依人,精致的脸上带着几乎就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感,完全找不到当日那只张牙舞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母猫样。只是见到苏季菲时,她脸上表情明显僵了下,身子下意识往阙挚弘的身后缩了下。 这反应,不知情的还以为苏季菲在家经常欺负她呢,好一个娇弱楚楚可怜的妹妹形象,非常会演戏! 果不其然,苏季菲就见阙挚弘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眸底带着可怕的阴沉。 不过怕他就不是苏季菲了,面对阙挚弘的凝视,苏季菲迎面而上,清清淡淡地一笑,既不亲近也不客套,十分的处之泰然。反倒换来阙挚弘的表情一变。 英恪眼见和苏季菲独处的机会泡汤,于是大方的对他们做出邀请,阙挚弘和苏琼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苏琼玖打发自家的丫环,让她先把阙挚弘买给自己的首饰带回去,顺便跟老夫人和她爹交代一声,晚些王爷自然会送她回去。 她左一句王爷,右一句王爷,脸上就差写着‘我和王爷是一对’这妥妥七个大字,于是阎静姝等人成功被恶心到了。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实际上都不动声色地往苏季菲身边靠拢,默默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搓掉。 阙挚弘:“……” 要去哪里雅双郡主已经有了主意,因此也没人再问句什么,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只是半个时辰后,当两辆马车在一处宽大但是看起来略显朴素的府邸前停下时,众人脸上纷纷出现了比阙挚弘刚才更加便秘的表情。 这是三王爷的府邸吧? 为什么我们会来这? 说好去玩的,这里哪里半点像风景区了,你当我们文盲啊? 秦兰、阎静姝、邓洵芙瞪向雅双郡主的目光,华丽丽写着这样的问句。 最重要的是,她们对冰块没有御寒功能啊啊啊……每次站在那个人身边,都控制不住的感到心悚、心惊胆战有没有! ……不,说冰块显然太抬举他了,这位三王爷根本就是块千年寒冰铸成的,非常的可怕。 这次就连苏季菲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古怪:“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不是要去玩吗?”早上才因为他的事被阙皓轩狠削一顿,现在她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见他。 雅双郡主眸底闪烁着如星辰般细碎的光华,一想到就可以见到她的修尧哥哥了,唇角勾起的笑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样子看起来烂漫,但有点蠢。 “反正也不知道去哪儿,就带你们来找修尧哥哥玩喽。”雅双郡主噙笑道。 阎静姝等人忍不住在心里泪泣加咆哮,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啊,你怎么早前不问啊啊啊! 可惜没人听见她们的声音,雅双郡主说完,就扔下众人独自去敲门。 都到了这里,现在再折回去,也不大好,于是大家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阙挚弘笑道:“其实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三哥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也没那么可怕吧?” 不,就是这么可怕! 这次不止是阎静姝三人,就连苏琼玖也在心里使劲摇头。想起第一次在太白楼见到他时,当时苏琼玖第一个反应就是吓得腿软,这跟他脸上戴着的那张面具无关,而是一个人气势。阙修尧这种冰冷、近我者诛一般的可怕气势太强烈了,所以就算知道他也不是个噬血的主,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自己怎么样,但是大家面对他时还是忍不住会发悚。 苏琼玖还好,前后加起来见过阙修尧不过也就两次面,每次都属于远距离观赏那类。阎静姝三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雅双郡主很喜欢这个三哥,每次又不敢一个人来,所以每次都强迫她们三人陪。本来这次数见多了,多少也该有所免疫吧,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阙修尧冷冷一个眼刀子过来,她们还是很有想跪的冲动。可这种丢脸的话不能说啊! 过不了多久,一个白发老翁类似管家模样的老者过来开门了。 “谁啊?” 老人家的声音很低,很沙哑,似乎已经用力喊出最大声,可是众人听着还是觉得比细若蚊蝇好上一点点。 雅双郡主踮起脚尖,靠近老人家的耳朵大声道:“福伯,是我,小雅双。” 第129章 信息量好像很大的样子! 老人家显然不禁重听,还有超严重老花眼,上半身往后仰了一个夸张的弧度,这才露出诧异状道:“原来是郡主你来了,来,快往里面请。” 除了秦兰、阎静姝、邓洵芙三人来过这里,对福伯已经见怪不怪外,其他人都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这家奴都老成这样,还不让人回乡下养老,真是作孽啊。 等众人全部进府,福伯这才动作迟缓地推着厚重的木质大门,要把门关上。苏季菲离得近,见老人家推得辛苦,于是二话不说就动手帮忙。福伯不动声力地打量了她一眼,道:“谢谢。” 苏季菲掀唇,微笑:“老人家客气了。” 雅双郡主晃着老人家的手臂问道:“福伯,我修尧哥哥在哪?” 这么亲切的叫法,听得阙挚弘眼神一深,苏季菲心一紧,心中各有想法。 福伯指着西南边一处走廊道:“正在喂鱼呢,你们先到正厅去等等,我这就去通报。”音落,他转身就要走,却被雅双郡主伸手拽住。 “不用了,我们自己直接过去就行了,福伯,你让人直接把茶端到亭子来。”语毕,雅双郡主熟捻地领着众人往长廊的方向走去。 苏季菲、阙挚弘、英恪、苏琼玖几人都是第一次来到阙修尧的府诋,心中不由得都充满了好奇,只是当他们越往里面走,越是被这简单朴素无华的庄院震惊住,因为质朴和寒碜往往只有一线之差。而阙修尧居住的这所大宅子,已经严重偏向后者。 同为王爷,阙挚弘自然听过阙修尧的生活方面非常的节俭,只是没想到居然节俭成这样。这诺大的庄院,他们一路走来,居然一个下人都见不到。这对阙挚弘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王爷当成这样,简直有跟没有一样 苏季菲的心情同样复杂。虽然关于阙修尧的事,她听说过不少,也猜过以他尴尬的身份,估计处境也不太好,可是没想到居然糟糕成这样,这让她的胸口忍不住有种郁卒窒息的感觉。……就好像她的人被谁欺负了,她很生气,愤愤难平的样子。 她的人? 苏季菲全身寒毛顿时炸了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懊恼地晃了下脑袋。 “修尧哥哥,你看我和谁来了?” 随着雅双郡主声音的响起,苏季菲抬头望去,只见假山石下的小池旁,屹立着一道身影,他身型挺拔伟岸,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腰间配有一块月形玉佩,月有阴晴阳缺,似乎要印证这句老实,这块月形玉佩在半腰的位置缺了一个口,就好像是被人咬去一般。 如同普通的富贵人家一样,与假山相连在一起的小池内种有寥寥可数的几朵荷花,叶儿肥大静心,花儿尖尖,莲绽其间,简直美不胜收。池底养有不少供人观赏的鲤鱼,颜色大多以金红色为主,黑白交替的鲤鱼,偶尔穿梭在其中,显得特别的孤冷清傲。就与它的主人一样。 男子背手而立,一双狭长的眸子一直专注着池中的鱼群,虽然穿着简朴,衣服的质地也是一般,可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浑然天成的雍容贵气。 听到雅双的话,他缓缓回过身来,当他带着冷漠疏离的目光扫向众人,就连苏季菲在内,都感觉一丝凉意当面拂过,明明酷热的夏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可是众人却忍不住感到冷意。全部来自于对面之人的眼神。 看到苏季菲时,阙修尧眸底露出些许的惊讶。不过他更惊讶的是,她怎么会跟阙挚弘一块过来了。众所周知,他和阙挚弘不是一党的。就算这段时间皇上经常让他们一块办事,但是仍然改变不了这种貌合神离的现象。这就是皇家子弟的悲哀吧。 苏季菲神色尴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这种情况。按道理说,他们现在在冷战期,她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可以直接无视他,可是早上听完阙皓轩的话后,她的心就莫明其妙的有点乱!……简直乱得不科学! “三哥,我们这么多人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阙挚弘温暖如玉地笑着,从众人的身后走了过来。 阙修尧刚想说话,只见一道清铃的悦耳嗓音盈盈响起:“尧,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说话?”语毕,只见挨着假石而靠的一块大石岩后面缓缓探出一个头来,清灵温婉的容貌,像白莲花一样圣洁而干净的气息,此人不是苗圣国的圣女,又是谁? “蓝朵雅圣女?”阙挚弘一脸惊讶。 众人皆露出震惊的表情,目光死死地钉在蓝朵雅圣女的脸上,几乎要烧出几个洞来。这是怎么回事,传说中圣洁如白莲,视男人为毒蝎,向来退避三分的蓝朵雅圣女,怎么会在三王爷的府诋,还亲切在唤他“尧”,虽然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感觉信息量很大的样子! 苏季菲身子一僵,抿紧了下朱唇。 “啊,你们来。”蓝朵雅圣女看到他们,脸上一惊悚,连忙从大石岩背后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两只很有少数民族特色的鞋子。 众人这才知道她没有穿鞋子,目光顺势往下滑了过去,只见她白皙的双脚湿漉漉,白色的裙摆被提起了一点点,湿透的尾端正滴着水,就像一个淘气的精灵,美得让人心颤。 雅双郡主慢慢退回到苏季菲的身边,带着审视的目光在蓝朵雅圣女和阙修尧的身边穿梭。 阙修尧就好像没看到众人满脸的疑问,声音清冷道:“我们进屋说吧。” 移步的时候,苏季菲诡异地发现自己的步伐很沉,四周的空气也瞬间变得很沉,这让她有点不舒服。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落单,走在众人的后面。 英恪忽然朝她靠近,“这里有石阶。”然后非常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谢谢。”苏季菲皱了皱眉,觉得他用这么烂的借口趁机靠近自己很脑残。 原本她想等着迈完台阶,英恪自动放开她的手,可是台阶都走完了,大厅的门槛都快到,英恪却依然没有松手的打算,这让她心里有点不高兴。可偏偏对方又是北阙国举足轻重的贵客,她还真不好翻脸。 不过让她就这样忍着,显然也不是苏季菲的作风。 第130章 特殊嗜好 “世子,这里已经没有台阶了,谢谢,我可以自己走。”她压低着声音,尽管不引起前面的人的注意,小声说道。 英恪的眼睛很亮,带着闪闪的笑意:“我知道,不过我担心你摔着,所以牵着你走安全一点。” 连平地都能摔倒,你说的那绝对是智障吧? 苏季菲压着脾气道:“世子,这样不符合礼俗,所以请你自重些。”说完,她就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我们东盛国没那么多规矩,想做什么就做,哪来这么多迂腐。”英恪眼底露出玩味的笑意,神情隐隐透着几分得意。 苏季菲顿时有点火大,要不是顾虑到对方的身份,她这会一定一个过肩摔就把人给摔出去,哪容得他站在自己眼前废话。不过很明显,英恪也是知道苏季菲顾虑什么,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再者,他们东盛国的女子个个身怀舞技,男子则是个个身怀武艺,苏季菲就算是翻脸,英恪也是不怕她。 苏季菲冷冷道:“可这里是北阙,不是东盛。世子不在乎的东西,我在乎。” 所谓的在乎,自然也是只是苏季菲不想搭理他的借口。 英恪又岂会听不出来,更何况苏季菲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变得很不客气起来,……是生气了吗? 嘴角一扬,英恪忍不住笑起来,在苏季菲转身就要走进大厅的时候把人拽住,拉到一边道:“你不用在乎,我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被夹在长廊顶板梁柱和他之间的苏季菲,秀丽的脸颊已经毫不掩饰露出愤怒,她语气相当不客气道:“世子表现得这么明显,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起来呢,世子这是在耍我玩呢。” 英恪一愣,眸子涌起异样的色彩,没想到她没有顾虑时说话还挺牙尖嘴利的。这让他觉得有意思。 “哦,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英恪露出一脸惊讶。“我以为,你已经看出我对你有好感。” 苏季菲眨眨眼,很想问,你确定那真的是好感而不是惊吓? 看着她眉头越皱越紧,英恪自信地露出一嘴森白的牙齿,笑着换了个方式道:“这几天,都有收到我送给你的礼物吗?喜欢吗?” 不提礼物还好,一提礼物苏季菲心里的不爽瞬间倍增:“收到了,但是还请世子以后都不要再送礼物过来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英恪英气的眉头微蹙,要知道他对追女人向来很有一套手段,甚少有不买他的帐的。不过很明显,苏季菲就是这少数人群中的一个。“那你喜欢什么?首饰?珠玉?还是绫罗绸缎?一般女子不都是喜欢这些吗?”他不可能猜错。 是,一般女子是喜欢这些,可她就是不喜欢不行吗? “不喜欢,”苏季菲已经懒得再和他维持表面上的客套,于是开门见山道:“我喜欢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收下世子的礼物。所以世子赠送的东西越是尊重,对我越是造成困扰。我们北阙有习俗,如果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就不能收下对方赠送的礼物。而我对世子没意思。” 这句话够直接够白了吧?苏季菲就不信,他还能继续装没听懂。 果不其然,英恪闻言,脸色微变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觉得世子是真的喜欢我。”苏季菲迎视他,目光坦然。 英恪被噎了一下,非常懂哄女孩欢心的他,一下子居然不懂怎么组织语言。 他眉头微微皱起,凝视着她的目光变得复杂:“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如果不喜欢你,我干嘛花心思去准备礼物?还一连准备了数天。” “是吗?这礼物真是世子花心思挑选的吗?”苏季菲眼睛微眯,脸露疑惑,明显不信。 英恪怔住,居然不知道该不该反驳。 不过苏季菲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思考,便伸手推开他,声音一点温度都不带道:“世子,并不是送人家几样礼物,就可以表现着喜欢,那这样的喜欢,到底是有多肤浅啊。再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更不曾以了解彼此作为目的深聊过,像这种毫无感情基础的喜欢,请怒季菲真的没法认同。” 说完,苏季菲忍不住在心里补上一句,与其说这是喜欢,还不如说是一场有目的的靠近还更有说服力。只是他堂堂一个东盛国的世子,为什么会千方百计想接近她,这点似乎又说不通。 英恪没想到这时候她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一般人被身份尊敬的世子看上,不是应该都高兴得理智全无吗?怎么到了她这,全变样了。 转身又挡住她的去路,他眸子染上了三分欣赏,七分戏谑:“难道就不可能一见钟情?” 苏季菲努力回想,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可是女扮男装,于是脸色微地一变,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世子,难道你有龙-阳之好?” 英恪一脸黑线:“……” 他要是有这特殊嗜好,现在还在这跟她纠缠这么多干嘛? 不过经过这次的交谈,不管之前接近她是出于什么理由,是否是真心的,他发现自己现在对她是真的——真真有些兴趣! “也许,我们在别的地方见过呢,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英恪好心提醒。 苏季菲头有点大,想告诉他,不管是在哪里见面都没有用,她是不可能接受他的! 结果她唇瓣微张,还来不及说话,手臂忽然就被一只大手握住,苏季菲惊诧地回头,在她看清楚来人是谁的同一时间,人就已经被拽进一个宽大的胸膛,夹带着淡淡药香的熟悉刚阳气息随即扑鼻而来。 “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呢,怎么还不进去?”阙修尧清冷的声音,竟然难得一见的变得柔和。 苏季菲的心蓦然咯噔跳了一下,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勉强道:“……就进去。” “嗯。”阙修尧眉峰紧皱,看起来十分不爽。他抬头扫了英恪一眼,声音冰冷道:“世子,请。” 英恪立即又变成之前一副心大野汉子的粗犷模样,朗笑道:“王爷,请。”声音简直哄亮。 于是,阙修尧非常自然淡定地握着苏季菲的手,一同进厅。 第131章 风云暗涌 苏季菲微微有点心乱如麻,总觉得这握手什么的,感觉有点暧昧?而且她还忍不住拿英恪来做对比,为什么同样只是牵个手,被英恪碰她就觉得恶心,可是被阙修尧碰她却会有一种心慌手忙脚乱脸也有点热的感觉呢?……呃,难道牵手还得讲究磁场对?这不科学啊! 从小到大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的苏季菲,心情忍不住无比沉重了起来。 望着牵手的地方…… 厅内众人的脸上一一闪过各种精彩的情绪,心里活动也做得特别勤奋,不过阙修尧淡定得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把苏季菲拉到厅内后,冰冷的眸子扫过雅双郡主旁边特意留出来的座位,然后非常冷淡地转身走到另一边坐下,跟阙挚弘等人说起客套的话来。 眼睛都不往苏季菲所在的方向扫一下,冷淡得简直就堪比那啥。 在接到众人纷纷投来好奇、各种疑问、最后转成慰问的目光后,苏季菲简直就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雅双郡主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低声道:“季菲,你和我修尧哥哥是不是……是不是……”然后苏季菲等了半天,却没有下一句。 苏季菲只是天生对自己的感情迟钝了一点,但是她并不笨,擅长察颜观色的她,一下子就猜到雅双郡主在想什么。 “没有,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刚才只是在替我解围。”音落,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坐在对面的英恪。 估计是察觉到她的凝视,英恪正好回过头来,两人视线对上的刹眼,苏季菲清楚地看到他眼睛一亮,眸底的兴奋几乎跃跃欲试。 苏季菲顿时头皮发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一瞬间这位世子看自己的目光变得不太一样了,很热,而且带着浓浓的几分兴趣。是那种异性之间的兴趣。这是她之前没有发现的。难道她刚刚做错了?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雅双郡主,稚气未完全褪落的脸上赤果果露出“原本如此”这样的表情。 然后她无比同情地道:“下次如果需要拿我修尧哥哥当挡箭牌时,没关系,尽管上。”我不会生气的,更不会……嗯嗯,那什么。 苏季菲头很痛,总觉得事情越扯越乱。 “圣女,怎么突然会来找我三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阙挚弘完全拿出了主人家的风范,客气道。 蓝朵雅圣女微赧,脸上露出丝丝尴尬:“没什么事。”然后目光羞羞怯怯地偷偷瞄了阙修尧一眼,似乎在想编什么做借口好。 众人默然,为什么有一种信息量很大的感觉?这两人,难道?……嗯嗯,好像有那么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可是王爷是冰块?能捂热吗? 阙修尧简单地解释:“几年前,皇上登基之际,曾让我们到云洲边关去平乱,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出行遇伏,我差点遇险的事吗?那次我追着余党不小心闯进了苗圣国境内,因此认识了圣女,这次圣女难得进京一趟,于是请她到府里来坐坐,闲暇小聚而已,没什么。” 这事阙挚弘当然记得,当年新帝登基,突然下令将阙修尧特赦,而阙修尧也没让新帝失望,一出来就献谋献策,生生把他所有的安排和计划打乱,更是几乎动摇了他首辅大臣一般的地位。那段时间阙挚弘可是对阙修尧恨得咬牙切齿,各种提防,那场意外更是他所设的局,只是他没想到阙修尧竟然因幸而能和蓝朵雅圣女认识,这算不算是祸兮福之所倚? 阙挚弘不动声色,露出一脸惊喜道:“竟有如此奇遇,怎么之前没听三哥听说?要是早知道,之前宴会上我就该多敬圣女几杯,以感谢圣女的出手解难。” 蓝朵雅圣女非常优雅,浅浅笑道:“小事一桩,无足挂齿。再说,我也不会喝酒。” 苗圣国的圣女会不会喝酒,没人知道,但是从来就没人见过她们喝过。据说她们一生唯一的一次,是只有登基成为女王的那天,才会喝上一杯普天同庆。就算是新婚之夜,她和她们的王夫也是不喝合卺酒的。 阙挚弘阅历广,自然也听说过这事,不禁失笑道:“失言失言,应该是以茶代酒才对。” 这时候福伯领着两名看起来同样年过花甲的妇人端茶进来,其中有一个脚看起来有点问题,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路就差点把杯子里的茶水给颠得晃出来。看得众人简直就是心惊胆战,很想伸手把她端着的茶杯抢过来,帮她把活儿一起干了,再把人撵回去休息。 思及此,众人忍不住目光带着责斥地唰了阙修尧一眼,心想他到底懂不懂敬老爱幼的道理啊?怎么好意思让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伺候他?还有这一层的老幼伤残是怎么回事?这王爷府当真就穷得连雇个正常人进来干活都没银子吗? 苏季菲无奈失笑,心想她和阙修尧这种比穷比惨的节奏感是怎么回事?太坑爹了! 等几位老人家拿着托盘下去,阙挚弘才端起茶杯道:“圣女,本王敬你。” 蓝朵雅圣女浅浅一笑,落落大方地端起茶杯与他互敬,饮上一口后才道:“其实四王爷真不用客气,能认识到尧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高兴。”音落,她白皙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少女才有的羞赧红晕。完全把心思写在脸上。 不过神女有心,这襄王是怎么个意思啊? 众人齐唰唰又把目光落到阙修尧的身上去,只是那张脸的表情都被银色面具能遮住了,众人瞧了半天只看到他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气息一如既往的淡漠阴冷之外,其他一点愣是没能瞧出半分。 英恪目光毫不顾虑地打量着蓝朵雅圣女,口气轻狂道:“圣女,多日不见,不知阿珠那女王最近可好啊?” 蓝朵雅圣女脸色一凝,冷漠道:“托世子的福,好得不得了。”声音竟然有那么点咬牙切齿。 英恪朗声笑道:“本王出发之前,曾命人以牛马数百匹,上好的布缎一千匹,以及十箱珠宝,进献阿珠那女王,以祝贺她福寿之喜。不知女王可收到,还满意这个礼物吗?” 第132章 王爷要嫁给圣女? 他不说还好,听完他的话后,就连一向宁静优雅看起来像是没有脾气的蓝朵雅圣女忽然拍案怒道:“够了!你说这话也不嫌臊得慌!你们东盛三番五次的越境抢夺,抢走我们牛马无数,掠走我们金银珠宝多不胜数,还侵占了我们丰美草原数百里,什么礼物,这分明就是掠夺我们苗圣的,夸你还说得出口。” 英恪世子做惊诧状:“竟然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要不是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不容许她这样做,再加上本身性格文静的关系,蓝朵雅圣女差点就要不顾象爆骂一句了,她脸色气白道:“世子,干都干了,现在还装有意思吗?你们东盛不是经常把‘顶天立地’这样的话挂在嘴巴吗?怎么现在又不敢认了。” 英恪连忙起身,安抚道:“圣女还真不要误会,像钱马兵粮等军务向来都是我父王在亲自打理的,而边境之事更是由干兴桑将军全权负责,若无大事,他是不需要向上禀报的。所以你说的这些事,我确实不知,很可能是干兴桑那畜生自己作主干的好事。”他把所有事推得一干二净。 蓝朵雅圣女又岂会信他的一派胡言,哼地一声,极为生气道:“那这样话,我和女王倒还真错怪了世子和瑞王了。”东盛国现在的情况是,年幼的皇帝被架空,瑞王名为摄政王,但其实所有的权力都掌握在他的手上。瑞王结党篡位,这只怕是迟早的事。 语毕,她也懒得再看英恪的嘴脸,起身就跟阙修尧告辞:“尧,既然你今天有客到,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等你哪天空了,我们改日再聚。”转身之际,声音已然又变得十分的温柔。 东盛国和苗圣国两国交战,已是家长便饭,确实不适合一起出现。 阙修尧点点头:“我送你出去。” “好。”蓝朵雅圣女回身,一一跟众人告辞。 目送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跨出大厅的门槛,雅双郡主忍不住拽了拽苏季菲的衣服,语气担忧地问:“季菲,你说我修尧哥哥会不会喜欢这个蓝朵雅圣女?” 苏季菲面色一凝:“……不知道。”心有点乱。 阎静姝附声道:“要是我的话,我肯定喜欢,这位圣女既是漂亮,又有气质,最重要的是她还很温柔,才子佳人,说的不就是才子就爱这样的佳人吗?” 秦兰脑子清楚,冷静地分析着利弊:“而且娶了她……不对,是王爷嫁过去后,待圣女登基后,他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王夫了。” 一向沉默,但一出口誓必要语出惊人的邓洵芙道:“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此尊敬的身份,谁不要谁是傻瓜。” 卧槽,能不能别总结得太快太好? 于是,苏季菲的心狠狠震了下:“……嫁人?” 对,她怎么没想到这个,苗圣国是母系社会,女子的身份要比男子的尊敬的多。阙修尧要是跟蓝朵雅圣女成了亲,可不就是嫁过去吗? 苏季菲忍不住脑补了一下,阙修尧身穿红色喜服,头掀喜帕,脸上幸福笑容几乎就要满溢出来的蓝朵雅圣女拿着特制的杆子,兴奋难耐地挑起喜帕的一角,阙修尧羞赧万分含情脉脉又略显尴尬的抬起头……我勒个去,苏季菲瞬间被雷得头皮发麻,五脏六腑都快移位! “不行!修尧哥哥不能嫁过去!”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把心声都喊出来了,结果一抬眸就见雅双郡主激动地站起来,脸上焦虑万分,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 阎静姝三人沉默了一秒后,秦兰暗暗扯了扯雅双郡主的衣角,十分丢脸道:“郡主,你能不能先坐下来,大家都在看你呢。” 雅双郡主闻声,视线一扫,果然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顿时小脸蛋噔噔噔快速烧红了起来。 英恪世子打趣道:“郡主,这嫁过去……指的是你修尧王兄和蓝朵雅圣女的好事吗?”声音顿了下,他脸上戏味的笑意更深。“如果真是这样,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会不同意你修尧王兄嫁过去,难道……?你喜欢你王兄?” 阙修尧送走蓝朵雅圣女,回来的时候,刚好就听见英恪口不择言地说出这句话,脸上顿时一臭。 当然,他戴着面具,没人能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他周围的气息突然间变了,有种暴风雨前夕的宁静,空气瞬间下降了不少,明明还是大白天却感觉有些冷——由此判定他现在肯定心情不好,脸色很差。 雅双郡主见阙修尧出现,脸颊烧红的同时,不由得大怒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我修尧哥哥,我修尧哥哥他……他……”按辈份,她和阙修尧是堂兄妹,所以是不可以互相喜欢的。 这些雅双郡主自然是知道,所以纵然心里再有什么,她也不敢去想。因为有些事,一旦想多了就容易本质,不管有没有都容易变成有的了。就算是为了修尧哥哥的声誉,她也不能。 秦兰和阎静姝、邓洵芙三人和雅双郡主相交已久,就算雅双郡主嘴上不提,可她的心思,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今听到英恪这样一说,心里惊诧的同时,不由得也有些担心和同情她。 当阎静姝正组织着语言,怎么为雅双郡主挽面局面之际,便听苏季菲冷着声音道:“妹妹就不能喜欢哥哥?” 众人皆是一惊,阙修尧眉一挑,饶有深意地看着她。 英恪意味深长地笑道:“妹妹喜欢哥哥,那岂不是‘乱——伦’了吗?” “世子这是什么逻辑,妹妹喜欢哥哥,怎么就成了乱——伦了呢?难道就不能是正常的兄妹爱?”苏季菲声音一停,秀眉一拧,凝视着英恪的目光感觉有点脏。“难道世子和宁珂郡主,你们……还是说,你们东盛国流行这个?”语毕,她还故意露出一副惊悚、恍然大悟的模样。 没想到会反被将一军的英恪愣住,还愣了许久,只是许久过后,他却突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样子看起来不禁一点都不恼怒,反而还十分的舒爽开心的样子。 苏季菲细细的眉头忍不住蹙紧,心想别是碰上个神经病了吧? 第133章 不速之客 阙挚弘也有点担心再这样说下去场面会失控,于是赶紧插话道:“本来就是兄妹感情,瞧瞧你们说着说着,怎么感觉都像变了味似的。”音落,他转头又笑话雅双郡主:“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爱粘着你修尧哥哥,都已经这么大了,早晚要出嫁,要是让你未来的夫君知道,就算是堂哥,也会吃味的。”话里有话,隐隐带着提醒和警告。 雅双郡主俏丽的脸上,面色青白交替着,她努力扬起嘴角扯起一抹笑,讪讪道:“王爷现在是有了嫂子,也懂得拿妹妹开刷了,什么夫君,还不知道在哪呢,我才不怕呢。” 从进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苏琼玖,顿时更有种如坐针毡。这些日子阙挚弘有意带她出来见世面,也嘱咐过她多看多留心学少说话,苏琼玖看得次数越多,越是知道这个圈子的水深,像是夹枪带棍的所谓聊天是经常有的,她猜不透阙挚弘的心思是怎么想的,所以往往也是用沉默以待。不过几次下来,她发现阙挚弘对自己这种沉默的应对方式还是挺满意的。至少不会出错。 这次苏琼玖也不打算破例,于是抿嘴,露出羞涩的浅笑,便没再说话。 阙挚弘就喜欢见她露出这种小女人娇羞的样子,心情一好,就握住她的手亲密地放在膝盖上,悠然道:“不急,早晚的事,也差不多了。” 这话一出,雅双郡主就急了:“王爷,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 阙挚弘故作不满道:“你看看,你看看,三哥就亲密的喊修尧哥哥,我就直接干巴巴的王爷,这待遇啊……啧啧,论辈份我可也是你堂兄,怎么相差就这么大。”他做出惋惜,痛心疾首的样。 雅双郡主有些尴尬,无奈道:“王爷……” 其实几位王爷,她也就跟她的修尧哥哥感情好,其次勉强就是经常跟在阙修尧屁股后面转的九王爷阙皓轩,其他的感情就一般般了。包括阙挚弘。所以对他这种突然表现出来很熟络的样子,雅双郡主明显是有些不能适应。 “傻丫头,放心好了,不管是谁,只要你不喜欢,皇上都不会勉强你的。”阙修尧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 只不过他的话也间接默认了,阙挚弘的话是真的,皇上已经在帮她拉郎配了。 雅双郡主脸色当即一变,心里头顿时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沉重无比。 苏季菲无言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以示让她不要太过担心。 难得众人齐聚一堂,又有他国的贵宾在,阙修尧自然没有赶客的道理,见天色差不多就吩咐下去,让下人准备设宴招待贵客。 众人一看福伯那弯曲严重老化缺钙的身子骨,顿时隐隐有些担心,纷纷考虑是不是该提议直接到外面搓一顿就成,让这些严重老年化的下人去准备满满的一桌酒菜,好像有点不人道。 不过让众人意外的是,这些人准备的速度倒挺快,才半个时辰过去,福伯就让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嬷嬷来请他们入席,地点是后花院的凉亭,和假山小池大概二十米远的距离。风吹习习,带着几分清凉和惬意,鱼群戏耍,悠然自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众人才入座不久,阙皓轩就抱着两坛子酒上门来叨扰了。见到众人,他面色闪过惊讶,不由得有一些拘谨。 “三哥、四哥……世子。”阙皓轩守着礼数,逐着打着招呼。 苏季菲等人,随即也站起来,微微欠身,不约而同喊了声“九王爷”。 阙皓轩朝她看过来时,苏季菲身子微地一僵,不过他只是匆匆一瞥,就神色无常地转过头去,好像之前两人不曾见过面。 莫名的,苏季菲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阙修尧声音清冷道:“在我这里,不需要这么拘谨,就当是普通朋友聚聚,都放开一点。”语毕,他扫了阙皓轩一眼,声音居然难得带着一丝宽宠。可以看出,他对这个九弟是真的喜欢。“你也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他目光淡淡扫向阙皓轩一手提着,一手夹在腋窝下的酒。 阙皓轩这才想起什么来,眼睛清亮道:“三哥,给你尝尝这萨真白酒,据说它质纯味香,酒色清洌碧透,可是酒类中的极口。” 英恪微诧:“这萨真白酒可是车梁国出了名的贡酒,出产量极低,一年平均也酿不出十坛来,九王爷一下子就能弄到两坛,这也太幸运了。” 阙皓轩一脸自豪:“这有什么,这次车梁国的使者进宫,就进贡了五坛。这两日三哥生病没进宫,皇上体恤三哥这段日子为了筹办宴会的辛苦,于是特地赐给他一坛萨真白酒,让我拿过来。至于这另外一坛,则是他们的王子梁镔自己给我的。” 苏季菲闻声一惊,脱口而出道:“你病了?” 声音一落地,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头了,于是清了下嗓子又道:“我只是觉得奇怪,王爷看起来身体很强壮的,不像个容易生病的。” 她解释的理由很自然,众人都没有怀疑其他。 阙修尧眸底藏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半夜逗猫玩,忘记了时辰,入夜受了点凉,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 苏季菲听后脸颊发烫,窘得不行。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不过众人的注意很快就被雅双郡主转移了过去,她一听阙修尧得了风寒,就紧张的上前,一会用手心手背探了下他手心的温度,一会又想摸他的额头,只是当纤细的手背贴在银色的面具上带来的一阵冰凉触感,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干了件蠢事,连忙收回手。 “大夫来过没有?吃药了吗?”雅双郡主紧张道。 说实话,只要不是傻子,看到她这样,都很难再联系到单纯的兄妹爱…… 英恪嘴角一勾,朝苏季菲扔过去一个像是在说‘看吧,我猜对了吧?’的表情,样子十分嚣张欠揍。 苏季菲秀眼微蹙,眼睛一瞪,眸底隐隐透着警告的味道。 “一点风寒而已,不用这么麻烦,再说休息了两天已经都好了。”阙修尧淡淡说完,望向阙皓轩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和梁镔也有来往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第134章 这种场合,喝酒真的好吗? 阙挚弘也附声道:“车梁国是个小国,但是我和这个梁镔交过手,他武艺不凡,颇有将帅之风。” 苏季菲对这个梁镔的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当日宁珂上台表演时,这位王子鼓掌最激烈。 阙皓轩笑道:“我哪跟他有什么来往,要不是那次宴会上见过,刚才遇见压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阙挚弘奇道:“你们一点都不熟,人家无端端怎么突然会想到送你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算是巴结,也是怎么都沦不到他这个一无权二无势的九弟。而且众所周知,他这个九弟对酒的喜欢只是一般般,并没有特别的贪杯。 阙皓轩向来就是个缺心眼的:“我怎么知道,有酒我们就喝,管他那么多个为什么。”音落,就把封坛的酒盖掀掉,扔到一边,逐个给他们的酒杯满上。轮到雅双她们时,他还贴心地问了句:“你们要不要?能喝吗?” 当然不能了。 秦兰等人刚想回拒,就听雅双郡主非常镇定道:“当然喝了,萨真白酒可是贡酒,普通人哪有什么机会享用到,我当然也要尝一尝。” 苏季菲觉得雅双郡主这话说得有道理,而且她上辈子酒量还不错,于是也把酒杯递了过去:“那我也来一杯好了。” 结果大家一听她这话后,也纷纷豁出去般的举高着酒杯,喊着也要。 阙皓轩道:“你们随饮就好了,喝醉了可别怪我,听说这酒有点烈。” 几位少女非常的豪气万丈,让他尽管倒就是,哪这么多的废话。当然,这话只能在肚子里腹悱下。 苏季菲拿近酒杯,闻一闻,只见酒香扑鼻但有点呛人,这样的度数似乎有点高?她琢磨着就以前的酒量,能喝多少不会醉。一斤应该没问题吧?以前大概这种度数的白酒她可是两斤下去也不太醉,就是没喝过这种,不知道坎在哪。 冥想之际,苏季菲已经低头浅饮一口,意外发现竟然非常的爽口。 萨真白酒入口时,带着香醇的味道,滑至喉咙时带着一丝的清凉,接着口腔四处才慢慢有些热烫的感觉。 苏季菲挺喜欢这个味道,于是又自饮一口,很快的就一杯见底。 阙修尧余眼蹩及,有点惊讶她还挺能喝的。 雅双郡主和秦兰几人也跟苏季菲一样,试了下,觉得满容易喝的,于是也放开怀慢慢喝了起来。 政治向来是一项博大精深的学问,往往一个无心之举,都很有可能牵扯出一个天大的秘密。阙修尧和阙挚弘心有灵犀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丝不解和担忧。 阙修尧想了想,问阙皓轩:“你见到他时,他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他刚好一个人要去秦广楼吃饭。”阙皓轩声音一顿,诧异道,“不过我走的时候,刚好看见宁珂郡主也朝秦广楼的方向过去,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事先约好的。”语毕,他目光扫向一旁的英恪,目光幽幽,颇是深意。 英恪被看得莫名一愣,半天才道:“这应该不可能吧?宁珂自从上次在秦广楼吃过他们的招牌鸡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很想再去尝一尝。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就听她又提了一遍,应该只是时间碰巧而已。” 众人想想也是,东盛向来狂妄,对挨着它的这个邻近小国,车梁国,是向来很看不进眼里的。换句话说,瑞王会把她这个宝贝女儿嫁到任何一个国家去,应该也不会嫁到车梁这个小国。再说宁珂此次进京,就是带着两国和亲的目的来的,而且到最后极有可能还是会被皇上纳进后宫为妃,所以应该不可能还和其他人有牵扯才对。 不过被阙皓轩这么一说,英恪总归有点不放心,于是喝了几杯酒后,就借事先走了。 雅双等人是巴不得这条大尾巴赶紧自动闪,当然不可能开口留人了。阙修尧性子薄凉孤冷,自然也没做过这种事。倒是阙挚弘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听说英恪要走,就说要送人,非常有客情。 身为未婚妻,苏琼玖自然跟着,临走前发挥了一下姐妹爱,问苏季菲要不要坐她的马车一块回去?苏季菲显然有点被吓到,心想这才跟她男人混了几天,就改性,懂得做人了?不过她的答案依旧是不要。 理由很简单,她是跟雅双郡主这些人一块出来的,所以还是跟她们一块走比较好。 不过苏琼玖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听到苏季菲的话后,很不爽地扔下一句“随便你”,就一脸不屑地走掉。 苏季菲凝视她背影半秒种后,心里淡定地冒出一个想法,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阙修尧回过神来,就见苏季菲几人面色红红的,不禁眉头一皱:“这萨真白酒烈,还是别喝了。” 酒精壮胆,雅双郡主不满地砸巴着嘴巴道:“修尧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这才喝你几杯,就心疼了?” 阙修尧哭笑不得,这是他心疼酒的事吗?还不是怕她们一个个都喝酒了,不好交代。 阙皓轩自斟自酌道:“小丫头片子,不会喝酒,还是少喝一点。乖,听话。”说完,他就伸手抢走她的酒杯。雅双郡主立即插腰恼怒道:“你不过也就大我两岁,少拿这两岁压人,我是小丫头片子,那你是什么?”说完,她就动手抢回自己的酒杯。 阙皓轩很不屑道:“是什么都没关系,总之就比你大。”说完,看着她抡起酒壶又要去倒酒,阙皓轩赶紧把酒壶抢了过来,宇眉满是不赞同地蹙紧。“你再喝就真的要醉了。” 雅双笑了笑,道:“醉了,自然有修尧哥哥送我回去,又不用麻烦你。”然后她往阙修尧的身边蹭去,搂着他的手撒娇道。“修尧哥哥你会送我回去的是吧?” 苏季菲眨眨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然后笑了笑,拿起酒杯又喝上一口。非常豪爽,一口下去就是半杯。 阙修尧余光瞥及,只见她坐得笔直,样子看起来非常清醒,完全没有半点醉态,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无奈道:“既然想喝,那就喝苗翎香吧,这个没那么烈。” 闻言,雅双郡主眼睛瞪得都直了,夸张道:“修尧哥哥,你竟然藏着这么好的宝贝不拿出来?太不仗义了!”她厉声指责。 第135章 这种令人着急的酒品啊! 苗翎香,其实是用百花酿制而成的,再加上苗圣国的一种特制的药材,所以使得此酒清香之余,又有美容健体的功效,甚得大家喜欢。只不过步骤繁杂,非常难酿,所以出产率极低。如果说萨真白酒是贡酒珍贵,那苗翎香的珍贵程度无疑就是它的数倍,就算是此次进宫,苗圣国的使者也没舍得把它进献给皇上,可是阙修尧却有,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只怕得去问蓝朵雅圣女了。 不过众人这会的心思却不在这,脑子轰隆隆,完全停留在苗翎香难得一品的珍贵上。 这次连阙皓轩也不站在他那一边了,催促道:“苗翎香可是酒中极品啊,三哥你是怎么得到的,赶紧拿出来给我们大家尝一尝鲜啊。” 一连被人说了两次小气,就算是阙修尧也有点不爽,索性也不想管了:“刚才圣女过来时拿来的,你们要想喝就喝吧。”说完,他就让福伯把酒带过来。 苏季菲总觉得是眨眼间的功夫,阙修尧的声音才落下,福伯便从后面迅速地把苗翎香递。可是这可能吗?福伯又老又聋,还有严重的老花眼。所以,是她喝醉了? 当然不可能! 苏季菲很清楚地肯定自己没有喝醉:根据一,她看东西没有重影;根据二,她现在的脑子比刚才没喝酒前还要清醒,思路一条一条的,像列好的表格一样,就像她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和阙修尧还在冷战,蓝朵雅圣女看上阙修尧,至于其他,暂时没空想;根据三,雅双郡主才是喝醉的那个,走路都已经是歪的。……不,所有人都是歪的! 所以说,她一点都没醉。 苏季菲非常淡定地举高杯子:“再来一杯。”声音简直不能更清亮了。 阙修尧目光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薄唇一勾,就把酒解封,顿时一股清甜的酒香淡淡飘了出来,众人眼睛一亮,都争先恐后地把杯子递过去。 “果然不错。”阙皓轩一口饮尽,说。 “暴殄天物。”雅双郡主瞪了他一眼,然后优雅地举杯浅饮一口,当清澈的水质划过喉咙引起一片清凉无限,口腔弥漫着一片清香,她忍不住仰头也学阙皓轩的动作,把酒里的美酒一次性喝掉后,还一脸意犹未尽。“好喝,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修尧哥哥,再给我一杯。”音落,她非常豪爽地把自己的酒杯递过去,结果却发现阙皓轩自斟自酌,已经不知道喝了几杯。 她迅速扑过去抢:“你喝那么快干嘛,别喝完啊,给我留一点。” 阙皓轩糗她:“刚才是谁说暴殄天物的?我怎么听不到?”说完,他帅气地给众人把杯子斟满,就独独不给她酒。 雅双郡主微窘,不过看着他转了一圈,把众人的酒杯都斟满了,却唯独漏了自己,一时候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抢:“给我。”阙皓轩脚下交错,一个漂亮的转身就闪过雅双郡主伸过来的魔掌。 在酒精的作祟下,雅双郡主无敌神勇,当即无畏地追上去,两人你追我逐,上演了一场毫无难度的鸡血战! 众人看得很欢,酒也没往下嘴灌,阙修尧本来有点不放心苏季菲,可是见她看起来没事,也就放任不管了,心想她酒量估计不错。 片刻过去,全体少女脸上跟抹了超强腮红似的,简直惨不忍睹。除了苏季菲坐得还非常挺直外,秦兰、阎静姝、邓洵芙都已经乐得一片东倒西歪,脸上露着乐呵呵的傻笑。简直就是醉得迅速。 阙修尧凝视了眼整晚都很沉默的苏季菲,压低着声音道:“少喝一点,苗翎香喝然不如萨真白酒烈性,但是喝多了也会醉的。” “嗯!”苏季菲坐得非常正,看着阙修尧的目光非常犀利……或者说有点凶。 男人,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阙修尧薄唇微掀,刚想说话,就听苏季菲语气超级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烦,不就是喝点酒吗?吱吱歪歪的还是不是男人啊?” 她声音不大,但绝对能秒杀在场众人。 现场一片静默…… 就连闹在一块的阙皓轩和雅双郡主闻言,都不禁停下,纷纷朝这片望了过来。 苏季菲这话说得非常凶,又特别硬,大家忍不住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猜测,苏季菲完了,阙修尧这下肯定要生气。惹怒王爷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特别这位脾气孤冷阴沉的三爷,这不是纯粹找死吗?啊啊啊! 谁知道…… 阙修尧静默半秒后,脾气竟然超好地说:“行,你想喝就喝吧。”没有半点生气的痕迹。 众人等了半天,发现这真不是暴风雨要来的节奏后,纷纷表示完全被惊讶到了。 就……只是这样? 这不科学!这人还是那个仅靠一个眼神就让人吓得很想给跪下的三王爷吧吗? 啊啊啊! 特别是一向有点怕阙修尧的秦兰三人,明显是接受不能。 阙皓轩伸手在苏季菲面前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问:“苏季菲,你是不是醉了?” 苏季菲眼神超级淬利地剜了他一眼,简直凶猛地道:“醉你妹,你全家都醉了。” 阙皓轩:“……” 阙修尧:“……” 所有人的都默了:“……” 这应该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 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儿,特别是有望将来嫁到婆家就当主母的,从小就会往这个方向在培养,就连酒量也是练过的。因为待字闺中的女子,基本足不出户,所以甚少参加聚会。可是成了亲后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当家主母,更是随着交际圈的扩大而经常会有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要应付,这时候就难免会有应酬,或者说是陪着夫君一起出席某些特定的宴会,这时候把酒量练好,才能防止出糗,是非常有必要的。 所以秦兰、阎静姝、邓洵芙等人醉是醉了,但是理智还是挺清醒的,跟醉得人事不醒还差得远。雅双郡主更是因为和阙皓轩这么一闹,酒劲随着汗水蒸发掉了不少,看起来只是微醉。 这时,一阵白影闪过,桌上酒壶一空。 雅双郡主眨眨眼,心想没醉就见鬼了? 她刚想尖叫,就听阙修尧声音平静道:“就知道你肯定会出来。” “我再不出来,这苗翎香可就要被一群酒鬼喝完,那我还不得遗憾死?”一个长相如斯,宛如从画里走出来翩翩公子道。 说完,他直接跨坐在亭台的石凳上,举起酒坛,隔着些距离就直接往嘴里倒,清澈的酒水大部分进了他的嘴,有小部分则沿着他嘴角淌落,蜿蜒而下,染湿了他贴在脖颈处的衣领。 第136章 天下第一画师 众人还在想,这厮是谁时,一道惊诧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了起来:“凤磷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大家回头一看,说话的人竟然是秦兰,只见她神色紧张地拉整着衣裳,坐直身子,白衣公子的突然出现,让她理智瞬间清醒了大半。 凤磷惊讶对方还记得自己,惊讶瞬间在俊美的脸上一闪而过,他随即坐起来,唇边露出一抹倜傥地浅笑:“原来是秦小姐,幸会幸会,没想到你还记得凤某,真是荣感之至。” 秦兰微赧,脸颊露出腼腆的羞红道:“哪里,凤公子乃是天下第一画师,人中龙凤,还帮秦兰画过仕女图,秦兰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会忘记。” 说到凤磷,这简直就是个令美女尖叫,美女父母摇头叹息的名字。因为凤磷在画画的方面有很高的艺术造诣,特别是山水画和美女图。他要是拍板说第二,绝对没人敢抢着说第一。可是此人生性风流,除了美人以外,就算你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画。所以事情演变到最后,大家基本都以入他画者为荣。因为能被他画上一画,这间接等于是承认了自己是一代美人的身份。 像这样的人,肯定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想嫁的如意郎君,曾经更是高居永安皇城钻石王老五的排行榜第一名,阙挚弘第二。因为阙挚弘再好,也是个王爷,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高攀得上的,可是凤磷却不一样。他是礼部尚书之子,虽是庶出,但抵不过家境太好这一关,依旧是众多千金小姐争破头脑想嫁的对象。可难过的是,他偏偏又不像他两位兄长那般长进,不进朝谋个一官半职也就算了,偏偏还到处撒情种,风流成性,要么不娶,要娶就一下子弄了三个女人进门,把家中两老给气坏了不说,也让众多家闺女的父母担心透了。 去年的时候,凤磷答应秦国公的请求为秦兰画上一幅美人图,但是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凤磷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秦小姐下次要是有需要,尽管开口,凤某一定随传随到。”对美女,他向来耐心绝佳。 阙皓轩忍不住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很想告诉眼前这位秦小姐,小心别被他这张笑脸给骗了,他家还有三只母老虎,可是很凶的。 苏季菲微微歪着脑袋,超萌地说:“我是不是见过你?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熟。” “居然这样也能听出来?”凤磷惊诧,回头看向阙修尧,发现他黑如墨宝的眸子闪烁着星碎的光芒,同样吃惊。 苏季菲仔细想了下,肯定地点头:“我一定听过你的声音,说,什么时候?我怎么就一时想不起来呢?” 凤磷似笑非笑,“咕咕咕”,学鸟儿叫了三声。 苏季菲一呆,然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只布谷鸟。” 闻言,阙皓轩刚喝进嘴里的酒立马喷了出来,指着凤磷笑得一塌糊涂:“你什么时候变成布谷鸟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凤磷脸色一黑,心想,按我这才华就算是鸟类怎么也得是只孔雀还是凤凰吧?怎么也不能是只布谷鸟啊! 所以他很肯定地说:“三小姐一定是醉了。”所以醉鬼说的话是不能信的。 众人顿时很怕苏季菲再甩出那句‘醉你妹’…… 谁知道苏季菲这次表现得挺很斯文,只是不烦恼道:“当然没有,需要我走几步给你看吗?” “要。” “不要。” 人不多,意见倒是挺多的,苏季菲看着阙修尧淡定地吐出“不要”的那张薄唇,后面好像还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苏季菲酒精上脑,立即不乐意道:“你们怎么那么烦,要是我真醉了,我怎么会知道阙皓轩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偷瞟我们家洵芙。” 叮铛一声,邓洵芙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满脸惊震了看了眼苏季菲,然后又看了眼阙皓奸,接着脸颊顿时像火烧一般,瞬间红透。 阙皓轩俊脸热烫,超大声否认:“我哪有。” 苏季菲很淡定地说:“十一次。” 阙皓轩突然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十一次。” 苏季菲道:“你偷瞟她的次数。” 阙皓轩:“……” 邓洵芙:“……” 能不能别再用那两个字形容…… 苏季菲随即把目光移到秦兰身上:“还有,你喜欢他。” 一片静默…… 突然被点名的秦兰一愣过后,整个风中凌乱,烧红着一张俏脸,结结巴巴着急地否认:“你、你瞎说什么,哪有的事。” 凤磷微窘,看着迅速连耳根都烧红的秦兰,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优雅淑女爱风流画师,这可能吗?怎么看都觉得这位秦小姐人很保守,应该喜欢的是像他大哥那种中规中矩一板一眼的人才对…… 苏季菲非常机智:“你还是别解释了,脸都红成这样了,越解释越像掩饰。” “……”秦兰心里当即泪泣,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犀利? 身为经常玩在一起的死党,阎静姝和邓洵芙两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有被这个消息震惊到的,也有惊艳秦兰的择偶目光的……特别?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凤磷向来风流成性,一看他家里有三只母猫就知道了,见苏季菲说秦兰喜欢他,又是长相端正眉目清秀刚好是自己的菜,立马眼睛发亮,自动切换成翩翩公子风流倜傥的模式,语带三分怜惜道:“三小姐你这样会吓到秦小姐的。” 音落,他伸手就要将人拉离苏季菲这个恶魔的身边,只是谁知道他的手才碰到秦兰的衣袖,立马就被苏季菲不客气地打飞出去。 苏季菲倨傲地挑眉,霸气侧漏道:“谁让你碰她了,任何一个不以成亲为前提的触碰都是耍流氓的。” 秦兰微窘,凤磷一脸尴尬。这种才第二次见面,碰一下就逼着人成亲才是真正的耍流氓好不好!是,秦兰的长相是很符合他的胃口,温柔的性格也是人见有爱,但也不能这么草率啊啊啊! 苏季菲鸟也不鸟他,转个身,就扫了阎静姝一眼。 阎静姝心中咯噔一跳,火速冲过去,把她的嘴巴捂上:“不许说。” 苏季菲眼睛一瞪,非常犀利。 阎静姝马上哄道:“我相信你没醉,所以你可以不用继续证明了。” 第137章 友情必须到此为止! 苏季菲眸底闪过猜疑。 阎静姝另一只手连续竖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我发誓。” 苏季菲这才甚是满意地点点头,阎静姝暗吁了口气,松手,心想好险。幸好她反应够快! “好姐妹,我不会把你喜欢阙修尧的事说出来的。”苏季菲无比诚挚道。 阎静姝:“……”为什么她突然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冰裂的声音? 苏季菲,我和你的友情必须到此为止! 阎静姝心里悲愤地想道。 苏季菲淡淡地扫了雅双郡主一眼,后者脸色顿时发白,丢下一句“我家里有事”,然后像兔子一样跑得迅速。 一下子就没影,非常的快。 苏季菲挑眉,脑袋微微歪在一边,喃喃道:“她跑这么快干嘛,我又没打算把她的秘密说出来。”因为那已经不是秘密了。 众人很无辜地看着她,默。 口干舌燥,苏季菲转身就挂到阙修尧的身上去,声音软绵绵道:“阙修尧,我口好渴。” 这……类似撒娇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瞠目结舌,吃惊地看着他们,心想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已经熟到可以这样了?还有刚才到底是谁说的——‘任何一个不以成亲为前提的触碰都是耍流氓’!——是谁啊??? 凤磷简直很想掀桌。 苏季菲就好像没看见似的,下巴搁在阙修尧结实宽大的肩膀上蹭了蹭,继续撒娇:“阙修尧,你给我倒杯水好吗?” 凤磷目测了一下苏季菲胸前波涛汹涌的程度,然后瞬间就好羡慕阙修尧的后背。作为一个资深的风流人士,光用想像,他都知道被那个软糯糯的地方蹭了又蹭是一种什么样的蛋蛋销魂滋味。 ……好吧,其实阙修尧也是受到惊吓的,只是他向来性子薄凉冰冷,任何情绪都不容易表现出来,更何况他脸上还戴着张面具,别人就算是想一探究竟也没办法。 阙修尧愣了下,语气竟然难得温柔地道:“真喝醉了?”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苏季菲想了想,蹙紧着眉头轻轻颌首,她想她是真喝醉了,不然怎么越来越分不清他和教官。 众人简直要被苏季菲的乖巧吓到。 “好,我给你倒。”阙修尧非常配合,眼神向后一瞄,福伯就恭敬地把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递上。 众人明显惊呆,这种突然间变贴心暖男的调调是怎么回事? 苏季菲就着他递过来的杯子,低头饮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有点冷。” 有得喝就不错了,还挑! 众人怒,特别是阙皓轩,专心立志一辈子都是三爷党的他,当即用眼神剜了苏季菲一遍又一遍,简直不能再狠毒。 阙修尧好脾气道:“好,给你换一杯。” 又是一种惊呆众人的反应。 阙皓轩心里哀嚎了,三哥你干嘛对这个蠢女人这么好! 苏季菲似乎连拿杯子都懒,就着刚才的样子,又饮了一口:“热。”那一脸的嫌弃。 阙皓轩看不下去,恶声恶气道:“热就自己倒去,我三哥又不是你的奴才,没空伺候你。”说完,他伸手就想把阙修尧拉走。 苏季菲双手揽紧阙修尧的脖子不放,完全舔着个脸撒起娇来:“……你帮我吹吹。” 阙修尧耳朵微动,他刚才好像听到‘教官’两个字,黑如墨的眸子瞬间染过几分异样。 “阙修尧,你给我吹吹好吗?”苏季菲的声音又软绵绵了几分,简直就是撒娇撒上瘾了。 阙皓轩气到吐血,有点内伤,因为他竟然看见——他三哥嘴凑近杯子,正在吹风! 这、这一个两个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三哥他……他他他,不会的! 想法才在阙皓轩的心里浮现,立即就被他抹杀了,他亲爱的三哥在自己的眼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绝不是像苏季菲这种恶俗的女人可以污辱的! “现在呢?”阙修尧吹了一会后,手探着杯边的温度刚好,这才重新又将杯子递过去。 苏季菲双手要抱着三爷的脖子很忙没空,所以依旧是把嘴凑过去,直接把水喝光,才意犹未尽道:“好喝,我还要。” 阙修尧道:“好。”简直好说话得一比那个啥。 阙皓轩直接抬手遮眼,没眼看下去。 其余人则是被阙修尧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说话暖男模式给闪瞎到眼睛,要不是知道这两人之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简直就要跪求别再秀恩爱。 知道当中别有隐情的凤磷,则恨不得文房四宝正在手上,他好妙笔挥洒,把两人现在这一切通过图画给记录下来,有图有真相,以后要是阙修尧还敢拿家里有三只母猫来威胁调侃他,他就立马把这几幅图给拿出来,到时候嘛……哼哼,咱们谁也跑不了谁。 不过别提现在文房四宝没在他手上,就算是有,腹黑冷艳的阙三爷会让他画吗?所以这只能是凤磷的痴心妄想。 阙皓轩道:“今天要不就先散了吧,我先送她们回去?” 他声音还没落,凤磷就自动请缨:“我送秦小姐。”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秦兰脸颊羞红,居然也没有拒绝。 “嗯,让福伯准备一下马车。”阙修尧道。 “那她呢?”阙皓轩看了眼像无骨蛇一样挂在阙修尧身上的苏季菲。 “我送她回去。”她现在这样,谁送他都不放心。 阙皓轩露出一副早知道的表情:“那我们走吧。” 临走时,阎静姝回头看了阙修尧和苏季菲一眼,目光幽深,当中流露着快要隐藏不住的浓浓羡慕。 清场后,阙修尧稍微转动了下脖子,用余光扫向身后的苏季菲:“我现在送你回去?” “嗯。”苏季菲点点头,就跟身上没长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耍赖。“可是我累,你背我出去好吗?” 阙修尧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撒娇撒上瘾了是吧? 不过不可否认,对此,他还隐隐有些享受。 比起清醒时刻意保持出来的疏冷,现在的苏季菲简直可爱多了。 可爱到,阙修尧很想捏捏她的脸。 “要不然,我抱你出去?”阙修尧眸底闪过星辰般细碎的光华,诱惑地建议。 “不要。”苏季菲想也不想就拒绝,腿脚一用力,果断地爬到他的身上。“就是要用背。” 阙修尧有点头痛,心想她当这是在爬树啊?抱难道不比背舒服? 苏季菲拿脸蹭了蹭他后脖子的肌肉,声音突然有些委屈了起来:“阙修尧,你背我吧,背一下又不会死……教官,以前就背过。” 阙修尧的心猛然一揪紧,这一次,‘教官’两个字他听到真真切切。 第138章 酒后无下限 这个人是谁?苏季菲和他是什么关系? 阙修尧转身想把人揪下来问清楚,结果一回头,对上的却是一双红红的像极小白兔的眼睛,眼底充满了无辜和真诚,当即他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瞬间开不了口了。 他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无奈:“怕你了,来吧。” 说完,他就蹲下身子,方便苏季菲跳到身上。 苏季菲眉眼瞬间笑弯,调整好姿势就重新跳到他的身上去,还不忘嘴甜道:“你最好了。” 阙修尧心中当即咯噔一下:“我是谁?” 苏季菲道:“三爷,你是三爷。” 阙修尧眼角一挑,露出甚是满意的样子:“那教官是谁?” 苏季菲一脸莫明其妙:“当然是你了。” 阙修尧苦恼,心想她这到底醉没醉。 上了马车,她还不安分,阙修尧这边才坐好,那边她就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动作非常的迅速,一下子就把他脸上的面具给拿了下来。 “别戴面具,看着碍眼。”她晃了晃身上的银色面具。 “等一下——”阙修尧伸手想要去抢救,结果晚了,苏季菲非常豪迈得往车窗外一扔,面具瞬间就消失在墨黑的夜色里。 苏季菲冲着他傻笑:“你看,现在顺眼多了,呵呵。” 阙修尧无力,没想到她喝醉后这么难缠。 苏季菲简直凶猛,一用力,就把阙修尧推倒,虽然马车还挺宽敞的,坐五六个人没问题,但毕竟只限于坐,不是用来睡的,阙修尧的后脑勺无可避免重重地撞在车厢上,造成很大的声响。 化身车夫的暗卫,闻声掀起车帐:“爷,发生什么事?” 不看还好,结果一看,他脸色大变,果断迅速转回头把车帐放下。 他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脑子里不断想起方才车厢里面刚看到的一幕,苏季菲坐在主子的身上,意欲行凶?主子胸前的衣裳都被她扒开了!……口味要不要这么重啊??? 车厢内,阙修尧一张脸全黑了。 “……”苏季菲眨眨眼,完全在状态外。 阙修尧无奈道:“你在干什么?” 苏季菲皱眉抱怨:“你的衣服很丑。” 这是什么理由?嫌他衣服丑就可以扒衣吗?那要是嫌他长得难看,是不是得砍头再换过?! 阙修尧果然不能忍,正想捉她起来,纠正她的观念,结果就见她扒在自己胸前,很认真的在搓搓搓。 用气之大,阙修尧觉得自己就算是铜皮铁骨也是会痛的。 “你现在又在干什么?”阙修尧捉住她的手,颇有点咬牙切齿道。 苏季菲仰着脑袋,无比诚挚地问:“我在帮你卸妆啊。” “啊?”这下换阙修尧没有听懂。 不过不懂没关系,捍卫贞-操才是他现在急需要做的一件事。 看着苏季菲眼明手快,转眼就几乎把他的上衣扒得不剩,魔手随即又转战到裤子那边去,阙修尧整个就风中凌乱,发挥出惊人的速度,在苏季菲拉着他的裤腰带就要解开之际,他赶紧把腰带抢了过去,噼里啪啦就把腰带系紧,上衣拉好,神色戒备地看着她。 苏季菲嘟起嘴,不满意他露出这种良家妇男被欺负的表情:“小气,我就只是看看。” 阙修尧哭笑不得,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怕你醒来后,后悔。” 因为裤子一松,这就已经不是看看能解决的事了…… “乖,听话。”阙修尧放软声调安抚。 苏季菲瞬间好失望,语气略埋怨道:“教官,你这次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为什么迷装妆还要化到身上去?” 阙修尧终于嗅到她话里的一丝不寻常,眼睛危险地微微眯起,他指了身上皮肤呈现绿色的地方问:“这是什么?” 苏季菲很乖,回答得很快:“迷装妆。” 所以她刚才那么凶猛,扒他衣服就是要看这个吗? 阙修尧略失望,又指了自己的脸问:“我是谁?” 苏季菲微微歪着脑袋,眨眨眼睛:“当然是教官了。” 语毕,她伸手探向他额头的温度,一脸的认真严肃:“你生病了吗?怎么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阙修尧一阵胸闷,奸诈的换了个方式继续问:“你刚才说我背过你,是什么时候?” “就是上次我们在俄罗斯边境出任务的时候。”苏季菲勾唇露出灿笑,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教官你今天是怎么了,净问一些奇怪的问题。那次要不是你背我下山,我可能连命都得交待在那了,流了那么多的血,把你的衣服都染红了。你怎么说忘就忘了?” 原来她差点死过一次。 阙修尧听后,胸更闷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季菲趴在他的胸前,纤细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胸前点兵,阙修尧浑身一个战粟,挺直了背。 “别碰。”他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把两只手全部握紧放在胸前,呼吸微微有些粗乱。 浑然不知自己干了坏事的苏季菲,闷声道:“教官,你说我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如果是,这个任务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个地方没劲透了,一点都不好玩,墨守成规。……你带我回去吧。” 阙修尧心里一诧:“你很讨厌这里吗?” 苏季菲眼眶一热:“嗯,我想大家……”那些可以让她把背交出去的战友。 喉咙上下滚动了一圈,阙修尧哑着声音问:“那我呢?想了没有?” 闻声,苏季菲抬起头来,雪亮的眼睛慢慢浮上一层恍惚。 阙修尧循循善诱:“想了吗?” 苏季菲一愣,突然笑着拍开他的脸:“我想你干嘛,我为什么要想你。” 这反应不对啊,阙修尧试着问:“我是谁?” “王爷!”苏季菲掷地有声,丢给他一记‘我很清醒别唬我’的犀利刀眼子。 “这会倒是知道我是谁了,是故意跟我唱反调的是吧?”阙修尧哼哼两声,略生气地弹了她额头一下。“你嘴里说的那个位教官,可是教会你武功之人?” 苏季菲沉默,眸底闪过一丝黯然的疼痛,然后她缓缓地点了下头。 “你想他了?”他都可以闻见自己的话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苏季菲却没有回答。 阙修尧忍不住生气地又弹了她额头一下:“说。” “好疼。”苏季菲抱头,双眼浮现一层氤氲,略哀怨地瞪着他。 “这时候跟我装这个没有用。”阙修尧脸色很臭。“说吧,想了没有?” 苏季菲指着他,一脸贼精明的大笑:“哦,我知道了,你在吃醋。” “……”阙修尧摸摸下巴,很认真地在考虑要不要把人绑起来,打一顿屁股再说。非常暴戾。 第139章 彰显所有权 “呵呵,你真的是在吃醋吧?”苏季菲一副发现新大陆稀奇的表情,不过随即她又板起脸,严肃无比道,“没有想。” “真的?”阙修尧闻言,眼睛一亮,心情顿时大好,结果就听到苏季菲含糊不清地又说,“因为你不是一直在身边吗?为什么要想?”简直了都—— 阙修尧摇头苦笑,真心败给她了。 “那你和他是怎么回事?除了教官,他还是你的谁?你的关系有多亲密?” 苏季菲一愣,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就好像他问题太多害她想得太辛苦而大脑出现暂停的当机。 阙修尧锲而不舍道:“他背过你,那他吻过你吗?”如果有……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嫉妒。 “你说的是这样的吻吗?”苏季菲一脸无邪,音落,对准他的薄唇就啄了一下。 砰! 脑袋里似乎有绚丽的烟火正在绽放,阙修尧的大脑完全处于当机状态,他瞠目欲裂地瞪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苏季菲刚才做了什么。 “还是说这里?”苏季菲还不怕死的点火,声音响起的同时,细碎的吻随即轻柔地落在他胸前炙热的肌肤上。 阙修尧感觉全身的血液在贲张,这种随处点火的挠挠痒可是比直接来更要人命。 他呼吸粗重,低声警告:“说就可以,不用……”结果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狠抽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喝道,“苏季菲!” 苏季菲无辜地抬眸,用膝盖蹭了蹭他双腿间的炙热,感觉它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逐渐硬肿起来…… 她低头瞟了一眼,特别文艺地说:“王爷,你的帐蓬支起来了。” 阙修尧清楚地听到,马车外传来—喷—笑—声! 他面红耳赤,狠狠咬了她唇瓣一下,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道:“这时候它要是不站起来,我一定是不举!” 一会是扒衣服,一会又是到处点火,她这是调-戏上瘾了是不是? “嗯?”苏季菲一愣,然后笑得特美特天真,“我帮你量量尺寸。” 然后,阙修尧仅存的那点理智瞬间崩裂,是谁说过男人是禽-兽了!为什么他看着苏季菲现在这个模样就很禽-兽啊!不对,是比禽-兽还禽-兽!阙修尧突然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贞-操可能真的会有危险,他忍无可忍地捉着那只作乱的小手。 “够了!再这样下去,我保证你明天醒来后一定会后悔。”他声音沙哑地警告,眸底充满了旖人的情-欲。 苏季菲瞪大了眼睛,然后笑了笑,用一种极其媚惑地声音,贴着他的耳朵道:“尺寸……这样应该算是很大吧?”她用手比了比,没办法,这方面她的经验是个零,完全没得对比。 任何一个男人,如果到了这份上,还能再坐怀不乱,那他就不是人,是神了! 而且肯定还是没有弟弟的那一种! 阙修尧低吼一声,直接就将人翻过来压在身下。估计是之前被撩拨得太狠了,阙修尧这个吻很凶猛,有种燎原之势,迅速霸道地用舌头扫遍她的口腔,每一颗牙齿,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苏季菲被吻得几乎窒息,承受不住地奋力反抗,拳打脚踢。阙修尧索性将她的双手捉住,按在头上,将她双脚分开,整个人挤进她的双腿间,下半身完全贴在她的身上,然后啃食般的尽力吮吻。 苏季菲的呼吸渐渐变得喘重急促,而挣扎的力气也慢慢轻了许多。 阙修尧很满意,吻得如痴如醉,没再那么的凶残,随着她的反抗逐步减少,他嘴上的动作也轻了许多,越吻越温柔,慢慢吸-吮、品尝,试着拉着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然后……意思到不对劲的阙修尧如梦初醒地放开她,抬眸一看。 苏季菲睡得如痴如醉,样子像婴儿般天真不设防。 阙修尧虎躯一震,瞬间愣住,接着很有撞墙的冲动。 简直要人命,这个时间她竟然睡觉,那我怎么办!立军姿那位怎么办! 阙修尧整个风中凌乱,可是苏季菲完全睡死过去,任由他怎么掐脸,她就是一动不动。阙三王爷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什么叫挫败! 他苦笑着把人拉起来,抱进怀里,最后又觉得气不过狠狠咬了她下唇一口,看着上面清楚地留下两排牙齿才稍微解气了一点。 苏季菲皱着眉头,“哼哼”两声以示抗议,然后转个身在阙修尧的怀里挑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睡。 下车的时候,阙修尧明显看到暗卫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彼时神情复杂。既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杀人灭口,又忍不住对他报以同情,弄得阙修尧哭笑不得,心想等苏季菲醒来,一定非把她按在床上打一顿屁股不可。 理智几乎被气歪的阙修尧浑然没有意识到,打屁股什么地方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在床上呢……这地点是不是也耐人寻味了一点? 他目光清冷地扫了暗卫一眼,结果方才被苏季菲扔出窗外的面具就像变魔术般,再次出现在暗卫的手里。阙修尧不需要交代,对方就已经快速帮他戴好。阙修尧一刻未停,抱着苏季菲,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进苏府。 按北阙国的保守程度,女子若是被男子看了眼身上的肌肤,那么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嫁给这个男人,要么就是把被看过的肌肤切下来,然后投河自尽去。而如今就着打横被抱着的姿势,苏季菲看起来整个人是窝在阙修尧的怀里,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她这一辈子都得印上阙修尧这个人的专属标签。 于是,当苏晨斐看到躺在阙修尧怀里的女儿时,整颗心是五味陈杂,差点连叩拜之礼都忘记了。 “王爷辛苦了,下官这就将小女送回房。”说完,他连忙伸手就要把人接过去。 阙修尧却毫无松手的打算,反而边走边问:“不辛苦,她的房间在哪,我送她回房也一样。”非常配合地装出一副第一次到访的样子。 女子的闺房岂是外姓男子随便想进就能进的,苏晨斐当即气得脸上肌肉有点抖,可是对方又是位王爷,偏偏又忤逆不得。郁闷了半天,苏晨斐这才咬牙,把不满打碎了往肚子吞,道:“这边,这边。” 阙修尧抱着苏季菲,就这样当着苏家众人的面,大步流星地向内院走去。 ……毅然一副在彰显自己所有权的样子。 第140章 良善和恶狗的区别 朝会散后,阙挚苍把阙修尧和阙挚弘两人叫到了御书房。 “东盛国的世子昨日进宫,在提出有意把宁珂郡主送进宫后,已经正式向联作出邀请,希望我们和他们一起出兵攻打苗圣,取得胜利后,再把苗圣的国土一分为二。你们怎么看?” 阙修尧和阙挚弘互视一眼,都没有马上回答,深邃的眸底都透着浓厚的顾虑。 阙挚苍看向阙修尧:“老三你先说。” “拒绝。”阙修尧薄唇微启,态度果决道。 这很符合他的个性,阙挚苍望向阙挚弘:“老四你的意思呢?” 阙挚弘眸底闪烁着光亮,出人意外道:“可以考虑。” 阙修尧微讶,淡淡扫了阙挚弘一眼,如果他没有记错,之前他们谈论时阙挚弘也是持反对意见的。 阙挚苍也有点意外:“哦?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道理很简单,东盛想要扩大领土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国家的地理位置,很不适合百姓休养生息。如果我们答应和他们一块出兵,到时候将苗圣的国土一分为二,东盛会把部分百姓迁居至此,他们的问题得到暂时的解决,就不会再考虑侵犯其他国家的事了。而我们北阙,养精蓄锐多年,兵强马壮,也是时候该出去操练操练了。”阙挚弘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煦暖的浅笑。 阙修尧挑眉:“可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了,我们是东盛的盟军,到时候大可以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去。”声音一顿,阙挚弘脸上露出自豪而又自信的笑。“但是这种情况却几乎不可能发生。它的机率就跟你走在路上,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宝藏的道理差不多。可要是成功了,我们的领土可又扩到了一半,到时候就算是中齐,我们也无需再忌惮了。” 这是一个百年难得的机会,不得不说,阙挚苍被他说得隐隐有一些心动。 “你的分析很精准详细,但不周全。”阙修尧声音清冷道。 阙挚苍又回头望向阙修尧。 “哦?”阙挚弘诧异一笑,“三哥这是有其他见解?” “你只想到成功后,北阙可以得到什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东盛的目标从来就是我们不是苗圣。对付苗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拿我们没办法,暂时退而求其次。如果这次我们同意出兵,无疑就像在朝他们打开城门。为了那些还不知道能不能属于我们的土地,而为北阙的以后埋下一个这么大的隐患,值得吗?”阙修尧一盆冷水不客气地当头泼下。 阙挚弘面色不变地道:“你说的对,这后果我也考虑过。可是东盛在起兵拿下苗圣后,肯定元气大伤,到时候他们就算还惦记着我们北阙的这块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阙修尧斜了他一眼:“但你也别忘了,所谓联盟,就是他们付出多少,我们也必定会付出相等的代价。东盛他们元气大伤,那我们誓必也一样。”他完全不希望北阙国的子民经历过他母亲那一代曾经所经历过的国难。 阙挚弘挑眉,看向他:“那不正好,大家都必须停下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就不用打了。” 阙修尧反驳:“短时间内是不会,但是五年呢?还是十年?只要让东盛休养够,他们早晚会故伎重施。” 阙挚弘一愣,随即笑道:“三哥这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吧?到那时你认为我们北阙会怕他们?两国对峙,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谁胜谁负。” 阙修尧凛然道:“北阙不需要怕任何人,但是也没必要卷入一些不必要的战争当中。我们有苗圣这个邻居,就好像是多了一个看门的。至少在我看来,不管是苗疆还是宝赛国,或者是关外那十八个部落,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如苗圣良善。” “你居然用‘良善’来形容他们,老三,看来苗圣国在你眼里,评价还是挺高的。”阙挚苍闻声一惊,笑着打趣。 阙修尧冷漠不改道:“因为他们从不主动挑起战争,这是一个脾气不错的邻居,谁也不喜欢跟恶狗为邻。” “哈哈,你居然还用恶狗来形容其他人。不知道苗疆和宝赛国那些人听到你这句话,会不会气得七孔冒烟?”阙挚苍笑道。 “会。”阙修尧眉也不挑一下。 阙挚弘也嘻戏道:“三哥,你不会喜欢上人家蓝朵雅圣女吧,所以才一直在为她们说话。” “没有。”阙修尧眉头微蹙,出声否认。 当今天子也难得八卦起来:“这老三和人家蓝朵雅圣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瞒着我,好上了?” 这个“我”字一出来,两人都知道阙擎苍这是想聊聊家常,一会不管他说什么,都只能当成兄弟间调倪的话来听,不能当真。 阙挚弘随即整个人松了下来,揶揄道:“大哥你猜猜,昨天我去找三哥,在他府里碰到谁了?” 阙擎苍双眸一亮,简直不用想:“蓝朵雅圣女?” “正是!”阙挚弘笑容意味深长。“所以你说,他们有没有,是不是……”他笑着做出一个配对的手势。 阙擎苍手用力拍了大腿一下,笑道:“这是好事啊。前不久我还想给他指婚来着,可是他还不乐意呢。没想到啊,这挑来挑去,原来是挑到人家圣女身上去了。果然不愧是老三,这眼光就是高!” “我也觉得三哥特别会挑。”阙挚弘一语双关地笑道,“眼光毒。” 昨日那么多人去了阙修尧的府诋,两人没一个相信阙擎苍会不知道的,只不过人家皇帝想装不知道,他们就只能陪着。 阙擎苍笑着道:“老三,考虑下,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不可能真的一直不娶。之前的事,那是人家姑娘胆子小,错不在你,你也别放在心里。如果人家圣女真的对你有意思,联可以帮你赐婚。”说到最后,他腰板子一挺,拿出威严十足的天子架势。 阙修尧宇眉皱起,眸底闪过一丝不耐:“你们说完没有?她来找我,只是因为这里她只认识我一个人。而且方才所言,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和她是谁无关。” 阙擎苍闻声,煞有介事地轻声一叹:“老三还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阙修尧眉头一挑,有点怒! 他的幽默感可不是被别人无聊时拿来消遣用的。 要不是看在这两人当中有一个是当今天子,他早就眼刀子伺候了。 三人又东扯西聊说了几句,直到阙修尧和阙挚弘两人要出宫,阙擎弘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就是天子,不到最后一刻,你们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第141章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从御书房出来,阙修尧忽地问:“昨天,你是跟世子一起走的。” 阙擎弘闻声,动作一滞,收回刚刚跨出去的脚步,笑容浅浅地看着阙修尧:“是,我是跟他一块走的,怎么了?” 阙修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阙擎弘愣了下,才恍然大悟道,“对,他是说要送我几个美女,不过你知道的,我过几天就要到苏家下聘了,十月份就要和玖儿成亲,我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收下其他女人呢。不管是谁给的都不行啊。”东盛国的女子是出了名的美艳。 阙修尧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洌地看了他一眼。 当即,阙擎弘一脸惊讶道:“你不会是以为,我是收下他的好处,刚才在里面才那样说吧?”音落,他面色一正,颇有几分不悦道:“你看我像是这种人吗?我所说的一切,完全是站在北阙的位置,从长远的角度去考虑的。” 阙修尧目光冷冽地扫了他一眼:“是吗?” 阙擎弘唇用勾起,漾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当然。” 可是阙修尧会信吗? 答案,当然不。 这个老四心里到底攒着多少黑墨墨,也许,他比高高在上的那位还要清楚。 长长的宫廊,一眼望去,就好像没有尽头一般,仅剩下满世界的青砖红瓦。 宫人来了又往,待到宫廊里最后一个宫人也在前面处转弯不见了,阙修尧才薄唇微启。 “她们已经去了吗?” 他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可明明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多时,一个暗卫在他身后出现,抱拳道:“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去了。” 阙修尧头也不回道:“知道了。” 他声音落下,站在身后的暗卫便恭敬的一礼,便再度消失在视野里。 与此同时,苏家,锦瑟轩内—— 醉得不省人事的苏季菲,眼睛才刚睁开。 喝醉很爽,但宿醉很痛苦。 她整个头痛欲裂,恨不得背后长出第三只手,噼里啪啦就给自己的后脖子来一记手刀子,劈晕了再睡一觉。 好不容易弄清楚这是自己的房间,苏季菲才挣扎着起床,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她这才发现,彼时已经日晒三竿。 “小姐,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陌生的声音是苏季菲之前没有听过,心想可能是府里刚招进来的下人,也没在意。 “进来吧。” 音落,不多时两个长相清俊,五官端正的丫头就端着梳洗用的东西进屋。看到她时,两人纷纷先把东西放下,过来行礼请安。 “奴婢蓝景,她是欣祺,见过小姐。”名唤蓝景的奴婢道。 “起来吧。”苏季菲累觉地用手按着太阳穴,只是当脑中有一片白光闪现,她终于想起什么事来。“我记得昨晚我还在三王爷府里喝酒……后来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喝醉了吗?” “是王爷送小姐回来的。”蓝景噙笑回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季菲总觉得蓝景这笑,有那么点意味深长的微妙? “是三王爷吗?”苏季菲伸手揉了揉抽疼的太阳穴,边道,“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小姐喝醉了。”蓝景答。 苏季菲:“……”所以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不是?她之前也不是没有醉过,可是哪次像这次这样了? 她不动声力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位少女,一个眼神灵活,浑身布满了青春的朝气,一个则是文静动人,身上透着一股书香气息,这两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都感觉不像普通人家的奴婢。 苏季菲顿时心头一凛:“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进府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夏婉兮只是挂名主母,但许多事还是苏季菲在管的。 欣祺和蓝景相视一眼,唇边露出了然的笑容,欣祺启唇道:“小姐无需猜测,我们两人是三爷派过来伺候小姐,以及保护小姐的。” 苏季菲想起阙皓轩之前说过,古尼帕王子找天罗煞门来对付自己的事。 她不由得惊诧道:“你们是阙修尧的人?” 蓝景十分乖巧:“三爷说了,只要小姐肯留下我们,那我们以后就是小姐的人。”这话再明白不过。 苏季菲受宠若惊的同时,不禁有些糊涂,完全不明白阙修尧到底想干嘛。她可没忘记,他之前一面向自己示好,一面又利用她的事。 “他让你们保护我,这么说,你们的武功应该不错了?”苏季菲扬唇浅笑,“那就先露一手来看看。” 蓝景微微一笑:“那奴婢就献丑了。” 语毕,只见她手往腰部一摸,一个漂亮的转身,甩手,三枚飞镖就帅气地破空而出,笔直地插入窗棂旁边的撑梁柱。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的,她回眸一扫,夹在另一只手指隙里的三枚飞镖分别将案上几根还没有捻熄的蜡烛弄灭。迅速快得几乎让苏季菲咋舌。 她擅长暗器,苏季菲看出来了,于是转头看向欣祺:“那你呢?” 欣祺盈盈一笑,走到摆放在茶几上的一盆盆栽面前,只见她纤细的小手在上面轻松走过,不多时,盆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萎,半刻钟不到,就连根都直接干死。 “你会用毒?”苏季菲瞠目结舌,终于见识到武侠小说里用毒之人的厉害。 蓝景颇为自豪道:“欣祺不会武功,不过她是神医谷鸣子的徒弟,不止擅长用毒,医术更是了得。” 欣祺谦虚道:“哪有这么厉害,欣祺不才,留在师傅身边十来年,也仅是学到师傅的一点皮毛,简直就是愧对师尊。” “学到皮毛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要是让你学到精髓宫里的那些御医还不得统统靠边站了?”苏季菲浅笑,瞅了一眼两人道,“你们这么厉害,王爷居然就这样把你们送给我,这是不是太便宜我了?你们说,王爷是怎么想的?” 蓝景眨了眨眼睛:“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小姐的意思,是同意留下我们了?” 苏季菲甚是满意道:“不花一分一厘,就平白无故身边多了两个高手保护自己,这种便宜谁不占谁是傻瓜。”而且趁她醉觉时就把人送来,现在她不要再送回去,阙修尧会遂了她的愿吗? 苏季菲肯定答案一定是:不会。 第142章 新主子好像很穷? 蓝景拉着欣祺微微欠身:“那奴婢就谢谢小姐了。” 苏季菲眉一挑,煞有介事道:“不过在我这里就得守我一个规矩。” 欣祺好奇,蓝景问:“什么规矩?” 苏季菲道:“别人是礼多人不怪,我这里是礼多我嫌烦,所以除非是有外人在场,否则你们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礼数太多,让我烦了,那就自行收拾包袱,哪儿来往哪儿去。” 丑话还在说在前头好,她迟迟不想要丫头,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受过现代的高等教育,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理念,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奴隶制度。 欣祺和蓝景面面相觑,相视一笑:“好。” 都是妈生的,没有人天生就甘愿当谁的奴才,有些是家境贫穷,有些是为了报恩,但不管是因为哪个,能碰上一个好主子,却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遇见的。何况还是苏季菲这样的主子,蓝景和欣祺自是喜不自胜,心里涌起丝丝的感激。 “对了,阙修尧送你们来时是怎么说的?”苏季菲洗梳的时候,忽然问道。 说话的是欣祺:“小姐不用当心,我们是自己过来,理由是昨日小姐上街见我们姐妹俩跪于街头卖身葬父太过可怜,这才花了些银两买下我们。又让我们先把先父安葬好后,才到府中报到。” 苏季菲一脸黑线,这种天桥下通杀的狗血剧情啊…… “那我娘她们信了?”这才是重点。 “至少没有怀疑。”蓝景似乎很喜欢笑,每次说话都是在笑。 “哦。”苏季菲嘴快问了句:“多少银子?”府里的开支都是要入帐的,先对好词,免得到时候她娘一问就露馅。 “五十两。”蓝景道。 苏季菲闻声,整个跳起来,她一个月的零用钱也就只有一两,她们倒好一开口就是五十两。虽说不多,可问题她掏空家底也没这么多钱啊。苏季菲几乎可以预见,父亲和母亲在听到这笔钱时,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精彩。 欣祺留意到苏季菲的反常反应,不由得谨慎问道:“小姐,是不是不对?” 蓝景满脸呆:“不应该吧?我来之前有到街上溜达过,买一个奴才一般是十五两到三十两不等,像我们这样的,一般也该三十两吧?五十两已经算便宜了。” 这是什么语气?简直像菜市场砍价用的。 苏季菲感觉头有点痛,便宜是不错,可问题她一穷二白,这数字一说出去本身就会露馅啊。 “没事,五十两就五十两好了,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是郡主掏的钱。”朋友就是要来这样用的。 蓝景:“……” 欣祺:“……” 上班第一天,她们意识到新主子好像很穷? …… 不过有人伺候,就是舒爽,苏季菲以前最怕的穿衣环节,彼时也交给她们两人处理。 因为早上起得晚,已经错过早饭用餐时间,所以苏季菲让蓝景到厨房捣鼓点吃的。这时候夏婉兮刚好也过来了,看来她终于醒,这才大吐了口气,让她一会吃完早饭自个儿到宁波园给祖母补上请安,并且请训去。一个大姑娘家,不止在外面喝酒,还把自己喝得醉不省人,这简直就是破他们苏家有史以来的记录。 “娘问你,昨晚你喝醉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夏婉兮看了她半晌,忽然一脸严肃道。 苏季菲不明所以:“没有吧?”而且就算有,她喝醉了怎么知道? “真的?”夏婉兮睨着她,一脸的半信半疑。 苏季菲瞬间心底有点发毛:“娘你干嘛这么问?难道我喝醉后,酒品很不怎么样?” 岂止不怎么样,简直差到人神共愤! 不过身为人家的娘亲,夏婉兮当然不能往自己的女儿身上倒屎,她讪讪然笑道:“没有,娘不是担心你酒后失言,或者是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来,就不好了吗?” 是这样吗?苏季菲还是觉得她娘的表情有点怪。 苏季菲道:“娘不用担心,昨个儿聚在一起的,都是和女儿很熟的朋友,所以就算是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来,也不会有人放在心里的。” 夏婉兮听到她这样一说,心里稍宽:“那你和三王爷……” “绝对是纯洁的朋友关系。”苏季菲不假思索道。 夏婉兮:“……”纯洁就纯洁,回答这么快,这么激动干嘛? 她想了想,琢磨了下措辞后才道:“菲儿啊,娘也不想干涉你跟谁做朋友,只是这三王爷吧……名声似乎不怎么样,而且性格听说还很古怪。如果,娘是说如果,如果你有得选择的话,最好还是别选择跟这样的人做夫妻。” 苏季菲闻声,脸色微微一沉,终于知道她娘一大早过来是想干什么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好戏还在后头。 每天清早,在用早饭之前先到宁波园给老夫人请安是礼数,除了需要上早朝的苏晨斐外,谁都不能免。 因为早上睡得晚,苏季菲已经错过早上的请安,所以用过早饭后,就自动到祖屋请训去。 老夫人见到她时,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和平时一样象征性问了几句平安之类的,然后就扯到蓝景和欣祺两人的身上去。毕竟一大早突然有两个大姑娘来敲门,这事落谁家里都要问个清楚。何况还是家风严肃,把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大字挂在嘴上的苏家。幸好之前对好词,所以很容易就糊弄过去。当老夫人听到是雅双郡主先垫付的银两后,倒是很爽快让她一会到帐房取钱,让管家如数给郡主送过去。 苏季菲自然不能同意,连说没关系,她和郡主以及秦家这几位小姐已经约好过几天会再见面,到时候再还她就成,没必要跑这一趟。老夫人见她和这几位新认识的朋友关系还处得不错,心里甚是欣慰,也没再说什么,让她自己去处理就好了。 “丫头,昨个儿是三王爷送你回来的,你知道否?”老夫人忽地问道。 “嗯,当时是没印象的,不过醒来后听蓝景她们提过。”苏季菲心思细腻,立即想到来之前夏婉兮旁敲侧击跟她提起的事,心里不由得有些烦躁。 事实上,以这个地方的封建保守,女儿家在外喝酒,而且还是喝醉了让其他男人送自己回来,这无疑是件类似于天下红雨一般的大事。苏季菲早就做好准备,她那个爹会找机会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只是没想到对象换成了老夫人。 第143章 老夫人打的如意算盘 不过稍微想一下,苏季菲便觉得也算是情理当中,这事毕竟还是女跟女的比较好说话。要不是她那个娘太软弱,估计这份工作就光荣得落到她娘头上。 “丫头,祖母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和想法,祖母管不着了,也不想管,只是有些事,祖母得告诉你,有时候人的眼光不该局限于目前,咱们得看远些。”老夫人忽然意味深长道。 “祖母?”苏季菲疑惑。 老夫人慢慢敛了笑,忽然岔开话题道:“这中齐国的莫王子给你送礼物来,你还没挑个礼送回去吧?” 苏季菲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佯装惊慌道:“啊,祖母不提起,孙女怕是给忘了。” “忘了可不好。人家王子远来是客,礼物都亲自送上门来了,我们怎能不懂礼尚往来的道理?”老夫人顿了下,目光甚是税利地扫了她一眼,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家该有的眼神。不过仅是一下,老夫人脸上又自然地堆起慈善的浅笑。“这礼物我已经帮你选好了,就在你母亲那,一会吃了早餐,你拾掇拾掇下,就挑个时辰出门,把礼物给王子送过去。” 苏季菲是何等聪明,听了这一席话,当即就猜到老夫人估计是想让她去攀莫黎轩这门亲事。 “还是祖母想得妥当,孙女一会就去。”她莞然一笑,佯装顺从,顺目低眉道。 “还有那个东盛国的世子,听说他昨天是跟郡主一块过来的?”对于这事,老夫人也是感到有一点诧异。 “是,后来到秦广楼与秦兰、静姝、洵芙她们一块用了点心,雅双郡主提议才一块到三王府那去了。”一顿,苏季菲盈盈笑道,“可巧,出门就遇到四妹她们,大家就一块去了。” 当时苏琼玖让下人往家里带话时,苏季菲就在,这时候把她拿出来挡一下,简直是再适合不过。 “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聚在一块,好玩,像我这样老了就喜欢清静。”对于她能这么快就跟这么多身份尊贵的人打成一块,老夫人还是非常满意的,布满褶皱的脸瞬间笑一朵菊花状。老夫人话题一转,又道:“这三王爷府想必也是金碧辉煌,不错吧?” 苏季菲灵眸微转,因猜不透老夫人对阙修尧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噙笑道:“也还好,王爷是个实在的人,不喜欢那些虚的。就连奴仆,也不见有多少个。” 那就是寒碜。 老夫人心里隐隐有了评价,又道:“还好玩吧?” 苏季菲想了想,道:“在那还碰到了苗圣国的圣女,不过圣女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倒是后来九王爷和凤家三公子过来了。” “看不出这三王爷倒是交友甚广。”老夫人露出惊讶。 “应该吧,孙女也是第一次过去,和王爷也不曾深聊过,知道得也并不多。”苏季菲勾唇笑着装傻,“祖母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对三王爷这么感兴趣了?四妹如今是未来的四王妃,与四王爷成双成对,祖母要是想知道些什么,也许问四妹会更清楚吧?毕竟兄弟情深,四妹不知道的,向四王爷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祖母啊,也就是无聊问问,扯你四妹干嘛?不打听,不打听。”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又把话题给绕了回去。“虽说你昨日才跟世子出去玩过,不过这礼数不可缺,回头你跟你娘说一声,让她按着我给莫王子挑的礼物也准备一份,回头你拿着也一块送过去。” 音落,老夫人忽地一叹,语重心长道:“这东盛国谁不知道皇帝就是个傀儡,这实权都掌握在瑞王的手上,英恪现在虽为世子,但是也许哪朝他就摇身一变,变成太子也说不定?瑞王虽育有几个子女,但是对这个英恪却是真心喜欢的,如果瑞王坐上那个位置,那东宫之门无疑就是在为英恪而准备,所以此人我们还真是怠慢不得。” 苏季菲闻言,微惊,眉头不自觉地挑了下,完全没想到老夫人已有十来年不曾踏出这座府诋,可是对于外面的一切却知道得这般详细,而且心思缜密透彻,简直要比苏晨斐深思熟虑得许多。 她当下不由得对老夫人有些另眼相看。 “孙女明白,孙女知道怎么做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啊,你不明白。你明白的话,现在就不是站在这里了。”真明白,昨天就不该到三王爷那儿去。真明白,昨儿个送她回来的人就必须是英恪世子。反正怎么也不能是这位三王爷。想到这位三王爷的尴尬身份,还有他那张必须戴着面具的脸,老夫人这心里就各种不是滋味。这真是千挑万挑,却挑了个最差的,简直就是让人替她心急。 苏季菲装无邪,眨眨眼,心里却跟水晶一样透彻。 老夫人想了想,又道:“至于其他人嘛,我看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礼物你随便挑个再一块带去,到时候让婢女送过去就成了。女孩子家还是别太过抛头露面的好。” 闻言,苏季菲简直败给她了,那给莫黎轩和英恪送礼,就不算抛头露面吗?原来他们苏家对这四个字的理解是这样的,服了。 不过表面上,她依旧恭敬道:“好,孙女一定照做。”简直把‘恭顺长辈的好品行’发挥得淋漓尽致。 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丫头啊,祖母不是想干涉你什么,只是有些事你想不通,那祖母就帮你多想想,分析分析,这比如摆在你眼前有两样东西,表现上看着都不错,可是其中已经是经过雕刻已经走到极限,而另一样却还有再次加工的可能,你说我们就怎么不挑这第二样呢?只不过是花点时间去等待而已,可是如果最后它可以发光发亮,那我们就不亏了啊,等得值。你说是不是?” 顿了下,老夫人心思翻转,接着又道:“当然,这进宫也是个选择,但是这宫里有你姐姐不是?皇帝就一个人,可是后宫的女人却是那么多,独守空闺,那个叫苦啊。圣眷也就那么一点点,又何必挤进去分摊呢?不好,真的不好。都说伴君如伴虎,要是哪天皇上一个不高兴,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那苏家搭进去就是两个女儿,这太不划算了。有别的路子走,咱们就不考虑这个。” 苏季菲听了半天,差点傻掉,这又干皇上什么事了? 第144章 几天没修理,大家又皮痒了。 她想了想,难道是因为皇上赐自己东西,还有宣她进宫的事? 可那些不是都事出有因吗? 苏季菲着急,想解释清楚,结果老夫人却用力按着她的手,不让她说下去。 “至于这三王爷啊……好,王爷啊,不管外面怎么说,可是我们身为下臣却只能说‘好’。但是你想过没有,如今你四妹已经配了四王爷,你再嫁给三王爷,这是不是就有点近了?同是王爷,我们何不挑个远的?王爷和王子,也就只是一字之差,可是结局却是不同的。皇上早有话,只要王子们看上的,当即就赐公主封号,远嫁过去。” 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嘛! 苏季菲心里有些不爽,很不喜欢听到有人这样说阙修尧,这和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无关,纯粹就觉得阙修尧人不错,不喜欢听到有人这样踩他。 老夫人说完,暗暗观察了苏季菲一下,见她拧眉低目,样子像是在思考,于是心中一宽,接着继续打预防针。 “到时候我们苏家,也算是走到家族的巅峰了,宫里有你姐姐这个娘娘,虽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算是天下女人的至尊,外又有你妹妹这个王妃,再者就是你这个义封的公主。冲着你这个身份,不管是嫁到哪里去,对方都不敢亏待你,前途富贵自是无法想像。而你爹目前虽只是个三品的学士,但是就他这个国丈身份,还有你的关系,到时候还不得水涨船高,继续往上封?在常人的眼里,我们这个家,当真是富贵至极,我啊,死后也有脸去向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了。” 苏季菲心里冷冷一笑,当真是只老狐狸,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 “当然,这只是我们祖孙俩无聊说的贴己话,你啊就无聊且听着,后来会怎么样,谁又能说得个准是吧?”老夫人深知进退的道理,就算是谈话也是,所以话说到差不多,又兜回来,这是她一向的作风。“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苏季菲能做什么?自然只是笑着敷衍几句,拿出一副最佳好孙女的作派,心里实际怄死。 老夫人目的已达到,也就没有再留人的道理,便让她先回去。只是走之前,意有所指夸了她几句,然后又让她下次有机会进宫,应到大姐苏琼华那多多走动走动,毕竟是自家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外姓人纵是再好,也不如自己家人安全。 短短的一席话,苏季菲就听出来,这是宫里的那位苏娘娘跑老夫人这告状来了。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人是见不到,但是找个跑腿的,写封家书带个口信倒也是常有的事,主要看银子怎么上下打点。 苏季菲冷笑,之前她在御书房跪了一夜,怎么不见她这个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来替她求请了?事后连武昭仪也懂得给她送药,寻个人过来问一句,可她倒好,躲得远远的,现在见着她这个妹妹没事,又认识了一群不错的人,跟宫里的武昭仪也走得近,就想跑来攀亲情了? 她怎么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因为早饭已经没有出席了,所以午饭不适合再找借口躲起来不出现,午时将近,苏季菲领着蓝景出现。 一坐下来,她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变得不一样。 以前吧,是嗤笑鄙夷各种有,但是经过这段时间被她整治一番后,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但表面上谁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的。就连怀孕已经有八个月的余氏,别管在别的地方怎么嚣张,可是到了苏季菲面前,也不敢拿她的肚子抬身价,只能装孙子。因为众所周知,苏季菲基本是对事不对人,软硬不吃的。 可是今天,苏季菲一眼扫过去,很淡定地确定,这些人都皮痒了。 苏季菲一坐下来,就各种听苏琼玖在现的,满嘴跑火车地夸阙挚弘如何英俊如何潇洒,最重要的是他还十分温柔,每次跟他出去都贴心得不像话,温文尔雅得无与伦比。而且还颇受皇上倚重,受百官爱戴,门庭若市,其余王爷也是极拥戴他,然后说到三王爷……呵呵。 众人看向苏季菲的目光时,立即变得别有深意,有看笑话,也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笑。 苏季菲连头也不抬一下,等她们说得差不多,她肚子也填饱了,这才优雅地放下筷子,手往后轻轻一摊,蓝景立即就把一条干净的白手帕叠好递到她的手上。苏季菲擦得很仔细,动作很慢,她缓缓地擦干嘴边无可避免染到的酱汁后,又缓缓地把手帕放回蓝景递过来的手里,然后缓缓的起身。 厅堂里顿时静得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得见,苏琼玖想要无视这股压力都做不到,余光不自觉地跟随着苏季菲的每一个动作转动。 苏季菲凝视着吃完饭就要回书房的父亲,道:“爹,凤夫人到柴房已有些日子了,还准备罚多久?” 突然提起这个,苏琼玖的心咯噔了一下,非常不安。 苏晨斐脸上表情微变,刚想说话,却只听苏季菲又道。 “昨个儿我碰见九爷,九爷还问起这事呢,还说爹怎么没把人送府衙办?说这种豺狼虎豹般的人可饶不得,我就奇了,怎么九爷会知道这事?” 青虎帮宫里有人,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这事居然会传到王爷级的耳朵中,苏晨斐还是被惊吓到了。 “你说的九爷,是九王爷?” 阙皓轩喜欢人家这样叫他,可是敢这样叫他的人却是极少,这和他身份的尊敬有关。一般来讲,大家都是直接称呼为王爷,直接按着辈份次序后面再加一声爷的,大多数是自己人。所以苏晨斐一听,脸色当即就变了。 苏季菲盈盈笑道:“嗯,九爷童心未泯,喜欢人家这样叫他。”言下之意,就是阙皓轩自己要求。 苏晨斐顿时紧张了起来,匆匆扫了苏琼玖一眼,发现她后背挺得笔直,脸色看起来十分的不好。 “那王爷都说了些什么?”他问。 苏季菲状似无害:“倒也没说什么,就是问问,言下之意倒有点觉得四妹他们喜事将近,别让这事沾了霉气,说还是让多修修心的好。” 第145章 臣女,配不起。 苏琼玖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下,其中一根筷子随即就掉在桌上,挨着碗边。 对于苏季菲的话,苏晨斐自也是不大尽信的,可是又不能找九王爷当面对质,本来还想着过几天就把凤玉慈放出来,现在也只能缓一缓。 苏季菲就好像没看见似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不过九爷也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说穿了这只是我们苏家的家务事,怎么处理怎么做,还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又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外人就算是知道,也只是多嘴嚼一嚼,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人言可畏,这就已经够了!很多事都是被人这样嚼一嚼,就没事变有事。 苏晨斐一听,更是不可能再放凤玉慈,脸色难看至极。 苏琼玖一看父亲的表情,就知道母亲恢复自由无望,不由得拉着苏晨斐的手道:“还有半个月,就是王爷过来下聘的日子,娘身为我亲母,在世却未露面,这传出去似乎不太好吧?” 苏晨斐心道,我也知道不好!但谁让她自作孽不可活,还间接拖累了苏家的好名声。 望着四女,苏晨斐重重哼地一声,一副极为嫌弃的样子:“就只是下聘,又不是成亲,等成亲那日再说吧。省得出来丢人。”说完,他拂袖而去。 苏琼玖脸色当即一白,僵在座位上。 苏季菲神清气爽,满意地带着蓝景回房。 下午的时候,在老夫人的“善意”提醒下,苏季菲带着礼物出了门,直奔朝廷为各国使节们准备的专属驿馆。 因为欣祺看起来比较文静内向,又不会拳脚,所以苏季菲只让蓝景贴身跟着。 看着街道行行色色的热闹情景,苏季菲不禁感慨,几个月前自己还在为找什么借口才可以出来溜达而苦恼万分,但是最近她却频频在外奔波,理由还特别的冠冕堂皇,完全无法拒绝。 驿馆的建筑设计非常人性化,以主楼为主,一层南北方向是长长的长廊,灌木分布长廊两侧,布景看似分开,却又连在一起,彼此相连又不相关,更不会打扰到各国之间的使节官休息。这几处建筑阁楼分别以天、地、玄、黄,这几字区分。 苏季菲到的时候才知道中齐国和苗圣国的人,就住在天字楼。而东盛国和苗疆国的人则分别住在地字和玄字楼,而车梁国和宝赛国的人就全部挤在黄字楼。 可以看得出来,单是居住方面的事,朝廷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毕竟这里面可以涉及到各国之间是否和睦。东盛对苗圣的虎视眈眈,那已经是掩饰不住的事,把苗圣国的人和中齐国的人安排住在一起,其用意非常的简单,制衡。如今放眼各国,除了北阙外,东盛唯一有所顾虑的也仅剩下中齐。 虽说这里是北阙的地盘,东盛国这些人就算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应该不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可是凡事不都有个万一吗? 万一的事,谁又能说得个准,所以防患于未然是必须的。 莫黎轩是一个非常有闲情逸致,也会享受之人,苏季菲上楼时,他正在楼台靠窗的位置抚琴自乐,桌上放着一壶酒,以及几碟精致的点心。幽幽琴声,如潺潺溪水,令人忍不住心醉。 他的贴身侍卫全部留在楼梯口,苏季菲见状,便知道不方便带蓝景过去,索性就打发她先把车梁国和宝赛国两位王子的礼物送过去,至于英恪那份,老夫人千叮万嘱必须她亲自送去。 莫黎轩淡淡扫了她一眼,便把眼睛闭上,尽情陶醉在这乐声当中。 看到这个画面,不知怎的,苏季菲的脑袋里突然间就文艺的跳出五个大字:愿岁月静好。 不知不觉中,她也随着这优美的琴声,闭上自己的眼睛,直到曲终,莫黎轩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在耳朵响了起来。 “你也喜欢乐曲?” 苏季菲睁开眼睛,却惊讶莫黎轩不知何时已站到她的面前,两人的距离似乎有些近。 她下意识要起身,手肘却被莫黎轩捉住:“不用行礼,繁文缛节,可免则免。” 苏季菲一愣,然后露出浅浅的笑:“原来王子也烦这个。” 莫黎轩很认真地点头:“不是烦,简直就是怕。” 身为王子居然还怕这个?苏季菲不禁失笑:“可是你的身份,最无法拒绝的应该就是这个。”宫礼,才是最为繁琐。 莫黎轩道:“所以我喜欢出来,闲云野鹤,做个逍遥自在的人。” 苏季菲哑然一笑,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她奉上礼物,并且解释了一下之前许诺过几天就会亲自登门拜访却一直迟迟没来的原因,今日有空便携带着礼物过来,还请王子不要嫌弃之类的云云。 “哦,是吗?” 莫黎轩显得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接过礼物,看也不看一眼,转手就搁到身后的茶几上。 苏季菲心里琢磨着,他这是嫌礼物寒碜,还是生气了,就忽见莫黎轩盯着她问:“喝酒吗?” 宿醉的痛苦就是她现在头还痛着呢,苏季菲自是不敢答应:“谢过王子的好意,季菲不善饮酒……” “可是你昨日却到阙修尧那喝酒,并且还喝醉了。”莫黎轩笃定道。 微的一愣,苏季菲惊讶道:“王子这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好灵通。” 眼神扫了地字楼方向一眼,莫黎轩带着不耻和薄怒道:“昨日那英恪回来后,可在我这儿说了不少话。都是关于你的。” 苏季菲眨眨眼睛,显示理解无能:“他说我什么了?” 昨天,昨天她只记得自己清楚拒绝了他! 莫黎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说,你早晚会是他的。” 苏季菲秀眉蹙紧,受不了地朝天翻了个白眼:“那王子就信了?” 莫黎轩凝视她半响,忽地露出一个俊美无比的微笑:“之前还半信半疑,现在见了你之后,我更加肯定英恪他喜欢撒谎成精。” “噗。”苏季菲忍俊不禁,然后才意识到莫黎轩好像靠得她太近,整张脸都快要贴到她的脸上来了。她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仰,拉开了一点距离。“本来就没必要信,世子这般尊重的身份,我一个普通臣女,配不起。” 莫黎轩直戳重心:“假话。” 苏季菲:“……” 这人到底想干嘛?想打架? 第146章 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友爱精神 看到她眸底渐升的警备,莫黎轩这才站直身子,坐到桌子的另一头去:“坐吧,不用紧张。” 苏季菲心想,我一点都不紧张,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要干嘛而已,所以在想怎么应付。 莫黎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后,忽然摸上酒壶,边给自己倒酒,边噙笑道:“其实我对你也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当日见到你把阿士达这身高马大的将军打倒,十分震撼而已。送你礼物,也就是纯粹的欣赏,看能不能交个朋友,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那些人知道后,也跟着照做。” 声音顿了下,他意有所指地问道:“是否给你造成困扰了?” 那必须是困扰! 苏季菲简直就是想痛快淋漓地喊出来,但是紧要关头,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苏家三小姐,一言一语都必须很淑女。 于是,她轻轻扯着唇笑道:“还好。” “虚伪。”莫黎轩毫不客气就一镖射过来。 苏季菲眉角抽搐了下,握拳:“……” 真的很想打一顿。 莫黎轩余光扫及,唇角隐蔽地勾了起来。 苏季菲隐隐有些不爽道:“王子,你现在这样子……是因为在生季菲的气吗?” “我干嘛要生气?”莫黎轩想了想,“因为你拒绝我?” 苏季莫闻言,反而有点尴尬:“那不算拒绝吧……” 她声音未落,他便抢言:“可是你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苏季菲被磕得无言以对,心想跟这人说话还真累,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既然都拒绝了,又何必走这一趟呢。”莫黎轩回头瞥着包装得极为精美的礼物一眼,洞悉道:“这定不是你准备的,是家里人的要求?” 苏季菲闻言,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幸好莫黎轩浅浅一笑:“这种事我见多了,你还真不用不好意思承认。” 苏季菲简直无力了,完全跟不上他这种说话思维。 既然他这个当事人都这样说了,一副看得比她还开的样子,苏季菲也懒得再伪装自己的本性,于是敝言道:“王子真是别具慧眼,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既是如此,季菲也无颜再留下,就此别过。” 说完,她一礼后,转身就要走,十分干脆。 “等一下。”莫黎轩却转身将她拦住。 苏季菲毫不掩饰心中的不耐烦,道:“王子还有什么事?” 莫黎轩却绕着她转了两个圈,然后像动物一样,在她身边嗅了嗅,成功把苏季菲吓到,差点就一拳挥过去。 “生气了?” 苏季菲哭笑不得,他这是又想干什么?怎么那天在宴会上看着还挺正常的一个人……不,刚才在弹琴时,不止正常,还十分风度翩翩的一个人,怎么说变-态时就变-态,完全没有半点前奏。 “好啦,不逗你了。”莫黎轩忽地笑出声,甩动长袍下摆,又坐了回去。 “逗?”苏季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忽地一怒。“王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耍着季菲玩吗?” 她拳头下意识攥得死紧,澄亮的眸底瞬间变得冰冷。 莫黎轩道:“我只是好奇,你除了跟阙修尧说话不装外,是不是跟别人说话都能装?” 心中咯噔一声,苏季菲紧张道:“王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莫黎轩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话听在苏季菲的耳朵里非常有岐义,就好像……好像她和阙修尧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可这是不对的,她待他特别,是下意识到他当成了教官。那种信任感,想要依附的感觉,这里不会有人明白的。 “王子还是请说清楚的好,不然季菲真的不知道王子的意思。”苏季菲神色严肃。 他知道多少?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这些问题重重落在苏季菲的心头上,一种被人全程监视着的感觉令她不寒而粟。 “看你的样子,你们之间似乎好像真的发生过好多事?”莫黎轩忽然打趣道。 “似乎?好像?”苏季菲细细的秀眉这下直接拧成一股绳。“王子,你这算无凭无证在凭空猜想吗?” 莫黎轩眼睛里的笑意更深:“算,也不算。那天在御花园的时候我看到他对你这样做……”声音顿了下,他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可不像普通朋友,你们很熟?” 苏季菲努力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事,俏丽的脸颊顿时不自觉地红透。 不过嘴上,她还是不能认:“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莫黎轩瞪她:“又撒谎。” 苏季菲被磕得无语噎凝,心想我撒不撒谎对你有这么重要吗?你一个大男人的这么八卦干嘛!又不是真对我有兴趣! 莫黎轩张嘴刚想说话,有道哄亮的声音忽然从天而降。 “菲儿,你在不在?” 声音有点熟悉,像是之前在哪听过,苏季菲拧眉一思,“英恪”两个字才在脑海里走过,他那张非常有刚阳之气的脸孔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莫黎轩俊眉蓦然皱起,本该守在二楼楼梯口的一名侍卫随即从英恪的身后钻了进来,抱拳道:“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把人拦住,请王子责罚。” “这不关你的事。”他扬了扬手,让侍卫先出去,这才转头看向苏季菲身旁的不速之客。“世子难道不知道要进别人的房间前,需要先敲门,或者经过通报,主子家同意了才能进吗?这是最起码的规矩和礼貌。” 英恪世子做诧异状:“啊,一着急就忘记了,要不然我出去再重新来过?”声音一顿,他非常配合得瞅了一眼四面通风的楼台,严肃道,“请问门在哪里?” 苏季菲差点没忍住就笑出来,幸好关键时刻忍住,这影帝级的演技啊! 莫黎轩淡淡扫了他一眼,风度翩翩道:“不必了,你来有什么事?” 英恪也发挥了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友爱精神,扯出一抹灿烂的阳光笑容道:“我是来接菲儿回去的。” 苏季菲心里恶寒了下,实在受不了他这样叫自己。 “菲儿?”莫黎轩目光微妙地扫了苏季菲一眼,似笑非笑。“想来你们交情不错。” 英恪一脸自豪。 苏季菲抚额,很想一拳赏过去怎么办? 第147章 持宠而娇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世子,那季菲就先行告辞了。”苏季菲无奈,只好上前对莫黎轩微微弯身一礼。 莫黎轩自然想到那份礼物,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好,要是觉得我琴声不错,可常来,本王欢迎之至。” 苏季菲道:“好。” 英恪有点不舒爽,直接拉着她就从天字楼带到地字楼,中途苏季菲有几次试图挣开他的手,但是英恪看似没用什么力气,但是手劲很大,她要真想挣脱只怕得上演全武行,这就有点不好了。 索性英恪也知道方寸,到了地字楼后,就松开手。 苏季菲不愿意与他有过多的纠缠,于是中途就停下来,以蓝景回来后会找不到她为理由,把礼物送上就想走人。 不过,英恪岂会就这么简单就放手,脚下交错,身形一闪,就拦住她。 苏季菲眉头皱起,感觉有点不耐烦。 “下次见到他时,离得远一点。” 他没有说名字,苏季菲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应该指的就是莫黎轩。 “为什么?”苏季菲倒是被勾起了好奇,“他很厉害吗?你怕他?” “笑话,我英恪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怕过谁。”英恪满脸不屑,又自傲。 “那又为什么?”苏季菲睁着澄清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因为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英恪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透着几声阴鸷的恐怖。 苏季菲眨眨眼睛:“这算什么理由,像你们这种擅于玩人心术的,难道不都是半斤八两吗?” 英恪唇角一划:“对,我们都是狼,可是区别在于,我对你抱着什么想法,清清楚楚。可是他却不同,你别看一脸斯文的,其实一肚子的黑墨水,比老奸巨猾的狐狸还要深不可测几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你只会吃亏。” 苏季菲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原来我在你眼里很蠢。” 英恪看着她,瞳眸闪过细碎般的光华,璀璨无比:“这时候我倒宁愿你蠢。”他低下头,气息暧昧地靠近。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双手握紧成拳,做出他要是敢得寸进尺就绝对不手下留情的决定。非常坚决。 英恪眼底的光华更亮了,笑容有些变-态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子,够味。” 什么味?揍他一顿后洒落的汗水味吗?那她倒不介意来一发。苏季菲霸气侧漏地想道。 英恪把上半身往后拉开了一点,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很聪明,但是面对像莫黎轩这种比狼还狠比狐狸还狡猾的人,光聪明是远远不够的,你还得比他更奸诈才行。” 苏季菲点头:“这点我倒承认,论奸诈,你们应该更顺心应手一些。” 被讥讽英恪也不生气,还道:“不管他跟你说什么,都别信。” 苏季菲想了下,问:“包括他刚才跟我说,对我兴趣不大,送我礼物只是纯粹欣赏,想交个朋友,也不能信吗?” 英恪一愣:“他没说喜欢你?” 苏季菲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但是表面上还是挺克制地说道:“没有。我长得也不倾国倾城,应该没那么抢手吧?” 英恪果断道:“那也不能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才不信,他无缘无故送接近你,会没有企图。” 无语凝视他片刻后,苏季菲笑出声:“我看是世子想多了,不过就是送件礼物而已,有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吗?反而我觉得像世子这样的……更怪。” 英恪挑眉:“你不相信我昨天说的话?” 苏季菲毫不掩饰地点头:“因为我不信一见钟情这一套,那是骗无知少女用的台词,在我身上没用。我们第一次见面,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说,世子对穿男装的我感兴趣?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好办了。” 英恪眉头皱紧:“你当真想不起来?” 苏季菲眨眼,想起他之前提醒过自己,两人可能以前见过。 她不由惊讶道:“我们之前真的见过?” 英恪瞬间笑得古怪:“应该不算见过,但是我们交过手。” 苏季菲越听越糊涂:“不可能,如果我们交过手,我肯定记得。” 像是想到什么,英恪脸上露出骄傲之色,然后他用手遮住鼻梁以下的五官:“这样呢?” 苏季菲扫了一眼,开始没看过什么来,可是当她仔细凝视第二眼后,脑袋里瞬间闪现了几幕熟悉的画面,就好像是刻意被人抽出来的录像带,她骤然大惊道:“是你?那晚躲在我门外偷听的黑衣人?” 她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了。 那是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才把想杀害自己的绿竹制止住,冷不防就发现屋外有人偷听。当时她和对方交手,还差点就把对方给捉住了。这些日子,她一直蜷伏暗处,就想等着这人如果再次出现,一定要把他捉住,可没想到那次后,黑衣人却迟迟未再出现。今天,反倒是亲自撞到她的枪口来了! “是我。”英恪脸上泛起笑容,颇为得意地看着她。 苏季菲伸手就打了他一个耳光,恶狠狠道:“原来是你。” 英恪被打懵了,耳光又脆又响亮,引起了周围几个侍卫的探目。不过仅瞟一眼,又惊恐地缩回去。 “看什么看!”英恪朝着他们恶声恶气地吼道。“谁要是再敢把脑袋伸过来,我就把他的眼睛挖了。”噬血暴戾的本性立露。 他眯起眼,伸手就掐住苏季菲的脖子,凶狠道:“你竟然敢打我,找死是不是?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说完,他手上一用力,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咯咯”的声音。 苏季菲秀眉却不皱一下,仰起下巴,带着一种俯瞰天下的冷傲凝视着他,冷笑道:“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下次就不知道是谁死了。” 英恪狞笑道:“是吗?你这是仗着我对你有点意思,所以现在是持宠而娇了?” 苏季菲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他这种感觉自我良好的自以为是到底是从何而来,于是出自良心的建议:“世子,你脑子没问题吧?要是有病就赶紧去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这是在‘持宠而娇’了。” 第148章 偷窃的嗜好 静默了半秒,英恪这才沉着声道:“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谢谢,这只能证明你身边养的全都是一群阿谀谄媚的蠢臣,世子应该赶紧换紧。”苏季菲不以为然。 英恪眉头皱紧:“牙尖嘴利的,真不讨喜。” 苏季菲翻了个白眼,谁要你喜欢了。“我们可以不用动嘴,直接动手?”她良心建议。因为她现在就很想把这个混蛋给打趴了。 “可以,但不是这个时候。”音落,英恪松手放开她,脸上表情出乎意外的平静。 周围的侍卫虽然没一个有胆子回头,可是却纷纷都竖起耳朵,当他们意外到平时凶残到有点没人性的世子,竟然会毫无条件放了这个胆敢掌掴他的女人,下巴都惊脱了。 苏季菲转了下脖子,目光迅速地扫了他一眼全身,把战斗状态瞬间提到最高点。 “那次你夜闯苏府,到底想干什么?杀我?看着不像。”当时黑衣人给她的感觉,比较像被发现后,急于脱身。 英恪挑眉,眼中露出欣赏:“我的目的不是你,我只是在找一样东西,碰到你只是意外。只是没想到苏学士的千金,看着柔柔软软的,却是身手不凡。” “什么东西?”这次换苏季菲意外。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英恪一副不想谈的样子。 “找到了?”苏季菲秀眉微拧,看来应该是,因为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出现。 不过苏季菲随即惊讶的意识到,原来东盛国的人在很早的时候就潜伏在皇城内,只是没人知道。到底这件东西是什么,看这态度好像很重要。可是身为苏家的人,她根本就没有听过家里藏有什么不可示人的宝贝。这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英恪一顿。 苏季菲微诧:“不打算要了?” 如果想放弃就可以放弃的东西,那应该不是很重要吧? 苏季菲越听越糊涂,但是好奇心同时也被勾了起来。 英恪道:“因为现在我已经不需要那件东西了,再者,经过我的调查,这消息根本就是假的,苏家根本就没有这件宝贝。” 苏季菲闻言,暗松了口气,因为如果消息是真的,那苏家很可能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虽然她不知道这件宝贝是什么,但既然能引得东盛国的人不远千里而来,那必定也会有其他人听到风声。 脑中忽地一亮,苏季菲想起阙皓轩曾经说过,在出发去白马寺的前一个晚上,阙修尧曾经出手救过自己。现在想来,他一个王爷突然隐身出现在一个臣子家中,这本身不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难道他的出现,也是和这件宝贝有关? 苏季菲心里疑云重重。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 英恪瞅着她,笑容深意道:“因为我想告诉你,我从那时候起就开始注意你了,所以你大可以相信我的话。” 什么话?苏季菲朱唇微掀,差点就把这三个字扔出去,幸好紧要关头忍住,就怕问了英恪会恬不知耻来一句‘当然是喜欢你’,又或者‘对你有好感’,‘一见钟情’这样的鬼话。这会让她鸡皮疙瘩抖擞起来。 不管眼前这位世子长得帅不帅,好不好,她就是对他没有感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他的任何一个暧昧动作,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而且这种随时像是活在摄像头下的日子,让她十分的不舒爽。 她满眼鄙视,冷冷笑着讥道:“没想到世子还有偷窃的嗜好,季菲受教了。” “你别误会,我可没有窥视你的日常生活。虽然后来我是又去了几次,不过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你跳崖死了。”英恪没有说的是,在她回来后,他又去了一次,但是很奇怪人才接受苏季菲所居住的院子,便有暗器飞来,阻了他的脚步。开始他以为是同道中人,对方也是惦记着苏家的宝贝来的,可是只要他远离苏季菲的院子,追着他的暗器也奇异的消失了,他当时不禁在想,也许这个神秘人会不会也是奔苏季菲来的? 可是试想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会需要神秘人在暗中保护她吗? 而这也让英恪越发想知道苏季菲是个怎么样的。 当然,他所不知道的是,这飞镖其实只是凤磷闲着无聊搞的鬼…… 为什么? 因为凤磷那天心情特别的不爽,去喝花酒的事被家里三只母老虎发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找他闹,他无心画画,于是拿奉命保护他的暗卫耍着玩。可怜暗卫是根木头,不管他怎么戏弄,好说歹说半点反应都没有。凤磷心里超级不爽,心想我正在替你家主子白打工呢,你就不能给爷笑一个?表情也没一个,还不如看块黑炭。 他心里才咆哮完,这时候英恪穿着一身夜行衣就出现了,暗卫目光就那么偏移了下,马上就转过来,盯着他手上的笔。无声的催促他赶紧画。凤磷心里的不爽顿时升级,笔一扔,说要跟他打赌。 暗卫当然是没理他了,目不斜视,充耳不闻。 凤磷就骗他说,说他主子看上苏季菲了,这黑衣人估计是个采花贼,要采苏季菲这朵花云云,身为主子的贴身暗卫,关键时刻是不是该出手时就出手,替主子除虫……不是,除害云云。 暗卫当然半信半疑了,可是凤磷又说得煞有介事,末了还加了一句“你家三爷的终生幸福可就握在你手上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把暗卫这心里给搅的,简直就是翻江倒海,立马就施展轻功,跟过去看看。 结果他奶奶的,不看则已,一看这人真的是奔苏季菲来的。 暗卫身为爷们,还是特别爷们的爷们,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勾当了,当即手摸向藏在腰间的暗器,连续就几个飞镖射去,好几次差点就要了采花贼的命,简直不能更舒爽了。 不过凤磷很奸诈,事后他还叮嘱这事不能在他主子那提起,因为阙修尧这人别看着面臭眼冷嘴巴严,但是一般这种人脸色绝对也薄,如果他本来对苏季菲有意思,被其他人这样一搅和,他会不好意思的。……凤磷死也不会承认,他是怕阙修尧知道自己玩了他的人,会找自己算帐!这种面臭眼冷嘴巴严的人,最护犊了! 能当得了暗卫,自然也不是个话多的主,心里虽说还是挺怀疑凤磷满嘴跑火车的成份,但还是随口就答应了。事后更是一个字也没跟阙修尧提起。所以这事,还真是,天知,地知,他和凤磷知道,没有第三者。 第149章 自我感觉太好了 “幸好你后来没再去,否则……呵。”苏季菲笑得冷艳。 英恪眉峰一挑:“怎么,你还想堵我不成?” 苏季菲笑着道:“谁知道,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没脸没皮围着我转悠的苍蝇,也许真说不定呢。” 英恪眸底的光华绽盛,笑容越发变了味:“你这个女人真有意思,跟你这么一比,本王突然间发现其他女人都没劲透了。”他顿了顿,再次宣布。“苏季菲,本王要定你了。” 苏季菲秀眉蹙紧,真的很想再次叫他去看医生,查一查视力有没有问题。难道他没看出,自己很讨厌他吗?简直可以放弃治疗了。 她刚想敬谢不敏,一道娇厉凄惨的嗓音突然间在这静默的时分里炸响,简直有种响彻云宵的感觉。 “我不喝!我是不会喝!……” 两人源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就见楼上宁珂蓬头垢面的从屋里冲了过来,门半掩,只能看到似乎有人在拽着她,但是却被她力大无比地推开,她和屋里的人纷纷摔在地上。 “走开!我是不会喝这个鬼东西的!——滚!滚!——”摔在地上的宁珂望着屋内的人,声音犀利道。 住在宁珂后面屋子的人,闻声打开窗户,但是头才冒出来一点,随即又把门关上,速度太快,而苏季菲又没有留心看着,因此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英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回头对苏季菲道:“你先回去,我明天再去找你。” 苏季菲内心狂喊,谢绝,不用了。 可是英恪显示没空听她表露意见,匆匆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跑上楼。 宁珂看到他时,整个人激动地扑到他的怀里,捉着他的衣裳道:“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 英恪抬手狠狠抽了她一个巴掌,厉声道:“闭嘴!” 这巴掌落下时,声音又响亮又清脆,可想而知英恪下手时手劲多大,和苏季菲刚才那一巴掌是不能比较的。 宁珂被打得彻底懵了,愣愣地看着他,原本明亮的眼睛彼时又红又肿像极了兔子,氤氲一片。 苏季菲看着她脸颊迅速肿红的地方,牙齿一碜,都感觉替她疼了。 屋外的侍女从屋外出来,才扫了英恪一眼,就双腿一软,惧怕地跪下,把头压得低低的。 英恪阴鸷的声音夹带着怒火道:“把郡主带进去。” 侍女连忙答道:“是。” 声音未落,就赶紧站起来,分两边左右夹住宁珂的肩膀就把人半拖半拉的带回房间。 宁珂泪流满面,满脸的绝望。 英恪转身望向苏季菲的位置,发现她还没有走,惊讶道:“你先回去吧,说了会去找你,我明天就一定到。” 苏季菲:“……” 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啊……未免自我感觉太好了? 苏季菲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刚出来,她就看见蓝景被侍卫挡在地字楼的门口,正不停地朝里张望。 苏季菲赶紧加快脚步,朝她走过去。 “小姐,我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吵闹声,你没事吧?”蓝景一见她,就紧张地追问。 苏季菲面色沉静道:“好得不得了,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蓝景擅察颜观色,尽管苏季菲掩饰得很好,她还是看出主子眸底掩饰的一丝愠色。她当即不再多嘴,静静跟在苏季菲的身后出来。 直到上马车时,蓝景这才小声提醒:“小姐,我们现在就回去吗?天色还早,是不是该到三爷那去一趟?昨晚你喝得很醉,他看起来挺担心你。” 苏季菲的心里咯噔地跳了下,心想,戴着那张面具脸,她是怎么看到阙修尧担心自己来着? 蓝景道:“小姐?” 苏季菲想起早上老夫人那番‘肺腑之言’,不由得拧紧眉头,摇首道:“不去了,昨日的事已经引来不少话了,我今日要是再过去,这下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是水洗不清。” 蓝景睫毛垂低,心思翻滚一下,语气谨慎地问道:“小姐这是怕人家瞧见了,会说三道四?” 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苏季菲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不,我怕麻烦。” “那就不是讨厌三爷了?”蓝景眸底闪过一喜,随即转身掀起车幔,“小姐,那我们回府吧。” 苏季菲心头哑然失笑,这到底还是阙修尧的人哪,心还是向着他。 …… 专属驿馆,地字楼内。 英恪确定苏季菲真的走后,这才关上门窗,面露厌恶道:“你别以为你是我妹妹,我就不敢杀你,如果这次你敢坏了我的好事,就算我现在放了你,回到东盛后,你看父王饶不饶得了你。” 宁珂哭着喊道:“哥,我求你了,不要逼我进宫,不要让我喝下这碗东西,这会要了我的命。” 英恪犀利的目光如同刀片一般,狠狠剜着她:“你要是不进宫,才是真的会要了我的命。别忘了,出发之前,你是怎么跟父王保证的?” 宁珂歇斯底里道:“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宁可死,也不会进宫的。” 英恪目若寒冷道:“那可由不得你,实话告诉你,皇上已经同意让你进宫了,封你为妃的圣旨这几天就会下来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次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担保你不会有事,我也会帮着你瞒住父王,不让他知道这事。你以后,还是可以当你高贵无比的宁珂郡主,皇上身边的妃子,荣华富贵,你一样都不会少。” “可是我要的不是这样。”宁珂跪着爬过来,拉住他的手。“哥,哥,从小你就最疼我的。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要进宫,我真的不想进宫。我后悔了,我只想——” “啪!”的一声,英恪又打了她一个耳光。 他痛心疾首道:“你怎么到现在还死不悔改?只有你进了宫,当了皇上的妃子,我们和北阙联了姻,那当今皇上才会考虑和我们一块出兵,收复苗圣国的事。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已经忘了?东盛地质贫瘠,根本就不适合百姓休养生息,就单是今年因为大旱而颗粒无收,活活被饿死的百姓就已经成千上万,身为郡主,你坐享寻常人家享受不到的荣华,头上又顶着无数人所尊敬的荣誉,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吗?现在既不要你流血,也不用你流汗,只不过是让你暂时牺牲一下自己的幸福,难道你就做不到吗?” 第150章 失去生气的木偶娃娃 宁珂泪如雨下,哭得声音都哑了。 她瞟了眼肚子,痛心道:“就算我进宫,皇上也不见得就会答应一块出兵,他要是同意早在你第一次旁敲侧击时就答应了,还会一直拖延到现在?” 英恪道:“我自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所以你更应该进宫,枕边风吹多了,比什么都管用。再者,你以为我这些日子都是白待的吗?我已经找到盟友了。” “谁?”宁珂问。 英恪道:“是谁你并不需要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跟他合作的。这人的野心太大,跟这种人搅和在一起,太危险了。局面随时有可能会脱离我们的控制,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还是坚持要送她进宫吗? 宁珂眼睛不断涌出泪液,整个人像是失去生气的木偶娃娃,瘫坐在地上。 英恪眼睛一扫,侍女赶紧把桌上一碗黑漆漆的药汤端了过来,他伸手接过,蹲下身软着声音哄道:“哥知道你难过,但是只要你把这碗药喝了,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哥也向你保证,等这事成了,过几年一定要寻个理由把你接回去,到时候你想跟谁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哥都帮你。” 是这样吗? 真的可以吗? 他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催眠能力,宁珂差点被说服了,当黑色的药汁钻入口腔里面,难闻的味道刺鼻而来,她这才恍然惊醒,惊恐地把嘴边的碗推开。 “不,我不喝!我不喝!……哥,你不要逼我!……” 英恪连忙端着碗退开,但药还是洒了将近一半出来,大部分溅在他的衣服上。 他生气地一甩手,直接把碗砸个稀巴烂,起身道:“再去煎一碗,她不喝就灌着她喝!今天不行,就明天继续,一直到她把药喝下为止。” 跪在地上的两名侍女唯唯诺诺道:“是。” 语毕,两人不约而同瞅了宁珂一眼,眸底堆满了同情。 英恪余光瞥及,阴狠道:“办不成,提头来见。” 两名侍女身子一抖,吓得直接把头磕在地上,声音尖细道:“奴婢明白,奴婢会看着郡主把药喝下的,世子放心。” 英恪这才重重哼的一声,黑着一张脸,转身出了门。 …… 苏季菲和蓝景回到家,刚好是用晚饭的时候。 经过她早上玩的那一手,苏琼玖吃饭的时候乖多了,全程讨好陪着笑,忙盛汤夹菜,马屁拍得不能再明显了。 蓝景几次看得想笑,但幸好关键时刻都忍住,心里愈发觉得她这个新主子不错,沉静大度,勇敢而机警,最重要的是还很聪明。这样年轻就有着不同年龄的成熟,简直就是让人忍不住刮目相看。三爷这眼光,真是不错。 苏季菲目光淡淡凝视了苏琼玖一眼,心想早知现在,何必今早呢,也不看看现在苏府是谁真正在当家作主的,不就是暂时攀上个四王爷得了点头彩嘛,至于就得瑟的连尾巴都翘起来吗?简直就是不知道虐字怎么写。 当然,她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冲着苏琼玖今晚的表情不错,她意思意思跟苏晨斐建议,要不然她再到九王爷那探探口气,看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事,如果可以的话,四王爷来下聘之日,还是让凤玉慈出来吧? 至于探口风需要多长的时间……苏季菲摊手,表示只能看苏琼玖接下来的表现了。 苏晨斐到了这份上,还看不出苏季菲玩的是什么,那他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也别混了。只是事已至此,他除了满口应好,还能说什么呢?这个女儿,当真是不可小觑,他以前真的是看走了眼,错把老虎看成了小猫,把凤凰看成小鸡,以后可要不得了。 晚饭过后,苏季菲按照惯例负重二十斤。 她去外面跑了一圈才回来,又猫在房里做了一百多个仰卧起坐,二百个俯卧撑,以及一些基本的锻炼。 蓝景和欣祺就像事先被人吩咐过一般,全程不多问一句,更是配合地躲起来,直到她做过几项指标,这才出现。像是唯恐打扰到她。 苏季菲自然也猜出她们是受了谁的吩咐,心里微微感到一暖。 睡前,她闲着无事,凝视着靠近窗边的柱子发呆,那里白天还躺着三枚飞镖,虽说飞镖已被拔起,可是三个小洞却是永远不会消失。 见她盯着三个小洞已经有一段时间,蓝景不禁好奇道:“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苏季菲头也不抬道:“我只是在想,你飞镖玩得这么好,该练多久?” 蓝景不疑有他道:“我?八年。”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回头道:“怎么你们这里的武功动不动就要练这么久?” “我们这里?”蓝景一脸雾水。“还好吧,暗器本来就是一门很难学的武功。” “很难吗?”苏季菲感觉还好吧,这玩意就跟玩射击一样,讲究的是要有强大的体能,厚实的臂力,快吸慢呼,然后就是三点一线,只要掌握了这些技巧再加上实战的经验够丰富,不是一下子就能练起来吗? 蓝景如实道:“入门容易,但想要百发百中却很难。学这个也是讲究天份的,有些人练了一辈子都是射不准,我还算好的,三年就小有所成,只是练到像现在这样,却也是下了一层苦功的。” 苏季菲听着,简直不可思议:“把你的飞镖借我玩玩。” 蓝景皱眉:“小姐这可不好玩,刀子利,小心伤到手。” 苏季菲噙笑道:“王爷让你们过来时,难道没告诉你,我曾经赤手空拳就把苗疆国的阿士达将军给打趴下吗?这小玩意,还伤不了我。” “说得也是。”蓝景说完,便伸手往腰部摸去,像变魔术般,一只飞镖瞬间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尖锐的镖头随着指尖向外。只见蓝景手腕一动,飞镖在她手心的上空低空翻了个身,她握住刀尖,把镖柄朝苏季菲递过去。 末了,她还不嘱咐道:“小姐你可当心点,伤了你,蓝景可就没法跟三爷交差。” “有这么严重吗?”苏季菲哑然失笑道。 蓝景一脸严肃地点头:“有,把你保护好,是蓝景和欣祺向三爷做过的承诺。” 苏季菲怔然,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易碎的娃娃。 第151章 作弊式的天赋 苏季菲拿着手镖站直了身子,眯着一只眼睛,衡量了一下距离和角度。 “对了,你现在最远能射多远?”随着她的话脱口而出,飞镖也跟着脱手而出。 噔—— 明明应该听不见的,低不可闻的,可是蓝景分明看得清清楚楚。 苏季菲射中了,飞镖笔直,重重地扎进窗边的柱子。 蓝景咽了一口唾沫,整个傻掉了。本来瞎猫碰上死耗子,第一次就射中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事,发生的概率虽然只有万分之一而已,但是你也不能否认它确实存在着。可重点是,苏季菲这一镖落下的地方,正好是白天她留下的小洞,而且蓝景现在才发现,她所站的位置,正好是白天自己所站的位置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走在大街上,虽然晴天但还是被雷劈到一样!而且这雷绝壁还是个连环劈! 苏季菲射完收工,回头正好看到蓝景的一张傻瓜脸。 蓝景声音微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小姐,你真的打中了?” 苏季菲眨了下眼睛,奇怪道:“是啊,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半晌,蓝景像是被灌了铅般的嘴巴才继续困难地挤字:“可是,你打中的位置不对,是巧了吧?” 音落,她一眼期待又热情似火?地看着苏季菲。 苏季菲直接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心思一转,瞬间想到蓝景之前说过自己练了多久才能百发百中的,突然之间她像是有点能明白蓝景在激动什么。 沉吟了下,苏季菲道:“你再给我两支飞镖,也许真的是巧合。” 那必须是巧合! 蓝景已经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带着什么情绪去摸飞镖的,只知道递到苏季菲的手上时,她内心复杂得犹如有万千只草泥马在奔腾,一刻都静不下来。 苏季菲背部挺得笔直,她照着刚才的动作,简单的衡量了一下距离和角度,唰的一声,飞镖再一次飞出。 噔!——噔!—— 紧接着响了两下,声音细微,却是掷地有声。 蓝景呆呆地看着柱子的那三只飞镖,突然间觉得一阵陌生,无语凝噎了。 “中了……小姐,你真的射中了。”蓝景还没有回过魂来,一脸的震撼不止,目瞪口呆。 苏季菲笑了笑:“就这么近的距离,要是这样都打不中,我看我得重新扔回炉里练过了。” 蓝景的心里,彼时有如百爪挠心:“小姐,你以前是不是也练过?” 看她这样,苏季菲突然间真有点怕自己要是说不是,她会哭,于是含笑道:“算是吧,不过不是飞镖。” “那是什么?”不可否认,蓝景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真的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她可是日夜苦熬练了八年,怎么可以一下子就被一个没有练过的人比下去,就算是再有天分,也不能这样啊!这简直就是作弊。 没错,苏季菲就是作弊,不过她作得心安理得。这也是她以前用无数的血汗换来的,有谁知道,她在每一次实战中都差点和死神擦肩而过。这份骄傲,是她应得的。 苏季菲道:“也算是一门暗器,不过这门暗器太特别了,铸造困难,所以你没见过是正常的。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才见过,不过现在已经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说到此,她不禁一阵黯然神伤,想起了上辈子的种种。 “原来是这样。”蓝景一脸惋惜,不过情绪已经恢复许多。“不过小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刚才还以为这是小姐第一次玩飞镖……” “这确实是我第一次玩。”她声音未落,苏季菲没多想就截言道。 “……”蓝景泪流,很有种到墙边种蘑菇的冲动。 见状,苏季菲忍禁不已,这脸上的小表情还能不能更丰富一些啊? 苏季菲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好人,因为她居然在安慰人:“不过一次同时发出三只飞镖,我可不行。”当然,这只是目前,加以练习的话,结果可就说不准。 不过有一点她能肯定,那就是绝壁不用八年。 蓝景闻言,那是满血复活:“没关系,如果小姐有兴趣,我可以把诀窍告诉小姐,相信以小姐的天资,这一定不是难事。”心胸也更广阔起来。 苏季菲想笑,但忍住,她走过来把柱子上的飞镖拔下来,边拔边道:“你刚还没说,你最远能射多远。”声音刚落,她马上又补了句.“要有效射程的那种。” 蓝景沉吟了下,道:“差不多三四米吧。” 苏季菲眉头轻拧:“这么近?” 蓝景下巴微扬,有那么一点骄傲道:“想要百发百中,远了不行,三四米已经算是非常好了,一般三米内能中,就是不错的。五米我倒也行,只是目标就没办法那么精准了。” 苏季菲想了想,觉得她应该是指靶心的意思。这玩意就好比拿一个人靶来举例,目标大,想射中不难,可要你正中眉心,或者是身体其他要害的位置,就间接提高了不少难度。 沉思了下,苏季菲道:“那阙修尧呢,你说他可以射多远?” 之前她和苏琼玖交手时,蒙他出手相助,当时自己根本就看不出他的藏身位置,而锦瑟轩院落的藏身条件很荷刻,如果他当时距离她们的位置不远,那么他必定很擅长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行踪,一想到这,苏季菲背部生生被吓出一层冷汗。 蓝景道:“三爷?这可不好说,三爷他武功不凡,轻功和内力的修为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想十几米都有可能。或者不止。” 所有,他到底有多强,是个未知数? 这样的人如果变成敌人,那该有多可怕。 苏季菲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惊悚。 估计是察觉到她内心的变化吧,蓝景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忽地道:“虽然不知道小姐问这个干嘛,但是关于三爷……我想小姐大可以把心吞回肚子上,我在三爷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三爷这么关心一个人。你对三爷来说,可是意义不同。” “是吗?可是他之前利用过我一次,难保……”戛然而止,苏季菲目瞪铜铃地看着她。 等等,她刚才说了什么? 自己在阙修尧的心中,意义不同? 这算什么意思? 苏季菲的心微微有点乱了起来,她用力咬了下后槽牙,迫使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因为阙修尧什么都没有说,这或者只是她们的猜测呢? 她还是小心别表错情了…… 只是心头这种飘飘然,淡淡然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有点像是春天萌芽的小苗,正在慢慢地探出头来,速度不快,却是肉眼可见。 第152章 神机妙算 霎时,欣祺从外面回来了,一身的风尘仆仆,就好像赶了一趟远门。 苏季菲奇怪地看着她,以及她手上拿着的药瓶:“你这是去哪了?” 欣祺回道:“我在府外发现了几条蛇,刚逗它们玩去了。” “蛇?”苏季菲惊诧,瞬间就想到和阙修尧之前待在绿烟峰谷底森林的那一幕,脸色骤然微变。“带我过去看看。” 欣祺匆匆扫了蓝景一眼,道:“好。” 为了避免惊动别人,苏季菲三人是直接从后院小门出来的,如欣祺所说的那里,她在离苏府外墙的角落大概有四五米远的地方发现了好几条蔫头蔫脑的毒蛇。有黑,有青,也有像灰白交叉的网状形,这些小东西一看就是苗疆国师代卡养的那些宝贝 “想不到他派杀手杀不死我,就派这些个毒物过来了。为了对付我,古尼帕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苏季菲眸子闪过冷冷的笑意,她脸色严肃道。“除了蛇,发现毒蝎王没有?还有雪貂。” 苏季菲不知道的是,天罗煞门向来秉持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三次诛杀不成功者,谈好的银两数目自愿双倍奉还,自动解除此次的买卖。他们派出三批杀手,诛杀苏季菲,可是却从未成功过,因此他们不会再接这笔买卖。气极的古尼帕,这才浑然不顾后果,让代卡动手。 欣祺道:“没有,暂时就发现这几条小畜生。” 苏季菲甚是满意地点头:“好,今晚你小心一点。”现在她终于知道,阙修尧为什么会突然把她们送给自己了,她该夸他神机妙算吗? 欣祺抿着唇笑道:“小姐尽可放心,我已经在整个府外洒满了一圈的特制药粉,无论是毒蛇还是毒蝎,都不敢过来的。” 苏季菲想起在山洞中,阙修尧曾给过她的那个药瓶:“可是你之前给过阙修尧的那种可令各种虫类退避三舍的药粉?” 欣祺惊诧:“小姐知道这药?” 苏季菲面色微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只是简单地点头:“嗯。” 欣祺目光深意地瞅了她一眼,然后和蓝景相视而笑,一种很有信息量的样子。 苏季菲顿时有点囧,感觉被迫看到一些粉红色小泡泡,这种微妙的感觉简直让人不知所措。 她心想,我跟阙修尧真是纯白如纸,为什么你们就偏偏不信呢?一个两个拼命往上面泼黑水,现在连你们也来泼点彩色的,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有都会被你们传成有的。 欣祺柔声道:“这药和上次的那个有所不同,我已经针对三爷所说过的问题重新研制改良过,这药虽然不能将这些蛇蝎一次性毒死,但是削弱它们的能力,驱退它们还是可以办到的。” 苏季菲一听,这才放心:“既是如此,那我们回去吧。” 她才一转身,就看见蓝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拿出放在墙角的簸箕和扫帚。 苏季菲奇怪道:“你这是要干嘛?” 蓝景道:“把这几条小东西清理一下,小少爷去学堂一般走的都是这条路,要是丢这不管,明早怕是会吓到他。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可就不好。” “那么浪费干嘛。”苏季菲走过去,蹲在地上凝视了这群软趴趴的东西片刻,她一脸嫌恶地抬头道。“把这小东西带走,明早炖成蛇羹,我有用途。” 欣祺一惊:“小姐,你不会是想吃吧?这些蛇可是全部带有剧毒,随便一口就能死人。” “你觉得我像这么蠢的人吗?”苏季菲不客气地扔给她一个白眼,站起身。“你能下毒,也能解毒吧?解解看,我有其他用处。” 欣祺露出一脸苦笑:“这……恐怕有点难度。” 苏季菲非常有首长风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尝试,同志们辛苦了。” 蓝景、欣祺:“……” …… 没过多久,乔任宵又例行过来串门子了。 当他看到蓝景和欣祺时,明显怔了下,然后就激动地跳起来,说当初他死皮赖脸磨着阙修要人,磨了阙修尧足足两个月,最后还被他直接扔到雪里扫地出门,阙修尧愣是一个都不给他,可是现在他一送就是两个,这、这这这怎么可以!他不信! 那饥|渴的眼神,让苏季菲不自觉想到星爷版里的韦小宝第一次把大小双儿骗上|床的情景,于是华丽丽的被雷住。 蓝景和欣祺看起来倒是挺喜欢乔任宵的,他一来,整个屋子都热闹起来,三个人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就连平日里文静的欣祺话也多了不少,唇角笑容既羞还赧的。蓝景更是眼睛发亮,整个人活脱脱就像是青春杂志封面上走下来的模特儿,热情洋溢。 苏季菲多知趣啊,马上就把空间腾出来给他们叙旧,自己则拿着一本书走到窗边欣赏月光,顺便看风。 没办法,她手段再强,也强不过这里民风的保守,要是被人发现她一个大姑娘家半夜深闺藏男人,特别还是乔任宵这么一个流里流气的强盗头儿,那三条黄河的水都不够她洗清白。 夜静,而风不止,树梢中突然有人影闪动,苏季菲心里一跳,便出了门。 房门“咔”的一声,关上时,乔任宵抬眸扫了过来,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二爷你在发什么呆,快点接着讲啊,小姐回来后怎么样了,找出是谁害她的吗?”蓝景出声催促。 原来,乔任宵正在跟她们吹自己和苏季菲认识的过程呢,显然这比天桥下说书先生的那些要精彩得多,唬得两个小姑娘一愣一愣的,完全被迷住。 苏季菲刚走到院落的一颗果子树前,就见一个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身形修长挺拔,脸上虽然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可是却丝毫不能破坏他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那双清冷的眼睛,就像瓷釉一般,铺陈在一片荧亮之中,但又带着淡淡的疏冷之意,只要你看过这双眼睛一次,你就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得了。 “我就知道是你。” 眼前这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不是阙修尧是谁? 第153章 自作孽不可活 苏季菲望着他,道:“呆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进来?……是因为乔任宵在?” 她可没敢忘,这两人是死对头。 “省得一会吵起来,烦。”阙修尧目光扫向她的脑门,眸底透着浅浅的笑意:“早上起来,头痛了吧?” “痛死了好吗?”苏季菲微蹙着眉头,有点小委屈道。 浑然没意识到,这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竟然感觉像是在撒娇。 阙修尧道:“活该,谁让你昨晚喝那么多酒了。” 苏季菲微赧,瞪着他没说话。实际上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喝了多少酒,还做过什么。她的记忆就好像一部可以输入编程的电脑,被人硬生生删掉一段时间的记录,只记得喝酒之前的事,以及今早醒来后的事。 他向前走近一步,苏季菲忽地一惊,忍不住退后。 手臂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捉住,苏季菲吓了一跳:“干嘛?” 阙修尧凝视着她,缓缓一笑,竟是自然地问道:“帮你按按,要吗?” 那低沉的嗓气,诱惑般的语气完全不像是推销的,倒像在勾|引人犯罪。 “要!”于是苏季菲迫不及待地点头后,才略囧地发现,他们好像还没和好。 但阙修尧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拉着她就靠着树干席地而干,手搭在她两边的太阳穴就按了起来。不得不说,他的按摩技术就跟他的手一样漂亮,苏季菲一边想着这样好像有哪里不对?但还是舒服得有点昏昏欲睡,心想要是能一直享受下去也不错啊,飘飘欲仙的。 “……算了,我不生气了。我们和好吧。”片刻后,苏季菲的声音低低响了起来,就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阙修尧的手一顿,眸底闪过几分诡异:“我以为我们已经合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苏季菲惊讶,脑子一转就想到昨晚喝醉酒的事。她不会是捉着人家当众就来个酒后吐真言什么的吧?当即她就急道:“王爷,我昨天喝醉后,没有失态吧?”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苏季菲想,就是她现在这样。 不过她不知道之前自己喝醉后做了多少“壮举”之事,因此也没有多想,这一声问得倒也坦荡荡。 如果她知道,就是拿qing顶着她的脑门,她也不会选择这样的送死法。 阙修尧闻言,手上动作一滞,眸底闪过亮光道:“你不记得了?” 苏季菲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她昨晚肯定说什么了! 她张开眼睛急忙回过头来:“……我真的做了奇怪……”的事?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季菲身子就蓦地僵住,然后就分了神。 因为当她回头的时候,阙修尧刚好也抬起眼睛,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进了他眸底的那点光亮,而彼时倒映在里面的正是自己的身影。他面具冰冷,可是眼睛很亮,眼睫毛密长而乌黑,就像一把雨刷。他薄唇微抿,嘴角似有似无的勾起,一副淡淡含笑的样子。也许是月光的关系,彼时竟衬得他下巴的线条异常的凌利,像雕刻般。 苏季菲突然有点为自己的智商着急,因为她彼时脑海里自动浮现了四个字:美色当前。 然后她心里一个惊悚,身体却违背了意愿做出一个吞口水的动作。 别人不知道这张面具后面的真实面容,可是她清楚,当然必须得没有那些绿色肤块…… 阙修尧唇边噙着丝丝笑意,气定神闲地看了她半秒后,身子一动就把脸凑过去。 苏季菲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自己被吻住,一双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样子有点傻。 嘴巴感受到的是他唇瓣温热软弱的触感,而萦绕在四周的则是他刚阳中夹杂着淡淡苦涩药香的味道,这些都不是她所熟悉的。她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穿越到另一个国度,有点远。 不过阙修尧亲了一下就离开,唇边噙着浅浅的笑:“别人亲你的时候,最好闭上眼睛。” 苏季菲回魂,脸颊噔噔就烧了起来,她用手粗鲁地擦了下嘴巴,恼火道:“你做什么?” “亲你。”阙修尧回答得无比镇定。 苏季菲愤怒:“我当然知道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生气。“你没事亲我干嘛?” 阙修尧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无波道:“你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不就是希望我亲你吗?”他唇角勾起,一副施恩莫望报的口吻道:“我如你所愿。” 愿你妹啊! 苏季菲简直暴怒捉狂,可偏偏答案还这么囧,简直让人骂不起来。 “我没有!”她悲愤道。 阙修尧作出惊诧状,拧眉凝视了她片刻后:“那就是我误会了?” 那必须的好吗? 苏季菲点头:“是的。” 阙修尧眸子一闪,非常大方道:“好吧,那你现在是要亲回去吗?” 绝壁没有! 不过想到这只是误会,苏季菲也只好无奈道:“下次不许这样,不然我翻脸了。”……尽管唇瓣还残留他的温度。 “不会。”阙修尧保证。 如果苏季菲再细心一点,她绝对会捕捉到阙修尧眼眸一闪而过的笑意,即使速度快得只有十分之一秒的瞬间。 纵然神经再粗线,苏季菲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享受人家的按摩,于是旧话重提。 “你刚才还没说,我喝醉后是什么样子?” 阙修尧挑眉:“你真想知道?” “也不是,就是随便找个话题聊聊。”声音一顿,苏季菲敏感道:“我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不能说吧?” 阙修尧恶趣味一上来:“……差不多吧,反正喝醉酒的人样子都差不多。” 怎么可能差不多,有些人喝醉后很乖,有些人喜欢耍无下限,苏季菲上辈子就亲眼目睹过一个战友喝醉酒就捉着人各种说心里话然后哭得跟鬼哭神嚎似的,还有一个则是喝高了就喜欢来一嗓子,偏偏又是个五音不全,每次只要他声音一起,大家就各种生不如死,简直就是魔音贯顶。 苏季菲越想心里越是发毛,问得小心谨慎:“那到底是什么样?” 她绝壁想不到,自己喝醉后就是喜欢耍无下限的那类! 阙修尧看到她这样子很想笑:“没怎么样,你就是喝醉了,我送你回来而已。” “就只是这样?”苏季菲狐疑,他给她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像他说的那么回事…… “就是这样,有我在,你还不放心?”阙修尧噙笑道。 苏季菲心窝一暖,脸就热热的。 她刚喘了口气,就听他道:“不过以后这酒最好还是少碰。” “……”苏季菲瞬间无语凝噎。 这真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节奏吗? 第154章 傲娇无比 翌日,英恪如约上门来了,苏晨斐一听他想带苏季菲出门走走,结果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苏季菲被推出了门。 不过今天她刚巧也要出门,英恪的出现倒是省了她编个出门的理由到老夫人那申请。 今日的英恪倒显得有些沉默寡言,苏季菲本来还在计划该怎么把人甩了,这时候车外的随行侍卫突然掀幔而道:“爷,前面有人闹事堵住了,马车过不去,我们要等还是绕路?绕路的话,我们就要从永安街绕到城南街那边,午时之前可以到不了溪山。” 溪山,是一处傍山靠水,鸟语花香,供人游玩的风景地。和驿馆站得倒挺近,大概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苏季菲有点惊讶:“我们要去溪山玩吗?” 印象中,她这位深居简出的千金小姐还没有去过这个地方。 “我准备了个惊喜要送给你的。”英恪一脸的神秘,他掀起窗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才回头对外头的侍卫道:“还有时间,先等等。” 侍卫道:“好。” 英恪看向苏季菲:“反正也要等,我们下去走走?” 苏季菲可没那个闲情陪他,她掀唇刚想拒绝,就听英恪又道:“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就当是陪我一下,可以吗?” 他今天的面色看起来确实有点差,两眼布满了血丝,眉心蹙紧,看起来心事重重,这和往时给人一种爽朗彪悍气息很不一样。 苏季菲沉吟了下:“好吧。” 下了马车,苏季菲这才知道街道中央已然堵成一块,别说马车了,就算是行人,走过去也有点困难。而事因根据侍卫调查回来的结果是,两名官宦子弟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大打出手,还差点闹出人命,最后连官府的人都惊动了,这才堵成这样。像这种争风吃醋的事,在哪个年代都有,并不新鲜,就算是在民风如此保守的北阙国,这类的事件隔三岔五也有发生过。 因此英恪听完侍卫的禀告后,脸上快速地闪过一线厌恶的表情,然后交待一声让他们原地等着,便拉着苏季菲的手往旁边的小巷走去。 这种随时随地的占便宜,苏季菲眉角不经意地一挑,有点烦。 不过有点意外,钻入小巷后,英恪便放开了她,速度之快,态度之干脆,简直令苏季菲砸舌。 他跨出去的步伐很大,但是走得很慢,苏季菲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旁,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过大多数话题都是英恪挑起的。 “其实我很喜欢一个人逛市集。”他突地道。 苏季菲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这样可以帮助你更快的了解这片土地,知道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英恪颇有君王之风道。 苏季菲看了一眼热闹的大街,心里颇有些感触:“确实,只有身入基层,才能体察民情,了解民意,知道百姓是否疾苦。” 英恪没料到苏季菲一出口就直戳政要重心,不禁一愣,笑道:“你倒是慧眼兰心,可惜身为女儿身,若是男儿,一入朝堂,凭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必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前途无可限量。” 苏季菲想说那是,当初在部队里替教官打报告写文件,类似的官腔用词可没少用,早就滚瓜烂熟了,没有点觉悟能行吗? “不过身为女子,也有身为女子的好处,你如此的聪慧,将来不管谁能娶到你,都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英恪道。 苏季菲有点不知所措:“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可在我的眼里,你就是这样好。”英恪靠近她,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柔情道。 苏季菲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这人不会又来了吧? 才这么想着,便听他声音淡淡道:“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苏季菲被这个莫明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愣,瞬间严肃:“嗯?你不会又想跟我说,你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什么的吧?我不是已经说过,我不相信吗?世子,我们能不能别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她有些心累。 看着她徒然警惕起来的模样,英恪哑然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无聊说说。” 苏季菲白了他一眼,莫明其妙问这种问题,确实有够无聊的。 “没有。”她回答得很干脆,就算有,她也不会告诉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英恪一愣,露出一个黯然神伤的表情:“你居然想也不想一下就否认……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为什么要给你留面子?”苏季菲望着他问。 英恪理直气壮道:“因为我在追求你。” “那是你的事。”苏季菲傲娇无比,在他面前也已经懒得装,直接暴露本性。 英恪一愣,突然朗笑道:“是,我的事,我的事。” 那讨好的劲…… 苏季眉身子一震,狠狠恶寒了下。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如果是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为了对方失去理智,抛下家人荣华富贵什么都不要,都要跟他走?” 苏季菲相信,如果彼时自己在喝茶,一定会一口茶喷他脸上。 “世子,我们能聊个正常点的问题吗?喜欢的人都没有一个,就要为了他背上‘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你一个’的骂名,这种假设本身就存在着问题。”苏季菲哭笑不得。 英恪声音磁性道:“我是说如果,所以你也不用管有没有问题,就想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有可能吗?” 虽然很无聊,很想暴躁地申请换个话题,但苏季菲还是被迫无奈地想了下,然后果断地摇头。“不会,一般我会在出现这个问题之前,就会想办法把所有的阻碍给解决掉,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习惯。” 英恪被她霸气侧漏的回答弄得一愣,啧啧道:“有意思,所以我说,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女人。” 苏季菲简直就想给他跪下,能不能别时时刻刻都这么恶心肉麻……鸡皮疙瘩可是很贵的! “可惜啊,你的想法很独特,而大多数女人都不会这样想。……她没法和你比。’”英恪突然痛心道。 苏季菲心尖一动,忍不住好奇地在想,这个她是谁? 走到拐弯处的时候,一个男孩从路的另一边冲过去,上半身和头部重重地撞在英恪的胸膛和肚子上,手里端着的墨汁,更是全部倒到他的身上去,金白色混搭的纹锦袍当即变得惨不忍睹。 英恪瞬间大怒:“这是哪里来的野孩子!” 第155章 生死一线的选择 苏季菲闻声,脸色不动声色地微变,她余光瞥及,有位妇女急急忙忙从一间小得不能再小极其简陋的屋子跑了出来,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整张脸都变白了,马上冲过来拉着小男孩就往后退开四五步,然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洗了很多次,颜色早已褪得很彻底但洗得很干净的手帕,连忙上前要帮他擦干净。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我马上就帮你擦干净!”妇女满脸怯色道。 苏季菲这才发现,女人很穷,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而小孩身上的衣服更是好不到哪里去,简直可以称之为百家衣了。 英恪嫌弃道:“你这块布干不干净?怎么看起来那么脏。”说完,他往后推开一大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是干净的,我昨天才刚刚洗好的,还没有用过。”妇人怯声说话,拿着手帕想再度上前。 英恪声音顿时拔高了几个分贝:“走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避之如蛇蝎般。 妇人闻言,脸上露出被伤害到的表情,止步不前。 苏季菲秀眉一拧,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狗仗人势的戏码。 “这是你儿子?”英恪的目光随即落在忤在一旁,一脸不知所措的男孩身上。这本不是件大事,只是这人倒霉,赶上他心情最糟糕的时候。 妇人脸上神情瞬间变得惊骇,她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一副母鹰护小鹰的姿势:“……是。” 极度的贫穷让她吃过各式各样的亏,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一看就是家里十分有钱背景不错后台很硬,是自己最惹不起的那种人。扑通一声,她拉着儿子,就一块给英恪跪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他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可不要怪他,是我没看管好小孩,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事,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好了,就是千万不要怪他。……他、他还小……” 英恪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身影,歇斯底里,可是眸底所泄露出来的那份情感却跟眼前这个小妇人很相似。 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么说,你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了?” “他是我的儿子,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付出。”妇人望着儿子一眼,道。 英恪忍不住打量了她两眼:“真的什么都可以?” 妇人微色大变,显然是想到那档子事去:“公子,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但除了那事。” “哦?”英恪眸子一转,脑袋突然闪过一丝光亮。“那如果我要的是你的命呢?” 妇女惊呆,脸色吓白:“你、你要我的命?为什么?……我和公子素未见过,也无仇无怨。这,这……” 苏季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到的,虽然早就从不少历书史中了解到,像这样的帝国王封建国度里,人命有时候犹如蝼蚁一般的渺少,可是如今亲耳见到,顿时让她气不打一处。 “世子,不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小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犯不着为了一件衣服……”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英恪截言道:“你不要说话。” 苏季菲瞪目,这还是英恪自皇宫一别,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他冷冷瞥着妇人说道:“说话,如果让你选,你会怎么选?” “他是我的命根子,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人伤害到他的。”妇人把儿子死死地抱紧,明明自个儿就怕的要死,但还是努力站在儿子的前面。 英恪看着,心情变得无比复杂起来,目光深邃。 苏季菲十分恼火,声音火大地提醒:“世子,你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而无辜要了一个女人的命吧?这是北阙,不是你们东盛,请你做事之前最好三思。” 闻声,英恪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又扭头看向眼前这对抖得犹如风中残烛的母子,样子沉吟像是在思考。 妇人连忙道:“……公子,你的衣服多少钱,我赔……我会赔的……” “赔?”英恪上下唰了她一眼,不客气道,“就你这样,赔得起吗?” “我……我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一定会赔的。”妇人本就营养不良看起来枯黄的脸上,更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满脸满眼的绝望。 “这衣服用的是云锦缎,是几年前车梁国进贡给东盛国国君的宫绸,全天下不超过二十匹,你是不可能赔得起的。”英恪语气淡淡。 妇人听完,心中一震,脸上露出了绝望。 苏季菲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件衣服,就有这么大有来头,顿时有点被吓到。 她们都以为这次的事估计没那么容易脱身,孰不料英恪却突然改变了态度:“算了,不用你们赔了,你们走吧。” 母子俩闻声猛地愣住,一脸的不可思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苏季菲也是颇感意外,对英恪上一秒分明还一副想玩死人家的表情,下一秒却是老好人摇身一变的反应有点不能适应,心想这不会是想玩什么花招的前奏吧? “你……真的,不用我们赔?”妇人小心翼翼地问。 英恪勾唇冷笑,神色透着几分傲然:“本世子说不用就不用,不过就是区区一套衣服而已,衣服本王有的是。” 闻声,妇人当即高兴疯了:“我们这是出门遇贵人了,儿子还不赶紧跪下来谢谢贵人。” 说完,拉着儿子跪下,动作迅速地磕了三个响头,好像就怕磕慢一点,贵人就会反悔似的。两人离开,妇人边走,还不忘边用手在儿子的身上这碰碰,那摸摸,慈声道:“刚才有撞到哪儿没有个?伤哪了可得告诉娘。”儿子摇首,老实道:“没有。”妇人又道:“下回可不许这么鲁莽了,前几天的教训你忘了吗?那时候你爹就是因为你,被人狠狠打了一顿。……还好,还好我们今天可算是碰到一回好人……”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直到这对母子走得很远,英恪才把目光收回来,结果一回头就见苏季菲正在看着他,表情很奇怪。 英恪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苏季菲掀唇正要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像是又想到什么,于是吐出来的话变得十分敷衍:“没什么。” 英恪何等聪明,眼球子一溜转,惊讶道:“你不会以为,我真会杀她吧?” 第156章 这算不算定情信物? 苏季菲没有说话,不过沉默的样子,也算是间接默认。 “那是不可能的事。也许有时候我是凶了一点,但也顶多吼两句。而且我不太喜欢看到血。”像是感觉有点丢人,英恪的脸不自然地微微有点红。 “嗯?”苏季菲一怔,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他,“你怕血啊?” 英恪当然不能承认了,于是假装没听见又望向方才那对母子离开的方向,假装深闷道:“你说女人是不是有了孩子后,都会变得不一样?为了孩子,她们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就像刚才那个女人一样?” 苏季菲望着他渐渐红透的耳根,很不客气地抿唇,笑出声。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他的话:“严肃来说,我觉得天下最伟大的人就是母亲,它可以让一个人从最软弱变成最坚强。” “是这样吗?”英恪回头看向她,身在帝王家,本身对感情缺失,就算是亲情,也是淡漠得可怜,所以他不太能体会这种感觉。 苏季菲似有所感道:“虽然我还没有机会成为一个母亲,但是我想,当有一天我变成这个身份站在这个位置,为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会像刚才那个女子一样。” 闻声,英恪看了她许久后,道:“不,你会比她更勇敢。” 苏季菲扭过头来看着他,突然失笑道:“你能不能别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哦,你还有讨厌的事。”英恪意外。 “当然有了,每个人都有喜欢做的事,自然也会有讨厌的事。”苏季菲不以为然道。 英恪问道:“那你讨厌什么?” “小孩。”苏季菲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你不知道小孩有多可怕,就像恶魔一样,大声的哭,大声的笑,又软软的……我光是想想就受不了。”小时候帮过邻居带过一回小弟弟的苏季菲,被小孩的无敌哭闹声吓过一次后,心里就彻底被烙下阴影,从此视此活宝为天敌。 英恪简直要被她脸上鲜活的表情逗得笑出来。 “所以我这辈子,会不会要小孩,还是个未知数。”苏季菲实话实说道。 英恪被她这种惊奇的想法震惊到:“不过我相信,如果你愿意,你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评价这么高?苏季菲有点不淡定了。 因为英恪衣服脏了,所以只能先回到马车那儿。 发生事端的两伙人,都被官府的人带走,街道恢复了稚序,行人来往不断。他们刚上马车,正准备继续溪山出发,这时候英恪的人忽然快马找上了他。只见来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见英恪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临时取消了去溪山的计划。为了表示愧疚,他还把自己的保命宝贝送给了苏季菲。 一颗如意球,作用跟烟雾弹差不多,都是用来给敌人造成视觉上的障碍以及心理上的恐惧,从而起来防守和拖延的作用。 这么好的宝贝,苏季菲当然眼馋了,可是馋归馋,她还是懂得这个地方礼物是不能乱收的,收了人家的礼物,就视为接受了人家。礼物也变成了定情信物。 英恪看出她的心思,朗笑道:“你就放心收下吧,我送你如意球没有别的意思,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我英恪从不强迫别人。” 苏季菲没想到他倒也是个真汉子,嘴角微扬,唇边毫不吝啬地露出灿笑:“那就谢谢你了。” 不过她也不喜欢欠人东西,虽然有点心疼,但苏季菲在收下如意球后,还是摸出乔任宵之前送给自己的匕首:“送给你,就当是回礼。” 英恪受宠若惊,道:“我们这样算不算定了情?”语毕,抢在苏季菲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之前又道,“我是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 两眼一翻,苏季菲毫不考虑就送了他一记白眼,心道这人真的很欠抽。 英恪教会她怎么用后,就命侍卫送她回去。苏季菲一会还有事要办,当然不能答应了,于是谎称自己还想到处逛逛。英恪也没坚持,在街口两人分道扬镳。 下车后,苏季菲回头看了蓝景一眼:“东西还热着吗?” 蓝景把篮子拿出来,摸了摸炖盅的温度,道:“还热着呢,现在吃刚刚好。” 苏季菲道:“他去哪里都打听清楚了?” 蓝景道:“百分百不会有错,最近他一到这个时候都一定会去茶楼听说书。” 苏季菲笑容意味深长道:“那好,走,把这盅宝贝给我们‘尊贵’的客人送去。” …… “啪!” 一声惊堂木响,堂下骤然一片肃静。 堂上,一个身穿青色长袍,从上到下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白须老者,正坐在一张矮凳后面正开始说书。 他声音微低,不管是多木讷的故事到了他的嘴里,都变得有声有色,任何一种夸张虚夸的叫声,也被他模仿得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他敢道古今,说江湖,又说朝堂,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哪种类型,他都说得来。他言语风趣诙谐,偶尔犀利直观,但是下一句他又兜兜转转,给你绕回来,所以他从不怕官府,也不曾招惹是非。在这个永安皇城,也算是校长级的坐堂说书者,每天慕名来听书的多不胜数,除了本地的,也有不少外来人,每场都是宾客满座。 “今日,咱们且来说说这四王爷……” 老者的声音刚响,二楼的客人,忽然探出头来大声喊道:“堂老,今天怎么不说那苏府嫡三小姐的事呢?我可是带着孙女过来,一块听着取取经的。” “这三小姐的故事,已经连续讲了好几天了,今日再讲,我怕在座各位也容易听腻,所以今个儿打算换换。” 有人故意激道:“我看你是没故事可讲了吧?” 江湖走多了,刀光剑影看过,说书说多了,什么刁难的客人都有,被唤为堂老的老者心里明亮,也不生气,只是门面上还是故意装出一副被激怒的样子,捋着山羊须道:“笑话,我要是没有故事可讲,这永安皇城里里外外,你们就再也找不到一个好故事可以听了。谁不知道,这大街小巷里里外外,都埋有我堂老的眼线,只有没发生的,还没有发生过而我不知道的事。” 方才说话的那位男子打趣道:“那前几日,这位苏三小姐在三王府里喝醉,醉后还亲自被王爷送回来的事,你可知晓?” 声音一出,众人一惊,一阵抽气声随即响了起来。 第157章 美味的佳肴 “什么?还有这种事?” 关于这位三小姐和冷面三王爷的各种揣测,随即不断从众人的口中泄露出来,不过不管怎么样,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么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中喝醉了酒,这样的作风众人还是不敢苟同的,这位苏三姐的名声瞬间一落千丈。 堂老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说话的客人,发现最近这几天一到这个时辰他都有来捧场。从他的着装来看,他并不是本地人,倒像是苗圣或者苗疆国那边的,而且他气质不凡,五官端正,后面又跟着两个同样身穿异服的奴才,从他们笔直的站姿还有脸色的表情不难看出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堂老不才,见多识广的他,想法才在大脑里转了两三个圈,就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心中不免一惊。 他谨慎,却不外露,只是照着平时那样子,冷冷清清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有点傲的道:“就这么点事,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众人瞪目,像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喝醉了酒,这是一件大到不能再大的事好不,怎么到了他的嘴,却变成小事了?十分不理解。 “这苏三小姐是什么人?打得了男人,胜得了将军,跪得了天子,成全了亲情。说句大点的,在老朽的眼里,她巾帼不让须眉,不比军中男儿差,是位女英雄。而英雄最喜欢做什么?”声音一顿,堂老不躁不急地喝了口茶。 底下观众不耐催促:“堂老,你倒是快点说。” 堂老眉峰微微挑了下,那表情那个叫傲啊…… “啪!”的一声,又一记惊堂木响起。 堂老徐徐而道:“这英雄啊,当然是最喜欢广结朋友,他们锄强扶弱,重情重义。把酒问青天,人生能有几何。喝点酒算什么,想当年我们北阙的徐中李三位将军,还不是在酒桌上拼出的酒情,酒后吐真言谈出来的义气,这位三小姐既然敢做天下女人所不敢之事,勇气之嘉,魄力之大,简直是女子中少有。喝点酒算什么,这不是更能体现出她豪迈直爽的直性情吗?我们不能用对待天下大同的目光去看待她,她太特别了。而且据老朽所知,当日赴宴的可不是她一人,听说城中几位大官府上的千金,圣王爷家的郡主,还有几位王爷和各国来使都有幸参加此宴,哦对,这最近就要办喜事的四王爷和未来四王妃也到了。所以这喝酒,也不是单单就只有苏三小姐和三王爷两人而已。” 苏季菲带着蓝景到时,堂老刚好讲到这一段,她瞬间差点以为自己是花木兰附身,简直听得瞪目结舌。她不禁有些惭愧,这说书先生把自己说得太神了。 众人“哦”的一声,纷纷露出恍然的表情:“这么说,这三小姐和这三王爷是清白的了?” 堂老道:“当然不。” 苏季菲幸好嘴里没有喝东西,否则一定会当场就一口奔出去。她十分无辜地看着说书的老者,心想老人家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她表情复杂极了。 店小二见有客人上门,马上露出森白的牙齿,灿笑着迎了过去:“姑娘,两位是吗?里面请。” 苏季菲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目前在店内搜索了一圈,最后定在之前那位开口激堂老的年轻人身上。 她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要找的人已经到了。” 语毕,她便不再理会店小二充满好奇的目光,径直朝那桌的客人走过去。 蓝景紧紧跟在她身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这时候听堂老卖着关子道:“想听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我们必须先说说这位三王爷,从头说起,那是在二十几年前,先帝执权的时候……” 他说得惟妙惟肖,十分生动,堂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简直忘了时辰。 古尼帕王子听得入神之际,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清悦的声音。 “好久不见,王子可好?” 古尼帕王子抬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目前最令他恨得咬牙切的女人,苏季菲。 “怎么是你?”古尼帕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烦。 苏季菲却好像看不见似的,噙笑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古尼帕哼的一声,用力地把脖子转了过去:“本王和你不熟。”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是苏季菲却跟没有听见似的,撩起裙摆便坐到她的对面。 古尼帕余光瞥及,表情一怒:“大胆,本王子可没让你坐下。”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侍卫,闻声而动,唰拉一声,刀光一闪,两把泛着冷洌光芒的弯刀瞬间就架在苏季菲的脖子上。 蓝景脸色大变,手搭上腰部正想发射暗器,就见苏季菲一个余光扫来,有阻止的味道。 店内众人,不管是堂上堂下,纷纷被这一幕吓到,起身拔脚就想逃命,就听古尼帕厉声喝道:“坐下。”然后他目光扫了一眼说书先生,“继续讲。” 堂老和众听客惶恐,他们就算是没看出对方的来头,但也看出那两把弯刀的厉害,纵然心中的戈壁大草原就快要被无数只草泥马给踏平了,嘴上还是不敢反驳半句,双腿一软,屁股一沾,又重重坐回位置上去。 堂老声音微微有点发抖,继续道:“那三王爷虽然这十多年来都呆在幽林园里,不曾管过朝堂半点事,可是敌不过人家天资聪明,身手和脑袋一起抓,第一天上朝就献出一个大退边境蛮兵的妙计……” 众人很配合,做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时不时还会来上一句“嗯嗯”,表示真的有在听。但如果你注意看,可以轻易发现这些人的鞋头一致对外,坐姿很有问题,一副随时起身拔腿就跑的样子。 苏季菲非常淡定,余光瞄都不瞄那两把剑一下:“王子,在这种地方对我下手,是不是太蠢了?” 两人的恩怨纵然再深,古尼帕也不会蠢到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动手,于是眼睛向后一扫,两名贴身侍卫当即会意,连忙把剑收回来。而这期间,苏季菲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更不提其他表情了,如此气魄,就算是男子也是少见的。 古尼帕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心里对她另有一番想法。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苏季菲笑得古怪道:“来给王子送一道美味的佳肴。” 第158章 蛇羹 “吃的?”古尼帕微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苏季菲,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们之间的‘交情’,应该还没好到你会给我送吃的吧?” 交情两个字,他说得特别的阴阳怪气。 “王子远道而来,季菲身为主人,招待一下是应该的。”她笑着回头扫了身后的蓝景一眼,蓝景立即会意,笑着将篮子内的炖盅拿了出来,还体贴地放到古尼帕的面子。“王子,请笑纳。” 古尼帕半信半疑,把盖子掀开的时候,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苏季菲道:“蛇羹。” “铛”的一声,盖子掉到桌上,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声响。 众人硬生生忍住,不把目光转过来! 古尼帕脸色大变,瞪着她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苏季菲无邪状。“王子,蛇羹可是很补的,你还是趁热吃吧。” 音落,她马上又补了一句:“对了,这蛇可是昨晚我们在府外捉到的,新鲜得很。” 苏家府外,那这些蛇不就是代卡的杰作? 这下古尼帕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的精彩。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侍卫,闻声,色变,立即上前道:“放肆,我们王子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轻易吃你们的东西,要是里面有毒怎么办?”语毕,站在古尼帕左边的侍卫,伸手就要把蛇羹端走。 苏季菲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扣了下,蓝景手中飞镖已经射出去,正好擦着侍卫的手背而过,“噔”的一声,插在木桌上。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 四周静得仿佛只听得见说书先生的声音,……不,不对,说书先生也是一脸惊骇地停了下来,正说到一半微微张开着的嘴巴还忘记合上。 侍卫脸上冷汗淋漓,五官因为心底最深的恐惧而微微有些变了形。 他动作极轻,极慢的吞了一口唾沫,喉结滑动,他几乎能听到口水划过食道而发出的水声,响得震耳。 苏季菲就好像没看见一般,秀丽的脸上露出犹如罂粟花般绝美的笑靥:“王子,请用吧。” 她声音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客气。 古尼帕额头的冷汗,当即淌下来了,他手止不住的微抖,连勺子都拿不好。 一口粥,他磨磨蹭蹭,到了嘴边却半天都没有吃下去。 那极度恐惧却还要努力摆出一副勇敢的样子,看得蓝景忍不住都有几分同情他了,心里同时更是佩服苏季菲这种震慑的手段。简直比杀一儆百还要有效百倍。 “王子怎么不吃啊?难道是怕热?不会啊,我是掐准着时间送过来的,口温应该刚刚好才对。”顿了下,苏季菲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脸上露出了惊悚的表情。“王子真不会以为,这蛇羹有毒吧?” 古尼帕抬眸,看向她,意思不言而喻。 苏季菲展颜道:“我虽然看着不精明,但也不会蠢到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对一个人下手,给自己制造这么多可以指证自己的人证。这不禁麻烦,还会显得自己特别的蠢。所以你尽可放心享用,这粥没毒。” 古尼帕一听,不由地大松了口气,但是表面上,他还是板着脸,装腔作势道:“什么毒,本王压根没怕过。” “是不用怕。”苏季菲唇角一勾,忽然双手十指交叉合起,整个上半身几乎趴在桌子上,朝他靠近:“因为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蠢的把毒下到粥里面去,直接抹在勺子或者是炖盅的外围,只要那人稍微一碰……那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嘭”的一声,古尼帕像活见鬼一样,把勺子用力地丢进粥里,长长吸进了一口气。 见状,苏季菲这下舒爽了,唇边的笑容瞬间美得不近人情。 手扶着桌边,她慢慢站直了身子,对明显已经吓坏的王子道:“你是我们皇上的贵客,自然没人会这样对你。不过我这个人特别怕麻烦,而最近麻烦却偏偏老爱找上我。先是人,后是蛇,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这让我有一些不安,也有些生气。而人一生气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然后做出一些意想不出的事,这可不好。” 古尼帕脸上肌肉有些僵硬,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扯出一点微笑,道:“这确实不太好。” 苏季菲悠然道:“既然王子也觉得不太好,不知道王子可有解决之道?” 古尼帕声音微颤,但还在勉强支撑着:“苏小姐可真会说笑,本王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天文地理皆知晓的百晓生,因此没法给你建议。” 苏季菲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其实想解决这件事也不难,只要王子帮我找到那个人,告诉她,把她的畜生看好了,这样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后有机会,或许还能坐下来一块喝两杯,谈谈人生,聊一聊时下的一生趣事,可是如果她还不知收敛,那可就别怪季菲不客气了。” “哦,本王能问句,是怎么样个不客气法吗?”古尼帕道。 苏季菲声音冰冷:“这个我建议王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因为我生起气来,脑子就会转动得很快,我可以有很多种不客气的办法,可是我本人却不怎么喜欢,所以王子还是帮我劝那人不要逼我用出这些办法。” “那如果她不听呢?”古尼帕眉头不经意间挑了一下。 苏季菲冷冷笑道:“那你就告诉她,我既能解了这些畜生身上的毒,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还可以比她更狠百倍。当初她弄来那么多畜生都没有毒死我,现在我已经不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个人了,这样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还能成功吗?” 古尼帕闻言,脸色大变,像个石人一般忤住,满头冷汗如雨下。 苏季菲见状,便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她甚是满意地扫了他一眼,客气道:“那就有劳王子,代季菲转告一声了。” 古尼帕彼时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半天,才听他声音沙哑的往外挤出现两个字来:“一定。” 起身,苏季菲慢慢走到他的身边,用手勾起勺子,又细心地跟店小二要来一条干净的白布,小心而缓慢地将勺子里外擦得透亮,这才当着古尼帕的面,瓢了一勺子,优雅地送到嘴里。 她轻嚼慢咽,唇边露出了一个罂粟花般艳冶的笑容:“好吃。” 第159章 英恪失踪 古尼帕凝视她的瞳眸,情绪变了又变。 苏季菲却好像没有看见般,微笑着留下一句“王子慢慢享用”,便带着蓝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风静,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等她走远,古尼帕整个人像是被人瞬间抽干了力气,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他目光倾斜地落在装着蛇羹的炖盅上,只见刚才被苏季菲用过的白色勺子还静静的躺在上面,上面弥留着一道浅得几乎不可见的唇脂色。 颜色很美,犹如苏季菲的朱唇一般,惹人想像,可是古尼帕看着看着,却忍不住一阵心怵。 苗疆国的人都擅长用药,国师所提炼的毒药更是剧毒无比,而她所养的这些宝贝,每日都是泡在这些剧毒无比的药物当中,它们的毒针毒液有多毒,古尼帕比任何人都清楚。寻常人一旦被扎到,必定无药可治,除非有代卡的独门解药。可是苏季菲不但在没有解药的帮助,而且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把这些蛇身上所有的毒都分解了……这个女人,简直可怕得无法想像。 回来后,蓝景不忘拉着欣祺就兴奋的进行现场转播。 “……你都不知道,当时那个苗疆王子一听小姐会在盅上抹毒,整张脸都绿了,样子要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特别的好笑。” 欣祺听后,眼睛直接发亮:“真的?他真的相信了?” 蓝景拼命地点头:“当时你没在,你要是在的话,看到小姐说话时的那份淡定,只怕连你也会信了。” 好吧,纵然是神医的徒弟,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欣祺还是没办法解开蛇毒的,所以白天给古尼帕送去的那盅蛇羹,其实蛇是蓝景一大早上市场买的,根本就没毒。 欣祺一脸可惜:“小姐,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不带上我?” 苏季菲眨眨眼:“有吗?” 蓝景和欣祺拼命的点头:“非常有。” “那如果有下次的话,我就不带蓝景去。”苏季菲冲着欣祺眨了下眼睛。“我带你去。” 当然,还得有下次。这次她亮了这么一手,只要那个王子但凡还有点脑子的,以后就不敢再找她麻烦了。因为聪明人都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一旦做错了,可就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好耶。”欣祺闻声,欢呼。 蓝景嘟嘴不满:“这可不行,我也要去。” 苏季菲笑了笑:“好,那就带你们一块去。” 两人一听,顿时高兴得一比那啥,立即张罗着要给苏季菲做好吃的,说是提前感谢什么的。 苏季菲忍不住就失笑了,心想这两个人还真是个孩子。 不过随即她转而一想,加上她上辈子活的那些数岁,像蓝景和欣祺这种十多岁的女生,在她的面前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 翌日,驿馆地字楼内—— “王爷,都已经一天一夜了,我王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宁珂着急地来回踱步。 昨日英恪一早出去后,至今未归,宁珂因为担心他出事,于是天一亮就让人去把阙修尧和阙挚弘找来。此次接待众位使节的所有事情,皆由他们两人一块负责。 坐在左手边的阙修尧,声音清冷道:“本王已经派人去找了,郡主不用担心。” 宁珂俏脸难掩烦躁和焦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王兄从来就不是个没有交待的人,就算他有事要出去几天,那他也会提前告诉我们,不会让我们担心。可是现在都这么久了,就连一直跟着他的侍卫也都不见了,你说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郡主还请稍安勿躁,世子他武艺不凡,就算真的遇到什么事,也足以应付。”这次说话的是阙挚弘,俊逸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微笑。 “话虽如此,可是这两天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眼皮也直跳……”宁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完全站不住。“不行,我自己去找他。” 宁珂刚走到门口,忽然就有人急冲冲从外面跑了过来。 “王爷,不好了,出事了。”来人神色慌张。 阙修尧一见,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阙挚弘抢先一步地问道。 闻言,宁珂心中一惊,捉住来人问道:“是不是我王兄出事了?你说啊。” 侍卫看了她一眼,随即对阙修尧和阙挚弘说道:“是世子出事了。” 宁珂一听,脸色大变:“我王兄怎么了?他在哪里?” 侍卫微喘道:“世子死了,他的尸体被一名樵夫发现躺在溪山附近的小河边,等我们过去发现他早就已经断气了。” “什么?你、你说我王兄死了……”宁珂两眼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阙修尧和阙挚弘两人相视一眼,脸色皆是一变。 阙挚弘赶紧指挥着人把郡主抬回房,阙修尧则逮着进来通报的侍卫道:“派人通知一下阎华,让他赶紧过来。” 侍卫回道:“阎大人已经到了,因为死者的身份非比寻常,所以发现尸体的樵夫刚到衙门报案,衙门立即就把案件直接递交廷尉府。” “好,那你前面带路。”阙修尧对这样的办事效率甚是满意。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案发现场,发现小河中游的位置已经被一批官差封锁了起来,有不少附近的乡民闻风赶过来看热闹,都被挡在了警告线的外面。 他们才走近一些,就见三个男人从河边的方向往个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老者,身形佝偻略瘦,两鬓斑白,但是眼睛炯炯有神,十分锐利,一身仵作的打扮。另一个则是个年轻人,穿着十分的简朴,一手拿书一手拿笔,很明显是在帮老者打下手,记录尸体的检查结果。而走在中间的男子,长相倒是英俊不凡,可偏偏脸上表情十分的严肃冷酷,目光凌冽,堆紧的眉峰硬是破坏了这份俊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怕。 而他正是廷尉大人,阎华。因查案时铁面无私,翻脸无情,人称阎罗判官。 “有什么收获?”阙修尧见了人,开门见山道。 “是他杀。”阎华面不改色地笃定道。 听到他的话,阙修尧抬头扫了他一眼:“确定?” 阎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毕竟他国一个举足轻重的世子突然死在他们北阙国的地盘,后果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这时候“他杀”还是“自杀”,结局都会有很大的不同。 第160章 凶杀案浮现 “确定。”阎华声音不由地一沉。 阙修尧望着小河的方向:“走,一块过去看看。” 如今已正式进入秋季,纵然是响午,河水摸起来有点凉丝丝的。小河的四周铺满了形状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彼时英恪正安静地躺在上面,眼睛阖紧,再也没机会睁开了。 阙修尧蹲下来,仔细察看英恪的尸体,血已经被河水洗尽了,清楚地露出皮肉往处卷起的伤口,狰狞中带着一点恶心的感觉。 阙挚弘看向阎华道:“尸体已经检查好了吗?” 阎华扫了一眼老者:“你把刚才检查出来的结果再说一遍。” “是。”老者态度十分恭敬。“初步可以判断,死者是被人杀死后,才推进河里的。因为我检查过他的口鼻,都没有发现被吸入的异物,如果是淹死的人,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总是或多或少会吸入一些东西。他身上有多处伤口,不过真正致命的却是两个地方。” 阙修尧道:“哪两个地方?” 老者指着世子胸口的地方:“第一个地方,就是胸口这个位置。伤口很深,凶器是直接穿过他的内脏,使他失血致死。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凶器应该类似于剑之类尖锐的东西。” 这个致命伤很明显,阙修尧目光冷漠地扫了下:“那第二个地方呢?” 老者把世子的脑袋往后抬高了一点,清楚露出脖子处的血痕:“还有这道勒痕。” 阙修尧伸出两指,左右按了几下,眸底神色不变道:“骨头尽断。” “是。”老者淡淡扫了他一眼,眸底透着轻浅的欣赏。“想不到王爷也懂这个,心思果真缜密。” 阙修尧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嗯”的一声,态度有些敷衍。 老者也不见怪。 见状,阙挚弘目光深深地看了阙修尧一眼,这才望向老者道:“那遇害的时间呢?已经推敲出来了吗?” 老者回头看向阙挚弘,忙道:“从尸体出现的尸斑情况上来看,他应该死了差不多有一天的时间。” 阙挚弘惊讶:“那不就是昨日的午时?” 老者有所保留:“嗯,不过尸体被水浸泡过,死亡时间遭到破坏,保守一点,我建议把死亡时间前后推进一些,巳时到未时之间都有可能。” “宁珂郡主之前说过,英恪是在巳时出的门,而从驿馆到这大概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巳时是完全有可能的。”阙修尧说完,目光随即又落回英恪的身上。“胸口的凶器找到没有?” 说话的是阎华:“没有,报案的樵夫说他发现尸体时,就是这个样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闻声,阙修尧沉默了下,起身时不忘再交待老者一句:“尸体再仔细检查一次,看看世子身上还有没有可以提供参考性的证物,一会把这些东西和世子的尸体一块带回驿馆。” “是。”老者作揖道。 阙修尧回头看向阎华,问道:“还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暂时还没有。”阎华道。 阙修尧道:“那就调查一下,英恪巳时出门是要干什么去了?是跟人事先约好?还是有其他的事要办。” 阎华点头:“已经想到,差人去办了。他那些随从整天跟进跟出的,应该知道一些。” “嗯。”阙修尧点头。 英恪身上有多处伤口,很明显应该是死前跟人进行过剧烈的搏斗,而这里四周干净得连一点血液都没有,所以这里应该不可能是案发现场。 沉吟了下,阙修尧忽地问道:“那名发现他的樵夫,有说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吗?” 阎华审查的案子无数,一听当即就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当即便道:“是岸边。昨晚涨潮,河水上涨漫到岸边来,尸体应该也是那个时候被卷到岸边来的,等河水消褪,就有人发现了。” 果然如此,这不是案发现场。 阙修尧道:“如果是这样,凶器很有可能就是被河水冲刷掉,你派人在这附近打捞下,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阎华道:“我也是这样猜测的,所以刚才便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闻声,阙修尧抬头扫了阎华一眼,两人相视而笑,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一抹“英雄所见略同”的认同感。 “那有派人在四周搜查一下,看能否发现诸如血迹之类的东西吗?”说话的是刚往这边走过来的阙挚弘,显然他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 阎华眉头微微锁起:“有。一公里内,一无所获。我已经让他们扩大周围去搜查了。” “有没有让人到河的上游看过?”阙修尧抬头观察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忽地道。 阎华脑海里像是有扇门瞬间被人开启了,眼前一亮:“你是怀疑,尸体有可能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阙挚弘微讶,但不可否认,这很有可能。 “应该八九不离十,反正去看看总没错,也许还会有意外的收获。”阙修尧唇角状似自然的微微勾起,道。 阎华爽快道:“好,也许不止上游。” 他和阙修尧私底下,算是交情不错,有时候碰到一些辣手不容易解决的案子,他会找阙修尧一块讨论。阙修尧很聪明,每次一眼就能发现关键的地方,而且话不多,从不说废话。非常投阎华的脾气。 阙挚弘赞同道:“人手够吗?需要我增添一些人手帮你吗?” 阎华回头望向阙挚弘:“暂时不用。” 阙挚弘也不跟他客气:“嗯,有需要你尽管开口,我们争取早日把这件案子给破了。” 一个世子,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分分钟钟会引起两国的战争。 阙挚弘是很想它乱,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所以这一次,他破天荒倒是和这些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早点破案。 鉴于英恪身份的特殊,阙修尧和阙挚弘虽然身为王爷,也无权作主,需要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后,由皇上亲自定夺。 他们是骑马过来的,人刚走上去,小厮们就牵着马儿走过来。 阙修尧回头看了阎华一眼:“我们现在要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你也一道去吗?” 阎华点头道:“也好。” 他身为廷尉府的负责人,按正常程序来讲,皇上应该会派他全程负责此案的调查,早晚也是躲不掉。 三人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背,驭马一喝,马儿就调头朝皇宫的方向跑去。 第161章 戴罪立功 到底还是皇上,八面玲珑,消息灵通,阙修尧三人才到西华门,便看到皇上的人守在那,看样子是在等他们。 阙修尧三人不敢再有所耽搁,马上就下马,有兵器的则是卸下兵器,递交给看守城门的宿卫看顾,这才随着皇上的人一块进宫。因为事发突然,又是刚刚才发现的尸体,所有的事情还在调查之中,阙挚苍听完他们的陈述后,便下令让阎华配合着阙修尧和阙挚弘两人调查此事,争取早日破案,捉到凶手。 此次使节们进京,都是由阙修尧和阙挚弘两人全权负责的,这次有人出事,他们责无旁贷。阙挚苍严声喝令,希望他们赶紧戴罪立功。 三人从皇宫出来,再赶到驿馆,申时刚过,这时候宁珂也已经醒了,捧着英恪的遗物在哭。 阙修尧瞟了阎华一眼,后者当即心领神会,站起来走到宁珂的身边:“死者已矣,还请郡主节哀。” 失去亲人对宁珂的打击太多了,她抬眸扫向阎华,刚想说话,可是唇瓣一动眼泪便唰啦啦拼命往下掉,哭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站在郡主身后的虬然大汉是此次一路护送他们的将军,见状,安狄站出来怒道:“人都死了,还节什么哀啊。我们不远千里从东盛来到你们北阙,如今我们世子死在你们北阙境内,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虽然说得凶狠,可是阎华却是一点都不怕他,冷冷地瞥及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们是很想赶紧捉住凶手,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也要将军你们配合我们调查。” 安狄横眉怒目道:“捉拿凶手是你们的事,别拿我们推搪。” “哦?将军这样说,是不想早点捉住凶手,让世子沉冤得雪了?”阎华冷哼一声,“那既然如此,下官也没什么好着急的。”说完,他身子一转,屁股就往椅子上一坐。 安狄瞬间大怒,伸手就拔出宝刀:“你敢!” 寒光一闪,宝刀就划向阎华的面门,气氛瞬间凝固了一般,在场众人狠抽了一口气。 阎华圆目大瞪,露出了惊骇。 这时候,只见正在品茶的阙修尧,眼角一挑,手腕一动,他拿在左手上的杯盖忽然就呈直线射了出去,直接打在安狄将军的宝刀上。 “噔”的一声,宝刀应声断成两半。 众人惊怔,几乎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幕。 听闻,北阙三王爷禁于幽园林十多载,平时唯一的嗜好就是练剑。他武功有多高,没人知道,只知道当日新帝登基,他从山上下来,第一次上朝,新帝问他,如今各国对北阙虎视眈眈,国家四面楚歌,该怎么破? 阙三王爷只是沉思了片刻,又提出两个方案:文涉,武震。 文涉,自然是派人去谈,各国如今敢这样做,无非也是欺负我皇登基不久,朝中局势未稳,想趁机占点便宜,但我北阙堂堂一个泱泱大国,也不是他们说想入侵就能入侵的。他们没那么傻,只要给予相应的利益和甜头,他们自然就会鸣金收兵。 不过阙修尧并不同意这个方案,他直言这是弱者才会选择的委曲求全,如果这次这样就屈服了,那么就是给了养肥这些觊觎我北阙敌人胃口的机会,以后的麻烦事肯定会接踵而来,各国更会得寸进尺。北阙只是换了皇帝,但是内在还是一样的,完全没必要怕他们。怕的只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挑拨离间,害新帝成为千古罪人。 武震,那更是字面上的意思,出兵,用武力解决一切,震压一切人心不古者。 如果皇帝让他选,他只会选第二个。 这是阙修尧第一次亮相于朝堂之上的样子,不能再霸气侧漏了。 新帝本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刚登基就碰到这么多鸟事,心里本来就很不爽,大戈壁草原几乎都快要被万千只草泥马踏平了,偏偏文武百官主和的居多,各种打压着他的信心,弄得他极度郁卒失望,只有在听完阙修尧的这一席话后,他才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可惜阙修尧身份特殊,初入朝堂,又不是关系户,顶着个王爷的尊贵身份,反对他的人比比皆是。更有甚者,还直接讽刺他没有半点本事,只会空口说白话。大有种如果两国开战,他是否能身先事卒的意思。 阙修尧表情也不换一个,一出掌,直接就把说他闲话的其中一个将军给打飞了,他身形一闪,又在另一头接住了他。那名将军人虽然是没事,可是当场也被吓得双腿直发颤,从此再也没人敢小看阙修尧。就算他二话不说杵在那,驱魔劈鬼的效果绝对也比钟馗还要好用。 后来新帝虽然采用了他的办法,但也并没有让他领兵挂帅,只是封了个闲置官职让他随军出发。其目的是为什么,简直不言而喻。不过这完全不妨碍阙修尧在军中继续建下奇功,让那些曾经反对他之人,渐渐折服于他。 安狄想起这个传说,额头渐渐有冷汗淌了下来。 他心里大骂自己太过冲动,怎么完全忘了这屋子还有一个这么可怕之人。 气氛就像凝固了一般,带着几分剑拔弩张。 “将军,阎华好歹是我们北阙的官员,是朝廷命官,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想加害于他,你还有把我这个王爷放在眼里吗?”阙修尧声音清冷,狭长的眸子斜视,无形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掐住众人的脖子,让人不寒而粟。 安狄满脸冷汗,嘎然道:“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世子被人害得这么惨,他还在那说风凉话,我生气,所以情绪激动一时没能控制好自己。” “那也不能成为你动刀的借口。”阙修尧语气略重了些,冷刀子一扫。 安锹双腿一软,几乎就有跪下的冲动。 这时候宁珂闻声,赶紧止住眼泪,假意怒喝自己带来的将军,道:“王爷说得没错,王兄死得这么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捉住凶手,替王兄报仇。” 阙修尧不咸不淡地扯出一句:“还是郡主善解人意。” 安狄将军纵然沉稳老练,闻言,脸上也微微有些躁热起来。 宁珂望向阎华,原本俏丽的脸颊如今却难掩悲伤疲倦道:“不知阎大人想我们怎么配合?” 第162章 苏季菲成为凶手案的嫌疑人 阎华道:“很简单,郡主只要把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配合我们调查即可。” 失去英恪的保护,彼时的宁珂就好像一个人闯进迷失森林里的小红帽,看起来既无措又无助,与她之前的嚣张一面浑然不同。 “好,那你问吧。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你们。” 阎华道:“请问郡主,世子出门之前,可有说过要去哪里?” 宁珂想了一下,摇头:“来东阙这么多天,我们早餐大部分都是在房间里各吃各的,昨日王兄要出门的时候倒是有过来我房间一趟,但是并没有说他要去哪里,只是说他中午可能赶不及回来了,让我到时自己用膳,不用等他了。” 阎华道:“那他身边的人,可有人知道?” 宁珂目光望向方才跟安狄将军站在一起的三名侍卫,他们都是英恪从东盛国带来的贴身侍卫,跟了英恪多年,非常的忠心。本来有十八个人,不过英恪觉得没必要,就只带了他们四个人出来。为了方便,他们平时都不叫名字,只叫编号。 “阿大,你们知道吗?” 那个叫阿大的侍卫站出来,摇首道:“平时我们都是轮流跟着世子一块出门的,世子要去哪里一般不会提前跟我们透露,只有当天跟着他的那个人才知道。昨日刚好轮到阿二和阿四值班。” 他声音刚落,就听阿四道:“是苏家三小姐,苏季菲。” 阙挚弘脸上露出诡异之色,他偷偷瞟了阙修尧一眼,只见他眸底也透着惊奇,像是刚知道此事。因此,他不由得好奇道:“世子去找苏季菲做什么?” “是去溪山玩。”音一落,老四的脸上浮现懊恼之色。“因为世子临时让我去准备点东西,所以我并没有跟他们一块去,只有阿二跟着。早知道结果会这样,我当时说什么也一定会跟着。”说到最后,阿四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他们这些兄弟出生入死多久,感情深厚,如今世子死了,那么跟他一块出去的阿二,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老大和老三的眼睛不禁也泛起一阵红。 阎华总结道:“也就说,这位苏三小姐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世子的人。” 宁珂惊叫道:“那她不就有可能是杀害我王兄的凶手?” “这个目前还不好说,要查证之后才能知道凶手是谁。”阎华道。 “为什么?”宁珂明显不怎么接受这样的话。“苏季菲可以把阿士达那样的将军打败,她也有可能杀死我王兄。” 阙修尧冰冷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英恪世子的武功可是在你们东盛国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苏季菲的身手虽然不错,一出手就是制敌的招数,可是两人对峙的时间只要一久,苏季菲肯定就不是世子的对手。” 他顿了下,冷眼扫向众人一眼,只见众人对他所说的话都没有提出议论,这才再度启唇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姑且不论苏季菲能不能打得过世子,单是动机这一条,我就没看出来苏季菲具备的资格。” 宁珂疑惑道:“什么动机?” “杀世子的动机。”回答她这问题的是阙挚弘。 宁珂一愣,明显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阎华沉吟了下,道:“王爷说得对,苏季菲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世子的,但是如果因此就说她是凶手,这就有点太过强词夺理,一切还得等我们盘查过她才能决定。” 这时候宁珂忽地道:“啊,对,我想起来了苏季菲前天过来找过我王兄,两人当天还发生了争执。这算不算动机?” 阙修尧冰冷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苏季菲来过?” 不能怪他惊讶,而是鉴于这个年代的保守,对于女子过多的要求,苏季菲是不可能随意出门的,何况还是出门来找一个男子幽会,而且两人还发生了争执,这简直就是太怪异了好吗?所以大厅内,除了东盛国的人神色不变外,其他人都露出同样惊讶的表情。 “那你知道他们当时是因为什么才发起争执的吗?”阎华也好奇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我和侍女在楼上的房间里面,听得并不大清楚。只知道他们后来突然吵了起来,而且……”宁珂欲言又止,表情有点古怪。 阙修尧冷冷瞥了她一眼,声音有一丝的不耐烦:“而且什么?” 犹豫了下,宁珂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咬牙道:“而且……苏季菲好像还打了我哥一巴掌。” “什么?她打你哥了?”阙挚弘震惊不已。 阙修尧同样怔住,一向精明的大脑竟然想像不出当时的情景,以及苏季菲有可能动手的原因。 当然愣住不止是他们,除了东盛国的人以外,大家都露出瞠上结舌的表情。 阎华也不例外,尽管他没有见过苏季菲,但已经从胞妹阎静殊的嘴里听到她不少事,早就很想会会。 宁珂样子颇不自然:“我在房间是没有现场看到,不过阿大他们当时就在,他们可以作证。” 被点名的阿大表情略尴尬:“主子的事,我们不方便听,但当时世子确实是说了一些话惹恼了这位苏三小姐,所以她才会突然动手,世子还因此大发雷霆,两人更是差点大打出手。” “后来又为什么没有呢?”阎华挑重点问。 闻声,阿大抬眸扫了他一下,沉吟一会,这才又垂眸道:“因为世子喜欢苏三小姐,所以可能舍不得动手吧。” 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看来这个英恪世子还是个多情人物。阎华心里暗悱。 阙修尧的眸光微微一闪,而这一幕刚好没逃过阙挚弘的眼睛。 “再后来,郡主出来,世子就让她先回去了。”阿大声音蓦然而止,他眼睛忽然一亮道,“当时世子还说过第二天有空会去找她。也就是昨天。”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阎华当即紧张道:“你确定?” “确定。”老大用力点头,“当时世子刚好上楼找郡主,所以是站在楼上喊话的,声音比较大,我们都听见了。” 他声音一落地,其余两名贴身侍卫便紧随其后的颌首。 这时候宁珂又道:“对了,她前天来的时候,还送给我王兄一份礼物。” 第163章 廷尉府上苏家捉人 阙修尧眉头轻轻挑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一些不舒爽。 他问道:“是什么礼物?郡主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宁珂看向阿大:“阿大,你知道礼物在哪里吗?” 阿大点头:“知道。我这就去取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阙挚弘看向阙修尧,目光意味深长道:“三哥,你看证据也有了,疑犯也出现了,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位苏三小姐‘请’回来调查?” 阙挚弘会这样问,显然是多少知道了一些他和苏季菲的事。 阙修尧目光淡漠看了他一眼后,扭头望向阎华,声音清洌道:“我和老四名义上是负责此次案件的,但你才是主审官,你说下想法。” 阎华是不知道阙修尧和苏季菲的关系的,他想了想道:“一,有嫌疑,但动机不足。目前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起争执的原因,如果是单因两人发生了口角就说世子是苏季菲杀的,未来有些过于武断?二,很明显这位苏季菲有可能是最后见过世子的人,也许她可能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这对我们很有帮助。”言下之意,他支持阙挚弘捉人。 “好,那你下令吧。”阙修尧冷声道。 “是。”阎华只是回头扫了身后的得意干将一眼,后者立即心领神会,下去办。 阙挚弘目光复杂地凝视了阙修尧一眼,眉头隐藏性拧了下。 难道他猜错了?这老三并不喜欢苏季菲? 半柱香后,当阿大把苏季菲送给英恪的礼物一打开,阙修尧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阙挚弘骤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能想错了。 因为如果按他所想的,阙修尧和苏季菲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那苏季菲根本就不可能送英恪这样一份东西。 …… 半个时辰后,翰林学士苏大人的大门突然被廷尉府的人撞开了。 周管家带着人跑了出来:“你们干什么?” 奉命来捉人的是阎华的左膀右臂,在廷尉府里担任重要的职位,李立就好像没听见似的,直接越过周管家朝里面走进去。他身上的这套官服,已经替他解释够多的了。 李立边走,边面无表情地喊道:“我们是奉阎大人的命令,来请苏三小姐回去协助调查,我们怀疑她和一桩杀人案有关。” 说是“请”,但是“请人”是这种态度的吗? 苏晨斐惊慌,把衣服披在身上就跑了出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大腹便便的余氏,接着陆陆续续又有人出来,不过头刚探出来,就被苏晨斐怒喝回去。 “杀人案?怎么回事?我女儿是不可能杀人的。” “有没有杀人,这就要交由两位王爷作最后定夺,至于我,只是奉命来把人带回去的。”李立回头望向苏晨斐,说出来的话还算是客气,可是语气却是带着一股强硬的独断。“苏大人,麻烦你把三小姐叫出来,不要为难我们下人。” “王爷?是哪两位王爷?”苏晨斐心中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过几天要来贵府上下聘的四王爷,还有三王爷。”李立有些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苏大人,你是自己把人请出来呢?还是我派人进去搜?” 苏晨斐脸色一变,气得鼻孔都要冒烟,自从大女儿苏琼华进宫当了娘娘,还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在廷尉府当职的。可偏偏就是这“廷尉”两个字能压死人,对许多官员来说,他们是宁可得罪三公,也不愿意得罪廷尉府。因为一旦进去那个地方,想要全身而退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最后能出来,那至少都得脱一层皮,有些人更是因为熬不住酷史,而宁愿选择认罪的都有。 那地方,简直就是官员们的恶梦。 “谁死了?”一道清丽的嗓音突然响起。 李立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就见一个长相极美,眉眼间隐隐透着股英气的少女站在大厅通往内院的拐角处,她明眸清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年龄毫不相符的干练沉着气质。 “东盛国的世子,英恪。”李立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震到,许久后才道。 苏季菲圆目大睁,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你说谁?英恪?这怎么可能?” 她一下子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明显不能接受。 “你没有听错,就是他。”李立朝她走了过去。 苏季菲着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昨日。”李立顿了下后才又道,“不过尸体是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在河边。” “那他是怎么死的?”苏季菲道。“他杀?” 李立脸上表情一变,手下意识握紧系挂在腰间长剑的剑柄,神情严谨:“你怎么知道?难道世子真是你杀死的?” 苏季菲浅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如果世子是正常失足淹死的,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所以答案只能是他杀。” 李立一愣,没想到她仅是从这么点消息就推论出这样的结论,一时候看她的目光隐隐夹带着几分刮目相看。 片刻后,他才启唇道:“不错,初步怀疑是被人杀死后,才推进河中的。” “所以你们怀疑那个人是我?”苏季菲微惊,“为什么?就因为我昨天见过他?” “关于这些问题,苏小姐还是一会当面去问阎大人比较好。”李立右手摊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三小姐,还是请你跟我回去,李某不想跟你动武。” 苏季菲淡淡扫了他握剑柄的手一眼,然后秀眉微微挑了下。照她看,他是不屑跟个女人动武吧?跟自己是谁无关。又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 “可以,但是我想知道你们这是请我回去协助,还是说……”苏季菲声音一顿,眼神一利。“已经按好罪名了?” 李立眼底闪过惊奇的色彩,想来她方才已经听到自己和苏大人的谈话,想了想便道:“我还是那句话,苏小姐有什么问题一会自己问阎大人好了。不过在没有定案之前,凡是最后和世子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嫌疑。” 苏季菲见状,唇边竟然还勾起一丝笑意:“明白了,那你等会,我换件衣服后就跟你走。”说完,她转身就往内院走去。 她的反应太过淡定沉静,这让李立反面感到一丝不适。进廷尉府多年,被他捉过的犯人无数,还没有一个表现得像她这样镇定自若的。 第164章 苏季菲被带去问话 李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突地出口道:“我陪你一块进去。” 闻声,苏季菲回头睨向他:“怕我逃跑?” “小心点总是好的。”李立道,“苏小姐完胜阿士达将军的那一战,实在是太漂亮了。李某官微,无缘亲眼得见,但口耳相传之间也是听过不少,当真佩服。” “这算是夸奖吗?”苏季菲噙笑道。 李立道:“当然,李某混迹官场多年,可是鲜少夸人的。”这是实话。 “大人谬赞了。”苏季菲浅浅一笑,“不过你要是不放心,就一块过来吧。” 语毕,她转身便走。 李立让其他人在外面等即可,自己拔脚便跟上去。 这本是与礼不合,可是李立的身份还有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煞气,却让一旁的苏晨斐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被惊动的老夫人赶到大厅时,只好看见李立的身影消失在大厅转拐处的另一头,她马上瞪了苏晨斐一眼,给了他一个“还不快跟过去”的表情。苏晨斐这才如梦初醒般,赶紧提起下摆在仆人周易的搀扶下,小跑地往锦瑟轩的方向跑去。 当一脸着急的夏婉兮看到李立腰间的佩剑时,更是险些晕了过去。 “这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女儿虽然是会点拳脚功夫,但她绝对不可能杀人。”夏婉兮含着泪求情。“大人,求求你不要捉她,廷尉那种地方,她一个姑娘家进去了,哪还有命活着出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啊。”说到最后,眼泪更是流了下来。 这时候苏晨斐刚好进屋,看到她这样,不禁也有几分悲从中来。 对这个女儿,他的感情是复杂的,失望了十八年,突然间又让他看到了希望,而且还是以那么惊艳的姿态,最近他甚至有种更奇怪的感觉,认为苏季菲是他众多儿女中最出色的一个,虽然她所做之事当中有许多是他所不认同的,可是却不能否认,她还是比其他人成功。可是现在——她却趟上这样的官司,难道说,这就是她的命? 李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不是弄错,只有大人审过才知道,我也只是听令办事,夫人求我也没用。” 夏婉兮掀唇刚想说话,便见苏季菲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抢手一步道:“娘,你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随大人到廷尉府走一趟,问完话就能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夏婉兮又岂听不出她是在安慰自己,流着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娘就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事了,你教我以后该怎么办?” 从醒来到现在,苏季菲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个月,或多或少也有些习惯她娘这种动不动就掉泪的性子,心里虽然觉得烦,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到位。 她扯了扯嘴唇,露出一抹安抚性的浅笑:“放心吧,清者自清,我不会有事的。” 事已至此,夏婉兮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立把人带走,担心不已。 站在人群后面的蓝景,面色紧张问欣祺:“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找三爷帮忙?” 因为时间仓促,再加上有李立在一旁看着,她们根本就没机会跟苏季菲说话,更别提商量对策了。 不过这几天她们一直都呆在苏季菲的身边伺候着,而苏季菲每次出门都有蓝景陪着,所以她们相信苏季菲没杀人。 “嗯,你脚程比我快,你去找三爷,这边由我来应付就行。”欣祺心思缜密,一下子就把事情都安排好。 “好。”蓝景音落,便趁众人没注意时,偷偷离开了。 欣祺下意识将身子往前挪动了一步,站在蓝景方才所站的位置。 这时候苏琼玖像是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欣祺做出一个怔住的表情,然后马上恭敬的行了个礼。自从被苏季菲修理过后,苏琼玖基本就没再踏进过锦瑟轩,所以对她们院子的事并不熟悉,只知道苏季菲房里来了两个新丫头,但也不认得谁跟谁,如今见欣祺给自己行礼,微微愣了下,但是下刻,她脸上便爬上了厌恶的神情。她对着欣祺不屑的嗤哼一声,便转身进屋,眸底难掩幸灾乐祸。 像她这种人欣祺看多了,所以对她所露出来的不屑也压根没放在心里,和林嬷嬷两人一左一右就扶着伤心不已的夏婉兮进屋。苏晨斐则是面色沉重的直奔宁波园祖屋的方向,估计是针对此次的事去找老夫人商量对策。 一路上,苏季菲显得十分的沉默。 她已经从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惊诧,到现在的完全消化掉这个噩耗,甚至还冷静理智的开始分析起来。 首先,英恪来找她,然后他们一块出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其次,他们走到一半,遇到堵车,英恪心情不好,叫她下车陪自己走走。 接着,他们碰到那对母子, 然后,他的人有急事追上英恪,两人便分道扬镳。 也就是说,英恪是在这之后便死了的。 那么问题来了,当时英恪是跟他的人一块走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换言之,自己并不是那个最后见过他的。因为比起自己,显然那个车夫还有英恪的两个手下,都比自己更值得怀疑。 苏季菲瞬间很好奇,到底他们是凭什么在怀疑自己的? 不过显然李立并不愿意透露的更多,苏季菲想试着从他口中撬出更多有效的消息,可是李立是个很谨慎的人,无论她怎么试探,他的答案都是“到了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 只是片刻后,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这好像不是去廷尉府的路吧?”苏季菲瞬间警惕了起来。 李立道:“不错,这确实不是去廷尉府的路,因为我们要去的是驿馆。” “驿馆?”苏季菲微讶,不过瞬间又露出一脸理解的表情。“也对,英恪不止是世子,更是东盛派到我们北阙的使节,这些身份还是要顾及的。这事说大不大,但要是一个稍微处理不好,搞不好还会引起两国的矛盾。相对于冷冰冰的廷尉,在驿馆审理此案,还是更适合一些。调查也会方便许多。”她这段话包含了多种意思。 李立闻言,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目光瞬间深邃几分。 第165章 这令人淡淡着急的智商啊! 苏季菲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和阙修尧再见面时,会是这样的一个情景。 一个坐在高高在上的上座,俯视着她;一个跪在冰冷的地上,样子倒有几分匍匐的姿态。 也许是阙挚弘一直看着阙修尧的关系,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都落到他的身上去。 阙挚弘道:“三哥,你真的不自己来?” 阙修尧冷漠扫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觉得在查案上我们比阎大人更有经验?” 阙挚弘当即被呛得一阵无语。 阎华年纪轻轻就能坐在这个位置,并不是浪得虚名的,他不止头脑好,查案的手段更是一流。 听完他们的对话后,苏季菲则是暗暗松了口气,某一方面来讲,哪怕只是暂时的,她也不希望和阙修尧是站在敌对的立场。 “啪”,一声惊木堂响起,全场肃静。 阎华面无表情地直视堂下少女:“堂下跪着的可是苏季菲本人?” “……是。”对于这种明知故问非常官方做法的开场白,苏季菲嘴角掩蔽性地抽搐了下。 阎华指着躺在苏季菲旁边的尸体问:“那你可认识他?” 苏季菲随着他的话,下意识瞟了英恪一眼,只见他英俊的脸上彼时生气全无,因为浸泡过水,皮肤更是显得异常惨白,脸部浮肿,看起来竟有几分狰狞和恶心。毕竟是认识的人,苏季菲心里瞬间不禁有几分难受。 “认识,他是东盛国的世子。我和他有过数面之缘。”苏季菲如实道。 “那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阎华问道。 “没有关系,我们只不过是因为某种场合,某种需要见过几次面而已。如果硬要扯上关系,那顶多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你确定?” 苏季菲眉头一拧:“大人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普通朋友,你会送他这个?”阎华突然从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里拿出一块雕刻精的玉佩。 “这个是……?”苏季菲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那个装着礼物的盒子有点眼熟,可是当她意识到这盒子是前天她亲手递交到英恪的手上时,她立即就不能淡定了起来。“这就是我送给世子的礼物?” 阎华道:“不错,你认出来了?” 闻言,苏季菲瞬间就悲愤了,心道这下真的要被老夫人害死了!送什么不好,偏偏挑这种作为礼物送人。 因为按照北阙的风俗,女子送男子玉石之类的东西,是表示对这个男子有意思。而男子如果想要向一名女子表达心意,往往会买一枝发簪送给心爱的女子,越是昂贵的发簪,越能够表现自己的诚意。所以很多情人之间,都喜欢拿玉佩或者发簪之类的作为定情信物。 现在她送英恪玉佩,不就是当众承认她喜欢英恪了吗? 这简直要命! 苏季菲下意识回头,等她发现自己在干嘛时,她发现自己正在看阙修尧!而他正也在看自己,那深究略沉的目光以及蹙紧的眉头,怎么看都像在说“我很不爽”的样子。 苏季菲顿时一囧,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心想自己这是干嘛了,她送谁什么东西跟阙修尧根本就没有一毛钱的感觉,为什么要回头为什么要回头?搞得自己好像一个背叛者的样子,现在好了,阙修尧不会以为自己也对他啥了吧? 这简直令人淡淡着急的智商啊! 自从看了这个玉佩后,阙修尧的心情就很不舒爽,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面出来。但是站在他旁边的人,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全身散发着一种大冬天寒霜般的冰冻外加雷电交加的前奏,可就在苏季菲瞄了这一眼后,阙修尧的心里当即有种春风化雪的迹象,这让他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他身边的人,这种突然冰雪散去,日出冒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玉佩是一直就在那个盒子里的……那我想,这应该是我送给英恪的礼物没错。”苏季菲语气无奈道。 阎华听出她这句话里的重点:“听你这话的意思,不会是你也不清楚这盒子里放着什么吧?” 虽然说出来有些尴尬难为情,但苏季菲还是想解释清楚:“不错,这礼物是我祖母亲手准备的,我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因为之前收到各位王子所赠送的礼物,所有作为回礼,祖母让我带着礼物过来。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找中齐国的莫黎轩王子,以及车梁国和宝塞国的两位王子一问便知。他们可以替我证明,当天我并不是特地来找英恪的。” 阎华朝门边的李立看了一眼,后者立即会意,转身出了门。 “这事我会让人去调查的。”阎华又道,“据我们调查得知的信息,你前日曾来找过死者,并且与他在驿馆内发生争执,这是真的吗?” “是。”苏季菲眸光微闪。 阎华问道:“争执的原因呢?是因为何事?” “可以不说吗?这和本案并没有关系。”苏季菲下意识瞟了阙修尧一眼。 阙修尧被她看得有几分怪异。 宁珂听到这里,忍不住激动地插嘴:“当然不可能,当日你们吵得那么凶,后来我王兄就死了,肯定跟这事脱不了关系。” 苏季菲眼睛微微一眯,微地冷笑:“照郡主这样说,当时我看见世子和郡主处得也不怎么愉快,这么说来郡主也有嫌疑了?” “你胡说!”宁珂精致的脸上唰地一白,拍着椅子的扶把怒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当时我可是亲眼见到世子当众打了郡主一个巴掌,难保郡主不怀恨在心,干出这种凶残的事来。”苏季菲虽然是跪着,可是气势却丝毫不输给坐着的宁珂郡主。甚至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众人还产生一种其实她才是坐着而宁珂跪着的错觉。 “竟然有这事?”阎华惊讶地看向宁珂,“郡主,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继续审问苏季菲,你问我这个干嘛,这是我们兄妹俩之间的事,根本就没必要告诉你。”宁珂恼羞成怒道。 “有没有必要,需要我听后才能决定,还请郡主先回答我这个问题,世子他为什么要打你?”阎华面色不变道。 糗事被人扒出来,宁珂脸上挂不住,生气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凭你也敢审我?” “那我可以吧?”说把主审的权力交给阎华后,就全程没有再插过一次嘴的阙修尧,忽地道。 第166章 苏季菲拉宁珂下水 宁珂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恼火地瞪着阙修尧和阎华两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不会是怀疑杀王兄的人是我吧?” 阙修尧道:“郡主,你现在说这些没意思。你只要回答阎大人方才所提的问题,这样才能早点洗清你的嫌疑。” “是啊,这样我们也能少走点弯路,早日破案。”阙挚弘附声道。 宁珂指着苏季菲厉声道:“那凭什么她就可以不说,我就一定要说?” 阙挚弘扫了苏季菲一眼,道:“她也要说,所以郡主尽管放心。” 苏季菲细细的眉头顿时蹙起,她打英恪,是因为英恪夜探她们苏家,硬说她们苏家藏了宝贝,还偷窃她。但是像这种理由她能说吗?一是没有证据,二是说出来后,大家要是相信英恪的话,以为她们苏家有宝贝,那以后她们苏家还能有太平日子过? 不行,这样的理由肯定不能说的。 阙修尧一直都有在留意苏季菲脸上的表情,因此并没有放过她这个细微的举动。 “笑话!我怕什么,我是他妹妹,全底下最不可能害他的人就是我了。不过至于原因是什么,我还是不能当众说出来。”宁珂声音一顿,便走到阙挚弘的身边,弯腰低头,在他耳边咬了一阵耳朵。 阙挚弘脸色微微变了变。 阙修尧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阙挚弘回过头来,小声把宁珂刚刚告诉的事都跟他说了。 听完后,阙修尧的眼底同样闪过一丝诡异和不可思议。 他看向阎华道:“这事确实和这个案件没有关系,你继续接着审。” 能在朝堂这个大染缸行走,阎华自然知道该问则问,不该问时则要缝起嘴当哑巴的规矩,因此朝阙修尧轻轻点了个头,以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他望向苏季菲:“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话听似客气,语气却是带着一股他人不可抗拒的果断。 苏季菲脸色一黑,道:“他死缠烂打,我觉得很烦,就打了他一巴掌,行不行?” 阙修尧:“……” 阙挚弘:“……” 阎华:“……” 宁珂:“……” 众人心里咆哮,这回答还能不能更敷衍一点啊啊啊???当你是倾国倾城,人家世子是傻子啊!!!! “咳。”阎华清了下嗓子,首先回过神。“就只是这样,没有其他理由?” 这苏季菲从一进来就有问必答,简直就是他这辈子审问过最配合的一个嫌疑犯……配合得阎华简直都有几分受宠若惊了。 苏季菲自然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启唇道:“大人要是不信,可以问一下世子的近身侍卫,当天还有几个在场。” 这种当着自己属下的面被一个女人打脸……大厅内众人想想都替死去的英恪觉得牙疼,脸躁得慌。他这得有多喜欢人家啊?这么凶悍的也敢要? 听到他的话后,阿大等几个脸色微微变了变,阙修尧和阎华几人这才想起阿大之前确实说过他家世子喜欢苏季菲。 于是,很整齐的又是一阵默然…… 因为大家都在驿馆内,所以去查证的李立很快就回来,而他的话也证实了苏季菲所言不虚。 不过也带来了另一个信息,就是莫黎轩王子收到的礼物是跟英恪一样的,至于另外两名王子可就敷衍得多了。这代表着什么意思,简直就是不言而喻好吗? 阎华沉吟了片刻,看着苏季菲又道:“据我们调查,昨日世子出门去见一个朋友,那人可是你。” 苏季菲点头:“是,不过我们很快就分手了。” “哦?你们不是去溪山玩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分手了,难道是途中出了什么事?”阎华脑袋转得很快。 闻言,苏季菲不禁有点佩服他:“大人猜得不错,当时我们出发没多久,就有人来找世子了,看样子好像很急的样子。后来世子说他有事,我们就分道扬镳了。至于他后来有可能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阎华道:“可有人能证明?” 苏季菲道:“我房中的丫环蓝景能证明,当时我是带着她一块出门的。” 既是她的丫头,那便有作伪证的可能,阎华谨慎惯了,因此道:“你仔细想想,你们分手时大概是什么时辰?可还有其他人能证明?” “我们分手的时候大概是巳时末交过午时的时候,因为当时世子说要赶在午时前到达溪山,所以他一直很注意时间,因此我记得很清楚。至于有没有人看见……”苏季菲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没想出点什么来。“抱歉,我真的没注意。不过当时永安街有人闹事,我们的马车被堵了半天,直到后来官差把人带才后,街道才恢复了交通。这你可以派人去查一下。” 阎华提笔,默默将这事记下,并道:“那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苏季菲跪得双脚都麻了,却只能忍着,沉吟片刻后才又掀唇补了句:“对了,当时除了世子外,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手下,一个是看起来像是贴身侍卫,是跟着世子一块来的,另一个就是后来追上我们的人,以及一个马夫。这三个人,你们派人找了没有?他们或许知道世子后来又去哪里。” 阙修尧道:“没有。除了世子之外,你说的这三个人都失踪了。” 苏季菲惊讶:“连尸体都找不到。” 阙修尧颌首,这阿二跟着英恪一块出门,马夫是必然性的,但这个突然追上去的又是什么人? 思及此,他望向宁珂郡主,以及她身后的安狄将军:“这人是你们派出去的吗?” “没有。”两人几乎同时摇头。 阙修尧又问道:“那你们的人当中,似乎有人不见了?” “这……”宁珂回头看了安狄将军一眼,后者道,“这个要我们回去查一下才知道。” 阎华脸色微变,对李立道:“去查查这个人,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作为唯一的一个嫌疑人,苏季菲虽然和英恪世子是发生过争执,但是动机不足。阎华下意识将她排除在凶手的行列。 而整个案件也在彼时,就像进入了死胡同。 第167章 意外的贴心 阎华望向苏季菲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但是在此案了结之事,你不得离京半步。至于你方才所说的一切,本官自会找人调查,到时一旦证明你没有说谎,本官自会还你一个清白。你先下去吧。” 苏季菲临走前又看了英恪一眼,心里忍不住有些沉闷惆怅,只觉得人生真是变化无常,明明昨日才见到,可是今日却已是生死两别。 她刚走出驿馆,便见蓝景一脸着急地等在外面,而莫黎轩也过来看她。 毕竟死的人是东盛国的一个世子,而这个世子的地位又犹如太子一般的重要,因此驿馆里的其他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就怕被牵涉进去。莫黎轩也不例外。 莫黎轩瞟了她双腿一眼,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苏季菲双腿现在正麻着呢,说不上有多疼,但是就这样走回去那肯定会很难受,因此掀唇就想答应。结果她头一抬,好死不死就看见阙修尧站在二楼的窗边正往下看着自己,她身子不由来地一僵,到了嘴边的话下意识变成拒绝。 “不用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劳烦王子的好。”说完,苏季菲都要悲愤的内流满面了。 她这到底是中了盅,这反应不对啊!一点都不科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季菲说完话后,假装目光不经意地又往那个方向扫了一下,结果发现阙修尧好像在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季菲愣了下,觉得这肯定是自己看错了,于是抬头又往那边看了一眼,想确定一下。只是这一次别说阙修尧了,她连个鸟影都没看到。 “你一直往那边望,到底在看什么?”终于,她的行为引起莫黎轩的好奇。 他边说,边抬头顺着苏季菲的目光望去,结果什么都没看着。 “没有,只是觉得今天的天特别蓝。”苏季菲面不改色道。 “……”这天都已经快黑了,到底蓝在哪? 莫黎轩想了想,道:“你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对我,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声音一顿,他又补了一句。“我并不像你想像中想的那么怕麻烦。” 这话说得有点绕,不过苏季菲还是听懂了,心里感激道:“适合不客气的时候,季菲一定不会跟王子客气的,但是眼下还是算了。谢谢王子的一片好意,季菲心领了。” 见她心意已意,莫黎轩也不为难她:“那好,你路上小心。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苏季菲点点头:“好,谢谢。” 其实他能过来看自己,她已经非常高兴了。冲着这一点,苏季菲就觉得莫黎轩这个朋友还是可以交的。 “对了,那份礼物……”苏季菲声音戞然而止,表情略显尴尬。 莫黎轩立即会意:“放心吧,我明白。” 他可没忘记,那天苏季菲就已经承认了这是苏家老夫人的安排,自己就算是再自恋,但不会自恋成这样。 苏季菲闻言,这才大松了口气:“你一句话可是解决掉我好大一个麻烦,大恩不言谢了哈,改天请吃饭。” 莫黎轩对她这种豪爽的性子十分欣赏:“好,我等着这一天。” “小姐,你没事吧?”莫黎轩走后,蓝景才扶着她边往回走边问。 苏季菲感觉挺别扭的,但扭不过蓝景,也只能随她了。 “没事,只是觉得我有做案动机就带回去问一下,问完了没事自然就放我回来了。” 其实苏季菲有种感觉,她觉得这事估计没完,只是不想蓝景担心,便简单应付了几句。 还好蓝景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副煞有介事地道:“没事就好,一会回去了让欣祺去弄个柚子叶来替小姐扫扫晦气,这人哪都可以碰,就是这官司不能碰,越碰越倒霉。” “好,听你的。”看着瞬间老妈子附身的蓝景,苏季菲失笑道。 不过两人才走到下一个路口,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蓝景认出这是阙修尧府上的车,拉着苏季菲就往那边走。 苏季菲开始还不太敢相信:“你会不会认错了?三爷的马车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停在这里。” “肯定是来接我们的啊。”蓝景掩不住笑容地喜道。 所以这个才诡异啊!阙修尧现在人还在驿馆没出来,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会走这边,还提前安排辆马车在这边等我们?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苏季菲明显不认同蓝景的话。 可就在这里,马车内的人像是发现了她们,掀幔而出。 “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对方手拿玉扇,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端的是一派的风度翩翩。 苏季菲顿时认出他来:“凤磷公子?” 那次聚会,凤磷出现时,苏季菲还没有完全喝醉,因此对他还有些印象。 凤磷潇洒地跳下马车,执扇而笑:“我和三爷相交多年,你又是三爷的朋友,以后你就直接唤我名字就好,公子公子的,俗气又麻烦。” “也好,那你也不要再叫我三小姐了,直接叫名字就行了。”苏季菲乐得答应,什么公子小姐的称谓,就像他所说的,又俗气又麻烦,每次叫得她都很想一鞭子抽过去,简直不能忍受。 凤磷笑得暧昧:“直接叫你名字,我可不敢,要知道有人可是很小气的。” 苏季菲眨眨眼,心想他说的不会是阙修尧吧?可是这又干他什么事? 不过凤磷可没有给她太多时间理一理,他身子往旁边一挪,道:“有什么话我们上车后再说吧。” 苏季菲惊讶地看着他:“你要送我们回去?” “不是我,是他。”凤磷道。 “咦?”苏季菲没能反应他这话的意思。 凤磷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家伙已经让我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我想着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直接冲到里面找人了。” “……”苏季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怔住。 所以,他早就计划好了是吗? “我就知道,有三爷在,他不会看着小姐有事的。”耳边传来蓝景羡慕的声音,“还提前连马车都安排好了,真是不能再贴心了。” 凤磷摇着扇子,看着苏季菲笑得越发深意:“对,我也觉得他很体心。不知道三小姐感受到没有?” 苏季菲微赧,清丽的脸上淡淡一红。 不过心窝却是暖暖的,就像有一股暖流瞬间注入血液里。 第168章 凶杀案变成连环杀人案 英恪死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他的尸体被人发现在河边的第二天,有人在城外的襄阳河分别在三个不同地点,发现了三具尸体。正好就是已经失踪的两名侍卫和车夫的尸体。 而这段时间,阎华派出去调查的人,纷纷证明了苏季菲所言是事实。苏季菲也至此才算是真正被解除了嫌疑。 等阙修尧和阎华等人闻讯赶去时,他们的尸体已经被人从河里打捞起来了,如果身上有凶手留下来的证据也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不过他们三人的死法显得比英恪要痛快许多,全部都是被人割喉,一刀毙命。而凶器应该也是剑器之类的。至于死亡时间,则是要比英恪的死亡时间晚一到两个时辰,大概就是在未时到酉时之间。 检查尸体的还是上次那个忤作,因此阙修尧问道:“既然都是剑器所为,那你看杀害他们的和杀害世子的,是不是同一把剑所为?” 而这也是阎华想问的。 老者研究了一下这三人伤口,道:“这要看过凶器才知道。世子的伤口是这样直接插入造成的,但是这三人应该是属于快剑划过,就像这样,伤口才会细而整齐。所以我觉得,杀死他们的应该不是同一把凶器所为。”老者边说,边用手在其中一名侍者的尸体上比划了一下。 阙修尧闻言,也觉得有道理。 阎华推测道:“那这么说,杀害他们的和杀害世子的很有可能是有两个人?” 阙修尧拧眉:“也可能是同一个人,只是用的不是同一把剑而已。” “你说得有道理。”阎华想了下继而又道,“而且能一剑就将他封喉者,这个人看起来武功很高。” “所以,英恪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已久。”阙修尧沉声道。 阎华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仇家报复?” 阙修尧不否认:“至少,这是一个线索。如果真是他的仇家所为,那么就和我们北阙无关了,到时候我们只要把这个人查出来,然后再把名字告诉东盛那边即可。到时候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捉不捉人,要不要替儿子报仇就是人家瑞王的事。” 阎华听出来,他这是在暗示自己可以往这条线索查下去,这样既可以给东盛国那边一个交待,又可以把这个脏水撇干净,简直一举两得。 阙修尧抬头望向阎华:“把这三具尸体抬回去,然后派人去驿馆,叫东盛国的人过来指认一下,看看到底哪一个才是后者追上世子的,顺便看他是不是他们的人,再把这人的背景查一下。” 闻言,阎华扫了身后步步跟随李立一眼,后者立即抱拳道:“属下这就是去办。” 虽然说赶紧把世子这桩凶杀案破了是当务之急,但是这段时间正好是廷尉府最忙的时候,手头上就有几桩案件也是刻不容缓的,因此阎华只是把李立带在身边,其他人则是全部去负责别的案件。 两人正往回走,就见阙挚弘刚好赶过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阙修尧道:“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还赶过来了?” 阙挚弘并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怎么样,有发现没有?” “算不上什么发现,觉得英恪的死更像是一场蓄意谋杀,我们怀疑是仇人所为。”回话的是阎华。 “如果真是仇人所为,那就好办多了。”阙挚弘闻言,心中稍松。“刚才皇上召我进宫,问的便是案件进展如何,他希望我们能早点把案子破了,不然东盛那边一旦得知消息,而我们还交不出凶手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借机犯难。” 阎华道:“皇上的担忧是正常的,东盛和我们北阙,从来都只是面子上的交好,如今这东盛的兵力又是大部分落在瑞王的手上,而英恪据说又是瑞王最疼爱的儿子,如今他死在我们北阙的境内,而且还是天子眼下,瑞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阙修尧比他们两个都想得深:“皇上有打算做些什么先试图缓和一下关系吗?” 闻言,阙挚弘微诧,心道他竟然能皇上的一点心思都猜到了? 不过表面上,他面不改色道:“有,皇上想让宁珂进宫,尽快封她为妃。”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不过…… 阙修尧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下:“发生了这种事,你觉得宁珂会同意吗?” “不会。”阙挚弘眉头蹙紧,表情愁苦。“所以皇上进宫,就是想让我去安慰宁珂,并且说服她。” 阙修尧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道:“恭喜恭喜。” 阎华也不忘打趣道:“王爷这是能者多劳,辛苦辛苦。” 阙挚弘俊脸一垮,顿时感觉很泄气,完全不明白自己一副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形象怎么会抽到媒婆这种婆妈的苦差事呢?而且明显还是吃力不讨好的那一种,简直让人有种有力没力使的挫败感。 三人骑上马儿,往回走。 不过才跑出一小段路,阙修尧突然驭马停了下来,并且望着下面的河流发起呆。 阙挚弘和阎华对望了一眼,纷纷驭马回头。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阎华和阙修尧偶偶会聊聊案件,所以对于阙修尧思考问题所做出的各种反应都比较熟悉。 阙修尧眼睛闪动着光华,他声音突然异常严肃道:“我觉得我们有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阙挚弘对破案并不精通,所以在推理上更是略逊阙修尧不止一筹。 当然,就算是阎华,他也没把握就说自己比阙修尧聪明,比阙修尧更懂破案。甚至很多时候,他还得承认,阙修尧的脑袋确实真的很好使,暂且不管他懂不懂怎么破案,有没有破过案,每次只要自己拿着疑难杂症去问他,结果都是必定会有收获。只是多少而已。 “你们想一下,我们都是在哪些地方发现他们的尸体的?”阙修尧蓦然神秘道。 “河边。”阙挚弘和阎华异口同声道。 “对。”阙修尧道,“凶手杀死他们后,再扔进水里,很明显就是要销尸。如果按照苏季菲所说的,英恪是和他的人一块离开,并且一起失踪的。那么我比较相信,他们四个人是被人一起解决后,再一块扔到河里的。不然的话,怎么解决他们的尸体同时在河边出现?” 第169章 三爷这是吃醋了吗? 阎华眉头紧锁:“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如果是凶手一块弃尸的,那么怎么解释尸体分别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而且杨老方才也说了,这三个人的死亡时间要比英恪晚一到两个时辰,光这两点我就觉得你推论不能成立。” 杨老便是那位忤作。 阙挚弘拧眉想了一下:“杨老之前便说过尸体浸泡过水,死亡时间上可能会出现偏差。他们三个人是今天才发现的,比英恪多泡了一天的水,所以我们推测出来的死亡时间出现偏差,是有可能的。至于尸体为什么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这很好解释。”声音一顿,阙挚弘扯出一抹轻蔑的笑。“凶手再蠢,总不能把人一块杀了,然后沿着河流一路上弃尸吧?” “一路弃尸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个凶手的脑袋是别在裤袋里长出来的,否则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得承受着随着会被人发现的危险。”阙挚弘嗤之以鼻,明显也不认同凶手会这么蠢。 阎华闻言,脑袋忽然一亮,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个想法,但还是谨慎看向阙修尧,想先听听他是怎么想的。“那你的意思是……?” 阙修尧沉吟片刻后:“有没有可能,凶手是把他们一块扔进河里的,但是事发的那一晚刚好涨潮,河流急淌,所以把他们的尸体都冲散了?” 被他这么一说,两人的眼前骤然一亮。 阎华就像发现什么宝贝似的,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有这个可能。” 阙挚弘也同意这个观点:“只是,溪山后面的小河和这条襄阳河,相隔那么远,凶手如果按照这个办法弃尸,那他弃尸的河流必定得跟这两条河流相通。” 阙修尧淡定道:“那就要查查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在哪里,我们逆流查过去,也许还能发现凶害现场还不一定。” 虽然事隔几天,就算被他们找到凶害现场,估计证据也被破坏得七七八八,用处不大,但是知道事发地点在哪,才能更方便他们找出真凶。 阎华兴奋道:“好,一会我回去后就让人到户部到这片地区的河流分布图拿出来,到时候我们就知道哪一条河流会经过这两个地方了。” 阙修尧点点头:“到时候你拟定好路线,再派人沿着线路过去看看,苏季菲说过,当时英恪是跟着他的人坐马车离开的,而另一个则是骑着一匹快马。马可以跑,但是马车却是跑不了的。” 阎华点头:“我知道了。” …… 当天晚上,阎华拿着户部提供的地图来找阙修尧一块研究,同样也带过来一个消息,东盛国的人已经证实这三个人全是他们的人。 两人根据地图查出溪山后面的小河乃是双阳河的支流,而双阳河的下游和城外的襄阳河的中游地带刚好有交汇点,也就是说如果阙修尧推敲出来的结论是成立的,那么凶手有可能弃尸的地点就是这条双阳河。 不过让阙修尧和阎华惊诧的是,这双阳河的尽头,正好是在驿馆的后山。这里常年不曾有人上去过,倒是一处不错的弃尸地点。自从各国使节们住进驿馆后,这里更是被下令戒严,任何人都不许上山。 所以唯一能出入这里的,只有驿馆里的人,因地利之便。凶手万万没想到,他机关算尽,弃尸的当晚竟然涨潮,让尸体都浮现出来,以至暴露了他的身份。 只是这一下,驿馆所有人都有嫌疑。 当然,他们首先必须先找出弃尸地点,才能确定是不是驿馆里的人干的。虽然八九不离十,但是他们廷尉府只看证据。 因为天色太晚,大部人的都已经就寝了。阙修尧让阎华先派人去调查一下驿馆所有下人的背景,以及案发当晚都去干了什么,至于那些身份尊贵的公主、王子则等到天亮再说。阎华虽然贵为廷尉府之首,但是那些人估计不会买他的帐,阙修尧知道这事最后还是自己或者是老四出面才行。当初皇上让他们负责此事,阎华协助调查,想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就是怕阎华压抑不住他们。 阎华走后不久,阙修尧就决定到驿馆的后山看看,结果刚打算动身,苏季菲便来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过来找他,上次喝酒肯定是被雅双她们拖着过来的不算,所以见到她时,阙修尧挺惊讶的。 “你怎么来了?” 今夜的她,一身男扮女装的打扮,乌黑的头发被高高的束起,没有头冠也没有其他的装饰品,身上的白色长袍衬得她皮肤异常的白皙,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拎出来似的,清秀水灵。 阙修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想起当日秦广楼见到她时,她也是一身男儿装扮,简直令人印象深刻。 “我来看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苏季菲轻声道。 阙修尧倏地眸色一敛,声音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就这么关心他?” “毕竟是认识的,而且我又被牵连了进来,早日破案,捉到真凶,我也能早点安心。”苏季菲简单解释了下。 哼。 阙修尧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说话。 苏季菲已经有些习惯他阴晴不定的性格,也没在意,只道:“你要出门?” “嗯,刚查出来凶手很有可能是从双阳河抛尸的,而河流的尽头刚好是在驿馆的后山,我想过去看看。”阙修尧没有瞒她。 苏季菲惊讶:“你怀疑,他是在那里被人杀害的?” 阙修尧的嘴角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意:“有可能。” “那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苏季菲眼睛发亮道。 “只要你不怕夜黑就行。”阙修尧说完,转身出了门。 苏季菲在他身后高兴地一笑,赶紧提步追了过去。 阙修尧直奔马厩,苏季菲这才知道他要骑马过去,顿时脸微微垮了下来,算是终于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骑马是个技术活,苏季菲会骑马,但也只是勉勉强强能过关,现在夜已黑,虽说地点是在驿馆的后山,那里不似其他山峰难走,但也是山路,又没有去过,很容易会摔成一身包回来的。 “不会?” 阙修尧宇眉轻轻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也同时想起似乎没见过她骑过马。只不过从最初认识她时,见她身手不错,所以下意识把她当成无所不能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第170章 飚马式的自杀法! “会是会,不过很蹩脚,你嫌弃吗?”苏季菲抬起头,很认真地问。 阙修尧冷不防就怔了下,心想她现在这样子,还真有点……认真得可爱。 “不会,下次有空我多带你出去练练就好了。”说完,阙修尧拉着疆绳一个帅气的上马,然后朝她伸出手。“不过现在,还是我带你吧。” “哦……”苏季菲没法拒绝,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她把自己的手伸到阙修尧的手上,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白皙,虎口和掌心都有老茧,一看就是长年握剑的手,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他的手太大了吧,反而显得她的手特别的小…… 阙修尧握着她的手,把她拉上马的时候,苏季菲还在分神想着这个问题。直到坐到马上,屁股传来马鞍硬硬的质感,苏季菲这才注意到自己被他拉到前面来,而他宽阔的胸膛距离她的后背没有超出五厘米的距离,他的身高让他独特的气息就像一个天罩般,瞬间从上到下把她整个人罩住,她四周萦绕的是他刚阳中夹带着淡淡药香味道,而每次吸入的空气部分里面就渗透着这种味道。 苏季菲感到一丝的不自然,两人的姿势太亲密了,这可不好。她甚至能想像得到,一会马儿奔跑起来,她一定会时不时整个人跌进身后那个怀抱里。就算她挺直身子板,用尽全力去克制这处情况的发生,但也是无法避免的。只是次数的多少问题。 “要不,我坐到后面去?”苏季菲犹豫了下,最终忍不住提议。 阙修尧打趣道:“这有区别吗?结果还不是一样?” 声音甫一落下,他双脚便用力地夹紧马肚,喝马而起。苏季菲没有想到他不打声招呼说走就走,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向后跌去,落入他宽厚的怀抱里一如她刚才的想像。 阙修尧的技术很好,一路直线,就算是遇到拐弯,也能把马儿驾驭得很好,基本没有出现过激动的颠簸。但是坐在马背上,本身就是一种颠簸的苦活儿。苏季菲晃着晃着,忍不住就在想阙修尧最后的那句话,想想也觉得是,如果她坐在后面,阙修尧突然驭马一停,那她誓必会整个人向前撞过去,到时候是胸前一片波涛汹涌撞到一道平坦的平原,那才真真叫吃亏了。 想通后,苏季菲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一直绷紧的身体也放软了许多,不过她还是尽量注意着不要去碰到身后的人。 阙修尧自然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也不挑破,只是一直绷紧的唇线下意识往上勾了起来,笑容简直不能更舒灿了。 他使坏,眼见终点就在眼前,忽然喝马加快了速度,任由马儿兴奋地奔腾起来。 苏季菲没有坐过这么野的马儿,一开始还在心里计算着这要是换成汽车,这时速得有多少啊,可是当眼前的景物突然像游鱼般在左右穿梭过去,迎风而来的风刮得她脸上肌肤生疼,眼睛睁不开,她不禁吓得有点脸色发白。 “王爷,前面是瀑布,你慢一点,这太危险了。” 只是阙修尧就跟听不见似的,双脚用力一夹:“驾!” 速度再次提了上来。 苏季菲心想这是见鬼了!阙修尧不会是出门忘记吃药了吧!这时候抽什么风,半夜玩什么不好,学人家玩飚马!!马是用来骑的,有这么玩的吗??? 而且重点是前面不止断崖,还有瀑布!就这么掉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王爷,你骑得太快了,瀑布——危险!” 苏季菲被颠得有些反胃,她身子整个绷得僵直,脸色惨白,那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从1500米的高空被教官从飞机上一脚踹下来时有得一拼。不过那时再怎么说,她身上还穿着救生衣,后面背着个降落伞,虽然看起来很恐怖但是至少做足了安全措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感觉就像是去英勇赴死,有点渗人。 她不怕死,但不代表就不拿命不当命看,而且这死法还一点意义都没有,死后被人发现,搞不好人家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殉情呢,这多可悲啊!要知道她可是连个真真正正的恋爱还没有谈过,这殉情什么的根本就没资格。 “阙修尧,停下!你快给我停下!” 可是这会的阙修尧简直就是耳背加严重耳疾,苏季菲感觉自己吼得嗓子都震疼了,他居然还敢给她纹丝不动、置若罔闻,各种麻痹欠抽! “阙!修!尧!” 眼见瀑布就在眼前,苏季菲把心一横,注意着四周有没有藤条树枝之类的东西,打定主意阙修尧要真敢跳下去,她就想办法自救。 关键时刻,阙修尧终于使得驭马停下。 看着马脖子下,流水滔滔十分壮观的瀑布,苏季菲脸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怎么样,好玩不?”阙修尧清浅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隐隐带着笑意。 苏季菲压着火气道:“一点都不好玩!”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玩这个幼稚的游戏,简直就该送去治疗。 “我没事的时候,倒很喜欢带它出来跑几个圈,感觉很舒服。”阙修尧也不生气,唇边噙着笑,他微微弯着上半身,摸着马儿的脖子,“是不是啊?” 马儿就好像能听懂他的话,突然“嘶——”的一声,仰天一啸。 “啊。”苏季菲被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仰。 阙修尧咯咯笑着,一手抱住她的腰,稳定住她的身子,一手将马儿控制好。待马儿安静下来后,便调准马头往后退出四五米的距离。 嘭嘭嘭…… 苏季菲的心跳七上八下的,完全就是平静不下来。 “吓到了?”阙修尧清冷的声音藏着笑意。 苏季菲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简直就是胜过骂他千言万语。 “真吓到了?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看见她脸色白得有几分可怜,阙修尧竟然琢磨着她这样也挺好玩的,下次有机会还可以再试试。简直变-态啊有木有! 苏季菲是不知道阙修尧这样想的,否则肯定交绝。 “是,因为我还没有活够,所以还不想自杀行不行?” 第171章 这样才叫戏-弄 苏季菲非常不爽,说完后就想下马,结果因为坐得太久,双腿发麻,再经由刚才那么一吓,还有点发软。这脚才粘地,结果腿肚就一打抖,她身子一偏,眼看着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要往前栽下去。阙修尧余光瞥及,赶紧伸手将人抱住。苏季菲这才幸运的没跌了个狗吃屎。 自从进了部队后,苏季菲还没有这么丢人,这胸口的火焰一下子就直接往上蹭,并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她瞪着阙修尧的眼睛,都快要瞪出火来了。 看了一眼,阙修尧就意识到自己欺负过头了,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比平时中规中矩的样子可爱多了,不过他可不会傻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还在老虎嘴上拔须,把她惹得更毛躁。 阙修尧朝瀑布走了过去,非常自然,就好像刚才的恶作剧没有发生过。 “双阳河的尽头就是这里了,我猜想凶手有可能就是从这里……”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季菲就对他发出攻击,阙修尧惊诧的回头,刚好就见她挥着拳头擦着他的脸颊过去。 动作简直就是迅速、猛烈,让人完全想像不到她前一秒还脸色煞白,腿脚发软,一副反胃难看得想吐的样子。 “真生气了?”阙修尧凝视了她一眼,带着笑意道。 一拳打不到,苏季菲矮身一个动作俐落的扫腿,用攻击代替了她的回答。 不需要支撑点,阙修尧一提气,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轻松躲过她的攻击,再落地时,人已然在她的身后。 苏季菲眸瞳闪过一丝冷意,心里默默衡量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和角度,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她转身,一道泛着冷洌光芒的亮光“唰”的一声闪现。 阙修尧心一惊,侧着身子躲开攻击,一伸手,两指便稳稳将暗器夹住。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枚飞镖,形状颇为眼熟。 “是蓝景的。”顿了下,他哭笑不得道。“我把人送给你,是要她们保护你,不是要你学她们的武功来对付我的。” 这飞镖是那天晚上,苏季菲玩过后忘记归还的,没想到彼时倒是派上用途。 她哼地一声,极度不爽道:“谁让你戏弄我,就该打。” 阙修尧眼睛一亮:“我这样才叫戏弄你。” “什……”苏季菲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嘴巴就被他冰冷的唇片给堵住,狠狠挤压。 又来?这是欺负上瘾了是吧! 苏季菲气得瞪大眼睛,整个人使劲往后仰,但是阙修尧眼明手快的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退无可退。 两人之间的力量毕竟还是有悬殊的,阙修尧不放手,苏季菲根本就躲不了,心里顿时怄死了。 她瞪眼,阙修尧也睁着眼睛看着她,如黑曜石般的明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浅浅笑意。 这还在炫技是吗?卧槽—— 苏季菲忍无可忍,眸光闪过一丝阴狠,膝盖一弯就准备朝他男人最痛的地方踢过去。 下手简直毫不留情,力气又大,这要是踢准了,阙修尧估计都可以挂牌进宫当公公了。 幸好,阙修尧也不吃素的。 当他留意到苏季菲的眼神瞬间变了,在她抬脚踢过来的瞬间,千钧一发之际,他用脚夹住,再暗暗运气。 苏季菲没想到这样脚还能被他夹住,气得她内心几乎快吐血,她使力挣扎,但是没起到什么作用。反正在挣扎之间,两人越靠越近,她的四周围绕的全是他的气息,简直带有熏陶的作用。 她伸出手,就想一个耳光抽过去,但是阙修尧简直就是她肚子的那条虫,不管她要做什么,有什么想法,手才一动立即就被他截住,连同另一只手一共反剪扣在身后。离得太近了,苏季菲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丝丝戏谑。 如果阙修尧还有下一步举动,那还好说,苏季菲还能把他当成登徒子一样的看待,可偏偏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简直的用唇堵住她。 还看着! 眼睛还带着轻浅的笑! 完全把这轻佻的举动,做得这么坦荡自然,还隐隐带着一丝挑衅。 苏季菲感觉自己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从内到外,整个焦躁了。 扣着她双手的大掌一个用力,苏季菲整个人被带得转了个圈,等她缓神过来,她的后背紧紧抵在冰冷凹凸不平的山壁上,介在山壁和他之间。 咯噔一下,苏季菲的心跳忽然用力跳快了半拍。 她想不通这是身体引起的心里反应,还是心理引起的身体自然反应? 阙修尧离开她的唇,额头轻轻贴着她的额头,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看到没有?这才叫戏弄,刚才我是真的在带你玩呢。” 他一副毅然教育的口吻。 苏季菲听得火大,使劲瞪眼,为什么这个人每次占完她的便宜都能把理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把她的嘴巴当什么了?想贴就贴,想吻就吻啊! “看到了,那又怎么样?”苏季菲恼羞成怒,牛脾气也跟着上来了,她狠狠推了他一把。“走开啦,还是想找打?” 阙修尧摇首:“不想,打累了。” 说完,他非常君子的退开一大步,那感觉简直就像在防备苏季菲随时会饿狼扑食般扑过来,看得苏季菲心里又是一气。 “跟你打简直没劲透了,每次你都是只防备,不攻击,就好像让着人玩似的,感觉特别看不起人。”她嘟着嘴,不爽道。 阙修尧闻言,眸底色彩微微变了变,不是看不起,只是下不了手罢了。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几分。 苏季菲用力擦了擦嘴唇,瞪了他一眼后,向瀑布走近。 以前是站在山下看瀑布的,那种感觉就好像许多匹天织的白绸飘然而下,形成一面天然水帘,带着一股朦胧的美,十分的美妙。可是站在瀑布的上面,滔滔的水声响如奔雷,澎湃咆哮,闻声便让人忍不住打从心里发怵,更不提飞流直下的壮观。 苏季菲仅是望了一眼,一向很少会感到害怕的她,也忍不住有脚软的时候。 “这么高!”她忍不住砸舌。 阙修尧忍禁不俊,转身朝她走了过去,结果才走了两步,一股熟悉的抽痛感倏地袭击而来。 他步伐一滞,淬利的眼中蓦然染上不敢置信。 第172章 阙修尧身上的剧毒发作 抽痛的感觉开始扩散,一下,两下……速度的加快,疼痛在加剧。 阙修尧席地而坐,暗暗运功,想将体内的不适压下,便见苏季菲回过头来。 “你身上有火种吗?” “……有。”阙修尧刚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微震,马上清了下嗓子,才以正常的声音回答。“在我的身上。” 等了半天,见他说完这句话后一直没有动,苏季菲不由得奇怪,伸手道:“拿来啊?你这样子,该不会是想要我自己亲自去拿吧?难道还没玩够?” 她这话说得不大客气,口气甚至有些硬,阙修尧沉默了下,这才伸手缓缓将身上的火种拿了下来。 动作慢得,苏季菲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苏季菲拿到火种后,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并且还弄了两根火把,一人一根。就这么点小事情,对她来说完全算不上难度。 “给。”苏季菲把其中一根火把递到阙修尧的面前。 阙修尧伸手想拿,但看起来十分吃力,苏季菲这才发现了他的异常,于是蹲了下来 “你怎么了?” 阙修尧眼神微慌得盯了她半天,如灌了沿般的嘴唇这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我身上的毒发作了。” “啊。”苏季菲被吓到,脸色骤然一变。 她把他手中的火把抢了过来,连同自己的一块插在旁边的石隙之间,着急地问道:“是上次雪貂的毒没解干净吗?” 彼时阙修尧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他戴着面具苏季菲看不见,可是额头的冷汗已经顺着眉线流淌下来,把他密长的眼睫毛都粘湿了。 “……不是。”片刻后,阙修尧的声音才低低响了起来,透着一股少有的沙哑。“……你不要瞎想。” 如果不是雪貂的余毒未清,那就是—— “你身上的绿蛊发作了?”苏季菲脸上露出惊骇的神情。 阙修尧身子微僵,过了一会,才缓缓点了下头:“……嗯。” 他平时就显得有些冷漠寡言,这下显得人更孤僻阴沉了几分。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苏季菲紧张地问,她不敢随便碰他,当初在崖底的事还历历在目。 阙修尧沉吟了下才道:“不要看。……我怕吓到你。” 苏季菲一怔,随即反应他在说什么,不由得有点生气:“我胆子没那么小。” 阙修尧的薄唇显得愈发的惨白,冷汗如珠,密密麻麻布满了他露在面具外的下巴,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酷刑。 “……你会后悔的。”阙修尧的眼睛微微缩了下。 苏季菲不禁气道:“不好意思,我这辈子还真没有碰到后悔的事。” 语毕,她伸手快速地把他的面具扯了下来。 当阙修尧发现她的意图,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张狰狞,简直比恶鬼还要恐怖几分的脸蓦然暴露在月光下。 不,不是恐怖,是恶心! 无论是狰狞还是可怕都能忍,可是唯独恶心,却是人类最难接受的。 苏季菲狠抽了一口气,摇曳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几乎能看见皮肤下有东西在暗暗涌动。 “这、这……” 苏季菲瞠目结舌,嘴巴几次张口,却连句最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被眼前的事震得傻掉。 到最后,她甚至神经质的连脏话都飚出来了:“我-操,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是虫子吗?还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平时好好的看不出来,现在他妈的全跑出来了?还能不能治了?” 她想起以前阙修尧跟自己说过,他这张脸,毒性发作的时候最恐怖。还曾经活活吓死过一个姑娘家。现在看来,这事完全有可能啊!要不是她心里素质好,接受能力强,早就看惯了一些丑陋的东西,也许现在有可能还顶不住。 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死穴! 苏季菲胃部翻搅,很想吐,不过却被她咬牙硬生生忍着。 “……”阙修尧虚弱地看着她,脑袋里思绪飞转,可又快得他都捉不住一丝半点。 “身上是不是也一样?”说完,苏季菲的手就伸到他的脖子,把领口的衣服扯开,往里面望去。……非常的流氓。 阙修尧无语:“……” 他用力抿唇,一脸憋屈的样子,是男人都是有自尊的,特别还是在这种重男轻女的保守旧社会,阙三爷的自尊心简直要比天高,又怎么能轻易让自己在一个女子面前丢脸呢?……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有可能他想纳进后宫的。 阙修尧使劲眨了下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在苏季菲没注意的时候,伸手捉住脖子那只作乱的小手,低哑的声音带着毫无威力的警告:“别看!” 就这么几个简单动作做完,他的冷汗又下来了,这几乎已经用尽他全身的气力,困难无比。 所以苏季菲很容易就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回来,不怎么赞同道:“你现在是怕我非-礼你,还是怕你恶心到我?能不能先暂时把你那些无聊的想法放下,我只是简单想帮你,仅此而已。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被我看了下很吃亏,要真那样的话,大不了我以后给你看下就是了。又不是没穿过比基尼,大不了到时候就当是穿比基尼在拍写真。” 什么比基尼?什么写真?阙修尧听得一阵糊涂。 他现在剩下的那点气力,全部用在对付身上的剧毒发作,难以忍受的锥心疼痛让他有些心不在焉,神情难免有些恍惚。听到苏季菲的话后,他也只是迟钝的“嗯”了一下,然后就狠狠地闭上眼睛,声音粗喘得厉害。 苏季菲见他这样,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进特种部队的时候做过的耐疼痛测验,当时坚持到最后的时候她是痛晕过去,一点意识都没有。阙修尧虽然没有做过这类的测试,但是苏季菲觉得他对疼痛的忍耐力应该比自己还强,怎么看都应该是a+以上的级别。或者连ss都有可能。 所以看到他现在疼成这样,苏季菲挺震惊和心慌的。 这到底得有多痛啊? 苏季菲心情越发的沉重焦虑:“告诉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你才不会这么难受?……我不怕的。你说,有没有办法?” 闻声,阙修尧睁开眼睛,淡淡扫了她一下。身体里有无数只虫子在血液里爬来爬去,啃噬着他的血肉,痛得他完全说不出话。 第173章 放血疗法 “嗯……” 一记低不可闻的闷痛声刚从嘴巴里逸出来,阙修尧便使劲咬紧后槽牙,硬是不让自己叫出声。 看到他眼角差点都瞪裂了,眼底满是红色血丝,脖颈之间的青筋一根一根全都鼓了起来,苏季菲的心没由来的一个揪痛,当下没忍住就伸手抱住了他。脑海里同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当时他就是因为体内剧毒发作,而晕死在温泉旁边。 “你要是痛就说出来,别忍着我,不会笑你的。” 阙修尧抿紧着嘴唇,定定地看着她。 苏季菲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知道在他那双狭长的黑眸里看到了固执,她下意识手臂收紧了几分,声音渗着几分平时里所没有的温柔。“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再坚持一会,就没事了。……会没事的。”说到最后,苏季菲都语无伦次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阙修尧的身子蓦然激动得抖个不停,牙齿都被他咬出血来。苏季菲注意到,他皮肤下面幼虫翻滚得越来越厉害,感觉就像随时会冲开皮肤跑出来一样。 苏季菲当即头皮一麻,鸡皮疙瘩全部都冒了出来。 她刚才说不怕,那纯粹就是安慰他的。看着这些恶心的鬼东西,她差点就要连隔夜饭都给吐出来。苏季菲宁可拿着武器跟人真刀真枪的实干,也不想面对这些恶心的画面,就差比整个人掉进虫洞里不恶心多少。 索性,阙修尧的身体很快就不抖了,只是唇角迸裂,脸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被人披了层皮般浑身脱身,而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湿了,头发凌乱的贴在他脸上和脖颈各处,显得十分狼狈。 “这坎算不算已经过去了?” 阙修尧这时候连呼吸都费力,自然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更何况,他估计也听不到她这个问题,体内幼虫的啃咬犹如亿万个人同时拿着小刀在剜他的骨骼、经络、五肺六腑!那种感觉,说疼痛明显已经在抬举这两个字了,阙修尧纵然一肚子墨水也找不出任何句子来形容它。阙修尧只知道每次剧毒发作的时候,他痛得快失去理智的时候都很想自断经脉,让自己死个痛快。可是每次一想到这身病痛是谁给他的,他便不管多苦多难都想咬牙忍着。 不是不敢死,不是心疼着这条命,而是……不值得。 不值得这样就同归于尽! 他还没有把这一切的屈辱,疼痛,加倍还给那个人。 这帐,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要亲手报。 苏季菲观察了他几秒,确定这坎是真的过去了,这才赶紧将他脸上的头发拔开,用袖子将他脸上的汗水给擦干净。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弄点水来。” 说完,苏季菲就小心地把他放下来,背靠着一块岩石坐着,起身撩起下摆就想撒下一块衣角的,这时候阙修尧的身体又剧烈的动起来。 “啊……啊啊……哈……” 阙修尧身子大力的反弹了一下,坐起来,接着又重重地倒了回去,身体颤抖的频率是越来越大。“噔噔噔”,因为抖得太过厉害后背撞到岩石时不时发生低低的声响。这次的疼痛明显比刚才要激烈许多,可能是数倍,因为阙修尧开始出现了自残的行为。 他原本放在大腿上的双手,骤然捉紧裤子上的布料死死地握在一起,用力捶打着腿部。他开始无意识用脑袋去撞身后的岩石,用这种最基本的疼痛来缓和一下体内那种噬啃的痛楚,难怪效果微乎其微。一下两下,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后脑勺撞下的力度也越来越重。 就算是内心再坚强的苏季菲看到他这样,眼圈不禁也红了。 “痛就喊出来,但是千万别咬,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 苏季菲捏着他的下巴,想要把他的嘴撬开,但是阙修尧就像听不到她看不到她似的,他眼睛死死地瞪着远方,毫无焦点但又瞠目欲裂,嘴角更是有丝丝鲜血自嘴角流了下来。 “阙修尧!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千万别咬到舌头……回答我!”苏季菲怒吼着,看到他意识明显涣散不清,心里顿时急如星火。 “他妈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给你下这么阴狠的毒,回头我一定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撬开!” 苏季菲狠狠地骂了一句,手起刀落,直接就往他的脖子送了一个手刀,把人给打晕了。 阙修尧身子一软,当即就倒在地上。 苏季菲明显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嘴里那口气刚吐出来,就看到阙修尧的身体轻轻晃动了下,虽然幅度很小,但苏季菲还是看清楚,顿时瞠目欲裂! “我-草,还没完没了!” 苏季菲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像这个晚上骂出这么多脏话,她眼睛充血,暴躁得几乎就要跳起来。 她想在阙修尧的身上找找有没有药,大概就像金创药之类的,也许作用不大,但是能缓解一点疼痛是一点。不过药她是没找到,最后却在他腰部找到别在上面的软剑。苏季菲这才注意到,他的腰带并不是用普通的绸缎剪裁的,而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材料,软剑看起来单薄却锋利,但是被腰带包裹着就好像藏在剑鞘里一样,是伤不到人的。 看着阙修尧脸上那些拼命想挣开皮肤跑出来的畜生,苏季菲顿时恶向胆边生,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那就是放血疗法! 她倒要看看这里面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出来后它们又能怎么样? 不得不说,彼时的苏季菲是因为无知所以无惧,要是有人告诉她这样做差点会要了自己的命,估计她就要重新考虑考虑。 但是现在,她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到阙修尧眼睑微动,眉头紧蹙,一副随时要醒过来的样子,苏季菲就觉得与其看他醒过来后痛得自残,还有可能丧命的危险,还不如拼一拼。给他放放血,看能不能让这些可怕的东西也跟着出来。 第174章 差点陪葬 “阙修尧,我想不到别的办法,所以只能试一试看有没有用。……如果没用,还害死了你……”苏季菲声音一顿,声音艰涩道,“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到黄泉路上去陪你,你也不冤了。” 说完,她就把他的腰带解开,把软剑取了下来。 但是说和做是一回事,当苏季菲拿着剑要切开他的手腕时,她的手却不争气地微微发震。 “算了,死就死吧。” 最后苏季菲一咬牙,狠吸了一口气后,就捉起阙修尧的手,只是当刀锋要落下时,她手一顿,突然改变了方向,划破了阙修尧手臂上一处暗涌的地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黑色的鲜血汩汩从伤口流了出来。 苏季菲瞠目欲裂,头皮整个麻掉,因为她看到许多从伤口里冒出来争先恐后的绿色小虫,密密麻麻,长度没有一条超过一厘米,有些甚至还只是虫卵,但是数量却得简直没法数。那种感觉比尸体腐烂后长满尸虫还要让人恶心,因为尸体是死的,而现在阙修尧还活着,那些虫子身上还沾着阙修尧的血,黏糊糊的,大批往外捅的时候挤得阙修尧伤口皮肉往外卷起。 这时候苏季菲好像看到,依附在伤口四周的皮肤全部是绿色的虫子?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要真是这样,这块皮肤还能算是皮肤吗?还能要吗? 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疑惑在心里冒了头,那么你明知道这是不可为的,还是想为之。 苏季菲也是这芸芸众生之一,想法自然也跟普通人无异,于是在好奇心和追求真相的唆使下,她拿起剑将阙修尧的伤口又割开了一些,做出一个令她后悔的选择。 她小心翼翼,动作极可以的放轻,当伤口的皮肉往外翻起时,苏季菲清清楚楚的看到皮肤层下面真的依附着许多虫子,密密麻麻,完全找不到一点任何缝隙。而那些虫子大部分都在埋头苦干一件事,那就是在啃食它们宿主的血肉,疯狂而恐怖。 这一刻,苏季菲没忍住,转身就吐了出来,胃里一阵阵的翻搅。 她终于明白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些像类胎记的绿色斑块了,那些这些虫子的寄居住。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疼成这样了,因为那是虫子苏醒在啃食他的血肉。 而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怕自己看见…… 是啊,太恶心了,没人会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么充满绝望的一面。 苏季菲的脑子像是放弃了思考,她机械而僵硬地划破阙修尧身上其他泛起绿色的地方,看着那些恶心的虫子抢着跑出体内。 疼痛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麻木,恶心也是如此。 当胃里再也吐不出来东西的时候,苏季菲也渐渐感到麻木,她很想一把火把这些该死的东西烧死,但是没办法,一是这些东西离得阙修尧太近,有些甚至是停留在伤口附近就不走了,用火烧它们,会连阙修尧也一块伤到的。二是它们身上全部沾到阙修尧黑色的血,只是像普通虫子一样用火烤是烧不死的,最好是直接扔到烈火里燃烧,这样才能死得干净死得透。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离了阙修尧的身体没多久,便慢慢的死去,就好像鱼离了水一般。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还是有效的,阙修尧虽然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和脸色呈现出一个病状的苍白,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再颤抖,紧蹙的眉头也有慢慢松开的迹象。 苏季菲明白,这次算是真正的过去了,于是动作利落把阙修尧身上伤口的血止住,把伤口包扎好。她没注意到的时候,有几条比较大点的虫子已经朝她所在的位置爬了过去,当她发现时,虫子已经爬到她脚踝的位置。 “啊!”苏季菲吓了一条,想也没想就用手去打。 虫子的抵抗力极差,没几下就被她全部打死了,这些东西连血都是绿色的,苏季菲的手和脚被粘得一大片绿黏黏的,恶心死。她下意识拿手在身上蹭干净,阙修尧醒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他脸色顿时大变。 “不要让皮肤沾到它的血。” 阙修尧这句话几乎是用咆哮的方式喊出来的,但是因为他才刚刚死亡的前线挣扎回来,身体太过虚弱,所以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比平时说话要响多少。 “啊?”苏季菲闻声抬起头来,表情微怔,像是没消化完他的话。 不过看到他醒来,她还是特别惊讶的。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苏季菲赶紧朝他过去,只不过人才蹲下,就被阙修尧突然扑过来捉住了手。“你干嘛?” 苏季菲被他莫明其妙的举动吓到,明明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摇身一闪变成大力士了,力气大得惊人。 阙修尧没有时间回答她的话,而是捉住她的手就拿火把烧。 “阙修尧你疯了,你无缘无故干嘛烧我?”苏季菲心一惊,死命挣扎。 阙修尧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你要是不想死就别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吼自己,苏季菲明显被他认真严肃的表情震到了。 尽管阙修尧已经很小心了,但是炽烈的火焰还是将苏季菲的掌心烧得一片红。她闷痛一声,下意识要缩回手,但是阙修尧却死死扣住不放。等那片绿色的东西完全干透,他才赶紧把火把拿开,随手扔在地上,又取出身上的水袋,用水冲洗。 冰冷的水质温柔的划过肌肉,让苏季菲的疼痛感减少了许多。 她启唇刚想问阙修尧这是什么意思,两边的太阳穴忽然像被人用大针扎到一般,痛得她大叫一声,而沉重的晕眩感随即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幻影还有重影。 阙修尧,我这是怎么了…… 苏季菲张嘴想问,可是阙修尧感觉就得很遥远,她用力摇了摇脑袋,但还是没办法保持清醒。 “疯子,疯子?” 她觉得自己一定出现幻听了,不然为什么会听见有人在喊她绰号。……疯子,多么令人怀念的名字。 眼皮似有千斤重般,苏季菲坚持了一会就没能忍住,当她晕过去之前只看见阙修尧扑过来,掀起了她衣服的下摆,然后耳朵响起了绸缎撕裂的声音……嘶! 第175章 如果你需要我负责的话 四周很安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眼前所及,只有一片白色的雾气,看不见,伸手摸不着。 苏季菲忍不住在想,这是什么鬼地方? ……还是她已经死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死? 当这个问题在脑海里浮现的瞬间,苏季菲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就好像记忆被人窃取了一般。 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苏季菲……疯子……苏季菲……” 好像有人在叫她,到底是谁? 苏季菲对着那个声音喊:“我不是苏季菲,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她……我是疯子!我是疯子!” 可是那个人却好像听不到似的,还是一直重复着那三个字:“苏季菲……苏季菲……” 苏季菲心里又气又急,张嘴刚想否认,就在这时,天地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而她的身体,慢慢被一股力量给吸了过去。 “啊——” 苏季菲骤然惊醒,大口大口喘息着,脸上布满了细汗。 “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似曾相识的话从阙修尧的薄唇逸了过来。 “……我刚刚怎么了?”苏季菲动作僵硬地回头看向阙修尧,声音有些沙哑。 她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刚才陷入短暂性休克,足足有半分钟之久。 “你差点死了。”阙修尧在说完这句话后,用力抱住她。 苏季菲能感觉得到,他身体在颤抖……是害怕吗? 关于晕倒之前所发生过的事,慢慢的,一幕一幕重新又回到她的脑海里。 “死?”苏季菲不由得抽了口冷气。“……为什么?” 阙修尧放开她,声音艰涩的解释:“你这个笨蛋,你刚才差点中毒了,你知道吗?” “嗯?”苏季菲一怔,微微歪着脑袋,满脸的不解。“我刚才只是在帮你放血治疗,怎么会……?” “因为我的血里有毒。”阙修尧面色一沉,道。 苏季菲想起替他放血时,他的血的颜色是不正常的,这确实像是毒血的颜色,而她已经尽量避免让自己碰到那些血,难道最后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吗? 洞悉她的想法的阙修尧,下刻就回答她心中的疑问:“你不应该去打那些虫蛊,它们的血肉全是剧毒,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你不能真正杀死它们,它们就会在你身上敷卵,寄生在你的身上。到时候你就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苏季菲听得一身寒毛耸起,庆幸阙修尧真是醒得及时。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烧死它们?”苏季菲只需稍微动一下脑袋,立刻就明白阙修尧之前那么做的用意。 阙修尧点头,面色凝重:“只有把它们都烧成灰,才能真正的杀死它们,你不会想像得到这些鬼东西繁殖的速度有多快。” 苏季菲心道,看你身上这些绿色的斑块,我就已经能想像得到了。 像是想到什么,她脸色骤然大变,伸手就撩起衣服的下摆,顿时发现之前裤子沾到虫子血肉的地方,破了个大洞,脚凉嗖嗖的。 阙修尧解释道:“你的衣服是我撕的,以防万一。” “……哦。”苏季菲想,也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阙修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当然,如果你需要我负责的话。” 苏季菲一愣,脸微微地有点热起来:“……” “我帮你身上最后一丝余毒逼出来。”阙修尧忽地道。 苏季菲这才明白,原来她方才似梦似醒之际感觉就股力量把她吸了过来,是他用内功帮她逼毒时注入身上的真气。 有了之前的经验,苏季菲在阙修尧帮她逼毒的时候,也懂得该怎么聚精会神,不会再出现神游的事。 当最后一丝黑血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远处的天隙也已经慢慢泛现一丝肚白,天快亮了。 苏季菲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一次日出,没想到陪在身边的人却是他。 不过阙修尧显然没有这个时间去欣赏这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光,帮苏季菲将体内的毒逼出来后,他又忙着打坐调息自己的内伤。 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有失血过多的惨白,但透着身体的疲倦,不过那些绿色的地方颜色倒是浅下去许多。 等到阙修尧调息完,再度睁开眼,那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亮开了,天空宛如水洗般一样的明亮。 而这段时间,苏季菲并没有闲着,她在四周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很明显这里不是凶手抛尸的地方。 对于苏季菲的能力,阙修尧还是挺认同的,所以当他听到苏季菲这样说时,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立马吹响口哨让马儿过来。上马的时候,阙修尧重新将面具戴上。尽管苏季菲再三强调自己不怕,没必要戴上这张冷冰冰的玩具,但是很明显,阙修尧是个非常固执己见的人。 两人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沿着河流在四周搜找起来。 最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快接近半山腰的地方,果真让他们发现了一道马车的压痕。 两人顺着这首压痕找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双阳河的一道缺口,马车的压痕到这里也消失了,而地上隐隐可见被频繁踩踏过的痕迹,以及拖痕。 阙修尧见苏季菲蹲在地上研究那些拖痕,眉头一会蹙紧一会又是松开,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 他不禁走过去,感兴趣地问道:“想到什么了?” 苏季菲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不由得怔住:“我?可是我没有查过案。”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也许还能给我一些启发呢?”阙修尧的声音低磁,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 被他这么一说,苏季菲倒有点跃跃欲试:“首先,我觉得这道马车的压痕应该是凶手抛尸时,留下来的没错。” “何以见得?”阙修尧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苏季菲道:“从三个方面。第一,这里平时应该很少有人来。我们刚才一路走来,除了我们留下的马蹄印外,并没有见到其他的。”顿了下,她赶紧补充了句。“当然动物除外,不过动物和人类的脚印很好辨认。” 阙修尧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里除了山顶的瀑布,基本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游玩的地方,所以平时来这里游玩的人是少之又少。再加上它与驿馆离得很近,为免人多事杂生出事端,所以自从各国使节入住驿馆后,皇上更是明令禁止不许寻常百姓上来。违者罚银一千两,关押半个月。” 苏季菲瞠目结舌,心想皇帝这是在抢钱吗?居然罚这么多银子,换成是她,她也不来啊! 第176章 女金刚 阙修尧道:“继续。” 苏季菲道:“这首马车的压痕很宽,显然当时车上的东西很重,所以才会这样。……我大胆推测,凶手当时杀了四个人,连他在内这马上车就载了五个人。而这五个人都是身高体大的汉子,过大的重量压得马车的轮子变了形。这才致使事发当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三四天,但是这道压痕还很清楚。” “哦?”阙修尧眼睛一亮。“世子等几人我们见过,体型如何,我们都清楚,但是你怎么就推断凶手也是个身高体大的汉子?” 苏季菲道:“很简单,正因为世子等人都是身体魁梧的汉子,那么这个凶手想要挪动他们,就算是一次一个,都是非常吃力的。这说明,对方是个男的,而且必须还是身体高大很结实强壮的那一种。女人的力气有限,根本就没办法办到。” 阙修尧瞟了她一眼,眼睛似笑非笑:“那你呢?” 苏季菲脸一黑:“我不是女金刚,打死他们可以,但是像挪尸抛尸这么高技术的活儿而且一次还得来四个,我不行。” 说完,她走过去指着地上的拖痕道:“最后一点就是这道拖痕,我想像不出除了人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制造出这么宽又这么深的拖痕。” 阙修尧指着一道大拖痕旁边的几处小拖痕问:“那这几个地方又是怎么解释的?” “我这样想的……”苏季菲把自己想像成死者,坐在地上,背对着河流的方向。“当时死者已经死了,而刚死之人的尸体还是软的,要到一两个时辰体温才会慢慢变冷,继而僵硬。我刚才研究了下,这些小的拖痕都是两条为一组,而且之间的距离很短。所以我猜想有没有可能凶手在开始的时候,是用架着的方式将人拖着走的,就是脚跟着地这样拖。拖了一两个后,他累了,没力气了,所以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把人架起来,就直接用拖的,造成死尸有大半的身体和地面接触,从而造成这条拖痕?” 语音一顿,苏季菲难得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脸:“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也许有可能是错的。” 阙修尧却认同道:“不,你分析得很对。” 苏季菲惊讶,然后又有点窃喜,最后眉眼笑得弯弯的,像是很有成就感。 “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除了身手之外,还有别的用处。” 听到她的话后,阙修尧也笑道:“你的用处可是很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他这话藏有弦外之音。 苏季菲木着脑袋:“有吗?” “有。”阙修尧唇边的笑容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查案靠的是逻辑紧密的推理,经验固然重要,但是有时候人的天赋却是决定了一切。你在这方面很敏锐。” 苏季菲微赧:“我这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巧而已。” “碰巧能说出你这么多精湛的推论,那也是种运气。”阙修尧噙笑道。 闻言,苏季菲脸颊更红,有点难为情。 阙修尧忽地道:“不过我有两点要补充:一,凶手应该是两个人;二,这些人并没有完全死透,至少有一个人当时是没死的。” 苏季菲心头一凛:“理由呢?” “就是这个。”阙修尧指着一堆几乎快分不清的鞋印。“你认真看一下,这个鞋印,有没有发现什么?” 这其实不能算是一个鞋印,只能算半个,苏季菲用手当尺量了量这半个鞋印,赫然发现这个不太一样。 “有,虽然只有后脚跟的部位,但是很明显,这个鞋印偏小,和这些不同。”苏季菲指了指鞋印前面的另几个脚印,像刚才那样用手量了下。“这些鞋印虽然都已经看得不太清楚了,但是有些轮廓还在,看起来应该是同一个人的。这些鞋印跟这半个鞋印明显差了两三个码数,所以你说得对,凶手是两个人。” “如果凶手是两个人,那么英恪身上为什么会出现两种致命伤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阙修尧不疾不徐道。 昨日在堂上,英恪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脸没有遮挡,所以苏季菲只看得到他脖子上有勒痕,并不知道他身上有两处致命伤,所以听到阙修尧的话,脸上表情很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致命伤不是因为被勒死吗?” 阙修尧站了起来:“脖子骨头碎裂是一个原因,胸口那一剑有可能才是真正要他命的原因。” 音落,阙修尧把那天忤作验尸的结果都告诉她,当中还包括死者有可能遇害的时间。 听完后,苏季菲从最初的震惊然后用半分钟的速度,把所有消息消化再简单理了一遍后才开口:“所以你之前想不通的地方是什么?觉得世子身上会出现两种致命伤很不必要?” “是。”阙修尧点头。 苏季菲提出其中一个观点:“那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本来是打算勒死他的,后来勒不死就改用刀的?” “不可能。”阙修尧果断地摇头。“如果是这样又怎么解释英恪脖子骨头断裂的事?人都被他捅死了,还要再来这么一下。除非他跟英恪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又或者凶手有虐待尸体的嗜好,否则他都不可能这样死。” 苏季菲猜测:“也许凶手先捅了那一刀后,看对方还没有完全死透,这才用东西再把世子勒死。” “要真是那样,他直接用手把对方的脖子拧断就可以,何必还费那么多气力用东西?直接用手不是更干脆吗?省时又省事。”阙修尧毒舌道。“换成你是凶手,你应该也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吧?” “呃……”苏季菲被他堵得一阵无语,换成是她,确实会选择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只不过她学的是一招致胜的必杀技,不可能人人想的跟她一样吧?但是阙修尧所说的这些理由,她又反驳不上来。 “照你这样说,那么只剩下两种情况。” 阙修尧扫了她一眼:“哪两种?” “凶手本来是勒着他的,但是事与愿违,世子的用力反抗让他的想法落空,两人争斗之间,凶手把他拉到跟前,然后再用刀剑之类的利器杀死他?”苏季菲道。 阙修尧斩钉截铁的否定:“这更加不可能,高手过招,随时能决定胜负。在决战时把敌人拉到跟前,这无疑就是在战场上把你的后背交给敌人,很容易给对方一个对你下手的机会,是为大忌,应该没人会蠢到主动去这样做。” “我也觉得这不太可能。”苏季菲顿了下,“那么就是最后一种可能了。” 阙修尧望着她,像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苏季菲勾唇,自信而自傲道:“就是凶手勒不死他,又知道前面有一把匕首,那就有可能了。” 第177章 神医谷鸣子 黑色的眸底闪动着欣赏的光华,阙修尧毫不掩饰地夸道:“聪明。” “所以杀死世子的凶手应该是两个人,一个拿着刀子站在前面,一个在后面勒住他的脖子,这样才能同时造成两处致命伤。”苏季菲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刚才才会突然那样说。之前你也许是有所怀疑,但是现在这两组鞋印却是有力的证据。它证明了你的想法是对的。” 阙修尧嘴角的笑容瞬间加深:“所以我说你聪明也是对的,你看,你已经拿出最有力的证据证明给我看了。” 苏季菲脸微红,怒道:“能不能严肃一点,我们现在在说正经事。” 阙修尧认真道:“这事一样的正经。” 苏季菲脸更红,觉得自己完全说不过他。 “那你刚才说,当时还有一个没有完成死透,又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就简单多了。”阙修尧走到路旁,望了眼下面滔滔的河水,指着地面一处颜色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地方。“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这个位置应该放有石头之类的东西。当时凶手把尸体拖到这里正准备扔下去,可惜那个人突然醒了过来,还捉住这块大石头不放。凶手情急之下,应该拣了一块石头去砸他,可能是手也可能是头部,又或者是其他地方。但是人的求生意志就是这么奇怪,强烈起来的时候连疼痛都可以忘记。就算是被砸到流血,还是死死抱住石头不肯放手。最后凶手没办法,只好干脆把石头连人一块推下去。” 说完后,阙修尧也学苏季菲刚才说话的口吻,阴阳怪气道:“当然,这也只是我推测,想要证实有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只有再次检查那几具尸体,看看他们的身上有没有被石头砸出来类似的伤痕才知道。” “……”苏季菲无语了都,这种自负又晒高智商的节奏感啊…… 不过可别说,顺着阙修尧所指的方向,苏季菲真的找到一块沾有血迹的石头,形状不大不小,握在手里刚刚好。 “咦,这是什么?”苏季菲眼尖,发现被掩盖在沙土下面,一个半隐半现的东西。 阙修尧离得近,从沙土里挖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钱包,上面绣着一个“珂”字的字样。 “珂,是宁珂郡主名字里的那个字吗?”苏季菲问阙修尧。 阙修尧点头:“宁珂的珂,确实是这个字没错。” “那这样看来,我们刚刚的推论是对的,这确实是凶手抛尸的地方。这个钱包应该是郡主之前送给世子的,世子死后尸体被拖动时不小心扯落的。”苏季菲下结论。 阙修尧心头微动,许多细节在脑中闪过,答案像是要在下一刻钟便呼之欲出,可是当他想认真琢磨一下,所有的东西又瞬间模糊了起来。 不过总的来说,他们这趟收获还是不少的,既找到凶手抛尸的地方,又解释了英恪身上这些致命伤有可能造成的原因,更是猜到凶手有两个人,这样的话再顺藤摸瓜也许能查到不少。可惜的是,抛尸地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天色不早,阙修尧想起昨晚答案阎华的事,于是准备先送苏季菲回去,自己再返回驿馆。 快到山下的时候,苏季菲骤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之前你不是说过,每到月圆之月你的毒才会发作,但是昨天可不是十五。” 阙修尧无声的叹息一声,心想她还是问了。 “我已经快压抑不住体内的蛊毒,以前每个月十五才发作一次,但是近期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距离上次发作也不过才八天。” 苏季菲灵眸一转,惊诧道:“是因为上次中了雪貂之毒的关系?受影响了?” 阙修尧道:“你不要瞎想,我中了这种毒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已属幸运,现在毒性频繁发作是迟早的事,我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那就是是了。苏季菲的心徒然一沉,阙修尧越是不想她因为这件事而有负罪感,她心里越是愧疚。 苏季菲道:“那现在怎么办?蛊绕珠对你身上的毒真的一点都起不了作用吗?” “没有。”阙修尧摇头,“蛊绕珠顶多就只能拖延我毒发的速度,但是现在……” 他声音一顿,神情略显落寞。 苏季菲垂放在两侧的手,骤然握紧,这事虽说不是因她而起的,但如果不是她,阙修尧体内的剧毒也不会加剧发作,一想到他每次毒发的时候样子是这么痛苦的,苏季菲就无法的心塞。 “难道就已经没有其他解毒的办法吗?”片刻后,她问。 “没有。”阙修尧声音一顿。“不过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苏季菲眼睛一亮:“谁?” 阙修尧道:“神医,谷鸣子。” 苏季菲大惊:“欣祺的师傅?” 阙修尧点头:“不过这个人向来行踪飘忽不定,当年若不是他施以援手,我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关于蛊绕珠的事,也是他告诉我。只不过他应该没有想到,当我有能力拿到蛊绕珠时,体内的绿蛊已经强到大连这个宝贝都压抑不住它。” 苏季菲精致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难看:“欣祺是他的徒弟,难道就连她也不知道谷鸣子在哪吗?” 大概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阙修尧凝视她的眸子瞬间染上几分柔软:“欣祺能成为他的徒弟,只是意外。当年欣祺的父亲本是记载史记的内史官,因为为人太过正直,得罪朝中权贵,而招致杀身之祸。他辞官,本想隐居故里,但是没想到那帮人在半路伏击他。全家四十多口都被人杀了,而欣祺的父亲抱着她逃命时,误打误撞闯入了谷鸣子居住的地方。虽说追杀他们的那班人最后被谷鸣子亲手解决了,但是欣祺的父亲受伤太重,也没法救下来。所以说谷鸣子是不得已,才会收欣祺为徒的。但是当欣祺满十五时的时候,也被他打发下山过来找我,然后他也就离开那个地方。” “谷鸣子为什么要让欣祺过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她的家族报仇吗?”苏季菲择重点问。 “说是神医,但是这个人的心肠可没这么好,更不会多管闲事。他让欣祺来找我,只不过是对我身上的蛊毒感兴趣,不希望我在他想出解毒之法之前先死去而已。”阙修尧俊眉蹙紧,“欣祺下山的时候,他让她带给我一句话,说他已经有眉目,不出三年他一定能找到彻底医治我的办法,到时候他自然会来找我。只是……我很有可能已经等不了这么久了。” “三年?那距离现在过去多久了?”苏季菲紧张地问。 “二年半。”阙修尧声音清晰道。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半年的时间? 苏季菲暗暗发誓,一定要帮阙修尧找到这个人。 第178章 真凶竟然是她? 苏季菲是半夜翻墙出来的,因此回去的时候不敢从正门走,只得让阙修尧沿着外墙一直走,直接把她送到锦瑟轩院落的附近,她翻墙进去就行了。 只是当两人刚靠近一些,就发现苏府被一批官差给包围住了,阙修尧认出这些官差都是廷尉府的人,他们身上穿的官服和普通衙门的捕快装还是有区别的。 “这是怎么回事?”苏季菲一怔。 阙修尧宇眉微微一拧,刚想说话,耳朵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赫然喊道:“把人给我包围起来。” 音落,廷尉府的人蓦然一蜂窝将他们团团包住。 阎华和李立从人群后走了出来,看到阙修尧时,脸上表情一震,露出了惊讶。不过他的目光随即就落到坐在阙修尧前面的苏季菲身上。 “捉住她。” 苏季菲一脸震惊,回头看向阙修尧,只不过对方眸中的惊讶却不输于她。 “这是怎么回事?”阙修尧转头,看向阎华。 阎华面无表情道:“我们找到凶器了,能证明她就是杀死英恪世子的凶手。” 咯噔一声,苏季菲的心漏跳半拍。 …… 廷尉府大堂后面的书房。 阙挚弘凝视着手里拿着匕首,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阙修尧:“三哥,看出什么了吗?” 阙修尧阴沉,压着极度的不悦:“你什么意思?有话直接说。” 方才他送苏季菲回家,人才出现,就被廷尉府的人捉住,然后就说苏季菲是杀人凶手,一想到她又得像犯人一样给人跪在堂下,阙修尧就胸口一团火烧了起来。 “你手里拿着的匕首,正是早上廷尉的人在上次发现世子的地方找捞到的,这上面的血迹虽然已经被河水冲洗干净了,但是已经经由专人试验证实,这把刀确实染过血,也和世子胸口的那道刀伤不谋而合,因此我们确定这便是杀害英恪世子的凶器。”阙挚弘道。 阙修尧目光冷冽地扫了他一眼:“那和苏季菲有什么关系?” 来旁听的宁珂激动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她就是杀害我哥的凶手。” “证据呢?”阙修尧眼睛危险地眯起,声音犹如寒霜道,“就因为这把匕首?” “三哥先别发火啊,只要你把匕首翻过来,看看刀刃连接着剑柄的位置就知道了。”阙挚弘声音清朗道。 阙修尧照做,然后……脸色猛然一变。 他载着面具,没人能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阙挚弘和他坐得近,在看到那个字后阙修尧眸底露出的震惊和不敢思议,还是让阙挚弘瞧得清清楚楚。这让阙挚弘觉得十分有趣。 阙挚弘望着他道:“你看到什么了?” 阙修尧咬住后槽牙,半天声音清冷地挤出一个字:“……菲。” “对,一个‘菲’字。……草字头,菲。”阙挚弘唇角一勾。“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苏季菲的名字里就有这个字,而她当天恰好见过世子,两人之前又发生过冲突,这下能不能算是证据确凿?” 宁珂怒道:“四王爷说得没错,在这里我们认识的人当中就只有她的名字带有‘菲’字。而且最近他们又来往挺频繁的,除了她还能是谁。” 阙修尧脸色一沉,一般来说,大家都喜欢在自己的物件上绣上自己的名字。 匕首是苏季菲的,估计是跑不过了,只是他却怎么都不相信她会杀人。 这是英恪死后的第四天,也就是他的尸体被人发现在河边的第三天,廷尉府的人找到杀死英恪世子的凶器。 苏季菲再度被怀疑是杀人凶手。 廷尉府大堂上,当阎华问她可认得托盘上的凶器时,苏季菲沉默了片刻。 “是。这确实是我的匕首没错。不过当天分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它送给世子了。” 阙修尧的眼神闪了一下,看着苏季菲的目光瞬间变得深了许多。 “现在人已经死了,你说送就送啊,我告诉你,我王兄就是被这把匕首杀死的,而你的就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宁珂激动地冲着她喊道。 “啪!”阎华眉头蹙紧,拍响了惊堂木。“郡主,本官正在问案,麻烦你安静一点行吗?” 站在郡主身后的安狄将军横眉怒目道:“凶器已经找到,凶手也捉了,现在你们只要把人交给我们,由我们送回东盛国进行发落,还要问什么案。” 阎华一身正气道:“苏季菲是不是凶手,要问过才知道,本官虽然也想早日破案,但也不想冤枉一个无辜。本官只看证据,只要证实凶手是苏季菲没错,本官自会把人交给你,但是现在还请郡主、将军不妨碍本官审问。”语落,“啪”的一声又是一记惊堂木响,当真是官威十足。 宁珂哼地一声,怒道:“你、你们北阙欺人太甚,一个小小的廷尉也敢跟本郡主这样说,我要进宫,我要找你们北阙的皇帝凭凭理!” 阙修尧冷声吼道:“郡主能请你别闹了,成吗?” 他这话看似商量,但是独断的语气却透着刚硬的不可抗拒。 宁珂当即被震住,哼的一声,一屁股就往座椅坐下:“好,很好,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个审法。”她这话说得特别咬牙切齿。 被这么一闹,阎华脖额上的青筋都出来了。要不是见对方是郡主,是皇上千叮万嘱让他小心应对的,他早就赏二十杖然后轰出去,哪还容得她在这里放肆。 懒得再理她,阎华看向苏季菲:“你说匕首你已经送给了世子,可有谁能证明?” “我的婢女蓝景和英恪的人都看见了。” “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你的婢女能做证了?” “是的。” “那这事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以为没有关系。”想到自己送给英恪匕首,却成为杀害他的凶器,苏季菲心里就有些怄。“当天我们本来约好要一块去溪山,但是他临时有事去不了,他觉得抱歉就送我一颗如意球,我不喜欢欠人家东西,所以就把自己用来护身的匕首作为回礼赠与他,如此而已。” 阎华翻了下放在桌上的笔记,道:“苏季菲,蓝景是你的婢女,所以她的话不能作为证明你清白的证据,英恪世子的死亡时间经忤作鉴定是在巳时到未时之间,你想一下这段时间你都在哪?做过什么事?有没有人能证明。” 苏季菲沉默片刻,道:“……有,我和世子分手后,我去茶楼见一个人了。” 阎华紧张道:“谁?” 苏季菲忽然抬头瞟了阙修尧一眼,道:“苗疆国的古尼帕王子。” 第179章 关系好乱,信息量爆棚 一片微妙的静默…… 先是英恪世子,然后就扯出个莫黎轩王子,然后看刚才三王爷一副很护短的样子,现在连苗疆王子都沾到边了……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但是苏季菲这样一个接一个,感觉关系好乱,信息量爆棚样子啊啊!! “呃……”这次连阎华也被她的回答搞得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女子名声很重要,这个苏季菲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这边勾搭一个那边又勾搭一个,还没完没了。 阎华本来因为阎静姝的关系对她产生的那么一丁点儿好感,瞬间也因为这话而灰飞烟灭了。 阙修尧也意外,不过他好奇的是苏季菲去找古尼帕干什么,动手?威胁?报仇?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全部往那啥的方向无下限的想像。 “你去找古尼帕王子做什么?”阎华问道,声音已不像之前那般客气。 苏季菲唇瓣翕动,许久才道:“……送蛇羹。” 蛇羹?这又是什么鬼回答?一会送玉佩,一会是匕首,现在又是蛇羹,这苏三小姐到底在玩什么? 众人彻底被她搞懵了。 阙修尧微诧,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么的雕堡,不过转而一想,他似乎又有些明白了。看来他把欣祺送到她的身边是对的,这个苗疆五子果然没那么容易死心。这些蛇,估计都是国师代卡的宝贝。阙修尧简直想要为苏季菲露的这一手震慑,拍手就好。 “那你和这个古尼帕王子又是……”什么关系? 阎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季菲不客气地掐断。 “阎大人这是在查我的行踪呢?还是在查案?我和谁走得近,是什么关系,应该和此案无关吧?这都是属于我的私人问题,恕我无可奉告。”顿了下,苏季菲转移话题道,“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巳时到未时之间在做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完整的告诉你。” “我和世子是在巳时交过午时的时候分手的,然后我就和蓝景直接去了茶楼找古尼帕王子,当时正好是午时,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好把三王爷这几年发生的事编成故事说给听客们听,这事大人可以派人到茶楼一查就知道,全茶楼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至于我为什么会送王子蛇羹,这是我和王子的事,与此案无关,所以我拒绝回答。” “从茶楼出来我和蓝景就直接回家了,到的时候大概午时刚过一刻钟,大家已经用完午饭各回各院休息。管家见我回来,还惊讶地解释,以为我和世子出去是要在外面用完饭后才回来,所以没留饭。当时我还跟他说,随便炒两个菜送到我房间就可以。这事你可以派人去问。” “回家后,我一直就没有出来,如果一个婢女不够帮我做证,那么整个苏家上下这些大活人够帮我作证了吧?” 说完,苏季菲瞪了阎华一眼,澄亮的眸子透着满是不耐烦的愠火。 阎华:“……” 阙挚弘:“……” 宁珂:“……” 众人的反应全部默了。 阙修尧眼睛闪亮,带着浅浅的笑意。 估计大家都没有料到,苏季菲这时候连廷尉阎大人都敢呛,人家好歹还掌握着你的生死,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苏季菲是本着“我没做过你不能冤枉我”说的这段话,当然她潜意识觉得阙修尧应该不会看着她有事才对。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认同,这种感觉简直无由来,无法解释。 阎华被苏季菲这种气势震得,久久不能回神。 不可置信,苏季菲说得都对,如果她所说的这些一旦证实都是事实,那么光在时间这一点上,她就不符合。匕首极有可能是她送给世子,而世子与凶手争斗时,不知道怎么就落到凶手的手上,因此才成为杀害他的武器。 半个时辰后,阎华派出去查证的人都带回来同一个消息:那就是苏季菲所言不假。 苏季菲洗清嫌疑,当场释放。 宁珂却明显不同意,紧拽着不放:“不行,苏季菲就算不是凶手,肯定也和凶手有关系。你们不能就这样把她给放了。” 看她不爽的阎华,当即不客气道:“我们廷尉府不会姑息任何一个恶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如今证据不足,当然只能把人给放了,郡主这是在质疑本官的查案能力吗?” 宁珂嗤哼道:“不敢,只是事关我王兄的大仇未报,本郡主是宁杀错不放过。说到底,我王兄和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苏季菲听完她的话后,心里头一串火苗当即窜飞起来,张口刚想喷她几句,手忽然就被人握住。 阙修尧冷冷一笑:“好一句‘宁杀死不放过’,如果因为凶器是苏季菲的,她就一定是凶手,那如果本王在抛尸地点发现了郡主的东西,那郡主是不是也和此关有关系?” 咯噔一声,宁珂的心猛然用力跳动了一下,面色煞白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想让郡主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阙修尧说完,一个绣着“珂”字字样的钱包,赫然映入众人的眼帘。 阙挚弘惊诧道:“三哥,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凶手抛尸的地方,也就是后山的半山腰靠近双阳河的位置。”阙修尧说得很慢,一字一顿道。“现在郡主还是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宁珂闻声,脸色骤然一白,片刻后才道:“没错,这钱包乃是我亲手绣给王兄的,有什么问题吗?” 阙修尧冷冷笑道:“没问题,只是想问郡主怎么证明?” “什么怎么证明?”宁珂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骤然一怔。 阎华定定看了阙修尧一眼后,饶有深意地瞟向苏季菲。 苏季菲被看得一阵莫明其妙。 阙挚弘的目光微沉,瞬间也变得深邃几分,大概知道他这位三哥想干嘛了。 “苏季菲将刻有她名字的匕首送给世子,郡主不信,现在我们在凶手抛尸的地方同样找到绣有郡主名字的钱包,郡主就说这钱包是你送给你王兄的,那你这样和苏季菲又有什么区别,没有证据教我们怎么相信你?或者你便是杀手世子的凶手也说不定!”说到后面,阙修尧的声音瞬间变得淬利。 宁珂激动道:“我没有!他是我兄长,我怎么可能杀害他?” 阙修尧冷冷一笑:“那就难说了,在权利面前父子也可以凶残,兄弟更是可以被出卖,何况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第180章 这些假公济私的人哪! “……”宁珂被噎得哑口无言。“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阙修尧冷漠地瞟了她一眼:“本王只是就事论事,如果郡主想要让我们大家信服,就必须拿出证据。” “我、我的话就是证据。”宁珂被气得俏脸憋红,虚张声势。 阙修尧面无表情道:“也就是没有证据了?”声音还未落地,他忽地朝外喊道:“来人啊,郡主因为涉嫌谋杀世子,把她给我捉起来。” 宁珂整个慌了,脸色大变:“阙修尧,你敢!” “如你所愿。”闻修尧一个眼神扫过去,廷尉府的人就马上要过来把宁珂捉住。 安狄将军拔刀站到宁珂的面前:“谁要是敢对我们郡主无礼,我一刀杀了他。” 阙修尧眉一挑,眸底冷洌的戾光一闪,才眨眼间的功夫就见他身形一闪,突地就出现在安狄将军的面前,手才一动,就已经快速点住安狄将军身上的几个大穴。安狄将军瞠目结舌,如雕像浑身不能动弹。 “你干什么?你点我的……”穴! 安狄将军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阙修尧手一动就已经点了他的哑穴,气得他双眸大睁,眼底充血,眼角更是几乎要裂开。 宁珂的脸上顿时露出惊骇的神情,她双腿一软,下意识往后退去,结果脚跟撞到椅子,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阙修尧没说话,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一步步向她靠近。 见状,宁珂的脸瞬间都青了,后怕地吞了口唾沫道:“阙修尧,本郡主相信苏季菲是无辜的就是了,你别过来。” 闻言,阙修尧止步,唇边的笑容瞬间加深了:“郡主还是不要勉强了,本王现在想想,郡主方才的那些话也颇有几分道理,只是就得劳烦郡主,陪着苏季菲一块到廷尉府的牢里走一趟。”声音一顿,他声音略带几分遗憾地叹息道,“为了早日让世子沉冤得雪,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廷尉府那种鬼地方,进了还能活着走出来吗? 宁珂闻声色变,尖叫道:“没有勉强,没有勉强!本郡主相信苏季菲真的是清白的,她没有杀害我王兄。” 连他们东盛国第一猛将安狄将军,都不是阙修尧的对手,宁珂才不会傻的再去招惹他。 阙修尧听到她的话后,露出甚是遗憾的表情:“既然是这样,那就是你们都没可疑了?看来我们又得重头查起。” 噗! 苏季菲最后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他堂堂北阙国三王爷也干得出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还要不要脸了? 只是笑完,苏季菲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顿时感到微微有点窘。 不过因为阙修尧的霸气震压,宁珂嘴里倒是再也不敢蹦出半个“不”字,敢怒不敢言。阙挚弘想到两国关系,主动退一步,让苏季菲这段时间都必须待在驿馆,直到凶手捉到,她才能算是真正洗清嫌疑。 苏季菲对此没有意见。 阙修尧想着这样也好,住在驿馆苗疆国那班人就不敢轻易对苏季菲下手,因此也没反对。 只有阎华,对此提出意见。如果苏季菲作为嫌疑被扣留,比起驿馆不是更应该待在廷尉府的大牢吗? 他声音刚落,阙修尧的眼刀子瞬间飞来,阎华当即也沉默了…… 这些假公济私的人哪,你们还敢做得更明显一点吗! 苏季菲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被他们带到了驿馆,刚刚安顿好,蓝景就带着一个包袱过来了,里面除了几件替换衣服用,还有一些平日用的东西。很明显,她是听到了风声。 想起她那个爱哭的母亲,苏季菲有点不放心,跟蓝景打听了一些家中的情况。蓝景说没事,欣祺留在家自会照料着。苏季菲心里不禁感慨,这两个丫头真是让人省心的主啊。 两人刚没说几句,忽然就有人来了。 “叩叩。”敲门声。 苏季菲和蓝景不约而同地回头,正好看见中齐国的莫黎轩王子正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不少奴才,有的手里抱着盆鲜花以及盆栽,有的手里则是端托盘。苏季菲被隆重的排场,小小吓了一跳。 “莫王子?” 莫黎轩指挥着大家把东西放进来,花和盆栽分别被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例如窗边、茶几、以及高凳子上,而那些托盘则是全部放在苏季菲身旁的桌子上。等大家把东西放好后,他一个眼神示意,奴才们便双双对苏季菲行礼转身退下。 “王子,你这是……?她面露不解。 莫黎轩道:“我在欢迎你,你没看出来吗?” 这欢迎闹得……苏季菲嘴角微抽,好想点头。 不过临了,话到嘴巴她还是改口道:“王子有心了,季菲在此谢过。花我就收下了,可是这些……”她欲言又止,眼睛扫了托盘一眼,上面盖着一块红布,看起来十分珍贵,她不能收。 莫黎轩将红布掀开,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一点小东西而已,就是怕你住进来后不习惯,你看看还缺哪些,一会我让人帮你上街买去。” 苏季菲垂眸一看,确实是一些小东西,就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还有香料之类的东西。她禁不住想起英恪之前送给自己的东西,这样一比较起来,这莫黎轩倒是要比英恪不俗多了。这要是放在现代,估计有可能还是个能提笔作诗的文艺青年。 “不用了,也就是住几日,不需要这么麻烦。”苏季菲也不扭捏,大方道。“那我就谢谢王子的礼物了。” 语毕,她将手放到腰间,微微弯身一礼。 莫黎轩眉头微蹙,有点不高兴道:“你忘了,我说过,我最烦这些虚礼的吗?你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骂人了。” 苏季菲一怔,倒是想起了这件事,不免有些微赧道:“我保证没有下次。” 莫黎轩非常爷们的往她肩膀上,小小的,轻轻捶了一下:“上道。” 可就这一下,却让苏季菲彻底对他放松了起来,终于有一种真正朋友的感觉。 她咧嘴,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笑得很灿烂。 莫黎轩看得有些呆,心里骤然之间,好像有些东西在慢慢化开一样。……很温暖。 第181章 魑魅魍魉的义庄 晚上的时候,苏季菲闲着无聊,想起阙修尧在弃尸地点指出“这些人并没有完全死透”的结论。 当即,她争强好胜的心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很想去看看尸体,验证一下阙修尧的推敲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就不信了,他真就这样厉害,单凭地上一处颜色不一样的位置,以及一小块染有血迹的小石头就推敲出这么多信息。 苏季菲让蓝景去打听,这些尸体都存放在哪里了,弄得蓝景一脸莫明其妙地看着她。 “小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苏季菲非常义正辞严:“看看有没有新线索,争取帮助你们家三爷早日破案。” 一提“三爷”,蓝景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了,眼睛雪亮雪亮的:“小姐,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三爷的。” 卧-槽,苏季菲觉得自己好像听见“情深意切”这四个字,当场她那个叫尴尬啊,实在不忍心告诉蓝景,她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打击你们家三爷去。 这是得多真爱啊…… “呵,那你赶紧去打听东盛国那些人的尸体都放到哪里去了。”苏季菲干笑。 蓝景道:“这个不用去打听,官府设有自己的义庄,一般来讲尸体都是放在那里。” 苏季菲惊讶:“东盛国那边没有把人领回去吗?” 蓝景回道:“案子没破之前,官方暂时应该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的。” 苏季菲想想也是:“可案子如果一直都破不了呢?” 蓝景一愣:“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是有个时间界限,如果案子到了那个时间还是破不了,他的家人就可以先过来把他的尸体领回去,入土为安。毕竟冬天还好,要是夏天,尸体放没几天就开始腐烂,不让人下葬那还不得臭死?留在这义庄的,大多都是没人来领的外乡人。” 听到蓝景的话后,苏季菲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这个地方虽然落后封建,但是制度还是挺完善的。 苏季菲道:“哦,那你知道义庄在哪?” “知道,我带你去。”蓝景十分干脆。 不过半个时辰过去,蓝景整张脸却扭曲了起来…… 她用布捂着脸道:“小姐,这地方好臭,而且阴森森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看守义庄的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人家,大概有五十多岁,背有点驼。蓝景胡乱编了个来认尸体的理由,又塞了一点钱给老人家,老人家就什么都没有理走掉了。 倒不是他不负责任,而是这年头谁会去偷一具尸体啊,又不是变-态,或者是恋尸狂。 这里停放了不少尸体,有些是放在棺材里的,有些则是简单的放在一张木床上面,空气里弥漫里一股浓浓的尸臭味,让人闻之想吐。 苏季菲虽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反应却没有蓝景的大。上辈子特训的时候,教官为了磨练她们,可是掏空心思专给她们找一些奇葩而又恶劣的环境。什么无人孤岛、原始森林,就连乱葬岗她们都呆过。看着满地腐臭,长满尸虫的尸体,别说是隔夜饭了,那会她们连胆汁胃酸都吐出来了,一个队友“妈啊妈啊”又叫又跳折腾了半天,但最后吐着吐着也就麻木了。她们在那里只是呆了三天两夜,却感觉比一辈子都长。那会对她们来说,能有块棺材盖躺在上面眯一下眼,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那会是特训,这次怎么看倒像是她自己无聊,在自找苦吃。 呃…… 思及此,苏季菲还真有点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要不然,我们……” 她话还没有说完,蓝景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小姐,我找到他们了,你快点过来看看。” 苏季菲走过去一看,确实是英恪的手下没错。 “世子的尸体?” “没有看到,可能是放到别处了吧?”蓝景不以为然地说道,侧眸瞟了她一眼。“对了,小姐,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苏季菲随口回了她一句,就在地上拣了一根小竹子,将他们的脚跟各自挑高了起来了。 三具尸体泡过水,已经开始出现腐烂的现象。蓝景才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扭过头去干呕了起来。 苏季菲见状,有点内疚:“蓝景,你要是受不了就先到外面等我。” 蓝景赶紧擦着嘴巴,摇首道:“我没事……不过小姐,你还是快点吧。” “好。”苏季菲说完,目光随即又落回三具尸体上。 其实说起来,这三具尸体算是挺干净的了,除了脖子的这道致使伤,其他地方一点伤痕都没有。这说明,凶手出剑一定很快。而这些人的后脚跟都出现了不同等程度的磨损,这证明他们死后确实被人拖行过一段时间。 她和阙修尧在弃尸现场的推敲都是正确的。 最后,她的所有注意力被第三具尸体手背上的伤给吸引了注意。 按伤势的面积,以及杂乱的程度,这确实很像是被人情急之下拿东西砸出来的。 “居然都被他猜对了……”苏季菲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一个极轻的脚步声落进耳朵里,蓝景倏地在后面扯了苏季菲一下:“小姐有人来了。” “咦?”没反应过来的苏季菲,闻声回头,结果却忘了她手上的小竹子。 蓝景被吓了一跳,差点遭暗算了,幸好关键时刻,苏季菲回神过来,收住了小竹子。 “小姐,你干嘛?”眼见喉咙差点被刮到,被吓到的蓝景一脸后怕地问。 同样心有余悸的苏季菲,也白着脸说:“我才问你干嘛呢,怎么不躲开啊?” 蓝景冤枉地喊道:“你突然就拿着这么根东西回过头来,我、我没防备啊……” 没防备——这三个字突然就像警钟一样,在苏季菲的心里炸响了。 苏季菲扭头望向躺在木板上的三具尸体,心里好像有想法慢慢冒出头来。 “蓝景,你刚才说没防备是什么意思?” “啊?”蓝景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蠢问题差点蠢瞎了。“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突然就这样转过来,我怎么知道你手里拿着东西,就没有防备喽。” “——对,就是这样!”苏季菲骤然眼睛一亮,激动地拍手。“他们一定也是不知道对方想要杀他们才会没有防备的。” 第182章 好生俊俏的小厮 “小姐,你在说什么?”蓝景被她莫明其妙的话弄得一愣,抬头就想去摸她额头上的温度。“小姐,你没发烧吧?” “你才发烧。”苏季菲身子往后一躲,抬手就拍掉她的手。 蓝景被打得有点委屈。 不过苏季菲却没有理她,而是拿着小竹子在三具尸体被割喉的地方,来回比划着。 蓝景开始还以为她这是间歇性精神病发作呢,后来渐渐看懂了一些眉目。 “蓝景,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可能是直接站在一起,一字排开,然后再被人以一种措手不及的方式杀掉。”声音顿了下,苏季菲忽地挥动小竹子回头。“就像这样?” 唰拉一声,竹子如剑,前端直指她的喉咙最中央。 这时候蓝景冷汗都下来了,心想真要命,这小东西要是把剑的话,她今晚这都得死第二次了。怎么就这样粗心,一点防备都没有? “小姐,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再这样下去,蓝景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你吓。”她声音微抖道。 苏季菲看着她脸上的惊骇表情,甚是满意地收起小竹子,噙笑道:“没什么,就是简单做个小试验,不过现在已经做完了。” 蓝景心里吐槽,这是哪门子试验?这是分明就是想杀她吧?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一句实话都不敢吭。 “……哦。” 这时候,有脚步声由远至近。 “厄、厄……”那是看守人的声音,看来是有人来了,他正在和对方沟通。 有男子不耐烦道:“阿大,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这人又聋又哑,手比来比去的,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大道:“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估计是不让我们把尸体带走吧?” 另外有人道:“管他说什么呢,多给点银两就是了。” 那人说完,就从腰上掏出钱包,掏了些碎银子,全部塞到看守人的手上。 “厄、厄……”看守人拿着钱,眉开眼笑的,一会指着里面的尸体做出一个摆摆的手势,一会又做出一个不可以的手势,看得三人直接发懵。 蓝景回头望向苏季菲,问道:“好像是东盛国的人,我们要怎么办?” “是阿大他们,他们可能是来拜忌阿二的。”苏季菲顿了下,“我们从窗户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碰头的好。” “好。”蓝景没有意见,在她看来,服从主子的命令才是第一要职。 两人才翻窗而出,看守人就领着阿大他们三人进来了。 看到宽敞的停尸间里没有苏季菲主仆,看守人不禁挠了挠额角,糊涂了。 怎么好端端的姑娘,会凭空不见了呢,他刚刚就明明没有看见人离开啊……难道,是三更半夜闹鬼了? 思及此,看守人身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直打怵。 …… 从义庄回来,苏季菲才推开门,就发现有人躺在她的床上。 “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小姐床上去了,赶紧给我下来。”蓝景从她身后钻出,说完的同时,人已经冲过去,正准备把床上的人给掀下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了。”声音落下的同时,那人翻身而起,虽然穿着小厮的衣服,头上还盖着一顶难看的布衣帽子,却仍然掩盖不住她雪肌唇红的美貌。 苏季菲惊讶地看着她:“雅双郡主?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赶紧招呼着蓝景住手。 “听说你出事了,就来看看你了。”雅双郡主边说边从床上下来,临了还不忘瞟了蓝景一眼。“新丫头?” 她上次去苏府找苏季菲,可没见过这么水嫩的丫头。 蓝景倒也灵俐,马上就过来一礼请安:“郡主好。” 其实雅双郡主不认识她,不过蓝景却是知道雅双郡主的,之前还跟着阙修尧的时候,她就没少见过雅双郡主。不过当时蓝景都戴着人皮面具,乔装打扮过,所以雅双郡主自然是认不出她的。 雅双郡主一笑:“这丫头还挺机灵的嘛,不错不错。” 蓝景继续一礼,甜笑道:“谢郡主夸奖。” 雅双郡主扬手,让她起来,便转头看向苏季菲:“你的事我都知道,你还好吧?” 苏季菲微愣,然后打趣道:“消息倒是传得满快的嘛,这算不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雅双郡主瞪了她一眼,严肃道:“你现在还有兴趣说笑,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永安皇城都闹僵了,全部都在谈论你杀害世子的事,你这次就算能洗清嫌疑,我看日后也很难翻身了。” 正在给她们的倒茶的蓝景,闻声,动作微滞,侧眸用余光暗暗瞟了苏季菲一眼,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哦?这听着感觉就像我以后都没人要了。”苏季菲耍赖,把整个身子大部分挂到雅双郡主的身上去。“好吧,那到时候我要是真的变成这么惨,没人要,老了还要上街捡破烂……”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大吉大利!”雅双郡主往地上吐口水。 “我这不是说万一吗?”苏季菲端起茶,放到跑边,忍俊不禁道。 “没有万一,只要有本郡主在,就会看你这么惨,还得露宿街头。” “那你养我?”苏季菲难得放软语气,类似撒娇地笑道。 “我养你。”雅双郡主说完,这才恍过神来。“不对啊,怎么也沦不上我啊。就算世子死了,那个中齐国的莫王子,听说对你不是挺有好感的吗?你怎么不找人家养你啊。” 苏季菲听完她的话,一脸扫兴地把身子挨到一边去:“这时候能不能不提男人?” “怎么了?”雅双郡主好奇地凑过来,眸底因为想听八封而迸射着非常耀眼的光芒。“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快说快说,是什么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苏季菲很迷茫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没有啊,只是在案子没有结束之前,我都不准备谈这些事。所以这段时间,准备戒男人。” “真的?”雅双郡主面露疑惑,实在弄不明白这案子和她戒男人之间有什么关联。 “当然,珍珠都没那么真。”苏季菲只是不想跟人谈这些事,所以理由摆得理直气壮。 “好吧,那我就信你一回。”雅双郡主说完,还是觉得哪怪怪的,于是忍不住又扭过头来打量着她。“可是你跟我修尧哥哥……上次你喝醉后,不是他送你回去的吗?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你们俩是不是……” 第183章 郡主,戒男人! 她话还没有说完,苏季菲残忍的截话:“郡主,戒男人!”她再次提醒。 雅双郡主呶呶嘴,好奇心没得到满意,略不爽:“好吧,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后要是想说,我还不一定想听呢。哼。”语毕,她嘴巴嘟得老高,简直都傲娇了。 甚至,还把茶当酒,非常潇洒帅气地往嘴里一灌,一口气喝尽。 蓝景非常贴心,马上又把她的茶杯给斟满了。 苏季菲被她孩子气般的行为逗笑了,不过却很享受和她相处时,这种轻松的感觉。 “她们几个呢?最近都怎么样了,好几天没见,还挺想她们的。” 听到她提起秦兰她们,雅双郡主这才又转过身来,看着她说:“还是老样子呗,就像金丝雀一样被人关在家里哪也不能去。你出事后,她们本来都想到家里去看你的,但是家里的人不让她们出来。” “你去也不行吗?”苏季菲微讶。 雅双郡主点点头,有点泄气地趴在桌子上,默默拿着茶杯放到嘴边,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苏季菲脑子转动地很快,扯着唇边的肌肉轻笑道:“家里人也是怕她们无辜受牵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我现在吃上官司,随时保不住命就没了,让她们明哲保身也是对的。” “就是这样,我才气啊。”雅双郡主嘟高着嘴,“这简直就是世风日下,人情冷暖,我们可是朋友,怎么可以一出事就只想着怎么撇清关系,而不是帮忙呢?” 苏季菲忍不住笑道:“这是她们家人的决定,又不是她们,你说这个做啥?而且,这事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阎华是静姝的哥哥,有他这个阎罗判官在,你还怕这案子破不了吗?就算他不行,不还有你修尧哥哥坐镇?这么多人,又不是拿来摆设的。” “你说得也对。”雅双郡主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不过你别说,自从知道这件案子交给廷尉府去处理后,静姝立马就找到她大哥,求他无论如何也要帮你。不过阎华这人,脸是脸,鼻子是鼻子,做事一板一眼的,在外面还好,回了家就绝计不谈公事。静姝求情的时候,差点没让她哥给揍一顿。” “这么凶暴?”苏季菲吃惊,她和阎华的接触也不深,但是从外表真看不出是这样一个人。 雅双郡主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我想应该有夸张成分。” “噗!”苏季菲爆笑出声。“你耍我啊。” 雅双郡主一脸夸张地说:“哪能,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只不过我不完全信而已。那个阎华看起来确实是有点凶,整天板着一张脸也不爱笑,不过我听说他对这个妹妹可是真真真疼爱。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就是静姝小时候有人说她长得丑,结果阎华二话不说,一上去就直接打断对方两颗门牙。这可是血淋淋的教训,从此就再也没有谁也当着阎华的面说静姝的坏话了。”她声音顿了下,“哦,对,听说这人是前任礼部侍郎的儿子,当时还是阎华父亲的顶头上司呢,不过后来因为贪赃枉法被抄家,全家发配三千里外。” “想不到他还挺威武的嘛。”苏季菲对阎华另眼相看。 雅双郡主斜眼,看着她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听你这说话的口气,好像还满欣赏他的,不会是……那儿动了吧?”手指纤纤,她指了指苏季菲的心脏位置。 苏季菲一怔,很不淑女的扑过去把她嘴巴捂上去:“戒男人!戒男人!你又忘记了!……而且这话是可以说的吗?要是让别人听见,我这辈子就真的要你养了,你信不信,我还真就赖定你了。” 雅双郡主受宠若惊,拼命地点头。 苏季菲这才松开手。 得到自由的雅双郡主吸了吸口气,道:“不过……” 苏季菲厉眼一瞪:“你还说!”眼神警告! 雅双郡主这下只能无奈地举起手,作保证状。 两人谈天说地,又闲聊了几句,苏季菲看着她的打扮,笑道:“不过你怎么穿成这样?报上你郡主的大名,驿馆的守卫难道还不让你进不成?” “他们敢!”雅双郡主睁开一怒,非常的气势。“是我自己不想啦。” “为什么?”苏季菲不疑有他,顺着她的话问了一句。 没想到,雅双郡主顿时扭捏了起来,样子还挺少见。 苏季菲见状,不由得有一丝紧张:“怎么了?不是我几天没见你,你也出什么事吧?” 因为这里重男轻女,女子必须深居简出的不平等对待,让她的消息很不灵通。 “别提了,提起这个我就心烦。”雅双郡主整个人顿时又蔫了下来,蔫头蔫脑趴在桌上,下马搁着臂肘。 她越是这样,苏季菲越是好奇,不过没等她再次问出声,雅双郡主自己倒已经耐不住说了出来。 “其实就是不想让人家知道我来了,这里有我不想见的人。”她道。 苏季菲惊诧,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之前听她提起过宝赛国和车梁国的两位王子一直缠着她的事,顿时有些了然于心。 “是不想见到邱骆和梁镔他们吗?” 雅双郡主一怔,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一猜就中。” “因为你上次说过啊。”苏季菲白了她一眼。“现在呢?他们还是经常缠着你?” 雅双郡主点头,悲哀道:“天天报道,站岗的士兵都没有他们勤快。” “他们天天上你家找你啊?那圣王爷就没有把他们扫地出门?”在这里,女子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就算是已经许配好的,像阙挚弘和苏琼玖他们那样的,天天粘在一起,也是会有人说闲话的。 “别提了,我爹现在是巴不得我赶紧出门,要皇上赐封成公主,这可是无上光耀的事,谁不想要?更何况这嫁过去,那就是王妃了。虽说宝赛和车梁都是小国,可正是这样,他们才不敢亏待我们。树大好傍身,他们需要这桩亲事,而我爹则看上这个至尊无比的身份。”雅双郡主无限凄凉。 苏季菲摸了摸她的头,顿时无比同情她:“那你节哀顺便吧。事已至此,只能看皇上的决定了。” “嗯。”雅双郡主闷闷应了一声,忽然转过来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胸上,眼睛红得厉害。“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嫁。……我不想走。”她想待的地方是在这里,她想见到的人也在这里,她哪也不想去。 苏季菲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雅双郡主的心思她大致能猜到一些,但是无论这两位王子里的谁向皇上请出指婚的要求,相信皇上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不管雅双郡主愿不愿意,她都得嫁。这事,郡主的心里只怕比她还清楚。 揉了揉她的头发,苏季菲声音有些无奈道:“乖,我们不想了。……暂时不想了。” 雅双郡主闷着脸,没有出声。 第184章 是打,还是不打? 这是英恪死后的第五天,也就是他的尸体被人发现的第四天,东盛国的瑞王得知儿子的死讯,修书向当今天子问罪,而且整军压近边境,若是皇帝也不给他们一个交待,他们就要举兵入侵北阙,为世子讨一个公道。 阙挚苍为此,急得头都大了,马上让各位辅助大臣进宫,商讨对策。 是打,还是不打? 大臣们的意见倒是不太一样,有主张打的,也有主张以和为上,倒是瞬间分成两派,人数倒是差不多。 当阙挚苍问阙修尧怎么想时,他这次倒是沉默了,反问:“瑞王是怎么想的?是权利重要?还是只要捉住杀害儿子的真凶即可?” 他这话问得玄乎,可又实在,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僵凝。 要真打,东盛这只豺狼虎豹可不好对付,毕竟世子死于北阙境内是事实,他们北阙于理有亏,就算东盛真的打算动武,这旗号也是举得明正言顺。 最后阙挚苍决定让老二和老四一块到边境走一趟,安抚一下瑞王,顺便探探口风,能不打最好,实在不行再说。 后天是阙挚弘要到苏家下聘,结果出了这种事,也只能把喜事押后。阙修尧则是被喝令赶紧破案,能在瑞王举兵发难前就把真凶捉到最好,这样即能堵上瑞王的嘴。连一向不怎么参与朝中要紧的老六和老七,也被阙挚苍扔进了军中,名义上挂着阅兵的口号,实际上是在为此事暗做准备。 领旨后,众人马不停蹄赶紧去办。 没被分配到任何工作的阙皓轩,一早就来到阙修尧府里守着,原本是想看他三哥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谁知道跟阙修尧一块回来的还有阎华,两人要去书房继续讨论案情,于是出不了主意还各种插嘴的阙皓轩在书房里呆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成功被两人踢出来了。 阙皓修气得抱怨,这两人真是没有一点兄弟爱! 阎华把最新的进展告诉他,经过打捞,他们发现了英恪当日乘坐的马车,以及马儿。这些东西太过笨重,所以涨潮的时候并没有把它们冲上来。 阙修尧同样也把他和苏季菲一块发现的事,事无巨细,全部跟阎华重述了一遍。 “……我们从地上留下来的鞋印猜测,凶手应该是两个人。可惜的是,那里并不是案发现场。” 阎华却犹如获得至宝般,眸底星光闪烁,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前几天我让人查过,死者被害的那天晚上的涨潮时间是亥时,因为苏季菲的证词我们基本可以排除世子他们是在巳时遇害的说法,时间应该在午时与未时之间更为准确,所以凶手只有三到四个时辰的做案和抛尸的时间,考虑到凶手一定杀死那么多人,白天弃尸容易惹人怀疑,所以我大胆推测他应该是等到天黑后才用马车把尸体弄到后山。现在才入秋不久,天色不会那么早就全部黑透,因此凶手只有一个或者是不到一个时辰的抛尸时间,撇去回程以及搬动尸体花去的时间,案发现场应该离抛尸地点不远才对。” 阙修尧问道:“你的根据是?” 阎华回道:“很明显,凶手会选择这个地方弃尸就是因为他看中驿馆后山平时没什么人会去,把尸体扔在双阳河不会被人发现。如果他弃尸时已经涨潮,一定会想到尸体很有可能会被冲到别的地方去,这么明显的错误,像他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是应该不可能会犯的。” 阙修尧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今日因为时间有限,走得急,我们才没继续查下去,不过与其说凶案现场在附近,我更有理由相信,这人是在驿馆里被杀的。” 阎华的心咯噔一下,快速跳了半拍:“何以见得?” 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有点难度。 首先,驿馆里除了有他们北阙国派进去保守他们的官兵外,还有他们各自带来的人,所谓的贴身侍卫,那他们的身手肯定都很好,武功也很好,凶手要想潜进驿馆再一下子杀过四个人而不造作出声响引人注意,这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然后再把这四个人弄出来,也是个大问题。目标这么大,外面守门站岗的卫兵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调查的结果就是,当日值班的守卫都说没有其他可疑现象。 另外,世子和他的人一块出门,是有人看见的,当日值班的卫兵也说亲眼见到,但是并没有看到他们回来。因为是打算接苏季菲一块出去游玩,所以世子是坐着马车出门的,一辆马车那么大,所以如果他们真的有回来,是不可能没有人看到的。 因此,阎华这才排除了世子有可能在驿馆内遇害的可能性。 阙修尧听完他的分析后,道:“所以,这就是我们眼前需要解决的问题。假设我们想的方向没错,那很有可能就是调查的过程出现问题。再找那日负责值班的守卫问一下,看看是哪漏了,还是他们有人说谎。” 阎华听得一愣,随即苦笑:“你的脑袋这么好用,不来廷尉府当差,真的挺可惜。” 阙修尧闻言,怔了下,勾唇笑道:“我要是进廷尉府,那可不就是当差了。”语气霸气侧漏。 阎华两手一摊,笑道:“欢迎啊,我的位置给你坐,总行了吧?” 阙修尧抿唇,笑了笑,不再说话。 阎华挑眉,压低着嗓音,开始实施诱惑:“真的不考虑?查案过程虽然辛苦,但是看到凶手被捉,真相大白那一刻,那种成就感可是你干别的事都享受不到了的。” 阙修尧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道:“我已经在享受了。” 阎华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因为阙修尧身份的尴尬,当今皇帝是不会真的让他掌有什么实权的。廷尉这个位置,虽然没有手握兵权,但也一样的重要,里面的人只要一乱,国家也容易乱。皇帝是不会冒这个险的,除非他觉得阙修尧可以掏心掏肺完全信任的那一种。 “哎,说说你和苏季菲之间的事。”说完正事,谈私事,阎华这聊天的先后顺序排得好。 阙修尧抬眸看他,一脸疑惑:“我和苏季菲能有什么事?” 表情真诚,演技特别高端。 虚伪! 阎华毫不客气地总结。 第185章 幸灾乐祸 “经过昨天在廷尉府大堂的那场戏,你觉得我还能相信‘没什么’这样的措词吗?你当我这么多年来破过的案子全凭运气?”阎华抑制想要咆哮的冲动,一脸唾弃。 阙修尧眸子瞬间染上几分笑意,但还是有所保留道:“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等这次的案子破了再说。” “什么叫你还没想清楚?”阎华震惊,“没想清楚你就公开护短了,要是想清楚,那这天还得得被你捅穿了?” 声音顿了下,阎华越想越恼火地道:“不过你还真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护短,你真当我是死的。” “我护短了吗?”这下换阙修尧震惊,随即他严肃无比道,“你看错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总不能任由宁珂‘宁杀错不放过’,那这样的话,你们廷尉府的威严何在?” 阎华:“……” 又是这句话‘就事论事’,尼玛的谁信啊! 既然怀疑有可能是驿馆里的人干的,阙修尧和阎华两人趁机就把里面的人都分析了遍,结果发现这位英恪世子平时虽然为人嚣张了点,但是还挺会做人的,再加上说话圆滑,倒也没有跟谁真正起过冲突。数来数去,最值得被怀疑的就是苗圣国那伙人,东盛对苗圣的企图,致使这两个国家近几年的关系都很紧张,虽然大战没有,但是边境的纷争却不断,苗圣对东盛早就想奋起而除之了。 因为东盛真的要对她们动手,那么现在北阙和谁联盟是个关键,在得知皇帝有意向要让宁珂进宫,她们情急之下完全有可能设下此局,杀了东盛国的世子,然后嫁祸给北阙,破坏东盛和北阙两国的关系,东盛因怒而向北阙发起战火,这时候北阙只能反过来找她们苗圣合作,一块对抗东盛这支豺豹之师。一石二鸟。 阙修尧听完阎华的分析后,沉默了片刻,他仍然坚信蓝朵雅圣女不会这样做,两人针对这件事谈过好几次,她个人还是向往和平,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战的,像这种主动挑起战争的事,她不会做。可是阙修尧心里也明白,她不愿意打,不代表着他们国家其他人就是这样。据他所知,这次和圣女一块来北阙的蒙扎娜多公主,自持是阿珠那女王的亲生女儿,就向来不把圣女放在眼里,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和她作对。 两人考虑到最后,都决定把驿馆的人召集起来,先对所有人进行必要性的盘查,然后针对这个蒙扎娜多公主再作深一步的调查。 但是最有效的做法,还是要搜查一下他们的房间,这样才能知道凶案现场是不是真的在驿馆内发生。不过这样做有难度,必须先请示皇帝。而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如果凶手真的是驿馆里的人,恐怕他也会想方设法把凶案现场的一切痕迹都抹平。 说到差不多的时候,福伯带来一个客人。 看到来人后,阎华脸上明显出现了一个雷劈的神情:“真是说谁来谁,要不要这样准啊?” 苏季菲听到他的话,明显一怔,疑惑地看向阙修尧:“你们刚才是在说我吗?都说什么了?不会是出现什么证据,又怀疑到我的头上了吧?” 语毕,苏季菲秀眉一拧,表情有点不高兴。 阙修尧忍禁不俊,掀唇,想解释。 忽听阎华惊震道:“不对啊,你不是应该在驿馆吗?怎么人在这?我派过去的人呢?” 苏季菲虽然没有被押进廷尉府的大牢,住进了驿馆,但也并不表示她就自由了。从她踏入驿馆的那一刻,阎华就派两个人时刻跟着她,算是做戏给东盛国那伙人看。虽说派过去的两人,武功不是廷尉府里最好的,但也是身手不凡,特别在跟踪人这方面是一把好手。 不过阎华唯一不知道的是,这次他们要跟踪的人懂得侦察与反侦察的技巧,对于一个优秀的特种兵来说,这些人根本就是渣渣。 “……”闻言,苏季菲表情略尴尬,因为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阎华,因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阎华见到她这样,瞬间无比气馁,颇为恼火地瞪了阙修尧一眼:“你说你招惹谁不行,招惹一个能力这么强的,以后有得你苦头吃。” 阙修尧笑着道:“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吗?” 阎华咬牙切齿:“我是在幸灾乐祸。” 苏季菲则是听得一脸的莫名奇妙,想着又是‘招惹’又是‘葡萄酸的心理’,不会是跟她有关吗?苏季菲没好意思问,只是清丽的脸颊微微有点躁热起来。 “你找我有事?”阙修尧眸底透着淡淡笑意,朝她走了过来。 “嗯?哦,昨天的事。”苏季菲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觉得宁珂郡主有点可疑。” 阙修尧和阎华闻言,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先进来。”阙修尧招呼她坐下后,才道,“她觉得哪里可疑了?” 苏季菲想了下,道:“首先,我觉得她的反应不对。” “太激动?”阙修尧微微沉默了下,问道。 苏季菲惊讶:“你也看出来?” 阙修尧抬头看了阎华一眼,阎华沉吟了下道:“是有点反常,但也不能说奇怪。世子是她的亲人,又是她在这里唯一最亲的人,世子一死,她少了一份安全感,激动一些也是正常的。算是合乎情理的范围之内。” 苏季菲道:“亲人被害,情绪激动不假,可是我总觉得她这份反应里独独就缺了伤心。” 闻言,阙修尧和阎华两人犹如被当头棒喝,心头一凛,思路瞬间清楚了不许。 “你说的对,亲人被害,她应该是悲伤才对,可是自从发现世子的尸体后,她做得最多的则是关心案情的进程,除了一开始听到消息时因为大受打击而晕倒过去后,我还真没看过她掉过一滴眼泪。”阎华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又道,“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做假吧?当我们把世子的尸体抬回驿馆,她确实也哭得很伤心,还陷些再度哭晕过去。” “一开始哭得那么伤心,还陷些两次晕厥过去,可是事后又跟没事人似的,这本身不就很奇怪吗?”苏季菲冷静道。“一般人不管是大喜还是大悲,想要平复心情都应该有个过程吧?何况她和世子是兄妹,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从小一块长大,这感情应该十分深厚才对。不可能才隔一两天就没事吧?” 第186章 冰块也有春天? 停顿了片刻,阙修尧声音凉凉道:“你说得有道理。除非他们兄妹的感情本身不深。” 阎华补充了一点:“也有可能,苏季菲到驿馆找世子的那天,不是说,正好看见世子打了郡主一巴掌吗?这算是一个契机。”刚说完,他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抬头扫向苏季菲。“抱歉,我应该叫你苏小姐才对。” 苏季菲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地浅笑道:“没关系,一个称呼而已,比起苏小姐,有时候我听到人家叫我苏季菲,我反而觉得顺耳一些。不过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和令妹静姝还挺熟的呢,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半个哥哥。” 她回答得十分爽性,阎华闻言,不禁对她有几分另眼相看。 “姝儿常在家跟我提起你,她一直说你挺有意思的,现在看起来她倒是没有说谎。”阎华勾唇一笑,“不过暂时还是苏小姐吧。”省得有人吃醋。 苏季菲以为他是担心别人的看法,便笑着没有拒绝:“也好。只要阎大人称呼起来方便就行。” 阎华莫名有种被人将了一军的错觉,于是有点便秘脸道:“私底下叫阎华就行了,或者是阎大哥。你刚才也说了,以你和静姝的关系,我也算你半个兄长,这声大哥我还是承受得起的。那声阎大人是给外面的人叫的,不是你。” 他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那是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看待。苏季菲自然听得懂,心里当即涌起了一丝感激,正想掀唇答声好,却不料被阙修尧一阵抢白。 “不用了,就叫阎华就好,省得以后还要改。”阙修尧目光淡淡的扫了阎华一眼,带着丝丝不满。 阎华抿唇笑,不语,心里却暗骂了句:小气。 苏季菲没看懂他们之间在打着的哑谜,还木着脑袋,傻傻地问:“以后为什么要改?” 阎华:“……” 阙修尧浅浅一笑,语气很温柔道:“你也懂得说以后,以后不就知道了?”神秘得跟啥似的。 苏季菲:“……”他当自己在哄小孩啊,这一副哄小孩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阎华则是感觉见鬼了,心想冰块也有春天? “那郡主有告诉你们,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跟世子吵起来的吗?”既然他不想说,苏季菲就不问,很自然把话题扯到刚才聊到的地方。 阙修尧道:“有,她不想进宫。” “但是世子一定要她进宫。”阎华顿了下,“不,应该说是他们东盛王朝希望她进宫,所以两人才会起争执。” “嗯?是这样吗?”那她那天听到宁珂嚷着‘不要喝、不要喝’,又是什么鬼? 苏季菲状似认真的想了下后,才道:“但是单凭这个原因,郡主应该还不至于就对世子下这样的狠手吧?毕竟这人是自己的兄长。” 阎华道:“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在过去我破过的案件中,倒有不少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兄弟大打出手,骨肉至亲彼此相残的。而他们又是王族中人,当中牵扯太多,往往我们所看到的一面并不代表就是真的。” 苏季菲道:“不管她有没有做,我还是觉得她很可疑,至少她有事瞒着我们。” “我想,你的怀疑是对的。”阙修尧这话,分明是针对苏季菲回答的。“英恪的尸体被发现的那天,宁珂一大早就来找我,说是世子失踪了,让我派人去找。当时我就觉得她有点反常了,就好像笃定英恪出事一样。一般来说,英恪是男子,本身又武艺不凡,身边还带着侍卫,一般人都不会觉得有危险。可是她却表情得很焦虑。” “确定反常。”苏季菲认同地点头。 阎华看向她:“那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什么吗?” “有。”苏季菲声音一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昨日当王爷拿出钱包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和嘴巴瞬间都张开了许多,还有眉毛向上扬起,鼻翼向外扩张,这是一个人感到极度恐慌和害怕的表情。还有当王爷问她钱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的眼睛下意识向右边瞟了一下。一般来说,在说话的时候眼睛向左边看通常是在回忆某些事,如果向右则是很可以在思考或者编织谎话。当时我很确定在王爷问完那句话后,她向右边看了下,所以我觉得她在撒谎。” 以上这些关于人脸部表情的说法,阙修尧和阎华两人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此听完她的话后,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下颚下垂,嘴唇放松,眼睛睁大,眼睑和眉毛都微微向上抬了起来。这是典型的惊讶表情。 是的,苏季菲看到了他们的一脸的惊讶,只是当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却已经晚了。 一阵短暂的静寂过后,阎华率先开口:“你……就因为这样,而怀疑她?” 阎华明显有些不能接受她这番说辞。 苏季菲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是,我没办法解释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样,但是这是确实存在的,一个人的心机再深,再会演戏,但是这些下意识露出来的细微表情反应却不可能是伪装的,特别是当他们听到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很重要的讯息时,这时候面部上的表情往往就泄露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像。” 阙修尧道:“那你说的这些反应,是一定的?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一样?” 尽管她在阙修尧的眼里一直都是特别的,可是苏季菲的这番话仍然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苏季菲沉吟了下,道:“通常来说,大部分都是一样。不过每个人的习惯不同,表现也会有所不同。就像有人不安会捂着胸口,而有些人则是喜欢拽着衣角,而有些人更是眼神飘忽会无意识做出一些比平日更为夸张的表情来。像我刚才所说的,人的眼睛看左看右,都是有不同的意思。不过通常来讲,向右边看就是在思考怎么编织谎言的反应。当然,不排除也有例外,只是这种情况很少。” 听完她井井有条的解释后,阎华下意识又看了阙修尧一眼,只见后者拧眉凝重,气氛有些僵凝。 第187章 语出惊人 苏季菲无奈地失笑道:“其实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找几个人做一些试验,到时候你们就会发现人类的面部表情是很奇怪的,当他们惊讶、高兴、不安或者不屑时,表情竟然是出乎意外的相似。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夫妻相处久了,看起来有夫妻相的原因。” 两人闻言,犹如醍醐灌顶般,心头被狠狠的震到。 不过可不可信,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阙修尧道:“你说的这些,我自会找个机会证实一下,那么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要补充的?” “还有一点,就是我觉得杀死世子的那三个手下,除了凶手有可能是个武功高强的高人之外,这个人有可能还是阿二他们认识的。”苏季菲突然语出惊人道。 阎华眸子一转,脑子转变很快:“你的意思是,熟人做案?”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就不知道推敲得对不对。”苏季菲点头,只不过第一次查案,零经验让她明显信心不足。 “有可能。”阙修尧倒是认同她的话。“从一开始,我们就怀疑凶手就是驿馆里的人,从这一点来讲理论上是一样的。” “那倒是。”阎华沉吟了下,忽地回头望向苏季菲。“不过这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哦,我昨晚去了趟义庄,发现他们一字躺开时,脖子的伤口看起来比较连贯,就好像是被人一剑连续贯穿了一样。后来我找蓝景做了个试验,发现人对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是没有防备的。因此我就在想,杀死他们的人应该是他们所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很熟悉的那一种,所以他们被杀时才会没有防备。这点从他们身上只有一道致使伤,却没有别的伤口推敲出来的。”苏季菲一口气说完昨晚的发现。 她却不知道,当她提起“义庄”时,阙修尧眸底的情绪微微变了下。 而阎华在听完她的话后,却整个激动地站起来:“什么,你昨晚到义庄去了?”他回头看向阙修尧,眼底带着指责。“你别告诉我,这事你也知道?” 阙修尧刚想说话,就听苏季菲道:“没有,我只是突然决定去的。他不知道这事。” 说完,她看都不敢看阙修尧一眼,略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阙修尧一定知道自己去义庄的真正目的…… “你当那里是观光旅游的地方啊,你突然想去就去。”阎华越想越气,鼻子都快要喷烟了。“一会我就把那两个混帐小子换掉,让他们盯个人都盯不好,居然三番四次让人从眼皮底下溜掉,简直就是丢我们廷尉府的脸!” 苏季菲闻言,居然有那么一点骄傲。 阙修尧更是不厚道地笑了:“确实是该换了,连个小女子都看不住,白吃饭了。” “哼!”阎华从鼻孔重重哼地一声,瞪着阙修尧含沙射影道:“这还不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 阙修尧从善如流:“有吗?” “你说呢?”阎华咬牙切齿。 阙修尧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没有,你是不是记错了?” 阎华瞠目。 这碎了一地的节操啊…… 苏季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幸好关键时刻还知道忍住。 阙修尧道:“如果是熟人办案,那就好办多了,我建议先从他们的自己人下手。死去的这三个人当中,要属英恪的近身侍卫阿二的武功最好,那么现在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必须符合两个条件:第一,他的武功必须在阿二之上;第二,以他们的熟悉程度是阿二所没有防备的。现在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 苏季菲和阎华下意识互看了对方一眼。 阎华有绅士风度:“你先来。” 苏季菲也不推辞,想了一下,才开口道:“武功的话,我觉得安狄将军和阿大他们几个都有可能。不过……” 她欲言又止。 阙修尧宇眉一挑,神情有点倨傲:“不过,你觉得宁珂同样也有可能?” 苏季菲惊讶他一眼就能看穿自己:“是。……他们虽然是英恪近身侍卫,但是宁珂也是他们的主子,如果宁珂趁他们不注意而痛下杀手,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宁珂的身手怎么样,会不会武功。” “按道理来讲,她应该会武功。东盛国那边的风俗习惯跟我们不同,我们北阙是女子忌武,可是他们那的女子不止能歌善舞,这身手方面也是相当的灵活。而宁珂又是瑞王的女儿,瑞王虽说是一名王爷,但是年轻时在战场上也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将军,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这样的一位父亲,当女儿的不可能一点武功都不懂才对。”阙修尧声音清冷地分析。 “也是。”苏季菲觉得阙修尧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下刻,她好像想到什么,顿时瞠目道:“但是这样的话,这次他们东盛国来的使节们,不都有嫌疑了?” 苏季菲瞬间郁卒了,这不等于她分析了半天却跟白说了一样,牌面又得重新洗一次了。 看着她整个人忽然都蔫了,阙修尧清浅地笑道:“至少我们范围缩小了许多不是,之前我们怀疑的是整个驿馆里的人,但是现在却只有东盛国那些人。” “说的也是。”被安慰到的苏季菲,一下子又重新燃起了激情。 她转头看向阎华,客气道:“那阎大……大哥,你是怎么想的?” 刚才阙修尧是有说让她直接叫名的,但是苏季菲没怎么好意思。 谁知道,她此话一出…… 阙修尧的眉头狠狠抽了一下。 阎华微愣,然后心情一阵云轻气爽了起来:“哈哈,你们都把我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我完全同意你们的观点,也没有什么要补充的。”顿了下,他不忘又补了句。“你们继续。” 笑容简直能灿烂死人。 阙修尧的嘴隐蔽性一抽,一记眼刀子冷冷射了过去。 阎华感觉背脊一凉,马上敛起笑容,清了下嗓子道:“其实我有个问题,如果刚才我们的推敲都是正确的,杀死世子手下的三个人,是熟人作案,趁对方不备一次性解决,那杀死世子的时候又是怎么解释?别忘了,世子身上明显有多处的挣扎过的痕迹,而致命伤更是多达两处。如果当时他们三人在,见主子有难?能不出手相助?这样的话,这个熟人作案,趁人不备的推论就不成立。”声音一顿,他犀利的语气,瞬间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排除凶手先动手杀了他们三个人,然后再杀世子,这样的话我们之前的分析也能解释得通。” 第188章 他的风流帐不就是你?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静寂。 阙修尧蹙紧眉头,作深思状。 半晌过后,才见他薄唇微启,清冷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三个人真的是跟世子同一时间遇害的吗?” 闻言,苏季菲和阎华的心里同时一凛。 阎华脑中闪过一片亮光,有些诧异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是分开遇害的?” “嗯。”阙修尧身子微地向后一仰,眸底流光溢彩。“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四个人,外加一辆马车,这么大的目标,可是我们查了这么多天,却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这简直就是见鬼了!” 阎华拧眉沉思:“我怀疑,是当天值班的守卫被人收买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没看见。” “这是一个可能性,但是机率很低。”阙修尧一顿,“还有一个情况是,也许他们分开走。” “嗯?”阎华脸露惊诧。 阙修尧也不卖关子,直接就把心中的猜测一口气说出来:“当天英恪是因为临时有急事,所以才取消溪山之行。我们先别管他之后去了哪,但是假如他们一行人全部回驿馆,那么就算是当日值岗的守卫被收买了,也应该有其他人看见英恪他们的马车。这不是一件小玩意,不是你想藏起来就能藏起来的。凶手的本事再大,也不能塞得了所有人的嘴,怎么样都会有露网之鱼。按照这种种的迹象来看,我更加相信,当天英恪临时收到消息后,有可能让其他人去办某件事,而他则是自己一个人回的驿馆,目标不明确,这样的话,没人看见他就不足为奇了。这样凶手在驿馆内杀了他,为防事迹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把他那三个手下一次性解决掉。这样的人,就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这个人一定是非常熟悉英恪他们,同时也猜到英恪让他们去干什么事,而这事很明显与他有关,否则的话,他不可能知道要到哪里去堵他的那三个手下。” 一大段话说完,他气不换一下,眸光轻敛,薄唇微抿,眸底露出倨傲而又浓烈的自信。 苏季菲听得直发懵,感觉彼时的阙修尧全身上下涣发着一种不一样的光彩。 简直……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阙修尧刚才的那段话,简直在还原了案发前后事情发生的经过,这使整个案件明显跨了一大步。 “好!好!你这段推敲不禁大胆,同时也绝了。”阎华茅塞顿开,唇畔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现在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搞清楚案发现场是否真的在驿馆里面发生,还有英恪是否一个人回来的,如果能证实到这两点,那么距离我们捉到凶手就指日可待了。” 苏季菲听到他这样说后,不禁也有些高兴起来。 “先别着急,我所说的也只是推测,先找到证据再说。”阙修尧非常的理智,他淡淡斜了阎华一眼。“还有,这次审问守卫的事,由你自己去办。” 阎华点头,神情冷峻道:“这个你不用说,我也打算亲自出马。” 审问犯人,廷尉府上下没人比他拿手,这两人要是再不乖乖配合,廷尉府有的是好玩的东西慢慢陪他们玩。 苏季菲不禁被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戾气微微震到,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阎华脸上露出这种表情,不过可别说,还满符合他这个职业的。 阙修尧的目光,随即又落回苏季菲的身上,一下子软弱了不少:“在发什么呆呢?不会是又想起什么吧?” “应该没有吧……”苏季菲被问得有些尴尬,心想我也没瞒着你什么啊,干嘛露出这种表情还问这样的话。 只不过声音甫一落地,她忽然间脑袋一闪,像是想起什么来,马上惊声道:“对了,我想起来了……” 声音戞然而止,苏季菲脸上表情略为一囧,她刚刚还说没有,结果这才过去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她就又……呃,真想拿脸贴墙壁! 阙修尧眸底泛起浅浅的笑意,不过他温柔的没有挑破:“想起什么了?” 阎华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亮。 苏季菲故意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的某一个点,就是不去看他的眼睛,然后这才说话:“当天我和世子才走到永安街,结果道路就发现受堵不能再继续往前走,无聊之下我们下车逛了一会,后来还遇到一对母子,当时世子的态度看起来有些反常。……哦,他还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最后我听到他提到‘她’,根本他当时说话的口气,我觉得这个‘她’应该是个女人。” 其实总的来说,她觉得那天的英恪到底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哦?他问了你什么问题,你认为奇怪?”阎华的职业病又犯了。 苏季菲脸上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他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会不会为了他而抛弃所有。还有,女人是不是有了孩子后,都会变得不一样?” 说完,苏季菲无力地抬手抚脸,深深无力道:“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问我这种这么无聊的问题,简直让人好想把他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是用什么组织的,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阙修尧:“……” 阎华:“……” 还能不能更凶残一点? 连脑袋都敢碰! 阎华望向阙修尧的表情,有点严肃,也有点同情。后者被看得哭笑不得。 “这事你怎么等到现在才说?”阙修尧看向她。 “忘了。”苏季菲毫无愧疚感。“不过这个‘她’指的是谁,我就不清楚了。你们看,世子被杀的其中一种可能性是因为桃色纠纷引起的情杀?” “桃色纠纷?你指的是他的风流帐吧?”阎华一双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露出几分略显猥琐的笑,脑门就差活妥妥印上‘他的风流帐不就是你’这九个大字。 苏季菲表情瞬间一囧,投降道:“这事能不能别再提了?都是没有的事。” “是吗?”阎华的笑容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他幸灾乐祸地看了阙修尧一眼,然后才接着说道,“不过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你这表情看起来有点像做贼心虚哦。” 苏季菲:“……” 她真的好想问,这人真是外界人封阎罗判官称号,令人光听名字就心颤的廷尉府最高执行官的阎华大人吗?不会是伪装者吧? 第189章 搜查令 看到她吃憋的表情,阙修尧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挺厚道的忍住。 “这是一条线索,我们也可以试着往这方面查一查。”说完,他转头看向苏季菲,眸底亮光闪闪。“不过除了知道她是个女人外,他还有提过什么吗?” 苏季菲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没有。” “没有其他线索的话,就有点麻烦了。”阎华眉头锁紧。 阙修尧道:“试着从他的贴身侍卫下手,如果真有这个人,他们应该多少知道一点。” 阎华颌首道:“好,一会我就派人去把他们叫来廷尉府来问话。至于搜查其他人的房间,还有盘问的事,什么时候进行?” 被他这么一说,阙修尧这才想起昨日本来要到驿馆盘查各国使者案发时的行踪,结果因为宁珂那么一闹给耽搁了,今天又被皇上叫进宫商讨事情,一直忙到现在,都忘记了。 阙修尧深思了下,道:“虽然我们现在的目标是集中在东盛国这些人的身上,但是为免打草惊蛇,我们的计划还是不变。一会我就进宫去跟皇上要一张搜查令,到时候再把各国使者都叫到大堂来,一块审问,也好方便我们排查,到底谁还有嫌疑。” 阎华道:“好,那我干脆在这里等你。你拿到搜查令,我们也可以立即办事。” 阙修尧同意:“也行。” 苏季菲要回去的时候,阙修尧打算送她。 不枉她跑来告诉他这些重要的信息,还挺会做人的嘛,苏季菲瞬间觉得阙修尧还不错。 就是答案,还是算了吧。 她还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苏季菲压根就不难让两位廷尉府的大哥为难。 对此,阎华在心里表示出深深的感激,苏季菲这是给他们廷尉府留了颜面…… 阙修尧表面没有反对,但是苏季菲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施展轻功不见了,看得阎华频频直摇头感叹。 何为百炼刚,化为绕指柔,妥妥就是这个意思!! 沿着来时的路线,苏季菲动作迅速地折回,然后宛如豹子般灵活的翻墙进入驿馆内,还顺利躲过几个巡逻卫兵的耳目,接着推窗进屋。一直跟在后面没有露面的阙修尧见状,眸底染现几分欣赏,不禁勾唇,浅浅一笑。 就在这时,外面的官差可能已经产生怀疑,已经不耐烦地向里面喊道: “苏小姐,你好了没有……” “苏小姐,你还在吗?” “……苏小姐,你要是再不答应,我们可就要闯进来了。……” “苏小姐,请恕我们得罪。” 守在门外喊了多时却不见人回应的廷尉府官差,破门的瞬间,苏季菲马上跳进足足有两个人大的浴桶里。当水花溅起,弄湿一地的时候,“砰”的一声,门被人用掌力劈开了。 苏季菲脑海里迅速闪过电视剧里,一般古代女子遇到这种时会怎么应付,并学志致用地夸张尖叫一声:“啊,非礼啊!——出去!你们给我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拿起浴桶里早就渗了水的毛巾,瞄准第一个冲进来的人的脸部打了过去。 那人被打得一愣,满脸是水,就算毛巾掉下来也不敢睁开眼,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出去,我这就出去!” 说完,他赶紧转身就要跑,还不忘把后面正打算冲进来的同僚给挤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 他出去后,赶紧关上门。 苏季菲这才暗松了口气,从浴桶里站起来,身上全部湿透了,衣服粘在皮肤上特别的难受。她回头,冲着那扇并没有完全关闭的窗户看去,发现远方树桠上已经没有那道藏青色的身影。 她不禁微微怔了下神。 …… 阙修尧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午时刚过,他就拿着皇上批下来的搜查令回来。 结果一进门,他就看见阎华的几个手下排一字形站着,脸上都在笑,可是表情却很僵硬,肌肉有的则是控制不住在微颤,就好像被迫保持了长时间这种表情而出现的反应。 “头,好了没有?” “闭嘴,再吵,扣你下个月的俸禄。”阎华盯着其中一个人的脸部表情作研究,头也不回道。 刚才说话的那人哀号:“不是吧?这也扣。” “下下个月。”阎罗判官冷酷无比。 那人脸部表情一垮,明明是笑着,但比哭还难看,倒是不敢再说话了。 阙修尧看着阎华眼睛都快贴到人家脸上去了,不禁好笑道:“你在干什么?研究人家脸上有几颗痣?” “噗!”众人忍不住笑出声。 那个被阎华研究的男子,也没绷住脸,“噗”得笑出来,直接喷了几点口水在阎华的脸上。阎华怒目而视,额头青筋一抽,简直就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前奏。 男子吓得脸色一变,赶紧道:“不是,头儿,你这不能怪我,谁让王爷突然逗我们笑呢。你要算帐得找他。” “嗯?”阙修尧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拉长了一个音,唇边漾起的笑容十分和蔼。 男子脸色又是一变,立即从善如流道:“不不不,是我,是我的错,你要找人算帐还是找我吧。”他心里苦啊,怎么就碰上两个很难伺候的主啊…… 阎华瞪了他一眼,骂道:“没点骨气,不就是个王爷,就这么让你害怕?” 男子苦笑着脸,没敢说话,心想你不怕,但不代表着别人就不怕啊。王爷耶,那是分分钟能把他铁碗饭给踢掉的人物。为了那点米粮,我容易嘛我? 阙修尧指了他们几个一眼,问阎华道:“你还没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试验。”阎华道,“就是之前苏季菲所说的,人脸上的什么细微表情。” 阙修尧眸底亮光一闪:“结果呢?怎么样?”他难得竟然有一丝紧张起来。 一秒钟的转变,冷酷阎罗判官瞬间变成朝阳天使。 阎华眼底染上了星星般细碎的光亮,他惊奇道:“还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人不管是开心,还是惊讶、悲伤,表情都很相似,你过来看看。”说完,他朝阙修尧招了手。 阙修尧好奇地走过去,就听阎华像发号口令一般,说了声“笑”,他这几位手下立即露出一个阳光死你的笑容;阎华说“你老婆跟人跑了”,众人当即握拳怒起,阙修尧:“……”;阎华说“来个轻挑、不屑的”,众人的表情又是一变;就是当阎华说到“哭”,这几位可流血流汗,但不能流泪的汉子,脸上那个表情就憋啊……就跟便秘了好几天一样。 第190章 人皮面具下的真相 阙修尧差点爆笑出声。 “怎么样?”阎华就像邀功般,一脸的骄傲。 阙修尧一脸的神奇,竖起大拇指道:“确实很相似。” 阎华也感叹道:“想不到人与人之间的表情竟然有这么多的共同点,如果不是苏季菲提起,我们都还没有发现呢,真是枉费我查案已经这么多年,却一直忽略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阙修尧认同地点头:“确实,如果能掌握到这些知识的技巧,这样在审问犯人时,我们就不用处处用以酷刑来撬开他们的嘴,要知道酷刑之下,难免出现冤情。虽然我相信你们廷尉府办案,还是讲求真凭实据,但也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不是?” 阎华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他办案多年,自认谨慎,小心求证,但就像阙修尧所说的那样,人多手杂,难免就会出现疏漏。就像那句老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阎华满脸的不可思议,可是久久不能散去。 “你说,我要是邀请苏季菲一块审理此案,她会同意吗?”阎华眸子一闪,心里有了想法。 阙修尧失笑道:“你是想趁机把她身上的这些料都给挖出来,自己学以致用吧?” 阎华完全没感觉丢脸,理直气壮道:“学海无涯,我们本来就应该以勤为径,多学学总是没有坏处。而且我觉得她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都挺不错的,判断力也很强。这正是查案最需要的。” “哦,这么欣赏她?”阙修尧笑道,“行,一会我们不是要去驿馆吗?你正好去问问她愿不愿意。” 阎华推托:“还是你来吧,你才是此次负责这次案件的,你开口会比较好。而且她毕竟是个女子,查案难免就必须会抛头露面,我怕她有所顾虑。” “那你就错了,她不是那种特别在乎他人眼光的人,名誉对她来说,也许不像我们所想的那么重要。只是她不在乎,她家人肯定也没那么好说话。”阙修尧想了想,“还是我去问吧,至少苏晨斐那里事后知道,也不敢说什么。” 阎华点了点头,扔了一个“本来就应该你去”的眼神给他。 阙修尧:“……” 这时候福伯端着杯茶进来,还没有玩够的阎华眼睛一闪,就一把握住他的手。他指了指站在对面,自己那几个不成材的属下,非常自然地说道:“福伯,你哭一个给他们看看。” 里面刚才在搞什么,福伯站在外面可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差点苦出泪来:“阎大人,我都一把老骨头,这脸部的肌肉都是硬邦邦的,真的做不出你要的这种表情来,你还是放过我吧。” “老骨头?”阎华挑眉,回头瞪了他一眼,手琢磨着位置朝他耳后的地方探去。 福伯心头一惊,刚想伸手阻止,结果阎华手上一用力,就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下来。 顿时,一张清秀俊美的五官立即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站在对面的几个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冷声。 阎华看着那张和衣服明显不符合的脸,森森一笑:“那现在做得出来吧?” 至少年轻了五十的福伯瞬间一默:“……” 阙修尧一脸的哭笑不得,要是让人知道人称阎罗判官的阎华,也有这么幼稚一面,不知得做何感想。 …… 一刻钟后,他们赶到驿馆。 阙修尧让阎华把大家都召集到一楼的大堂,对此,大家抱怨纷纷。特别是听到阙修尧怀疑凶手有可能是驿馆里的人,更是互相指责。和他们之前所猜想的一样,苗圣国的诸位则是众人怀疑得最多的对象。 地字楼的人,在发现英恪尸体的当天,就已经被盘查过了。而驿馆里的其他下手,也同样被问过。现在也就剩下其他人的没问。不过考虑到在场之人,个个的身份都不能得罪那类,因此阙修尧决定让宁珂和安狄把当天所交代的事,也重新说一遍。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干嘛还要我再说一遍。”对此,宁珂很不认同。“你们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说完,她起身就要走,安狄随后跟上。 阙修尧道:“郡主还请留步,我们也是为了查案需要。” 宁珂眼睛猛地一缩,冷笑:“得了吧,都已经几天,你们一点进展都没有。我看你们是没那个本事,明日我就起启回去,这案子也不用你们破了,你们就等着兵戎相见好了。” “慢。”阎华眼刀子一使,站在门口的李立当即横手将他们拦住。 安狄将军拔刀挡在宁珂郡主的面前,对着李立喊道:“狗奴才,让开,不然本将军一刀杀了你。” 李立却临危不惧,而是将目光投向阙修尧和阎华的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被一个王爷看不起也就算了,但是同样被一个奴才看不起……安狄连同那日被阙修尧欺压的火一下子都冒出来,怒目而视:“很好,那本将军这就送你去见阎罗王。” “将军这要是一刀下去,按照我北阙律法,杀人偿命,本官担保你这辈子都休想踏出我北阙境外半步,就算瑞王亲自来了也没用。”阎华的声音冷冷响了起来。 安狄将军闻声,挥刀劈下去的手猛地一僵,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阎华:“你敢威胁我?” 阎华冷冷一笑,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是威胁,是事实,你要是不信,尽管一试。” 关于这位阎罗判官的传说,在座各位在踏入北阙的疆土后,可就没少听说过。外面传言,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不管你是天皇老子,只要犯了法,落到他的手上,他都会秉公处理。据说国相爷之幺子,当年就是犯了欺凌妇女之罪,被他判以流放三千里,为期十年,致使国相爷现在一直视他为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无奈阎华为人正直,没有把柄好被人捏在手上。 所以他此话一出,安狄将军也不得不畏忌三分。 宁珂将他拿刀的手,轻轻按了下来,然后暗暗朝他使了个眼色,安狄将军这才将刀送回鞘中,退到她后面去。 她回过头来,怒视阙修尧:“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现在连只狗,都可以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第191章 朝廷的狗 闻言,阎华当即怒不可遏,冷着脸警告:“郡主,请说话放客气一点。他虽是我的人,但也是拿朝廷俸禄的官差,可容不得你这样抵毁。” 宁珂嗤笑道:“那就是朝廷的狗,我这话说得有错吗?” “你——”阎华怒极而起,刚想反击,可是随即又像想到什么,轻轻一笑。“郡主请容我直言,你这样逞一时之勇没什么意思。我们已经有确凿的证据怀疑世子的死,和驿馆里的人有关系,所以在找到真凶之前,你们谁都有嫌疑,谁都不能离开,而想摆脱嫌疑的最好方法就是配合我们,这样才能真正证明你们是无辜的。” 阎华说完,朝在座的诸位拱手:“阎某奉皇上之命,彻查世子被害一案,也许调查过程无法避免得罪在场各位,还请各位王子、公主海涵。阎某也是为了捉拿真凶逼不得已。在此,我先向各位谢罪了。”语毕,他深深一个作揖,倒是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 阙修尧亮出了手上的搜查令,配着阎华的话道:“阎大人说得对,搜查令在此,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恐怕你们都不能离开驿馆半步。所以还是希望各位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说一下案发当天,各位都在干什么。再这样拖下去,才是真正浪费彼此的时间,而让真正的凶手继续逍遥法外。” 众人一片沉默,你看我,我看你,好像在等着谁第一个表态。 “我先说吧。”苏季菲作为之前被怀疑过的嫌疑人,又被软禁在此,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了她。 当她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阙修尧看着她的目光,有着欣赏,阎华则是感激。 苏季菲下意识朝他们两人浅浅一笑,便回忆着那日的事,再重述一遍:“世子被杀当天,他应约来家里接我,然后我们就从家里出发,只是到了永安街的时候……” 只是这次她并没有隐瞒去茶楼找古尼帕的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古尼帕脸色微微变了下,但随即又恢复平常:“就像她刚才说的,我去茶楼听书,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英恪不是我杀的。” 阎华道:“世子的死亡时间是午时与未时之间,你们两人见面的时间是在午时,而根据茶楼老板告诉我们,当天苏季菲前脚一走,你随后也跟着离开了茶楼。后来你又去了哪里了?” 古尼帕眉头蹙紧:“你们怎么那么麻烦,你也晓得那会已经是午时,我自然得找个地方吃饭了。然后我就去了秦广楼,吃完饭后就直接回来了,直到第二天,我都没有再出去过。不信你可以问国师,她可以作证。那个晚上我们一直在屋子谈事情,就算是真的杀了人,我也没有那个弃尸的时间。” 他声音甫一落地,国师代卡就站起来道:“不错,这个我可以为王子作证,至于我自己的行程就更简单了,我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没有离开。” 阎华道:“那有人可以作证吗?” 代卡笑得古怪:“我的蝎子算不算?” 阎华面色一僵。 代卡唇边的笑容瞬间变得冷傲无比:“我不喜欢跟活人打交道,所以除非有必要,我宁愿呆在房间里陪我的宠物,也不会出门。这些生活习惯,你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直到王子回来要见我,我才到他的房间过去一趟。”声音一顿,她像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哦对,午时的时候,你们的人还来房间找过我,说是厨房里发现有蛇,以为是我的宝贝就让我过去看看,结果我一去才发现那不过只是一条普通的小蛇,连牙齿都没完全发育好呢,就怕成这样,真是没用”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毫不掩饰地透着轻蔑。 而他们带来的唯一一位将军,也就是阿士达,自从被苏季菲重创后,至今还躺在床上养脚伤,哪都去不了,基本可以排除掉嫌疑。 至于其他人,有的说自己在睡午觉,有的说自己在房间看书,也有得出门溜达不在。 说自己在房间睡午觉的,有蓝朵雅圣女、蒙扎娜多公主、以及之前就交代过一次的宁珂郡主。蓝朵雅圣女午觉后,就留在房间里看书,哪里都没有去,有两名侍女可以作证。蒙扎娜多公主则是睡了一下午,直至天色快黑才从房间里出来,守在外面的侍女可以证明这段时间她确实都没有离开过。至于保护她们过来的那位女将军,同样半步也没有离开过天字楼,一直留守在两位主子的门外充当着守护者的角色,驿馆内有多人可作证。 而宁珂郡主则是睡醒后,在房间里练了一会剑舞,除了她自己的侍女可以作证外,此次专门负责驿馆安全的各位捕快们都可以作证。安狄和他的两名手下是午时前就出了门,三人去喝酒,直到未时才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中齐国的莫黎轩,则是和他一块前来的两名将军在后面的练武场练剑,三人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前面来,有多人可以作证。 而宝赛国那伙人,则是未时未到便都出了门,那一整晚都没有回来过。 车梁国的梁镔,倒是和他的手下一大早就出城办事,直到当晚深夜才回来。城门的守卫以及驿馆负责站岗的卫兵都可以作证。 至于未时后,大家普遍都说自己在房间,没有出来。 一圈盘问下来,众人似乎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而搜查的结果,也是非常的令人不满意,那就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我们推敲错了?’——阎华望向阙修尧的眼睛,好像写着这句话。 阙修尧蹙紧,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古尼帕王子见状,嗤笑道:“既然什么都查不到,是不是说我们都没有嫌疑了?”说完,他便起身站了起来。“散了散了,大家该干嘛都干嘛去。我啊,现在就好好回房间补一觉去。” 众人闻声,立即作鸟散状。 这时候廷尉府的人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大人,有发现。” 正准备离去的众人,闻声,动作一滞,刚想回头朝声音的发源地望去。 这时候,又有人站在不同的地方喊道:“大人,这里也有发现。” 第192章 血衣 众人惊讶的发现,这两个地方分别来自不同的方向。一处是苗疆国古帕尼王子的房间,一处是宁珂的房间。 而宁珂的房间,就在英恪的隔壁。 当天英恪出事后,阎华第一时间就去彻查他的房间,结果一无所获。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打消英恪有可能在驿馆被害的念头,而固执的以为他是在外面遇害的。直到阙修尧提出抛尸地点这个有效的证据,他才再次相信人有可能是在驿馆内被害后,再移尸到其他地方去。 因此当他听到有发现时,心头猛然一阵巨震。 像是过了许久一般,耳边才响起阙修尧清冷而镇定的声音:“走,去看看。” 这道声音仿佛一道雷般,在静默的众人之间炸响了起来。 在古帕尼王子的房间,发现的是一件染有血迹的衣服,上面的血迹大部分都被洗掉,只剩下一点浅浅的痕迹。而宁珂的房间则是发现了多处剑痕。 对此,宁珂的解释是:“我不是说了,我那天午觉醒来后觉得无聊,所以就在房间练了会剑舞吗?你们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什么叫剑舞吧?既然是剑,那么难免会划到,留下一点伤痕,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语气十分嚣张,让人很不舒服,阎华闻声眉头蹙紧,眸底染上几分厌恶之色。 不过宁珂的话,倒也证实了她会武功之事。 苏季菲不着痕迹朝阙修尧递了个眼神,后者递给她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她这才安心蹲下身子,手指摸了那几道剑痕道:“据我所知,剑舞用的短剑都是经过特别制作的,剑柄和剑体之间也有活动装置,可以让表演者在表演的时候自由甩动,做出旋转等几种漂亮的动作,而为了避免表演者在练习中不小心伤害到自己,所以这剑体并没有经过开锋,根本就没办法弄出这样尖细的剑痕才对。” 闻声,宁珂皱眉瞪了她一眼,满脸难掩轻蔑之色:“你懂什么,我们东盛国不管是男子或是女子,本身都爱习武。而我父王又是武将出身,更是希望我们继承他的衣钵。所以在这方面,他对我们的教管是严厉。我的几位兄长皆身手不凡,而我因为并不怎么喜欢舞刀弄剑,所以时常偷懒,又是女子,父王对我的要求也就低了许多,在几位兄妹里面我武功是最差的一个,但是要自保却绰绰有余。像剑舞这点小水平,我怎么可能会拿把假剑去练呢,要练自然也拿真剑了。” 苏季菲听完她的话后,有点意外,择重点问:“这么说,郡主也有自己的剑了?” 阎华也道:“可否一看?” 宁珂面色颇有不悦,但还是让侍女把剑拿过来了,李立拿着剑对比了几道剑痕,发现这些剑痕确实这把刀弄成的。 “怎么样?现在你们还怀疑我吗?”宁珂说完,冷哼一声,表现略显不屑。 至于古帕尼王子这件染血的衣服,他的解释更简单:“前几天跟他们玩剑时,不小心被划伤的,不行吗?”他指着自己的几个亲信。 阎华道:“王子,是否……” “得得得,不就是要看伤口吧,我给你们看就是了。”说完,他手搭上领口就把衣服扯下来一角,身子一转,一道大概有五厘米左右的剑伤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阎华走近一看,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了,正开始结疤,算起来应该是四五天之前伤的。 “敢问王子,你肩膀这道伤,是什么时候有的?”他眸底亮光一闪,声音瞬间一厉,“可是英恪被害当天?” 古帕尼王子怔了下:“没错,你怎么知道的?”说完,他就把衣服拉好,回过身看着阎华的眼睛道:“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都能塞牙缝,那天回来后心情不是很爽,就找他们陪我们练练了,谁知道一个不留神,就被这个家伙划了一下,要不然看在他跟我那边多年,又是忠心耿耿的份上,我早一剑把他解决了。” 说着,他抬腿踢了最靠近门边的那个亲信一脚,男子立即跪下来求道:“王子饶命!” “滚!看见你,我就没好心情。滚滚滚。”古帕尼不耐烦道。 亲信应了声“是”,然后屁滚尿流地往外跑。 阙修尧和阎华、苏季菲三人看到这里,都沉默了。 一般来说,门口负责站岗的卫兵就有两个人,还有一组专门负责驿馆的安全,大部分的时候都会各处巡视,不会固定停留在一个地方。 为了证实阙修尧的推敲是不是正确,这一次阎华打算亲自盘问当天负责大门口值勤的卫兵。 当众人都走后,阙修尧发现只有苏季菲没有走,样子像是在思考,不禁朝她走了过去。 “你在想什么?” 苏季菲在下巴点了两下后才道:“我在想,我们可能忽视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阙修尧眉目微动,道。 苏季菲道:“这些人看起来,表面上看起来个个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是这些证据又明显存在着漏洞。因为他们所能证明自己的,全部是他们自己的人,除了个别少数有他人能证明以外。就拿这个苗圣国的蒙扎娜多公主来说吧,她说她自己睡了一下午,门口有人看着,可问题是里面的情况没人知道啊。就好像我早上,明明我人在你们那里,可是守在外面的人却一直以为我在房里。” 阙修尧听得很仔细,就算苏季菲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他也是一个眼神扫过去,像是在鼓励她继续,并没有开口插话。 得到鼓励的苏季菲瞬间自信了许多,继而又道:“而且杀人,往往没有想的那么复杂,它可以是一个时辰的事,但也可以是眨眼睛的功夫。抛尸才是需要花时间的。我在想,如果刚才那几位有可能是凶手,那么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杀完人之后,再让自己下面的人去弃尸,而不是一定要亲自去。这样的话,我们要查的范围是不是得扩大一些?” “阎华果然没有说错你,你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确实不错。”阙修尧凝视着她,眸底透着欣赏和骄傲。 苏季菲有点意外,竟然会听到这么高的评价:“阎大哥真的这样说吗?” 阙修尧眉一挑,心想哪天他定要想个法子,让她把称呼改过来,不然莫明其妙总感觉好像矮阎华一截似的。这简直就是不能忍。 第193章 争取当阎华的入室弟子 阙修尧点头,随即倨傲道:“他是不是这么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苏季菲眨眨眼:“……”他这算是在夸张自己吧?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讲,参与的人越多,那么留下的痕迹也会越多,从案件发生至今,我们所得到的线索却是微乎其微,所以我更加相信,这杀人的和弃尸的很有可能还是同一伙人所为。”阙修尧道。 苏季菲斜了他一眼道:“所以凶手还是两个人?”既然如此,那刚才夸她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不错的意义何在? 像是洞悉她心中的想法,阙修尧薄唇勾起,淡淡一笑:“是,但是你能想到这一点,还是挺不容易的。” 谢谢啦,这样的夸奖,苏季菲宁可不要。 察觉到她的情绪,阙修尧眸子一转,道:“还有,关于你之前说的那套什么表情反应理论,阎华已经找人试验过了。” 苏季菲惊诧地抬头,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这样做:“那结果呢?” 阙修尧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直到苏季菲忍不住感到紧张,他才勾唇浅笑道:“你赢了。” “所以,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了?”苏季菲眼睛一亮,赫然问道。 阙修尧笑着点点头:“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是觉得挺惊奇的,阎华还说了,希望你能参与这次的案件,和我们一起查。”想起阎华当时说完这句话那一脸惊奇又折服的面容,他就忍不住感到骄傲。 苏季菲闻言,惊讶道:“真的?……可是可以吗?我是个女的,方便跟着你们一块查案吗?” “为什么不方便?”阙修尧奇怪地看着她,下刻,霸气侧漏道,“我是王爷,我说可以就可以。” 苏季菲猛然想起,皇帝让阙修尧、阙挚弘两人全权负责此案,现在阙挚弘出使东盛,所以是——阙修尧最大!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阙修尧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浅浅细碎的星光,声音温柔。 苏季菲急忙道:“当然愿意,这几天听着你们推敲案情的经过,我觉得还满有意思的,正好可以学习学习。” “这么谦虚?”阙修尧声音透着一丝宠溺,“不过阎华在推理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他破过许多大案,经验丰富,在我们北阙颇有第一神探之称,你能和他一块查案,确实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把握什么?”心情大好的苏季菲,难得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卖蠢道,“争取当他的入室弟子?” 阙修尧被她难得的样子,逗得失笑:“这个可以有,只要不是那个就好。” “哪个?”苏季菲没听懂。 阙修尧却看了她一眼,不解释,唇边的笑容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且暧昧。 …… 阎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而这个讯息同时证实了阙修尧猜测的方向没错。 原来当天,两个站岗的卫兵确实有离开过一阵。据说其中一个,站岗站到一半的时候,家里来人说是媳妇要生小孩,然后他就回去了一趟。来回刚好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清楚记得走的时候正好是午时刚过。这是之前他们盘问时,有交代过的。而另外一个,则是中间肚子疼刚好去了趟茅厕。之前没说,是以为不需要,毕竟他离开的时间也很短,没想到阎华倒是刨根问底,把什么都给挖出来了。 阎华猜测,英恪等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时间回来的,所以才没有人看见。 “那么有人看见他们离开过吗?”阙修尧问。 “没有。”阎华摇头,“不过后来宁珂身边的侍女倒是出去过。” 阙修尧问道:“什么时候?” 阎华道:“接近申时的时候。” 阙修尧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有问是去哪吗?” “问了,说是到明月楼给郡主买好吃的点心去。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大半。”阎华道。 苏季菲听完他的话后,一脸诧异:“明月楼有名的买东西得排队,等是应该的,但也不应该从天亮等到天黑吧?” 阙修尧心头一凛,道:“你派人去明月楼,看看宁珂身边的侍女当天是否真的去过。” 阎华惊讶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所怀疑?” “你呢?”阙修尧反问。 “有些眉目,但有些地方还没有完全想通。”阎华沉吟片刻,忽然转向苏季菲开口。“你呢,你刚才也在场,觉得哪些人有可疑?” 突然被点到名的苏季菲,顿时愣了下:“我?” 阎华笑着看了阙修尧一眼,道:“王爷应该已经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了吧,而你现在还留在这里,这是不是间接说明你已经同意了我的提议?那么现在,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所谓一人技短,二人技长嘛,也许你能注意到我们所看不到的地方,就好像那个什么脸部的表情反应,还挺像一回事的。” 苏季菲有点囧的在想,她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这里是她的房间啊……不然,她应该去哪儿?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阎华这个问题。 “首先,我觉得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明里面,宁珂郡主、蒙扎娜多公主、古尼帕王子以及他们的国师代卡的说辞里都存在着漏洞。蒙扎娜多公主,说是自己睡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出现。那么就是没人能证明,她这一下午都留在房间里没有离开过。而代卡之前一直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没有人能证明,等到古尼帕王子回来后,两人又一直躲在房间里没有出现,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彼此证明自己,并没有第三个人能替他们作证。如果说,他们两人一同离开,也就是说没人会发现了?而我们恰巧在抛尸的地点推敲出,凶手是两个人,那半个小的鞋印也许真是一名女子留下来。至于这个宁珂郡主……” 说到这里,她戞然而止,细细的眉头顿时锁住,像是内心在挣扎着些什么。 阎华下意识看了阙修尧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欣赏。 阙修尧特别淡定地挑高了一下眉毛,那得瑟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卒视。 第194章 早知道就不要冒充专家了 “宁珂郡主怎么样?”阙修尧侧瞟了苏季菲一眼,道。 苏季菲想了一些,索性放弃:“她的说辞没问题,可是感觉上,我并不相信她。” 阙修尧意外道:“没有证据?” 苏季菲叹了口气:“你就当是女人的直觉吧,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至于怪在哪里我暂时还说不上来。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多留意她一点。” “哦,这个时候,你那个脸部表情反应不灵了?”阎华说这话,可没有半分的讽刺味道。 苏季菲忍不住苦笑:“真是让你们失望,我也仅是懂一点皮毛而已。而且一般来说,一个人脸上出现的这种细微表情的反应是很快的,比我们眨眼睛的速度还快,所以我必须什么都不做,很专注的去注意他们,不然的话,我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阎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早说,刚才在宁珂房里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让你问了,直接我来就行,你只要帮我盯着,注意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就行了。” “啊?”苏季菲怔住。“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她真的只懂一点点啊,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要冒充专家了。 阎华倒是已经决定了:“我就是说真的,这样的话,我就能知道他们谁有没有说谎了。这可比给他们直接上刑来得方便得多。” 苏季菲瞬间无语了,心想,现在不知道说自己不干还来不来得及? 阙修尧道:“好了,你吓到她了。” 阎华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为了表示自己也很有友好的一面,阎华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你觉得今天,谁说谎了吗?” 就是这话题,让苏季菲忍不住一囧,这还不是一样? 她想了想道:“有,还是他们四个人。当你问到蒙扎娜多公主当天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停顿了下,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像说谎时的典型反应,但也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阙修尧道:“所以你才一直觉得她的不在场证据很有问题?” 苏季菲点头:“不错。” 阎华道:“那还有呢?” “之前古尼帕说,他回来后就把代卡叫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两人在房间里谈事情一直没有出来。可是当我们发现那件染到血的衣服,他的证词立即又变了,说是回来后心情不好找手下练练手,还被刺伤。不管他之后和代卡在房间里谈事情是不是真的,光是这一点,他的证词就已经是前后矛盾不可以信了。而且当时,当你问他这个伤口是不是世子被害当天留下的,我注意他的目光向右边看了一下,这是典型说谎时在思考谎话的举动。所以我觉得他很有可能跟世子的死有关系。” 阙修尧淡笑不语地看了阎华一眼,后者默契的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浅笑。 “而宁珂,她在回答所有问题的时候是理直气壮的,只是给我的感觉却未免有点过了头。”苏季菲想了下后,才继而又道,“当我问她,怎么练习舞剑的时候不用专用的短剑而是用真剑时,她是盯着我的眼睛回答这个问题。不止如此,我还注意到她回答你们问题的时候,情况也是一样的。她会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你们的眼睛。一般来说,并不是说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就一定都是在撒谎。只是当她每次回答问题时,才会去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才显得奇怪吗?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急着想要让人相信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感觉未免有些过于刻意了。” 阙修尧沉思了下,突然话题一转道:“她以上说的这些我都同意,这四个人的不在场证明看起来没问题,但又漏洞百出。特别是宁珂和古帕尼两人,我认为我们应该把他们当成重点的对象去调查,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嫌疑犯之一。另外,找出他们的动机。” 阎华点头,问道:“那代卡和蒙扎娜多公主还要派人跟着吗?” 阙修尧想了下,道:“不需要,这个蒙扎娜多公主本身没有武功,就算她跑出驿馆,她也没有能力杀死世子。而代卡身手不行,她更擅长于用毒,所以人是否是她杀的,只要一眼就认出来。” 听完他的话后,苏季菲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兜了一个多大的圈子,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蒙扎娜多公主不会武功,而代卡只会用毒。 她顿时不禁有些懊恼,差点带着他们多绕了几个圈子,而又同时感到庆幸,能跟这样聪明的人一块查案。 而且阙修尧的话,还给了她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说明他们之前调查的方向都没有错。凶手是两个人,很可能是一男一女,而且就在这座驿馆内。他们所欠缺的,只是更多的证据。 “下次,你们要是都想好了,能不能不要再找我耍宝啊?”苏季菲忽地道。 阎华眉目松动,眸底带着意外的笑意:“被你看出来了?” 苏季菲双手抱胸,一副微微有点不爽道:“刚才说得起劲没看出来,不过现在热头一过,就明白了。”然后,她扭头瞪了阙修尧一眼,声音透着几分嗔怪。“我发现,你还真是一天不耍我玩,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阎华闻到一丝秋后算帐的味道,于是很机智,起身就准备脚底抹油:“今天的调查,就先到此为止。廷尉府还有事,我得先回去处理了。至于驿馆里面,就麻烦两位了。” 说完,阎华就立闪,简直不能再快。 “……”苏季菲都无语了。 她又不凶,至于跑这么快吗? 阙修尧道:“阎华让你留意他们的举动,你一个人能行吗?” 苏季菲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王爷,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薄唇微勾,阙修尧从善如流道:“我只是在谈论正事。” 苏季菲瞪了他一眼,真够敢扯的! “不过,你不留下来吗?”没有他的助威,她显得有一点不够自信,毕竟这是比脑力而不是比力气。 论打,她没怕过谁,可是破案嘛……她还是菜鸟。 阙修尧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你很想我留下来?” 第195章 王爷吃醋了,啦啦啦!~ 苏季菲心头一跳,故意板着脸道:“不是我希望你留下来,而是案情需要。” 阙修尧摊手,整个人向后仰了一点,看起来略微有点不舒爽。 苏季菲没管他,只是蹙紧着眉头,道:“虽然说,古尼帕和宁珂同样住在地字楼,方便我留意,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我不方便进去。” 阙修尧摇首:“但是只要我在这里,他们就很难露出马脚。” 苏季菲意外:“这么说,你是已经断定凶手就是他们了?” “错,是证据指向他们是凶手,不是我。”阙修尧的眸色带着淡淡的疏远,神情倨傲。“我所做的,只是帮大家找出一个真相。而且真正的破案高手是阎华,不是我。” “哦?”苏季菲挑眉,他确定真的不是在夸自己吗?为什么这种老王卖瓜的即视感真是好强烈啊。 阙修尧要走的时候,苏季菲忽然问道:“我能到英恪的房间看看吗?” “原因呢?”阙修尧声音清冷。 如果不是一直都知道他就这样,清冷疏离的,苏季菲一定会以为他是不高兴。 “看看有什么线索,以及可以更好的了解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这能方便我们破案。”苏季菲道。 “了解他,就没有必要,再怎么了解,他也是个死人。”阙修尧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不快,“但是如果是为了案件,可以。” 苏季菲微怔,完全不明白他上一句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是怎么回事。 …… 阙修尧把腰间的半圆玉佩扯下来,给了她。这象征着阙修尧的身份。有了它,苏季菲就像身上带一张通行证,去哪都畅通无阻。 用过晚饭后,她把玉佩一亮,守在英恪房间的两名卫兵,当即就把门打开,让她进去。 虽说这里不是案发现场,但是只要是世子的东西,都被保守起来。 苏季菲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所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随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一本书翻了起来。 这时候,一道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季菲抬头,就见宁珂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把抢走她手上的书。 “谁让你碰我王兄的东西了,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宁珂声音犀利。 苏季菲眉头微蹙:“你对我有敌意。为什么?难道你还是认为,是我杀了你王兄?” “是,你是最后一个见过我王兄的,除了你还有谁?”宁珂道。 脑子里灵光一闪,苏季菲想要试探她:“我不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你王兄在街上跟我分手后,他其实有回来过,这点我们已经从当天值勤的卫兵那确认过了。” 宁珂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你们确定,我王兄真的有回来过?” 苏季菲认真注意她脸上表情,道:“是,难道他没有回来找过你吗?” 宁珂目光微闪,手下意识拽紧了衣摆:“没有。” 苏季菲放柔着声音道:“你要不要再仔细想一想,看看那天是不是有发生过什么事,而你忘记告诉我们的?也许,我们就可以找出凶手了。” 宁珂把手按在额骨附近,轻轻揉了揉:“你们好烦,都说了没有,没有,你们还要问几遍?” 苏季菲双手抬起,做出一个安抚性的动作:“抱歉,我不是故意挑起你的伤心事的,既然你觉得没有,那我不会再问了。”说完,她侧身经过宁珂的身边,直接出了门。 只是才走出房间,她就看见莫黎轩抬头正朝楼上望。 苏季菲想了下:“你是找我,还是要找郡主?” 莫黎轩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这幢楼里,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说呢?” 苏季菲一愣,随即笑出声:“好吧,我刚才说错话了。” 说完这句话,她赶紧下了楼。 莫黎轩迎了过来,瞟了楼上英恪房间一眼,问道:“跟她起冲突了?” 他没有指名道姓,苏季菲还是听懂了,于是掀唇笑道:“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这不是偷听,偷听的都趴在屋顶上吹风呢。”莫黎轩压着声音说完这句话后,眼睛下意识往屋顶的方向一瞟。 苏季菲顿时了然于心,做出一个明白的动作。 “知道是谁吗?”她也压低着声音,小声问道。 莫黎轩勾唇一笑,口气有点得瑟道:“想知道还不难,你等着。”说完,他手往外摊开,余光向后一瞟:“把我的弓箭拿来。” 站在不远处的亲信,赶紧把他的弓箭递上。 只见莫黎轩朝苏季菲使了个眼色,然后拉弓对准屋顶的某一点,下刻利箭破空而出,伴随着一股虎啸之风声。 瓦破,屋顶之人发生一记哀鸣,随即从上面滚了下来。 “砰”,重重响在地上。 驿馆里的人被吸引注意,纷纷走出房间。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问道。 自从怀疑凶手有可能是驿馆内这些人时,阙修尧就把一些闲杂人等清空,不让他们出去,也不许外面的人进来。 在这种如此抑制的气氛里,一点小事都可以令所有人紧张起来,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声响。 蓝景从身后跑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季菲匆匆回了她一句后,就追过去。 只不过等他们追出去的时候,躲在屋顶偷听的黑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跃过驿馆的院墙。 “什么人,给我追。”闻讯赶来的官差们,紧追了过去。 自从出事后,本来保护着这里的普通捕头都被换成廷尉府里的人,所以这些人的身手都不错。 苏季菲不懂轻功,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扯后脚。 地上有血,看起来是新鲜的。 莫黎轩道:“看来,刚才那个人受伤了。” 苏季菲点了点头,颇为赞赏道:“你的箭术真不错,这样也能射到,百步穿羊?” 莫黎轩一脸得瑟地道:“怎么你没去调查过我吗?我的箭术,可是中齐国第一。没人能跟我比。” 苏季菲很想吐他一脸,就没见过有人夸自己,夸得这么直接……不要脸的。 大伙都已经被惊动了,索性都留在大厅里等。现在的情况是,个个都恨不得案子能早日完结,他们可以早日洗清嫌疑。 至于真凶的那一位,想必十分得意吧,英恪都死了几天,他还没被人捉住。 第196章 王爷爱走捷径! 最后,还是被那个黑衣人跑掉了。 苏季菲注意到,当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古尼帕明显露出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而宁珂的反应很奇怪,她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样子看起来很担心。而古尼帕刚好就坐在那个方向,难道……宁珂是在看他? 这个发现,让苏季菲心头一凛。 于是第二天清早,她就让蓝景去找阙修尧和阎华找来,并把这个发现告诉他们。 昨日的事,在深夜的时候已经就有人分别向他们禀报了。 当时廷尉府有人跟这个黑衣人交过手,从对方武功的套数,以及古尼帕的反应,阙修尧和阎华都断定这个人肯定是受古尼帕指使。至于他半夜三更跑到宁珂的屋顶去做什么……阎华大胆怀疑,会不会是杀人灭口? 声音响起的瞬间,三人心头一震,一致沉默了。 阎华同时也带来几个消息,经过查证,那就是案发当日,宝赛国的人确实有出去过,因为邱骆王子和静双郡主出去狩猎,所以他的人都全程跟着。而车梁国,梁镔王子那边,城门守将也证实了当天他们确实有出城,时间在巳时前一刻,也就是说当天他们比英恪更早离开驿馆。至于其他人,目前没有其他的进展。 不过,阎华最后带来的消息很重要,那就是——宁珂的侍女当天并没有去过明月楼。 这个消息,无疑把所有嫌疑都指向了宁珂。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在桃色纠纷这方面,英恪非常的洁身自好,除了苏季菲外,他自进入北阙国境内还没有勾-搭过别人。这让众人不禁有些惊诧。至于说到仇人,这就有点难说了,英恪为人有点嚣张,再加上东盛国和各国的关系,表面看着和睦实际都不是很好,所以看他不爽的人有很多,但如果真恨到想弄死他,目前倒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所以这个宁珂,反而成了现在最可疑的人。 “可是凶手真的是宁珂和古尼帕两人,那么他们的动机是什么?”苏季菲倏地道。 阙修尧想了想,话锋一转道:“想知道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我们必须先解释清楚以下这几个疑问:第一,古尼帕的那件血衣是怎么回事?;第二,他和宁珂之间是什么关系?是感情纠葛?还是利益关系?;第三,就是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说完,他声音顿了下后,才继而又道:“如果能解决这三个问题,我们应该就能知道他们的动机了。” 阎华道:“不在场证明,这一点我们昨日就已经分析过了。古尼帕,他本身的说辞就是漏洞百出,所以他的不在场证明自然没有用。而宁珂郡主的,大家只看到她在房间里舞剑,可是她睡午觉的那段时间却没有人能证明。” 阙修尧点头:“所有我们目前只要查清楚前面两点就行。” 语毕,他又扭头看了阎华一眼:“昨日古尼帕说他是和手下练手时,被划伤的。一般来讲,奴才冒犯了主子,这事当然应该闹出些动静才对。你派人查问过没有?” 阎华道:“有,除了他自己的亲信说有此事后,其他人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阙修尧宇眉瞬间拧了起来:“这样问,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的,我们只能走捷径了。” 阎华眉一挑:“你想干吗?别忘了,从不正当手段弄到的证据,在我这里是没用的。” 闻声,阙修尧气定神闲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清冷道:“你可以当自己不在。” 阎华:“!!!!!” 王爷就了不起了是吗!这么明目张胆! 阙修尧把蓝景叫了进来,让她进庙烧香进屋喊人,跟各国使节们带来的侍女联络联络感情去。然后指名道姓,让她重点观察宁珂一伙人。 蓝景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一听就懂:“明白,我现在就去。” 阎华看着调-教有方的阙修尧,简直是无比羡慕。 阙修尧回过神来,就发现苏季菲正在看他,眼睛弯弯,唇角含笑的,心情像是十分愉悦。 “在想什么呢?一直都没见你说话。” 苏季菲狭促道:“昨天还没有被你们玩吗?现在,看你们的表现就好。” 阙修尧和阎华闻声,同时一默:“……” 这是还在记仇呢? …… 蓝景有张能把树上小鸟都哄下来的嘴,嘴甜不说,还特别会说话,于是出去转悠了不到一个时辰。宁珂的侍女倒是没高攀,倒是把一个洗菜的厨娘给带过来了。 阙修尧、苏季菲、阎华三人纷纷一怔。 “她是谁啊?” 蓝景脸上难掩骄傲的神情,道:“爷,她叫秀娘,是在厨房里帮忙洗菜的厨娘。她说世子出事当天,她见到苗疆国的那个古尼帕王子曾经和人动过武。不过和他打的人不是他的手下,是世子。” “谁?”阎头心头一震。“你说的这个世子,可是出事的英恪世子?” 估计是他的表情有点凶,秀娘被吓到了,一下子就躲到蓝景的身后去,声音唯唯诺诺道:“妹子,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他们是什么人啊?” 阎华惊讶地扭头看了阙修尧一眼,只见阙修尧眸底也全是意外之色。 蓝景道:“秀娘本身不在驿馆里工作的,她是各国使节们住进这里后,才被临时招进来做事的。而且只是在厨房里负责打杂活的,所以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因此不知道你们。” 说完,她转身就把秀娘推出来,笑着哄道:“秀娘,你别怕,这位是王爷,这位是廷尉府的阎大人,这位是苏学士家的三小姐,他们都是好人,被皇上派来破此次东盛国世子被害的案件。所以你只要把你刚才告诉我的一切,再跟他们说一下就行了。” 秀娘就是个小人物,听完她的话,依旧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因为她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眼前这两位大爷能跟“好人”扯上什么边。刚刚说话的这位就算了,那位戴面具的整个就跟霸道强势的贵王写照,她一看就脚软啊,还怎么讲。 苏季菲见状,扬起一抹自认为是最为和蔼的浅笑,对秀娘说道:“没事,你跟我讲也一样。” 说着,她就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把人拉到另一边。 第197章 看谁先得到报应。 果然,没有阙修尧和阎华虎视眈眈?的注视,秀娘说话也大声一点了。 “就是那天,我家那位突然跑来找我,说是我家小狗子找到私塾肯让他进去读书的事,刚好我们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吵架,还骂得很大声,我那位胆子大又喜欢好管闲事,就跑去看了。我怕他会被掺和进去,也就跟过去看了。结果那两人吵了没几句就动手了,其中一个身后还带了几个人,他们都叫他王子。穿的衣服也不像我们这边的人,明明是男人,可是头上却戴着帽子。那个叫王子的看起来很凶,武功却很差,打没几个就被另一个叫什么英的给打趴了,还被砍了一刀。然后那王子的手下看到,就通通把刀抽出来,说要为他们的主子出头。” 苏季菲听完秀娘的讲述,大概已经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就是古尼帕和英恪了,而古尼帕肩膀上的伤就是英恪砍的。 她看了阙修尧和阎华各一眼,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的想法是跟她一样的。 “等等,照你刚才所说,这个叫王子的,身边带了手下,那打人的那个,是一个人了?还是说也带着帮手?”苏季菲接着问道,这是问题的关键。 秀娘点头:“不,他就一个人。他的武功可厉害了,一脚就把那个叫什么王子的给打趴下。” 果然,当时英恪只是自己一个人回来。 那其他人都到哪去了? 三人心里同时升起了这个问题。 “那后来呢?你看到他们杀人没有?”苏季菲继续问道。 秀娘摇摇头,脸有惧色:“没有,当时我见他们都把刀拔出来了,心里一害怕就赶紧拉着我那口子跑了。” 也就是说,问题到了这,又卡住了。 秀娘只看见古尼帕和英恪大打出手,英恪还把古尼帕打伤了,可是并没有看见他杀人。 如果到时候古尼帕矢口否认,他们也没有办法,对方怎么说也是苗疆国身份尊贵的王子,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们是不可以对他用刑的。不,就算是有确凿证据,证明英恪是他杀的,他们也不能对他用刑。只能修书一封,告知两国最高决策人此次案件的原委,再交由他们自己处置。至于最后的结局是如何,就和他们无关了。 阎华紧张道:“那你记得世子砍伤王子哪里吗?” 秀娘被他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忙不迭想往苏季菲的身边躲:“什、什么世子?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叫世子的。” 阎华努力控制着脾气道:“就是你刚才说的叫什么英的。” “哦,记、记得……”秀娘越说越小声,声音落地的同时,人已经完全缩到苏季菲的身后去。 阙修尧、阎华、苏季菲三人见状,彻底无语了,这个秀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点吧? 苏季菲把她拉了出来,噙笑道:“秀娘,你真的不需要这么怕,我们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秀娘怯声应了句:“哦……” 苏季菲继续压低着声线,柔声道:“经过这么多天,你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吗?如果让你去认人,你能认出来他们来吗?” “当然可以。”秀娘说完,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激动地挥手着道,“不不不,我不去认人,那么家伙是很凶的,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告诉你们这个,他们要是事后来找我麻烦,那我怎么办?”说完,她急得就要哭出来。 苏季菲顿时头痛,觉得这个秀娘软弱的样子真是跟她那个没用的娘亲有得一拼。 她还在想该怎么办时,只听阙修尧声音冷酷道:“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捉起来。” 秀娘心头巨震,身子都抖了。 阙修尧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目光森冷道:“按照我们北阙律法,妨碍官差办案者,杖责三十;明知内情却不报者,亦或是不配合官差调查者,则可视为此次案件的从犯,依法办之。就你现在这种行为,以上三条罪责你就犯了两条。捉你回去,打你三十杖,再关你几年都是轻的。”说完,他哼的一声,简直不能再有官威了。 秀娘当即被吓尿了,跪下来抱着阙修尧的大腿哭着求饶:“大爷,我去认人,我去认人,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求求你不要关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家小狗子还需要人照顾……呜呜。”说到最后,她更是哭了起来。 阙修尧脸一沉。 阎华嘴一抽。 苏季菲捂眼,已经没法看了。 因为不想到打草惊蛇,所以由苏季菲和蓝景先带着秀娘去认人。 …… 同一时间,宁珂和古尼帕在后花园吵了起来。 “无耻!” 宁珂抬起手,狠狠就要向古尼帕抽去,只是却没有料到,手半途就被他扣住,反剪扣在身后。 古尼帕贴着她的脸颊,状似亲昵地说道:“如果你不答应,更无耻的还在后头。” 闻言,宁珂脸色瞬间一变,简直面如死灰:“你敢!” “那你看我敢不敢?”古尼帕看着她明明就害怕得要死却强迫镇定的表情,唇边勾起淡淡的微笑。“别说我没警告你,如果让我发现你没有乖乖听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宁珂拼命挣扎,可是对方却纹丝不动,绝望渐渐染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 “古尼帕,你要是敢这样做的话,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古尼帕脸上的笑意,骤然一僵,半天才见他嘴唇翕动道:“那就试试,看谁先得到报应。”音落,他低头发狠地一口咬在宁珂的脖颈间。 “啊——”宁珂痛呼出声。 …… 苏季菲带着人过来时,远远就看见宁珂失魂落魄地坐在小池边,样子看起来很伤心。 这个时候,她的侍女从另一头走了过来:“小姐,药我已经煎好了,你还是赶紧回房,趁热……喝了吧。” 她们的突然靠近,让侍女吓了一跳。 “郡主病了?”苏季菲闻声微诧道,“是什么病?可有让大夫过来瞧瞧?” 宁珂手按在额骨附近,揉了揉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自从王兄出事后,我就一直睡得不好,所以这才让她们到药铺捉几贴安神的药,喝完就没事了。” “哦,原来是这样。”苏季菲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表情。“只是死者已矣,郡主还望多珍重。” 宁珂朝她点点头,算是领了她这份心意。 自从英恪出事后,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能够这样心平气静的说话。 第198章 不会是鸿门宴吧? “你忙吧。”宁珂说完,起身就准备回房。 站在旁边的侍女,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这个宁珂别看平时是一个多么强势,可是这会,却柔软得让人心疼。 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的苏季菲忙不迭回头对蓝景说道:“你想办法查一查,郡主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记得当日,她来给英恪送回礼,当时宁珂就是因为不想喝什么东西,所以才跑了出来,样子还十分的狼狈。现在想来,这事不会跟这件凶手案也有牵连吧? “好,我这就去查。”蓝景回了她一句后,脚下一动,就朝宁珂的方向追了上去。 苏季菲带着秀娘转身,眼尖地看到树后有一道身影也正好转身要离开,区别于北阙风格服饰的装扮让她心头一凛:“是谁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偷听的?出来!” 那人闻声动作一滞,沉吟了下后,才缓缓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清秀俊朗的面容苏季菲并不熟悉。 “……梁镔王子?”苏季菲面露震惊。“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她声音一顿,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宁珂远去的方向。 梁镔忙不迭道:“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在偷看她,只是……” “只是什么?”苏季菲接着他的话道,一般来讲,这两个字的后现总能扯出一些东西,或多或少而已。 像是在纠结要不要说,梁镔犹豫了下后,才压着声音道:“这里空气不错,我只要有空都喜欢来这里散会步,只不过刚才徒经这里却正好听人有人在吵架的声音,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人会是宁珂郡主。” 苏季菲惊诧:“你说郡主刚才和人吵架了?难怪我觉得她表情看起来怪怪,眼睛也有点红红的,原来是这样。” 梁镔点点头。 苏季菲好奇道:“那她是在跟谁吵架?居然被气成这样。” 梁镔迟疑了下,这才道:“……是苗疆的古尼帕王子。” 竟然是他! 苏季菲心中巨震,想了想,便向梁镔打听道:“不知王子刚才可听见他们争吵的内容是什么?” “这……”梁镔表情尴尬。“离得有点远,听得不是很清楚,还真有点不好说。” 苏季菲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不想惹事上身,于是也不好再问下去,只是简单应了声:“哦。” 梁镔倒是彬彬有礼,也不摆王子的架子,只是抱拳微地一笑,道:“苏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可要告辞了。” 他没有自称“小王”,这让苏季菲听着顺耳,也就不吝啬脸上的笑,扬唇轻轻一礼,算是别过。 她和这个梁镔接触不多,在英恪出事之前,和他也就在御花园里打过照面。不过梁镔给她的印象倒是极好的,温文尔雅,谈吞大方不凡,给人感觉挺正直的。 不过此次梁镔的话,却给她重重提了个醒,这确定了他们所查的方向没有错。宁珂和古尼帕之间,确实透着古怪。这是一个很好的发现。 梁镔走后,苏季菲又带着秀娘在地字楼的附近晃了一圈,当她正考虑要不要直接带人进去时,古尼帕和他们的国师代卡刚好从楼里走了出来。秀娘一看到他,就整个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秀娘指着古尼帕道,“当天,就是他跟那个叫什么英打起来的。” 听到声响,古尼帕和代卡同时回过头来,当他们看到苏季菲时,古尼帕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脸的不耐烦:“怎么又是你?这一次,你又想干什么?” 自从蛇羹事件后,他对苏季菲的憎恶是更上一层楼了。 苏季菲索性也不装下去,笑着道:“王子,王爷让我过来请你去喝茶。” “喝茶?”古尼帕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是请吃蛇羹,现在是请喝茶,他们北阙国的待客之道可还真是特别。 不会是鸿门宴吧? …… 这是古尼帕第一次走进廷尉府,晕暗的光线让他的眼睛很不舒服,而空气里弥漫着的铁绣味,更是让他的心情绷紧到一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苗疆国至高在上的王子,你们凭什么审问我?”古尼帕面色阴沉,十分暴怒。 如古尼帕所言,正是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在除非有百分百把握之前,他们都不能公开审讯他,所以只能先把他带到审问室进行审问。 负责看守他的官差,无视他的怒吼,依旧板直着身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还是耳朵聋了?去把阎华给我叫来,本王要见他!”古尼帕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岂有此理,你还不快去!” 官差充耳未闻。 审问室外,阙修尧瞟了阎华一眼:“现在可以进去了。” 阎华点头,然后回头看向苏季菲:“你别走开,一会我进去审问他的时候,你帮我注意他脸上的表情反应,看他是否有撒谎。” 苏季菲:“……”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 …… 笨重的铁门被打开,阎华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古尼帕看到他时,突然怒极而笑,轻蔑道:“你终于舍得出现了,阎大人!” 和阎华进来的还有一位主簿官,专门负责记录一会的审问过程的。 苏季菲见后,不禁感慨这廷尉府处理案件的程序还是满严谨的。把古尼帕带到这里审问,也是想要利用环境的压力来打压击垮他心理的防线,好让一会的审问能够更加顺利的进行。 思及此,苏季菲突然很庆幸案发当天自己的各个时间段都有不在场证明,否则的话,坐在里面的人就有可能是她。 虽说真金不怕火炼,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度过一秒,都是一种艰熬。这和身体上的疼痛不同,这是一种精神折磨。 尽管廷尉府的设计已经很超前了,可在苏季菲这个未来人的眼里,这里的一切还是十分简陋。 阎华让她帮忙关注古尼帕王子的反应,她只能从铁门的小窗口往里看。这妨碍到她的视线,所以她整个人有大半是贴在门上的。身后阙修尧靠近她,为了听得清楚一些,把她夹在门与他之间。 苏季菲的心头,莫明其妙又有点乱了。 第199章 古尼帕被捉 尽管是白天,可是走廊里的光线还是很暗的,幽静的空气里,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以及胸口稳健的呼吸频率。他的身体很高大,尽管这段时间她一直勤于锻炼身体也长高了二三厘米,可是和他一比仍然只能用瘦小来形容。 苏季菲忍不住有点心浮气躁了起来,他的过份靠近让她呼吸的每口氧气里都渗杂着他的味道,这让她精神不能集中起来。 里面,阎华没有理会古尼帕的挑衅,只是沉默盯了他片刻后,忽地淡淡道:“你和世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古尼帕身子一僵:“啥?世子?你说的不会是英恪吧?……我能和他什么事?” “你不用装了,我们已经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世子被害当天,你们确实起了冲突。”声音一顿,阎华指了指他后肩膀受伤的地方。“而你身上的伤,不是你的手下留下,而是世子用剑砍伤你所为,我们有人证。” 古尼帕脸色骤然,沉默了,身上的嚣张火焰顿时消失得全无踪影。 阎华没有强迫他马上承认,而是给足了他时间去作选择:“身为王子,你应该熟知律法才对,虽然你们苗疆国的律法和我们北阙的有所不同,但是你应当明白,自己承认和被我查出来是两个概念,到时候你要承担的后果也必然不同。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 古尼帕忽地抬头,问道:“你所说的人证,就是早上站在苏季菲身边的那个女人吧?”说完,他蓦地咧嘴一笑,表情狰狞而危险。“我就知道,每次只要见到她就准不会有好事!” 站在室外的苏季菲鼻头发痒,心想他这句话里的“她”,不会是指自己吧? 不过想想,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她和这个苗疆国的人每次见面都不会有好事,简直心照不宣了! 阎华瞟了古尼帕一眼,话锋一转,冷冷道:“对,就是她。她已经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杀害世子的事实却是怎么都抹不掉。” 古尼帕闻声,全身一震,脸色大变道:“我没有杀他!” “嗯?”阎华身子向后一仰,看着他,没说话。 古尼帕急道:“你不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阎华冷静地看着他:“理由呢?” 苏季菲知道阎华施压的压力开始见效了,这时候的古尼帕显得十分被动,整个人又焦躁了起来。 他抿唇沉吟了片刻,忽然像豁出去一般,道:“好,我承认英恪被害当天,我当时确实见过他,还和他打了一架。” “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阎华扫了主簿官一眼,暗示他可以记录了。 古尼帕边回忆,边回道:“那天我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在秦广楼喝了几杯口就回去了,结果快到驿馆的时候,就碰见英恪,他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样子看起来非常着急,撞到我连声招呼都不打。他平时本来就挺嚣张的,而当时我本来就心里堵着气,还喝了酒,火气顿时就被他激了上来。我拦下他,要他开口道歉,谁知道他二话不说拿剑就砍了我一刀。诺,我后面这道伤,就是他留下的。” 阎华目光一利:“然后你就杀了他?” “没有,我们走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古尼帕激动地站起来,拽着阎华胸前的衣服,目露凶光的威胁。“我没有做过的事,你们不可以冤枉我。” 杀个人算什么,古尼帕不怕,可是现在死的对象是东盛国的世子,瑞王最疼爱的儿子,他怎么可能随便承认?到时候引起两国战争,灾难成河,他就是苗疆国的罪人。 外面,因为古尼帕突然站起来,害得苏季菲不得不重新换个角度,等她调整好姿势回过神来,她这才囧囧有神的发现,她把自己整个送进阙修尧的怀里,后背贴着他的前胸,简直密不透风。 他的气息,更是像张天网般将她包围了。 苏季菲浑身一震,有某种感觉悄悄从心底滑过,有点痒。 沉默了片刻,苏季菲忽然侧眸瞟了他一眼,无比严肃道:“你能不能退开一点?” 正专心留意里面动向的阙修尧,闻声,有些诧异道:“怎么了?” 这次苏季菲沉默了更久。 就在阙修尧放弃等她的答案,准备照做之时,她这才咬着唇,声音低低地道:“这样,我没办法专心注意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语气有点闷。 阙修尧微诧,没办法专心这代表……自己令她分神了? 所以……阙修尧勾唇一笑,心情非常舒爽往后退开了一大段距离,还给她清静的空间。 但这时,苏季菲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感觉还是哪里怪怪的。 审问室内,古尼帕的表情狰狞:“我要是杀得了他,我还会被他砍伤?” 阎华盯着他,不急不缓地问道:“单打独斗,你可能不行,但如果是聚众呢?” 古尼帕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有不好的感觉:“你想说什么?” 阎华的声音瞬间更冷:“人证看见,你和你的手下一起对付他,还全部亮出了兵器。” 古尼帕一怔,恍然道:“对,他们是想要帮我报仇来着,但是最后,我还是阻止了他们。……这点分寸我还是我有。” 声音顿了下,他扫了阎华一眼,眸底透着疑惑:“你们找到的人,如果看到我们打架,那也应该看到我阻止了他们才对,难道……”他眼睛危险地眯起,“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人证对不起?” 阎华表情不变:“错,她确实看见了。”只是答应依旧模棱两可。 古尼帕半信半疑:“那……” “这是我审讯的手法,没必要向你解释。”阎华一句话把他堵得死死的。“你只要配合就行。” 古尼帕瞠着他,满脸怒火,除了他父皇外,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想不到这才来这北阙,短短数日,他的底线却一再被人挑衅。 阎华道:“后来当我们讯问时,为什么不把这事说出来?” 就因为这个,他们差点走了弯路。 事情说出来后,古尼帕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于是身子往后一仰,语气轻快道:“想独善其身吧,你也知道他是瑞王最 第200章 好霸气侧漏的三人运动! 阎华看了主薄官一眼,只见对方已经把古尼帕所说的话都已经记录在案,他才接着又道:“你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时辰吗?” “午时末,交过未时的时候。”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房间了,我们的国师可以做证。”古尼帕说完,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这次我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去查。” “哦?一整晚都在房间?”阎华语气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古尼帕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你是还不相信我的话?” 阎华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凶手做案和弃尸的有效时间是午时到亥时,所以我们必须知道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都在哪里,有什么人能帮你证明,明白了吗?”说完,阎华摊摊手。“这和我信不信你无关,我只看证据。” 闻声,古尼帕脸色变了变,透着古怪。 阎华很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苏季菲那套所谓的什么表情反应理论,但是研究了一会他便果断放弃了。 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男人看,让他想吐! “说吧,那晚你们一整晚都聊了些什么?”阎华道。 古尼帕:“国家大事行不行?” 阎华一愣,笑了:“行,然后呢?” “然后……”古尼帕咧嘴一笑,表情有点邪恶。“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个房间里呆了一晚,你问我然后?” 声音一顿,他忽然整个上半身朝阎华靠了过去,怒极反笑道:“阎大人,耍了半天,你还没耍够吗?” 阎华无辜地看了他一眼:“……”表示他忘记苗疆国师是女的这一号事实。 …… 鉴于他们这次怀疑的对方是古尼帕和宁珂两个人,所以结尾的时候阎华问了一下古尼帕,他和宁珂郡主之间的关系。 古尼帕的回答是:不熟,跟驿馆里其他人的关系都差不多,以后就不知道。 这回答也算中肯,再加上手头上也没有能证明他们两人有关系的资料,阎华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能让古尼帕先回去,不过依旧会派人去盯着他。 从审问室出来后,他第一个就是讯问阙修尧和苏季菲的意见。 “你们怎么看?” 阙修尧道:“人应该不是他杀的。” 阎华惊讶,这一出口,倒是一语惊人哪。 “你呢?”他侧眸看向苏季菲。 苏季菲表情有点尴尬,神色有些羞愧:“我、我刚才没注意看。” “为什么?”阎华满惊讶的,她看起来可不像工作时候会开小差的人。 难道……他视线落到阙修尧的身上。 阙修尧被瞧得一阵神清气爽,但脸上依旧装逼:“我没打扰她。” 阎华给了他一个“鬼信”的表情。 这下苏季菲更加不好意思了,自我检讨道:“确实不关王爷的事,是我刚才一直分心走神在想别的事,所以才没有做好你之前交待的事。”说完,她深深一揖。“对不起。” 阎华倒被她认真的反应吓到了,道:“说什么对不起,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用道歉这么严肃。” 话虽如此,但是苏季菲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工作的时候,因为其他事而出现了失误。如果她现在是在执行任务,那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想到这,她的心猛地一沉。 阎华见她脸色不好看,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是从哪里看出,人不是他杀的?”很明显,他这话是在问阙修尧,不过眉色之间看得出他其实是认同阙修尧的话。 阙修尧声音淡淡道:“很明显,他是一个心浮气燥容易冲动的人。像这样的人,往往是冲动之下才杀的人。可是按照我们之前找到的线索,却更偏向于蓄谋已久。或者说,凶手是有蓄谋的进行弃尸。再者,从他抛尸的手法,以及弃尸的目的,我们都可以看出一点,那就是这个凶手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光是这一点,古尼帕就不具备这个资格。” “但是你那天也说过,凶手有可能是两个人,古尼帕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不能保证他的搭档就不可以是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这样不就可以互补了吗?”苏季菲忽地道。 阙修尧想了想,道:“虽然有点牵强,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但是他刚才说了,他一整晚都和他们的国师在一起。”阎华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偷偷瞄了苏季菲一眼,发现她脸上居然一点少女听到这类的事而必须露出来的一点尴尬羞涩的表情都没有!不由得一怔!……然后他才接着又说:“在这么相亲相爱的时刻,他应该不舍得从被窝里挪出来吧?” 刚才她虽然分心没办法好好关注古尼帕脸上的细微反应,但是他所说的话,她还是听见的。 不过就这么点信息量,对于一个来自未来的特种兵来说,也就是比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说穿了,关她屁事! 所以苏季菲的反应十分冷淡。 但是阎华反而挺尴尬…… 阙修尧见状,心里真有点百味陈杂。 苏季菲白了阎华一眼,鄙夷道:“在我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说他们在干嘛,就一定在干嘛了?那我说你们刚才三人在里面,不是审问是在做运动,是不是就是真的?” 语不惊人,誓不休,阙修尧和阎华这两位真正的汉子几乎就要被她这句霸气侧漏的话给震瞎了。 “那……我们再派人盯着他们?”阎华眨巴着眼睛,半天,才望向阙修尧艰涩地问道。 阙修尧想了想,道:“也好。” 按目前来说,古尼帕和宁珂是最有可疑的,如果是两人合谋害死英恪等人,而代卡在当中扮演着包庇的角色,那就可能了。 只是,古尼帕和宁珂是什么关系?两人为什么要合谋杀死英恪等人?动机又是什么? 这三个问题,一时间重重锁在三人的心头,真相仿佛隔在云雾之后,看似很近,随手可捉,可又困难重重。迷雾重重。 但是在没有新的线索出现之前,他们也只能把对象锁定在这三人身上了。 尽管阙修尧始终不相信古尼帕会是杀死英恪的凶手,因为正如古尼帕方才所说,他虽然看起来很冲动,但应该也不是那么没有方寸的人。两国之间一旦引发战火,那可是件死伤无数的事件,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如果不是存有私心,越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这三个人对苏季菲已经有所防备了,于是阎华打算重新派人跟着他们。 阙修尧和苏季菲对此都没有议异。 第201章 冰窖里的尸体 审问室是挨着廷尉府内部的地牢在一起的,走廊的光线非常的昏暗,尽管现在已是秋季,但这里因为空气不流通的关系依旧感觉闷热。经过一道铁门时,苏季菲却惊奇地感受到一丝冰冷的感觉从房间的缝隙飘了出来。 “这间房间是干什么用的,怎么感觉凉丝丝的?”她停下脚步,侧眸朝铁门望过去。 走在前面的阙修尧和阎华,闻声,回过头来。 阎华解释道:“嗯,因为这房间连着下面的冰窖,所以周围的温度自然比其他地方凉爽许多。” 听到他这样一说,苏季菲静心感受一下,发现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不禁笑道:“你们准备这个冰窖是用来干什么的?不会也是刑罚的一种吧?” 阎华瞟了阙修尧一眼。 阙修尧抿唇一笑,神情略倨傲:“我可什么都没说。” 苏季菲见状,瞬间明白阎华在想什么,不禁噙笑道:“你别误会,王爷可没跟我说过你们廷尉府里面的任何事,只是我觉得既然冰窖是建在这个地方的,那总不是等着有人来渡假的吧?” “哦?”阎华眉目一挑,酷酷地笑道。“就是用来渡假的。” 苏季菲一怔,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能吧?” 阎华面色严肃:“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苏季菲点头,随即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又忙不迭摇头道:“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像在开玩笑。” 阎华凝视了她片刻,突地两手一摊,道:“好吧,我就是在开玩笑。怎么样,好笑吗?” 苏季菲:“……”简直让人吐槽都无力了! 阙修尧摇头叹息,毫不掩饰鄙夷道:“都说了你不适合开玩笑,看吧,又一个被你惊呆了。” 苏季菲木着脑袋望向阙修尧,都不知道给什么反应了。 阎华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继续面无表情地解释:“有时候犯人不配合,而又不方便动刑,我们就用这个办法治他。而无数个事实证明,在饥寒和冷热交替的环境下,就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总有折腰的时候。” 苏季菲愣了下后,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接刚才的话题,态度居然自然得毫无违和感! “不过,冰窖现在另有用途。”阎华唇角倏地勾起,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你的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很不错,要不要来猜一下谁在里面?” 阙修尧受不了地按了按额角,有点不忍卒视。 “让我猜?”苏季菲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简直不用想便脱口而出道,“看你的表情,不会是躺在里面的人刚好是我的认识的吧?……难道是英恪世子的尸体?”她语声无比震惊。 阎华一怔,也是无比震惊地望向阙修尧,然后眉目渐露欣赏。 “观察力还挺不错的嘛,你果然很适合干我们这一行。”语毕,阎华转身就把铁房的门推开。 苏季菲朝里面看了一眼,与其说是房间,还不如说这是块面积较大的空间。里面除了审问案件时,可以用来办公用的桌子和椅子外,靠近外墙的放落放了一个大型的蒸笼。看它的宽度和高度,足可塞进一个像阙修尧这样高大的男子。蒸笼的下方还能看见灰烬。除此之外,正中央的地上还有一个门。 霎时,苏季菲终于明白阎华方才说的那句的“冷热交替”的真正意思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打怵。这廷尉府果然是一处如地狱一般的存在,人们害怕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你的样子,好像挺感兴趣的,要下去看看吗?”阎华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回头扫了她一眼,眸底带着炫耀以及挑衅的色彩。“不过,世子的尸体确实存放在这里。” 害怕吗? 这句话,阎华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脸上表情却妥妥写着这样的字眼。 苏季菲下意识看了阙修尧一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阙修尧回头,怔了下后,声音才清清浅浅道:“我也没有进去过,你自己选。” 就连他也没有进去过…… 这下,苏季菲更加好奇了。 她沉吟了下,道:“也好,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见识一下廷尉府里的冰窖。” “聪明。”阎华赞赏了一句,便走到屋子的中间,弯身将地上的那扇门打开。 瞬间,一股冷流将他们包围了。 苏季菲感觉身心凉透。 阎华边走边道:“也不知道案子什么时候能破,所以只能暂时把尸体存放在这里,以确保尸体不会过快腐烂。” 苏季菲微诧:“皇上的意思?” “确切来说,应该是瑞王的意思,他比我们所了解的更爱他这个儿子。”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阙修尧。 “哦?”苏季菲脸露疑惑。 阎华接着解释:“瑞王问罪皇上的信里提到,要把英恪的尸体带回去,而不是一堆骨灰。一般来说,人死后在二三天,尸体就会开始从内到外的腐烂,用冰藏可以更好的保存他的尸体。” 苏季菲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个醒悟的表情,也终于明白之前去义庄,为什么没看见英恪的尸体。 原来是冰在这里。 她深深感慨,这真是“贵贱”的区别。 冰窖离地面距离有些远,苏季菲目测了下高度,大概有七八米的距离。面积也不大,算起来还不到上面房间面积的一半,容下他们三人后,空间嫌得有点挤。这时候苏季菲注意到一件事,其实这里就是一个简单的藏冰的地方,围墙建有几处存放点,而外墙通通都是用硝石所成,并非像她下来之前所想像的那样,整个房间都是冰房。 不过这里的温度还是要和外面相差十几左右。 苏季菲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中间那张冰床给吸引了过去,英恪的身上除了重点位置有拿一块白布遮住外,正赤身裸=体地躺在上面,身上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白霜。 见她脸也不红地直盯着英恪的尸体看,而且还看得很入神,阎华再次刷新了对她的认和。同时,还抛给阙修尧一个类似幸灾乐祸以及不解的眼神。 那样子简直在说: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你的女人对别的男人露出这么饥-渴的眼神? 阙修尧宇眉一挑,心里一怒,走过去就想把人拽走。 第202章 公私不分 这时候苏季菲却忽然道:“咦,他脖子这个地方的瘀青是怎么回事?是吻?痕吗?” 阙修尧步伐一滞,阎华深深被吻?痕这两个字震到……这个苏季菲,还有没有点身为女子该有的觉悟了?以及他望向阙修尧的目光,就好像在想“你的口味有没有这么奇怪啊?”、“这样彪悍的女人你真的驾驭得了吗?” 阙修尧被他看得,深深一怔。 “但是不对啊,之前你们不是已经调查过,世子在男女感情方面还挺洁身自爱的,怎么他身上会有这种东西?难道我们之前的调查出现了错误?” 苏季菲的话成功引起阙修尧和阎华的重视。 忤作检验尸体的时候,两人都是在场的,当时他们更多的注意力都是放在英恪身上的两处致命伤,都没有注意到英恪的脖子有没有这块淤青。 “这不是吻?痕。”阙修尧笃定的回答。 “那是什么?”苏季菲问。 阎华道:“他死前曾和人发生过剧烈的争斗,身上有几块淤青是很正常的。”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个形状有点奇怪吗?”苏季菲不是很认同。“一般来讲,在打斗过程中,无疑是撞到还是我们被对方打到,受伤的位置都不应该是这个地方。而且谁会没事,专瞄准人家的脖子打?” 她的话,无疑像一颗小小的炸弹一样,在两人的心里炸响了。 阎华抬头望向阙修尧,眼底闪烁着亮光:“之前我们推敲出凶手有可能是两个人,一个在背后紧紧勒住对方的脖子,一个则是在前面拿着剑,直接贯穿他的脏腑。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勒住英恪脖子的那名凶手,手里刚好拿着或者戴着某种东西,然后当他用力勒紧英恪的脖子时,那枚东西刚好也压在英恪这个脖子的地方,所以才造成这道压痕?” 有些有钱人的公子哥,或者是老爷,就很喜欢在大拇指这个地方戴玉板指。 苏季菲闻言,立即想到古尼帕,然后惊讶的发现:“古尼帕的手上刚好有戴板指。” 她声音刚停下,只见阎华脑袋转动得很快,又说出另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是凶器留下的?” 说完,他下意识侧眸望向阙修尧。 “嗯?”苏季菲却是满脸疑惑。 不过阙修尧和阎华认识久了,一下子就猜到他的意思,于是沉吟了下才道:“不排除你所说的这两个可能,不过按照英恪脖子的这道勒痕来看,勒死他的东西应该是比麻绳之在还粗的东西,就好比我们腰带之类的凶器,所以与其说是凶手手上戴着的装饰物品弄出来的这道压痕,我更倾向于你后面的推敲。我们应该在这件凶器上下手,想想到底凶手,是用什么勒住英恪的呢?” 阙修尧提出的这个观点,让他们瞬间又有种隔云看山,真相越离越远的感觉。 阎华拧眉,说不上气馁,但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阴沉许多:“最奇怪的是,我们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案发现场。” 是啊,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不是? 虽然说,凶手肯定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处理了案发现场,这样就算是被他们找到,也是意义不到。但是这并不表示,它就会凭空消失了。 苏季菲虽然不是负责断后的爆破手,但是如何抹掉痕迹,以及针对性做出一些误导的线索,她也是学过的。想起之前搜查驿馆时的发现,苏季菲眼底的情绪微微一变。 “我总觉得宁珂郡主房间的那些剑痕有些奇怪。”顿了下,她继而又道,“而且她一边说讨厌舞刀弄枪,一边又练习剑舞,这不是感觉挺自相矛盾的一件事吗?” 阎华只认一件事……“怀疑的证据呢?” “呃……”苏季菲被他这样磕得有点崩溃,“……女人的第六感算不算?” 她要是有证据,刚才就不用说“觉得”,直接就采取霸道肯定的语句了,好吗? 阎华瞟了她一眼,无比冷酷道:“我只看证据。” 我也知道啊!苏季菲顿时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我也觉得宁珂房间奇怪。”一直沉默的阙修尧忽地道。 阎华眉一挑,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怀疑的理由呢?” 阙修尧无比淡定地看了他一定:“感觉。” 他就知道! 阎华嘴巴直接抽搐了下。 护妻心切啊,护妻心切……这四个字突然间就像被人按了重播键,在阎华的心里头滚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他忍住想咆哮的冲动,咬着后槽牙递给阙修尧一个“你不能公私不分”的表情。 阙三王爷非常残忍的把头转过去,完全当自己没看见。 阎华当即怒了,非常有拍案而起的冲动,但是对方是王爷,这里只有冰床没有桌子…… 苏季菲有点无语,因为她看见阙修尧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王爷,就算是怀疑,也是需要根据的,好吗?”阎华忍着咆哮的冲动,望向阙修尧咬牙切齿道。 阙修尧同样冷酷无比道:“根据就是那些剑痕,她刚才已经说了。” 这一次,阎华额头的青筋没忍住,一下子跳了出来。 苏季菲怕阙修尧再玩下去,真的有暴力事件发生,于是赶紧抢声道:“王爷,能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吗?” 主角换了人,阙修尧的态度明显就不一样了,虽然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神情略冷和倨傲,但是至少肯开金口了不是? “我的想法很简单,姑娘家爱漂亮,没人会喜欢把自己住的地方弄得那么粗糙不堪,除非是条件不允许。可是驿馆的后院有练武场,就算她不喜欢和一堆大老粗挤一块,也可以到后花园去练,有的是地方,而不是在自己完全不能算得上宽敝的房间里。宁珂的舞艺我们都见过,非常的出色,这说明她在舞蹈这方面是下过苦功夫的,像她这样的人,除了对自身的要求一定很高以外,对环境的要求肯定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听完他的话后,苏季菲的眼睛豁然一亮:“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一点她虽然已经解释过了,但我还是觉得牵强。” 阎华想了下,道:“你指的是她有专用的短剑不用,却非得用真剑的事?” 苏季菲点点头:“是。根据她的证词,她练剑舞的时候侍女在场,难道她就不怕伤到人?或者是弄坏了自己的东西?” 阎华眸子一转,目光穿梭在他们两人之间,最后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英恪世子被害的凶杀现场,有可能就是在宁珂郡主的房间?” 第203章 三日为期,否则提头来见! 阙修尧没有说话。 苏季菲却点头:“我确实是有这么想过。” 阎华双手抱臂,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苏季菲在心里斟酌了下用词,才启唇道:“假设我们推敲的都没错,世子真是在她房间里遇害的。那么搏斗时,房间必定就会留下一些痕迹。例如血、剑痕之类的东西。血可以擦掉,但是剑痕却是不可能消失的。于是她故意在房间里舞剑,一是吸引他人的注意,给她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据,二是以此来掩盖那些剑痕?” 阎华沉吟了片刻,道:“世子擅长用的兵器是剑,根本我们调查到的资料,世子的剑法精湛,可谓是得了瑞王的真传。所以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是有可能存在。只是当天李立确实拿着郡主的剑,和那些剑痕进行过对比,证实了房间里的那些剑痕都是来自同一把剑,那这又怎么解释?” “那如果他们用的是同一款剑呢?”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阙修尧忽地语出惊人,“一般来说,像武馆、镖局,以及一些江湖帮派,他们不管是服装还是兵器,都是喜欢用同一个款式。宁珂和英恪是一家人,用的兵器是一样,这并不足为奇。而且……”他声音一顿,侧眸唰了他们两人一眼。“宁珂来北阙的这些天,你们有谁见过她的剑吗?” “啊。”苏季菲脸上露出惊震而又不可思议的神情。 阎华更是醍醐灌顶一般,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英恪的剑,很有可能就是宁珂手上那把剑?” 他从阙修尧的分析中,重新推敲出一个结论。 阙修尧勾唇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神情略倨傲:“剑在哪,我并不感兴趣。我比较好奇的一点就是,凶手如果真是在宁珂的房间里杀人的,那他杀了人之后是怎么弃尸的?” 他此话一出,苏季菲和阎华瞬间都沉默了。 可以查的,他们都查了,嫌疑犯是谁也有眉目了,可是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想通,对方如果真的在驿馆里动的手,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将尸体从驿馆里弄出来。秀娘只看见英恪是一个人回驿馆的,这证实阙修尧之前的那番推论。英恪在回驿馆前,就和他的人分了手。那这些人后来又去了哪里,在他们被杀害后,凶手又是怎么把他们放到一块,再从双阳河的岔口进行弃尸的? 还有动机。 这些才能他们目前最需要侦破的。 好在当天晚上,他们就得到一个最新消息:古尼帕去找宁珂了,两人行为亲密。 …… 与此同时,骑着快马出发,日以继夜马不停蹄赶到边境的两位王爷已经飞鸽传说,捎回一个信息:那就是瑞王已经屯兵在边境,连日内已经发生了数十桩大小不等的烧杀掠夺事件,眼看着就要带兵杀入境内。 他们现在正在和瑞王周旋,谈判。 而中齐国和苗圣国的边境,同样派重兵驻守在边境,整装待发。 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皇帝阙擎苍得知此事后,急得食寝难安,火速调集二十万兵马和粮草赶到边境,以防不策。他本意想让宁珂进宫,封她为妃,用联姻的方式来缓和一下两国僵硬的关系,再慢慢找出凶手。但是宁珂明言拒绝了,甚至提出要离开的想法。 阙擎苍知道,这人要是回去了,那两国的战争就无法避免。不得已,他只能不断向阙修尧施压,让他无论如何三天之内一定要把凶手找到,否则提头来见。另一边,他也修书一封,让远在边境的两位王爷再向瑞王多争取一些时日。 这是英恪死后的第七天。 阙皓轩听到这件事,整个人怒得就像沸水般,炸开了锅。 “皇上这是凭什么?不就是死了个世子而已,难道还要用我三爷的头颅去陪葬?” 阎华闻言沉默,扫了阙修尧一眼,心里清楚皇帝估计真的就是这样想的。三天后能破案固然是好,破不了案斩了负责人,也算是给了瑞王一个交待。这样的情况下,难道东盛还好意思发兵不行?死了个世子,他们赔了个王爷,虽然说凶手还没捉到,但是他们也不吃亏。而皇帝可以趁机铲除阙修尧这个潜在隐患,对他来说,阙修尧的身份是他不得不忌惮的。 好一招一石二鸟啊! 阙修尧就好像跟个没事人一样,棋照下,茶照品,声音清清淡淡地道:“这事先不要告诉苏季菲。” 下棋除了可以修身养性,磨练一个人的耐力,同时也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思维能力以及高度的分析能力,同样对判断力和事情的理解预测能力也有帮助。所以阙修尧很喜欢下棋,棋术还十分精湛。 “为什么?”阙皓轩大白。 阎华瞪了他一眼,只差往她脑袋送一个爆粟:“因为王爷不想让她担心,明白了吧?”蠢货!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深深相信:冰块也有春天,这句话! “……哦。”阙皓轩嘴唇微微抖了一下,有种三哥被人抢掉的不爽感。 对于阙皓轩的呆蠢,阎华已经到了一种无法直视的地步,握紧拳头,生生忍住想往他头上打去的冲去,提醒道:“哦什么哦,是要你答应。” “这还不算答应啊?”阙皓轩双眉挑得高高的,就差点跳起来。“难道还让我发誓不行?” 阙修尧很干脆道:“那就发誓吧。” “……”阙皓轩嘴角抽了抽。这到底是怎么了,屁大点事啊,居然搞得这么隆重。 阎华落井下石道:“对,还是发誓稳妥点。不然转个身,他就又大喇叭去了。每次什么秘密到了他嘴里,都变成不是秘密。” 因为阙修尧的关系,所以凡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跟在阙修尧身后的这条尾巴。虽说阙皓轩大咧咧直爽的性子也挺讨喜的,大家心里也把他当成半个弟弟,但是——该捏的时候还是要捏一下,这才显得有兄弟爱不是! 阙皓轩一听阎华这话,当即脸垮了下来,哭笑不得道:“……我有吗?” 阎华给了他一个很肯定的眼神,斩钉截铁道:“有。” “……”阙修尧心想,自己还是王爷吗?为什么感觉臣不臣,主不主的? 他暗暗瞟了阙修尧一眼,只见他眼底星光灿烂,笑意浅浅,完全没有半点要替他这个弟弟出头的样子。见状,阙皓轩不由得一阵感伤,真是世风日下,就是因为三哥这样,所以才什么人都可以爬上自己的头,欺负他,还让不让人轻松活了……呜呜呜。 第204章 二爷雕堡出场 阙皓轩认命地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苏季菲,我、我就不得好死。” 语毕,他另一只躲在后面的手,两根手指瞬间打了个交叉:此誓已废! 阎华余光瞄到,打了个哈哈:“换个,这太没诚意了,老掉牙的词。” 阙皓轩非常听话:“那就喝水呛到!” 阎华瞠目:“这个也太敷衍了吧?” 阙皓轩有点火了:“那你想怎么样?”不就是发个誓,有没有这么麻烦啊。 阎华侧眸看向阙修尧,然后云淡风清道:“那就说,你如果把这事泄露出去,尤其还让苏季菲知道,那你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你三哥,也没有机会再粘他了。” 听完他所谓的毒誓后,阙皓轩简直无语凝噎了:“……” 阙修尧也从棋局里抬起头来,表情有些诧异,只不过当他看到阎华眼底的戏谑后,不禁有点想摇头一笑。 真幼稚! 阙皓轩叹了口气:“好吧,如果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苏季菲知道我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三哥这辈子都惹他讨厌所以阎华阎大人你满意了吧?”他无精打采一口气说完,中间连气都不换一下,更别提断句! 阎华闻言,一愣,果然还是三哥的威力大啊。 阙修尧赶紧低头研究棋局,无法卒视。 …… 不过他们还是忽视了阙皓轩这张大喇叭嘴的夸张程度,在阙皓轩看来,他是发誓不泄露给苏季菲知道,可是他并没有发誓告诉其他人啊! 所以当他从阙修尧的府里出来,立马就跑到青虎帮自己的地盘,大吐口水,就是阎华怎么仗着他三哥的欣赏,如何狐假虎威、仗势欺人、驴蒙虎皮、欺善怕恶之类的云云,四个字四个字的砸过去,听得乔任宵一阵头晕不说,还不得不竖起大拇指感慨:认识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他们家这位大当家的肚子里原来也有这么多的墨水,简直白瞎交情这么多年了。 自从苏季菲惹到官司,被要求搬到驿馆里住后,乔任宵就很担心她,几次想过去看她,都因为想到阙修尧可能在那里而打消了念头,现在听到阙皓轩这样说后,就更是按耐不住。 天还没有亮,他就翻墙进入到驿馆里面,避开了几组巡逻官兵,在跑错了几个房间后,最终找到了苏季菲的房间。 当时苏季菲刚好被莫黎轩叫出去,只有蓝景在,看到乔任宵时,她先是一怔,后是一惊,然后眼睛就发亮。 就像溺水的人儿看到飘浮在海上的浮萍,流浪在沙漠中的饥民看到海市蜃楼一般,蓝景兴高采烈地朝他跑了过去,唇边还不忘挂着能阳光死人的灿烂笑容道:“二爷,你怎么来了?” 乔任宵一见这对姐妹花,心情就大好:“来看你们啊,怎么样,欢迎吗?” 说完,他特爷们地屁股往凳上一坐,就跷起了二郎腿,小腿还不忘抖了抖,简直不能更痞了。 可是蓝景就爱他这样,当即笑嘻嘻道:“欢迎,当然欢迎了。小姐要是知道你专程跑来这里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这时候,她开心得连主人是谁都忘记了。 所以说这节-操啊…… 乔任宵有些意外道:“怎么,她不在吗?” “嗯。中齐国的莫王子刚来过,和他一块到后面的练武场去了,一会就回来。”蓝景如实道。 “中齐国的王子,就是那个莫黎轩是吧?”乔任宵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九,拐着弯打听。“听说此人眼高于顶、脾气古怪,有一点倒是跟当朝的二王爷很像,那就是不喜欢参与朝中之事,整天就只想当个闲云野鹤,你家小姐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攀上交情?他们很熟吗?” 蓝景不疑有他,老实说道:“应该还好,反正住进这里后,这位莫王子对我们倒是挺照顾的,上下打点,处处照顾。” “哦?这么说,他是看上你们家小姐了?”乔宵任很敏感,立即就嗅到有情敌的气息。 “喜欢吗?可是看起来感觉不像啊……”蓝景自觉自己在这方面也挺敏锐的,可是和那个莫王子接触过几次,她却不觉得这位莫王子对小姐是怀着这样的心思。脑袋白光一闪,蓝景忽地抿唇看着乔宵任,笑得意味深长:“二爷问这话,不会是吃醋,怕人家惦记上我们家小姐了吧?” 乔宵任也没否认,只是眼睛贼亮地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蓝景灵眸一转,忽然掩着嘴爆笑出声。“二爷只要不是惦记那个莫王子就好,其他的,无所谓。” 乔宵任一脸黑线:“……”被嗝应得想吐。 …… 练武场上,苏季菲不明所以地看着莫黎轩。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莫黎轩望向眼前宽敞的校场,笑道:“那天在御花园里看你和阿士达对打,我觉得你的招式挺新奇的,早就想下场和你练练了,却一直苦于没有这个机会,今天难得你我都有空,怎么样,下场玩一玩?” 这个完全可以有。 自从被要求住入驿馆的那天起,苏季菲就被迫停止了所有的训练,现在正手痒呢,刚好有人愿意陪她练练,自然乐得奉陪。 只是…… “玩一下可以,但是我们先说好了,不许使用内力和轻功。犯规者,视为作弊。”苏季菲咧嘴一笑,十分奸诈。“我们就比身手。” “好。”莫黎轩也是个爽快之人。 练武场的面积很大,环境却是十分的简单,左上方放了几根木桩以及沙包,右上方则是摆着两个箭靶,供人休息时用的石桌石椅则是分明摆放在左右两边的下方,而切磋时用的兵器则全部挂在兵器架上,数量不多,大概只有十多件。因为一般来讲,习武之人都习惯只用自己的兵器,像兵器架上的这些一般来讲也只是图个好看。 苏季菲扫了兵器架一眼,里面除了长枪就是大刀、长剑之类的,没一件她看得上眼的。 “我们还是赤手空拳的来吧,用兵器不小心伤到谁都不好。”她考虑得比较周全。 莫黎轩也赞同:“正合我意,刀剑总是无眼的。伤到我,倒是不倒紧,伤到你,可就有人心疼了。” “谁啊?”苏季菲木着脑袋问道,样子有点呆萌。 第205章 王子与女王的竞技 莫黎轩卖着关子道:“等你打赢我了,我再告诉你。就当是作为胜利的奖品?” “德行。”苏季菲鄙夷。“那直接开始了?” 莫黎轩扫了她裙摆一眼:“都怪我刚才拉着你出来没说明,你要不要先回屋换身衣服再过来,我怕你一会打起来不方便,会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季菲忽然左右撩起裙摆,往后绕了半截就动作利落地往腰部塞进去,动作一气呵成。只是等她弄完一切以后,听见莫黎轩还在那喋喋不休地说着,不由得抬起头来,表情微怔,脸上带着疑惑,像是在询问他什么事。 莫黎轩这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就这么卡在喉咙里,怔了半晌后,突然“啧”的一声,声音颇有几分懊恼道:“得,当我刚才什么都说,我们来吧。” “……”苏季菲一见他这反应,眸子微转,神色古怪地问:“我这样子,是不是特别不像个女人?吓到你了?” 何止不像女人,简直就是比男儿还要粗犷好不好! 莫黎轩仔细琢磨了下措辞后,才道:“也没有,各有千秋,就看各人的选择是什么。不过,我倒是挺欣赏你这种豪爽的性格。够干脆。” 这话苏季菲爱听,她最讨厌的就是扭扭捏捏的。 矫情! “我打架的时候,更干脆。”苏季菲噙笑说完,眼神忽地一利,就做出了攻击。 莫黎轩早有防备,在她挥出来的拳头带出的虎风拂到脸颊,他侧开身子,以掌力打在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拳头打开,接着就对准她的后肩胛的地方打出一拳。 苏季菲就势一个环绕步,侧身躲过他的攻击,脚下便已经踢了出去。苏季菲不知道莫黎轩的身手怎么样,所以打得十分小心谨慎,既不想让他伤到自己,又不想伤到他。 莫黎轩用双手去挡,下盘稳扎,但还是被苏季菲踢退了半步。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只见他唇角一勾,挡在胸前的双手忽然反绞,以擒拿手扣住了苏季菲的脚踝,手腕一个用力,苏季菲整个人被他拉进前了半米的距离,以另一只脚着地的姿势,凌空劈开一个一字马。 他笑道:“你这样让着我,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我?我应该还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弱。” 心思被识穿,苏季菲也不心虚,只是学着他说话的语气道:“那你也不用让着我,我就算是个女人,也没你想像中那么弱。” 莫黎轩笑了笑道:“你可一点都不弱,你是我见过女人当中,身手最……特别的一个。” “这是赞美还是奉承?你确定我会因为你这句话,就对你手下留情吗?”语毕,苏季菲狠吸了一口气,突然就着被他捉住的那只脚为中心点,身子向上一蹬,收起还在地上的那只脚,弯曲,膝盖准确无误地撞向他的胃部。 这一招来得突然,又迅速,当莫黎轩意识到时,他赶紧把苏季菲的脚往外扔了出去,肚子往后一凹,身子急速往后退。苏季菲身子微偏,膝盖虽然没有如预期中打在莫黎轩的胃部,但也是擦着他的肚皮而过。 简直漂亮。 莫黎轩吃了一记闷痛,心里却是舒爽的。 这时候苏季菲就着他送出去的力量,借势直接在半空来了个漂亮的翻身,帅气落地,单膝跪在地上。 “就是要这样打,才有劲。”他朝她竖起个大拇指,“痛快。” 苏季菲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发起了第二攻势。 她知道,这次莫黎轩也会全力以赴。 苏季菲才这么想的,莫黎轩脚下交错,身子犹如蛇一般灵活,在她面前侧身滑走了过去。苏季菲见状,回身,用肩膀撞击他的胸口,想不到却被莫黎轩矮身,轻易躲了过去。然后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苏季菲的胳膊,以及肩膀的位置,猛地往后一拉,苏季菲整个人被带飞了出去。 苏季菲心头一凛,有点被莫黎轩突然出的这一手震到。 不过这还没完,莫黎轩朝着她急步跑过去,到了差不多的时候,突然用力一个跳跃,一脚就直接朝苏季菲的腹部踢了出去。 事出突然,苏季菲只能绷紧双手臂的肌肉,生生把他这一脚挡了下来。 莫黎轩说变脸就变脸,一旦变起来,完全六亲不认,一脸的戾劲。 苏季菲整个人被踢飞了几米的距离,狠狠的摔在地上。 等到人落地时,他才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苏季菲痛得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不过,她可没那么容易认输。苏季菲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咧嘴艰难地一笑:“好得很,不错,再来。” 莫黎轩冲她挑挑眉头,样子得瑟。 苏季菲摇头一笑,下刻,表情一变,眸底闪过冰冷的狠戾。 双掌往地上一拍,苏季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突然起身朝莫黎轩跑了过去。她拳头一动,当莫黎轩以为她准备挥拳打向自己的面门时,他抬手一挡,另一只手弯起准备在她打过来的刹那回击,目标是她的侧腰。 结果,苏季菲却只是做了一个虚招。拳头挥出去只有三分之一的位置,忽地被她放弃,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记又快又狠又准的连环踢。 等莫黎轩发现时,再做出躲闪或者是抵挡的动作时,已经太晚了。苏季菲一脚踢在他的胸口,接着她身子一晃,脚下交错,第二、第三腿接连不断。 最后一脚,莫黎轩整个人直接被踢飞了出去,屁股重重摔在地上,差点断成两瓣。 痛得他一阵呲牙。 一仇得报,苏季菲当即舒爽了,冲着他嚣张道:“还来不来了?” 莫黎轩想也不想道:“继续!” 对于男人来说,能输里子也不能输面子,特别属相还是王子这种自尊心特别强大又特别脆弱的雄性动物。 输给一个女人,简直就是不能忍受。 虽说,他一开始其实也只是本着切磋的心态来的,哪想到打着打着就变成真的了…… 他眼睛扫向旁边的兵器架,苏季菲当即就知道他是想上兵器的节奏,心里顿时暗自庆幸,还好冷兵器她也玩过不少。 “要什么,挑。”他道。 “长枪。”苏季菲脱口而出。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彰显一下自己的武艺,还是怎么的,居然选了和她一样的兵器。唰拉一声,当长枪被从兵器架上拔起,伴随着破空的虎啸风声,朝她的面门直射而来。 第206章 苏季菲身中福中不知福 居然连这个也要现一下? 苏季菲心里苦笑,身子往后一个后仰翻,脚往上一踢,便把飞至眼前的长枪给踢向到天上。待她身子站稳时,便举手轻易地将兵器接住。 这时,莫黎轩已经持枪过来,枪头泛着冷洌的光芒…… 苏季菲眼睛一眯,脚下一蹬,便捉着枪杆尾端一枪打了过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这个地方的人交手了,与她之前所学的所有格斗技巧不同,这些人的招式华丽优美,更偏向于一些武侠小说里所形容的那种淡淡的武侠风的感觉。估计这与他们本身也练轻功的关系。莫黎轩如今有兵器在手,看起来更是英姿焕发。 苏季菲很是被吸引,偶尔也会偷学一两招,然后马上就学以致用。 对此,莫黎轩显得特别惊诧。 两人越打越兴奋,直到筋疲力尽停下来时,那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一身汗的莫黎轩整个人躺在训练场的空地上,四肢摊开,呈大字型的躺着,嘴边还不忘念叨道:“好舒服,好久都没打得这么痛快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一次。” 这时候苏季菲已经把别在腰间的裙摆放了下来,倒挺淑女的坐在地上。听到他的话时,她一边用手袖擦着布满额头的汗水,一边笑着道:“随时奉陪。” 她也打得挺开心的。 平时自己锻炼的再多,还是不如找人真-枪实弹打一场来得进步神速。 莫黎轩从地上撑起上半身,侧眸看着她道:“不过你真的进步很快,比起上次我在御花园里见到你和阿士达对打时,简直是翻倍在成长。” 苏季菲惊讶地笑着说:“有没有这么夸张?” 进步肯定是有的,但不可以这么神速,又不是网络游戏修炼进级,你多熬几个通宵,就什么都搞定了。 莫黎轩盯着她表情认真地凝视了一会:“你开始修炼内功了?” 苏季菲一脸迷惘:“没有啊……” 说完,她突然间才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内功和轻功,所以方才才会答应得那么爽快。那不就等于自己在想什么,他老早就知道了? ……呃。 向来不知道什么叫脸红的苏季菲,这时候也忍不住老脸一阵躁热起来。 不过莫黎轩却浑然没发现她的异状,只是一脸诡异道:“没有吗?那就奇怪了,方才和你对打时,我就感觉到你的呼吸之间,似乎比之前慢而细长许多,挥出来的力道也比之前的浑厚有力。我还以为是你已经开始修炼了呢。” 苏季菲摇摇头,一脸莫明其妙地看着他:“就算我回去后真的开始练,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十来天,身手就突飞猛进吧?这感觉不现实。” “说得也对,你的资质不错,就算让你拿到上乘的内功心法,再日以继夜勤修苦炼,最快也须一年多的时间才能有所小成。这才几天,确实是我痴心妄想了。”莫黎轩道。 苏季菲点点头,心想:就是。 谁知道莫黎轩顿了下后,又被了一句:“除非是有人直接把内力输给你,不过这世上会有人这么傻,把自己苦炼多年的成果白白送人吗?” 闻言,苏季菲身子一僵,想起阙修尧确实是给她输过内功。 当时他也给了她一本上乘的内功心法,原本是希望她自己学会后可以自行治愈身上的内伤,不过日子一忙,她却给忘了…… 莫黎轩一看她这样,有些诧异:“不会真有人这么傻吧?” 闻言,苏季菲脸上表情艰涩。 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莫黎轩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一声失笑道:“你啊,可真是身中福中不知福。” 苏季菲表情更尴尬。……还有点便秘。 为什么他这话听起来,语气还是满羡慕的? …… 两人从练武场回到前面大厅,忽然就见东盛国的安狄将军一脸凶神恶煞地从外面回来。 人都快撞到他们了,还跟没看见似的,直接就那样走过去,有点奇怪。 苏季菲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安狄将军这是怎么了?他以前好像不是这样。” 莫黎轩一脸怪异地看道:“你整天和阙修尧他们走得那么近,没听到消息吗?” “什么消息?”苏季菲脸露迷惘之色。 莫黎轩端详了她一会,确认她真的不知道,这才嘴唇翕动道:“他们的瑞王已经整兵压近北阙的边境,两国随时会打起来,可是现在你们的皇帝却迟迟不肯放他们走,你说他们能不着急吗?” “不让他们走,是因为案子还没破,在这驿馆内所有人都有嫌疑,你们不也一样不能离开吗?”苏季菲声音一顿,脸上露出了惊震的表情。“还是说,你的意思是,人质?” 莫黎轩侧眸地瞅了她一眼,眸底透着浅浅的赞赏:“不错嘛,一点就通,挺聪明的。” “放话夸奖啊,哈。”苏季菲假笑,然后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实在受不了他说话这个调调,看起来像褒,实损。“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以后的日子估计就不好受了。” 莫黎轩冷着声道:“像这种人,你又何需同情他们,你可别忘了,他们此次来北阙的目的,不就是盼着战火四起吗?这算不算是一种现世报?” 苏季菲是不怎么了解这各国之间的关系,不过从阙修尧普及给她的知识,以及最近看驿馆里其他使节们对东盛国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挺讨厌他们的。 自从英恪死后,宁珂他们这帮人就更像过街老鼠。 打了一架,身上全是汗,两人都想赶紧回屋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爽衣服,于是哪也没去,就在大堂里分了手。 苏季菲因为身份特殊,又不是这各国的人,因此当初要搬进来的时候,阙修尧直接让她住进大堂后院的厢房。 一进屋,苏季菲就看见乔宵任正在给蓝景看手相,也不知道他跟她说了些什么,蓝景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灿烂,简直有点刺眼。 苏季菲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蓝景下意识站了起来,脸上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心虚。 第207章 一手鞭子一手糖 乔宵任朝她走了过来:“我是来找你的。” 苏季菲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随即就把目光落到蓝景的身上:“蓝景,我交待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宁珂十分谨慎,蓝景昨日跟踪了她的侍女一天,结果连块药渣都得不到。不过越是这样,苏季菲越觉得这事有蹊跷。 蓝景一脸惭愧:“二爷来了,所以我……我现在赶紧就去。” 语毕,她“咻”的一声,就从苏季菲的身边窜过去,赶紧开门就跑,连乔宵任都来不及瞄一眼。 苏季菲见状,无奈地摇头失笑。这丫头哪都好,可是每次一见到乔宵任就跟掉了魂似的,就这一点最不好了。她左看右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乔宵任到底有哪点好了。 “你来找我有事?”她回头看向乔宵任。 乔宵任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我是来带你走的。” “走?”苏季菲惊诧,没反应过来。 “对,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立即就走。”乔宵任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又补了句。“算了,东西还是别要了,你就把你觉得是贵重的东西带上就好,其他的,到时候我再给你买。” 苏季菲越听越糊涂:“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在案件真相大明之前,我都不能离开这里。” 乔宵任有点怒道:“这时候你还管什么案件,难道你不想自由了吗?” “想,但是我也不想这样莫明其妙的走掉。”苏季菲眉头微微拧紧,不明白他这情绪是从哪里来的。 “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不是已经洗清嫌疑了吗?根本就不需要呆在这个鬼地方。”乔宵任道。 “话虽如此,但是我既然已经答应了留下来,我就不能言而无信。”苏季菲不认同他的话。 “荒谬,难道留下来陪着他送死,就是言而有信的表现了?你是不是傻了啊。”乔宵任心急口快,不小心说漏了嘴。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却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苏季菲秀眉微微蹙了起来,听出了端倪:“乔宵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今天看起来特别奇怪。” 乔宵任身心一凛,这还是苏季菲第一次像现在这样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语气还是无比严肃。乔宵任下意识躲起了她的视线:“没有,你想多了。” “不,有。”苏季菲语气笃定,面色甚至有些阴沉了下来。“二爷,我们是朋友对吗?我虽然嘴里不说,但是我知道,你背地里一直都很照顾我。就像之前的事,没有你,你们青虎帮不会取消跟凤玉慈的交易。没有你,阙皓轩估计还得恼我很久。王爷的事,我知道我让他生气了,虽然我什么风声都听不到,但我想,一定是你在他面前替我说了不少好话,所以他才没打算为难我。既然你都可以这样帮我了,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告诉我的?” 乔宵任不禁被她突然打出的这一手友情牌,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印象中,苏季菲还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跟他心平气和说过话呢,而且还是这么贴己的话,如果不是此时此刻这种情况那该有多好啊。 “真的没有,我就纯粹不忍心见到你被人软禁在这里,所以想带你走而已。”乔宵任面色绷紧,就是不承认。 不过苏季菲认识他这么久,会这样简单就相信他,那才真是奇怪。 更何况她注意,他刚才在回答她这句话之前,眼睛下意识向右边瞟了一眼。这表示他在撒谎。 苏季菲无比庆幸,上辈子为了执行某个任务而硬塞进脑子里的知识,在这一世里再三发挥了它的真正作用。 “既然这样,那我的回答就是‘不走’,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苏季菲说完,打开门,就直接把乔宵任给推出去。 乔宵任两只眼睛瞬间瞠得死大,灼热的目光死死瞪着她,就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烧出两个大洞来。 而苏季菲也毫不客气,“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 气得乔宵任的头上都快冒烟了,脚一伸,下刻就直接把刚刚关上的房门给踹开。 “苏季菲,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好,你居然还这样对我,赏我一顿闭门羹吃,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刚好倒了一杯茶,正准备润喉的苏季菲见状,默默抬起头来,表情平静。就好像她早就料到乔宵任一定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 她目光清浅地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真正为我好,是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而不是瞒着我,擅自替我决定。” 乔宵任被她堵得一阵哑然无语。 “坐吧,把门关上,我们好好谈谈。”苏季菲扫了他一眼,目光随即落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还特别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种一手鞭子一手糖,先是厉声谴责后再柔声安抚,这一套一套的苏季菲都是上辈子跟领导学的。非常好用。 乔宵任嘴角抽了抽,像这样把戏,他对帮里的众兄弟不知道玩过多少遍,苏季菲这屁股一翘,他就知道她想干嘛了。 只不过一想到她不弄个明白就誓不罢休的性格,乔宵任犹豫了下,最后无奈叹了口气,还真转身就把门关上。 他一坐下,苏季菲就把茶亲自递到他的面前,笑容十分可掬:“喝吧。” 茶味四溢,可是在乔宵任看来,却更像毒药,一点都不想碰。 他索性道:“你不就是想知道吗?行,那我就告诉你,皇帝已经命阙修尧三天之内必须破案,否则的话就要砍他的头,办他一个办事不利。我不想你继续参与此案,就是怕到时候会被祸及,你现在懂了吧?” 苏季菲闻言,敛住了笑,面色一变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乔宵任道:“应该是早朝过后的事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早朝?之后他不是来过一趟吗?怎么没听他提起? 苏季菲心里还在腹恻之际,就听乔宵任接着又道:“不过阙修尧明知道自己三天之后破不了案,临死还要拖几个下去陪葬,简直就是歹毒。”情敌什么的,就是要这样用来陷害的。 第208章 阙修尧踩到苏季菲的逆磷 “王爷不是这种人,你不要这样说他。”苏季菲眉头蹙紧,很不高兴听到有人这样诽谤阙修尧的人品。 乔宵任双眼发火地瞪着她:“你现在还在替他说话?如果他没有半点私心,他干嘛警告老九不许告诉你?” 苏季菲有些惊讶:“他真的是这样交待的?” 乔宵任瞪了她一眼,不爽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闻言,苏季菲的胸口顿时有团火烧了起来,而且还有越烧越烈的趋势。 阙修尧为什么不打算告诉她? 理由,苏季菲相信肯定不是乔宵任说的那样,只是想临死前多拉几个做垫背。阙修尧还不至于不耻至此。更何况现在案情已经有了眉目,嫌疑犯也已经锁定,真相虽然还有点隔云看山的感觉,但是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他们还有机会。而且以阙修尧的聪明才智,阎华丰富的办案经验,他们还是非常有优势的。 所以阙修尧不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想她担心。而这间接也表示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队友。队友,原本就应该同进同退,而不是遇了事就被推开。 阙修尧,你有种! 苏季菲忍着满腔怒火,咬紧着牙根,尽管以平常的声音对乔宵任说道:“二爷,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过你能不能先让我考虑一下,我暂时还不能就这样走掉。” 闻言,乔宵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又瞪得老大,简直就差呕血几公斤。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啊。”他气极反而无奈道,“算了算了,那我就再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到了第三天如果这案还是破不了,到时候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一定得跟我走。” “好。”苏季菲答应得十分干脆。 …… 苏季菲平时不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主,但是这一次阙修尧确实踩到她的逆磷了。 因为苏季菲曾经是一名军人,而对于军人来说,执行官长的命令,以服从视为天职。所以就算明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因为前世的种种,教官对她的影响已是根深蒂固,尽管苏季菲经常提醒着自己这个事实,但是在不知不觉中,她还是容易把阙修尧的角色给混淆。 教官给予了她信仰,练就了她的坚强,这个人对于她来说代表着不一样的意义。 所以上次被阙修尧利用,她才会那么生气,但是这次的情况又有一点不同。如果说上次是生气,那这次她是愤怒的。因为阙修尧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在他的心里,自己打一开始都是不值得被依靠的。 这种感觉让苏季菲感到挫败。 别看苏小朋友平时看时挺成熟,挺沉静的,这心里的火焰一旦真被人点燃了,那也是个噼里啪啦的主,瞬间也是能燎起整个草原的。 乔宵任走后,她越想越火,越想越坐不住,就觉得应该找阙修尧问问是什么意思。她甚至还意气用事地想过,如果他心里是真的瞧不起自己的,那这案子她也不理了,直接收拾包袱明天就跟乔宵任走人,管谁的头砍不砍的都不管她的事。 打定主意后,苏季菲就换了件简单点的便衣,天色还没有摸黑,正徘徊在光与暗的灰色地带时,就直接翻墙出了门。 到的时候,直接连正门都懒得走,三两下就翻墙入了院,直奔阙修尧的房间。 躲在暗处的暗卫见状,不禁在想,要不要先一步进门去禀报王爷一声呢,毕竟王爷可是在……才这么想着,“砰”的一声,阙修尧的房门就被人一把踹开了。 得,不用了。 这名暗卫刚好就是上次众人小聚,众人喝醉后,阙修尧送苏季菲回家暂时化身为马夫的那一位。想到车内当时苏季菲的壮举……他顿时默默转了个身,轻功一施,内功一提,就纵身不见了。 阙修尧的耳力绝佳,在听到屋外有脚步声的时候,他已经赶紧从浴桶里出来,伸手就要去捉衣服穿上。 结果就在这时,苏季菲直接踹门而入! 来不及穿衣服的阙修尧,赶紧把衣服捂在身上又躲进水里去,没有戴着面具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因为他下面是挂空档的,虽然上面有衣服遮住,但是这种操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感觉就像被恶霸调-戏了。 “你……” 他薄唇刚动,就被苏季菲斩钉截铁的一阵抢话。 “阙修尧,我问你,皇上是不是命你在三天之内破案?” “你怎么知道?”闻声,阙修尧面色一沉,眉目一转,立即就想到一个人。“是乔宵任告诉你的?” 老九发了誓,没那么大胆子敢跑去跟她说的,所以除了乔宵任,不会有别人。这个老九,早知道那会他就应该在苏季菲的后面再加上乔宵任的名字,成日就知道跟他鬼混。 苏季菲怒气冲冲道:“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这么说,砍头的事也是真的?” 房门大开,阙修尧余光扫了外面一眼,声音很轻地道:“你先出去,等我把衣服穿好,有什么事我们再说。” 经过他的提醒,苏季菲就像到了现在才知道他在洗澡似的,眼神下意识朝他的身上瞄去,脑子里几乎同时浮现了以前就看过的情景。 不得不说,阙修尧的身材还是挺不错的。身形修长,健瘦,肌肉看起来还满有料挺结实的那种。尽管他手里抱着衣服,但是强壮的胸肌还是在水中若隐若现。也不知道是上次被她放血后造成的,还是怎的,他身上的绿色斑块,看起来颜色要比以前淡了些,衬得他的肤色白皙,带着一种淡淡的病态美。 苏季菲没有多想的,毕竟是个现代人,又是常年生活在部队那种地方,男兵那种健壮的身体可看过不少。当然,仅限于上半身……天气一热,只要不用训练,男兵们都喜欢裸-着膀子在宿舍乱晃。苏季菲成为老兵后,也被派去训练新兵,搞突袭时可没少见。 好吧,这有穿衣服跟没穿衣服,在我们苏大小姐的眼里其实也没两样,看到个肌肉线条漂亮的,顶多会多扫两眼。但这种情况也极其少见,部队里的男人是爷们,一个个的,都是肌肉赛一个的好。 第209章 水下面彩旗飘飘 当然,她也知道这水下面是彩旗飘飘,多么的春光旖旎无限,可问题是她也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 苏季菲敢拿性命保证,她真没看。 于是她非常淡定,口气略显不爽道:“又不是没有看过,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还是先把问题解决了。” 这碎了一地的节操啊…… 阙修尧的表情却十分冷峻,几乎咬着后槽牙道:“你先出去。” 而且语气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强烈。 苏季菲额角的青筋暴起,简直不爽到顶点了:“行,那我先出去等着,但你这次休想再敷衍我。” 语毕,她利落地转身,脚步下意识迈开,结果差点撞到了从外面进来的人,向前迈开的脚下意识往后跳开。 两人同时吓了好大一跳。 阎华一脸尴尬,看了苏季菲一眼,随即又看了她身后没穿衣服还躲在浴桶里的阙修尧一眼,当即了然于心,醒悟。 “我就是突然听到声音,过来看看……你们不用理我,继续。” 说完,他转身就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留下苏季菲一脸黑线,神经绷得死紧;阙修尧则是低眸扫了一眼自己的情况……一种良家妇男差点惨遭女魔凌-辱的即视感非常强烈! 他嘴巴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下,过了许久才幽幽一声叹息。 这剧情完全得反过来发展才对嘛…… …… 半柱香后,苏季菲头皮发麻,顶着阎华时不时投过来的探究目光,坐在书房里等阙修尧穿好衣服出来,神色严肃,余光一直盯着门口这边。 阙修尧慢悠悠踱步进门,一看这阵势,心里就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这次要不实话实说,这事估计很难过去。 果然,苏季菲余光一瞄到他出现,整个人就绷紧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等,直接就开门见山道。 阎华鼻子非常灵,一下子就嗅到空气中透着的一丝火药味,马上合起正在看的案件证词就准备撤。他此次来,原本是打算根据昨晚跟踪古尼帕和宁珂的人带回来的发现,找阙修尧一块进行分析分析,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对案情有帮助的线索,但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时候。 “你们先聊,我肚子有点饿,先到前厅去垫垫肚子,一会再来。” 而且不愧还是一名侦探,这现掰的理由还不怎么兑水,说完就闪。 苏季菲用余光目送了他一下,心里有些感激,发飚不假,但她还是不太习惯被人围观。 阙修尧倒是显得淡定多,居然还敢笑着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苏季菲眉头一皱,就烦他这样:“别岔话题,我来就是想问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是觉得我没用,不够资格被依靠,还是觉得不能信任?” 阙修尧惊讶她用词的严重性:“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要是不信任你,会答应让你一块参与到案件里来吗?” “不是我有这种感觉,是你给我这种感觉。”苏季菲拧眉凝视了他一会,才眯起眼睛像是豁出去一般,“王爷,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都好几回了。说实话,我在心里不禁把你当成了朋友,甚至是可以并肩作战的队友,如果我遇到麻烦需要人帮忙,我可能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阙修尧没想到,她突然间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一时间不由得地怔住:“……其实你可以往别的方向想一下,我这样做也许并不是觉得你不可以被信任,而是不想你担心呢?” 苏季菲很认真地点头:“想过,所以我才会觉得从一开始你就不觉得我可以帮到你。”顿了下,她整个人不禁有几分蔫了下来地补了句。“当然,也有可能跟我能力差有关。” 在没有遇到阙修尧之前,她对自己的一切,包括身手和脑力,都是很有信心的。可是认识了他之后,她深深知道什么叫不足。 被真正的高手嫌弃,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也正是这样,苏季菲心里才会这么的急躁,这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然后就迫不急待想要通过某种方式表现自己,争取他或者是更多人的认可。 阙修尧无语:“……我没有这样想过。” 苏季菲瞪着他:“但是你已经这样做了。” 她这话说得有些强硬,阙修尧拧眉想了一下:“那可能是我的表达方式不对?” 顿了下,他又马上补了句:“不管怎么样,你相信我,我这样做的提前只是单纯不想让你担心。” 苏季菲眉头微微挑了起来,狐疑道:“真的纯粹只是这样想?而不是一开始就觉得我不能被依赖?” “当然不是,你想复杂了。”阙修尧眉目染上几分倨傲,“不说,是因为我相信,三天后我们一定可以破案。” 苏季菲微诧:“就这么有信心?” “就是这么有信心。”阙修尧对她的谨慎失笑,也就只有她,才能让自己这样耐心回答。 苏季菲道:“那如果三天后还是破不了案呢?” 阙修尧:“……”这他还真没想过。 苏季菲突然上前抱住了他:“我一定会帮你的。” 阙修尧一怔,这话的意思是已经决定要和他共同进退了吗? 还有这拥抱……虽然说只是一个鼓励性安慰式……但他的心头还是微微荡了下! 抱着来者不拒、礼尚往来的想法,阙修尧手上一用力,正打算回抱她。 结果…… 千钧一发,苏季菲刚好松手,阙修尧落了下空。 ……这种感觉,简直就是让人心痒难当。 看着眼前这张认真的小脸,阙修尧无奈地苦笑:“……那我先提前谢谢你。” 苏季菲道:“等案子破了,你再谢不迟。” 阙修尧眉峰一挑,声音浅浅道:“听这语气,你已经有其他发现了?” 苏季菲也不掩瞒:“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去给世子送礼,结果看见他和宁珂郡主发生争执的事吗?” 阙修尧点头:“记得。” 苏季菲想了下道:“当时郡主慌慌张张的从房里跑了出来,嘴里还说了些奇怪的话,我怀疑可能跟世子被杀一案有关系。不过结果怎么样,还得让蓝景查后才知道。现在我也不好胡作乱猜测。” 阙修尧浅浅一笑:“好,我等你的消息。” 第210章 古尼帕遇害 火气一熄灭,想到自己刚才兴师动众的行为太过彪悍,苏季菲暂时没脸见阎华,只是事情说开后就赶紧和阙修尧道别,按原路溜了回去。阙修尧淬利的目光投入屋外某一个点,匆匆一扫,忤在那里的暗卫转身就紧追着苏季菲消失的方向追出去。 阙修尧回到前厅,就见阎华正坐在餐桌前吃饭,手边上还摆有酒杯。他举头一饮,见杯中已空,便很自然的差遣身后的福伯给他斟满。 见状,阙修尧一边眉头微微挑高,声音听不出情绪道:“你倒是已经把我这当成自个儿的家了,怎么样,我的管家差遣起来还顺手吗?” 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的福伯,闻声,表情有些尴尬。 阎华却很不以为地道:“年轻人嘛,就该活动活动。……你说对吧?”他转身看向福伯。 老年版的福伯当即一怒,瞠大着两只眼睛,火大地瞪着他。 简直就是敢怒,很想言! 阙修尧却没有给他这机会,挥挥手,便先让他下手。 餐桌上,只多搁了一双碗筷,很明显我们的神探阎罗判官早就料到苏季菲算完帐后会不好意思留下来。阙修尧刚刚坐下,就见他笑眯眯地探过头来八卦。 “王爷,美男沐|浴被观赏,心情如何?” 阙修尧宇眉轻挑,嘴角勾起:“那还用说,自然是身心舒畅。” 这幸福晒得…… 阎华又摇头又是叹气:“也对,偶尔来一种另外的刺激,也是别具一番情趣。”这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痛惜。 “羡慕了?”阙修尧一笑,神色倨傲道,“可惜这天下就只有一个苏季菲,你是没机会了。” 阎华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面色严肃道:“那是当然,所以有些事,我想也没有想过。” “嗯,知足而其乐,这是好事。”阙修尧瞥了他一眼,表情还算满意。“吃饭。” 这德行! 阎华嘴角抽搐了下。 阙修尧的吃相十分优雅,摆足了王爷的派头,夹一点小菜,轻抿一口清酒,眉目淡淡,当真是一副赏心悦色的画面。就是那张冰冷的面具,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福伯不在,阎华很自然代表了他的工作,当阙修尧的酒杯差不多见底,便拿起酒杯替他斟满,再给自己斟上,边吃边讨论案情。工作吃饭两不误。 …… 虽然已经答应阙修尧会赶紧找出新的线索,但是苏季菲没想到线索会来得这么快。 她才回来,等了大半天的蓝景就兴奋地跑到自己的面前邀功。 “小姐,我知道那个郡主得了什么病了?” 看她一副贼兮兮的模样,苏季菲忍俊不禁:“怎么?看你这表情不会她是得了花柳病吧?” 在这个年代,这无疑等于是绝症。而且死后,名声还得一直臭下去的那种。 蓝景一怔:“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声,苏季菲有些惊讶:“不是吧?还真的是一猜就中?”中彩|票都没这么迅速! “不是,不过也相去不远了。”蓝景说完,就凑到她耳边低声咬了一阵。 苏季菲听完,心头一凛,但是脸上表情不大,好像她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蓝景见状,奇怪道:“小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你不会是早知道吧?” 苏季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蓝景,你去把王爷和阎大人叫过来一趟,就告诉他们,我可能知道谁是凶手了。” 蓝景闻言,惊讶道:“小姐,是谁啊?” 苏季菲一边把她往门外推,一边说道:“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一会他们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赶紧先把人叫过来再说。” “好的。”蓝景这下不敢再有所耽搁,转身撒腿就跑。 她脚程快,三王爷府与驿馆又离得不远,差不多一刻钟左右,她就已经到了。阙修尧和阎华一听到蓝景的禀报,立即就放在酒杯,随她一块过来。 临走前,阎华还不忘让福伯带个口信到廷尉府,让李立等人过来,以防随时有差谴。 两人和蓝景一进门,阎华就逮着苏季菲问:“凶手是谁?” 苏季菲道:“你们先进来,我把我发现的事告诉你们,你们再帮我分析分析这对不对,看看还有哪里有疏漏的。”第一次参与破案,零经验,她还是慎重点好。 “也好。”两人对她处理事情的态度还是很欣赏。 三人坐下来,蓝景便依序给他们倒了三杯热茶。 苏季菲没有片刻耽搁,马上直奔主题:“我想,我知道宁珂和古尼帕之间的关系了,如无意外,他们应该是……”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然打断了苏季菲的话。 阎华闻声,倏地站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阙修尧想了下,道:“好像是古尼帕王子的。” “他?”苏季菲惊讶,像是想到什么,脸色接着骤然一变。“不好,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虽然她发现了什么事,还来不及说,但是阙修尧和阎华两人一看她的表情,立即就知道这事可能跟古尼帕王子有关。阙修尧武功好,转身,第一个冲出了房间。其余三人紧跟其他。 被这声凄厉的叫声,吸引到的,远远不止他们。 当他们奔至大堂,其余各国使节们也都纷纷跑了过来,随他们一块赶到地字楼。 阙修尧是第一个踏入地字楼的,这时候奉命盯着古尼帕和宁珂两人的四名高手同时从暗处现身,见到阙修尧时,下意识停止脚步,纷纷抱拳点头行礼。 “发生了什么事?”阙修尧问。 其中有一个回道:“不知道,叫声是从郡主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另一个忙不迭道:“古尼帕王子在里面。” 他声音还未落地,只见阙修尧眸底闪过一变,便施展轻功,跃身而起。 众人到时,便看见阙修尧身子一落,足下轻踩楼梯的扶手一下,再落地时已在宁珂的房门前。他用掌风将房门劈开,还来不及看清屋子里的情况,一道身影就忽地倒进他怀里。阙修尧下意识伸手扶住,敛神低头一看,竟是古尼帕王子没错。 而彼时古尼帕的腹部正血流不止,尽管他已经用手捂住伤口,但是血依旧泊泊地往外冒,瞬间就染红了他的手。 手指一动,阙修尧霎时点住了他身上几个大穴,先帮他止血。 古尼帕指着瑟缩在床角边沿的宁珂:“你……你……”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他就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第211章 巨型蚂蝗 苏季菲和阎华等人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死了?”苏季菲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阙修尧抬手探了一下他的呼吸:“还没有,不过呼吸十分微弱,得赶紧治疗。” 这时候代卡和他们的人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连忙从阙修尧的手里就要接过她家主子:“王子,王子,你怎么样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流了很多血,现在最好先不要移动他。”阙修尧只是简短解释了一句。 闻言,代卡脸色一白,目前瞬间就被他腹部的伤吸引了过去。她抬手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然后倒出一只乌黑溜湫看起有点像蛆但又有四只脚的爬行动物,软软的,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她把这个黑色的软体虫子扔在地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些白色的药粉在这个恶心的东西身上,只见它身躯迅速干躯,血水流了一地。 代卡把它的皮囊拣起来,和几枚草药混在嘴里咬碎,然后吐出来,敷在古尼帕的伤口。 阙修尧虽然封住了古尼帕身上几处大穴,勉强帮他止了血,可是伤口并没有愈合,只要稍微移动他,依旧会让他再度流血。但是代尔的药一晒下去,便见古尼帕腹部的伤口表层皮迅速的干涸、血液凝结。 失血过多让古尼帕脸色一度变得死白,代卡目光扫了他脸部一眼,便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小竹筒,她眼神扫了站在王子身旁的几个亲信一眼,只见他们马上会意,纷纷上前一步,撩起袖子。 代卡从小竹筒中倒出几只巨型蚂蝗,分别放在这几个亲信的手上。 苗疆国和苗圣国原本就是同枝而生,代卡只是把蚂蝗弄出来,基本上苗圣国的人都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除了她们以外,当这些蚂蝗一口口吸着这几位勇士的血,把身子胀得胖圆圆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了起来。 等蚂蝗全部吸满血后,代卡才将这几只巨型蚂蝗从他们的手上用力拿下来,然后扯下古尼帕上身的衣服,将这四只蚂蝗分别放在他锁骨以下这几处地方,明明她手上并没有拿着什么东西,可是手一挥,却有一些黄色的药末洒在这四只蚂蝗的身上。 眨眼间的功夫,这四只蚂蝗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扁,通过这种方式把血输送到古尼帕王子的身上。 不过,这也是杯水车薪,古尼帕的伤势太过严重,没有人知道代卡这样做,能不能及时救回他一条命。 “王爷,我现在得赶紧带王子回去医治。”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后,代卡终于抬头说话,只见她额头脖颈之间全是薄汗。 阙修尧点头,对着原来派来暗中监视古尼帕和宁珂这四个廷尉府高手道:“你们两个火速进宫,把宫里最好的李太医请过来,替王子治病。……你们两个,帮忙抬王子回去,顺便留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任何进展,速来回报。” 那四人立马回道:“是。” 这时候代卡也没心思去考虑,阙修尧派两个人过来,是真的要帮忙还是要监视他们,她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想办法赶紧把王子治好,他可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要是出了事,他们的拓斯达王就算不让她陪葬,至少也会扒了她一层皮。 等代卡等人把古尼帕王子弄走,时间不过也就过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 这时候,众人的视线才落到床上的宁珂身上,只见她目光茫然空洞,写满了惧色,身上衣裳不整,头发凌乱,看起来就像一副刚刚被人侵犯过,或者是差点被侵犯的样子。而她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冷洌的剑锋正往下淌淌掉落着血珠,颜色殷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用猜,谁是凶手,一眼就能明白。 阙修尧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道:“郡主,请放下手中的剑。” 他冰冷的声音,像是一道晨钟般,瞬间将还沉浸在噩耗中的宁珂惊醒了。 “剑、剑……”当她的目光落在剑刃上,思想和反应开始划上等于号,“叮”的一声,剑掉在地上,宁珂惊狂地抱着脑袋叫起来,眼泪也顺势而下。“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他的……不要捉我、不要捉我……” 她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情绪激动。 阎华回头看了阙修尧一眼,只见他眉峰皱紧,眸底闪烁着让人不易读懂的光芒。 …… 苏季菲估计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珂会以另一个案件受害人的身份进的廷尉府。 不过刚发生了这种事,宁珂的情绪一度都很激动,根本就没办法问话。本来阎华是想让苏季菲进去安慰她的,不过打人还可以,安慰人这种事苏季菲明显口生,走进审问室半天,也就勉勉强强挤出一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既然无力改变,那就闭上眼睛咬牙挺过去吧。哭只是一种示弱的方式,并不能改变什么。” 这话说得既生硬,又干巴巴,门外阎华听后,直接用手遮眼,没法看了。 居然还有人比他更不懂安慰人! 这还是不是女人啊?女人不是天生自带一颗怜悯天下情怀的同情心吗?可是这苏季菲横看竖看,感觉就像天生少了这块。 审问室内,苏季菲忙不迭打了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在骂我啊? 等到真正可以录口供,这都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后的事了。 这一次,阎华为了让苏季菲可以更好观察到宁珂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于是让她和阙修尧进来,一块坐在一旁聆听。 此时天也已经黑了,审问室里纷纷点起了烛火,映在宁珂憔悴略显惨白的脸上,倒是多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 当然,这间审问室可不是上次那间,在对付女嫌疑犯上,阎华显得人道主义多了。……不过也有可能,阎华是看在她刚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上,才特地网开一面也说不定。 审问是在廷尉府大堂后面的一间房间进行的,这里的设备跟地牢那边的差不多,只不过环境不会让人感到那么的压迫。相反,这里空气流通,窗户通风,给人一种松了口气般的轻松之感。 不得不说,阎华还挺懂得用心理战术的。 第212章 是真凶?还是受害人? 苏季菲琢磨着,他一会是不是准备用怀柔政策?先以平和的手段让对方心理松懈,对他不会抱以太高的警惕心,然后再趁机问出他想要的线索? 这招真高!不愧是廷尉府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罗判官! 尽管心理已经有了准备,但是苏季菲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阎华办案的能力。 “郡主,现在可以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了吧?”阎华望了主簿官一眼,见他已经磨好墨,把记事簿等一切准备妥当,便开始问道。 宁珂郡主闻声,又一副欲哭还泪的样子:“当时古尼帕他……他……” “他怎么样?”阎华柔声催促。 站在宁珂身后的阿大,顿时愤怒:“这还用说,肯定是古尼帕欲对我家郡主做出禽-兽之事,我家郡主奋力反抗这才会对他拔刀相向。当时的情景你们也看到了,这还用问?” 阎华淡淡地扫了阿大一眼,声音甚是冷酷:“我问的是你家郡主,并不是在问你。我是考虑到郡主现在的心情,才答应你们的要求,让你陪她一块进来。别让我有理由请你出去。” “你——”阿大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的,但宁可脖子上留疤也不愿意退半分。 气氛瞬间有一丝僵凝。 宁珂郡主侧眸望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无恙的表情:“阿大,没事的。” 阿大这才勉勉强强压下一腔的火焰,对他来说,世子已死,那么把郡主平安护送回东盛国毅然已经成为他们首要的任务。他不能再让郡主出事。 宁珂收回目光,看了阎华一眼,这才一边用手绢擦泪,一边含泪委屈道:“阿大说的并没有错,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自从我王兄出事后,作为一同住在地字楼的邻里,古尼帕时常过来看望我,可是谁知道……谁知道他竟然丧心病狂,不安好心,我也是不设防差点才遭了他的道。” “哦?这么说,你和王子的关系不错喽?”阎华眸光一闪,似有深意地一问。 宁珂一愣,估计是没料到阎华会突然这样一问,但随即又露出释然的表情,轻轻地点了下头,道:“算是可以。” 像是想到什么,她无声叹息一声后,像是豁出去般:“其实在来北阙之前,我们便已经认识了。因为苗疆和苗圣的关系向来不怎么样,大致原由你们也晓得。实不相瞒,让东盛和北阙达成联盟,一块举兵吞并苗圣的计划,便是古尼帕向我王提起的。当时他以使者的身份,出使我东盛,就是意图说服我王参与这个计划。不过他本来的意思是,苗疆与东盛,还有北阙,三国将苗圣一同瓜分。但是我王觉得苗疆兵弱,为人狡诈,而且最爱使用蛊毒之类的东西,如果到时候他们反咬一口,那将防不胜防。我王因信不过他们,于是拒绝了王子的邀请,又耐不住这计划的引诱,于是打算和北阙合作。这才有了此次北阙之行,没想到,古尼帕那个畜生因此而介怀在心,对我……对我欲做出这档子事,进行报复。” 什么“我王”,其实说穿了也就是她父亲瑞王信不过苗疆国他们。 不过瑞王的考虑也是对了,估计换成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喜欢跟这种不明刀明枪的来,却喜欢暗地里用蛊的家伙扯上关系。 这种人,真就像宁珂刚才说的那样,防不胜防。 阎华唇边肌肉微动,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看起来意味不明的笑道:“这么说,你和王子的关系,仅仅只是存在着报复性质?” “对。”宁珂想也不想,就一口承认。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阎华道。 “当然。”宁珂眉头微蹙,看起来对他的问题感到不大高兴。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苏季菲忽地开口道:“你说谎。” 闻声,阎华和宁珂几乎同时回头、抬头,看向她。 “嗯?”宁珂的眼底透着疑问。 苏季菲起身,从后面走了过来,脸上可以说冷漠得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你说谎,在你澄清和古尼帕没有关系的时候。” “我没有。”宁珂下意识否认。 “你有。”苏季菲沉默了下,像是在组织词言,然后才道,“你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直不停的抚摸自己的手,这是一种不安以及不自信的表情。当然你也可以把它看成一种安抚的自我方式,因为你知道自己在说谎,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是真的,所以就下意识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抚自己,打消自己心里的疑虑和顾虑。” 宁珂生气地按着桌子站起来:“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还没有听说过,回答问题时摸自己的手就说人家在说谎的。” 她声音一顿,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指着苏季菲厉声问阎华道:“苏季菲并不是廷尉府的人,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阙修尧本来就是授皇上之命负责此案的,他的出席算是于情于理,宁珂能理解,可是苏季菲算哪根葱? 阎华回头侧眸淡淡扫了苏季菲一眼,摆出官威道:“是本官授权,请苏小姐来帮忙协助破案的。” “破案?”宁珂讥笑,方才受害者般的可怜样子已然不见踪影。“就凭她?她有这个能耐吗?” “这个就不劳烦郡主操心了。”阎华道。“郡主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问完所有的问题就行了。” 宁珂目光冷冷地扫了苏季菲一眼,傲然而倔强地将头转到一边去,冷哼一声道:“本郡主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问题都会回答的。” 苏季菲脸色微变,有点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样羞辱自己呢。 阙修尧的眸底更是闪过一丝阴戾。 这时候阎华忽然扯下腰间代表着廷尉府的腰牌,果断地塞到苏季菲的手上,然后目光无惧地迎向宁珂:“那现在呢?身为廷尉府的人,她有资格问你话了吗?” “你——”宁珂瞬间气得脸色一变。“好,既然你们说我说谎,那就拿出证据来啊。” 不可否认,她这个问题抛得十分的好。 一直没有出声的阙修尧,忽地道:“这个很简单,我是第一个撞开门闯进房间的,当时我很清楚的记得,你的衣裳是完整的。可是当大家把古尼帕的伤势稳定住,再回过神来,你胸口的衣服却是敝开的。很明显,你是趁大家不注意解开自己的衣衫,制造出古尼帕曾经想要侵犯你的假象。而你的所有攻击都只是出于自卫,想保护自己的表现。” 第213章 瑞王的亲外孙 阎华惊讶地抬头瞟了阙修尧一眼,这事他居然没跟自己说。 宁珂闻声,脸色煞白,声音激动地反驳:“你胡说,无缘无故,我干嘛要这样做!” “这是第一点。”阙修尧却没有理会她,依旧声音清冷道,“第二点就是,当时你脸上明显带着杀意,看着古尼帕的目光是不屑,充满憎恶和敌意的。这样的眼神让我深深相信,当时如果我晚来一步,你一定会冲过来再补上一剑,当场就让古尼帕归西。” 听到他的话后,苏季菲心头一凛,像是想到什么,但答案又像隔在云雾里,未能让她一眼就看清。 宁珂冷哼一声,脸上毫不掩饰鄙恶道:“他敢那样对我,我想杀他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现在同样恨不得他死,难道说,你还敢管我不成?” “你错了,我想说的重点不是在这。”阙修尧忽地一笑,可是笑意却丝毫未进眼底。 那种冰冰冷冷的感觉,竟然犹如寒霜蜡月般令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宁珂身心巨震。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她忍不住有点躁起来。 阙修尧冷漠扫了她一眼,道:“你还不明白吗?不管古尼帕有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事,你想不想杀他,我都不好奇怪。我奇怪的是,如果你真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受害者,那么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你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惊慌、恐惧、或者是不安才对,反正怎么都不应该是不屑和憎恶。” 阎华瞬间豁然大悟,当时他们是在阙修尧后面进的房间,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阙修尧所说的这些发现,不过当时他进屋后一直觉得哪里不对,搞了半天,原来问题是出在宁珂的身上。 这事,看来还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宁珂神色有些紧张了起来:“你说来说去,这全部是你的一面之词。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是第一个冲进房间的,当时情况又那么混乱,我怎么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你想怎么说都行。” 阙修尧眉一挑,神色略倨傲:“这么说,你是不服喽?” “想让我信服,除非你拿出实际性的证据,否则的话我是怎么也不会服气的。”宁珂一顿,“少拿话诓我,我不吃这一套。” 苏季菲蓦然截话道:“想要证据是吗?这容易,证据就在你的肚子里面。” 阎华一惊。 阙修尧的眸底闪过异样的色彩。 宁珂则是下意识摸向肚子,脸色煞白了起来。 “肚……什么肚子,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她侧眸,回避着苏季菲的视线。 苏季菲冷漠的目光,看起来十分无情:“郡主,你不用再装了,我已经得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是真的怀孕。而你最近一直在喝的药,也并不是什么定惊药之类的东西,而是十三太保,安胎用的药。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听完她的话后,阎华心头整个巨震:“这就是你刚才想跟我们说的发现?” 很明显,他这句话是在问苏季菲。 苏季菲点点头:“蓝景可以证明,郡主所服之药的药渣,也是经过药店老板证实是十三太保不假。” 宁珂却矢口否认:“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怀孕,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我有没有胡说,找个大夫来给郡主把把脉,不就一清二楚了吗?”苏季菲淡定道。 宁珂激动地扑上来,掐住苏季菲的脖子:“苏季菲,你这样诬蔑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说,你说啊!” 喉咙一紧,苏季菲刚感到气息不顺,一招反擒拿正准备施展开来。这要是平时,她应该第一步就是抬手握住宁珂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的大拇指,然后另一只手顺势屈起,往她腰侧便是一拳,又或者是捉住她的横膈膜,让她尝尝什么痛不欲生的滋味。 可是现在,她却犹豫了,对方还怀着身孕呢…… 然而就这么犹豫的一瞬间,有人却已经先她一步。 苏季菲才看见眼前闪过一个身影,阙修尧便已经捏住宁珂的手的中指,他顺势往外一掰,动作看似轻松用力极轻,但是宁珂已经吃痛地叫起来。 阿大见状,脸色骤变,正准备拔剑相向。 阙修尧余光瞥及,只见他手指一动,忽然有一粒石子打在阿大握剑的手腕上。 “啊。”阿大闷痛一声,手腕当即又痛又麻,手微微直抖。这会他别说是握剑了,就算是握紧拳头,只怕他也是办不到。 阙修尧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手上只是轻轻一用力,就把宁珂重新推回到椅子上。 “郡主,我们能不能只是简单的动口,不动手?就算你不顾及你的肚子,我也怕伤到你。”顿了下,他淡淡地瞟了她肚子一眼,勾唇一笑。“这可是瑞王的亲外孙。” 宁珂脸色顿时褪尽,一片惨白。 她紧紧咬着唇瓣,不语。 阙修尧继续道:“其实说句实话,作为我们北阙的贵宾,只要你所做的事并不是侵犯我北阙,那么不管你犯了什么事,我们都无权处理你。顶多只是把你送回你们东盛,让你们的君王去发落,所以对我们,你根本就不需要忌惮些什么。爽快一点,让我们和平的把事情解决掉,不是很好吗?” 他这话说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可是无形中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我出了事,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你们要用审犯人的态度审问我?”宁珂的唇瓣微微抖了下,双手互握在一起,身体僵直,眼神微闪,样子看起来很紧张。 “谁是受害者,要审过,等案件真相大白的时候才知道。郡主现在就给自己下这样的定论,未免太过着急了吧?”阙修尧冷漠地勾唇,一语双关道。 “听这口气,你们这是在怀疑我了?”宁珂忽地横眉怒道。 阙修尧淡淡一笑:“郡主,请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否则我会以为你这是‘恼羞成怒’的反应,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噗! 苏季菲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幸好关键时刻还记得忍住。 这家伙又开始损人了,以前总是她在他面前吃瘪,现在好了,看到他损别人,整一个叫神清气爽可以形容!简直好想大笑三声。 “你——”宁珂顿时气结。 第214章 高超的审问手法 阙修尧看了阎华一眼,后者会意,开始继续盘问。 “郡主,你刚才说你和王子的关系只是一般,但是在我看来不尽然吧?据我们这几天调查的结果表明,你和王子不止熟,而且还是非常熟的那种。就在昨天夜里,他还到你房间找你,而且还逗留了许久。如果事实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你们不熟,那试问一个正常女子又岂会让一个陌生男子在她的房间停留那么久,孤男寡女,难道她就不担心对方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吗?”他声音一顿,“而且据我所知,王子去找你可不是第一次,你们这几天可是经常见面,驿馆有不少人可以做证。” 铁证如山,宁珂听完他的话后,脸色表情骤然一变:“那……那又怎么样,我刚才也都说了,我们在来北阙之前早就认识,我王兄遇害后,他见我难过,几次过来找我也是想安慰我而已,难道还不行吗?” “行。”阎华微地一笑,忽然身子往后一仰,表情忽然轻松了起来。“那我们先不谈这件事,谈谈世子遇害的事吧。” 宁珂整个人绷直了起来:“我不明白……现在谈论的是我的事,为什么要扯到我王兄的身上呢?这两起案件压根就没有关联。” “这可不定。”阎华意味不明道。 他脑子转动得很快,刚才听到苏季菲说宁珂怀孕时,那些一直像云雾般困扰在脑海里而迟迟未能想通的谜题,他都有了答案。 例如,真凶是谁?世子被杀的动机是什么? 之前他们一直在寻找凶手杀死世子的动机,却未尝反过来想,世子是否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事才招致杀身之祸的。而这才是他被杀的动机。 “郡主,之前我们沿着河流找到了抛尸现场,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两个脚印,从而断定,杀害世子等人再进行抛尸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脚印比另一个小许多,现在想来留下这个脚印的很有可能是一个女人。而我们在现场找到的钱包,我想应该不是你亲自绣好赠予你王兄的,这钱包应该是你的吧?” “铛”的一声,宁珂心头巨震,面露惊骇道:“不是,当然不是。这钱包真的是我送给我王兄的。” “这情人之间,相互赠送钱包我还听说过,这妹妹送哥哥钱包又是怎么回事?”阎华一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这钱包要真不是郡主的,那肯定就是郡主用来送给情人的。也就是说,另一个凶手跟郡主的关系匪浅啊。” 宁珂的脸色瞬间铁青,手微抖:“你这是……怀疑我是凶手吗?” 阎华却没有理她,反而抛出一句反问:“那郡主是凶手吗?” “我当然不是!”宁珂的双手下意识按住膝盖,紧紧地拽住上面的衣料。 “什么?”阿大显然是被这样的信息震惊得不能自己,身子忍不住向后退开了一大步。“这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调查错了?郡主怎么可能是杀害世子的杀手?这……打死我也不信。” 阎华挺不屑地扫了阿大一眼,很想送他两个字:无知。 “世子被杀当天,我们已经证实了他当时确实有回来过,并且是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可以假设,世子是忽然接到密报,匆匆忙忙要回来处理某件事。而针对这件事,阿二以及马夫他们三人,当时则是被世子吩咐去办什么事。因此我们也有理由相信,世子是在驿馆遇害,然后再被别人移尸到后山进行抛尸的。凶手杀死世子后,又怕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知道这件事的另外三个人一并杀死。本来凶手的计划是十分完美的,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孰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在他们抛尸的那一晚刚好涨潮,让沉于河底的尸体浮了起来,继而被人发现。” 闻言,宁珂身体僵直得厉害,她敛神低目,双手时不时在大腿上来回磨察,看起来极度不安和紧张。 阎华盯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继而又道:“如果我的推论没有错,世子应该是在你的房间遇害的,你房间留下来的那些剑痕,其实不是你练习剑舞时留下的,而是案发之时,世子与凶手打斗留下的。后来郡主练剑,其实也就是在做做样子,意在遮挡那些剑痕。郡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他虽然采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肯定,这让宁珂已经灰白色的脸上,再添一笔。 “当然不对,我的剑不是拿给你检查过了吗?你的人也拿剑和那些剑痕做过对比,证明我没有说谎。” “剑和剑痕是一样的,这一点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怀疑的只是那把剑——”他声音一顿,眼神瞬间变得淬利,直盯着宁珂,一字一顿道,“真的是郡主的吗?” 宁珂的心咯嚓一声,漏跳了半拍:“剑当然是我的,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阎华笑笑,不语,转而看向一旁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阿大:“世子的剑,你可认得?” 阿大道:“当然。” 身为王子的近身侍卫,这还用问? 阎华的笑意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那我想请问一下,郡主的剑呢?” 阿大瞬间犹豫了起来:“这……应该认得吧?” 他态度不太确定,郡主虽说也算是他半个主子,但自己并不是她的人,因此他平时根本就没去注意这些小细节。 阎华又道:“也许我应该这样问,郡主来北阙这一路上,你可曾见过郡主用过剑?” 他声音一落,宁珂的脸色骤然一变,果不其他,下刻她便见阿大目光犹疑地望着她。 “……并没有。”阿大沉吟了片刻,这才回道。 而他的回答,证明了阎华与阙修尧、苏季菲之前的猜测。 还没等阎华继续问出问题,阿大已沉不住气道:“实不相瞒,世子所用的佩剑乃是瑞王所赠。大概是十年前吧,瑞王巧得一块玄铁,他花了高价请到天下第一兵器铸剑坊里的铸剑师,将这块玄铁打造成几柄宝剑,等世子他们行成年礼之时,便当成礼物送给他们。在我们东盛,宝剑既是代表着勇敢的意思,也有保护的含义。所以许多父母,都会在这天的来临之前,亲自为自己的儿女准备这样一份礼物。郡主尽管是女子,但是她同样有资格拥有瑞王的祝福。” “也就是说,郡主是有剑,而她的剑也是和世子的一样?”阎华择重点问。 第215章 一丘之貉 “对。”阿大点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镶在剑把上面的宝石,女子为红,男子为蓝。世子的剑,剑柄镶着的是蓝宝石。” 阎华点点头:“明白了。” 可是当阿大说完,原本看起来显得极度紧张的宁珂,突然间却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她松口气道:“听到了吧,我王兄的剑,剑柄上面的宝石是蓝色的,而我是红色的。” 那天验剑的时候,阿大等人也在场,他想了一下,郡主的剑柄上面的宝石是红色的没错。 那么,她和主子死,应该就没有关系了吧? 谁知道他还没有腹悱完,忽听阎华道:“宝石是可以做假,这个只要请铸剑师检查一下就知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怀疑我!”宁珂大怒,拍桌而起。 阎华淡淡瞟了她一眼,放软语气道:“郡主别紧张,我这也只是谨慎办事,谁让这一切的事情都太过巧合了呢?郡主哪天不练剑,偏偏就撞在案发当天。这样一来,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你,如果不把一切事情都调查清楚,怎么能还郡主清白?” “你现在是在还我清白吗?我怎么看着,反倒像是在泼我脏水?”宁珂冷哼一声,满脸的不爽。 阎华一脸大公无私,道:“本官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还死者一个公平而已,郡主又何需这样呢?”他声音一顿,话锋忽地一转,“你这样,岂不是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噗!”这下苏季菲没忍住,直接暴笑出声。 真是近墨者黑,近朱才赤,她早就应该想到,能和阙修尧这样的人相处得来,肯定也是一丘之貉。 阙修尧一脸奇怪地看向她:“笑什么?” 苏季菲忍笑,摇首:“没,我只是想到土山里的貉,它们还真是可爱。” 阙修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挖苦自己,语气倏地一沉,眼睛当即危险地微微眯起:“它们咬人的时候也很可爱,要不要试试?” 顺着他的话,苏季菲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一只身是貉脸是阙修尧的怪物突然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咬向自己……呃,苏季菲当即没用地打了个寒颤,心底发怵。 “不,我怂了。”苏季菲讪笑,牵强道。“像这么‘可爱’的东西,我决定远观就好。” 阙修尧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阎华嘴角抽了抽,非常刻意的,用力清了一个嗓子,然后望着阙修尧客气道:“王爷,我们这是在审案呢,还要继续吗?” 苏季菲骤然脸红。 阙修尧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心情愉悦地对阎华道:“当然,我有喊停吗?” 阎华摇摇头,感觉真是败给他了。 “我就不懂,为什么你们会一口咬定我就是凶手之一。别忘了我王兄被害当天,我可是有不在场的证明。”宁珂迟疑道。 “那是因为郡主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阎华不急不缓地回道。 宁珂有些惊诧:“问题在哪?” 阎华凝视着她:“郡主说当天下午,自己在房间里午睡,可是却没有人能证明你当时真的在房间。仵作根据世子的尸体推断出他死亡的时间是在午时与未时这段时间,可是在午时末交过未时的时候,却有人见过世子独自回到驿馆。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在未时被打伤的。而郡主练习剑舞的时候刚好是未时过后的事,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不管你做了什么事,甚至于离开房间,都没有人知道。” 宁珂眼底闪过惊震,嘴唇抿紧,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反驳他这段话。 然而她没有想过,阎华真正想说的话却是在后头。 “另外,就算是舞剑,也不能证明房里的那个人就是郡主你。” 宁珂心中一震,抬眸惊讶地望向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阎华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只是平静对这个案子进行抽丝剥茧:“据当天值班的守卫所说,当天大概在申时时分,郡主你身边的侍女曾经离开过驿馆,说是要到明月楼帮你买点心,可是却等到深夜才回来。后来经过我们调查,这名所谓的侍女根本就没有去过明月楼。所以我大胆推测,这名侍女其实就是郡主你乔装打扮的,而呆在房间里舞剑秀给众人看的,其实才是你的侍女假冒的。” 宁珂面无表情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阎华锐利的视线直盯着她:“守卫对你们并不熟悉,对他们来说,判断你们身份的尊贵与否,只是从服装和装扮上来区别。所以当天,当你穿着侍女的衣服出去,又自称是郡主身边的人,他们便信以为真的,把你当成郡主身边的侍女。而你便趁着这段时间,赶到阿二他们所在的地方,然后趁他们不备之时将他们杀害,再继而抛尸,接着再回到驿馆,若无其事当你的郡主。” 宁珂的眼睛瞬间红了,双手被她互绞得紧紧的:“没有!要我说几遍,我没有杀害我王兄!我也不会那样做!况且阿二他们武功高强,又是三个人,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 “真正打,郡主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如果是趁他们不备呢?”阎华声音一顿,眸色瞬间变得幽深而锐利。“怎么说,郡主也是他们半个主子,面对你时他们应该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如果这个时候,主子假意训示却突然向他们出手,你觉得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阿大听到这里,整个背部已是冷汗淋淋,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宁珂:“郡主,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荒谬!这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这样做!”宁珂猛地回头,痛心疾首地瞪向阿大。“阿大,怎么连你也信他的信口雌黄?” 阿大没有吭声,可是看着她的目光,明显动摇了。 “我是不是信口雌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郡主有没有做过。”阎华道。 宁珂咬牙道:“我没有做过的事,你要我怎么承认?” 阎华沉吟了片刻,声音瞬间一冷地说道:“既然如此,宁珂只要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相信世子的死一定和你无关。” 宁珂意外:“你说。” 阎华面色冷峻:“第一个问题,你是否怀孕?第二个问题,这才是你不愿意进宫的理由吧?第三个问题……”顿了下,他声音瞬间更冷。“谁是孩子的父亲?” 第216章 宁珂情绪崩溃 听完他这三个问题,宁珂身子一凛,心头巨震。 因为她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 阎华却没有放过她,而是语气更是犀利道:“世子就是因为发现你这个秘密,大怒,和你起了争执。当日苏季菲到驿馆里来找世子,看到你们发生了争吵,想必就是因为这件事。如果我没有猜错,世子应该是想让你打断孩子,继而再送你进宫,而初为人母,你怎么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你执意反抗。……甚至想到了逃跑。” 宁珂惊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就垂下头,敛去目光。 阎华继续说道:“案发当日,世子的人匆匆找到他,就是要告诉他这件事。世子得知此事后,便马上和苏季菲分手,马不停蹄的赶到对方所说的地点。可是不知道是消息来源错误,还是说你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却扑了个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便让阿二他们几个留下,自己独自回到驿馆,想问个究竟。 然后呢?怎么样?他万万没想到,还没有踏入驿馆,就跟苗疆国的王子发出冲突,两人大打出手。古尼帕肩膀受了一剑,我相信世子应该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他就这样,身上带着伤,好不容易追到你的房间,结果他却看到了什么?他亲爱的妹妹正在和情人私会?还是说,人家正在实施私奔的计划,而他却很不幸运的撞到枪口上?” 宁珂精致美丽的小脸蛋,听到这里,已然是一片死灰。 她紧紧咬着唇瓣,全身僵直得厉害。 阎华也不等她反应,接着又道:“不管是哪个可能,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你能怎么办?你只有两个选择,走,和留下。然而进宫的事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你留下,除了要面对世子的滔天怒火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很有可能就是你必须在世子的逼迫下亲手把孩子打掉,而这样的结果也并不是你想要的。所以你选择了走。于是,你们发起了争执,世子虽然武功胜过你,但是他只是想拿住你并不是要杀了你,所以他出招时处处留情。这一点从你房间里留下来的那些剑痕的深度可以看得出来。可是没成想,你反倒对他起了杀心,绝意要致他于死地!” “不,我没有!”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出声的宁珂,忽然激动中,豆大的泪珠更是因她这句话从眼角掉了下来。“他是我二哥,我就算是再怎么丧心病狂,我也不可能想杀了他。” 闻声,阎华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后,才无情道:“也许你是没有想过要杀死他,可是事实上,他却因你而死了。”他顿了下,“而且杀死他的,是两个人。……那这第一刀,是谁先动的手?是谁勒住了世子的脖子,是你,还是他?” 那个“他”是谁,阎华并没有清楚地讲出来,身份却是不言而明。 宁珂垂眸,用手捂住了脸,肩膀微震,不知道是不是在哭。但是很明显,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本来一直当局外人,安静听着阎华审问的苏季菲,看见宁珂另一只手按着肚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忍,怕她的情绪影响到胎气,于是暗中偷偷蹭了阎华的背部一下,想给他打个醒。 阎华莫明其妙回头看她,苏季菲视线往宁珂的肚子上一挪,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他眉头当即一拧,盯着宁珂沉默了下。 然而让苏季菲意外的事,阎华并没有因此就停下来,语气反而更加咄咄逼人,不断的提醒,不断的重复他刚才提问过的问题。 “杀死了世子之后,你们是不是很恐慌?你后悔了吧?这死的人可是你亲哥,千里迢迢,从东盛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亲生哥哥,而你却亲手把他送进了坟墓。然后呢?为了掩盖这件事,你们只能继续选择杀人,把所有知道这件的人都解决了。办法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不过我很想问,杀死世子,你可以说是错手?那面对用自己的性命忠于你们的下属呢?你杀了他们之后,这手抖了没有?” 苏季菲眉头顿时挑得老高,心想这还是人吗?虽然目睹了全过程后,她是很佩服他的审问手法,可是他就不怕宁珂被问急了,情绪一个激动,把肚子的那位也给激动得啥吗? 到时候可就一尸两命! 不过,显然宁珂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娇弱,被阎华这样再三逼问,宁珂的情绪尽管已经快崩溃,但还是固执的没有松口。她依然捂着脸,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可是从她控制不住发颤的手,以及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可以看出,阎华的话仍然给了她一个致命的打击。 而阿大在听完阎华的讲述后,整个人一副大受震惊的样子,眸底透着无尽的愤怒和不可思议。 他瞠目结舌,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实在替他的主子和兄弟叫冤,如果事实真像这位阎大人所说的那样,那么他们真的死得太不值了。 “那么古尼帕王子在这件事里面,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呢?”阎华盯着她,突然话锋一转,“让我猜猜,是跟世子一样,因为意外知道这个秘密,然后被你心狠灭口。还是说……他就是孩子的父亲?” 宁珂猛地一惊,把手放了下来,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不过,她仍然选择了沉默。 阎华观察了她一会,才沉着声道:“如果是第一个可能性,那我只能说,他太倒霉了。但是如果是第二……”他笑了笑,声音隐隐带着讥讽道,“那我可能应该得说声恭喜,恭喜你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团聚了。” 宁珂脸上表情倏地骤变,一阵青,一阵白,有点难堪,有点尴尬,极度难看。 “可是如果他是孩子的爹,那么你爱他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杀了他呢?难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迫使你必须下此狠手?”阎华说完,就沉默了。 而随着他这句话,原本已经渐渐明了的案情,忽然之间又像隔着一层云雾一般,变得朦胧起来。 阙修尧清冷的声音倏然响起来:“安狄将军呢?你们今天谁见过他?” 听到这个名字,在无人察觉到的角落里,宁珂的动作微微一滞。 “对啊,以前都是他陪在郡主身边的。”被他这么一说,苏季菲瞬间也觉得奇怪了起来。 第217章 美丽的误会 阎华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抬头望向阿大:“你今天见过你们家将军了吗?” 阿大一愣,半天才脸色不好地回了句:“……从昨晚起,我们就没见过将军的。本来还以为他是上哪去喝酒,喝醉后一夜未归的,所以也没人在意。……你这样问,不是出什么事吧?” 阎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像想到什么,“嗖”的一声,突然站起来,连椅子都被他撞倒了。 他急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喊人:“李立,你带人亲自到驿馆一趟,看安狄将军有没有回来。……没有,就派人去找。”他说得很大声,所以尽管人已经看不见了,但声音还是清晰可见。“还有,顺便把剑拿回来……” 苏季菲刚才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到这里,心里大致也猜到几分,脸色微变地看向阙修尧。 宁珂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固执,嘴更严,阙修尧知道就算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于是招呼着苏季菲往外边走,准备歇会。 “出去说。” 苏季菲呆了一声,才“哦”的一声跟着。她看出来了,阙修尧这是打算把人晾一会。 两人走到外面,这才知道阎华早已经走远了。 阙修尧沿着檐廊,走到屋子前面的小院子,便停了下来。 苏季菲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她还可以干什么事,于是静静地走到阙修尧的旁边,身子倚靠着柱廊,边抬手捏了捏眉眼间的地方提提神,边闭着眼睛沉默地想着宁珂刚才的各种反应。 她对人的那些细微表情,其实知道得并不详细,大多都是上辈子因为要执行某次任务冒充某个身份而死记硬背给背下来的,实验的机会很少,现在让她运用到查案中来,这让她备感吃力。 “累了?” 阙修尧浅浅的声音,倏地响了起来,把正想得入神的苏季菲吓了小小一跳。 她抬眸,看向他,却惊讶地发现阙修尧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两人只有还不到半米的距离,而她刚才居然浑然不觉! “……嗯,还好。”沉吟片刻,苏季菲才收回心神道。 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开一点,好拉开两人的距离,却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现在大半的身子还倚靠在柱廊上,把人推开往旁边挪开一点,又觉得这做法是不是夸张了吧?毕竟人家只是君子的在关心她,又不是在对她耍-流-氓,她要是当真这样做,是不是显得矫情点? 思来想去,苏季菲瞬间心安理得地继续靠着柱廊,懒得折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的关系,还是今天的光线特别好?苏季菲总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阙修尧的眸子看起来特别的黑,而且亮。他的眼睫长,非常的密和长,可是一点都不娘。眉眼之间,反而带着一股硬朗的英气,感觉锐利。还有他的唇……真的很薄。人家都说唇薄的人,是个薄情的人,这句话不知道套用在他的身上对不对。……不过,这似乎和她无关吧?她现在倒是觉得,他的嘴唇薄得刚刚好,不止好看,还挺耐看的。 “看什么呢?”阙修尧刻意压低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听起来有点沙哑,但又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诱惑。 苏季菲想也没想,话就脱口而出:“看你的嘴唇为什么这么薄……”只是当最后一个字消息在嘴里,她这才恍然醒悟自己刚刚那句话的意思,脸上猛地涌起几分窘迫,微红。 她着急地解释:“我没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看到你的嘴唇很薄,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话甫一说完,她倏地咬住嘴唇,神情懊恼。 因为她发现,本来没什么的事,经过她这么一解释,反倒有种越抹越黑之嫌。 阙修尧薄唇愉悦地勾起,笑容带着几分微妙的深意:“哦?这么说,你很喜欢研究我的嘴唇了?” 苏季菲漂亮的脸蛋,瞬间躁热起来。 她严肃地板着脸道:“我更正一下,不是我喜欢研究你的嘴,而是我刚才不经意看到,然后才会犯抽脑热又多瞟了几眼,但这真的不代表什么,这纯粹就只是一个……”苏季菲看了阙修尧一眼,然后非常机智地下结论。“……美丽的误会?” 阙修尧眸子渐亮,笑意愈发变得深意。 他促狭道:“我没误会,你不用解释。” 苏季菲表情略囧,很想说,可是你的表情配上你的话,感觉一点都不像。……王爷,你确定不是言不由衷? 看到她这样,阙修尧的心情简直大好,不能更愉悦了。 不过他向来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于是逗得差不多,他话题一转,就把苏季菲的注意力给移到别的事情上面。 “刚才看了那么久,看出点什么名堂没有?” 面对他的突然问话,苏季菲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刚才的审问过程。稍微想了下后,她才点头,口气严肃:“有,她在回答所有问题时都在撒谎,唯独有一件事是真的。” 阙修尧眉头一挑,眼睛微亮:“哪件事?” “她并不是真心想杀英恪。”苏季菲声音一停,表情瞬间变得有一丝凝重。 阙修尧居然没有考虑,便同意了她的话:“我也相信,她说这句话是真的。” 苏季菲心里一紧,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他接着又道:“不过我也相信,杀英恪的人当中就有她。” 闻声,苏季菲一愣,接着脸上露出豁然醒悟的表情。 想起他之前,用来反驳宁珂的那一席话,苏季菲不禁面部表情一松,扯动着唇角的肌肉浅笑道:“不过你也满不赖的,刚才说得真精彩,简直想让人手动帮你点一个赞。” 点?赞? 阙修尧感觉满新鲜的,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人的,薄唇不禁微微向上勾起,有点得意。 “还好。”他决定淡定接受她的夸奖。 苏季菲噙笑道:“不过真没看出来,你也懂看这个。” 阙修尧一怔,从善如流道:“我是跟你学的。” 这下换苏季菲怔住,惊呆,竟然学这么快! 阙修尧非常满意她的反应,心情一阵接一阵的舒爽。 “好了,你也累了,在没有得到新的进展之前,阎华是不会再继续问下去的。你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到客房休息一下。”他体贴道。 苏季菲有些犹豫:“那宁珂呢?” 第218章 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阙修尧道:“暂时不会让她回去。” 果然。 苏季菲想了下,稍微提醒道:“不要太过了,毕竟是个孕妇。” 阙修尧挑眉:“心生怜惜了?” 苏季菲没有否认,只道:“怀个孩子不宜,虽然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还间接害了几条人命,但总归还是无辜的。别人喜欢丧心病狂,是别人的事,我们没必要跟着学。” 阙修尧失笑:“有这么严重吗?不过你放心,我绝对跟丧心病狂扯不到边。” 苏季菲眉毛高高一挑,目光很是不屑的来回上下唰了他两遍后……决定暂时保留一下意思。然后她沉默地转身离开,准备捉个人问客房在哪里。 阙修尧看到她这反应,也不生气,像是想到什么,眼睛反而亮了起来。 阎华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忤在柱廊旁,对着一道空气发呆。他立马被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情景,震到了。 “苏小姐呢?” “我让她先去休息一会。”阙修尧说完,眉头微微拧了下。“你是不是换个称呼比较好?她之前好像说过,不喜欢人家这样叫她。” “是说过。”阎华想了下,抬头试探。“季菲?” 阙修尧眉头蹙得更紧。 阎华非常上道,立即又改了个:“小苏?” 阙修尧表示嫌弃:“难听。” 阎华再换:“小菲?” 阙修尧抬眸,样子非常的不舒爽。 阎华叹了口气:“那你总不至于,让我像静姝一样,叫她菲儿吧?我是无所谓,但是你能接受吗?” 音落,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阙修尧一眼。 果然,就见阙修尧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薄唇紧抿是没有说话,可是阎华却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老感觉有一道声音正在对他不爽地叫器:有种你叫出来试试? 阙修尧捂额,简直不能卒视:“算了,你还是就叫名字吧。” “季菲?”阎华睁大眼睛,不确定地问道,“你不会现在引我上钩,之后再来招秋后算帐吧?” 阙修尧眼露疑惑:“我看起来像是这种人吗?” 有些事绝对不会,但有些事可就难说。 深知此理的阎华很想点头,但是迫于王爷的淫-威,非常口是心非正儿八经地道:“王爷言重了,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阙修尧笑容极好,非常大度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反正叫名字也是她自个儿提的。” 不管叫什么,总比叫小菲啊菲儿之类的强。 阎华嘴角抽搐了下,他当然知道这是苏季菲自己要求的,那天他也在,也听见了,那么小心谨慎还不都是因为某人!看他多体贴! “不过,你刚才在里面所说的,真有其事?”最后,还是阎先忍不住先问了。 阙修尧挑眉:“你指哪一件?” 阎华惊震,敢情,他营私舞弊还不止一次? “就是你说,当时你第一个冲进郡主的房间,看到的那些发现。”顿了下,阎华几乎咬碎了牙齿问道,“王爷,你可别告诉我,那些都是假的?” 阙修尧似笑非笑:“所以呢?你这么激动做干嘛?” 阎华咬牙切齿道:“因为在案子面前,我的眼里也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哪怕你是王爷,做伪证,给假口供,我照样会翻脸! 阙修尧非常淡定:“你太紧张了,不管是真是假,你现在不也是已经达成目的。” 阎华闻声,几乎吐血三公升,所以他刚才的那些所谓发现,都是假的喽? 那他刚才怎么还好意思说得那么义正词严! 无比悲痛的阎华真真的好想咆哮一句:王爷,宠人也得有个限度! 真不明白以前看着还挺公私分明的一个人,怎么一碰上她苏季菲,就连假公济私的活儿都包办起来了?还能不能再可耻一点了! 阎华感觉五脏六腑有团火在烧,但是还不能发作,所以一张脸都差点憋成了猪肝色。 阙修尧看着十分有趣,不过恶劣的没打算说真话,想看他会不会气得跺脚。 不过等了一会,他略失望,阎华明显辜负了他的期望。 大概是一柱香的时候,李立回来了,如他们所料,安狄将军并没有在驿馆,守卫那也说他从昨个儿黄昏出去后就一直没有见他回来过。估计是这阵子发生太多的事,守卫说完话后,还向李主打听是不是又出事了,多少也有点草木皆兵。 而留在驿馆里里,东盛国的那些人,见阿大和宁珂郡主都没有回来,也开始人心惶惶不安了起来,一直捉着李立问什么时候放人,诸如此类的东西。在没有阎华的嘱咐下,李立对案件的一切进展,选择了守口如瓶。不过离开时,他从宁珂的贴身侍女手中拿到了那柄长剑,剑柄上面毅然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侍女问他,拿剑干嘛,郡主知道吗? 李立只留了一句,这是证物,要拿回廷尉府,掉头就走。 不过当他提到要将宝物带回廷尉府时,侍女脸上闪现过的惊慌,还是被他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 李立把其他人留下来,继续寻找安狄将军的下落,自己则带着宝剑回去交差。 回程的时候,他特地绕路到永安皇城有名的铸剑坊走一趟,经过坊主的证明,这把剑确实是被人拆开过,剑柄上面的红宝石也是近期重新镶上去的,宝石的周围隐隐可见几道划痕,应该就是硬把原来镶在这个地方的某件装饰物撬开,留下的。 这时候已经入夜,天已经完全黑透,伸手不见五指,屋里屋外都已经上了灯。 李立把这个消息带回来时,阙修尧和阎华的反应都挺淡的,并没有多大的惊喜。 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推论,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特别是阎华,他办案多年,虽然他是不懂苏季菲那一套什么表情理论,但是凭着多年丰富的办案经验,他的直觉和判断力向来都很准。审问的时候,当他提出对宝剑的质疑,宁珂的脸色都变了,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推断是对的。 “走,我们再进去和她谈谈。”阎华侧眸望着阙修尧道。 阙修尧却兴趣不大:“你去就好,我想短时间内,她应该是不会招的。” 阎华也觉得是,不过适当的刺激她一下,却可以帮助她赶紧招。 “我们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他语气倏地有点沉。 阙修尧失笑:“两天足够了,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 阎华瞪了他一眼,严肃道:“我向来相信自己的实力。” 第219章 众人低估了宁珂的执拗 就是时间有点紧,不管他们查得怎么样,再有证据,但是宁珂咬口说不是她做的,那他们也不能定案,这案子也不能算是真正的了结,宁珂永远只能算是个嫌疑犯。可那时候,她人都已经离开了北阙,他们就算再查下去,也没用。这个时候,北阙就得承担这个责任。而负责驿馆人员安全和此次案件的负责人阙修尧也将人头不保。……除非现在就有人证,能当场指认是宁珂所为。只是,这有可能吗? 阎华有点伤脑筋。 走进临时改用来当成审问室的房间,阎华看到宁珂正木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一脸沉默。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动过,身体看起来都僵硬了,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眶红红的,虽然湿气已褪,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哭过。摇晃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衬得她神情憔悴,一片狼狈。 阎华没有马上说话,只是把宝剑往桌上一搁,宁珂的眼睛微微动了下。 不过仅是一眼,然后她又保持着木着脑袋,发呆的模样。 阎华一直盯着她看,所以也没有放过她这个细微的表情,心里当即明了。 然而按照正常程度,他还是无可避免必须说几句废话:“我们已经找到永安皇城有名的铸剑师傅确认过了,你的剑确实在近几天被拆开过,红宝石也是刚镶上去的,对此,你还有什么解释?” 宁珂保持着坐姿不动,没有说话,眼睛也压得低低。 不过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不是? 阎华也不着急,更不想逼她,瞟了一眼她看上去还是平平的肚子,突然想起苏季菲的话。他短暂沉默了一会,忽然叫人搬来一张长凳子。 宁珂脸上这才出现了其他表情,有些惊惶:“什么意思?这是想对我对刑?” 阎华简直要佩服她丰富的想像力,就一张普通的长凳子,适合动什么刑?他瞟了一眼椅背,心想,难道是玩捆绑术?……简直无聊。 “你休息一下吧,一直这样坐着,肚子也不舒服。”说话的时候,他看了她肚子一眼。 宁珂一愣,心里充满了感激,半天才微微扯动着嘴角的肌肉道:“……谢谢。”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还夹着淡淡的鼻音,这是因为哭过的缘故。 “不用。”阎华说完,就准备离开,只是走到门边时,他忽地停住脚步,侧眸望过来。“安狄将军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宁珂正扶着桌子起身,许是太久没动的结果,双腿发麻得厉害,身子也使不上力。她才站起来,结果差点就带着肚子里的那位跪下去,幸好关键时刻另一只手扶住椅子才算勉强站好。 好死不死,阎华的问话就这么飘了过来。 宁珂的动作滞了下,片刻后,才头也不回地道:“你问错人,我不知道。” 听到她的回答后,阎华倏地回过头来,凝着眉盯着她半晌后,才声音幽幽地道:“郡主,你现在开口安狄将军可能还有一丝生机,可是如果等我们找到他,那一切估计就已经晚了。” 宁珂心尖一抖,按着桌子上的手倏地握紧了起来,而握住椅把的那只手,更是因为用力,关节和指甲都泛起了一层白色。 阎华见状,继续再接再厉,试图劝说:“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一定不会忍心看着一名无辜的人遇害。” 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安狄将军的突然失踪,跟世子这件案子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而且还是至关紧要。 可是,阎华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宁珂的执拗。 时间仿佛过去许久,又仿佛只是眨眼睛般的工夫,在这静静的等待中,阎华再一次对宁珂失望了。只不过当他转身就走,宁珂低低的声音这才适时响了起来。 “你错了。” 结果却是一个比模棱两可还要让人难以理解的回答。 阎华回头,再度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嗯?” 这一次,宁珂并没有再低着头,而是抬眸看向他,阎华被她眼底流露出来的那份肃冷和决裂,心头轻轻震了一下。 宁珂平静道:“你说错了两件事,我的为人,还有……他并不是无辜的。” 面对这样的回答,阎华除了震惊,还有意外。 安狄将军,不是无辜的?那代表,谋杀世子的案子,他也是其中一员?那他是主犯,还是从犯? 阎华还想从宁珂的嘴里抠出来一点东西,但是说完这句话后,宁珂便再也没有开口了。 她顺理成章地躺在刚搬进来的长凳子上,面对着背椅,闭上眼睛,明显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阎华眉头微地蹙紧,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全部消失,宁珂这才缓缓张开眼睛,呆呆地看着椅子发起了愣。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已经晚了。 …… 心里惦记着事,苏季菲躺下去,没睡一会就醒了。 凭着高人一等的超强记忆人,她把白天阎华审问宁珂的过程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些他们之前发现的线索,在阎华的拼凑下,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总是有一丝焦躁感,挥之不去。 总觉得好像有哪些不太对,被他们忽略了。 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床上又躺了半个时辰,苏季菲越想越没劲,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有点出不来。最后,她举白旗果断放弃。她想着阙修尧那么聪明的一颗脑袋,心思缜密,阎华又是办案经验丰富,有他们在,她这只菜鸟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想通后,苏季菲忽地失笑,感觉自己真有点闲得蛋疼。 这种爱折腾的性子,算是怎么回事啊?以前她可不会这样。 “咕……” 苏季菲才坐起身,结果一动,就被这声音闹得一愣,反应了半天,这才发现肚子在抗议。 不过也对,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除了早上那顿,她好像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这不想还好,一想肚子很不客气地“咕”的一声,把苏季菲给囧的,心想幸好这时候没有别人在,不然她这形象还要不要了?当年进了特种部队,她可就没少挨过饿,这有什么。忍一忍,海阔……天就亮了。 第220章 半夜,王爷来敲门 苏季菲抱着这种想法,非常淡定地重新躺回床上,心想睡着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但是半柱香过后,她细细的秀眉微地一拧…… 香烧到三分之二后,她脸微微有点扭曲…… 一柱香过去后,苏季菲叹了口气,认命地掀被起床。 这段时间吃好的,穿好的,生活过得太规律,她这肚子也跟着矫情起来了,居然才饿了这么一下下,就有些不能忍受。 ……好吧,虽然离前胸贴后背,饿得头晕眼花还有段距离,苏季菲也不是说完全忍不了,但是这放任不管老咕咕叫,也不是个办法啊。 苏季菲认命的下床,准备外出寻食,可是才走到门外,她忽地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这里是廷尉府,既不是她家,也不是驿馆,她现在住在前院厢房,牢房在后面,可是厨房在哪里?她上哪找东西吃啊,这深更半夜的,就连下人都已经集体睡下了,她就算是想捉个人来问,也找不到目标啊。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口粮,还把人从被子里揪起来问不行,那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再说,厨师肯定也睡了。 想到这,苏季菲整个人都蔫掉了,心想她真是醒的不是时候。 ……不,是饿得不是时候。 要不,翻墙到外面找点吃的? ……这完全可以有! 主意一打定,苏季菲拾掇了下情绪,就准备出门。 结果门一打开,有只手就直接叩在她的鼻子上。 “哇。” 猝不及防,被突袭到的苏季菲闷叫一声。 阙修尧心一凛,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打疼了没有?” 这声音…… 苏季菲抬头,狠狠瞪了眼始作俑者:“王爷,你三更半夜不睡,跑我这玩突袭,是想搞咋样?” 阙修尧哭笑不停:“我是想敲门,但是没想到你会突然把门打开,这怎么算是突袭呢?” 是不算……但是她鼻子不就白挨了吗? 苏季菲语气依旧不爽:“好吧,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跑我这敲门做什么?” 像变魔术般,阙修尧身后的那只手突然端出一个托盘,亮在她的面前。 他声音十分无辜地说:“见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怕你半夜饿得睡不着觉,所以送点吃的过来。……还以为你会感动。” “呃……”知道自己冤枉好人的苏季菲瞬间有一点尴尬。“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在外面吗?不然怎么可能没有防备。”说着,她把身子退到一边。“进来吧。” 阙修尧把托盘放到桌上,见她还捂着鼻子,于是走了过来:“真的很痛?” 这话问的…… 苏季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还好,只要鼻梁没断就没事。”她还没这么娇情。 敲门时,阙修尧感觉自己也没用多少力气,就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听到她这样说,反倒有点担心:“这么痛?我看看。” 说完,他就伸手把她捂着鼻子的手拉了下来,果然被他打到的地方一片通红。 阙修尧宇眉当即就蹙了起来,抿着唇,沉默着,帮她揉着鼻子。 动作看似很随意,但是力度却拿得得挺好,苏季菲一怔,有点受宠若惊。 过了大概有两三秒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两人这举动,是不是有点越界了?过于亲密? 那……躲吗?还是躲吧? “呃,那个,已经不疼了。”苏季菲说着,微微往后挪了一步,把自己的鼻子抽离了他的掌控。 谁知道,他手快,她身子才一动,手臂就被捉住。 “咦?”苏季菲面露疑惑。 阙修尧理直气壮道:“还有点红。” 苏季菲心想,被你这样弄只会越揉越红吧? 不过阙修尧认真的模样,让她有点开不了口。 但是沉默了一会后,苏季菲又有点后悔了,和他离得太近,阙修尧身上无比熟悉的味道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她身旁萦绕。弄得苏季菲几乎都要魔怔了,头脑有点晕沉沉,心尖更像有只猫爪一样在轻轻地挠着,挠啊挠,有点痒,可是她又制止不住。 这种情况对苏季菲来说是陌生的,所以这让她有一丝慌张。 好在阙修尧的手并没有停留太久,又揉了一会,就放开了她。 一旦得到自由,苏季菲竟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犹如离水太久的鱼儿,重新回到水里一样。 阙修尧被她夸张的反应吓到了:“怎么了?脸……呃。”他欲言又止。 苏季菲顺着他的话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阙修尧想了一下,才压着声间道:“有点红,有点白。” “有点红?有点白?”苏季菲一脸莫明其妙。“这是什么见鬼的形容。” 她不信,觉得阙修尧可能是在逗她,哪有正常人的脸会同时出现红白两种颜色的,又不是某些人体质特殊,喝酒后身上会浮现一些类似酒膜过敏的症状,这才会有些地方看起来很红,又有些地方白白的一片,可是她现在又没有喝酒。 苏季菲坚持阙修尧一定是看错了。 只不过当阙修尧把镜子递给她,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后,苏季菲看着倒映在铜镜里面的自己,竟然震惊得下巴直接就掉了下来,估计都快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还真是这样,我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中毒了吧?”苏季菲望着阙修尧紧张道,这是她仅能想到的可能性。 “中毒?”阙修尧闻声有些意外,随即握起她的手,搭脉。“……除了心跳快一点,脉象挺正常的,你没有中毒。” “那是什么?”苏季菲一呆,“难道是过敏?” “看情况倒是有点像。”阙修尧蹙着眉看她,“你刚才吃过什么?摸过什么没有?” “没有啊。”苏季菲回答肯定。 “要真是过敏,肯定有,你再仔细想想。”阙修尧提醒,“比如某些你平时比较少触碰的东西,或者是人也有可能。” 苏季菲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方才跟他分开后,她就捉了个下人问了一下客房在哪里,回到房间后,她闷头就醒。现在肚子还饿着呢,哪有吃什么东西。 如果说那个下人有问题,那她的脸不可能直到现在才变得这么的……猪头。 好吧,苏季菲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因为确实很像。 醒来后,唯一碰到的东西就是门,还有…… 苏季菲眼睛猛地一亮:“你算不算?” 第221章 王爷红旗飘飘! 这是什么见鬼的答案? 阙修尧一怔,坚决道:“不算。” 她眼睛微微眯起,想了一下道:“可是确实就只有你碰过我。” “这不可能。”阙修尧独断道,语气简直不能再更霸气侧漏了。 苏季菲双手抱臂,一只手放在腋下,另一只手的手指轻点了几下下巴,这是她思考问题时,下意识的某种习惯。她想了一会,像是想到什么,双眸忽地一亮。 阙修尧刚被她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可爱表情,看得有点热血上脑的感觉,倏地,就见她突然向自己靠近,不停的在自己身上几处地方嗅了嗅。阙修尧果断被吓了一跳。 “你在闻什么?” “你的味道啊。”苏季菲回答得非常干脆。 “味道?”阙修尧马上抬手低头,在自己的身上嗅了几下,样子难得有点二。“我身上很臭吗?还是汗味?” “不臭,也不是汗味。”苏季菲回答的声音有点含糊,因为她已经弯下身子,半蹲着,鼻子眼看着就要距离男人最重要的地方不远了。 阙修尧这下真真被吓到,手挡在小小修尧的前面,往后退开了一大步:“还来?” 苏季菲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哪不对,脸颊立马热烫了起来:“我就是想闻闻你身上的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还真别多想,我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喝醉了酒,往他身上压,剥他衣服的这种人? 阙修尧眸底霎时露出浓浓的戏谑笑意。 苏季菲见状,头皮发麻,脸更红:“是真的,我用我的名义发誓!”声音一顿,她马上又补了句,“不然用我的性命发誓也行,我真的不会色你。” 说完,苏季菲愈发不好意思了,这弄得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在调戏良家妇男。 可是她刚才确实很认真在研究,脑子里并没有想什么不文明的事。 苏季菲感觉好囧。 “别急,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用这么紧张。”阙修尧非常体贴。 可是你的态度,你的表情,看起来真不像一点都没话说啊。苏季菲感觉有点哭。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苏季菲脸上的颜色彻底一片红,不像刚才那样一看就是不正常。 见到她的转变后,阙修尧好奇心忍不住也被勾了起来:“你的脸……好了。” “这么快?”苏季菲有些惊诧,她马上照了下镜子,还真是那样。这一下,她更加断定,自己刚刚的突然间暂时性过敏绝对是和他身上的气味有关系。“就是你,现在你总信了吧?你看你才离我远一点,我的脸就好了,完全没事。” “呃……”阙修尧难得无言反驳。“如果真是因为我离你太近,你才会出现这种过敏症状,那以前怎么不会?之前我吻你的时候,离得可没比刚刚远。” “你还说,每次戏弄我总有名堂,要不是看在是你,换成别人,我早把他修理得不成人样了。少说也得在床上躺十天个把月。”苏季菲怒目而视。 阙修尧脑子向来好使,一下子就捉到她的话里的重点,笑容微妙:“那你的意思是,我和别人不一样喽?” 当然不一样,因为你的身上有教官的影子,我打得了别人,却没办法对你下狠手。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可是这理由,苏季菲知道不能说,于是她沉默了,把话题又扯回去:“不过你说得对,以前你靠近我,我确实不会这样。但是刚刚为什么会过敏呢?”顿了下,苏季菲像是想到什么,目光狐疑地瞟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往身上擦什么东西了?” 阙修尧失笑:“我是男子,不爱这一套。” 苏季菲很想告诉他,以前她呆的那个世界,男人也有男人的古龙香水,所以这还真没什么。她不喜欢,但也不会歧视,顶多心里默默送他一句:娘…… “那香囊呢?好像很多公子哥都喜欢把这个挂在身上。”苏季菲努力让自己脸上表情变得诚恳一些,笑容和蔼一些。“其实不管你有没有擦什么,你承认,我也不会笑的。” 阙修尧啼笑皆非:“你说的是别人,不是我,我从来就不爱这些玩意。”说完,他心念一动,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过这香囊如果是你给我的,我会考虑。” 苏季菲闻声,心弦某处地方好像霎时被人轻轻拔了一下。 尽管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可是却足够让她感觉震撼。 半晌,她才垂低着目光,闷闷挤出一句:“谁要送你香囊了,我连自己都不用这种东西。” 阙修尧的眉毛,高高挑了一下,目不转睛得盯着苏季菲,没有开口。 苏季菲受不了这种僵凝而又充满微妙感的气氛,只是静了没两秒,就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心想,自己以前也不是这么沉不住的人,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有机会,我可以送。” 就是话说完,她瞬间又有咬舌装晕的冲动。 这说得……是不是有点越扯越远了?味道,他们现在讨论的是他身上的味道对她造成了影响,而不是关于“送香囊”的事! 苏季菲在心里,很用力的,狠狠地提醒了下自己。 阙修尧闻言,眼睛一亮,简直很受用:“好,那我等着。有机会的话。” 苏季菲好囧。 “不过,我身上真没擦其他东西,也没有带香囊。”他倏地出声澄清。 看他样子也不像说谎,苏季菲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那就奇怪了……” 声音未落,她又上前凑过身去,嗅嗅。 这次阙修尧很大方,直接张开双臂,敞开怀抱,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都不能更配合。 就是这姿势,远远看上去,就好像她在向他投怀送抱一样…… 当然,苏季菲自己是不可能知道的,不然她才不会这样做。 可是! 阙修尧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下面硬了!红旗飘飘! “确实没有,要是有其他味道,我不可能闻不出来。”苏季菲一顿,“那我的脸是怎么回事,之前没有过敏,怎么刚才就过敏了。” 小修尧好活泼,但是阙修尧表现上却还是能神色自若地指出一个事实:“现在你离我也很近,也没有过敏。” “咦?”苏季菲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眼睛左右一看,这才发现她整个人几乎都在他的怀里。“啊,那刚刚是怎么回事?”好吧,她脑子也混乱了。 阙修尧看着她,然后想起刚才的事,眸底倏地迸射出红果果的邪火:“你刚才……是不是害羞了?” 第222章 又不是第一次搂搂抱抱 苏季菲被他眸底的那团邪火,看得脸红心跳。 有点不纯洁的就想到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然后眼睛偷偷瞄了下他的嘴唇,心里又是咯嚓一声。 不过害羞吗?这词套在她的身上还真新鲜,所以她想也不想就否认。 “当然没有,我干嘛要害羞。” 要害羞她早就害羞了,干嘛等到现在?这完全不合情理嘛! 苏季菲非常的理直气壮。 “但是我怎么看着有点像?”阙修尧故意靠近她一点点,闻着她的体香,止不住一阵心猿意马促。 “你近视了!”苏季菲脸红,觉得姿势过于亲密,下意识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义正辞严。 “近视?”阙修尧装作没看见,面露疑惑,对她口中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新词感到新奇。 “就是你看错的意思。”苏季菲暗暗咬了下舌头,最近跟他混得太熟了,都忘记了防备,有时候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苏季菲虽然是不怕有人质疑她的身份什么的,反正她真金不怕火炼,但是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而麻烦这种事,最好还是可免则免。 好在,阙修尧也没再揪着她问什么,而是没辄道:“那如果不是,我就真的想不出其他理由。” 苏季菲拧眉沉吟了片刻:“王爷,距离上次发作已经有好些天了,你这几天身体感觉如何?上次我给你放完血后,情况还是一样越来越控制不住吗?” 听完她的话后,阙修尧全身一僵,心头巨震。 他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想到苏季菲可能在想什么。 “你怀疑,刚才的事,是我体内的蛊毒在作祟,间接影响了我的气息,也影响到了你?” 苏季菲试探性地问道:“毒发的前奏?预热?” 在她看来,所谓的中毒,应该就是细菌感染,改变体内的分子之类的引发的另类变-异。 阙修尧的脸色一下子臭了起来,当然,他戴着面具苏季菲看不见,可是那股阴戾不悦的气息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如果是这样,我倒宁愿你刚才是在害羞。”他一语惊人。 苏季菲闻声,无比沉痛地看着他:“王爷,你这是临死还不忘拉个当垫背吗?不把我今晚弄得睡不好觉,你是不是就不甘心了?” 阙修尧瞬间乐了,心情无比愉悦:“那正好,我也没有睡意,你顺便可以陪我。” 苏季菲瞪他:“你可以找阎大哥陪,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更有默契。” “三更半夜,两个男人呆在一起,那叫不正常。”阙修尧嗤之以鼻,说话刻薄。 苏季菲也乐笑了:“那一男一女,孤男寡女,呆在一间房间就正常了吗?王爷,人言可畏,记得我们初识之时,你可没这么奔放。” “此一时,彼一时。”阙修尧脸皮无比厚。“而且,如果你陪我,我们呆的地方不会是在屋子里。” “哦,那你要带我去哪?”苏季菲一听,来了兴趣,刚好她才睡醒这会一点都不困。 阙修尧非常没有创意道:“屋顶赏月?顺便看日出?” 不过,他记得不知道谁说过的,这好像是情人之间最喜欢做的事? 苏季菲一怔,简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你不喜欢?”阙修尧一怔。他还没有追过谁,对讨女孩子欢心,完全没经验,也没什么好的想法。 “也不是……”苏季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么一张冰块脸,有时候还挺沉闷的,苏季菲怎么也没法把他和浪漫这些事挂上边。 虽然,赏月看日出什么的,她也感觉一般般啦,但是重在对象是他,这点可够猎艳的了。 而且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与其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想着案子急得一筹莫展,还不如上屋顶吹吹风,醒醒脑。这么想着,苏季菲瞬间觉得他这个提议也挺不错的。 她瞟了一眼搁在桌上,看起来已经快凉透的饭菜,咽了下口水,问道:“那我能不能带着这个一块上去吃?” 说完,她的肚子很给力地响起来。 “咕……” 苏季菲迅速脸红。 这时候阙修尧特别瞟了一下她的脸,很好,只是红了,没有白! 这奇葩的特质……简直就是让人操碎了心。 最重要的,还不知道根源是谁。 阙修尧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揽过苏季菲的腰,很轻松就把人和饭菜带到屋顶上去。 在苏季菲看来,也就是脚下蹬蹬的功夫。 哼,有轻功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屋顶站稳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立马就被这凉丝丝的夜风给呛到,忍不住咳了起来。 阙修尧解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已经是凌晨了,风冷,露气重,披上小心别着凉了。” “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穿上吧,要是你着凉了同样不好,我可以下去拿……”说到一半,她声音戞然而止。因为苏季菲刚刚想起,早上出门匆忙,又不冷,她并没有把蓝景特地从家里带过来的薄披风带上。 说起这件薄披风,这夏还没转秋的时候,她娘就已经给她做好了,不过苏季菲现在的身体可比以前强壮不少,所有一直也没有机会穿上。就连现在,这么需要它出场的时候,它也错过了这完美的露脸机会。 勾唇,阙修尧浅浅一笑:“还是穿上吧,我不冷。” 苏季菲心里一暖,刚想说怎么好意思呢,就听阙修尧接着后半句又出来了。 “而且就算我冷了,你也可以抱抱我,这样就暖了。” 苏季菲脸一沉,瞧他这买卖做的……不去当奸商都浪费了。 “那我还是还你吧,你这样的身材,我手臂不够长,抱不了。”说完,她就准备动手解衣。 下刻,她的手就被一只大手握住,阙修尧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了过来,这让苏季菲的心尖微微颤了下。 感觉有点怪,像是被电到?……居然有点带发麻的。 但是心尖耶,被电到,这有可能吗?这又不是在演科幻神剧! 阙修尧噙笑道:“逗你玩呢,当什么真。你抱不了我,我抱你不还一样。”他学着她之前说话的口气,“又不是第一次搂搂抱抱的,这次就计较了?” “王爷你这词听得我……牙酸。”苏季菲微地蹙眉,一脸快不能忍受的样子。 “酸才好,这样才有感觉。”可惜阙王爷今晚特别贫,就好像故意的,还微微夹杂着一点诗人的文艺。 苏季菲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难得怂了,词穷。 “好吧,我甘拜下风,这回你赢了。” 第223章 又有命案发生! 苏季菲就差叹息了。 “有吗?每次对峙,不都是你赢吗?”阙修尧笑着说道,尽管他脸上戴着面具苏季菲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他这有点飘飘然的声音,她都能想像这面具后面的表情是怎样的一种洋洋得意。 苏季菲也不含糊,更不客气:“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好听呢。”真乖。 后面两字,她差点说漏嘴了,幸好关键时刻刹住车。 但是气氛真的好好哟,她都不忍心说点什么来煞风景了。 阙修尧拉着她坐下,又把托盘放到膝盖上,才道:“不是饿吗?快点吃吧,说完你想说什么我再陪你。” 是我陪你吧? 不过美食当前,苏季菲也懒得纠正他,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夜风瑟瑟,雾气渐重,苏季菲揉了揉鼻子,发现是真有点冷。她心里不禁有点感慨,不知不觉中,这秋天转眼就已经到了。那么冬天呢,是否已经离得不远了? 她抬头,被头顶的一轮明月突然亮瞎了眼睛。 “中秋快到了,你看,今晚的月儿特别的圆。” 阙修尧闻声,也跟着一块抬起头,不过兴趣依旧不大:“是挺圆的。” 苏季菲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声音隐隐含着笑:“王爷,你是不是感觉挺无聊的?” 阙修尧从善如流:“不会。”……不过全句是:看月亮会,跟你在一起就不会。 “不信。”苏季菲回过头来,用手托着下巴道,“其实我没事的,你要是困了就去睡,……我不认床。” 但其实她知道,阙修尧特地过来,就是不希望那个三日之期带给她太大的压力。 阙修尧回答得非常顺口:“我认床。” 苏季菲:“……” 这谎撒得,简直就是演技派! 苏季菲的声音不禁软了下来:“王爷,其实没必要。” 阙修尧笑笑:“不说这个了,我们上屋顶不就是特地要来赏月的吗?难道明月如此给面子,你还不专心点。错过今晚,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忧伤。 苏季菲立马想到他身上的蛊毒,当即心里一阵闷闷的。 ……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没能够成功赏完月。 阙修尧才说完话不久,阎华就带着人突然出现了,里面除了李立,苏季菲没个认识。 “安狄找到了。” 闻声,阙修尧和苏季菲同时站了起来。 因为担心安全,所以阙修尧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苏季菲的腰。 “死了?”问这话时,阙修尧已经恢复他平时冷漠的模式。 阎华的眉头皱得死死的:“对,死了。” 两人说完,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廷尉府的人是在驿馆后山一个悬壁下找到他的,到的时候安狄将军早已断气多时了。他身上大概被人砍了数十刀,全身血肉模糊,以及他手筋脚筋全部被人挑断,嘴巴里还塞满了泥土。可以看得出来,杀他之人是有多恨他。而抛尸荒野的这段时间,他的身体被荒野里的野狗和野狼之类的动物咬烂了,这边一个坑,那边一个洞,脸颊凹进去了一边,就连肠子都被拉出来,流了满地,样子非常的恶心。 仵作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以及尸斑情况,推测出死者的死亡时间有十二个时辰以上,也就是说昨晚……不,是前一天晚上。 因为现在已经是鸡鸣了,新一天的开始,这时候距离英恪的遇害已经过去八天了。 苏季菲看过不少尸体,但是在看到安狄将军尸体的瞬间,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而一向养尊处优的宁珂,只是看了第一眼,就扶着墙大吐特吐了起来。 到最后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她才扶着墙缓缓地靠着一边坐下来,喘息着,不过却始终不敢再回头看尸体一眼。也许是觉得恶心,也许还有别的。因为宁珂表情冰冷,反应平静,这不像看到熟悉的人死后,该有的情绪。 阿大也有些不忍直视,毕竟是伙伴,见到如今他这般惨死在异乡,心里难受,有些悲愤难鸣。 “阎大人,已经查出来这是谁干的吗?”阿大天真地问道。 阎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宁珂的身上:“这就要问郡主了。” 阿大心中巨震,回头不敢置信地瞪向宁珂郡主,眼神里的忠诚和信任渐渐被猜忌和愤怒所替代。他握紧了拳头,像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对阎华抱拳一揖,便径直走出了房间。很明显,这事他不想管了。 “阿大,你去哪?……阿大!”宁珂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紧张地喊道。 可惜阿大却充耳未闻一般,转眼就消失在门边。 这一次阙修尧没有过来,因为刚才要过来的时候,宫里正好有人过来,让阙修尧赶紧进宫,皇帝要见他。据说是皇上深夜收到边境八百里加急,内容是瑞王拒绝见阙伯轩和阙挚弘两位王爷,也不愿意跟他们谈,限他们一天之内放宁珂等人回去,还有交出英恪的尸体,并且快马加鞭护送她们送境。如若他们不照办,三日后,东盛国便会立即挥兵而上。 两国的战情一触即发。 苏季菲是跟在阎华后面一块进来的,可是她并没有加入审问的行列。她看着阎华冷冷地盯着宁珂半晌后,才一字一顿道:“郡主,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还是得等跟这案子的相关人等都死透,你才肯说?” 失去了阿大这最后的保命伞,宁珂是孤零无助的,然而面对阎华的话,她却跟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忤在墙角,不动也不说话。 自从昨天阎华当面拆穿她之后,她就变得越来越沉默了,嘴巴抿得一次比一次紧。 阎华道:“郡主,我实话告诉你,瑞王已经屯兵守候在边境,如果三天之内,这案子再破不了,我们无法帮世子找出真凶,那么瑞王便会挥兵直下,到时候两国交战,必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死于这场战乱,又有多少具白骨长埋土下,这样的情景便是你想看到的吗?” 听完他的话,宁珂终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反应,她缓缓抬起头来,神色憔悴地笑道:“阎大人,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这些国家大事,我一介女流之辈不懂,也不参与。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 第224章 威言恐吓 “可是这一切却因你的一己之私造成的。”阎华面色肃冷。“如果你肯开口,这场战事就可以避免。” 闻声,宁珂全身一僵,暗暗咬着下唇,本来放平在膝盖的手倏地握紧成拳。 阎华看出她内心在挣扎,以为能得到一束曙光,可谁知道…… 宁珂忽地一笑:“阎大人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这个能耐,这是我父王自己的决定。” 阎华脸色一沉,没想到她的顽固已经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郡主,如果你再固执己见,” 宁珂眉一挑,有些惊诧道:“怎么?你还想对我用刑不成?屈打成招吗?” “那就要看情况了,对于某些顽固不化的劣徒,我不介意这样做。”阎华道。 “你敢!我是东盛国的郡主,你们无权这样做!”宁珂面色煞白,明显慌了,她眼睛微地一眯。“此次来北阙,我们已经搭进去一个世子了,如果我再出事,我父王必将领兵踏平你们北阙。到时候纵然你们再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也都无力回天,你信不信?” “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区别吗?”阎华冷冷一笑,话锋却忽地一转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用刑的。不过我有个东西,你吃了之后,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知道我想要的真相。” “你……你要给我吃什么?”宁珂的手猛地捂着肚子,漂亮憔悴的脸蛋露出惊骇压抑的神情。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季菲,闻声,惊讶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阎华。难道他说的这个东西,是类似吐真剂的东西?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 宁珂的反应自然没能逃过阎华的眼睛,短暂的停顿后,他才压力毫无道:“你放心,这东西不是毒药,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的。就是你的肚子……”他不动声色道。“我就不能保证了。” “你,你敢!”宁珂全身一震,面如死灰般做垂死挣扎。“我是不会吃你给的任何东西的!我不吃!” 阎华声音变冷:“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他眼睛扫向门外:“李立。” 早就守候在门外的人,听到他的叫唤后,立马推门而入,李立手里端着一碗东西,看起来像水,无色无味。他指挥着身后两个人,过去把宁珂按住。 见状,宁珂七魂瞬间飞走了三魄,整个身子剧烈地抖起来,站起身,拖着椅子躲到墙角去。 “走开!我是不会吃的——你走开!——” 面对李立的一步步接近,宁珂拔高着声音尖叫,没有任何兵器在手的她,只好抡起椅子反抗。可惜李立这边人多势众,宁珂的反抗在他们眼里就犹如母猫亮爪,挠痒痒般简单。他们三两下就把宁珂握在手里的椅子抢过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两人一左一右就将她捉住。宁珂拳打脚踢,使劲全力反抗。可惜她那点武功根基,在真正高手面前也就只能算是花拳绣腿,两人才跟她对拆了十来招,她就完全败下阵来,被人死死地按在桌子上,这下动也动不了。 “不要,不要……” 眼看着李立就要灌她喝下那种不知名的药水,宁珂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苏季菲救我,苏季菲……求求你,救我……” 绝望中,她转而向苏季菲求助。 苏季菲顿时有一丝犹豫了,因为宁珂再怎么十恶不赦,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可是一想到如果阙修尧不能在皇上规定的时间内破案会有什么下场,她又无论如何开不了这个口求情。 不忍心看下去,苏季菲敛眸,转过身去。 宁珂见此,只能再次望向阎华,声音透着央求:“阎华,你不能这样做!求求你,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伤害你的孩子的人是你,不是我。”阎华目光凌厉,冷冷道,“李立你还在磨蹭什么,手脚麻利点,还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李立侧眸回道:“是。” 宁珂闻声,血液倒流一般,全身冷透。 她厉声诅咒道:“阎华,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不得好……死。” 只是说到后面,她的话明显变得模糊不清,李立捏住她嘴巴两边的肌肉,强迫她嘴巴张开,就要灌药。 这一下,宁珂急得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我、我说……我说……” 一直盯着她的阎华自然没有漏掉她这句话,几乎是在宁珂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便出声喝道:“住手。” 苏季菲吃惊地回过头来,正好见到李立端着碗退开几大步,招呼着左右制住宁珂的两名兄弟一块出去。 重新恢复自由之身的宁珂,霎时犹如全身力气被人抽干一般,全身瘫软,滑坐在地上。她垂低着目光,手撑地,崩溃的放声大哭。豆大的眼珠扑通一声,像珍珠断线一般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在地上砸开了一朵朵湿润的小花。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阎华这才问道:“郡主,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宁珂缓慢地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瞪他,眼底透着三分恨意七分惧意。 见她不说话,阎华的耐性也被磨得差不多,于是微地眯起眼睛,声音更冷道:“郡主,刚才的游戏你是还想重来一次吗?” 宁珂闻声,全身一震,面色惨白。 “那就配合。”阎华拍着桌子喝道,威武无比。 苏季菲很想给他竖一个大拇指,因为这一次,她看得出来宁珂是彻底怂了。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宁珂声音微抖,瓮声瓮气道,“但是在回答你问题之前,有件事,我想先知道。” 阎华目光淬利地看着她:“你说。” 宁珂迟疑了下:“古……古尼帕,他怎么样了?” 阎华眸色变得深邃起来,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没人看得懂他在想些什么。短暂的沉吟下后,他才启唇道:“死了。” 苏季菲心中一动,有些惊诧地抬头望了阎华一眼。 或者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这时候阎华也跟着回过头来,看向苏季菲。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苏季菲忽然有种预感,这件案子可能真的快要结束。 “……死了,是吧?”宁珂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不确定地重复了一句。 她唇角肌肉骤然间松驰了开来,像是暗暗吁了口气。 不过没等阎华开始提问,她反而提起精神,向阎华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顿了下,她又转头望向苏季菲。“是因为你们在双阳河的附近找到的钱包?” 第225章 宁珂终于愿意招供 宁珂的情绪恢复得很快,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这让苏季菲忍不住感叹她的不简单。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在秦广楼见面的情景,那会的宁珂青春洋溢,锋芒毕露,一看就是那种嘴巴厉害但是大脑一般的伪厉害角色,怎么看也没法和现在的她划上等于号。 苏季菲只是进来听审的,并没有审问的资格,所以全程沉默。当她听到宁珂在问自己,于是下意识看向阎华。 阎华脸上表情也没换一个,眼皮敛了下,算是代替了点头的动作。 得了允许的苏季菲这才道:“不是。” 她的回答,倒是出乎了宁珂的意料之外。 就连阎华,闻之,也开始感了兴趣。他和苏季菲的真正接触,应该算是在王爷府的那次。当时苏季菲用什么人的面部表情理论,推翻了其中几人的不在场证明是不完整的,简直是让他大开眼界。他至今仍印象深刻。 “那是什么时候?”宁珂问。 案子进展到这里,苏季菲觉得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不过宁珂倒是一副听不到满意的回答就不说实话的样子,这让她有一些无奈。 她想了想,道:“当天在驿馆的大堂,你说了案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据时,我就觉得你有所隐瞒了。不过当时虽然我觉得你有些不妥,甚至也有不少线索纷纷指向你,但是我内心还是宁愿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宁珂意外道。 “因为你们是兄妹。”苏季菲理由很简单。 所谓的骨血至亲啊,这也下得了手,那你是得有多丧心病狂? 宁珂闻声,沉默。她用手捂住了眼,垂低着脑袋,嘴角也克制不住地向下压着。 这是一个羞愧的表情,苏季菲的脑子很平静地闪过这个词。她静静地看着宁珂,很想送她一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人都已经死了。 “我真正把你列入嫌疑人行列,是在我搬进驿馆后的事。”苏季菲开门见山,“还记得,我们在世子房间偶遇的那次吗?” 宁珂神色一紧:“当然记得,那次你到我王兄的房间,就是想看还有没有漏掉的线索。”音落,她忽地话锋一转,惊讶道,“难道那次真被你找到什么证据,所以你才会开始怀疑我的?” 这事阎华并没有听苏季菲提起过,所以听到宁珂的疑虑后,他忍不住侧眸用余光打量了苏季菲一眼。眼神瞬间变得有几分复杂起来。 苏季菲道:“证据没有,但确实是有所发现。” 阎华眼睛闪过亮光。 苏季菲已经没空去猜阎华是不是误会她私藏证据不说,直接说道:“当我告诉你,世子被害当天有回来过,当时你脸上的表情很惊讶。只是当这个惊讶超过一定的时间限制,那就显得刻意。你那天,惊讶了很久。” 宁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这就是你所说的发现?” 苏季菲颌首,表情很认真:“而当我问,他回来后是否有来找过你,而你的表情很不安。这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撒谎。你知道他回来过,而他也找到你。你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宁珂有些不淡定,没想到自己会栽在所谓的“直觉”上。 她一直以为,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心思不够缜密,才会被人捉到证据。 但是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这时候,我故意让你回忆案发当天,可有什么漏了告诉我们的时候,你做出一个羞愧的动作。就是像刚才那样,把手按在额骨附近,企图建立一个视觉上的阻碍。这个时候,我就更加确定,你一定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而这件事一直让你感觉羞愧,让你觉得没脸见人。还有后来,你说自己病了,当我问你得了什么病,你又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动作。综合这几点发现,让我确信世子的死一定和你有关。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但一定和你逃不了关系。”苏季菲一口气把所有的发现说出来。 只不过她一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阎华的眼里染着熠熠生辉的笑意,带着欣赏。 而宁珂则是完全震惊住,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苏季菲这种什么表情之类的理论。不过别说,感觉还瞒像一回事。至少,她把自己看得挺准的。 宁珂沉吟了片刻,身子骤然往后面一靠,整个人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般,彻底放松了下来。她表情平静,口气很淡道:“好吧,我承认,你们说得都对。这事确实是我做的。” 阎华看了主簿官一眼,暗示他从这一句开始,就可以记录下来了。 苏季菲找了张椅子坐到后面去,目光依旧盯着宁珂。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认识到宁珂的真正难缠。苏季菲担心临了临了,她又会使出什么阴招,因此一刻也不敢放松,时刻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这一次,阎华一开口就直接进入正题:“世子遇害的准确时间是什么时候?当时你是和谁联手的?还有事后你们又是如何将尸体运出驿馆,再进行抛尸的?”说完,声音还未落地,他马上又补了一句。“从种种的迹象表现,凶手有两个人,这一点我不用再重新跟你强调一次吧?” 他担心她还是不愿意说出另一个人是谁。 虽然他心里已经大致猜到这人是谁,可惜却缺少直面的证据,而怀疑和推测是不能当成证据把犯人定罪的。 然而,阎华的担心是多余的,这次宁珂似乎已经不想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责。 “是古尼帕。” 当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时,宁珂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语气是温和的。 可是那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徘徊在众人的四周。 “你不用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慢慢的问,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说出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宁珂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红着眼睛道。“你们说得很对,我和古尼帕有私情,我肚子的孩子是他的。我就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才不想进宫。” 说完这一句,她又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表现更好。 “其实我有了这事,我也是直到日前才知道。当时我很害怕,就去找古尼帕商量,结果却被我王兄撞见了。我王兄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逼着我打胎。可是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下得了手。于是我王兄就找人看着我,软禁我,不许我出门,也不许别人接近我,直到我把孩子打掉为止。” 第226章 案件重演 宁珂抬眸看了苏季菲一眼。 “你猜的没错,上次你来驿馆找我王兄,我们起争执就是因为这事。他还因此生气的打了我一巴掌,这事你应该还没忘吧。” 看到宁珂的眼泪随着声音,紧跟着就掉了下来,苏季菲的喉咙当即有点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嗯”的一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眼看着进宫的日子在一点一点的逼近,我们都着急了,后来我们决定放弃世人所羡慕的世子和郡主的身份,逃得远远的,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把孩子生下来,再一块带大他。”说到这里,宁珂脸上露出淡淡的女性才有的慈母光辉。 只是接下来,当她想到即将要说出来的事实,宁珂的脸色骤然又黯了下来。 “因为已经想好要走,所以我就一直留心着机会。那天听到我王兄说,第二天要去找你,我就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这次我再错过,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于是我们开始计划。案发当天,他先借口出门,午时过后到驿馆的后山等我,然后我们再乔装出城。而我用过午饭,再借着午睡的名义,躲过我王兄派来看着我的人的监视,趁机偷溜出去找他。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天我因为太过紧张而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接近中午的时候还因此摔了一跤,结果动了胎气,腹痛难忍。我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于是让侍女偷偷上街把大夫给请了回来。而就是因为这一耽搁,我错过了逃走的机会,我王兄回来了。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计划,匆匆赶回来就是要堵我来的。 他十分不能理解我,冲着我大发脾气。而这时候一直等不到我的古尼帕也回来了,他们发起了争执,大打出手。最后……最后……” 宁珂声音忽地一顿,突然捧手捂住了脸,哽着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我王兄。我王兄的武功太高了,古尼帕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好几次还被他打得吐血。当时我心急是想要帮忙的,于是就随手拣了掉在地上的一把匕首,可是我根本就下不了手,是我王兄……我王兄他自己撞过来的……然后他的血就染给了我的手……” 宁珂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发抖的双手看,然后瞬间就泪流满面。 阎华看她是说不下去,于是改用问的:“那你们是一开始就知道,这匕首是苏季菲的,所以才嫁祸给她?” 苏季菲闻声,神情微微一敛,有种这件事好像过去了很久一般。 她想,匕首应该是英恪和古尼帕在打斗之间,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没错。 宁珂摇头,神色恍惚地回答:“不,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这匕首是谁的。是后来古尼帕不小心看到匕首上面刻着一个菲字,又想到最近我王兄和苏季菲来往密切,这才想到这匕首有可能是苏季菲的。” “所以你们就嫁祸于她?”阎华再问。 宁珂沉吟了下,才点头:“……对。” 所以在弃尸的时候,古尼帕又往英恪胸前的伤口再补一刀,准备英恪的尸体要是被人发现,就可以嫁祸给苏季菲。这是他们原来的计划。 阎华瞟了她一眼,声音淡淡:“从世子的口中,你知道阿二他们一定知道这件事。世子已死,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你们就想到杀人灭口这一招。接近黄昏的时候,你打扮成侍女出去,应该就是赶去后山处理奉世子的命令等待在那里的阿二他们吧?” 宁珂点点头,犹豫了下后,才低着声说:“你猜的那些,统统没错。古尼帕那会被我王兄打伤了,根本就不方便行动。所以解决阿二他们的重担就落在我的身上。就像你之前推测的那样,明着打,我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别说他们三人,就是阿二一个,我也对付不了。所以我只能趁他们不备,把他们杀了。古尼帕则是负责把我王兄的尸体弄出来,为了藏匿尸体,我们只能把尸体全部扔进河里。然而我们没有想到,当晚会涨潮。” “你们更想不到,后山的双阳河还连接着许多河流。涨潮不止把尸体冲走,更是把尸体冲散,尸体顺着河流的分岔路口分别进入了溪山后面的小河,以及城外的襄阳河,最后浮现,然后一一被人发现。”阎华声音森冷道,“这算是天定吗?” 宁珂垂低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颓废。 一直沉默的苏季菲忽然开口:“看起来你和古尼帕的感情应该很好,那后来呢?你为什么还要杀他?还有安狄将军的死,你又怎么解释?” 听到这个名字,宁珂脸上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那是因为他该死!” 阎华挑眉:“原因呢?” 宁珂咬牙切齿道:“当日,你们发现了阿二他们的尸体,不是过来派我们去认人吗?姓安的当时就认出,这三人之中有一个最近是奉我王兄的命令一直贴近保护我的。你也知道,我怀孕之事是一件不能说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除了我王兄,也只有他派过来监视我的人才知道,就连阿大他们都不知道。而姓安的,就因为这一点,开始留意我了。后来更是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以此要挟我,让我……让我和他好,助他平步青云。而且他还开始对我动手动脚,甚至还出言侮辱!——像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不该死吗?” 听到宁珂的讲述后,阎华和苏季菲都是一怔,就连全程一直低着头默默记录供词的主簿官,闻声也忍不住停下笔,抬头看向字要珂……还真有点难以名状。 “所以,你杀了他?还是古尼帕?”阎华可不认为,像她这种连中等都算不上的三脚毛功夫,可以打得赢一名身强力壮实战经验丰富的将军。 宁珂想也没有想就脱口而出:“当然不是,人是古尼帕杀的。” 阎华扫了主簿官一眼,语气有一丝无奈又无聊道:“具体怎么做说清楚。” 宁珂讥讽一笑:“这有什么好说的,古尼帕知道姓安对我意图不轨后,自然是气愤,哪里还容得下他。那天晚上,古尼帕来找我,刚好看见他对我无礼。于是一气之下,把他约到外面,准备把事情说清楚。姓安的自持手上有我们的把柄,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于是答应了古尼帕的挑衅。接下来怎么样,你们也知道了,古尼帕杀了那个姓安的替我报仇,就是这样。” 第227章 遇人不淑的下场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苏季菲却感觉哪里怪怪的:“既然是这样,古尼帕已经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要杀他?”她想不通的就是这个地方。 别说是苏季菲,就连阎华也没替宁珂找到一个适合的解释。 宁珂闻声,脸色又变了变。 就在阎华以为自己又得想方设法撬开她的嘴时,宁珂嘴唇倏然一抿,然后捂着心脏的地方,红着眼睛,咬着牙关狠狠地骂道:“那是因为我刚刚发现,他是一个禽-兽。” 苏季菲一愣,莫名的,就抬头望向阎华。 这是一种反射性的动作,做完后,就连苏季菲也想不通自己看他干嘛。 阎华更是被她看得一气,失笑道:“你看我干嘛,我又不叫禽-兽。” 噗!——苏季菲没绷住,差点喷笑出声。 幸好关键时刻,被阎华瞪了一下,便生生忍住。 阎华略不爽,忍住火气继续问宁珂:“他怎么你了?” “他……他不是人!”宁珂恨恨地骂道。“他居然背着我,和他的国师鬼混。被我捉奸在床后,他甚至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诬赖我和姓安的不清不楚,居然还说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和我只是玩玩的。”说完,宁珂再度泪如雨下,哭得甚是凄厉断肠。 众人听后,瞬间都沉默了。 苏季菲忍不住有点同情她,这是不是就是遇人不淑的下场? …… 从审问室出来以后,苏季菲喊住了走在前面的阎华:“你刚刚为什么要骗她,古尼帕快要不行了?” 阎华却目光不明地看着她:“你不觉得这个答案会是她想要的吗?” “所以,你刚才是在诓她了?”苏季菲惊讶,所谓兵不厌诈,他把兵法都运用都审案这上面来了。 “算吗?”阎华回头,大步往前走,“反正他现在也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他们的国师只说他的命已经保住了,可也没说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许就这么长睡不醒呢?” 卧-槽,诓人还不算,居然还诅咒人。 苏季菲关于对他的认知,再次刷新了下限。 至于阙修尧,他没想到自己到皇宫里走了一趟,回来案子就破了。这速度,简直堪称神速。 听到凶手是宁珂和古尼帕两人,他的反应也仅是简单的:“嗯?哦。” 非常冷淡。 苏季菲狐疑地看着他:“难道你不好奇,整件事的发生经过吗?”居然问都不问一句,这么没有八卦心态。 阙修尧扬眉,吐气一笑:“我不好奇,我只在乎结果。” 这话简直就是领导的经典语录。 苏季菲闻声,怔住。 阎华问他:“王爷,你此次进宫,皇上怎么说?” 阙修尧回头望向他,淡淡道:“皇上不想硝烟四起,所以决定让东盛国的人离开,不过你的好消息来得很是时候,正好让这件事划上完美的句号。” “那皇上没有再为难你吧?”苏季菲紧张道。 阙修尧望向她,扯唇一笑:“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好为难的?” “也对。”苏季菲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傻,居然问这种笨问题。 阎华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变得有些凝重:“你确定这是好消息?” “嗯?”阙修尧眸色微微一敛,拧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加重了语气。“是好消息。” 阎华望着他,沉默了。 苏季菲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了一遍后,很严肃地确定——他们有问题。 …… 既然宁珂已经伏法认罪,刚回来的阙修尧只能再到宫里一趟,把此事告知皇上。再由皇帝亲自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边境瑞王的手上,希望能及时制止这场战乱。 而另一边,宁珂虽说已经证据确凿,但她毕竟是东盛国的人,而这次死的人又都是东盛国的人,除了受重伤现在仍晕迷不醒的古尼帕外。简直点来说,这案子虽然是在北阙境内发生的,却是东盛国自己的事情,说白了就是瑞王的家事,所以皇帝决定派人监护宁珂等人回去,把她送到瑞王的手上,让他们自行发落。 至于古尼帕…… 鉴于他是苗疆国的王子,如今又晕迷不醒,不适合移动,所以皇上就没有让他跟东盛国的人一块走。谋害英恪的案子,他虽说是主犯,按道理来讲,理应交由瑞王一块发落,但是拓斯达王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他去陪葬呢?所以古尼帕的去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皇帝为此伤痛了脑袋。 他相信,他们的国师代卡一定已经和拓斯达王取得联系,并把案子的前因始末以及古尼帕的情况告诉于他,那么对于古尼帕的处置,皇帝想等拓斯达王的回复后再作决定。 瑞王之前给他们的时间是,马上放宁珂回去,他三天内收不到郡主离京的消息,就会发动战火。 看起来他对这个女儿还是挺在乎的,至少表面上。 但是实际上,死的人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众人还真是说不好,瑞王最后还要不要这个女儿?还有古尼帕,他看起来是誓在必得,只是拓斯达王又怎么肯放人,估计这两个国家的战争是很难避免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因为目前谁也猜不透瑞王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后,会做何反应,更加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 知道杀死世子和阿二等人是宁珂和古尼帕后,阿大对宁珂的态度变得极为冷淡,甚至看也不愿意看一眼。要不是身为奴才,天生对主子尽忠尽效的使命感驱使着他,只怕他现在都有可能反过来一刀了结了宁珂的命。 不过,阿大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平安把人带回去,让国法去制裁她。到时候,他一样是给兄弟们报了仇。 阿大带着宁珂回驿馆后,就开始准备东西,第二天起程回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苏季菲就跟阎华告辞,回驿馆,并没有等阙修尧从宫里回来。 只不过才离开了一天,再重新踏进这里,她突然间有一种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看着大家忙碌奔波的身影,苏季菲不明白地问蓝景:“大家这是怎么了?” 第228章 驿馆人心浮动 蓝景道:“小姐你不知道,昨天你们带着郡主回廷尉府后,整个驿馆就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后来听说就连安狄将军都出事了,更是惶恐不安。这不,现在好不容易案子是真相大白,而东盛国的那些人也要回去了,他们还不得赶紧走?就怕留下来,再发生什么事,扯到自己的头上去。” 苏季菲瞟了她一眼:“你们的消息倒是知道得满灵通的嘛,我们前脚才破案,你们后脚就都收到风了,这会天桥下那些说书的,是不是都已经把案子编成故事,绘声绘色的讲起来了?” 蓝景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隐隐讥讽,抿着唇笑道:“那哪能,你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那些说书的也不敢现在就说啊。不过迟几天,肯定是有的。” 苏季菲闻声,简直无语,这种传送消息的速度! 看到她撇下自己,独自回房,蓝景赶紧迈开腿跟上,边走边问道:“小姐,大家都要走了,那我们呢?” 苏季菲闻声,动作一顿:“应该可以回家了吧?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忘记问阎华了。” “阎华?”蓝景眼睛放光,马上换上一副爱听八卦的嘴脸。“小姐,你和阎大人已经都这么熟了,可以互相叫名字了?” 苏季菲非常无奈,食指顶了她脑门一下道:“你啊,哪都好,就这点不好,爱打听!” 蓝景揉额,嘟嘴,卖萌,装无害:“爱打听也没什么不好啊,这样才能帮小姐打听到更多的消息,是不是?” “你啊,倒挺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苏季菲噙笑,一副拿她无奈的样子。 两人回房收拾包袱的时候,莫黎轩过来了,看到她们正在收拾东西,有些惊讶。 “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怎么,你要回去吗?” 苏季菲放下手上正在忙活的事儿,朝他走了过去:“案子已经破了,我再留在这里不适合。” 莫黎轩点点头,表示理解:“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苏季菲想了下:“没有吧,你这段时间已经对我很照顾了。” “其实,我还可以更照顾你一点。”莫黎轩唇边的笑容瞬间变得意味意长。“就是你愿意吗?” 苏季菲一笑:“王子,你瞧你,又开这种玩笑了,这样真的好吗?” 莫黎轩作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其实我很认真。” 苏季菲就跟好像没听到他这句话似的,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坐一会?” 莫黎轩余光扫了一边床边正把叠好的衣服打包进行李里的蓝景,感觉有些扫兴道:“还是出去走走吧,趁着还住在这里,我们再好好欣赏欣赏一下驿馆里的风景,以后想要这么悠闲的逛一逛,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驿馆是特地用来招待各国的贵客的,所以精美绝伦的程度就有如皇帝的行宫,里面景色旖旎,不禁有假山、水车,更有亭台、石狮,以及还有百花可供欣赏。 可是对于一个去过许多风景区,看惯许多美景的现代人来说,这样的地方除了视线好、空气清新以及,还真没什么好玩的。在苏季菲看来,这些东西加起来还不如后面的练武场更加吸引人。 但是,她能这样说吗? 苏季菲笑笑道:“好啊,那我们走吧。” 认识莫黎轩越是久了,苏季菲越是觉得这人的性格有些捉摸不透,看似随性但谨言慎行,说话倒还风趣,就是内容比较模棱两可让人猜不透,感觉有点累。不过作为朋友来讲,倒是可以值得交上一交。 “……我真没想到,阙修尧会让你参与此次案件的调查,这是不是代表,你在他的眼里真的很不一样?”走到水车旁边的莫黎轩忽地道。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说的苏季菲,闻声一怔,然后才解释道:“不是王爷,是阎大人。” 在外人面前,苏季菲还是习惯这样称呼阎华,这样对他来说是一种尊敬。 “哦?”莫黎轩意外。“你们以前就已经认识?” “说不上认识,不过我和他妹妹倒是关系不错,他可能是听静姝提起过我,所以才会对我有些印象。”苏季菲不想撒谎,但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莫黎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抱臂,右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打量着苏季菲的同时还不忘问道:“这么说,你身上是有哪些才华,让他感觉很欣赏了?” 苏季菲沉吟片刻,痛定思痛地道:“会打,算不算是一种强项?” “噗。”莫黎轩闻声,忍不住爆笑出声。 季菲很无奈,耸肩道:“如果这不能算的话……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看上我什么。” 关于人类面部细微表情的那套理论,苏季菲不想说,是觉得没必要。每个人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都有所不同,她不知道莫黎轩知道后,会不会像阙修尧他们一定选择相信自己。其实当时对阙修尧他们说的时候,她完全是一时脑热,没考虑清楚话就扔出去了。幸好她赌对了,阙修尧他们虽然最初感到不可思议,可是却从没用看待关在实验室里的白老鼠那样的眼神看她。这让她很欣慰。 但是莫黎轩,说实话,她还不能完全相信他。所以她不想冒这种险。而且经过这次查案,她愈发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有多么的不足。所以就那么点皮毛,她还是别再继续出来献丑了。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了。” 所幸莫黎轩虽然不相信她的话,但也没有再继续抛根掘地下去。 苏季菲对他的体贴,有一丝感激:“现在有多少人决定走了?你们呢?” 她没有直接把话说开,但是莫黎轩听清楚她的意思。 “基本大家都已经决定要走了。虽然表面没说,但你也知道大家此次过来的目的就是因为东盛。如今他们都走了,你们的联也不成盟了,既然目的都已经达到,大家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莫黎轩倒是非常敢于说实话。 他顿了下道:“估计明天会跟东盛国的人一块离开的,还有苗圣国的人。瑞兵现在举兵压境,虽然口口声声是要声讨北阙,为他儿子讨一个公道。但是你也知道,连着边境的还有苗圣和中齐的领土,我们也得早做准备。这次苗圣国那边,一来就来了个圣女还有公主,只留下阿珠那女王还有那些老东西坐镇,如果瑞王突然调兵攻打她们,那岂不是防不胜防?如果不是你们的皇帝扣着人不放,只怕发生世子尸体的第二天,蓝朵雅圣女和蒙扎娜多公主就已经启程回去了。我也是这两天就要走。” 第229章 异国少女 苏季菲惊讶:“不是吧?你的意思是,瑞王在我们找到世子的尸体的隔天,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要不要这么快啊?” 这怎么听着像有航空之类的东西? 不过,可不就是航空吗! 莫黎轩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你当那些信鸽是白养的?训练这么一只鸽子来传信,可是需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 苏季菲咋舌:“但也不能这么快吧?从东盛国到这里,就一天的时间?……这鸽子就不怕飞太快,翅膀抽筋?” 莫黎轩失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奇怪,关注点居然在鸽子的翅膀会不会抽筋这上面?我又不是鸟,我怎么知道。” 苏季菲被喷得微糗:“我只是觉得不合逻辑……” 莫黎轩无奈,但语气又隐隐透着股得意:“东盛国养的那群信鸽我是不知道,但是我们中齐,所有用来传递一些重要信息的信鸽,都是经由专人训练,然后又从中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状态好时一天能飞两三千公里。所以我刚才说的情况,是有可能办到的。” 苏季菲有点不信,觉得他吹牛都不打草稿。 记得她以前看过一个关于鸽子的竞赛节目,里面飞得最远的好像也就是一千公里当天归巢的,怎么到了他这就翻倍呢?要不要带这么凶猛的啊?还是说,他们国家的鸽子是吃特效药长大的,所以飞起来翅膀特别给力? “不过从北阙到东盛,十二个时辰还是有点赶的,二十四个时辰差不多。”莫黎轩继而又道。 苏季菲想了一下,人是靠两条腿走路的,所以遇山得绕遇水得过,而鸟飞的是直线,这样的话中间缩了可不止一半的地理距离。二十四个时辰的话,那倒是有可能。 “呜呜呜……” 一个细小的哭泣声,混夹在水车的转动声,以及水帘落池的水声中蓦然钻入耳朵里。 苏季菲心头一凛,压着声音道:“你听到没有,有人在哭?” 莫黎轩凝神聆听,辨认出哭声的位置,他指了指苏季菲前方的方向:“好像在水车后面。” 两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绕到水车的后面,结果看到一个非北阙国子民的少女坐在石沿上侧靠着水车旁边的假山在哭。看她身上所穿的服装,以及配戴的饰物,倒像是车梁国的。 “你是谁,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苏季菲的问话,把少女吓了一跳。 她站起来,一脸恐慌地看着她和莫黎轩:“你、你们是什么人?” 少女好像没认出他们俩的身份来,这让莫黎轩不禁有点好奇怪,苏季菲也就算了,可他堂堂一个王子,住在这驿馆内,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而且这女的一看,明显就是个下人。 “我是中齐国的莫王子,她是苏家三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何会一个人躲在这里哭?”他说话客客气气的,倒是没摆什么架子。 侍女唯唯诺诺地看着他们,低声怯道:“莫王子,苏小姐……万安。” 苏季菲打量着她,发现她手里揣着一条金色的男性鞶带,上面绣有麒麟祥云等图案,质地是上好的丝绸所制,做工精致,一看就是价格不匪。而她另一只手则握着一块青玉双龙雕形的玉佩,只不过现在这块玉佩却断了两截,头部还完好地系在鞶带上。 苏季菲瞬间有些明了,从侍女手里拿过鞶带,轻声问道:“这是你家主子的?” 侍女迟疑了下,点头。 苏季菲瞟了她另一只手里的半截玉佩,再度问道:“你把你家主子的玉佩打碎了?” 闻声,侍女刚刚停下的眼泪瞬间又淌了下来,哭得稀里哗啦:“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刚拿起鞶带,突然不知打哪跑出来一只猫来,把我吓了一跳,我才会失手把玉佩摔坏了。” 莫黎轩莫明其妙道:“不就是一块玉佩嘛,瞧你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你家主子还会因为这个打你不成?” 侍女全身一抖,虽未说话,但是面色死白,满脸的惊恐。 莫黎轩见状,一脸难以置信道:“这是你们王子梁镔的吧?我和他接触过几次,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不讲理的人。” 侍女白着脸,抖着声道:“你们不懂,这青玉双龙玉佩,是王子出世时,我王送给他的。从小王子就对它宝贝得紧,一直把它戴在身上。这块玉佩对王子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可是现在……现在……我却打它打碎了。王子他肯定不会饶了我的。”说完,她的眼泪便又下来,小脸都哭湿了,看起来甚是可怜。 “原来是这样。”莫黎轩有些能理解。“这样吧,你也不用怕了,我跟你走一趟,就说这块玉佩是我打碎的。你们王子就不会为难你了。” “真的?”侍女闻声,眼睛乍然一亮,都忘记哭了。 “当然。”莫黎轩扬起风度翩翩的笑容,“我生平有两件事最看不习惯,一是女孩子哭,二是打奴才的恶主子。今天这两件算是都沾满了,所以这事我还真管定了。” 侍女喜出望外,跪在地上直接就给莫黎轩跪了几个响头:“谢谢王子,谢谢王子。” 莫黎轩眉头蹙紧,颇有些烦躁道:“你要真谢我,就赶紧起来吧,我都快给你跪晕了,一会还怎么给你求情?” 侍女闻声,这才破涕为笑,马上站起来。 莫黎轩往玄字楼方向走了两步,发现苏季菲没有跟上,这才回过来叫她:“发什么呆呢?走啊。” 一直拿着鞶带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季菲这才醒神过来,茫然道:“哦,……去哪?” “当然是去找梁镔,替她求求情啊,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在听吗?”莫黎轩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这才转过神来一脸研究地盯着她。“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苏季菲含糊应了句,然后侧眸朝他身旁的侍女望了过去。“这玉佩你家主子是不是一直都系在这个腰带上?” 侍女如实道:“是的,王子天天都戴着它,从未离身。” 莫黎轩见苏季菲样子透着一丝古怪,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 第230章 苏季菲看上人家梁镔了? 谁知道苏季菲听到他的话后,却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好奇问问,把这么多一块玉佩系在鞶带上,还天天随身带着,这得有多累赘啊,难道他不嫌麻烦吗?” 还以为是什么呢,没想到是这么无聊的问题,莫黎轩闻声失笑,从她的手里以及侍女手里的鞶带和玉佩分别拿到手上,笑道:“这玉佩很精致,玉色晶莹剔透,算得上是无价宝,但是如果按大小来讲,它却不是很大。就算天天把它带在身上,又有什么好嫌麻烦,又不是拿它悬梁上吊还怕卡到脖子,没这么多讲究。” 苏季菲闻声,心头巨震,有什么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 “悬梁上吊……拿这个吗?”她喃喃自语,默然就想起英恪被人勒断脖子的死相。 记得英恪死后,脖颈的地方就有一块淤青,图案有点特别。当时他们还猜测会不会是凶手想要勒死他的时候,手里戴着玉板指,又或者是拿来勒他的东西镶系着某种装饰品之类的。宁珂认罪时,阎华好像忘记问她,勒断英恪脖子的凶器是什么? 苏季菲双手抱胸,一只手毫无节奏地轻点了下巴几下,陷入了沉思。 陪着侍女来到玄字楼,正好碰见梁镔从外面回来,当他看见莫黎轩和苏季菲同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时,骤然一愣。 “两位这是……?”他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穿梭。 莫黎轩倒是仗义,说到做到:“是这样的,这是你的人吧?刚才她拿你的东西要去洗的时候,不小心被我撞到,把你的玉佩撞坏了,我怕你错怪了人,特地过来登门谢罪来了。” “玉佩?”梁镔脸色微妙的一变,看向一旁的侍女,只见她手里捧着自己最喜欢的鞶带,而上面的玉佩确实已经碎成两块。 侍女被梁镔这一眼,看得身子一抖,双腿发软,当即就跪了下来:“王子,饶命!……王子,饶命!……” “你!——”梁镔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不过好在,他脑袋转动得快,心思一转就骤然有些想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哪里是什么不小心撞到,分明是有人怕他是个恶主,替奴才强出头来了。 梁镔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莫黎轩一眼,忽地道:“算了算了,你起来吧,玉碎了就碎了。” 说完,他便将侍女的玉佩拿走,塞到自己的腰间上,看也不看一眼。 苏季菲忍不住赞道:“王子倒是大方,刚才听这侍女说,这玉佩可是你父王送给你,尊重无比,她还怕被你骂呢,结果没想到,王子却是一句重话也没有,当真海量。” 梁镔一怔,朗笑道:“确实,这玉佩是我父王送的,但是我父王赠我的东西,又何止一块玉佩而已。它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价值连城,不想它坏可是却已经坏了,我犯不着为了一个死物,而去为难一个活着的人吧?” “哦,”苏季菲听着感觉有点怪怪,但还不忘恭迎几句。“王子有此心襟,当真是下人之福。” 梁镔却之不恭:“苏小姐,谬赞了。” 莫黎轩扫了一旁他们差不多已经收拾好的行李,不由得有些惊讶:“……你们这是决定要回去了吗?” 梁镔听到他的话后,转过头来看他:“是啊。” “什么时候走?”莫黎轩顺口问了一句。 “应该是这两天吧。”梁镔声音一停。“就等皇上的通关文书,什么时候搞定,什么时候就走。”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会多留几天。”莫黎轩惊诧。 “那你和郡主的事……?”苏季菲忍不住问道。 “嗯?”梁镔一怔,没想到这事都已经到了有点人尽皆知的地步,不禁有一丝尴尬道:“最近我约了郡主几次,可是她都已经和邱骆约好了,所以我想她可能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而且我父王已经来信催了我几次,让我回去……想想,就不搅和了。” 也就是说,他这是要放弃吗? 苏季菲真想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静双郡主,不过很快的,她又想到了还有个王子邱骆…… “哦?这样就放弃了?皇上应该还没有决定好吧?”莫黎轩脸上含笑,意有所指。 梁镔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于是也笑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苏季菲眨眨眼睛,神情有一丝恍惚,因为英恪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听着就感觉他挺爷们的,现在再想起,不禁有点怀念。 从玄字楼出来,莫黎轩就发现苏季菲心不在焉。 “怎么了?”他问道。 苏季菲的手指抠了抠额角,面露疑惑地问道:“你……觉不觉得刚才梁镔的反应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哪里奇怪了?”莫黎轩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侍女因为摔坏他的玉佩,就哭成这样,还怕得要死,这说明这块玉佩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而他刚才却那样轻易就放过那个侍女,连一句谴责的话也没有,对那块玉佩也是看也不看一眼就收起来,这反应……”苏季菲拧着眉毛,一顿,“怎么说呢,反正挺奇怪的。” “什么个意思,难道你还希望那个侍女被他骂不成?”莫黎轩狐疑看着她,语气略有不屑。 苏季菲有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挑一下重点,我的意思是刚才那个侍女说梁镔很宝贝这块玉佩,这说明玉佩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可是他却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淡,换成是你,有人把你心爱的宝贝弄坏,你能这样淡定吗?” “那肯定不行的!不扒了对方一层皮,至少也得骂一顿。”莫黎轩想也不想,话就脱口而出。只是声音甫一落地,他这才意识到什么。“被你这样一说,我突然也觉得他的反应是有点奇怪。” “看吧,你也发现了。”苏季菲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莫黎轩微窘,装眼瞎:“不过,也许他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宝贝这块玉佩呢?只是因为这是他父王送给他,而且又是从小戴到大,习惯了而已?” 苏季菲否定他的话:“不会。当他知道玉佩碎了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很激动。这不可能做假,这说明他确实很紧张这块玉佩。” 莫黎轩闻声,仔细想了一想,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苏季菲又道:“而且你不觉得,他走得有点着急吗?” “他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他父王已经来消息催促了他几次,东盛和车梁本就挨着一块的,现在东盛弄出这么大的阵状,身为王子,他回去坐镇也是应该的。”莫黎轩道。 “但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苏季菲细细地眉头微蹙,面露疑惑。 莫黎轩见状,笑着促狭道:“瞧你这样,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你是看上人家梁镔呢?” 本来想事情想得好好的苏季菲,闻声,一怔。 “啥?”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一脸严肃道:“王子,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第231章 花海 和莫黎轩分手,苏季菲就直接回房。 接近午时的时候,阿大忽然来找她。 对此,苏季菲感到很意外,蓝景则是一脸警惕:“你来找我们小姐有什么事?” 被挡在门外的阿大,面有难色地看向被蓝景挡在身后的苏季菲,说道:“苏小姐,请问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跟我们到溪山去一趟,当日世子准备了一份礼物想送给你,如今他人死了,我们兄弟几个想在临走前帮世子完成这最后的心愿。” 苏季菲有点意外,没想到阿大他们到现在还记得这件事。她沉吟了下,道:“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随你出门。” 蓝景闻言,想跟上:“小姐,我陪你一块去,路上也有个伺候的。” 苏季菲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不禁噙笑道:“不用,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一会就回来了。”她看得出,阿大并不想让人跟着。 也许,这是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吧?她想起了当日,英恪也是一脸神神秘秘的。 蓝景不大愿意,不过主子都发话了,她也不得不遵从。 到了溪山,苏季菲才发现阿三、阿四也在。 只是当她看到满山遍野的花海时,苏季菲纵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被震得整个人怔住。 眼前空旷的草地已经变成了一片耀眼的花海,虽然都含苞未放,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它们的艳美,红的、黄的、白的……颜色各异,让人眼花缭乱。清风吹过,空气里诱着一股淡淡诱人的花香。看着这个芬芳的画面,就算是心情再烦恼的人,再忍不住美丽了起来。何况,这片花海还因为人为的关系,被堆积成了图案。 ——菲! 这是她的名字。 “这……就是英恪那天准备送给我的礼物?”半天,苏季菲才声音艰涩地问。 阿大声音微微有些感慨道:“这是半枝莲,是我们东盛国最美的花儿,它只有在午时开花,未时凋谢。它的花期虽然十分短暂,可是花儿却十分的艳丽。因此,我们那的人都很喜欢它,特别是把它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 听到他的话后,苏季菲心头一震,特别是这“心爱的姑娘”五个大字,她承担不起。 “我……”苏季菲清了下嗓子,难得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语塞的时候。 阿大像是看出她的迫窘,于是朗声道:“三小姐不需要感到不好意思,我们东盛国的男子向来直爽,坦荡荡,喜欢一个姑娘就会用自己的诚意去告诉那个姑娘,但是人家接不接受,我们从不勉强。我相信世子当初准备这份礼物时,也是没想过要强迫小姐的意思,他应该只是想让你开心。” 好一句“不强迫”,还有“开心”,苏季菲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听到阿大的话,反倒心生一丝愧疚起来。 因为她想起来,每次英恪向自己表明心意的时候,她都当他是闹着玩的,或者是心存目的。可是她却从没有想过,原来他也是可以这么简单纯粹的一个人。 如果时光重来,她觉得自己至少得认真听他把话说完,这是对他最起码的尊重,与爱不爱无关。 阿大看了眼天色,等花丛时,第一朵花迎着阳光绽放开来时,他声音难掩激亢地道:“三小姐,你看,花开了!花开了!” 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苏季菲不知道是眼前的景象太过美丽,还是说被阿大的话给影响到,她觉得的在心在一刻,处于一种分分秒秒都在震撼着的感觉。那些花儿,争相绽放,更加浓郁的花香飘散在空气里,让人心驰神往。 其实苏季菲对花儿这些太过柔弱的东西,都无爱的,可是她彼时却觉得自己这一生或许都会记得这一天,记住这片花海,……因为印象太深刻了。 望着眼前这片花海,阿大声音不大地响了起来,像是自呓,又像是在说给她听的:“其实呆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我还没见她对哪个姑娘家这么上心过,你是第一个,只可惜……”他声音戞然而止。 苏季菲心头一凛,被他这话弄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回去的时候,阿大忍不住问了她一个问题。 “三小姐,世子死后,你难过了吗?” 苏季菲本不想回答的,因为阿大今天说话莫名带着一丝哲学感,她不想到头来还把自己弄郁闷了,可是敌不过阿大眼里浓郁的期待。她想了下,这才斟酌着措词慢悠悠说道:“当然,毕竟是认识的,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是会难过。” 所以这份难过,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明白吗? 阿大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但还是很开心,很满意:“这就已经很好了,我相信世子在天有灵,听到这句话后,他一定会甚感心慰的。” 听到他的话后,苏季菲心里不禁有一丝沉闷,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会说话,世子有你这样的手下,真是他之福也。” 阿大怔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那也是世子待我们好,我们做手下的无以回报,只能鞠躬尽瘁了。” “是吗?”苏季菲无声叹了口气,声音透着几丝无奈道,“明天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你们吧。” 撇开最初认识英恪时的飞扬跋扈,苏季菲觉得这人也没什么大的毛病,对她也还行。现在人死了,送他一程其实也是应该的。 阿大闻言,眼睛一亮:“真的?世子要是在天有灵,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季菲抿着唇瓣笑了笑,身子微微向后仰,莫名道:“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阿大又是一怔,不过这次脸上露出了些许感激,他抱拳道:“那也得小姐成全,否则我们做再多也没有用。” 苏季菲笑了笑,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假寐。 当天晚上,皇帝在宫中设宴招待了几位即将返程的各国使节。东盛国并没有在此次受邀的行列中,如今英恪世子和安狄将军已死,宁珂身份又尴尬,阿大毅然成了他们当中能发号施令之人。皇帝破例接见了阿大的请辞,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也不知道是白天见了阿大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苏季菲当晚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事要发生一样。 第232章 案情有变 翌日大清早,东盛国的人就带着世子的尸体准备回去。 应瑞王的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英恪的尸体放在一个特制的棺材里,据说里面放了一些特制的材料,可以延长尸体的腐烂尸体。至于其他人的尸体,则是昨日就被火化掉,阿大等人把骨灰坛背在后面,准备把他们带回去。 苏季菲应诺出来相送的时候,整条街几乎都要被人和马车占满了。 因为一同离开的,除了他们以外,还有车梁国。 作为邻邦,车梁和东盛的关系还算不错的,再加上返程的方向相同,所以他们打算一块走,也算是路上有个照应。苏季菲知道这件事后,还挺意外的,但也是能理解。 就是看到来时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回去时抬着的却是冷冷清清的灵柩,她的心难免就有些感伤起来。 宁珂是最后一个从驿馆里走出来的,身边只有她的侍女搀扶着,其他人虽然守在马车的一旁等着,可是见了她已没有平时该有的礼仪和尊重。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糟糕,眼底一片死灰,满脸的绝望。 苏季菲挺能理解她彼时的感觉的,这一次回去,只怕等待她的命运不会好到哪里去。 街道两旁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看到她出来后,开始指指点点,低头细语了起来,偷偷斜睨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这时候,有个小男孩将小手探进母亲挽着的一个篮子里,等他把手抽回来时,一个雪白的东西朝宁珂身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啊。”宁珂被吓了一跳,习惯性抬手去挡,向旁边的人靠了过去。 正在和礼部尚书说话的梁镔,几乎没有思考,就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把人拉到一边。 等两人惊魂未定地看清楚袭击宁珂的凶器是个梨子后,脸当即都沉了下来。 “你是个坏女人,就是你杀了自己哥哥的。”男孩指着她,稚气未褪的声音像颗炸颗一般,瞬间在四周砸响了起来。 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大家大气都不敢抽一下。 首先侍女回过神来,紧张地问:“郡主,你没事吧?” 宁珂摇了摇头,却始终煞白着脸,瞪着小男孩方才所在的方向。 小男孩的母亲吓得身子一哆嗦,她反应非常快,连忙捂住小男孩的嘴,抱起他转身就挤进身后的人群里。 百姓们有些包庇,站在前面几排的人连忙就把空隙给补上,官兵就算是想捉人也挤不进人墙里去,除非得把事情闹大。 侍女见状,气得脸都绿了,对阿大喝道:“他们冒犯郡主,你们还不赶紧捉住那个刁民!” 被命令的阿大,闻声,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转过头对苏季菲说道“苏小姐,以后若有机会到东盛来,请务必来找我,我一定会代表我家主子盛情款待,以及谢谢你这次的相助。” 苏季菲帮廷尉府的人一起查案,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阿大对她心存感激。 “好,一定。”苏季菲噙笑,端的一派落落大方。 “你——”侍女看到这里,气得脸都歪,气冲冲就想走过来找阿大算帐,不过脚才跨出去一步就被宁珂拉住。 只见宁珂冲自个儿的贴身侍女道:“算了。” “可是郡主,这王爷我们还没有见,罪都还没有定呢,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况且现在就已经这样了,那上路后不是得更过份?”侍女咬紧了双唇,满脸的替她不甘。 “他们会这样也是出于对王兄的一片赤忠,我完全可以理解。”宁珂说完,回头对梁微微一礼。“刚才失礼了。” 梁镔微微点头道:“郡主客气了。” 宁珂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是苏季菲却从他们看彼此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心口不禁微微一凛。 因为这种目光对于她来说,有点熟悉。有时候乔任宵就喜欢用这种目光看着她,还有英恪当初说喜欢她时,也曾经露出过和彼时宁珂一模一样的眼神。 迷恋、炽热。 苏季菲的脸色微地大变,脑海里之前许多想不通的地方,都找到了答案。 古尼帕不是宁珂的情人。 苏季菲百分百肯定。 她急于要把这个发现告诉阙修尧,因为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过,她也不能打草惊蛇。 苏季菲很快换了副神情,刚才是怎么样的,现在就怎么样,等跟阿大他们正式道别后。她就赶紧撤,简直就是卯足了劲向前狂奔。 她懒得等通传,直接攀墙进去,非常标准的军式技巧,宛如猎豹一般毫不犹豫灵活敏捷,从五六米高的墙上一跃而下时,动作更是利落漂亮。躲在暗处的暗卫,眼睛都看直了,心想这是轻功吗?肯定是轻功吧? 苏季菲的记忆非常好,就算是来过一次,她都能把自己走过的地方记下来,更何况王府她还来过几次,她熟门熟路地直接往阙修尧的书房疾步走去。 她到的时候,阙修尧正和阎华下棋,两人面色淡淡,神清气爽,简直悠闲得不知民间疾苦。 苏季菲秀眉微蹙,直接就开门见山道:“我觉得案子没有破案,古尼帕不是凶手。” 闻声,两人纷纷抬头看向她。 阎华的脸上难得堆起了笑容,笑眯眯地对阙修尧说:“王爷,这次我赢了,承让承让。” 阙修尧抬头扫了苏季菲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道:“比我预想中要慢许多,不过至少是发现了,还不至于蠢死。” “呃……”苏季菲满脸迷茫,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听他们的话,感觉就像拿自己在打赌?那到底是赌什么呢?听阎华的话,好像还是这位面瘫王爷输? “王爷,你要求不能太早。她毕竟是新人,刚刚才接触案件,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然不错,你得给她发展的空间。”阎华难得护犊,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欣赏苏季菲。 阙修尧没有说话,不过看着苏季菲的目光,眸底有细碎的星光在闪烁。 苏季菲一愣,为什么她会在他的眼里看到类似于“得意”这样的情绪? “等等,你们有没有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苏季菲说完,转头看向阙修尧,脸上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呢?” “不算瞒,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阙修尧如墨般黝黑的眸子染上了浅浅的笑意,非常晶亮。 第233章 王爷很宠苏季菲 苏季菲想了大概两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她无比震惊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宁珂和古尼帕没有关系,他只不过是宁珂用来包庇真凶的替罪羔羊?” 阙修尧淡淡道:“还记得古尼帕第一次进廷尉府,阎华从审问室出来,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苏季菲心头一凛,记忆里有个声音在脑袋里回响了起来。 “古尼帕不是凶手。” 她和阙修尧同时说道。 对,她怎么就忘记了,阙修尧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英恪是古尼帕杀的。 是她错了。 她不应该太过相信自己那半吊水的能力,结果差点带着大家走了弯路。 “你也不用有其他的情绪,一般来讲,有时候真话伴着假话,是最辨认的。更何况,宁珂的那份供词里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阙修尧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 苏季菲猛地抬头看他,心里有些诡异,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阎华也道:“确实,就连我们也差点被她的话唬弄了。” 阙修尧面无表情地纠正:“是你,不是我。” 闻声,阎华眉头高高挑了起来,然后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苏季菲一眼,瞬间就明白了。他勾唇,浅笑:“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次她休想能逃得掉。” 苏季菲眼中透着惊诧:“难道……这是你们布的一个局?” 阎华得意道:“既然她不愿意说实话,那继续问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我们只好换个方式,有时候兵不厌诈。” 苏季菲急道:“等一下,我们先把各自怀疑的对象名字说出来,看名字是否一致。” 阎华骤然失笑:“这么小心?” 苏季菲微窘:“我担心自己又怀疑错误。” 阙修尧眸光一软:“不会的,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换在以前,是,但是现在…… 苏季菲微地一叹:“还是谨慎些吧。” “好,依你。”阙修尧倒是挺宠着她。 片刻后,他们异口同声说出一个名字:“梁镔。” 这样的默契,让苏季菲的心里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些激烈。 她看着他们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阙修尧敛住神,眼神却渐渐肃冷了起来:“擒贼要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这一刀下去我要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 苏季菲心惊:“你……你要杀了她?” 阙修尧淡淡道:“当然不是,虽然杀世子的事,她已经脱不了干系,但是再怎么说她也是瑞王的女儿,要杀要剁都不适合由我们来,如果连她都在我们北阙境内出事,那么不管世子是谁杀的,瑞王只会把他们的事全部归咎在我们的身上,到时候两国大战,这不是我们要的结果。” 苏季菲当然清楚其中的利弊关系,不由得彻底被他搞懵了。 看出了她的迷茫,阎华好心提醒:“你想一下,什么是宁珂所在乎的,又是梁镔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们都已经猜到他们俩的真正关系,可是缺的是什么?” “是证据。”苏季菲眼前一亮,随即又狠抽了一口气。“难道……你们打算对宁珂的肚子下手?” 阎华声音更冷:“我就不信,到那时候梁镔还能憋得住。” 苏季菲有点担心:“可是,那也是一条生命……”这样做真的好吗? 阙修尧道:“我的人下手会有分寸,你放心。” 苏季菲点头,在心里她还是非常相信阙修尧的。 …… 东盛国和车梁国等人出城不久,天已经快接近响午,虽说是八月的天,空气中已经带着几分凉意,但是顶着这么大一个太阳上路倒也是件辛苦的事。大概又走了十来里路,他们见官道上有个小茶馆,于是大家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会,顺便填一填肚子。 宁珂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梁镔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只见她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上,因为马车的颠簸折腾更显得苍白憔悴。 “小姐,你累了吗?要不要先喝口水?” 伺候她的侍女才这么问着,梁镔就扫了身边的侍卫一眼,后者就连忙拿了个水壶递过去,拉着侍女畅谈两国的风土文化。宁珂心里雪亮,趁没人注意到的空隙朝他眨了下眼睛,眼底柔光浅浅。 就在这时,忽然有七八个黑衣人从陡壁上施展轻功而来。 “有埋伏!” 阿大提醒的声音才乍响,伴随着的,是三根极细的袖箭破空而出,直取宁珂的性命而去,速度之快,劲道之足,无不让众人大吃一惊。 宁珂脸色大变,她一掌将身边的侍女打飞,一个侧翻就躲开了其中一根短箭,可是躲得了一根,还有两根。她心想这下完了。就在这时,梁镔和阿大两人冲过来,一左一右将袖箭打飞。 “你怎么样了,是否伤到?” “郡主,你没事吧?” 梁镔和阿大不约而同地问道。 只是声音响起的瞬间,两人不由地愣住,目光各自复杂地看着对方一眼。 梁镔心中一震,像是在阿大的眼里捕捉到信息。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阿大忽地道:“郡主就麻烦王子保护了。”说完,阿大就提步离开,与兄弟们一块浴血奋战。 这一下,梁镔的心沉了下来。他知道阿大是肯定瞒不住了。 “走。”梁镔捉住宁珂的手,退到停马的地方,准备情况不对就马上上马。 谁也没想到,这几个黑衣人的身手竟是这般好,除了梁镔外,他们所有人加上去,竟然也无法将对方困住。 其中一个黑衣人,目光冷洌地扫了他们这边一眼,一脚就将他的对手给踢飞出去,然后只见他身形一闪,倏地就像一枝箭似的冲过来,迅速之快,让梁镔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手往腰上一抹,便将系在腰间的鞶带抽出来,手运劲往下一甩动,与此同时,不知道他的手指碰了下鞶带的哪个机关按钮,只见原本软软的鞶带瞬间像尺子似的,变得坚硬无比,而这把尺子的前端还有刀锋,尖锐无比,在光线的折射下闪动着银色的耀眼光芒。 原来这就是他的兵器。 黑衣人冷冷扫了他的兵器一眼,便像闪电般,持剑刺上。 仅是片刻的功夫,两人便已经交手数十招。 宁珂在一旁看得心惊,急得不行,可又硬于挺着个大肚子,不敢随便上前帮忙。 “拿命来!” 就在这时,一个哄亮的声音破空响了起来。 宁珂回头,就见一把长剑当头劈来,黑衣人眼里肃冷的杀意,让她整个人宛如被点穴了一般,从头冷到脚。 “宁珂!” 梁镔倒抽了一口凉气,全身的血液几乎逆流。 第234章 半路截杀 他不敢相信,这一剑要是劈下去……那后果绝对不是他能承受的。 情急之下,梁镔将手中的兵器的甩出去,打开了那把锋利的长剑。 宁珂见状,顺势抬脚就朝黑衣人的肚子踢了出去。黑衣子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下身子,几乎就在一瞬间,他朝宁珂的脸上撒出一些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宁珂顿感眼前一晃,黑衣人便已经趁势抬脚,一个侧翻踢直接就往宁珂的脸颊招呼过去。 宁珂被踢倒在地上,身子落地的身子,她感觉肚子狠狠震了一下,痛得她脸色当即一白,深吸了一口气却久久都未吐出来。 “梁、梁镔,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闻声,正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的梁镔,脸色骤然大变。 不禁是他,就连阿大等人,听到她的话后,面上的表情随即也跟着变了下,看着梁镔的目光透着难以置信、惊讶、愤怒……什么都有。 梁镔不敢恋敌,马上以一个虚招把黑衣人撂开,然后踩着轻功几个起落便已经来到宁珂的身边。 “珂儿,你怎么样了?”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眼底满是心疼和担忧。 宁珂彼时满头大汗,她用力握住他的肩膀,眼神向下腹扫去:“孩子,我的孩子……” 梁镔颤着手,轻轻将她裙子下摆撩了起来,当看到没有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时,他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握着宁珂的手激动道:“我们的孩子没事,你放心。” 怎么可能会没事? 宁珂脸色煞白,已然痛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用言词来形容这种痛楚,就好像有个小人钻进她的体内,生生要把她里面的那块肉一刀刀给割下来似的,简直就是痛入骨髓一般。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梁镔,也不禁被她的异样给吓到:“珂儿,你这是怎么了?哪里痛?” “不知道,我……好痛。”宁珂捉着肚子,只是说完这短短的几个字,冷汗又下来了。 中毒。 梁镔的大脑几乎立即就浮现了这个想法,脸上顿时浮现了恐惧之色,又恨又怕:“你不会有事的,不怕……” 他虽然嘴上安慰着人,但是毕竟心虚,心里难受,因此说出来的声音难免有些微抖。 如今宁珂已是自顾不瑕,自然没法注意到梁镔这细微的变化,她能感受的只有自身的变化。 “我……我快不行了……”宁珂气息低弱地说,。 梁镔抱紧她,情绪有些失控道:“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人。还有一天,我就可以带你离开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陪伴对方一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如果你现在就离开,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白费了吗?你一定要坚持住。” 想到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宁珂留下了忏悔的泪来:“可能是上天故意不让我们在一起吧……毕竟,我们做了这么多错事,也许这就惩罚……” “如果这真是惩罚,那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我宁愿你代表我活着。”梁镔禁不住有些哽咽了起来,他温柔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还有孩子。”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天而降。 闻声,梁镔回过头来,就见阙修尧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梁镔心中巨骇,禁不住有些打怵,他居然连对方靠近都不知道。这人武功……到底高到什么样的一个程度? 而苏季菲和阎华就骑着马儿,正停在五十米以外的距离。 看到这里,梁镔心里大致已经能猜到七八分,面色一白,不禁染上几分绝望。 “是我疏忽了,我早应该猜到这是陷阱。” 阙修尧挥了挥手,那几个突袭的黑衣人像来一样的神速,施展轻功,几个轻落,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几人本是他的暗卫,一般来讲,阙修尧本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虽然这件事也许并没有瞒得过当今天子还有他那个好四弟阙挚弘,但是阎华手下那班人的武功太菜了,这件要是交他们去办,搞不好还得带一支小队过来,再说办案的时候这些人也没少到驿馆露过脸,到时候那就不是突袭,而是叫露破绽。 “现在你们还想反抗吗?”阙修尧淡淡地问。 其实现在他们反不反抗,已经意义不大了,梁镔知道刚才那一幕就算阙修尧他们没有看见,但是阿大他们估计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罢休的。 梁镔低头,温柔地看了宁珂一眼:“只要你肯救她,我就答应你们全力配合。” 阙修尧凝视了他一眼,像是在分析他这话的可信度,然后才说:“让她好好睡一觉,药性散后自然就会没事。” 梁镔一愣,这才苦涩地一笑:“原来如此。” 阙修尧没再理他,只是径直向苏季菲的身边走去,剩下的事阎华自会处理。 彼时苏季菲早已下马,从地上捡起梁镔的兵器,拿在手上研究着。她虽然是个狙击手,但是出于部队对她们这些特种兵的要求,大部分的冷兵器她都会用,但是像这样的兵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感叹这个年代的鬼斧神工。 “想什么呢?”看到她拿着别人的兵器在发呆,连自己何时靠近都没有发现,阙修尧心里莫名就有点不舒服,很想吓她一吓,不过总归他做不来这么幼稚的事。 当然,就算他真的这样做,苏季菲也不会被他吓到。以前的身份,让她习惯提高警觉性,时刻戒备着,阙修尧才靠近她周围十米的地方,她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知道是他,她也懒得回头搭理就是。 “这件东西应该就是勒断英恪脖子的那件凶器吧?而他脖子附近的那块淤青,就是他随身配带的那块双龙玉佩弄成的。”苏季菲将梁镔的兵器推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道。 阙修尧只是淡淡扫了兵器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嗯,就是它没错。” 苏季菲看他这种淡定的态度,就有点气,这样子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也应该知道可是为什么会不知道的表情,这让苏季菲感觉自己很蠢。 就好像刚才来的路上,她问他,是怎么会想到凶手是梁镔的时候一样。 当时阙修尧就像现在这样,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说:“还没有想明白吗?” 苏季菲一怔,心想她是知道了,还问他干嘛? 怒摔! 第235章 阙修尧很喜欢逗苏季菲 还没有等她把不满的情绪发泄出来,阙修尧清浅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你的直觉很准,分析能力也很强,或者正是这样,所以你总是很容易忽略一些小细节。” 苏季菲一怔,他的意思是自己还不够细心了? 那么这一次,她又忽视了什么地方? 苏季菲蹙眉,沉思了许久,可是答案就像隔云看山一般,隐隐可见,却又无法清晰起来。 半晌过去,她选择放弃。 “算了,你还是直接公布答案吧,打架我还行,动脑袋的事我觉得自己火候还差点。” 阙修尧被她的比喻弄得有点忍俊不禁:“有两点,一,当日古尼帕遇险,我们撞进房间的时候,他曾指着床的房间,想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可惜那会他伤重失血过多,已经无力气说话,而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宁珂又瑟缩在床上,所以我们下意识把她当成行凶者。” 经他这样一说,苏季菲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豁然明白:“啊,你的意思是,当时梁镔很有可能就躲在房间里面,古尼帕想说的凶手就是他?” 阙修尧点了点头,眸底露出赞许的笑意:“还算不笨,一点就通。” 有他这样夸奖人的吗!苏季菲微囧,心想你还是直接骂我笨,还来得让人接受一点。 阙修尧自然不是她肚子里的虫,听不见她心里的嘀咕声,不过她皱着眉头,有点凶瞪着他的样子……阙修尧决定忽略,当作没看见! 不过苏季菲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懂被训,不懂反驳,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好,你的推测尚且可行,但是证据呢?”苏季菲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办案,可不是单单靠推理就行的,证据才是最终目的。” 阙修尧挑了挑眉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将了一军。 他薄唇微勾,略桀傲道:“你没注意到,当时床下有一些沙土吗?” 苏季菲努力回想当日的情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人走过必留下痕迹,那些沙土也许是古尼帕或者是宁珂他们从外面带进来的,就算是她的侍女也有可能。” 阙修尧道:“但是那天晚上,我让暗卫又去了一趟,他在宁珂的床底下发现了一道暗道,按照暗卫所描述的面积,那里面绝对可以容耐一个成年人。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当古尼帕发出惨叫,把我们引过去的时候,梁镔就趁机躲进这里。而这条暗道,估计就是梁镔和宁珂用来私奔,后来英恪死后却成他们运尸的甬道。” 苏季菲心头巨震,不得不说,阙修尧的分析合情合理,她完全找不到地方分驳。 “那这条暗道通向哪里?”她隐隐约约中,已然有了答案。 阙修尧高冷道:“后山。” 苏季菲心想也是,这就彻底解决了他们运尸所遇到的难题。例如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以及目标巨大却无人发现。 至于案发当日,梁镔的不在场的证据,这更好解释。宁珂是怎么扮成侍女混出驿馆的,那他也可以让属下扮成是自己,大摇大晃的出城,而自己则留在暗道里接应。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苏季菲懒得问废话,而是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 “那第二点呢?” “这个更简单。”阙修尧侧眸看了她一眼。“后经太医证实,古尼帕身上的伤口,并非宁珂手中所拿之长剑造成的。” “啊?”苏季菲愣住了,而且还愣了许久。“就这么简单?” 看到她呆萌的反应后,阙修尧忍俊不已,浅浅一笑道:“不然呢?你还想要多复杂?” 苏季菲手一抬,狠狠就将眼睛捂住:“没眼看了,就想到死人得验尸,还没想过活人也得验的,今天你真给我上了一课。” 阙修尧被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可爱,逗得有些热血往上涌,心痒痒的。真想什么都不管,就直接把她拥入怀里,狠狠抱个,吻一下。但是又怕发展太快,吓到她,而且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最重要的,他还没有想清楚,她是否是那个值得让自己敝开所有的人。 因为有些秘密,一旦敝开,那就等于是把他这条命亲手送到对方的手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苏季菲忽地问。 她虽然说得不清不楚,可是阙修尧却懂得她在说什么,只见他抿唇,过了许久……直到苏季菲都差点怀疑他是不是忘记了回答,阙修尧清冷但是不容置喙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因为我想看你紧张的样子。”特别是,为了我的事而紧张的样子。 苏季菲愣了半天,才忍不住瞪着他骂道:“你变态啊!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案子都已经破了,我还紧张干嘛!反正不管古尼帕是不是凶手,至少大家都说他,你已经可以交差了,这件事也算是完美得拉下谢幕不是?我还纠结那么多干嘛!” “那么,你希望我那样做吗?”阙修尧看着她,平静地反问。 当然不想了!古尼帕虽然也不是个好人,但这件案子不需要他来偿命。 苏季菲几乎没有思考,就在心里咆哮这句话。 那一刻不知怎的,她忽然有种感觉,觉得阙修尧或许真的会这样做,谁生谁死,谁无辜谁又真的该抵命,正义真理对他而言,或许都没有那么重要。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才会突然有了这次的布局? 苏季菲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答案。 一个足以令她震惊万分的答案。 …… 宁珂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重新回来驿馆,她还是躺在原来的房间,原来的床上。只不过这一次,等待在她身边的除了梁镔以外,还有廷尉府的其他人。 阙修尧和苏季菲同样也在。 宁珂一看到这个阵式,还有梁镔握紧自己的手,她心里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次,宁珂不再像之前那般固执,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才轻声说:“你们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这次我不会再有所隐瞒。但是有一点,我想重新申明一下,那就是——我王兄,确实是我杀死的。” 她的话,在众人的心里再度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唯独阙修尧是个例外,也不知道是他本身冰山面瘫气场使然,还有说他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他的表情很平静,眼底更无意外之色。 梁镔喝道:“不对,人是我杀的,一点都和她无关。” 宁珂面色微凛,脸上露出了疲倦:“算了,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隐瞒的必要吗?” 她声音顿顿,眼睛涩红了起来:“而且,早在我王兄死后,我就已经不想活下去。” 第236章 案件的真相终于大白 故事的真相,与上次宁珂所交代的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男主角却从古尼帕换成梁镔而已。 早在皇帝在御花园设宴招待各国使节之前,英恪在一次偶然中就发现了宁珂和梁镔的奸情,宁珂更是珠胎暗结。这让英恪非常气愤,逼她打胎,想把她送进宫,这些都成了他被杀的原因。 与阙修尧、苏季菲、阎华三人的推测,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他们原本以为凶手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人勒住英恪的脖子把他推向前面另一个人手中的刀。但实际上不是。 根据宁珂重新提供的证词就是,当时英恪和梁镔的这场打斗中,英恪的武功略胜一筹。宁珂因为担心梁镔会被兄长一气之下打死,于是拣起不知何地掉在地上的一把匕首就想上去帮忙,结果错手之下,却不小心要了英恪的命。 梁镔为了保护她,才会故意勒断英恪的脖子,把死因弄得更加扑朔迷离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露出破绽。然后就是杀人灭口,栽脏嫁祸,移尸抛尸,一切准备得天衣无缝。 后来阙修尧奉命查办此案,古尼帕和安狄相继发现了宁珂的秘密,都打算用此威胁她。安狄更是丧心病狂借机想侵犯她,这才会被梁镔一怒之下杀掉。 再后来宁珂听到古尼帕的死讯,就趁机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的身上,她原本以为此事到此就可以结束,等两人上路后,梁镔再想办法带她远走高飞,却没想到还是应了那句老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听完宁珂的讲述后,苏季菲陷入了一阵沉默。因为她发现,关于宁珂和梁镔的事现在回头想想,其实都是有迹可寻的,只不过都被她忽略。 例如阙修尧当初让众人到楼下大堂,循例取证的时候,宁珂和梁镔之间就透着蹊跷。 那次他们表现得很坦然,全程没有一点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刻意不是?东盛国和车梁国本就比邻而居,比起其他各国,他们应该更熟悉对方才对,可是他们见到对方却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不是很奇怪吗?一般来说,就算是个陌生人或者是个不太熟悉的人忽然靠近自己,你都会忍不住抬头看对方几眼,这是身体本能的正常反应,可是他们却恰恰相反,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有那晚,有黑衣人潜伏在宁珂屋顶偷听的时候,苏季菲清楚地记得,当时莫黎轩王子用弓箭把对方射伤,最后还被他跑了。宁珂听到这个消息后,下意识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那会她以为宁珂在看的人是古尼帕,但是现在想来,宁珂看的是梁镔才对。因为梁镔就站在古尼帕的身后,当时宁珂明显大大松了口气,应该是在担心东窗事发。 梁镔也很聪明,知道他们怀疑宁珂的情人是古尼帕后,故意引导他们给出了错误的信息。让苏季菲知道宁珂和古尼帕起争执,深信他们之间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在宁珂的房间里解决古尼帕,估计也是他们一开始就算计好的,找一个替罪羔羊,好让这件事拉下序幕,反正不管宁珂最后有没有罪,她都必须回东盛由国家的最高决策人定罪发落,那么返程的这一路,他们就有的是时间想办法偷走。而阙修尧所做的,不过就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高! 苏季菲第一次对另外一个人的高智商折服了。她没有想到自己才在摸索前进的时候,他已经看穿一切,准备来招瓮中捉鳖。 不过很快的,苏季菲又想通一件事。 她想起英恪没遇害之前,他们所有人在阙修尧的府里喝酒喝到一半的时候,英恪听到阙皓轩提起在秦广楼遇到梁镔和宁珂时,脸色为何会骤然一变,闪现出一丝紧张。原来这就是整件事的线头,一切的恩恩怨怨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宁珂在交待完所有的事情后,失声痛哭了许久,满脸悔恨。 气氛沉浸在一片阴霾和压抑当中。 “这次,你真的做错了。”苏季菲凝视了她好久,忽地出声道。 听到她的话后,众人有些诧异,都纷纷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就连宁珂也不例外。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挂满了泪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可真是我见犹怜。 苏季菲并没有等她开口问自己,而是接着又说:“那天英恪问了我不少问题,当时听着莫明其妙,可是现在想来……我觉得我应该懂他的意思了。” 宁珂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我王兄问你什么了?” 苏季菲略微一愣,说道:“他问我女人有了孩子后,是否都会变得勇敢?为了孩子,是否又什么都敢做?” 咯噔一下,宁珂的心很用力抖了一下:“……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苏季菲面色严峻:“我不会读心术,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至于是好是坏,我也不能肯定,但是你那一刀,真的下早了。” 闻声,宁珂泪如雨下,哭得更加的悲恸。 大家安静地看着,看着那豆大的泪珠大滴大滴直往下掉,砸在地上,染湿了衣服,却没人上前开口去劝。梁镔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眼睛涩红。 这次,案子才算真的真相大白。 阎华并没有把人带回廷尉府,而是派人在驿馆守着。阙修尧则是进宫面圣,将此事做最后的了结。至于苏季菲,当天就收拾行李带着蓝景回去。 此次她协助廷尉府破案,给苏家增光不少,因此苏晨斐一听说她要回来,早早就让家里众人到门口排队迎接。隆重的气势,简直就不亚于苏瑞泽当年考上榜眼。 还没有进门,苏季菲远远就看见夏婉兮和欣祺等人站在门口等着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瞬间感觉恍如隔世。苏季菲那声“娘”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喊出来,夏婉兮就已经激动得将她狠狠抱住,又是流泪又是心疼。 苏季菲本来没什么感觉的,也就是出门几天,但是被她这么一弄,鼻端突然就有点酸酸的,眼睛也微微有点红了起来。 不过很快的,苏季菲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站在人群中的那道身影给吸引过去。 凤玉慈? 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才离家几天,有人就已经迫不及待把她弄了出来,速度还真够快。 第237章 攻心计 苏家,大厅堂内。 苏季菲抬眉,淡淡扫了苏琼玖一眼,苏琼玖被看得没来由一阵心慌,下意识就想躲到凤玉慈的身后去。经过这段时间的打杂做粗活,凤玉慈整个人看上去显得老态,像是一瞬间长了五六年,眼角的鱼尾纹也长出来好几条,唯一不变的就是她挂在唇边的招牌笑,温柔暖熙。只不过见到苏季菲后,她唇边的笑容微地一滞,有点僵住。 现在这个家的主母挂名虽然是夏婉兮,但是只要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实权实际是在苏季菲的手上。 这时候苏晨斐解释道:“眼见着玖儿下聘的日子到了,你又有官非在身,自顾不暇,你娘对处理这事又没什么经验,我怕她考虑不周全,就让玉慈过来帮她。” “哦。”苏季菲有点敷衍地应了一声,听她爹这话,不会是想让凤玉慈也来管事吧? 她沉吟了下,做出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了一句:“不过皇上不是派四王爷到边境去和瑞王周旋吗?怎么这下聘的日子没改期?那当天是谁代替王爷过来下聘的?” 苏琼玖也真可怜,这桩事是她千盼万盼终于等到的,可是临了到了要下聘的时候,却因为世子被害一案而耽搁了,阙挚弘走之前本来是打算改期的,可是他前脚一走,钦天监左挑右挑都挑不到什么好日子,要不然就得跟婚期挤到一块去,考虑到到时下聘、成亲两件事挤在一起,太赶,事情太多不好安排,于是太后作主,让国舅爷和他的夫人代替阙挚弘过来下聘。 国舅爷乃是当朝太尉大人,其妻在阙挚苍登基那年又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这样的身份地位,倒也没有委屈苏琼玖。其实由别人代为下聘,这种事也并非没有,只不过稀少,而且旁人再好,也不如自个的夫君亲自来,让人感觉受到重视。 因此在听到苏季菲的这句话后,苏琼玖美丽的脸蛋蓦然一变,有些白。不过前阵时间她经常和阙挚弘在一起,人倒变得沉稳成熟了一些,这些异常的情绪才刚冒出头来,但也很快就被她捻熄下去,稍纵即逝。 苏季菲眼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当即感到很满意。 “是国舅爷和国舅夫人一起过来的,虽说王爷有事忙没法抽身,但是太后为了这事一直忙前忙后的,也没少操劳。看得出来,她对这桩亲事,还有对玖儿还是很满意的。”苏晨斐不经意地抬了苏琼玖一下。 苏季菲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回头对自个儿的母亲说道:“娘,再过些日子四妹就要出嫁了,嫁妆都准备好了吗?这两天你抽空再清点一下吧,缺什么再到库房去取。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走时也得弄得风光体面一点不是?娘家好,她在夫家才能有地位。” 闻言,苏琼玖脸色一白,没想到苏季菲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能让她变得里面不是人,还清楚地告诉在场所有的人,这“主内”的“主”是哪一个,谁想要抢权,做梦去吧。 当然,苏季菲也不稀罕这东西,只不过在这里呆得越久,她越发明白手里握有实权的重要性。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可没忘记凤玉慈这对母女之前是让她怎么不痛快的,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她也不能再给她们变坏的资本不是? 凤玉慈是个宅院里的老江湖,才不会被苏季菲这两句给唬倒,煞有介事地拉着苏季菲的手说:“菲儿还是细心,我这个当人母亲的看了都要自愧不如,玖儿还不快谢谢菲儿,你看菲儿多有你的心。” 苏琼玖尽管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甘,但是还是依着她的话,面带微笑地过来:“三姐真是有心,他日三姐要是出门,我一定让王爷准备一份大礼,就是不知道三姐好事什么时候能成。” 这姐姐还没嫁,妹妹就先嫁,这种事一般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姐无能,二是妹无德。如今苏琼玖嫁的是位王爷,太后又满意,这失德行方面的事自然与她无关。所以苏琼玖这番话,无疑是踩到苏季菲的痛楚。她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望向苏季菲。 夏婉兮紧张地握紧手里的锦帕,都要急死了。 凤玉慈表情不变,脸色依旧看着浅浅的笑,只是眼底的得意却渐渐按捺不住地浮现起来。 老夫人和苏晨斐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针锋相对的两人。 谁知道,苏季菲听完苏琼玖的话后,只是有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把手从凤玉慈的手里抽回来,又跟蓝景要了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凤玉慈见状,唇边笑容僵滞,差点就挂不住。 等到一切都搞定,苏季菲这才不紧不凑地说道:“四妹的好意,为姐心领了,这新过门的媳妇就跟落地的娃似的,进门后还有段时间忙着呢,这不比在娘家,处处有人让着你,顾着你,到了那后,样样只能靠四妹你自己了。切记,忍得了一时之气,免得了百日之忧。虽说是老话,但也是古人圣言,特别是这口舌之快,最是冲动不得。” 她慢慢说着,说得极慢,可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像一个巴掌似的,噼里啪啦,一个接着一个打在苏琼玖的脸上,打得噼啪作响。 苏琼玖气白着脸,恨恨地瞪着她,只是苏季菲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她还真找不到其他话反驳,只得咬着唇道:“三姐,有心了。” 苏季菲一副当家做主的作派,道:“这是应该的。” 老夫人本来就是个深谋远虑之来,这段时间苏季菲表现出来的连连惊艳,让她越来越看不上苏琼玖,直到后来苏琼玖跟了阙挚弘,也长进了不少,老夫人对她这才又疼惜了不好,现在两人这么一对较,苏琼玖瞬间又被苏季菲拉了下去,这让老夫人愈发有种自己以前真是白瞎了眼,才会疼四丫头不疼三丫头这么多年。真是老来糊涂,老来糊涂,说得一点都不错。 而苏晨斐的心里还是偏向苏琼玖多一点的,听了她们的谈话后,心里越发的不舒服,故道:“好了,菲儿刚回来,肯定乏了。先让她回房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苏季菲立即摆出一副很受用有点激动的样子,请安。 众人这才慢慢都散了。 第238章 藏在背后的阴谋家 当天晚上,峰林峦山上的某处高崖,站着两个人。 女子脸上蒙着沙巾,看不见面容,只看得见一双水灵清澈的眼睛,在这深灰的夜晚里显得极外明亮,顾盼生辉。 她抬眸,秋波流转地睨向眼前的男子,声线柔细地道:“王爷,这次多亏有你。” “不用,举手之劳罢了。”阙修尧声音清冷道,银色面具在这样的夜晚里显得有些鬼魅。 蓝朵雅圣女侧目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火热:“可是你的举手之劳,却是替我苗圣解决了一个大危机。” 闻声,阙修尧把落在远处宫殿上的目光收回,略深邃地看了她片刻,薄唇翕动道:“这只是交易。” 当日,阙修尧从蓝朵雅圣女的手里讨要蛊绕珠时,两人曾达成一个协议。阙修尧帮她做三件事,蓝朵雅圣女将蛊绕珠借给他。 那个时候蓝朵雅这位圣女,实际上手里并没有握得实权,只不过身份好听罢了。蒙扎娜多公主仗着她是阿珠那女王的亲生女儿,早已窥视王位已久,处心积虑一直想把蓝朵雅弄下来,处处跟她作对,不禁结党营私,手里更是握有苗圣国三分之一的兵权。日久天长,阿珠那女王心里不禁也有些动摇起来,她思想虽然传统,也是蒙扎娜多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会偏私也是难免的。 蓝朵雅让阙修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稳王位。 那段时间,阙修尧戴上假皮囊,以一个谋士的身份在她的身边呆了三个月,出谋划策,才把蒙扎娜多公主的一党瓦解,又把她手里的兵权转交到蓝朵雅的手上,坐实了她圣女的地位。 至于第二件事,就是她此次来北阙的意图:阻止联盟,解决苗圣的危机。 那日苏季菲等人在阙修尧的府里遇到蓝朵雅,就是因为这事。 所以,阙修尧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履行当日的承诺。 只不过正如他方才所言,他确实并没有做什么。他唯一让暗卫去做的两件事就是:让英恪看清楚他妹妹的肚子,还有把宁珂和梁镔私奔的计划透露出去。然后事情就自行发展成今日这样。 蓝朵雅圣女道:“不过我真的没想到,最后你真的会把案子给破了。” 阙修尧很冷漠,不,不应该说冷漠,可是蓝朵雅却找不到贴切的词来形容他。像这种事,他只管自己的目的是否达成,其他的,他不会管。这是和他相处的那三个月,蓝朵雅在他身上了解最深的。可是这一次,宁珂都已经指出古尼帕是同伙,皇帝那他也有得交待了,可是他竟然费时费力又设了一个局,把真凶找出来,这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其实别说蓝朵雅圣女会惊讶,就连阙修尧当初也有点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决定意外到。 “是因为苏季菲吗?”等不到他的答案,蓝朵雅圣女追着又问了一句。 阙修尧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此事到处为止,你明天就启程回去吧。” 毫无眷恋的一句,让蓝朵雅心头一伤,却还是故作牵强的笑道:“这么冷漠?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对谁都是这样。” 阙修尧不吭声。 蓝朵雅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道:“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蛊绕珠是在你的手里丢了的,我不管它现在在谁的手里,你都要帮我追回来。”她顿了下,才特意提醒了一句。“我只是借,不是送。” “你借给我的期限是半年,现在才过去多久,你急什么?期限一到,我自会亲手奉还。”阙修尧冷声道。 蓝朵雅被磕得有些哑然,面不改色道:“我只是怕你贵人事忙,忘记了。” “放心,忘不了。”阙修尧淡淡道。 走的时候,蓝朵雅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次,目光带着浓郁的流恋。阙修尧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这样的人呆在北阙注定会被埋没,只是可惜,她留不住他。就好像她自己,明知飞蛾扑火,爱上这样的男子注定会一生痛苦,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和他日夜相处的那三个月,是她这辈子最为宝贵的时光。 …… 翌日,苏季菲刚用完早饭,雅双郡主和秦兰她们就过来看她了。 一见到她的面,这几个女人就激动地一把把她抱住,苏季菲差点就被挤成肉渣。 苏琼玖本着为将来混进“夫人外交圈”的目的,过来想打一下基础,可是雅双郡主等人都不鸟她,礼貌性跟她打了声招呼后,就马上赐冷板凳给她坐,聊的话题全部往阙修尧和阎华的身上带,大多是扯他们这次破案时,百姓把他们扯得有多神勇,然后一脸佩服一脸陶醉的,完全就不给苏琼玖插话的机会。 当然,能夸苏季菲的地方,她们也不留余地使劲的夸,愣是把苏季菲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苏季菲差点都以为她们在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苏琼玖听到后面脸黑如炭,随便编了个借口就撤。 雅双郡主非常不给面子,苏琼玖前脚一走,雅双郡主冲着她的后背就扔出一个白眼,还带“嗤”的一声,简直不能更嫌弃。 苏季菲都无语了:“好啦,她再怎么让人讨厌,可也是我名义上的妹妹,你们有情绪是不是也别太当着我这个姐姐的面暴露出来?” 阎静姝是个敢说敢做的人,闻言,瞪了她一眼:“你当她是妹妹,问题人家也没把你当姐姐啊。” 苏季菲很会捉重点,一听这话就知道内有乾坤:“怎么回事?” 秦兰瞪了阎静姝道:“就你多嘴,有些话你听听就算了,说出来,不是要惹菲儿更不痛快吗?” 苏季菲眼珠子一溜转,心里头隐隐约约能猜到她们想说什么。 阎静姝气不过道:“我也是希望菲儿能多长个心眼,该防着还是多防着点,别让人在背后抹黑了还不知道,还傻傻当人家是亲姐妹呢。” “噗。”雅双郡主忍不住乐了。“她们本来就是亲姐妹啊,瞧你这话说的,还懂不懂说话了。”说完,她回头戳了苏季菲的肩膀一下,然后非常郑重其事地说,“不过你这个亲妹妹可是会背后插两刀,还毫不含糊。” 苏季菲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了然。 她抿唇想了下道:“放心吧,她背后搞那些我不管,但是敢把爪子亮到我面前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她的爪子剁了。在我面前,没有她耀武扬威的余地。” 众人一愣,惊悚,这么凶! 阎静姝总结了一句:“菲儿这段时间你跟我哥处久了,怎么也变得跟他一样。” 说完,她意识到有个更可怕的人,马上改口:“不对,是跟三王爷处久了,变得跟他一样恐怖。” 众人忙不迭点头,非常默契。 苏季菲面色讪讪,有吗? 第239章 乔任宵居然是将军?真的假的? 为了庆祝及时破案,阻止了两国的战争,等阙伯轩、阙擎弘两位王爷从边境赶回来后,皇帝在御花园摆酒,准备犒劳一下大家。 这一日,恰逢中秋,人月两圆。 苏季菲因为协助破案有功,所以很容幸也有份出席。 魏公公来替皇上传递旨意时,苏晨斐都激动疯了。他突然有个感觉,家里这四丫头估计也要飞黄腾达了。宫中女官不提,朝堂内,虽说女子为官,向来稀少,但也并非没有,古往今来,他们北阙国也有几例。他现在就盼着,到时候皇上论功行赏时,也赐四丫头一官半职,就算是真的进廷尉府当差也不错。 苏晨斐的脑袋转得很快,瞬间就把如意算盘打到阎华的身上来。年纪轻轻,就是廷尉府之首,人人敬畏的廷尉大人,男未婚女未嫁的,这要是一块当差,指不定日长月久,还真能擦出一点不一样的花火来,有这样的人当女婿,也是一件非常长脸振奋人心的事! 老夫人没苏晨斐想得那么远,只是单纯觉得这可是个飞上枝头当凤凰,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非常大手笔,让帐房拿了一千两银子给苏季菲,让她赶紧再给自己弄几套好看的衣服,以及高档些的头面首饰,毅然一副一次要把她销售出去的口吻。 把苏季菲给郁闷的,老感觉自己这次进宫,不是参加什么庆祝宴而是相亲宴。 不过老夫人可没空理她那些小心思小默默,魏公公读完旨意刚走,她立马就把苏季菲推出门。 经过这次的事,她的名声更是大振,以前出门虽然也听到过有人在议论她,但大部分的百姓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没什么人认识她。但是这次她出门,就算是坐在马车里,也能惹到不少人追随和围观,看起来就像是在追星。 苏季菲有点被小小的吓到:“他们这是想干嘛?” 此次跟她出来的人是欣祺,这丫头比蓝景心细,眼光也不错,买衣服首饰这类活儿她更适合。 听到她的话后,欣祺抿唇盈盈一笑:“小姐你现在可出名了,自从大家知道你协助阎大人大破东盛世子一案后,都争着想认识你,想瞧一瞧你的庐山长什么样。” 苏季菲砸舌:“还能怎么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七个孔。” 欣祺被她的话弄得一愣,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小姐你说话真有意思。” 苏季菲心里默默吐槽,我只是有点懒得嚼字咬文而已。 正如欣祺所说的那样,她现在很红,一下马车,她就被人群围住,明明十多步的距离之遥,她愣是花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走进店。 暖香阁是一家专卖头面首饰,以及文房四宝的店铺,很大一间,在长安皇城里算得上数一数二。 既然有卖文房四宝,自然少不了会挂些一些字画之类的,所以苏季菲一进店,立马就被挂在对面墙避正中央其中一幅美人图给震了一震。因为画里面的人,她再熟悉不过,那就是她啊。然后她囧囧有神的发现,旁边挂着钟馗…… “小姐,你看,这里有卖你的仕女图呢。”欣祺却像发现什么新大陆,非常兴奋地指着画对她说话。“不过可别说,这画得还真像,简直栩栩如生。” “……嗯。”苏季菲有种说不出的心碎,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长相还有镇宅的作用。 老板一听到真人版的三小姐出现,立马撇下正在招呼的客人,就朝她这边疾步走来:“稀客,稀客,三小姐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小店,这是想买什么呢?” 打酱油的路人甲乙丙丁,苏季菲一向懒得花心思应付,于是连跟他客套几句都省了,直接就指着自己的画像道:“老板这画多少钱,我买了。” 老板一听,面露难色:“三小姐,真是抱歉,这画我没打算买。凤公子的丹青,那可是千金难求,我也跟凤公子预留了好久,才有这么一幅,但也是仅此一幅而已。” 苏季菲有些惊讶:“你说的凤公子,是礼部尚书次子,凤磷吗?” “对,就是他。”老板声音顿了下,目光意外地打量了她一眼。“听三小姐这语气,不会是跟凤公子认识吧?” 苏季菲点点头:“嗯,有几面之缘。” 欣祺恍然道:“原来是凤公子所画,难怪这么传神。” 老板听了她们的话后,惊讶道:“啊,既然是认识的,那三小姐要画还不简单,找凤公子再画一幅便是。” 苏季菲含笑,不语。 凤磷她肯定是要找的,不过肯定不是让他再画。 苏季菲不喜欢逛街,同样也对买东西没欲望,对她来说,拿着这些花俏的东西挑来挑去,还不如找人来一场格斗友谊比赛更来得有趣。她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坐下休息,让欣祺帮自己去挑头饰。欣祺一看那些东西,两眼就闪闪发亮。 苏季菲见状,心里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啊…… 不过欣祺的眼光很挑,她让老板拿了几套最新款的首饰出来,结果她没一套看上眼的,最后把老板给急的,一咬牙,拍着大腿就让她等着,进屋把店里的镇店之宝给拿了出来。 这东西肯定不错,因为苏季菲看见欣祺的眼睛都绿了,一副很饥渴……咳咳,不是,是很喜欢的样子。 进店还没有半刻钟的功夫,苏季菲已经无聊地直打哈欠,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有客人进店来。老板留下伙计继续招呼欣祺,自己则是踩着轻快地步伐奔客人去了。 “哟,任将军,好久不见。……这位是姑娘……?”客人的来头估计不小,因为老板的声音很谄媚。 任将军爽朗道:“我表妹,来买首饰的。” 那位表小姐马上不依了,嘟着嘴说:“什么表妹,明明就是未婚妻,我们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就在苏季菲心里微凛,心想这声音怎么这么熟的时候,欣祺带着惊诧的声音乍响了起来。 “……二爷?” 乔任宵怔住:“欣祺,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他的后脊梁蓦然有些发冷了起来,迅速在店里寻找起来,一双带着浓浓深意的眼睛就这么一下子撞入了他的眼帘。那种感觉是怎么形容的?咯噔一声,乔任宵非常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很用力地跳动了一下。 苏季菲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学着老板的语气道:“任将军,好久不见哈。” 乔任宵一股凉意就这么从尾椎骨窜了起来,直往上爬。 第240章 表哥表妹一家亲 “表哥,她是谁啊?”表小姐好奇地问道。 苏季菲看着他,笑了笑:“不介绍一下吗?任将军。” 乔任宵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将军”二字从苏季菲的嘴里逸出来,他怎么听怎么感觉刺耳。 “我表妹。”他淡淡地扫了表小姐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回苏季菲的身上。“苏家三小姐。” 乔任宵的介绍非常官方,惹到表小姐瞪圆了眼,一脸不满。 “什么‘我表妹’,我没名字的吗?”表小姐说完,又狠狠剜了他一眼后,然后才转头看向苏季菲,嘴边非常利落地换上一抹清爽的笑容。“你好,我叫彭毓瑶,镇守东霞关的彭将军就是我爹。” 乔任宵的脸色有点变了,不满地瞪着她:“有人介绍自己,是需要把爹抬出来的吗?愣是怕人不知道你大小姐的身份似的。” 彭毓瑶估计也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愣了下,然后才有点生气地说:“不然要怎么说,我爹是将军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是你的朋友,早晚就会知道。” 乔任宵态度有点强硬:“反正就没这么介绍的。” 彭毓瑶被他的恶劣态度气得不轻,脸都有点绿了。 苏季菲注意到她的右手有薄茧,还有这说话的方式,便断定这位表小姐估计也是个练家子的,内心不由地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于是没理会乔任宵这有点欠揍的态度,对彭毓瑶说:“苏季菲,家父是苏晨斐,在翰林院当职。” 彭毓瑶一怔,然后看着她眼睛猛地瞪大,激动道:“啊,我知道你,你就是最近跟阎罗判官一块破了东盛世子被害一案的那个苏三小姐。”语毕,她冲苏季菲的身后瞧了瞧。“阎华阎大人呢?他有没有来?” 苏季菲有点郁闷,此次案子能顺利侦破,阙修尧才是出力最多的那个人,可是居然没人提到过他。功劳全部都被她和阎华两人给领了。 “阎大人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陪我过来呢,再说了,我们的交情还没到那份上。”苏季菲语气淡淡道。 闻言,乔任宵抬眸扫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哦,我还以为能见上一见呢。”彭毓瑶语气难掩失望。 乔任宵催促道:“你不是想买东西吗?还不快赶紧挑去,再磨蹭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死任宵,你这么凶干嘛,挑就挑。”彭毓瑶有点不爽地骂了他一句,但还是乖乖向摆放首饰的柜台走去,只是走了两步才发现乔任宵没有跟过来,不由地回头瞪大眼睛道,“你不过来帮我挑吗?” “不挑,这东西来来去去还不是长一样。”乔任宵喊出苏季菲的心声。 彭毓瑶嘟高了嘴:“你欺负我!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爹吗?” 乔任宵额头的青筋跳了起来,火大道:“彭毓瑶,你几岁了,居然还学小孩子告状!你爱看不看,不看我们现在就回去!” 彭毓瑶见他真火了,马上换了下语气,虽说还有点不甘不愿,但是态度明显已经放柔许多:“哼,自己看就自己看,反正就你那样的眼光,还真指望不上。”说完,她又霸气无比地交代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不许离开。”然后转身就朝老板走过去。 苏季菲感觉有点意思,除了自己外,居然还有女人敢这么对乔二爷趾高气扬的。 乔任宵对欣祺说:“你们家小姐借我一下,还有等我表妹买够了,你帮我把她送回去。帐记我头上。”说完,也不等欣祺反应过来,他拉着苏季菲就往店外跑。 彭毓瑶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正好就看见他们往外撤,整个人顿时就蹦了起来:“乔任宵你给我站住!——乔任宵,你回来——” 她追出门口,可惜乔任宵和苏季菲人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里,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彭毓瑶这下脸都气紫了:“乔任宵,你最好不要让我捉住,不然我一定扒了你的皮!——乔任宵,你混蛋!——” 别说欣祺没反应过来,就连苏季菲也是被乔任宵拖着跑了两条大街,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怎么回事。 顿时,她整个人都囧了。 “你干嘛?”苏季菲有点火地推了他一把,这搞得像要私奔的感觉是要闹哪样? “没干嘛啊,就是想安静跟你好好处处。”乔任宵没有松开她的手,就这样拉着她大摇大摆地钻入后面一条小巷。“走,我们去吃饭。” 苏季菲使了点力,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乔任宵却握得更紧,连试几次无果后,她索性也就放弃了。 在她看来,不过就是牵牵手嘛,这又没什么,她和那个面具男可是连小嘴都亲过。 苏季菲忽地一愣,她怎么又想起阙修尧了?这家伙简直就是无处不在啊! 乔任宵把吃饭的地方定在秦广楼,原因没其他,就是这里的东西好吃。苏季菲也没意见,反正她吃东西不挑,去哪吃都行。 两人一坐下来,苏季菲就忍不住调侃他。 “行啊,换了一身衣服,收拾收拾,我都差点认不出了。” 乔任宵眼睛一亮:“帅不帅?” 苏季菲点点头:“嗯,挺人模狗样的。” 乔任宵怔了下,脸色当即就变了,蹙眉不爽道:“骂人呢?” 苏季菲挑高了一边的眉头,在他就要发飚之际,手托着下巴,懒懒道:“夸你帅呢,行不行?” 本来还十分不爽的乔任宵,一听她这话,满腔的怒火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禁有些哀怨地瞪了她一眼,说道:“也就你敢拿我的调侃了。” 苏季菲义正词严地说:“不会啊,你那位表小姐还敢冲你发脾气了。” 乔任宵眉头一皱:“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别提她行吗?” 可惜啊,这样的警告对苏季菲没用,难得看到他也有沮丧的时候,她的好奇心大大被勾了起来。 “我就说嘛,之前还说要带我走呢,结果我都回来好几天了,连人影都不冒一个,原来是佳人有约了。”苏季菲说完,故意一顿,冲他笑容微妙地眨眨眼。“任将军,你这位未婚妻长得还真漂亮。” 乔任宵沉默看了她一秒后,突然手指一勾,托起她的下巴,邪笑地问道:“苏季菲,你是不是在吃我表妹的醋了?” 第241章 乔任宵希望苏季菲为自己吃醋。 苏季菲一愣,突然很不爽地拍掉他的手,硬生生将脸转到另一边。 “谁吃醋了,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乔任宵眼睛发亮,冒着火:“可是你这个样子,看着就是。” 苏季菲沉着脸,站起来就要走。 乔任宵赶紧拉住她,莫明其妙地问:“干嘛呢?” “回家啊,省得听你在这儿说废话。”苏季菲道。 是,突然看到乔任宵带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心里是很不舒服,可是这也不能代表着她就在吃醋! “坐下来。”乔任宵用力把她拉着坐下来,然后投降道。“行行行,你没有吃醋,你没有吃醋,是我自己吃醋总行了吧?” 苏季菲洋洋得意地漾起笑:“这还差不多。” “你啊,也就你敢对我这样,换成别人,怕我不把她的腿打瘸了。”乔任宵瞪了她一眼,嘴里说着狠话,眼里毫不掩饰透着深深的情欲和宠溺。“看样子,倒是我把你给纵容坏了。” 苏季菲面色微赧,不敢相信他说话都不瞧地点的,声音还这么大! 看吧,刚来上菜的小二听到他这么赤果果类似于告白的话后,当即虎躯一震,脸刷一下就红了。 小二手忙脚乱,赶紧把菜上市后,就尴尬地捧着托盘撤退,瞧那神情,就好像正着急着跟谁拉喇叭广播这则八封消息似的。 苏季菲瞬间能想像得到,这事估计明天就能响遍这永安皇城大街小巷的八封炒作,估计标题还很彪悍,什么“苏家三小姐原来不禁是女中豪杰更是情中高手,和某男在茶楼秘密约会!”或者是“乔小将军情牵苏家三小姐,不知是冤债还是良配?”之类的云云。 在这种全无娱乐的年代里,听这种花边暧昧八封无疑是最佳的消遣没有之一,那传播的速度估计比病毒还要飞迅。 苏季菲一想到这,瞬间就有种蛋碎的感觉,没蛋也碎。 “那你呢?最准备怎么办啊?”苏季菲假装没有看到他眼里的火星点,强硬的转移话题。 “什么准备怎么办?”乔任宵还没有从上一个话题中,回过神来,眼睛还瞄着她翕动的嘴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每次看到她说话,他就很想在这上面啃上一口,但是他太了解苏季菲了,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而是自己强来,估计下次见面他们就得直接亮拳脚,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面对面,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说话,聊聊天,喝喝茶。 乔任宵越想,心里越痒,越是苦啊…… 这什么时候才可以从光明正大拉拉她的手,变成光明正大啃啃那两片嘴唇呢? 他可还没忘记,刚才牵她的手时,苏季菲眼里还有一丝反抗! “就是那位表小姐啊,看起来对你倒是一副情根深种,你有没有考虑以身相许啊?”苏季菲说完,心里略有些不爽。 至于为何不爽,她觉得应该是不希望乔侨宵也屈服于这种封建制度之下的婚姻吧,还是希望他能找个自己心里所爱的。 “她喜不喜欢,那是她自己的事。”乔任宵语毕,贼溜溜的眼睛又滑到她的脸上,嘴角一勾,笑得非常不怀好意。“不过如果换成是你想对我以身相许,我绝对会马上同意。” 苏季菲一愣,张口不客气就骂道:“少在我面前耍流氓。” 乔任宵做出一副心碎的表情:“耍流氓,我也就只对你一个人耍,再说我刚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苏季菲不知所措,乔任宵脸上需要带着戏谑的笑,可是眼底的认真,那绝对也是不假的。 “得了吧,你根本就一点节操都没有,每次看你和蓝景、欣祺聊天,那不是耍流氓是什么?你看她们,每次都被你的话逗得脸红心跳,还外加气喘,就恨不得你一开口,她们立马就换上嫁衣就嫁给你。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苏季菲想了想,笑得恶劣道。“嘴贱啊?” “节操是什么?”乔任宵厚颜无耻地否认。“不过我有吗?就算真的有,那也是耍耍嘴皮子。但是心底怎么想的,那绝对和你不一样。” 苏季菲听到这话,心里才多少舒爽一些,只是表面上还不忘呛他一句:“你啊,就这张嘴会说话。是不是啊,二爷?” 很久没有听她叫自己二爷了,乔任宵听着心里一舒,恨不得就扑上去,抱着她就咬上一口。 就算是只咬脸颊也好啊,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咬得这么随心所欲了…… 乔任宵心里顿时郁卒,忍不住叹息道:“你说二爷现在要是上你府里提亲,你爹会答应吗?” “啊?”苏季菲被吓了一跳,眨眨眼睛,然后又继续眨了几下。 乔任宵一看她这反应,当即就猜到了七八分,心里微微一痛,但表面上还是挂上痞子笑地笑道:“瞧你这反应,被吓到了吧?二爷才舍不得了,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天下美人这么多,二爷都还没有看够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自己给绑住呢?不错,我是喜欢你,捧在心尖的喜欢,但就算真要成亲,也不是现在。” “对,最好染上花柳病,最后风流死你算了。省得继续祸害人。”苏季菲狠狠剜了他一眼,犀利道。 本来听他前面的话还挺感动的,没想到听到后面,她只有吐血一个冲动。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想让他这种人专情,除非天塌下来算了。 乔任宵勾了勾她的下巴,暧昧地笑道:“要不然我就祸害你一个,总成了吧?” 苏季菲把下巴从他手上拿开,不冷不热道:“谢啦,我没这福气。” “唉,太不给脸了。”乔任宵装模作样的大叹了一口气,然后话题一转。“喂,你真的没什么想问我?” “问什么?”苏季菲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故意不顺他的意。 “当然是我的事了。”乔任宵眨眨眼,一副假纯洁的样。“徒匪变将军,是谁都好奇是怎么一回事吧?” 苏季菲非常确定地说:“有什么好问的,自古警匪一家亲,我没什么想问的。” 乔任宵有点凶地瞪她:“必须问,不然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亲你。”脸上表情随着他的话,瞬间变得情色起来。 “你不是吧?用这种威胁!”苏季菲头皮发麻,难以置信地瞪他。“大哥,你今年贵庚了?” “我乐意。”乔任宵心里不爽,“要不然,你承认刚才在吃醋也行,我算给你打个折扣。” 苏季菲这个算是彻底服了,摇头叹息道:“行行行,我问,我问。” 第242章 两人约会,被王爷不意撞见 乔任宵的故事还真没什么好说的,自小就是个孤儿,在舅舅和舅母的庇护下长大,十六岁那年就与舅舅彭鸿辉上阵杀敌,是个好苗子,二十岁不到就成了他舅舅手下的得力副将。 彭鸿辉有一对双胞胎的女儿,分别叫彭语晴、彭毓瑶,乔任宵和她们算是两小无猜,特别是彭语晴。彭鸿辉也有意将大女儿许配给他。可就在那年,新帝登基,将彭语晴指给了阙修尧,新婚当夜,彭语晴就因为看了阙修尧的脸被活活吓死……从此,乔任宵就再也没有回到军中。他和阙修尧的梁子,也就是这样结下的。 乔任宵目光迷离地看着远方,思绪看起来有些飘远。 听到他说到一半,突然沉默地闭了嘴,苏季菲挑着眉头:“怎么突然不说了?不想说?” “……嗯。”关于彭语晴死去的事,乔任宵到现在还不太能接受。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故事,苏季菲并不打算去戳痛它,对她来说,乔任宵也好,乔二爷也罢,都不影响他们的交情。 只是认识他这么久,苏季菲还真没想到他以前居然还是个将军。 苏季菲在吃水晶饺子,正嚼得很带劲的时候,脑袋冷不防被人用力弹了一下。 “干嘛。”她微恼地瞪向眼前的男人。 已经恢复过来的乔任宵,面色不爽道:“现在轮到我跟你算帐了。” 苏季菲嘴里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算什么帐?” 乔任宵道:“我问你,你怎么把我送你的匕首转送给别人了?” 苏季菲没想到他会突然扯这事,不由得一怔,然后面色微微有点讪讪的。 乔任宵微微眯起眼眸:“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这会怎么倒哑了。” “……”这让她说什么啊,东西不送都已经送出去了,早知道一把匕首也能惹来半个地球那么大的麻烦,打死她也不会那样做。 乔任宵重重哼地一声:“我看你是无话可说。” 可别提,这模样,冷不防还有几分将军的气势。 “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这顿饭我请你,就当是陪罪。”苏季菲也挺上道,眸光一转,噙笑道。“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把匕首。” 作为凶器,它被阿大他们带回了东盛。 “现在知道可惜了?你以为天下第一的铸剑坊,想让人家专门为你打造一把兵器很容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江湖豪杰就算是一掷千金,也不一定求得来。”乔任宵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你,太不知好歹了。” 苏季菲哀怨了,不就是一把稍微上得了档次的匕首吗?需不需要把后果说得这么严重。 不过…… “听你的口气,这天下第一的铸剑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如果我画一张兵器的造型图,他们能帮我打造出来吗?”苏季菲沉吟了下后,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不厉害,他们敢自称天下第一?”乔任宵说完,这才意识到她话里的重点,不免震惊地侧目看她。“你会画兵器?” 苏季菲抿唇,淡定地笑道:“略知一二。” 对于一个特种兵来讲,甚至还是她们这种特别行动组的,把兵器拆开组装使用,甚至于一些设计原理,他们都必须得懂。就连诡雷,她也会,只是这个弄起来有点麻烦,条件比较苛刻。 乔任宵轻轻抽了口凉气,看着她的目光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平时都在家里干嘛,居然连这个都懂。” “呆在家里无聊嘛,所以什么书都翻,看多了,就多少知道一些。”苏季菲面不改色的撒谎。 你就扯吧!乔任宵心想,我要是连你这话都相信,绝对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苏季菲才不管他呢,爱信不信,反正让她把老底交待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 “好吧,你想要什么尽管画,不过我不能保证到时候能不能成。”乔任宵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因为在他心里,他还是挺怀疑苏季菲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而且就算她真的把图画出来,人家铸剑师能看得懂吗?这才是问题的重点。 苏季菲自然知道乔任宵心里的想法,也不介意:“那好,等过几天我把造型图画出来后,就给你送过去。” 说完,她声音一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现在还住在青虎帮的总部吗?” 这当然不可能了,要是让他表妹知道自己现在是青虎帮的二当家,那过不了多久他舅舅、舅母都会知道,到时候他肯定得被烦死。 乔任宵被她这种仿佛什么都能看穿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启唇道:“此次我舅母带着我表妹回来,是来探亲的,估计没那么快走,青虎帮那里我是暂时不能过去了,我在西郊那有套房子,这段时间我就住在那里。东西你要是急用的话,造型图画好后你就让蓝景她们带来给我,不然等我有空过来拿也行。” 苏季菲说:“我不急,还是等你有空过来再给你吧,免到时候让表小姐误会了什么可就不好。” 说完,她笑了笑,唇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 乔任宵简直欲哭无泪,狠狠地又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我发现你今天真是有点皮痒痒的,都说了我跟她没什么的,你还提!……信不信我就地收拾你。”他说得含糊不清,眼睛闪着邪火。 苏季菲不傻,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她知道。 再说了,乔任宵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隐瞒自己的心思。 苏季菲有一丝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时候,一辆马车正好从大街上走了过去,本来漫无目的四处张望的凤磷,突然目光惊讶地锁在二楼窗台前的两道身影。 “咦,这不是苏家三小姐吗?”凤磷声音更夸张。“她旁边那个是谁,……是乔任宵吗?……难怪,今天居然穿得这么体面。” 阙修尧本来没反应的,结果在听到他后面的话后,侧目朝二楼看了一眼。 凤磷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啧啧感叹道:“这苏季菲可真行,越来越抢手了。王爷,你这要是真看上了就得赶紧下手啊,晚了就怕没了。” 阙修尧淬利的目光隐隐有些闪动,片刻后,他吐字道:“不会,她跑不掉的。” 坐在二楼窗台的苏季菲冷不防打了个寒噤! 她眸子微眯,非常敏感地往马车的方向望去,只是那里却已经什么都没有。 第243章 沐浴被看,王爷找苏季菲秋后算总帐 二王爷和四王爷人才到皇城,当天晚上皇帝就在御花园的钦安殿设下宴席。 来过一次,苏季菲对宫里的规矩都谨记在心,所以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苏季菲到时,刚好就看见阙挚弘站在钦安殿二楼的窗边,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眉眼顺着笑开,但是眸底的那点阴沉却像墨一般化也化不开。 见到她时,阙挚弘冲着她轻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苏季菲微地一愣,然后也机械化地点了下头。 虽说这位四王爷一直是贤名在外,都说他没什么架子,几次接触下来,苏季菲感觉确实也是如此。只不过,她偏偏就对这种人无爱。太过圆滑世故了,感觉有点假。 这时候里面的人喊了他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阙挚弘顺手就把窗关了。 苏季菲脑袋里顿时有什么白光一闪而过,倏地想起一些事来。 当日她去驿馆给英恪送礼,有人躲在他房间里没有出来,现在乍然回想起来,刚才阙挚弘关窗的动作,还他侧身的身形,都跟屋里的那人感觉很像。 咯噔一声,苏季菲心中巨震。 难道这阙挚弘和英恪勾搭到一块去了?他这是想干什么? 苏季菲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涌了起来…… 阙修尧和阎华到的时候,刚好就见到苏季菲在大殿的门口罚站。 阎华看着她,硬绷绷脸上,难得也微微扯起一抹浅笑:“怎么不进去?不会是紧张吗?” 苏季菲则是把目光落到阙修尧的身上,神情严肃:“我有话跟你说。” 认识久了,和阙修尧相处时,苏季菲越发变得随意,也没多想现在是在宫里,人多口杂的,不止没有行礼请安不说,说话语气也略强硬。 阎华有些惊讶,余光偷偷扫了四周一眼,随后落在阙修尧的身上。 阙修尧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迟疑了下:“嗯。” “你们聊,那我就先进去。”阎华非常识趣,说完,闪人。 阙修尧把苏季菲带到一处离钦安殿比较偏的角落,确定四周没人在看他们,这才启唇道:“有事?” “有点,是关于四王爷的。”苏季菲事无巨细,将那天的情况跟阙修尧讲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猜测。 阙修尧表面不动声力,眸底却有光芒一闪而过。 他宇眉拧紧道:“这事我会处理,但是你也不要再查下去了,到处为止。” “嗯。”苏季菲点点头,她也不想牵涉到这种权谋里面来。 正事聊完,两人话不多,气氛顿时就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知怎的,阙修尧脑海里突然就浮现那日的下午,苏季菲和乔任宵在秦广楼的情况,也不知道是那日的霞光淡淡,太美了,照在苏季菲的脸上,特别是照在她盈盈的笑容上,简直就是倾城得不可方物。 阙修尧心里瞬间就不舒爽了起来,印象中,苏季菲好像还没有那么融洽的对自己笑过? 可是她居然对乔任宵那样子笑了! 阙修尧微微眯起眸子,淬利的视线在她脸上穿梭,可惜现在天色正介于灰色与全黑之间,苏季菲脸上表情是咋看也咋不能跟那日的相比。 于是,我们的阙王爷心里更加的不爽。 苏季菲则是莫明其妙被看得一阵心惊,心里直打悚。 谁能告诉她,王爷这身杀气腾腾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惹到他吧?应该没惹到他吧? 苏季菲深吸了一口气:“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她就准备撤。 “等一下,我们还有事没说。”阙修尧忽然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 苏季菲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怎么了?我们能有什么事?” 阙修尧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淬利:“关于那天你撞见我沐浴,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气氛有几秒钟的静寂。 “……啊?”苏季菲被惊到,愣了好久,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你想怎么办?又不是第一次……” 说完,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人家就是明摆着要找她秋后算帐,她还傻逼的帮他一块翻旧帐,这世上还有没有比她更二的人了! 阙修尧眸底闪烁着光亮,似笑非笑:“很好,你还记得这不是第一次。” 苏季菲简直惊悚,这种自己挖了个洞等着自己跳下去的即视感为什么会这么强烈呢! 半天,她才憋出那么一句:“那不是都情非得已吗……” 阙修尧挑着眼看她:“之前几次都可以说是情非得已,那最后一次呢?” “……呃。”苏季菲被堵得哑巴无言,这种算总帐的语气啊…… “说不出来了吧?”阙修尧淡然,就是语气很犀利。 苏季菲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木着脑袋问:“所以……你想怎么样?”感觉问题又回到原点! 阙修尧没说话,只是目光深意地看着她。 苏季菲被看得鸡皮疙瘩起直冒,震惊,警惕道:“……你不会是打算要我负责吧?” 说完,她狠吸了口凉气。 “嗯?”阙修尧挑眉,拉长着音调。“难道不应该吗?” “可、可是……那个,我们……”苏季菲紧张地舌头都打结了。郁闷,这话得怎么说才好! “没什么可是,你要是不想对我负责,我对你负责也是一样。”阙修尧果断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想好了,与其看着她跟别人在一起,自己心里不舒服,还不如试一试。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苏季菲微微张着嘴巴,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他这样就已经把两人的未来给决定好了。 “一点都不草率。”阙修尧独裁地说完,目光在她泛着色泽红艳的朱唇上滑了过去,立马又换上另一副表情,眸光温柔。“当然,你可以考虑,我也会给你一些时间适应。” 真的可以考虑吗?可这种毅然一副下命令的口吻是要闹咋样? 乱了乱了,苏季菲的心非常乱。 她搞不明白,两人这都看看亲亲好多次了,他之前不说,现在怎么反过来算总帐了?还有,论吃亏,女方不是比男方吃亏吗?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她这个女方都没发表意见,他这个男人倒是意见多多!! “等等,你容我理理清楚……”苏季菲按了按太阳穴,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可以。”阙修尧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苏季菲这才暗吁了口气。 就是走的时候,他忽然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像秦广楼那样的地方,少去。” 苏季菲愣了半天,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瞪圆了眼睛。 这都还没有真正确定身份呢,就已经开始管起她来了??? 卧槽,还能不能更霸道一点了! 第244章 武昭仪认苏季菲做妹妹 殿内丝竹奏响,舞姬翩翩起舞,宫女忙碌穿梭在众桌之间,为众人捧上精致的点心佳肴。 此次出席的,除了对此次案件有功者,还有朝中几位重臣,阿谀奉承的话必不少,皇帝阙挚苍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难得卸下高高在上的身份,与众卿家与自己的几位兄弟,把酒言谈。 可是因为阙修尧的关系,苏季菲一晚上都是浑浑噩噩,很心不在焉的样子。 就连皇帝突然亲点她的名字,苏季菲还不知道,还是皇帝身边的武昭仪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身旁的宫女偷偷推了自己一把,她这才反应过来。 “……臣女在。”苏季菲略惊慌,连忙规矩地起身一礼。 皇帝笑了笑:“舍得回魂了?联刚还在想,你这是准备发呆多久。” 苏季菲脸上表情尴尬,下意识扫了众人一眼,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包括阙修尧在内。他眸子深黑,让人猜不透情绪。苏季菲正想着该怎么回好,武昭仪清莺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你就别逗她了,小心她当真,吓到了。”武昭仪脸上带着温熙的浅笑,说完,她侧目瞟了苏季菲一眼,眸底光亮,看得出她对苏季菲是真喜欢。 皇帝一脸稀奇:“这查案看死人,她不怕,联不就是说了句话,她就怕了?”说完,他故意声音一顿,扭头看向武昭妃。“爱妃,你可不知道这丫头胆子大得很,连义庄她都敢去。” 闻声,苏季菲心里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皇帝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那他现在故意当众说出来,这是有何目的?想给在座众人一个警告吗?还是说对谁的下马威? 苏季菲心思一转,目前落在对座阙挚弘的身上,这时候他本来面带微笑望着皇帝像是在看戏,察觉到她的目光,随即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阙挚弘一愣,苏季菲则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阙挚弘唇边的微笑有瞬间的僵凝,看着她,若有所思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那边武昭仪惊诧地笑道:“不会吧?胆子这么大,倒是难得。” 苏季菲面色微讪,故作诚惶诚恐道:“这死人怎么可以与皇上的天威相比,臣女怕皇上,是因为敬皇上,倒是死人,臣女只需保持一颗平常心即可,故没什么好怕的。” 她这话说得,虽夸但实在,让人听着很受用,再加上她背部挺得笔直,倒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皇帝听后甚是满意,不禁夸了一句:“没想到苏晨斐这人看着挺迂腐的,生的女儿倒是机灵,这张嘴啊,会说话。”说着,他回头看向武昭仪。“跟她的身手一样,有本领。” 苏季菲不慌不忙地回了句:“皇上谬赞了。” 武昭仪看到她性子沉稳,胜不骄,败不馁,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端起酒杯,隔空道:“每次看到你,本宫就难免想起已往生的妹妹,你要是不介意,以后你与本宫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除了皇帝外,众人有些意外。 阙修尧也微诧,不过他关心的不是武昭仪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她手里端着那本酒,还有苏季菲的酒量…… 思及此,他不动声色地瞟向苏季菲,目光复杂,像是在思量着些什么。 “这……”苏季菲不禁犹豫。 上次醉酒后发生的事,苏季菲虽然不记得了,但是醒来后众人给她的感觉怪怪的,让她觉得以后还是少喝酒好。 不过那次她好像也没喝多少,也就四五杯?而且后面那几杯还是苗翎香,酒精含量也跟果子酒差不多……难道是她现在的身体对含有酒精的东西特别敏感,不能碰? 可是武昭仪这杯酒,可是认亲戚来了,她要是不喝就是不识抬举了…… 苏季菲心思转动,却不知上座的武昭仪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怎的,你不会是嫌弃本宫吧?”语毕,她像是想到什么,眸子一动,抿着唇笑道:“也对,沈贵人才是你姐姐,你是怕认了我这个姐姐,你那个姐姐不高兴吧?” 她脸上虽是笑靥如花,可是声音和眼神却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苏季菲马上道:“当然不是,娘娘不嫌弃臣女,这可是臣女的福份也。我只是……不太能喝。” 语毕,她脸色有些尴尬,想起前世她那不错的酒量,突然有些惋惜。 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的武昭仪,不禁一愣:“这才一杯,就算不会喝,应该也不至于吧?” 苏季菲心里也有些动摇。 按理说就一杯,这身体对酒精再敏感,应该也不会醉吧……? 苏季菲主意一打定,立即就端起酒杯,隔空干过去:“那季菲就却之不恭,谢谢姐姐抬爱。” 在宫里认门亲戚,总比认门敌人要来得好。 她说完这句话,一仰头,非常豪迈就一口气把酒喝光。 武昭仪怔了怔,唇边扯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手一掩,也仰头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然后在半空中将杯子倒过来,轻轻喊了声:“妹妹。” 苏季菲坐下来,只觉酒精下肚,烧得体内一阵热辣起来,感觉还不赖。 阙修尧一直偷偷用余光注意着她,估计是感觉到他的视线,没过多久,苏季菲还回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不知怎的,阙修尧的心里莫名掠过一惊,想起昔日她喝醉之前的各种反应。 那会她的反应,简直就是太正常了……正常得他都没有想过,会把她跟喝醉酒划上边。 然后她现在……坐得挺直的,唇边笑容也浅浅的,目光眼神表情各种对路……嗯,也挺正常。 阙修尧突然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也就一杯,应该不至于就醉了才是。 想通后,阙修尧索性也没再特别关注她,分出一些心神应付其他人。这几位朝中重臣,其中不乏有太后的人,也有皇上的人,支持其他王爷也有,乱得很,如果不集中精力应付,随时都有可能惹祸上身。 开始苏季菲感觉挺好的,可渐渐的,她感觉这份“好”似乎有点过头了。 兴奋吗?不知道,但是她脑子好像突然间变得很清晰,随随便便就能从几句话里看穿人心。 当然,她可不会读心术,那就是一种感觉,不管这些人表面上把话说得有多冠冕堂皇,但是她好像知道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然后莫名的,她就想起一些好像挺久远的事来。 她好像说过,秦兰喜欢凤磷? 还有,阎静姝对阙修尧有意思? 以及,九爷和邓洵芙的……? 呃,苏季菲头大了。 第245章 苏季菲喝醉,公开要对王爷负责 “苏季菲,此次世子一案能破,你功不可灭,你说说看,想联赏你什么?”皇帝清亮的声音忽然乍响了起来。 苏季菲反射性站了起来,方才皇帝对大家论功行赏,都说了些什么,她没仔细听,因此在心里略微琢磨了下措辞,才掀唇说话。 “能顺利破案,此次三王爷和阎大人的功劳最大,我也就跟在他们身边跑跑腿,不敢居功,这赏臣女不敢要。” 皇帝抿唇笑道:“老三和阎华很少夸人,但是这一次他们难得一致都在夸你,所以你不用谦虚了。说吧,想联赏你什么?” 王爷夸她了? 苏季菲微讶,下意识朝阙修尧望了过去,只见对方也在看她,墨黑般的眼睛映着细碎的光芒。 咯噔一声,她感觉自己的心莫名漏跳了半拍。 武昭仪插嘴道:“依臣妾看,妹妹现在最缺的就是个知心人。” 皇帝闻言,当即就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脸上还故作疑惑道:“爱妃这意思是……?” 武昭仪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善意地提醒道:“皇上你忘了吗?上次你曾说过要帮妹妹许一门好亲事” 这事阙挚苍自然没忘,只不过这阵子刚好碰到各国使节来访,故此耽搁了。再说苏晨斐不过就是个翰林学士,何德何能让他这个皇帝连续为其子女指婚?这恩赐如若过头,只怕好运也会到头。 “哦,原来爱妃指的是这个。”皇帝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苏季菲。“联没忘,不过苏季菲你想清楚了,这恩赐只有一次,你真的只要联替你指腹吗?” 他含糊不清的话,让朝下百众心里一惊。 武昭仪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莫非皇上的意思……? 不,不会的! 武昭仪本是嫣红的脸颊,骤然煞白。 阙修尧粗细适中的宇眉,微微蹙紧,眸光深邃,让人看不透。 “啊?皇上要帮我指腹吗?”苏季菲目光呆呆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子,细眉微皱,表情有些烦恼。“可是,我已经有需要负责的人了。” 阙修尧心中一凛,然后双眼亮光闪动,隐隐有了笑意。 已经醉了?……看起来应该是。 “有需要负责的人?”阙挚苍看后一脸的莫明其妙,疑惑地问道,“这人是谁啊?” 苏季菲木着脑袋侧目望向阙修尧,纤细的手指一指:“就是三王爷喽。” “啊!” 四周响起了惊呼声,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阎华淡定了一些,就是眼睛微微有些瞠大,嘴巴微张……难得也露出一副傻相。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表情非常的二。 “……老三?”阙挚苍难以置信地把目光移到阙修尧的脸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什么时候私定终身了?之前你不是才和圣女……”他声音戞然而止,像是才刚刚想起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不过,苏季菲彼时非常清醒,所以她听见了。 她看着阙修尧问:“你和蓝朵雅圣女有私情?” 没想到她会单刀直入劈头就问,众人都被她直白的话给震了震,再次惊呆了。 皇帝阙挚苍同样惊呆。 听到她在问自己,阙修尧回头朝她望了过去:“想知道?” 苏季菲点头:“想。” “没有。”阙修尧声音淡淡。 “哦。”苏季菲转头,侧目望向皇帝。“皇上,他们没有私情。” 众人默:…… 他说没有,你就相信了?这会不会太儿戏,太天真了? 众人忍不住偷偷对她抱有几分同情。 阎华倒是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好整以瑕地看着他们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对谁都冷漠,对谁都不会掏出全部真心的阙修尧,会对苏季菲动情。 是的,阙修尧动心了。 阎华自认很会看人,如今他在阙修尧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同的情绪变化。 阙挚弘看着他们,眼底的那点深沉越变越大,渐渐变得阴暗。 “……就他一句话,你就信了?”半晌过后,阙挚苍还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武昭仪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忽惊忽喜,现在更加不知道怎么形容。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先不说这里面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单是这宫中佳丽三千,可是皇帝只有一个,那种经常独守空闺的感觉,武昭仪就不愿意她经历。那种孤冷的感觉,是会把一个大活人成功给逼疯的。苏季菲还有机会选择,没必要走这条自毁的路子。 可是不进宫,嫁给阙修尧,武昭仪同样也不看好。苏季菲还年轻不懂,可是她却深刻的记得,这位冷面王爷曾经吓死过两位准新娘的事……她不愿意看到苏季菲成为这第三位。 不,应该是第四位。 因为在那两位准新娘被吓死后,皇上不信邪又想给他指一门亲事,结果那家姑娘才听到对象是他,就吓得直接投河自尽去了…… 这些事,可是历历在目。 武昭仪心急如焚,在想怎么劝她这位傻妹妹打消念头,怎么千挑万挑,挑了个最差最可怕的。 那边,苏季菲却一本正经地说:“为什么不信?他说没有,就肯定没有。” “……”别说是皇帝了,就连其他人,包括阎华在内,都对她这种非常肯定的语气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 因为他们是男人,都深知男人的劣根性,而苗圣国的蓝朵雅圣女又是长得这么美,可是各国男子梦寐以求的,他们就不信,真到了那份上王爷他还能坐怀不乱! 这、完、全、不、可、能,好吗? 可是,苏季菲就是相信。 众人从她认真严肃的表情中,看出来了。 这时候,阙修尧做了一件相当诡异的事。 他站起来,朝苏季菲的方向走过去,然后低头问道:“你醉了吗?” 苏季菲脸一板,非常严肃地说:“我没醉。” 阙修尧却忽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她的手。 对,大家都没有看错! 我们的三王爷,那个脸丑吓死人不偿命,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方圆几十米人畜不敢接近的冷面王爷,在大家一致认为他估计得单身一辈子的时候——他、居、然、牵、起、了、一、个、姑、娘、家、的手! 这这这,简直就是本年度最诡异的事! 没有之一! “好。”苏季菲没有反抗,没有拒绝,任牵,非常配合。 阙修尧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到皇帝的面前:“皇上,菲儿醉了,请允许我们先告退。” 苏季菲蹙眉,不满地看着他,申辩:“我没醉。” 对,她根本就没醉,我看是你醉了还差不多!!! 皇帝刚腹悱完,苏季菲就像故意要跟他对着干似的,忽地转身,整个人就挂在阙修尧的肩膀上,神情倦倦地撒娇道:“我好累。” 说完,她脸还往他身上蹭了蹭。 “嗯。”阙修尧淡淡扫了她一眼。 众人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皇帝捂了捂还没有缓过劲来的心脏:“……嗯,告安吧。” 今晚的意外太多了,他受刺激了。 “谢皇上。”阙修尧搂着苏季菲的腰,不慌不忙道。 第246章 马车内的春色好怡人! 有了上次的经验后,阙修尧十分迅速就把人带出宫,往自己的马车一扔,车幔一放,他这心才淡定了不少。 赶车的暗卫,一看这阵势,心里当即就想飚泪了:为什么又是他摊上这种事?这次一定会被灭口的,一定会! 阙修尧身子才坐稳,苏季菲人就已经缠了上来,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白皙小手,他冷洌的眼底冷不防爬上一丝暖意和浅浅笑意。 “王爷,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负责……” 软软的声音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听起来有点嗲有些飘。 阙修尧心里某一处地方仿若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闻声回过头来,对上的却是一双些许迷惘和诚恳的眼睛。 他凝神看了她片刻,才似笑非笑道:“我都被你看光,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车外,赶车的暗卫差点一鞭子甩到马儿的头上去,太震惊了!!! 说这话的人,真的是他们的王爷吗?确定没有鬼上身?? 苏季菲噗的一声,一脸鄙夷:“可是你又不吃亏,男儿大丈夫的,难道还怕别人看。” 暗卫竖起大姆指腹悱:王妃真是明察秋毫啊!……不对,这三小姐还没有过门呢! 阙修尧表情很严肃:“男子与女子一样,都应该洁身自好。” 呃…… 四周一片静寂。 暗卫朝天空看了一眼,瞧瞧王爷这谎撒得真有水平,就跟真话一样。他忍不住对车内已经醉得意识浑然不清的苏季菲抱以万二分的同情,心想面对这么会演戏的高手,她就算是被骗上车也是不冤的。 苏季菲木着脑袋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忽地就朝他近距离地贴过去,说话时喷出来的气息直接都拂到他的脸上,有点痒痒的。 “王爷,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车外的暗卫瞪圆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能回头。……坚决不能回头! 阙修尧挑眼睨向她:“我就说一次,醒了会记得吗?” 苏季菲一怔,非常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那好。”阙修尧好看的嘴角向上勾起,低沉的嗓音带着致命的诱惑道,“喜欢。” 苏季菲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眼里闪烁着星光般闪亮的笑意,朱唇笑容暧昧,神情透着平时在她脸上不可能出现的魅惑。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喜欢我的。” 说完,她搂得他更紧,泛着色泽的唇瓣快速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然后退离。 阙修尧就感觉有只猫爪子,轻轻往他心口挠了一下,激得他有点热血向上涌。 “那你呢,喜欢我吗?”他侧目淡淡望着她,眸底透着一丝宠溺。 苏季菲完全没有思考,笑眯眯就应了一声:“嗯,喜欢。” 你是我最喜欢的教官了。 苏季菲心里想着。 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让人兴奋的,阙修尧也不客气,既然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于是他伸手捏紧她尖细的下巴,低头就亲了下去。 苏季菲积极配合,在酒精的作祟中,口腔里外,那种唇舌交战的湿哒哒热感,让她浑身的毛细孔忍不住都贲张起来,血液沸腾。 阙修尧非常满意她的反应,所以吻得更带劲,温柔中渐渐变得激烈起来。 当他的手从她的肩膀,顺势往下滑了过去,阙修尧感觉到苏季菲的身体剧烈抖了一下,肌肉有些紧绷,可是随着他轻轻的安抚,她慢慢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吻得浑然有点忘我。 车外的暗卫,不用回头,光听这急促的呼吸声他就能猜到里面正在干什么不文明的事,本来当暗卫当久练出来的厚脸皮,这下也顶不住微微透出一点红来。 他无语望苍天,总觉得这次回去后不会被王爷灭口,那绝壁都不可能。 苏季菲脑子一片空白,四周清新的空气已经所剩无有,阙修尧身上微微夹带着药香的独特清爽气息霸道地将她包围住。 朦朦胧胧中,她忽然想起在某个下午,也有股类似的味道将她包围。只是那股味道和彼时的药香略有不同,带着几分淡淡的烟草味,微苦有点呛人,似乎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的遥远。 “……教官。” 浅浅的低呓声,自苏季菲的嘴里流泄出来。 本来还很陶醉的阙修尧,听到这两个字后,动作微地凝滞。 他离开她的双唇,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想起来,上次她好像也把自己当成了某人。 而这个发现,让阙修尧非常的不爽,甚至还有一股想把这个人捉起来挫骨分尸的冲动。 “嗯?”苏季菲反应有瞬间的迟钝,然后笑容瞬间漫延了开来。“王爷啊。” 她无辜地睁大着眼睛,表情很诚恳。 阙修尧一口气顿时梗在喉咙口,凝视她的目光更加的冷洌阴暗:“可是我刚刚听到了,你喊的人是教官。” “啊?我叫教官了吗?”苏季菲一脸比他还要吃惊的反应。 就在阙修尧准备点头,把她按下,再准备秋后算帐时,苏季菲笑盈盈地说:“不会的,你是王爷。我记得,我没把你们混淆。” 这么说,他和这位“教官”长得很像? 阙修尧脑子反应快,迅速就从她的话里发现了重要的信息。 “哦?那你也喜欢他吧?”他声音低低,诱惑道。 苏季菲嘻嘻笑了两声,戳着他的鼻尖道:“王爷你问这个干嘛?你吃醋了对不对?” 阙修尧眼神很阴暗,没有说话。 苏季菲扑过去抱住他,然后对准他的薄唇非常凶猛地啵了一声,笑着恶劣道:“你吃醋的样子还真可爱,不过这次我不想说,下次吧,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阙修尧嘴角狠狠一抽,很难想像居然有人敢用“可爱”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不是应该可怕才对吗? 刺激多了,也就淡定了,车外的暗卫听到这里,除了手臂上浮起来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表面反应已经挺淡定了…… 阙修尧捏了捏她的下巴,指甲在她的唇上游走,循循善诱:“现在就说吧,我想听。” 苏季菲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睑一垂,视线下意识就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只觉他的手指细长而且特别的好看,还杂带着他身上特殊的味道。 手指就这么滑过去…… 视觉上的感受远不如触觉大,她心里的某根弦,瞬间就颤了一下,也跟着一滑……有点痒痒的。 不过苏季菲还是醉得十分清醒,完全没有被迷惑到。 “不行,你会生气。” 她拧眉摇头,要不是眼睛铺上一层氤氲的水雾,就像随时能掐出水来,一看就知道明显喝高了,阙修尧还真没法想像她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喝醉了。简直比她醒着还难搞啊。 不过…… 第247章 苏季菲中毒 既然都知道他会生气,居然还敢给他想! 阙修尧眼里的阴暗面扩张,但是表现上,他却不动声色,放在她嘴唇上的手轻轻按压磨擦着,从善如流道:“绝对不会。” “不要。”苏季菲被他弄得有些心不在焉,只觉喉咙有点紧,嘴唇有点干。 于是,在回答他的话后,果断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往唇上轻轻舔了一下。 当然,阙修尧停留在上面的手指不能避免,被舔到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愣住了! 阙修尧感觉有股电流从身上游走了一圈。 而苏季菲怔了一下,看到阙修尧的后应后,很奸诈的咧唇一笑,像小猫咪一样,伸出舌头又在他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那一刻,阙修尧漆黑的双眸猛地一缩,然后整个人就把苏季菲扑倒在另一头。 马车虽说已经很大了,但是车厢的空间毕竟有限,哪容得他们这样胡来。 苏季菲的后脑久当即撞到车厢,砰的一声,发出挺大的响声。 正在赶车的暗卫心里立即草泥马奔腾了,这两人玩得要不要这么尽兴啊!这是要拆马车吗! 阙修尧心疼地抬手捂住她的后脑勺,连忙问道:“疼吗?没撞坏吧?” 苏季菲就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促狭道:“我没事,不过你可有事。” “嗯?”阙修尧眼露疑惑。 苏季菲不怀好意的目光向他身下滑了过去,彼时两人的下半身都贴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可是她却突兀地仰起头,嘴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王爷,我感觉到了哦,你下面……硬了。” “呵。”她调皮地格格一笑,眸仁带着盈盈笑意。 这下别提小修尧了,阙修尧就感觉一股热血随着她这声轻笑,直接就往大脑冲来,差点没忍住就想直接在这里把她给办了。 幸好关键时刻,他还记得时间地点都不对。 最重要的是苏季菲现在是醉的,要是醒了发现自己已经要了她,还不是在她脑子正常清醒的情况下……阙修尧不敢想像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苏季菲的脾气有多硬,他可是非常清楚。 阙修尧有点生气,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再煽火,我就捉你来灭火,信不信?” 苏季菲被咬得有点吃疼,但还是在笑:“我不信。” 阙修尧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薄唇滑过她的下巴,直接又在下巴咬了一下:“那你尽管试试,就是到时候别后悔。” 这个时候,他的声音明显已经有些低哑了起来,气息渐粗。 苏季菲往旁边躲了一下,也不知道是酒精作怪,让她身体变敏感了,还是说荷尔蒙瞬间觉悟,她忽然间也有些情动了起来,脸颊热红。 “不过我还真想知道,这火得煽到哪个程度,你这块冰块才能控制不住?”她唇角带笑,秋波溜转,瞬间有些风情无限。 说完,她再度仰起身子,向他靠近。 微热的舌尖,轻轻划过他的耳根……像猫星人撒娇一样。 阙修尧心一凛,身子一紧,低下头就用力含住了她的嘴唇。 啃咬,吸吮,非常的激动霸道,和他以往冷冰冰的样子判若无人。 苏季菲被撩拨得几乎受不了,只觉口腔各处,都被他的舌头尝过,就连上下颚都不被放过。 最后连舌头,也都纠缠在一起…… 等到苏季菲感觉快不能呼吸,她刚好尝到口腔里蔓延开来的血腥味,其中还夹带着一点微苦的味道。 而正是这个味道,让意乱情迷的阙修尧瞬间清醒了过来,马上放开她。 突然受到冷落的苏季菲感到莫明其妙,她正想掀唇问“怎么啦”,结果阙修尧就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九香凝神露丸塞到她的嘴里,接着一股真气便注入她的体内。 那个感觉,苏季菲不知道怎么形容,忽然间感觉自喉咙的地方,像有团火在烧一般,痛得她以为食道会被灼坏。 可是接着药丸的滑入口腔,以及他真气的进入,又宛如有一股温泉在她身上走过,每到一处,必定舒服到不行。 原本感觉灼痛的食道,也得到了舒缓,不再那么疼了。 片刻后,阙修尧这才一身冷汗的收了掌,看着她,一股心有余悸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苏季菲突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她现在很清醒,如果说刚才在接吻的时候,被吻得如痴如醉突然被掐断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现在又是药又是真气注入,她也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阙修尧的血有毒,这是上次在驿馆后山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过她了。 沾了他的血,也会沾上他的毒。 ……不对,刚才嘴唇被咬破的人,好像是她吧? 刚刚反应过来的苏季菲,目瞠口呆地瞪着阙修尧,很不爽的要求要个解释。 阙修尧眼睛瞄了下她已经红肿得不像话的嘴唇,道:“我的口水和汗水同样有毒,只是这种毒性很微小,一般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如果沾到伤口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吓,他一身邪火也被浇熄了。 苏季菲瞪了他一眼,颇不满道:“还不是你咬的。” 这一瞪,倒还真有点风情万种。 阙修尧无言以对。 不过下刻,苏季菲突然打了个哈欠道:“不过算了,就原谅你这一次。” 说完,她整个人直接就蹭到他身上去,使劲往怀里挤。 阙修尧捏捏她的脸,不敢置信道:“这样就想睡了?你刚才还没说清楚那个教官是谁呢。” 对于这方面的事,男人的独占欲都是非常强的,包括冷面王爷在内。 “晚安。”苏季菲才没有理他,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吃完豆腐后双手抱住他的腰身就睡。 阙修尧哭笑不得:“真睡啊?” 苏季菲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是又舍不得对他冷处理,于是不甘不愿地应了句:“……困。” 阙修尧顿时有些郁卒,在考虑要让她睡,还是捉起来揍醒问清楚后才让她睡之间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下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低头,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好好睡。” 阙修尧心里已经在计划着,得赶紧派人去把神医谷鸣子找出来不可。 不然的话,再找不到解药,小修尧再这样被吓几次,迟早得不举。 车外听到全过程的暗卫,已经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第248章 阙修尧教训老四 把苏季菲送回去后,阙修尧算准了时间,去找阙挚弘。 “英恪出事之前,你是不是去见过他了?” “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阙挚弘装傻。 阙修尧直接挑明道:“听不懂没关系,但是你和英恪之间所作的交易,却已经有人知道了。你是希望我把此事禀告给皇上吗?” 阙挚弘闻声色变,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扔完他那张温熙的面具,沉着声道:“三哥,你不会真这样做吧?” 阙修尧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我如果真要这样做,现在也不会来这里了。” 闻言,阙挚弘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阙修尧知道了多少,但是有一点他心里清楚的,那就是必须尽全力把事情瞒下来。 “老四,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劝你最好收敛一下,最近你这段时间的动作有点大了,小心上面已经盯上了。而且就算我能帮你兜一次,也无法帮你第二次。” “三哥说得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阙挚弘声音一顿,脸上颇有些尴尬之色。“其实就是底下那些人搞的,我也是等到最近才知道,这不,我已经在努力做些事试图挽救了。” “哦,这么说,和英恪的碰面也是你属下安排的了?”阙修尧挑眉,眸底带着淡淡的讥讽。 阙挚弘一拍手道:“三哥就是英明,一开口就直接说到点子上了。就是那些混帐家伙干的。” “呵,”阙修尧冷冷一笑,背手而立。“老四,那天在皇上面前,支持和东盛联盟的人是你,这事我还记得着呢,那个时候总没有人用刀顶着你脖子逼你决定吧?” 阙挚弘被堵得一阵哑然,然后失笑声:“不瞒三哥所说,我手下那些人和英恪走得近,我开始真不知道。等后来知道,我……” “老四,现在高高在上那位不在,你可以把你套收起来。”阙修尧冷脸斜着他,满脸不屑。“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是结党后营私,还是惦记着那把椅子,但是现在的北阙还不能乱,一乱,就等着随时会被各国宰割的危险,你不要忘了我们北有中齐、东盛,南有苗疆和塞外十八部落,左有西楚和其他小国,右有苗国和宝塞、车梁国,这些国家哪一个不惦记着我们北阙这块大饼。不敢碰,就是因为我们粮足兵战,内政不乱。所以他们才会忌惮。可是一旦这个平衡点消失了,那么他们就会一起举兵入侵,将我们分而化之。到时候,你是不是能担任这个灭国的千古骂名?” 他句句犀利,字字掷地有声,饶是阙挚弘这样的,在听完他的话,脸色当即阵青阵白的,难得出现满脸的愧色。 “你放心,我从来的目的都不是要北阙乱。”阙挚弘突然面色严肃道。 “如此最好。”阙修尧冷声道。 等阙修尧走后,一个谋士从内堂走了出来,见到阙挚弘这样,不禁惊道:“王爷不会是动摇了吧?” “并没有。”阙挚弘眼睛向左边看了一下后才道,“我只是在想,阙修尧的话是对的,我要的只是那个位置,可不是希望国乱。要是这天下乱了,那我就算能坐上那个位置还有个屁用?” 谋士沉吟了片刻,说话压字极重道:“可是只有乱,我们才有机会。” 闻言,阙挚弘沉默了,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可以乱,但是必须掌握好方寸,我可不要一个糟心的空壳国家。”他忽地脸色一正,道。 “明白。”谋士拱手,作揖。“那,这个三王爷……要不要?” 音落,他用手比作刀,朝脖子一划,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不要,阙修尧如果会告发我,现在就不会特地跑这一趟了。”阙挚弘声音顿了下,“再说,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武功,是我见过最高的一个。” 对于阙修尧的传言,谋士自是听过不少,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总觉得这些传言里面未免加了一些浮夸的成份,根本就不足为惧。 因此在听到阙挚弘的话后,过份削薄的嘴唇随即一侧向上抬起,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一闪而过。 “三王爷既然知道我们准备谋反,既不向皇帝告发我们,还专门跑来提醒……”谋士声音戞然而止,脑袋忽然一惊道,“难道他是想投靠我们?” “不。”阙挚弘想也不想就否定道。“北阙的国土,有一半是因为吞并了姜国的国土,才会有今日这般宏伟的规模。阙修尧身上除了流有我北阙的血统外,也流着姜国的血脉。如果我是阙修尧,让我去依附一个跟他差不多,想要篡位但存在着极大风险的王爷,我倒宁愿自己拿命去拼一拼,要不然就什么都不做。” “如此,他这样做,意喻何为?”谋士眉头蹙头,“难道他是皇帝的人,过来以探我们虚实的?” “探口风有可能,但是他绝不可能是皇帝的人。”阙挚弘笃定道。 谋士眉头一挑,惊讶道:“这么说,难道他也想做皇帝?” “我不知道。”阙挚弘眼神颇为迷茫。“自从皇帝大赦天下,把他放出来,我就让人时刻盯着他,只是却什么都查不到。皇帝让他办事,他就办,办得漂亮。可是事一办完,皇帝就收权把他空置,他也没有半句怨言,继续当他的闲云野鹤。我是真的看不清,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不管他图什么,只要他不要挡我们的道就行,否则,我们只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谋士面露戾色,恶狠狠道。 阙挚弘却是俊眉一皱,道:“你最好祈祷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否则我们可就有大麻烦。” “王爷,你这未免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谋士眉头微拧,不认同道。 阙挚弘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我只是谨慎,能驶万年船。越是像他这种人,我们越不能掉以轻心。你啊,聪明是聪明,只是有时候太过轻敌了。这会让你变得目光短浅。” 谋士被说得脸部燥红起来,低头道:“是,这个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不是注意,是一定要改!”阙挚弘冷酷地看了他一眼。“我这里可不需要目光短浅者。” 语毕,他拂袖进屋,独留谋士一脸尴尬地怔在原地。 直到阙挚弘进屋很久,他还弯着腰,保持着刚才的作揖状,像是在反思。只是当你低头细看,你不难发现,他一脸的咬牙切齿,还有眼睛里冒着歹毒恨意。 阙修尧。 他在心里默默将这三个字,咬牙,重重念了一遍又一遍。 第249章 皇后的阴谋 宴会散后,皇帝摆驾,与武昭仪一同回到永昌宫里休息。 未央宫内,皇后等了大半夜,等到的却是这么一个消息,但是她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当今的皇后,是御史大夫之女。先帝为当时还是太子的阙挚苍指了这么好亲事,目的无非就是想他日后登基,有人可以帮助他打理这个江山,巩固他的地位。 可惜的是,皇后虽美,那个时候的阙挚苍已经有武昭仪了,对她根本就没办法生出亲近之心。起初那几年,还是太子的阙挚苍还能勉强做到雨露均沾,可是随着武昭仪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出世,而皇后却一直没有消息,偏宠也被越拉越大,直至他登基后,皇后所住的未央宫那更是与冷宫无疑,皇帝一年还去不到几次。 御史大夫虽然心疼女儿,但是内宫之事,他一个外臣管不了,更何况女儿的肚子还如此不争气。 很多人心里都明白,现在这个皇后之所以还能坐在这个位置,全是因为有这位御史大夫在,哪天她这位父亲去世,又或者说皇帝不需要再倚靠他们这一家族,那么她很可能离废后也不远了。 看着铜镜里容颜正在老去的自己,皇后平静地对身旁正忙着为她卸妆的宫女说:“平儿,明日你代本宫挑选几个上好的桔子替本宫送到王爷府去。”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却让这个名唤平儿的宫女心头巨骇,面色大变:“娘娘,你可想好了?这桔子要是送过去,和王爷的事就已成定局了,到时候皇上要是发现,娘娘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 桔子,代表吉祥,也是她与王爷之间的一个暗号。 代表她答应了。 皇后静默了半响道:“本宫不会反悔的,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他找机会废了我这个皇后,本宫还不如先发制人。” 她不想再像一个木偶一般坐在这个冷清清的宫殿里等下去了,她想赌一次。 也让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记想他还有一个明德皇后。 她要让他后悔! …… 风箫箫,夜清冷,有人欢喜,有人忧。 永昌宫内,还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枕边人算计的皇帝,正搂着他的爱妃感叹现下女子的豪迈不羁。 “……爱妃啊,你说是现在的女子变勇敢了?还是说这苏家三小姐特别?居然当众对一个男子说要对他负责,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这简直就是……未免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真不知该说她性格直率,直言不讳呢,还是该说她年少无知。”阙挚苍明显还一副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样子。 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武昭仪也是十分无语:“……应该是她比较特别吧,一般的女子怎敢说出这样的话,还不怕祖宗家法伺候?” 阙挚苍被她严肃的话逗得笑出声:“也是,如果不是那么特别,爱妃也不会这么急着把她这个妹妹认下来,就怕人家抢了似的。” 武昭仪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皇上生气了?” “这只是小事,联怎会因此而生爱妃的气呢?再说,那苏季菲确实也是个才,挺聪明的,只可惜是个女子。不然联定当赐其官衔。只要她有这个心思,放到朝堂上磨练个几年,将来定是可堪大用。”阙挚苍对苏季菲的评价颇高。 “噗。”武昭仪忍俊不禁。 阙擎苍眉头微挑,疑惑道:“爱妃笑什么?” “臣妾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记得当年臣妾刚进府,有次皇上进宫受了气回来,说是先皇行事做法越来越中规中矩,这样显得畏首畏尾,对国家的发展很不利,白白错失了许多机会。可是现在皇上看起来可比先帝那时还谨慎小心。”武昭仪掩唇含笑,眼角含俏带媚,所以尽管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却让人生不起气来。 阙擎苍英俊的面上神情微窘:“你啊,也就你敢仗着宠爱这么说联。” 武昭仪艳美的脸上笑意更浓,只是嘴上却说:“皇上,你是在说臣妾恃宠而骄吗?这要是被人听了去,传进太后的耳朵里,臣妾可就惨了。” 打情骂俏,本来就是夫妻之间最平常不过的相处方式之一,可是生在帝王家,这些便是奢侈。 一想到太后真的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而惩罚武昭仪,阙擎苍的心就一下子沉了下来,适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不过你说得对,联是越来越像父皇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不坐上这个位置,都不知安邦治国有多难。”阙擎苍忽地感叹道。 武昭仪明眸一转,犹豫了下后,终于鼓起勇气道:“其实皇上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当年先帝登基不久后,广施仁政,有段时间更是鼓励大家积极发言,虽然言多必有得罪,可是那会的北阙国却是发展的极好,不止风调雨顺,也是国泰民安,就连各国使臣也年年来朝面圣,百姓都夸天子英明。” 这是他父皇在位期间,北阙国发展得最好的几年光阴,阙擎苍当然记得。 而忠言总是逆耳,后来他父皇可能是安逸日子过惯了,听多了阿谀奉承,也渐渐接受不了一些贤臣的谏言,慢慢的,百官们弹骇的折子少了,建议也没了,开始谨言慎行,条令也更加严苛,这也是现在为什么北阙国会越来越保守的原因。 “其实女子又如何,就好像当年的大长公主,而今的苏季菲,她们不都比许多男子还出色?只是这老祖宗的框框条条牵制了她们。如果给她们机会,指不定飞到哪里去。” 阙挚苍闻声,沉默,眉头紧锁,似在思考。 武昭仪见状,想了想便又道:“这就好比奉承的话,自是人人听着顺耳,就像臣妾听到别人夸自己,臣妾也高兴,可是有时候静下心来一想,却又觉得这里面掺杂着水份。这时候臣妾就会特别气愤,觉得还不如听真话让人痛快。直言不讳总好过表里不一吧?” 如果说,为什么众多妃子当中,武昭仪长得不是最美的那个,甚至年纪也不年轻,而他对她的宠爱却长久不断。 阙擎苍想,这就是原因了。 他笑了笑道:“爱妃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是这般感慨,我们聊着苏家三小姐的事呢,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先帝身上去了?” 武昭仪一愣,连忙抚额笑道:“可能是方才喝了点酒,有点醉了吧。” 她的酒量可是千杯难醉,阙擎苍知她用意,故微妙一笑,不道破。 后宫不能干涉,这是自开国便存在的规定,武昭仪方才的言谈已经有些过界了。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撤消封号那么简单,稍不留神还有可能是砍头大罪。 翌日,阙擎苍便下了道圣旨:繁礼君子,不厌忠信,先帝英明,国之泰然,故从今日起,联决定效仿先帝,谏言者——赏。 第250章 苏晨斐要教训苏季菲,反被气 至于苏季菲的赏赐,阙擎苍想来想去,直接赐了她一块凤凰翎。 这东西就跟尚方宝剑一样的珍贵,同样被赋予了皇权和特权,见凤凰翎如见天子,拿着它可以管尽天下不平之事。同时他还破例赐了苏季菲言官谏言牌,这是本朝自开国以来,史无前例的。 魏公公领着圣旨而来的时候,苏晨斐正让苏季菲跪在祖宗牌位前忏悔。 想他堂堂一个学士大人,可是教出来的女儿竟然不知廉耻,当众承认与男子私订终生。要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等做法不禁有违悖理,更是大逆不道。 而且,这对象竟然还是那个阙修尧! 虽说他是个王爷吧,又有经世之才,可是单凭他的身世,皇帝永远都不可能重用他,苏晨斐就不允许苏季菲嫁给他。 以前这四丫头嫁谁,他都没意见,甚至经过白马寺遇险一事后,他更是有种只要有人来提亲,不管对方长相怎么样家庭背景如何,只要是个男的,他都会让苏季菲出嫁的想法。 可是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 这段时间随着她的声名大躁,来提亲的人多得差点就要把苏家大门槛给踩烂了,而且大女儿偷偷捎来的消息里提到,宴会上皇帝言语之间有意要将她纳进后宫,可是她她她……竟然放着后宫娘娘这么尊贵的身份不要,自贬身份要跟个长相恐怖得能吓死人的王爷。 这简直的就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看着阙修尧第二次把已经喝醉的苏季菲抱回屋内,苏晨斐气得胡子直抖,他发誓今天就要把这个傻女儿打醒! 还没等苏季菲睡到自然醒,一桶子冷水就当头朝她浇了下去。 虽说现在不是寒冬,但是八月的天,早上和晚上都带着几分凉意,这一桶子冷水下去,苏季菲顿时打了个激灵,翻身坐起,典型的军式化姿势,动作潇洒漂亮,有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把在场其他人看得都懵住了。 苏晨斐最先回过神来,指着她劈头就骂:“你这个孽障,我还以为你已经痛改前非,从今以后会好好做人,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瞒着我都干了些什么。勾人?你知不知道光这个罪名,大街上随随便便哪个谁就可以把你拉去浸猪笼,淹死你。” 夏婉兮身子一抖,声音哆嗦着拉着他的手就求情:“老爷,有话好好说,什么勾人不勾人,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呢,你不能就给她定罪。” “这里面要是什么事都没有,三王爷会两次亲自送她回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语毕,苏晨斐无情地推开她。“滚开,今天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事。” 苏季菲也是醉了,没想到才睡一觉,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又是一夜之间从上至下,狠狠一摔。 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几个月前刚醒过来的她,苏季菲没打算陪他玩这出无聊的闹剧。 于是魏公公过来的时候,苏晨斐脖子青筋直冒,气得脸都紫了,正妻夏婉兮就像只胆小纯良的小绵羊,瑟缩着微微发抖的身子,站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苏季菲,脸上泪痕未干。至于苏家其他人,年轻一辈去学堂的去学堂,剩下的都挤在侧门看戏。 老夫人是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有苏晨斐的特别吩咐,没人敢惊动她老人家,就怕不小心气出个好歹来。不过就算是老夫人知道,估计这想法也跟苏晨斐差不多,毕竟是母子嘛,一个大院里的水粮养喂出来的,思想不可能偏差到哪里去。 至于激起民愤的罪魁祸首苏季菲,则是淡定地跪在房子中央,样子看起来有点发困。 “说,你和……和王爷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又有了私情,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打死你。”苏晨斐气愤道。 “这事嘛……女儿建议爹要是想知道,还是亲自问王爷的好,因为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苏季菲实话实话,尽量让自己表示得诚恳一点 苏晨斐却瞪圆了眼睛:“你以为把王爷抬出来,我就不敢治你了是不是?”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有点复杂,不是我能说了算。”苏季菲无语,实话既然他不信,自己也没办法。 “那谁能说了算?”话一经出口,苏晨斐立马后悔,因为不用想她指的那个人肯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因此他改口道:“你别想转移话题,不管这事有多复杂,今日你都得给我讲明白了。” 苏季菲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懒得解释,反正怎么解释,像她老子这种木鱼脑袋也不可能理解。再说,她还真没什么好解释了,事实上她确实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要对阙修尧负责……呃。 可就是她这种沉默的反应,更是激怒了苏晨斐。 “反了反了,不过就是进了几回宫,面了几次圣,这就要翻天了不成,眼里没有我这个父亲了是不是?还是说,你觉得我不敢打你?”苏晨斐越想越气,把多年来的教养一次性都给用光了。“好好好,今天我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真不知道谁是你老子。” 话说,他从余氏手里夺过祖宗家法,也就是一根棍子,扬棍而起,就准备狠狠揍下去。 夏婉兮脸色煞白,放声尖叫:“老爷,不要啊!” 苏季菲却冷眼看着那根棍子,心里平静地在计算这根棍子落下来需要多少时间,苏晨斐这一棍下来得使出多少力。她要接住这一棍或者是躲过去,轻而易举,可是在这之后呢,她要怎么办? 结果很明显,就算她躲得了这次这顿打,估计苏晨斐还是不会善罢甘休。 要不然意思意思挨几下,让她这个爹出出气,好让这事早点过去?虽说这事真没什么,可是在这种风气闭塞的封建年代里,确实是一件也就比砍头事小一点的大事。 王爷啊王爷,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道好题目。 决定好后,苏季菲下意识暗暗绷紧了肌肉,大有种“来吧”豁出去的慷慨赴义。 “嘿,苏大人,这是干什么呢?摆家威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苏晨斐动作一滞,差点没用地闪到腰。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宫里的大太监,当即就有点吓傻了。 “……魏公公?”苏晨斐脸色骤然一变,朝站在魏公公身后的管家张口就骂。“混帐东西,公公过来,怎么没人提前说一声啊?” 他心里是极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这一幕的。 可怜的周管家低声说:“说了,但是大人那会在气头上,好像没听见……” 苏晨斐面色更臭,低声凶了一句:“那就再报。” 被无辜炮灰的管家,除了连番应是,也只能说是了。 第251章 凤凰翎和谏言牌 在官场混的,一般都非常熟悉说变脸就变脸这一套。 苏晨斐才将手里的棍子重新塞回余氏的手里时,脸上已经迅速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魏公公,稀客稀客,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魏公公扬了扬手里的圣旨:“恭喜苏大人了,你家三千金又给你长脸了。” 苏晨斐心里巨震,一副雷劈的表情。 他回眸瞟了眼跪在地上的苏季菲,又扫了魏公公手里的圣旨,只不过才眨眼睛的功夫,心思想法已经百转千回。 “魏公公,这是……?” 魏公公心里暗骂苏晨斐真是笨蛋,有一个这么给自己长相的女儿,竟然还舍得下狠心,简直就是不懂分轻重,蠢得无可救药了。但是面子上,魏公公堆着笑,摊开圣旨就开始宣读。 “今东盛世子被害一案,苏家之女季菲,聪慧灵通,协助廷尉府破案有功,联甚感欣慰,故赐凤凰翎一块,谏言牌一枚,白银千两……”后面洋洋洒洒又是几句激励的话。 圣旨宣读完毕,苏晨斐这才领着众人谢恩才起身。 不过苏季菲没动。 因为她不知道苏晨斐这事算是审完了没有,要是一会还得让她跪下,干脆现在就跪着省事。 苏季菲无聊地打了下哈欠,身上的衣服虽说是后来穿的,是干的,但里面的亵衣却是湿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想赶紧把这事搞定好回房换衣服。 魏公公眼尖看到,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笑着客气地问了句:“三小姐,圣旨都读完了,你还跪着干什么?” 苏季菲没说话,只是目光淡淡扫了苏晨斐一眼,后者脸色骤然一白。 魏公公愈发的稀奇了:“苏大人,这是怎么着?季菲姑娘做了什么事,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苏晨斐明显没料到魏公公居然管起这种闲事来,不禁一愣,脑子快速一转就准备好糊弄的措辞,结果他话还来不及说,便听魏公公继而又道。 “这季菲姑娘啊,年纪小,做错了什么,你好好教就是了。这么粗的一根棍子,虽说季菲姑娘她会武功,可要是哪打伤了,武昭仪娘娘可就该心疼了,她可是昨个儿才刚认的这个妹妹。方才知道我要过来,还偷偷让我带了一副见面礼过来呢。娘娘心细,说是怕她自个儿给,季菲姑娘不会要,还让咱家谎骗说是皇上赐的呢。” 说着,就见魏公公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季菲姑娘,你看,娘娘对你多好。” 魏公公把盒子推到苏季菲的面前,说话的同时一边把盒子打开。这是一支金步摇,中间的形状是一朵金色的大牡丹,蕊心由无数颗大小不一的蓝宝石点缀而成,而连着细细金链着串在一起的蓝色珠子则是显大一些,左右都有。 其他人看着,眼睛简直都馋红了。 苏晨斐虽说没见过这个武昭仪,可是关于她的事,他还是听说过不少。这支步摇,据说就是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下聘时的聘礼,可是今天,武昭仪却把如此珍贵且具有纪念价值的宝贝送给了四丫头…… 苏晨斐看着苏季菲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像是没察觉到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般,苏季菲表现得十分淡定,笑容浅浅地对魏公公说道:“姐姐真是有心了,改日等季菲进宫,一定到永昌宫去看看她。” 魏公公笑道:“别改日了,你现在随咱家一块进宫也行。皇上赐你凤凰翎和谏言牌,便是希望你不同于一般妇道人家,整日待在深闺里埋没了才华。” 苏季菲眼中光芒一闪,瞬间就亮了,这话等于是给她恢复自由之身。 这一次,她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起伏:“皇上厚爱了。” 虽然打的还是官腔,但是魏公公阅人无数,自是看得出她的心里变化。 他不禁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季菲姑娘还不快起来,这跪久了膝盖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苏晨斐嘴角抽了抽,脸色难看至极,总觉得这个魏公公这话有股代俎越庖之嫌,他罚自家的丫头,难不成还得看人脸色不成。 可这次,他还真是说对了,现在的苏季菲不是他惹得起,罚得起的。 就算苏季菲心甘情愿让他罚,给他这个爹几分薄面,可是也有人不满意啊。 魏公公见苏季菲没动,于是伸手顺势一扶。 在场众人意外,心想苏季菲是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手去扶她,享受和皇帝一样尊贵无比的待遇。一些有心之人,当即有些恨得牙痒痒的。例如苏琼玖,瞪着苏季菲的眼睛几乎能射出针。凤玉慈虽然心中也不快,但姜还是老的辣,她掩饰得很好,无人能看出端倪来。 苏季菲也惊讶,魏公公的面子她可是不能不给的,因此赶紧顺势站了起来,嘴里说了句“谢谢”和“抬爱”之类的官场话。 其实她不起身,只不过是想干脆点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了,省得以后她这个爹还会为了这事找自己麻烦,可谁承想这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她骨子里傲,与苏晨斐较上劲了,甚至连苏晨斐自己也这样认为,顿时心里更是气上加气。 魏公公又拉着苏季菲说了几句话,无外乎就是皇上和武昭仪如何看好她,赏识她之类的云云,苏季菲连连做出谦虚的样子,明明才是一家之主的苏晨斐看得心里几乎吐血,这种被人完全无视的经历在他的生涯里还不曾发生过! 可偏偏,这人还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苏晨斐心里怄得快吐血,面上还得陪着笑脸,不过这次塞红包的时候,魏公公却没有收。 东西怎么到他手上的,他就怎么推还回去。 魏公公心里是个雪亮之人,看在以往收了苏家不少好处的份上,临走前他琢磨了下,还是好心提醒了苏晨斐一句。 “其实不管季菲姑娘犯了多大的事,咱家若是大人,肯定撒手不管这事,季菲姑娘是个福将,他日的荣华富贵更是我等无法猜测的,大人又何苦担这份闲心。”他意味深长地拍了苏晨斐手心两下,用着他那阴阳调的嗓子又补了一句。“小心搞不好,还惹得一身腥。” 他尽管说得含糊不清,但是苏晨斐还是听明白了,心里头猛然一震,想起了那股冷冰冰的面具脸,一股寒意瞬间就从尾椎骨爬了起来。 魏公公观他面色,便知他已经懂自己的意思,于是噤了声,说了声“告辞”就走了。 第252章 王爷送苏季菲重量级的礼物 甭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可是能在皇宫里呆那么长时间,还没有死于意外,那基本都混成人精。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苏晨斐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但是魏公公的话,还是让他忍不住忌惮了起来。思考了一宿,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要再过问苏季菲和阙修尧私定终生的事。 一个是王爷,一个又是宫里武昭仪娘娘当前的红人,虽说这人是自己的女儿吧,但似乎都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阙修尧就派人送来了贺礼。 只不过他这份礼物有点特别,看着从福伯手里接过来的暖香阁的地契,苏季菲的脑袋有点卡壳,没能很快反应过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蓝景心直口快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估计是不知道挑哪小姐会喜欢,索性就把整家店买下来,让小姐自个儿慢慢挑。” 不是吧,这么土豪? 苏季菲表示小心脏有点被吓到,她侧目朝福伯望了过去,期待这位老人家听到蓝景的话后会给个否定答案,但是事与愿违,他居然冲着自己点点头。 这一下,一向沉着的苏季菲也无法淡定起来。 她把地契重新塞回福伯的手上:“这礼物太贵重了,请恕我不能接受,还望福管家帮我还给王爷。” 福伯却瑟缩着手,退到后面去:“小姐这是为难老奴了,王爷今早入宫之前就交待了,一定要让我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小姐现在不要,王爷还不得办我一个失职之罪?” 他说得甚是可怜,苏季菲冷不防就想起阙修尧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具脸,瞬间有点明白福伯在担心什么。 蓝景笑道:“小姐,既然是王爷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反正王爷又不是外人。” 苏季菲瞪了她一眼,耳根微微有点红红的:“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成哑巴。” 被训,蓝景心里也没有痛快,只是抿唇笑道:“小姐,你这是不是害羞了?” 苏季菲瞬间无语,坚决当自己没听到她这句话! 福伯是个聪明人,眼中光芒一闪,当即乘胜追击道:“这礼物嘛,老奴已经送到了,如果小姐真的不想要,还请自个儿去和王爷说吧。……老奴告辞。”语毕,他带着人就溜。 苏季菲整个囧囧有神,心想这福伯都一大把岁数了,跑起来竟然还能脚下生风。 这王府到底是人才济济,还是说阙修尧真的很可怕…… 至于苏家的其他成员,想着苏季菲昨日得到的赏赐,还有今日手里攥着的暖香阁地契,就已经眼馋到不行。这王爷就是王爷,虽说是个落魄的,但是一出手就果然不一样,如此大方。 苏晨斐则是内心庆幸,昨个儿幸好没折腾出什么事来,这三王爷果真深藏不露。 事后当老夫人听说了这事,也是忍不住暗暗心惊,再次感叹自己老眼晕花,看走了眼。 不过苏季菲想的和他们不一样,这家店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 因为收了这家店,不就代表她和阙修尧的关系已经确定了吗?可是她根本就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那天中午,苏季菲用过午饭后,就拿着凤凰翎装模装样的到老夫人那报备一声,说自己要出门。 老夫人能怎么办,看着她手里的凤凰翎,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万丈光芒,眼睛差点都被扎瞎了,只能准了。 于是苏季菲大摇大摆带着蓝景就出了门。 阙修尧像是早料到她会来,早早就砌好茶等着,苏季菲人才踏进他府里,蓝景就被赏了一些小玩意到一边折腾去。 看着被瞬间清场,空荡荡的书房,苏季菲莫名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而且现在和阙修尧独处一室,会让她紧张。 “……王爷,我过来是想把这个还给你的。”苏季菲说着,就把暖香阁的地契递了过去。 阙修尧看也没看地契一眼,漆黑的眸子锁住她:“不喜欢?” 苏季菲吸了一口气:“我不想让自己感觉欠你什么。”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旦她收下这个,对他的判断一定就会失了标准。她不想因为一家店面就把自己卖了。 “不收下这个,你也一样欠我。”阙修尧挑眉,淡淡地说。 “……”苏季菲面色微赧,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心里微苦,上次喝醉了,她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得不够彻底,还是怎的,隐隐约约中,她还能记得某些片刻,虽然不多。 思及此,苏季菲越发不能淡定,脸上腾的一下,红得几欲滴血。 她心里默默咬手帕飚泪:苏季菲啊苏季菲,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我真是看错了,平时看着多么正经的一个人,还以为道德高尚,思想端正,实际心里是这么的女流氓!简直就是丢人啊! 心里瞬间有个小人跑了出来:荷尔蒙作祟,懂吗!是荷尔蒙! 苏季菲心想自己也是个身心健康,身体年龄快十八,心里年龄更是二十四的健康女青年,就算是荷尔蒙猖狂也是很正常吧? 只是……只是怎么可以这么饥、、渴呢! 苏季菲心裂成几片。 阙修尧火眼金晴,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眸底光芒一闪:“……你都记得?” 苏季菲反应很迅速,脸一正,表情诚恳:“不记得了。” 就是速度太快,反而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等苏季菲后知后觉回神过来,她微囧,这种偶尔犯二的性格真是太要不得了…… 阙修尧眸底的笑意浅浅,他突然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一副淡然处之的样:“记不记得都无所谓,所以也没差,因为……” 他声音猛地一顿,定定地看着她。 苏季菲被他这眼神看得有点毛,手臂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任宵望着她的眼神,眼睛经常会冒出几分邪火,所以她是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是阙修尧不是。有点深,彼时又隐隐带着几分让人欲罢不能的邪气,就好像漩涡一般吸住了别人的目光,看起来还挺正直,让人没法跟耍流氓这种事拉上边。 苏季菲完全猜不透他想干嘛。 第253章 一夫一妻制 那如果不是要耍流氓,他捏着她下巴,脸离那么近要干嘛? 可是说耍流氓吧,阙修尧又停在那,不动了…… 苏季菲的心思就跟跑火车一样,才眨眼睛的功夫,她心里已经转换了多个想法。 就在她还拿捏不住的时候,阙修尧突然冰冷冷的面具脸一近,苏季菲就感觉同样冰凉的薄唇压了下来…… 当时她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靠了!真是耍流氓! 作为一个道德高尚,思想正派的五四女青年,苏季菲觉得阙修尧的欺骗性质太大了。 开始先让她以为他要干点什么,然后她下意识提防,等她放松警惕,他突然又全速抢攻!完全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单方面的压倒,制敌取胜! 高!这都耍流氓耍出境界了! 苏季菲在心里忍不住爆粗口,喉口梗着一口老火。 阙修尧笑笑,浑然当自己没看出她内心的纠结,只是眸底的笑意加剧。 他薄唇翕动:“你看,你我都已经有不知道第几次的肌肤之亲了,北阙国民风纯朴,家风严正,按照我们目前的发展程度,显而易见,只能结为夫妻。” 民风纯个屁,你怎么不直接说保守! 苏季菲非常愤慨地在心里吐槽。 “你让我好好想想……”完全找不到拒绝词的苏季菲,表示无力。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来还“礼物”的,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而且又被吃豆腐! ……苏季菲悲哀地发现,她貌似有点被吃豆腐吃习惯了,居然没什么特别激动的感觉。 “你还需要考虑什么?”阙修尧眼睛微地一眯。 苏季菲瞬间有种当初进部队面对长官的压迫感,冷汗差一点就要滴了下来。 她有一丝紧张:“这成亲是人生大事,我当然得谨而慎之了。” 阙修尧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着她若有所思了起来,墨黑的眼睛犹如一潭子湖水般,深得让人看不出一点什么来。 等了许久,就在苏季菲以为这话题就要过了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那如果一旦决定,是否就代表了一辈子?不离不弃?” 苏季菲一怔,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聊这么深的话题,但也被他突然变得严肃的态度有点唬住。 她想了想,在心里琢磨了下用词,然后试探性问了一句:“应该是吧,不过我人有点洁癖,只信奉那些一夫一妻制的。” “一夫一妻制?”阙修尧目光忽沉,审视着她。 苏季菲心头蓦然一震,表面上却装作若有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就是一对一的意思。” 所以,你能吗?王爷? 如果你能的话,或许我真的就可以…… “嗯,挺好的。” 苏季菲心念还没有转完,阙修尧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反而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确定?……这样真的好?” 阙修尧略微思索:“你的想法很独特,我还第一次听说,不过如果这是你成亲的要求,我想……我应该可以。” 苏季菲感觉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猛地漏跳半拍。 “……真的?”她不确定又问了一句。 阙修尧盯着她说:“前提,你也必须如此待我。” 那是当然,估计这一条,这里没人能比她更能贯彻执行了。 苏季菲忍不住有点心动了。 虽说这个年头,三妻四妾的人很正常,就好比她那个父亲,可是如果对象是阙修尧的话,也许他真的能言出必行也说不定! 那这样的话,她还有什么好犹豫?好迟疑的? 苏季菲几乎脱口就想答应了,因为这种机会可不是常常都有的。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奔十八了,到时候她那个爹和那个娘,肯定会想尽办法把她踢出府嫁掉,与其嫁个将来有可能会娶几个老婆的,还不如找个自己能独享的。 只不过,关键时刻,她好像想起一点事。 喜欢吗? 这点苏季菲没有怀疑,她知道自己对阙修尧的感觉是和别人不同的。这点表现在她脑补了一下如果刚才换成乔任宵吻她,她一定不用考虑一巴掌就呼过去。可是阙修尧都压过来好几次了,她愣是没呼过巴掌。之前倒是有不爽,反抗过,不过结果简直就是不提也罢。 可是这个喜欢,是纯粹的吗?这里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因素? 如果阙修尧发现了这个因素,他又会不会介意…… 从昨晚醉酒后还残留在脑中的记忆拼凑起来,苏季菲敏感地注意到,阙修尧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只是她不敢问。 还有,她本来就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纯粹是一场意外,一个偶然。可是这个偶然,会持续一直下去吗?还是说哪一天,她也会梦醒,到时阙修尧怎么办?自己又怎么办?天隔一方,他们永远都没有未来! 苏季菲一腔热情,瞬间被心底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浇熄了,浇得一片身心凉透。 阙修尧看她久久不说话,才刹那间的功夫,脸色就变了好几变,最后还煞白着一张脸,他心底猛然一沉。 “不吭声,不敢答应,是因为怕我这张脸吗?”他蹙着眉,声音透着淡淡的讥讽。 “当然不是。”苏季菲想也没想,就脱口否认。 阙修尧追着问:“那你还犹豫什么?” “呃……”苏季菲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她害怕的东西,她不能说,这是一个无法说出来的秘密。她怕说了,会被人当成疯子,他不信。 可是,她临时又找不到别的借口。 “我才十七,不想那么早就成亲。”半晌过后,苏季菲启唇,只是理由略没有说服力。 不过这次阙修尧却表示得十分有耐心,他宇眉微蹙,似有不快,但还是压制着没有发作:“十七出闺,已经不小了。命好的,估计这会孩子都抱上了。” 苏季菲无语,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可是,我还想再玩几年。”苏季菲说完,看他脸上微地一变,她非常迅速又补上一句。“当然,如果那时候你还没有成亲,我们就在一起。” 阙修尧心里有些不快,听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自己等她几年了?而且还是一夫一妻? 她还真敢想! 第254章 先订亲,后折腾 虽然阙修尧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反应,可是苏季菲跟他认识久了,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他不高兴。 苏季菲看出来了,于是马上软着声音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表情非常的诚恳。 阙修尧的心,轻轻的,就好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先订亲。” 苏季菲一怔,试图谈判:“要不然,还是等到时候一块弄吧?省得多折腾,我最怕折腾了。” “不能。”阙修尧声音很轻,语气却强硬,不容置喙。 居然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苏季菲有点生气:“你这是不相信我,怕我到时候会后悔呢?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阙修尧忽地一叹,不动声力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冲着你不怕我这张脸,我都必须把人留好。不然真有可能会孤老一生。” 卧槽,这是在打同情牌吗? 苏季菲很努力想从他脸上……不,是他眼神里扒出一点撒谎的成份出来,结果发现居然没有! 这怎么可能! 苏季菲瞬间感到杯具了,因为她虽然对敌人下手狠,但是她还是个正直的人,这同情心多少还是有点,虽然完全跟戴着圣女光环的那些个玛丽苏沾不到边…… 所以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苏季菲心里微微一动,莫名就塌掉了一大块。 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但是那一瞬间,她确实是心疼了。 苏季菲上前,轻轻地搂住了他,尽管动作僵硬,表情青涩,但是声音还是柔了下来:“不会的,我说过的话就算数。反正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人,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很好。” 是的,比起其他人来,她宁愿嫁的人是他。 阙修尧挑眉,心里不快,什么叫“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敢情她对自己也是一样的态度? 行,没问题,反正先把人套住了,他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阙王爷的想法非常的霸道赤果果。 “哦,也包括那位教官吗?”他不动声力地问道。 苏季菲心尖猛地一颤,脸色微变:“什、什么教官呢?” 语毕,她松开手,想和他拉开点距离。 谁知道,她手才一松,手臂就被阙修尧拉住,接着腰部就横过一只手,他手上一用力,苏季菲就被一股力量推着上前,和他贴得更近了。属于他的独特气息,瞬间就将她包围住。 苏季菲莫名想起了那晚在马车内火热的吻,顿时有一些心猿意马了起来,视线忍不住就向他薄唇滑了过去…… 喉喉一动,她下意识吞了口唾沫,神情瞬间讪讪了起来。 苏季菲总觉得自己这具身体,最后荷尔蒙好猖狂,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怎么?又想装傻了?”阙修尧就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低着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还是在她清醒的状态下,两人第一次提及这个人。 如果说,她还记得一些昨晚的事,那不可能连这个人也忘记。 显而易见,这位“教官”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重要得只允许藏在心底深处,不让任何触碰到。 “装什么啊,本来就是没有的事。这人是谁啊,你从哪里听说的啊?”苏季菲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理直气壮一点,眼神无辜一点。 阙修尧可没打算陪她绕弯子,直接一语戳破:“从你的嘴里蹦出来的。” 苏季菲身子一僵,然后瞪大眼睛,无比真诚地说道:“是昨晚说的吗?那肯定是醉话。这醉话你也信,不是吧,王爷?” “不止昨晚。”阙修尧慢慢直起了身子,不再靠她那么近,不过淬利的目光却始终锁着她。“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反正这秘密我早晚都会从你的嘴巴里撬出来。” 他声音微微冷了下来,苏季菲身心巨凛,很是意外。 因为从他的话里,她很快就总结出,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跟他提起过教官。而之前提起,很有可能就是英恪还没有出事之前,她喝醉那次。 她倒不担心自己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就算是醉了也不会。在这方面,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是她自己愿意说的。 她惊讶的是,这个身体对酒精一类的东西,居然敏感成这样,简直有如吐真剂,看来酒这东西她以后是半点都碰不得。 “不会的,如果我真的决定要跟你一辈子走下去,我是不会对你藏秘密的。”这句苏季菲说的是实话。 阙修尧从她脸上的表情中,也看出来了,所以眸底柔光浅浅,看起来还是很满意她的表现。 “那乔任宵呢?”他继而又问道。 苏季菲一怔,这里面又关他什么事? 不过一想到乔任宵每次看到她,眼里总带着邪火,而这两人又不怎么对盘,她突然觉得是有必要交代一下。 “……嗯,好朋友?”这回答,还满意吧? 苏季菲有些心虚地细细观察他的反应,不过阙修尧脸上戴着面具呢,眼神淬利又很冷,其他真看不出什么来。 “真的只是好朋友,这么简单吗?”阙修尧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嗓音凌厉地问道。 苏季菲的心猛得漏跳一拍,对于对占有欲表现得赤果果的霸道阙修尧,表示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好朋友这么简单,不然还能有什么?”苏季菲冷汗有点下来,总觉得底子特别虚。 毕竟乔任宵经常三更半夜跑去找她,这别人不知道,苏季菲可不相信阙修尧会不清楚,蓝景和欣祺就是他送到自己身边来的,这两个丫头不可能不打小报告。 所以苏季菲觉得要不然解释一下吧,就怕阙修尧心里有什么想法但窝着不说,这对两人以后发展感情可不太好。 但是真解释吧,这会不会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她刚也说没有了…… 这阙修尧看起来,好像可不太相信。 阙修尧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瞬间向上落到她的唇瓣上:“那他曾经碰过你这里吗?” “啊?”苏季菲一愣,连忙红着脸否认。“当然没有了!” 两人过份亲密靠近,让苏季菲每次呼吸都能吸入他身上的味道,那种感觉啊……简直用挠心挠肺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苏季菲觉得自己这下真的完了,动不动思想就往那晚发生的事凑,浮想联翩,心神不宁的。 “真的?”阙修尧搂紧她,冰冷的薄唇直接从耳朵后面轻轻滑过她的颈部,有点痒。“那这样呢?” 第255章 不说,我们做。 苏季菲整颗心神荡漾起来,脸红至极。 她猛地推开他:“没有,都没有。就只有你会这样,行了吧?” 阙修尧眼睛瞬间一亮,心里原本的缺失感仿佛一下子被填满了,所有的遗憾与不满足都消失了,甚至得到很大的满意。 “记住你今天的话,除了我,谁都不许。”阙修尧霸道的宣布。“要是你没有办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声音落下的同时,他忽地含住她的耳垂,在上面轻轻一咬。 “啊。”苏季菲控制不住地抵叫出声,完全受不住这种刺激,这比电流从身上走过还要令她害怕。 “这么敏感啊。”阙修尧凝视着她,眸底透着深浅不一的笑意。 苏季菲的脸刹那间红得几乎滴血,她不满地瞪着他道:“你还不是一样,上次我咬你那里,你不是也……”说到这里,她声音戞然而止。 “也什么?继续说啊。”阙修尧鼓励,眼底的笑更加不怀好意。 “不说。”苏季菲脸红至极,感觉自己这样太过被动。 可是正常情况下,她可主动不了……心伤啊! 阙修尧笑道:“好,不说,我们做。”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纵容。 就是这做…… 等苏季菲意识过来,他的手已经在自己的身上恣意地上下其手了起来,嘴唇就朝她落了下来。 “等、等一下,你想做什么?” 她连忙把手抵在他的胸前,硬是给两人隔开一点距离,只是话才脱口而出,她瞬间就醉了。 苏季菲发现自己每次一碰到这种情况,大脑的智商就瞬间被拉回了幼儿园时代的水平。 简直就是让人没法直视啊,好吗! 嘴角勾起,阙修尧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来:“先讨点利息。” “什么利息?”苏季菲心脏跳动很快,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略笨。 阙修尧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当然是成亲的事了,不先把你变成我的人,我不放心。” 因为肖想她的人太多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给她戴上自己的专属标记。 不过,真正要了她,目前条件又不允许,所以他只能尽量让她记住自己。 让她的身体熟悉自己。 用什么方式都行。 苏季菲被他这种患得患失的反应,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我刚才都说了,我说话算话,你要相信我啊。” “我没说不相信你,只是这里,它不放心而已。”阙修尧毫不愧色地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苏季菲瞬间无语,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顺毛。 “反正迟早你都要嫁给我,现在要你和以后把你变成我的人,并没有本质区别。”阙修尧说完,脸就埋在她脖颈之间,舔吻了起来。 苏季菲整颗心瞬间就乱了,身子微颤了一下后,一阵酥麻了起来,只觉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心脏快速跳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心脏要是再这么快速跳下去,本来还很强壮的身体迟早都有得心脏病的危险。 这简直就是可怕啊。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苏季菲呼吸渐渐有些加重了起来。 这种身体控制不住会发麻轻颤的感觉,让她感觉太陌生了,心里无由地恐慌起来。 “不用准备,顺从心里所想就好。”阙修尧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就着脸埋在她脖颈间的姿势,闷声回了一句。 苏季非从来没想到他原来也是这么能说会道,才一句话,就把她心里的那道防线弄得动摇起来。 而且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全部喷洒在她已经被舔得有些湿热的皮肤身上,苏季菲瞬间心痒难耐,觉得他还不如一口咬下去,更来得干脆。 至少痛她能忍,可是这种说不上疼痛,可又酥又麻的感觉……真的让人很难受,想拒绝,可又抗拒不了。 “还是……不要……”苏季菲想要推开他,可是身子发软得厉害,眼睛微微变得有些迷离。 阙修尧霸道而果断道:“不要拒绝我。” 语毕,他的手,越过她的外衣,滑进到里面去,而薄唇也是越吻越下…… 苏季菲那会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胸前感觉到一片凉意,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腰束的带子已经被解开了,外衣滑落,而里面的衣服也差不多快挡不住胸前的旖旎。 “不要这样。”苏季菲瞬间惊醒了过来,连忙推开他,拉好衣服。 虽说她在21世纪活了大半辈子,可是呆的地方从来都只是部队,根本就没人对她做这种事,所以她真的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阙修尧清楚看到她眼底的恐慌,心里感到微微一疼,便不再强迫她,反而帮她穿戴好衣物。 不过他相信,这已经足够了。 等她把衣服都整理好后,阙修尧这才又把暖香阁的地契塞到她的手上。 “这店你收着,好好经营,还是能赚点小钱的。到时候你带着它嫁过来,还不是一样。”他声音一顿。“我的还不都是你的。” 苏季菲心情还没有完全从亢奋中平复下来,脸颊红红的,更想不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还满会说话讨女人开心。 不过,这算是给她提供赚嫁妆的资金?没想到她这个苏家三小姐穷得就连阙修尧都知道。 另外,她莫名又把他此举和昨日苏晨斐当堂审问她的事联系上,总觉得阙修尧应该是已经知道苏晨斐昨天干的蠢事,今天特意弄的这一出,是想要给她爹一个警告?让大伙明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如果是的话,这还真是一箭双雕! “可是我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你就不怕我搞砸了?”苏季菲实话实话。 虽然她觉得经营这个不难,但是实践这东西总是容易和想法有点出入。 阙修尧挑眉一笑,神情倨傲:“有我在,不会的,但你要是懒得管,我可以找人帮你。” 苏季菲完全不考虑:“那你帮我再找个掌柜吧,暖香阁那个老板的谄媚劲,虽说做生意的适合,但是我总觉得这人很容易变成双头蛇,我不喜欢身边有这种人的存在,你帮我换个可靠点的。” 阙修尧眸底闪过一丝笑意:“好。” “还有,我想让欣祺过去学习怎么打理,这丫头脑子聪明,只是当个丫头太辱没她了。”自从上次阙修尧跟她说了欣祺的身世后,苏季菲就觉得留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伺候,实在是太委屈人家了。 阙修尧又岂会看不懂她的心思,只道:“人已经送给你了,你怎么安排,不用问我。” “嗯。”苏季菲轻轻应了声,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第256章 夏老将军归来 等回去的时候,路都走了一半,苏季菲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她这趟是干什么来的,瞬间就郁卒了。 她觉得自己嘴皮子挺利挺能磨的,脑子也够清醒的了,想不到碰上个更能绕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绕进去,还成功被洗脑。 最后差点还被豆腐吃尽!! 这还好是要做夫妻的,这要是敌人,她真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死。 思及此,苏季菲后脖子爬上一股冷意。 被人赶出去的蓝景,自然不知道屋里的情况,见苏季菲一路上闷闷不吭声的,以为她心里还有疙瘩在,于是发挥了她舌灿莲花的本事,不留遗力地跟苏季菲列举了众多个有钱就可以干什么,甚至为所欲为的方案。 噗! 苏季菲成功被逗笑。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应该比任何人更清楚“银票”这东西的可爱,还有重要性好吗? 不过蓝景有一句还真说对了,有了钱,她还才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这店,是应该好好经营。 快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奴才周易突然跑来找她们了,说是她外公,夏君候夏老将军回来。苏晨斐和夏婉兮已经带着家奴,赶到城门去接人了,让她也赶紧过去。 苏季菲很是意外,之前苏晨斐可是恨不得跟她外公一家撇清楚关系,怎么今日倒是懂得尽人道献起殷勤来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苏晨斐这人虽然有些愚昧迂腐,但是大方向从来没有捉错。这也是他当官数十载,至今都没被人拉下马的原因。 如果说当初赐婚要把苏季菲指给四王爷阙挚弘时,他没有看出来皇帝背后的用意,那么苏季菲在御书房莫名其妙跪了一整天,事后又答应她的请求让夏君候回京,皇帝居然还同意了,这时候他要是再看不出点名堂来,这官他还是赶紧辞了算了。 苏季菲不敢有所耽搁,带着奴才急急忙忙赶到城门去。 只是到的时候,她不禁有些被眼前的排场惊呆到。 这城门口站满了不少官员,其中武将居多,文官只有少数几人,不过个个都是年过半百,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见状,苏季菲终于明白她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匆匆扫了这些官员一眼,发现阎华居然也在其中。 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存在感都依旧强烈地让无法直视,方圆十米没人敢靠近他。 “小姐,是阎大人呢,我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蓝景脸红红的,一副红弯心动的样子。 苏季菲挑眉,心想这丫头喜欢的人不是乔任宵这号型男吗?什么时候又换上阎华这种难啃的冰山系了? “走吧。”心里腹悱的同时,苏季菲已经提步迈出去,完全不理会大家都在看她。“阎大人。” 有外面人,苏季菲做足了样子,欠身一礼,十分规矩。 阎华眼珠子一动,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声音毫无起伏道:“嗯,折煞了。” 居然这么冷淡? 苏季菲嘴角抽搐了下,有点弄不明白蓝景这些小姑娘喜欢他做什么?难道是够冷,夏天自带降温器?怎么说,他们也一起破过案,算是患难与共过吧?对她还是这么冷漠,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类型。 “阎大人这是来接风的吗?难道你也认识我外公?”心里略不舒爽,苏季菲说话语气也没那么客套了。 可是语毕,她想想又觉得不应该。按理说阎华顶多就是二十多,三十岁左右,这么年轻,应该不可能认识她外公才对。 阎华听了她的话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准备好好说话了?” 苏季菲闻声一怔,敢情他刚才是嫌她太多礼了…… 像是要解答她心里的疑惑,阎华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对着我,你还演戏,你不嫌累得慌吗?” 还真是! 苏季菲面色讪讪:“也还好,凡事总得讲究个循序渐进嘛。” 她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就露出本性,绝对会把人吓到了,而且不想装都装了几个月的文艺人,她都已经有点习惯了。 阎华扫了她一眼:“没必要,你现在有凤凰翎和谏言牌在手,没人敢挑你的刺。” 苏季菲微惊,没想到这两块东西加在一起,作用原来是这么大。 “嗯,下次见了你,我一定不会这么客气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阎华淡淡扫了她一眼:“是没必要。” 先不说她和阙修尧的关系,就说自己,苏季菲还挺对他胃口的。如果不是她先和阙修尧看上眼了,也许他还会考虑考虑要不要向苏家提亲。毕竟会破案的女人很少,找个既是女人又是搭档的人来成为他的另一半,也是件不错的事。 也就说几句话的功夫,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一副副惊讶得下巴都快要脱掉的样子。 苏季菲见状,默默在心里吐槽,心想这些目光要是都化成了刺,这会她肯定被扎成刺猬。 大概又等了半个时辰,远处慢慢走来一个耄耋老者,他白发苍苍,身形佝偻,骨瘦如柴,一看就让人很担心这会风要是再大点,会不会把他给吹走了? 可是夏婉兮看到他,豆大的眼泪扑通一声就掉了下来:“爹!” 声音未落,她人就已经冲出去,用力抱住了老者。 苏季菲惊讶不已。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外公,可是她娘却是时常在自己的面前提起他,特别是他当年征战沙场的英雄事迹,所以在苏季菲的印象中,她这个外公是很强大的,其强大程度就有如特种部队里面那些已经退役的长官,具有神秘以及丰富的神奇色彩。 可是现在,她有种梦碎的感觉。 反正怎么想,她都没办法把夏婉兮口中的那个英雄和眼前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两眼一闭就再也醒不来的老人家划上等于号。 可是大家的反应,却清楚地告诉她,这人真的曾经是北阙的战神,他们的大将军,大英雄——夏君候! “夏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将军,末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将军,你还记得我吗?当年西马关一役,我是你从西楚兵手里中救下来的那个戍兵,马如生啊……” “将军,还有我,我们都来接你了……” 官员们一涌而上,瞬间就把老者包围住,左一言右一言的,场合几乎有些失控。 第257章 永安皇城要变天 “记住,老夫统统都记得。”半晌过后,才听她外公声音哄亮道。 这时候阎华淡定地从人群走了过去,捧手作揖道:“夏老将军。” 夏君候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你是……?” 阎华从容不迫道:“晚辈阎华,在廷尉府当差,久闻老将军当年勇冠三军的美名,心里甚是羡煞。今日得知老将军归来,遂特地过来一见。” 夏君候眸底光芒一闪,道:“原来是百姓口中让人又爱又惧的阎罗判官,老夫失敬了。” “老将军客气了。”阎华淡淡道,心里是极度厌烦这种繁礼。 夏君候是个武将,虽说已是年迈,但也改不了骨子里是个大老粗的事实,因此也没再客套下去。 苏晨斐适时插嘴,脸上端着标准的官场笑容:“岳丈大人,小婿接你来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动情、响亮,就跟作秀一般。 苏季菲眉头微微一蹙,有点看不惯她父亲这种作派。 对于这个女婿,夏君候也是相当厌恶的,闻声,只是淡淡“嗯”的一声,就算是搭理了,连正眼也没看他一眼。 苏晨斐表情一僵,有种拿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痛恨感。 夏君候回头,目光锐利地一扫众人,最后落在被官员们挤在最外面的苏季菲的身上。 “你……就是婉儿所生的丫头?”他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苏季菲心头微凛,不明白外公脸上那几分厌烦之色是从何而来,按理说,自己还没有见过他,应该没有理由惹他讨厌吧?……除非? “菲儿,快,快过来见见你外公。” 夏婉兮出声打断她的沉思,下刻,苏季菲的手臂就被她拽住,往前面拉。 苏季菲欠身,一礼:“菲儿见过外公。” 夏君候没有马上让她起来,而是目光毫不客气地从上往下细细地打量着她,哪怕脸上一点点细微表情都不放过。 正当苏季菲腿脚有点发麻之际,才听他声音缓缓道:“长得一点都不像你,起来吧。” 很明显,她外公的第一句话是对母亲说的。 夏婉兮脸上露出骄傲之色:“自是不像我,菲儿像父亲,不止身手好,胆识也是过人的。可比我出色多了。” 夏君候“嗯”的一声,道:“看得出来,这丫头眼睛很野。” 苏季菲略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她的。 不过,听她外公这话,看起来对她还算满意的,那刚才的不满又是怎么回事? 思及此,苏季菲的心微微一凛。 夏婉兮望了望父亲的身后:“爹,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大哥大嫂,还有我那侄儿呢?” 夏君候回头望向自己的闺女,眼神渐渐染上了几分温暖:“他们没有回来,这都多少年了,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他意有所指。 夏婉兮心里听着闷闷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泪水瞬间滑落像雨丝。 “我还以为这次我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可是没想到……”她声音戞然而止,有些难受地咬了咬唇。“那娘呢?为何也不来?难道她就不想她闺女了吗?” 这时候的夏婉兮看起来非常有女儿家的小姿态,苏季菲看得眼睛几乎都直了,总觉得她娘这要是肯在她爹苏晨斐面前少哭一点,就像现在这样撒撒娇,偶尔娇嗔几下,说不住后面就没有那几位姨娘的事了。 不对,也没有凤玉慈什么事,这女人看起来就是笑面虎狐狸一只,虽说十分会做人做事,但是长得没她娘夏婉兮漂亮。 所以她这个娘啊,在这个家里之所以会这么失败,不是败在起跑线上,而是败在她的性格。她的不善经营和不懂利用。 夏君候叹息一声,面露悲伤道:“婉儿啊,爹说了你不要伤心,你娘在前年的时候患上恶疾,熬不到半个月就去了。” 咯噔一声,夏婉兮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爹,你说什么?你说我娘她……我娘她走了?” 她用力捉住父亲的手臂,瞪着他道:“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 “当时本来是想捎信通知你,看你能不能到边关走一趟,好让你们母女见上最后一面。可是你娘病情恶化得太快,我们都还来不及通知你,她便已经去世了。后来听说你在夫家过得也一般,我们又天各一方,就决定索性不告诉你,省得你也跟着难过。”夏君候眼睛微微有些红。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在夏家过得确实还不如个下人,夏婉兮心里就悲痛万分。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每次捎回去的家书中也从来不提在夫家的真实情况,都说她们母女过得很好,希望父母可以放心,可没承想,原来一切都瞒不过父母那双慧眼。 扑通一声,她跪了下来,对着天空悲凄地叫了一声:“娘,女儿不孝,你死了都无法送你一程,甚至直至今日才知道……娘,女儿对不起你……” 语毕,她重重一头磕在地上,地上石子扎人,瞬间就扎破了她的额头,鲜血直流。 许多人看得眼眶不禁都红了,心有感触。 就连苏季菲也一样。 她想到了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不知道当日得知她意外身亡的消息,是否也这般伤悲?这般激动? “菲儿,过来给你外婆跪几个响头。”夏婉兮忽地抬起头来,泪水婆娑道。 苏季菲走过去,刚要跪下,就听夏君候声音有些累乏道:“罢了罢了,人既已死,跪再多响头又有何用?你娘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见到你们母女活得好好的,活得健健康康。现在看到你们过得不错,为父也就放心了。等过个几年我也下去了,到时候我会亲口告诉她,让她可以放心。” 他简简单单的几句,又把夏婉兮的眼泪逼了出来。 “爹,都说七十古来稀,你离七十还远着呢,怎么净说这种丧气话?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夏婉兮握住父亲的手臂,激动道。 夏君候眼眶微微有些湿,他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傻孩子,有些事又岂容得我们左右?” 他抬头望向皇宫所在的方向,半晌才叹息一声:“这永安皇城,差不多要变天了。” 第258章 苏晨斐被打脸 这些官员大部分都是年轻时受过夏君候的恩惠,又或者是他的部下。只是相比他的白发骀背,日落西山的老态,他这些差不多一样岁数的部下则看起来年轻多了,宝刀未老。 这些人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包下整个秦广楼要给夏老将军洗尘,可是他却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一个曾被先帝贬罚的罪人没资格享受这种排场和待遇。 他一句话在众人心里掠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虽说当今皇帝是破例降恩,让他回来了,可是龙心似海,谁又知道皇帝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再说,这老将军刚刚回来,要是风头太过,确实会害了他。……也容易给自身惹来麻烦。 众人思来想去,竟是无人再敢相邀。 夏老将军心里透亮,看着曾是自己麾下现已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将军,一个个都眼睛喷火似有不甘,却又没有反抗天命的勇气,紧紧握住拳头不松手,心里不禁微涩。 “回去吧,众位的心思,老夫心领了,还望众位也体谅下老夫的难处。”他抱拳,与大家面面相觑。 “将军……”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这会众位武将的眼睛都红了,死死咬着牙,却是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文官不比武将冲动,向来有心思,因此马上捧手说了几句“尊敬”、“可惜”、“皇恩浩荡”之类的云云,这才做出一副惋惜无奈的样子,随着众人一块散去。 苏晨斐脸色甚是不好看,一是从刚才就被人刻意忽视到现在,二是大家都识相走了,他这是不是也得找个机会溜啊?别人还没讨好,就已经惹得一身腥,最后还惹来麻烦。 夏老将军虽说人老,但心雪亮,一看苏晨斐面色变了几变,当即就猜到他心中的想法,用余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从鼻子里重重哼地一声,相当的不屑。 苏晨斐脸色猛然煞白。 这时候老将军见阎华还忤在原地不动,便好奇道:“阎大人,还有事?” 阎华直接开门见山:“有个人送了份礼物要给老将军,让我来跑跑腿。” “哦?”老将军惊讶,眼珠子精光一闪,扯着嘴角就笑了。“这就怪了,老夫离京数十载,从未回来,居然还有人惦记着要送我礼物?别是什么阴暗的东西吧?” 他嘴下毫不留情。 阎华也不生气,面不改色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老将军一会看了就知道,至于阴不阴暗,那更是见人见志。” 他声音一顿,又补了句:“不过我相信老将军看到这份礼物后,肯定会爱不释手。” 夏老将军捋着胡须,笑道:“老夫活到这么一大把岁月,什么宝贝没有见过,居然还有让我爱不释手的?……哈哈,看来这礼物我还真是非看不可了。” 苏季菲也意外,心里琢磨着这送礼物的人会是谁呢,也没见这皇城里平时有谁特别惦记她外公,对他念念不忘的。 夏老将军手不客气地往前一伸,道:“阎大人,拿来吧。” 阎华道:“这礼物我可搬不动,还有劳老将军随我走一趟。” 闻声,夏老将军这下更是诧异,居然还是搬不动?看起来这份礼物的分量还不轻呢。 “也罢。”夏老将军说完,回头看了自个儿的女儿和女婿一眼。“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先把落脚的地方安顿好,我再寻人去通告你们。” 苏晨斐连忙做出一副不赞成的姿态道:“这哪还用找啊,岳丈自是跟我们一块回家里住,家里有房子,我都让人打扫好了。” 夏婉兮惊讶地回头:“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晨斐不动声色道:“昨天,我本想给你和岳丈一个惊讶,自是不能让你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夏婉兮喜出望外,没想到丈夫居然会有此孝心,顿时高兴地附声。“爹,你看晨斐多有你的心,地方你就别找了,跟我们一块回去吧。” 她声音透着浓浓的央求。 当年先帝爷一道圣旨,将夏家上下所有人全部贬至边关时,夏家的财产全部被充公变卖,这会的夏君候,悲凉得连个外乡人都不如。 至少外乡人还有个亲戚可以投奔,可是他呢?……可以投奔自己的女儿女婿吗? 苏晨斐突然敢抛出这句话,是因为夏老将军拒绝了众人的接风宴,想着他连外人都不想连累,肯定更不愿意连累他们,也就想打肿脸冲胖子,说出这句门面话。 可谁知道夏老将军迟疑了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你真的想让我回去住?” 他人看起来虽老,眼神却是十分的凌厉。 这还是他进城后,第一次正眼看苏晨斐,可是苏晨斐却被他这一眼看得有点腿软,背部发凉。 说起来,苏晨斐跟苏季菲一样,也是第一次见到夏老将军。当年他和夏婉兮成亲的时候,因为先帝爷的旨意,夏家的人都不能过来祝贺。 苏晨斐心想,这老将军虽是厉害,但是在边关那种地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这身上的边边角角应该早就被磨平了,就像他外表看起来一样,非常的悲凉,可是谁曾想到,他这骨子里大将军的威慑还在,光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吓得腿软。 果然,人不可貌相,他之前真是太轻看对方了。 “呃……”听到夏老将军的话后,苏晨斐有所犹豫,态度不再像之前那般干脆。 夏老将军见状,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目光妥妥就像在看一团垃圾。 夏婉兮则是面色白了又白,暗暗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双手下死力地绞着手帕。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才一夜之间,他怎么可能就变好起来! 这些果真是她的痴心妄想。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住的,你们还是先回去等我消息吧。”夏老将军说出这句话,也是不想女儿的脸上太难看。 夏婉兮心里饮血,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道:“好,那爹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 说完,她浑然不顾苏晨斐还在,又道:“最好找个大点的房子,我想带着菲儿过去陪爹住几天。” 苏晨斐脸色骤变。 “好,一定。”夏老将军拍了拍女儿的笑,脸上露出父亲慈爱的笑容。 苏季菲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正准备随父母一块回去,结果才转身,就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丫头,你留下。”夏老将军道。 第259章 夏老将军误会苏季菲和阎华有一腿 马蹄踩在青石路上,嘚哒嘚哒,敲击着地面发出了响声。 苏季菲目光扫向若隐若现的窗外,微微有些闪神。她想不通外公突然留住自己的用意,按道理说,自己对他而言也是陌生的。 原本闭目休憩的夏老将军,忽地缓缓睁开眼睛,他淡淡看了苏季菲一眼,发现她目不暇接地凝视着窗外风景。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幔帘外隐隐约约可见一道伟岸的身影,虽穿着便装,却难掩一身正气。 “丫头,你喜欢他?”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苏季菲骤然有些发怔,等她回头,见夏老将军脸上笑容微妙,目光锁住窗外阎华的身影,这才猛然恍神过来。 “没有。”她脸色微赧,下意识否认。 夏老将军却像不信一般,只是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阎华在外倒是名声不错,外公这么多年来一直呆在边关没有出来,但是还是听过一些他的事迹的。还算有点才情,也公正。” 苏季菲微微有点囧,在她看来阎华还是很不错的,算得上人中龙凤,怎么到了她外公的嘴里就统统都变成了“有点”?他这看人的目光是不是也有点太高了? “嗯,他确实很厉害。”苏季菲想了想,避重就轻道。 夏老将军却看着她,眼珠子一转,话题就变了:“丫头,听说东盛世子被害一案,你也参与了?为此,皇帝还赏了你凤凰翎和谏言牌各一枚?” 苏季菲微惊,点了点头:“外公,你消息倒是知道得很快。” 夏老将军道:“这么大的事,早就传遍了北阙的各个角落,我来的路上,可都听说了。更何况,女子得此荣耀,这自我们北阙开国以来,可是第一例。” 语毕,他望向苏季菲的目光多了几分赏识。 这一下,苏季菲更是被他弄糊涂了,她可没忘记她这位外公方才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情绪可是有多不满的。 “也还好,其实女子也是人,只要给她们机会努力,她们肯定也不输于男子,可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风气,却是剥夺了她们的所有权益。”苏季菲发自肺腑道。 闻声,夏老将军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越发复杂起来。 苏季菲知道自己这话,谁听了都会感觉怪异,因此只当看不见外公眸底的打量和探究,识趣地噤了声。 半晌,夏老将军才捋着花白色的胡须,慢慢说了一句:“先帝,把我贬到边关当个守门兵,还下旨永生永世都不许我再踏入这永安皇城一步,可是现在,当今皇帝却下旨特赦让我回来……呵。” 他笑了一声,有些无奈,也有些冷。 苏季菲心里一凛,越发觉得她这个外公不简单。 至少他的内心,一点都不像一个耄耋老者该有的。 “皇上恩准外公回京省亲,也是因为念及外公当年为了北阙,所作的牺牲,居高至伟。就冲着这一点,广施仁政的皇上也没道理不让你回来。”苏季菲琢磨了下才启唇道。 那皇帝要是不同意他回来,就不是仁君? 夏老将军侧目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丫头,你比你那个父亲会说话。” 这话听不出褒贬,不过按照他方才对苏晨斐的那种厌恶态度,苏季菲觉得她外公这话应该是在贬她的。 于是想了想,她索性也不再开口了。太难伺候的人,她一般懒得伺候,除非情况特殊。 夏老将军见她忽然冷下一张脸,一副不打算再搭理自己的模样,不禁勾唇一笑:“丫头,这是生气了?” 苏季菲一怔,眨眨眼睛看了他片刻,朱唇微动,挤出两个字:“没有。” 她说的是实话,就这种小事,她犯不着生气。 而且,她可不是随便会对人生气的,这要看这人值不值当。 一般她看不爽的,直接修理,会生气,那是因为放进心里了,是她会在乎的人。 夏老将军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发现她说的是实话后,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失落:“确实没有,你这丫头,该怎么说呢……有点没良心。” “呃……”莫名被骂的苏季菲,表示真的不懂和她这位外公沟通,脑子结构确定跟正常人一样吧? 她想了一下,试探性问了声:“外公今天这情绪,是因为我吗?” 苏季菲的想法很简单,她外公人看起来很老,但实际精明,这样的一个人要是对另一个人有情绪,那肯定是事出有因。 夏老将军撩起看起来颇沉的眼皮子,凝视着她:“可是你向皇帝求情让我回来的?” 苏季菲的心咯噔一声,果然真是因为这事。不过这老爷子心眼也不少啊。 “是我。”她道。 夏老将军盯着她:“为什么?” 苏季菲未施粉妆但仍然俏丽的脸孔,慢慢浮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我也很想知道原因,不知外公可否告知菲儿一二?省得菲儿跪了一天,却不明自己是因何而跪。” 夏老将军微诧:“跪?你?” 苏季菲笑笑:“过去传旨的公公难道不曾告诉外公,为了替外公‘求’这个情,我一个弱女子在御书房足足跪了一整天,差点把腿都给跪断了?” 夏老将军瞪圆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若有所思了半晌,才又开口道:“小公公只说是你求了情,大概经过他也没详说。不过,你可不是弱女子。” 语毕,他目光变深,带着浓浓笑意。 苏季菲猜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在御花园单挑阿士达的事,便抿着唇没有搭腔,等他把后面要说的话接着说完。 她心念还没转,果真就听夏老将军用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不过听你这语气,我这情,不是你自愿求的”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犀利。 苏季菲有点没猜透他这是想干嘛,因此微微叹了口气,才道:“愿意,只是不敢。但那个时候,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夏老将军眼中有光芒一闪:“哦?这么说,是皇上想要我回来的?” 苏季菲苦笑:“外公,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吗?” 夏老将军瞬间一笑:“你觉得呢?” 苏季菲睨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忽地严肃起来:“我觉得如果真是皇上要外公回来,就算菲儿不开这个口,他依旧有的是办法。如若皇上成心不让你回来,就算是太后下旨特赦也照样没用。” 第260章 人证 半晌过后,夏老将军忽然重重叹息了一声:“你这丫头,看得倒比我还透彻,不错不错。” 当今皇帝登基只不过三载,一般来讲,都是先求稳,后求发展。如今的北阙看似太平,但实际满目疮痍,外有各国的虎视眈眈,内有又有外臣结党掌权。夏老将军虽然被贬多年,但是他威望还在,对军中将士的影响仍深,皇帝需要他,这苏季菲早在当日就看出来了。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夏老将军不止是个关键人物,他手里还有一个皇帝一直想要却想尽办法都得不到的东西。 而这才是他彼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苏季菲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否则的话,只怕当日让她跪死,她都不会开口求这个情。 “外公,那你这次回来,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吗?”她问得模棱两可。 夏老将军蹙紧,摇首:“没有,因为就算是准备了也压根没有用,计划怎么也赶不上眼前事情的变化。” 苏季菲心下暗服外公的睿智。 她想了想道:“那皇上要是让外公重回兵部,外公可会答应?” “你是说,皇上要让我重新回到军营里去?”声音还未落地,夏老将军眼神又暗淡了下来。“不可能的。不提老夫年迈,当年先帝一道圣旨就将我贬至边关,现今皇帝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不敢太违逆,否则会被视为不孝。他不会为了一个没用的废物而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苏季菲独断道:“外公可不是废物,也许在某些人眼里还是不可替代的宝物。” 莫名的,她想起阙修尧。 当日便是他唆使自己,在皇帝的面前提起外公的,这次老爷子能回来,他可是功不可没,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他的小算盘? 还是说,他也是揣摩着皇帝的旨意办事? 苏季菲越想心越乱,整件事似乎陷入一个漩涡里,搅着转着,却是深得见不到底。 夏老将军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道:“行了,今日跟你说这些,也是怕你被人利用。现在知道你心里也是雪亮着,一点即通,那外公我也没什么好再替你担忧了。” 苏季菲心中微凛,原来搞了半天,她外公这是在担心自己? 她忍不住有些感动:“朝堂之事,我也是所知甚少,否则的话……” 声音一顿,苏季菲看着老爷子欲言又止。 夏老将军却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你父亲在官场打滚了几十年,他都没你一半的领悟。” 想到苏晨斐方才的做法,苏季菲细细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马车拐进一条小道,又走了一会才停下,车外传来阎华清亮的嗓音。 “老将军,我们到了。” 车夫搭好小凳子,这才掀起车帷,候到一边去。 红砖青瓦,这是一座已有些年头的府邸,放望过去,大门很是气派,可以想像得出当年能住在这里的主人家,是非富则贵。 苏季菲没来过这个地方,自是不知道这是哪里,可是夏老将军显然是知道这里的,因为他人才从马车内钻出来,第一眼看到这座建筑物后,整个人猛地怔住,脸色大变。 “外公?”苏季菲有些担心地叫了他一声。 夏老将军这才抖着唇,半天才勉勉强强挤出来一句:“这、这是……什么意思?” 阎华一笑:“老将军,王爷知道你要回来,于是前些日子从一位商人的手里将这座房子买了回来,想重新还给你。” 夏老将军受宠若惊:“请问是哪位王爷?” “三爷,阙修尧。”阎华道。 苏季菲整个大受震撼,没想到竟然是他。 这王爷才送了她一间首饰店,这店的价值有多不匪就用说了吧?现在又送给她外公一间房子……呃,王爷这种穷鬼瞬间变土豪的做法是想干嘛? “啊?”夏老将军身子一僵。“可是先帝爷和凌香公主所生的那个皇子?” 阎华点头:“不错。” 夏老将军拒绝道:“房子老夫不能收。” “为何?”阎华眉一挑。“将军不会也跟世人一样,对王爷心存异想吧?” 夏老将军板着一张脸,不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道:“这礼物太过贵重了,无功不受禄,老夫收之有愧。” 阎华勾唇,目光甚是直接地瞟了苏季菲一眼,说道:“老将军刚入城,只怕还没有听说王爷和三小姐的好事吧?就冲着你是三小姐的外公这点身份,这房子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收下。” 夏老将军心一惊,肉一跳,特别惊讶地回头望向身旁的丫头:“你和王爷……你和他?” 苏季菲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想承认也不是,想不认更不是。 而且,她刚刚确实还答应了某人要准备订亲的事…… 夏老将军一看到她这样,心里顿时了然,当即气得瞪圆了眼睛,指着她骂道:“你啊……糊涂!” 单单两个字,苏季菲就明白外公是不看好他们。 她抿着唇,状似无奈又很郁卒地叹了口气:“因为上次跟阎大人他们一块破案的时候,有一次,我不小心撞见王爷在洗澡,所以……” 苏季菲声音一顿,咬了咬唇,眼睛水汪汪的,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夏老将军差点被吓尿了,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什、什么?你撞见了王爷沐浴……那这么说,你是全看见了?” 苏季菲唇瓣咬得更死,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她不说话,答案却比说话更震撼人。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丫头也太过胆大包天了!”关于阙修尧脸丑可以吓死人的伟大事迹,夏老将军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一点的,只是作为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大将军,他才不信这一套说辞! 这里面,指不定还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当然,夏老将军为人也很正直,也没有想歪以为是自个儿的外孙女要对人家王爷意有所为。 “其实当时情况也还好,没外公你想得那么奔放。”苏季菲面色讪讪地说完,转头望向阎华。“对吧,阎大人。” 看戏看到一半,突然被拉下水的阎华蓦然一怔,别有心机地回视了苏季菲一眼:“……嗯。” 所以,当时还有人证了? 夏老将军狠抽了一口气,表示再度受到惊吓。 有人看见,那这事确实是赖不了了…… 他无比同情地望向自己的外孙女。 苏季菲略囧,无语凝噎。 第261章 苏晨斐为凤玉慈争权,被苏季菲秒杀 不过就算阎华这样说,夏老将军还是坚持不肯收下这份礼物。 后来阎华索性把大门的钥匙塞到苏季菲的手上,果断道:“这是你们的家事,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就跟昨天福伯一样,东西一塞,人就撤。 苏季菲顿时啼笑皆非,怎么阙修尧的人,一个个都是这种德行。 她也无奈:“外公,现在天色也快黑了,要不然就先往下来吧?” 夏老将军没说话,只是目光犀利地扫了她一眼。 苏季菲顿时感觉犹如芒刺在背,只好低着头,呶了呶嘴道:“反正你退还回去,他也不会要,到时候多说几句,你最后还是得被他绕进去。” 夏老将军道:“你试过?” “就刚刚。”苏季菲话脱口而出后,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俏丽的脸颊蓦然微微有点红,心想不知道现在抢救还来不来得及? 夏老将军看她这样,也不忍再逗下去,只是望着这和记忆里一般熟悉的大门,声音有些叹息道:“行,那就先住下吧。……反正这次回京,我也打算回来看看。如今这房子有人买下来也好。” 这房子,藏着他人生最美好的回忆。 而他这一生最辉煌的光阴,也是在这里度过的。 苏季菲把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那这钥匙……” 没等她说完,夏老将军就打断了她:“我说了,这房子我不能收。钥匙,你收着吧。外公年纪一大把了,你出嫁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屋子既是王爷买的,到时候就当成你的嫁妆一块嫁过去,至于到时候你是要还给他,还是要留着自己用,你自己看着办。” 苏季菲想想,觉得外公这个办法也行,于是也就不推辞了。 “行,房子你不要,那我要了。”说着,她还是把钥匙塞到他手上去。“不过现在是你住在这里,您老总得出门吧,这门还是要锁的,所以钥匙还是得你拿着。” 说完,她见外公的嘴皮子一动,便赶紧夺声道:“外公,你就当帮我看房子总行了吧?你不怕贼进去,我还怕呢,到时候你住够了回边关去,可贼把这当成旅馆天天来,那我怎么办?” 夏老将军拗不过她:“什么贼不贼的,他要是敢来,外公我打得他满地找牙。……钥匙我收下了,你现在总可以放心了吧?” 苏季菲扬唇轻笑:“嗯,回去后我就告诉我娘,让她把东西收拾收拾,过来陪你住几天。” 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和女儿、外孙女一块共享天伦之乐,夏老将军这铁打的心也有松下来的时候,眼睛微红:“好。” 这院子阙修尧虽然已经派人打扫过了,只是一些日常用的,还需要添置。 苏季菲让夏老将军留在屋里休息,自己则是带着蓝景上街大扫荡去,等她塞满半车箱的东西回来,这天都已经黑了。 用过饭后,苏季菲见天色不早,于是把蓝景留下来伺候,这才坐上马车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婉兮就收拾好东西,想带着她一块回去陪夏老将军住几天。 尽孝道这种事,老夫人自然没有不答应之理,于是夏婉兮才把要求提出来,老夫人就马上松口了。苏晨斐在旁边非常堂而皇之的让她把库房的钥匙交出来,说是她们不在家的这几天,让凤玉慈帮着打理,免得家里乱了套。 这库房的钥匙代表什么?谁拿着这东西在手上,就代表谁才是这个家的主母。 苏季菲自然是不会给了,只道没事,也就只是过去小住几天,这凤夫人都多久没理事了,这家里的运作方式早就不是她当初管的那样了,反正说了凤夫人也不懂,还是别添乱了。她会让欣祺留在家里帮周管家处理这些繁杂琐事,要是有不懂的,还是需要去库房拿点什么,到时候让欣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这离得也不远,让丫头们跑跑腿,就当锻炼锻炼。 总而言之,言下之意,凤玉慈还不如她手里的一个丫头,妥妥的看不起。 凤玉慈气得嘴巴都歪了,眼睛直冒火,但是老夫人和苏晨斐在场她又不敢发作。 苏琼玖想为母亲打抱不平,可是身子才倾前一点,人就被拦住,她回头,就见母亲冲着她使了个眼色。顺着凤玉慈的视线望过去,苏琼玖看到父亲的脸黑得十分难看。 苏晨斐做梦也梦不到,这个三丫头有朝一日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自从她手上持有凤凰翎和谏言牌这两样东西,以及三王爷阙修尧给她做后盾,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越来越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不过他还真猜对了,苏季菲现在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像凤玉慈,芦玥暎,还有苏琼玖这些害过她的,苏季菲觉得自己没有以牙还牙,已经算是很仁慈了。毕竟真正的苏季菲已经被她们害死,只不过没人知道而已。 所以对于这些人,她现在的想法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直接诛之。 改过自新的机会,她已经给过一次。可如果她们还不知悔改,那就别怪她到时候下手不留情面。 当然,在这之前,她必须杜绝一切有可能让她们变得更坏的东西,例如权力。 至于苏晨斐,虽然身为女儿,但她还是非常看不起他的各种作派。 算来算去,这个家唯一让她觉得还能尊敬起来的只有一个半。 兄长苏瑞泽是一个,可惜他自从进应奉局后,就常年不在家。 至于那另外半个,那就是老夫人,为什么是半个不是一个呢?那是因为在她的心里,家族传统思想比是非观念还要重要,本来还算是眼明心亮的一个人,只可惜事事太过考虑家族的权益,以至于有时候做事显得太过急功近利,有失公正。 苏季菲把一些需要交待的地方,跟欣祺交待了一声,又让她小心防着凤玉慈母女搞小动作,这才和夏婉兮一块出了门。 阙修尧的办事效率很快,昨个儿才跟她说,要找个人来帮她打理暖香阁。 苏季菲这才踏出门口,那个人就到了。 “三小姐,在下白逸云。” 男子看起来和凤磷差不多一样大,二十五岁左右,长得清清爽爽白白净净的,看得让人很想往他脸上掐一下,身如修竹,穿着一身青色素衣。 ps:抱歉抱歉,一出门就忘记更了,大家请原谅。 第262章 店里新来的管事很俊俏 “白逸云?真是王爷派你过来帮我的?” 不要怪苏季菲会这么问,因为眼前这个男子气质斯文,长相俊美,实在怎么看都不像个给人做事的下人,说他是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少爷,倒是有人相信。 白逸云道:“正是。” “你来了也好,那我们一块到暖香阁去看看,正好我心里也有些想法,顺便跟你说一下,你看看可不可行。”苏季菲谦虚道。 白逸云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在下会照办的。” 苏季菲打断他道:“别,我让王爷叫你过来是帮我赚钱的,可不是陪着我败家的。我想法是有的,但是缺少经营,所以最后该怎么做,还是你说了算,我只管年底看成绩。” 这话扔出去,无疑就是放权了。 白逸云忍不住有些惊讶:“小姐就这么放心在下?” “我相信王爷的眼光。”苏季菲声音一顿,忽地笑出声。“再说,你看着也不像个会出卖朋友,背信弃义之人。” 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人肯定不简单,于是下意识把他放在对等的位置上相交。 白逸云眸底的惊讶更甚,但也只是稍纵即逝,眨眼间的功夫,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原先那样,礼貌,但不客套。 “小姐这么信任我,在下一定会倾尽所能,帮小姐打理好这家店的。” 苏季菲让马夫先送夏婉兮过去,自己则是和白逸云一块来到暖香阁。 当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看到他们,立即扯着一个谄媚的笑容迎出来的时候,苏季菲瞬间有种公司老总出来视察旗下业务的即视感,然后鸡皮疙瘩就挤满了整条手臂。 她回过头来,咬牙,无声给白逸云下达了升级为老板后的第一道命令:“立即把他给我炒掉!” 苏季菲对白逸云这种书生型的男生,总是特别有好脾气;而对这种会谄上媚下的奴才,则是完全没有好脸色。 她的店,不容许有这种人出现。 所以当白逸云让店内伙伴把老板架走的时候,老板还杀猪般地求着情,这让苏季菲非常有种想上前再补两脚的冲动,简直就是一种不能比的倒霉运气。 老板觉得自己冤了,这平时也这么谄笑讨好惯了,没见谁有意见啊,怎么换了个新东家,就突然反感他这种了。这有什么不好早说啊,别动不动就赶人啊,呜呜呜…… 对于这家店,苏季菲的想法不多,那就卖头面首饰的,暖香阁的装饰看起来气派有余,豪华的感觉是有了,可是高贵雍容度不够。 而作为文玩字画店,这样的装饰又显得特别的落俗,一点都不清幽典雅。 还有,就是门面的装饰也不行,一点特色都没有。 对于一家店面来说,门面的设计是非常重要的,它是用来识别其他类型的商店,好的门面以及具有特色的招牌可以引起顾的注意和兴趣,同时也可以提高自身当铺的欣赏档次,这样的话有助于招揽生意。再说,因为门面装饰得独特,在各种类型的店面中被迅速的区分起来,这不禁有利于顾客们对这家店面的印象,同时以后顾客在旁人面前提起它的时候,也更有易于流传。 所以苏季菲的建议就是把头面首饰和文玩字画分开来卖,要么找人在楼上弄出一间阁楼来,分成上下两层楼,要么就直接在旁边另开一家店铺。还有店面的装修,坚持不能按现在这样子来,太没有特色了。 白逸云听完她的建议后,眼睛都亮了。 “小姐想法真是独特,这门面如果能花些心思弄得特色一些,定是能吸引来一些新的客人。这家的老板把头面首饰和字画混在一起卖,原意估计也是想招揽不同类型的顾客,只是可惜了庙小菩萨多,倒是显得不文不类。”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想法可行了?”听到他的话后,苏季菲禁不住心中一喜。 “可行,非常可行。”白逸云笑着点头。“就是不知道小姐是打算把店面拓展成两家,还是说找人把阁楼重新弄一弄?” 这家店是有二楼的,只不过被原来的那个老板用来堆放杂物,以及住所用。 苏季菲想了下道:“我个人是比较建议楼下卖头面首饰,楼上卖字画,最好到时候还能再隔出一个房间,给那些文人雅士附庸风雅的空间,或者是等待家中女眷挑选首饰时,老爷少爷们有个歇脚的地方。这样的话,不管是来挑选首饰的夫人小姐,还是来买书画的老爷少爷,都或多或少可以带动另一边的生意,但又不显得杂乱。” 白逸云支持道:“这主意好。只是让人来重新装修店面还有二楼,需要花不少银子,而且到时候店铺也要停业一段时间……恕在下问得直接,不知小姐私下准备了多少钱?刚才我粗看了一下这家店最近几个月的经营帐簿,发现这只是个空壳子,虽说不至于赔,但也没赚多少,想从这里面掏钱并不现实。” 要是大赚,人家也不会卖了。 苏季菲在接手这家店的时候,心里就大致已经想到这一层。 不过装修的钱,确实有点闹心,虽说苏家的库房钥匙就在她手里,帐也是她在管,但是她绝对做不出这种掏公款的事。 难道向阙修尧借? 这更不可能! 人家都送了她一间店,一座房子了,她还好意思开这个口吗? 可是,这装修的资金该怎么解决呢? 苏季菲想了下道:“一会你清一清这店里还有多少首饰还有字画,看他们的底价和原价多少?只要不赔,你都帮我卖出去。就弄个什么要装修清仓搞八折的活动,肯定能吸引不少顾客,看装修的钱够不够。” “这倒是个好意思。”白逸玉声音一顿。“不过这样的话,到时候我们就没有进货的钱了。” 说得也是。 苏季菲眉头蹙紧,急得有点头发都白了。 她漫不经心地看着挂在墙上这些字画,想着要是一次性清仓,这些又能卖出多少钱。都说字画是无价之宝,碰上伯乐,它就是千里马,碰到个文盲,这也就是破纸一张。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就这么一下子撞向自己的画像。 苏季菲脑中一亮:“我有办法了。” 第263章 苏季菲竟然找凤磷喝茶? “苏季菲要见我?”凤磷瞪大眼睛,望向对面的阙修尧。“王爷,我刚刚没听错吧?” 阙修尧摇头,同样奇怪地看向白逸云:“她有说找凤磷做什么吗?” 白逸云道:“没有,只是让我安排一下见面的时间。” “那就怪了。”凤磷转念一想,连续向阙修尧澄清道,“王爷,你可要相信我,我和苏季菲私底下可是从未见面。” 白逸云闻声一脸黑线,觉得他这话还不如说“我俩是清白的”来得更直接。 阙修尧挑眉,望着凤磷:“我有说什么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别以后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凤磷非常机智。 阙修尧淡淡道:“放心,我还没忘记你的目标是秦国公孙女,秦兰。” 凤磷表情微垮:“王爷,你这是在取笑我吗?我家里地方不大,已经住进去三只小猫了,实在再腾不出地来容她这樽大佛。” 阙修尧似笑非笑地挑眉:“真不动心?” 凤磷苦笑道:“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想糟蹋她。” “你配她绰绰有余。”阙修尧忽然声音一冷。 凤磷一怔,明显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感动。 阙修尧这个人,生性薄凉,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这说明他是打从心底把对方看进心里。 唰啦一声,手中执扇被打开,凤磷蓦然面色一改,舒眉笑道:“那是,本公子风流倜傥,若是她连我都看不上,岂不是白长了眼睛?” 白逸云嘴角狠狠抽搐了下,道:“那你的意思呢,见还是不见?” 凤磷没有说话,只是仰首向阙修尧看去,态度不言而明。 阙修尧饮下杯中之酒,唇角这才慢慢勾了起来:“见,看看她又想搞什么花样。” 他心里还是挺期待她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嗯。”白逸云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看起来倒比阙修尧这个王爷更像主子。 凤磷焦急站起来:“白逸云,你等一下。” “干什么?”白逸云闻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用余光扫了过来。 凤磷道:“坐下来喝一杯嘛,又没什么急事,我们三人都好久没凑到一块喝酒了。” 白云逸面无表情道:“谁说没有急事,店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不就是一家店吗?对你来说,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的事,有什么可操心的。”凤磷说完,上前就想去拉他。 白逸云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冷地甩掉他的手,态度强硬地扔下一句:“恕不奉陪。” 语毕,他抬脚就走出房间,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凤磷。 他回头看向一派淡定的阙修尧:“这小子吃呛药了,一身火气。” 阙修尧自顾饮酒作乐:“那你还去惹他。” 凤磷摸摸碰了一鼻子灰的鼻子,重新又坐到阙修尧的对面去:“王爷,白逸云怎么说也是天下钱庄的少东家,你用他这颗能日赚斗金的脑袋去经营一家小店,这未免……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难怪白逸云会气成那样,换成是自己,他也肯定生气。 凤磷心里默默嘀咕着,却没胆说出来。 阙修尧依旧面色不改道:“谁让他打赌输给我呢,只是让他给我做一年的奴才,算是便宜他了。” 凤磷闻声,瞬间对已经离去的白逸云抱以万二分的同情,落在这样的人手上,就等被剥削得精尽+人亡吧! 不过,可别提,白逸玉这种人,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他虽然不满阙修尧把自己送给一个女人,而且还只是打理一间这么不起眼的小店…… 好吧,刚才也说了,咱们白公子可是天下钱庄的少东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旗下分号遍布了北阙国的每一个角落,让这样的人去管理一家小店,这已经不能说是委屈了人家,这在白逸云的眼里妥妥就是一种屈辱! 这让他怎么给始作俑者的阙修尧有个好脸色? 他现在没有拿把菜刀就直接砍上去,已经算是非常理智了,好吗? 当然,暖香阁在长安皇城也算是挺大的一间,数一数二,可是它再大不过也就是一家店,怎么能跟天下钱庄想比呢?说穿了,这就是牛和牛毛的区别。而且它这根牛毛表面看起来还挺光彩旖旎,实际却是个空壳子。 但是,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他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于是,没半天功夫,当白逸云告诉苏季菲,他已经跟凤磷约好,并且时间地点也安排好的时候,苏季菲不禁有点被他的高效率给震了一震。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茶楼里,环境幽雅,客人也不多,台上还有个小姑娘边弹奏着琵琶,边细声清语地唱着小曲,倒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苏季菲到的时候,凤磷正顺着小姑娘唱歌的调调轻轻哼着曲儿,轻摇执扇,脸上端的是一派春风得意。 “哟,这是谁来了?未来的四王妃,失迎失迎。”他站起身,含笑朝苏季菲迎了过去。 苏季菲脸颊微微有些抽搐,嘴里却是不置一词,只不过心里正在打的小算盘,冲着他这句话就准备翻倍。 凤磷却当她是在害羞,舒眉一笑:“其实三小姐也不用不好意思,这是好事,你和王爷……” “我今天找你,和王爷无关。”苏季菲蓦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凤磷惊讶:“哦,那你找我是……?” 苏季菲也不着急,只是让使唤小二上茶,等饮了几口,这才慢慢开口:“早闻凤公子天下第一画师的美名,尤其出自你手的山水画和美人图更是千金难求。” 听到她的话后,凤磷的心情瞬间大好,轻轻摇着胸前的宝扇,神色略露几分倨傲潇洒道:“在下不敢自夸,不过照目前来讲,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苏季菲眸底光芒一闪,脸上扬起的笑容很纯良:“那日我在暖香阁见到自己的画像,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简直传神。欣祺还忍不住夸你呢。” 凤磷不疑有他,喜出望外地接道:“哦,欣祺这丫头夸我什么呢?” 他和阙修尧相交甚深,自然知道蓝景和欣祺这两个丫头的底细。 苏季菲学着欣祺说话温温柔柔的语声,细语道:“她说凤公子有一支妙笔,自他笔下出来的东西,伪假似真,伪死似活,难分真假。” 第264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凤磷有些受宠若惊:“这么高的评价?这丫头不会是在说别人吧?” 苏季菲挑眉,眸底清光盈盈:“公子这么没自信?” “自信,我自是有的,但我从不自大。”凤磷微微一笑,倒挺有一派大师风范。 苏季菲突地用手托着下巴,撑在桌面上:“这样啊,那不知道凤公子的记忆如何?” “苏小姐为何有此一问?”凤磷总觉得今天的苏季菲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按理说,他们都见过几次面了,加上阙修尧的关系,应该不用这么生疏才对,而且苏季菲也不是那类腼腆的人。 不过他仍回道:“记忆绘画,对于每个画师来说,这是一种必要的技能。我们不可能单凭几眼,就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完成一副画,特别是美人图,要捉住她们的神韵很难,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她们不是复制品。我的画之所以看起来传神,栩栩如生,便是因为我用心研究过她们,反复观摩,画出属于她们最美的一瞬间。” 苏季菲望着他,忍不住若有所思了起来。 记得挂在暖香阁的那幅画,画里的自己还挺英姿飒爽的,想来凤磷在给她写这副画的时候,应该联想到的是她在御花园打败阿士达的情景,因此才有了感悟。就是为毛旁边挂着的是钟馗的画像呢…… 简直郁闷! “原来如此。”苏季菲脸上的笑容瞬间更甜美了。“既然凤公子的记忆这么好,那不知可否告诉季菲,你一共帮季菲画了几张画像?” 一看到她的笑容,凤磷的心里莫名就不安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今天的苏季菲看起来很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下刻就见原本还笑嘻嘻的苏季菲忽然脸色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冲着他拍桌喝道:“凤磷,你好大的胆子,我没有让你画我,你凭什么敢画我,你知不知道这严重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凤磷原本拿起茶杯,要喝茶的,结果一口茶都还没有呷到,立马被惊呆了。 “……什、什么权?”片刻,他才回神过来,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就是你未经我的许可,不可以擅自画我的画像去卖,谋盈利。”苏季菲十分理直气壮。 凤磷愕然,完全不明白别人都是求着他画的,这事搁到她身上,反倒成了“严重侵犯”? 要知道,他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画的。 “这不画都已经画了,现在你再说这个……也晚了吧?”他眨眨眼,说道。 苏季菲口气透着寒意:“我就想知道,你一共画了多少幅?” 还多少呢!听这说话的语气,不会以为这种东西能大量生产的吧? 凤磷瞬间没什么好脾气,把手往前一摊,比了个五。 苏季菲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那能收得回来吗?” 凤磷面露为难:“这都已经卖给不同的人了……”声音一顿,他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其中一幅就卖给了你们暖香阁的那个掌柜。” “是前掌柜。”苏季菲纠正。“你卖给他一副多少银子了。” 凤磷迟疑了下,最后又张开手,比了个五…… 苏季菲下意识想到那句“千金难求”,她瞪大眼睛道:“五千两?” 凤磷一脸的悔恨:“是不是嫌少?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卖那么便宜了。” 苏季菲顿时哑口无言。这东西要是给她,倒贴她都不想要啊……虽说是自己的自肖像。 “二万五千两,凤公子,你这钱赚得可真是好轻松啊。”她名褒实损道。“也罢,看在这些画也是你用血汗换来的份上,我也不跟你全要了,我们一人一半。” 说完,她朝他伸出手:“拿来吧。” 凤磷一脸的莫明其妙:“什么一人一半?你想要我拿什么?” “钱。”苏季菲瞪了他一眼,一副“你少装蒜”的表情。“你卖画赚的钱。” “你也知道这是我卖画赚的,也就是我的劳作所得,我为什么要分你一半?”凤磷睁大一双眼睛瞪着苏季菲,万万没想到,这搞了半天,原来她是朝自己伸手要钱来了。 苏季菲脸颊一板,态度强硬:“方才我已经说了,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私画我的画像贩卖,这严重侵犯了我的隐私。” “这怎么能是侵犯呢?从某种角度来讲,我这是在替你作宣传,让那些内心崇拜你,很想认识你的人,知道你的真容是长什么样。这在某方面来说,可以让你更进一步名声大躁,你应该谢谢我才对。”凤磷把扇子收起来,脸色严肃道。 苏季菲的视线在他脸上滚过一圈,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那你怎么不说,这画像要是落到不法之人的手里,他们因此对我心生歹念,从而加害于我,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啊?”凤磷浑然没想到她会打这个比方,一时间怔住了,失神了好几秒钟。 苏季菲见状,冷哼一声,又补了一句:“到时候只怕我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应该没这么倒霉吧?”凤磷和她面面相觑,嘴边肌肉僵硬的赔笑。 “可又是有呢?”苏季菲不松口。 凤磷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更是一阵绝望。 他以前总以为就阙修尧一个人特别难缠,现在看来,苏季菲比他还难缠,还真应了那句什么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苏季菲跟阙修尧简直就是一个德行。 “这样吧,那零头我也不要了,看在你也辛苦画画的份上……咱们一口价,一万。” 这次苏季菲故意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随便再乱画自己,其实画她没什么,只是一想到她的画像居然只配挂在钟馗的旁边,她心里就十分怄。再者,还有店里的装修费,所以她脸皮到底还是比较厚。 “你给我一万块,此事我们就到此为止,但是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写了。” 无缘无故被人讹了一笔,而且还是一万块这么一大笔数目,凤磷瞬间很不爽:“那如果我不给呢?” 苏季菲斜眼看他,冷冷一笑:“凤公子,你画的美人应该不少吧?”说完,她还哼哼两声。 凤磷脸色当即一变,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在威胁我?” 第265章 凤磷找王爷告状 “不敢,只是觉得如果告诉她们有银子可以拿,这些小姐们都应该会很感兴趣吧?”苏季菲笑着说道,只是内容没什么诚意。 凤磷感觉脑仁痛,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有气无力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万吗?明天我就派人给你送过去,这总行了吧?” 苏季菲眼睛瞬间一亮,这下店面的装修费就有着落了。 “那行,明天你直接派人把银子送到暖香阁来就行了,最近这几天我都会在那里帮忙。” 凤磷很无奈:“知道了。” 待苏季菲走后,他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三王爷,阙修尧正独自一人悠然自得地品着茶香。 凤磷一见他的面就大吐苦水:“王爷,早知道我就不应该答应帮你画那几幅仕女图了,累死自己不说,现在你的女人都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你说怎么办?” 阙修尧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只是如墨般的黑眸彼时却闪烁着浓郁的笑意:“行了,明天你直接到我那取一万两银子过去给她。” 凤磷听到她这样说后,心情才多少好了一点:“你说你们夫妻俩,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这又是何必呢?直接告诉她,你为了帮她在百姓心目里中改变成一个完美形象,背后做过多少事,她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没准立马就以身相许直接送进洞房,连堂都不用拜了。” 阙修尧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倨傲又有些邪魅的笑容:“你觉得我需要这样吗?” 凤磷的心尖微微凛了下,感觉心神有些被慑走。 他心里略微不爽地看着阙修尧,你冲着我笑得那么妖孽干嘛,有种你就一口作气把苏季菲给拿下,争取三年抱两给我看!别只会背后宠! 阙修尧就好像听见他心里的想法,蓦然又补了一句:“她不需要知道这些,我要的,从来都是她心甘情愿。” 凤磷眨眨眼,接着又继续眨了几下。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夸他一句好男人呢?王爷? 反正凤磷是完全理解不了阙修尧的想法,如果是自己,既然都为对方做了这么多事,那一定要让她知道才行。这样才有机会促进两个人的感情,最好这个女的一激动就答应从此除他不嫁,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不过王爷,这第四幅画一直迟迟没有找到,我们要不要找苏季菲帮忙?毕竟画就藏在苏家,她找起来要比我们方便许多。” “这事以后再说,我暂时还不想把她牵连进来。”阙修尧一顿。“而且我怀疑,这第四幅早就不在苏府了。” 凤磷惊讶:“画不在苏府,那会在哪?难道……?” 他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夏老将军!”凤磷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关于这四副壁画的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夏君候就是其中一个!北阙国的皇帝,也就是当今天子自然也知道这件事。阙挚苍早不让夏老将军回来,晚不让他回来,却偏偏挑这个时候,这无疑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阙修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道:“先别急,皇帝这两天应该就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们看情况再定。” “好。”凤磷面色微凝,抬眸,扫了他一眼。“那你呢?什么时候要去见这位夏老将军?” “是以什么身份去的?”阙修尧眼皮一撩,忽地问道。 凤磷流利道:“这有区别吗?” 阙修尧嘴角微勾:“有,如果是以他外孙女未来夫婿的身份过去,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当然,前提得做好思想准备,因为有人会发飚,毕竟我还没有上门正式提亲。” 凤磷略囧:“那要是以王爷的身份呢?” 阙修尧眉一挑,霸气无比道:“凭什么要我屈尊去见他?” 那样子妥妥就像在说,他滚过来见我还差不多! 凤磷无语凝噎:“……” …… 当天晚上,夏老将军的府邸旧宅内。 只见空气中一道劲风闪过,陪着夏老将军说话的夏婉兮感觉后颈一痛,人就当场晕了过去。 下刻,两道黑影似箭一般窜入屋内。 夏老将军见状,迅速地站起来,看似僵硬迟缓的身子此时变得敏捷无比。他将手中茶杯扔过去的同时,身子一转,交下步伐交错,人已经来到柱子。他抬手,毫不犹豫就取下挂在上面的宝刀,锐利的刀刃闪着银光色冰冷的光芒。 黑衣人刚抬起手将茶杯打开,夏老将军已经持刀劈了过来,场面十分惊心。 “夏老将军,等一下。” 霎时,一把哄亮的声音骤然响起,阻止了这场血腥的杀戮。 夏老将军闻声,动作一滞,他顺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只见原本紧闭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男人踩着优雅的步伐从屋外走了进来。 当屋内摇曳的灯火,照清楚男人英俊的容貌,夏老将军的面色瞬间大变,有一丝苍白。 “皇上。” 他收起兵器,下跪行了个大礼。 阙挚苍赶紧上前扶他起来:“老将军,这里就只有我们在,你不必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谢皇上。”夏老将军面上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实际内心却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时候他才注意,阙挚苍的身后还跟了七八个人,一看就是大内高手。 夏老将军将皇帝迎到上座,自己则站在一旁,耐心等待垂训。 阙挚苍目光闪动,朗笑道:“老将军当年的英勇事迹,曾经是走遍大江南北,联虽说还没有见过你,但是这心里却常常想起你,我们北阙今日能这般安宁太平,这里面有一半是你的功劳,你居功至伟啊。” 闻声,夏老将军有些激动:“皇上还能记得老臣,老臣真是欣慰之至。” “记得,当然记得。先帝爷十二年,当年西楚入侵我北阙疆土,是你率领着三十万将兵浴血杀敌,将这伙贼寇亲自赶出去。先帝爷三十岁寿辰那年,与姜国一战,也是你救了他的命。这些联通通都记得。”阙挚苍感慨道。 夏老将军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这原本就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老臣……不敢居功。” “将军谦逊了,联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史藏档案里都记着呢。”阙挚苍声音一顿,话锋倏然一转。“只是有些东西,这里面却不方便记录,就不知道老将军至今还记不记得?” 夏老将军心中猛地一凛。 第266章 皇帝夜探将军府 “皇上!” 夏老将军面色僵凝,有一丝紧张。 阙挚苍也不准备跟他继续绕下去,斟酌了下用词,便掀唇道:“当年,先帝爷病逝之前传位于联时,曾亲口告诉过联,他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交由你保管,待联登基之后,便找个机会跟你要回来。而联,觉得现在正是时候。” 夏老将军听着奇怪,犹豫了下遂道:“敢问皇上,先帝爷有说是什么东西吗?老臣年迈,老眼晕花,这记性也大不如前了,有点记不清先帝爷让臣代为保管些什么了。” 阙挚苍瞪了他一眼,声音瞬间变厉:“老将军,你这是准备在联面前打马虎眼吗?” 夏老将军连忙捧手,弯腰:“老臣不敢,就是实在真的不记得了。” 阙挚苍双眼眯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片刻,这才声音轻细地挤出两个字:“虎符。”仿佛唯恐别人听见。 “啊?”夏老将军惊讶,眉头随即皱了起来。“老、老臣手里没这东西。” “大胆!”阙挚苍拍案而起地怒道,“先帝信任你,让你保管此物,只因当年尊、晋两位王爷野心勃勃,对虎符虎视眈眈,一直想要夺权篡。先帝念及都是骨肉至亲,不想把事情做得太多狠绝,才出其不意出此下策。……但是你现在居然跟联说没有?” 他手一抬,再次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夏君候,你好大的胆子!” 夏老将军身子一哆嗦,连忙就屈膝跪下:“这虎符乃是调兵遣将用的兵符,有它在手,就如同拥有半壁江山。先帝爷就算是再信任老臣,也不可能把这个重要的东西交予老臣,皇上圣明,还请明察。” 其实方才那些只是阙挚苍的猜测,是他故意说来套夏老将军的话的,如今见他否定,态度坚决,阙挚苍不由得也有些动摇起来。 “真的没有?” 阙挚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戾气,眸底浮现很浮躁的情绪,可见没这东西他日子有多不好过。 不过也对,一个皇帝要是没有兵权在手,那不就是被人架空没两样,只剩一个空壳子的傀儡皇帝。 夏老将军连忙跪头:“老臣绝不敢有任何欺瞒!当年先帝爷是有托付老臣保管一件东西,却绝对不是虎符。”他心想反正也是瞒不住,索性自己招了。 “什么东西,拿来。”阙挚苍面色难看,声音越发不客气。 夏老将军不敢有所耽搁,马上进内室去取,出来时,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幅画。 阙挚苍心里一凛,像是想到什么,但是面子上一点风声都不露。 “当年先帝爷让老臣保管的就是这幅画。”夏老将军将画递上。 阙挚苍将画打开,只是一幅普通的山水风景图,如若硬要说特别一点,那就是这幅画画风相当的磅礴大气,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可怪的是,这副画却没有落款名,而且构图平平。 夏老将军见皇帝只是盯着画看,不说话,但眉头越蹙越紧,心里像是在琢磨什么。 他沉思了下,唇瓣翕动:“关于这些画的由来和历史,想必皇上一定从先帝爷那听说过了。那老臣在此也不多陈述了。” 说到这里,夏老将军故意顿了下,他偷偷用余光扫了阙挚苍一眼,见他还是抿着唇不打算吭声,这才继续说下去。 “这画一共有四幅,三幅乃为壁画,分别就刻在苏家祠堂、书房、大厅上。这幅画,原本是绣在苏晨斐卧房的屏风上,当年先帝爷怕有人心存歹念,打这些画的主意,于是便命宫里最好的画师,将屏风上的这幅画临摹下来,事后杀之,以保证这个秘密不会流传出去。接着先帝爷再借故将老臣贬至边关,并下旨让其一辈子都不得回来,就是希望老臣能带着这个秘密一起进棺材,只是没想到……”他声音戞然而止,目光复杂地瞟了当今皇帝一眼,虽然谈不上埋怨,但也有少许的责怪。 阙挚苍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关于苏家这四幅画的秘密,阙挚苍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知道。 有人传,只要解开这四幅画的秘密,就能得到一笔开国宝藏?也有人这四幅画拼合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副藏宝图?更有人觉得,这里面是记载着什么高深的武功秘籍?反正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推翻现在的皇帝,成为新皇。 对于宝藏一词的说话,阙挚苍是不信的。 如果真是这样,三十多年前北阙迎来开国最艰难的一次旱灾,怎么不见他父皇派人寻宝,再用宝藏开仓救国? 那个时候的北阙有三分之一的百姓基本都在饥肚子,饥民遍地,四处发生暴乱,有不少人揭竿易帜,江山差点就易主。如果当时他父皇手上有这笔宝藏,他大可向各国高价购买粮草,何愁不能解决当时的危机? 可是没有,那一年他们北阙光饿死的灾民就有二十万余人,还不加上那些参加暴乱被乱棒打死的。 但是关于传言最后的猜测,他却不得不信,不得不防。 因为先帝当年将画的四分之一临摹下来,又交给最信任的人保管,从这种种行为可以看出,先帝爷也忌惮这里面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阙挚苍直到登基,却从未听先帝提起…… “这幅画联暂时先拿回去。”阙挚苍说着,便将画卷起来,拿在手上。 夏老将军微微弯着身,毕恭毕敬道:“是。” 他守了这东西一辈子,就战战兢兢过了一辈子,终于有机会可以卸下心中这块巨石,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更何况,他是皇帝,自己只是个臣子,自古臣子只需听从命令行事即可。 阙挚苍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问道:“关于这四幅画的秘密,我父皇之前可有派人去探寻过?” 夏老将军连忙转过身来,回道:“据老臣所知,没有。” 阙挚苍眸底流光一转:“那我父皇可还有跟你交待过些什么?” 夏老将军沉思了下,忙道:“不可寻,不可探,保护好。” 闻声,阙挚苍若有所思地苦笑道:“好一个不可寻,不可探,保护好。” 他这个是不是临死,都得把一切都算计好? 皇位也是!如今就连这个也是! 到死,也不肯向自己透露一字半句!真是好狠的心哪! 阙挚苍恨得把牙咬得紧紧的,双手攥紧成拳。 他就不信了,少了这些东西,他还不能把这个皇位坐稳! 父皇,你睁大眼睛等着看吧!看看我怎么把你最在乎的江山控制在手中!我要让你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第267章 黄雀在后 夏老将军的府邸旧宅外面,当皇帝一行人急匆匆消失在夜色里,阙修尧和凤磷从反方向的黑暗里走了出来。 “王爷,还真被你说对了,皇帝已经等不及开始行动了。”凤磷说完,眉头微微蹙紧起来。“只是这第四幅画,现在已经被他拿走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明抢还是暗偷?” 阙修尧却道:“别着急,他虽然拿到画,但是不一定就是真的。” 凤磷的眼睛蓦然一亮:“你的意思是,夏老将军拿假的画糊弄他?” 阙修尧回过头,侧目看向他:“我只知道夏君候是当年先帝最信任的人,他们两人亦师亦友,先帝既然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保管,而他只为了先帝的一句话就呆在边关那种寸草不生的地方一呆就是几十年,将一生中最光华的光阴耗尽,这样的人不应该只是因为当今皇帝开口,他就会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的。” 经他这么一分析,凤磷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你说得有道理。” 声音还未落地,他接着又问:“那我们下一步,你已经决定好该怎么走了吗?” 阙修尧转身往回走:“回去睡觉。” 凤磷瞪着阙修尧,一瞬间,有些无言以对。 “不是吧?这就要回去了?我还以为有好戏可以看呢……”片刻后,他才颇有一些不满道。 阙修尧非常冷漠,头也不回地道:“你可以选择留下来继续喂蚊子。” 凤磷连忙拔脚追上去:“别啊,时间还早,要不然我们一块到天香阁坐坐?上次我过去,云姬姑娘还一直在念叨你呢。就盼着你什么时候再过去,好解一解这相思之苦。” 阙修尧却充耳未闻,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哎呀,我说王爷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凤磷赶紧追了上去。 …… 另一边,苏季菲和凤磷分手后,当她带着一万两的好消息归来,白逸云被她的谈判伎俩给震到了,蓝景则是差点跪下来膜拜。 这能从凤磷的手里掏出银子,这事还真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当然,不是说凤磷抠门,像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而是向来只有大家捧着银子求他画画的道理,苏季菲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行啦行啦,不过就是一万两嘛,你也别再夸了,小心一会把毛皮吹破了。”苏季菲被蓝景夸得有些不大自在。 蓝景笑笑:“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小姐真的好有本事,也只有小姐能让凤公子心甘情愿把钱吐出来。”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苏季菲瞪了她一眼,这才无奈失笑,转头看向白逸云。“既然现在钱已经有了,那么装修的事,你也赶紧着手安排吧。” “我这就去办。”白逸云说完,转身就走,非常的利落干脆。 苏季菲原本是计划让欣祺过来帮忙,顺便学点本事,可是现在家里还需要她帮忙看着点。苏季菲只能把计划暂时往后缓缓。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当老板,苏季菲的心情难免有一些紧张,对此次的装修进度也有些重视,基本每天都会跑到店里去报到。 弄得白逸云以为她这是不信任自己,心里积攒了不少不满的情绪,对她这种心口不一的行为很是不耻。 直到后来他见苏季菲虽然人是出现了,却从来没有指手画脚,遇到不懂的也只会虚心请教,而不是不懂装懂,白逸云对她的看法这才渐渐改观,心生敬意。 也彻底领悟到苏季菲的放权,是彻底不打算再管的意思。 不过白逸云也真厉害,苏季菲觉得自己够无耻的了,他比自己还狠,看着是白面书生,活脱脱却是个奸商。 他趁着店面整休一新的这段时间,把店里那些字画的作者用吹捧炒作各种方式愣是哄抬成一个个都是国家级别的,有些没有署名的字画,他更是卑鄙无耻直接挂上了凤磷天下第一画师的大名。 这一副本来五两银子都没人要的普通字画瞬间都变成了千金难求的珍品。 店面重新开业的当天,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苏季菲就好像看见了一只只满肚肥肠待宰的肥羊,满头黑线直接就下来了。 身为老板,虽说她是赚得钵满盆满,可是却熬不过骨子里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每次看到白逸云不费吹灰之力就哄着客人掏钱买字画,苏季菲就特别羞惭,有好几次差点一冲动就想冲出去把真相说出来,弄得她自己特别郁闷。 至于那些来买头面首饰的女眷们更是绝了,只要白逸云往那一站,那闪闪就是个发光体,甭管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多少价钱,只要白逸云说好,她们就傻傻果断掏票子买了。……完全奔白逸云的颜值来的。 弄得苏季菲最后都没眼看了,专心留在家里画兵器造型图。 就在苏季菲为了自己的小日子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北阙国迎来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宝赛国的邱骆王子终于向皇帝要了雅双郡主。 上次英恪被害一案拉下序幕后,住在驿馆里的各国使臣,大部分人都在之后的两三天就回去了,只有邱骆至今还留在京中。 原因为何,只要是脸上有长眼睛的,基本都懂。 而皇帝的回复也在意料之中,他答应了,并且还赐了好几车的金银珠宝作为嫁妆,随行侍卫婢女一共是两千余人,浩浩荡荡就准备回宝赛国成婚。 苏季菲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皇帝已经下旨把此事昭告天下,永结两国之好,普天同庆。 第二件事是,宁珂郡主回到东盛国后,立即就被瑞王软禁起来。而梁镔王子并没有顺利回到车梁国,他人才踏离北阙国人的疆土,立即就遭到暗杀,据说死后整个头颅都被人切下来,至今没能找到。 凶手是谁,已然是不言而明。 车梁国的老皇帝难咽丧子之痛,立即就发动了战争,并且迅速与苗圣国达成联盟,合两国之力一起对抗东盛这头豺狼之师。 硝烟四起,各国之间的关系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特别是北阙,虽说此次的战乱与他们没有最直接的关系,却也是起了导火线的作用,所以早些选好立场是必要的。 至于这第三件事嘛,那就是苗疆国的古尼帕王子和国师代卡,突然暴毙在皇宫里,死状极其恐怖…… 第268章 皇宫发出惨案 那个晚上,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梦。 上次被宁珂刺破了腹部,古尼帕的命是保下来了,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他至今仍是晕迷不醒,就像个木偶人一般动也不动。 代卡用尽浑身解数,依旧无法让自家的王子睁开眼。 北阙与苗疆相隔数千里,路途遥远,代卡不敢移动他,就怕王子在半路上一口气挺不过去,就那么去了。 那边拓斯达王也是心急如焚,几次修书给当今皇帝,言语之间,颇有些责怪北阙皇帝的治国不严,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这种惨案,害自己的儿子无辜受牵连,如今更是这副德行。 这次的事,虽说是古尼帕活该自找的,但是皇帝不可能跟拓斯达王这样说,拓斯达王也断然不会接受这样的说辞。不得已之下,皇帝只好把古尼帕等人接进皇宫,让宫内的太医去医治,只是治来治去却一样毫无起血。 “我还当你们北阙的太医有多厉害呢,原来也是一群废物。”当新一轮的治疗方案再度失败后,代卡终于发怒了,指着众太医骂道。 众位太医闻言,气得脸色当即就变了。 院判大人性子耿直,听不惯这种话,当即就道:“国师有能耐,怎也治了这么多天还得把王子抬起宫来?” 代卡脸色骤变,喝道:“大胆,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院判大人才不怕她,一听她这话,心里更加火大:“不敢,大家同属身份而已,都是为主子效力。” 言下之力,我是狗奴才,那你是什么?你不也只是你家主子眼里的奴才! “你——”代卡气得脸都绿了。 院使大人暗中给院判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然后自己往前跨了半步,捧手作揖道:“国师还望勿动怒,其实王子如今的情况,想必国师心里比我们还清楚,又何必为难我等众人呢。” 代卡从鼻子重重哼的一声,似有所不屑,但已不再说话激人。 院使大人接着又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只不过……” 他声音忽地一顿,欲言又止。 只要有一丝希望,代卡都不会放弃,不说古尼帕的身份,单单他们两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都不希望他死。 “只不过什么?”代卡紧张催促。“你有法子尽管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院使大人这才继续道:“久闻苗圣国世代相传的蛊绕珠,能解天下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是颗不可多得的宝贝。王子所受之剑伤,至今一直不能完全愈合,就是因为他常年与毒物为伍,身上积压了各种不明毒素,正是这些毒素影响了王子身体的恢复,让我们所灌进去的汤药成分都遭受破坏,完全起不了作用。” “放屁,那以前怎么不见王子有事?而且我们苗疆人人都是这样长大的,怎么不见其他人发生这种事?”代卡恼火道。 苗疆国,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就连小孩都懂得用蛊,或多或少而已。就拿她这个国师来说吧,更是从小泡在毒药里长大的,要是这个会致命,她早死一百次都不够。 院使大人自是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恼火只道:“可是也有不少小孩,长不到弱冠之年就夭折了,这点国师怎么不说?” “……”闻言,代尔无言反驳。 院使大人淡淡扫了她一眼,继续道:“这些毒素平时看着没什么,它甚至能对某些毒素起到缓解、减弱,甚至是抵抗的作用,也就是所谓的百毒不侵。但是这也是针对那些毒素轻微的才有用,一旦遇到的是剧毒,那体内的毒素非但起不了帮助的作用,甚至还会反噬,到时候纵是神仙也难救。” “王子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院使大人说完,又马上补了一句。 代卡道:“可是我检查过了,王子受伤之剑伤,并没有毒。” 院使大人不容置喙道:“可这剑伤却足已致命,这让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出现了急促的衰弱现象,从而让他的身体各项功能再无能力压抑体内的毒素,这些东西一旦暴发,势如洪水般凶猛,怎么压都压不住。所以我们所要做的是疏通,而不是压制。” 代卡听到这里,瞬间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要拿蛊绕珠给王子解药?” 院使大人道:“磨成粉末,熬成药服下,老臣再用家传针炙之法施针,如此反复七次,保证药到病除。”他声音一顿,面有难色。“只是这蛊绕珠是苗圣至宝,只怕……” “此珠我有。”代卡的声音蓦然乍响起来。 众位太医大惊,院判大人眼前一亮:“国师真有此珠?” “不错。”代卡道。“所以你快去准备吧。”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苗圣国的宝贝会在苗疆国国师的手里?只是聪明如大家,没人会多嘴去问这个笨问题,因为不管他们是怎么得到的,手段肯定都不磊落。 “好,老臣只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准备,如果国师方便,那两个时辰后请把盅绕珠带过来,王子的情况不是很好,最好是越快救治越好。”院使大人道。 代卡点点头:“好。” 其实蛊绕珠就在她的身上,只是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 等所有太医们都走后,房间被清干净,只剩下她和躺在床上的古尼帕,代卡这才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面,把用绳子系好挂在脖子处的蛊绕珠掏出来。 这是一条泡过毒水,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金色小绳子,普通人只要一沾到,哪怕只是一点点皮肤,也是必死无疑。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床上的古尼帕:“王子,我知道你想把此珠带回去向苗王请功,可是你现在命在旦夕,情非得已,代卡只能把蛊绕珠拿出来救你,希望你醒来后,不要怪我。” 其实用蛊绕珠来救古尼帕,这办法代尔也想过,只是奈何没有十足的把握,而此珠对他们来说又很重要,所以她才不敢轻而易举。 代卡抬手,刚把系着蛊绕珠的绳子扯断,忽地,她身上的几处大穴就被人点住。 她脸上露出骇人的表情,双眸瞪大。 第269章 古尼帕暴毙 一个身穿黑色帽衫的男子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代卡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是谁,可是过大的帽子却将他的大部分容貌遮住,只露出一个光滑的下巴来。 这人是谁? 竟然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皇宫里,如入无人之境。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就守在门外! 思及此,代卡一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想要喊人,奈何哑穴被点,她拼尽全力也挤不出半点声音。 男子手上戴着黑色手帕,他伸手,轻轻松松就把代卡手里的蛊绕珠给拿到手。 代卡心急如焚,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喉口里。 黑衣男子蓦然转身,向床边走了过去,默然地看着床上眼睛紧闭的古尼帕。 霎时,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当日苏季菲大败阿士达后,对阙修尧说过的一句话: ……绿芯死得太惨了,这种死法是我所不能忍受的,身为主子,我一定得为她做些什么。……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代卡看着男子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古尼帕的伤口上,只见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可是过不了一会,古尼帕的伤口却忽然迸裂,鲜红色的血色迅速往外冒,瞬间就染红了白色的绑带。 床上,古尼帕的气息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只见他本就难看的脸上,面色越来越白,豆大的汗珠很快就爬满了他整张脸。 不要! 代尔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可是没有人听见。 她想叫男子住手,威胁也好,求饶也罢,甚至拿自己的性命去换也行,只希望他能赶紧住手。 可是不管她内心有多少想法,可是事实上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当古尼帕的呼吸停止,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黑衣男子这才淡定地把手收回来。 眼泪瞬间从代卡的眼中淌了下来。 男子走到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这一刻,代卡瞠大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竟然是他! 男子平静道:“知道吗?凡见过我的真容者,只有一个下场。” 他没有说出那个下场是什么,可是代卡的心里却再清楚不过,那就是——死! 代卡满脸恐慌,她想要把她的雪貂叫出来,咬死眼前这上人,放出蝎子军团,把他扎得千疮百孔。可是她动弹不得……而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害怕。 当男子伸出手,她脸上的惊骇已经扩张到极致。 可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是,男子只是把蛊绕珠从绳子上扯了下来,接着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他所做的只是把绳子塞进她的嘴巴里,让她吞下去。 那一刻,代卡眼里充满了绝望。 走之前,男子把她身上的几处大穴解开,身体甫一得到自由,代卡整个人就滚在地上,狠狠地抽搐起来,嘴里发出痛苦的悲鸣。 “救、救……” 守在门外的苗疆勇士们听到声音,破门而入。 这时候的代尔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她七孔出血,自知已是回天乏术。所以她干脆放弃求救,只是把手指向凶手。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是一个鬼影都看不见,别说是人了。 代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简直是死都不能瞑目。 忽地有人喊道:“不好了,王子……王子死了。” “啊!”勇士们大惊,赶紧上前查看。 就在这时,代卡发出一记悲鸣的嘶叫,只见她痛得在地上翻来滚去,身上开始冒烟,伴随着的还有一股难闻的腐蚀气息,由薄稀渐渐变得浓郁。 有一个大块头的苗疆勇士冲上前去,就想把她抱起来,结果手才沾到她的血水,便也开始腐蚀起来,痛得他放声大叫。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其中有一个最快反应过来的勇士,直接就拔剑把大块头整条手臂都砍了下来。 大块头痛叫一声,血喷得四处都是,那些站得近不小心被他的血水沾到的,皮肤也开始腐蚀起来。 顿时,屋内哀号声遍野。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救得了大块头,只见他身上的皮肤开始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腐蚀。 代卡,以及其他被血水染到的勇士们都是。 这下子所有人都被吓傻了,没人再敢乱来了,他们迅速躲到屋内的另一个角落,把自己和他们尽可能地隔远。 大家红着眼,既是被眼前的恐怖惨状吓到,又是被同伴痛苦的求救声而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的这种悲愤情绪,弄得几乎要崩溃。 就在众人快被这股难闻的气息弄得快不能呼吸之际,代卡他们慢慢不动了。 当太医们闻讯赶到时,所有人的身体都已经化成一堆血水,白森森的骨头触目惊心。 除了院使大人外,所有的太医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冲出去,抱着柱子开始大吐特吐了起来…… 这估计是他们太医生涯中,见过的,最可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了。 …… 与其同时,在皇宫的另一个角落里,只见夜色里几个轻落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倏地落在皇宫最高的宫殿之上。 还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又有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出现。 见到他,黑衣男子二话不说就抱拳跪下。 身穿黑色帽衫的男子将蛊绕珠拿了出来:“你去趟苗圣,把它送到圣女的手上,我不喜欢欠人东西,更不喜欢被威胁。” “是。”黑衣男子赶紧从身上撒下一块衣布,心有余悸地把珠子包住。 方才屋内的惨状,他历历在目。 不敢有所耽搁,黑衣男子包好珠子就运气,飘然离去。 等他的身影完全溶入黑夜里,黑色帽衫的男子这才慢慢把帽子拿了下来。 他抬头凝望天上的一轮明月,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得他脸上深浅不一的绿色斑块瞬间又浅上几分。 此人不是三王爷阙修尧,又是谁? 阙修尧面色冰冷,冷漠地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皇宫。 他在想,明天苏季菲一觉醒来,要是发现古尼帕和代尔都已经死了,不知会不会特别高兴? ……应该会吧? 想当初当她得知,害死她身边丫环的人是苗疆国这些人,她在御花园就冲动地直接向阿士达下战书,然后就把人废了。 现在他替她把仇报了,她应该很感动才是。 思及此,阙修尧好看的唇角禁不住向上微微勾起。 第270章 阙修尧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苏季菲 闻听苗疆国一伙人,死的死,伤的伤,苏季菲唯一的感觉就是大快人心! 绿芯等了这么久的血海深仇,可终于得报了! 当天,苏季菲就让人准备了东西去绿芯的坟头近拜忌她。 远处一颗老树下,悄无声息走出两个人影。 当阙修尧看到她脸上舒眉的长笑,他突然间觉得昨晚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主子,其实凤公子说得对,为什么你不考虑让苏小姐帮我们呢?如果皇帝手里的画是假的,那这第四幅图应该还在夏君候的手上,他这么精明,连皇帝都敢瞒,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把画交给我们,但是有苏小姐出面,情况就不同了。”说话的男人,正是年轻版的福伯福管家,昊。 阙修尧凝视着苏季菲的方向,沉默了片刻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选择,就再无后悔余地。我既不想她将来怨我,也不想她冒险。” “可是只要她选择和主子在一起,那么嫁鸡随鸡,这些事她迟早得知道,到时候不也一样无法抽身?” 昊说完一顿,打量了阙修尧一眼,见他没生气才继续说。 “而且在我看来,比起被主子保护在身后,我想苏小姐会更愿意站在主子的身边,与你共同进退。” 阙修尧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过了良久,才听他道:“最近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心急了?毕竟我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如果到时候依旧没办法研制出解药来,那我也就只剩下一年多的寿命。现在让她跟我在一起,也只是害了她。” 昊一脸惊讶地抬头,向他望过去,眸底闪烁着难以置信却又忍不住感动的光芒。 这算是后悔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情绪有朝一日也会出现在主子的身上! 昊受到的震惊很大,但同时心底一沉。记忆中的主子,从来都是孤冷高傲的,何曾表现出对一个人这么在意过? 他既忧也喜。 忧的是,如果主子真的如方才表现的那么在乎苏季菲,那么以后这个女人就会变成主子的威胁。 喜的是,如果苏季菲同时能对主子付以真心,那么以后,主子就不用再孤冷冷的一个人了……至少,还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相伴一生。 “不会的,我已经派人去找神医谷鸣子了,我相信以他的医术,肯定能把主子治好。”昊急道。“主子这时候更不应该放弃。” 阙修尧正色道:“我从不轻言放弃。” 这是事实。 如果他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早在十岁那年,他就已经死了。 这么多来,蛊毒的每一次发作,他都生不如死,如果不是凭着他刚毅的意识力硬撑下来,只怕他就早就向阎罗王那报道去了,哪还会有今天站在这儿。 只是事情一旦涉及到她,他就没办法做到像以往那般淡定。 他会忍不住去想,如果绿蛊能解,他们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若是不能呢? 阙修尧从来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但也不喜欢打没准备的战。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她这些事。”阙修尧抬头望向碧蓝色的天色,眼中情绪波澜。“十年,我答应了她十年,但是现在只不过才过去三年……” 阙修尧的目光迷离了起来,思绪陷入了往日的记忆里,有些无法自拔。 那道宫门,那道身影,一位饮泪的女子,一个咬牙硬挺着病痛的小男孩…… 原来一眨眼,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嘴角微扬,阙修尧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不乏自嘲的浅笑,只是凝视着天色的眼神,却是愈发的凌厉狠辣起来。 什么十年?三年?昊完全听不懂。 他很想问,那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但是到了嘴边的话仍是被他咽回肚子里去。 因为他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道理。 “走吧。”阙修尧忽地冷声道。 声音还未落地,他转身就往来时路折返,不能更干脆。 昊一脸惊讶,却在听到一枝枯桠折断的声音,心里当即一阵了然。 秋风瑟瑟,掀起地上枯叶。 两人马不停蹄往东赶了十多里路,当阙修尧确定和苏季菲她们已经离得足够远,这才放慢了脚步,慢慢停下来。 昊掌中运劲,暗暗做好了准备。 很快的,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施展轻功而来,一下子就将他们两人包围在其中。大约有二十余人。 “姓阙的,有人要你的命。”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肩上扛着一把明月弯刀,看起来十分的霸气。 今日他们刚好没让暗卫跟过来,昊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中认出这些人的身份,不禁勾唇笑起。 “原来是天罗煞门的左护卫。”音落,昊回头望向阙修尧,脸带嗤笑。“主子,看来这个买你命之人,还真是恨不得你死。据说天罗煞门的左护卫,三十六路家传刀法,冠绝天下。放眼整个江湖,还找不出十个人是他的对手。不过左护卫的武功高,价格也高,想让他出手没有个一万两银票,免谈。” 对于天罗煞门的传说,阙修尧估计比昊还清楚,藏着寒光的眸子,冷洌洌向为首的高大男子扫了过去:“才一万两银票?左护法,你这价要的是否少了点?” 左护法闻声,脸色微微一变。 他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目光将阙修尧从上至下打量了两遍,然后才嗤笑道:“一万两,买你的人头,绰绰有余。” 语毕,他也不打算废话,一抬手,围在四周的黑衣人瞬间就围了起来,手上兵器泛着冷洌的光芒。 “这个人留给我,其余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左护法道。 黑衣人当中有人闻声,插口道:“阙修尧的人头值一万两,那这个小子怎么着也得值几千两吧?大家都加把劲,把这一票干漂亮了。” 其他人听到他的话后,立即回声高昂,可见银子的吸引力有多大! 昊回头道:“主子先到那边休息一会,这些人交给我应付就行。” 什么天罗煞门的左护士,别人怕他,自己可不放在眼里。 阙修尧却不敢轻敌,这位左护士能在江湖上名头这么大,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扫了左护士一眼:“这个交给我。” 昊还想再说句什么,忽听左护法暴躁道:“你们当这上街买菜呢,还可以挑的?” 第271章 劫杀 左护法说完,抡起弯刀一扫,剑气撩起地上枯叶,霸气无比道:“待会,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很明显,这种好像是看货挑货的态度,让他非常不爽。 昊抬手往腰间一摸,便抽出了一把软剑,剑身看起来薄如蝉翼,却是削铁为泥,甚是锋利。 阙修尧向来说一不二,最厌烦的就是人罗里吧嗦,昊也不再说话,当下真气一提,直接就拔剑应战。 他身形快如闪电,动作如流水盘流畅无比,没一会就和这些天罗煞门的门人斗得难舍难分,出手一招比一招狠。这天罗煞门,既是个只要给钱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黑帮,那里面的能人高手自然就不少,昊也不敢轻敌。 阙修尧暗中观察了一会,昊足够对付这些人后,便把冷洌的目光落在左护卫的身边。 左护卫被这一眼瞧得心头一窒,只觉无形中一股厚重的压迫感劈头盖下,压得他几乎不敢呼吸。 “姓阙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流光一闪,左护卫已是暗提真气,挥刀而至。 阙修尧也不动,只是冷眼看着,直到刀刃划过脸颊,差点留下痕迹,才见身子微微往后一仰,便躲过了左护法这致命的一击。 左护法见他脚下没挪动半分,一口气当即就提到胸口堵住,迅速又发出了第二记猛攻。 如果刚才那一刀,他只使出了七八分的气力,那么这一次,他将倾尽所学,不留余力。 只是几招下来,阙修尧却只守不攻,弄得左护法心里更是郁卒,脸色极度难看。 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阙修尧的人头砍下来,不带这么看不起人的! 而阙修尧不急着出手,自有他的原因,七八招下来,他就已经大致摸清了左护法的武功套路。 这个左护法刀法是好,内力浑厚,只可惜下盘太挫,灵活度不够。 阙修尧一出手,直接就是避上攻下。他这边打得气定神闲,那边左护卫却已是冷汗涔涔,心里暗是叫苦连天。 他终于明白阙修尧刚才那句话的真正意思,一万两银票买他阙修尧一颗人头,当真是太便宜了。因为这钱买的不是他的人头,而是自己的丧命钱,有谁会愿意承认自己价钱低?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已拆了二三十个来回。 左护法将十足的真气运送到弯刀上,准备使出家传三十六路刀法中最厉害的[横扫千军]。 这一刀下去,纵是铁人也会被他劈成两半。 想当年他左护法的位置就是这样来的,一招横扫千军,直接就把上一任的左护法给劈成两半,十分凶残。但是从此门人中,却无人再敢向他发出挑战,见到他犹如见到蛇蝎,退避三分。 孰不料,他自认是最厉害的一招,在阙修尧的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 只见阙修尧不闪也不躲,而是徒手,正面迎战! 左护法见状,狞笑,几乎可以想像下刻刀刃穿破他的手掌,鲜血迸发的画面。然后呢,就是肠穿肚烂,身体也破了一个骷髅,血流如柱! 一想到他身上的衣裳一会就会被鲜血瞬间染红的情景,左护法就整个人忍不住兴奋了起来,眼里迸射着耀眼且又贪婪的光芒。 可是下刻,他却听见刀身应声而断的声音。 叮! 那个瞬间,左护法仿佛听见脑中某根弦也一块跟着断掉了。 阙修尧掌风凌厉,下刻就打在左护法的肩胛。 一股真气冲撞而来,劲气霸道,直冲经脉,左护法方才握刀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哆嗦了起来,当即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脸色大变,眼底布满了惊恐之色,因为阙修尧这一掌下去,他就算不死也会经脉尽断。 如此真是这样,与其成为一个废物,他还不如现在就死掉来得干脆。 心念至转,左护法的肠子顿时都悔青了,早知道他就不该夸下海口接下这票买卖。他抱着宁死也要让对方挂点彩的想法,瞬间运气,将真气内功提升到巅峰,挥掌而出,准备和阙修尧做出最后一击。 说时迟,那时迟,阙修尧突然收回掌力,修长的手指在他身上几处大穴利落一点,立即将其封经闭脉,这才一掌将他打飞出去,散去他体内聚集的真气。 左护法摔出几丈远,一口鲜血当即就吐了出来,彼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另一边,昊已经解决了好几个,剩下的那些人见他们的首领出事,便马上分出一半来援救。 只是眨眼般的功夫,这七八个人就已经闪电般连续向阙修尧刺出了十几剑,速度不止快,还十分狠毒,招招直攻阙修尧的要害。这对方要是个普通人,估计已经死了不下十次。 不过阙修尧可不是一般人,这些人速度快,他比他们更快,临敌应变的反应和判断力更是比他们强出不知多少倍。 他脚下一点,施展轻功而起,整个人轻松地立于树枝之间。手一动,执一截枯枝当成武器,双脚再落地,枯枝犹如长剑一般,破空划过。 自摔倒在地上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的左护法见状,脸色大白,厉声喊道:“快点散开!” 可是阙修尧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大家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招的,除了还躺在地上像个废人一般的左护法外。 单青是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招的,就是因为看清楚了,所以他彼时的眼睛才写满了恐怖,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纵横江湖三十余年,还没有见过有谁出手是这般迅奇的。 快得他都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枝头所到之处,必见血,左护法亲眼看着他带出来的这群手下,一下下被阙修尧手中的树枝划破咙喉,鲜血如柱! 左护法瞪大了眼睛,双唇抖了抖,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他实在很难相信,有人可以单凭一根枯树枝就做到杀人以无形,可是他阙修尧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这……内力到底有多强大啊! 想到这,左护法肝都颤抖了。 另一边,昊迅速把人统统解决后,大步向阙修尧靠了过来。 他凝目扫向地上的左护法,问道:“这人怎么办?杀吗?” 方才阙修尧突然留了一手没有赶尽杀绝,昊就觉得主子留他可能还有用处。 第272章 老四的杰作 阙修尧淬利的目光一扫,随即落在左护法单青的身上。 单青那可是真汉子一枚,宁死也不肯被人利用,他往地上狠狠“呸”的一声:“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便宜你们。” 语毕,他勉强聚集真气,再度站了起来。 他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众位属下,拔起最靠近自己身边的一把长剑,然后又运劲至右手中,脚下施展轻功执剑冲了过来。 剑风嘶嘶,剑身如光。 “阙修尧,拿命来!” 单青这一声,喊得极为大声,心底却很虚。 因为他知道,以阙修尧的武功修为,就算自己状态最好时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何况如今还是身受重伤,强弩之末,就这样冲过去无疑就是送死。 可是他带出来的兄弟们都死了,他一个人活着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单青不是孬种,不做这种苟且偷生的事! 昊面色骤然,挡在阙修尧的前头,正准备代他对付单青。 谁知道阙修尧突然出手推开了他。 剑至,划破了阙修尧的手臂,流出了深褐色又有点偏绿的血来。 血里有毒! 这是单青大脑的第一反应。 他迅速收剑,退到几米外。 然后他第二个反应就是,阙修尧为什么不避开?他如果要杀自己,明明就是举手之劳,为何却宁愿挨这一剑?用意到底为何? 昊的反应则是震惊之余,变得异常愤怒。 “主子,你受伤了?”昊手一抖,运气至掌中软剑,整个人瞬间充满了戾气。“单青,你该死!” 单青格格笑道:“临死也能给你们放放血,老子也算不亏了。” 昊面色铁青:“那你去死吧!” 说着,长剑对准他的喉咙就要刺下去,结果却在关键时刻,昊的手臂被阙修尧从后面拉住。 昊有些意外地回头:“主人?” 阙修尧没有回答他满脸的疑惑,只是把目光锁在左护法的脸上,声音不带任何温度道:“你走吧。” 单青满脸震惊,完全猜不透他这么做的用意:“你……真的打算放我走?” 阙修尧就算没听到他的问题,目光清冷地扫了一眼正在流血的手臂,道:“你已经有可以交待的理由了。” 单青嘴巴微张,半天脑子也没有跟上他思维的速度,只是强撑着重伤的身子,吃力地站了起来。 他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你是故意让我刺伤你的,为什么?” 阙修尧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转身下山。 不过单青还是眼尖地捕捉他转身之际,嘴角扬起的轻蔑的冷笑,有点疯狂和狂傲。 无由来的,单青头皮一麻,一头冷汗就下来了,心里直打悚。 他单青活了一辈子,除了他们天罗煞门的首领外,还没有怕过谁,可是这个阙修尧却让他从骨子里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惧意。 走到半路的时候,昊忍不住出声问道:“主子,你知道是谁买通天罗煞门杀我们吗?” 阙修尧唇角扬起,懒懒一笑,只是眸底甚冷:“这还需要猜吗?估计这又是我那位好弟弟的杰作。” 昊微惊,眉头随即皱了起来:“四王爷,阙挚弘?” 阙修尧冷笑:“他没那么蠢,应该是他门人背着他私下干的。” “他的门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背着主子乱来?”昊有些意外。 阙修尧继续冷笑:“总有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不是吗?” 昊心里暗服,想不到在这种刀光剑影的紧张时刻,主子还有空想到这些来。 “那主子决定怎么做?”他嘴上问道,其实心里大概已经猜出一些来。 阙修尧忽地勾唇一笑,笑容冰冷且意味深长:“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要看他们怎么做。” 他的血可是白流的,肉也不是白疼的,这一点一滴都是需要有人来付出代价。 不是还有七年的光阴吗? 行,那就先找其他事来玩玩吧,就当是无聊解解闷。 …… 当天晚上的四王府内。 啪! 一个巴掌,又响又脆地落下跪在地上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脸上。 “你好大的胆子,我千叮万嘱都交待你什么了,我让你不要去惹不要去惹他,可是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啊?”阙挚弘怒目而视。 谋士全身颤抖得厉害,就算是被踹也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喊疼:“……卑职以为,天罗煞门无所不能,只要花点钱,就能除掉我们的心头大患,而且还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所以才……” 他话还没有说完,阙挚弘上前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那现在成功了没有?结果呢?” “卑职知错,卑职知错了!”谋士拼命嗑着头,就算额头磕破皮,渗出血,他也不敢停下来。 阙挚弘瞳仁瑟缩了起来,厉色道:“我早就说过,我身边不要目光短浅者,既然你不遵守我的规矩,从现在起你就给我滚。” 谋士脸色大变,当即抬起头来:“王爷,你、你当真要赶我走?我可是从你及笄那年跟你到现在……这么多年,我一直替你出谋划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阙挚弘双眼猛地眯起,整个人充满戾气道:“如果不是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冲着你这次敢先斩后奏,我就可以杀了你!” 谋士瞬间面色如土,红着眼睛,咬着唇瞪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眼里一片绝望。 也不知道是这份绝望触动了男人某根心弦,还是他突然慈心大发,竟然会话锋一转,突然改口:“算了,看在你这么多年对本王也算是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一次,但是下次再敢擅作主张,我两罪并治,把你的人头砍下来以儆效尤。” 谋士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注满了生机:“不会的,卑职下次再也不敢鲁莽行事。” “谅你也不敢。”阙挚弘从鼻子重重哼的一声。“起来吧。” “谢王爷。”谋士欣喜若狂,他就知道王爷不舍得杀自己。“王爷其实也不用这么生气,这次派出去的全是天罗煞门的人,没人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阙挚弘瞪了他一眼,很想一巴掌呼过去:“你以为他阙修尧是白痴?无缘无故被人砍,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我告诉你,不管你有多聪明,设的局有精妙,但是我敢打包票,就算你瞒得过天下人,也绝对瞒不过他。” 谋士被阙挚弘话里的那份肯定,吼得无言以对。 半天,他才提心吊胆问了句:“那我们下一步棋……?”他用手,在半空划了个圆圈。 阙挚弘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道:“计划提前进行。” 谋士喜出望外:“是!” 第273章 御书房内,大发雷霆 翌日,御书房内,皇帝目光凶猛地瞪着阙修尧,那满脸戾气的模样,就差一拳头挥过去。 “老三,今天如果不是联知道你受伤了,你是不是准备还想继续瞒下去?”说完,他越想越气,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是不是准备一有事,就打算用伤寒这个借口混过去?上次是,现在也是!” 阙修尧露出一副微微吃惊的样子,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瞬间不悦地蹙眉:“是哪个奴才多嘴了?” 皇帝也一点都不尴尬,只道:“你也别怪奴才们,是联当初怕你在幽林园呆久了,回来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又怕有人欺负,于是让人看着点。但是,联绝对不是不相信你。” 在朝中广布满眼线、心腹,这是帝王权术的一种。 皇帝可不觉得,自己需要向他解释什么。 “哦。”阙修尧反应挺淡的,就是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站在旁边奉茶的魏公公,感觉自己快被这种低气压冻僵了。 皇帝却视若无睹一般,用手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很生气,语重心长道:“老三,跟联说句实话,你手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剑伤的。”阙修尧流利道。 皇帝一愣,差点激动地捉起手边的磨砚就抡过去:“那把剑的主人,总有名字吧。” 阙修尧很配合:“单青,天罗煞门的左护法。” 魏公公闻声,差点摔倒。 他战战兢兢地侧目望向阙挚苍,只见皇帝眼里都喷火了。 半晌过后,就在魏公公以为皇帝会掀桌子,但是他没有,只是面目有些狰狞地开了口。 “老三,联既然可以在你府内安插眼线,自然也可以在其他人的府里安插眼线。”他声音一顿,“就在昨晚,他老四,阙挚弘差点拔刀宰了他的谋士。无缘无故,他总不可能这么做吧?” 阙修尧冷淡道:“这个你得问他。” 啪! 皇帝这下真的动怒了,一巴掌用力地拍在桌子面。 茶杯抖了抖,茶盖一歪,有几滴茶洒了出来,魏公公连忙伸手扶好,心里是七上八下跳得超快。 “老三!”阙挚苍指着他喝道。“你顾兄弟情义,联欣赏你,可是站在联这个位置,联现在恨不得扇你两巴掌!” 阙修尧纹丝不动,显示没有被他的吼声吓到。 “他老四现在干的事,是人干的吗!现在百业复苏,天下安定,国库盈足,可是他老四偏偏就见不得百姓能过上几天安生的日子!你别以为联不知道他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联告诉你,他这样做等于就是在扒咱们老祖宗的坟!联身为这北阙国的皇帝,受命于天,奉行王道,所以联决不能容许谋朝篡位这种事在眼皮底下发生!” 阙挚苍面色铁青,说完这番话,额头的青筋都已经冒了起来。 阙修尧沉默地扫了他一眼:“既然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皇帝凝视着他,目光缩紧:“联就想知道,你在联和老四之间还想保持中立到什么时候?” 阙修尧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保持中立就没事了吗?哪天如果老四真的让他谋反成功,他定容不下你。而如果是联成功了,冲着你今日这般犹豫不决,联就可以治你个不忠之罪,杀了你,也没人敢吭个声。”皇帝说到后面,几乎是要吼的喊出这些话。 阙修尧眉头皱得死紧:“已经到了必须选的地步?” “对。”皇帝独截道。“他老四是你的兄弟?难道联就不是?于公你是北阙的臣子,联是皇帝;于私,我也是你的亲大哥!所以于公于私,你说你得站在哪一边?” 阙挚苍开始打亲情牌,打完就用王威震压,因为他知道阙修尧是个人才,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只能毁了。 但是目前,他还不想走到那一步,这是最后一步。 因为他现在手上很缺人,特别是像阙修尧这样的聪明人,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阙修尧心里也清楚,所以才有持无恐。 他撩了下眼皮,侧目向皇帝望去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嗯,这就对了。”阙挚苍一听他这话,心情这才好一些,想了想才继续说道。“最近两个月兵部频频申请调防,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换偏将、千总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算不上什么大事,联只能批复了。但是在联看来,有些事远不及表面那么简单。” 阙修尧眸底闪过一丝锋芒,心里大约有些明白:“那皇上是什么态度?” 皇帝道:“联在想,这些人应该都是老四的人,如果不是,那便是联猜忌了他。但如果真是,那老四这想要谋反的事,就是坐实了。联想让你去查查看,这些人的底细。” 阙修尧可不相信他嘴里这套说辞,阙挚苍既能在各人府里安上眼线,难道就不会在各军营中也按上自己的眼线?众多将军中,难道就没有是他皇帝的人?这打死他,阙修尧也不信。 皇帝这么做,只是要逼着他做给老四看,让老四知道,他阙修尧是站在谁那边的。 他这是在逼自己和老四正面撒裂。 阙修尧脑子只是稍微转动了下,就已经猜透了这一层。 “臣领旨。”阙修尧微微躬身,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皇帝才不管他是真心屈服自己,还是说只是表面的忠诚,反正在除掉老四之前,他要的只是暂时稳定阙修尧而已。 待他除掉老四以后,再来拔了他这颗眼中钉。 “老三,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苏季菲?”阙挚苍突兀地问道。 阙修尧一愣,有些意外。 阙挚苍声音温和地又道:“如果喜欢,联给你赐婚,你可愿意?” 阙修尧然后抱手,再度躬身:“臣谢过皇上赐婚。” “不用谢,自家兄弟说什么客气话,你知道的,联一直都希望你过得幸福一些。”这时候的阙挚苍表现得特别像一位关心弟弟的好兄长,他长长一叹。“你啊,这辈子过得比别人苦多了,这身上的毒……最近发作得可频繁?” 阙修尧淡淡道:“还好。” 对于他的冷漠,阙挚苍也习惯了:“太医还是没办法吗?那神医呢,找到了吗?” 找神医的事,阙修尧自知不可能瞒过他,于是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摇摇头:“没有。” 阙挚苍悲悯地一叹:“行了,你下去吧,联没什么要说了。” 阙修尧不语,直接跪安,就退了出去。 第274章 皇帝召见苏季菲 当天下午,皇帝就派宫里的小公公去传旨,要见苏季菲。 苏季菲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一想到皇帝赐给自己凤凰翎和谏言牌,突然间又有些能解释得通。 因为公公的轿子就等在外面,苏季菲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跟着匆匆进了宫。 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正是天色最朦胧之际,天边红霞美丽,染红了半边天,殿内却是光线昏暗,已经开始掌灯。 “臣女苏季菲,跪见皇上。”苏季菲双膝跪下,行了个宫规大礼。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阙挚苍懒懒抬了下眼睛,挥手:“起来吧,上茶,赐座。” “谢皇上。”苏季菲表现出有些被宠若惊的样子,然后站了起来。 她刚落座时,阙挚苍爽朗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联虽然没有赐你官衔,但是你现在有凤凰翎和谏言牌在手,这和朝中吃俸禄的大臣无异,有区别的只是一个称号而已,所以再称臣女似乎有点不合适?” 但是自称臣,也不适合吧? 苏季菲淡淡扫了阙挚苍一眼,连忙起身谢道:“季菲多谢皇上厚爱。”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在,不必如此拘礼。”阙挚苍捧着茶盏,挥了挥手让她坐下。 他嘴上这样说,苏季菲却不敢真听,又是微微一躬身,算是谢礼,这才算心安地坐了下来。 阙挚苍呷了一口茶,然后食指在茶沿边上滑了一圈又一圈,人才懒懒地倚靠在龙椅上,侧目看着苏季菲问道:“苏季菲,你觉得联待你们苏家如何?” 苏季菲被这个莫明其妙砸过来的问题,问得心尖一颤,她连忙站了起来,迅速组织脑中语言:“皇上待我们苏家自是恩重如山。父亲在朝为官数十载,能替皇上办事,那是他的福气;姐姐伺候皇上左右,舍妹也承蒙皇上抬爱,亲自赐婚与四王爷,此等荣耀,放眼四海,何人能匹?” “哦?”阙挚苍斜睨了她一眼,“那如果说,联也要你为联效力,你是愿意吗?” 苏季菲心一惊,马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跪下:“如蒙皇上看得起,季菲一定皆尽所能,不负皇上厚望。” “好,联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阙挚苍拍案坐起,整个人瞬间变得斗志昂昂。 苏季菲眨眨眼睛,心想刚才自己说什么了,这么官方的场面话也值得他这么激动? 她就算不想替他办事,也不会明说啊……皇上这脑子!真的让人看着好替他捉急! 默…… “那如果联要你办的,是和身边最亲的人有关呢?”阙挚苍眼睛忽地眯了起来。 心脏咯噔一声,苏季菲面色微变道:“不知皇上要办谁?” “你先回答联的话。”阙挚苍坚声道。 苏季菲想了想,毫不犹豫道:“季菲只认一个理字。” “很好。”阙挚苍唇角一勾,拿起搁在书桌上的画,扔到她的脚边。“你先看看。” 苏季菲感觉有点头大,心想皇帝让她办的差事,不会就是研究这东西吧?那他完全是找错人了!研究兵器她还行,研究这种东西,她真是一点都不感冒。 虽然心里想着,但是苏季菲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出一副好奇地将画打开,细细研究。 “这副画钩勒流畅精细,用墨也是极为严谨,单从它的笔墨和着色方面可以看出,画这幅风景图定是位名家,但是从构图方面却是稍微平凡了一些,看不出什么特色,连这幅画想要表现的意思都没有突显出来,这瞬间拉低了整幅画的水平。” 苏季菲说完,见阙挚苍只是凝神蹙眉看着画没有反应,她想了想,这才启唇继续说下去。 “一般来讲,成熟的画家不应该不会落下这么大的通病才对,所以请恕季菲斗胆猜测。 一,此图虽是出自名家之手,却因为某种原因,让名家无法表达出他心中所想,所以这是幅不成熟的作品,这也解释了为何落款处没有留下署名。 二,此图依旧出自名家之手,构图之所以这样,同样是因为出于某种目的,而刻意为之,不留下署名就是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三,这是有人请那种二三流的画师描仿名家作品,结果失败了。” 阙挚苍眼睛一亮,没想到她单从一幅画,就能瞧出这么多东西,自己找她来,是对的。 只是,他得确保她能为自己所为,否则…… 阙挚苍凝视着苏季菲的目光,瞬间一冷,透着浓浓的杀气。 苏季菲自是感觉得到,作为一个出色的狙击手,敏感度和潜伏耐力,她都要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只要别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超过五、六秒钟,她就能察觉得到。 不过表面上,苏季菲依旧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就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观察力很好,联很欣慰。”阙挚苍忽地开口,语声竟是温和的,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味道。 苏季菲面色讪讪,道:“在皇上面前说这个,季菲只能算得上班门弄斧而已,听闻皇上十岁那年,就已经是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丹青。先帝爷当年,还因此夸过皇上天赋过人呢。” 提及往事,阙挚苍眼底柔光一闪,可才眨眼睛的功夫,他像是又想到些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又戾又冷,隐隐掺杂着几分痛苦。 不过再多的情绪,当阙挚苍狠狠地一闭眼,吸上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剩下的只有一片清明。 “对于联的事,你倒是了解颇多。”阙挚苍微微笑着,“那么对于苏家,你又知道多少?” “呃?”苏季菲心思微动,难道皇上此次让她进宫,是和苏家有关? 尽管心里疑惑渐生,但苏季菲还是不动声色道:“在季菲的印象中,苏家最为辉煌的应该还是在曾祖父那代。当年曾祖父苏博睿,年幼时是太祖皇帝的伴读,年长后随着太祖皇帝一块入驻中原,因蒙太祖皇帝信任,在朝中担任要害,任御史大夫。后来我的祖父,苏天域也在元帝八年被封为郎中令,直到父亲这一辈的翰林学士。” 第275章 姜国公主不杀之秘密 苏季菲声音一顿,面露愧色道:“说来惭愧,苏家虽然世代为官,为朝廷出力,但是……明显一代不如一代。” 阙挚苍点点头:“你们苏家世代都是忠臣,是各代皇帝的左膀右臂。” 苏季菲滴水不露道:“身为臣子,这是应该的。” 阙挚苍眼睛微眯,有点不满意她的回答,直接开门见山道:“今天,联就想跟你说一件藏在你们苏家的秘密。” “秘密?”苏季菲心头猛地一震,想起了英恪之前也说过,她们苏家有宝贝。 那么皇帝今天要说的这件秘密,可是和这宝贝有关? 才叹口气的功夫,苏季菲的心思已经转过好几圈。 “这事,还得从先帝……也就是你祖父那代说起。”阙挚苍想了一下,“当年我们北阙国土的面积并没有这么大,也是因为吞并了姜国,才有了如今这般的规模。” 苏季菲作出愿听其详的样子:“季菲虽是女儿身,但是这些大事,也是从母亲那听说过一二。” 阙挚苍点点头:“那你知道你们家府邸的前身是什么吗?” “这……”苏季菲想了下。“好像是前朝宰相府?是这样的吗?” “不错,确实是姜国的宰相府。”阙挚苍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当年太祖爷看着姜国的日益腐烂,便心生吞并姜国之心,他一边招亡纳叛,一边又尽力收揽各种人才,终于到了元帝……也就是先帝登基后,这才一口气将姜国吞灭,取而代之。” 阙挚苍扫了苏季菲一眼,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你们苏家世代忠良,先帝心疼你爷爷这位郎中令,于是便把这宰相府赐给他,希望他辛苦了大半辈子,老来能过来几天舒服的日子,又提点了你父亲进朝为官。” 苏季菲没有插嘴,因为她知道皇帝不会无缘无故跟她提及一间旧房子的历史,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含义。 “不过当时,先帝赐府邸给你们苏家时,却没有想过这里面居然还藏着一个秘密。”阙挚苍道。 看着他绕了半天,却没有说出个重点来,苏季菲不禁有点急躁起来,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皇帝跟她东扯西扯,估计也是在试探她。 至于试探她什么?为何要试探? 苏季菲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压着性子,顺着皇帝的话故作惊震地接下去。 “啊?那这秘密……”她声音顿住,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用余光左右瞧了瞧。 阙挚苍嘴角一勾,对她这个反应似乎很满意。 只见他忽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雷厉风行地走到她前面,道:“联就直接说吧,有传言,这前朝宰相府里藏有四幅壁画,只要能解开这画里面的秘密,就能得到一批开国宝藏。所以也有人说,得此这四幅画者,有如得到天下。” “宝藏?”苏季菲心头巨震,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这么大。“但是如果这画里的秘密就是宝藏,为何……” 她面露难色地瞧了阙挚苍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阙挚苍眼珠子一转,道:“你是不是想问,如果画里的秘密真是宝藏,为何先帝不派人去探寻?以及姜国的历任皇帝为什么也不去做?” 苏季菲点点,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有钱谁不要! 阙挚苍道:“这一,知道这四幅画的秘密,没几个人。联也是当年从先帝那得知的。二是,无人能确定这个秘密始于何时,姜国皇帝是否偷偷派人寻过宝藏,也没人知晓。三是,先帝应该是派人寻过的,只是最后却无所获。” 如果这四幅画里面真的藏有开国宝藏,那确实应该是没那么容易让人找到,估计那些被秘密派出去探宝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苏季菲想了想,问道:“这事,我父亲应该还不知晓吧?” 阙挚苍勾唇一笑:“那是自然,这可是皇家最高的机密,就连当今皇后、太后也都不知道。” 可是她现在却知道了! 苏季菲的心蓦然一沉,总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她思索片刻,方才问道:“那皇上相信这个传言了?” 其实她比较想问的是,皇帝,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能不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她……有点尿急! “联从不信宝藏一词。”阙挚苍忽地脸色一厉,语气瞬间犀利了起来。“当年姜国公主原本已和宰相之子有婚约在身,只是姜国灭,众臣将死,姜国公主被先帝纳入了后宫。” “姜国公主?”苏季菲心中一凛,不就是阙修尧的母亲吗? 苏季菲突然想起,阙修尧也曾多次夜探苏府,不会也是奔这四幅画的秘密去吧? “对。就是老三的母妃。”阙挚苍眼睛微地一眯,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只可惜这个女人太不知好歹,在老三十岁那年,她还谋划准备行刺先帝,后被先帝识破,拿下处死。……只可惜却害苦了老三。” 苏季菲想起阙修尧毒发时,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心里当即就难受起来。 “当问皇上……这三王爷身上所中的奇毒,是谁下的?” 阙挚苍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老三没跟你说过?” “我没问。”苏季菲回答得理直气壮。 像是想到什么,阙挚苍忽地一叹:“这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救他的,以及向先帝求情的人是大长公主。如果老三不愿意跟你说实话,你可以去问大长公主。也就是我们的姑姑。” “好。”苏季菲有些意外,下意识双手握拳。 阙挚苍若有所思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先帝当时之所以不杀姜国公主,还把她纳入后宫,其实是有原因的。 这姜国公主据说长得倾城倾国,年轻时在各国之间便颇有美名。先帝早就对她倾慕已久,后有缘相见,对她更是下不了狠心。先帝痴迷她不假,但是实际上是她偷了先帝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藏了起来,先帝不杀她,是因为有所顾忌。” 所以这才是这四幅画的最终秘密? 居然披了这么多层羊皮! 苏季菲面挂黑线,试探性地问道:“敢问皇上,这件东西是……?” 第276章 虎符 如果她没有猜错,皇帝此次找她进宫,就是为了这件宝贝而来。 阙挚苍斜睨了她一眼,最后挤出两个字:“虎符。” “啊?”苏季菲以为自己心里建设已经做多了,可没承想听到这两个字后,虎躯还是震了一震。 这皇帝要是没了这东西,还是个皇帝? 她望着阙挚苍,脸上赤果果写着这行大字。 阙挚苍面色当即难看至极:“不瞒你说,联自登基以来,就是因为没有这东西,才举步维艰。” 说到这里,他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镇守西马关的薛亮,联封他为镇国大将军,与西楚国交界的两国边境,年年战火,连连战乱,联想派他去给这帮兔崽子一个教训,可是他听调不听宣,没有虎符在手,联拿他没办法。” 声音一顿,阙挚苍整个人变得狰狞起来:“这哪是因为什么虎符作怪,分明是他薛亮,想逼联割地封藩。虎符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抗旨的借口。可是联却不得不折服于这个借口。 还有镇守云洲边关和山河关的董凤山父子,一个个不都在观望朝廷会怎么做,也要逼着联吗!虽然没有证据,可是他们应该猜出来了,联没有虎符……因为联登基三年,却一直拿不出这个东西!” 苏季菲不禁被阙挚苍表现出来的戾气,给小小的震到了。 她意识到,皇帝并没有提到镇守东霞关的彭鸿辉,彭大将军,也就是乔任宵的舅舅。……那么说,阙挚苍信任他?他是皇帝的人了? “……那皇上现在是认为,这虎符就藏在这四幅画里所设的隐藏地点内?” “该的地方,联已经找过了,目前这只是唯一的解释。虎符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它不可能会凭空消失的。”阙挚苍停顿了下。“而另外三幅,分别就刻在你家祠堂、书房、大厅的墙壁上。” 苏季菲苦笑道:“可是季菲并不懂寻宝一类的探险。” 阙挚苍道:“你不必去寻,因为你手上那幅画是假的。” “什么?”苏季菲简直难以置信,这搞了半天,连画都是假的。 阙挚苍挑着眉问他:“知道此画是谁给联的吗?” 苏季菲原本想摇头的,可是看了他的表情,以及细想了下连日来所发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起来:“莫非是我外公?” 阙挚苍脸上露出了喜悦:“不错,你确实聪明,这画正是联向你外公要的。只是……”他面色忽然一变,目光凌厉了起来。“只是他夏君候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假的东西糊弄联!” 语毕,他用力一拳拍在了桌上。 桌子瞬间而散,塌了下来。 苏季菲暗自心惊,原来这位皇帝是深藏不露,也是武功高强之辈。 那么,他故意在自己面前露的这一手,难道是…… 苏季菲余光睨及他一眼,若有所思了起来。 其实她很想问,皇帝是从哪断定她外公给的画是假的。 不过就算她没问,阙挚苍似乎也不打算瞒她,只道:“先帝确实是把画交给他,不过联更加相信,先帝也交待了让他去寻找虎符的下落,可是当联向他要画的时候,他却出口否认这事。” 阙挚苍哼的一声,极为不耻道:“他夏君候,还当联是三岁娃儿好戏弄!竟敢骗联!” 苏季菲一直都知道,皇帝突然让她外公回来,肯定就是为了兵权,只是她千想万计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要的是她外公手里的虎符。 她完全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说偷就被人偷了呢,而且就算这虎符真在她外公手上,也什么用啊。 她外公又不想当皇帝,如果真有野心,那虎符在他手,天下早就大乱了,哪还有今日这般太平? 可是退一万步讲,如果虎符真在外公手上,而外公却不肯拿出来,肯定是事前受过先帝爷的嘱托,那是不是说是眼前这个皇帝…… 她心念还没转完,忽听阙挚苍拍案怒道,好一派的帝王威严。 “苏季菲,联现在就把这事交给你去办,联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一定要把虎符扒出来。否则,苏家一门,满门扫斩。”他是已经认定,虎符就在夏君候的手上。 苏季菲闻声,心脏一紧,脸色大变,当真在心里骂死了君王的残忍无良。 可是表面上,她却只能咬牙,捧手道:“……是。”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不满,正当苏季菲想告退的时候,阙挚苍忽地开口了:“对了,老三手臂受伤的事,你知道吗?” 苏季菲大惊,猛地抬起头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阙挚苍没说,只道:“你去看看他吧。还有……联已经把你许配给他了。” “!!!!”苏季菲圆目大睁,很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他卖了。 …… 回去后,也就是夏老将军原来的府邸。 当苏季菲说出皇帝已经把她赐给了三王爷阙修尧的事后,有心里准备的夏老将军表现出来的反应还好,蓝景则是狂喜,笑得比她高兴。 而夏婉兮的反应就夸张了,整个人露出了犹如被雷劈到的表情,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动了。 苏季菲看到后,非常担心:“娘,你没事吧?” 夏婉兮闻声,这才扭过头来看她,眼眸湿湿,全是愧疚的表情:“……菲儿,都是娘没用,害了你。” 看着她说风就是雨,眼泪随着她的声音一顿感就潸然飘落下来,苏季菲嘴角狠狠一抽,硬是花了不少力气才没一拳头抡过去。 “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说?”苏季菲几乎是咬碎了牙,才没有用吼的说出这句话。 夏婉兮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道:“如果不是娘这么没用,在苏家一点地位都没有,连句话都说不上,你也不用等到现在还没有出嫁,现下就更不用嫁给那……那位冷面的三王爷了。” 苏季菲按了按有些发疼的脑仁,无奈道:“这又不关你的事,这是皇上赐的婚,我们要是不答应,那就是抗旨。”她声音一转,反过来问道,“娘,抗旨你怕吗?” “抗旨那可是要灭满门的。”夏婉兮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可是娘怕你嫁过去后,怕你会步他几位王妃的后尘。” 第277章 夏婉兮担心苏季菲会被王爷的诅咒克 这说来说去,夏婉兮也就是怕她在新婚夜会被阙修尧的真容吓死。 苏季菲更加无语了:“你女儿我看起来像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声音一顿,她拳头一举,霸气无比道:“放心吧,他要是敢吓我,我就收拾他。” 顿时,夏婉兮额头一排黑线挂了下来。 她完全弄不明白,女儿怎么会越长大越变不像个姑娘家呢……难道是她教育的方式不对? 夏婉兮嘴角抽了抽:“菲儿啊,人家好歹也是位王爷,这殴打皇亲国戚……可是犯法的。” 苏季菲忍住喷笑的冲动,眨眨眼睛挤兑她娘:“娘,这是在替王爷说话吗?刚才不还很反对。” “什么替他说话,娘只是怕你惹事。”夏婉兮面色讪讪。“……再说了,就像你方才说的那样,我们就算真不愿意,也不能抗旨啊。” 说完,她又是长长一叹,满脸的愧疚。 苏季菲不想她太过自责,于是顺口说道:“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啊。” 夏婉兮一愣,眼睛忽然乍亮了起来:“你、你们……你和王爷真的……好上了?” 她把两只大拇指凑到一块,动了动。 苏季菲脸一红,想到前几天还地契时的意乱情迷,难得腼腆地点了点头:“其实王爷人还不错,娘你不用太过替我担心。”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夏婉兮怎么可能不担心,要知道阙修尧这种类似被诅咒的传言,可是非常非常的可怕! 夏婉兮无声一叹:“既然是你自个儿愿意,那也好,省得嫁过去心里有怨。” “你啊,就是爱瞎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担心再多也没用。”夏老将军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 夏婉兮被父亲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尴尬,也觉得自己婆妈了。 不过她这眼泪来得快,态度变得更快,想通抗旨的后果后,半刻钟的功夫还没到,夏婉兮就迅速接受并且消化了赐婚一事。 她听苏季菲说阙修尧受伤了,要去看他,立马就让苏季菲去熬一碗爱心参汤给带过去! 原因是,人家受伤,她不能空着手如去,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但是买什么都不比自己亲手做的有诚意。 苏季菲想想也觉得她娘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于是袖子一卷,就直接钻进厨房去。 不就是熬碗汤吗,这还不容易! 半个时辰后,苏季菲把一碗看起来卖相还不错的鸡汤端了出来。 “嗯,看起来颇得我几分真传。”年轻时候,夏婉兮也烧得一手好菜,只是自从苏晨斐不再来她这个院子以后,她也少折腾这些。 夏婉兮拿起勺子一尝,立马喷了……“咸咸咸,好咸!快点给我水!” “……呃。”苏季菲满脸无辜,看着夏婉兮一口气喝掉了三大碗水。 蓝景在同情夏婉兮的同时,忍不住有点替三爷担心。 夏老将军最没良心,直接捧腹,幸灾乐祸的大笑。 苏季菲见状,心里更是欲哭无泪。 熬什么参汤啊,还爱心呢,这简直比让她负重三十公斤再急行军十公里还累人。 “你啊。”夏婉兮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这女人哪,耍刀弄枪的可以不懂,但是这烧饭还有女红却一定得会。” 苏季菲囧囧有神,没想到自己遭鄙视了。 “算了,还是娘手把手教你吧。”夏婉兮说完,就重新把她拽进了厨房。 经过一个晚上的上岗培训后,第二天早上,苏季菲终于捧着一碗香喷喷的人参鸡汤走进了三王爷的府邸。 到的时候,凤磷正在书桌缠着阙修尧下棋,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皇帝明知道你和苏季菲已经算是私定终生了,还特意要下圣旨把她赐给你,你说他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藏着什么打算?”凤磷手里执着扇子,身子则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透着一副懒散的纨绔子弟模样。 阙修尧想也不想,冷冷挤出几个字道:“恩威并施。” “哦,这顺水推舟也算是恩吗?”凤磷懒洋洋地挑了下眉头,不耻地笑道。“皇帝这如意算盘打得可还真精。” 阙修尧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轻蔑,却是毫不掩饰。 凤磷说完,看他没有反应,瞬间不满道:“喂,我说,你不能外表看着像一块冰块,但是真把自己当成冰块啊。特别是跟苏季菲在一块的时候,你要是老这样,迟早她都得被你吓跑。” 阙修尧抬头,满是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难道要我跟你一样说废话?” “咦,你还真别瞧不起这废话,有时候嘛,用它来对付女人就特别好用。”凤磷冲他挤眉弄眼的,笑容暧昧。“怎么讨女人欢心,这方面我经验绝对比你丰富。” “不用了,你那套我还真看不上。”阙修尧残忍拒绝。 凤磷一愣,超级不爽地呲牙道:“你这叫做狗叫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等级不同,无法苟同。”阙修尧撩起眼皮,神情倨傲地盯着他看。“你信不信,我就算是不说废话,也照样能把女人的心化了。” 凤磷朝他翻了下白眼:“你能耐,有机会我一定拭目以待。” 他声音刚落下,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福伯……也就是戴着人皮面具,已经成功扮成老年版的昊,领着苏季菲进门。 “那个……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苏季菲现在有点不能见到他,因为一见到他,眼睛忍不住就朝他的薄唇瞄了过去,然后她就控制不住会想到当日所发生的事,然后就……心跳加速,全身莫名就有些滚热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阙修尧说完,像是瞬间想到什么,下意识抿紧薄唇,没再说话。 不过,苏季菲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他眸底闪过的那一丝冷咧。 “今天进宫的时候,皇帝说的。”苏季菲本来也没打算瞒他,于是实话实说。“你哪里受伤了?严重不?” “嗯?”阙修尧一愣,然后感觉有些累乏一般,身子轻轻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面,样子看起来有几分逞强和虚弱。“哦,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手差点残了。” 第278章 探病 凤磷睁大眼睛,简直就无语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伤口看起来虽然细长,像是很严重一样,但实际上也就是表面割破了点皮。 什么时候变成他说的这么夸张了? 老年版的管家,也就是昊,本能地一愣!然后盯着他们,使劲的盯着,最后像是想到什么,目光滑至苏季菲的脸上,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这么严重?”苏季菲眉头蓦然蹙紧。 阙修尧语气淡然:“还死不了。” 凤磷捂额,没眼看下去。 以前他觉得自己在哄女人这方面,也算是情场高手,没脸没皮挺无耻的。现在看到阙修尧眼睛都不眨一下,还用他一如既往那种孤冷清傲的态度撒着谎…… 凤磷瞬间觉得他比自己更无耻! “既然苏小姐来看你,那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凤磷好心给他们清场。 阙修尧没理他。 苏季菲面色微红,有些尴尬:“我就是来给他送汤的,没其他事,你不用走。” 凤磷笑着揶揄道:“我有自知之明,与其等着一会有人开口赶我走,我还是自动点给你们清场好了。”其实他是没眼看下去。 苏季菲更加窘迫:“没人会……” 她话还没有说完,只听阙修尧声音清冷道:“你可以走了。” 很明显他这话是对凤磷说的,下逐客令。 苏季菲轻咳了一声,满脸涨红。 凤磷斜睨了她一眼,眸底带着笑:“现在你知道,谁会赶我走了吧。” “……”苏季菲竟是无言以对。 凤磷临出门的时候,在苏季菲看不见的角落里,朝屋内的阙修尧坚起了大拇指,那噙笑的俊脸上妥妥写着诸如此类的大字: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阙修尧就跟没看见似的,没什么反应,只是漆黑的眸底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昊非常识趣,跟凤磷一块出去的时候,体贴的为他们带上门,就差在门外挂上“非诚匆扰”这四个大字。 苏季菲本来是个挺大方的人,套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内心藏了个真汉子,没有多少女儿家娇羞的心态,现在被他们这样一搞,顿时窘得不行,满脑子想的东西都有点不文明! 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xx要被和谐了! 苏季菲脑袋乱得不行。 “你来给我送汤,那汤呢?”阙修尧清冷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苏季菲被捉回了注意:“在这。” 说话的同时,她把汤从篮子里拿了出来,因为是用盅炖的,所以现在还热乎着呢。 “现在就可以喝了,要喝吗?”声音一顿,苏季菲面色微讪。“不过味道估计不能跟你们家大厨房比。” 经过一夜的奋斗,苏季菲终于相信上帝真的是公平的,给了她一身好身手,特么就赐了她一手败渣厨艺。就拿熬汤来说吧,不过几个步骤,基本没什么难度,可她就是能把靓汤熬成白开水这般的节奏。 简直就是作死。 阙修尧也不介意,只是抬眸掠过她的脸:“是你亲手熬的吗?” 苏季菲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提醒:“昨晚学的,所以厨艺有待磨练。” 她想起夏婉兮和蓝景昨晚尝了自己亲手熬的汤后,频频露出来的一脸苦哈哈…… 闻声,阙修尧抬眸看了她一眼,非常干脆利落道:“以后多练练就行。” 苏季菲本来已经打定主意,除非有必要,这辈子都不进厨房,听到他这句话,蓦然一怔:“……其实我烤东西还行,要不然以后改吃这个?” 阙修尧道:“可以,我不挑食。”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季菲浑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把下次要来看他以及吃什么都给定下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那会她都已经回去了,夜黑风高…… 苏季菲把汤盛到碗里,把碗递过去,阙修尧就淡淡扫了一眼,掀唇就下命令。 “喂我。” 因为没有谈过恋爱,内心又是真汉子,所以苏季菲是真没有想过什么你侬我侬,从喂一碗汤就能增加情趣这种手活。 所以她听到阙修尧的要求时,纯粹一愣:“你自己有手。” “正好伤到右手。”阙修尧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露出一只已经包扎好的手臂。 怎么看,怎么不严重! 苏季菲再度怔住:“你不是说手差点残了吗?”音落,她眼睛微地眯了起来。“你这是耍我呢?” 阙修尧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苏季菲不明所以:“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阙修尧抬眸看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浮现几分哀怨:“你是不是很希望我的手真残了?”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苏季菲诡异,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阙修尧静默了一瞬间,道:“你拒绝喂我。” “……”这什么逻辑? 苏季菲感觉自己今天的思维又有点跟不上阙修尧的节奏,心想他这样算是在撒娇吗?算是撒娇吗?为什么感觉无比幼稚,可又莫名有点腻歪?……呃。 阙修尧抬了抬受伤的手,以示他真的是名伤号:“你不觉得我的右手受伤,是会妨碍到吃东西的吗?况且我叫你喂我,这是很普通的照顾病者之间的方式,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拒绝的。” 他声音一顿,理直气壮又补了一句:“而且利息我已经拿了,皇帝也赐婚了,你可是我的未来王妃,照顾我是理所应当的。” 苏季菲瞬间抚额,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小事,他居然给自己整出一套大道理出来。 特别是听到“利息”那两个字,苏季菲很自然而然就想到当天的付款方式,于是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十分不给面子。 阙修尧眨了下眼睛,非常认真地说:“这次是真在害羞,你不能否定了吧。”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想让我喂你就闭嘴!”苏季菲恼羞成怒,很想给自己挖个洞。 因为如果承认害羞,那就无疑也承认自己在想一些想入非非的事,那么……咳咳! 苏季菲觉得就算自己豁出这张老脸皮不要,也还是承认不下去啊…… 可要是否认……冲着她脸现在这么红,说出来的话谁信? 苏季菲略囧,是不是谈恋爱都是这样啊? ……不对,他们这是奔着成亲去的! 思及此,苏季菲突然有种流氓不耍白不耍的觉悟。 第279章 怎么又害羞了? 苏季菲喂阙修尧喝汤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 今日的阙修尧一袭白衣,显得更加的丰神俊雅,看上去颇有几分清尘而不染,非常抢眼。 于是苏季菲的眼球,时不时就会被他捉了去,总觉得阙修尧的特别好看,时下用来形容帅哥酷帅狂霸拽的那套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那是再贴切不过。苏季菲甚至还暗自决定,等以后嫁过来,一定要建议他多穿白色的衣服。 阙修尧喝着汤,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净是满意的舒爽笑意。 “你最好还是别再这样盯着我看。” 他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苏季菲拽了点心神回来,一头雾水道:“为什么?” “因为……”阙修尧突然捉起她的手,含住她的手指,声音里带着诱惑,“很有感觉。” 苏季菲一愣,接着再愣,然后就—— 卧槽了! 她大惊失色,犹如碰到烫手的山芋连忙甩手,直接往后就蹦开了好几步,结果却忘记手上还端着碗汤,剩下的半杯参汤,全部喂了她身上的衣服。 “啊,好烫!”苏季菲赶紧把衣服上面还完全没有被衣料吸干的汤水抖掉。 今天阙修尧心情不错,有意逗逗她,没想到却闯了祸。 他连忙下榻,朝她走了过去:“烫到没有?我不应该逗你的。” 因为书房没有放干净的白布,而苏季菲又没有带手帕的习惯,找不到可以擦的东西,阙修尧随手就捉起自己的披风代替,专心致志地替她擦掉襦裙上面沾到的,以及手心被溅到的参汤。 苏季菲心里有气,本来想吼他几声,结果一抬眸就见他蹙眉,黑眸藏着急切的关心以及心疼,她的心立马就化了一片。 “下次你再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可就不客气了。”她扬扬拳头,高调地哼哼两声。 阙修尧的声音带笑:“舍得?” “为什么舍不得,我修理人的时候从来没手软过!”苏季菲说得很大声,以示话里的可信度。 “因为杀了我,你可就要守一辈子活寡了。”阙修尧用力搂紧她,眼神炙热火辣得可怕。 苏季菲脸一下腾得红了厉害,伸用推开她的同时,嘴硬道:“我可以改嫁!” “你敢!”阙修尧霸道道,将她搂得更紧。 苏季菲笑了,挑衅道:“要不要试试?” “我劝你还是不要试,因为……”阙修尧声音一顿,突然低头就朝她嘴唇狠狠咬了一口,顿时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吃疼地瑟缩了下身子,目光含嗔带怨地瞪他:“你怎么咬人呢?要不是属狗的!” “我不止咬人呢,我还会……”阙修尧眸中邪光一闪,双手蓦然挠起她腰侧的痒。 苏季菲瞬间笑岔:“哈哈哈……你、你居然挠我痒……哈哈哈……阙修尧,你这么个大个人了……哈哈哈哈哈……幼不幼稚啊?哈哈哈……” 阙修尧看她笑得几乎人仰马翻,心情简直是一阵大好。 不可否认,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情能晴上一整天。 而这稍微让他有种还活着的感觉。 是的,活着。 “下次还敢提改嫁的事吗?”阙修尧等到她笑得差不多不行,出声求饶,这才开口问道。 苏季菲本来就没有想过什么改嫁的事,方才那话也只是顺着他的话这么一说,现在“笑穴”在人家手里,她哪敢不低头? “知、知道啦……哈哈哈……你快、哈哈……快住手啊……” 阙修尧还忍不住再强调一次:“这次就这么饶了你,下次你再提起这件事,我就这么收拾你。你的男人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听明白了吗?” 苏季菲笑得快断气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得懂,直接顺着他的话就应道:“明白了……明白了……” “真乖。”阙修尧这才停了下,顺便在她脸上香了一下。 苏季菲累得直接趴在桌上,不想动了,气喘吁吁地想着他:“平时没看出来嘛,想、想不出你也是挺……” 她话说一半,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挺什么?”阙修尧挑眉,一脸“你要是敢说什么让我不快的话一会保证你好看”的表情。 苏季菲想了半天,这才勉勉强强挤出两个字:“专制?……对,没想到你这一方面也挺专制的。” 阙修尧突然拉她一把拉进怀里,翻身,压住。 他看着她,黑眸流光满溢,仿佛像漩涡一样吸引着别人的眼球:“你说对了,我不止专制,我还很霸道,对属于我的东西独占人欲更是强烈,你最好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苏季菲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恋爱经验为负数的她,这时候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任何反击才为妥当。 而且她似乎还忘记了另外一件事,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是好事?好像不需要反击吧? 阙修尧看她整个人一副吓懵的样子,不禁笑出声,食指轻点了她朱唇一下:“这就吓到了?那以后可该怎么办?” 苏季菲面色瞬间涨得更红,她刚想说话,阙修尧忽然再次开口。 “把眼睛闭上。” “干吗?”苏季菲有些紧张。 “亲你。”阙修尧说得理所当然,眼神很热。“好久没有尝到你的味道了,很怀念。” 苏季菲眨眨眼睛,拜托,也不是很久好不好?要不要说得这么度日如年啊? “快点闭上,要不然,我就直接亲了。”阙修尧再次开口催促。 其实他更喜欢直接来,只是她太容易害羞了…… 苏季菲知道他是说得出做得好的,赶紧就把眼睛闭上。 闭就闭! 她突然庆幸自己以前就认识他,否则冲着他现在这样,她都不敢对他付出真心,简直就堪比情场高手,经验老道啊这是! 苏季菲所不知道的是,阙修尧只是天生情商高,会倜情而已。 说起感情这块,他过去的经验比她更空白。 只不过咱们阙王爷向来自信又自傲,用他的话来说,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啊?不懂谈情说爱,边看边学,总可以吧? 可别说,这一点他绝对无师自通。 没办法,有些人就是天分高,你妒嫉也妒嫉不来。 舌唇相交,阙修尧吻得如痴如醉,大有想将她生吞下腹的冲动。 她的味道,还是一如之前尝过的好,丝丝清香点点甘甜……简直令他食髓知味。 吻太久,两人的呼吸粗喘得厉害。 等阙修尧舒服了,心满意足后,他这才松手放开她。 苏季菲面色已然全红,眼波潋滟,但又透着迷离,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激情里,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阙修尧的眸子瞬间又深了几分。 而苏季菲脑子清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推开他,拉好衣服,再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阙修尧又是皱眉又是想笑,……怎么又害羞了? 第280章 赐婚圣旨下来了 苏季菲道:“认真点,我想跟你谈谈。” “突然变得这么严重?”阙修尧淡笑,眸光清明。“好,你想谈什么。” 苏季菲顾盼四周:“这里说话方便?” 此言一出,阙修尧顿时心里有些了然,只见他手指一动,隔空打了出去。 窗纸破,传来一声闷吭。 苏季菲这才知道原来从刚才到现在,他们一直被人监视着,而她居然浑然不知!这让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别担心,我真要你的时候,一定不会让人围观。”阙修尧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像是看穿她的心思。 苏季菲闻声略囧,她这是又被调戏了吧? 为什么他总能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啊…… 苏季菲心好累。 “我想知道,你对我家墙壁上的那四幅画,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苏季菲声音一顿。“不对,确切地说,应该只有三幅。” 阙修尧蹙眉,终于严肃起来:“你都清楚了?” 苏季菲长叹一声:“我想不知道也不行,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似乎挺喜欢给我分配任务的。” 阙修尧被她的形容逗乐:“哦,他让你干什么了?” 苏季菲看着他,沉思了片刻:“凑齐四幅画,找出画里的秘密。” “宝藏?”阙修尧薄唇翕动。 苏季菲乐了:“你信?” 阙修尧神色自若:“不信。” “那如果是虎符呢?” 阙修尧一顿:“皇帝的猜测?” “对。”苏季菲点头。“那你想要吗?” 阙修尧盯着她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不会无缘无故,夜闯我们苏家府邸的。”苏季菲声音顿住,深深看了阙修尧一眼。“王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我已经选择了你,那么不管你未来想走去哪里,走到哪一步,我都会跟着你。” 阙修尧眼睛微睁,像是特别惊讶看到她这句话:“……去哪,都跟着吗?” “对,跟着。”苏季菲点头,异常坚定。 阙修尧声音艰涩:“哪怕这是条不归路,结果是死?” 苏季菲面露苦笑:“别说的那么恐怖行吗?……不过就算明知结局是这样,我也不是一个会因为怕死就临时退缩的人。” 阙修尧眼睛瞬间亮了:“你的意思是……可以和我共死?” “嗯……”苏季菲点头,面色有些腼腆,微红。 “你不怕死吗?”阙修尧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墨迹。 “怕啊,说不怕的那个就一定是在说谎,但是只要死得有价值就行了。”苏季菲毫无保留,实话实说。“所以现在我就想要你一句话,那东西……你想要吗?” 阙修尧这次没有丝毫的思考,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态度异常坚定道:“要。” “很好。”当苏季菲确定他没有说谎,在心里心满意足地暗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帮我吗?还是执行皇帝派给你的任务?”阙修尧道。 苏季菲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她以前是个军人,她的信仰很简单,就是以毕生之能力报效国家。宁死也不背叛。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国家,并不是她心中念念一直要报效的国家,所以她背叛起来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相反,追随他,才是她来到这里唯一觉得想做的目标。 阙修尧毫不悔意地说道:“我喜欢这样逗你。” 苏季菲瞪了他一眼,心想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逗?当自己在逗猫啊! “这第四幅,皇帝说在我外公的身上,你也这样觉得吗?” 阙修尧点头:“他的想法是对的。” “这样的话,这第四幅画交给我去想办法,你别管了。”苏季菲果敢。 阙修尧煞有介事地长长一叹:“这有娘子的人,就是好啊。” 苏季菲微怔,俏脸腾的一下红透。 …… 三天后,皇帝赐婚的圣旨下来了。 为此,苏季菲带着夏婉兮只好提前回到苏家。 魏公公宣完圣旨后,众人看她的目光有同情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 苏琼玖扭着婀娜多姿的步伐走了过来,自从阙挚弘从边关回来,苏季菲又搬到夏老将军那住上几天,这段时间她过得别提有多滋味,从她的红光满面以及又有些欠揍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姐姐,其实你不用难过,这三王爷虽说长得恐怖了一点……但好歹也是个王爷,你嫁过去后就是王妃,身份尊敬,就冲着这一点,你也不委屈。”苏琼玖盈盈说道。 苏季菲秀眉一蹙,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扭头问身后的蓝景和欣祺:“什么东西这么臭,我们闻到没有?……好浓一股狗屎味。” 她此话一出,苏家众人脸色一变,特别是苏琼玖。 蓝景和欣祺面面相觑,会心一笑:“小姐说得对,确实很臭。” 苏琼玖铁青着脸,一巴掌就要从离她最近的欣祺脸上招呼下去:“放肆!” 可是手才挥过去,半路就被苏季菲握住。 苏季菲斜睨了她一眼,脸颊上虽然堆着笑,但眸光冷冽:“四妹似乎记错了,欣祺是我房里的丫头,可不是你的奴才,你要动手是不是得先问过我啊?” 欣祺心里余悸,被愤怒的蓝景护在怀里,蓝景怒瞪着苏琼玖。 苏琼玖怒形于色道:“三妹,你房里的丫头嘴巴不干净,我正在替你教训呢,你不感激我不说,这么捉着我的手,是什么意思?” 手臂被苏季菲握住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但苏琼玖咬嘴忍着,不打算示弱。 这段时间她经常跟阙挚弘一起出双入对,气势上已经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王妃。 不过这会就算她变成真正的四王妃,苏季菲也不怕她,何况还是个未婚的。 就算装,也不行。 苏季菲笑得极美,只是声音更冷:“哦,不知欣祺的嘴角怎么个不干净法?四妹可得说来听听,要真是那么浑,不用四妹代为动手,三姐我自己来。” 两人三姐、四妹喊得亲,但是针锋对决的架势,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剑拔弩张。 苏晨斐很有父威地拍案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赶紧给我把手放下来!都是自家姐妹,你们这是想闹给外人看笑话吗?” 苏季菲回头笑道:“爹别急,我们先听听四妹怎么说,四妹突然发怒,这总是有原因。”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只见苏琼玖一张小脸颊顿时都青了,额头慢慢爬上细汗。 第281章 苏季菲为王爷出头 凤玉慈看着心疼,赶紧走过来劝架,抬手一边想把苏季菲的手从女儿的手臂上捉开,一边略带责斥地说。 “哎啊,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都是自家姐妹,何必闹成这样呢?有什么不满说不出来不就好吗?” 苏季菲没说话,只是眼睛冰冷冷地扫过去,凤云慈心中一颤,瞬间感觉一股凉意从背部爬了上来,让人心里忍不住打悚。 “这丫头刚才说什么臭,简直岂有此理。”苏琼玖较着劲不肯认输。 苏季菲作出恍惚道:“欣祺刚才有说臭吗?四妹,我看你是打错人了,刚才说闻到狗屎味的人是我,欣祺她们是我房里的丫头,自然是顺着我的话说了,你身为主子怎么跟一个奴才较真干嘛?” 她声音一顿,脸朝苏琼玖的方向又凑近了一点,然后吸了吸鼻子道:“不过你还真别说,这下闻着更臭。” “你!——”苏琼玖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就朝苏季菲的脸颊呼过去。 苏季菲眸底闪过一丝狠戾,手一松,抬腿就直接往她的膝盖踹了过去。这一脚她是故意要让苏琼玖记住的,所以就算没使出全力,但也用了七八分的力道,所以结结实实把苏琼玖踹得趴下。 她大叫一痛,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凤玉慈脸色大变,当即跑过去把女儿扶起来,然后瞪着苏季菲就脱口大骂,平日里努力扮演出来的温慈形象瞬间破坏。 “苏季菲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我玖儿动手,她可是未来的四王妃,要是出了个什么闪失,王爷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季菲拍拍手,抖抖灰,一脸很无邪地说道:“凤夫人把话说反了吧,是谁动的手,大家有目共睹,菲儿只是出于自卫还手。就是没想到,四妹这么不经操。” 她淡淡扫了苏琼玖一眼,脸上神情妥妥是嫌弃。 苏琼玖面色大变,刚想怒骂,随即又换上一副任人欺凌的可怜样,咬唇含泪道:“你做贼的喊捉贼,方才我好心安慰你,可你反过来骂我是狗、狗屎……就算你不开心我说的,你也不能这样骂我啊。” 说完,她掏出手帕,低声啼哭了起来。 苏季菲凉嗖嗖地笑道:“我有吗?我指名道姓了吗?四妹可真是敏感。” 苏琼玖指着她怒道:“你,你现在还说风凉话!” 凤玉慈见状,转过头就跪请老夫人:“婆婆,你可得替我们玖儿做主啊,四丫头她太过份了。” 老夫人气得脸都紫了,这皇帝下旨赐婚本来是好事,结果被她们这么一闹反倒成了笑话。老夫人方才不动声色,但是心里也是有点恼苏琼玖的出言莽撞,背后议论皇亲,向来是皇室的大忌,这要是传出去再被有心人拿到皇帝那儿一说,指不定苏定就会被连累。 当然,四丫头当着他们的面就出手教训三丫头,这也太没有把他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老夫人思来想去,拿着拐柱狠狠戳了地面一下,冷笑道:“做主?你想我怎么做主?当年元帝十三年,就因为有大臣的家眷言语之间谈及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二王爷资质平庸,没有经世之才,结果这话不知怎的就流入皇帝的耳朵,这位大臣的家眷当天就被掌了三十巴掌,一口牙齿几乎都被打碎了,连带这位大臣也被降了级,往外调成为了一个不拔之地的小州官!而你呢,都还没有正式飞上枝头当凤凰就企图妄议皇族,这王爷可是你一个丫头片子可以乱议论的吗?” 凤玉慈顿时脸色惨白,这事苏琼玖不知道,可是她却听说过。 苏晨斐同样脸色微变,忍不住替自个的女儿求情:“也就一句话,事情应该不会闹得这么严重吧?再说,玖儿也没说什么,这屋里也全是我们自家人,没人会往外传的。” 语毕,苏晨斐连连向众人使了个眼力。 几位姨娘马上附声道:“是啊是啊,老爷说得对,这话不会传出去的。” 老夫人冷声道:“当年那位大臣的家眷也就一句话,她也是在家里说的,可最后就出事了!” “这……”苏晨斐被嗑得竟是无言以对。 老夫人转头瞪向苏季菲:“还有你,最近风头是不是出得太利索,也把你的性格给养刁养野了?竟然敢在我和你爹面前动手,你这是当我们死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苏季菲眨眨眼,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祖母教训得是,只是四妹突然动手,难道我该站着让她打吗?像刚才那种情况,我要是不回手,那被打趴在地上的人就是我了。” 声音一顿,她表情微苦:“还望祖母告知菲儿,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四妹性子向来冲动,从小又是被家里的众位长辈捧在手里疼惯了,难免娇纵些,菲儿虽说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但是事关王爷,我未来的夫婿,我也不想一忍再忍……所以索性祖母告诉菲儿,以后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更好,菲儿也好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苏季菲这一席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不忘狠踩了苏琼玖一脚,简直就是可圈可点,让人完全挑不出一点错处。 相反,大家还更加敬重她。 一个能为自家夫婿出头的女人,都是好女人! 甭管是什么事! 老夫人拐杖又是一跺:“她敢!” 苏琼玖身心哆嗦了一下,脸又白了一分。 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冷声警告:“今个儿趁着人齐,我先把话挑明了,今日这三丫头能嫁给三王爷,我们苏家莫大的喜事。我甭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日后要是让我听到谁在背后乱嚼舌根,议论人,我就把她的舌头拔了,赶出苏家。你们最好一个两个都给我记住了,省得以后怪我不留情面。” “是。”众人不敢多言,连连应下。 苏季菲嘴角微微弯起,眸底闪过一丝阴狠的得意。 她冷冷扫了苏琼玖,只见苏琼玖也在看着自己,脸上那又恨又怒又不甘心的神情,让苏季菲深刻的意识到,她们两姐妹这辈子估计都没有的心平气和说话的一天。 不过道不同,向来不相为谋,不是吗? 第282章 乔任宵来闹事 “小姐,你刚才真行,总算是替三爷出了一口恶气,明明就是天下第一俊逸,结果却被人当成天下第一丑男,每次只要一听到有人说三爷长得恐怖能吓死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到锦瑟轩后,蓝景大快人心道。 苏季菲接过欣祺刚倒好的茶,听到蓝景的话后,眼皮子动了一下:“你们都见王爷的真实长相?” 闻声,蓝景回头看了欣祺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似乎都猜到一些东西。 欣祺比较会说话,深思了下,才掀唇道:“见过的。不过是偷偷瞧见的,那次王爷大发雷霆,差点就要赶我们走,后来我们就再也不敢了。” “对。”蓝景在旁附声,点头。 欣祺继续道:“不过那时候王爷看起来并没有外界传得那么恐怖。” 苏季菲心想,如果她们知道阙修尧毒发时是怎么样,估计就不会这样想的。不过也许她们见到阙修尧的真容时,那会他身上的剧毒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呢? 思及此,苏季菲眉头瞬间拧成一股绳。 “欣祺,你真的没法联系到你师傅吗?”她突兀地问道。 欣祺摇头,眸光黯然:“我知道小姐想说什么,但是师傅向来行踪飘忽不定,除非他自己愿意出现,否则没人能找到他。” “为什么?”苏季菲惊讶,这不科学,难道这神医还能玩消失的魔术不行? 欣祺道:“易容。师傅的易容术是天下一绝,为了沾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他和王爷一样,极少在人前露出真容。所以茫茫人海中,真的让人不知从何找起。” “这还真大海捞针。”苏季菲心里一沉。 蓝景安慰道:“小姐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不担心是假的,不过蓝景说得对,阙修尧这么厉害,总是会有办法的。 苏季菲笑道:“我没事。” 因为好几天没回来了,欣祺马上把家里这几天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跟她详述了一遍。 倒没什么大事,和之前预想中稍微有一些区别的就是凤玉慈近期极为安份,几乎天天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至于苏琼玖则是忙着和阙挚弘联络感情,这才几天,已经往外跑了三趟,打着要置办嫁妆的旗号,又从帐房拿走了二千两。 这事是老夫人应允的,当天欣祺就从苏家赶到将军府来跟她汇报,所以苏季菲是知道的。 听完,苏季菲冷哼一声:“还算她凤玉慈聪明,这会儿要是她着急夺权,只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连老夫人那也从此不再待见她,只会惹人厌恶而已。” 欣祺笑赞:“小姐想得真是透彻,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还有其他事吗?”苏季菲接着问。 “有。”欣祺凑到她耳边,咬耳朵。“小姐,我怀孕余姨妈肚子的孩子……是假的。” 苏季菲闻声惊讶:“竟有这事?你确定?” 欣祺退到一边,道:“我不太确定,但是如果有机会让我一探她的脉博,就能知道这事的真伪了。” 苏季菲蹙眉:“这事要是真的,只怕苏家又得掀天了。” 欣祺眉头一挑:“小姐这话……是不打算管吗?” “管是要管,但目前我们先确定了再说。”苏季菲向来谨慎。 欣祺心灵手巧,一点就通:“我明白了,这几天我就寻个机会试她一试。 正在为苏季菲铺床的蓝景,并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只是干完活后,走到欣祺的身边,扫了她一眼,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直盯着她瞧。 苏季菲见状,马上会意:“嗯,那没什么事,你们先下去吧,两姐妹可以聊聊天。” “那小姐我们先下去了,你有事就喊一声。”蓝景说完,就拽着欣祺往外跑,把欣祺小小吓到。“你慢一点……” 苏季菲摇首失笑,心想蓝景这丫头还真是乐天派,脸上永远都挂着笑。 她见时辰还早,便赶紧把兵器的造型图给掏出来,想做最后的完善,然后再让蓝景给乔任宵送过去。 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一件,忙得她有点抽身无术,刚好她对画画又不太懂,这才弄了这么久。 结果一忙起来,等她把图勾勒好,再添上注释,午夜已至。 苏季菲打了个呵欠,将图收起来,就准备上床休息。 这时候,她房间的门被人由外自内打开了,接着一身寒气的乔任宵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天冷夜深,被寒气冻着的,还是心里有气,一进门就瞪着两着大眼睛,直盯着苏季菲看。 弄得苏季菲差点以为自己欠他钱,被追债呢。 “你来了正好,兵器的造型图我已经画好了,里面还有分解图与一些注释,我想应该没问题了吧?” 苏和菲说话同时,忙不迭走到书桌,把刚才叠好起来的图纸重新又拿出来,交给他。 乔任宵抬手接过,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就扔在地上,口气不善地冲她问道:“我问你,赐婚的事你同意了?你真的打算要嫁给阙修尧那个混蛋?” 苏季菲秀眉蹙紧,之前皇帝告诉她赐婚的事后,她就想过乔任宵要是知道,他肯定会来找自己,就是没想过会这么迅速。 “这是皇上赐的婚,你要是有意见可以找皇上提,你冲我发脾气也没用。”她声音淡淡道。 “别拿皇帝压我,我不信这一套。”乔任宵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黑眸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我就想知道,你同不同意?” 苏季菲抿唇,默然。 半晌过后,她才轻轻点了下头。 “不行!我不答应!”乔任宵脸色难看至极地朝着她咆哮。 苏季菲突然很想笑,她嫁不嫁人,嫁给谁,为什么要经过他的同意?他乔任宵把自己当成她什么人了?她爹还是她祖宗了?她为什么得听他的话。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无权决定。”苏季菲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唇边露出轻蔑的笑。 乔任宵眸子瑟缩了一下,苏季菲的这次冷声,扎疼了他的心。 “语晴的下场,难道还不够让你引以为戒吗?”他咬紧后槽牙,恨愤道。 苏季菲一瞬的静默:“你表妹的事,我想会不会另有隐情……?” 第283章 苏季菲和乔任宵正式撒逼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伤人,但是苏季菲总觉得,阙修尧的脸再恐怖,也不可能真的活活把一个人吓死吧?这胆子得有多小啊。 而且还是一吓就是两个! “什么隐情?是不是阙修尧跟你说了些什么?”仇恨让乔任宵彼时面目有些狰狞,他咬牙切齿,一字咬得比一字用力。“说语晴是皇上的人,放在他身边的眼线?说他没有杀死我表妹,我表妹是自己自杀的?” 声音一顿,他仿佛一口血梗在喉咙上,半天才红着眼从深处憋出一句:“语晴不是傻子,不可能主动自寻短见。” 苏季菲张口,却是哑然,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彭鸿辉是皇帝的人,彭语晴为皇帝效力,这就说得通了,但如果说连去死都能“主动”……这似乎又是有点说不通了。 “所以今天,我是不会看着你嫁给他的。”乔任宵望着她,像宣誓一般地说道。 苏季菲心头一震,从乔任宵脸上的表情看出他是认真的。 “圣旨已下,我要是不嫁就是抗旨,这是会连累满门抄斩的。” “斩个屁,宫里的那位苏娘娘就是你姐姐,你妹妹再过几天也要嫁给阙挚弘当四王爷,就冲着这些关系,皇帝顶多就是大发雷霆,把你父亲叫过去削一顿,也不可能玩真的。”乔任宵恶声恶气,匪气尽露。 苏季菲知道他说得对,但是…… “跟我走。”乔任宵突地握住她的手,趁她还没有开口之前抢言。“我保证,这辈子我都会对你好。宠你,爱你,更不会打你骂你,永远都把你摆在第一位。” 长这么大,苏季菲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露骨的表白,不禁愣住了。 说没有感觉是假,只是她现在已经有阙修尧了……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苏季菲垂眸,满脸愧色。 “为什么?”乔任宵握紧拳头,努力克制着体内阴暗的冲动。 苏季菲声音更低:“因为,……我已经答应王爷了。” 虽然说感情从来不是先来后道,可是她既然已经决定好,就不会临时退缩。 而且比起乔任宵,她觉得和阙修尧在一起也许更适合。 “不后悔?”乔任宵声音一沉,眼神变得阴暗,深不见底。。 这样的乔任宵让她感觉有点陌生,苏季菲沉默,果断地点头:“不后悔。” “可是我是绝对不会再看着你步语晴的后尘的。”乔任宵声音坚定。 “你什么意……啊!” 苏季菲冷还没有说话,冷不防手臂被人捉紧,人就被狠狠摔到床上去,头重重撞到床板,制造出一声不小的响起。苏季菲痛得低叫一声。 她刚想坐起来,乔任宵就欺身压了上来,男性独物的刚毅气息,瞬间充斥在她四周。 苏季菲脸色大变,到了这会她还瞧不出乔任宵想干什么,那她不是白莲花,而是白活了! “乔任宵,你他妈的在撒什么疯?” 苏季菲剧烈挣扎,结果双手却被乔任宵控制住,按在耳边。她曲起腿就准备把这个混蛋,一脚踹下去,乔任宵就好像事先猜到她会怎么办一样,趁势将她的两只腿隔开,用身子挤在中间。 两个人超亲密的贴在一起,气得苏季菲浑然不顾形象,破口大骂。 “我没有疯,不过你要是把我逼急了就不一定。”乔任宵眯起眼,眼底阴暗扩充到无限大,让人心生防备。 苏季菲心里几乎吐血,这还说没发疯?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她咬牙,试着静下心来跟他说话。 “除非你答应跟我说,否则我现在就让你变成我的人。”乔任宵毫不退让。“这次我是认真的。” “你放屁!”苏季菲气都绿了,眼中迸射出森冷的光芒。“你要是敢对我用强的,我现在就废了你!我也是认真的!” 乔任宵眼里闪过一丝绞痛:“你知道吗?就是你这种倔强的性格,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那是因为你变-态!”苏季菲狠狠地瞪着他,目光就好像要把他活剥生吞,非常凶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来,不然我废了你。”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乔任宵眯起眼睛,然后松开禁锢苏季菲手臂的双手。 苏季菲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戾,心头大震,手才甫一得到自由,立即就往他胸腔下方的横隔膜发狠地按下去。 几乎就是0.01秒钟发生的,苏季菲的手刚要按下去,双脚突然间传来一阵剧痛,关节错位,痛得她低吼一声,身体直抖。 “你居然卸下我的关节!”苏季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尝到这种痛苦。 “这是分筋错骨手,我既不想伤害你,也不想成为废人,这是最好的办法。”乔任宵声音一低,瞬间变得温柔几分。“不过你放心,等你成为我的人后,我会把你骨头接好的。” “疯了,疯了,你他妈真的疯了。”彼时的苏季菲,脸色惨白,额头布满了冷汗。 “疯了就疯了,我愿意。”乔任宵毫不介意地说,脸上表情瞬间变得阴戾可怕。 苏季菲一口气直接就冲到喉口里:“可我不愿意!” 乔任宵是废了她双手,保证老二不被爆掉,可她还有双手呢。 只有还有一丝机会,都休想让她乖乖臣服于他。 苏季菲声音还未落地之间,双手迅速就朝横隔膜按去,这次使出了十足十的力道。 她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中,给乔任宵最致力的重创,然后她可以趁就那一点空隙的时间,把自己的关节掰回原位。等她的双脚恢复行动力,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给这混蛋碰自己的机会。 在出手的瞬间,苏季菲的脑子飞速转动,甚至还能理智的计算这次造成的疼痛可以让乔任宵身体发麻多久,她重新把关节按回去得花多少时间,以及有多少的成功率…… 乔任宵反应也大,当苏季菲的手一动,他的身体迅速向后闪躲,不过却已经有些晚了。他咬牙硬生生承受了苏季菲的这一下子,眼睛瞬间涨满了血丝。 可见他承受的疼痛有多剧烈! 第284章 乔任宵虐苏季菲 苏季菲惊讶,因为就算是这样,乔任宵的身体还是稳如泰山,动也不动。 她迅速手握拳头,准备再在同一个位置发生更加凶猛的击撞,她就不信这次乔任宵还能承受得住。 吃过一次亏,乔任宵这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暗暗运气护住胸腔这一大片地方,与其同时飞速出手,在她肩膀的几处大穴一点。 面对一个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高手,苏季菲是非常吃亏的,哪怕她一出手全是必杀技。 顿时,她就动不了。 但是乔任宵还不放心,直接捉起她的手,就把她的胳膊卸下,另一只手如是。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苏季菲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全身布满了冷汗,脸色惨白如纸,可是她瞪视乔任宵的眼睛里光芒更盛,而且一声痛也不喊。 看到她这样,乔任宵心里浮起了一丝心疼,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他是可以点穴,让她动弹不得,但是苏季菲的凶悍还是让他无法真正放心,只有这样…… “你不要这样看我,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但是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我的苦心了。”乔任宵搂紧她的腰,轻声道。 “明白你妹!”苏季菲咬牙切齿,气急败坏道。“我警告你,你要是真敢跟我来强的,老娘绝饶不了你。就算是同归于尽!” “随便你。”乔任宵对她的固执已经没什么反应。 他低头吻住她,像是死之前,也要赚个够本。 苏季菲脑袋瞬间变得空白,当机,忘记了思考,仿佛怎么也无法接受乔任宵竟然对她用强的这件事。 以她的身手,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会受到这种对待。 因为在别人对她做出这种事之前,她已经出手把对方给废了,一招而已。 但是现在——! 苏季菲瞠目欲裂,气得整个胸膛都抽疼起来。 乔任宵却有些着魔了,苏季菲的味道,和他想像中的一样……不,是比想像中要更好,清爽而甜美,简直就是一剂让人堕落的药剂。 他想要……她。 想要得更多。 苏季菲同样感觉到了,气得两眼一翻就差点晕过去。 她张口用力一咬…… “嘶”的一声,乔任宵吃疼的放开她,嘴渗着血。 口腔里的血腥味让乔任宵眉头蹙紧,他伸手一摸,沾的全是红色的血液。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这一系列疯狂的举动。 苏季菲遍体生寒,眼底染上了一层绝望。 她怒火中烧地喊道:“乔任宵,你他妈的给我清醒一点行不行!” 可是乔任宵却置若罔闻一般,整个人魔怔了。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把她变成自己的!把苏季菲变成他自己的! 不管结果必须付出什么代价。 “乔任宵!——你不要逼我恨你!——”苏季菲气极攻心地吼道。 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大的嗓音似乎会引来其他人。最好多来点人,快点把这个王八蛋从她身上弄下去,然后她一棍打死他。 tmmd! 苏季菲越想越呕血,心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居然摊上这种破事! 闻声,乔任宵身体一僵,动作滞凝,但也仅是瞬间的事。 这让苏季菲无法压抑的愤怒。 “妈的!” 苏季菲瞪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她一咬牙,腰上使出全力,头就往乔任宵的头部撞过去。很明显她真是被气疯了,不然怎么会想到用这种同归于尽的办法。 乔任宵被撞得有些迷迷糊糊,他抬起头正想甩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就见苏季菲憋着一气撞了过来。 这一次,她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硬是把乔任宵撞退了好几步。 乔任宵感觉额头很痛,整个脑袋直犯迷糊,但是疼痛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现在醒了没有?要是没有,我接着再撞!” 苏季菲是真的气疯了,努力仰高脑袋瞪着他,说话的时候喘息厉害。 双手双脚都被卸下来,她现在也只剩下这一招了。 苏季菲额头的红色,让乔任宵心里一绞:“你的额头……” “别碰我!”他的手才探出来,立马就被苏季菲出声喝住。 乔任宵动作一滞,苏季菲眼底的愤怒和厌恶,比刀剑还要锋利,瞬间刺穿了他的心。不过也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当他看清楚苏季菲彼时的一身狼狈,双手禁不住抖了一下,他后悔了。 “我……” 这时候外来传来蓝景和欣祺着急的声音,很明显她们是被苏季菲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小姐,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说着,她们就准备推门进来。 苏季菲脸色骤变,立马喊道:“不许进来。” 房门动了一下,便又停了下来。 蓝景和欣祺有些犹豫:“……小姐,没事吧?” “我没事,说了不许进,听见没有!”苏季菲从来没有对她们这么凶过,这让她无疑更是痛恨乔任宵的突然撒疯。 静默片刻后,欣祺轻声道:“那好吧,我们就在外面候着,小姐有事再喊我们。” 知道她们暂时不会进来后,苏季菲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只是当她扭头瞪向乔任宵,脸色神情又是一变,变得无比憎恨愤怒。 “你马上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乔任宵沉默,脸色非常的难看:“我还是先把你的手脚弄好吧。” “滚!”苏季菲咆哮道。 她怎么可能还会再让他碰自己,怎么可能! 乔任宵心口窒息,忍不住有些悔恨,平时怎么爱逞强,但是到了这份上,再刚硬的爷们都会怂了。 他沉默地转身,只是临走之前余光扫到那张被他丢弃的纸,走过去拿在手上,这才从窗户离开。现在的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门外那两位一直倾慕自己的姑娘。 直到确定他真的离开,苏季菲这才再度出声喊蓝景和欣祺进来。 刚才折腾的时候闹出这么大动静,她相信这两个聪明的丫头一定都明白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285章 因祸得福 进屋后,当蓝景和欣祺看清床上苏季菲的情况后,两人脸色瞬间都变了。 特别是看到苏季菲的手脚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挂在床上,蓝景的眼睛立马红了,而欣祺的眼泪更是下来。 “小姐,这是……二爷干的吗?” 苏季菲一听她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颇凉。 “这事不要让王爷知道。” 蓝景和欣祺为难地看了对方一眼:“可是……” “他无心的,只是被赐婚的事气晕了头,静静就好了。”苏季菲咬牙,这才忍着火气把这句话说完。 不是她特意要为乔任宵说好话,而是事实便是如此,乔任宵会这样,也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被赐婚的事气晕了头。 苏季菲不想把事闹大,本身乔任宵和阙修尧两人就已经很不爽对方了,这事要是再让阙修尧知道,这分分钟都有可能闹出人命,到时候估计全长安皇城都会知道这事,她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这二爷心也太狠了,竟然对小姐也下得了这么重的手。”蓝景和欣祺也不笨,多少能猜到苏季菲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做讨论。 蓝景的视线瞬间落在苏季菲的额头上:“啊,这里都肿血了。” “我看看。”欣祺赶紧近身上来,“还好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我这里有药,擦个四五天就能退。” 原来已经肿血了,难怪她觉得头有些发沉,也有些发胀。 “额头的伤先不管了,欣祺,先把我手脚的关节掰回原位。”苏季菲感觉难受了。 “好。”欣祺点点头,赶紧擦干眼泪就站到床上去。 当她把苏季菲的一只手接回去,苏季菲的眉头蹙了下,蓝景的眼泪也藏不住了,这比她自己受伤还要令她难受。 “欣祺,你轻点。”她忍不住说道。 欣祺有些委屈地说:“我已经很努力了。” 蓝景不信:“但是你看小姐都疼成这样了。” 欣祺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本来就痛,跟力道轻重无关,疼痛根本就是难免的好吗?虽然她也不想见到小姐再受罪,但是也没办法啊…… “你就不要为难欣祺了,我不是很疼。”苏季菲努力朝蓝景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只是脸皮过于苍白,让她的笑看起来特别的虚弱无力。 蓝景见状,就更加心疼了,叮嘱了句欣祺让她慢点,便没再说话。 直到手脚的关节都重新按好,苏季菲都没有喊过一声痛,不过整个人从里到外却全部湿透。 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蓝景和欣祺两人帮自己把衣服换下,经过这么一折腾,外头刚好传来三更天的打更声。 这次无论苏季菲怎么赶,两人都不肯回自己的屋外,一定要在屋里守着她。表面上说是她头上有伤,要照顾她,其实还不是怕乔任宵会去而又返,苏季菲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清楚。 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们俩在屋内打了个地铺。 苏季菲不想她们担心,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刚发生这种事,她睡得着才怪,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蓝景和欣祺抗不住睡意终于睡过去,苏季菲这才睁开眼睛。 她摸了摸已经肿成个包子的额头,心里不禁苦笑。 苏季菲啊苏季菲,原来你也这种时候,这算不算三十年风水轮流转? 黑夜里,苏季菲无声叹了口气,双手却是慢慢攥紧起来。 …… 额头莫明其妙肿成这么大的包,还充血,这是怎么掩饰都掩盖不住的,好在欣祺的易容术了得,在她的帮助下,苏季菲额头的伤看起来才没那么的恐怖。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很吸引别人的注意。 “菲儿,你额头怎么受伤了?脸色也这么差,你这样是干什么去了?” 一大早,苏季菲过去祖屋那里请安的时候,夏婉兮立马就捉着她问,面露关心。 苏季菲把夏婉兮放在自己额头附近的手拉了下来,顺口扯了个小谎:“没什么,就是昨晚一时技痒,在房间里练功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你也知道房间就那么大,一不小心就撞上了。” 夏婉兮蹙眉,很不赞同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练什么练,你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下次不许再练了。” 苏季菲笑而不语。 夏婉兮瞧她这样,就知道她又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禁有些气:“你可别不爱听,这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皮,你要是不小心把自己哪弄得破相了,那可怎么办?” 音落,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些什么,马上往地上吐了吐口水:“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不会破相的!” 苏季菲特别无奈,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这个娘啊,有时候看起来真的特别二。 老夫人自然也不赞同,开口说了苏季菲几句,意思倒是和夏婉兮差不多。 不过说完,老夫人又说锦瑟轩的后面还有一块空地,闲着闲着,平时也是用来弄弄花草用,既然她这么爱练武功,那就让管家带人把那块地改成练武场,以后让她到那耍耍,说是兴许苏家还会因为这事兴起一股练武潮流,以后家里还能出一位武将也说不定。 大家这是听出来了,老夫人这是想让苏季菲给家里的男丁……也就是小少爷苏瑞哲做榜样,看能不能也吸引起他对练武的兴趣。 不过苏季菲乐得接受,这段时间事情有点多,弄得她训练的时候越来越少,有了这块空地,倒是可以拿来当训练场地用。 苏琼玖看着眼红,虽然对苏季菲的身手心有余悸,但心里嫉妒得不行。 她忍不住夹枪带棒地顶了句:“三姐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啊,这才三两句话,就让祖母把这么大块院皮拔给了你。这虽说弄的只是练武场,但是随便找几个人来弄一弄,少说又是一两百银子的开销,祖母可真舍得,之前又是给三姐做新衣裳,拔钱买首饰的,就没见过你对琼儿这么宠过。” 很明显,她这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老夫人去的。 老夫人眉头一挑,斜睨了她一眼:“四丫头,你的意思是我偏心了?” 第286章 老夫人抽苏琼玖 凤玉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一看老夫人这样就知道她是不高兴了,暗暗给苏琼玖使了使眼色,可是她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依旧不当成一回事,苏琼玖抿唇自顾自说个痛快。 “玖儿不敢说祖母偏心,只是希望祖母对玖儿也能像三姐那般好就行。” 老夫人气得手一哆嗦,眼刀子就笔直地朝她射过去:“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不知好歹,说我偏心?好,那我且问,昨日你是不是又到帐房那取银子去了?” 苏琼玖美丽的脸颊当即一变。 苏季菲有些惊讶,这事居然没有人跟她说。她目光随即落向身后的欣祺身上,欣祺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以示也不清楚。苏季菲心想,那就怪了,这帐房是她在管的,连老夫人都知道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难道…… 苏季菲才把目光落向自己的娘亲夏婉兮的身上,耳边就听到苏琼玖气愤的一声嘀咕。 “一定是你跟祖母说的对不对?”苏琼玖用余光狠狠地剜着夏婉兮。“我怎么这么倒霉,净碰上你这位害人精!” 她虽说得小声,但是屋内还是有不少人听见,苏季菲眉头骤然蹙紧,目光变冷。 夏婉兮面色尴尬:“玖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而且这么多钱,我也不能作主,这钥匙只有菲儿和婆婆身上有,所以……”她偷偷瞟了苏季菲一眼,声音戞然而止。 知道自己不会给,所以帮苏琼玖走走老夫人的关系是吗? 苏季菲简直要被她娘这个蠢货气哭。 为什么她上了这么多当,吃了这么多亏,还是不懂她虽然本着好意,但是人家也不见得就会领情,到头来只会扭曲她的意思,最后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还是她自己啊。 “婉兮这么做,是对的,你别把事推到她身上。”老夫人戳了戳桌子,“现在你就说,你三天两头拿这些银子都干什么去了?”要不是对方是位王爷,她都快以为自己的孙女这是掏钱倒贴小白脸去了。 “祖母,我取银子也是用来置办嫁妆的东西,并不是乱花。”苏琼玖嘀咕了一声。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哪来那么多东西需要置办的?家里不是都给你弄好了吗?” “可有些我不喜欢啊……”苏琼玖扫了夏婉兮一眼,声音越说越小声。 “为何不喜欢?嫌东西不好?还是嫌俗气?我看啊,你就纯粹是在败家。”老夫人冷笑。“前几天才从帐房里支了二千,昨日又要一千两,这还不加上之前被你拿去花掉的,你真当我们家是印银票的?可以任由你这么挥霍无度?” 她这话一出来,连凤玉慈的脸色都变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这么多,四小姐的嫁妆还真是……”余氏娇声声地说着,忽地掩唇一笑,便没再说话。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有点不喜她这种没规没矩的性子,但是看在她的肚子也没说什么。 苏季菲倒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苏琼玖,想看看她怎么把这个场圆回去。一千五百两?这才几天,都够穷人家嫁好几个女儿了,她还真敢伸手啊,难怪老夫人这么生气。 苏琼玖眼睛泛红,委屈地咬唇:“不就是花家里几个小钱吗?至于……祖母至于这样说我吗?” 说完,她掏出手帕就拭泪。 凤玉慈也觉得老夫人偏心,忍不住要替女儿说话:“婆婆,玖儿从家里拿钱也是……” “你闭嘴!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教导她的,居然把她教成这样?”老夫人毫不留情的训斥凤玉慈。“嫌贫爱富,不识大体,动不动就犯眼红的毛病,鲁莽冲动,就她这样还敢说我偏心?” 老夫人字字如刀,直剜凤玉慈的心脏,只见她面色瞬间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想起以前,这个家是她说了算,但是现在,却是连一句发言权都没有。 思及此,凤玉慈狠狠咬了下嘴唇,垂首不言,心里的怨恨却是更加的浓郁。 苏琼玖见不得母亲因为自己受连累,便掀唇道:“祖母要是觉得玖儿哪里做得不对,惩罚玖儿就是了,但是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娘,我到帐房取钱这事,我娘根本就是不知情的。” 老夫人却只是冷哼一声,道:“说我偏心是吧,行,四丫头的嫁妆怎么样,那同样再照着给三丫头置办一份。还有三丫头毕竟姐姐,又是正妻嫡女,可不是你们这种平妻嫡女所能比的。按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这姐姐出嫁怎么也不能比妹妹逊色,再加上她的身份……这样吧,我也不叫你们为难,我当年陪嫁中还剩下两个庄子,本来是打算留着给家里两个霸王一人一个,但是现在只能先给三丫头。” 苏琼玖一听,尖声道:“祖母,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我娘是平妻,但也是妻,我也是嫡女的身份。而且嫁的都是王爷,想比三姐嫁给的三王爷,四王爷才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弟弟,祖母这样……我怕皇家知道后会不高兴。” “是皇家不高兴,还是你的四王爷不高兴了?”老夫人听到她这样说,简直气不到一处来, 这三王爷看着是没有四王爷的背景强,但是这段时间她也是看出来了,这三王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说了,他四王爷厉害,家底厚,但是和四丫头订亲这么久,见过他送给四丫头什么礼物了吗?小东西小玩意倒有不少,但拿得出手的呢? 可这个三王爷一出手就是一间店面,这还是跟三丫头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情况下,前些日子又送给夏老将军一座府邸,还有谁能比他出手更阔绰了? 老夫人越想越恨不得脱下鞋子揍上去,这丫头简直就是不知好歹,白长了一双那么水灵的眼睛! 苏琼玖咬了咬唇:“都有。昨日三姐才说,不能忍容别人说她的夫婿,那我也不想我的夫婿受委屈。反正祖母就是不能这样偏心,三姐的嫁妆是多少,我就要多少。” “听听,听听!这跟了王爷就是不一样,长气势了,连我都敢顶嘴了!”老夫人气得血压飚升,抖着手指着她。“不过有件事,你是搞错了,这是苏家不是王爷府,你还没有嫁出去呢。” 第287章 恨嫁的心情 老夫人大力地拍桌,道:“我还真不信我就做不了主了呢,嫁妆的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自己不愿意,就自个跟你父亲母亲说去,他们爱自己再给你搭多少我不管,但是我老婆子这,你一个子都别想得到。” 她向来就比这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有远见,这四丫头都还没有出嫁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拿着娘家的钱贴婆家,这嫁过去后,想指她给娘家带来荣华富贵,这简直就是作梦! “祖母你太过份了!”苏琼玖被气哭,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估计是找她那个宝贝爹哭诉去。 凤玉慈因为担心女儿,便急急请了个安,转身跑出去追人。 “哼!” 老夫人还从没生过这么大的气,这次连脸都气绿了,大家都怕无辜受到牵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今天的老夫人好威武,苏季菲简直好想给她点一个赞。 因为昨晚的事,苏季菲的心情本来不好的,但是好歹今天老夫人也漂亮的给自己演了一出好戏,让她心情多少变好了一些。 苏季菲启唇道:“祖母有这份心意,菲儿就已经很开心了,其实四妹方才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家嫁的都是王爷,还是不要厚此薄彼的好,省得到时候菲儿和三王爷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声:“还是你懂事,这四丫头要是有你一半,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说完,她又是一叹,望着门口的方向道。“不过这四丫头以前虽说是骄纵了一些,但也不是这个样。” 老夫人话里藏了半句没说,不过在场哪个不是心明眼亮,基本都听懂她的意思。 苏季菲得了便宜卖乖道:“四妹现在还小,等嫁过去再过些日子,性子被磨得差不多,她自然就懂事了。” “希望吧,就是她这样,嫁过去迟早得吃亏。”老夫人眉头皱紧,心里有些担忧。“不过我既然说要从陪嫁里拿出两个庄子给你,自然不会食言。但是你的考虑也是对的,脸面上的事,我们多少也得顾及。到时候我把庄子卖了,你直接拿着银票嫁过去吧,这样外人也没法说什么。” 苏季菲很是感动:“谢祖母。” “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老夫人道。 后来苏晨斐上完早朝回来,苏琼玖委屈的跑去找他哭诉,再加上凤玉慈在旁边加油添醋说了两句,苏晨斐自是也恼火母亲的偏心。不过他理智尚在,也自知不好做得太过,于是暗地里跟苏琼玖许诺,到时候老夫人卖了庄子得多少钱,他也照样给苏琼玖一份。苏琼玖这才破涕为笑,把这事翻过页。 苏季菲也懒得为这种事折腾,一是庄子什么的,她不稀罕,也不贪心。嫁妆方面,只要他们能做到和苏琼玖保持一样就行了。二是转眼雅双郡主奉旨出嫁的日子到了,临走到,她把大伙叫出来聚聚。 自从暖香阁……不,应该说是锦瑟斋。 说起这个名字,苏季菲就想笑,因为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微妙。 店铺重新开业的前三天,白逸云突然跑来找她,一开口就直接各种嫌弃暖香阁这个名字有多恶俗,苏季菲本身也觉得这个名字来卖首饰书画之类的东西不太适合,于是问他有什么好建议,白逸云直接就取名为锦瑟斋。 当时白逸云并不知道苏季菲住的地方叫锦瑟轩,蓝景和欣祺听完皆是一愣,当然也包括苏季菲。 蓝景这人性格直来直往,当面就说:“白先生,你居然连思考的活儿就省了,连名字都直接套现成的。” “嗯?”白逸云一脸莫明其妙。 “跟我来。”欣祺把他领到院子外面,然后指着上面那三个大字。“看到没有?这座院子就叫做锦瑟轩,我家小姐住的地方。” 白逸云猛地一愣,然后面子一热,红了起来:“这,我不知道啊,锦瑟斋这三个字,是我昨晚翻了一晚的书,临时决定的……” “真是这样?”蓝景微微眯起眼睛,有心逗他。 白逸云竖起三指手指:“天地为鉴。” 瞧他那个认真劲,蓝景和欣祺面面相觑,噗的一下,各自都笑了。 白逸云这才知道自己被两个姑娘家调、戏了,顿时啼笑皆非。 苏季菲则是忧伤的抚额,她发现这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了自己的原因?越来越奔放了,最近一遇到帅哥就各种想调、戏……这种恨嫁的心情当真是赤果果。 言归正传,就是自从锦瑟斋重操旧业……不对,是重新开业后,秦兰等人都还没有来过,于是大家直接就把碰面的地点约在这个地方。 苏季菲事先没有告诉白逸云这事,所以她到时,白逸云还以为她这是来巡视产业,前脚才踏进店里,他后脚就把帐簿递上,弄得苏季菲忍不住一囧,有必要那么着急吗? 她对阙修尧派来的人还是非常信任的。 “我今天不是来办公事的,我约了几个姐妹在这里聚首,帐簿下次再看吧。”苏季菲把帐簿推开。 不是她不想知道,也不是她不关心,只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只看结果,那还是选择相信他就好,这才营业多少天啊,哪能看到什么成绩。 苏季菲所不知道的是,虽说这才重新开业没多久,但是白逸云帮她赚到的银子却是之前暖香阁半年的收入。 白逸云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以为她这是不满意这几天的营业额,于是心里暗暗有了个决定,表面却不动声色道:“是郡主她们吗?半柱香之前她们就到了,现在正在楼上看字画,不过她们没说是你的朋友。”言下之意就是一会她们有说哪招待不周,都不关他的事。 苏季菲淡淡一笑:“好的,我自己上楼找她们,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 白逸云点点头,他一点都不想呆在女人堆里打转,动不动就抹眼泪什么的,简直就是神烦。 苏季菲转身上楼,结果才走到一半,忽然听到店里的伙计,阿松招呼的声音。 “哟,这不是乔将军吗?今天又想买什么来啦?” 闻声,她步伐僵滞,双手攥紧成拳。 这时候一把清亮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我先想想,你别招呼我了,我自己来。” 只是声音还未落地,便听他接着又问了一句:“对了,今天你们的老板娘来了吗?” 第288章 乔任宵你还敢出现! “来了来了。”阿松说完,就走近楼梯,想要过来喊她。 苏季菲后牙槽一咬紧,拔脚就上楼。 阿松却以为她不知道,还好心喊了句:“老板娘,你的朋友乔将军来了。” 这个阿松是店里的老伙伴,为人耿直,手脚也勤快,所以其他员工被炒时,他反而被提拔了,如今成了白逸云的左膀右臂,冲劲十足。对苏季菲,他是心生感激,简直把她当成伯乐般看待。 所以那日乔任宵带着表妹来这里买首饰碰到苏季菲时,他也在场。 苏季菲头也不回道:“我不认识他。” “啊?”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的阿松,本能一傻。 “等一下。”看着她匆匆上楼的背影,乔任宵心一绞痛,出口喊住了她。“我就想看看你额头的伤怎么样了?看完我就走。” 阿松人是憨厚但不笨,看他们男的一个满脸歉意,眼底柔情环绕,女的又是一副生气不想搭理的样,当即就猜到这两人估计是闹矛盾了,当即灰溜溜闪到一边去,心里则暗暗后悔刚刚不该那么鸡婆叫什么老板娘啊……这下好了! 苏季菲却没有理他,净顾着上了楼,边走还边不忘下命令:“阿松,今天楼上不营业,不要让任何人上来。”她声音一顿,“失职扣你工资。” 阿松面色一白,连连拍着胸膛保障:“我就在这里守着,一定不让人上楼。” 乔任宵本来是打算追上楼的,结果听到这话,望而却步。 他不想让苏季菲更讨厌自己。 苏季菲走到楼梯口,远远就听见雅双郡主的声音,不似以往杂带着笑声的开朗,而是带着浓郁的压抑,微哽。 “你们别这样吗,又不是嫁过去后,就没机会再见面,以后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回来的。……就是,你们可别嫁得太远,我怕找不到你们。”雅双郡主说完,最后连自己都哭了。 苏季菲一上楼就看见秦兰和阎静姝抱头痛哭,就连平时最为沉着安静的邓洵芙,这一次也不禁湿红了双眼,眸底满是浓浓的舍不得。 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一别,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这辈子都无缘再见。 就像雅双郡主说的那样,也许她有机会会回来,可是她们呢?或许也会被嫁到遥远的他方,这婚姻大事,从来都不是她们能做主的…… 苏季菲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看到她们这样,心里更是不怎么好受,被她们这种生离死别的情景,弄得眼眶也忍不住涩红。 “好了,你们都别这样,弄得我也想哭……”雅双郡主抹去眼泪,余光瞥及苏季菲上楼来,便语气一转。“哟,我们的老板娘来了。好多天不见,这长得是越来越容光焕发了。” 苏季菲被这“老板娘”三个字震得虎躯一抖,苦笑道:“你们还真是懂得怎么往我身上插箭,能待在家里坐着,谁愿意到外面奔波了。你们这是看不见我脚底下长了多少泡泡。” 说完,她煞有介事的长长一叹,弯腰捶捶腿。 几位姐妹被她成功逗得一笑,阎静姝走过来,把她拉着往里走时,嘴里还不忘调侃道:“我看你这脚底的泡是王爷府跑勤了,才生的吧。”她声音故意顿了下,调皮冲苏季菲眨眨眼。“对吧,我们的俏王妃。” 大家察觉不到的角落里,雅双郡主脸上肌肉僵凝了下。 苏季菲面色微红,难得腼腆道:“这圣旨不是昨天才下的吗?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阎静姝回头瞟了各位姐妹一眼,笑道:“现在整个长安皇城谁不知道你苏家三小姐的好事了,我来的路上还听人在议论,说是苏家今年真是好事连连,两个女儿一个许配给了皇帝的谪亲弟弟四王爷,一个许配给了文武全能的三王爷,再加上宫里的苏娘娘,这苏家当真是富贵之至。” 苏季菲嘴角一抽:“你确定他们说的这是好事,不是同情,幸灾乐祸,或者是暗讽?” 几人脸上停止了笑,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情绪暗涌,好像猜到了一二。 “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秦兰关心地问。 邓洵芙话不多,却是她们这些人当中心思最为缜密的一个,只见她眼珠子一转,问道:“又是你那个好四妹对吧?” 静双郡主一听,非常气愤地双手握紧:“岂有此理,她竟然敢说我三哥的坏话,我去撒了她!” 声音一落,她人就冲动地要下楼,苏季菲赶紧拉住她。 “不用了,我现场修理了。”她声音淡淡,但是内容非常的霸气侧漏。 静双郡主瞬间有种想跪下的冲动,一脸羡慕佩服地看着她:“还是你行,三两下就让她再也不敢开口了。” 苏季菲笑笑,刚想说哪用那么麻烦,一脚踹过去就直接搞定,就忽听她尖叫道:“啊,菲儿你受伤了?” 其他人听了她的话,纷纷靠过来。 秦兰总结:“还真是,额头肿成这样,当时一定很痛吧?” “难道你是用头撞过去?”阎静姝猜测。 苏季菲嘴角一抽。 雅双郡主很二地问:“你都伤成这样了,那她的头骨裂了没有?” 苏季菲抚额,感觉脑仁略痛:“头是我自己练武时不小心撞到的,你们都猜错了。” “哦。”怎么回事?为什么众人一副八封听不成的失望态度? 苏季菲招呼着大家坐下:“好了,别傻站着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在这里坐一会,聊聊天,一会我请大家吃饭。” “庆祝开店之喜?”阎静姝问。 “还是说,庆祝你终于可以嫁出去了?”邓洵芙顺着接了句,笑容很微妙。 苏季菲心情略囧,这种频频被调侃的心情啊……谁能体会? “就当是两样都有吧,行不?”苏季菲简直快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屈服在这种淫威之下。 “行,非常行,请两顿都行。”邓洵芙笑笑,继续调侃。 这家伙! 苏季菲简直没眼看了,这算不算不说则已,一说惊人啊? 不过没事,她迟早也会有出嫁的一天,苏季菲的眼睛迸射着非常可怕的狡黠光芒。 没人注意到,雅双郡主忽然间变得沉默起来。 第289章 当今皇帝的不德秘闻 秦兰噙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取笑她了,要是她一会生气不请我们吃饭怎么办?这顿饭谁请啊。” 苏季菲无奈了,笑着摇摇头:“你的目标可也是一点都不纯粹,有你这样逼饭的吗?” 秦兰毫不惭愧道:“没办法,囊中羞涩,不比你老板娘啊。” 苏季菲简直都想给她们跪下了:“要不然这样吧,你们自己喜欢什么随便挑,就当是我送的行了吧?反正之前我就一直在考虑要送大家礼物。” “为什么要送我们礼物,有什么含义吗?”邓洵芙面露疑惑道。 苏季菲很轻佻地勾了下她的下巴:“看你可爱啊,行吗?” 还没有这样被人调、戏过的邓洵芙当即面红耳赤了起来,猛地拍开她的手,整个人躲到秦兰的身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受不了的捧腹大笑。 苏季菲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芙儿,不是吧?你怎么能这么的……”可爱。 可惜后面两个字都还没有说出来,邓洵芙就恼羞成怒道:“是你越来越轻佻了好吗,还好意思说我!” 苏季菲看她急了,也不好意思再逗下去,只好忍着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说完,她噗的一声,没忍住又笑了。 邓洵芙面色更红:“哼!冲着你这样,一会礼物我一定要挑一个贵重点的,心疼死你。” 苏季菲非常慷慨:“行,你挑。” 秦兰笑得更加愉悦,也不推拒:“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们大家一定会送一份大礼过去。” “对。”阎静姝附声。“一份大得让你震惊的礼物。” 苏季菲微赧。大方应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大家坐下来之后,苏季菲才发现姐妹们来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人上茶,而且原本应该呆在楼上的伙计也一个两个都不见了,更别提其他客人。 秦兰等人听到她的话后,脸上纷纷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阎静姝面色讪讪:“……可能是被我们的哭相吓跑了吧?” 闻声,苏季菲本能的一愣,随即又脑补了一下方才自己上楼的情景,顿时就默了。 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方才白逸云会溜得那么快! 秦兰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生气了,立马一脸愧色道:“真是抱歉,店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结果却因为我们把其他客人都吓跑了。” “没事,跑了就跑了,有种他们一辈子都不来关顾。”苏季菲丝毫不在意,她朝楼下喊了一声。“阿松,阿松。” 阿松听到苏季菲在喊自己,连忙就撇下楼下的客人跑了上来:“……老板娘,什么事?” 苏季菲蹙眉:“不是说了,不叫老板娘的吗?” 阿松憨笑地挠挠头:“一时给忘了,……那小姐,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苏季菲道:“把店里最好的茶水点心都拿出来,好好招待我这几位姐妹。” 听到原来是老板娘的亲友团,阿松脸上的笑容瞬间又可掬多了:“好,我这就去。” 阿松才走了两步,苏季菲突然出口叫住了他,并朝他走了过来。 “乔任宵走了没有?” 阿松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心里暗自腹悱,刚才是谁说不认识的,怎么现在连人家名字都知道了?但是表面上,他还是摆着一副诚实的面孔摇头:“没有,还呆在楼下呢。” 苏季菲抿唇,蹙紧,半天才掀唇困难地又问了一句:“……他最近经常来吗?” 她刚才注意到,阿松招呼乔任宵时用了一个“又”字。 阿松诚实回道:“就这两三天吧,天天都来,一来就是呆一整天。” 其实阿松好想说,人家乔将军就是来找你的。 可是苏季菲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把眉头拧得更紧,就挥手让他下去,同时还交待了如果这人不走,她们中午就要在这里用膳,如果走了,就上楼告诉她一声。 显然,她是打定主意要赐人家冷板凳。 阿松很想告诉她,你这样楼上就没法做生意了,但最后考虑到她是老板,他是伙伴,就什么都没说下去了。 阿松的办事效率非常不错,没过一会,茶水和点心都上齐了,同时也带来一个算不错的消息:那就是乔任宵给了他一瓶金创药,并嘱咐他转交给苏季菲后,人就回去了。 苏季菲手里攥紧金创药,心情很乱,只是还好没人知道她在烦什么。 大家悠闲地喝茶,吃点心,正欢快地谈论一会要上哪玩时,楼上大街忽然传起一阵吵杂的声音,好像是官兵在捉什么人,又哭又骂的,吵得大家实在没法说话,都好奇地朝窗边走过去。 大家都还没有听出点什么名堂,阎静姝便已经完全明白了。 “不用看了,肯定又是因为那件事引起的。”她突兀的话,引起大家的兴趣。 秦兰好奇道:“你说的是哪件事啊?” 阎静姝眨眨眼,感觉有心卖弄聪明:“你们都没有听说过?” 邓洵芙没说话,直接冲她翻了个白眼。 秦兰挤兑她道:“好啦,别又想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就你那点小灵通,小道消息,还不是从你哥阎大人那儿来的。知道些什么,快说。” “有你这样拆台的吗?还是不是姐妹了?”阎静姝呶呶嘴,但还是把大家招呼到里面,一副神秘兮兮的把自己听到的八卦说出来。 原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关于皇帝的一个秘闻突然间在长安皇城里传开了,它就像一个病毒一样滋生传染迅速。 而这个秘闻就是:当今皇帝,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有知情人士指,原来当年先帝,也就是元帝到了晚年期间,越发看不惯当时的太子赋性暴戾、奢侈成性,于是有意要把皇位传给其他皇子。后来当时的太子不知用什么办法知道此事,于是谋划进宫逼死先帝,对外则谎称先帝突然病疾发作而逝世。甚至还有人说,先帝那道已经拟好但是还来不及宣读的圣旨,如今还藏在皇宫的某一处。 几人听完后,非常的惊讶。 “竟然会有这事!” 邓洵芙转头看着她道:“那以你哥当官多年的判案能力,他觉得这事真假成份有多少啊?” 第290章 郡主出嫁,苏季菲被迫当众向王爷表 阎静姝本来说得极为亢奋,一听邓洵芙这话,脸当即冷了下来:“我怎么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敢问啊!这种事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是他们做臣子可以议论的,更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秦兰看她这样子是生气了,马上掀唇道:“你先别急嘛,芙儿也只不过是好奇问问,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都有‘一语惊人’的本事。” “对啊,你别生气。”邓洵芙也有点急了,握着她的手就想道歉。 阎静姝抿了下嘴道:“我没生气,只是你们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听说只要有人敢议论此事,就会被视为传播谣言的乱党被抓,刚才那些人就是。这些人一旦进去牢里,只怕就算是脱层皮,要出来也没那么容易。我哥被喝令侦办此事,他说现在廷尉府和衙门的牢房都已经关满人了,可见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么夸张。”苏季菲惊讶。“这事发生多久了,就已经捉了这么多人?” 阎静姝想了下:“应该有四五天的功夫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随即扭头看向静双郡主。“郡主,这事你应该听王爷提起过吧?” 静双郡主向来爱笑的脸上,彼时一脸严肃:“提过。其实我本来早就想把你们约出来的,但是现在城内一片混乱,我爹就是怕我不小心被这事卷进去,这才一直不让我出来。这次还是看在我后天就要走了,这才肯放行。” 提起这件事,大家的心情瞬间又沉了下来。 那一天,她们几人一直聚到很晚,本来说好吃完饭就去玩的,可是后来大家哪也没去,只是找了家茶楼包了间厢房纯聊天。尽管大家都使劲地笑着,可是一股忧伤的气氛还是时刻伴随着她们。 直到大家要分手之际,雅双郡主这才一再强调让她们后天不要去送自己,因为她怕到时候自己会哭,会从花轿里跳下来索性不嫁了。 像这么任性的事,她绝对干得可以,大家无奈,只能含泪应允了。 可是真到了那一天,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出现在王府的门口,就连阙修尧也来了,可见她这个妹妹在阙修尧的心里还是挺有份量的。 看到她时,苏季菲发现阙修尧的目光朝自己这边看了一下,目光深浅不一,但是感觉暖暖的。 苏季菲面色微微有些酡红,心里尝到了一丝丝甜蜜的感觉。 “不是说,让你们不来的吗?怎么还来。”看到她们,雅双群主的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哭成个泪人儿。 苏季菲眼睛泛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瓜,大家都是好姐妹,你要出嫁,我们当然得来送你了。” 对,好姐妹! 雅双郡主一个激动,张手就抱住了她,手里还握着秦兰的手:“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你们了,怎么办?” 她哭,大家也受不住跟着她哭。 秦兰从阎静姝手里接过一个托盘,上面静静躺着一件样式华丽的衣裳,不管是从布料、颜色,甚至连一丝扣子都完美得让人无法挑剔,可以看出缝制它的人是有多用心。 “这是我们几个亲手绣给你的,以后你穿着它,就想想是我们还在身边陪着你。”秦兰眼睛红红。 “你、你们……”静双郡主感激得瞬间说不出话来,泪水越落越急。 苏季菲则是从头上拔出一枝步摇来:“这枝步摇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我现在把它转送给你。” “不行,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雅双郡主推却。 苏季菲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又推了回去:“拿着吧,就是珍贵才把它送给你,就让它代替我好好陪着你吧。也许有缘,我们今生还能再相见也再说不定?倘若无缘,它也可以代替我好好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菲儿,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雅双郡主将她们几人用力抱住,又是一阵痛哭。 老王爷和老王妃看得不禁也是潸然泪下,后来还是老王爷怕众人再这样生别下去会耽搁了启程的吉时,这才催促邱骆王子赶紧把雅双郡主送上花轿。不过邱骆王子却笑笑说没事,还体谅的说是让她们再聚一聚,弄得苏季菲和秦兰等人自己不好意思,主动把雅双郡主劝上了花娇。 不过看到邱骆王子对郡主这般有耐心,以及彬彬有礼的态度,大家都相信雅双郡主嫁过去后一定会幸福的。 “等一下。”正当花轿要起之际,雅双郡主忽地又把帘子掀了起来,笔直朝苏季菲走了过去。 她握住苏季菲的手,眸底清泪汪汪:“菲儿,你给我一句实话,你喜欢我三哥吗?” 众人闻声一愣,目光都落在苏季菲的身上,满是疑惑,纷纷忍不住心想这事跟她今天出嫁有什么关联吗? 而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阙修尧,眼中的神情变得有一些微妙,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顿时成为众人焦点的苏季菲,感觉特别的尴尬。 她想不回答的,特别是当她看到阙修尧眼里的笑时,苏季菲觉得自己这头要是点下去,那就无疑是当众在向阙修表白。可是雅双郡主眸底的急盼还有赤诚,却是让她做不到无视郡主这个话题。 因为雅双郡主对阙修尧的心思,她们都看出来了。包括苏季菲自己在内。 思及此,苏季菲这才咬牙,点了点头:“嗯。” 扑通一声,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雅双郡主的眼睛里掉了下来:“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帮我好好照顾他!” 她说得语无伦次,可是苏季菲却感觉自己都听懂了,心里忍不住也有些难受起来。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阙修尧悄无声息地朝她们走了过来,非常自然而然地揽过苏季菲的腰际,声音淡淡地说道:“放心吧,她会的。倒是你,一个人在外要多保重。” 静双郡主目光一沉,落在腰际那只大手上。只见那只手,手指白皙修长,非常漂亮,可惜虎口长满了老茧,破坏了它的美丽。不过雅双知道,这些老茧是她的三哥长年握剑落下的印迹。 这时候,她的肩膀也被人握住,雅双郡主抬头,正好对上的是邱骆王子清明但充满柔情的目光。 “你们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语毕,他低头对她宠溺地浅浅一笑。“对吧,我的郡主?” 雅双郡主估计还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脸颊腾的一下红起来,面色微讪。 第291章 王爷很萌很可爱! 等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后,苏季菲突然有点生气地问阙修尧。 “你刚才为什么当着郡主的面故意那样做,你不知道她会难过的吗?” 阙修尧淡淡地问:“我做什么了?” “还装是吗?”苏季菲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雅双郡主对他有什么心思,她不相信聪明如他,竟会不知。 “这不对吗?现在她都已经披上嫁衣要嫁到远方去了,心里要是再藏着什么想法,将来苦的人是她自己。”阙修尧清冷的声音一顿。“她现在还小,等过个几年,她就会懂这种感情只不过是一种迷恋。” “……”闻言,苏季菲竟是无言以对,没想到阙修尧原来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阙修尧盯着她的眼,突地问道:“一会有安排吗?” 苏季菲反射性看向身后各位姐妹,只见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老王爷和老王妃身边去,硬生生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咦?你们什么时候跑到那去了,一会……” 她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阎静姝迅速果断地截言:“一会我们就要回家洗洗睡了,你们有什么安排赶紧去吧,不用管我们。” 虽说阎静姝也是喜欢阙修尧的,但是喜欢归喜欢,她还是懂什么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阙修尧妥妥就是属于这类型。 每次往他身边一站,那种冰冷的低气压,都让阎静姝心头窒息,根本就没办法好好说话,怎么培养感情噢? 所以当她听大哥说,皇帝已经把苏季菲赐婚给他,阎静姝瞬间就认命。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说苏季菲也是自己的好姐妹,至少比看着王爷娶别人强。 就是以后不好随便意、淫了…… 苏季菲听到阎静姝的话,囧囧有神,心想要不要这样啊……这以后还能好好玩耍吗! “真的,你们不要管我们了。”抢在她要开口说话之际,秦兰端庄地再补一刀。 邓洵芙点点头,表情特别严肃:“好好玩。” 苏季菲瞬间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这好好玩是什么鬼啊。 最重要的是,这三人话说完,转身就向老王爷和老王妃请辞,然后就溜,不能更干脆。 苏季菲这下连吐槽都没力了,这种好友瞬间变损友,真是四海之内皆通用。 阙修尧则是非常满意:“雅双的眼光不错,这三人你可以跟她们多来往。” 苏季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王爷,如果现在她们是准备跟上,只怕你就不是这样说了。” 清冷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阙修尧薄唇果断挤出四个字:“立马绝交。” “噗,”苏季菲没忍住爆笑出声,她觉得估计自己是眼睛瞎了,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张面具脸特别萌,特别可爱呢? “言归正传,你找我有事?” 苏季菲脸上瞬间换上严肃的表情,结果…… “有点痛。”阙修尧黑眸扫了一眼受伤的手臂。 苏季菲眨眨眼,愣住,然后愣了很久…… 她好想暴粗口,你伤口痛应该找的是太医吧?我又不会医术,又不是药,也没有止疼功能啊。 接着便听阙修尧又道:“吃东西有些不方便。” 这理由简直强大。 “可是我一会要到我外公那去一趟。”苏季菲哭笑不得。 为什么她发现自从两人关系确定以后,眼前这位王爷就变得有点粘人,是错觉吗? 可是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是在撒娇啊…… 她话里有话,别人不懂,阙修尧听懂了。 “不能改天吗?”他蹙眉,语气微微有些不满。 可是这听在苏季菲的耳朵里,又想起当天喂汤后衍生出来的事,她就特别觉得这根本更像欲、求不满有木有! “你不是一直很想拿到那个东西吗?”这句话,苏季菲压低了声音,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这话一甩出来,阙修尧纵是再不想放人,也只能妥协:“那好吧。” 就是音落,他忽然深深看她一眼:“真的不去?” 苏季菲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很用力地摇头,表示态度坚决。 “不去!” 谁知道这一过去,会不会连衣服都被扒了,毕竟上次就差了一点。 贞操有危险,此去需谨慎! 那些站在不远处前来送行的官员和王府家奴集体看呆了,也看傻了,整一个叫风中凌乱可以形容!那个传言全身散发着冰冷气场,不言苟言,身手高强,长相丑得足可吓死人的北阙国第一冷面王爷,居然也会有这么温声细语跟人家说话的一天?那眸底敢不敢不要这么柔情脉脉啊! 老王爷和老王妃更是瞪大眼睛。 这样的阙修尧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啊,一袭青衣,挺风而立,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淡淡惊才风逸的气息。 像这样的人,不管是扔到哪种人群当中,都是显得鹤立鸡群。 苏季菲和阙修尧辞别后,直接就往夏老将军的府邸走去。 到的时候,老爷子正在院中耍他那柄偃月大弯刀,刀锋锐利,招招带着一股强劲的风。 这时的老爷子颇有几分昔日战神的影子,北阙的大英雄,大将军。 战绩显赫,威盖天下! 苏季菲曾经翻过一些记载着本朝史事的书籍,那些书里面大部分都提到,北阙国也正是那个时候开始迎来了盛世。 内安外稳。 直到先帝末年,新皇登基,整个北阙国这才又开始不安宁了起来。 等到老爷子练完,将宝刀入鞘,苏季菲这才笑赞地近前。 “外公,你这套刀法耍得可真漂亮,刀法沉猛,大开大阖。之前娘经常跟我说,外公在战场上万夫莫敌,现在菲儿终于信了。” 夏老将军瞅了她一眼,眸底笑意浅浅:“你这丫头是内行,是真的看懂了。这是外公我自创的横刀决,招式看似简直,但是威力却是极强,你要不要学啊?” “外公真的肯教我刀法?”苏季菲眸光一闪,体内一阵热血沸腾。 上一辈子她虽说是个出狙手,但是出于身份的特殊,以及执行任务的重要性,冷兵器她基本都会。 第292章 谈判 “当然,只要你想学,我为什么不教?”看到外孙女感兴趣,夏老将军便细细跟她说道。“不过你要是嫌女儿家耍刀难看,我也可以把这套刀法改成剑法再教你,其实这道理相同,只不过是使用的方式不同。” “那就麻烦外公了。”苏季菲赶紧应下。 自从知道阙修尧身手不凡后,苏季菲更着急想提高自己的能力,因为她可不想做一个光只会扯后腿的女人。 她要的是和阙修尧并肩站着,而不是以一个弱者被保护在身后。 两人回屋,苏季菲熟门熟路地为夏老将军倒了杯热茶。 因为在外头这么多年,什么都要自己做,夏老将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此当初搬进来时,苏季菲本来特地为他找来两个下人,一是好打扫房子,二是照顾他。 可是第二天,刚找来的两个下人都被他赶走了,说是不习惯。 苏季菲见状,也只能做罢。其实背后的意思,她懂。 瓷盖碰了碰茶杯,夏老将军呷了口茶,忽地开口道:“丫头,你今天应该不会只是来找我喝茶这么简单的吧?” 苏季菲心里一颤,没想到她外公一开口,就抛出一个这么烫手的山芋来。 “外公,你看出来了?”她眨眨眼,想让自己看出来无邪一些。 夏老将军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意有所指道:“虽说我人不在这里,但是这么多年,谁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这心里还是挺清楚的。”他声音一顿,扫了苏季菲一眼。“自从你被皇帝许配给那个三王爷,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 夏老将军脸上毅然挂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苏季菲竟是无言以对。“外公,都说老来精,你可真是越老越精明。” 夏老将军一脸享受:“这话算是奉承吗?听着还挺舒服的。” 苏季菲眼珠子溜了一圈,也不打算再跟他绕弯子:“既然外公知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那还希望外公能成全菲儿。” 夏老将军毫不思索道:“不行。” “就为了先帝爷的一句话?”苏季菲蹙眉,“可是他都已经不在了。” “大丈夫一诺千金,既然我应该了先帝要好好保护这第四幅画,那我就不会失信于人。除非我死了。”夏老将军沉声道,面色严峻。 “这么严重?”苏季菲蹙眉。 她既想得到这第四幅画,可是也不想要了她外公的性命。 可是瞧这情况,只怕很难做到两全,外公看起来心意已决。 夏老将军是道:“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待我又是良厚,我们名为君臣,实为朋友。我岂能辜负他的期望?” 想到当年他与先帝出生入死,恩义仿佛历历在目,他就做不得这背信弃义这种事。 “其他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事,你就死心吧。”夏老将军不容置喙道。 苏季菲忍不住苦笑,用一个方式问道:“那如果让我来拿这第四幅的人,是皇上呢?” 夏老将军一双眼睛骤然瞪大,唰的一下,望向眼前的外孙女:“你说什么?皇上?” “对,就是当今皇帝。” 苏季菲觉得她外公这个反应很好笑,索性也不再瞒着,全盘说了出来。 “皇上已经知道你给他的第四幅是假的,前些日子,他宣我进宫,就是为了这事。” 她声音一顿,眸光锃亮地看着他:“菲儿想知道,如果皇上誓在必得,外公你会怎么做?” 夏老将军脸色大变,一副要了他老命的表情,随即又苦笑地摇起头。 “我知道这事不可能瞒得了多久的,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他倒是比我相像中的要聪明许多。” 当年先帝爷,千叮万嘱,不许他把这第四幅画泄漏出去,还让他以性命起誓。 他扛了这么多年,却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夏老将军反过来问道:“我且问你,皇帝有提及这四幅所藏的宝贝吗?” 苏季菲挠了挠鬓角:“版本有点多,不知道外公想听哪一个?” 夏老将军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须,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少在我面前卖弄你这点小聪明,跟我玩打太极,你这小丫头片子还嫩着呢,赶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外公,你这就有点不公平了,就只想着套我的话,自己却是一字都不肯透漏,这未免有点以大欺小了。”苏季菲撇了下嘴角,煞有介事的长叹一声。 东西他藏起来了,这秘密也是装在他脑袋里的东西,而他又是自己的外公,她总不能用硬的吧? 只能慢慢跟他磨嘴皮子,尝试撬开他的嘴。 “丫头,你诈不到我的,不过你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心情一好,给你透露一些也说不定。”夏老将军习惯性捋着他的胡须,非常愉快满意地笑道。 一副吃定她的表情。 “哦,不说也没关系啊。王爷虽然是很想得到这第四幅画,但是如果外公执意不给,我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啊,还是会跟以前一样的孝顺你。只是我担心皇帝那边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苏季菲话锋一转道。 这就是亲人吧,再怎么样,都不会想去害他。 也许因为夏婉兮从小就跟她讲了许多有关老爷子一生传奇的故事,苏季菲对这个刚刚谋面的外公还是很有感情的,可以说比苏家任何一个人还要多。 甚至她的父亲苏晨斐。 “皇帝他谁也不找,偏偏找我,那就是希望我用亲情去打动外公,从这点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第四幅,还有画里的秘密是誓在必得。我担心的是,菲儿不会为难外公,可是别人呢?这明枪易躲,但是暗箭难防啊。” 苏季菲目光深意地扫了屋子四周,语重心长道:“外公不让我找人过来伺候你,只怕也是考虑到这个吧。” 夏老将军听得就差老泪纵横,没想到她这个外孙原来是这样关心自己的。 只是他这个人视承诺为生命,要让他对一个死人背信,他真的……做不到。 “大不了就是丢了我这命老命,没什么了不起的。”夏老将军哼的一声,“而且这幅画藏在哪里就知道我一个人知道,他们要是没蠢死就知道必须留活口。” 这也是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 第293章 虎符与四幅画的关联 “是,活是活着的,却是生不如死。”苏季菲忽地道。 夏老将军面色大变,目瞪铜铃地瞪着她:“丫头!你说话给我小心一点!” 这还是爷孙重逢后,夏老将军对她厉声放狠话。 苏季菲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戳到他心里的那根刺。 想说,可又觉得不忍…… 苏季菲迟疑了片刻,才表情肃然道:“外公,请恕我大胆猜测,这外婆只怕不是急病去死的吧?” 夏老将军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激动了起来:“你外婆当然是因病去逝的了,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可是苏季菲就跟没有听见似的,启唇又问道:“至于我那舅舅一家,也不是呆在边关不愿意回来,……而是永远回不来了吧?” 夏老将军气得山羊须一抖一抖地,恨不得拿鞭子抽她:“你胡说什么!你舅舅一家在边关呆得好好的,你竟然这样诅咒他们!” 看到他这样,苏季菲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这是不是诅咒,外公心里清楚。”她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外公,你应该不明白,我不是我娘,你说什么都会信。我也有自己的判断力。” “你娘,你娘比你可爱多了,你娘……”夏老爷子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声音哽咽,眼睛已经湿红一片。 看到他这样,苏季菲心里也难受,突然有些瞧不起自己。 因为她这无疑是重新扒开他心中那道疤,血淋林的。 “外公,虽然舅舅他们是不在了,但是你还有我们。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苏季菲声音一顿。“不,我和王爷一块给你养老送终。而且你还有我娘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 这个昔日的战神,彼时还不是像所有的老人家一样,想到妻儿的惨难,老来孑然无依,便潸然泪下。 “你这丫头真是太讨厌了。”夏老将军抬手擦掉眼中的泪花,埋怨了苏季菲一句。 苏季菲摸摸鼻头,心想要到她外公逼到这份,也是不容易。 “讨厌不要紧,知道我也心疼你就行了。”她这张小嘴就像抹了蜜,非常顺溜道。 夏老将军剜了她一眼,不由感慨道:“你这丫头,心理战术用得不错,先是给出致命一击,攻破敌人的心里防线,再套出自己想要的情报。这手段我清楚,就是没想到啊,你手段用起来比我还厉害,连我都不知不觉着了你的道。” 苏季菲近身握住他的手,面色骤然变得冷峻:“外公,我说的是认真的。不管你会不会把第四幅的秘密告诉我,我都决定和王爷一块给你养老送终,我也是决不食言。” 有她这句话,简直比什么都要窝心,吃什么都要甜。 夏老将军心里禁不住泛起一丝动摇:“你容我想想我,这事……事关重大,其实我也不知道继续守下去,对还是不对。” 苏季菲心思微动,隐隐有了想法:“听外公说话的口气,难道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夏老将军叹息道:“当年先帝只是交代,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得到它,特别是皇家的人。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说。” “哦。”苏季菲眉头微拧,陷入了沉思。 夏老将军目光迷离,似乎也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沉默片刻。 “对了,当今皇帝有说这是什么吗?”他突兀地问道。 苏季菲没有一丝隐瞒:“外面传的是,画里有开国宝藏的地图或者钥匙之类的东西,得它就能得到天下,可能当今皇帝似乎不信,他觉得这画中的秘密是虎符的所在地。” “虎符?”夏老将军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诧。“这东西不是应该在皇帝的手上吗?” 苏季菲有些无奈道:“并没有,其实我觉得皇帝的意思更偏向于,那第四幅的秘密只是个幌子,而虎符就在你身上。” 她顿了下,又补充一句:“先帝让你带着画走,其实就是让你把虎符带走。” “啊,”夏老将军震惊不已,“皇、皇上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当年你和先帝一同收复了姜国后,北阙也算是进入了一片外稳内安的盛世,可偏偏先帝的其他几个兄弟又不安这种现状,蠢蠢欲动,当今皇帝是认为,先皇把虎符交给你,是想避免这种战乱,因为谁手握虎符,谁就手握重权,完全不给各位王爷有拥权自重的机会,把一切扼杀于摇篮之中,而身为战神的外公你,无疑就是这任重道远的最佳人选,威盖天下的你,试问谁敢随意挑战?也只有你,才有能力抵抗这各股势力的争夺。” 夏老将军眉梢一蹙,越想越觉得他这外孙女真的很有两把刷子,这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不错,不错。 夏老将军是越看她,越满意。 “皇帝猜测得合情合理,只可惜我并没有拿走这虎符,当年我离开时它还安安静静躺在先帝的御书房里。”像是忽然想到些什么,夏老将军的眸色瞬间变得深幽起来。 苏季菲眉梢微拧,有些意外,又有烦躁:“这么说,这幅画的秘密不是和虎符有关?” 夏老将军摇摇头:“这两者应该没有关系。” “那么现在就是虎符真的失踪了。”苏季菲心里倏然一沉。 找虎符是皇帝给她的任务,不知道把这个答应交上去会不会被刷一顿? 当然,自从阙修尧说要这个东西后,她也没打算找到后上缴。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嘛。 夏老将军面露疑惑:“这虎符向来是天子的命根子,都是等到上一任皇帝逝死之时或之后才传给下一任皇帝,当今圣上没有这虎符,那他当初是怎么继位的?难道就没人不服?” 苏季菲猛地愣住,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外公,最近城内动荡得厉害,人心惶惶,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这么大的事,夏老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瞠目结舌道:“你这是在怀疑……?” 夏老将军声音一顿,眸光冷峻而森冷,而是不言而明。 “如果虎符真不在外公的手上,那么似乎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苏季菲面色凝重道。 虎符和先帝那道还来不及见天日的圣旨,有可能一同消失了。 第294章 余氏和老夫人杠上 既然外公已经松口说愿意考虑,苏季菲自然也没有步步紧逼的道理。 爷孙俩又叙了一会家常后,她就辞行回家了。 刚进府,就听见祖母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老夫人喜静,除了早上的请安,基本其他时间都不喜欢别人上她那呆着,有事她会命人去叫,但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苏季菲叫来管家,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余氏这两天不小心感染了风寒,现在眼见临产期将至,老夫人心里紧张,便想替她唤来大夫瞧瞧,可是余氏却觉得只不过是打几个喷嚏,犯不着这样小题大做,就拒绝了。 老夫人觉得她不识抬举,于是两人就杠上了。 苏季菲红唇微勾,对管家道:“你去把欣祺叫到祖屋这边来,越快越好。” 她一边交待,一边向祖屋的方向走去。 老管家虽然没看懂她这是想搞什么名堂,但是现在府里除了老夫人和老爷外,就属苏季菲最大。老管家没敢有半分耽搁,“哎”的一声算是应下,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要到锦瑟轩去叫人。 “……老夫人,奴婢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药吃多了,对肚子的孩子也不好,这才会说不用,真的绝无顶撞之意。” 苏季菲掀帘进屋,便听见余氏声音着急的解释,那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脸庞彼时有的只是愁容。 “这是怎么了?挺着个大肚子还能急成这样,别是生了什么事吧?”苏季菲说话间,便已经走到坑前,身子微微一礼。“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扬了扬手,瞪着余氏的方向,连接翻了两眼:“祖母我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给人一些不识抬举的人气的。” 苏季菲装作自己不知情,面露疑惑地看向余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惹老夫人生气了?” 说起来老夫人,也真能忍,明明心里厌烦余氏,但是看在她肚子,却能一忍再忍,甚至还可以说是纵容。 简直就是令许多人都羡慕,家里的几个女人更是眼睛都红了。 余氏一脸愁苦道:“三小姐,你快点帮我解释解释吧,老夫人她这是真误会我了。我只是打几个喷嚏,老夫人就硬说我着凉,非得让管家去帮我请大夫,我就说了句不用,老夫人她……她就觉得我忤逆,正在跟我闹呢。” 这最后一句,她说得极小声,压根就不敢让老夫人听见。 不过在老夫人的眼里,听到跟没听到没什么区别,都是在说自己坏话。 “原来是这样。”苏季菲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其实这只是小事,既然姨娘不想请大夫,祖母也犯不着生气,担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划不来。” 余氏对苏季菲心里充满了感激:“就是,还是三小姐懂我的心思。” 老夫人满脸鄙夷扫了余氏一眼,哼的一声道:“谁有空生这鸟着气,我这还不是担心自己的孙子。” 目的非常的赤果果。 余氏展颜一笑,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苏季菲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祖母要真担心,其实我还有一个法子,姨娘不想请大夫,估计也是怕生,但是我房里的欣祺在医术方面还颇有造诣,平日里我们大家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直接让她现成捉的药,把的脉,基本都是一吃就好。” “欣祺?就是你房子那个文文静静的丫头?她会看病?”老夫人蹙眉。 余氏脸色大变,微慌道:“这行不行啊,别是个半吊子的。” 苏季菲抿唇笑道:“不满你们说,我也是事后才从王爷那听说她从小就拜在名师门下,这医术也许还不输于宫里的太医们呢。” 对哦,她房里那两个丫头可是三王爷送过来的! 果然这王爷府里的就算是个下人都是有两把刷子。 老夫人神色凝重,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看来这个三王爷从那个时候就惦记上四丫头了。 “你这丫头,家里有这么厉害的女华佗在,怎么之前也没听你透露过一声啊?”老夫人话锋一转,颇有微辞。 苏季菲一脸苦逼相:“当初我也是半信半疑,这看病的事,没有个十稳九捉,菲儿也不敢乱推荐啊。” “说得也是。”老夫人催促,“既然她懂医,那现在就让她过来吧。” 余氏面色煞白:“老夫人,我不脉了,这万一她的医术不行,那我的肚子……”她欲言又止,意思非常明显。 老夫人本来看她就不爽,现在更是有点故意跟她杠上的意思:“你担心什么,不就是搭个脉,就算是个半吊子,你只要不吃药也不会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还是说……姨娘的肚子不方便?”苏季菲脸上含笑,淡定补一刀。 话里有话。 余氏脸上笑容僵硬,咬着牙,才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隙里挤了出来:“呵,三小姐可真会说笑,我肚子有什么不方便……”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苏季菲干净利落的截话:“那就行了。欣祺,进来。” 老夫人一愣,这速度! 余氏眼睛瞪大,眸底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 苏季菲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她,所以并没有放过她这一丝改变。 “老夫人,余姨娘。”欣祺进屋,乖巧的先给众人请安。 老夫人抬手道:“免了免了,方才你在外面肯定也听见我们的谈话了吧?赶紧给余氏瞧瞧。” 其实欣祺并没有听见她们的说话,方才管家突然上她们院子,又急匆匆把她领了过来,这脚根才一站稳定,里面的人就在喊她了。 不过欣祺向来聪明,一听老夫人这话,立马就懂她的意思。 况且苏季菲还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欣祺走过去,先是客气地给余氏微微一欠身,然后就将手伸过去:“余姨娘,冒犯了。” “既然是老夫人的一向好意,那你就给我——好、好、脉!”余氏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目光瞬间变得冷厉起来,让人心寒。 欣祺身心一凛,才把手指搭上去,立即就像被什么震了一天,硬生生震开。 “怎么了?”余氏媚眼含春,嘴含笑,何等的风情无限。 只可惜她的眼刀子,却像冰锥般冷冽。 欣祺眼神一暗,吸深了一口气,这才谨慎地再次将手指搭在她手腕的脉博上。 第295章 苏琼玖躺枪姿势略奇葩 “号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吗?”余氏媚眼如丝,声音轻轻弱弱的。 可是只有欣祺听出了这里面的威胁。 “挺好的,姨妈的身体很健康。”欣祺轻声道。 等她回过身来,苏季菲这才发现欣祺额头上布满了细汗,脸色死灰非常难受。 苏季菲脸色微地一变,但也仅是0.01秒的时候,她随即又换上那副淡淡的表情。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是否也健康?”余氏追着又问了一句。 苏季菲几乎能感觉到欣祺所受的压迫,因为当她听到余氏这句话,脸色瞬间又难看一分。 老夫人等不急道:“对,我的宝贝孙儿怎么样了,是否安份?之前那李大夫号出来,说这胎肯定是男的,是否真是这样?”说来说去,她也只是关心这个问题。 欣祺扯唇苍白一笑:“余姨娘身体各方面情况看起来都好,至于肚子是不是位小少爷,这个奴才可就不懂了。当初学医时,师傅没教。” “哦。”老夫人脸色难掩失望。“既然号不出来那就算了,反正大小健康就好,眼瞅着也差不多快生产了,也不急这几天。”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欣祺垂低着脑袋道。 “嗯,下去吧。”老夫人扬手。 等苏季菲陪老夫人聊完天回去,欣祺脸色已经恢复过来了。 看到她进屋,欣祺就马上迎了过来。 “怎么回事?”苏季菲未有停顿,劈头就问道。 欣祺面色凝重:“这个余姨娘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哦?”苏季菲眸子流转,若有所思。 欣祺继续道:“方才我替她把脉时,她开始用内力把我的手震开,算是给我一个小小警告。后来就算我镇定心神勉强号上,她也一直在阻碍我。” “这么厉害?”苏季菲惊讶。“居然能做到把别人的手震开,这内功一定很深厚吧?” 苏季菲感觉自己就像来到一个特技的年代,就差上演神仙飘飘的画面。 两人都不懂这种比高科技还要屌的内功,就算苏季菲现在体内有一点内力,那还是阙修尧当初给她疗伤时给的,她本人到现在还不太懂得使用,只知道现在打人力量变强了许多,身体仿佛有一股绵长而暖和的气息,看起来更强壮。 于是她声音甫一落下,两人都不约而同望向屋内唯一懂内功这门心法的蓝景。 突然变得这么瞩目,蓝景瞬间有点不好意思:“很深厚,能运气把人的手指震开,这已经算是一流高手的行列,就算是我,至今也没办法办到。”她一脸惭愧又羡慕的。 苏季菲冷笑一声,眸光锃亮:“这个家里倒是藏龙卧虎啊。” 不用问,她也知道欣祺刚才应该是什么都没有脉到。 不过这也愈发证明了这个余氏心机不纯,还有她的肚子很可能是假的。 欣祺满脸愧色:“小姐,对不起,我没有做好你交待的事。” “没关系,这不能怪你,是我们错估了敌人的实力。”苏季菲淡笑,看起来并不在意。 蓝景道:“那现在我们既然知道那个余姨娘有问题,我们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敌不动,我不动,这个余姨娘的肚子如果是假的,经过今天这事,她肯定先比我们沉不住气。”苏季菲目光变得玩味起来。“等着吧,先等她找上门来再说。” 欣祺和蓝景本来还有所怀疑,这余姨娘明知她们已经对她起疑了,还过来找她们,这不是无疑自己送上门找晦气吗?这人有没有这么蠢啊。 可是偏偏就有这么蠢的人。 还真是被苏季菲说中了,当天晚上余姨妈就来拜访。 “奴婢见过三小姐。”随着她莺鸣般的声音,清脆的落下,余姨娘微微福身。 苏季菲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姨娘可别,你看你这么大的身子,我可承受不起。” 余氏出身花街柳巷,嫁入苏家后虽说衣戴各方面已经装扮素净了许多,可是这媚眼的风情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说话又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微嗲,还有那皮肤也是白皙细腻。纵然现在产期将至,可是除了这腰部的地方看起来变大,身体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变样,难怪现在挺着一个大肚子还能一直得到苏晨斐的偏爱,每晚都夜宿在她的房间。 这是凤玉慈和她娘这些女人所比不了的。 “三小姐承受得起,就冲着现如今你在家里的地位,我都得时常抱着你这樽大佛的大腿不是?不然,会很容易就落得个摔身粉碎的下场。”余姨娘含笑道,只是说出来的内容却是令人心悚。 苏季菲接过蓝景递过来的碧螺春,她打开茶盖,芊指轻荡,刚轻抿一口,忽听余氏之话,动作一滞,这才重新又把茶盖合上。 “姨娘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危言耸听了,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利。” 苏季菲不着急,跟她打着太极。 “当然有,只有四小姐那样的蠢货才会占着以为有了四王爷当靠山,一次又一次的蠢到去拔老虎的胡须。”余姨娘快人快语,语出惊人道。 无辜躺枪的苏琼玖,彼时在自己的房间里猛打了下人喷嚏。 她揉揉鼻子:“是谁在背后骂我?” 噗! 蓝景和欣祺没忍不住,爆笑出声。 苏季菲侧目看了她一眼,只见这两个小妮子笑得很爽很欢快,脸上露出一种终于扬眉吐气的快感。 她清咳两声,提醒这两个小妮子注意点形象,人家余姨娘还在呢。 余姨娘笑了笑:“三小姐的人,性格是不是都这么乐天派啊?” 这话听进苏季菲的耳里,感觉就好像她在嫌弃自己的人很二,于是冷眸刷地一下就射过去,不咸不淡讽刺回去。 “姨娘真好的兴趣,专程跑来这里研究我房里的奴才性格如此,这还真是有点像吃饭了撑着。” 余氏也不生气,秋波含笑带媚地瞟了她一眼,赞了一句:“三小姐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苏季菲全身一层鸡皮疙瘩就立了起来,心想余氏要是拿这招对付她爹,她爹的心当即就得化成春泥。 真骚啊。 第296章 皇帝安插在苏家的卧底 “哦,是吗?”苏季菲呷了口茶,语气凉嗖嗖。“姨娘跑我这来,应该不是特意夸我来的吧?” 余姨娘眨眨眼睛,瞅着她:“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苏季菲也眨眨眼睛,配合一愣:“有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记得了?” 说完,她抬头望向旁边的两个奴才,只见蓝景和欣祺齐齐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余姨娘脸上表情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媚态尽失:“三小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也是皇上的人。” 啊! 蓝景和欣祺齐齐发出惊叹的声音。 苏季菲被皇上召见的事,她们知道是知道,但是知道得并不详细。 于是乍听之下,反应都极大。 苏季菲面色骤变,瞬间变得严谨起来:“你们俩去外面守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两人齐声应下,双双退出了房间。 等房门再次被关上,苏季菲这才望向余姨娘:“有什么证据?” “没有,你可以选择不信。”余姨娘声音一顿,眼皮一撩。“但是我知道皇上上次召你进宫,就是让你去查找这第四幅画的所在。” 苏季菲心中一惊,难道她真是皇帝安插在苏家的卧底? “除此之外呢?”她问道。 余姨娘声音明显压低了许多:“皇上深信这第四幅就在夏君候的的身上,选择你,是因为他是你外公,只有你能接近他。” 苏季菲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她外公把第四幅交给皇帝,皇帝一眼就能看出画是假的。 原来是其他三幅他早就得到,只要把第四幅拿出来一看便知真伪。 她呷了口茶,浅笑道:“为何不找我娘?比起我来,我娘这个女儿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余姨娘瞪大眼睛看着她:“三小姐这是故意在讹我话吗?为何选择你而不是夫人,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那是因为三小姐比夫人聪明多了。而皇上要做的这件事,只有聪明人能完成。” 苏季菲轻吟一笑:“姨娘是不是习惯每次说话,都喜欢给人戴上高帽子?” “不敢。”余姨娘含笑斜睨了她一眼。“只是真话我怕三小姐不爱听,到时候一不小心得罪了三小姐可就不好了,每次我看到四小姐被打压,我就忍不住在想,这有些人不能得罪,得罪了你就得吃不完兜子走,有些路你不能踏错,一旦踏错或者就够你终生悔恨。” 苏季菲心想这个苏琼玖还真可怜,今天都已经两次无辜躺枪了。 正准备上床就寝的苏琼玖立即又打了个喷嚏! “没办法,谁叫她是我娘呢,我总不能见人欺负她吧。”苏季菲装模做样的故意一叹。“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相信你。除非你能告诉我,皇上让我找的这四幅画的秘密?” 余姨娘目前瞬间变得凌厉,她下意识扫了门和窗外一眼,这才用口型无声挤了一句:“虎符。” 苏季菲面色刹那间一变。 余姨娘道:“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声音未落,她马上又补了句:“实不相瞒,向皇上推荐你的人就是我。” 居然就是她让自己变成这层夹心饼干的! 苏季菲心里冷笑,可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也不用恼火我,能替皇上办事,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如果你有怨气,这只能证明你对皇上还不够忠心。而从古至今,但凡对皇帝有异心者都不会有好下场。”余姨娘道。 苏季菲冷冷一笑:“姨娘这是在威胁我吗?” 余姨娘面不改色道:“我只是在给你分析事情的轻重。” 这时候的她,说话已然没有方才的敬意。 什么苏家三小姐,在她兰青,大内秘探第一高手面前,这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 也许苏季菲确实打败过苗疆将军阿士达不假,和阎华一块破案也出过不少力,但兰青更相信苏季菲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些运气。 兰青倏地把衣服拉下来,露出一个雪白的香肩。 苏季菲嘴角勾起一个似笑似笑的弧度,好笑道:“姨娘就算说不过我,你也不用脱啊。” 噗!——门外的蓝景和欣祺再度喷笑。 兰青面上挂满黑线:“这朵菊花,只有大内秘探才有的纹身,如果这还不能让你信服的话,明日你大可以进宫向皇上询问,反正你手上有皇上所赐的凤凰翎和谏言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苏季菲淡笑道:“不用了,你连衣服都脱了,我怎么可能还不信。” 兰青嘴角微抽,总觉得她这话很有岐视,可是她又在对方的眼里看不出任何鄙夷的情绪。 “你相信就行了,那我就来跟你说一下我此行的目的。” “说。”苏季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兰青毫无愧疚感道:“既然你都已经猜出来我肚子是假的,那么我现在需要你帮忙处理这事。” 苏季菲觉得好笑:“这肚子是你搞出来的,我为什么要帮你收场?” 兰青眼睛微地一眯:“三小姐,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我们也算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穿帮了可对你一点都没有好处,相反有我在,我还可以帮你。” 苏季菲冷笑:“如果你真的有用,皇上还会找上我吗?” “你!”兰青额头上青筋暴现。不过很快的,她便平复下来。“你说得对,我确实是黔驴技穷,所以才会向皇上推荐你。但是你也不用拿话激我,当年我接近苏晨斐,也是为了执行皇上的任务,等这四幅画找齐了,我自然就可以功成身退。如果你现在肯帮我,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要是你或者是苏家惹上麻烦,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苏季菲眉梢一挑,快人快语道:“好,那你想我怎么帮你?是把孩子生下来,还是……?” 生,那就又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不想生的话,她也有办法。 不过这都得看兰青自己的选择。 兰青没有一丝犹豫:“你觉得这个孩子能‘生’下来吗?到时候只怕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活不成了。” “这么说,这孩子你是打算不要了?”苏季菲很高兴她做了第二个选择,因为她也不希望白白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扯进这些阴谋当中来。 第297章 太后不承认这个皇帝 “对。”兰青点头。“所以你可有办法?最好能不引起别人怀疑。” 苏季菲眸子一转,脑中已有了一个想法:“办法是有的,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拖到今时今日才处理?你不觉得在怀孕初期或是中期把孩子意外‘流掉’,都比现在‘流掉’要正常?算日子……你应该不到半个月就要临盆了吧?” 兰青苦笑:“我原本也是以为进府没多久,这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借某人的手‘流掉’。可谁能承想,老夫人盯得紧,凤玉慈开始没机会下手,后来你从白马寺回来后突然变得聪明……她又腾不出手,再加上老夫人天天找人盯着,你娘成为主母后又是天天往我那送参汤,所以这‘肚子’也就只能留到现在了。” 听完她一番后,苏季菲莫名有些同情她,这种天天被当猪圈养的日子啊……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装到生吧,到时候我会帮你收买一名产婆,只要把小孩生下来后谎称早已死于腹中,这事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苏季菲淡淡道。 按规矩,未出世或者是一出世就夭折的孩子,视为不祥,出生后会直接被产婆拿出去扔掉,没人会见到。 所以这事只要买通产婆即可。 “那就这样决定吧。”兰青心里微火,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没想到苏季菲她们今天居然会搞出这神来的一笔,害她差点破功。 “对了,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临走前,兰青忽然表情严肃起来。 苏季菲目光淡淡扫向她:“什么事?” “我怀疑管家的侄子周易,是四王爷派在府里的卧底,目的应该也是奔着那四幅画的秘密。” 苏季菲眸光一闪:“那家里墙壁上的那三幅壁画……?” “我想四王爷手里应该有了。”兰青肯定道。 家里的所有下人,除了管家外,苏季菲对周易的印象算是最深。 当初她从绿烟峰崖底逃出来后,就是他闻讯回苏家通知众人的。 “还有你那个好四妹,估计也知道得不少。最近她频频向家里拿银子,应该就是贴她这个未来夫婿去了。”兰青嘴角勾起,露出冷冷的讥笑。 “哦,何以见得?”苏季菲却不太认同她的说法。“琼玖的性格那么鲁莽冲动,像谋朝篡位这么大的事,阙挚弘应该不会傻得跟她掏心窝吧?这分分钟都得担心会被泄漏出去的可能。” 兰青特别意外:“皇上居然连这个都跟你说了?看来皇上还挺信任你的。” 苏季菲心底有些发虚,但是对微表情理论烂熟于心的她,非常懂得如何把一个谎言当成真话来讲。 她淡笑着扫了兰青一眼,避重就轻道:“还可以吧,就是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其实她并不知道阙挚弘是否真的要造反,只是当初他瞒着所有人选择与居心叵测的英恪世子合作,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臣子的作派。 因此她大胆猜测。 兰青经不住她的话一激,掀唇道:“皇上刚收到线报,最近这几日鬼市有人抛出大量的钱财购买兵器,我们怀疑这是四王爷的人干的。” 她声音一顿,瞟了苏季菲一眼,故意道:“还有上次三王爷手臂的伤,表面上是天罗煞门下的黑手,但实际应该也是和四王府的人脱不了干系,就在那一天我们放在四王府里的眼线就说,当晚王爷勃然大怒,差点处死了他的一个门人谋士。” 苏季菲双眼瞬间一眯,有冷洌的光芒闪过。 兰青见状,心满意足地勾唇,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 “所以,我们现在有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四王爷。” 苏季菲不是傻子,她自然看出来兰青这是在替他们和阙挚弘之间拉深仇恨值。 如果说,现在长安有三派的区别,那就应该是以皇帝一派,四王爷一派,以及沉默的三王爷一党。 皇帝最近频频动作,又是分派任务又是赐婚,一手鞭子一手糖,无非就是想拿她来讨好阙修尧,让阙修尧能为皇家所用,同时又想透过自己的眼睛可以起来监视阙修尧的作用。 一想通到这些,苏季菲冷汗差点就下来。 想不到这个阙挚苍还真是阴险! 兰青走后,苏季菲把欣祺和蓝景叫了过来,方才她们就在屋内,估计什么都听见了。 因此苏季菲让她们以后多注意点周易,不要让他在苏家弄出什么妖娥子来。 必要时,可以把人做了。 不是她狠,而是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就像随时绑着一颗不定时炸弹,太危险了。 …… 就在彼时,碧瓦朱甍的懿祥宫,太后坐在紫檀雕花椅上,面无表情地望着站在她对面那个九五至尊的男子。 “听说皇上最近捉了不少人?” 阙挚苍眸光微微闪动,笑道:“母后深居后宫,消息倒是知道得很灵通嘛。” “哀家早就说过,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得来无益,迟早有一天总是会东窗事破。”太后面色清冷道。 阙挚苍心里一绞痛,微恼道:“母妃,为何时至今日,你还是不相信联这个皇位是先帝心甘情愿传给联的?你到底要我解释几遍,你才会相信。” 太后冷漠扫了他一眼,语气近乎无情道:“无论你说多少遍,哀家也不会信,如果这个皇位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是先帝传位给你的,那你为什么会没有虎符呢?” “联已经解释了,这虎符不是在联的手里不见的,而是早在先帝在位时,他手里就已经没有了虎符。”阙挚苍双手握紧成拳。 太后厉声道:“你瞎说,若是没有虎符先帝当年怎么能调动兵马,甚至还灭了姜国。” “所以联才猜测,虎符应该是在收复姜国以后才不见的。宫里不是一直都流传着一个传说,当年那个姜国公主,也就是老三的母妃偷了先帝一件宝贝藏起来,联相信这件宝贝就是虎符。”阙挚苍眉头深锁。 太后冷冷笑道:“那东西找到了吗?等你先把东西找到再说吧,而在此之前,在哀家的眼里依旧都不会承认你这个皇帝。” 她的话再次深深刺痛了阙挚苍的心,他不明白母妃为何从小就一直不愿待见他。 第298章 皇帝发疯,武昭仪重伤吐血 年幼时,阙挚苍不懂,只当是自己将来是要做大事者,所以母妃对他才会异常严厉,这是正常的。 每次看到母妃在跟弟弟阙挚弘玩耍嬉笑时,他心里虽然也有些渴望能和弟弟一样得到母妃的宠爱,但是阙挚苍还是不会真的怨恨。 可是不管他付出多少努力,直到他后来当上太子,成为皇帝……他看到的却是母妃对自己更加的不满。 阙挚苍真的不懂,自己到底有哪里是令她如此痛恨的? 他哪里不如阙挚弘,为什么她从来就不肯好好看自己一眼! 从来都没有!有的,只是满眼的冷漠与不屑! “哀家且问你,这件事打算怎么处理?”太后突兀问道。 很明显,她挺在意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阙挚苍的心里突然间滋生了一个阴暗的想法,他勾唇冷冷一笑:“按我们北阙的律例,亵渎皇权者,按律当斩。” “那不是要斩很多人?”太后蹙眉,像是有话要说,可是片刻后,她却改为挥手。“行了,你跪安吧,哀家要休息了。” 阙挚苍点点头,行半礼,只是当他准备踏出门槛时,脚步忽地顿住。 “对了,母后怎么不问问这次造谣者是谁?” 正由宫女搀扶着刚刚起身的太后,闻言,面色一僵:“你想说什么?” 阙挚苍道:“联就是想知道,如果这事和老四有关呢?不知道母后会怎么办?秉公处理,还是说站在私情那一边?”声音一顿,他挠了挠脸颊,饶有兴趣又补了一句。“联知道,母后一直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忤逆乱上者,就是不知道这事放在你最爱的小儿子身上,又是怎么个态度?” 太后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你胡说,弘儿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你胡说!” 看到她这样,阙挚苍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变|态的爽感。 “联当然也不相信这事,不过……”他声音一顿,脸上蓦然露出一抹得意的狞笑。 他不发一言,直接踏出懿祥宫,直到很远他依稀还能听到太后尖锐的声音。 只是才眨眼睛的功夫,阙挚苍脸色便沉了下来,乌云密布,整个人犹如罩笼在一片黑色的低气压当中。 魏公公一路上,小心谨慎的伺候,就怕有什么闪失,被祸起萧墙。 结果有时候事情就是,你越怕什么,它就专爱来什么。 下石阶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不小心脚崴了一下,身子擦着阙挚苍的后背就撞了过去。 阙挚苍一怒之下,一脚就狠狠踹了过去:“狗奴才,连你也敢欺负到联的头上来?反了!” 那小太监吓得差点尿流,当即就跪地磕头求饶:“皇上请恕罪,皇上请恕罪,奴才再也不敢……” 阙挚苍就跟没有听到似的,戾气道:“魏延!” 魏延脸色大变,连忙垂手应答:“奴才在,请问皇上有何吩咐。” 阙挚苍狠声道:“这些狗奴才是越来越放肆了,拖出去给联乱棍打死,殿里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部都去看。”他声音顿了下。“包括你!” 魏延身子一抖,立马声音尖细地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那个莫名其妙就被赐了死罪的小太监,吓得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被两名侍卫给架走了。 没过多久,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伴随着沉重的板子声,响彻了皇宫的一角。 但就算是这样,也丝毫没让阙挚苍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下去一点。 回到御书房后,阙挚苍拿起东西就砸,各种名贵的古玩摆件,片刻间纷纷变了地上一堆烂渣碎片,什么椅子凳子架子,各种大件的物品则是统统被他踢倒在一杯,如果不是御案够笨重,没有合七八个壮士之力绝对搬不起来,彼时指不定也被他掀了。 魏延和众宫人吓得都躲在殿外,没人敢进来。 没过多久,魏延暗暗差人去找的武昭仪过来了。 魏延在阙挚苍的身边伺候多年,深深知道,这时候或许也就只有武娘娘有办法能让这位暴戾的皇帝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 武昭仪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况,眉头瞬间就挤成一个川字,扭头问向身后的大总监魏公公。 魏延面有难色道:“刚才皇上照例去给太后请假……在里面,好像是受了伤……” 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很僵,这事武昭仪知道,不过平日里两人基本都能勉强维持一下面子上的和气,今天会这样肯定是有事发生。 武昭仪脑袋运转飞速,她先是想了一下这几天大概都发生过哪些重要的事,然后这些事其中又有哪些踩到皇帝和太后的禁地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 “行,你让大家都下去吧,我要和皇上单独聊聊。” 武昭仪提裙往殿内走的时候,对魏延吩咐道。 她的意思简单直白,就是这些话是不能被第三个人听见,魏延必须充当起监察的工作,以防有人靠近御书房。 “奴才遵命。”魏延应便,便开始撵人。 武昭仪才走进殿内,一个花瓶就朝她擦身而过,吓得她瞬间花容失色。 可是阙挚苍却好像没有发现一般,依旧逮到东西就砸,最后砸到没有东西可砸,他索性就抡起拳头,一拳又一拳重重地打在梁柱上,看得武昭仪心都痛了。 她不顾危险,上去就用力抱住了他:“皇上,你有什么不满就跟臣妾说,但是千万不要拿自己撒气!” “为什么连她都瞧不起联!联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老四了,为什么她就是一直不愿意待见联!甚至还不愿意相信联的话!为什么!” 身子被抱住,阙挚苍推不出拳头,就直接用脚去踹柱子。 有好几次武昭仪差点都被他大力挣脱了,幸好关键时刻,她牙一咬,下死劲的锁住双手。 “皇上,你清醒一点!” 阙挚苍却依旧置若罔闻,抬手就要把她的手给解开:“你放开我!是不是连你也想忤逆联?” “臣妾死也不放手,除非皇上你先停下来。”武昭仪执拗道。 “死是吧?那联现在就成全你。”阙挚苍的目光闪过一丝阴骛。“凡是忤逆联的,嘲讽联的,都统统该死!” 语毕,他突然一转身,瞄着身后的柱子,背部用力就撞上去。 武昭仪当场吐血。 第299章 腰刑 守在殿外的魏延听到巨响声,赶紧跪了进来,见到散开手已然撑不住的武娘娘时,脸色大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娘娘!” 他冲过去,直接就从前面把阙挚苍拉开,毫不意外地被踢了两脚。 “狗奴才,凭你也敢碰联?”阙挚苍音落,抬脚就对准他的腹部踢过去,特别的快狠准,像疯了一样。 可怜的魏延立马被踹了个狗吃屎,全身骨头都散了,门牙还被磕掉了两颗,满嘴全是血,那样子极其恐怖。 “皇、皇上,娘娘……娘娘受伤了……她吐血了!” 魏延吃力地提醒他这个事实,希望阙挚苍良心未泯。 “血?”阙挚苍一愣,眼睛才慢慢布上一丝清明。“爱妃、爱妃……” 他马上回头,目光在殿内匆匆一扫,立刻就锁住了瑟缩在御案旁边的一道倩影,当下脸色骤变。 已然冷静下来的阙挚苍走过去就赶紧抱起了她:“爱妃对不起,联不是故意要伤你的,联只是被气晕了头……” 武昭仪脸色有些发白,眉头锁紧,听到阙挚苍忏悔的话后,她玉指纤纤停在他的唇上。 “皇上不用解释,臣、臣妾都懂。” 他的苦,她看得见;他内心的痛,她亦是清楚地感受得到。 只是,她恨不得代他受过,可是却没有办法…… 阙挚苍心里悔恨难当,他狠狠一咬牙,怒吼道:“来人啊,宣太医!” 音落,他抱起武昭仪就直接走进内阁的房间,那是平时他批折子累了用来休息的地方,却没有哪个妃子有这个荣幸能在上面躺过。 武昭仪拉住他:“臣妾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话虽如此,可是她脸色看起来却极为惨白,额头还渗出冷汗。 “都痛成这样,就不要逞强了。”阙挚苍握紧她的手,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联已经没事了。” “嗯……”见他是真的没事,武昭仪再也忍耐不住,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魏延这无妄之灾受得有点冤,而且满嘴是血看起来样子也有点渗人,于是阙挚苍破例让太医也给他瞧瞧。 等太医瞧过伤,上了药,开好药方子离开,这差不多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阙挚苍眸子微微眯起,忽地道:“魏延,传旨下去,关于造谣一案者,不管是务农还是官员,按本朝律法,一律处于腰刑。” 所谓腰刑,就是用重斧从腰部将犯人砍作两截,非常残忍,却能很好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 “奴才遵旨。”可怜的老太监,因为门牙刚被磕断两颗,现在整张嘴的四周都是肿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滑稽,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只是他才走了几步,阙挚苍突地又出声喊住了他:“等一下?” 魏延赶紧折回:“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他现在一张嘴说话,除了非常痛之外,还漏风……严重丑! 阙挚苍沉吟了下道:“不,这腰斩不行,太过严酷了……” 魏延心里几乎泪泣,心想陛下帝你终于知道了! 就是他心念还没有转完,阙挚苍低沉有力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凡是谣言带头者,诛九族,处以腰刑,至于其他人,只要认罪态度诚恳就全都放了。”阙挚苍顿了下,“联不能一次性杀这么多的人,这是暴君的行为,但是联必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这样他们才会懂得有些谣言可以说,但是有些谣言不能乱传。特别是关于天子的谣言。” 魏延心中发悚,这样的处罚可没比刚才轻多少,而且还会让人更加的惊悚。 “是。”魏延垂低着头,连忙应下。 “还有,把这些人的人头挂到城门口,晒暴三日,联要让这些愚昧的百姓睁大眼睛瞧瞧,敢乱议联的下场。”阙挚苍眸底迸射出歹毒可怕的光芒。 “……是。”魏延这下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微抖起来。 这招虽说极狠,可是震压效果却特别好,自第二日后,长安皇城内再也无人敢说,当今皇帝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而那一天,刑场的血几乎可以染红半个长安皇城。 对许多人来说,那三天仿佛是活在地狱里一样,睁眼闭眼,看到的全是血淋淋的一片。 但是这对阙挚苍来说,远远不够! 虽然缺少证据,可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此次谣言的制造者是谁。 那些闹事者被处以腰刑的这一天,上早朝时,阙挚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臭骂了阙挚弘一顿。 “你这差是怎么当的?联让你管理兵部,可是你瞧瞧如今的兵部都乱成什么样了!官员频频调动,军心散漫,还有烂用职权强占他人田地,强抢豪夺者!”他将一叠小山堆的奏折直接砸在阙挚弘的脸上。“你自己看,这些全部都是在弹劾你们兵部,而这还只是联昨天收到的,还没有加上之前的。” 其实这些算不上什么大事,一个兵部这么多人,有几条蛀虫总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阙挚弘向来贤名在外,而皇帝肯定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也没人想过要上书弹劾。 之前有一些见不得这些的文人清官,或许还想过要上奏朝廷,可是想到四王爷中央势力过硬,蜘蛛网撒得够大,也就只敢在脑子里想想,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却是皇帝自己掀出来的,那可就意味着不同。 那些站在皇帝这一边的,一听到皇帝问还有没有人针对着这件事要作补充的,自然就不会放过这个溜须拍马又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掀唇噼里啪啦就将皇帝方才所说的那几点再做无限量的扩大。 四王爷一派的,有些气不过,张嘴就反击,大致意思是说这是个人行为和他们王爷没关系。 不过论口才,武官怎么可能斗得过伶牙俐齿的文官,唰啦一下一大段的文言文大道理砸过去,这些武官当即就被绕得脑袋和舌头都打上结,半天都蹦不出半个字来。 阙挚弘不愧是贤王,明知这是皇帝故意要为难他,还自动跪下请罪,非常能忍。 “臣知罪,请皇上降罪。” 他表面上,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让意见不合的两派能暂时休战;实际上纯粹就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让他的“贤王”之名更上一层楼。 第300章 北阙答应出兵,五国联盟 “你认罪就行了。” 阙挚苍看起来还挺满意阙挚弘的识时务,如果他还想狡辩,只怕这事没那么快完。 “既然如何,兵部的事就暂由老二接手了,你去管粮道吧。” 突然被点名的二王爷阙伯轩表示很惊诧,让他舞文弄墨还行,让他去管理这些武官及兵械各方面的事情,这简直就有点要了他的老命。 “皇上,臣……” 阙伯轩话还没有说完,坐在九椅上的阙挚苍双眼微眯,淡淡扫了过去。 “嗯?”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那股无形的压迫却瞬间压得阙伯轩喘不过气,只得赶紧跪下接旨谢恩。 “臣遵旨!” 阙伯轩应得大声,但是心里那个苦啊,心想肯定是老四做了什么惹了龙袍加身的那位生气了。 不过这两人斗气归斗气,何苦把自己牵连自己来呢? 这兵部又不是小孩玩过家家的,能拿来这样开玩笑的吗? 这个只会读书的二愣子王爷,还浑然不知道有一个惊天大阴谋就正在身边上演。 阙挚弘面色阴沉得厉害,他没有想过皇帝竟然会这样猴急,公开就夺他兵权。 不过,不就是一个挂名的虚位吗? 现在他坐不坐,区别不大,这些年来该布的局他早就已经布好了,只要哪天他一摇旗,同样也是有万千兵将一呼百应。 阙挚苍扫了一眼面色难看的阙挚弘一眼,心里瞬间又是舒坦了一分。 只是对于这个突然的调动,殿内一干人等都显得突兀不能平静接受,特别是阙挚弘一党。 有臣子上前欲奏:“皇上……”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阙挚苍抬手,制止了跃跃欲为阙挚弘说话的臣子。“昨日,联接到苗圣国和车梁国联名的休书一封,上面写道,很希望能邀请我们加入他们的盟军,一同对抗东盛国这头昔日的虎豹之师。联想问问众位爱卿的意见。”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国相秦将率先发言。 “臣认为这苗圣和车梁原本就是和东盛有私仇国怨,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劳财伤民,到头上就算是他们打赢了东盛得胜,我们也捞不到实际好处。” 所谓两邻交战,无非都是因为国土的关系,而北阙和东盛因为地址位置,中间可还隔着两个国家。 左右论起来,倘若东盛国败了,这中齐国和苗圣国捞到的好处都比北阙多。 北阙没必要为了一点牙签的利益,而长途跋涉去折腾。 “相爷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等皆附议。” 阙挚苍淬利的目光扫向殿内众人,发现附议的全是以国相为首的一党。 而这个国相是先帝之人,时常在皇帝面前倚老卖老,阙挚苍早就想废掉他了。 如今听到他这话,越发的不爽,面子上却是不动声色。 “你们怎么看?”他目光随后落在众位兄弟的身上。 刚刚莫明其妙就升官的二王爷阙伯轩,表示还有点晕头转向,好在他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想好话搪塞出去。 “臣觉得相爷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联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阙挚苍心里顿时有点火大,这个老二什么时候才能有点主见起来,身为皇亲,难道国家大事不应该多关心一些吗? 不过二王爷阙伯轩擅长察颜观色,他见皇帝的脸色变了,立马扭头就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老三,老四,你们别不吭声啊,有什么意见你们也赶紧说一下,皇上还在等着我们分析呢。” 阙挚苍嘴角狠狠一抽,内心有种想抚额叹气的冲动。 阙挚弘不笨,一看早上阙挚苍一顿磨牙霍霍的阵势,就知道今天无疑他说什么,肯定都会被皇帝反驳掉。 因此他掀唇道:“臣弟无话可说,以皇上的意见为意见。” 表现得简直不能更忠臣了。 二王爷阙伯轩满脸黑线,有些鄙视阙挚弘这种无耻的敷衍方式。 不过阙挚苍却似乎很满意,一点为难的意思都没有,随即就把目光落向一张戴着银色面肯的脸上。 “老三,你说。” 文武百官心一惊,因为以前的早朝,什么时候见过皇上问三王爷意见了?可是皇上刚才那一声话,却分明有讨好的意思,脸上表情也不像方才威严肃穆。 莫非这是皇上要器重三王爷的前奏? 百官心中凛凛,表面平静,但是心里那道议论声却大得差点就要震出胸腔,简直余音枭枭。 “不过联可不要敷衍的答案,你可以想仔细了。” 在阙修尧开口之前,坐在龙椅上,身着龙袍的皇帝却漫不经心地又道。 阙修尧扫了皇帝一眼,声音清冷道:“敢问皇上,其他各国可有异动?” 百官惊愕,心想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唯独只有国相微一思,眼中光芒闪亮。 阙挚苍勾唇,露出了颇为满意的微笑:“据联了解,除了我们之外,各国国君同样收到这封书信。而近日苗疆国似乎也有意和他们达成联盟,拓斯达王把古尼帕王子的死,算在瑞王的身上。” 阙修尧眼皮一抬:“那中齐国呢?是什么态度?” “目前还未表示。”阙挚苍若有所思了起来。“不过联觉得,他们会出兵的可能性很大。” “皇上心中既然已有答案,那还问臣做什么?皇上直接下旨吧。”阙修尧淡淡道。 彼时的阙修尧,气势自信淡定,丝毫不输于坐在皇位的君王,如果这身龙袍穿在他的身上,只怕他会比阙挚苍更像个皇帝。 “知我者,莫如老三你啊。”阙挚苍爽朗一笑。“不错,联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用最少的伤亡去赢得最大的利益。联就不信合我们五国之力,还吞不下东盛这块大肥肉,这场,我们只会胜,不会败。” 因此,只有傻瓜才不想参加。 国相面色有些难看,他从皇帝嘲讽的神情中看到诸如此类的意思。 “皇上英明。” “我们北阙,必胜;东盛,必败!” 那些习惯奉承的部分官员,立即扯顺风旗往上爬道。 一群马屁精! 阙挚苍对这些很不屑一顾,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些害群之马清理干嘛。 “既然准备出兵,那你们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第301章 两王殿前相争 一直没有说话的阙挚弘朝他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官员站出来。 “皇上,臣推荐良州总兵胡千庭,他久经沙场,似可斟酌。” 阙挚苍在心里冷笑,这胡千庭是老四的人,别以为他不知道。 “胡千庭不行,他虽是个忠通之将,却谋略欠缺。”阙挚苍扭头望向另一边的官员。“还有吗?” 国相跨步向前,捧手道:“鄂都总督何培勇,可行。” 阙挚苍心里继续冷笑:“金戈铁马,他是在马背上走了一生,可惜岁数太大。” 一些有眼色的臣子,很快就发现这刚推荐的两个人,一个是四王爷一系的,一个是以国相为首的先帝余臣,可是皇上却都不采纳,这当中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皇上心里另有人选。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闭口不语的三王爷身上。 只见他银色的面具从侧脸的角度望过去,更显阴森冷峻。 有部分胆小的官员,几乎不受控制下意识滑动着喉结,吞了口唾沫…… “皇上,臣举荐三王爷。”有臣子猜测着皇帝的心意道。“三年前,皇上刚刚登基之初,各国对我们北阙虎视眈眈,三王爷主张武震,那时候虽说不是他领兵挂帅,可是臣曾经听过当年三王爷在军中可是屡出奇招,屡建奇功,绝对可堪担重任。” “老三确实有将帅之才,当年他在朝堂之上所说的那一番话,联至今还是记忆犹新。”阙挚苍眸光一闪,像是陷入回忆里,语气真诚。 在这朝堂之上,最希望见到阙修尧好的莫过于九王爷阙皓轩,当他听到有臣子向皇帝推荐三爷,心里顿时乐开花了,而如今一听皇帝这样说,便忍不住直言谏道:“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就请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三哥去办吧。” 老七阙和泽,闻言不服:“若论才华,我觉得四哥不比三哥差,基本还略胜一筹。这些年不管是沙场征战还是出城剿匪,四哥哪次不是身先士卒?可是三哥呢?什么时候见他参加过?光是经验和军心,四哥就没得说。” 老九阙皓轩当即怒道:“你是四哥的人,当然帮着四哥说话了,如果同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三哥肯定做得比四哥出色。” 老七阙和泽眼睛微微眯起,哼道:“那可不见得,四哥的才华可是满朝文武百官所认同,可是三哥……”他声音恰到好处地一顿。 “三哥怎么了?有种你给我说清楚!”老九阙皓轩的火爆性子瞬间被点燃了,冲过去就要和老七撕逼。 阙修尧眼明手快地拉住他,未语,只是目光犀利地使了个眼刀子。 老九阙皓轩向来最听他的话,心里虽然还是很火,但是一接到阙修尧的眼色,还是立马就放弃了把老七狠揍一顿的冲动。 对他来说,说什么都不行,就是不许别人出言污辱他三哥。 三哥就好比是他阙皓轩的禁地。 老七阙和泽一看他这么听阙修尧的话,不禁冷哼一声,满脸鄙视:“这模样还真像没有断奶的娃,哼。” 老五和老六同时勾唇嘲笑。 “你!”老九阙皓轩闻言,几乎暴跳。“阙和泽,我现在就要把你的嘴巴揍烂!” “来啊来啊,我等着!”老七狂妄道。 和阙皓轩一样,他和老五、老六他们则是以阙挚弘马首是瞻,所以每次看到他在阙修尧的屁股后面跟进跟出,他们兄弟几个就很想撒烂他,现在正好给他一个修理的机会,老七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脸色阴沉得难看,他拍案喝道:“够了!你们俩当联是死了啊?当这里是人流涌动的大街上?竟然当藐视皇威,一会下朝后,你们两自个儿到内务府各领三十廷杖,让你们学点什么叫君臣之礼,省得越来越放肆。” 老七阙和泽本来还不服的,但是见到阙挚弘暗中给他使了个停止的眼色,他这才勉为其难的噤了声,算是忍下。 “……是。” 阙皓轩倒还好,自知殿前无礼这惩罚算是轻的,于是轻松便应下。 阙挚苍的目光在老三和老四之间穿梭,最后落在阙修尧的身上:“老三听旨。” “臣在。”阙修尧撩起朝摆一角,单膝下跪。 阙挚苍面色严峻:“联封你为抚远大将军,率八万精兵赴东盛国境地,助我们的盟军一臂之力。” 阙修尧微诧,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臣领旨。”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阙挚弘,皇帝不是没有虎符在手吗?除了他自己养在皇宫内外这三万御林军外,他还哪来有八万精兵可以调动? 虽说调动地方官兵不需要动用到虎符,可是往往这些都不成气候,一上战场哪是那些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的对手? 阙挚弘脑袋转动很快,眨眼间已经飞速考虑了几个方案。 如果皇帝想要凑足这八万的数字,除非…… 他心念还未转完,忽听皇帝阙挚苍接着又道:“另外,联让胡千庭和何培勇做你的副手,有这两员大将帮你,联就只管坐着等听你们凯旋归来的好消息,到时候联一定到城门口相迎。” 果然! 阙挚弘的心猛地一沉,这良州的军营刚好就有三万人,而鄂都的军营刚好就有五万人,这加起来不就是正好八万精兵吗? 皇帝这招可真高,自己不用动用虎符,只管借他和国相的嘴,就可以把这些人凑起来,为他卖命! 阙挚弘想清楚前后后,当即恨得牙痒痒的 好在,他还只是三万,这要是五万…… 阙挚弘回头一望,只见国相更是脸色大变,那样子简直就是心疼得要死。 不过也对,眨眼的功夫,五万精兵就没了,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好过。 更何必鄂都的五万精兵可还是国相爷的棺材本,皇帝这是一下子就把他整个家底都给掏出来了。 阙皓轩兴高采烈地喊道:“皇上,我也要去。” “你?”阙挚苍很不看好他。“你就不用去凑热闹了。” 阙皓轩不满:“为什么啊?我跟着三哥一块出去打战,不是正好可以趁机学习学习吗,改日我也可以用来报效朝廷。” “既然你有这决心,那好吧,联准奏了。”阙挚苍脸色的笑容瞬间一敛。“三日后,你们整军出发吧。” 阙修尧很平静地领旨:“是。” 第302章 外公改变心意 这早朝才散去不久,这三王爷阙修尧挂帅要领兵去讨伐东盛蛮夷之事,就像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长安皇城。 只是关于老七和老九那一段,却不知怎的被人加油添醋演变成大打拳手,甚至更有指其实这是三王爷和四王爷两派势力的对决,老七和老九只不过是被推出来作为代表的,然后谁斗赢了,谁就赢得这次的大将军帅印。 于是阙修尧和阙挚弘两派之间的仇恨值瞬间就被拉长拉深了。 最近几日,苏季菲因为要跟外公学习剑法所以时常出来,所以消息知道得很快。 当她听到这个谣传时,她心里莫名就有些担忧起来,因为这个谣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受益最大的人都是当今皇帝。等阙修尧和阙挚弘两人斗得鱼死网破,那么他就可以瞬间除掉两个强敌了,坐收渔人之利。 “丫头,你分心了。” 苏季菲一剑凌利使出去,却在半途被夏老将军打飞,震得她虎口生疼,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外公,对不起,我们再来一次。”她面有愧色。 夏老将军却将宝刀收起来:“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成效。” 闻言,苏季菲更是惭愧我:“再来一次吧,我保证这次不会了。” “真的?”夏老将军挑眉斜了她一眼。 苏季菲刚想说是,但是一对上外公睿智的目光,她瞬间如梗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还真是个小傻瓜,在外公面前装什么装啊,走,进屋给我沏杯茶去。”夏老将军说完,背手率先进了屋。 苏季菲自己的母亲是个茶道高手,所以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也许这放在现代还不能算十分出色,可是与这个年代的人相比,却是出色许多。 “外公,请喝茶。”苏季菲沏好茶,这才亲自递过去。 夏老将军接过茶杯,轻呷一口,瞬间贝齿留香,感觉一阵心旷神怡。 “丫头,你是不是在担心王爷啊?”他突兀地开口道。 苏季菲认真板着脸:“我有吗?” “有,两只眼睛都写上了。”夏老将军曲起两指,指向自己的眼眶。“这个你是骗不了我的,因为我也年轻过。” “外公!”苏季菲难得娇嗔。“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 “丫头,你害羞了?真是难得,原来你也会害羞。”夏老将军就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脸稀奇得不得了。 苏季菲简直都无语凝噎了,因为她也意识到最近自己害羞的次数似乎有逐渐提高的趋势? 难道说,这就是动心的代价? “丫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三王爷啊?”夏老将军握着她的手,表情忽然认真起来。 苏季菲不懂地眨眨眼:“外公为什么会这么问?皇上已经把我许配给他,那么我喜欢他,应该是正常吧?” “你少拿赐婚来搪塞我,你可不是那种因为一道圣旨而会逼自己去喜欢一个人的那种人,除非这个人是你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夏老将军态度笃定道。 苏季菲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感动:“外公,没想到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你却比任何人更了解我。” “因为你真的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倔。”夏老将军说完,长长叹息一声。“外公老了,有些事,也已经渐渐感到有心无力,我真怕到时候不止保护不了你们,还会变成你们的负担。” “外公,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在我和娘的眼里,从来都是个大英雄,所以你不可能是负担的。”苏季菲不禁动容道。 其实她懂外公的意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因为这第四幅画。 当年他答应先帝,不会让任何人得到这幅画,可是为了履行这个承诺,他却弄得家破人亡,如今就只剩下她和她娘这两个最亲的亲人了。 她外公担忧的是,自己的到来,会害她们也遭受这种灭顶之灾。 “大英雄?我看是大狗熊还差不多,我这辈子……窝囊啊!”夏老将军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这第四幅在哪儿吗?你去把阙修尧叫过来,有些话我想当面问他。” 苏季菲心头大惊,喜出望外道:“外公这是决定要把画给王爷吗?” “给不给,等我跟他谈过后再决定,在此之前,你休想我再透露一个字。”夏老将军不容置喙道。 外公很固执的,所以苏季菲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改变态度。 当天,他说过要考虑,苏季菲就不再问,仿佛当那番谈话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没有想到,今天倒是外公自个儿先提了。 苏季菲怕迟了事情生变,当即就去王爷府找人。 听到她的来意后,阙修尧的反应虽有些意外,但感觉也像是预料之中。 “既然是你外公要见我,自然得准备一份厚礼了。” 阙修尧朝老年版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只见没过一会儿一个包装不算精致华丽但有厚重感的盒子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是什么?”苏季菲好奇地问。 阙修尧趁机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这才淡淡道:“一份可以让你外公更快接纳我的礼物。” 苏季菲愣了一下,然后脸颊慢慢的红透。 拜托,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旁边还站着个人啊! 而且很明显还是个老人家! 苏季菲很不好意思地抬眸望过去,本来挺尴尬的,结果一看——人家目不斜视,仿佛刚才的一切全部是她的假象。 而阙修尧目光浅浅,脸上依旧挂着那张冰冷的扑克牌面具。 苏季菲顿时一囧,感觉自己真有那啥了。 今年的北阙好像不怎么冷,以往一进入九月,就得做好御寒的准备,因为随时都可能会随来第一场雪。 可是今年的九月,气候倒跟往年的七八月差不多,除了早晚有些凉,白天的温度倒是差异不大。 阳光很舒服,晒得马儿懒洋洋的,得瑟地甩动着尾巴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苏季菲强迫自己表现得淡定一点,可是却耐不住脸颊两朵红云飘飘然爬起来。 第303章 王爷是闷骚的骚。 苏季菲觉得阙修尧是故意的,有轿子不坐故意带着她骑马就这么招摇的穿街走巷。 不然你骑快一点也行啊,可他就是这样慢悠悠地走着,感觉就像在散步…… 她嘴角有点抽:“王爷,我们不能走快一点?” 阙修尧声音淡淡:“街上人太多。” 现在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看着他们,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可是苏季菲却觉得自己像被关在动物园里被人观赏的猴子。 “那是因为你选择的坐骑不对。”苏季菲瞪他。 阙修尧挑了挑眉梢:“你不满意踏云?” 踏云是一匹极具灵性的马儿,听到有人嫌弃自己,立马很不高兴地仰起前蹄,嘶鸣。 苏季菲有点被吓到,身子不自觉往后仰去,阙修尧自然而然地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街道上围观的众人发生很大的抽声气,目瞪铜铃。 苏季菲囧囧有神,觉得现在这情况就跟荷兰阿姆斯特丹红灯区看橱窗秀差不多。 区别在于,橱窗秀里面的女模,全身赤果果没有穿衣服,而她穿着衣服却跟没穿差不多…… “我没有不满意踏云,我只是……啊。”苏季菲的腰部被人暗中掐了一下。 “只是什么?”阙修尧嘴角勾起,眸底笑意浅浅。 苏季菲身子僵凝,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种突然间面对大领导面画的即视感要不要这么强烈!! 她几乎反射性的迅速端正态度,表情认真:“没有。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只是说完,她表情瞬间一垮,要不要这么配合啊…… 心念还没有转完,她头顶就传来一个清亮略带点倨傲的声音。 “真乖。”阙修尧道。 苏季菲顿时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平时看起来那么低调的人,原来谈恋爱后也可以变得……很骚年! 闷骚的骚啊! 但是同时她又忍不住有点心花怒放。 道路两旁的观众不意目睹了这场秀恩爱的画面,腾的一下脸红的脸红,羡慕的羡慕,也有心里骂世风日下不知羞耻的,但是表面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远外茶楼的二楼上,一个身形伟岸,面容俊逸的男子站在窗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马背上未来四王妃的身上。 他眼眸微缩,拳头握紧,心头绞痛。 “别看了,再看她也是别人的女人!”彭毓瑶生气地将窗户关上,怒瞪着眼前的男子。 乔任宵眉梢皱紧,极其不满地回瞪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我看的又不是你。” “你——”彭毓瑶瞬间气结。 乔任宵没理会她,绕过她的身边,瞬间就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 酒性热辣,烧得他体内一阵热血沸腾,却是怎么也不能让心头的那份痛楚平息一些。 彭毓瑶见他这样,瞬间更加来气,走过去坐下的同时,伸手就把他的酒杯抢了过来。 “别喝了,你瞧瞧你,这样子像什么话,要是让我爹看见了,他准又得训你。” 乔任宵恼火道:“你怎么那么烦啊,动口闭口就提你爹,你还能有点别的出息不?” “没出息就没出息,我治不你,可是我爹行啊。”彭毓瑶毫不羞愧,大言不惭道。 乔任宵忍无可忍,朝着她吼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开始说两天,然后两天变三天,三天变五天,然后就没完没了,乔任宵觉得自己再这样陪着她逛下去,迟早得断了强盗那份非常有钱途的职业。 ……咳,不对,他们青虎帮顶多只能说是霸王,跟强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差别。 “我不回去了,除非……”彭毓瑶声音顿住,回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你跟我一块回去。” 乔任宵咬牙切齿道:“我说过我不会回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彭毓瑶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回去了。” “你不回去,那你要留在这里干嘛?”乔任宵瞪着她,问道。 舅母因为不放心舅舅一个人在家呆太久,前几天就已经回去了,他弄不明白那时候舅母怎么不把这个女人顺便弄走,省得他每次见到她就心烦。 彭毓瑶漂亮的小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留在这里等着嫁你啊。” 乔任宵本来斟好酒,正准备喝的,结果酒甫一入口就被她的话给震惊得全数喷了出来。 噗—— 全部喂在彭毓瑶的脸上。 彭毓瑶整个人跳了起来,边用袖子抹脸,边瞪着他气愤道:“乔任宵,你干嘛?”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乔任宵所受的惊吓可一点都没有比她少。“彭毓瑶,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还能不能有点羞耻之心了,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彭毓瑶扁着一张嘴,样子极为委屈道:“我连羞耻之心都抛弃了,你都还是不要我,那我如果像其他女子一样,被动得等着你来爱,那我们就更没有机会。” 说完,她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看得乔任宵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妹……” “可是我不要当你妹妹。”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彭毓瑶独断地截去。 她握住他的手,脸上深情款款:“表哥,答应我,跟我试试好吗?” 那一刻,乔任宵禁不住有一些动容。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姑娘家这等热烈的告白。 只不过当乔任宵的余光掠过街头一景,他的心骤然就沉了下来。 另一边…… 阙修尧带着苏季菲已然来到将军府,他先是帅气下马,然后才体贴的扶着苏季菲从踏云的身上下来,然后两人并肩走进去。 房子很大,却没有半个仆人,所以看起来十分冷清,不过这和阙修尧身上的气息倒很接近。 进屋后,他们发现夏老将军正在前厅等着他们,脸上表情很平静,不愧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军。 “你们来了。”夏老将军说话之际,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阙修尧。 苏季菲微微红着脸,替他们做了正式的介绍:“外公,他就是三王爷。” “王爷果然是气宇轩昂啊。”夏老将军扫了阙修尧一眼,说着客套的场面话。 第304章 见家长 “哪里,老将军不也是宝刀未老吗?”阙修尧声音淡淡,几乎听不到任何起伏。 苏季菲有点头痛,这两人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夏老将军话锋一改,忽地笑道:“不过今天这里没有王爷,也没有罪臣,只有一个老头子想跟家人诉诉家常,不知道有没有人给面子?” 这可是个好现象,苏季菲立即就兴奋地接道:“当然。” 夏老将军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落在阙修尧的身上。 阙修尧把礼物拿出来,非常自然地答道:“虽说我和菲儿还没有正式成亲,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有婚约在身,你是她外公,自然也就是我的长辈,今日登门拜访,我备了点礼物,希望老爷子会喜欢。” 他把盒子放到夏老将军的桌面上。 夏老将军扫了礼物盒一眼,道:“虽说礼多人不怪,但是这礼物是不是有点多了?我回来之时你便送了这么大一座房子,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怎么现在又送?” 甩心机,似乎也不用这么急在一时吧? 小心得不偿失。 夏老将军看着阙修尧的目光,微微多了一丝看轻的味道。 一旁的苏季菲看得有些着急,张嘴想替阙修尧解释,孰不料阙修尧抢先一步开口。 “身份不同,自然得预备两份见面礼。”阙修尧面不改色道。 夏老将军眸中迸射着一丝狡黠的光芒,意有所指道:“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只是怕我收下这份礼物后,后面的话就不好说了。” 阙修尧轻笑道:“老爷子不用有负担,若是怕这些小东西会影响到我们的聊天情绪,你尽可以等我们聊完后再拆开。” “也好,那就等我们说完话,再拆礼物吧。”夏老将说着,毫不犹豫就把礼物盒推到另一边。“茶凉了,丫头,去给我们重新沏两杯茶过来,要用上好的鸠安毛尖,可别怠慢了我们的贵客。” 苏季菲听到茶名,细细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她只听过鸠坑毛尖名茶,可还没有听说过鸠安毛尖,这分明就是外公想支开她的借口。 这时候阙修尧握住她的手,苏季菲心中一惊,顺势抬头望去,只见他目光清明地看着夏老将军。 “老爷子有话请说便是,我没有什么可瞒菲儿的。” 苏季菲心中一暖,如温热的泉水流过一般。 夏老将军双眸锃亮,这才捋着花白的胡须,老怀安慰地笑道:“好,很好,你们能做到之间没有秘密,坦诚相待,我老头子替你们高兴。” 语毕,他扭头望向苏季菲,轻声瞬间放软了下来:“丫头,你的眼光确实不错,比你家那个妹子可强太多了。” 听到他这话,苏季菲顿时笑弯了眉眼,比夸自己还高兴,得瑟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挑的,就我这眼光苏琼玖能跟我比吗?” “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害臊,有你这样夸自己的吗?”夏老将军瞪着她,表面看起来像是在教训人,但是实际上,他是越看越觉得苏季菲很对自己的胃口,喜欢得不行。 “因为这是事实嘛,没什么好谦虚的。”苏季菲非常不要脸,近前,抬手就挽住了夏老将军的手臂开始撒娇。“所以外公,你现在还算满意吧?” 撒娇这事,苏季菲做得毫无压力感,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她就爱用这一招对付家里的长辈给她买零食,后来长大了,就开始买各种体能训练器械,再后来……她拿着从国家赚到的钱想回去孝敬他们,可是人却已经来到了这里。 所以能有个外公来撒撒娇,也还是不错的。 如果她那个娘能坚强一些,或许她也能偶尔有这种情怀出现,就是可惜了。 “你这丫头,满肚子的心机,诓我不成,现在改成哄的了?”夏老将军语气颇酸地一叹。“都还没有出门呢,就开始胳膊肘儿往外拐了?” 苏季菲脸颊红得厉害,面子上却依旧保持着无邪状:“外公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她把外公的手臂搂得更紧。“我啊,就是想问问,你对这个外孙婿还满意不?”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季菲躁得不敢看阙修尧的眼睛。 因为她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正火辣辣地落在自己的身上,烧得她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满意,满意这总行了吧?”夏老将军这话答得敷衍,只是眸底却难掩一丝忧虑。 阙修尧忽地开口:“老爷子,其实你叫我来是为了鄂都总督何培勇吧?” 夏老将军心头震惊,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国相一系的人,大多数都是早年跟随先帝打过天下,这何培勇就是其中一员。如果我没有记错,老爷子和这个何培勇本有八拜之交。”阙修尧道。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当时我被贬至边关时,你还尚未出世,却没想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夏老将军闻言,更是惊讶。“你说的没错,我和何培勇确实是八拜之交。” 苏季菲不明道:“既然你们的交情这么深,那为何外公回来了这么久,都没见过他来看外公?莫非……?”她声音戞然而止,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冷笑。“又是一个鼠辈。” 夏老将军心痛地长长叹息一声:“这事我不怪他,有些人只可共福,却不可共难,就当是我当年眼睛瞎了,才会跟这种人拜把子。” “既然是这样,那外公还担心他做什么?怕他年纪太大,不小心战死在沙场上?”这是苏季菲唯一能想到的。 阙修尧道:“老爷子心痛的,是他营中那五万精兵吧?” 苏季菲面露疑惑:“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挺大的。”阙修尧虽然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但是目光却是锁在夏老将军的身上。“因为他那个军营里的大小官员,有十之七八都有着和他相同的经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苏季菲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他那个军营的兵将平均年龄都在五十以上?” 她声音刚落地,便忙不迭激动地补了一句:“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么老还能打仗吗?” 而且五十岁,她已经算是不往夸张地说了,不要忘了她外公现在就是奔七十岁的人,这些人既然都曾经跟他出生入死过,那么年龄也不可能相差太远。 第305章 一箭三雕 “你猜对了。”相对于她的激动,阙修尧反应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没有半点波折。“我们北阙的兵制是世袭终身制,除非到你老到打不成仗,否则都不可能有退下来的一天。普通士兵一旦退役之后,父传子,兄传弟,必须再有人顶上才能退下来。只有一些有过战绩的大将军或者是军官,才有解甲归田的权利。” 苏季菲瞬间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口,脑子里瞬间蹦出几个大字:老弱残兵。 如果所谓的精兵就是这种情况的话,那这场仗怎么打? 阙修尧还有胜利的机会吗? 夏老将军又是长长一叹:“你分析得极是,这些年来,军营里肯定有更换新血,但我想范围可能不大。秦将那人,向来目光短浅,又不会带兵,他关心的是自己能掌握更大的权利,好保障他自己。而何培勇那人又有些好吃懒做,只要有人拿银子孝敬他,他才不管这人能不能打仗,毕竟在军营里呆着还能蹭吃蹭喝有银两拿,可是如果退役,除了回家种地,他们还能做什么?到时候这日子过不过得下去都是个问题。” 这就是生存的残酷。 苏季菲听完,心里微微有些感慨。 她是真看出来了,外公就是可怜这些老士兵,不想他们无辜送死。 “那外公你想让王爷怎么办?”苏季菲蹙眉,觉得这问题有些棘手。 夏老将军扫了阙修尧一眼,犹豫了半天,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我就想问,这些老士兵王爷到时候能不能找个理由把他们给谴走,回家饿肚子总比去丧命强。” 阙修尧闻言,沉默,若有所思。 夏老将军观他脸色,奈何阙修尧戴着面具,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就连苏季菲,都觉得她外公这要求太过强人所难了。 这些兵虽说估计也不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一些吧?你让一个将军去打仗但是手里不带兵,那他还是将军吗?这尼玛就是让他去送死。 苏季菲心里瞬间有团火憋着。 “可以。”半晌过后,阙修尧突然掀唇,清冷道。 夏老将军以为自己听错了,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滚的激动心情,再次确认地问道:“你真的同意?……这事,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没有照顾人的习惯,如果这些人不能打仗,那他们就是累赘。与其带着他们浪费口粮,还不如把他们全放了。真正的兵,贵精,不贵多。有用的,以一敌百。”阙修尧声音略嫌弃。 他说的是实话,而且现在放了他们,还能当是给夏老将军一个人情,他何乐而不为? 这买笔他并不亏。 “但是没有兵,你这仗还能打吗?”苏季菲眉头挤成川字,内心都要急死了。 阙修尧扭头望向她,墨黑的眸子彼时透出浅浅的笑意:“就这么担心我?” 苏季菲怕他突然间又腻歪起来,马上板着张脸,严肃道:“我可不打算年纪轻轻就守活寡,当然在意了。” 阙修尧薄唇微勾,眸底笑意更深:“放心吧,我可不想欠你一次洞房。” 苏季菲心泣,双眼垂泪。 大哥,就算你耍流氓耍上瘾,但能不能看点场合,在一位老人家面前说这种话会不会有点太重口了? 不意听到这话的夏老将军,脸上表情确实很尴尬,他轻咳一声,试图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人呢,一方面又为两人感到高兴。 瞧这小样儿,一看就是两情相悦的。 在这种婚姻包办的年头,能找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两人互相喜欢的简直神难。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这场仗你准备怎么打?”苏季菲心里都要急了。 她算是深刻明白,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夏老将军忽道:“据我所知,何培勇手里只有四五万余人,听闻这次皇上还给你派了良州总兵胡千庭做副手,那其余三万多,应该就是从这里面调兵吧?” 阙修尧心里头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位老爷子几十年没有回来,可是对军营里的一切却还是了如指掌,难怪这么老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还是这样忌惮他。 也并非不可理解。 “何培勇五万,胡千庭三万,这是奏折上报的数,但是我从来不信奏折上面写的东西。”阙修尧声音清冷,态度倨傲。“胡千庭正值壮年,抛开其他因素来讲,这人除了谋略欠缺一点,倒还算是个人才,可惜为老四所用。” 苏季菲心中一凛,惊道:“既然是四王爷的人,那他怎么可能帮你?” 闻声,阙修尧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瞬间柔了许多。 “胡千庭会带兵,手里的兵个个都是好手,但是你说得对,老四一定不会把这么好的兵留给我。”薄唇勾起,阙修尧自嘲道。“我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到时候站在我面前的士兵,个个都一只脚可以踏进棺材。” 苏季菲心情瞬间更差了,秀眉皱得死紧:“这时候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就是皇帝的诡计,表现上重用我,实际是利用我逼他们两派系的人各自吐出部分兵权,就算是老弱残兵,对皇帝来说也是削弱一分危险。而且带着这样的兵丁上战场,最好的结果就是连我也死在外面。这样,就是完美的一箭三雕。”阙修尧冷笑一声,眸底尽是满满的嘲讽与不屑。 听完他的分析,苏季菲对皇帝的印象急速下降成负数。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斗不过人家只会背后玩阴的人,特别这还是个大男人。 虽说一国之君,就是要比任何人都要奸,比狐狸还要狡猾,但是最起码他得有自己的原则。 可是她却看不到当今皇帝的原则在哪。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借兵?”苏季菲深思几秒后,突兀地开口。 阙修尧眸底有精光一闪而过:“跟其他国家借兵?办法虽好,却是行不通,因为现在各国都准备联盟起兵,一同侵吞东盛,他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借给我们,就算有,这付出的代价应该很大,得不偿失。” “不,我说的是雇佣兵。”苏季菲语出惊人。 第306章 借兵 “什么是雇佣兵?”第一次看到这个词的夏老将军非常好奇。 苏季菲琢磨了下用词道:“其实跟招募兵丁差不多一个意思,不管皇帝心里怎么设计的,但是军粮和军饷他都得按八万名精兵的名额准备妥当。这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拿着这笔钱,再重新去招募雇佣一些可用的人才。而这些人最好是经过训练,有作战经常,比较成熟的组织。” 阙修尧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点就通:“我明白了,你所指的雇佣兵就好比青虎帮和天罗煞门这样的群体帮派。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干。” “对。”苏季菲点头。“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训练新兵。” 夏老将军对她越发的欣赏,他捋着花白的山羊须道:“你的建议虽说不错,但十分大胆,这些人往往都是视财如命,没什么道德诚信可言,一旦你没能力控制他们,会很容易被他们反咬一口。” 苏季菲蹙眉:“所以选择雇用谁,就得慎重想好了。” 夏老将军眉一挑:“好,就算这个问题你们解决了,那么银子呢?这些人胃口可不是一般大,朝廷拔的那点军饷根本就不够塞住他们的嘴巴。” 苏季菲瞬间无语,世人都知道她这位三小姐很穷,没什么小金库好掏。 “不用一副苦瓜脸,钱的事我有办法。”阙修尧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透着藏不住的浅浅宠溺。 “你有什么办法?”苏季菲半信半疑,“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现在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阙修尧居然卖起关子。 求人办事,夏老将军本来还挺理直气壮,现在被苏季菲这么一说,弄得他不禁也有些底虚。 这人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外孙婿,他虽说心疼那些曾经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但也不想见他这个外孙婿有事。 不然,丫头准扒了他的皮不可。 夏老将军垂眸一思,开口道:“这样吧,我送你一个礼物,你啃不啃得下,就得看你的能力的。” 苏季菲眼睛一亮:“外公有法子?” “嗯?”阙修尧轻咦一声。 夏老将军将茶盖拿开,用手指沾了点茶水,然后在桌上画出几道粗线路。 “当年我被先帝贬至云洲边关,当一名守护边界的小兵,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都没有攒下,唯一攒下的就是和一些过路英雄的交情,以及一些小道消息。” 夏老将军声音一顿,指着北阙边界和中齐国边界交界的地方。 “这个地方,重山峻岭,是两国交界的地方,而后面紧靠东盛国,表面领土算是属于中齐国的,但因为地理原因,又俗称三不管地带。这里就蜗居着许多能人强者,他们拉帮结派在这里占山为王,算是匪徒中的悍者。” 阙修尧眼波流转:“你是建议我利用他们?” “不错,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打起架来极为凶狠,一个就得顶那些养在兵营中的士兵好几十个,这些年来,各国并不是没有出兵剿匪,山势易守难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是块硬骨头不好啃。” 苏季菲闻声,眉头瞬间皱成一团:“既然那么难啃,你还让王爷去想办法招募他们,……外公,你这是在逗我们的吧?” 夏老将军凉嗖嗖说道:“所以我刚才就说了,就看他有没有本事了。” 语毕,他瞟了苏季菲一眼,语气微酸道:“丫头,你这是在怪我?怎么,心疼了?” 苏季菲一愣,下意识侧目往阙修尧的方向一瞟,正好对上的是阙修尧炙热微微透着笑意的眼神,苏季菲一下子耳根子又红了起来。 她从来没想过杀人从来不手软进男兵宿舍经常看到一片没有穿衣服光景的自己,居然会因为别人逗一下自己,就动不动脸红羞涩起来,这实在是太坑爹了! 苏季菲死命压低着头,决定当没听见,这些人逗起自己来,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夏老将军看外孙女的朱唇抿得笔直,脸上肌肉绷紧,知道自己要是再逗下去问题肯定得变严重,于是非常机智地又把话题牵回来。 “另外,这里有个天雄寨,寨主名唤孙雄,他手里有一支铁骑,一共有五百人。但是这五百人却足可抵五千精兵,他们不止驭马之术了得,而且箭术也十分精湛。中齐国的皇帝曾经派出一万精兵去剿匪,可是最后却是无功而返,死伤无数。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这支铁骑有多厉害,如若他们能为你所用,你此仗的胜算也可以高出许多。” 苏季菲眼睛锃亮,眼里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这么厉害,我真想去会上一会。” “很想去?”阙修尧目光浅浅地看着她,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柔。 苏季菲毫不思索地点头:“你有办法?” 霎时,她对他抱有很高的期待。 想到又能回来那种浴血奋战的生存环境时,她全身的血瞬间都沸腾起来。 阙修尧轻笑道:“有,但是得等你把武功练好再说,上了战场我怕自己没法一直照顾你。” “我的能力已经足够照顾我自己了。”苏季菲呶呶嘴道,很是不服。 阙修尧道:“你现在是很不错,但是我希望你变得更强。” 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带着一股不容人置疑的坚定。 “除非,你不想与我并肩走在一起,而是站在背后。”他道。 因为他选择的这条路,路途坎坷,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凶险无比,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命。 他不希望她成为其中之一。 苏季菲哼地一声,傲慢道:“背后从来不是我的第一选择。” “那不就得了?”阙修尧墨黑的眸子净是化不散的宠溺。“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上你。” 苏季菲蹙眉,声音有掩不住的失望:“可是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阙修尧难得有些犹豫起来,竟是因为她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不行,菲儿不能跟你一起去。”夏老将军不赞成,他甚至还回头瞪了苏季菲一眼,语气颇带着些警告的味道。“女儿家不待在家里穿针引线,学习一些女红,上什么前线,那战场是玩命的地方,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去?不许去!” 此去,阙修尧都不见得有命回来,她怎么能去? 第307章 骨灰坛 夏老将军突然间有些庆幸,皇帝赐婚来得突然,宫里还没有选好下聘和成亲的日子,阙修尧这要是回不来,丫头还可以再嫁。 不过苏季菲并不知道外公是这么想的,只是单纯以为他是怕自己此去有危险,才极力反对。 “放心吧外公,刚才我只是随便说说。”苏季菲黯然。“而且王爷也不会同意。” 夏老将军才不信她真是“随便说说”这种鬼扯的话,不过阙修尧也不同意不是吗? 那他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现在正事说完了,也有心情拆礼物了,来,帮我拆拆看,看你未来相公给你外公我送什么东西来了。”夏老将军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 其实礼物什么的,来来去去不就那几样,古玩摆设,投其所好就是宝刀宝剑宝马之类的,但盒子这么小,肯定不是这些东西。 夏老将军兴趣淡淡,苏季菲在拆礼物的时候,他也仅是用余光微微瞟过去。 “这什么东西?” 盒子拆开,里面却装着一个类似骨灰盒的样子,苏季菲当即脸色都变了,瞪着阙修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能解释一下,这里面装着什么鬼吗?” 阙修尧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落在夏老将军的身上。 苏季菲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她那个流血不流泪的外公,瞬间双眸垂泪,整张脸都湿透了。 “这、这是……” 他全身抖得厉害,包括声音。 阙修尧的声音依旧清冷:“可能是令子的骨灰,也有可能不是……我的人找到的时候,所有人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了,我们也是从他身上戴着的这个东西,猜出他的身份。” “什么?……舅舅的骨灰?”苏季菲惊讶不已。 夏老将军哆嗦着声音问:“……那东西呢?” 阙修尧淬利的目光扫向骨灰盒:“就在里面。” 闻声,夏老将军沉默了几秒后,这才抖着手,鼓起勇气把骨灰坛的盖子打开。 一柄纯手工雕刻线条粗糙的桃木小宝剑,正笔直地插在呈黑色的骨灰里,上面刻着三个字,前两个字是“灵峰”,第三个字却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上半部,下半部完全被骨灰淹没。 “是,是他。” 夏老将军忍着两汪眼泪在眸里,手停在坛口边不停地抖着,却是不敢再越近一步。 “这把剑是他七岁的时候,我亲手雕给他的,记得当时他刚从书院回来,看见我在院子里练刀,就一直吵着要学。我见他还太小,刀剑无眼怕伤了他,于是就雕了这个送给他,说是等他再大一点就教他。” 声音蓦然顿时,夏老将军定定地看着骨灰坛里的那柄小木剑,两行清泪瞬间滚了下来。 “当时我在木剑刻了四个字,上面是灵峰,下面是干邪。……保佑我儿灵峰的意思。” 苏季菲受他哀伤的情绪影响,抬手把小木剑从骨灰坛里拿出来,只见下面确实刻有“干邪”两个字。 “……真的是舅舅。”苏季菲没有安慰人的天份,现在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悲伤过度的老人家。 夏老将军这一下没忍住,抱着骨灰坛无声地痛哭起来。 看得苏季菲眼眶都红了。 阙修尧见夏老将军的情绪一时半会都不会平复下来,于是悄悄把苏季菲带到外面去。 “让你外公一个人呆一会吧,这事压在他心头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发泄一下。” 苏季菲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意,垂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哭了?”阙修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 苏季菲沉默了几秒,才声音低低地说:“我看到外公这样,有些难受。” “你外公确实很不容易。”阙修尧这一声颇有些感叹。 苏季菲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别动,让我抱一下好吗?” 阙修尧身子微地一僵,除了喝醉酒那两次,基本都没见她这么主动过,内心不禁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想抱多久都没关系。”他慷慨地许下承诺。 苏季菲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这种男性刚阳又杂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总是能让她莫名的心安。 “我舅舅的骨灰为什么是黑色的?难道他是中毒而死的?”等心情平复一些,她才启唇问道。 “中毒可能有,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阙修尧声音平静。 苏季菲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惊讶道:“谁干的?” 阙修尧回答得非常官方:“要第四幅的人。” “高高在上那位?”苏季菲蹙眉,猜测。 阙修尧低头望着她:“不像,你舅舅遇害是在十年前,那个时候当今那位还是太子,他应该还不知道这四幅画的秘密。” “那是……?”苏季菲沉思片刻,然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当年的尊、晋两位王爷?” 怕隔墙有耳,后面这句话,她说得极为小声。 “这是唯一的解释,又或者是还知道这个秘密的其他人。”阙修尧有些心不在焉道。 心爱之人就在怀抱里,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秀发的丝丝发香,再往下靠一下,那就是少女的淡淡体香,还有那柔软温热的触感,阙修尧觉得这会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没办法很认真的聊天。 而他身体向来很健康。 除了绿蛊发作时。 “那我舅舅是怎么死的?”苏季菲问道。 以前的事她并不清楚,但是现在尊、晋两位王爷在自己的封地,除了有些拥兵自重的现象,目前倒是还没有要造反的迹象。 不过他们已经很老了,听闻其后代又比较的庸碌无能,而当今皇帝手里又没有虎符,看这情况皇帝是想等他们老死后,直接拿把他们的子嗣开刷。 “具体我也不清楚,当时我的人找到他的尸首时,发现他全身的经络骨骼尽断,显然死前受了非人的酷刑。”阙修尧有意避开一些太过血腥的讲述。“他的尸身所弃的地方刚好是中齐国的疆地管辖,以你外公当时敏感的身份根本就不得离开北阙半步,所以他一直很想把儿子的尸骨找回来,却没办法。” “既然是十年前的事,那你怎么知道?还有你当时不是被先帝软禁在幽林园吗?” 苏季菲说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有些念头隐隐浮现,但是她却不敢想得太过深入。 第308章 欲拒还迎 “你在害怕?”阙修尧感受到怀里人儿在颤抖。 苏季菲没有反认,因为那显得太假了:“……对,我怕自己也是你设计的一环。”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阙修尧眼眸一瑟,心中微惊。“就因为我找到了你舅舅的骨灰?” 苏季菲清亮的眸底染上恐怖:“十年前,你就已经开始在布局了,当时你才多大?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行为。” 阙修尧沉默了数秒后,才薄唇微动:“不是十年,准确来说是十六年了。” “嗯?”苏季菲开始没有听懂,等她反应过来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后,她面色骤然都变了。“那时你不是才十岁?” 十岁,他遭遇人生最大的变故,差点死无全尸。 十岁后,父不是父,母长埋土里,而他……只不过是被人抛弃在林里风里的一个可怜虫。 十岁那年,他就已经决定了,他命由自己不由天! 命运之轮,开始被他逆向推动。 “不管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和你没关系。”阙修尧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说道。“我要的,无论如何我都会争取;我不要的,不管是谁硬塞过来都没用。” 苏季菲心里的那道弦,被人轻轻拔动了一下。 她更用力地抱紧他,内心忽然间有些恐慌了起来,竟然有些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是不可能不要你的。” 冰冷的唇瓣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也许是阙修尧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安,所以才会突然这么说? “如果有一天你已经厌倦我了,我要你答应我,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骗我。我会离开的……大家好聚好散嘛。”苏季菲心里颇酸地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方才在屋里被外公的情绪感染到,也多愁善感了起来? 还是说,其实她也会怕,只是从不敢承认这些心声? 朦朦胧胧中,她仿佛看到那道穿着陆战队军装的男人身影…… 心,一时间更痛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阙修尧笃定道。“倒是你,哪来这么多古怪的想法?” 他又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苏季菲没法说,那是因为在以前那个世界,她看到了太多的分分和和,人渣太多,对感情她没法抱着太高的期望。 这也是她一直没办法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的原因。 “不说没关系,但是既然你已经答应和我开始了,那么在我没有喊结束之前,你都休想喊停。”阙修尧霸道无比的宣布。 苏季菲脸颊微红,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嗯。” 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状似邀请,阙修尧没客气,低头就吻了下去。 苏季菲下意识瑟缩了下,但奈何下巴还在别人的手上,因此缩了等于白缩,乍眼看去,更像欲拒还迎。 阙修尧松手,改为扣住她的后脑勺,逼得她更靠近自己。 这是个充满了侵略性的亲吻,激烈而充满了力道,不带一丝风情,有的只是赤果果的欲念。 想要你,侵占你,属于你的一切一切,从里到外,从外到里,不放过任何一点地方。 苏季菲惊愕不已,被吻得昏头转向,眼角甚至被逼出了泪光。 她被阙修尧吻过很多次,可是哪一次都不像现在这次这样。 那直接,没有半点犹豫的攻略姿态,让她不禁有些腿肚打抖了。 因为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要一次性把她活吞入腹似的。 阙修尧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舌头要离开的时候在她的上颚狠狠地挑了一下,苏季菲几乎不受控制地全身颤抖了一下,那种麻麻的感觉让她头皮一下子全部炸开。 苏季菲受不住地把人推开,脸红耳赤地瞪着他:“你!——” “我什么?”阙修尧看着她秋波涟漪,眸瞳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水帘,他瞬间就硬了。 全身的血液全部往一个地方涌去。 苏季菲脸红地几乎滴血:“……下次不要再那样了。” “哪样?”阙修尧薄唇勾起,墨黑的眸子带着逗弄的笑意。 苏季菲气得瞪了他一眼:“你明知故问。”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阙修尧一副受冤枉的样子。 可偏偏苏季菲看着他脸上戴着的那张银色面具,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没有半分诚意。 “就……就是往那地方舔了一下,你离开的时候。”苏季菲说完,这下连耳根都红透了,有继续往脖子蔓延的趋势。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阙修尧凝视着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的炙热:“那你先告诉我,喜不喜欢我那样做?” 苏季菲已经没法和他面对面看着了,有害羞的成份,也有被他眼底赤果果的想法吓到。 “不喜欢。”苏季菲毫不思索地违心道。 “咦?”阙修尧的声音淡淡的,“记得以前有人告诉我,人只要说谎,眼睛都会习惯性看向右边,因为那是她在编造谎言的下意识一个动作。” 他声音一顿,贴着她的耳边低语:“你刚刚正好往右边看了一下哦。” 闻言,苏季菲瞬间无语了,默默囧了数秒钟。 她自嘲道:“我这算不算教会了徒弟忘记师傅?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阙修尧轻笑出声,心情非常的愉悦,他用鼻子轻碰了她的鼻尖一下:“这叫做名师出高徒,你该高兴。”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苏季菲垮着脸,非常悲愤。 这种时不时就被人调戏,逗一逗的心情,有谁能懂啊? 又不逗狗逗猫! 苏季菲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内心泪两垂。 “和你外公学得怎么样了?”阙修尧问道。 不用问,苏季菲也能猜到肯定又是蓝景和欣祺这两个小妮子把她学剑术的事跟他报告了。 “还行吧,外公说我有练武的天分。”声音甫一落下,苏季菲忍不住喃喃低语,抱怨了几句。“这两个小妮子都不知道心偏向谁,天天跟你打小报告,怎么也不见她们跟我打你的报告了。” 这种人型摄像机的画面太即视感了。 阙修尧瞬间乐了,以前都是浅笑,现在眼睛都笑出了有点弯度。 “你很想有人跟你报告我的事吗?” 第309章 王爷真是越来越奔放! “没有!”苏季菲红着脸,几乎毫不思索就否定。 阙修尧瞟了她一眼,道:“回答太快,这答案一般来讲,也是口是心非哪。” 苏季菲顿时崩溃:“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啊?”” “嗯?”阙修尧装作不解,尽可以诚恳地说,“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很乐意让你知道我的行程。” 苏季菲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忍不住抱怨几句,你千万别当真……” 鼻息交错,阙修尧忽然一低头,薄唇贴在他的耳边说:“我是真的乐意。” 那语气,毅然就像在说“随时欢迎”,苏季菲怔住,然后直接就懵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又被撩拨了…… 阙修尧见逗得差不多,见好就收:“你想学是好事,不过你外公的横刀决非常霸道,威力极强,如果你没有内力做后盾,练功的时候会很容易震伤心脉,严重者还会走火入魔。” 苏季菲被吓到:“这么严重?那为何我外公都没有说过?” “这横刀决一共有十八式,你现在才刚开始练,这第一式有可能还要练很久,所以他可能就不着急告诉你这事吧。”阙修尧淡淡道。 “不是吧?又是很久,那很久到底又有多久?”苏季菲微微蹙眉,心想怎么这儿的武功都这么难学呢,动不动就要练、很、久! “这个要视个人的理解能力,以及天份,有些人学一年半载,却连一招半式都学不到,可是有些人却是几天或者个把月就能成功,没有硬性规定。”阙修尧道。 “不是吧,那整套刀法练成不是得十几年?那练完我都老了,还有个屁用。”苏季菲把眉头拧成个川字,忍不住爆粗口。 阙修尧一愣,有些惊呆。 不过那也是一闪而逝,他很快就接受她这么“爷们”的说话方式。 “你有内功根底,应该不用这么久。”阙修尧说着,修长的手指已经搭上她的脉博。 只是片刻后,这次换他蹙眉。 “为何你的脉象看起来这么单薄,我给你的内功心法,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照着练?”阙修尧突然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这……”苏季菲见他生气,有些不敢贸然开口。 阙修尧看她这反应,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压根没练对吧?” “我不是不想练,而是有些地方没看懂……”苏季菲不好意思说,那本书直接被她拿去垫桌角了。 其实之前她确实是有想过修练的,但这不是就赶上驿馆发生连环命案了吗? 等案子成功破案,她也就忘记了还有这碴。 “我看你不是没看懂,而是压根没放在心上。”阙修尧无情挑破她的谎言。 苏季菲顿时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救场。 阙修尧二话不说,拉着她就直接往后院走。 “你的房间在哪?”他问。 苏季菲瞬间一惊,立即防备:“你要干嘛?” 阙修尧没好气道:“绝对不是上你,放心。” 苏季菲又是囧住,心想王爷真是越来越奔放,说话也越来越直白了……就不能含蓄一点吗? 进了房间,阙修尧直接上门栓,拉着她就上床。 苏季菲心脏又是猛烈跳动了一下:“不是说……不上了吗?” 说完,她脸腾的一下,全红了,眼睛泛着水雾,那样子别提有多无辜和撩拨人了。 阙修尧于是故意使坏,探身近前,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脸颊说话。 “你要是再用这双眼睛勾着我看,我就指不定自己想干什么了。” 他声音轻柔低沉,微微带着戏谑的笑意,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隐约回荡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流泻进来,苏季菲看着他戴着面具的侧脸,心脏狠狠咯噔一跳。 她抬手,想要把他脸上碍事的面具拿开。 半途中,她的手却被阙修尧捉住。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阙修尧身子往后退开,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上床。”他简短地下达命令。 苏季菲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实在弄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只好脱了鞋上床。 其实身为21世纪的未来人,她并不像这个年代的人那么保守,对于婚前试性,有些事顺其自然……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苏季菲迅速调整心理状态,做好准备。 结果…… 阙修尧双脚盘膝而坐,与她掌对掌。 卧槽,苏季菲心里的草泥马瞬间连隔壁的大草原都踏平了。 上床只是为了给她输送内功?这不是坑爹吗! 不就是输内功吗?哪里不可以了?方才在院子不可以吗?为什么非得回到房间,还在搞到床上来?这简直就是故意惹人心里遐想好吗!哪有这么输内…… 等一下,她刚才想到什么了? 输内功?阙修尧要把内功输送给她? “为什么?”苏季菲几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阙修尧直接嫌弃:“你武功太菜了,有内力学起来会快很多。” “……????” 苏季菲直接傻了几秒钟,然后心里瞬间就翻滚沸腾起来。 菜你妹啊,有种你内功不要使,轻功不要用,我们一对一单挑,老娘就不相信玩这种近身格斗,我一个特种兵会输给你这种落后不止五千年也不知道从哪条山沟里蹦出来的古代人! “你要是想一会我们两人都走火入魔,然后一块殉情,你情绪可以再波动得大一点。”阙修尧没有睁开眼睛看她,只是声音轻轻继而又响了起来。 苏季菲嘴角抽搐得厉害,然后很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幸好自己现在行动不方便,否则指不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终于,在苏季菲很用力吸了第五口气后,这才勉强把胸口憋着的那团火压下,没有发作。 “王爷,等你打完仗回来,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她郑重其事道。 阙修尧嘴角不自觉向上勾了起来:“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苏季菲这人,要么不做,要做她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当她决定了要好好吸收这个年代的武功,纳为己用之时,她也就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她闭上眼睛,瞬间全神贯注起来。 就在这时,阙修尧忽然睁开眼睛,墨黑般的眸瞳闪烁着异亮的光彩。 第310章 王爷给苏季菲开挂 “全身放松,感受一下我输进你体内的那股能量,……慢慢调整呼吸,心随意转,让自己的意念跟着那股力量走……” 苏季菲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去在意阙修尧在说什么,直到慢慢的,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亲自教她修炼内功的法门,不禁涌起一丝感动。 按照他所说的,苏季菲缓缓呼吸着,用心慢慢去感受。 “对,就是这样,气沉丹田……”阙修尧道。 苏季菲记忆力非比常人,阙修尧带着她,也就是那股力量在她体内经脉循环走了一圈,她就能原封不动把路线记下了。 虽然这给她的感觉,就好像血液循环,但是那股力量却是在这走了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后,真的慢慢变得雄厚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苏季菲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只知道等她睁开眼睛,外面天已经黑了。 “感觉到什么了吗?”阙修尧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苏季菲不知道怎么表达,思索了半天,才唇瓣翕动道:“就是感觉有一股暖暖的气流,充满了力量在各个经脉游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归到丹田,聚集在一起。” “还有呢?”阙修尧看起来还挺满意。 苏季菲又是想了一下:“我不能确定,但是感觉好像更有力量?这股气流,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内力吧?” 阙修尧点点头:“对,以后你每天就照着我教你的这个方法修炼一个时辰,等你外公教你的那套横刀诀,把招式练得熟练一些,你试着再提气,溶合内力一块使出来,如果能做到一剑砍断一棵大树,你就算成功了。” 考虑到她完全没有接触过武学这一块,阙修尧尽量把话说得浅显直白一点。 苏季菲眸光迸射,忍不住着急地问道:“真的?那照我现在的情况,需要多久才可以做到你所说的要求?” 阙修尧简单算了一下:“大概是……”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免得扫兴。”苏季菲打断他。 毕竟是顶级的狙击手出身,苏季菲耐心方面,还是没得一说,只是考虑到阙修尧现在的环境处处充满了危机感,她就恨不得一夜变成全能超人,这才能帮到他。 阙修尧微地一笑:“那修炼的方法都记得吗?” 苏季菲道:“记得,非常清楚。” 对于这一点,她还是绝对有信心的。 “嗯,那我们先出去吧,免得你外公等久了。”阙修尧淡淡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苏季菲这才想起两人躲在屋子里面,从大白天呆到入夜,她这个外公不会是往什么不文明的地方想入非非了吧? 思及此,苏季菲脚下生风,赶紧就出屋往前院狂奔。 这时候夏老将军连酒菜都已经准备好,见到他们时,面色瞬间变得好古怪,瞅着他们的眼神明显就很不对劲。 苏季菲立马就囧了,心知外公肯定是误会了。 于是她赶紧解释:“刚才我和王爷是在房里练功,外公你别误会。” 夏老将军的脸色瞬间一变,更古怪了:“练功啊……嗯,咳,行,知道了。” 苏季菲心想,你这个表情一看就是不知道啊! “噗。”那边阙修尧忍不住轻笑出声。 苏季菲有点恼火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结果一来二去,这本来就没有的事,在老爷子的眼里,都变得很有内容了。 吃饭的时候,夏老将军敬了好几回阙修尧酒,嘴里虽是什么都不说,但是眸底那感激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阙修尧要回去的时候,他才算是彻底松了口。 “如果这次你真有命回来,就来找我,也许我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声音一顿,夏老将军红着眼长长叹息一声。“就算是报答你帮我把灵峰带回来,这已经是我老头子活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心愿了。” 苏季菲闻声,忍不住激动,拉着阙修尧的手道:“外公,谢谢你。” 阙修尧眼睑垂下,再抬起,算是一声谢。 夏老将军扬扬手:“丫头,你送送人家。” 说是送,其实也是让他们做最后的道别,因为明天天一亮,阙修尧就要去军营了。 这一走,再见面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苏季菲不喜欢这种离别的滋味,一路上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阙修尧向来浅言,也无话可说。 只是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放慢了脚步。 以他们的脚力,这本来就是五分钟就能走到的距离,他们硬是花了一刻钟。 门口分手时,阙修尧这才薄唇翕动:“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娶你的。” 苏季菲听前半句,福至心灵,本来很感动很激动的,结果听完他后半句,当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话听着就好像,她除了他王爷敢要,就没人敢娶了是吧?要不要被嫌弃成这样啊…… 苏季菲几乎无语。 “一定要保重。” 许久过后,苏季菲才上前抱住他,依依不舍,做出最后的离别。 阙修尧抬手,轻轻揉了下她一袭乌黑柔顺的长发,发现居然还没有分开,他就已经开始有些怀念了。 他低头,吸了一口她的味道,清爽干净,然后他把这个味道小心翼翼藏在脑子里面。 翌日,阙修尧一身戎装出现在军营的门口,丰神俊朗这四个字几乎是为他而设。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大尾巴阙皓轩。 “这三日你能做到只看,只听,但是不发表任何意见吗?”要进去的时候,阙修尧忽地问他。 阙皓轩刚想说不能,但是怕三哥听到后会赶他回去,于是后槽牙一咬:“能。” “好,记住你说过的话。”阙修尧声音清冷,提步走了进去。 情况与他之前所料想的一样,所谓的八万精兵,把胡千庭和何培勇两个军营里的人加起来,包括那些伙食兵,也不过才七万余人。 其中有一半的年龄都已过半百,另外还有一小部分还是缺胳膊断腿,用何培勇的话来说,这些都是为北阙国流过血,做过牺牲,立过战功的,所以朝廷不管何时何地都不能嫌弃他们,甚至还得重用他们。因为留着这些有过战功的人在军营,可以鼓励士兵们的士气。 阙修尧双眸眯起,直接问了何培勇一句:“士气在哪?我看到只有死气沉沉的颓废之气。” ps:这两天五一出门在外,然后网站整休又不能设置定时,所以今天和明天的量一起发,亲们抱歉抱歉哈~~ 第311章 军法如山 身为大将军,突然间被降职给人当副手,而且对方的年龄足够当自己儿子,最重要的是都没有挂帅带过兵的,何培勇心里本来就不服,听到阙修尧这话后,更是一股火气直往脑门飚升。 当即,他沉着脸就不客气地说道:“王爷,士气这东西是长年累月磨练出来的,不是什么人都看得懂。” 果然是门外汉,不懂装懂,简直就是让人看着心烦。 何培勇很是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看到三哥被人这样欺负,阙皓轩简直气炸了,只是一个字才扔出去,立即就换来阙修尧冷洌的刀眼子一使。 阙皓轩当即就焉了下来,扭头望向另一边,强迫自己不去听他们的谈话。 “是吗?”阙修尧回了何培勇一句,声音淡淡,只是黑眸瞬间变得凛利慑人。 “对,以后你就会习惯了。”何培勇还在不知死活道。 尽管外面把阙修尧的武功传得非常出神入化,可是这在何培勇这种上过战场,真正杀过敌,给自己放过血的人眼里,觉得这就是那些文人没事尽爱把人往夸张里的形容。 也许这个三王爷是有点武功基础,但是绝对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不能跟自己比。 所以说来说去,这何培勇就是犯了和国相秦将一样的毛病,爱倚老卖老,占着自己跟先帝打过仗,是朝廷的老臣,就自视功高业丰,颇有些狂妄自大,看不起人。 阙修尧看着楼宇下密密麻麻的士兵身影,声音淡淡道:“可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想养废物。” 阙皓轩闻声,回过头来,眨眨眼睛,然后又继续眨了几下。 “晤?”何培勇在官场上爬滚了几十年,立马就听出他这话内有玄机。 这是想逮个谁犯错,拿人开一刀,准备给众人一个下马威是吧? 何培勇冷笑,像这种烂招,爷爷他早几百年前就会用了,哪轮得到他一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子在这里说大话? “那请问王爷有何妙计啊?”他问得敷衍,甚至有些嘲讽的味道。 阙修尧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粗糙的石沿边缘,不吭声。 何培勇以为他是压根没主意,装腔作势来的,于是“嗤”的一声,当即就不屑地笑出声。 阙修尧仿佛没听见似的,坐在那悠闲悠闲地看着底下那些人,列兵、操练,跟在玩似的。 与何培勇不同的是,刚才还像个没事人一般忤在两人身后的胡千庭,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下楼去监督不说,还下场带人操练起来。 何培勇心里直骂他是个白痴,认真给谁看啊? 对阙修尧了解甚深的阙皓轩见状,勾唇笑了起来,心想这下又有好戏可看了! 两日后,皇帝命人将军粮以及军饷全部运到军营,让他们即刻准备出发。 胡千庭和何培勇刚想把第一个月的军饷发下去,以鼓励士气,结果却被阙修尧制止了。 “王爷,你这是又想干什么?”何培勇对阙修尧的不敬已经到达了另一个高度。 薄唇勾起,阙修尧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粟的阴笑:“别急,那天你不是问我有何妙计来整顿整顿这股颓废之气吗?” 何培勇觉得他这根本又是在装腔作势,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一股森冷的寒意却背道而驰从背部慢慢往上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害怕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阙修尧看起来略有所不同。 “哦,王爷请说。” 阙修尧薄唇一动,干脆利落道:“我说过,我不养废物。今日我们不急着走,一会你们下去,让他们三人为一组,哪个打赢了留下,打输的那个让他拿上军饷滚蛋。汰弱存强,我只留精锐之师。” 何培勇和胡千庭闻言,皆是一愣,特别是何培勇显得特别激动。 “这怎么行,我们大战在前,缺的正是兵丁,你怎么还能让他们走?” 阙修尧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神情倨傲道:“记住,我才是大将军,而你只是给我做副手,我不需要向你作任何解释,你所要做的只是执行军令。” “你!”何培勇气结,“末将不服。” 阙修尧却压根没理会他,而是又补了一句:“对了,你们两个军营对打。” 阙皓轩眼睛瞬间一亮,这两派的人向来不合,这要是对打,还不得往死里整? 胡千庭心惊,暗叹这个三王爷的狠辣。也只有何培勇这种没大脑的武夫,才一直不把他当一回事。 “是!”胡千庭道,声音哄亮有力。 阙修尧忍不住回头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看着楼宇下的厮杀声响连天,何培勇脸色都白了,胡千庭则是显得淡定多。 因为这些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兵丁,大部分都是何培勇的手下。 从胡千庭营中带来的那些人,虽说谈不上精兵,但是兑水情况没何培勇这边的严重。 八万余人的兵员,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只裁减到三分之一。 可是这还没完,看着累得已经动不了,直接呈大字型在地上挺尸的所有兵士,阙修尧声音毫无起伏的下达第二个军令。 “军法无情,这三日凡是有违令迟到者,一律斩首。” 这一声令下,集体都懵了,因为有不少人都犯了以上两条。 就连阙皓轩也忍不住有点心悚,这一刀砍下去,那得死多少人啊。 一时间,所有士兵都不敢动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视过高的何培勇也被阙修尧露的这一手,震慑到了。他和胡千庭都想开口求情,但是阙修尧看起来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定。 “还不执行,怎么,还有人想违令不成?” 阙修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样子看起来有点懒散,可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透出来的那股王者霸气,还有杀气。 阙皓轩牙一咬,为了三哥,他豁出去了:“我来。” 这一声,他喊是特别大声。 他大步跨出去,指着站在前排的第三个汉子,还有他后面一个胡须大汉,道:“你,还有你。我三哥要求你们卯时集合,可是你们却等到快辰时才出现,差不多比别人晚了将近一个小时。迟到者,斩。” 第312章 六十军杖 那两个被点名的汉子当场就吓尿了,指着他结巴道:“老、老子一向都是辰时才到军营的,什么迟到不迟到的,我不服!” “对,我不服,你不能因为这个就砍了我们。”另一个汉子附议。“你敢砍,” 阙修尧眉微地一挑,身上气息微微变了。 阙皓轩大声喝道:“屁话那么多,既是犯错,就得受罚,军法无情,又岂容你等放肆!” 他声音一落,侧目扫向身后的两人士兵,命令道:“把他给我按住,九爷我今日亲自动手,我看有谁不服!” 彼时的阙皓轩眼睛赤红,看起来竟像是从死城来的罗刹,一身戾气。 “你敢!” 两名大汉被左右按住,但是怎么也不肯跪下去,拼命抵抗。 阙修尧两指一弹,两名大汉的膝盖霎时像被什么钝物打中,痛得当即就跪下。 阙皓轩手起刀落,操练场上顿时被血染红了。 这一下,再也没人敢吭声了。 何培勇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他眼睛四周的肌肉像是失去了控制功力,没办法闭上。 他就那么睁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彼时一个个的人头像皮球一样,扑通一声,从脖子处被切断掉落到地上……血,眼前看到的仿佛只剩下红色。 看到最后,阙皓轩差点憋不住吐了,他觉得经过这一次,应该再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恶心恐惧的东西。 那些被揍得半死裁减的兵员,本来还不肯散去,在营里聚众闹事,结果被空气中飘散的那股浓浓血腥味吓得双腿直发软,二话不说,拿着军饷就立马散去。 这么一顿整治下来,剩下的兵丁也就仅剩两万多一点。 阙修尧心狠手辣的形象,瞬间在众兵将的心里根深蒂固。 不过他这一刀,不禁是砍给那些不听令的士兵们看的,更是砍给何培勇和胡千庭。 看着下面站得规规矩矩,士气焕然一新的士兵,阙修尧问何培勇:“现在你怎么看?” “末、末将……”何培勇声音微微有些哆嗦,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重复了几次却愣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阙修尧目光一冷,闪过阴戾的光芒:“何培勇你多次对本帅不敬,本帅念你是朝廷重臣,又与先帝出生入死有过战绩,砍头之罪可免,一会你自个下去领六十军杖。打完,我们就出发。” 何培勇闻言,一张脸当即吓得毫无血色,这军杖可和廷杖不同,这一杖下去,皮肉连着筋,必定血肉开花。一般打个二十军杖,都得在床上躺个把月才能下地行走。 这六十军杖下去,是可以活活把人打死的! 可是让他向阙修尧服软求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何培勇现在就只希望,一会执杖的是自己的人,那么他们会顾念点旧情,下手自然会轻一点。 这时候,阙修尧清冷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本将军要亲自监督。” 何培勇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一双让人心头一震忍不住心惊悚然的眼睛。 这双眼睛极幽深而冷,凛利慑人,却又是任何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配上他唇边的那抹阴笑,感觉就像一个刚刚从地狱爬起来的魔鬼。 何培勇从来没有因为看了一个人的眼睛,而心里就这么害怕过。 可是现在,他却怕得双腿忍不住在发抖,要不是凭着他坚毅的意志力在撑着,他现在早就因为腿软而瘫在地上。 啪! 板子重重落在肉体上,发出让人头皮发乍的声音。 每一次落下,必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啪! 又是重重一杖落下,旁边有小兵数着:“七。” 这才第七杖,还有五十三…… 何培勇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痛得喊出来。 可是,怎么才第七杖呢,明明他记得已经打了很多下了…… 执杖的小兵看着心中不忍,那一片混合着肉血的黏糊物状,让他很想作呕。 “军令第一条,违令者,斩。”阙修尧不咸不淡地说道。 小兵身子剧烈抖了一下,手举高军棍,再下板子时,这次完全用上死力。 “啊!”何培勇咬得牙龈都出血了,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 小兵眼角都有泪飚出来了,可是却不敢停。 其他被授令围观的兵将,有些胆小的直接吐了…… 当一杖再下去时,阙修尧清冷的声音又响起来。 “军令第二条,以下犯上者,斩。” 何培勇眼里顿时涌上了绝望。 “军令第三条,临阵脱逃者,斩。” 何培勇每挨一杖,阙修尧就颂一条军令,一口气说了十条。 而这些军令伴随着何培勇的惨叫声,却深刻印入了众人的灵魂里,只怕此生难忘。 打到四十杖的时候,何培勇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因为两派争斗的事,胡千庭和何培勇向来不和,如今见他这般惨状,从一开始的觉得痛快,尔后渐渐心生几分同情。 见到他晕倒后,胡千庭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向阙修尧请示:“大将军,何将军已经晕过去了,那剩下这二十军杖……?” 阙修尧干脆道:“泼醒他。” 胡千庭:“……”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但是方才阙修尧的手段大家都见到了,因此也无一人敢为何培勇求情。 冷冷的凉水一桶泼下去,何培勇却没什么反应,直到第三桶,他这才眉头皱起,慢慢睁开眼睛。 还剩下二十军杖,大家看到他这反应后,都一致认为他这次准会被活活打死。 就连何培勇也是这样认为的。 “何培勇,你认不认错?” 当小兵一杖要打下去的时候,阙修尧适时响起的声音,让他动作一滞。 何培勇错愕,以为是自己已经出现了幻听。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一句话不要让我重复两遍。”阙修尧声音冷厉。“你最好想清楚了。” 都说男儿,可流血,流汗,不流泪。 何培勇静默了半晌后,把头埋在下面,声音哽咽道:“……末、末将知错了……” 不管是何培勇的老部下,还是胡千庭营中的,或者该说包括胡千庭自己,当他们看到何培勇这样后,都忍不住眼眶热红了起来。 这次就连阙皓轩,都忍不住有点同情他。 第313章 冤家路窄 “记住,我的军营里不需要有人自作聪明。除非你让我觉得值得。”阙修尧冲着他低声说完后,这才站了起来,声音恢复成原来的音量。“法理不外乎人情,那二十军杖就先欠着吧,等我回来再补上。” 何培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泪崩:“……谢、谢大将军宽厚。” 刚从阎罗王那走一遭,突然间又可以大难不死,何培勇的情绪很是激动。 “胡千庭,准备拔营起程,何培勇就好好在家里养伤吧。”说完,阙修尧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 已经目睹全过程的胡千庭,再也不敢有任何一丝懈怠,连忙捧手道:“是。” 不过为了奖励有能力继续留下来的兵员,阙修尧立赏:当月军饷翻倍,以示鼓励。 原本还死气沉沉,犹如活在戾狱中的军营,瞬间欢呼热腾了起来,众兵员对阙修尧那是又惧又敬。 等这事传回到皇宫里,皇帝阙挚苍当即恨得牙痒痒的,完全没料到阙修尧居然会使出这种狠招。 这三天,他为了凑足这八万精兵的军粮和军饷,他把国库挖了个底朝天,差点连自己的开档裤都给当掉,这才好不容易在这最后关头给凑齐全,可是没想到阙修尧这才用半天的时间就把兵员砍了又砍,眨眼就吞了三分之二的口粮和军饷,他简直就是连睡下后做梦都想爬起来咬人。 夏老将军后来得知此事,无奈地对苏季菲苦笑道:“年轻时我在军营里也是个狠角色,军法严明,没想到他比我还更狠,这还未出征呢,就一口气颂下十条斩字戒令,我看这次再没人敢不服他了。” 裁减的手段,苏季菲可以理解,当初她进特种部队时,筛选的手段比这个可要严酷不止百倍。 但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斩了那么多人,苏季菲自认自己做不到。 不过自古能成为枭雄者,不都得是这样吗? 否则怎能压得下这群乌合之众,以及野心勃勃,居心叵测者? 仁君只适合用来治国。 可是带兵并不一样,妇人之仁只会害己害人。 至于阙挚弘,听到这件事后,更坚定要除掉阙修尧之心。 但是不管怎么样,阙修尧这位抚远大将军,瞬间在百姓口口相传之中又火了一把。 基本北阙国的子民,上至耄耋老翁,下至妇孺稚童,无人不识这位北阙三王爷,此次去讨伐东盛国这个虎狼之帅的抚远大将军。 阙修尧才走没几天,宫里的武昭仪忽然就把苏季菲给叫到宫里去,说是最近心情不好,让她留在宫里陪自己几天。 苏季菲看到昔日美得不可方物的她,如今却是容颜憔悴,面色苍白,心里也是不忍拒绝。 “当然好了,能陪姐姐说说话,我也高兴,只不过……”她欲言又止。 武昭仪样子看起来有些乏,她揉了揉眉心道:“妹妹但说无妨,我是真心想认你这个妹妹,所以只要没有外人在,你我说话就不用那么拘谨了。” 她没有自称本宫,可见其诚意。 苏季菲也不再做扭担,直接说道:“我只是怕大姐会不高兴,虽说我与我大姐来往并不是很密切,但是总归还是一家人。” “我明白,是姐姐疏忽了。”对于苏季菲在家中的情况,武昭仪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这样吧,一会我同你到苏贵人那走一趟,就说是我硬要你留下来陪我的,我谅她以后也不敢拿这事为难你。” 苏季菲也不推拒道:“如此就辛苦姐姐了。” 当天下午,清韵阁内—— 苏季菲手里攥着茶杯的瓷盖,轻轻用沿边拨弄着上头飘浮的翠绿色茶叶,余光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坐在太妃椅上的女子。 皇后,女人中的至尊。 苏季菲没想到会在苏琼华的宫殿里见到她,武昭仪同样没想到,所以当她们一起走进来看到对方时都不由得愣住。 因为她们没有想到,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会屈尊到一个小小的清韵阁来,苏琼华进宫后是因为替皇上顺利生下一个小公主才从一个美人的身份被封成贵人。 而皇后同样也没想到,武昭仪会陪着苏季菲一块来清韵阁。 武昭仪因为受皇帝偏宠,所以和宫里大部分的妃子关系都不太好,妃位比她高的嫉妒她,妃位与她差不多的挤兑她,和皇后的关系那是更差,简直就是死对头。 虽然说,她现在的身份还远远不够资格威胁到自己,但是毕竟是皇长子的亲母,只要她能再替皇上生下一个皇子还是公主,那么她迟早会封妃,成为宫里这四夫人之一,到时候随时都有可能取代自己的地位。 “听闻妹妹这几日身体不适,怎么不待在宫里休息,跑到这来了?现在感觉如何了?” 不过皇后还是皇后,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没有经历过,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表现上依旧端的是一派母仪天下的优雅端庄,对仇人还能唇角微勾,笑容浅浅,看起来倒是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她五官虽然长得不如武昭仪,但是胜在气质绝佳,苏季菲一眼望过去,心里莫名有种大房和二房的感觉。 “只不过是一点小毛病而已,并无大碍。” 武昭仪顺势咳嗽两声,然后回头拉住苏季菲的手,笑着扫了皇后和苏贵人各一眼,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皇后的身上。 “就是想找个人来说说话,刚好就想到前些日子认下的妹妹,这不一大早就让人去把她叫进宫里来了,想让她留在宫里陪本宫几天。”武昭仪说着,这才回头望向苏贵人。“不过自家姐妹连着血亲就是不一样,菲儿一进宫跟本宫还说不上几句话,就嚷着想过来想想你这位大姐,本宫想着你我姐妹也是好几天没见,便同她一块过来了。” 说完,她淡淡一笑:“妹妹不会生气,本宫擅作主张让菲儿进宫来陪我吧?” 苏琼华嘴角抽搐得厉害,但还是勉强扯起一丝笑靥:“怎么会呢?姐姐 第314章 失宠 苏琼华话锋一转,扭头望着苏季菲道:“就是三妹之前进宫,怎么都不知道来看看大姐呢,害大姐我想念得紧。” 既是自家姐妹,苏琼华当然是以“我”自称,只不过她口口声声说着想念,话里却尽是责怪的味道。 苏季菲也不傻,怎会听不懂苏琼华这席话的意思,当初她进宫被皇帝罚在御书房跪了一整天时,她这个口口声声说想念自己的大姐身在何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反倒是武昭仪命人送来了金创药。 现在好了,她反倒是做贼的喊做贼。 苏季菲心里冷笑,表面上却纹丝不动道:“这不是怕给大姐添麻烦吗?我做事轻率又不擅说话,三番四次惹恼了皇上,上次更是被皇上在御书房罚站了一天。当时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唯一怕的就是大姐在宫里闻讯会跑过来向皇上求情,因此被祸及。……还好,大姐当时没有来看我。” 苏琼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仿佛被人隔空抽了一巴掌。 她状似黯然地一叹:“大姐不是不想去,只是我人轻言微,怕去了只会帮倒忙罢了。” “嗯嗯,大姐你不需要感到内疚,你的难处,我都懂的。”苏季菲非常体贴地顺着她的话说道。 苏琼华闻声,这才面色稍缓。 却不料,苏季菲状似无邪又补了句:“而且那会武姐姐已经稍人给我拿来了上好的金创药。” 苏季菲发誓她今天过来只是想好好说话的,谁知道苏琼华会没事自己送上门来找抽,她这也是没办法啊。 简直就跟苏琼玖一个德行,不愧是一个妈生的。 苏琼华面色乍白,这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无疑就变成她这个做姐姐的还不如一个外人要来得关心自个儿的妹妹。现在人家苏季菲跟武昭仪亲,也是理所当然的。 明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是苏琼华总觉得有人在嘲笑她。 这时候皇后淡淡笑道:“武妹妹确实会疼,心底也好,最见不得人受苦了,那日要是换了谁,她也一样会差人送药过去的。” 皇后成功地挑拨离间。 苏季菲不好当面拂皇后的面子,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嗯,姐姐确实是个善良的人,所以菲儿心里挺感激她的。” “是应该感激的。”皇后笑容淡淡地又看向武昭仪。“妹妹脸色看起来有点差,有让太医过去瞧瞧吗?知道是什么毛病了吗?” 武昭仪声音轻柔地回道:“看过了,太医说是得了点风寒,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 “哦,原来是风寒啊,本宫还以为是皇上几天没过去你那,你心里不舒服呢。”皇后开着玩笑道。 苏季菲暗自心惊,难道是武昭仪失宠了?所以这才抑郁成症?让她进宫来陪? 闻言,武昭仪脸色骤然,连忙道:“姐姐多虑了,雨露均沾,臣妾从不曾想过一人独占皇上。臣妾也自认没有那个能耐。” 皇后面露诧异:“妹妹这是怎么啦,本宫只不过是开开玩笑,瞧把你紧张的。” 武昭仪却依旧绷着脸:“姐姐下次莫要开这种玩笑,妹妹可担当不住。” 皇后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还有个太后撑腰,而后宫之事,皇帝一个大男人又不方便插手,武昭仪要是连这点门道都看不破,那这王家的门,她算是白进这么多年了。 “也是,是姐姐欠考虑了。”话是如此,可是皇后脸上却没有半点懊悔的意思。 她侧目向苏琼华的方向望去,很自然地把话题带到苏琼华的身上。 “方才本宫进来时,听宫人说你最近经常犯恶心,昨个儿夜里皇上还把太医唤进宫,是不是有喜了?” 苏季菲脑中轰隆一声,随着皇后的话,向武昭仪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她本就苍白的脸上,如今又白一份,看起来竟是更加可怜。 苏琼华摸着还没有隆起来的肚子,一脸幸福地笑道:“嗯,我也是昨个儿夜里才知道的,因此还没来得及跟皇后娘娘说一声。” 按宫里的规定,妃嫔一旦发现怀孕,首先要到皇后那报道,再由敬事房的太监查档,如果怀孕的时间与侍寝的时间对得上,那么她肚子里的就是龙种可以留下来,如果对不上则大人小孩一块不保。 不过宫里的明争暗斗太过凶险,有些妃子为了保住孩子,不会马上就上报,等孩子在肚子待得大一些,坐胎稳了,再也遮不住这才爆出来。这也是为了预防一些有心机者,耍阴谋。 “既然怀孕了,那以后就不用再到我那请安了,太后那里本宫也会帮你打声招呼,你就好好呆在宫里养着,争取明年再给我们皇上添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皇后倒是挺会疼人的。 苏琼华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微微一福身:“那妹妹就先在这里谢过皇后娘娘了。” “都说了不用多礼,怎么又来了呢?”皇后起身,扶着她站起来。“看来本宫在这里,你是没办法休息的,那本宫还是先回去了。” 说罢,她扫了武昭仪和苏季菲两人一眼:“妹妹你呢?是要再呆一会呢,还是一块走?” 武昭仪自然一点都不愿意跟皇后同行,但是方才皇后都说了苏贵人要养龙胎,她就算是再不想走,那也得走人。 “正好,本宫也有些乏了。”她回头望了苏季菲一眼,“菲儿,你还想跟你大姐说些什么吗?” 苏季菲自然没话要跟苏琼华说,她过来只不过也是例行公事般打个招呼,等回去后好跟老夫人交待。在那个家里,除了兄长苏瑞泽外,她跟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没什么感情。 “姐姐乏了吗?那我还是先陪姐姐回去吧,反正我也要在宫里呆几天,改明儿有机会再过来看大姐就好。”苏季菲大方得体地说道。 武昭仪淡淡地点头:“也好。” 清韵阁是在皇宫的东北方,而永昌宫则是在西南方,武昭仪和苏季菲要回去,必定得绕过未央宫,因此跟皇后同路。 接近未央宫的时候,一个小公公一头汗水地朝她们跑了过来。 “不好了,小皇子在北雍殿和通、毅两位皇子打起来了。” 北雍宫是皇子们读书的地点,与崇阳殿就隔着一个雍华宫,又离御书房很近。 武昭仪一想到会惊动到圣驾,立马脸色都变了。 第315章 长皇子被冤枉 等众人心急火燎地赶到北雍宫时,董妃和秦妃已经到了。 而三位皇子正在掐架。 长皇子荡,面色涨红,显然被气得不行,正瞪着一个小胖孩大声怒道:“你胡说,我没有偷他的东西,他的东西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小胖孩便是二皇子通,与长皇子荡同样都是九岁,只是少了月份,因此排行老二,是董妃所生。 “明明就是你偷了,有胆子偷,却没胆子承认,你有本事你就承认啊,你连这点胆识都没有,还敢自称是父皇的孩子吗?”二皇子通哼道。 他因为身型胖壮,看起来比同年龄的小孩足足要大了一个型号,所以和长皇子荡站在一起,再加上生气时一脸的横脸,看起来明显比他更气势。 “我本来就是父皇的孩子,我为什么不敢承认?”长皇子荡却是一点都不怕他,完美反击。 他回头,指向另一个只会躲在母妃怀里哭哭啼啼的小男孩,皇子毅,说道:“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这个三皇子毅,是德妃所生,今年才六岁。 他胆子小,听到长皇子荡生气地吼自己,立马哭得更大声了,使劲往德妃的怀里躲。 “母妃,我怕,我怕。” 德妃顿时心疼死了,马上将他抱得更紧,拍着背部使劲哄着:“不怕不怕,母妃保护你,凡事有母妃在呢。”一副宠溺的口吻。 她回头看向长皇子荡,柳叶眉瞬间拧成一股绳,正想发怒。 就在这时,苏季菲和武昭仪、皇后等众人一同走进宫内。 “荡儿,怎么啦?”武昭仪疾步朝爱子走过去。 董妃和德妃见到皇后,都微微福身请安,说不出来有多尊敬,但至少该有的礼数也全了。 没办法,谁叫皇后跟了皇帝这么久,至今还生不出一个蛋,是活该被人看不起来的。 皇后倒是仿佛已经习惯了她们这样,只是轻轻挥手:“都起来吧。” 然后她转头看了又哭又是生气的三个孩子,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二皇子通指着长皇子荡道:“他偷了毅弟的弹弓。” 长皇子荡大声否认:“我没有!” 皇后笑笑:“不就是一个弹弓吗?至于吵成这样吗?来,一会本宫每人送你们一人十个。” 三皇子毅忍泪,从母妃的怀里擦出头来,眼睛和鼻子红红的,像极了一只小白兔。 “那不一样,这个弹弓是父皇送给我的,意义不同。”说完,他又把头埋进母妃的怀里哭了起来,还越哭越烈。“我不要别的弹弓,我就父皇这个,我就要这个。” 德妃被闹得没办法,皇后在,她又不敢发作,于是完全没主意地望向另一边,身着雪貂大氅,头戴朝阳五凤挂珠钗,当真富贵至极的女子。 “妹妹,你看怎么办?” 她的意思很明显,这长皇子荡虽说是一个昭仪所生,但这个昭仪却是十分得皇上的宠爱,名份辈位都没有她们高,却也不是随便能招惹得起的。 本来一直没有说话的董妃,闻声,抬眸扫了长皇子荡一眼,若有所思。 武昭仪掀唇正准备说话,却不料,董妃突然抬起手,直接就打了长皇子荡一个巴掌。 苏季菲没有料到董妃会突然出手,震惊之余,想要出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她这一巴掌打得极狠,直接就把长皇子荡整个人打摔在地上。 长皇子荡直接懵掉,脸直接就肿了,嘴角淌血。 武昭仪脸色大变,连忙将爱子扶了起来。 “荡儿,你怎么样了?”她碰了碰他的嘴角,双眸瞬间就红了,泛起水雾。“疼吗?” 长皇子荡刚想说疼,但是目光触及到母妃眼中的泪水,立马就忍了下去,摇了摇头。 随后,他发狠地瞪着董妃一干人等。 “我没有偷毅弟的弹弓,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皇子荡这下真的急了,他瞪着二皇子通。“证据呢?你不是说是我偷的吗?把证据拿出来啊!” 苏季菲闻声,对长皇子荡不禁有些另眼相看。 一个小小孩子,遇到这种事,头脑还能如此清晰,分析起来头头是道,长大了定当是个人才。 董妃挑眉,冷冷扫了长皇子荡一眼:“你小小年纪,说话就如此猖狂,长大了那还得了?今日就算是皇后还有你母妃在此,本宫也敢出手教训,不然还真被你反了不成。” 后面那一句,她明显就是说给皇后和武昭仪听的。 只见皇后脸色当即变得相当不好看。 长皇子荡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她:“反正我就是没有做过!” 德妃和三皇子毅没想到董妃真敢下手,一时间都有些呆住。 二皇子通道:“还要什么证据,这里除了太傅外,就只有我们三人,方才你还夸毅弟的弹弓漂亮,相要跟他借,可是毅弟不肯,没过多久这弹弓就不见了,不是你偷了,难道它自己还会长翅膀飞了不成?明明就是你做的,还死不承认。” “放屁!那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偷的,就一定是我?”长皇子荡这下豁出去了。 “你竟然敢骂我?”二皇子通气得脸上的肥肉都抖了。 长皇子荡道:“我就是骂你又怎样!” 气氛一时间变得僵持一下。 “放肆!”董妃又怎么可能见爱子受辱,眼光一厉,抬起手一巴掌就想抽过去。 武昭仪花容失色,将儿子护在怀里,转过头脸,正打算替他挨下这一巴掌。 结果等了半天,疼痛却迟迟不到,她不由得睁开眼,抬眸望去。 就见董妃落到半空的手,被苏季菲毫不犹豫地握住。 武昭仪脸色当即变得有些微妙,既有些庆幸,又有怕害怕她会因此而惹祸上身。 苏季菲淡淡一笑:“娘娘,有话好好说,何必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董妃凌利的眼睛微地一眯:“大胆,你是谁?竟然敢管本宫的事!” 苏季菲笑容依旧淡淡:“臣女苏季菲。” 董妃哼道:“什么苏季菲,本宫不认识你。” 武昭仪有些着急:“菲儿,不可乱来。” 听到她的警告,苏季菲垂眸微思,这才松手。 董妃何况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双手一旦得到自由,立即挥着手就想要抽过去。 第316章 让人意料不到的结局 可惜董妃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对付的是什么人,苏季菲要是这样还能被她抽到,她还能叫苏季菲吗? 她左右一闪,就轻松地射过董妃的开弓。 可怜的董妃连抽好几下都未果,累得气喘吁吁,恨得一点形象都不顾,摆起裙摆当即抬腿就踹。 这时候德妃咋呼一声:“啊,本宫想起来她是谁了。” 她扑过去,把正在发作的董妃一把捉住,差点害得她当场扑街。 “你干嘛?”董妃发狠地怒瞪着她。 德妃胆怯地瑟缩了下,但还不敢有所耽误地说:“她就是最近被皇上指婚给三王爷的未来三王妃。” 董妃哼道:“未来的三王妃那又怎样?别说她现在还不是,就算是已经过门的,本宫也不怕她。” 德妃拉着她小声道:“你怎么还没有转过弯来呢?她会拳脚,上次皇上在御花园招待各国使节,她当场就把苗疆那个虎背熊腰的将军给打折了,还有她还跟着廷尉府破过案,皇上还赏赐了她好几回东西,其中就有凤凰翎和谏言牌。” 董妃闻言,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其实不能怪董妃没能立马就想起苏季菲来,当初这两件事虽然说闹得很大,瞬间让苏季菲名声大躁起来,但是董妃向来眼高于顶,不管是谁都瞧不上,当然也不可能把苏季菲这个半空闹出来的丫头记在心里。 德妃虽然说得小声,但是基本上,她所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 长皇子荡一听跟母妃一块来的女子竟然是这么厉害,立马就挣开母妃的保护,走到她的面前去。 “你真的和廷尉府的人破过案?” 他眼睛水亮,五官清秀,长得很讨人喜欢。 苏季菲蹲下身来,含笑道:“确切来说,只是参与了,案子能破全都是阎大人和王爷的功劳。” 董妃嗤笑:“看来有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武昭仪好看的眉头一皱,皇后则是饶有兴趣地等着看好戏。 长皇子荡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董妃一眼,问苏季菲道:“你既能参与,说明你就有能力破案。那你能不能帮我找出弹弓,好证明我的清白?” “我试试。”苏季菲笑道。“不过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你们再重新跟我说一遍。” “好。”长皇子荡非常配合。“事情就是这样的,早上……”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早上三皇子毅把皇帝送给他的弹弓拿过来跟大家炫耀,长皇子荡觉得这弹公漂亮就跟三皇子毅开口想借过来看看,但是三皇子毅怕他把东西弄坏了,就不给。本来是相安无事,结果等大家读完书,太傅说可以回去的时候,随行的太监替三皇子毅收拾东西时却发现弹弓不见了,于是就顺理成章怀疑是长皇子荡所为。 当然,这里面也有二皇子通的力证。 “我知道弹弓在哪了。”听完他们的讲述后,苏季菲突兀道。 “你真的知道弹弓在哪?”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的长皇子荡,喜出望外。“那弹弓在哪?” 董妃有些意外地愣住:“这么快?真的假的?” 她声音一顿,冷笑道:“苏季菲,你可给我听好了,要是一些你拿不出来东西,本宫可是要把你治罪。” 苏季菲心里冷笑,她不是办案人员,根本就谈不上失职,这个董妃居然因为这样就要把自己治罪,简直就是狂妄。 她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只是走到长皇子读书坐的位置,手往他桌子下探去。 “这东西就在……” 她故意说得缓慢,余光一直留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当她意识到二皇子通暗松了一口气,目光甚至还往后扫了一眼。 苏季菲动作一顿,突然反方向指向站在二皇子通身后的太监身上。 “他身上。” 众人见苏季菲走到那边,原本以为弹弓就藏在桌子下面,结果剧情却突然反转过来。 大家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视线重新聚集小太监的身上。 小太监被吓得腿软,差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我,我没有……” 董妃当即脸色一变,这名小太监是随身伺候二皇子通的,如果东西在他的身上,那结果等于什么? 简直不言而明。 “一派胡言,你查都不查,直接就说东西在他的身上,怀疑的证据呢?” 苏季菲基本懒得跟她说话,走过去,直接捉住小太监的手臂就把他的手扣到身后,以防止他逃跑或者做出栽脏嫁祸的事来,接着手在他身上搜了起来。 除了三位小皇子外,其他宫女、太监、甚至是几位妨娘……纷纷都露出一脸恶心嫌弃,把脸往往扭到一边,心里七上八下想着:这一看果然就是跟廷尉府的人查过案的,连阉人都敢摸,动作忒熟了…… 二皇子通反应过来,冲过去就想把苏季菲打开。 “你这是从哪里跑来的疯女人,本皇子的人你也敢碰,还不快点放开他。”二皇子略重口地说道。 苏季菲身子微闪,把小太监当成肉盾,挡住了二皇子的各种攻击。 二皇子气不过,便冲着他们那个宫里的奴才喝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啊,赶紧把人给我拉开。” 看到这里,大家心里顿时都明白了。 董妃整个是乌云密布,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那个犯二的浑孩子。 这时候,苏季菲从小太监的身子摸出了一样东西。 “三皇子,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弹弓?” 这是一个镶了蓝宝石,手柄用特殊材料经过特别制作的弹弓,非常漂亮,难怪三皇子会这么爱不释手。 “对,这就是我的弹弓。”三皇子毅喜上眉梢,从德妃的怀里挣开来,一把抢走苏季菲手上的东西,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生怕再被别人抢走。 他怒瞪了二皇子通:“原来是你偷走了我的弹弓。” 毕竟是小孩,这时候二皇子通见事情败迹,吓白了脸,已然没有的气势。 “不,不是我,是……是他偷的!”他情急之下,把罪名扔到小太监的身上。“就是你偷的,打死你这个狗奴才,我打死你,就是因为你害得我们兄弟几人差点吵起来。” 无辜的小太监被他揍得呱呱叫,既不敢逃又不敢躲。 只是恐怕不管他再做什么,也没人会相信。 第317章 萌宝求婚 董妃气得脸都绿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自己的儿子捅的娄子,还被人当面捉住。 她眸底闪过一丝冷厉:“狗奴才,简直活得不耐烦了,连主子们的东西都敢乱碰。把他拉出去,乱棍打死,省得以后带坏通儿。” 那位小太监吓得当场就晕过去。 苏季菲心头骤然一紧,她只是想帮武昭仪的忙,却不想会连累他人丧命。 她掀唇想替小太监求情,结果脚才跨过去,手臂却被武昭仪握住,后者向她使了个眼色。 苏季菲抬眸望过去,只见皇后脸上闪过冷戾的笑靥,而现在已然明白怎么一回事的德妃,脸上神情虽有不甘,却是隐忍着没有发作。 顿时,她仿佛猜到了些什么。 这宫里只怕这个董妃就是那个最有势力之人。 “通儿,我们走。”董妃牵起二皇子通的手,微微向皇后一福身,就算打过招呼,扬身而长。 那身雪貂大氅简直就是气派。 如今已是秋末冬初,这宫里也没什么可值得游玩的景致,再加上刚刚发生了这种事,众人在北雍宫分了手后,武昭仪就直接领着儿子还有苏季菲直接回了永昌宫。 路上,长皇子荡又蹦又跳,可高兴坏了。 他拉着苏季菲的手道:“小姐姐,今天可真是多亏了你,我总算是可以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苏季菲眼波流转,听出他这句话里面隐瞒的内容:“怎么,他们经常这样欺负你吗?” 长皇子荡用力地点头,激动得刚想说点什么,结果目光扫到一旁的武昭仪,可能是不想让她担心了,立马就蔫头蔫脑地改变主意。 “也没有多常,偶尔吧……” 苏季菲见状,便不再问了。 武昭仪自然也看到儿子的反应,于是很自然地转移话题道:“什么小姐姐,她可是母妃刚认下的妹妹,你得叫她小姨。” “啊,”长皇子荡惊讶地大叫一声,立马就板起脸来。“不要。” “什么不要?”武昭仪和苏季菲明显没反应过来。 “我不要叫她小姨。”长皇子荡指着苏季菲道。 苏季菲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也对,他是皇子,而自己只是一介臣女。武昭仪认她做姐妹,又是以姐妹相称,已是抬举她了,但不代表人人都可以跟武昭仪一样。 不过武昭仪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有点生气道:“为何不愿意?母妃一直告诫,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并不能表示一切。做人不能自视过高,更不能因为自己是皇子,就以身份压人,这样会让你错过更多认识一些好人能人的机会,还是说你也想变成傲世轻物那类人吗?”她话里有影射。 “当然不是。”长皇子荡转身跑到苏季菲的身边,拉着苏季菲洁白如玉的手道,“如果她成为我的小姨,那我以后怎么跟她在一起啊?但是叫小姐姐就不同了。” 武昭仪一愣:“你说什么?” 苏季菲同样愣住,而且还愣了很久。 坑爹啊这是,这么小的小孩,居然就开口说要跟她在一起???? 她刚才真的没有听错什么吧??? 苏季菲简直难以置信。 “她长得不错,性格又挺对我胃口的,而且刚才还帮了我,我决定以身相许了。”长皇子荡毅然一副相亲的口吻。 他拍了拍胸膛,对苏季菲保证:“你再等我五年,到时候我就去向父皇请旨,请他把你许配给我。” 纳纳尼啊,苏季菲这下是彻底懵住。 从现代莫明其妙穿到这里来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被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求婚,人生要不要这么高潮迭起啊? 而且瞧他这脸的认真,根本就不像开玩笑。 以后她还能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般来看待吗? 武昭仪显然也没料到,一向非常听话乖巧聪明理智的儿子,今天居然会抽了一会疯。 缓了半天,她会嘴角抽搐得厉害道:“就,就算你叫她小姐姐,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为何啊?”长皇子荡依旧握住苏季菲的手,突然力道还有加重的趋势,就好像在防着苏季菲跑掉。 弄得苏季菲十分无奈。 武昭仪自然也注意到了,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忍着想要给儿子额头一个爆粟的冲动,慢慢解释。 “荡儿,你刚才没听到德妃说的吗?菲儿前不久已经被你父皇下旨许配给了你三王叔,也就是三王爷,你怎么可以跟你三王叔抢女人呢?” “没关系,只是许配嘛,又不是已经成了亲,让父皇随便找个理由把这桩婚事给推掉就成了。”长皇子荡理直气壮道,显然他刚才也听到德妃所说的话。 就这样子,长大了活脱脱就是昏君一枚。 苏季菲彻底囧了,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武昭仪更是生气:“混帐,这种话你居然也说得出来!” 苏季菲连忙安抚:“姐姐莫要气坏了身子,都说童言无忌,皇子还只是个孩子,他说的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闻言,长皇子荡好看的眉头瞬间一皱:“我是认真的。” 武昭仪原本刚被安抚下去的火气,瞬间又拔高了下来。 苏季菲眼看着这两母子大庭广众之下就要掐架,立马就瞪了皇子荡一眼,然后顺手就把人推到身后两位嬷嬷带,自己则迅速转移话题,避免让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姐姐,刚才听皇子所言…” 她话还没有说话,便被武昭仪打断。 “你叫他荡儿就好,别皇子皇子的叫,听着怪生疏的。” 苏季菲也不扭捏,直接点头道:“好,那你也别瞒着。方才在北雍宫的事,似乎时常发生?”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武昭仪声音一顿,“我的出身你也知道,可偏偏生的儿子又是长子,又长期蒙受圣恩,她们忌恨我也是应当的。之前皇上常来我宫时,还好,她们多少也会避忌一下,但是最近……” 她声音戞然而止。 苏季菲心里一震,多少有些明白:“……皇上,已经有多久没过来了?” “其实也没多久,不过也是郡主出嫁之后的事,只是……”武昭仪话锋一转,“算了,不说这个了。这宫里的女人就是这样,今日得宠,不代表着明日便能继续受宠,花无百日红,其实我早就看开了。” 她这话说得颇有些心酸,却也是心里话。 第318章 行刺 这便是宫里女人的最佳写照。 不过苏季菲知道,她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也就只是一个心理准备而已,离真正接受还有个相当长的过程。 “那个董妃,看起来好有气势,好像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她平时都是这样吗?” 宫里的这些事,苏季菲知道得并不清楚,只知道董妃和德妃,原本都是皇帝的侧妃,自从皇帝登基后,也就顺理成章被封为妃,成为这四夫人之一。 除了董妃只是生了一个儿子外,德妃还替皇帝生了一个公主,如今刚好四岁。 武昭仪余光扫了四周一眼,见没有闲杂人等,而永昌宫的宫门就近在咫尺,她这才放心说话。 “董妃的父亲是镇守云洲边关骠骑大将军董凤山,其兄董辰宇又是镇守山河关,被皇上封为骠骑少将,你说和我这个商人出身的比,能不气势威武吗?” 苏季菲心惊:“原来是董大将军的女儿,难怪了。” 这董凤山和董辰宇手里握有兵权,皇帝现在需要他们,也难怪董妃敢持宠而骄。 因为现在只要她犯的错只要不是太大,皇帝都不会拿她怎么样。 “所以人家这是有本钱的骄纵。”武昭仪淡淡道。 苏季菲差点笑喷,心想武昭仪的想法还挺前卫的。 “那个德妃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好像是国相之女。” 有这样的身份,再加上娘家还在皇城里,她在宫里的日子应该比这位董妃好过才对,怎么苏季菲刚才看着,这个德妃好像还挺怕这个董妃似的,反倒有种以她马首是瞻的感觉。 她虽然未把话挑明,但是武昭仪心思透亮,只是瞧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便猜到她心里所思。 “就是因为她的父亲正好是国相,再加上她天生软弱,所以她要是还有点小聪明,知道想要在宫里好好生存,自然得先找到一大棵傍着。”武昭仪并未直接言明,而是言里有话道。 朝中之事,苏季菲并不是太清楚,虽然知道国相和四王爷两派系之人经常明争暗斗,但也没往更深一层方面去想。 如今听到武昭仪这番话,她瞬间觉得皇帝对国相一党,估计也是抱着不太好的心态。 折腾了这么一圈下来,武昭仪也累得乏了,一回来就直接进去休息,并交待宫里的奴才要把她当成上宾对待。 特别是长皇子荡。 武昭仪的原话是:“要是你敢再胡说,把菲儿吓跑了,到时候别说小姐姐了,你连小姨都没有。” 长皇子荡估计是考虑到母妃这句话的可行度非常高,竟然陪着嬷嬷把苏季菲领到休息处,就自行下去了。 很乖的忍住自己很想一亲芳泽的愿望! 苏季菲完全不知道他这颗小小脑袋居然藏着这么多想法,他走的时候要求抱抱,还纯粹以为只是小孩子在撒娇,二话不说就把他抱住。 皇子荡那个心满意足啊…… 原来女人的身体个个都这么柔软,这个苏季菲更是特别特别柔软。 吃晚饭的时候,因为武昭仪还没有起床,苏季菲自然就可能舒舒服服的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用饭。 现在在宫里,不比在家里,不方便进行体能训练,苏季菲直接盘膝打坐。 把阙修尧临走前教她的那套内功心法,练了一遍又一遍。 当她练完功,那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已入夜的皇宫显得特别的冷清,自从苏季菲开始修炼内功心法后,她发现自己的听觉和视觉都变得比以前要敏锐许多。 十米之内,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够发觉。 当然,人的视觉不比动物,在黑暗里其实能看得见的东西很有限。 身为特殊兵种的狙击手,苏季菲经过特别训练,与其说是看得更远,不过说是一种感应。 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她耳尖的听到屋顶传来一点细碎的声音。 虽是一闪而逝,但是苏季菲整个人却是瞬间紧绷了起来。 这种刻意被放轻的脚步声,准错不了。 苏季菲立马吹熄蜡烛,这时候,她看见窗口一个人影一掠而过。 她整个人犹如瞬间被发射的箭一般,弹了出去。 破门,一招擒拿,她准确无误就扣住那道黑影的肩膀。 “啊!” 黑影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捉住,惊叫出声。 只是声音有点耳熟,苏季菲眉峰一动,手上一用力就把人板了过来。 结果来人幼气未褪的幼稚脸庞立马映入眼帘,让她有些意外。 “荡儿,怎么是你?”苏季菲松手,“你没事躲在我屋外做什么?” 皇子荡非常有男子气慨道:“当然是保护你了。” “保护我?”苏季菲努力忍住喷笑的冲动,上下打量着他。“就凭你吗?” 皇子荡不满蹙眉,颇有大人的模样道:“菲儿,你这是看不起我吗?” 闻声,苏季菲差点喷饭了,这声“菲儿”又是什么鬼? 没想到今天她的辈份是一降再降,从人家的小姨,瞬间变成了一个小鬼的同辈。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宫里不是有侍卫吗?你抢了他们的工作,那还用他们干嘛?”苏季菲忍笑道。 “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皇子荡瞪了她一眼,人小鬼大道。“那些狗奴才,你还想指望他们吗?” 苏季菲笑道:“怎么啦?他们惹到你了?” 皇子荡脸上表情却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我能相信你吗?” 苏季菲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搞得一怔,点点头:“当然。” 皇子荡把她拉到屋檐下,一脸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知道,父皇不来我们这里,不是因为不疼母妃,他这么做只是想保护我们。” “保护?”苏季菲听得越发糊涂。 皇子荡用力地点头:“对,因为父皇说,有人要杀他。” 苏季菲心头大震,有人要行刺皇帝? “你父皇真是这样说的?” “当然,我将来是要娶你做媳妇儿的,所以我是不可能骗你的。”皇子荡又是用力地点头,一脸严肃道。 苏季菲囧囧有神,这小屁孩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呢,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皇子荡显然不知道苏季菲彼时内心是有多么的欲哭无泪,还在继续说道。 “父皇不呆在我们永昌宫,就是怕我们受到连累。父皇和母妃以为我什么事都不知道,但是其实我什么事情都知道。”皇子荡一脸的自豪。 第319章 超自恋的小屁孩求爱记 “那你是怎么知道?”苏季菲问道 皇子荡白了她一眼,一副很嫌弃她智商的样子说道:“你真笨,当然是我偷听到我父皇和母妃谈话了,像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会跟我一个小孩子说啊。” 苏季菲简直不能再囧了,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个小孩,那么刚才又是谁说要保护她们的! 不过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他小小年纪就能这么勇敢,当真是不错。 估计是察觉到苏季菲看到他的目光变了,皇子荡瞬间笑弯了眼睛问道:“是不是觉得你夫君特别棒?” 苏季菲彻底无语了:“……” 为什么他称呼能变得这么快,还这么自然。 苏季菲自认没法跟他沟通,于是起身准备回屋,继续睡觉去。 皇子荡连忙追上前来,继续销售自己:“你看我长得也不错,脑袋也聪明,按这形势发展下去,将来肯定也不差。而且我母妃的出身有点低微,估计我这辈子和皇位也是无缘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将来会后宫三千。当然了,冲着我这条件,喜欢我的女子肯定也是多如恒河沙数,不过我保证绝对不花心,就守着你一个。所以你要是聪明的,就赶紧答应我吧,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村了。” 苏季菲听得目瞪口呆,真心没见过这么自恋的臭屁孩。 “既然你这么好,那我更不能答应你了。” 皇子荡很激动:“为什么啊?” “这还用问。”苏季菲一副比他更吃惊的态度。“你看你都叫我小姨了,五年后,你正值青春,而我却岁月老去,你看到一个人老珠黄的我,你难道还会喜欢我?” 说完,苏季菲连忙在心里连喊了几声罪过。 她居然跟一个孩子讲“感情”! “你少唬我了,五年后,你不也才二十年?哪来什么人老珠黄,你这样骗小孩是不对的!”皇子荡义正辞严道。 苏季菲很想哭:“那五十年后呢?我肯定人老珠黄吧?” 她觉得自己真凄凉,竟然要故意这样抹黑自己的。 可是皇子荡表示出来的,绝对要比她想像到的还要固执。 “五十年后,我不也一样的年华老去?”皇子荡果断道,“反正年龄不是问题。” 苏季菲瞬间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喷老血了。 “那什么才是问题?” 她感觉很无力,这小屁孩真是这种鸟不拉屎年代的产物吗? 为什么看起来完全不像! 皇子荡很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执起她的手,真挚道:“只要我喜欢你,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苏季菲:“……” 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 苏季菲捂住耳朵,直接躺到床上去,拉起被子盖上。 皇子荡站在床边,伸手去扯了扯被子:“我是说真的,你现在要是不赶紧答应我,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苏季菲无动于衷,只是捉着被子的力量很大。 皇子荡扯了一会,没扯成功,继续孜孜不倦地劝:“你看啊,五年后,我长大了,但你还是青春还貌美,而我三王叔……26,123……到时候我三王叔就是31岁了,老男人一个,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知道选择谁会更加幸福的啊。” 去他妈的老男人,老娘就喜欢老男人怎么样! 苏季菲额头青筋暴跳,白天她到底是哪条筋不对劲,居然会觉得他很理智很聪明很可爱呢? 这他妈的活脱脱就是一个磨人魔啊! 而且还是一个超级自恋的磨人魔! “菲儿,你把被子拿下来,我们好好说嘛……”皇子荡还在继续诱惑中。 翌日,严重睡眠的不足苏季菲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武昭仪面前。 武昭仪明显被吓了一大跳。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昨晚睡得不好吗?怎么眼睛肿成这样,下面还有这么严重的眼袋。” 她声音刚一落下,就见宝贝儿子也顶着两只熊猫眼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整个人焉头焉脑的,失魂落魄的样。 “荡儿,你这是……?” 然后武昭仪的目光随即可疑地落回苏季菲身上,接着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了。 接着再穿梭…… 噗的一声,她像是想到什么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苏季菲脸色当即微妙一变,变得即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 这时候皇子荡见到她,整个瞬间像注入鸡血般,原地又复活了起来。 他跑过来,站在苏季菲的旁边就开始继续爱的宣言。 “菲儿,我不会放弃!” 苏季菲头皮瞬间一炸,整个顿时就怂了下来,用头磕着桌子道:“……求求你饶了我吧……” 见到此情此景的武昭仪,再也没忍住,直接爆笑出声。 不止是她,全宫里的宫内都笑了。 苏季菲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这么丢脸,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被皇子荡这么一闹,以后她还怎么面对武昭仪啊。 就在这时,一个老太监从外面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娘娘,皇上遇到行刺了……” 武昭仪闻言,脸色大变,老太监还没有站稳身子,她就猛地站起来追着他问。 “皇上怎么了?什么时候的事?” 苏季菲暗中观察着武昭仪的反应,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很着急,但丝毫没有一点惊慌。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一样。 苏季菲下意识看了皇子荡一眼,心想难道他昨晚所言全是真的? 昨晚她听到他的话后,虽然惊讶,却是半信半疑。 毕竟对方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嘛。 “是、是昨晚……”老太监喘息不已道。 苏季菲心中一荡,瞬间就想到昨晚听到屋顶的那点细碎的声音。 莫非真有刺客? 对方来了,却在永昌宫找不到皇帝的身影,然后又寻迹追到清韵阁去? 武昭仪紧接着斥道:“既是昨晚的事,怎么等到现在才报?” 老太监面露惊慌怯色:“老奴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皇上怕惊吓到各位娘娘,故意把消息封锁住了,等到天亮这才命御林军把刺客交给廷尉府去查办。” “原来是这样。”武昭仪道,“那皇上呢?受伤了没有。” “皇上没事,就是苏贵人有点受到惊吓,这会太医正在她宫里为其把脉呢。”老太监说完瞟了苏季菲一眼。 第320章 遇刺 苏季菲眉头一拧,听说这怀孕初期正是安胎的关键时期,稍有不慎,这胎儿可就危险了。 可是皇上明知道有人要行刺自己,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连续几天夜宿在她的寝宫。 这…… “妹妹想什么呢?既是龙种,有皇上在,你大姐不会有事的。”武昭仪像忽道,像是看穿她的心思。 苏季菲勉强一笑:“我想一会过去看看我大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武昭仪面露惊讶。“不过我一会要去看看皇上,可能没时间陪你去了。” “没关系,我认得路,自己过去就行了。”苏季菲道。 武昭仪却不放心,喊了声身后的宫女,对其道:“紫依,一会你陪着小姐一块过去。” “是,娘娘。”紫依行宫礼,答道。 皇子荡喊道:“我也要陪菲儿一块去。” 苏季菲刚想开口拒绝,却被武昭仪抢先一步。 “你不能去,一会你得陪我去看看你的父皇。” 皇子荡有些失望,嘟高着嘴道:“好吧,儿臣遵命。” 苏季菲心想,这样子看起来才像个小孩子嘛。 小孩就得有小孩的样! 不过也不知道苏琼华不想见她还是怎的,待苏季菲赶到清韵阁,她宫里的奴才却说她受了惊吓正在休息,太医说要静养不方便见客。 苏季菲突然间觉得自己鸡婆了,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这趟是非走不可,否则等她回家后,老夫人指不定得找她谈多少次话。 进宫之前,老夫人就已经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要来宫里看苏琼华,多跟她亲近亲近一些。 苏季菲回到永昌宫不久,武昭仪也回来了,皇子荡因为还要去上课,所以直接去了北阙宫。 “这么快就回来,没见到皇上吗?”苏季菲迎了上去。 武昭仪站定身子,任由宫女替她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 “见了,也算是没见,人太多,远远瞧上一眼便让我们大家回来了。” “也是,皇上出事,宫里的各个娘娘肯定也着急。”苏季菲声音一顿,“那董妃也去了吧?” 闻言,武昭仪目光深深地瞅了她一眼,待宫人端来两杯热茶,她这才扬手,屏退左右。 “你猜的没错,就是她撵大家回去的。”武昭仪回道。 苏季菲眉峰一挑,若有所思:“哦,皇后就肯让她这么撑大?” 武昭仪冷笑一声:“皇后?皇后她现在还能怎么样?不过也就是因为有太后给撑腰,对我们这些嫔妃还能摆摆谱。但是那董妃现在锋头正盛,连太后都不想管她,皇后若是聪明,自当懂得避开她,韬光养晦,这才聪明人的做法。” 这后宫的生活简直就是堪比一本三国战书。 够乱的,必须步步小心为营,否则随时会死无置身之地。 “其实我不懂,既然皇上明知道有人要行刺他,为何还要跑到清韵阁去?皇上爱惜姐姐,这么做我心里明白,但是我大姐她毕竟也是怀着龙种……难道皇上就不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苏季菲试探性地问到一半,声音蓦然一顿。 武昭仪惊讶:“你怎么知道皇上怀疑有人要行刺他?” 她眼珠子溜转,瞬间就想到一个人:“是不是荡儿昨晚跟你说了些什么?” 苏季菲眨眨眼眼睛看着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武昭仪微地一叹:“看来,他倒是真喜欢你。” “晤?”苏季菲面露疑惑。 “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是他心里认定的人,就会掏心掏肺,毫无保留的对对方好,自然也会什么都跟她说。”武昭仪又是长长一叹。“都不知道该说他这个是缺点还是优点。” 苏季菲面色微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句话。 在她看来,这种喜欢,也就是一个小朋友对大姐姐的喜欢吧? 武昭仪犯不着这么心事重重吧?她又不会老牛吃嫩草! “应该算是优点吧?这样以后不管谁跟了他,都是一种福气。”苏季菲隐晦道。 武昭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啊,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心地善良又懂得体贴人,三王爷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苏季菲一点都不知道害臊:“这是必须的!” 武昭仪一怔,然后看着她笑了。 本来有些僵凝的气氛却是被这一笑,淡化了。 “其实皇上并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人要行刺他,那晚他陪着我在园子里赏花,孰不料一只短箭破空而来,若不是当时一个宫女突然端来热茶点心,替皇上受过这一箭,只怕当时皇上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想起当时那惊悚的场面,就算是时至今日,武昭仪仍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时候,她整个傻掉了,宫女的血喷到她的脸上,染红了她的衣裳。 还有皇上那铁青,极度阴戾暴躁的脸色…… 这一切,仿佛都是历历在目。 武昭仪看着她,面色微酡红了起来,有些腼腆:“相信你多少也听过,后宫佳丽虽多,但是皇上却时常留宿在我这里。皇上觉得那些刺客便是凭着这一点,才会轻而易举埋伏在这里等着伏击他,所以他更加不能坐以待毙。而就在这个时候,苏贵人一碗亲手做的莲子羹端进了御书房,皇上就顺理成章过去了。” 她声音一顿:“所以皇上事先并不知道你大姐怀有身孕,否则他估计也是舍不得的。” “哦。”苏季菲恍然大悟。“其实昨晚早在荡儿过来之前,我便察觉屋顶有人,只是当我要追出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荡儿。” “竟有此事!”武昭仪大惊,面色煞白。“看来皇上的考虑是对的。” “嗯?”苏季菲不解地看着她,难道自己又被隐瞒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武昭仪有些不好意思道:“让你进宫陪我小住几日,其实也是皇上的主意,虽然皇上已经派了御林军安插在暗处保护我和荡儿,但毕竟是后宫女眷,有些地方也是他们不方便进入的,因此皇上就想到了你,放眼整个长安皇城,哪个女子的武功能胜于你的?” 第321章 梁上君子竟是王爷派来的 这点苏季菲倒不认同,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指不定皇帝养的那些大内女秘探的武功就比她好。 就好比家里那个余氏兰青,不就是个高手吗? 只不过有些人是用在刀刃上的,又或者这些人全部被皇帝派出去做事,临时叫不回来。 皇帝没有其他人选,这才会想到她。 至于原因…… 早在刚才老太监跑来禀报昨晚的行刺事件之事,她便已经隐隐猜到。 “那不知距离皇上第一次遇刺,是什么时候?” 武昭仪垂眸想了一下:“就是皇上封三王爷为抚远大将军那日。” 而那一日,皇帝刚好怒斥老四阙挚弘,并且收了他在兵部的职权,还从他手上弄走了三万兵员。 莫非这刺客是阙挚弘怀恨在手,暗中做的手脚? 看着苏季菲眨眼之间脸上便换了好几种颜色,武昭仪心里当即就知道她可能已经猜到了一些。 也不再继续下去,她轻轻叹息一声,把话题轻松带了过去。 “算了,不说了,后宫不能干政,再说下去恐怕就要惹祸上身了。” 小心隔墙有耳。 武昭仪侧目,用余光瞥了一下那道紧闭的宫门,话里有话。 苏季菲当即了然,伸手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很自然就把话题带到一些日常生活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去。 当天晚上,苏季菲直接换上一套便装,轻轻松松几个翻跃动作,就如豹子一般敏捷地跃上屋顶。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修炼了内功心法的原因,这几个动作一口气做下来,苏季菲感觉特别的身轻如燕,而且快如虎豹。 就好像一夜之间变得会轻功一样。 不过苏季菲见过阙修尧施展轻功时的身影,比他来,自己还差得远呢。 所以她觉得这应该不是轻功,而只是单单她的身手变快了。 苏季菲屈膝,躲在塔檐下,静观其变。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昨晚躲在她屋顶上面的人,和行刺皇帝的人应该不是同一批。 道理很简单,行刺,是一件危险的活儿。 如果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对方是不可能随便展开行为,所以事前他们应该进行了充足的准备。 既然行刺之人已经知道皇帝连续几晚留宿清韵阁,自然就没有夜探永昌宫的必要。 所以躲藏在她屋顶之人,很明显不是奔她而来,就是奔武昭仪母子而来。 不多时,一道黑影唰的一下子从苏季菲的眼前闪过。 速度极快,如果不是苏季菲练狙击时,特别训练过,这要是换了别人,除非是一流高手,否则估计是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哪里会想到这道一闪而过的黑影会是个人。 是刺客吗? 一种危险的气息令苏季菲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血液沸腾得厉害。 熟悉的感觉,让她异常怀念。 脚下一蹬,她迅速窜出,几个箭步便伸手扣住了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大吃一惊,显示没有料到竟有人藏匿在这黑暗中,而自己居然未有发觉。 这便是苏季菲的另一个强项,身为一个出色的狙击手,除了反应能力和记忆力绝佳以外,她的忍耐力至少是普通人数倍。 如果有必要的话,她绝对可以做到把自己当成一件死物,和环境融入一体,让任何人都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所以这名黑衣人没有及时发现到她,并不足为奇。 不过黑衣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瞠大的眼睛,表示他所以受到的震惊很大。 苏季菲一个扣肩,就准备发狠把对方的整条手臂卸下来。 黑衣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借力用力,不禁不急着挣脱,反而脚下交错,转身的同时一招索喉就出手。 苏季菲眸里闪过一声冷洌,像变戏法一般,藏在袖子里的一支飞镖瞬间滑了出来,在黑暗里泛着锐利的光芒。 只见苏季菲手指灵活,刀柄在她手指之间溜转,锋利的刀刃下刻贴着黑衣人手腕上桡动脉割了下去。 其实这一刀下去,就等于给他放了血,人就算最后幸运没死,手也是废了。 黑衣人大惊,立马收手,转身就要走。 但是苏季菲哪里容得他就这般逃脱,眼睛一瞟,心里冷静衡量着射击的力度和距离,下刻飞镖脱手射出。 黑衣人显然也不是吃素,开始是没想到苏季菲一出手就是招招致命,如今一旦冷静下来,应付起来也是自若许多。 就在小刀朝着他后背,最靠近心脏的那个地方的时候,他暗中运气。 一声低吼。 苏季菲看到了她射出去的飞镖,忽然间像拍特技一般,被一股看不见的墙挡住,然后震落在瓦片上。 她瞠大眼睛,满脸的难以震信。 苏季菲对自己的枪法,可是非常的自信,而这飞镖就犹如从她手中射出去的子弹。 但是,现在,它却轻而易止就被人截糊了。 “等一下,我们不是敌人。”黑衣人抢在她出手反击之前,澄清道。 苏季菲冷笑:“不是敌人,难道是朋友?可是有半夜不睡,蹲在人家屋顶上的朋友吗?” 黑衣人被苏季菲呛得一阵无语,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主人让我暗中保护你的。” “保护我?”苏季菲有些意外这个答案,细细的眉头拧紧。“你的主人是谁?” 黑衣人语气似乎有些不满:“你觉得呢?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会当你是宝。” 苏季菲垂眸沉思,一个人影从脑海里浮现,她顿时惊讶。 “难道是王爷?”他居然早就猜到有人要行刺皇帝! 黑衣人哼的一声:“不然你以为是谁。” 苏季菲微囧,这酸溜溜不满的语气是要闹啥样。 不过一想到自己不问青红皂白,一碰面就直接下狠手,也难怪对方会有情绪。 思及此,苏季菲有些尴尬道:“刚才真是抱歉,最近宫里不是很太平,所以我以为你也是刺客。” 黑衣人没想到她张口就道歉……这么直接? 一时间,不禁怔住! 这反倒显得他有点小肚鸡肠了。 黑衣人颇有些不自在道:“没什么,也是因为王爷没有事先知会你一声,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这也是因为他们认定,苏季菲不会察觉到有人暗中跟着她,他对自己的轻功可是绝对的自信。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黑衣人终究忍不住古怪地问了一句。 苏季菲微微一笑,半晌才道:“这是一种习惯。” “?”黑衣人表示完全听不懂。 第322章 苏季菲梦见阙修尧 直到分了手,回到自己的房间,解衣睡下,苏季菲这才后知后觉发现—— 她居然忘记问对方的名字! 不过想想又觉得算了,问不问也没什么差别,因为对方说过会一直躲在暗处保护她,有事便会出现。 想到阙修尧临走前,还不忘安置自己,苏季菲心里就犹如注入一股暖流,瞬间变得暖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苏季菲平时很少做梦的,但是这一天晚上她不禁做梦了,而且还梦见了阙修尧。 其实梦见阙修尧也没什么,关键时,她梦到的东西有点兒童不宜! 梦里,她迷迷糊糊仿佛又回到阙修尧出去前,两人最后的一次见面。 阙修尧身修如竹,一袭藏青色的锦袍,让他看起来既丰神俊逸又不失成熟稳重。 午后阳光,十分灿亮,将他冰冷的银色面具染得仿佛像是刚油过漆一般,光彩耀眼。 阙修尧墨黑色的眸瞳里带着浅显温暖的笑:“你很想有人跟你报告我的事吗?” 还是那句让人想入非非,又不知所措的话。 “没有!” 苏季菲不假思索的回答,只是微微红起的脸颊,以及闪躲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心声。 “口是心非。”阙修尧一语穿心,依旧那么的毒舌。 “我没有。”苏季菲据理力争。 “记得以前有人告诉我,人只要说谎,眼睛都会习惯性看向右边,因为那是她在编造谎言的下意识一个动作。” 苏季菲顿时乐了,他这是在拿自己的话堵自己,可也不看看,这套观察别人脸部表情的方法是谁教的。 “可是我的眼睛没有往右边看啊。” 阙修尧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你是没有往右边看,但是你回答的时候,一直很刻意的注视着我的眼睛。是谁说过的?说话的时候过份刻意看着对方的眼睛,也是一种撒谎的表现。这是因为说谎者想知道自己耍的把戏是否得逞,也是一种刻意避闲的手段。” 苏季菲闻言,一呆:“我说过这话吗?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装傻是吧?”阙修尧也不跟她绕,直接接着又说。“你还说过,回答问题时喜欢重复一个答案,这也是典型的一种说谎方式,而你刚才连续说了两次‘没有’,所以刚才是谁撒谎了?” 苏季菲脸颊一红:“……”这脑袋要不要这么好使啊,居然把她说过的话都记住了,还学以致用! “该罚!”阙修尧总结道。 苏季菲还没来得及问“要罚什么”,嘴巴就被狠狠吻住。 由浅至深,霸道却又不失温柔。 苏季菲感觉有点醉,口腔里满是他的味道。 一吻过后,阙修尧亲昵地搂着她的腰问道:“知道你刚才错在哪里吗?” 苏季菲表示很茫然的摇头,她拼命在想那天他们在这之前还做过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想不起来。 两人靠得太近,气息交错,苏季菲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顿时心神荡漾,脑子已经接近一半的当机状态。 “第一,夫人想知道夫君每天都在外面干什么事,这是对的。如果你有这个要求,我一定满足。” 苏季菲脸颊红得滴血,被他“为夫”两个说得很窘迫。 “第二,你为什么要跟我撒谎?明明就很想知道。” “我没有……”苏季菲下意识就想否认。 阙修尧狠狠弹了她额头一下:“又来!” 居然能感觉到疼痛! 难道这不是在做梦? 苏季菲有些懵住,傻傻分不清……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二逼的动作,抬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掐…… 尼娘,不疼啊!可刚才会疼又是怎么回事? 阙修尧显然没有给她足够思考的时间,大手一使劲,将她搂进更近。 “怎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季菲感觉自己完全贴在他的胸膛……她瞬间脸更红。 “……有点不太真实。” 苏季菲表情有些恍惚,心却是跳得好快,几乎就要穿过肋骨,整颗跳出来。 感觉竟是那么的强烈。 “是不真实,要不然我们做点事来确认一下?”阙修尧眸底染起了坏笑,拇指暧昧地轻抚她线型优美的唇瓣。 苏季菲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烧伤了,因为她居然说出以下这句话。 “好啊。”简直不能干脆。 等声音落地,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瞬间尼玛就郁卒了。 阙修尧问这话,明显着不就是那个意思吗,她要是装傻充愣也就算了,结果她的回答居然还是——好! 好,好什么好! 苏季菲突然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她心想这绝对必须是在做梦啊,清醒时的自己是不可能这么容易犯二才对! 阙修尧嘴角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眼神炙热。 苏季菲脸红至极,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全身瞬间火辣辣就烧了起来。 就如同一双无形的手,在她身上轻轻抚弄着,到处点火。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苏季菲特别紧张,难得也有结巴的时候。 “是什么?”阙修尧眸光闪烁,带着盈盈的笑意。 苏季菲把他推开了一点点,忽然严肃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该好好谈谈,你之后的事……” “噗!”阙修尧忽地一笑。 苏季菲蹙眉,顿时不满:“你严肃点,我现在要跟你说的可是正事。” 她都搞不懂,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为什么王爷给人感觉和以往完全不一样啊。 可如果说,这不是做梦,刚才她又为什么会痛呢? “我跟你说的也是正事,我们的终生大事。”阙修尧理直气壮道。 他低头,薄唇几乎贴在她耳朵的轮廓说话。 苏季菲没有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要不要我?” 阙修尧急促起来的呼吸声,还有温柔浅浅的嗓音就带有催眠的作用。 气氛曖昧之至。 苏季菲整个人就像刚刚煮沸的开水,炸开了锅!!! “啊!” 一声惊呼,她惊恐地从床上坐起来。 等苏季菲发现刚才的一切居然全是梦境时,她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囧! 这都是什么梦啊!乱七八糟的! 最重要的是,阙修尧这才走了没多少天,她居然就做这种怪梦! 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苏季菲囧了。 第323章 太后召见 翌日,当苏季菲顶着一双更严重的熊猫眼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武昭仪表示再度受到惊吓。 “昨晚又是没睡好吗?” 武昭仪很迅速把目光落到自己爱儿身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皇子荡在她还没有开口提出任何问题之前,更加迅速果断的澄清。 “昨晚我没有去找菲儿,她睡不着觉绝对和我无关。” “呃……”武昭仪听到这声称呼,嘴角很厉害地抽搐了下,不放弃地纠正。“荡儿,你该叫小姨,不然菲姨也行。” 苏季菲闻声,头更痛。 为什么这声菲姨,听起来很有菲律宾佣人的感觉呢? “都不好听。”皇子荡皱眉,表示嫌弃。“我还是继续叫菲儿好了。” 苏季菲无力,好烦恼该怎么打消他这颗小脑袋里装的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皇子荡扔下手中的筷子,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非常温柔地说:“菲儿,昨晚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去保护你,所以你才会害怕得睡不着觉?” 他拍着胸膛,非常爷们的保证:“放心,今晚我一定过去保护你。” “……”苏季菲已经连骂人都没力气,决定对他放弃治疗了。 武昭仪也有点看不下去,没想到儿子犯起花痴来,粘人得让人这么受不了。 “胡闹!”她生气地怒拍了下桌子。“保护的事自有御林军去做,你一个小孩事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你小姨好好吃饭了,你要是再这样,小心把她吓回去。” 不管她发火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很显然她这个威胁十分奏效。 皇子荡听完她的话后,整个人慌张了起来:“好了,我不说就是了,但是菲儿你必须多住几天。” 不愧是皇帝的儿子,一摆起谱来,就算是小小年纪也十分像那么一回事,张嘴就是命令。 “放心吧,说好了陪你母妃多住几天,我就不会那么早回去,除非是临时有急事。”苏季菲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 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旦对上他充满期望的目光,苏季菲最终还是不忍说出拒绝的话来。 皇子荡身子一缩,躲开了她的手。 他蹙眉道:“不要摸我的头,感觉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噗! 苏季菲心里吐槽,你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武昭仪抚额,很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她这个人小鬼大的儿子啊!不会是真看上人家了吧,那这该如何是?……真的好头痛。 早膳用到一半的时候,太后突然派人到永昌宫,说是要见苏季菲。 这是她进宫的第三天。 苏季菲特别惊讶,她与这个太后八竿子打不着,面都没见过,对方怎么会突然想见自己呢? “姐姐知道太后为什么要见我吗?” 她看向武昭仪,只见武昭仪眉头微拧,眸底尽是一片茫然之色。 “我也不知,这样吧,一会我陪你一同过去,反正我正好得过去向太后她老人家请安。” 来传懿旨的奴才闻声,瑟瑟缩缩地憋了一句:“回娘娘,太后方才说了,只见苏小姐一人……” 可见太后,定是想到武昭仪会陪苏季菲一同前往,这才有了这句吩咐。 武昭仪闻声,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太后一直不喜欢她,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增无减啊。 武昭仪思及此,在心里特别无奈的长叹一声。 “没事的,姐姐,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太后她老人家英明,一定不会为难我一个普通臣女的。”苏季菲心思清明,一眼就看穿了武昭仪眸底的那份黯然。 武昭仪握住她的手,不放心地提醒:“凡事莫出头,遇到事情记得隐忍,太后就喜欢人家守规矩。” “嗯,我知道了。”苏季菲有些感激。 武昭仪二话没说,取下戴在手腕处玉镯,然后塞到公公的手上:“我这妹子刚进宫,有些规矩还不太懂,进了懿祥宫,若是有些做得不对,还烦劳公公多多提醒一下。” 公公笑着将镯子藏在袖中:“娘娘客气了,这本来就是奴才应该做的。” 然后他笑眯眯地转头对苏季菲做了个“请”的姿势:“苏小姐,请。” …… 另一边,皇帝换上便装,突然出现在廷尉府。 看着已经被酷刑折腾得全身找不出一块好皮肤的三名刺客,阙挚苍的脸色整个乌云密布。 “招了吗?”他掀唇问道。 就算对方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阎华依旧板着那张俊脸,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没有。”阎华声音冷静。 阙挚苍一巴掌打在桌子上,内力瞬间将桌脚震断,放在上面刚沏好的茶顺势掉在地上,砸成稀巴烂。 “废物,都已经一天一夜了,竟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问不到,朕养你们还有什么用?”他大声怒吼,好有王者天威。 阎华眉头,表情隐隐露出不快,却是一闪而逝。 “这些刺客都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死士,臣已经说过,酷刑对他们不会有用,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怕死。” 阙挚苍回头扫了他一眼,眸底极其阴暗:“照你的意思?朕就一定什么都问不出了?” 阎华没有说话,答案却是不置予否。 一般来讲,死士所执行的都是刺杀此类危险的任务,每次出发前都会做好必死的准备,所以他们在牙齿里埋有药性毒烈的药物,一旦任务失败,便咬破药囊自尽,以免落入对方的手上,受尽各种折腾。 阙挚苍第一次被行刺时,刺客是捉住了,但是眨眼间便咬破毒囊自尽。 这一次,他必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御林军才将人捉住,他便命人将刺客藏在嘴里的毒囊连带牙齿,拔了出来。 顺便还割舌,挑断手脚经脉。 就是要让他们连死的能力都没有。 结果就算是这样,他所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阙挚苍双手狠狠地攥紧成拳,目光冷若结冰。 “去把江鹤叫来,让他协助你。” 前面的话,他显然是对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全身颤抖,一看就是刚刚吐完的大太监魏延下达的命令。 后面半句,则是留给阎华。 闻言,阎华脸上微变,凛利沉着的目光难得染上一丝……不忍? 第324章 死士 这江鹤是前朝……也就是姜国的一名太医。 说是太医,其实也不然,他医术不错, 他自创了一套针炙之术,扎在不同的几个穴位上,再施以内力,瞬间可以使人对疼痛的敏感度提升了不止十倍以上。 往往经他手之人,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囚。 基本一轮下来,没几个人能活着走出审讯室,大部分的人直接当场疼死。 魏延领旨去办,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一个头皮苍苍但是面色却格外红润的老者就出现在廷尉府。 “江鹤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阙挚苍阴着张脸道:“朕召你来干嘛,想必你心里已经清楚了,朕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等下去,给你半个时辰,要是拿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出来,你也不需要再站在这里了。” 意思非常明显,你就这么点利用价值,要是还不能好好发挥出来,那你这把老骨头差不多可以去躺棺材了。 江鹤本来还很红润的脸色,当即唰的一下全白了,额头迅速布上一层冷汗。 速度简直堪比演戏时用的道具。 “江鹤定当不负皇上所望。” 江鹤起身随阎华走进廷尉府的大牢,这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却是阎华成为这里最高执权人后,第一次踏足。 想不到这里阴森恐怖的感觉比以前更甚。 当然,不是指鬼气重重的那种阴森,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就像阎华身上给人的那种感觉,让人一见到就忍不住头皮乍麻,寒毛耸立。 至于为何阎华任职期间,江鹤就再也没机会踏足这里呢,那是咱们骄傲冷峻的冷面判官压根就不屑与这种人为伍。 因为这种极刑手段太残忍了,简直就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他们三人,便是行刺皇上的刺客,现在就交给你了。” 阎华说完,非常干脆的转身就走,毫不含糊地留给人一道帅气的背影。 江鹤自是知道对方看不起自己,于是等审讯室的门关上,他冲着阎华离去的背影往地上重重呸了一声。 “敢侮辱我们大人者,是要被割舌的!” 忽然响起的声音,把江鹤吓了一大跳,身子反射性往旁边一跳,脸重重地撞到后面硬邦邦的墙上。 “嗷!”江鹤痛得蹲下来,捂脸大叫。 “……”角落里的男子见状,特别无语。 “是谁待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给老子出来。”江鹤年龄一大把了,看不出来脾气还很冲。 角落里的身影闪动,慢慢踱步走了出来,这人不是阎华的得力助手李立又是谁? 李立抱臂,满脸不屑地看着他:“大人让我留下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皇帝让阎华和江鹤一块来逼供,阎华却把这个倒霉差事扔给李立,谁能理解这种很想撞墙的无奈悲催? “原来是李大人,失敬失敬。”江鹤眼尖,一眼就认出对方的身份,一张满是褶皱的脸颊瞬间笑成了一张菊花。 李立一副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会长口疮的便秘脸:“少说废话,还不快开始。” 江鹤怎么说,曾经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如今被一个奴才的奴才这么呼呼喝喝,心里顿时气得半死,把李立从头到脚狠狠连带祖宗十八代狠狠捉出来骂了一通,但是表现上还笑得十分的淫==荡。 “是是是,那江某这就开始了。” 李立非常不给面子,当即把脸扭到另一面,重重哼的一声。 江鹤抱着自己的百宝箱朝坐在刑椅上的犯人走了过去,他本来是十分自信,结果看到犯人后,扑通一声,他的宝贝百宝箱就掉在地上。 而他的眼睛瞬间都瞪直了。 乖乖个隆叮呼,这还能算是个人吗? 全身血肉模糊,歪脸咧嘴的,呼吸都有一下没一下的,就差一口气接不上就到阎罗王那报道了,他还可以往哪下手啊!!!! 而且这一看就是被拔了舌头的,就算到时候真抗不住想招供,但是怎么招啊! 好吧,就算是不能说,但是写…… 他目光扫到对方的手腕,瞬间暴怒。 这还让人招个屁供啊! 就算人家想招,但是怎么招啊! 难怪让坏人闻风丧胆的阎罗判官问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啊!!!! 江鹤无比沮丧,感觉小命随时休矣。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阎华,就这么一点难度就想难住他,那还早着呢。 这时候只见李立推着一个架子走了过来,上面画了几组肖像图,而其中一个让江鹤震惊得嘴巴大张,眼珠子差点就掉下来。 “不该看的最好别看,不然他便是你的下场。” 李立好心提醒,语气已经努力控制在还算是“温柔”的范围里,结果江鹤闻言,整张脸最后的一点血色也都不见了,死命压低着头,身子开始发抖了起来。 胆子非常的小。 “……”李立继续鄙视下去。 当江鹤从百宝箱里把放得整理长短不一的宝贝银针拿出来,原本精神还一直恍惚的刺客,眼睛慢慢有了焦点起来,然后当他意识到来人要干嘛,眼珠瞬间都充血了,恐惧感铺天盖地。 显然他也听说过这极刑之事。 “他们都已经被折腾成这样了,只怕撑不了我多少针。”江鹤有些犯难。 李立道:“那你就轻一点,一会你只管扎,盘问的事由我来即可以,直到我让你停下。” 这一针扎下去,想要轻就能轻的吗! 江鹤在心里把李立一块骂上,但是表面上,他很没有骨气地一叹:“……也只能如此了。” 第一针扎下去,从被捉至现在,不管受到任何对待都不曾喊痛的刺客,张嘴大叫了一声。 结果却因为舌头被割,最后发出来的声音只变成悲鸣。 他眼球瞪大,青额冒起,就算很快反应过来咬住牙根,但是口水还是控制不住从没办法完全闭合的嘴角流了出来,一副随时会被玩崩的样子。 就连硬汉李立,都有点不忍看下去,不过审讯还是必须继续下去。 “说,是不是画中之人指使你行刺皇上的?哪一个?”他声音充满诱惑道,“老规矩,只要你眼睛动一下或者点一下头,我现在就可以立即叫他停下来,你就不用再承受这些痛苦了……” 第325章 太后犀利问话 不过阙挚苍显然还是高估计了江鹤的作用,低估了阎华的能力。 如果连廷尉府都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那么别人更没有办法。 江鹤第三针扎下去,那名刺客一口气没挺过来,当场就死了。 其余两位,更是早被廷尉府等人玩坏了,尽管江鹤已经够小心翼翼了,可是他一针下去,那两人悬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紧跟着就断了。 阙挚苍为了彰显“君无戏言”这句话有多大的效用,立马就让人把江鹤拖出去斩了。 可怜的江鹤一听这话,双腿一软,当即就晕了过去,不过终究还是不能幸免于难。 因此廷尉府里的狗头铡,第一次铡了不是犯人的人头。 简直没见过比江鹤更倒霉的人。 “皇上别气,这次不行,我们还有下次。”魏延见阙挚苍脸黑如炭,气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于是掐着嗓子用他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安慰。 “还有下次?你们是不是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朕死啊?”阙挚苍冷嗖嗖一眼刀子射过去。 魏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拍马屁不小心拍到马腿上去。 扑通一声,魏延吓得当即就跪下去。 “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声音还未落地,他抬起手就狠狠往自己的脸颊抽了一个巴掌。“瞧这张嘴巴笨的,我让你说错话,我让你说错话……” 噼里啪啦,他不敢留余力,一个个耳光打下去,他一张老脸很快就又红又肿了起来。 不过皇帝没叫他停,魏延不敢停,只能心里泣泪,手上继续使劲。 阎华冷眼看着,心想还真是条谄上媚下的阉狗。 “行了行了,还嫌朕不够心烦吗?”阙挚苍烦躁道。 魏延这才苦着脸收回了手,内心无限后悔当中。 明明心里已经百分百确定是哪个混蛋下的手,可是却一点证据都找不到,阙挚苍黑着脸回宫。 …… 这一边,苏季菲在老太监的带领下,终于来到懿祥宫。 不愧是太后住的寝宫,无论从装修摆饰,就连摆在檐廊下的百花,绽放得都比其他地方娇艳。 “苏小姐,太后就在里面,你自个儿进去吧。”走到门口的时候,公公忽然停下步伐,回过头来。 苏季菲有些意外:“公公不用事先进去禀报一声吗?” 公公笑道:“这会儿太后应该在佛前念经,这时候她老人家最不喜欢人家打扰,太后要见的人是你,苏小姐自个儿进去就行,我们一块进去,人多了,只怕太后见了会不高兴,到时候可就更不好了。” “原来如此,那有劳公公了。”苏季菲半信半疑,却还是守着礼数道。 “还有,一会不管太后说什么,要记得多顺着她说话,太后最不喜欢人家忤逆她,若是她真生起气来,就算是皇上亲自过来,也没用。”毕竟是收了武昭仪的好处,公公好心提醒道。 原来是个性格不太好的老太太。 苏季菲闻言,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些底。 “多谢公公提醒。”她真心实意道。 待公公转身往外走去,苏季菲这才摆起裙摆,跨步进了大殿。 殿里很大,一片的金碧辉煌,像是在彰显住在这里之人的尊贵身份。 正如公公所言,苏季菲走进去后,远远就看到大佛像面前正跪着虔诚颂经的太后,她身着姜黄色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看起来倒真是富丽之至。 “臣女苏季菲,见过太后。” 苏季菲按宫里规矩,说话的时候,连忙跪下去,恭敬地行了个跪拜大礼。 听到声音,太后捋着佛珠的手一顿,停了下来。 不过那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只见太后闭上眼睛,再次一面捋着佛珠,一面闭上眼睛,嘴里念起了经文。 苏季菲立马黑线,这算是又要让她继续长跪的姿势吗? 当初皇上也是,现在太后也是,这算不算皇家中人的一个恶习? 苏季菲心里抱怨归抱怨,但是表面上,纹丝不动,做出一副虔诚拜佛的姿势。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太后终于颂完了经。 或许她平时都是这个时间颂完经的,这时候殿外马上走进来两名模样长得还算精致的宫女。 两人左右将太后扶了起来,经过苏季菲身边时,太后脚下一顿,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你就是苏季菲?”太后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着她。 苏季菲只好调整下姿势,跪了过来:“臣女正是苏季菲。” “模样长得还算可以,起来吧。”太后声音似有不耐。 “谢太后。” 苏季菲起身,感觉双腿有些发麻得厉害,若不是平时都有偷偷进行特能训练,估计这会小则会脚步踌躇,大则也许会跌了个狗吃屎。 对于她居然没有出洋相,太后也小小意外了下,收回暗暗打量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思了起来。 太后才甫一坐下,宫女立即麻利地奉上刚刚沏好的热茶。 瓷盖掀开,太后呷了一口,四周顿时淡淡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知道哀家为何要见你吗?” 等喝够了,或者说是故意冷落她够了,太后这才再度开口问道。 苏季菲垂眸乖巧道:“太后心似海宽,季菲一介普通臣女,不敢妄加揣测。” “你倒是很会说话。”太后将茶杯放到桌上,语气看不出好坏地继续说道,“哀家其实就想看看,皇帝给老三指的媳妇长什么样。因为之前那两个,可是不怎么样。” 苏季菲马上露出微微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臣女能蒙皇上赐婚,当属福气之至。” “这么说,你对这桩亲事,还算满意了?”太后一双眼睛始终锁在苏季菲的身上,而且目光越来越犀利。 苏季菲心里一跳,越发觉得这个太后不是善茬,却有点弄不明白她意欲何为。 所以她回答得十分官方:“王爷人中龙凤,能与他成了秦晋之好,自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之事,臣女哪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自然是欢心之至。” “哦?难道你就不怕和尧儿拜完堂后,你也会成为那王府里第三缕冤魂?”太后的问题越问越犀利。 苏季菲却注意到,太后居然叫阙修尧为“尧儿”,这么说她和王爷的关系很好了? 第326章 勇气和胆量 苏季菲几乎不敢思索地笑道:“臣女坦荡荡,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太后听完好的话后,顿时陷入了一阵思考,定定地凝视着她苏季菲,眉头却是越皱越眉。 “你倒是比之前那两个女人强多了,没想到皇帝居然肯把你这样的指给尧儿。”太后不客气道,像是十分不解。 苏季菲同样也是不解,她叫阙修尧是“尧儿”,反而阙挚苍却是语声冰冷的一声“皇帝”,这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儿啊? 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两个人反过来呢。 而且她之前也不曾听说过太后和皇帝不合啊。 果然这后宫就是水深。 苏季菲不知道太后说这句话的用意何为,于是垂眸做出一副虚心听训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口,沉默不做任何回应。 太后却没有因此就打算放过她,目光深深地瞟了她一眼,接着便又道:“你见过尧儿的真实面容吗?” “嗯?”苏季菲不知该回答见过好,还是没见好,索性扮无邪眨眼睛装呆。 太后见状,倒像是挺满意的,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不管你见没见过,哀家都想告诉你,你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只不过都是假相。想当年几位皇子当中,尧子是长得最为出色的一个,年纪轻轻但是性格沉稳,……也不像现在这般阴沉不定。” 最后一句,她语气像是有所惋惜。 苏季菲越听越玄,这太后叫她来,不会是为了阙修尧,提前给她做心理建议? 希望她不会像阙修尧之前的两位王妃,刚娶进门就被吓死? 那太后之前召见她们时,是否也像现在这样,给她们打了预防针? “她们和你们不一样,有些话,哀家不屑与她们开口。”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翻动,太后忽然掀唇解释,踩人功力非凡。 只是话虽如此,苏季菲却只能抿唇笑道:“既然皇上能把她们许配给王爷,她们自然有自己的一技之长。” “你也甭挑好听的话说,是好是坏,我老婆子眼睛还没瞎,岂会看不出来。”太后哼的一声,脸色瞬间就变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苏季菲觉得这话用在太后的身上也是妥妥一样的。 她完全搞不懂,上一秒钟还好好的,下一钟说变脸就变脸,脾气不止不好而且还很无常。 “太后火眼金睛,心思透亮,自然是旁人比不过的。”苏季菲非常流利道。 她向来学东西很快,在皇宫里呆了几天,像这种扯顺风旗的话,她已经可以信手拈来。 太后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今日让她过来,就是想看看她除了人长得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本事,似乎配得上阙修尧,又岂会让她哄两句就呆呆放人走呢? “论长相,你确实比她们好上不止一丁点,但是除此之外,你有什么?尧儿的第一任王妃,彭语晴,虽说是个武将之女,却是琴棋书画十分了得,性格也是特别的温柔婉约。至于他的第二任王妃,虽然不如第一任多才多艺,但也是个有名的才女,既写得了一手好字,也做得一手好诗。而你……”太后音落,很不客气地扫了她一眼。“似乎除了身手,却是一无是处。” 苏季菲感觉有些头痛,之前还在庆幸阙修尧的母妃死得早,她过门后不要处理婆媳这种让人很烦的关系。 结果这会,却出现了一个太后,简直神烦! 这阙修尧到底是不是她亲儿子了?她这是在挑媳妇吧?真的是在挑媳妇吧? “可是我有之前两位王妃都没有的长处,太后不正是欣赏我这一点吗?”苏季菲话里隐隐透着挑剔的味道,简直勇气十足。 一旁端茶侍候的两名宫女听着,无不在心里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哦?是什么?”太后眉桃高高一挑,表情不止不屑,还十分的不痛快。 “勇气和胆量。”苏季菲不假思索道。“所以太后所担心之事,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太后闻声,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才冲门喊道:“来人,赐座。” 守在殿外的众宫人,无不脸露惊讶之色,要知道太后可是鲜少赐座,就连皇帝来请安时,每次来都只能干站着,所以这能被太后赐座是件多么无上荣耀的事情啊! 苏季菲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只道,太后这样子是对她还算满意了? 宫人不敢有半分懈怠,立即就抬着一个坐墩过来,放在苏季菲身后,并且迅速上茶。 而直到苏季菲把这杯茶喝完,太后却是再也没有开过口。 只是期间目光又飘到她身上六次。 待到宫人把苏季菲送出了懿祥宫,太后这才屏退左右,又走到佛像面前,一面捋着佛珠,一面看着佛像诚心忏悔。 “我知道我欠你的,这一辈子只怕都很难还得清,我也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当年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如今我也遭到报应……” 她声音哽咽的顿下,两行清水随即淌下。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尧儿了,只要有我老婆子一口气在,他就休想伤害尧儿……以后我也会日夜颂经,为尧儿祈福的……” 太后低声说完,便再度跪下,开始捋着佛珠念起经文来。 没人注意到,懿祥宫的屋顶上,正好有一道影子快速掠过,简直轻如飘叶,快如闪电。 由于刺客被捉住,逼得幕后主使者不敢轻举妄动,皇宫很是太平了几天。 刚好这几天武昭仪的风寒又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大多数的时间都卧床休息,长皇子荡又得去上学,没有人管苏季菲。 苏季菲一闲下来,干脆就整天躲在房间里打坐修炼内功,顺便把阙修尧临走前所说的,把内力运用到剑法中去。 弄得伺候她的宫女个个都觉得她是怪胎。 皇宫这么美,难得来一次,居然不出去玩,天天把自己闷在屋里,这脑子不会是有病吧? “菲儿,你在里面吗?……菲儿?” 就这样悠闲过了三天,第四天傍晚时分,武昭仪突然跑来找她。 这时候苏季菲正在修炼内功,被这么一打扰,差点真气逆行,走火入魔。 幸好关键时刻,她赶紧稳定心神,马上调好气息。 第327章 是谁躲在那偷看? “姐姐,进来吧。”苏季菲朝门外喊了一声。 她声音刚落地,武昭仪就破门而进,样子看起来颇有些着急。 苏季菲不禁一问:“怎么了?” 武昭仪问道:“荡儿可曾来过?” 苏季菲眨眨眼睛,不解道:“荡儿?没有啊,怎么了?” “荡儿现在还没有回来,你说这个孩子会跑去哪了,会不会……会不会?”武昭仪声音微抖,已然说不下去。 苏季菲闻声,当即知道她是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姐姐先别着急,也许是老师还没有下课呢?可让人到北雍宫去寻了没有?”苏季菲拉着她的手问道。 武昭仪回道:“寻了,不在。而且太傅上课自有分寸,从来就没这么晚过。” “那会不会跑去玩了?”苏季菲垂眸微思,“平时他爱去的地方,也让人寻过吗?”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武昭仪越想,心里越是慌乱。“荡儿向来懂事,下了课就算是想要出去玩,也会回来先跟我说一声,就是怕我担心他。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偏偏最近宫里又不太平,其实我就怕……就怕他遇到刺客,其他倒还好。” 武昭仪都急死了,眼睛红红的,手足无措。 看到她这样,苏季菲忍不住也有一丝紧张了起来。 “你先别急,这天都还没有黑呢,距离下课的时间到现在也没多久,兴许荡儿干别的事去呢?只是不好跟你说,又或者不方便跟你说,才没有提前回来跟你打一声招呼呢?我们先派人到各宫去找找看,要是再找不到,姐姐就直接把此事禀报给皇上,求皇上帮忙。” 武昭仪心头大乱,已然没了分寸:“好,那就先按你说的办。” 走出房间,武昭仪立即把宫里的所有奴才都派出去找人。 苏季菲不愿意呆在屋子里面等,于是也跟着大伙出去找人。 …… 另一边,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晚归而把永昌宫闹得人仰马翻的皇子荡,正追着一种养得肥嘟嘟的白猫往未央宫跑去。 “豆宝,你别跑啊,豆宝……” 皇子荡边追边喊,可是猫儿就好像专门要跟他作对似的,瞬间提速,跑得更快。 噔噔两下,跳上宫墙,跃身而下,瞬间就不见了。 “豆宝,你再跑,我就跟你绝交了!” 皇子荡气得大叫,可惜豆宝一点都不买他的帐,皇子荡呆在原地等了片刻,还是没有见到那只死猫的踪影,这才又不得不拔脚追了上去。 “死猫,臭猫,要不是我答应了婆婆要帮她把你找回去,我才懒得理你。” 一想到自己被一只猫带着跑了半个皇宫,皇子荡就恨不得现在把那只猫给炖了。 他有点怕见到皇后,所以不敢声张,轻手轻脚往里面走,想说找到猫就赶紧撤。 结果走着走着,皇子荡忽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 “嗯……”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喘息声,可是又不像,有些喘重,又有些妖媚。 皇子荡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忍不住转变方向,转身朝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很快的,跟刚才一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随着他的靠近,变得清楚许多。 “嗯……挚弘……” 那道叫声尽量已经非常的压抑,可是耐不住皇子荡已经走到屋外。 挚弘…… 这是……四王叔的名字…… 那里面的那个人……是四王叔吗? 皇子荡魔障了,他觉得自己该离开的,不应该再呆下去,可是他的双腿仿佛像长了根似的,竟然动弹不得。 而他的眼睛更是眨也不眨一下,从窗隙偷偷看着屋内的一切…… 华丽的床上,正躺着两个男女,交纏在一起。 “嗯啊……挚弘,挚弘……” 皇子荡脑子轰隆作响,不懂女子为何看起来那么难过,可是又感觉……好像特别快乐? 这不是很矛盾吗? “舒服吗?”男子低沉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 与女子的情不自禁相比,他看起来好像显得有点过于冷静。 “舒、舒服……”女子点点头,双眸泛雾,满是情动。 “是谁躲在那偷看?”屋外突然响起宫女见鬼的惊叫。 这一声响,可吓坏了屋里的人。 女子一哆嗦,赶紧捉起一旁的被子就将身体包住。 屋内,男子已经起身掀开幔帘,那俊逸非凡的长相,不是阙挚弘又是谁。 那他身后的女子正是当今皇后。 这时候皇子荡如梦初醒一般,拔腿就跑。 “站住!……不许跑!”宫女声音很着急,像是想要喊人,但又不敢。 阙挚弘的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回头叮嘱皇后:“你先不要出来,我出去看看。” 皇后点头:“你小心点,必要时把人……”她声音一顿,用手比作刀,狠狠抹了下脖子。 “我知道。”阙挚弘说完,捉起搁在旁边的衣服就迅速破门而出。“人呢,往哪边跑去了?” 他问方才发现皇子荡的宫女,此女是当初随皇后陪嫁过来的,皇后对她是绝对的信任。 “往那边去了。”宫女指了出宫的方向。 阙挚弘穿衣服的速度非常快,这会差不多已经穿戴完毕,只剩下最后的两个纽扣。 他边弄纽扣,边问道:“可看清楚是谁吗?” 宫女道:“看侧面,好像是武昭仪宫里的长皇子……” 阙挚弘震惊:“是荡儿?”如果是位皇子,那就不好办了。 他眉头不由得蹙紧,暗中运气,立马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 皇子荡才跑出未央宫,便见眼前闪过一个身影,然后他四皇叔就满脸春风地站在自己面前,挡住去路。 “荡儿,跑这么快,你这是要去哪啊?” 阙挚弘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浅笑,这要是平时皇子荡一定觉得很好看,但是现在,他一看见这个笑容却是怕得全身发抖。 “四、四王叔……” 皇子荡下意识往后躲,整张脸全白了。 “荡儿,就这么怕四王叔吗?”阙挚弘温和的笑着,只是一秒钟,他却忽然捉住皇子荡的手,唇边笑容不变,但是眸子已然浮现杀气。“告诉四王叔,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我……”皇子荡虽然是个孩子,但是他不傻,而且相反还极为聪明。 开始他或许还不明白,但是现在给了他时间消化,他已经完全明白方才四王叔和皇后那是在干嘛。 偷情! 是的,皇后和四王叔正在偷情! 所以他更不能说,傻瓜都看出四王叔眼睛里包含了杀意。 第328章 杀气 “说!”阙挚弘神情冰冷,透着可怕的威胁。 皇子荡吓得几乎都要哭出来:“我、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你不要杀我!……” “我不会杀你的,如果你能记住自己现在所说的话。”阙挚弘声音一顿,修长的大手蓦然攀上他纤细的脖子,稍微一用力,皇子荡便是呼吸困难。“但是如果你不听话的话,那结果就不一样了,哪怕你是我侄儿。”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却犹如来自地狱一般,让皇子荡刺骨生寒。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皇子荡面色惨白,整个人哆嗦得厉害。 “好,那四王叔就相信你一次。”阙挚弘微地一笑,收手,替他整了整衣裳。“瞧你,把衣服弄得这么脏,一会你母妃可又要罚你了。” 皇子荡怕得都快哭了,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任由他替自己拉好身上的衣服,以及拍掉上面沾染到的灰尘。 “……荡儿?” 蓦然响起的声音,让两人皆是一愣。 皇子荡转头一看,高兴得他当场两行眼泪差点飚出来。 “荡儿,是你吗?” 一路从永昌宫找过来的苏季菲,远远就看到他们,只是因为隔着些距离,因此不敢确定。 “菲儿,菲儿,我在这!”皇子荡连忙推开阙挚弘朝苏季菲跑了过去。 苏季菲也忍不住提速迎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知道你母妃有多担心你?” “菲儿,我错了,你赶紧带我回去,我要当面向母妃赔罪。”皇子荡拉着她,转身就想跑,样子十分着急。 苏季菲觉得怪异,居然有认错认得这么干脆又兴奋的小孩? 她没看错吧? “知道错就行了,你走慢一点。”苏季菲无奈道,这就是小孩,说风就是雨。 “你走快点。”皇子荡拼命催促,就好像身后有会吃人的怪物。 阙挚弘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荡儿,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跟四王叔说再见吗?” “四、四王叔……”闻声,皇子荡瞬间僵硬,扭头侧目睨着阙挚弘,嘴巴张了半天,才一直挤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苏季菲好奇地看着他,直到这会,她才注意到皇子荡手心冰凉,面色看起来也十分不好。 “见过四王爷。”她蹙眉,但还是微微欠身,向阙挚弘行了个请安礼。 阙挚弘彼时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别,如此大礼,我可不敢担。再过几天,等三哥把你娶进宫,我可得转过头唤你一声嫂嫂了。” 西落的夕阳被他挡在身后,照得他侧脸颊呈金红色,非常吸引着别人的眼球。 他没有自称本王,说话语气非常的自然熟捻,就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似的。 “王爷真是爱说笑。”苏季菲有点皮笑肉不笑道。 然后她低头垂眸,又把目光落到皇子荡的身上:“荡儿你怎么会和王爷在一起?” 皇子荡闻声,下意识回头扫了阙挚弘一眼,没有说话,反而是瑟缩到苏季菲的身后。 苏季菲细细的眉头蓦然拧紧,侧目望着阙挚弘,心中若有所思了起来。 阙挚弘笑容温文地看向皇子荡:“荡儿,人家在问你的话呢,怎么不回答?” 皇子荡眸底的惧意更甚:“我,我替婆婆找猫……然后就追到这里来,然后就碰、碰到了四王叔……对,就是这样……” “猫?”苏季菲有些意外,据她所知,永昌宫里好像没人养猫,而且这婆婆又是什么鬼? “嗯,就是婆婆自己养的猫……”皇子荡目光躲着阙挚弘,完全不敢看他。 尽管阙挚弘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非常的温暖如春,温文尔雅。 “哦,那王爷这是……”苏季菲声音恰好一顿,扫了一眼他身后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宫门。 未央宫,看着这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苏季菲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这后宫禁地,他一个王爷在这里进出自若,这真的好吗? “你不要误会,只是刚好有人送了我几匹绫罗缎,据说是专门殖养在天山上的天蚕吐丝成制,轻盈精美,而且还冬暖夏凉,因此特地进宫给太后和皇后各送了一匹过来。” 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阙挚弘非常流利的扯谎,顺溜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原来是这样,王爷还真是有心了。”苏季菲对他并不感冒,因此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随口敷衍地应了一句。 “也还好吧,毕竟我又用不上这些,放在我手上也是糟蹋了。”阙挚弘话锋一转,扫了躲在她身后的皇子荡一眼。“这不,送完东西正准备回去,就碰到他了。对不对啊,荡儿?” 皇子荡没有说话,只是闻言,身子顿时哆嗦得更厉害,脸色白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苏季菲看着十分担心,不由地垂眸,蹙眉低声问道:“荡儿,你这是怎么了?身子抖成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皇子荡抖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没什么?”苏季菲听不清楚,又问了一句。 皇子荡偷偷地打量着阙挚弘,然后才含唇又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往外蹦:“……没有不舒服。” 苏季菲细细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明明一张脸都白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莫非…… “荡儿他不是不舒服,只是怕我。”阙挚弘骤然说道。 “啊?”苏季菲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垂眸低头望向皇子荡,用眼神询问:你真的怕他? 皇子荡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瞬间加重了力道,指甲嵌入苏季菲的肉里,还浑然不觉。 苏季菲感到一丝疼痛,但没有把手抽出来,更没有出手制止。 不过看样子,是了,荡儿怕四王爷。 苏季菲从他的肢体语言和脸上难掩的惧意了解到。 第329章 我勒个去,好一个狗血内幕! “这事还得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候荡儿还很小,有一次我原本想带他飞到树上去玩,结果当时我因为受了内伤刚好不久,突然间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个失误我们俩双双从树下摔了下来,虽然我当时反应很快,及时抱住了他,可是当时荡儿毕竟太小了,心里因此就落下阴影,每次见我都下意识害怕的躲了起来。”阙挚弘说完,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有一丝懊恼。“其实荡儿小的时候,原本和我关系最亲。” “居然还有这事,难怪了。”苏季菲立刻表示理解,只是心里却不由得冒出几个想法。 看起来他和皇帝两兄弟,以前感情看起来还不错。 既然这样,那阙挚弘还要反他哥哥呢? 当真那个皇位的吸引力就有这么大吗? 阙挚弘蹲下身来,原本抬手想去拉皇子荡,结果手才碰到他,皇子荡立马就缩到苏季菲的另一边,身子抖得苏季菲都有点不忍卒视。 “王爷,天色不早,姐姐还在宫里等着荡儿回去呢,我们就先告辞了。”苏季菲下意识摆出守护者的姿态。 “好。”阙挚弘点点头,然后冲着皇子荡轻轻一笑。“荡儿,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嗯。”皇儿荡怯怯地朝他点了一下头,然后拉着苏季菲就跑。 就好像跑慢点,后面就有人食人魔要吃他们。 “荡儿,你跑慢点……小心脚下,别摔倒了。”苏季菲忍不住出声提醒。 有这么急吗? 阙挚弘远远看着他们,唇边笑容慢慢褪去,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 “就这样放过他们吗?”皇后疾步从后面走了过来。“长皇子可是都看见了。” “放心吧,荡儿不敢说的。”阙挚弘有自信。 “可如果他敢呢?”皇后忧心如焚。“你可别忘了他娘是武昭仪,和我死对头,这事只要抖出来,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阙挚弘没有说话,眼睛却闪现腾腾杀气。 …… 回到永昌宫,皇子荡直接就撇下苏季菲,独自跑回自己的房间。 弄得苏季菲顿时有些不习惯,这小屁孩居然没缠着她说那些恶俗的情话? 这简直就是不科学! “这孩子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苏季菲才走进去,就听见武昭仪满是不解地望着皇子荡已经消失在风里的身影道。 看到苏季菲,武昭仪立即就捉着她问:“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未央宫。”苏季菲坐下来,呷了口宫女刚刚端上来的茶,找了这么久有些渴了。 武昭仪大惊:“好端端的,荡儿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苏季菲想了下道:“说是替一个婆婆找一只猫,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婆婆?”武昭仪闻声,若有所思了起来。 苏季菲点头:“是啊,姐姐可知道是何人吗?” 武昭仪瞟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古怪道:“我想荡儿说的婆婆,应该是关在冷宫里的一个先帝嫔妃,整天说些神神怪怪的,又说自己会通灵。先帝就是因为恼火她这个,才把人贬到冷宫里去,这后宫里的人个个都怕她。我已经警告过荡儿多次,不许他靠近那个地方,他怎么又去了呢?” 她柳叶眉蹙紧,看起来颇有些生气。 冷宫嘛,武昭仪不让儿子到那个地方去,苏季菲多少也是能理解的。 “好了,姐姐也莫再生气,人回来了就好,改明儿我帮你说说他。”苏季菲轻拍着她的手安抚。 武昭仪厉色道:“说,必须说!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最是沾不得。” 看到她如此这般郑重其事,苏季菲差点喷笑,觉得不过就是件小事,需要紧张成这样吗? 苏季菲向来不信这些东西,只是奈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是离奇的不行。 “对了,姐姐,这四王爷和皇后很熟吗?” 等武昭仪也坐下之后,她很自然地转移话题。 武昭仪眼皮一挑:“你问这个干嘛?” 她脸上表情看起来就一副很有故事的样子。 “方才我找到荡儿的时候,他正和四王爷在一起,就在未央宫的宫门前面,看样子两人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的。当然,王爷有说是给皇后送礼来的。”苏季菲声音淡淡,但奈不住这话里有话的。 武昭仪侧目扫了她一眼,犹豫了下,这才掀唇道:“这也不算秘密,告诉你也无妨。皇后未嫁给皇上之前,听说原本与四王爷的感情就非常要好,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那一种。后来王爷外出求学,游走四海,而皇后又到了婚配之龄,先帝便作主,将她许配给了当今皇上。” 我勒个去,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档狗血内幕。 那么四王爷谋反,是因为皇后吗? “这么说,这王爷和皇后的感情应该很好。”苏季菲问得隐晦。 武昭仪也不傻,看她脸上表情,自然也能猜到苏季菲是往哪个方向想去。 “还行吧,子非鱼,又焉知鱼所想?这么多年过去,王爷倒是得了什么宝贝,只要太后有的,自然也会给她备一份。两人见面倒也是规矩守礼。”武昭仪呷了口茶,回道。 苏季菲笑笑:“那皇上的心胸倒是宽大。” 前任送礼什么的,现任老公居然还能不吃醋?这是不是有点太那啥了。 当然,这前任和现任握手言欢的不是也没有,结婚后送个礼物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架不住这儿是个风气保守的古代,而对方又是天下女人至尊的皇后,皇帝的大老婆,前任又是他嫡亲弟弟,这就有点那啥了。 “大吗?”武昭仪不发表现意见,只是“呵呵”笑了。 于是苏季菲瞬间就懂了,难怪这么多年了,皇后连个蛋都挤不出来。 “不过荡儿这么怕王爷,就没想过法子治一治吗?”她问道。 武昭仪惊讶:“王爷连这个事都跟你说了?” “刚才荡儿表现得特别害怕。”苏季菲意简言骇道。 第330章 恐高症 从树上摔下来这件事,苏季菲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阙挚弘是在撒谎。 这种一句话就能戳破的谎言,只要不是智商挺让人捉急的那类,一般都不会扯这种谎。 苏季菲在意的是,皇子荡的害怕,真是纯粹只是因为这件事吗? 一个小孩,怕成那样,怎么看都觉得不简单。 武昭仪有些无奈地笑道:“嗯,荡儿确实有点怕四王爷,估计是小的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给害的,这每次一见到他,都像老鼠见到猫似的就想躲。” “噗,”苏季菲忍不住喷笑。“姐姐你这形容还真形象。” 不过就连她这个当妈的都这么说,苏季菲这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武昭仪揉揉太阳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那样子多蠢,而且不止这样,从那以后他还特别怕高,就算是站在楼上往下望去,都能吓得脸色发白,腿脚打滚,你说说看一个皇子要是连这点小毛病都克服不了,以后他还怎么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这还是不是亲生的了,居然这么嫌弃! 不过苏季菲也算是听明白了,皇子荡小时候这一摔不禁摔出了心里阴影,同时还摔出了恐高症。 “姐姐也莫要着急,这好歹我们还知道根源,要医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像这类的心理障碍,靠的不是药物治疗,说白了就是要放会如何面对自己心里的那只恶魔,甚至还战胜它,所以治疗上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和必要手段,我们必须要有耐性。” 什么心理障碍?一听就好像很屌的样子。 武昭仪双眼瞬间雪亮:“这么说,妹妹有办法?” 对心理治疗,苏季菲并不陌生,当初她们每次出去执行任务回来,都必须到心理医生那报道,看她们的心态还是不是健康,能否再出去执行任务。 如果医生的报告有问题,那她们就必须留下来,接受医生的心理治疗。直到他们说ok了,那么她们又可以继续出去执行任务。 她们这些特种兵,就是国家最尖锐的利刃。 那个时候杀人对她来说,其实早就一件麻木的事。 教官时常跟她们说:不要想了,只需要把自己当成武器就好。你不是人,没有感觉,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代表国家去完成的。不需要有那么多的心里负担,那些罪恶,自有国家会替你们扛。 说这句话的时候,教官脸上的表情十分果敢坚定。 只是每次执行任务回来,他总喜欢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然后就是一屋子的烟味…… “妹妹?” 看到她突然间沉默下来在发呆,武昭仪忍不住叫了一声。 不过苏季菲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依旧没有反应。 “妹妹,我在跟你说话呢。”武昭仪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把。 苏季菲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对不起,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武昭仪扫了她一眼,唇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不会是想你们家三爷了吧?” 苏季菲闻声,面色微地一僵,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 “……不是?”武昭仪眼珠子一转,很自然就又把问题给拐了回来。“我刚才问你,荡儿这毛病你是不是有办法医治。” 哦,对,她们刚才正好说到这里。 苏季菲强行镇定心神,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底子虚:“办法有的,一个是心理引导,另一个就是强迫治疗。” 她个人比较偏爱第二个治疗方案,因为可以速战速决,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引导治疗说穿了,就是按部就班慢慢来,这个需要花费的时间太过漫长,往往需要一年半载才能看到成效。不过这却是比较适合小孩子…… 武昭仪听完她的解释后,蹙眉一问:“那这个强迫治疗需要怎么样?” 苏季菲用看白痴的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就是他越不敢做的事情,我们越要强迫他去做。就像恐高这件事,直接把他从几十米的高度,或者是更高度的高度扔下来,他吓个几次就习惯了。” 武昭仪:“……” 站在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 一上来就是几十米扔下去,完全没有个缓冲高度,这确实是强迫治疗,不能杀人? 简直就是铁石心肠啊! 武昭仪扯了扯肌肉僵硬的嘴角,勉强道:“这荡儿还小,从这么高摔下去,要是摔出好歹来……” “姐姐放心,只要我们在下面做好安全措施,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事。”没等她说完,苏季菲就果断截话。 想当初,教官是直接把她们拉上飞机,打开机舱的门,让她们自己往下跳下去。 谁要是不敢跳,他抬脚就直接踹。 那个高度,可是直接就是一千米啊…… 虽说她们身上都背着降落伞,但是怎么说都是第一次,教官不也没有给她们半点缓冲的高度。 “……我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儿子只有一个,武昭仪自然宝贝得紧。 苏季菲知道她心里的那道小九九九,自然也不再出声相劝。 因为心理疾病这种事挺麻烦的,她现在麻烦事已经够多了,真的很不适合再添一笔。 用晚膳的时候,皇子荡以要做功课为由,直接就在房间里解决了。 其实说穿了,就是怕武昭仪知道他去帮婆婆找猫,要惩罚他,所以窝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两人很无奈,于是晚饭过后,苏季菲端了两盘他最爱吃的点心,去他的房间找他。 武昭仪自然不能去,母威什么的,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拿出来摆一摆,不然怎么震得住这些小魔头。 “荡儿,我能进来吗?”苏季菲一边拿着托盘,一手敲门。 屋内很快就传来皇子荡慌慌张张的声音:“是菲儿吗?……等我一下。一下子就好了。” 像是怕她会不耐烦走掉一般,同样一句话他还不忘重复两遍。 过不了一会儿,皇子荡就跑来看门,衣服看起来挺整齐的,但是头发很乱,而且身上还有股怪味道。 “你在房间里干什么?烤东西吃?”苏季菲随便嗅几下,立即就能闻出味来。 第331章 居然有爱吃肉的猫! 皇子荡震惊:“这你也能闻得出来?这是什么鼻子啊,我已经很小心。” 苏季菲面色讪讪,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的鼻子比狗还灵,这是天生的,简直嫉妒不了。 更何况,烤东西,她技术一流。 两人进到屋内,发现桌上放了根蜡烛,而旁边放着一个小盘子,上面躺着四五颗烤好的药丸。 苏季菲不可思议道:“你在房间里,用蜡烛烤肉?你就不怕把房间烧了吗?” 皇子荡拍着胸膛道:“不会,这个我有经验。” 苏季菲瞬间无语,这种经验有什么可自豪的。 “你烤这些肉丸干嘛?自己吃?”苏季菲拿了一粒肉丸放到鼻边嗅嗅,发现还挺香的。 “当然不是,这是要给豆宝吃的,有了这个就不怕不能把它引出来。”皇子荡流利道。 “豆宝?”苏季菲面露疑惑。 皇子荡扫了她一眼,像是对她的智商有点嫌弃:“豆宝就是婆婆养的那只猫,我今天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苏季菲哭笑不得,你是说过要帮婆婆找猫,但是你没说过这猫的名字就叫豆宝啊。 而且这猫不是吃鱼的吗? 听到她的话后,皇子荡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可是豆宝向来只吃肉,最喜欢的就是烤肉,最讨厌的就是鱼了。” 小朋友,你确实你说的那只真是猫吗? 居然有讨厌吃鱼的猫? 好吧,苏季菲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惨遭被刷新! “菲儿,你要不要陪我一块去找豆宝啊?”皇子荡拉着她的手撒娇。 “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等明天天亮再去找豆宝吧?”苏季菲蹲下身来,试着和他打商量。 皇子荡眉头皱起,露出小大人样的困扰:“可是婆婆今晚没有豆宝陪伴,一定会睡不着觉的。” 不得不说,这时期的娃儿总喜欢扮大人,看起来简直萌得不行不行。 于是苏季菲顺理成章被萌得一塌糊涂,立马就昏了,张嘴就答应。 “那好吧,我陪你去找,只是说好了一个时辰,不管豆宝能不能找得到,我们都必须回来。否则姐姐发现你晚上不睡觉又跑出去,估计我俩都得一块挨罚。” “一定。”皇子荡竖起小尾指。 苏季菲莫名:“要做什么?” 皇子荡理直气壮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苏季菲再次被他严肃的表情萌到,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两人偷偷摸摸出了宫,爬墙什么的,对苏季菲来说简直小菜一碟,虽然还做不到像金老大笔下的大侠一样,把人打横一抱,就轻轻松松跃上墙头,再潇洒落地,不过也够帅得糊皇子荡一脸。 “菲儿,你的武功好厉害,改天能不能教教我?” 待两人成功从墙上跳跃下来,皇子荡完全星星眼,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苏季菲将还攀挂在墙头的九爪钩收回,望着他道:“想学?” 皇子荡用力点头:“非常想,菲儿刚才好帅。”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拍马屁,但是苏季菲还是被拍得很舒服,眼睛微微弯了起来,笑着:“好,这两天我就找个机会跟姐姐说一下,要是姐姐同意,我就教你。” “好,这是你说的哦,可不许骗我。”皇子荡非常熟捻地再度竖起小尾指。 苏季菲一愣,然后笑眯眯地跟他勾勾手指:“说好了就算数,一定不骗你。” “嗯。”皇子荡心满意足地点头,然后说,“等我把武功练得棒棒的,我就找三王叔单挑,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 走在前面的苏季菲步伐一下趄趔,差点就摔倒了。 ……这孩子,药不能停啊! 白天皇子荡是追着豆宝到未央宫就不见了,因此两人出了永昌宫,就直奔未央宫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是白天的事,让皇子荡有所心中忌惮,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皇子荡来到未央宫并没有进去,只是找了个不容易让人发觉的角落蹲下,掏出他刚刚烤好的几块小肉团就开始拿着扇子煽风。 苏季菲看得眼睛都直了:“……你确定这样能行?” 皇子荡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瞅着她:“我不知道啊,但是也只能试一试了,豆宝的鼻子可是很灵的。” 就算再灵,可你就准备了这么点东西,味道再怎么飘也不可能飘太远啊,这办法简直比大海捞针一样蠢! 苏季菲在心里默默吐槽,瞬间无语了都。 不过她千算万算,唯一算漏的,就是这只猫并不是普通的猫。 它是一种吃肉不吃鱼的猫,所以你不能用科学的标准来思量它。 就在苏季菲等得快要打磕睡的时候,那只传说中的——猫!终于踩着优雅的猫步,在距离不到他们十步的墙头上出现了! 卧槽…… 苏季菲第一次吐槽无力,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词来形容她一腔翻江倒海的心情。 这只猫,果然很不同一般啊,居然这么远都能闻到肉香跑过来。 哆啦a梦都没它屌啊这是! “菲儿,看到没有,真的是豆宝耶。”皇子荡兴奋地朝它招手,又拿肉引诱它。“豆宝过来,乖乖的,听话快点过来,我就给你肉吃。” 苏季菲表示无语地看着他。 骚年,你确实自己真的只有七岁,为毛此时看起来非常的老奸巨猾啊。 “喵!”豆宝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以示自己的不屑,然后才拔腿瞬间往他们这边移动。 苏季菲嘴角抽搐得厉害,她瞬间对皇子荡口中的那位婆婆感到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这样的猫啊?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首先确定的是:这个婆婆估计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豆宝跑起来特别快,捕食的动作也十分凶猛,苏季菲见状,还在担心它的爪子会不会伤到皇子荡,结果当皇子荡把第一块肉从空中抛了出去,准确无误的落进它的嘴子,猫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 “喵。”豆宝一口气把肉团咽下去,然后冲着皇子荡非常乖巧满足地叫了一声。 那样子简直和之前的凶猛判若两人。 不对,是判若两猫。 苏季菲默默看着,再度无语了,这猫成精了吧?居然连讨好都懂,一定成精了! 第332章 冷宫里的神秘老妪 “豆宝,只要你答应我,乖乖跟我回去,我就把剩下的肉都给你吃。” 皇子荡把剩下的肉团全部收起来,用哄小孩的语气试着跟它谈判。 苏季菲无力抚额,已经有点看不下去…… “喵!”豆宝很有骨气地表示抗议。 皇子荡心机很深,立即打同情牌,声音软软道:“豆宝,你不在,婆婆一个人会很寂寞的。特别特别寂寞的哦。” “喵~”豆宝立即动摇了,态度竟然变得温驯起来。 “这样才是乖孩子嘛,来,赏你一块肉吃。”皇子荡非常有奸商的潜能,一手鞭子一手糖,使得非常的顺溜。“走,我带你回婆婆那,这次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能再跑了哦,不然我打你屁股。” 苏季菲:“……” 这还是不是小孩了,为什么突然间又觉得一点都不萌不可爱呢! 因为一手拿着肉,一手还要抱着一只肥猫,皇子荡走了一会,就表示自己手酸,抱不住了。 “我来吧。” 苏季菲本着好意伸出手,谁知道手才碰到豆宝的身体,豆宝瞬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整个炸毛起来,爪子一挥,她的手背上立马就多了几道血痕。 “磁!”苏季菲吃疼地收手,完全没想到此货竟然会搞突袭。 皇子荡也被吓了一跳,立即厉声斥道:“豆宝你干什么,这可是我将来的媳妇,你要是把她毁容了,我就把你烤了!” 苏季菲囧囧有神,有种这个世界真心要崩坏的感觉。 不过估计他的威胁起了作用,豆宝虽然还是一副战斗猫的架势,但是至少已经没有再攻击苏季菲了。 “荡儿,这只猫……一直都这么凶吗?”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了,苏季菲觉得这猫好像对自己有敌意。 为了证实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又把手伸过去,想要摸摸它,结果豆牙就整个一级戒备起来,冲着她又是挥爪又是呲牙,非常凶。 不过这次苏季菲心里有准备,所以手收得及时,豆宝根本就伤害不了她。 皇子荡急了,对豆宝再度搁下狠话:“你再敢对菲儿乱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它拔毛烤了!” 说话的同时,他扯着豆宝的猫毛作势就要拔。 “喵喵喵!” 豆宝显然被吓到,左躲右闪,鬼吼鬼叫了几声,见左右都躲不过皇子荡的威胁,这才蔫着脑袋缩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了,只是眼睛却死死地盯在的苏季菲脸上。 苏季菲被它看得有点头皮发麻,据说猫是通灵的动物。 豆宝突然对她发出攻击,不会是因为看出点什么不同来吧? “我也不知道豆宝今天是怎么了,它平时挺乖的,我认识它这么久,都还没有见过它伤过人,你还是第一个。” 皇子荡一脸抱歉,说完,他就低下头,往她手背上的伤口吹了口气。 “吹吹就不疼了,菲儿,你别生豆宝的气好吗?我帮你吹吹。” 就算真的有气,面对一双这么充满期待的水亮小眼睛,苏季菲也气不起来啊。 更何况,她不跟猫一般见识。 “我没事,不过这猫好像对我有敌意,只能你自己抱了。”苏季菲回头看了一眼华灯高挂的御道。“冷宫距离这里远吗?” “不远,我知道从哪里走比较近。”皇子荡一副鬼灵精道。 苏季菲看着豆宝,若有所思了起来,她瞬间想起武昭仪说过,住在冷宫里的那位婆婆会通灵。 也许,她应该去见见对方。 冷宫位于后宫最偏僻的一个小院落,门口既没有牌匾,也没有上锁,倒是连着后宫的御道中央设了一道铁门,缠着一条小孩手腕差不多粗细的铁链,如果没有固定钥匙,根本就没法打开。 苏季菲不由得好奇:“这里锁上,那你平时是怎么进去的?” 皇子荡终于不好意思了一回,他抠了抠额角道:“……就是钻狗洞喽,不然还能怎么进。” 苏季菲一愣,果断向前走,面部表情有点抽筋。 皇子荡横眉竖目:“不许笑,你要是敢笑,我就跟你翻脸!” 然后他就带着她们一人一猫走到那个狗洞的面前。 看得出,他还挺珍惜这个狗洞的,居然还特地搬来两盆花摆在前面,以作掩饰之用。 见状,苏季菲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皇子荡十分火大,耳根子下子红透,他插腰怒道:“你还笑!” “我没有……”话还没有说完,噗的一声,苏季菲转身扶着墙壁笑到胃差点抽筋。 其实她不是真心想笑的,就是控制不住。 一想到半死趾高气扬的他,也有钻狗洞,还钻得这么开心的时候……她就真的忍、不、住! 这种感觉谁能明白!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会翻墙啊!”皇子荡非常怨念地瞪了她一眼后,身子一弯,动作非常干脆利落地从狗洞钻过去。 苏季菲:“……” 然后她再度扶墙笑了三分钟。 现在这么一看,小屁孩还是挺可爱的嘛!!! 宫墙的另一头,皇子荡听到这盈盈笑声,瞬间心碎。 居然被未来娘子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这怎么能行! 皇子荡心里垂泪两行,发誓以后逮到机会一定得干点什么,一定要把这人生一大污点从菲儿的心里抹掉! 让菲儿记住自己最帅的一面就行了! 对,就是这样! “哈哈哈……”宫墙那边,苏季菲还在控制不住的笑,尽管声音听起来已经有努力在压抑了。 “!!!!!”方才还雄心壮志的皇子荡,瞬间蔫了。 看这节奏,这到底是要笑到什么时候啊…… 等苏季菲笑够了,再翻墙进来,皇子荡的心情还没有完全调节过来,以至于把她介绍给婆婆的时候,还是一副蔫头蔫脑的样子。 “婆婆,这是我未来的媳妇儿,苏季菲。”就是介绍人的时候,脑子还很清晰。 苏季菲挑眉,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纠正:“是小姨,不是未来媳妇。” 皇子荡回头瞪她,咬唇,眼睛红红的,一副差不多要哭出来的模样。 苏季菲哭笑不得:“……” 这熊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招的?说不过就装哭,知不知道这样做真的很无耻啊! 原本身着黑衣坐在角落里,几乎与黑夜溶为一体的老妪回过头来,目光犀利地看着苏季菲:“你不能留下来!” 第333章 老妪看出苏季菲的来历 苏季菲本能地愣了一下。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婆婆童颜鹤发,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被黑色的围巾罩着,难怪刚才看不出来。 “婆婆,你刚才说的不能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苏季菲近前,试探性地问道,整颗心紧张地跳出来。 这个据说会通灵的婆婆,是不是已经看出点什么来了?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老妪面色冷峻,厉声道。“你本不属于这里,你的到来已经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你停得越久,对你身边的人越是会造成伤害。这就是天意。” 皇子荡仰高着脑袋,一脸惊喜地看着老妪:“婆婆,你一眼就看出来菲儿不是宫里的人,你真的好厉害。” 苏季菲心跳如擂鼓,因为只有她知道,老妪所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她没理解错误,这个看起来萧条神秘的女人,是真的看出来自己的来历。 “伤害?什么伤害?”苏季菲欣喜若狂地蹲到她前面。“那我还能不能回去?你有什么法子能帮到我吗?” 老妪突然伸出手来,像摸骨一般,在她身上乱摸一遍。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只要时机到了就行,我帮不了你,能帮的只有你自己。” 苏季菲心急如焚,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皇子荡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苏季菲一脸着急,也忍不住出声向老妪求情。 “婆婆,你能不能帮帮菲儿,虽然我不知道她想让你做什么,但是菲儿她是好人,前几天别人欺负我,就是菲儿替我解的围。”皇子荡情急之下,又道,“菲儿她不止是我未来的媳妇儿,她还是我的恩人。” “小小年纪,就一口一个媳妇儿,你也不害臊。”老妪像是不满地瞪了皇子荡一眼,只是眼底却透着戏谑的笑意。 苏季菲被她说得脸微微一红。 皇子荡倒是满不在乎道:“为什么要害臊,大了就要娶媳妇儿啊,这是人之常情。我现在只不过就是把我的权利,稍微靠早说了一下,这又有什么?” “歪理!”老妪笑着骂了一句。 皇子荡一脸严肃:“本来就是,到时候我跟菲儿成亲了,我还要请婆婆去喝喜酒呢。” 见他越说越不像样,苏季菲难得面红耳赤地板起脸来:“闭嘴!” 不过由此可见了,荡儿跟这个老妪倒是感觉不错。 苏季菲现在就希望她能看在荡儿的面上,帮一帮自己,不然给点提示也行。 她念头刚转完,就听老妪忽地说道:“罢了罢了,看在我与荡儿结缘,而你又曾经帮过荡儿的情分上,我就帮你一次。” 老妪突然伸手,扯下了苏季菲几根头发。 皇子荡被吓了一跳:“婆婆,你没事干嘛扯菲儿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不能轻易毁伤它们。” 老妪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罗嗦,不是你让我帮她的吗?我现在拿她几根头发怎么了,我还要拿她的血。” 说完,她立马拔刀。 刀子虽小,但胜在刀锋锐利,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好宝贝。 苏季菲眼睛泛亮,每次看到这种好宝贝,内心就控制不住的热血沸腾。 “不行,菲儿会痛的!” 皇子荡脸色顿时大变,拉着苏季菲,立即就把她护在身后,只是人太小,保护不成,看起来反倒像是苏季菲在守护着他。 老妪又好气又好笑,本来还不是真心想帮苏季菲呢,现在被皇子荡这么一闹,她反而铁了心要弄到苏季菲的血。 “痛也得割,没有她的血,我怎么摆阵通灵。”老妪板着脸怒道。 苏季菲一听是要摆阵用的,立即就把皇子荡又哄又训地拉了下去。 “好了,荡儿别闹,不就是几滴血吗?有什么可疼的,我还不至于这么娇贵。” 语毕,她走过去直接接过老妪手中的小刀,问道:“哪里的血都可以吗?”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伸出另一只手,锐利的刀刃就抵在手心处,大有种老妪一点头,她立马就划破手心取血。 “我只要中指的血,其他血没用。” 所谓十指连心,人的手指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之一,而其中以中指聚集了最大的阳气,也是最接近元神的地方。 “好。”苏季菲二话不说,拿着小刀就将中指割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老妪连忙拿着一个器皿去装,眸底透着欣赏:“我只要三滴就行。” 反正血已经流了,苏季菲也不在乎多与少,反倒皇子荡在一旁紧张地数着,一看到三滴血够了,立马就把她手指含到嘴上。 一阵涩痛顿时袭心而来。 苏季菲惊讶地抽手:“荡儿你干嘛?” “帮你含住伤口啊,这样血就不会流出来了。”皇子荡仰高着下马,样子很是无辜。 苏季菲:“……” 她也知道口水有消毒的作用,可问题是含手指这种行为本身很暧昧好吗? 而他又是一个小屁孩子,这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苏季菲突然有点担心,荡儿说要娶自己做媳妇儿的想法是认真的。 老妪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洞察她心中的想法:“放心吧,在这里你跟谁都不会有好结果,除非是有奇迹出现。” “!!!!”纳尼?苏季菲突然间好想骂句,你大爷的! 老妪将血和头发混在一碗清水里,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地念叨了几句,又加了几种奇奇怪怪的特殊粉末,这才将器皿放到一樽神像的面前。 “你们先回去吧,三日后再来找我。”老妪声音一顿,神色严肃。“切记,不多不少就是三日。” 这樽神像,苏季菲没有看过,看起来非常的凶神恶煞,而且又有点阴森森的感觉。 苏季菲第一眼看过去,立即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到底哪不舒服,她又说不上来。 皇子荡倒好像没什么感觉,反而走到神像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老妪原本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在这时候忽然圆目大睁,扣住了皇子荡的手腕。 她凝视观察了皇子荡的面色一会,又曲着手指算了算,忽地长长一叹:“命数,这真是命数。” 第334章 出去玩被捉了个正着 苏季菲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可是老妪看起来又像很有本事的样子,而且还准确无误看出她不是这里的人。 如今听到她这样说,苏季菲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 “什么定数,婆婆是不是看出些什么?” 老妪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说过,你呆得越久,就会影响更多人的命运,他们也许不是因你而死,但是却和你有关系。今日你所造的孽,终有一天,你必须一一还好。” 苏季菲不确定这算不算危言耸听,只知道听完她的话后,心里却是很不舒服。 她不想去伤害谁,更不想改变谁的命运,她只相信今日的努力和选择,决定了将来的一切。 所以,她不喜欢有人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她自认没有改变这么多人命运的能力。 走的时候,老妪把一个平安符送给了皇子荡。 “孩子,你拿着,你我有缘,婆婆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个平安符它也许可以保你平安。”老妪拍了拍他的肩膀。“忌记,这段时间不要乱走,特别是去有水的地方,如果你能平安度过此劫,这辈子将没什么可以难得倒你的。” 皇子荡虽然没有听懂她这些话的意思,但是让他不要靠近有水的地方,还是懂的。 “婆婆放心吧,我一定会乖乖听话,不会乱跑的。”他拍着胸膛保证。 “好,好孩子。”老妪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皇子荡倒是很乖,任揉,没有反抗,不像苏季菲先前摸他头发时的激动。 这还是苏季菲从进来后,第一次看到老妪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笑容莫名有股伤悲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苏季菲异常沉默,情绪也有些压抑。 不止是因为自己那一部分,也有一部分是老妪最后说的那些话。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她看出来荡儿最近有个水劫,只要能安全渡过,那么他今后的人生将是风雨无阻,要是挨不过去,那他可能就有危险了。 而且就她那意思,荡儿这个水劫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到来,而间接有了影响。 苏季菲越想,心情越是凌乱,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菲儿,你怎么了?”就连皇子荡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苏季菲掀唇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张合了几次,最后索性摇头放弃:“……没什么。” “你是不是很在意婆婆的话?”皇子荡却比她想像中要聪明许多,一猜就中。“其实你真的不要介意婆婆说的,她就是这样,有时候总会说些莫明其妙,神神叨叨的,所以大家都怕跟她说话。” 苏季菲垂眸微思:“那荡儿不害怕吗?” “怕啊,不过后来渐渐就不怕了。”皇子荡挠着耳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一次通弟他们欺负我,被婆婆撞见了,于是她就扮鬼吓唬他们,那次通弟他们害怕的都尿裤子了,从那次后我就知道婆婆是个好人,跟你一样,我也就不怕她了,只要一有空我就会瞒着母妃和所有人偷偷带了些吃的去给婆婆,因为婆婆只有剩菜剩饭吃,很可怜的。” 这就是被打入冷宫后的下场,吃不饱,穿不暖,过得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苏季菲蹲下来,问皇子荡:“二皇子以前也经常欺负你?” 如果她没有记错,武昭仪说皇帝常来永昌宫的时候,她们母子的生活还不错啊。 皇子荡点点头:“嗯,他最爱欺负我了,我只是不想让母妃担心,所以才没说。只不过有时候打架身上会留下痕迹,母妃就知道了。” 看来,就算是长皇子,没有个有权有势的母妃,生活在这样的深宫里一样会被人欺负。 “荡儿,你真的好乖,我相信你母妃要是知道你这么懂事,一定会很高兴,引你为傲的。”苏季菲发自真心道。 皇子荡眼睛一亮:“那你呢?会不会引我为傲?” 苏季菲忽然间有种不好的预警,她起身,拔腿就走。 皇子荡锲而不舍地追上去,拉着她的手追问:“说嘛,说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棒。” 苏季菲非常冷酷地抽手,闪到一边去:“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她已经彻底放弃对熊孩子的治疗。 皇子荡也跟着闪过去,抬手又把她的手牵上:“跟我就不用不好意思嘛,你就承认吧,我喜欢听……” 苏季菲很冷静的决定无视。 两人就这样玩玩闹闹,回到永昌宫,结果没想到等着他们的却是一顿板子。 那个时候苏季菲刚带着皇子荡翻墙进去,刚一落地,就看见皇帝和武昭仪正悠闲悠闲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们。 原来是白天皇子荡不见的事,惊动了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皇帝,他忙完正事后,立马就赶过来看爱儿。没承想皇子荡没有在屋里,就连苏季菲都不见了。 皇帝立马就想到苏季菲把人带出去玩了。 于是他们甫一出现,皇帝当机立断,每人杖打二十以作为惩戒! 这二十杖打下去,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况还是个孩子? 苏季菲心里不忍,想着咬咬牙,想一人扛下所有的责职,要打就打她吧,结果就看见有个小太监自动趴在了长凳上面,一副要准备挨揍的样。 她眼神很好,认出这名小太监正是皇子荡身后的小太监,贴身侍候他的。 ……这不会是替身吧? 苏季菲目瞪口呆,看着武昭仪和皇子荡的目光,满是疑惑。 然后她就可怜地被人左右架住,按在了长凳上。 “啊!”小太监挨了板子,痛得低叫一声。 看到苏季菲也要受此酷刑,皇子荡见状,脸色大变,立即就抱着皇帝的大腿哭了。 “父皇,这不关菲儿的事,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缠着菲儿,硬要她带我回去的,和她没有关系。” 皇子荡说得很是麻利,却浑然没有看见他母妃武昭仪站在皇帝的后面,冲他又是挥手又是使眼色的。 苏季菲面色微微一变。 第335章 无妄之灾 “朕没听错吧?……你叫她菲儿?”皇帝扫了跪在地上的苏季一眼,阴恻恻一笑。 还不知道自己又闯祸的皇子荡,闻言,脸上露出疑是不好意思的红晕:“嗯,儿臣喜欢菲儿,所以还请父皇成全,不要把她嫁给三叔,儿臣在这儿给你磕头了。” 皇帝望向苏季菲,声音冰冷至极道:“苏季菲,没想到你是个红颜祸水,这才进宫几天,就能把朕的儿子迷成这样?说说看,你都用了什么手段?” 苏季菲心里顿时叫苦连天,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好吗? “皇上明鉴,其实荡儿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先不说菲儿大他那么多,单是菲儿已经许配给三王爷,他就不会真的这样做。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苏季菲还没有开口解释,武昭仪已经煞白了脸,抢先解释。 皇子荡急道:“不,儿臣是认真的。” “你闭嘴吧!” 苏季菲和武昭仪不约而同喝道,大有种想用武力解决的冲动。 皇子荡甚是委屈地看向他父皇,可惜后者已然阴云密布,冷冰冰的视线一一从众人的脸上掠过。 “童言无忌,你们真当朕是这么好骗?”皇帝拍案而起,脸色发沉得厉害。 武昭仪吓得眼睛都红了:“皇上,臣妾……” 皇帝冷冷地看向她:“爱妃,你这是也想要被罚吗?” 武昭仪扑通一声,当即就跪了下来,不敢再说话了。 最近事事不顺心,阙挚苍原本就已经够烦躁的了,结果没想到居然还发生这种破事。 儿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老三的女人!这要是传出去,他们皇家颜面何存? 让人怎么看他这个皇帝?他这个父亲? 阙挚苍越想越躁,本就心情极度不佳,现在更是火中浇油,恨不得见点血才痛快。 皇子荡看到他双眸赤红,整个人怒火腾腾的,才隐隐感觉事情有点不大对劲,以往最疼他的父皇,向来有求必应的父皇,这次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父皇……” “你再也说一个字,朕今天就让人把她乱棍打死,然后扔出去喂狗。”皇帝面色阴沉,声音冷厉。“你这个小畜生,你三叔的女人,也是你配肖想的!” “父皇不要啊!”皇子荡吓得一把跪下,一大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武昭仪怕儿子再乱说话,惹怒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就把人拖到身后。 “你要是想害你菲姨再多挨几个板子,你就尽管乱说下去!”武昭仪低声威胁。 嘴巴被捂住,皇子荡没办法说法,只能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懂,明明是他说错了话,为什么父皇要打的人却是菲儿。就好像他每次闯祸,受罪都是奴才。 但就算是这样,也难消阙挚苍心头的那团火焰,他冷冷盯着苏季菲:“苏季菲再加十杖,打你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 “……三十杖,我的天!”武昭仪捂唇惊呼,这三十杖打完,人不死也得重伤。 苏季菲的脸微微有点白,心想小屁孩这是爱她还是害她,这次准得被他害死了。 这每杖下去都可以让皮肉迸裂。 武昭仪脸色铁青,试着向皇帝求情:“皇上……” “打!”皇帝喝道,一点都不给她机会。 当板子重重落在屁股上面时,苏季菲就算已经绷紧了肌肉,但还是痛得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好在她对疼痛的忍耐程度特别强,因此不管有多痛,她始终都没有吭一声。 武昭仪不想让儿子看到这种残忍的画面,怕给他的心理造成阴影,于是让人硬是把皇子荡给拉了下去。皇子荡不想回房间的,但是怎么反抗都没用。 当疼痛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就会变得麻木,就算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也没有多大感觉。 苏季菲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为了不让自己的注意力一直专注在疼痛上面,她甚至想尽办法开小差。 方才那个婆婆说荡儿会有个水劫,现在看来,这根本就不是水劫而是血光之灾好吗?就算他有替身! 而且也不是她间接影响了其他人的命运,明明就是她被人连累好不! 苏季菲突然间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傻得蛋疼,武昭仪都说那个人神神怪怪的,看起来不太正常了,她居然还相信对方说的话。 看来她最近的智商也挺让人捉急啊! 对于她全程的沉默,另一名代替荡儿受过的小太监,而是被打得鬼吼鬼叫的,哭得稀里哗啦,脸上鼻涕眼泪全部糊成一片。 三十杖打完,他们的屁股全部开花了,一片血淋淋,血水渗透衣裳染红了他们身下的长凳。 那名小太监只是被打了二十杖,却是已经痛昏了过去。 苏季菲看起来面色非常难看,冷汗淋漓,但是至少人还醒着。 武昭仪给自己最信任的宫女使了个眼神,紫依便马上走过去,想把苏季菲扶起来,结果却被她推开。 “我自己可以。”苏季菲咬着牙,自己撑起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那一刻,就连阙挚苍,也忍不住心生一丝敬佩。 苏季菲尽量挺直腰杆,走向殿前那个骄傲无比,一脸高高在上的男人。 “臣女谢过皇上的垂训,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臣女想先回房给伤口上药。” 身上的伤让她无法做出一些大的动作,苏季菲上半身微微向前一倾,算是行过一礼,声音平静得简直有点骇人。 阙挚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下去吧,以后记得要谨言慎行。” “臣女自当谨记在心。”苏生菲低下头,回答得算是温顺,无可挑剔。 只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看起来却完全不像那么一回事。 阙挚苍冷眼看着她,却是默不作声。 苏季菲刚上完药,皇子荡就过来看她,抱着她哭了好久,差点哭瞎了。 说是早知道会害她这样,便不会向他父皇说那些话了云云,说他现在特别后悔,怕苏季菲会因为此事而生他的气,以后都不理他了。 在苏季菲再三保证自己没有生他的气后,这才慢慢止住了眼泪被紫依带回去。 过不了一会,皇帝也来了。 看到她脸上竟然一丝意外的表情都没有,阙挚苍瞬间有些失望。 第336章 皇帝夜会苏季菲,并没有奸情啊!! “你好像早就知道朕会来?” 他扫了一眼她身上已然换好的一身整齐正装。 “不确定,但是迟早会来,因为皇上有话想问我。”苏季菲说话的同时,挣扎起身。 阙挚苍上前把她按住,语气竟是不同与刚才的温柔:“都这样了,你就躺着回话吧。” 苏季菲淡淡道:“谢皇上。” 她刻意的疏冷让阙挚苍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在生朕的气吗?” 苏季菲露出意外的表情:“臣女不敢。” “你心敢,只是嘴里不承认罢了。”阙挚苍面色一沉,忽然将心指向她的心窝。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缩,结果却不小心碰到屁股上面的杖伤,痛得她当即在呲牙,全身冷汗都出来了。 “有必要怕成这样吗?朕又不会吃了你。”阙挚苍哭笑不得。“你是朕的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朕怎么可能舍得打你。” 苏季菲全身的鸡皮疙瘩当即冒了出来,为什么皇帝这句话听起来这么有岐义呢? 什么叫“我是他的人”,他到底想干嘛? “又吓到你了?”阙挚苍失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还是说,朕的长相可怕?” 苏季菲一脸严肃道:“请皇上不要拿季菲寻开心。” 阙挚苍却好像听不见似的,忽然伸手碰了一下贴在她脸颊的青丝。 “知道朕为何要打你吗?” 他动作暧昧至极,苏季菲的心咯噔一下,连忙借着回话的动作,垂低着脑袋,躲过了他的手。 “臣女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她陈述一遍他的话。 “这个理由是说给别人听的,但不是给你的。朕打你,也不并不是针对你,而是打给别人看的。” 阙挚苍看着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荡儿他还小什么都不管,如果你不想嫁给老三,朕可以要你。贵人、婕妤、昭仪,甚至封妃都行,不过这些都得事成之后。” 槽! 这叫做什么人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人就是! 苏季菲缓了半天才完全接受他这句话里包含的所有信息,顿时气炸了,嘴巴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朕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阙挚苍很自然地问道。 苏季菲知道他是问第四幅画的下落,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努力平复着情绪道:“外公已经答应我,考虑一下。” 真话她不能说,但是假话阙挚苍不会信,所以苏季菲聪明的选择了假话掺了几句真话。 阙挚苍声音冰冷道:“可是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皇上,我外公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就算你逼他也没用,强硬的手段也许会让他反弹得更厉害,倒不如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清楚一些。其实外公之所以那么谨慎,也是因为先帝当年再三交待,说到底他这也是对朝廷负责,并没有想忤逆皇上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先帝不许他把画给朕了?”阙挚苍眉头一挑,情绪明显已经游走在暴怒的边缘。 苏季菲连忙解释:“我外公的原话是,先帝爷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得到它,特别是皇家的人。” 阙挚苍心头猛地一跳,这四幅画的秘密果然和虎符有关,这天下间也只有皇家中人才会那么想要得到它。 “但是朕已经没有多少耐性了,这事你赶紧着手去办。”他道。 苏季菲正好顺正成章地回道:“是,臣女明日便出宫回去,再找个机会再和我外公谈谈。” “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再缓两天吧,等你身上的伤好一点再说。”阙修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扫向她的屁股位置。 如果不是上面还盖着一条厚厚的被子,苏季菲还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都没穿,这眼神……有点灼热。 “谢过皇上。”她重眸,闭礼道。 阙挚苍似有所不悦,蹙眉,从怀里掏出两个药瓶来,分别以蓝白为主。 “以后私下里,你不要再自称臣女了,朕不喜欢这个称呼,显得我们特别生疏一样。还有这里有两瓶药,白色是九花玉露丸,用于内服;蓝色的是朱华翠绿膏,用于外敷。女孩子家总是会比较介意伤疤,你照着上面的说明好好服用,朕保证你一定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新生出来的皮肤甚至还会比以前更光滑。” 他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的温柔,但是苏季菲可不是那种好了伤疤就会忘记痛的人,打都已经打了,现在再给糖给药,没用! “谢皇上赐药。” 不过表面上,演戏还是得演全套,苏季菲立即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阙挚苍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只是默不作声地看了她片刻后,才起身。 “行了,朕走了,你好好歇着吧。” 苏季菲连忙垂头,代替了跪安:“臣……季菲恭送皇上。” 这一夜苏季菲彻夜难眠,心里莫名的烦躁。 而屋顶上,奉阙修尧之名暗暗保护着她的暗卫,同样也是心情烦躁。 王爷临走前,让他好好地保护未来王妃,不要让人欺负她,但是现在她被那个狗皇帝打了三十杖,自己已然失职。 王爷临走前还特地交代,让他每日一报,以信鸽传信,但是发生了这种事,他怕王爷知道后大怒,可是再怎么生气王爷也不能扔下一整支军队回来,他要是上报,岂不是反倒给王爷添堵吗?……但方才皇帝那番话,分明又是别有居心! 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他还在犹豫不定的时候,忽听屋内苏季菲喊道:“这事不用让王爷知道,我自己能解决。” 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说的黑衣人,闻声明显一怔,片刻过后眼睛慢慢勾起了弧度,似有笑意。 “就算我不说,以王爷的神通,他迟早会知道的。” 他一翻身,人已经落在她的窗外,月光将他的身影照在窗纸,看起来像是足足大了一倍。 “那就等知道了再说,反正现在没必要。”苏季菲躺在床上,眼睛盯盯地望着床顶。“你说,王爷现在已经走到哪了?” 黑衣人挑眉,声音藏着笑:“王妃是想王爷了?” 苏季菲:“……” 她不过就是随口一问,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啊! 黑衣人十分善解人意:“这个有点难说,按正常脚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北阙的边境,就不知道路上耽搁了没有。” 出了北阙边境,那不代表着他们将要经过那个三不管地带? 苏季菲一想到阙修尧差不多要跟那些占山为王的亡命之徒打交道,心里忍不住就担忧起来,眉头皱得十紧。 窗外黑衣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几天后,远在千里之外的阙修尧收到关于今日信鸽的汇报内容是:王妃想王爷想得彻底难眠! 第337章 苏季菲突然间觉得自己也是演技派! 皇帝给的药就是不一样,内服外用,苏季菲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感觉伤口不那么痛了。 武昭仪一大早过来看她的时候,苏季菲刚好给自己上完伤,看到床头静静躺着的两瓶药时,她脸上表情瞬间一变。 苏季菲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变得不太一样,有三分惊讶,三分无措,以及四分后悔。 她当即就意识到,武昭仪肯定是知道昨晚皇帝来她房间的事,误会了。 不过想想也对,这里可是永昌宫,皇帝来看她,怎么可能会瞒得过武昭仪的耳目。 可是她又无法解释这根本就只是个误会,皇帝见她是因为另有目的。 因此武昭仪不问,她也只能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两人针对昨晚的事你问我答聊了一会后,苏季菲便提出自己想要回家的念头。 武昭仪表示有些惊讶:“妹妹怎么不多住几天,宫里有御医,有他们医治,你身上的伤会好得快一些。” “怕是不行,不瞒姐姐,我娘虽为主母处理着家中琐事,但是她身体向来不好,许多事都得我帮着打理,几天还好,但是久了我怕母亲又得累倒了。” 就她娘那个弱柳迎风的形象,真的很适合拿来当借口啊。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武昭仪面露不舍。 不过苏季菲还是细心地观察到,在说完这句话后,武昭仪整个人肌肉顿时一松,人也暗吁了口气。 她不动声色道:“姐姐要是想找我说说话,可以差人到府里说一声,季菲一定随叫随到,但是小住恐怕就不行了。我与王爷的婚事已经定下,虽说宫里还迟迟没有把吉日挑出来,但是嫁妆什么的,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王爷现在领兵在外,府里虽有管家,但是毕竟管家已是年迈,许多事估计还得我来。我想趁着这段时间,先把一切该准备的事都准备好,等王爷打了胜仗回来,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成亲?” 武昭仪心中一震,立马就反应过来,知道苏季菲肯定是看出什么这是在给自己定心丸吃,顿时又是激动又是愧疚。 她艰涩地启唇:“现在就已经开始心疼王爷了,王爷能娶你为妻,真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姐姐为你骄傲,同样也为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而感到欢喜……幸运。” 是啊,以苏季菲的聪慧和清秀的面貌,只要进宫,不用多久定当能博得皇上的欢心和疼爱。 到时候,哪还有其他嫔妃什么事,估计就连自己也得一边站了。 “姐姐言重了,这些本就是妹妹该做的,妹妹这人就是这样,别人若真心待我,我必付出十倍,决不让对方失望。”苏季菲淡淡道。 “好妹妹!”武昭仪眼眶湿红,为自己竟然还怀疑过她而感到更加羞愧。 皇子荡下课回来,听说苏季菲要走,哭得那个叫死去活来,惊天地泣鬼神的。 把苏季菲吓得整个叫不好不好的。 果然是磨人魔,竟然关键时刻就学普通小朋友一样一哭二闹三耍赖的,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菲儿,你能不能永远不走啊,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会想你的。” 苏季菲的鸡皮疙瘩非常不争气地又掉了一地,这种肥皂剧的经典台词为什么会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蹦出来,所以他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这种莫明其妙三观渐渐走向崩坏的感觉啊…… “叫菲姨,你是不是还想害菲儿被打?”武昭仪非常霸气果断道。 皇子荡想起昨晚太监的惨叫,还有苏季菲事后趴在床上的一脸苍白,他身子一抖,立马道:“当然不是!” “那就叫菲姨!”武昭仪命令道,采用了强制手段。 知道皇上对苏季菲有意思,那她还把人继续留下来,这不是有病吗! 当然不能! 武昭仪没有自虐的倾向,所以这次苏季菲就算没有主动请辞,她都会想办法把人送走。 她算是看透了,皇宫里大内高手如云,皇上怎么会叫苏季菲进宫来保护他们母子俩?这根本就是意不在此嘛! 不过这次,武昭仪还真误会阙挚苍了,事实的真相就是:他手里真没有能人,能用的都已经派出去了,剩下的全部在保护他,分身无术。 “菲……菲姨。” 皇子荡刚喊出来一个字,立马就换来武昭仪眼刀子一刷,害得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然后非常机智的马上改口。 苏季菲表情一囧,这都是什么事啊,感觉尼玛怪怪的。 “菲姨,你忘了,你三日后答应我,要带我去风筝吗?你走了,那我怎么办?”皇子荡拉着她的手,意在言外道。 苏季菲简直要为皇子荡的机智点一个赞,什么风筝,压根就没有,她只有一个三日之约,那就是答应了冷宫里的那位婆婆,三日后就去找她。 其实,她原本也想等三天后,再会完这个婆婆后,才出宫。 但是很明显,皇帝不会给她这个时间,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虎符,如果不是因为刺客事件,皇帝早就来找她问结果了。 “放心吧,不就是风筝吗?以后有的是机会。”苏季菲一顿,话里有话道,“我是不会失约的。” 皇子荡非常聪明,立马就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眼睛立即一亮。 想起了昨晚苏季菲翻身时的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潇洒身姿,当即又被迷得七晕八素,露出一副小花痴的小正太模样。 看得武昭仪心里重重一叹,这孩子,以后不会碰到自己喜欢的姑娘都是这个德行吧?……样子实在是太蠢了! 当天下午,苏季菲临出宫之前,拖着受伤的……屁股,跑到苏琼华那辞行。 本来武昭仪觉得没有必要,屁股都伤成这样了,就该好好呆在床上休息,不要跑上跑下。 不就是一个婕妤吗?让宫奴传句话过去就是了,没必要亲自走这一趟。 哦,对了,因为行刺事件,苏琼华受到惊吓,再加上又怀了龙种,阙挚苍为了安抚她,破例在她还没有生下孩子之前,把她从贵人上封为婕妤。 苏琼华对苏季菲屁股上的伤,很有姐妹爱地掬了一把眼泪。 苏季菲只能陪着一块演戏,虽然不是戏班出身的,但是演技也棒棒哒没话说。 两人聊了会家常,苏琼华又拉着她说了很多,要替她孝顺家中长辈之类的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人。 才走出清韵阁,苏季菲立马大吐了口气。 她突然间有点佩服那些专门活在荧屏下的明星们了,演戏法简直比拿着真刀真枪上战场杀场还累。 第338章 皇宫内杀机四伏 苏季菲走后不久,清风韵内,皇后从内殿走了出来。 “她走了?” 苏琼华道:“是,臣妾让人直接把她送出宫,并亲眼看到她上了马车才回来的。” “你这个妹妹很不简单哪。”皇后坐下的同时,发自内心感慨了一句。 和苏季菲生活了十多个年头,对于她的那种能耐,苏琼华还能不知道? 就算最近她突然间好像变得很厉害,但是山鸡永远就是山鸡,苏琼华才不信她能飞上枝头。 “还行吧。”苏琼华笑之以鼻道。 皇后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呷了口茶,目光在瓷杯的边口走了一圈,这才话题一转地问道。 “本宫方才与你说的,考虑得怎么样?” 苏琼华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精光:“……考虑是考虑好了,但是臣妾能不能先问娘娘一个问题?” 皇后抬眸扫了她一眼,道:“本宫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本宫也不介意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嫁与皇上多年,膝下却一直未得一男半女,如今皇宫内谁人得势,相信你比本宫还清楚,如果现在本宫还不为将来打算,再过个几年,等对方的羽翼丰满,那就什么都晚了。” 苏琼华眸底流光闪动,故意装傻问道:“娘娘是在指武姐姐吗?长皇子虽然是她生的,但是她始终是个商人之后,就算有朝一日这长皇子能登上大典,她也不能影响你的地位,这皇太后永远都只能是正宫皇后娘娘你一人。武姐姐顶多只能封为皇太妃,就算是日后有机会抚正,但也永远位于皇后娘娘你之下。” 皇后声音犀利道:“她武昭仪算什么东西,是,她虽然进府多年,却一直深得皇上宠爱,但是这能代表着什么?你知道本宫指的人是董妃,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们北阙的皇位,可从来都不一定得立长的。” 苏琼华被训得脸颊有些青白交替:“娘娘说得极是,这董妃确实是越来越猖狂了,这要是让她儿子坐上龙椅,只怕都容不下我们。” “你知道便好。”皇后冷哼一声。“这董妃娘家的势力,可是十个武昭仪都比不了的,如果本宫一直未能产下鳞儿,那么皇上就不得不在她们两人的儿子中选择一位。” “既是如此,皇后娘娘找武姐姐合作不是更好吗?却为何找上臣妾……”苏琼华摸了摸自己还未见隆重的肚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为人母的慈爱笑靥。 皇后有点被她的笑容刺到,眸底闪过一抹冷意:“武昭仪?本宫与她明争暗斗了几年?你觉得还有和好的可能吗?就算有这个可能,本宫也不屑,而且那武昭仪可不是那种愿意一辈子都甘于本宫之下的人,现在只不过是没有办法。” 说到底,她的意思就是武昭仪不好控制。 那么自己呢,就很好控制了吗? 苏琼华心里冷冷一笑,皇后啊皇后,冤枉你自以为聪明,却也是没看出我也只是在扮猪吃老虎。 如果她不一直装傻充愣,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能放过她吗?她又怎么得到今年这个机会。 忍一时,只不过都是为了日后的辉煌打算。 “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本宫与你从未有过过节,自问从你进宫后也一直待你不薄,如果我们能同心协力将你肚子里的皇子扶上皇位,本宫相信将来我们姐妹俩是可以和平共处的。”顾忌到她心里会产生不好的情绪,皇后接着又补了一句。 “可是臣妾才刚刚怀孕,还不知道这肚子里的是位皇子还是公主,到时候要是生了位公主,那岂不是要辜负皇后娘娘的期望?”苏琼华面露担忧道。 谁知道皇后闻言,却是自信满满地一笑:“本宫既有办法让你很快就怀孕,自然就敢保证你生出来的绝对是位皇子,这点你大可放心。你只要告诉本宫,可还喜欢本宫送你的这份礼物,够有诚意了吧?” 苏琼华心中欢喜,连忙起身微微欠身:“自然喜欢,臣妾还得谢谢娘娘提供的受孕方子。” 皇后抬手:“你明白就好,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本宫你的选择是……?” “臣妾愿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苏琼华非常干脆道。 “好,很好。”皇后眸中闪过一丝阴狠。“那么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慢慢一个一个把障碍拔掉。” 苏琼华乖巧道:“一切听皇后娘娘的吩咐。” 平静的皇宫下,杀机四伏。 …… 皇后刚回到自己的未央宫,就看见四王爷阙挚弘正躺在自己的凤椅上,头枕着扶手正在假寐。 傍晚,是一天之中最为混沌不清的时分,如今殿里华灯初上,照在他俊美的侧脸上,衬得轮廓更好像雕刻一般,线条细腻优美。 “你回来了。”听到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清亮。 皇后有些慌乱:“你怎么过来了?要是被他发现,可就不好了。” 阙挚弘勾唇一笑,霸气侧漏道:“放心,以我的轻功要躲过宫里御林军的耳目,绰绰有余。而且我的人也不是白养米饭,这点小事都干不了,我留他们何用?” 闻言,皇后这才放心:“还是小心一点为上,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不能前功尽弃。”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的本事难道你还信不过?” 阙挚弘朝她伸出手,用力一拉,就把人抱进怀里,顺势亲了她脸颊一下。 “苏琼华怎么说?同意了吗?” 皇后眸光闪过一丝冷冽:“我都帮她达成心愿了,又替他儿子许了个未来,她只要脑子没有进水,都不会拒绝。” 阙挚弘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说得也是,还是你懂女人的心。” “因为我也是个女人,自然知道她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皇后眸底闪过一抹难以抹灭的痛楚。 阙挚弘低头,深情地吻去她眼角的湿意:“不要难过,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我不是他,他不懂得珍惜你,那是他的损失。可是我会,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凌儿。” 湿热的薄唇从眼角一路滑下,路过她的脸颊,最后含住她的嘴唇。 皇后缓缓闭上眼睛,感觉有些醉意,控制不住的情动。 堕落就堕落吧,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跟着心走…… 察觉到她的回应,阙挚弘带着薄茧的大手,瞬间探进她的衣服里。 不消片刻,两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喘起来。 “嗯……挚弘……” 销、魂的低、吟声,在这个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十分的活色生香。 第339章 撬兄弟的墙角 苏季菲作梦也没想到,此次出宫,竟是一次别离,等她再次进宫时,皇宫还是那座皇宫,可是人却再也不是那些人了。 等回到苏家,天色已经全黑了。 每次离家,虽然只是短短的数日,但苏季菲总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这一次,许是她在宫里挨了板子的缘故,没人出来接她。 到的时候,只有管家和他的侄子周易在。 自从上次余氏兰青跟她说,周易是四王爷的人后,苏季菲每次看到他就不舒服。 她不知道在这座深宅里,到底还有多少个眼线,又有多少人在打她们苏家那四幅壁画的秘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以前,她真是太过粗心大意了,竟连这些都没有察觉到。 苏季菲有些懊恼。 “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 周易有着一副天生的大嗓门,苏季菲的马车才刚停下,就见他开始扯着嗓子往里面喊,连喊了五六遍“三小姐回来了”,没过一会蓝景和欣祺,以及她娘还有两位嬷嬷就全员出动跑来接她了。 才看到她,她娘立马就声泪俱下:“我苦命的菲儿啊,你怎么又受伤了?……伤得怎么样,还疼吗?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苏季菲的脑仁狠狠抽了一下,突然严重有种“上车让马儿掉头再直接回皇宫”的冲动! 能不能别每次她出门回来,就这副哭天抹泪的阵势迎接她啊,这真的让人感觉很累好吗? “娘,我没事,我们进屋再说话吧。” 苏季菲真是怕极了她娘的眼泪,每次哭起来都没完没了。 以前还好,默默哭,挺有种病美人垂泪的楚楚可怜感,但是最近渐渐有种往嚎哭的方向奔跑一去不复返。 这简直无法忍啊! 按照礼俗,家中子女出门回来,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过去给长辈们请安,算是打过招呼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回来了。 苏季菲虽然屁股很痛,但也只能忍着先到宁波园去请安。 到的时候,不意外,苏晨斐和凤玉慈都在,苏琼玖倒是意外的没有在老夫人面前卖乖,估计心里也是不想见苏季菲吧。 对于被杖打的事,苏晨斐倒是没有多问,像是知道了原因,只叮嘱了几句让她下次进宫须谨言慎行,离武昭仪的母子远些。 不过当听到苏琼华又怀了身孕,并且从贵人变成婕妤,众人都表示十分欣喜。 特别是凤玉慈,瞬间说话都大声了,颇有种持女放旷的感觉。 等折腾完,回屋,那又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苏季菲忍耐了一天,早就精疲力尽累惨了。 一进屋,她直接趴在床上动也不动,呈大字型,毫无形象可言。 夏婉兮看得眉头直皱,又想说教,苏季菲眼刀子向欣祺投过去,后者立马会意,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她娘给打发出去。 “小姐,你说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打了你,又给你这么好的药,这无论是九花玉露丸和朱华翠绿膏都是极品好药,也就皇宫里有,外面可是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皇帝可真舍得。” 替她擦完药后,欣祺终于忍不住古怪问了一声。 蓝景冷笑道:“这还看不出来,一手鞭子一手糖,哪个主子不爱使这招了?皇帝这是想让小姐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呃……”苏季菲面色讪讪,蓝景这丫头说话可真是越来越直白了,都不知道给自己留点面子。 察觉到她脸色变了,蓝景赶紧又解释了一句:“小姐,我不是说你,你和王爷都是好人,才不屑用这种技俩。” 苏季菲心里默默,真不忍心告诉她们,这种技俩她也会用,但是要看人。 “有道理。”欣祺认同地点头,转身望向床上的伤号,“小姐,那你准备怎么做?” “皇帝打我,是打给你们三爷看。你们王爷领兵出征之前,摆了皇帝一道,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咽得下去。所以,如果你们的三爷如果心里还有我,那么,这就是给他一个警告。” “什么警告?”这次就连欣祺都被苏季菲的话绕懵了。 苏季菲扫了她们一眼,发现她们确定真没有绕过弯子来,这才掀唇解释:“很简单,我现在的处境就有如那些外交质子。” “质子?”欣祺惊讶,“小姐说的是人质的意思吗?早些年各国动荡,倒是常听说有皇子被送到其他国家作为人质,以示两国交好这一说。”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苏季菲一脸严肃。“苗圣国和车梁国共同起兵讨伐东盛,可是依他们两国之力根本就无力灭了东盛,那么这时候与各国联盟,便誓在必行。现在看来皇帝心里一定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让你们三爷挂帅出征,可是因为他的身份,皇帝想用他但又忌惮他,早不赐婚晚不赐婚,却便便在这个关口上,就是想要利用我的存在牵扯你们家三爷。” 蓝景双手握紧,脸上露出杀意:“真卑鄙!” “更卑鄙的还在后面。”苏季菲冷冷一笑:“皇帝先是打了我,然后又给我画了一个大饼,许我一个富贵的将来,就是想让我彻底对他死忠,在你们三爷这当奸细。” 蓝景眼神暴戾:“卑鄙啊!!” “什么将来?”欣祺心中一慌,倒是立即就想到了要害处。“难道皇帝是用后宫的位置诱惑小姐吗?” 苏季菲心一跳,要不要一开口就这么犀利啊,这也能猜到!而且还是一猜就中! 见她默不作声,面色微讪,欣祺和蓝景当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蓝景忍无可忍地呸道:“这皇帝也太不要脸了,竟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难道他不记得小姐已经是有夫之妇吗?这还是他亲自赐的婚,撬兄弟的墙角也不怕天打雷辟!” 欣祺扑过去,连忙把她的嘴捂上:“我的小祖宗啊,你说话能不能小心一点,别忘了这里还有那个人的眼线,你想害死小姐吗?” 蓝景这才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代表自己知道了。 等欣祺把手抽走后,她忍不住紧张地问苏季菲:“不过小姐,你不会撇下王爷跟人跑了吧?” 第340章 一箭三雕 苏季菲简直哭笑不得:“跑什么跑,我要是想跑早就跑了,还至于等到现在?不就是后宫的位置吗?放心吧,对我的吸引力不大。” 蓝景和欣祺同时大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季菲很想一巴掌抽过去,大家认识了这么久,居然对她就这么不信任。她像是那种占完便宜就跑了的人吗? 不对,明明是王爷占了她的便宜才对!所以还是找他负责吧! “那么我进宫这几天,家里没出什么状况吧?那余氏还有周易他们呢?有什么动静没有?” 苏季菲换了一个舒服点的趴势,这才接着问道。 蓝景和欣祺对望了一眼,蓝景走到窗外去看有没有人在偷听,而欣祺近前说话。 “小姐,其实你今天不回来,我们也打算明天进宫去找你,我们怀疑有人要害余姨娘。” 苏季菲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怎么回事?” 欣祺自怀中掏出一个小东西,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包着,她边打开的同时,边说道:“我们在姨娘平时喝的安胎药里发现了两昧药,是全蝎和水蛭,这两种东西活血通络止痛的作用,但是这东西偏寒性,而且有毒,偶尔食一点倒没什么,但是长期服用却是会造成中毒现象,怀孕之女子喝了则是有可能堕胎的危险。” 苏季菲心惊:“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就是今天,姨娘的月例来了,可是情况却不是很好,有血崩的迹象。姨娘被吓到了,可是又不敢随便找大夫看,所以便过来让我帮着瞧瞧,结果我就发现了她中毒,结果一查之下,才发现她平时喝的安胎药被人动了手脚。” 苏季菲的目光瞬间阴冷了下来:“按日期这余氏的预热期就在这几天,对方等到现在才动手脚,这是想准备来个一尸两条吗?简直是好狠的心肠。” 欣祺面色特别凝重地点头:“确实,怀孕的女子如果长期服用这种活血的药材,肯定会出现大出血的现象,我想幕后主使者的目的就是这个。” “不对,不是一尸两命,而是一箭三雕!”苏季菲忽然激动地坐起来。 结果情急之下,不小心碰到屁股上面的伤口,痛得她当即呲牙。 “小姐你倒是小心一点啊。”欣祺心疼,连忙拿枕头垫到她的屁股下来。 察看四周,并发现没有可疑人物后,蓝景这才又转身走了过来。 “小姐你说的一箭三雕是什么意思?” 苏季菲缓过劲来后,这才微微有些粗声粗气道:“你们都忘了吗?现在家里是谁在管事的,那余氏的安胎药平时都是谁准备的?” “当然是小姐管事了。”蓝景不疑有他道。 欣祺沉默了一下,忽然声音凌厉了起来:“不对,是夫人!自从老夫人把钥匙交给夫人以后,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虽说大部分都是小姐在管,可是关于几个姨妈的吃住问题,小姐却很少管,主要都是夫人。余姨娘的安胎药虽说是厨房的老妈子熬的,但是在这之前却是要经过夫人的手,如果余姨娘出事,那么第一个出事的肯定就是夫人。” “没错,就是我娘。”苏季菲抚额,痛心疾首道,“我娘又被人利用了。” 妈蛋!真的好想骂人怎么办! “……那现在怎么办?找出凶手?还是让余氏顺水推舟把她那个‘肚子’流掉,反正她的肚子也是假的。”欣祺问道。 “可以流掉,但是要看怎么个流法。”苏季菲说完,便蹙眉陷入了沉思。 蓝景说道:“凶手哪还用找什么找,就我看一定就是那个凤玉慈干的,这个家里横看竖看就她的长相最适合干这种事的坏人。” 欣祺噗的一声,忍不住糗了她一句:“原来坏人都是靠长相来揣测的,佩服佩服。” 蓝景瞪了她一眼:“有点深度行不行,之前她害得小姐那么惨,可见心肠之狠,而且如果余姨娘真的在生产时一尸两命,夫人又受牵连,这家里的女人一下子就少了两个,怎么看这凤玉慈都是收益最大的一个,我敢拿脑袋跟你打赌,这事一定就是她干的!” 欣祺玩味地笑道:“我又没有说不是,那么紧张干嘛。” 蓝景继续瞪她:“那你也没说是,先说要不要打赌?” “不用赌了,我也觉得这事估计就是她干的,只是捉贼要捉脏,捉奸要捉双,就算明知道这事是她干的,我也需要找出证据。”苏季菲突兀地说道。 蓝景和欣祺相视一眼,不再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苏季菲抬眸望向欣祺:“你找个理由到余氏那走一趟,让她先不要闹出动静,等我这边的命令行事。” 欣祺点头道:“好。” 苏季菲转头望向蓝景:“这两天你到厨房蹲点,看看进出厨房的都什么人,谁在安胎料里动了手脚。如果凤玉慈,你当场就给我捉住,如果是别人,你再回来从长计较。” 蓝景满脸佩服:“是”。 翌日,蓝景到厨房外蹲点,果不其然被她发现了可疑人物,只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人不是凤玉慈,而是妾室出身的芦玥暎。 苏季菲一听到她的名字,整张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芦玥暎竟然又和凤玉慈勾结在一起,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是她们干的,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事告诉老爷,请老爷定夺?” 苏季菲双眸闪过一丝冰冷:“没用,上次她买凶杀我,我爹也只是把她关起来一段时间,到最后还不是乖乖把她放出来吗?就算我们现在把这事告诉他,难保他不会再纵容一次。” “那……难道就这样算了?”蓝景无法接受,很是生气。 “当然不可能算了,她这样不辞劳苦的算计,我要是不意思意思陪她玩两下,不是要让她失望吗?” 苏季菲阴恻恻一笑,眸底闪现从未有过的杀戮和果敢。 “这一次,我决定不再纵容她们了。” 蓝景和欣祺两人不寒而栗,这样的主子看起来感觉可怕。 “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妙计了?”欣祺眸子一转,问道。 苏季菲向她们招手:“你们过来,告诉余氏,我准备将计就计……” 不就是想拉她下马吗? 行,那就先看看,到底是谁先下马? 而且还是彻彻底底的可以谢幕! 凤玉慈和芦玥暎这次是真把苏季菲惹火。 她人就是这样,护犊。 有事你冲着我来,我还不怎么生气,但是你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手,那就只有一条路子可走:找死! 反正机会她已经给过她们了,是她们自己不懂得好好珍惜,这怪不了谁。 第341章 狐狸精!虐死不误! 澜月阁内,苏琼玖的心情很是烦躁。 “娘,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苏季菲她们母女吗?可是我都等了这么久了,现在她苏季菲倒到是越活越风光了,都把我的风头抢尽了,而我呢,在这个家里是越待越窝囊,最近王爷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找我了。” 凤玉慈拉着她的心,劝道:“娘说了,你要稍安勿躁,遇事不要老是那么冲动,再忍一忍,应该就这几天可以收网了。” “忍忍忍,我心里都快要忍出病来了,你还想让我忍到什么时候?”一想到前几天在祖母那受到的委屈,苏琼玖心里头憋着的那团火焰顿时就烧得更旺。 她抬脚狠狠踹了桌脚一下,气急败坏道:“早知道,我就告诉王爷,让王爷帮我修理她。” 这一次,凤玉慈却是明显不赞同她的做法:“不行,你还没有嫁过去呢,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为什么?难道我就要白白被她欺负?”苏琼玖不服,心里十分怄气。 那日从祖母那回来,要不是母亲拦着,她早就拿着鞭子抽过去了,这苏季菲真是越看越讨厌。 “当然不是,这仇一定要报的,只是现在不是时间。”凤玉慈瞥眸过去,“是男子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整天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我不让你去找王爷出面,主要是怕结果会适得其反,让王爷对你的印象有所改观。” 苏琼玖被母亲这么一说,这才蓦然想起她在四王爷面前,一直走的是温顺乖巧的淑女路线! 这些破事还真是不能说啊! “烦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还要人家忍到什么时候啊?”苏琼玖瞬间捉狂,整个人挂在桌子上,怨声载道。 凤云慈无奈地摇摇头,实在不明白明明都是从一个肚子出来的,为什么苏琼玖的性格会差那么多呢?娇纵鲁莽,还很冲动,一点都像她两个哥哥姐姐沉稳。 这时候芦玥暎推门进来,样子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就好像刚刚去做了坏事。 凤云慈见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了?” 芦玥暎低着头,怯声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现在才来害怕是不是已经晚了?”凤玉慈阴沉着脸,冷嘲热讽道。 芦玥暎面色微地一白,低声喃喃:“不是,我、我只是怕有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了,你不过就是好心去帮忙看看药煎好了没有,你又不是大夫,药方既不是你写的,药也不是你捉的,与你何干了?”凤云慈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眸底净是不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芦玥暎闻声,瞬间把头垂得更低,死死咬着唇瓣。 如果不是凤玉慈拿往日的事情威胁她,打死她,她都不愿意再跟她干这种伤天害人的事。 只是可怜了,她还有三个小孩要照顾…… “药?什么药?”苏琼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忽然眸子一顿,惊讶道,“娘,你不会是打算对那只狐狸精下手吧?” 这个府里,最近都没什么人生病,只有她爹从青楼里带回来的那个狐狸精需要吃安胎药。 不过如果是她,苏琼玖还真没法对她心生同情。本来她就不赞成她爹把这么一个女人弄到家里来,待在青楼那种地方,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不是她弟弟?别搞不好,还是别人的野种! “可是这和苏季菲有什么关系?”苏琼玖蹙眉。 凤玉慈呵笑:“玖儿,这可是大宅里的一门大学问,好好学着吧,你以后指不定就能用上。” 苏琼玖不满:“这么神秘?不能说吗?” 凤玉慈却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身道:“走吧,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 “又去啊?”苏琼玖很烦,这早晚得请安也就算了,最近她娘为了博取祖母的好感,连中午也过去请安,就像个新进门的媳妇似的,弄得苏琼玖跟着她一块受罪。 “走吧,别偷懒,别忘了这个家里真正是谁说了算。”凤云慈冷冷一笑。“苏季菲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暂时代为打理着这个家,最后怎么做还不是要老夫人说了算。” 苏琼玖想想也是,这个大腿还是得抱的。 出门的时候,凤云慈扫了芦玥暎一眼:“你也一起过来吧。” 本来正打算回屋的芦玥暎,闻声,只得转头跟上。 三人到了宁波园的时候,就见余氏刚好从里面出来,明明都已经大腹便便了,脸上却偏偏还画着一个十分妖艳的浓装,一看就让人很不舒服。 “哟,这不是凤夫人、四小姐和芦姐姐吗?” 余氏盈盈笑着,声音娇滴滴的,一手托着腰,一手抚在肚子上面,旁边还有个婢女扶着她,样子看起来非常的嚣张。 “按道理说,见了两位姐姐还是四小姐,奴婢应该行礼请安的,但是再过肚子这娃儿就要落地了,这肚子一天比一天,老夫人看着都替我觉得累,就松口免了我的行礼,那我就不请安了,两位姐姐不会生气吧?” 凤云慈心里冷冷一笑,表面上还是挺热情道:“那是自然,我也是怀过孩子的,自然也知道怀孩子时的辛苦。这行礼啊,早就可以不用了。只是我现在人轻言微的,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余氏捂唇轻笑,眸底却是妖媚极了:“夫人可真是会体谅人,那奴婢就先在此谢过了。” 声音刚落,忽听她“哎哟”叫了一声,扶着她婢女立即就慌了。 “姨娘你怎么样?是不是快要生了?” 闻声,凤玉慈暗暗和芦玥暎对视了一眼,两人自然都明白好戏怕是要登场了。 余氏用余光打量了两人一眼,唇边慢慢漾出一抹阴恻恻的冷笑。 “没事没事,就是小坏蛋刚才很用力的踢了我一下,把我给疼的,我看啊这一胎八成就是个男娃。”余氏握着腰,笑了笑,满脸的春风得意。 凤玉慈面色一沉,越发的难看。 第342章 余氏摔倒,孩子没了? 凤玉慈抬眸,目光凌厉地望向芦玥暎,就好像在问:为什么喝了这几多天都不见她早产呢?那两味药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放进去? 芦玥暎一脸无辜,连忙摇头:我不知道啊,药我真的放进去了。 凤玉慈眼睛眯了起来:那为什么会这样? 芦玥暎一脸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凤玉慈仔细观她脸色,发现她没有说谎后,这才眉头深锁地收回目光,沉思了起来。 全程没有遗漏她们任何一个小表情的余氏,看得十分舒爽,她笑笑摸了下肚子:“儿子啊,别调皮,走,娘亲带你去散散步。” 苏琼玖嘴角抽搐,最是见不得这种仗着肚子就持宠而骄的鸟人。 她走过去,故意撞了余氏的肩膀一下:“娘,我们进去吧,别跟这种人说废话。” “啊!”被撞到的余氏,突而尖叫一声,脚下一崴就从石阶上失足滚了下来,圆滚滚的身子像极一个肉球。 “姨、姨娘!”婢女脸色大变,整个人扑过去抢救,但为时已晚。 凤云慈和芦玥暎没想到事情会突然间变成这样,都吓傻了。 苏琼玖难以置信:“不可能,我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她怎么就摔倒了……这,这不是真的!” “血!姨娘你出血了!”婢女扶余氏起来,却被她裙摆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吓得全身直发抖。“大夫!快去叫大夫!” 闻言,苏琼玖瞬间脸上血色尽褪,害怕地全身发抖,已经方寸大乱。 “……不,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用了那么点力气,……不,不对!是她自己从台阶上摔下去的,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婢女气得眼睛都红了:“四小姐,姨娘现在都这样了,你还在那么推卸责任,你……你还是人吗?” “放肆!你一个狗奴才竟然敢骂我,反了不成。”苏琼玖扬起手,就想抽她脸。 婢女吓得赶紧眼睛一闭,把脸转到一边去。 “还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闭嘴!”凤云慈生气地捉住苏琼玖挥到半途的手,面色难看至极。 苏琼玖经这么一吼,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满脸怯意:“娘,娘……” 凤玉慈用力握住她的手:“放心,万事有娘在,不会有事的!” 她声音才落下,这边余氏便痛得大声叫了起来。 “啊,好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余氏声泪俱下,脸上露出了惊骇的神情。“不行,我要生了……啊!……” 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芦玥暎,全身抖得厉害。 此次意外,虽说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如果一会大夫来了,脉出个什么来,那她们就全完了。 凤玉慈朝芦玥暎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芦玥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趁着没人注意她的时候,便撒腿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好痛,好痛……我的孩子……”余氏拼命抱着肚子,心碎欲裂。 站在不远处看戏的蓝景和欣祺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个余姨娘居然还是块演戏的好料,简直就是人才啊! “怎么了?怎么了?” 余氏凄厉的叫喊声很快就招来了人,连正准备午睡的老夫人也被震惊到了。 冬雪扶着她,掀帘一看,老夫人的魂当即就吓没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夫人边说,边疾步近前。 余氏有气无气的哭救:“老夫人,老夫人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好痛……” “不要怕,你和孩子都一定不会有事的。”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忙不迭抬头向众人喊道:“还忤在这里干什么,叫大夫,还有把二街的产婆一块叫过来!去,快去!” “哎!”奴婢们应了一声,赶紧四散去做准备工作。 这府里不是第一次添丁,生小孩该准备什么事,大家都有经验,因此根本就不用老夫人再交待。 “等一下,先到三丫头那,把她房里那个欣祺的丫头给我叫过来!”老夫人忽地又喊着大家。 “好。”一个腿脚比较利索的小厮,马上就跑去叫人。 老夫人一回头就见凤玉慈母女还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那,立马就发飚了:“你们眼睛瞎了是不是?还不赶紧快过来帮忙把人抬回屋里去。” “是,是。”凤玉慈如梦初醒般,赶紧动手帮忙。“玖儿,你搬脚。” 看到她裙摆上染到的血迹,苏琼玖嘴角狠狠一抽,差点就想吐! 但是现在可不是她任性撒泼的时候,苏琼玖忍着满腔翻滚的恶心,卷起袖子终于把余氏的双脚抱住。 顿时一阵血腥味扑血而来,薰得她直作吐。 余氏余光瞥及,脚下一用力,就直接把人踢出去了。 苏琼玖当即被踹了个狗吃屎,碰了一鼻子灰,惨叫一声:“哎哟!” 噗,站在不远处的蓝景和欣祺,齐齐喷笑,这余氏简直够了! “真是废物,好歹也是学了些拳脚的,帮忙抬个人还不会。”老夫人嫌弃道。 苏琼玖满脸委屈:“不是,祖母是她踢我,她一定是故意的!” “啊,好痛,孩子,我的孩子……”余氏卖力演戏,哭喊不停,脸上的伤心和绝望瞬间升了一个等级,心裂欲碎。 老夫人见状,对苏琼玖更是忍无可忍,直接伸手就把人推开:“走开,我来!” 苏琼玖错愕,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房里的大丫头瞬间被她吓到了,忙劝道:“老夫人不要啊,这要是不小心你自个儿把自己哪给闪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为了我的曾孙子,老婆子我拼了!”老夫人一咬牙,一下子就抱住余氏的双脚,然后又指望着凤玉慈和自己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还有帮忙托着肚子的就准备起身。 蓝景和欣祺忍不住想给老夫人点一个赞。 两人见戏已经演得差不多,也该她们出场了,于是双双回锦轩瑟,准备向苏季菲报告一下进度。 她们刚说完话,受老夫人之命来请欣祺的小厮刚好进院。 听到余氏出事,众人很配合地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来。 “怎么会这样?”苏季菲说完,煞有介事地回头交待欣祺。“既然是祖母叫的,那你就赶紧过去看看。切记,要尽全力保她们母子平安。” “奴婢知道。”欣祺应了一声,便马上和小厮这道出了门,朝余氏住的小院落快步跑去。 蓝景回头问苏季菲:“小姐,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依计划行事。”苏季菲果断道,眼神甚是冰冷。 第343章 余姨娘边生小孩边磕瓜子很卖力! “啊——” “用力,再用力!” “啊啊——” “姨娘,你一定可以的。” “啊——啊啊——” 屋内,余氏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让守护在屋外的众人心都碎了。 老夫人心急如焚地朝院口张望:“怎么人还没有到啊?这都去了那么久。” 刚才去请大夫和产婆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产房内现在完全靠欣祺和两个嬷嬷撑着。 “老夫人,要不然再派人过去看看?”苏季菲由蓝景扶着,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去吧,我脚程快。”站在周管家旁边的周易,自告奋勇道。 老夫人忙不迭道:“行行行,就你了!快点去!” “好嘞。”周易说完,转身撒脚就跑。 苏季菲朝蓝景使了个眼色,蓝景立即反应过来,趁着没人注意之际,偷偷朝周易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啊——好痛——”余氏的喊叫声,不断从产房内传了出来,一声比一声凄厉,简直就是牵人心魂。 苏琼玖手脚冰冷,完全坐立不安,她现在就希望余氏能顺顺利利把肚子里的小孩生下来,不然她肯定就要倒大霉了。 凤玉慈暗中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不要怕,万事还有娘呢”的眼神。 反倒于屋外的热闹,屋内的实际情况是—— “啊——”坐在地上的余姨娘磕完瓜子后,用力叫了一声。 欣祺强忍着笑,把一杯茶递给她的同时,不忘陪着喊了一句台词:“姨娘,再加把劲,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啊,好痛……我,我没力气了……”被热茶烫到的余姨娘,非常虚弱和疼的背了句台词。 “不行的,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挺住,想想看你的孩子,为了他你也一定要挺住!”欣祺非常流利地接道。 余姨娘磕瓜子磕得很忙:“嗯……我……我……啊……” 旁边两位被拉来凑数的林嬷嬷和齐嬷嬷,捂着嘴,笑得都快站不起来了。 她们活了大辈子,两只脚差不多齐齐要踏入棺材了,第一次见识到原来生小孩也可以这么个生法! 这,这真的是太逗了! 哎呦喂,她们笑得肠子都快要打结了!救命啊! 余姨娘淡淡瞥了两位嬷嬷一眼,小声问欣祺:“这两个人信得过吗?嘴巴严不严?要是她们没办法守住秘密,我会杀了她们。” 她双眸浮现杀意。 两位嬷嬷闻声止住了笑,脸上皆露出惊骇的神情来。 欣祺急忙道:“你放心好了,她们是当年陪着夫人一块嫁过来的,绝对信得过。” “那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们一次。”余姨娘说完,话锋一转。“啊——” 欣祺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转过身扶着桌子就一阵无声痛快的大笑,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余姨娘特别郁闷,喃喃了一句,就是余音刚落,转头就又:“啊——” 欣祺几乎就快要崩溃,能不能角色别切换得这么自然啊…… 这时候,她们屋子的另一扇窗户突然传来叩门声。 “来了。”欣祺心里一喜,赶紧就走了过去。 就见刚才忽然离开的蓝景,这会儿手里提着一个不知从哪弄到的篮子,递了进来。 “搞定了?”欣祺问道。 蓝景紧张道:“小孩就在里面,我走了。” “好。”欣祺将窗子重新关好后,这才提着篮子走到床边。“我们开始吧。” 余氏看着篮子里,那个所谓“自己的儿子”的小孩,神情瞬间有一丝的复杂。 这个孩子,是蓝景跑遍整个长安皇城,然后从某户猎人家里买来的,情况倒是和这次发生的事情有些相像,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死了,而小孩仅活了一天,最后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也没能撑下来。 “嗯。” 她点点头,随即就正儿八经地躺到床上去,摆出了一副女人正在生小孩的标准姿势。 “啊,我、我没有力气……我不行了……”声音真的是非常的虚弱。 欣祺用双手胡乱搓了自己一把脸,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跑出去:“老夫人,不好了……姨娘她、她大出血了,情况非常危险。” 屋外,老夫人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差点就厥了过去:“那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欣祺眼睛一红,泣泪道:“……孩子,孩子一生下来就已经没气了……” “啊。”老夫人承受不了这个重大打击,向后倒退了一步。“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明明我都已经万分的小心,百般的呵护,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苏琼玖见状,吓得魂都差点丢了,这会要不是她背后还有个凤玉慈顶着,只怕她早就瘫软坐在地上。 霎时,苏晨斐刚好回来,在他后面的还有产婆和大夫,刚好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当即脸色大变。 “快,你们快点进去看看!要是你们有办法保他们母子平安,本官一定千金酬谢!” 这会先别说钱了,人命关天,产婆和大夫一听到产妇有生命危险,这还不得开足十万伏马力向产房狂奔。 不过欣祺的易容术一流,医术一流,几针扎下去,余氏立即就像个生病垂危的病人一样,就算是行医几十年的大夫也愣是没有看出问题来。更何况,他还是隔着屏风把的脉。 至于产婆的那一关…… 余氏原本就来了月例,如今又因为吃了那两昧活血的药而有微型血崩的现象,再被两位有经验的老嬷嬷动了些手脚,产婆虽然看着感觉有些怪异,但也一时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 这女子生子,本来就是大阴大秽,任谁也不会喜欢多碰一些这种,更何况小孩一出世就夭折,更是不祥。 两人知道欣祺也是懂医术的,而且还是很屌的那一种,便不敢班门弄斧,老老实实帮着她把余氏给“抢救”过来后,便出屋回话。 重点是,这位刚刚出世就马上过世的孩子还是位小少爷。 苏晨斐顿时一道晴天霹雳,整个人心碎欲裂:“明明我早上出门还好端端,为什么突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突然抬脚,直接就把一直在余氏身边伺候的婢女直接踢倒在地。 第344章 害子之仇!不共戴天! “我不是已经交待过你,要好好照顾姨娘的吗?啊?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是不是?” 苏晨斐说完,又是一脚往婢女的肚子上踹下去,非常凶狠。 “啊,”婢女痛叫一声,哭着缩起了身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爹,你别急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季菲作势要去劝架,把人拉开,但一开口很淡定地补一刀。 婢女经她这么一提醒,立即就把目光投向躲在凤玉慈身后一直不敢吭声的苏琼玖。 “是四小姐把姨娘撞倒,害得姨娘大出血!根本就不管我的事,是四小姐!真的是四小姐!”她激动地叫道。 “什么?玖儿?”苏晨斐青筋暴起,难以置信地瞪向自己一向最疼爱的女儿。 苏琼玖从来没有在父亲的脸上看过这么恐怖的表情,不禁有些被吓到:“……不,爹,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就是四小姐,就是她!”婢女一口咬定。 老夫人当时就在屋内,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听到婢女这么一说,瞬间爆怒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丫头,你自己说!”老夫人瞪着苏琼玖道。 苏琼玖惊恐无比:“我、我……” “跟玖儿没有关系,是我,是我不小心撞到她的。”凤玉慈突而把她拉到身后,挺身而出道。 “你?”苏晨斐眼睛微眯,像是不信。这一看,分明就是她想替女儿掩盖罪行的愚蠢行为。 凤玉慈迅速跪了下来,眼睛红红的,极是悔恨道:“我也不是故意的,用过午饭后,我见时间还尚早,便和玖儿与玥暎一同过来,想找婆婆聊会天,解解闷。谁知道来的时候,就碰到余氏,我们就说了几句话,要进屋的时候却没想到不小心撞到了她,因为当时玖儿刚好就走在她的身旁,所以丫环看上去还以为是玖儿撞的余氏,但其实不然。” “不是的,奴婢明明亲眼看到……啊。”奴婢话还没有说完,后背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 她猛然回头,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凤玉慈的身上,没人理会她。 站在她身后的蓝景,正细心地在给她家小姐系好披风的带子,一脸认真。 苏季菲面色有些差,看起来好像挺累的,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站在这里等,手还托着腰……也对,她屁股的伤还没有好呢。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苏季菲回过头来,冲着她淡淡一笑,笑容非常的和善可亲。 婢女脸微微一红,心里十分懊恼她怎么会怀疑三小姐呢!三小姐虽说治下很严,但是赏罚分明,对她们这些下人向来也是客气有礼,不怎么摆架子!简直要比凤玉慈当初掌权时要好上一百倍! 而且,三小姐也没理会撞她啊。 婢女越想,越觉得自己估计是吓傻了,所以刚才才会出现幻觉! 背对着她的蓝景,唇角忍俊不禁地勾起,满脸全是阴谋得逞的奸笑。 苏季菲失笑。 “不,是我,与玖儿没有关系!”凤玉慈说完,狠狠瞪了婢女一眼。“你这丫头到底是藏着什么心思,明明撞到你家主子的人是我,为何要一口咬定是玖儿?我们平时亏待过你吗?还是说得罪过你,你要这么害我的玖儿?” 虽说凤玉慈已经落马,但是府中势力还是有的,这些下人往日又是被狠虐过,心里自然还留有部分阴影,如今凤玉慈气场全开,婢女当真有点被唬住,一时间更加害怕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婢女骨寒毛竖,被吓得哭出来。 凤玉慈又道:“老爷要是不信,可以问玥暎,当时她也在场。” 回来后,就一直默默站在人群后面的芦玥暎突然被点名,身子冷不防颤了下。 苏晨斐杀气腾腾地朝她瞪了过去:“说,你是不是真的看见了?” 芦玥暎当即没用的双腿一软,差点就跪下了。 她低着头,小声喃道:“……是,是夫人。” 苏晨斐当即气得不轻,胡子都在抖:“你,又是你!” 凤玉慈哭了起来:“老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碰了她肩膀一下,没想到她就从台阶上摔下去……我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当时一定会给妹妹让路。……不,我中午就不过来了。” 这句倒是她的心里话,但是这世界上没有“早知道”! “你——你——”苏晨斐来回踱步,脸色难看得好像要杀人。 屋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可是却没人敢吭一声。 苏季菲扫了一眼众人,率先开了口:“爹,你先不要生气,如果真如夫人所言,她只是不小心撞了姨娘一下,应该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才对。这会不会……” 她声音一顿,明显就是有话要说,但是不敢说。 众人心里诧异,这苏季菲和凤云慈不是死对头吗?怎么这关键时刻,三小姐还在替她解围? 这三小姐果然心似海宽的好人哪! 夏婉兮倒是惊悚,很怕女儿惹祸上身,于是扯着她的袖子小声警告:“菲儿,你当时又不在场,不要乱说话。……这里又没你的事。” “你别打岔,她想说什么,让她说!”苏晨斐几乎是用喊的说出这句话。 说完,他又狠狠地剜了凤玉慈一眼,非常恨! 害子之仇!不共戴天! 凤玉慈身子抖了一下,栗栗危惧。 “我就觉得,这姨娘这一摔,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例如她当时正好身体不适,又或者是崴到脚?”苏季菲眉头微微蹙紧,煞有介事道,“这两天我倒是没见过姨娘,但是听欣祺说,姨娘最近这几天身子总感觉有些不对,还让她过去瞧了几回。” “我怎么不知道?”苏晨斐心中一震,望向一直在余氏身边伺候的婢女。“是否有这回事?” 婢女连忙直起身子,跪着回道:“回老爷,确实如三小姐所言,姨娘这几天一直喊着不舒服,腹部又时常伴有阵痛,她想着也许是差不多要生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便没有跟老爷说,只是让三小姐房里的欣祺过来看看。” 第345章 苏季菲补刀姿势略赞! 苏晨斐随即又扭头问产婆:“女子生产之前,是不是都这样?” 产婆连忙回道:“一般来说,接近临盆的时候孩子因为在母体里面,个头变大了,稍微动一下,都会给母亲带来不适,这是正常的,头一胎疼个一天半天才生出来也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孩子还没有争着要来出世,就痛了几天……这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姨娘吗?”苏季菲面色震惊,非常流利地再补一刀。 一道晴天那个霹雳劈。 众人脸色大变,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也……也有可能。”产婆怯怯道,像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夫人小姐们互相害来害去,她还真看过不少。 “作孽啊,这真是作孽……”老夫人扫了一眼儿子娶进门来的几门媳妇,顿时心碎欲裂,差点气晕过去。 这些活在大宅院里的女人,就跟皇帝的后宫一样,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地位,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机关算尽。 老夫人在这种环境生活了大辈子,早就心明透亮。 如果真的是有人要害余氏和她肚子的孩子,除了这些女人还能有谁? “冬雪,扶我回屋!我老太婆眼不见为净!”老夫人气得吼道。 苏晨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可怕,已经不能再用难看来形容了。 等老夫人走后,他气极败坏地冲屋子里一喊:“欣祺出来,老爷有话问你。” 这时候的苏晨斐,非常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没过多久,欣祺就一脸惊讶的出来了,手上还染有未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 苏晨斐一见,眸底当即一阵涩疼,对凤云慈的厌恨又加深了一分。 本来老来得子,是人生一大快事,结果现在却变成他人生一大憾事! “老爷,有何吩咐?”欣祺诚惶诚恐地跪在屋口,表情十分到位。 苏季菲和蓝景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苏晨斐道:“我问你,青儿她这几天可有身份不适?” “是的。”欣祺犹豫了下,便才又掀唇继续说道,“实不隐瞒,其实上次在老夫人那里,我就已经脉出姨娘的气息有些凌乱,脉象有点外急而中空,芤弦而自浮起,有轻微的崩漏现象了。这几天我虽然用艾草,并施以针炙,想说将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安然保到瓜熟地落之日,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作用不大。” “什么浮起,什么崩漏,说清楚一点。”苏晨斐面黑如抹布,已然没有以往的耐心。 欣祺迟疑了一下,这才怯怯地说:“……就是像是要小产的样子。” 苏琼玖心中一惊,偷偷瞄了母亲一眼,发现凤玉慈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很镇定的样子,但是眸底却闪动着一丝异样。 她当即就有些明白过来,顿时又惊又慌,忍不住更害怕。 “小产?”苏晨斐太阳穴狠狠一跳,越听越觉得这是有人故意要害余氏流产的。“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报?” 欣祺声音微哽道:“姨妈见再过几天,孩子就要生下来,心想小心一点便不会有事了,可是没想到这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可是青儿自从有了身孕,补药、安胎药每天都没有断过,根本就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流产的现象。”苏晨斐心有不解。 声音一顿,他犀利的目光顿时落在大夫的身上:“这安胎药是你开的,药也是在你们店抓的,难道是你要害姨娘不成?” 在他的心里,还是极度不愿意相信余氏的悲惨是家里几个女人争风吃醋的结果。 如果真是那样,如果真是那样…… 苏晨斐心里有些抗拒继续想下去。 盛怒下的苏晨斐看起来非常可怕,大夫被他这么一瞪,额头顿时就惊出了一层薄汗,连忙道:“这,这药根本就没问题啊,老爷也说了,姨娘从怀孕到现在,一直都是吃着小人店里捉的药,这要是有问题早就出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对啊……”苏晨斐虽然气懵了,但是也觉得大夫的话有几分道理。 整件事,顿时就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了。 沉默,在四周蔓延开来。 “如果药方没问题,药材也没问题,那有没有可能熬制的过程有问题?”苏季菲突然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跟着廷尉府破过案,所以说的话还是十分有说服力的。 于是这场意外摔倒导致的早产,轻轻松松就因为苏季菲的一句,往蓄意伤害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大夫惊喜道:“这是有可能的,不知道今天的药熬了没有?可有药渣留下,我想看下。” 婢女道:“有的有的,药渣就在厨房里,我这就去拿。” 可是苏晨斐已经等不及了:“一起过去看看。” 凤云慈故意走慢一些,等芦玥暎。 当察觉到她的目光,芦玥暎立刻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凤玉慈这才暗吁了口气,有持无恐地跟着众人一同过去。 结果明明被毁尸灭迹的药渣,居然却好好地待在厨房的小炉子上。 凤云慈一脸血色尽褪,瞪着芦玥暎小声道:“你又骗我!” “我没有骗你,这药渣我确实扔掉了……怎、怎么会?”芦玥暎目光在人群中走了一遍,最后落在苏季菲的身上。“难道是三小姐?她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把戏?” 凤玉慈心中一沉,也紧追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像是察觉到她们的目光,因为有伤在身所以干脆装得更娇弱的苏季菲,顿时回过头来。 她脸上虽然带着浅浅的微笑,但是那冰冷的眼神,却是让两人皆是不寒而粟。 凤玉慈当下大惊,她们中计了!这根本就是苏季菲设下的圈套。 可怜她们还傻傻的往下跳。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凤玉慈脑袋转得飞快,心急如焚地想着自救的办法。 这边,大夫毫不意外药渣里发现了两味不应该存在的药:全蝎,还有水蛭! 大夫为了替自己开脱,这两味也在他努力夸大其药性后,毅然变成了只要一吃就会让孕妇流产的药。 简直恶毒到天理不容!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难怪了,之前夫人让人到药铺把药抓回来以后,还特地拿过来给我看了一下,当时我看着没问题才放心让她们拿下去熬,没想到竟有人趁着熬药的时候,再把全蝎和水蛭一块放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这简直就是卑鄙。” 欣祺再补一箭的同时,又帮夏婉兮证明了一下清白,演技简直高出另一个层次。 第346章 丧心病狂的毒妇 夏婉兮莫名地眨眨眼睛,自己什么时候把安胎药拿给她看过了?为什么她都不知道呢?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苏晨斐气得不轻,胡子都在抖。“徐娘,徐娘!” 徐娘是家里的老厨娘,厨房这一块都归她管。 “来了,来了。”在后面准备食材的徐娘,闻声,赶紧跑了过来,身上还系着围裙。“老爷,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晨斐道:“我问你,这段时间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进出厨房?” “奇怪的人?”徐娘一脸茫然,“没有啊,都是府里的人。” 苏晨斐道:“我的意思是……” “爹,你这样是问不出来的。”苏季菲忽然打断他的话。“徐娘,我爹的意思是,除了余姨娘身边的丫环外,熬药的时候,你可曾看见还有谁碰过余姨娘的安胎药?” 徐娘张嘴刚想说话,苏季菲却一脸严肃地又道:“徐娘,我可警告你,这事我最好想清楚,现在我们怀疑有人要害余姨娘,如果你知道凶手是谁,但是知情不报,视为共犯,我是可以把你捉到官府里去的。” 苏季菲的话极具威胁味道,徐娘一听,顿时傻了眼,有点被吓到。 她仔细想了一下,有个人影瞬间从脑海里闪过。 “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苏季菲观她表情,犀利道,“是谁?” 徐娘哪里敢说啊,三小姐的话固然让人害怕,可是那个人……也是她得罪不起的啊。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苏季菲双眼微眯,果断道:“你说谎。” 徐娘用力拽着衣角:“我没有。” “你有。”苏季菲态度肯定。 “没有,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徐娘突然有些暴躁起来。 苏季菲勾唇,冷冷一笑:“你现在这样,不就是更好的证明,你就是在撒谎吗?浮躁、不安,频频拉拽着衣角做着小动作,不过被人问了两遍,就已经逼急了,原形毕露!这样,你还有什么可反驳否认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苏季菲曾经协助廷尉府的人破了东盛世子被害一案,但是知道归知道,却是没人见识过苏季菲这方面的才华,如果看出一出口就犀利无比,句句直击犯人心脏,又是条理分明、逻辑严密,简直比专业人士还要专业,一时间都被震慑到了。 “我……”徐娘被堵得无言以对。 苏季菲突而近前,直盯着她的眼睛道:“还有告诉你一件事,通常人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会下意识向右边看,这是廷尉府的阎大人暗中偷偷告诉我的,而你刚才,可不止向右边瞟了一眼哦。” 哇,原来是阎大人教的,这就是难怪了! 明师出高徒,在场众人无一人怀疑苏季菲话里的真实性。 做贼心虚的芦玥暎瑟瑟发抖,虽然每次进出厨房她都很小心不让人发现,但是现在看到徐娘这样,她也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看见过自己碰了余氏的安胎药。 才这么想着,徐娘怯怯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是芦姨娘,我前天确实看见她到厨房来过,但是有没有碰余姨娘的安胎药,我就真的不敢肯定了。” 芦玥暎的心,狠狠撞了一下,完了! “芦氏!”苏晨斐咆哮如雷,“居然是你!” 咯噔一声,芦玥暎顿时瘫坐在地上:“老爷……” “青儿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她?而且手段还如此毒辣,你知不知道你这两味药放下去,差点就害得她一尸两命!我那可怜的孩子,他原本……原来是不用死的!再有两天,他就可以睁开眼睛看一看这繁华的世间,可是现在——你却让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毒妇!” 苏晨斐说话的时候,几次哽咽得差点说不下去,他情绪失控地一连踹了芦玥暎几脚。 芦玥暎被踢得嗷嗷直叫,连声求饶,可是这却丝毫不能引起苏晨斐的一丝善念。 凤玉慈和苏琼玖纷纷被苏晨斐难得发起的狠劲吓到了,抱住一团。她们心里只能拼命祈求芦玥暎千万别把她们抖出来,不然真相一旦大白,她们铁定得被苏晨斐一锅煮了。 苏季菲冷眼旁观,蓝景和欣祺两人忍不住在心里幸灾乐祸的冷笑。 “老爷……老爷,我真的是冤枉的!”芦玥暎哭诉道。 苏晨斐才踹了几脚,就已经气喘吁吁,本来火气已经下去了一点点,结果一听到芦玥暎的话,瞬间又炸了,抬脚就狠狠地往她腹部踢了过去。 “到现在你还敢喊冤枉,那青儿,还有她那一出世就夭折的儿子呢,有谁替她们喊冤?” 芦玥暎嘴角流血,但还是不怕死一般,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声泪俱下:“老爷,你不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定我的罪啊!厨房又不是什么重地,谁都可以来,刚才徐娘不也是说了,她根本就没有看见我碰妹妹的安胎药!……没凭没据,你不能说就是我下的毒,这罪名我可是担待不起。” 这个时候,芦玥暎也只能一口咬住徐娘没有亲眼见过她把那两昧药放进安胎药里这一点了。 苏晨斐闻声,不禁有一点迟疑。 “还要什么证据,这些不都是老把戏吗。”人群里,有人小声地说道。 苏晨斐认得这个声音,说话的正是他第三房小妾,吴氏。 “你说什么?什么老把戏?”他问道。 吴氏估计是没想到自己已经说得这么小声了,苏晨斐又是在气头上,居然还能耳尖听到!要不要这么耳听八方啊! “我……”吴氏抬眸瞧了瞧众人,似有所顾及。 苏晨斐见状,当即气得眼睛都快喷火了,直接搁下重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说!不然,你现在立马就给我混出苏家!我苏家的女人没有这么窝囊!” 吴氏脸色大变,牙根一咬,当即就走到他的跟前,跪了下去。 “老爷,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这件事我放在心里藏了这么多年,早就想一吐为快了。” 苏晨斐心里忽然一凉,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说!” “老爷,其实真正想害余妹妹的人不是芦姐姐,而是……”吴氏手一指,顿时指向他身后跪着的两个女人。“她,凤玉慈。” 第347章 狗咬狗 苏晨斐动作一滞,艰难地回过头去,瞪视着凤玉慈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跟了老爷也有四、五年了,怀孕两次,最后都是小产。老爷只知道是我身体虚寒不适合怀孕,那辛姐姐呢,她进府也有八年了吧?为何却一直迟迟未孕,难道也是因为体寒的原因吗?一个是这样,两个都是这样,难道老爷就从来不觉得奇怪?” 吴氏的一番话,让苏晨斐心头大震。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凤玉慈,布满苍桑的眸子变得一片红,隐隐泛着痛心。 “第一个孩子流掉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天意,那个时候我特别的伤心,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很快又怀孕了。为了怕重蹈之前的覆辙,这次怀孕我一直很小心对待,可是不管我再怎么小心,最后还是又出血了,大夫告诉我的是小孩可能保不住。” 这是心底最深的一道伤疤,再度扒开,又是一片血淋淋,吴氏说话的时候,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含泪泛红的眼睛怨恨地瞪着凤玉慈。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何我身子骨向来健壮,一年下来就算是小病也不见个几回,可是我却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苦苦思冥想,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原因。直到有一次,我的丫环去厨房帮我拿夜宵时,却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往我的夜宵里放东西。我心里害怕,就把那碗莲子羹藏了起来,第二天借生病为由,拿出去给大夫看,结果大夫却告诉我这里面被人加了凉药,女子食之,不孕。” 每日三餐,大家都是一块吃的,所以如果食物有问题,那便是集体中毒。 可是午间茶点和夜宵却是不一样,按着各房各主子的口味私下准备的,由厨房一小碟一小碗的先准备好。 可见凶手是有多么了解这个家里的情况。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我两次怀孕,却是两次小产。原来不是我体寒不适合受孕,根本就是有人见不得我帮老爷生下小孩,故意要害我腹中的孩子。” 两行清泪从吴氏的眼睛淌了下来,像个瞬间被人抽干了精气神的空壳。 她扫了辛氏一眼,道:“我想,辛姐姐的肯定也是一样,食物被人放了凉药,所以才一直不能怀上老爷的孩子。” 苏晨斐双手握得死紧,原本咬紧的牙齿,这才艰涩地分开。 他望向辛氏:“她说的,是真的吗?” 辛氏是个文静的女子,不争宠,不嚼舌根,待谁都像邻居大姐姐那般的亲近。 听到老爷在问自己,她才慢慢从角落里走了过来,站在吴氏的身边,没有说话,但是眼睛一闭,两行清泪瞬间就垂了下来,神情悲恸。 简直无声胜有声。 苏晨斐见状,瞬间怒火升到了最高点,几乎爆表! “既然你们早知此事,为何不告诉我?” 吴氏一片心凉:“说了有什么用?老爷会相信吗?那个时候,她凤玉慈就是老爷心窝里的一块肉,是老爷的心肝宝贝,她要做什么,老爷什么时候反对过了?就连夫人,都被她从东院赶出来,交出主母的职权,奴婢人轻言微,说出去那还不是找死?更何况她每次都是借别人的手干的勾当,我们就算当场把人捉住,她凤玉慈照样可以来一招弃车保帅,那个时候奴婢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憔悴:“我知道反正就算我有了,孩子最后还是不能活下来,除非我能真真正正板倒凤玉慈,可是我自知没那个能耐。我知道凤玉慈肯定还会往我的食物动手脚,为了不再造孽,她给我准备的东西,我都全部吃进肚子里去。后来是没有再怀孕了,但是大夫也告诉我,我凉性的药物吃了太多,这辈子怕是再也不能怀孕了。” 吴氏说完,掏出手帕就控制不住的痛哭起来。 在场众人听着心都揪痛了。 “凤玉慈!”苏晨斐发疯似的大喊一声。 凤玉慈心中大骇,身子害怕得抖个不停。她伺候了老爷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暴怒过,就算是之前她买凶杀苏季菲,老爷虽气,但也不像现在这样。 这一刻,凤玉慈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害怕。 “老、老爷,我……哎啊!” 凤玉慈话还没有说完,就换来苏晨斐一顿暴打。 “你这个贱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今天我非得打死你!”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一个两个都死于她之手,苏晨斐就恨不得把她生炖活扒了! 苏琼玖脸色大变,这样下去,娘迟早会被爹打死的。 她扑过去,一面用力拉开苏晨斐,一面替他娘求情:“爹,你放过娘吧,娘已经知道错了,你再这样下去,会把她打死的。” “滚开!” 苏晨斐抽出手,但是下一刻又被苏琼玖抱住手臂,使劲往后拉。 “爹!” 苏晨斐火气一上来,反手就抽了苏琼玖一个巴掌,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开!再不滚,我连你一块揍!老夫今天就是要亲手打死这个婆娘,我看她以后还怎么敢为恶!” 苏琼玖摔在地上,被抽得嘴角流血,整个人彻底被懵了。 凤玉慈见状,气得不行。 他怎么对待自己都没关系,但是他怎么可能打玖儿,这可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啊。 凤玉慈心里一横,把苏晨斐撞开后,厉声道:“你不能听信她们的片面之词,药是我下的吗?有谁看见了!你们说啊!” “到现在你还想狡赖?”吴氏闻声大怒,扭头瞪向芦玥暎。“老爷要是不信,你可以问芦玥暎,这些事全部都是她们两人合伙干的好勾当!” 苏季菲站在一边,身子悠然地倚靠在墙边,冷眼看着她们狗咬狗。 在她看来,无论是凤玉慈和芦玥暎,或者是吴氏和辛氏两位姨娘,能在这种深宅大院里活到现在,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苏晨斐闻声,抬眸就朝芦玥暎瞪过去。 “我、我……”芦玥暎看着凤玉慈,开始举棋不定。 凤玉慈怕她说漏嘴,赶紧抢言道:“你说这些事都是我们做的,证据呢?你们把证据拿出来啊!” 第348章 苏季菲诈凤玉慈 “说来说去,这些都是你们的猜测,但其实你们根本就是一点证据都没有,所谓的看见,也就只看见芦妹妹进出厨房,这厨房又不是什么重地,她难道就不能去吗?” 凤玉慈的话,芦玥暎的心里瞬间激起了一些希望,她一改刚才的懦弱,强势了起来。 “对啊,难道我还不能去厨房不行?如果说你们单是因为这样就怀疑我,那所有出入过厨房的人,不都是有嫌疑吗?” 她抬头,指向徐娘以及一干在厨房干活的家奴道:“那她,还有他,她,他们整天呆在厨房,东西又是他们做的,若是下药,他们岂不是比我更有可疑?就我看,是有些人恨不得我和夫人死,趁机落井下石,无中生有!” 吴氏和辛氏没想到她们会突然间倒打一耙,气得脸都绿了:“你胡说。” 就连向来鲜少发脾气的辛氏,也不由得指着芦玥暎道:“你含血喷人!” “想要证据吗?这有何难。”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季菲淡淡开口。 凤玉慈和芦玥暎闻言,脸色大变。 苏琼玖生气地冲过去,用力推了她一把:“苏季菲你又想干什么,是不是还嫌害得我们还不够?你说,今天这一切是不是你故意设下的局?” “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动手就休怪奴婢不客气了。”蓝景护主心切,挡在苏季菲的前面道。 “你是什么东西,滚开!”苏琼玖说完,直接挥拳就要动手。 蓝景掌中运气,身子刚一动,忽然手臂就被人握住。 她回头一看,就见方才还病殃殃一副弱柳迎风,突然间目光锐利,身手敏捷如豹地越过她的身子,单手就扣住苏琼玖的肩膀,再反手一扭,直接就把人给弄过去。 脚下往她的膝盖窝迅速一踢,苏琼玖双腿一软,直接就给她跪了。 苏季菲非常女王的一脚踩到她的背上,居高临下地笑道:“对,我就是故意阴你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你——”苏琼玖气得脸都紫了。“苏季菲你卑鄙无耻,阴险下作,表里不一,你就是个十足十的贱|人。”含词量竟然还挺丰富的! 苏季菲非常淡定,浅浅一笑,笑得十分的美丽。 下刻,她手上用力,苏琼玖当即鬼哭狼嚎,痛声一叫:“啊!”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在杀猪。 苏季菲眼神很暖,声音很轻,有如莺声燕语:“亲爱的妹妹,你怎么总是好了伤疤就忘记痛呢?这手都被卸过一次了,怎么就一点都不能长教训呢?就那么急着想来第二次?” 苏琼玖脸色骤白:“不要啊!” 那种可怕的经历,她一点都不想再来一次! 苏季菲摸了她一下脸,笑眯眯:“乖~!” “苏季菲,你放开她!”凤玉慈冲过去,就想跟苏季菲拼命。 苏季菲一个冷刀子瞪过去,非常有气势。 凤玉慈腿脚一软,当即就不敢动了,心里直发憷。 “爹……救救我,苏季菲疯了,她要杀我,我的手……我的手快断了。”苏琼玖泪如雨下,装可怜,博人同情。 苏晨斐虽然是在气头上,但是苏琼玖毕竟也是他的孩子,如今一眼,面色微微有些变了。 他启唇,正准备开口劝说,苏季菲突而手上一松,就放开了她。 本来还在挣脱的苏琼玖,因为惯性,整个人狠狠地摔到地上,整条手臂又酸又麻,除了痛其他感觉都没有了。 不过这还没有完,苏琼玖突然发狠地,一脚踩在她的掌心上。 “啊!”苏琼玖再次痛声尖叫。 苏季菲嘴角一扬,一脸无辜连忙收脚:“不小心踩到你了,妹妹没事吧?” 噗,蓝景和欣祺差点喷笑出声,幸好关键时刻忍住了。 她们以前只知道,小姐是个既护犊但是又正直的人,没想到腹黑起来,也是这么震惊人! 感觉她们之前真是白瞎了眼! 苏琼玖回头狠狠地瞪着她,简直恨不得杀人。 苏季菲蹲下去,一副很有姐妹爱地把她扶了起来,浅笑道:“我说过,不要招惹我,不然吃苦的会是你自己。” 声音一顿,她目光落在苏琼玖的手臂上,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警告。 “如果下次你还敢对我动手,我就直接把你的手打断!记住了没有?” 苏琼玖全身剧烈地抖了一下,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苏季菲拍拍裙摆沾到的灰尘,站了起来,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苏晨斐的身上。 “爹,往事不提,单说今日这事,想要知道夫人和芦姨娘有没有害余姨娘,很简单,找人搜一下她们的房间即可。平时我们出门都得事先跟祖母打过声招呼,这全蝎和水蛭,她们总不至于就买一次的量吧?而且就算不是她们亲自出府买的,那也肯定跟府里的某些人买的,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的。” 苏季菲的一番话,在众人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苏晨斐立即下命令:“照三小姐所说的,你们立即去她们房间找。” 但是凤玉慈和芦玥暎反而暗吁了口气,因为事情就是那么巧,今天给余氏加料的两昧药是她们最后的一点存货,现在是真的清洁溜溜,他们要搜屋就让他们搜好了! 不过,有些事真心说不准啊,苏季菲既然敢唆使她爹叫人去搜屋,那就必须搜出点什么来不是,要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正在看戏的广大人民群众。 所以,一柱香后,奉命去办事的周管家立即就把证据呈上。 “老爷,我们在夫人的屋里发现了这两样东西。” 大夫近前,袋子都不用拆,直接拿着东西嗅了嗅:“不错,这确实是全蝎和水蛭的味道。” 凤玉慈一下子就慌了:“这怎么可能!这不是我的!我没有!” 苏晨斐捉起那包药,直接就砸到她的脸:“你没有,那这是什么,这就是在你房间里找到的!” 凤玉慈整个接受不能:“不可能的,我房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这分别就是有人要陷害我。”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狠毒的目光唰啦一声,落在苏季菲的身上。 “是你!这些药一定是你叫人故意放在我房间里的对不对?这是栽脏嫁祸!苏季菲,你诬陷我!”凤玉慈厉声道。 第349章 休书 苏季菲露出一副“又来,我很烦”的表情。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我就是栽脏嫁祸,故意要诬陷你的怎样?不过证据呢?你说我诬陷你,请拿出证据,然后火速报官治我罪。赶紧的。”她得了便宜又卖乖。 众人默:…… 凤玉慈当场气绝,口不择言:“这还用什么证据,最后一点药,今天我已经让芦玥暎加进去了,我房里根本就不可能搜到这些东西!”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凉气,屋内一片鸦雀无声。 苏季菲笑了笑:“夫人,你刚刚说了什么?” 凤玉慈这才反应过来,瞬间脸色大白。 芦玥暎砰的一声,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手捉着桌脚。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玩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苏季菲近前,非常好心地帮凤玉慈打开脚边的包裹:“你说得对,他们确实没有在你房间里找到全蝎和水蛭,搜查也只不过做做样子,这是坚果,欣祺在上面洒了些东西,所以闻起来和全蝎、水蛭的味道差不多。” 声音一顿,她看着凤玉慈,心情大好。 “不诈一诈你,又怎么能让你把实话说出来?现在不是人脏并获,而是你亲口承认,这应该比任何证据都要来得有用吧?” “你诈我,苏季菲你居然敢诈我!”凤玉慈圆目大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苏季菲笑容一滞,清亮的眸底瞬间变得极度阴暗起来。 她靠过去,亲密得就像在跟凤玉慈耳语一般,轻声说道:“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死吗?既然你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这才叫做公平。” 凤玉慈一愣,下刻扑过去就凶猛地掐住苏季菲的脖子:“你这个贱|人,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苏琼玖被母亲的样子吓到,既希望她真能掐死苏季菲,又很害怕她杀了人后估计也活不成了。 啪的一声! 凤玉慈的后背被鞭子抽了一下,她大叫一下,连忙往一边躲去。 原来是苏晨斐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条崭新的响蛇鞭,拿它抽的凤云慈。 那是苏琼玖过几天生日,凤玉慈特地买来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还是苏晨斐亲手掏的银子! 可如今,他一看见这东西,就跟眼睛扎了针似的,简直恶心到不行。 “你——你简单无药可救!” 苏晨斐气得全身直哆嗦,他恨恨地瞪着她,那样子简直恨不得她死。 “我打死你这个臭娘们,我让你害人,我让你栽脏嫁祸,我让你诬陷!——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说完,他挥着鞭子,发狠地一鞭鞭抽了过去。 “啊,老爷饶了我……” 凤玉慈东躲西藏,最后被抽得直接在地上打滚。 “饶?你干出了这种事,还敢开口求我饶了你,你还一点都不知道害臊。”苏晨斐回头,冷冷的目光扫向芦玥暎。“你们俩,今天谁都别想逃得掉!” 声音还未落地,他手中的鞭子就瞬间改变了方向,直接向芦玥暎抽了过去。 抽得她们皮开肉绽,鬼哭狼嚎的。 众人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她们的所作所为,瞬间又恨得咬牙,没人吭声求情。 “啊,救命……玖儿救我,救我……”凤玉慈终于忍不住,向女儿发出求救。 可是苏琼玖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打,好几次张嘴想求情,可是看到她爹手中的鞭子,脸上的滔天怒容,还有自己刚才挨过打的脸颊,那些求情的话瞬间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不敢吐出来。 她双腿发软,全身发抖,要不是扶着墙壁,早就瘫在地上了,脸色白得像一个死人般恐怖。 “娘,娘……”芦玥暎所生的两个双胎胞女儿,被吓得不停地哭着。 苏季菲给蓝景和欣祺使了一个眼角,两人心领神会,立即就把这两个可怜娃带下去。 对苏季菲来说,大人再恶毒,但是小孩总是无辜的。 她不希望这两个女娃看到母亲这种罪有应得的下场,这会对她们将来的成长造成不可抹来的影响。 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鞭,直到她们全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苏晨斐这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这就完了? 那简直不能! 苏晨斐让人拿来文房四宝,在上面一阵龙飞凤舞,两封休书随即完成。 凤玉慈和芦玥暎一人一封,拿在手里,险些激动得晕过去。 “老爷,我们错了,请你不要休了我们!以后就是要我们做猪做狗,我们也绝无怨言。就求老爷你大发慈悲,不要赶我们走!” “是啊老爷,如果你想休我们,还不如直接抽死我们算了!” 两人一人一边抱住了苏晨斐的脚,声泪俱下的求情。 在这里,被休掉比死还惨,名声就跟偷|情浸猪笼一样的臭。 “去你们的!”苏晨斐一手一脚,直接就把人或推或踢弄开。“你们给我听着,从今日起,她们俩和苏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苏晨斐与她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今生不相见。” 凤玉慈和芦玥暎闻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恨悔难当。 特别是凤玉慈,那一脸的绝望和苏晨裴脸上的决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直不敢开口求情的苏琼玖终于忍不住,双脚跪到他的面前:“爹,你不能休了娘,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这时候家里再闹出这种事,会影响不好的。而且大姐才刚刚传来喜讯,说她有喜,要是让她知道娘的事,我怕她受不了刺激,对她还有肚子的孩子都会不好的。” “对哦,你一直和你娘在一起,你不说我还忘记问了。”苏晨斐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我问你,你娘干的那些坏事你可知情?” 咯噔一声,苏琼玖的心瞬间漏嘴了半拍:“我……” “她不知道,玖儿她什么都不做。”凤玉慈护女心切,把心一横,咬牙就垂泪认了。“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芦玥暎也是受我的指使,但是玖儿她们毫不知情,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但是求求你,不要迁怒我的三个孩子。” “好,这一次我就暂且相信你。”苏晨斐冷冷一笑。“来人啊,把这两个毒妇给我拖出去,不要让她们的血脏了我们苏家的地方。” 芦玥暎抱住苏晨斐的大腿,作垂死挣扎:“老爷,求求你饶过我这最后一次吧,我也是受夫人的命,才不得已而为之。老爷,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给你跪头了!我给你跪头了!” 说完,她当即就磕起头来,非常用力,额头就磕出血来。 苏晨斐却直接往她肩膀踢了一脚:“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再多看你们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滚,立刻滚出苏家!” 第350章 苏季菲人品好,得一宝! 出了这么大事,总得有人去跟老夫人讲,夏婉兮无疑成了最佳人物,再加上余氏那还得她去安排,因此苏季菲便带着蓝景和欣祺先回锦瑟轩。 一进门,蓝景就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后才开口说话。 “太过瘾了,你们当然看到没有,她们俩个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躲来躲去。这凤玉慈恶了一辈子,终于也有这么一天了!” 欣祺给苏季菲倒了杯水,才笑着接道:“可不是,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今天就是她们的死期。” 苏季菲笑着坐下来,浅浅呷了口水,没有说话。 蓝景看向她:“小姐,我就不懂了,明明就是凤玉慈撞倒余姨娘的,我和欣祺都看见了。为什么你还要放过她?当时那种情景,如果你说出来,老爷肯定连她一块抽。” 欣祺附和地点点头:“就是。” 苏季菲扫了她们一眼,笑笑:“不可能的,就算我爹知道是苏琼玖撞倒余氏,害得她流产,我爹也不会抽她。” “为什么啊?”蓝景不解地大叫。 苏季菲莫名地望着她:“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苏季菲下个月就要和四王爷成亲了,我爹现在要是把她抽个半死,到时候他去哪找个王妃还给王爷?” “也是。”蓝景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真是可惜了。” 苏季菲抿唇笑道:“不可惜,如果不这样,凤玉慈又怎么可能这么干脆认罪?” 欣祺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凤玉慈这是打算牺牲自己保全苏琼玖。” “算不得牺牲,她这是自做自受,但是保全苏琼玖这倒是认真的。我想凤玉慈打的如意算盘应该是这样,把所有罪责自己扛,让苏琼玖撇清得干干净净,这样的话,我爹不管多生气,顶多就是像上次一样把她软禁下来,毕竟苏琼玖再过几天就要嫁进王府当王妃,而我大姐又刚晋封为婕妤,如今肚子又怀有龙种,若是幸运一点,这一胎能替皇上生下个儿子,皇上一高兴我大姐的品级估计又得往上封了,我爹左算右算,都不敢太为她难。 但是让我爹知道,苏琼玖在这些事上也参了一脚,那么后果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不管我爹怎么想的,光是苏琼玖这种失德的行为,只要传到四王爷的耳朵里,他都可以直接送上休书一封,这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苏季菲淡淡地分析道。 蓝景抿唇笑道:“小姐想得可真深,我和欣祺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苏季菲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这个家的利益与你们无关,你们根本就不需要去想。 而她,只不过是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罢了。 蓝景有点不好意思道:“说得也对。” “两个荣华富贵的女儿,再加上儿子,这些都是凤玉慈的王牌,不管我爹再怎么罚她,她迟早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苏季菲眸底微沉,这恐怕就是这个女人一直敢恃强凌弱的原因吧。 “就是那凤玉慈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拿到休书的会是自己。”欣祺不屑道。 “不说她们了,现在家里少了她们折腾,估计可以真正清静一段时间了。”苏季菲声音淡淡。 然后接下来,她要对付的就是余氏。 ……还有周易。 她得慢慢把这些眼线,一个个铲除才可以。 这样苏家才能真真正正迎来太平的日子。 “三小姐,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女声。 苏季菲扫了蓝景一眼:“去看看。” 原来外面来之人是吴氏还有辛氏。 两人进屋,一见到苏季菲,双腿一弯,就直接跪下。 苏季菲立即被小小吓到:“两位姨妈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季菲可受不起这么重的礼。” 说话的同时,她不忘伸手去将她们扶起来。 吴氏眼睛湿红,她激动地握住苏季菲的手:“三小姐,今天的事谢谢你。谢谢你替我们的孩子报了仇。” 辛氏在旁边附和声:“是的,谢谢你。” “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个。”苏季菲微微一笑,拉着她们一块坐下。“其实不用,谢我不如谢你们自己,我并没有做什么,但是如果今日你们没有站出来指责她们的罪行,爹也不可能那么爽快就将她们赶出苏家。” “但是没有你的鼓励,我们是绝对不敢站出来指责她的。”吴氏握住辛氏的手,深有感触道。 原来当苏季菲决定要将计就计时,她就蓝景和欣祺去把她们请来,并说服她们参与这个计划。 苏季菲抿着笑道:“但是最后决定怎么样,却是取决于你们的勇气。这一点,谁也无法帮忙。” 吴氏扭头和辛氏对视了一眼,眸底流光翻滚,可见她们的情绪还是很激动。 辛氏向来腼腆内敛,不善言语,也不太喜欢和人亲近,在这个家里,唯一交情不错的只有同病相怜的吴氏。 这一次,她却将胸前的护身符取了下来,要送给苏季菲。 “这块玉石,名叫琉璃陨,是我几年前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所得。当时我去白马寺上香,途中遇到一位发着高烧晕倒在路上的女子,看她的穿着打扮到是有点像带发修行的道姑。我顺手救了这位女子,对方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命,就把它送给我。” 像是想到什么,辛氏的眼睛突而一亮,脸上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说来也奇怪,那位女子像是一眼就看出我在府里的遭遇一般,说是这块琉璃陨可以保佑我逢凶化吉,将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凤玉慈为了怕我怀孕,在我的食物里下药,我本身骨子就虚,结果那一年大病没有小病却一直没有断过,可是自从戴了它之后,我的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健康起来,几年下来,倒是一点小病都没有生过。” “这么说,这块玉石还是好东西,不止能保平安而且还有治愈的作用。”蓝景好奇地凑过来,不敢伸手拿,却是伸长着脖子左瞧右看,一副稀奇得不得了的样子。 辛氏腼着笑回道:“应该是这样的。” 第351章 乔二爷逛花楼 “我听说三王爷身中剧毒,太医院的众位太医都束手无策,我不知道琉璃陨能不能起作用,但是我戴了几年,确实觉得它还不错,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三小姐,看有没有用处。” 可能是因为紧张,辛氏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并且说完后,又急急挥手解释。 “三小姐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也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单纯的希望这块琉璃陨能帮到你们,以报答三小姐今日的出手之恩。” 苏季菲微地一笑:“姨娘不需要这么紧张,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把琉璃陨送给我,那你以后怎么办?刚才听你这么一说,这琉璃陨倒是块能治百病的好宝贝,这样我更不能拿的了。” 辛氏直接将琉璃陨塞到她的手上:“你拿着吧,如今这凤玉慈已经被老爷赶了出去,这块琉璃陨我也就用不着了,它到了你的手上,或许更有用处。” 苏季菲想到阙修尧身上的蛊毒,心里顿时一窒:“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既然辛氏把它吹成了能治百病的稀罕之物,苏季菲自然心里也好奇,接过宝贝之后,她忍不住端详了一会。 这是一块半透明的玻璃质体,形状不大,也就两指宽的大小,颜色有点像朱砂,外部有淡淡的流纹融壳,通体也隐隐可见一些小气泡。 “这东西……不会是玻璃陨石吧?”苏季菲有些意外地喃喃道。 “什么陨石?”辛氏面露不解,像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一般。 苏季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用科学的解释跟她们说,她们也不一定明白。 “没什么,就是一种类似于玻璃玉石的名字。”苏季菲说完一笑,“你们也知道,我大哥的工作就是专门负责挑选一些上等的玉石进宫,这玻璃玉石,我也是曾经在他那听说过。” 苏季菲撒起谎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只是这个东西如果真是玻璃陨石,那治病一说根本就是骗人的吧? 苏季菲心里极度郁闷,心里刚刚涌起的一点希望的苗火,都还没有真正燃烧起来呢,立马就被烧熄。 “原来是这样。”辛氏不疑有他。 苏季菲只能硬扯着嘴角肌肉笑了笑,虽然她很想把这个破东西还回去,……只是盛意难却。 吴氏和辛氏走后,苏季菲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夜色,立马就以困为名,把蓝景和欣祺打发出去。 她迅速换上夜行衣,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门。 应那个三日之约。 只是去皇宫之前,她必须想办法把身后那条尾巴给甩掉。 阙修尧派人保护她是好意,可是这件事,她暂时还不想让阙修尧知道。 这三天,她甚至都不敢想去,如果老妪真的能帮助她回去,那么她和阙修尧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对他说? 人生第一次,她在问题的面前却步。 苏季菲的侦察能力很好,反侦察能力更棒,那个奉阙修尧的命来保护她的暗卫,虽然武功轻功不赖,可是在苏季菲这么一个专业人士面前,把他甩掉那是分分种都能够成功的事。 于是半刻钟后,暗卫一脸茫然地站在一处十字路口,完全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追起。最后他遵从自己的直觉,往西面追去。 几秒钟之后,一身黑衣的苏季菲从南面走了出来,她冷漠地扫了一眼暗卫离开的方向,然后提步往他的方向跑去。 她速度极快,像一只猫般轻巧敏捷。 …… 天香阁的二楼,美人云集,丝竹鼓乐声之中,有五名身穿特制舞衣在中间翩翩起舞,其中以为首的领舞女子跳得最为出挑,身段曼妙,动作美而妖娆,简直就是男的看了热血沸腾,女的看了后也会面红耳赤。 可是乔任宵却无心欣赏,自顾自喝着清酒,任凭挽着他手臂的女子怎么把酥胸往上又搓又磨蹭的,他就是能君子的正怀不乱。 高禄在一旁看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二爷,你到底是怎么了?自从那女人被赐婚了那个三王爷,你就一直一副爱死不活的样子,咱们大当家出门之前可交待,让我带你出来找找乐子,让你发泄发泄,可我们这都一连来了几晚,你就光顾着自己说话,啥都不做,是不是太缺心眼了?” 乔任宵眼刀子冷冷射过去:“给你机会,再说一遍!” 高禄心里发怵,立即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二爷是个感情专一的标准男子汉!真爷们!” 乔任宵冷哼一声,勉强接受:“下次找个机会在兄弟们面前再说一遍,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在嚼什么舌根。” 高禄脸色表情一垮:“二爷,兄弟们不管在背后说什么,但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去去去,喝你的酒,玩你的女人去,再罗里吧嗦的,今晚的花酒钱拒绝公帐。”乔任宵手一抬,直接就把身边一直在撩拨他的女人给推过去,非常冷酷没情面讲地道。 柔软的身子立即揉了满怀,高禄双眼发绿,立马猥亵地发现自己身上某个地方立了起来。 他笑嘻嘻地搂着怀里的美人道:“走,我们开个房间,好好到床上去聊会。” “聊什么啊,死相。”美人哪会不知道他肚子里的那些污水,笑着用手指戳了他的脸颊一眼,媚眼含笑,那个叫骚啊…… 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乔任宵,全身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他突然有点为高禄掬一把同情的冷汗,这女的一看就是想一夜就把他给榨干的干劲,这高禄到底顶不顶得住啊? “聊什么都可以,就看你了。”还不知道死活的高禄,一边流着口水,大手一边顺着腰线向下摸到了两片又滑又俏的臀瓣。 他用死一掐,娘的,好有手感,软软滑滑的还十分有弹性。 于是他很不客气地又往另一边掐了一下。 “哎哟,你干嘛啊?”美人推了他一把,不过这声嗲的,简直恨不得让人当场就把她给办了。 高禄当场非常猴急地捉着她就往后面的房间狂奔。 乔任宵一脸嫌弃,简直都不忍直视了。 他决定从这一刻起,以后出门都要装作不认识高禄,省得拉低自己的档次。 太丢人现眼了! 乔任宵摇头叹息,轻轻晃了下杯中之物,手搭在美人靠上,若有所思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幕色中跑了过去。 乔任宵浑身一震,连忙站了起来。 “菲儿?” 下刻,他扔下酒杯,在众人错愕不已的视线中,从二楼一跃而下,迅速朝那道身影追了过去。 第352章 不会是闹鬼吧? 守卫森严的皇宫,入夜后,四下宵禁。 月光清冷漫漫,一道黑影唰的一下,从两名巡夜的小太监后面闪过。 带起一阵阴风阵阵,两人身子瞬间一僵。 太监甲问道:“你刚才有看见什么吗?” 太监乙啧啧:“没有啊……” 他话还没有说完,有道黑影在他们的身后翻墙而入,一点悉卒的声音都能让两人神经绷紧。 太监甲身子一抖:“……你确定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吧?” 太监乙明显也感觉到了什么,脖子僵硬,不敢回头。 太监甲身子又抖了一下:“不会是闹鬼吧?” 太监乙说话声音都哆嗦了起来:“鬼?鬼……不是吧?” 太监甲煞有介事道:“怎么不是,你不要忘了,这道墙后面就是冷宫,那里面就住着一个疯子,有人说她不止能看见鬼,还能招魂,把鬼叫上来说话,还能……” 太监乙大叫一声:“还能个屁!别说了,这大半夜的说这个怪吓人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说完,他提着灯笼就朝前狂奔。 太监甲大叫:“喂,你等等我啊……” 宫墙的另一边,苏季菲一跃而下,轻巧落地。 动作轻得有如一片落叶,落地竟是没什么声响。 “婆婆,我应约来了。” 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不敢喊得太大声。 但是意外的,那个神秘的黑衣老妪并没有出声回应她。 四周噤若寒蝉,安静得好像针落有声。 这种感觉让苏季菲莫名感到有些心慌和不安,她不请自进,准备进屋一探究竟。 只是当她的人快靠近门口时,屋内突而一阵曝亮,隐隐泛着诡异的紫光。 “啊!” 屋内传来神秘老妪的惨叫声。 苏季菲心中警灯大响,还来不及作出思考,便破门进入。 顿时,一阵紫色的万丈光芒炫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仿佛带着热度,苏季菲感觉眼睛突然间热痛了起来。 她想起了上辈子经常用的烟雾弹,但是这些光芒对眼睛的伤害估计还要更大。 “啊!”老妪叫声越发的凄厉。 苏季菲心中一跳,她努力睁开一只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清楚。 但是仅是一眼,她就受不了地闭上眼睛,感觉眼球好像都快要被这些光芒给刺伤灼瞎了。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那个老妪就跪在那樽奇怪的神像面前,她的前面放着一个类似于水盆大小的器皿,这些光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非常的可怕。 苏季菲不敢再开眼睛,只是凭着那一眼的印象,还有老妪的叫声快步走过去。 没有半分犹豫,她一脚就将器皿踢到一旁,几乎在同一时间手握住老妪的肩膀就把人往外拉。 不过还没有等她们跑到外面去,器皿在地上晃动了几下后,紫色的光束慢慢消失了。 “现在没事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老妪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季菲迟疑了下,这才睁开,屋内的摆设和她之前来过时一模一样,只除了地上摆有不少蜡烛。看图案,倒像是八卦阵图。 她定眼一看,那个刚才发出紫色光芒的器皿,还真就是个普通的洗脸盆。 如果不是眼睛的灼痛感还在,她真会以为刚才那一切只是梦幻。 “这怎么回事?”苏季菲回头望向老妪,结果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婆婆,你的眼睛……” “瞎了。”老妪紧闭的眼睛往下淌着血水,神情和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 苏季菲震惊无比,又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器皿:“是因为那道光吗?” 老妪点点头:“嗯。” 她就像一个盲人一样,用手摸着世界。 苏季菲赶紧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我扶你。” “不用,我只是瞎了又不是脚瘸不能走。”老妪愤怒地甩开她的手。“去把那个盆子给我拿过来。” 苏季菲还没有见过这么难伺候的老太太,瞬间有些无语了,只好赶紧把器皿拿到她的面前。 “婆婆,你的眼睛……是不是因为阵法反噬?”记得三天前,她走的时候老妪就有说过要拿她的血和头发弄阵。“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心里很是不忍,以及沉重。 老妪摆弄器皿的手,闻声一滞:“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试图探视先机,才会遭到天谴。” “天谴?”苏季菲心中大震,这两个字分量太重了。 老妪道:“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答应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我没想到代价竟然会是这么重。” 代价吗?苏季菲想到她一头白发。 “怪只怪我学艺不精,如果彼时我师姐在,情况肯定不同。”老妪像是想到什么,重重一叹。 苏季菲试探性问道:“婆婆的师姐,也是位通灵师吗?” “通灵?”老妪不屑地冷笑。“想不到你与那些人一样的浮浅,竟然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我老婆子通灵是不会,但玄学之术却是无不精通。” 苏季菲表情略尴尬:“既是如此,那为何她们都说婆婆会通灵?而且上次来,婆婆言语之间好像也默认此事吧……?” “这世上本无鬼神之谈,我如果不这么说,哪能换来现在的这般清净?住在懿祥宫的那个老妖妇还能让我活到现在?”老妪冷笑。“不过这玄学之术,在外人看来倒也是神秘至极。” 苏季菲略囧,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装神骗鬼还能把自己讲得这么理直气壮。 “婆婆,那你已经找到助我回去的法子吗?”片刻后,苏季菲忍不住问道。 老妪突而又是叹息一次:“这里本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可是你却突然在此,这是天机,也是劫数,可惜我老婆子才疏学浅,就算耗尽毕生所学,我也看不到你的将来。不,确实地说,是看到了,却是没有看懂。 苏季菲心里一沉,眼睛微微有些涩痛:“婆婆的意思,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吗?” 老妪曲指一算,非常玄妙地说道:“既是能来,自然能回。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我也不是那个能帮得了你的。” 苏季菲紧张道:“那婆婆可知道,谁能帮我?” 老妪身子一僵,沉默了几秒钟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睛,如今却是再也倒映不出半点光彩。 “你去找我师姐吧,或许她能帮你。” 第353章 一个蠢货 “不知道婆婆的师姐现在身在何处?名字叫什么?”苏季菲追着问道。 “我不知道,自己去找。”老妪非常干脆,而且口气很恶劣,感觉两人关系不太好? 苏季菲秀眉瞬间蹙紧:“这人海茫茫的,如果没有半点提醒,这无疑就像大海捞针。” 老妪讥笑道:“放弃了?” 苏季菲抬眸扫了她一眼,态度坚决:“只要还有一点机会,我都不会轻易放弃。” “这才像话。”老妪还算满意,她从身上掏出桃木做成的盒子,递给她。“这东西你拿着,倘若你将来有机会遇到我师姐,百米之时,它必会有所反应。” 苏季菲一打开,里面置放着一个八卦,由一根短轴连接着中间支持在半空,而八卦的中间则是镶有一颗椭圆形的半透明水晶,颜色暗沉,乍眼一看,倒跟普通的玉石有些相像。 “你在怀疑它的作用?”老妪不爽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苏季菲眨眨眼睛,她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 就在这时,八封上面的水晶突然亮了起来,迅速转个不停。 老妪虽然看不见,但明显也感受到了,面色骤然一变:“你刚才做了什么?”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苏季菲一脸莫明其妙。 “肯定有,不然它平白无白怎么会转个不停?”老妪曲指一算,结果越发的烦躁。“你身上是不是戴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苏季菲感觉无辜,也许别的女子是很喜欢往自己的手上戴些什么东西,但是她最讨厌这些繁缀的东西。 “不可能,你再仔细想想,肯定有的。”老妪却一口咬定。 苏季菲想了一下:“对了,刚才有人送了我一块玉石,你看是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给我看。”老妪显得很着急。 苏季菲边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边说道:“琉璃陨,听说能治百病,不过我还没有试过,不确定。” 很明显,她并不怎么相信“能治百病”这一说。 没办法,这怎么看都像一块普通的半透明石头。 结果就在这时,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苏季菲觉得若非自己亲眼看见,任凭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会相信。 琉璃陨和八卦上面的水晶石,忽然间都亮了起来,一个迸射紫色的光芒,一个则是类似于朱砂红。 两股光芒就像彼此间有吸引力一样,互相响应,又交缠在起,璨亮炫目得让她几乎移不开眼睛。 “对,这是她的东西,难怪我的八卦乾坤仪会有反应。”老妪整个人瞬间激动了起来。 “她的东西?”苏季菲大惊,马上就反应过来。“难道说这琉璃陨是婆婆的师姐的。” “这是当年我们出山之日,师尊送给我们,我的是八卦乾坤仪,她则是琉璃陨,你所看到的这两颗宝石,原本只是一颗,是师尊把它一分为二。” 老妪声音一顿,面目突然闪过一丝狰狞,抬手就迅速点了苏季菲身上几个大穴,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犀利。 “说,为什么她的东西会在你的身上?” 苏季菲没料到她突然说变脸就变脸,更没想到她的武功竟是这般高深莫测。 “我没有,我刚才说了这东西是方才有人所赠,它的来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苏季菲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对了,她送我琉璃陨的时候说过,这东西是一名道姑所赠。” “胡扯!我师姐既未入教,也未出家,何来道姑一说?而且这是师尊所赠之物,她向来珍惜得紧,又岂会平白无故将它拱手相让。”老妪眼睛危险地眯起。“说,你是不是把我师姐给害了?” 苏季菲气愤不平地讽刺道:“那你刚才不也是把八卦乾坤仪送给我,这也是你‘高贵的’师尊所赠,难道我刚也把你给害了吗?” “我不同,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要这个东西。”老妪冷冷一笑。“不过你这个丫头到这个时候还敢顶嘴,是不是忘了,你的小命可还在我的手上。” 音落,老妪手上一施力,苏季菲几乎能听见脖子被掐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她开始感觉呼吸困难。 唰的一声,一道剑光闪过。 老妪才感觉到杀气,连忙收手想要运气保护自己,结果却已经晚了。 手臂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迸流,而下一刻那把剑就抵在她的脖子处,冰冷的触感就像站在奈何桥上的鬼差在向她招呼,刺骨之寒。 “等一下,别杀她!”关键时刻,苏季菲开口道。 闻声,那把剑的主人动作一滞,他慢慢回过头来,此人不是方才从天香阁追踪苏季菲到此的乔任宵,又是谁? 乔任宵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意:“但是她想杀你!” “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误会。”苏季菲连忙解释,她能不能回去之事还需要眼前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妪帮忙呢。“你先放了她。” 乔任宵默不作声,脸上煞气浓郁。 苏季菲气结,恨不得咬他:“我说放了她!乔任宵,你是不是聋了?” 见状,乔任宵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剑。 刚从黄泉走了一圈的老妪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直接就瘫倒在地上。她生平第一次感觉死亡原来和自己这么接近。 乔任宵抬手迅速替苏季菲解穴:“你没事吧?” 苏季菲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直接扑过去,把老妪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乔任宵挑眉! “他是谁?”老妪看不见,心里没谱,充满不安。 苏季菲恨恨地咬牙:“一个蠢货。” “你!”乔任宵生气地瞪她,但一想到是什么导致了她今天对自己的态度,他瞬间又怂了,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还生气啊?” 苏季菲嗤哼一声,没说话。 老妪不是傻子,立即就嗅到这两人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把心一横,手摸向袖子,刚一动,她的颈椎骨就被人握住。 “我劝婆婆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事,颈椎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只要我一用力,你立马就可以去见阎罗王了。刚才我是因为相信你,对你没防备才会着了你的道,但也仅是一次。” 苏季菲的声音很轻,但也极冷。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婆婆。” 第354章 我想你了。 老妪一身冷汗都下来了,只是下刻,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突而一笑。 “你不敢杀我的,你还需要我帮你回去。” 苏季菲淡淡道:“刚才你说了,你没这个能力。” “可是除了我,根本就没人能帮你。”老妪激动道。 “有,你师姐。”苏季菲纠正。“我说了,我并没有害你师姐。婆婆,承认吧,你只是被害症犯了。” 老妪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脸上终于控制不住露出了一丝恐慌。 可就在这时,苏季菲却放开了她。 “婆婆,我不会杀你的,你帮过我,也帮过荡儿,你的眼睛更是因为我才会瞎的,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是恩将仇报?”苏季菲一脸不屑。“我苏季菲可不是这种小人。” 老妪:“……”这丫头是在指桑骂槐吗? 苏季菲把八卦乾坤仪放在桌上:“这个还给你,另外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重要的消息。” 语毕,她转身就走,不能更干脆。 老妪反而紧张道:“丫头,我说过你在这里呆得越久,影响越大,你得赶紧找到我师姐,如果她没死,以她的能力一定能帮你回去的。” 苏季菲闻声,沉默了一下:“好。” 老妪又道:“这八卦乾坤仪既然我已经送给你,我就不会再收回来了,没有它的帮忙,你是不可能找到我师姐的。” 苏季菲犹豫了下,这才接过去将八卦乾坤仪收起来:“那季菲就谢谢婆婆了。” 老妪将脸转过去,幽幽一叹:“走吧,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我也没见过你。你我缘尽于此。” 苏季菲只当她是怕自己影响了她将来的命运,因此道:“婆婆保重。”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苏季菲心情沉重,乔任宵却看着她,微微有些痴。 自那日他撒疯后,两人还是头一回靠这么近过,他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清爽干净的淡淡体香。 突地,银光一闪,一刀飞镖自苏季菲的手中射出。 乔任宵心中一惊,连忙敛起心神,侧身一躲。 可是下刻,三枚飞镖齐发,直向他的喉咙、心脏、肾脏这三处地方疾飞而来,银光冷如冰霜。 乔任宵心一凉,光这三枚飞镖就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有多恨他,甚至恨不得他死。 长剑一挥,剑光如雪花般闪亮飞舞,瞬间打飞胸前两枚飞镖,至于这第三枚,只见他脚下一蹬,施展轻功向后跃开了一大段距离。 乔任宵就像表演杂技一般,整个人忽地向后仰去,下一秒钟,飞镖与他的鼻子几乎呈平行线飞了过去,笔直地钉在后面的大树上。 那一刻,乔任宵冷汗都下来了,他这要是再慢一点鼻子都没了。 “你当真就那么恨我?” 苏季菲咬牙切齿道:“对。” 声音未落,又是两枚飞镖脱身而出。 这东西她是越使越顺手,这次回去她跟蓝景要了不少,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乔任宵忍不住有些恼火了,扯下一颗纽扣,食指一弹,便把其中一枚飞镖打落,这手法倒是和阙修尧用树叶作暗器有点相似。 脚下交错,身子一转,乔任宵轻轻松松便躲过第二枚飞镖。 苏季菲正打算继续放冷箭的时候,乔任宵突然滑至她的身后,锐利的刀锋挂在她的脖子上。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吗?”他声音有些叹息。 苏季菲冷冷一笑:“要不然,等我把你的皮扒了,你先到黄泉路上等我,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说话?” “苏季菲!”乔任宵咬牙喊声,声音压抑极了,像是带着恨。 “干嘛?”苏季菲也火了,这情形是不是反过来了?应该是她恨他才对吧!他这个王八蛋哪来的怨气! 乔任宵突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我想你了。” 那声音极低,像是自呓,但是苏季菲却听得非常清楚。 我想你了。 声音似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苏季菲的心口猛地一窒,咬牙,手臂一弯,手肘狠狠地撞在他肺部的位置。 “嗯!” 乔任宵闷哼一声,眼前有些花,只觉得体内被打的位置一阵像火烧又是麻痹不已。 他忍不住苦笑:“你还真下得了手啊。” “因为你贱!”苏季菲只觉得气血翻涌,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长剑往地上一扔,乔任宵索性张开双臂抱住她,用力全身的力量,像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撒手。 “放手!”苏季菲气得脸都绿了,奋力挣扎,结果却换来他抱得更紧。 就好像恨不得嵌入他的身体里一样。 “不放。”乔任宵的声音透着压抑的痛苦。“我只要一松手,你就又不理我了。” “放手!”苏季菲气得几乎要吐血几公升。“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反正说什么我都不放。”乔任宵牛脾气一来,也是倔得不得了。 愤怒在苏季菲的脸上闪现,最后凝固成一个狂戾的表情:“那你就去死吧!” 她运气至臂部,手肘改变方向,发狠地向他横膈膜撞去,完全下死力。 这一下,乔任宵痛得全身抖了抖,眼睛比刚刚更花:“怎么可能,你的内力……” 苏季菲没有再跟他说一句废话,直接又是第二击往同一个方向下去。 “放手!” “放手!” “放手!” …… 她不知道自己一共这样撞了他几下,她觉得自己疯了,气疯了。 不然的话,她怎么那么希望一个人死掉! 她无法解释,怎么会那么恨——! “说了不放就不放,你打死我也不放手!”乔任宵竟比她预想的还要倔强。 就算是被打得吐血,几乎站都站不稳,他却眉都不皱一下,丝毫不退却。 苏季菲白皙的脸颊被红色的鲜血溅到,难闻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个鼻腔,苏季菲眸底闪过一丝涩痛,她紧紧地咬着牙:“——乔任宵,你混蛋!” 乔任宵瞬间将她搂得更紧,悔恨无比道:“我知道,所以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我都不会还手的。” 他把脸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克制不住地说道:“菲儿,我真的好想你,非常想!……再原谅我一次好吗?” 苏季菲一听他这句话,心就立即往下沉。 她不知道该怎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法痛下杀手,可是又不能完全释怀,说恨吧,她真恨,恨得咬牙切齿的。可是一想到他对自己的执着,她又忍不住隐隐心疼了起来。 因为她太了解那种爱一个人却是永远得不到的心情。 第355章 皇宫惊现死尸 夜月寂静,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季菲才艰涩地启唇,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往外挤:“最后一次,下次你要是还再犯浑,就自己给我滚!” 乔任宵欣喜若狂:“不会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苏季菲想走,却发现他死抱着不动,不由得恼火:“还不放手,是不是嫌被打得不够?” 乔任宵轻轻一笑,意外道:“舍不得放手,你就让我再抱一下嘛。” 槽槽槽槽槽!这是一给脸就准备顺竿子往上爬的节奏吗? 苏季菲用力踩了他一脚,作势凶狠地威胁:“下次再敢占我便宜,我直接收拾。” 乔任宵松手的同时,忍不住蹙眉抱怨:“好歹是个千金小姐,能不能每次都凶巴巴的。” “我就是这样,不行吗?” 苏季菲狞笑,转身抬脚直接就往他的小脚面骨踹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女王气场瞬间全开。 “啊!”乔任宵闷叫了一声,整个人立即就蹲在地上,抱成一团。 苏季菲挑眉,瞬间不悦到极点:“少装蒜,我刚才可没用多少力气。” 乔任宵闻声抬起头来,脸色白得有点可怕:“不是脚,是这里……” 苏季菲这才注意,他双手捂住的地方,是方才她下死力撞击的横膈膜位置。 “谁让你不放手,活该!”她瞪了他一眼,依旧嘴硬,只是心里却有某个地方瞬间柔软了起来。 乔任宵正打算站起来,结果她却已经蹲下来,柔软的小手力道恰好地轻轻揉着身上疼痛的地方。 察觉到他火热的注视,苏季菲脸庞忍不住躁红,另一只手握拳怒道:“看什么看,下次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直接把你这儿弄残了。” 语毕,手配合她的话,瞬间又按住他的横膈膜,作势要用力。 乔任宵脸色当即大变:“要是打算一会背着我翻墙,你现在就使劲。” 苏季菲露齿一笑,挑了挑眉:“你这样子,算是害怕吗?” 乔任宵脸色特别严肃:“不过是旁门左道而已,我怕什么。” “你这话,还真是满满的口是心非。”苏季菲扔了他一个白眼,极为不耻。 横膈膜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被攻击时会有多痛,她十分清楚,所以乔任宵现在的感觉是骗不了她的。 不过她也知道,那是因为乔任宵没打算反击,如果他全力以赴,相信自己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不会对你口是心非的。”乔任宵突然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一语双关。 苏季菲脸颊火辣辣地微红,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这个问题。 乔任宵对她,倒是越来越懒得掩饰自己的感情了。 沉默,在这种静寂的夜里,像是被扩充了无限大。 “啊!” 一道惨厉的叫声蓦然而起,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显得特别突兀。 “什么声音?”苏季菲吃惊地站起来,“听起来好像是从永昌宫的方向传来的。” 一想到本来软香温玉抱满怀的福利,就因为这声不该响起的叫声破坏殆尽,乔任宵脸色阴沉的可怕。 “去他娘的鬼吼鬼叫,干我们屁事!”彼时的他,一身匪徒气尽露无疑。 后知后觉才想明白他在闹什么脾气的苏季菲,当即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啊?” 乔任宵厚颜无耻道:“我现在就幼稚了行不行?” 他拿起她的手,直接就放在腹腔之间,眼睛微眯,一脸很享受的样子:“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了,你再帮我揉揉。”最后一句,隐隐带着撒娇的味道。 苏季菲啼笑皆非,轻轻拍了他腹部一下,极具威胁力度地说道:“揉什么揉,明明早就不痛了,还在这里给我演戏,懂不懂什么叫适得其反?” 乔任宵咋了咋舌,不甘心:“真的还有点疼。” “那你就直接在这里疼死算了。”苏季菲懒得理他,站起来,直接就往永昌宫的方向跑去。 武昭仪母子待她不薄,算是付出了真心,苏季菲并不希望他们出事。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打扰了爷的好事,我就把他的蛋给捏碎!”乔任宵忿忿道,简直怨气冲天。 苏季菲并没有按照正常的路径来到永昌宫,而是为了避开守卫,直接走的屋顶,沿途又把之前巡夜的两个值班小太监吓尿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声音倒不是直接从永昌宫里传出来的,而是永昌宫和建章宫之间的兰园。 这兰园比御花园小了好几倍,倒与普通大宅院里的后花园相似,有凉亭水榭,百花齐放,假山乘凉,池中鱼儿争斗,也算是一片怡情悠哉的小天地。 水池的水不深,只是及膝以上,苏季菲视力向极佳,因此很快就发现,这池底好像有道身影。 她刚停下脚步,乔任宵便已追了上来,有些惊讶:“死了?” “应该是。”苏季菲面色凝重,宫女的尸体面部朝下,一看就不可能还活着。 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有东西动了一下。 “谁?”苏季菲警灯大响,手握成拳。“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我出来,你不要杀我!”下刻,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慢慢从一颗大树后来走了过来,身子颤抖得厉害,看起来很害怕。 “荡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季菲震惊无比。 待皇子荡看清楚来人是谁,立即就拔脚狂奔,扑倒在苏季菲的怀里,可把乔任宵给羡慕嫉妒的,好想把人拎到一边去! “菲儿,太好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皇子荡使劲地抱着她,脸埋在她的怀里死劲地撒娇。 乔任宵瞪得眼睛都直了,这小子居然敢在他的面前公然吃苏季菲的豆腐,还有这“菲儿”是他一个小鬼叫的吗?简直不要脸! “喂喂喂,有话好好话,不要像泥鳅一样粘着人不放。”乔任宵超级不爽,直接就把人从苏季菲的怀子拎出来。 “你是谁,见了本皇子还不快下,放肆!”皇子荡火大地瞪着他,张牙舞爪就开打,可惜人太小,手短脚短,完全打不到。 乔任宵面无表情地回头扫了苏季菲一眼:“这小屁孩真是个皇子?” 苏季菲点点头,很想笑,就因为“小屁孩”这三个字。 她瞬间觉得乔任宵的眼光和自己的眼光还是有那么一点相像的。 什么皇子,可不就是小屁孩子一个吗? 第356章 真是厉鬼杀人? “好了,乔任宵别闹了,他真的是皇子,是武昭仪和皇帝生的。” 苏季菲走过去,成功把皇子荡从乔任宵的手里解救下来。 “要真是个皇子,就得要有个皇子的样,你给老子站好了。” 乔任宵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皇子的身份,他只是看不习惯这小屁孩的吃豆腐行为。认识苏季菲这么久,要知道他也就抱过她几次,哪一次不是还得挨一顿狠揍。 就刚刚,他还被打得吐血! “你才不是我老子呢,你比我老子还烦人!”有苏季菲的撑腰,皇子荡一点都不怕,说完还冲着乔任宵就扮了个鬼脸。 “说我烦,简直欠收拾!”乔任宵面色一变,凶神恶煞,扬了扬拳头。 苏季菲烦道:“闹够没有,还有完没完了,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皇子荡非常嚣张,在苏季菲看不见的角落里,冲着乔任宵又做了一个吐舌头鬼脸表情。 乔任宵立马瞪眼,冲着皇子荡做了一个类似于“小屁孩,你给我等着”的表情。 苏季菲抚额,感觉特别头痛,别以为她没看见就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了,荡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苏季菲蹲下来,拉着皇子荡的手,语气像哄小孩一般,轻柔地问道。 皇子荡反过来摸了摸她的手背,豆腐吃得非常心安理得,还很欢快:“我知道你今晚会到婆婆那里去,所以我想去找你。” 苏季菲听着心窝暖暖的,这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其实还满不赖。 “嗯,我刚从婆婆那里回来,要回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这里有叫声,就过来看看了。” 苏季菲扭头扫了一眼池上面飘浮的女尸,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荡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被她这么一问,皇子荡瞬间才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突而一阵发白,露出了骇然的神情。 “菲儿,有鬼!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鬼了!” 他胆子向来挺大的,苏季菲闻声,细细的眉头忍不住一皱:“你说你看到什么了?怎么回事?” 皇子荡脸色煞白,害怕地吞了口口水点点头:“嗯,我看见有个鬼把她推下去了。” 说完,他又急忙纠正:“不对,她是自己跳进去的,她是自己跳下去的,没错。可是有个人一直在那边看着她。” “鬼?”苏季菲眉头瞬间皱得更紧。 刚才冷宫里的那个神秘老妪可都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怪之说。 苏季菲抬眸望了乔任宵,想听听看他是怎么想的,结果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皇子荡吃她手豆腐的这件事情上,当即有些哭笑不得。 “对,那个人肯定就是鬼!”皇子荡他看着那个阴暗的角落,整个人陷入了当时的情景。“那道黑影,那道黑影……没有身体的,只有眼睛,那他不是鬼又是什么。” 本来乔任宵就对他很不爽了,现在听到他这样说,瞬间更是不满地吼道:“这个世上只有好人坏人,根本就不可能有鬼,你这个小屁孩,到底有没有看清楚?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在这里给我危言耸听。” “那个东西真的是鬼,就是鬼使用法术把她推下去的,不然哪有人明知道跳下去会死,还傻傻还水里跳!”皇子荡激动地喊道。“菲儿,你一定要相信我,就是鬼把她推下去的。” 他的声音很大,再加上之前的惨叫声,有守卫已经被惊动,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任宵有些气急败坏道:“菲儿,我们赶紧走吧,你看这个小白痴都把人给招过来了,再不走,一会我们可就不好出宫。” 苏季菲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烛火跳动,真的有人来了。 她赶紧提醒道:“有人过来了,荡儿你现在必须回去,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记住了吗?” 人小鬼大的皇子荡,知道她是怕自己沾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听完她的话后,几乎不用考虑就把头一点。 “那你呢?你跟我回去吗?”他捉紧苏季菲的手,依依不舍。 乔任宵忍无可忍地把他的手拍掉:“小鬼,你够了吧!” 皇子荡头一歪,横眉一竖:“不够!这是我和菲儿的事,不要你管!” “你——”乔任宵抡起拳头,就准备修理他,可是末了,他突而又诡异一笑。“算了,看在一会出了宫,你以后想摸都摸不到的份,现在就让你摸个够本吧。” 皇子荡不爽,冲着他又是鬼脸又是骂道:“你才摸不到呢,你全家都摸不到。” “好了,荡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苏季菲难得对他板起脸来。“听话,赶紧回去。” “菲儿,你跟我回去吧。”皇子荡哀求道。 苏季菲态度坚决:“不行,要是让人发现我夜探皇宫,我可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你不会想看到我被砍头吧?”她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 皇子荡面色大变:“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希望你被砍头呢。” 苏季菲趁机劝道:“那你就赶紧回去。” 虽然还是舍不得,但是皇子荡也不得不从大局着想:“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一有空,一定要进宫来看我。” 他双眼含泪,一副几乎就要哭出来的表情,苏季菲看得心都快碎了。 “你这个小屁孩,走就走了,怎么废话那么多。”乔任宵戳了皇子荡额头一下,超级受不了。“菲儿,你先出宫等我,等我把这小屁孩扔回他娘亲那喝奶,我就马上去找你。” 说完,乔任宵拎着皇子荡后背的衣服,就直接把人拖走。 苏季菲:“……”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小孩子,直接就用拎的?会不会残暴了点? 被拖着走的皇子荡,压着声音低吼:“流氓、匪徒、禽兽,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词汇量还挺丰富,就是好像中间有点歪楼了? 没过一会,普通守卫就发现了水池里的死尸,并成功引来了御林军。 他们把尸体打捞起来,据证实,这名宫女竟是未央宫里的人,贴身侍候皇后的。 苏季菲躲在暗处,确定没人发现皇子荡刚才就在现场,这才安心出宫。 她动作如猫般轻巧,如豹般迅速,半柱香的功夫还不到,她人便已经安全出宫。 这一夜,竟是比其他夜晚还要漫长几倍。 最重要的,这夜还没完 第357章 乔任宵猜到苏季菲的来历 翻墙进屋,苏季菲才踏进锦瑟轩,奉阙修尧之命专门保护她的暗卫就从屋上一跃而下,一脸煞气地站在她的面前。 “王妃,你刚才去哪了?为何要故意甩开在下?”暗卫极度不爽。 “有吗?我只是无聊出去外面散散步,我怎么知道就这么点速度你也会跟不上。”苏季菲装傻充愣,非常流利地倒打一耙。 白天已经见识到她如何扮猪吃老虎,把凤玉慈等人玩得团团转,暗卫明显不吃她这一套。 他冷哼一声:“王妃要真的只是单纯去散步,在下是不可能会跟丢的。王妃说这话,是在侮辱我的能力,还是说在侮辱王爷用人的眼光。” 居然还傲娇了? 苏季菲被呛到:“……你想太多了。” 暗卫得理不饶人:“那就请王妃告诉在下,王妃刚才去哪了?王爷临走之前,特别交待要我时刻保佑好王妃,要是王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事,那可就不好了。”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苏季菲现在正需要时间消化,心情也不是很好,因此声音不禁冷了下来。 “王爷是让你保护我,可没让你管我,我的事还不需要向你报备。走开。” 苏季菲抬脚进门,非常的霸气侧漏。 暗卫有点傻眼,这样子的王妃看起来还满像王爷,有气势。 这时候,乔任宵刚好过来,和暗卫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有事进来说。”苏季菲在屋内喊道。 乔任宵瞪了暗卫一眼,这才转身进屋,非常生气的用力的把门关上,顺便上门拴。 暗卫的眼睛迅速喷出两束火焰,奸-夫-淫-妇-! 他转身就走,准备飞鸽传书告诉他们家王爷,王妃趁他不在,又爬墙偷人了! 为何说又?因为这个乔任宵从以前就经常半夜来找他们王妃,别一以为他们都不知道,非常的卑鄙无耻,丧尽天良,非常的坏。 简直就该诅咒他不举! 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的苏季菲,侧目看了门栓一眼,双眸瞬间冷冽了起来,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很可怕。 乔任宵迅速意识到她在想什么,马上出声解释。 “我只是有事想问你,怕别被人听见。” “什么事?”苏季菲并没有消除警戒。 乔任宵脸庞瞬间变得凝重:“冷宫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说你不属于这里,还一直叫你回去?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她这是要让你回去哪里?” 闻声,苏季菲瞬间沉默了几秒钟,不意外,是因为她早就猜到当时乔任宵在外面可能都听到了。 所以她并没有听他的话,出宫后等他,而是独自一个人先回来。她就是希望能留点时间给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可是她没有想到乔任宵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根本就不给她思考和喘息的机会。 “菲儿,我在问你话呢。”乔任宵忍不住出声催促。 苏季菲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呷着,强装镇定。 “我没什么好说话的,那里是什么地方,冷宫,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她的话根本就不能信。”苏季菲撒起谎来,都不用打草稿。 乔任宵可不好骗:“既是疯子,那你还去找她?” “我无聊嘛,行不?”苏季菲从善如流道。 “不行。”乔任宵把她手里的杯子抢了过来,就着苏季菲方才喝水的地方,张嘴就把剩下的半杯水一口气喝掉。 苏季菲默默看着,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有一丝古怪。 沉默,向来不适合乔任宵的身上发生,还不到三秒钟,他便忍不住再度开口。 “我知道你有事骗我,虽然目前我猜不到,但是我可以查。” 咯噔一声,苏季菲的心跳顿时漏跳了半拍:“随便你,不过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不要费这个力去查了,没用的。” 因为她就是“她”,真金不怕火炼,这个身体就是她最好的证明。 无需其他。 “那你就直接告诉我,你和那个白发女人之间的秘密。”乔任宵总是很懂的得寸进尺。 秘密嘛,肯定是有的,但是能说吗? 苏季菲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心跳如擂。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吼出来,这个秘密放在她的心里压了那么久,她早就想找个人来分担一下,就算只是安静当个聆听者也行。 可是,她能说吗?乔任宵真的可以百分百信任? “很难开口吗?”乔任宵突地问道。 “嗯?”苏季菲抬眸,停顿了一秒钟后,才缓缓点了下头。“嗯,很难。” 乔任宵的心,莫名就跳了一下,有点害怕。 “按照刚才那个女人的说话,你不属于这里……所以,你根本就不是苏家三小姐?”他大胆猜测。 苏季菲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呢?” 然后?所以他猜对了? 乔任宵内心激荡,忍不住热血沸腾了起来。 “刚才你一直追问她,你还能不能回去的事,这说明来这里也并非出自你自己的意愿,你想回去,但又不知道办法,所以才会寻求她的帮助。……我说得对吧?” 苏季菲垂眸,默不作声,平静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什么表情。 “还有呢?”片刻后,她艰涩地启唇。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她的手指屈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点桌面,思绪很乱。 “……我不想猜了。”乔任宵忽地低声道。 苏季菲惊讶地抬头:“为什么,你不是很想知道了。” 上半身向前一倾,乔任宵骤然握住了她的手,手心冰冷。 “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他声音一顿,看着她的目光深得让人看不懂。“因为我忽然想起那个女人的故事,其实我也听说过,只是刚才一时想不起来。” “哦?”苏季菲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并没有抽出来。“她有什么故事?” “元帝十三年,后宫淑妃,利用玄学之术,妖言惑众,被摘掉其封号,打入冷宫,一辈子都不许别人探视。”乔任宵声音幽幽道。 苏季菲面色一变,全身瞬间僵直。 乔任宵见状,心一点点往下沉,瞬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当年她就曾经看出来,元帝和姜妃之间不可能有善终,后来预言真的验应了。元帝亲手了结了姜妃,也差点处死了自己的儿子,……那是一场人|伦惨剧。” 第358章 王爷收人!是粗汉子吗? 重山峻岭之巅,一道身影挺直修长,一袭白色飘飘,似不染红尘世俗。 十日前,阙修尧接帅印领兵出征,就在大家以为他拖着一群老弱残兵半个月都走不出边境的时间。 他花了七天的时间,日以继夜赶到边境,人就不提了,连马儿差点都给累倒。 不过阙修尧的军令现在霸道没人性,其中有一句是,临阵脱逃者,斩! 累死就直接挖坑埋掉,不然剁碎喂马! 也不知道是被他的冷酷无情威严给吓的,一路遥遥,还真没有人累死,累得半死倒是放眼一大片。 每次走在前面的先锋官一喊停,原地休息,那情景就跟排山倒海一般一片倒,简直惨不忍睹。 出了北阙的边境,阙修尧授权给胡千庭,让人继续带兵往盟军的基地出发。而他自己则带着两千精兵,绕过护城河,直接进山,往中齐、苗疆与北阙三不管地带而去。 记得进山的时候,小尾巴阙皓轩问他突然跑来这里做什么。 阙修尧非常干净利落地扔出两个字:“收人。” 害阙皓轩弄了半天,都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直到进山后他们碰到第一伙想拦路劫点发财钱的强匪,他这才恍然大悟。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看着独眼龙煞有介事的念着自己干了好几年勾当的职业台词,阙皓轩非常恶心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三哥,一会帮我把他给宰了,不用客气!” 阙修尧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看不见脸上有什么表情,但是此时清冷的黑眸却透着浅浅戏谑笑意。 独眼龙听到阙皓轩的话后,表情狰狞,满面的煞气:“你这个黄口小儿,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阙皓斩一点都不给他吹牛的机会,就立即出声掐断。 他看向阙修尧:“三哥,他好像不让我们过去,怎么办?” 阙修尧很冷静:“打过去。” 阙皓斩:“……” 众士兵:“……” “你们简直找死。”独眼龙眼底掠过杀意,手上运劲,挥动着一对金锤,只是这对金锤和普通的金锤不太一样,它的锤球长满了尖锐的铁刺,挥舞之间,只要被沾刮到,那肯定是不死也伤重。 “一会谁死了,就知道是谁在找死。”阙皓轩眉梢一扬,冷冷说道。“三哥,你先到一边休息,像这种小角色,不用你亲自出场,我来处理就好。” 说完,他就开始松领口,卷袖子,拔剑,样子看起来真的很不行。 他们带来的两千精兵,一看他这样都担心得不得了。 “王爷,要不然让末将们来吧,你这样……”说话的将官欲言又止,意思非常明显。 阙皓轩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懂了装没懂,他不爽道:“一边呆着去,九爷我闷了这么多天,早就想找个人来练练了,这你也敢跟我抢,找死是不是?” 将官哭笑不得,心想我这是为你好,好歹也是位王爷,要是这独眼爷一锤下去,你不死但毁容了怎么办? 阙修尧反而表现地很淡定,双脚轻轻一夹,踏云就好像和他有心灵感应似的,慢步退到一边给他们腾出一点地方来。 “给你半柱香解决,别玩太久。” 阙皓轩朗笑道:“好。” 独龙眼感觉受侮辱了,好歹他在这个山头行恶多年,江湖上还流传过他的名号,也算是赫赫有点小名,结果他们竟然说半柱香就要解决自己。 而且对方还是眼前这个大腿还没有自己胳膊粗,一看就很适合吃女人饭的小白脸? 简直孰可忍,孰不能忍! “口气狂妄的家伙,一会我就给你……”独眼龙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啊”的一声,大叫。“卑鄙家伙,你竟然用暗器偷袭我!” 两千精兵瞪得眼睛都直了,这也可以? 原来方才独眼龙说话之间,数百针自阙皓轩藏在袖内的机关倾数发出,如今他成了刺猬。 独眼龙的兄弟吓得脸色大变:“这是什么暗器,竟然能一时间发出这么多支针?”而且还是绣花针! 阙皓轩非常骄傲道:“本人自创,全国首发,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下?” 他态度热情,声音客气,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人贩子的潜能。 “来你娘个蛋!” 熊汉子说话就是粗鲁,独眼龙说话的同时,挥舞着金锤就一锤锤过去。 阙皓轩脚尖点地,施展轻功,一跃跳过他的后面。 独眼龙一锤落空,直接就锤一颗百年老树上,顿时树动地震,众人身子微晃,就好像刚刚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一样。 表面上看起来独眼龙很狠,但实际上阙皓轩施展着轻功轻巧无比,大多的时候都是独眼龙在进攻,阙皓轩在防备,两人边打边退,直到独龙眼发现时,他居然已经被阙皓轩引到后面的山崖。 崖上枝叶苍翠,霞光绝美;崖下深渊万丈,一望无尽。 “喂,独眼龙,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降了我们,跟我们一块打仗去;二是自己乖乖跳下去。” 阙皓轩把藏在另一只手袖里的机关盒取了出来,对准独眼龙的心脏位置。 “呸,大爷我宁死不屈,不过就是几支小针吗,爷是粗汉子,不怕扎针。”独眼龙非常有男子气概道。 阙皓轩一脸可惜地说:“抱歉,刚才那些小针我只是用来热热场的,真正上阵的是这个。” 他把盒子打开,一支比手指差不多粗细的针头就露了出来。 原来阙皓轩人生第二大兴趣爱好,就是研究暗器,有空还会自己设计,就是作品有点不成熟。 独眼龙脸色当即变就青了,身子微微有些哆嗦:“娘滴,这、这么大……” 阙皓轩很好心:“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砍头一刀是不痛,但是这一针扎下去,可就比杀猪还惨了,你也不希望一会自己叫得很没有形象吧?” 独眼龙瞄了眼身后的崖底,态度很坚决:“你吓不到大爷我的。” 阙皓轩作无害状,继续循循善诱:“要不然我们试试?看你跳崖跳得快,还是我的针飞出去的速度快?” 独眼龙刚想说“当然是老子了”,结果阙皓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对了,好心提醒你一下,我这支针上被抹了麻药,中针者,会有半个小时动不了,身体犹如万蚁吞咬。当然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你会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娘们,到时候就连自杀都没有勇气。还有忘记说,我刚才那些暗器有毒,而且根据刚才我们交手的经验,我觉得你跳崖的速度应该不可能比我针快……” 独眼龙闻声,瞬间好想哭,还让不让好好跳崖了?这全身扎成针是想要闹咋样! 第359章 这不是江湖人士,这是用来免费陪练 片刻过后,脱离队伍的阙皓轩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焉头焉脑的独眼龙。 阙修尧就像早就知道结果会这样一样,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半柱香刚好。”阙皓轩就像是考完试要糖吃的小孩,兴奋地跑到阙修尧的面前邀功。“三哥,我第一仗打得漂不漂亮?” 阙修尧毫不给面子道:“多余的动作做得太多。” “……”阙皓轩面解不露。“什么意思啊?” 阙修尧没有说话,只见他身影一动,忽然间人已经来到独眼龙的面前。 一身杀气腾腾,激得独眼龙心里赶紧摆出十级警戒,正准备出招,阙修尧比他先出手。 薄唇扬起,阙修尧冷笑,双手扣住独眼龙的肩膀,自上滑下,一招分筋错骨手使出,独眼龙痛声大叫,阙修尧挥出一拳打在他的胸前,可怜的独眼龙当即喷出了一口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龙爷!” 一直躲在大树干后面不敢越前一步的弟兄们,当即扑过来,探鼻息的探鼻息,有的把脉有的翻眼皮,更有的直接趴在他的胸前听心跳声。 阙修尧目光清冷,神色倨傲:“吐点血而已,还死不了,军医给点药弄醒他。” 说完,他一个帅气上马,骑着踏云继续向前赶路。 阙皓轩下巴几乎脱臼,因为他注意,三哥让军药拿药弄醒他,而不是拿药治好他。……突然间,就连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独眼龙了,莫明其妙受这种无妄之灾。 就这样,他们轻轻松松就收了一个山的悍匪。 当然,那些小喽啰该反抗时还是会反抗。 不过阙修尧可不干这种以强欺弱的事,他扫了一眼身后的两千精兵。 “下场练练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受伤者扣这个月的军饷。” 两千名精兵心里瞬间哀号遍野,这还有没有人性了?一个月才五两银子还扣? 阙皓轩闻声惊呆了,第一次觉得他三哥妥妥就是一个干奸商的好料子。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竟然都能被他想出来! 难怪他点名要军队里最出类拔萃的两千名精兵,敢情是有私心想给他们开小差,找免费陪练来了。不过也对,这训练再多还不如一次实战来得进步快。 就这样,两天的时间,他们一口气就灭了三个帮派两个土匪窝。 除了开头故意露的那一手,阙修尧再无出手机会。 不过像他那种一出手就要见血的,众人心里默,虽然看着很爽,但是还是能免则免吧?不是要收人吗?把人都给弄死了,还收个屁啊! 两千名精兵心里大骂阙修尧的不人道时,一边惊叹自己身手好像变强了?反应也变得灵敏许多了。 最为开心的,还是阙皓轩,因为他之前发明的那些暗器,很多都有了用武之地。 就是一小部分极受大家嫌弃,这数百针绣花针倾数齐发的事他们也算了,但是这吐口水喷射器又是个什么鬼?敌人都还没有被口水淹死呢,他们就因此口水流失太多,渴得口干舌燥,还非常的累! 特别是独眼龙,当他醒过来后,发现阙皓轩之前的什么针里有毒,会变成娘娘腔的可怕毒性全是假的,他当即气得脸都紫了,刚醒过来就直接再气晕过去。 看到这,两千名精兵和三千多名刚收的帮派小弟,同时在心里默默为独眼龙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来了。” 休息的时候,阙修尧突兀响起的声音,让原本神情松懈的众人,像变了个人似的,瞬间紧绷了起来,迅速进入一种备战状态。 就连那些刚刚归降他们的人,也是一脸严肃。 阙修尧目光在这些士兵之间巡视,眸底隐隐露出一些满意。 当然一路下来,还是有不愿降之人,阙修尧的意思很明确:不降者,杀。反正也是为民除害。 只是短短的两天时间,阙修尧果敢杀戮的形象就深深埋在众人的心里,大家佩服着他的同时又无比惧怕着。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倒是没人敢对他心生异心,大家反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剿匪行动中,形成了一种奇怪的依赖还有默契。 仿佛一夜之间,大家都变成了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 可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遇到危险,这些原来身手不错但是还藏着私心的士兵,会开始争先恐后,做出一副随时可以为兄弟洒热血的勇敢姿态。 “谁?”阙皓轩靠了过来。 阙修尧还是盘脚坐着,没有起身,仿佛一点都不紧张不着急。 “我一直在等的人,一支五百人的铁骑。” 他的目的一直只在此,其他的,可有可无。 阙皓轩心尖猛地一颤,激动地站起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铁骑这种好宝贝!” 他话说完,换来无数名降兵一瞪眼。 “长安皇城倒是个好地方,我们也想去啊,可是那里有我们立足之地吗?” “读过书的人就是有文化,鸟都不拉屎,在这种生存环境下我们居然还能活,这简直不得了啊。” “对啊,像铁骑这种好宝贝就不应该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出现,真是太委屈人家了。” 持续有人冷笑:“这鸟肯定是从皇城来的,够高贵,所以到我们这都不用拉屎了……” …… 阙皓轩哭笑不得,他不过就随口一句,哪来这么多怨言了?还是不是男人了? 忽地,阙修尧站了起来,清冷的目光望着远方,浑身散发着一种冷然的气息。 “铁骑已经到了吗?”阙皓轩冲着他遥望的方向张望,就差跳起来了。“在哪,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 阙修尧默不作声,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大概就是眨一下眼睛的时间,一枝冷箭伴随着呼啸之声,破空飞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是静若的。 阙皓轩感觉他能看见那枝冷箭,正朝着阙修尧的眉心极速而来。 “三哥……小心……” 所有人的速度,声音,就好像故意被放缓了三倍的速度。 阙皓轩喊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扑过去,伸手就要去捉住那枝冷箭。 可是他的速度,远远不及冷箭的速度。 呼的一声,箭从他的指尖飞出去,快得肉眼几乎看不清楚。 阙皓轩整颗心瞬间都被提到嗓子口,他几乎能想像得到下一秒,他向来敬爱的三哥,无人能替代的三哥,将会出现的脑浆迸射的血腥画面。 第360章 捉活的,是要继续虐吗? 关键时刻,只见阙修尧运足真气,幻化成一股无形的护身罡气,成功挡住了那支冷箭。 被吓得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的阙皓轩,这才大松了口气,结果又因为后面这句话全身神经紧绷了起来。 “是天雄寨的铁骑!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有人恐怖地吼道。 阙修尧侧目用余光一扫,这人便是那独眼龙的手下,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这些人曾经都吃过天雄寨这帮铁骑的苦头,所以才会意识到他们后,露出这种闻风丧胆的惊骇表情来。 那些刚降的江湖人士以及匪徒,听到他的话,皆不安了起来。 很明显,他们都听说过天雄寨铁骑的威名。 “谁敢跑?”阙修尧目光冷洌扫向方才说话之人。“妖言惑众,煽动军心者,砍!” 他清冷的声音甫一落下,刀光闪动,那名汉子就被站在他旁边的一名精兵杀死。 白刀子进,后刀子出,众人狠抽了一口凉气,都不敢再乱动了。 就在这时,又有冷箭破空而来,阙修尧余光扫至,鼓足袖风,向前一挥,冷箭被像失去了支撑力量,掉了下来,冷冽的箭头竟泛着黑色的光芒。 “箭上有毒!” 他一句话,让原来就已经紧张的气氛瞬间紧绷到最高点。 霎时,一堆冷箭如雨下一般从前面飞了过来,劲风凛冽。 阙修尧握住阙皓轩的肩膀,一下子就直接把人甩出了百米远,躲开了这片箭林。 “啊!” 那些愣住还来不及反应的人,因为躲闪不及而被冷箭射中,惨叫声瞬间哀号遍野,活成人间地狱。 因为中箭者,全身像被点燃了火药一般,自燃起来。 同伴扑过去,想帮忙灭火,可结果不是死在冷箭之下,就是被传染过来的火焰活活烧死,根本就没办法扑灭。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目前还算安全的阙皓轩直接腿软了,心脏狂跳。 出发之前,他看见三哥砍了那么多人的人头,当时他觉得这天底下的事情再恐怖也不敌那一幕。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不然。 眼前的残忍,比起之前的砍头,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砍头不过就是一刀,可是眼前的恐怖,却是慢慢把人一点一点的烧死,烧个精光,烧了个透,一点都不留,恐慌、绝望才是最折腾人的东西。 “赶紧蹲下,躲到大树干后面去。”阙修尧大声命令。 幸好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沉痛过后,立即就清醒了过来,赶紧找了足够掩护自己的障碍物藏了起来,有盾牌的,直接用盾牌去挡。 几人凑成堆,这几块盾牌瞬间也变成了坚不可摧的利器。 也许躲起来会很怂,但是生活诚可贵,这是目前能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只是这冷箭就好像射不完一样,一篷尽了,接着便又是一篷。 阙皓轩紧张喊道:“三哥小心!” 区区几支冷箭,阙修尧并不放在眼里,手指一动,便左右打出一粒石子,直接击断了两支冷箭。 只是这样的速度太慢了,箭林密密,他一双手怎么能抵挡得住这万军之势? 特别是看到他这几天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精兵,一下子就死了几十人,阙修尧内心一怒,眸底瞬间掠过杀意。 他咬牙运劲,瞬间掌风化刀,劈倒了一颗大树。 这原本就该沉重无比的东西,可是此刻到了他的手上却变得异常轻巧,他抱着树干一阵挥舞,将破空而来的所有冷箭,尽数打偏了方向。 百米外的阙皓轩看得紧张无比,他知道三哥的武功高强,内功深厚,却从来不知道他这清瘦的身子骨里原来还藏着大力士的灵魂,果然大开他的眼界。 如此又重复了一番,当他将最后一拔冷箭打飞之后,阙修尧清冷的声音这才响了起来。 “都出来吧,他们已经没有冷箭了,一口气把他们拿下,不许打死,我要捉活的!” 捉活的,是要继续虐吗? 众人精神抖擞,齐声大喊了一声“是”。只要一想到他们的同伴不是死在杀戮还算公平的战场上,而是这种卑劣的暗器下,他们的愤怒瞬间就被推到了最高点。 为同伴报仇,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目前唯一的信念。 手上运气,阙修尧突然间一掌就将手中大树向前面的方向打飞出去。 不多时,惨烈的哀嚎声响了起来。 阙修尧脚下轻点,施展轻功追上,只见他整个人轻飘飘地踩在树枝之上,几个起落,眨眼之间人便出现在几百米之内。 五百个人,五百匹铁骑,就这样呈现在他的面前,威武无比。 这时候阙修尧终于明白苏季菲的外公,夏老将军在说到这支铁骑时,为何双眼会泛着绿光。 就算是向来心如止水淡定无比的他,彼时在看了这支铁骑后,也忍不住有些心动起来。 “就是你把我的兄弟打成这样的?”说话的是天雄寨的寨主孙雄。 阙修尧冷眼扫过去,只见有个汉子正靠在一棵大树干上呻吟,嘴巴一张就吐血,胸前一片血肉模糊,血染得全身都是,胸侧的骨头都刺出来了,这人一看就活不了,有几个同伴正围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神情悲伤愤怒。 “是。”阙修尧道。 孙雄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怒吼:“很好,那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阙修尧声音淡淡:“可以,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好狂妄的语气。”孙雄眉梢一扬,打量着他们的穿着。“你们是北阙的兵?” 阙修尧点头:“不错。” “可这里是中齐国的疆土,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跑我这里伤人来了?”孙雄冷笑。“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闯进我们天雄寨,我孙雄不杀没有名气之鼠辈。” 一名士兵怒道:“你才是鼠辈,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们北阙国的三王爷,此次讨伐东盛国的抚远大将军,你居然敢出言不逊!” “什么王爷,到了这,他可就是什么狗屁都不是。”孙雄轻蔑地说道。 他身后的五百铁骑,闻声大笑。 “放肆!”士兵怒不可遏,挥动手中的大刀就要冲上去,与他拼得个鱼死网破。 什么狗屁天雄寨,他孙雄才什么都不是!!! 第361章 九宫八卦阵 阙修尧抬手一捉,就把人捉住。 “不要冲动。” 士兵情绪激动:“可是将军,他骂你。” “骂人又不痛,就当是狗在放屁好了。”阙修尧不以为然。 孙雄闻声,脸色一变,站起来大骂:“你才是狗。” “我骂你了吗?别听到声音就学狗在叫,行吗?”阙修尧说完,非常淡定无比地又补了一句。“当然,我只是比喻,你要是想接着承认也行。” “你——”孙雄气得七孔都快冒烟,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士兵噗哧一声,喷笑出声,没想到王爷人冷不爱说话,但是一开始就这么毒舌,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孙雄的人不爽道:“寨主,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老杨快不行了,我们杀了他替老杨报仇!” 老杨就是刚才被阙修尧用树干重创的那名汉子,彼时靠着树干奄奄一息,吸气多进气少,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孙雄看了老杨一眼,眼睛瞬间就红了,这里每个兄弟多则跟了他十几二十年,少则也有四五年的光阴,如今却有可能要阴阳相隔,就算只是死了一个,也足够令他悲痛。 他咬牙瞪着阙修尧道:“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来此的目的是做什么?敢隐瞒一个字,我立刻杀了你们。” 说完,他拔剑出鞘,眼底掠过杀意。 可阙修尧就好像感受不到似的,只是冷冷道:“跟你谈一个买卖,把你这个铁骑借给我,价钱你开。” 孙雄一愣,像是听到天大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三声。 “这里谁不知道这支铁骑就是我的命根子,你开口就想要……年轻人啊年轻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他笑得十分夸张。 阙修尧默不作,只是冷冽的目光始终锁在孙雄的身上。 等笑够后,孙雄这才慢慢止住了笑,他定定地看着阙修尧半晌:“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会同意的。”阙修尧意外的特别自信。 孙雄声音一沉,眼睛眯了起来:“我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我就铲除你们天雄寨。”阙修尧霸道侧漏道。 孙雄瞬间大怒,像是想到什么,他突而又笑了起来:“你不会的,因为你想要我这支铁骑。” 阙修尧抬眼,扫了他一眼:“那我就杀了你。” “就凭你?”孙雄声音骤然一冷,挥剑便朝阙修尧刺了过去。 阙修尧有意要显,于是用了一招纵云剪,身形轻盈,脚下几个交替,瞬间就已经来到孙雄的面前。 孙雄大惊,连忙收剑改攻为守,只可惜这在阙修尧的面前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才交手数招,他就已然被阙修尧打倒在地上。 挥舞过去的长剑,则是被阙修尧一拳劈成两截,宝剑瞬间变成了废铁。 天雄寨的人皆都脸色大变,五百名铁骑,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将阙修尧围攻起来。马儿嘶叫,高仰前蹄,看起来十分有力,这要是被它一蹄子踢到,非死即伤。 开始阙修尧还没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车轮战术,但是几个回合打下来,他才暗自心惊,这看似凌乱没有战略可言的攻击,其实结合了九宫八卦阵的排列。 难怪夏老将军会对他们这么赞不绝口。 难怪明明只有五百人,可是中齐国之前派出那么多精兵过来,每次剿匪都没有成功,原来原因竟是出在这。 阙修尧忽然间有些庆幸自己对这些阵法也小有研究,不然此次估计就会被困在阵中出不来,直到精力耗尽为止。 一般来讲,这九宫八卦阵有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其中只有一个生门,一个死门,生门为艮,死门为坤。阵法是用八卦的方位摆列,所谓的八门,正好就是八卦里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八个方位,相应着八个方向。 他真气一提,跃身落在一棵大树上。 看着下面明明只有五百铁骑,却仿佛有千军万马之势的阵法,他瞬间聚中精神,以自己的方位为中心点,努力找出生门来。 因为像这种阵法,每个时辰盘局就会变一次,现在的生门很有可能就是一会的死门。 “就是那里!” 没过一会,阙修尧便想出破解之法,淬利的视线落在西南方。 孙雄的所在。 不过也对,让武功最好之人守在生门,正好可以做最后的孤注一掷。 之前那些闯阵之人,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点。 孙雄根本就不是阙修尧的对手,再加他这次气势汹汹,两人交手还不到十招,孙雄就被阙修尧打得连连败退。阙修尧往他后背一掌打下去,孙雄当即就吐出鲜血,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阵法已破,再对付这些铁骑,对阙修尧而言,根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五百名铁骑很快就溃不成军,毫无招架之力。 要不是阙修尧心疼他们,不忍心下狠手,估计收拾他们也不用费这么多时间。 孙雄顽固不化,从地上撑起半边身子,面目狰狞道:“把他给我杀了!杀!” 他声音未落,便见阙修尧眼中闪过阴戾,抬腿将地上一柄染了血的大刀踢飞出去,直削孙雄的脑袋。 孙雄三魂顿时被吓飞了七魄,只觉脑袋正上方突然间一凉,几缕黑丝随即飘落了下来。 他脸色当即煞白,直接就吓尿了! “我也再给你一次机会,铁骑是谁的?”阙修尧冷冷问道。 卧槽,刚才明明说是借,现在听这语气分明就是抢! “重要的事,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阙修尧抬脚,霸道无比地一脚踩在他的身上。 “你的,你的,从今往后这支铁骑就是你的。我孙雄也是你的人。”孙雄内心垂泪,疯狂地点头。 阙修尧扫了他已湿的裤裆一样,蹙眉,样子很嫌弃:“你就算了。” 孙雄哪还敢说什么,除了疯狂点头,还是疯狂点头。 “原地休息一个时辰,重新整顿下。”阙修尧回头时扫了不远处的阙皓轩一眼,这话明显是在跟他说。 “三哥,你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阙皓轩拍着胸口道。 话音刚落,孙雄的一个铁骑大汉瞬间就站了起来:“老子不服!” 阙修尧非常凶暴,一脚就把他踢飞出去,大汉后背撞到树干,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颈椎骨断裂。 “有谁不服的,直接打到他服,不用再报。”阙修尧说完,非常干脆利落地转身,向溪边走去。 阙皓轩星星眼,已经不能更崇拜了! 不过是他的错觉吗?以前三哥人是很冷漠没错,但还算温柔吧?为什么才出了一趟远门,突然间就变得这么凶残?……难道是因为想念未来王嫂,欲求不满了? 第362章 王爷好腹黑 溪边,阙修尧人才站定,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他将袖子拉到手肘,毫不意外,缭乱的真气在经脉里乱闯,最让人感觉恐怖的是,他的经脉全部都变成了绿色,仿佛里面有东西在爬走。 那是因为他开始控制不住体中的蛊毒,这些恶心的东西已经顺着血液跑进了经脉里。 阙修尧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们封在心脉之外,可是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他必须尽快找到解药,否则等到蛊绿流入心脉,那就是神仙来了也没用。 “三哥。” 阙修尧刚坐下来正准备运气调息,阙皓轩的声音突而响了起来。 “有事?”阙修尧没有抬眸,神色情冷。 阙皓轩在他的身边蹲下:“三哥,这些人多是流氓草寇不听教,我怕……” “怕什么?”阙修尧突而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他。 阙皓轩表情严肃:“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根本就不服管教,三哥你在还好,但是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呆在他们身边吧?我怕你一不在,他们就会造反。特别是过几天和我们的大军会合,他们要是来个窝里反,那我们可就惨了。” 嘴角微勾,阙修尧甚是满意地笑道:“你能这么快就想到这里,我很高兴,这说明这次带你出来是对的。” “三哥这是在夸我吗?”阙皓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其实我这都是跟三哥学的,三哥总是喜欢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不好吗?难道不比临时抱佛脚更有准备?这样的话,不管你做什么事情,也会更有胜算。”阙修尧的声音柔了许多,对于阙皓轩,他还是比较有耐心的。 三年前,他从幽林园回来,谁见了他都避之唯恐不及,看他的目光只有轻蔑鄙视,唯有他这个小弟弟,一脸崇拜,眼神火热,冲过来抱着他的手就说:三哥,我是你九弟阙皓轩,小的时候就爱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可是你都不理我,以后我能不能跟着你混? 那会的阙皓轩已经把青虎帮弄起来了,说话带着一股子贼溜的痞子味,不过眼睛很亮。 可能就是这样,所以后来尽管阙修尧还是觉得他很烦,却从来没有赶过他。 甚至,当老九在他的身边转悠久了,他莫名就生出一种必须要把这个弟弟教好的使命感。 其实现在想想,他也不是那么的孤单,他有个非常崇拜他的弟弟,还有凤磷、阎华、白逸云这些永远都不会在自己背后捅一刀的朋友。……如今,他甚至还有她。 想起苏季菲,阙修尧心里的某个地方瞬间柔软了起来。 “未雨绸缪当然好了,三哥的决定永远正确。”对阙修尧的崇拜,阙皓轩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阙修尧不禁有些失笑,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望着眼前宁静清澈的溪面。 这时,有鸟儿飞到水面上掠食,虽然一闪而过,却已扰了溪水的平静。 “看到没有,那些人就像这个水面,吵吵闹闹总有停下来的时候。”阙修尧扭头看着他,目光坚毅而深沉。“你千万不要看不起这些人,江湖人士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如果你能让他们打从心底的服你,他们可以不问原由的为你卖命。关键时刻,会为你流血流汗,以性命交付的也正是他们。” 没想到阙修尧对他们的评价会这么高,阙皓轩听后有一瞬间的失魂。 他迅速想到由自己创立的青虎帮,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屌,那种爽歪歪的感觉简直不能再棒。 “你的青虎帮不行,不成气候,真到了那时候不出卖你,你就该喊阿尼陀佛了。”阙修尧插刀非常狠。 “……”阙皓轩瞬间很想哭。“三哥,我的青虎帮也没这么差吧,你看乔任宵,还有高禄,他们可都不错。” 听到乔任宵这个名字,阙修尧目光微地变沉,染上一丝不明的情绪:“也就这一两个还行,其他的还不如上面那两千名精兵。” 阙皓轩的脸当即垮了下来:“不是吧?”居然这么菜! “走吧,回去。”阙修尧看到他这样就很想笑。 就像刚才阙皓轩说的那样,上面那些人一个个都不是让人能省心的家伙,阙修尧还真不放心离开太长的时间。 霎时,一只信鸽越过高山飞了过来。 阙皓轩余光瞥及,瞬间兴奋了:“三哥,三哥,是三嫂的信鸽。” 每日一报,所以这批信鸽每天都会出现一次。 阙修尧眉梢微微挑了下,这是我夫人的信鸽,又不是你夫人的,需要这么高兴吗? 修长的手往上一抬,本来还有些迷茫的信鸽,就像找到了目标和方向,速度往这边飞了过来。 阙皓轩把绑在它脚下的信筒拿了出来,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可以让人很激动。 “她想我了?还想得彻夜难眠?”愣是向来淡定无比的阙修尧,在听到阙皓轩的这句话时,也忍不住惊讶。 阙皓轩特别激动:“是啊,上面就是这样写的,不信三哥你看。” 说完,他就把信递过去。 阙修尧接过来一看,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王妃想王爷想得彻底难眠! 他心里顿时一暖,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一扬。 “三哥,看来未来三嫂真的好爱你。”阙皓轩无比羡慕地说。 “还好,不就是应该这样吗?”阙修尧眉梢一挑,声音略得瑟。 阙皓轩嘴角狠狠一抽,这幸福晒得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不过,他不会嫉妒的!真的一点都不会嫉妒! “咕咕!!”突然被拔毛的可怜信鸽,悲惨地发出强烈抗议。 阙皓轩挤眉弄眼,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淫笑:“三哥,现在开心了吧?” “嗯?”阙修尧面露不解。 “就是那个那个啊……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阙皓轩似笑非笑道。 阙修尧没能意会:“哪四个字?” “欲求不满,我很躁,千万别惹我!”阙皓修一脸严肃地点头。“就是这几个字。” 阙修尧目瞪口呆:“……” 他眨眨眼睛,然后又眨眨眼睛,这句话怎么算都是十二个字吧?这家伙到底识不识数? 而且他欲求不满了吗? 他什么时候欲求不满了? 阙修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气息瞬间变得有点可怕。 第363章 王爷特别的归心似箭! “九弟,你今年有二十了吧?”阙修尧忽地问道。 阙皓轩一脸莫名其妙:“快二十一了,三哥问这个问题干嘛?” “在想是不是差不多该给你讨一门媳妇?”阙修尧眸底带笑。 阙皓轩瞬间很激动,张口就说:“不要!我一个人过挺好的。”满满的口是心非的味道。 “本来我还想这次回去后,就上状元郎家里提亲,让他把妹妹嫁给你,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阙修尧眉梢一挑,非常腹黑,说完就走。 阙皓轩几乎五雷轰顶。 “啊,三哥说的是邓家吗?状元郎的妹妹邓洵芙?” 阙皓轩拉住他,眼睛大睁,一副快要兴奋过剩的样子。 “是啊,不过你刚才说不要了。”阙修尧非常冷静。 “我要,如果对方是芙儿的话,我一定要!”阙皓轩就差扑过去,抱住他大腿。“三哥,你回去后可一定得帮我到邓家提亲,弟弟我的终生幸福可就在你的手上了。” 阙修尧有点被小吓到:“就这么喜欢她?” 阙皓轩疯狂点头,脸颊难得害羞红了起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这辈子非她不娶了,所以三哥你一定要帮我完成心愿!” “第一次?”阙修尧有些意外。 阙皓轩脸颊更红,非常的腼腆:“嗯,就是十五岁那年,她哥高中状元,她上街帮她哥准备礼物时遇到的,不过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我是谁,我们也没有说过话。” 五年前?那邓洵芙当年不是才…… “禽兽!居然对一个十二岁的女娃都能想入非非。”阙修尧双眸微眯,表情很是不屑。 阙皓轩:“……” 他只是想,又什么都没做,阙皓轩感觉好无辜。 “三哥,拜托拜托,回去后你一定要帮我到邓家去提亲,这门亲事要是谈成了,到时候成亲我不要你的礼物,我给你送礼物,而且还是特大份的。”阙皓轩拉着他的手,又是哀求又是撒娇。 阙修尧特无奈地叹气:“瞧你就这点出息!” “三哥是已经有未来三嫂,可以有出息了,可是我不行啊。”阙皓轩一脸严肃,非常的郑重其事。“为了以后每晚上床有媳妇儿抱,我决定了,没出息就没出息了。” 阙修尧头疼,这志向还真够远大的。 现在到底是谁欲求不满了? 两人回去后,有个小兵非常勤奋地跑来报告他们离开后的情况,甚至还很狗腿的递来干粮和清水。 看出自己带出来的兵,也开始像儿子懂得孝顺老子,阙皓轩非常激动,客气说了声“谢谢”,就伸手要去拿水和食物。 小兵反应非常快,身子一躲,拿着东西就闪到另一边去,瞅着阙修尧,一边不情不愿地对阙皓轩说:“这是给将军准备的……” 阙皓轩:“……” 阙修尧接过东西,忍不住多看了小兵一眼,发现这人就是先前孙雄骂自己时,要跟孙雄火拼的那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很激动,马上挺身站好:“二狗子。” 阙修尧刚喝进去的水,立马喷了出来:“……叫什么,再说一次。” 小兵估计也意识到这名字上不了台面,一张五官长得还算端正的脸庞瞬间憋成了猪肝色,喃喃开了口,就是一着急连家乡话都飚出来了。 “俺娘说了,贱名好养活,就给俺取了这个二狗子的名字,那啥,小时候俺也不知道二狗子是个什么东西,就开心的接受了。等当了兵,来了军营,他们都笑话俺,俺就到将官那去改名,结果将官就说不行。理由他说了一大堆,但俺也没听明白,反正意思就是说兵部那里已经登记存档,俺要是改了名字,就拿不到军饷了,拿不到军饷俺爹俺娘俺弟弟妹妹就会饿死,俺家就指望着俺那点军饷了,所以俺不能改名字。” 阙修尧听得很是头痛,不过让他再说一遍自己的名字,这句话很难理解吗?搞了半天,他说了一大堆,结果一句重点都没出来。 他按了按太阳穴:“那你……” “俺的名字就叫二狗子,没办法改了,所以……” “闭嘴!”阙修尧脸很黑,居然还没完没了了。“再开口扣这个月的军饷。” 小兵马上捂住嘴巴,一脸很委屈。 阙皓轩很同情地提醒:“我三哥最讨厌人家说废话了,所以你要是想跟着我三哥混,最好赶紧把话唠这点小毛病改掉,而且以后别出口就‘俺俺俺’,我都快被你绕晕了。” 小兵马上点头,对他充满了感激,原来这个九王爷发明的暗器很锉,但是人还不错! 阙皓轩是不知道他心里居然是这么嫌弃自己的发明,要是知道,早就一巴掌过去糊他一脸,雪中送炭的没有,落井下石的保证有。 阙修尧非常受不了,揉了揉太阳穴对二狗子说:“以后你就跟着九爷。” 阙皓轩惊呆:“……”不是吧?三哥就这么爱他的! 可惜阙修尧没给他商量的余地,说完就走。 阙皓轩看着二狗子直接皱眉,心想这货前看后看都是扶不起阿斗那类型啊!三哥自己不要,为什么还要塞给他? 二狗子微微睁大眼睛,非常沮丧:“可是我想跟着将军……” 阙皓轩挑眉,很不爽地瞪眼:“你胃口还不小啊,我三哥是你能跟的吗?像你这种的,能跟着我九爷干就已经算不错了。” 二狗子用眼角撩了他一下,很不满意,用沉默抗议着。 阙皓轩火大,上去对着他小腿脚的面骨就一脚踹下去:“去给九爷我准备水和食物,动作要快!” 二狗子被踢得一懵,这才怛然失色赶紧下去准备。 见状,阙皓轩终于明白他三哥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残虐了。 因为这些人就是欠揍! 另一边,阙修尧坐在一棵树干直接快垂到地上,树叶青翠,往横向发展的参天大树上,一面吃着干粮,一面又把方才的小信条拿出来看,清冷的目光彼时柔软的一塌糊涂。 明明只是简单的十来个字,他却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完后,又宝贝似的折好重新放到怀里。 站在不远处的阙皓轩有幸看到这一幕,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类似于要嫁女儿的老妈子心情。 又开心,又吃味,非常的不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更贴切,简直百昧陈杂! “休息够了没有,整队出发!”阙修尧忽然站起来,下达命令。 刚坐下正准备休息的阙皓轩瞬间一囧,为什么他满满感觉三哥特别的归心似箭呢!!! 第364章 苏季菲想回去 长安皇城,苏府 蓝景一进房间,看到站在窗边的苏季菲又拿着那块琉璃陨在发呆,她不禁幽声一叹。 “小姐,你怎么又在看了?自从辛姨妈把这块破石头送给你,你就天天拿着在发呆,我看这根本就不是块包治百病的宝石,这根本就是块能吸引人的灵魂的破妖石。” 蓝景说完,面目狰狞地又补一句:“专门吸小姐的灵魂!” “有这么夸张吗?”苏季菲哭笑不得,随手把琉璃陨收了起来。 蓝景郑重其事道:“就有。” 苏季菲笑笑,不说话。 那晚,乔任宵后来什么都没问了,但是苏季菲能感觉到,乔任宵心里肯定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就算猜不到她来自哪里,但是至少能肯定她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个苏季菲,她并不属于这个地方,她迟早是要回去的。 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回去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有人能帮她,苏季菲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试一试。 所以这几天苏季菲拿着琉璃陨,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块玉石的主人给引出来。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如果真的让她找到办法回去,那阙修尧怎么办?乔任宵呢?还有这里所有她认识的人! 他们是否会伤心难过? “小姐,猜猜谁来看你了。”欣祺忽然一脸笑容的进屋,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苏季菲抬眸,余光刚好瞄到门口投射在地上的两道影子,不由得扬唇一笑:“是秦姐姐你们来了吧?” 屋外的秦兰和阎静姝噗哧一笑,提裙走了进来,边走还不忘边打趣道:“你这双是什么眼睛,这也能猜到是我们来了。” 阎静姝笑道:“我看就是火眼金睛。” 苏季菲也笑了,故意讨好地说道:“火眼金睛是没有,不过我鼻子很灵,两位姐姐体香幽兰,只要靠近我五米之内,我就能闻得出来。” 阎静姝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 秦兰轻轻撞了阎静姝一下,然后顺势就扔了个白眼过去:“当然是假的了,就你最好骗了,居然这样也不能被她骗到?” “嗯?”阎静姝明显还是一副状态外的样子。 “你当我们是城南的张家千金,恨不得把香粉全部往身上倒,那脸上抹的粉一走就能掉下来一两,就她这样的五米之外都不一定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我们,你觉得有可能吗?”秦兰纤细的手指狠狠戳了她脑门一下。“犯浑了吧!” 阎静姝恍然大悟:“对哦!” 她转头看向苏季菲,眼睛微地眯起来,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揉拳搓掌。 “说,是不是撒谎骗我们了?” 苏季菲忍笑,竖起两根手指作发誓状:“天地良心,你们全身真的很香,我说的是实话。” “编吧,你就继续编吧。”阎静妹明显不信,举步朝她靠近。“自从皇上下令把你许配给王爷后,你仗着有王爷的撑腰,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竟然连我们也敢耍。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就整个人扑上去,上下其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季菲瞬间笑得很没有形象,东躲西藏的。 “怎么样,怕了吧?” 阎静姝戳得非常欢快,完全舍不得停下来。 苏季菲边笑边不耻地道:“太卑鄙了,哈哈哈,说不过人,哈哈哈,说不过人家就搔人痒,哈哈哈,你这样坏你以后的夫君知道吗?” 阎静姝继续戳,非常诚实道:“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女侠饶命!” 苏季菲笑得眼泪都要下来,受不了的求饶。 蓝景和欣祺看她们玩得这么开心,于是自动退场去准备热茶和点心。 等两人闹够了,这已经是半柱香之后的事。 秦兰扯着苏季菲,左瞧瞧,右瞟瞟,一脸很失望地说:“你不是在宫里刚挨了板子吗?怎么看起来都不像个伤号。” 苏季菲十分无奈:“难道你们很想看我被打得起不来的样子吗?” 阎静姝噗哧一笑:“不是希望看到你被人打得起不来,只是我们是来探病的,可是现在你好好的站在这里,气血看起来比我们还好,那我们就有点闹不懂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苏季菲搂着她们的肩膀,就把人推到椅子上坐下:“当然还是来看我了,现在郡主已经出嫁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了,趁着现在还算方便,我们更应该多聚聚。” 阎静姝瞟了她一眼,很不客气地纠正:“是你差不多就该出嫁了,不是我们,我们还早着呢。” “……”要不要这么犀利啊? 苏季菲脸颊微微有点红,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 “对了,怎么不见芙儿呢?你们没叫她吗?” 这时候蓝景和欣祺刚好把茶和点心端上来,阎静姝呷了一口茶后才开口说话。 “这天一冷,她就不敢出门了,每年到了冬天就这样,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开春就好了。” 苏季菲惊呆,她这说得还是人吗?为什么听起来很像动物要进入冬眠一样? 秦兰突而笑道:“你别听她的,没这么夸张,芙儿就是有点怕冷,所以才不喜欢出门。等天气暖和一点,到时候我们再约她。” “好。”苏季菲眼珠子一转,提了个建议。“她既然不敢出门,那下次我们就去她家找她。” 阎静姝立刻兴奋道:“好啊,这状元府我还没有去过,正好进去瞧瞧。” 秦兰不客气地嗅她:“你这是去瞧瞧状元府啊,还是去瞧瞧状元郎呢?郡主以前就经常说,这芙儿的哥哥不止是我们本朝最年轻的状元爷,也是我们本朝第一美男。你这是不是有点……那个那个?” 她唇边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哪个啊?”阎静姝满脸迷茫,莫明其妙。 秦兰眼睛戳了她心窝一个,笑得更加暧昧:“就是那儿动了啊,少装不懂哦!” 阎静姝愣了下,然后两朵红云迅速飞上她的脸颊:“你别胡说,才没有的事呢!人家喜欢的不是邓彬那类的。” “哦?”苏季菲挑眉,也加入了诱问的行列。“那是哪一类啊?说出来我们帮你留意留意。” 第365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对啊对啊,我最喜欢帮人家拉郎配了,特别这对象还是我们的小姝儿。”秦兰也附声道。 阎静姝很想说,就按着三王爷那样的给我找一个过来吧,可是这话她能说吗? 说出来她和菲儿可就连姐妹都做不成了,而且她也没想过要拆散他们。 在阎静姝看来,苏季菲和王爷其实真的很般配,至少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哪家女子更适合三王爷的。 “没有没有,我到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呢,我哪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哪种类型,麻烦你们就别跟着一块来凑热闹了,两位大小姐,大大大小姐,我小姝儿在这儿求你们了,别闹了行吗?” 阎静姝被她们闹得没办法,脸红至极,站起来直接就给她们两人深深鞠了一个躬,不能更无奈。 秦兰和苏季菲两人互视一眼,噗哧一声,都忍不住笑了,算是放过她。 三人喝着茶,吃着点心,聊着无伤大雅的话题,气氛甚是愉悦。 苏季菲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她笑着问秦兰:“秦姐姐你呢?最近和你的凤公子可有什么进展?” 可怜的秦兰一口杏黄酥直接就呛在喉咙里,呛得脸都红了:“你说什么呢?什么我的凤公子,我可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阎静姝顿时笑出声,大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非常爽! “菲儿你别听她的,这两人明明就有故事。” 苏季菲手托着腮边,好奇地笑道:“什么意思,是不是我错过什么好戏了?” “没有!”秦兰着急否认,随后又瞪了阎静姝一眼,颇有警告的味道。“姝儿你别瞎扯乱!” 阎静姝不服:“刚才还说我装,其实就你最会装了,明明就是喜欢人家凤公子还不敢承认,这哪天他要是真把谁娶走了,可就有你哭的份。” 语毕,她拍着胸膛,一副女中豪杰的样子,特别豪迈地说道。 “要不然这样,只要你承认自己是喜欢他,我就豁出这张脸皮不要,妹妹我帮你上门说亲呢,包管把那个凤磷说服,说得动心,八人大轿的抬着来娶你。” 秦兰脸上青白交替,似乎真的生气:“别胡说了,人家凤公子家里已有美娇娘三人,我算什么东西。以后你们少在我的面前提他,听到没有?”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阎静姝满脸错愕。“那……” “反正就是不要再说了,好吗?”秦兰脸黑如炭地喝道。 苏季菲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流转,若有所思了起来。 “生气了?”她近前靠到秦兰的身边去。“其实我们也就只是说着玩,你千万别当真。要是不喜欢,我们以后不说就是。” 阎静姝连忙附声道:“对啊,你别生气……” 秦兰声音闷闷道:“没生气,就是觉得没意思。你们以后不要再把我跟他扯到一块了,我和他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这话一听就是有事啊! 苏季菲和阎静姝两人相视一眼,瞬间就心照不宣了,但也没再多嘴。 霎时,外头忽然听到周易扯着大嗓门喊道:“三小姐,老爷请你过去呢,礼部尚书之次子,凤磷凤三公子有找。” 刚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苏季菲很是惊讶,看了秦兰和阎静姝一眼,这才皱着眉头问道:“他来做什么?” “听说三小姐身体抱恙,于是过来瞧瞧,还挺客气的送来了一些养身子的补品,老爷心里高兴,让你当面过去谢谢人家呢。”周易站在门口回话。 苏季菲脸上露出略显讥讽的冷笑,她那个爹哪是让她去谢谢人家凤三公子,明摆着就冲着礼部尚书这个头衔去的,别以为她不知道。 “我知道了,请凤三公子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稍后就到。”苏季菲冲着门口道。 “是。”周易收到回复,立马就告退了。 等苏季菲确定他已经完全离开,她这才看向秦兰和阎静姝:“两位姐姐是要在这里等我呢,还是要一同出去?” 虽然秦兰刚才表现得非常不想和凤磷扯上任何一点关系,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那样子是典型的口是心非,因此苏季菲才会有此一问。 阎静姝比较单纯,对秦兰的话完全是百分百信以为真,所以听到苏季菲在问她们,不禁同仇敌忾就回道:“当然是等你……”回来了。 “我们跟你一块出去。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好,别忘了你现在可有婚约在身。” 阎静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兰果断地截言。 就是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周易不是说她爹苏晨斐也在吗? …… 苏季菲和阎静姝两人瞬间无语了。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刚才还说要切断关系,一直喊着不要不要的秦兰催促道。 说完,她就率先出了门,样子有点猴急。 “!!!!”阎静姝傻眼,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 苏季菲抚额,已经不忍直视了。 三人来到前厅,甫一走进去,就看见一道长身鹤立的身影,一袭紫衣长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高贵优雅而又神秘的感觉,就与他的名字一样,凤磷。 “凤三公子,别来无恙。” 苏季菲一进屋就先给苏晨斐请安行礼,然后才转过身来,客气却又不失熟络地打了声招呼。 看到秦兰和阎静姝的时候,凤磷身子僵了一下,不过脸上很快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浅笑。 他眉梢一扬,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不知我是该称呼你苏三小姐好呢?还是三王妃好?” 苏季菲立马被他的话呛到,脸庞微红,有些无奈道:“自然是三小姐,我与王爷还没有拜堂,如今这声‘王妃’未免有点过早吧?” 凤磷不以为然地笑道:“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苏季菲皱眉:“那就晚一点吧,现在叫只会让别人取笑。” 凤磷做出惊讶的样子:“怎么三小姐还会怕人家笑话吗?上次你硬是从凤某的嘴里抠出一万两银子来的时候,可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当时的你可多爷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苏晨斐满脸错愕,不过没人理他。 “噗,语气这么酸,凤三公子不是到了这会还心疼那点银子吧?”苏季菲忍俊不禁。 凤磷捂着心脏的位置,做出一副极其伤痛的可怜状:“当然,现在这里还疼着呢。” 第366章 苏季菲莫名躺枪 “至于吗?”苏季菲忍不住挤兑他。“也就一万两,对公子来说也就是笔一挥,画上几副画的事,一万两很容易又有的。” 凤磷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很是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钱倒是小事,就是这么被一个姑娘家公然抢劫,我还不能打,这心里头不舒服啊。” 之前总归是自己做得有点过,苏季菲闻声,失笑道:“要不然,我现在给公子打一下?消消气如何?” 凤磷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苏季菲点点头:“一万两挨一拳,这买卖其实还算值。就是不知道王爷事后知道,会不会生气?” 凤磷哼地一声,横眉怒眼道:“你就知道拿他来压我。” 苏季菲掩唇一笑:“我也听出来了,凤公子今天就不是来探病,而是趁我病要我命来了。” 凤磷乍呼道:“三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不小心传到王爷的耳朵里,他当真了怎么办?” 眉梢一扬,苏季菲很好心地猜测:“打你一顿?” 凤磷面色一僵,呵呵干笑。 苏季菲心情一顿大好,忍不住安慰了句:“放心吧,王爷是个讲理之人,一点都不残暴。就算他真的知道今日之事,也定不会为难你的。” 凤磷心里一怒,你懂得屁,他就是那么的残暴!只是在你面前装斯文而已! 不过表面上,他笑得如沐春风地应了一句:“那是。” 非常的从善如流,马屁简直拍出新境界! 他扇子一扬,站在后面的小厮连忙把备好的礼物放到桌子上,苏季菲淡淡扫了一眼,全是大补的尊贵药材。其中那株人参一看就是大有年头,已成人型,应该是千年老参。光这株人参的价值,估计没有五千两以上根本就买不来,这还不算其他的。 苏季菲不禁有点被这手笔吓到,望着凤磷,心里就在盘算着该怎么拒绝。 之前讹他钱,是因为他未经过自己的允许就擅自私画自己的画像,还拿出去卖,是特意要给他一个警告,免得他变本加厉。 可是这补品嘛…… “你别误会,这些都是从王爷那里拿的,出的可不是我的钱。”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凤磷突而解释起来。“王爷出门之前有交待,说你肯定不会安于现状,早晚会闯出祸来,让我们多照顾着点你,不要让你被人欺负。” 语毕,他微地一笑,像是感慨又有点幸灾乐祸道:“没想到王爷当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这才走了多久,你果然就挨板子。你说你得罪谁不行,怎么就得罪了个完全不能惹的呢?现在就算我们有心想替你出面,都没有办法。” 苏季菲略囧,本来不是什么屁大的事,结果被他这么一抹黑,瞬间就变得很严重似的。 苏晨斐眉头皱紧,从鼻子重重喷了口气,脸上整个是乌云破布。 注意到他连续用了几次“我们”,苏季菲不禁好奇地看着他:“敢问凤公子,这‘我们’,可还有谁?” “也没什么人吧,阎华?白逸云?昊?想必他都已经打过招呼吧。”凤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不以为然地说道。 “想必?”苏季菲苦笑,搞了半天原来都是他自己在猜测啊。 不过她注意到,她那个父亲在听到这些人名字的时候,脸色骤然变了又变,接着又有些失魂起来。 苏季菲眼球子一动,有点猜到凤磷此次登门的真正目的。 看来他是怕王爷不在,而自己又在宫里挨了板子,一些唯利是图的小人会趁机落井下石,间接动荡她在家中的地位,会被人欺负。因此特意来给她涨势力,助威风来了。 思及此,苏季菲心里充满了感激,虽然他嘴巴很贱! 就是这阎华和白逸云她知道,那这个昊又是谁? 苏季菲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是聪明的并没有出口提问,而是张口客气地说了几声谢谢,便把话题带过去。 因为有的时候,这种稍微撩拨几下的效果更好。 倒是阎静姝见状,不禁说道:“菲儿你跟他客气什么,这是王爷的托付,你要谢也应该等王爷回来,当面去谢谢他才对。至于我哥嘛,就算没有王爷的交待,他肯定也会照顾你,谁让我们是什么交情。” 因为秦兰方才的那番话,阎静姝现在对凤磷的印象不太好,因此说话态度恶劣。 凤磷摇着扇子笑了笑:“阎姑娘说得极有道理,你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自从前几天余氏的意外流产事件发生以后,苏晨斐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十来岁左右,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其他,看起来都是极为苍老憔悴,大不如前。 他陪着坐了一会,发现都没有自己插嘴的地方,便让苏季菲继续招待客人,自己则回房休息。 没过多久,凤磷也起身告辞了。 就在这时,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可是眼睛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凤磷身上的秦兰,也跟着站了起来。 “天色不早,我也要回去了,这秦府和凤府也算顺路,凤公子可否送送我?” 莫明其妙就被她抛弃掉的阎静姝,大睁着眼睛,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望向苏季菲,那可怜的小样子仿佛就像在问她:我们不是一块来的吧? 苏季菲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目光。 “……”阎静姝突然间有点想骂人了。 凤磷迟疑了下,拒绝道:“估计不顺路,我现在并不是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秦兰咬牙,豁出去道。 明显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的凤磷,不由得怔了一下:“……我要去锦瑟阁找白逸云说点事。” 这次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不顺路了吧? 秦兰突而诡异地笑了:“那还真是巧了,刚才我们还在说要不要到锦瑟阁去坐一会,既然凤公子要去,我们正好同路。” 阎静姝闻声,眼珠子差点就要瞪出来。 她们刚才有说过要去锦瑟阁吗?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阎静姝回头望向苏季菲,迫切地非常想要知道答案。 而就在这时,秦兰轻盈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菲儿,你说对不对?” 苏季菲瞬间觉得很苦逼,这种莫名躺枪的感觉真是不要太糟糕了。 第367章 妾有情而郎无意 “菲儿,你说句话啊。”阎静姝的声音微微有些磨牙。 那是因为她到了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秦兰分明就是喜欢凤磷。 这两人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秦兰刚才才会突然那样说话,而自己竟然白痴的信以为真! 左右为难的苏季菲,非常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对凤磷说道:“嗯,就像秦姐姐说的那样,我们刚好要到店里去,凤公子要是方便的吧?是否可以送我们一程?” 凤磷苦笑:“可是凤某的马车并不大,估计不能容纳这么多人。” 这虽然是句实话,不过任谁都听出来,他这在拒绝。 “没关系,到时候菲儿和姝儿另坐一辆马车就行,就是得委屈公子和我一块挤一辆。”秦兰虽然是含笑说的这句话,但是态度独断,不容人拒绝。 凤磷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语气竟是那么的无奈。 自从有了皇帝所赐的凤凰翎和谏言牌,苏季菲现在出门都很方便,只需要把老夫人那说一声即可,再加上锦瑟阁是当初三王爷送给她的礼物,她现在要去巡视一下自己的产业,那老夫人更是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半柱香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出了门。 上马车,阎静姝的屁股才粘到车厢内的横凳,立即就不满地的抱怨起来。 “你说她这是想干嘛?刚才信誓旦旦说不想跟他沾上关系,还让我们提也不要提他,现在这人才一出现,立马就把我们给卖了。你说说,你说说,有她这样子当姐妹的吗?” 苏季菲拉着她,开始顺毛:“好啦,就是因为姐妹,所以她在我们面前才没有掩饰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啊。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你看她那样,心里肯定也不好过。我们这时候如果不体谅她,谁体谅她啊。” 阎静姝非常生气地故意冲着窗外嚷嚷:“和心上人共处一室,我看她现在正高兴着呢!哪里不好过了?” “你怎么还嚷嚷起来了,要是被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不知道该怎么往污里传,到底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苏季菲连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拉了回来。 “因为我生气。”阎静姝用力踢了下车底板,轻轻咬着唇瓣,就像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孩,感觉非常幼稚! 苏季菲噗的一声笑了,忍不住掐着她的脸颊道:“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阎静姝很不爽地一个眼刀子瞪过去:“放手,不然我就挠你痒了!” 她举起十根爪子,像鬼爪一样弯曲着,非常有说服力。 苏季菲非常严肃地竖起两根手指,流利撒谎:“我也可以点你的笑穴。” “真的假的?你也会点穴?”阎静姝眨眨眼睛,半信半疑。 “你可以试试。”苏季菲忍住笑,表情非常的诚恳。 阎静姝仔细研究了她一会,发现并不像是在撒谎后,这才讪讪然地收回爪子。 “算了,不玩了,没劲。”她将手抬在窗边,托着下巴,看着窗边的街景发呆。 苏季菲敛住了笑:“怎么了?真生气了?” 阎静姝闷闷地说:“气,但不是气她,我是在气我自己。” 苏季菲有些意外:“为什么?” 阎静姝回过头来,懊恼地咬了咬唇瓣:“连你都看出来,秦兰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我们却什么都帮不了她。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而已。” 苏季菲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傻了,有些事只要靠她自己,特别是感情的事,这是我们无法插手的。做姐妹的,也只能在背后默默支持她一下。” 阎静姝握住了她的手,眼眶瞬间有些红:“你就好了,和王爷起码算是两情相悦,可是我们呢?也不知道以后会被许配给何人,那人又会不会一辈子待我们好。秦姐姐今天行为突然变得这么失常,我想肯定也是因为上次那件事。” “嗯?”苏季菲有些意外。“什么事?” 阎静姝叹了口气道:“就是你进宫的那几天,八王爷上秦府提亲了,希望秦国公能把孙女嫁给他。” 苏季菲很是惊讶:“那秦国公怎么说?” 阎静姝苦笑:“还能怎么说,这王爷是什么身份,秦姐姐嫁过去就能当上正妃,这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她爷爷自然是高兴的答应。” “但是秦姐姐不同意?”苏季菲脱口说完,就见阎静姝一脸诡异地看着她。 她不禁失笑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秦姐姐喜欢的人是凤磷,如果她同意的话,秦府现在已经张灯结彩在准备喜事,还有我在宫里的这些天,也没听说过八王爷有好事将临。” 闻言,阎静姝露出一副恍然状,垂首,轻轻点了点头。 “秦姐姐的心事我们是知道的,任由他八王爷再好,正妃的身份有多吸引人,可是这在秦姐姐的心里都不抵一个人来得重要。” “所以,她反抗了?”苏季菲惊讶。 这秦兰一向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也是她们几人当中最温柔婉约的,苏季菲还真没想过有一天她也可以为爱冲动一回。 “没有,但也差不多。”阎静姝垂低着目光,只是将她的双手握得更紧,神情竟然出现了不该有的忏悔。 半天,苏季菲才听见她声音懊恼道:“菲儿,我想我可以做错了。” 苏季菲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抬手将她垂落在脸颊的青丝缠到耳后去:“怎么了?” 阎静姝抬眸看着她,苦着一张脸,表情像是要哭了。 “我看她哭得那么难过,就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她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凤磷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心里也有意思,那就让他上秦家去提亲,到时候她再顺理成章向她爷爷表明心迹即可,她爷爷那么疼她,肯定会成全她的。” 听到这里,苏季菲大概明白了。 意思就是八王爷到秦家提亲,阎静姝给秦兰出主意,让她去试探凤磷的心意,但是从方才秦兰前后不一的行为看来,只怕是凤磷让她失望了。 可怜的秦姐姐,难得鼓起勇气表白,结果却以失败收场。 “你也不要内疚了,你鼓励秦姐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妾有情而郎无意。”苏季菲轻声安慰。 第368章 阎静姝是个八卦者! 阎静姝点点头,声音闷闷的:“其实自那天以后,我们就没再碰过面,今天我们相约来看你,到的时候见她笑容满面,和平时也差不多,我还以为她成功了呢。我要是早知道她在凤磷那受了委屈。我刚才也不会逗她玩了。” 苏季菲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她靠,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段时间她净顾着忙自己的事,都无暇顾及她们,这样说来,她这个姐妹当得才是最不称职的那一个。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说点开心的吧。”阎静姝吸了下鼻子,坐了起来。 “好,那说什么呢?”苏季菲非常配合。 唇角扬起,阎静姝看着她,笑容忽然间变得微妙起来:“就说说你和你家王爷。” “我和王爷???”苏季菲表情有点呆,他们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吧? “就说那个那个啊。”阎静姝挤眉弄眼,表情看起来很猥琐。 苏季菲开始没反应过来,人本能地一愣,等终于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后,忍不住囧囧有神:“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这话题是不是跳跃得有点大? “不是忽然,而是我们早就想问了。”阎静姝双眼发光,整个人看起来爆发着一种满满想八卦的气息。“说嘛说嘛,这里才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人听见,你不用害羞。” 苏季菲特别无语,竟然还不止是她,这个“我们”一听就是秦兰和邓洵芙她们都有份! 她无力地抚额:“就那样啊……” “喂,你回答得能不能再敷衍一点?什么叫那样,那样到底是怎么样?手拉过没有?嘴亲了吗?还有……”阎静姝忽然奸笑了起来。“你们亲嘴的时候,你感觉如何?王爷温柔吗?” “没有!”苏季菲脸红否认,只有白痴才会跟人分享这种感受。 就算是闺蜜也不行! 阎静姝瞪了她一眼:“骗人,明明就亲过了,还否认。” 槽,苏季菲心里有一大群草泥马瞬间奔腾而过。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问道。 阎静姝笑得十分欠抽:“因为有人告诉我啊。” “谁?”苏季菲咬牙切齿,她一会就去把那人的嘴巴缝了! “芙儿啊。”阎静姝心情很好,跟刚才的郁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纳尼?苏季菲感觉一阵晴天霹雳! “那她为什么会知道?” 她们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吗?为什么连这种事也知道!这不科学啊! “噗!”阎静姝终于忍不住喷笑了。“哈哈哈哈!!!” “?”苏季菲眨眨眼睛,然后又眨了下眼睛,瞬间就怒了!“你讹我呢?” “哈哈哈!”阎静姝笑得腰都挺不起来。“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可爱一点,哈哈,太笨了,竟然这样也能信!哈哈!” “……”苏季菲无语,这人还能是闺密吗?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们发展得这么快,王爷那个人看起来那么可怕,没想到……嘻嘻。”阎静姝简直语出惊人,无声胜有声。 苏季菲特别无奈,脸又红又躁:“拜托,你还没有出阁呢,说这种话合适吗?” “你不是也还没有出阁,可是你和王爷都已经……”阎静姝两拇指弯了弯,冲着她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然后朱唇一动——“啵!” 苏季菲心想幸好自己没在喝什么东西,不然保证一口气就喷过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本来一件没什么的事,她瞬间尴尬得要命,有种kiss被人围观的感觉,糟糕透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能别再问了吗?”她无奈地抚额,干脆举白旗投降。 阎静姝笑得十分阴奸,戳了戳她的脸蛋,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原来你还有害羞的时候啊。” 这不是废话吗? 苏季菲有点恼羞成怒地打开她的手,顺便又瞪了她一眼。 阎静姝瞬间笑得更欢了,车内净是笑声,热闹无比。 反观另一辆马车,却是沉默得令人感觉可怕。 秦兰咬着唇,从一上车眼睛就一直死死地瞪着坐在对面的凤磷,双手下死力地绞着手帕。 唉。 凤磷心里无奈地一叹,他虽然没有看她,却是一直能感觉到秦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真的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眼见再拐过这个路口,锦瑟阁就要到了,秦兰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显然已经等不下去了。 然后她听见凤磷轻轻叹息了一声,竟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秦小姐,要说的那天我就已经跟你说了,我凤某无德无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手好丹青,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秦小姐,你还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兰不耐烦地截断。 “谁要听你说这个了,你是好是坏,不用你说,我自有眼睛会看,我就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秦兰说完,脸自个儿就先红了,羞得竟是有点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她紧张地更加用力揪着手帕。 凤磷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秦兰激动地差点就要站起来,幸好关键时刻还记得这是在马车上。 凤磷微讽道:“小姐貌美双全,倾慕者定当有如江之水滔滔不绝。我喜欢画美人,自然也爱美人,喜欢姑娘那是正常的。” 秦兰眼睛被气红了:“你知道我要问的并不是这个。” “可这就是我心里的真正答案。”凤磷感觉头很痛,没想到秦兰竟然会是个这么固执之人。 “我不信!”秦兰一个激动,就跪到他的面前,手按在他膝盖上。“还记得在王爷的那次吗?菲儿一眼就看出来你喜欢我……而我也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八王爷,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不要!” 音落,秦兰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渐渐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凤磷看着心都疼了。 “你别哭了。”他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液,声音竟是那么的温柔。 秦兰瞬间握住他的手,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问道:“到底我有什么不好?” 凤磷身子一僵,心里又是重重一叹,这一辈子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姑娘家这样激烈的表白。 可是他感觉不到半丝欢喜,有的仅仅只是苦闷。 第369章 他这算是骂她还是夸她啊? “你很好,样样都好,只是我不是那个值得你去托付一生的人。你应该知道我虽未娶妻,家里却已经有了三个小妾,与天香阁的云姬姑娘更是交情不浅。以后我的红颜知己只会更多,嫁给我,这些事你能忍受得了吗?” 凤磷的话虽然残酷,却也是事实。 闻言,秦兰全身瞬间僵了一下:“以前的我可以不介意,但是以后……” 她虽然没有完全把话说开,但是凤磷已经明白了。 “最重要的是,礼部尚书之次子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王爷?就算我上门提亲,你爷爷也不会答应我的。” 秦兰脸色大变:“不会的,我自幼父母双亡,我爷爷只有我一个亲人,他最疼我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就是因为他疼你,所以他才不会答应。”凤磷表情认真严肃。“没有一个长辈会把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嫁给一个浪子。” “那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你,我相信只要爷爷见了你,他对你的态度一定会改善的。”秦兰有些迟疑。“一定可以的。” “那你了解我吗?”凤磷挑眉。 “什么……”秦兰有些愣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哪种颜色?爱喝茶还是喝酒?不想画画的时候,我人又喜欢呆在哪里?这些问题你能回答几个?”凤磷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秦兰显然没有意识到凤磷会说得如此毫不留情面,一时间愣住。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了解我吗?”凤磷唇角扬起,表情略讥讽。 秦兰终于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只要我们成了亲,这些以后都可以慢慢了解的……” “是,我们是可以成亲后慢慢了解,可是将来你我后悔了呢?那又该如何?熬死凑和着过一辈子?我不开心,你也痛苦?”凤磷的声音忍不住严厉了起来。 “……你就一定要这么说吗?”秦兰咬得唇瓣几乎出血,两行泪都垂了下来。 凤磷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先不说你外公会不会答应,我以后还会不会再纳妾,单是你我不是同一种人,我们要是勉强凑在一起,以后肯定免不了会发生一些争执,像我这种浪子是不适合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我现在拒绝你,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我是男人无所谓,娶一个不适合可以休了再娶另一个,可是你呢?这可是一辈子的事,答应了就不能回头了。” 这还是凤磷第一次对她这么推心置腹,说了这么长一番话,可是她竟然无言以对。 “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清楚吧,真的,对我来说,女人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可你就不同了。” 这时候锦瑟阁也到了,马车也停了,凤磷说完自己掀幔下车,径直进店,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苏季菲和阎静姝刚下马车,正好就看到这一幕。 两人互视一眼,赶紧就走向他们的马车。 车内,秦兰眼眶红得厉害,看到她们连忙背过身去擦干泪迹。 阎静姝牙齿一咬,扭头对苏季菲说道:“要不我们先走,你一会自己回去行吗?” “也好。”苏季菲点点头,秦兰这样子也确实不适合出来见人。 她转头交代马夫先把她们送回去,再过来接凤磷,这事她自会跟凤磷解释。 马夫知道他们有交情,因此马上就应下,驭马而去。 进店的时候,苏季菲就看见凤磷拿着一个古玩在发呆,宇眉蹙紧,目光空洞无神,一看就是心不在焉。 苏季菲走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下来。 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凤磷这才把古玩放下,朝她微地一笑,温文尔雅。 苏季菲忍不住打量他起来,要说凤磷这个人嘛,人长得挺俊俏,身材修长看起来还算结实,气质看起来有点风流才子的味道,说话风趣,笑容也温柔……苏季菲突然间觉得其实他也挺不赖,难怪秦兰会喜欢他。 但是论外在,秦兰各方面的条件也不差啊。 苏季菲忽然有些弄不明白凤磷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这样看着我,要是被王爷知道,他可是会吃醋的。”凤磷的声音忽地乍响起来。 苏季菲一怔,羞愧无比,想起了方才车上的事,不由有些怒:“闭嘴,要是王爷知道,我就说是你调戏我。” 凤磷眼睛瞬间瞪大:“这也行?你当王爷是蠢货啊,这也能信?” 他调戏谁也不敢调戏她啊,要不是嫌命长! “信不信不重要,但是他一定会不爽,朋友妻不可欺,我觉得他一定会先揍一顿再说。”苏季菲凉嗖嗖道。 凤磷咬住后槽牙,忍不住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狠!”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跟她都已经说清楚了吗?”苏季菲突而问道,神情略气愤。 “嗯?”凤磷愣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她要问的是什么,瞬间便沉默了。 但是苏季菲并没有因此就放过他:“你一定要这样做吗?秦兰她人真的不错,又是真心喜欢你的,在这种年头想要找个两情相悦的真的很难。” 她不说还好,凤磷听了她这句话,忍不住抬眸瞪了她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可以说的不说,不可以说的乱说一通,别人喝醉你也喝醉,怎么喝醉后就变得跟别人不一样呢?脑子比清醒的时候还好用,这双眼睛专瞄一些不该瞄的。” 凤磷曲起两根手指作势要抠她眼睛,虽然两人离着一张桌的距离,但是苏季菲下意识还是向后闪退了一下,彻底无语了。 他这算是骂她还是夸她啊? 苏季菲努力想了一下,如果是清醒的情况下,她肯定是不会把人这种隐私说出来的,而且凤磷刚才也说了,她是在喝醉的状态下才说出来的这句话,那么也就是在阙修尧府里的那次了。 她瞬间好想用力叹息一声,这酒果然害人不浅! “你别给我故意扯开话题,我就问你,为什么拒绝?” 气场这东西,苏季菲绝对控得住,脸一板,表情一严肃,整个人瞬间就霸气侧漏,非常有当年教官训她们话时的影子。 第370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似乎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吧?”凤磷不觉莞尔地笑了笑,眼底略讥。 “你是没有这个义务,就当我喜欢八卦好。刚才你先下车是没看到她哭,要是你见到她掉眼泪的样子,估计你这会就该后悔之前说过的那些伤害她的话。”苏季菲有些生气。 凤磷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握紧,随即放开。 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苏季菲还是眼尖看到了。 “我知道你对她是有感觉的,这一点你骗不过我的眼睛。” 凤磷无言反驳,抬眸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苦涩:“在你的面前撒谎还真是不容易。” 苏季菲挑眉:“知道就好,所以你还是直接一点吧。” “你让我说什么?”凤磷挑了一下眉毛。“理由、原因、借口我统统已经很明白告诉她了,排开一切万难只说我们俩,如果她能接受我将来也许可能会始乱终弃,那我现在就立即到秦府提亲。” 苏季菲眼睛一瞪,瞬间气得不轻:“你放屁!” 凤磷唇边的讥笑更盛:“你看,我现在只是说你就已经这么生气了,这说服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苏季菲秀眉蹙紧,隐隐听出一点不同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你拒绝她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 “关系不大,但也不能说没有。秦兰是个好姑娘,又是你的朋友,我就不忍心糟蹋她。我已经习惯了到处留情,是,我现在是喜欢她,可是如果让我承诺跟她永远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却没自信能办得好。与其将来因爱成恨,还不如趁现在赶紧回头,幸许日后见面还能心平气和的打声招呼。”凤磷声音一顿,“还有,他爷爷是不会答应她嫁给一个庶子为妻的。” 苏季菲瞬间无语,沉默地看着他。 因为凤磷的分析全部是对的,这样的选择或许对秦兰更好。 只是,真是这样吗? 凤磷心里不痛快,话说完起身就往外面走,这时候马夫还没有回来,他就用走的回去。 白逸云招待完客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楼下只剩下苏季菲一人,眼睛盯着凤磷之前拿的那个古玩在发呆。 他立马招手让伙计阿松进内室把帐本拿过来,给苏季菲看。 苏季菲见状,默默囧了好几秒钟,要不要这么着急啊?她这才刚坐下。 白逸云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神很凌厉:“小姐还是先过目再说,一会我还有事想跟你商量。” 身为老板,苏季菲觉得自己的自觉性确实是有点差,不禁有些讪讪地打开帐本。 不得不说,白逸云的帐本做得非常漂亮,简直易懂,就算是没有接触过帐本的人,也不会看得一阵云里雾里。 苏季菲仗着记性力好,几乎一目十行,当她看到最近的营业额,以及赚取的利润,她整个人顿时惊呆了。 “这么多?” 她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在做梦,这开业前后还不到一个月,他竟然就帮自己赚了七、八万两银子,看这情况月奔十万两那完全是有可能的。这白逸云简直就是个财神爷。 “多吗?还成吧,要不是最近都进不到什么好货色,业绩根本就不是现在这样。”白逸书嘴里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是得瑟不行。 苏季菲已经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只道:“你指首饰,还是书画?” “都有。”白逸云坐下来,眉头蹙紧,似乎有些不爽。“之前这家店的货源都是从江都一带拿的,样式还好可惜手工太粗糙,后来我在成县重新又找了两家人合作,手工精致而且价钱也比江都原来的这一家低了一两成,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们的样式太过普通,偶尔能出现一两款惊艳的,但也极限偶尔,我怕长久以往这会令我们的客源流失。” 苏季菲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那我们能从江都这家人的手里买样式的设计图,然后再交到成县这两家人加工吗?” 白逸云眼睛诧异一亮:“这个办法我试过,可是江都这家人不同意,说想要他们的样式就只能重新跟他们合作,但是价钱要重新谈。” 苏季菲眉桃轻轻挑了下:“他们想要抬价?” 白逸云点头,声音隐隐有点咬牙切齿:“还不是收到风声,知道我们店的生意好,想跟我们平分利润,他们同时保证手工方面会比以前更为精致。” “好大的口气,一张口就要一半的利润,他吞得下吗?”苏季菲冷冷一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气息。 白逸云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认,这才几天未见,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又成熟了许多。 而且还变得更加有气势。 “他自然吞不下去,我正准备过几天到成县走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合作的坊间,店里的事得暂时交给阿松打理。”白逸云回道。 苏季菲想了下,提议道:“如果我们自创自己的品牌,你觉得怎么样?有销路吗?” “自己的品牌?”白逸云面露不解,似懂非懂。 “就是我们自己的产品,独家首发,绝无仅有。”苏季菲解释道。 白逸云心中大震,眼睛锃亮:“如果只有我们有,别家没有,那肯定好。只要款式和质量都不错,销路方面,你绝对可以放心。就是不知道,小姐想怎么做?难道是垄断?” 但是以目前他们的财力,可不能支持他们这样做。 而且这投资太大,风险也大,这锦瑟阁才刚有起色,实在是不适合这样折腾。 “不,垄断太冒险了,我并不考虑。”这一点,苏季菲的想法倒是和他一样。 白逸云疑惑:“那小姐的意思是?” “针对目前的情况,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样式少这个问题,恰好我对这方面还有点研究,可以自己设计一些样式,到时候你再直接把它交给成县那两家人加工,我们再把这些新产品包装成我们独家销售的产品,这样你看可成?”苏季菲挺谦虚的。 白逸云俊逸的脸颊闪过无比惊讶:“小姐懂得设计这个那是再好不过,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向成县那家人压价,这样我们的利润又可以提高一些。” 第371章 白逸云是名好员工。 苏季菲接着道:“我建议,如果我们想把它打造成自己独一无二的产品,那么数量上尽可能不要太多。例如每个新产品顶多做十副,二十副这样子,要不要加量再视情况而定。尽可能去托捧它,炒热它,这样的话更加有利于我们品牌的推广,物以稀为贵嘛,东西太多,那样客人也就不稀罕了。”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那些女人确实个个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是衣服还是首饰,都恨不得自己身上的东西和别人一比,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好像不这样都不能衬托她们有多高贵。”白逸云说完,表情一恶。“但是褪去这些东西,内地里还不是猪一只。” “噗!”苏季菲控制不住地喷笑。 白逸云斜斜一眼扫过去:“我不是说你。” 苏季菲心想,我就只是笑,也没答腔啊。 “不过样式方面,到时候还得你来把关,你是直接跟客人接触的,会更加清楚她们的需求。”她道。 “放心吧,如果样式不行,我会直接撕掉让你重新画的。”白逸玉非常不留情面道。 苏季菲瞬间无语,听这说话的语气,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不过真没想到三小姐连这个都懂,看起来外界传言,有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可信,至少我认识的你和谣言中的可是一点都不像。”白逸云声音透着欣赏。“这算不算故意藏拙?” “哪里,季菲只是觉得与不熟之人没有炫技的必要,根本就谈不上故意藏拙。”苏季菲淡淡一笑。 其实她哪里会设计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仗着前世看过不少东西,偷个巧把它们画出来而已。 不过她对这种作弊方式可一点都不感到心虚,因为就算她说真话也没人会相信。 “这样很好。”白逸云嘴角一扬,鄙视道,“我就讨厌浮夸之人。” 苏季菲失笑,和这个白逸云认识得越久,越觉得他很傲娇。 “那首饰的问题解决了,二楼的书画又有什么问题?” 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白逸云的面前,这才拿起另一杯,呷了一口,润润喉。 老板娘给自己倒茶,白逸云也没有半点感觉不好,喝得还自在。 等大半杯茶入肚,他这才掀唇道:“现在是没有,但是长久下去,问题肯定就不少。” 苏季菲有些意外:“怎么说?” “一般能买得起书画,都是非富则贵,他们只买名家的字画。可是画画这种东西需要灵感,又不是去如厕你想憋就能憋出来的,最近我们店里四处搜集回来的名家书画,已经差不多快卖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名气不大的,客人挑剔不太满意。” 苏季菲闻声一愣,瞬间想起这家店重新装修和开始经营的那几天,白逸云那些无良奸商的炒作行为,默默囧了下。 当初他把那些没有署名的字画,直接卑鄙无耻地标上凤磷天下第一画师的大名,用高价卖出去。 又把一些没有名声的字画作者吹捧成个个都是国家大师级的,难道是日久被人发现?贱招不灵了? “那要不然,能不能用一下我们刚才那个办法,产量低,就提高价钱当珍品卖?”这些书画的事,苏季菲也不太懂。 白逸云宇眉蹙紧:“不行。首饰这些东西,我们还能靠着样式别出心裁而取胜,但是书画可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前朝文墨,没人会傻到愿意花这种冤枉钱。而名家的字画虽然珍贵,但也是有价码可寻,我们根本没办法往上加价了。” 苏季菲有些错愕,为什么他这话听着,更像是在嫌弃卖名家的字画是因为利润太低? 像是察觉到苏季菲的心思,白逸云突而道:“想要达成我订下的目标,单靠目前的经营方案是不行的,名气不大的利润高,可是卖不出去,但是名家的产量少而且价钱太透明化,所能赚的空间有限。” 苏季菲感觉有点奇怪,字画这种东西就跟艺术品一样,不是放得越久越值钱?而且名家的东西,才更好开口糊弄,为什么到了他们这反而像普通货物一样被明码标价呢?这太怪异了! “要不然,我们自己培养好苗子?”苏季菲想了一下,片刻后大胆提议。“但是回报期会不会太长了?毕竟丹青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他还需要靠个人的天份。”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白逸云兴奋道,看来苏季菲说的那些,他之前都想过。 苏季菲愿闻其详:“什么办法?” 白逸云眼睛锃亮:“之前我们不是捧了一些二三线的书画家吗?我想把他们培养起来,专门找名家指点他们,这样的话不止可以大大缩短回报期,前期投入的精力也会降低许多。” “……你还没死心啊?”苏季菲一不留神,说漏嘴。 白逸云一愣,花了二三秒的时间才想通她估计是猜到一些什么,不禁面色讪讪道:“为什么要死心?我又没有输,我只不过是换个方式再去打造他们,培养他们,我相信以他们的资历和才华,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报我们了。” 是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吧? 苏季菲不忍心打击他,便道:“也对,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这才是真男人的作风。” 音落,她立即换来白逸云目光凌冽地一瞪! ……真是傲娇。 “到时候直接跟他们签合同,就像卖身契一样。我们店承诺会把他们打造成真正大师级的书画家,但是十年内不准他们跳槽,否则赔偿金按现在一百倍的金额来算。”苏季菲干脆独断道。 闻声,白逸云惊呆了,没想到她居然比自己还狠,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苏季菲见他看着自己发愣不说话,头一歪,问道:“怎么?有问题?” 白逸云的心狠狠跳了下,喉咙一动,他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没有。” 突然之间,他竟然有一种惊悚的感觉! 两人针对着方才提出来的方案,又进行了一阵激烈的探讨和修订,等谈完天也完全黑了。 白逸云把苏季菲亲自送回去后,才折回店里,简直就是24标准好员工,好得没得讲。 当然,当他提出要送自己回去时,苏季菲第一时间就开口说不用了,可惜白逸云的态度比她还要坚决,非得亲自送。 苏季菲无奈,只能当一回娇弱小姐。 就算白逸云没直接说明原因,她心里也清楚,肯定是阙修尧事先跟他打过招呼。就跟凤磷的情况一样。 苏季菲顿时心里一暖,有点想阙修尧了。 第372章 王爷以苏季菲为先 临近午夜之际,苏季菲刚准备脱衣上床,本来还应该在坐月子的余氏兰青突然过来了。 说是她收到皇帝的密令,让她们赶紧把第四幅画搞到手,皇帝已经等不及了。 兰青的意思是,让苏季菲先去找她外公做一下思想工作,能说服他主动把东西拿出来最好,他若是再顽固不化,必要时候她会考虑采取强硬手段。 打,苏季菲不怕。 但是阙修尧出发之前,外公就曾经答应过他们,如果阙修尧能留着命回来,这第四幅的秘密他会松口。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他外公最大的让步。 苏季菲怕兰青把事情搅黄,因此答应她明天就出府去找外公谈谈,能拖一时是一时。 翌日,苏季菲在蓝景的陪同下,一大早就出了门。 之前她本来计划让欣祺过去跟白逸云学习管理,但是最近苏家事情太多,如今皇帝和四王爷的眼线又还没有除去,苏季菲不放心,便没有让她过去。 欣祺这丫头虽说不会武功,但是胜在心细,她和蓝景两人一文一武,都挺能帮忙。 夏老将军看到苏季菲时,二话不说,就把挂在墙上的宝剑扔给她,然后握着他的偃月大弯刀就挥了过来。 他虽然已是上了年纪,可是每一刀下去却是精准无比,速度看似不快,但是威力无穷。 好在苏季菲对敌经验丰富,应战时还算是游刃有余。 不能硬拼,那就智取,智取不了,那就闪。 苏季菲心想,外公的刀法虽好,武功高强,但是体力毕竟有限,而自己年轻力壮,时间拖得越久自己占的胜算便越大。 就这样,两人交手了十几招后,夏老终于看清了她的目的,瞬间火大的收刀。 “不打了,不打了。” 苏季菲莫名:“怎么了?外公?” 夏老将军狠狠瞪了她一眼:“丫头你耍诈,这样打有什么意思!” 苏季菲瞬间把眉眼笑成弯弯,有点讨好的味道:“我哪有,人家打不过你,当然只要躲了,难道还乖乖站在那里被你揍?这现在跟我打的人是外公您,可是改明儿我要是和别人打,明知道打不过我还硬冲上去跟人家硬拼硬,那我还不得多亏。” “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夏老将军哼的一声,把刀扔给她,转身就进屋。 苏季菲无奈失笑,一手拿刀一手拿剑,也跟着进屋。 两人喝着茶,夏老将军眉梢一扬,侧目扫了她一眼。 “丫头,你没有话要说吗?” “说什么?”苏季菲面露迷茫。 夏老将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跟我装傻吧?你这才在宫里挨了板子,回家才几天,屁股的伤好了没有?这么快就来找我了,你说还能是什么事?” 苏季菲刚喝进去的茶直接就一口呛在喉咙里,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外公,你怎么连这事都知道啊!” 夏老将军瞪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估计现在全长安皇城的百姓都知道你的好事。” “不是吧?”苏季菲欲哭无泪,那她以后是不是出门得戴口罩? 夏老将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放心吧,顶多传个十天半个月,当有新的流言出现,就没人再记得你的事了。” 这么久! 苏季菲无比沮丧,这种安慰她宁愿不要。 “皇帝等不及催我过来探探外公的口风,没办法,我只能过来转悠一圈,做做戏。总不能把他逼急了吧?” “你这丫头,倒是越发的有心计了。”夏老将军笑骂了一句。 苏季菲幽幽一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跟这些人太极打久了,我总也得会一两招吧?不然多吃亏。” “扯吧你!明明就是你自个儿变奸了!”夏老将军毫不客气地落她面子。“不过话说回来,这才几天不见,你的武功可是突飞猛进,内力也精进了不少啊。” 他声音透着惊讶。 “内力?”苏季菲对这个东西的理解比较笼统,下意识摊开手掌看了看,还是很不能理解。“有吗?是不是很强?” “虽然和一个真正高手差远了,但是已经相同不错。”夏老将军声音一顿,“是不是他把内功输给你了?” 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 苏季菲眨眨眼睛,一脸无害状:“不是,之前王爷给过我一本修炼内功心法的秘籍,我最近闲着没事就照着上面练的。” 夏老将军用一副你蒙谁的表情瞪了她一眼:“你真当你外公跟你一样不识货啊。” 他手一搭,扣在她的脉博上,然后又以掌打在她的丹田。 不一会儿,苏季菲便感觉一股暖流自丹田的地方散开。 可仅是几秒钟的功夫,夏老将军便倏地收掌,那股暖暖的感觉消失了。 “丫头,我敢拿脑袋担保,这要是没有修炼五个年头以上,肯定没有你这身修为。所以这内功不是别人给你的,难道还是老天爷做梦赐的?”夏老将军又瞪了她一眼。“那他怎么不赐给我?至今我偶尔还会念叨他老人家一下。” 苏季菲瞬间无语,心里默默吐槽,外公你老人家的脑袋看来也不怎么值钱嘛,这多大点事也值得你用脑袋担待。 “就是那天在这里,王爷说要教我练内功,我也没想到他会再一次把内力输给我,早知道我就不会要了。”苏季菲懊恼道。 “你傻啊,既然是他心甘情愿给你的,为什么不要?”夏老将军气呼呼道。 苏季菲面色忽地一黯:“王爷身中剧毒,如今全靠他用内力镇压,他现在把内功输给了我,我担心……” “你是担心,他会因此而控制不住体内之剧毒?”夏老将军问。 苏季菲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点点头。 夏老将军安慰她道:“放心吧,既然他敢把内力输给你,想必他就有能力继续压制体内毒素。” 苏季菲看着他,表情古怪:“外公你不懂,他把内力输给我,是因为觉得外公的刀法太过霸道,虽然外公已经加以改良把它改成剑谱,但是他还是怕我练习时会有所伤误,才会这么做。” 语毕,她微微一叹,神情竟有一丝落寞:“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但是你们都说了内功修炼不易,我平白无故就要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成果,我拿之心不安。” 夏老将军揉了揉她的头,心里长长一叹:“傻丫头,他能以你为先,这是好事。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良缘,如果你真心感激他,那以后嫁过去好好待他便是。” 嫁过去?以后? 苏季菲想到这些,心里隐隐一痛。 阙修尧待她是真的无话可说,可是她却一心只想着回去…… 第373章 暗卫尽责得过份! 苏季菲回去后,打着去看余氏兰青为借口,告诉她夏老将军已经有点松口,让她代为转告皇帝莫着急,小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外公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甚至还说她外公已经摞下重话,如果他们再苦苦相逼,他就把画毁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他死后黄泉路上再去向先帝请罪,反正他现在夫人儿子都已经没有了,他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 许是苏季菲把话说得太过绝裂,反而微微有点把余氏兰青震住,说她会尽快把事情的进展告诉皇上,等皇上定夺,让苏季菲这段时间好好安抚夏老将军的情绪,让他冷静一下。 苏季菲乐得答应。 就是第二天早上,她过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对她最近频频出府颇有些微词。 虽然没有明言喝止不许她再出去,但是突然间让她多跟她娘学学女红,说什么可以静静心,鬼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苏季菲非常乖顺的开口应下,对她来说,想出去又不一定得走大门,办法多的是。 只是她愿不愿意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都好久没有跟夏婉兮好好说过话,确实有点良心过意不去。 毕竟她现在霸占着人家的身子,就该替人家宿主尽尽孝意。 有她陪,夏婉兮自然也高兴,一张风韵犹存徐娘半老的脸庞瞬间笑容也多了,一笑起来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冒出来,是真的开心。 岁月就这样安静地逝去,苏季菲在家当了几天悠闲的米虫生活。 上午陪夏婉兮聊天,下午则是到家里新建好的练武场打磨时间。 前几天过去看她外公的时候,两人玩了几招,外公见她第一式已经练得炉火纯青,而且现在又有点内功垫底……好吧,她外公的原话比这个还难听,反正不管怎么样,外公就把剑谱直接扔给她,让她照着上面练就行了。 看不懂就问她身边的丫头蓝景,少去烦他! 那语气简直是嫌弃的不要不要的。 当然,苏季菲心里还是明白,外公不是不想见她,而是怕他们走得太近,反而会害了她。 现在皇帝已经惦记上她了,再过段时间,不知道还会有谁。 不过事实证明,她外公的担心是对的。 最近总有一些不明人士夜探她的锦瑟轩,不过都被王爷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偷偷收拾掉。剩下的几只苍蝇,则是被欣祺用毒粉喂得饱饱的。 就在九月中旬的这最后一天,乔任宵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段日子的平静。 自从上次乔任宵欲对苏季菲用强被蓝景和欣祺撞见,两个小妮子自此对乔任宵的好感是急速下降,直接为负数。 看到他出现,她们马上就像老鼠见到猫儿一般立马陷入一级戒备状态。 “你来这里做什么?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平时看到他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蓝景,横眉竖目,就差抡起扫把揍过去。 乔任宵着急也无奈:“蓝景、欣祺,你们这是干嘛啊……” “滚!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连一向温柔可人的欣祺,瞬间也变得犀利起来,暴粗口。 乔任宵无奈苦笑:“我的姑奶奶,我这歉也道了,礼也赔过,菲儿都已经原谅我了,怎么你们还不依不侥了呢?” 那天晚上,苏季菲虽然支开她们,自己偷溜出去,不过回来时跟着乔任宵这么一条大尾巴,想不被发现都难。 虽然蓝景和欣祺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但是她们这一关可没那么容易过,哼! “那又怎么样,女儿家最在乎的就是名节,你做了那种事,岂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当成抹成一把抹掉?” 潜伏在暗处的暗卫,听到蓝景的话后,眸底闪现几分惊讶和疑惑。 蓝景继而又道:“除非……” “蓝景,住口!”屋内的苏季菲突而高声喝断她的话。 “小姐……”蓝景瞪直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在替小姐打抱不平,可是小姐反而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训骂她。 她张了张嘴,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苏季菲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蓝景红着眼睛生气地跑掉。 “我去看看她。”欣祺道,看样子也是有点在生她的气。 “去吧。”苏季菲无奈失笑,没想到这两个丫头脾气还挺大的。 乔任宵看着她们渐渐消失的身影道:“需要我去哄哄她们吗?” “没事,等她们过一会气消了就好。”苏季菲转身进屋。“有事进来再说吧。” “嗯。”乔任宵提步跟上。 现在是大白天,暗卫也不敢太嚣张直接就潜伏到屋顶上面去监听,只能略着急地看着他们进屋,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继续“保护”。 简直就是尽责得过份! 两人进屋后,乔任宵屁股还没有沾到凳子,苏季菲劈开就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乔任宵欢喜道:“还记得你上次自己设计的兵器图吗?我已经找人做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苏季菲惊讶:“那张设计图原来是你拿去了,难怪后来我一直没有找到,还以为是不见了呢。” 乔任宵盯着她的眼睛,脸上神情瞬间变得复杂:“我想补偿你,而且这事我早就答应过要帮你。” “闭嘴!你要是不想滚出去,就不要再提这件事,我不需要你补偿。”苏季菲面色一黑,真想一巴掌糊过去。 他们是不是得把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才可以啊! 卧槽!槽槽槽!!王爷的人可就躲在暗处盯着他们呢!她一点都不想让阙修尧误会。 乔任宵身子微地僵直了下,目光沉重:“菲儿,你其实是不是还没有原谅我?” 苏季菲当即就怒了:“不是让你别说了嘛!” “好,那我以后再也不提了。”乔任宵感觉有些委屈,明明自己只是想好好补偿她。 苏季菲这个人和她外公一样,吃软不吃硬,看到他这样,心里的火顿时下去了不少,语气也瞬间放软了许多。 “东西呢?不是说已经做好了吗,还不赶紧拿出来给我看。” “好。”乔任宵连忙把手探向怀里。“这兵器你已经取名字了吗?杜卿说他打造过无数种兵器,可是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特别的,他非常想知道这柄匕首的名字叫什么?” 是匕首吧?乔任宵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形容它对不对,但它看起来也不太像一把刀。 “杜卿?是铸剑师的名字吗?”苏季菲说话的时候,伸手接过兵器。 刀被拔出来的那一瞬间,苏季菲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像是回到从前。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名特种兵。 第374章 苏季菲见刀思人 “三棱军刺。” 苏季菲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悠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出神了。 “什么?”乔任宵没反应过来。“是这把匕首的名字吗?” 苏季菲浅笑道:“是,不过这不是匕首,这是一把刀,算是军刀的一种?” “不对,我见过的军刀不是长这样的。”乔任宵无比认真。 这柄刀的刀身是呈棱型的,有三面樋的刀具,太特别了,如果见过,他一定记得。 “天下之大,你能确定你见过所有军刀吗?”苏季菲低头,看向手中的三棱军刺,目光瞬间柔软了许多。“这把军刀,也叫放血刀,一旦被它扎到,伤口是很难愈合的,因此它的死亡率非常高。” 乔任宵无比惊讶,没想到它的威力这么大。 “那我也可以要一把吗?” 苏季菲抬头看着他笑了笑,眸光澄亮:“当然,你要几把都行,只要那个杜卿肯帮你铸剑。” 乔任宵瞬间蹙眉:“那人家伙懒死了,想让他亲自再帮我做一把,估计有得磨。” “很难吗?我们不是有设计图吗?可以找别人做啊。”苏季菲提议。 乔任宵摇摇头:“恐怕有点难度,杜卿说你的设计图非常的独特,有一些步骤看起来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目前他们根本就没有条件可以完成,你手上的这一把三棱军刺,可是他失败了好几次后又经过一次次的改良,最后才成功的,普通的铸剑师根本就没办法完成。” 苏季菲瞬间觉得也对,冷兵器虽然看起来挺简单的,但是铸造步骤却是一点都不简单,这里的材料和技术肯定落后不止一大截。 思及此,苏季菲看着手中的这把军刀,更觉珍贵。 “听你这样一说,那个杜卿肯定很厉害了?” “那是必然的!杜卿可是天下第一铸剑坊的少东家,未来的继承人,铸剑的手艺几乎无人能比,唯一比他厉害的人估计就是他老子了。”乔任宵那一脸得瑟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天下第一铸剑坊的继承人。 “看来你们的交情很好。”苏季菲失笑。 乔任宵挑眉道:“生死之交,你说呢?” “你可以放心的把自己后背交出去。”苏季菲由衷道。 看着这把三棱军刺,她就忍不住想起以前,她的狙击枪,她的战友,还有……她的教官! 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过得是否还安好,会不会像自己时常想起他们一样,也时常想起自己。 “菲儿,去不去?” 苏季菲太陷入自己的思绪时,没有意识到乔任宵在说什么,等到他不厌其烦地又问了自己一次,她这才恍然回神过来。 “去哪?”苏季菲神情有些恍惚。 “见杜卿啊。”乔任宵颇有些不满地瞟了她一眼。“发什么呆呢?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抱歉,有点走神了,你再说一遍好吗?”苏季菲有些不好意思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赶紧从过去的那段回忆时跳出来。 “这会如果是阙修尧那家伙跟你说话,你肯定就不会发呆了。”乔任宵不满地咕哝了一声,语气酸溜溜。 “……”苏季菲无语,她又不是经常这样,至于吗? 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乔任宵还是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就是杜卿自从见了你兵器的设计图后,一直对你很感兴趣,一直嚷着要我把你介绍给他认识,你见还是不见?” 按道理说,她确实是该当面跟人家杜卿说一声谢谢,听刚才乔任宵话里的意思,杜卿帮她铸造这把军刀可是花费了不少精力。 “可以啊,我也想当面谢谢他,不过能不能等明天?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出门。”苏季菲若有所思道。 “当然可以了,时间地点我来安排,你就等着明天我来接你就好。” 从她看到这把军刀后,就一直显得很心不在焉,乔任宵自然也注意到她的异状。 他走后的一段时间,苏季菲什么事都没有干,就一直拿着军刀发愣,途中欣祺进来了一次,帮她把已经冷掉的茶换上一杯热呼呼的,可是苏季菲就好像不知道一般,等傍晚欣祺再次进来,才发现她竟然一口都没喝,眼眶都红了。 欣祺瞬间犹如雷击:“小姐,你怎么哭了?” 她哭了吗? 苏季菲闻声,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发呆太久的大脑明显有些反应不灵光。 她伸手摸了一下脸,很干净清爽啊。 “我没哭,你看错了吧。”苏季菲笑笑,只是笑容空洞苍白,显得十分无力。 欣祺瞬间心疼,差点就说,小姐你别笑了,你现在笑起来比哭还要让人心里难受。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嗯,没哭,我看错了,但是你这个样子……”欣祺声音一顿,“是不是二爷又做了什么让你难过的事。” “没有,不管他的事。”苏季菲抬手狠狠搓了一下脸后,才振作精神道,“我只是刚好想起以前的人,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 “以前的人?是曾经服侍过小姐的那两名丫环吗?”欣祺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才接着又说。“小姐对她们真好,都过去这么久了,到现在还一直惦记着她们。” 知道她误会,苏季菲也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蓝景那丫头呢?还在生气?” 欣祺的脸色变得有几分古怪:“我去叫她吧。” “不要,还是我去找她吧。”语毕,苏季菲站起来就往外走。 欣祺惊讶不已,把手里的托盘随手搁在桌上,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因为是苏季菲的贴身丫环,所以她们不用跟其他下人挤一个房间,住的地方离苏季菲也不远,方便主子随传随到。 苏季菲进屋的时候,蓝景正卧躺在床上,手里把弄着她的飞镖。 见到苏季菲时,蓝景一个错愕,差点失手就拿着飞镖在自己身上扎出个血骷髅。 苏季菲失笑:“我有那么可怕吗?看到我需要吓成这样?” “没……”蓝景刚说一个字,瞬间想起自己还在生气,立马闭了嘴,改口道,“主子莫笑奴婢,是奴婢胆小如老鼠,见谁都是这副德性,还请主子莫见怪才是。” 苏季菲无奈:“这话一听就是还在生气。” “奴婢只是个下人,哪有资格生主子的气,主子说这话可是要折煞了奴婢。”蓝景赶紧下床,行了个礼数。“不知道主子突然到此,是不是有事要交待奴婢去做?” 这一口一个主子奴婢的,就像绕口令一样,苏季菲听得头都大了。 第375章 两个小妮子也学会闹情绪 “蓝景,你知道自己刚才做错什么了吗?”苏季菲忽然问道。 心里憋着气的蓝景不服,嘴里却道:“主子说哪里错了,就哪里错了。” 苏季菲一点也不介意她说话的态度,又道:“你也晓得说女子一生最在乎的就是名节,可是你光天化日之下,站在院子里就直接嚷嚷,这是唯恐大家都不知道乔任宵曾经对我做过些什么吗?” 蓝景瞬间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当时她正在气头上,还真没有想到这些。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苏季菲声音一顿,看着她,脸颊忽然间红了起来。“……王爷出发之前,派有暗卫潜伏在暗处保护我们,你那些话要是经过暗卫的嘴再传到王爷的耳朵里,你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的吗?” “啊!?”蓝景满脸惊骇。“我,我不知道有暗卫啊……” 要是王爷知道自己的娘子差点就被人给……咳咳,那他还不得气得从东盛国跑回来,直接就把乔任宵给咔嚓了! “所谓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但是你这个冲动的脾气确实该改一改了。”苏季菲宽容道。 蓝景顿时有些惭然:“小姐,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你后来不是已经没再说了吗?”苏季菲撒谎道。 虽然她个人觉得,那个暗卫估计多少已经猜到一些什么,毕竟蓝景那句话说得太过直白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想入非非,各种猜测。 本来一直安静站在后面听她们说话的欣祺,这时候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原来是王爷暗中派人保护我们,难怪这段时间我老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有时候还能听到一点细碎的声音。” “嗯,那是他在帮我们把一些麻烦处理掉。”苏季菲避重就轻道。“另外那件事,我不希望你们再提了。” 蓝景和欣祺互视一眼,蓝景接受不能道:“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小姐?”就这件事,欣祺也不明白苏季菲是怎么想的,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原谅乔任宵了呢? 苏季菲挑眉看了她们一眼:“不然你们要我怎么样?杀了他?还是阉了他?” 这句话她虽然说得气呼呼,但是为了预防被那个“太过尽职”的暗卫听见,她刻意把声音压得非常低。 “呃……”蓝景和欣祺两人瞬间被呛得无言以对。 “再说当时的事也不是他自愿的,他只是……”苏季菲声音一顿,瞬间沉默了好几秒。 欣祺看了她一会,忽地笑了:“我明白了,小姐,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提这件事了,就当它没有发生过。” 蓝景也笑了,只是笑容有些勉强:“嗯,我保证。” “……谢谢。”苏季菲有些不自在地道。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结果反而差点被我们搞砸了,是我们不懂事。”欣祺眸底略带歉意。 “不会。”苏季菲微微一笑,这下真的满意了。 有些事根本就不适合一直扒着不放,乔任宵的所作所为固然可恨,可是追其最终原因,却是因为她。苏季菲以前虽然没有变过恋爱,但是大道理她都懂,对于乔任宵,她不能太过苛刻。因为站在他的角度,这件事也不能就说是他错了。 感情面前,谁都没有真正的对错之分,大家都不是圣人,谁都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乔任宵早早就来接她了,春光满面,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他这是要相亲去。 苏季菲挑眉看了他一会,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老夫人对她最近经常出府的事,已经不太满意,苏季菲也不想再去惹她嫌,便换了身便装,简单扎了个马尾,就准备跟乔任宵一起翻墙出府。 不过有些事就是这么凑巧,有些人你恨不得一辈子都不相见,结果你转个头就能碰到。 苏季菲才从墙上一跃而下,苏琼玖就打开后门从里面溜了出来,与凤玉慈对接。 三人顿时大眼瞪小眼,各不相让。 凤玉慈瞪着苏季菲,恨得牙痒痒的,她永远都忘不了今天之耻辱到底是谁给自己的。 自从凤玉慈被赶出府后,苏琼玖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她现在的处境就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大家表面上还是尊称她一声四小姐,但是实际上谁都没再把她当成一回事,如果不是她头上还顶着一个未来四王妃的头衔,估计当初凤云慈干粗活的柴房,现在就是她的归宿。 不过当她们看到苏季菲身边的乔任宵时,凤玉慈和苏琼玖的唇边同时扬起一抹不屑的讥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青虎帮的乔二爷,苏季菲,没想到你原来也是那种吃着碗里但还看着锅里的女人。”凤玉慈冷笑道。 乔任宵宇眉蹙紧,厉声道:“闭上你的鸟嘴,凤玉慈信不信你再乱说话,我一巴掌就劈死你。” 凤玉慈面露骇然,苏琼玖伸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冲着乔任宵怒视道:“你敢!” 唇角向上一扬,乔任宵邪恶地讥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杀人对我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而且我还怕你咬我不成?你是狗吗?” “你骂我?”苏琼玖美丽的脸颊青白交替。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警告道:“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大声叫,告诉大家你们要私奔。如果你不介意苏季菲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你就动手吧!” 乔任宵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今天如果我不杀了你,早晚你也会变成祸害。” 语毕,他扬起手,掌中迅速运劲,对苏琼玖瞬间起了杀机。 苏琼玖面色大变,凤玉慈更是惊恐地连声音都变了:“你别乱来,这里还是苏家的地盘,杀了人,你也逃不掉的!” “就这么点难度,你以为就能难到我吗?”乔任宵笑容倨傲。“而且,你们根本就不会有机会求救。” 声音一顿,他指风一弹,分别点了两人的哑穴。 凤玉慈母女瞬间慌了,脸色煞白,苏琼玖转身就想跑回去,结果原来应该站在她们前面的乔任宵脚下一点,突然就纵身落在她的面前。 “四小姐,去哪啊?”乔任宵笑得十分迷人。 苏琼玖的身子却是剧烈抖了一下,满脸惊骇之色。 乔任宵竖起两根手指,朝她弯了弯,就好像在说“再见了美人”一样。 然后他抬手,毫不留情地对准她头顶的百会穴,就准备一掌劈下去…… 第376章 不要一出场就这么给力啊! “等一下。”苏季菲忽然出声阻止他。 乔任宵不明所以地回头望着她:“有什么事,等我杀了这两个女人再说。” “放了她们。”苏季菲说话的时候,提步走了过来。 “为什么?留着这两个女人迟早是个祸害,你没听到她们刚才想怎么对付你吗?”乔任宵极度反对。 “听到了,但又怎样?”苏季菲反应淡淡。“就她们这点能耐也就只剩下嚷嚷的份,根本就不足为惧。” 乔任宵略一迟疑,像是在思考她的话。 就是在这时,凤玉慈突然瞄足机会,开足火力就跑了过来,直接把乔任宵一把撞开,然后拉着苏琼玖就直接逃进苏家后门。 乔任宵见错过了最佳时机,不禁有一些懊恼地瞪向苏季菲:“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后悔这词不适合在她身上出现,苏季菲以前所接受的训练方式就是解决麻烦。 她习惯了当麻烦一旦出现,是去解决它,而不是花一些没用的时间去后悔。 这行愚蠢的行为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走吧,杜卿还在等我们呢。第一次见面,还是别让人家等太久比较好。”苏季菲自然地转移话题。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乔任宵瞪了她一眼,摇头失笑。 直到两人完全走远,躲在门后面偷看的凤玉慈这才直起腰杆,拉着女儿站了起来。 “玖儿,没事了,起来吧。” 凤玉慈张口说话,结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俩刚才被乔任宵点了哑穴,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娘,我的声音……怎么办?”苏琼华摸着喉咙,又急又怕地摇着凤玉慈的手臂问道。 凤玉慈哪能知道怎么办,她又不会武功,只是听说过这点穴跟人的内功有关,内功越深,点穴持续的时间就越久,但总归有个时间限制。 她拍了拍苏琼华的肩膀,尽可能地安抚道:“没事的,等时间过了就好。” 苏琼玖差点哭瞎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只能求神拜佛希望她娘说的话是对的,不然她只能去找苏季菲帮忙。 可是她宁愿给任何人下跪,也不愿意向苏季菲开这个口。 苏琼玖心里瞬间觉得委屈无比,又是恨得咬牙切齿,她从怀里把准备好的银票全部掏出来,塞到母亲的手上。 这已经是她全部的私己钱了。 “娘,你拿着钱先找个地方住下,照顾好自己,等我嫁了以后,我就想办法把你接到王府去住。”苏琼玖无声道,打着一手的好算盘。 “娘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好了,好好待在家里等着出嫁,不要担心娘。”凤玉慈说完,两行清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滚了下来,哭得无声无息,煞是有点可怜。 怕被人发现,凤玉慈不敢呆太久,摸着苏琼玖的小脸颊交待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后,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只是苏琼玖万万想不到,她给母亲的这笔救命钱,结果却变成她的害命钱。 凤玉慈拿着钱,才离开苏家不久,就被几个混混盯上了。 那几个人成天不务正业,专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他们并不知道凤玉慈是谁,只是单从她的衣着打扮以及行为举止,料定她是个有钱人,想从她身上弄点银子花花。就尾随凤玉慈几条街后,成功把人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凤玉慈登时变了脸色,瞪着他们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只是话一出口,她才悲哀地想起刚刚被乔任宵点了哑穴,喉咙现在根本就是发不出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其中一个男的说道。 他上下打量了凤玉慈一眼,眼神忽然间变得倍儿猥琐起来:“哥几个,我们今天算是赚到了,这女人老是老了一点,但是保养得还不错。” 本来他们只是打算弄点银子去花花,但是有此等艳福不沾,是傻瓜。 另一个肥男揉拳搓掌,口水都快要下来:“老子几天都没有开浑了,这下正好打打牙祭。” 凤玉慈吓得脸色大变,使出全力撞开其中一人后,拔脚就逃。 只可惜才跑了几步,她的手臂就被一只大手捉住,整个人瞬间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美人,跑什么啊,陪哥几个玩玩,一会包管你爽。”男子猥琐地说道。 “救命!救命!”凤玉慈放声尖叫,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急得眼泪瞬间就掉下来。 “哇,这皮肤可真滑啊,比那妓院里的姑娘还要滑。”肥男已经等不及,开始在凤玉慈的身上上下其手,朝胸前做一个猥琐的动作。“先说好了,一会我先来。” “行行行,你先来就你先来。”抱着凤玉慈的男子说道,“你们赶紧帮忙,把人弄到前面的破庙里去了,动作快点,别被人发现了。” “救命!谁能救救我!”凤玉慈拳打脚踢,拼命挣扎。 可是在几个大汉面前,她这点挣扎根本就没用,几个男人有人抱腰,有人抱腿,就合作把人抬走了。 凤玉慈哭着喊着,眸底渐渐布上绝望之色…… 而此时此刻,就在这条街道的另一头,苏季菲和乔任宵正坐在一家茶楼的二楼,等着杜卿的出现。 不过他们也没等多久,大概是半柱香的时候,一个长得非常阴柔的白衣男子就出现了。 看到苏季菲时,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接着变得更亮。 “你就是设计那张兵器图的主人?” 苏季菲看到他时,是整个人瞬间震惊,接着更加震惊。 这个人的外貌形象和她心里所想的完全不像啊,瞧这细胳膊细身板的,真的会铸剑? 乔任宵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出现这种反应,在旁边笑着无比欢快的介绍。 “菲儿,他就是杜卿,天下第一铸剑坊的少东家没错。” 最后两个字,他故意说得缓慢,加重了音量,像是在刻意描述什么。 基于礼貌,苏季菲站起来,冲着那人淡淡一笑:“你好。” 杜卿看着她,啧啧两声:“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不错,不错。” 乔任宵在旁边听得不满,瞬间有种自家的宝贝儿被人窥视的感觉。 “不错什么,你当你是来相亲的吗?正经点儿,可别把我的菲儿吓到。” 苏季菲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了? 杜卿立即一个眼色使了过去,满脸鄙视:“你当我是你啊,成天发浪?见到个女人就说是自己的,那你不如干脆说这满大街的女人都跟你有过一腿算了。” 此兄台吐槽功非常猛,苏季菲闻言,噗的一下,直接笑喷! 不要一出场就这么给力啊! 第377章 别第一次见面就吃豆腐 “得了吧,我怎么样都比你强,雌雄不分。”乔任宵回击得也一点不含糊。“菲儿,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不能因为他很娘,就以为他是姑娘。” 苏季菲:“……” 她可以当作没有看见和听见吗?杜卿身上瞬间露出满满的杀气。 “你居然敢骂我娘!乔任宵的,你敢不敢现在就下去跟我单挑啊?”杜卿气得嘴巴都快歪了,只是他卷袖的动作依旧——很娘。 “单挑就单挑,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乔任宵抬眸掠了他一眼。“不过先说好了,待会要是再输给我,可不许哭鼻子。” 卧槽,哭鼻子这什么鬼啊?苏季菲心里瞬间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记得当初,乔任宵可是把他说得很厉害很厉害的……还她记忆中那个有如兵哥哥的型男形象! “哼!你才哭鼻子,你全家都哭鼻子!”杜卿气得跺脚,这动作一看就是特别娘! 苏季菲欲哭无泪,不是她搞什么歧视,只是之前乔任宵给她脑补的形象太过深刻,她需要一点点时间适应。 乔任宵无比淡定,边喝茶边回了句:“我全家就坐在这里,你看我哭鼻子了没有?” 这回答简直不能更机智了! 杜卿接着又哼一声:“我不跟你说了。”然后他就握住苏季菲的手,眼睛贼亮道,“妹子,听他说你对兵器特别偏爱,要不要到哥哥的兵器库逛逛,里面可是有不少宝贝哦,保证你看得眼花缭乱。” 苏季菲被这声“哥哥”、“妹子”雷得一阵内焦里嫩的,很想哭着说,能不能别摆出一副这么娘的样子喊她“妹子”,这让她分分钟有种角色乱入的感觉。 “可以吗?”不过对那个兵器库,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当然可以啊,谁让你这么投我眼缘呢,寻常人我可是不带。”杜卿说完,非常自来熟地握住她的手,就拉着她站起来,然后居高临下地瞪着乔任宵。“你呢,去不去?” “当然去了。”乔任宵火大地把他的咸猪手拍开。“别第一次见面就吃豆腐,人家跟你很熟吗?” “我愿意,我乐意,怎样?”杜卿非常的高冷艳。“再说我妹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说什么屁话。” “呃……”苏季菲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为毛她有种人格错乱的感觉。 乔任宵怒道:“我看不惯你故意装娘娘腔吃人家姑娘豆腐。” 杜卿翻了下白眼,说话非常犀利:“那你就把眼睛闭上。” 说完,他二话不说拉着苏季菲就下楼。 乔任宵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大声喊了句:“伙计,付帐!” 可怜的店小二,脚肚子当即一打抖,差点就被吓得当场尿裤子,哆嗦着声音说:“承惠,一吊钱……” 乔任宵掏出钱,本来想扔在桌上的,结果下手的时候太过用力,啪,桌面破了个大洞。 “……”店小二很害怕,下意识吞了吞口唾沫。 “……”乔任宵很无语,心里暗骂这桌子是用什么破材料做的啊,这么不经拍。 然后他默默又掏出一吊钱,扔到店小二的手上。 已经走到楼下的苏季菲,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朝二楼的方向望去。 杜卿扬扬手,给了她一个“安啦”的表情:“肯定又是那个四肢发达的大块头干的好事,每次一不高兴就喜欢拆房子,我都习惯了。” 苏季菲:“……” 先生,你确定你们真是朋友?不是仇人? 杜卿的马车,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有点骚,被装饰得十分光艳俏丽。 三人就这样极其招摇过市的出了城。 苏季菲原本以为这天下第一的铸剑坊一定是在皇城内某处非常起眼的地方,结果没想到却是在城郊一处极其偏僻的后山腰。 所谓的兵器库,却简陋得像一间猎户在山里临时搭建的休息所,门外更是连一块牌匾都没有,这完全不像杜卿的作风。 但是当他们走进里面,却是与外面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越往里面走,那种沉重严肃的感觉瞬间就将他们包围了。 苏季菲全身的血液陡然沸腾了起来,好像她一不小心一脚就踏进一个全新的领域里。 而偏偏这个领域,却又能给她一种熟悉的归属感。 按里面的占地面积,很明显外面的山实际已经被掏空了,这下面正中央有一个超级大的火池,跳跃的火焰得有几层楼那么高,嚣张无比。 这人才一靠近,瞬间就被火池散发出来的热度包围住,明明已经是严寒的冬天,可是这会却好比酷夏来临,才站了大概一秒钟,他们三人就热得开始冒汗。 而火池的周围则是站满了不少铸剑师傅,他们赤臂裸肩正在铸造手中的利器。 “少主。”仓库的主管迎了过来,看到苏季菲时,目光多了一丝打量和戒备。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带他们进来参观一下,没什么事,你自己忙去吧。”杜卿态度高冷道。 主管有一丝犹豫:“这不太符合规矩,要是让坊主知道,我怕……” 杜卿眉毛一挑,非常有气势道:“怕什么,这里是你大还是我大。” “自然是少主了。”主管小小一吓,立马唯唯诺诺道。 “既然是我说了算,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惹人厌吗?”杜卿冷冷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 “……是。”碰了一鼻子灰的主管显得十分无奈。“不过里面正有个尊贵的客人在挑选兵器,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少主等一会再带你的朋友过去?” 杜卿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什么客人这么了不起,挑兵器而已,他当他包场啊。” 噗!苏季菲差点又笑出来了,幸好关键时刻忍住。 没想到乔任宵介绍的这位朋友,说话方式还真逗。 主管面有难色,凑到杜卿的耳边咬了一阵耳朵,接着便见杜卿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了。 “……是他啊。” “对,正是他。”两人打着哑谜。 苏季菲见状,赶紧开口说道:“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以后再过来也行,毕竟客人重要。” 杜卿看着她,瞬间又是啧啧两声:“还是我妹子善解人意,行,那就等他挑完我们再过去。” 苏季菲瞬间无语,默默囧了几秒钟,对这声“妹子”莫名有种深恶痛绝的感觉。 乔任宵直接就甩脸过去:“恶不恶心啊,别一口一个妹子叫个不停行不行?我们家菲儿有名有姓,她可一点都不想要个不男不女的哥哥,不对,是姐姐?” 第378章 谁不男不女了 “谁不男不女了,乔任宵你找削是不是?” 杜卿横眉一竖,瞬间就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泛着冷冽光芒的剑尖直直指向他。 乔任宵用手指把剑格开,声音很平静道:“别逗了行不行,你根本就打不过我。” “打不过也要打,谁让你嘴巴这么贱。”杜卿怒道。 乔任宵挑眉:“咱们彼此彼此。” 苏季菲无奈地抚额,她现在总算了解为什么每次乔任宵总说要求对方很久,杜卿才肯亲手帮他铸造一把好剑。就冲着他这样的态度,换成她是杜卿,她也不干啊。 “喂!我口渴了,我们能先坐下来喝口茶吗?”苏季菲的语气很是无奈。 闻言,杜卿的态度立马就变了:“听到没有,我妹子说口渴了,不打了不打了。” 乔任宵哼道:“听到了,这次我就给菲儿面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蠢猪!”杜卿完全不能吃一点口舌之亏,语毕,拉着苏季菲就往里面走。“里面的仓库暂时不能带你们进去看,不过我可以先带你们去看我的私人珍藏,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宝贝喔!” 杜卿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乔任宵一脸不屑:“什么宝贝,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送我,我还不要呢。” “乔任宵,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来找碴的啊?”杜卿气得脸都绿了,说话的同时,还不忘一边卷袖子,一副要用武力解决的暴力样。 砰!里面的仓库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杜卿面色骤变,火大道:“这是看兵器呢,还是拆房子!” 他掉头,气冲冲地朝里面的仓库走过去。 主管怕他这个样子,进去后会跟客人起冲突,不禁焦急地劝道:“少主……” “滚开!”杜卿干脆果断道,直接就越过他的身边,径直走去。 主管着急地追上:“少主,有话好好说,你一会可别太冲动啊……少主!……” 苏季菲有点担忧地望向乔任宵:“要不要过去看看?”她担心不方便,毕竟刚才人家主管已经那样说了。 “走。”乔任宵想了下,道。 杜卿才走进去,一道爽朗的声音随即就响了起来。 “好,好宝贝!这次的刀剑铸造得不错,这批货我全要了。” “好的。”在旁边全程陪着的伙伴,欣喜若狂地赶紧掏出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就开始计算这批货的货值总数。 杜卿踏着优雅的步伐,边走下台阶,边道:“看样子,王爷对此次的兵器还算满意?” 客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面如冠玉的脸上彼时还带着笑,此人正是四王爷阙挚弘。 “原来是杜兄,本王刚才正在找你呢,不过主管说你出门去了。几天不见,别来无恙啊。”阙挚弘将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随手扔在剑堆里,笑着迎了过去。 杜卿脸上皮笑肉不笑道:“本来挺好的,但是现在不大好了。” “怎么?谁惹杜兄了吗?”还不明所以的阙挚弘诚恳地问道。 杜卿眼睛死死地瞪着无端被削去一角的铁球,压着火道:“还不是王爷,这颗铁球可是我好不容易花高价从鬼市买来的,原本准备做一件绝世好兵器,现在好了,这钱也没了,绝世好兵器也做不成了,你说我能好吗?” 这绝世好兵器一听就是非常烂借口,所谓高价才是这句话的重点。 阙挚弘眼珠子微地一转,笑道:“原来是这个,那杜兄不用不高兴,这铁球多少钱,我赔。” 杜卿眉梢扬了一下:“真的?” “本王从不打妄语。”阙挚弘温和一笑。“杜兄还请说个数就好。” “你这么爽快,那零头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就五千吧。”杜卿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狠狠抽了一口凉气。 不就是一个破铁球吗?平时扔在这里都嫌占地方,现在居然张嘴就要人家五千两!这宰得是不是有点狠啊?? “没问题,到时候和这批兵器一起结算就行了。”阙挚弘浅浅一笑,表现得非常有风度。 若说这天下,哪里的兵器最大,恐怕大家都会集体回答天下第一铸剑坊。 它规模之大,在各国都有根据点,随便一个仓库拿出来的兵器都要比一个国家的多。 阙挚弘就算知道对方是在坑他,这钱他也只能掏。 说完,他一抬头,结果正好就和苏季菲打了个照面。 两人同时一愣。 阙挚弘唇边的笑容难得僵滞。 杜卿感觉眼角余光罩进一个人影,他一回头就见苏季菲和乔任宵两人都跟过来了,便扬手让他们下来。 “王爷,帮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 “不用,我们认识。”阙挚弘突而打断他,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对吧?” 这时候苏季菲和乔任宵刚好走下来,他这话明显是在对苏季菲说的。 苏季菲现在穿着便装,不方便行女子之礼,于是朝阙挚弘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爷好久不见,怎么近日都不见你到府里去找妹妹出来玩?” 她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他身旁那批兵器一眼,电光石火间,她突然就悟了。 阙挚弘的目光追随在她的后面,也看了兵器一眼,若有所思了起来。 “最近有点忙,虽然我已经不用管兵部的事了,但是毕竟管理了这么多年,有些事不是说放手就能立刻放手,就拿最近讨伐东盛的事来说吧,军库里的兵器和军粮拔给三哥带走一些后,便剩下不了多少。现在军库空虚,我得赶紧先把这些事处理好,我相信玖儿会体谅的。” 表面上,他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实际上,却也解释了他为此出现在此的问题。 “那是,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我相信玖儿一定能明白的。”苏季菲顺着他的话接了句。 阙挚弘笑笑,笑容恰到好处。 杜卿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很熟吗?” 乔任宵挑眉,特别想一拳直接打在他的脑袋说:“我说你是不是忘了,菲儿是苏家的三小姐,而四王爷又是和苏家的谁有婚约在身的?” “对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杜卿恍然大悟。“抱歉抱歉,平时里只顾着铸剑的事,像这种无聊的八卦消息我一向很少关注。” 苏季菲:“……” 乔任宵:“……” 阙挚弘:“……” 主管嘴角抽搐,小声地在他耳边解释了一句:“少主,这不是八卦,四王爷和苏家四小姐可是皇上亲自赐的婚,是不能乱说的。” 杜卿:“……” 第379章 谁是王八羔子,你骂谁呢? 阙挚弘走后,苏季菲状似不经意地问了杜卿一句:“杜兄,王爷是这里的常客吗?” 杜卿若有所思地瞅了她一眼:“客人的事,我们不方便透露,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我的?不同的身份代表着我能回答的范围不一样。” “……”苏季菲错愕,有种趁机被威胁的感觉。 乔任宵满脸鄙视:“杜卿,你还能不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杜卿狠狠瞪了他一眼:“我问的又不是你!”非常的高冷艳。 半天,苏季菲艰涩地挤出两个字:“……妹子。” 说完,她嘴巴下意识抽搐了下。 杜卿眉眼瞬间笑成弯弯的,心满意足道:“既然是我妹子就不一样,四王爷最近确实经常来。” 苏季菲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交易量大吗? 杜卿看着她的眼睛,最后才慢慢挤出一个字:“大。” 后面苏季菲知道自己再问就要越界了,杜卿有可能也一个问题都不会回答,因此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仓库内各式各样的冷兵器,瞬间就抢去她所有的注意力。 刚才杜卿说,走进这里,她会眼花缭乱,苏季菲现在的感觉岂止是眼花缭乱,她感觉自己的心尖都在发颤,激动得就想高歌一曲! 当然,所有的情绪都被苏季菲最后巧妙地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激动而内敛,兴奋而沉静。 杜卿看到她眼睛都亮了,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来:“这里只是招待客人拿来试练用的场地,真正存货的地方还要接着再往里面走,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当然必须得看了! 苏季菲眼睛发亮,生怕他后悔似的快速点了下头:“杜哥,我们现在就去?” 挚爱面前,她这声“哥”瞬间喊得毫无压力! 杜卿眉梢轻轻扬了一下,笑得十分开心:“只要你想看,杜哥现在就带你去。” 那声音酥得……要不要这么骚啊,怎么还好意思让人叫“哥”呢? 乔任宵抬手,狠狠把手臂上一层鸡皮疙瘩给搓下来。 总管打了个冷颤…… 苏季菲一进仓库,瞬间就不想出来,她终于深刻体验到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这里面的风景跟方才那个小型仓库,妥妥就是这样的写照! 苏季菲这摸摸,那碰碰,感觉宝贝得不行,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一个小匣。 “这个是什么?”说话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上面的机面。 乔任宵脸色大变:“小心!” 几乎在声音响起来的同时,他脚步交错,人就已经朝苏季菲疾飞过去。 不过苏季菲的实战经验多,对危险向来敏感,当匣里的暗器射出来的瞬间,她身子灵敏地向旁边一闪,便瞬间躲过去。 “后面还有!”杜卿紧张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接着,他随手拿起搁在桌上的一枚拳刺,就掷了过去。 苏季菲下意识回头,这是人的身体的一种反射行为,与其他无关。 小零碎的铁片,破空而来,直逼她的眼珠。 那一刻苏季菲的心猛地一沉,她迅速抬手去挡,希望还来得及。 所有的事情像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乔任宵高大的身体瞬间把她扑到一边,杜卿掷过来的拳刺打飞了那块小零碎的铁片。铁片瞬间失了方向,直接扎进一个木架内,没入三寸。 苏季菲见状,脸色当即就黑了,刚才要是被这点小东西打到,不止是眼睛,她只怕这会连命都没了。 “没事吧?”乔任宵担忧地问道,余惊未定。 “……没事。”苏季菲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一种后怕的感觉随即袭来。 乔任宵将她用力搂紧,脸埋在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刚才吓死我了。” 苏季菲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微微在抖,这是因为害怕吗? “喂,抱够了吧,还不快点给我起来,你这么重,我妹子都快被你压坏了。”杜卿走过来,非常不爽地踢了踢他的脚。 两人顿时才意识到,目前的情况有多尴尬。 苏季菲躺在地上,上面还着压着一个他……姿势非常的不妥! 乔任宵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找杜卿算帐。 “你设计的这是什么烂玩意,刚才差点就害死菲儿你知不知道?”乔任宵火大地揪起杜卿胸前的衣服。 杜卿大声喊冤:“又不是我叫她碰的,是她自己乱动管我什么事。” “你还敢狡辨!”乔任宵气急,挥拳就想揍他,关键时刻却被苏季菲眼快抱住了胳膊。“这事不能怪杜哥,你先放手。” 乔任宵烦躁地瞪了她一眼:“他差点害死你,你还替他说话!” “杜哥说得本来就是事实,是我自己多手乱拿东西,这才会触动机器,根本和他没关系。”苏季菲抱住他的手不放,着急的解释。 乔任宵气结,用眼神狠狠剜了杜卿一眼后,这才松手。 “杜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怪他,他人就是容易冲动。”苏季菲近前,代表乔任宵跟杜卿道歉。 杜卿面色看起来也不大好,他握住苏季菲的手:“妹子,所谓不知者不为罪,我怎么会真的怪你呢?刚才那些是气话,全部都是用来堵乔任宵那张王八羔子的嘴用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谁是王八羔子,你骂谁呢?”乔任宵冲过去,一副想把他给收拾的阵势。 杜卿不止高冷艳,还十分嚣张:“谁应我就骂谁。” “你他妈的找打。”乔任宵抡起拳头,二话不说就要砸过去。 苏季菲再次拉住他:“好了,你这么火大干嘛!我现在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乔任宵哼的一声,没再说话。 苏季菲心里清楚,刚才那一幕是真的把乔任宵吓到了,所以他的情绪才会突然变得这么失控。 不过他越是这样,苏季菲心里越是不好过。 因为这间接说明,乔任宵真的很在乎她。 可能比她之前所预想过的还要在乎。 “行啦行啦,这就是我的错,他刚才骂得对,如果我早告诉你,这些东西性能还不稳定,也就不会发生刚才的事了。幸好有惊无险。”杜卿难得松口,一脸惭然。 乔任宵瞪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这次杜卿意外的没有反驳,还挺心平气和的。 “杜哥,你刚才说这些东西的性能还不太稳定?是怎么回事?设计程序上的问题吗?还是说铸造的过程出现了纰漏?” 苏季菲怕他们又掐着这个话题不放,赶紧换了个话题,还挺自然的。 仗着前世的方便,她大脑里藏着不少军械知识的资料,对冷兵器也有一定的研究,这个话题倒是在她熟悉的范围内。 第380章 装了一车箱的破铜烂铁! 杜卿眼睛一亮,像是才刚刚想起苏季菲也懂这个。 “对了,妹子所画的兵器设计图如此之独特,想来也是个内行你。不瞒你说,这是袖箭,而你刚才所拿的小匣子,便是用来藏住袖箭的特制箭匣。” 苏季菲有些意外,以前她们每天除了进行高难度的军事技能训练之外,每周都有固定的时候学习一些文化知识以及军械资料。 所谓的袖箭,她在课堂上见过,不过她见过的那些全部都已经经过改良,无论是发射距离,以及装箭的数量,还有箭匣的轻便程度,都不是眼前这个简陋的袖箭可比的。 “这袖箭虽然是极好的防身武器,却一直有个瑕疵,这箭头之下有一块小缺槽,而小槽正好为筒盖铁片卡入,让装进去的短箭进入一种待发状态,可是一经使用,这块小铁片就容易随着箭发射过去的弹力作用飞出来伤人,威力之大,常常让人防不胜防。”杜卿声音一顿,难得失望的轻叹。“我试过好几种办法,可是却一直无法改良这个情况。” 苏季菲知道以前的袖箭确实都有这个毛病,因此道:“如果杜哥不介意,要不然我试试?” 杜卿眼睛再次亮了:“好,如果你能改善这个毛病,以后这袖箭卖出去多少,我……我都分给你一成利润,怎么样?” 一旁的主管明显被他的决定吓到,赶紧出声提醒:“少主,一成利润会不会太多了……” 杜卿冷冷一眼斜过去:“嫌多?那客人上门来退货的时候,怎么当时没见你这样说啊?要是你能帮我把这问题解决掉,我照样可以给你一成的利润。” 主管红着脸,讪讪然道:“少主你都没办法,我怎么可能办到。” “那就闭嘴吧,你要是心疼这点小钱,那就先想想那些屯放在仓库里的残次品,如果我们没有办法处理掉,那它们便是一堆破铜烂铁,一文不值。”杜卿一想到这个就头痛。 这次主管被堵得再也不敢吭气。 “杜哥,你不用这么客气,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量帮。就当是谢谢你亲手帮我做好那把三棱军刺,你不懂这把军对我的意义有多大,那是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苏季菲严肃道,眸底有流光涌动。 乔任宵喝止道:“既然是他心甘情愿给你钱的,那你就收下,而且这钱是你应得的。” “三棱军刺,是那把刀的名字吗?名字跟它的外观给人的感觉一样,都是一样的特别。”杜卿声音一顿,“不过你先不用拒绝,任宵说得对,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改良袖箭的这一缺点,那么这笔钱确实是你应的。但是最后你若是失败了,我也只能说抱歉。” 苏季菲怎么可能会失败呢,她脑子里装的那些知识理论,全部都是精华,杠杠的。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里的铸造技术能不能跟上。 “好吧,那我就先暂且一试。”苏季菲比较保险地说完。 乔任宵并不懂这些东西,所以当他们两人因为理论不同争议的沸反盈天的时候,他就像个美男子一样坐在旁边悠闲地喝着茶,安静地看着。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苏季菲的身上。 临近午时,阳光洒了一地。 照在苏季菲的身上,让她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圈,把她的耳根照得极为透明,乔任宵看着忍不住一阵砰然心动。 出水芙蓉、丰姿冶丽;淡雅脱俗、掩映生姿;简直就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乔任宵控制不住,四个字的成语连接从脑海里蹦出来。 还有今日这一身便装,再加上那一脸的认真表情,简直特别的英姿飒爽! 苏季菲是个狙击手,对视线这种东西特别敏感,但加上乔任宵的目光火辣辣的又毫不掩饰,她想要装作没有发现还真的有点难度。 杜卿倒是全程未觉,一旦谈起工作上的事,他就开启了全身心投入模式,完全是雷打不打的那种类型。 但是不得不说,工作时候的杜卿看起来一点都不娘,而且还非常有男子气概! 等到他们把所有的大小细节都拎出来讨论一遍,又抽丝剥茧最后留下可行的,并且迅速让这里最厉害的一个铸剑师傅把方案试了一遍,发现居然成功,杜卿兴奋地一把把苏季菲抱住,当然立即就被乔任宵不客气地赏了一顿拳,这时候已经是夕阳日暮。 当杜卿的肚子叫得特别大声,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居然连午饭都忘记吃。 乔任宵对杜卿这种“辣手摧花”的行为,表示非常生气,结果后果很严重。他把杜卿答应给苏季菲的一成提价瞬间涨到了二成。 主管怒目而视,拍案而起,这当然不行了,指着乔任宵就骂他这是坐地起价。 乔任宵笑得十分无耻:“对,我就是坐地起价,不行吗?你们可是天下第一铸剑坊,日进斗金,就算是天下第一钱庄白家估计都没有你们赚得狠。” 宝贝儿经过改良,变得十分完美,所以杜卿的心情也十分美丽,瞬间就笑弯了眉目。 “不过就是钱嘛,好说,如果妹子能再帮我一个忙,我就是把利润给你三成都行。” 主管激动道:“少主,你是不是疯了?” 杜卿直接一巴掌就把人给糊出去:“不许进来,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家伙,让你只看得见眼前的利润!老子是准备干大事的人!” 苏季菲全身的鸡皮疙瘩立即抖了一地,她实在受不了这么娘的人自称老子。 “杜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她问道。 杜卿笑得十分美丽,然后指了指墙角的一大堆破铜烂铁:“这些兵器都是大小有点毛病的,想问问妹子有没有办法将它们也改良改良一下?” 苏季菲瞬间好想骂:我操…… 这算是什么毛病了,那堆破铜烂铁很多都已经生锈了好吗?这要让她怎么改良? “没事没事,我也不着急,妹子先带回去好好研究,哪个觉得可还有用处,我们就先弄一个。反正哥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承诺,这些东西,无论你能搞定多少个,卖出多少我都给你三成利润作为回报,怎样?” 杜卿看着好说话,像是在跟她打商量,但是这不容置喙的语气却是妥妥。 不放心躲在门外偷听的主编,眼睛瞬间一亮,果然还是主子深谋远虑! 苏季菲默默囧了几秒种,也只能张口说试一试。 于是认识杜卿的第一天,她和乔任家本是只身前来,最后却是满载而归——装了一车箱的破铜烂铁! 第381章 宫里接连发生命案 回去的时候,乔任宵突而问了她一句:“此次收获还算满意吧?” 苏季菲脸庞顿时一囧:“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一份苦差事!” 乔任宵棱模两可道:“现在喊苦,终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的。” “嗯?”苏季菲狐疑地看着他。 但是乔任宵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却没有再说话。 因为东西太多,并不适合带回去,苏季菲从里面挑了几件信心比较大的,其他的全部扔给乔任宵去处理。 对她来说,与其花费时间,改动这些,还不如直接把她所知道的冷兵器类型随便画上几个给杜卿,至少都比这些强。 苏季菲动作俐落地翻墙进院,就看到欣祺正一脸着急的来回踱步,看到自己时,她连续就迎了过来。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总算回来了,怎么一去就这么久,用午膳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就一直在问你怎么没出去一块吃。” 欣祺边说,边伺候着她把一身便装换下,重新又穿回那些里三层外三层轻纱飘逸的女装。 “那你怎么样?”苏季菲双手抬起来,方便她为自己系腰束。 欣祺声音有点抱歉:“还能怎么说,就照我们之前套好的那样,说是昨晚受了点风凉,一夜未眠,早上服过药就睡下了。这会睡得正沉,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嗯,我爹信吧?”苏季菲不放心地问道。 “信,就是夫人一直想进来看你,差点穿崩了,幸好被我和蓝景拦住。”欣祺道。 “做得不错,这两支簪子是赏你们的。”苏季菲说话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两支簪子,样式是今年的最流款,是她回来的时候特地让乔任宵绕路到锦瑟阁顺回来的,玩得一手好贿赂。 “谢谢小姐。”欣祺眼睛一亮,高兴地接过簪子。“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在苏季菲的眼里,其实这些东西跟乔任宵那一车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蓝景呢?怎么我回来这么久,都没见到她?” 欣祺道:“她在夫人那,刚才夫人来的时候说这两天天一冷,半夜她小腿脚老是爱抽筋,我熬了幅药让她送过去,顺便给夫人按摩按摩一下。她懂内功,按摩的时候再施以一点,效果会事半功倍。” “嗯,我们直接到大厅等吧。”苏季菲看天色,差不多是到用晚膳的时间。 因为欣祺先前跟大家说,她生病了嘛,所以出现的时候,苏季菲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娇弱一点。 苏琼玖见到她时,身子微微僵了一下,脸上变得十分难看,但不知道是不是解穴的时间还没有到?用晚饭的时候,她就默默吃着,全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自从凤玉慈被苏晨斐休掉以后,苏琼玖在人前总是很安静,不再像以前一样仗着宠爱就不可一世。 现在的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怂了?还是说开始懂得藏拙了? 夏婉兮一见到她,就不停地嘘寒问暖,就算苏季菲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她还是恨不得让苏季菲再躺回床上休息几天。 苏季菲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她这种关心人的夸张方式,全程陪着笑,既是懒得答腔一句,也没有开口拂她的意思。 倒是苏晨斐,一直眉头深紧,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晚上过后,他甚至还把苏季菲叫到书房。 “爹,你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在大家面前说?”苏季菲也不含糊,一进书房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晨斐点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会,这才掀唇慢慢说道:“这几天宫里发生了一些事,我见你最近这几个月常到宫里走动,觉得这件事还是先知会你一声比较好。”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苏季菲心中一颤,莫名就想起了那晚飘浮在兰园鱼池里的宫女尸体。 按里说,死了个宫女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宫里主子奴才那些多,被冤死的,莫明其妙失踪的,估计都不在少数。 在那个地方,除了主子,奴才的命根本就不值钱,也许比蚂蚁还廉价。 苏晨斐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凝重:“最近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宫里最近经常发生命案,已经有三宗了,另外还有五人失踪,事情越扯越大,廷尉府已经开始介入调查,我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居然已经死了三人?”苏季菲大吃一惊。“敢问父亲,这三人可都是奴才吗?” “具体内情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三人,听说开始是一名宫女,后来便是一名女官,而这第三人嘛……”苏晨斐声音一顿。“是一名妃子,去年选秀刚进的宫,听说肚子里已经怀有三个月的龙嗣。” “啊!”苏季菲心中巨震,没想到连皇帝的妃子都遇害。“那这失踪的五人,又是谁?” 苏晨斐目光有点复杂地瞟了她一眼:“这我便不清楚了,皇上怕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骚乱,有意对这件事进行隐瞒,不是负责查办此案的相关人员,基本知道的消息都不多。” 苏季菲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既然别人都不知道,而且他又不是查办此案的相关人员,那么这些消息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苏晨斐继而说道:“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出了这么多命案,不管是宫内众人,还是朝中百官,皆都因为此事而感到惶恐不安。有人猜测,这件事可能跟皇上前不久遇刺之事有关系。” 苏季菲只是安静听着,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说到底,宫里连续发生的命案和皇上遇刺事件是否有关联,只不过都是别人的猜测,并没有指向的证据。现在说什么都有些稍嫌过早,一切还是等廷尉府的人调查后再说。 “我告诉你这些事,是希望你这段时间不要再到宫里去,这种事我们管不来,一旦扯上,想要全身而退就难。况且你大姐还在宫里面,我活了这一大把岁数,经历过这么多事,我现在就只想苏家上下能平平安安的,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就好。”苏晨斐道。 苏季菲见状,心里大抵明白。 说来说去,她爹是见她这段时间与武昭仪走得近,如今宫里又连连发生命案,不管这凶手是谁,肯定与后宫的谁脱不了干系,不希望她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连累整个家族。 “爹的意思,女儿懂了。”苏季菲笑笑,乖顺道。 “懂得就好,行了,你下去吧,我没有其他事要说的。”苏晨斐对女儿识趣的行为还是很满意的。 苏季菲微微一礼:“那女儿告退。” 第382章 凤玉慈死了 翌日一大早,府衙便来了人。 说是城西一家破庙发生了一间奸杀案,死者疑是凤玉慈,让苏晨斐和苏琼玖过去认人。 苏季菲心中一凛,很是意外。 苏琼玖闻言,两眼一翻,整个人差点就厥了过去,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是。 就连一向铁石心肠的苏晨斐,脸色刹那间也全白了。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这怎么会?” 其中一个官差道:“所以才要请苏大人和苏小姐过去确认一下。” 苏晨斐回头扫了苏琼玖一眼,发现她脸色难看至极,不禁有一点担心。 “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去,至于小女就不去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苏琼玖激动道:“不,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玖儿,听话,下个月你就要出嫁了,这时候还是不要去触这种霉头。”苏晨斐不好把话说得太过明白。 苏琼玖脸色瞬间闪过好几种表情,最后她牙一咬,道:“不,虽然我觉得那个人不会是娘,但如果是呢?”声音还没未落,苏琼玖两行清泪瞬间扑通一声就滚了下来。“那我就更要去了。” 苏晨斐扭不过她,只是叹息一声道:“好吧,随你。” 只是出发的时候,他忽然扫了苏季菲一眼:“菲儿,你也一起来吧。” “嗯?”苏季菲感觉奇怪。“……好。” 原本还沉溺在噩耗里无法自拔的苏琼玖,闻声,错愕地抬起头,怒瞪苏季菲。 “为什么要叫她去,这和她没有关系。” 苏晨斐平静道:“菲儿跟过廷尉府的人破过案,可以注意到一些我们不曾留意到的细节,她和我们一起去,也许还可以帮忙。” 苏季菲秀眉微微挑高了一下,没想到原来她爹原来是这样高看她的。 “不需要,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娘的!”苏琼玖忍不住厉声道。 苏晨斐本来就不想她去,如今听了她这话,不禁有点生气:“胡闹!既然如此,那你就干脆不要去了。” 语毕,他袖子用力一甩,直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苏琼玖气得色都绿了,却只得咬唇跟上。 一路上,苏琼玖坐立难安,用力握住双手,但还是控制不了那种颤抖的感觉。 她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些官差误会了,肯定误会了,必须是误会了! 昨天她才给了娘那么多银子,让她找个好点的客栈落脚,而自己也已经瞒着父亲写了两封家书,一封往宫里送,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大哥。 她相信只要他们收到家书,一定会回来帮娘主持一个公道,到时候娘就又可以回来了。 到时候她们又可以恢复成那样,不用像现在,走哪都能看到别人鄙视和不屑的目光。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苏晨斐则是很沉默,从苏家到破庙,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已经看过少死人的苏季菲,只是神色疏淡地看着窗外。 对她来说,唯一的区别在于,这具尸体有可能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罢了。 半刻钟的功夫,三人终于抵达到破庙。 几乎一进门,远远的,他们就看到躺在一樽石像下面的尸体,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闻的发霉味道,以及血的腥味。 饶是看过不少尸体的苏季菲,在看到这具尸体时,不禁也有些发懵。 这是凤玉慈没错,尽管彼时她的五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有一只眼睛更是被额头流下来的血糊住,但他们还是认出来了。 凤玉慈几乎全身赤|裸,身上的衣服被人撒得破烂不堪,剩下的一点布条连遮住身体三处重点位置都不够。 她身上布满了淤青和伤痕,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皮肤,可以看出死之前曾经遭受过非人对待。而她其中一只手和一只脚则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最重要的是,她的下面……官差说,已经烂了! 听完最后一句话,苏琼玖因为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双脚一软,整个人就厥了过去。 “琼玖?琼玖?”幸好被苏季菲手快接住,便掐她的人中。 苏琼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凤玉慈的死状,眼泪瞬间便又下来了。 纵是一向铁石心肠的苏晨斐这会不禁也红了眼眶,狠狠地咬紧后槽牙。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根本我们粗步调查到的结果,有人见到这位夫人身上携带不少银票,我们初步怀疑她很有可能是因为钱财露白,结果被一些心存歹念之徒盯好,凶手掠财后见她孤身一人,便瞬间起了歪念,从而引发这宗惨案。”带他们过来的官差解释道。 苏琼玖闻声,面色骤然大变,因为那些银票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拿给她娘的私己钱。 结果呢……救命钱反而成为害死她的丧命钱! “你们再仔细看一下,确定一下,这人真是你的母亲吗?”官差接着又问道。 苏琼玖掀唇刚想说话,却被苏晨斐抢先一步:“不是。” 这次就连苏季菲都忍不住感到惊讶,更何况是苏琼玖。 “爹,这人明明就是娘,你为什么……” 苏晨斐面色一沉,声音陡然冰冷起来:“胡说,你娘还活得好好的,这个女人长得这么丑,又怎么可能是你娘。” 苏琼玖指着尸体,声音犀利道:“不,她明明就是……”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苏晨斐独断地喝道。 官差半信半疑:“苏大人,你确定?” 苏晨斐冷笑道:“自是确定,我与那凤氏夫妻多年,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她?再者,别说这个女人不是,就算她是又怎样?那凤氏心肠狠毒,有违妇德,我早就把她休了,现在她所有的事都与我们苏家没关系,你们不信的话,自可以去问问我家的下人。” 苏琼玖没想到父亲到了此时此刻,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心中不由得一阵钝痛。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晨斐突然抬手,一巴掌就抽了过去:“你疯够了没有,我说了她不是你娘,你是耳聋没听见吗?” 苏琼玖直接被打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那这尸体你们还要不要了?如果不要,我们就去让义庄的人来收尸。”几名官差互看一眼,由方才说话的那人接着问道。 “既然跟我们没关系,自然是不要了。”苏晨斐说罢拖着苏琼玖就离开。 一路上还能听见苏琼玖挣扎的声音:“爹,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 可是苏晨斐却置若罔闻一般。 第383章 你不要冤得了就冤! 苏季菲并没有马上跟着他们一块离开,而是留下来检查了一下案发现场。 最后她在现场发现了一粒骰子,一摄头发,还有…… “苏小姐,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有所发现?” 一名官差见苏季菲一直盯着死者的嘴巴看,不禁好奇地问道。 苏季菲客气道:“官爷,你能不能帮我把她的嘴巴撬开,我觉得她嘴里好像有含着东西。” 她不敢亲自动手,怕破坏了现场的证物。 “可以。”官差小心翼翼地把凤玉慈的嘴巴扒开。“啊,真的有东西。” “弄出来。”苏季菲紧张道。 结果含在凤玉慈嘴里的是一根手指,看其形状,更像是手尾指。 “官爷谢谢你。”作为报答,苏季菲好心提醒。“我觉得害死死者的凶手应该有三人,或者三人以上。你可以派人留意一下各家赌坊,有谁是一夜之间暴富的,钱财来路不明的。而这些人当中,会有断指,光头,身上有股鱼腥味的。你按这样的条件进行筛选,一定可以很快就找到凶手。” 官差听后,震惊不已:“不知道姑娘的这些推论是根本什么判断的?” 苏季菲闻声一愣,用一副你怎么会不明白的表情看着他:“真不懂?” 官差讪讪然地点头,被看得脸颊一阵燥热。 “这很好解释。”苏季菲扫了几样证物一样。“骰子,代表这些人很喜欢赌博,有可能是一帮赌徒。赌徒为了钱财害人性命的案例,还发生得少吗?断指,这就不用我解释了吧,死者还含在嘴里,这说明她是死前受了侮辱想与凶手同归于尽,或者是反抗时留下来。 光头,那是我注意到这地上有一撮头发,上面还沾着一点血,应该是死者扯下来的。如果你的头发被人扯出一个洞,你不会觉得难看?” “会。”官差想也不想就回道。 “我就因为这样,从而断言,凶手有可能会把头发全部剃掉。” “那这鱼腥味又是怎么回事?”官差不耻下问。 苏季菲唇角一勾,表情有点骄傲道:“难道你没有注意,死者的身上除了有死亡味道,还有一股不应该属于这里的鱼腥味吗?” “啊?这也能闻得出来?”官差错愕。 苏季菲不理会他,而是继而说道:“这说明凶手之一,有可能是渔夫。至于是出海捕海的渔夫,又或者是菜市场卖鱼的摊贩,这就得你们自己去查了。” 说完,她声线一冷,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肃杀的味道。 “如果凶手找到,还请劳烦官爷派人到苏家告诉我一声,我一定重金酬谢。” 官差听到有钱拿,眼睛立即发亮:“一定!一定!”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但是在这位官爷看来,眼前的苏小姐虽是女流之辈,但是认真起来绝不含糊,简直比男人还要帅得一塌糊涂,有种慑人夺魄的魅力。 于是她前脚一走,这位官爷当即就招呼着人,按照苏季菲刚才的指示分成几拔人去各个赌坊盯人。 苏季菲到家的时候,苏琼玖和苏晨斐正在前厅吵得火热。 明明是寒冬冷月,偏偏整个屋子净是火药味,一碰就着。 “爹,你怎么能这样冷血无情,娘纵是再有不该,但是死者为大,为什么你不肯让我把她的尸体接回来下葬?为什么?” 苏琼玖厉声道,眼睛赤红,当真对她这个爹恨极了。 “你懂个屁,如果你不想嫁人,你现在就去把尸体领回来,我绝不拦你。但是如果你还想嫁给四王爷,进府当你的王妃,那你就不能去!”苏晨斐气得胡子直抖。 “为什么?这两者根本就没有关系!” “这两者的关系可大着你,谁会娶个被奸杀的女人所生的女儿?”苏晨斐说话极为难听。“还有你最好给我闭紧你的嘴巴,这事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就算你姐姐再给皇上生下十个皇子都没用,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苏琼玖犹如被雷击一般,满脸惊骇。 “不会的,我娘也是受害者……皇上和王爷他们是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他们一定不会这样想的。” “你太天真了,这些皇家中人才是最冷酷无情的,亲兄弟都能下狠手,你还指望他们为了一个女人而去承担这些没必要的风险?对他们来说,各人利益为先,然后才是其他。如果你不能为他们带来利益,或者一个好名声,他们娶你干嘛?” 苏琼玖煞白,身子禁不住地抖了一下:“不会的,不会的,我相信王爷对我是有真感情的,他……” “那你就尽量去试试,看看到时候是你对,还是我对!”苏晨斐气得够呛,说完,直接甩袖进屋。 大厅内,顿时只剩下苏季菲和苏琼玖,还有几个下人。 苏季菲转身正准备回锦瑟轩,结果就在这时候,苏琼玖突然像发疯一样朝她扑了过来。 “苏季菲,都是你,是你害死我娘的,我要杀了你替我娘偿命。” 苏琼玖下死力掐住苏季菲的脖子,满脸只剩下恨意。 “你疯了,你娘的死纯粹是个意外,又不是我杀的,你折腾我干吗?” 苏季菲勾住她的中指,用力往后一掰,便轻易的挣开她的禁锢。 苏琼玖声音凄厉地喊道:“如果不是你设局陷害,娘会被爹休掉,赶出苏家吗?自然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件事,娘也不会死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陡然哽咽得厉害,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就从眼眶滚落下来。 “那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咎由自取,与人何干。”苏季菲火气隐隐有些冒出来。“你不要冤得了就冤!” “你到现在还说风凉话,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娘会落到这步田地步?我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季菲忍不住讥讽道:“那照你这样一说,真正害死你娘的人是你才对。” 苏琼玖脸色大变:“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害我娘!” “府衙的人说她就是因为身上带了太多钱,才会招惹一些不良之徒惦记。她被赶出苏家的时候,除了几件衣服,可是什么都没带,你敢说那些钱不是你给她的?”苏季菲咄咄逼人道。 “对,钱是我给她的怎么样,但那些是我的钱,难道我不给她钱,眼睁睁看着她去睡大街上吗?”苏琼玖眼睛赤红地瞪着她,带着哭腔嘶吼道。“苏季菲,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我为什么就没直接把你淹死呢!” 第384章 苏琼玖撕不过苏季菲 “你要是当初就死了,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我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四小姐!祖母和爹爹最疼爱的那个玖儿,哪用像现在这么受气!”苏琼玖咬牙切齿道。 苏季菲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脸色大白:“原来当初把我按进池子里,差点淹死的人是你!” “是,就是我怎么样!”苏琼玖狞笑道,“如果让我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手软了!” 手软个屁,真正的苏季菲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在这个身体里,现在所谓的苏家三小姐只怕也是埋在土里的白骨一堆。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苏季菲勃然大怒,神色难得出现肃杀,长这么大,她还真没见过有谁能像苏琼玖这样让人讨厌的。 这次她没有留情面,一出招就直接下狠手。 苏琼玖虽然也练过一些功夫,但是就她那点三角猫的功夫,吓唬不懂武功的人还可以,但真正打起来,哪经得起苏季菲这样打,没几下整个人就瑟缩在角落里动弹不得,就剩下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眼神极恨。 打不过,她张嘴就咬。 苏季菲仅留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因为她这一咬,手准确无误地掐往她的脖子,稍微用力。 嘶! 苏琼玖的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就是只剩下那双眼睛,紧紧瞪着苏季菲的眼睛…… “住手!”老夫人忽然间出现,看到她们两人扭打在一起的身体,脸色瞬间大变。“你们赶紧给我住手!” 可惜没人听她的,老夫人见苏琼玖脸都青了,赶紧对下人喊道:“还看什么看,赶紧把人给我拉开,快!” 再慢点,她怕这四丫头就没呼吸了。 几个下人费了好大的劲,想要把人分开,结果没用。 苏季菲不想放手的时候,谁也别想强迫她放手。 “你们是不是见我老婆子活了一大把岁数还没进棺材,存心想气死我啊。”老夫人气得身子直哆嗦。“三丫头,赶紧松手,我知道这次的事是四丫头招你的,我不怪你。” 苏季菲却跟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动也不动,直到苏琼玖两眼开始翻着白眼,一副差不多要厥过去样子,苏季菲这才松手放开她。 失去外力支撑的苏琼玖瞬间摔在地上,她开始没有动,直到肺部呼进了一口气,她才开始剧烈地大口呼吸了起来,喘息不停。 “我说过,不要再惹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收拾一次!” 苏季菲居高临下地看着,神情冷漠得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你放屁!”苏琼玖不死心,稍微好一点,便起身试图扑过去,撕打。 苏季菲当着老夫人的面,直接一拳就揍在她的腹部上。 “啊!”这一次苏琼玖再也折腾不了,她眼前发黑,不停地趴在地上干呕。 老夫人气得脸都紫了:“你、你们!瞧瞧自己还有哪点大家闺秀的样,活脱脱就像个山野村夫,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是不是都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没人答腔,两人只是死死地瞪视着对方。 对苏季菲来说,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她也懒得再在老夫人的面前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 这就是她,她的本性就是这样,爱接受不接受的! “气死我了,你们真是气死我了,大的不像话,小的不听教,这个家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障,为什么突然间会变成这样?”老夫人气得心脏都痛了。 苏琼玖忽然指着苏季琼尖声喊道:“这一切全部是因为她,自从她从白马寺回来后,我们苏家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她根本就不应该回来。” 苏季菲心里猛地一震,表面上却是冷冷一笑:“对,最好我死在外面,这样子,你和你娘干的那些龌龊丑事就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了。” 苏琼玖大怒:“你……” “统统给我住口,别忘了你们可是亲姐妹,这样诋毁对方有意思吗?” 老夫人气得拿着拐杖,狠戳了地面好几下。 “谁跟她是姐妹!” 苏季菲和苏琼玖不约而同道,难得态度一致。 “反了反了……你们全都反了……今晚你们谁也不许睡,给我到祠堂去跪一夜忏悔。另外,罚念经文一千遍!”老夫人气得不知道骂什么好,直接就用罚的。 苏季菲冷冷一笑,极潇洒帅气转身就向祠堂走去,二话不说,干脆得简直就不像去领罚之人。 相比之下,苏琼玖可就惨了,两个家奴左右架着,几乎是用拖的把她带到祠堂。 老夫人也算是用心,怕她们中途又撒逼,让房子的大丫头找来几条棉被,直接合衣就要在祠堂里打地铺陪她们。 苏季菲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动手,就算苏琼玖犯浑自己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后,老夫人熬到半夜,这才收拾东西回房。 走的时候,苏季菲把人送到门外,老夫人忽然拍着她的手,特别语重心长道:“好孩子,你在想什么我都懂的。但是她娘才刚去世,情绪难免失控,你就看在我老婆子的份上,再担待一下吧。” 苏季菲瞬间就被那句“我都懂”击中了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眼眶有点热热的。 “祖母,有你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放心吧。” 老夫人又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几下,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化成长长一叹。 苏季菲原本以为那一晚还有得折腾,结果没想到,却是平静无波意外过了一夜。 因为那一晚,苏琼玖后面的时间全部拿来哭了…… 苏季菲虽然极度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得上厌恶,可是突然间看到她哭得这么悲伤无助,她的心里忍不住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第二天,欣祺和蓝景一大早就过来接她。 等回到锦瑟轩后,苏季菲这才开口让欣祺和蓝景找个机会出府,用她们的名义去义庄把凤玉慈的尸体给接出来,然后再找个地方埋了。 欣祺和蓝景对此表示不能理解,凤玉慈那么坏,苏琼玖又那么贱,干嘛还帮她们? 苏季菲的回答很简单,她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是为了她大哥——苏瑞泽。而且死者为大。 在这个家里,除了她娘以外,也只有大哥能值得她惦念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全数说完,但是这样的心胸,让欣祺和蓝景两人瞬间自叹不如。 第385章 苏琼玖惨遭被退婚! 害死凤玉慈的凶手很快就找到了,和之前承诺的那样,那名官差第一时间就跑来告诉苏季菲,颇有邀功之嫌。 当大家知道,是因为苏季菲提供了推论,所以才能这样快破案,对她不禁更加的敬佩。 只有苏琼玖,震惊过后,对苏季菲仍然是满满的恨意。 “我不会谢谢你的。” 苏季菲很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做这些事,从来不是要你谢我。” “那你要什么?”苏琼玖神色戒备。 “要什么啊……”苏季菲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苏晨斐对此颇有微辞,苏季菲却懒得废话,直接就把皇帝所赐的凤凰翎和谏言牌拿出来。 这东西简直比免死金牌还好用,出现率之高,基本用哪都适合。 苏晨斐是气得,当怒不敢言。 因此凶手犯罪的证据确凿,再加上情节恶劣,便定在三日后的东门集市斩首。 斩首的那天,苏季菲也去了。 人头落地的地方,苏季菲的神情是冷漠的,她突然间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 “当初凤玉慈买凶杀我,结果却阴差阳错害死绿竹,如今凤玉慈又落得和绿竹一样的下场,这算不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蓝景和欣祺听到她的话后,互视一眼。 “我一直相信因果循环这种事,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这句话不就很好的应验在凤玉慈的身上吗?” 苏季菲没有说话,眸子微微收缩,望进虚无里。 她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因果循环,那么她的出现,还有离开,是不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苏季菲从来不想伤害谁,辜负谁了,可是事到如今走到这一步,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这里,重新回到以前的世界,那么伤害却变成了必须! “小姐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蓝景打断她的沉思。 苏季菲望了眼天空,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因此就完了,凤玉慈的死,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三名凶手伏法的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份的最后一天,和苏琼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联系的阙挚弘忽然派管家过来退婚。 那个时候苏季菲才刚刚坐下,蓝景突然像一道风一样刮了进来,说话还带大喘气。 “不、不好了!王爷要来退婚了!” 正在喝茶的苏季菲一口茶直接就喷了出来:“谁?” 欣祺也用看一个白痴的目光看着她:“你傻了吗?我们家王爷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回来退婚?而且他和小姐的感情好着呢,谁退了都不能是我们家小姐啊。” 蓝景一愣,这才夸张地跳起来:“呸呸呸,不是我们家王爷,是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欣祺狐疑地盯着她猜测。“你不会是想说来的人是四王爷吗?” “除了他,不然还有谁?”蓝景瞪了她一眼,一副自以为很聪明的样子。 欣祺很不客气道:“如果是他来退婚的,那就是好事,你刚才为什么喊不好啊?” 蓝景一怔,像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件事:“对啊,我们和那苏琼玖可是死对头,她不好,就是我们好……” 欣祺一副孺子可教也,甚是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开窍了,真是不容易。” 蓝景囧囧有神,她什么时候不开窍,就是心一急,不小心说错了啊啊啊! “你啊,什么时候要是能把这毛毛躁躁的性格改掉,什么时候就可以出嫁。”苏季菲忽地道,像是听到她心里的腹诽,眸底透着戏谑的笑意。 “小姐说得对,什么时候把这性格改掉,什么时候就可以出嫁了。”欣祺唯恐天下不乱地附声,整脸笑意。 蓝景脸颊火辣辣,恼羞成怒地瞪着她,捉狂道:“我们差不多一样大,我要是可以出嫁,那你也差不多了。” 欣祺笑道:“嫁啊,我又没说不嫁。” “你!”蓝景眼睛一瞪,立即咬牙向苏季菲告状。“小姐,她欺负我!” “有吗?我怎么没看见。”苏季菲眨眨眼睛,帮偏架帮得非常明显。 蓝景气红了眼睛,突然哇的一声就假哭:“小姐,怎么连你也欺负我啊……” “因为你可爱啊,我的小美人儿。”苏季菲就像个风流公子哥一样,抬手轻佻地勾了她下巴一下。“走吧,我们出去看看热闹。” 蓝景错愕,魂被那一勾,差点就被勾走了。 苏季菲说完就出了房间,欣祺临走之前,还不忘抱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外拖。 “走啦,大清早的就在发什么呆?” 蓝景像是花了半天时间才缓回神来:“……欣祺,小姐她不止和你合伙起来欺负我,她还调|戏我!” 走在前面的苏季菲“噗”的一声,忍不住喷笑。 欣祺倒显得十分淡定:“对啊,你再不恢复正常,我也跟小姐合起伙来调戏你。” 扑通一声,正抬腿准备迈门槛的蓝景,吓得脚下一个踏空,直接扑街。 欣祺:“……” 苏家大厅,苏晨斐正一脸勃然大怒地盯着,奉阙挚弘之命前来退婚的王府总管。 阙挚弘的文采很好,退婚理由写了一大堆,比唱的还好听,但是说到底就是嫌弃苏琼玖有那样一个母亲,与皇族高贵的血统身份不搭。 “王爷想退婚,那他自己怎么不来?”苏晨斐脸色铁青,甚是难看。 管家鞠了个躬,道:“苏大人还请见谅,王爷有公事在身,实在分身无术,所以只能让小的代为过来。” 苏晨斐气得脸都歪了:“好一个分身无术,这桩亲事当初可是皇上亲自赐下的,如今王爷想退婚,是否得先经过皇上的同意再说?” 管家道:“王爷说了,这件事还请苏大人不用担心,稍后王爷就会进宫向皇上禀明一切,请皇上降罪,不连累到苏家。” 苏晨斐哼道:“既然王爷都已经开口了,本官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是这婚是皇上赐的,退婚之事本官也只认定皇上。” 管家道:“苏大人说得极是,不过我家王爷都说了,皇上退婚的旨令会很快下来的,跟我们现在……” “那就等旨令来了再说。”苏晨斐截断他的话。“总管好走,本官就不送了。” 语毕,也不管人还在大厅,苏晨斐说完这话,甩手就走。 第386章 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哭哭哭,成天就只知道哭,现在你总算知道你那个王爷有多好了吧?” 苏季菲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苏琼玖跪在地上,苏晨斐正在骂她。 苏琼玖双手紧紧地揪着衣服,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先是凤玉慈的惨死,现在又是阙挚弘来退婚,简直没有人比她更倒霉了。 “爹,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隐情,等我跟王爷解释清楚以后,他一定会明白的。” “解释什么?你到现在你还在痴人说梦话,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不要去不要去,你偏要去!”苏晨斐越想越气,厉声怒斥。“你说,昨天那些人被砍头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了?” “我……”苏琼玖自知理亏,低头不敢吭声。 “现在我们不止要把之前收到的礼金全数退出来,连这段时间准备的嫁妆也全部搭进去了,你知道这前后一算,我们得亏多少钱?”苏晨斐急怒之下,捞起搁在桌上的茶杯就一把砸过去。“这次我们是亏大了!” “啊。”苏琼玖被吓了一跳,手背被茶杯的碎瓷渣给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 苏季菲看不下去,提着裙摆近前:“爹,事已至此,你现在就算是再生气也没用,还是先消消气吧。” “你说我能不生气吗?从小我就好吃好穿的供着她,小的时候还行,现在是越大越不懂事,如果那天她肯听我的话不去,现在事情至于落到这地步?”苏晨斐手哆嗦地指着她。 苏琼玖头压得低低的,竟被说得无言以对。 “老爷,有话好好说,何必跟一个孩子这么动气呢,小心气坏了身子。”夏婉兮胆子最小了,见不得这种场面,连忙劝道。 “就她这样还是个孩子?命好的早就是孩子他娘了,你看看瑞泽、琼华,哪个需要我这么操心?”苏晨斐现在正在气头,牙一咬,说话也跟着重了。“我现在真恨不得从来没有生养过她这个女儿。” 因为凤玉慈的事,这段时间苏晨斐是越看苏琼玖越不顺眼,多少有些迁怒于她,如今再发生这种事,确实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苏晨斐心里当真是厌极了这个女儿。 苏琼玖整个人犹如雷击一般,满脸错愕。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娘才刚过世,而我又刚被王爷退婚,我才是那个最无辜最可怜的人好不好!你不但不安慰我,反而还说出这样的话……”苏琼玖只觉憋屈,哭得更是断肠。“到底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了?” 苏晨斐横眉怒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女儿,我早在休掉你娘的时候,就一掌劈死你了。” 苏琼玖心中一震。 “你真当我是傻子啊,就你整天跟在你娘身边瞎转悠,你能不知道她那些破事?你但凡要是有一点怜悯之心,在她做出更多错事之前去阻止她,今天的情况就不会是这样。”苏晨斐只觉体内的五脏六腑像有团火在烧,气得不轻。 苏琼玖俏丽的脸颊,青白交替,似乎没想到她爹会挑在这样的时间段算总帐。 “我之所以装作不知道,那是回为你喜事将近,我不想让你太难堪,但是现在——”苏晨斐声音一顿,带着狠恶的果断。“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不,不对!”苏琼玖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了起来,情绪渐渐失控。“爹以前是最疼我,只是到了后来,因为她一切才会都变了样!” 抬头,她目光充满仇恨地瞪着苏季菲。 “就是因为她,苏季菲!自从上次皇上在御花园盛宴款待各国使者,她苏季菲因为打败了那个苗疆国的将军,一夜成名后,我就注意到爹看她的目光变了!” 莫名躺枪的苏季菲,脸色微微一变。 “以前她在爹的眼里就是垃圾,无论她怎么讨好,爹还是讨厌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我做什么都是错,她苏季菲做什么都是对,就算她公然欺负我,你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有看见。还听信她们的话,把我娘赶出去……” 苏晨斐面黑无比:“那是因为她是对的,而你错了。” “我错了吗?那你告诉我错在哪?王爷退婚是我愿意的吗?我娘做什么,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吗?你只知道样样怪我,那我难过的时候,你又为了我做了什么?”苏琼玖表情崩裂,整个人已经情绪失控。 “逆女,逆女……”苏晨斐气得差点背过去。 苏季菲赶紧替他拍背顺气:“爹,你当心下自己的身子。” “是啊,老爷别气了……” “四小姐,你也真是的,明知道老爷现在只是在气头上,才会那样说,你怎么就计较起来了呢? “四小姐,向老爷道歉吧,老爷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就原谅你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附声劝说,原本肃静得可怕的侧厅,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痛苦在苏琼玖的眼里凝聚起来,变成了一根根尖锐的细针,扎向在场这些做作的人。 “凶手,你们一个个都是凶手,害死我娘的凶手,我恨你们!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一个都不会原谅!” 语毕,她转身跑了出去,仇恨已经让她完全失去理智。 老夫人闻讯赶过来的时候,正好与苏琼玖擦肩而过,要不是有两个婢女搀扶着,只怕人都要被撞飞了。 “这是怎么了?四丫头,四丫头……”苏琼玖脸上的绝然神情让老夫人心惊肉跳。“这丫头不会是去做傻事吧?” 老夫人的一句话让众人一下子又静了下来。 蓝景小声咕哝了句:“她要是想不开就好了,还能省掉我们许多麻烦。” 旁边的欣祺迅速用手肘撞了她一下,面色严肃:“你想害死小姐吗?别乱说话。” 蓝景一阵心惊,连忙闭嘴装哑巴。 “我过去看一下吧。”苏季菲突而道。 蓝景和欣祺惊讶:“小姐!?” 看戏可以,可是她们一点都不想管苏琼玖的闲事啊,那个女人太讨厌了。 苏季菲自然不能告诉她们“因为刚才祖母看了我一下,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我去追人啊”,所以只好看着她们,笑笑不解释。 “好,你过去看看我也能放心一点。”老夫人心急心焚。 第387章 你丫的就是欠揍! 苏季菲是在快要到大门的时候,追上苏琼玖的,此时几个家丁正拦着她,不让她过去。 “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滚开!” 家丁们面面相觑,左右为难,皆都露出一脸苦逼相。 “四小姐,你明知道没有老夫人的吩咐,谁也不能任意出府,你这样不是故意为难小的们?” 苏琼玖暴怒,这几个家丁围起了人肉墙,堵得她根本就走不过去。 “滚开!是不是我这个四小姐已经没资格对你们发号施令了?” 家丁们快哭了,想到每一次这些少爷和小姐们任性完,就换他们的屁股遭殃,瞬间就觉得前途一片惨淡。 “四小姐,你还是回去吧,这要是被老爷知道,我们又得挨板子。”他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勾起她的同情。 可惜今天他们还真是用错方式,苏琼玖这人同情心基本为负数不说,而且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瞬间有种全天下我最惨的感觉,他们好死不死居然敢跟她比惨!这不是成心找抽吗? “今天我一定要出去!谁要是想拦我,就是自己找死。”语毕,她就打算硬冲。 苏琼玖毕竟是练过,虽说只是三脚猫的武功,但是练过总归练过,打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甚至比这些只会用蛮力的家丁更胜一筹。 “你到底还想闹到什么时候?跟我回去!”苏季菲一上去就把人扣住,直接拖着走。 “你放开我!”苏琼玖怒喝,踢打不休,使劲要挣开她的禁锢。 结果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力气,却是一点用都没有,苏季菲依旧该干嘛的干嘛,纹丝不动,直到把人拖回房间,随手扔在椅子上,她这才松开手。 “苏季菲,你到底想干嘛?”苏琼玖撕裂地尖叫。 苏季菲神情非常的冷漠:“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大白天的,你要去哪里?” 苏琼玖就像一只受伤害的动物,逮到谁就龇牙:“我去哪不用你管。” 语毕,她起身就要冲出去,却再度被苏季菲拉了回来。 “你哪儿都不许去,坐下。” 苏季菲被逼急了,连声线都变尖了:“苏季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我就会领你的情。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心里根本就巴不得你死!早点死掉最好了!” “我知道,但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苏季菲神情淡淡,非常欠扁。 “滚!”苏琼玖说完,还不死心地想出去。 结果当然必须是不能如愿的! 苏季菲扣住她的手腕,只是轻轻的按压,苏琼玖面色瞬间大变,一阵剧烈来袭。 “苏季菲,放手!”她痛得差点尖叫,幸好关键时刻被她忍住。 现在的苏琼玖全凭一口气在撑着,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和苏季菲杠到底! 不要让她如愿,这个女人夺走了她的一切,害得她变成这样,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这个罪魁祸首害的。 苏琼玖用手去掰苏季菲的手,掰不动就用指甲抠,抠不动就直接上嘴咬,简直就跟动物没两样。 秀眉一蹙,苏季菲脑海里瞬间想到一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抛开以往那些恩恩怨怨,以及心里那些抵触的情绪,苏季菲突然间惊讶的发现,苏琼玖也挺可怜的。 娇纵、任性,但是说到底,做了那么多事无非也是想争多一点父母之宠。也许她这辈子是做了许多错事,但是现在疼她的娘死了,爱她的爹也极度厌恶她,就连未来相公都抛弃她,说来也是挺倒霉的。 苏季菲松手放开她,尽可能地平静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阙挚弘?” “不要你管!我去找谁都跟你没关系!”苏琼玖怒叱,总是很懂得如何激怒苏季菲。 “你以后什么时候去我都管不着,但是今天不许去,我已经答应祖母要看着你。”苏季菲渐渐变了脸色。 “那我就告诉你了,我今天偏要去,谁也不能阻止我。”苏琼玖任性的跟她杠上。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苏季菲忍不住厉声道。“当一个男人不想要你的时候,你觉得你去找他说几句话,求一求,他就能改变心意?” 苏琼玖眼眶一红,歇斯底里道:“苏季菲,你没资格在这边跟我说教。今天话说到这份上,那我就坦白告诉你,我从来没承认过你这个姐姐,从来没有!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加不会!所以你少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来教训你。” “你白痴吗?我说了这么多,你居然一句都没有听懂我的话。” 苏季菲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清亮的眸光闪过冷洌。 “你什么时候去找阙挚弘都可以,但是今天不行。一是我答应了祖母,要看着你;二是你现在这样子,根本就不适合去谈话!你去找人吵架还差不多。” 她声音一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另外,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以一个姐姐的身份跟你说话。有件事,我们在看待问题时目光倒是一致的!那就是我也不喜欢你。所以麻烦不要自恋!这是一种病,得治。” “你!”苏琼玖抽起手,就想一巴掌抽过去。 苏季菲眼明手快,在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自己的脸颊时,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打我?”苏琼玖震惊不已,仿佛很难接受。 “我打你的次数还少吗?”苏季菲语气淡得好像在谈天气一样。“你丫的就是欠揍!” 苏琼玖面部扭曲,整张脸瞬间就狰狞起来:“苏季菲,今天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非常有撒泼潜质,扑过去,就直接张口用咬的。 千钧一发之际,苏季菲一个手刀朝她的侧脖劈了下去,干净利落,简直非常帅! “都说你欠揍了,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你,明知道打不过,还老是喜欢扑上来送死,熊都比你聪明!” 蓝景和欣祺推门进来的时候,苏季菲正好在拍手。 看到她们,苏季菲扬唇一笑:“来得正好,把她弄到床上去吧。” “……”两人瞬间一默,别以为我们刚才没看见,其实是小姐你把人扔在地上的!根本就是有心想让她在地上睡上一夜,明天醒来最好各种腰酸背痛腿抽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的最真实想法啊!!! 第388章 圣母光环严重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苏琼玖用力地拍打着门板,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人关了起来。 “苏季菲,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关我,你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不得好死!” 一想到晕倒之前的种种,苏琼玖心里就怄得几乎吐血三公升,恨不得喝苏季菲的血,喝她的肉。 “你有种就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伴随着苏琼玖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房里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苏琼玖把里面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站在门外奉命看管她的两名家丁,齐齐叹了一口气。 两人互视一眼,由其中一个去回话。 大厅里,苏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齐聚一团,老夫人和苏晨斐坐在上座,一脸的乌云密布。 沉默、压抑,像毒药一般蔓延在这个厅里的每一个角落,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家丁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才唤了声“老爷”,苏晨斐立即就问道:“她怎么样了?” “回老爷,四小姐还在发脾气,她把房间里该砸的东西都砸了,而且还……”家丁畏畏缩缩看了苏季菲一眼。 苏季菲被这一眼看得,心微微颤了一下,眼珠子一转。 “说!”苏晨斐非常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家丁这才连续说道:“四小姐还一直骂三小姐……是贱人。” 嗯?苏季菲眉梢狠狠扬了一下。 蓝景气不过,当即咕哝了声:“她怎么可以乱骂人呢,我们小姐招谁惹谁了,帮了人居然还得被人这样糟蹋,我看她才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欣祺暗中掐了一把,这到底是老爷的女儿,这再怎么看着不顺眼,也轮不到一个下人来骂。 “是啊,真替小姐不值当。当初我就已经劝过她,这四小姐她们那房的事少理,事办好了没人夸,但是容易惹得一身臊。可敌不过我们小姐就是心善,心里还顾念着这几分姐妹情面。” 不过可别说这话经过欣祺瞬间这么一修饰,这苏季菲的形象在众人的心里瞬间变得特别的高大上,反观苏琼玖本来就是讨厌,现在更是面目可憎了。 苏晨斐一张脸瞬间更黑了,阴沉得可怕。 “混帐东西!”他狠狠一拍桌面,把坐在对面的老夫人吓了一跳。“她爱砸是吧,让她砸,我看东西都砸完了,她还能再折腾出什么玩意来。” 语毕,他瞬间站了起来。 “走,吃饭去,不用再理她了。” 夏婉兮终究是个面慈心软之人,忍不住小声问了句:“玖儿的那一份,我是不是让人准备了再端到她房间里去?” 苏季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为她娘的智商着急! 这人都活出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连半点察颜观色的能力都不会,难怪空有一副美貌却一直被她爹冷落了这么多年。 苏晨斐眸子怒瞪:“我说了,不要理她没听见吗?送什么送,中午的不是已经被她砸了吗?既然她不想吃,那就先饿她三两天再说。我看她还会倔到什么时候!” “可是天气这么冷,她一天不吃东西,夜里会……”夏婉兮还想劝说,关键时刻被苏季菲拉住。 她小声提醒:“娘,爹现在正在气头上,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等爹消了气再说。” 夏婉兮扫了盛怒中的苏晨斐一眼,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那好吧。” 老夫人长长叹息一声,最终什么话都没有。 “吃饭!吃饭!”苏晨斐越看心越堵,说完,直接就跨步出厅。 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要去吃饭,反而比较像是要去杀人。 最近发生的事把他这几十年来的好修养都给磨没了。 由于苏晨斐脸色很难看,简直可以用黑云压顶这四个字来形容,所以这顿饭大家吃得很食不知味,扒了几口就随便找个理由落跑。 老夫人是最早撤席的那一个,想到最近连连发生的事情,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身为正房嫡妻,夏婉兮本该侍奉左右,但是老夫人想一个人静一会,因此今天她也不用再到祖屋那儿去。 回锦瑟轩的时候,蓝景忍不住吐槽了句:“夫人,你的心未免也太好了吧?她那么骂小姐,你还帮她求情,这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夏婉兮一愣,没有很快就反应过来话里的“她”指的是谁,等反应过来,才面露疑惑地问道:“太那个是什么意思?” 蓝景像是怕欣祺会骂自己似的,瞅了她一眼后,才小声道:“缺心眼。” 果然她声音甫一落地,立即就换来欣祺瞪眼:“蓝景,你怎么可以跟夫人这样子说话,还不快跟夫人道歉。” 蓝景立马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近前跟夏婉兮道歉:“夫人,对不起,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替小姐鸣不平。” 夏婉兮好脾气地笑道:“没事,你这丫头的意思我懂,我也是觉得那苏琼玖怪可怜的,才刚死了母亲,又遭逢这种事,换了谁都难以接受,她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她声音一顿,“再者,我怕这事传出去后,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大妈虐待她。” “噗!”苏季菲忍不住笑了。 原来她娘身上不禁自带圣母光环,还患有轻微被害幻想症。 “娘,你想多了,基本你‘圣母’的形象已经在众人的眼里根深蒂固了,所以人家不要来欺负你就已经算不错了,没人会相信你会害人的。就算是虐待仇人的女儿,你也不行。”苏季菲忍俊不禁。 夏婉兮面色迷茫:“圣母?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对,就是用来形容那种面慈心善之人,就像娘这样的。”苏季菲流利解释。 “哦,那这个圣母想必是一定大好人。”夏婉兮不疑有他。 苏季菲敷衍道:“对,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不过也特别的爱管闲事。 “这样啊,希望有机会能见上一见。”果然是属性相吸,夏婉兮对圣母充满了兴趣。 “有的。”只要你升了天。苏季菲心里默默吐槽。 “啊——”霎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夏婉兮和两个嬷嬷胆子小,被吓了一跳:“刚刚是谁在叫?” 苏季菲蹙眉,回头看了蓝景和欣祺一眼:“我们去看看。” 第389章 苏季菲非常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庭院的一角,小少爷苏瑞哲正在无理打骂身边的奶娘。 “死奴才,臭奴才,我打死你!” 奶娘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挨了打也不敢躲,只是嘎着声一直喊:“老奴错了,老奴错了。” 苏季菲虽说不喜欢好管闲事,却也看不惯这种欺压奴才之事,特别这奶娘的年纪也一大把,都快可以当人奶奶了。 “住手!”苏季菲沉着脸喝止,“哲儿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打人?” 苏瑞哲见来人是她们,本就盛怒中的脸,这下更是怒火滔天:“我打她管你什么人,这是我奴才,我爱打就打!” 说完,他抬手对准奶娘的脸一巴掌就狠狠抽了下去,又脆又响。 苏季菲等人见状,脸色微微变了。 没有在凌氏的保护下长大,但是作为府中的男孩子,又是嫡子,苏瑞哲在凤玉慈的长期压制下虽然过得不如苏瑞泽那样风光,但一样也是老夫人和苏晨斐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小小年纪就被宠得无法无天,除了对凤玉慈那一房,以及跟他一块长大的双胞胎妹姐还算肯给几分面子外,他对谁都是直接用鼻孔看人。 “是,她是你的奴才,你是可以教训她,可是如今家里是由我和我娘在管事的,这事我们看不见也就算了,但是既然碰到,那我们就不能不管,这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苏季菲冷眼看着他。 “打就打了,还需要什么理由。”语毕,苏瑞哲又准备一巴掌打下去。 苏季菲秀眉微微一拧,实在很不喜欢这个小孩的说话态度。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之际,只见她就已经箭步走过去,抬手就把人推开,把跪在地上奶娘拉起来。 摔在地上的苏瑞哲一愣,随即大声骂了起来:“苏季菲,你算什么东西,你竟然敢推我!” “你要是嘴里不干不净,我不禁推你,我还可以打你!”苏季菲扬起手掌,双眸危险地眯起。 苏瑞哲瞬间觉得一股凉意从脊椎骨窜起来:“你敢!” 他瞪向身后两名小厮,怒道:“你们死了吗?没看到我被人欺负,还不赶紧帮忙!” 苏季菲脸色肃杀,冷冽地目光微微一扫,两名小厮顿时如被针扎一般惊慌不安了起来,瞅了一眼地上的主子,还有眼前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可怕的三小姐,一时间难以决择。 “废物,我怎么会养了你们两个废物!”苏瑞哲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的拳打脚踢,当真就是个小恶霸。“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小少爷,饶命,饶命……”两名小厮不敢还手,只是抱着头瑟缩在地上,任打任踢。 “够了!”苏季菲脸色瞬间一沉,上前就握住苏瑞哲的手,阻止了他的暴行。 “放开我,我的事不用你管。”苏瑞哲转过头来,就要对苏季菲拳打脚踢。 苏季菲身手敏捷,不慌不忙地躲了几下,但还是免不了被他这种没完没了的行为给惹火了。 “你要是再不住手,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苏季菲扬起拳头,面恶凶相,故意吓他。 “你要打我?”苏瑞哲脸色当即一白,仍然嘴硬。“你敢!信不信我明天就让爹把你赶出去。” 在这种重男轻女的大庭院里,虽说都是嫡出,但是女孩子向来不如男孩子有地位。苏瑞哲就是占着这一点,才敢对苏季菲趾高气扬。 “要不然我们试试?”苏季菲冷冷一笑,刚才本来只是想吓唬他,现在真觉得他很欠揍。 夏婉兮向来是个怕事之人,见状,连忙上前劝道:“有话好好说嘛,都是自己人,不要动手。”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把苏季菲的手拉下来,人挤到他们中间去,硬是把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 苏季菲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一个小孩计较,只是看不爽他对下人的暴戾态度,如今她娘出面,自当乐得卖她娘一个面子,没再开口。 不过苏瑞哲明显不这样想的,一双小小的眼睛充满仇恨地瞪着她。 夏婉兮弯下身子道:“哲儿,刚才是怎么回事?奶娘哪惹到你了,跟母亲说说……” “闭嘴!你才不是我母亲呢,你算哪根葱!”苏瑞哲大怒推开她。 夏婉兮猝不及防,被推得摔倒在地上,面色瞬间都变了。 不止是她,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夫人你没事吧?”欣祺离得近,和苏季菲一块将夏婉兮扶了起来。“娘?” 夏婉兮摇摇头,勉强给了她们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我没事。” 蓝景看不下去,掀唇就想替夏婉兮出头,这时候有道冰冷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 “道歉!”苏季菲目光冷冷地看着苏瑞泽。 苏瑞哲后怕地吞了下口水,激动道:“我不要,我又没做什么,凭什么要我跟她道歉!” 苏季菲声音愈发的犀利:“因为她就是你的母亲,所以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菲儿算了,哲儿他还小……”夏婉兮总是那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苏季菲声音陡然一冷:“小就可以任性?小就可以坏了规矩,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了吗?” 众人瞬间被她的强大气场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觉眼前的苏季菲非常有一家之主的气势!简直霸气得一比那啥! 夏婉兮小声劝道:“菲儿,真的算了,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真的没必要为了我,而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一句“习惯”,微微刺痛了苏季菲的心,同时也让她很不爽地皱起眉头。 就是因为她这种懦弱的性格,才会连一个孩子都敢欺压到她的头上去。 苏瑞哲就像被火烧着一般跳了起来,恼羞成怒地怒指着苏季菲骂道:“苏季菲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竟然敢这样说我,我一定要告诉爹还有祖母,我要让你好看!” “动不动就只会告状,这果然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会做的蠢事。”苏季菲冷笑,一脸轻蔑。 苏瑞哲暴躁地跳起来:“你骂谁是小屁孩呢?” “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吗?”苏季菲神色淡淡。 第390章 小屁孩就是欠教训 苏季菲懒得和这处任性的小屁孩继续折腾下去。 “你不是要去告状吧?赶紧去,不然一会爹和祖母可以要睡了,你这状可就告不成了。” 语毕,她在心里冷冷一笑。 最近的苏家正逢多事之秋,无论是她爹还是老夫人,这会个个都烦着呢,如果苏瑞哲还不识趣的想去当这个导火线,到时候被修理的不知道会是谁。 苏季菲完全搞不懂,无论是老夫人还是她爹,听着都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出这种既任性又冲动还没有大脑的蠢货? “你以为我不敢!”苏瑞哲更得破口大骂。“你这个女人毒如蛇蝎,我就知道等你把四姐姐他们拉下马后,早晚有一天你也不会容得下我的。你看,果然就是这样!” 苏季菲一张秀丽的脸颊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里离芦玥暎住的院落很近,苏瑞哲的大声喊叫最终把两个双胞胎给吸引过来了。 苏巧倩看到一群人把苏瑞哲围住,苏季菲首当其冲,她还算标致的五官瞬间就扭在一团,朝苏瑞哲跑了过去,顺势将人护在身后。 “你们干什么?” 苏瑞哲顺机哭着告状:“巧儿,她们欺负我!” 因为凌氏难产早逝,芦玥暎被临终托孤,所以苏瑞哲可以说是被芦玥暎一手带大的,从小就和这对双胎胞姐妹玩在一起,不过因为他始终是嫡子,而芦玥暎又是他母亲的陪嫁丫头出身,对于这两个庶出的姐姐,苏瑞哲同样也是有点瞧不上眼的。 至于苏季菲,因为凤玉慈和芦玥暎的原因,苏瑞哲和两个双胞胎一直对她都抱着敌对的态度。 “谁欺负你了,我们小姐可什么都没做,你可不要乱说!”蓝景心直口快,完全看不下去。 苏瑞哲怒瞪着她:“死奴才,我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一点规矩都没有,把她的嘴给我打了。” 他回头招呼着两位小厮,就要上前去把蓝景捉住。 苏季菲眼中冷光一闪,本来她并不想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但是今天看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是不行了。 她眼角扫了欣祺一下,只见欣祺当即心领神会。 “你们敢碰她一下试试。”她站出来,挡到蓝景的面前。 “走开。”两位小厮伸手要去推她,结果手才碰到她的衣服,就突然间着了火起来,吓得他们脸都白了,又跳又叫。“火,火……快帮我救救火,救命啊!……救火!” 两个小厮语无伦次地高声喊叫,除了苏季菲外,其他人直接都被吓傻了。 特别是苏瑞哲和两个双胞胎,大睁着眼睛,嘴巴张得都快可以塞入一颗鸡蛋。 蓝景最先反应过来,目光扫向不远处的鱼池,对准他们的屁股就一人一脚直接把人踹飞过去。 一秒钟过后,扑通,扑通,两人一前一后掉进了鱼池里。 巡夜的家丁立即被响声引来了注意,还好现在天色尚早,人并不多。 “什么人?” 那两名小厮哀声道:“是我们,赶紧把我们拉上去。” 巡夜的家丁立即哼道:“我看你们是被冻傻了吧,这水还没有过膝盖,拉什么拉,自己上来。” 说完,他们意识到这边有人,便朝这边走了过去。 “是谁躲在哪里,鬼鬼祟……三小姐好!” 不客气的话,在看到苏季菲那张不怒而威的脸庞时,骤然流利改口道。 苏季菲神色淡淡:“去别的地方巡夜,别打扰我们说话。” “是!”巡夜的家丁回得特别整齐大声。 临走前,他们匆匆扫了一眼现场,然后愉快的脑补这是三小姐要发威的节奏。身为三小姐的脑残粉,他们愉快果断地决定,要把院门口替三小姐把风。 谁都不让进! 苏瑞哲又吞了口唾沫,扫了旁边的双胞胎一眼,突然间有种正在孤军作战的感觉。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苏季菲还算客气地问道。 苏瑞哲脸涨得红红的怒道:“说什么说,我……” 蓝景按了按拳头,把节关弄得作响。 苏瑞哲立马怂了,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苏巧倩是三人当中,最懂得察颜观色的,虽然因为母亲的事,内心也是恨透了苏季菲,但是表面上的功夫,她还得懂得怎么做。 “哲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苏瑞哲。 苏瑞哲怒指奶娘:“还不是这个狗奴才把我的香囊弄不见了。” “香囊?”双胞胎之一的苏美盼,也就是府里的六小姐,只见她清亮的眸子微动,从怀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香囊。“是这个吗?” 这个香囊很普通,除了中间绣有一个“美”字以外,跟外面小摊上卖的那些低劣货色基本没有区别。 “对,就是这个。”苏瑞哲神情激动,说完又恨恨瞪了苏季菲身后的奶娘一眼。 奶娘如火烧屁股一般,抖了下身子,当即躲到更后面。 可以的话,蓝景觉得奶娘彼时应该必须想溶入黑暗,这种努力减低存在感的即视感太强了。 “不就是个普通香囊吗?不见就不见了,至于打人吗?”蓝景不爽地小声咕哝了一句。 苏瑞哲跳起来:“你懂什么!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香囊,这是瑛姨特地亲手绣给我的,我和巧儿她们一人一个,这代表着瑛姨对我们的感情,我们在她的心里的重要性,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可以乱说!” 蓝景陡然变成哑巴,竟被说得无言以对。 不禁是她,而是她们一伙人都没有想过这个香囊背后竟还承载着这样一段感情。 不是母子,情似母子。 苏瑞哲是芦玥暎从小带大的,看来这次芦玥暎被赶出府,对他的打击同样很大。 这才会这么紧张一个香囊。 “好了,别吵了,你到底把它丢在哪里了,怎么丢的,我们帮你找找。”苏巧倩脸色大变道。 苏瑞哲狠狠地瞪向奶娘:“这就要问她了,刚才要去吃饭的时候,香囊的带子断了,我就让这个狗奴才收着,回去重新再帮我配一条。谁知道我们刚才走到一半,她忽然跟我说东西不见了,而且连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你们说这该不访打。” 第391章 这是想去打小报告吗? “东西不见了就去找,难道打人它还能自己跑出来?”苏季菲冷眼看着他。“哲儿,你可真是好能耐。” 苏瑞哲火大道:“谁说我没找了,我都让人沿着来回的路途再重新找一遍了,可是还是没有找着!”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收着?现在娘已经不在了,她再也不能亲手给我们做任何东西了,这个香囊可是她临走前,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件东西。”苏巧倩颇带怨恨道,声音微哽。 双胞胎之一的苏美盼,闻声,不禁也红了眼睛,眼眶里泛着湿气。 “我,我……”苏瑞哲最后又把枪头射头躲在苏季菲身后的奶娘,冲过去就想打人。“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今天你要是不帮我把香囊找到,我就打死你。” “你给我冷静一点!”苏季菲秀眉蹙紧,虽然能体谅他对这个香囊的重视,也能理解他对芦玥暎的依赖,但是委实对他这种白痴的任性性格感到恼火。 奶娘霎时跪了下来:“都是老奴的错,小少爷,你想打就打吧,只要能让你出了这气。” 蓝景赶紧伸手把她拉起来:“你傻啊,哪有人送上门去让人揍的。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家小姐在,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打的,我们小姐对奴才可好了,平时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我们。” 奶娘红着眼眶道:“平时小少爷对我们也不是这样的,今天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他太过重视这个香囊了,还请夫人和三小姐千万不要怪罪,有什么你们就冲着老奴来吧,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 说着,她又要给夏婉兮和苏季菲跪下。 “起来。”苏季菲最是见不得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行为。“家里就这么大,找一次没找着,就再找一次。东西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就不见了的。” “说得对。”夏婉兮回头吩咐众人。“你们也帮忙找找。” “好。”蓝景、欣祺和两位嬷嬷齐人回道。 只是声音刚落,便听苏巧倩毫不留情道:“不用你们帮忙,我们的事和你们无关。” “巧儿,你别这样。”苏美盼碰了下她的手臂,还算理智。“三姐她们也是一片好意。” 苏巧倩用好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妹妹你干嘛替她们说话,难道你忘了就是因为谁,爹才会休了娘,还把娘赶出府的吗?” 音落,她充满狠毒的目光狠狠地落在苏季菲的身上。 苏季菲眉头瞬间蹙得更紧,能明显感觉到她浓浓的敌意和恨意。 “我再强调一次,凤玉慈和芦玥暎有此恶果,都是她们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如果她们没有造这么多杀戮,又岂会有这种下场?”苏季菲声音更冷。“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听到,是我害了她们诸如此类的话,我一定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息事宁人,你们最好不要再三挑战我的底线。” 她脸上表情肃杀,让人不寒而粟。 苏巧倩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却是一个字都不敢挤出来,苏季菲气场太强。 “既然人家不需要我们帮忙,那我们回去吧。”苏季菲说完转身就走,实在懒得管这种闲事。 你说小正太要是可爱一点,她或许还有兴趣,可惜却是个讨人厌的小恶棍,脾气太差了。 夏婉兮却有点不放心:“真不帮?” 苏季菲瞪了她娘一眼,实在不明白她这种白莲花的圣母光环是怎么回事,简直看着就很想让人来一拳。 “啊?”欣祺没走几步路,突然就被地上的东西咯到了脚,差点崴到。 她弯腰拿起东西一看,竟然是个……香囊? 苏季菲瞬间无语,这都叫什么事啊,整得东西好像就是她们拿了似的。 别人怎么找都找不见,她们过来跑个场,它倒是自动往她们的脚底下钻了。 “是我的香囊。”苏瑞哲欣喜若狂地跑过来,从欣祺的手中把东西抢走。他打开来一看,脸色骤然大变。“啊,我的玉……” 双胞胎闻声跑了过来,看到碎成三四块的玉佩后,脸色也陡然难看起来。 “哲儿,这玉是不是你娘留给你的那一块?”苏美盼小声问道,眸底流露出同情。 苏巧倩幸灾乐祸道:“这还用问,如果不是,哲儿哪用这么宝贝的收着,刚才东西不见了又急成那样?香囊是娘绣的,可这玉也是他娘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只是没想到现在……”她声音适时一顿。 “是你,都是你害的!”苏瑞哲突而朝欣祺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我要杀了你,去死吧!” 蓝景非常着急,抬手正准备出掌,谁知道有人比她更快。 只见苏季菲突然一手握住苏瑞哲的肩膀,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腕,往侧轻轻一掰,苏瑞哲当即痛得大叫,松开欣祺。苏季菲手臂用力,瞬间就便轻松将苏瑞哲扣到他的身后。 “你放开我,苏季菲,你算什么东西,你赶紧放了我,要不然我就跟你拼了!”苏瑞哲拳打脚踢,奋力挣扎,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双胞胎见状,当即偷偷摸摸就想往回走,却被苏季菲眼尖看到。 “站住,是想去打小报告吗?” 蓝景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想怎么样?”苏巧倩回头,狠狠瞪向苏季菲,虽然彼时她心里头同样也怕得要死。 苏美盼整个人瑟缩在她的身后。 夏婉兮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里很是紧张不安,想要劝苏季菲,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她冷洌的目光瞪得一下子噤了声,不寒而粟。 苏季菲勾唇,冷笑:“我不想怎么样,你们想去告状,尽管去。如果想让祖母和父亲知道,你们私下还藏着芦玥暎的东西的话。” 当时凤玉慈和芦玥暎被赶出去的时候,苏晨斐就让人把她们的东西一块都扔了。他还说过,不许他们再和她们有联系。不许救济她们,更不许见她们,连在家里提起她们,苏晨斐都会勃然大怒。 凤玉慈和芦玥暎这两人有段时间几乎成了家里的禁忌,直到凤玉慈出事后,才稍微有点好转。 但这也并不代表,苏晨斐已经原谅她们。 第392章 白逸云赞苏季菲天才 苏瑞哲和两个双胞胎闻言,整个都慌了起来。 苏巧倩比较有脑子,马上劝道:“哲儿算了,我们走。” 苏瑞哲气得脸都绿,但又心知再这样跟苏季菲闹下去,谁也得不到好处,因此狠狠地瞪了苏季菲一眼。 “苏季菲你有种!”音落,他转身就走。 双胞胎看了苏季菲一眼后,马上跟上。 回到锦瑟轩后,夏婉兮这才捂着胸口,暗吁了口气说道:“刚才我还以为这事又得闹到老夫人那儿,幸好没事。” 自从苏瑞泽当官后,因为职位问题,他常年都要到外面督促采玉的进程,很少在家。所以老夫人和苏晨斐更是把焦点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简直就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 所以他要是上老夫人那告状,不管谁对谁错,夏婉兮觉得老夫人分分钟都会站在苏瑞哲那一边,到时候挨骂受罚的又是她们了。 苏季菲一看到她娘这副没出息的样,就忍不住心里咬牙切齿了起来。 有她在,自己怎么也不会让她有事吧?真不明白她娘到底在紧张害怕个毛? “夫人,你刚才小少爷那样骂小姐,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蓝景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夏婉兮面色微讪道:“也不是替他说话,就是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从小就没了母亲,难得有个芦玥暎真心待他,结果却走了歪路,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那是她活该。”蓝景毫不客气道。 夏婉兮语有惋惜:“我听说自从芦玥暎被赶出去以后,最伤心的人就是他了,有段时间更是天天闹着要出府找人,还好是老夫人把事情压了下来,最后才没被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去,不然免不了又是一罚。” “哦?”苏季菲挑眉,倒来了点兴趣。“这么说来,他对芦玥暎还挺重感情的。” 夏婉兮微微一叹:“毕竟只有十二岁,从小就缺了母爱,对芦玥暎如此依赖,也不足以为奇。” 两位嬷嬷附声道:“老奴前些天经过他们院子,就看见小少爷在乱发脾气,闹得可大声了,跪了一屋子的奴才。好像就是因为这事。” “老奴也听说了,自从芦玥暎走后,这位小祖宗就变得难伺候了,天天换着法子折腾下人。还有这五小姐和六小姐也是,表面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伺候她们的奴才就见过她们躲起来偷偷哭过好几回。想想,也真的挺可怜的。” “特别是凤玉慈出事后,她们就……唉。”两位嬷嬷煞有介事地微微一叹。 苏季菲眼珠子动了一下,没吭声。 饶是一向大咧咧的蓝景,彼时在听到这样的话后,也禁不住有了一丝沉默。 苏季菲连夜赶工,毫不吃力地画出了几款头面首饰。 好吧,这些款式基本上她都是凭着上辈子看过的记忆画出来的,谁让她记忆超好,过目不忘呢。 苏季菲作弊得毫无愧疚感,反正说出来这些人也不知道。 不过当白逸云拿到这些样式的图画时,眼睛一亮,然后又亮了。 “天才!三小姐你真是天才!”白逸云激动得差点就要把苏季菲抱起来。 苏季菲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满满就像看到了金元宝,呃…… “那这些款式能用了?”苏季菲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只是鉴于各个朝代的审美观都不同,所以还是问清楚点好。 白逸云双眸发亮:“当然,我敢打包票这几款首饰将会是长安皇城下一季最热销的产品没有之一。乃至整个北阙国,甚至是苍煌大陆。” 苏季菲有点小小吓到,要不要这么有信心啊? “你不信?”白逸云像是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忽地问道。 “信!”苏季菲完全没有一秒钟考虑,就直接甩出答案。 不过白逸云显然不大相信她的话,眸子微微一眯,像是有些不爽。 他随手拿起店里一支精致美丽的步摇,附在图纸上,与图纸中一款步摇的设计相比。 “看出区别来了吗?” 苏季菲虽然不喜欢戴这种繁琐的首饰,但始终也是名女子,对这些东西多少也是有关注。 再加上,在画出这几款首饰之前,她可也是对店里的这些宝贝先做了一番研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这支步摇虽然精致,用红宝石做点缀,看起来虽然是闪闪发亮吸引人,可却是俗不可耐。而画中的这支……”苏季菲声音一顿,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别说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觉得我设计的这款步摇反而看起来清新淡雅多了,而且不失大气。” 苏季菲的这款步摇设计,加入了一些现代化的元素,点缨的东西说多不多,却是恰到好处。 现在皇城的贵族女眷们大多都爱以红宝石的设计为贵,虽说华贵美艳能突出身份,但是戴在头上,却是免不了大俗。 反观苏季菲镶嵌的是珍珠,有大有小,层次突出,扔在这样一堆俗气的首饰中立即给人一种清雅脱俗,眼前一亮的感觉。 最重要的,苏季菲的这款还是整套设计,这样戴上去,别提有多好看。 “自夸什么,你本来说的就是事实。”白逸云傲娇本质又出来了。 因为对这批首饰的设计太过满意,白逸云等不及要让它早点出来面市,于是针对设计图里的一些小毛病两人又讨论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白逸云就起程到成县去,店里的事就暂时交给苏季菲打理。 苏晨斐对白逸云这种因为工作需要而在苏季菲闺房待到比较晚的事非常反感,白逸云前脚一走,后脚苏季菲就被请进书房,明里暗里的一阵训斥,让她下不为例。 在这个年代,就算是未婚夫妻,未成亲之前也需要避嫌,更何况他们还不是这种关系。 苏季菲自知理亏,因此苏晨斐在训话的时候,她都努力做出一副恭敬悔过的样子,乖巧到不行。 苏晨斐见她认错态度积极,也就象征性训了几句,罚也没有罚就让她出去了,心里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 毕竟现在几个子女中,除了宫里长女苏琼华外,就属苏季菲给他长脸了。 第393章 你们跟踪我? 白逸云这一去,苏季菲自然就忙了起来,白天在家里用完早饭后,跟老夫人报告一声,便马上出了门,直到天黑才归。 老夫人虽然心里有些意见,但说到底,苏季菲现在的身份今日不同往日,而锦瑟阁又是她名下产业,她出门也是为了照顾店里的生意,也就不好说些什么。 这一天,苏季菲有意要带蓝景和欣祺出去透透气,于是一大早就出了门。 结果没想到才出门没多久,却碰见一件扫兴的事。 两天前才插着腰对她一副趾高气扬的苏瑞哲,正和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躲在转弯处说话。 “哲儿,你瘦了。”妇人伸手巍巍然地摸着苏瑞哲的脸颊,双眸闪烁晶莹的泪光。 “姨娘,我好想你。”苏瑞哲把头埋在妇人的怀里,死命抱着她,撒娇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此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东窗事发被苏晨斐休掉赶出苏家的芦玥暎。 这才半个多月不见,她头上已泛起丝丝银发,皮肤灰暗,像是老了十来岁。生活的磨难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刻下了痕迹。 还好她从小吃过苦,就算一朝打回解放前,至少也知道该怎么生存,不像凤玉慈,最后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姨娘也想你们,巧儿她们最近怎么样了?瘦了?还是胖了?你爹没有为难她们吧?”芦玥暎摸着苏瑞泽还稚气未褪的小脸颊,心疼地问道。 她不担心苏瑞哲,说到底苏晨斐就这么两个儿子,大儿子苏瑞泽长年在外,只有小儿子苏瑞哲一直在跟前。苏晨斐和老夫人平时有多宠爱他,芦玥暎也是有目共睹的。 她担心的是自己那两个双胞胎女儿。 既是庶出,又是女儿身,早就注定了一生的命运不会有大出息,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摊上自己这样的母亲。她怕就怕,苏晨斐会迁怒。毕竟凤玉慈和苏琼玖的事,她可都听说了。 以前苏晨斐有多偏爱苏琼玖,她也是知道的。 而她现在最为烦恼的事,眼见两个女儿再过一两年就到了婚配之年,到时候若是因为她,而害两个女儿被婆家嫌弃,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芦玥暎的心里就堵得难受,后悔死了。 “爹现在看都不愿意看我们一眼,每次见到我们都说‘看着烦’,还有什么好为难不为难的,倒是姨娘,你一个人在外,我们都好担心你。” 童言无忌,毕竟还小,苏瑞哲这个年轻还分不清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又是安慰人的,因此实话实说,结果没成想芦玥暎听到他的话,眼睛唰的一声就掉下来了。 “都是我连累你们……”芦玥暎无声哭泣道。 苏瑞哲顿时慌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句话,也许让芦玥暎难过了。 “没有,你别哭啊,反正就算是以前,只要大哥还有大姐他们在,爹都是这样的,对我们爱搭不理,我们都习惯了。……哎啊,你就别再难过了,反正就是这样。我骗你的,没有,爹没有为难我们!” 苏瑞哲笨拙地安慰着,语无伦次的。 话说,苏晨斐的这几个子女当中,苏瑞泽排行老大,是嫡长子,而苏琼华排行老二,本来应该唤二小姐。但是那个时候的苏琼华,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阶级观念非常重的人,心里极度抗拒男尊女卑这种观念。 她仗着自己嫡长女的身份,自懂事以后,就不喜欢让人称她为二小姐,非得让人叫她大小姐。 而那个时候的苏晨斐对凤玉慈所生的这几个孩子,是非常偏爱的。表面上虽然训斥了苏琼华好几回,但也没用什么强烈手段制止,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这苏家有位大少爷,还有位大小姐。 这也是苏季菲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会叫苏瑞泽大哥,而唤苏琼华为大姐的原因。 所以这府里没有二小姐。 “好,我们不说这些。瞧瞧,姨娘给你们做了些什么。”芦玥暎擦干眼泪,把放在墙边的篮子拿了过来。 她们现在也就只能趁着苏瑞哲去学堂的这段时间,偶尔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了。这么点时间,可不是拿来给她悲春秋用。 “是什么啊?”苏瑞哲等芦玥暎把东西拿出来,立即露出了一脸馋样。“哇,是桂花糕!” 他抬头望向芦玥暎:“姨娘,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当然,外面买的哪有我做的好吃。”芦玥暎宠溺地笑道,脸上泛着慈爱的母性光辉。 “嗯,姨娘做的桂花糕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了!”苏瑞哲还不忘适时拍马屁,笑得一脸童真。 芦玥暎失笑,打开纸包装,拿了一个递到他的嘴巴:“喜欢就多吃一点,我这里还有呢。……等你回去,帮我带点给巧儿她们。……她们也好久没有吃过我做的桂花糕了。” 音落,芦玥暎望着挡着她和女儿之间的这面高墙,刚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在眼眶里满溢。 自从被赶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呢,不知道何年何时,她们母女才能再见面。 思及此,芦玥暎心里一阵悲痛。 苏季菲和蓝景她们坐着轿子出来,才转个弯,就直接碰到这副母子情深的画面。 见到她们时,芦玥暎明显一愣。在苏家呆了大辈子,就算苏季菲她们不出来,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这是苏家的轿子。 苏季菲秀眉微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 蓝景向来机灵,见状,就知道苏季菲这是不想见他们,于是就掀起窗幔,探出半个头来。 “哇,这不是芦姨娘吗?好久不见。”蓝景趴在窗边,凉嗖嗖的和她打着招呼。 “是你们!”苏瑞哲身子一僵,当即就怒目以对。“你们跟踪我?是准备向我爹打小报告吗?” 苏晨斐在家里已经明言下令,不让他们再和芦玥暎有所来往,特别是自从凤玉慈出事后。 大有种,让他发现有人还敢私下接济芦玥暎,像当初苏琼玖接济凤玉慈一样的事来,就要打断他们的腿的趋势。 蓝景勾唇,讥道:“小少爷可真是爱说笑,这条路谁都可以走,怎么就成了我们跟踪你了呢?难道还不许我们走这边不行?” 第394章 出门忘记翻黄历 本来蓝景就对他们的印象不太好,那天晚上苏瑞哲的无理取闹让她更是对他们这院的人没印象,因此说话也变得没以前客气。 苏瑞哲闻言,面色涨红,有些理亏。 因为不管他要去学堂,还是苏季菲要去店里,这条都是必经之路。 再者这路又不是他的,确实没有不许她们过的道理。 “少废话,要走就走。”苏瑞哲拉着芦玥暎,让到一旁。 “那就谢谢小少爷了。”蓝景毫无诚意地说道,下一刻,便朝前头的马夫喊道。“师傅,我们走吧。” 由始自终,苏季菲都没有露过脸,吭过一声。 按辈份,就算芦玥暎没被赶出苏家,见到苏季菲都得过来行礼。 她虽说是苏晨斐的妾室,但是在这样的大府人家家里,说难听点,身份也就是比下人高那么一点,根本不能跟一个嫡女比。就连她自己所生的女儿,虽说是庶出,但是身份也比她高。 哒哒,马车才走了几步,苏瑞哲蓦然喊住了他们。 “等一下。” 马夫下意识驭马停住:“吁!” 苏季菲顿时秀眉一皱,心里琢磨着他这是又想干嘛。 苏瑞哲三两步就跑到他们的前面,朝着车内叫喊:“苏季菲我知道你在,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跟你没完!” 在心里,他还是忌讳苏晨斐的警告的。 蓝景和欣祺下意识望向苏季菲,只见她冷眉一挑,声音不带任何温度道:“放心,我还没那么幼稚!” “你——”苏瑞哲听出来了,她这是在拐弯抹角骂自己行为幼稚,当即气炸。 这里离苏家的大门,不过只有几十米之遥,芦玥暎怕他们一争执起来,会引来苏家的人,于是马上上前制止他。 “好了,哲儿,算了。”芦玥暎目光顺着轿子的方向,扫了后面的高墙一眼。 苏瑞哲心里当即了然,就算再怎么气不过,也不敢在这时候给芦玥暎惹麻烦。 他怕的是这事传来苏晨斐的耳朵里,以后他想见暎姨可就更难了。 苏瑞哲哼地一声,厌恶地朝马夫挥了挥手,一脸巴不得她们赶紧消失的样子。 “走走走。” 马车内,蓝景掀起窗幔一角,瞧了一眼后,这才放下坐好。 “小姐,你说我们今天是不是出门忘记翻黄历了,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会摊上这种晦气的事?”她一张小脸蛋,表情非常认真。 苏季菲一愣,眨眨眼睛,然后又眨了眨:“你的意思是,中午我们要到明月楼去吃饭,也是一件晦气的事?” 明月楼的点心和甜食向来远近驰名,蓝景和欣祺两人早就想去了,可惜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而且这家人还要一早去订位,才有座位。 现在听到苏季菲说要带她们去,立即双眼都放绿光了! “当然不是,今天真真真是个好日子。”蓝景态度改变得非常快,转身就抱住苏季菲的肩膀,蹭了蹭。“小姐,不要等到中午了,我们现在就赶紧去吧,好不好?” 末了,她还眨眨眼睛,配合着她的话尽全力卖萌装乖。 欣祺无奈地笑道:“拜托,你能不能争气一点,别一听到好吃的就馋成这样,以后哪还有男人敢要你。” 苏季菲一脸认真,郑重其事地附声点头:“欣祺说得有理。” “去,不要就不要,姐还不想嫁呢。”蓝景白了欣祺一眼,一副很屌的样子。 欣祺扶额无语了,瞅着苏季菲道:“小姐,你赶紧找户婆家把她给嫁掉吧,我真受不了她这样。” 苏季菲煞有介事地思考一番:“你觉得周易怎么样?反正管家都已经开口。” 原来周管家看蓝景为人活泼乐观,长得又是标致可人,见年纪与侄子周易差不多,于是就起了想给他们拉良配之心,某云淡风清之日,直接就向苏季菲开口了,说是她和蓝景同意,就带着周易过来提亲。按正规程序给办了,决对不会亏待蓝景这个小丫头。 蓝景后来听到这事,直接吓尿了,躲着周管家躲了整整快半个月。 连苏季菲叫她去盯着周易,她都抱住柱子,死活不肯出门。 “好,这周易好!”欣祺立马举手赞成。“一会回去,我就去跟周管家说,说我们替她答应了。” 蓝景脸色大变,着急的站起来:“你敢!” 结果因为起得太猛,又没有注意高度,头一下子就撞到了车顶,痛得她当即呲牙,眼泪都冒出来了。 “好痛……”蓝景委屈地低呼出声,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苏季菲和欣祺见状,当即一排黑线就挂了下来,真是败给她了。 她们在跟她开玩笑呢,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啊? “没事吧?让我看看。”欣祺把她拉了下来,下巴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双手扒着她的头发想看看有没有起包。 蓝景继续哀号,撒娇:“当然有事了,你们欺负我。” 欣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用屁股想也知道我们是在开玩笑啦,谁让你自己这么蠢呢,关我们什么事。” “开玩笑?”蓝景一愣,特别严肃地瞪着她们。“这种事怎么可以开玩笑,那如果小姐把你嫁给护院的阿才,我看你现在笑不笑得出来。” 闻言,欣祺的脸色当即垮了下来:“拜托,这阿才怎么能跟周易比啊。你也不瞧瞧那个阿才长得什么德行,我就算是愿意,小姐也不会愿意的。” 音落,她瞅了苏季菲一眼,眸底透着一丝不放心。 苏季菲心里很想笑,但表面上必须绷住:“那可不一定,如果你们愿意……”她故意声音一停。 欣祺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还有下一句,当即脸色骤变,一阵煞白:“小、小姐,你不会同意吧?” 向来聪慧灵巧的她,也难得大舌头起来。 “你说呢?”苏季菲笑得甚媚,卖起关子道。 “啊?”欣祺这下子真懵了。 蓝景那边还在落井下石:“啊什么啊,如果我该许配人了,那你也差不多。反正在我看来,阿才和周易也没两样,都是男的。” “喷!”这次苏季菲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第395章 醒了吗?要是没醒,我再给你来一下 “哈哈哈,你们怎么这么逗啊?放心吧,不管是周易还是阿才,或者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不会把你们许配出去,我还想多留你们两年呢。” 至少,在她回去之前,她都不会让她们嫁人。 不知为何,最近苏季菲总有种预感,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 “小姐,你是说真的吗?”蓝景抱住她的手,一脸的激动。 苏季菲有点闹不清,她激动到底是因为不用嫁给周易,还是说可以继续呆在自己的身边,于是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对,不过如果你们着急想嫁人的话……”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蓝景坚声喝道:“不着急,不着急,我也想留在小姐的身边多伺候几年。与其嫁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还不如这样活得逍遥自在。” “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欣祺连忙附声,拐着弯提醒。“所以小姐,你可千万不能乱点鸳鸯谱噢!~” 苏季菲一怔,顿时忍俊不禁,说到底她们还是怕自己把她们许配给周易阿才。 该怎么说呢,这两个傻丫头~ 苏季菲有意要给她们放假,因此中午带着她们去明月楼用完午饭后,她就把一袋银子塞到欣祺的手上,顺便把她们踢出去逛街,自己则回到锦瑟阁看帐本。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苏季菲瞬间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中毅然成为了一名小富婆。 而且还是非常富有的那种! 按目前所赚的纯利润金额的进帐速度,年底她把钱拿出来买下整条街都绰绰有余。 “我的乖乖,三爷,你这不是把财神爷送给我,你这是直接把金元宝送给我……” 苏季菲狠抽了好几口冷气,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天黑,苏季菲才带着蓝景和欣祺回府。 一进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回事?”苏季菲眉头微蹙。 被管家吩咐给苏季菲她们等门的周易,闻言,马上近前回道:“老爷正在打小少爷板子呢,好像是小少爷瞒着老爷和芦姨……芦玥暎见面,老爷特别生气。” 周易差点叫错,幸好关键时刻纠正过来,不然被有心人听见,再传到苏晨斐的耳朵里,估计也免不了一顿打。 蓝景和欣祺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最后把视线都落在苏季菲的身上。 很明显,发生这种事,按苏瑞哲那种鲁莽冲动的脾气,这件事肯定又得算在她们家小姐的身上。 只见苏季菲故作惊讶道:“哦,这事老爷是怎么知道的?” 周易嗤笑道:“说来也奇怪,这要是平时,老爷那会肯定还在宫里没有回来。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你们才出去没多久,老爷就回来了,刚好撞见小少爷和芦玥暎见面。” 他声音一顿,左右顾盼,这才凑过嘴来小声兮兮地接着又说:“我是没有看见,但是听当时抬轿的轿夫说,当时老爷叫人把芦玥暎给打了,好像还打得满惨的。” “哦?”这次苏季菲是真意外了。 不止是她,就连蓝景和欣祺都感到震惊。 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苏晨斐的火气还这么大。 “既然是爹在执行家法,那我们也不过去了。”苏季菲回头对欣祺道,“欣祺,你到祖母那走一趟,就说我回来了,但因为太累,今晚就不过去请安了,等明天我再给她陪罪。” 声音一顿,她扫了蓝景手上提着的点心一眼:“别忘了把点心送过去。” “好的。”欣祺人前十分规矩,微微一礼,领命而去。 这换在以前,老夫人哪能被一句话就打发掉,可惜啊,现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谁让苏季菲既是未来的三王妃,手上又有皇帝所赐的凤凰翎和谏言牌呢,简直就是左看右看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啊。 老夫人这就算是有不满,也得打碎了往肚子里吞,忍着。 好在苏季菲嚣张,也是有本钱的嚣张,锦瑟阁在白逸云的经营下日进斗金,苏季菲每次出门都不忘给老夫人带点小点心、小玩意来讨她欢心。 这吃人短嘴,拿人手软,老夫人嘴巴塞满了,自然也就没空找她麻烦。 回到锦瑟轩,苏季菲在蓝景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刚洗完澡,欣祺便回来了。 苏季菲正准备把她们打发出去,自己想要打坐练功,结果一道气急败坏的叫喊声却平地乍响了起来。 “苏季菲,你给我出来!” 听声音居然还是个女的,声音有点细,有点尖,像是还处在变声期中的少女。 苏季菲奇了,这会是谁呢? 这府里除了苏琼玖,可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自己直呼其名的。 更何况这苏琼玖现在还被她爹关在房间里软禁着呢。 “走,出去看看。”苏季菲说完,就起身率先出门。 门外,双胞胎之一的苏巧倩还在气愤地叫嚣之中,而妹妹苏美盼则是紧张地拉着她,想把人拉回去。 “美盼,你别拉着我。”苏巧倩伸手把人推开,上前一步就冲着苏季菲的房间继续喊,“苏季菲,我知道你回来了,你躲着不敢出来是什么意思?做贼心虚了吗?” “巧儿,你别喊了……巧儿,就算我求你,我们回去吧。”苏美盼拉着她,软声哀求。 “美盼!”苏巧倩气得甩开她的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好不好?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再不反抗,以后四姐姐就是我们的下场。” 她声音刚一落地,门“吱”的一声,从内被人打开了。 苏季菲皱着眉头,目光清冷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妹妹:“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苏季菲我问你,是不是你跟爹说了?”苏巧倩劈头盖脸就怒问道,一点尊长该有的礼貌都没有。 苏季菲勾起嘴角,好笑地看着她:“我说什么了?” “你还装傻,当然是哲儿和我娘见面的事了!哲儿他什么都跟我说了!”苏巧倩看着她,目光开始变得阴辣歹毒。“苏季菲,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阴险的小人,告状这种事你居然都做得出来!你都已经把我们害得这么惨,你还想害我们到什么时候?” 第396章 一时糊涂?我看可不像。 苏季菲美眸微微一眯,拿起搁在柱廊旁边石凳上的水瓢,直接就一头朝苏巧倩脸上泼了过去。 这水瓢里面的半瓢水,是早上蓝景给盆裁浇完水剩下的。 如今已是十月,井水冰冷刺骨,别说是个娇弱的女儿家,就连铁铮铮的汉子也不一定受得了。 苏巧倩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冷得牙齿直打颤,脸色发白。 “醒了吗?要是没醒,我再给你来一下。” 苏季菲冷眼看着她,平静地就像在看一坨……垃圾? 苏巧倩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指着她,难以置信道:“你……你居然敢泼我冷水?” 苏季菲非常霸气无比道:“泼你的水怎么了?论身份,我是嫡女,你是庶女,我是你姐姐,你是我的妹妹,你就不可以跟我这样说话。而且我手里有皇帝御赐的凤凰翎和谏言牌,有如朝廷中四品官员的待遇,谁给你的权利,可以用这种猖狂无礼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我呸!就你这样,也跟朝中四品官员相比?我看你这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连个屁都不是。”苏巧倩差点整个跳起来,咬牙切齿道。 苏季菲勾唇,眸中闪过一记冷笑。 就在苏巧倩掀唇,还想继续说话之际,只见苏季菲身形一闪,突然就来到她的前面。 苏巧倩哪见过这么快的速度,当即就被吓到,脚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同一时间,苏季菲抬起头,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我打你有娘生但没娘教,一点教养都没有。区区一个妾室所生的庶生也敢跑到我这飞扬跋扈,这说出去别人还真该‘庆祝’我们苏家的‘好家教’。” 苏季菲是练武之人,就算她已经稍微控制了力道,但这一巴掌下去,苏巧倩直接脸都肿了,头歪到一边,嘴角溢血。 不过她没有停下来,声音一顿,抬手反方向又掴了她另一边的脸颊一巴掌。 “啊!”苏巧倩惊叫出声,整个人直接摔在地上。 苏美盼见状,瞬间白了脸,赶紧跑过去扶人。 苏季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眸子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这一巴掌是打你是非不分,道理不明。今日在这里,我就明言跟你说了,你们和芦玥暎的事,我不想管,也懒得管。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们不过来惹我,我绝对不会八卦你们的事。 再者,就算是我说了,你又能耐我何?像这样冲过来兴师问罪,是不是就能证明你很勇敢了?” 苏季菲双眸危险一眯,纠正道:“你这不是勇敢,而是愚蠢。单凭你对我大呼小叫,没有半点尊敬这一点,我就算是把你打残了,也没人敢说我半个不字,你信不信?” 也许是苏季菲眼中的戾色太过唬人,也有可能她不怒而威的样子太过让人不寒而粟,两人都被震慑了,心底发怵。 苏巧倩脸上浮现了惊骇的神情,看着她愣了许久。 双手还控制不住在发抖。 苏季菲淡淡地扫了她的手一眼,本来还想抽第三巴掌的,临时决定算了。 弱爆了。 这样的对手简直太弱了,根本就不值得她花心思应付。 早就吓白了脸的苏美盼连忙拉着苏巧倩道歉:“三姐,对不起,巧儿她也是一时糊涂,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好吗?” “一时糊涂?”苏季菲勾唇,转头看着苏巧倩冷冷一笑。“我看可不像。” 讥讽的话让苏美盼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全身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这样的苏季菲不止让她感觉陌生,甚至还有些害怕。 苏美盼暗暗使劲扯了扯苏巧倩的手臂,示意她跟苏季菲服个软。 双胞胎之间本来就有着一种微妙的心灵感应,就算苏美盼不说,单是一个眼神,苏巧倩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面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巧儿,你说啊。” 苏美盼是个心地善良又明理之人,白天之事,她本来就很怀疑是不是和苏季菲有关。如今听了她刚才的话,更是确定了苏季菲没必要这样做。 就算苏季菲刚才所说的那样,她是嫡女,而她们是庶出,这辈子她永远都压着她们一截。想要整她们还不容易,时时刻刻都有机会,根本就不用刻意这样做。 再者,苏季菲也没理由啊,她们又不碍着她什么。 “三、三姐……刚才是我冲动了……” 苏巧倩在苏美盼的再三催促下,这才咽了口唾沫,慢悠悠,有些不甘不愿地开了口。 “听不见。”苏季菲冷眸一扫,霸气无比道。 知道她是故意的,苏巧倩心中当即一阵气结,脸也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被打的,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对不起,刚才是我的误会了,我不该这样冲动!” 苏巧倩破罐子破摔,几乎是用喊的说出这句话。 苏季菲挑眉,清秀的脸颊这才甚是满意地扬起一抹意气风发的浅笑:“记住,‘苏季菲’这三个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是可以叫的。回去吧。” 苏巧倩心里几乎呕血三公升,没有这么侮辱人的! 苏美盼心里紧张害怕地直跳,她怕苏巧倩再待下去又会惹出个好歹来,连忙招呼着跟在她们后面慢一步赶到的两位老嬷嬷,大家合力把苏巧倩拉走。 苏季菲拍拍手上灰尘,搞定进屋。 蓝景在她身后大呼痛快:“这个苏巧倩我早就看她不爽,小姐早就应该一巴掌这么呼过去!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样跟小姐说话,哼!” 欣祺个性沉着,想得倒比蓝景多:“小姐,这样好吗?这事要是传到老爷和老夫人那,不会有麻烦吧?” 苏季菲抿唇笑道:“你想太多了,能有什么麻烦?如果他们敢支持一个庶女对原妻所生的嫡女趾高气扬、呼三喝四,难道他们就不怕别人知道笑话吗?” 说到底,不管是她爹还是老夫人,都是死要面子那类,家族的名誉可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重要。 简直就是迂腐得可笑。 “说得也是。”欣祺听完苏季菲这一分析,心里才稍宽。 第397章 女人天生爱美,无论年龄的大小。 “再者,她们还不一定敢到我爹那哭诉,别忘了她们是因为什么事跑到我这儿来兴师问罪的,冲着这个原因,只要不是蠢如猪,都不会跑去告状的。”苏季菲可是非常有信心。 事实上就像苏季菲所猜测的那样,苏巧倩就算是吃了亏,也不敢跑到苏晨斐的面前去哭。 一是,她这个爹从来就不喜欢她们两姐妹。 二是,自然是因为芦玥暎。 苏季菲说得对,如果她们这会跑到苏晨斐那去找告,那无疑就是在找死。 单看她爹现在连哲儿都舍得打,就知道他对她娘有多恨之入骨了。 “难道这事我们就要这么算了?” 回到自个的院子,苏巧倩就开始不爽地大发脾气,嚷出声。 苏美盼没好气地瞪着她:“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喂,美盼,你到底站在那一边。我可是你姐姐,在这世上比谁都亲,刚刚我被人打了,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现在说话还是这种阴阳怪调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巧倩现在心里有火,看谁都想吵架。 两人有心灵感应,苏美盼自然知道她心里情绪的起伏。 “我本来就不支持你去,如果你不去,不就是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挨这两巴掌。” 看到她的脸肿成一块,苏美盼心疼地伸手要去抚碰,结果半途手就被苏巧倩打飞。 “我看你根本就是已经被人收卖了!胳膊肘往外拐!”苏巧倩愤怒道。 “你怎么能这样说?”苏美盼蹙紧,心有些被她的话刺伤到。“虽然我们和三姐素来没什么交集,但是我觉得她这个人挺正直的,根本就不会做背后戳人家后脊椎,告小状这种事。” “那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苏巧倩一口咬定就是苏季菲干的。“如果不是她,那爹怎么会知道娘在巷口和哲儿见面的事?” 苏美盼对苏巧倩的无理取闹有点生气了:“在我看来,其实就是你对三姐有意见。” “哈?”苏巧倩气得拍案而起。“她把我们娘害成这样,我对她有意见不行吗?倒是你才奇怪咧,怎么净帮着敌人说话。” “我哪有帮敌人说话,再说三姐她是敌人吗?你怎么不想想爹休掉娘,是因为娘做了不好的事。凡事有因才有果,如果娘能安守本份,不陪着那凤玉慈胡来,最后能落得这样的结局吗?” 被无理指控,苏美盼瞬间猩红了眼,十分委屈地大声嚷了出来。 “你——”苏巧倩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一阵哑然。 因为这就是事实,她根本就没办法反驳美盼的话。 “就算是这样,娘也是因为受了凤玉慈的威胁,逼不得已啊。”苏巧倩委屈地吼完,晶莹的泪水扑通一声就掉了下来。“说到底,娘都是因为我们。” “可是做了就是做了,多说无益。”苏美盼心里一阵噎堵,难受得直想落泪。 她走过去,轻轻执起苏巧倩的手,一脸诚恳。 “巧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我们也不能迁怒于人啊。娘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好吗?不要再提了?不管三姐之前做过些什么,她都是出于防备,说到底也是我们娘对不起她在先,我们根本就没有怪她的理由。” 苏巧倩眉头微皱:“可是……” “而且你想过没有,自从三姐当家,我们的日子变得比以前好过许多。再也不需要看凤玉慈的嘴脸了,也不需要再被苏琼玖呼来喝去。该有的月银,她一分钱也没有少我们,别人有的,我们也有。还有夫人,她也经常来看我们,每次来都问我们有没有缺什么。在这个家,也就只有她们不会看不起我们了。” 苏美盼实话实说,一番话下来,就连倔强如牛的苏巧倩,心里都忍不住有所动摇。 须臾,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苏美盼见她终于松口,一阵喜上心头,眉眼笑得弯弯的,煞是好看。 “嗯,那就一言为定。”她拉起苏巧倩的手。“我们去看看哲儿吧,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被人打过呢。这会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估计正躺在被子里哭呢。” 苏巧倩把手抽回来,还有点生气道:“你还是先到厨房找两块冰块帮我敷敷脸吧,我的脸现在肿成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 女人天生爱美,无论年龄的大小。 闻言,苏美盼忍俊不禁,轻轻点了点头:“好。” 苏美盼这人,人美嘴甜,性格又温柔,不像她的双胞胎姐姐,脾气又烈又硬,有如茅坑里的石头。因此她到了厨房,只是跟徐娘开口要两个鸡蛋,结果徐娘噼里啪啦就给了她一大堆。 以为她这是饿了来找吃的,所以就给了她两人份的宵夜。 苏美盼肚子不饿,但是想到一会还要去看哲儿,就收下了。 也许哲儿正好饿了也说不定? 待苏巧倩拿着鸡蛋敷好脸,再到苏瑞哲自己的院子,那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人都还没有进屋,就听到苏瑞哲正在里面发脾气,哀哀喊着疼,叫得那个惊天动地。 小孩子嘛,受了委屈便喜欢耍小性子,屁股都被打烂了,可就是死活不上药,哭着喊着一定要让芦玥暎回来,除了她谁的帐都不买。 双胞胎两人哄了半天,苏瑞哲还是不肯掀开被子,让人给他屁股上药。 看到他大有种想要死犟到底的样子,双胞胎都快急死了。 反观这屋鬼哭神嚎的哀叫,苏季菲那里安静得有点吓人,大家早早就上床休息了,而且还一夜好梦。 翌日,苏季菲一大早就带着欣祺去店里,蓝景难得被留下来看家。 主要是昨晚经过苏巧倩那么一闹,苏季菲担心她心里不甘还会再过来折腾,到时候只有夏婉兮和两个嬷嬷怕会吃亏,蓝景会点拳脚,可以保佑她们。 两人坐上马车才离府没有多久,就在昨日的那个巷口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不是芦玥暎,又是谁。 第398章 也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天性吧? 苏季菲和欣祺不用猜,都知道她这是在等苏瑞哲。 见到她们的马车,芦玥暎赶紧跑到身后一处人家的屋檐下,面对着大门躲起来,像是害怕被她们发现。 对于苏季菲来说,芦玥暎已经受到她应有的报应,如今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她根本就没有兴趣管别人的闲事。 马车“哒哒哒”以正常的速度走了过去,芦玥暎暗吁了口气,这才慢慢转过来脸来,回到方才那个老地方,继续等苏瑞哲。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天。 苏季菲和欣祺从店里回来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快黑了,而芦玥暎还在。 让她们意外的是,芦玥暎忽然从角落里冲过来,摊手拦住了她们的马车。 “三小姐,我能问你件事吗?” 车内,正在闭目养神的苏季菲,闻言,眉头微微一蹙。 她不觉得自己和芦玥暎还有什么话好谈,机会她曾经给过,是芦玥暎自己不争取而已。 “小姐?”马夫回头,以询问的语气唤了她一声。 苏季菲眼睑也不抬一下道:“继续走。” 马夫听到吩咐,执行鞭子就打了马儿一下,喝马继续往前走。 可是没走几步,芦玥暎就像不怕死似的,整个人往车厢扑了过来,掀幔道:“三小姐,我就问一句话,就一句。求求你,这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闻言,苏季菲这才缓缓睁开眼,唇角微勾,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那样子像是在说“姨娘,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讽刺的味道十分明显。 芦玥暎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唰的一下,又白一分。 她有些无地自容地低着头,问道:“三小姐,我就想问……昨天哲儿回去后,老爷没有为难他吧?还有,他今天不用去学堂吗?我在这里等了他一天,都没见他出来。” 苏季菲淡淡扫了她一眼,心里可以确定昨天周易说的话是真的。 “你不用等了,他这几天应该说都不用去学堂了。” 苏季菲说完,眼神示意马夫可以走,但是芦玥暎还是不肯让开。 “为什么不去?”她眸子一转,脸上露出骇然之色。“难道老爷把他软禁起来?” 苏季菲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刚才你似乎说过,就一句话?” 她语气微讽。 芦玥暎面色乍红,尴尬道:“我……我就是担心哲儿。” 声音一顿,她突然就跪在地上,给苏季菲跪起头来。 “三小姐,求求你告诉我吧,哲儿现在怎么样了?” 苏季菲受到小小的惊讶,终于打正眼看她。也是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注意到芦玥暎嘴角红肿,眼角淤青,看来是昨天让苏晨斐叫人给打的。 思及此,苏季菲眉头微微有些蹙紧,有什么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 “三小姐?” 见她默不吭声,芦玥暎不禁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声。 “差不多吧,他昨天被爹打了板子,现在正趴在床上下不来,所以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去学堂。” 闻言,芦玥暎脸色大变。 “什么,哲儿被老爷打了板子?”她一脸的不敢置信。“……那、那他伤得严不严重?” 苏季菲盯了她一会,一语双关道:“严不严重?这应该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吧?” 毕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又在凤玉慈那种心机颇深的女人身边待了这么久,芦玥暎一下子就听到她话里有话。 “三小姐这是想提醒我什么吗?” 她态度十分恭敬,这倒令欣祺有点不能适应。 “提醒不敢,但是哲儿为何会被爹体罚,原因你应该比谁再清楚不过。既然是这样,那以后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吧?”苏季菲不慌不忙道。 芦玥暎脸色唰地一下,又白了几分:“……我明白,三小姐的话,我会谨记在心的。” “真能记住就好。”苏季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实际还是不大相信芦玥暎能做到。 就像今天,她其实应该早就猜到苏晨斐会因为他们昨天见面的事,而惩罚苏瑞哲。这时候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和苏瑞哲他们划清界线,离得越远越好。可是她却没有。 也许,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天性吧? 除非到死的那一天,否则永远放心不下她的孩子们。 用过晚饭后,苏季菲直接到家里新建好的练武场练了会剑,直到戌时末才回自己的院子。 苏季菲洗完澡正准备上床休息,苏美盼忽然间就过来了,说是苏瑞哲正发着高烧,让欣祺过去给他看看。 “这发烧就应该请大夫,怎么倒想起我们欣祺来了?”蓝景奇了,这不会是圈套吧? 苏美盼以为她们还在怪昨晚的事,于是跟苏季菲解释道:“三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昨晚的事是我们不对,但是可不可以请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们计较了?” 音落,她瞟了苏季菲身边的欣祺一眼。“现在府里的人都知道欣祺是神医的徒弟,就这样的医术,哪里街上那些普通大夫能比的?” 不过苏美盼还真是小看了苏季菲,她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像昨晚那件事,虽然是让苏季菲不快了,但也不是一件值得记恨的事。 苏季菲明眸一转,突而问了句:“爹知道吗?” 苏美盼握着手帕的手忽地一紧,她咬了下唇瓣,这才小声低喃道:“早上的时候,爹有过来一趟,可是听到哲儿哭着喊要找娘回来,说是娘不回来就不看病……爹一下之气,就说不管他了,不许我们请大夫。” 所以,这才是她跑来找欣祺的原因吧? 苏季菲不以为然地耸肩,心里一片清明。 苏美盼声音顿了下,下意识又咬了下嘴唇,这才眼泪泛着泪花道:“三姐,我们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哲儿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我怕他再这样下去,会把脑子烧坏了。三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帮帮我们吧。” 说着说着,她双腿一弯就给苏季菲跪下了,声泪俱下。 苏季菲最见不得别人这样求自己,心当即软了大半。 第399章 欣祺的医术被受到质疑 “你先起来。” 苏季菲说话间,伸手就要把人扶起来,但是被苏美盼拒绝了。 “不,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苏季菲眸子微眯,似有所不快:“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苏美盼面色一慌,连忙端正态度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希望三姐能让欣祺跟我走一趟。” 霎时,一道声音忽然平地而起。 “菲儿,你就帮帮他们吧。你看美盼都哭成这样了,怪可怜的。” 苏季菲抬头望去,刚好就看到她娘和林嬷嬷跨过门槛,朝里面走了进来,林嬷嬷手里还端着托盘。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她上前,扶着夏婉兮进来。 夏婉兮坐下来后才开口回道:“我啊,给你熬了碗莲子羹,就趁热给你送过来了。” 虽说她这个娘亲,为人软弱是软弱了一点,但是对她却是极为疼爱,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从来都给她留着。 哪怕苏季菲一直说不用,夏婉兮也没停止过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你让嬷嬷她们送过来就好了嘛,干嘛非得自己亲自过来,这天冷了,小心着凉。”苏季菲心里暖暖的。 “没事,不过就是几步路而已,又不是隔得很远。”夏婉兮拍了拍她的手背,女儿心疼她,这让她心里比吃了糖还要高兴。 苏美盼看得眼睛红红的,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承欢膝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娘为她们准备好的宵夜。 可是从今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思及此,她本就蓄藏在眼眶里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通扑通,直往下掉。 夏婉兮见状,心疼地将她搂入怀里:“傻孩子,怎么突然就哭了呢?是不是还在担心哲儿?放心吧,我会让菲儿带着欣祺过去看看的。” “谢谢夫人。”苏美盼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想娘才哭成这样,于是间接默认了她的话。 苏季菲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对她娘这种圣母玛利亚的慈怀心肠表示没话说。 本来她只是想和欣祺两个人过去就行,但是蓝景不放心,死活要跟上。 苏季菲拗不过蓝景,没办法只好把她们两个人都带上。 蓝景和欣祺对她的忠心,苏季菲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们硬要跟着无非也是怕事情有诈,担心她的安全。 看到她们,原本守在床边的苏巧倩身子一僵,连忙把位置让出来,跟苏季菲打招呼的时候,虽然还是不大情愿,却没有昨晚的剑拔弩张。 苏季菲下意识扫了她身旁的苏美盼一眼,总觉得苏巧倩今天的改变和她这个孪生妹妹脱不了干系。 察觉到她的视线,苏美盼回过头,冲着她浅浅一笑,笑容绝对纯真美好。 苏季菲不是没见过她们笑过,只是大多时候大家脸上的笑容都是敷衍而客套,这对孪生姐妹也不例外,所以像这种发自内心毫无负担想笑就笑的笑容,苏季菲还是真的很少见。 不得不说,她这个妹妹笑起来还真的挺乖萌可爱。 “欣祺,你过去看看。”苏季菲回头扫了欣祺一眼。 欣祺点点头:“好。”然后就上前。 可是苏瑞哲并不肯让欣祺碰自己,别说是把脉了,她人才稍微靠近了一点点,苏瑞哲就又吼又骂,脾气恶劣到极致,把蓝景气的,差点什么都不顾直接就拉着欣祺走人。 “走开,你们这些坏人给我走开!我不要你们假好心,姨娘……我要姨娘……呜呜呜……” 看他哭得那么伤心,平日里专业照顾她的奶娘和嬷嬷当即都忍不住也跟着哭了。 一屋子嘤嘤嘤的低泣声,听得人的心都烦了。 “我想小少爷之所以会发烧,是因为屁股受伤的地方没有及时上药,发炎而引起的。一会我抓点退烧药喝几贴就没事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还是得赶紧伤口上药,不然的话,这炎症不下去,就算烧退了也是容易反复。” 看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虽然脉象欣祺没办法把到,但是这点小毛病,一点都难不倒她。 苏巧倩眉头一皱:“什么叫你想啊,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行不行啊?” 医术受到质疑,欣祺心里不高兴,当即就冷着脸道:“我要是不行,你们干嘛还来找我?要是不放心的话,那你们就另外去请大夫吧。” 声音还未落地,她转身拉着苏季菲和蓝景就想走。 “小姐,我们回去!” 苏美盼顿时急了,连忙上前就把人拦住。 “你们不要走啊,巧儿她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因为心里担心哲儿,这才会语无伦次,还请几位姐姐千万不要见怪。” 苏美盼把目光落到苏季菲的身上,哀声软求:“三姐,三姐,美盼求你了。不要走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红了,看样子差不多又要哭了。 苏季菲当即无奈道:“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你们不相信我,这样的话,就算我们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啊。” “相信,我们当然相信你们了!”苏美盼说完,狠狠瞪了床头的苏巧倩一眼,意思很明确。 苏巧倩知道自己差点又把事情给搞砸了,当即面色讪讪地“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美盼说得对,她们现在还需要欣祺给哲儿看病呢,不能再得罪她们了。 “既然是这样,那欣祺你就帮帮她们吧。”苏季菲道。 欣祺声音有点不快道:“不是我不想帮,但是小姐你看看,小少爷他现在根本就不想配合我们的治愈,这伤口要是没办法上药,吃再多的药下去,也是不顶用。” 闻言,苏季菲不由得沉思起来。 这药他不吃,她还可以想办法给他灌下去,可是这伤口……说到底还是得他自己乖乖配合才行。 “那怎么办?现在除了娘,他谁也不让碰,难道我们要把娘偷偷放进来不可?”苏巧倩着急道。 苏美盼想也不想就否定道:“这当然不行,要是把娘放进来,被爹知道,他还不得打断我们的腿?”爹的厉声警告,还犹然在耳。 闻声,苏巧倩沉默,心里噎堵得难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要我们怎么办?” 第400章 苏季菲好幼稚! 一时间没人说话,因为大家都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须臾,苏季菲蓦然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苏瑞哲:“哲儿,如果你肯乖乖听话上药,我可以答应你,找个适当时机让你和芦玥暎见面。” 闻言,正在哀哀叫闹的苏瑞哲全身一僵。 “真的?” 只不过同时开口说话的,除了他以外,还有双胞胎姐妹。 不过下一刻,苏瑞哲却又矢口否定起来。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你这个女人把我们害得那么惨,又怎么可能会帮我们见面呢?” “我说过的话,绝不食言。”苏季菲声音一顿。“不过前提是,你得乖乖配合欣祺的治疗,把伤养好。” 苏瑞哲眼睛忍不住一亮,抖着声音问:“你……真的不骗我?” 苏季菲有些不耐烦,直接拉起他的右手尾指搭在自己的尾指上,然后勾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下你总行了吧?” 蓝景和欣祺嘴角抽搐,一排黑线直接就从额头挂了下来。 这么幼稚的事,小姐你居然做得出来,这真的好吗? 就连苏巧倩和苏美盼,也被狠狠震了下,表情震惊极了,简直都要怀疑彼时的苏季菲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这么幼稚可笑毫无气质可言的事情来?最重要的是,还毫无压力? 这这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好吗! 回到锦瑟轩后,看着案台上摇曳的烛火,苏季菲骤然开口道。 “蓝景,你对皇城熟悉吗?如果让你去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你有办法没?” “这要看小姐想打听什么了。一般来说,只要摸对门,找对人,想要打听一点消息并不难。”蓝景声音顿住,忽然震惊不已地睁大了眼睛。“小姐,你不会真的要帮她们吧?我刚才还以为你只是说着玩呢。” 欣祺也附声道:“对啊,小姐难道你已经忘了这芦玥暎以前也想加害你的事吗?” “我没忘。”不过确切来说,那凤玉慈和芦玥暎所害之人,是原主,而不是她。 自从她在这个地方醒过来后,除去一开始的浑浊期所出现的困难外,基本上无论是凤玉慈还是芦玥暎,她是见一次收拾一次。严格说起来,真正吃苦头的人是她们吧? “那小姐一定是见他们哭成那样,侧隐之心犯了吧。”欣祺总结道。 蓝景一脸感慨:“小姐就是心善,换了我可不行。” 欣祺嘴角一抽,毫不客气地讥讽道:“所以她才是小姐,你只能是一个奴婢。” “噗!”苏季菲喷笑,无语看欣祺,这小妮子现在吐槽都吐出一个档次了。 蓝景哭丧着脸向苏季菲告状:“小姐你看,她又欺负我!” “我有吗?”欣祺眨眨眼,一脸无害状。“我说的只是事实。” 蓝景垮着脸怒道:“明明就有。” “好啦,还玩?”苏季菲失笑,望向蓝景。“你有轻功,出入方便,这事就交给你办了。芦玥暎有此报应,是活该,但是她的子女是无辜的,想念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欣祺心中感慨万千:“说实话,我有点意外他们之间的感情竟是这么深厚,特别是小少爷。在他的潜意识里,应该是已经把芦玥暎当成自己的亲娘了吧,这次才会反应这么激动。”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苏季菲点头。“所以,不过就是一个消息而已,对我们来说也许是举手之劳,可是对她们却不一样。他们之所以对我有敌意,也是因为担心芦玥暎。” “小姐,你人真好,这时候还在替她们说好话。”蓝景由衷道。 苏季菲失笑道:“我没你说得那么好,说到底芦玥暎和凤玉慈也是因为我才会被赶出府的。” 欣祺微诧:“小姐,听你这语气不会是已经后悔当初设下那个局吧?” “为什么要后悔?”苏季菲挑眉,清秀的脸上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傲气。“难道留着她们继续给我们放冷箭吗?不,我从不做这种事。我想不到的是,这次我爹的做法竟是这般决裂。”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凤玉慈和芦玥暎同他都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结果一翻起脸来,却是一点情分都不讲,可见她爹这个人有多薄情,简直渣到没法形容。 蓝景和欣祺,闻声都沉默了,因为她们都听明白苏季菲这句话最后所代表的意思。 这就是人性。 身世的坎坷让她们从小就看过各式各样的人,也因为,她们才愈发珍惜现在的主子。 在她们看来,苏季菲是个重情重义,极为真诚之人,这在当今是非常的难得。 所以她们姐妹俩早已暗暗决定,要一生跟随着小姐,不离不弃,除非是小姐自己不要她们。 翌日,蓝景就打着要到将军府送东西给苏季菲的外公,早早就出了门,直往天桥。 天桥那地方,虽说人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却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想要找人打听消息,那里是最适合不过。 不过和皇宫一比,苏府这段时间的忙乱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自九月中旬开始,皇宫就像被人施了魔咒一般,陷入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气氛当中。 继三宗命案发生后,后宫里又有五人失踪。 而这失踪的五人,刚好在两天前被人发现,被分别活埋在皇宫的五个地方。 分别是梅兰竹林四个小花园,而这四个小花园是要去四妃寝宫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当今皇上登基的时候,只是把当年的两位侧妃封成妃子,也就是现在的董妃和秦妃,之后并没有再加封其他嫔妃进这四妃之中。 这空出来的位置是为谁而留,大家心知肚明。 永晶宫的武昭仪娘娘,长皇子的亲母,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无缘这四妃的位置,那是因为和她自己的出身有关。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下,而她正好是商人之女。 这成了她继续往上趴的一大块绊脚石。 不过昭仪是什么级别,身份也是仅次于四妃而已。 再者皇上还以永昌宫暂时无人入往为由,让武昭仪提前搬进永昌宫,成为这一宫之主,这明摆着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看得懂。 想必这位武昭仪娘娘只要再替皇上诞下龙嗣,哪怕只是位公主,皇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将她扶入这四妃之中。 第401章 白虹贯日,必有战祸! 所以仅剩的那个位置,华羽宫,则成了其余嫔妃们争破头都想要入住的地方。 以目前的形势来说,涟漪宫里的莞婕妤、以及清韵阁里最近刚被封成婕妤的苏琼华,还有芙蓉轩里的凝贵人最有望成为这华羽宫的主人。 涟漪宫里的莞婕妤,虽说是今年刚送进宫的秀女,但是模样长得美丽可人,又弹得一手好琵琶,非常得阙挚苍的欢心,除了武昭仪外,连着一个多月,其他时间都是翻她的牌子侍寝,因此进宫才几个月就怀孕了。 皇上一高兴,就把她提前封为婕妤,说是如果生下皇子还有重赏。 只不过这位莞婕妤人美福薄,才授封没几天,游御花园的时候却失足掉进湖里溺水身亡。 当时整个皇宫都震荡了,连廷尉府的阎华都被叫进宫侦查此案,只是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正常的意外失足落水事件,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只是命案接二连三的发生,就算死因全都并无可疑,但是命案多了,再正常的东西也会变成反常。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同为婕妤的苏琼华,也就是苏家大少姐,则是这三人之中胜算最高的。她已经替皇上育有一女,如今又有身孕,只要这一胎是位皇子,那么入住华羽宫,成为那里的主人,也是希望颇大。 而芙蓉轩里的凝贵人,她和苏琼华是同一年进宫的。只是性格偏冷,为人沉默不爱言语,不怎么讨皇上的欢喜。但是她父亲是大行令,专管朝廷外交上之事,很多地方皇上都还得仰仗他们,所谓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只要她的肚子稍微争气一点,那么前途也是无可限量。 如今,她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经验老道的太医说这一胎十有八成是位皇子。 莞婕妤已死,华羽宫的位置就成了苏琼华与凝贵人两家相争的局面。 这第五个受害者被活埋的地方,则是未央宫与懿祥宫之间的这段甬道,置放的一个青铜大鼎内。 鼎,象征着国家社稷的兴旺,一般祭祀的时候才用。但是在十多年前,当年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有天夜里却忽然说自己见到了鬼,并且被吓得连续几天都做恶梦,高烧不退。 后来先帝得一高人指点,说是后宫阴气太重突然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皇后便是犯了阴。而祭祀的大鼎,刚好可以起到镇压的作用。这未央宫通往懿祥宫的这条甬道,便是最佳的摆放位置。 先帝原本是不大相信的,但是说来也奇,自从青铜大鼎摆放在这里后,皇后的病也一天天好了起来,并且没有再做过恶梦。先帝只好下令,从今以后不许任何人移动此鼎,违旨者处以杖刑事。 就这样,后宫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多年。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让人意外不到的是,此鼎带来的多年平静,结果却因为一具尸体被打破了。 该鼎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宽口很大,须要三到四人绕围一圈才能抱起来,里面容纳一个七尺男子绰绰有余。 死者就是被人扔进这个青铜大鼎内,用沙土和香灰活活埋死的。 因为这个青铜大鼎很大,所以死者死后并不能被人及时发现,直到尸体发出恶臭,这才引起负责清洁此鼎宫奴的注意。 太后闻知此事后,一下子就病倒了。 也不知是给气的,还是担心青铜大鼎的正气遭到破坏,害怕当年被镇压住的阴气再跑出来缠住她? 毕竟青铜大鼎摆放的位置也算是在懿祥宫的大门口,凶手这也算是在她的眼皮底中作案? 但是,真的有凶手吗? ……不,有人说这是鬼怪在作祟。 原因很简单,因为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有八个人死掉了,可以查来查去,所有的死因都是:意外。 是的,意外。 凶手死的地方,都是第一案发现场,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阎华办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自然死亡”的凶手案。他自认经验老道,有着一双火眼金睛,可是这一次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极为棘手。 但是钦天监的人却说这是天意。 只有天意,才能解释为何后宫近日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只有天意,才能说得通为何这青铜大鼎又高又大,却有人死在里面。而且还是正常的意外死亡。 “胡扯!朕从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阙擎苍沉着声道。 钦天监的文官不怕死地奏道:“皇上,先帝把青铜大鼎摆在这里,为的就是要镇宅驱邪,还后宫一片清静安宁。可如今却有人死在里面,破坏了这份协调,极为不吉利。再者微臣们这几天观星象,却见白虹贯日,故才说这是天意。” 阙擎苍面色阴沉,心里十分的激愤。 如果这是天意?那算什么意思?是老天爷在宣誓对他的不满吗?整个北阙国这么大,像这样的“天意”哪儿不好发生,却偏偏选在了他的后宫里,这算是在向他宣战吗? “哦?”阙擎苍努力克制着心中怒火,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钦天监的文官无视他一脸阴沉,还在那边继续不知死活地说道:“皇上,白虹贯日,必有战祸。自古至今,每次天象出现这种异常,就算没有发生战事,也必定会有灾异。人有人相,天有天相,这是我们所决定不了的。” 阙擎苍冷着声询问:“那依你之见,这若是天意,那我们应当该如何做才能扭转乾坤?” 钦天监的文官摇首道:“既是天意,我们又如何能违?” 阙擎苍放在龙椅上的手,骤然握紧,双眸迸发着森冷冷的目光:“那依你之见,我们还得顺应天命不成?” 钦天监的文官身子抖了一下,明显被阙擎苍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吓到,但只是停顿了一下下,就继续勇气可嘉地回道。 “上天发出这样的征兆,想必是对我北阙近日所发生之事作出不满,我们只有顺应天命,才能化解危机。” “哦,那你说说看,上天这是在不满什么?”阙擎苍眸光暗涌,声音更冷。 第402章 妖言惑众 文官犹犹豫豫,半天才扯着嗓子说:“最近朝中无大事,勉强能扯上边的,也就各国联盟攻打东盛国,以及前、前阵子……发生的谣言事件……” 他声音戞然而止,话说一半留一半,反倒给人无限的想像空间。 “你的意思是,后宫发生这么多命案,是上天惩罚朕的暴戾滥杀无辜?”阙擎苍怒极反笑,声音冷得几乎快可以冻死人。“所以你觉得那些说朕是非的谣传者,通通都是无辜的?” “臣,臣不敢……” 文官的身子瞬间哆嗦得更厉害,像豁出去一般,他忽然双膝一弯就埋头跪了下来。 “皇上,今日就算你要杀了微臣,有些话微臣也不得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谣言一事,皇上一张口就是下令要诛九族。这带头者三十八人该死不说,可是这九族牵连甚大,据监斩官最后上报的数字统计,就上千余人。听说那天喷出来的血,都可以染红半个长安皇城。 皇上,后宫里的那些命案,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却偏偏挑在这个时候,不就足以说明,是上天对此事的不满吗?” “一派胡言!” 拥护皇帝一党的,乍听文官的话后,当即差点气歪了脸,还没有等他回皇帝的话,就已经怒斥出声。 “皇上,微臣请求你下令赐他死罪,切莫让他在此妖言惑众!” “臣等也请求……” “皇上,你就下令吧!” 文官抬起头,一脸的痛心疾首:“皇上,你杀微臣不要紧,微臣一心为了北阙,死不足惜。但是微臣还是希望皇上能听微臣一句劝,千万不要逆天而行,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事,就是尽量去弥补。弥补当日所犯下的过错,只要罪业一清,后宫就会恢复往日的安详平静。” 皇帝一党的官员,越听越觉得不像话,气愤不已:“岂有此理,你不禁在这里妖言惑众,还公然说皇上做错了,简直就是不知好歹!死有余辜!” 一直冷眼旁眼的阙挚苍,余光不着痕迹地朝一名武将打了个眼色。 那名武将一接到他的眼神,心里当即了然,立刻就上前朝跪在地上的文官走过去,徒手掐住他的脖子,轻而易举就把人提了起来。 “说那么多干什么,本将军早就看不习惯你们这些人了,什么学富五车,会观天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本将军看来都是些诡词欺世之徒,除了一张嘴巴会说之外,基本就一点其他能耐都没有,今天更是鬼话连篇。我呸!”武将声音一顿,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声。“你不是想死吗?那本将军今天就成全你,省得脏了皇上的手。” 说完,他手上一紧,死死勒着文官的脖子不放。 那力气大得就好像下刻会把人的骨头捏碎不可。 文官呼吸困难,眼睛开始翻白,他痛苦地向皇上求救:“皇、皇上……” 阙挚苍冷眼看到,唇边勾起的浅浅笑容,嗜血而冰冷。直到文官的生命即将停止的前一刻,他才幽幽开了口。 “住手!谁给你权利这么做的,还不快点放人。” 武将不服,气煞:“可是皇上,他刚才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放人!朕不想再重复一遍。”阙挚苍不容他解释,果断道。 武将狠狠瞪了文官一样后,这才松手,就好像要杀之人是他的杀死仇人。 文官用力摔在地上,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因为身上传来的痛楚而得到一丝清醒。他拼命呼吸着,结果因为吸气过猛,反而被空气呛到,剧烈咳嗽了好几下。 阙挚苍冷冷扫了武将一眼,非常有帝王的气势:“邹江,你殿前无礼,越俎代庖,按本朝律法应当推出去午门斩首,但朕念你也是一片忠心,故改为杖刑二十。来人啊,拖出去,立刻执行。” 武将虽然心有不甘,仍然没有当众逆旨,只是略气愤地抱拳朝坐在龙椅上的男子浅浅一揖,就当是行了礼。 奉命进殿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就想把人带出去,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武将凶狠一吼:“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可怜的侍卫被吓得手一缩,脚肚都有点打抖了。 不一会儿,板子落在肉帛上的声音响了起来,可是始终没有听到武将喊痛的声音。 文官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当即变得更加惨白。 因为他知道,皇上这是打给他看的,所谓的“殿前无礼”更是说给他听的。这赤果果充满了威胁加警告。 冷汗划过文官的额角,顺着脸颊从下巴滴落下来,他后怕地吞了一口跟唾沫。 阙挚苍余光扫及,甚是满意他的表情,眸底的冷意瞬间又寒了几分。 他扭头望向一直默不吭声的弟弟:“老四,这事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阙挚弘一脸诚惶诚恐地站了出来,恭敬道:“回皇上,依臣弟之见,所谓天相,自古就有,可以信,但也不能全信。臣弟更相信人定胜天。” 阙挚苍在心里冷冷一笑,心想他这个弟弟太极打得倒是漂亮。这句话看起来像是支持他,却也间接认同了钦天监的话。 一时间,百官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阙挚苍坐得远,和他们有些距离,听不清他们议论的话,但是看表情多半还是站在钦天监那边。 还有一部分的官员表示不耻,这些人大多都是阙挚苍的心腹。 “好一个人定胜天。”阙挚苍勾唇,脸上笑容意味不明。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龙椅的扶把,目光淡淡地掠过百官们的脸,眸光幽深,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阎华。”阙挚苍突地叫道。 阎华从百官中站了出来:“臣在。” “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扰乱后宫的凶手找出来,可有把握?”说话的时候,阙挚苍的视线直直盯在阙挚弘的脸上,后者像是毫不察觉一般,微微低着头,仍旧是那副恭敬的样子。 阎华掠起官袍,单膝跪下:“臣接旨!” 阙挚苍道:“朕再给你一道特赦,朝中大臣,你想找谁帮忙都可以。如有人不配合,一律当违旨论罪。” 阎华眸光滑动:“如果这人不是朝廷中人呢?” 闻言,站在另一排的苏晨斐心头微微颤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瞟了他一眼。 “只要他是我们北阙国的百姓,你就有权调动。”阙挚苍顿了下,突而站了起来,神色冷峻。“在这里朕再下一道圣旨,尔等必须配合廷尉府调查,如有人胆敢阻挠或者是不配合,皆以抗旨论罪。” 百官们心中巨骇,马上跪下道:“臣等领旨。” 第403章 本朝第一美男出场了 一夜之间发生了五起命案,再加上之前的三起命案,一共是八起,然后又是钦天监的所谓天意,阙挚苍心中噎堵得厉害,也无心早朝,便让人早早退下。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本该还在早朝的苏晨斐突然早归,当场撞见了芦玥暎和苏瑞哲见面的事。 不过有些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奇葩,当苏巧倩听到苏瑞哲说,苏季菲也知道这事。她就下意识认定是苏季菲给苏晨斐通风报信,这才有了后来晚上大闹锦瑟轩那一幕。 好在苏季菲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什么人都可以欺负。 阎华的办事速度向来有目共睹,早朝的时候皇上才下旨让他彻查此底,下午他便带着得力干将和仵作,直接走进临时用来存放尸体的尸检房。 这是皇宫最为偏僻阴森的角落,平时没人敢来,就连最没有生机的冷宫,都比这多了一丝人气。 重新验尸,检查案发第一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这是第一步。 与御林军统领达成共识,重新布置站岗人员,增加巡逻人数。特别是夜间巡逻,从最初的三批巡卫,换成五批巡卫,然后又派人潜伏在四周。这是第二步。 阎华是无神论者,什么天意天相,到了他这儿都是行不通的。 在他看来,此事人为多过天意。 凶手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不可能现在就收手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还会有命案发生! 设下这个天罗地网,他就是要凶手有命来,无命回。 当然,和他看法一致的还有阙挚苍! 御书房内,阙挚苍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阴沉极燥的气氛当中,说句不夸张的话,胆小的容易被吓死,胆大的都不一定敢靠近。十米之内,没人敢靠近他。 从崇阳殿回来后,他身上就一直散发着这种“近我者,斩”的气息。 魏延是硬着头皮进来奉茶,茶杯刚放好,他就赶紧撤。仿佛阙挚苍是一只会吃人的猛虎野兽。 须臾过后,待阙挚苍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这才扫向站在殿下之人。 “邓彬、马弘博。” 侧身站在一旁的两个人蓦然被点名,连忙抬步近前,异口同声道:“臣在。” 阙挚苍声音清冷道:“方才你们也在,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两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敛眉沉思了一会。 正如皇上所言,方才他们也在,皇上不信这是天意,此次问他们有何看法,应该是针对此次案件是否看出什么不同来。 例如凶手是谁?这个幕后黑手又是哪班人马? 不管是哪朝哪代,就算是元帝盛世年间,都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底下实际却是波涛汹涌。 那位高高在上又可以呼风唤雨的帝位,哪个不惦记了? “皇上,你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此次案件的幕后黑手和上次行刺皇上的是同一波人?”马弘博率先开口,一针见血道。 说起来,他和皇帝还是表亲关系。 他是太尉大人马昭的长子,只不过马昭是站在太后那一边的,而马弘博效忠的却是皇帝。 虽然马弘博见了太后,还得亲切地喊一声姑母,可是马弘博从小就不喜欢他这位脾气有些难以捉摸的姑姑,反而从小的时候就和阙挚苍关系不错,誓死相随。 阙挚苍待他也算是不薄,先帝在位时,马弘博原本只是个小小的将军,但是阙挚苍登基后却破例提升他,不禁把他扶上卫尉的位置,还把宫中整支御林军交给他统领,可谓是委以重用。 “我看不像。”邓彬闻言,却持反对意思。“两批人的做事手法不同,前者能直接想到用死士来行刺皇上,这说明他们的主谋者是一个果断刚毅之人,虽然勇气可佳,但是这儿还欠缺了一点。” 声音一顿,邓彬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计划有点不够成熟,这说明他们有点操之过急了。” 他扭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黑眸闪烁着兴奋的流光溢彩。 “后者却是不尽然,最近宫里死了这么多人,可是每个死亡现场却是正常得一点疑点都找不到,能设计出这么完美的犯案手法,这足以证明这个人不止很聪明,而且还是十分谨慎小心,往往这种人城府一定很深。所以我们必须小心为上。” 邓彬,邓洵芙的姐姐,北阙国最年轻的状元爷,更是本朝第一美男,身居郎中令之职。 只不过这样的人聪明归聪明,却总会有一点点自负。在他的眼里,除了有帝王之外的皇帝以外,其他人都不配他效力,所以他对阙挚苍是绝对忠心的。 马弘博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略显自傲的说话方式,声音沉重道:“但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是上次的行刺事件,对方也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把皇上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这说明他们的人潜伏在宫里各处已久,伺机而动。” “但是目的呢?这方面你考虑过没有?”邓彬突而问道。 马弘博没能马上反应过来,下意识一脸疑惑地反应:“什么目的?” “假设这是两波人,那之前的行刺事件,他们的目标就很明确。”邓彬看了眼神色难看的阙挚苍,斩钉截铁道,“杀死皇上。目标,江山,也有可能是为了报复之类的。例如姜国余孽。” 一时间,御书房陷入了一阵可怕的静默当中。 阙挚苍眸光微动,若有所思道:“你继续。” 每日侍奉在皇帝身边,邓彬对阙挚苍的各种反应算是十分了解。见状,邓彬知道皇上是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因此他也放开胆子继续说出以下的猜测。 “当年先帝率兵踏平姜国,霸占姜国的领土,距离现在也不过是半个甲子的时间,先帝在位时,就曾多次差点中了这些姜国余孽的暗算,如今这些人故计重施,也不是不可能。” 像这样的余孽,简直就跟地下水的寄生虫一样,怎么杀也杀不完。 阙挚苍面色更加凝重,没有说话,但就是这种沉默的态度像是间接认同了邓彬所分析的。 第404章 幕后黑手潜藏在后宫里? “而这次的命案……”邓彬声音一顿,似有所顾虑一般,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怎么?”阙挚苍眸光暗涌,像是明白他所担忧的,便道,“你什么时候起,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了,想说什么尽管说,朕赐你无罪。” 邓彬哑然道:“臣不是不敢说,只是觉得此事……不止透着蹊跷,而且还很有可能藏着这个大阴谋。” 马弘博忍不住出声微讽道:“邓大人这不是说了句废话吗?无端无故发生了这么多起命案,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这件事不单纯吧?” 邓彬冷冷瞪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马大人这么厉害,你倒是说说看,这件事怎么个不单纯法啊?这幕后黑手的动机又是什么?” 马弘博也不笨,经过早朝的那件事,他就算是再不开窍,多少也看出点什么来,更何况他的脑袋瓜子向来还是挺给面子的。 他抬头望向九五之尊的皇帝,神色瞬间变得沉重道:“在这之前,臣也想不通这多起命案,这幕后黑手到底图的是什么?寻仇,报复?看起来都不太可能。 针对这多起臣做过调查,死者身份杂乱,上至嫔妃下至宫女,什么人都有,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没有什么时候关联。 直到今天钦天监的那一番话,让我大胆的联想到一个可能。” 阙挚苍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继续说下去。” 邓彬余光微微扫了他一眼,见皇帝一副磨牙霍霍仇深似海的样子,心里蓦然觉得皇上应该有可能跟他们想到一块去。 这边,马弘博硬朗响亮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钦天监的话,就是因为上次皇上惩戒那般造遥的恶徒,做法太过严厉而惹得上天不满,宫里最近所发生的这多起命案,就是上天给我们打个响,也就是所谓的‘天意’。” 马弘博说完,见阙挚苍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便马上改口道。 “……当然,我们也知道这只是钦天监那些人在妖言惑众,不足以信。但是百姓呢?” 阙挚苍没耐心再听废话,冷着声道:“说重点。” 马弘博心中一颤,刚要开口回话,就听邓彬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想马大人想说的意思是,所谓的‘天意’是不是也在这个幕后黑手的算计中? 他利用之前的事,硬把一个‘不德’的形象扣在皇上的头上,这样的结果不管凶手最后有没有被捉到,誓必都会引起一些百姓的反感,这对皇上的形象很不利。至于这民愤最后会演变到什么程度,又会衍生出什么枝节来,我想那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幕后黑手所要的真正的目的。” 马弘博马上接口道:“对,臣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还是邓大人知道臣心里的想法。” 语毕,他感激地看了邓彬一眼。 说到底,他也是个武将,没有文官这种口如悬河的口才。 邓彬这人吧,对事不对人,和马弘博做事久了,知道他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只是偶尔犯二,因此冲他挤挤眉,非常心安理得的收下他的“感激”,略嚣张。 马弘博也不在意,反正跟邓彬相处久了,他早就习惯了对方这种德行。 嚣张就嚣张吧,反正两人一样是皇上的心腹,不分彼此! 哈哈哈! 马弘博非常厚颜无耻地在心里,把邓彬归类到和自己一个级别。 这还好邓彬不是他心里的一条虫,不知道马弘博心里原来是这样想的,这要是让他知道,后果一定会非常非常的严重,一段冷艳无比的毒舌吐槽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你们俩倒是和朕想到一块去,上次无缘无故传出那样的谣言,那个时候朕就在想,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现在看来,果然是。” 邓彬表情凝重:“所以皇上认为上次的事,跟皇宫里最近发生的多起凶杀案,是同一个幕后黑手干的?” 阙挚苍不答反对:“你觉得呢?” “臣也觉得有可能。”邓彬没有任何隐瞒,斩钉截铁道。 阙挚苍双眸微眯,脸色阴沉得可怕:“上次的事,朕虽然用手段将此事镇压下来,但是百姓心中却已经烙上了一个疙瘩,认为朕的皇位就是造逼宫篡位得来的,如果这个人利用这点,让众人觉得朕这个皇帝暴戾不仁,连上天都觉得朕不配坐在这个地位,那么岂不是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篡位理由吗?” 声音顿了下,阙挚苍冷哼一声:“不得不说,如果事情真想我们猜测的那样,那这人倒是打得一手好顺盘。” 邓彬和马弘博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些类似震慑和不可思议的情绪。 因为这些正是他们心里,敢想却不敢说的事实,没想到皇上倒是毫无保留全部说出来了。 两人捧拳作揖,异口同声道:“皇上英明。” 其实正如邓彬方才所说的那样,之前他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却是一直想不通这幕后黑手搞这么多花样,到底是存着什么目的,直到那句“天意”,才让他恍然大悟。 所有的事,仿佛藏在云团里,慢慢清晰了起来。 “那么现在,我们只要分析一下,朕如果失马,谁获利最深,那么这个人就有可能是幕后凶手了。”阙挚苍冰冷刺骨的声音骤然乍响起来。 “一般来讲,能自由出入皇宫者,除了身手非凡的高手以外,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邓彬话说一半停住。 阙挚苍是何等聪明,单听这前半句,就猜到他后半句想说的是什么。 “你怀疑这幕后凶手,就是在这后宫之中?” 邓彬一脸严肃地颌首:“皇宫守卫森严,但是凶手却能让人死得悄无声息,而且还不被人发现,这说明他对这些人的日常习惯掌握了一定的了解,这些只有在宫里待久的人才能办到。” 马弘博经他一语,顿时茅塞顿开:“不错,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也无法做到长久潜埋在一处地方而不被人发现,除非他一直不吃不喝也不动,不然一定会有机会露出破绽。” 第405章 阙修尧传来好消息 在后宫里? 有意思。 阙挚苍问道:“那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是这幕后的黑手?” 闻言,邓彬和马弘博又看了对方一眼,皆是一副有话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不对,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后宫,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家,住在里面的人除了伺候和保护他们的奴才以外,也就剩下他的老婆孩子,还有他娘。 如果幕后凶手真的躲在后宫里,那么他的老婆孩子和娘,极有可能就会涉及到。 况且他的老婆这么多,自古以来,嫔妃们暗地里设计陷害的事还少吗?阴谋诡计这种事,简直就是信手拈来,都完全不用过大脑考虑。 所以他们怕只怕……这事会牵连甚广。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这个幕后黑手不是这些嫔妃也就罢了,如果是……,那后果估计就严重了。 因为能一下子就布下这么大的局,这显然对方还有帮手。 那个这个帮手能量之大,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而这间接又说明一点,内宫很有可能与外臣勾结…… 北阙自古有祖训,严禁后宫中人与外臣相互勾结,以及外戚干政揽权。而这个后宫中人包括了妃嫔、宫女、以及太监们。这正是许多妃嫔进宫后,多年不曾回过娘家的原因,除非是特别受宠蒙皇上破例。 所以,如果这真是内宫与外臣相互勾结,那么此次事件针对的很有可能不止是皇上,甚至还关系到整个北阙的江山社稷。 当然,这也是他们做的最坏打算。 退一万步来讲,他们还是希望自己想多了。 阙挚苍见两人低头未语,心里便是一阵了然。 身为皇家中人,他有什么事没有见过,邓彬和马弘博两人彼时心里所揣测的,他早朝的时候已经统统想过了。 坐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他除了可以享受无比奢华的富贵和荣耀,他也要有比别人多了一层未雨绸缪的筹划,凡事想得要比别人更深一些。 “你们也不用说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方,该如何就如何,朕已经授意让廷尉府的人查办此案。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不管这个幕后凶手是谁,朕都一定不会轻饶。”阙挚弘的眸子闪过阴戾的冷意。 凡是和他作对的人,下场只有——死! “皇上英明!”两人作揖道。 …… 皇帝和他的心腹们能想到这一层,阎华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 只不过他想得没有皇帝他们多,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一桩恶劣的连环杀人命案。在他的考虑里面,没有掺杂了江山社稷这一部分,其他的都是差不多。 凶手,有可能就藏匿在这皇宫里面,甚至有可能和宫里的某个主子脱不了干系,只是他向来办事谨慎,除非找到确切证据,否则他一个字都不会向谁透露。 但是暗地里,他已经让李立找几个高手,潜伏在皇宫里的几处地方。 而其中他们重点监视的地方就是清韵阁的苏婕妤,还有芙蓉轩里的凝贵人。 根本阎华办案多年的经验得出,有时候凶手为了隐藏目的,往往会做出一些多此一举的事,故意混淆他们的视线。难保这次凶手不是这样想的?故意杀死几个无辜之人做垫背,就是想让自己看不清他的真正意图。 阎华就是根据罪犯的这种心理想法,迅速筛选了一下死者名单。 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可疑之处:八起命案中,其中有一名是已经怀有身孕的妃子,莞婕妤。 阎华调查了一下,目前后宫里刚好有三位嫔妃怀孕,分别是清韵阁里的苏婕妤、芙蓉轩里的凝贵人,以及这位刚刚命丧黄泉的莞婕妤。 这三人都是皇上的新宠,平时看起来关系都不错,都挺有希望挤身成为这四妃的行列当中。 如今莞婕妤一死,苏琼华与凝贵人算是得益最多的那两个。 阎华不能确定她们此次的命案是否与她们有关,但是在找不到任何线索之前,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守株待兔这一招。 说来惭愧,他和仵作反反复复将这八具尸体又重新检验了两遍,结果仍然是——毫无异常。 竟然是一点发现都没有,这说来,还真是他入行以来的第一例。 要不是死的太多,他真的几乎都要相信这些人真的是统统死于意处和自杀的了。 因为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他任何解释,一般来讲,只要死者不是出于自愿,都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结果只是多少而已。 可是这次,他却什么都找不到。 时光荏苒,眨眼间,五天就过去了。 阎华依旧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李立等人在清韵阁和芙蓉轩潜伏了许久,也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这两位小主非常中规中矩,平日里除了到太后和皇后那请安之外,基本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地盘养胎,哪也不去。 当然这和最近宫里频频发生命案有关,大家一致认为外面不太平,还是呆在自己的宫里好一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是这五天宫里一切安好,非常太平。 而奉皇帝之命率兵与各国盟军一起讨伐东盛国的阙修尧,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本该十天到达北阙边境,二十天左右到达盟军基地的阙修尧,只是花了十五天的时间就和各国盟军会合了,并且在第一战中,成功击垮敌军右翼,烧军营夺军粮,使敌军阵前大乱。 那一天正是承德三年,九月二十八日,只不过消息从前线传回皇帝的耳朵里,却足足晚了十来天。 苏季菲知道消息时,挺为阙修尧感到骄傲的。 那颗一直悬挂在喉咙口的心石,总算也归位了一点点。 因为自从上次阙修尧离行前,在将军府,听了他与外公的那一席谈话,苏季菲就知道他此次去肯定会困难重重,几乎九死一生。她外公甚至暗示她要做好最坏的准备,阙修尧此次有可能是,有去无还。 不过现在看来,她和外公都低估了阙修尧的实力。 当然他们是不知道阙修尧为了打赢这场仗所付出的代价,如果知道,也许他们就不会这样说了。 第406章 阙修尧写给苏季菲的家书 想当初皇帝硬是从阙挚弘和国相秦将的嘴里给他挤出八万兵马,结果全部还是老弱残兵,混军响来的。经过阙修尧的一阵裁减,仅剩下三分之一,就算他后来又降服了一些人,以及一支铁骑,但是和其他联军的兵力一比,数目依旧少得可怜。 阙修尧一到那里,背地里冷嘲热讽的话就没少断过,好在他向来给人的印象就是超级丑男,性格阴晴不定,冷漠狠戾,倒没人敢在他面前真说些什么。 可是故意设绊的倒不在话中。 例如这次的交锋,谁都知道东盛皇帝让他们国家最骁勇善战的卜奕老将军挂帅,最重要的是他手下个个都是大将,神勇无比。 盟军虽然人多力量大,但是在攻占了东盛三座城池后,却因为遇上卜奕老将军这支精英队伍,而止步不前。 表面看起来,他们是占了很多的胜算,但是其实不然。 但凡只要懂得用兵之道的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只要卜奕老将军能坚守下去,就算没法将失地收复,最终一定也能不战而胜。 因为卜奕老将军后面支持他的是整个东盛国,军粮兵械的替补速度快。可是他们呢,这些人都是来自各国,千里迢迢,这场仗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到时候不止是军粮兵械来不及补给的问题,就是人心肯定也会不齐。 所以卜奕老将军根本就不用主动出击,他所要做的只须坚守住现在的岗位就行了,不让敌军再越前一步。等时机成熟,盟军自然会自动瓦解。 卜奕老将军打得一手如意好算盘,他退而求其次,放弃了九龙山关那一片大好山河,最近在景谷滩落脚。这里城防坚固,三壁环山,只剩下一条路径,直接通往东盛圣都的要冲,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盟军几次攻城未果,甚至还损失惨重,阙修尧一到,大家纷纷就把这倒霉的差事扔到他的头上,让他拒无可拒。 所以明知这是块硬骨头,阙修尧也只能张开牙齿硬啃。 幸好阙修尧从小熟读兵书,阙挚苍登基之初,又上过战场,有着丰富的经验。 他知道对付这种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有几个办法可行: 一是,围而不攻,等城中的补给一旦断绝,这城必须不攻自破。 二是,攻心。 三是,偷袭。 可是景谷滩是通往东盛圣都的必经之路,是官方要隘,东盛圣都就在景谷滩的后面,围城的法子在这里行不通。 而攻心,则是必须建立在围城的基础上。 既然一、二都不行,那么阙修尧就只能选择偷袭了。 谁也没有想过,阙修尧会带着一些虾兵蟹将去正面去叫战,而把他手下的全部精兵,包括刚降的那支铁骑全部交给阙皓轩,让他去偷袭敌军右翼,杀得东盛兵一个措手不及。 那一役,他们是给了东盛兵一个重创,但是阙修尧这边也是损失惨重。 阙皓轩带去的兵马一半回不来了,而阙修尧这边,除了他还能全身而退以外,全军覆没。 不过这些都在阙修尧的预算内。 阙修尧用兵的精准和狠劲,把盟军其他各位大将军都给震撼到了,久久不能平静。 易守难攻的景谷滩被阙修尧硬是打出了这个缺口,盟军趁机进攻,东盛兵卜奕老将军现在还在苦苦支持着,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景谷滩便会被攻陷。 而这全部都是阙修尧的功劳。 那些原本还在嘲笑和讥讽阙修尧的人,经过此役,瞬间都噤了声,再也没人敢怀疑他的能力。 只是这一战看似困难,却是有惊无险,真正差点要了阙修尧的命的战争,却是在后面。 当然,这话都是后话。 苏季菲并不知道此战的惊险,更不知道阙修尧曾经带着五千虾兵蟹将以一敌十的概率面对敌军的五万精兵,人差点就回不来了,她现在拿着暗卫转交给她的阙修尧的家书,心情一阵激动。 家书。 是的,阙修尧在信封的中间写的正是这两个字。 这说明他心里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甚至是自己最亲之人。 信的内容很简单,同样只有短短的两个字:等我。 可是苏季菲的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有如波涛汹涌般的激动。 阙修尧是一个吝啬表达自己内心想法的人,冷漠薄情,始终给人一种冰冷疏离难以靠近之感。就这样的人能让他写下这两个字——等我。 这在这苏季菲看来,无疑就是跟间接表白差不多,这整能叫她不激动? 最重要的是,阙修尧会给她寄来家书,这是她万万所不曾想过的事。 “小姐,王爷的家书你已经看过了,可有什么要让在下转述的吗?”见她看了家书后,久久不动,暗卫拐弯抹角提醒她回信的事。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信。”苏季菲沉思了一会后,有些气馁地放弃,实话实说。 因为要让她浓情蜜意,她不会;如果回信里只单单写着“好的”,又感觉有点敷衍。 谈情说爱这方面,苏季菲的经验可谓为零,想来想去,她都没什么好主意。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却让暗卫感觉,她对自己的主子不太上进,心里本来就对她有诸多不满了,彼时更是有微言。 “小姐会画画吧?要不然就自画丹青一张,让在下给王爷捎带过去。小姐在这边吃好住好,舒服极了,倒是没什么忧恼,可怜王爷身在异国他乡,每天面临险境,还得受这思念的煎熬。有了小姐的自画相,王爷每日带在身边,也算是和未来王妃你形影不离了。” 他这话夹枪带棒,讥讽的意思十足,末了还以“未来王妃”这四个字提醒她自己现在的身份。 苏季菲闻言,默默囧了几秒钟,知道这名暗卫还在计较上次乔任宵深夜来找她的事。 她心想,乔任宵爱跑来找她,这事阙修尧以前就知道了,人家正主儿都不急,你一个跑腿的急什么? 但是心里想归想,苏季菲知道这名暗卫会这样,也是因为紧张他家王爷,便也没说什么。 她说道:“我的画功不行,凤磷不是有天下第一画师的美称吗?要不然……” 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到暗卫打断。 第407章 永昌宫发生了滔天大火 “凤公子画得再好,也不如小姐自己动手来得有诚意。”暗卫斩钉截铁道。 苏季菲想想也是:“那好吧,一个时辰后你再过来。” 暗卫微诧,心里默默腹诽:这么快?质量行不行啊? 不过想归想,暗卫还是转身就退了出去,足尖点地,施展轻功不见了,隐藏在暗处。 苏季菲拿起一枝细笔,笔尖蘸墨,却没有着急下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前知道,这副画是要送给阙修尧的,有关于昔日两人见面的情景,各式各样的画面一下子就挤进她的脑子里,扑面而来,涨得她太阳穴都有点发胀。 苏季菲提着笔,先在几张废纸上试了试。 虽说原主是个琴棋书画样样都不懂的蠢蛋,但是当初进部队时需要画地图,她曾经在美术这方面下过苦工,结果倒也没白费。 在试废了七八张纸后,苏季菲终于认真勾勒起来,神情专注。 半个时辰后,潜伏在屋外暗处的暗卫被叫了进来。 当他看到苏季菲所画的丹青时,他整个人被狠狠震住。 因为画中之人,不是她,而是他们家主子。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很简单地勾勒出外形的轮廓,却是捉得极准,细看之下还颇有几分神采。 而让暗卫震惊不已的是,这画中男子褪去了冰冷的银色面具,拥有一副俊逸绝世的面貌。 他在阙修尧的身边当差多年,自然知道这张面具下的脸孔是长什么样,他所惊讶的是,苏季菲居然也见过。而且竟然能凭着想像,去掉了那些因为剧毒而带来的难看绿斑,还原了阙修尧的本相…… 他也敢包票,如果阙修尧身上的剧毒治好了,什么本朝的第一美男,见了他家王爷都要靠边站! “抱歉,我这人不自恋,画自己实在是不好下笔,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挑战一下你们王爷的颜值了,希望没画崩。” 苏季菲说完,见暗卫拿着画沉默半天,心情难免有些受打击。 “好吧,我已经尽力了,再画也画不好,你要是觉得实在难得入眼……那就算了。” 音落,苏季菲伸手就把暗卫手里的画抢过来,要撒掉。 暗卫一着急,徒手抢画:“你这是做什么?” “撕了,反正也不能见人。”其实说真的,撕了苏季菲也满心疼的,难得提笔画一张,结果却是这么不受人待见。 “谁说的,我就觉得挺好的。”暗卫话脱而出,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已经有些逾越了,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勉强扯着角落重新解释。“在下的意思是,好不好,王爷说了算,小姐不用妄自菲薄。” 苏季菲张口结舌,半天才挤出一句:“……你真的不用勉强。” 想起之前凤磷帮她所画的肖像图,再对比自己现在的这张,苏季菲忽然觉得确实很拿不出手。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对方这种纯脑残行为,不会画就不会画,干嘛逞能。现在好了,逞出尴尬来了。 暗卫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只是把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在下现在就把画送出去,相信王爷见到画后会很高兴的。” “……好。”苏季菲面色讪讪,不用这么着急吧? 暗卫的轻功极好,来去无踪,转眼就消失在黑夜里不见了。 他才走不了多久,乔任宵就来了,并带来了一盒小黄金。 苏季菲小小被吓了一跳:“干嘛?我可是既不卖艺也不卖身。” 乔任宵眉眼一张,被苏季菲逗得直笑:“你放心,你就是想卖,我也不答应。这是杜卿上次答应给你的分红,你拿着吧。” “这么多!”苏季菲受到第二次惊吓,没想到杜卿的手脚这么快,转眼就把那些次品货给卖出去了。“都说无功不受禄,我也没做那么多,就这么收下不太好吧?” 她不是不喜欢钱,只是这笔钱却不是那么好拿的,苏季菲有自己的顾虑。 杜卿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说穿了他就是现代版的军火大鳄,专门给一些犯罪份子搞便利的,而自己是阙修尧即将要过门的妻子,未来的三王妃。 冲着阙修尧身份的尴尬,她最好还是避避嫌,不要与杜卿有什么金钱上的瓜葛,免得到时候水洗不清,连累了阙修尧。 虽然阙修尧已经有意要反,但是目前苏季菲也不知道他准备到哪个地步,况且他现在人又不在这里,还是低调为好,免得打草惊蛇,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不过为了日后方便,苏季菲也没打算放弃交杜卿这个朋友。 乔任宵像是看出她的顾虑:“放心吧,钱你收着,有什么事杜卿会一人扛的,这家伙人是娘了一点,嘴巴贱了一点,但是还是挺有义气的。只要他看对了眼,那这辈子他都会认定你是他的朋友。” 噗! 苏季菲差点笑出声,乔任宵这是在损他吗?是在损他吗?……一定是在损他吧? 不过可别说,这形容得还很贴切。 “那好吧,我也不推辞了。”有了乔任宵这支强力针,傻瓜才会继续把钱往外推。 乔任宵转而问道:“对了,他还托我,后面那些兵器,改良好了吗?” 苏季菲瞬间一惊:“……我忘了。” 她就该知道这钱没那么好拿! “我就知道。”乔任宵扬了扬眉,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算了,我会告诉他再等几天的,不过我可告诉你了,杜卿这人看起来娘,但是脾气可是很爆的!” 哈啾! 正在家里泡花瓣浴美颜润肤的杜卿,莫名被二度中伤,猛地打了个喷嚏。 在旁边伺候的丫环紧张问道:“少主,是不是水凉了?” 杜卿吸了下鼻子,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骂我。” 他话才说完,声音还未落地,结果又打了一个喷嚏。 哈啾!! 这一次他百分百肯定一定有人在背后骂自己。 混蛋啊,最好不要让他发现是谁在讲自己的坏话,否则他一定会拔光对方的牙,再缝上他的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造次! 而就在彼时,原本该是肃静端详的皇宫也正处于一种水深火热之中。 承德三年,十月初九,皇宫再度发生命案,两名宫女意外身亡,而伤口只有脖子上的两个小洞,疑是牙洞。 一时间,前朝后宫大乱,人心惶惶,都在疑似鬼怪作祟,更加坚信了“天意”这回事。当今皇帝不德,所以连上天都对其不满,从而做出的惩罚。 然而,这并不是最恐怖,最让人心疯的。 承德三年,十月十四,武昭仪所以的永昌宫,发生了滔天大火。 长皇子,荡,命丧当场。 第408章 皇上痛失爱子 失去爱子的皇帝和武昭仪悲痛欲绝,武昭仪更是在见到儿子烧焦后的尸体后,因为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而直接晕过去。 阙挚苍不想她醒来后,再面临这样痛苦的事,于是纵然心里万般不舍千般不愿,他还是让人把皇子荡的尸体抬下去,应阎华的要求,与之前的那些尸体放在一起。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总觉得这场火灾与之前的那些命案一样,背后一定不简单。 武昭仪醒来后,看不到儿子的尸体,哭着喊着要阙挚苍把儿子还给她,差点又哭晕过去。 “皇上,求求你把荡儿还给我好不好,皇上……” “爱妃,荡儿已经离开我们了,你这样……他会走得不安详的!”阙挚苍面色沉痛,十分难受。 “不,我的荡儿……我的荡儿他没有走,他还在……” 这时候的武昭仪就如同普通的母亲一样,只是单纯的哀痛儿子的死去,这里面没有娘娘,没有母妃,也没有皇儿…… “爱妃,朕知道荡儿的死让你很难过,朕也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要接受这个事实啊!” 阙挚苍抱紧她,忍着悲痛,哑着声安慰怀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 “荡儿虽然已经去了,但是你还有我,你还有朕!我们还年轻,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不,我接受不了……”武昭仪悲伤过度,情绪已然有些失控。“我的荡儿他还这么小,他怎么可能会自焚!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我不相信!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有宫女亲眼目睹,皇子荡是突然间身体着起火,并且没有向任何人发出求救的声音,所以初步推断,皇子荡很有可能是死于自焚。 阙挚苍用力抱紧她,像是要给她力量给她温暖一般:“不要再想了,听朕的话,不要再想了。” 可是武昭仪怎么肯? 皇帝越是不让她想,她的脑洞就越是大开,许多思路在同一时间涌了进来。 “皇上,你听我说,一定是有人要害荡儿!荡儿他不可能自杀的,这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蓄意谋杀。”武昭仪用力握住阙挚苍的手,双眸充满了噬血的憎恨。“皇上,我们的荡儿死得好惨,你一定要替他报仇,替我们的荡儿报仇!” 众多儿女中,阙挚苍最疼爱的就是他与武昭仪所生的这个儿子,如果爱儿被人害死,就算是她不提出这样的要求,阙挚苍也誓要把凶手扒出来,挫骨扬灰! 因为他也接受不了自焚这个说辞! “你放心,朕一定会替我们的荡儿报仇。”阙挚苍眼睛猩红,充满了仇恨。“我一定会!” 这时候的他没有说“朕”,而是用“我”自称,可见他内心是有多么看重和紧张武昭仪和他们的孩子。 好不容易把武昭仪哄得情绪平复一些,阙挚苍这才起程回御书房,和大臣们议事。 阎华和邓彬、马弘博尾随其后。 他们一个保安队大队长,专门负责皇宫里的警卫工作,一个说穿了就是皇帝的私人侍从,永昌宫发生大火后,他们连夜就进了宫,一直忙到现在。 至于其他官员,四品以上的,在得知消息后,天一亮就进了宫。 身为皇帝的弟弟们,各位王爷自然不能甘于人后,纷纷都进宫,准备了一肚子的措辞要安慰皇上。四王爷阙挚弘自然也不例外。 阙挚苍却没有给他们说废话的时间,这些人张嘴刚说了句“皇上请节哀”,立即就被他冷着脸,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这时候就少说点废话了。” 他沉着脸,目光随即落到阎华的身上。 “阎华,朕让你侦办此案,你查来查去查了这么多天,可有什么收获?” 阎华面色瞬间有一丝难看:“臣惭愧,虽然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但是进展不是很顺利。” “饭桶!”阙挚苍双目猩红,勃然大怒。“朕不过问过程,朕只在乎结果,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如果你还不能捉到凶手,朕就诛你九族!” 阎华双眸猛地大睁,心头巨震。 他还来不及说话,那边钦天监的文官就已经近前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啊,长皇子的事难道还不能给你提个醒吗?这就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目的就是要皇上广施仁政,勿再暴行逆施……” “放屁!”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阙挚苍一脚踢在肩膀,踹得整个人向后仰去。“你这是在拐弯抹角骂朕是暴君吗?” 阙挚苍练过武,武功虽然平平的,但是力气要比一般人大得多,但加上他现在又是在气头上,这一脚下去差点就把文官肩膀的骨头给踢断了,痛得他一阵呲牙,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心里琢磨着,这样的行为,不是暴君又是什么? 文官咬着牙,埋头跪在地上:“微、微臣不敢。”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忠臣不怕死的样子继续死谏。 “忠言逆耳,臣知道臣说的话大逆不道,皇上不爱听,但是为了北阙未来的江山社稷,臣却不敢做这缩头乌龟。 皇上,不管是暴行也好,残忍也罢,失德事小,可是失民心却是事大。 阎大人入朝多年,一直以来忠心耿耿,鞍前马后,对皇上更是鞠躬尽瘁。这次宫里发生了这么多宗命案,件件正常毫无可疑,这只能说明此事真乃天意。 既是天意,阎大人只不过是凡人肉胎,能力有限,案子破不了也是在情理当中,皇上你却因为他完成不了这种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要诛他九族……这事要是传出去,誓必会引起百姓们的强烈反应,传到各国,以后哪还有能人异士敢来投奔我们北阙。 所以皇上,还请你收回成命。” 文官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又有几分道理。 一时间,大官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了起来。 “皇上,请三思。” “皇上,阎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斩了太可惜了……” “皇上,还请饶了阎大人吧!” 大官们纷纷跪地为阎华求起情啊。 阙挚苍本来脸色就很难看,乍听他们的求情,心情就更加烦躁了。 他怒极反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逼宫吗?联合起来给朕施威吗?现在到底谁才是皇上,谁才是臣子?” 第409章 与魔鬼为舞的下场 百官们没想到阙挚苍会忽然有此一言,皆都吓白了脸,哆嗦了一下身子就跪了下来。 “臣等不敢。” 阙挚苍冷冷一笑:“你们不是不敢,朕看你们是敢得很哪!” 他这句话讽刺和威胁意味十足。 “臣等……也只是为了北阙着急。”百官们身子抖得厉害。 “好一个为了北阙着急!”阙挚苍声音更冷。动不动就只会把北阙抬出来压他,这些人,他早晚会一个个都给拔了。 邓彬眼睛眯了眯,寻思着该怎么帮皇上解围,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平地而起。 阙挚弘站了出来。 向来有贤王之称的他,自然不会见到百官攻击他的皇兄,还依然做出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 “各位大人这是怎么了?皇兄只不过是刚痛失爱子,心情悲愤,所以说话才会口不择言。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 阙挚弘把一位“贤王”、“好弟弟”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向来有心机,又有手段,给人的形象又是温润如玉非常好说话的那种,因此罗网了不少官员可以为他所用。 如今他话一出,原来还在“死谏”的百官们,心思稍微回转了一下。 阙挚弘见他们眉目松动,不禁继续道:“皇兄对阎大人的倚重和偏爱,相信这么些年来大人们都有目共睹,皇上又怎么会忍心真杀了他,还要灭他九族呢?这只不过是一个父亲在痛失儿子悲愤之余说出来的气话,身为臣子,我们应该多多包容才对。” 这时候有官员附声道:“王爷说得对,这在场各位,基本上都是已经成家,有家室之人,这种丧子之痛,我相信大家一定可以理解的。” 这些文武百官,平时见风使舵惯了,都没什么主见。 不,或者该说,有主见的入官场越久,越是把“难得糊涂”四个字的真谛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阙挚苍准备变脸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心里都在琢磨着该怎么找个台阶下了,既能让自己表现得非常“忠心”,又不会白白赔了性命。 这会儿,阙挚弘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大家自然识趣地趁势爬了下来。 “四王爷说得极是,是臣等太过心急了,一心只想着北阙的将来,却不曾考虑到皇上现在的心情,臣等真是该死。”百官们一个个一脸的痛心疾首。 阙挚苍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对阙挚弘的仇恨何止又拉深了一点点。 好你个老四,老子的儿子刚死,你居然还跑到老子这收买人心来了! 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这是在演戏! 邓彬和马弘博是皇帝的心腹,想法自然偏向阙挚苍一边,只不过他们相对理智一些。 在他们看来,先不用管四王爷和他的人自导自演的这出戏,现在他们面临着最大的问题是,今日的事又让皇上的形象更加偏向“失德、暴戾”的路上,这可大大的不妙! 不过既然百官们都承认自己是因为太过关心北阙的未来,而一时“口误”,阙挚苍自然不能再追究。因为如果他真的追究,那朝中一半的官员起码都得推出去斩了,到时候北阙将会大乱。 “行了行了,你们都起来了,老四说得对,朕只是心情不好,才会一时说了句气话。虽说君无戏言,但是皇上也是人,朕现在就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父亲,那种心情……简直就是糟糕透了,你们应当体谅体谅。”阙挚苍说着,眼睛泛红,蓄满了眼泪。 他不是在博人同情,而是真的动了感情。 百官们心里也跟着一阵难受:“皇上,请节哀!保重龙体为紧!” 阙挚苍冲他们摆摆手,眼睛向上翻了翻,硬是把这层泪意给逼下去。 “阎华,朕刚才的话,虽说是无心之言,但是如果你预期内破不了这个案子,诛九族可免,但是朕一定会重重治你罪。你记住了!” 他面色虽然缓和了不少,但是仇恨已经占满了他的内心,所以尽管阙挚苍已经努力克制了,但是说出来的话依旧透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阎华掠起朝摆,单膝下跪,快人快语道:“臣知道,如果臣不能在一个月之内顺利破了此案,到时候不用皇上重罚,臣也一定会罢官请辞,没脸再呆在廷尉府里。”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忘了!”阙挚苍双眸微地一眯。 从御书房出来后,那名钦天监的文官趁着没人注意之意,挡住了阙挚弘的去路。 “王爷,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我做的,我都照做了,你什么时候才肯放了我的家人?”文官说话的时候,声音抖得厉害,几乎都快要哭了。 “你急什么,这事不过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阙挚弘推开他,大步朝石阶上走去。 文官急忙追上:“可是王爷……” 阙挚弘笑着打断他的话,只是眸底的杀意却是很明显:“放心吧,他们在我那吃好穿好,我不会亏待他们的,但是如果你敢给我搞砸了……”他脸一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文官身子一僵,整张脸血色尽褪。 阙挚弘脸上又自然地换上温和的笑靥,伸手替他拍掉肩膀上刚刚掉落下来的树叶,笑着说:“记住,不要再来找我。他们的命运可不是掌握在我的手里,而是在你的手上。” 他话里的意思再浅显明白不过,就是让对方不要再来找自己,以免被人看出端倪,至于他家人死活,则就是看他表现了。 文官全身僵硬地杵在原地,望着阙挚弘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暗暗喊了声:……魔鬼! 他千不该万不该,根本就不该和魔鬼打交道,这下不止害了自己,还托累了全家人。 文官悔得肠子都青了,怪自己识人不清。 而御书房内,等众人散去,阙挚苍独留自己的两位心腹邓彬和马弘博留下来,商谈要事。 内容是什么,阎华用脚趾头去想,也能猜到。 不过对于朝中这种勾心斗角的事,他向来不感兴趣。 阎华出了御书房,就亲自去盘问那名据说亲眼目睹长皇子突然自焚一幕的宫女,只是结果有点遗憾,这名宫女平时胆子就小,现在又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精神过于紧张,根本就静不下来。 阎华见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打算先回去明天再问。 这时武昭仪突然命人找他过去,说是有个人也许能给他新的线索。 听到名字时,阎华特别惊讶。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学士家的正妻嫡女,苏季菲。 第410章 阎华因为皇宫命案来找苏季菲 苏家 苏季菲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会这样?” 阎华的回答很官方:“具体原因还在查,不过有人看见是他自己身上着火,所以初步怀疑是自焚。” “荡儿自焚?这怎么可能!”苏季菲心头一凛,神情激动。 “你不相信?”阎华奇怪地反问。 苏季菲声音微颤:“身为皇上的长子,他将来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最大,再说荡儿天生开朗乐观,根本就没有自杀的理由。” 阎华抬眸,目光复杂地掠了她一眼:“难怪武昭仪执意要我来找你,现在我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了。” “啊?”苏季菲心头微震。“是姐姐让你来找我?” 她还奇怪阎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家里,原来这就是理由。 “因为她跟你一样,始终不相信长皇子是自愿寻死的,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隐情。”阎华声音一顿,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娘娘想见你。” 苏季菲发现了他话里的重点:“娘娘想见我?有说为什么吗?” 阎华摇头道:“等你自己进宫去问她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算阎华不来找她,苏季菲也觉得自己必须进宫去看望一下武昭仪。毕竟一直以来,她对自己都很不错,还有皇子荡…… 思及此,苏季菲瞬间心里有些难受,只是她还没有忘记那晚苏晨斐的叮嘱。 “为难?”见她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回,阎华不由地掀唇问道。 苏季菲没有说话,只是扫了苏晨斐一眼,似有所顾虑。 阎华心里顿时了然,当即改了语气道:“可这是娘娘的命令,你想抗令不成?” “当然不是,只不过……”苏季菲声音一顿,回头望向苏晨斐。 只见苏晨斐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他作揖道:“敢问阎大人,不知皇上……” “苏大人,皇上之前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朝中大臣,务必得配合我的调查,就是他不是朝廷中人,但只要是我们北阙的百姓,都责无旁贷。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阎华说话的时候,目光掠过苏季菲一眼,尔后落在苏晨斐的脸上,拿当日皇上在崇阳殿的话来堵塞他。 苏晨斐面色陡然一变,额头唰唰一排冷汗就下来了,跟阎华这样的人说话,让他压力倍增。 “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现在皇上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娘娘又是皇上的心尖宠,娘娘若提个要求,皇上哪有可能不应允的,更何况这个要求还是合情合理。我和季菲一起办过案,她的能力我非常清楚,娘娘为什么找她,我也清楚。”阎华回头看向苏晨斐,眸底笑意带讽。“就是不知道苏大人清不清楚?” “阎大人说得极是,说得极是……”苏晨斐备感压力,他回头瞟了苏季菲一眼。“既是娘娘嘱咐,你就准备一下跟阎大人一块进宫吧,记住,进宫后一切要听阎大人的,莫要强出头。” 阎华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若有所思。 “女儿知道该怎么做。”苏季菲微微一礼,算是拜别。 出了府,上了马车,苏季菲就见阎华一直在看自己,目光带着研究。 不过苏季菲却没有心思理会,一路上都显得异常沉默,耳朵传来马车赶路的声音。 她胸口有点堵得厉害,脑海里自动闪过皇子荡天真无邪的脸庞,她似乎还能听见他喊自己“菲儿”的情景,可是如今……人没了? 突然就没了? 苏季菲没办法很好接受这个事实。 “在想什么?”快到皇宫的时候,阎华骤然开口,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回忆,因他的话瞬间烟消云散。 苏季菲醒神过来,深深吸了口气,抬眸望着他道:“你希望我进宫的真正理由。” 阎华眉梢微扬:“你觉得,我刚才所说的理由是个幌子?” “有你这个破案专家在,人们没理由去找一个业余的。”苏季菲声音诚恳道。 她虽然和他合力办过案,可是能力根本不及到让人钦点的地步。 而阎华方才的话所透露的意思,很明显是让她参与查案,而且有可能还是娘娘亲口交代的。 “你可不是业余的,还有谁能比你更好的看穿人心?知道他们是否在撒谎?我身边最缺的,就是你这种专业人士。”阎华勾唇,声音一顿。“再说,这次确实是娘娘让我来找你的。” 苏季菲有些意外,满脸错愕地看着他。 “自从昨晚长皇子出事后,娘娘便几度哭晕了过来,醒来后除了嚷着报仇以外,唯一提到的名字就是你。”阎华声音一顿。“她执意要见你,就一定会有她的理由。而这很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苏季菲更为惊讶:“可是我已经好久没进宫了,宫里现在什么情况,我根本就不清楚。” “那就怪了。”阎华蹙眉沉思片刻后,才突而展眉道。“我们也不用猜了,既来之,则安之,等你见了娘娘,就知道原因了。” 闻言,苏季菲心里更是堵得慌,阎华的话并没有起到开导的作用,相反,还让她更加难受。 “其实你大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派个人过来不就好了吗?” 阎华眸子一转,微讽地反问:“随便派个人过来,你爹会这样轻易放人吗?” 苏季菲微诧,不过随微苦笑:“你都猜到了?” “差不多吧。”阎华一副自负的表情。“不止你爹,现在满朝文武估计个个都不想趟皇宫的这摊浑水,以免惹祸上身,牵连全家。” 语毕,他见苏季菲一脸莫名的看着自己,似是了解,又无比震惊,不由得再度掀唇。 “你好像还不知道?”阎华很是吃惊,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云,估计没几人不知。 苏季菲心头微震:“知道什么?” 阎华目光深幽地扫了她一眼:“你父亲告诫你,不许你趟这次浑水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时下朝廷的情况?”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明言不想我再进宫。”苏季菲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也难怪苏季菲会不知道,这事苏晨斐有心隐瞒,再加上她最近白天忙着店里的事,回来后不禁要练武,还要试着改良杜卿扔给她的那些破铜烂铁,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听八卦。 阎华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意味不明道:“那你最好先做一下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之事,可是非常的大逆不道。” 苏季菲下意识整襟危坐。 第411章 天有异象,国之大劫! 天有异象,国之大劫! 阎华简单粗暴地把最近发生的事跟苏季菲重述一遍,其中包括钦天监一口咬定的天意,以及百官的态度,还有皇帝的恼差成怒,甚至连一个月内破不了案自己就要罢官请辞的事都说了。 唯独漏了皇帝曾扬言要诛他九族! 苏季菲听完阎华的话后,十分惊讶,不过她倒是聪明,一下子就听到案件以外的重点—— 皇帝正面临着“失德”的危险,一旦大家相信,连上天都不满意他的“残暴不仁”,那么到时候誓必百官们人心不一,民心动摇,皇帝的这把龙椅可就坐得岌岌可危了。 思及此,苏季菲愈发觉得这里面像是一个大阴谋。 “天象这种事本是无稽之谈,但是自古至今,却有不少皇帝折在这上面,因为一旦流言渐开,便会有的不可抑压之势。不知皇上对此事的态度怎样?” 苏季菲没想到此事最后会演变成这种局面,若是把江山社稷都抬出来,这可不是皇帝凭一人之力,想压就能压得下的。 除非…… 阎华眸底精光乍现,对苏季菲的分析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但又混杂着难得的欣赏。 “皇上能怎么办?”阎华眸底闪过一丝森冷的讥讽。“尽快破案,以正视听。” 苏季菲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阎华,心里不由得想起阙修尧的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皇帝登基以后,原先跟过先帝的那班老臣,差不多都被阙挚苍替换干净,只剩下国相一党还在苦撑,根本不足为惧。 如今的朝廷倒是呈现出三足鼎立之态,皇帝一系的自是不用说,毕竟已经登基,管他之前的皇位来得是否名正言顺,但是现在支持他的人明显已经超过一半。 可惜的是,他手里没有虎符,没办法调动驻地将兵。 这样的话,他这个皇帝当得倒有几分空有虚表。 而阙挚弘,与皇帝一母所生,又素有贤王之称,向来懂得网罗人心,私下里已经结交了不少党羽,门中能人又多。 再加上他向来要比皇帝更讨太后的欢心,那些原本对太后挺死忠的朝臣,在太后的潜移默许下,都改投在阙挚弘的门下,这算是在他原本实力中又增加了一筹,当真不可小窥。 至于阙修尧人…… 武功高强,神秘,让人捉摸不透,根本就摸不清他到底有多少实力。 再加上他的身世…… 除非是阙皓轩做皇帝吧,否则的话,只怕是没人容得下他。 所以不管是出于他自愿,还是形势所逼,反,似乎已成了唯一的出路。 而上次,当她问阙修尧要不要虎符时,他的回答已经将他的想法表露无疑。 如果阙修尧真有一争天下的念头,那么眼前便是个好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不管最近的事是不是个大阴谋,皇帝失德落马,贤者上位,这种事自古就有。 成王败寇,向来都是以成败论英雄。 大家都只会记得谁谁谁登基后都做了些什么,没人会计较他登基前的所作所为。 这就是百姓,这就是人心。 两人一路无言地进了宫,直达永昌宫。 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有一角却显残垣断壁的景象,像是在宣告昨晚那场大火的无情。 而那个位置,正好是皇子荡所在的寝宫。 按北阙的宫规,皇子及笄又或者是未封爵位之前,与未出嫁的公主一样,和母妃住在一起。若是母妃早逝,则是由皇后或者是养妃代为照顾。 皇子及笄后,则要搬到雍华宫,皇子们临时居住的地方,等到弱冠后,成婚或者是赐封了爵位,便要搬出皇宫,住进皇帝所赐的府邸,若有封地,则要前往封地,如无皇帝召见,不得轻易回皇城,无故回来,可视为谋逆罪拿下。 苏季菲和阎华到的时候,就见武昭仪坐在废墟的一角,泛泪的双眸布满血丝,满脸疲倦,像是一下子变老了十来岁。 走近一些,苏季菲才发现,这才短短数日不见,武昭仪的鬓角已经长出了白发。 她忍不住心头巨震。 “姐姐?”苏季菲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仰着头看她。 听到她的声音,武昭仪才动了一动,神情恍惚得厉害,看着苏季菲老半天,眸瞳才慢慢有了焦点。 “菲儿……”嘴唇才一掀,泪珠便像那断了线的珍珠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武昭仪神情悲恸。 苏季菲这才知道她声音哑得厉害,明显是因为哭多了。 “是我,我来看你了。”苏季菲心里泛起不忍。 武昭仪悲痛欲绝,语无伦次道:“菲儿,荡儿死了,荡儿被活活烧死了……你听到没有,我的荡儿死了!” 她握住苏季菲的双臂,每说一句,便用力地摇晃一次,苏季菲感觉头都快被震晕了。 “荡儿的事,我都知道。姐姐你要节哀顺变,荡儿的后事还需要你去处理,你不能现在就倒下。”苏季菲的声音隐隐有点发颤,像是在隐忍。“姐姐,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也许是她的话触动了武昭仪的哪根心弦,又或者是她凝视着自己的黑眸带着一股安抚的魔力,武昭仪渐渐冷静了下来,虽然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淌落,眼神却是清明了许多。 这时候阎华赫然插话道:“娘娘,你不是说要见季菲吗?现在她人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尽管对她说吧。” 武昭仪抬头瞥向阎华,随后又看向苏季菲,浑浊的眼睛渐渐开始清明。 下刻,她突然凶猛地朝苏季菲扑过去,用力掐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的阴狠目光如同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一般。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不是已经出宫了吗?为什么荡儿之后又说他在宫里见过你,还说看见了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季菲感觉呼吸困难,秀丽的脸颊瞬间涨成猪肝色。 “姐……姐姐,你先放开我……有话……我们好好说。” 武昭仪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厉声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做过些什么?为什么他见过你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奇怪……最后甚至还出事了!” 她摇晃着苏季菲的脖子,力量越来越大:“你说啊!” 苏季菲感觉快透不过气了,眼前的武昭仪根本就未完全清醒过来。 第412章 鬼怪作祟 就在苏季菲正准备出手制伏她的时候,有人比她动作快了一步。 阎华扣住武昭仪的手腕,然后就把人撞开了一大段距离。 上天向来就是这样公平的,既然给了你一个棒到掉渣的聪明脑袋,就不会给你同样棒到掉渣的身手。 阎华从小就醉心于侦探事业,因此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研究案件分析以及国家的律法当中,很少有时候练功,因此他的武功非常渣。 “娘娘,你先冷静一点……”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武昭仪截去了话。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的荡儿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武昭仪语毕,又朝苏季菲扑过去。 “这事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鬼,可是荡儿自从见了你之后,就一直说自己看见了,有一天鬼魂会来索命!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啊。” 武昭仪说到一半,突然低叫一声,身子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阎华顺势接住了她,并解释道:“让她休息一下吧,从出事到现在她的精神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原来刚才他见武昭仪又发起疯来,怕苏季菲受到伤害,情急之下一个手刀把人打昏了。 “……嗯。”苏季菲松了松脖子被掐得有些发疼的肌肉,不说话。 阎华唤来人,把武昭仪送回自己的寝宫后,这才扭头目光冷洌地凝视着苏季菲。 “刚才娘娘的话,你能解释一下吗?” “嗯?”苏季菲没反应过来。 阎华却以为她不想说,便道:“我没兴趣知道你偷偷溜进皇宫里来的目的,我只想知道这见鬼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长皇子已死,你也该把你所知道的说出来吧。” 苏季菲蹙眉,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凝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天晚上当我赶到时,那个宫女已经在湖里溺水身亡。” “溺水而亡的宫女?”阎华目光闪过一些意外,惊讶地看着她。“可是宫里发生的第一宗命案?” 苏季菲知道他心里在怀疑什么,也不道破,只是继续说道:“对,没错。当时荡儿倒是目堵了全过程,只不过那时他明显吓坏了,一会说那个宫女是自己投湖的,一会又说是她身边的黑影推她下去的。” “就是那个鬼?”阎华挑眉,声音微诧。 苏季菲斩钉截铁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如果这道黑影是真实的,那这一定是人。” 顿了顿,她声音不禁沉重起来:“如果这真是人,而荡儿又看见他,那么荡儿的死真的很有可能是被杀人灭口。” 阎华瞬间冷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这个人闯进皇宫竟然如入无人之地,又这么擅长隐藏自己的行踪,想必武功定然高强。” 苏季菲点头,赞许道:“你分析得极是,不知廷尉府查了这么多天,可有一些眉目?” 阎华勾唇,突而讽刺道:“线索是有一点,可惜跟了这么多天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而且后面的凶杀案,凶手越来越偏向于不是人。” “不是人?”苏季菲没有听懂。 “确切来说,是不是人为。”阎华声音讽刺味道更重。 苏季菲秀眉瞬间拧成一股绳:“你们怀疑真有鬼怪作祟?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态度笃定。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我办案多年,还不曾听说过有人喜欢吸食人血,诡异的是,她们确实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除了脖子上面的两颗牙洞外,并无其他伤口,现场甚至连一点血迹都找不到。”阎华深了口气,眉目微垂,看起来有些挫败。 苏季菲特别惊讶,吸血,又有两颗牙洞,听起来就像西方的吸血鬼和东方的僵尸干的。 这东西是要闹怎样,这世界难道真疯了? “你怀疑是……僵尸干的?” 阎华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我当然不信,可是并不是人人都和我想的一样。” 他后面没说出来的那半句话,苏季菲心思回转,立马就懂了。 想必现在皇宫上下,都更加相信是鬼怪作祟这一说辞。 “我能不能先去看看那些尸体?还有跟我说说,案发时的情况。” 阎华一听她这句话,就知道她已经被勾起了兴趣,也打算参与破案。 “走吧。” 半柱香后,苏季菲在阎华的带领下,踏入了皇宫最为阴森的院落——尸检房。 这是一幢老旧的房子,青砖白瓦,除了用来垫尸体的木桌外,这里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苏季菲一眼望去,一片素白,尸体都被上一层白布。 “大人。” 负责看守尸体的是廷尉府的人,阎华和苏季菲才靠近,他们就马上近前抱拳一揖。 “你们先下去,我和三小姐要重新再看下尸体。”阎华道。 廷尉府的人都知道苏季菲跟过阙修尧和阎华破过案,而且分析起来一套套的,想法还十分新鲜,因此都挺服她的。 听到阎华和她要商讨案情,于是第一时间就清场,一句废话都没有。 两人一边戴上杵作验尸时用的橡皮筋手套,一边朝尸体堆走了过去。 阎华道:“这里一共有十六具尸体,五具烧死,五具被土埋,四具溺水而亡,还有两具失血过多而死。” “这么多?”苏季菲明显被这个字数吓到。 她一直以为只有八起命案,再加上昨晚的火灾…… 苏季菲惊讶地扭头看他:“那五具烧死的尸体,就是在昨晚那场大火中来不及逃生的?” 荡儿的寝宫都被烧成那样了,这似乎成了目前唯一能解释的。 阎华眉头微蹙,面色瞬间凝重起来:“你推测得没错,两名公公,两名宫女,再加上长皇子正好五人。” 伺候皇子荡的贴身奴才正好就是四人。 “尸体在哪?”苏季菲的心又变得沉甸起来。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阎华知道苏季菲指的是谁,于是把她领到一张独立木桌上去。 “本来武昭仪是不许别人动皇子的尸体,奈何最近命案频频发生,又太过蹊跷,再加上皇子的死状太过难看,皇上这才下令让人把尸体抬到这里,怕继续放在永昌宫里娘娘见到后会发疯。” 阎华说话的同时,掀开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 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皇子荡的尸体,苏季菲还是狠抽了一口气凉气。 哗的一下,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第413章 王爷看上的女人是不应该那么怂的。 皇子荡的尸体都烧焦了,五官全毁,身体就像干尸一样,根本就已经认不出人来了。 难怪武昭仪那么坚强的一个,也会被打击成这样。 苏季菲忍着恶心和难受,掰开他的口腔正准备检查,这时候阎华突而开口。 “不用看了,他确实是活活被烧死的,永昌宫里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这场悲剧。” 苏季菲松手,直起身子,秀眉几乎拧成一股绳子。 “无缘无故,为什么会起火呢?” “原因不明。” 阎华回答得十分干脆,只是在说完话后,眉头反而微微蹙了下。 “据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宫女讲述,当时她看见皇子时还好好的,可是下一刻身上就着了火,她正准备开口喊人,结果就看见他宫里的那几个奴才想帮忙灭火,却引火上身,大火瞬间蔓延了殿内各处,很快就将他们活活烧死。” “突然就着火?这么奇怪。”苏季菲蹙眉微思。 她想起上辈子见过的军用白磷,这种东西燃点低,温度却是高达一千度以上,但凡只要沾上一点那都是死定了。 这白磷一旦沾上,就会瞬间烧透皮肉,直接见骨,无法扑灭。 受害者只能在这种无边的痛苦和恐怖中被活活烧死。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就像病毒一样会传染,只要碰到,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瞬间就燃烧起来,非常的可怕。 鉴于这种生化武器非常的可怕,所以上辈子已经被多国禁止使用,而知道它的人,则是在心里祈祷一辈子都不要遇到它。 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类似像白磷的药物。 “想到什么?”阎华和她合作过,观她脸上表情,便知道她心里定是有了些想法。 “我怀疑有人在荡儿的身上动了手脚,不过我不能确定,但是也许有一个人能帮到我们。”苏季菲抬眸看着他。 “谁?”阎华微诧。 “欣祺,我身边的一个丫头。”苏季菲毫不思索道。“你别小看她,她可是神医谷鸣子的徒弟,医术了得,对药物也是想当熟悉。有她在,也许她可以发现一些我们所注意不到的东西。” “那我现在就让李立把她带进宫。”阎华难掩喜色道。 这平时想入宫,比登天都难。 但是廷尉府奉命查办此案,李立亮出自己的腰牌,并说出欣祺是苏季菲的贴身侍女,来协助破案的,便很快就被放行。 不过那也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 苏季菲看完皇子荡的尸体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不知阎大哥是从何断定,荡儿是自杀的?” 她想起阎华在苏家的谈话。 “皇宫是什么地方,能在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奴才,更不可能是什么蠢货,都是必须经过精挑细选,层层筛选后才留下的,所以发生意外的机率极低。” 阎华抬头望向她一眼,眸光瞬间变得复杂深沉起来。 “而且事发后我第一时间问了那名宫女,她非常确定的告诉我,当时看到是皇子身上着了火,而不是宫殿其他地方着了火。” 苏季菲大受震惊,听明白了阎华的意思。 如果是其他地方着火,有可能就是意外,但如果是荡儿身上着火在先,又没有向其他人发出求助,那么自焚的机率就比较大。 苏季菲刚腹悱完,阎华接下来笃定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最重要的一点是,皇子并没有开口向人求救。”阎华笃定道。 “你确定?”苏季菲大受震惊。“一般来讲,遇到危险向他人发生求救信息是一种本能,但是如果没有开口求救,那……” 她声音戞然而止,面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那就是自愿的。”阎华声音清冷地替她说完后面的话。 自杀! 这两个字随着阎华的话,飘进苏季菲的脑海里。 “不,我始终不相信荡儿会自杀,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她还是难以接受。 阎华道:“如果不是意外,又不是自杀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苏季菲面色陡然一沉:“他被人控制了!” “不错,例如被点了哑穴或者其他。”阎华扭头看着她,目光幽深而复杂。“本来我以为,娘娘执意要让你进宫,案子到了你这儿一定会有突破,但是结果……” 苏季菲苦笑道:“结果失望了?” 阎华不以为然地耸肩:“还行吧,至少知道有个鬼影是嫌疑犯。” 闻言,苏季菲一愣,接着苦笑:“你这是在挖苦我吗?那黑影我也没见过,鬼也是荡儿告诉我。不过我始终不信。” 阎华煞有介事地点头:“按道理说,王爷看上的女人是不应该那么怂的。” 苏季菲微微一囧,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间就扯到阙修尧的身上去。 “我也不废话了,关于昨晚那场火灾,我有两点发现。一,就像我们刚才所推测的那样,这不是意外,也不是自杀,我更倾向于是有人有计划的蓄意谋害。” “我同意。”苏季菲表情严肃。“如果这场火灾是意外,那荡儿势必会求救;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荡儿甘愿死于自焚,但是也解释不了火势蔓延速度的诡异。永昌宫里奴才那么多,如果发现及时,就算救不了荡儿和其他人,但是宫殿也不应该烧毁得这么严重。” 阎华目光赞赏地掠了她一眼:“你分析的正是我所想的。” 像是想到什么,苏季菲面色骤然一变:“对了,其他人呢?开口求救了吗?” 阎华严肃的脸庞闪过一丝惊讶,虽是稍纵即逝。 “求救了,也正是这一点,让我更加相信皇子的‘自焚’有问题。” 苏季菲点点头,认同他的话:“那你的第二个发现呢?” 阎华冷静的目光随即落在皇子荡已然烧焦的身体身上:“被活活烧死的尸体我见过,但是散发出来的味道却和皇子身上的略有不同。” “哦?怎么说?”苏季菲明眸微睁,露出一副有些意外并且感兴趣的样子。 “一般来说,尸体被烧焦后,焦味很重,但是皇子的尸体,除了浓厚的烧焦味道以外,我还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酸臭?”苏季菲微惊,说话的同时,低头就凑过去闻了一下。 第414章 障眼法 “……还真有点,那其他尸体也一样吗?” 其实这股酸臭的味道并不重,如果不仔细闻,根本就分辩不出来,因为烧焦味实在是太浓烈太难闻了。 苏季菲再次暗叹阎华的心细如尘,观察入微。 “对,但是味道明显没有皇子身上的重,淡许多。”阎华继续。“开始我以为是松脂,因为松脂有助燃的作用,但是后来一经试验,又不是。松燃的助燃速度没这么快,而且尸体烧焦后也不是这个味道的。” “尸体?”苏季菲双眸大睁。“你拿什么做实验了?” “当然是老鼠的尸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阎华见她反应夸张,忍不住失笑道。 苏季菲面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 “有人在皇子的身上动了手脚,这一点你刚才也已经看出来了。”阎华很自然地又把话题拉回来。 苏季菲点点头:“据我所知,除了松脂外,确实有些特制药物能助燃,但是至于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还得等欣祺来了看挝才知道。” 在等待过程时,苏季菲顺便也看了下其他尸体。 因为太医院在尸体上洒了一些特制的药末,延缓了尸体的腐烂程度,所以尽管有些尸体已经死去多天,但是腐烂程度并不明显,完整度很高。 而这些尸体基本上和阎华所说的那样,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五具被土埋的尸体,就是当初失踪的那五个人,口鼻吸入了不少沙土,指甲有沙土抓痕,可以确实是被活活埋死的。 据阎华所言,这五具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了三四天,尸体已然开始腐烂。 至于那四具溺水而死的尸体,同样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尸体的口腔和鼻腔里同样吸进了不少水池里的泥土和水藻之类的东西,也确定了那里便是第一案发现场。 唯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就是,阎华刚才所说的那两具脖子上只有两个牙洞的尸体。 这无疑怎么看,都偏向于传说中的僵尸和吸血鬼所为。 而现场一点血迹都找不到,更加肯定了凶手是食血狂魔,阎华的这一理论。 因为如果凶手是用放血的手段,造成死者失血过多而死,那么无论他怎么打扫现场抹清所有的痕迹,案发现场不可能一点血迹都找不到。 而牙洞这么小,等着血慢慢从内往外挤出来,还没等死者因为流血过多而死,那些流出来的鲜血,可能就已经因为时间问题而干涸,然后间接把伤口的血止性。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理论成立,那么也不可能一点血痕都没有。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凶手是直接用嘴去吸。 不过—— “神怪只是凶手想用来蒙蔽我们眼睛的障眼法,我相信一定会有其他证据,证据凶手是个人。” 苏季菲说完,就开始动手检查尸体。 阎华不忍心泼她冷水,但还是忍不住道:“不用看了,忤作和我从头检查了三遍,除了这两个牙洞,她们身上根本就没有其他伤口。” “三遍……”苏季菲手里拿着女尸的手在检查,闻言不禁有点被打击到。 阎华是个谨慎的人,如果连他都没有发现什么,那确实…… 忽地,她眼睛捕捉到一点红色。 “咦,这是什么?” 阎华一怔,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的指甲好像有东西,你们检查了吗?”苏季菲将死者的手翻过来。 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十指纤纤,只是肤色不均和微微有些变形的食指和大拇指却破坏了这份和谐。 “死者的身份是……宫里的绣娘吗?”苏季菲猜测。 阎华眼睛一睁,微诧:“你怎么知道?” “你看她食指和大拇指有些变形,而指尖又被扎上了很多小针,这应该是常年干针线活所致。还有她的手心,肤色不均,各个指尖和掌心的皮肤都不太一样。这应该是常年触碰染色线被染到的结果,久而久之就很难洗得掉。” 苏季菲说完,声音一顿,脸上浮现腼腆的浅笑。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说错的话……” “没错,死者正是宫里的绣娘,你留意得很仔细。”阎华突然斩钉截铁抢去了她的话。 苏季菲一愣,像是有点不能接受自己居然就这么懵对了。 阎华眸子闪烁着笑意:“先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 “哦。”苏季菲马上正色道,“你看,死者的指甲是不是有血痕?” 阎华有些意外,探头一看,确实如此,死者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指甲有一丝红色的血痕,不多,如果不是很细心的检查根本就发现不到。 思及此,他不禁若有所思地抬头瞟了苏季菲一眼。 只见苏季菲盯着死者的指甲翻来覆去的研究,一脸认真。 “是血痕没错,不过血已经干了。死者的身份是绣娘,指头经常被扎到,会染上一点血痕也不足为奇。” 阎华指着死者的指尖,神情冷洌。 “你看到没有,她这里有几处针孔,应该是死之前刚被扎到这里。还有这里,应该是被剪刀所伤。” 这些伤口苏季菲刚才就已经注意了,只是对比一下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这一般的绣花针也不粗啊,就算不小心被扎到,也不应该被扎成这样吧?” 苏季菲假设自己手里把着针,对着死尸指尖的针孔比了比,秀眉越皱越深。 “不对,这一般来讲,做针线活对针扎到这是难免的,但是长期做这种工作的绣娘,应该不会碰到让自己扎成这样才有所发觉吧?” 阎华挑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 苏季菲抬头看他,反问道:“如果是你,不小心被针扎到,你会怎么做?” 阎华想了一下道:“会吓一下,然后马上把针拿开,要是手指被扎出血,会下意识用嘴巴吸一下。” 好吧,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啊。 他虽然还没有成亲,不过家里有个妹妹,阎华就见过妹妹阎静姝被针扎过去,下意识做出了这些动作。 “对,这是一种反射行为。不过绣娘天天做的就是这种针线活,可以说没有人比她们更熟悉针拿在手上的感觉,又怎么时至今日绣个东西还能把自己扎出血来,这明显就是新手才会干的蠢事。” 苏季菲声音一顿:“可是你看,死者手指指尖的这些针孔却有血凝固了,这得扎得多用力?” 阎华面色骤然一变。 “还有这道剪痕……怎么看也不像是死者自己留下的。”苏季菲语出惊人道。 阎华圆目大睁,目光瞬间定定地落在死者的两手之间,有个答案突然在脑中乍现。 “死者不是左撇子,习惯用右手干活,那么就算干活时不小心被剪刀受到,那也应该伤在左手才对,怎么可能是右手呢?”苏季菲分析。 “所以这种种迹象表面,这些很可能是人为的。是凶手杀死死者后,故意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掩盖某种信息。”阎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神色有些懊悔。“是我们疏忽了。” “凶手心思如此缜密,阎大哥没有发现到这些小细节,也不足为奇。”苏季菲不是在安慰,而是实话实说。 “可是你却注意到了。” 第415章 案件重演 阎华掠了她一眼,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他办案这么多年,破过的案件不少数千宗,可是如今一个刚入行的新姑娘都能注意到的事,可是他却没注意到,这说出去多少有些丢人。 “那是因为阎大哥没有做过针线活,只要你做过,你就会知道绣东西时被针扎到会有多疼,只有傻子或者是初次尝试的人才会把自己扎成这样。”苏季菲淡笑。 闻言,阎华不禁若有所思地瞟了苏季菲一眼,只见后者说完已经低头,继续盯着死者的指甲翻来覆去作研究,一脸认真。 “有镊子吗?”她忽地问道。 为了办案方便,阎华身上都会带着一套忤作用来检查尸体的小工具,插在一个特制的布包上,乍眼一看有点像太医们的针灸包。 上次跟他一块破世子被害一案时,苏季菲就见他拿出来用过。 “有。”阎华说着,掏出身上的工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支镊子。 苏季菲用镊子将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弄了出来,阎华赶紧拿出一块白布去接。 “好像是人的皮肤?”苏季菲望向阎华,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阎华点头,眸子瞬间一亮,闪动着星光熠熠的光彩:“你猜的没错,这应该是死者挣扎时,抓伤凶手留下的。” “那假设死者指尖上的针孔和剪刀的伤是凶手故意留下的,那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掩盖这指甲里的东西?”苏季菲不可思议道。 阎华道:“有可能。” “但是拿东西擦干净不就行了?这不是多此一举,而且还更费时间。”苏季菲则得这个解释不合理。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擦干净?”阎华突地反问。 苏季菲被他一下子问得语塞。 阎华继续道:“我们打个比方,如果死者抓伤了凶手,并且手上还沾上他的血,最后被凶手发现。凶手拿布,或者什么东西擦干净她手上的血迹,然后又放心不过,就给她手指上制造点小伤,让我们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就算发现了指甲里还有血迹,也会以为那是死者自己造成的。从而忽略了它。”就好比他们之前那样。 苏季菲的眉头下意识拧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凶手估计有很可怕的强迫症。” “什么是强迫症?”阎华不耻下问。 “就是反复重复一个动作,又或者是一种强迫性的行为。就好比这个凶手,如果发现了绣娘手上的血,明明拿东西擦干净就行了,可他还是不放心,强迫性要求自己必须做到天衣无缝,这就是一种强迫性的行为。”苏季菲解释。 “原来如此。”阎华眼睛霍地一亮,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不过凶手这样做,可谓是聪明反倒被聪明误,没想到我们最后还是发现了。” 阎华眸底闪过得意。 “对。”苏季菲轻轻扯唇一笑。 不过,下刻她却噗哧笑出声。 “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为了这么点小东西在这里争执半天,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怎么会是无聊呢?”阎华眉头一皱。“正是因为你发现了这点血迹,至少可以让我们确定,凶手是人而不是鬼怪,而且他脖子或者手背上有明显抓伤。” 苏季菲来了兴趣:“为什么是脖子和手背?” 阎华指着死者脖子处的两个牙洞道:“你注意到没有,死者致命伤在这个地方,那么不管凶手是用什么东西插进去,或者真长了对铁牙咬进去吸血,他铁定要靠近死者,甚至控制她的行动,就像这样。” 他忽然跨步向前,一手按住她的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就分别往反方向使劲。 当然,他作势低头要咬她的脖子,但必须没有真咬。 这时候奉阙修尧之命暗中保护苏季菲的暗卫骤然出现在窗边,手腕翻动,瞬间就多了一枚暗器,正准备射出。 苏季菲脸色大变,连忙使眼色阻止他。 阎华只不过是在案件重演,有时候为了破案,这是必须的。 暗卫一收到她的眼色,心头一滞,但还是不敢大意,直到阎华再度抬起头,离开了苏季菲的脖子。 其实这前后只不过也就过去了一两秒的时间,可是感觉却像过了几分钟,甚至不止。 阎华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结果上刻还站在那里的暗卫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 窗外,依旧是一片阳光灿烂的景象。 不过阎华并不傻,他定定地看了苏季菲一眼,眸底复杂的深意让苏季菲心尖下意识咯噔一跳,就怕阎华误会了什么不好的事。 “阎大哥?”她佯装纯良,一派无害的模样。 意外的是,阎华什么都没问:“我们继续。” “……嗯。”见他这么相信自己,苏季菲心里反倒有几分过不去。 阎华的意思很简单,不管凶手是从正面还是后面袭击死者,都需要靠近死者甚至用手制服她。 那么死者在反抗的时候,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去推开对方的头,脖子以上的地方,或者是掰开凶手的手。 抓痕,十有八之就是这样产生的。 “你分析得极对。那么现在,我们只要告诉皇上,派人留意一下皇宫里有谁的脖子和手背有抓痕,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苏季菲的想法和阎华一致,都认为凶手有可能就藏身在后宫之中。 甚至还是后宫里的某个谁。 但会是谁呢? 李立把欣祺带过来后,苏季菲一句废话都没有,三言两语就解释了一下让她进宫来的意图。 欣祺也没让她失望,听了她的猜测后,掀唇便道:“西楚国的坊间的确流传了一个秘方,有小姐所说的这种功效,只不过这种药太过霸道没人性,早就被西楚皇室视为禁药所禁止,知道的人并不多。” “既是如此,那你可有办法知道,有没有人对荡儿使用了这种药?”苏季菲问道。 欣祺信心百倍道:“想知道这个不难,小姐只需稍等片刻就行。” 语毕,就见欣祺从身上掏出两个小瓶子,蓝瓶是亮粉,黑瓶是药。 只是当这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滴在长皇子的身上,一阵烟雾顿时,本来已经烧焦的尸体瞬间像泡沫一般溶化了起来。 两秒钟不到的地方,尸体已经化成一滩黑水,上面直冒着热气。 苏季菲睁大着眼睛,直接愣住。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下好了,荡儿的尸体没了,这下该怎么跟武昭仪娘娘和皇上交待? 第416章 鬼市 不过苏季菲很快就意识到,她的猜测是对的! 皇子荡的身子被人作了手脚。 “小姐,可以确定了,皇子的身上是被人撒了硝焰磷这才会突然燃烧了起来。”欣祺的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如今案件有了新的突破,阎华心情大好。 “现在我们有了硝焰磷这条线索,只要顺着线索查下去,肯定就能揪出凶手。”他道。 苏季菲皱了皱眉头,望向欣祺:“方才你说,这硝焰磷是西楚国坊间的一个秘方,已经被他们国家所禁止,凶手又是怎么弄到硝焰磷的?难道他是西楚人?” “不一定。”说话的是阎华,只见他俊容肃冷,泛亮的眸子透着一股飞扬的自信。“鬼市向来什么东西都有,只要你有钱,没有什么是你弄不到的。凶手可以用高价从这里购买硝焰磷,而不一定是北阙人。” 苏季菲不意外,每个国家都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场所在。 这鬼市在她看来,就跟黑市差不多,一样是地下组织,这里虽然龙蛇混杂,但是非常有用。 而且这鬼市,上次她就听杜卿提起过。 想到杜卿,苏季菲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答应他改良兵器的事还没有开工呢。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到鬼市,查一下是谁最近购买了硝焰磷,就能知道谁是凶手了。”苏季菲道。 阎华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不是凶手,至少也是个嫌疑犯。” 欣祺惊讶,脸上露出狐疑:“鬼市?可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多,我一直以为这东西不过是江湖人士用来骗人的,难道真的有?” 闻言,阎华难得扬唇一笑,甚是潇洒:“我刚好就知道这个地方。” “真的?”欣祺双眸大亮,一脸向往。“那阎大人可以带我们去吗?” 阎华看着她,笑道:“你……不能。” “啊?”欣祺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她……不能?难道小姐就能了?意思是他只带小姐去鬼市? 欣祺瞬间愤怒了,很想哭。 不带这样诱人上钩,又不带人玩的! 她真的很想很想去鬼市,那里听说可以买到许多珍贵的药材还有许多奇珍异宝…… 欣祺星星眼看着苏季菲,拼命地眨啊眨,难得卖萌,脸上妥妥贴着“我很想去,我非常非常想去,求主子带我一块去吧”诸如此类的大字! 苏季菲面色尴尬,心想这小妮子从哪学的这招啊,竟然也学起卖萌来,可是带不带你去,又不是我说了算。 于是她扭头看向阎华,后者笑了笑,然后……视而不见! 当天晚上,阎华负手而立,站在一棵老树下,遥望着苏府大门,耐心等着。 直到午夜将至,一道倩影这才动作利索,从里面翻墙出来。 此人不是苏季菲又是谁,只见她彼时一身少年郎的装扮,清秀俊朗,宇眉间散发着一种逼人英气。 “我还以为要再多等一会呢,你很守时。”阎华这话里听不出褒贬,表情平静肃冷。 苏季菲苦笑:“如果你肯让欣祺一起去,也许我可以早点出来。” 那小妮子刚才巴巴地看了她许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她心都快化了。 阎华冷峻道:“那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去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季菲深知他也是那种说一不可二的个性,没有谈判空间,所以在皇宫里那会才没有替欣祺开口求情。 她知道,阎华不带欣祺去,自有他的顾虑。 “我们走吧。” 苏季菲说完,率先走在前面,不再围着这个话题打转。 鬼市,是一个神秘而不为人知的地方,但据说这里无所不能。它是那些牛鬼蛇神们的天堂,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在这里没人管你是谁,就算皇帝老儿来了也不顶用,只有白花花的银子顶用。 不过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是在长安皇城的地底下,而它的入口是一间废墟的庙宇的墙面。 当阎华在墙面敲动了几下,又说出了一句暗号,那道墙壁终于动了,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城的通道。 阎华取下墙上的火把,用火石点燃,这才嘱咐她小心跟在后面。 “这里原本也是一座皇城,大概是一千多年前吧,一场地动山摇把这座城给活埋了,从此陷于地底。直到几百年前,这里被一盗墓高人所发现,加以利用,这才演变成如今的鬼市。” 阎华边走,边低声向她解释。 前方一片黑暗,就好像完全看不见尽头一般,石阶一直往下,感觉永远走不完。 唯一的光亮,是阎华手中的那把火把。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在这静寂的空间,却仿佛被刻意放大了数十倍,超级响亮。 “一会到了那里多看少问,有不懂的,等出来后再问我。”阎华声音顿了下,“记住,谁说的话都不要信。” 苏季菲回道:“知道了。”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亮光开始在这个黑暗的地方逐一呈现出来,他们居高临下,渐渐看到了这种地底城的面貌。 残垣断壁,荒凉满目。 倒是能从那倒梁断柱的牌坊中,依稀看到这座城市曾经辉煌的样子。 “哟,这不是阎爷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稀客啊!稀罕!” 一个弯腰哈腰谄媚的瘦竿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一双泛着绿光的精明眼睛一个劲的在他们身上,最后像是看出点什么苗头来,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苏季菲的身上,嘴边的笑容瞬间变得玩味而深意起来。 “阎爷,这是你的朋友吗?” 阎华回头淡淡看了苏季菲一眼,趁着说话的空档,大手忽然间搂上了苏季菲纤细的小蛮腰,像是在宣告什么。 “嗯。”他回得有些敷衍,且随意。 可怜苏季菲身子一哆嗦,却只是硬生生忍住,脸上还得继续挂着笑容。 除了阙修尧外,她还没有与其他男子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这动作感觉太过暧昧了,看起来太像情侣了,这让她感觉很不自然。 ……不对,还有个乔任宵。 苏季菲蓦然想起,这个家伙可是打着喜欢自己的旗号,有一次还想对自己用强的。 简直就是浑蛋至极! 第417章 我这里只卖酒,不卖名字。 “是那种关系吗?如果不是……” 陈五显然还不死心,朝阎华挤眉弄眼,样子看起来不止猥琐,笑得还很银荡! 一看就知道心里肯定藏了不少坏水。 苏季菲眉头微微蹙起,内心忍不住泛起一阵厌恶,不过她已经习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因此倒没让人发觉。 “是不是,管你屁事?”阎华非常的酷炫拽地说道。 苏季菲闻声一愣,有点不认识地看着他。 倒是陈五听了阎华的话后,像是很习惯一般,面色虽然变得有些难看,但是笑容还能勉强挂在嘴边。 “阎爷这话怎么说呢,小人也是好奇嘛。”陈五声音一停,急忙拍着胸口保证。“当然,如果阎爷说她是你的女人,小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碰。” 阎华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搂着苏季菲,唇边突然间勾起一个诡异而阴森的冷笑。 “你要是想一辈子吃牢饭,或者对你那根东西实在是不满意,你倒可以试试。” 他虽然是笑着,可是微微眯起的眸子,却是难掩身上浓烈的肃杀之气。 陈五不寒而粟,下意识吞了吞口唾沫,伸手按在自己的裤裆之间。 “阎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小人对这根东西可是满意之至,从来就没想过要换,所以你放心。”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反正吃瘪的不一定是谁。”阎华说话之间,回头看了苏季菲一眼,目光瞬间变得玩意而意味深长了起来。 当日皇上在御花园宴请各国使者,他与李立等人为了破一个连环杀人案而在外地,并没有出席参加。 但是苏季菲大胜苗疆国将军一战,却是响彻了全国各地,他相信以这样的身手绝对不会轻易吃亏。 陈五吃了瘪,心里虽然有些愤愤不甘的,但是这皇城内有谁不认识阎华的。 就算不认识他,也该知道廷尉府里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判官! “阎爷可真爱说笑,我这不是在跟你闹着玩的吗?既是阎爷看上的,我怎么敢惦记呢,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说是吧?” “我从不开玩笑。”阎华声音更冷道。 陈五身子瞬间一僵,心想今天出门一定忘记烧香了,这才会碰到这个瘟神! “呵呵。”他干笑。“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两位的雅性了,里面请。” 陈五说完,拔腿就溜,就好像走慢一点阎华真要把他阉了不成。 阎华收回揽着她腰际的大手,没什么诚意地解释:“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只是不想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苏季菲果敢道。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今晚要出府前,她寻了个借口把阙修尧派来保护自己的暗卫打发走了。 刚才那一抱虽说没什么,但如果那暗卫在,这要是被他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传到阙修尧那儿去? 潜意识里,她还是不希望阙修尧知道这些。 阎华微怔,沉思看了她一会后,这才启唇道:“走吧。” 两人往人群走去的时候,苏季菲闲着无聊,不动声色地说道:“他看起来似乎很怕你。” 阎华嗤笑道:“一个小瘪三而已,还敢自称是采-花大盗,早晚有一天,我会请他到廷尉府吃公家饭。” “噗!”苏季菲喷笑。 阎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笑什么?” 苏季菲一脸正经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间觉得你很幽默。” 阎华无语,他向来都是一如既往的幽默,难道她之前都没发现? 当然,苏季菲是不知道彼时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然免不了一定狠狠吐槽一番! 不过她算是有点明白,阎华不带欣祺一块来的原因。 阎华带着她,直接走进一个小酒摊。 说是酒摊,其实还太给它面子了,连墙都没有,直接就在一片空地上摆了两三套桌凳,头顶连块遮头的东西都没有。 这跟以天为被,以地席根本就没本质区别。 老板走了过来,态度不算客气:“要喝什么?” 阎华却毫不介意:“两斤酒,半斤肉。” 苏季菲诧异地抬头,这么多他吃得完吗?而且他们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吗?怎么正事没办,先吃喝起来了? 老板面色不变,只是声音愈发不客气:“我们这就只卖酒,要肉,没有!” “那这个呢?”阎华从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桌子上。 苏季菲眼尖地注意到,这银子下面垫着东西,只是光线昏暗瞧不清是什么。 “等着,我去看看。”老板拿起银子,就直接走了。 阎华老神在在地坐着。 苏季菲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沟通方式很古怪,但心想这是可是鬼市,更奇怪的人都有,也就没那么好奇了。 而且她觉得这有可能是阎华打探消息的一种方式。 没过一会,老板去而返复。 “你要的东西,我这里没有,但是有人有,如果你想要,等过几天再来拿吧。” 阎华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我不要,但我想买几个人的名字可以吗?” 这时候,老板的面色微微有点变了,把他的银子往外推:“我这里只卖酒,不卖名字。” 阎华掏出第三锭银子:“可有人卖。” 老板看着银子,有些犹豫。 阎华瞟了眼银子,低磁的嗓音透着诱惑道:“介绍一下吧。” 有时候为了破案需要,他会来这里转转,从而探知一些消息,所以很熟悉这里的运转方式。 老板眉头蹙紧,拒绝道:“他不喜欢生人。” 阎华又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他会喜欢这个东西。” 两人就好像在打哑谜一般,你来我往。 “几个名字,就能得到这四锭银子,像这种只要动动笔就能轻轻松松赚到钱的买卖不好吗?”阎华非常有做奸商的潜能。 老板仍然有所顾虑:“银子虽好,但也怕祸起萧墙。” “一人做事一人担,鬼市的规矩我懂。”阎华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老板最后仍然受不住诱惑,无奈叹了口气,默默将银子收下:“那好吧,你先在这里等着吧,但是他愿不愿意跟你做这个买卖,不是我说了算。” “他会愿意的。”阎华自信满满道。 第418章 突然出现的神秘声音 期间,苏季菲一直沉默的听着他们对话,聪明如她,很快就猜到阎华问的这个东西有可能是硝焰磷。 而这个“他”,明显就是卖硝焰磷给凶手的事主。 阎华对她表现出来的安静,则是非常满意。 “一会我会走开一下,到时候你就在这里等我。”阎华声音一顿,“不许乱走。” 苏季菲好奇地笑了:“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阎华就是这样自信。 苏季菲刚想问为什么,余光就瞥及老板朝这边走了过来,便连忙闭了嘴。 她可没忘记,阎华进来时的吩咐。 老板道:“走吧,他必须见了你,才会确定要不要跟你做这笔买笔。” 阎华无声冷笑,贪得无厌。 “我去去就来。” 扔下这句话后,阎华起身就老板往摊子的相反方向离开了。 苏季菲坐了没多久,感觉有点冷,下意识搓了下手臂。 这时候老板娘拿着一个酒壶一个杯子走了过来,身姿娉婷曼妙,虽是上了点年纪,但依旧是个美人。 “喝杯酒吧,在这种阴冷森寒的地底下,喝杯酒可以暖暖身子。”老板娘替她倒了杯酒,递到她的面前。 苏季菲有点受宠若惊地伸手接过:“谢谢。” “不谢。”老板娘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望着苏季菲低笑。“姑娘是第一次来鬼市吧?” 苏季菲有些惊讶,同时也忍不住赞叹,这鬼市的人果然不同。 她对自己的乔装术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再加上临出门前欣祺还对她进行了稍微的易容,结果没想到被人一眼识破。 “是。”苏季菲回答得很简短。 她知道自己没有说谎的必要,这些人能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的,自然都是人精。 撒谎对人精没用,还不如实话来得坦诚。 “这鬼市啊,什么东西都有,还挺好玩的,姑娘要是坐着无聊可以到处去转转,他们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 老板娘笑容浅浅的,美眸星光转动,倒有几分媚眼如丝的感觉。 “不妨事,我还是在这里等他们好了。”苏季菲抿唇一笑。 她确实很想去逛一逛,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阎华,苏季菲觉得自己还是先等他回来再说。 说到底,这个地方阎华比她熟。既然他是这样交代的,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这样啊,那你就先坐一会吧,一会酒喝完了再喊我。”老板娘是个非常热情的人。 苏季菲轻轻点头,噙笑道:“一定。”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还好苏季菲习惯了等待,并不会觉得无聊。 酒,闻起来醇香,透着诱人的味道,可是有了之前的醉酒事件,深知自己的体质有多糟心的苏季菲却是不敢再喝。 就在这时,一道暗哑陌生的声音蓦然传入耳畔。 “是你吗?你回来了?” 苏季菲惊讶地瞪大眼睛:“谁?” 远处正在给油灯添油的老板娘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姑娘可是在叫我?” 苏季菲知道自己听到的那道声音绝对不是老板娘,因此朝她摇首道:“……不是。” 是她听错了吗? 苏季菲抬头四下张望,可是除了老板娘外,周围都没什么人。 只有不远处,有个白发老婆婆弯着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编竹篮,另外还有两三个行人走过。 “是我,你没认出来吗?”那道再度响了起来。 苏季菲豁然站起来,下意识就往路边的行人望去,脸上难掩惊恐。 “你不是她……如果是她,不会认不出我的声音的……你不是她,唉。” 那道声音瞬间变得黯淡下去,透着无尽的失望。 苏季菲突而厉声道:“你是谁?” 老板娘被她的声音引了过来,莫明其妙地望着她道:“姑娘,你在跟谁说话呢?” 只可惜苏季菲却没空理她,一心一意都在寻找这道神秘声音的主人。 而这道声音就在这里突然对她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劝你早点回去,省得害人害己。” 苏季菲身子一僵,脸上浮现出骇然的神色。 “你到底是谁?出来!给我出来!” 突然间,她有个害怕的感觉。这个人,好像知道她是谁。 而这道声音,是……腹语吗? 苏季菲感觉很像,之前在队伍里,她就见过男兵用这招哄女孩子,非常受用。 “出来!”苏季菲冲着四周低吼。 只是环顾四周,依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反而那些过路的行人听到她的喊声,都纷纷停住脚步,不约而同地朝这边好奇张望。 就连老板娘都觉得她是不是鬼上身了,怎么突然说抽疯就抽疯了?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老婆婆编好竹篮,这才撑着腰盖站起来,岁数大了,动作迟缓。 一种朦胧的感觉袭上心头,揪着不放,苏季菲迟疑了下,朝老婆婆走过去。 “老人家,刚才是你在用腹语跟我说话吗?” 老婆婆没有理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就绕过她的身边正准备离开。 苏季菲伸手拉住了她,着急道:“婆婆,刚才是你让我回去的吗?你是不是瞧出点什么来了?” 老婆婆抬头扫了她一眼,却只是生冷地把她的手掰开,一句话都没说。 “婆婆……” “别叫了,她又聋又哑是听不到你说话的。”老板娘徐徐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苏季菲怔然,仿佛受了不少的打击:“怎么会是这样……” 她刚还以为自己碰到高手,找到回去的希望,结果转眼却成空。 老板娘从袖子掏了几个铜钱,递到老婆婆的手。 老婆婆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欢天喜地地捧着钱合起手对老板娘连番做了几个感激的动作,然后又把刚编好的竹篮塞给她,像是要回报她一样。 老板娘也不推拒,直接就把竹篮收下,像是早就做惯了这种事。 老婆婆喜滋滋地把铜钱收进怀里,便转身离开了。 “她叫哑婆,又聋又哑,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只知道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莫名就出现在这个鬼市里。天天就编着她那个破竹篮,等人来买。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鬼市,谁会要这种破烂玩意?” 第419章 阎华的偶像 “后来呢?”苏季菲对这个哑婆有一种陌生的奇怪感觉。 至于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是好奇吗?感觉也不太贴切。 “后来有人见她可怜,就帮她买了,结果没想到那人回去后就开始走运。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弄得有段时间大家都认为哑婆编织的竹篮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就开始争先恐后的想跟她买。” “结果失望了?”苏季菲表情平静。 老板娘满脸不屑,嗤笑道:“那可不是?一个破竹篮而已,又不是神仙编的,怎么可能还自带转运功能。” 苏季菲一看她这种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也在这件事上吃过亏,不由笑道:“那你刚才还买?” 老板娘面色讪讪,期期艾艾地说:“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吧。她都这么老了,又聋又哑,能帮就帮吧。” 苏季菲抿唇,看着老板娘淡笑,不说话。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得去了,只是能想到日行一善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须臾过后,老板和阎华匆匆回来了。 看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得瑟表情,苏季菲就知道,他已经拿到想要的情报。 “再说一次这里的规矩,东西一旦售出,概不负责。”临走前,老板不忘再次谨慎叮嘱。 “云游四海,各走各路。”阎华心情大好,嘴边难得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出了鬼市,苏季菲这才发现,地下仿佛才过了一刻时,地上却已过了一夜。 天边渐泛鱼肚白,让天色陷入一种朦胧之间。 “已经知道是谁买了硝焰磷了?”苏季菲虽然是在问他,语气却是肯定的。 阎华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扬了扬:“名字就在这里。” “可信吗?”苏季菲向来谨慎。 “如果他给的消息都信不过,那这世上就没人可以信得过了。”阎华声音一顿,突地问道:“你听说过胡进这个人吗?” 苏季菲很诚实地摇头。 想她来这里才多久,就算原先这位身材的主人把记忆都留给她,但是像原主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 阎华俊逸冷峻的脸庞,难得染上几分落寞之色和黯然。 “胡进,他才是我们北阙的第一神探,这世上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也没有他捉不到的凶手。他轻功了得,又是追踪线索和打探情报的一把好手。只不过二十年前的那场灭门屠杀,却让这个神探从此一蹶不振,沦为鬼市一个见不得阳光的酒家老板。” 苏季菲心中一紧:“灭门屠杀?这么残忍,是报复吗?” 阎华不意外她一下子就猜中了:“对,是报复。他每破一个案子,都必定给自己埋下一个仇恨的种子。某一天,这些穷凶极恶的恶徒趁着他办案外出不在,找上门来,把他们家所有人都杀了。老老少少,加起来有二十多口,女的奸赢,男的掏心挖肺,就连小孩都不放过。” “……”苏季菲闻言心中一沉,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禽兽!是恶魔! “听说他的妻子死得最惨,当时肚子还有八个月的身孕,娃儿都快要满月落地,可是硬生生被人剖开肚子把孩子拖出来。 死之前,更是被拖到外面,当众凌=辱。 有缘见过那一幕的人,都说太惨了,邻居们更是在此后一段时间连连做恶梦,后来索性都搬走了。 等胡进办完事情回来,血已经干了,尸体发出阵阵恶臭,他也跟着疯了!从此就再也没人见过他。 不过三个月后,临汾、湖州、白都,都发生了一模一样的灭门惨案。凶手行踪不明。事主证实与胡家的惨案脱不了干系,有人说,这些人就是胡进杀的。他替自己死去的家人,老婆,孩子报仇。” 苏季菲心情瞬间变得沉甸甸的:“那他后来是怎么样来到鬼市的?那个老板娘又是谁?” “没人知道。”阎华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迷离,像是越过眼前的事物在看很遥远的事物。“鬼市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不愿被人知晓。因为能走入这个地方的,不是十恶不赦双手沾满血腥,就是市井流氓对生活充满了绝望,没人愿意回忆过去。” 苏季菲宽慰道:“不管如何,至少他没有让自己的天赋太过埋没。” 阎华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你倒是很会说话。” “那是因为我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苏季菲突而道。“只是我没有想过,向来公正严明黑白分明的阎大人也会有心软的一天。” “……你什么意思?”阎华眉头微蹙。 苏季菲淡笑道:“请怒我冒味的问一声,这胡进突然出现在鬼市,是不是和你有关?” 阎华挑眉,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何以见得?” 苏季菲冷静道:“当你提起胡进这个人时,你脸上的表情是崇拜的;可是当你说起他家一门惨死时,你的表情也跟着变得有点愤怒。这说明,你崇拜这个人的同时,也同情他的遭遇。甚至还有可能出现了同仇敌忾的感觉。” “哦?”阎华失笑,脸上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听你这意思,难道临汾、湖州、白都,这三家灭门惨案,我也有份参与不成?” 苏季菲打断他的话:“你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 阎华比了一个“你继续”的动作,只是难掩不讥。 苏季菲就像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分析:“胡进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是北阙第一神探,身为一个同行晚辈你崇拜他,把他当成偶像是正常的。发生了那种惨事,只要良心未泯的人都会感到愤怒不平,你有这样的反应也没有错。 不过临汾、湖州、白都那三家灭门惨案如果真是胡进所为,那么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凶手,朝廷擒拿的重犯。你是廷尉府的大人,你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人情可悯,但是国法不容。 你知道他在鬼市,却不缉拿他归案,这不是因为私情是什么?” 阎华一怔,像是没有想到她能说出这一番大道理出来,只是想了一下才掀唇。 第420章 为这个男人怦然心跳了起来。 “事隔多年,这几宗命案的线索早就断了,而我进廷尉府才多年,这些事根本就不归我管。” 苏季菲毫不客气地挤出两个字:“歪理。” “北阙律法第一三十八条,立案期超过三十年而始终无法破案,可视作结案尘封案件。胡家和那三宗灭门惨案到现在才二十年左右,你身为廷尉府的大人,不归你管那该归谁吗?顺天府府尹吗?这么大的案子,普通衙门搞得定吗?”苏季菲嗤嗤地笑道。 阎华微地一笑,脸色不变:“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不过我也懂,国理不外乎人情,像那种禽兽不如的人就是该死,胡进只不过给了他们应有的惩罚,但是他不应该为此付出生命。” 如果被官差捉住,那他的下场只有填命。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他? 苏季菲觉得如果换成自己,她肯定也会选择给胡进留一条后路。 阎华目光掠过她的眸瞳,变得幽沉起来:“不,你错了。” “嗯?”苏季菲怔然,像是在思考自己到底哪个环节想猜了。“哪错了。” “我承认,你的分析都很精彩,基本也对。但是有一点,你猜错了,带胡进进鬼市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阎华声音一顿,出乎意料的平静:“如果胡进在未进去鬼市之前落在我的手上,我一定会捉拿他归案。 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是不是无辜,杀了人,他就得偿命。这就是国法。要是一个两个都讲什么慈悲,戴着情非得己的头冠就可以为所欲为,那还要律法何用?” 苏季菲被他堵得一阵哑然无语,没想到百姓还真没有错看他,阎罗判官,果然就跟阎罗王一样没得商量。 “既然是这样,那你最后为何又决定放过他了?”苏季菲不懂。 “我没有放过他,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那儿的老板了。鬼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进鬼市者,生人不擒,阳魂不灭。意思就是说,不管是谁,犯了多大的过错,只要走进这个地方,就不能再追究。就算是给他们一活路。”阎华不慌不忙道。 苏季菲忽然间有种念头,他觉得这个胡进要是敢从鬼市出来,阎华一定会毫不留情把他捉进廷尉府里吃公家饭! 两人边走边说,一转眼,苏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像是想到什么,苏季菲忽地问道:“你刚才说,胡进打探情报是一把好手,那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 闻声,阎华停住脚步:“你想打探什么?” 苏季菲开口道:“一个人的行踪。” 阎华若有想思地瞄着她的眼睛道:“是为了王爷?” “对。”苏季菲有些惊讶。“你已经猜到我要找谁了?” “神医谷鸣子。”阎华准确无误地说出对方的名字。“对于王爷身上的毒……他虽未曾向我提及,但并不表示其他人不会关心。他让神医看过病这件事,应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苏季菲瞬间就想到,埋伏在家里的各路眼线,想来阙修尧的府里是有增无减。 她瞬间就呵呵了,好想碎人一脸。 “既然你已经猜到,我想找谁了,那你觉得胡进有办法帮我找出他的行踪吗?”苏季菲说完,微微一叹。“神医向来行踪飘忽不定,又是隐藏伪装的高手,就连身为徒弟的欣祺都没办法联系到他,我担心……” 她声音蓦然顿住。 “如果你找胡进只为了这件事,我想你大可不必。”阎华双眸漆黑如墨。 苏季菲眨眨眼睛,看着他:“为何?” “你知道我第一次去鬼市是谁带我去的吗?”阎华突地问道。 苏季菲一愣,然后明眸大睁:“莫非……是三爷?” “是的,就是你的三爷。” 苏季菲惊讶无比,没想到阙修尧连鬼市都知道,哪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接着,她才后知后觉消失完阎华的话,顿时面色讪讪。 什么你的我的,明明好好的一句话,被阎华这么一说,瞬间感觉就变得有点那啥了。 “你想到鬼市找胡进帮忙,王爷自然想得到。” 苏季菲心情顿时变得沉重,秀眉深锁:“如果连胡进都找不到人,那这天底下岂不就没人能找到神医了。”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神医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没人能找得到他。” “啊?”苏季菲被这个可能性震得心头巨骇人。 阎华忽地笑了:“骗你的!神医是什么人,想弄他可没那么容易。” 苏季菲深深吸了口气,拍着胸膛,半天才缓过劲来:“你刚才吓死我了,这种事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呢。” 阎华毫无歉意道:“因为我想知道,你和王爷的感情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 苏季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掀唇反讥道:“那现在呢?知道了吧?我都差不多要嫁给他了,你说这感情深不深?” 阎华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很紧张他,之前都看不出来。” 苏季菲面色一下子乍红,颇有些不自然道:“那我都要嫁给他了,紧张他也是正常的吧?我可不想一过门就守活寡。” “不会的。王爷是什么人,就算胡进这条路子行不通,他也会另外想别的路子。”阎华声音一顿。“王爷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己有事。” 苏季菲很想吐槽他,这跟聪不聪明无关好吗?毕竟聪明又不能拿来解毒。 但是想想,她又闭了嘴,因为阎华说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坏心。 “因为给胡进指点迷泽的那个人……就是王爷。”须臾过后,阎华忽地道。 苏季菲错愕,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收到的第几个震惊了。 忽然之间,她像是有点明白阎华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那个男人那么聪明,做事像撒网式一般,既神秘又让人猜不透,这样的人应该更懂得未雨绸缪,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对。 阙修尧。 阙修尧。 才几个月的时间,苏季菲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周边都有他存在的气息。 而自己,也忍不住为这个男人怦然心跳了起来。 可是……她现在却想着回去的事。 怎么办? 第421章 苏季菲为了阙修尧再闯鬼市 虽然阎华已经这样说了,但是苏季菲还是更喜欢事情掌控在手里的感觉。 阎华把她送回府后,前脚一走,苏季菲后脚就从里面钻了出来,直接往鬼市的方向跑去。 动作如豹,速度如飞。 这段时间她每日勤于练功,对自身的体能训练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再加上身上有阙修尧灌入的内功相助,苏季菲的武功突飞猛进,进步神速,已不是往日可比。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紧跟在她其后跟了上去。 他便是阙修尧派来暗中保佑她的暗卫,昨晚被苏季菲以一招调虎离山之计骗走,彼时对苏季菲是又气又恨,轻功施展到极致,拼了命也要跟上。 苏季菲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考虑到她所要办的事,也是和阙修尧有关,并不需要瞒着暗卫进行,于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让他继续跟着。 当苏季菲驾轻就熟使用暗号进入鬼市,暗卫脸上震惊的表情就跟吃到屎差不多。 因为不方便进去,所以暗卫只能守在外面继续等着。 苏季菲直奔酒摊,这时胡进正在收摊,老板娘在帮忙,看到她时,两人明显意外地一愣。 “我想要一个人的消息,神医谷鸣子。”苏季菲言简意骇道。 胡进和老板娘面面相觑一眼后,冷着声道:“抱歉,我不做你的生意。” 就连刚才还对她和颜悦色,温柔婉约的老板娘,这会看她的目光都是冷的:“姑娘,你不该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杀意暗涌,苏季菲敏感地察觉到。 苏季菲身上只有一点碎银子,又不爱戴那些金银首饰,于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塞到老板娘的手上,不然声色道:“听说过三王爷的未婚妻吗?” 她打赌,这对夫妻很有可能受过阙修尧的恩惠。 果不其然,当她把名号一报出来,两个神情当即一变。 就算他们不知道大名鼎鼎,打败苗疆第一威武将军的苏季菲是谁,可是恩人的事情他们一定关注。 老板娘看了眼手中玉佩,晶莹剔透,确实是上等货,最重要的是,旁边还刻着一个字:苏。 而据他们所知,恩人最近刚被皇帝赐了婚,昭告天下,好像也是姓苏。 “不知道姑娘驾临有失远迎,只是这个东西,我们万万不能收。”老板娘比较会说话,言语之间,又把玉佩推还到苏季菲的手上。 苏季菲扫了玉佩一眼,心里掂量着份量:“你们嫌少?” “不是的。”老板娘急道。“三爷对我们的恩情,如同再造,就算他彼时要了我们的命,我们也绝无怨言。更何况姑娘这块玉佩无论是质地还是色泽,都是上等货色,无从挑剔。” “那又是为何?”苏季菲不懂。 老板走过来:“实不相瞒,在三个月前,三爷已经让我们去找这位神医的下落,但是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苏季菲心中骤紧,想起了阎华的那句戏言:“怎么回事?难不成神医发生不测了?” 老板摇头叹息:“神医失踪了。” 原来三个月前,当阙修尧发现蛊绕珠并不能帮忙他解去身上的药,而毒素渐渐有控制不住之势,他便马上派人来找胡进,让胡进去找神医谷鸣子。这是他最后一步棋,非不得己他不想用。 因为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鬼市的秘密,还有胡进。 结果可惜,当胡进追到新城的谷饶,神医谷鸣子的线索就断了。那里位于西楚国的西北边陲,靠近沙漠,是个荒凉之地。 苏季菲惊讶:“神医无缘无故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 难道……那里有可以解阙修尧身上剧毒的解药? 深思少顷,苏季菲赶紧向胡进要地址:“胡先生,你可以把神医最后失踪的固体方位写给我吗?” 胡进有些错愕,没想到她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看来三爷还真没把她当外人。 “当然。” 老板娘是个聪慧的女子,听到他们的谈话后,赶紧就到柜台前拿来了纸和笔,然后就趴下来,让自家男人在她背上写字。 “姑娘,给。”胡进收笔,将纸上的墨水吹干,然后递到苏季菲的面前。 “谢谢。”苏季菲真心实意道。 再次从鬼市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躲在后面的暗卫等得不耐烦,直接现身。 “苏小姐,请你以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季菲坚声打断。 “这个是神医最后失踪的地方,你去查查看,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我怀疑,他应该是找到了可以医治王爷身上奇毒的办法,这才会千里迢迢跑到西楚边陲那种荒芜的地方。” “……”暗卫愣住,因为脸上遮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震惊不敢置信的黑眸。 “怎么了,这是怀疑我给的情报有误?”苏季菲蹙紧,神情有些不快。 暗卫诚实道:“没有,只是有点惊讶苏小姐也知道这个地方。” 他既是阙修尧的暗卫,想必也是心腹之类的,苏季菲觉得他应该知道胡进的存在,因此也没废话,开口直奔重点。 “神医既是在这个地方失踪的,肯定会留下什么,我猜王爷应该已经派人过去看了,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他可是王爷最后的希望。”苏季菲微思片刻。“这样吧,你和欣祺一起去,路上不禁有个照应,到时兴许她还可以帮上忙。毕竟她可是神医的徒弟,没人比她更了解神医。” 苏季菲猜的对,阙修尧的身边有四个暗卫:昊、影、追风、溯。 这四人既是阙修尧的暗卫,也是他的心腹爱将。 而奉命呆在苏季菲身边,暗中保佑她的人则是追风。 他是四人当中,最深不住气,心浮气燥的一个。 当日易容成马夫的暗卫也是他,所以他是亲耳“目睹”了苏季菲是如何借酒在车内对阙修尧“行凶”。 以至于当时皇宫内,听到阙修尧要苏季菲必须对自己“负责任”的时候,他差点没从暗处摔下来。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是色胆包天,对王爷采用了欲擒故纵,可怜王爷还傻傻分不清,居然还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第422章 阙修尧身边的暗卫遭苏季菲鄙视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行为非常不检点,经常有男子跑来找她,甚至还有半夜闯入她香闺的! 最重要的这男人还是王爷的死对头,乔任宵! 除了乔任宵之外,她还和阎华走得很近,最近又有个男的经常半夜三更跑来找她,而且还是个娘炮的!每次都被他扔了出去,结果第二天晚上又继续出现,孜孜不倦,真是一点都不能让人省心! 所以总结以上理由,追风觉得苏季菲这个女人——根、本、就、配、不、上、王、爷! 至于阙修尧其余的三个暗卫,对苏季菲的反应则是客观多了,只要王爷喜欢就好,他们无所谓。 昊,性格沉稳冷静,做事又谨慎,因此阙修尧让他易容,化身为王府的管家,处理府中大小事务。 影,是四人当中最沉默寡言的,却也是轻功最好。阙修尧外出时,最喜欢带上他。 这次阙修尧被皇帝派去与各国盟军一起攻打东盛国,阙修尧便让影先行一步,换个身份潜入到盟军的军队里,打探情况。在阙修尧看来,这些人人心不齐,估计很难成气候。 至于溯,就像苏季菲所想的那样,他被阙修尧派往新城去寻找已经失踪的神医谷鸣子。 “这可不行,我奉王爷之命要保护你,我走了,以后谁来保护你?”追风拒绝得彻底。 “就凭你也想保护我?”苏季菲简直不忍心打击他的自尊心,但是又不得不让他看清楚现实的情况。“你觉得你现在,能打赢我吗?” 追风大怒:“小姐这是在质疑在下的武功吗?” 苏季菲用目光上下唰了他一遍,不以然道:“你说呢?” 追风咬牙切齿道:“在下的武功是王爷亲自指导的,虽然不才,只学到王爷的一点皮毛,但是相信保护小姐已经足够了。不信的话,小姐可以试试。” 苏季菲淡淡道:“还用得着试吗?昨晚你不就是又被我撇掉了吗?” “!!!!!”追风怒目而视,有种就不要再提这件事啊,怒摔! “其实,想不想让你跟着,主要看我愿不愿意而已……说真的,这样的保护,实际用处不大。”苏季菲尽管已经说得够委婉了,但是这补剑的狠劲…… 好吧,追风已经内流满面了。 他在苏季菲面前之所以一直自称“在下”,除了苏季菲还未过门,自称“属下”并不合适以外,在追风的心里,他其实压根就没把苏季菲当成半个主子看,甚至还有点看不起她。 但是现在,他却被自己看不起的人鄙视了。 还鄙视得这么彻底…… 追风极度不爽:“既然小姐自认自己武功了得,那么在下不才,想要讨教几招,如果我输了,一切听从小姐安排,如果我赢了,还请小姐日后去哪都别瞒着在下,否则王爷那,我不好交待。” 苏季菲双目微眯,冷声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泉心不死啊,行,那我们就来练练。” 追风抱拳:“那在下就得罪了。” 音落,他脚下轻点,便飞身向苏季菲攻过去。 因为顾虑到对方的身份,追风不敢使用武器,只能化掌为刃。 可惜今日的苏季菲已不同往日,她每天勤练武功,特别是阙修尧教她的内功心法更是没有停过,现在的她打起架来感觉自己身上有使不出的力量,每个动作做出去也比之前的更快、更狠、更准。 她侧躲一闪,躲过追风的右拳,手中招式一变,以掌化爪,快速抓住对方的手腕向上一抬,同时右脚一上,转身,进肩,拉臂,瞬间就把人摔出去。 一系列动作做下来,苏季菲只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追风心中震惊,他上次才跟苏季菲交过手,没想到这才短短一个月而已,她的速度又比之前快上许多。 当下,他再不敢有半点松懈,严阵以待起来。 他一个旋身,就飞起一脚,直接踢向苏季菲的面门。 论这种近身格斗的方式,苏季菲的经验可是比他丰富许多,当下眸光闪过狠戾之色。她以掌挡住追风袭来的飞腿,用一只手出拳重重打在追风的腰侧上,紧跟着又挥出一拳,打向他的太阳穴。 追风心中暗叫不好,这个穴位要是被打中,那他无疑就等于输了。 他身子急忙向后一倒,避开她的拳头。 苏季菲没有停,直接抬脚就踹在追风的胃部,动作快如闪电,招招狠辣致命。 追风狠狠摔在地上,受到重击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几乎就要吐了。 既能成为阙修尧的暗卫,苏季菲知道这种人一般都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格,她不给追风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上去就一脚踢在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追风的膝盖骨,后者几乎在同一时间就给她跪下。 追风膝盖一阵发麻,完全使不上力。 不过这仍然没有让苏季菲停下速度,她长腿左右踢出,一脚比一脚快。 追风左右闪躲,又是以掌挡开,但是苏季菲特别狡猾,在做出一个假动作之后,直接一脚就踹向他的下巴,直接就把人给踢飞出去。 追风脸着地的时候,心里同时忍不住的哀嚎:哎哟,我最英俊的下巴啊…… 苏季菲一上去,就将他的人翻过去,将他两只手禁锢在背后,大半个身体压上去,用手肘压着他的脸,把他整个人和脸颊狠狠地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现在还有必要打下去吗?” 追风眸中寒光乍现,身为王爷的暗卫,他却连未来王妃都打不过,这传出去他还怎么见人? 以后昊他们见了他,还不得笑死? 他暗中运气,将内力提升到最高点,低吼一声,就把苏季菲给震飞出去。 跟这些人打架,除了要拼招式,拼速度,拼灵活性以及,最重要的还是内力。 内功越是深厚之人,两人交手越久,越是容易拉开距离。 苏季菲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心里也早已有所防备,所以在追风运气的时候,她也暗中提气,只不过她修炼内功的日子尚浅,虽有阙修尧输入一些内心作为根基,但是也不如追风这种自小就修行的强。 毫无意外,苏季菲被震飞了出去。 第423章 现在你服还是不服? 不过她对敌经验丰富,又事先早有准备,所以只是向后倒退了几步,倒没受到实际性的受伤。 追风就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双眸一亮。 他掌心运气,一掌击出,直攻她的命门。 苏季菲秀眉微蹙,知道她这是把追风给惹急了,当下更是不敢轻敌。 追风看出她内功不如自己,所以有意要跟她比试内力,苏季菲不敢硬拼,每次都被她机智的应付过去。 半柱香的功夫,两人便已经交手数十招。 追风见怎么打都讨不到好处,当即有些无心恋战,一个分神之际,又受了苏季菲一掌。 也不是偶然还是苏季菲故意,她一掌的位置刚好又打在追风之前受到重击的胃部,一阵抽搐,追风痛得双眼一翻,直接就跪在地上,捂住被打的地方半天不动了。 “现在你服还是不服?”苏季菲收手,走到他的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追风痛得眼角都泛出泪花了,但是他一声不吭,朝苏季菲竖起大指,然后向下。 苏季菲嘴角抽搐:“死性不改。” 声音未落,她直接一踢就踹过去。 这一次,追风直接被踹得趴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大大给苏季菲写了个服字。 苏季菲整衣拉袖,还不忘道:“愿睹服输,你现在就回去给我收拾行装,然后过来接欣祺,你们明天出发。” 语毕,她直接走过去,一脚踩在追风的手上。 “啊!” 追风受虐,仰头低叫,鼻子挂着两行鲜血,这次真是泪流满面了。 …… 苏季菲回去后,马上就把神医谷鸣子的下落告诉欣祺,并希望她跟追风一块过去找人。 欣祺心里担心师傅安危,二话不说就马上收拾东西,与追风第二天天未亮就出发了。 毕竟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丫头,突然间不见了,谁见了都会问。好在苏季菲早就准备好借口,说是白逸云那里需要人手,她把欣祺打发过去帮忙,顺便留在白逸云的身边学点真本事。 大家倒是没起什么疑心,只是惋惜府里少了个好大夫,以后要是碰到个小病小痛什么的,看病就没现在方便了。 特别是苏巧倩这对双胞胎姐妹花,以及苏瑞哲,就更有感慨了。 自从上次领教了欣祺的医术后,她们就再也不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丫环来看待了。 要知道就算是名人堂里那个有名的老大夫,也不可能单凭望闻问,连脉象都没摸,一碗药下去就能把人的病给治好。 虽说这发烧也不是什么难治的病,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个欣祺是真的有本事。 因为心里惦念着杜卿的那堆破铜烂铁,怕乔任宵再来找自己,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他,再加上店里的帐也弄得七七八八,可以不用每天都去,苏季菲索性这几天都呆在家里,想先把杜卿的事给处理好。 至于阎华那边,他把绣娘尸体上的新发现,告诉了阙挚苍。 同时请求皇帝下令,检查后宫所有人,看谁的脖子或者是手背上有抓痕,这人有可能是疑凶。 痛失爱儿的阙挚苍现在一心只想把这个幕后凶手给揪出来,因此阎华才开口要求,他立马就准了。 一时间,整个皇宫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而另一边,阎华拿着从胡进那儿得到的资料,开始让手下兵分几路,暗中找人。 鬼市是一个只讲银子,不讲来历的地方。 到那里做交易的,没有几个人会用真名,凶手也不例外。 这也是阎华为什么一定要见那个卖硝焰磷给凶手的卖家的原因,他需要老板再给他提供一些情报。 例如这个人的年龄、身高、长相,面部有什么特征。 这些才是他们真正所需要的。 当然,仅靠着一点信息想要在这个人口漫漫的城市里找到这么一个人,无疑有点像大海捞针。 好在卖家见阎华银子给得爽快了,除了告诉他这些基本资料以外,破天荒还告诉他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凶手的左手有六指,而且一边的眉毛从中间就断掉了。 这一发现让阎华又惊又喜,但同时也染上了一层顾虑。 那就是杀死绣娘的凶手,和这个买硝焰磷的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因为根本卖家提供的时间,这名男子出来在鬼市的时间,正好是绣娘死的那一晚。 鬼市虽然是在皇城的地底下,但是它的入口却离皇宫非常远,这一来一去,凶手根本就不可能作案的时间。 再者,皇宫是皇帝居住的地方,代表着一国的形象,所以向来注重外表,像这种天生六指的,根本就没资格进去伺候里面的主子。除非他本身就是主子。 但是除了那些小皇子以外,后宫的主子全是女人,哪来的男人? 而这也间接证实了阎华之前的那点推论,后宫确实有人与外面的人勾结。 阎华怕打草惊蛇,因此刻意把这点发现隐瞒下来,并没有一块奏报给阙挚苍。 遗憾的是,阙挚苍让邓弘博检查了宫里所有人,结果却没有找到有谁脖子或者手臂上有抓痕的。 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 阎华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紧找出那个六指男人。 他隐隐约约,如果他不快点把凶手捉住,一定很快又有命案发生。 苏季菲原本以为发现了这么多线索,追查下去,案子一定会有新的进展,却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又打回了原点,心情不禁又变得沉甸甸的。 就在她冥思苦想,准备将案件再重新理一理,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之际,外面突然吵了起来。 “欣祺,去看看谁在外面吵闹啊。”苏季菲头了不抬,顺口扔出了这么一句。 结果等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动静,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欣祺和追风去西楚国了。 苏季菲不由得失笑出声,同时也有些小小震惊到了。 没想到她和蓝景、欣祺这才相处短短几个月,自己就已经这么依赖她们。这以后若是自己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没有她们的陪伴,那自己一定会很不习惯吧? 思及此,苏季菲心情陡然又沉重了一分。 她起身向外走去,只不过人还没有出屋,就隐约听到蓝景不甘示弱地叫骂声。 第424章 能屈能伸 “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枉费我们家小姐一直惦记着答应你们的事,满世界替你们找人,结果这些日子你们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也就算了,现在又来无理取闹,你们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苏美盼眸子发亮,急忙问道:“找人?你们是不是在帮我们找娘?” 只不过她声音太小,一下子就被别人的声音盖了下去。 “放肆!你一个狗奴才,竟然敢开口辱骂本少爷?不要以为有人护着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苏瑞哲大怒,卷着袖子就一副作势要上前揍人的样子。 蓝景才不怕他呢,冷笑道:“奴才怎么着,就算我是奴才,也比某些没有良心的主子强。” “你——”苏瑞哲气得脸都歪了,冲上去就准备给蓝景一个教训。 只不过他脚才跨出去,就被身后的人拉住。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来是有正事!”难得生气的苏美盼,气极败坏地对苏瑞哲吼道。 苏瑞哲被骂得一愣,下刻又不服起来:“你干嘛吼我,是这个臭丫头自己先骂我的。” 蓝景不服输道:“那是因为你先开口对我们家小姐不敬的。” 苏季菲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抬头掠过这几个弟弟妹妹,最后把目光落在蓝景的身上:“怎么回事?” 蓝景非常生气道:“回小姐的话,两位小姐和小少爷不知因为何故,突然跑到我们这里闹事。” 苏瑞哲立马回骂道:“你才闹事!” 蓝景哼地一声,没有理会他,而是扭头看向苏季菲,一副“小姐你也看到了”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蓝景和一个孩子也能较真成这样,苏季菲不禁有些无奈想笑。 苏美盼怕苏季菲误会,连忙道:“三姐,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来找你,是真的有事要问你。” 苏季菲对她这个可人儿一般的妹妹还是挺有好感的:“什么事?” 像是不好意思说,苏美盼迟疑了一下,这才唇瓣翕动正准备开口,可就在这时,苏巧倩不耐烦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话。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过只是随口一句话,她应该早就忘了。”苏巧倩说完,就想拉着他们离开。 苏美盼挣扎道:“巧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刚才没听说过,蓝景说她们在找人,那肯定……” “你怎么还那么天真,她们说什么你都信。如果她真的愿意帮我们,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为什么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这不摆明了,她根本就是在耍我们。”苏巧倩气愤道。 在她看来,苏季菲根本就从来没想过帮她们。之前娘就经常利用哲儿去学堂的这段路和他们见面,并没有走远,苏季菲不可能找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人。 要不是见面的事被爹发现了,这段时间连学堂都不让哲儿去,她们也不至于需要跑来找她。 苏美盼眼睛瞬间就红了,无助地咬着唇瓣,既是反驳不了她的话,可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心里又不甘心。 想见娘的欲=望占据了一切,可是她们根本就出不去,苏季菲是她们见娘的唯一希望。 就算是见不到,能偶尔帮她们传达消息,告诉她们大家还平安,她也是心满意足的。 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小心愿,难道还满足不吗? 苏季菲向来心灵通透,单凭她们这两句对话,便立即揣摩出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不禁掀唇道:“我没耍你们。” 淡淡的一句话,让正准备离开的三人动作倏地一滞。 苏美盼挣开苏巧倩的手,欣喜若狂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姐,你说真的吗?” 语落,苏巧倩和苏瑞哲脸上皆露出震惊期待的表情来。 看着眼前这张稚气未褪的漂亮小脸颊,苏季菲不是男人,可是彼时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情。 “我从不骗人。”苏季菲回答她的话后,随即回头望向蓝景。“人找到了吗?” “没有!”蓝景回答得很快,一看就是还在生他们刚才的气,不愿意说。 苏美盼眸子充露了失望,她扯着蓝景的袖子,小心请求:“蓝景姐姐,刚才的事我很抱歉,哲儿他不是故意要跟你作对的,只是自从娘走了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差,所以人才会变得这么烦躁。” 蓝景抿了抿唇,还是很不甘心道:“心情差就可以随便冲人发脾气,心情差就可以随意跑来找我们家小姐不痛快吗?我们家小姐又不是免费出气筒,专门给人拿来出筒的。” 苏美盼没想到蓝景会这样说,说到底她顶多不过是个奴才,要不然是仗着苏季菲疼她们,而现在苏季菲又是在家里有非凡的地位,这里哪轮到她开口说话的份。 而且,自己这个主子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跟她道歉了,难道还不够吗? “要、要不然……我代替哲儿向你道歉可好?”苏美盼倒是能屈能伸。 原本只是沉默看着的苏瑞哲和苏巧倩,听到她的话后,顿时心里一惊,纷纷拉着她劝道:“美盼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跟一个奴才道歉!” 苏瑞哲同样附近道:“是啊,这又不管你的事,就算是真的做错事,要道歉的人也是我,关你什么事。” 身为家里的男丁,又是嫡子出身,苏瑞哲同样是看不起来这两个庶出的姐姐,但是因为长期受到芦玥暎照顾的关系,他对这两个庶出的姐姐的感情,又比家里其他兄弟姐妹都要深厚得多,因此听到苏美盼这样说后,当即也生出一种护犊的心态。 跟一个奴才道歉,苏美盼自然也觉得没面子,可是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娘了,一想到如果现在低下头,她就可以见到娘了,那么她觉得这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没关系,只要蓝景姐姐不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苏美盼声音轻柔地道,双眸剪水一般,当真惹人心疼极了。 苏季菲见差不多了,故佯装愠色地瞪了蓝景一眼,然后才扭头对苏美盼道:“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妹妹这样说就太抬举她了。” 第425章 脑残富二代 蓝景也赶紧做出受宠若惊的姿态:“小姐说得对,六小姐这话……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看着她们主仆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就把话给兜过去,苏美盼面上需要带着感激的笑,心里却不太敢当真。 毕竟苏季菲有多宠她身边这两个奴婢,整个苏府上下都是有目共睹。 “既然蓝景姐姐不生气了,那可否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我们?”苏美盼紧张出声。 蓝景回头看了苏季菲一眼,只见苏季菲轻轻点了下头:“如果你知道芦玥暎的下落,就告诉她们吧。” 其实苏季菲真没有骗他们,只是把事情交给蓝景去办后,再加上最近事多,她也就渐渐把这事给忘了。说到底,这事也是她做得不周全在先。 “人是找到了,就在城西的贫民窟,她目前帮人家洗衣服换取一点生计。”蓝景拒实以报道。 这芦玥暎曾经是下人,吃过苦,所以生存能力比凤玉慈要好一些。 苏美盼双眸瞬间亮了:“那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娘?……你上次说过,可以的……” “还有我!”苏瑞哲积极举手,神情激动。“我也要去!” 苏巧倩显然也想去,只是对苏季菲有些信不过,毕竟之前她们还闹过不愉快。刚刚也是。 “还不能确定她说的话是否真的,你们那么激动干嘛,也许她只是在哄我们开心呢?” 苏季菲眉梢微微向上扬起,饶有深意地看了她这个五妹一眼。想不到她小小年纪,脾气不禁倔,想法还挺多的。只不过像她这种性格,生活在这样的大户人家里,却往往容易吃亏。 蓝景气不过:“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既然不相信我们,那就不要找我们帮忙。”说完,她推着苏季菲就要进屋。“小姐我们进去,以后再也不要跟这种人打交道了。” 苏季菲其实无所谓,要不是看在他们也算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她也实在懒得搭理这种脑残富二代。 说得好听一点,这些人就是野蛮任性是恶霸;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白痴犯贱欠收拾。就冲着苏巧倩和苏瑞哲这样的性格,以后早晚得吃亏。他们三人中,也就苏美盼看起来顺眼一眼。 “三姐,三姐。”苏美盼立马急了,跑过来拦住她们,一双美眸含泪带怜的。“我信,我相信你们!求求你,带我去找我娘好不好?” 苏巧倩看不满她求人的态度,走过去想把人拉开:“美盼你不要求她,想出去我们明天就去找祖母,同样能出去。” “祖母是不会同意的,她最反感的就是我们出门。”苏美盼心里十分清楚。“再说我们也不知道贫民窟在哪啊。” 苏瑞哲插嘴道:“这我知道,就在城西。” 作为男孩,他想出门还是很方便的,只是最近被苏晨斐禁了足…… “既然知道是在城西,那就好办。等我们到了那里,到时候再找个人打听打听,不就知道娘在哪里了吗?那么大个地方总不至于会凭空消失了吧。”苏巧倩说完,目光包含深意地瞟了苏季菲一眼。 那意思不就是怕她背后动手脚吗? 苏季菲知道,心里同时也觉得苏巧倩真是想多了,她还不至于闲到那种份上,去做这种无聊的事。 “消失倒是不会,只是不好找。如果你们想去,我可以让蓝景把详细地址告诉你们,只是贫民窟那里多是恶棍出没的地方,你们两个女孩子如果真想去,到时候最好多叫上两个家丁,免得出事。”苏季菲好意提醒。 两个年轻的小姑娘一听到“恶棍”,霎时就联想到凤玉慈的遭遇,两张小脸蛋瞬间全白了,露出了骇意。 “放心吧,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苏瑞哲拍着胸膛道。“只是我不知道祖母肯不肯让我出门……爹都说了,除非我答应以后再也不见瑛姨,否则就别想出去。” 自从知道凤玉慈和芦玥暎背着他干的好事,苏晨斐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就犹如见到杀父仇人。 后来知道苏琼玖瞒着他,接济凤云慈,紧接着凤云慈出事,苏琼玖受到牵连被王爷退婚,这一桩桩一件件让苏晨斐更加相信,这凤玉慈和芦玥暎是报应来了,谁沾上她们都会倒霉,因此更加反对家里的这几个孩子和芦玥暎接触。 特别是苏瑞哲,家里的男丁。 “就凭你?”蓝景睁大眼睛,忍不住笑了。“少爷,别逗了行吗?那些恶棍的手臂比你的大腿还粗,你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保护她们?” 苏瑞哲握拳,悲愤道:“你侮辱我!” 蓝景流利道:“不敢,你是少爷。”非常的没诚实。 “量你也不敢!”苏瑞哲非常有少爷的架子,说完,还从鼻子里重重地喷了一声。 苏美盼考虑了片刻,最后还是挣脱姐姐的手:“不,我不去求祖母,祖母要是知道我们是要去找娘,她一定不会答应的!” “不会的……”苏巧倩虽然嘴里这样说,可是语气却多了几分不确定。 苏美盼态度坚定:“本来祖母就不喜欢我们,自从她知道娘跟着凤玉慈干了那么多坏事后,更是厌恶极了,连带看着我们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如果她不同意,那以后我们出去就会更困难,别想再见到娘了。” 苏巧倩被她说得竟是无言以对。 “你们先想清楚要不要去,再来找我吧。”苏季菲没时间陪她们继续耗,说完转身就准备进屋。 “我去!我去!”苏美盼绕到她的前面,连忙拉住她。“三姐,求求你带我去见我娘吧,我真的好想她。”说完,眼泪瞬间就她的从眼眶里滚了下来,任谁见了,都会心疼。 “行,那我明天带你去找你娘。”苏季菲非常干脆。 苏瑞哲连忙跑过来,讨好地问道:“那我可以去吗?我也好想瑛姨。” 苏季菲自然也不是那种量小之人,帮得一个是帮,帮两个也是帮,因此启唇道:“行,不过到时候怎么出去我安排,你不能有意见。” 想到就可以见到瑛姨了,苏瑞哲心情一阵大好,眉眼瞬间笑得弯弯:“没问题。” 第426章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太棒了!我又可以看到瑛姨了!”苏瑞哲高兴地欢呼起来。 见状,苏季菲忍不住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你喊得那么大声,要是让别人听见,到时候我们可就去不成了。” “啊?”苏瑞哲惊慌之下,连忙把嘴捂上。“我不喊了,我闭嘴,我闭嘴。” 美盼回头看了眼双胞胎姐姐:“巧儿?你去吗?” “我……”苏巧倩脸上表情动容,样子像是很想去,但又拉不下面子开这个口。 不愧是双胞胎,有心灵感应,苏美盼一下子就知道了苏巧倩的想法,立马仰起头,乖巧无比地看着苏季菲。 “三姐,巧儿可不可以跟我们一块去?” 苏季菲抬眸,就见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正咬着嘴唇,一脸想去但又拉不下脸来求人的矛盾姿态,只是眸底那份浓烈的渴望,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可以吗?三姐?”苏美盼见她沉默,着急地又问了一次。 苏巧倩咬着唇瓣道:“美盼,你不用为了我特地求人,其实我去不去无所谓,反正……” “可以。”苏季菲突然出声截断她的话。 “啊?”苏巧倩眨眨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苏美盼高兴地抱着她道:“巧儿你听到没有?三姐同意了,明天我们就可以见到娘了。” “对,明天就可以见到瑛姨了。”苏瑞哲高兴地附声,随即又夸张地叫道,“啊,你哭了?” 苏巧倩激动地否认:“哪有,你才哭了!” 苏瑞哲道:“你明明就哭了,还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 “你才是!你全家都是!”苏巧倩瞪他,气得差点跺脚。 苏瑞哲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不是我家人似的。” 苏巧倩瞬间被堵得,满脸通红:“你——” “好啦好啦,哲儿你就不要再闹她了,巧儿这是高兴。”苏巧倩虽然倔强,但也容易脸薄,身为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这点苏美盼再清楚不过。 苏季菲等他们终于可以消停下来,这才开口让他们明天一早直接过来找自己。其他的事,她自会搞定。 翌日,苏季菲便以最近家里事多,想要到附近的庙里上香祈福为借口把双胞胎带出了门。 至于苏瑞哲,则是被打扮成小厮。 可别说,这一身衣服换上去,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贫民区是穷人和流浪汉的集中地,这里除了有钱人外,什么人都有,恶霸最多。 这里小巷子很多,每条又是大同小异,要不是蓝景之前来过,有她带路,他们就算是找到天黑,估计还是没能找到人。 思及此,苏巧倩三人皆在心里暗捏了一把冷汗,庆幸他们不是自己来的。 “小姐,前面右转就到了。”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后,蓝景突而开口道。 苏季菲见天色已经快接受响午,便道:“走吧,一会有什么话你们就快点说,我们不能太晚回去。” 双胞胎和苏瑞哲连连应好,想到一会就能得偿所愿,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其他的都是小事。 向右拐后,马车直接走到这条小巷的最深处,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一个头发被包起来,穿着质朴布衣的中年妇人正在洗衣服。 现在已是十月了,人在屋外,说话的时候都能呼出一团团白气。 妇人的手都冻红了,脸也僵了,每搓一下衣服看起来都十分费力。 双胞胎和苏瑞哲见状,徒然眼红了。 “娘!” “瑛姨!” 马夫才驭马停下,车辆都还没有停稳呢,三人就等不及从车上飞奔而下。 “哲儿,巧儿,美盼?……你们是怎么来了?” 妇人见到她们大惊,手都还没有擦干,就被三个孩子抱住。 “瑛姨,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在这儿给人洗衣服呢?人会冻坏的。” “我没事,倒是你们,天气冷了,要记得多穿件衣服……” “娘,你是不是缺银子花?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是我和巧儿从月银里存下来的,都给你。” “不行,你们的钱,我怎么能要。” “娘,你就收下,钱虽然不多,但是我和美盼会想办法多存一点钱,这样的话,娘以后就不用在这么冷的天里去人洗衣服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这里也有……” “不行,这些钱我不能收,再说我现在一个人不需要这么多银子,反而你们,要多为自己打算。” 苏季菲和蓝景是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看到他们抱作一团哭得不能自己,都不忍出声打扰,于是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等四人哭到差不多,慢慢安静下来,芦玥暎这才注意到苏季菲主仆二人,心情更加激动。 “三小姐,谢谢你把他们带出来,谢谢你,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肯不计前嫌帮我们!……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发现自己真的错了,大错特错,我不应该屈服凤云慈的淫-威,而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我的报应……怪就怪我太懦弱了,总之我对不起你!” 苏季菲看着说话语无伦次的芦玥暎,微微眯起眼睛狠戾警告:“之前的事,我也没兴趣再计较,只是如果还有下一次,你的下场的远没有现在这样简单。” 芦玥暎身子一抖,白着脸道:“不会的,不会的。” 苏季菲也觉得她应该不会,于是挥了挥手,懒得再跟她废话一句地道:“你们聊吧,我出去转转,一会再过来。” 语毕,也没理会芦玥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转身往另一条胡同走去。 凭着她高强的记忆力,这里的胡同再多再复杂,苏季菲也不怕自己会迷路。 蓝景紧跟其后,痛快道:“小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芦玥暎听完你的话后吓得脸都白了,真是解气。” 苏季菲淡淡笑着,不语。 芦玥暎在她眼里,永远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两人闲逛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正准备回去,苏季菲身上的八卦乾坤仪忽然间发出震动。 第427章 苏季菲终于找到那个能帮助她回去的 “小姐这是……” 蓝景面露震惊,她并不知道这个八卦乾坤仪的来历,只知道某一天晚上小姐瞒着她们偷偷漏出去,回来后身上就带着一个盒子。如果条件允许,小姐出门的时候就爱带上它。 苏季菲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双目死死地盯着八卦乾坤仪,脸上表情比她惊讶。 “……难道是她?” 听到她的低语,蓝景这下更加好奇:“小姐你在说谁呢?而且这个盒子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突然间会动?” 苏季菲着急道:“你先别问了,我们得赶紧找到这个人。” 蓝景也不知道她要找谁,只是看她样子那么紧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两人顺着八卦乾坤仪的指示,很快找到一间陈旧的小四合院,破旧的外表给人一种随时会崩塌的可能。 四合院门护大开,蓝景象征性冲里面喊了一句“有没有人在”,便拉着苏季菲一块进门。 进去之后,她们惊讶地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难民营。 估计得上百个人挤在一块,大人小孩都有,其中不乏还有病患,使得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味道难闻得厉害。 两人一走进去,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眼睛放着绿幽幽的光,看起来好像要把她们生吞活剥一样。 “小姐这里好臭,你要找的人真的在这里吗?”蓝景捂着鼻子皱眉道。 她警惕心大起,时刻注意着这些难民,以防他们突然扑过来袭击她们。 八卦乾坤仪转动得更厉害,就连戴在她身上的琉璃陨,这时候也散发着瑰丽的光芒。 蓝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震惊之余,更是被闪到眼睛,整个人不禁有点傻掉了。 同她一样做出这种反应的,还有那些难民。 他们纷纷站了起来,朝她们围了过来,眼里发射出贪婪的光芒。 这让蓝景不由得紧张起来,拉着苏季菲道:“小姐,现在情况有点不妙,我们要不要先撤?” 虽说这些人都没什么战斗力,可是人数太多,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她们可不好脱身。 可是事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位高人的行踪,苏季菲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她从腰中摸出三把飞镖,眸光闪过一丝狠戾,声音森冷地对这些难民道:“要是不想死,就给我站到一边去。” 那些难民大多数是妇孺病患居多,其中有个别是男的,但都被饿得骨瘦如柴,感觉风大点都能被吹倒的类型。 因此苏季菲的威胁十分有用,那些人一看到镖头发出冷洌的锐利光芒,立马就被唬住,都下意识往后退开了一小步。 虽说也就只是一点点的距离,但至少也没人再敢围上来。 八卦乾坤仪和琉璃陨的反应越来越大,苏季菲再也顾不上其他,赶紧拔步就朝里面走去。 屋内,一个老人家正背着他们,在给床上一个重病患者施针。 原本一直震动不动的八卦乾坤仪,徒然安静了下来,悬挂在中间的晶石和琉璃陨开始散发着一种璨亮炫目的光芒,相互交缠在一块,美得令人动魄。 老人家似乎也有所感应一般,突而回过头来,当她看清楚眼前炫丽的光芒后,双眸瞬间大震,整张脸都亮了。 这是苏季菲今天受到的第二个震惊。 因为这位老人家不是别人,正是她在鬼市遇到的那位哑婆。 这下她更加确定,她就是那位冷宫老妪的师姐,也是鬼市里那位用腹语跟自己说话的高人。 “前辈,我一直在找你。” 老人家像是很激动,紧抿的嘴唇微微有些发抖,片刻后,才慢慢张开嘴巴,声音艰涩道:“天意,真的是天意。” 苏季菲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努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上前道:“前辈,你已经知道我的来历对不对?是你师妹让我来找你,她说你可以帮我回去。” 蓝景虽然听不懂她们之间在说什么,但是一下子还是捉到她话里的重点。 她紧张地拽着苏季菲的手臂问道:“小姐,你在说什么?什么回去?你要回去哪里?” 苏季菲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情绪深得把蓝景吓一跳。 “蓝景,你先出去,我和婆婆有话要说。”苏季菲故意支开她。 蓝景隐隐约约觉得她们要聊的事情很重要,而且还有关苏季菲的去留问题,因此掀唇就想求情留下来,只见苏季菲脸一冷,佯怒道:“你现在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嗯?” 这话里威胁意味十足。 “蓝景不敢。”蓝景咬咬牙,纵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到外面等着。 老人家脸色的惊讶,开始转变成无奈:“我和我师妹向来不和,虽说不至于变成仇敌,但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想到她居然会让你来找我,甚至还把八卦乾坤仪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看来你对她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人。” 苏季菲有些惭愧:“其实婆婆并不是真心想帮我的,只不过刚好有人代为求情,让我捡了一点便宜罢了。” 老人家勾唇,讥笑道:“她那种人,自私又自利,不帮你是正常的,帮你才是真的天下红雨呢。” 老人家说着,便起身,漫不经心地将用来替病人针灸的针收起来,食指一弹,点了病人的晕睡穴。 病人头一歪,彻底的晕睡过去。 苏季菲知道这是老人家不希望有人听见她们的谈话,同时也惊讶老人家的功力深厚。 “前辈,我还能回去吗?” 老人家截断她的话道:“叫我哑婆吧,那天你去过鬼市,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吗?” 苏季菲也不是个矫情之人,当即改口道:“哑婆,那天在鬼市,你是不是错把我认为某个人了?” 回忆起往事,哑婆的脸上瞬间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她简单道:“一个故人罢了。” 苏季菲很是好奇:“我们长得很像吗?” 哑婆扭头瞅了她一眼,忽地摇头笑了:“不,一点都不像。” “那……” “你不用问了,因为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哑婆声音一顿。“至少,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 第428章 要去要留,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苏季菲向来不是那种好八封的人,只不过哑婆那天在鬼市里的反应,让她印象太深刻了。 这种感觉,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那……哑婆,我还能回去吗?”她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哑婆掐指一算,然后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忽地叹道:“你来了太久,已经影响到许多人的命数,也许没那么容易。” 苏季菲瞬间想起她的师妹也这样说,记得和她初次风面,要离开的时候她就拉着荡儿的手,要他那段时间切记不要到有水的地方。 也许当时老妪就已经算出,荡儿有个水劫,所以才要荡儿小心。 不过后来荡儿却死于一场大火之下,至于原因是不是因为他目睹了宫女跳水案的经过,而被凶手杀人灭口就不得而知了。 “那还是有办法的对不对?”苏季菲现在心很乱,既想回去,又有些放心不下。 哑婆深深瞥了她一眼后:“办法自然是有的,但是也存在着风险。只是你想过没有,既然天意执意要让你出现在这里,自然有它的含义,你为何不留下细细揣摩呢?反而要去冒险?” 苏季菲紧张道:“但是我并不属于这里,是你们说的,我留下越远,那么我周围的人就会被我影响得越深。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如果自己留下来是正确的,那么当初她师妹为何又执意反对? “凡事有因必有果,有好才有坏,你没有坚持到最后,又怎么能认定这就是错的呢?要去要留,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跟这种人说话就是费劲,说了半天,感觉就像什么都没说。 苏季菲焦急问道:“那如果我执意要回去呢?有什么办法?” 哑婆神色一敛:“那你必须先集全五件东西。” 苏季菲道:“哪五件?” 哑婆回道:“龙血、凤泪、虎须、玄武壳,还有麒麟角。” 这五种东西,苏季菲听都没有听说过,瞬间愣住了。 “相传上古有五大神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按阴阳五行来讲,青龙属木,朱雀属火,白虎属金,玄武属水,麒麟属土。如果你能得到这五种神物遗留在人间的东西,再配以古十大阵法之一的五行八卦阵,你就可以回去了。” 闻言,苏季菲发自内心感到绝望。 她苦笑道:“既是上古神兽,那就是传说里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弄到?” “你也不用这么灰心,十多年前,就有人找齐了这五件东西,发动了这个大阵。所以说,事在人为,万事皆有可能。”哑婆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 苏季菲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他最后成功了没有?” 哑婆摇摇头,忽地一叹:“我也不知道,也许成功了,也许没有。因为当初阵法发功后,突然有人跑来阻止,我就被震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哑婆摸了摸她一头的银发,还有脸上的皱纹,哑着声道:“我这顶头发还有这张脸,就是因为阵法反噬,而落下的。” 苏季菲心中顿时一紧。 当初在冷宫的时候,那位神秘的黑衣老妪就跟她说过,凡事都必须付出代价,后来她的眼睛也是为了帮自己,窥视天机才会瞎的。 思及此,她心里隐隐不忍了起来。 “如果帮我,会让哑婆你付出代价,那我……那我宁可不回去了。”苏季菲心一横,咬着牙道。 她不想见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事情发生。 哑婆惊讶地看着她,脸上慢慢露出丝丝欣慰的笑意:“你宅心仁厚,老天一定会庇佑你的。” 话虽如此,可是苏季菲听了她的话后,还是宽心不起来。 “可是我要到哪里去齐全这五样东西呢?”苏季菲心情沉重。 其实她想问的,是这世界上到底真有这五样东西吗? “你莫要着急,今日你我有缘,我可以告诉你这五样东西都分别都在什么地方,只不过能不能找齐就得看你自己是否有这个本事。”哑婆软着声道。 苏季菲就像瞬间被注入鸡血一般,又活了过来:“哑婆,你说。” “龙血,顾名思义就是真龙之血。自古天子就被誉为龙的传人,那么他身上所流动的血液,不正是龙血吗?” 苏季菲双眸一亮:“也就是当今皇帝的血了?那这个好办。” 哑婆继续道:“凤泪,据说是朱雀的眼泪,一沾到土,即化成灵石。后来它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苗圣国里,还成为那里的圣物。” 苏季菲闻言,有一些惊讶:“哑婆你说的这件圣物,不会就是她们国家的蛊绕珠吧?” 哑婆颇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她:“听你这语气,不会是见过吧?” 苏季菲愤恨道:“这说来话长,我不禁见过,还差点因为它丧命呢。” “哦?”哑婆倒没想过她还有这遭遇,不过这也间接说明她和这五件圣物还是有着莫大缘份。 苏季菲催促道:“那另外三件又是什么?” 哑婆回神道:“虎须,则是一种植物,名唤虎须草。这种植物一般只生长在无虚沼泽,和食人花一样会吃人。它以沼泽所释放出来的障气作为养份。” 苏季菲趁机请教:“那这无虚沼泽在什么地方?” 哑婆话里有话道:“无虚沼泽位于苗疆国与苗圣国的交界处,潘塔峰的悬崖下。那里山石峭壁,野兽凶猛,多得数得胜数。只有武功高强者,身上再带着蛊绕珠,进去后才可能博得一线机会。” 也就是说,以苏季菲目前的条件根本不可能拿到。 苏季菲秀眉蹙紧,没想到这虎须草竟然长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至于玄武壳……”哑婆声音一顿,瞄了她身上的琉璃陨和八卦乾坤仪一眼。“就是你手上这两样东西。相信当初我师妹将八卦乾坤仪赠予你的时候,一定说过这本来是一块灵石,是我师尊巧夺天工,将其一分为二的。” 苏季菲瞬间激动万分,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想当初辛氏感恩,要把琉璃陨送给她的时候,她还怀疑过它的用处呢。 没想到竟是一件无价之宝。 第429章 所谓天子,也许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剩下只有麒麟角了,不知在哪?”苏季菲虚心问道。 哑婆突地摇头一叹:“我也不知道。” 苏季菲特别意外,露出一副“居然也有前辈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哑婆。 见状,哑婆失笑道:“你这么看我干嘛?虽然我用尽一生时间都在研究玄学这道课题,但我也不是无所不知的。” 苏季菲蹙紧:“但是婆婆之前不是说过,有位故人聚齐了这五件宝贝吗?” “我是这样说过没错,但是我不是说过后来有人搞破坏,我被阵法震昏过去了吗?当我醒来后,这五件宝贝毁的毁,消失的消失了。这麒麟角也从此失去了下落。”哑婆道。 苏季菲握着哑婆的手问:“婆婆,你能告诉我,破坏者是谁吗?” 闻言,哑婆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沉默了许久。 正当苏季菲以为她不会说出真相之际,哑婆却破天荒,忽地开口道:“是元帝。” “什么?是先帝?”苏季菲豁然瞪大双目,已经无法用词来形容这一次所受到的惊讶了。 她很好奇,先帝为什么要阻止哑婆催动阵法,莫非哑婆要帮忙送回去的人,与这位先帝有着莫大联系?那他/她会是谁呢? 哑婆像是看出她心中想法,在苏季菲还没有开口问之前,先出声夺人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如果你能集齐这五件宝贝,到时候就算会受到天谴,我也愿意试着助你回去。” “婆婆,谢谢你!”苏季菲眼睛微红,心里充满了无限感激。 哑婆却道:“你不要谢得太早,你手里虽然已经有玄武壳,但其余的四件宝贝也不是那么好得到的,我劝你还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有些事,其实上天早已注定。” 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要她永远的呆在这里。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试一试? “婆婆,你所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有些事如果不去试,正如你方才所说的,我们又如何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总归,还是得我们自己去努力。” 哑婆扬扬手,轻声叹气:“罢了罢了,既然你主意已决,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且自行先去吧。” 苏季菲连忙问道:“敢问婆婆现在住在哪里?等我集齐了五件宝贝,我才知道上哪去找你。” “你不用找我,如果我们有缘份,迟早还会见面的。”哑婆端倪了她五官一眼,手指掐算一轮,这才放下。“不过临别前,我有一句话要赠你,记住,真亦假来,假亦真。你见到的所谓天子,也许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苏季菲心头巨震,但也感觉越听越玄乎,不禁顾盼四周,上前小声问了一句:“哑婆这话的意思,不会是在暗示当今天子实则是虚龙假凤,并非是我要找的真龙之血?” “不说了,再说我就要泄露天机,到时候可是会折寿的。”哑婆转身走到床边,食指一弹,解了床上之人的穴位,病人缓缓转醒。“你走吧。” 苏季菲看哑婆摆出这种阵式,就知道她是不打算再理会自己了,因此微微一礼后,便退出了房间。 守在屋外的蓝景一见到她,便赶紧围了过来:“小姐,你们刚才在里面说什么呢?我都快要急死了?” 苏季菲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是真的着急了,不过这件事她暂时还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信不信她说的话是一回事,她可不想被人当成神经错乱的疯子。 “蓝景,我现在很累,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苏季菲说这话,也并非全是敷衍,哑婆告诉她的消息太多了,她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去消化。 蓝景虽然还想问,但看到主子的脸色确实不是很好,便噤了声,忍住一肚子的问题没问。 两人出了四合院,回到芦玥暎的住处。 这时候大家的情绪相对平静许多,只不过红通通的眼睛,一看就是刚才没少哭。 苏季菲见天色不早,便让大家起程回去。 走的时候,他们又没少落泪,芦玥暎搂着两个双胞胎女儿又是亲又是贴的,苏瑞哲虽说年轻还小,但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这样又是亲又是贴脸的行为对他来说完全不适合,因此只有站在旁边干羡慕的份。 大家要上马车之前,芦玥暎忽然给苏季菲跪下,这可把大伙给惊吓到了。 双胞胎姐妹和苏瑞哲左右扶着她,就想把人拉起来。 “娘/瑛姨,你这是干什么?” 好端端的受到这么大的礼,苏季菲也表示受宠若惊,不过她没有急着表态。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芦玥暎突然给她跪下,必定是有求于她。 果然不出所料,下刻便见芦玥暎左右挣开他们的手,仰着头对苏季菲说道。 “三小姐,你宅心仁厚,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我之前那样害过你,到了今时今日还肯帮我,我十分感激……” 苏季菲冷冰冰截断她的话:“我并不是帮你,我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做错事的人是你,可是他们却要承担你的惩罚所带来的痛苦,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公平。 今天我瞒着祖母,破例带他们出来跟你见面。但也仅限这一次。”她话里有话。 双胞胎姐妹和苏瑞哲听到她的话,脸色微微一变,有失望,有感激,也有妥协于现实的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芦玥暎连忙道。 上次她和哲儿见面,刚好被从宫里回来的老爷堵上,当时他命人将自己打了一顿。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怕很难再见到自己这三个儿女了。 今日他们有缘能见上一面,她哪还得寸进尺再奢求其他? “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看到这三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哲儿是家里的男孩,我不担心他……只是巧儿和美盼,将来要是能找到一户好婆家,这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芦玥暎回头看向自己这三个儿女,眼睛瞬间红透,有泪液涌动。 苏季菲听到这里,大概已经懂她的意思。 第430章 老夫人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双胞胎姐妹已经年满十四,也快到婚嫁之龄,自然也懂。 闻言,她们脸色瞬间一变,心中一片黯然。 她们本是庶出,将来要想给人当正室,一般能嫁的也就是一些小官儿亦或者是庶子。 虽说庶出子女的外家,指的是嫡母的娘家,但是亲母是谁,在谈亲事的时候,人家背后总会查吧? 到时候要是让人家知道她们的娘亲曾是这样的蛇蝎妇人,那些家风纯朴的人家哪还敢要她们?难道就不担心把她们娶进门后,她们也跟着她们那下贱娘亲一个德行?害人害己。 而那些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宅斗的大户人家,倒是忌讳这种不干不净的名声,觉得有辱家门。 这也是苏晨斐一直不肯让她们跟芦玥暎有联系的其中一个原因。 “三小姐,你可不可以看在你们也是同气连枝的份上,到时候帮帮她们?”芦玥暎颤着声说完,立马磕起头。“我芦玥暎先在这里谢谢你了。” “娘,你不要这样……娘……”双胞胎眸中含泪,不忍见母亲为了自己这般委屈求全,便用力想要将她拉起来。 奈何芦玥暎心意已决,一直不停磕头,大有种苏季菲要是不答应,她就不会停下来的样子。 苏季菲眉头微微蹙紧,很讨厌这种被人逼着的感觉。 但是另一边,她似乎又能够体会这种母亲的心情。 挣扎了片刻,苏季菲轻声叹息道:“罢了罢了,我答应你,你先起来便是。” “……真的?”芦玥暎抬起头来,额头都已经磕破皮了,渗着血。 苏季菲佯装发怒道:“你既是不相信我,又何必求我。” “……”芦玥暎被堵得一阵尴尬。“我不是不相信三小姐,我只是……只是有点意外,我太高兴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用袖子轻拭。 苏季菲最烦人家哭哭啼啼了,秀眉瞬间皱得更紧。 她扯了扯嘴角道:“放心吧,爹怎么说也是翰林学士,要嫁女儿,就算是庶出的,也有的是人抢着要。我们苏家也绝不会亏待她们的,该有的嫁妆,我们一样都不会少了她们的。” 芦玥暎闻言,心中一宽:“有了三小姐这话,我就放心了。” 不禁是她放心,这次连双胞胎姐妹看苏季菲的眼光都瞬间变得不一样。 芦玥暎又回头嘱咐了她们几句,无外乎就是让她们以后有事多找苏季菲商量,不要再为了自己的事和苏季菲有些冲突,还有苏瑞哲的少爷脾气也要改一改,以后没有自己在他们身边照顾,希望他们能照顾好自己,互相扶持之类的。 等到出发,那又是一刻钟之后的事。 车内,双胞胎又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见到苏季菲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她们这才慢慢止住眼泪。 “趁着这次话说到这个份上,有些事今天我也给你们挑明了。你们今年已是十四,虽说还小,但再过两年,也该谈婆家了。 虽说我已经答应了你们娘,会努力帮你们找一户好人家,但如果你们信不过我,我也可以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以后就不管这事了。但如果要我管,我不希望日后还听到什么流言碎语。 我这人最烦的就是那些躲在我背后开枪的,到时候要是发生什么,可别怪我没有顾及这姐妹亲情。” 苏季菲不冷不热地说道。 听完她的话后,双胞胎姐妹各看了彼此一眼,最后眼神一紧,像是暗暗有了决定。 “既然娘已经把这件托付给三姐,那么我听娘的,婚事就由三姐替我们作主就好。”苏美盼柔声说完,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信得过三姐的为人。” 不得不说,苏美盼这句话,简直比给苏季菲糖吃还令她心情愉悦。 她挑眉,目光淡淡扫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巧倩:“那你呢?” 只见苏巧倩身子一紧,半天,才极不自在道:“我……我也听三姐的。” 苏季菲想了想,这才沉吟道:“既然你们都决定听我的,那我的意思是,尽快帮你们找好婆家。” “这么快?”双胞胎大惊。“……会不会有点太过操之过急?” 苏季菲从容道:“你也知道,皇上已将我许配给三王爷了,等王爷打胜仗回来,不日我们便将完婚,到时候再回来管你们的婚事,只怕就有些欠妥了。现在趁着家里我还有点说话权,如果我能帮你们找到一副好婆家,相信祖母和爹,应该不会太过反对才是。” 双胞胎沉凝片刻,觉得她这话也挺有道理。 再说了,婚事若是谈成了,今年订婚,明年再嫁,也不算太快。 “嗯,妹妹明白,那就全凭三姐作主就好。”双胞胎异口同声道。 说真的,能化干戈为玉帛,苏季菲也挺高兴的。 至少,这个家又少了三个能令她膈应的人。 回到家后,苏季菲就把自己的想法跟老夫人说了,让她看着手头上有没有货,给双胞胎姐妹物色一处好婆家。 老夫人初听她的打算时,有些惊讶,觉得这双胞胎姐妹年龄还小,再留个一两年也无所谓不需要这么着急。 苏季菲却很不以为然,正是年龄小所以才有更多的选择权,等年龄再大点就被动了,何不趁着今年家里风头正盛,乘胜追击? 老夫人想想也觉得她这话有道理,这女孩子嘛,早嫁晚嫁,总得嫁。早点把亲事谈成,她也可以早点省心。 不过苏季菲没想到老夫人的胃口那么大,一开始,直接就瞄准了宫里那位。 苏季菲自然知道她打的一手如意算盘,说得好听一点,把双胞胎送进宫里给她们大姐帮忙,实际上还不是想多一个人分享君王恩宠,好让苏家更加的光耀门楣。 一入宫门深似海,更何况苏季菲知道这朝廷迟早是要变天的,既然她已经答应了芦玥暎会照顾她们,自然不会把她们推出去送死的道理。 当然,真话苏季菲是不能说的,只是浅浅说道:“这大姐才刚刚怀孕,现在家里就急着把人送进去,大姐可能会不高兴,要是因此动了胎气,最后还弄得姐妹俩相互膈应,那就得不偿失了。” 第431章 你觉得同样一个错误,我有可能犯两 老夫人不傻,相反还是一个相当精明的老太太,沉吟片刻,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后,便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嚷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不过,那精明的目光随即却又落在苏季菲的身上,上下打量着,一副话里有话的态度。 “菲儿,再过不久你就要嫁入三王爷府当你的三王爷了,听说这三王爷长得……比较可怕,你看到时候要不要把巧儿她们接过去,与你作伴啊?” 苏季菲嘴角抽搐,简直不能更无语了。 没想到自己都还没有嫁呢,老夫人就把想法打到她的身上。 不过想想也对,顶着一个侧妃的身份,倒是比一些小官的正室要来得身份尊贵。 就是不知道,阙修尧肯不肯? 一想到阙修尧要是知道自己被人当成种猪给贱卖,估计得气得七孔冒烟,苏季菲就忍不住笑出声。 老夫人一看她笑了,还以为是有戏,眼睛一亮,也跟着笑弯了双眉:“……你这算是同意了?” 苏季菲非常大方道:“好啊,反正有个人帮我伺候王爷,我也没什么理由反对。” 她声音一顿,恶趣味道:“只不过,王爷已经吓死了几位准新娘,这两位妹妹的胆色应该还好吧?”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的老夫人,闻言,完全愣住。 她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居然忘记这最重要的一点。虽说自从苏季菲和三王爷订亲后,看起来也没什么异状,但那是苏季菲胆子大,单凭她敢在御花园单挑苗疆国来的大将军一事就知道了,可是她那两个妹妹怎么可能跟她比? “罢了罢了,我这两天找个机会跟你爹说一下,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一些比较合适的。”老夫人挥挥手,最后无奈道。 苏季菲扯了扯嘴角,浅笑道:“祖母提的时候,最好不要拉上我,免得生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老夫人目光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祖母懂得怎么做。只是你这丫头能不计较她们母亲之过,现在还能一心为她们着想,真是太难得了。” 苏季菲淡淡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应该的。” 老夫人脸上露出甚是欣慰的表情。以前她总觉得家里这几个女孩子当中,要属宫里的苏琼华和苏琼玖两人最好。既长得可人,说话又贴心,将来定能为家族争一口气。孰不料,现在看来,反倒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季菲更显聪明得多。 如果说,余氏出事那会,她还看不明白凤玉慈和芦玥暎为何会突然被人揪住小辨子纷纷下马,那么现在她总该想明白吧? 单看苏季菲对付她们时那种心机果敢还有狠劲,便是苏琼华和苏琼玖所不能及的。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家姐妹还挺心存仁厚,这却是十分难得。 承德三年,十月十九,皇宫再次惊现命案。太后所在的懿祥宫,发现了一具尸体。诡异的是,死者全身没有其他伤口,只有脖子上两个小牙洞,死因与最后的两名死者一样,同样是失血过多而亡。 阎华收到消息,进宫的同时,立即让人到苏府,把苏季菲一块叫了过去。 苏晨斐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一想到上次阎华拿皇上在朝堂之上的话来压他,也就只能不甘不愿的放行。 反正他这个女儿,抛头露面的事,还做得少吗? 苏晨斐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道。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苏季菲到的时候,仵作已经验尸完毕,尸体被裹上白布,正准备抬往尸检房。 阎华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气恼:“和之前的两具尸体一样,因失血过多而死,除了脖子上的两个小洞,并无其他伤口。” 苏季菲道:“那指甲检查过了吗?” 阎华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觉得同样一个错误,我有可能犯两遍吗?” “呃……”苏季菲感觉认识阎华越久,越发觉得他有自恋倾向。 苏季菲淡淡蹙眉:“这个凶手可真是狡猾。” 这懿祥宫,苏季菲只来过一次,她起身环顾四周,觉得这里也没有什么适合藏身的地方,于是便问道:“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阎华嘴角微勾,指了指宫殿的一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就在太后白天颂经念佛的佛像后面。” “啊?”苏季菲惊呆。“那太后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青铜大鼎内惊现尸体后,太后就被吓得一病不起了,听说这两天才好点,别又给吓严重了。 阎华道:“晕过去。” 苏季菲额头上齐唰唰挂下三条黑线,为什么她听着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这时候,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了,要让他们过去。 阎华和苏季菲相视一眼,忽地都笑了。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要去挨骂的节奏。 皇宫连续发生命案,可是现在别说是凶手了,连疑凶都找不到,最让人气愤的是,还有官员说这是“天意”,皇帝不气死才怪。 敬事房的小公公见到他们笑,甚是奇怪:“皇上突然召见,两位大人一点都不担心吗?怎么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想必小公公也猜到他们此次,肯定不会有好事,这才会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阎华是除了案情以外,懒得跟多余的人说一句废话的那种人,因此苏季菲扯着唇角,笑着回了句:“人生苦短,不是笑,就是哭。既然事情由不得我们选择,那么我们总可以选择面对的心态吧?” 小公公挠了挠脑袋,憨笑道:“苏姑娘说话真是深奥,奴才是全部听进去了,就是有听没有懂。” “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记得做好眼前事就行了。”苏季菲淡笑道。 小公公连忙点头:“这是自然,自然。” 苏季菲微微歪着脑袋,问道:“公公,你的脸怎么了?” 小公公抬头,摸向自己右边脸颊,耳垂下方:“你说这?这是我前几天捉猫被猫挠到的。” “猫?”苏季菲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想起豆宝,也就是之前荡儿在找的那只肥嘟嘟的白猫。 想起荡儿,苏季菲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沉重起来。 小公公道:“对啊,这只猫是冷宫里一个先帝废弃的妃子养的。虽说后宫守卫森严,要守的规矩多。可是这规矩只能管得住人,哪能管得住一只猫啊。” 第432章 苏季菲都替他疼了…… 小公公说话阳声阴调的,再配合那种嫌弃的表情,苏季菲听到一半,差点脸上肌肉没崩住,笑出声。 幸好关键时刻,她清了下嗓子,极妙的掩饰过来。 不过依旧惹来阎华目光含笑的一瞥。 小公公一脸厌烦:“你们都不知道这只猫有多讨厌,天天上蹦下跳的,到处乱跑,猫毛掉得到处都是,害得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经常被主子骂。” 他声音一顾,环顾一下四周,见没有人经过,这才小声往下说:“而且你们说这只猫怪不怪,这宫里哪个主子越是重要,它越是爱往那儿蹦,这太后住的懿祥宫和皇后住的未央宫,它是最爱呆了。” 苏季菲想起荡儿说过豆宝非常贪吃,因此忍不住笑道:“也许那儿的伙食不错呢?” 小公公哼的一声,很不满道:“谁知道。不过为了捉它,我们可没少人受伤。” 走在前面一直默不吭声的阎华,忽地停下脚步,他回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苏季菲心头一震,似乎也想到什么,神情瞬间变得严肃。 “你是问我脸上的伤吗?”小公公想了想,“大概是四五天以前的事吧。” 阎华眸底闪过失望:“据我所知,宫里是不允许养宠物的,怎么一个冷宫的妃子还能养猫?” 小公公为难道:“这我们做奴才的也不清楚,自奴才进宫,这只猫就已经在这儿了,并且没人敢为难它。” 阎华挑眉:“何出此言?” 小公公神秘兮兮地说道:“阎大人有所不知,住在冷宫里的那位,可是非同一般,据说能看到那种东西,而她养的猫是有灵性的,所以没人也伤害它。” 苏季菲是听说过冷宫里神秘老妪的事,因此兴趣缺缺。 而阎华是无神论者,在他的眼里向来只有证据二字,对这个装神弄鬼的事最是反感,甚是冷笑一声,便不再开口。 小公公不知道两人的心里变化,还在那喋喋不休地说道:“其实大多时间还好,就算不小心被这只猫挠了,也不是大不了的伤,过几天就好了。不过小春子就倒霉了,上次被这只猫挠了一下,现在都养了十来天了,伤口都还没好。可见当时被捉得有多伤。” “十天左右?那不是……” 苏季菲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阎华打了一个让她停止的眼神。 “哦,那这个小春子还真够倒霉。”阎华边走,边不以为然地问道。“不知这位小春子是在哪个宫伺候的?” “他啊,不就是在……”小公公说到一半,忽地打断,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阎大人问这个干嘛?” 能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小公公听阎华这么一问,心里瞬间觉得怪怪的,不由得谨慎起来。 “没什么,就是好奇多嘴问一句。”阎华从怀里掏出了银子,直接就塞到小公公的手上。 小公公一见银子,眼睛顿时一亮。 他匆匆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便连忙用袖子把银子收好,然后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小春子是未央宫里的人,平时我们也没什么交情,就是我在皇上跟前办事,他在皇后那里办事,难免会遇到,也就打个招呼的交情而已。” 小公公厉害,没两句话就把和这个小春子的交情撇得干干净净。 阎华和苏季菲自然也听得出来,叮嘱小公公这事暂时不要跟别人提起,然后就随着他一起去御书房。 与预料中的一样,阙挚苍一见到他们,立即就大发雷霆。 不过阙挚苍至少还没有被气糊涂,知道苏季菲只是阎华找来协助破案的,因此所有的火全部撒在阎华的身上。 “你是怎么办案的,都过去半个月了,命案一直在发生,可是凶手呢?凶手呢?你们到底捉到没有?”阙挚苍气得抱起一大堆奏折就直接砸在阎华的身上。 阎华不躲不避,直接正面承受了他的怒火:“臣惭愧。” “惭愧!惭愧!除了这句话,你难道你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吗?啊?”阙挚苍大巴掌打在桌子上。 苏季菲都替他疼了…… 阎华沉吟了片刻,道:“其实臣已经发现了几条线索,顺着线索找过去,不难发现凶手是谁。只是臣不想打草惊蛇,想进一步确定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何方人物后,才告诉皇上。” 听到他这话句后,阙挚苍脸上的怒容才暂缓了一点点:“好,那朕就暂且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阎华不卑不亢道:“一定。” 阙挚苍目光掠过苏季菲,最近望向门口:“进来吧。” 阎华和苏季菲下意识回头,好奇地向门口望去,就在这时,一个身型挺拔,长相俊朗的少将军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阳光被他挡在身后,再加上他那身银色铠甲折射的光芒,两人顿时有种被闪瞎了眼睛的错觉。 苏季菲哪见过这么一身正气的乔任宵,一时间有点看懵了。 “臣,乔任宵参见皇上。”少将军进门后,恭恭敬敬地跪在皇帝的面前。 阙挚苍淡淡道:“起来吧。” 少将军起身时,还不忘跪谢皇恩:“谢皇上。” 阙挚苍目光随即落在阎华的身上:“他是镇守东霞关彭鸿辉,彭将军的侄子,名叫乔任宵,相信你们已经见过吧?”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阎华眸光闪动,似有所思,却是没有回话。 阙挚苍却略过他,直接望向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苏季菲:“苏季菲,你说呢?” 苏季菲心脏蓦然一跳,阙挚苍问这话,明显知道她和乔任宵早就认识。 她甚至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阙挚苍其实早就知道乔任宵和九王爷阙皓轩一起成立的青虎帮,只是一直睁一眼闭一眼,当他什么事都不知道。 思及此,苏季菲不由得暗捏了一把冷汗。 “……皇上所言甚是,臣女和乔将军确实有几面之缘。”苏季菲避重就轻道。 阙挚苍双眸微微眯了起来:“真的就几面之缘吗?” 第433章 皇上在阎华和苏季菲身边设眼线 苏季菲压下心中惧意,不慌不忙地抬头回道:“不敢有瞒皇上,确实是这样。” 她回头,淡淡瞟了乔任宵一眼:“我与乔将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乔将军见我一个女子会武功感觉稀奇,偶尔会跑来找我讨论一下武学之道,皇上若是不信,不妨找人问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兰青,是皇帝放在苏家的眼线,如果他知道了她和乔任宵的事,那么肯定就是这个兰青告的密。 那么就不知道,这个兰青到处还知道多少? 阙挚苍半边身子倚在龙椅上,态度微妙道:“不必了,你的话,朕难道还会怀疑吗?” 闻言,阎华和乔任宵下意识都用余光微微掠了她一眼。 苏季菲淡淡蹙眉,心里大喊不妙。 旁人见不着的角落里,只见阙挚苍冷峻的唇角慢慢勾了起来,眸光瞬间变得冷血。 “朕有意让乔任宵留在京城办事,这次命案错综复杂,就让他留在你身边帮你吧。阎爱卿,意下如何?”阙挚苍目光锁在阎华的身上。 这算什么帮?明眼人一看,都知道皇帝这是信不过阎华,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自己的眼线。 阎华自然也知道皇帝的用意,他沉默了一会儿:“臣无异议。” 阙挚苍挥挥手:“那行吧,你们下去吧。有任何发现,随时来报。” “是。”三人纷纷行请安礼。 从御书房出来后,三人一路无语。 直到出了宫门,一直绷着脸的乔任宵瞬间卸下伪装,换上他惯有的痞子笑。 苏季菲眨巴着眼睛,瞬间有种时空乱入的感觉。 “小菲菲,你看哥哥今天帅不帅啊?”乔任宵把头盔拿下来,很风骚地撩拨了一下鬓角,然后摆出一个最帅的姿势问苏季菲。 小菲菲…… 苏季菲嘴角一抽,鸡皮疙瘩一抖,转身扶着阎华的肩膀就吐了:“哇!——” 乔任宵面色骤然,手捏着下巴,喃喃自呓:“奇怪了,别的姑娘家不是最喜欢男人穿战袍吗?怎么到你这儿反倒吐了……” 声音一顿,乔任宵双眸危险地眯起来:“苏季菲,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 苏季菲好不容易才吐完,就对上乔任宵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霎时,阎华冷冰冰地开口道:“意思就是让你不用卖弄风骚,帅这个字基本跟你是绝缘的。” 不愧常跟阙修尧混,说起话来一样的毒舌! 苏季菲立即朝阎华竖起一个大拇指,内心佩服得无地投地。 乔任宵顿时面黑如炭:“喂喂喂,姓阎的,你这是怎么说呢!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说完,他卷起袖子非常粗鲁人道:“有种来跟老子干一架,这才是彰显男人的真本事。” 阎华勾唇,冷讥道:“我是男人,但我不干你。” “噗!——”苏季菲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这阎华简直太有才了! 乔任宵足足愣了三秒后,等他想明白苏季菲在笑什么,整张脸瞬间涨红了,他狠狠给了苏季菲头顶一个爆粟。 “笑什么笑,不许给我想歪了!” 北阙虽然国风正,民风纯,但是也有不少皇亲国戚达官贵族背地里都喜欢玩男风,只不过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苏季菲不惧他的笑道:“你没想歪,哪知道我想歪了?” 闻言,就连习惯绷着脸,一向严肃的阎华也忍俊不禁,眸底流出淡淡的笑意。 “说说看,你刚才都在想什么?”苏季菲继续逗他。 乔任宵睁大眼睛,佯装大怒:“我在想,一会该怎么收拾收拾你。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最后几个字,他是用口型对着苏季菲说的。 苏季菲就算没有看清楚他的口型在讲什么,但是看到他双眸射发出来的绿光,也知道这个乔任宵肯定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 她笑眯眯地对乔任宵说道:“还是让我先收拾收拾你吧?” 语毕,她脸色一正,毫不留情就一脚狠狠往乔任宵的脚上踩了下去。 冷不防被突袭成功的乔任宵当即抱起脚,痛得嗷嗷大叫。 苏季菲见状,非常嚣张地掐着腰,一脸不可一世地得意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吗?笨蛋!” 乔任宵气得跳起来,搁狠话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苏季菲往前一站,把脸送过去:“那你来啊。” “揍就揍,别以为我真不舍得。”乔任宵哈了一个拳头,满脸怒容挥着拳头就过去。 苏季菲把眼睛闭得死紧,其实心里还有些不确定。 可是几秒钟过去,等待中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她心里有些疑惑,慢慢睁开眼睛,结果却被眼前硬生生扩大了好几倍的拳头吓了一跳。 “啊。”苏季菲面色微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乔任宵笑吟吟道:“你说得对,我还真是舍不得。” 语毕,他趁着苏季菲还没有反应过来,低头就把脸凑过去,动作极快地啄了苏季菲的脸颊一下,然后往后退开了一大步。就好像怕苏季菲反应过来,会暴打他一顿似的。 苏季菲愣了两秒后,这才回神过来,迅速一脚就朝他的膝盖骨踹过去。 幸好乔任宵早有准备,不然照苏季菲这一脚下去的狠劲,乔任宵觉得自己的膝盖骨肯定得碎裂。 苏季菲一脚落空后,气极败坏道:“乔任宵,你皮痒了是不是?” 说完,她身子一晃,人就朝乔任宵冲过去。 关键时刻,阎华突然从中间挤进来,拦住了她。 “你们都别闹了,先看看这个。”阎华说完,眼睛斜斜扫向城门上面的某个角落。 苏季菲和乔任宵下意识用余光观察了一下他目光所指的方向,只见那里正有个人躲在暗处观察他们。 察觉到他们的举动,那人马上躲到柱子的后面。 两人当即就没有玩闹的心情,苏季菲冷冷一笑:“大白天的,这些牛头马面也出来行动了。” 乔任宵朝苏季菲挤眉弄眼,吊儿郎当道:“有我在,怕什么?我会保佑你的。” “就凭你?”苏季菲有心不让他痛快,嗤笑一声,怀疑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哧哧两声,没有后续。 “怎么不信?”乔任宵弯起手臂,鼓起肌肉,然后一脸骄傲。“看看,手臂多有力。” 苏季菲好想白他一眼,不过也知道乔任宵这是在装幼稚逗她开心,因此心里也暖暖的。 阎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走吧,有什么事回廷尉府再说。” “嗯。”三人这才上了马车。 第434章 乔任宵被苏季菲嫌弃 廷尉府离皇宫并不远,坐马车也就是半柱香的距离。 阎华走在最前面,乔任宵和苏季菲跟在后面,其他人见了他们都纷纷停下来打了声招呼。他们不知道乔任宵是谁,看到他一身戎装,都忍不住肃然起敬。 阎华直接把他们带到自己工作的房间,平时他就是在这里研究案情的,里面还有张床,供他休息的时候用。 下人们上完茶后,除了他的左膀右臂李立以外,其他人统统被他赶出去,不许闲杂人等打扰。 “废话我也就不说了,现在我们先总结一下,最近发现的所有线索。”阎华翻开案卷,直接开门见山道。 “等一下。”乔任宵霍然站起来,他比了比自己,满脸疑惑。“……我们就这样开始了?” 阎华头也不抬道:“对,开始了。” “……啊?”乔任宵反应慢了半拍,有些受宠若惊,以及不理解。“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闻言,阎华这才目光从案卷上抽离,抬起头来:“你想让我们问什么?” 好吧,乔任宵成功被他的话噎堵到了,竟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苏季菲见状,很想笑,其实她和阎华都知道乔任宵的意思,只不过不明白的人是他。 阎华索性摊开手,将话一次性挑明:“你是谁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只要不妨碍我们调查就行了,明白吗?” 意思就是,即使他真是皇帝派过来的眼线,他们也不怕。 在阎华看来,现在目前最急着破案的,应该莫过于皇帝本人。 他不可能傻到,找人来破坏案情的进步吧?放个人在他们身边,不过就是皇帝信不过他们的本事罢了。 至于他的本事嘛……阎华上下打量了乔任宵一眼,不置予否。 很明显,他在怀疑乔任宵的本事。 乔任宵也看出来了,不过他一点都不计较,反正这次的加入,也不是他心甘情愿要来的。还好,苏季菲也在,现在想想也不赖。 “不过……你真的在替皇上办事?”苏季菲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也不算,只不过既然是我舅舅开了口,我多少得做做样子,哄哄他老人家开心嘛。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我舅舅和舅母带大的,他们对于我来说,就跟父母一样重要。我不想让他们伤心。” 乔任宵声音一顿,凝视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柔无比。 “反正不管我在给谁办事,只要你记住,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肉麻!”苏季菲直接拿起桌上的纸砸在他的脸上。 乔任宵把纸拿下去,低着声,声音软绵绵的撒娇:“就算是肉麻,那也就对你一个人肉麻。” “咦!~”苏季菲打了个寒颤,又拿了张纸隔在两人的中间,然后对阎华说道。“阎大哥,这人精神病又犯了,麻烦赶紧派人把他送医。” 乔任宵锲而不舍地伸手,再次把纸扯下来,腆着脸问:“什么是精神病?” 苏季菲没好气地瞪他:“就是你现在这样,赶紧拿镜子去照一照,就明白了。” 乔任宵趁机摸上她的手,笑眯眯说:“一起去?” 苏季菲抽回手,正想发怒,就在这时,乔任宵冷不防传来一声哀号。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阎华把案卷卷成棍状,面带怒容地瞪着乔任宵,眸子几乎都喷出火来,乔任宵则一脸震惊地捂着头。 “想要谈情说爱给我滚到外面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苏季菲面色讪讪地冲阎华一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乔任宵跟公狗似的,可以不分场合的发/浪。 桌下,她抬脚踢了乔任宵一下,厉声道:“闭嘴,给我坐好。” 可怜的乔任宵痛得低叫一声,却被苏季菲赶紧捂住嘴巴,然后瞪眼,用目光再警告一次。 阎华嘴角抽搐得厉害,忍着把两人扔出去的冲动,开始。 “距离第一次发生命案到现在,已经死了十七个人。 这十七个人当中,分别有五具被烧死,五具被土活埋,四具溺水而亡,还有三具脖子处有牙洞,因失血过多而亡。 现在我们先说一下,线索一: 之前,我命人查了这些死者的资料,发现其中有一个是妃子,并且还怀有几个月的身孕。 她就是涟漪宫里的莞婕妤。” 阎华声音一顿,拿笔一挥,在一张白纸上洋洋洒洒写下这个妃子的名字。 他下笔遒劲有力,行笔潇洒飘逸,十分精妙。 “线索二:有个死者的身份是宫里的绣娘,我和季菲从她的指甲里发现了一些干涸的血液,还有皮肤,我们怀疑她在死之前和凶手发出过冲突,又或者是挣扎之余抓伤了凶手。” 说完,他又在第二张纸写下“绣娘、疑抓伤凶手”这样的字眼。 乔任宵也许是被他分析案件时严肃的样子影响到,也终于认真起来。 “线索三:有人在长皇子的身上撒了西楚国禁药,硝焰磷。制造了一宗把谋杀变成自杀的案件。” 他又在第三张写下“长皇子、硝焰磷”这六个字。 “线索四……”阎华顿住,眉头下意识蹙紧。“也许是巧合,我发现这次的死亡名单里,未央宫死的人最多。虽然这些人基本都是宫女和小太监。” “啊?”苏季菲和乔任宵有些意外到。“有多少人?” “四个。”阎华直接在死亡名单里把名字圈出来。“分别就是这个秋菊、梅兰、蔷薇,还有一个小太监卫安。” 闻言,苏季菲庆幸自己幸好没在喝东西,不然一定会一口喷出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啊,卫安?整个得跟个慰安妇的名字一个意思,要不要这么搞笑啊? “你可以让人调查一下,这些人在未央宫都身居什么职位,也许真能发现新线索也不定。”乔任宵突而道。 听到他的话后,阎华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想法稍微有点改观。从本来觉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毫无用处”那一栏,拉到“还有点用处”那一栏。 “昨晚发现这一点时,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阎华回道。 苏季菲拿起他写下的几张纸,分别看了几眼,蹙眉沉思了一会后,才指着第一张纸线索一问道:“你怀疑什么?” 第435章 乔任宵和阎华杠上。 “你不觉得,一个妃子莫名溺水身亡,很奇怪吗?”阎华挑眉看她。 “这些案件,在我看来都很奇怪。可是如果你怀疑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是皇上的妃子……”苏季菲忽地一笑。“这里面也有皇上即将要宠幸的秀女啊。她们也是皇上的女人。” “可是这位妃子,她怀孕了。”阎华放在笔,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知道有子嗣,这对住在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代表着什么吗?” “母凭子贵。”苏季菲几乎不用考虑。 “错。”阎华纠正。“是荣华富贵。” 乔任宵同意:“他说得没错,是荣华宝贵。这宫里的女人,唯一的出路就是子嗣了,恩宠这些东西随时说没就没有,还不如一个孩子来得令人安心。” 这些苏季菲自然是懂的。 阎华扫了她一眼,继续道:“后宫里现在的形势,不用我多说,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 四妃的位置,除了董妃和秦妃以外,另外两宫已经空缺已久,武昭仪娘娘得宠,上位是迟早的死。 所以除去她们几位,这些新晋的娘娘中,也只有芙蓉轩里的凝贵人,以及最近才被封成婕妤的苏娘娘,也就是季菲你的姐姐,有资格争一争这四妃的位置。” 苏季菲大惊:“你怀疑我大姐?” 阎华表情肃然地点头:“对,因为她们也怀孕了,有做案动机。” 苏季菲很不以为然:“那其他死者又怎么解释?烟雾弹吗?” 乔任宵愣然:“什么叫烟雾弹?” “就是用来遮挡他人注意力的障眼法。”苏季菲淡淡蹙眉。“为了除掉一个对手,而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这种做法会不会太傻了,而且也很冒险,根本就没必要。” 乔任宵微思了一下:“小菲菲说得对。” 苏季菲嘴角抽搐,狠狠剜了乔任宵一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又从“菲儿”变成“小菲菲”了,那下次不会直接喊宝宝了吧? 简直不能忍! “那如果杀死这个妃子,只是顺带呢?”阎华忽然语出惊人。 苏季菲心头巨震:“你什么意思,是否猜到什么?” 阎华眉头深锁:“我总觉得这件事扑朔迷离,只怕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 他声音一顿,手指叩在了几张纸上面:“你们试想一个,如果这只是单纯为了争位?报复?需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把网铺得这么大吗?……至少我办过的案件中,还没有发生过类似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既是为了争位、报复的前提下,顺便再铲除异己呢?”乔任宵用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还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阎华宇眉皱得更深:“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苏季菲感觉头大,越发能肯定,这些命案的背后肯定藏着一个大阴谋。 “还有一点,你们有没有想过?”苏季菲歪着头想了一会,理性分析起时下朝廷的局面。“钦天监的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天有异象,这一切全是天意。事情不能这么巧合吧?” 天意之事,乔任宵也有所耳闻,听到苏季菲这么一说,眸子溜转一圈,忽地奸诈笑道:“你怀疑有人收卖了钦天监的人?” “凡事太过巧合,必有假。”苏季菲声音笃定。 她扭头望向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阎华,问道:“阎大哥,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阎华,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眼神冰冷:“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天象这种东西我不懂,不过凶手收卖一个人可以,总不可能把整个钦天监所有人都收卖了吧?再说天象这种事,可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苏季菲疑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阎华道:“我觉得天象的事应该是真的,而幕后凶手趁势推波助澜,借钦天监里部分人的嘴往此事扩大,往他想要的方向带而已,从而达到推动整个阴谋的运作。” 乔任宵忽地一笑,摩挲着下颚道:“你们廷尉府的人是不是都习惯把事情想得很复杂?这么绕的想法,你们到底是怎么推敲出来的?这凶手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能。”回答他问题的是苏季菲。“对方故意把事情搞得这么大,我觉得除了要混淆我们的视线外,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 苏季菲声音一顿,突然想起哑婆之前的一句话:真亦假来,假亦真。你见到的所谓天子,也许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难道,这是要改朝换代的节奏? “依你所见,你觉得这个目的有可能会是什么?”乔任宵笑嘻嘻地把脸贴过去,做出一副虚心求救的样子。 苏季菲张口欲言,可是话到嘴边忽地又止住,须臾过后才下定决心道:“我觉得,很有可能跟江山社稷有关。” 乔任宵豁然睁大眼睛,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小菲菲,这事可不能乱说。” 阎华反倒显得淡定许多,只是望着她的双目陡然变得又深又沉,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季菲见状,当即明白阎华很有可能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也许正是这样,他刚才才不愿意把线索告诉皇帝?毕竟,此事牵连甚大。 “阎大哥,你说呢?”苏季菲逼他表态。 阎华迟疑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任宵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回避的。” 苏季菲怔了怔,难道阎华还在怀疑他? 阎华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道:“要是不放心,我早把你踢出去了,哪还能容你在这里说这么多废话。” 乔任宵有点生气地坐正:“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你说呢?”阎华冷冷反问。 乔任宵扫了他肚子一眼,满脸鄙视:“你当我是你肚子里的那条蛔虫啊,什么都知道。” 阎华讥讽道:“这只能说明,你还不如我肚子里的蛔虫聪明。” 乔任宵一愣,随即恼火地拍桌:“姓阎的,你是不是故意找打架啊?” 阎华很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都知道我是故意的,你还这么冲动,冲你这样的性格,我就算真有什么想法,还敢说吗?” “你——”乔任宵被他说得老脸一热。 第436章 乔任宵紧咬着阙修尧不放。 苏季菲抚额,简直没眼看了:“你们这是干嘛?我们还要继续说吗?” 乔任宵咬牙切齿:“说!” 阎华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其实就是想看乔任宵的反应,不过还好,他挺满意的。 就算他想撒野,至少这里还有人能压住他。 阎华若有所思地瞟了苏季菲一眼。 这时候苏季菲刚好想跟他说话,结果两人视线一对上,苏季菲有点被看得莫明其妙。 “怎么了?”她下意识摸着自己脸,问道。 “没有,在想你是不是胖了。”阎华淡淡搭话。 苏季菲一怔,随即一怒,握拳! 胖什么这种事,就不要当着人家女孩子的面说嘛!还懂不懂礼貌了? “刚才你们不是怀疑,有人想搅黄目前朝廷的局面吗?我想,我可能已经找到值得怀疑的人了。”阎华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只不过此事,兹事体大,他选择了避重就轻的谨慎说法。 苏季菲双眸一亮,瞬间就想到两人之前从鬼市里拿到的资料:“你找到那个买硝焰磷的人了?” 阎华点点头:“就在昨天,李立在街上发现了一个和神秘老板形容的各方面特征都非常相像的人。后来他跟踪此人来到一个地方,终于能确定他的身份。” 他声音一顿,故意吊人胃口道:“你们猜,那个人是谁?” 乔任宵讥讽道:“又让我们猜,不会是连你也不知道吧?” 阎华瞪了他一眼:“闭嘴,不懂就别打岔。” 乔任宵明显不服,怒道:“谁说我不懂了,老子只是不愿意猜而已!” 阎华勾唇,嗤笑道:“说得厉害,小心别把牛皮吹破了。” 苏季菲简直服了他们了,怎么没说上几句就又抬起杠了,乔任宵向来嘴贱也就算了,这阎华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时对了谁都一脸酷酷懒得多言的模样,怎么对象换了乔任宵就一反常态了? “哼,这有什么难度,猜就猜。”乔任宵摸着下鄂,很认真地沉思一会。“如果这事,真的是涉及到朝廷,有人希望天下大乱,好施机有点作为,那莫过于四个人。” 阎华像是被吸引了兴趣,身子往后一靠,抱臂道:“继续说。” 乔任宵白了他一眼,才继续往下说:“被谴往封地的尊王爷和晋王爷的后辈。 当年四王夺位,后来先帝凭着过硬的手段胜出,除了庸碌无能的圣王爷以外,尊晋两位老王爷都被先帝赶去封地,并且以各种理由不许他们驻京。 可是这两位王爷却是一直贼心不死,只是苦于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虽说他们现在已是年事已高,也没什么好怕的,但也不得不防,再说他们可都还有儿子。” 阎华有些赞赏地点点头:“虽然有点牵强,但也算合理。” 乔任宵接着道:“不过这两位老王爷的后人好像都挺平平无庸的,以他们的智商,除非是有高人指点,否则应该不可能布下这个局。” “不错,你这一点算是说在重点上。”阎华附议。“那剩下两个你觉得又会是谁?” “这还用说?当然是拥有贤王之称的四王爷,还有那个讨厌鬼阙修尧了。”乔任宵说到最后这个名字,声音整个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心跳迅速加速,这事不会真是阙修尧策划的吧? 她虽然试图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是她眸底闪过的那一丝慌张,却还是让一直注意着她的阎华捕捉到。 阎华眉头一紧,心里又多了一种想法。 “怎么样,我猜对了吧?”乔任宵邀功的声音突而响了起来。 阎华难得松口夸人,就是效果不咋地:“还算你有脑子,放眼整个北阙,也就这四个人还有点搞头。” 乔任宵撇了撇嘴,故意嘲讽道:“这算是夸奖吗?那我是不是还得道谢你?” “不用了,不过你想谢也可以。”阎华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乔任宵嘴角抽搐得厉害:“你倒是想得美。” 苏季菲无心理会他们的抬杠,全部的心思都落在乔任宵之前的那句话上面。 她左思右想,都觉得阙修尧如果想反,倒是有策划这件事的动机,但是这不像他以往的行事风格。 “我觉得,这事应该和三爷无关。”沉吟片刻后,苏季菲这才开口道。 乔任宵语气颇酸地问道:“就因为他是你的心上人?” 还没有被人这样当面说过这个问题的苏季菲,一愣之后,脸颊慢慢有点热烫起来。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乔任宵的语气近乎挑衅。 苏季菲抬眸,对视他的眼睛:“很简单,你怀疑他的理由是不是因为他身上流有一半的姜国人的血?” “单是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每次话题只要扯到阙修尧,乔任宵的情绪总是容易变得激动。“姜国余党,可一直都在试图联系他,怂恿他叛变。” 苏季菲挑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废话,为了替语晴报仇,我盯了他多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提起以前的事让乔任宵的心情变得烦躁。“反正我怎么知道你别管,这是事实,不信等他打完仗回来,你自己去问他。” 扯到彭语晴,苏季菲这才想起他与阙修尧的恩恩怨怨,全因这女人而起。 “你说的这可能是真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后宫这些多条命案就是他在背后推动。”苏季菲斩钉截铁道。 乔任宵霍地站起来:“不可能,那一定就是他!” 苏季菲秀眉蹙得死紧,跟着起身,与他面对面对峙:“二爷,我知道你对三爷有偏见,但是我请你理性看待这件事好不好?且不说,这皇宫命案是在他走之后发生的,单凭我们目前得到的线索,就没有一条是指向他与这件事有关的。你硬是把他扯进来,不是更显得突兀吗?” “你的意思是,我公报私仇?”乔任宵双眸眯起,气愤难当。 苏季菲没有说话,但是脸上表情却是坚定的。 这种明显被人看低,特别还是被苏季菲看情的心情,像手榴弹一般在乔任宵心里炸开了。 第437章 苏季菲笑称自己是人型测试机 乔任宵恼火道:“他不用动手,他只用动动嘴就可以,自然有人会替他卖命,所以他人在不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区别。相反他人不在长安皇城,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了,他更是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因此你说的这点,根本就不成立。” 苏季菲简直要被气死:“那好,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件事是他做的。那你告诉我,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乔任宵很不以为然道:“当然是为了重建他们姜国的家园了。” “如果真是为了要复兴姜国,那他根本就不用搞得这么麻烦,直接站出来号召你那些所谓的姜国余党,杀进皇宫,将皇帝取而代之。 你和他认识了这么久,相信也交过手,凭他的武功,你觉得他要刺杀皇帝有这么难吗?那是分分钟都能完成的!皇宫守卫森严那是在别人看来,可是还不是让我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你摸着良心讲,我们武功和阙修尧比起来,哪个强?” 苏季菲气得跺脚,差点一巴掌就朝他脑袋招呼你。 “你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为什么事情一扯到他,你就整一个榆林脑袋,愚不可及呢!我总算是知道你表妹彭语晴为什么弃你而选择阙修尧了,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想与一只猪为伍!” 乔任宵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样臭骂过,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变绿了,五颜六色简直丰富到不行。 “好了,你够了!”乔任宵沉着声警告。 这要是换成别人,敢这样说他,早被他打得满地找牙了,也就只有她了。 可那也不是一定的,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气死我,气死我了。”苏季菲气得团团转,瞪着乔任宵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阎华也是没料到,她会气成这样,看来阙修尧在她的心目中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好啦,你们两人都少说一句,这事我也觉得应该跟三王爷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李立跟踪那个人去的地方正是四王爷在郊外购置的别院,他正是四王爷的谋士兼心腹。” 乔任宵瞪了阎华一眼:“你早知道干嘛不说出来,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很好玩是不是?” “我没耍你们,只不过我想听听你们有没有不同看法而已。”阎华气定神淡定。 乔任宵充满鄙视:“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如果你真信得过我们,为什么不是先把你所发现的都说出来,等我们听了再说说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你这样做,分明就是信不过我们。” 阎华没有否认:“不是信不过,而是在其位而谋其职,我也有我的顾虑。” “操!”乔任宵用力踹了桌角一下,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冷笑。“老子真是傻,怎么跑来这里跟你们疯。”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苏季菲想要拉住他,却被阎华唤住:“让他去吧,他根本就没心要帮我们。” 不用他说,这一点,苏季菲也看出来。 她叹了口气,按了按刚才被乔任宵气疼的太阳穴,重新坐了下来:“继续。” 苏季菲眸子一转,眸光忽然变得深了几分:“其实你想知道的是我的反应对吧?因为这两个男人,都算跟我关系匪浅?” 皇上已经帮她和阙修尧赐婚,所以阙修尧是她的未婚夫。 而阙挚弘之前,也差点成为她的未婚夫,还有段时间更是她的准妹夫,怎么说,这关系都有够复杂的。 阎华如果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觉得她不能做到客观的分析案件,而要她临时退出调查组,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结果,你并没有让我失望。”阎华勾唇一笑。 他眸子一垂,立即又陷入案件之中:“继续说,李立跟踪到别院后,就立即回来向我报告了,我怕打草惊蛇,不许让他继续跟上。” 苏季菲接话道:“这是明智之举,单凭这一点,我们也足以确定这事跟四王爷脱不了关系。” 阎华点点头:“是,而这一点也更加让我肯定了之前的推测。” 苏季菲挑眉,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两人是否想的是一样,遂问道:“外臣与后宫中人勾结?” “这个可能性颇大。”阎华眉头陡然皱得更深。“虽然高手是可以自由进出皇宫,却不如后宫中人行事来得方便。而且死者的身份,除了这个已有身孕的妃子以外,基本都没有其他共同点……” 话到嘴边,他忽地一顿:“对了,我最近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每次案件发生所距离的时间是五日。” “五?”苏季菲有些意外。 “对,你看。”阎华把案卷推到最前面,把死亡时期都勾出来。 结果苏季菲发现,还真像他所说的那么一回事。 “今天是十月十九,那照你这样分析,下次案发时间应该是在十月二十四当天。”苏季菲惊讶道。 阎华面色瞬间又沉重一分:“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苏季菲提议:“到时候我们多找点高手,暗伏在皇宫的各个角落?” 阎华摇摇头,不赞成道:“皇宫太大了,这样做我们得浪费多少人才?而且凶手这么狡猾,围堵这个方案对他显然作用不大。自从后宫频频发生命案,皇上便命御林军统领马弘博加强戒备,但是命案还是一样在发生。” 思及此,阎华不禁有些气馁,但另一方面也更加坚定要把这个幕后凶手揪出来的决心。 阎华深邃的黑眸迸射出熊熊的炙热火焰。 苏季菲拿着阎华刚写的那几张纸,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片刻后,她指着线索三的那张纸,对阎华说道:“还记得我们早上遇到的那个公公说的话吗?” 阎华颌首:“记得。”这可是一条突破性的线索。 苏季菲继续道:“上次皇上命人检查后宫众人,结果却没有发生任何一个可疑的。我怀疑凶手就是利用这只猫的事件做了掩护,所以他们才什么都查不到。” 阎华附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季菲抬眸掠了他一眼,意在言外道:“那我们要不要去会一会这个小春子?” 阎华勾唇一笑:“你不知道我找你来,就是因为看上的正是因为你懂得分析别人的脸上表情变化,知道有没有说谎吗?” 苏季菲也跟着一笑:“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说得好像我是人型测谎机一样。” 阎华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人型测试机。” 语毕,他直接越过她身边,向门外走过去。 苏季菲无奈失笑,这才起身跟着出去。 两人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又往宫里赶。 第438章 苏季菲决定大义灭亲。 等待的过程总是无聊的,苏季菲这时候想起阎华刚才提及的第一条线索。 “对了,你觉得那个莞婕妤死因有可疑,那查出点什么来了吗?” 阎华若有所思地的了她一眼,道:“其实你是想问,这事和你姐姐有没有关系吧?” 苏季菲知道他在顾及什么,想了一会,实话实说道:“我和她虽是姐妹,感情却是一般,只不过再怎么讲她也是苏家的女儿,这事若跟她脱不了干系,只怕我们整个苏家也会跟着遭殃。 不过事情若真是她所为,我也断不会包庇她,凶人偿命,这个道理我还懂。 只是事情真发展到那个地步,我希望阎大哥能容我点时间,让我做一下适当的安排,把伤害减到最低。” 这句“阎大哥”瞬间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阎华看着她,眸底难得泛出淡淡的宠溺光芒:“事情也没有像你说的那么糟糕,我现在也只是怀疑,但也要确凿证据才行。” 苏季菲噙笑道:“我也是以防万一嘛。” 阎华看着她,沉吟片刻后,才又启唇道:“外臣与后宫中人勾结,这事估计是跑不掉了,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下一次的案发之前,先到宫里的这个内应揪出来。” 苏季菲点点头:“那你让人盯着她们这么多天,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阎华声音有些沉重。 苏季菲有些意外:“难道我们推敲错了?” 阎华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地板沉思,宇眉越皱越紧,都挤成川字型了。 等到苏季菲都快要忘记这个话题,阎华的声音才慢悠悠响了起来:“我想把人手抽回来,但是如果有时间,我希望你能抽空到你姐姐那里走一趟,帮我观察她一下。” 苏季菲听出他话里的重点:“你觉得我大姐比较可疑?” 阎华想了下道:“因为这个凝贵人未进宫之前,我与她见过几次面。她生性偏冷,为人寡言沉默,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就是因为她性格如此,所以很不讨皇上喜欢,只是因为她父亲的原因,皇上必须给几分薄面,才会偶尔留宿在她寝宫里。 说实话,她只要肯在皇上身上下点功夫,现在可就不是一个贵人那么简单了,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 以她娘家人在朝中的势力,她根本就无须挺而走险,去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容易惹得一身躁的事。” 苏季菲奇了:“既然这样,那你还让人去盯着她?” “就是因为盯着,所以才更加肯定她没有做案的动机。”阎华声音一顿,眉峰染上一丝化不开的纠结。“据他们探查的结果,这位凝贵人的心里有位可以念念不忘的人,所以对妃嫔之位,很是不屑一顾。” 苏季菲见阎华的反应有些奇怪,再加上听了他这段话后,她心里莫名窜出一个想法…… “敢问阎大哥,你和这位凝贵人的关系是……?” 她虽然努力让自己表示得诚恳一些,但是眸底的那抹笑意和不坏好意,阎华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她肯定是想到哪里去了。 阎华就像故意要逗她玩一样,突然间笑得有点恶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和她就什么关系?” 苏季菲一愣,刚想说那你们关系不错,谁知道阎华接着又说了一句。 “哦,不对,我们俩的关系应该更亲密一些。”阎华抿唇,笑容越来越深。 ……苏季菲在心里恨恨地磨牙:老狐狸! 其实为什么觉得苏琼华更可疑一些,因为奉命暗中去调查她的人回报,苏琼华除了偶尔会到懿祥宫给太后请安以外,去的最勤的地方就是皇后的未央宫。而此次他们所发现的线索,大部分都指向未央宫。 凭着多年的破案经验,阎华觉得这苏琼华和皇后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在后宫这种地方,除了要懂得明哲保身以外,最好还得给自己找到一颗大树傍身用。 他现在所担心的是,如果只是普通妃子与外臣勾结,那这事还好处理,但如果苏琼华只不过是刀刃,皇后才是最后那个握刀的主谋,那事态就变得严重多了。偏偏这个外臣还是四王爷。 最重要的是,皇后在未嫁给皇上之前与四王爷还有一段情。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倒是可以说得通了。 但是他们搞出这么多事干嘛? 难道就为了把皇上推到“暴戾、不仁、失德”的浪尖上,然后再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逼皇上退位了? 可就算这样,对他们也没有好处,皇上就算是被迫退位,也还有皇子可以登基,虽然年龄还有点小……还是说皇后打着想垂帘听政,王爷想当摄政王的念头? 想法一旦才在阎华的脑海里形容,立即就被他推翻了。 因为皇上就算是被迫退位,那位皇子继位,他被追封为太上皇,皇后为太上皇后。只要皇上还健在一天,那么垂帘听政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啊,哪还要搞什么摄政王。 阎华越往深里想,脸色越是阴沉。 “不对!我怎么忘了!” 阎华霍地站起来,把苏季菲吓了一跳,车顶也差点被他撞坏了。 可是阎华却浑然不觉疼一般。 “啊,你干嘛,吓死我了。”苏季菲捂着受惊的小心脏瞪他。 可是阎华就像傻了一样,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眸底划过强烈的亢奋。 而那亢奋在苏季菲看来,就跟那些磕了药的瘾君子差不多,有些疯狂。 “你没事吧?” 苏季菲把他拉了下来,很想把他的帽子拿下来,看他的头部有没有撞到,又碍于男女有别。 不过阎华这模样,看得她心里极慌。 “季菲,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阎华坐下后,捉住苏季菲的手,激动问道。 苏季菲感觉有点怪怪,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抽出手。 她清楚地看见对方眼底闪动的炙热和兴奋。 “我们都忘了被火烧死的长皇子,还有,莞婕妤也怀孕。” 苏季菲莫明其妙:“我没忘啊。” “不是,我是说,我们都忘了他们若死了,会造成什么影响。”阎华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灼眼得可怕。 第439章 阎华疯了! “你不是说争权吗?”苏季菲越听越乱。 “你怎么还听不明白呢?”阎华气岔,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握住她的双臂,把人整个板了过来。 苏季菲的小心脏扑通一跳,第二次被惊吓到了。 她何尝见过这样激动的阎华,他不是应该寡言扮酷的那样吗? “如果皇上被迫退位,如果皇子全都死了,那位继承皇位的又会是谁?还有,想一想钦天监嘴里所说的天意。现在,你明白了吗?”阎华神情激荡。 苏季菲心里咆哮了,皇子死就死了,我到底明白什么啊?啊啊啊? “季菲,我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想明白,你真是我的幸运星。”阎华凑过来,突然就往她脸颊激动地亲了一下。“啵!~我爱死你了!” 啵~ 苏季菲感觉自己最后一根神经线都崩断了,整个石化。 疯了,疯了,这阎华一定想案件想疯!不然怎么连她也亲!——来人啊,救命!! 某个还不知道已闯祸的罪魁祸首,转身探出头对马夫喊道:“停车!” 正在驭马的马夫赶紧勒紧缰绳:“吁!~” 马儿昂起两只前蹄,嘶鸣一声,这才停了下来。 阎华用最快的迅速跳下马车,然后冲马夫说道:“一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先送苏小姐回去。” 苏季菲急急忙忙从里面探出头来:“你这是要去哪?我们不进宫了吗?” 阎华抬眸望着她道:“今天不去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先这样了。” 语毕,他转身就往反方向走去,完全不理会苏季菲在后面叫他。 “搞什么啊?”苏季菲秀眉蹙紧,心里有些不爽。“不理他了,我们走。” “驾!”马夫甩动着马鞭喝道。 苏季菲本来以为今天发生的事够了,结果等回到家,她才知道真正的好戏才即将上场。 因为,苏瑞泽回来了。 当日凤玉慈出事后,苏琼玖便马上修书两封,一封给了宫里的姐姐,一封寄往远在异乡任职的哥哥。 宫里的苏琼华收到信后,急如星火,要不是碍于宫规在前,她一定会立马出宫来阻止苏晨斐。只可惜,她出不来,只能让身边的小公公带回一封家书,试图劝苏晨斐回心转意。 但是苏晨斐心意已决,任凭苏琼华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也没用。 接着凤玉慈便出事了,而且事情还闹得这么大,这个时候苏琼华再傻,也知道要撇清关系。 所以关于凤玉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苏琼华心里恨不恨父亲的无情,也就知道她自己心里清楚。 至于苏瑞泽这边,可就没苏琼华那么顺利。 等信到了他工作时暂时落脚的县衙,已经是七八天后的事。 可惜李廷还在忌恨当初苏瑞泽和苏季菲当众揭发儿子李玉行和酒楼的老板娘有染一事,处处为难他不说,还故意把他调到这种一毛不拔的偏僻之地监督采石进度。信到的时候,李廷甚至还唆使当地的县官,让其把信藏起来。 等苏瑞泽自己听到风声,那个时候凤玉慈已经死去多天,苏瑞泽悲痛之余,将把这信藏起来的县官毒打一顿,然后就骑上快马跑回来了。 苏季菲才下马车,蓝景就迎了出来,并告诉她这个消息。 苏瑞泽能回来,苏季菲是高兴的,因为几个姐妹兄弟中,她最喜欢这位大哥了。 可惜,蓝景却不怎么想。 “小姐,一会你可要小心应付了,我觉得大少爷这次回来,来者不善。” 闻言,苏季菲不禁失笑道:“怎么会?我大哥人很好的,你不要瞎说。” 蓝景有些着急:“奴婢才没有瞎说呢,反正我也不懂得怎么讲,这次大少爷回来后,给人感觉整个人都变了,一会你看到后就会明白了。” 只要有外人在,她们依旧喜欢用“奴婢”自称。像是只有这样才能提高苏季菲身为小姐的身价似的。 苏季菲见她样子不像作假,不禁拧眉微吟,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他可能是已经知道凤玉慈的事情了吧?” 蓝景点点头。 苏季菲见状,又叹息一声:“如果是这样,那他可能是把帐算在我的头上了吧。” 蓝景面色虽然变得严肃:“奴婢看应该是这样的没错,虽然大少爷回来后,一直闭口没提说要找小姐算帐,但是那一脸的杀气腾腾,一看就是准没好事。” “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我也没办法。”苏季菲无奈道。“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苏瑞泽回来后,拜见了父亲,然后又到祖屋给老夫人请安。 许久未见的三人,相互都红了眼,有诉不完的话要说。 不过当苏瑞泽问起苏琼玖的现状后,整个脸色都变了。 “爹,你怎么可以把玖儿关起来呢?母亲虽然有错,但是她毕竟已经过世了,死者为大。玖儿难过也是正常的,这是人之常情,母女连心啊。而且被她王爷退婚都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怎么还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的头上去?你这样子,难不成想逼疯她吗?” 或者是他的话用词太重了,又或者是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苏晨斐心中的气也已经消了大半,如今听到儿子这样说,心底深处的几分愧疚之情随即被勾了起来。 “也罢,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相信这丫头也应该意识到自己错哪了。”苏晨斐掏出一条钥匙递给站在他身后的周管家。“你去把人放出来吧。” “哎。”周管家拿了钥匙,赶紧跑了出去。 就在这时候,蓝景掀帘,苏季菲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差点撞了个正着,幸好苏季菲反应快,关键时刻侧身躲过。 “周管家,跑这么快,这是要去哪儿?”苏季菲随口问了一句。 自从她帮忙打理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周管家就很帮得上忙,为人诚实、脚踏实地不说,手脚还很勤快,所以苏季菲对他的印象很好,在他面前也极少摆小姐架子。 “老爷让我把四小姐放出来呢。”周管家用余光扫了屋内众人一眼,这才小声回道。 苏季菲眸子缩了一下。 第440章 渣女又被放出来。 “三丫头,快点过来瞧瞧,谁回来了。”坐在炕上的老夫人朝她喊道。 苏季菲这才装作不以为然地进屋,因为她心里明白,苏琼玖是早晚得放出来的。 这时候祖屋站满了人,除了还在坐月子的余氏兰青外,所有人都来了。 分别有她爹的两个妾室,辛氏、吴氏,还有双胞胎姐妹花,以及苏瑞哲也到了,纷纷站在一旁。 这段时间,苏季菲以各种方式和他们重新建立好了联系,现在大家见到她,都会主动友善地打起招呼。 特别是双胞胎姐妹花,自从前几天苏季菲把她们带出府和芦玥暎见上一面后,她们对苏季菲就充满了感激。见到苏季菲时,都忍不住扯起嘴角,笑着喊了声“三姐”。 苏季菲浅笑,朝她们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人就是这样,虽是疾恶如仇,但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既然人家已经主动要和好,她也不会再咬着过去的事不放。 最后,苏季菲把目光落在坐在老夫人身旁那个身体硕长的俊朗男子。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先让人通知我们,我们好去接你。” 苏季菲有些小激动,眼前的苏瑞泽看起来有些黑了,而且还瘦了许多,可见他这段日子过得有多辛苦。 “嗯。”苏瑞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有些敷衍的应了一声,然后就转头继续跟老夫人说话。“祖母,这段时间你身体可好?” 苏季菲身子一僵,苏瑞泽何尝对她这么冷漠过,她现在算是明白蓝景的担忧。 “好,好着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三妹身边有个丫头会医术,以前我不是经常会犯头痛吗?这丫头就给我调了几昧药,每天给我熬,我跟着吃了一段时间,现在头也不痛了。你看我现在精神是不是比以前好?” 苏瑞泽儒雅地笑道:“是不错,脸色看起来也比以前的红润。” “可不是!”老夫人一听,更开心,招手让苏季菲坐到自己的另一边。“对了,欣祺这丫头都去了这么多天,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这头痛的毛病可离不开她。” 苏季菲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抿唇笑道:“应该没这么快,具体时间我也不确定,要看那边事情的安排。至于你这头疼的毛病嘛,放心好了,欣丫头出门前就交代,说是祖母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只需按着之前那张药方抓药就行,喝上几副,必定药到病除。” “原来如此,那行,就听她的。”老夫人笑道,对于欣祺的医术,她现在可是非常放心。 老夫人像是想到什么,拉着苏季菲的手,又扭头对苏瑞泽,叹息道:“泽儿啊,有些事你不能怪三丫头,当时你是没在,所以许多事情你都不清楚,但这些都不是三丫头的责任,你……” 原来方才老夫人把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她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告苏瑞泽硬生生打断。 “周管家怎么去了这么久。”苏瑞泽起身的同时,对老夫人说道,“祖母,我先过去看看。” 老夫人面色陡然有点难看,没想到大孙子连自己的帐都不买。 等苏瑞泽走后,老夫人这才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一个宽心的笑。 苏季菲回以勉强一笑。 苏琼玖被放出来后,扑在苏瑞泽的怀里哭得一个叫惊天动地,这让苏瑞泽对苏季菲和这个家的不满,陡然升到了最高点。 “你别哭了,万事有大哥给你做主。”苏瑞泽心疼地替苏琼玖擦干眼泪。 苏琼玖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被关了这么多天,她也学乖了,知道心里就算是有再多怨言,也不要暴露出来。 “泽儿,你这样匆匆赶回来,李大人那边没有什么不高兴吧?”苏晨斐心里只惦记着儿子的前途,又不知道里面的内幕,遂开口问道。 苏瑞泽掌头陡然握紧,一想到那个李大人,他就恨得咬牙。 如果不是他故意把苏琼玖寄给他的信藏起来,自己就不会到现在才回来,他娘也许就不用死。 李廷啊李廷! 苏瑞泽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恨不得咬其肉,喝其血。 然后……就是他的好三妹! 苏瑞泽目光森冷地朝苏季菲看去。 前世是狙击手的苏季菲,对这方面是特别敏锐的,只要有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超过几秒钟,她一定会有所发觉,更何况苏瑞泽的眼神还如此可怕。 所以几乎是下一秒钟,正在跟老夫人说话的苏季菲立即就感觉到了。 只是当她抬头,顺着视线望去,苏瑞泽却已经收回目光,处之泰然地正在回答苏晨斐所问的问题。 “嗯,这事我会处理的,爹你不用担心。其实这次回来,我正有其他打算。” 苏晨斐听儿子这话,感觉有些不美妙:“什么打算?” 苏瑞泽浅浅地笑道:“这事等过几天再跟爹详说吧,我现在有点累。”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苏晨斐也不好开口再追问下去,再说现在人多嘴杂,也确实不适合谈正事。 “行吧,你先下去吧,这事我们过段时间再说。”他挥挥手。 苏瑞泽低头问苏琼玖:“我们两兄妹也好久没有说说话了,玖儿要不要跟大哥叙叙旧?” “嗯。”苏琼玖用力点头,自然求之不得。 现在这个家里已经是苏季菲的天下,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好,现在大哥回来了。 两人一回到东院的房子,苏琼玖当即又扑到苏瑞泽的怀抱,哭得不能自己。 “哥,你一定要替娘报仇,娘她死得太惨了,太惨了……” 苏瑞泽听到苏琼玖这番话后,心里所有的不满和仇恨的种子立即被引了起来:“娘的事我都知道,那些欺凌的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就不要太过难过了。” “不!”苏琼玖情绪激动地推开他的怀抱。“那些欺凌娘的坏人是被斩首了,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仍然健在。” 当初苏琼玖在信里写得很清楚,苏季菲要对付凤玉慈,所以她一开口,苏瑞泽就知道她想说谁,脸色骤然变得有一丝为难。 第441章 渣女向兄长告状! 那厢,苏琼玖见状,恼火道:“哥,你不会是到了现在,还舍不得对那人贱人下手吧?” “玖儿我……”苏瑞泽心里很乱。 苏琼玖握住他的腰身,用力摇了摇,像是试图要把他摇醒一般。 “哥!你再这样优柔寡断,娘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死不瞑目的!” 不得不说,苏琼玖这步棋用得高,这句话一砸下来,苏瑞泽的脸都变了,拳头握得死紧。 苏琼玖顺势再煽风点火:“如果不是苏季菲,爹也不会一气之下就把娘给休了,还把娘赶出去。我们娘,十指纤纤,什么时候吃过苦。爹就这样把娘赶出去,你让她一个人怎么活?” 苏瑞泽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娘为什么不去找舅舅他们?” 苏琼玖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小声嘀咕了句:“你又不是不清楚,在咱们北阙,女子被休,事态视为偷汉子一般严重。更何况,我听说爹在休了娘之后,就立即修书一封,把事情原原本本详细的告诉了舅舅,让舅舅明白他这是痛定思痛之下做的决定,望舅舅体谅。” 苏瑞泽急了:“可是娘就算有千般不对,舅舅就只有娘这么一个妹妹,他应该不可能会见死不救才对。再说,她平时还有跟几位夫人交好,城西的王夫人,礼部侍郎的宁夫人,那她们呢?” 苏琼玖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道:“哥,你真的把人想得太好了。那个时候娘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谁见了她不想办法躲着?你别瞧这几天夫人跟娘姐姐来妹妹去的,娘一出事她们跑得最快。” 那厢,苏瑞泽越听越脸黑。 苏琼玖则是越说越激动:“而舅舅,我听娘说,她离开家里后,就直接投奔舅舅去了。结果舅舅见了娘后,不问缘由劈头盖脸就把她臭骂了一顿。你也知道娘向来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一气之下就从舅舅家里跑了出来。” 话音落地,扑通一声,苏琼玖晶莹剔透的泪珠陡然就掉落下来。原来就红通通的眼睛,彼时更是水润。 “娘出去的时候,身无分文,等我和她联系上的时候,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东西,还是在一间破庙落的脚。你说,我见到娘这样,怎么于心何忍?可是爹却因为我接济而对我大发雷霆!”苏琼玖甚是委屈道。 苏瑞泽重重一拳击在桌上,愤声道:“爹实在太过份了!” 苏琼玖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重重点头:“我算是看出来,什么亲情,什么舅舅,在他们的眼里,名声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重要。” 苏瑞泽咬紧牙关,虽然不觉得她妹妹这种一竿子打死的说法全对,但是也没有出声否定。 因为在他的心里,同样恨父亲的翻脸不认人,以及舅舅的无情。 “可是说来说去,最可恶的人还是苏季菲,如果不是她,今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娘也不会死,我也不会因此被四爷嫌弃,甚至被退婚……你说我这样,以后哪还有婆家敢要我。”苏琼玖说完,又扑进兄长的怀抱哭了起来。 现在对她来说,苏瑞泽是她唯一的靠山。 苏瑞泽马上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你别哭了,有大哥,不会有事的。我们家玖儿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大把的公子哥等着上门来提亲。” “噗!”苏瑞泽夸张的说法引得苏琼玖忍禁不住的喷笑。“还大把呢,现在还有人敢要我,我就算偷着乐了。” “不会的。”苏瑞泽保证。 经过苏瑞泽的一番安抚后,苏琼玖这才心情好受一些,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眸子一转,吸了吸鼻子,就开始在苏瑞泽的面前数落苏季菲最近的罪行:“你都不知道,你走后,这个苏季菲可嚣张了。除了样样要跟我抢以外,这个家主母的权利,都全部落在她的手上了。我现在过的,是仰人鼻息的生活。” 苏瑞泽停在她后背的大手,顿时一僵:“她当真敢这样对你?” 苏琼玖哼道:“还不止呢!你今天才刚回来,所以不清楚。现在这个家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她收卖了。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妖法,竟然能让这么多原本讨厌她的人,现在都变成个个喜欢她。” “也许……他们发现了她的优点,也说不定?”苏瑞泽心里存着一丝侥幸。 苏琼玖冷笑道:“优点?她能有什么优点?打人吗?祖母才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她,她新官上任,一上来就把下人打的打,赶的赶,弄得家里的下人没一个不怕她。” 这事已经挺久远了,苏瑞泽上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了,那时他还诧异自己的这个妹妹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的……聪明?还有点狠。 苏琼玖接着道:“而且她还占着皇上所赐的凤凰翎和谏言牌,三头两天的往外跑,就连祖母都拿她没办法。你说好人家的女儿能是这样?最要命的,她还牵涉到什么杀人案件里去,整天和廷尉府的那些男人混在一起查案。这简直是有辱门风。你都不知道,爹那会差点没被她气得双脚一蹬就这么去了。” 东盛国世子被杀一案,可谓是名震各国,苏瑞泽虽然远在偏远之地,但是时间久了也听说过。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会他听说的女捕头竟然会是她! 苏琼玖余光瞄了他一眼,见他原本绷紧的脸上,表情稍缓,她心一横,接着又道。 “不过这些也没什么,最最难以启齿的是,她还在自己家里藏男人!” “什么?她还藏男人?”苏瑞泽心中大震,不敢置信记忆中的妹妹竟然会变成这样。 苏琼玖见自己的话奏效,便顺着他的话,厉声道:“对,她那个院子,经常到晚上就能听见男人的声音。起初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后来有一晚,我就亲眼见过有个男和这个贱人在自个的屋前纠结不清。” 她冷冷一笑:“哥,你猜猜看这个男人是谁?” 苏瑞泽心中震惊不已,脑袋木的几乎失去思考,只能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是谁?” 第442章 苏瑞泽一回来就要缴苏季菲的权。 苏琼玖声音更冷:“他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青虎帮的二当家,什么乔二爷。当初可就是他指控娘要买凶杀害苏季菲这个贱人的,所以娘才会被爹关进柴房那么久。” 苏瑞泽双手猛地握紧成拳,咬牙切齿道:“这是真的?你没看错?” 苏琼玖豁然睁大眼睛,激动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骗你干嘛。这苏季菲这个贱人说不定就在那个时候和这个乔二爷就已经勾搭上了。”她声音一顿,“不对,也许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勾搭上了。所以我们娘,这才会被这对贱人坑害成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苏瑞泽咬紧牙关,一副恨不得将仇人饮其血吃其肉的样子。“苏季菲,我要你付出代价!” 苏琼玖眸底闪过一记奸谋得逞的冷笑。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可怜模样,声音极具委屈地哽咽道:“你说这样的贱人,她有什么好?明明已经跟三王爷订好亲了,还到底勾搭人!可是现在大家却像被猪油蒙了心,都觉得她好,连带着大家看我的眼光都变了。本来我才是那个他们该尊敬、该羡慕的人才对!凭什么她苏季菲就可以抢走我的一切!凭什么?” 音落,她的眼泪再度涌了起来。 苏瑞泽心一窒,连忙将她搂紧,将头抵在她的秀发上:“乖,不哭了。不哭了。” 可是眼泪这东西,哪有说不哭就能不掉的道理,苏琼玖受了这么久的委屈,就是打算今天可以哭个痛快。 苏瑞泽越劝她不哭,她哭得越是凶,还一边哭一边不忘继续数落苏季菲的各种不是。 “哥,你说,为什么她就可以掌管家里库房的钥匙?这不是主母才该有的权利吗?更何况,她再过段时间都已经要嫁人,这钥匙她拿着也不合适啊!……还有……” 苏瑞泽默默听着,全程都没有再发表一句话。 可是有一个想法,却在他的心里慢慢形成…… 那厢,已经睡下,而且睡得正香的苏季菲,完全不知道明日等待她的,将又是另外一种方式的苛难。 而且这个人还是她最意想不到的。 翌日,苏季菲还是像往常一样天未亮就起来晨练。 只不过自从开始修炼内功,而且渐渐有成效以后,苏季菲发现按以前的训练对她来说太轻松了,于是她加重了训练的项目。 早上三个三百,还有二个二十五的全负重越野。 所谓的三个三百,就是三百个前后踢腿,三百个蹲下起立,,以及三百个马步冲拳。 练习这些,可是让她身体的各方面体能达到最好的状态。 至于二个二十五,就是负重二十五公斤的重物,来回跑二十五公里。 三个三百,苏季菲一般是在屋内完成的,只有后面才需要出去。 当她做完这一系列体能训练回来,天才刚刚亮了一小会。按照以往这个时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梳洗后就得先到祖屋给老夫人请安后,才可能过去吃饭。 今日,自然也不能破例。 苏季菲在蓝景的服侍下,打扮完自己后,便出了门。 只不过进去后,她才发现家里所有人都在,情形倒是跟昨天有点相像,看起来就像专门在等她。 “祖母。”苏季菲微微一礼。 老夫人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丫头,你来了。” 苏季菲也不着急开口,想先看清楚形势再说。 不过,倒是有人不是这样想的。 苏瑞泽突地站起来,面色冷峻地对她道:“三妹你来了正好,有件事大哥想跟你商量。” 苏季菲一看他这阵势,就知道他所说的话,应该可不是像“商量”这么简单。 只是表面,她还是有礼地浅浅一笑:“大哥请讲。” 苏瑞泽扫了她一眼,样子看起来极烦:“这如今三妹已许配给三王爷了,尔后不久就要过门了,大哥昨晚寻思着这时候还让你帮忙处理家里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妥。这人成亲,一辈子才那么一次,三妹现在心中定是欢喜,紧张着要操办自己的嫁妆,家里怎么还可以让你再操劳其他呢?” 苏季菲听完他这番话,立即明白他这是要缴自己的权,心里当即颇为一凉。 她淡淡瞟了苏琼玖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苏瑞泽的耳边吹风。 察觉到她的目光,苏琼玖立即回过头来,冲她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 一丝冷意自苏季菲的眸底闪过,却被她掩饰得极好,转眼即逝。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她装傻地问道。 苏瑞泽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我的意思是,三妹迟早要嫁人,既然现在我回来,自然也不能再让你这么辛苦操劳。这钥匙从明儿起,还是我来代管吧。” 音落,他机灵地转头看向坐在另一侧,性格一向软弱的夏婉兮,假好心地问道:“当然,我也只是暂时先帮夫人的忙。等日后我成亲了,自然也是交由内人处理。夫人,你不介意吧?” 夏婉兮哪敢介意啊,她这个主母本来就是挂名的,谁不知道这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事都是苏季菲在打理?而且他方才提起时,老夫人和老爷都没吭声了,她哪还有资格反对? 只是虽然如此,她心里也是有点替女儿感到委屈。 因此夏婉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季菲,仍然有些举棋不定。 苏瑞泽却果敢道:“夫人不说话,就是默然了,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全程,他都没有问过苏季菲的意见。 夏婉兮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挣扎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地说道:“我都还没有说话……” 只可惜,苏瑞泽压根不想听她说话,以前很好说话的一个人,彼时却变得蛮横高冷一点道理都不讲。 “好了,先吃饭吧。”语毕,苏瑞泽完全不顾众人的脸色都变了,率先走出了门。 苏琼玖得意地勾起唇角,经过苏季菲的身边时,低声放着狠话:“苏季菲,我们好戏还在后头呢,你慢慢给我等着。” 然后她还故意用肩膀撞了苏季菲一下,这才迈开步伐走了出去,特别的嚣张不可一世。 第443章 苏琼玖是一只自以为是的蠢猪! 苏瑞泽和苏琼玖走了以后,大家都没有马上离开祖屋,则是用充满了同情的目光看着苏季菲。 苏季菲心里本来是有点堵的,可是看到大家这样,却又很想笑。 蓝景见状,气得跺脚:“小姐,人家都已经欺负到你的头上去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苏季菲倒是大度:“也不算欺负啦,大哥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他只是不想让我太过辛苦,好多抽出点时间为自己准备点嫁妆。” 蓝景气得眼睛直冒水气,咬唇道:“小姐,你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啊?怎么连这种话也信?”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苏季菲一脸无奈的失笑。“而且大哥说得对,我早晚得嫁,这钥匙早交晚交,我迟早都是要交出来的,也没什么区别。” “这区别可大了,这搞得好像人家防着你一样。”最后一句,蓝景小声嘀咕道。 闻言,老夫人和苏晨斐脸色微微一变。 苏季菲眉头淡淡蹙道:“好了,祖母和爹面前,哪容得你多嘴?” “奴婢这也是为你小姐鸣不平!这段时间小姐为了这个家付出多少,别人是不知道,可是奴婢瞧得可是一清二楚,大少爷怎么可以这样对你?”被训,蓝景感觉十分委屈。 苏季菲目光一瞪:“别说了!给我下去!” 蓝景气不过,但是又不逆拂苏季菲的命令,于是踌躇了片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去。 待她退下后,双胞胎姐妹便马上朝苏季菲围了过来,想要安慰她。 “三姐,你没事吧?” 苏季菲摇首失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彼时的心情。 虽然苏瑞泽的做法是强硬了一点,但她还是能理解,可是现在被她们一个“委屈”一个“关心”给弄得,她心里冷不防产生一种无法言语的噎堵。 “是啊,三姐,我相信大哥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他也只是听了某些人的话,所以才会对你有所误会,等过段时间等他心平气和一些,大哥肯定会想明白的。” 苏美盼向来比较会说话,短短几句话,就说到苏季菲的心坎上。 “我知道。”她相信大哥的为人。 苏晨斐对这事倒没有多大的意见,他反而觉得苏瑞泽的话在理,这苏季菲早晚要嫁出去,现在早点让她把钥匙交出来,早点找个人接手,也有个适应的阶段。 因此听到大家一人一句地安慰苏季菲,初始他还能耐着性子听完,可是听着听着,就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苏晨斐眉头微蹙,没好气地哼道:“好了,你们还没完没了是不?这才多大的一点事,就磨磨唧唧说了老半天?同样是为了这个家做事,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他随即瞪向苏季菲,问道:“你委屈吗?” 这种情况,估计不是苏琼玖那种冲动的傻子,都知道该说no吧? 哦,不对,说冲动还抬举她了。 苏琼玖是自以为是!一只自以为是的蠢猪! “其实我心里都明白,所以不委屈的,爹。”苏季菲佯装出乖顺的样子。 苏晨斐甚是满意地哼了一声:“嗯,这才像话。” 音落,他招呼众人一块过去用早饭。 自从皇宫连连发生命案,朝里的文武百官就经常以各种理由请假,采取了能避则避的做事方案。虽说廷尉府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查出这幕后黑手是谁,可是上次钦天监的一句“天意”,便让许多聪明一点的官员猜到这件事的背后也许包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因此纷纷采取了请假避祸的手段。 苏晨斐自然也是这众多聪明人之一。 在他看来,只有苏季菲这种傻蛋才会笨得傻傻贴过去,旁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他一走,辛氏和吴氏也只好跟着出了门,苏瑞哲年纪还小,虽说是看明白整件事情,但毕竟还是个小孩,缺点心眼,听到终于可以开饭了,还不得赶紧兴奋的第一个跑过去? 倒是双胞胎姐妹挺有良心,一直等着苏季菲出发,她们才出发,一副以苏季菲马首是瞻的样子。 老夫人见闲杂人等都走得七七八八,这才叹息一声,朝苏季菲招招,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三丫头,你爹是怎么想的,祖母左右不了,但是祖母知道这事还是委屈你了。你啊,就宰相肚子能撑船,心里不要太难受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 苏季菲没料到老夫人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心里不禁微微有些感动。 “本来心里是有点难受的,但是现在听了祖母这句话,纵是再大的委屈,菲儿也不觉得委屈了。”苏季菲真心实意道。 活了大半辈子,老夫人别的长处没有,最会看人。 她扫了苏季菲,便知道苏季菲说的是真话,心里甚慰。 “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了,也不枉祖母疼你一场。”老夫人说完就准备赶人。“走吧,赶紧去吃饭,可别饿坏肚子。” 苏季菲却不急着走,而是问道:“祖母,五妹和六妹的婚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双胞胎姐妹花没想到苏季菲一开口就问得这么直接,当即都涨红了脸,低着头,你瞧我,我瞧你,目光都不知道瞄哪个地方才对,害羞到不行。 老夫人有些诧异:“这才多久,怎么就来问了,需要这么着急吗?” 本来是不需要的,但是一想到现在苏琼华涉及到这次的案件当中,而且还有可能连累到整个苏家上下,苏季菲就觉得还是赶紧把双胞胎嫁出去为上上之策。毕竟能送走一个是一个。 但是很明显,老夫人不知道她的打算。 苏季菲不动声色地笑道:“我也是觉得打铁就该趁热,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赶紧把这事给办了。免得以后还有件事挂在心头上。” “那倒也是。”老夫人不疑有他。“上次你跟我提过这事以后,我又找了你爹谈了一下,他那里倒有几个看起来感觉还不错的,各方面条件和她们都挺配的,就是不知道该选谁好。” 苏季菲心里默默吐槽,你们的效率不是比我更快,这才多少天的功夫,就已经有几个备胎了! 第444章 苏季菲这儿不兴这一套。 “反正要嫁的人是她们的,还是要她们看满意才行。” 苏季菲说完,深思片刻后,才接着继续说。 “祖母,你看这样可行否?你让爹找一个理由把这几位公子少爷都约过来,给我们家这对姐妹花看看。哪个和她们看对眼的,我们再从中施法,让媒人把他们叫过来家里提亲。” 双胞胎姐妹花没想到苏季菲会要她们相亲,本就有几分羞红的小脸颊这下涨得更红了,像红苹果似的。 老夫人蹙眉,觉得不妥:“这不是胡闹吗?自古婚姻大事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个儿看对眼的道理?你当大家闺秀个个都跟你一样!” 她言语之间,颇有点恼苏季菲当初和三王爷阙修尧还未订婚就勾搭上的事。 擅于察言观色的苏季菲,自然也看得出来老夫人的不悦,只是颇为不在意道:“祖母此言差矣,这要跟对方过一辈子的人是她们,如果她们对彼此都不满意,将来过了门还有何幸福可言?” 双胞胎姐妹没想到苏季菲的思想竟是这么的前卫,两人互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的眼中得到了一丝渴望和诧异。 闻言,老夫人哼道:“瞧你这话,难道家里的长辈还会害了她们不成?再说了,这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谁都一样,怎么到了她们这里就没有幸福可言了呢? 就拿我来说吧,成亲之前还不是一样没有见过你们的祖父,但是成亲之后,我们不是照样还很恩爱?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些问题。” 老夫人声音一顿,扫了双胞胎姐妹一样,然后接着又道:“我相信她们也可以一样。” 双胞胎姐妹面色有些难看,之前她们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现在既然有机会让她们选,她们当然是一千一百个愿意了。 只是她们没想到老夫人竟是这样反对。 苏季菲笑着抚了抚老夫人的背,道:“祖母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夫人生气地喝断:“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季菲索性半蹲到老夫人的脚边,拉着她的手说道:“祖母,你得想一下,我们苏家现在情势一片正好。有个女儿进了宫,还有个女儿嫁进了王府,虽说还有一个刚刚被退了婚……但也始终是许配给王爷的人。你说,现在这长安皇城哪个不想跟我们家攀点关系?” 老夫人想了想:“……说得也是。” “还有啊,你再看看我这两个妹妹,如花似玉,人见人爱,这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公子哥哪个见了,不心动想着急娶回家啊?”苏季菲继续“循循善诱”。 虽说她这话有抬哄的味道,但是老夫人心里听着舒坦,谁不喜欢家里的孩子被人夸漂亮了?更何况,她还指望着这些孩子嫁出去以后,也能帮衬帮衬家里。 老夫人淡淡扫了双胞胎一眼,布满沧桑的双目透着几分满意。 苏季菲见自己的话奏效了,便拉着老夫人的手,似撒娇又似邀功地说道:“所以你说,我们这么好的妹妹怎么可以随便让人挑呢?当然是我们去挑人了。” 老夫人被说得有些心动,可又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说穿了也是太过迂腐。 “话虽如此,没错,但是女子未出阁之前,便随意在陌生男子面前抛头露面,总归不好。”老夫人仍然有些犹豫。 苏季菲抿唇浅笑:“这倒是好办,宫里的太医给娘娘请脉,都得隔着屏风或纱帘,到时候我们可以仿照这个办法去做就行了。两个妹妹就坐在屏风的后面,问他们一些问题就行了,或者其他人代问也可以。” 双目一转,老夫人微吟片刻,觉得这个办法倒是可行。 “只是……这理由不好找啊,而且也得选个清幽附雅的环境才行,这人多的地方,她们可不能去。”老夫人也有自己的底线。 苏季菲拧眉一思,尔后道:“不如这样吧,我在店里搞个书画展,到时候以店里的名义邀请他们过来赏书画,这样的话,也算名正言算,看起来也不突兀。” “你的店?”老夫人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对双胞胎姐妹上心到这种地步,倒看不出来原来她们私底下感情是这么好啊? 当然,意外的人还有双胞胎她们。 闻言,两人都齐齐望向苏季菲,不约而同道:“三姐说的可是锦瑟阁吗?” 可是她店里的名字跟她住的院落是同一个名字,所以特别好记得。 “对,就是我的锦瑟阁。”苏季菲回头继续跟老夫人说道:“祖母,你还没有去过我的锦瑟阁吧?当天,你要不要也过来玩一下?” 老夫人没想到苏季菲会邀请自己,当即一愣,有些惊讶道:“我?……不去不去,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 “没事,这店里离家里也不远,我们坐轿子去,累了我再差人先送你回来就行了。”苏季菲轻声道。 老夫人想不到她还挺有自己的心,一时间有些小小感动:“不去了,人老了,就不爱折腾。不过到时候你得过去帮她们把把关,她们都还太年轻了……不比你。” 最后一句,老夫人说话的语气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苏季菲也懒得去管她老人家心里在想什么,有了老夫人这句话,她知道书画展这事算是成了。 “行,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把书画展安排在三天以后吧,反正店里也没什么需要交待的。”苏季菲声音顿住。“就是爹那边……”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这事由我去说,不会有问题的。” “嗯。”苏季菲笑了笑,有老夫人出门,她爹敢有问题才怪。 三姐妹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只是才没走多远,在里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双胞胎姐妹急急忙忙绕到苏季菲的面前,就激动的给她跪下。 “三姐对我们姐妹俩的情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我们姐妹一拜。”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她们扶起来:“你们先起来,有事就说,在我这儿不兴这一套。” 第445章 苏季菲房里的不速之客 “三姐……我之前真是太不应该了。”老五苏巧倩红着眼睛,一脸愧疚道。 苏季菲大方地笑道:“以前的事我都已经忘记了,你也忘了吧。” 她顿了顿:“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们的,过几天到了锦瑟阁,看上什么喜欢的头面首饰,尽管拿,就当是三姐给你们的嫁妆。” 双胞胎见她开口就是这么大方,心里陡然又感动又是激动,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向来不便宜,而苏季菲却要她们随便拿! “不,三姐,我们怎么可以拿你的东西。嫁妆,家里自会为我们自然。”苏美盼急急道。虽然这些嫁妆有可能还没有她这个嫡女的一半…… 苏季菲这人该慷慨时,向来不吝啬,听了苏美盼的话后,只道:“嫁妆家里自会给你们准备,但这是我给你们的,所以你们不要觉得有负担,只管收下就是。只是等以后,家里真有落魄的一天,你们不要做那薄凉之人就行。” 双胞胎只觉得好笑,正如方才苏季菲所分析的,家里前景一片大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她们统一认为苏季菲在说笑。 “三姐,你这是在逗我们玩吧?家里怎么可能会落魄?” 苏季菲含糊一笑,不解释,只道:“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一生顺风顺水的,我也只是打个比方提醒你们一下罢了。” 双胞胎不疑有他,齐声笑道:“那我们也不会是那种人。” 苏季菲没有说话,只是笑而不语。 有些事,必须到了那个份上,才能看清楚。属于哪种人,不是一张嘴巴说了算。 用完早饭后,苏季菲直接回到院子,远远就看见正在养鸽子的蓝景。 “这哪儿来的鸽子?”她好奇地走过去。 蓝景还有点在介怀祖屋的事呢,抬眸扫了苏季菲一眼,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启唇道:“小姐,这会不会是三爷的信鸽?这两天我就经常看它徘徊在上空飞着不肯下来,估计是饿坏了,刚才我回来时见它躺在院子的石桌上,就给它弄了点水和鸟食过来。” 专门培养的信鸽和普通信鸽不一样,是需要暗号与它对接的,否则它不会随随便便就停落下来,除非你射杀它。 被蓝景这么一提醒,苏季菲这才想起追风对阙修尧的“每日一报”。 “有信吗?”苏季菲走过去,把信鸽拿到自己的手上,发现它的脚边确实绑着一个特制的小信筒。 这小家伙十分敏感,一见苏季菲碰它,当即警戒地睁大眼睛站起来,但是估计因为太饿了,随即又整个人蔫了下来,双脚有点发软,看起来倒是有点小可怜。 苏季菲忍不住失笑。 蓝景回道:“没有。” 苏季菲微吟,然后抢过蓝景手里的鸟食,抱着信鸽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你去找个鸟笼来。” “好的。”蓝景转身立刻去找。 等蓝景把鸟笼拿过来,苏季菲这才把信鸽放到里面去。开始信鸽还不大愿意,可是看到里面的食物,也渐渐没有再反抗,只是安静地吃着,就是一双鸟眼时不时瞄着四周,像是在寻找飞出去的机会。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苏季菲被逗乐了! 她想了想,道:“蓝景,磨墨。” “哎。”蓝景是个手脚勤奋的丫头,一接到指令,几乎立马就办,只是这墨磨到一半的时候,她忍不住一脸疑惑地问道,“小姐,你磨墨干嘛?” 苏季菲走到桌边,执起笔,一边想着一会该写点什么内容,一边回了一句:“追风受王爷之命前来保护我,但是每日都得向王爷汇报这里的情况,如今我让追风和欣祺一块去找神医,这只信鸽应该是来了之后找不到主人,才会饿晕在我们屋子里。” 她只是简单一说,蓝景倒是聪慧,一下子就猜到她接下来要做的。 “小姐这是想代替追风给王爷回信?” 苏季菲面色柔和,点点头:“不错。王爷远在千里之外打仗,我不想让他分心。” “小姐你对王爷真好。”蓝景忍不住由衷地感叹了句。 苏季菲张张唇,瞬间又闭上,竟是有点无语凝噎。敢情这样就算好啊?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苏季菲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然后便开始动笔。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一切安好。 可是写完以后,她盯着这四个字略一犹豫,把这四个字又撒掉。 “小姐,你干嘛写好又撕了啊?”蓝景瞧着她这一手好字,略可惜。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按追风的性格,这不像他会说的话。”苏季菲说着,笔尖又蘸了点墨汁,重新铺好一张纸。 她想了下,一阵淋淋漓漓就潦草地又写了四个字:手伤,如常。 “啪”,苏季菲搁笔,对着这四个字愈看愈满意,心想这才像追风那种冲动型的男人会说的话。 蓝景看着纸,登时愣住:“小姐,这是不是有点……太丑了?” 她心着琢磨着,这要是事后被王爷知道是自家小姐代笔的,这得多嫌弃小姐没知识没文化啊?亏的还是一家书画店的老板娘,这字完全拿不出手啊。 苏季菲挑眉,倒是十分满意:“等信鸽休息好了,你就把这个放到它的脚上,把它给放了。” 蓝景见小姐心意已决,打击的话只能重新咽回肚子,专心喂信鸽。 “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记重物落地的巨响。 苏季菲和蓝景互视一视,苏季菲道:“去看看。” “是。”蓝景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信鸽先藏好。 只是她的手才甫一碰到门把,房门倒是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推开,蓝景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哎哟喂,我说妹子,你可真让哥哥好找啊。” 这声音……苏季菲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杜卿,天下第一铸剑坊的少东家。 “娘啊,你是谁啊?”蓝景倒抽了口气冷气,华丽丽被惊虐到了。 这男人……怎么还抹胭脂啊?见过娘的,还没有见过这么娘的! 第446章 绝世宝贝 杜卿目光不算客气地扫了蓝景一眼,道:“好说,我是来找你们家小姐的。” 蓝景再次被震到,脖子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去看苏季菲,那难以置信的脸上简直像是在问:小姐,你到底是打哪认识的这人啊?不男不女,也太奇葩了吧? 苏季菲非常能体会蓝景彼时的感受,想当初她见到杜卿的时候,心里估计比她还要万马奔腾,那草泥马都瞬间把那一片戈壁草原给踏平了。 “杜哥,你怎么来了?”苏季菲挥手让蓝景先下去,自己便朝杜卿走了过来。“请进来坐吧。” 杜卿一坐下,立马不客气地埋怨:“我能不来吗?如果不是乔任宵那小子一直拦着,我早就来找你了。” 他声音一顿,不等苏季菲回答,接着又巴巴地问道:“妹子怎么样了?哥哥的东西可改好了?” “就弄了一小部分,其他的,我实在无能为力。”苏季菲知道他前来的目的,也不拐弯,就直接实话实说。 “这一小部分也好,那能先把东西拿出来给哥哥看看否?”杜卿原本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自然要求也不敢太高。 只是他是个兵器迷,之前见识了苏季菲前所未有的独特见解后,他就特别想再看看她这个小脑袋还能再想出些其他什么来。 因为条件限制,苏季菲也只能把她认为还可以作改善的冷兵器都画在图纸上,然后像上次一样,在旁边注明一些见解和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当杜卿一张张仔细看下来,简直激动的就想给苏季菲跪下,写一个“服”字。 他现在恨不得能跟苏季菲来一个三天三夜的秉烛畅谈,简直痴迷到不得了。 “太神奇了,简直太神奇了!……这个地方我想了三个月,都找不到解决之道,想不到轻轻松松就被你破解!你简直就是这方面的天才啊!” 苏季菲见他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说穿了她利用的不过是前世所学习到的知识,学以致用而已。 杜卿眼睛很尖,一下子就捕捉到被她用镇尺压住的东西。 “这画的又是什么?” 苏季菲刚想把东西收起来,杜卿却先她一步把镇尺拿开,将图纸拿在手上。 他摊开一眼,眼睛霍然发出了奇异的亮光,布满了星碎的惊奇。 “这、这是什么兵器?” 杜卿声音微颤,眼睛发亮,求知若渴的痴迷样子让苏季菲有点不忍直视。 苏季菲看着图里面的东西,唇角慢慢拉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双眸迷醉:“枪。” “枪?”杜卿讶然。“这种兵器有什么作用?” “作用啊……”苏季菲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这样解释吧,这东西就像弩一样,只要装上弓弦,就可以连续发出几发,远距离伤人,但是无论是携带还是使用,都要比弩方便许多。而且它里面装的是火药。” “这么厉害?”杜卿听得很是心动,继续用熊熊的炙热眼神看着她。“我们北阙士兵用的大弩,一般射程有两三百米,但是体型庞大,凭一人之力根本就无法使用,必须合五六人之力。后来经由我改善,面积和重量都大大减轻了许多,可是同样的,它的射程也缩短了不少。我正为此苦恼呢。” 谈及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苏季菲眸底迸射着痴醉的光芒:“这就要看型号了,普通手枪的射程大概是五十米左右,我最喜欢的那一款狙击枪,射程最远是可以一千六百米以上。” “一千六百米!”杜卿狠抽了一口气,感觉心脏受到极大的冲撞和震荡。“……那我可不可以看看它?” 苏季菲怔然,脸然陡然痛苦的落寂之色。 她摇了摇头,声音极悲痛道:“别说你了,这辈子我只怕都没机会再见到它了。” “啊?”杜卿没想到,自己竟是无缘见到这款绝世宝贝。“……那你不是懂得画设计图吗?要不然你把它画下来,我们试着打造一把?” 苏季菲闻言,惊呆。 对啊,这里没有,他们可以自己打造啊,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这天下第一铸剑坊的少东家吗?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我担心,这里的条件有限,而且材料各方面也很难搞到,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苏季菲有所担忧。 杜卿拍着胸膛保证:“哎哟喂,我当是什么呢?有我在,你还怕弄不到材料啊?只要这世间能找到的东西,我都有办法。就是你说的铸造条件嘛……我敢打包票的说,如果我这里不行,那放眼整个北阙国……不,是整个苍煌大陆都没人有这个能耐。” “说得也是。”苏季菲微地一笑,“那这样吧,我们先试一款简单的吧。手枪如何?” “循序渐进,这倒是个好办法。”杜卿勾起唇角,非常赞同。 苏季菲想把杜卿先赶回去,等自己把设计图画好了再找他,可是杜卿头一仰,下巴一挺,傲娇的不干啊。 说是自己要是这么回去了,不知道又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一副望眼欲穿的痴迷模样,再加上那一脸的粉……苏季菲嘴角抽搐,差点当面就吐了! 倒不是她搞什么另类的奇葩歧视,实在是她看惯了虎背熊腰的硬汉子,受不了这种娘娘型的。偏偏这人还一个儿的“哥哥、妹子”这样叫,害得她一个劲的掉鸡皮疙瘩,简直说不出的可怜。 最后苏季菲实在没办法,磨不过他,也赶不走,只好让蓝景带了一些点心和茶过来,陪杜卿聊会天,自己则赶紧把设计图画出来。 好在这东西她都拆了几千上万次,专业理论知识又够硬,这段时间为了帮杜卿改善那些冷兵器,没少画画,所以拿起笔来倒也很快就上手。 只不过饶是这样,还是差不多用去了苏季菲一天的功夫,就连午饭也是找了个不舒服的借口没有出去吃,随便在房间扒了几口。 当然,听到苏季菲病了,向来有点事都得紧张兮兮的夏婉兮自然得过来瞧瞧,不过好在蓝景这丫头口才不错,说话流利,倒是被她随便扯了个理由就给糊弄回去。 灿舌莲花的,听得屋内的杜卿频频砸舌,直夸:“妹子,你身边的丫环真是个人才啊,这嘴巴利索得简直顶人俩。” 苏季菲听后,哭笑不得,这算是夸吗?是夸吧?……嗯,应该是夸。 第447章 苏季菲这是准备给自己开外挂的节奏 看到苏季菲画好的设计图,杜卿双眸放大,迸射着流光满溢的光彩。 “简直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没想到天下间竟然会有这种宝贝,有了此等神兵利器,四国兵勇何惧?怕是连天下归心也是指日可待!” 杜卿夸得天花乱坠,一脸惊奇得不得了的样子。 苏季菲抿唇浅笑,不置与否。 这里各方面的发明还很落后,特别是军事方面的,枪这种东西对他们而言,确实是犹如看到天外之物,会这般惊奇也不足为奇。 杜卿眉头一皱:“就是这个地方,我不大明白,一般是该怎么弄的?” 他声音一顿:“另外你说的坞钢,还有弹簧,以及这个装火药的子弹头……” 杜卿眉头瞬间蹙得更紧,这些东西,他真是见都没有见过。 苏季菲也知道为难他了,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坞钢这个好办,没有话,可以用你们最好的钢铁来代替,最好要硬度要高,耐磨、耐热,以及耐腐蚀。” “玄铁可以吗?”杜卿一脸宝贝正在被人窥视的心疼模样。“这已经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了。” 苏季菲被他的模样逗笑:“也就只能用这个代替了,不过效果可能会差点。” 杜卿嘴角抽搐得厉害,这……还差啊? 苏季菲继续道:“弹簧倒是好办,和我们铸造的弓箭和弩是一个原则。至于子弹头,也没那么复杂,你就把它想像成是一个装火药的小容器,只是这个容器是需要用钢铁是成的,前段呈圆满锥形,后面则是圆柱形,用来塞火药的。还有这个撞针……” 也不管杜卿看懂了多少,苏季菲用自己所知道的知识,重新替他普及了一遍。 另外两人再针对一些细节,以及目前的条件限制,又做出了一系列修改,等杜卿拿着设计图非常欢喜的准备回去时,苏季菲已经对铸造枪械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哪怕只有一把。 不过一想到这里的铸造条件这么落后,想要让他们生产枪,确实也太难为他们了。 等两人出来,天已经黑了,苏季菲再次错过了出去吃饭的时间。 其实吃不吃,苏季菲无所谓,只是一想到她连着两顿饭都缺席,一会还得再编个理由去堵住大家的嘴,她就觉得有点不耐。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和杜卿刚走出房间,远远就看见苏瑞泽经过她的院墙。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首,两人视线一对上,皆都懵了。 下刻,苏季菲清楚地看见苏瑞泽在见到她身边的杜卿时,眸底闪过一丝冷意,以及淡淡的讥讽。 一直奉命在门外守门的蓝景见状,心里咯嚓一声,飘荡着两个字:完了! “妹子,那哥哥改天再过来看你,你可以好好保重?” 杜卿眼神可犀利了,一下子就瞄到两人目光之中碰撞的那点小火花,于是聪明的选择赶紧撤。 “好。”苏季菲巴不得他赶紧走,自然一点客套的话都不敢说。 “那我们下回见!”杜卿送给苏季菲一个媚眼,然后一甩袖,转身,便施展轻功翻过院墙。 离去的背影看起来特别的婀娜多姿! 苏季菲嘴角冷不防又抽摔了下,有点不能忍。 她吸了一口气,提起裙摆,朝苏瑞泽走过去,尽管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苏瑞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扫了一眼杜卿离去的方向,讽刺的味道很是明显:“昨日回来才听闻三妹半夜不睡,闺房常有友人作伴,本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今个儿立马就开了眼界,三妹倒真是交友甚广啊。” 闻言,苏季菲不用猜,都知道一定又是苏琼玖在背后打小报告了。 她淡笑道:“也还好,自从经营了锦瑟阁,琐碎的事是多了点。我不好天天出门,便只能让他们有事往家里跑一趟,只是苦了这些伙计。” 苏季菲故意这样说,便是让苏瑞泽误以为杜卿就是锦瑟阁的伙计。因为从刚才的情景来看,苏瑞泽和杜卿不认识才对。然后她又不动声力地说明,这事家里人是知道。 苏瑞泽又何曾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含义,只是有一点,苏季菲赌错了。 那就是,杜卿是不认识苏瑞泽,可是苏瑞泽却认真他。 天下第一铸剑坊的少东家,杜卿,苏瑞泽虽然只是有幸远远的见过他一面,却是印象深刻!因为在他的认知中,还真没有见过有第二个喜欢往自己脸上擦胭脂抹粉的男子! 特别,走路还很多姿! 因此,苏瑞泽对苏季菲的话更是不屑一顾。 “这天下第一铸剑坊的少东家什么时候也穷得要给人打工了,这可真是可怜啊。三妹刚才怎么不说,我那应奉局目前还缺人呢,以杜兄的资历,我想向李大人推荐当个监督官的差事,应该没什么问题。”苏瑞泽勾起的嘴角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季菲面色微地一白,有种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尴尬感。 好在,她刚才也没一口咬定杜卿就是锦瑟阁的伙伴。 “这杜哥我哪请得来啊,不过就是生意上需要,偶有来往罢了。这不,杜哥见我几天没有去店里,急得直接就跑到家里来了,硬拉着我谈了一天的事情。”苏季菲说着,伸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露出一脸的倦意。 不过,她这也不算是在演戏,画了一天的设计图,她确实是有些累了。 这拿毛笔跟拿画笔或者钢笔不一样,速度又慢,还极为吃力。 “哦,据我所说,三妹开的店卖的应该是一些女儿家用的面首,以及书画这些吧,而杜家做的又是兵器生意,这两种生意应该没什么需要交集的吧?”苏瑞泽挑眉,一脸的不信。 苏季菲倒是没有因苏瑞泽质问的话,而一下子慌了阵脚,反而还露出一脸烦躁的表情。 “可不是,这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生意,也不知道是哪入了杜哥的眼睛,老是想入股我们锦瑟阁。我都明言拒绝他好几回了,可是他就是一直缠着我不放,都快要被他烦死了。” 说完,苏季菲又是一脸气愤地朝杜卿离去的方向直甩了两个白眼,论做戏,她现在演技也不差! 第448章 苏季菲被鼠辈盯上! “入股?”苏瑞泽眉头蹙紧,听都没有听过这个词。 “就是加盟的意思。”苏季菲一脸嫌弃。“都说商人贪得无厌,我现在算是见识了。这杜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却还企图插手其他行业好分一杯羹,未免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季菲说的有鼻子有眼睛,苏瑞泽纵然不得尽信,却有几分犹豫。 “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不过身为女子,最好还是注意点名声。”苏瑞泽冷着声训完,转身就耍袖走掉。 蓝景气得差点跳起来:“小姐,这大少爷是成心来找我们不痛快的是吧?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是想要闹咋样?” 苏季菲自然懂蓝景在气什么,于是启唇劝道:“算了,我们再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大哥始终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蓝景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直这样任人欺负吧?” “蓝景!”苏季菲忽地出声喝断她的话,唇角一勾,改口道:“你啊,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谁敢欺负你?” 蓝景本能地一愣,却苏季菲的余光向右边的方向瞄了一眼,眉目流转之间包含了许多东西,她当即心领心神,立马伪装不依,顺着苏季菲的话题回了这么一句。 “小姐,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怎么调侃起我来了。” 苏季菲浅笑吟吟:“我也在跟你说正经的啊,你再这样凶下去,小心嫁不出去。” 蓝景不以为然耸耸肩:“嫁不出去才好,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呆在小姐身边伺候你,服侍你了……” 主仆两人,边说边往屋里走。 当房门被关上,苏季菲脸色当即一变,泛起肃杀之气:“一会你跟过去瞧瞧,看他是不是到阙挚弘那儿汇报去了?” 刚才苏季菲只是淡淡一瞥,便可以百分百确定暗中监视她们的人是周易。 这家伙是阙挚弘留在府里的眼线,原本她们还不知道,是余氏兰青跟她们说的。 自从追风被阙修尧派到暗中保护她之后,这些阿狗阿猫的鼠辈,基本都近不得她的身。苏季菲渐渐也把这号人物的存在给忘了,可没想到追风这才一走,有些人倒是等不及想过来送死。 “明白。”蓝景略一迟疑,又问了一句。“如果是,半路要不要顺便给做了?” 说话之间,她用手比作刀刃,放在脖子上,利索的做了一个抹脖子举动。 苏季菲想了想:“暂时不用,这死,也得让死得有用处。” 其实苏季菲没说出最大的原因,她们没有和周易交过手,不知道此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贸贸然让蓝景一个人动手,她怕蓝景会有危险。 说完,苏季菲忍不住又交代了一句:“记住,只要确定他是否进了王府即可。阙挚弘那人心思缜密,他住的地方必定守卫森严,你跟进去容易被人发现。” “好,那我现在就去了。”蓝景说完,就出了房间。 这丫头办事苏季菲还挺放心的,果不其然,大概半个时辰后,蓝景便给她带来了一个肯定的消息。 “这周易真狡猾,带着我绕了半个永安皇城后,这才拐进四王府的府邸。我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才见他从里面出来,想必他已经把小姐和杜……杜少东家见面的事,都告诉四王爷了。” 蓝景一想到杜卿那一副很娘的打扮,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苏季菲想起之前在杜卿那儿见过阙挚弘,嘴角一勾,笑了:“蓝景,估计明天有人要请我们吃饭了。” “什么意思?谁要请我们吃饭了?”蓝景眨眨眼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苏季菲笑而不语。 而正如她所料,第二天,一个姓洪的公子送来一张拜见贴,说是想请苏季菲到明月楼一聚,有笔生意想跟她谈。 如今大家见苏季菲的势头大好,锦瑟阁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都或多或少存着想讨好拉拢的意思,结果苏琼玖见了,免不了冷嘲热讽地酸上几句,苏季菲没有开口,倒是被蓝景伶牙俐齿地顶回去,气得苏琼玖几乎七窍冒烟。最后还是苏瑞泽拍着桌子喝了蓝景一句,大家这才纷纷闭了嘴。 苏琼玖在苏季菲手里吃过不亏,今天若不是仗着苏瑞泽在,会替自己撑腰,她的胆子也不敢这么肥,敢在苏季菲的身上拔毛。 不过苏季菲也不生气,权当就看小丑在表演,顺便也卖苏瑞泽一个面子。 回到锦瑟轩后,蓝景拿着贴子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好一会,可依然看不出一点眉目。 “这洪公子是谁?小姐可认识?” 苏季菲嗤笑道:“什么洪公子,我看是弘四爷吧。” 洪与弘本是同音。 蓝景愣了足足三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紧张兮兮地压着声音问道:“这四王爷无缘无故请小姐吃饭,他这里面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 苏季菲这才把当日在杜卿那儿看到阙挚弘的事告诉她,并且告诉还告诉她,阙挚弘买这些兵器很可能是个构思一个更大的阴谋。 “如此一来,那四王爷岂不是在怀疑小姐?”蓝景一下子脸色都变了。 苏季菲点点头:“按理说,那时在仓库里匆匆一瞥,阙挚弘虽然知道我与杜卿是认识的,却不清楚我俩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但如今周易却亲眼看到杜卿从我房间里走出去,依阙挚弘的性格,他定会认为我与杜卿的关系非同一般。此次约我见面,估计就是想试探我到底知道了多少。” 蓝景面色一紧:“既然这样,小姐断不能答应赴宴,太危险了。” “去,为何不去?”苏季菲勾唇,自信一笑。“难道阙挚弘还敢青天白日在公众场合杀我不成?要真那样,我还真求之不得呢。” 闻言,蓝景都郁闷死。她只听过有人求生,哪听过有人求危险降临的,这小姐的脑子结构还真是跟寻常人不一样。 “……真去啊?”蓝景还是不放心。 “去。”苏季菲眸中闪过戏谑的笑意。“不过不是现在,是过两天。” 第449章 定数 因为苏季菲心里还惦记着阎华交代的事,那就是进宫去会一会她那位最近正春风满意的大姐。 本来她昨天就想进宫的,结果却被杜卿缠了一天,抽不开身,今天她不能再耽搁了。 再说了,阙挚弘一约,她就去,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身价吗?现在就算是吊吊阙挚弘的胃口,让他急一下也好啊。 某些方面,苏季菲承认自己也很恶劣。 当老夫人听到苏季菲主动提出要进宫去看苏琼华,心里是特别欢喜的。这两个丫头,一个已入宫做了娘娘,一个差不多又要嫁进王府,如果现在把感情处好了,将来能互相扶持,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 老夫人毫不犹豫,一下子就让帐房拿五千两银票出来,让苏季菲带进宫交给苏琼华,可以用来打点、或者打赏下人用。 宫里的那些奴才,一个个都是人精,对你忠不忠心,其中赏银给得多不多,就占了很多一部分。 而且这才是一小部分,打点各种关系,花得钱才多呢。 苏家每个月都会给苏琼华送一些银子过去,只是金山银山,也没办法一直这样挥霍下去。老夫人现在就希望,苏琼华这次肚子能争气一点,赶紧替皇上生下一位皇子,那么他们苏家也可以跟着荣华富贵起来。 苏琼玖听到苏季菲要进宫,也想去,可是拉不下脸开口。 老夫人看出来了,于是拐弯抹角让苏季菲也一块把苏琼玖带过去。 像这种给自己添堵的事,苏季菲当然不干了,再说她这次去找苏琼华,可是受阎华交待去办案的,带上苏琼玖这个累赘,不是去坏事吗? 苏季菲想也不想,就直接开口拒绝。理由很简单,说是皇上虽然赐了凤凰翎和谏言牌,可以随意进宫,但也仅限于她自己,若是带个人,还得按正常程序来申请,这样的话,估计等到天黑她们还入不了宫。 苏琼玖没想到自己都还没有开口呢,立即就被人嫌弃了,气得脸都青了。她当即就甩脸,愤愤道:“谁要你鸡婆了,我若是想进宫,自会跟姐姐说,哪需要你带。” 啧啧,这就是一个千金大小姐的素质啊。 还鸡婆呢,简直就跟市井泼妇无异! 不过对苏季菲来说,她能主动说不去就再好不过了,因为苏季菲本来还担心她会找苏瑞泽开口求这个情。要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唯一会卖面子的人,也就是她这位大哥了。 现在好了,她也不用担心了。 半柱香后,苏季菲一个人进了宫。 与第一次见面的情况有所不同的不是,苏琼华这次并没有让她等太久,领路的奴才前脚才进去禀报,后脚就有人通知她可以进去了,苏琼华正在偏殿等着。 如今苏琼华的肚子已小小隆起,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白皙的皮肤嫩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又漂亮了许多。 殿中放有香炉,苏季菲才走进去,鼻端就立即窜入一抹香味,整个人被一股奇香给包围了,不过这味道闻着倒还挺舒服的。 苏季菲蓦然想起,她上次来的时候,苏琼华也有点香料,不过味道却比这个淡许多。 见到她想要行礼请安,苏琼华连忙开口阻止:“不用了,都是自家姐妹,这里又没有外人在,这些规矩我们还是可免则免吧。” 音落,她让人给苏季菲搬来凳子侧坐,然后才屏退左右。 “二妹,自从怀孕后,我这身子总是容易感觉乏累,就不起身跟你说话了,你不介意吧?”苏琼华半靠在软榻上,用软枕垫在后背和腰处,白皙的柔萋抚摸着微凸的肚子道。 苏季菲浅吟一笑:“自是不介意,怀孕之人总容易感到劳累,这是正常。大姐还得多休息,千万别累着。” “那是自然。”苏琼华垂眸,有些得意地凝视自己的肚子。“这可是我和皇上的孩子,我自然得好好保护他了。” 苏季菲微地一闪神,有点觉得她这份得意……未免过早了吧? 不过想想也对,苏琼华已替皇上生下一位公主,若这胎能顺利再生下一位皇子,那么四妃的位置,她算是指日可待。 苏季菲眸子微转,想到当日阎华的猜测。 莞婕妤一死,同样怀有身孕的苏琼华和芙蓉轩里的凝贵人有作案动机,而其中苏琼华最为可疑。 苏季菲不动声色道:“听说宫里原本还有两位娘娘也怀孕了,只不过其中有一位上个月却不小心溺水淹死了,皇上还因此大发雷霆,真是可怜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苏琼华身子一僵,脸色微变:“这事你都知道?” 苏季菲看起来漫不经心,很随意,但是眼角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苏琼华的身上。 她注意到,苏琼华在听到她的话后,瞳孔放大,双手下意识握紧了盖在膝盖处的小毯子,这是一个人在面对她心里所恐惧的事情下意识表示出来的紧张。 见状,苏季菲几乎能肯定这事不管她大姐有没有掺与,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啊,又不是很新鲜的事。”苏季菲佯装吃惊,一副比她还意外的表情。“大姐呆在宫里可能不知道,最近宫里发生的这些事……皇上虽然明令不许大家言传,但其实宫外早就传开了。” “哦?”苏琼华虽然吃惊,但也不是特别的惊讶,纸包不住纸,这事会被传出宫外只是早晚的事,只是对她说这话的人如果是苏季菲,她不由得就多了一层顾虑。 要知道,满朝文臣阎华这次谁也不要,却专门找了个苏季菲带在身边,总有他的道理。 苏琼华垂眸一思,便叹息一声,转口道:“你说得对,这事确实不新鲜。我与那莞婕妤、凝贵人怀孕之事,只怕整个后宫中人,人人都知。只是这莞婕妤命薄,还没有等娃儿落地,却已经命丧归西了,唉。” “这也许就是她命里的定数吧。”苏季菲也跟着叹息一声。 苏琼华是个不信命之人,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却不愿意多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眸子溜转半圈,她换了个话题聊道:“我听闻阎大人之前进宫,又带着三妹一起过来协助破案,看来这阎大人对三妹倒是甚是信任和喜爱,也不知三妹有何过人之处,你我姐妹多年,为姐竟然还毫不知情。” 第450章 臆想症 苏季菲淡然笑道:“大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季菲有几斤几两?大姐难道还不知道?之前那些事不过只是侥幸。此次阎大人找上我,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怎么讲?”苏琼华好奇地问道。 “其实说起来,还有些惭然。初时是因为武昭仪姐姐以为我知道长皇子被焚一案的详情,便让阎华到家里来找我,但我哪知道什么内幕啊,我连荡儿什么时候出事的,也是见了阎华的面才知道。后来阎大人带我进了宫,见了姐姐,这才知道她这是悲痛过度产生的臆想症。”苏季菲声音幽幽,精致的脸上透着淡淡悲伤的味道。 苏琼华自是知道她与武昭仪母子的关系,当初她半夜带着长皇子溜出永昌宫玩,皇上还因此大怒,命人打了她几十板子,苏季菲才出宫回养休息。 当时各宫的嫔妃们,有多少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们,就怕这个武昭仪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收义妹的名义,实际在给皇上物色新的美女。 要知道这苏季菲虽然长得没有倾国倾城的武昭仪出色,可是比起这宫里那些自诩才貌出众的美人却是丝毫不逊色。再加上她眉宇间散发出来的英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美之余又散发着一种女将军才有英姿飒爽的感觉。单凭这样的气质,便是后宫里这些女人所不能比拟的。 “长皇子不是死于自焚吗?怎么还有内幕?莫非是阎华查到什么了?”苏琼华大吃一惊。 不得不说,苏琼华的演技实在很不错,只可惜她碰上的对手是苏季菲,而苏季菲看的不是演技,而是她脸上的表情。 所以,苏季菲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苏琼华说谎了。 记得她上辈子上专业课的时候,教授就有跟她说过,当一个人脸上的惊讶表情超过两秒钟,那么这份惊讶就显得刻意,是假的。 苏季菲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方才她故意说有内幕,就是想看苏琼华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她的反应却再一次说明,她很有可能跟这多起凶杀案有关,更有可能还是与外臣勾结的那个妃子。 但是他们已经可以很肯定,这个外臣便是四王爷阙挚弘,苏琼华勾结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还有这两人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难道苏琼华不知道,这四王爷还曾跟苏琼玖有过一段,两人甚至还订过婚,还差点拜了堂,现在她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季菲心里充满了疑问。 因为当时阎华所推敲到的时候,除了他自己外,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包括苏季菲。 所以她并不知道,其实和四王爷勾搭的人,其实是另有其人…… “我也不大清楚,阎大人向来习惯了独来独往,需要我们做事情的时候他自会跟我们说,其余的,我们也帮不上。”苏季菲尽量贬低自己,抬高阎华。 她这样做就是要让苏琼华相信,其实自己不过是个奉命跑脚的,真正主脑是阎华,所以想从她这打听消息,没门。 另一边,她也不希望自己懂得观人微表情的这项技能被太多人知晓。 试问,谁想跟你说话的时候就如同在照镜子一般,那以后还有谁敢跟她说话? “不能吧?前几日宫里不是又发生命案了,听说阎华进宫时又把你带上了,可见他有多器重你。纵然有发现什么新线索,他也不该瞒你才是。”苏琼华对她的话却是半信半疑。 苏季菲微微一叹:“这点他倒是不会瞒我,只是查来查去,都没什么有力的发现。所以也没什么好聊的,至于他到底在想什么……恐怕这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苏琼华见她回答得游刃有余,又不像在说谎,一时间倒也判断不出苏季菲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两人聊了这么久,却依然探不出来任何有效的口风,这点着急让她有些气馁。 正寻思着下逐客令之余,一个小公公带着小公主回来了。 看到苏琼华时,小公主甚是感动,笑得咯咯作响,迈动着两只胖嘟嘟的小短腿,就直接朝苏琼华的方向走了过去,走路时都摇摇晃晃的,看起来不是很稳。 见到女儿,苏琼华脸上终于露出了母亲才有的慈笑,忙笑着朝小公主张开手:“宝贝,走慢点,小心……小心……” 小公主走到一半,摔了,豆大的眼睛瞬间涨满了水汽:“母妃……疼……疼……” 小家伙还太小,不大会说话,只能说一些比较简单的字。 闻言,苏琼华心都裂了,赶紧站起来就想去抱起女儿,结果却因为起得太猛,反而不小心动了胎气,疼得她眼前一晕,当即呲牙。 那厢,苏季菲早就伸手把小公主抱了起来,软绵绵的手感让她忍不住感慨小孩的皮肤就是水嫩。 小公公是最早发现苏琼华异状的,他越过苏季菲的身边,连忙接手拉苏琼华扶回软榻上。 “娘娘,你没事吧?” 闻言,苏季菲这才知道苏琼华不舒服,她抬眸一看,苏琼华的脸色竟有些难看。 “没什么……就是刚才起猛了,肚子难受……”苏琼华蹙着眉,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小公主毕竟还小,怕生,虽说这位阿姨长得很漂亮……但是在苏季菲靠近软榻时,小家伙还是一溜烟,动作极快地爬到软棍之上,挤到苏琼华的身边,紧紧抱着她母妃的脚,一脸好奇又害怕地盯着苏季菲看。 苏季菲被看得好无奈,又有些不放心苏琼华的情况:“大姐,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瞧瞧?” 毕竟,这怀的是龙嗣。 歇了一下,苏琼华感觉已经好多了,这才勉强扯唇笑道:“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歇一下就好。反正我都习惯了。” 她像是经常这样,说话有点儿经验老道的味道。 苏季菲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却不明所以。 “大姐,怀孕……都要这么辛苦吗?” 苏琼华闻言一愣,浅笑道:“也不尽然,我怀第一胎的时候,虽然也会呕吐瞌睡,但也不像怀这胎这么辛苦,可能怀每个孩子的反应都不太一样吧?” 第451章 宫里的老把戏 “反正太医每天都会来请脉,如果真有问题,他会及时跟我说的。”苏琼华继续说道。 苏季菲想想也是,她又没有成亲生过孩子,哪知道孕反应是什么样啊。 苏季菲越想,越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我的药呢?”苏琼华忽地拧头问身旁的小公公。 “在这儿呢,奴才这就去拿水。”小公公说完,赶紧重新给苏琼华倒了杯热情,然后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然后才把药丸递到苏琼华的手上,服侍着她用药,剩下的则是重新被他收了起来。 苏季菲看着觉得奇怪,不由地问道:“大姐,你怎么了?这是什么药啊?” 苏琼华闻言一愣,随即浅浅回道:“哦,这是太医给我开的安胎药丸,每天一粒,之前的刚好吃完,刚刚便是让小春子去太医院帮我重新要了一瓶过来。” 小春子? 苏季菲心头一震,脑海里突然想起未央宫那个很值得怀疑的小春子。 苏季菲目光犀利地一扫,瞬间就落在小春子脸颊、脖子、手背各处。 最后,她在小公公右手的手腕处,捕捉到一道伤痕。 不过下刻,小公公借着帮苏琼华接过水杯的举动,用身形挡住了苏季菲的视线。 苏季菲眸子微转,心里已然有了想法。 “下去吧。”苏琼华对小公公说道。 小公公弯着身子,慢慢向门边退去:“奴才告退。” 等他走后,苏季菲这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公公是新来的吗?看着好眼生,上次我过来时,好像就没见过他。” 苏琼华一愣,不疑有他道:“哦,他不是我宫里的,他是皇后身边的人,因皇后想见蓉儿,便让他过来带蓉儿过去玩会,这不,才刚送回来。” 苏季菲有些意外:“看起来,大姐和皇后的关系还不错?” 苏琼华抬眸,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这才叹息一声:“还行吧。在这诺大的皇宫里,我一无皇子二无势,如果我不给自己找一棵大树傍着,指不定哪一天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苏季菲心中一跳:“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宫里有人要对你不利?” “你说呢?”苏琼华苦笑。“大家只看得见这宫里的女人,如何的风光无限,却根本就不知道,她们每天过的其实都是心惊胆颤的生活。皇上的宠爱总是有限,唯一能握在手的只有孩子。可是后宫的女人这么多,皇上却只有一个,就算是有幸怀上,可那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着,只怕这孩子……也是难在肚子里待到瓜熟地落的一天。” 苏季菲微微眉头,心里想着苏琼华突然对自己说这番,是何用意? 莫非,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怀疑她了? 表面上,苏季菲佯装一脸难过地轻叹一声:“大姐,你如今正怀里身孕了,想太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她眸光扫了小公主一眼。“你瞧,小公主不就顺顺利利的吗?” 苏琼华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冷哼一声,道:“那是因为这个孩子来得及时,而且也该她命好。当时皇上刚刚登基,后宫还很乱,那些有野心的人还没空抽出手来对付我,再加上我当时特别害怕,隐而不报,直到胎儿在肚子已经成型,稳定了,这才敢让大夫过来诊脉,往上报。” 她这番让苏季菲想起,苏琼华当年进宫之前,老夫人曾经把她拉进房间了,谈了整整一天的话,再出来时,苏琼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沉重,好像一下子成长了许多。 苏季菲猜想,当时老夫人教的应该就是这些,否则当年还年纪轻轻的苏琼华哪懂这么多。 “就是因为这样,才避过一劫?”苏季菲感觉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苏琼华摇摇头:“不止。怀孕三个月后,太医们诊脉确定,我怀的应该是个女胎,这才真正保住了这孩子的命。” 音落,她忍不住将女儿抱紧,双眸慢慢红通,泛着泪花。 小公主不明白怎么回事,看到母妃哭,于是用着她那乳音不全的嗓音喊着:“母妃疼?……蓉儿,吹吹……不疼……” 听到她这样说,苏琼华的眼泪差点没忍住。 苏季菲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心情不免也有些沉重起来,虽说感情不深,但毕竟是姐妹。这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可是一样的。 她目前扫了苏琼华微隆的肚子,安慰道:“大姐你也不需要这么难过,如今后宫出了这么多宗命案,皇上早已在各处布下天罗地网,就算有人想对大姐不利,也应该没那么容易得逞的。” 苏琼华轻轻叹息一声:“你想得太天真了,这莞婕妤,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苏季菲心中不由得一震,难道她和阎华都猜错了? 她急忙向苏琼华追问道:“大姐,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琼华却一副急急想把事撇开的模样。 苏季菲蹙眉,无奈道:“大姐,皇上限阎大人一个月内破案,如今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却一点眉目都没有。大姐要是知道什么,还请事无巨细告诉我,这阎大人若是破不了案,我也会跟着有罪的,到时候整个苏家都会受到牵连的。” 她故意把事情往最严重的方向说,苏琼华闻言,脸色当即一变。 “这么严重?”她被吓到。 苏季菲连忙颌首,一本正经地说:“也许比这还要更严重。” 面色一白,苏琼华衡量再三后,这才上半身向她靠了过来,低声道:“好,我告诉你。听说就在莞婕妤出事的前一天,太医们诊出她肚子的这一胎,是男的。然后第二天她就出事了。” 苏季菲和阎华早就怀疑,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凶杀案,根本都不是什么意外,或者自杀,而是有人蓄谋已久的。 不过听到苏琼华的话后,她还是很配合地摆出一副大受震惊的模样:“那你的意思……莞婕妤的死,很有可能不是意外?” 苏琼华哼得一声,双眸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起来:“什么失足落水,上吊自杀,这些都是宫里的老把戏了,估计只有傻瓜才真的相信这只是意外吧?” 音落,她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苏季菲一眼,话里有暗讽的味道。 苏季菲却装作没听出来。 第452章 苏琼华在误导苏季菲 沉默在这幽静的宫殿里,蔓延开来。 苏季菲垂眸沉思片刻后,抬头看向苏琼华:“那照大姐你看,谁最有可能是害莞婕妤的凶手?” 苏琼华一愣:“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破过案。” “我还以为大姐多少能知道一点呢,毕竟你也在宫里呆了一些时日……”声音戞然而止,苏季菲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苏琼华皱眉道:“你可真会给你大姐出难题,这有嫌疑的人不是没有,而是我不能说。”她一脸为难。“你想想,如果我和莞婕妤都死了,那么得益最大的又会是谁?” 苏季菲心里没有感觉到多大的意思,因为当苏琼华松口想告诉她,谁有嫌疑时,苏季菲大概已经猜到苏琼华想说的人是谁了。 但是表面上,她还得配合着苏琼华演戏,一脸震惊不已道:“你的意思是……?” 她用口型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苏琼华面色一正:“对,应该就是她没错。” 苏季菲本来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但是结果她失败了。因为苏琼华在说起这些事时,伤心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对那个幕后黑手的恨意也是真真切切。 只有苏季菲在问她,知道谁有可能是杀害莞婕妤的凶手时,苏琼华的眼神瞬间有了些闪躲,嘴巴抿了一下,而放在小毯子上的手蓦然握紧,可随即又放开,还在小毯子上面磨擦了一下。 一个人只有在面对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上,才会眼神闪躲走出这种下意识想要回避的举动。而嘴巴和手,则是出卖了她的紧张和不安。手不自觉想要找个东西摩擦一下,那是只是当事人想试图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 冲着以上种种的各种发现,苏季菲基本能确定,苏琼华非常可疑。 两人又叙了会家常,离开之时,苏季菲把老夫人交代的那五千两银票拿给苏琼华,并嘱咐她要安心养胎,这才离开。 从清韵阁出来后,苏季菲脸上的淡笑当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脚下迅速极快地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那个小春子太可疑了,她必须赶上他。 另一边,她脑中思绪快速运转着,鉴于苏琼华刚才的种种反应表现,苏季菲百分百肯定,苏琼华有极大的嫌疑。 不过,毕竟苏琼华的身后还关系到整个苏家,谨慎起见,苏季菲决定还是要到凝贵人那走一趟。 当日阎华提起这个凝贵人时,给苏季菲的感觉有点奇怪。 因此苏季菲并没有打算先把这件事告诉阎华,而是准备夜探芙蓉轩,等一切搞清楚再说。 苏季菲眼看着就要追上小春子,就在这里,有道清亮的声音平地响起。 “咦,这不是苏家三小姐吗?” 苏季菲沿着声音的发源地,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长相俊逸非凡的男人踩着优雅的步伐,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苏季菲下意识一怔,怎么这么巧啊? 可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苏季菲再次回头,这前面哪还有小春子的影子。 她眉头下意识不快地拧起。 “怎么这么巧啊?”男人似乎也同她有一样的疑问。 他目若朗星,眉清目透,说话之间透着一股华贵淡雅的气息,此人不是翩翩公子拥有“贤王”之称的四王爷,阙挚弘,又是谁? 苏季菲微微一礼:“季菲见过四王爷。” 这若是过门,按辈份,两人见面阙挚弘还得喊她一声四嫂,但是现在苏季菲还没过门呢,所以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阙挚弘挥手:“我们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如果不是上天弄人,也许我们现在的身份还会比现在更加亲。” 他唇边优雅的笑容,瞬间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苏季菲心中一颤,却连忙敛起心神回了一句:“王爷说得极是,如果王爷没有退婚,这会见了面,我还得喊你一声妹夫呢。只可惜啊,造物弄人。”音落,她竟是幽幽一叹,一副煞是可惜的样子。 阙挚弘眉头微微皱紧,不知道这女人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他方才的那句话可不是这个意思。 要知道,皇上最初要指腹为婚的可是他们俩。 “这事不可惜,凡事有因才有果,我与你妹妹也许是早就注定有缘无份吧。”阙挚弘嘴里虽是这般说,可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惋惜成份。 反而他声音一顿,瞟了苏季菲一眼,眸底瞬间变了好几种颜色,深得不见底。 苏季菲秀眉淡淡蹙起,阙挚弘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说是贪婪,又不像;说是打量审视,却又比之复杂了几分,感觉就好像……在计划某种东西? 阙挚弘忽地转移话题:“我今日约你见面,为何拒绝?” 苏季菲佯装一愣,道:“王爷什么时候约我见面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阙挚弘双眸微地眯起来,心里暗自在衡量她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但是嘴上依旧回了一句:“洪公子的贴,可有印象?” 苏季菲愣了下后,这才一脸惊讶过度,夸张道:“啊,原来这个洪公子是王爷您啊,这季菲不知道啊……不然哪敢不赴约,我还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无聊人呢,就懒得理了。” 阙挚弘嘴角抽搐,脸有点黑。 她这算是在拐着弯骂人吧? “不过这话说起来,王爷约季菲见面,怎么还改名字呢?这样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可就不好了。”苏季菲声音略带埋怨。 阙挚弘藏起心中不快,浅笑道:“我正是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以洪公子自称,洪与弘乃是本意。本来想着以三小姐的聪明才智一定会看得懂,却没想到……” 他声音一顿,话说一半留一半,把方才苏季菲给他的羞辱尽数还回去! 苏季菲眉淡淡一挑,也不生气,反而厚着脸皮扯唇笑道:“那还真是让王爷失望了,季菲确实真没看懂,否则今天就去赴约了,哪还会进宫来?” 阙挚弘也不执着于这个问题,扫了她来时的方向,猜道:“来看你姐姐了?” 苏季菲点点头:“家里也就我进宫方便一点,这不祖母见宫里最近频频出事,大姐又是刚怀孕不久,怕她心情受到影响,便让我过来陪大姐说说话。” 第453章 王爷,你这是何故? “确实也应该说的。”阙挚弘点了点头,一副苦恼样。“出了这种事,现在不管是宫里宫后,都乱成一片,大家都在想办法把这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好还后宫一片清静。” 苏季菲心里冷冷一笑,如果不是他们早就查到证据,证明这四王爷很有可能就是这幕后的黑手之一,只怕这会单听他这番义薄云天的说辞,一定会大大觉得他就是个忠臣。 “那四王爷呢?这后宫重地……”苏季菲声音一顿,话里有话道。“王爷不会又是来送礼物的吧?” “瞧你这话问得,不会是想说什么吧?”阙挚弘挑眉,故意道。 苏季菲抿唇一笑:“王爷多心了。” 阙挚弘却毫不在意:“我是过来看望母后的,最近宫里频频发生命案,母后受到惊吓后,一直卧床不起,连着让几个太医号脉都不见起色。” 语毕,他幽幽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担忧。 苏季菲知道他这是真的关心太后的病情,不禁眉头一皱:“他们怎么说?很情况严重吗?” 阙挚弘冷冷一笑,不耐烦地讥道:“他们还能怎么说,来来去去还不是一直在强调重在调养、重在调养,可是都已经调养了这么多天,依旧不见有什么起色。” 好吧,苏季菲也觉得这真的就是一句废话。真有真才实学的人,根本就不用说这种话,就好比她的欣祺。 “今日本来就想约你出来见面的,可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这儿碰上。”阙挚弘声音顿了下,“怎么样?你现在急着出宫吗?若是不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望太后她老人家啊?她对你的印象好像不错,几次跟我提起过你。” 他连太后都抬出来了,苏季非还能说不好吗? 当即,她无奈道:“也好,我们一起去看太后吧。” 不愧有贤王之称,集优雅和风度为一身,阙挚弘非常绅士地侧开身子,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太后居住的宫殿是整个皇宫里,除了皇帝与文武百官用来上早朝议事的崇阳殿以外,最大的。比起皇后住的未央宫,那更是一个堪比两。面积所占之大,装扮之华贵,自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只是宫殿越大,越显得这儿冷清。 阙挚弘就像这里的主人,不需通报,就可以直接往里面走。 走在他身边的苏季菲明显能感受得到宫人们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的诡异目光,心里无奈地大大写了个囧字。 她也知道关于两人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现在再独自走在一起不合适,但是……好吧,她也不知道阙挚弘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跟她提出这种荒唐的建议。 两人直奔太后的寝宫,就连太后见到他们后,也是一愣,脸上表情有些不自在。 “……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的?”太后问道。 阙挚弘回头扫了苏季菲一眼,温柔笑道:“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的。刚巧季菲进宫过来看她大姐,听到我说你病了,便想一块过来瞧瞧,所以我们就来了。” 苏季菲嘴角抽搐,明明自己就是被他拖来走过场的好不?说得好像是她自己粘上去似的。 不管怎么样,当太后听到苏季菲关心自己,心里是欢喜的,也有些意外。 “你这孩子倒是心地不错,尧儿能娶你为妻,倒也是他的福气。”太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也不知道是苏季菲太过敏感,还是怎么的,总觉得太后这话里好像带了一点影射的作用。 苏季菲作娇羞状,低声道:“哪里,太后过谦了。” 孰不料,阙挚弘这时候唇角含笑,意味不明地补了句:“确实,能取到你是一种福气。你说我以前怎么就那么傻,白白看着你在我的眼前溜走呢?” 太后心中一跳,肃起脸来瞪着阙挚弘:“弘儿,你在说什么浑话?菲儿现在可是你三嫂。” 苏季菲也被阙挚弘突然的一句话吓到,越发不明白他在玩什么。 阙挚弘微笑地安抚着自己的母亲:“母后你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我自然知道她现在的身份。”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还可以有回转的余地啊。 阙挚弘脸上的笑容,有如春风般抚面一般,笑得既温熙又谦和。 太后目光充满警告地瞪了儿子一眼:“你知道便好。” 知子莫若母,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品性她最清楚了。 老大,表面看起来为人还很正派,但实际内心阴暗无比,暴戾成性。只不过当初为了讨好先帝,可以继承这个皇位,所以一直隐忍没有克制。而老二,别看着一副翩翩公子优雅有礼的模样,实际先帝所生的几位皇子当中,就属他城府最深。一旦是他决定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挖空心思也要得到手。 当初老大坐上这个宝座时,太后有一度就怕,老二不甘心会反,两兄弟有反目成仇、骨肉相残的一天。 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她就等了三年。 这三年平静无波的日子,不禁让她觉得或许真是自己想错了。 两人陪着太后说了一会话,没过多久,太后就累了,阙挚弘和苏季菲这才告辞。 到了宫门的时候,苏季菲本以为和阙挚弘可以分道扬镳,就此拜过。没想到阙挚弘却拉着她的手,强行把她带进自己的马车里。大庭广众之下,苏季菲又不敢贸贸然跟他动手,气得双目喷火般地瞪着他。 “王爷,你这是何故?”苏季菲恼道。 阙挚弘启唇笑道:“你忘了?今天我本来就是想请你吃饭,再谈点事情。” 这话听着,就好像他被她拒绝后,不爽故意跑进宫来堵她似的。 “王爷,季菲出来太久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苏季菲忍着不悦,压低着声音说道。 阙挚弘却反而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反而让马夫赶路,气得苏季菲当即脸色都变了。 “王爷,有什么事,我们过两天再说吧。”苏季菲冷着声道。 阙挚弘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狠戾,不过随即他又笑了,笑容依然如沐春风般的温柔,苏季菲有一秒钟都要以为自己方才看错了,好在她向来对自己的眼力极度自信。 第454章 今日事今日毕! “不好,过两天有过两天的事要忙,我喜欢今日事今日毕。”阙挚弘笑着说。 苏季菲秀眉下意识皱眉了起来,想要开口拒绝,但是想想阙挚弘如果不同意,两人肯定得翻脸,而翻脸目前不算是明智之举,因此思前想后,苏季菲还是硬忍了下来。 阙挚弘带着她上了一船画舫,不得不说,阙挚弘欣赏东西的品味不错。 这画舫布置得挺简单的,但是简单中又不失华丽和优雅的成份,再加上冬天日头短,天黑得快,虽然现在只是申时,但是天基本已经全黑了,华灯初上,这一眼望过去,湖面上又带着一种星星点缨的朦胧美。 “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好像很热闹。” 阙挚弘并没有让船家把船开得太远,而是停在湖中央,这一眼望过去,隐隐可见街上热闹的情景。 “倒不算是什么大日子,听说城东有一户富豪人家嫁女儿,故意请来一支舞狮前来庆祝,而且还给一些穷人家分食粮,说要发放三天三夜,于是这三天里,不少人闻讯听来看热闹,所以就热闹了。”阙挚弘走到苏季菲的身后,轻声解释。 苏季菲回头的时候,不由得勾唇冷讽:“王爷倒是很闲,连这种事也都知……”声音突然戞然而止。 下刻,苏季菲猛地往后退开一大步,结果却忘记他们现在正在船上,结果脚下一踩空,整个人差点掉进湖里。 “啊!”苏季菲惊慌失叫。 阙挚弘也被她吓了一跳,幸好反应过快,伸手揽过她的腰,把人及时拉了回来。 不过两人却因为这个小意外,而变得异常亲密,现在就是阙挚弘搂着苏季菲,而苏季菲的脸几乎贴在他的胸膛。 等苏季菲反应过来,她马上大力把阙挚弘推开,然后脚下交错,人闪到一边去。 站稳后的阙挚弘看着她脸上不知因为害羞还是惊吓而泛起的淡淡红潮,不禁笑了,心情一阵大好。 “我刚才是在救你,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苏季菲生气地瞪着他:“要不是你突然靠得我这么近,把我吓了一跳,我又怎么会推你呢。” 阙挚弘眸光一闪,忽然笑得邪恶道:“哦?我靠得很近吗?我怎么不知道?” 苏季菲眉头下意识又皱了起来,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就好像要一下子要把眼前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男子研究个透彻。 原来刚才正当她望着对面街出神之际,阙挚弘忽然走到她的身后,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只是个意外,两人靠得太近,结果苏季菲说话的时候转身过来,嘴唇差点就和他的下巴碰到了,冷不防吓了她一跳,这才会突然往后退去,还差点一脚踩空。 两人却孰不知,这一幕却刚好被街上的人瞧见! 与画舫呈平行线的对面大街上,有一名妙龄少女,如今双眸即迸射着熊熊大火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们画舫中的两个人。 “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苏季菲?” 在她身后正忙着帮她买冰糖葫芦的男子,闻声,走了过来:“在哪儿?你会不会看错了?菲儿不是已经进宫了吗?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化成灰我也认得,不信的话,你看!”苏琼玖指着画舫的方向,越看越坚定自己不会看错。 这个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说现在已是入夜,天色已黑,怎奈今日街上热闹,灯火如昼,苏瑞泽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凭着他和苏季菲一块长大的那种熟悉感,他还是一眼就认出画舫的女子便是苏季菲没错。 “那和她在一起的那名男子是……?”苏瑞泽只觉得眼熟,但是名字到了嘴巴,却说不出来。 沉默了将近三秒钟后,苏琼玖声音更冷的挤出四个字:“……是四王爷!” 咯噔一声,苏瑞泽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受到很大的撞击。 他一脸震愕,难以置信道:“菲儿和四王爷……?他们怎么……?这是怎么回事?菲儿是和三王爷有婚约的,她断不会干出这种勾人之事。”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里。”苏琼玖双手紧紧握在一块,用仿佛看杀父仇人一般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画舫上的那对男女。 半晌过后,苏瑞泽才听她咬牙切齿地道:“哥,我们都被苏季菲这个贱人给骗了!” 她终于明白,王爷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退婚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母亲的事,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是苏季菲!全是苏季菲这个贱人在背后搞的鬼!是她引诱了王爷,所以王爷才不要自己的,一定是! 阙季菲,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苏琼玖在心里狠狠诅咒着。 苏瑞泽心中震惊难平,听完苏琼玖的话后,更是沉默了。本来他听闻这两天街上有热闹可看,便瞒着老夫人和父亲,偷偷把苏琼玖带回来,想让她散散心情,开心一下,没有想到却撞到这件事…… 冰糖葫芦陡然被蛮力折成两截,苏瑞泽眼里闪过绝望和伤痛……菲儿,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画舫上,苏季菲瞪了阙挚弘一会后,才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王爷,这一点都不好玩!”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跟你玩呢?”阙挚弘脸上带着谦和的笑,他拍拍手掌,下人端着东西进来,毕恭毕敬地放到她的面前。 “王爷这是什么东西?”苏季菲淡淡扫了一眼,托盘上面盖着布,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送给你的。”阙挚弘修长的手指指向端盘上面的东西。“打开来看看,也许你会喜欢的。” 苏季菲掀布一看,脸色当场就变了,咬着牙恶狠狠地问:“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阙挚弘笑着走到她的身后,手亲密搭在她的肩膀上,好像两人很熟:“我没有想到,原来苏家三小姐不单是武功了得,还是个武器天才。” 这托盘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苏季菲最近帮杜卿改造过的兵器,没想到阙挚弘这么快就把东西弄到手,而且还知道是她改造的。 第455章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过苏季菲转而一想到家里有个周易,突然间又觉得阙挚弘会知道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 她甚至还忍不住在想,皇帝是否也知道了? 都怪这个杜卿,没事跑来家里找她干嘛,这下好了,她估计以后还有得麻烦。 “在想什么呢?在想我是怎么的?”阙挚弘的人又欺近一分,说话时喷出来的热气,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洒在苏季菲白皙的脖颈处。 阙挚弘目光顺势向下一滑,便将她胸前的两团突起一览无余,样子还颇壮观旖旎的。阙挚弘不由得一愣,怎么他以前没发现苏季菲的身体竟是这么好的?果然,他对她的关注还是太少了。 可惜,可惜啊。 幸好,也不晚。 阙挚弘心中一滑,有几个想法快速闪过。 苏季菲肩膀一扭,直接挣开他大手的禁锢,起身:“王爷,真是说笑,只是承蒙杜少东家看得起,随便画几笔玩玩而已,哪里配得上天上二字。” “玩?你随便玩玩,就能把这些破铜烂铁改造成这般好用实在的武器,那你要是把你肚子的那些本事全部都发挥出来,那岂不是不得了?”阙挚弘依旧笑得谦和,只是那凝视她的深邃眼眸,却让苏季菲有点不寒而粟。 苏季菲很不喜欢这个人,阙挚弘给她的感觉太过于表面了,这人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个好演员,什么影帝、最佳男主角奖,一定唾手可得。 “季菲也就那么点本事,王爷实在是谬赞了。”苏季菲油盐不进,淡淡道。 阙挚弘朝她走过去,苏季菲却充满防备似的向后一退,凝视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抵触情绪。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阙挚弘笑着又朝她走过去。 这次苏季菲想往后退,却被他的大手先一步拿住。 那厢,画舫对面的大街上,有人将这拉扯的一幕尽收眼底。苏琼玖咬牙切齿,目光充满仇恨地瞪视着画舫的方向,握紧的双手,任凭被修得整齐的指甲插入肉里还浑然不觉。 画舫内,苏季菲秀眉下意识不悦地皱起,瞥了他的手一眼:“王爷,按照我们今日的身份,太过亲密恐怕不好吧?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毕竟人言可……”畏。 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人忽然被阙挚弘拉进怀里。 他低头,含笑,嘴边停在她耳边附近问道:“保持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跟一个还不算熟的男人如此亲密暧昧,让苏季菲别扭无比,她忍着厌恶,出声警告。 “王爷,还请自重!你再这样,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阙挚弘笑道:“怎么个不客气法?是要揍我一顿吗?” “没错!” 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才刚从嘴里吐出来,苏季菲便已经出手,一个手肘准确无误地撞向对方肋骨横膈膜的位置。 阙挚弘心下一惊,幸好早有防备,闪身一退倒是退得及时。只是苏季菲速度太快,一招攻击不到,身子一转,腿上一脚就踢过去。 苏季菲的身手,阙挚弘是见过的,几个月前在御花园那一幕,让他深刻至今。 那个时间,他曾一度被苏季菲飒爽的风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也隐隐有点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坚持选择她。可是皇帝赐婚的圣旨都下了,再说那会苏琼玖还在众人面前替他争了不少脸,长得也美艳动人,阙挚弘也就只是想一想,这事便掀过页了。 却没有想到,御花园的那一战,只是苏季菲崭露头角的开始,东盛国世子被害一案,却让她扬名立万。 不得不说,那个阙挚弘真的开始有些后悔了,相反苏琼玖这种空有外表只会撒娇的花瓶,他真是越看越厌。只是碍于他一直苦心经营的“贤王”形象,让他不能随便找苏琼玖退婚,再加上他那段时间一直忙着招兵买马,也无暇顾及这事。这事便一拖再拖,不了了之了。 幸好凤玉慈的死,给了他一个不错的理由。能进皇家的门,必须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冲着这一点,苏琼玖就不配。 只是他没有想到才几个月不见,苏季菲的身手竟然快了这么多,武功突飞猛进,看得出她这段时间可没少下苦功。 阙挚弘心中念头走过之际,身子向下一仰,只靠着后脚跟着地,几乎与地面呈一条平行线。 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动作,阙挚弘却做得很吃力,维持身子不往下去,全靠他的腰力撑着。 可苏季菲明显没打算就这么算了,踢出去的腿瞬间改变方向,向阙挚弘压了下去。 阙挚弘慌乱之下,忙抬起双手去挡,可人还是被苏季菲一脚压在地面,呈现了她上他下的这种暧昧姿势。 不过在苏季菲的眼里,去他娘的暧昧姿势,老娘这是在打架,又不是调-情,近身格斗就是这样,懂不? “王爷,我们还闹吗?”苏季菲语气有些狂傲地问道。 站在外面的侍卫听到打斗声,连忙跑了进来。众人见过这一幕,都被震惊了。 “大胆!” “保护王爷!” 阙挚弘的亲信,拔剑就朝苏季菲的身上刺去。 苏季菲心一惊,正打算放开阙挚弘,专心对付他,却听阙挚弘开口喊道。 “住手。”阙挚弘睨了苏季菲一眼,眸中有戏谑的光芒。“你们没看见我和三小姐在玩吗?” 苏季菲眉头一皱,这话听着太有歧义了。 众人闻言,面色当即又变了下,亲信收剑,赶紧带着人又重新撤到外面去。 “三小姐,我们继续?”阙挚弘笑着她问道,目光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邪光。 其实论武功,阙挚弘虽说不如阙修尧,但如果认真打起来,也不见得就不是苏季菲的对手,她所用的招式虽然都是一招制命,新奇得不行,但是阙挚弘的内功却比她深多了,打久了,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说。 苏季菲傻啊,这会还继续打?传出点动静,那外面那些不还得以为他们玩得多嗨? 再说了,她无论看阙挚弘再不爽,可对方始终也是一名王爷,她这一拳打下去就是以下犯上了,到时候真就吃不完兜着走,自己惹得一身腥。 第456章 王爷,我不是怕,我只是怕把你哪打 “不打,王爷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说会话吧。”苏季菲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收脚,转身就朝矮凳走了过去。 谁知道,身后的阙挚弘却笑道:“别啊,我还没有玩够呢。” 他双脚霍地勾住苏季菲的一只脚踝,苏季菲本来正向前走去,结果受到突袭,猝不及防,整个人立马向前面扑倒。 她迅速翻身要起来,阙挚弘身子一欺,就把她压在地上,眸底迸射着毫不掩饰的绿光。 苏季菲瞬间有种不好的预热,当初乔任宵发疯之前,可不就是用这种眼光看着她的。 她身子冷不防一颤,这阙挚弘不会是想在这里对她乱来吧? 他要是敢,自己一定把他的老二给咔嚓了,然后直接把他送进宫里当太监! 不过她低估了阙挚弘这人的变化无常,噗的一声,阙挚弘忽地笑了。 “瞧这样就把你吓到了,我还以为我们的苏三小姐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你也有弱点啊。”阙挚弘说着,把人拉了起来。 苏季菲的心还嘭嘭嘭直跳呢,她狠狠剜了阙挚弘一眼,声音冰冷至极道:“王爷,我不是怕,我只是怕把你哪打残了,我会不会有麻烦?” 音落,她目光睨了眼他下面重点地方一眼。 阙挚弘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头皮瞬间麻了,苦笑道:“这么说,我刚才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变成伤残人士?” 苏季菲挺狂傲地道:“要是王爷还想继续玩下去,我保证一定是伤残人士。” 阙挚弘再度欺身上前,只是这一次,在两人即将要鼻对鼻,嘴对嘴的时候停了下来。 苏季菲的手握紧成拳,表面不动任何声色,实际却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而阙挚弘也感觉到她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意。 阙挚弘笑着说:“别紧张,说了不玩就不玩了。不过你这个样子,还真是越来越吸引我的注意。” 这话简单就是似曾相识。 苏季菲很想问,他来之前是不是跟乔任宵聊过天,偷用他台词了?怎么说话变得跟他差不多一样的口吻了?简单就是低级! 苏季菲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应该更喜欢那些迎合奉承的女人,偶尔遇到个别反抗的就觉得新奇,这是很正常的事。相信王爷只要和季菲再接触几次,以后见了季菲就只有厌烦的份,不会感觉新鲜了。” “也许吧。”阙挚弘有一些敷衍,毕竟未来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 只是就目前而言,这苏季菲倒是一个难得能让他欣赏起来,甚至刮目相看的女子。阙挚弘知道,光这一点就足够特别的了。 玩也玩了,闹也闹够了,两人重新坐下来,饮上一口茶,阙挚弘这才慢慢开了口,把话题带上正题。 “三小姐和杜少东家,看起来好像很熟?” 苏季菲轻呷了口茶,这才态度敷衍地淡淡地回了句:“还好。” “据我所说,杜家的兵器仓库可不是随便向外敞开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商人,而一种是自己人。”阙挚弘声音一顿,目光瑟缩地睨及她一眼。“不知道三小姐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苏季菲闻言,心里冷冷一笑。其实阙挚弘想问什么,苏季菲心里清楚,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对他的那些破事知道多少。 苏季菲微微沉吟了一下,这才道:“不是前者,但应该也不算后者吧?” 阙挚弘浅笑,似乎不信:“哦?此话怎讲?” 苏季菲真话里掺着假话道:“经过连番接触,相信王爷也应该知道,比起那些金银首饰,季菲更喜欢耍刀弄枪,于是闲来无事,自己偶尔动笔画着玩,没想到有一日这画却被有心人拿了去,最后不知怎的就传到杜少东家的手上,他见兵器款式新颖,是他前所未见的,因此这才会对我这种小女子产生了好奇,有意思想要和我认识。” 她顿了顿:“这么说吧,我和他并不属于你说的那两种关系,而是第三者。同样迷痴于一件事,所以有了共同语言,彼此惺惺相惜,也算是莫逆之交。” 阙挚弘轻啜了一口茶,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目光依旧深不可测:“能交到一位如此良友,倒也是一件高兴的事,只是这杜家做的毕竟是兵器生意,你女孩子家的,最好还是少掺与,免得不小心被牵连了都不知道原因。” 闻言,苏季菲心里透亮,噙笑道:“王爷提醒得是,季菲还是懂得一些分寸。” 阙挚弘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出一些让将来后悔的愚蠢行为。” 他拍了下手掌,站在外面早就久候多时的厨子们开始上菜。 不一会儿,一道道精致的食物摆满了整张桌面,色香味俱全,仅一眼便让人胃口大开。 “三小姐,请吧。”阙挚弘替她夹了一块鱼,体贴地放到她的碗里。 很少有人给自己夹菜,苏季菲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因此拒绝道:“我来就好。” 阙挚弘却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拿起一条龙虾,剥壳去头,粘了点蘸料这才放到苏季菲的碗起,拿起他碗边的一块干净白布擦手。 “女人本来就是该用来疼的,如果是我看上眼的女人,我一定会对她很好。”阙挚弘用充满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又重复了一句。“特别特别的温柔。” 这一点苏季菲倒是相信,和他接触了这么多次,阙挚弘都有给她一种绅士的风度,这样的男人,对心爱的女人是肯定会特别温柔体贴的。 但同时苏季菲也相信,他这种情人,肯定翻脸也比翻书快。 吃饭之前,阙挚弘话倒挺多的,但真正开始用饭后,他却把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话的真谛给发挥到淋漓尽致。毕竟是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出身富贵,就算没有刻意去摆弄,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处处投着一股尊贵的优雅,当真是皇家气派,吃饭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用过饭后,苏季菲起身告辞,阙挚弘这才让画舫靠到岸边。他本来是想送苏季菲回去的,却被苏季菲一句“怕惹麻烦”给堵了回去。 第457章 小泥人 苏季菲晚上很少出来,一般出来都是瞄准着时间出来办事的,所以时间都会挑在入夜前后,街上没什么人。 如今见到这街上灯光如昼,也难得生出想游玩一会再回去的心思。 反正天都已经黑了,现在回去和待会再回去都一定会挨训,那干嘛不善待自己一下? 思及此,苏季菲索性放慢脚步,欣赏起这难得的夜景。 街道人流很多,街道两边都摆有小摊,卖的东西杂乱,什么都有。 苏季菲的脚步最后停留在一个捏泥人的小摊贩前,她想起雅双群主还没有出嫁之前,她们有一次出来玩,阎静姝看到有人在卖这个,就一直嚷着想买,但那会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雨来,小摊贩急忙收拾东西回家,哪还有心思做生意。因此最后她们并没有买成。 “小姐,要不要买一个泥人去玩啊?老朽捏的泥人可是活灵活现,价钱也公道。”老板声音一顿,忙不迭又道。“现捏也行,不过这价钱嘛……可能得贵一点了。” 自从白云逸帮她打理锦瑟阁后,苏季菲现在毅然也是名小富婆了,钱不是问题。 苏季菲道:“行,那帮我捏四个人偶吧。我形容一个她们的外貌,你按着我说的捏就行。” 老板听到她一张口就要四个,顿时乐了,马上喜滋滋地答应下来:“行。不过我们可说好呢,这捏泥人就是个大概,一种神韵,你要是想要精致的,我可做不来。捏好了,可就不能退行了。” 苏季菲笑道:“你放心捏吧,像不像我都给钱行了吧。” 老板道:“好,客人,个个要是能像你一样干脆,老朽就乐了。” 看来老板也是经常被人为难到怕了,刚才才会那么一说。 苏季菲笑了笑,忽地改口:“老板,给我捏六……不,七个吧。”怎么可以忘了她的蓝景和欣祺呢。 虽说这欣祺现在跟追风去找神医谷鸣子,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但是还是给她留一个吧。 苏季菲一想到欣祺这个小泥子回来后看到这个小泥人,会感动成啥样,苏季菲的唇角就忍俊不住向上勾起。 至于另外一个…… 苏季菲笑得不语。 老板一看苏季菲出手这么大方,笑得快合不拢嘴了:“好,好,好,很快的,马上。” 他嘴边说着,手上已经开始熟练地粘土,捏起来。 苏季菲就在旁边给他形容,要捏小人的长相面貌,还有哪些特征。 就像老板所说的那样,他的速度很快,也就一柱香的时间,七个小泥人就惟妙惟肖地全部捏好了。 苏季菲付了钱,见这里离秦兰的家不远,于是准备给她送去。 自从上次一别,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也怪是想念。 秦府,苏季菲虽然没有来过,不过一点都不影响她找人。 天色漆黑,苏季菲猫着身子躲在屋顶上,找了几间小院后,她终于看到秦兰的房间。待服侍她的婢女端着水盆出来,苏季菲这才从墙上跃身而下,模仿着婢女的声音,要进屋。 已经上床休息的秦兰,听到声音后,面向着里面,头也不回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下去休息了吗?” 苏季菲有意要吓她一吓,给她一个惊喜,因此没有说话,只是放低脚步声向床边靠近。 久听不到回复,秦兰有些生气地起身,准备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趣的丫头,谁知道一回,就被苏季菲突然靠近的大脸吓得一跳。 “啊!”她放声大叫。 苏季菲赶紧伸手把她的嘴巴捂住:“我的好姐姐,这才几天没见,你就已经忘记妹妹的长相了吗?居然吓成这样。” 她虽然语带抱怨,可是这眸底闪烁的戏谑笑意,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秦兰待看清楚来人后,这瞪大的眼睛才慢慢缩大正常尺度:“菲儿?” 因为嘴巴被捂住的关系,她的话说得含糊不清。 苏季菲见她不再叫喊,便收手放开好。 秦兰惊讶不已道:“怎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乖乖,瞧这话问的,苏季菲都不知道该回答她了。 “肯定是翻墙进来的啊,难道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啊?我还不得被你爷爷当成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拿棍子给赶出去?”苏季菲难得调皮道。 秦兰想想也是,这北阙国最重点的就是名声,对女子的要求更是各种苛刻。在许多长辈看来,那种入夜了还出门的女子,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爷爷就是其中一个。 “菲儿,我好想你。”秦兰激动地抱住好,热泪盈眶。 苏季菲拍拍她的后背,声音也掩盖不住一丝激动:“我也是。” 因为怕压到怀里包好的小泥人,苏季菲赶紧放开她,然后把她们几个小泥人都拿出来。 “你看,这像不像你?”苏季菲拿出秦兰的小泥人,在她面前晃了晃。 秦兰眼睛一亮,喜道:“你上哪弄的这个?真的很像!” 苏季菲道:“刚才在街上买的啊,你看,还有她们的呢。” 秦兰接过小泥人,边看边说她:“你偷溜出来的啊?胆子肥了哦,这三更半夜的也不怕有危险。听说最近贼人很猖狂。” 苏季菲噗哧一笑,握手挥拳,非常嚣张道:“我怕什么,那些贼人见了我才应该怕呢。本小姐可是连苗疆国的大将军都重创过,那些小喽啰见了我,我见一个收拾一个,见两个我就收拾一双。保证让他们有得来,无得回。” “你啊,最近很得意哦!~”秦兰笑骂了一句,不过心里却很喜欢她这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样子。 苏季菲把头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就像妹妹在跟姐姐撒娇道:“哪敢啊,在你们面前,我不是一直都很乖吗?” “对,装的。”秦兰斜睨了另外三支被她包起来的小泥人。“那几支是谁,拿来看看。” 苏季菲睨及一眼,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没什么好看,就是蓝景她们,你都见过的。” 秦兰有些意外:“你出来玩,还不忘带礼物给她们的,你这个主子倒是待她们不错。” 第458章 三女争一夫! 苏季菲不以为然道:“不过就是一点小玩意,哄哄她们开心,也花不了几个钱。” 秦兰意有所指道:“东西不分贵重,重要的是心意,怕的是有人会借此持宠而娇。” 苏季菲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笑道:“姐姐莫要担心,她们不会的。正是因为她们真心待我,凡事都站在我的立体替我思考,实为难得,所以我才会把她们视为姐妹一般对待。” 秦兰听到她这样说,心里这才放松心:“你都能明白就好。” “你呢,近来好吗?”苏季菲问道。 秦兰身子一僵:“好,好……” “怎么了?”苏季菲察觉到她的异常。 秦兰眼眶完全红透,咬了咬唇,半天才道:“爷爷已经答应八王爷的提亲了,日子还没有选定,但应该是明年开春的事。” 苏季菲意外道:“这事我怎么没有听说啊?” 八王爷成亲,多大的喜事啊,她这几天都有进宫,可是完全没有听人提起过。 秦兰红着眼解释道:“本来他们想找皇上赐婚的,结果最近宫中连连发生命案,皇上心里不佳,因此才决定缓一缓再说。” 她顿了下,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了起来:“王爷的意思是,这赐不赐婚都一样。已经开始让人挑日子了。” 音落,有泪水从秦兰的眼眶里滚了下来,她别开脸去,迅速擦掉。 苏季菲看到她这么难过,心里也顿时难受起来:“你不用难过了,你爷爷既然同意了八王爷的求亲,那说明他的人品应该还不错,你要相相你爷爷的眼光。” “嗯。”秦兰迟疑了下,点头,可是随即落下来的也有她的泪。 苏季菲见状,心情更是沉甸甸的难受,抬手帮她擦泪:“你不要哭了,该争取的我们都争取了。理由,他也说得很明白。咱们就当是这段感觉有缘无份吧。” 既是缘浅,可怎奈……这情深呢! 唉。苏季菲在心里无奈一叹。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他的话我也听懂了,我就是……难过。”秦兰抱住她,把头搁在苏季菲的肩膀,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淌下。“菲儿,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苏季菲用力抱紧她:“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不难过……” 秦兰本来还隐忍着,没打算真的哭出来,结果听了苏季菲的话,一下子就没有忍住,抱着她哭得好不可怜,好不凄惨,直接把苏季菲心里的那团火都给哭出来了。 本来人家感情的事,她没打算插手管,也管不着,但是这次她不管是不行了。 苏季菲本来还想挨家挨户,把小泥人给阎静姝和邓洵芙两人送过去,但是一出秦府,她改道向礼部尚书的府邸走去。 因为是次子,凤磷在家的地位并不得宠,尽管他还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画师,但是在这个家,不得宠就是不得宠,他所居住的地方正好是这个家最偏僻的院落。 不过对凤磷来说,却是正合他意。 正所谓山高皇帝远,他才不用天天被家里那个迂腐至极的老头子说教。 “爷,来,吃吃我的葡萄,甜不甜?” 有一个身材火辣,胸前特别伟大的美艳女子,一边用胸前的酥软蹭着凤磷的肩膀,一边把剥好的葡萄喂到他的嘴里,声音嗲得简直能把人的骨头都给酥麻了。 “好啊。”凤磷眸底闪过几分邪气,声音落地,他张嘴就把葡萄含住,“还真的挺甜的。” “我的才甜呢。”原来坐在凤磷腿边,帮他按摩腿肚的紫衣女子,这才不依地起来,满脸妒意地瞪了她身边的大胸女子一眼。 凤磷眸子微微一斜,唇边的笑容瞬间深了几分,邪魅无比:“你什么东西甜了?” “就是这儿了。”紫衣女子也不害羞,指着自己红唇媚声道。“爷要是不信的话,要不要尝一尝啊?” 凤磷都还没有说完,紫衣女子便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直接就坐到凤磷的腿上,搂着他就大方的来个现场秀,香艳刺激,吻得火辣。 而且双唇交缠时,紫衣女子还不忘用得逞的眼角剜了方才大胸的红衣女子一眼,简直嚣张都不行。 红色女子直接被气得不行,她眼睛凌利地扫向另外一边完全插不上去的黄衣女子,两人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许多内容。 她们像是达成协议一般,冲着对方把头一点,下刻就冲上去,两人一左一右就把搂着凤磷亲得浑然忘我的紫衣女子给拉开。 紫衣女子被用力推开,冷不防摔倒在地上,痛得低叫一声。 凤磷皱眉,刚想伸手把人拉起来,红衣和黄衣的女子就一左一右地坐到他的腿上,左右抱住他的脖子,争先恐后地自我推荐。 “爷,她的才不甜呢,爱吃蒜头和辣椒,我的才甜的。爷,要不要检查一下啊?”黄衣女子声音甜甜的,一双桃花眼睛很会放电。 红衣女子不甘示弱地把凤磷的脸给转过来:“还有我呢,爷,你也来检查一下嘛。” 说着,她就执起凤磷的手,放到自己胸前的云团上,轻轻按压着,她自我陶醉得低吟一声,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 地上的紫衣女子和黄衣女子见状,很是不屑。 胸大就了不起啊,胸大怎么不去当奶牛,跑来跟她们抢什么男人! 贱! 贱人! 才眨眼睛的功夫,两人噼里啪啦就在心里把红衣女子的不耻行为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看着凤磷左抱一个,右抱一个,却没有自己的份,紫衣女子不依,也从地上起来加入战局。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三女争着要亲凤磷,从上到下使出了浑身手段。 就算凤磷有再大的忍耐力,彼时也到了要爆发的时候。 霎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自门踹开,来者不善,面露煞气。 三位女子受惊,尖叫一声后,连连望向门口之人。见对方只是跟她们一样,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由得大松一口气,马上又不可一世起来。 “大胆!你是谁?竟然敢私闯进来,你可知道这里是礼部尚书的府邸?要是不想死,赶紧给我滚出去。”红衣女子插着腰,凶巴巴地对着苏季菲喝道。 第459章 苏季菲霸气侧漏! 对付这种纸老虎,苏季菲现在有大把的经验,因此她废话也不多说,直接一拳就把大门给打了一个大骷髅,然后冷着眼一一扫过她们三人的脸。 “想死的尽管留下!” 那三名女子惊叫一声,鱼贯而出地逃命去了。 苏季菲也不怕她们去搬救兵,因为—— “找个地方说话。”她就像个领导者一样,理所当然地对凤磷发号施令。 凤磷扫了一眼被破坏的门扉,起身的同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你是未来王妃,但是破坏人家的东西,也是要赔的。” 苏季菲怒道:“少啰嗦,你再废话,我就把你房子拆了。我说得出,做得到。” “到我的书房去吧,那里绝对没人敢打扰。”凤磷走在前面带路。 与其说这是个书房,还不如是画室,屋里面挂着不少张美人图,不过都是只见轮廓,并没有五官,但是苏季菲看着却感觉有点熟悉。 “秦兰的爷爷已经决定要把她许配给八王爷了,你怎么说?”苏季菲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道。 凤磷像是早就料到她来此的目的,听到她的话后,也不意外,只是淡然道:“这是好事,替我恭喜她。” 苏季菲大怒,一把抡起他胸前的衣裳:“凤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喜欢就去争取,不要给自己找那些狗屁理由,你凤磷是谁,你在乎那些东西吗?” 凤磷心中一凛,却是被苏季菲的话震撼到,但那也仅是一瞬间的事。 他一怔过后,扯着唇角,没脸没皮地笑了:“我当然是男人了,你没看见刚才我那三个小妾是如何使尽浑身魅力在挑逗我吗?” 不说那三个女人,苏季菲还不生气,现在他一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怒瞪着凤磷:“呸!那种女人也能跟秦兰比?” 凤磷状似认真地想一下:“确实是不能比。” 闻言,苏季菲面色刚缓和一些,可谁知道凤磷接下来的话却令她怒上加怒。 凤磷道:“可我就是喜欢她们这样,够骚。” 苏季菲瞪着他,气得差点七窍冒烟,半天才咬着牙关慢慢挤出一句话:“你简直无可救药了!” “我也觉得。”凤磷赞成地点头,居然还笑得一派从容淡定。 “你——”苏季菲抡起拳头,气得差点就一拳打过去,幸好关键时刻刹住车。 可凤磷却不避不躲,双眸扫了她拳头一眼,又冲着她风流倜傥的一笑,简直就是故意火上浇油,找抽! 苏季菲知道这种事打是没用的,冲动是魔鬼,还是得谈。 因此她硬生生把心里这团火给压了下去,放开他,在房里来回走了几遍,这才试着心平气和地开口:“凤磷,我知道你是喜欢秦兰的。” “没有……”凤磷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季菲果断地抢了话。 “你不用否认,不是喜欢,那你画她干嘛!”苏季菲指着那些未完成的画像。“别人也许没看出来些什么,但是我跟秦兰是姐妹们,你就算只是寥寥数笔,我也看得出来你画的人就是她,所以你否认也没有用。” 闻言,凤磷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沉着气道:“那又怎么样?” 苏季菲真想一个耳光甩过去,然后告诉他,当然是去追了! 但是她不能!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跟她说要理智! 苏季菲沉吟片刻,这才启唇道:“你知道人这辈子最难求的是什么吗?有人说是权利,有人是金钱的欲望,还有些是乱七八糟的各种理由,可是在我看来,这人一辈子最难的就是找个知心人。” 凤磷心里的某根弦被轻轻拔了一下。 苏季菲继续道:“她懂你,你也喜欢,这就够了。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可以是细水流般的柔情。冷的时候,有人为你披衣;难受的时候,有人给你怀抱;回到家里有一碗热粥吃;身体哪里痛了,有人给你按按。她告诉你,她愿意陪你走过每一段路,对你不离不弃。就这么简单。” 凤磷表面看起来情绪没什么变化,但是内心却因她的这番话而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放在桌下面的手几乎不受控制地慢慢握住。 “虽然是简单,但是有些人却用一生在演绎这句话。”苏季菲扫了一眼他房间的方向,唇边扯出一抹冷冷的讥笑。“像你刚才那三个女人,她们就不行,别说冷的时候给你披衣了,这种人每天闲着没事不耍嘴皮子挑拨离间到处生事就不错了。可是秦兰可以。” 可是秦兰可以。 非常简单的六个字,却像一口钟似的,重重在凤磷的心里敲响了。 他抿紧唇瓣,低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有多喜欢你,我不知道。可是这个傻丫头,刚才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躲在我的怀里哭得几乎断气。”苏季菲眼眶微微有些红。“你说一个这么好的姑娘,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就忍心让她伤心呢?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啊?” 凤磷躲在桌下的双手顿时攥得更紧,半天,他才声音微哑地艰涩道:“你不要逼我,理由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她也许会痛苦,但是将来,她会感谢我的。” 苏季菲怒道:“感谢个屁,你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吗?如果没有,就不要跟我提将来,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也许明天是你,或者是她,突然就出事了呢?是不是得等到阴阳两隔,才能发现今天的选择是有多愚蠢?” “我……”凤磷被她的话堵得完全无话反驳。 苏季菲越说越气,情绪忍不住又激动起来:“你说,你要是对她没意思也就算了,可是你心里明明就喜欢她,这样互相折磨有意思吗?她要的不过是你的一句‘在一起’,就这么难开口吗?” 不得不说,苏季菲骂起人来太狠了,凤磷本以为自己的心防已经够坚固了,没想到被苏季菲一轮话攻击下来,顿时有瓦裂的现象。 “我知道你说得都对,但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吧。” 苏季菲深深看了她一眼,半天,才沉着声道:“好,希望你不会让我觉得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第460章 到底是谁做贼心虚了? 从礼部尚书的府邸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苏季菲寻思着这个时间去皇宫,估计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于是打算先回家。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入夜的风,带着一股刺骨的冰冷,迎风而来,吹得人脸上皮肤微微有些发疼。 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苏季菲的速度,只见她动作如豹地穿梭在各条大街小巷,一个利落翻身,就轻巧地落在锦瑟轩的院内。 当初苏晨斐不喜欢她们母子,就把她们母子赶到锦瑟轩这座最偏僻的角落,离他所居住的主屋最远。锦瑟轩虽说不大,面积估计都没有东院的一半,但是住在这里的唯一好处就是清静。 现在苏季菲每天出去晨练,晚上有时候会偷溜出去一样,都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因为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偏僻的角落。 她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别吵到夏婉兮休息,以及不要被她发现。 没办法,在她娘的眼里,正常女儿家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这种经常外出的,哪怕是到店里公干,出门帮忙查案,都属于严重犯规。只要她娘一有空,就逮着机会三天两头的帮她洗脑,洗得她直喊救命!实在是受不了! 现在天色太晚了,苏季菲想着从正门回来,誓必会惊动到他人休息,与其现在就挨骂,还不如睡一觉醒了,有事等明天再说。 反正理由她也想好了。 “蓝景,怎么不掌灯?” 苏季菲见屋内漆黑一团,一点烛光都没有,便边走边启唇道。 只是蓝景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马上就回答她,苏季菲也不疑有他,只当是夜深,蓝景等得不耐烦自己先回屋睡了。 苏季菲推开门,前脚才踏进去,房间里暗涌的微妙气氛却令她顿时动作一滞。她敏感地嗅到一丝不同。 “是谁在我房间里?出来!”苏季菲迅速退出去,并戾声问道。 砰!——烛火跳起,原来漆黑的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苏季菲下意识伸手去挡,微微眯起眼睛。等眼睛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后,她这才瞧清楚屋里的情况,这家里能叫得上名号的跑到她屋子里来了。 苏季菲一看这个阵势,心想完了,今晚估计没法睡觉了。 “瞧瞧,谁回来了。”苏琼玖幸灾乐祸的尖讽声音在人群堆里响了起来。 闻言,苏季菲秀眉下意识一皱。 怎么每次有状况,都跟这个女的脱不干系啊,这人简直就是麻烦精转世。 苏琼玖拉着老夫人的手,跪下来哭道:“祖母、爹,你们这次可要为我作主啊!” 苏季菲眉头瞬间皱得更紧,心想这又是演得哪一出啊? 她正奇怪蓝景跑去哪了,家里搞出这么大的阵势要审她,怎么也不见蓝景事跟自己通风报信,不然一点提示暗示也好啊,谁知道想法还在脑中走着,她余光便瞥及一道身影。 蓝景,双手双脚被人绑住,嘴里也被塞上布条,由两名武功根基不错的护院看管,站在人堆后面。 苏季菲的脸下意识冷了下来,眸底骤然闪过一丝杀气。 隔着距离,主仆两人视线相对,蓝景一会瞪着苏琼玖,一会又瞪着老夫人,满脸焦虑。 苏季菲心里禁不住有一丝感动,自己都被绑成棕子,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她。 老夫人脸色很难看,拍了拍苏琼玖的手道:“你先起来,这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如若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和你爹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莫急。” 得到安抚,苏琼玖这才连连点头,站了起来。 “砰!”苏晨斐瞪着苏季菲,气愤地拍桌道,“我问你,你方才都到哪去了?” 苏季菲一下子就听出她爹这句话的重点,他问的是“方才”,而不是今日她去了哪里。 难道……她去找凤磷算帐的事,礼部尚书已经知道了?这是找她爹来兴师问罪了? 不,不对! 苏琼玖刚才分明说了,要老夫人和爹替她做主,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还是说,她和四王爷见面的事,被人知道了? 才眨眼睛的功夫,苏季菲的心思已经溜转几圈,只是一想到她和四王爷分手也没过多久,这事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家里吧? 思来想去,苏季菲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爹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今天进宫去看大姐了,出门前我不是还跟祖母说了吗?”苏季菲作无害状。 “进宫后呢?”苏晨斐忍着火气问道,“为此迟迟不归家?” 苏季菲回道:“回来的时候,我见街上热闹,便逗留了一会……”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撒谎!”苏琼玖忽然气愤地大声喝断她的话。“苏季菲,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跟四王爷见面了?” 苏季菲眉头重重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么说,他们见面的事,真被人看见了? “爹,你看到了吧?她沉默了,这说明她做贼心虚!”苏琼玖哭得更凶,指着苏季菲厉声道。“爹,你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苏晨斐和老夫人见状,脸色蓦然变得铁青。 “三丫头,你老实说,四丫头说的话可是真的?”老夫人利眸瞪着苏季菲。 苏季菲知道这次是跑不掉了,索性承认:“不错,我今天确实是见过四王爷…… 只不过她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苏琼玖激动地截话。 “爹,你听,你听,她承认了!” “好啊,原来玖儿说的事都是真的,你当真那么不要脸跑去勾引四王爷,你、你——你可真是我们苏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啊!”苏晨斐气得脸都白了,“好女儿”三个字咬字特别重。 方才苏琼玖回来,哭哭啼啼的跟他们说苏季菲和四王爷阙挚弘私下见面,而且行为亲密,本来他还不信呢,觉得苏季菲这个丫头,胆子大是大,但应该还不至于荒唐至此,可是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事居然是真的! 苏晨斐越想越火,双眸火焰炙热。 苏季菲则是好一阵无语,怎么突然又变成她跑去勾引人家阙挚弘呢?这都叫什么事啊! 夏婉兮急得不行,提醒道:“菲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瘾啊?娘相信你断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快跟大家解释解释。” 第461章 你管不着,也没这个资格管。 苏琼玖冷声道:“还能有什么误会,我都亲眼看见他们抱在一起了,难道我还会诬赖她不成?” 声音一顿,她转身勾住苏瑞泽的手臂,气急败坏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总该相信我哥吧?我哥可是从来就不屑撒谎的,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要冤枉她。” 苏季菲下意识瞟了苏瑞泽一眼,目光怪异。 察觉到她的目光,苏瑞泽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苏季菲清楚地看到他眸底的那一丝冰冷和厌恶。 厌恶? 苏季菲眸子瑟缩,心口微微有些被刺疼了。 “玖儿没有说谎,我们确实看见她和四王爷在一艘画舫里,而且样子还极为亲密。”苏瑞泽声音冰冷,一点感情都没有。 苏琼玖哭得梨花带雨,颤巍巍地说道:“爹、祖母,你们都听到了吧?哥也看到了。我就说好端端的王爷怎么会突然想到退婚,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目光含恨带怨地瞪向苏季菲。 “三姐,你好狠的心啊,你自己不是已经觅得良缘了吗?为何还要害我?难道是觉得妹妹的夫婿长得比你未来的夫婿要出色,所以这才心生嫉妒之心,要毁我不成?” 苏琼玖三言两语就把苏季菲说成那种心胸狭窄之人,而且十分歹毒。 本来摇摆不定的众人,在听到她这番话后,眉头忍不住皱紧,看着苏季菲的目光染上了几分异样。 夏婉兮气愤道:“胡说,我菲儿可不是这种人。” 苏琼玖眸中含泪,但仍不忘伶牙俐齿地顶嘴道:“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不是我今晚瞧见,我也断然想不到她会干出这种事来!三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最后一句,她明显是冲着苏季菲去的。 苏季菲明眸溜转,基本上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就是她和阙挚弘在画舫见面的事,被她的好大哥苏瑞泽和苏琼玖亲眼撞见了。 先不说,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单从刚才苏琼玖指责她的那些话看来,估计他们都把阙挚弘“退婚”、“变心”的责任强加在她的身上,认为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如果是这样,不管她再怎么解释,都有几分画蛇添足的感觉。 苏晨斐怒道:“三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说? 她当然有话要说了。 苏季菲不紧不慢:“爹,我和王爷不过是在宫里偶遇,然后又一同去探望太后。出宫时,他见太色不早,便请我吃顿饭罢了,需要这么大的反应吗?” “就仅此而已?”苏晨斐狐疑道。 “当然,我与三王爷已有婚约在身,我便是他的皇嫂,四王爷素来有贤王之称,最是知礼懂礼,又怎么会做出这种逾越之事?爹就算是信不过女儿,也应当信得过王爷的为人吧?”苏季菲从容不派道。 苏晨斐嗤之以鼻,他算哪门子贤王,是贤王就不会挑人家落难之际跑来退婚,他此举根本就是落井下石。 “既然是光明正大,那方才我问你话时,为何又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苏晨斐板起一张脸,冷声接道,“还有,吃顿饭需要吃到半夜三更吗?” 苏季菲叹息一声:“那是因为我怕把实话说出来,你们就会像现在这样,像审犯人那样审我,所以才会一直犹豫不决要不要说真话。” 苏晨斐被堵得竟有一些无言以对。 苏琼玖激动道:“爹,你不要再被她花言巧语给蒙骗了。这个女人不禁把三王爷哄得团团转,现在又把四王爷玩弄于手掌之间,当真是可恶!水性杨花!今日我就要把她的真面目撒下来,让你们都看看她苏季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苏季菲眸底闪过一丝冷戾,不悦道:“捉贼要捉脏,捉奸要捉双,四妹这话说得我可就不爱听了。你口口声声说我玩弄四王爷的感情,水性杨花,那请问我‘花’在哪里了?我‘性’你了吗?” 没想到苏季菲竟然说话这么口无遮拦,还未出闺的苏琼玖听完她的话,不禁面色涨红,目光恨恨地瞪着她。 “苏季菲,你好不要脸!” 苏季菲冷笑道:“我这样就不要脸了,那口口声声把‘勾引’和‘水性杨花’挂在嘴边的人,那岂不是连皮都没有了?” “你——”苏琼玖气结。 噗!—— 两位姨娘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这下苏琼玖的脸更红了,瞪着苏季菲的仇恨目光生生快可以剜出两个洞来。 “够了!为了个男人,你们俩姐妹闹成这样,你们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苏晨斐拍案而起,他瞪向苏琼玖。“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忘了,你现在跟人家四王爷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见谁就见谁,喜欢见谁就见谁,你管不着,也没这个资格管。” 苏琼玖不甘心,红着眼道:“可是爹,这事明明就是她苏季菲在背后撬我墙角,你怎么还反过来说我呢?” “我说你怎么着,难道我还说错你不是?”苏晨斐不悦地瞪着她。“你瞧瞧你,自从被四王爷退婚后,整天把自己弄得像个怨妇似的,只会怪这个怨那个,你可曾从自己身上找找毛病?如果你真有本事,怎么连个男人的心都擒不了,最后还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苏琼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厉声痛斥过,精致的小脸颊一下子青一下子白,心里委屈得不行。 苏瑞泽当状,将苏琼玖的手紧紧握住,替她打抱不平道:“爹,玖儿在这件事里面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纵然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那也只是她心里有苦,想撒撒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苏晨斐板着张脸,哼道:“我不止说她,我还要说你,你身为她大哥,不以身作则也就算了,竟然还瞒着家里人偷偷带她出去玩,这简直就是胡闹嘛!” 苏瑞泽赫然没想到苏晨斐转眼就要跟自己算帐,忙将妹妹护到身后,义气道:“人是我带出去的,爹要罚就罚我一个,这事和玖儿无关。” 苏琼玖在后面握紧大哥的手,犹如抓住救命的稻草,心里很是感动。 第462章 苏琼玖已经魔怔 儿子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苏晨斐哪舍得真罚他,也就训两句话意思意思,然后转头目光扫向苏季菲,表情瞬间又严肃起来。 “还有你,最近是越发的放肆!别以为皇上赐你两块令牌就怎么了,从明天起,不许你再踏出房间一步,如若被我发现,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只怕不行。”苏季菲一脸为难。“皇上让我协助阎大人查案,我要是不出门,怎么调查?” 苏晨斐脸色瞬间铁青:“你拿皇上压我?” “当然不是,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苏季菲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皇上限阎大人一个月内破案,如果期限一到,阎大人还破不了案,到时候我们苏家也会受到牵连的。” “瞧瞧你,这就是你干的好事!”苏晨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当初我怎么说的,让你不要管这件事,不要涉连进去,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我们苏家要因为你倒大倒霉。” 苏季菲苦笑道:“当日阎大人上门找我时,爹也在场,你觉得那个时候女儿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苏晨斐被她堵得无言以对,没错,那日他确实在场,要不是阎华把皇上都搬出来,自己那天哪会那么容易就让阎华把人带走。 “罢了罢了,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苏晨斐叹息一声,话里竟有几分认命的成份。 苏季菲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以后他定不会再为难自己出府的事。 “爹,你也莫要忧心,我们应当相信阎大人的能力。而且就算到了期限还是破不了案,阎大人也答应过我,到时候一定会努力保我们一家平安,不被牵连的。” 她唯一担心的是,苏琼华在这十几宗诡异的命案里,扮演者什么身份。 而这才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向来精明的老夫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醒悟过来,为何这段时间苏季菲会急着想把双胞胎给嫁出去。原来这是苏季菲在为她们安排退路。 众人走后,苏季菲过去把蓝景身上的绳子解开。 嘴巴甫一得到解放,这小妮子立马就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姐,刚才真的好险,我还以为老爷真的听信了大少爷和四小姐的话,要对你下狠手呢。” 苏季菲淡笑道:“你以为我爹是傻子吗?就算她们说的事情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蓝景蹙眉:“什么意思?” 苏季菲哼地一声,冷笑道:“不管我爹心里是怎么想的,今天他做的这一出戏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要安抚我大哥的心,以及看在我宫里那位大姐的面子上,你觉得就今天苏琼玖在家里的这点地位,她还能兴风作浪得起来?” “小姐的意思是,老爷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为难小姐?”蓝景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 苏季菲点头:“再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也是未来的三王妃,就冲着这一点,爹也没有理由帮苏琼玖而苛责我。而且苏琼玖给我扣的帽子太大,我爹这么爱面子的人可丢不起这种‘家丑’。” “噗!”蓝景忍俊不禁地喷笑。“那这样说,苏琼玖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苏季菲想了下,脸色微微有点沉下来:“也不算,至少我哥现在会更同情她。” 蓝景有点捉狂:“你说这大少爷傻不傻啊,一看就知道这四小姐是个喜欢挑事的主,为什么他就宁愿信她不信你呢?” 苏季菲叹了口气:“谁叫他们是一个妈生的呢,冲着一点,在大哥的心里,我和苏琼玖就永远比不了。” “噗!”蓝景再度喷笑,“小姐,你这话听着好像骂人。” 苏季菲一愣,回头想了想……确实还有点像! …… 回到房间后,苏琼玖把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尾随在后面进屋的苏瑞泽,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气死我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帮她?为什么?”苏琼玖边砸东西,边骂。“真是气死我了!” 苏瑞泽劝道:“你这样发脾气也没有用,刚才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王爷都已经退婚了,那你就试着让这件事过去吧。” “哥!怎么连你也这样说!如果不是苏季菲,王爷他能退婚吗?”苏琼玖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双眸写满了伤害。“每次都这样,明明就是她苏季菲的错,可是每次到最后被骂的人都一定会是我!凭什么要这样,我不服!——我不服!——” 说起这个,苏瑞泽不禁有些同仇敌忾。 不要以为他看不出来,爹今晚其实只是在敷衍他们。 “哥,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苏琼玖蓦然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着这双充满期望的眼眸,苏瑞泽拒绝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回。 “帮,一定帮,但是你希望我帮你什么?你心里已经有决定了吗?” 他的话让苏琼玖瞬间红了眼:“你知道的,只希望能和王爷在一起。” 又是阙挚弘! 苏瑞泽忍不住蹙眉,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你就这么喜欢他?非他不可吗?” “嗯,非他不可!”苏琼玖面色绯红,缓缓地点了下头。“哥,我是真心喜欢王爷的!” 在某些事情上,苏琼玖也是个思想保守的人,非常的固执己见。 阙挚弘是她已经认定的人,那么但凡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会拼尽全力去争取,绝不留给自己一丝遗憾。 更何况,她思慕阙挚弘多年,多年来的夙愿,便是嫁给他。 当初凤玉慈便是知道苏琼玖心里的想法,这才会得知皇帝想给阙挚弘和苏季菲赐婚,千方百计想要把苏季菲弄到白龙寺,还买通青虎帮的人欲夺她贞操取她性命的事,然后再让苏琼玖以妹妹的身份顶替姐姐出嫁。 这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可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本来只要再过几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苏琼玖愤恨不甘。“就差一点……就差了那么一点!”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苏瑞泽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安抚道。 “哥,你这样说……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能让王爷重新接受我?”苏琼玖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双眸充满期望地看着他。 苏瑞泽凝视她的眼睛:“我是有办法,但是在我部署的这段时间,你必须听我的,不要乱来!” “好,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能让王爷回心转意,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苏琼玖双眸锃亮,注视了希望。 苏瑞泽看着有些魔怔的妹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第463章 阎华出事了! 经过昨晚的事后,苏季菲现在出门,连到老夫人那儿报备一声都懒,第二天一大早就直接出了门。 不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选择了女扮男装。 苏季菲本来准备把昨天进宫后的发现,告诉阎华。 可是一踏入廷尉府,她却意外被告知了另一个消息。 阎华出事了! 而救他的人居然是乔任宵。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苏季菲激动道,面色有些难看。 阎华是他们的顶梁柱,谁出了事,他都不能出事。 他现在出事了,让他们怎么办? 李立回道:“就是十九日,皇宫再次发生命案的那天。你和大人后来不是要进宫去吗?可是没想到结果到了晚上,大人就出事了,是乔将军把大人送回来的。” “二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季菲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向站在床尾的乔任宵。 只见乔任宵面色肃穆,全无往日的懒散嘻笑。 “我也并不清楚,那天我们吵了一架后,我因为心里烦闷,从廷尉府出来后直接就跑到明月楼去喝酒,直到天黑才出来。我那会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是走到一半,我就遇到他了。” 乔任宵声音一顿,扫了阎华一眼,眉头下意识拧紧起来。 “当时他看起来很奇怪,我叫他,他也没反应,就只是一直向前走,嘴里还一直在叮嘱着一句话。” 苏季菲心里顿时一亮:“什么话?” “水。”乔任宵想了一下。“当时他嘴里一直喊着水。” “水?”苏季菲蹙眉。“有什么含义吗?” “不知道。”乔任宵摇头。“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奇怪,所以就一直跟着他,结果就看见他跳湖自尽了。” “跳湖自尽?”苏季菲狠吸了一口气,眸子闪过了奇异的光芒。 乔任宵甚是了解她,并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些什么了?” 苏季菲道:“我不确定,但是你所说的这情况,跟宫里那些人的死状感觉有点相似。据目击者证明,那些淹死的死者,全部是自己心甘情愿跳进水池里的。” 乔任宵心里不好预感更甚:“这次的案件真的很玄乎。” “确实很棘手。”苏季菲点点头,望着阎华,眉心都快挤成一个川字。“阎大哥出事,知道的人多吗?” 李立连忙回道:“除了我们几人,还有照顾、保护大人的几名兄弟,暂时没有其他人知道的。” 苏季菲神色凝重:“你做得对,皇上授命让阎大哥彻查此案,现在连阎大哥都出事,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又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恐慌,这对凶手来说,只会更加有利。只是……” 她顿了下:“怕也瞒不了多久。皇上迟早会宣阎大哥进宫汇报案情的进展,到时候他迟迟不出现,大家自然也就知道。” 李立看着阎华,叹息道:“这几天我们把太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请过来,试了很多方法,可是却一点用都没用。” 苏季菲扭头看向他:“太医怎么说?” 李立回道:“太医说大人的脉象平和,除了不能醒过来外,身体其他一切都正常。他们也找不到原因。” 苏季菲淡淡皱眉:“这么说,也不是中毒了?” 李立摇首:“太医说不是。” “那又是什么?”苏季菲望着床上双眸紧闭,看起来睡得很是安详的阎华。 忽地,她脑海里有光芒闪过。 苏季菲像是想到些什么,可是那想法一闪而逝,消失得太快,她捕捉不及。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乔任宵惊诧的声音平地而起。 苏季菲紧张追问:“什么事?” 乔任宵回眸望向她,眼睛发亮:“我发现阎华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黑影,但是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在跟踪他,因为那道黑影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所以我无法确定。” “又是黑影。”苏季菲想起皇子荡之前也说过这件事。 乔任宵脸面微白:“嗯,那人速度很快,就像鬼魅一样。” 闻言,苏季菲忍不住扫了他一眼:“你的武功已经非常了得,那人还能这么轻易就从你手上溜走,可见他的武功有多厉害。” 乔任宵道:“也可以是个轻功高手,不过江湖上,轻功能胜我的也超不过二十人。” 和他们接触以后,苏季菲知道练武功可不比练体能,只要勤奋耐操就行,更多的还要讲资质。有人天生就是块练武的料,稍微经人点拔就能取得非常好的成绩,可有些人穷极一生,都还只是三脚的功夫,这是因为他资质平庸。 而轻功的难度可要比练武功还要大上几个级别,所以轻功练得好的人少之又少。 苏季菲蹙眉:“如果这人是江湖中人,那倒是好办一点,毕竟这也算是线索之一。怕就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些高人藏而不露呢?” 乔任宵闻言,不语,因为她说的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糟糕,我怎么就忘了呢!” 苏季菲突然拍案而起,把乔任宵和李立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乔任宵仰着头,望向他。 苏季菲凝神想了一会,方才启唇道:“那天我和阎大哥本来是要进宫的,可是快到皇宫的时候,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李立接道:“对,这事我知道,马夫回来后有跟我说。” 苏季菲道:“那天阎大哥在马车上,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我想他应该是想通了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进宫,可能和这个有关。” 乔任宵耸耸肩:“那又怎样,他人现在还躺在这晕迷不醒,就算真的有其他发现,他也没办法告诉我们啊。” “不,不对。”苏季菲眸底闪过一丝狠戾。“你们发现一点没有?这明月楼和我家,必须经过的地方,还可以去达哪里?” 乔任宵勾唇笑道:“那条路四通八达,能去的地方多了去,还可以出城,你指的是哪里?” 苏季菲道:“可是你们都别忘了,在阎大哥出事之前,李立查到了什么?” 李立有点懵:“苏小姐指的是……四王爷别院里的那个人?” “对。”苏季菲打了个响指,目光又落到乔任宵的身上。“所以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 乔任宵怔了一下后,才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用力拍了大腿一下:“对,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他一定是去了那里!” 第464章 猪哥亮,亏他想得出来! 李立皱眉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乔任宵提示:“想一下,阙挚弘的王府在哪里?” “东北方向啊……”李立声音一顿,露出一副恍然的醒悟样子。“我明白了,大人如果真的去找四王爷,那么从王府出来,明月楼是他必经之地,所以你才会碰见大人。换句话说,大人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找四王爷旁敲侧击去了!” 乔任宵欣慰地笑道:“一点就通,也不算太笨嘛。” 闻言,李立冷冷扫了他一眼,对他的话颇有意见。他这不是废话吗? “这是目前唯一能解释得通的。”苏季菲总结道。 李立握拳,一脸愤慨的样子:“也就是说,对大人下手的人有可能是四王爷了?” “我不知道,按道理讲是这样的没错,可是我们谁也没有看见,是四王爷做的,还是他让人做的。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据,或者是想办法把阎大哥救醒,让他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季菲神情沉重。 乔任宵不想打击她的信心,但不得不说:“你说的这两个办法,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太医都对他的病束手无策,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叫醒?我看,除非是先找到病因。” “你说得没错,只可惜现在欣祺不在,不然也许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苏季菲幽幽叹息一声。 “这样就泄气了?”乔任宵忽地道。 苏季菲满脸疑惑:“嗯?” 乔任宵眉毛高高挑起:“我认识的苏季菲可是从来都不怕失败,她只会越挫越勇,比许多男人都要勇敢。” 苏季菲一怔,缓了两三秒钟后,这才想明白乔任宵这是在变相鼓舞自己,蓦然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们怎么可能轻易就泄气呢,阎大哥是倒了,可是还有我们呢。我就不信,凭我们这三个臭皮匠,还顶不上一个诸葛亮。” 乔任宵听到一半,懵了:“等等,这诸葛亮是谁?他很厉害吗?” 苏季菲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用手指着太阳穴,道:“他这儿很厉害,不过我们也不差。” 乔任宵就喜欢看到她这种自信满满,有点狂傲的样子,当下双手环胸,略显不羁道:“这是当然,也不想想我乔二爷是何许人物,长得帅身手又好,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豪杰,这猪哥亮跟我比可差远了!” “噗!——”苏季菲忍不住喷笑,猪哥亮,亏他想得出来! 自从阎华出事后,李立就跟没头的苍蝇一样,整个乱套了,也没了主见,如今听到他们这么一说,当下又被鼓舞了士气。 他近前,抱拳道:“如果有用得着我们廷尉府的地方,还请两位不要客气,尽管吩咐。” 苏季菲就喜欢跟这种豪爽的人打交道,当即就道:“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现在我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办。” 李立道:“苏小姐尽管说。” 苏季菲道:“你赶紧派人到四王爷在郊外购置的那座别院,把那名涉嫌购买硝焰磷的谋士捉起来,罪名照直说就行,这事涉及到长皇子自焚的真相,只要四王爷现在还不打算跟皇上撕破脸,他就不敢把人扣住不放。” 李立为难道:“但是那里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地盘,如果没有皇上亲批的搜查令,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苏季菲想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来:“这是皇上给我的凤凰翎,这东西的作用也就比皇上御赐的上方宝剑稍差一点,凤凰翎虽然没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但也有如皇上亲临,你拿着它进去,没人敢拦你。” 她声音一顿,突然有些忧心忡忡道:“就是希望还能来得及。” 李立接过凤凰翎,欣喜若狂:“这可是好宝贝,有了这东西,我们办起案来可方便多了,那我现在就去。” 苏季菲连忙叫住他:“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闻言,李立用力拍了下脑袋,黝黑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好意思的晕红:“你看我这猴急的性子,苏小姐你继续说,这要办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苏季菲接着道:“你再帮我去查一个人的身份,未央宫里有个小太监,名叫小春子,我觉得他很可疑。” 李立马上道:“这事好办,我今天就能把他的全部资料弄到手。” 说完,他抱拳一礼,转身就出门办事。 待他走后,乔任宵这才走到苏季菲的身旁,撩起她垂放在肩膀上的一缕青衣,目光露着不怀好意的贪婪。 “那我呢?你有需要让我做的吗?” 苏季菲瞪了他一眼,有点恼火地把头发从他手上抢回来:“你现在还有心思玩?再过十天,这案子要是再破不了,我估计会跟阎大哥一样,人头落地。” “不会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乔任宵一顿。“再说了,一个月是皇上给阎华的期限,又不是给你的期限,你只是协助他破案而已,又不是主审官。” 苏季菲却不以为然道:“伴君如伴虎,谁知道皇上到时候又会怎么想,我们只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乔任宵赶紧握住她的手,看着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一天发生的。” 苏季菲一怔,乔任宵眼里的深情让她瞬间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可以习惯疯疯癫癫,流里流气的他,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现在这个样子。 乔任宵执着的感情,可以随时随地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愧疚。 “怎么,这就感动了?”乔任宵蓦然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有点傲然地臭美道。“我追女孩的本事可都还没有发挥出来,那要是以后我对你再肉麻一点,体贴一点,动情一点,那你还不得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就立马委身下嫁了?” 苏季菲本来是有点小感动的,但是听完他的话后,什么感觉立马都烟消云散。 她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一边呆着去,少在这边恶心我,我要是能被你感动到,那绝对是我出门前忘记吃药的结果,与你无关。” 乔任宵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耍得了流氓,装得了无赖。 他握住她的手臂,磁性的声音软绵绵的诱惑道:“别说得这么绝裂嘛,其实我也不错的嘛,而且那方面的功夫也一流的哦,不信的话,我们亲个嘴试试?我保证一定让你满意,要是不满意你再退货。” 语毕,他嘟起嘴,就把嘴巴凑过去。 苏季菲哭笑不得,抬起手,一巴掌就把他不要脸贴过来的嘴打开。 “滚!” 第465章 乔任宵的想法永远是简单粗暴。 李立雷厉风行,一边派人进宫去查小春子的底细,一边自己就带着人去捉人。 不过就像苏季菲担心的那样,李立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那名谋士不见了。 李立一到那儿才禀明来意,连凤凰翎都不用出动,四王爷阙挚弘就非常配合的让他进府去搜,只是搜来搜去,都毫无所获,王府上下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李立失望而归。 对于这个结果,苏季菲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 因为这只不过她的一个小小测试,证明阎华晕迷之前去见的人就是四王爷。所以阙挚弘才会迅速把人弄走,开始防备着他们。 这算是个好消息,也可以说是个坏消息。 如今阙挚弘已经对他们心生警惕之心,这对他们以后的调查可就要困难许多。 另一边,还不用等到中午,去调查小春子底细的人也回来了。 不过依旧没什么进展,这小春子九岁净身,之前一直在敬事房做事,待皇帝登基后,因为表现良好,才分配到未央宫伺候皇后,是个手脚勤快守本份的人。 “这看起来没有什么值得可疑的,你到底在怀疑他什么?”乔任宵拿着李立交上来的资料,不明所以地问苏季菲。 苏季菲指了她右手腕,道:“他这里有伤痕,之前我们就怀疑其中一个受害者绣娘,在临死之前曾经抓伤过凶手,而这个小春子那天很明显并不希望我看到他手上的伤,还有他给我的感觉……很怪。” “怪?哪里怪了?”乔任宵接着问道。 苏季菲淡淡蹙眉道:“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感觉,是直觉。就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 她想了一下:“还有,从他进去以后,他一直就低着头。” 乔任宵却很不以为然:“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宫里的奴才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这些奴才见了谁都是低着头,除非是像魏延那样的大太监,才有可能直着腰杆子说话。” 苏季菲很苦恼:“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他给我的感觉真的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乔任宵提出建议:“要不然,我帮你去会会他?” 闻声,苏季菲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像他会把事情搞砸一般。 乔任宵立马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还信不过我是不是?” “当然不是。”苏季菲摸着下巴,做思考状。“我只是在想,你打算怎么会他?旁门左道去套他的话?” 乔任宵嗤之以鼻道:“哪需要这么麻烦,你不是怀疑他有可能就是凶手吗?那我扮成蒙面人,去试一试他,只要证明他会武功,那他就是凶手。到时候我直接把他捉住就行了。” 果然,这还真是他会想到的办法,简单粗暴。 不过却最直接最有效! “也行,那就这样决定吧。只是这事还需等到晚上再进行,白天容易被人发现。”苏季菲强调道。 乔任宵挑眉道:“明白,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苏季菲心里还真有点不放心。 因为这个小春子如果是凶手,那么他潜伏在未央宫的目的又是什么,皇后跟这件事会不会也有扯不清的关系?如果是,那可就麻烦了。 这一层层,一件件,都没有一件事是能让她省点心的。 两人又针对案件讨论了一会,可是谈论来谈论去,依旧一点头绪都没有,在廷尉府随便用了些午饭后,苏季菲决定先回店里去处理画展的事情。 两个双胞胎明天就要借她的地方相亲,她可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乔任宵就像块橡皮擦,看到苏季菲想走,随即又想粘上去,不过被苏季菲果断拒绝了,因为在去店里之前,她还要到夏老将军那里走一趟。 自从上次,外公不让她过去以后,苏季菲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他老人家,心里甚是有些过意不去。 去将军府之前,苏季菲特意跑到明月楼买了一些点心,还有一只烤鸭。这可是正宗鲁记家的烤鸭,外公的最爱。 许久不见,夏老将军看到苏季菲时,神情甚是激动,眼底闪烁亮光,可是表面上还得努力做出一派从容淡定,不以为然的样子,看得苏季菲实在有点想笑。 “丫头,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夏老将军看着她,怪心疼的。 “瘦了吗?”苏季菲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不瘦啊,我看着差不多。” “我说瘦了,就瘦了。”夏老将军像个孩童一般执拗道。 苏季菲忍不住失笑:“是是是,外公说瘦了,那肯定就瘦了。” 她眼睛不怀好意地瞄向那只烤鸭:“要不然我先吃只烤鸭补补?” 夏老将军赶紧把烤鸭抢救到一旁:“不行,这是你买来孝敬我的,要补也是我来补,你一会回家自个儿补去。” “噗,那有这样啊,明明是你说我瘦了,还不让我补啊。”苏季菲故意道。 夏老将军笑得极贼的:“丫头,想吃的话,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吃。” 都说人越老越像小孩,苏季菲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故意装作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不求,大不了我一会回去,再买一只。” “真的不求?”夏老将军卸下一只鸭脚,放在鼻子前面闻一闻,然后又在她面前诱惑性地晃了晃。“好香,真的不求?” 苏季菲哭笑不得,和她外公相处得越久,就愈发觉得她这个外公表面看起来挺精明武功的,但骨子里就跟个老顽童一样,很是恶劣。 “不求。”苏季菲摇首,非常配合地摆出一副誓不屈服的样子。 于是乎,接下来的这半个时辰,她外公就一边啃着烤鸭,一边还不忘各种对她说“好吃”、“味道不错”之类的话,苏季菲真是败给他了。 因为不想让他老人家担心,所以在夏老将军问及最近她过得可好,在忙些什么的时候,苏季菲刻意隐瞒了她正在协助廷尉府破案之事。 酒足饭饱,夏老将军便取下挂在墙上的偃月大弯刀,拉着苏季菲到前院练了会功,想看她最近有没有偷懒。 结果事实证明,苏季菲没有一次会让他失望。 在她早起晚睡的勤奋练习下,苏季菲无论是横刀决的剑法,还是内功,都取得突飞猛进的进步。 第466章 乔任宵的性格向来又贱又痞 是夜,皇宫内,一个蒙面人猫着身子健步如飞地游走在宫殿上的屋顶。 那厢,一处房子内,有个小公公正在解衣,准备上床。 这时候,有东西忽然破窗而入,带着呼啸之风。 小春子耳朵一动,在飞刀几乎要贴上他后脑勺的时候,他迅速纵身跳开,躲过了这一致命的一刀。 飞刀越过火光,笔直地插入前面的墙内,入墙三分。 本来已经躺下的另外两名小太监,听到声音,纷纷掀被抬起头来,结果还来不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小春子食指一动,弹出两粒小石子,分别打在两人的晕穴上,他们立即又晕睡过去。 小春子起身,正准备出去,这时候蒙面人一脚将门踢开。 寒光一闪,只见又有飞刀从蒙面人的手里射飞过来。 小春子脸上闪现惊骇之色,连忙侧身躲过去,可是伴随而至的,还有蒙面人随后打过来的掌风。不过小春子明显武功也不弱,在此关键时刻,还能做到临危不乱,一出手就准确无误地挡住了蒙面人的进攻,并且出脚踢向蒙面人的下盘。 蒙面人当下不敢轻敌,眸光闪过戾色,躲过小春子的突袭后,再次出手,招招直攻对方的要害,像是一出手就要取他性命一般。 性命交关之际,小春子尽展所长,把自己的绝招都亮了出来。 只不过是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竟是不相上下。 两人从屋内打到屋外,招式动作,越来越快。 小春子见有巡夜的御林军听到动静被吸引了过来,心里着急,有了去意。 在击退蒙面人的进攻后,小春子大手往怀里一掏,下一瞬间便撒出了漫天的石灰粉。 蒙面人心中大惊,连忙闭上眼睛,挥掉石灰粉。 小春子趁机转身,脚下轻点,施展轻功就准备逃走。 霎时,有一道身影自夜色中迅速窜出,飞身向小春子攻了过去。 小春子没想到前方还有埋伏,脸上骤然惊现惊慌之色。他侧身避开来人的进攻,反手挥拳打向来人的肩胛,动作又快又猛。 只可惜,他面对的人却是实战经验丰富,并且近身格斗技巧达到巅峰状态的苏季菲。 黑夜里,只见苏季菲以一招擒拿术,成功扣住小春子手腕的命脉,反手一扣,欺身将人压制住。 小春子单膝跪在地上,使劲挣扎,只是没想到苏季菲人看起来挺纤瘦的,但是力道却大得惊人,根本就动弹不得。 苏季菲抓起小春子的袖子,向上一卷,他右手的手腕毅然露出几道已经结疤快好的抓痕。 这时,石灰粉随风渐散,蒙面人从后面追了过来。 当他看到苏季菲已然将小春子制服住时,眸底闪烁着惊讶的光芒。 他伸手将脸上的黑布拿下,这人不是乔任宵,又不是谁? “你怎么来了?” 苏季菲抬眸道:“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了。” 乔任宵走过去,一巴掌打在小春子的头上,放狠话道:“撒石灰粉是吧?撒石灰粉是吧!要不是二爷我躲得快,这下我估计就变成瞎子了。” 小春子抬眸,怒瞪着他,双眸闪烁着狠戾的光芒:“瞎了也是你活该!” “你还敢顶嘴!”乔任宵抬手又一巴掌朝他的脑袋招呼了过去。 力气之大,好像恨不得一巴掌把人拍死似的。 苏季菲皱眉道:“行了,一会我还要问话呢,你要是把人打死了,我问什么。” 闻言,乔任宵这才住手。 他瞪了小春子一眼:“算你命大。” “呸!有种你打死我啊,你这个怕女人的懦夫。”小春子像是故意要激怒他一般,不怕死地冷声讽道。 “哎呀,还嘴硬。”乔任宵眸底冷光一闪。 小春子才见他抬手,脸就被硬生生打到另一边,嘴角裂开,红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不过下刻,乔任宵就抱住苏季菲的胳膊,用一副几近吃软饭的语气嘻笑道:“不过有句话你还真是说对了,如果这个女人是我家的小菲菲,菲儿宝宝,我一定非常乐意,百分百的听话。” 闻言,苏季菲嘴角抽搐得厉害。 乔任宵的性格向来又贱又痞,她是已经习惯了,就是没想到他厚颜无耻起来,原来也可以这么无敌! 之前“小菲菲”就已经没办法忍受了,现在连“菲儿宝宝”都出来了,这乔任宵是故意想恶心死她吧? 小春子则是成功被他的贱格给震到了,满脸尽露唾弃之色。 “行啦,别贫嘴了”苏季菲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御林军,对乔任宵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先把人带回廷尉府,再通知李立他们过来搜屋。” “收到。”乔任宵出手点了小春子身上几处大穴,暂时封住了他的武功,这才把人拉起来。“走吧,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声音还未落地,只见他脚下一点,便已经施展轻功带人投入黑暗之中,转眼间便已经落在另一处宫殿的屋顶上。 “什么人?”闻声赶过来的御林军,迅速将苏季菲包围了起来。 苏季菲马上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苏季菲,奉皇上之命,正在调查宫里的连环凶杀案。” “原来是苏小姐,请问有什么发现?”一位长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苏季菲连客套的话都省了,直言道:“刚才我们捉到一个嫌疑犯,正准备搜屋,看他是否还有留下什么证据,在廷尉府的人还没有赶到之前,希望大人能派人保护好现场,以免有些证据遭到人破坏。而我现在,要到皇后娘娘那儿走一趟。” 人毕竟是在未央宫被捉住的,于情于理,苏季菲都必须给皇后一个交代。 长官道:“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苏季菲客气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语毕,她才翩然离去。 皇后的寝宫内—— 本来已经熟睡的皇后,忽地被一道声响惊醒。 她霍然起身,也忧了身边之人的清梦。 “怎么了?”裸着上半身的阙挚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皇后紧张地捉住他的手:“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第467章 苏季菲试探皇后娘娘 “什么声音?我怎么没有听到。”阙挚弘握住她雪白的玉手,放肆的目光滑过她几乎不遮一物的胸前,邪气道。“是不是我刚才把你爱得太累,所以出现幻听了?” 想起方才的风流温存,皇后面色一红,脸上露出犹如少女一般的娇羞之态。 她下意识扯过被子遮住自己曼妙的侗体,低着声音道:“不是的,我方才真的听到有声音。” 阙挚弘紧紧搂住全身赤果的皇后,轻啄了她的脸颊一下后才道:“我的暗卫就在外面,有他们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其实说来说去,她就是怕有人发现了他们的事,这点阙挚弘心里明白。 被好言安抚的皇后,这才稍微宽心了一些:“说得也是。” “好啦,睡觉。”阙挚弘搂着她,一同躺下。 只是两人才盖好被子,殿外面就响起了大宫女平儿的叫唤声。 “娘娘?娘娘?你睡了吗?苏季菲求见。” 阙挚弘和皇后急忙坐了起来,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和疑惑。 “她来干嘛?”阙挚弘道。 皇后心里同样也充满了问号,她朝站在殿外的平儿问道:“苏季菲有说为了何事吗?” 平儿很快回道:“小春子被捉了。” 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是皇后最信任的人,皇后所有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皇后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阙挚弘见状,不由得问道:“这个小春子是什么人?” 皇后还来不及说,外面平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奴婢也不清楚,娘娘,那要见吗?还是奴婢打发她明日再来?” 皇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警,她扭头问阙挚弘意见:“怎么办?我现在要不要去见她?” 阙挚弘想了一下,道:“见,此时不见,不是更显得你心虚?搞不好这只不过是个乌龙事件罢了,你先别自己吓自己。” 皇后想想也是,便大声对外面的平儿说道:“不用了,你请她到正殿等一下,本宫现在就过去。” “是。”平儿领命下去。 阙挚弘急忙握住皇后的手,轻声叮嘱:“切忌,不要先自乱阵脚。凡事有我。” 皇后点点头,柔声道:“我会小心的。” …… 正殿内,苏季菲并没有等太久,皇后便到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深夜,皇后已经睡下了,彼时的她只是一身简单打扮,外面披了件貂皮大衣,就连平时被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随意地散落在肩头。 不过这样的她,反而有种说不清的风情,看起来也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苏季菲恭敬参拜。 因为她现在身上穿着便装,一身儒雅翩翩公子的形象装扮,因此见了皇后,只是抱拳作揖,行的是男子礼数。 “免礼。”皇后扬手道,举手投足之间,仍显雍容气质。 “谢娘娘。”苏季菲直起身子。 这时,便听皇后声音清雅地问道:“苏季菲,这么晚了,你急于见本宫所为何事?” 苏季菲连忙回道:“是这样的,臣女奉皇上之命,协助阎大人侦办宫里的多桩命案,可就在方才,我们在未央宫里捉到一个嫌疑人,考虑到这人原本是娘娘宫里的人,怕娘娘有所误会,故特地过来说一声。” “什么?凶手竟然躲在本宫的未央宫,是谁?”皇后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佯装不知地问道。 “回娘娘,是一名小太监,叫小春子。”苏季菲声音一顿,目光略带深意地抬眸瞟了她一眼。“不知娘娘对此人可有印象?” 皇后放在披风下的手,蓦然一紧。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平儿,主仆两人眉目流转之时,传达着许多旁人看不懂的信息。 “小春子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有点熟,平儿,你可有印象?”皇后轻声问着身旁的宫女,态度平和,给人没有丝毫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平儿恭敬地回道:“娘娘,你忘了?小春子就是那个个子高高,声音有点嘎的小太监啊。娘娘曾经还因此说过他与众不同呢。” 一般的太监被阉了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缺陷造成了心理的问题,声音或多或少都会变得有些阳声阴调,听起来怪里怪气的,但是这个小春子的声音却跟普通男子无异,甚至还更响亮。 皇后恍然道:“原来是他啊,你不说,本宫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平儿道:“小春子平时不常在殿前伺候,干的主要是跑腿的活,所以娘娘可能没什么印象。” 皇后瞄了苏季菲一眼,声音像是惊讶又充满不置信地问道:“所以现在,你们认为他是凶手?” 苏季菲观察着皇后脸上表情变化,据实回道:“目前还不确定,一切还要等审问过才知道。不过,按目前的线索来讲,小春子的嫌疑最大。” 皇后哼地一声,道:“这畜生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躲在本宫的眼皮底下犯事。” 苏季菲眼神一闪,启唇问道:“一会我们还要去搜他的屋,娘娘不介意吧?” 皇后一怔,忽地笑了:“本宫为何要介意?如果你们能早一日捉到凶手,后宫便能早一日恢复太平,本宫心中的巨石也就能早一日放下,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是否还会有命案发生,这可是件双赢的事。况且皇上早已有话下来,让后宫所有的人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于公于私,本宫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苏季菲宽慰道:“有娘娘这句话,臣女这下便可以放手去调查了。” 皇后淡淡笑道:“你放心去调查吧,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再来找本宫,本宫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全力配合你。” 苏季菲跪谢:“臣女在此先谢过娘娘。” 皇后扬扬手:“行,那你先退下吧。本宫乏累,要休息了。” “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苏季菲恭敬道。 待她走后,已经穿戴整齐的阙挚弘这才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凝视着苏季菲离去的方向,眸子蓦然变得深沉起来。 “这个苏季菲可真是一点都不简单,如果能把她拉拢过来,我们便会多了一成胜算。” 皇后闻言,语气酸溜溜道:“你看起来很欣赏她,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第468章 皇帝的敌人,那都是我们的朋友。 “吃醋了?” 阙挚弘动作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搂着她纤细的小蛮腰。 “放心,在我心目中,谁也不能代替你的地位。” 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美眸,柔情款款道:“记住,你是与众不同的。要对自己多点信心。” 皇后脸颊腓红,不好意思地打开他的手,目光瞟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平儿:“别这样,还有外人在呢。” 平儿倒也识趣,马上低着头就跪安:“奴婢告退。” 这下皇后更加尴尬,她难为情地瞪了阙挚弘一眼,撒娇道:“你瞧瞧你,都是你害的。” 阙挚弘笑道:“平儿是自己人,不碍事。” 他松开她,捏着她的下巴道:“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这个小春子是谁了吧?” 皇后笑着打掉他的手,娇嗔道:“急什么,早晚你会知道的。” 没想到这时候她还会卖关子的阙挚弘,闻言,不由得一怔:“我只是担心,他不会给我们惹什么麻烦吧?” 皇后信心十足道:“放心,只要是皇帝的敌人,那都是我们的朋友,而且这个小春子,他可不是一般人。” 阙挚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捏着她的鼻子调侃道:“看不出我的心儿原来脑袋瓜子是这么好用的,你说得对,我大哥的敌人确实是我们的朋友。那么这个朋友,需要救他吗?” 皇后皱眉:“会不会惹得一身腥?” 阙挚弘想了一下:“有可能,所以得看这个人值不值得救。” 皇后挑眉,意有所指地问了句:“喜欢迷雾幻魂水吗?” 阙挚弘微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只是话到嘴边,忽地有一道灵闪自脑中闪过,他忍不住乍呼起来。 “之前你说迷雾幻魂水是一个神秘人给你的,不会指的就是他吧?”阙挚弘吃惊不已。 上次阎华源着硝焰磷这条线索怀疑到他的身上,他就是用皇后给他的迷雾幻魂水把阎华搞定的。 “不错,正是他。”皇后面色严肃。 阙挚弘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冷冽道:“这样的人,不能落在廷尉府的手里。” 皇后懂他的意思,凝思片刻后,道:“这事先不急,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照理说这个小春子行事向来谨慎,平时话也不多,怎么会无缘无故就露出马脚被廷尉府的人盯上呢。……还是先等我见过苏琼华再说。” 阙挚弘惊讶:“她也知道这个人?” 皇后美目闪过一丝冷意,讥笑道:“这个人就是她向我推荐的,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闻言,阙挚弘眉头一皱,神色复杂道:“这个苏琼华久居深宫,居然也能认识到这样的人,看来,我们以前是看轻她了。” “无所谓,只要她还在我们掌握之中就好。”皇后却不以为然,“再者,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她于我们而言也没有利用价值,到时候要是不听话——” 她声音一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 阙挚弘眸光一闪,搂着她的腰身,忽然意味不明道:“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有些变了?” 皇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哪变了?” 阙挚弘低下头来靠近她,直到两人几乎鼻对鼻,他才突然表情认真道:“变狠了。这一点都不像我以前认识的潘心。” 潘心,这是皇后的闺名。 她有多久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她了,原来她的名字竟变得这般陌生。 皇后怔了下后,忽然笑靥如花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那这算是变好还是变坏?” 她纤纤玉手指着他的鼻子,似撒娇媚笑,又似威胁道。 “我现在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改日如果你敢负我,我定不依。如今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我们已是骑虎难下,容不得一丝出错。所以凡事,我们都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才对。” 阙挚弘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溺笑道:“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不放心吗?到现在还说这种话。” 皇后半真半假道:“本来是放心的,不过一想到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惦记着你,我这颗心啊,就是怎么也不肯归回原位。”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身体力行再告诉你一次,我有多么的为你迷倒。”阙挚弘声音蓦然低哑了起来,透着几分诱惑的味道。 “哦……”皇后声音才甫一出口,话都还没来得及,人忽然就被他揽腰抱了起来,吓得她赶紧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心有余悸。“你想干嘛?” “你说呢?”阙挚弘双眸忽地迸射出邪恶的绿光。 这种眼神皇后太熟悉了,每次阙挚弘想要她的时候,就会用这种目光看着她。 她的心,当即猛然一跳,脸再次红了起来。 阙挚弘抱着她,直接就想回寝宫。 皇后被吓到:“别胡闹,快点放我下来,要是被人看到就糟糕了。” “那就杀掉,就像之前那几个一样。”阙挚弘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反正这场游戏,还需要再来几个死人。” “话虽如此,但是……” “没有但是。”她声音戞然而止,阙挚弘打断了她的话。“记住,凡事有我在。你现在眼里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语毕,他低头,堵上她的唇,不想再听这种扫兴的话。 而他的话,却同时让她的心瞬间一暖,如注入暖流一般。 皇后寝宫内—— 阙挚弘温柔地把怀中人儿放到床上去,人刚要压上去,皇后忽然开口问道。 “对了,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发现了什么不成?” 阙挚弘怔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她这话里的“她”,指的是谁。 “你说苏季菲?” 皇后点头,神情肃穆:“我总是有点不放心。” “你不放心的事,还多着呢。” 阙挚弘叹了一口气,坐起来,不过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 “其实我也说不准,只是苏季菲给我的感觉总是有点把握不定。你想一下,虽然这小春子是你宫里的人,但是再怎么样也是个奴才,她大可以等到明天再来找你解释一下,何必非得在这个时候,难道她不怕扰了皇后娘娘的清梦,被惩罚吗?……但是她没有。” 经他这么一分析,皇后也觉得是。 她大惊道:“这么说,她是故意的?” 阙挚弘余光睨了她一眼:“所以我方才才建议你出去见她。” 皇后越想越是心惊:“那她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不会是已经怀疑我了吧?” “这倒不会,如果她真的怀疑你,那么方才她就没有必要跑这一趟。”阙挚弘顿了下,“我想,她可能是想到些什么,但是又不能确定,所以才会故意跑来试一试虚实罢了。不过只要你表现得镇定,不露出破绽,她就奈何不了你。” 皇后却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细眉紧锁,满脸写满了担忧和紧张。 阙挚弘拍拍她的手:“反正小心为上,总是不会错。” 皇后一改平和之色,目光闪过一丝狠戾:“我绝对不允许,让一只臭老鼠坏了整缸米的事出现。实在不行,就找人把她除掉。” “我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阙挚弘目光若有所深地睨及她一眼。“放心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第469章 畸形的关系 从皇后的宫殿里出来后,苏季菲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直接去了小春子的房间,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她才到不久,李立也带着几名兄弟到了。 这些人已经干习惯了这活儿,不用苏季菲叮嘱,进屋打过招呼后,就把人分成两批。一批在屋内找有用的线索,一批则是盘问屋内另外两名小太监有关小春子平时的日常。 不过这三人虽然住在一块,交集却不多,这两名小太监对小春子的一致评论都是:话挺少的一个人,也不合群,平时就爱一个人呆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 当问到小春子有什么交好的宫女太监时,两人的回答都是:没感觉,都差不多吧。 太监甲说道:“不过这个小春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以前的性子虽然也腼腆,不爱说话,可是感觉也不像现在这样孤僻,谁也不爱理。” 太监乙附声道:“可不是嘛,昨个儿皇后高兴,赏了我几块绿豆糕,我心想着这小春子最爱吃绿豆糕了,就给他留了两块,可你猜怎么着,我问他要不要绿豆糕的时候,一脸冷冰冰的,就好像我欠了他很多钱似的,拽什么拽啊,不过都是当奴才。” “什么,你有绿豆糕居然也不叫我?”太监甲忽然拔高着声音尖叫道。“哼,我就知道,你看上他了,你还说不是!” 太监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你听我说……” 太监甲气得跺脚,捂着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你老是骗我!” “我对他真的没有意思,只不过就是因为他喜欢吃,所以才会想给他留点。”太监乙急了。“你不要误会……” 太监甲不听他解释,哼道:“你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正在问他们话的两名官差,见状,脸上那个尴尬啊,嘴角抽搐得超级厉害。 因为深宫寂寞多,为了互相安慰,宫里许多太监和宫女都会私下结为夫妇,或者夫夫,又或者是妇妇。其实不过是搭伙共食,互慰孤寂罢了。只不过有了这一层关系,大家心中就似乎有了归属一般,甚至于其中若是有一人先亡,另一人也会为他守节终生。 像这种情况,一般称之为对食。 两名官差是知道宫里有这种对食情况的,只不过彼时亲眼见到,对于这种畸形的关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拿着一本书在翻的苏季菲,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脑海里忽然有道白光闪过。 “你们刚才说什么?”她放下书,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名正在胡闹的小公公,这才停了下来。 “我们刚才说了很多,你问哪一句?”太监甲问道。 苏季菲道:“你们刚才说他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那么你们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有变化的?” 太监甲想了一下:“也就这两个月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站在不远处的李立,见状,走了过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季菲摇首,只是样子看起来还在思考:“我也不知道,只是人的性格不可能说变就变的,应该还有原因。而且从第一宗凶杀案发生到现在,不是正好已经一个多月了吗?” “你说得没错,这个小春子确实很可疑。”音落,李立拿出一个袖箭的匣子,还有一个面具。“你看这个。” 苏季菲眼睛大睁:“这是……袖箭吗?” “对,是袖箭。”李立点头,神情蓦然变得有些凝重。“还记得上次皇上遇刺的事吗?” “记得。”苏季菲声音一顿,立即有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无比震惊地看向李立。“难道这小春子和行刺的事有关?” 李立打开匣子,取出装在里面的暗箭,道:“他们刺杀皇上时,所用的武器就包括了这个。” 苏季菲狐疑道:“但是这也不能直接就说明,他就是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毕竟会使用袖箭的大有人在,而且这种兵器应该是买现成的吧?” 李立道:“你说得没错,但是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兵器虽然都一样,但是其实又不一样,而且使用它的主人也有不同的习惯,这才会让它变得独一无二。” 苏季菲越听越晕:“你说清楚一点。” 李立指着匣子的一角,以及暗箭箭杆的顶端:“一般来讲,打造这些武器的师傅都习惯为他们所打造的宝贝留下记号,这算是一种行规,也是一种习惯。所以每一种兵器看起来外形一样的,但实际只要你注意观察,便会发现一些不同之处。” 苏季菲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就好比给自己的产品留下编号,容易辨别。” “是的。”李立点头。“另外,每个人使用兵器时,习惯都不太一样,例如我拿剑,我喜欢靠前一点,所以剑柄靠近剑身的这一方磨损会比柄端大。” 李立把暗箭递给她:“你再看一下,这个箭头连接箭杆的地方。” 苏季菲仔细一看,这里有一条细小的割痕,看起来很像是长期被指甲按嵌出来的。 她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震惊道:“所以你的意思,你们之前捉到的刺客,所使用的暗箭,跟这一支是一模一样的?” “应该说,射杀皇上的暗器,跟这支暗箭是一模一样。”李立纠正道。“之前我们捉到那三名刺客,使用的武器是剑,那个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在他们的身上搜到任何暗器之类的,或者是发射器,所以我们一直怀疑,行刺皇上的不止是三个人,但是那会儿不管我们怎么严刑拷打,那三名刺客都是宁死不招,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闻言,苏季菲狠抽了一口气:“这么说来,这个小春子有可能跟上次刺杀皇上的人是一伙的,甚至还是这帮人的主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愧是在阎华身边呆久了的,彼时李立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他。 苏季菲拿过他手上的另一样东西,边研究,边像是自呓又像是在问他:“那么这个面具又有何用途呢?” 李立目光斜了面具一眼,表情困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第470章 人皮面具 天快亮的时候,苏季菲和李立才从宫里回来。 两人一进廷尉府,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地牢,顿时,一股夹带着血腥味的霉烂味儿扑鼻而来。 小春子被绑在刑架上,浑身脏兮兮的还有不少伤痕,很明显已经有人招呼他了。 而乔任宵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小春子的对面,悠然自得地品着茶香,欣赏着小春子的落魄。 “你对他用刑了?”苏季菲皱眉,明知故问道。 乔任宵讨好道:“我也是想帮你嘛。” 苏季菲忍着想咆哮他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道:“那么问出点什么来没有?” 乔任宵脸上顿时闪现一丝尴尬:“这家伙特别嘴硬,我都十八种酷刑用了快一半,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肯招。” 苏季菲白了他一眼,努力忍住不吐槽他。 这十大酷刑,她就听说过,这十八种酷刑又是什么鬼?敢情是他乔二爷自创的? 苏季菲走到小春子的面前,只见他原本还算端正的脸上彼时有几道血痕从头顶顺流而下,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小春子,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苏季菲凝视着他,想从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看能否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她的话后,小春子这才吃力地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勾唇嗤笑一声。 “哟,还耍个性了!”乔任宵看着火大,拿起沾过盐水的鞭子就想抽他。 苏季菲赶紧阻止他:“你这样,光打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还是我来吧。” “你?”乔任宵表情不可思议。 苏季菲忍不住失笑:“怎么,不信?” 乔任宵淡淡蹙眉:“我知道你跟阎华他们破过案,而且还是轰动一时的东盛国世子被杀一案,但是现在阎华不在,单凭你一个人能行吗?” 这里除了李立见识过苏季菲利用《微表情理论》协助破案之外,其他人都并不知情,包括乔任宵。 苏季菲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后面魁梧的汉子:“不是还有李立嘛,怎么会是我一个人?” 突然间被点名的李立,一脸惊吓到:“我?” 苏季菲兴致勃勃:“当然,你可是阎大哥的左膀右臂。” 李立差点哭瞎:“可是我向来都只会动手,问问题这种事,一般都是大人做的。” 苏季菲默:“……”能不能别这么诚实啊,怒摔! “噗!”乔任宵忍不住喷笑,有点幸灾乐祸地对苏季菲说道。“所以,还是我来吧?” 苏季菲完全不给他面子:“我来。” 她并不急于问小春子的问题,而是凝视着他,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这期间,小春子有几次差点忍不住抬眸看她,只是每次有点动作,末了却又被他硬生生忍住。 见状,苏季菲就知道他忍不了多久。 她故意用沉默让对方产生恐惧,然后再一点点打垮他心底的防线。 只要击垮他的心理防线,到时候想要再套问他的话,就会容易许多,甚至事半功倍。 “你想问什么赶紧问,别他娘的给我装模作样,我不怕你们的。”小春子不耐烦地冷冷瞪着她,厉声斥道。 苏季菲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也不着急,满脸挂上盈盈笑意,继续看着他。 乔任宵和李立相视一眼,皆都不懂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只是在她的凝视过程中,小春子的情绪却开始有了细小的波动,有些浮躁起来。 “你们到底想干嘛?”他怒瞪三人一眼。 特别是苏季菲,眼神像剜一般的狠毒。 可是那厢,苏季菲眼神犀利,发现他耳垂下面,好像有块皮肤掀了开来。 她脸色当即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还没有反应,只见苏季菲蓦然欺身上前,眼明手快就扬手朝小春子脸上的那块皮肤抓去。 嘶—— 下刻,她手上多了块人皮面具。 三人震惊不已,其中李立受到的惊讶最大。 “是你。” 李立赫然瞪大眼睛,看着小春子隐藏在人皮面具下一张唇红齿白不输于女性的精致脸颊,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小春子像是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间都懵了。 苏季菲有些意外地望着李立:“你认识他?” 李立愣了一会后,才缓缓点了下头:“嗯,他是李培公的幺子,名唤李凡。凡,取名不凡的意思,是因为他长相出色。据说他刚出生的时候,长得就比许多女婴还要俊美,因此李培公才帮他取了这个名字。” 苏季菲道:“那这个李培公又是谁?” 她的话瞬间给李立打了个醒,只见他脸色一变,正色道:“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行刺皇上了。” “我也知道。”乔任宵蓦然骄傲的附声。 苏季菲见状,忍不住抱起双臂,不爽道:“你们这是准备给我打哑谜吗?” 乔任宵不禁被她的反应愉悦到,好心解释:“还是我告诉你这李培公是谁吧。 李培公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他不禁精通于各种医术,对针灸方面也颇有研究,甚至还自创了一套针灸疗法。 当年先帝临终前因病卧床不起,太医们束手无策,只有这个李培公勇敢提出一个治疗方案,用药物再配合他那套针炙疗法,可以让先帝的病情好转。 开始,先帝确实是一天天好转起来,可是有一次却因为李培公的粗心,加重了药量,害得先帝半夜吐血不止,差点身亡……” 没等乔任宵把话说完,小春子……不,应该是李凡,突然间变得激动起来。 他厉声叱道:“你们知道什么,根本就是有人陷害他!他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苏季菲淡淡扫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些别人难以看透的情绪。 像是故意一样,她对乔任宵说道:“你继续说。” 乔任宵目光睨及情绪激动的李凡一眼,忽然间像是想通苏季菲想干什么,继续补充道:“李培公因为此事,不禁惹上了牢狱之灾,甚至还被已经开始监国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下令斩首于午门。” 他声音一顿,有些沉痛道:“并且全家遭诛。” 第471章 苏季菲出其不备的盘问方式 苏季菲心中大震:“这么狠?” 不过这还真像阙挚苍的作风,动不动就是诛全族。 乔任宵道:“那次的事件挺轰动的,估计只要是在朝为官的官员,都知晓。” 李立也附声道:“是的,阎大人因为此事,还曾向皇上……也就是那会的太子求过情,不过太子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的劝。” “……”李凡赤红着双眼,不吱声,情绪看起来有些失控。 苏季菲扫了他一眼,状似不解地又道:“既然是全家抄斩,那为何还留有活口?” 李立蹙眉,神情复杂地看向李凡:“这个就得问他了。” 霎时,李凡仰天大笑,笑容甚是悲惨,眼角泛出泪光。 苏季菲和乔任宵、李立三人见状,心里不禁有些沉重。 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似乎连空气也一下子掺着几分悲伤的气息。 “李凡,你有话要说吗?”半响过后,苏季菲才启唇问道。 李凡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苏季菲这是想撬他的嘴,一步一步。 他仰头,把泪光逼了回去后,才自嘲般地笑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否认。没错,我就是李凡。李培公是我爹,当年先皇病重,我爹奉命为其诊脉。” 李凡低头,像是陷入回忆里,目光变得有几分迷离,神情哀伤。 “其实按照我爹所开的药方,再施以针灸之术,先皇的病情已经渐有起色。我记得那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那天比今天冷多了,天空还飘着雪花。 早上我爹进宫给先皇治病,中午他回来的时候还高兴的说,先皇终于可以下床了,虽然还需要别人搀扶,但总算也是一大进步。可是没等多久,入夜后,宫里就传来先皇不停吐血,病情骤然加重的消息。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爹贪功,急功近利,所以给先皇加重了药量,让先皇的病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好了许多,实际上却是回光返照。他们还说先皇本来还可以多活一些时日,结果被我爹这么一弄,也活不成了。太子一怒之下,就把爹杀了。” 声音一顿,李凡忽然整个人挣扎了起来,栓着他的铁链在碰撞之下,发出剧烈的响声。 李凡眼睛赤红,呼喊道:“可是我爹没有,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贪功,他早就是太医院之首了,这院使的位置哪还有机会落于旁人之手?我爹一生醉心医术,对于名利,他从来不屑一顾,他们怎么可能这样冤枉他。” 苏季菲凝视着他,淡淡蹙眉:“所以你觉得,你爹是被人陷害的?” 李凡坚声道:“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解释的吗?” 苏季菲接着问道:“那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李凡忽然安静了下来,眸过闪过一丝绝望:“……没有。这三年来,我一直设法,想找出当年这件事的真相,可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苏季菲余光瞥及李立一眼:“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和苏季菲共事过,李立对苏季菲的能力和为人都很佩服,因此知无不言道:“当时阎大人刚接掌廷尉府,先皇一出事,当今皇上就让阎大人去查办此事。那一天,先皇所享用的食物,确碰过的东西,甚至接触过的人,我们都有盘查过,毫无可疑。 而当天留下来的药渣,经太医院的太医们证实,确实是比药方里的药量多了三分之一。这张药方本身霸道,有点过猛。如今药量加重,就算是一个正常人喝下,都不一定顶得住,何况是体虚气弱已然有油尽灯枯之象的先皇,这喝下去无疑就是一味致命的毒药。” 苏季菲接言道:“那就是说,这件事并没有人陷害李培公,是他自己自取灭亡的?” “你们懂什么!”李凡听不得别人诋毁自己的父亲,当即赤红着眼睛,怒斥道。“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药理也是一样的。那张药方看起来虽然药性有些过猛,但只要配上另外两味药,就能起到中和的作用,对人体根本就不会有影响。而且经过我爹一段时间的调养,先皇身体的根基早已好了许多,完全不可能出现你们所谓的因为下重药而加重病情之说,所以我才更加确信一定是有人见不得我爹在先皇面前受宠,而毒害他。” 苏季菲眉头微蹙:“你怀疑,作手脚的是太医院的人?” 李凡眸中恨意极深,咬牙切齿道:“难道不是吗?只有太医院的人才知道该怎么动手脚而不被人发现。” 苏季菲顺着他的话道:“既然是这样,那你要报仇,应该找太医院的人,为什么反而去行刺皇上?” “那是因为这些人纵然可恶,但是下令杀死我爹,灭我族人的人才是刽子手,我找皇帝报仇难道不对吗?”李凡激动地呼喊完后,这才骤然一愣。 下刻,反应过来的他像疯了一样向苏季菲扑过去,张牙舞爪,结果却因为被铁链绑住了四肢,而前功尽弃。 “你讹我!——苏季菲,你竟然讹我!——” 李凡气得脸都青了,狠狠瞪着苏季菲。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纤细不起眼的小女子,在绕了这么一大圈子之后,居然轻而易举就把他的话给套出来,简直太可恨了。 乔任宵和李立同样也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顺利,不禁喜上眉梢,心里不约而同地在想,苏季菲这招出其不备玩得太漂亮了。 用阴招套话,苏季菲可一点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反而从容淡定道:“也不算讹你,就算你不承认,我们也已经有证据证明,你和之前行刺皇上的那些刺客是一伙的。” 她往李立的面前一伸手,对方立即配合地把搜到的证据交到她的手上。 苏季菲扬了扬手上的袖箭:“这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吧?这是你上次用来行刺皇上的暗器,里面的暗箭我们也与之前行刺皇上的暗箭做过对比,正好是一模一样。证据确凿,你无从抵赖。” 当李凡见到袖箭时,脸色都变了,只是听完苏季菲的话后,他反而淡定下来。 “不错,行刺的事就是我策划的,我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李凡勾唇,目光刚毅,神色透着桀骜不驯。 第472章 这女人是二爷我罩的,不许欺负她! “当日,那个狗皇帝下令灭我全族时,我因为出门去探望恩师,因此才逃过一劫。” 李凡眼睛赤红,声音哽咽得厉害。 “可怜我那恩师为了要保护我,最后却连性命都搭上了,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你说这么多条人命,如果我不替他们报复,他们黄泉之下还能瞑目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三年来,我和几个师兄弟勤练武功,目的就是有朝一日杀了狗皇帝,替我爹还有恩师他们报仇!” “也就是说,上次我们捉到的三名刺客,是你的师兄弟?”李立不意外地问道。 在他猜出李凡的身份时,他就多少推测到这一点。 之前他们怀疑过行刺皇上的人,有可能是姜国余党,或者是那些贼心不死、意图不轨的某些皇室宗亲,但是现在看来他们都猜错了。 李凡深吸了一口气,俊美不俦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愧疚:“我对不起他们,我不应该把他们卷入这场纷争,这样的话,他们和老师都不会因为我而丧命。” “你确实对不起他们,以你们几人之力就想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内取皇上的性命,这无疑是以卵击石的做法,毫无胜算。你逃了,他们却因为你丧了性命,所以你心里有愧,留在皇宫里,戴上这张人皮面具,继续杀人为恶,是这样吗?”苏季菲突而犀利地问道。 李凡一怔,目光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你是想问,宫里最近发生的一连串命案,是不是我所为?” 苏季菲迅速接话道:“那是你所为吗?” 李凡不答反问:“你说呢?” 苏季菲蹙眉,沉默。 李凡骤然嚣张地笑了起来:“苏季菲,你又想讹我是不是?你以为同一招数,我还会连续上两次当吗?” 苏季菲不吭声,这人李凡并不傻,她原先也没指望同样一种招数可以骗过他两次。 只不过,他既然已经干脆的承认了行刺皇上的事,那么皇宫里的这些命案如果真是他所为,他为何又不承认? 还是说,这事和他无关? “你是不是在想,行刺的事,既然我已经承认了,反正也是个死,那么如果有做过,再背上几条命案也是一样?我不承认,是不是代表我和这十多宗命案没关系?” 李凡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子就猜中了。 “……”苏季菲无语,心想这个李凡确实不好对付。 方才要不是她出其不意,而他又深陷在仇恨的世界里不能自拔,情绪失控,估计她没那么容易套到他的话。 苏季菲吃瘪的表情,成功把李立愉悦到了:“就像刚才那样,只要你拿出证据,证明这事确实我干的,我绝不会抵赖。但是证据呢,你有吗?” 乔任宵利索地朝他肚子补了一拳,恶狠狠地警告道:“小子,嚣张什么,这女人是二爷我罩的,不许欺负她!” 李凡闷哼一声,痛得直翻白眼,完全说不出话来。 苏季菲瞥见李立一脸惊讶,脸颊不禁微微红了起来,有些尴尬。 她怒瞪乔任宵,小声斥道:“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来添乱了行不行,像他这种人打是没有用的,你越是对他用刑,越是休想从他嘴里吐出一个字。” 乔任宵毫无愧疚道:“不行。不管是谁,敢欺负你,我照揍。” 苏季菲无奈地摇头,只想叹气。 “你不是想要证明吗?那这个算不算?”苏季菲把面具递到他的面前。 李凡一愣,随即诡异地笑起来:“这算什么证据?你随便从大街上买几个破面具,就说是我的,难道我还能用面具杀人不成?” 苏季菲双眸闪过诡异的色彩:“这么说,面具不是你的?” 李凡冷笑道:“我没那么幼稚。” “这不可能,这面具是我在你房间里搜到的。”李立不认同道。 李凡扫了他一眼,目光极冷:“从我房间里搜到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吗?” 声音一顿,他意味不明地看向苏季菲,充满挑剔地道:“那她刚才去过我房里,是不是就是我的女人了?” 苏季菲面色微变,蹙眉。 “找死。”乔任宵又给了他一拳头。“就你这种阉货,你还想找女人,我看找根棍子给你差不多。” 语毕,他伸脚就踢向他下面的重点部位。 李凡当即痛得大叫。 乔任宵愣住,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季菲和李立。 “怎么了?”看到他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苏季菲不禁好奇起来。 “他……不是太监。”乔任宵像是还不能接受这件事一般,非常震惊。 苏季菲白了他一眼,不爽道:“谁说他是了?你忘了刚刚我们还从他的脸上扒下一张人皮面具吗?他只不过是假扮成太监小春子,留在皇宫里,好方便施机行动罢了。” 音落,当她看到李凡满头大汗,痛得差点晕过去的样子,她刚吞到一半的唾沫顿时就卡在喉咙里。 “不过就你突然这一下,我觉得他这下得变得名副其实的太监了。”见他满脸痛苦,苏季菲都替他疼了。“李大哥,麻烦你给他找个大夫吧。” 李立犹豫了一下:“好。” 这估计应该还是廷尉府成立至今,第一个因为那个地方受到重创,而请大夫的犯人了。 李立前脚出去喊人,下刻,乔任宵后知后觉地拍了下后脑勺。 “……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声音一顿,他忽地叹了口气,不要脸地欺身上前,将下巴靠在苏季菲的肩膀上,埋怨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的味道。 “所以我说我已经被你迷了七晕八素,你还不信。” 他用手指抠了抠她的肩膀,像人贩子般用低磁的嗓音继续引诱她。 “那你现在要不要再重新考虑考虑,把阙修尧给甩了,跟我?我保证,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负你,更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李立交待完事情进来,刚好听到乔任宵色大包天这样说,不免被吓了一跳,双眸大睁。 “求求你了,二爷,闭嘴行不行?”苏季菲嘴角抽搐得厉害,差点就给他跪了。 第473章 白痴症能不能治? 虽然乔任宵说这话时,态度诚恳,表情认真,内容也很煽情,让人很感动,但是——苏季菲是非常清楚他的恶劣因子。 她绝对相信,如果不阻止,这家伙更不要脸的话都敢说! “行,那有没有奖励?”乔任宵闭上眼睛,把脸凑过去。 苏季菲简直无奈了,直接伸手把他的脸推到另一边。 “还玩?赶紧办正事要紧。” 乔任宵就像孩子得不到糖,英俊的脸上当即露出不满:“你还想问什么,这家伙估计一时三刻都缓不过劲来,你问了也等于白问。” 苏季菲心里有气,心想,你还知道啊?还不就是因为你的那一下下。 “算了,先让他休息一下,明天再说。” 苏季菲让李立把李凡放下来,独自关到一间牢房里。 为了预防他使出什么花招,乔任宵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将他的武功暂时封住,又派了两名武功不错的兄弟看管,这才放心一些。 从牢房出来后,苏季菲就去看阎华。 这时候,有名老太医正好在为阎华把脉。 “阎大哥怎么样了?”她焦急问道。 老太医马上起身回道:“还是一样,脉相平和,看起来完全没有要醒的征兆。” 苏季菲蹙眉,忧心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老太医摇头叹息:“老夫已经连续给他换了几张药方……但是说句实话,这不知道病因,就算华佗再世,他也无从下手啊。” 站在苏季菲身后的李立,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老太医的衣领:“你怎么不说是你的医术不行,我告诉你,你要是没办法把我们大人救醒,我就杀了你!” 李立力气太大,老太医当即被勒得快喘不过气,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想要把人推开,但是却做不到,只能剧烈地咳嗽。 “咳咳,阎大人这样又不是我害的……你就算是……咳咳……就算是杀了老夫,他也不会醒过来……咳咳!” 苏季菲赶紧上前把人拉开:“李大哥,你先放手,就算你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李立气道:“反正治不好病,也是庸医,这种庸医多死几个也不可惜。” 听到他的话后,老太医因呼吸不顺而涨红的脸上,瞬间闪过几分恐惧。 “你、你先放手……咳咳……容、容我再想想办法!”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李立这才松手,不过还是不大尽信地问道:“你真的有办法?” 突然得以畅快呼吸,老太医拼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是怕回复慢点又惹到李立这个莽夫,因此边喘息边点头。 “可、可以试试……针灸……”老太医喘得厉害,一句短短的话,他硬是停了几下才说完。 李立的脸上,染上几分喜悦之色:“那你赶紧治啊。” 老太医面部表情纠结,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李立一怒之下给杀了。 “可、可老夫不懂针灸之术啊……” “什么?你不懂针炙之术,那你刚才说个屁?”李立大怒,伸出拔出宝剑,搁在他的脖子上。“你耍老子是不是?是不是真觉得我不敢杀你?大不了,我杀了你,一命抵一命!” 老太医脸色发白,身子巨颤:“当然不是!大、大人,小心你的宝剑……” 他伸手,想要把李立的长剑拿掉,但是被李立眼睛一瞪,全身立马就软了下来,很没骨气地差点就要跪下。 苏季菲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今天一个个都是怎么了,这么暴躁。 “李大哥,住手!” 说话的同时,苏季菲上前,把老太医给救下来。 李立怒道:“你拦着我干嘛,对付他们这种人,就得用吓的。” 闻言,老太医本就发白的脸,彼时表情难看得就像硬生生吞下一个鸡蛋。 吓?有他这样吓人的吗?差点把他的命都给吓没了! 感觉到脖子有点凉意,老太医伸手一抹脖子:“啊,是血……” 他惊叫一声,双腿一软,眼见就要晕过去。 这下连乔任宵都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甚是粗鲁地一把捉住老太医的手臂,让他不至于整个人瘫软在地。 “像这种废物,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还说是太医了呢,居然看到自己的血也会晕,一点用都没有。”乔任宵满脸嫌弃之色。 李立也是一肚子的火,手肘狠狠地撞在柱子上:“我也没想到他们太医院的人竟然是这么没用的。那现在怎么办?难道一直任由阎大人这样?” 乔任宵看了老太医一眼,不耐烦道:“滚滚滚,不要再让我们看到你。” 听到可以走,老太医简直是连滚带跑的逃了,一秒钟也不想呆。 等他走后,乔任宵才好心提醒道:“这个废物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也许针炙能行,你想一下我们北阙谁的针灸之术是最厉害的?” 李立气馁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当年自创了一套针灸之术的李培公最厉害了,可是他人都已经死了,再厉害也没用。” 乔任宵又道:“他是死了,但是他还有后人呢?” 苏季菲犹如醍醐灌顶般,眸中闪过一丝光明:“对,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呢,别人不行,但他可能有办法。” 李立愣了两三秒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说谁,不由得激动道:“你们的意思是……李凡?” 乔任宵和苏季菲不约而同道:“对,就是他。” “可是,他肯吗?”李立担忧地问道。 听到他的问话后,乔任宵和苏季菲骤然沉默了下来。 “只能试试了。”对于这一点,苏季菲也没什么把握。 毕竟,刚刚乔任宵才对他的子孙根下了狠手……不,是狠脚。 察觉到她诡异的目光,乔任宵回过头来,满脸疑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吗?难道……你是已经开始爱上我了?”某人兴奋地贱笑起来。 苏季菲两眼一翻,华丽丽地给了他一记白眼。 她回头,非常冷静地跟李立交代:“一会李凡醒了,你去问的时候,顺便也问一下,白痴症能不能治?” 李立一愣,等反应过来她这个“白痴症”是在暗讽谁的时候,不禁喷笑出声。 “噗——没问题,我一定问!” 乔任宵当即垮下一张俊脸,哀怨道:“小菲菲,有你这么嫌弃人的吗?我的心,好痛……” 伴随着他的话,乔任宵捂着心胸,做出一脸受伤的模样。 苏季菲转身,不客气地:“呕!——” “哈哈哈!”李立脸部差点笑到抽筋。 第474章 漏网之鱼 早朝刚过,宫里就来圣旨,让苏季菲和乔任宵两人进宫面圣,想来皇帝定是知道了昨晚的事。 见状,苏季菲知道阎华的事估计也是瞒不住了。 御书房内,阙挚苍面色不佳,邓彬和马弘博难得都在。 “苏季菲,阎华人呢?”阙挚苍面色阴沉,明知故问道。 苏季菲恭敬道:“回皇上,阎大人出事了。” 下刻,只见阙挚苍大手往龙椅上一拍,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朕不问,你们就准备一直对朕隐瞒下去?” 怕皇帝迁怒于苏季菲,乔任宵赶紧上前一步,将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 “回皇上,阎大人出事时,微臣也在场,季菲其实是等到昨日才知情的。因为皇上让阎大人侦查宫里最近的命案,如今连阎大人自己都出事,微臣也是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让凶徒有机可趁,这才让廷尉府上下封锁消息,又求太医院的人帮忙保密,并不是刻意要隐藏皇上的,还请皇上恕罪。” 阙挚苍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好,朕就当你们说的是实情,那么现在,这件案子你们谁负责?” 苏季菲和乔任宵各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上前:“臣女微臣。” 声音一顿,两人同时一怔。 因为谁扛了这责任,那么期限一到,要是还不能拿到潜藏在幕后的凶手,那么这个人也将人头不保。 苏季菲低声斥道:“这都时候了,你还逞强。皇上问的是谁有能力破案,你不要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随便乱应。”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乔任宵心中一暖,勾唇笑道:“你别忘了,是皇上让我协助阎华一块查案的,如今阎华出事,这责任自然得由我来扛。” 苏季菲急了:“你这不是胡闹吗?我和阎大人开始侦查此案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谁扛这责任,轮也轮不到你。” “你这是担心我吗?”乔任宵忽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行,如果你承认自己喜欢我,在乎我,担心我会出事,那这责任我就让你扛。” 闻言,苏季菲怔住,没想到这人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耍贱,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她躁红着脸,怒道:“你瞎说些什么,谁喜欢你了!少坏我清誉,我可是已有婚约在身的人!”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都不在乎我,那么我是死是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乔任宵音落,上前恭敬道,“皇上,这案子臣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方才他们两人所说的话,在场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阙挚苍沉声道:“朕不管你们谁负责,朕只要求结果,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期限就快要到了,到时候你们若还是不能破案,朕一定严惩不贷!不止是你们,连廷尉府上下也一并治罪,所以你们都给朕听好了,此次可不止关系到你们自己的性命,而是上上下下许多条人命。” 两人闻言,脸色骤变。 苏季菲心中阵阵冷笑,想起了之前几次私下见阙挚苍的情景。 这男人,人前对她冷酷无情,开口闭口要斩杀她;人后,又时不时对她抛以各种引诱。 这样暴戾无度的君王,简直就是欠诛! “……是。”乔任宵抱拳回道。 阙挚苍深吸了一口气,身子靠在龙椅上后,这才开口问道:“阎华是什么时候出事的?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苏季菲面色难看:“暂时还不清楚。” 阙挚苍眉头蹙起:“那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季菲如实道:“晕迷不醒,太医说不像中毒,但是一直找不到晕睡的原因。” 阙挚苍眉头瞬间皱得更深:“就连太医都没有办法吗?” 苏季菲叹了口气,摇头:“没有。” 啪,阙挚苍愤怒地拍案而起。 “好,好好好,把朕的后宫弄成这样不说,现在是准备把黑手伸向前面的朝廷了是吗?朕倒是要看看,朕的江山人才济济,当真真是拿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邓彬蓦然上前劝道:“皇上,还请稍安勿躁,昨晚苏姑娘和乔将军不是已经捉到一个可疑之人吗?不妨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苏季菲和乔任宵哪有什么意见,天刚亮的时候,审问李凡才审问到一半,他就因为子孙根被乔任宵踢伤,痛得死去活来,差点就晕过去。后来苏季菲还让李立给他找个大夫过来。而他们俩还来不及交流意见,就被皇帝紧急召见宫,现如今站在这里。 不过邓彬的话,阙挚苍总算还是听了进去。 他冷眸扫过站在殿中央的两个人,冷酷道:“朕听弘博讲,你们昨晚是在未央宫拿到这个嫌疑人的,是怎么回事?难道最近这些命案,和皇后有关?” 对案件了解比较详细的苏季菲,连忙回道:“回皇上,昨晚我们确实是在未央宫里抓到一名小太监,但是这名小太监,又可以说不是未央宫里的人。” 阙挚苍眯起双眸,努力压下满腔暴戾的情绪,一字一句不快地问道:“什么又是未央宫的人,又不是未央宫的人?苏季菲,你这是在跟朕打什么哑谜?” “那是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宫里的人。”苏季菲抬眸迎向他的目光,脸上毫无惧色。“皇上,你可还记得当年替先皇治病的那位太医,李培公?李太医?” 阙挚苍狐疑地看着她:“你问这个人干嘛?当年就是因为他,父皇的病情才会骤然变得这么严重。说起来,他可以算是杀害我父皇的元凶之一。” 当年的事,苏季菲并不清楚,但是听了李凡的讲述后,她却觉得这里面或许另有隐情。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翻旧债的时候。 “皇上,我们昨晚捉到的人正是这李培公的儿子,李凡。”苏季菲恭敬回应。 “什么?他是李培公之子?”阙挚苍吃惊不已。“可是朕记得当年,他们家被朕下令灭门了,怎么还有余孽在世?” 不禁是他,除了知情人乔任宵以外,邓彬和马弘博的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 “对啊,当年正是我奉命到李家捉人的,不可能会有漏网之鱼的!”马弘博难以接受。 “可这李凡便是当年的漏网之鱼。”苏季菲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下,才接着说下去。“之前行刺皇上的事,也是他和他的师兄弟们所为。” 阙挚苍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落到乔任宵的身上。 这就像比起苏季菲来,他更愿意相信乔任宵似的。 第475章 桃僵李代 接收到皇帝询问的目光后,乔任宵忙不迭启唇回道:“季菲所言属实,昨晚我们捉到的小太监确实是李培公之子,李凡,披着人皮面具假扮的。” “……”阙挚苍呼吸一滞,神情是难以置信的。“人皮面具,在朕的皇宫里,居然有人用这张东西在为非作歹,蓄意要谋杀朕,而朕居然毫不知情!” 想到这样的人不知躲在暗处盯着自己多久,饶是高高在上的阙挚苍,也忍不住感到不寒而粟。 马弘博激动道:“这不可能,当年我带人去抄家之时,这个李凡虽然逃到他的师傅那儿躲起来,但最后还是被我找到。是我亲手解决了他,还有他师傅,他是不可能有机会活下来的!” 苏季菲反驳道:“如果这人皮面具的制法方法,就是他师傅教给他的,那就有可能。” 马弘博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我当面所杀之人,其实是另有其人,而对方只不过戴着和李凡长相相似的人皮面具?” 苏季菲目光清冷,平静道:“这是唯一的解释。” “……”马弘博瞬间沉默了,像是受到打击一般,没能迅速就缓过来。 邓彬忽地问道:“不知道这李凡交待了他们刺杀皇上的事外,可还有提及其他?” 他这句话,话里有话,苏季菲向来聪慧,自然听得出。 苏季菲意外道:“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彬扫了皇帝一眼,只见皇帝眉头紧锁,目光游走在他们几人之间,但没有要阻止他说话的意思。 他寻思了一下,才坦言道:“不瞒苏姑娘,当日我们曾经怀疑,这行刺皇上的人,除了有可能是姜国的余孽,还有可能就是一些乱臣贼子派来的死士……” 说到这里,邓彬声音一顿,给人感觉比把话全部说完还要摄人心。 苏季菲心中一震,含蓄地问道:“这乱臣贼子不知道邓大人指的是……” 邓彬微地一笑,不语。 “不管是谁,只要他胆敢对朕意图不轨,朕都会让他后悔自己犯下的错!”阙挚苍面色冷峻,冷冽的目光迸射出嗜血的杀意。 苏季菲垂眸,思而不语。 乔任宵也聪明的没有搭话。 一时间,诺大的御书房静寂得有点可怕。 “这李凡既已承认了行刺之事,那最近宫里的这些案件,是否也与他有关?”阙挚苍望向站在殿中央的两个人,忽地问道。 乔任宵是临时插进来的,对这件案子并不熟悉,因此听到皇帝的问话后,习惯性看向苏季菲。 只见她蹙眉凝思片刻,方才启唇道:“感觉不像,应该没有关系。” “哦?”阙挚苍眉头高高挑起,深邃的目光让人猜不透情绪。“有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吗?” 皇帝不明朗的态度,让苏季菲心里感到有压力。 “没有。但是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和这件案子有关系。” 阙挚苍语气冰冷道:“既然如此,他就不是无辜。” 聪明如苏季菲,她马上就从皇帝的这句话中,听出那分隐匿的不寻常。 她猛然抬头,惊讶道:“皇上想做何打算?” 阙挚苍知道她想说什么,因此开口先用话堵上她的嘴:“苏季菲,朕知道你是个善良正直之人,只不过现在朝廷内外,都因为这事而闹得人仰马翻,人心惶惶,朕需要用一些人的血,来让这件事划上休止的符号。 况且这个李凡公然敢行刺朕,单凭这一点,就够他死一千次,一万次,像这种万恶之徒,如今临死之前还能为朝廷做一点事,也算是他在赎罪。”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苏季菲还是听出来,阙挚苍这是想让李凡把皇宫最近发生的这些命案都给一肩扛下来。 只要证明这些命案都是他杀,是人为,而不是天意,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胆敢说这是上天不满他的“暴戾”而做出的惩罚。 阙挚苍这是想拿李凡的血,封那些大臣们的嘴。 苏季菲想通透后,彻骨生寒。 都说帝王无情,但是,难道已经连最初的人性都没有了吗? 真相也许不美,不善,还是丑陋邪恶的,但是至少它真。 杀了李凡,掩盖了事实,让真凶继续逍遥在外,继续为恶,难道这就是他身为皇帝,想要看到的结果? 不,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阎华在,相信他也不会赞成皇帝的这一决定。 “皇上,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苏季菲忽地跪下,请求道。 乔任宵面色微变,伸手去拉她的同时,不忘小声警告:“菲儿,你干什么,赶紧起来。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要用李凡的血来了结此案,那么我们就应该尊重皇上的决定。” 苏季菲自然也知道,这也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只要此案顺利结案,那么她和乔任宵,甚至于廷尉府的一干人等都可以平安了,再也不用担心皇帝会砍他们的头了。 但是,谁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说法? 还有阎华,为了查案,他现在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呢! 思来想去,苏季菲不理会乔任宵的警告,继续道:“皇上,你的担忧臣女明白,但是如今你给我们的期限还没到,现在草草结案,不正是告诉凶手,我们输了吗?” 阙挚苍眸子顿时一缩,整个人处于一股低气压之中。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输,特别这个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帝。 这几乎是不能容忍的事。 苏季菲见他沉默,只得琢磨着措辞,接着说道:“反正这李凡现在也在大牢里,身上的几处大穴也被乔……乔将军封了,他也逃不掉。 臣女只是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再努力一把,如果能顺利把这幕后凶手揪出来,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但如果到时候还是不行,李凡就随皇上怎么处置,臣女绝对不会再求情。” 阙挚苍面色难看至极,他声音阴沉道:“怎么,你这是想跟朕谈判?” “当然不是,臣女只是觉得,就算我们用李凡的血,来让此案了结,可是真正的凶手是谁,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如果李凡死后,又有命案发生,那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苏季菲理性分析,试着用道理说服他。 第476章 自古,最是帝王之心最难猜。 “而且大臣们也不蠢,只怕到时候他们也不会相信李凡就是凶手,还是会继续把一切都怪罪到‘天意’上去。”苏季菲补充道。 阙挚苍沉默不语,脸色却已经难看得无法形容。 “皇上,臣觉得苏姑娘的话不无道理,也许我们可以再宽限几天?”邓彬忽地上前谏言道。 “你是在替她说话?”阙挚苍有些意外。“早上群臣的反应你都忘了吗?现在百官中已经超过一般的人支持钦天监的话了,再这样下去,朕这个皇帝还做不做了?” 邓彬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臣才会支持苏姑娘的选择。” 阙挚苍目光一紧,脸色当即又阴沉了一分。 常伴在君王身旁的邓彬见状,知道阙挚苍这是动怒的表情,当即解释道:“皇上心中所忧虑之事,臣当然明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臣的心情是和皇上一样的。只是苏姑娘有句话说对了,皇上赐死李凡容易,可是若他死后,这宫里若是再发生命案,我们又定当如何?” “这……”阙挚苍一时语塞。 “怕只怕到时候,百官只会更相信‘天意’之说。”邓彬向来冷静,与性格冲动暴戾的阙挚苍相比,他考虑的事情会更周全一些。 马弘博附声道:“皇上,邓大人的考虑是对的,若事情真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阙挚苍面色难看地闭上眼睛,垂放在龙椅上的双手,猛地攥紧。 “如果让朕知道是哪个混蛋设计陷害的朕,朕一定要把他扒皮挫尸,五马分尸!”他气愤地一掌用力打在桌面上,双目赤红。 闻言,苏季菲知道阙挚苍这是暂时接受了自己的提议。 果不其然,下刻,就听他声音冷咧道:“苏季菲,朕就如你所言,再给你几天的时间。希望到时候你们可以把这只幕后黑手揪出来,不要让朕失望!” “臣女臣遵旨!”苏季菲和乔任宵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出了御书房,乔任宵急急把人拉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你疯了,刚才那种情况你逞什么能,你没看见皇上只想赶紧了结此案,好安百官的嘴吗?”乔任宵眼里写满了焦急和担忧。 他几乎不敢相信,当时如果没有邓彬出声帮忙劝服皇帝,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季菲淡淡地笑道:“你别急,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而且皇上给阎大哥的期限是一个月,我们有谈判的筹码。” “这算什么筹码?就因为君无戏言?”一道严肃的声音骤然平地而起。 两人沿着声音的发源地回头,只见邓彬和马弘博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虽然君王是无戏言,但是你们别忘了,出尔反尔是人的本性。自古,最是帝王之心最难猜了。”邓彬声音一顿,打量了苏季菲一眼后,才道。“你刚才太任性了。” 苏季菲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有点冒险,因此还算恭顺道:“邓大人教训得是。” “不过我却很喜欢你这样的任性。”邓彬勾唇,颇有些洋洋得意地一笑。 苏季菲一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也扬唇跟着笑了,笑容有点腼腆。 乔任宵摸摸鼻子,心里很是吃味。 两人认识这么多,苏季菲还没有这样温柔对他笑过呢,这邓彬也太幸运了吧! 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的邓彬,扭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有话要跟你们说,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苏季菲和乔任宵相视一眼,无不被邓彬严肃的神情影响到。 “嗯。”两人点头。 因为宫里人多嘴杂,眼线众多,而邓彬接下来要说的话却不适合被人听见,因此直接把两人带到一处宽敞的空地上。 这样的话,就不怕有人偷听了,只要有谁靠近,都能一览无遗。 “邓大人,现在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苏季菲率先开口。 邓彬扭头望向马弘博,却见后者样子笨拙道:“还是你来吧,我怕自己解释不清楚。” 邓彬心想,原来你这个大老粗还有点自知之明呢! 他总结了一下要说的内容,这才启唇道:“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此次的案件十分棘手,相信你们廷尉府在查案过程中,也应该感觉到这幕后的黑手不是普通人。这绝对不是一宗简单的复仇案件,就像李凡为报父仇一样。” 在其他人的眼中,苏季菲的身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归类成廷尉府的人。 苏季菲心中一震,惊讶道:“邓大人,你们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闻言,邓彬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欣赏地笑道:“你倒是很聪明,这样就猜到了,难怪阎华谁也不找,就找你帮忙。” “哪里,邓大人谬赞了。”苏季菲不骄不躁道。 乔任宵眉眼笑得弯弯的,比听到别人夸他还要高兴:“你就不用谦虚了,邓大人也是实话实说,你本来就很聪明。” 苏季菲面色一僵,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她就怕这家伙,突然间又语出惊人来,到时候她还活不活了! 不过邓彬没有给他们耍花枪的机会,态度不容置喙道:“在我告诉你们,我们怀疑的人是谁之前,你们先告诉我,你们的发现。” 苏季菲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么做有点冒险,毕竟他们所查到的线索,条条都指明:宫里有人与外臣勾结。 而宫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大姐,苏琼华。 至于这个外臣的人选,则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四王爷,阙挚弘。 然而不管是苏琼华也好,阙挚弘也罢,这两人的身份地位一个比一个尊贵,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怀疑的,搞不好他们还会被反咬一口,所以他们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才行。 “你不相信我?”邓彬清亮的声音忽地乍响起来。 “不是不信,而是……”苏季菲顿了下,欲言又止。 邓彬也不逼她,只是沉默地等着。 反倒是大老粗马弘博看不下去,他不耐烦地呼道:“跟你们这些文人说话就是累,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结果还得先纠结上半天!” 第477章 阙挚弘有可能弃卒保帅 马弘博转头看向苏季菲:“你听好,我们怀疑的人就是四王爷。” “马弘博,你闭嘴!”邓彬面色骤变,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苏季菲有她的担心,他们自然也有,此事若处理不好,影响重大。 马弘博道:“本来就是,这事原本就不复杂,是你们自己硬要搞复杂了,说开了不就好了吗?你刚才也是这样说的啊。” “噗。”乔任宵忍不住失笑出声。 邓彬脑仁一跳,气愤地咬牙发着狠劲儿:“我让你闭嘴没听到吗?刚才是谁说,让我说的了!” “行行行,你说你说,我不插嘴就是了。”马弘博没好气地说道。 “哼!现在闭嘴还有什么用,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都被你说光了。”邓彬眼光如刀一般朝马弘博冷洌地甩过来。 “……”马弘博无语,他只不过是憋得难受想帮忙嘛,怎么又落下不是了! 苏季菲虽然向来谨慎小心,但为人洒脱讲情义,听到他们的谈话后,观其颜,知道都是真话无疑,便马上开口替马弘博求情。 “马大人也是一片好意,邓大人还请不要怪他,其实我们怀疑的人也是四王爷。” 接下来,苏季菲把此案发现到的线索,大致跟他们说了一下。 其中还包括了,阙挚弘购置在城郊别院的事。 邓彬和马弘博听完她的讲述后,神情不禁都凝重起来。 “这么说,这件事是四王爷做的没错了?” 邓彬听完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只是蹙紧的眉头,却差不多可能挤成一只苍蝇。 苏季菲声音坚定:“我看八九不离十,只不过我们目前缺少的是更有力的证据。” 邓彬不满地瞪着她:“既然当初你们的人已经发现他走进四王爷的别院,为何不当场捉住他?现在人去楼空,还有什么用?” 苏季菲为难道:“因为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贸然闯入,进去的人也许会碰到意想不到的危险。 四王爷这人,看似谦和有礼,但是城府极深,谁知道他的别院是否又设有机关,又或者是高手云集? 再者,当时我们只知道他买过硝焰磷,并没有指证是他害死长皇子的证据,他大可以反驳,甚至反过来诬蔑我们,我们也是拿他没办法。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证据确凿,但是四王爷只要承认自己不知道此事,纯属对方个人行为,弃卒保帅,也不是不可能的。” 听完她的话后,其余三人都沉默了。 乔任宵不甘心道:“难道我们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季菲扫了他一眼,淡淡蹙眉,却没有吭声。 邓彬声音沉重:“他太狐狸了,这也是我们一直怀疑他图谋不轨,对皇位有觊觎之心,却一直拿他无可奈何的原因。 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在阙挚弘的身边放了好几颗棋子,目的就是为了要搜集他谋反的证据,可是没一次成功过。那些人都被阙挚弘识破了身份,最后被他杀了。 我们跟他明里暗里斗了几年,都拿他没有办法,就别说你们这短暂交锋了。败在他的手里,不丢人。” 乔任宵冷哼一声:“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谁胜谁败呢,现在就说败了,是不是为之过早?” 闻言,邓彬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双目闪过一丝欣赏。 “你有这个自信是好事,就是小心别过了头,自信变成自负,轻敌有时候是会致命的。” 乔任宵傲然道:“这个你放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苏季菲心情很糟,邓彬的话,无疑在告诉他们,阙挚弘比她们想像中的还要难缠。 “外臣固然可恶,但是后宫与之勾结的这个才是最可恨的。”邓彬声音一顿,深邃的目光复杂地扫了苏季菲一眼。“你觉得你姐姐很可疑?” 苏季菲面色难看:“上次我和她聊过,发现她对我确实有所隐瞒,但也仅此而此。如果因此就认定她和四王爷合作,未免有些武断了……” “但是至少宫里的这多宗命案,她却是有嫌疑的。”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邓彬果断地截话。 苏季菲沉默了一下,才道:“……不错。” 邓彬微微眯起了眼睛,忽然诡异一笑。 “放心吧,你是你,你大姐是你大姐。就算最后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是你大姐犯的事,但是冲着你大义灭亲的这一点,都足够将功抵罪。到时候我会替你向皇上求情,不为难你的家人。” 苏季菲心中一颤,惊讶无比地抬眸望向他,没想到自己的担忧竟会被对方一眼看穿。邓彬不愧是本朝的最年轻的状元郎。 “那季菲在这里就先谢过邓大人了。”她声音一顿感。“不过当务之急,我觉得我们首先还是要先找出他们的做案动机才行,我大姐和四王爷……说实话,我怎么也无法把他们联想到一块去。 如果四王爷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那个皇位,可是我大姐呢,她图的是什么? 她肚子里现在怀的可是皇上的龙嗣,皇上如果出事,那么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乔任宵猜测:“那会不会是,你们大姐和这个四王位好上了?” 他有心给苏季菲几分薄面,因此这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这……有可能吗?”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马弘博,被乔任宵的话吓到,惊呼出声。 苏季菲颇恼火地瞪向乔任宵。 “你瞎说些什么啊,你别忘了,这四王爷曾经和我四妹还有过一段婚约,我大姐怎么可能会觊觎我四妹的心上人,她们可是一母所生,感情跟我不一样。 而且我大姐可是皇上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乔任宵露出鄙夷之色,却很不以为然。 “自古外臣与宫里的女人勾搭,不外乎就为两种,一是为情,二是为权。这阙挚弘英俊潇洒又多金,你大姐就算对他有倾慕之心,也不奇怪。至于权力嘛……” 他顿了下,若有所思地瞥了邓彬和马弘博两人各一眼,才接着说下去。 “只要阙挚弘心想事成,还怕没有权力吗?到时候,他可就是万万人之上,身份无比尊贵。” 第478章 这是李凡用来控制我的药。 沉默,一时间可怕的在众人之间蔓延开来。 尽管乔任宵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苏季菲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说辞。 她和苏琼华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多年,苏琼华给她的感觉并不是这种人。 “我还是不大相信我大姐会做出这种事来,如果她真的和四王爷联手,那么我更愿意相信她是抱着别的目的。”苏季菲坚持己见。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是各干各的,只不过时间刚好凑巧撞在一起,我们都误解罢了。” 邓彬突然大胆猜测,只不过这个可能性的机率在目前看来,却是微乎其微。 苏季菲越听头越大,感觉离真相好像越来越远,有些捉狂。 …… 那厢,未央宫内,也有人和苏季菲一样的感觉。 这人就是苏琼华。 小春子的房间内,一身便装的苏琼华,正在不停地翻找东西,额头都累出一层薄汗来。 “奇怪,为什么会没有呢?……不可能啊……” 苏琼华把一个盒子扔在地上,转身又去翻另一边的柜子。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蓦然响起的声音把苏琼华吓了一跳,只见她脸色惨白地转身。 当她看清楚来人竟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时,她赫然瞪大眼睛,脸上布满了难以相信。 “皇、皇后娘娘……”苏琼华仓促之下,连忙行礼。 不过下次,她的目光就惊恐地滑向她手上的瓷瓶上面。 为什么皇后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解药为什么会在她的手上?难道她和李凡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自己被蒙在鼓里了? 仅是眨眼睛的功夫,苏琼华的心里便已经转过多个念头。 皇后晃了一下手中的白色药瓶,双眸微微眯了起来:“苏季菲是你引来的?你出卖他?” 苏琼华心中一颤,表面上却是唇瓣微张,露出一脸惊愕的模样,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听不懂?” 然而,皇后现在对苏琼华这种装傻充愣的态度,却是有些厌恶。 “真的听不懂吗?” 她声音瞬间森冷了几分,眸底浮现生冷的寒意。 “苏琼华,本宫以前怎么会认为你是一个天真愚呆的人呢?没看到本宫还真看走了眼,原来你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说翻脸就翻脸,借苏季菲之手把李凡给铲除掉,你现在心头是不是特别的畅快?” “……”苏琼华浑身打了个激灵,在想要不要承认? 皇后完全没了耐性,讥讽地笑道:“装啊,你继续装啊?等本宫把这东西摔碎,本宫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话音落地,她当真拿起药瓶就凶狠地要往地上砸去! “不要!”苏琼华脸色唰白,惊慌出声。 皇后直白地讽道:“你还真是贱,本宫若是不这样逼你,你还不打算承认呢!说,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苏琼华狠吸了一口气,双手暗暗摸着肚子,脸色又白了一分。 “你若是不想说,本宫也不想逼你,但是本宫向来耐心有限,也没这么多时间给你磨蹭。一会本宫数到三,如果你还是不说,那么后果自负。” 皇后阴冷地笑着威胁。 “一,二……” “等一下!”苏琼华尖呼出声。“皇后娘娘,这是在逼我吗?” “对,本宫就是逼你又怎么样?” 皇后握着药瓶的手骤然加重了力道,她目光冷冽如箭一般地瞪着苏琼华。 “本宫最痛恨有人在我面前耍花招了,所以如果你还想跟本宫合作,最好识趣一点,不然那些人的下场就是你今后的下场。” 她话里没有言明“那些人”是谁,可是苏琼华却听明白了,漂亮的脸蛋当即血色尽褪,一脸骇然。 苏琼华咬咬牙,最后把心一横,才唇瓣翕动地回了一句:“这是他用来控制我的药。” 皇后豁然瞪大双目,满脸惊讶:“他用来控制你的药?这事怎么说?” 苏琼华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神色瞬间变得痛恨。 “娘娘只知道他是上次行刺皇上的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回忆起当日阙挚苍在清韵阁被刺杀的情景,苏琼华的目光瞬间变得迷离起来—— 原来当日,苏琼华正准备伺候阙挚苍就寝,忽然之间,她却骤然被阙挚苍用力推向另一边。 苏琼华重重摔在地上,只觉腹部一痛,当她想要质问阙挚苍这是想要干嘛之际,一支泛着冷冽光芒的暗箭,赫然穿过两人之前所站立的位置,箭头笔直地插入床架上。 顿时,苏琼华狠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如果不是阙挚苍及时推开她,这会儿只怕他们两人之中,会有一人命丧当场。 有三名刺客破窗而入,手执长剑。 “等了你们许久,终于来了!”阙挚苍阴冷地笑道。“这次你们一个都休想逃,捉住他们!”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原本安详的寝宫,霎时涌进大批的御林军,瞬间就把刺客包围起来。还有一小部分人把阙挚苍围成一圈,保护在中间。 而其他人,则是去捉刺客。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刀光剑影,当中还不时伴有几道暗箭,直追阙挚苍而去。 不过都在关键时刻,被挺身而出的御林军打飞,或者是被御林军用身体作为肉盾及时挡住。 “啊!” 闷痛声,血腥味,兵器碰撞的声音,像一道交响曲交叉在一起,把人原本就已经紧绷的神经拉到极致,随时崩裂。 苏琼华到了此时此刻,才豁然醒悟过来,原来皇上早就知道有人要行刺他。 早有准备。 她在两名御林军的保护之下,迅速撤到外面。 原本以为外面会安全一些,谁知道才跑出寝宫不久,其中一名御林军就中了暗箭,瞬间倒地而亡。 不曾见过这种场面的苏琼华,脸色都被吓白了,全身颤抖不已。 她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肚子,好像这样就可以起到保护的作用。 “娘娘小心!” 剩下的那名御林军,迅速将她护在后面,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四周。 但是,都说明刀易躲,暗箭难射。 几乎是下一秒钟,便听他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苏琼华睁眼看去,这人眉心之间赫然插着一支暗箭,血从伤处往下淌了下来,颜色十分鲜艳。 一阵恶心在胃里翻滚,苏琼华陷些吐了! 第479章 七里香的毒,无色无味。 这时候,寝宫里面陆陆续续传来刺客被制住的声音。 阙挚苍让人继续搜,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苏琼华心思一转,拔起脚就想跑回去,但是才跑出两三步,忽然就把尖锐的东西顶在她的腰间,接着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许出声,否则我让你一尸两命!”蒙面人出声威胁。 “呜呜……”苏琼华整个人充满了恐惧,声音瑟抖得厉害。 蒙面人左右各扫了一眼,见有人开始朝这边走了过来,于是改变方向,拖着苏琼华挤进身后的一间房间。 这里是苏琼华平时用来弹琴画画的地方,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置放在茶几上的香炉还有余香飘散出来,环境雅致。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随着蒙面人声音的响起,苏琼华腰间的威胁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一把短箭,箭头抵在她的脖子处,传来隐隐的刺疼。 “你、你千万不要冲动……活,我想活……” 因为太害怕的缘故,苏琼华全身颤抖得厉害,脸色惨白如纸。 蒙面人放下短箭,随即不知从身上取出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塞到苏琼华的嘴里。 苏琼华大惊之下,下意识就想把东西吐出来,但是蒙面人的速度比她更快,他一手捂住她的嘴,强迫她仰头把药吞下。 “吃下去!” 苏琼华拼命挣扎,但是在蒙面人野蛮的手段面前,却是丝毫不起作用。 有些硬的药丸滑过喉口,差点卡住了,难受得她眼泪都给逼出来,不得已,只能被迫吞下去。 蒙面人见状,这才放开她。 “咳咳……”苏琼华忍不咳嗽起来。“你、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咳咳……” 蒙面人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第一时间查看周围的地形。 这间书房,是围湖而建的,除了前面的门是通往外面,剩下的两扇窗户都是面向湖面。 见状,蒙面人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回头望了一眼正在干呕的苏琼华,眸底露出鄙夷之色。 蒙面人声音森冷道:“放心,这东西暂时不会要了你的命,只要你好好听话,我可以保你和肚子的孩子平安。” 苏琼华脸上露出惊骇之色,明知故问道:“你……你给我吃了毒药?” 语毕,她转身使劲扣着喉咙,试图想要把东西吐出来。 “没用的,这东西名叫七里香,是一种慢性毒药,入口即化,无色无味。” 蒙面人突然上前捉住她的头发,强迫她停止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 “至于解药嘛,就在我身上。” “啊!——” 苏琼华吃疼,双手拼命想要把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上解救出来,但是蒙面人像是要给她一个警告一般,越拽越紧,痛得她当场就直接飚泪。 “你们几个去搜这边,还有你们去搜那边,剩下的人跟我走!” “是!” 外面传来御林军整齐有序,刚毅有力的声音。 蒙面人脸色骤变,他放开苏琼华,靠到门边窃听门外的动静。 “是不是只要我帮你躲过这一劫,你就可以把解药给我?” 苏琼华开门见山地问道,面色铁青。 闻言,蒙面人收回目光,颇为赞赏地睨及她一眼。 “不错。”他冷冷道,还不算太蠢。 苏琼华摸着肚子,一咬牙,才下定决心道:“好,希望你说话算数。” “放心,我这人就算再卑鄙,至少也是言而有信的。” 蒙面人从门隙里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只见有几个御林军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双眸当即缩紧。 他回头望向苏琼华:“你有什么办法?” 苏琼华看他的表情,眼睛乍然一亮:“有人过来了?” 说话的同时,她状似淡定地朝门外走去。 只是经过他的身旁时,蒙面人瞬间捉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就好像要把苏琼华的手腕捏碎一样。 “我警告你,别想玩什么花招,你和你孩子的命可是握在我的手上,如果你胆敢通知别人进来救你,那么就算我死,在死之前我也一定会把解药给毁了,到时候我们一拍两散。” 他目光赤果地瞟了她肚子一眼,唇角冷冷一勾,语气毒辣的补充完下面的话。 “到时候黄泉路上有你们母子陪伴,这笔买卖我也不赔,反正杀不了狗皇帝,杀了他儿子还有女人,也值得了。” “……”心思被看透,苏琼华双眸瞬间瞪得老大,眼珠子差点要脱眶而出。“不、不会的……我不会这样做的,你放心。” “对你,我还真是一点都不放心!” 蒙面人哼的一声,直白地戳穿她的谎言。 “不过,我也不怕你耍花样,因为——” 蒙面人突然顿住了话,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推开窗户,打开瓶盖…… “不要啊——” 苏琼华冲过去想要去抢救,但是慢了一步,解丸全部落进水里。 蒙面人将瓶子扔到她面前,冷酷道:“现在所有解药都没有了,只有我才知道这解药的配制方法。如果我死了,你也就活不了了。” 苏琼华连忙捡起瓶子,翻过来倒了又倒,但是所有的解药连一颗都不剩。 她抬眸,满眼愤恨地瞪着他,就好像对方是她的十世仇人一般。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蒙面人毫无愧意地说道。“现在你最好还是先想想,该怎么保我活命,这样,你也就能活得长久一些了。” 他唇角一勾,露出了淡淡的讥笑,意味深长。 苏琼华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闭上眼睛。 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动怒!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活下来! 先帮他渡过一关,其他的,还可以从长计议。 对,从长计议! 再睁开眼时,苏琼华的情绪已经冷静了许多。 “法子倒有一个,但是,你会轻功吗?” 蒙面人听到她的问话后,知道她这是暂时认命了,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奸计得逞后的冷笑。 “会。” 苏琼华指着与书桌成平行线的窗户。 “那好,一会他们若是进来,你就暂时跳到外面去,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引开,到时候你再进来。” 第480章 苏琼华在做秀 “这里他们搜过一次,没有发现可疑的,就不会再来搜第二次。然后你就躲到屏风的后面。这里是我的书房,平时没有我的允许,宫里的奴才是不会随便进来的,只要你不会弄出声响,就不会有人怀疑你躲在这里。” 苏琼华声音顿了下:“等到晚上,我会拿一套太监的衣服过来,到时候你穿着太监的衣服出去就行。” 蒙面人衡量了一下躲在窗外的难度,见这办法行得通,便才点头:“行。” 他声音一顿,忙不迭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拿你的命开玩笑,你等得起,你肚子的孩子可不一定等得起。 这七里香的毒性可是很复杂,如果没有我告诉你们解药的成分,你们自己就算试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把解药的成分研究出来。 而且光解药,就需要用十几种药材,这其中有几种还是带有毒性,就算你们研究出来的药性成分是对的,但是份量只要稍微出现一丁点儿差错,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苏琼华听完他的话后,本来稍缓的脸色,陡然又白了起来。 她深深吸上口气,强迫镇定道:“不会的,我是不会拿我儿子的命开玩笑的。” “最好是这样。”蒙面人一副“你若是会我也不怕”的表情。 外面的御林军快要走到门口,苏琼华从门隙里看到,马上给站在窗户旁边的蒙面人使了个眼色。 只见他动作极轻地开窗,跳了出去。 苏琼华满脸诧异,正当她以为会听见什么扑通有重物落进水里的声音里,窗外陡然出现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把两扇窗叶关上。 见状,苏琼华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她没想到对方的武功竟是这么了得,只是仅靠一点点窗沿,就能把身子悬挂在半空,而不掉下去。这样的造诣,只有内功深厚,或者是轻功绝佳的人才能做好。 幸好,幸好她刚才没有逞能而惹怒他,不然的话,她这会估计性命难保…… “嘭。”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推开。 当见到苏琼华时,几位奉命来搜屋的御林军,不由得怔住。 下刻,这几名御林军当即抱拳,恭敬道:“属下见过娘娘。” 音落,其中有一名御林军接着又问道:“娘娘,你不是应该在外面吗?怎么会在这里?” 很明显,这名御林军刚才看见有人护送她离开时的情景。 苏琼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赶紧做出小白兔受惊的样子。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刺客都已经捉住了吗?” 那名御林军道:“三名刺客都已经捉住了,不过皇上怕有漏网之鱼,于是让我们封锁清韵阁,各宫各殿仔细检查一遍,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躲在窗外的蒙面人,当他听到自己的同伴已然被皇帝的人捉住,狠狠闭上了眼睛,神情尽是悲痛。 就好像,他能预见这三人的下场,一定会死一样。 “这样啊,不过刚才本宫一直呆在这里,除了你们,并不见有其他人来过。”苏琼华有些意外道。 她言下之意,只有两个意思:一,那就是这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二,如果有可疑之人,也就只有他们了。 几名御林军又岂会听不出来,他们各看了对方一眼,纷纷没有接话。 而这时,苏琼华突然抱着肚子,痛呼一声:“啊!——” 要知道她现在怀的可是龙嗣,这一声痛叫,当即没把几个御林军的魂都给吓没了。 他们急急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碍过男女有别,他们伸出手,想要扶住她的身子,却又不敢,只能停放在半空,以防她突然晕倒、瘫倒之类的,看起来甚是滑稽。 苏琼华眉头几乎拧成一股绳,她满面痛苦道:“本宫的肚子……好痛!” “怎么会这样?莫非是动了胎气?”几名御林军之中,有人已经当爹了,对这种事比较有经验。 苏琼华抱着肚子,身子弓成一团,她瑟抖着声音,越发虚弱。 “可能是刚才摔了一跤……太医,快点传太医……” 几名御林军听到苏琼华摔过,脸色陡然都变了。当下也管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那个最后说话,已然是当过爹之人的壮汉,立马打横着把人抱了起来,马不停蹄往苏琼华的寝宫跑去,另一边又指挥着其他人去请大医,大家分头而去。 待书房外面归复平静,不一会儿,有扇窗子被人从另一面悄然打开。 一道身影纵身一跃,有人无声潜入。 下刻,书房的门,被慢慢的关上…… 另一厢,当皇帝听说苏琼华动了胎气,还喊肚子,连忙就把宫里的太医们宣了过来。 十多个人,再加上门口负责站岗的几名御林军,这本来看起来还挺宽敞的房间,一下子也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好在,太医们把完脉后,都统一说苏琼华只是受到惊吓,只要安心静养就不会有事的。 阙挚苍闻言,也放心多了。 毕竟这苏琼华肚子怀的是他的孩子,之前是不知道她已怀有身孕,这才会拿她为借口,从永昌宫搬到这。要是早知道,后宫的女人这么多,有的是人陪他演这出戏,他完全没必要让才刚刚怀孕的她,陪自己以身冒险。 是出于愧疚也好,心疼也罢,阙挚苍为了安抚她,竟然开金口,破例在她还没有生下孩子之前,提前把她从贵人上封为婕妤。 苏琼华霎时喜出望外,连忙就要起身:“谢皇上。” “都已经动了胎气,你就不要动来动去的了。” 阙挚苍赶紧压住她的肩膀,语气难得轻柔地安抚。 “现在你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先把身子养好,再过几个月,帮朕生一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小子出来,到时候就换成是朕谢你,明白吗?” “臣妾会的,一定努力争取给皇上生一下白白净净的大胖儿子出来。” 苏琼华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阙挚苍的话,笑容简直就像要沁出蜜来的一样甜蜜。 第481章 苏琼华不待见苏季菲 “那行吧,折腾了一宿,现在天也快亮了,朕要去早朝了,你趁这个时间再休息一会。”语毕,阙挚苍轻吻了她额头一下,样子状似宠溺。 苏琼华笑容幸福甜蜜:“是,皇上。” 阙挚苍等她把眼睛阖上,又替她盖上被子才走,看起来倒是十足的好丈夫好好先生的做派。 这任谁见了,都会觉得阙挚苍这是把苏琼华当成心尖儿的宠。 只不过有些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阙挚苍前脚才踏出去,苏琼华立即就睁开眼。 她扭头凝视着阙挚苍离去的方向,目光像冰锥一般,既犀利又冰冻三尺。 “来人。” 守人殿外的大宫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娘娘,有何吩咐?” 苏琼华劈头就道:“你去把刚才为我号脉的院使大人叫过来。” 闻言,晴儿大惊:“娘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这大宫女是苏琼华从娘家里带来的,名唤晴儿,从小就在她的身边伺候。在这宫里,也就她真正关心苏琼华,而苏琼华也就只有她能说上几句真心话了。 苏琼华眉头深锁,心里很是烦躁,因此语气不太好道:“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她平时把情绪控制得很好,鲜少对下人发脾气,因此晴儿闻言,面色微变,马上改口道:“是。”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就过来了。 突然间又被苏琼华召回,他还以为苏琼华的身体状态是临时出现了变化,担心她肚子的龙嗣,因此一路是小跑过来。 明明已经是寒冷的冬天,但是他跑得满头是汗。 “娘娘……不知突然唤老夫来,可、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院使气喘吁吁道。 苏琼华坐起来,面色肃穆道:“方才本宫见你把脉时,脸上似有难言之瘾,本宫想知道,这是为何?” 刚才太医们相继替她诊脉时,说实话,苏琼华的心情是非常紧张的。 她既希望有人能看出她中毒之事,可是又怕被人发现,矛盾之至。 不过也不知道是这毒,当即就像那名刺客所说的那样,非常厉害,还是说这些太医们全部都是医术不行,竟然都没人发现她身体的异状。 唯有这位院使大人,苏琼华清清楚楚地见过他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表情。 因此,她这才唤他前来。 “呃……”院使思考了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琼华心里清楚,因此佯装怒然,道:“你若是发现什么,有话直说,本宫绝对不会怪罪你便是了。” 听到她的保证后,院使这才放心一些。 “是这样的,微臣刚才替娘娘把脉的时候,发现这脉象有点奇怪,感觉……感觉……” 他似有难言之瘾,几次欲言又止。 苏琼华心里猛地揪成一团,不好的感觉更重。 她焦急道:“感觉什么?你倒是说啊!” 院使琢磨了下措辞后,这才开口道:“感觉……恐有滑胎之险。” 苏琼华心里陡然一震,紧张地问道:“那可有安胎之方?” 院使如实道:“方才臣们研究之后所开的方子,便有之安胎的作用,但是……” 他话说到一半,再次顿住话语,样子仍然有些举棋不定。 苏琼华一看到他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她就来气。 “但是什么?你快点说!”她催促道。 院使像是豁出去一般,突然畅快道:“但是有没有效,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娘娘的脉象真的很奇怪,微臣行医数十年,从来都没有碰到过,所以把握不大。 一般怀孕者,脉相都是脉来流利,如盘走珠。可是娘娘的脉,脉相清晰,可是跳动却是时而欢快,时而沉弱,很是不稳。还有……” “够了!你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是不是就想说,本宫的脉相不稳,有滑胎之险?”苏琼华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院使面色微慌:“……对,就是这个意思。” 苏琼华心里阵阵泛冷,疲倦似的闭上眼睛。 “行了,你下去吧,只是这事,暂时你知我知,不许让第三人知道。” 身为宫里的太医,又是院使,他早已经见惯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因此乍听苏琼华的叮嘱,院判便识趣道:“娘娘放心,臣知道什么话能讲,什么话是不能讲的。” “本宫相信你。”苏琼华扬扬手。“跪安吧。” 院判见她表情甚是难过的样子,因此思量了下,还是不忍心出声安慰。 “娘娘你也不用太过担忧,虽说这脉象暂时不稳,但是是可以调理的。只要娘娘作息得当,再服食安胎之药,相信这孩子一定可以平安在娘娘的肚子里呆到生产之期。 而微臣也一定尽自己所能,好好保护这个孩子,不让娘娘留下一丝遗憾。” 苏琼华闻言,甚是感动:“有院使大人这句话,本宫心里甚慰,那以后本宫就把自己还有肚子的这个孩子,都交付于你了。” 院判一脸被宠若惊,马上掀起朝服就跪下来。 “微臣,一定不负娘娘重托。” 苏琼华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只是笑着说了句“有劳”,便让他下去。 她心想,看来这毒真的只能靠那个人才能解了。 但是,从哪里去弄一套太监的衣服呢? 这才是苏琼华最犯愁的地方。 太医院的速度很快,院判回去还不到半个时辰,医官就已经照着药方,熬好药送过来。 苏琼华正在服药之际,晴儿进来一报。 “娘娘,三小姐在殿外求见。” 因为晴儿是从苏家带过来的人,所以才会称呼苏季菲三小姐。 苏琼华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微惊道:“她又来做什么?” 她和这个妹妹,从小就不对盘。更何况,现在苏季菲还认了武昭仪作姐姐,最近更是住到武昭仪的永昌宫里去。而这武昭仪还是她的敌人,这种跑去抱敌人大腿的胞妹,苏琼华可是一点都不待见她。 而且她现在心里正烦着呢,可没那个心思去应付苏季菲。 宫女回道:“她听闻娘娘昨晚受到惊吓,所以前来看望。” “是真的看望,还是来幸灾乐祸的?” 苏琼华冷冷一笑,对这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技俩很是不屑。 “不见,你就打发她说本宫昨晚受到惊吓,太医让其静养,不方便见客。” “是。”宫女恭敬道。 苏琼华并没有等到晚上,午时一过,她就忍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身边的晴儿去找一件太监的衣服过来。 第482章 苏琼华对皇帝心寒。 宫女虽然感觉奇怪,但是身为奴才,向来习惯了服从主子的各种命令,因此她很快就弄来了一套太监衣服。 苏琼华以要午睡为由,将身边的奴才都谴退,自己则拿着太监服偷偷去见那名藏匿在书房里的刺客。 蒙面人很小心,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便施展轻功,躲到横梁上面去。直到苏琼华在屏风后面找不到人,低声喊了几句“侠士”,他才一跃而下,差点把苏琼华吓得心脏一停。 “你怎么躲在上面,吓死我了。” 苏琼华责怪地瞪了他一眼,捂着心脏的位置,脸色很难看。 蒙面人却似乎懒得跟她多说一句废话,直接伸手道:“衣服呢?” “给,在这里面。”苏琼华递给他一个小包裹。 蒙面人接过包裹,便马上把衣服拿出来,开始换上。 当他取下脸上的黑布时,苏琼华瞬间惊呆了。 因为对方拥有着一张精雕细刻般的容貌,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间带着媚人的风采,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和她之前想像中的粗犷形象相差太远了。 而这人就是李凡,后来冒充“小春子”被苏季菲捉住,李培公之子。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你……”苏琼华狠抽了一口凉气,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李凡倒是像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反应,只是淡定地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面去换。 苏琼华紧张地跟上,站在屏风的另一面,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 “现在你衣服也已经换上了,你可以把解药的成份告诉我了吧?” 不一会儿,屏风后面,传来李凡含糊的声音。 “守在清韵阁各个出口的御林军,都已经退了吗?” 苏琼华眸子一动,犹豫了一下,才实话道:“……还没。” 里面传来李凡低声的讥笑:“既然这样,那我怎么出去?” 苏琼华顿时急了:“你不会是想后悔了吧?” 李凡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边换衣服,边道:“帮我出去,到时候我一定告诉你解药的所有成份。” “你可别唬我?”苏琼华咬牙切齿道。 这时候李凡已经换好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听到她的话后,他慢条斯理地扯出一抹森冷的讥笑。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你——”苏琼华瞬间气红了眼睛,那种被吃得死死的感觉,让她充满了挫败感。 李凡顺毛道:“别紧张。我这人是最痛恨男人欺负女人的,特别还是你这种怀有身孕,美艳动人的女子。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耍花招,不惹恼我,我保证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在他的再三保证下,苏琼华这才面色稍缓一些。 “现在带你出去是不可能了,要不然等天黑?说不定,到时候皇上也把人调走了。” 苏琼华攥紧双拳,谨慎的建议。 李凡道:“我原本也是计划等到天黑再行动,那时天色昏暗,容易混淆视线。”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苏琼华说完,准备离开。“那我晚上再过来,你先准备一下。” 她暗示,他答应自己的解药分成…… 李凡自然听得懂她话中话的意思,唇角不由地勾起,露出得意的冷笑。 只是当苏琼华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正要把门打开,李凡的声音徒然响了起来。 “对了,你知道其他人现如今怎么样了?” 苏琼华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自己的同伙。 “皇上已经把他们交给廷尉府审问了,估计在重刑之下,他们熬不了多久。” 苏琼华说完,看到李凡俊美不俦的脸上,表情骤然变了,血色尽褪,双目写满了愤怒与沉痛,她心里瞬间升了几分报复后的快感。 她假装安慰,实际恶劣道:“你也无需太过难过,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差别呢,只不过他们死之前却需要遭受一些非人的痛苦,就像扒皮一样。” 李凡听完她的话后,双眸瞬间睁大,整张脸惨白了起来。 对他而言,苏琼华的话无疑是一种变相的酷刑,以折磨他的心灵为快! 苏琼华成功被他脸上的表情给愉悦到,她见目的已达到,这才心情大好的离开。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院判给她开了药方里面有镇定心神的药,苏琼华一觉倒是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天色已黑。 她传来宫女,一问之下才知道,皇帝从早上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而这会,早已过了晚膳时间。 苏琼华的心里不由得一凉,眸眶微湿,很是难过委屈的样子。 大宫女晴儿见状,不忍地劝道:“娘娘,你不要太难过,皇上不来……也许是因为他忙呢。而且敬事房的小卓子也说了,皇上今天哪儿也没去,就一直呆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这小卓子是大太监魏延的徒弟,也在皇上的跟前办差。 苏琼华进宫不久后,就让晴儿找机会接近他,并把他收卖了。 平日里有关皇帝的一切动向,都是他透露给她们的。 “也许吧。”苏琼华叹了口气,心里却是不抱什么希望。 她不由得在想,如果现在怀孕的人是武昭仪的话,异地而处,也许皇上应该特别紧张才是。……会时时陪伴在左右吗? “娘娘?娘娘?”晴儿呼喊出声。 苏琼华这才收回了心魂,奇怪地看着她:“嗯?什么事,这么鬼吼鬼叫的?” “娘娘,晴儿都问你好几遍了。”晴儿甚是委屈道。 苏琼华眨眨眼睛,一脸懵样,她刚才在想事情,确实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你问本宫什么?” 晴儿不敢有误,只得再重复一次。 “娘娘,就是你下午休息的时候,各宫各殿有不少嫔妃们过来问候,以及送上礼物,恭祝娘娘被皇上赐封为婕妤之喜。奴婢在想,娘娘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她们都约出来,联络一下感情,再趁机笼络一下人心?还是说,直接回赠礼物即可?” 对于宫里的这些女人,苏琼华只有九个字形容:趋炎附势,犹如墙头草。 今日她们见到皇上对她好,于于纷纷跑过来巴结她,但是早在这之前,一个个却是对她冷漠,不屑一顾。 对于这种人,苏琼华根本就懒得花心思应付。 第483章 苏琼华帮助刺客逃跑。 反正,不管她再怎么做,压在她上头的还有皇后,董妃、秦妃、武昭仪这些人。 就拿董妃来说吧,仗着娘家的势力,就在这后宫里耀武扬威、嚣张跋扈的,就连皇后都得卖她三分面子;而武昭仪占着皇上的疼爱,却是多年来经久不衰。 至于皇后嘛,那更是一人之下,万万之上,天生凤命,母仪天下! 除非这些女人都死光了,否则她都没有真正的出头之日。 这些随时都会倒戈相向的墙向草,她不理也罢。 当然,也是不能得罪的。 “你亲自去挑选一些精致别致一点的礼物,作为回礼送去就行了。若是她们问起,你便说太医交待本宫要好生休养,而皇上特别听太医的话,不许本宫随意走动,因此等过段时间,等肚子这胎儿成型,坐稳了,本宫自会约姐妹们出来一聚。”苏琼华说得合情合理。 晴儿心细如尘,当即就听懂她话里的另一番意思。 她恭顺道:“是,奴婢懂得怎么应付了。” 苏琼华一边按了按太阳穴,一边扬扬手让她下去,露出了疲倦的样子。 晴儿离去不久,苏琼华便找了张纸,将桌上的点心包起来,又拿了件披风披上,这才起身走出寝宫,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像是在对暗号,她先轻轻叩响了三下门后,这才推门进屋。 这次李凡知道来人是她,并没有躲起来。 苏琼华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他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他站在窗边,遥望着远处的星空发呆。 因为怕被人发现,因此房里没有掌灯,银灰色的月光从窗缝流淌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再加上他另一边的脸颊还深陷在黑暗之中,相比之下,衬得他这半边脸的皮肤看起来变得像死人一般不正常。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这里有些点心,等你吃完,我就带你出去。” 苏琼华将点心放在桌上,声音听不出情绪。 没想到她还会给自己带吃的,李凡有些意外。 他勾唇讥道:“不会有毒吧?” 闻言,苏琼华一阵气血攻心。 她生气地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去嚼,忿恨道:“要是有毒,第一个先毒死我总行了吧?” “跟你闹着玩呢,这么不经逗?”李凡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嘴里又挤出一句能气死人的话。 玩?我跟你很熟吗? 苏琼华气愤地想道。 “别说废话了,你不是想走吗?那就赶紧!”她像催命似的,不客气地催促道。 李凡也不生气,捉了两块点心塞入嘴里,算是垫个底,然后起身道:“走吧。” 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太监,因此他模仿着太监走路的样子,低着头,半驼着腰,跟在苏琼华的身后,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一路上,苏琼华的心跳都很快,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这么紧张过。 这个清韵阁,她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回了,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可是没有一次像这样提心吊胆过。 因为昨晚这里才遭逢暗杀,虽说御林军搜宫一天,除了昨晚捉住的三名刺客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但是为了她的安全起见,皇帝还是让一部分的御林军留下来。 因此彼时的清韵阁,到处可见御林军的人。 两人几乎每走十步,便会遇到御林军巡逻或者是站岗的守卫,两人为一组。 看得出,皇帝对此次行刺事件的重视,颇有要将对方连根拔起,一劳永逸之势。 所以每跨出一步,苏琼华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深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不用太紧张,你这样全身硬绑绑的,脸上表情就像遇到杀父仇人一样严肃,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你不对劲。” 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李凡的声音徒然响了起来,竟然是在开导她。 “放轻松一点,自然一些……不行的话,就想一想你的肚子,一会拿到解药的成份后,你就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了。” 不过,不得不说,苏琼华听到他的话,感觉真的有点作用,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些。 “你还是别说话了,小心被别人听见,前功尽弃。”她道。 “是,娘娘。”李凡仿着小太监的声音,惟妙惟肖地应了一声。 苏琼华一怔,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见到鬼的表情。 宫门眼见在即,只要跨出这道大门,苏琼华的任务就算已经完成了。 苏琼华心中一喜,不禁加快了步伐。 霎时,两名御林军护卫突然间从大门的两旁冲过来,用长矛挡住她的去路。 “什么人?” 苏琼华被吓了一跳,赶紧亮出身份:“是本宫。” 两名御林军护卫脸上闪过惊讶之色,赶紧把长矛收起来:“属下不知道是娘娘驾到,得罪了。” 苏琼华故作镇定道:“无碍,你们也是有公职在身,本宫理解。” 这时候,有位将军装扮的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对苏琼华抱拳弯腰,恭敬的行过礼后,才开口说话。 “这么晚了,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借口苏琼华早就编好了,因此听到他问自己,便立马故作轻松地回道:“今日睡太多了,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就起来走走。” 她顿了下,不快地挑眉:“怎么,莫非你们这也要管?” “当然不是。臣等奉皇上之命,留在这里保护娘娘,为娘娘的安危着想,才有此一问。”将军焦急地回道。 苏琼华不以为然道:“刺客不是已经被捉住了吗?皇上这么登高履危,这是干嘛?” 将军连忙回道:“娘娘可能不知,这刺客虽然是捉住了三名,但是我们怀疑对方还有余党躲在宫里,因此皇上才命臣等加强戒备,一是莫让这余党跑了,二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全起见。” 苏琼华心头巨震,故意装出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当真有这事?” “是的,所以还请娘娘不要到处乱跑,现在宫里还不大安全。”将军趁机请求道。 是宫里还不大安全?还是她的清韵阁不大安全? 说到底,皇上这么做还不是怕刺客的同党跑了,她的安全只怕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苏琼华心里阵阵发寒。 第484章 你以为我就愿意一直扮成小太监? 看来,要从正门出去只怕是不能了。 苏琼华思忖之际,余光下意识瞟向身后装扮成小太监的刺客。 察觉到她的视线,假装成小太监的李凡这才尖着声线,假意好声提醒。 “娘娘,将军说得对,现在外面不是很安全,我们不如还是回去吧?再说这天也晚了,夜渐深,湿气重,娘娘现在还怀有身孕,要是着了凉,皇上可该心疼了。” 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意思就是让她回去,苏琼华听懂了。 “真是扫兴。”苏琼华闻言,佯装怒道,满脸的失望。 她甩袖,转身往回走,李凡连忙低头跟上。 “等一下。”将军徒然喊住他们。 两人心脏骤然一跳,苏琼华紧张得差点连呼吸都忘记,李凡暗暗将真气运到掌中,双眸闪现嗜血的杀意。 “你……”将军走到李凡的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李凡始终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态,把“毕恭毕敬”这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将军有何吩咐?” 说话之时,他已经做好随时动手拼命的准备。 下刻,将军将由一条平安红绳串着的半块玉佩送到他的面前:“你的东西掉了。” 这句话,差点让两人一直绷紧的神经,叮的一声绷断。 李凡愣了下后,这才连忙伸手接过玉佩,欣喜若狂道:“这确实是小人的东西,有劳将军了。” “小事一桩,不用谢。”将军围着他走了两圈,声音有些意外道。“一个小小太监,竟然长得这么俊俏,这倒是少见。” 音落,将军忽地抬头看向苏琼华:“娘娘,这小太监是你宫里的吗?怎么看着有点面生。” 咯嚓一声,苏琼华心跳当即漏跳半拍。 “是啊,刚来不久,有什么时候问题吗?”苏琼华故意装作不解地问道。 将军连忙憨笑道:“没问题,属下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的身份罢了,既然有娘娘保证,那么他肯定不会有问题。” 语毕,他朝旁边挪开了几步。 “你们可以走了。” 苏琼华都快被吓出心脏病来,听到可以走人,赶紧就脚底溜油,提起裙摆转身就走。 要不是怕被他们看出端倪,她估计还想用跑的。心大得,一点都不计较这位将军说话态度不够尊敬。 相反,李凡显得镇定自若多了,不紧不忙地跟在她的后面,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后面几位御林军谈话的声音。 “将军,昨晚那三名刺客招供了没有?” 将军蹙眉道:“还没呢,听说廷尉府的那些酷刑都轮流玩了一遍,皮都不知道扒下来几层了,还是撬不开这些人的嘴巴,皇上正为此心烦,刚才急着把邓大人和马大人召进宫,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 “啊,那这些人还能活吗?”另一名御林军护卫道。 “活?”将军冷笑一声。“进了廷尉府,还想着能活着走出来,估计也就你敢这么想。况且他们行刺皇上,这原本犯的就是死罪,就算他们有命能活着从廷尉府的酷刑下走出来,最后也得被皇上下令砍头,这有何区别?” “说得也是……” 将军不耐烦道:“好了,不说这个,赶紧打起精神给我盯着,要是让这伙刺客的余党跑掉,皇上面前,我们都不好交待。” “是,将军。” …… 出不去,两人只能又回到书房里。 苏琼华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现在清韵阁的各个出口都有御林军把守,现在连我都出不去,我们要怎么办?” 可是等了半天,苏琼华都没有等到李凡接话,她不由得诧异抬头向他望去,就见李凡坐在书桌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在发呆。 现在夜色已深,大部分的人也已经睡下,再加上这窗外有的只是一池湖水,根本就不会有人看见。 “你在想什么?在想你同伙的事?” 苏琼华眸子一转,就猜出个大概,很明显她刚才也看到那几位御林军的对话。 她朝他走过去,道:“你不用想了,你现在自身难保,是不可能把他们救出来的。” 李凡沉默了一会,忽地叹息道:“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救他们,以我一己之力,贸然闯入廷尉府,不过只是多一个人去送死罢了。我活着,才有人替他们报仇。” 他垂眸,凝视不远处的某一点,发起呆。 “自从我们发誓要杀死狗皇帝的那一天起,我们早就置生死于度外,生与死对于我们来说,区别并不是很大。” 苏琼华在心里嗤之以鼻,不客气道:“既然这样,那你还难受什么?生死有命,你还是先想好自己该怎么出去吧。” 李凡深吸了一口气,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情绪已经冷静下来。 “这两天我就先扮成小太监,在你身边呆着吧,待狗皇帝把外面的那些御林军撤走,守卫松懈一些,我就能走了。” 苏琼华脸色大变,激动地站起来:“不行,如果他们一直不走怎么办?难道你还想在我身边躲一辈子?” “放心吧,顶多也就几天,等狗皇帝什么都找不到,他自然不会把力气花费在你这儿。”李凡耸耸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以为我就愿意一直扮成小太监?” 苏琼华见他主意已定,自己说不过他,只好改口道:“那你先给我解药。” 李凡坐下来,从下往上淡淡扫了她一眼,这才勾唇笑了起来。 “你不用着急,第一次发作需要七天,你身上的毒没这么快发作的。” “可是我等不了七天,我肚子还怀着孩子,要是你给我吃的毒药对我的孩子有影响怎么办?” 苏琼华捂着肚子,微白的脸上很是慌恐。 “这两天我老感觉肚子有点疼,我怕……” 她霎时顿住话语,本就苍白的脸上,骤然变得整个一片惨白。 “你肚子疼?”李凡脸上滑过一丝诡异的表情。“按道理说,这七里香是不会对你肚子的孩子造成影响的。” “可是我真的感觉有点难受。”苏琼华紧张道。 李凡挑眉,不以然道:“这应该纯粹只是你心里以为吧?” 第485章 与虎为谋 “要知道害怕、恐慌、紧张,都能让你精神紧绷起来,这样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你的心情,所以你才会感觉肚子不舒服,但其实这只是一种臆想。”李凡继续补充。 “当然不是,我是真的觉得肚子不舒服,我怀孕过一次,知道最初怀孕时是怎样一种感觉,所以我很肯定这不是我的一种臆想。”苏琼华心急如焚。“反正我不管,你赶紧给我弄解药,不然我不会帮你出去的。” 李凡眉头淡淡蹙紧起来,对方这是在跟他谈条件,睡了一觉,这胆儿就变肥了? 有意思。 他在心里冷冷一笑,目光同时也变得森冷起来。 李凡起身,直接就扣住她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苏琼华当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缩手。 李凡看似没用上什么力气,却紧紧抓住不放:“你要是想让肚子的宝宝没事,你就别动。” 他声音极轻,语气极淡,但是苏琼华却成功被唬住,果然再也不敢动了。 她看到李凡像一位大夫一样,替自己号脉,样子看起来还挺专业的,不由地有些惊讶。 “你会医术?” 听到她的话后,李凡抬眸冲她浅浅一笑,不语,但是脸上的自信和倨傲表情,却是显然易见。 “怎么会这样?”像是自呓一般,他低声惊讶道。 见状,苏琼华一颗心都提到喉口上来:“到底怎么样了?我的孩子,有危险吗?” 李凡没有回答,只是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样子若有所思了起来。 片刻后,他才收回手,问她:“你服过药?” “……嗯。” 苏琼华点点头,尔后像是想到什么,忙不迭解释起来。 “你不要误会,不是我让太医过来的,是皇上见我受到惊吓,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让太医进宫给我把脉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你要相信我!” 李凡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忽地一笑。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就算你把所有的太医都聚集起来,他们也没人能解你身上的毒,我有什么不好放心的。” “……”苏琼华瞪大着眼睛,因他的话,而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恶魔,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恶魔! 苏琼华紧紧闭上眼睛,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当她再度睁开眼睛,这场恶梦也就能结束了。 李凡自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仁慈的没有挑破——这绝对不是恶梦,这是真的! “你服用的是安胎药?”他忽地问道。 听到他的话后,苏琼华猛然睁开眼睛,美丽而泛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对,你怎么看出来的?” 像弹钢琴一般,李凡弹了弹方才为她把脉的三根手指:“把脉,把出来的。” 苏琼华狠吸了一口气:“这么神奇?” 她心里不禁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绝非像普通刺客那么简单,他是谁呢?为什么看起来医术像是非常了得的样子。 李凡懒得理会她探究的目光,道:“给你把脉的这位太医,想必对你一定很忠心,给你用的安胎药,全是上等好药,倒是挺舍得的。” 苏琼华眼睛瞪得更大,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一副惊讶到不行的样子。 “你、你不过就把了一下脉,居然连这个都看出来?” “多吗?”李凡自嘲一笑。“如果可以,我现在的造诣绝不止于如此。” 他的话,影射了其他的信息,苏琼华没有听懂,但是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却越来越给她一种危如朝露的感觉。 “你到底是谁?刺杀皇上,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苏琼华正襟危坐。 闻声,李凡回眸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勾出了一抹浅笑,但与之同时,眼神也变得森冷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狗皇帝一定会死的!一定会的!”他像宣布一般,咬字极重地慢慢说道。 他满脸的仇恨与噬血的杀意,让苏琼华心中悚然。 李凡从腰间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她:“把这个吃了。” 苏琼华警惕地看着他:“这又是什么?” 知道她在想什么,李凡解释道:“这是解药,它可暂时保你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闻言,苏琼华亟不可待地夺过他手里的黑色药丸,狼吞虎咽的吞下腹肚。 不消一会,她感觉有股清凉的感觉自胸口蔓延开来,好像肚子也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 苏琼华不禁喜形于色,但同时,她也想到一个问题。 “不是把所有的解药都倒进湖里了吗?为什么手里还有解药?” 李凡讥笑道:“我说那是解药你就信了?你怎么那么好骗?” “……”苏琼华顿时无语。 要不是打不过他,她现在真想扑过去把他那张嘴给撕烂了!看他还能不能再说出那些气死人的话来! ……不对,她现在已经吃了解药,也就是说再也不用受他威胁了,她可以把外面的林军喊进来,把他给杀了,以泄她两日来的心头之恨! “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方才我已经说了,这颗药丸只可以暂时保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如果你还想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未来还有段很长的日子只能靠我。” 李凡清朗的声音,轻飘飘就把她的梦给无情打碎了。 “你——你真卑鄙!”苏琼华气结,没想到对方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用这种手段控制住自己! 她拼命吸气呼气,试图把自己的一腔怒火控制住,免得一怒之下,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来! “这段时间,你还是呆在这里,不要出去,三餐我会让人送过来的。” 苏琼华搁下话后,转身甩门而出,她怕自己再呆下去,指不定随时会被气疯。 不得已,当天晚上苏琼华就把李凡的事跟晴儿说了,并且让她从明天起,一日三餐都给李凡送些吃的过去。 晴儿听完她的话,大声惊呼:“娘娘,你疯了?竟然把刺客藏起来,要是这事被皇上知道了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共犯,到时候也让我们人头落地。” 第486章 丢人现眼 “你以为本宫愿意?可是无奈,他手里握有威胁本宫的筹码,本宫只能被迫听命于他。” 苏琼华咬牙切齿的说道,双眸布满了浓浓的恨意。 晴儿急道:“可是跟这种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我们随时会有危险的。” “你说的这些,本宫也考虑过。” 苏琼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不舍与憧憬。 “可是这孩子是本宫目前唯一的希望,不到最后一刻,本宫都不能轻言放弃,你明白吗?” 明白,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就是越是明白她,晴儿才会越是心疼她。 “娘娘,你这是何苦呢……”晴儿声音微哽,眼睛有点红。 “不苦,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苏琼华态度坚定。 在这个女子云集的后宫里,若不能得到皇帝长久的宠爱,那么子嗣便是巩固地位的唯一希望,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晴儿咬唇,犹豫了下后,才说出心中最深的忧虑。 “可是怕就怕,娘娘帮他逃出去后,那个人最后还是不给娘娘解药,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了。” “这也是本宫最担心的地方。”苏琼华长长叹了一口气。“若真是那样,那便是本宫命该如此,本宫认栽了。” 闻言,晴儿心里愈发替她难受起来:“娘娘……” 考虑到一个小太监躲在娘娘的书房并不合适,要是被人看见,只怕更惹人起疑心,因此晴儿向苏琼华提出建议,直接把李凡安置到后院的柴房里去。 那里平时很少有人过去,离其他宫奴住的地方也远,比较安静。 若是不小心被人看见,有人问及,便说是刚来不久的小太监,干活不利索,笨手笨脚的惹主子生气,因此罚来这里来干粗活,略作惩罚。 这清韵阁虽说不如武昭仪居住的永昌宫大,但是面积也不少,光伺候苏琼华的宫女太监加起来就有十几二十人,大家都不一定全都认识。 因此就算有人觉得李凡眼生,也没什么可感觉奇怪的。 主仆两人打定主意,李凡估计得呆在这里好几天,结果没成想,第二天午时刚过,原本留在清韵阁的御林军都走了,把苏琼华弄得一阵稀里糊涂的。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那三名刺客都招了?皇上捉到替死鬼?”苏琼华想不通道。 总不可能是躲在柴房里的那个人,因为晴儿刚刚才给他送饭过去,那人还在,安全得很。 晴儿低声提醒道:“管他是怎么回事,娘娘,这可是个机会!” 语毕,她冲着苏琼华挤挤眼睛,一副别有深意的样子。 苏琼华当即就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走,我们现在就去把这个灾星送走。”她豁然站起来,动作麻利地朝殿外走去。 这一次,有了晴儿在一旁助壮,苏琼华没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三人一路畅通无误,直接就走出了清韵宫。 苏琼华心中巨石当即一轻,一直绷紧了三日的心情,瞬间也轻松了许多。 正当她寻思着该把身后这位灾星送到哪里才算适合时,一道响亮的磁性嗓音骤然平地响了起来。 “爱妃,你这是去哪儿?” 苏琼华心中一颤,转身回头,对上的正好是阙挚苍满脸疑惑的神情。 “皇上?”她特别惊讶,要知道自那日早晨过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了。 阙挚苍直接走到她的前面,看也不看她身后的晴儿和李凡一眼,只是执起她的手,温柔道:“你才刚动了胎气,怎么不待在宫里好生静养,出来干嘛?” 音落,只见他目光犀利地扫向她身后两人,冷声斥道:“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你们主子的吗?要是你们主子有任何闪失,小心朕把你们扒皮抽筋,扔到乱葬岗去。” 闻言,晴儿的脸色一时间唰的一下全白了,她连忙跪地求饶。 “求皇上恕罪,奴婢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主子的,还求皇上饶了奴婢这么一次吧!”晴儿没有想到,会这么倒霉碰上皇帝,而且对方一开口就无情地想要她们的命。 ……对,他们! 晴儿反应极快,赶紧伸手扯了扯李凡的裤子,暗示让他快点跪下来。 可是这李凡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平时看着挺聪明、鬼心思一大堆的人,这会儿居然睁大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皇帝,一副要跟对方杠上的样子。 阙挚苍这下就算不想注意到他,也没有办法。 他改变方向,挪动着脚步朝李凡走了过去。 当他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后,脸上难以掩饰地闪过几分诧异,几乎有点不敢相信宫里还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只可惜身为太监,真是白瞎了这一身这么好看的皮囊。 知道李凡底线的苏琼华和晴儿两个人,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就算他不怕死,突然干出什么蠢事来。他自己死了没有关系,但是连累她们丧命可就不行。 苏琼华赶紧给晴儿使了个眼色,晴儿心里当即明了。 她心里又惊又急,趁阙挚苍还没有开口说出一些不可挽回的话之前,连忙又扯了李凡几下,咬牙低着声音道:“你这个笨奴才,还不快‘跪下’,跟‘皇上’求求情,兴许皇上一高兴,就‘放过’我们呢!” 重点字眼,晴儿咬字特别重,就是想提醒李凡,千万不能逞一时之能! 可千万千万要忍住! 可是很明显,李凡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心里自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彼时他的想法就是:难得与狗皇帝离得这么近,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只要他现在按动袖箭的开关,一箭射过去,狗皇帝就可以一命呜呼了!他就可以替他的家人、还有恩师他们报仇了! 只要一箭射过去,所有的恩怨就可以了结了。 他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恩师、师兄弟们……以及那些死在狗皇帝手下的人,都可以安息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在四周响起。 苏琼华一巴掌打在李凡的脸上。 直接就把李凡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目光就像要吃人一般。 第487章 爱乱吃飞醋的小女人 “看什么看,皇上也是你这种狗奴才随便能看的吗?” 音落,苏琼华扬起手来,朝李凡的另一边脸颊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一点出息都没有,不过就是有缘得以窥见天子一面,至于就把你给看傻看懵了吗?真够丢人现眼的,还不快跪下,谢罪!” 也许李凡真的被打懵了,也许彼时的苏琼华太有威严了,在她目光凌厉的瞪视下,李凡终于慢慢地跪了下来。 只是他的头,像是不会低下去一样,一直就那样瞪着阙挚苍。 苏琼华险些被气得呕血三公升。 她直接走过去,借着身形挡住阙挚苍的视线,伸手就毫不留情的对李凡左右开弓。 “让你别看你还看,找打是不是?” 音落,苏琼华又左右抽了他几巴掌,打得双手直泛酸才停下。 而李凡的脸颊已然红肿了起来,白白破坏了他天生俊美不俦的长相。 不过,苏琼华却没有因此便停了手,而是让晴儿代替自己,接着来。 李凡挨了打,可是全程都不吭一句,不过那双眼睛,也没有一直再盯着阙挚苍看了,这多少让苏琼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阙挚苍忽地出声问道,满脸疑惑。 闻言,苏琼华连忙欠身道:“没什么,这狗奴才是新来,本来看起来人就不大机灵,笨手笨脚的,但好在为人老实,心眼也不错。因此臣妾就让他在身边伺候着。” 她声音一顿,用余光扫了正跪在地上挨巴掌的李凡一眼,才接着说道:“许是他还没有见过皇上的缘故吧,突然得以见到皇上的真容,并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不免被皇上的真龙天威给震慑到,直接就吓傻了。” “原来是这样。”阙挚苍失笑。“这个奴才倒是蠢得挺可爱的。” 苏琼华闻言,满头黑线就直接挂了下来,爆冷汗。 她忍不住在想,要是皇上知道他眼里“蠢得可爱的小太监”就是之前想要刺杀他的凶手,不知道心里会作何他想? “这人蠢是蠢了点,不过倒还行,对臣妾的话那是说一不二,忠心得很。”苏琼华煞有介事地夸奖道。 “原本朕还觉得,这么蠢的人不适合在爱妃身边伺候着,不过爱妃既然喜欢,那就留着吧。” 在阙挚苍的心里,反正左右也就是一个奴才,蠢不蠢,又不是伺候自己,完全不碍事! “谢皇上。”苏琼华微微欠身,声音柔柔道。 语毕,她才站起来,一脸很是不满地剜了李凡一眼。 “听到没有,还不快谢谢皇上仁慈,不发落你们。谢完后,就赶紧给本宫滚蛋,省得本宫一看到你这个蠢样就心烦!居然连皇上都敢看!” 苏琼华成功把一个爱乱吃飞醋的小女人形象,给演活了。 阙挚苍爱怜地搂着她的腰身,既是想笑,又是语气无奈道:“这样的醋你也吃,累不累啊?” 苏琼华倚在他的怀里撒娇。 “本来嘛,皇上岂是什么人想看就看的!臣妾想看,都舍不得看呢,哪轮得到他一个小小奴才啊……” “哟,这还真是掉进醋缸了,不得了啊,这样子朕的皇儿以后岂不是也爱吃醋?”阙挚苍故意打趣道。 “讨厌,皇上你就知道笑话人家!”苏琼华佯装不依道。“不过话说回来,皇上怎么就肯定这是儿子啊,臣妾也许怀的又是女儿也说不定……” “不会的,这一胎一定是男的!朕说儿子就是儿子……” 两人当场打情骂俏,完全不顾还有旁人在场,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而李凡在晴儿的半“帮忙”半强迫之下,勉勉强强给皇帝叩了个头,然后被他硬拖着往里面走。 苏琼华余光瞥及,这下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她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招呼阙挚苍进殿。 两人才甫一坐下,大宫女晴儿便动作利索地送来上等好茶,以及几盘点心,供他们享用。 至于李凡,晴儿匆忙之下,只得让他自个儿回后院的柴房去,就怕被皇帝或者其他人发现端倪。 阙挚苍呷了口茶后,这才慢条斯理开了口。 “这两天忙着处理刺客的事,没有过来,爱妃没有生气吧?” 就算真的生气,苏琼华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直言说出来啊。 因此,她装出一副体贴的样子,柔声道:“臣妾知道皇上有事要忙,又岂会这般不懂事。在臣妾的眼里,最重要的,就是皇上能平安,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你能这么想,朕真的很欣慰。” 也不知真的还是假的,阙挚苍露出一脸感动的样子。 “看皇上一脸疲惫的,是不是这两日没有睡好?要不,臣妾帮你捏捏吧?” 进宫之前,老夫人曾经私下教过苏琼华一些能将男人套牢的招数,其中有一招,就是松松筋骨。 要知道这男人在外,做事很是辛苦,而这一国之君要处理的事,那更是多到数也数不完,自然是更加辛苦了。 如果他累时,有个女人,特别是枕边人,能帮他松松筋骨,然后再说一些体己的话,试问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不把这个女人装进他的心里面去? 老夫人教给苏琼华的,都是一些把男人的心吃得死死的攻心战术。而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媚惑之术。 “……可你现在怀有身孕,没关系吗?”阙挚苍有些犹豫。 要是以往,他肯定不会拒绝,反正他来这里,大部分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每次他特别累,心情特别糟糕时,苏琼华帮他捏完几下,他就感觉轻松了许多。 当然这宫里不是没有人会推拿按摩,可是他们按起来却没有比苏季菲舒服,也许这和他们按摩的手势,以及力道的轻重有关系。 “这不碍事,又不需要使上大多的力气,没关系的。” 苏琼华可不想白白放过这个讨好皇帝的机会。 “那好吧,朕确实是累了。”阙挚苍也不再推拒。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苏琼华为他的服务。 苏琼华先帮他按摩头部,然后就是肩膀,接着便是后背,一步步来,动作非常的熟练。 第488章 这算不算欲擒故纵? “对了,皇上,那三名刺客是不是都已经招了?余党都捉住了吗?臣妾看见中午,驻守在清韵阁的御林军都撤走了,想来定是有好消息。”苏琼华一边替他按摩一边娇着声问道。 她不提还好,一提,阙挚苍原本松开的眉头,徒然又蹙紧起来。 “没有,那三名刺客经受不住拷问,都死了。” 原来今天早上,阙挚苍上完早朝后,就换上便装直奔廷尉府。 他一直觉得行刺自己的人,有可能就是他那个好四弟派出来的死士做的,奈何这三名刺客嘴巴却紧得很,直到死,都还是无法从他们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死了?那……那他们还有余党躲在这个宫里吗?臣妾这清韵阁还安不安全了?” 苏琼华瞟了一眼四周,做出一副特别惶恐害怕的样子。 阙挚苍握住她的手,把人拉到前面来。 “爱妃不用担心,这清韵阁里里面面朕都派人搜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很安全。” 苏琼华心里默默吐槽,这哪里安全了,你刚才看见的那个小太监就是要行刺你的人啊!只是你和那些废物没有发现而已! 但是有些话,她却不能说,有口难言…… “既然皇上都说安全,那臣妾就可以放心了。”苏琼华捂着心脏,煞有介事道。 阙挚苍站起身,整了整袖子道:“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就先回御书房了。” 音落,他大步就向大门走去。 苏琼华急忙跟在后面问道:“那皇上晚上可还会过来?” 阙挚苍犹豫了下,道:“估计没有时间,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估计得处理到很晚。” 苏琼华连忙拉住他的手,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多晚都没关系,臣妾等你。” “这可不行,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必须得早点休息。朕就是怕打扰到你休息,所以这两晚才没有过来,太医可说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胎。”阙挚苍摸了她一下肚子,一脸的不赞成。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傻瓜,也知道该放人了,苏琼华自然不是傻瓜。 “那好吧,臣妾遵命就是。”苏琼华微微嘟着嘴,欠身一礼,难掩满脸的失望。 阙挚苍走后,苏琼华马上找了张椅坐下,大口大口地吸呼着。 刚才真是差点没把她吓死,太惊险了。 “娘娘,娘娘……” 晴儿从外面走了过来,看到苏琼华坐在椅子上,脸上苍白,还以为她这是怎么了,急得赶跑就飞奔过来。 她低头一看,苏琼华额头净是汗,而衣服也被汗湿了,可见苏琼华刚才是有多害怕和紧张。 “本宫没事。”苏琼华喘了一口气,抬首道。“那个人呢?” 晴儿知道她指的是谁,连忙回道:“我让他先回柴房去了。” 闻言,苏琼华脸色微变。 “你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回去,要是半途遇到别人怎么办?还有,他要是到处乱跑怎么办?” 她一连问了两个“怎么办”,把晴儿弄得也紧张起来。 也对,冲着刚才那人的脑残行为,性格还那么冲动,娘娘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要不,奴婢现在就过去看看?”晴儿建议道。 苏琼华果断道:“赶紧去!” “是。”音落,晴儿提起裙摆转身就小跑出去。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骤然乍响了起来。 “不用去了,我在这里。” 一名小太监从贵妃椅后面的屏风走了出来,此人不是李凡,又是谁? 苏琼华瞪大眼睛地起身,指着屏风的方向,一脸惊讶道:“你从刚才就一直躲在后面?” 所以说,她和皇上的命,从刚刚就命悬一线? 思及此,苏琼华大大抽了一口凉气,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唰的一下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李凡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慢慢地坐到贵妃椅上,手搭在扶把上,模仿着阙挚苍方才的坐姿,脸上浮现满满浓浓的恨意。 “方才我一直在想,要不要一箭把狗皇帝给杀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琼华便急道:“不可以!” 闻言,李凡身子一滞,他抬眸,用充满嗜血的目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恶劣地讽刺。 “你倒是挺在乎他的嘛……不过,在他的心里,你好像没那么重要吧?” 苏琼华身子一颤,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他,面色已经白得几乎找不出一点血色,难看至极。 “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就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清韵阁里,这可不是一个大丈夫该对妻子负责的表现。” 李凡笑眯眯地说道,只是他的话,却跟他的眼神一样,冰冷无情,还很冷酷。 几乎在瞬间,就将苏琼华多日来努力保持住的信仰,击垮掉。 在一个女人的眼里,丈夫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可是,这几天,阙挚苍所做的一切,却让她动摇了…… “够了!”苏琼华咬牙喝道,可是只要你仔细听,不难发现她的声音微微有些瑟抖。 李凡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警告一般,勾唇,露出一抹淡淡讥讽的笑靥,接着说下去。 “他担心这里还藏有刺客的同伴,于是让人把这里的各个出口封锁住,然后又派御林军把清韵阁整个翻过来。”他声音忽地一顿,诧异地看着她。“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开口把你接出去吗?” “为、为什么?”苏琼华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在心里,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你必须留下来镇住局面,这样别人才不知道事态到底有多严重,猜不透皇帝玩的是什么花样。”李凡想了一下,忽地笑了。“……你说这算不算欲擒故纵?” 苏琼华满脸疑惑:“可是我还是不懂,就算皇上的目的真是这样,也没必要把我留在这里,要是真有刺客怎么办?到时候我岂不是就有危险?难道皇上就没有考虑过这个?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这孩子的安全。” 第489章 当然是诱铒了。 “当然是诱铒了。” 李凡用看傻逼的眼神一样看着她,只觉好笑。 “一个怀有龙嗣,而皇上又特别喜欢的女人在这里,那么皇帝一定会经常来这里吧? 那么想要刺杀他的刺客,是不是只要躲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就行了? 这不禁可以省下不少功夫,最重要的是,成功率还会相对高一些。 你想一下,哪有皇帝去临幸一个妃子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大帮随从,又不是去看风景,任人观赏。” 李凡白皙的手指,绕着凤椅上的雕刻游走,而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某一点,样子像在思考。 “我想,他可能怀疑这次行刺他的主谋,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 不过也对,对方对他的生活习惯这么了如指掌,连他留宿在哪个宫里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换成是谁,第一个会考虑的就是那些成天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 “……”苏琼华却听不进去他后面的分析,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几乎站也站不住。“也就是说,我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不过是诱出刺客的一颗棋子。” 音落,她整个人瘫软,险些就要摔在地上,是晴儿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娘娘!”晴儿看着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主子,心疼得几乎淌血。 都说帝王最是无情,可她没想到,原来还可以冷血到这样,拿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去当诱饵,这人还有没有心了? 苏琼华斜睨晴儿一眼,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话到嘴边,看到晴儿清澄焦急的眼神,她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双目瞬间猩红起来。 ……也是,在晴儿面前她还逞什么强呢,现在她的心几乎都要碎了,皇上竟然这样狠心对她……竟然! 苏琼华微微有些哽咽。 “其实你也不用难过,皇帝的女人这么多,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如果牺牲一个女人可以替他铲除掉身边的危险,那么他为可不这么干?” 李凡闭上眼睛,把自己代入皇帝的角色里。 “如果我是皇帝,我也会这样做的。” “你够了吧!故意当着我家娘娘的面说这些话,是不是成心不想让我家娘娘好过?” 晴儿生气地瞪向李凡,蓦然厉声斥道。 “我家娘娘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来,谁帮你出宫?你还想不想出宫了?” 闻言,李凡这才把话茬儿顿住。 他回头,淡淡扫了苏琼华一眼,只见她的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被修得十分整齐好看的指甲,因为恨意,在扶手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抓痕。 她死死咬着嘴唇,满脸,满眸,净是愤懑的怒意。 李凡微微眯起眼睛,苏琼华脸上痛苦的表情,成功把他愉悦到了。 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神瞬间又冰冷了起来。 “和我合作吧,一起扳倒这个男人!”他忽地道。 苏琼华被他大逆不道的话吓到,晴儿也是。 两人惊恐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靠近,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苏琼华看了睛儿一眼,晴儿随即了然地朝她一点头,便马上走到外面去帮他们把风,不让人靠近这里。 “你疯了,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是砍头的大罪?”苏琼华咬着牙,小声喝道。 李凡像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话,奇怪地看着她:“难道行刺就不是砍头的大罪吗?” “……”苏琼华顿时语塞,她刚才真是伤心疯了,这脑筋才会突然间秀逗。 行刺,不止是砍头的大罪,还会被诛九罪! 不然的话,大家还以为皇帝是那么好杀的?只要有觊觎皇位之心,便动不动跑来刺杀,那这天下还不乱套了?这行罚自然必须得重,才能起来以儆效尤的作用! 苏琼华道:“可是你不是要出宫吗?”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李凡目光森冷。“狗皇帝杀死了我的师兄弟,我要替他们报仇。反正现在他已经见过我,对我也没有起疑,我正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潜伏在他的身边,然后再找机会杀他。” 闻言,苏琼华激动地站起来。 “不行,你必须走!这宫里的太监在敬事房都有备录在案,皇上只需要派人去查,就会发现你的身份是假的,到时候我也会跟着你人头落地!” “那是你的事!”李凡声音冷冽道。 苏琼华极为气愤:“我可没有瞒天过海的本事,今天纯粹只是我们走运!但是好运是不会一直跟着我们!” “是吗?那你就先想想你的肚子,只要想到你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我的解药,我想你肯定就能想到办法的。”李凡骤然向她的肚子投以一抹诡异的目光。 苏琼华当下脸色骤然,大惊失声地站起来,颤抖的手指着他道:“你——你又威胁我?” “这又不是第一次。”李凡一边嘴角上扬,表情微讽。 “你无耻!”苏琼华气极,捉起桌上的小香炉就朝他扔过去。 李凡身子往左边闪了一下,很轻松就躲开了。 他冷着声道:“我劝你最好别动怒,你的脉象已出现了滑胎的现象,如果你动不动就发脾气,情绪激动,我保证就算不用我出手,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自然滑掉。” “你诅咒我!”苏琼华狠吸了一口凉气。 李凡却道:“这是实话。你若不信,大可去找之前替你把脉问病的那位太医问清楚,他既然给你开了那张方子,说明他也发现你这一胎有问题。” “不,不会的。” 苏琼华赶紧坐下来,拼命吸气呼气,尽快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不过一双眼睛仍然死死地瞪着他,满是怒意。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是你要疯,一个去疯就行了,我是不会陪你发疯的!” 苏琼华脑子还算清楚,知道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她的背后还关系到整个苏家,还有她的女儿,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这么多条人命……她一定是脑袋进水了,才会答应他的提议! 不然,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心疼他干嘛?他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对他好!”李凡皱眉。 第490章 那你觉得本宫还能怎么办? “……不,你别想说服我,没用的。” 苏琼华心口一疼,情绪忍不住又激动起来。 “我和他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如今又有一个孩子再过几个月就会出事,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我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但是他已经背叛了你!”李凡冷冽的夺声。“你的这个丈夫除了你之外,还同时拥有多个女人,那些女人也会给他生孩子,你觉得你的胜算在哪?” “……”他的话非常犀利,一下子就把苏琼华堵得毫无招手之力。“就算是那样,也不是我出卖他的理由啊!” 仿佛除了这句话,她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理由?原来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理由。这可容易办。” 李凡冷冷一笑。 “他不管你们母子死活,把你扔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清韵阁,让你们随时面临着会失去性命的危险,光是这一条理由,就够他死一千次,一万次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他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算计你,算计你们的孩子,这样男人不可恨吗?这样的男人,难道不该死吗?” 李凡就像个魔鬼,每一句话,都能将人心里深处最丑陋最邪恶的东西勾出来。 苏琼华:“……” 她眼睛赤红,死死地瞪着前方,满脸的怨恨已经完全掩盖不住了。 “也、也许他心里也是舍不得呢,只是没有其他办法可用,这其实……也是没什么!” 说出最后一句话里,苏琼华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往外挤,可见她是有多恨。 “办法有很多,可是他选择了一条最快最直接也是最有成效的捷径。”李凡直白地戳破她的话。 “……不,不,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答应跟你合作的,你死心吧。” 苏琼华赫然瞪大的眼睛,满是被伤害到的痛疼。 只是她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声音里所夹带的颤抖,却恰恰出卖了她内心的动摇。 李凡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对阙挚苍的感情,也并不是那么坚固的,她听了他的话后,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是个好的现象。 “杀了他,将来我帮助你儿子登上皇位,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或者你想离开这座冰冷无情的皇宫,事成之后,我也可以带你离后,并且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李凡大方的许下承诺。 闻言,苏琼华猛地抬头,指着李凡厉声叱道:“你真卑鄙,为了哄骗我替你完成刺杀的目的,竟然连这种话骗小孩都嫌破绽百出的话都说得出来。” 李凡双目危险地眯起来,声音冰冷:“我骗你哪里了?” “这后宫众多嫔妃,替皇上生下皇子的人,就不止一个,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一个小小婕妤的儿子当皇帝!”苏琼华厉声控诉。 “那就把那些皇子全部都杀了,只剩下你儿子,那么百官没有选择,就只能立你儿子为帝!” 闻言,苏琼华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不敢相信,这么多名小孩他说杀就杀,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表情还那么冰冷。 ……这个人的血,是不是也一样是冷的? 苏季菲只觉一股冷意从脊椎骨爬到后背,身心悚然。 “那好,就算你真的把他们都杀了,我的儿子可以当皇帝,可是退一万步讲,谁又能保证,我肚子怀的这个孩子就一定是位皇子呢?”苏琼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坐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件事。 是的,她一定是疯了。 那么多个小孩,那么多条人命!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李凡的表情倒是出奇的平静。 “我之前帮你把过脉,虽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从脉象的反应看来,你这一胎是男孩的机率要高一些。” “真的?”苏琼华眼睛顿时一亮,这是这几天来她唯一听到过的好消息! 而且还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没有骗我?”她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李凡瞥及她一眼,自负道:“我还不需要拿这个骗你,就算你不答应跟我合作,我依然不会放弃刺杀狗皇帝。” “……”苏琼华瞪着眼睛,表情就跟吃到死苍蝇死蟑螂一样的精彩。 她用力闭上眼睛,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斗争。 半晌过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一眼疲倦道:“你容我好好想想,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肯考虑,就是成功了一半。 李凡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冷笑,一闪即逝。 “当然,反正我不急!” 这话听在苏琼华的耳朵里,简直变相在告诉:你比我急,因为你还需要我的解药,救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苏琼华的眸底染上了恨意。 李凡大摇大摆地越过她的身后,走了出去。 正如他所承诺的,他会给她时间考虑的,所以在此之前,他也绝对不会再多说一些没用的废话去左右她的思想。 因为话多,则废! 他出去后,晴儿很快就进来,见到苏琼华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一样,无力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双目放空,显然在思考事情。 晴儿的心猛地就被一把提了起来,她不可思置地看着苏琼华。 “娘娘,你不会是听信他的话吧?他这是在诓你,你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啊!” 听到她的声音,苏琼华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她,目光渐渐有了焦点。 “那你觉得本宫还能怎么办?他手里可还握有威胁本宫的筹码。”苏琼华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让晴儿心颤,这样的娘娘是她所陌生的。 “可……”晴儿声音才甫一出口,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罪可诛九族,便连忙降低了音调。“可谋逆是砍头的大罪,还要被诛九族,如果这事稍有不慎,我们会连命都搭进去的。” 晴儿蹲到地上,逾越规矩地握住她的手:“娘娘,你可一定要三思啊!” 苏琼华喉口干得厉害,又像火烧一样的疼痛。 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就伺候在身边的丫环,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晴儿,如果本宫真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你会怎么做?”她忽地问道。 第491章 皇后的阴谋诡计 晴儿一愣,连忙跪了下来,以表忠心。 “不管娘娘选择的是哪一条路,晴儿都会陪着娘娘一路走到底!誓死跟随!” “好,好,你真是本宫的好晴儿。” 苏琼华将她扶了起来。 “本宫答应你,只要有本宫的一天,本宫就定不会让人欺负你!荣华富贵,本宫有的,也绝对少不了你晴儿的一份。” 人都是在患难的时候见真情的,不管晴儿刚才那句话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的,但是彼时苏琼华说这句话,却绝对是真心的。 “谢娘娘,晴儿这辈子只有娘娘一个主子,其他人在晴儿眼里,什么都不是。” 向来知道主子性格多疑的晴儿,不忘再一次表忠心。 “我相信你。”苏琼华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彼时她没有用“本宫”自称,而是用“我”,可用她的心里是真的把晴儿当成自己人了。 晴儿自然也注意到,一时间,内心激动不己,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就差落泪了。 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没有白熬,小姐是相信她的! “刚才我并没有答应他,只是让他给我时间考虑。”苏琼华叹息一声,满脸的无奈。“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还需要他的解药,所以我现在不能激怒他,更不能马上就跟他翻脸。” “原来是这样,方才可吓死奴婢了。”晴儿捂着心脏,大松了口气。 只是下刻,苏琼华的话,却让她心里刚刚放下一半的巨石,瞬间又提了起来。 “不过,他有某些建议却真的很吸引我。” 现在的苏琼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也想了许多。 晴儿眨巴着眼睛:“他说什么了?” 苏琼华扫了门口一眼,见外头安全,这才低着声把李凡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后,晴儿瞪大眼睛,惊讶得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她惊呼道:“他疯了!这种话竟然也说得出!” 苏琼华连忙伸手捂嘴了她的嘴,斥道:“小声一点,你不要命了?” 命她当然了! 晴儿吞了一口口水,满脸惊骇地看着她,苏琼华这才把手收回。 嘴巴一旦得到自由,晴儿便马上急切地说道:“娘娘,这手段会不会太残忍了?这可是要杀很多人的。” 苏琼华却不以为然:“自古成王败寇,为了走到那个高度,向来都要杀很多人,跟这些人一比,我们只不过才把几个挡路石铲除掉,简直都可以用良善来形容了。” 良善吗? 听到有人要因为她们而死,晴儿浑身就忍不住抖了起来。 “这就怕了?”苏琼华眸底露出淡淡的鄙夷之色。 晴儿怕得都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吞了吞口水,冲着她点点头。 这模样让苏琼华忍不住失笑起来。 “放心,就算真的走到这一路,也不一定需要我们出手,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娘娘是指那个人,自会帮我们把那些挡脚石给……” 晴儿心里有所顾虑,因此话说到一半顿住,颤着手,轻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止他,还有一个人。”苏琼华意味深长道。 这倒让晴儿有些意外:“不知娘娘说的是谁?” 苏琼华忽然望着外面,意有所指道:“你忘了,我之所以会这么快就怀孕,是谁的功劳?” 一个名字迅速在晴儿的脑袋浮现,她呼喊出声:“是皇后!” 声音甫一落地,她接着又满脸疑惑地问道:“可这事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皇后突然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目的,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她的这个目的可是一点都不单纯。” 苏琼华摸着自己的肚子,眸底露出狡谵的光芒。 晴儿还是不解:“这事娘娘之前已经说过了,可是这个目的是什么,娘娘已经想到了吗?” 苏琼华道:“皇后的目的一点都不难猜,她嫁给皇上这么多年,可是却一直都无所出,而如今董妃在宫里的势力日渐壮大,而皇上对武昭仪的宠爱也是经久不衰,皇后只要不蠢,就知道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睛儿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瞟了一眼她的肚子,然后又看了她一眼,又瞟了一眼她的肚子…… “啊,我明白了,皇后是想拉拢娘娘,和她一起站在同一阵线好,而赌注就是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这里,晴儿顿时话语,脸色骤然变了。 “娘娘,皇后不会是看上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等到时候娘娘把孩子生下来,若是位皇子,她就把小皇子抢过去,过继到她的名下抚养,好借此巩固她在后宫的地位?皇后不会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像这种事,之前又不是没有发生! 就在太祖皇帝那一代,有位文德皇后就做过这种事,那位小皇子还顺理成章成为了太子。 这一切本来挺好的,只是这位文德皇后,心肠太过狠辣,她担心有朝一日被太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认回自己的母妃,因此她想尽办法也要除去这位妃子。 后来她如愿以偿了,只是太祖皇帝也不傻,当他派人查清此事后,当即就将文德皇后给废了,贬入冷宫,孤独终老。 接着太祖皇帝又另立了另外一位妃子当皇后,只是这妃子也有自己的皇子,又怎么会容得下现在这位身世复杂的太子呢? 于是,阴谋诡计接着又在这座冰冷的皇宫里上演,太子莫名奇妙暴毙而亡,死在自己的寝宫,死因至今都没人查得出来。而新的皇后,又将自己的皇子扶起来,成为新的太子。 也许太祖皇帝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件事他已经废了一个皇后,死了一个妃子,如今又死了一个儿子,他怕查下去,只怕死去的人只会更多…… 所以,他只能让真相永远尘封在土里,在往事里。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才不会像那名小妃子那么蠢,只有自己活着,才能确保儿子平安当上太子,坐上皇位。”苏琼华声音冷冽道。 晴儿满脸惆怅:“可是皇后她会同意吗?” 第492章 两个女人的对峙。 这宫里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放冷箭,耍阴的! “那我就把肚子拿掉,大不了一拍两散,她什么也得不到!”苏琼华冷着声道,话里夹杂着心狠手辣的残忍。 不要怪她自私,如果在她活与儿子活之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 就算是废物,都宁愿苟延残喘的活着,而不是选择了断自己的性命,这就是人的本性。 所以她只是遵从自己的本性而做出选择罢了。 “不会的,如果真是这样,皇后之前所做的事情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娘娘,你可千万不要往坏处想。”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晴儿急得不行地劝道。 苏琼华见状,露出一个安抚性的浅笑:“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那么做的。这终究是我亲生骨肉,我又怎么会舍得呢……” 音落,她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叹息,很是难过和惆然。 “不会的,一定不会到这一刻。”晴儿被苏琼华的话惹红了双眼。 沉默,一时间在这诺大的宫殿里可怕的蔓延开来。 直到苏琼华的情绪没那么糟,晴儿才接着问道:“但是娘娘,我们又怎么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呢?总不能靠蒙的吧?” 对晴儿来讲,这皇后比皇上还要难搞,皇上是具有天威的,施恩与杀戮并为一身,可是至少人家不会搞阴的,就一句话办的事。谁像这皇后,满腹的阴谋诡计,典型的蛇蝎妇人! 特别是自从知道,皇后在打苏琼华肚子的主意后,单纯的晴儿更是这般看待她的为人。 “自然不行,如果我没有猜错,摊牌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苏琼华意料之外道。 前几天,她怀孕的事一传出去,皇后便来找过她,不过那个时候她们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武昭仪和苏季菲就来了,想来皇后也应该等不及,这两天就会有所行动了吧。 而事实证明,苏琼华的想法是对的。 她在晴儿的服侍下,回寝宫休憩了片刻,午觉醒来,皇后便亲自登门到访。 晴儿进来汇报时,脸色都是白的,手心也冰冷。 “你不用这么紧张,来了就来了,她又不可能现在就吃了我,没什么好怕的。”苏琼华笑话她。 晴儿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心想娘娘你倒是说得轻巧,可怜我从刚才和你谈过这后,这心就像在火里水里滚过了无数次一般,整个都不能平静下来。 “娘娘,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这见皇后,可不比见其他人,苏琼华是需要穿得比较体面一点的。 “嗯。”苏琼华点点头,随意让她摆弄。 晴儿心灵手巧,马上就从一大堆的衣服里,挑了件淡粉色的长裙,既显得苏琼华端庄优雅,又不失几分俏皮气质,最重要的是这淡粉色还能衬肤色,让苏琼华看起来精神和皮肤都能好点。 苏琼华对晴儿的眼光很满意。 不敢让皇后久等,两人稍作一番打扮后,急急忙忙就出了寝宫,向正殿走去。 到的时候,就见皇后坐在属于她的贵妃椅上,坐姿优雅,端的是一派雍容淡定。 苏琼华的眸子顿时瑟缩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的东西被人抢去了一番。 而这个感觉让她更加坚定,她不能那么痛快就让皇后如愿以偿。 只凭着一张助孕的方子,一句对未来的空头承诺就想要让她乖乖把孩子交出去,没门!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尽管心里思绪翻腾,但是当苏琼华在皇后的面前站定时,她不动声色地把情绪收藏起来,脸上随即换来一抹甜甜、乖巧的笑靥。 “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就不用这么多礼了,起来吧。” 皇后态度谦和,一点都没有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但越是这样,苏琼华越觉得她可怕,这个女人藏得可真深! “谢娘娘。”苏琼华说完,便站起了身子。 皇后将屁股挪到一边,让出贵妃椅一半的座位。 “可别累着,坐到本宫的身边来吧,正好靠近点,陪本宫说说话。” “是。”苏琼华做出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但实际上,她心知肚明,这是皇后想要跟她谈判的节奏。 苏琼华走过去的同时,心里琢磨着自己一会该怎么开口,好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皇后摸上她的肚子,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太医已经确定了?” 苏琼华连忙露出羞赧的样子,回道:“已经确定了,当时皇上也在场,皇上一高兴还赏了所有人。” 皇后眸子微转,忍不住心中一喜:“这么说,本宫给你的方子确实起到助孕的效果?” 她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自信的。 “臣妾还得多谢娘娘赠予药方,臣妾如今能顺利怀孕,最应该感谢之人莫过于就是皇后娘娘了。” 苏琼华微涩地点点头,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既是这样,那你要怎么感谢本宫啊?言语,未免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了,还是来点实际性的吧。”皇后也已经等不及了,话里有话。 苏琼华听出皇后的弦外之音,有些意外道:“这是自然,臣妾已经交待下去,让晴儿准备一份大大的厚礼谢皇后娘娘的‘举手’之恩。” 她故意说举手之恩,把皇后的功劳往最小的说,就是要让皇后知道,她不过就提供了一张药方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皇上经常来她的清韵阁,她照样也能怀上孕,谁让她还年轻,这就是她皇后永远都比不了的资本! 所以,少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谈条件可以,但是可千万不要太过份,大不了还是那句话,一拍两散! 闻言,皇后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像是在思考她这句话到底是有心而为,还是真心实话?要知道她当初会看上苏琼华,就是因为她年轻漂亮,容易把皇上吸引住,但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人给人感觉还挺实在的。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苏琼华的娘家,在朝中没什么势力。 苏琼华若是想在这个后宫里安全的活久一点,那么她就必须找颗大树傍身,作她的后盾。而自己身为皇后,六宫之首,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她开口,这苏琼华根本就没有理由不答应跟她合作。 第493章 好人的脸说变就变。 “这种大礼就不必了,本宫身为六宫之首的皇后,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皇后道。 闻言,苏琼华表情一呆,露出十分苦恼的样子:“那……臣妾就不明白皇后想要臣妾怎么谢你了。” 皇后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她的肚子,道:“妹妹可曾想过,妹妹此次若能替皇上生下一位小皇子,那么有朝一日,这位小皇子有可能会变成太子,甚至成为一国之君。” “……”苏琼华懵然,一副受到极大震惊,满脸惊骇的表情。“娘娘,你这是在拿臣妾寻开心吗?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会轮到臣妾的头上。臣妾不过是个小小婕妤,所生之子,又怎么会有可能被皇上选为太子。这长幼有序,尊卑有分,这些道理臣妾还是懂的,因此从不敢妄想。” “怎么就不可能了,如果这位小皇子的背后有皇后撑腰呢?”皇后的手蓦然放到她的肚子上,意有所指。 苏琼华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之色:“娘娘,你的意思是……是……” 她的话说一半留一半,样子看起来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 皇后见状,当即就知道她猜到,脸上露出甚是满意的表情。 “不错!”她淡淡道,但是语气是坚定,像是势在必得。 下刻,苏琼华一脸惊慌地给她跪了下来,急急磕头道:“娘娘,臣妾没有想过大富大贵,但求母女几人平平安安的,娘娘的恩情,臣妾实是无福消受啊,还请娘娘网开一面。” 皇后原本以为这是一拍即合的事,没想到苏琼华却一副比见了鬼还要害怕的表情,不由得愣了下。 她微微眯起眼睛,双目迸射出危险的冷冽光芒:“苏琼华,如果本宫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本宫又为何给你那张助孕的药方子?” “这、这……”苏琼华竟被堵得无言以对。“可是臣妾怕……” 她欲言又止,想说的话梗在喉眼口,吞不下去,又不敢吐出来。 皇后阴森森开了口:“你怕什么?” 犹豫了一会,苏琼华这才怯生生道:“臣妾不想像文德皇后手里的那名小妃子,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 荣华富贵固然好,能成为这万里江山的主人自然吸引人,可是臣妾从小就胆子小,怕死,臣妾若死了,儿子将来前途再好,也是儿子的,与臣妾又有何关系? 那时的臣妾只怕已经躺在冰冷的黄泉里,什么都不知晓。那样,又有什么意思? 再者,未来还充满了许多未知之数,只有臣妾活着看到他成为真正的太子,当上皇帝,臣妾才敢相信我儿有帝王之相。否则,臣妾宁愿当他没来这世上一遭。” 话一旦说开了,就容易许多。 苏琼华说到后面,从之前害怕胆怯的样子,变成后来的理直气壮,每句话都落地有声。 “大胆!你竟然敢拿本宫跟那狠毒的文德皇后相提并论!” 皇后闻声拍桌而起,比苏琼华还要激动,厉声怒斥。 “臣妾不敢!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苏琼华害怕地跪地磕头求饶。 “只不过方才所言所语,皆是臣妾的肺腑之言,所以……所以还请皇后娘娘放过臣妾吧!” 音落,她又重重地给皇后娘娘磕了三个响头。 皇后简直气岔,她没想到这个苏琼华竟然抱着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方才苏琼华的语她也听明白,意思无非就是:要么两人活,如果自己要效仿当年的文德皇后,执意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苏琼华定不会让这个孩子出世。 说来说去,苏琼华这样做,无非就是害怕自己要了孩子以后,还要杀死她这个生母才能安心。 不过,这苏琼华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把话说到这份上,这说明她这个人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性格容易冲动,这样的人,倒是好控制。 思及此,皇后满腔的怒火骤然平息了下来. 她眸子一溜,脑中有灵光乍现。 “你先起来,本宫可没有说过,本宫要效仿那文德皇后,所以你这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把苏琼华扶了起来。 苏琼华起身,满脸惊诧地看着她:“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拉着她重新坐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又握着她的双手。 “本宫是觉得,如果这位皇子能有两位母亲疼爱,岂不是比只有一位母亲更幸福?” 苏琼华瞪大眼睛,满脸的感激和不可思议:“娘娘……” “而且在本宫看来,那位文德皇后,实在也是蠢毙了,太子的生母虽然能凭着儿子母凭子贵,但是她卑微的出身,始终难登大雅之堂,就算太子最后心怜生母再怎么追封她,她的身份永远不会比皇太后尊贵。 这北阙皇朝永远只需要一位身份尊敬,能够说得上话,镇压得住后宫的皇后,皇太后,甚至是太皇太后。而这,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皇后继续补充道。 她话里有话,又意有所指,苏琼华也不笨,一下子就听懂皇后这里面的暗讽。 皇后这是拐着弯嘲讽她,身份不如自己尊贵,所以就算留下她也无妨。 苏琼华心里冷冷一笑,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谁才能真正笑到最后。 不过表面上,她依然做出一副受宠若惊,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必须还是那种有话要说,但是又因为太激动而说不出来的模样。 演技简直就是实力派,不当影后都可惜了。 “本宫的意思你可听明白?这下可以放心了吧?你我还要活很久很久呢。” 皇后拍了拍她的背后,样子慈祥极了。 这任谁见了,都不敢相信这样“慈祥典雅端庄,说话谦和”的一个人,会背着皇帝,和四王爷乱来,最后还差点把皇帝的后宫整个翻过来。 简直应了那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好人的脸说变就变。 苏琼华激动道:“娘娘的话,臣妾听明白了。” “明白就好。”皇后声音一顿,脸上表现瞬间严肃起来。“那妹妹你的意思是……?” 苏琼华做思考状,沉吟片刻后,这才启唇道:“臣妾的意思是……” 她话刚说到一半,晴儿骤然从外面走了过来,禀报道:“娘娘,三小姐求见。” 第494章 皇后与苏琼华开诚布公。 “苏季菲?她怎么来了?”皇后拧着眉头,目光染上了几分复杂。 她凝视着苏琼华道:“你们俩的感情……好像很好?” 皇后这句话听在苏琼华的耳朵里,无疑多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如果她们感情好,苏季菲进宫后,怎么住到的是武昭仪的永昌宫里去,而不是自己的清韵阁? 虽说是武昭仪让苏季菲进宫来陪她的,但是苏季菲事前就应该先来知会她这个大姐一声,苏季菲这样做,无疑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这后宫里可有不少人在看她的笑话呢。 一想到这事,苏琼华就恨得牙灿灿,对苏季菲的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还行吧,都是自家姐妹,也没什么说好或不好的。”苏琼华这话,说得有些敷衍。 不过皇后还是眼尖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即逝的厌恶。 见状,她心底冷冷一笑。 因为这个苏季菲,说实话,她也不喜欢。 苏琼华拧头望向晴儿:“她有说何事吗?” 晴儿恭敬地回道:“三小姐是来辞行的。” “辞行?怎么,她舍得出宫了?”苏琼华有些意外,勾起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讥笑。 因为今天早上她就听说了,昨夜苏季菲瞒着武昭仪带着长皇子出去玩,直到深夜才归来,被皇上堵了个正着。 皇上怕她教吓皇子荡,一怒之下打了苏季菲几十杖子,直接把她打得屁股开花。 估计今日来辞行,是被人赶出去的吧? 思及此,苏琼华脸上更是难以掩饰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晴儿自然知道苏琼华和苏季菲的过节,因此道:“不然,奴婢还是用上次的借口把她打发掉算了?省得娘娘见到她心烦。” 苏琼华却道:“不用了,既然是来辞别的,本宫这个当姐姐的,若是不出去见她,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再者,本宫可不想她到老夫人那去告状。” 晴儿很聪明,立马就听出了苏琼华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这表面上,苏琼华虽然已经是宫里的娘娘,看似荣华富贵,高贵幸福得很,但是其实,活在这深宫里,处处受制,只能用银两来上下打点,这日子才好过一些。 而苏琼华用来打点的银子,自然都是从娘家来的,因此她暂时还得卖老夫人和她爹几分薄面。 当然,苏琼华也很想知道,苏季菲这屁股都开花了,还怎么出宫?这走路的姿势会不会很奇怪? 抱着诸如此类的想法,苏琼华生平第一次,竟然憧憬起来一会和苏季菲的见面场景。 想来,那定是十分有趣。 “那奴婢这就把她请到书房里去?” 因为正殿已经有位皇后娘娘了,总不能让人家皇后娘娘自己先滚吧?因此晴儿才有此一问。 苏琼华还没有说话,皇后便起身道:“不用了,本宫到后面回避一下就行了。” 音落,她也不理会苏琼华是否同意,便直接往宫殿里面走去。 苏琼华心里清楚,这是皇后还不信任自己,因此才拿这样的借口想躲在暗外观察她,偷听她和苏季菲说话。 也罢,反正她和那个苏季菲也没什么话好讲的,皇后若想听,就让她听着。 “行了,你去把人带进来吧。”苏琼华瞥向晴儿,吩咐道。 晴儿欠身行礼:“是。” 语毕,她转身便退出去,只是才走到一半,却又苏琼华忽然叫住。 “先把茶换了,一会再沏杯新的送过来。”苏琼华提醒道。 这个苏季菲跟廷尉府的人破过案,火眼金晴的,苏琼华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和皇后走得很近。 就拿苏季菲刚进宫那会的事来说吧,当时她过来看自己,见到皇后也在此,就感觉挺惊讶的。如果这次又被她知道皇后也在,估计她会感到更奇怪。 虽然苏琼华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让苏季菲知道,但是她向来相信自己直觉,而这次直觉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只是苏琼华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站在后面偷听到的皇后,心里有了几分不同的想法。 她没有想到苏琼华竟然也有这么心思细腻的一面,看来自己之前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全面。 皇后的脸上染上几分复杂的神色。 没过一会,晴儿就带着苏季菲进殿了。 苏琼华一见到她,很热情地表现出姐妹情深,又是让晴儿把最好的茶和点心拿出来招待她,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的,对于她刚挨打的屁股……苏琼华更是非常有姐妹爱的掬了一把同情的泪花。 热情度之高,简直要把苏季菲吓到,只能装模装样陪着她一块演戏。 不过最终苏琼华还是失望了,因为她完全看不到她这个“好”三妹的丑态。 苏季菲虽然挨了板子,但是走路姿势看起来还满正常的,只有坐下的时候,眉头拧了一下,样子看起来确实很疼。其他的,完全没有异样! 这在苏琼华的眼里,简直就是要有多不可思议,就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她心想,肯定是昨晚那些人没用力,所以这会苏季菲看起来才会那么轻松,真是够郁闷的! 苏琼华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并不是昨晚打苏季菲板子的太监没有使上全力,而是皇帝深夜不睡偷偷给苏季菲送去了两瓶上等的好药,外敷内服,所以苏季菲屁股的伤才会好得这么快。 两人又聊了一会家常,苏季菲才起身辞行。 苏琼华当即做出一副不舍的样子,拉着她叮嘱了许多要替她孝顺家中长辈之类的话,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人,害苏季菲恶心病差点犯了,鸡皮疙瘩挤满了双臂。 苏季菲走后不久,皇后就从内殿走了出来。 她对苏季菲的评价像是很高。 “你这个妹妹很不简单哪。” 苏琼华却不以为然地笑道:“还行吧。” 皇后似乎也没过想要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直接开门见山就道:“本宫方才与你说的,考虑得怎么样?” 苏琼华露出一副还犹豫不决的样子:“考虑是考虑好了,但臣妾可否先问娘娘一个问题?” 皇后仿佛她肚子里的蛔虫,一听立马就秒懂了。 第495章 苏琼华被监视而浑然不知。 “本宫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本宫也不介意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嫁与皇上多年,膝下却一直未得一男半女,如今皇宫内谁人得势,相信你比本宫还清楚,如果现在本宫还不为将来打算,再过个几年,等对方的羽翼丰满,那就什么都晚了。 果然,真的和她之前想的理由一模一样。 苏琼华心里得意的冷笑,但是表面上,她还得继续装傻充愣。 “娘娘是在指武姐姐吗?长皇子虽然是武姐姐所生,但她始终是个商人之后,就算有朝一日这长皇子能登上大典,她也不能影响你的地位,这皇太后永远都只能是正宫皇后娘娘你一人的。武姐姐顶多只能封为皇太妃,就算是日后有机会抚正,但也永远在皇后娘娘你之下。” 但是很明显,皇后最不待见的人就是武昭仪,因此听完她的话后,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武昭仪算什么东西?她虽然进府多年,一直深得皇上宠爱,但这又能代表什么?你知道本宫指的人是董妃,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们北阙的皇位,可从来没有规定一定要立长。” 听到皇后这样骂武昭仪,苏琼华心里有说不出的畅意,但是她还得继续装傻,不然怎么显得皇后聪明?让她对自己降低提防之心呢? “娘娘说得极是,这董妃确实是太过猖狂,这要是让她的儿子坐到这把龙椅上,只怕都容不下我们。” 苏琼华脸上青白交替着,尽管让自己看起来很怂。 “你知道便好。这董妃娘家的势力,可不是十个武昭仪比得了,如果本宫一直未能产下鳞儿,那么皇上就不得不在她们两人的儿子中选择一位。”皇后冷哼道。 苏琼华一呆,摸了摸自己还未见隆重的肚子,简直装傻装上瘾了:“既是如此,娘娘找武姐姐合作岂不是更好?却为何找上臣妾……” “武昭仪?本宫与她明争暗斗了几年?你觉得还有和好的可能吗?”皇后眸底闪过一抹冷意。“就算有,本宫也不屑!而且那武昭仪可不是那种愿意一辈子都甘于本宫之下的人,现在只是没有办法罢了。” 说到底,皇后就是觉得武昭仪不如自己好控制。 意思,苏琼华听出来,心里冷冷一笑。 这是不是得多亏,她从一进宫就开始装傻? “可是你不同,本宫与你从未有过节,自问你进宫后也一直待你不薄,如果我们能同心协力将你肚子里的皇子扶上皇位,本宫相信将来我们姐妹俩是可以和平共处的。”皇后又补充了一句。 苏琼华蹙眉:“娘娘的意思,臣妾懂,只是臣妾才刚刚怀孕,还不知道怀的是男是女,到时候要是生了位公主,那岂不是要辜负娘娘的厚望?” 闻言,皇后却自信满满道:“本宫既有办法让你很快就怀孕,自然就敢保证你生出来的绝对是位皇子,这点你大可放心。你只要告诉本宫,可还喜欢本宫送你的这份礼物?” 苏琼华连忙起身行谢礼:“自然喜欢,臣妾还得谢谢娘娘的受孕方子。” “你明白就好。”皇后心中一喜,抬手让她起来。“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本宫你的选择是……?” “臣妾愿以娘娘马首是瞻。”苏琼华把心一横,答应了。 未来不管怎么样,眼前这确实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极为难得,她没理由白白错过。 “好,很好。”皇后果断道。“那么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慢慢一个一个把障碍拔掉。” “一切谨听娘娘吩咐。”这次,苏琼华是真的豁出去了。 …… 夜晚,苏琼华的寝宫内,晴儿边帮她卸妆,边满脸担心地问道。 “娘娘,既然你已经决定跟皇后合作,那……那个人怎么办?” 苏琼华原本正在梳头发,闻言,拿着梳子的手骤然一顿。 她凝视着跳跃的烛火,沉吟了片刻后,脑子徒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倒有一个想法,就是有点冒险。” 晴儿双眸一亮,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娘娘这么快就想到办法,是什么?” 苏琼华朝她勾勾手,晴儿附耳过去,只见她在晴儿的耳边轻轻咬了一阵耳朵。晴儿一边听她讲,一边忍不住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啊,娘娘你是想利用皇后对付他?”晴儿惊讶过度,惊呼出声。 苏琼华不满地瞪着她,低声斥道:“小声一点,你不知道隔壁有耳吗?还是成心想把他引来。” 闻言,晴儿这才连忙惊骇地捂住嘴巴,再出口,识相地控制好自己的音量。 “但是娘娘,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这一次,晴儿以两人才方可听见的声音范围,说道。 见状,苏琼华十分满意。 “冒险这是一定有的,我答应皇后的合作,何尝不是一招险棋。” 音落,她不禁幽幽叹息一声,内心直叹命运的不公。 晴儿就见不得她忧心,主子一忧心,身为奴婢的她,也忍不住跟着揪心起来。 “既然是这样,那娘娘为何还要答应跟皇后合作呢?”晴儿看出她心里还有些不甘心。 苏琼华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因为如果我不答应,只怕皇后现在就不会放过我。 她既然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那么她必定就有把握我会答应。与其要受一些苦痛之后,再屈服于她,那还不如现在就答应,既免受一些皮肉之苦,同时还可以跟她谈条件。” 晴儿可没有像苏琼华想得这么长远,在她看来,皇后提出建议,那么就只有答不答应两种选择。结果现在乍听苏琼华这话,心里不禁惊人出一身冷汗。 果然人心叵测! “……那娘娘,你想怎么利用皇后去对付那个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晴儿忍不住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 “目前只能按着他的要求来,先把人稳住,把他的解药骗到手,然后再……” 苏琼华顿时停住话语,把玩着梳子的手骤然一紧,目光狠过一丝嗜血的狠戾杀意。 晴儿见状,心里对她的想法当即明了,便没再多嘴,接着帮她把那些繁赘的头饰卸下来。 屋内,有一身影躲在黑暗里。 第496章 然后呢,你想怎么安置我? 这人身着太监服饰,只是黑夜里那双犹如星光一般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眼睛,却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太监该有的。 这人就是李凡。 他不放心苏琼华,因此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被他听到一些不该听的。 这个苏琼华果然背着他在搞小动作。 不过因为她们主仆二人刻意压低声音,所以纵使李凡武功了得,耳力绝佳,但也不能将她们的话全部听了进去,不过方才晴儿惊呼喊的那一声“啊,娘娘你是想利用皇后对付他?”,却是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里。 李凡忍不住在心里发出阵阵冷笑,也罢,他就看看这个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反正他的目的,只不过是留下来,这样他就有更多机会可以行刺那个狗皇帝。至于其他的,他完全可以无视。 “娘娘,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晴儿伺候苏琼华上床后,便准备下去休息。 李凡听到声音,身子一闪,马上躲到檐廊的柱子后面去。晴儿一点都没有发现,直接走下台阶,径直向前面走去。 只是她才下了两个台阶,忽然感觉后背刮起了一阵风,她下意识回头,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李凡施展轻功离去。 可是晴儿不知道,她抠了抠鬓角,满脸惘然。 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感觉阴嗖嗖的?这大半夜的,别是闹鬼吧? 思及此,晴儿心里不禁有些悚然,赶紧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翌日,一大早,苏琼华就让晴儿把李凡给找来了。 心知肚明的李凡,没有马上拆穿她,而是沉默地等待她先开口。 苏琼华倒也不含糊,屏退众人,让晴儿到门口把风,注意不让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 “我可以帮你留下来,但我不会帮你刺杀皇上,如果你同意,你就把解药给我,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现在就把人喊进来,让他们把你捉住,到时候我们抱着一块死。” 李凡没想到,她想了一宿,就只想到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招数。 简直都不知道是该夸她聪明好呢,还是蠢好呢。 不过不得不说,往往这种破釜沉舟的做法,却也是牵制敌人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我答应。”李凡抿唇,笑着道。 苏琼华眨眨眼睛,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由得微微愣了下。 “然后呢,你想怎么安置我?”而她的表情,成功把李凡愉悦到了,接着开口又问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后,苏琼华这才微微收起心神。 “我这边庙小,没办法留你,所以我已经考虑好了,找个理由把你送到皇后那边去。”说这话时,苏琼华心情是紧张的,就怕被李凡看出端倪来。 可怜她并不知道,李凡却早已知晓她的打算,不然的话,也不用这么辛苦卖力的晒演技。 李凡心里冷冷一笑,又想起晴儿的那句话。 “理由呢?” “什么理由?”苏琼华被他问得一傻,而且李凡看不出情绪的脸,让她徒然压力渐生。 李凡用“一副你在说笑是不是”的表情望着她。 “当然是你把我送到皇后身边的理由。” 他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她的肚子,勾唇,讥笑起来。 “把我送走,你就不担心我不给你解药吗?” 闻言,苏琼华漂亮的小脸颊骤然唰的一下,白了。 “当然怕。” 她没有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而选择实话实说。 “但是你突然改变主意想留在宫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刺杀皇上吗?” 后面那句,苏琼华及时压低了声音。 这种杀头诛九族的大罪,她可是连说出来都感觉心颤,因此她把声音压得极低。 “对。”李凡承认得很干脆。 苏琼华继续补充:“那么把你安排到皇后的宫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哦,怎么讲?”李凡看起来兴趣不大。 苏琼华知道他这是不相信自己,如果换成是她,异地而处,苏琼华觉得自己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建议。 不过,她既然提出这样的建议,自然就有把握说服这名刺客。 “在别人看来,皇上和皇后的感觉并不是很好。这事虽然是真的,但也不尽然就是事情的全部。单是看在皇后娘家人在朝中的势力,皇上就算再不喜欢皇后,但也不能太过冷落她,所以皇上每个月还是会到皇后那去几次,以此来安抚某部分人的心,至于留不留下来过夜,这就要看皇上的心情。至于我嘛……” 苏琼华声音忽地一顿,脸上染过几分挥之不去的苦涩。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我不过就是他过河时的某种道具,如今他河已过,自然得把这桥给拆了。所以我这清韵阁,只怕也要冷清下来了。” 说话的同时,苏琼华抬头凝视着这诺大的宫殿一眼,眼眶慢慢红透。 一种孤单寂冷的感觉,瞬间把她给包围了。 “……你呆在我这里,是不可能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沉默半晌后,苏琼华这才幽着声把话说完。 在进宫行刺那位狗皇帝之前,李凡自然会先把宫里的一些情况摸清。 例如狗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是武昭仪,一个月几乎有半个月的时间都会在她那里留宿…… 例如狗皇帝最讨厌的妃子是董妃,但是他需要董家父子手上的兵权…… 还有皇后,这些情况都像苏琼华所说的那样。 李凡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时他们摸清楚狗皇帝留宿在永昌宫的规律,跑去行刺他,结果却因为中途被一名突然跑出来的宫女替他挡住了一箭,而泄露了行踪,使得功亏一篑,而狗皇帝也有了提防,在清韵宫设下这个局把他们捉住。 “照你这样说,那我去永昌宫不是比未央宫更有胜算。”李凡挑眉,不置与否地看了她一眼。 “是!”苏琼华声音一顿。“但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把你送进去。” “武昭仪不行,皇后那,你就有办法了?” 李凡勾唇,讥讽一笑,只是眸光却愈发森冷了起来。 “这样看来,你和皇后的交情倒是不错。” 苏琼华听得出他的讽刺,知道如果不说话真话,看来是不能骗过他。 她犹豫了一下,方才唇瓣掀动地说道。 第497章 娘娘,他、他他調戏你! “实不相瞒,皇后是看上我这个肚子。”苏琼华道。 “哦?”李凡继续讽刺道。“看来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倒是个值钱货,这么多人惦记着他。” 苏琼华:“……” 懒得不理会他,苏琼华继续把话说完。 “皇后多年来,一直无所出,所以她就想到通过控制我,将来把我的孩子扶上皇位,以此巩固她在宫里的地位。可是我却不相信她,尽管她一直承诺不会对我下手,但是我还是得防着她不是?” 这倒是实话。 没料到她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自己的李凡,在心里,不由得将她重新审视一番。 这个女人,看起来也不像自己想像中那么笨。 “所以,你这是想让我去帮你监视她?”李凡蹙眉,猜测道。 苏琼华非常干脆地点头:“不错,而你也能尽快达成你的目的,这是一箭双雕的事。” 李凡眉头微微挑了下,意味深长道:“我看是一箭三雕?” “嗯?”苏季菲错愕。“这‘三’的说法,从何而来?” “把我送走啊,到时候就算是皇帝出了事,查到我的头上,但也跟你没关系。有麻烦的只是皇后而已……”声音一停,他连忙纠正。“不对,应该说是四雕才更为贴切。” “……”苏琼华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一层都想到,心里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男人,当真没那么好骗。 “不管是双雕也好,四雕也罢,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个是双赢的局面,不是吗?” 苏琼华故作镇定,但其实内心却紧张到半死,心跳如擂鼓。 李凡点头:“你说得对,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能杀死狗皇帝,我可以不计较过程。” 他这话,意有所指。而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两个:一,他只注重结果,不会在乎过程。二,借此警告苏琼华少给他玩花样,他可不是傻子。 苏琼华心中一震,徒然生出几分寒意。 她心里忍不住在想,这个男人,不会是早就知道她在打着什么算盘吧?那他居然还可以这么镇定……居然可以! “你放心吧,如果你能待在皇后的身边,迟早会有机会,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苏琼华避重就轻道。 李凡别有意义地瞟了她一眼,是越看这个女人,越觉得有意思。 “可是皇后没那么傻吧,明知道我是你派过去监视她的,她还会答应?”李凡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他的问题在苏琼华看来,却根本不是问题。 只见她凉嗖嗖道:“反正我又不着急,是她想跟我合作,又不是我逼着她跟我合作的。如果她不让我派个人过去盯着,我怎能放心跟她合作?就凭她那几句承诺?口说无凭,到时候她说翻脸就翻脸,那我怎么办?” 闻言,李凡一愣,随即无法抑制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他眼泪都出来了。 “……有这么好笑吗?”苏琼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 被派到外面把风的晴儿,也被李凡的夸张笑声吸引了进来。 她循着苏琼华的视线,向李凡望过去,满疑惑道:“娘娘,他这是怎么了?笑得那么夸张。” 苏琼华想说,你问我,我问谁! 她也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又在抽什么风,还能不能正常一点了! “我笑……笑你们家娘娘,哈哈……还挺可爱的……”李凡笑着道。 闻言,主仆俩同时愣然。 一抹晕红徒然在苏琼华的脸上窜升起来,这是一种男人才会对女人说话的语气。而除了皇上外,她还没有被人这样“夸”过。 这让苏琼华感到不自然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羞赧起来。 而晴儿则气愤道:“娘娘,他、他他調戏你!” 晴儿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苏琼华的脸颊当即更红。 “闭嘴!” 可怜的晴儿,顿时成了替罪羔羊,无故被苏琼华怒斥。 “……”晴儿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苏琼华和李凡是个行动派,既然事情已经决定,那么就会以最快的速度付诸于行动。 当天下午,苏琼华就带着晴儿,以及小太监模样打扮的李凡,亲自到皇后那登门拜访。 看到他们时,皇后无比惊讶,心想着苏琼华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她心里还在琢磨着应付良策,结果两人坐下来,说了一会客套话后,苏琼华拐弯抹角就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皇后听完她的话,整张脸当即也就沉了下来。 “你这还是不放心本宫!”皇后声音森冷道。 孰不料,苏琼华却眼眶一红,一副极是委曲求全地样子。 “娘娘,你误会了。臣妾不是信不过娘娘,而是对自己没有把握。这么好的机会,臣妾这是几世才修得来的福份,臣妾是怕……怕……” “继续说。”皇后道,声音不怒而威。 苏琼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佯装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坚声道:“臣妾这是怕只要有更好的机会出现,娘娘会后悔。臣妾脑子愚笨,怕到时候无法帮得了娘娘多少,会遭到娘娘嫌弃,因此才想出这个下下之策……” 音落,她忙不迭掀裙就给皇后跪下去,态度诚恳。 “当然,如果娘娘觉得不喜欢,那……那一会臣妾就把他带回去。” 说完这句话后,她回眸扫了李凡一眼,脸上写满了担心和忧虑。 她一跪下,晴儿和李凡也只能跟着跪下。 对于苏琼华方才的一番话,两人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特别是李凡,完全没想到苏琼华的戏,原来演得这么好。 那委曲求全的模样,简直是女人看了不忍,男人看了心碎。 最让他佩服不已的是,她最后的这招以退为进。 皇后若是不答应,那岂不是显得她没有合作的诚意?所以皇后就算是心里再明白,但是苏琼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咬牙忍了。 除非她有第二个选择。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皇后先是一怔,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然后才伸手将人扶起来。 “你先起来吧,如果这么做能让你放心,那本宫就把人留下便是,就当多养个闲人。本宫这未央宫别的没有,就是奴才多,也不在乎再多他一个。” 果然不出李凡所料,皇后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为了顾全大局,也只能把人留下。 闻言,苏琼华立马装出一副被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第498章 我是谁,有关系吗? 未央宫内,皇后目光冰冻地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李凡。 “你们家主子打着什么主意,本宫不管,但是本宫这未央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呆得的。就算是个闲人,也得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所以你能不能真的留下来,还得靠你自己的本事。” 皇后冷声道,说翻脸马上就翻脸。 李凡倒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不急不躁道:“这是自然,只是不知在皇后娘娘的眼里,怎样才算是本事?” “呵,你倒是套起本宫的话来了。”皇后讥笑,不过心里对他表现出来的胆识,还是颇有几分欣赏。 她靠坐在凤椅上,目光凝视了他一会后,徒然微微眯了起来。 “你不是太监,一般的太监没有你这样的气魄,还有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你到底是谁?” 李凡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被她看穿,粗细适中的眉毛顿时一蹙,心里快速在想一个万全的应答之策。 “你不想说真话也没有关系,本宫只要让人到敬事房一查,自然就能知道你身份的真假。只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到时候本宫可就不会再给你机会解释。” 音落,皇后竖起一根手指,故意又重复了一次。 “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李凡这次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弯着身子做出一副敬畏的样子,而是直接挺直身子,抬头迎上她的目光。 他目光清明,毫无畏惧之意。 一种压迫感,随着他的注目,骤然在皇后的身边围绕开来。 向来高高在上的皇后,几乎差点就被他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镇住。 “我是谁,有关系吗?我是谁,一点都不影响你们的计划。反而我还可以帮你们。”李凡大言不惭道。 他眼底的那份自信,让皇后无法把他的话当成一句玩笑来听。 “这么说,苏琼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皇后在心里大骂苏琼华这个蠢女人,这种事也可以到处说的吗? 不过她也因此更加确信,苏琼华和眼前这个男子的关系,绝对不止是主仆那么简单。 李凡含糊道:“差不多吧,反正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闻言,皇后双眸微地一眯,心底浮现杀意。 李凡身为刺客,对这方面极为敏感,几乎在下刻就感受到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机。 “皇后娘娘,有一点你可能搞错了,我们不是敌人,还有可能是朋友。你杀我,对你不禁没有任何好处,还极有可能是一种损失。”他沉着声道。 “哦?”这下皇后倒来了兴趣。“那你倒说说看,本宫为何要与一名小太监做朋友?你够格吗?” 她这话充满了挑剔的意味。 李凡也不生气,反而傲然地勾唇,一字一顿道:“皇后娘娘没有听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吗?……因为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的话像有魔性一般,瞬间就把皇后的全部注意力给吸引住了。 皇后眯起眼睛,第一次以正眼打量他。 眼前的男子,有着一张鬼斧神工雕刻般极其俊美的脸庞,星眸皓齿,一双丹凤眼看人时带着几份魅惑的妖气。 可惜他身为男子,若是女儿身,只怕凭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庞,天下不知有多少男子的魂儿都得被他勾了去。 这样的人,打死她,皇后都不相信他会是苏琼华的奴才。 蓦地,她想起他之前的那句话,心尖微地一颤。 “你当真能助本宫得偿所愿?”带着一丝侥幸的期盼心态,皇后满脸疑惑道。 “这就要看你,想让我做什么了。”李凡也卖起关子道。 他可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底全部掏出来。 皇后凝视他片刻后,才道:“这样吧,先让本宫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这个容易。”李凡扫了一眼殿中摆设,最后目光落在一盆盛开得正茂的雪莲花上。 他走出去,连花带叶折下一枝雪莲花。 闻一下,清甜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引得李凡忍不住一阵感慨。 “雪莲,花中的精品,也是一味上好的药材。老者食之,可通经活血,除湿散寒;男子食之,则是壮阳补血;若是女子,则是暖宫,有养颜美白之效。不过雪莲虽好,却不是什么人都适合服用。对已有身孕的女子来说,它无疑就是一昧致命的毒药。若不幸服下,随时都有可能导致滑胎。”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莫非你懂得医术?” 皇后微惊,不过只是一株雪莲,他却能说出这么多东西来,夸夸其谈,就好像什么都懂似的。 听到她问话,李凡动作一顿,微微呆滞了下。 他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而是折下雪莲的花与叶,剩下一只光秃秃的树枝。 最奇怪的是,他将雪莲的花与叶,抛向空中。 皇后感觉奇怪,正准备开口问他,就在这时,只见树枝如箭一般从他手中飞射出来,带起一股凌利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那雪莲的花与叶。 只见,树枝的前端先是穿过叶子,最后直接穿过花蕾的中心! 雪莲花落地时,皇后双目紧紧地盯着它,呆住。 他们北阙国,每年在春节过后,都会组织一次皇家狩猎,她见过不少箭术精湛之人,可是这些人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比,却根本就只够格给他提鞋。 皇后勉强将一腔激荡的心情压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如何做到?” 李凡扫了地上的雪莲花一眼,唇角露出倨傲的笑。 “怎么做到的并不难,难的是用心。当你射出箭的那一瞬间,只要你用了心,你的眼里、心里只剩下你要猎取的猎物,那么你就能办到。根本就不存在失败一说。” 他的话,有影射的作用。 皇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倒是非常有自信。” 李凡傲然道:“因为自信是成功的第一步。只有足够的自信,你才能不断成功。” “好,说得好!你简直说得太妙了!本宫就喜欢你这种有自信的人!” 皇后心中一喜,毫不吝啬地拍手叫好。 “皇后娘娘谬赞了。”李凡勾唇,俊美的脸上尽是自命不凡的得意。 下刻,皇后却语锋一转:“不过,本宫指你展示的本事可不是这个。” 第499章 比人彘更加恐怖的酷刑 听到她的话后,李凡有些意外:“那不知皇后,所指是……?” 他说到一半,顿住话语。 闻言,皇后不禁得意一笑,美眸流溢着耀眼的异彩。 如何让他知难而退,这个问题,皇后从方才苏琼华跟她提起这件事,她就一直在想,并且也想好了。 苏琼华既然能想到在她身边按插在眼线,她自然也有退敌的良策。 想过她这一关,可没那么容易 皇后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她起身道:“你跟本宫来。” 李凡被她隐秘的样子,弄得心里竟然也有一丝紧张起来。 “平儿,尸首呢?” 走出大殿,皇后便问向一旁的宫女。 当李凡听到“尸首”二字时,脸上忍不住闪过惊讶之色。 同样惊讶的还有这位名唤平儿的宫女。 只不过她的惊讶和李凡不同,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娘娘会在一个陌生的小太监面前提起这事。 最重要的是,这人还是苏婕妤放到她们这边来的眼线!不知娘娘这是意欲何为? “娘娘……” 平儿轻唤一声,便连忙止住话茬儿,余光又往李凡所在的方向扫了下,提醒的意味十分明显。 见状,李凡对她不禁多了一些打量。 他看她的穿着与一路走来的宫女不同,不管是款式和布料,就连头上配戴的头饰,都要为之华丽许多,便知道她定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看来应当是皇后的心腹! 皇后却好像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般,挑眉道:“本宫在问你话呢!” 平儿见主子这是要动怒的节奏,连忙如实回道:“就在暗房里,还没来得及弄走。” 闻言,皇后一句话没说,直接就提步往暗房走去。 基本在这个后宫里,每个妃子都有自己惩罚奴才的一套方法,对此皇帝向来睁着眼闭着眼。就算是不小心把人弄死,但只要你掩饰得好,后续的事处理干净,一般也不会惹麻烦上身。 因为在这后宫里,主子打死奴才的事屡见不鲜,这要是追究起来,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局面很有可能会失去控制。 暗房的门甫一被打开,空气中便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以及皮肉烧焦的味道,非常的刺鼻难闻。 李凡下意识皱起眉头,没想到皇后也是这种嗜血残忍之人。 不用想,里面那具尸体,在死之前估计已经遭受到不少酷刑。 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不过纵然进屋之前,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进去后,当李凡看清楚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时,他整个人还是生生被震了一下。 因为,这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他身体的四肢,以奇怪的姿势摆动着;他的眼睛正在流血,眼睑微微有些塌了进去,很明显,他的眼珠子已经被人挖走了;还有他的嘴,被人用针缝了起来,血淋淋的,让人倒尽胃口;并且耳朵也被人割去……整张脸唯一还能保持原样的,也就只剩下鼻子。 另外,他的指甲和脚趾甲都被掀掉,血肉横飞,已经完全看不出前端的模样。而不管手指还是脚趾头,每一根都被人折断了。 还有他的身体…… 李凡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死者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皮肤,参差不齐,就像被什么东西啃咬过一样,伤口夹杂着鲜血,看起来就跟肉酱差不多。 那恶心的程度,纵然是见过一定血腥场面的李凡也险些吐了。 他记得,在一个说书那里听说过一种酷刑,是专门用来对付一些奸细或者是敌人派来的死士用的。 因为这些人,在执行任务之前,都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一般的铐问根本就没办法撬开他们的嘴,所以久而久之,就有人研究出一些酷刑专门来对付一种人,像人彘,这种就是。 还有一种,其残忍恐怖的程度跟人彘不差上下,他们称之为蛊食。 他们会在死士的身上割出无数条小伤口,只是让你的皮肤稍微破皮,不会很疼。 但是他们会在伤口抹上蜜,或者是某种特制的药,然后放出一些蚂蚁,或者是豢养的小虫子去咬他们。 啃食,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这些小东西,闻到有好吃的东西,还不得拼了命的向前冲?这时候,那些死士或者是细作,就会真真正正感觉到,什么叫做成千上亿只蚂蚁或者是小虫子在啃食自己身体的那种感受。 那是一种比凌迟处死,还要可怕数倍的酷刑。 凌迟是把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虽然绝望,但是至少还不那么恐惧。可是这种酷刑,却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心理折磨,它是让你亲眼看到你的血肉正一口口的被这些小东西咬掉。 如果豢养者放的是小虫子,那么更惨,这些小虫子每次咬掉一小块肉,你的身体就会侵染一部分毒,这些毒会源着血液直通血液,让你生不如死,生无可恋。 恐惧就像个无底的黑洞将你整个人罩住,让你恨不得马上死去,可是偏偏你连自裁都没有自由。 当你看到自己的血肉被噬食干净,露出森森的白骨时,这时候纵使是铁铮铮的汉子,也会因为承受不了眼前的一切而心理崩溃。 有的人,心理承受力较差一点的,会被活活吓死;有些则是疯了,或者是傻了;还有一些心理承受力较强的,则会利用一切所能利用到的资源,让自己能死得痛快一点。 很明显,这个被皇后折磨致死的小太监,死前应该遭遇到这种非人的酷刑。 思及此,李凡对眼前这个看起来端庄优雅的女人,不禁刮目相看。 走在最后面的平儿,一进屋,就杵在门边不动了。 当她余光不小心瞥到地上的尸体时,忍不住弯腰大吐特吐了起来,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没用的东西,又不是没见过,还吐成这样。” 皇后蹙眉地扫了她一眼,满脸嫌弃。 平儿很是尴尬。 “这个人是董妃派来潜伏在本宫身边的奸细,被本宫发现其身份后,最后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皇后指着地上的死人,一脸平静道。 第500章 大白天的厉鬼索命? “可是本宫暂时又不想让董妃知道,因为她如果知道,就一定会想办法再往本宫的身边塞人,直到成功为止。本宫不想成天过着被人监视的生活,所以你有办法吗?”皇后补充道。 李凡双目微微一眯,很明显,皇后这是一边在给他下马威,一边又在故意出难题为难他。 “办法有一个,不过需要一些东西。” 皇后闻言,脸上表情很是意外:“哦?你真的办法?” 李凡笑而不语,样子极为神秘。 皇后见他看起来像是挺有本事的样子,于是就让平儿暂时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并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不过第二日清早,她可就要验收成果。 所以翌日一大早,平儿就前来敲门。 李凡很快就过来开门。 只是门才开了一条隙,平儿就立马鬼叫起来。 “鬼啊!”然后下刻,她两眼一闭,直接就晕倒在地上了。 “……”李凡一脸无语,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姑姑,姑姑你怎么了?”跟平儿一起过来的两名小宫女,大惊失色地冲过来,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李凡扫了地上的平儿一眼,道:“她没事,只不过是受了点惊吓,晕倒过去而已,休息一下就能醒过来。” 两名宫女闻言,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平儿是未央宫的大宫女,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她们可是担当不起啊。 “咦,小春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其中一个宫女仰着头看他,奇怪地问道。 另一个宫女闻言,也好奇地附声:“对啊,你什么时候懂医术的?怎么以前都不曾听你提起过?” 听她们的话,这两名小宫女和这位叫“小春子”的小太监看起来像是很熟。 李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应该说是顶着这位叫“小春子”长相的脸颊,眸底闪烁着满是自信的得意色彩。 是的,现在的李凡脸上正戴着一张人皮面具,毅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也是平儿蓦然被吓晕过去的原因。 因为她是亲眼见证了这位“小春子”是怎样死去的,可是如今,这个人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种大白天就见到厉鬼来索命,不被吓死才怪! “娘娘不是要见我吗?你们还不快带路。”李凡不理会她们的问题,而是出言道。 两名宫女相视一眼,发现眼前这位“小春子”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如果说他不是“他”,但这个人除了说话态度,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小春子”完全一点都不像以外,他们的长相却是一模一样,根本就找不到一丝可以挑剔的地方。 两名宫女心里虽然感觉奇怪,但是毕竟是皇后要见的人,她们也没敢耽搁,马上就一人留下来照顾晕过去平儿,一人领着他去见皇后。 当皇后见到戴着人皮面具的李凡时,那受惊的程度不过也就比平儿好上那么一点点。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她脸色唰地一下,整个惨白,全身颤抖得厉害,就差晕倒。 不过她们表现得越是害怕,李凡就越是得意,因为这证明他成功了。 而且还很成功。 “娘娘,昨晚你交待在下的事情,在下如今已经完成了,不知你是否还满意?” 李凡不疾不徐道,表现得既是谦卑有礼,却又不失傲气。 闻言,皇后倒抽了口凉气,睁大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你……你说什么?你不是小春子?” 皇后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连话都说不好。 “小春子”勾唇,笑道:“自然不是。” 这笑容挺灿烂的,可是皇后却只觉一阵毛骨悚然! 下刻,只见“小春了”伸手一掀,直接就把自己的脸给撒下来,整出一张犹如精雕细致的俊美脸颊来。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皇后,连大气都不敢出,满脸的震惊和错愕,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她心里彼时所受到的震惊是有多大。因为此时此刻,任何文字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人皮面具?你居然会制作人皮面具!” 皇后眼睛一亮,激动地站起来,显然也听说过这个东西。 李凡一点都不懂得谦虚,倨傲道:“略知一二,还成吧。” 皇后突然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她没想到苏琼华那个脑残,放着这么大一个宝贝不用,居然派他来监视自己,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还是说,苏琼华根本就不知道此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只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皇后心里便已经闪过许多想法。 她走下台阶,朝李凡一步步走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本宫该怎么称呼你?” 皇后在李凡的身旁围了一圈后,这才开口问道。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语气是尊重的,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没想到李凡不答反问:“敢问娘娘,在下懂得制作人皮面具这一点算不算本事?现在还有资格留下来吗?” 其实当他看见皇后眼神乍亮的那一瞬间,李凡就知道自己可以留下来了,他之所以这么问,只不过也是想肯定一下而已。 “这是当然,从今日起,你就戴着这张人面皮具,好好在未央宫里当一名小太监吧。”皇后大方地许诺。 李凡依照宫里的规矩,直接就跪下来,回道:“那奴才从今以后的名字就叫做‘小春子’,谢皇后娘娘赐名。” 皇后闻言,一愣。 半晌过后,才反应过来的她,忍不住畅快地笑了起来。 “本宫也不是那种喜欢挖根掘底的人,名字既然你不想说,本宫也不问。不过……”她声音一顿。“董妃那,本宫还需要你去周旋,这事你可能做好?” 皇后并不是在跟他谈条件,而是直接下达命令。 李凡心知,这是他留下来的唯一条件,因此只能答应。 “可以。”他干脆道。 “好,本宫就 第501章 滚开!不然我连你也杀! “这平儿去哪了?怎么不见人。”皇后自呓道。 李凡脸上带着得瑟的笑:“被我吓昏过去了。” 皇后一愣,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这句,嘴巴抿了抿,似有些不悦,但没有发作。 她对李凡道:“关于平时和董妃的人交接的暗号,还有一些需要注意到的事,一会本宫自会让平儿告诉你,其他的,就只能靠你了。” 看来,她已经从那位真的小春子嘴里撬到不少秘密。 李凡点头道:“明白。” 皇后扬扬手,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靥:“去吧,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件喜事。” 这话,听在李凡的耳里,感觉就像在说:去吧,去把你家主子也吓一跳。 李凡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满脸黑线。 要不要这么恶趣味啊? …… 清韵阁内,当苏琼华和晴儿见到李凡把人皮面具从脸上扯掉下来的那一瞬间,惊讶得下巴差点就掉在地上。 那一刻,李凡像是终于有点了解皇后的心情。 “你你你……”苏琼华惊讶得已然说不出话来。 不过可别说,她们的反应还是有点小小满足了李凡的虚荣心。 “是不是很像?”李凡摊开人皮面具,放在自己的脸旁比对了一下。 苏琼华和晴儿狠狠咽了口唾沫,很想说:不是很像,是很恶心! 突然之间,当你发现自己所熟悉之人,赫然变成另外一个人时,那种感觉简直比吃到米田共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当然,震惊那是必须的!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在苏琼华眼里,基本上就是属于“传说”中的神奇物件。 她还曾经怀疑它的存在性,觉得这东西应该就是那些说书杜撰出来骗人的。 可是今天,她却有缘目睹了它的真面目! 所以,怎能叫她不惊叹呢? 苏琼华默默瞅了他一眼,试图接受他手里的那张面具以后,这才缓缓开口道:“既然皇后已经答应你待在未央宫,如今事成,你是否也该兑现自己的诺言,给我解药?” 李凡却不急不缓道:“你先别着急吗?解药我是一定会给你的,但不是现在。” 闻言,苏琼华脸色骤变,拍桌而起地怒道:“你这是准备食言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们当初所做的交易,是你帮我完成刺杀狗皇帝的事,而我给你解药。” 音落,李凡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如今狗皇帝还好好地坐在他那把龙椅上,我干嘛给你解药。” 苏琼华气急败坏道:“你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要跟你合作,我只是答应帮你留在宫里!皇上出事,对我来说只有弊没有利,我是傻缺才会答应跟你做这种交易,所以你少诓我。” 成为皇后,太后,太皇太后,这估计是一个女人终其一生的最终梦想。 是,她不否认自己的野心很大,她是想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甚至是万人景仰的皇帝,可是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守活寡妇。这对女人来说,简直就是活受罪。 她才不会犯傻给自己找这种罪受。 “所以,你就想找皇后来牵制、甚至对付我?” 李凡霍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满脸戾色。 苏琼华的脚沾不到地,下坠的重量,令她呼吸困难。 “……你想……杀我?”她吐字困难,瞪大的眼睛充满了恐怖。 晴儿冲过去,直接对着李凡就手打脚踢,想要拯救他们家主子。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我家娘娘,你现在还在站在这里好好说话吗?……你放开她!……你放开我家娘娘!……” 晴儿用力去掰开李凡的手。 可惜,她这么一点武力值,在李凡的眼里顶多也就是挠痒痒的份。 李凡伸手,一把就推开她:“滚开!不然我连你也杀!” 说这话时,他脸上浮现嗜血的杀意。 晴儿错愕。 下刻,她起身跑出去,大声求救:“来人啊,娘——” 可惜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凡隔空弹出的一块小石头,打在身上的晕穴上。 她身子一软,直接就瘫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苏琼华见状,本就害怕的脸上露出更加骇人的神情,猩红了眼睛。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凡知道自己威摄手段起了作用,苏琼华这下是真的怕了。 她怕自己。 他清楚地从她眸底看到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放开她,而是就这样提着她,任凭她再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直到她眼睛开始翻白,眼看着真的要断气,李凡这才松手放开她。 失去力量支撑的苏琼华,瘫软在地上。她大脑是晕眩的,眼前看到的一切是天旋地转的,还有幻影。 她已经没有力气动弹,身子被人拉了起来,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不是狗皇帝,出入的地方有大批御林军站岗,身边又有暗卫保护。杀你对我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所以我劝你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小心思,不要在我背后玩花招,我的忍耐可是有限的,也不要试图跟我谈判,这对你来说没有好处。”李凡声音清亮,很是平静。 可是听在苏琼华的耳朵里,却像针一般,刺得她身心剧痛。 她不敢相信,自己以后的日子,都要活在这样的威胁当中。 苏琼华的脖子被他那么用力掐了一下后,现在痛得完全说不了话,只能拼命咳嗽起来。 李凡见状,唇角露出了甚是满足的笑靥。 他把人温柔地抱起来,轻轻放到那张贵妃椅上,然后蹲在地上,像个爱极自己夫人的丈夫一般,用温柔似水的目光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说话。 “以后,你和皇后商量事情的时候,我要在场,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瞒着的感觉。”他声音一顿。“还有,不许再背着我搞小动作,不然你的解药可就没有了哦。” 他声音柔得就好像在对情人诉说爱意。 可是,苏琼华却全身忍不住在颤抖,害怕得要命。 在李凡充满“威胁”的温柔注目下,她只能像机械一样,僵硬地点点头。 第502章 红颜向来薄命 这样的他,要让面露杀意的他,还要让苏琼华感觉可怕和不知所措。 “点头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把你弄成哑巴,说话!”李凡眼睛忽地一眯,说变脸就变脸。 吃过苦头后的苏琼华,这下乖多了,马上惊慌地开口回道:“知、知道了。” “知道什么?”李凡的声音更冷,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她。 “……下次,我跟皇后见面,一定通知你……”苏琼华被恐吓得简直就要哭出来,眼睛红得厉害。 李凡勾唇,满意一笑:“这样才乖嘛。” 他的善变,再次让苏琼华不寒而粟。 离开之前,李凡替晴儿解了穴,晴儿一醒来就想找李凡拼命,却被苏琼华喝止了。 她担心李凡心情一个不高兴,直接就把晴儿给杀了,那么她在这个诺大的皇宫里,可就连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不过为了安抚苏琼华的心,李凡给了苏琼华一颗可以暂时压制她体内毒素的药丸,并且允诺只要她乖乖听话,以后他每天会给她吃一颗,以保证她们母子平安。 但是这间接也说明,她还要继续受他威胁…… 思及此,苏琼华只觉前途一片暗淡。 …… 经过这件事后,苏琼华以后每次和皇后见面,都不敢再瞒着他进行,必定带上他。 而皇后对李凡的本事,倒表现得颇为赏识。 李凡也没让皇后失望,当听到她们密谋准备对皇帝的儿子下手,却苦无良策之时,他毅然提供了一种神奇的幻药。 迷雾幻魂水。 这是一种能致人神志昏乱,甚至出现幻像的药。 中毒者,开始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当药性发作,他的脑海里会出现各种幻像,有些是生平最期望的,有些是心中最恐惧的,如果没有解药,他们会深陷在这种幻像中不能自拔,直到悲剧发生。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药一旦进入人体,就会迅速被消化掉,纵然是再厉害的解毒高手,或者是神医谷鸣子亲自前来,也无法查出异状。 只要她们有这种药物在手,那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于无形。 “这么厉害!”皇后和苏琼华同时惊呼出声。 她们发现眼前这个危险的神秘男子,就像一座挖不尽的宝藏一般,总是能不时出现一点惊喜给她们。 李凡毫不犹豫道:“就是这么厉害,不过迷雾幻魂水很难配制,我们必须先找到幻心草作为药引才可以。” 皇后满脸疑惑:“这幻心草很珍贵吗?难道皇宫里还没有?” 李凡扫了她一眼,表情有点冷:“皇宫里虽然宝贝多,药材齐全,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这幻心草一般只生长在塞外之地,当年我游历十八部落里,倒也见过,却未曾在北阙的境内发现过。” 听完他的话后,苏琼华忍不住蹙紧双眉:“可是从这里到关外,路途遥远,我们就算是派人到那里把幻心草拿回来也不现实啊。” 李凡接口道:“说得对,先不说,不懂它药性之人若是事先没服下解药,而不小心碰到它,很有可能会当场丧命。而且此花最怕的就是寒冷,就算我们派去的人能成功把它拿回来,它一进我们北阙境内也会自然凋零,根本就熬不到这里,除非一路上有特制的温室保佑。” “温室?”皇后诧异道,脑中有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像是想到什么。 李凡解释道:“就是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里面放上某种特制的保暖器皿,让某些不适合在冬天生长的花草植物也能很好的存活下来。” 苏琼华半信半疑道:“这么神奇?这世上有这种东西吗?为何我都没有听说过?” “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少吗?人皮面具,你不也没见过。”李凡淡淡扫了她一眼,似挑衅又像嘲笑。“我曾经就在中齐国的境内,见过他们有人利用阳畦风障的道理,将一些不合宜季节的蔬菜瓜果之类在冬天的时候栽种出来。” 苏琼华嘴角抽搐,被李凡训得脸上青白交替。 本来她还想问,什么叫阳畦风障,一看到他脸上那份得意的笑后,她就气得咬牙!不屑开口问了。 这个男人,自从知道自己怕他以后,对她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已经连起码的尊重都快没了。 皇后微惊:“本宫之前听皇上提过,我们的大司农最近发现,山中之天然泉水,温度适宜,也许可以用来栽培菜类,今年入冬后,便已经开始在尝试。本宫还以为我们北阙创新的速度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他们中齐国的速度更快,都已经栽培成功了。” 苏琼华闻言,嘴角直抽,很想告诉她,这不是重点好吗? 他们现在正在研究的,是该怎么弄到幻心草,而不是这个好不! “不过你的话倒让本宫想起,有个人手上也许有这种东西,只是本宫不太确定是否是你所说的温什么室。”皇后接着又说,只是神情不太确定。 李凡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宫竟然也有这种东西。 “在哪里?”他急切问道。 皇后的眸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就在冷宫那个女人手上。” “冷宫?”李凡挑眉,有点不相信她的话。“娘娘,你确定冷宫真有这种东西?” 不是他特别多疑,而是谁会相信一个连皇宫里都没有的宝贝,可是一个冷宫里的弃妇却有。 皇后对他的不认同,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感情绪,而是思绪飘回过去的回忆里,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本宫记得,在本宫很小的时候,曾随父亲入宫,那次本宫不小心撞倒一位甄妃娘娘宫里的一件东西。当时这位甄妃可是先皇身边的最宠爱的妃子之一。 那个时候可把本宫和父亲给吓坏了,甄妃特别宝贝那件东西,她当场对我们大发了一顿脾气,还想让人打我板子,是先皇突然出现,替本宫求了情,本宫才免了这顿打。” 皇后在讲述这段回忆里,眸底清楚地浮现在一丝恨意。 第503章 老妪手上的幻心草 可以看得出来,当年那件事,那个甄妃,在皇后心里留下多么重的心理阴影。 “娘娘的意思,现在呆在冷宫里的那位恐怖老妇,就是当年极受先皇宠爱的甄妃?”苏琼华满脸错愕。 关于这个甄妃,苏琼华长大后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当年风靡一时的人物,下场却是落得这般凄惨。 不过她听到的版本是,这位甄妃虽有倾国之颜,却是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因为生了一种罕见的病,最后病死的,群医束手无策,先皇十分哀伤。 算起来,那位甄妃去世至今,已有十多载。 而那位被先皇贬至冷宫里老妪,算起来也是十多载。 莫非,……她们真是同一个人? 可如果是同一个人,先皇为何又要对外界撒谎? 据说甄妃从小就是名孤儿,是先皇年轻时云游四海时结识的,并无其他亲人。 所以对外界撒谎,这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吧…… 苏琼华越想,越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 “正是她。” 皇后的话,证明了苏琼华心中所想。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这后宫里估计除了太后和几位太妃以外,也就只有本宫还有皇上知情。至于这位甄妃当年是犯了何事,才会被先皇贬至冷宫,对外又宣称是暴病而亡,这本宫就不清楚。” 她声音顿住,余光扫了李凡一眼后,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现在想来,本宫当年撞到甄妃手里的那件宝贝,倒很像你所说的那件宝物。” “那皇后娘娘能形容一下那件东西吗?” 不是李凡不相信皇后的说辞,而是据他所知,中齐国也是近两年才发现了此物,但是十几二十年前,北阙国的妃子便有人拥有它?这说出来,想让人相信都有点难度。 皇后娘娘想了一下,道:“那是一个木制做的小屋子,不大,像我们坐的这种凳子般大小。上下有两层,上层放着奇花异草,下层则是置放铁炉瑞炭。当时本宫撞到的时候,就感觉到这间小木屋是暖的。之前还在好奇这东西叫什么,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李凡喜道:“正是这东西没错。” “既然知道这东西在冷宫里就好办了,明日娘娘只要寻个借口,跟这个甄妃要来,不就行了吗?” 苏琼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结果却换来皇后不满地一瞪。 “妹妹又在说傻话了不是?本宫出面,那他日这事若是事败,有人查到她的头上,岂不是把本宫也连累了?到时候本宫这条船要是沉了,你也不能安全。” 这话,她隐隐透着提醒,还有警告。 警告她,两人目前是同一阵线的,如若她有事,她苏琼华也准备等死吧。 苏琼华又岂会听不出来,当即被堵得一阵哑口无语,脸色红白交替着,有些尴尬难堪。 “再者,当日先皇将她贬至冷宫时,曾有言,不管日后是谁为帝,都不许怠慢她,奉养她直到她终老。皇上都不敢为难她,本宫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皇后面无表情道。 李凡不着痕迹地扫了苏琼华一眼,蓦然站出来道:“还是我去吧,这东西也就我才知道,别到时候搞个废物回来,不止不能用,还惹得一身躁。” 苏琼华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出来替自己解围,不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男人要是不说话气死她,其实人看起来也挺好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李凡用口型对她挤出两个字。 苏琼华愣了下,只是当她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时候,当即黑了脸。 因为李凡说的不是什么,正是那两个字:解药。 果然还是一样的讨人厌! …… 李凡占着自己轻功了得,入夜后便换上夜行衣,夜探冷宫。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他运气够好,李凡潜入之时,冷宫里的老妪……也就是以前的甄妃正在摆阵,不能分神。 所以她明知有人来,还是来者不善,她却无法抽身阻止。 李凡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甄妃竟然长得这么丑。 明明年纪跟太后差不多,可是看上去却像个老妪,头像也全白了。 难道,这就是先皇突然把她贬至冷宫的原因?李凡心里忍不住猜测。 他所不知道的是,甄妃的这顶白头发,是因为当年替先帝窥视先机,而付出的代价。 李凡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皇后所说的那个小木屋,只不过里面的铁炉瑞炭早已换成了穷人家才会用的灶灰。不过保温的效果倒是挺好的,看得出它的主人平时是有多珍视它。 让他惊讶的是,这小木屋种的奇花异草不是其他,正是这幻心草。 李凡简直高兴坏了,直接掏出一颗黑色的解毒药丸就含进嘴里,又戴上大夫们帮病人治疗外伤时常用的手套,这才敢将手伸进小木屋里,连盆带花将整株幻心草给带了出来。 幻心草一出小木屋,叶子就微微瑟缩了下。 李凡赶紧取了块布,包上,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正在阵中做法的甄妃虽是看不见,却是能感受得到,当即脸色骤变,厉声斥喝。 “哪来的大胆毛贼,竟然敢偷我的东西,还不快速速放下!” 伴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三根细小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李凡的面门直逼而来。 李凡一惊,没想到这个老妪也是个武功高手。 不过他反应也够快,在危急之刻,迅速施展轻功翻身跃到另一边,便躲过了暗算。 老妪一睁眼,手一甩,又是三根银针直逼李凡所在的位置而去。 前后,不过只差着一秒钟还不到的时间。 李凡脚下一蹬,便直接跳到屋顶上去,在半空以单臂抱住横梁停顿了一下。 老妪就像背后也长了眼睛,迅速就转过身来,对准他所在的方向,就要发射暗器。 不过这一次李凡却先她一步有了行动。 黑夜里,只见他对准大门身子一甩动,整个人瞬间就抛了出去。 再落地时,他人已经出了屋。 老妪因为怕被阵法反噬,不敢出屋去追,只能铁青着脸,眼睁睁着看着小贼离去,完全没有办法。 第504章 迷雾幻魂水 有了幻心草,李凡很快就把迷雾幻魂水调配好,小小一瓶,看起来十分珍贵。 “就这么点,够用吗?”皇后和苏琼华表示很怀疑。 李凡非常有信心:“够了,你别看只有这小小的一瓶,但是里面的药量却可以把整支军队都毒倒。” 他声音一顿,举着迷雾幻魂水道:“不管你想要谁死,只要滴上一滴,我保证这人绝对活不到明天。” 闻言,皇后和苏琼华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厉害?” “所以,别说只是杀几个人,就算你把皇宫里所有的人都杀了,都绰绰有余。”李凡一脸自命不凡。 苏琼华捂着心脏的位置,有点后怕道:“这东西被你说得这么可怕,若是使用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岂不是也会有生命的危险?” 李凡从身上掏出另一个不同颜色的小药瓶:“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连解药都调制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闻言,苏琼华心里这才稍稍一宽。 “那么现在,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人试验一下,这迷雾幻魂水是否当真有你说的奇效。”皇后的声音骤然平地响起。 李凡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娘娘这是对我不够放心呢?还是不相信迷雾幻魂水的药性?” “当然不是,本宫这么做,只是想确保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皇后也有自己的打算。“因为,我们失败不起。” 闻言,苏琼华的心骤然也跟着沉了下来。 皇后说得对,她们失败不起,因为一旦失败,那么他们付出的便是自己的命。 “娘娘的话有理,我们还是谨慎一些好。”苏琼华附声道。 李凡无所谓:“随便,你们想试,就试吧。” 他将迷雾幻魂水放到桌子的中央,像是故意的,望着她们俩蓦然问道:“那么谁来?” 苏琼华心里直打怵,身子不由得向后瑟缩了一下。 开玩笑,她才不会拿自己的命出来试药! 皇后声音冷道:“本宫这里有的是奴才,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尽尽忠了。” 声音甫一落地,她转过头去,声音冷冽地唤道:“平儿。” 李凡和苏琼华几乎在她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向她身后望了过去。 只见平儿立马唰白了一张脸,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音瑟抖得厉害:“娘娘,奴、奴婢在……” 她没有想过,自己一直对主子忠心耿耿,可是到头来,主子还是要杀她灭口。……就因为,自己知道了她太多的秘密吗? 皇后声音更冷:“去把秋菊叫过来。” 已经做好死亡准备的平儿,乍听她这话,不免愣住:“啊?” 得不到回应的皇后,不免好奇地回头,结果却看到她满脸错愕惊呆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有些动怒。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她斥道。 平儿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皇后娘娘不是想让她去试药啊。 “……是,奴婢马上就去。” 平儿顿时高兴得都快要哭了,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是不能太好了! “这丫头是怎么了?不过就是让她去喊个人,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平时怎么就不见她这么活泼了?”皇后望着她特别欢快的离去身影,满脸疑惑。 李凡和苏琼华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害的,还有脸说! 半盏茶的功夫,平儿就领着秋菊进来了。 皇后目光斜睨了一眼桌上一杯已经被李凡加过料的茶,声音听不出情绪地对她说道:“把它喝下去。” 闻言,秋菊的面色唰的一下全白了,当即就跪下来给皇后磕头求饶。 反应比平儿还要夸张。 “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也保证不会说出去,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条贱命吧!” 苏琼华和李凡下意识互看了对方一眼,从秋菊的这句话里不难听出,她估计是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才遭到杀身之祸。 李凡眸子一转,想到小春子的事件,心里不由得猜测,皇后想要她死,不知是否因为这事?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便开始求饶呢,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还得想成什么,到时候又有编不完的故事。就凭这一点,之前不管你做了什么,本宫都尚可留你一命,但是现在……” 她故意顿住话语,只是冷冷地看着秋菊,脸上表情阴晴未定。 “……”跪在地上的秋菊,闻言,身子瑟抖得更加厉害。“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她拼命磕头求饶,额头一下子就红肿起来,差点破皮出血。 就在这时,一只脚抵在地上和她的额头之间。 秋菊这一磕,额头直接就撞到对方的脚上。她动作一滞,有些傻气地抬起头来。 “娘娘?”她不懂,皇后娘娘阻止她磕头的用意。 皇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色冰冷。 “你猜得没错,那杯确实是毒药,本宫找你来,就是想让你试试这药的毒性。你若是乖乖把它喝了,事成之后,本宫给你解药,之前的事,本宫也不会再追究。” 她话锋一转,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倘若你不同意,没关系,本宫有的是办法把你的嘴撬开,亲自把这药给你灌下去。不过到时候,你就等着到阎罗王那报道吧,本宫就算是把解药喂狗,也不会给你。” 听完她这一番话后,秋菊直接傻眼,脑袋瓜子一片浆糊。 她虽然不相信皇后事成之后,真的会给她解药,但是身为未央宫的奴才,皇后的手段,秋菊是知道的,皇后说有的是办法撬开她这张嘴,然后灌她药,就一定会有办法。 她寻思着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拼,也许事成之后,皇后真的会信守承诺呢?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态,秋菊慢慢直起身子,抬起头来。 “……奴婢喝,奴婢喝……” 她双手抖得厉害,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杯子拿起来。 秋菊眼睛一闭,豁出去似的,一仰头直接一口气就把茶给喝下去。 第505章 还记得皇子荡在水池边亲眼目睹过的 铛,杯子落在地上,碎成几块。 除了李凡外,众人神色紧张地盯着秋菊看,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大概过了二三分钟的功夫,只见秋菊忽然平静起身,对皇后恭敬地行了个宫礼,便转身走了过去。 “难道这药水失效?”皇后满脸错愣。 李凡诧异地笑道:“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啊?”皇后干巴巴地眨了眨眼睛,一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苏琼华,她扫了眼秋菊离去的方向:“可是她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这便是迷雾幻魂水的神奇之处,它可以在不知不觉之中,浸入人的身体而不被发现,然后慢慢的左右她的思想,根据她内心的心声,浮现不同的幻像。” 李凡说到这里,骤然停下话语,追随着苏琼华的目光,看向已经被平儿重新关上的大门。 “难道你们没有发觉?刚才她明明还很害怕,可是突然间又不怕了,样子还十分平静。这就是迷雾幻魂水在吞噬她的思想,让她心态转换的第一步。” 经他这么一提醒,皇后和苏琼华这才想起来,刚才的秋菊,眼眸是暗淡无光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表情僵硬,感觉还很木。 顿时,两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醒悟了过来。 “好像是那么一回事……”皇后喃喃自语道。“若是她能在不知不觉中就丧命,那么大家只会认为这是一场意外,绝对不会想到是人为。” 李凡耳尖,听到她的话:“所以我才说,这迷雾幻魂水能杀人于无形!这下你们总该信了吧?” 信,不管是皇后还是苏琼华,都百分百相信他的话。 “走,带你们去看更精彩的。” 他骤然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皇后和苏琼华不问原由,连忙提步跟去。 现在的她们,对李凡是绝对信任的。 这时,正是夜色正黑之际,宫里大部分人都已就寝,只有少数宫里的烛光还亮着。 李凡和皇后等人,身上都披上了黑色的披风,走在夜色当中,几乎和黑暗溶为一体。 目前的情况是,中了迷雾幻魂水的秋菊走在最前面,李凡跟在她的后面,大概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而皇后和苏琼华、平儿三人,则是因为担心会被人看见,所以跟在他们的后面,隔着几米远的距离。 秋菊一直不停地往前走,直到走到兰园,她才停下来,目光盯着“兰园”两个字,徒然发起了呆。 也不知道她看到什么幻像,脸上的笑容骤然变得灿烂起来,眸光也跟着变得柔情似水起来。 那样子,就好像在看一个情郎。 李凡见状,知道她是心动了,想念自己的情郎了。 于是他欺身上前,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在她的身边说:“是不是想起心里的那个他?” 秋菊没动,只是眸子一动。 李凡接着问道:“想去找他吗?他可是很想你啊……” 李凡独特的嗓音,带着催眠的作用。 他不断用语言,在帮她编织一个以“爱”为名的天堂。 秋菊受蛊惑了,她一步步走过去,走到水池旁,才停下脚步。 ……水池里,她的阿永哥正在家里的屋前编织竹篮,等竹篮全部织好以后,他再拿到集市上去卖。每次他都得织二三十个才够卖。看到她回来,阿永哥高兴地停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脸上笑容灿烂地对她说:“秋菊,你回来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闻言,秋菊激动地扑入他的怀抱,用力地抱紧他,泪湿了脸颊。“阿永亮,我也好想你。”…… 李凡见她一直望着水池发呆,一会哭一会笑,眸底透着一股化不去的哀怨。 他继续用声音催眠她:“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还舍得离开让他难过?……留下来吧,为了他,留下来。把身心都交给他,他一定会对你和你们将来的孩子很好。他会给你一个家……” ……水池里,秋菊看到她的阿永哥正在问她:“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吧?”被他搂在怀里的秋菊娇羞地说:“不走了,再也不走了。”阿永哥激动地将她搂得更紧:“那好,我们马上成亲!我再也不要让你离开我,我要给你一个家!”……水波一动,她看到他们在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因为没有钱找媒婆,所以阿永哥就自己充当了媒婆的角色,喊着这些让人羞涩的话。……“进入洞房。”…… 现实中,站在水池旁的秋菊笑了,可是眼睛却流下了两行泪水。 因为幻象尽管再美好,再能左右人的思想,可是现实生活中所遇到过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就在秋菊进宫后的第三年,家里托人给她捎来消息,阿永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因为没钱治病,最后死了…… 自从阿永哥死去以后,秋菊的心,就跟缺了一角似的,空荡荡的。如果不是家里的父母还有年幼的弟妹,还需要靠着她每个月寄回去的月银才能活下去,她早就不想活了。 “你看到没有,他正在对你展开怀抱,正在对你笑呢……既然你们那么相爱,那你还在犹豫什么?跳下去,你就可以永远陪在他的身边。”李凡就像恶魔,不停在她的耳边蛊惑着。 活在幻想中的秋菊,闻言笑了。是的,她看到了。她都看到了。 她的阿永哥活得好好的,正在朝她招手呢……是啊,跳下去,只要跳下去,她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秋菊向前跨出一步,正准备跳下去。 这时,有个小孩边哼着童谣,边蹦蹦跳跳从兰园的其它入口跑了进来。 他便是武昭仪和阙挚苍所生之子,皇子荡。 当他看到秋菊一个人站在水池旁边时,不由地好奇道:“你是谁?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 皇子荡的话,成功引起李凡的注意,他眼神冷冽地瞪过去。 结果这么一瞪,险些就把皇子荡给吓尿了,还以为自己见到鬼。 夜色暗黑,李凡身上又戴着高帽黑披风,一双眼睛又如星辰般明亮,乍看之下,还真像是个没有身体,只有眼睛的无身鬼。 第506章 案件还原 皇子荡被吓得赶紧躲到旁边一棵大树后去,他双眼紧闭,捧手不停地做祷告。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可千万不要害我啊,可千万不要害我……”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一声凄惨的尖叫声。 “啊!” 李凡怕事情有变,情急之下,从背后推了秋菊一把。 秋菊尖叫一声,接着落入水池里去。 由始自终,李凡都没有打算给秋菊吃解药。 因为从一开始,皇后就没想过要放过秋菊,李凡清楚地看见皇后眸底暗涌的杀气,只有秋菊那个白痴,才会傻的去相信皇后这种人的话。 不过现在的她,还活在自己的幻像里,所以她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面临着自己的死亡。 当皇子荡压下心中的恐惧,再度睁开眼睛时,那个鬼已经消失了,而那名宫女,也成功投池了…… 李凡施展轻功,像个鬼魅一般,来去无踪的出了兰园。 他脚下才站定,皇后和苏琼华等人就从一处僻静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原来她们刚才远远看到皇子荡从兰园的另一边入口进来,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于是赶紧先撤出来。 “先回去再说。”李凡对她们道。 他远远瞧见,有两道身影从冷宫的方向朝这边跑过来,两人速度很快,看起来应该都是高手。 李凡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人就是苏季菲和乔任宵,而自己有一天会栽在他们的手上。 当晚,苏琼华没有回清韵阁,而是一直留在未央宫里。 初次参与作案的她,就算不是她下的手,也够她小心脏喝一壶的,整宿的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那没用的样子,看得皇后忍不住鄙视了好几回,只不过她内心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要知道,皇后当初找苏琼华合作,不就是因为看上她没什么主见、没用,好控制吗? 孰不知,苏琼华只是在她面前演戏。 只要她在皇后的面前表现得越是没用,后者对她才会放心,越不设防。 翌日,皇后一大清早就让平儿出去打探消息。 而平儿也幸不辱命,很快就把消息带回来了。 “……他们认为水池的水并不深,水位只在一个成年男子及膝的位置,所以秋菊就算是失足落水,只要稍微挣扎一下,都是可以成功自救。 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因为现场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还有,他们说秋菊死的时候,样子是安详的,再加上仵作也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其他伤口,所以他们已经断定秋菊是自己投湖自杀的。……不对,是投池自杀的。” 平儿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听完她的转述后,皇后和苏琼华对李凡的本事,更是由衷的佩服。 三人针对着以后的计划,又讨探了一番。 不过这在苏琼华看来,未来有点过早了吧?她肚子里的娃儿,这可还要好几个月才落地。而且就算是落地,等他长大还要好多年,她们根本就不用急着马上去对付董妃那些人。 可是皇后却不是这样想的,虽然不需急在一时,但是一旦有机会,还是不能白白放过! 三人中,反而只有李凡迫不及待想早点行动。因为对他来说,宫里越乱,越方便他下手。 因此,他非常“好心”地把迷雾幻魂水一分为三,自己留下一瓶,其余两瓶分别赠给皇后和苏琼华。 说是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司马昭之心,也是路人皆知。 待苏琼华和李凡走后,皇后面色一变,对身旁的平儿交待道:“你去查,还有谁知道本宫和王爷的事,本宫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音落,她把迷雾幻魂水交给平儿。 平儿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接过:“是。” 这个时候皇后还不知道李凡刺杀过皇帝,不过日后就算她知道,她也没有后悔。 因为李凡有句话说对了,只要是皇帝的敌人,那都是她的朋友。 而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阙挚苍去死! …… 只是她们谁也没想到,结果最先用上迷雾幻魂水的人却是苏琼华! 那一天,董妃邀请了不少嫔妃到御花园品茶赏花。刚好怀有身孕的苏琼华,也在受邀的行列中。同样身怀六甲的莞婕妤和凝贵人,自然也不会落单。 这个莞婕妤进宫没多久就怀孕,仗着皇上对她恩宠有加,除了皇后以及董妃、秦妃以外,基本上谁也不放在眼里。就算是武昭仪,她也照样不给对方好脸色看,更别提其他人,非常的嚣张。 因为在她看来,除了武昭仪外,这宫里的其他女人基本上就没有谁真正得宠的。 而武昭仪呢,皇上现在虽然还是很喜欢她,但是敌不过岁月无情,武昭仪迟早会年老色衰,可那时候自己却风华正茂,皇上只会更喜欢自己而厌倦她,所以武昭仪在她的眼中,根本就不足为惧。 莞婕妤有十足的把握,凭着皇上目前对自己的喜爱,她早晚会成为四妃之一。 就因为她这种嚣张的态度,才让她进宫几个月就树敌不少。 别看表面上,大家对她挺是拥护爱戴,有说有说的,但事实上,估计恨不得她早点死掉的就是这些抱她大腿的人。这后宫永远最不缺的就是阿谀逢迎和尔虞我诈。 苏琼华对这个莞婕妤同样也是厌恨到不行,只是她这个人比较能忍,就算心里气得已经开始问候她家祖宗十八代,但是表现上,苏琼华还是能笑弯着眼睛,听你继续把屁放完。 只是这一次,莞婕妤也不知从哪听到苏琼华的亲生母亲被她父亲休掉的事,闲聊之时,竟当着众人的面调倪此事,让苏琼华成为了众人的笑话。 这事是苏琼华心里的一根刺,是一道不能被旁人触及的伤疤。可是莞婕妤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道伤口上撒盐,苏琼华心里绞痛忿恨的同时,对莞婕妤也起了杀意。 她趁无人注意之时,偷偷在莞婕妤的茶杯里放了迷雾幻魂水。 苏琼华见识过,李凡是怎么利用语言催化迷雾幻魂水的药性,于是她就模仿着李凡所做的,与众人闲聊之际,在不经意之间用话帮莞婕妤编织一个幻境。 让她一步步,走上死亡之路而不知觉。 所以苏季菲和阎华之前的怀疑并没有错,莞婕妤确实是苏琼华杀的!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507章 是愚味无知?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一天,应该是苏琼华一生中最担心受怕的一天。 一个怀有龙子的莞婕妤,游御花园时,突然失足落入湖里淹死,整个皇宫都震荡起来。 皇上大怒之下,直接把廷尉府的阎华叫进宫里,授命让他侦查此案,看是人为还是意外。 关于阎华铁面无私的威名,苏琼华早有耳闻,一颗心当即就被提到喉口上来,紧张得半死。幸好不管是仵作,还是阎华,谁都没有发现莞婕妤体内的迷雾幻魂水之毒,皇上这才勉强接受这真的是一场意外。 苏琼华原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结束,可是没有想到,当天晚上有一个在御花园奉花的宫女却找上她,说自己亲眼看到她往莞婕妤的茶里下药。 那名宫女威胁她,张口就要一千两封口费,否则她就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苏琼华想着一千两也不是很多,她也拿得出来,于是打算花钱消灾。 可是没成想,这宫女却贪得无厌,两天后又跑来勒索她,并且数目还是之前的五倍。苏琼华忍无可忍,只有用同样的办法,把这名宫女给杀了。 从此,她就走上一条不归路。 …… 苏琼华狠狠闭上眼睛,硬生生把自己从这段回忆里抽离出来。 自从这三个人死后,有人说皇宫被人诅咒了,也有人说这是以往死在这所皇宫里的冤魂在找替身,更有人说这是水怪在做怪。因为死去的三人,死因都是溺亡。这太诡异了。 众说云云,却都离不开怪力乱神的猜测。 只是苏琼华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三条人命,却提前让朝堂的这场争斗拉开序幕。 阙挚弘趁机让他的人,在宫里多制造几宗命案,死因弄得越玄乎越好,最好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惩戒”。然后他再借钦天监的嘴,对外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多么完美的计划。 当然,这一切苏琼华都不知道,她还以为这些人都是皇后下的狠手。 如果苏琼华早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已私心会害死这么多人,她是不会答应跟皇后合作的。 只可惜这个世上,不管你有再多的钱,也无法买“早知道”。 “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出卖他?” 皇后眯起眼睛,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疯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他被捉住后,会供出我们吗?到时候,你我这条性命还要不要了?” 皇后觉得苏琼华简直不可理喻。 苏琼华:“……” 她被皇后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色青白交替着。 “他不会的。” 半晌过后,苏琼华的声音才平地响了起来。 “哦?”皇后挑眉,“你就这么肯定,理由呢?” “……直觉。”须臾,苏琼华面色讪讪道。 “什么?直觉?”闻言,皇后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听错了? 苏琼华竟然在跟她讲直觉?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直觉能当饭吃吗?直觉是免死金牌,在危险时能用来保命吗? 皇后心里发出阵阵的冷笑,越看苏琼华,越恨不得亲手拿刀宰她这个笨蛋。 不知她心中想法的苏琼华,正色道:“他想尽办法呆在宫里,目的你是知道的,现在我们所做的事情,目标基本跟他一致,所以我觉得就算他真的被廷尉府的人捉住,他也不一定会把我们供出来,因为……啪!” 她话还没有说完,脸颊就被人掴了一巴掌。 皇后目前喷火地瞪着她:“那只是你的想法,可万一他说了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本宫教你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只要他吐出一个字,我们都别想活了。” “……”苏琼华捂着脸,满脸错愕地看着她。 长这么大,她连重话都没有被人骂过,可是现在——皇后居然打了自己! “你这么紧张干嘛,他也不一定就知道是我暗中做的手脚。再说苏季琼都已经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我要是不先替自己找个替死鬼,那么这会被廷尉府捉走的人就是我了!” 苏琼华怒瞪着她,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因为生气,她说话时也少了平时该有的尊重和最起码的客气。 像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皇后赫然瞪大眼睛,竟是接受不能。 她咬牙切齿道:“你真当他是个傻瓜?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但只要给他时间,只要他静下来就不难发现,是谁出卖了他,到时候你我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皇后的话让苏琼华想起,当日李凡曾掐着她的脖子,声音冷冽地威胁她说:……我劝你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小心思,不要在我背后玩花招,我的忍耐可是有限的…… 思及此,苏琼华心里忍不住打怵,同时微微揪痛了下。 轻轻的,如果没有仔细去注意,你甚至会发现不到,可是却又那么的清楚,一闪而逝。 而苏琼华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口会痛?这根本就很奇怪,不是吗?她又没有生病! “这事你不要再管了,本宫自会处理!”皇后声音一顿,目光深深地瞥及她一眼,说出来的话意昧不明。“真不知道该夸你聪明有气魄好呢,还是真蠢,这么冒险的事也干得出来。” 苏琼华一怔,微微笑了起来。 “不管我是愚呆,还是聪明,如今不也是和娘娘站在一条船上的人吗?”她话里有话。 “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话。”皇后哼的一声,倒不大相信她的话。 苏琼华紧张地看着她手中的瓶子:“那娘娘,现在你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解药?”目光扫了手上的药瓶一眼,皇后的唇边骤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稍纵即逝。“可以。” 音落,她随手就把药瓶抛出去。 苏琼华一颗心差点就蹦出来,连忙伸手去接,幸好接住了。 她如视珍宝地捧在手上。 见状,皇后唇边的笑容不由得加深许多。 这个蠢女人,还真当自己聪明,被利用了还不知道! 那厢,苏琼华连忙将解药倒了出来了,她犹豫了一下,倒出一颗放进嘴里,慢慢细嚼了几下,发现和她之前吃的解药是一样,高兴得几乎就要喜极而泣。 太好了,这解药是真的! 明日,她就把院判召进宫,让他按着这些解药的成分调制出真正的解药丸出来。 这样,她才可以彻底把自己身上的剧毒给解了,而不是每天需靠这一粒小东西来维持生命。 第508章 苏季菲要和李凡做交易 离开之际,皇后赫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你刚才找东西的时候,可有看见他手上那瓶迷雾幻魂水和解药?” 当初李凡将迷雾幻魂水一分为三,他们三人一人一份,但是解药却是一直在李凡身上的。 如今他人已被廷尉府的人拿去,只怕前景凶多吉少。 “没有啊。”苏琼华怔了下,随即大惊。“不会是被苏季菲她们拿走吧?” 皇后蹙眉,微思,不语。 …… 等苏季菲和乔宵任从宫里回来,还差一刻钟就要到午时。 原本应该在家里的蓝景,却出现在廷尉府。 苏季菲见状,不由得感到奇怪:“蓝景,你在这儿干嘛?来找我的吗?” 蓝景道:“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苏季菲一脸的莫明其妙。“今天不是普通的十月二十三吗?有什么特别吗?” 闻言,蓝景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小姐,老夫人让我过来问你,你今天可会到店里来帮忙?” 原来今天是苏季菲答应把自己的店腾出来办书画展,给家里两个双胞胎妹妹,办相亲宴的地方。 不过这种事,关系到女儿家的名声,不好对外大肆宣传,因此人精的蓝景只是简单提醒了下。 “对哦,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苏季菲恍悟,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不过,我这边暂时走不开,你跟老夫人说一声,若是她方便,让我娘陪她一块过去先看看,等晚一些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再过去。” 蓝景淡笑地回道:“老夫人早就猜到小姐会这样说,所以她和夫人一大早就过去准备了。她们还让我告诉你,小姐若真是太忙走不开,不去也没关系,这事就由她们来办吧。” “这也好。”事情太多,苏季菲现在确实也无暇抽身。“那你也一块过去,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白逸云差不多这两天就要回来了,店里有他在打理,她就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案件里了。 蓝景走后,苏季菲便和乔任宵一起去看阎华。 不过阎华看起来依旧没有什么起色,不得已,苏季菲只能考虑找李凡帮忙。乔任宵对此却不大赞同,先不说李凡肯不肯答应治人,就是他的医术如何,都是个大问题。 他爹李培公是医术精湛没错,但不代表李凡也是吧? 苏季菲却觉得李凡既然懂得制作人皮面具的方法,那么肯定在这方面的造诣不浅。阎华现在的情况就是个活死人,与其让他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这里,还不如赌一把? 因为她总觉得阎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才会引来杀身之祸,如果能把阎华救醒,或者所有的谜题就能解开了呢,案件也随之能破。 李立是阎华的左膀右臂,坐第二把交椅的,阎华出事,现在整个廷尉府就是他说了算。 他虽然不是赌徒,但是在廷尉府这种地方当差,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凶徒,大部分时间无疑也是拿命在赌,因此赌徒的这点气魄他还是有的。 因此,李立支持苏季菲的决定。 与其让他看着大人像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受罪,还不如赌一赌,死马当活马医。 二比一,乔任宵输了。 牢房里,坐在地上的李凡听完他们的来意后,笑了:“你们脑子没进水吧?” “是,我是会针灸之术,不过我凭什么要帮你们?”他抬手,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手链和脚铐。“不要忘了,我现在的处境是拜谁所赐,而你们居然要我去救自己的敌人?你们不是在逗我玩吧?” 站在牢房外的苏季菲,开门见山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放了我?”李凡嗤笑。 苏季菲声音坚定道:“这不可能,你犯的是行刺皇上的大罪,任何人都救不了你。” “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李凡说完,直接闭上眼睛,一副不愿意再理会他们的模样。 “那如果我帮你父亲翻案呢?”苏季菲突地道。 李凡猛地睁开眼睛:“你什么意思?” “之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父亲是无辜的吗?既是无辜,那肯定就是有人陷害他,你查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查不出来,那只能说明你无能,并不代表别人就不行。” “……”李凡额角青筋一跳,这女人是来找打架的吧? 乔任宵和李立也被苏季菲的话小小惊吓到,他们好像是来求人帮忙的吧?可这是求人的语气吗? 苏季菲却无视他们的各种反应,淡定地说道:“你父亲既是先帝的御用太医,这说明先帝是信任他的,愿意把命交到他的手上。 可是陷害他之人,却可以避过层层耳目,在先帝服食的药里做手脚,还不被人所发现,这不禁说明此人十分狡猾,势力还有可能很庞大。 ……甚至,这人还有可能是你得罪不起的。” 闻言,李凡眸色一变,若有所思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你只想过有可能是太医院里的同僚因嫉妒你父亲的才华,为了争功名利禄才起了杀机;可是你想过没有,也许你父亲在这个环节里面,其实只是颗棋子?”苏季菲淡淡扫了他一眼,话锋忽地一变,意有所指道。 李凡眼睛瑟缩了下,眸底浮现肃杀之气:“说下去。” 苏季菲见状,就知道她的话已经成功打动了李凡。 “如果你父亲只是颗棋子,那么这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难解释,你父亲是因何而死?又是被何人所害?同样的,也解释了这么多年,你查来查去却什么都查不到。 因为对方早就利用了他的权力,把所有的证据都抹得干干净净,包括杀人灭口。” 苏季菲虽然在笑,但是她话里的内容却沉重得却人笑不起来。 李凡拳头狠狠地攥紧,脸上布满了惊讶之色。 “你……你的意思是,设计陷害我父亲的是……先帝的儿子?他们的目标,其实是先帝?” 第509章 这可真是报应! 原来只是来凑热闹的乔任宵,听到李凡猜测的话,立即懵了。 就连李立也是一样。 他们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样的情绪。 无比震惊,可又能想像得到。 皇位只有一个,可是有野心之人那么多,为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弑父杀母,兄弟相残,这种悲剧几乎每朝每代都曾上演过。 “我可什么都没说,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但是如果你肯帮我救阎华,我可以答应你,不管这个幕后黑手是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都会把他揪出来,还你父亲一个公道,洗涮你们李家一族的冤屈。” 其实之前李凡跟他们说起李培公的事时,苏季菲就觉得这事有蹊跷。 李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苏季菲。 不可否认,苏季菲说的都是对。 这些年来,他被仇恨蒙敝了眼睛,使得目光短浅,影响了心智。这才会一直只专注于眼前的事物,而从未往深处去细想。 可是苏季菲不同,她站在旁观者的位置,所以许多事情看得比他清楚。 如果她真的答应帮他们家翻案,也许真的有转机也说不定。 只是—— “人已死,就算成功翻案又有何用?他们还能活吗?”李凡眼神冰冷,像一池死水一般,完全没有生机。 苏季菲只好继续打心理战:“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冤死后还得遗臭万年!你觉得这就是你父亲想要看到的吗?” “……”李凡沉默不语。 苏季菲仔细观察着他脸上微表情的变化,放缓着语调道:“你想一想,那个人是你爹,你从小就敬重的父亲,难道你真的想让他永远背负着这个罪名,连死后都不能安息吗?” 她清亮的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说服心,像魔咒一般。 李凡原本坚定的信念,被她几句话下来,几乎就变得摇摇欲坠。 他苦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有把死人说活的本事?” 苏季菲一怔:“……”这算什么破比喻? 不过她看出来了,李凡这是打算跟她做这笔交易。 “人在哪里,先带我过去看看,不过我可不保证一定就能救治。”李凡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因为手脚都被锁上铁链,这让他行动困难。 闻言,李立高兴得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他特别庆幸之前对李凡用刑时,没有伤到他的手,否则这会他家大人就没救了。 李凡身上的几个大穴都被乔任宵封住,暂时施展不了武功,因此苏季菲放心让人把李凡身上的手链和脚铐打开,直接把他带到阎华暂时休息的房间。 可是当他看到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阎华时,李凡的脸上明显露出惊讶之色。 “他是怎么中毒的?” 李立的话肯定他们之前的猜测,三人心中忍不住一喜。 乔任宵大喜过望道:“你仅看一眼,就知道他这是中毒。这么说,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了?” “这毒是我亲手调制的,我当然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 李立话还没有说完,脖子直接就被李立掐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这么说,我家大人是你下毒害的了!”李立瞠目欲裂,满脸的杀气腾腾。 李凡低吼道:“你白痴吗?如果是我下……下的毒,我干嘛还问他是怎么中毒的?我又不是有病!”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李立半信半疑:“这么说,我家大人出事与你无关?” 李凡眼睛一翻,吐字困难:“……废、话!” 苏季菲赶紧把他们推开:“李立,你先不要冲动,我们先把事情弄明白再说。” “好,如果让我知道,大人的事与他有关,我一定会杀了他!”李立瞪着李凡,恶狠狠道。 乔任宵无奈地上前把人拉下来,调侃道:“我说你这是在帮忙呢?还是在帮倒忙?口口声声要打要杀的,换成是我,就算知道怎么救你家大人,我也不救。反正不管救不救,最后都得死。” 李立被他说得一脸尴尬。 乔任宵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看你这几天也怪紧张的,要不先去休息一下,一会有什么进展,我再让人去叫你?” “不行,我要留下来,顶多我不再插嘴就是了。”李立有些委屈道。 乔任宵心想,你那不叫插嘴,而是叫捣乱。 不过不管怎么样,李立还是个说话算数之人,说不插嘴,就真的不再插嘴。……尽管他全程一直瞪着李凡,目光凶得好像恨不得把他给吞了。 “既然这毒是你调制的,那说明你有此物的解药,现在你可以把解药拿出来救人了吧?” 苏季菲心里一沉,之前她以为行刺案和最近的连环凶杀案是分开的,李凡跟这件案子扯不上关系,但是现在看来,他不见得就是干净的。 李凡道:“别急,你先告诉我,是谁下毒的?” 苏季菲微微讽刺道:“你逗我玩吧?这东西不是你调制出来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谁的手里有。” 李凡笑了笑:“这迷雾幻魂水是我调制出来的没错,可是并不代表,我就是唯一拥有它的人,这一点你们最好搞清楚。” 迷雾幻魂水?苏季菲暗暗把名字记下。 “那还有谁手里有这东西?” 李凡玩味地看着她,浅笑,不语。只有眼神慢慢暗了下来。 迷雾幻魂水他一共才调制了一瓶,一分为三,除了自己以外,只有苏琼华和皇后手上才有。他很想知道,这事到底是她们俩人谁干的。 按理说,阎华目前手上掌握到的线索,应该不可能怀疑到她们身上才对,她们根本就不需要对阎华下手,那又是为什么呢? 李凡很是好奇。 苏季菲下意识瞟了乔任宵一眼,只见他一双雪亮的眼睛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置一言,大有种让她全权作主的样子。 沉吟了片刻,苏季菲这才抬眸望向李凡:“是四王爷。” 李凡一脸惊讶:“是他?” 眸子溜转,他想起有一次在皇后的寝宫见到一个人的背影,当时看着感觉很像四王爷阙挚弘,不过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这是真的! 第510章 乔任宵自恋到没救! 他跟皇后……? 李凡唇角勾起,讽刺地笑了,也终于明白未央宫里的那些奴才为什么会死,例如秋菊。 这些人估计都是因为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才招致杀身之祸。 “报应!这可真是报应!” 李凡笑得十分畅快,仿佛大仇得报的样子。 苏季菲暗中观察他,发现他和阙挚弘并不是一伙后,心里的那块巨石才总算稍微落回原地。 “既然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答案了,那么现在,你可以把解药交出来了吧?” 李凡毫不犹豫道:“是有解药,但是解药不在我身上,我已经把它送人了。” “送给谁?”苏季菲紧张起来。 李凡面不改色道:“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原本已经决定当个木头人的李立,看到这里,忍无可忍冲过来,直接就抡起李凡身前的衣裳,一拳就往他的脸招呼下去。 “岂有此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你这是在耍我们啊?” 李凡现在一点武功都不能使,再加上之前被严刑拷问时,身上就带有伤,李立这一拳下去,直接就把人打趴在地上,满嘴是血。 李凡往地上一吐,吐出来的血水中混着两颗雪白的牙齿。 他用袖子狠狠擦拭掉嘴边的血迹,阴森地瞪着李立:“在牢房里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不一定能救得了他,是你们一直认为我可以而已。” 李立刚想说话,却被乔任宵拦住。 “我的性格已经够冲动的了,你居然比我还冲动。”他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息一声。 李立瞪他:“那是因为,现在躺在那张床上的人,跟你毫无关系。” 乔任宵耸耸肩,不以为然道:“你这么说是没错,不过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可是跟你们站在同一阵线的,阎华要是一直躺在那里醒不过来,对我也没什么好处,难道真靠我们三人破此案?” 李立被他说得一瞬间沉默。 乔任宵推开他,朝李立走了过去。 “好,我相信你手里真的没有解药,那解药的成分你至少知道吧?你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把名字写出来,我们派人给你准备。” 闻言,李立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李凡却道:“没用的,这迷雾幻魂水的解药非比寻常,其中有一昧药就是从它的毒素里提炼出来的,除非你们能先给我弄到迷雾幻魂水,否则我是无法给你们调制出解药的。” 三人的脸色当即大变,搞了半天,他们这是又走回原地?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他们知道阎华所中的是一种叫迷雾幻魂水的剧毒,而且目前还是无药可救! “这么说,我们大人所中之毒,是再也解不了吗?”李立眼睛一片血红,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李凡扫了床上的阎华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恐怕是。” 李立握紧拳头,一拳重重地打在房柱上,皮破,血流。 可惜他满脸痛苦,却丝毫不能引起李凡的半点慈悲之心。 苏季菲让人把他重新关回牢里,还算宽敞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的嘴巴撬开,问出解药的下落。”李立忽地站起来,说完就气冲冲地往外走。 苏季菲不用问,也知道他这是想去干什么,赶紧起身将他拦住。 “你先不要冲动,和李凡接触的这几次,我觉得他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对他用刑,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到最后我们什么也问不到。” 乔任宵难得附声道:“菲儿说得对,这个李凡就是个硬骨头,上次我那么揍他,打得我手骨头都快要裂了,他硬是吭都不吭一声,什么都没交待,还是后来菲儿使了一记激将法,这才慢慢把他的话套出来,这次我觉得还是让菲儿一个人去处理就好了,我们还是别添乱了。” 苏季菲稀奇地看着他,眸底满是戏谑的光芒:“这可真是新鲜,二爷今天居然不主张暴力,难得,难得。” 乔任宵耸耸肩:“这有什么,明知此路行不通,却还要固执的走下去,那叫做死脑袋。二爷我这么机灵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犯这种这么白痴错误?” 苏季菲听得嘴角直抽搐,还真没见过有人跟他一样不要脸的,少自夸一下都会死。 早上苏季菲见过皇帝后,阎华出事的事就再也包不住,苏季菲和乔任宵、李立等人刚用过午饭,阎华的父母还有妹妹阎静姝就闯进了廷尉府。 阎父虽说现在已经辞官在家,但不愧是曾经在崇阳殿混过的,看到几日没见的儿子突然变成了个活死人,心情虽然很难过,不过表现得还是很冷静,眼睛虽然红得厉害,可也没有像妻子和女儿一样,失声痛哭。 特别是阎静姝,更是差点哭晕在阎华的床前。 她和阎华从小就是感情特别好,在阎静姝的心目中,阎华就如天神一般,无所不能,可是如今这个天神却被人击垮了,不堪一击地躺在这张冷冰冰的床上,那种打击几乎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看到阎静姝这么难过,苏季菲的心情无比沉重。 她忍不住在想,如果那天分手,她有追问阎华这是要去哪,又或者是缠着要跟上去,这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阎华虽然脑子不错,是侦探天才,可惜身手太烂,一旦碰到危险,连自保都是个大问题。 苏季菲挺后悔的,那天她就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去。 好不容易把人安慰完,送走,苏季菲和乔任宵等人无不脱力瘫坐在椅子上。 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宁愿面对硬邦邦的拳头,也不愿意面对这种软绵绵的眼泪,那种无处使力的感觉,太让人感到挫败。 别瞧苏季菲是个女的,但好歹也是军人出身,所以她心里的想法跟李立这些大老粗们是一样一样的。 本来阎母和阎静姝都争着想要留下来照顾阎华,但是廷尉府是做事的地方,出入的大部分又是粗犷的大老爷们,实在不方便。 这一点,阎父倒是表示很理解。 第511章 乔任宵忧的只有苏季菲一个。 当然,阎母和阎静姝也提过想把人带回去,可是为了阎华的安全着想,苏季菲等人却不敢答应。 因为,如果他们之前猜得没错,对阎华下手的人是四王爷阙挚弘,那么他敢下手一次,自然就敢第二次,比起阎家的普通护院,把人放在廷尉府里岂不是安全一些? 阎家父女走后,苏季菲就一直看着茶杯发呆,直到乔任宵一张特大号俊脸突然在她脸上出现,她这才猛然惊醒。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不会是在想他吧?”乔任宵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苏季菲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阙修尧:“……没有,我在想案子。” “真的?”乔任宵却是不大相信。“他都走了一个月了,你就一点都不想他吗?还是说……你压根就不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只不过因为这是皇帝亲口赐的婚,不敢违逆?” 说到后面,他再难压制住声音中的窃喜。 苏季菲很惊讶他居然有这种想法。 “当然不是,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为了一道圣旨而把自己终生幸福给搭上的人吗?” “所以,你是真心喜欢他的?”乔任宵刚刚涌起的希望瞬间又冷了下来。 苏季菲被他问得有一些尴尬,这不是明显的事吗?她都答应要嫁给人家了……可是,喜不喜欢,也不用经常挂在嘴边说吧?这东西,不是只要放在心里就行吗? “说话啊。”乔任宵冷道,眼神因为专注而变得锋利,而因为锋利,眸底那丝深情与心痛就愈发变得明显。 苏季菲的眼睛微微有些扎痛。 她不怕乔任宵耍流氓,但是她怕乔任宵真正认真起来的样子,这反而令她有一些不知所措。总觉得对不起人家。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反正答案我也不想听。”乔任宵一看到她沉默的样子,心里的火苗就开始一点点被浇灭,冷了大部。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自虐,明知道就算她回答了,答案估计也不是自己想要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问出口。 “休息一下吧,我先去看看李立那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会我们再接着分析案件。”乔任宵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走了过去,背景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他走后,苏季菲静下心来,认真反省了一下。 她觉得乔任宵有句话说错了,她不是不想阙修尧,而是想了,却没人感觉得出来。 打个比方来说,有人谈一段感情,会激动得要生要死,但有些人呢,却是宁静致远,湿润如玉。就好像品茶和品酒的区别。 苏季菲就属于品茶这一类的。她喜欢把人放在心里,而不是嘴里。若是她心里没有阙修尧,上次在街上买小泥人的时候,她为什么又会要求师傅也给阙修尧捏一个? 她之所以会让乔任宵产生这种错觉,觉得她对阙修尧不够上心,过于冷漠,实际上也是有原因。 一是她一直坚信阙修尧一定会平安回来;二是前世的她也经常要出任务,习惯了。 在她看来,阙修尧这次出门就跟她出任务一个道理。 而打仗这东西,快则个把月,慢则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回来,所以她早就做好了阙修尧没那么快回来的心理准备。 既然明知就算想了,他人也不能回来,那还不如把思念的时间抽去一些,先把一些要紧的事办好再说,例如眼前的事? 而这,就是苏季菲处理事情的方式。 把时间合理化,把情感埋在心里的某个位置。 …… 乔任宵并没有出去太久,而是转了个圈就回来,苏季菲再见到他时,乔任宵已经恢复了常态,神情嚣张,唇边浅笑略桀骜不驯。 苏季菲见状,抿唇笑了。 如今皇帝给他们的期限已经迫在眉睫,可是案件的进展却极其缓慢,这让两人的心情都忍不住有些焦虑。 苏季菲忧的是所有人的性命,而乔任宵忧的只有苏季菲一个。 两人把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重新理了一遍,发现李凡这事很有问题。 按照之前他们搜集到的线索,怀疑凶手在杀死宫里的一名绣娘时,被她抓伤了。于是阎华将此事上报给皇帝,让皇帝下令检查宫里所有的人,看有没有人受伤,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因为冷宫里的那只猫,把好多人都抓伤了,这样的话,凶手就可以利用此次的机会有利的隐藏自己的行踪。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却让阎华和苏季菲无意中注意到了一个叫“小春子”的太监身上。 而这人就是李凡。 巧的是,他还是上次行刺皇帝的那帮人,而阎华身上所中的毒又是他调制的。 这一件件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凑巧呢? 不是苏季菲心眼多,而是她做事向来谨慎,今天自从李凡见过阎华后,这种“太过巧合”的感觉就在她心里越发浓烈了。 浓烈到,她甚至都有点怀疑,李凡的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在误导她? 她想起之前和阎华在御书房外,那名告诉他们“小春子”的事的小太监。 “要不然,我派人去盯着他?如果他真有可疑,迟早会露出破绽。”乔任宵提出建议。 苏季菲捏着下巴,作沉思状:“也行,你顺便让李立查查他的底细。皇宫这边大,他就算是那边的眼线,也是正常的。” 楚河两界,两人已经下意识和阙挚弘划清界线,用“那边”称呼他们。 李立的办事效率向来很快,不到半天的功夫,便把他们要的资料递到他们的手上。 不过看到资料的时候,苏季菲和乔任宵微微有点吓到,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嘴里不起眼的小太监,居然是大太监魏延的徒弟,御前伺候,名字叫小卓子。 如果此人是阙挚弘的人,那么苏季菲只能说,让阙挚苍自求平安了。 同时,再次证明阙挚弘心机之深,以及对皇位的志在必得。 因为部署一颗棋子,往往要花费好长的一段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定的。 苏季菲让李立进宫,去会会这个小卓子,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不过也不知道这小卓子是事先有准备,还是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任由李立旁敲侧击地问了大半天,得到的全是一些没有用的资料。 半个时辰后,小卓子瞒着师傅偷溜出去,跑去见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琼华身边的大宫女,晴儿。 第512章 皇后迁怒的对象! 清韵阁外,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晴儿对着眼前的小卓子问道。 “这大白天的,你怎么突然跑来找我?今儿个不用在殿前伺候吗?” 小卓子顾盼四周,见没人后,这才靠近她,小声地说道:“果然被你猜中了,廷尉府的人今天来找我问话了。” 晴儿心儿一跳:“那你怎么回答的?” 小卓子正色道:“还能怎么回答,就用我们之前套好的话,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以为那小春子的手就是被那只该死的猫抓伤的,其他的,与我无关。” 晴儿闻言,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那你没把我给供出来吧?” 小卓子瞪她:“你当我傻啊,分不清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该说?” 晴儿眸子一转,随即捶着他的肩膀,声音娇柔道:“谁敢说你傻了?你当然不傻,在我眼里,你可是比谁都要聪明。” 小卓子喜欢晴儿,已经喜欢很久了,虽说太监不能人道,但这不影响人家发展感情线。这碰上喜欢的,还是会喜欢,讨厌的,还是会讨厌。 如今听到晴儿用这种柔柔的声线跟自己说话,就跟挠痒痒似的,他心里一痒,眼睛都绿了。 “不过,这小春子干了什么缺德的事,让你要这样整他啊?如今他被当成凶手捉进廷尉府,这日后就算是廷尉府的人发现他是清白的,把他给放了,这人就算是不死,也得掉几层命,这也太惨了吧?” 晴儿语气一转,忽而气愤道:“掉几层皮那才好呢,你都不知道这小春子可坏了,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教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家娘娘肚子里的孩儿身上,你说,我们还怎么能放过他?” 小卓子惊诧:“你是说,他要对苏娘娘动手……?” 他猛地捂住嘴巴,生怕话里的内容被有心人听了去,到时可就要倒大霉。 “可不是吗?”晴儿气愤不得。 “可这小春子,不是皇后宫里的人吗?难道……”是皇后? 最后三个字,他不敢问出口,只是对着口型,无声说道。 晴儿眸子一转,含糊不清道:“谁知道呢……” 小卓子也不是刚进宫的那种黄毛小子,在这个宫里待久了,什么肮脏的事没有见过,晴儿只是轻轻挤出几个字,他的思绪却可以放飞很久,只需要眨眼睛的功夫,他立马就想到——肯定是皇后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嫉妒宫里那些已经生过或者是刚刚怀孕的嫔妃,董妃什么的那些人,娘家势力大,所以她对付不了,于是那些入宫不久,后台实力又不够硬的怀孕妃嫔们就成了皇后迁怒的对象! “那这么说……你托我办的事,是你家娘娘吩咐的?”小卓子小心问道。 晴儿否道:“当然不是,我家娘娘慈悲心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若是授她之命办的这事,就不用来找你帮忙了。” 小卓子心里冷冷笑着,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 如果没有主子的应允,她一个奴才敢这样做?打死他也不信。 当他傻啊? 不过表面上,他也不戳破,只是笑容不怀好意道:“那这事儿我已经帮你办成了,那我上次跟你提的对食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晴儿心一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怎么突然扯上这个?” 小卓子眸光一冷,拽着她的肩膀,把人用力拉到自己的胸前。 “你不会是打算过河拆桥吧?小心我现在就去廷尉府,告诉那个苏季菲,是你让我误导他们去怀疑小春子的。” 晴儿面色一僵,随即安抚道:“我……我哪有。只是你问得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而已,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小卓子冷着声警告:“最好没有,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能当得了大太监魏延的徒弟,自然也不是吃素,小卓子是真心喜欢晴儿这丫头,才心甘情愿装傻被她利用,这要是换成别人,哼哼,门都没有! 闻言,晴儿只得连忙压下心底阵阵恶心反胃的呕吐感,柔声安抚他一番后,两人这才各自散去。 等他们走后,有两个人影从另一边的墙角走了出来。 “话说,你这招投石问路还真是管用,这还没半天功夫,就成功把他背后之人给引出来了。”乔任宵扫了清韵阁的大门一眼,话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不过,她可是你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苏季菲眉头淡淡地蹙紧,抿唇不语。 “苏季菲,你打算怎么办?” 半柱香过后,御书房内,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阙挚苍,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自从知道阎华出事后,苏季菲的一举一动就活在阙挚苍的眼皮底下。 前脚他们才查出,晴儿利用小卓子误导他们的事,后脚苏季菲和乔任宵就被御林军请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只要不是真傻,都知道此后的事,估计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所以,苏季菲很清楚,阙挚苍表面上问她“怎么办”,但是实际上,他心里却早有了决定。 “臣女愿听皇上的意见。”苏季菲抬头,凝视着阙挚苍的目光,脸上表情有点冷。 阙挚苍挑眉,这是意料中的回答。 “既然是如此,这条线索你暂时也不要管了,毕竟她是你姐姐,与本案是否有牵扯,还得查过才知道,你还是暂时避避闲吧。” 阙挚苍生性多疑,就算他相信阎华和乔任宵,可是他对苏季菲却始终无法完全信任。 “是。”苏季菲心里很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因此对他的决定未置一言,欣然接受。 再者,他是皇帝,而她只是一介臣女,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乔任宵、李立。”阙挚苍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在。”两人不约而同道。 阙挚苍果断道:“这事交给你们办,明日早朝过后,联要听结果,至于该怎么办?不用联再说了吧?” 两人领命:“臣明白。” “行,你们都下去吧。”阙挚苍扬手道。 三人道:“是,臣等/臣女告退。” 临走时,阙挚苍特意看了苏季菲一眼,只可惜后者不知是并非察觉,还是察觉了装作没发现,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尽头,也不见她回头。 第513章 苏季菲被白逸云鄙视! 彼时,阙挚苍的心情是不痛快。而且还是非常不痛快的那一种。 此次的事,他虽然早就预感有可能是后宫与外臣勾结的结果,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刚进宫不久的苏琼华会涉及其中。 这倒是给他狠狠打响了一个警钟,原来不止那些娘家势力庞大的妃子,他要防;那些娘家势力不怎么样的妃子,他同样要防。 “魏延。”阙挚苍扫了一眼匍匐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的奴才,面无表情地开口。 “……奴才在。”太监总管魏延,禁不住抖了下。 阙挚苍眯起眼睛,声音不怒而威:“朕如果没记错,这小卓子是你的人?” “……是。”魏延颤着声,把头压得更低。 阙挚苍忽地一掌拍在案上,怒斥:“你是怎么选的人?居然选了这么个蠢货来伺候朕?朕之前不是很清楚的告诉你,睁大眼睛好好盯着你底下那些人吗?” 魏延心中的恐怖感不断壮大,他迅速磕头道:“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阙挚苍沉着脸,冷着声道:“自己下去领三十杖,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你也不用再来见朕了。” “奴、奴才遵命。”魏延面色骤变一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心底把小卓子那个蠢货骂了个半死。 虽说皇上没有开口要他的命,可是如今他这岁月,身子骨早就不如壮年,这三十杖下去,也是几乎要了他的老命。 魏延不敢有误,磕完头,就连忙退出去。 阙挚苍却在他动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话:“还有,趁这个机会把御书房的奴才都换掉。” 魏延一怔,连忙问道:“是,奴才马上去办。” 阙挚苍心性多疑,除了身边的几个亲信,根本就不相信其他人。所以每隔半年,他身边的人都会被换掉。阙挚苍绝对不会给别人,在他身边置眼线的机会。 像小卓子那样的蠢货,完全是个意外,之前他是因为相信魏延,所以才放心把人留在身边,结果事实证明,以前办事严谨的魏延,也有年老智残的时候。 看来,他是时候该找个人顶替魏延的位置了。 阙挚苍暗暗地想着。 …… 哒哒哒,马车快速而平稳地从宫里出来。 苏季菲并没有跟乔任宵和李立一块回廷尉府,到了前面的分岔路口时,她便要求马夫停车。 原因,乔任宵和李立心知肚明——避闲。 分手的时候,乔任宵有一点不高兴,在他看来,皇帝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季菲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会因为目前涉及嫌疑的人是她大姐,就起包庇之心呢? 再说,这苏琼华是否真的和本案有关,还得查后才知道!现在就让她避闲,未免早了点吧? 苏季菲看出乔任宵的那点小情绪,离开前扔下一句“有什么进展明天告诉我”,算是象征性安慰了下,这才起身准备下车。 乔任宵却拉住了她,告诉她自己不介意她一块去旁听。 对他来讲,这次能跟苏季菲一块破案,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是极为难得的机会,所以他珍惜每一次相处的时光。 就算,让他当个陪衬的也行。 ……好吧,他承认他对这个案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完全是为了应付皇帝和他舅舅,才出来露个脸。 苏季菲闻言,扫了李立一眼,对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对乔任宵的话既没有开口说赞成,也没有出声反对,就好像他压根没听见一般。 见状,苏季菲心里便一阵了然。 李立不同于乔任宵,他是皇帝的人,拿着朝廷奉禄的官差,他视命令为一切。 “不了,今天店里首次开办了书画展,不知进展如何,我还得过去看看。”苏季菲说完,特地补了一句。“这边有你们在,也是一样的。” 她的话,有着双层意思。 有着对同伴能力的认可,也有着对他们的信任。 李立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凝视她时,目光微微透着一丝愧疚和犹豫。 是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赞成乔任宵的话吗? 苏季菲心底失笑,表面却未置一词,从容淡定的下车,往店里的方向走去,完全不给乔任宵再次留人的机会。 她到锦瑟阁的时候,书画展早就结束了,老夫人她们也早就回去了,不过意外的是,白逸云回来了。 针对着这次之行,苏季菲一进店,白逸云就难掩兴奋之情,将他如何把价钱压到最低,把合作方搞定,同时还发现了其他商机,又为店里赚进了厚厚一笔,云云种种,一丝不漏地交待完毕。 苏季菲兴味索然地听着,满脑子的思绪还停在案件上,尽管她强打起精神附和着,但还是被白逸云眼尖地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于是毫不意外地,她被白逸云鄙视了一番,又骂了一遍,说是其不尊重他千里迢迢的劳动成果,最后还直接让她滚蛋!意思就是让她回去补个眠,养足精神再回来听他报告,把苏季菲弄得默默囧了几秒钟。 魂淡啊,到底谁才是当家作主的那个,居然被伙计鄙视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不过比起开店经商,苏季菲还是喜欢破案这种比较刺激的职业,虽然又累又费脑子,可是当看到案子背后的真相大白于天下,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却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了的。 从锦瑟阁出来,天色都已经黑了,厚厚的云层将天空覆盖住,一眼望过去,一颗空空都看不到,有的则是无尽的黑暗。这是苏季菲来到这里以后,最冷的一个晚上,气温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多度。 苏季菲没想到这种天气说变就变,早上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带披风,于是只能咬咬牙,赶紧加快回去的步伐。她突然庆幸还好自己并不能那么怕冷,否则可就遭罪了。 到家的时候,家人已用过晚饭,管家告诉她,大家都聚集在祖屋那边谈事情。苏季菲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肯定是在说今天书画展上的事。 苏季菲没有回屋,直接拐弯,奔祖屋的方向走去。 人还没进去,远远就听到一阵欢乐的嘻笑声。 当中要属笑得最欢快的,就是老夫人了。 印象中,苏季菲已经好久没见过老夫人这么笑了,她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不由得也有些被感染到。 第514章 苏家有喜事 搞了半天,苏季菲才弄明白老夫人为何今天会这么高兴。 原来,这对双胞胎姐妹花,刚好看上一对双胞胎兄弟。 说来也是天注定,原本苏季菲这次办书画展的目的,主要就是帮双胞胎找一个品德兼修的好夫婿,有幸受到邀请的富家子弟,都是经过苏晨斐的层层筛选,最后留下来的。 可偏偏天下间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苏晨斐精心细选为这对姐妹花准备的夫婿,姐妹花一个都看不上,正当众人败兴而归之际,店里却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被此次书画展吸引过来的一对兄弟。 这两人并没有在此次的受邀名单之中,因此他们想进店时,受到店里的伙计阻挡。双方争执之下,吸引了楼上不少人的注意,这其中自然包括老夫人、以及双胞胎等人。 缘份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两对双胞胎竟然就这么看对眼了,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就是如此! 尔后,当这对双胞胎兄弟知道此次书画展的真正实情后,便毅然向老夫人提亲,并向这对姐妹花表达了自己对她们的欢喜之情。 老夫人和姐妹花显然有点被双胞胎兄弟的直爽性子吓到,不过一问之下,知道对方竟是武将之后,祖父方建武曾是先帝爷的御林军郎中将,顿时有些能够理解。 这两人哥哥叫方秦,弟弟方朗。人如其名,给人的感觉非常的乐观开朗。 老夫人虽然已经多年未曾出府,但是对于朝廷中的事,多少还是了解的。这方家虽然自老爷子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比较出挑的人物,但在这诺大的长安皇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样算起来,两家要是能做成亲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老夫人思来想去,便当场代替苏晨斐把这门亲事给应下了。 这下可把四个年轻人给高兴坏了,心里就跟抹得蜜似的,当下就互赠东西,作为订情信物。 回来后,苏晨斐闻听此事,有点责怪老夫人答应得太过仓促,原因有二: 一,他们只知道对方是哪户人家,对男方的品德各方面还知道得不够清楚,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还是得问清楚好。 二,答应得太快,会不会让人觉得家里有难言之瘾,才会这么急着把女儿销售出去,身价会掉? 不过,责怪归责怪,言语之间,还是能看得出来,苏晨斐对这桩婚事……不,这是这两桩婚事都挺满意的。 双胞胎姐妹花则是整个眉眼都笑弯了,面对众人的调侃还有道喜,害羞不迭。 听老夫人的意思,方家这几天就会找媒婆来正式提亲,至于是缓两年再成亲,还是说直接就挑选个日子,则是等到时候双方的家长在场,一起商量后再决定。至于聘金方面,方家兄弟许诺绝不会亏待她们。 苏季菲听完,也挺为她们高兴。 双胞胎姐妹纷纷上前来跟苏季菲道谢,就差跪下来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苏季菲连忙将两人安抚一番。一边说这是她们自己努力的结果,自己只不过给她们创造一个机会,成与不成主要还是得靠她们自己。另一边则暗示她们,自己已完成了芦玥暎之前的嘱咐,希望她们以后好好做人,不要走母亲的老路。 她的话,瞬间把两人的眼泪都给引出来了,眼睛红得厉害。 除了双胞胎以外,家里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幺弟苏瑞哲。 几位兄弟姐妹中,他和双胞胎最亲,感情也是最好。 苏瑞哲一边替她们高兴的同时,一边又在感慨以后没人陪他玩了,而家里一下子就少了两名成员,会冷清许多。他的话让原本欢快的气氛,骤然染上一丝哀伤。 大家沉默了,双胞胎刚刚瞥下去的眼泪顿时又挤了出来,满脸的舍不得。 唯有苏琼玖,满脸的不屑,唇边更是挂着讥讽的冷笑。 从进屋到现在,她全程都是这副德行,一句话都不说,只有在老夫人吩咐,除了苏季菲得出门协助廷尉府破案以外,方家来提亲当天,家里所有人都要在场,以示对这场亲事的重视,苏琼玖这才懒懒得应了一声“祖母作主就行了”,十分的敷衍。 众人散去的时候,苏季菲特地走到苏瑞泽的后面,本想找个机会修复一下两人的关系,但是苏琼玖突然从后面窜出来,直接就勾住苏瑞泽的手臂。 “哥,你刚才不是说给我买了什么东西吗?我等不及想看了。”她撒娇道。 苏瑞泽一怔,扫了苏季菲一眼后,马上反应过来:“好。” 音落,苏琼玖转头挑衅似的瞪了苏季菲一眼,从鼻子“哼”了一声,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笑靥。 苏季菲淡淡蹙眉,不得不说,这个苏琼玖又在挑战她的忍耐力。 简直欠收拾! 出了祖屋,苏瑞泽直接把胳膊从苏琼玖的手里抽出来:“其实你不用这样。” “怎么?不高兴了?就这样就心疼了?”苏琼玖嘟着嘴,神情看起来有点不快。 苏瑞泽面色淡淡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真的没必要。” “我就是不喜欢看到她对你示好,谁知道你会不会听了她几句好话以后,就开始心软了?从小到大,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你最喜欢她了。你甚至疼她,多过疼我。” 苏琼玖声音一顿,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哥,你要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她已经把什么东西都抢走了,爹、祖母,还有其他的一切一切,我现在在这个家里除了你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让她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 说到最后,苏琼玖眼眶都涨红了,泛着晶莹的泪光。 听了她的话,又看到她赤红的眼睛,这一刻,苏瑞泽心底不由得再次动容起来。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宠溺道:“傻瓜,不会的,谁也不能把我从你的身边抢走!我是你哥,一辈子都是!” “哥,你真好!”苏琼玖依偎进苏瑞泽的怀里,原本泛红的双眸闪烁着奸计得逞后的光芒。 苏季菲,凭你也想跟我斗! 哼! 苏琼玖心里发出阵阵的冷笑。 第515章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从祖屋出来到锦瑟轩这一路上,夏婉兮一直喋喋不休地在说今天的事,蓝景则在一旁绘声绘色的附声。可以看得出来,不止老夫人对方家这两兄弟很满意,她娘和蓝景对这对双胞胎兄弟也很喜欢。 夏婉兮在她屋里坐了一会,就回去休息,期间几次欲言又止的。 苏季菲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既然她娘没有开口,她就继续装傻当作没看出来。 因为有些事,不知,要比知道,幸福得多。 不过蓝景可不是夏婉兮,她性格向来直来直往,心里是藏不住事情的,夏婉兮前脚一走,这门才关上呢,她立马就向苏季菲打听案子的进展。 对于她,苏季菲倒不需要隐瞒,实话实说皇帝要让她“避闲”。 蓝景听完后,一脸的义愤填膺,直接“呸”的一声,后面省略了万千脏字……不过那不屑的表情非常生动鲜明,当场把苏季菲给逗笑了。 这一晚,乔任宵和李立忙着用酷刑招呼小卓子还有晴儿,打算从他们的嘴里撬出一些重要信息。 苏季菲虽然“避闲”在家,可也没闲着,洗完澡后,她习惯性又坐在窗边,慢慢理顺脑中杂乱的思绪。 一般来讲,如果能想清楚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那么就等于这件案子破了一半,剩下的就是找出指证凶手的最有力证据。 可是这件案子,死者太多,身份又都五花八门,既有主子又有奴才,既有太监又有宫女,而且查来查去,表面上的资料都显示这些人毫无瓜葛,其中就算是有认识的,也不存在着什么深仇大恨,基本找不到任何交叉点。 就拿上次阎华提起过,这些十七位受害人当中,有四个在未央宫办差。 他们试着想从这条线索找到突破口,可是查了半天,却一样毫无收获。 这四个人,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宫女,普通的太监,如果用三六九等来分的话,这四个人无疑是最下等的那一种。而且各司其职,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 如果硬要说,他们是因为得罪谁,有共同的仇人,或者是知道了一些他们本就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而被人杀人灭口,这倒是可能性极大。只是查来查去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而且,太后的宫里同样也死了两个奴才,那么这是巧合?还是说,也是一种精心设计? 苏季菲越想越觉得这更像是随机杀人,而不是针对性。 又或者说,随机中,只有个别是针对性的作案。 也许这样的说法很矛盾,可是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当然,这仅是她的直觉,目前她还没有证据证明凶手并没有刻意挑选受害人这一点。 不过苏季菲也意识到,这个人肯定对皇宫的一切很熟悉,他知道这些人的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对宫里侍卫的巡逻防守也同样非常熟悉,所以他下手时才能做到这么得心应手。 苏季菲占着自己记性绝佳,又懂得分析一些微表情,因此闭上眼睛,回想一下她参加过的案发现场。结果也不知道是心魔作祟,还是她心不够静,基本上她觉得人人很可疑,可是人人又不可疑。 因为发生了这种事,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那么表情或畏惧或惊诧或恐慌,其实都很正常的吧? 思及此,苏季菲不由得有些气馁。 不过还好,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面,那就是——她觉得凶手也许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帮凶,可能还不止一个。 原因有一,这十七名受害者里,有五名是在同一天失踪的,又是在同一天发现被土埋的,并且还分散在后宫五个不同的地方,如果凶手只是一个人,像这样来回折腾,时间上明显远远不够用,还容易被人发现。 还有这些人的死法,从最初的投湖,接着土埋,然后火烧,到最后的脖子上的两处牙洞! 这些人的死法,一个比一个诡异,一个比一个立意! 就好像,小孩在偷吃糖,开始还会藏着掖着,就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可是等过了这个阶段,当他发现竟然没有人怀疑自己,他的胆子就开始大了起来,并且不满于现状,有了想要炫耀的想法,或者想要追求更加刺激的手段。 这样的话,那凶手一定是个绝对自信且自负的人,像这样的人,犯案后一般会喜欢重新回到犯罪现场。 那么凶手会是这样的人吗? ……又或者是,其实凶手由始自终都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不是同一批人。有人在模仿之前的凶手作案,可是又无法做到跟凶手那样让受害者在“自然”中死亡,把谋杀变成完美的自杀,或者是他黔驴技穷,所以他只能尽量去模仿,结果却露出更多破绽? 苏季菲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矛盾,可是她又直觉这是对的。 不知为何时,她老感觉真相其实一直离他们不远,比如她手头上的线索是一条线,那么现在,她就缺那个可以把这些线接起来的契机。 这样的话,躲在云雾后面的真相,就会浮出来。 而在这之前,她必须先了解到以下三件事: 一,如果这事真的涉及到,外臣与后宫中人勾结,这两个是谁? 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三,这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按线索,他们目前怀疑的人是四王爷阙挚弘还有她大姐苏琼华,那这两人勾搭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私情? 不,不会! 这个想法才刚在苏季菲的心里浮现,立即就被她推翻。 上次她进宫的时候,与苏琼华的一席谈话中,她能感受到大姐其实是爱皇上的,只可惜皇上心里的女人却从来不是她。 苏季菲是女人,所以明白女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女人对感情很认真也很执着,这是她的天堂,一旦她的心里住进了某个男人,那么她是不可能轻易去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示好,除非是她的心已然伤透,后者才有机可趁。 可是她大姐刚怀孕不久,正春风得意,伤心这种事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如果幕后的黑手就是他们,那么为何他们要杀死这么多人?就算是他们真的有奸情,被人发现了,也不可能被这么多人发现吧? 第516章 苏季菲想案子想到走火入魔,已疯? 思绪骤然顿住,苏季菲脸色突地一白,整个人懵了。 ……还是说,其实是她把事情想复杂了。就跟李凡的案子一样,行刺案和这次的案子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案件,只不过时间上凑一块了?机缘巧合之下,被她们查出来了? ……而凶手杀人,只是为了单纯的自我满足,并不关乎其他,而受害者只是他随机挑选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把这两件事,分开调查? 可是为什么一会是水,一会是火,然后还有土埋这些呢?这样杀人不累吗?还是真的想要炫耀?…… 苏季菲就像个神经病一样,把所有线索都拎出来理了一遍又一遍,把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只是每次有新的想法出来,没过多久都会被她亲手打碎,推翻,重新想,想到了,然后又重新打碎……如何重复,一遍又一遍。 蓝景捧着茶水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苏季菲不停地低咕这几句话,样子有点捉狂。 “什么水啊火啊,小姐,你什么时候起也对这五行之术感兴趣了?” 想案件想得一脸疲倦的苏季菲,闻言一怔:“你说什么呢?什么五行之术?” “不是吗?我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你在说什么水啊火,还有土什么的,难道我听错了?”蓝亮掏掏耳朵,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我耳朵向来没什么毛病,怎么可能听错?” 苏季菲冷不防捉住她的手,死死地瞪着她,力气大得吓人。 蓝景不禁有些被吓到,吃疼地蹙眉:“小姐,你干什么?你捉疼我的手了。” 苏季菲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而是目光如炬地追着她问:“你再说一次。” “说什么?”蓝景没反应过来。 苏季菲急道:“就是你说的五行之法啊,你再说一遍,这五行都有什么!” 疯了,疯了,小姐真的想案子想疯了! 蓝景在心里焦急地喊道。 “快啊。”苏季菲催促。 刚才蓝景说起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脑中突然乍地一亮,有想法一闪而过。可是这想法跑得太快了,快得她还来不及捕捉一二,它便消失了。 现在,她急切需要蓝景再说点什么来刺激她的大脑一下。 也许,她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蓝景虽然不知她的心思,不过有点被她的癫样吓到,不敢有一丝犹豫,当即就掀唇回话。 “所谓五行,指的分别就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类型。这五行既是相生也是相克。木生火,火生土,土又可以生金,金又可以生水,而水则又能生木;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相克的话,则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小姐,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蓝景就像背书一般,把她所知道的东西,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对,就是这个!金木水火土,就是这个!” 因为这个发现,苏季菲的心跳骤然剧烈地狂跳起来。 蓝景跟在她身边已有几个月,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失态过,心里感到好奇的同时,也忍不住担心起她来。 “小姐,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蓝景急道。 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冒充追风给王爷捎一个口信,内容是:疑,未来王妃想案子想到走火入魔,已疯? 苏季菲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分别是:水,火,土。 “宫里连续发生的这多宗起命案,受害者分别溺死的,烧死的,被土活活埋死的,还有因为被人吸了血,失血过多而死的。五行里的金木水火土,这里面已经出现了三种……”她声音一顿,眸底闪烁着异常晶亮的光芒。“你说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利用五行杀人?又或者说是按着五行来杀人?” 蓝景简直要被苏季菲的这个推测惊吓到,她睁大眼睛道:“这不能吧?如果凶手真是利用五行来杀人的,那么金木,又到哪里去了?……还有小姐刚才不是说,有人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吗?……我觉得这估计只是巧合。” 苏季菲眉毛一挑,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是巧合吗?但是宫里的这十七宗命案里面,被烧死的就有五人,被土埋的也有五人,淹死的则是四人,为什么是五?难道也是巧合?” 蓝景错愕,一丝恐惧在眸底一闪而过:“可……淹死的不是只有四个人吗?” “可是案子还没有破,凶手不可能就此停手的。”苏季菲声音坚定道。 蓝景微微睁大眼睛,脸上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惊恐:“小姐的意思是……还会有人遭遇不测?” “只怕是。”苏季菲多多少少有点沮丧。“如果我是凶手,我现在的感觉一定非常棒。明明杀了这么多人,可是对方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说我多有成就啊,……那我为什么还要收手?” 听完她的话后,蓝景的心里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心想还好凶手是别人,这要是换成小姐去犯案,那死的人估计比现在还多! 杀人居然还感觉很有成就感! 这还有没有人性了! “……也许不一定呢,杀人总是需要目的吧?也许凶手的目的已经达到,要收手了呢?”蓝景说完这话,还没等苏季菲反应,她便开始鄙视自己了。因为这基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苏季菲听完她的话后,脸上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良久,她才冷着声说:“想知道他有没有收手很容易,明天就是十月二十四,距离上次十九日发生的命案已过了五天了,到时候我们只要注意有没有人死就行了。” 蓝景心里一跳,又是“五”!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有。”苏季菲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冽起来。“阎大哥之前发现,两次命案距离的时间是五天。” 也就是说,每隔五天,凶手就会出来杀人? “……”蓝景顿时无语。听了小姐的话后,连她都觉得凶手一定是在按照五行杀人。 可是,这推测准吗? 不是蓝景怀疑苏季菲的能力,而是,她实在很难相信有人会这么變態。 苏季菲却很高兴,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突破口。 兴许因为她这个发现,就能顺利把案子破了呢? 第517章 真假掺半 十月二十日,早,经过一夜的拷问,小卓子和晴儿招了。 小卓子承认自己受不住晴儿的诱惑,答应她,误导阎华和苏季菲去怀疑“小春子”。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小春子”便是之前行刺皇上的主犯,否则他万死也不敢帮这种忙。 说来说去,就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被晴儿利用了。 而晴儿那边,也交代自己确实答应与小卓子对食,以换取他的帮助。 不过,她矢口否认苏琼华涉及其中,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同时,她对“小春子”是李凡的真正身份也感动惊讶。 乔任宵和李立的审问过程还挺轻松的,这两人明显没见过什么世面,进了廷尉府的大牢,一看刑房内的刑具,就立马吓得脸色煞白,全身发颤,差点晕过去。 所以他们只是稍微用了点刑,再吓他们一吓,小卓子就把什么都招了。只是后来一问到苏琼华是否知道此事,晴儿的嘴巴就骤然变得严紧,她直接咬死苏琼华什么都不知道。无论他们怎么用刑,都无法让她改口。 不过她越是这样,乔任宵和李立越是觉得苏琼华不简单。 后来他们直接让李凡和晴儿对质,结果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两人的回答都差不多——就是认识对方,不过这样的认识,只建立在“小春子”身份的交集上。 乔任宵和李立见再问下去,也问不出别的什么来,就把人给放了,暗地里却嘱咐人盯着他们,特别是晴儿。 然后两人一大早,就进宫给皇帝汇报了案件的进程。 听完他们汇报的内容后,阙挚苍心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布上了一层阴霾之色。 因为小卓子和晴儿的证词,一面证明了苏琼华是清白的,另一面又把案件打回了原地。他们又进入死胡同里。 阙挚苍非常烦躁,今日早朝,又有人把后宫最近连续发生的这多起命案归纳成是“天意”,是老天爷对当今朝廷的不满。 对当今朝廷的不满,不就是对他这个皇帝不满吗? 阙挚苍一怒之下,就把那个人推出去杀了,以儆效尤! 霎时,大殿上一片鸦雀无声,群臣纷纷闭了嘴,满脸畏惧之色。 那厢,当廷尉府决定放人,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人,今日都成了伤残人士。 小卓子还好,虽然身上伤口看起来有点吓人,但好歹自己勉强还能走;晴儿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一样,全身濡湿,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伤口,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气若游丝。 苏琼华来看她的时候,进屋一见她的惨状,眼泪当即就淌了下来。 “晴儿,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她握住晴儿的手,激动道。 床上,晴儿眼睛猩红,眸角含泪,她吸了吸鼻子道:“小姐,你不要难过,我这不是还活着吗?……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最后那句话,她一语双关。 苏琼华却是听得懂,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眼睛更是红得厉害:“你说得对,活着,至少我们都还活着。……而且,我们以后都会活得好好的。” 晴儿扫了一眼守在门外等待召唤的宫女,一脸有话要说的模样。 见状,苏琼华这才板起脸,把外面的人谴退,顺带关上门。 晴儿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语重心长道:“小姐,你可猜得到那个小春子是谁?” 她们只知道李凡这个人,却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李凡一直神神秘秘的。 对苏琼华而言,他的存点无疑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只有把他弄走,她才能安心。 “是谁?”苏琼华好奇道。 晴儿道:“原来他是太医院有名的李太医,李培公之子,本名李凡。” 苏琼华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是特别意外:“原来是李培公之后,难怪他懂得那么多,既懂得配制毒药,连人皮面具也知道怎么做。” 在她看来,会制作“人皮面具”,简直是一种逆天的行为。 “当年李培公奉命为先皇诊治,最后却差点把先皇给医死了,被皇上……也就是当年的太子一怒之下,推出午门斩首,并且家人同罪,这李凡便是当年的漏网之鱼,此次进宫刺杀皇上,也是为了报这灭门之仇。”晴儿补充道。 当年这事,苏琼华也略有耳闻,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几年之后还会与李家的后人有所交集。 “他们问了你和李凡的事?那你怎么说?”苏琼华比较关注这个。 晴儿很聪明,立即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回道:“晴儿知道,我要是说了,那铁定就不能活着回来,所以不管他们怎么对我用刑,我都是咬死一句话:娘娘你什么都不知道,陷害‘小春子’是我自己的主意,并且我们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这话,真假掺半,也难怪乔任宵和李立虽然能感觉到她有所隐瞒,却又不能完全肯定。 因为真话掺着假话,可信度极高。 苏琼华和晴儿,本来就不知道李凡的真正身份。 “我的好晴儿,你受委屈了。” 苏琼华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心里有些惭愧。方才自己竟然还有点怀疑她,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晴儿心中动容:“不委屈,为了小姐,晴儿受这点皮肉之伤是值得的。” 她声音一顿,语锋一转道:“不过,小姐你以后可要当心点,我觉得他们并不是很相信我的话,他们还找来李凡跟我对质。” 苏琼华心中一颤,心跳加剧:“他……他是怎么回答的?” 晴儿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良久过后,她慢慢摇首道:“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闻言,苏琼华呼吸渐重,满脸惊讶之色。 他为什么没把她供出来? 为什么? 是因为还没有发现自己出卖他了吗? ……还是说,他其实早就想通了,只是没有把她供出来而已。 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 苏琼华发现自己的直觉是对的,她对李凡有着一种极为敏锐的判断,而且还挺准确的。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不明白这个神秘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换成是她,如果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她就算是拼得玉石俱焚,也要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凡啊李凡啊…… 原来这就是你的名字。 清韵阁的书房内,苏琼华站在窗边,之前李凡所站过的位置,把他的名字放在嘴里细细嚼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个名字,同时也在她的心里被嚼上一遍又一遍。 第518章 乔二爷的素质!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季菲并没有太意外。 上次她见完苏琼华后,就一直觉得苏琼华特别的深藏不露。 像这样的人,她身边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他妈的,简直就是浪费爷的时间。” 流氓头子就是流氓头子,就算身上穿着戎装,也改不了一身痞气。乔任宵一张嘴,满口的脏话。一夜没睡,他下巴的胡渣跑出来了,衬得他更加爷们。 乔任宵摸摸有点扎手的下巴,表情甚是满意。 苏季菲是听习惯了,李立闻言,却微微皱了眉,凝视他的目光透着不解还有淡淡的唾弃。 “你这张嘴,能不能改改啊,跟你呆了一个晚上,这话我都听了快八百遍了。” “什么话。” “他妈的。”李立皱眉。 “不能。”乔任宵一口拒绝。“改了,就不符合我青虎帮的乔二爷的形象。” “可你现在不是在青虎帮里,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将军,正在给皇上办事。你一口一个‘他妈的’,还能不能有点素质了?” 别看李立也是个大老粗,但那是在工作之余,在工作的时候可是很注意形象的。 “那也不行,我已经习惯了。”乔任宵声音懒散,简直有气死人的本事。 李立瞪着他,从鼻子里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 苏季菲打算再去牢里见李凡一下,不知怎的,听了他们说昨天李凡很配合他们审问晴儿的工作时,她就一直很想去见他。 李立很意外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昨天皇上只是交待不让她跟着苏琼华这条线,以免徇私,可是也没有要求让苏季菲退出这件案子,因此李立也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为了她的安全,乔任宵却坚持自己一定要在场。 苏季菲拗他不过,只好让他跟着,不过不许他插手。 乔任宵知道,她这是还在记怀上次他揍李凡的事,于是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意见。 昏暗潮湿的牢房内,李凡独住一间牢房。 为了防止他逃跑,他的身上依旧被锁上手链和铁链。 苏季菲让狱卒打开牢门,自己走了进去。乔任宵本想跟上的,却被苏季菲一个眼神制止,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守在外面。 空气中,到处充斥着的一股难闻的霉烂味。 乔任宵皱了皱眉,如果不是为了苏季菲,这种鬼地方他一刻都呆不下去。 “你来了。” 见到她,李凡笑了,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来。 “是啊,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还住得习惯吗?” 苏季菲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询问一位感情不错的老朋友,最近过得如何一样。 “还不错,至少挺心安理得,晚上也睡得着觉。”李凡又笑了,语气轻盈,仿佛在讲故事一般,很美妙。 苏季菲眸光一暗,她想,她应该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么多年来,他的肩上背负着这么多的血海深仇,那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不是至亲的血,就是在计划怎么样报仇,所以这么多年,他一定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被关在这个牢笼里,希望落空,但是至少,他可以死得心安理得一些。因为他已经尽力了,就算报不了仇,可也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至亲们。 是的,他尽力了,无愧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手把仇人送到地狱去!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对这个遗憾低头。 ……不,不对! 他没有低头! 苏季菲捕捉到他半隐在黑暗里的那张脸上,一双眼睛闪闪发着光亮,如鹰般锋利。 这不是一个心灰意冷,绝望的人该有的眼神。 苏季菲突然间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见他。 这个李凡,肯定和苏琼华是认识的! 并且还有很深的交集!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苏季菲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难过?”李凡一怔,忽地又笑了。“哦对,我快要死了,所以应该难过。……因为人死不能复生嘛。”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特别感叹,只是眸底迸射的戏谑光芒,却是一点都不像那么回事。 苏季菲却一点都不受他的蛊惑,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总得有人来挑个头吧?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不,你不难过,是因为知道有人会帮你达成心愿。” 语毕,苏季菲一直笑容浅浅地看着他,话里隐隐透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李凡原来笑着,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忽地一变。 苏季菲一直专注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可是还没让苏季菲探究点什么出来,李凡的脸上又重新挂回笑,从容淡定。 只不过,仅是一瞬间,那也足够了。 苏季菲确实,自己猜测的没错。 同时,她心里猛地一跳,因为苏琼华真的和这件案子有关系! “你说得对,他杀了那么多人,除了我以外,一定会有不少人想让他死。”李凡道。 他仿佛看穿了苏季菲的心思,回答完美,简直无懈可击。 “可是你知道,目前谁能更快的帮你达成心愿。”苏季菲接口道。 李凡眼睛微地一眯,然后放开,沉默。 苏季菲蹲到他的面前,凝视着他,这是一张粉雕玉琢的脸。面色清冷如玉,眼睛清澈如水。可惜上帝只给了他一张好容貌,却没有给他一条好的命。 “你靠得这么近,就不怕我……” 声音顿住,李凡忽地朝她靠近,舌头在她耳边舔了一下。 苏季菲心里打了个寒碜,直犯恶心。 “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她声音淡淡。 这时候乔任宵突然冲进来,扣住李凡的肩膀,就把人直接往后甩。 “你干什么?” 乔任宵眼睛猩红,出奇的愤怒。就好像他守了好久的果子,突然被人一口吃了,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个该死的李凡,捉住他那晚,自己就应该直接一刀把他给切了,这样他现在就没有机会占苏季菲的便宜。 李凡的右肩狠狠地撞在墙上,他几乎能听到骨头迸裂的声音,痛得他大龇牙。 “你问我想干什么?你眼睛是不是瞎了?这种情况,我能干得了什么!”他愤恨道。 第519章 值不值得,心说了算。 李凡说完话,目光落向苏季菲的胸前。 乔任宵凶狠地剜了他一眼,这才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向苏季菲,结果一看,他蓦然愣住,满脸错愕。 苏季菲手里拿着杜卿亲手铸造的三棱军刺,表情悠哉悠哉的,而刀身尖锐的顶端是红色的。 “你该庆幸自己没再继续下去,否则我会亲手帮你放血。”苏季菲勾唇冷笑,表情霸气侧漏。 乔任宵脑补了一下,苏季菲的这一刀若是插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李凡用锁着手铐的手,摸了一下腹部被三棱军刺顶到的位置,那个地方已经渗出血,鲜红色的血把他灰色的囚服染红了,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花朵,艳美极了。 “如果能死在你的手上,也是一种福气,可惜,我是皇帝要杀的人,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你都不能下手。”李凡突然怒喊起来,五官因为憎恨而变得有些扭曲。“因为你不敢!你跟他们一样,都是懦夫!没用的懦夫!” 苏季菲眼睛微微一眯,蓦然一巴掌就甩了过去:“那你呢?” 李凡瞪大眼睛看着她,只见苏季菲面色清冷,美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你这样激我是没用的,不管你再怎么激我,我也不会给你一个痛快的。”苏季菲冷笑。“对你来说,死在仇人的手上,是不是很屈辱?” 李凡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却没有吭声。 苏季菲现在是越来越懂得捕捉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观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内心不禁感到一丝得意,勾唇冷冷一笑。 “被我说中要害,难堪了?还是感觉可恨?” 苏季菲盯着他,目光愈发变得冷冽,说话也越来越毫不避讳。 “李凡,如果我是个没用的懦夫,那你就是个没用的怂包!别以为你自己就比我们高贵到哪去!” “你这是又想讹我,还是想羞辱我?”李凡勃然大怒,锐利的黑眸迸射着嗜血的杀意。 苏季菲冷声道:“我唾弃你!一个连出卖自己的人都要维护,你说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 守着自己的承诺,答应不插手的乔任宵,闻言,心里蓦然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季菲。 他不知道,苏季菲是哪来的自信,说的这话! 还是说,她掌握到什么证据?看出什么来了?而这些,他和李立完全都不知道。 李凡心里大大一惊,但是表现上却不动声色地冷笑:“什么出卖?这是你编的新招数吗?” 苏季菲却犹如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那天我在她的宫里看到你时,你们相处的情景,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 按理说,你在未央宫,是在皇后的身边当差,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宫里?而且看起来你们好像还很熟? 她的安胎药,为什么要你帮她去太医院拿,这不是很奇怪吗?难道她宫里没人吗?还有你看她的眼神…… 可一点都不像一个奴才面对主子时,该有眼神。” 李凡警惕地看着她,面色因为严肃而变得冷峻。 “你想说明什么?我本来就不是奴才,那我看她时,眼神一点都不像一个奴才该有的,这有何不对?” 乔任宵心中微诧,倒是有些认同李凡的话,苏季菲会不会过于敏感了? 可是苏季菲却不是这样想的。 “你相信女人的直觉吗?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而我的,一直特别准。” 她突然欺身上前,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你骗得过所有人,却骗不了我。你和她……是认识的。” 最后一句,她说得特别肯定。 李凡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苏季菲清楚地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那是一股浓浓的杀意。 苏季菲在心里得意地冷笑,因为她知道,自己都猜对了。 她唯一不懂的是—— “你不要告诉我,到昨日你见了晴儿以后,都还不明白是谁出卖你?你这话连我都骗不了,又怎能骗得了你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都出卖了你,你还要包庇她?”苏季菲不动声色地诱惑他开口。“我想不通。” 李凡忽地笑了,幽深的黑眸闪烁着张狂而悲伤的光芒:“这和你无关。” “那你不恨吗?”苏季菲低声道。 李凡狠用力闭了闭眼,瞬间沉默。 怎么不恨,在他想明白整件事后,他恨不得马上冲出这个牢笼,把苏琼华那个蠢女人痛揍一顿!竟然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数都用上,她这是得有多蠢啊?还是说……这样的结局她早就想到,只是她恨不得他早点死,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蠢女人…… 李凡心里一阵钝痛。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瞬间变得哀伤的神情,让苏季菲突然间或许有些懂了。她心底不禁感到惊讶。 难道他……喜欢苏琼华? 这真的可能吗?可是如果不是,又怎么解释得通? 当然,李凡不说出苏琼华和皇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在他看来,苏琼华虽然没有想过要皇帝死,可是皇后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要皇帝死,那么是谁出手都一样。这样,他就算牺牲了,也无所谓。因为他要做的事,已经有人会帮他完成。 “……你真的很傻,这样做值得吗?”苏季菲叹息一声,声音有些无奈。 她和苏琼华做了十多年的姐妹,苏琼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就算李凡把心掏出来对她,也是没用的。 在苏琼华的眼里只有两种男人值得她喜欢:可以带给她荣华富贵的,以及天下第一人。 可是李凡无论哪个条件都不具备。 这样的他,苏琼华又怎么可能看得上? 退一万步讲,苏琼华就算看得上他,也没有用,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难道他们还可以背着皇上私奔?那小公主怎么办?苏琼华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还有……那厢苏琼华还和四王爷阙挚弘纠缠不清呢! 想到这些,苏季菲秀眉忍不住锁死,万万没想到她这位大姐的私生活还真够乱!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值不值得,我这里说了算。” 李凡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表情孤冷。 “我劝你不用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没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520章 乔任宵这是要和苏季菲撒逼? 好一句不知道! 苏季菲沉下脸,心里对李凡的不识好歹有些火大,不过同时又微微有点佩服他的坚持。 她感觉得到李凡说的是真话,不管她再问什么,他都不会说的。 “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苏季菲起身,把三棱军刺收好。 走出牢房的时候,她吩咐狱卒把李凡身上的铁链和手铐都给撤了。 狱卒有些担心:“这不好吧?犯人要是跑了,那怎么办?” “他不会跑的。”苏季菲顿住话语,看着李凡,语重深长道。“除非他希望有人代替他死,这个黑锅,始终是要有人背的。” 李凡瞬间沉默,过了片刻,他才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不会的。” 狱卒没听懂:“不会什么?” 苏季菲微地一笑,没有解释狱卒的问题,而是招呼乔任宵离开:“我们走吧。” 两人走后没多久,有狱卒进来送饭。 “吃饭了!” 像喂猪一样,狱卒直接把碗扔在牢门口,然后往碗里甩了点稀饭,再扔了一个大饼过去,接着再往里面的牢房走去。 少了手铐还有铁链的束缚,李凡现在的行动自由多了。 他起身,扶着墙壁慢慢向牢门靠近。因为身上的伤,使得他动作变得极其缓慢。 和之前几顿一样,稀饭是嗖的,但是大饼还能吃。 李凡也不介意,拿起大饼直接咬了一口,像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一般,细嚼慢咽。 只是如果你认真去看,就不难发现,他的目光是迷离的,思绪陷在某处地方。 他赫然想起苏琼华相识的情景,那时候她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恐惧和慌张。 那时候他忍不住在想,这个世上怎么还有人能拥有一双如此清亮的眼睛? 他被她眼中的干净气质所吸引。 脑中画面一转,他又想起她杀人后,急急忙忙跑来找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布满了恐慌和绝望。 那个时候李凡用力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冲动之下一臂将她抱住! 想来,那会他可真是傻,抱就抱了,至少这会怀里人还能缅怀一下她的温度。 她的眼睛…… 还有她的唇…… 李凡眼睛猛地大睁,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大饼。 只是片刻后,他却无奈地苦笑,脸上带着一丝哀伤。 “……当真就这么恨吗?就连让我多活几日也不愿意……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如果我当真想对你不利,又何必给你解药呢……而且那也不是解药……” 李凡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沮丧和失落,他懒懒地把头靠在墙边,慢慢地,一口一口吃着饼。 都快要死了,他可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狱卒送完饭出来,看到他一脸安详地吃着饼,唇边还挂着笑,感到诡异。 “神经病,吃个饼都能吃得这么香,吃死你算了。” 狱卒碎骂了一句,转身便出了牢房。 阳光从两米高的小小透风窗流泄进来,照在李凡精雕细琢的脸上,刺眼的亮度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李凡下意识伸手去挡,可是光芒的背后隐隐浮现一个人影,她似乎正在向他招手。他睁大眼睛竭力想要看清楚,只是那道人影反而变得模糊而遥远,到最后,他渐渐有点分不清,这是眼前的,还是出现了幻象。 …… 苏季菲和乔任宵从牢房出来后,直接来到前院,阎华平时办公兼休息的房间。 乔任宵本来不想问的,但是忍了几下最后还是没忍住。 “你怀疑你大姐?” 苏季菲微怔,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白,不过还是诚实地点点头:“对。” 她转身走到书桌前面,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把这件案子的所有资料重新又拿了出来。 乔任宵本来还以为她还有话要说,可是等了半天,苏季菲却一句话都没有,他这才走过去,双手按在桌上的资料上,强迫她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怀疑?晴儿不是已经说过,苏琼华根本就不知道李凡的真正身份,你这是不信任我们的能力,还是说另有证据证明,他们两人是认识的?” 乔任宵想起在牢房内,苏季菲曾说过在苏琼玖那儿见过李凡。 闻言,苏季菲动作一滞,抬眸看着他,清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没有质疑你们的能力,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所说的,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这是直觉。”她起身,指着牢房的方向,大声道。“而方才李凡的反应,不就正好证明,我的怀疑是对的。” “什么反应?李凡他刚才可什么都说。”乔任宵脱口道。 苏季菲拧着眉头看他:“有时候沉默,比他说任何话都有用。” “沉默?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乔任宵嘲道。 苏季菲是他喜欢的人,放在心尖上的宠,平时他可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但是这次却有点控制不住。 他就想不明白,她凭什么能这样自信? 又是直觉吗? 如果直觉真的那么好用,那还要廷尉府这些人干嘛? 以后查案找她来就行了,问问她的直觉想怎么样。 乔任宵心里有点火大,没想到自己和李立忙碌了一晚上,却被苏季菲一句“直觉”,就把什么都打翻了。 苏季菲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乔任宵这是不信她。或者该说,乔任宵不相信“直觉”,因为这东西本身就很荒谬。 所以他会出现这种抵制情绪,苏季菲完全能够理解。 她看差不多,有些事也是时候该让乔任宵知道了。 苏季菲起身绕到圆桌的前面,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然后这才出声道:“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乔任宵微微眯起眼睛,这种情况,倒是像极了舅舅每次找他谈心的情景。 好,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你想谈什么?”乔任宵坐下来,喝了口水后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水是苏季菲倒的?这水竟然有清甜的味道! “首先我想告诉你,我的判断并不是全部来自于我的自觉,还有我的眼睛。”苏季菲声音软软地说道,不再像之前那样强势。 乔任宵听后却愈发糊涂:“你的眼睛?” 苏季菲拿出了当初糊弄阙修尧的那套说辞:“我不懂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是我可以从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分辨出一个人是否说谎,还是有所隐瞒。” 第521章 苏季菲自掀老底。 “所以我怀疑苏琼华,不单单只是靠直觉,也靠这里。” 苏季菲指着自己眼角的地方。 “你们只是留意她们的话,而我留意的却是她们脸上的表情,越细微越好。因为她们可以说谎,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骗不了人。” 乔任宵心里忍不住嗤笑,心想,那如果这个人是在演戏呢? “你心里一定在想,那如果这个人是在演戏呢?”苏季菲的声音平地而起。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乔任宵特别吃惊。 他低声喃道,“难道我刚才说漏嘴了?” “你没有说漏嘴,是你脸上的表情告诉我的。” 苏季菲面色一板,颇有几分当老师的味道。 “一个人可以很会演戏,脸上的表情可以伪装得很丰富多彩,但是在他听到某件事或者看到某个人,第一时间立即一闪而过的表情,却是永远都做不了假的。这是一种内心情感的真正流露。就像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可以骗得了别人,可是你却骗不了自己。” 乔任宵觉得太神奇了,下意识在脸上摸了一把:“我的脸?” 苏季菲扫了他的嘴角一眼,峻声道:“嘴角绷紧,下意识向上翘起,这种表情是典型的‘不屑’。刚才你听完我的话后,你不自觉的露出这个表情。如果刚才我不是一直看着你,我就会错过了你这个表情,也就猜不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乔任宵微诧,这也行? “你现在瞳孔放大,眼睑和眉毛微微向上抬起,嘴巴张开,同时下颚又向下下垂,这说明你很惊讶。” 苏季菲声音顿了下。 “不过,很快你又抿了一下嘴,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动作。表示你对我的话虽然感觉有些惊奇意外,可是又不太能够接受,还抱着质疑的态度。” 乔任宵蓦然吞了吞口唾沫,他奶奶个熊,还真是完全被她猜对了! 苏季菲忍俊不禁:“我想,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怎么又猜中了,对不对?” “……”乔任宵已经惊讶地有点说不出话来。 而他的反应,也成功把苏季菲愉悦到了,秀丽的脸颊再度漾起了笑靥。 “你这个‘惊讶’是真的,一般来讲,如果一个人脸上的惊讶表情超过两秒钟,那么他的反应就可能是装的。除非这人天生反应迟钝。” 乔任宵嘎巴嘎巴着嘴,心里已经被震撼得久久说不上来。 “我滴乖乖,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我的小菲菲是这么深藏不露!难怪之前阙修尧和阎华这么看重你,还破例让你参与东盛国世子被杀一案,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是凑巧对这方面略有研究而已。”苏季菲神色有一点尴尬。“其实我在阎大哥的眼里,作用也就跟人型测谎机差不多。” “人型测谎机?这词倒是挺新鲜的,我听都没有听过。”乔任宵稀罕道。 苏季菲心里默默吐槽,你没听过的东西还多着呢! 她心思还没有转完,接着便听乔任宵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缪、缪肿,又是什么东西?” “缪肿??”苏季菲眼睛睁大,瞬间恍悟。“你说的是秒钟吧?” 苏季菲心里滴汗,有种地球人乱入火星的感觉,以后她还是注意一点,不然一样样解释起来也是个大麻烦。 “秒钟吗?那是什么东西?”乔任宵倒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心里变化,还在继续问道。 “秒钟不是东西,是时间,也就是我们说的时辰。大概有多长……”苏季菲蹙了下眉头。“你眨一下眼睛,大概就是一秒钟。” 乔任宵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只要超过眨两次眼睛的时间,就像现在这样……”他顿住话语,配着他的话,还特么眨巴了两下眼睛。“那他说的话就是假的。” 苏季菲嘴角抽搐得厉害,很想捂脸当作没看见,但是又敌不过人家这是正经的在向她虚心请教,不好太拂了他的面。 “也不是都这样的,只有惊讶的时候,大部分的人反应是这样的。” “……明白了。”乔任宵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不懂装懂。 “言归正转,我们继续说苏琼华。” 苏季菲突然板起脸,一脸正色。 “在你还没有加入之前,我和阎大哥其实就已经怀疑过她了,只不过苦无证据,所以阎大哥就让我以妹妹的名义,私底下去探探虚实。” “结果如何?”乔任宵有些意外。 同时他也注意到,苏季菲自方才在说起苏琼华时,称呼她时,一直都是用名字,而不是“大姐”,这表示彼时在苏季菲的眼里,苏琼华只不过是一名嫌疑人。 而不是她苏季菲的某个亲戚。 苏季菲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她表现得很稳定,可是我观她表情,却觉得她有所隐瞒。还有……” 声音顿住,苏季菲抬眸撩了他一眼。 “我在她那里看到了李凡,也就是当时我们以为的小太监‘小春子’。那个时候,他们就给我的感觉很怪。” 乔任宵现在算是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会一口咬定苏琼华是知道李凡的真正身份,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苏季菲简单把怀疑“小春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最后她还忍不住提醒一声。 “不过很可惜,那日李大哥找来大夫替李凡诊治,当时我还特地交待李大哥让大夫留意李凡手腕上的伤痕,结果大夫却说,李凡手腕处的伤口,应该是利爪所为,就像猫之类的动作。所以,他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你就开始怀疑出卖他的人是苏琼华了?”乔任宵突然语出惊人道。 “不是。” 苏季菲眼神略显促狭地看着他。 “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他们有点奇怪,当时我大姐给我的感觉……好像有点畏惧他,可是又感觉有点依赖他,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怪了,可是宫里奇怪的事多了去,我也就没怎么特别放在心上。 直到你们跟我说,晴儿和他对质的情况,我才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所以,我就想到要去见李凡。” 第522章 李凡暴毙! “明白了。”乔任宵面露不解。“可是有件事,我想不通。” 苏季菲忽然沉默了一下下:“……你是想说,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出卖他的人,有可能就是苏琼华,但是李凡为什么不指证她,为自己报复呢?” “对。”没有如果,经过苏季菲方才那样的举例分析后,乔任宵是百分百相信了她的话。 哪怕苏季菲的猜测,并没有建立在任何证据的基础上。 “恐怕……是爱吧。”苏季菲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什么?爱?”乔任宵掏掏耳朵,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你的意思是,李凡爱上你大姐……苏琼华了?” 苏季菲面色有些难看:“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的。” 乔任宵一脸佩服:“这李凡的胆子也忒大了吧?皇上的女人也敢惦记?他不要命了?” 苏季菲哼的一声,目光不屑地把他从头唰到脚,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王爷的女人,你还不是照样惦记!我看你的胆子也挺大的!” 乔任宵一怔,忍不住倾身向前,把脸凑过去,一脸迷离地看着她,调侃道:“怎么,终于被我感动到了是不是?也开始相信我对你也是一往情深的了?” 闻言,苏季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很想喊救命。 “对不起,刚才那句话你就当我在放屁,嘴贱了!”苏季菲恨不得刮自己一巴掌。“所以,麻烦你在脑子里自动抹一抹,把我的话给忘了吧。” 她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一时脑抽,才会脱口说出那样的话,简直就是自己挖好坑往里面跳! 蠢毙了! “这怎么可以,说了就是说了,怎么抹也抹不了。”乔任宵望着她,双眸因为专注而变得深情。 可是,苏季菲最怕他这样“深情”地看着自己,这会让她无所适从。 苏季非拿起茶壶,借着添水的名义,起身想走,结果她身子才一动,手就被乔任宵先一步握住。 “刚才你有句话说错了。”他的声音难得正经起来。 “哪一句?”苏季菲不动声色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乔任宵力气很大,她抽了几下都没成功。 乔任宵直接解释,轻声细语道:“我和李凡不一样,他看上的女人,早就是皇上的人,可你不是。只要你一天还没有和阙修尧正式成亲,我就不会放弃。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你明白吗?” 苏季菲无奈:“可是我也不是个轻易会改变主意的人,你也能明白吗?” “我知道。”乔任宵笑了笑,态度竟是苏季菲从没见过的温和。 苏季菲顿时有点愤怒:“既然知道,那你还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蠢不蠢啊? 最后那句,苏季菲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遏阻住自己没有脱口喷出去。 她不喜欢这样,特别不喜欢。 这样,她会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 “怎么会是浪费?”乔任宵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在我的眼里,没有人能比你重要。……真的。” “……二爷,你不要这样。”苏季菲闭了闭眼,打开他的手,脸上表情有些痛苦,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乔任宵神情有些凝重,眼神因为被拒绝而有些哀伤。 他往后退开,坐好。 舍不得逼她,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舍不得。 看到她满脸疲倦,就算不想承认,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心疼了。哪怕她彼时的疲倦是因为自己。 在乔任宵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得让她开心,让她笑。这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方式。让女人伤心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当然,乔任宵忘了,他以前流连花丛中时,可没少让那些痴女伤心…… “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霎时,李立慌慌张张破门而入,同时也打破了满屋的尴尬。 苏季菲几乎是在听到他的声音的同时,就起身迎了过去:“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对她而言,她宁可去面对一件极为棘手的命案,也不愿意去面对乔任宵的一腔感情。 刚才就算她闭着眼睛,可是也比睁开眼睛时,更能感受到乔任宵心里的哀伤和绝望。无比清晰。 苏季菲心里很不好受,仿佛连呼吸一下子都变得沉重许多。 所以,她急于逃开这里,逃离乔任宵的身边。 “李凡死了。”李立一开口,直接就丢出一个炸弹性的消息。 苏季菲和乔任宵震惊无比,几乎不敢相信亲耳听见的。 就在前不久,他们还在牢里见过他。 “这怎么回事?”乔任宵率先反应过来。 苏季菲接着问了句:“是自杀还是他杀?” 闻言,李立脸上闪过无比惊讶的表情,乔任宵同样意外。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你们还是跟我过去看看吧。”李立面色诡异,音落,拔腿就直接往外走。 苏季菲和乔任宵各看了对方一眼,这才连忙跟上去。 牢房内,李立坐在地上,还保持着望着透风窗的姿势,他手里拿着半块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样子十分安详。 “我检查过了,没有外伤,但是他确实死了。”李立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你们有没有觉得,他的死状,看起来跟大人的情况有点像?” 乔任宵摸着下巴,惊讶道:“你不说,还真有点像。脸上表情同样一样的安详。” 一道亮光在脑中闪过,乔任宵蓦然顿住话语,紧接着猜测道:“你们说,李凡会不会也是中了迷雾幻魂水致死?” 李立面色变得更加难看:“我也是这样想的。” 苏季菲走到李凡的面前,蹲下去,视线与他的眼睛维持在平行线上。 她沉默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得蹦出两个字:幸福。 李凡笑得很幸福。 这样的人,他的死,会是一种他杀吗? 如果是,还真是一场完美的谋杀,就在人才济济的廷尉府眼下! 苏季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彼时的感觉,有愤怒,有佩服,有怨气,同样也是布满了同情。简直就是五味陈杂,什么都有。 “他就是因为吃了这个才死的吗?难道有人在饼中下毒?”乔任宵忽地道。 第523章 廷尉府内有奸细! 乔任宵拿走李凡临死前还在吃的大饼,放在鼻子闻了闻,可惜却没有闻出什么不对。 “还是把饼直接拿到太医院去瞧瞧吧,如果他真是中了迷雾幻魂水的毒,刚好可以让太医们试试能不能利用这个搞到解药。”他建议。 李立闻言,双目骤亮:“说得有道理!” 语毕,他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将乔任宵递过来的饼包起来。 而苏季菲从进去到出来,一句话都没有说,没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你说,会不会是她想杀人灭口?” 从牢房里出来,乔任宵蓦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你们说的是谁?是谁想杀人灭口?”李立之前没跟着他们,因此并不知道他们的推测。 乔任宵却置若罔闻一般,一直盯着苏季菲看。 苏季菲头也不回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回去,当然指的不是回家,而是前院阎华办事的房间,平时不用外出时,他基本就躲在这里分析案情。 乔任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侧的嘴角下意识向上扬起,冷笑。 李立也不笨,见他们两人的反应都不对,立马抿着嘴不吭声,直到进了屋,关上门。 他这才黑着脸问:“怎么回事?” “我怀疑廷尉府有内奸。”苏季菲扫了各处窗户一眼,见没人偷听,这才压低着声音道。 李立瞪大眼睛,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这不可能,你是不是怀疑错了?” “可是只有廷尉府的人,才能自由出入廷尉府,并且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苏季菲挑眉,反驳道。“这是因为他利用了我们对他的信任,外人又怎能办得到?” “那也绝对不可能。”李立怎么也接受不了。“我们廷尉府的兄弟都有过命的交情,是比亲手足还要亲的兄弟,我不相信他们其中有谁会这么做。” “你别傻了,廷尉府这么大,这上下得百余人吧?你管得了这么多?” 乔任宵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像我的青虎帮,两个月前我才发现了一个其他帮派,派来的细作,我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人给剁了!看谁以后还敢当奸细!” 说这话时,乔任宵墨黑的眸子迸射出浓浓的嗜血杀意。 苏季菲心里滴汗,这明明就是很丢脸的事,也就只有他才能说得这么洋洋得意吧?毕竟底下之人不教,是谁之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让我查出来谁是叛徒,我一定亲手把他五马分尸!”李立扬了扬手中的宝剑,愤恨道。 苏季菲接口道:“这目前也是我们的猜测,反正我们以后做事都小心一点,以防隔墙有耳。” 乔任宵和李立同时点点头。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吧?李凡的死,是不是她杀人灭口?”乔任宵的声音平地响了起来。 李立下意识抬眸,朝苏季菲的方向望去。 苏季菲淡淡蹙眉:“我不知道,按理说她没这个能耐,可是她却有这个动机。” 乔任宵犹豫了下,问道:“要不要先让人把她拿回来?” “不行,我们没有证据,这么做,无疑是在打草惊蛇。”苏季菲想也不想就反驳。“而且我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什么事?”乔任宵接口道。 苏季菲挑眉看着他,声音隐隐有些不快:“你忘了,截止今天,距离上次发生命案的时候,刚好五日。” 经她一提醒,乔任宵和李立当即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凶手今日有可能会作案。”李立想了想,望向苏季菲。“不知苏姑娘有何计划?” 计划,她当然有了。 “李大哥,之前派去盯着苏琼华的人撤回来了吗?”苏季菲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始发号施令。 “撤回来了。”李立听到这里,总算反应过来他们刚才指的是谁,李凡又是被何人杀人灭口的。 他不由得满脸狐疑道:“苏姑娘这是还在怀疑娘娘吗? 苏季菲可以直呼苏琼华的名字,可是李立不敢,毕竟一个是宫里的主子,一个是奴才,这当中隔着好几级。 李立可不觉得自己的命有多长。 苏季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道:“那就重新再派人盯着,还有凝贵后、皇后的未央宫也要。” 这派人盯着苏琼华,李立还能理解,可是这凝贵人和皇后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也有嫌疑? 苏季菲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猜到他们心里的疑惑。 她不禁笑了笑:“防患于未然嘛。再者,凶手要捉,但是受害者也需要得到保护。” “你已经推测出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了?”乔任宵眼睛瞪大,特别惊讶。 和他一同反应的,还有李立。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季菲:“苏姑娘,你真的已经推敲出来了?” “我也不太确定。”苏季菲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道。“你们想一下,这后宫里现在身怀龙种的只有仨人。可是这仨人中,要么是死,要么有嫌疑,仨人有两人涉案其中,你们认为这是巧合吗?” 闻言,乔任宵和李立的脸上再度露出震惊之色。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目标是身怀六甲的妃子们?”乔任宵猜测道。 只是声音甫一落地,却又被他自己不客气地推翻掉。 “可是不对啊,死了这么多人,那其他人的死怎么解释?” 苏季菲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她略显促狭地看着他们:“其实我怀疑,凶手不止一个。” 然而乔任宵和李立听完她的话后,却没有表现得很意外,仿佛这是预料中的事。 “这一点,我们大人之前也考虑过,并且他觉得可能性极大。凶手想要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一下子杀死这么多人,光靠他一个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且这个人,还必须十分了解宫里的一切情况,这其中包括了侍卫岗哨,以及御林军每日的巡视时辰,都掌握得十分精准。” “阎大哥与我所推测的,不谋而合。”苏季菲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我说的意思,远不止这些。” 第524章 乔二爷撒起娇来也是萌萌哒! 李立微诧:“苏姑娘请说。” 苏季菲也不卖关子,一掀唇就直奔主题:“我的意思是,这个幕后黑手有没有可能是两伙人呢?也许他们杀人的目的不一致,可是过程却是一样的?所以,我们的眼睛都被蒙蔽了?” “你这个推测太大胆了,凶手是两拔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以后有得头疼了。”乔任宵觉得她想复杂了。 “确实,我的这个假设有些于过大胆,不过如果凶手真是两拔人,却是可以解释许多事情。比如受害者名单里,为何什么人都有,还有凶手前后作案的方法不一样?是黔驴技穷?还是后者在模仿前者在犯案?” 苏季菲也觉得光几句就想要他们认同自己的推测,确实有些难。 她想了一下,道:“打个比方,我们把第一拔人假设为甲,他们的目标是怀孕的妃子、皇子,或者是身份地位更高的那一个。 那么第二拔人,乙,他可不可以趁乱浑水摸鱼呢?铲除异己,报私仇,或者是因为哪个目的。” 不得不说,听完她所打的比方后,不管是乔任宵还是李立,瞬间都有一种恍悟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直遮挡在他们眼前的层层白雾,终于被人一手拔开,眼前的路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苏姑娘,分析得很有道理。”李立认同道。 乔任宵也点点头:“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这两拔人,就算杀人的目的不是一致的,但是誓必也会有所关联。”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季菲面色凝重,表情有些疲累。“所以我的想法是,如果我的推测是错的,这些事只不过是巧合?那我们皆大欢喜,可是如果不是呢?那么我们就要提早做一些措施。” 李立附声道:“说得对。那我现在就去办。” 三人针对着皇宫的地理位置,以及埋伏的地点、人数,又进行了一次专业的讨论。等三人讨论出结果,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李立起身要走,却忽然被苏季菲喊住。 “李大哥,这次尽量多挑选几个身手好点的,不要被人发现了。”她向来谨慎。 李立抿唇笑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在这方面,他可是经验丰富。 李立走后,屋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有苏季菲和乔任宵两人。 今天是凶手再次作案的日子,苏季菲为了能捉住他,已经想了一个晚上,彼时一闲下来,不免感觉有些困乏了。 她闭上眼睛,轻轻靠在椅背上,按了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这个时候,她突然在想,阙修尧在这里就好了。动脑的事情由他来,动手的事情可以自己做,就不会这么累了。 以前,她虽然经常出任务,每次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可是她干的大部分是刽子手的工作,只要上头一个命令,她就去做。 其他的,从来不用她去想。也不能想。 就算是大型的军事演习,也是教官在下命令,她所要做的就是服从,听命令行事就好。 可是现在,反过来她却要充当起“教官”的角色,这种感觉原来是那么的累。 忽地,一双大手代替了她手指的位置,轻轻按在太阳穴上。 紧接着,乔任宵的声音乍响起来。 “我看你今天连黑眼圈都出来了,是不是昨晚一晚没睡,一直在想案子?” 乔任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些心疼。 苏季菲身子微地一僵,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起身就想避开他的手。 只是身子甫一动,她的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按住。 “你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给我乖乖坐着,我帮你按一按。”乔任宵峻声道,语气有点生气,很是不屑。 苏季菲满脸通红,有一些尴尬:“我没有躲。” 乔任宵眉头很不高兴地一挑:“做了还不敢承认,平日里,我认识的那个嚣张苏季菲到哪去了?” 苏季菲不爽道:“我什么时候嚣张了?” 乔任宵扬了扬眉毛:“随时随地。” 苏季菲几乎要被气笑:“那是对你吧?” “哦,原来你还知道啊。”乔任宵面色一沉,声音多少有点委屈。“你说,我也没怎么着你吧,可是你每次见到我,不是凶我,就是躲着我,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伤人啊。” 苏季菲心里顿觉有愧,语气一下子软了许多:“……我对你很凶吗?” “超级凶!”乔任宵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然后低下头来。“别的不说,就拿你对李立的态度,还有对我的态度就不一样了。你想想,你什么时候对李立说过重话了,还训他?” 苏季菲想了想,确实没有。 “……但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吧?李立是阎大哥的人,我当然必须对人家客气了。” 乔任宵更委屈了:“好吧,不说李立,那你还对邓彬笑呢。” “我对邓彬笑?”苏季菲一脸莫明其妙。“有吗?你是不是记错了?” “这东西,我怎么可能会记错,而且你还笑得特别温柔,特别好笑。” 乔任宵从她的身后绕过来,蹲在她的面前,模仿了一下她那天特别温柔特别迷人的笑容。 “你看,就是这样笑的。”乔任宵说道。 好吧,那绝壁是乔二爷自己幻想的……因为苏季菲确定自己不可能笑得这么花痴!……不,是白痴! “应该是礼貌的笑吧?这又没什么。” 苏季菲觉得这种情形有点怪,她干嘛要坐在这里跟他解释这个? 他又不是自己的谁!自己对谁笑,跟他又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有了!”乔任宵激动地站起来,厉声控诉。“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就没这样‘温柔’的对我笑过!你和邓彬才第一次见面,他凭什么啊?” 苏季菲顿时愣住,想了想,似乎印象中她就一直没给过乔任宵好脸色看。 开始是因为两人敌对的关系,后来则是被他的痞样给闹腾的,最后则是已经习惯了。 思及此,苏季菲不禁心虚到不行。 第525章 离真相越来越近 “你以前不是说过,就喜欢我性格这样吗?所以在你面前,我就懒得装了,本性流露。”她替自己辨解,懂得怎么说对自己有利。 乔任宵把下巴搁在她的膝盖上,神情哀伤:“但是我的心就算是石头做,你老这样,我也顶不住啊。偶尔还是得来一点温柔,平衡一下嘛。” 苏季菲好想说“平衡你个鬼”,但是看到他满脸哀伤委屈的神情,心里蓦然一揪,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又给咽回去。 因为她知道,乔任宵除了嘴巴贱一点,人还是不错的。 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的…… 她就算是不喜欢人家,但是也没有理由伤害人家。 况且,在她的心里,乔任宵的位置已经不知不觉从朋友走到男闺密那一行。人生在世,能有几个知己,她珍惜他们之间的情义。 “好吧,我是对你凶了一点,那以后我收敛一些就是了。不过你得保证先管好你这张嘴,别动不动就想耍流-氓,否则我不止凶你,我还揍你。” 苏季菲开头还说得挺温柔的,只是到了后面,态度又变回以往的强势,并且还带着少些的威胁警告。 乔任宵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对你耍流-氓了,我那是調戲你!” 苏季菲一怔,随即一拳就招呼过去:“你找死啊!” 調戲人还敢说得这么一脸正直! 脑袋一侧,乔任宵轻松躲过苏季菲的攻击:“好了,别闹。” “到底是谁闹了?”苏季菲颇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再出手的打算。 “我我我,是我总行了吧。”乔任宵马上认错,才不管犯错方是谁呢,一点原则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肝宝贝别生气。 苏季菲抚额,极为无奈:“我是说真的,你是贫嘴贫上瘾了,可是别人听后是怎么看我的?你就不能当为了我,也收敛一下吗?” 乔任宵眨眨眼睛,极为真诚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世俗的眼光。……对不起,是我考虑欠妥。” “我是不在乎,可不表示别人也是一样。”苏季菲顿了顿,低声说道。“毕竟,我是有婚约在身,我不想王爷因为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而有所误会。” “说了半天,你还不是因为他!”乔任宵心里一阵钝痛。“你是舍不得他误会,却舍得让我难过。” 他眼睛赤红,心里憋屈得厉害。 “……”苏季菲有点儿慌,她不是这个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每次只要提起阙修尧,乔任宵的反应总是特别大,虽然不至于像以前一样,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把阙修尧给剁了,但是依旧非常憎恨。 “乔任宵,我……” 苏季菲开口刚想顺毛,却被乔任宵冷着脸把话掐断。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要是不相信,我发誓总成了吧?” 音落,他竖起三指手指,指天发誓。 “如果以后我在别人的面前,不知检点,發浪調戲你,那就诅咒我一辈子都得不到你的爱,吃饭咽死,喝水呛死,走路脚抽筋,拿剑手没力,打架不给力,还有……” “停,停下来!”苏季菲打断他的话,一脸哭笑不得。“你发的这是什么誓啊?有人发誓像你这样吗?乱七八糟的!” 乔任宵一本正经地说:“我以为这样有新意,如果你喜欢那种‘不得好死’俗不可耐的东西,我们可以把之前说过的一手抹掉,重新来过。” 说完,他当真竖起手,就重新起誓,脸上表情认真而专注。 “我乔任宵今天在这里郑重起誓,如果我……” 苏季菲蓦然捂住他的嘴,无奈道:“你这是故意跟我唱反调是吧?我根本就没想要你起誓,你以后注意点不就行了吗?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起誓,还‘不得好死’呢,诅咒很好玩吗?” 说到后面,她不禁有点气。 “我这也不是想让你高兴嘛。”乔任宵低声道,样子有点小委屈。 就算有什么气,见到他这样,苏季菲也气不起来啊,心一下子软了大半。 “你起来吧,要是被人看见,这下不用跳进黄河都是污的。”苏季菲推了他肩膀一下。 就是她收手之际,乔任宵趁势在她手上啄了一下。 苏季菲微愣,随即面色一红,抡起拳头,恶狠狠道:“你这是药不能停是吧?把我说过的话,纯属当在放屁!” “你这么凶干嘛?我就是蹲久了,腿有点麻,起来的时候嘴不小心碰到而已。”乔任宵随口撒了个谎,面不改色。“你的反应也太大点了吧?” 扯淡啊! 苏季菲是什么人,现在的她,副业就是专盯着人家脸上的表情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只是一想到,他之前那一脸无辜和委屈,她这气还真生不起来。 沉默了两秒钟后,她投降了,声音颇为无奈道:“算了,你起来吧。” 她已经懒得警告他以后别再这样了,反正人家都当放屁,她还能干嘛? “哦,那我再继续帮你按按,你会轻松许多的。” 乔任宵说完,起身,迅速收起放在背后的剪刀手…… 苏季菲余光瞥及,心里无可奈何地长长一叹。 算了,就任由他去吧,反正等到她和阙修尧成亲以后,他就算不死心也只能死心了。 不过乔任宵按了没几下,又开始不老实,不是嘴上想讨她点便宜,就是借着各种理由想动手动脚的,苏季菲对他真是又气又恨的,气完又感觉特别无奈和好笑。 实在是不想和他单独一屋,就怕这位仁兄又搞出点什么花招让自己招架不住,苏季菲享受了一会他的服务,就跑出去找李立,跟他拿了那块很可能要了李凡性命的大饼,自己进宫找太医,也好分轻他的工作量。 开始,当太医们听到苏季菲怀疑有人在一个犯人的食物里投毒,让犯人毒发身亡,太医们的反应都挺冷淡的,还安慰她这不是首例,以前也碰过这种事。 可是当他们听到,她怀疑这是一种名叫“迷雾幻魂水”的毒药,所有人立马呆了。 半天才缓过劲了。 然后,一涌而上,争着抢她手上的大饼去做研究。 苏季菲那个汗。 不过,最后她倒是从这些人的嘴里得知,这“迷雾幻魂水”除了是致命的毒药以外,还是一种幻药。 第526章 武昭仪忧思成疾 从太医院出来,苏季菲见天色尚早,她想起来已有多日没有武昭仪的消息,便想去看望她。 如今已是冬季,海棠早已枯萎,平日里摆放海棠的地方,早已换上蜡梅、水仙、山茶花诸如此类能在冬天绽放的花种。 也不知是第一印象太强烈了,还是说知道武昭仪酷爱海棠花的原因,苏季菲沿路看着这些千姿百态的鲜花,怎么看都觉得格格不入。 这里比起她以前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冷清许多。 武昭仪身边的贴身宫女紫依说,自从皇子荡出事后,武昭仪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喜欢安静,经常一个人呆着,也不爱说话,就算是皇上来了,她也不怎么跟皇上说话。 所以渐渐的,皇上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而这永昌宫也就越来越冷清。 人走茶凉,说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苏季菲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身在这样的环境里,想必紫依心里比她清楚多了。 紫依只是把人领到武昭仪的寝宫,并没有进去。 “你自己进去吧,好好陪她说说话,也许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能开导她了。” 紫依说完,幽幽叹息了一声,这才转身下去。 等进了房间,看到武昭仪后,苏季菲这才明白紫依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紫依说她喜欢安静,苏季菲一进屋,果然就见到她凝眉敛目地倚在美人靠上,在发呆。 如果不是苏季菲进来时,她的眼睛朝这边微微瞄了一下,苏季菲几乎都要怀疑这是仿真娃娃,而不是真人。 “姐姐,我来看你了。” 苏季菲刻意放低脚步声,朝她走了过去,唯恐惊吓到她似的。 武昭仪没有动,一直保持着发呆的姿势,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走近一些,苏季菲才注意到,武昭仪原本水灵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彼时空洞一片,就好像灵魂被人抽走一般,一点生气都没有。 苏季菲顿时想起了一个词:万念俱灰! 她心里蓦然一窒,有些心疼不忍了起来。 “姐姐,我是菲儿啊……苏季菲,你不记得我了吗?” 说完,苏季菲等了良久,武昭仪这才慢慢动了一下,看着她,视线也渐渐有了焦点。 可是那也仅是一瞬间,接着,她抬头望向外面,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 “你说今年会下雪吗?北阙,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下雪了……” 苏季菲的心里沉甸甸的,很是难过,她没想到皇子荡的死对武昭仪的打击会这样大。 这无疑把她整个人都毁了。 “也许会,这几天的气温又低了不少,大家都说,今年也许会下雪。” “哦。”武昭仪敷衍地应了一声,又继续望着外面沉默。 苏季菲不忍心打扰这份沉默,她知道有人受到打击,伤心难过时会找人痛哭,找地方发泄,可是有人需要一个人呆着冷静一会。 就好像豹一样,受了伤,宁愿独自舔着伤口,也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武昭仪明显属于后者,她需要一个治愈的空间。 苏季菲也是这种人,所以尽管她很想说出一大段有条理又哲理的话来安慰她,可是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武昭仪的旁边,陪着她一块看着窗外的风景,连呼吸都不敢喘得太大声,就怕吵到她。 “下雪的话,地下一定也会很冷吧,荡儿他最怕冷了……” 低低的声音,骤然钻入耳朵里。 苏季菲扭头一回,只见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从武昭仪的美目淌了下来,神情悲伤到极致。 “姐姐,荡儿已经走了,可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你不要这样好吗?” 苏季菲心里难过,一个没忍住,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住了她,眼睛忍不住跟着红了起来。 也许是她抱得太过用力,武昭仪这下终于回过神来,美眸慢慢映出她的身影。 “菲儿……”她声音瑟抖得厉害,有些沙哑,像是不确定。 “姐姐,是我,你终于认出我来了!”苏季菲用力抱着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你刚才可把我担心死了。” 武昭仪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我”字还没有出来,眼泪倒是先掉下来,并且止也止不住。 苏季菲知道她需要发泄,便没有安慰她。 “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荡儿如果还在,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顿时,武昭仪的眼泪就像瞬间崩堤了一般,拼命地往下掉。 苏季菲伸手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嚎啕痛哭,哭到最后声音都嘶哑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那样子,仿佛是要把这些天所承受的痛苦,一次性哭出来似的,极其悲恸。 紫依领着太医进来的时候,不禁被眼前的情景吓到。 苏季菲给她打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而正忙着哭的武昭仪,却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少,最后哭累了,躺在苏季菲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而且就算是睡着了,她也一直紧紧抱住苏季菲不放,就好像苏季菲是她的救命稻草。 苏季菲只要一动,她就会醒,并且抱着苏季菲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这是一种极度不安和无助的心理表现,苏季菲知道,武昭仪是下意识把自己当成最后的依靠。 “睡吧,我哪也不去。” 苏季菲轻轻拍着她的背,用哄小孩专有的语气哄着她。 不过结果很有效,武昭仪果然被安抚下来,原本一直皱紧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见状,苏季菲心里多少有一些安慰。 紫依带着太医,慢慢走了进来,苏季菲这才注意到,紫依哭了。 “自从皇子出事后,娘娘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白天经常坐在这里一整天,晚上睡不着,也是窝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宿。 娘娘说,她经常能听到皇子的声音,她说皇子在跟她说冷,还跟她说饿了,她说怕自己睡着以后,会连皇子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紫依说着说着,便成了泪人,声音哽咽得厉害。 这模样,让人看着心中一紧,忍不住也难受起来。 第527章 上天的礼物 “哭出来也好,娘娘她这是心结,这口气若是一直堵在心里散不出,迟早会出大问题的。”太医幽幽叹息道。 他虽然说得隐晦,不过苏季菲和紫依还是听懂了。 太医的意思不外乎就是担心武昭仪会忧思成疾,然后发疯了吗?就好像冷宫里的那些疯女人一样。 苏季菲微微有些诧异:“怎么,姐姐病了?” “不是的。”紫依有些心疼地瞅了她怀里的武昭仪一眼。“娘娘自从皇子去世后,就一直吃不好睡不下,天天睹物伤心,奴婢怕长此以往,娘娘的身体会支持不住,便让太医过来瞧瞧,给娘娘开一些宁神滋补的药。” “原来如此。”苏季菲恍悟。“那太医劳烦你了。” 语毕,她起身,想把人扶起来放到床上去,好方便太医把脉。 可是她身子才一动,武昭仪就皱着眉头,像是要醒过来,吓得她动作一滞。 “不碍事,就这样好了,现在对她来说,能睡一觉比吃什么都要管用。哪怕只是一会儿。”太医长长叹息一声,怜悯道。 “嗯。”苏季菲尽量放轻动作,把她的手拿出来。 紫依连忙掏出手帕,放在武昭仪的手腕上,太医这才缓缓伸出手,为其号脉。 “这……” 下刻,太医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季菲和紫依无端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 苏季菲的声音还未落地,紫依焦急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太医,我家娘娘没事吧?” 太医表情诡异地扫了她们一眼,并没有急着回答她们的话,而是专心把脉。 见状,苏季菲和紫依心中的担忧更甚,特别是紫依,几乎一秒钟都等不下去。 就在这时,太医收起一脸严肃的表情,忽地喜道:“恭喜两位,娘娘她,有喜了。” “啊?”苏季菲和紫依禁不住一呆。 一屋子的寂静。 尔后,苏季菲抬头,下意识向紫依看去,没想到后者脸上的表情也是迷茫,像是也没发现这件事。 “姐姐,她怀孕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季菲先消化完这个消息。 “从脉象看,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太医忍不住提醒。“这段时间最为敏感,你们要小心照顾才是,睡眠不足,或者是营养不良,都会影响到小孩的成长。不能再放任娘娘这样任性下去了。” “娘娘怀孕了,太好了!”紫依合起双掌,开始拜谢满天神佛。“谢谢观音菩萨,谢谢如来佛祖,谢谢你们保佑我们家娘娘怀孕了,谢谢……谢谢……” 苏季菲忍不住被紫依的样子逗笑,这都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居然也能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怀孕的人是她呢。 “……谁怀孕了?”一道弱弱的声音,平地响了起来。 众人皆是一呆,下意识顺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 只见原本还躺在苏季菲怀里睡觉的武昭仪,正挣扎着身子坐起来。她本来就睡得不稳实,结果他们说话的声音还那么大,武昭仪不被吵醒才怪。 紫依扑过去,跪在武昭仪的面前,握着她的手道:“娘娘,太医说你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我?”武昭仪表情错愕,无法消化耳朵听到的消息。“我……我怀孕了?” 这个时候的她,一门心思全部扑在自己的肚子上,连自称“本宫”都忘记了。 苏季菲笑着恭贺:“是的,姐姐。你怀孕了,这是老天送给你的礼物,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可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 扑通一声,武昭仪的眼泪落了下来。 一颗,两颗,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 “礼物……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她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双手轻轻捂住还是平坦的小腹,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 “是的。”苏季菲握住她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听我说,荡儿他没有走,老天爷让他以另一个方式重新回到你的身边。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他是吧?” “……”武昭仪眸中的热泪再次滑落,而且还十分的凶猛。“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我会的……” 荡儿,我的荡儿,真的是你回来吗? 武昭仪用力抱住自己的肚子,哭得悲恸不已。 见此,苏季菲的心情不禁又沉甸甸了起来,紫依更是难过的陪着武昭仪一块哭。 一时间,诺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人的哭声。 不过这次武昭仪并没有哭得太久,之前的发泄,让她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人的精神也慢慢恢复正常。 考虑到现在宫里的情况很乱,苏季菲思来想去,觉得目前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武昭仪怀孕的事为好,免得无故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便嘱咐太医先不要把此事说出去。 这一点,倒是和武昭仪想到一块去。 她已经莫名失去一个孩子,绝对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否则她会活不下去的。 从永昌宫出来,看到一片蔚蓝澄清的天空,苏季菲蓦然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她希望这个案子也能跟武昭仪一样幸运,尽快迎来“雨过天晴”的这一天,好让真相早日大白于天下。 这样,她也能松口气了。 按计划,他们仨人将分成三组,各自带着几位高手潜伏在皇宫的三个地方:苏季菲潜伏在苏琼华的宫里,乔任宵带人去盯着凝贵人,李立则是被分配到皇后宫的未央宫。 自从李凡的事件后,苏季菲就越发觉得苏琼华可疑。不管是皇帝的行刺案,还是这次的连环杀人案,甚至苏季菲都觉得和苏琼华逃脱不了关系。 如果说按她之前所分析的,幕后凶手有可能是两个,那么苏季菲怀疑苏琼华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杀死凝贵人和莞婕妤,以及另一个也怀有身孕的妃子,苏季菲还能明白,苏琼华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四妃之位。 但是杀死皇子荡还有二皇子他们呢?苏琼华图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杀掉所有皇子,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当太子当皇帝? 第528章 皇帝是傻瓜? 但现在就开始未雨绸缪,是不是太早了? 先不说苏琼华才怀孕没几个月,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算是位皇子,难道以后后宫都不会有妃子帮皇帝生儿子吗? 光这一点,苏季菲就觉得苏琼华的这个动机有些薄弱,但是除此之外,她却又想不出别的来。 乔任宵当然苏季菲知道是怎么想的,所以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冒险,两人争执了半天,他硬是夺下了去盯着苏琼华这项危险的任务,把凝贵人那边让给她。 苏季菲无语,但是拗不过他。 …… 夜,是静寂的。 亥时中,芙蓉轩内的烛火,逐渐在被捻熄。 寝宫内,已有八个多月身孕的凝贵人,正在两名宫女的伺候下,准备上床就寝。 凝贵人睡前有喝蜂蜜水的习惯,这东西不禁能有滋阴润燥的作用,还能美容养颜,凝贵人甚是喜欢。 “娘娘,蜂蜜水备好了。”宫女端着托盘进来。 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帮忙卸下一身行头的凝贵人,头也不回道:“先放在桌上吧,本宫一会再喝。” “是,娘娘。”宫女应了一声,这才将蜂蜜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转身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屋檐之上,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一身夜行衣,犹如鬼魅一般匍匐在屋顶,一块瓦片自他手中被掀开来,可是屋内却无人发觉。 少顷,一根银丝从屋顶上面滑了下来,位置刚好就落在桌上杯子的上面。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极是珍贵一般,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毒汁在银丝上面。 毒液顺着银丝,流淌而下,悄无声色落进杯子里,迅速和蜂蜜水溶合成一体。 卸妆完毕的凝贵人,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杯子正准备喝完蜂蜜水就去休息。 “不能喝!” 她刚浅饮一口,门骤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苏季菲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凝贵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杯子重新搁回原处,一脸恐惧地看着她。 “苏季菲,奉皇上之命,侦查皇宫多日来的连环凶杀案。” 苏季菲回答她问题的同样,目光冷冽地快速扫过屋内的一切情况。 最后,她的目光锁在桌子上方,那块被人掀开的瓦片上。 “他就在屋顶,捉住他,不要让他跑了!”苏季菲直接对埋伏在外面的高手下达命令。 音落,只见躲在屋顶的黑衣人,准备抽身逃命。 “想逃?”苏季菲冷笑,只见她身子一动,一枚飞镖蓦然从她的手上射出去,直逼黑衣人所在的方向。 飞镖穿破瓦片,下刻,传来一记闷哼声,有人从屋顶滚了下来。 “啊!” 被碎片砸到的凝贵人,发出一记尖叫。 苏季菲的注意被她的叫声吸引了过来,当她看到桌上的蜂蜜水少了三分之一,面色骤然大变。 “这水你喝了?” 凝贵人一愣,随后点点头:“……嗯。” 她不明白,对方的样子为何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苏季菲脚下生风地朝她走了过去,凝贵人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刚想问她怎么了,忽然脖子就被人扣住,接着,苏季菲把手指伸进她的喉咙里,使劲往里面扣。 “唔……唔唔……” 凝贵人激动地反抗起来,胃里一阵翻搅得厉害的,压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呕!——呕呕!——” 两名宫女跑过来想要救人,一左一右抱住苏季菲的手臂,就想把人拉开。 “你到底是谁?你想对我们家娘娘做什么?” 苏季菲用力一甩,气愤地把其中一个宫女推开,怒斥道:“走开!别妨碍我救人!” 另一名宫女抱着她的手,不依不饶道:“你再不住手,我就喊人了……来人啊,来人啊……” “你刚才喝的那杯水有毒,我现在正在帮你催吐。” 苏季菲抽空向凝贵人解释完后,才扭头瞪着那名死抱着她的手臂不放的宫女。 “你要是想你们娘娘死,就继续叫!” 那名宫女明显被苏季菲的话唬住,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 苏季菲见凝贵人吐得差不多,便把人推到宫女的怀里,连忙说道:“赶紧去找太医,也许你们娘娘还有救。” 声音还未落地,她人便已经跑出去,追黑衣人去了。 两名宫女当即色变,慌慌张张就要去请太医,反而凝贵人看起来毫无所觉一般,脸上露出痴然的笑。 苏季菲才跑出外殿,便看到屋檐上,廷尉府的十几名兄弟正缠着黑衣人正在厮斗。 不过很明显,在我众敌寡的攻击下,对方已渐败势。 黑衣人边打边努力往安全的方向撤退,不过速度很慢,而且也很吃力! 苏季菲见状,借力使力,踩着一棵树干顺势攀到屋顶上。 现在的她,占着自己有点内功,许多事做起来都比以前轻松许多,打起架来也比以前更加快狠准。 论近身格斗,估计在场没人能比苏季菲有经验,再加上苏季菲以前学的都是杀人的招式,一招取胜,所以两人交手还不到十招,黑衣人的一只手臂当即就被苏季菲给卸了下来,膝盖也被她一脚重重踹上,整个人当即被踹飞出去,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在场这些人,哪个见过苏季菲打架了,结果一个个都被她打人时露出来的狠劲给吓傻了,完全懵了。 那个黑衣人想要爬起来,结果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苏季菲目测,这个的肋骨至少已经断了三根,很有可能已经内出血。 “捉住他,带回廷尉府审问。”苏季菲命令道,越来越有领袖的样子。 “是。”有两名兄弟走过去,将人拉了起来。 苏季菲走过去,想把黑衣人脸上的黑布拿住,看看他到底是谁,结果手才伸出去,黑衣人忽然发出一记短暂而急促的闷痛声,然后整个人就软了下来。 “怎么回事?” 她意识到不对,赶紧就把对方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只见黑衣人的嘴角流出来的血,从红色变成了黑色。 第529章 皇帝是傻瓜? 霎时,他原本放在后面的手垂了下来,一个小瓶子从他的手心里掉了下来,顺着屋檐向下滚了几个圈,最后卡在一条瓦缝里。 捉住他的一名兄弟,用力掰开他的嘴一看,顿时气愤不已。 “……这浑蛋,居然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这是死士执行任务失败时,惯用的技俩,大家对这种行为并不陌生。 苏季菲也知道,只是她却疏忽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凶手”竟然连挣扎一下都不打算,就这样果断地结束自己的性命,而她还满心想要从他嘴里扒出点什么东西来。 不得不说,苏季菲受到很大的打击。 “把他带回去,然后查明他的身份。” 眼前这个黑衣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可是苏季菲就是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是。” 那厢,乔任宵和李立却毫无收获。 无论是苏琼华还是皇后,都很安分地呆在自己的寝宫里,一眠到天亮。 原本,大家以为“凶手”已死,这一天会平安过去,不会再发生命案。 可是就在天色泛起肚白,蒙蒙亮之际,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声,却在建章宫内响了起来。 阙挚苍的第二个儿子,通,溺死在自己房间内的浴桶里。 这一天,刚好是北阙几年以来,下起的第一场雪。 像星星般的小雪,温柔地飘散在各处。 苏季菲和乔任宵等人赶到建章宫时,皇帝已经在那里,面色铁青地看着忤作在检验尸体,猩红的眼睛涨满了嗜血的杀气。 “皇上。” 两人上前,恭敬地一礼。 阙挚苍目光冰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后,随即又满在沐浴时用的水桶上面,沉默半晌后,忽然问了他们一句话。 “他是不是觉得朕是傻瓜?” 苏季菲和乔任宵对视一眼,满脸疑惑,不知道阙挚苍为何会有此一问。 “他们在朕的后花园放火,杀了朕一个又一个孩子!在他们的眼里,朕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无能,任人可欺了?” 阙挚苍脸色阴沉得厉害,有种暴风雨欲来之兆。 一屋的寂静,苏季菲和乔任宵没有吭声,也没人敢吭声。 除了正在忙着收集现场证据,以及正在验尸的仵作外,基本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弄出声响,就连廷尉府正在办案的人员,也是尽量轻手轻脚,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今接二连三的出事,阙挚苍受到的打击肯定不小,他现在明显就在气头上,谁敢出头,谁死。 “通儿,我可怜的通儿……你快点睁开眼睛醒醒,母妃来带你去玩了,通儿……”有个女人骤然从外面跑进来,向地上的皇子通扑了过去。 “娘娘,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奴才没办法做事。”仵作束手无策地看着扑倒死者身上的女人。 董妃情绪激动,侧头朝他吼道:“滚开!谁允许你碰本宫的通儿了,通儿他没有死,本宫的通儿只是睡着了!” “娘娘……”仵作还想劝说她,但是刚吐出两个字,立即就被董妃凶狠地骂道。 “滚!——再不滚,本宫就赐你死罪!把你拖出去砍了!——”董妃尖叫道。 阙挚苍眉头蹙紧,用眼神示意几名大内侍卫去把董妃拉下来,好让仵作继续自己的工作。 可是他们甫一靠近,董妃就像护幼崽的母豹,张牙舞爪,发疯似的剧烈反抗起来。 大内侍卫怕弄伤她,都纷纷不敢上前。 阙挚苍眸底闪烁着怒火,他健步如飞地走过去,一把就握住董妃的手臂,直接就把人从皇子通的尸体上拖了起来。 “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不让仵作帮通儿验尸,你是想让通儿死不瞑目吗?”他冷声斥道。 闻声,董妃带个人像被点穴一般,整个人定住。 她眼珠子机械性地滑动一下,视线落在皇子通全身冰冷的尸体。也不知道阙挚苍的这话,她有没有听进去。 阙挚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满腔翻滚的仇恨,扭头对苏季菲和乔任宵说道:“你们去做事吧……” 声音还未落地,便听到“噗”的一声,阙挚苍感觉到脸上一阵凉意。 他抬手一抹,红色的鲜血染红了他几根手指的指端。 下刻,董妃两眼一翻,笔直地往后摔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董妃会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当场吐血晕过去。 “爱妃!” 阙挚苍心中大惊,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太医,赶紧宣太医!” 他打横抱起董妃,马上往寝宫的方向跑去。 毕竟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阙挚苍一走,苏季菲和乔任宵连忙招呼众人忙起来。 死者皇子通,是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今年九岁,按目前的形势来讲,是目前最有资格和长皇子一争太子之位的人选择。 不过,现在这两个人都遇害了。 宫女说,皇子通是在丑时末的时候,忽然醒来说自己身上发痒,要洗澡,这才特意给他准备的洗澡水。 小孩嘛,都贪玩,最喜欢的就是玩水。洗了没一会,他就把两名伺候自己洗澡的小太监给赶出去,自己玩水。两名小太监也不敢走远,守在外面左等右等,但是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也不见皇子喊自己进去。 两名小太监商量了一会,这才壮着胆子推门进屋,结果就发现皇子通淹死在浴桶里。两人的魂当即差点都给吓没了。 苏季菲观察了一下门窗,发现都是紧闭的,而两名小太监也确定皇子通洗澡的这段时间,没人靠近过这里。 至于屋顶…… 昨晚那个黑衣人的作案手法在眼前一闪而过,苏季菲连忙让乔任宵上屋顶去瞧瞧。 果不其然,乔任宵发现有一块瓦片被人动过手脚,他拿掉瓦片,下面正好对上浴桶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凶手一定是用相同的办法下毒。”苏季菲低声揣测道。 乔任宵还不知道芙蓉轩的事,闻言,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昨晚你们捉到凶手了?” 苏季菲道:“一会再跟你说,现在我们先看其他地方。” 按两名小太监的供词,就是皇子通是睡到一半,丑时末身上突然发痒,才想到要去洗澡。 第530章 凶手设下的圈套 因此,苏季菲怀疑有人在皇子通的衣服或者床褥动了手脚。 乔任宵哪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子爬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去,就算是小屁孩也不行。 “你检查衣服,我检查床。”乔任宵指挥完毕,卷起袖子就直接爬到床上去。 苏季菲本来是想亲自检查床的,因为在她看来,如果真有人动手脚,床会好下手一些。 不过,算了…… 苏季菲也不纠正这个问题,施施然朝木施走了过去。 要换洗的衣服,被随意搁在木施中间的横杆上,而干净的衣服则是被整齐地搭在上面的横杆上。 苏季菲并没有碰新衣服,而是直接拿起搁在下面的脏衣服,展开来看。 虽然是脏衣服,但是看起来也有九成新,想来应该也没穿过几次。衣服的质料绝佳,手感柔软,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衣服没什么问题,便重新放回横杆上,接着又想去拿新衣服。 结果,她余光扫到自己的手好像沾到什么东西,有点白。 “怎么回事?” 苏季菲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又看了看横杆上的脏衣服…… “这是什么?” 那厢,蓦然传来乔任宵诧异的声音,把苏季菲的注意全部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发现什么东西了吗?”她边走,边迈步朝床边靠近。 乔任宵扔下床单,从床上跳了下来,扬扬自己两只手的手臂,多处沾到的白色粉末,薄薄的一层。 “不知道,这东西没有毒吧?” 他边说,边朝苏季菲靠近,却意外发现她的手也沾到一点。 “你怎么也染上这种东西了?”他声音一顿,充满惊骇的目光随即落在木施的脏衣服上面。“莫非他的衣服也有这种东西?” “是的。”苏季菲点点头,然后瞟了他双手一眼,朝床边走过去。 她把床单扯出来,低下头,嗅了嗅,然后手往上面一抹,果不其然,手上染到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 “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乔任宵拿了块布,把手擦干净,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苏季菲头也不抬一下:“有芋头的味道,这些白粉应该是芋头磨成的粉末。” “芋头?普通人对这个东西都很敏感的,一沾到都会控制不住的发痒,现在他整张床都被洒上这个东西,那还不得痒死了?” 乔任宵声音一顿,霎时瞪大眼睛,一脸恍悟。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凶手所为,目的就是要让二皇子身子发痒,然后半夜起来洗澡。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一说到痒,乔任宵突然觉得双手还真有点痒起来,他下意识互挠。 苏季菲附声道:“我同意你的看法,你的推测应该是对的。” “什么推测是对的?”这时候,阙挚苍和李立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前者,抬头挺胸,一副王者风范;后者,低头顺目,一副恭顺敬重的样子。 乔任宵连忙回道:“没什么,是菲儿有了新的发现。” 闻言,苏季菲有些意外,下意识转头瞄了乔任宵,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把这个功劳让给她。按理说,他是阙挚苍亲口授命侦查此案的,是他的亲信才对!那么多立功,不是很重要吗?再说了,皇帝的大腿哪个不想抱了,他怎么还往外推呢? 可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乔任宵却给了她一个“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苏季菲心里怪怪的。 “哦,这么快就有发现了?”阙挚苍如鹰般锐利的目光随即落在苏季菲的身上。“那么你说说看。” 他声音一落地,所有人都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纷纷朝他们望了过来。 这里除了阙挚苍、仵作,还有几名大内侍卫以外,都是见识过苏季菲的身手和破案能力,因此大家现在都很服她。一听到她有所发现,大家的神色都忍不住严肃起来,颇有几分整装待命的味道。 苏季菲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木施前面,又拿起脏衣服,里里外外重新检查了一遍后,才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口。 “刚才我们在皇子换洗的衣服,还有床上发现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经鉴定,这东西应该是芋头磨成的粉,而众所周知,芋头有致痒的作用,大部分人对它都是敬而远之。而凶手却聪明的利用这一点,给二皇子设下了一个死局。”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住话题,精锐的目光扫了在场众人一眼。 “通常,皇子们的日常,大家都会比较细心的。就拿二皇子来说吧,他洗完澡后所要穿的衣服,定是先经过一番细心的检查,所以凶手如果想要在衣服上动手脚,有点不大可能,因此他就把主意打到床褥被单上。 二皇子的被单是浅金黄色的,床褥是白色的,那么就算是凶手在上面撒一把白色的芋头粉,也一定会被人发现。 而证据就是皇子刚刚换下的这件衣服。 如果凶手是在这件衣服动手脚,那么他洒芋头粉的地方就应该是在衣服的里面,而不是外面;反之,衣服的里面是干净的,而外面却不同程度沾到许多芋头粉,那只能说明凶手把粉末洒在别的地方,最后沾到衣服上去的。” 为了证明她的推理是对的,她特地把皇子通的衣服翻过来,亮在众人的眼前。 “凶手有持无恐,他利用芋头粉让二皇子身子发痒,皇子难受睡不着,就想起来洗澡。而彼时,凶手早就等在外面,当二皇子在泡浴时,他不知不觉把剧毒混进水中,令皇子致死。”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条理清晰,听完她的分析后,众人无比都沉默了。 就连阙挚苍也微微一怔,深邃的黑眸瞬间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仵作,你的结论呢?”他冷声道。 被突然点名,仵作怔了一下后,这才赶紧上前来,瑟抖着声音回道:“回、回皇上,皇子的身上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而皇子的口鼻以及腹部,吸进了大量的水,所以可以确定皇子是淹死的。” 第531章 太后有嫌疑? “不是中毒吗?”阙挚苍骤然打断他的话。 仵作下意识用余光扫了苏季菲的方向一眼,才道:“一般中毒者,死后身体会呈现以下几种症,七孔流出黑色的血,指甲变黑,嘴唇发紫或变黑,严重者,甚至全身皮肤也会变黑。可是皇子却一个症状都没有。”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两人各执一词,众人不由得有些懵住。 阙挚苍只相信证据,他冷眸扫向苏季菲:“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有,水有没有毒,可以拿到太医院,让太医们瞧瞧。相信在这方面,他们会更加专业。”她声音顿住,意有所指道。“再者,我怀疑杀死皇子是一种名叫‘迷雾幻魂水’的毒药,听太医说这东西无色无味,一般人是看不出来。” 仵作面色唰地一白,有些难堪。 “好,就算你的推理是对的。”阙挚苍又有疑问。“但你解释了,凶手是怎么设下的这个圈,但是同时有两名太监就守在门外,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有人靠近这个房间,也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响,那凶手是怎么做到下毒,而不被人发现吗?” “这很容易,一块瓦片,一条银线就行。”苏季菲颇有些傲然自得道。 “哦?”阙挚苍眉头紧锁,不大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苏季菲走到浴桶的旁边,指着上头的屋顶道:“看到那块瓦片没有?” 众人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霎时,苏季菲手上一用力,一枚飞镖射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打在方才乔任宵掀开过,又重新放回去的那块瓦片上。 瓦片瞬间翻飞出去,掉在屋顶的其他地方,连续发出“咣咣咣”的声响。 “凶手就是从这个地方,利用一根银丝,把毒浸入到水里,不知不觉把二皇子给杀死,所以守在外面的人没有发现异常也是正常的。” 阙挚苍诡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苏季菲抬眸扫了他一眼,神色沉重:“因为这个做法,昨晚我就已经见识过了。” “昨晚?”阙挚苍垂眸,若有所思。 早朝的时候,有暗卫报,凝贵人所在的芙蓉轩昨晚有动作,莫非与此事有关? “昨晚我们在芙蓉轩设下埋伏,正巧目睹了凶手的作案过程,我想他和害死二皇子的凶手是同一伙人,因为作案手法是一样的。不幸的是,当我们刚捉住他,还来不及问他任何问题,他便已经吞毒自尽。”苏季菲解释道,面色铁青,难看至极。 “还有这事?”还不知情的乔任宵和李立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之色。 乔任宵欺身靠近她,更担心另外一件事:“你跟凶手交手了?没受伤吧?” 在他的眼里,苏季菲的安全比一切都要重要。 “没有。”苏季菲摇首,乔任宵眸底的担忧和关心,让她心里微微一暖。 阙挚苍大惊,脸上露出骇然的神情:“凶手对婉晴下手了?那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婉晴,是凝贵人的闺名。 苏季菲微地一顿,才回道:“对方在凝贵人饮食的水里下毒,当我发现时,立即已经帮贵人扣喉催吐,并且连夜把太医叫过来。太医把完脉后,说幸好贵人所食不多,也吐出了大半,命是保住了,但是会不会对她肚子里的抬儿造成影响,这还得等贵人醒来后才知道。” 经过昨晚一阵折腾,凝贵人早已晕过去了,如今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看来,这些人当真是冲着朕来的,这是想让朕绝后吗?”阙挚苍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了!这个幕后黑手,就是冲他而来的,不然的话,不会对他的子嗣大开杀戒! 那么……是私仇?还是国恨? 阙挚苍心里顿时有些乱,之前钦天监的人突然说后宫最近所发生的命案,乃是“天意”。当时,他不禁怀疑这背后有可能是他那个好四弟,阙挚弘搞的鬼。可是事情发展到这里,他却有些懵住,看不清了。 因为按理说,如果这场“天意”是阙挚弘处心积虑下的阴谋,那他随便杀几个人就是了,根本就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杀了一个又一个,死得人越多不是更容易露出马脚,惹人怀疑吗? 而且现在,他发现这个幕后凶手是有针对性在作案的,比如,最近死的人都是他的至亲!他的儿子! 对方是专挑他的儿子下手,就连肚子的那些还未出世的,都不放过! 如果这事真是阙挚弘,恕他愚笨,阙挚苍真看不出,阙挚弘杀死自己的儿子,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因为就算他死了,他的儿子都死了,那么就算众臣要另新帝,也会优先考虑老二,还有老三他们,怎么也轮不到他老四! 毕竟,长幼有序!老祖宗的规矩还摆在那! 眨眼间的功夫,阙挚苍的心里已经闪过多个想法。 “可查出此人是谁?”他冷声问道。 苏季菲道:“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过不久就会有消息。” 她声音刚落,外面便有廷尉府的兄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苏姑娘,凶手的身份,我们都已经查到了。” 小兄弟刚喘着气说完,余光便扫到阙挚苍伟岸的身影,当即吓得双腿一抖,脸上出现惊慌之色。 “臣,杜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 音落,他赶紧行叩拜之礼,生怕皇帝不悦。 “起来。”阙挚苍看着他,声音冷冽道。“你查到什么,说!” 他一出口,不怒而威,颇具皇家威严。 杜均却有些犹豫起来,目光瞟了一眼阙挚苍身后的一些“闲杂人等”。 阙挚苍心里顿时了然:“你们都退下。” “是。”众人就算很想再继续留下来凑热闹,也没人有胆子违背他的命令。 一时间,屋子只剩下阙挚苍、苏季菲、乔任宵、李立,以及杜均五个人,刚刚还很拥挤的房子立马又变得宽敞起来。 杜均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回道:“臣刚刚查到,昨晚欲对凝贵人不利的黑衣人,正是太后所在的懿祥宫里的太监,名叫陈矩。” 第532章 这是示威,还是宣战? “啊,原来是太后身边的人,难怪我之前觉得他有点眼熟……”苏季菲低声喃道。 乔任宵和她离得近,自然能听到她的话,便好奇地问道:“你见过他?” “嗯,之前去懿祥宫时,见过一次。”苏季菲避重就轻道。 因为那次,她是和阙挚弘一块去的。 “哦。”乔任宵反应淡淡,没有要继续再问下去的意思。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便是他们的这几句无心之言,却在阙挚苍的手里,埋下一颗深深的“怀疑”种子。 太后身边的人…… 竟然是太后身边的人…… 阙挚苍垂放在身旁两侧的手,蓦然握紧成拳,眸底露过浓烈的恨意。 很明显,有这样想法的,不禁阙挚苍一个。 “这凶手是太后身边的人,那你们说,这事会不会和太后有关?”李立虽惧帝威,但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因为太后和皇上向来不和,这朝野内外都知道的事。 只是,皇上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那么皇上的儿子就是她的孙子,太后根本就没有理由下手啊。 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李立想不通,可是按一般案件来说,太后却是最值得怀疑,这是推理常识。 “这个还很难说,要查过才能知晓。”苏季菲回话的同时,余光忍不住瞟了阙挚苍一眼。 只可惜后者目光深邃,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根本就让人无法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虽然杀死二皇子的凶手没有捉到,但是从作案手法可以看出,这人和陈炬是一伙的。 以及,他们所中之毒,有可能是李凡之前所说的幻药——迷雾幻魂水。 苏季菲唯一遗憾,就是李凡死了,不然还可以想办法试着从他口中套出谁的手上拥有迷雾幻魂水。 只要查出这一点,离破案就不远了。 不过为了谨慎一些,他们把从陈炬身上搜到的毒药,连带凝贵人喝下的那半杯蜂蜜水,以及二皇子的洗澡水,她都让人备了一份送到太医院去。 折腾了一晚,众人都有些困乏,太医给董妃开了些安神的药,也走了。 阙挚苍见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便让苏季菲和乔任宵他们回去休息。 只是谁也没有想法,就在这时,又有命案发生。 而且还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报,报……” 因为小卓子的事情,阙挚苍打了魏延三十大板子,如今这个可怜的老太监还在自己的房间黯然神伤,挺尸中。 由另一个老太监,顶替了魏延原来的位置。 苏季菲和乔任宵等人才走到门口,这位老太监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布满皱褶的老脸一点血色都没有,煞白一片。 “禀、禀报皇上,又有人死了……” 听到又有人死,阙挚苍一颗心骤然跳了起来,蓦然一把揪紧老太监胸前的衣服,就把人提了起来。 “谁死了?”他脑中想法一转,脸色骤然大变。“莫非是毅儿出事了?” 现在的他,已有点草木皆兵。 苏季菲和乔任宵、李立三人见状,顿时停止了脚步。 老太监拼命踮起脚尖,这才勉强稳定自己的身体,他忙不迭道:“不是毅皇子,是涵月和明兰,她们出事了!就在刚刚!人就在外面!” 阙挚苍拧起眉毛,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两个人是在御书房当差的奉茶宫女。 因为喝惯了她们泡的茶,所以平日无论他走到哪,魏延都让她们跟着。好让他想喝茶的时候,随时都能喝到一杯满意的好茶。 虽然现在魏延人是不在这里,不过许多习惯,却还是留着。 “在哪?带路!”阙挚苍杀气腾腾的,面色比突然踩到屎还要难看,让人不寒而粟。 凶手这么做,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吗? 经过门口时,阙挚苍扫了苏季菲三人一眼,道:“你们也一起来!” 这两名宫女就死在外面,檐廊的拐弯处,从她们鞋子后脚跟的地方的磨损程度可以看出,她们应该是被人拖到这个地方的。 苏季菲检查了一下,两名宫女身上都没有明显伤痕,致命的地方只有脖子上的两个小洞。 她们和之前其中的三名受害者一样,都因为脖子上的这两个牙洞而失血致死。 “他这是在跟朕示威,还是宣战?” 阙挚苍明显气疯了,浑身散发着一种狠戾的杀意。 “把朕身边的人,慢慢的一个个杀掉,这是想要让朕感到恐惧,想让朕怕他是吗?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朕是不会认输的!更不会惧怕任何人!他想做什么,就尽管放马过来啊!” 声音蓦然一顿,他目光扫过四周,冲着远处大喊一声。 “听到没有!朕不怕你!有种就放马过来!朕一定会捉住你,最后把你五马分尸!——这是朕对你的承诺!你给我记住了!” 阙挚苍喊完,气都有点带喘了,整个人被一股戾气围绕着。 四周静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低着头,没人敢迎上阙挚苍的目光。 “苏季菲、乔任宵!”他忽地喊道。 被点名的两人,急急起身:“臣/臣女在!” 阙挚苍厉声道:“朕现在让你们一个特权,不管你们怀疑谁,尽管去查!如有人违者,或者反抗,你们有权先斩后奏,不用问朕!” “遵旨!”两人喜出望外道。 有了这道特权,那以后他们查起案时,就不用再缩手缩脚了,这东西显然比尚方宝剑还管用。 阙挚苍声音变冷:“不过朕可不是白白给你们这道特赦的,一个月的期限一到,如果你们还不能捉住凶手,那么朕就拿你们和整个廷尉府给朕死去的皇儿填命!” 闻言,两人心里顿时一沉。 果然,皇上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当的,小命随时说没就没。 “……是。” 仵作还没有走远,听到又有命案发生,便马上折回。 经过他的验尸,证明苏季菲的结论是对的,这两名宫女确实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造成的死亡,身上并无其他外伤,唯一的伤口只有脖子上的两个小洞。 仵作说,这是牙洞。 对此,苏季菲却保持了意见。 第533章 状元郎很会捉重点! 阙挚苍把他们带回御书房,关于案件,他还想知道得更加详细,可是建章宫明显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走的时候,苏季菲正看着地上一块青苔发呆。 乔任宵觉得好奇:“怎么了?不过就是一块青苔而已,这东西随处可见,也值得你看得这么入神?” 是啊,不过就是一块青苔…… 苏季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皇宫这么大,就算奴才们打扫得再干净,也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这很正常。 只是刚才看到这块青苔时,有个想法忽然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像昙花乍现一般。 她感觉这东西挺重要的,也许是破案的关键,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又发呆了?”乔任宵推了她一把,眉头赫然地皱了起来。“你再这样,我都有点担心你了。” “……我没事。”苏季菲敷衍地回了一句,然后就朝两名宫女的尸体走了过去。 这时候几名大内侍卫正在将尸体装袋,准备送到尸检房,和其他受害者的尸体放在一块。 幸好,现在天凉,尸体又经过专的处理,这才没有腐烂得那么快。否则,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那些人早该下葬了。 这时候阙挚苍其实已经走得挺远了,见到他们没有跟上,便回头想看个究竟,结果正好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他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这一边,准备看苏季菲想干嘛。 没让他失望,苏季菲二话不说,直接就让大内侍卫把袋子打开,她托起两名宫女的双腿,又重新检查了一遍。 没有,她们的鞋底都没有青苔。 苏季菲又扫了四周的地上一眼,也没有发现任何有长青苔的地方。 那么这青苔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地上的,那是哪里?天上吗? 苏季菲起身,又下意识看着屋檐的横梁,然后意外地发现,那个地方很宽大,足够藏得下一个成年男子。 所以,凶手杀完二皇子之后,就躲在这个地方?再伺机而动? 她闭上眼睛,想着自己如果是那个凶手,模仿着对方的角色,试着换位思考…… 思考她,如果她就是凶手,那她会怎么做? …… “你这又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已经检查过了,还是说又有新发现?”乔任宵被她奇怪的举动,弄得都有些神神叨叨了。 思绪被打断,苏季菲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刚好是乔任宵焦急担忧的俊脸,她的心当即猛地一揪。 那种感觉有点奇怪…… 乔任宵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臂:“苏季菲,我在跟你说话呢!别让我担心行不?” 他是真急了。 苏季菲干巴巴地眨了眨眼睛,还真应了:“……嗯。” 乔任宵超级不爽,这算怎么回事? 他开口刚想训她两句,就听苏季菲忙不迭问道:“你刚才上屋顶的时候,那些砖瓦有青苔吗?” “好像有吧,我也没注意,不过这种地方一般都有。”乔任宵不大确定地说道。 苏季菲从地上沾了一点青苔:“是这个颜色吗?你再仔细想一下。” 乔任宵有些烦躁,不过看到苏季菲眸底的仔细,又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于是闭上眼睛,认真想了一下。 “不是,颜色比这个深一些。”他道。 苏季菲眸子一转,又问了句:“那有这样颜色的吗?” 乔任宵刚想说话,便有道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俩还在磨蹭什么?皇上还在等你们呢。”李立催促道。 两人这才敛起心神,赶紧追上。 御书房内,邓彬和马弘博收到消息,早早就等在那里。 看到阙挚苍回来,两人急急忙忙就迎了过去,低头顺目,样子极为恭敬。 阙挚苍没有废话,一坐下来,就问苏季菲有什么结论。 方才在建章宫,听过她的大段分析后,阙挚苍已经下意识把她摆在“破案高手之一”这个很高的位置上。 同时这宫里布满了他的眼线,而她和乔任宵、李立他们,竟然能避开他的眼线在宫里设下埋伏,这证明她确实有两把刷子。是有真材实料的。 如果说,之前他向苏季菲抛出诱饵,让她替自己办事,阙挚苍更多抱着利用完就杀掉的目的。 但是现在,他开始舍不得了! “有三个发现,两个结论。 发现一:两名死者致死的原因,就是脖子上的两处小洞,而造成的失血死亡。这点刚才我们已经说了,仵作也已经验过尸,所以死因是毋庸置疑。 发现二:现场没有遭到实际性的破坏,这说明这两名宫女在死之前,并没有挣扎或者是反抗过。 发现三:我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口腔与鼻腔,发现她们并没有吸入蒙汗药之类的迷药;而脖颈与头脑没有任何伤痕,这同时说明了她们并不是因为打晕后而拖到檐廊的拐弯处。 更不是嘴巴被人捂住,所以发不出求叫声,然后被人拖到第一案发现场所的。因为我在她们的脸颊,并没有发现手印诸如此类的痕迹。 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考虑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凶手将死者骗到第一凶案现场,进行行凶。又或者是出奇不意,将其制服,例如凶手会点穴功夫,他点了两名宫女的睡穴,致使她们陷入短暂的晕迷,然后他再将人拖到此处,进行谋杀! 不过,不知大家是否注意到,两名宫女被拖行时留下来的痕迹,是一致的。 也就是凭着这一点,我立即排除了熟人作案,认为凶手应该是突然出现,点住她们的晕睡穴,将人制服。 并且我还认为,杀死她们的凶手只有一个人。他把两名死者弄晕后,直接从两人后面的中间位置,同时拖住她们。就像这样。” 她走到乔任宵和李立的后面去,左右勾住他们的脖子,做了个简单的示范。 一阵属于少女的清新体香从鼻端飘头,乔任宵一愣,下意识伸手要捉住她勾住自己脖子的手臂,结果还没有碰到她,苏季菲已经先抽身离开了。 手下落空,乔任宵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落寂。 可惜,没人注意到他这点小情绪。 第534章 五行杀人 “那个时候,我们大家还在屋里忙着处理二皇子的事情,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凶手把时间算得刚刚好,计划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隙。 ——这是结论一。 另外我观察了一下屋檐,发现横梁很宽很大,只要趴底身子,或者平躺,足可容纳一个成年男子。我怀疑凶手杀完二皇子后,就是躲到这里,等待第二次作案行凶。 ——这是结论二。” 说到最后,苏季菲都开始有点欣赏对方了。 “过程,朕不关心,朕要的是结果。你就简单告诉朕,昨晚发起的三起命案,是否同一伙人所为?这事和太后有关吗?”阙挚苍沉着声道,脸色阴沉得可怕。 苏季菲犹豫了下,正色道:“从作案的手法来看,昨晚这三宗案子应该是同一伙人所为。至于与太后是否有关,这个我没法回答你。 因为除了陈炬的身份以外,并没有其他线索指明,此事与太后有关。当然,也不能说太后就完全排除嫌疑。我们还是要查……” “行了,找证据是你们的事!朕不关心这些!” 阙挚苍忽地打断她的滔滔不绝,声音更冷。 “先是老四,然后就是苏琼华,现在又是太后,那么以后呢?还会有谁?” 他冷声嗤笑,笑容充满了讥讽。 苏季菲看得出,他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很想告诉他,其实自己还怀疑过皇后,只不过对方表现得很正常,她没有看出可疑的地方。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里,苏季菲却已经不能确定,之前的怀疑到底对不对了!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这个幕后黑手的阴谋,他们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对方故意把这些人扯进来,是想要混淆他们的视线? 当初怀疑阙挚弘,是因为硝焰磷和阎华这两条线索。 可是截至目前为止,除了这两件事外,并没有其他线索,指向是阙挚弘所为。 当时他们从鬼市找到谁买了这个硝焰磷,但也仅是证明,这个人是他四王爷手下的人,根本就不能证明就是他四王爷主使人干的。 还有阎华,同样的,他们只知道阎华出事之前去找过阙挚弘,却并没有人亲眼见到,或者是有证据证明,阎华是被阙挚弘害成这样。 还有,她大姐苏琼华。 同样的,她只是觉得苏琼华对自己有所隐瞒,但没有证明她就杀过人。 至于太后,难道说人是她宫里的,就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这未免太武断太牵强了吧! 苏季菲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有种力不知道往哪使的无力感。 “皇上,其实我们一直在怀疑,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他有可能是三个人,也有可以是五个人,甚至更多。 但是不管凶手是谁,他们始终只是这个幕后黑手的替罪羔羊,他们所充当的角色,只不过是刽子手。 我们要做的是把这只幕后黑后揪出来,这样才能还后宫一个宁静。现在怕就怕,这个幕后黑手,还不止一个。” 苏季菲叹息一声,说出自己心里的推测。 阙挚苍心中一颤,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和他一样,感到无比震惊的,还有邓彬和马弘博。 “不止一个?这是什么意思?”马弘博心里充满了问号。 邓彬没有开口,只是俊美不俦的脸上,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双眸染上一层复杂之色。 很明显,他可能已经猜到苏季菲这句话的意思。 “你继续说下去。”阙挚苍目光阴沉地瞪着苏季菲,双手紧紧攥紧龙椅。 苏季菲只能把她之前和乔任宵推理出来的结果,在众人面前重新再说一遍。 除了乔任宵外,阙挚苍、邓彬、马弘博,还有包括李立,都整个怔住了。 沉默,在御书房里蔓延开来。 “加上今早遇害的这三个人,如今已经有二十个人遇害。 这二十个人当中,刚好是五人溺亡,五人土埋,五人焚烧,还有五人死于失血过多而亡。而你们又推论出,凶手每隔五天就会杀人。……又是五! 这么多个五,到底有何关联?” 邓彬极为敏锐,一下子就捉住问题的重点。 苏季菲闻言,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一眼,眸底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五行?” “什么五行?”乔任宵眸子一转,脑中突然有白色乍现,他惊呼出声。“你不会是怀疑,凶手是按照五行杀人的吧?” “我不确定,但是这看起来很像。” 苏季菲声音一顿。 “五行,金木水火土。溺水,为水;土埋,是土;焚烧,是火。那么这失血过多……有没有可能是某种利器所为?利器,是为金?” 她声音顿住,发现大家都在用一种诡异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脸上充满了问号。 “你怎么确定,那便是利器所为?”问这话的人是邓彬。 苏季菲表情严肃:“因为我一直不相信,鬼怪之谈。 仵作认为死者脖子上的两个小洞,状似牙洞,那是因为伤口小而深,他想不到除了牙齿以外,还有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再加上,死者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可是死者的身上,以及案发现场,都没有发现其他血迹。 所以他先入为主,觉得是凶手把死者的血吸干,而造成她的死亡。 但是其实不是,只要某种特制的利器,也是照样能办到的,仵作没有想到这一点,也很正常,毕竟他只是负责验尸,破案不是他的工作。 我就曾经在一本民间秘坊的书籍里,看到类似的抽血工具,这个工具的前端尖锐,呈针形状。 这样的话,一‘针’扎下去,不就可以造成类似被咬的效果吗?” 当然,什么民间秘坊的书籍,那是苏季菲瞎编的,她所说的抽血工具,指的是现代的采血针。这个凶手只要利用采血针的原理,就能轻易办到这件事了。 听完她的分析后,所有人再次沉默了。 虽然觉得她的推论非常的大胆和匪夷所思,但是又莫名的感到合理,而且案子经她这么一抽丝剥茧,原本很复杂的事,突然间变得也很简单。至少如果这个“五行杀人”的推论是对的,那么他们查案也有了个方向。 第535章 抽血工具 “什么抽血工具,为什么之前我听都没有听说过。”乔任宵不耻下问道。 “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苏季菲冷血吐槽。 乔任宵:“……”早知道就不问了,被喜欢的女人当着众人的面唰,真没面子! 乔二爷内心草泥马奔腾。 好吧,其实除了乔任宵外,在场其他人都没有听说过苏季菲这个所谓的“抽血工具”。 只不过,已经有人被喷了,所以大家都只能不懂装懂,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很有内涵一样! “当然,也可以是其他东西。” 考虑到这里条件还比较落后,很有可能真的还没有发现抽水器、抽血工具之类的东西,苏季菲连忙又给出了不同的提议。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怀疑,这五名受害者有可能是因为被人吸了血,最后失血过多造成死亡的吗? 后来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利器能造成这样的伤口?我想了很久,结果发现也不是很难办到。 例如一根细小的管子,只要前端够尖锐,中间是空心的,那就能轻而易举做到了。” 众人听到她的话后,无比露出惊讶之色。 乔任宵恍悟地拍了一下大腿,感慨道:“对,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怎么我没有想到呢?” 别说是他,这里除了苏季菲外,还真没人想过这个问题。 李立之前是有想过,这可能是某种武器所造成的,可是他查来查去,都没有发现有类似能造成这种效果的武器。 “假设你的话是对的,那五行中的木呢?”马弘博心直口快道。 只不过他的话才刚换完,就换来众人齐唰唰一瞪。 就连阙挚苍也不爽地瞪着他。 马弘博心颤颤,有点莫明其妙道:“怎么啦?难道我问得不对?” 邓彬讥讽的冷笑,声音很优雅:“对,太对了!你一定很希望赶紧有人死!” 乔任宵也笑了:“看不出嘛,马将军原来也是个血性男儿。” 马弘博老脸一躁,表情很无辜。 他不过就是顺口问了一句,有必要一个冷嘲热讽中,一个直接反讽吗? 至于李立,人家不说话,并不是代表人家没意见,那看着马弘博的目光,妥妥就是一个鄙视,翻译过来就好像写着“智商在哪里?”。 马弘博默默囧了片刻,不带这样欺负老实人好吗! 阙挚苍眉头皱紧,心里对马弘博的智商也有点捉急。 “假设我这个推论是正确的,那么下次,凶手会利用五行中的木杀人。” 苏季菲很想笑,但是考虑到马弘博的自尊心,只能尽量忍着。 乔任宵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道:“这个好办,你不是已经猜到这个幕后黑手是怎么挑选受害者的吗?只要我们再像昨晚一样,内外设伏就行了,到时候保障一定把‘凶手’手到擒来。” 苏季菲淡淡蹙眉,表情有点苦:“没用的,我之前的猜测有一半也是靠懵的。” “但是事实证明,它是对的,不是吗?”乔任宵鼓舞她道。 苏季菲却反驳道:“那两名宫女呢?今天死的这两名宫女怎么解释?她们既不是皇子,也不是公主,她们可跟皇室中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凶手为什么专挑她们,不专别人?” “可能是为了炫耀吧。”一直没有开口的李立,忽地道。 “嗯?”苏季菲一怔,这一点她以前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这一点是建立在凶手是同一个人的基础上,但是目前,她们几乎能肯定,“凶手”只是刽子手,她们真正要捉的人,是这个幕后黑手。 想法设方想要捉住凶手,一是阻止他继续作案,减少有人死去;二是顺藤摸瓜,揪出这躲在黑暗里的这个人。 “杀了这么多人,还没有被人捉住,这样的行为不是很值得炫耀吗?以前我和阎大人就捉过这样的犯人,他把杀人当成乐趣,杀人的人数越多,他就越兴奋越得意,恨不得到处跟人吹牛。”李立认真道。 “你指的是,两年前,那个连女干七人,最后还把他女干过的女子碎尸,扔进各处水井里的那个杀人狂魔?”乔任宵瞬间来了精神。 李立扫了他一眼:“对,就是他,你也听说过?” 乔任宵难掩兴奋道:“这件案子在两年前可是轰动过一时,我听说过也不奇怪啊。” 李立想想也是:“也对。” 苏季菲沉吟了下:“好吧,就算我们的推测都是对,但是有一点你们想过没有?” “哪一点?你说。”乔任宵抱臂看着她,完全的信任。 “那就是我们防得了一个人,却防不了所有人,除非我们把宫里会武功的人都捉起来,否则凶手一样有可能下手。 难道李凡和陈炬的事,还不能让你们打个醒吗? 之前我一直在重复,凶手对皇宫的一切都很熟悉!非常的熟悉! 他生活在这里,住在这里,他比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了解这座皇宫里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止是一个人!这些刽子手,可以无恐不入!” 声音一顿,苏季菲有些气馁道。 “请问,那这样我们还能怎么防?” 众人顿时沉默。 “难道,我们当真拿他们没办法?”乔任宵极为不爽。 苏季菲心灰意冷地叹息一声:“目标太大了,无论我们做什么,都等于是撒网式的,但是鱼儿上不上钩,却不是我们能够保证的。 我们在明,敌在暗,除非我们能先一步想到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否则一切都只能是空谈。尽力而为吧。” 从刚才就一直缄默不语的阙挚苍,眸光流转着暗芒,深得就像漩涡一样不见底。 把所有会武功的人杀死,或捉起来,那当然是不可能了,但如果是局部呢? 苏季菲没有想到,就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却害了许多条性命。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苏季菲问了乔任宵和李立另外两宫的情况。 乔任宵先说:“挺正常的,你大姐用完晚膳后,和小公主玩了一会,大约戌时中的时候,小公主就玩累睡着了,你大姐便让奶娘将小公主抱回去,没过多久,她也上床休息去了。我们一整晚都在外面盯着,她并没有出来过。” 第536章 天意难为! 李立也说:“皇后那边情况也差不多,戌时末的时候,就回寝宫休息,也没有再出来过。” 苏季菲皱眉:“难道之前我们都怀疑错了?” 乔任宵摸了摸下巴:“也不能这样说,杀人嘛,又不需要亲自动手,她们完全可以让底下的人去办。 只是那天你跟我说了你大姐的情况后,我大致派人去查了一下她的底细,她那个清韵宫,连属于自己的护卫都没有,就算她想让底下的人去做,也没人可以吩咐,而买凶杀人,她好像也没那么多钱。 她那个宫里的奴才,都暗地里在说她这个主子抠门得很,鲜少给他们打赏,不像其他宫的主子,出手阔绰。” 苏季菲点点头,这点她是能理解的,因为苏琼华每个月都得向家里拿钱,家里可没有这个闲钱给她这样挥霍,而且她最近这几个月,向家里要的钱额也和往常一样,是正常的。这些她早在最初怀疑苏琼华时,就已经偷偷查过。 “所以我一直怀疑她有同谋。”她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乔任宵眸光一闪,惊讶地问道:“你觉得是皇后?” 李立同样一脸吃惊。 苏季菲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查了一下,发现最近和她走的最近的人就是皇后,而我也曾经在她的宫里见过皇后,再加上李凡假扮的小春子,也是皇后宫里的人,鉴于以上这几点,我才怀疑她和皇后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闻言,三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纷纷都在想苏季菲这番话。 “要不然,我继续派人盯着她们?”李立忽地提议。 “也好。”虽然守株待兔的办法很被动,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 三人表情都有些无奈。 “对了,乔任宵,刚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苏季菲忽地问道。 她想起青苔的事。 乔任宵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我真有点记不住,要不然我现在再到建章宫去看看?” 他就这么假意一说,谁知道苏季菲拍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苏季菲颇有领导风范。 乔任宵嘴角抽搐:“你倒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他嘴里虽然埋怨,但是脚下没耽搁,立即就施展轻功而去。 苏季菲和李立边慢慢出宫,边等他,路上苏季菲稍微跟李立提了一下青苔的事。 李立一下来了精神,以为是重大发现,精神易爽,还问苏季菲要不要去帮乔任宵,弄得苏季菲有些不好意思,就怕乔任宵回来告诉自己,她刚刚的怀疑是无用力的。 两人出宫后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乔任宵就回来,气喘吁吁的。 他告诉苏季菲,二皇子房间的屋顶上,确实有青苔,但颜色要比她之前找到的那一些深许多。 这个发现让苏季菲再次陷入了沉默。 两人见她在思考问题,也不好出声打扰她,三人一路无话。 早朝,崇阳殿上—— 群臣联名上奏,吵成一团。 尽管阙挚苍有意将昨夜和今晨的事压下,但是这世上哪有不透气的墙,何况早上死的又是一位皇子,这么大的事,几乎以秒速的速度卷遍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钦天监那些迂腐的文官,再一次把一切归结为天意。 前几日,之前谏言的那名监正大人,屡次出言挑战阙挚苍的底线,最后被他一怒之下杀了! 借此,百官倒是安静了几天。 但是今日的事,无疑又让他们蠢蠢欲动了!“天意”之事,再次被摆上台面,而且颇有越演越烈之势。 阙挚苍没有想到的是,钦天监这个刚刚由监副提正的老头,居然比之前那个还要敢言,不识抬举。 “皇上,到了今时今日,难道你还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意吗?自古只要有白虹贯日出现,就必定会有灾劫发生。这次的连环命案,便是上天给我们提的醒。老天爷是真的不满意现下朝廷的情况,所以它发怒了!” “哦,那依爱卿之见,可有解决之法?”阙挚苍额头青筋跳动,不动声色地打量众人。 “皇上,天意难为啊!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刚刚新官上任的新监正大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如果皇上愿意早一点重视这个问题,做出改变,也许两位皇子就不用死……” “那按你的意思,皇儿他们都是朕害死的了?”阙挚苍讽刺地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监正大人身子一抖,便害怕地弯腰跪下:“臣不敢,只是为了我们北阙的黎民百姓,还请皇上三思,不要再一意孤行了!顺应天意,才是智者的做法!” 阙挚苍心里发出阵阵冷笑。 “什么是智者的做法?爱卿这话,朕可就不明白了。” 他故作不解。 “据朕所知,廷尉府已经查出这多宗命案乃是人为。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是天意,那为何他们却捉住了凶手。照你们的话,这既是天意,就不该存在‘凶手’这一说,这个又怎么解释?” “这是老天爷借凡人之手,制造的灾劫。只有我们顺应天意,才能让它息怒,那么杀戮才会停止。”新监正大人道。 阙挚苍挑眉,声音独断道:“那这么说,廷尉府能捉住凶手,也是老天爷的安排。如果是这样,那朕现在就是在顺应天意。” “不,凶手要捉,但这是治标不是治本的办法,我们要做的是改变。”监正建议。 阙挚苍一下来倒是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看,如何改变?” 监正面色犹豫,迟迟不敢出声:“这……” “你刚才不是还挺能能言善辨的吗?怎么这会嘴里吃苍蝇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不敢说?嗯?” 阙挚苍的尾音拖得很长,甚至连声调都变了,听是满好听的,就是让人不寒而粟。 监正心里涌起了一阵恐惧,但是下刻,他狠心一闭上眼,然后抖着声把话扔出去。 “皇上可以考虑效仿一下,西楚成祖帝退位避避锋头之事。” 他连忙顿住话语,偷偷瞟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结果却发现对方在听完他的话后,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 监正这才大着胆子,把下面的话说出去。 “当年西楚国立朝之初,曾发生过严重的旱灾,当时他们的国师说这是天意,是上天要考验成祖,看他有没有治国之才。 第537章 众群让阙挚苍效法成祖帝 成祖本来还信心满满,他开仓赈粮,减税免税,能做的,他都做了。可是旱灾却一直在延续,情况变得极为棘手。 他们的国师会观天象,识地理文学,又懂得推算之术。后来他们的国师卜卦推算出,这是上天不满成祖当年争天下时所犯下的杀戮,因此将他的罪业报复在他的子民身上。 成祖也跟皇上一样,不信这是天意,反而斥骂国师一派胡言,还命人将国师关进天牢,永生不得见天日! 结果,这旱灾一年复一年,连续三年都得不到改善,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有的人吃泥巴,有的人啃树皮、吃树根,甚至还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不管成祖怎么做,用尽所有办法,都不能改变眼下的局面。 成祖精疲力尽,无计可施,最后他不得不三顾天牢,把国师放出来,请教国师的解决之法。 国师知道成祖有经世之才,不忍他的才华被埋没,因此便跟他提出了‘退位让贤’避避锋头之法。 他让成祖在众多儿子当中,先挑选一位将来可继承大统的仁义之辈封为太子,传位于他,而成祖自己则退位变成太上皇。除了多了一位小皇帝以外,头衔变了,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变,朝政大权依旧掌握在成祖的手上。 成祖开始还有所顾虑,但是后来他不忍心再见到百姓们受苦,便答应了。 而神奇的是,这场拖了三年的旱灾也在成祖退位的一个月后,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这事,虽然已经几百年过去,但是对于西楚的百姓来说,却是历历在目,他们的子民世世代感激成祖当年的付出,至今都夸他是一位英武有担当的仁君!” “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想让朕‘退位让贤’吗?”阙挚苍声音极轻,仿佛一捏就碎。“朕看,不是老天爷不满意朕和这个朝廷,而是你们不满意朕!” 众人却在听到他的话后,狠吸了一口气,纷纷低着头,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甚是敬畏的样子,连大声都不敢喘一声。 诺大的崇阳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可也仅是一会,沉默的百官骤然乍响了起来。 有人质问这位钦天监的监正大人,安的是什么心,居然提出这种建议?不会是被人收卖了吧! 监正怒极,瞋目切齿地反驳,说他心系天下,只是以天下为先!断没有对皇帝不敬的意思! 两拔人吵成一团,以皇帝为先的,自然替皇帝说话,但是钦天监的人,口口声声一个又一个的天下,就好像当今皇帝要是不答应他们的提议,就是不顾百姓的死活,不仁不义的人!这样的人,又岂能当好一国之君!他们口口声声夸,西楚成祖帝是位英武的好皇帝! 只有少数人保持沉默,这些人要么就是胆小怕事,要么就是没自己的主见,其中还有部分是见风使舵的那一类。 不过阙挚苍看得出,已经有越来越多人的心里在动摇,宫里连连发生命案,让他们也开始怀疑这一切真的是不是“天意”。 他冷冷一笑,听到自己居然还可以那么冷静地问出这句话。 “那依你之见,朕若是退位,让谁继承皇位好呢?” 音落,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落在监正的身上。 监正如坐针毡一般,额头紧张地布满了冷汗。 “这个需百官和皇上商量,臣才疏学浅,只懂得观天象,揣测天意,不懂这个。” “不能吧?朕看你们钦天监的人可不是才疏学浅,而是才学很深,不然怎么连老天爷在想什么,都知道。”阙挚苍轻描淡写地讽道。 “这……”监正被堵得哑口无言。“如果皇上硬要臣建议,那臣也只能说说想法。皇上正值壮年,随便扶哪个小皇子,皇上都有时间悉心培栽他。但是……” 他声音一顿,犹豫了半天,这才壮大着胆子接着又说。 “但是皇上如果感觉累了,想找人替皇上分忧,那就不能考虑小皇子们了。” 阙挚苍心里发出阵阵冷笑,唇边虽然挂着浅笑,只是眼神却愈发森冷。 憋了那么久,狐狸尾巴终于按耐不住要露出来了吧! 从钦天监的人说这一切都是“天意”的时候,他便怀疑有人在背后搞鬼。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收买了一个又一个。 这钦天监,这满朝文武,到底还有几个是他能信得过的? 阙挚苍遍体生寒,目光扫过朝下众臣,但是他们的容颜却渐渐变得模糊一片。 “不考虑朕的儿子吗?那该考虑谁?”他声音不疾不慢地问道,脸上表情不变。 许久,监正低着头,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各位王爷也不错,文武双全,才德兼备的也不少。” “哦,也对!”阙挚苍漫不经心地一笑,抬眸撩了下面的阙伯轩一眼。“老二就不错……” 阙伯轩吓得脸一白,差点当即就跪下:“皇上,你就别折腾我了,我们还是安安静静的保持现在的关系不好吗?” “朕这不是在说着玩吗?瞧把你吓成这样,还有没有出息了。”阙挚苍笑着讥道。 阙伯轩心里飚泪,没出息就没出息,总比没命强吧! “老三也可以,有大将之风,现在还在东盛那边,为我们北阙出力了,等他打完这场仗,满载而胜,朕把这个帝位传给他,也是合情合理。” 阙挚苍像是在点名一样,随口又点了一个。 监正急道:“三王爷不行,他身上有一半是姜国人的血液,不能当我们北阙的国君。” 阙挚苍挑眉一笑:“怎么,你还怕他的那一半血液反了不成?还是他为帝后,把北阙的旗号拿下,换上他们姜国的?他有这么蠢吗?搞这种多此一举的事!……还是说,你心里有更好的人选?” 他声音一顿,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贤王吗?朕亲爱的胞弟,老四?” 一阵万籁无声。 跪在底下,已经头发花白的新监正大人,全身冷汗都下来了,瑟抖着声音连忙解释。 第538章 阙挚苍坐实“暴君”名号 “臣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刚才是皇上问臣要建议,所以臣才提出两个方案,说一下自己心里的想法。皇上若是觉得不妥,不喜欢听,完全可以当作臣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新监正大人非常聪明,懂得如何明哲保身,撇清关系。 “臣提出‘退位让贤’的建议,只不过也是权宜之策!臣的原意是,待这事的风头过了,等个三五七年,皇上再找个理由重新登基。臣与众位大人,一样会尽心尽力辅佐皇上。皇上若是想趁机,遨游天下,臣们也可以接受。 臣的心是向着皇上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和北阙的黎民百姓!” 他这话说得可歌可泣、可圈可点,末了还不忘表以忠心,果然姜的还是老的辣! 阙挚苍心里冷笑,好一句口口声声都为了“北阙的黎民百姓”! 他目光冷冽地扫了一眼阙挚弘的所在位置,可惜那里却是空的。 他这位好四弟自从几天前,自己一怒之下把钦天监的那位监正给杀了,他就一直称病避闲在家。 演的好一个委屈求全! 阙挚苍紧紧咬着后槽牙,眼睛都猩红了! 耳朵,自动将这些喧哗的声音隔绝在外。 “再等三五七年,严大人说得可真轻松,到时候人事已非怎么办?”邓彬站了出来,冷冷瞪着钦天监的监正。“还是严大人能保证,只要皇上接受你的建议,就不会再有人死了?” “那自是当然,老天爷怒火已熄,自是不会再有杀戮。”监正抬头瞪回去。 “那如果有人死了呢?”邓彬看着他,笑了笑,只是目光冷得几乎要把人冻死。“那你是不是拿你的人头负责?” “你——”监正脸色大白,气愤道。“老夫的人头是皇上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言下之意,你这个小小毛头一边呆着去! “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放屁,连这种烂点子都想得出来,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马弘博气不过,也加入撕裂的战局。 监正勃然大怒道:“我当然有了,否则我怎么敢冒如此大不违,说出这般忠言逆耳的话!” “你也知道这是大不违,居然还说!” 马弘博气得脸都铁青了,跪下请旨。 “皇上,请下旨狠狠惩戒这厮,以儆效尤!省得留他下来继续妖言惑众!” 监正气急败坏:“这里哪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的,我是不是妖言惑众,皇上心里自有定夺!” “你就是在妖言惑众!” “你放屁!” 两人顿时像个小孩一样,在殿前吵得不可开支,而分别支持他们想法的两拔人,也慢慢加入战局,局面一下子就乱套了。 邓彬头都疼了,叫他们闭嘴叫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可是没人理他。 雕刻成龙头形状的龙椅扶把,几乎要被阙挚苍捏碎。 他冷眼看着这争吵不休的局面,渐渐控制不住心中的烦躁,头痛欲裂。 这些人……吵得他耳朵都疼了!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让这群人闭嘴,让这些烦躁无比的声音消失。 “来人啊!”他忽地喝道。 外面走过来两个大内侍卫:“皇上。” “钦天监的一干人等,屡次以下犯上,殿前无礼!朕对他们一再宽恕,可他们却不知悔改,出言不逊。孰可忍,孰不可忍!朕今日就赏他们一个全尸,拖下去!——全部砍了!” 他声音冷冽淡漠,令人不寒而粟。 众臣面露骇然之色,钦天监一干人等都傻眼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就连邓彬也一脸震惊无比:“皇上——” 阙挚苍扬手打断他的话:“拖下去!” 两个大内侍卫:“是。” 他们一人两个,有人三个,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往外拖着走。 钦天监众臣求饶:“皇上……皇上饶命啊……” 两名侍卫将他们推在地上,跪下。 “皇上,你不能这样做,你听臣解释……” 监正严大人急急忙忙就要从地上站起来,结果肩膀却被人一把握住。 侍卫低下头,在他的耳边低声警告:“严大人,四爷让我问我,是要自己活,还是你的家人活?” 严大人圆目大瞪,颤着声问:“他、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吧,他们都很好。”侍卫扭头扫了其他人一眼。“既然你们都死了,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他们也就能回去了。” 监正双眸赤红地扫了一旁身旁的同僚,显然他们也听到一样的警告,一个个脸上满是悔恨和绝望。 察觉到他的目光,同僚们纷纷回过头来,心里像是做出重大决定,朝他重重一点头。 严大人狠吸了一口气,用力地闭上双目,眼角是一片濡湿。 眼睛再睁开,剩下只有满眼的仇恨! “阙挚苍,你这个暴君!我等只不过向你好心谏言,你却要砍我等的头颅!——你心中没有百姓,你不配坐在那个位置!——早晚有一天,你的百姓会反你,你的群臣会反你,你会一无所有,你会为你的暴行付出代价!——暴君!——” 侍卫直起身子,厉声喊道:“闭嘴,死到临头还敢辱骂皇上,光这一点,你就罪该万死!——执行!” 钦天监的其他同僚愤声喊道:“暴君!你会不得好死的!——暴君!——” 手起,刀落,血忌红了崇阳殿外的地面。 崇阳殿内,阙挚苍却森冷地笑着,目光如千年寒冰般冰冷,冷血。 终于安静了! 这些人早就该死了!居然敢背着他有异心!就这么杀死他们,简直太便宜他们了! 那几道辱骂声、凄厉的叫声,像一道道魔咒一般,在这诺大的殿内回响着,在百官的耳边、心里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所有人都沉默了,恐惧着,害怕着,可又愤恨着!想要雄起抗议,可是又怕一开口,外面几人的下场就是自己的结局! 身首异处!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想,在这位帝君的心里,他们的命当真的就这么的不值钱,命如蝼蚁般卑贱!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太计较到底钦天监的话,到底是对是错,到底这“天意”是不是真的存在?他们看到的只有两个字——残暴! 百官的心里都沸腾了,他们忍不住在想,这样残暴的人真的配为一国之王吗? 他们的心,开始动摇了。 就连之前一直支持皇帝的那些人,在看到如此暴行后,也禁不住动摇了。 第539章 时不与我 下了早朝,阙挚苍坐着步撵,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邓彬急急追上他:“皇上……” “如果你是为了方才的事想劝朕,就闭嘴,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他刚开口,阙挚苍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邓彬却并没有因此就放弃:“皇上,你刚才太冲动了。那些人不能杀,你这样做,岂不就坐实了自己是‘暴君’的事实?现在他们又多一个借口可以攻击你了。” 阙挚苍暴怒:“有区别吗?就算朕不砍他们头,结果也是一样!” 暴君? 阙挚苍冷笑。 “臣知道,这件事让皇上受委屈了。要皇上一忍再忍,确实很难办到。但是时不与我,忍不下,我们也得忍!” 邓彬说完,换口气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再次被阙挚苍冷着声抢言。 “这就是老四的诡计,难道你没看出吗?不管最近的连杀案是否与他有关,但是‘天意’这件事,肯定就是他在背后搞鬼!” 阙挚苍冷峻的脸上满是戾色。 “看出来了,但这个我们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如今又何必生气?” 阙挚苍冷哼一声。 “老四倒是好大的能耐,竟然能怂恿整个钦天监的人为他做事。 今日这事,便是他故意在挑战朕的底线,否则给钦天监那伙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断不敢说出让朕效仿成祖帝的话来。 如果朕还继续忍下去,不做出任何反击,那明日他是不是就得光明正大直接逼朕退位让贤了?” 闻言,邓彬沉默了数秒。他承认阙阙挚苍说得都对,他也能理解。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阙挚苍火大地瞪着他。“你是朕的人,为何一直帮老四说话?还是说,连你也被他收卖了吧?” 邓彬一怔,等他消化完皇帝这句话后,蓦然愤怒起来。 “皇上,你这是在侮辱微臣吗?” 他没有想到,在阙挚苍的心目中自己是随便就可以收买的那种小人。 阙挚苍知道邓彬心里不痛快,不过现在他心里更加不痛快。 “行了行了,你先退下吧,这事我们以后再谈。”他一脸疲倦地揉揉眉心,开口赶人。 邓彬心里有火,便直接跪安:“臣告退。” 音落,他直接甩袖离去。 百官里,除了阙修尧外,估计也就只有他这位状元郎敢给阙挚苍摆脸色了。 阙挚苍眉头几乎拧成一股绳,心里无比烦躁。 躁得他感觉自己渐渐有些抑制不住…… …… 那厢,原本应该“在家卧床休养”的阙挚弘,彼时却坐在未央宫里喝茶。 “舍得可惜,一下子就失去了陈炬那么好的一棋子,以后想要再找一个人来代替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皇后一边将葡萄剥皮去籽,喂到他的嘴边,一边可惜地说道。 阙挚弘将葡萄咬嚼,吞下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陈炬虽然是死了,不过,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哦?什么意思?他可是你母后宫里的人,难道你就不怕阙挚苍会因此而为难你母后?”皇后不解。 阙挚弘盯着茶杯,若有所思:“正好,我想知道,如果当他知道这个人是我母后派去的,会有什么反应。” 皇后眸子一转,微诧道:“你想干嘛?试探他吗?” 阙挚弘定眸看了她一会,徒然轻轻说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小的时候,我皇兄其实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非常容易发脾气,为人暴怒,还十分残忍。 我记得有一次,有一个宫女奉茶时不小心把茶水溅到他身上,烫到他。他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就把那名宫女的双手给砍了。 还有一次,他偷偷跑去玩水,结果这事被一个小太监说到我母妃的耳朵里,母妃因此把他狠狠训斥了一番。 事后当他知道这名小太监原来是我母妃安排到他的身边去的,他就直接叫人把这名小太监剁碎,扔到水池里喂鱼,手段极其残忍。 母妃听说此事后,当场就吐了,足足三天吃不下饭。父皇暴跳如雷,大肆责骂我皇兄小小年纪心肠却这么狠毒,暴戾成性。他这个样子,将来还怎么继承大统?自己还怎么放心把皇位交到他的手上? 那个时候,我皇兄十二岁,而我也仅有七岁。 父皇为了惩罚他,故意将他送到白马寺,与寺僧们吃斋念佛修行三个月。也不知道是他受了惩罚,吸取教训,还是说真心悔悟。从那次后,我皇兄倒是没再乱发脾气,偶尔出现情绪不稳,也被他努力克制着。 父皇很满意他的改变,原本起了废太子之心,此刻也打消了。 不过他与母妃,却因为年幼时的那件事,感情变得生冷许多。 母妃把她所有的感情还有关注,都投诸在我的身上,所以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皇兄嫉妒我。 他嫉妒我能得到母妃的爱,而我却嫉妒他,能够被父皇重视。” 因为在回忆以前的事,阙挚苍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清亮的嗓音有些轻轻的,竟似梦幻一般。 皇后很是惊讶,知道太后不怎么待见皇帝,却没有想到,原来当中还有这层原由。 “所以,你明知道这事是卡在阙挚苍心里的一根刺,刚才你才会故意那样说?你这是巴不得阙挚苍误会,最好是被激怒了,对不对?”皇后勾唇冷笑。“你可真够阴险的。” 阙挚弘眨了眨眼睛,目光阴沉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声音透着警告。 “我说你阴险啊,难道不是?”皇后无惧他的威胁,勇敢地迎视他的目光。 阙挚弘原本冷峻严肃的脸,霍然笑开来,他捏住她的下巴道:“你不是就喜欢我阴险吗?” 音落,他低下头去,轻啄了下她的嘴唇。 “你还说对了。”皇后笑盈盈地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吻住。 就在这时,一名大内侍卫悄无声息从外面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王爷、皇后。” 看到两人勾搭在一起,他竟然也不觉得奇怪,声音极其平静。 皇后倒是被吓得不浅,急忙推开阙挚弘坐起来,脸色惨白得吓人。 “大胆,你是谁,竟然未经传召闯入本宫的宫殿,你就不怕本宫将你活剁了吗?”她尖声厉斥。 第540章 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阙挚弘连忙安抚道:“心儿不用紧张,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皇后满脸狐疑,没想到大内侍卫里他的人。 “对。”阙挚弘说完,转头扫了底下的男人一眼。“早朝的情况如何?” “不出王爷所料,当钦天监的严擎向皇帝建议,让他效法西楚成祖帝‘退位让贤’,立即皇帝的反感,皇帝一怒之下将他和钦天监的一干人等推出殿外斩首。”侍卫不疾不徐地回道。 阙挚苍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他们临死前,没有因为不甘,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吧?” 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侍卫连忙答道:“他们不敢,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全家人的命,只要不是傻子都懂得怎么选择。” “嗯,你做得很好。”阙挚苍甚是满意。“不过,本王不喜欢‘万一’,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侍卫微怔,随即抱拳道:“属下明白,属下保证那些人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你很聪明。”阙挚苍毫不吝啬地赞赏。“记住,要么不干,要做就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侍卫道:“是。” 等他走后,皇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想激怒阙挚苍了。你这招用得可真够漂亮。” 阙挚弘把玩着她的青丝,优雅地笑着:“我的心儿向来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 “但是现在,迷雾幻魂水已经落入他们手中,我们会不会有危险?”陈炬手上的那一瓶迷雾幻魂水,是皇后上次在李凡的房间里找到的。 这个李凡把东西藏得可真够严密的,若不是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地砖,触到了地上的机关,这才发现了这瓶迷雾幻魂水。 难怪廷尉府搜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是奇怪的是,她只看到迷雾幻魂水,却并没有发现解药。 当日她故意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找到,试探苏琼华可知这两样东西在哪,不过苏琼华好像也没找到。 阙挚弘凝吟片刻,才启唇道:“不怕,我有办法……” 他朝皇后欺身靠近,两人咬了一会耳朵。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皇后听完,盈盈笑出声,双目乍亮。 “这你都能想得到,你可真行。” 阙挚弘露出一脸邪笑,一语双关道:“这有什么吗?我更行的……还在后头。” 语毕,他突然将人打横抱起来,把皇后吓得一跳,漾出了放蕩的笑声。 “讨厌,你吓到人家了。”她娇嗔地捶了阙挚弘胸膛一下。 那结实的触感,让她的心顿时犹如挠痒痒一般,看着阙挚弘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微妙而赤骨起来…… 阙挚弘很享受她这个样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直接抱着人就回房间,眼睛里的绿光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来。 平儿很是识趣,赶紧把呆在附近的奴才都赶到其他地方去,离皇后的寝宫越远越好。 没过多久,床幔后面,便渐渐响起让人脸红心跳的嘤咛声…… 其中还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 两人刚刚翻云覆雨完,前面便传来平儿急促故意拉大嗓门的声音。 “苏婕妤,我都说了,我们娘娘正在休息,你不能进去。” 殿外,苏琼华风驰电掣地朝皇后寝宫的方向走了过来,晴儿快步跟在她的后边,平儿边走边试图劝阻她们。 “滚开,本宫今天一定要见到皇后不可,谁敢拦着,本宫就要她的命!” 苏琼华一改之前温柔婉约的样子,强势将平儿推开,不过因为顾及到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敢使太大的力气。 平儿步伐蹒跚地向后倒退几步,待身子稳定后,接着又冲过来。 “苏婕妤,这是皇后的寝宫,没有娘娘的允许,你是不可以进去的……苏……啊!” 平儿说话的时候,就想伸手去捉住苏琼华的手臂,结果却被晴儿从后面用力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 “走开!我家主子是你一个奴才能随便碰的吗?要是伤到她肚子的龙种,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晴儿说完,就扶住苏琼华的手臂,一脸关心。“娘娘,刚才没把你吓到吧?” 平儿面色一白,目光顺势向下一滑,落在苏琼华的肚子上,蓦然变得歹毒。 苏琼华微微蹙眉,目光扫向前面雍容的宫殿:“没事,走吧。” …… 寝宫内,皇后和阙挚弘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这个苏琼华,最近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皇后眯起眼睛,一脸很不悦地说道。 阙挚弘有点担忧:“能处理吗?可别让她坏了我们的事。” 皇后回头,对视他的目光:“放心吧,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敢答应陪你冒这个险?” 闻言,阙挚弘这才露出一记颇为深意的笑。 “你说我皇兄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居然放着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宝贝不疼,一直宠着那个论样貌才识都不如你的武昭仪,这也太蠢了。” 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故意的,还是有感一发。 皇后听完他的话后,只是冷冷一笑。 “他是两只眼睛都瞎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那些蠢女人比我好?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他才是全天底下最蠢的那一个。” “你一定可以得偿所愿的。” 阙挚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整了整衣服。 “我从后面走吧,省得和她碰上面。” 皇后点点头,随即又伸手拉住他:“记得来找我。” 阙挚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宠溺道:“这个不用你提醒,只要有机会,我就会过来。” 闻言,皇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放手。 苏琼华和晴儿推门进来的时候,皇后身穿凤袍,头戴朝冠,正一脸不悦地端坐在凤椅上,十分的威武。 饶是气冲冲的苏琼华,也不免被这种气势吓到,气场瞬间被削弱了一半。 “苏琼华,你好大的胆子,私闯本宫的寝宫,还辱骂恐吓本宫的宫女,你这是要反了不成?”皇后拍案喝道,不怒而威。 在她们之后进来的平儿,一听皇后这话,立即就一脸委屈地跪到她的跟前,哭诉起来。 第541章 不该你问的,最好别问。 “求娘娘为奴婢做主!……奴婢刚才只不过是怕她们打扰到娘娘休息,才想让苏婕妤等一下,可是没想到苏婕妤却生气出手打了奴婢,奴婢实在是好冤啊……” 晴儿气愤道:“你放屁,我们家娘娘什么时候打你了,她只不过是轻轻推了你一把,是你自己没站稳摔倒的,你还好意思赖上我家娘娘。” 平儿瑟缩了下身子,做出一副受到惊吓,很害怕的样子。 皇后冷冷扫了晴儿一眼,哼道:“这狗奴才倒是长了副伶牙俐齿的嘴脸,本宫若是让人把你的舌头给拔了,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 她声音一顿,抬高下巴朝外头大喊一声:“来人啊——” 晴儿被皇后说变就变的暴戾样子吓到,面色唰地一下惨白,全身害怕地颤抖起来。 苏琼华趁紧上前一步道:“等一下,皇后娘娘,我们有话好好说。” 皇后冷冷瞟了她一眼,一边的嘴角不屑地勾了起来:“现在想起‘有话要好好说’了?那刚才是谁又鬼吼鬼叫的?” 苏琼华自知理亏,又碍于对方不能得罪的身份,便只得努力压下心口一腔的怒火,徐缓道:“娘娘,臣妾会这样,还不是因为被娘娘逼的。” “本宫逼的?”皇后忽地一笑,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好,你倒是说说看,本宫逼你哪了?” 苏琼华眼睛眯了起来:“敢问娘娘,这几天为何对臣妾避而不见?” 自从李凡出事后,苏琼华明显感觉到皇后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这让苏琼华有些担心。 而且最近宫里的命案,一宗接一宗,也让她非常的害怕。 她不明白,皇后是不是疯了不成?否则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她想知道原因。 “本宫什么时候对你避而不见了,你多心了。”皇后淡淡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又是这种态度! 可是这一次,苏琼华却不想被她这么轻易就敷衍过去。 “娘娘,我就只想问你一句,昨晚的事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苏琼华再度开口,却没有用上敬语,而是简单用“你我”代替,看样子是想要摊牌了。 皇后微微压了下眼睛,然后直接对平儿下命令:“你们都出去。” 你们——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晴儿。 “娘娘?”晴儿有些担心地看向苏琼华。 苏琼华用余光瞟了她一眼,小声道:“你先出去,不会有事的。” 自从上次在李凡的房间里找解药,被皇后逮了个正着后,苏琼华就已经懒得在皇后的面前继续装成软弱柔顺的样子,反正皇后也不定就会相信。 晴儿犹豫了下,最后在苏琼华眼神的安抚下,这才慢慢转身,跟在平儿的后面出去。 雕刻精致的笨重木门,咦的一声,被左右关上。 苏琼华沉不住气,又问了一次:“娘娘,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本宫杀人是为了谁?”皇后说这话时,起身,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才停下。“还不是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宝宝。原因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原因我当然知道,可是……” “那不就得了,那你现在这一脸责怪的样子,是做给谁看?本宫吗?” 皇后打断她的话,面色甚是不悦。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皇后,苏琼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憋了半天,她才急躁地挤出这么一句:“娘娘,我不敢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是我们的目的只是那些皇子,根本就没必要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皇后哈哈笑了起来:“进了这座皇宫,就没有无辜之说。苏琼华,你太幼稚了。” “那也没必要这么快啊。”苏琼华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感觉到里面有生命在跳动。“我还有几个月才生,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又得十多年,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这么着急的铲除异己。突然间死了这么多人,我们反而更容易引火自焚。” “你怕了?”皇后忽地冷眼看着她。 怕?苏琼华当然怕了。 当初她之所以会答应跟皇后合作,是以为这件事可以慢慢进行,她没有想到皇后竟然是这种急于求成的人。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会答应了。 皇后看到她眼底的悔意,声音顿时更冷:“本宫警告你,现在这事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停不下来,所以本宫劝你最好不要做傻事,别让你周围的人都因为你而受到牵连,包括你身后的整个苏家。” 苏琼华身心一颤,整张脸白到完全没有血色,露出骇然的神情。 皇后见状,心情这才好了一些,声音也相应放软了一点点。 她握住苏琼华的手,把人拉到椅子旁,坐下。 “本宫看你是过于紧张了,时下朝廷的局势,你也看到了,钦天监的人把这认为是天意,我们正好顺‘天’而为,趁机把挡在我们面前的所有垫脚石都搬开,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皇后的话,并没有成功安抚到苏琼华。 她不傻,什么天意,那分别是有人在背后搞的鬼。 其实,早在宫里发生过有人被土埋后,苏琼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除了皇后以外,这宫里是不是还有一只隐形的刽子手?还是说,皇后除了跟自己合作以外,还有跟其他人合作? 而这样的猜想,苏琼华之前也试探过皇后,可是却没有从皇后的嘴里得到任何的答案。 直到又发生了吸血的事件,苏琼华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只不过她屡次想跟皇后问清楚,却被皇后有意无意地绕开了话题,最近这几天更是对她避而不见。苏琼华今天才会如此这般急躁。 苏琼华犹豫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娘娘,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有跟其他人合作?……这朝廷里,有你的人?” 皇后眉峰微地一跳,看着苏琼华的目光再次冷了下来。 “苏琼华,本宫对你已经够客客气气的了,但是不该你问的,最好别问。” 也就是说,是了? 苏琼华看她的反应,越发肯定心中所想,身心不禁一寒。 第542章 母子互撕,反目成仇!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嘛?照这样的趋势,她不会是想把皇上弄下来,自己当个女皇帝吧? 还是说,让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当个小皇帝,她要垂帘听政? 思及此,苏琼华摸着肚子的手,不禁紧了紧,漂亮的脸蛋布满忧愁。 皇后反应很快,脑子才稍微转动了一下,便已经猜到她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不禁轻轻一笑。 “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乖乖听话,本宫答应你的事情,绝对算数。” 音落,皇后纤细的手指,滑过她的脸,然后停在她的脖子上。 “但是如果你不听话——”声音一顿,皇后脸上闪过一丝无情的狠戾。“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苏琼华心里猛地打起一个寒颤,看着皇后眼前的笑脸,越发觉得狰狞丑陋。 ……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阙挚苍忽然改变主意,想到太后那坐坐。 对于他的突然到来,太后显得有点惊讶,但也不是特别的意外。 早上皇子通出事的事,还有凶手陈炬的事,太后都已经听说了,她知道皇帝迟早有一天会登门问罪。 只是她没有想到,皇帝竟是一刻都等不了,这才下了早朝,便急急赶来。 可见在他的心里,她这个母妃当得有多差劲。 “多日不见,母后的面色看起来红润许多。”阙挚苍淡声道。 太后不大待见他,面色清冷:“你是因为陈炬的事,要来问哀家的吧?” 阙挚苍淡淡地笑开来:“陈炬不是你安排的,朕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因为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就算你心里恨朕,但是,如果你想要对朕的儿子下手,你早就做了,无需等到现在。” 太后是阙挚苍的亲母,可是这几年来,他们母子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差,几乎每次见面都少不了一阵冷嘲热讽。渐渐的,阙挚苍也不大愿意来懿祥宫,除非是必须出席的场合。 不过就算是这样,太后对阙挚苍的这几位小皇子却是极为疼爱的,特别是长皇子荡,那是打心尖里的宠。如今这些可怜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出事,太后没有被打击到是假的,她也非常的伤心难过,恨不得亲手把这个该死的凶手捉住,挫骨扬灰! 太后挑眉,有些意外道:“既是如此,那你又来做什么?” 阙挚苍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声音不带情绪地往外挤出几个字:“因为,你的宝贝儿子!” 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弘儿?他做了什么?” 弘儿,弘儿,叫得多亲啊! 阙挚苍冷笑:“你这是在跟朕装傻吗?”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哀家可要休息了。”太后有点不耐烦,做出送客的样子。 阙挚苍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轻声道:“今日早朝,钦天监的人又旧事重提。他们说朕违悖了天意,要朕效法西楚的成祖帝,退位让贤。不知道对此,母后怎么看?” 太后脸上当即一阵惨白,她不蠢,结合了皇帝上下的话,她立马就猜到皇帝这是在怀疑老四在背后搞鬼。 “不,弘儿不会这么做的!他不是那种人!你不要冤枉他!” “朕冤枉他?”阙挚苍一脸的不可思议,就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是哪种人,朕比你清楚,不清楚的人是你!我亲爱的母后!” 太后注意到,他最后那句话居然是用“我”自称,而不是“朕”。 而这句“我”,忽然间把他们的关系拉近了许多,仿佛他们不过也是一对普通人家的母子。 “这几年你恨我,不愿意见我,无非就是因为你觉得父皇是我害死的。尽管我一直跟你解释我没有,可是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但是事实上,真正妄图想弑父夺位,倒行逆行的人是你的好儿子,不是我!” “不,不会的!弘儿没必要这么做!” 太后气得全身发颤,眼睛赤红。 “就算先帝死了,那继承皇位的理应也是你这个太子,他根本就没理由这么做!哀家不信,这是你在挑拨离间!”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需要对父皇动手,逼父皇重新立遗诏。” 阙挚苍顿了下,话锋一转。 “当年我误认是李培公加重药量,致使父皇病情加重,急速恶化。直到我登基后,派人彻查此事,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老四在背后搞的鬼!他让人在李培公熬好的药里动手脚,李培公只不过是他的替罪羔羊!” 太后霍然起身,厉声尖叫:“你胡说八道!弘儿绝不会害他父皇的,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向来很好,弘儿对他这个父皇向来很敬重,又怎么会狠下心去伤害先帝呢?” 痛了吧?心痛了吧? 阙挚苍心里冷冷地笑着,不得不说,太后痛苦的表情让他难受了一早上的心情,终于好受一些。 “别的人或许不会,但你的弘儿一定会!为了这个皇位,他什么都敢做! 他结党营私,广招贤能异士为己用,又大量购买兵器、粮食,还有马匹等。接北阙律法,以上不管哪一条都可以把他按谋逆罪诛之。 朕一直不追究,是因为念在他还是朕的手足,而不是朕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他不禁不知收敛,甚至最近还变本加厉! 今日朕来,就是想让你告诉他,但凡逆朕鳞者,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代朕问候他!” 音落,阙挚苍起身,穿过富丽堂皇的宫殿,伟岸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灿亮的光线里。 太后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一股凉意迅速自脊椎上升了起来,让她遍体生寒。 …… 阙挚苍回到御书房后,便马上唤来马弘博。 皇宫是什么?说通了,就是皇帝的家! 阙挚苍又岂会容忍有人接二连三,在自己的家里放肆! 他给马弘博下了一道圣旨:将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分批软禁起来,查,只要是会身手的,一律斩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这一道指令下去,整个皇宫顿时就炸了,人人自危。 充满恐怖而又凄惨的求饶声和挣扎声,响彻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混合着鲜血洗刷着灵魂深处。 空气着充斥着腥臭味的味道,绝望沉重地将每一个人牢牢罩住,这里毅然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第543章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阙挚苍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着底下那些惊慌失逃的宫奴,脸上露出诡异而又阴森的笑。 凄厉的惨叫声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精神矍铄。 红色的血液,让他感觉心情畅快。 有多久,他都没有感觉这么痛快了! “哈哈……哈哈哈……” 阙挚苍恐怖地狞笑着,眼里的癫狂,神似地狱来的恶魔。 站在他身后的老太监,心里悚然,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其他人更是垂低着脑袋,双腿发软,完全不敢抬起头来。 “你们很怕朕?” 阙挚苍忽地回头,赤红的眼睛充满戾气地瞪着他们。 “没……没有。”老太监抖着声音回答,心里的恐惧因为他这句话而无限放大。 “真的?”阙挚苍轻轻道,脸上连表情也没变。 老太监却吓得直接跪下来,全身颤抖不已:“老奴不敢欺瞒皇上,老奴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老奴……” 他的声音戞然而止,阙挚苍正觉得奇怪,便见一股尿意浸湿了他的裤子。 老太监一张菊花似的老脸,顿时青白红交替着,他死死地将头磕在地上,尴尬得不敢再抬起头来见人。 “哼。”阙挚苍发出冷冷的嗤笑,不过心情反而更加高兴。“会害怕就对了。” 他回头,傲视着他的江山,忽地锵锵有声道:“朕,要的就是所有人都怕朕。只有畏,才会有敬。” 能让万民敬畏的皇帝,才是真正的成功! 老太监以及他身后的众奴才,都死死地跪在地上,没人敢动。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武昭仪的精神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好,当她得到阙挚苍竟然下了这样一道圣旨,便赶紧跑来想要劝说他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这时候的阙挚苍,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武昭仪还没有说上几句,立即就被他轰出来。 除了她以外,殿外还站着不少专门为了此事来求情的大臣,不过同样吃了一记阙挚苍的闭门羹。 这其中还包括了早上刚刚被气了一回的邓彬。 他没想到,自己前脚才回去,阙挚苍后脚就下了一道这么荒唐的圣旨。早知道就算当时皇帝要斩他,他也死赖着不走。 武昭仪从邓彬的嘴里知道了早朝的事,也明白阙挚苍发怒的原因。 她虽然不懂朝中大事,却懂得需以仁义治国的道理,如果此次的事让阙挚苍的身上被盖以“暴君”的名号,那只会让他与民心越走越远。 得民心者,得天下,一国之君如果失去民心,那么他这个皇位也将坐不长久。 所以阙挚苍不能躁,一躁就什么都乱了! 这一点,她倒是和邓彬想到一块去。 朝中大臣,武昭仪认识的人不多,可以相信的人,更是没有。武昭仪想了一下,最后想起的人竟是苏季菲。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治了,武昭仪没有深想,立马就让身边的紫依出宫去找苏季菲。 收到武昭仪的消息时,苏季菲那会刚从廷尉府回来。 前晚她本来就已经没睡,再加上昨晚又忙了一夜,就算是铁人也有些撑不住,苏季菲二话不说,沾床就睡。 可惜她眼睛才合上,紫依的声音就在屋外响了起来。 苏季菲听到宫里的情况后,脸色大变,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想起早上在御书房里,大家在讨论该怎么对付这个狡猾的凶手时,她说过这么一句话——“那就是我们防得了一个人,却防不了所有人,除非我们把宫里会武功的人都捉起来,否则凶手一样有可能下手。” 显而易见,阙挚苍突然会下这道圣旨,就是冲着她这句话去的。 苏季菲气得脸都绿了,这阙挚苍平时不是挺多疑固执己见吗?怎么这次反倒那么听话了! “我们现在就进宫。” 苏季菲一秒都不敢耽搁,马上起床更衣,就和紫依再一次急急忙忙出了门。 因为每过一秒钟,都有可能会有人因此丧命。 而她无法容忍这些人是因为她的失言,而付出生命。 看到女儿忙成这样,脸都尖了,夏婉兮怪心疼的,吩咐蓝景上街去买只老母鸡回来,要给苏季菲炖参汤,好好补补。 马夫拼命赶车,用最快的速度将她们送进宫。 武昭仪一见到苏季菲,整个人就扑过来,眼睛湿红。 “菲儿,我现在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才让紫依去找你。今日早朝的事,让皇上的病又犯了,他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我们要帮帮他。……菲儿,皇上一定也不想这样的,你要相信我。”武昭仪语无伦次道。 不过苏季菲大部分还是听懂了,她诧异地问道:“皇上这是什么病?经常犯吗?” 犹豫了一下,武昭仪这才压低着声音,说道:“皇上他从小就有燥热症的顽疾,不过经过高僧指点后,他一定控制得很好。这几年来基本都不曾犯过病,一定是最近这段时间,朝廷的事让他压力过大,所以这烦躁的毛病才又犯了……” 关于早朝的事,苏季菲来的路上,已经从紫依那知道了个大概。 “不要紧张,先让我进去跟皇上谈谈再说。”苏季菲安慰她。 邓彬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苏季菲调皮地眨皮:“壮胆吗?” 邓彬一愣,徒然也跟着笑了,糟糕了一整天的心情顿时好一些。 “不是,是在他把你推出午门斩首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求求情。” “这么惊险?”苏季菲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即苦笑。“算了,要是真到那份上,估计你求情也没用,你们还是在这里等我消息吧。” 说完,她便在没有经过通报的情况下,直接推门走进去。 御书房内,阙挚苍正在临摹字帖,空气着一股淡淡的沉得味,十分好闻。 听到动静,他眉毛抬了一下,见到来人是她,又重新垂下,专心致志地写字,笔意流动麻利。 “臣女参见皇上。”苏季菲走到案前,恭敬地行礼。 阙挚苍头也不抬一下:“苏季菲你好大的胆子,未经传召就私闯御书房,你就不怕朕治你个不敬之罪,抬出去砍了?” 第544章 苏季菲被阙挚苍打了 “怕,但如果用我一命换外面那么多条性命,这个买卖臣女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苏季菲毫不思索道。 阙挚苍注意到她用的是“考虑”,顿时乐了,拿着笔杆指着她道:“你还是怕死。” “不怕死的人,是因为他不想活了,所以才不怕死,可是臣女活得好好的,有滋有味,还舍不得死,自然就怕死了。”苏季菲无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 阙挚苍冷笑一声:“说吧,你是不是也是来当说客的?” “皇上英明。”苏季菲没有迟疑,当即请旨道,“皇上,请你收回成命吧!你这一道圣旨下去,估计凶手还没有拿住,无辜枉死的人却是比比皆是,皇宫里现在到处都怨声载道,大家敢怒不敢言啊。” 阙挚苍佯怒:“苏季菲,别忘了,当初提出这个办法的人是你。” 闻言,苏季菲心里一沉,她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这句话。 “是,这个办法是我提出来的,可是我由始自终都没有赞成过。这里面涉及的范围太大了,搞不好就有无辜的人会因此受到牵累,而这个可能性极大,所以我一直都不支持。那不过就是随口的一句话,皇上怎么可以当真了呢。” 阙挚苍眼睛危险地眯起。 “这些人的命,岂能跟朕的皇儿相提并论,朕已经失去两个儿子了,不能再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朕必须阻止!” 听到他的话后,苏季菲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脸都青了。 “皇子的命就是命,那奴才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们也是有妈生,有父母养,如果不是家里穷,谁愿意天生给人当奴才!皇上,用一千条命去换你儿子的一条命,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她气愤道。 “放肆,苏季菲居然敢用这样的态度跟朕说话!” 阙挚苍勃然大怒,拍桌喝道。 “你别以为朕将你指给老三,你是未来的三王妃,朕就不敢杀你?朕可以给你指婚,照样也可以取消这桩亲事,你信不信?” 苏季菲心里一寒,唇边发出阵阵的冷笑:“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有这个权力。” “你知道就好。”阙挚苍哼的一声,以为她是受到教训,态度稍微软了一点。 谁知道苏季菲的下一句,却让阙挚苍怒不可遏。 “皇上想做一名暴君,臣女也许不该阻止,只不过皇上今日有此想法,却是因为臣女失言之过,故臣女再次请求,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女不想变成罪人。”她暗讽道,也在借此提醒他,这么做会有可能造成的后果。 阙挚苍闻言,沉默了,眼睛暗了暗,阴沉得几乎要杀人。 半响过后,他才从牙隙里挤出几个字:“滚出去,不然朕杀了你!” 苏季菲眉头一跳,脸上表情很意外。 “滚!——”阙挚苍捉起桌上的砚台就直接冲她砸了过去。 苏季菲结结实实感觉到肩膀上一疼,闷哼一声。 墨弄脏她的衣服,溅得到处都是,但是苏季菲看也不看一眼,眼神渐渐冰冷,犹如寒冰一般,完全找不到一丝其他情绪,怒火全消。 连跪安都免了,苏季菲直接扭头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身后阙挚苍严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案子不用你管了,从现在开始,朕自己查!朕就不信不能把这只幕后黑手揪出来!” 苏季菲咬牙,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符:“……是。” 这时候乔任宵和李立也来了,显然他们也是被惊动了。 看到苏季菲从御书房出来,乔任宵第一个迎了过去,结果在目睹她一身狼狈后,他脸都绿了,极为光火! “他打你了?”乔任宵大怒,心疼得要死。 苏季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和他身后的李立,苦笑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能并肩作战了,这案子以后只能靠你们了。” 闻言,两人皆都一愣。 乔任宵暗暗握紧了拳头,极为恼火地瞪了眼御书房已经关上的大门,几乎快要把这厚重的门板烧出两个洞来。 “皇上到底是怎么说的,怎么突然又不让你参与了呢,这案子除了大人外,没人能比你更熟悉了。” 李立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决定,言下之意,这案子也就苏季菲最适合去查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苏季菲的心情难免有些受到影响,毕竟她对这多起命案,可是付出了不少精力,也一直很努力在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不要这么说,查案不是一个人的事,都是大家的功劳。”苏季菲牵强一笑。“你们加油吧,争取早日破案,我为你们高兴。” 苏季菲永远都是这样,不骄不躁,不邀功也不爱炫耀,有功劳是大家的,有黑锅她自己背,所以尽管跟她相处得也不是很久,但是廷尉府上下所有兄弟都喜欢她,非常敬重她。这在北阙国可是十分罕见。 李立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他就把头扭过去,一脸生气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御书房里的那位。 “没关系,这段时间你也够累的,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我有空还去找你。”乔任宵柔声安慰着她。 这会要不是有外人在,人太多,乔任宵真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安抚一番,看到她受委屈,他比她还要难过。 不过他这话要是搁在现代,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话。 但是放在这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大家都用一副“有奸情”的吃惊表情,看着他们。 苏季菲尴尬地瞪了他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嗯?怎么样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没想到乔任宵还缠着她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苏季菲真想大骂,找你妹啊! 但是鉴于形象这东西还得顾,旁边还有人看着呢,她这才硬生生忍不住。 半晌,苏季菲才没好气地应了声:“等你有空再说吧。”态度极为敷衍。 乔任宵却心花怒放,指着她兴奋道:“呐,我就当你答应了,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可别又躲着不见!” 第545章 这下名声还要不要?能捡得起来吗? 苏季菲晕死了,这人怎么发浪都不看场合挑时辰的吗?难道就没注意到,别人看他们的目光越来越诡异?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好吗?额滴个娘啊!这下名声还要不要?能捡得起来吗? 不过,不得不说,被乔任宵这么一闹后,她的心情也没像刚才那些沉重了。 武昭仪从人群里走了过来,满脑的愧疚:“菲儿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让人找你找进宫,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苏季菲摇首道:“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说对不起,你的做法是对的,不能理解的人是他。” 武昭仪试着为阙挚苍说话:“菲儿,你不要怪他,他也是控制不了自己,等他情绪平复下来以后,他一定会明白的。” 苏季菲没有说话,心里冷冷一笑。 她心想,等他心情平复?那要多久,就因为他病犯了,所以那些无辜的人就该死了吗? 说来说去,苏季菲刚才会那么生气,是因为阙挚苍这种视生命如草芥的态度,让她看不下去。这种行为,不是暴君又是什么? 她心里难受,是因为自责,阙挚苍今日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是因为她的言语失误而造成的,她必须付上一部分的责任。 现在让她不再插手这件案子,也挺好的。 “我送你回去。”乔任宵说道。 苏季菲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送你回去!”乔任宵皱眉,声音冷硬。 苏季菲淡淡蹙眉,坚持道:“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我不说话。”乔任宵倒是不依不饶了都。 苏季菲有点生气地瞪了他一会,知道他这也是因为关心自己,最后只能无奈地举白旗:“行,那可是你说的,一会要是说话吵到我,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乔任宵爽快地答应:“行,没问题。” 尽管大家对他们俩人的相处态度,感觉有点奇怪,可是能在殿前行走的,都知道“闲事勿问”的道理,所以投诸在苏季菲和乔任宵身上的怪异目光很多,但是倒没人真说点什么。 出了宫,苏季菲拒绝坐马车,而是靠自己的双脚走回去的。 这期间乔任宵就和她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不快不慢地跟着,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却是守着承诺一句都没有坑过声。 对于这样子沉默的乔任宵,苏季菲显得很不适应。 …… 那厢,和其他各宫的情况一样,清韵阁内同样鸡飞狗跳。 看着宫里的奴才一个个被大内侍卫拖走,哭喊着向她发出求救声,苏琼华的心就好像被人一次次撕裂了一样,沉痛得她都无法呼吸。 “娘娘,你没事吧?” 看到她煞白着一张脸,又按着肚子,半天不吭一声,晴儿便担心得不得了。 苏琼华急忙捉住她的手,仿佛她是这汪洋大海里的一块浮萍。 “晴儿,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会害了这么多人……” 晴儿感觉到她的手颤抖得非常厉害,她连忙反手握住她的手。 “娘娘,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纠结谁对谁错这个问题了,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你无论如何都得咬牙挺下去。”晴儿劝道。 这会的苏琼华已经全慌了,六神无主,晴儿的话无疑是躲在云雾后面的一点清明。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度过这一关……” 苏琼华原本空洞的双目渐渐有了神采。 最近她老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些人一定是廷尉府派来的,这说明已经有人开始在怀疑她。 这次皇上又突然下旨,搞出这么大的阵势,苏琼华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 “走,我们去找皇后商量对策。” 苏琼华站起来,拉着晴儿就焦急地出了门。 …… 未央宫内,身穿明黄色凤袍的皇后,端坐在凤椅上,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和一脸急躁的苏琼华相比,长她几岁的皇后,显得更沉得住气。 “娘娘……” 苏琼华刚开口,就见皇后抬手,给她打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你不用担心,因为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的。这点,本宫可以向你保证。”皇后一脸淡定。 苏琼华完全不懂皇后这是打哪儿来的自信,忙不迭道:“可这次情况不同,皇上下令彻查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但凡只要懂得身手的都会被捉起来,送进廷尉府,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人?要是他们挨不住严刑拷打,把我们的事都说出去,那该怎么办?” “放心吧,早在陈炬失手被伏之时,本宫就已经想好了应变之策。我们的事,没那么容易败露。”想起昨日阙挚弘俯在她耳边所说的那个计划,皇后便信心满满。 苏琼华没想到皇后脑筋转动得这么快,都已经想好对策了,只是不知道行不行? “不知娘娘想到什么办法?” 看到她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皇后垂眸,在考虑要不要把计划说出来,好安抚她一下? 她想法在心里转了一圈,片刻后才启唇。 “上次你不是问本宫,朝中可有内应吗?” 苏琼华愣愣地点头,不明白她突然扯上这个话题干嘛。 “这人是谁,本宫还不能说,但是本宫和他已经商量好,要趁此机会一次性把所有的事都解决掉,以免后患。” 闻言,苏琼华大惊失色。 “娘娘,你不是要……不是要……”后面大逆不道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皇后却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沉着脸,重重点了下头。 “你想得没错,本宫这次就是要把他拉下马!”皇后声音一顿。“实话告诉你吧,皇上早有废后之心,如果本宫动作不快一点,那么最后失去这一切的就是本宫!所以本宫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疯了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弑君这种事,你怎么能干得出来?”苏琼华惊得冷不防向后倒退一步。 皇后狞笑道:“为什么不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换成是你,你是宁愿他死,还是你自己死?” 第546章 沉重的话题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苏琼华听完她的话后,瞬间沉默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种飞,真是一点都不假。 “苏琼华,别以为你就比本宫高尚到哪里去,你还不是一样的自私虚伪,为了自己的儿子将来能登基为帝,你连孕妇都照样下狠手,你和本宫又有何区别?” 苏琼华面色骤然再度惨白,想起御花园里惨死的莞婕妤…… 那一次,她杀死莞婕妤后,又杀死了一名宫女,精神几近崩溃,皇后知道后,还大骂她没用,让她后面的事都不用管了,皇后自会处理。 可是苏琼华没有想到,皇后竟是这样心狠手辣的角色。 二十人,整整死了二十人! 不,不对,还有钦天监那些被皇上斩首的大臣,他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丧命。 也就是说,他们也是她间接害死的! 不—— 苏琼华猛地捂上耳朵,神情接近崩溃:“你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皇后却没有放过她,而是一字一顿地接着说道:“你敢做就不敢承认吗?那些人就是为了你的私心和贪婪才会死的!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现在后悔,死的人将会更多!” 苏琼华拼命捂住耳朵,受不了的潸然泪下。 她后悔! 她真的后悔了! 她不应该与虎为皮! 错了,她真的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苏琼华感觉肚子有点痛,她下意识用手抱住。 孩子……她的孩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这世间上,永远不会有不劳而获的东西,也不会有你费尽心思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这一切只是取决于你的决心。” 皇后指着她的心窝位置,字字锵锵有力。 苏琼华呆呆地看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喃喃道:“我的决心……” “对,你的决心。” 皇后看出她的心在动摇。 “你想一下你的孩子,为了他,你可以做到哪种地步?朝中的一切,本宫都已经替你打点好了,有他在,皇位的事你大可以放心。而宫里,又有本宫在,你还怕什么?” 对啊,那你还怕什么? 苏琼华的心里就好像有另一个声音,正在不停地问她这个问题。 你还怕什么? 苏琼华眼睛慢慢有了焦点,情绪也相对平复了许多。 “娘娘,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这次的事……你们有多大的胜算?” 她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破釜沉舟地问了一句。 皇后勾唇,浅显地一笑:“很大。” 苏琼华狠狠地闭上眼睛,也就是说,这事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心里虽然还有些舍不得阙挚苍,但是如果让她在这个男人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之间取舍,苏琼华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因为孩子才是她能把握得住的,至于男人嘛…… 苏琼华心里渐渐冷了起来,她是不会忘记这个男人之前对自己是有多无情无义的。 “好,我明白了,这次我一定会乖乖配合的。” 须臾过后,苏琼华这才睁开眼睛,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地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后对她的识相,很是满意。 “你明白就好了,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往我这未央宫里跑,反而更容易招人怀疑。”皇后放软语气,施机教育。 对于她来说,对付像苏琼华这样的小妃子,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太大的精力。 知道她说的都有道理,苏琼华也没有故意跟她唱反调,只是闷闷地应了声:“嗯”。 样子还挺乖顺的。 见状,皇后这才笑眯了双目:“回去后好好养胎,你的任务就是为我们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帝,其他的,交给本宫。” 尽管知道自己在这个局里的作用就是生孩子这一途,但是如今乍听皇后这句大实话,苏琼华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 苏季菲花了两天的时间休息,才让自己从之前忙碌的状态中抽身出来。 当老夫人和苏晨斐知道,皇上不让苏季菲再插手此案时,可高兴坏了,满天神佛谢了一遍,心想他们苏家上上下下的命这下总算安全了。 可是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与苏季菲感情好的,替她惋惜这么一个扬眉吐气、建功立业的机会白白从手里溜走了。 至于和她感情不好的,就像是苏琼玖这个死对头,则是幸灾乐祸,每见苏季菲一次必定得冷嘲热讽一次,好像不损几句日子就过不下去一样。对此,苏瑞泽微微眉头。 因为凤玉慈的事,他现在对苏季菲充满了敌意,但是他知道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为了这个案子,苏季菲起早贪黑一直在努力着,可是辛苦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换回皇上一句“不用插手”,那种失落感可想而知。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满同意苏季菲的遭遇。 有的时候,他也想劝苏琼玖少说两句,可是才开了个口,苏琼玖就情绪激动得表示自己不想听。 苏瑞泽对此很无奈,因为他是知道苏琼玖心里的疙瘩。 他越是帮苏季菲说话,苏琼玖的反应就会越大,越叛逆,最后他也索性懒得再多嘴说些什么。 “小姐,你不生气,就当她是在放屁就行了,我们不用跟一个‘怨妇’过不去!”蓝景气愤不已,损起人来毫不留情面。 “怨妇?”苏季菲一呆,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这苏琼玖好像没出嫁吧?怎么也跟这个“妇”字扯不上关系吧? 不过,蓝景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可不是吗?自从她被四王爷抛弃后,整天不是自怨自怜,便是看什么都不爽,这样的人不是怨妇是什么?说她是怨妇都还算抬举她了,其实我更想骂的是……”蓝景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臭三八!” “噗!”苏季菲喷笑,“蓝景,我最近是忙了点,没什么时间跟你聊天,不过你这张嘴是从哪里学来的?最近说话变损了噢!” 蓝景一本正经地说:“小姐,我每天见到的人次数最多的就是你,要说这张嘴是跟谁学的,那只能是你。” 嗬嗬!苏季菲暗自感慨,都说教会了徒弟没师傅,这话原来一点都不假。 这弄了半天,到最后还是她的不是了! 不过这两天,苏家也并不是就没有事情发生。 “余氏”死了,因为宫里现在正在大整顿,皇帝身边缺人手,就把潜伏在苏家的兰青召回身边候命。 第547章 人如其名,美呆了! 当初他在苏家安插眼线,原本也是为了藏在苏家这四幅画的秘密,如今他手里已经拥有三幅,而第四幅他已经知道在哪里,兰青呆在苏家的举动便失去了意义。 因此,兰青收到阙挚苍的命令后,立即以滑胎后一直想不开为理由,在苏季菲从宫里回来的第二个清晨,留遗书跳河自杀了。 苏晨斐认得她的笔迹,而她的遗书内容字行之间,句句透着生无可恋,所以大家对于她的“死”,都信以为真。 苏晨斐派人在城里城外,多条河道捞了三天三夜,但是结果必须什么都没有捞到,最后只在城外的襄阳河中段,找到兰青特别留下来的一对绣花鞋。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如今美人香消玉殒,苏晨斐抱着绣花鞋数度哽咽。 经过这件事的打击,他整个人看起来又苍老了许多。 前段时间忙着案件的事情,苏季菲一直都挺忙碌的,如今一闲下来,她在家里呆了两天,就开始闲不住了。 这天早饭刚吃完,她便立即找了个理由,就跑到店里去巡视业绩去了。但是事实上,自从白逸云回来后,这店里甚至上没她什么事,她的存在充其量也就是翻翻帐本这一作用。 有时候苏季菲就纳闷了,阙修尧当初把白逸云送来给她干嘛啊,直接给她搬座金山银山过来不就行了。苏季菲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有人生意头脑这么好,感觉她这个开外挂的,都不如他脑袋好用。 巳时,乔任宵也来店里。 “你怎么来了?廷尉府没事可做吗?”她惊讶地看着对方。 乔任宵叹了口气,伸伸懒腰道:“我这叫做偷得浮生半日闲,该拼命时得拼命,但是人是铁饭是钢,总得休息不是?” “歪理!说了半天,就是自己想偷懒还不敢承认。”苏季菲毫不客气地笑话他。 “我承认啊。”乔任宵突然俯下身子,将脸靠了过来,在她耳朵前面三公分的位置停下。“……我承认,我想你了。” 苏季菲一怔,心里某个地方突然间颤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乔任宵马上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所以我就来了。” 苏季菲心里涌起了一丝异样,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是眼前的乔任宵让她无措。 “走,我带你去吃饭,我最近刚发现一间新开的酒楼,还挺不错的。”乔任宵突然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苏季菲推托道:“我不饿,早上我吃过了。再说现在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你这算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啊?” “可是我饿了,我早饭还没吃呢。”乔任宵不理她,强行把人拉走。“你就当陪我好了,管它是早饭还是午饭,能填饱肚子就行。” 苏季菲真是服了他了。 大概一柱香后,两人便来到乔任宵所说的新酒楼,这酒楼有一个非常好听又充满了诗境的名字——东流。 而酒楼整体的设置方格,倒是非常吸引苏季菲的眼球,有着一种另类的文化味道。 一进门,入眼的便是大幅挂着的壁毯,占据了整面墙壁。壁毯编织工艺精细,毯上安详飘逸的神女衣袂飘飞,斜飞的眼眸如水丝柔,裸露的大片肌肤以银线编织,配上一双黑曜石镶就的眼眸,竟宛如洛神降世,栩栩如生。而垂挂的丝幔则色泽鲜艳浓烈,带着强烈的异域色彩,仿佛胡女的热情扑面而来。 “这酒楼的老板,应该不是北阙人吧?”苏季菲看着壁毯,漫不经心地问道。 乔任宵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这酒楼装修典雅,整个内饰虽然大部分按照了我们北阙的习惯来装璜,但是例如挂在墙上的装饰品,摆放在桌上的檀香炉,以及榻榻米式的座位,都充满了异国风情的味道。据我所知,我们北阙人可没有席地而坐的习惯吧?” 苏季菲忽地一笑,回头看着他,指着壁毯直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幅画,这画中的女子衣袂飘飘,媚眼如丝,可是从画中的背景可以看出,这位应该是神女。不过我还没有听说过,我们北阙国有人供奉过这样一位神女。还有,如果是我们北阙国的子民开的这种酒楼,又怎么会挂着这个东西?只怕还没有挂上,就会被误以为是淫邪之物,被人拿去焚烧了。这就两国文化的差距。” 乔任宵听完苏季菲这一大段的分析,忍不住感慨地赞赏起来。 “我的乖乖,你这才看了那么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真是了不得啊。”他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 苏季菲却觉得这没什么,这么明显的事,要是真猜不到才叫傻吧? “啪啪啪。”有人鼓掌。 两人源着声音回过头去,就见一个东盛国女子打扮的女人,边拍手边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对方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多四十岁,但是皮肤保养得极好,吹弹可破,不比十七八岁的少女差,长得也是极为娆媚的那种。 “这位小姑娘眼力真不错,不知道胡姬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你交个朋友?” 苏季菲暗暗打量着她,这时候便听乔任宵说道。 “她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娘,胡姬,东盛国的人。”乔任宵音落,勾起胡姬的下巴,調戲。“人如其名,美呆了!” 两人看起来挺熟。 “哟,二爷,你怎么又不正经了,人家可是良家妇女,卖艺不卖身的!”胡姬将他的手打落,娇嗔道。 苏季菲觉得自己的抗“酥”能力差点,胡老板这话都还没有说完呢,她鸡皮疙瘩就冒了起来,心里一阵恶寒。 胡姬是个孤儿,从小就走南闯北,早就把一双眼睛练得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苏季菲的不自在。 她当即调倪乔任宵起来:“你啊,也不顾着点,这还有人看着呢,就对人家动手动脚的,也不怕你的小情人不高兴。” 乔任宵心里一跳,转头问苏季菲:“你吃醋了吗?” 苏季菲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你脑袋进水了吧?” 乔任宵立即苦着一张脸向胡姬抱怨:“看吧,人家没有不高兴,而是非常的高兴,所以你猜错了。” 苏季菲发愣地看着他,指责道:“我什么时候‘非常高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第548章 只谈风月,不提案子! 乔任宵瞒了她一眼,不满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他声音一顿,“你骂我骂得特别高兴。” 苏季菲顿时被逗乐了,马上开始顺毛:“乖,别闹了,不是还没有吃饭吗?我们赶紧找个位置坐下,点菜吧。” 这话听得乔任宵心里极为舒坦。 自从上次他发现苏季菲吃软不吃硬,尤其对装可怜卖萌这些特别没有抵抗力,他就开始时不时在苏季菲的面前示弱装委屈博同情,结果屡试不爽。 有胡姬在,哪还需要他们挑什么位置,直接就把人带到二楼,一处独立的小包厢里面。 说是小包厢,其实就是四面简单用屏风隔开,上面可通气,只剩下一道进出口。 苏季菲没想到来到这里,还有幸能见到这样的设计风格,不禁眼前一亮。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二十多年前,胡姬在江南一带曾经救过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 那名女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餐厅,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轮流把各种美男睡一遍,她再把酒楼卖了去环游世界。 苏季菲听到这里,一身冷汗都下来了。这听着怎么很像她那个年代的妹子才会说的话啊。 因为这年代的人,没人会把酒楼说成是餐厅! 还“轮流把各种美男睡一遍”、“环游世界”呢,这么霸气侧漏壮志凌云的口号,也只有21世纪的女汉子才敢喊出口! 所以在她之前,这里难道也发生过有人穿越过来的例子吗? “那后来,那个女子的餐厅成功开起来了吗?”问这话时,苏季菲声音都是抖的。 胡姬摇首道:“没有,她才把餐厅的设计图纸画好,就认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把她带走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苏季菲心里忍不住涌起一丝失望:“那餐厅的设计图你还留着吗?我能看一下吗?” 胡姬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设计图?” 苏季菲淡淡地笑道:“因为这间酒楼的风格,实在不像我们这里该有的,所以我想那名女子离开的时候,应该没有把餐厅的设计图带走。她应该是把它送给你,当作留个纪念。” 榻榻米式,这是属于日系的风格,难道这名女子来自日本? 不是苏季菲对棒子国有意见,只是他乡遇故知,她当然还是希望能遇到一个说母语的。 胡姬脸上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她扭头,皱着细细的眉头问乔任宵:“你这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一出口就把我所有事都猜对了,该不会是你先告诉她的吧?” “她啊,之前东盛国世子在我们北阙境内被杀一案听说过吗?就是她和廷尉府的人联手破的,所以你说她是什么人?”乔任宵脸露得意之色。 胡姬一听,惊呆了:“原来是女神探,失敬失敬。” 苏季菲满脸尴尬:“我哪是什么神探,你这是故意要折煞我吗?能破案,是大家的功劳,我只不过尽了一点绵薄之色。” 胡姬挺喜欢她这种性格,弯着唇角笑道:“谦虚了是吧,那廷尉府是什么地方,能沾到边的都是有真本事的,叫你一声女神探是应该的。 你都不知道,现在整个长安皇城的百姓都在讨论你,确你啊,就是那些说书先生嘴里的传奇人物,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这斗艳斗武的女子我听说过,但是破案推理的女子,我闯南走北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苏季菲哪被人这样夸过,这简直就是最高荣誉了,蓦然腼腆地红了脸。不过随即她又想到,就在不久前,她才刚刚被皇帝免职,脸色骤然一白,十分的尴尬。 乔任宵察觉到她的异状,连忙替她解围道:“好啦,不是要拿设计图给我们看吗?还不快去拿?” 胡姬被他这么一催促,这才把正事想起来,让他们等一下,自己便钻回后院去拿东西。 乔任宵刚好有尿意,便起身跑进了茅厕。 胡姬回房找出设计图纸,结果才出房间,人就被乔任宵堵上了。 “她心情不好,一会我们只谈风月,不提破案的事,明白吗?”他叮嘱道。 胡姬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便笑了:“哟,我这还没怎么招她吧,才说了两句,你就心疼了,要不要这样啊?” 乔任宵皱眉道:“我说的是真的。” 胡姬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行了行了,不就是不问她破案的事吗?我这儿记下了。”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 “我谢谢你。”乔任宵直接朝她的脸颊就啵了一下。 胡姬一愣,随即插腰佯怒道:“你吃老娘的豆腐,这是活腻不是吗?” 乔任宵打趣她:“刚才还娇滴滴说人家呢,这会都直接老娘呢,你这么凶小心吓到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胡姬瞬间向四周张望,见没人经过,这才放心地暗吁了口气。 要知道,她现在走的可是风骚淑女路线! 所以女土匪真面目什么的,必须收一收! “你啊,干嘛那么想不开,好好的女土匪这么有前途的职业不做,大当家不当,偏偏解散天罗寨,跑到这里来开什么酒楼,一点前途都没有。”乔任宵满脸唾弃。 彼时的他,身上的痞子气场全部展开,一点都不像一位征战过沙场的将军。 胡姬叹了一口气,道:“你就不懂了,胡姐我老了,只想过几天的安稳日子,这打打杀杀的日子也不适合我。再说了,就算我不顾着自己,也得为天罗寨的众位姐妹打算打算,解散了,她们才能死心,才会去给自己找一个归宿。” 这天罗寨,原来是长安皇城百米外的一个女土匪窝,做的都是劫富济贫、打家劫舍的勾当,不过下手的对象全部是一些贪官污吏,以及为富不仁的地方名流之士,算起来倒是和青虎帮同行。 所以在两年前的某一天,两人因为劫的是同一个污吏,而不打不相识,然后一见如故,立马就拜了把子。 呃……那时候的胡大当家,还非常的爷们,喝酒必须大碗,骂人比谁都狠比谁都大声,说起黄段子比男人还污,跟现在是完全判若两人。所以拜把子什么的,没错! 当时她还威胁乔任宵必须喊她一声“胡哥”,呃…… 第549章 苏季菲他乡遇故知 苏季菲看完设计图后,整个人情绪激动了起来,双手颤抖得很厉害。 “胡老板,那你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吗?” 乔任宵将她微微发颤的手握住,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抖成这样,手还这么冰,没事吧?” “……我没事。”苏季菲敷衍道,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胡姬,在等她的答案。 看完设计图后,她非常确定,对方的身份也是跟她一样的! 他乡遇故知,原来感觉是这样激动! 苏季菲都有点控制不住这满腔几乎就要溢出来的兴奋心情了,她现在好想大喊几声! “听说那个男人把她带到这里,然后又带进宫,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胡姬的声音低低道。 进宫? 苏季菲心里忽地一震,徒然有种不好的预警。 她下意识看向乔任宵,只见他也刚好在看自己,英俊的脸上和她一样尽是惊讶之色。 “……不知她的名字是?”苏季菲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地问道。 胡姬沉默了一会,这才慢慢往外吐出两个字:“姜珂。” “啊,她是姜国公主,那不就是阙挚尧的生母吗?”乔任宵无比震惊。 苏季菲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阙修尧的母亲竟然有可能是位穿越人士,要不要这么巧啊?看来这位姜国公主也跟自己一样,是灵魂穿越过来的。 “那些人好像是这样叫她的没错。”胡姬向外重重呼出一口气。“后面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那我就不用再说了。” 乔任宵迟疑不决:“就知道了一点,先帝很爱她,为了得到她,不惜将姜国灭掉,不顾朝中百官的反对,强行把她接进宫里封为妃子。 两人很快就生下一个儿子,只可惜在他们儿子十岁那年,这位姜国公主还是不死心,选择造反,最后却反被先帝杀掉。 而他们的孩子也因此受到连累,这十六年来,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整天被病疼缠身,还得戴着那张破面具。” 说到这里,他声音蓦然一沉,下意识望了苏季菲一眼。眼神愤怒、嫉妒、不甘心,还有……担忧? 他担心,苏季菲听完阙修尧的身世后,会觉得他特别特别的无辜,特别特别的可怜,就更加的爱他了。 那这样,他还怎么把她的心从阙修尧的身上夺过来? 苏季菲没能察觉乔任宵心里的这点小情绪,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个姜国公主在十六年前就因为谋反之罪被先帝杀掉”这样的噩耗中,久久不能回神。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一直朝思暮想想尽办法用尽手段都想弄到,最后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宝贝,结果在你手里还呆不到一秒钟,瞬间就碎裂了。 你都还来不及高兴就面临着残酷的心痛,这种情绪转变得太快了,所以苏季菲整个懵了,都有点察觉不到悲喜来。 “……你确定,她真的死了吗?” 片刻过后,苏季菲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胡姬忽地讽笑道:“你不是被皇帝许配给阙修尧吗?既然你是未来的三王妃,这事你应该去问你们家王爷不是更清楚?” 她声音一顿,忽地才想起一件事来。 “哦,我怎么忘了,你家王爷被皇帝派出去打仗了。那你就等他回来,再问吧。这姜姐姐是死是活,又是怎么死的,也只有他这个儿子最清楚了。” 乔任宵有点生气地瞪她,简直是哪壶不提哪壶,这不是逼着苏季菲去想阙修尧吗? 他现在强烈的觉得他们今天根本就来错地方!这胡姬,苏季菲最好一辈子都不认识! “你怎么对她这么感兴趣?难道你认识她?”乔任宵微微眯起眼睛,狐疑地问道。 苏季菲给他的感觉,有点不寻常。 苏季菲心里一震,连忙撒谎道:“这怎么可能,姜国公主死了都有十几年了,那时候我才多大,怎么可能认识她。你这玩笑开得可不怎么样。” 从年龄上讲,乔任宵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他总感觉苏季菲有事在瞒着自己。 “既然不认识,那你老问她的事干嘛,今天我们纯粹就是来吃饭的,可不是来打听别人的事。”乔任宵说完,向胡姬催促道,“不用点了,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全部端上来,我要我们家菲儿宝贝全部尝个遍。” 胡姬鄙视地扫了他一眼,揶揄道:“还菲儿宝贝呢,肉不肉麻啊?” 闻言,苏季菲脸色骤红起来,嘴角抽搐得厉害。 她生气地偷偷瞪了乔任宵一眼:“你不乱叫会死吗?你再这样,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她火大地起身,走势要离去。 乔任宵连忙把人拉住,一边抱着胃部的地方,一边诚恳地道歉。 “别,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要走,也得先吃完饭再说,我饿得有点难受……” 明知道他可能是假装,但是一看到他眉头都皱起来,一脸可怜兮兮又痛苦的样子,责备的话苏季菲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了行了,你别装了,我留下来就是了。”苏季菲无奈地坐下。 她就纳闷了,这么铁锵锵的汉子,动不动就装可怜博同情,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胡姬简直不忍直视,以前她是知道乔任宵挺无赖的,可是没想到这人不要脸起来,居然是这个样子! 真真真不要脸啊! 胡姬亲自到厨房去打点,因此小二很快就把他们要的招牌菜端上来了,苏季菲没想到这些招牌菜,大多是螃蟹、虾之类以壳为主的海鲜种类,一时间不由得怔住了。 她倒不是因为挑食,不吃海鲜,主要是剥壳太麻烦,就像螃蟹,好吃是好吃,可是吃起来麻烦死了,她通常不点这种菜色。 东西吃进嘴里管饱就行了,哪需要这么麻烦。 在苏季菲的认知里,螃蟹这种东西,只有没事做的闲人才会吃。 上辈子她的时间是很宝贵,因此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面。 “王爷,我在这里。” 两人刚吃到一半,耳朵里蓦然飘进一道熟悉的声音,霎时把苏季菲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她顺着屏风中间的那道缝隙朝外面望过去,正好看见阙挚弘上楼而来,朝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小包厢走了过去。 苏瑞泽脸上挂着浅浅而礼貌性的微笑,就站在包厢的入口。 第550章 乔任宵的温柔你们不懂。 东流,二楼小包厢内。 “王爷,请坐。”苏瑞泽侧开身子,给走到前面的男子让出一条道来。 阙挚弘也不客气,直接走进去,坐下。 苏瑞泽则坐到他的对面去,替他倒了一杯茶,桌上摆放着几碟茶点,色相挺雅致的。 “你找本王来,所为何事?”阙挚弘端起王爷的架子,开门见山道。 苏瑞泽面色淡淡:“今日我约王爷出来,不谈朝政,不谈私怨。” 阙挚弘本来以为,他这次约自己出来,是要替苏琼玖出头的,闻言,脸上不禁浮现在惊讶之色。 “不谈朝政,不谈私怨,那你想跟本王谈什么?”他好奇道。 “一桩买卖。”苏瑞泽启唇,轻轻往外挤出四个字。 阙挚弘一愣,然后笑了,那样子就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本王没听错吧?你想跟本王谈买卖?你够资格吗?” 苏瑞泽不理会他的讥笑,只道:“王爷没有听错,这次我奉命到丰宁陂一带监督采玉进度,却发现了一个铁矿,就在丰陂山里面。” 阙挚弘微地蹙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发现铁矿,你上报朝廷就好,告诉本王做什么?” 北阙国的律法清楚表明:矿山一切归朝廷所有,开私矿者,行为视同犯罪,是要进大牢的。 苏瑞泽就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继续说道:“这铁矿里的铁带有微磁,如果能用它来打造兵器,相信一定能提高士兵们的战斗力。” 阙挚弘因他的提议,心顿时用力一跳,眸光闪过震惊和贪焚。 用磁铁铸造的兵器,他见过,在打斗中确实能起到牵制对方兵器的作用。 不过磁铁虽有磁性,但本身偏脆,若想用它铸造刀剑,则需要用钢铁来稳定它的硬度,但同时也削弱了它的磁性。 可即便如此,有了它的相助,无疑是如虎添翼。 “为什么告诉本王这个?”阙挚弘目光犀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想苏瑞泽不会已经看出自己的野心了吧? 苏瑞泽老神在在道:“不为什么,就单纯觉得王爷或许会喜欢这个礼物,于是我就把王爷约出来了。” 闻言,阙挚弘不说话了,沉默地打量了他片刻后,才不慌不忙地开口。 “你就不怕朝廷追究下来?”阙挚弘意有所指,试探性地问道。 “朝廷?”苏瑞泽忽地冷冷一笑。“朝廷现在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他管得来吗?而且指不定这朝廷什么时候就会变了天。” 阙挚弘从他的话里嗅出了一丝其他含义,这个苏瑞泽估计真看出点什么来。 他在想,要不要趁机把苏瑞泽招揽过来,让他为自己办事?还是……直接杀了? “你这是在预言吗?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阙挚弘眼神一冷,暗露杀机。 苏瑞泽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蓦然欢快地笑了:“王爷这样子看起来可真恐怖,还好我既没有预言的本事,也不会观天象,除了自身的事外向来懒得关注其他的,否则真会被王爷这话吓死。” 他这是在澄清吗? 阙挚弘垂下眼睑,一思,也跟着笑起来。 “苏兄可真幽默,本王又不是地府来的牛头马面,又岂会恐怖?不过苏兄的这个礼物,本王确实很喜欢,现在你可以说一说它的具体位置。” 他说话开始变得客气起来。 “不急,等我们把条件谈好,王爷兑现承诺后,我一定亲自带你们去。”苏瑞泽懒声道。 阙挚弘眉头微微一挑,面笑心不笑地咬字道:“没有你,本王一样可以派人去找。” “我是无所谓,这个磁铁矿的位置可是很隐秘的,目前也只有我和一名副官知道。那里群山众多,山路环绕,如果没有我带路,你们就算是想出山都难,更别说找东西了。” 苏瑞泽声音一顿,凉嗖嗖地看着他。 “别到时候磁铁矿还没有找到,却已经弄得人尽皆知,引起朝廷的注意可就得不偿失了。” “看来你这次是有备而来的。” 阙挚弘笑了笑,懒洋洋地靠着椅子,向他伸手示意。 “行,说说你的条件。” 苏瑞泽抬眸,深邃的目光锁住他:“王爷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出我想要什么。” 苏琼玖? 这几乎是已经可以肯定的答案,阙挚弘想来想去,除了这个,他们似乎也没有其他交集点。 “玖儿最近怎么样了?上次你们母亲出了那种事,太后给本王施加了压力,让本王不得不放弃她,至今本王还很后悔,甚是想念她。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阙挚弘忽地一叹,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苏瑞泽心里冷冷一笑,看着阙挚弘这种虚伪的样子,就想吐。 “还好,玖儿也很想念王爷,只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王爷怎么可以说抛弃她就抛弃了呢?”他这话隐隐透着责备。 阙挚弘一脸深怀而愧疚:“都是本王不好,是本王对不起她。这两天本王一定寻一个时间,跟她解释清楚。” 听到他的保证后,苏瑞泽心里没有感觉到任何悲喜,只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根本就不赞成苏琼玖重新跟阙挚弘在一起,可是苏琼玖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只要她觉得这样幸福就好。剩下的,他也只能默默祝福。 两人谈完事情,便马上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视线里,乔任宵才不爽地开口。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他用筷子敲了她的碗一下,语气生冷道。“吃饭,闲人的事我们勿理!” 苏季菲何时见过乔任宵文绉绉的,闻言,有些不能适应。 她低头刚想拿起自己的碗,猛地震住。 “这是……你弄的?” 碗里全是已经被剥好的螃蟹和虾肉。 而乔任宵正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在擦手。 “你不是讨厌剥壳吗?我就趁着你在偷听他们说话的时候,帮你剥好了。”乔任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苏季菲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后面的话,完全可以不用说啊。谁偷听了?是谁? “……我也没说自己讨厌剥壳啊。”她声音低低的。 乔任宵从容道:“刚才我看你盯着螃蟹看了几回,却一直没有动筷子,所以就猜到了。” 他声音一顿,忽然臭不要脸的把脸凑过来,讨好地问:“是不是很感动?” 这换成以前,苏季菲一定会冷艳地吐槽他几句,但是这一次——她心情复杂。 第551章 哼哼!你们还功力不够!!! 吃着乔任宵剥好的螃蟹,苏季菲的心情有一些沉重,因为她什么都回应不了。 乔任宵察觉到她的小心思,笑着道:“赶紧吃,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因为我也得到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苏季菲呆呆地问道,在感情的事上,她向来比较迟钝。 “快乐啊!”乔任宵笑得一脸爽朗。“能为你做点事,我感觉很快乐。看到你亲口吃着我为你准备的食物,我也很快乐。你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收获更大的?” 闻言,苏季菲沉默了。 她从乔任宵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没有说谎,嘴角向上勾起,眼睑收缩,眼尾笑出了褶皱,这说明他确实很开心。 气氛变得微妙而又沉静。 苏季菲为了打破这份尴尬,主动把话题往宫里那宗连环凶杀案带。 开始乔任宵还顾及着苏季菲的情绪,没有多说,后来见苏季菲的反应挺正常的,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他便开始直接喷了。 那日,阙挚苍发疯突然下令让马弘博把宫里的奴才筛查一遍,不懂武功的留下,会身手的捉起来,交给廷尉府审问,如有反抗者,当场格杀无论。 这致使他们工作量倍增,每天什么事都别干,直接审问这些人就行了。 结果呢,他们累死累活盘问一圈下来,跟此案有关的嫌疑人,一个都找不到,倒是查出不少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这些人当中,还揪出七八个各国,安插在宫里的眼线。 阙挚苍倒是绝了,不把人直接砍了,而是唤来太医给他们治伤,接着派人把这些眼线一个个送回各国。 此举,无疑是当众在扇各国皇帝一个巴掌,以及给各国一个闷声警告! 想在我们北阙皇宫里安插眼线,哼哼!你们还功力不够!!! 苏季菲被乔任宵讲述时那龙飞凤舞的样子,逗笑了,觉得这人要是搁在现代,完全适合去当个喜剧演员。 闻言,乔任宵一脸懵逼地问她:“什么是喜剧演员?” 两人吃完饭要走的时候,胡姬亲自跑来送他们。 在苏季菲察觉不到的角落里,胡姬冲乔任宵挤眉弄眼,一会瞪着苏季菲一会又指着他,最后还竖起大拇指,那样子像是在说:不错哦! 乔任宵一脸得意之色,冲胡姬抬抬下巴,一脸倨傲。 两人出了东流,便分手,乔任宵命苦的还得去廷尉府继续奔波卖命,苏季菲见天色尚早,便买了只烤鸭想去看她外公。 长安皇城的街道,人声鼎沸,一派盛世繁华之貌。 苏季菲拐个弯,正准备穿过一条小巷,到隔壁大街去买烤鸭。 结果她才走出小巷的巷口,前方就被一群人堵住,人群骚动。 “王爷,下官敬重你是王爷,但是苏瑞泽犯错,下官有权对他做出惩处,所以还请王爷,不要妨碍下官做事。”应奉局的李廷,黑着脸忍耐着心中的不悦。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应奉局的官比王爷还大。”车厢内,阙挚弘撩起一角车幔,微微抬高着下巴,傲慢地俯视外面之人。 李廷连忙垂头:“下官不敢。” 自从几个月前,苏季菲和苏瑞泽、苏琼玖三人在太白楼指当众指出他儿子李玉行与太白楼的老板娘有染,害得他儿子身败名裂,自此李廷就与他们势如水火,一直想要给他们兄妹几人一个教训。 只可惜苏季菲和苏琼玖先后两人都被皇帝指婚赐给两位王爷,特别是苏季菲,又在廷尉府里混得风声水起,认识的都是大人物,根本就不是他能惹的人物。而苏琼玖身为女眷,又鲜少出门。 因此李廷只能把目标死死地盯在苏瑞泽的身上,利用自己手上的职权,各种陷害为难苏瑞泽。 谁知道苏瑞泽发现了他故意让人藏起来的家书后,不顾身上还有职务在身,千里迢迢赶回来,这下更中李廷的下怀,给了李廷一个公明正大把苏瑞泽送进牢房的机会,所以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个好机会? “不过,这苏瑞泽身为下官的下属,如今他未经下官批准擅离职守,下官若是不对他做出惩处,那以后还怎么服众?别人会以为下官徇私的。”李廷继续说道,露出一脸为难。 “这确实是该罚。”阙挚弘“嗯”的一声,颇为认同。 李廷心中一喜:“那下官现在就把人带回来,来人,把苏瑞泽给我捉住。” 下刻,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官兵走过来,将苏瑞泽左右架住。 苏瑞泽挣扎,怒道:“放开我!” 这时候,阙挚弘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且慢,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李廷抱拳作揖,一脸不解道:“王爷请讲。” 阙挚弘抬眸看了他一眼,指着苏瑞泽道:“如果苏瑞泽是你的下属,本王无话可说,你现在尽管把他带走。可是,他早就不归你管了?难道朝廷发出去的人员调职公函,你没看见吗?” 苏瑞泽露出一脸惊讶之色,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这事,难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下官没有收到?”李廷心里一惊。 阙挚弘放松地靠在车窗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既然没收到就算了,过两天本王让他们再补发一封就行了。” 说完,他作出一副回忆的模样:“前阵子本王碰到上官旭,他还夸苏卿家的长子苏瑞泽,为人秉正,能力不错,放在应奉局当一个小小的采石监官太屈才了,想让他去负责田粮纳税之事。如果你不信本王所说,你大可以去找他对质。” 闻言,李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满脸怒色。 应奉局是属于大司农的管辖,李廷没有想到王爷竟然会搬出上官旭来压自己,他就算是脑袋再怎么不清楚,也不会蠢得跑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当面对质。 而且再说了,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只是王爷临时想出来的应对之策。 李廷当即意识到,今天有阙挚弘在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苏瑞泽带走,心里当即很不甘心,却无计可施,只能气愤地走掉。 “苏瑞泽,这下换你欠本王一个人情,记住了。”阙挚弘声音悦耳道。 第552章 釜底抽薪 阙挚弘说完,放下车幔,便让马夫继续赶车。 马车穿过人群拥挤的街道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苏瑞泽冷笑一声。刚才就算不用阙挚弘出现,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阙挚弘这么做,无非是故意的!故意要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只可惜,苏瑞泽却没打算把这个“人情”放在心上。 他准备回家把阙挚弘“回心转意”的好消息告诉苏琼玖,让她高兴高兴,结果一转身,视线意外和苏季菲的眼睛对上。 两人同时愣住! “这么巧啊,大哥。”苏季菲先反应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苏瑞泽眉头随即皱了起来,眸底闪过一丝厌恶和不耐烦。 “……嗯。”他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苏季菲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她大哥还是没有想通。 她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飘下细细薄薄的雪花。 “下雪了,又下雪了……”大家欢快地呼喊着。 苏季菲微微仰起头,注目着天空中飘落的洁白雪白,嘴角泛起了一丝笑。 她伸手想要去接雪,目光渐渐变得迷茫起来,像是在思念谁。 阙修尧,你那里是不是同样也在下雪? …… 因为白天突然下起雪,夜晚的温度骤然又降了起来,就算是躲在屋里不出门,也得披上薄披风。 有的甚至已经用上了暖炉。 “王爷,皇帝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太狠了,一下子就杀掉了我们好几个眼线,现在我们怎么办?还要继续往宫里送人吗?”阙挚弘身边的谋士,袁平,愤愤不平地道。 如果你仔细注意一点,不难发现他半隐于袖中的左手,有六指,而且他一边的眉毛是断眉,眉型中间出现了断缺,就好像一条完整的眉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切裂一样。 此人便是之前阎华从鬼市里查到,购买西楚国禁药硝焰燃的那个人。 阙挚弘皮笑肉不笑道:“我早说过了,我皇兄可不是省油的灯,只要能让你不好过,损人不利己的事,他照样干得出来。 这一次,他名义上是为了捉拿凶手,但实际,他不过是利用此次的机会,顺手推舟,把宫里潜在的那些细作顺手给拔了。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一捉一个准?处死我们的人,又将各国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原封不动送回去。 此举,无非就是在警告我们,少自作聪明!他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袁平虽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很惊讶:“王爷说的,我也有想过。皇帝一直派人盯着我们,我们在宫里安插了那么多眼线,他应该早就调查过。今天一次性连根拔起,看起来应该是早有预谋,而不是一时冲动。” “这一点,我倒是低估了他,没想到他倒是敢破罐子破摔,不怕人家骂他是暴君。” 阙挚弘心情很好,阙挚苍此举,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这样他就可以早一点启动下一个计划。 袁平嗤哼一声道:“只怕他到现在还以为他这个皇帝说出来的话没人敢反抗,却不知他这个皇位早就岌岌可危了。” 阙挚弘好看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他以一副王者之态,懒散地坐在书案后面,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弹了一下,二下…… “袁平,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他忽地问道。 这些年来,阙挚弘暗地里偷偷-精心培训出一支精锐的军队,并将这支军队打散,分配到各个军营里。 这也是阙挚苍一直察觉到他有异心,却又找不出他谋反证据的原因,而这正是阙挚弘的狡猾之处。 这些人,在各个军营里又慢慢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就好比良州总兵胡千庭,没有阙挚弘就没有他今天。他手里的一部分兵将,就是从阙挚弘的这些精兵里调过来的。这就好比把黑钱洗白的过程。 不过那日皇帝决定和各国联盟,攻打东盛国时,阙挚苍的一句话,却差点让阙挚弘损失惨重。幸好阙挚弘反应够快,赶紧找了一些老弱残兵将他这些精兵替换下来,这才没有造成实际性的损失。 这一次,他重新将这支军队组织起来召回长安皇城,是因为跟阙挚苍摊牌的时机到了。 “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一部分的人,按王爷之前的吩咐,让他们暂时碧炎山庄去,不许对外泄露行踪。至于其他人,按路程,应该四至五天就能全部到达,最晚超不过八天。”袁平恭敬地回道。 碧炎山庄,位于长安皇城百米开外。表面上,它是一个江湖门派;实际上,这里是阙挚弘多年来暗中培养势力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阙挚弘从各种渠道收割来的兵器粮食,便是囤集在这个山庄的地底下。 阙挚苍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这也是阙挚弘明明有条件,却不敢私铸兵器和种植食粮的原因,就怕引起阙挚苍的注意。 但是对外购买就不一样,他可以打散着来,甚至让下面的人去办,除了兵器外,都无需他出面。 “很好。”阙挚弘脸上露出甚是满意的傲慢浅笑。“刘成那边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袁平难掩一脸兴奋。他和王爷布了这么多年的局,终于可以收网了。 “现在万事俱备,就只欠东风了。”阙挚弘嘴角一边向上勾起,露出一个得意的冷笑。“现在,我们可以继续送皇兄下一个礼物了。” 袁平双眼一亮:“王爷想怎么做?” 阙挚弘上半身微微向上,袁平便马上倾耳过去。 烛火下,两人表情认真而专注。 …… 翌日,德阳殿。 薄纱被两名宫女左右掀起,刚刚睡醒的秦妃,下床时,边走边轻轻捏了捏一边的肩膀,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眼眶下面有着淡淡的黑眼圈。 自从宫里发生命案以后,她就一直睡得不太好,总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而惶恐终日。 “娘娘,奴婢为你更衣。” 两名宫女拿着衣服走过来,秦妃摊开双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们的服侍。 一名宫女端着洗脸水从外面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她把水放在架上后,转身就去整理床塌。她拿起秦妃的枕头,轻轻拍了几下,准备重新放下时,余光却被一个东西吸引住。 那个东西是用一块白布包着的,但彼时上面渗着血,颜色显得异常鲜艳刺目。 她心一惊,手中的枕头瞬间落在地上。 “啊,血!——” 宫女大声尖叫,往后退开一大段距离。 第553章 这是一只虾的问题吗? 刚刚穿好衣服的秦妃,闻声,好奇地回过头来,正准备训斥宫女的莽撞,余光却正好触及床上的那片血迹。 下一刻,比宫女还要惊厉的叫声从秦妃的嘴里发了出来。 “啊!——” 大约半个时辰后,秦妃的寝宫里挤满了人。 乔任宵和李立带着廷尉府的兄弟,针对整间屋子,开始进行了搜查式的勘察。想看看除了床上这包东西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就连阙挚苍也来了,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案子很重视。 不过也对,这案子一天不破,就一天有人咬住这是“天意的惩罚”这个观点不放。阙挚苍已经把钦天监那几个主事的斩了,但总不可能把所有认同这个观点的人都斩了吧? 这样的话,他就算不是暴君,也毅然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暴君。 他会失掉所有民心的。 “研究出这是什么吗?” 乔任宵盯着白布上面的东西看了一会,阙挚苍的声音才骤然响了起来。 闻声,乔任宵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剑眉拧成一块,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语毕,他把手里的东西亮出来。 这是两根细长的铁管,前端削尖,中间空心,大概有半根筷子的宽度。 经仵作验证,这两根小铁管的前端与其中五名死者脖子上的两个小洞大小吻合,这正是凶手杀死他们时所使用的凶器。 让众人纳闷的是,这两根东西却是在秦妃的枕头底下搜出来。 难道她就是凶手? 秦妃险些吓晕了过去,大喊自己是冤枉。 其实只要是不笨的,基本都能看出来,这是有人趁乱想栽脏嫁祸给秦妃。 秦妃向来胆小,见血就头晕,平时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都会良心不安好几天。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想到用这个办法杀人,而且还吸她们的血? 乔任宵和李立两人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她杀人的动机。 如果死的人是某个宫的嫔妃,那倒有可能,可是这五名受害者,有太监有宫女还有绣娘,唯独就是没有主子。所以,她杀死这些人图的是什么?难道还图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时的變态爽感?那也得她不晕血才行。 最重要的是,之前发生那几起命案时,乔任宵查问之下,秦妃都有不在场的人证。 既有人证,那凶手就不可能是她了。 这么低俗的栽脏手法,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出来。乔任宵怎么想也想不懂,这凶手突然露的这一手,目的是为了什么? 乔任宵想苏季菲了,于是借口想找她帮忙讨论分析案件,把人约出来。 苏季菲对东流的印象很好,便直接约好跟他在那里碰面。 蓝景听到苏季菲要去见乔任宵,便死皮赖脸的要求跟上,说是鉴于乔二爷以前的不良行为,她不放心让他们两个人独处,为了苏季菲的貞操,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护在苏季菲的左右。 苏季菲心里不客气地吐槽,想去见乔任宵就直说,有种就不要拿自己当借口,这种鬼扯的话谁信了! 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乔任宵要是还存着坏心思想犯罪,早就犯罪,哪还能等到她现在才想起来要保护? 所以啊,苏季菲也不厚道一回,特别潇洒的不让她跟! 蓝景满脸囧囧地看着她出门,嫉妒得心都快疼了。 估计是胡姬特意为他们留的,又是上次的那个小包厢,苏季菲到的时候,乔任宵已经提前到了,桌上摆着几道菜,菜色倒是以容易入口的为主,口味也偏清淡,都是她喜欢的。唯一一盘需要动手的焖虾,乔任宵也已经在动手剥了。 苏季菲这才刚坐下,他就把碗推到她的面前。 看着碗里雪白中局部泛红的虾肉,苏季菲的心情复杂到极点。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啊……” 半天,她唇瓣翕动,低低挤出了这句话,竟似哀求。 闻言,乔任宵动作一滞,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她:“不能!这是我目前唯一的乐趣,你不能把它剥夺了。” 苏季菲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剥夺”这么严重的字眼,秀眉不由地一蹙,把碗推了回去。 “那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说着,她就自己动手用筷子夹了一只虾,只是手才一沾上,她眉头便不动声色地轻轻蹙了下,实在很不喜欢手上这种粘粘的感觉。 乔任宵一直看着她,自然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小表情,当即就笑了,把碗又推了过去。 “你吃这个,剥虾这种事,还是我们男人来动手。”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抢她手里已经剥了一半的虾。 苏季菲把身子转到另一边,拒绝道:“不用了,也就三两下的事,没那么复杂,我自己来就行。” 乔任宵顿时看着她沉默了:“你这样是在躲着我吗?” 苏季菲动作微滞,然后才继续把剥虾的工程进行到底:“你多心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接受我对你好?”乔任宵脸上有些动怒。 他鲜少对苏季菲这样,除了一开始的敌对状态,后来他把苏季菲放进心里了,宝贝都来不及了,哪还舍得说一句重话,甩一下脸色。除非是他被气疯了,脑子不清楚的状态下。 苏季菲淡淡蹙眉:“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啊,不就是一只虾吗?我又不是没有动手的能力。” “这是一只虾的问题吗?这是你对我态度的问题!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又跟我闹上了。” 乔任宵把她手上的虾子抢过来,扔在自己的碗里,强行让她面对自己。 苏季菲也有点火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要是你找我出来,就只是为了跟我讨论‘我对你的态度’,那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离开。 乔任宵连忙拉住她,声音略带可怜兮兮地:“你怎么脾气那么大啊?我这都有多久没有见到你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苏季菲哭笑不得:“拜托,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面吗?” 第554章 乔任宵魔怔了! 苏季菲说完,脑海里顿时闪现一件事。 “对了,今天是二十八,那明天就是二十九了,距离凶手上次作案的时间刚好是五天,那明天你们都布置好了吗?” 乔任宵脸一垮,压低着眼睛不满地瞪着她:“菲儿,我能把你这句话理解成是因为不想回答我那些问题,而故意在转移视线吗?” 苏季菲耳根子一热,严肃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刚刚想到就顺口问了一句,你敏感了。” “真的吗?”乔任宵挑眉,半信半疑。 “当然了,就你那些无聊的问题,我有什么好不敢回答的。你别幼稚了。” 苏季菲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故意拿起筷子戳了一下碗里他剥好的虾肉,抿了下唇,用力夹起一只塞进嘴里,报复地嚼了好几下。 乔任宵垂眸,扫了碗里的东西一眼,眸里露出浅浅而幸福的笑靥。 “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我对你好而感到负担,因为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他表面特严肃。 苏季菲佯装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话你昨天不是才说过了吗?我都记着呢,不要老提醒我。” “记住了吗?我看你压根就没压住。” 乔任宵略生气地弹了她额头一下,声音难掩宠溺。 “我啊,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想对你好,因为这样做我开心。但是你不许躲我,不许不见我,除了我以外,也不许让别人对你好,你也不准随便跟别的男子勾肩搭背,不然我就啥也不干天天赖到你家去。” 听完他的话后,苏季菲“啪”的一声把筷子按到桌上去,赫然瞪大了眼睛。 “乔任宵,你这是有病啊!哪来这么多‘不许’,阙修尧都没敢这么要求过我!” “你不要拿我跟阙修尧相提并论。” 一提到阙修尧,乔任宵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反正啊,你喜欢阙修尧,你要跟他在一起,我没办法。所以我只能忍了,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多看你几眼,多陪陪你,照顾你,这样我就很高兴了。” 苏季菲错愕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流里流气的乔任宵,有朝一日也会对自己说这些感性的话,看来自己真是把他逼急了。 乔任宵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眉毛收紧,抿了下嘴唇,嘴角垂下,下巴向上抬了一下。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悲伤表情,乔任宵的心里一定很难受。 虽然这表情……一闪而逝。 苏季菲的心微微刺痛了下,她不敢看乔任宵的眼睛,因为每看一眼,她心里就会多一分愧疚。这一点都不好。 “我又不能把你绑起来,让你一辈子都不见他。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真这么做,你一辈子都不会再打正眼看我了。所以,阙修尧,我认了!但是其他人——休想!” 乔任宵说着说着,怒火开始在心里头翻滚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也不差,人长得帅,既是个将军又是个土匪头子,身份多变,黑白道吃香,前途无可限量。 除了缺个王爷头衔,他觉得自己的自身条件样样比阙修尧好,这苏季菲到底是心被蒙了猪油,还是眼睛瞎了,居然不喜欢这么英俊的自己,而喜欢一个丑男? 难道是图他的面具够冰够冷阙修尧长得够丑,半夜醒来可以把自己吓一跳? “苏季菲,你听着,我再说一遍,不要躲我,不要拒绝我对你好,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到你。” 乔任宵声音强硬,他看了她一眼后,随即将视线移到桌子中间的某一点,眼神半隐藏在眼睫毛内。 “就像现在,看到你想躲着我,我就很想把你藏起来!说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以后你就只能跟我一个人说话,我看到时候你还敢不敢再不理我?……所以,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最后这句话,乔任宵说得很慢很慢,但是果断,只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难掩的痛苦和哀伤。 苏季菲感到屏息,明明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占理的人,结果听完他这一席话,她瞬间就泄气,莫名觉得自己很可恶,非常想和乔任宵同仇敌忾。 “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苏季菲低声说着,因为愧疚而心虚,因为心虚而纵容他这样的行为。……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对的。 乔任宵情绪激动,还没有反应过来:“不会什么?” 苏季菲咬了咬牙,不满地瞪他:“任宵,你不要逼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难道还非得把话说得那么白吗?” 乔任宵很不高兴,火气差点压不住得冲她吼:“我哪儿又逼你了,我这不是怕你又不肯理我,就索性一次把我心里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吗?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就爱我的,你也不要管;我对你好,你享受就行了;我也不会要求你一定要给我回应。 阙修尧那儿,你想跟他成亲,可以。 你要是不高兴甩了他,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但是你敢躲着我,我就会让你一辈子后悔。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所以怎么选择你最好想清楚了。” 苏季菲越听越囧,这开始听着满感动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调呢?感觉好想揍人。 “乔任宵,你这个笨蛋!我说我不会再躲着你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去,你扯这些有的没有的干嘛。”她哭笑不得道。 ……等等,她说她不会再躲了?还让自己爱干嘛就干嘛去? 乔任宵一怔,这次倒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好看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行,这话是你说的,你要记住了。” 乔任宵看着她的目光,像火一般的炙热,态度认真而庄重。 “知道啦,啰嗦!”苏季菲勾唇一笑。“不过,必须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人言可畏,我不能让王爷因为我而被人指指点点的。” “又是阙修尧,你还真是时时刻刻心都向着他啊,哪怕他现在都不在你身边。”乔任宵撇撇嘴,非常的不满,说话酸溜溜的,都能酸死一缸子鱼。 第555章 苏季菲今天真是蠢透了。 苏季菲默默囧了数秒:“我才提了他一下,你就已经这么不高兴了,刚才还那么大方说不介意我跟他成亲,我看你根本就是装的。” “对啊,我就是装的,不然还真让我高兴的祝福你们啊?我装,还不是因为不想让你为难,所以我才装,不然你以为我喜欢啊?” 乔任宵委屈得不行。 “还有,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但是有件事你也得答应我。” 苏季菲郁闷了,她还第一次知道感情这种事还可以一直不停谈条件的。 在她以往的认知里,这纯粹就是两个当事人爱与不爱,只是两个人的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才多个乔任宵,就全部乱套了! “什么事,你说?” 苏季菲挺无奈的,她强烈觉得乔任宵这是真的把她赖上了,而且有可能还是赖一辈子。 乔任宵眯起眼睛:“以后我们俩人独处的时候,——不、许、你、提、阙、修、!” 最后那句话,他一字一顿,咬字特别重。 苏季菲真想叹气,还真是那样!她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她现在特别后悔,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就应该把蓝景带出来,至少有这个丫头在,乔任宵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应该也不好意思当着蓝景的面跟她说这些话吧? 唉啊,她今天真是蠢透了。 “怎么说,不然我也不答应你刚才的条件。”乔任宵催促道。 他样子很嚣张,一下子没控制住,又把地痞流氓的尾巴露出来,完全没有一点将军该有的威武。 苏季菲没空陪着他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绕,索性举白旗投降了。 “行行行,随你,答应就答应。” “呐,这话可是你说的哦,下次如果你再敢在我面前提阙修尧,让我不痛快,我就——”乔任宵声音一顿。 苏季菲眸底流光滑动,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就怎样?” 他上半身越过桌子,朝她靠了过去,笑着亮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好牙。 “咬我啊?”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打架杀人她不怕,咬人嘛……她还没玩过,难道要互咬啊? 乔任宵脸一臭:“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要吻你!如果以后你敢坏我们订下的规矩,我就这样惩罚你!” 说完,他作势对空气亲了一下,一脸的陶醉。 陶醉过后,他还不忘说:“当然,如果是我坏了规矩,欢迎你也这样惩罚我!不用对我客气!” 他看着苏季菲的眼睛,眼神火辣辣的,让苏季菲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你想得美!”苏季菲直接伸手贴在他的额头,把人推开。“好了,废话半天,我们还是回归正题说说案子的进程吧。” 乔任宵郁闷道:“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啊,难得我们两人有机会独处,你居然一点都不珍惜,真是浪费了这样的大好时光。” 苏季菲眨眨眼睛,忍不住苦笑,这家伙…… 不过,乔任宵嘴里虽然骂骂咧咧埋怨着,但是一提到案子,他脸上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人认真而专注。 他把早上秦妃那儿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从头到尾跟她陈述了一遍。 苏季菲听完后,沉默了一会。 “秦妃不是凶手。”她干脆地下结论。 乔任宵只是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告诉她,却刻意隐瞒了他们已经讨论后的结果,如今听到苏季菲这么一说,他顿时就乐了。 “就只有一句?”他感觉自己就像在钓鱼,抛下鱼饵,然后等着鱼儿自愿上勾。 苏季菲也笑了:“你们已经查出秦妃不是凶手了对吧?” 乔任宵瞪大眼睛,特别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脸上的表情啊。” 苏季菲用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面有得意之色。 “我不是说过,我能从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而分析出他心里真正的情绪吗? 你刚才很开心,但是不意外,反倒是一副在逗我玩的态度,所以我就猜测,你们可能已经找到证据证明这个秦妃是无辜的。 那两根小细管是凶手故意放在她的枕头底下,栽脏嫁祸给她。” “啪啪。”乔任宵忍不住鼓掌,赞赏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话说一半留一半,不把查到的结果一次性说出来吗?” 他没有等苏季菲问“为什么”,便马上回答了自己的话。 “那是因为我想听你分析,你都不知道你分析案子的时候,样子有多迷人,有多吸引人……” 苏季菲打了他的手一下,佯怒道:“闭嘴,你又不正经了!” 乔任宵笑得一脸淫蕩,就好像偷到蜜吃的小孩:“拿!你脸红了!” 苏季菲下意识伸手摸脸,感觉是有点热:“红你妹啊,你到底要不要继续?” “要!你说!” 乔任宵喊得特别大声,然后用手撑着脑袋瓜子,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极度缠绵地一直盯着她。 苏季菲额头的青筋狠狠跳动了一下,她几乎用了大部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揍他,这家伙怎么跟条小狼狗一样的无赖! “我想,如果能想通这个问题,或许我们就能知道这凶手是谁了。”苏季菲徐缓道。 她努力把乔任宵当作不存在,又或许说,当他这种充满暧昧的目光不存在,这样她才能冷静分析案子。 “什么问题?”乔任宵完全没有动脑的打算,直接就把问题抛给她。 苏季菲顿了下,说:“那就是,凶手为什么吸血?” 乔任宵一怔,慢慢收起手,坐直身子。 “按你所说,那两根小铁管非常的细长和尖锐,往脖子的地方这样直接用力插进去,受害者必定喷血而亡。 如果凶手的目标,只是想让受害者死,那么吸血,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直接捅进去,照样能死翘翘。 吸血是一种很變態的行为,这说明犯罪者的心理是扭曲的,因为正常人应该不会想吸食人血吧?这东西又不是美食,腥味还特别的重,一般人应该喝不下去吧?所以,弄清楚凶手吸血的目的,这对我们破案是一大关键。” 第556章 别出心裁的道歉 苏季菲以前特种兵的身份,让她对犯罪这一块了解的也不深。 只依稀记得历史上比较经典的案件,就是著名的吸血女伯爵,伊丽莎白&8226巴托里,她就坚信吸食、淋浴少女的鲜血可以让她永驻青春。 难道凶手吸食人血,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是,为什么只是五个人吗? 截止到目前为止,受害者可以已经有二十名了。 苏季菲想了一下,因为在回忆,所以眼睛下意识微微眯了起来。 “还有,你注意到没有,他们脖子上的那两个小洞,距离好像都差不多。” 乔任宵细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苏季菲抬眸撩了他一眼:“你说,这是凶手故意留下来误导我们的,就像之前仵作所说的,让我们误以为这是用牙齿咬的?还是有别的启示,只是被我们忽略了?” 乔任宵从来没有细想这些,但被她这么一提,忍不住也认真对待起来。 “你说,这两根东西会不会是一套的?就好比暗器,它还需要一个暗箭盒的辅助才能发射成功。如果凶手作案时,有了这东西的帮忙,岂不是更方便?”乔任宵满脸狐疑地推测道。 “很有可能。”苏季菲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那你们今天在德阳殿,有没有找到这个东西?” 乔任宵摇头:“没有。除了这两根东西以外,什么都没发现。” “这说明,它对凶手还有用处。”苏季菲几乎肯定地下结论。 乔任宵没有说话,只是蹙着眉想了一会,倒是对她的推断颇为认同。 “那你觉得凶手为何其他人不选,却独独选择要栽脏嫁祸给秦妃?”半响过后,他骤然启唇问道。 苏季菲微微沉吟了下:“可能是挑衅,又或者是讽刺。” “他在挑衅谁?皇上吗?”乔任宵眉头猛地拧紧,目光因为思考而变得极其专注。 苏季菲的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皇上为了捉他,不惧背上骂名,铤而走险,除了御林军和侍卫以外,宫里但凡会点武功的都被他捉起来。 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凶手可能人人都是,也可能人人都不是,因为他只不过是主人手里的一颗棋子,是杀人的刽子手,但是他却不是真正我们要捉拿的那个人。 而皇上下的这道指令,显然激怒了这个幕后黑手,他故意让人把这两根东西放到秦妃的枕头底下,实际上,是在向皇上寻衅宣战。 秦妃是皇上的枕边人,也是最亲近的人,没有人比恐吓她更合适了。” 乔任宵的心思转得超快,想到最近宫里所发生过的事情,结合了一下前因后果,瞬间就把所有的事联想起来。 “那照你这样分析,如果是讽刺的话,那就是在讽刺廷尉府无能了?查来查去,查了这么久,至今他却仍然逍遥法外,所以他故意弄了这两根东西来膈应我们?” 乔任宵讥讽地说完,黑眸闪过一丝狠戾。 “妈的,这王八蛋居然敢骂我无能,要是被我捉到,我一定活宰了他!看他还敢不敢再猖狂!” 苏季菲有点想笑,很想告诉他,人家凶手又不是针对他,人家针对的是整个廷尉府,你这样对号入座干嘛? 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因为…… “还有一点,为什么是秦妃?”她忽地问道。 乔任宵同样被她问住,这个问题,他们之前怎么会没有想过。 “是因为……他在告诉我们,下一个受害人是秦妃?”他惊讶地猜测。 苏季菲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也不知道,但是极有可能。” 她眸子微转,因为正在思考事情,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而没有焦点。 “只是有些地方说不通。” “哪里说不通?”乔任宵问道。 “按道理来说,比起秦妃,三皇子更有可能是他要下手的对象。你想一下,从这些命案中可以看得出来,他是针对皇上的子嗣而来的,这点毋庸置疑。 而现在皇上唯一的儿子,也就只剩下秦妃的儿子,三皇子殿下。如果凶手真是奔着要让皇上断子绝孙的目的来的,那么杀死三皇子,他不就圆满了吗?” 乔任宵忽地打断她的话:“不对,还有一个人。” “?”苏季菲奇怪地看着他。 乔任宵看着她,目光定定:“你大姐,苏婕妤。” 这个苏季菲刚才也想过,只是…… “我大姐怀孕的日子,应该还不能确定她怀的是男是女吧?” 乔任宵淡淡道:“可是如果我是凶手,我就宁杀错,不放过。……这些都是跟宫里那位学的。”他说得隐晦,没有指名道姓。 苏季菲抬眸撩了他一眼:“如果是这样,那她们明天就是你们要保护的重点对象。”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大姐有事的。”乔任宵还以为她这是在担心苏琼华的安排,因此连忙安抚道。 苏季菲一怔,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也没打算开口解释清楚,只是轻轻应了声:“好。” …… 无论阙挚弘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决定跟苏琼玖修好,但是在处理一些事情上,却是无可挑剔的。 那日他与苏瑞泽分手后,当天便让府里的奴才给苏琼玖送上几幅礼物。 这礼物其实说珍贵也不算珍贵,说特别也不是很特别,但是独一无二的。 阙挚弘送给苏琼玖的是四幅画: 第一幅,是他们第一次相识的情景; 第二幅,是两人前去御花园赴宴她受伤时,他紧张呵护的样子; 第三幅,他跪在太后面前满脸悲伤,太后手里拿着一本学子《疾退子诗集》; 第四幅,一男子深夜不睡,站在窗边抬头凝视着窗外的一棵老红豆树。 阙挚弘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苏琼玖看完这四幅画后,哭成了泪人。 他很好地解释了当初退婚的原因,以至自己对她的思念。 苏琼玖是爱阙挚弘的,当即就吵着闹着要去找阙挚弘,告诉他,自己也一样的想他。 自从上次阙挚弘选择退婚后,苏晨斐对阙挚弘就深恶痛绝,直到今天看到他这份别出心裁的道歉礼物,心里头堆了这么多天的老火这才消退了一点点。 不过让他这样就原谅阙挚弘,却是没门。 第557章 我不可以,那你就可以了? 苏瑞泽急时出来打个圆场,提议要不然就请阙挚弘回来吃顿饭,看他是否真有悔过之心,对苏琼玖是不是真的还有感情,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他也不迟之类的。 苏晨斐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是考虑到阙挚弘在朝中的权力,是自己所不能得罪,便决定顺着苏瑞泽这个台阶下,答应了他的提议。 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第二天一大早,苏瑞泽便写了份帖子,让人给阙挚弘送过去,邀请人家晚上过来吃饭。 阙挚弘接下请帖,如约而至。 苏季菲见完乔任宵,又到店里转了一圈,再回到家时,阙挚弘便已经从容地坐在他们家大厅里,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和她父亲有说有笑,感觉看起来好像不错。 她满脸诡异。 “菲儿,你回来了,还不快见过王爷。” 苏晨斐是第一个发现她回来的,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像是很好。 苏季菲下意识扫了眼坐在一旁的苏瑞泽,察觉到她的目光,苏瑞泽回过头来,深邃的目光在看到她眼底的那份质疑时,眉头猛地一皱,似有不快。 “见过王爷。”苏季菲大方地对阙挚苍浅浅一笑。 虽然苏季菲现在的身份是未来的三王妃,按辈份老四阙挚弘见了她还得唤一声皇嫂,但是谁让她还未过门,因此身份还是比阙挚弘低。 “四嫂真是太客气了,上次在宫里遇见时,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王爷那是留给外人人叫的。”阙挚弘朗声笑道。 苏琼玖泛着桃花的美眸蓦然不悦地皱起,这苏季菲一来就抢自己的风头,真是可恶! 她走过去,用身子挡在苏季菲的前面,笑盈盈地对阙挚弘道:“王爷,我们家后院的腊梅前日刚刚开花,正是盛开得最美之际,我们要不要到后院走走?这夜间赏花,别具一番情趣。” 阙挚弘凝视着苏琼玖,见她眉目秾艳,眼眸带着娇羞之色,他眼神当即暗了暗,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提议倒是不错,只是会不会打扰到其他人休息?”他故意客气地问道。 苏琼玖不好回答,余光下意识瞥向父亲苏晨斐。 苏晨斐也是过来人,当即以为人家小情人要说悄悄话,还算识趣道:“无碍,现在也不是很晚,大家没这么早睡呢。就是天冷,在屋外不要呆得太久,小心冻着了。” 苏琼玖喜道:“好的,爹。” 话毕,她不顾男女授受不亲,拉着阙挚弘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王爷,这边请。” 苏晨斐打了个喷嚏,这几天天气骤然变冷,他不小心被感染了风寒,如今又陪阙挚弘坐了这么久,晚上还喝了点酒,这会早就顶不住。 阙挚弘才走出大厅,他立马就站起来,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一脸困乏道:“你们聊吧,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 说完,他起身的同时,不忘对苏瑞泽道:“你一会帮我送送王爷。” “是的,爹。”苏瑞泽道。 自从这次回来,苏瑞泽就没有单独和苏季菲相处过,苏晨斐一走,他想着阙挚弘一时半会也不会那么快走,便跟着起身,想回书房看会书。 苏季菲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喊住他:“大哥,我想跟你谈谈。” 苏瑞泽动作微滞,然后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道:“我和你无话可说。” 苏瑞泽这么决然的态度,让苏季菲心里有些难受。 可是一想到这次的事,也许会给整个家族带来恶运,苏季菲就没办法坐视不理,迟疑了下后,最终还是提步追了出去。 虽然这个家里的人,有太多她不喜欢,但是也有她在乎的。 她不能看着她在乎的人,因为苏瑞泽这个愚蠢决定,而可能有危险。 “大哥!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苏季菲直接追到东院,在苏瑞泽打算进书房之前,拦住他。 眸光一沉,苏瑞泽面色难看地喝道:“谁让你来我这里的,滚出去!” 这些日子来努力维持的和谐假象,终于在这一刻冰裂了! 苏季菲愣住,有些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苏瑞泽会这样吼自己。 她半垂眼睑,脑海里闪过的是小时候,苏瑞泽扶着她的手,慢慢一步步走路……还有他每次都像献宝一般,把偷偷藏起来好吃的东西拿给她……脸上带着灿烂而宠溺的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这样的苏瑞泽,根本就不属于记忆里的。 苏瑞泽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眸子自我厌倦地瑟缩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把脸转到一边去,忍着怒火道:“我再说一次,出去!” 苏季菲的脸沉了下来,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 “我要是出去,只怕过几天后悔的人是你,因为我想跟你谈的,是关于王爷和四妹的事。” 下刻,苏瑞泽一脸诡异地回过头来,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三秒钟后,才掀唇不确定地问道:“谈什么?” 苏季菲勾起一边嘴角,恶劣地笑道:“你说呢?用一个磁铁矿来换回一个男人的回心转意,你觉得这样的感情真的能长久吗?” 苏瑞泽震惊无比:“……你,你怎么知道?” 苏季菲不想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的,但是有点忍不住:“因为昨天我也在东流的二楼。” 闻言,苏瑞泽心里一沉,眉毛渐渐蹙紧。 他推开书房的门,冷声道:“进来再说。” 苏季菲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很不愿意一直跟他处于这种敌对的状态,但很明显苏瑞泽不是这样想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说说看,你想干什么?要挟我?还是把这件事说出来,破坏玖儿的好事?” 苏瑞泽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瞪着她。 “我告诉你,如果你当真这样干,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苏季菲脸色不太好看:“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我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苏瑞泽眼睛微微瑟缩了一下,眼神一暗。 “以前我的菲儿是非常善良的,她从不做伤害别人的事,就算是被欺负了。可是眼前的这个……” 第558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苏瑞泽的声音故意顿了下,声音逐渐变得冰冷。 “狠辣,满腹心计,非常惹人嫌!” 苏季菲忍着脾气道:“我知道,凤夫人的事让你很难过,但是我并没有……” “够了!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完就立马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一刻也不想见到你!每见你一次,只会让我感觉恶心!”苏瑞泽忽地打断她的话,语气憎恶而嫌弃。 苏季菲对苏瑞泽已经够宽容了,但是忍到现在,听到他这样说自己,不禁也有些火了。 她当即就冷着声道:“大哥,四王爷他居心叵测,这摊浑水你不能掺和进去。” “你这都知道了?”苏瑞泽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了。阙挚弘那个人太狡猾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跟他打交道的。”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苏季菲有意对他隐瞒。 “我不可以,那你就可以了?”苏瑞泽冷哼一声地嗤笑。“苏季菲,你哪儿来的自信?” “我也不行,事实上我和他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但是没有胜过。” 虽然不想承认的,但是苏季菲还是忍不住有些气馁。 宫里的那个案子,苏季菲始终觉得阙挚弘是最可疑的,却一直苦无证据。 苏瑞泽眼睛露出几分戏谑,冷讽道:“是画舫上的交道?那你输了,也情有可愿的。毕竟王爷是我们北阙出了名的翩翩公子,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从这里都搬到城外去,你被他迷惑了一星半点,也挺正常。” 这话里有话,阴阳怪调的暗讽,听得苏季菲细眉直皱。 “大哥你还是不信我?那次我跟王爷真的纯粹就只是吃了个饭,我也没有插足在他和四妹之间,我已经有三爷了,他才是我的最终归属。”苏季菲有些生气地直言不讳。 苏瑞泽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是抿着唇,漫不经心地笑着。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吗?反正王爷已经决定,和玖儿重新开始。我相信这次,他们一定可以喜结连理。” “所以你就甘愿冒犯拿一个磁铁矿去换?”苏季菲无法苟同他的所作所为。“大哥,你以前并不是一个这么冲动的人,你甚至还很有远见,这次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四妹她求你的?” “这不关你的事。”苏瑞泽没有看她的眼睛。“磁铁矿的事,我希望你闭嘴,除非你希望见到我出事。” 苏季菲心里微微有些刺痛道:“这怎么可能?你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我又怎么会希望你出事?” 如今,苏瑞泽却是不愿意再相信她的话,只是冷漠的警告。 “那就管好你的嘴,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他声音一顿:“至于玖儿的幸福,那更是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她自己觉得幸福就够了。” 音落,他拿起搁在桌上的一本书集,开始翻阅,明显是在赶人。 苏季菲气愤道:“大哥,现在不是你和我较量的时候。这阙挚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野心勃勃,皇上也是清楚的。 他虽然势力庞大,但皇上也不是蠢货,到时候鹿死谁手,谁也不知道。如今时势不明,我们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明哲保身。 如果想不好该支持那一方,那就保持中立。只要不掺和其中,到时候就算不能讨新帝的欢心,至少也不会被砍头。 所以大哥,这事你必须停止,不能带他们去找磁铁矿。 若是最后阙挚弘赢了,或许我们是立功的,可是在这之前,这事如果被当今天子发现,我们苏家就是从犯,会被砍头的。 这苏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一刀砍下去,便是血流成河。” 闻言,苏瑞泽心中一震,眼神暗芒在翻滚。 苏季菲的话,蓦然骂醒了他,他跟阙挚苍做这笔买卖,只是为了帮四妹苏琼玖,投其所好,根本没有往深处细想。如果被她这么分析,确实觉得有一丝冒险。 这阙挚弘想要做什么,他是隐约能感觉到的,只是筹备和成功,却是隔着遥远的距离。 如果他胜了,那么天下太平,他们苏家或许可以拔宅飞升;可是最后胜利的人如果是皇帝,那么他顺藤摸瓜早晚会查到自己的身上。 到时候让皇帝知道,他帮过阙挚弘,助纣为虐,估计皇帝是饶不了他,然后整个苏家都会被连累。 看到他瞬间沉默了下来,又把手放在下巴上,轻轻摸着,苏季菲就知道他是听进去自己的话,现在正在思考。 “大哥,我实话告诉你吧,皇上对四王爷很敏感,而且皇上也一直派人留意着他的举动。所以王爷的所做所为,是很难瞒过皇上的,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这两个人城府极深,许多地方都有他们的眼线。”苏季菲声音一顿,特意压低着声音说,“包括我们家里。” 苏瑞泽眼睛大张,惊讶地站起来:“真有此事?是谁?”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阻止这件事,我们苏家不能掺和进来,这两个人想要的东西,是我们沾不起的。荣华富贵是很好,却不比命重要。”……而且他们都忘了,还有一个人也一直在虎视眈眈这片万里江山。 “是谁?”苏瑞泽却很坚持。“如果你没有说出个名堂来,单凭你这几句话,我是不会信的。” 苏季菲眉头淡淡蹙紧,她大哥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也罢,说出来他以后也好提防一下此人。 “周管家的侄子,周易,他是四王爷的人。还有余姨娘,她是皇上的探子。” 苏瑞泽震惊无比:“余氏……她不是死了吗?” 苏季菲勾唇,嗤笑:“那是因为她潜伏在我们家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今宫里又不太平,皇上让她回去帮忙。” “你……你怎么知道?”苏瑞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显然有些不信她的话。 “怎么知道?”苏季菲咬着牙,冷冷一笑。 第559章 苏季菲对苏瑞泽的犀利控诉。 “因为皇上也想让我帮他办事,这兰青的真面目,我早就知道了。这次她假装悲伤成疾跳河的事件,还是我给她出的主意,给你们留一双鞋子,也是想为了增加这故事的可信度。” 苏季菲顿住话语,忽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哦,对了,兰青就是余氏,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苏瑞泽的嗡嗡作响,他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他自以为安逸的家,原来一点都不安全。这里除了人心涌动,而且还人心叵测! 一想到这些,苏瑞泽就不寒而粟。 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妹妹,为什么同样一张脸,他却觉得非常的陌生。 “你不是苏季菲,我的妹妹不是这样。” 半晌过后,他忽然从口中挤出这句话来,苏季菲的心微微一跳,随即苦笑。 “不是这样,那应该是怎样?像以前那样,软弱可欺,谁也可以欺负?” 她想起了苏瑞泽方才指责自己的话,用词竟然这么重! 苏季菲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我早就受够了这种摇尾乞怜,活在别人脸色下的日子,我想要改变。 我要让我娘过上好日子,我不要她再为了我哭,为我而担惊受怕。 我要那些看不起我、蔑视我的人后悔! 所以,我只能让自己变强,强迫自己快速成长起来。” 苏瑞泽听着她的话,心口骤然一紧,感觉连吞口口水这样的事都变得困难。 以前苏季菲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母亲虽然算不上特别的苛刻,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该给你的那一份,她会给你,但是转过身,她会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物质上的东西也就算了,可是精神上的百般折磨和羞辱,那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而这正好是他母亲最拿手的把戏,永远笑嘻嘻,脸上挂着端庄而优雅的笑,可是却总是有办法只用几句话,就伤人于无形。 “你以为变强是一朝一夕的事吗? 你知道我晚上需要做多少个体能训练,才能让自己的体能慢慢提升起来吗? 早上当你们还在梦周公的时候,我已经从墙头爬出去,跑了一个又一个的五百米,一千米。这些你又知不知道? 你只知道我变了,变得强势,变得厉害,变得让人讨厌,但是你有没有过,我是因为什么才改变的?谁才是最终的罪魁祸首?是谁?” 苏季菲犀利的一道道指控,让苏瑞泽几乎招架不住,脑海里一直重复回荡着那句:你以为变强是一朝一夕的事吗?……你只知道我变了,变得强势,变得让人讨厌,但是你有没有过,我是因为什么才改变的?谁才是最终的罪魁祸首?是谁?……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所以,你就准备开始报复我娘?”苏瑞泽眯起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责怪。 苏季菲却轻轻笑了:“报复这个词太严重了,如果不是她几次三番想要设计弄死我,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她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事他们迟早得谈,今天说开了也好。 “你娘做的那些事,我已经不想说了,你能理解我,我感激,你不能理解我,我也明白。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娘是你娘,你是你,日后我还是一样会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大哥。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在我最困难无助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在这个家里又是谁才是真正把我当成亲人的。” 听完她的话后,苏瑞泽的心里蓦然被一股巨大的压力和心疼,压得透不过去。 这些天来,尽管他一直没有给过苏季菲好脸色看,可是苏季菲从来没有抱怨过,每次遇到他都是恭恭敬敬地一声“大哥”,就算他连正眼都不愿意看到她。 苏瑞泽不是没长眼睛,他有眼睛看,苏季菲是打从心里承认他这位大哥的,他看得出来。 可是,可是他娘的仇,他娘的恨,该怎么办? 苏瑞泽用力紧紧咬住后槽牙,心里差点被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折磨得快疯了。 苏季菲冷声道:“你说得对,苏琼玖她幸不幸福,从来都不关我的事,我也并不关心。 我没那么伟大,冲着她以前那么对我,我没有对付她都算客气了,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要帮她?我又不是圣母! 只是此事牵连甚大,稍微处理不好,搭进去的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全家人的性命。 这里有我在乎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有事,所以我才想阻止你。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拿磁铁矿跟阙挚弘做交易时,你没想那么多,也许你是想两边都沾,两边都讨好,到时候不管谁坐在那个位置,你依旧是个‘出过力的功臣’,同样可以名成功就。 但是,我现在可以百分之一百的告诉你,不管他们俩人谁为帝,像这种犹豫不定,两边都沾的人,就算他们不杀,也永远都肖想得到他们的真正重用。” 她声音一顿,看着他的目光清亮而睿智。 “你把他们想得太好了,他们没你想得那么宽容大度,没有你想的那么仁慈。 如果你和爹没办法摆脱这种勾心斗角,那就干脆看清楚一些,把心一横,选择一方去支持。 最近朝廷内外动荡不停,如果阙挚弘真的有心谋反,那么他也差不多时候该有所行动。 所以,如何取舍,你最好快想清楚,别到时候就算我们一家辞官避世,都解决不了。” 苏瑞泽眼里露出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苏季菲一介女流,却目光这般远大,真是世间少有。 以前,他怎么会认为他这个妹妹很软弱呢?他当真是睁眼瞎! “这些事你早看出来了,所以你才会急着给五妹和六妹她们安排相亲的事,急着要把她们嫁出去?”苏瑞泽沉静地问道。 自从凤玉慈死了以后,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平静的态度跟她说话。 苏季菲很是欣慰,觉得自己方才的长篇大论,没有白说。 “对,能送走一个是一个。” 苏季菲的声音有一丝无奈。 第560章 凶手的真面目 苏季菲的声音有一丝无奈。 “在很久之前,我们苏家跟这件事,早就有着千丝万缕脱不掉的关系,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很难,但是也只能尽量抽身。 只要我们不明确的表示支持谁,那么不管将来是谁为帝,都不会太为难我们。顶多,到时候苏家退出官场,举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把磁铁矿送给阙挚弘,明显就是犯了大忌是吧?不管他出于哪种目的! 苏瑞泽赫然站了起来,深邃的黑眸透着一丝清明:“我明白了,那你跟我一块去送王爷回去吧。” 闻言,苏季菲心里高兴,当即扬起一抹浅笑:“好。” 两人从东院出来,直接拐进后院。 因为苏琼玖的刻意吩咐,这里被清了场,没人敢过来打扰她们。 幽静的院落,透着一丝夜风的清冷,腊梅的清香。 远远的,两人便看见乘凉的小亭里有烛火跳动。 “他们在那。” 苏瑞泽说完,便径直向凉亭走了过去。 可是当他们看清楚亭内的情况里,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那里面,苏琼玖正坐在阙挚弘的大腿上,两人极度缠绵地亲在一块。 阙挚弘上下其手,落在她前面柔軟的位置,苏琼玖衣裳不齐,背对着他们露出雪背。大冬天的,两人似乎一点都不怕冷,情绪还十分高昂。 苏瑞泽倒抽了一口凉气,苏季菲则是蹙眉。 两人的目光纷纷露在苏季菲没有遮挡的手臂上,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守宫-砂早就不见了。 晚了! 两人看到此情此景,心里都蓦然清楚,这次要让苏琼玖跟阙挚弘分开,那估计是不可能了。 他们同样也明白,为什么这次阙挚弘退亲,会给苏琼玖的打击那么大,原来这就是真相! 苏琼玖已经把身子给了他,这辈子,她都别想再找到一户婆家了。 就算开始,人家什么都不知道,被她的美色所迷,把她娶回家,但是洞房花烛夜,当男方了解真相,那到时候苏琼玖的下场只怕就只剩下浸猪笼了。 而且浸猪笼还算是轻的,曾经就发生过这样一个例子,新郎成亲当晚发现新娘子并非完壁之身,他一气之下拿起利器直接就把新娘子杀死。等顺天府尹的人赶到,这才知道,新娘子的下面,全部都被人用剑划烂了,一片血肉模糊。 这个案子因为新郎手段太过残忍,而名躁一时,也令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更加意识到,清白是一件多重要的事! 阙挚弘和苏琼玖舒服地闭上眼睛,沉溺在各自带来的欢愉之中,忘情不已。 苏瑞泽瞪得眼睛都红了,只觉眼前的一切真是脏了他的眼睛,他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他转身,气愤地甩袖离去。 见状,苏季菲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 她正准备离去,亭里的男人骤然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苏季菲的心头狠狠震了一下。 她清楚地看见阙挚弘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得瑟之色。 这个男人……真他妈的渣! …… 承德三年,十月二十九日,是个阴天。 乌云就遮蔽了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天空就像随时要压下来一样。 距离上次凶手作案,已经又是一个五天过去了,但是今天却没有人死。 因为,凶手捉到了。 …… 那天一大早,等待多日的太医院,终于有了消息。 经过太医们的提炼、验证,终于证实了不管是之前李凡吃剩下的那块大饼,还是凝贵人喝剩的那半杯峰蜜水,二皇子的洗澡水,又或者是从陈炬身上搜出来的毒药,都含有一种可以迷惑人心智的幻药的成分。 而这种药的名字就叫做幻心草。 神农医书里有记载,此幻心草,长于塞外,喜暖畏寒。此药有剧毒,中毒者脑中出现异象,轻者容易让人癫狂,重则致人死亡,是制作迷雾幻魂水最重要的其中一味药引。 此毒无色无味,太医院众人花了不少气力,脑汁几乎绞尽,这才从这些残渣里面提炼出一点幻心草的成份。 另外,整个皇宫里面只有一个人手里有这个东西——冷宫里的甄妃! 也就是那位赠给苏季菲八卦乾坤仪的深宫老妪。 知道甄妃手里拥有幻心草的人不多,也就院使大人这些当年伺候过先帝和甄妃的几位老太医才知道。 这一发现,让乔任宵和李立兴奋不已。 不过考虑到,拥有幻心草,也并不能代表甄妃就是凶手。 之前有了李凡的案子为例,为了谨慎一些,两人并没有马上就把这事告诉皇帝阙挚苍,而是直接带人去冷宫搜查。 结果一进去,他们就看见了一个五行阵法,水木水火土,五个方位都插上了旗子。 头发全白,瞎了眼的甄妃正坐在阵法中间,以她为中心点,周围晒了一个血圈。 她嘴唇翕动,正在默念着咒语,直到察觉到有人闯入,这才停了下来。 像是早料到他们会来一样,她显得很平静,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意外表情。 见状,乔任宵和李立对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以及兴奋的光芒。 他们记得之前苏季菲就曾提过,凶手有可能是根本五行法杀人。 那么,眼前这个老妪会是他们要捉的人吗? 接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两人花了半天的功夫,在老妪的房间里搜到了一些物证,证明她确实参与了这次连环凶杀案的多宗谋杀。 这一发现,让两人高兴得差点就不顾形象大声欢呼起来。 这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忙了这么多天的苦难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廷尉府的其他伙计可没有他们矜持,当他们看到那些物证,立马就蹦迪起来,推搡着抱成一团。 “头,现在怎么办?”有个伙计高兴傻了,还问了个蠢问题。 李立没客气,笑着捶了他胸膛一下:“当然是把人捉住,带上物证到皇上那邀功了!” 虽说对方是冷宫里一位废弃的妃子,但毕竟是宫里的人,廷尉府要开堂审问之前,必须要先经过皇帝的同意。 第561章 杀人的动机 苏季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十月三十。 那个时候,阙挚苍已经派人把甄妃捉起来,关进天牢里,等候问斩。 天牢,不比廷尉府的牢房。 廷尉府的牢房,如果说,关进去是九死一生;那被关进皇宫里的天牢,那肯定是十死无生。 “甄妃是凶手?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苏季菲惊讶无比,这和她一直在怀疑的那名“凶手”,一点都不像。 乔任宵将一颗花生送进嘴里后,才说道:“她自己承认了。” “她认罪了?”苏季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没有严刑逼供吧?” “在你的眼里,我们就这点本事吗?”乔任宵俊眉一蹙。“我实话跟你说吧,这次人证物证俱在,她不想承认也不行。” 苏季菲眨巴着眼睛,越听越模糊:“怎么回事?” “因为幻心草,放眼整个皇宫只有她有。” 苏季菲道:“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人就是她杀的啊。这迷雾幻魂水还是李凡调制的,难道人还是李凡杀的?” 乔任宵连忙按了按她的肩膀,安抚道:“我懂你的意思,所以我们那个时候也只是按线索去调查,却没有想到,又让我们找到了其他的物证。” “什么物证?”苏季菲微诧。 “还记得上次你们说过,那两根小铁管应该是一套的吗?”这次说话的是李立。“你说对了,我们在她那里找到一个特制的铁四指,把这两根小铁管装上去,刚好就变成一套。” 苏季菲清亮的眸子闪过诧异之色。 关于这个东西,她记得自己只跟乔任宵提过,难道这家伙把他们上次聊天的内容都跟李立说了? 察觉到她在瞪自己,乔任宵笑了。 “你看我干嘛,是这个家伙主动让我来找你的,所以有什么发现,我当然得跟他说了。” 李立连忙解释道:“你不要怪他,苏姑娘心思细腻,每次看问题总能注意到一些我们不曾注意到的地方,眼见这件案子死的人越来越多,我这心里也着急,就只能让乔将军找你帮帮忙了。你别介意。要是你不喜欢,以后我们不拿案子来烦你就是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季菲露出了安抚性的浅笑。“只是我以为,皇上不让我插手这个案子,所以……我是不是该避闲比较好?” “皇上是不让你插手查这件案子,可是他可没说,我们不能来问你。”乔任宵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们这也不算抗旨啊,对不对?” 李立附声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苏季菲抿唇笑了,对他们这种阴奉阳违的作风,怎么说呢,就只有一个字——爽! “好吧,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人就是她杀的!秦妃可以被人栽脏嫁祸,她同样可以。” 她还是不认为甄妃就是凶手。 “你们不要忘了,之前有五个人在同一天被土埋,这说明凶手一定是个武功高强,或者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而且有可能还是团体作案,因为如果是一个人作案,时间上远远不够,你觉得她一个瞎眼老太太有可能办到吗?” 乔任宵有一些火了:“可是她确实认罪了,在完全没有用刑的情况下!” 苏季菲愣住,呆呆望着乔任宵数秒钟,都没有吭声。 乔任宵被她看得有一些无奈。 “菲儿,我们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去定一个人有罪的。是你说过,怀疑有人利用五行杀人,这种装神弄鬼的事,你想一下,这宫里还有谁比她更拿手?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也只能说明她还有同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无辜。再说,我们之前就一直在猜测,这次的案件很有可能有两位幕后黑手,一个是故意挑起事端,一个是想混水摸鱼。这甄妃很有可能就是第二个。” 苏季菲被他说得一时语塞。 她承认,乔任宵说得都有道理,虽然还有很多疑点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但是依据现有的证据,已经可以判断甄妃是凶手不假。再说甄妃自己都已经认罪,剩下的那些疑点又算什么? 苏季菲不懂自己到底还在纠结什么? 是不敢相信这个案子拖了这么久,突然间说结案就结案了吗? 还是说,无法接受凶手是甄妃这个事实? “如果以上的发现还不能治她的罪,那硝焰磷呢?我们在她住的地方,还发现了少量的硝焰磷。光一点,皇上就不可能再放过她了……” “她怎么会有硝焰磷?”苏季菲吃惊不已,她猛地站起来。“乔任宵,这事不对!甄妃不是凶手,这一定是阙挚弘想以移花接木使的手段。” 乔任宵不耐烦道:“没有移花接木,也没有手段。硝焰磷怎么来的,甄妃已经全部招了。这东西就是以前她得宠的时候,先皇知道她爱收藏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特地帮她找来的。不止这个,她那宫里还有不少稀世珍宝,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可以看出来,她以前是有多得宠。” 苏季菲又沉默了片刻:“那她杀人的动机呢?” 乔任宵眉头淡淡蹙了下:“是因为恨。” 这事还得追溯到三十年前,当时的甄妃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那个时候还没有姜珂,当今的太后,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子,在先皇的眼里是可有可无的那一种。 有一次,先皇邀众妃一起逛御花园,甄妃和太后同时因为不舒服而作呕。 先帝担心她们,便召来太医,为她们把脉,结果却发现她们同时有喜。 先皇心里高兴,一下子就赏赐了她们许多东西。 巧的是,在两人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太医惊喜地发现两人怀的有可能都是男胎。 这对已经好久没有喜事的皇宫来说,无疑是一件最大的喜事,把先皇给高兴的,当众便大方允诺,先诞下皇子的那一位,将被封为皇后,其子封为太子。 这是多大的恩赐,两个女人自是喜出望外。 其实在先皇的心里,他私心地认为甄妃先诞下皇子的机率会更大,因此才会做出这个承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两人快要临盆时,甄妃却突然因为误食了红花,而导致滑胎。 看到已经成型却夭折的幼儿,甄妃痛哭了三天三夜,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一夜全白…… 第562章 魔咒被打破 苏季菲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再问下去。 甄妃为什么杀人,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不用说,她喝下的那些红花,是当今太后暗中为她准备的;不用说,她的儿子就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 如今,她把皇宫搅个鸡犬不宁,就是一种报复手段。 乔任宵不明白的是,如果真是这样,甄妃为什么不直接找皇帝和太后报仇?而是浪费这么多时间,去杀这么多人。 这一点,苏季菲倒觉得不难解释。 “当年太后的所作所为,害她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那么这次,她要以牙还牙,让这个坏女人尝一尝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皇宫,说穿了就是皇帝和太后的家,如果她亲手把他们这个辛苦建立起来的家给一步步毁掉,是不是比一刀子就直接了结他们的性命要有满足感?” 说到这里,苏季菲蓦然顿住话语,闭上眼睛,又沉默了一下。 在她看来,甄妃这样的报复行为,无疑就是一种精神蹂躪,一种更加层次的精神报复。 当然,前提必须这些命案都是她所为。 乔任宵和李立听完她的分析后,忍不住再次感叹,皇帝不让她继续在廷尉府呆着,真是可惜了。 李立甚至还说,说苏季菲是他见过,除了阎华外,最具有查案的天赋。她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头脑清晰,而且博学多识,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对此,苏季菲却是高兴不起来。 她承认,自己比起以前刚接触东盛国世子被害一案时,确实是进步了很多,但是也没有乔任宵和李立他们说得那么多。她只是尽力了。尽力就好。 不过这一次,苏季菲还是被打击到了,而且这个打击还不小。 在甄妃没有被捉住以前,苏季菲一直以为,凶手只是刽子手,幕后凶手有可能是两个。而这两人之间却又存在着必不可缺的关联。 不止是他,就连乔任宵、李立,甚至是阙挚苍、邓彬、马弘博,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甄妃被捉住后,十月二十九,这一天宫里却没有命案发生。 那“每隔五天就会有人死”的魔咒,终于被打破了,这无疑让众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也更加深信甄妃就是凶手。 苏季菲提出想见甄妃一面。 乔任宵和李立以为她还是不相信甄妃是凶手,面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 苏季菲却笑着说:“你们别误会,我见她,是为了私事,不是因为案子。” “私事?”两人特别惊讶。 乔任宵是唯一知道,苏季菲认识甄妃的人。 他脑袋转动很快,闻言,立马就想到当初在冷宫里,老妪对苏季菲说过的话,当即紧张了起来。 “你还在想着‘回去’的事?” 苏季菲的心脏蓦地一跳,她不知道那晚乔任宵到底听到多少,但是她还没有做好跟人摊底牌的打算。 “你说什么呢?我家就在这里,你让我回哪去啊。我就是简单的想跟她道个别,毕竟她以前帮过我。”苏季菲简单地说道。 李立从他们的对话中,判断出,苏季菲跟这位冷宫里的老妪是认识的,难怪之前他们说甄妃是凶手,苏季菲的反应会这么大。 “这事我们还真不能做主,天牢不是廷尉府的大牢,你想见她,要皇上同意才行。”李立实话实说。 苏季菲浅浅一笑:“好,那我就自己去找那个能做主的。” 甄妃是知道她来历的少数人之一,还有她的眼睛也是因为自己才瞎的,冲着这两点,苏季菲就觉得自己必须去见她一面。 当天下午,苏季菲便马上进了宫,她向来是个行动派。 阙挚苍听到她的要求时,挺惊讶的,想法倒是和乔任宵、李立两人挺一致的。 他嗤笑道:“苏季菲,你不会是怀疑朕捉错人了?怎么着,要亲自验验?” 苏季菲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对于阙挚苍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她已经领教太多次了,所以尽量避免触他的逆鳞。 “当然不是,臣女只是还有几个问题不太明白,所以才想面对面跟她谈谈,弄清楚。” 苏季菲不想说出自己跟甄妃是认识的事,怕扯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来。 阙挚苍挑眉,很不以为然道:“有这个需要吗?” “有。”苏季菲淡定撒谎。“也许对许多人而言,凶手捉到了,案子就可以完结了,所以过程是怎么样的,无所谓。但是对臣女来说,研究凶手作案的过程同样重要,这样可以帮助臣女在以后处理其他案子时,有更好的基础。” “以后?”阙挚苍讥笑道,“苏季菲,你是打哪来的自信,觉得朕以后还会让你插手其它案件?你未免也太自视过高吧。” 面对他的挑衅,苏季菲只是浅浅一笑:“臣女只是打个比方,如果皇上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反正臣女……” “朕最讨厌的,就是你在我面前臣女来臣女去,简直让人看着虚假!”阙挚苍忽地大声怒道。“你不就是想见她一面吗?行,朕成全你。见过之后,你再告诉朕,你从她身上又学到什么。” 苏季菲特别无语,不知道阙挚苍这又是抽的什么疯,这脸说变就变,一点预兆都没有。 “那臣女就谢过皇上的成全。”她微微欠身一礼,礼数周全。 阙挚苍恨恨地瞪着她,眼睛都瞪红了,就好像苏季菲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 天牢内,甄妃头发苍苍,一身白色的囚衣十分的显眼。 看到她紧闭的双目,苏季菲心里涌起了一阵愧疚。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忘不了,甄妃这双眼睛是为谁而瞎的。 “你来了。” 单人间的牢房内,甄妃平静地开口。 苏季菲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甄妃嘴角向上扬起,自信地笑道:“自从我被捉进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见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你和皇帝的关系,并不像外面所言的那样差,他应该还是挺重视你的。” 虽然她一直住在冷宫里,但是宫里的那些事,并没有躲过甄妃的耳朵,关于苏季菲的传言,她也略有耳闻。 果然是上天选定的女子,不同凡响。 第563章 苏季菲向神秘老妪打听姜珂 苏季菲却不想跟她谈皇帝,这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再说了,这个男人给她感觉是越来越讨人憎厌了。 “娘娘,我给你做了一点我们家乡的小菜,你吃吃看习不习惯。” 苏季菲把手上的竹篮放下,从里面端出三碟小菜,还有一个杯子和一壶酒,主动转移话题。 “不要叫我‘娘娘’,这里早就没有‘娘娘’,只有一个又老又丑,头发全白,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的瞎眼老太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婆婆吧。”甄妃忽地打断她的话。 苏季菲在她提起“瞎眼老太婆”这句话时,心里的愧疚忍不住又加深了一分。 甄妃的鼻翼微微动了下,一脸惊讶道:“是苗圣国的苗翎香,你是怎么弄得到的?” “鼻子还挺灵的。”苏季菲一边替她把酒斟上,一边掀唇说道,“这是上次苗圣国的圣女送给三王爷的,我进宫之前,特地到王府跟他们的管家讨要过来的。” “算你有心。”甄妃倒是不客气,直接拿起杯子就饮了一口,就好像这样做本就是天经地义。“好喝!只是如此佳醇,被我一个瞎眼老婆子喝进肚子,却是糟蹋了。” 她话虽如此,可是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抬起酒杯,就直接一杯见底。 苏季菲没有发生任何的声音,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停在她紧闭的那双眼睛上,美眸爬上浓浓的愧疚。 “你怎么不喝啊?”甄妃忽地问道。 苏季菲淡淡一笑:“我不能喝,你自己喝着就好。” 甄妃满脸疑惑:“酒量不好?” 苏季菲想起之前,两次喝完酒后对阙修尧猛吃豆腐的情景,就不禁脸庞一热。 “是过敏。” 甄妃闻言一愣,但很快又松口道:“那今天可就便宜我老婆子了。” 声音甫一落地,她接着又干完一杯。 苏季菲也没有劝她喝慢一点,只是沉默地替她斟上。 两人一点都不像警匪这样敌对的关系,更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如今凑在一起,也不过是寻常的叙旧罢了。 待一瓶苗翎香差不多见底,甄妃这才放在酒杯,轻轻抿了抿唇,声音平静地开口。 “说吧,你见我的目的。” 苏季菲并没有惊讶甄妃为何会猜出自己有事要问她,在她看来,像甄妃这种懂得占卜算卦洞悉天机的人,都是既神秘而又厉害的能人,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她的眼睛。 再说,她也没打算要瞒。 “娘娘,你进宫已有数十载,没人能比你更清楚先帝时期的事了。我想问你有关姜珂的事。也就是姜国最后一位公主,三王爷阙修尧的亲生母亲。” 甄妃的面色当即大变,惊讶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你回去的事。” 苏季菲道:“实不相瞒,我已经见过哑婆了,怎么回去,办法她也告诉我了。今天来,我不是为了这个。” 甄妃的眸子瞬间黯然。 哑婆,这是她师姐现在的名字吗? “一位已入黄土之人,你想打听她做什么?” 苏季菲瞬间紧张起来:“我就想知道她的来历……是不是跟我一样?” 甄妃没有立刻回答她这句话,而是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有愤怒,有不甘,也有惋惜,甚至是遗憾! 苏季菲见状,心里当即一阵了然。 这两人一定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 看来,她猜对了! 甄妃执起筷子,准备去夹菜,苏季菲这才注意到,她拿来的三碟小菜,甄妃一筷子都没有动过。 之前看着甄妃只是喝酒,还以为她是故意要把自己灌醉,才没有顾得上吃菜,但现在看来,好像另有涵义。 苏季菲怕她夹不到,连忙夹起一块番茄炒蛋准备放到她的碗里,却听甄妃忽地一吼。 “不用你来,我老婆子虽然眼睛瞎了,但是手没残!” 闻言,苏季菲面色尴尬,默默看了她几秒后,重新又把番茄炒蛋放回盘子里。 甄妃的筷子在三盘小菜之间,磕磕碰碰了一阵,最后准确无误地夹起一块番茄炒蛋。 见状,苏季菲这才明白甄妃刚才是在衡量它们的位置。 嚼了几口后,甄妃的声音骤然低哑地响了起来:“……就是这个味道,不过她做得可比你好吃多了。” 苏季菲眉梢微微一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胡姬说过,这个姜珂的愿望就是开一家餐厅,那么她就算不是厨师,厨艺肯定也不错,做出来的东西比自己好吃那是应该的。 “婆婆,关于她的事,你知道多少?史书记载,她本是姜国最后一位公主,先帝为了得到她,踏平整个姜国,成功将她纳入后宫,而她则在十六年前,不甘灭国之恨,意欲弑君篡位,重建他们姜国王朝,结果却失败了,还连累了稚子。婆婆,这事是真的吗?这些日子,我简单调查了一下,却发现记载着这位公主的事迹极少,关于她的事,似乎只剩下这一说法,这是为什么?” 那天从胡姬的嘴里听说姜珂的事情后,苏季菲对这位姜国公主就产生了好奇。 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马上去调查姜珂的事情。 只是查来查去,资料却是少得可怜。 苏季菲隐隐觉得,这里面或许另有乾坤。 甄妃冷冷一笑,讽道:“是元帝下旨让史官抹去她的所有记载,焚烧一切关于她的书籍,又不许别人再提起她,你又怎么可能查得到?” 苏季菲心里微微一惊,想起秦始皇焚书坑儒的事件。 “先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追问道。 甄妃冷哼道:“问那么多干嘛,这对你一点都没有好处。” 看着明显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的老妪,苏季菲淡淡蹙眉,犹豫了一下,才再度出声。 “婆婆,你和这姜珂一定很熟吧?你们是朋友吗?” 甄妃大惊:“你怎么知道?” “从你脸上的表情,还有你的反应。”苏季菲声音一顿。“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我发现你好像很不愿意我提起她,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恨她分享了先帝的爱,让你无法再独宠圣恩,致使你们之间的友情破裂?” 第564章 姜珂的故事 “你放屁!什么独宠圣恩,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君王是没有感情的,没有——!” 甄妃歇斯底里道。 “我为了他,可以倾尽所有。哪怕他要我一条胳膊,一条命,我都愿意给。可是到最后,他却为了一个女人,把我扔进这座暗无天日的冷宫里,一扔就是数十载,不闻不问……这样的人,懂什么是感情?他懂吗?” 甄妃垂低着脑袋,声音骤然低了下来,看起来更像是在自呓。 “他口口声声说爱着,可是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他不懂……他如果懂爱,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姜珂不会死,我也不会是现在这副鬼德行,而他也不会抑郁寡欢这么多年,最后还含恨而终……天意,一切上天早就注定,改变不了,谁也改变不了……” 苏季菲被她眸里碎裂的伤痛,深深震撼到。 这个女人曾经被狠狠的伤害过。 这厢才想着,那厢,有两行清泪便从她紧闭的眼睛缓缓淌了下来。 “苏季菲,我劝你死心吧,你是回不去的……当年姜珂没有成功,你也不可能成功的,没有人能扭转天意。”半响过后,甄妃声音悲痛道。 苏季菲心脏蓦地一跳动:“姜珂为什么没有成功?是因为谋逆罪?” 甄妃扭头,面对着她:“如果有人,要你拿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去换,你会愿意吗?会吗?” 苏季菲的心被狠狠地震了一下,突然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为其他,也为阙修尧。 她一直就很好奇,阙修尧这一身的毒,到底是从何而来。 苏季菲的脑袋转得很快,结合了从外界听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眸子一转,身上赫然就冒出一层冷汗。 “难道是有人拿王爷的命,威胁公主?所以姜珂公主才不得不妥协?”她声音变得不可思议。“……是先帝?” 苏季菲对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没有兴趣,她唯一关心的,是阙修尧为什么会染上一身剧毒!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那么心狠手辣,竟然对一个小孩下此如此重的狠手! 甄妃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把脸扭到一边去,一副不愿意再谈下去的样子。 “你走吧,过去的事就让它们随着我老婆子的死,一块进棺材吧。找个机会抽身,远离这座无情的皇宫,哪怕跑到林间当一对普通的山野夫妇也行,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要再参与朝廷里这些勾心斗角里面,也许你们真可以百头到老。” 苏季菲从她这番话里,听出另一番意味。 “婆婆,你是不是又算到些什么?” 甄妃迟疑了下:“罢了罢了,反正也是快死之人,再泄露一次天机又算得了什么。苏季菲,那我就好人做到底,提醒你最后一次。” “婆婆请讲。”苏季菲正襟危坐。 “违背天意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会回去,但是需要拿你最宝贵的东西去换,值得吗?”甄妃声音定定地问。 苏季菲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拿她最宝贵的东西去换,是什么东西? 她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苏季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但是想了很久,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甄妃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闷头喝酒吃菜,苏季菲陪了她一会后,沉默起身,准备回去。 只是走到牢房的门口时,苏季菲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吸她们的血?” 闻言,刚夹了一筷子菜正准备往嘴里送的甄妃,动作微地一顿。 “我以为你真不打算问了。” 苏季菲笑了笑:“纯粹好奇,你就当是私下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吧。” 甄妃讽道:“年轻人,有好奇心本没有错,可如果这好奇心太强,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苏季菲挑挑眉:“晚辈记下了。” 只是音落,她却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固执地在等待她答案。 甄妃的一侧唇角,骤然勾了起来。 她摸着自己的满头白发,狞笑道:“血是这世上最鲜艳的颜色,有人说,食人血,可以让人容颜常驻。我就想试试看,它能不能让我的一头白发变黑,我脸上的皱纹消失。”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杀人?”苏季菲难以理喻地看着她,瞬间整个人气场全开,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 “对。”甄妃回答得十分爽快。 苏季菲冷冷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看你是疯了!” “一个人呆在那种孤零零冰冷的冷宫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寻死却没有勇气,再正常的人都会发疯!”甄妃自讽。 听完她的话,苏季菲骤然沉默了几秒,原本不屑的情绪也消失了大半。 片刻过后,她在心里无奈地长长叹息一声,看着甄妃的目光多了一丝怜悯和同情。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这是我的选择,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甄妃忽地说道。 苏季菲:“……”这人没救了! “最后一个问题,这二十条命案,可全部都是你所为?” 这句话她问得极快,大有种想趁人不备的感觉。 甄妃像狐狸一般,狡猾一笑:“你想我怎么回答?我要是说有,你肯定会问我的那个人是谁。如果我说没有,你肯定又不会相信,觉得我一个瞎眼老太婆,哪来的能力杀死那么多人?你倒是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会比较好?” 苏季菲慢慢地笑了:“你分析得很对,说实话,直到刚刚,我还是不相信人就是你杀的。” “哦?刚刚?”甄妃一顿。“这么说,你现在相信了?就因为我说,吸血可以让我恢复青春?” 苏季菲模糊两可道:“一半一半吧,也不全是。至少能说出这种话的,内心绝对纯良不到哪里去。” “有意思,你这丫头有意思。”甄妃笑容意味深长了起来。 苏季菲却没有理会她这句话,而是继续执着刚才的问题:“那现在你可以回答了吧?” “我不是已经回答了吗?”甄妃微微偏着头,冷傲道。 苏季菲愣了愣,沉默两秒后,她转身,步伐优雅轻盈地朝外面走出去。 第565章 苏季菲成为京城女首富 甄妃的答案是,有。 也就是说,除了甄妃以外,真的还有一个幕后黑手。 又或者可以说是她的同谋,合作方。 他们需要把此人捉住,这案子才算是真正破了。 这个发现无疑让苏季菲兴奋,也肯定了之前自己的多种猜测。 不过苏季菲知道,如果刚才甄妃的回答是只有自己一人所为,苏季菲知道自己一定不会相信她就是凶手。 因为由始自终,她一直坚信幕后凶手不止一人。 牢房内,甄妃听声音辨别她的方位,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宛如置身在雾霭中的坟场一样的死寂。 …… 从天牢出来后,苏季菲又去拜见了一会皇帝。 幸好皇帝还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两人几句话下来,苏季菲发现这个年轻的君主心里也知道此案还有另一个幕后黑手的存在,于是终于能放心地请安回家了。 阙挚苍把人交给乔任宵和李立,命令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从甄妃的嘴里把同伴的名字撬出来。 苏季菲见终于能闲下来了,本打算把秦兰她们几个约出来聊一聊,谁知道就被白逸云给盯上,死活让她赶紧趁着这几天有空,再设计几款新首饰出来。 苏季菲这才知道,她之前设计的那几款头饰才刚刚摆出来卖没几天,就被人抢劫一空,甚至还卖出了前所未有的天价。 苏季菲看着日进半斗金的帐簿,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再这样下去,她肯定得成为全北阙第一的女首富。 果然这女人的钱就是好赚! 苏季菲毫不犹豫,从店里掏出了五千银,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剩下的钱全部买成补药,其中两枝三百年的野人参,一支给老夫人留着,一支给她娘留着,其余的她让蓝景打包,直接给她外公夏老将军送过去。 这段时间她频频外出,虽说是奉了皇命,但是身为未出阁的姑娘家,总是不妥。特别是老夫人,每次看她的目光都挺微妙的,所以适当的安抚手段还是要的。 另外苏季菲又吩咐荣升为掌柜的阿松,给店家的伙计每人准备两套新衣服,另外按照这阵子赚到的银子,按每个人付出的劳动力,适合给予他们奖励,以提高他们工作的积极性。 伙伴们拿到钱和新衣服,瞬间就欢呼了起来,直喊着老板万岁! 苏季菲关起门,接下来的三天,专心呆在家里画首饰设计图。 拜上辈子超强的记性力,以及军事的画图功底,苏季菲很快就把八套新的首饰设计图画出来,里面还附有产品详细的企划书,里面包括了产品价钱,销售量,针对的客户等等。 除此之外,苏季菲还交给他一张香水的方子。 “香水的成份,这上面都写得很详细,该配多少药剂注入多少清水,以及需要经过多少道程序,都写在这上面。你拿去找人试试看能不能配出来,如果可以,这东西是很暴利的,到时候我们的店又多了一份赚钱的营生。” 白逸云拿着香水方子的手,微微有点颤抖,眼睛是雪亮雪亮的。 他看苏季菲的表情,活像看到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山,表情有点可怕。 “这个应该可以做,程序虽然繁琐了一点,但也不是很难。” 苏季菲道:“那就好,到时候找人雕一个我们店里的招牌当盖章,以后就把它当成我们店的专属标志来用,就像给驴子盖个印一个意思,我们装香水的瓶子每一个都要盖上我们店的记号。 如果盖章印不下去,那就找人画,成本贵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我们的价钱也可以适当往上再做出调整。这样的话既可以防盗,又可以宣传我们店的知名度。 另外,还可以搞瓶子回收,只要客人把瓶子重新交还给店里,我们就可以给他们一个折扣价,这样既不浪费,又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同时还可以给客人造成一种更优惠的心理想法。” 白逸云听完她的想法,整个人瞬间都不好。 他好想把老板娘捉起来爆打一顿怎么办? 这么好的点子,她居然到现在才说出来,可见在这之前,她对店里的生意是有多么的——漠、不、经、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处于被爆打边缘的苏季菲,还在孜孜不倦地说道: “另外,我打算把锦瑟阁旁边的几家店面也租下来。首饰的生意是越做越好,已经渐渐上了轨道,现在的店面有点小,客人多一点就会显得拥挤,所以我打算把二楼的书画抽出来,另外开店,你觉得怎么样?” 白逸云的眼睛瞬间变得异常发亮:“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正有这个打算。上次我跟你提的,要培养一些二三线的书画家,这事渐渐已看到了一点眉目,那些人经名家指点,进步都很大,我相信不日他们就能为我们赚钱了。” 苏季菲点点头:“这很好,我还打算再开一个棋社,与书画店挨在一块,你看怎么样?” 白逸云眉头微微一拧:“开棋社这个办法我也想过,这样是可以多吸引一些客人,但是开棋社这个本身不怎么赚钱。” “是不赚钱,顶多只能赚一些名声。”苏季菲附声道。“其实之前我考虑的是古董珍玩,卖这种东西,店面既不用大,店面风格只要装饰得高雅一些即可,也花费不了多少钱,而且又与书画这一行挨边,走的都是高端路线,利润也高,但是古玩的投资风险太大,我现在还太穷了。” 白逸云没有说话,古玩这一行业,利润是很大,但也是个看不见的无底洞,确实不好搞。 “你有没有考虑拉上阙修尧?”他忽地问道。 苏季菲一愣,眨眨眼睛问:“你是说,拉股?” 拉股?这词还挺新鲜的。 白逸云道:“你别看他住的那个王府挺寒碜的,其实他家底很厚。”声音一顿,他用手指指了指上头。“那位可能比他还穷。” 苏季菲瞬间有点笑泪了,没想到他居然连阙修尧的家底有多少都知道,这人卖起旧主子来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吗? 第566章 你个没胆的!爷鄙视你! “王爷现在还在外面打仗呢,等他回来商量还得一段时间,这事以后再说吧。”苏季菲道。 白逸云嗤之以鼻:“你们不是快要成亲了吗?成亲后钱当然归娘子管了,他的钱就是你的钱,商什么量啊!你要同意,今晚我就去帮你把库房的钥匙弄来。” 苏季菲嘴角抽搐得厉害,心里大骂了几个“卧槽”,这是王府库房的钥匙,可不是她家茅房的钥匙,这说弄来就弄来的语气要不要这么随便啊!!!! 不行,等以后她跟阙修尧成亲了,一定要让他把库房的钥匙上交,自己保管才妥妥安全点! “不用了,古玩的事也不需要急在一时,我们还是先说说棋社的事。” 苏季菲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白逸云有点不满,用目光鄙视了她一遍又一遍。 这目光内容翻译过来就是:你个没胆的!爷鄙视你! 苏季菲瞬间那个囧啊,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到底谁才是老板啊,是谁?怒摔了!!!还有没有半点打工仔的自觉了!!!! “其实我本来想着,琴棋书画,可以的话,一起搞。就像现在的锦瑟阁一样,楼上和楼下分开来,场地条件不允许,就弄个店铺连着后院的也行。 后院留给那些欣赏书画的贵宾,而前院则是让那些附庸风雅又没那么多钱的文人雅士有个可以相交和切磋的机会。 这样一来,我们的客人就不会再只是针对有钱人而已,选择变得多了,我们自然就可以多吸引一些不同阶段的客人上门来。 二来,也可以多积攒一些人脉。一般好此物的,都是一些文人雅士,谁知道再过几年,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人会飞黄腾达。 以后我们若是想搞点其他副业,虽说不一定还得找人帮忙,但是趁人家还没有辉煌起来,关系先勾搭起来留着总是没错的。 须知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装虚伪,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的正人君子。” “妙,妙,太妙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白逸云双目大亮,连夸三句。 苏季菲在心里冷艳的吐槽,那是因为你整个人都已经掉进钱坑里去了,除了赚钱,你还能看得到其他吗? 这边她才想着,那边白逸云的真心话就飚出来了:“可是,这还是不赚钱!我白某人做人只有一个原则——钱赚少了,不干!” 苏季菲顿时有种呕血三公升的冲动。 “想赚钱,这还不容易,我们可以再卖一些周边的东西,价钱稍微提高一点,但不能过份,只要客流量上来了,你还怕不能赚? 如果想要更刺激一些,还可以设置比赛,一级级的挑战,晋级到最高的就是此次比赛的霸主,道理就跟天香阁选花魁一样,最高得主可以得到奖励,可以是东西,也可以是钱。 然后你给空出四道墙面出来,每一届的霸主,你都把名字写到上面去,欢迎大家挑战! 咱们长安皇城有钱又整天无所事事的有钱公子哥最多了,而这种人最爱出风头了,像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 到时候,想要来报名参加比赛的,统统要交报名费,至于钱多少由你来定,但是最好不要太高,因为我们的目的不是赚这点小钱。 而那些想要越级挑战上一届擂主的,就可以多收一点,反正这些人一般有的是钱,他们不会在乎的。 另外,杜绝客人带茶点之类的进店,我们店自会提供,价钱不是问题,但是服务一定要到位,要让客人享受宾至如归的感觉。 有人闹事就直接打了轰出去,店里打手不够,就再去雇几个回来。 不要怕得罪人,因为我们后面也有位王爷,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白逸云:“……”刚才他还鄙视她不懂得利用她家王爷的优势,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是把人留在最后当靠山用啊! 说了那么多,苏季菲也累了,把点子扔下,让白逸云根据现实情况把她提出来的建议综合一下作出修改后,要是可行就直接着手去办,然后她人就撤了。 回家之前,苏季菲还往她外公那走了一趟。 几天不见,外公看起来又瘦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没好好吃饭给害的。当晚,苏季菲就留下来,亲手给她外公炒了好几道小菜,还给他买了一坛上等汾酒过去。 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老人家习惯了这种粗糙的酒,倒不爱那些精致的东西。 只是,也不知道苏季菲多心还是怎的,总觉得最近见她外公,老将军好像变得比以前沉默。 苏季菲回到家,被母亲夏婉兮告知今天王府的管家来过,还送来一箱东西。 因为她不在,所以管家把东西一放下就走了,只是交待必须交到她的手上,让她亲自打开。 搞得这么神秘,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苏季菲坐下后,才伸手打开箱子。 看着里面满满一叠厚厚的银票,她脸上表情顿时纠结极了。 王爷给她银子? 王爷为什么给她银子? …… 不用多说,肯定是因为白天在店里的事。 那就是白逸云去打小报告了? 苏季菲眉头淡淡蹙了起来。 “哇,小姐,你说王爷给你这么多钱干什么?” 蓝景把银票全部拿出来,一张张仔细地数着,数完后,她表情也跟着变了。 “哇,足足三十万两,小姐,咱们王爷原来是个暴发户。” 苏季菲嘴角抽了抽,可不是?她还没见过这么低调的土豪! 夏婉兮之前对这桩婚事还有些担心的,现在看到这厚厚一叠银票,瞬间心就往阙修尧的方向偏过去。 “这都还没过门呢,王爷就开始让你管钱了,看来王爷心里还是挺在乎你的,这进门后铁定不会亏待你,娘这下也就放心了。” 苏季菲闻言都无语了。 母亲这态度转变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还捉着她的手,啥话也不说,就只会叹息,那一脸的心疼和怜悯都跑到哪去了? “对了,管家走的时候还特地交待了,小姐要是不够,就派个人过去王府说一声,说什么反正王爷的东西,本来就是王妃你的,尽管收下不用客气。” 齐嬷嬷站在母亲的身后,迅速地补上一句。 第567章 阙修尧终于出镜了!!! 苏季菲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那句“反正王爷的东西,本来就是王妃你的”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爽呢! “好吧,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客气了,蓝景收下,明天你去店里找白逸云,就说让他放手去干,我们后面还有座金山呢。” 蓝景听完她的话,瞬间汗了,小姐那可是你未来的夫婿…… 这一晚,苏季菲翻来覆去却有点睡不着。 自从上次收到阙修尧的家书后,至今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点消息都没有。 每天,她都会给落在院里的那只信鸽子,捎上只有两个字的书信:安好。 可是信鸽子却从来没有把那一边的消息带回来过。 苏季菲去天牢见甄妃之前,曾去过一次王府,那时候本想问管家有没有阙修尧的消息,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给咽下了。 她想起了上辈子的教官,哪回他出任务失败过了?她应该对阙修尧也有信心才对。 可是一想到阙修尧出发前只带了那几万的虾兵蟹将,苏季菲刚刚放下的那颗心,猛地又提起来。 皇帝东拼西凑,只给他八万,出发前被阙修尧一阵裁减,顿时又仅剩下三分之一,这么点兵力到了那边还不足让人塞牙隙,苏季菲后来听乔任宵说了,其他各国派出去的军力,除了挨着边凑人数的小国例如车梁国和宝赛国,也只率兵十来万左右以外,其他大国像中齐国这些,每个国家派出去的士兵人数少说都是二十万以上,整整都快是阙修尧带去人数的十倍,就这样,阙修尧到了那,肯定只能落得被其他盟军瞧不起的份。 坐在上头的那位皇帝不是不知道,却是压根没想过也没办法再拔些人给阙修尧送过去。 如今朝中阙挚弘势力壮大,频频搞小动作,再加上最近宫里连连发生的命案,百官嘴里的那句“天意”,弄得皇帝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空管得了其他。 如果只是阙修尧一人的胜负,苏季菲还没有那么担心,可是这一次却关系到整个国家的荣辱,阙修尧输了,很可能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思及此,苏季菲的心情愈发沉重了起来。 …… 当然,苏季菲这边没有阙修尧的消息,并不代表皇帝那儿就没有。 除了第一战中,阙修尧漂亮地击垮敌军右翼,烧军营夺军粮,使敌军阵前大乱之后,每隔六七天,总会传回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景谷滩一役,各国盟军加起来一百万余人,与东盛兵卜奕老将军手里的三十万足足打了一个月,最后胜了。 只是,一百万对三十万,这样的胜利其实也是一种惨败。 盟军事后统计了一下各国的伤亡,这不算不知道,一算下来,各国的主帅心情蓦然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带出来的时候是一百万人,但是才打到景谷滩,他们的大军现在连四十万都不到,这样的损失未免太惨重了,当然他们可都是抱着来凑热闹顺便讨好处的目的才答应的这次联盟,出发之前各国君王就语重心长地交待,不要强出头,尽量把损失减低到最后,避免冲在最前面。 但是现在呢? 各国主将都懵了,内心忧虑重重,不知道回去后得怎么跟各自的皇帝交代。 令众人惊讶不已的是,阙修尧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三万多一点的兵力,但是现在,他手里反而还有两万余人,居然是各国之中损失最少的一方。 各国主将满满的心塞。 那个自认是军事奇才打起仗来是一把好手的中齐国主将,此次的临时指挥官,差点被众人喷出来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灰头土脸的自动把临时指挥官的大帅印给交出来,让他们另选良将。 好吧,这选谁来指挥又是一个难题了。 各国主将各怀鬼怀,人心不齐,都停留在景谷滩一带不再前进,说是必须先选出一个适合的指挥官才可以再出战。 只是不管选谁,其他各国都有人不服。 这给了东盛国喘息的机会,同时各国盟军也失去了一口作气攻下东盛国帝的最佳时机。 阙修尧看着这一群废物,感觉特别浪费自己的时间,也愈发想念苏季菲了。 这日黄昏,依然是那个时辰,一只信鸽飞入阙修尧的帐中。 阙皓轩上前将信鸽捉住,熟练地拿出绑在信鸽脚上的小竹筒,用巧力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怎么又是安好,这追风最近在搞什么啊,除了这两个字都没有别的可说吗?” 打开一看,阙皓轩眉头都皱了起来,这两个字最近他都看过好多遍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啊? 站在沙盘前,研究着接下来可行的作战方针的阙修尧,闻言,倏地抬起头来。 “把信拿过我看看。” “给。”阙皓轩把信递过去。 阙修尧看完信,宇眉瞬间拧成一团。 “怎么了?”阙皓轩好奇地凑过头来。 阙修尧只是声音清冷地挤出几个字:“这信不对。” “哪不对了?”阙皓轩说完,伸手抢信。“我看看。” 可是他左看右看,却没看出什么不对。 阙皓轩原本想问他三哥哪不对了,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他三哥又站在沙盘前,拧眉凝思了起来。 他识趣地放下信,把信鸽带出去喂食,另外还细心地吩咐守在帐营前面的两名站岗士兵,不许让人进去打扰他三哥后,这才放心离开。 …… 那厢,因为甄妃的被捕,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皇宫,难得迎来了几天安宁的日子。 只是一件大事,却蓦然在北阙的边陲小镇发生了。 那日本是晴空万里,采石的工人正在辛苦的劳作,可就在这时,有人却在一堆乱石之中挖到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阴女乱世,北阙将灭。”。 就在这时,原来好好的天气突然间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晴天一道霹雳。 采石场的一干人等,瞬间震撼了,纷纷跪下来,对着石碑开始三叩九拜…… 几天后,当这个消息传回长安皇城,早朝的时候,整个崇阳殿都炸开了。 第568章 阴女乱世! 因为钦天监的人从行字里推测,这阴女就是阴年阴日阴时出世的女子,视为阴女。 而整个后宫,阴年阴日阴时出世的女子只有一个,皇帝身边最为宠爱的妃子——武昭仪! 自从皇子荡死后,武昭仪有段时间情绪失常,皇帝对她不似以前那般宠爱,冷淡了许多,但是自从武昭仪得知自己怀孕后,人慢慢恢复精神,再加上皇子荡的死让皇帝心里有所愧疚,近几日皇帝对武昭仪又是百般恩宠了起来。这可眼红了后宫众多嫔妃,怀着身孕的苏琼华更是嫉妒极了。 不管石碑上所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群臣跪求谏言,让皇帝处死武昭仪。 阙挚苍瞬间怒了,把所有人拎出来,从上到下狠狠唰了一遍! 平时一个个不都是把自己吹水得有多厉害,有多屌吗?有种就别出了一点事就把女人推出来填血!敢情不是自己的女人,所以想放血就放血啊? 已经死去的皇儿,他无力挽救,现在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他还是个爷们吗?他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阙挚苍力排众议,坚决不让武昭仪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作出牺牲。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是他的女人,后宫的女人?这天底下,阴日阴时出世的女子多了去,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 阙挚苍一连几个“为什么”甩出去,众臣无言以对。 阙挚苍施展压力,成功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下了早朝,阙挚苍回到御书房,却发现武昭仪早已等在这,脸上透着忧虑,很明显石碑的事她已经知晓了。 阙挚苍不想她担心,于是耐着性子,好言安抚了几句,便让人先送她回永昌宫。 苏季菲后来听说这件事后,进宫去看过武昭仪一次,就怕她会想不开,情景不好影响了肚子里的胎儿。 好在武昭仪忧是忧,但是心态能调整,知道这事也不是她担心就能处理得了,天塌下来,皇帝已经许诺会替自己顶着。这无疑多多少少给了武昭仪很好的慰藉。 见状,苏季菲这才放心一些。 “你这样想就对了,朝廷的事就交给男人去处理好了,我们女人只管照顾好自己,不要让男人有后顾之忧就行了,至于其他,那是我们忧心也忧心不来的。皇上是你的丈夫,他一定不会对你坐视不理的。” 武昭仪淡笑着,反握住她的手。 “放心吧,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担心的我也懂,如今我现在哪也不想,就盼着肚子里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但是武昭仪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一些忐忑不安,只是控制住,没表达出来。 苏季菲伸手摸向她的肚子:“一定会的,我还等着他再喊我一声菲姨呢。” 想起皇子荡叫自己菲姨时,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苏季菲心里就微微有些酸涩。 武昭仪点点头,眼眶也有点红了。 …… 只是谁也想不到,三天后,北方的边陲界骤然送来了一份八百里快报。 有三县出现了饥荒! 出现饥荒,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每朝每代都发生过,但是这饥荒未免来得有点太过巧合了吧? 不止如此,上次被苏季菲及时出手救下一命的凝贵人,肚子里刚刚稳定的胎儿,就在同一天突然间滑掉了。 这孩子已有八个多月大,再过些日子就要出世了,而凝贵人这段时间哪也没去,天天就躺在床上养胎待产,结果孩子还是莫名就滑掉了。 发生这种事,凝贵人顿时就哭晕了过去,凄凄惨惨的。 综合这两件事,众人忍不住又开始想起石碑上面的那句预言:阴女乱世,北阙将灭。 钦天监更指这是天兆,种种的不祥之兆,是老天爷给他们一个警告,要震醒他们! 再加上之前钦天监所说的天意…… 众臣这次倒是破天荒达成了一致,一连三天跪在崇阳殿前,请皇帝下旨处斩武昭仪,以缓眼下时局。如果皇上舍不得武昭仪,就想想西楚成祖帝吧。 众臣旧事重提,意思再明显不过,要么处死武昭仪,看能不能缓解一下老天爷的不满,要不然就让皇上考虑退位让贤的事。 反正不为百姓利益考虑的皇帝,不是位好皇帝,退位了也好! 阙挚苍气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突起。 什么石碑预言,明明就是人为! 他甚至都能想像得到,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可是这些人不在乎,他们担心的是石碑里面字行之间的诅咒会有成真的那一天!到那时,他们眼前的荣华富贵就会消失了!而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阙挚苍明知这是个陷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是又偏偏无能为力! 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窝囊! 可是,让他就这样束手待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是一定要有人死吗? 不是一定要有人填血吗? 行,他手里正好有一个,而且理由刚刚好! 至于阴女……朕说她是,她就是! …… 后宫二十宗连环命案的杀人凶手,甄妃,三日后在午门处斩。 以慰天怒! 这样的结局,在百官因为石碑之事在崇阳殿上跟皇帝吵得脸红耳热之时,苏季菲就早已想到。 当日李凡尚可,今日甄妃更是可以,意料之内,情理当中。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阙挚苍会在甄妃出生的年月日上动手脚,硬生生说她是阴女。 因为甄妃本是孤女,来历不详,阙挚苍一口咬定她就是,百官心里就算有所怀疑,但也不敢态度强硬的当面质疑。 苏季菲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老妪有恩于她,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苏季菲并不为甄妃的事感到惋惜。 如今凶手已被捉住,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终于也可以入土为安。 十一月,初七,死去多日的长皇子、二皇子,以及莞婕妤入皇棺,葬于西郊皇陵之中。 武昭仪伤心过度,几次哭晕过去,苏季菲很是担心,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而董妃就没有那么幸运,皇子通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精神受到重创后,她现在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皇子身份高贵,葬礼自然十分隆重,再怎么精简也得折腾一天的时间,但是奴才可就没那么好运,草席子一卷,拖出去,直接一把火烧了,挖坑都省了。 第569章 贼?死人?偷衣服? 苏季菲送武昭仪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甄妃养的那只白猫,豆宝。 豆宝看上去瘦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胖嘟嘟,应该是甄妃被捉后,没人喂养它的原因。 而皇子荡和甄妃的关系不错,又曾经偷偷饲养过它,所以苏季菲琢磨着豆宝是跑这边来找吃的,却不知道荡儿早已不在。 听着豆宝“喵喵”地叫着,苏季菲的心里就微微一酸。 “豆宝,过来。” 苏季菲朝它招手,豆宝犹豫地冲着她“喵”的一声,转身又跑掉了。 “豆宝!” 苏季菲连忙提步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绕了多少条道,最后苏季菲在豆宝准备跃上另一处墙头时,成功将它逮住。 不过,苏季菲也因此不小心撞到前面的人。 “啊。” 两名小宫女,看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司制房负责刺绣的宫女。 “抱歉抱歉,两位没事吧?” 苏季菲一手抱着豆宝,一手忙着把人扶起来。 两名小宫女见她衣着华贵,不似宫里的奴才,便马上欠身一礼,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苏季菲扫了一眼她们手上的小包袱,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出宫吗?” 不过出宫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两名小宫女各看了对方一眼后,这才回道:“不是的。今天是姑姑入土为安的日子,我们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想要给她换上,让她走的时候也能走得体面一些。” 两人说完,又微微行了一礼,便绕过苏季菲的身边继续往前走。 苏季菲这才注意,这里离用来停放尸体的尸检房很近。 她回头,朝那边望过去,只见尸检房的上空正袅袅冒着浓浓黑烟。 “豆宝,我们过去看看。” 苏季菲低头,对抱在手里的豆宝说道。 跑累的豆宝索性眯起眼睛,窝在她怀里休息。 尸检房是针对此次的案件,临时用来存放尸体的地方,位置处于皇宫最为偏僻的角落。 这里比冷宫还要萧条落败,平时根本就无人踏足。 此次,奴才们为了方便,索性就在后院的一块空地上,用木材搭建一个小架子,直接在这里焚烧尸体。 苏季菲到的时候,刚才被她撞到的两名小宫女正在给其中一个受害者换衣服。 此受害者便是当日被甄妃以两条小细管插入脖子的动脉处,并且被吸去血液的其中一位绣娘。 不禁是她们,还有其他人,也在忙着帮其他死者整理仪容。 “姑姑,我们找不到你最喜欢的那件粉红色裙子,所以另外给你带了一件新的过来。这套新衣服可是我们几个姐妹,连夜亲手为你做的,希望姑姑你会喜欢。” 两名小宫女说着,就开始动手帮这位姑姑整理。 从她们的话可以听得出来,这位姑姑平时待她们小宫女不薄,如今她死了,大家都很难过。 两名小宫女先是用一块干净的布,帮她擦干净脸颊和双手,然后才动手帮死者把外衣脱掉。 条件有限,她们只是简单用一块大长布把身后的人群隔开。 活着的时候,要守许多礼;如今人已死去,剩下的不过就是一具臭皮囊,也不需要那么讲究。再说,也就换外面这件衣服,亵衣亵裤根本就不用脱,也无须这么多忌讳。 “姑姑,如今凶手已经捉到,明日午门斩首,到时候黄泉路上有她跟你作伴,你也可以瞑目了。”宫女甲道。 有人掀开宫女甲双手高高举起的大长布,探过来。 “你们也找不到姑姑的衣服吗?” 宫女乙抢话:“难道你们也是?” 宫女甲见姑姑的衣服也差不多快换好了,索性把长布放下,按了按已经有些发酸的双臂。 这时候,又有一名小宫女丁,从宫女丙的身后冒了出来。 这两人也是司制房的,身上穿着的衣服,和之前那两名宫女的款式是一样的,只是衣服颜色稍微不同,之前那两名宫女是浅绿的,而她们是粉红的,应该是负责的部门不同。 “对啊对啊,好奇怪,那件百花曳地裙可是我们姑姑最宝贝的衣服了,平时都舍不得穿,怎么就不见了呢。我们原本还以为是姑姑穿在身上呢,结果来了一看,才知道不是。” 小宫女丁虽然小小年纪,却是个长舌妇,她声音一顿,脸上露出骇然的表情。 “你们说,不会是让贼给偷了吧?” “贼?”宫女甲胆子小,狠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背后阴森森的。“不能吧,连死人的衣服都偷,这算什么贼?而且不过就是件衣服,布料再好能顶几个钱,他偷这个,没有必要吧?” 站在门口,原本漫不经心听着她们聊天的苏季菲,忽然被吸引了注意,眼神朝她们看过去。 贼?死人?偷衣服? 苏季菲明明什么都没有想的,但是这三个词,却奇怪地开始在她脑海里刷屏! “可是如果不是被贼偷去了,那为什么我们把姑姑的房间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小宫女丁仰站一颗小脑袋,继续猜测道。 “说得也是……”其余几位宫女忍不住附声道,都觉得她这话有几分道理。 “也许早在姑姑她们出事之前,衣服就不见了;又或者是有人趁着姑姑她们出事,趁机想发点死人财,占点小便宜什么的。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你们都别瞎猜了,说得我寒毛都竖起来了。”四人里面胆子最小的宫女甲打着寒颤道。 宫女丙忽地道:“不对啊,那天我还帮姑姑收拾房间来着,那件百花曳地裙我也见过,当时我听姑姑说了,她收到一封信,晚上要去见个什么人,她说她还要穿着这套衣服去赴会呢。我敢打赌,这衣服肯定是姑姑死后被人脱下来的。” “等一下。”站在门口的苏季菲忽然冲了过去,张大眼睛瞪着眼前这四名小宫女。“你们刚才说什么?” 四人一脸的莫明其妙:“什、什么啊?” 苏季菲瞪向最后说话的宫女丙:“你刚才说,你们姑姑出事的当天,不是穿着这套衣服,而应该是一件百花曳地裙?” 她说话的同时,一把转身,指向宫女丁身后躺在木板上的受害者。 第570章 我这么帅,你舍得啊? 刚才宫女丙、丁才进来,还没来得及给自家的姑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听到宫女甲、乙两人的谈话,于是几人就聊了起来。 宫女丙一愣,忙不迭点了点头,神色惊慌:“应、应该是吧……” “我要的不是‘应该’,而是肯定的答案,是‘是’还是‘不是’?”苏季菲语气强硬道。 宫女丙差点被吓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姑姑那天中午确实是那么说的,可是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苏季菲继续问:“那你刚才说的那封信,可还在?” “信不见了,我们今日去姑姑房里收拾衣物时就没看见,许是丢了吧。”宫女丙顿住,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又补上一句。“不是我做的,你不要怀疑我!那天晚上我一直呆在房间里哪儿也没去,小兰可以为我作证。” 她把宫女丁拉到自己的面前。 名唤小兰的宫女丁愣了下后,连忙附声道:“我可以证明梅姐姐没有说谎,那天晚上她确实一直跟我在一起,直到第二天天亮我们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闻言,苏季菲瞬间沉默了。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 就好像她明明发现了什么,但是最关键的地方却突然断片了,前后链接不上。 “马将军。” 听到叫喊声,苏季菲敛起心神回过头来,就见马弘博一身笔挺地站在门口。 看到她时,马弘博明显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很是意外,只是稍纵即逝。 他朝苏季菲轻轻一点头。 苏季菲很是惊讶,移步朝他走过去:“马将军怎么来了?” “是皇上让我过来看看。” 马弘博说完,目光在尸检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宫女甲乙身后的绣娘姑姑的尸体上,定了定,手抚上额头。 苏季菲心中一凛,凝视着马弘博的目光忍不住多了几分打量。 “皇上可还真细心。”她敷衍道。 她与马弘博说熟也不是很熟,每次见面说的全是公事,因此也没什么话题可聊的,客套了两句,都自各沉默了下来。 “将军,好了没有?兄弟们还在训练场等着我们呢。”外面有几个御林军催促道。 “知道了。”马弘博朝他们喊了一声,这才回头望向苏季菲。“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苏季菲让开身子,得体道:“将军请。” 马弘博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向他一众手下走去。 苏季菲下意识抬眸扫了他背影一眼,也跟着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东西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青苔。 马弘博的鞋底沾着青苔,他刚才站过的地方也有。 “马将军等一下。” 脑袋还来不及仔细思考,身体却已经快一步做出反应,苏季菲出声喊住了他。 “怎么了?”马弘博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苏季菲追了出去,语气有些闪烁其辞:“青苔……对,你的鞋子好像沾到青苔了。” “青苔?”马弘博一愣,抬脚一看,他的鞋底确实有青苔没错。“哦,可能是我刚才巡视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吧。” 马弘博说完,直接抬脚就在地上搓转碾了几下,直到鞋底的青苔掉下来。 “现在干净。” 苏季菲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青苔,瞬间不语。 马弘博等人走后,她才慢慢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青苔,翻来覆去地看着,最后目光落在马弘博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复杂起来。 蓦地,她转身又走进尸检房,指着另外三具同样脖子有洞的尸体,问正在为他们整理仪容的几位奴才:“他们死的那天,是穿着这件衣服吗?” 有人已经记不得了,但有些则是说“好像不是”。 苏季菲心脏狂跳。 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 苏季菲找到乔任宵的时候,乔任宵正一脸疲倦的从天牢里钻出来。 鉴于犯人作案的手段太过恶劣,十恶不赦,皇帝又是铁了心要弄死她,因此甄妃自从被乔任宵他们捉住以后,就一直关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天牢里没有出去过,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乔任宵和李立的审问工作也只能在天牢里进行。 连续忙了几天没怎么休息,乔任宵和李立双眸都布满血丝,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菲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她,乔任宵显得有些意外。 苏季菲扫了李立一眼后,才对他道:“我能跟你聊聊吗?” 李立非常识趣,立即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道:“累死我了,不行,我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们慢慢聊。”说完,也不等两人开口就独自先撤。 乔任宵欺身上前,轻轻抚摸着苏季菲的脸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苏季菲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想避开乔任宵的手。 乔任宵有点气,摸着她脸颊的手,顿时改为握住她的手臂,一用力,把人给拽得离自己近一点。 “你答应过不躲我的!”他理直气壮地控诉。 苏季菲有点无奈:“大哥,现在我们还在宫里,这样合适吗?” 说完,她觉得自己这话不对,连忙改口道:“不对,就算是私底下,你也得给我注意点分寸。”这话隐隐有了警告的味道。 乔任宵顿时乐不可支,朝她暧昧地眨眨眼,笑得特别猥琐。 “我还以为私底下,你就同意让我任意妄为呢。” 苏季菲双眸一压,鄙视他道:“你想多了,到时候我不介意把你大卸八块。” “我这么帅,你舍得啊?”乔任宵无赖道。 苏季菲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捂眼道:“乔任宵,我现在没心思陪你耍贫,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乔任宵立马认真起来。 宫里人多嘴杂,到处都有眼线,苏季菲怕接下来她要说的话被有心人听见,于是主动上前一步靠近他,低声跟他咬起耳朵。 属于少女淡淡的体香环绕在鼻尖,乔任宵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他忍不住朝她靠近几分,陶醉得闭起眼睛,心跳加速。 要知道,让苏季菲主动靠近自己的机会可不多。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说了半天却得不到一丝反应的苏季菲,不免有些不爽起来。 “有啊。”乔任宵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然后上半身下意识又往苏季菲的方向靠过去…… 好香! 第571章 绝交!人皮灯笼? 好香! 乔任宵心里想着,结果不小心说漏嘴。 苏季菲闻言愣住,呆了足足两秒,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两个字的意思,秀丽的脸颊顿时一热,用力把人推开了。 “乔任宵,你再这样我们就绝交!” 苏季菲火了。 看着她气红的双颊,乔任宵也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过份,毕竟她已许了人家,人言又是可畏。 唉…… “没这么严重吧?女孩子家家,别动不动就说这两个字,不好听。”乔任宵非常牵强的把话题绕回来。“我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吧。” “正个屁,你刚才有心在听吗?”苏季菲木着脸,白了他一眼。 乔任宵有点愧疚,嘿嘿笑了两声:“有听有听,你刚才不就是让我去查一下马弘博每天巡视时都会经过什么地方,我都知道。” 说完,他声音一顿,一脸莫明其妙地看着她:“对了,你让我查这个干嘛?你怀疑马弘博?” 苏季菲霎时被气乐了,咬牙切齿地笑道:“乔任宵,刚才我跟你说的事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就把你给剁了,扒了人皮做灯笼,你信不信?” 乔任宵差点跳了起来,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人皮灯笼?你逗我玩的吧?” 要不要这么狠啊……? 苏季菲不说话,狞笑,样子比说话还更说服力。 乔任宵吞了口唾沫,心里忽然有点替阙修尧的未来祈祷,娶了这样的母老虎,这样晚上还能睡个安稳的觉吗? 虽然苏季菲到最后都没有告诉乔任宵,让他去调查马弘博的原因,不过乔任宵还是马上去办,而且速度还很快。 傍晚时分,苏府有人来爬墙了。 其实说爬,也不正确,咱们乔二爷只需要站到墙脚下,身上一提气,脚下一蹬,人就到墙的另一边去了,动作别提多潇洒。 他熟门熟路地抹上苏季菲的房间,这时候苏季菲在蓝景的陪同下,正准备出去吃饭。 看到乔任宵,两人纷纷沉默了。 下刻,蓝景就鬼灵精地跳到他的前面去。 “二爷,今日是什么风,怎么把你吹来了?” 乔任宵勾了她下巴一把:“蓝景儿几天没见,又长标致了!” 苏季菲嘴角抽了又抽,心里一个卧槽又卧槽地蹦出来,这乔任宵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调戏她的人,这还得! 无视主子一脸抽搐的蓝景,笑得跟朵花儿似地:“二爷的嘴还是跟以前一样会说话,难怪这么讨姑娘家的喜欢。” 乔任宵愣了愣,故意板起脸说道:“这话从何说起,你家小姐还在呢,可别乱说。”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巴不得苏季菲赶紧吃醋,这样的话,嘿嘿。 蓝景哪会不懂乔任宵的那点小心思,当即不开心了,语气酸酸地道:“我可没胡说,前几日我去店里的时候,来了几位天香阁的姑娘,全是那里的红牌。人家几个姑娘可都说了,这乔二爷的嘴甜,人长得又帅,给的赏银又多,能伺候到这样的大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本来只是想调倪他来着,说到最后,蓝景心里反而闷闷的,横看竖看都觉得乔任宵长得好碍眼! 闻言,乔任宵面色一躁,默默瞅了苏季菲,心里那个叫忐忑啊。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想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听到自己这样的风流史吧? 恰好,乔任宵自认自己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正常男人。 所以这话题必须打定! 乔任宵朝蓝景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换个话题。 蓝景傲娇的“哼”了一声,故意接着又说道:“后来她们还说了,二爷要是肯帮她们赎身,她们几女伺候一夫倒贴嫁妆也肯干啊。” 音落,她鄙视地唰了乔任宵一眼,视线还特在乔家老二的地方转一圈,片刻后才凉嗖嗖地揶揄了一句。 “真想知道二爷到处有何本事,能把这些见过‘大场面’的天香阁姑娘们迷成这样。” 乔任宵:“……”感觉自家老二,有点躁。 “噗!”苏季菲笑喷,忍不住都有点同情乔任宵了,原来蓝景吃昧的样子是这样,伶牙俐齿,有点可怕。 乔任宵瞅了苏季菲一眼,抱怨道:“菲儿,你的人还管不管了?” 苏季菲笑道:“我的人,我当然管了,可是蓝景也没说错啊。上次你的那个表妹,不也是千里迢迢追你都追到长安皇城来了,二爷的魅力果然杠杠的!” 蓝景频频点头,不爽道:“对,还有个表妹呢!” 乔任宵无语了,这蓝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怨气,之前不都已经好了吗?他对苏季菲做的那件混帐事也已经翻过页了,这蓝景儿怎么还这么看自己不爽啊? “我表妹都已经回家了,咱们就不用提她了,而且天香阁我也好久没去了……” 乔任宵话还没说完,蓝景便又重重一“哼”,非常的高冷! 乔任宵:“……”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是吃药了吧?阴阳怪气的,自己好像也没有怎么得罪她啊。 乔任宵默默看了她片刻,这才徐缓地问道:“蓝景儿,你今天……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吃醋?”蓝景赫然瞪大眼睛,然后干笑两声。“呵呵!” 那个叫冷啊,乔任宵身上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他用手指挠了挠下巴的地方,从上往下地打量了她一遍,又从下往上再打量了她一遍,然后目光一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可是你这样子很像。” 啪—— 蓝景一巴掌摊开,打在他的脸上,把人推开。 “小姐,吃饭快要迟到了,我们赶紧走吧,让老夫人老爷他们等就不好了。”蓝景语气强硬地说完,看也不看乔任宵一眼,拽着苏季菲手臂就要出门。 认识蓝景这么久,还没有被如此对待过的乔任宵霎时懵了。 “不是,蓝景儿我要是哪得罪你,你跟我说啊,你这样……” “说错啦!我不跟猪头说话!”还没有等他说完,蓝景再一次出言打断他的话,火大着呢。 乔任宵:“……” 他今天一定是爬墙的方式不对!所以才会这样。 第572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苏季菲:“……” 她本来还想问乔任宵查得结果如何,但是现在看样子,这事只能等一会再说。 出门前,苏季菲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扔下一句话:“等我吃饭回来再说。” 乔任宵帅气的俊脸顿时垮了,他想吃饭…… 因为苏季菲心里还记挂着正事,这饭才用到一半,就随便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带着蓝景撤了。 好在蓝景这气虽然来得莫明其妙,但是去得也快,再见到乔任宵虽然还摆着张脸,但是冷嘲热讽的话倒是一句也没有,还体贴地给他们准备了几盘点心和泡了壶茶,就自己跑到外面帮他们把风去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妥。 更何况苏季菲现在已许配了人,不为自己,为了王爷的名声,总得顾及一下。 乔任宵办事很周全,不禁带来了他查到的消息,还带来了一张皇宫的地形图,每说一下,都会在地形图指出来,所以苏季菲一下子就掌握了马弘博一整天下来的巡视流程。 而这个时候苏季菲才知道,这马弘博不禁是御林军的头儿,还是大内暗卫的头儿,直接归皇帝管辖。 “也就是说,这马弘博随时都能出入皇宫,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了?” 乔任宵点点头:“当然,暗卫是什么,那是皇帝的贴身侍卫,躲在黑暗里的影子,除非是皇上批准的,否则他们基本不会离开皇上太远,身为暗卫的头儿更是得随传随到。” 苏季菲道:“明白了。” 说穿了,这暗卫的存在跟上辈子的她们有点像,特种兵的特种兵,被养在一处别人所看不到的地方,方便国家随传随到。 她们被杜绝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连父母朋友都不知道她们的工作性质是什么,因为她们接触的全是国家最佳机密。 当乔任宵说出马弘博是暗卫的头儿时,苏季菲就懂了,再问一句,只不过也是为了要确定一些。 毕竟这事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一些为上。 “菲儿,说了老半天,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马弘博?”乔任宵声音一顿,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你怀疑他?” 苏季菲想了下,才抬眸道:“还记得上次皇子通出事那天,我们在他房间外面发现一块青苔的事吗?” 乔任宵一呆,随即扬唇笑出声:“你对这块青苔倒是念念不忘啊,弄得我都想变成这块青苔了。” 苏季菲瞪了他一眼:“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真是服了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每次都这样,才说两句就跑题,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不行她可以考虑换搭档了。 “记着呢,为了这块青苔,我可是又爬了一次屋顶,哪那么容易忘记。”看她一脸不耐烦,乔任宵赶紧回归正题。 苏季菲面色一峻:“今天早上我在尸检房遇到他,看到他的鞋底也沾上了同样的青苔。” 这下,乔任宵终于正经起来。 “尸检房?好端端的,你去那儿干嘛?” 苏季菲道:“也不是特地去,就是碰巧经过,就去看看了。” “然后你就撞见他?”乔任宵满脸疑问。“那他有说自己是去干嘛吗?” 苏季菲回道:“奉皇上之命。” 乔任宵满脸意外:“哟,没看出来嘛,这皇上倒还有一颗慈悲之心,竟连这事都操心。” 阙挚苍,慈悲?……哼。 苏季菲在心里冷冷一笑,也许别人不知道这个皇帝有多虚伪,可是她知道! “不过,这马弘博好歹也是卫尉,又是御林军的头儿,官拜从三品,让他去管这点小事,会不会有点小题大作了?”乔任宵接着说完,一脸不解。 一阵白光猛地在苏季菲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细细想着乔任宵的话,让一个从三品大官去管几个奴才的后事,这确实挺怪的。 ……难道,马弘博在说谎? 苏季菲心里猛然一颤。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马弘博去尸检房一定抱着其他目的。 那会是什么目的呢? 仅是眨眼睛的功夫,苏季菲的心里就浮现多个想法。 “还有,你怎么就能确定,马弘博鞋底沾到的青苔跟我们那天看到的那块是一样的呢?青苔不是都差不多吗。”乔任宵疑惑道。 苏季菲摇首:“看起来差不多,但其实不然,不同环境长出来的青苔你仔细观察一下,它的色泽还有湿度还是有点区别的。” 乔任宵瞬间目瞪口呆,这观察要不要这么入微啊?简直就是天生适合吃这一行饭。 乔任宵所不知道的,苏季菲这些技能都是上辈子按照要求严格训练出来的,她并不是天生的过目不忘,但是现在,也差不多吧,她看过的事只要稍微用点心去注意,事后想要忘记都有点难。 “但仅凭这一点,也不能证明二皇子还有他房间外面那两名宫女的死,就是他下的手。”乔任宵辨析。 苏季菲瞪了他一眼:“我没说他是,这不是在调查吗?而且那两名宫女如果真是他杀的,那么甄妃……” 她声音一顿,后面的话没有完整说出来。 乔任宵本来就聪明,只是懒得用脑,闻言,双眸一亮,神色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苏季菲没有提皇子通的事,而是单纯提了那两名宫女,而那两名宫女的死因是脖子被人扎了两个小洞,被人吸了血,失血过死的。 但是现在,所谓的“物证”,他们在甄妃那里找到了。 所以,如果马弘博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那这有可能又是一桩栽脏嫁祸的手段?就跟秦妃一样? “你怀疑甄妃其实是替死鬼?”乔任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替死鬼这三个字一出来,苏季菲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但如果她真是替死鬼,为什么还要承认自己是凶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乔任宵又提了另一个问题。 苏季菲足足看了他有两秒后,忽地问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被人威胁的?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 乔任宵想了下:“也有可能。” 说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都在想甄妃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的? 第573章 苏季菲变身,成知心姐姐! 可是想了半天,两人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中间,蓝景进来过一次,不过只是帮他们往茶壶里加了一些刚刚烧开的热水,便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瞅了乔任宵一眼,刚好被拿起茶杯正准备喝茶的苏季菲看见。 苏季菲眸光忽地幽深。 “早上你故意把李立支开,为什么?” 乔任宵吃了几块点心后,忍不住把心里憋了一天的疑问甩出来。 “廷尉府有内奸。”苏季菲道。 乔任宵惊诧道:“你不会怀疑他就是内奸吧?我告诉你,老李不可能是内奸的!” 虽然他和李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乔任宵还是相信他的为人。 “当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苏季菲眉头淡淡蹙起,摇首道。“自从阎大哥出事后,李大就心急如焚。我可以说,他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希望看到阎大哥早点好起来的。还有上次,我只是说怀疑廷尉府里可能有内奸,他的反应就那么激动,口口声声维护他的兄弟。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不可能是奸细的。” “就是嘛,他这种人什么事都可以做,唯独不会做出卖兄弟的事,就跟我一样,所以你妥妥放心好了。”乔任宵拍桌道,夸耀别人的同时,还不忘夸自己一把,简直不要脸出另一个层次。 “嗯,李大哥的为人我也挺敬佩的。”苏季菲现在对他的不要脸都免疫了,自动无视了他后面的话。 乔任宵不解了:“所以你支开他,就是怕他不小心说漏嘴,被那个内奸知道你在查马弘博的事,跑去提醒他?” “不怕一万,也怕万一嘛,谨慎一点总是没错。”苏季菲点点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关于上次我跟你说过,怀疑那五名凶害者是被一种什么样的凶器所害,这事你除了李立,还有跟谁说过?” 乔任宵有些激动:“就李立一个人,除此之外,谁也没有。” 苏季菲喃喃道:“那不对啊……” 乔任宵被她搞得也有些神经兮兮的,不禁疑惑地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不知道。”苏季菲闷声闷气道。 “不知道?”乔任宵愣了下,这是什么鬼答案? 苏季菲抬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看他,样子怪委屈的:“是真不知道,就觉得这样不对,可是为什么不对,我现在还没有想通,也有许多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你得给我时间把这些问题都给串一串。” 闻言,乔任宵哭笑不得。 串一串,她当自己在吃烧烤啊,一串就有? “行行行,我给你时间,我们不着急,你慢慢想没关系的。”乔任宵哄着她,声音软得可以掐水。 苏季菲不吭声,他是不急,可她急啊。 这甄妃明天就要推到午门处斩了,若她真是无辜的,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冲着她以前帮过自己,还有和皇子荡的关系,苏季菲就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虽然皇帝已经命令不许她再插手此事! “对了,那天我和李立说这事的时候,就是在廷尉府,你说这事有没有可能就是因此被泄露出去的?”乔任宵忽地大喊一声。 苏季菲脸一沉:“有可能。” 乔任宵顿时有些惭愧,是他不够小心谨慎。 苏季菲打算进宫一趟,目的很简单,就是按着乔任宵今日查出来的,有关马弘博每天巡视时必经过的地方走一趟。 她必须先搞清楚青苔的问题。 这个问题如果能得到答案,后面的那些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不过现在天色已黑,就算进宫也没用,苏季菲和乔任宵约好明日天一亮再进宫。 …… 夜已深,烛灯渐熄,许多人都已经上床就寝。 天上一轮新月,在漆黑一团的星空里,显得异常皎洁。 “小姐,这两天天气又冷了许多,其他各院的姨妈小姐们都已经烧上地龙了,要我帮你也把地龙烧上吗?”蓝景一边铺床一边问了句。 苏季菲不想把自己养得太肉娇,因此回拒。 “不用了,两张被子已经够多了。倒是你,要是觉得冷就烧上,反正每院多少都是按例分配的,不用白不用。” 闻言,蓝景心里顿时暖暖的,小姐待她们好,她都知道。 不过,这些都是留给夫人和小姐用的,她们做奴才的怎么可以越级享用? “我也不冷,还是把炭留给夫人用吧,夫人的身体不好,受不了寒,这一冬的季地龙恐怕是不能断了。”蓝景道。 苏季菲点点头,她娘那点身体素质,确实挺闹心的。 之前欣祺在的时候,有她注意着还好,但是自从欣祺跟追风出发去找她师傅,再加上天气变冷,她娘身体的各种毛病就又犯了,比天气预报还准。 蓝景铺好床,又打来了一盆热水,准备给苏季菲睡前洗脸洗手用。 水放下后,她转身要走,却被苏季菲叫住。 “蓝景,你等一下。” 蓝景回头,莫名道:“小姐还有事?” 苏季菲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拿了两个杯子,一边倒茶一边道:“坐下吧,我们聊聊。” 蓝景眨眨眼睛,小姐这是一副要跟她说知心话的节奏吗? 停顿了下,蓝景这才走过去,默默坐下,心里多半能猜得到小姐留她下来的原因。 苏季菲没有急着说,而是凝思片刻,接下来她要说的这个话题多少有点侵犯到蓝景的个人隐私,苏季菲在想该怎么开口才合适。 “小姐,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不用顾及我,我还没那么娇弱。”看出她的谨慎,蓝景失笑道。 苏季菲眼珠子转了一下,扬唇笑了:“那好,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乔任宵?” 蓝景是让她尽管问,但也没想到她一出口就这么直接,当即就愣住了,脸上当即遽升一抹晕红,整个人躁得慌。 沉默片刻,她才点点头,声音略委屈道:“我要是说没有,小姐也应该不会相信吧?” 她虽然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第574章 二爷躺枪! 苏季菲噙笑道:“你白天吃醋都吃成那样了,只有乔任宵那个傻二愣子才会没看出来。” “这么明显啊。”蓝景摸着双颊,愈发感觉手下的皮肤热腾腾的。 不用看镜子,她也能想像得到自己彼时的脸有多红。 苏季菲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喜欢一个人是正常的,你不需要感到不好意思,只是那人是乔任宵,你想清楚了吗?”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二爷他不好吗?”蓝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心上人被人说,虽然这人是她最敬爱的小姐,但还是感觉不舒服啊。 “不,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苏季菲摇头。“乔任宵他吧,表现上看起来是吊儿郎当了一点,但是和他接触久了,就不难发现其实他也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待的人。” “原来二爷在小姐心里的评价是这样高的,平时见小姐好像样样都看不惯二爷,我还以为小姐心里是不怎么乐意待见二爷的呢,只是二爷太无赖,自己狗皮膏药贴过来,小姐甩也甩不掉才无奈接下的。”蓝景心里颇有点不是味道。 乔任宵有多喜欢她家小姐,蓝景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蓝景一直觉得这是乔任宵自己一厢情愿,但是现在看到,好像他在她家小姐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同。 苏季菲心思透亮,一听蓝景这话酸溜溜的,当即便很想笑。 “你还真没有说错他,这人就是属狗的,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我到现在还是看不惯他那德行,白贴给我,我还不要呢。”苏季菲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 蓝景噗哧一声,笑了:“小姐说得对,白贴给我,我也不要,哈哈哈。” 苏季菲半垂眸,密长的眼睫毛像一把刷子,把她眸底的那点星碎遮掩住。 她见蓝景情绪放松许多,这才接着又说下去。 “乔任宵痞是痞了点,但其他外在条件还是不错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开口让乔任宵要了你……” 蓝景瞪大眼睛,大惊,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急急忙忙出言截断她的话:“小姐,我没这个意思,我……” 苏季菲抬手,打断她:“别紧张,你先听我说完。” 蓝景点点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正襟危坐。 “虽然你我名为主仆,但实际在我心里,我却一直将你和欣祺以姐妹看待,凭着这点关系,再加上我和乔任宵的交情,我相信他定不会开口拒绝。你们成亲后,他也不会亏待你。” 苏季菲一顿,略显忧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只是,他舅舅毕竟是镇守东霞关的大将军,以你的身份,我怕他不会同意乔任宵娶你为正妻,到时候你过门估计也只能是妾。……如果真是这样,你可觉得委屈?” 蓝景的面色骤然变了又变,眸光瞬间黯了下来。 苏季菲看到她这样,就忍不住有些心疼,顿时在心里把乔任宵骂了个半死。 这家伙,外头那么多姑娘不去勾搭,却跑来勾搭她们家蓝景!真是欠揍! ……对了,还有个欣祺,这丫头看起来也挺喜欢乔任宵的。 苏季菲想到自己最喜欢的两个丫头,魂都被乔任宵勾去了,顿时就气得牙恨恨的,又不爽地把乔任宵拎出来从头到脚狠狠骂了一遍。 骂完后,该说的,她还得接着说。 “还有,感情的事是两厢情愿的,而不是单方面的事。这些,你也必须考虑清楚。” 苏季菲说完,脸颊忍不住蹭蹭就躁红起来。 她绝对没有故意要跟蓝景炫耀显摆的意思,也不是存心想刺激她,只是乔任宵心里喜欢谁,这问题已经是众所周知了,苏季菲觉得此时此刻若是自己再装作不知道,那不禁显得矫情,而且还有点看轻蓝景的意思。 蓝景这丫头,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这要是搁在现代,那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铁定是非常高。她有本钱跟任何女人去竞争一个男人,所以苏季菲才打算把话说开,点醒她。 “小姐,我……我……”蓝景脸红至极,整个人难堪不已。 苏季菲握住她的手,打断她:“你怎么想的不用告诉我。你只要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小姐我都会支持你,但是有两点你必须注意。” 声音顿住,她竖起两根手指:“想清楚;还有,不要后悔。” 蓝景愣了片刻,才神色一敛,用力点了下头。 “小姐,我会认真想一想的。” 苏季菲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像个温柔的知心姐姐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去休息吧。” 蓝景点点头,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只是走到门边时,她却动作一滞,转过身来。 “小姐,谢谢你。” 苏季菲闻言一呆,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真的。”蓝景冲她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不似往日那般灿烂,很是勉强。 苏季菲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情是最折腾人的东西。 蓝景和欣祺喜欢乔任宵,这苏季菲早就看出来了。 特别是蓝景,最近对乔任宵是越来越上心了,苏季菲向来擅长察颜观色,蓝景这点小心思自然没能逃过她的一双火眼金睛。 她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找蓝景谈心的,至少不是今天,今天想案子的事已经耗掉她许多心神了,实在不想再动脑子。 但是看到她今天那醋意大发的样子,苏季菲就知道这事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的小蓝景可能就会受到伤害了。 蓝景才刚离开,苏季菲就生气一巴掌拍在桌上,差点把四只桌脚都给震裂了。 “乔任宵,你最祈祷蓝景不会钻牛角尖,否则我跟你没完!” 青龙帮总部,正在浴桶里泡澡的乔任宵猛地打了个喷嚏。 “哈啾——” 站在门外的兄弟喊:“完了,二爷,你最近是不是玩多了?身子都给玩虚了,这天都还没有真正冷呢,你泡个热水澡都能受凉,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夫给你开点补肾的药啊?” 乔任宵火了,冲着大门方向就骂道:“你妹才需要开补肾的药呢,滚,别影响老子泡澡。”……还有想我家小菲菲。 站在门外的兄弟立马开溜。 第575章 苏季菲演技杠杠滴! 翌日,苏季菲和乔任宵一大早就进宫。 两人趁着众人都去崇阳殿上早朝,按照马弘博平时巡视皇宫时所走的路线,走了一遍。 苏季菲坚信,如果凶手是马弘博的话,那么他脚上所沾到的青苔必定是他走过的地方。 皇宫很大,两人就算加快步伐,一圈走下来,还是花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只是,青苔很多地方都有,但都不是苏季菲要找的那个。 对此,乔任宵心里略纠结的,不止在心里一万次地问自己: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些青苔不一样?为什么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差不多?为什么…… 一提青苔,乔任宵感觉自己都有点魔障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还漏掉什么地方没去?” 苏季菲忽地问道,一双好看的细眉几乎都快要拧成一股绳。 乔任宵见不得她烦恼,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也许是我们怀疑错方向,马弘博根本就是无辜的。” “不会的,方向没有错,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 苏季菲想起昨日在尸检房见到马弘博时的画面,特别是他看那名受害者绣娘时的表情,越想越觉得马弘博很可疑。 就像乔任宵昨天说的那样,皇帝如果真的担心这些受害者善后的工作,那他大可以随便派个人过来瞧瞧,何必动员身边的一个从三品大官? 这真的是很小题大作,光这一点,就说不通了。 可如果不是皇帝的命令,那么就是马私博说谎了。 苏季菲分析来分析去,觉得最后这个可能性极大。 而人说谎总是有目的。 “训练场,对,我们怎么没想到呢!”苏季菲眼睛大睁,忽地呼喊出声。 乔任宵被她吓了一跳,一脸莫名道:“训练场?你说的是哪里的训练场。” “当然是宫中御林军平时训练的场地了,笨。”苏季菲一边拉着他向御林军训练场的方向狂奔,一边开口解释。 乔任宵:“……”被鄙视了!又被鄙视了! 乔任宵内心无数只千泥马在奔腾。 …… 训练场,是充满了力量和斗志的地方,也是苏季菲上辈子的最爱。 好吧,这辈子她同样也很喜欢这种地方,比起宅在家里无所事事,这里简直是堪比天堂。 她是宁愿流血流汗,也不愿意拿针! 想起初来乍到时,被她母亲逼着拿针,做女红的时候,苏季菲到现在还能感到一阵后怕! 这时候,早朝时间早就过了。 远远的,两人便看到马弘博站在一角的伟岸身影。 训练场是一片露天空地,面积很大,阳光一照,会显得特别空旷特别的晒,只有马弘博现在站立的地方,因为旁边有一座宫殿,高墙耸立,挡住了这灿亮的光线。 马弘博像是才刚刚下场跟他们练过,袖子都卷起来,面色泛着暗红,额头泛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马将军。” 乔任宵还在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好解释一下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苏季菲便已经率先出声,光明正大地朝马弘博走了过去。 乔任宵顿时一默:“……” “咦,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他们,马弘博特别惊讶,连忙将手中的兵器交给身旁的副教头。 “一直挺好奇你们御林军平时训练是什么样子,就缠着二爷带我来了。” 理由,苏季菲信手拈来,说完连气都不带踹,非常淡定。 “没打扰你们吧?”她浅浅一笑,余光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马弘博的脚下。 有青苔! 乔任宵木着脸,不动声色看了苏季菲一眼,然后沉默了几秒钟……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小菲菲,演技是这样杠杠的。 而他自己以前居然还经常在她面前演戏,现在想想,真是丢人现眼! “没事,不打扰,你们想看就看。”马弘博笑了笑。“要是手痒,想下场跟他们练练也可以,就是小心点,可别被他们弄伤了。都是大老爷们,平时粗手粗脚惯了。” 说完,他目光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苏季菲的四肢,小胳膊小腿脚的,这不会一打就折吧? 苏季菲会打,马弘博是知道的,但是关于厉害的那部分,他始终觉得一定有兑水成份。 听到他的话后,站在他旁边的几个御林军,微微扬起下巴,得瑟地笑了起来。 苏季菲是不可能下场去打的,她还有其他事要忙,不过如何有人能帮她把马弘博支开,那正好可以方便她观察这个地方。 她给乔任宵使了个眼色。 乔任宵马上会意,跨前一步,朝马弘博靠过去。 “马弘博,不介意的话,我们来几招吧?跟别人打,没意思。”他神色倨傲道。 马弘博一怔,一侧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样子很是猖狂道:“那请吧,不过事先说好,拳脚无情,一会谁赢谁输,都不许拿着这个到皇上那说事。” 这是怕他背后告状吗?又不是小孩! 乔任宵嗤之以鼻:“你说的那人是你吧?我可没那么幼稚!” 马弘博唇边的笑容一冷,身上的杀气顿开,劈手就冲了过去。 不过,乔任宵也不是吃素的,身为青龙虎的二当家,彭大将军手下的得力悍将,他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眼睛微微一眯,全身就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活像要将人拆骨扒皮吞入腹的狮子。 两人很快就纠缠在一块,眨眼睛的功夫,两人便已经拆了十来招,招式漂亮,如行云流水,出手的速度又是极快,有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这和苏琼华以前学过的一招制胜的必杀技不同,她所学的东西讲究的是实用,不出手则己,一出手绝对要给敌人重击。但是这样的格斗技巧,动作却不怎么好看。 可是看乔任宵和马弘博这样高手过招,却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尽管他们每次出手,苏季菲都觉得虚招太多完全没必要,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动作非常优美。 人嘛,对美丽的东西总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好!……头儿,加油!……” 第576章 踩到狗屎 “好!……头儿,加油!……” 训练场上,本来正在训练的所有弟兄,纷纷停了下来,为马弘博呐喊助威。 苏季菲趁没人注意,悄悄走到马弘博方才站过的位置,蹲下,手快地捏起一点青苔藏进袖里。 正在忙着和乔任宵纠缠的马弘博,余光瞥及苏季菲蹲下去的身影,心神一恍惚,结果胸口就挨了乔任宵重重一脚,整个人都给踢飞出去。 “嗯!” 马弘博摔到地上,发出一记闷哼。 训练场一秒钟的静寂,众御林军兄弟蜂拥而上。 “头儿,你没事吧?……” “头儿,你要不要紧?……” 大家都很紧张他。 “我没事。”马弘博推开众人站起来,连忙朝苏季菲所在的方向看去,神色有些慌张。 苏季菲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看了看马弘博,秀眉微微一拧,然后就扭头瞪向乔任宵,多少有些不悦。 “你怎么下手没个轻重,又不是真正在比武,点到即可就行了,怎么还把人打伤了呢?” 乔任宵表情有点无辜:“我也不知道他这么不经打啊,我这都还没有使出全力呢……” 他后面那句话一说完,在场的御林军兄弟面色一黑,纷纷不满地瞪着他。 武功高强就了不起啊? 打赢了就了不起啊? 头儿平时压根就不是这种水平,那是我们头儿故意让你的懂不懂? 不知好歹的家伙! 乔任宵接受着这些人满满的怨念,心里愈发无语了。 他真的没想到,马弘博是这么中看不中用,这才几招呢,人就被打趴下了。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蹭点皮嘛,血都还没有流,这些人至于这么紧张吗? ……搞得他都快以为自己刚才揍的是个娘们。 “是我自己刚才一不小心走神了,不怪乔二爷。”为了防止乔任宵被群攻,马弘博出声替他解围。 乔任宵松了口气:“听到没有,这不是我出手没轻重,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没事分什么神啊,我们是在比武切磋,又不是在路边斗蟋蟀玩,死了还可以再买一只。就你这样,被我打伤了,是你活该。”乔任宵扭头训马弘博。 马弘博被骂得不吭一声,不过面色不是很好看,也许是打输了心情不好,……也许不是。 他凝视苏季菲片刻,目光蓦然沉深起来。 苏季菲就好像没有发现他探究的目光一般,语气不善地对乔任宵斥道:“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马将军不过就是陪你下场玩一玩,你怎么反倒认真起来呢?” 乔任宵有点火了,硬邦邦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是我的错了,那我是不是得跟他道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苏季菲指着马弘博的方向摊手。 乔任宵瞬间瞪圆了眼睛:“你是说真的?” 苏季菲点点头,一副“你赶紧,快点,我们好收场走人”的模样。 可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把乔任宵身为男人的面子给算进去。 乔任宵可以为了她折腰,道歉什么的随手就有,但那是因为他喜欢她,他爱她,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而不是包括别人。所以让他跟马弘博道歉,明知道只是演戏,是假的,但他还是做不到。 不过苏季菲哪知道他心里的这点小想法,只是看他磨叽了半天,腰杆挺得比她还直,不禁挑了下眉头,朝他又使了个眼色。 乔任宵把头一扭,转向一边,坚决当自己没看到。 苏季菲立马瞪圆了眼睛,搞什么啊??? “算了,小事一桩,你们别为了我吵架。”马弘博赶紧开口,打了个圆场。 乔任宵立马大声道:“对嘛,这本来就是小事,说什么道不道歉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他用力拍了下马弘博的胸膛:“老马,改天不用当值的时候,兄弟我请你喝酒去的。” 马弘博胸口刚挨了乔任宵一脚,这肋骨就算没断,估计也够呛,如今猝不及防又遭到乔任宵的狼手袭击,马弘博感觉胸口一窒,捂着胸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乔任宵心里默然:“……”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吗? 御林军全体兄弟,集体瞪乔任宵,眼睛写满了赤果果的愤怒。 “你干嘛!” 这下苏季菲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几乎都要怀疑乔任宵是不是故意的。 她索性把乔任宵推开,扶住马弘博的一只手臂。 “马将军,要不然我带你到太医院,找个太医看看吧?” 马弘博一听她这话,脸色当即全变了,原来咳得有些猪肝红的脸上很是窘迫。 被人踢一脚就要惊动到太医?那他这个卫尉还混不混了?御林军教头还当不当了?以后他在兄弟们的面前还有脸不? 马弘博也没想到今天自己会这么背,简直是踩到狗屎。 “真没事,不就是咳几声吗?休息一下就好,无碍。” 虽然现在面子估计是捡不起来了,但是能捡一点是一点,马弘博咬着后槽牙,勉强笑道。 苏季菲挺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也不想再说点什么刺激他,只想赶紧把这个话题给掀过去。 “那我扶你到那边休息。” 马弘博哪有这么娇弱,被人喘几脚就要人扶,于是谢拒了她的好意。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毕竟人是他们打伤的,苏季菲也不好意思拉着乔任宵就马上离开,只好跟在马弘博的后面走到墙边,这边比较阴凉。 马弘博感觉胸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于是用力揉了几下。 苏季菲余光睨及马弘博手臂上的伤痕,甚觉奇怪。 “咦,马将军手上的这几道伤痕……看起来还挺新的,是被人捉的吗?看起来不像刀伤。” 声音还未落地,苏季菲心里猛地一震,下意识朝乔任宵看过去,却在乔任宵的脸上,看到同样的惊讶。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这样的信息:捉痕,马弘博手臂上也有捉痕,……难道他真的是她们一直在找的凶手? 马弘博闻言,全身一僵,面色骤然变了。 苏季菲掀唇刚想说点什么,这时候,站在马弘博另一旁的副教头却窃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夸张。 众人一脸莫名。 “你笑什么?我刚才问的问题很好笑吗?”苏季菲不解道。 第577章 温柔的小野猫 “不是你问的问题好笑,而是……而是……”副教头边说边笑,几乎抑制不住。“头儿,你不是说天香阁的姑娘很温柔吗?你还是那里的常客吗?……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温柔啊……哈哈哈……” 音落,他再也控制不住,笑得极为放肆。 御林军的一众兄弟,闻言,愣了下后,也接着爆笑出声,一个笑得比一个夸张。 苏季菲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反正过来他们在开黄段子,一时候脸颊忍不住躁红了起来。 乔任宵和马弘博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的,一个即时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一个则是尴尬不已,脸颊躁红得厉害。 “温柔的小野猫,喵……”副教头继续取笑他。 马弘博恼羞成怒,举起拳头道:“找揍是不是?还不快给我继续去训练!” “哈哈哈……”副教头立马抱头窜逃。 马弘博毕竟只是一点轻伤,休息一下,气顺了就没事,苏季菲便拉着乔任宵告辞。 看着他们向门口渐行渐近的背影,马弘博脸上的笑,骤然冷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方才苏季菲蹲下的地方,那是他平时来训练场盯兄弟们训练时,习惯站的位置。 是巧合吗?还是说……苏季菲刚才在找什么东西? 思及此,马弘博心里猛地一沉。 他又瞅了一眼方才苏季菲蹲下的地方,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脚。 马弘博眸子一转,若有所思了起来。 他觉得,他好像知道苏季菲他们在找什么了…… “头儿?” 一个名叫洪林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见马弘博面色难看,不免有些担忧。 马弘博扬手打断他的话,样子陷入了沉思。 副教头也察觉到不对劲,走了过来。 “怎么了?” 洪林摇摇头,目光瞪了马弘博一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副教头看着马弘博,又扭头看了一眼训练场的大门,那里却早已没了苏季菲和乔任宵的身影。 副教头眼睛一飘,突然间好像也明白过来。 …… 苏季菲和乔任宵从训练场出来以后,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过不了多久,就见两个御林军装扮的男子,行色匆忙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便是副教头,还有刚才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年轻御林军,洪林。 两人各看对方一眼,把头一点,便各自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就在这时,苏季菲和乔任宵从前面拐弯处露出了身影。 乔任宵眼睛直直地盯着训练场大门的方向:“你选哪一个?” 苏季菲随便挑了一个:“你左,你右。” “好,一会东流见。”乔任宵留下这句话,便拔脚朝左边的年轻御林军追了过去。 要不是顾及现在还在宫里,他直接使用轻功了。 他身子才一动,苏季菲便已经转身朝右手边的副教头追了过去。 …… 半个时辰后,两人如约出现在东流。 今天东流的生意特别好,楼上的雅致小包厢早早就被客人包下,他们还是动用了老板娘这层关系,才在一楼找到一张空桌。 吵是吵了一点,不过一楼却有小曲听,还是挺不错。 “如何?” 上茶的小二甫一走开,苏季菲就等不及压低着声音问乔任宵。 她上半身几乎趴在桌上。 乔任宵也学她的动作,倾身上前,上半身趴在桌子上面。 “没追上。”尽管他同样压低着声音,语气却是理直气壮。“那小子轻功在我之上,他好像知道有人会跟踪他一样,出宫后带着我绕了几条大街,最后他就把我给绕丢了。” 苏季菲唾弃:“你之前不是一直吹自己很能打,武功很厉害,轻功更是了得吗?瞧吧,现在一个小小御林军都能把你给甩了,我看你以后还吹不吹了。” 乔任宵面色躁红,讪讪道:“你说得倒是容易,能被御林军选上,那身手都是一等一的。搞不好,他还有皇上的暗卫呢。这样的人,武功好是很正常。” 苏季菲接着鄙视:“打不过就直接承认,输了不丢人,但输了还找借口,那才叫丢人。” “……”乔任宵顿时尴尬得要命,一边拿起茶杯作势要喝,一边问了句。“那你呢?有收获没有?” 苏季菲面色微妙,她坐直身子,慢慢喝了一口茶,然后淡定地说:“跟你一样。” “噗——”乔任宵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立即喷了出来。 苏季菲还好坐在旁边,这才免了一身湿。 她皱着眉头默默看了乔任宵一眼,又默默喝了一口茶……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淡定,但是眸底的火气却是波涛汹涌。 乔任宵想笑,但是考虑到也许会被苏季菲胖揍,而他又舍不得还手,于是心塞地忍住。 多难得的机会啊!可就这么被他浪费了……好遗憾…… “那个副教头的轻功也是很好?”乔任宵试了多次,终于成功把笑意压住,这才出声问道。 苏季菲秀眉瞬间拧得死紧,含糊不清道:“还行吧,我不知道,反正能追上。” “你逗我玩的吧?”乔任宵哭笑不得,什么叫还行? 苏季菲表情有点纠结:“我有点搞不清楚,轻功怎样才算不错……所以……” 她无奈地耸耸肩。 乔任宵嘴角抽搐,好吧,他不该指望她回答这个问题的。 “既然追上了,为什么还会被他甩掉呢?”这乔任宵就不懂了。 苏季菲眉头再次蹙紧:“不算甩掉,当时我跟着他,明明看见他钻进未央宫里的,可是等我追上去,人却不见了。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见有人出来。” “未央宫?”乔任宵大惊。“你没看错?” 苏季菲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那未央宫我都去过好几次了,闭上眼睛都会走,怎么可能会错?” “这么说,皇后真的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乔任宵震惊不已。 “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人可是你跟踪的,他有没有跟皇后碰头,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之前我们派人盯了皇后那么长一段时间,可是皇后一直中规中矩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而这一次,我跟在那个副教头的身后潜进未央宫,就只看到皇后正在跟她身边的宫女平儿说话,根本就没有见到副教主。你说,我能怎么办?” 苏季菲声音有一点着急。 第578章 苏季菲受到启示 乔任宵连忙安抚:“也许是那个副教头早就发现你,所以故意带你绕弯呢,就跟我这边的情况一样,所以你也别泄气。” 苏季菲没吭声,他说的这个猜测,来的路上自己就已经想过了。 只是侦察与反侦察向来是她拿手的,她不太能够接受对方早就察觉到自己的跟踪。 但如果不是,又怎么解释那个副教头进了未央宫就不见了呢? 苏季菲和乔任宵所不知道的是,苏季菲一路跟了副教头那么久,那名副教头确实是没有发现她。直到进了未央宫,奉阙挚弘之命躲在暗处保护皇后的两名暗卫,却因为地形的关系,将苏季菲的所有行动瞧了个清楚明白。但是碍于敌暗我明的地势,苏季菲却没有发现他们。两名暗卫偷偷给副教头打了个醒,副教头这才知道有人跟踪自己,连忙躲进假山内的暗室,这才甩开苏季菲的跟踪。皇后这才没暴露。 乔任宵看了一眼天色,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午时了,今日甄妃的行刑时间是午时三刻,到时候由皇帝亲自监斩。 “现在怎么办?甄妃行刑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们是否要去阻止?” “如果甄妃是无辜的,我们当然得去阻止皇上行刑,怎么说这都是一条人命。”苏季菲声音一顿,神色有些烦躁。“可是我还有一些地方没想明白。” “你还有哪里没想明白,说出来,我陪你一块想。”乔任宵柔声道。 苏季菲想了一下才道:“凶器,在秦妃的枕头底下,还有冷宫那找到的凶器。” 乔任宵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太完美了。”苏季菲道。 乔任宵蹙眉,满脸疑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到底想说什么?一会说凶器,一会又说太完美了,难道凶器完美不好吗?” 苏季菲正色道:“举个例来说,那天在御书房,我跟你们说,受害者脖子上的两个小洞,有可能不是牙洞,只要是前端尖锐的利器就能办到,像抽血工具。可是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在秦妃的宫里发生了两根铁制的小细管,它的前端也是尖锐的,和受害者脖子上的伤口大小符合。” 乔任宵缓缓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后来我说,这凶器应该是一套,原因是两个小洞之间的距离看起来是固定的。又过不久,你们就怀疑到甄妃的身上去,然后在她那里找到凶器的另一半。” 她没看过他们找到的凶器,只是凭着他们的陈述,在心里大概描绘了一幅蓝图。 “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有点巧吗?”苏季菲表情严肃凝重。 乔任宵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她,半天才艰难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来:“你怀疑,我们找到的凶器是假的?” 短暂沉默了一会,苏季菲沉痛的结语:“乔任宵,我觉得我们一直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们利用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内奸,得知我们的一切发现,再顺藤摸瓜专门为我们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把我们所有人统统都套在里面,可笑的是我们还傻傻没有察觉。” 说完,苏季菲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沮丧。 “我不知道凶器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只是觉得它的出现的,它的结构,就好像有人拿着我们所描绘的蓝图专属铸造的。……太完美,太巧合了。” 廷尉府有内奸。 皇宫里有内奸。 就连他们的身边,也有内奸,这样案子能破得了才怪。 苏季菲愤恨地想,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些人连根挖出来不可。 “对不起,是我的错。”乔任宵忽地低着头道,态度诚恳。 苏季菲惊讶地看着他:“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乔任宵却坚持道:“如果我行事再谨慎一些,或者不把我们之间的谈话告诉第三个人,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苏季菲不语,她不否认乔任宵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如果他能再小心一点,也许结局真的会不一样人。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回头看。 “你怎么那么笨呢,吃蟹脚要像我这样吃才对,像你那样直接把蟹脚咬碎了,肉和蟹壳都粘一会了,根本就吃不到。还是我教你怎么吃吧。”这时候,忽听一男子朝自己的妻子大声斥道。 那对夫妻就坐在他们的前面,男子的嗓门又大,一出声就吸引了旁边几桌客人的注意,这其中当然包括苏季菲和乔任宵。 男子骂完妻子,从盘子里重新拿了一只螃蟹,直接掰下几只蟹腿。 爱吃螃蟹的人都知道,蟹腿最有肉的地方,就是前面那两只大蟹腿,其他的蟹腿就没那么多肉了。男子把大蟹腿放下,直接拿起另一个细长的蟹腿,只见他直接咬掉蟹腿的两端,然后用力一吸,蟹肉一下子就被吸出来了。 男子边吃边洋洋得意道:“看到没有,直接吸出来就行了,又多肉又多汁,还不浪费。” 苏季菲脑中忽地有白光乍现,好像想到什么,只是还不够。 “直接用吸出来的就行了……还不浪费……” 她做思考状,不自觉低声重复着这两句话。 乔任宵察觉到她的异常:“你怎么了?” 苏季菲扬手打断他:“先别说话。” 乔任宵被她神神叨叨的样子整得也忍不住紧张兮兮了起来。 “还是相公有办法。”男子的妻子眼睛大亮,毫不吝啬地夸了丈夫一句。 男子愈发得意了起来:“那是当然,你赶紧试试。” “嗯。”妻子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形象丢到一边,拿起碗里的一只蟹腿,就照着男子教的办法试了一次,而且还非常的成功。 男子得意地笑道:“看吧,还是我的办法行,你一学就会,模仿能力不错嘛。” “模仿……?” 啪的一声,苏季菲忽地拍案而起,喃喃自语道。 “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模仿,凶器也是可以模仿的!” 苏季菲努力回想刚才在训练场时的情景,他们进去的时候,马弘博刚好下场跟兄弟们切磋完,正收着武器。那武器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挺尖锐锋利的,而且不大…… 第579章 苏季菲殿前拦驾! “什么模仿?”正准备喝茶的乔任宵明显也被她吓了一跳,茶水差点洒了出来,没有留心听她的话。 不禁是他,旁边几桌客人,都纷纷朝她投去好奇的探究目光。 苏季菲没空跟他解释,直接从腰间摸出一点碎银子就扔在桌上,然后拉着人就往外跑。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些,时间就快到了,我们得赶紧进宫去阻止皇上,甄妃不是凶手,她是无辜的,迟了就来不及了。” 乔任宵惊讶:“你已经想通了?” “嗯,算是。”苏季菲边跑边回道。 甄妃是午时三刻行刑的,从御书房到午门的距离,仅需一柱香的时间,所以他们现在马上进宫,按理说还来得及。 “乔任宵,你见过马弘博的武器吗?我说的不是刀剑,而是那种可以方便随身携带的。” 眼见宫门在前,快速向前奔进的苏季菲,忽地拧头问了乔任宵一句。 乔任宵脚下交错,忙里偷闲回了句:“我跟马弘博不熟,就早上练了下手,我怎么知道……” 说起这事,他语气忍不住有点怨。 苏季菲没理会他的小心情,一边迅速向前移动,一边道:“他是皇上的暗卫,时常要隐于暗处,刀剑这种长兵器不适合随身携带,他应该还有其他兵器,短小的,容易收藏起来的。” 乔任宵还没有消化完她的话,只见她声音一顿,话锋一转,莫明其妙又抛出另一个话题。 “一会找个机会逼他出手,一定要把他的兵器逼出来。” 乔任宵眨巴眨巴眼睛:“??????”纳尼????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进宫,直奔皇帝所在御书房。 这时,阙挚苍已经整装完毕,坐上步辇,正准备前往午门。 邓彬和马弘博,一文一武,一左一右,随伺左右。 “皇上,臣臣女有事启奏。” 两人站在步辇之前,挡住阙挚苍的去路。 马弘博看到他们出现,面色微微一变,眼神飘忽。 “你们有话,等朕回来再说。”说完,阙挚苍便扬手示意大家可以走。 苏季菲上前一步,再次挡在他的前面。 “皇上,甄妃不能杀,她不是凶手!她和秦妃一样,都是被人栽脏嫁祸的!” 邓彬一脸震惊。 阙挚苍一愣过后,一掌重重拍在步辇的扶手上:“苏季菲,朕方才说了,你们有话等朕从午门回来再说。今日之事,谁也阻止不了。” 音落,他眼神示意大内侍卫将苏季菲拉开。 苏季菲两只手被人一左一右拉住,顿时失去了自由。 她急忙朝乔任宵一喊:“乔任宵,就是现在!” 乔任宵虽然不知道苏季菲让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信任她,所以就算苏季菲让他肝脑涂地也行。 她声音甫一落地,乔任宵便已经高纵跃起,拔剑直接向皇帝身旁的马弘博攻了过去,全身迸射着浓浓肃杀戾气。 马弘博大惊,连忙闪身一躲,避开了乔任宵的进攻。 乔任宵一招落空,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接着又追着马弘博的身影过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邓彬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整个人都急了。“乔任宵,皇上在此,容不得你放肆!还不快赶紧住手!” 可惜,乔任宵却像置若罔闻一般,依旧我行我素,甚至下手越来越狠,几乎拼尽全力。 面对他招招致命的进攻,马弘博在闪躲了几次以后,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他不敢轻敌,连忙拔出腰间配剑,迎战。 在皇宫里,除了侍卫和御林军可以随身配带武器进出以外,其他人是不被允许的。 此次为了能尽快破案,阙挚苍给了苏季菲和乔任宵等人许多特例,结果他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的纵容,导致了今天他们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亮兵器,这还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阙挚苍整张脸都铁青了,气得不轻。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竟然敢在朕的面前动手!”他冷声喝道。“来人,把乔任宵给我拿下。” “是!” 追随马弘博的几名御林军,看到头儿被人这样欺负,早就跃跃欲试想拔剑冲上去了,但是碍于皇帝在此。如今一得令,大家顿时犹如脱疆的野马,整个奔腾起来。 唰啦一声,几个人齐齐拔剑出鞘,准备参战。 只是他们才向前跨进一步,苏季菲蓦然挣开两名大内侍卫的束缚,跑过来,挡在他们的前面。 “皇上,请你给我们一点时间,乔任宵这样做是有目的。” 阙挚苍面色铁青,斥道:“苏季菲,你不要得寸进尺。乔任宵敢在朕的面前拔剑,光这一点朕就可以治他一个逆谋罪判他死刑。你是不是想陪他一块死啊?” 苏季菲自然知道让乔任宵在皇帝的面前动兵器,是宫中大忌,是大罪,但是听到阙挚苍要斩他的头时,不禁面色一变。 “是我让他这样做的,皇上要砍头,就砍我一个人好了!”苏季菲强硬道。 阙挚苍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威胁朕吗?你以为朕不敢?” 他声音一顿,望着乔任宵的方向,冷声道:“朕现在就把他的头砍下来,给你看!你们全部上!” 这次,不管是大内侍卫还是御林军,全部蜂拥而上。 单打独斗,马弘博不是乔任宵的对手。 在乔任宵使出全力,决定放手一博后,马弘博很快就处于下方,多次被乔任宵的拳脚打到,嘴角更是泛着血丝。乔任宵眼看着就要逼他使出杀手锏,心中欢喜,却不料皇帝的一道命令,却瞬间扭转了整个局面。 乔任宵心里着急,只能抽出部分的精力去应付其他人。 马弘博被几名兄弟保护在身后,得以喘息。 “头儿,你没事吧?”洪林忙不迭小声问道。 马弘博眼睛死死地瞪着乔任宵,尽量以两人方可听见的声音往外挤出一句:“乔任宵不能留!” 洪林一愣,连忙会意。 “嗯!”他朝马弘博用力点了下头。“你先休息一下。” 洪林瞬间变得英勇无比,死死缠着乔任宵不放,招招往乔任宵的要害攻击。 第580章 有人在皇帝的头上撒野! 洪林如此玩命,副教头见了,多少就猜出点端倪来,原来只用了五六成的功力,这会也全拼上了。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沟通,却默契地达成一致! 这两人绝对不是乔任宵的对手,但是现在,他要应付的可不止单单是一个洪林和副教头两个人,而是十多个人。 才眨眼间的功夫,乔任宵便已经处于随着落败的危险。 苏季菲见状,心里气得几乎呕血,纵身一跃,也加入了战局。 她侧身躲开一个大内侍卫的进攻,抬脚踹飞前面一个御林军后,苏季菲踩着另一个人的膝盖,纵身翻了个跟斗,再落下时,只见她脚才沾地便又使出一个回旋踢,把一个站在乔任宵正准备偷袭他的御林军给踢飞出去。 这一脚苏季菲使出了九成力气,那名御林军重重摔在地上,当即呕了一大鲜血,人便晕死过去。 乔任宵心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知道后方差点失手,连带看苏季菲的目光都透着几分感激。 苏季菲却没空理会他的这点小心思,身子一转,就与他背对背地靠在一起,目光犀利地看着将他们包围的大内侍卫和御林军。 “专心去做你的事,其他人交给我。”她声音独断道。 苏季菲的身手,乔任宵是绝对有信心的,当即没有一丝考虑就应下:“不要让自己受伤。” 扔下这句话后,他便施展轻功跃起,踩着几人的肩膀,纵身落在马弘博的面前。 马弘博心中警铃大响,立即集中精神应战。 洪林和副教头见状,赶紧抽身想去帮忙,却被苏季菲拦住。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苏季菲脸上泛着肃杀之气,只见她手向腿根一摸,像变戏法一般,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刀。 那模样很是奇怪,那是洪林和副教头所没有见过的武器。 苏季菲冷冷一笑,挥动着三棱刺刀就准备给他们放放血! 她动作迅速,敏捷如豹,招式又十分独特,完全让人猜不透她下一招会如何出手。 才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五六名大内侍卫和御林军被她手上的三棱刀捅到,不过放血的位置大多是在大腿和肩膀,会影响人行动却不会致命。 阙挚苍眼看着自己精心训练的精兵,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一个接着一个折在苏季菲的手上,脸色别提有多臭了。 邓彬紧张不已,想要出言劝阙挚苍息火,却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这事,怎么看都是苏季菲和乔任宵自己前来送死,完全和皇上没有半点关系。 相反,方才皇上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是他们自己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 “弓箭手!” 随着阙挚苍的声音响起,原本潜伏在御书房四周的弓箭手如雨后的春笋从暗处冒了出来。 苏季菲余光瞥及,脸色大变。 这么多人,一人就算只射一箭,都能把她和乔任宵射成刺猬。 “准备——” 邓彬急地上前劝道:“皇上,不可!苏季菲和乔任宵会没命的,请皇上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朕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朕的头上撒野。”阙挚苍冷冷瞥了一眼正在应战中的两个人。“机会朕已经给过他们了,是他们不懂得珍惜,那就休怪朕不讲情面。” “弓箭手——” 苏季菲忽地出声喝断他的话:“皇上,如果你不想不明不白就被人干掉,那现在就停手!” 不得不说,苏季菲抛出来的这句话,虽然足够她死一次,但是对于向来疑心病很重的阙挚苍,却是杀伤力十足,极其管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冷冷瞪着苏季菲。 如果目光可以化成利箭,苏季菲绝对会被阙挚苍的目光射成蜂窝。 “让他们停下。”苏季菲一边忙着应付别人的攻击,一边不容置喙道。 至于乔任宵和马弘博,这两人越打越远,一会飞到屋顶上,一会又跳回到地面,打得很是激烈,已经快要脱离他们的视线范围。 阙挚苍整张脸都绿了,他居然被一个小小黄毛丫头威胁!!?? 可笑,简直太可笑了! 看着阙挚苍怒极,唇边反而漾出来的一抹冷笑,邓彬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他相信苏季菲绝对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苏季菲今日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目的。 邓彬瞅了一眼正与乔任宵纠缠在一起的马弘博,眸子蓦然变得深沉了起来。 “皇上,要不要先听一听苏季菲说什么?”他抬头,看向皇帝。 彼时,阙挚苍双眉蹙紧,目光也落在马弘博远处的身影上,若有所思。 很明显,他并没有被苏季菲无礼的行为气得失去理智,和邓彬想到一块去了。 “都住手。” 阙挚苍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只除了远处的乔任宵和马弘博打成一团的。 他目光如炬地瞪着苏季菲:“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苏季菲简短道:“皇上,马弘博很有可能才是我们一直要捉的那个人,但我还需要一点东西来解答我最后一个疑问。” 马弘博有问题。 事情演变至此,阙挚苍就算是再蠢,也看出一点端倪来。 所以当他听到苏季菲这句话,脸上表情虽然有一点惊讶,但并不是很意外,邓彬亦是如此。 “胡扯,你的意思是我们头儿是凶手了?这怎么可能!” 洪林情绪激动,怒斥苏季菲一声后,转身就想去帮马弘博。 苏季菲抢先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洪林挥剑刺向苏季菲的面门,苏季菲却不闪不躲,冷静无比地盯着那泛着寒光的锋利剑尖。 直到长剑的剑尖下刻就要刺穿她的鼻端,苏季菲身子一侧,非常漂亮地闪开了他的攻击。 洪林心中大惊,连忙收剑回防,结果拿剑的手腕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扣住,他还没有看清楚苏季菲是怎么办到的,结果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口感到一阵钝痛。 苏季菲并没有放开他,而是就着扣住他右手手腕的动作,将他的手反扣在身后。洪林奋力反抗,但是苏季菲快了一步,将膝盖顶在他后背脊椎骨之上,下死力地辗压。 第581章 杀手锏 纵是洪林这样的硬汉,也耐不住这样的剧痛,惨叫一声。 三棱刺刀在苏季菲手中漂亮地旋转一圈,最后顶在洪林的脖子的颈动脉。 “要我给你放血吗?” 闻言,洪林再也不敢动了,只是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那边副教头看着形势不对,正准备出手相助,结果身子才稍微一动,忽地一阵冷冽之风划面而来。 他感觉鼻子有点湿湿的,垂眸一看,他的鼻尖就好像被人拿红色笔在上面划了一个“一”,鲜红血的血液慢慢从里面冒了出来,虽然血流得不快,但是感觉特别惊悚。 因为这刀要是再稍微偏离一点,那么彼时他的鼻子,就跟他的脸分家…… 副教头转头看向插入墙里,足足有三寸深的三棱刺刀,再回头怯怯地看了苏季菲一眼,赫然吞了吞口水,额头的冷汗顺势滑了下来。 因为这刀,一秒钟前还顶在洪林的脖子,可是下刻——! 副教头的脚肚忍不住有些打抖。 “站在那里,乖乖别动,否则——”苏季菲冷冷一笑,举起拳头,非常狂傲道。“揍死你。” 上辈子在军队里的几年生活,苏季菲多多少少还是被传染了这种兵痞子气。平时穿着女装扮淑女还好,打起架来,就原形毕露。 洪林见苏季菲没有武器,便又开始不老实。 他一只手被压在身下,趁苏季菲应付副教头之际,在胸口摸出了一把小刀,使尽全力翻身,冷不防就要朝苏季菲的胸口捅过去。 苏季菲心头大震,连忙起身向后退开一大步,但是胸前的衣裳依旧被洪林刺过来的小刀划破。 苏季菲垂眸一看,顿时火了,上前直接就把洪林的手腕给弄折了,接着就是将他的两条胳膊卸掉,打断腿。这系列动作做下来,还不用一分钟的时间,动作极快,一气呵成。 “啊!——” 刚才腰差点断掉的时候,也不见洪林嚎得这么惨烈,这一声惨叫听得众人心里都发颤了。 阙挚苍和邓彬脸色大变。 特别是阙挚苍。 他见识过苏季菲的身手,当初御花园她大战苗疆国将军那一战,可谓是已经让他大开眼界。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苏季菲的武功就已经突飞猛进,如此了得。 阙挚苍甚至不禁在想,如果让他和苏季菲打,只怕自己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思及此,阙挚苍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更黑了。 副教头面色更是煞白得可怜,他也没想到苏季菲一个女孩家家的,看着弱不禁风,平时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出手的时候竟是这么狠,这洪林的手脚就算是以后再接回去,估计也是废了,这辈子都休想再玩武功。 当然,他们得有命活着走出去才行…… 那厢,乔任宵刚好连忙一拳一掌打在马弘博的胸口上,巧的是,那地方早上才挨了乔任宵一脚,如今新伤旧伤再加上乔任宵这次又是使了全力,马弘博整个人被打飞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连吐三大口血。 乔任宵施展轻功,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动作优雅而唯美,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未做半秒钟停歇,乔任宵执剑便朝地上的马弘博攻了过去,动作快如鬼魅。 就在众人以为,马弘博完了…… 马上就要玩完了…… 霎时,就见马弘博慌张之中,连忙咬牙,抬剑去挡,和乔任宵比拼内力。 不过全盛时期的他都不是乔任宵的对手,何况现在? 他内力到底不如乔任宵浑厚,再加上身上重伤,没过多久便感觉真气消耗过大,难以继上。 乔任宵看出他快要撑不住,于是后槽牙一咬,将最后一丝真气全部运到剑身上。 砰的一声,马弘博长剑应声断成两截。 可是乔任宵并没有就此收手,长剑一收,另一只手出掌就朝他的肩胛打了过去,虎虎生风。 马弘博面色大变,突然间左手探出怀里,再抽出来时,手上套着一个铁四指。 这铁手环有点特别,不同于普通铁手环,它的第二指与第三指之上,也就是中指和食指关节的位置有铁刺,状似兽爪,细长而呈半弯型。 马弘博戴着铁四指,直接迎向乔任宵突如其来的拳头。 差点着了他的道的乔任宵,骇然大惊,在紧要关头,硬生生收回自己的拳头,被逆流的真气逼得往后倒退数步,胸口一阵闷痛得厉害。 “乔任宵,就是这个!捉活的!”苏季菲眼睛大亮,冲着他喊道。 瞄了一眼马弘博手上的家伙,乔任宵一侧的唇角得意地向上勾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苏季菲逼马弘博出手的原因了。 不止是他,在见到马弘博亮出他的杀手锏时,阙挚苍和邓彬面色骤然都变了。 也许之前,他们是不能理解苏季菲针对马弘博的原因,但是现在——或许他们都明白了。 “把马弘博给我拿下!——捉活的!” 最后三个字,阙挚苍说得特别咬牙切齿。 他不能理解也无法想像,他最好的兄弟,他最信任的人——居然出卖他!!!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弓箭手将乔任宵和马弘博团团包围住,大内侍卫上前帮乔任宵的忙。 至于由马弘博一手带出来的御林军,则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人做得到狠下心对马弘博出手的准备,但也没人敢帮他……这些人,顿时陷入了两难。 马弘博强忍着痛楚,剧烈反抗,与众人生死博斗,杀红了眼。 不过这样的行为在乔任宵看来,只不过是困兽之争。 不需要靠人帮忙,他一个人就足已将马弘博拿下。 乔任宵有意要在苏季菲表现,因此打得十分卖力,出招越来越狠,越来越攻其不备,马弘博招架吃力,原本就勉强支撑的身影这下也忍不住踉跄起来。 在乔任宵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最后成功将马弘博制伏。 已无力还击的马弘博,躺在地上,重重地呼吸着。 他摸了摸自己连挨乔任宵几拳的胸口,感受到那里塌进去了一大块,凹凸不平,估摸着胸骨最少已断了两根以上,至于内伤……他惨烈一笑。 “回御书房。” 阙挚苍冷冰冰的声音,平地乍响起来。 第582章 兵器也有孪生兄弟 御书房内—— 阙挚苍冷眼看着案台的两样凶器,额头青筋突突跳动着。 这两个铁手环,几乎一模一样,一个是刚刚从马弘博的兵器,一个是从冷宫里搜出来的。 区别在于,马弘博的是旧的,而另一个是新的。 还有,马弘博的那个,头部的铁刺是固定;但是另一个,却是可以自由取下来的。 阙挚苍不傻,看到这两样东西,再将整件事从头想了一遍,豁然便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生气地拿起铁四指,重重砸在马弘博的身上。“朕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除了双手被卸双脚被苏季菲打断的洪林,像坨泥一样被扔在地上外,马弘博和副教头双手双手连同上半身都被人绑住,跪于皇帝面前。 面对阙挚苍的质问后,马弘博的面色反而平静了起来。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马弘博骤然笑了起来。“原因难道你不清楚吗?因为我恨你啊。” 这时候的他,对阙挚苍已无君臣该有的最基本敬畏。 “就因为之前那件事?”阙挚苍面色大变。“但是这些年来,朕不是一直想尽办法在补偿你吗?朕钦点你为卫尉,让你统领御林军,成为暗卫之首。朕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的手上,这样还不够吗?” 这件事还是追溯到两人小的时候,那年元帝生辰,各朝使臣进朝来贺。 还是太子的阙挚苍与西楚国的一名世子发生争执,后来阙挚苍仗着自己身形高大,带的人又多,于是把对方狠揍一顿。 世子不服,拿剑偷袭阙挚苍,是旁边的马弘博眼明手快,扑过去把阙挚苍推开,阙挚苍这才免受一场血光之灾。 但是马弘博却没有那么好运,躲闪不及,自家老二成了代罪羔羊。看到他流了那么多血,又是伤在那个地方,太子和世子直接就懵了。 后来马弘博虽然及时得到救治,但是太医却含蓄地表示,他以后估计不能人道了……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怎么说都是太子和世子,身份不同于常人,所以元帝只能施加压力,把此事压下来,因此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出于愧疚,元帝后来还找了个机会,把马昭封成太尉,想作为一点补偿。 可是对于马昭来说,儿子这种毁身之痛,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而这也是马昭对阙挚苍一直无法喜欢的原因,就算他后来登基为帝,也不能改变他的态度。 “你以为我恨你是因为这件事?” 马弘博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不,那个时候我们还小,什么都不懂。再说,伤我的人又不是你,我就算要恨,要找人报仇,也应该找那个世子而不是你。” 不过很可惜,那个西楚国世子在那件事过后的第二年,染上严重的风寒,然后病逝了。 “不是因为这个,那因为什么?”阙挚苍很激动,声音微微嘶哑地喊道。 “因为兰滟。”马弘博瞪着他的目光露出浓浓的仇恨。 “兰滟?她是谁?”阙挚苍微微皱眉,寻遍脑海里的所有记忆,却想不起自己曾经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想不起来了?”马弘博的声音冷冰冰的。 他面色很苍白,每呼吸一下,都会扯动胸口的伤,火辣辣的刺痛感觉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我可以提示一下,她喜欢喝的茶是菊花加枸杞,因为她说枸杞对人的身体有益。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粉红色,所以她大部分的衣服都是以粉红色为主。她很喜欢笑,笑起来右边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酒窝不大但很深。还有她说话的时候,最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因为这样她可以知道对方有没有说谎,还有……”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朕想起来她是谁了。”阙挚苍目光幽深地看着马弘博,脸上表情微妙。“你喜欢她?为什么你不早说,朕是完全可以把她让给你的。” 苏季菲微诧,想起之前听那两名司制房的小宫女说,那个被他杀死的绣娘月桐,也喜欢粉红色的衣服。 难道……??? “让?我为什么要你让?”马弘博猛地睁大眼睛,瞪着他,而后咳嗽了好几声。“咳咳!……阙挚苍,如果我跟你一样是个正常男人,我……我咳咳咳……我还需要主动放弃她?” 马弘博歇斯底里地喊道,结果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牵动胸口的伤,一阵剧咳,最后更是咳出血来。 御书房内,除了阙挚苍外,却纷纷被他这句话给震惊了。 大家下意识朝马弘博看过去,目光落在他家老二该呆的位置……然后,惊讶、了然、心疼、惋惜、愤怒,等等诸如此类的情绪开始爬上众人的脸上。 在场唯一的女子,苏季菲,并没有因为这种话题而露出半点窘迫的样子,平静的脸上好像他们现在在谈的只是一件很普通很寻常的事,落落大方的样子,让众人不由得更加敬佩。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正常女子敢随随便便就卸人胳膊,打断别人大腿吗? 所以啊,根本就不能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苏季菲。 阙挚苍见状,犹豫了一下,便让人给他松绑。 如今马弘博伤成这样,外面又布满他的人,阙挚苍觉得马弘博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飞。 马弘博捂着胸口,赤红的眼睛充满恨意地瞪着他。 “我是喜欢她,可是我这种残废之身却给不了她幸福,所以我愿意成全你们。可是我没有想到,你把她接进宫后,就把她扔在一边,置之不理。害得她进宫才不到一年,就郁郁寡欢的走了。” “阙挚苍,你不止毁了我,你还毁了她!……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你该不该死?……咳咳……”马弘博恶毒地诅咒他,末了还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阙挚苍,你该死!” 他瞪视着阙挚苍的双眸,燃烧着熊熊的仇恨之火。 阙挚苍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凝重,因为他确实不记得那名叫兰滟的女子,宫里这么多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全部都记得? 第583章 敢情他不是个正常男人? 可是他连名字都记不得的女人,却是马弘博的至爱—— “所以,你为了报复朕,才杀死那么多人?” 马弘博狞笑道:“对,每次看到你为了破案而头疼到捉狂的样子,我就感觉痛快!” “但是稚子无辜,你连那么小的小孩都下得了手,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只要一想到他的荡儿被那场无情的大火烧得面目无非,阙挚苍就恨不得亲自拿刀,现在就把他给剁了,以慰他的皇儿在天之灵! “人性?”马弘博哈哈大笑。“这里最没有资格跟我说人性的人就是你,是谁一声令下,就把诺大的长安皇城染红了半边天,又是谁接二连三的把那些谏言的官员推出去斩首,就为了以儆效尤?” “是你,你的双手染满了鲜血,是你亲手害死你的儿子们,凡事有恩必有果。没有你当初的负心,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你不要到现在都弄不清楚!”马弘博一口气骂完,整个人开始大喘气了起来。“呼,呼,呼……” 阙挚苍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得厉害。 他冷眼看着殿中央满身伤的三人组,马弘博、副教头和洪林,脸上表情越来越狰狞。 “你敢批判朕?” 马弘博却看着他,一脸怪异地笑了:“阙挚苍,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是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阙挚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马弘博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扭头,一脸平静地望向苏季菲。 “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是我做的?” 苏季菲眨巴眨巴着眼睛,觉得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印象中,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问过她。是宁珂吗?……好久远的感觉,她有点记不起来了。 “不能说吗?就当是满足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好奇。”马博弘轻轻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就好像在跟她讨论一个学术的事。“我记得每次杀人,我都很小心注意不留下痕迹,你又是怎么能看得出来?” 苏季菲微微蹙眉,有点反感他这种不以为然的语气。 “是昨天。” 马弘博一愣,然后想到他们在尸检房碰上的情景。 “当时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怀疑吗?”他满脸疑惑。 苏季菲据实说道:“有两点,你看那名绣娘时的表情,还有你鞋底的青苔。” “青苔?”马弘博咳嗽一声,然后若有所思起来。“我明白了,今天早上你来训练场,故意让乔任宵找我切磋,就是想支开我,找这个东西吧。” “对。”苏季菲道。 马弘博失笑道:“可是青苔这东西不是都一样的吗?” 他问了一个和乔任宵一样的问题。 而现场除了乔任宵以外,估计大家心里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看似一样,但其实还是会有区别的,这和它的生长环境有关系。”苏季菲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遍。“还记得你杀死二皇子那天,还杀了皇上两名宫女的事吗?我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块青苔,而昨天,我在你的鞋底同样发现了一块颜色一模一样的青苔。” “记得。”马弘博点点头,脸上挂着浅笑,表情很是享受。“那两个女人蠢死了,我都把凶器拿出来了,她们还开心地喊着‘马将军’,我还真没有见过这种比猪还蠢的人。” 他的话一出来,除了洪林和副教头外,在场所有人都怒了。 特别是邓彬,一张俊美不俦的脸都气歪了。 之前他经常骂马弘博是个大老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都不知道像马弘博这么蠢笨的人,皇帝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居然给他一个卫尉的三品官当,甚至让他去统领御林军,连暗卫都让他掺一脚。 尽管马弘博从头到脚,邓彬没一点瞧得上,但是内心深处,他一直觉得马弘博其实是个可信任的朋友。 但是今日,这个人却变得陌生,变得他一点都不认识了! “那是因为她们信任你,所以尽管看到你手里拿着凶器,也不当一回事,而你却辜负了她们的相信。”苏季菲厉声斥道。 马弘博耸耸肩,明显不当一回事。 “这样说,我是不是还得跟她们道歉?”他忽地咧齿一笑。“不过也可以,反正我们也差不多要在下面见面了。”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除了死,已经没有其他活路了。 邓彬咬牙切齿地骂道:“马弘博,你就是个疯子!季菲骂你骂得对,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认识你这种人!” 马弘博沉默地看着邓彬数秒,才正色道:“对不起,不过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 邓彬:“……!!!” “继续说我们的。”马弘博捂着胸口,吃力地扭头望向苏季菲。“还有你说,我看那名绣娘时的表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听明白?” 苏季菲想了想,才道:“昨日我在尸检房,听几名司制房的宫女提起她们的姑姑,也就是最初两名脖子受到利器袭击失血而亡的两名受害者,月桐和思明。她们说,她们姑姑在案发那天,穿在身上的那件衣服不见了。” 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邓彬就好奇地抢话问道:“衣服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她们死之后所穿的那件衣服,并不是她们遇害当天,所穿的那件衣服。” 苏季菲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马弘博一眼。 “据这几名宫女所讲述的,思明那天收到一封信,然后当天晚上准备穿上她最喜欢的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去赴约。所以我怀疑,这封信应该是一个男子写的,这人很可能就是思明在这个宫里的情郎。而月桐的情况,有可能是一样。那么宫里除了太监以外,真正能算得上男人的,还有哪些人呢?” 她声音一顿,瞥了阙挚苍一眼:“当然,皇上除外。” 阙挚苍:“……”敢情他不是个正常男人? 众人默:“……” 不过视线倒是很一致的,落到马弘博、洪林、副教头等人身上。 因为宫里除了皇帝以外,也就只有这些大内侍卫和御林军,才是真正的男人。 第584章 谜底被一步步揭开 “你的意思是,这个男人故意把她们骗出来,然后将她们杀了?”乔任宵比了个手刀,手起刀落。 尽管他用的是疑问句,但是在每个人的心里,却似乎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苏季若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就要问马将军了。” 如今“马将军”这三个字听在耳朵里,竟是特别的讽刺。 马弘博抿着唇思考了一会:“也许有可能是,这个男子其实只约了其中一个,然尔信却不知怎地被另一个女的拿去了,所以才发现这种悲剧?” 闻言,众人瞪大眼睛,心里皆腹黑地在想:什么男人,那男人分明就是你好吗? “也许吧。”苏季菲好整以瑕地看着他。“不过那封信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被那个男人偷走了,否则我们倒是可以马上就知道这个‘情郎’是谁。” 马弘博咳嗽一声,这才清着嗓子笑道:“有差别吗?” “并没有。”苏季菲直视他的目光,神情肯定。 “你还没说,凶手杀了人后,为什么还要脱掉她们的衣服?”邓彬倒是一直盯着这个问题不放。“要我提醒你一句吗?仵作验尸的时候,可是说过,她们仍然还是完壁之身。” 音落,他目光复杂地瞅了马弘博一眼,只是后者却是一脸无所谓。 “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你说凶手又不窥视她们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那为什么杀了她们之后还要脱下她们的衣服,再给她们换上一套新的?难道他不嫌累吗?而且新衣服款式普通,应该也没有特别意义。” 邓彬认同地颌首:“然后你是怎么想通这个问题的?” “然后我把整件事,从头又分析了一次,结果,我就茅塞顿开了。 第一名死者,半夜溺死在兰园的水池里。 第二名死者,莞婕妤,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失足落水,然后溺亡。 第三名死者,在御花园当值的奉茶宫女,同样也是溺水身亡。 这三名死者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她们是死于一种迷雾幻魂水的幻药,中毒者会产生幻像。 这迷雾幻魂水乃是元帝时期的太医,李培公之子,李凡所配制的。 接着便是五名受害者,同一天失踪,同一天发现被土埋。 这件事可以突出两个问题,一,凶手是个身强力壮的之人,也许身手还不错,武功高强,不然怎么扛得动人?二,凶手不止一个人作案。因为皇宫太大,一个人扛着那么大一个人来回折腾,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自己。 再者,因为目标太大,所以凶手应该是选择深夜作案,那么只是一个人作案时间上根本就不允许,因此我断定凶手有同伙,而且对皇宫的地形很熟悉。 而在此之时,宫里又发生了宫女溺水事件,死状安详,与之前三宗溺亡命案倒是相似度极高,因此我们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个人所为。或者是同一伙人所为。 紧接着,就是两名绣娘的死。 起初,我们都以为她脖子上的两个小洞,是由牙齿造成。因为它的伤口很小,而且身上也没有其他伤口,所以我们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僵尸,吸血鬼,吸血蝙蝠之类的,怀疑她们是被人咬破脖子,吸血而死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从其中一名受害者,也就是月桐的指甲里发现了血迹还有人的皮肤,猜测到她死之前应该挣扎和反抗过,甚至还捉伤过死者。这是她留给我们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直到昨天,我发现了她们出事后,衣服被人换成新的。这是第二个线索。 然后就是长皇子的自焚事件,那一次死于大火之中的同样也是五人。 死因是,有人在长皇子的身上撒了一种西楚国名叫硝焰燃的禁药,这种东西一沾就着火,而且还怎么扑都扑不灭。 此案唯一有难度的地方,就是凶手如何弄到这硝焰燃,只要他手里有这个东西,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怎么样把硝焰燃无声无息地撒在长皇子的身子,而不被人发觉?然后再全身而退?这一点,只要轻功不错的人都能办到。至于如何作案,那更是简单,想一下凶手后来是怎么给凝贵人和二皇子下药的就行了。 而后,太后的宫里又有一人丧命,同样脖子的伤口是致命伤,现场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不过我记得仵作那天验尸的时候我也在场,死者被人发现时是衣裳不整的,只穿着亵衣亵裤。 当时我们都以为,死者是在睡梦中被人袭击,所以死时才会穿成这样。 但显然不是,她的外衣很有可能也是在死后被人扒走了,只不过这次凶手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帮她换上新衣服。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死了十七个人,再加上二皇子的死,以及死在他房间外面的两名宫女,刚好死了二十人。” 二十个人,这话题太沉重了,苏季菲说完,重重呼出一口气,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她和这些人不同,她来自未来,视生命最为宝贵的地方,她的血不是冰做的,所以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御书房,一下子静寂无声。 “分析完后,我总结了一下, 一,凶手手里有一种迷雾幻魂水的致命幻药。 二,凶手的身份基本可以锁定是宫里的人,以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为主。 原因有二,一凶手作案多宗,却始终能避过大内侍卫以及御林军的耳目。这说明他对于宫里的侍卫、以及御林军的轮班流程很熟悉,甚至因为身份之便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 原因有二,凶手曾经给其中一个女受害者写过一封类似于情书的信件,所以我怀疑凶手有可能就是这个绣娘的情郎。既是可以做情郎的,那这个男人就应该不是太监。 三,凶手不止一人,这应该算是集体犯案。原因之前有说过,这里我就不重复了。” 邓彬面色难看至极:“大内侍卫和御林军一般都在外宫,能进到内宫的只有将军以上。” 第585章 大内暗卫的专属标志 邓彬音落,他痛心地瞪了脸色惨白的马弘博一眼。 “你太令我失望了。” 马弘博表情没变,只是看着邓彬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复杂。 乔任宵伸手按了按邓彬的肩膀,无言的安慰。 只是失望的何止是邓彬一个,这些人当中,对马弘博的莫过于是阙挚苍。 他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对方的手上,可是对方却只想着让自己不好过,这怎么不令他痛心? “是的,你说的没错。” 苏季菲说完,回头淡淡扫了马弘博一眼。 “其实昨日在尸检房遇到你的时候,我顶多只是有一点怀疑你,因为针对我上面分析的观点,值得怀疑的人还是挺多的。” “青苔的发现,只能将涉疑的范围缩小,例如之前我觉得大内侍卫和御林军都有可能是凶手,但是经过昨日的碰面后,我迅速将大内侍卫排除,将目标锁定在御林军的身上。” 她顿了下,话题一转。 “另外,你刚才不是问我,你看月桐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昨日你看到月桐后,你做了一个这样的动作。” 苏季菲说着,以手抚额,就跟马弘博的那个动作一模一样。 “当时你的表情是羞愧的,是充满愧疚的,我不懂,你堂堂一个从三品大官对一个司制房的宫女愧疚什么?”苏季菲话锋一转。“当时我第一个想法就是,你们是认识的。” 马弘博听完她的话后,脸上表情微妙地一变,最后更是露出一种痛惜的表情。 苏季菲一直注意着他,自然没有放过他脸上的这个表情。 略微停顿了一会,她才继续道:“所以我让乔任宵给我弄了一份,有关御林军每日的行程表,特别是马将军的。” 随着她的话,大家很自然把目光落到乔任宵的身上,后者爽朗一笑,指着苏季菲,不语。 那意思,大有都是她的功劳的意思,而我就是个跑腿的。 这种捧人的心思太明显了。 “我们约定好今日一大早就进宫,将马将军每日经过的地方走了一遍,包括御林军的训练场。在那里我们不禁发现了青苔,还发现了马弘博的手臂也曾被人抓伤过。”苏季菲道。 马弘博下意识抬起手臂,看了那里一眼,尔后像是想到什么,自嘲一笑。 苏季菲目光看向躺在地上已经痛得快晕过去的洪林,以及副教头:“他们很聪明,我才问到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就立刻给你打掩护。但是他们可能不知道一件事,天香阁,我们乔二爷可是常客,马将军要是真在那里有个老相好,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本来还十分淡定,闲着无聊听苏季菲说书……不,推理案情的乔任宵,听完她的话后,一下子猛地站直身子。 “喂,这点你就可以不用提了,我喜欢去天香阁这又不犯法,顶多是风流了一点嘛。但我不下流。” 说到最后一句,乔任宵捂着胸口保证,表情认真无比。 苏季菲忍不住失笑:“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又没说你什么,那么紧张干嘛?” 乔任宵瞪了她一眼道:“下次不要再撬我老底了,不然我揍你。”屁股。 后面两个字,他暗暗在心里补充道。 苏季菲才不怕他呢,完全不把他的威胁当作一回事,而是继续跟洪林说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长皇子身上的硝磷焰,应该是你干的吧?” 这时候的洪林,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拎出来一样,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全身布满了冷汗,四肢硬生生被人弄成这样,让他只能以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下。 “你……你怎么知道?”洪林瞪大眼睛,吃力道。 苏季菲不以为然道:“因为乔任宵说过你的轻功很好,而硝磷焰的传播速度很快,所以你的轻功在这方面占了绝对的优势。而且你身为暗卫,入夜后仍然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副教头没你做事方便。” 洪林哑然:“你又是怎么猜出……我、我暗卫的身份。” 苏季菲淡然道:“因为你肩膀上的菊花刺青我见过,这是大内暗卫的专属标志。” 说完,她目光含笑地看向坐在龙椅上,一副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皇帝。 阙挚苍想到兰青,眉头微蹙,抿着唇不吭声。 众人见状,当即了然。 “不过,土埋五名受害者,副教头应该出过不少力吧?”苏季菲看着一直装作挺淡定,但是眸底却闪烁着不安情绪的副教头,讥笑道。 副教头嘴角掀了掀,本想问她又是怎么猜到的,但是一想到她方才有条理的分析,以及回答洪林的那些话,这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咽了下去,觉得问不问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就仅凭着一块青苔,一道抓痕,还有我看那名绣娘的表情,就认定我是杀死其他人的凶手?”马弘博好奇道。 苏季菲摇摇头道:“不,这还不够,至少还有两件事我解释不了。” 马弘博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作拳头状放在嘴边重重咳嗽一声,这才吃力地说道:“哪两件事?” 他眼神有些涣散,额头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快撑不住。 “那就是你为什么要吸她们的血,以及她们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她又把问题绕回去。 马弘博忽地瘫坐在地上,笑了,那笑容竟是该死的灿烂。 “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他讥道。 苏季菲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之前我去天牢见过甄妃一面,我问她,为什么吸那些女人的血?她回答我,可以永葆青春。所以我信了,相信她是杀人凶手。 直到我开始怀疑你,我觉得之前许多事都过于巧合,也注意到一个一直被我忽略的问题。” “咳……咳咳……”马弘博眸光飘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阙挚苍有点不耐烦了:“苏季菲,你不要再卖关子了,赶紧把谜底揭开。” 虽然听她推理过程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但是他现在只想早一点知道真相! 第586章 血的味道还好吧? “是。” 苏季菲不急不疾地回了阙挚苍一句,才接着说下去。 “那就是二皇子出事的那天,我之前在御书房说过的,五名受害者脖子上的致命伤有可能不是牙齿咬的,而是一种很细前端很尖锐的管子。 没过多少,两根很细的小铁管就被发现在秦妃的枕头底下——栽脏嫁祸。 后来,我说这‘凶器’应该是一套的,我们还缺少另外一半。 再过不久,我们又在冷宫里找到了‘凶器’的另一半。 各位,难道这还不够巧合吗?” 乔任宵是听过苏季菲的这段推理的,因此表情淡定。 但是阙挚苍和邓彬明显没听过,他们都震惊地回想着那一天,苏季菲跟他们提出这个理论时,御书房内的情景。 “当时,御书房内除了皇上还有我,就只有季菲、乔将军、李立,以及……” 邓彬说到一半,蓦然顿时话语,死死地瞪着马弘博咬紧了牙齿。 片刻后,如被灌了铅一般的嘴巴,这才艰涩地慢慢往外挤出几个字:“马-弘-博!” 马弘博苦涩一笑,他和邓彬认识多年,对方都还不曾好好喊过他的名字呢,今日倒好,一次接一次。 马-弘-博! 马-弘-博! 这三个字,在马弘博的心中慢慢荡响着。 至于阙挚苍,看着他的目光则是越来越冷,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一直以为自己把保密工作做得很严密,结果没想到,原来由始自终,他们都像小丑一样站在凶手的面前,解剖分析着有关“他”的一切!难怪一直破不了案,原来他们一直都被对方当猴耍,当蠢猪一样被牵着鼻子走,而他们还自以为自己很聪明!! 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阙挚苍气得脸都绿了,双手直发抖。 “话说到这个份上,凶手是谁,将军还要我把名字说出来吗?”苏季菲揶揄马弘博。 凶手是谁,在马弘博亮出武器的时候,众人早就明白了。 如今还耐心的站在这里,也是想听苏季菲还原这件事的真相。 马弘博重重喘了一下:“咳……不用了,今日我光听邓大人喊我名字,我都听得心颤了,你就不用再来一次了。” 邓彬瞪圆了眼!!! 乔任宵很想笑,但鉴于现在情况不允许,就只能硬忍着。 “不过按你的推理,我应该是听了你的推理,然后根本你推敲出来的东西,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凶器来迎合你。”马弘博说到这里,又歇了一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但是你说凶器是一套的,这话我应该没有听过吧?” 确实,那是她跟乔任宵私底下分析的,但是…… “廷尉府有内奸,这个消息毫无意外就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苏季菲声音更冷。 “哦?是谁啊?”马弘博眸光一冽,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苏季菲意味深长道:“这个就得你告诉我们了,将军?” 马弘博幽幽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当我意识到所谓的‘凶器’有可能是假的,是一个高仿的东西,我就忍不住在想,那真正的凶器会在哪里?……于是我就想到,你早上见到我们时,迫不及待把手中的兵器交给你身后的洪林。我马上就意识到,这会不会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凶器。” “既然凶器是假的,那吸血也有可能是假,是凶手故意混淆我们视线的障眼法。如果是,就能解释凶手杀了人之后,为什么还要脱掉她们的衣服,却不侵犯她们。” 乔任宵听到这里,大惊:“你的意思是,她们的衣服其实已经沾到自己的血迹,是凶手故意把她们的血衣换掉,来蒙骗我们的眼睛?所以我们所谓的案发第一现场,有可能也不是第一现场。” “对,只有这样做可以解释得通。”苏季菲点头。“沾在别的地方,还有可能擦得掉,可要是沾到衣服,怎么擦啊?那血一下子就喷出来,还那么多,怎么擦也不可能擦得干净,那还不如索性扒下来,换成一件新的。” 乔任宵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显得多此一举吗?”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邓彬忽地沉声道。 “为什么?” “那个时候,钦天监的人不都说这一些都是天意吗?而后宫里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鬼怪所为。所以我想,马弘博杀了人后,故意把血迹清理干净,就是故意想制造一个这也是‘天谴’的假相。这样的话,我们很自然就会顺着会不会是鬼怪所为这个方向去调查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这是马弘博的一招偷天换日。” “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苏季菲颇为认同地颌首。 “其实不管是用火烧,还是土埋,甚至是水溺,我都想说这样的安排简直太完美了,他把谋杀变成自杀,而且一开始还没人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受害者的人数一直在增加,我想永远都不会有人察觉,这是一场美丽的谋杀。” 苏季菲忍不住赞美。 “直到月桐和思明的死,顿时让我纳闷了。我曾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有人模仿凶手作案?又或者是两拔人掺杂在其中?我甚至还想过,凶手有可能是黔驴技穷,已经想不到更好更天衣无缝的局,所以才会露出破绽。” 邓彬提出不解:“前三名受害者,你说她们死后身上的血衣被人扒下,换掉,这说得通。可是死在二皇子寝宫外面的那两名宫女,她们衣服却是完好的,这你又怎么解释?” 苏季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嘿嘿笑了两声,突然转头看向马弘博。 “将军,血的味道还好吧?” 马弘博本还挺淡定的脸上,表情骤然一变,就跟吃到苍蝇似的一脸恶心。 “你的意思是,他吸了那两名宫女的血?”乔任宵说完,感觉想吐! 苏季菲还嫌他不够恶心似的,继续嘿嘿笑道:“那天的情况,将军根本就来不及帮她们换衣服。可是如今不把她们的血处理干净,又怎么伪装成跟之前一样呢?时间有限,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嘴吸了,否则当凶器拔出来,血喷得到处都是,到时候再想处理就更麻烦了。” 第587章 马弘博是魔。 乔任宵瞬间打了个冷颤:“连人血都吸,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啊?” “他当然不是人了,他是魔。一个有心魔的人。”苏季菲目光深深地马弘博,竟然有点怜惜。 马弘博见状,蓦然一愣,随即才轻声笑了笑。 “有意思,苏季菲,你要是想杀人,肯定没人能揪到你的小尾巴。” 噗,这算是夸奖吗? 苏季菲摇摇头:“不会,我一直相信天地有正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就算现在没有,将来的某一天也会有。时间迟早的问题而已。” 马弘博忽地仰头叹息一声,喃喃道:“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宁愿这一天早点来临,不要太晚了。……就像现在这样,刚刚好。” 苏季菲和他离得近,又是耳尖,于是把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 “有件事,我可以问你吗?既然你是真心喜欢那个月桐的,为什么还要杀死她?” 马弘博睁大眼睛,惊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月桐?” “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猜,因为月桐最喜欢的颜色也是粉红色。”苏季菲顿住话语,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两秒。“你是不是把她当成兰滟的替身了?” 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把视线都投到马弘博的身上。 唯有阙挚苍的目光,除了震惊,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马弘博挺意外的,微微张了张嘴巴,只是刚想说话,却又变成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非常吃力。 “根据线索,将军是月桐的情郎,这点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你写了封信给月桐,约她出来见面,却不知怎的这封信却落到思明的手上。 马将军年轻有为,人又长得器宇轩昂,前途更是无可限量,相信宫里一定有不少女眷对将军早就存了爱慕之心。 因此思明接到将军的信后,心中高兴,当晚就打扮得漂漂亮亮赴约了。结果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死亡。” 苏季菲声音一顿。 “杀死思明,我可以理解,反正又不是自己在乎的人,死不死无所谓。但是月桐不同,所以我很不能理解。 按理说,如果你真的把她当成兰滟的替身,那你应该加倍珍惜她才对,把当年在兰滟身上留下的遗憾,在月桐的身上得到补偿,可是为什么你反而要杀死她?” 咳嗽声停了下来,马弘博面色看起来白得跟死人一样,满头冷汗。 “是月桐,月桐求我杀死她的……” 须臾过后,他才轻轻扯动嘴皮,吐出这句话。 “她自己求死的?”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很明显,都难以接受他这个说辞。 副教头和洪林下意识各看了对方一眼。 “呼!呼!”马弘博重重地呼出两口气,眼睛有些涩红。“月桐知道整件事后,她试图想劝我放弃,可是我做不到。她知道我有心魔,她知道这件事如果不结束,我心里的那道坎是永远都过不去的。于是她打算成全我。她说,杀人总是要偿命的,可是如果我死了,她也不想活了,与其现在这样整天为我提心吊胆,将来有一天痛苦的看着我死去,她宁愿先走一步。至少……死在我的手上,也是一种幸福。” 邓彬难以置信,激愤道:“那你就下得了手?” “我没有!”马弘博大声喝道。 只是随着他声音一顿,豆大的眼泪瞬间从他的眼睛里滚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马弘博的唇瓣在轻颤:“是她自己趁我不注意,拿着我的兵器自杀的。” 御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马弘博粗鲁地擦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那个思明的绣娘,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她以为人是我杀的,不得已,我只能也把她给杀了,并伪装成刚才苏姑娘所推理出来的那个样子。” 苏季菲想了想,才接着道:“之前你杀死二皇子之后,又杀死他宫外的两名宫女。当时我忍不住在想,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在炫耀吗?我甚至还推测过,你是不是在为你的同伙打掩护。” 声音一停,她扫了他身后的洪林和副教头一眼。 “不过第二个推测在我考虑到,凶手有可能是大内侍卫或者御林军其中的某一人后,我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想。” “我记得当时,守在二皇子屋外的两名小太监说过,并没有见到有人靠近二皇子的房子。那么凶手杀了人后,肯定不急着逃走,而是躲了起来。等到我们都过来了,他再利用他大内侍卫或者御林军的身份,顺理成章的混进人群里,然后大大方方的走出去,根本就没有人怀疑他。” “但是他又杀了外面两名宫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凶手冒着随时有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去做这件事,难道真是单纯为了炫耀?”苏季菲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说实话,在刚才之前我还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 她声音戞然而止,目光复杂地看了马弘博一眼。 “其实你是想死,在月桐为你而死以后,你心里的最后底线早就崩溃得一塌糊涂。你焦急的希望这件事早点结束。” 马弘博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是该死的,我知道……只是,我没想会连累他们。” 马弘博吃力地转过身来,看着洪林和副教头,特别是洪林。 “兄弟,我对不起你们。” 副教头激动道:“头儿,别这样说,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们。如果不是我,你也就不会……” 马弘博扬头,打断他的话:“事到如今,再追究谁的责任,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我从来都不觉得是你连累我,是我自己想这样做的。” “可是……” “别说了。”马弘博再次截断他的话。 “头儿。”洪林吸了吸鼻子,只能用余光去看马弘博,双目红极。“兄弟我,来世还想再跟着你。” 第588章 杀死妖妇! 马弘博赤红着眼睛,哽咽着,朝他重重点了下头:“嗯,好。” 副教头附声道:“我也是。” 见状,阙挚苍冷冷地讽道:“死到临头还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你以为你们这样,朕就不会处死你们吗?杀了朕的皇儿,你们就要有偿命的觉悟。” 阙挚苍狠狠地咬牙:“你们三人都该死!” 闻言,三人各看了对方一眼,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弘博更是因为不小心扯动胸口的伤,痛得一顿龇牙咧嘴,但他还是没有止住笑。 躺在地上的洪林忽地朗声道:“头儿,我先走一步了。” 他声音方才顿住,用力咬牙,眨眼睛的功夫便有黑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众人霎时意识到他们是想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吞毒自杀。 苏季菲大惊失色道:“不好,赶快阻止他们!不要让他们死!” 她话还没有说完,她与乔任宵两人已经快速冲了出去。 只是还是慢了一晚,他们已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毒液已经顺着食道吞入他们的体内。 苏季菲掐着马弘博的喉咙,就想帮他催吐,可惜还是太晚了,随着毒液在他们体内扩散,一股黑血他们从嘴里涌了出来。 “没,没用的……我喝的是鹤顶红……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苏季菲想起之前捉到陈炬时,对方也是咬破嘴里的毒药,服毒自杀。 她顿时恼火死了,怎么同一个错误自己竟然会犯两次!蠢死了! “谢,谢谢你……这样的结局……正好……”马弘博撑着一口气说完,眼睛终于缓缓闭上。 “头儿……”副教头满是遗憾地看了马弘博最后一眼,也缓缓地闭上双目。 苏季菲的心情瞬间有些沉重,从另一方面来讲,她还是挺敬重马弘博、副教头和洪林三人的兄弟情深。 “马弘博?马弘博?”邓彬扯着马弘博的手臂,大声呼喊了几声,可是却没人再回应他。 邓彬双手蓦然攥紧他的衣裳,难掩心中的悲痛。 毕竟,两人相识数年。 “死了?”阙挚苍冷冷看着他们,这时候他冰冷的声音显得十分无情。 乔任宵将二指探于副教头的脖子脉博处,确定后才抬头回道:“……死了。” 阙挚苍倏地站起来:“既然死了,那我们就出发吧,不要再错过时辰了。” 御书房内,苏季菲、邓彬、乔任宵三人皆同时一愣。 “皇上,真正的凶手都已经捉到了,你还要处死甄妃吗?” 苏季菲猛地站起来,朝从龙椅上走下来的皇帝迎了过去,神色焦急。 “甄妃必须死!”阙挚苍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神情绝狠。 “可是她是无辜的,皇上这样做就不怕……”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颈部一痛,整个人就后向倒了下去。 乔任宵眼明手快地扑过来,接住她,满脸震惊地看向阙挚苍。 邓彬也没有想到,皇帝会趁苏季菲说话的时候,做出一副沉思状,绕到她的旁边后出手,直接出手把人打昏。 “皇上……” “让她休息一下吧,等她醒来这事也就过去了。”阙挚苍含糊不清道。 邓彬低头看了乔任宵怀里的苏季菲一眼,忽地长长叹息一声。 如今皇上杀甄妃,已经不再是单纯以为她就是凶手,这里面还涉及了石碑上所谓“阴女”的事。 这件事,总得有人需要用鲜血来祭天的。 不是甄妃死,那就是武昭仪死。 可是皇上又岂会舍得武昭仪死呢? 唉。 邓彬看着苏季菲的目光,愈发无奈。 …… 午门,甄妃跪于邢台上,神情显得冷峻。 围观的百官,传来悉悉卒卒的议论声音。 “听说没有,就是这个女人,杀了宫里二十条人命!”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皇城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能没听说吗?只是不曾想,这凶手会是个女人,而且还这么老。” “何止啊,这女人还吸那些宫女的血呢,这事还是我那在宫里当差的侄儿告诉我的,准错不了。” “对,这事我也听说了,这老太婆可真是狠毒。” “啊,这么可怕!那她一定是妖女了,正常人肯定不会吸食人血的。” “可不是!你们看,杀了这么多人她还一点都不怕,这种妖妇就是该杀!” “杀死妖妇!——杀死妖妇!——” 百姓高声呐喊,倒是默契地一致。 李立微微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一些人,一边交待手下时刻注意现场的安保工作,以免引起混乱。 自从阎华倒下去后,李立暂代了阎华的位置,负责着今天的所有事宜,只等皇帝一到,便可行刑。 甄妃眼睛听不见,双耳则是自动屏蔽掉所有的声音。 她静静地回想着昨夜的事。 …… 那时,午夜一过,一身黑袍黑帽的男子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甄妃认得他身上的味道,在乔任宵和李立闯进冷宫的前一晚,她曾见过这个男子。 “我已经依你之言,认下所有的罪状,现在你可以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了吧?我的儿子,他真的还活着?”甄妃激动不已。 黑袍男子勾起一侧的唇边,露出讥讽的笑:“别急,你既然已经履行了你对我的承诺,那我也会履行我的诺言。不过……” 他骤然顿时语话。 甄妃耳朵忽地一动,不悦道:“你是怕我知道真相后,出尔反尔?” “事到如今,就算有人能证明你是清白的,但也依旧改变不了阙挚苍想杀你的决心。”黑袍男子忽地诡异一笑。“谁让你是阴年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呢,石碑上有预言‘阴女乱世,北阙将灭。’。” 石碑的事,甄妃并不知道,因此闻言愣住。 “可我并不是阴年阴日阴时出生的。” “但是阙挚苍说你是,你就是,别忘了,他可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谁又敢反驳?”黑袍男子狞笑道。 闻言,甄妃顿时明白了,皇帝这是想让她做替死鬼,来忌天怒,安百官的嘴。 “真正的阴女是谁?”半响过后,她平静地问了一句。“是武昭仪吗?” 第589章 刑场 “是武昭仪吗?” 黑袍男子微微有些意外,嗤笑道:“你倒是眼瞎心不瞎,内心看得比谁都透彻。没错,正是她。” “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让当今皇帝费这么大的劲去保护吧。”甄妃平静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羡慕。 曾经,她也是元帝眼里,那个值得可以动用许多心思去保护的人。 只是可惜了。 事隔多久,再想起往事,甄妃心里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觉。 也许是疼痛早就麻木了,所以再疼,也不觉得疼…… “所以我并不害怕你会出尔反尔,反正任你再挣扎再没用。”黑袍男子凉嗖嗖地道。 他知道老妪会武功,但是如今她眼睛都瞎了,武功再强,明枪能躲,但是暗箭能防吗? 甄妃心思透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不懂这个神秘的男子为何不说。 甄妃道:“既是如此,那你还有何不可说的?” “因为说了,就不好玩了。” 黑袍男子唇边的笑容犹如恶魔一般,森冷得令人心里发寒。 “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当年事情的真相。” 甄妃放在腿上的双手,蓦然拽紧了衣裳。 男子神秘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当年你和太后虽说临产期都差不多,但是看到你的肚子一天天壮大,有可能会早产,太后为了太子和皇后之位,便泯着良心使毒计害你,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滑掉,没有见天日的机会。 可是不曾想,她却因为这件事而心情大受影响,结果间接影响了肚子里的胎儿。在你出事的时候,太后也正饱受着早产之痛。孩子提前半个月,便争着想要来到这人世。” 黑袍男子说着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遗憾的是,太后身体本来就弱,结果怀孕后,又因为孕吐的情况太严重而一直没能好好进食,根本就没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太后原本该平平安安生下来的孩子,胎死腹中,而你原本就该死去的孩子,反而活了下来,还是个大胖小子。” 甄妃听完他的话后,全身瑟抖个不停,神色激动。 “那我孩子呢,我的孩子现在在哪?” 甄妃伸出双手,想要拽住男子,但是触手的全是空气。 锁住她四肢的铁链,在这安静的牢房里,发生响亮的脆声。 黑袍男子神情淡淡地站在她的对面,被她激烈的反应成功愉悦到了,唇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我的孩子呢?他到底在哪?他在哪?” 甄妃双手无助地在四周胡乱挥动,她能感觉到男子的气息,知道他还在,但是对方面对她的提问,却是无动于衷,这让她着急。 黑袍男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蓦然转身,走出了牢房。 “你别走,你别走!——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还有他叫什么名字?你不能离开!——你回来,求求你回来——告诉我!——啊!” 黑袍男子走出天牢,依旧能清晰地听见里面老妪歇斯底里的呐喊声。 “四爷,要不要让她安静一会?” 原本被奉命派来保护甄妃,以防有人来劫狱或者是杀人灭口的将军,彼时正卑躬屈膝地跟在黑袍男子的后面。 “不用了,不会有人在乎一个杀人犯鬼吼鬼叫的。”他扭头,扫了天牢的大门一眼,竟用一副慈悲的语气说道。“让她发泄一下也好,毕竟是将死之人。” 将军立马微弯着身子,拱了拱手:“是。” 黑袍男子抬步,迈上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边谋士袁平春风得意的笑脸。 “王爷。” 他屁股朝旁边挪过去一点点,好让男子方便进来。 “嗯。”男子坐下后,这才把帽子拿子下来,露出了一张俊逸不凡的脸庞。 此人正是阙挚弘。 “都已经打点好了吧?” 谋士袁平知道他在问什么,忙不迭掀唇回道:“王爷尽管放心,守门的那些侍卫早就已经被我收买了,而负责天牢的又全是我们的人,没人会知道王爷今晚进宫的。” 阙挚弘满意地点点头:“那我皇兄现在在做什么?” 袁平轻蔑一笑:“这时候皇帝正在永昌宫里宠幸他的武昭仪呢。” 阙挚弘摸了摸下巴:“这样啊,那我这个好弟弟就帮他,去陪陪他的皇后吧,省得皇嫂一个人独守皇宫太过寂寞。” 袁平唇边的笑容瞬间加深了:“是。” 不过,阙挚弘可没脑残到大摇大晃坐着马车到未央宫,而是和过去一样,他让袁平自己先回王府,自己便施展轻功朝未央宫的方向飞去。 …… “时辰已到,为什么还不行刑?” “杀了她!——” “杀死,妖妇!——” 喧嚣的叫喊声,把甄妃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跪在这里,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双腿又酸又麻,但是她仍然没有动一下。 李立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朝离他最近的一名官差招招手。 “大人。”官差拱手,作揖。 李立道:“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有过来,时辰都已经到了。” “是。”官差刚一转身,便看到皇帝的坐辇从御道被抬了出来。“大人,皇上来了!” 闻言,李立立马转身就迎了过去。 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邓彬邓大人亦是如此。 “皇上,可以开始了。” “很好。”阙挚苍敷衍地回了他一句,便绕过他,走向主判官的位置。 百姓能见到皇帝的次数不多,有些人更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皇帝,哪怕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眼。 所以阙挚苍一出场,瞬间就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屁股才刚刚沾到椅子,百姓们便齐齐跪了下来,大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风头盖过一切。 阙挚苍满意地看着他的子民,尽管摆出一副圣君该有的面孔,扬手道:“都起来吧。” 他“圣君”的形象,瞬间印在百姓们的心里。 不过有些人是听说过他下令处斩钦天监那些文官的事,心里对阙挚苍这种“假人假意的伪君子做戏行为”则是非常的反感和不屑。但是碍于天子的威严,没人敢吭声就是了。 第590章 偷龙转凤 “甄氏,你蛇蝎心肠,以各种手段毒杀了后宫二十余人,当中包括朕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妃子。今日,你证据确凿,朕要杀了你,用你的血来祭拜那些无辜被你害死的冤魂。” 阙挚苍拿起令牌,朝死囚的方向抛了过去。 “时辰已到,斩!” 刽子手将甄妃的头发弄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脖子。 原本一直很安静的甄妃,却忽然激动地挣扎起来,她大声向四周喊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人群引起了骚动,大家纷纷在猜测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想干嘛。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已经知道真相的阙挚苍和邓彬,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惊慌的情绪。 “他是谁?你说啊!”甄妃又向四周大喊。 没人知道她在问谁,会不会是你?会不会是他? 这样的猜测让他们在看向旁边之人时,目光都带上一层重重的疑惑。 大家开始避开身边的人,甄妃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正遭遇到很大的危机。 阙挚苍意识到不妙,便命令刽子手赶紧动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行刑!” 他是绝对不容许这件事,再出意外。 甄妃焦急如焚,已经做好挣扎的准备。 她就算是死,也一定要知道她的儿子最后去哪了。 这十多年来,她曾无数次想过要自杀,但是每到最后关头,总是被她硬生生打消了念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贪生怕死,没有做好面对死亡的勇气,直到这一刻她才骤然明白,她多年痛苦的等待,其实就是为了今日这个答案。 所以,在得知这个答案之前,她不能死。 刽子手,扬起手中被磨得异常锋利,闪烁着寒光的大刀,正准备砍下去。 而甄妃也暗暗把全身的真气提到双手上面,准备把绑着她双手的麻绳挣断。 霎时,一道浑厚有力的腹语,纵然穿过人群,飘进甄妃的耳朵里。 “你的儿子,就是当今圣上,阙挚苍。” 甄妃一愣,不可思议地睁开她已经坏死的眼珠,瞪向阙挚苍的方向。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刽子手挥动着大刀落下。 鲜血倾泉而出,喷得刽子手满脸都是,也染红了大地。 有些胆小的百姓,赶紧转身捂住了眼睛,胆大的虽然睁着眼睛看着,但是脸上所露出来的惊骇却久久未能散去。 阙挚苍看着甄妃身首异处的尸体,脑海里不断回荡的却是甄妃最后睁开眼睛,看自己的那一幕。 不知怎的,一股寒意从他尾脊椎骨的地方往上窜起,心口闷痛。 原来当年,帮甄妃接生的产婆和两位嬷嬷,早就被太后收卖了,太后不甘心自己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眼睁睁就消失了,因此她来了一招偷龙转凤。 只是这件事,除了几位当事人外,却没人知道。 太后事后让人把产婆和两位嬷嬷杀了,只是没想到产婆命大,最后诈死躲过一劫。 而这个产婆,后来意外落到阙挚弘的手里。 阙挚弘这才知道当年事情的整个真相,也决定了要把阙挚苍从皇位上拉下来。 那个皇位,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躲在人群中的阙挚弘,转身悄然离去,唇边带着冷酷的讥笑。 …… 至于李立,后来当他得知凶手其实另有其人时,他沉默了很久,亲手操办了甄妃的身后事。 像这种十恶不赦的“犯人”,本来在处斩后是没有资格入土为安的,他们的尸体会被扔到乱葬岗,成为林里那些野兽的食物,被开膛破肚,尸骨无存。 阙挚苍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之一,虽然他不明白甄妃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对李立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立给甄妃立了碑,烧上三柱香,磕了三个响头后才回去。 …… 苏季菲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当她看到外面已然全部黑下来的天色,她的心当即就沉了下来。 甄妃死了。 她不需要问别人,当皇帝一个手刀将她打晕时,苏季菲便猜到了结局。 “菲儿,你醒了?” 听到动静,趴在桌边打磕睡的乔任宵连忙用手搓了一把脸,便走了过来。 “你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想吃什么?” 苏季菲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边起床,一边问了句:“这是哪里?” “这是东流。”乔任宵想了想,解释了一句。“我怕我送你回家,反而容易引起别人胡乱猜忌。” 苏季菲点点头,表示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两句话“男女授受不亲”、“人言可畏”,尽管他们出门办的是正经事,但是如果让乔任宵抱着她回去,结果肯定又会惹来不少闲话。 “不过我已经往你家跑了一趟,告诉蓝景你人在这儿,让她不要担心。”乔任宵忙不迭又补上一句。 “哦。”苏季菲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情绪看起来很低调的样子。 乔任宵看着有些担心。 因为苏季菲看上去没什么胃口,所以乔任宵只是让胡姬送来几道清淡口味的小菜,还有一碗虾肉粥。 为了怕她烫着,乔任宵还特地跟胡姬又要了一个空碗,把粥分成两碗,然后吹凉了才送到苏季菲的面前。 苏季菲看到乔任宵这样,心微微有点难受。 “快吃吧。” 乔任宵以为她还在为甄妃的事难过,想了想,才不痛不痒地安抚了她一句。 “不要再想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尽力了心里无愧就行。皇上要杀甄妃,并不是单纯为了这个案子,还有其他原因。” “是因为石碑的事吧?”苏季菲扯出一个苦笑。“我明白,皇上这是想要让她做武姐姐的替罪羔羊。” “既然你明白就好。”乔任宵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快点把粥吃了吧,要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苏季菲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粥送到嘴边,却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 不过不想让乔任宵担心,她还是勉强吞了几口,这才把碗推开。 乔任宵看她连一半都没有吃完,宇眉不禁微微蹙紧。 第591章 乔任宵开始怀疑苏季菲 “再多吃一点,最近为了这个案子,你都没能好好吃饭,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得出毛病。”乔任宵蹙眉,把粥重新端到她的面前。 “真吃不下去。”苏季菲脸色难看地摇头,把粥推开。“一会饿了再说吧。” 乔任宵看着就一阵好心疼:“那个甄妃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她死了,你就那么难过吗?” “……”苏季菲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只是觉得她的死,或者和我脱不了关系。” 刚才晕迷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四周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传来的是一群老鼠悉悉卒卒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想试图寻找出口,却是举步为艰。 后来她看到一丝光亮,有道身影站在光亮的地方。她欣喜若狂,向那个人跑过去,可是那个人却突然离得她很远,似乎她每朝前跨进一步,那人便会向后退开十步。 终于,那道身影消失了,光亮也跟着消失了。她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任凭她怎么呼喊,都没有人回应她。 在她绝望想要放弃时,那道消失的身影,骤然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这道身影却是无处不在,几十个,上百上千个,苏季菲视线能触及的地方,全部都被这道身影给占满了。 “你不能留下来!” “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你的到来会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 “走吧,为了那些你在乎的人,赶紧回去吧……”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逗留得越久,对你身边的人越是会造成伤害。” “你会害死他们的……” “你会害死他们的……” 那个人一会用男声一会又变成女声跟她说话,而这些话在现实生活里,甄妃都曾经跟她说过。 然后,苏季菲成功被这个梦吓醒了。 梦醒以后,她就忍不住在想甄妃的话。 如果她没有在这个身体里醒来,那么苏琼玖现在一定成功嫁给阙挚弘为妻,幸福的当着她的四王妃。 如果她没有在这个身体里醒来,那么乔任宵不会认识她,他现在一定还很潇洒的做他青虎帮的乔二爷,干他土匪这份非常有前途的行业,或者已经在他舅舅和舅妈的撮合下,和他那个漂亮表妹成亲了。 如果她没有在这个身体里醒来,绿芯她们不会在护送她去白云寺的途中遇害,而她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如果她没有在这个身体里醒来,就不会认识武昭仪、皇子荡他们母子俩,自然也就不会认识甄妃,这个可怜的古怪神秘老妪也不会为了帮自己而窥视天机,最后瞎了双眼。 如果没有她,这些人的结局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至少凤玉慈就不会死,她大哥苏瑞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讨厌她了…… ……可是,如果她没有在这个身体里醒来,她就不能认识阙修尧。 思及此,苏季菲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并不后悔自己在这个身体里重生过来的事。 “为什么她的死跟你有关系?菲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苏季菲低声道,有意无意又在隐瞒自己的事。 “毕竟,你们是因为我提供了错误的推测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如果她没有入狱,皇帝根本就想不到拿她当石碑这件事的挡箭牌。或者我能早点把马弘博捉住,这件事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就像我刚才说的,有些事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乔任宵伸手轻轻揉了揉苏季菲的头发,声音竟是无可奈何起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道理你得懂。” 苏季菲身子一僵,想要躲开他的手,但是犹豫了一下,便放弃了。 乔任宵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心里很开心。 苏季菲以为甄妃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谁知道乔任宵让人把已经凉透的食物撤下去,改换成一壶清茶。他给两人各自倒上满满的一杯后,这才淡淡地开口。 “刚才我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苏季菲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就是你和那个甄妃的关系。” 苏季菲眉毛一挑,瞅了眼两人的茶,又瞅了一脸期盼的乔任宵一眼,心里顿时就郁卒了。 昨天她也摆出这个阵势找蓝景谈心,今天就换乔任宵找她聊天了,唉,这算是现世报吗? “你别想瞒我,没用的,之前你去找她的时候,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和她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乔任宵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苏季菲无语地看着他:“……就那样吧。” “什么叫那样?” 对于她的敷衍,乔任宵表示很不满意,眉头都蹙了起来。 “之前你们一直在说‘回去’,你要回去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你们说的?” 苏季菲目光飘忽,不敢看他:“这问题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听错了……” “我耳朵很好,听东西完全没有问题,所以我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她话还没有说完,乔任宵便果断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目光也愈发变得凌厉起来。“倒是你,给我的感觉却是一直有所隐瞒。” “菲儿,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乔任宵整个人蓦然严肃起来,表情隐隐有点受伤。 苏季菲捂额,难得手足无措:“……我们暂时不谈这件事好吗?因为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你们解释,你们才会明白。” 乔任宵注意到她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这“你们”当中是不是也包括了阙修尧? 思及此,他心里徒然有些不是滋味。 “好,那你告诉我,你……真是苏家的三小姐,苏季菲吗?”乔任宵突兀地问道。 苏季菲的心脏差点因为他这句话而吓得跳出来,全身僵硬,血液倒流。 乔任宵则是将她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心底的疑惑当即变得更深了。 第592章 你拿我跟天香阁那些女人比? “当然!你怎么会有此一问?”苏季菲装作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乔任宵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忽地垂下眼帘,故意掩住眸底的质疑之色:“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随便问问。” 闻言,苏季菲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一句随便问问,差点就把我胆子给吓破了,老大! 不过乔任宵没有追根究底继续问下去,这着实让苏季菲长长松了一口气。 …… 甄妃死后,众人如释重负,宫里宫外迎来了一片太平盛世,皇帝还准备这两天挑个合适的时间来款待一下这段时间辛苦的众人。 只是在这个君臣同乐,百姓欢庆的日子,却有一人正在先天下之忧而忧。 东流二楼小包厢内,乔任宵见不得苏季菲一直锁着眉头,于是想着法子逗她。 可是上辈子苏季菲什么好玩的东西没见过了,什么有趣的冷笑话没听过,乔任宵把绝活都使上来了,也愣是没让苏季菲成功笑一下,反倒把自己累成狗。 乔二爷一脸苦逼。 “我说,案子都已经破了,凶手也死了,你还在这里发什么愁啊?” 苏季菲听完他的话后,却沉默了一下:“不,我觉得这案子还没完。” 乔任宵的心剧烈一跳,原本还趴在桌上装死,这下腰杆都挺直起来,一脸惊吓样:“没完是什么意思?” 苏季菲瞅了他一眼,有点不悦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凶手只不过是刀刃,这件事还有一个幕后主谋。如果我们不把这个主谋揪出来,朝廷只怕很难有真正太平的一日。” 乔任宵听后却十分高兴:“这样说,这案子是不是一天没有真正结束,我都能天天看到你了?” 苏季菲一愣,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真正意思,精致的脸颊蓦然一红,有些窘迫。 她都不明白乔任宵这到底是哪来的本事,为什么每次谈正事,他都能说着说着最后把话都变成情话呢。 苏季菲觉得自己还好够“铁石心肠”,否则就凭乔任宵这种撩妹技巧,自己要能一直不动心才怪。 “乔任宵,你就省省吧,就算这案子没破,我也不想天天看到你这张无赖的脸,省得倒胃口。”苏季菲故意板起脸,膈应他。 乔任宵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道:“不能吧?人家天香阁的姑娘可都说了,我长得这帅,看着我吃饭还挺下饭的,怎么到了你这儿反倒变成倒胃口了呢……” 苏季菲耳尖听完,眸光一闪,冷冷一笑:“你拿我跟天香阁那些女人比?乔任宵,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乔任宵非常没有节操,当即狗腿子求饶:“不敢!你可是天上的云,天香阁那些女人顶多就是地上爬的呱呱,哪有资格跟你比。你可千万不要抬举她们。” “噗。”苏季菲忍不住喷笑。“呱呱……亏得说得出来,那些女人当中应该有不少人跟你好过吧?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二爷,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薄性了?” 呱呱,那是青蛙的叫声。 乔任宵听完她的话,当即垮了一张脸,心想也不知道是谁逼他当这薄性的人。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你! 面对他几近指责的注目,苏季菲淡定地喝着茶,权当没看见。 两人从东流出来后,见日头尚早,便决定去阎家看阎华。 虽然马弘博、副教头、洪林三人,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伏法受诛。 但是考虑到,甄妃已成了此事的替罪羔羊,皇帝只能随便找了个罪名安在他们三人身上。 马弘博的父亲,马昭,始终是朝廷的太尉大人。 虽说阙挚苍登基后,他手上的权力基本被架空,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但是面子始终还是得给。 因此副教林、洪林两人被抄家,家人流放三千里,然尔马弘博就是简单的搜屋,看能不能搜出其他物证。这事阙挚苍让李立去办。 不过于公于私,阙挚苍考虑到马昭的身份,还是偷偷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马昭听完事情的始末后,成功被气得大吐了好几口鲜血,病倒了。 意外的是,李立并没有在马弘博的住处找到其他罪证,反而在洪林的屋内搜出一瓶迷雾幻魂水,在副教头那边找出几张面具。 看到面具,李立不禁想到自己也曾经在李凡的屋子找到同一款式的面具。 当时李凡是拒绝承认这面具是他的,现在想到,定是副教头不小心遗落在他屋里,因为当天晚上他们廷尉府还没有过去之前,便是这位副教头带人守在那里。 当然,也不排除副教头知道他们怀疑李凡,所以想出来的栽脏嫁祸。 只是事到如今,人已死,他的推测也无法得到证实。 李立跟皇帝说了一声后,便把迷雾幻魂水交给太医院。 上次李凡说过,想要研制出解药,需要提炼出迷雾幻魂水其中一种毒素来做为药引,虽然他不懂这些东西,但是李凡既然这样说,自然就有他的道理。 这已经是他们找到的第二瓶了。 第一瓶迷雾幻魂水,他们是从想谋害凝贵人的陈炬手里找到的,当时他们便拿给太医院去研制解药,但是太医们研究来研究去,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现在的阎华,每日全靠着一颗千年人参吊着一口气。 太医说,如果不能再研制出解药,阎华撑不了多少天。 凶手被捉住以后,阎家人就把阎华接回家里照顾。 苏季菲和乔任宵到的时候,正好李立,秦兰和邓洵芙都在。 看着脸颊瘦得都塌进去的阎华,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向来性格直率活泼的阎静姝,双目布满了血丝,湿漉漉的眼睛看上去特别让人心疼。 “放心吧,阎大哥不会有事的,太医院里有那么多太医,个个医术精湛,定能想到办法解阎大哥身上的毒。”苏季菲握住阎静姝的肩膀,安慰道。 阎静姝点点头,但是眼神是失望的。 太医们如果有办法,她大哥现在就不会还躺在床上了。 苏季菲在心里长长一叹,忍不住在想,这时候如果阙修尧在这里的话,他或许会有办法。 第593章 苏季菲当官! 许久不见,秦兰和邓洵芙看起来倒没有多大的变化。 闲聊几句之后,邓洵芙告诉苏季菲,秦兰喜事将近。 苏季菲微诧,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看来她那夜并没有成功把凤磷骂醒。 而秦国公最后还是决定把秦兰许配给八王爷。 唉,苏季菲心里不禁又是长长一叹。 “恭喜你,秦姐姐。” “谢谢。”秦兰笑得有些勉强。 阎静姝问道:“婚期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十二月二十下聘,明年二月二,成亲。” 秦兰说这话时,面色极为冷淡,情绪几乎没有波动,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说别人的事。 这事苏季菲一早就知道,因此听完秦兰的话后,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反而是阎静姝特别惊讶。 “这么快啊。” 这段时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大哥的身上,因此忽略了身边的许多人和事。 “日子是宫里订的,还好吧。” 秦兰不想说八王爷还嫌慢,这明年二月成亲,还是她要求的结果。 “也是,王爷的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阎静姝说完,下意识瞟了苏季菲一眼,心里挺替苏季菲委屈的。 这皇上也真是的,才给他们两人赐婚,就把三王爷送出去打仗,这一打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难道要让苏季菲一直等下去吗? 可怜的苏季菲,被阎静姝同情的目光看得有点莫明其妙。 “秦小姐,恭喜恭喜……”大家纷纷向秦兰祝贺。 面对大家的祝福,秦兰面带微笑,大方地回应,只是关于婚礼的细节却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谈。 又坐了一会,大家见外面的太阳快要下山,便纷纷起身告辞。 秦兰和邓洵芙是各自坐自己的马车过来的,出了府,自有家奴等在外面。 苏季菲和乔任宵把她们送上车后,苏季菲便叫住正准备回廷尉府的李立。 “有事吗?”李立回头,清冷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疏。 苏季菲诚恳道:“对不起。” “嗯?”本来还有些生气的李立,本能一呆。 别说是他,就连乔任宵都搞不清楚苏季菲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菲儿,无缘无故你干嘛跟他道歉?” 苏季菲沉声道:“那天,我故意避开李大哥调查马弘博的事,并非我怀疑李大哥,而是怕消息被潜伏在廷尉府里的内奸听去,走露风声,那我们又会前功尽弃了。” 李立没想到苏季菲会针对这件事率先跟自己道歉,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他仔细想了想苏季菲的话,加上这几天从乔任宵那了解的事情真相,瞬间觉得苏季菲的担忧也是对的。 “但如果你提醒我,我一定会小心的,根本就犯不着故意支开我,而且我还可以帮你。”李立面色严肃。 苏季菲摇摇头:“不,你做不到,那里每一个人都是你的过命兄弟,你打从心里信任他们,你做不到去质疑他们。我不想你为难,所以事先才没告诉你。” 李立听完她的话后,沉默了片刻。 苏季菲说得对,他确实做不到去质疑他的兄弟。 但是马弘博这件事也告诉他,这内奸不除,廷尉府迟早有一日会败在此人之手。 “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李立皱着眉头,保证道。 苏季菲一怔,随即了然一笑:“需要我们帮忙吗?” 李立面色不太难看:“不用,这是廷尉府的家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苏季菲点了点头,也没再坚持:“另外还有件事,我想李大哥能派人注意一下。” “你说。”李立道。 “派人暗中保护我大姐,还有三皇子。”苏季菲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事还没完。” 李立脸上露出骇人的神色:“你的意思……?” “啊,李大哥这么忙啊,那行,我就不耽搁你回去做事了,改天等你空了咱们再叙叙旧。”苏季菲突然直起身子,大声道。 李立觉得奇怪,心想这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扯远了呢。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及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是阎家的总管,见他们还没走,便来问是否需要送他们回去? 李立当即心里了悟。 三人连忙回拒了总管的一片好意,跟对方道别后,便各自打道回府。 …… 李立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决定了的事,便会马上去做! 他略施小计,就成功把潜伏在廷尉府的内奸引了出来,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却是杜均! 杜均本来只是一个小小护院,是阎华见他身手不错,头脑灵活,便把他引荐进了廷尉府,从小小杂役混成今天这等人模人样。 李立没想到他恩将仇报,拿着廷尉府的奉禄却干着出卖廷尉府的勾搭,像这样的人根本就死不足惜! 李立把杜均捉住,直接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废掉他的武功,然后把他赶出廷尉府,永不录用。 …… 这厢,方家找媒人上门来正式提亲了,双胎胞的婚事正式走上了轨道,双方家长都对这个婚事表示很满意。 考虑到宫里的连环命案已破,他们也不用时时刻刻再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皇帝砍掉,苏晨斐便提出先让他们订亲,成亲的事再缓两年的要求。 方家同意了,选在十二月定亲,巧的是,竟和八王爷到秦家下聘的日子是同一天,都是二十。 与其同时,皇帝在太极殿设下庆功宴,一是犒劳廷尉府这段时间的奔波劳苦,二是想借此机会舒缓一下百臣紧绷的神经,以及朝中这几日的僵硬气氛。 此次设宴款待群臣,允许携带家眷同行,夏婉兮身为苏晨斐明媒正娶的夫人,在凤玉慈死后,倒是大姑娘坐轿头一遭迎来一个和苏晨斐同行的机会。 夏婉兮从没有出席这种大场合,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还好有苏季菲在,大部分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她和乔任宵、李立三人是负责侦办此案的重要工作人员,也是这次宴会的主角,因此座位被安排在右手边的前三位置,坐在他们对面的是朝中几位大臣,按照身份官品等级依次排列。 第594章 苏季菲的身边护花使者多。 皇帝按功行赏,每人一双玉如意,白银千两,珠宝十箱,官加一品。 不过这行赏到了苏季菲这就尴尬了,因为北阙自立朝以来,女子为官基本没有,观各国,也是寥寥少数的几个案例,但是皇帝又不愿苏季菲的过人才华被埋没。 思来想去,除了现有的赏赐外,皇帝最后亲口封苏季菲为勘察御史,不归任何人管辖,可独立办案,俸禄照廷尉发放。 皇帝的声音甫一落地,太极殿内,顿时一片静寂。 尔后,议论声,赞叹声,突然间沸反盈天地响了起来,不绝于耳。 因为官品低微,好吧,跟那些真正的大臣们一比,苏晨斐这个翰林学士,普通得就只剩下挤门边的资格。 当他看到皇帝瘫着一张脸,念出女儿的名字时,他瞪大双目,整个人顿时懵逼了。 苏季菲,勘察御史,俸禄照廷尉,赏赐依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晨斐心里乐疯了,比当年凤玉慈替他生下第一个儿子时,还要高兴。 夏婉兮激动地全身直抖:“老、老爷,我方才没听错吧,我们家菲儿,现在是勘察御史了?” “没听错!菲儿她,给我们长脸了!”苏晨斐一激动,用力地握住夏婉兮的手,力气大得差点就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夏婉兮痛得双目泛起了泪花,但还是没有挣开苏晨斐的手。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苏晨斐第一次主动握住她的手,夏婉兮怀念着,舍不得…… 苏季菲虽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就把脸上表情调整好,宠辱不惊,神色淡定地跪下,谢赏,然后接受着群臣诡异而又热烈的祝贺,全程游刃有余。 她不傻,什么勘察御史,这完完全全就是个闲差。皇帝这是既想用她,又不敢太坏了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因此这样安排最合适不过。 丝竹鼓乐声中,众人陶醉其中,开始露出沉迷之态。 凡是来向苏季菲敬酒,都被乔任宵一句“她不能喝”挡去,想找她聊聊,以培养培养同僚情谊的,李立就跟个护花使者一样杵在边上,一副黑金刚魁梧的身材,再加上一张不言苟笑的脸,谁还敢靠近? 于是宴会进行到一半,苏季菲还是无比清醒,反倒是她爹,醉得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因为女版苏大人护花使者太多,大家只能转战去恭喜男版苏大人了。 苏晨斐几十岁的人,活了一把父凭女贵,那感觉别提有多舒爽了,笑得眼睛完全眯成一条线,不管谁敬的酒,照喝不误。 他又属于酒量普普通通的那一种,结果十几杯一下肚子,差不多就得被人抬着送回去了,可又碍于面子死撑,幸好醉是醉了,但还没有到胡乱说话的程度,就是偶尔向苏季菲望过来的眼光,带着几分可惜和遗憾。 苏季菲看着,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有点说不上感觉来。 她是挺明白她爹心里的想法的,自祖父以后,家里是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她爹这儿,至少还有个翰林学士的名号来撑撑门面,也不会太作死,可是到了她们这一代,就差远了。 她大哥苏瑞泽虽说人品不错也上进,但混到现在才是个应奉局的小小监官,真要爬到她爹这种官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至于幺子嘛,书读得不好也不坏,品行嘛比不上他大哥,将来的成就肯定也没有他大哥苏瑞泽好。 每每思及此,苏晨斐总觉得对不起苏家的列祖列宗。 如今苏季菲一下就被皇上封了个勘察御史,拿正三品奉禄,官级与他一样。 可是他为了这个位置,却是战战兢兢在这官场里爬滚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混到个正三品,却已经到头了。 但苏季菲不是,她才刚开始,十七岁豆蔻的年华!放眼整个北阙,不,放眼整个苍煌大陆,谁能有她女儿这样的成就,可谓是前无古人,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来者,前景是无可限量的! 唯一可惜的是,为什么她是个女的? 为什么是女儿,而不是儿子呢? 女儿,终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她的荣耀就不再是苏家的。 她的前途再好,也不是苏家的前途。 所以,她那个爹,苏晨斐怎么能不遗憾,不伤心,不失望,不难过。 彼时,苏晨斐只怕捶死自家老二的心都有了,谁让老二那么不争气呢?该生儿子的时候不知奋发图强,居然生了一个少带把的女儿! 不过夏婉兮却是不同,女儿这么争气,她自是高兴,一整晚笑得都合不拢嘴,春风满脸,说话都难得大声了一点。 苏季菲没理会他们,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有人来烦,自有护花使者甲乙二人组替她挡下,她完全没啥可愁的。 趁着乔任宵被几个认识的同僚拉过去叙叙旧,苏季菲偷偷一个人跑到殿外去换口气。 她并不讨厌这种热闹的气氛,问题在于,制造这种气氛的人是谁。如果大部分是她不认识的,甚至还有她不喜欢的人参加,那就谢谢哈,她宁愿一个人在家窝着。 外面鹅雪飘飞,比屋里冷上许多。 苏季菲以为除了自己外,不会有人跑出来自虐,结果才走了一小路段,就在拐弯的地方看到正在赏雪的苏琼华。 与其说她是在赏雪,还不如说她在发呆,双目空洞地凝视着前方雪花,满脸尽是哀伤之色。 苏季菲和她这位大姐,向来就不怎么走动,自从李凡的事后,她对这位大姐心里就更是不喜了。 她虽然没有证据指证苏琼华曾经出卖过李凡,但是她心没瞎,苏琼华在李凡这件事有没有搞小动作,苏季菲一眼就看出来。 苏季菲转身离开,没打算跟苏琼华联络感情。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苏季菲这脚才跨过去,苏琼华正好把心情一收拾也准备回去,她一回身,结果就看到苏季菲离去的身影,苏琼华本能地一惊。 “三妹?”苏琼华惊讶道。 苏季菲心知这下走不掉了,心里默默一叹,回过头来跟苏琼华打了声招呼。 第595章 苏季菲警告苏琼华 苏季菲道:“大姐。” “你怎么不在殿里接受百官的恭祝,跑来这里做什么?”苏琼华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跟在我后面过来的吧?” 苏季菲简直想为苏琼华丰富的想像力点赞,不愧跟苏琼玖是一个妈生的,这脑子结构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过就是无聊出来吹吹风,这事从她嘴里出来,瞬间就变成阴谋论了。 佩服,佩服! 苏季菲好笑道:“大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无聊出来透口气,怎么就成了跟踪呢?” 她声音故意一顿,唇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大姐?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没想到会被苏季菲反将一军的苏琼华,闻言,全身一僵,面色唰白。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点点头。 “看到那么多人莫明其妙的死去,说真的,我确实很害怕,特别是长皇子出事以后,我更是经常一宿一宿不能入睡。我害怕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自己。” 苏琼华垂眸,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莞婕妤死了,长皇子死了,二皇子也死了,就连凝贵人也出事了,我怕……我真的好害怕……” 她声音微微瑟抖,担心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 “大姐这是跟我开玩笑吗?别人害怕也就算了,可你怕……?”苏季菲呵呵,冷笑两声。 “你笑是什么意思?”苏琼华微微蹙眉。 苏季菲露出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 “大姐,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过直白,那是因为你是我大姐,你出事,苏家肯定会受牵累,我们苏家没必要为了你一个人而搭上全部人的性命。再者,也是皇上没有要挖根掘底的打算。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人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琼华微微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她。 苏季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想说,李凡爱你,你知道吗?” “唔?李、李凡他……什么我?”苏琼华瞪大眼睛,一脸的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 “很意外是吧?”苏季菲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虽然他嘴上什么都没有承认,但是从他的眼睛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确实是有感情的。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那是因为他拿自己的命换来的。” “你胡说八道!”苏琼华紧张地咒骂。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依着他对你的感情,你们是否认识这个问题,你觉得我还有必须再问吗?” 苏琼华下意识咬住唇瓣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却白得可怜,双手微微发颤。 “李凡曾经告诉过我,这迷雾幻魂水是他亲手调制的,但是最后他把它送人了。” “那又怎样?” “不怎样,我只是在想,凭着你和他的这种‘特殊’关系,李凡手里如果有好东西,会不会拿给你一起分享?”苏季菲唇边的笑容瞬间变得异常诡异。“如果是我,发现好宝贝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跟我最在乎的人一起分享。” “你怀疑我手上有迷雾幻魂水?”苏琼华神情特别激动。“我没有!而且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乱说!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苏季菲面色一正,蓦然严肃道:“我什么也没有怀疑,我只知道御花园非后宫中人,不可随便进出。而莞婕妤溺亡当日,董妃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各宫嫔妃,她命人守在几个入口,以防被人打扰,所以杀害莞婕妤之人,必定在现场。那么只要看过受邀妃子的名单,以及当时值勤服侍的宫奴名单,用排除法看谁最具有杀人动机,谁又有杀人条件,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苏琼华听完苏季菲这一席话后,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杀人动机,她有。 后宫中人,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明白她与莞婕妤、凝贵人是最有资格争这四妃之一的位置。 如果莞婕妤和凝贵人出事,那么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杀人条件,她有。 这莞婕妤表面上看着是溺亡的,但实际是因为迷雾幻魂水才会丧命。 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了。 而自己手里刚好有一瓶迷雾幻魂水,皇上只要派人搜屋就会发现。到时候就算皇上最后没将她治罪,但也应该不会完全相信她。质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她就很难再博取皇上的信任。 ……更何况,莞婕妤本来就是她杀的。 苏琼华愈想,心里愈是惊骇,浑身发冷。 看着她毫无血色充满惧色的脸庞,苏季菲心里骤然一沉。 因为苏季菲知道,自己都猜对了。其他人她不知道,但是这莞婕妤肯定就是苏琼华杀的。 看在亲情的份上,她还是提醒了一句。 “大姐,终日打雁只恐会有被雁啄瞎了眼的一天,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语毕,苏季菲转身离开,独留苏琼华一人在这寒风之中。 苏琼玖在里面看不见苏琼华,便出来找她。 自从她与阙挚弘修好后,两人又是出入成双成对,这次皇帝设宴,她便跟着阙挚弘一块来了。 皇后见到她时,脸都变了,瞪着阙挚弘和苏琼玖的眼睛直接都快喷火了。 幸好皇后没有被嫉妒之心燃烧得失去理智,仅是眨眼睛的功夫,她便垂下眼帘,生硬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唇边努力地挤出一抹亲和力十足的笑来。 知道苏琼玖非常讨厌苏季菲,再加上苏季菲那些话的内容,苏琼华下意识对苏琼玖隐瞒两人刚见面的事情,只说自己嫌里面太吵,所以才出来透口气。 苏琼玖表示理解,口口声声说定是她的小侄子在他娘肚子里不甘寂寞的闹脾气呢。 苏琼华闻言,莞尔一笑,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光彩。 回去后,苏琼华坐下没多久,便借口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向皇帝提出早退的要求。阙挚苍允了,还叮嘱她要早点休息,多多注意身体,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苏琼华表面上露出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心里却是一阵酸涩。 她看了一眼皇上,然后又瞄了一眼皇上左边的皇后,与右边的武昭仪,狠狠一咬牙,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太极殿。 第596章 苏琼华终于知道真相!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苏琼华的步伐才慢下来,甚至……停下。 “娘娘,怎么突然不走了?” 晴儿好奇地问道,结果一抬头,却看到主子满脸清泪,当即被吓了一跳。 “娘娘?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哭了。” “我哭了吗?”苏琼华一脸懵逼,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在掉眼泪,伸手朝自己干净的脸上摸了一下,然后就呆了。 手上凉凉的湿意,清楚地告诉她,自己刚刚摸到什么东西。 噗通,一颗,两颗,三颗……眼泪越掉越急,越来越凶…… “娘娘,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你有什么话就跟奴婢说。” 晴儿急得声音都带着点哭腔,她从来没有见过苏琼华这样。 苏琼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就是心里难受,特别难受……然后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了。 “晴儿,刚刚我在外面的时候和苏季菲见过面……” 晴儿心里一惊,暗暗觉得主子的反常可能跟这位三小姐有关。 “娘娘,是不是三小姐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才会这样难过?” 苏琼华垂眸,密长的睫毛隐去了她一半的目光。 片刻后,忽听她低声喃喃道:“李凡死了……” “什么?”晴儿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明白她刚说了什么,顿时一脸的莫明其妙。“娘娘是说李凡死了吗?这个我知道啊,可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而且,他死,娘娘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心?” 苏琼华捂着心脏的位置,感觉心口的那个地方一揪一揪的痛。 她哭,并不是因为李凡死了;她哭,是因为心里难过另一件事。 苏琼华回头,凝视着太极殿的方向,只见那里亮如白昼,歌舞升平,非常的热闹。 “晴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我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伤心劳累,却把一个可能真的爱我的男人往外推,甚至还害死他。”半响过后,只听她声音沉沉地响了起来。 晴儿的心儿蓦然一跳:“娘娘你的意思是……李凡他、他喜欢娘娘……这是真的吗?” 苏琼华看着她,凄惨一笑:“你也不相信是吧?可苏季菲刚刚是这样说的。” “又是三小姐!”晴儿眼珠子转了一下。“也许是三小姐故意骗娘娘你呢?” “她骗我这个作甚?她又得不到好处。” 苏琼华用力地咬了一下唇瓣,遥远着远方的目光露出一点刺痛。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李凡既然知道是我出卖的他,却不把我供出来……原来,这就是原因。” 闻言,晴儿也露出一副恍悟的表情。 她想了想,觉得确实只有这个解释可以说得通。 可是,李凡爱娘娘?他真的爱娘娘吗?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给娘娘下毒,一直用毒药控制着娘娘吗?世上怎会有这种爱? 晴儿能力有限,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晴儿,你去把院使大人找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苏琼华神情激动,想来定是跟晴儿想到一块去了。 “是。”晴儿答应一声,又往太极殿折回。 苏琼华回到清韵阁等了一会,晴儿便带着院使大人匆匆赶来。 那时候院使大人和几个同僚喝得正欢呢,晴儿忽然急冲冲跑来,说是苏琼华要见自己,把院使大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连官帽戴歪了都不知道,一路跟晴儿小跑着过来。 “院使大人,本宫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请你一定要说实话。” 看到她一脸严肃,院使整个人忍不住绷紧神经:“娘娘,请问。” 苏琼华瞄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本宫自怀孕以后,这身子的调理一直都是你在负责的,本宫想问……这身体看起来像中毒吗?” 院使诡异地抬头看她:“娘娘何出此言?” “原因你不需要知道,本宫就想问自己有没有中毒,你如实回答就好。”苏琼华端起架子,语气强硬道。 院使想了想,斟酌着用词道:“臣不明白娘娘今日为保会有此一问,但是如娘娘所言,娘娘这一胎一直都是臣在照顾,所以娘娘的身体应该没人能比臣更清楚。 娘娘之前刚怀孕时,脉象确实不稳,看起来有滑胎的危险,但这并不是中毒,应该是娘娘气虚所致。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细心调理,娘娘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脉象也相对比早期的稳定,这胎儿已经在娘娘的肚子里坐稳了。” 苏琼华只觉全身血液逆流,一股冷意从背部爬了起来。 晴儿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虽然有些惊讶,却不是那么的意外。相对于这个问题,她更担心的是娘娘。 “……那你的意思是说,本宫从来不曾中毒?”苏琼华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是的。”院使虽然不明白她为何执着这个莫须有的问题,但还是恭敬地回道。 苏琼华强迫自己冷静一些:“那本宫之前给你的那瓶药……” “哦,那瓶是安胎丸。” 院使声音一顿,脸上忽然露出惭愧的表情。 “实不相瞒,臣的医术有限,当日虽然跟娘娘接下这份差事,实际臣却是没有七成的把握,只能尽全力试上一试。如今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能这么健康,全赖这瓶安胎丸发挥了功效。对了,敢问娘娘这安胎丸是从何而来?” 苏琼华整个人都懵了,她一直以为这是解药,却没有想到李凡给她吃的却是安胎丸。 所以,从头到尾,是她误会他了? 院使走后,苏琼华一个人坐了许久,直到太极殿的宴会结束,群臣们离开皇宫。 她才幽幽开了口。 “晴儿,他骗我,他说给我吃了毒药,什么无色无味,入口即化……这些统统都是他在骗人的,他给我吃的是安胎药。——安胎药!” 最后三个字,苏季菲的声音蓦然变得犀利,样子看起来异常痛苦。 晴儿看着主子这样,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娘娘,事到如今,你就别再想了,毒药也好,安胎药也罢,始终是这个男人先骗了你,才会搞出后面这么多事。所以,你不欠他什么的。”晴儿安慰她。 第597章 三皇子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苏琼华却咬着唇,没有说话。 真的不亏欠吗? 这个问题,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 苏琼华毫无睡意,三更天过后,才在晴儿的服侍下上床休息。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根小竹筒忽然捅破窗户上面的那层纸,一缕白烟从里面被吹了进来。 躺在床上,本来没有一点困意的苏琼华,这时忽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她眨了几下,最后沉沉地闭上,陷入熟睡之中。 下刻,一道黑影潜入房间,他刚想把苏琼华从床上抱起来,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由外自内推开。 黑影赶紧闪到床尾,藏起来。 来人是去了又返的晴儿,她心里因为不放心苏琼华,所以特地去抱了一张被子,想过来守夜。 只是她没想到,才这么会功夫,主子便睡得这么沉了,心里倒是一松。 “娘娘,你放心睡吧,今晚晴儿就在这里守着你。” 晴儿凝视着床上的苏琼华,慢慢打开手中的被子,把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趴在床尾就准备睡觉。 黑影见状,身子一晃,便走了。 …… 同一时间,德阳殿宫内。 两名廷尉府的官差,一左一右守在三皇子房间的门口,他们是被李立派来,寸步不离保护三皇子的安全。 一想到太极殿里歌舞升平的景象,两人就羡慕到不行。 “哥们,你说李头他们回去了没有?真想跟他们一块去长长见识,这皇上设宴肯定很有看头。”巩英一脸羡慕地说道。 常元扫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打击他。 “你就不用羡慕了,就算李头没有把我们派到这里来保护三皇子,去太极殿参加宴会也没有我们的份,咱们啊,还是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等天一亮,张亮他们来换我们,我请你喝酒去,这才是真的。” “说得也是,咱们哪有李头这样的好命。”巩英立即垮着一张脸,失望无比。 霎时,一缕白烟从一丛灌木后面飘了过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忽然打起了哈欠。 巩英道:“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困呢?” 常元揉揉眼睛:“我也是……” 他声音还未落地,人便往前栽了下去。 “常元——”巩英刚喊完他的名字,人也向后一仰,便晕睡了过去。 一个身穿夜行衣,并用黑布将脸包住,只露出一双精明眼睛的男子从灌木后面走了出来。 男子越过两人的身子,直接推开那两扉紧闭的房门…… 五更刚过,两人缓缓醒了过来,感觉头痛欲裂。 巩英一脸痛苦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边说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突然睡着了呢?” 常元边说,边甩动脑袋道:“我也不知道,我的头好痛……”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他突地停住话语,抬头朝巩英看过去,却发现对方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霎时,一股冷意骤然从两人的背部爬了起来。 “不好!三皇子!”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扭头望向三皇子的房间。 房里莫名被人点上了灯,彼此正有道身影悬挂在半空中,来回荡啊荡,烛光把这道人影拉得长长的。 见状,两人的面色当即大变,赶紧推门进去救人,结果却发现,原来不应该上门栓的大门,彼时却完全推不开。 恐惧迅速爬满两人的心头,两人赶紧撞门。 …… 乔任宵和李立收到消息时,一个还没有从床上醒来,满身酒气;一个则穿着便服,正在自家的院子练武。 “二爷李头,宫里又有人死了!” 原本睡得正香的乔任宵,忽地从床上坐起来。 而一脸轻松的李立,也在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停止所有的动作。 两人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问了同一句话:“你说清楚一点?谁死了?” 奉名来通知他们进宫的两名小兄弟,齐齐道:“是三皇子,毅,他被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乔任宵和李立闻言,都愣住了,呆立了许久。 虽然苏季菲早就提醒过他们,但是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让他们潜意识里以为这件案子也许真的已经结束,一切都只是苏季菲自己太敏感了……却没想到,凶手会专门挑在这个时间下手,狠狠打了他们一个耳光。 两人没有半点犹豫,立即就吩咐人把这个消息给苏季菲带过去,让她直接在宫里碰头。 等三人赶到,毅皇子的房间已经站满了人。 除了一直负责此案的办事人员以外,皇上、皇后、武昭仪,……就连太后也都惊动了。 一些闻讯赶来的嫔妃,见太后也在,自觉身份低微,便不敢进屋,只是挤在外面围观,交头接耳。 可怜的秦妃,坐在地上抱着三皇子的尸体哭得很是悲恸。 苏季菲见状,心情沉甸甸的。 “为什么会这样?凶手不是已经捉到了吗?一切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是有人要害的我的毅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秦妃哭着喊道。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就连皇帝阙挚苍也不能。 太后一边抹泪一边心痛道:“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畜生,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毅儿还这么小,他还有好多东西还没有学会呢……作孽啊,真是作孽,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阙挚苍看着永远闭上眼睛的儿子,心痛不已。 他一咬牙,半天才从喉咙里愤恨地挤出一个字。 “查!” 苏季菲朝乔任宵、李立轻轻点了下头,便各自开工。 有人勘察现场痕迹,有人盘问现场证人,有人则是去跟老仵作沟通感情。 自从上次苏季菲公然反驳老仵作的验尸结果后,老仵作就对苏季菲很有成见,只要看见她向自己靠近,脸色当即就变了,怒瞪着她,一副地盘有外人入侵的样子。 苏季菲无奈,只好让乔任宵代替自己去跟仵作沟通一下工作的进展,她则去勘察现场,看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 半柱香后,三人再一起分享查到的消息。 第598章 董妃疯疯癫癫的 “基本情况大致已经了解了,凶手是先用蒙汗药将皇子弄晕,然后再用一根麻绳套住皇子的脖子,将其吊在横梁上,窒息而死。”乔任宵说道。 苏季菲道:“麻绳在哪里?拿给我看看。” “没有用的,这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麻绳,基本各宫各殿都常有,根本就没办法查出来凶手是从哪拿的这根麻绳。” 乔任宵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把麻绳拿给她。 苏季菲拿着这根麻绳很仔细地看了又看,还放到鼻子闻了又闻。 “这是什么味道?”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有味道吗?”乔任宵从她手中接过麻绳,低头用鼻子嗅了嗅。“没有啊。” 苏季菲又闻了一下,只觉得这味道有点刺鼻,好像在哪闻过,但她又说不上是什么时候闻过。 她忽然喃喃自语道:“麻绳,是用植物麻杆的皮经过加工搓成的,植物属木……” 乔任宵推了她一把:“在说什么呢?什么木?” 苏季菲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乔任宵,是五行。金木水火土,现在全齐了。” 李立面色骤然一变。 乔任宵也是事前被她打过预防针的,因此听到她的话后,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已经可以确定,是同一伙人所为了?” 苏季菲点点头,不吭声。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 “什么五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阙挚苍焦急道,很明显,他们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太后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还有,你们说的同一伙人所为,是暗示今天这宗案子和之前确实是一样吗?但是凶手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苏季菲和乔任宵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母后,这事待会儿朕再跟你解释,先让他们做事吧。”阙挚苍不咸不淡道。 只要有外人在,对太后该有的尊敬,皇帝基本都会做足。 太后“嗯”的一声,便不再说话。 苏季菲回头望向李立:“李大哥,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李立指着他身后的巩英和常元道:“昨晚是他们负责皇子的安全的,据他们所言,大概三更天过后,他们突然间感觉很困,然后就睡着了,再醒来时正好是五更天,接着他们就发现皇子出事。他们怀疑自己当时应该是中了迷药,所以才会突然昏过去,不然以他们的体力,就算连续两夜不睡觉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苏季菲不懂这个,不过现场有太医在,她一招手自然有人为常元和巩英两人搭脉做检查。 “没错,他们确实中过迷香。”太医回答完苏季菲的问题后,扭头问常元和巩英。“你们现在头还痛不痛?想不想吐?” 两人捂着额头,频频点头:“头还有点晕,很想吐,可是感觉又吐不出来,特别难受。” 太医淡定脸:“没事,一会我给你们开张方子,你们去捉两副药,吃完就没事了。” 闻言,巩英和常元一脸自责地看向李立。 “对不起李头,是我们没用,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如果我们当时就能察觉到不对,也许皇子就不会出现了。” 李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这不关你们的事,是凶手太狡猾了,用迷药对付你们,昨晚换了谁来结果都不会改变的。”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但是巩英和常得到了很好的安慰,一直处于过分紧张和内疚的神经,终于慢慢舒缓了一些。 两人跟在太医的身后去拿药方子。 “对了,巩英和常元他们刚才还说了,他们记得皇子去睡觉的时候房门是没有上门栓的,但是当他们发现皇子出事,想要闯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上锁,所以他们只好把门撞开。” 乔任宵微诧:“这么说,这是一宗密室杀人案了?可是凶手杀了人后,又把门栓挂上,那他怎么出去?” 乔任宵提出疑问。 李立微微蹙眉:“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苏季菲没有说话,而是朝门口走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门栓,根据断裂的地方来看,应该是被人从外面使劲推开而造成的断裂。也就是说,是巩英和常元撞门时造成的。 苏季菲下意识扫了一眼三皇子上吊的位置,然后又扫了一眼现场众人,心里隐隐有个想法浮现。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发现吗?”乔任宵问苏季菲。 苏季菲摇头首:“没有,进来的人太多,现场证据早就受到破坏,找不到有价值的东西。” 她声音一顿,转头对李立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对了,李大哥,皇子出事后,还有谁进出过这间屋子,你能整理出一份名单给我吗?” 李立虽然感到莫明其妙,但还是如实说道:“应该可以,皇子出事后一直到我们过来,巩英和常元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半步,他们应该知道谁进过这间屋子。” 苏季菲点点头:“谢谢,不过越快越好。” 李立神色一敛,当即明白这份名单对此案的重要性。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日之内,我一定把名单弄好给你。” 语毕,李立便去找巩英和常元两人。 苏季菲又反复看了现场众人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一样。 “你们走开,我是不会把毅儿交给你们的,谁都不许碰他,都不可以!” 那厢,秦妃抱着皇子毅已然冰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无论如何也不许别人把儿子的尸体带走。 “我的毅儿还这么小!到底是谁?是谁这么狠心将你杀害!——出来,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要把你大卸八块,为我的毅儿报仇!” 秦妃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四周穿梭,大声怒骂,情绪崩溃到了极点。 可以看得出,皇子毅就是她的命。 “哈哈……哈哈哈……”董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在门口抱着肚子,笑得癫狂。 自从二皇子通出事以后,她就一直都是疯疯癫癫,人也时好时坏,太医们把宫里的好药都给她用上了,可是却不见效果。 第599章 董妃疯了,秦妃也跟着疯了? 也有一部分的太医表示,董妃这是心病,二皇子的死给她造成的打击太大了,只能靠她自己想通,就会没事。 “你笑什么?” 秦妃这边刚死了儿子,正悲痛交集,没想到董妃这个疯婆子还这样笑自己,一时怒不可遏! 董妃哈哈大笑道:“我笑你傻啊,到了这个时候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我看明白什么?”秦妃蹙眉,大声呼喊道。 “这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啊。”董妃煞有其事地指着皇帝阙挚苍,一脸神秘地对秦妃说道,“他啊,残暴!根本就没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我都听说了,他为了当这个皇帝,连自己的父亲都杀害,这可是有违伦常,是要遭天谴的,所以啊,老天爷就惩罚他断子绝孙,哈哈……是老天爷要他断子绝孙的……哈哈哈……” 董妃疯疯癫癫的,刚刚笑着把话说完,接着又委屈的哭了。 “所以我的孩子死了,你的孩子也死了……大家的孩子都死了……呜呜呜,他们都死了……” 众人听完她的话后,脸色大变。 阙挚苍的脸更是气绿了,大声怒斥:“是谁带她过来的?” 霎时,有两名小宫女从外面挤了进来,抖着身子跪在皇帝的面前。 “是奴婢一时不察,才会让娘娘跑出来,皇上饶命,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两名小宫女跪饶。 “还有下次?”阙挚苍冷冷扫了她们一眼,朝门外的大内侍卫喊道,“把这两个狗奴才拖下去,每人杖打三十大板,以示惩戒。” 两名小宫女闻言,吓得双腿发软,全身直抖,不停地求饶:“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三十大板下去,就算她们咬牙挺住也会去掉半条命,在床上没有躺足几个月休想下床。 这皮肉之痛也就算了,这宫里的人现实,一旦知道她们开罪过皇帝,那以后她们的日子可就难挨了,谁都敢欺负她们。 太后哼道:“皇上只打你们三十大板,就已经是开恩的了,要是依哀家年轻时候的性子,像你们这种不好好执行主子命令的狗奴才就应该直接乱棍打死,然后扔到乱葬岗去,看以后还有谁敢擅离职守。” 皇帝听到她的话后,目光诡异地看了太后一眼。 “皇上饶命,太后饶命……”两名小宫女当即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连连跪头,很快就把额头磕破,渗出血来。 阙挚苍无动于衷,声音冰冷道:“带下去!” “是!”两名大内侍卫接了命令,一人拉一个,就把人拉下去接受杖刑。 没一会儿,凄厉的惨叫声、哀号声从殿外清晰地传了进来,听得人心里发悚。 董妃又欢快地大笑起来:“杀人了!皇上又杀人了!” “放肆!皇上什么时候杀人了?”太后拍案怒道。“你再胡说八道,哀家现在就让人把你杀了!” 董妃连忙捂住嘴,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不,我不说了,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太后的话,让阙挚苍心里愈发感到诡异了。 他们母子向来面和心不和,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今日怎么反倒决定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了? “把她带走!滚下去!”阙挚苍绿着脸道。 两名大内侍卫不敢有半分懈怠,赶紧过来,强行“请”董妃回宫。 董妃捂着嘴,心惊胆战地瞅了阙挚苍一眼,仿佛很怕他真的会砍自己的头,然后又朝秦妃看去,笑着冲她竖了竖一根大拇指,这才非常开心地跟着两名侍卫离开。 “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哈哈……哈哈哈……断子绝孙哈……” 董妃边走,边哈哈大笑重复着这些话。 “这个董妃是越来越疯了,满嘴的疯话,太医到底有没有法子把人治好?”太后皱着眉头,一脸嫌弃,话说一半留一半,但是大家都懂她的意思。 这董妃若是再治不好,只怕冷妃,会是她的新住所。 “我看她说的不是疯话。”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秦妃,忽地低声道。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太后年老耳背,一时没听清楚。 不过不代表其他人就没有听见,众人闻言,都一脸莫名地向秦妃望去。 “董妃说得对,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阙挚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秦妃!”他怒斥。“董妃疯了,难道你也疯了不成?” 秦妃用充满仇恨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无比冷静道:“我没疯!难道不是吗?董妃她是疯了没错,但连一个疯子都看得出来,这是老天爷在惩罚皇上您,难道我们连一个疯子都不如吗?长皇子、二皇子、毅儿……还有莞婕妤、凝贵人肚子的孩子,他们都是因为皇上才会丧命的!老天爷这是要他们给你赎罪,不懂的人才是皇上您!” “一派胡言!”阙挚苍脑仁突突地跳。“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闭嘴,否则休怪朕翻脸无情。” 秦妃悲凄一笑:“皇上生气了?想砍我的头是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像豁出去一样,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皇上想砍就砍吧,反正皇上砍的人还少吗?也不缺我这个。钦天监的人,朝上谏言,忠言逆耳,皇上一不高兴就把他们给杀了。” 阙挚苍没想到一向娴熟温柔,对谁都没有脾气的秦妃彼时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止敢公然顶撞自己,甚至还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阙挚苍不懂的是,当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爱时,儿女就是她的一切。 特别是后宫这些可悲的女人,她们一生奋斗的事业就是给皇上生一个儿子。 有了儿子,她们就不怕年老色衰,不怕皇上不喜欢她们。 有了儿子,她们就能在这个皇宫里占有一席之地了。 儿子就是她们的一切,对董妃和秦妃而言,亦是如此。 皇上并不爱她们,她们一直都知道。 不是不恨,只是没办法,因为争不过。 第600章 秦妃诅咒皇帝 所以她们一直很明白,能替皇上生下一儿半女,是她们幸运,但是这种幸运不会一直存在,于是她们把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投注在培训儿子的身上。 可是如今,儿子死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极有可能是皇上害的,这教董妃、秦妃怎么能接受得了? 这个男人,毁了她们一次又一次! 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怨和恨,便一下子爆发出来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朕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屡次在朝堂之上妖言惑众,朕警告过他们,可是他们不听,朕只能这样做,才能压制住群臣的嘴。”阙挚苍怒极,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这些话,他本来是没必要说的,但是一想到秦妃也是因为痛失爱子,遭受到重大打击人才会变成这样,这才会特地向她解释。 宫里有一个疯了的董妃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加上一个疯了的秦妃。 如今的朝廷,动荡不安,所以后宫不能再乱了! 而且现在,他还需要依靠这两人娘家的势力,来帮他坐稳这个江山。 “哈哈哈,之前我也觉得钦天监的话不足为信,但是现在……” 秦妃声音一顿,目光含泪地看着她怀中的儿子,无比悲伤和绝望。 “我的毅儿死了……所有皇子都死了……所以我信了……这真的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们……他要让我们北阙后继无人……他要皇上断子绝孙……” “够了!”太后生气地喝断她的话。“来人啊,把她给我拉下去,和那个董妃关到一起,哀家不想再听到她们说这些疯言疯语!一句都不想听!” “是。”外面又进来两名大内侍卫,硬生生要把秦妃拖走。 秦妃下死力抱紧三皇子不撒手:“没人能把我们母子分开的,滚开……滚……!” 两名大内侍卫怕伤到她,不敢使太大力气,所以人没拉成,手背反倒被告秦妃的指甲抓出几道血痕。 太后见状,喝道:“你们没吃饭吗?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皇家留你们有何用?” 那两名大内侍卫闻言,当即不敢再手下留情,强力将秦妃拉开。 “不!——毅儿,我的毅儿!——”秦妃歇斯底里地呼喊。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挣扎,在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眼里,都是一种以卵击石的表现。 另外,早已等在一旁的大内侍卫,上前,给三皇子的尸体盖上一层白布,准备把他抬走。 秦妃见状,声泪俱下地嘶吼道:“求求你们不要把毅儿带走,求求你们把毅儿还给我,我不能没有我的毅儿……我求你们了……” 刚把三皇子的尸体抬起来的两名大内侍卫,为难地看着她,又看了皇帝和太后一眼,只能无奈地在心里幽幽一叹,把三皇子抬出去。 “不——” 秦妃撕裂般地大叫一声,然后整个人就像被点穴一般,怔住! 她脖子僵硬地回去,用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阙挚苍看了一会儿。 “阙挚苍,你会不得好死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将一生不安!” 阙挚苍脸色难看至极,忍无可忍地吼道:“带下去!” 秦妃被拖了下去,但还是不服,一路上仍然在大声咒骂皇帝。 “阙挚苍,你根本就不配坐在这张龙椅上!……他们说得对,这是老天爷给你的惩罚,报应!……这一切都是报应!……是你害死我儿子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阙挚苍心烦道:“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朕倒要看看,朕的报应在哪里!” “呜呜呜……”秦妃的嘴被人堵上,说出来的话,统统化成呜呼声。 屋里,大家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没人敢开口替这个秦妃求情。 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皇帝就是真杀了她,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个道理,苏季菲也懂,但是看到秦妃这样,她心里却很不舒服。 犹豫了下,苏季菲还是启唇:“皇上……” 只是她刚挤出两个字,手臂却被乔任宵很用力地拽了一下,苏季菲下意识回头看他,就见乔任宵皱着眉头,用口型无声挤出三个字:别傻了。 苏季菲心里蓦然沉甸甸的。 其实她也知道没什么用,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 “苏季菲,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别开口,这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只要安心破案,早点把凶手捉住就行。”阙挚苍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苏季菲只能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臣明白。” …… 当天傍晚,三人相约东流见,李立把早上答应的名单,及时交到苏季菲的手上。 为了他们谈案子方便,老板娘胡姬特意在后院给他们开了一间房间。 自从上次被苏季菲发现,他们分析案件时所说的那些推论,被潜伏在廷尉府里的内奸泄露出去后,李立就不太喜欢在廷尉府跟他们谈案子的事。 他担心内奸没有捉干净,廷尉府还有第二个杜均。 对此,苏季菲和乔任宵只是莞尔一笑,觉得他这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表现。 不过相比廷尉府的沉重气氛,两人倒是更喜欢在东流这边谈事情,反正房钱从公家里扣! “你要这份名单做什么?”李立好奇地问道。 苏季菲边翻名单,边回答了一句:“我怀疑凶手就在这些人里面。” 乔任宵惊讶:“不是吧?这可是一宗密室杀人案,凶手又怎么会在名单里?” “所谓的密室杀人,我觉得这只不过是凶手想要转移我们视线的办法。当我们在想,凶手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杀了人后是怎么出去,也许凶手已经利用这个机会,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苏季菲不以为然,这个问题,其实早上她就想明白了,雕虫小技。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凶手杀了人后,其实没走,而是一直躲在屋里?在我们苦苦想着另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便趁机从隐藏的地方走出来,然后再施机逃走?是这个意思吗?” 乔任宵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第601章 兄弟,你总算开窍了! 杀了人后,不是要马上跑吗? 哪还有人傻傻的呆在那,等人分析他是怎么杀人的? 这样的人,该说他是聪明,还是蠢? 乔任宵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可是苏季菲想的却和他不一样。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三皇子房间的横梁很大。” “横梁?” 当时乔任宵负责的是跟进仵作的工作,所以并没有去注意这个问题,但忽听苏季菲这样一问,他眼球子一转,当即有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明白。 “你是怀疑凶手在我们进屋之前,一直躲在那里?” “对,本来我怀疑凶手躲在门后面,但是巩英和常元进屋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发现。而且这后面有没有站人,一推门立马就能知道了。凶手杀死人后,能想到把现场弄成密室的样子,这说明他内心是个谨慎且自负的人。他相信自己这样做,一定可以顺利逃脱的。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所以他不会选择站在门后,这种容易泄露他位置的地方。他选择的地方,应该是更隐藏更安全。但是我观察了一下三皇子的房间,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只有衣柜,屏风后,床底下,再者就是横梁上。如果你们是凶手,你们会选择躲在哪里?” “当然是横梁上了。”乔任宵和李立异口同声。 “比起其他地方,这里不禁更安全,视野也空旷。试问谁会没事,会随便抬头去看屋顶?而且他躲在那,一眼就可以把屋内的情况收入眼底,这样会方便他做出各种应变之策。”乔任宵举一反三,流利道。 乔任宵的脑袋瓜子其实还挺好使的,就是人太懒,什么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可以不动脑的时候尽量不动用大脑。 “可是不对,三皇子便是被他用麻绳套住,悬吊在横梁上的,他要是真躲在那里,那巩英和常元进屋时,一抬头就能发现他们了。”李立否驳他们的推论。 乔任宵大咧咧道:“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呢,横梁又不是只有一根,他只要保证不被人发现就行了。” “二爷说得没错。”苏季菲笑了笑,看样子,乔任宵是已经想到凶手藏躲的地方了。 这种他们都知道,而自己却不知道的感觉,让李立觉得自己好像很笨似的。 他微微有点不爽,努力把三皇子房间的结构在脑海里想了一遍,最后他眼前一亮。 “我知道你们说的地方是哪儿了!凶手一定是藏在靠近门口的那根横梁上,这样的话,不管是谁跑进来,注意力都会在第一时间落在三皇子的身上,没人会想到,杀人凶手就躲在那!”李立说完,不禁感慨一声。“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不过如此。” 乔任宵倨傲地笑着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兄弟,你总算开窍了!” 李立面色讪讪。 苏季菲把名单里的人,她接触过,且认为没有可疑的,筛选了一下,最后发现有五个人挺值得怀疑的。 这五个人当中,有三个大内侍内,另外还有一个是太监,一个宫女。 自从马弘博兄弟三人所做的坏事,被苏季菲查出来以后,阙挚苍现在对御林军便不再像以前那般信任,短期内更不打算重用他们。阙挚苍寻了个借口,把他们调去守宫门。 “李大哥,你派人将这五个人的身份调查一下,特别是这三名大内侍卫。我觉得凶手能无声无息靠近三皇子的房间,而不被巩英他们发现,身手一定不错。太监的话,经过上次皇上的一阵整顿,会武功的估计应该没有。” 乔任宵奇怪地问道:“那这名宫女呢?” 苏季菲比他更奇怪:“当然也要一块调查了,只是我觉得相对这两人而言,这三名大内侍卫更具有杀人能力而已。” “……哦。”乔任宵有点小失望,原本他还以为又可以听到苏季菲精彩绝妙的分析呢。 …… 那厢,三皇子毅,突然被发现吊死在自己密封的房间里的死讯,迅速在长安皇城传开了。 之前关于皇帝的种种负面传言,再一次被人摆到台面上来。 为了现在这个皇位,弑父篡位;品行暴戾,动不动就砍人脑袋,双手染满了血腥,不是仁君所为! 不提以往,单说几个月前,染红半个长安皇城的那个可怕腰刑;还有最后钦天监一干人等的性命;这一宗宗,一件件,加起来就是上千条人命! 关于甄妃的事,同样也被人扒了出来。 不知是从哪开始传开的,有人说,之前皇帝所斩的那个甄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凶手。那是皇上无能,一直找不到真凶,所以临时捉个女人出来糊弄大家的。还有,这个女人也不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阴女,石碑上的预言所指的阴女,其实另有其人。 像这样的人,视人命如草莽,毫无诚信可言,他不仁,所以天地也将不仁。 天地施罪,惩罚于他,因此宫里屡发命案,边陲之地频降天灾。 这是天意,有迹可寻。先有钦天监,观天象,发现白虹贯日;后有石碑上的预言。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皇帝不德的形象,在百姓心目中瞬间更加的根深蒂固,简直上升到巅峰。 皇帝头痛欲裂,却不能再使用强压手段。 因为此次,不光百姓是这样想,就连朝中群臣也是这样想的! 他杀得了一人,却杀不了天下万万人。 百姓,好歹怕被砍头,还能把心里话憋在肚子里不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是群臣不一样,张口闭口为了江山社稷,实际上还不是怕上天对皇帝的这个“施惩”,惩罚完后宫,惩罚前面朝堂,那到时候他们的荣华富贵和自身性命可就危矣! 皇帝气得牙痒痒的,到了今时今日,愈发觉得皇宫的连环命案就是个阴谋。 那个幕后黑手,其心可诛! 群臣逼着皇帝效仿西楚成祖帝退位让贤的事,在众皇子死光了,二王爷自觉才能不够谦让,三王爷血统不纯的情况下,向来有贤王之称的四王爷,阙挚弘,成为了皇帝让位的最佳人选。 第602章 群臣逼皇帝退位让贤 自从上次皇帝在朝堂上公然针对阙挚弘,削减他的兵力后,阙挚弘就一直称病在家,当他的闲人。 阙挚弘司马昭之心,皇帝非常清楚,但是阙挚弘玩得一手漂亮以退为进,却让皇帝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这一次,群臣推荐他当这个新皇帝,阙挚弘干脆辞去所有的官衔,避嫌在家。 百官就天天跪在四王府的家门口,对阙挚弘进行了车轮战,晓以大义,动之以情。 阙挚弘就这样,顺理成章被说服了,只是让他答应这样做的条件有一个:那就是必须是他皇兄心甘情愿的退让。 百官心想这还不容易?皇帝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他们所有大臣都反了,皇帝不愿意也得愿意?手下没有兵的将军,就只是个光杆司令。同理,没有大臣拥戴的皇帝,便只是个摆饰。 百官爽快地答应了,准备回家想法子逼皇帝退位去。 阙挚弘也口头允诺,待他皇兄退位后,定封他为太上皇,日后若是他皇兄反悔想要重新拿回这个皇位,自己也一定会双手奉还。 百官笑了笑,表示没意见。 不管阙挚弘这些话是否出自真心,但是他贤王的形象却再次深入人心。 翌日,四王爷一小部分军队以御林军没用为由,强行安插进皇宫,理由冠冕堂皇,自然是要保护宫中人员的安危。 苏季菲知道之事后,只是冷笑。 不管阙挚弘表面功夫做得再漂亮,但是他这么快就把兵力安插到皇宫里面,这种想要架空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图却是太明显了。 之前根本线索,他们曾经查到阙挚弘的身上,只是因为后来没有再进一步的证据证明,阙挚弘和后宫的这宗连环凶案有关联,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现在,苏季菲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后宫这次的连环凶杀案,真的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控一切,那么阙挚弘肯定就是这个操纵者。 因为就目前而言,皇帝垮台,阙挚弘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思及此,苏季菲忽然间倒不急着去找那个所谓的“杀人真凶”。 擒贼先擒王,只有把这只幕后黑手揪出来,这件事才会真正结束。 不过,苏季菲好奇的是,以阙挚弘今时今日在朝中的势力,想要逼阙挚苍退位,根本就需要这么麻烦。可是他却精心设下这个局,坏阙挚苍的名声,断他的后路,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手上的兵力还不够压制阙挚苍手中的那支亲卫兵? 苏季菲坐在美人靠上,想了一会,忽地开口把蓝景叫了进来。 “蓝景,这段时候你多留意周易的去向,我觉得阙挚弘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反了,在此这前,他一定会把手中的人召回,壮大自己的势力。” 蓝景聪慧,立马就听出她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小姐可是要我去查什么?” “聪明。”苏季菲浅浅一笑,不吝啬地夸了她一句。“如果逼上面那人退位的事是早有预谋,那阙挚弘肯定事前早就做好准备,而且在这一系列的命案发生之前,我就在杜卿那儿见过他,我想阙挚弘肯定把他的军队藏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好方便他随时调动,我想让你跟着周易,看看能不能找到阙挚弘的老巢。” “明白。”蓝景说完,往前凑了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发现阙挚弘的老巢后,不知小姐接下来想怎么做?” 苏季菲淡淡蹙眉,摇首道:“这点我还没有想过,先调查清楚再说。” 她声音一顿:“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三爷不在这里,不会被搅进去。像这种事,最后不管是谁胜利了,只要名字被扯上,最后都不会留下一个好名声。” “说得也是。”蓝景点点头。“之前皇上把我们三爷派出去打仗,条件还这么苛刻,我跟欣祺心里还恨过皇帝一阵呢,现在听小姐这一分析,反倒觉得还应该感激皇帝才对。” 苏季菲笑泪,心想蓝景这丫头还真是单纯,这么爱她们家三爷,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居然还说出来,难道就不怕她这个正主儿吃味吗? “行了,你赶紧去办。”苏季菲开口赶人。 …… 翌日,午时初。 阙挚苍下完早朝后,独自一个人在御书房喝起了闷酒,像不要命似的,一杯杯往嘴里灌。 经过上次的一阵大整顿,皇帝把身边的魏延也换掉了,现在的太监总管是一个叫丁伍的人,比魏延年轻多了,办事手脚也麻利,人也精灵。 他看皇上回来后,一直猛灌自己的酒,整个人看起来脾气大得不行,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敢上前劝,便偷偷派人把武昭仪找来,希望她能劝劝皇上。 “下了早朝,就一直这样,都已经喝了三坛了,再喝下去,非醉不可。” 御书房外,丁伍从门缝往里面瞧了一眼,一脸担心地对武昭仪说道。 武昭仪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声,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哎。”丁伍答应一声,便退下了。 武昭仪推开笨重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彼时,阙挚苍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像一个地痞流氓一样迈开双腿直接跨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酒坛,直接对着嘴就是往里面倒,胸前的衣服被洒出来的酒弄湿了一大片。 武昭仪在他的旁边蹲下,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阙挚苍余光瞥了她一眼,又灌了一口酒。 直到手里这坛酒见底,他朝门外喊了一声,让人再弄两坛酒进来,这才目光呆滞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来劝朕的吗?怎么不说话?” 武昭仪紧紧握住他的手,朝他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没什么想说的,皇上想喝就喝吧,醉了也没有关系,臣妾会一直呆在这里哪也不去。” 阙挚苍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幸好还有你了解朕,否则……” 他停止话语,再度闭上了嘴。 丁伍带人送两坛酒进来的时候,还颇为哀怨地瞪了武昭仪一眼,心想这武昭仪到底是怎么劝人的,都已经四坛了,这寻常人都已经撂倒两个了,怎么皇上又让他们送酒进来了?这样喝下去的,不会有事吧? 第603章 爹不亲,娘不爱 阙挚苍用手把上面的那层纸捅开,然后抱起整坛酒,直接就用吹的。 看到他这样子自虐,武昭仪十分心疼,但是她知道这些日子阙挚苍面临的是怎样的压力,他需要发泄一下,否则再这样下去精神会很容易崩溃的。 “他们逼朕一步,朕就得退一步,但是他们还不满意,他们要废了朕这个皇帝……听到没有,那些人想要把朕废掉!” 半响过后,阙挚苍突然放下酒坛,撕裂地吼道。 武昭仪心中钝痛,废帝这件事闹到现在,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她自然也是知晓。包括石碑的预言。 她感激皇上为了保护自己,他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压力。 但是,她却不愿意见到他为了自己而陷入两难。 看到他这么痛苦,她心里会比他更痛。 “不会的,虽说古有皇帝不仁不德,或身边有奸臣难制,群臣便可以清君侧为名,废帝。这事自古有先例,以后肯定还会再发生。不过他们就算真的想要废了皇上,至少也得经过太后的同意。太后虽然平时与皇上不亲,但说到底也是皇上的亲娘,太后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废帝这种事发生的。”武昭仪劝道。 “太后?”阙挚苍露出一个悲怆的笑来。“太后一定会支持的,因为群臣想立的新帝,可是她最疼爱的儿子。比起朕这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儿子,难道他老四不是更具优势吗?也许这里面,就有太后出的一分力,只是朕不知道而已!” 武昭仪闻言,沉默了片刻。 太后平时有多讨厌皇上,偏爱四王爷她是有目共睹的。 否则,一个已被封了地的王爷,怎能如此频繁自由出入后宫?难道太后就不怕王爷惑乱后宫吗?这可是严重破坏后宫规矩。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皇上就不用面临这些事了。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还不如让他们杀了我算了。”武昭仪目光真诚,哽着声道。 阙挚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道:“你别傻了,什么预言,朕从来不信。弄个石碑出来有何难的,这石碑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挑在这个时候,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吗?”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留恋地游走一圈。 “今日他们知道你是阴年阴时阴日出生的,所以说你是阴女,但就算你不是,他们也可以想着法子变一个名称。他们想对付的人是朕,你没必要为了这些朝斗,而白白失去性命,不值当。” 说起来,真正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是自己连累她了。 “为皇上死,臣妾不冤。”武昭仪心里自然清楚,所谓的预言,其实是一种莫须有的罪名。 她敬天地,却不信有鬼神之说,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很难令人信服。 “你是朕的女人,如果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何脸面留在这世上?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朕就不会让你做这样的牺牲。” 阙挚苍是真的心里有武昭仪的,不到最后一步,他都不会让她为自己牺牲。 听完他的话后,武昭仪激动地泪湿双颊,她将自己塞入阙挚苍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皇上,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算他们现在要臣妾这条命,臣妾也是死亦足矣。” 阙挚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心疼道:“傻瓜。” 因为灌了太多酒,阙挚苍午膳吃不下,武昭仪更伺候他回里面的房间休息,待他入睡后,她才回永昌宫。 这里毕竟是御书房,大臣常来常往,她一介女流之辈留在这里总归不太好。 武昭仪走后,原本应该睡着的阙挚苍却忽然睁开眼睛,原本呆滞的目光骤然变得深不见底。 他摇摇晃晃地下了床,顶着醉酒后头痛欲裂的不舒服走出御书房。 “皇上,你这是要上哪?”丁大总管迎了上来,用着他那阳声阴调的嗓子紧张问了句。 “摆驾懿祥宫。”阙挚苍用力拧着眉心的位置,粗声粗气地说道。 丁伍着急地劝道:“皇上,你现在这个样子要不要等酒醒了再去?这个时间,太后应该用过午膳,正准备休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阙挚苍不耐烦地用力推开。 “滚开!” 语毕,阙挚苍大步朝懿祥宫的方向走去。 …… 正如丁伍所说的那样,这个时间段,太后用完午膳,刚上床准备补个午觉。 皇帝十分不孝,硬生生把太后从床上扯下来,开门见山直接就说出自己的来意。 “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连日来,朝中群臣频频施加压力,已经让他疲于应付太后。 太后闻到他满身酒气,眉头立即不满地皱了起来:“皇上,你白天便这般放纵,是仁君所为吗?” “仁君?”阙挚苍冷冷一笑,打了个酒嗝,自讽道。“朕都快要被人废掉了,朕还仁给谁看?” 群臣想要废帝之事,太后自然知晓,早上那些人下了早朝还跑来这里闹过一阵,才被她骂了回去。没想到这会皇帝就来了。 太后琢磨着,皇帝肯定是知道群臣来闹过的事,所以是来兴师问罪了。 思及此,她不禁冷起脸来:“皇上,你要是心里不快,尽可去找个地方发泄,哀家没意见。但你现在喝得满身酒气,跑到哀家的宫里撒泼,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把哀家放在眼里?”她故意吊高尾音。 “是谁没把谁当一回事,你心里清楚。”阙挚苍对太后毫无半点敬意。“朕来这里不是想听你说教的,朕就想知道,老四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太后眉头蹙得更紧,莫名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不明白。” 阙挚苍双手按在桌上,强撑着有些发软的身子,一脸烦躁道:“到了这份上,你还有必要跟朕装傻充愣吗?现在朝野上下,个个都在逼朕退位让贤,而新君便是你那个宝贝儿子。你敢说,这事跟他就没有半点关系?” 太后脸色微微一变,群臣逼皇帝退位这么大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 第604章 虎毒尚可食子 但是,太后更相信老二的为人。 是,她的弘儿城府有时候是很深,对于想要的东西,向来是不择手段。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如果弘儿想反,早在阙挚苍登上皇位之前,他早就反了,为何还会等到现在? 这只能说明,她的弘儿在大事上,还是知进退,晓得以大局为重。 “哀家不相信弘儿是这样的人,定是百官求他的,弘儿为了江山社稷,迫于无奈才会答应的。而且他也已经承诺了,他只是暂时登基,他日你若是想要这个皇位,他一定会拱手送回来。”太后坚声道。 阙挚苍摇头失笑:“老四都已经把他的人,强行安插进皇宫里,这样的举动,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朕精心训练的大内侍卫,御林军,个个都身怀绝世武艺,以一敌五,就这样的人尚且还能让凶手在宫里为非作歹,老四的人难道就是天将下凡,比朕的人还要厉害百倍?” 他声音顿了下:“朕不防告诉你,朕早就怀疑,这段时间宫里连续发生的杀人案,就是这老四在背后搞的鬼,老四他想让朕断子绝孙,他想把朕的名声弄丑,这样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皇位!就这样的人,你认为他做皇帝,能比朕好吗?” “不,不会的!弘儿绝不会这样做的,那些可是他的亲侄儿!”太后厉声道,拒绝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虎毒尚可食子,何况这还只是侄子。”阙挚苍成功被她脸上的表情愉悦到了,狞笑着。 太后瞪圆了眼睛,显然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可是弘儿如果有这个心思,他何必等到现在?早在元帝去世的时候,他就可以跟你一争高下,那个时候不管他做什么,至少也比现在废帝上位的强。” 鉴于皇帝是当事人,现下情绪激动,太后尽量说得含蓄。 “他是想,但是当年他有这个能力吗?” 阙挚苍声音一顿,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这些年,若不是你在背后纵容他,包庇他,他的胆子敢变得这么大吗?他手上的势力能壮大得这么快?” 闻言,太后竟是无言以对。 当年她为防阙挚苍登基后,铲除异己,对不支持他的兄弟痛下杀手。所以她暗中给予阙挚弘无限量的支持,让他迅速扩大自己的势力,大到足以有跟阙挚苍抗衡的资本。这样的话,阙挚苍就算是真的有除掉阙挚弘之心,也得斟量。 “那你想哀家怎么做?把弘儿软禁起来?废掉他继承皇位的资格?”太后面色一冽。“如果是这样,那哀家办不到。哀家虽然是贵为一国太后,但是弘儿这么多年来并无大的过错,哀家没有随便废弃一个宗王头衔的权力,不管弘儿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这件事,弘儿并没有错。” 阙挚苍哈哈大笑,像是在笑她的愚蠢。 “事到如今,就算你肯,群臣也不会同意。你我都低估了老四的煽动力。” 太后挑眉:“既然你心里清楚,又何必白来一趟。” 阙挚苍正色道:“朕来,是想要一个答案的。” “嗯?”太后疑惑地看着他。 “朕与你那宝贝儿子,你最后决定选择支持谁?”他声音低沉得可怕。 太后闻言,心里一震:“你想干什么?” 阙挚苍冷着声,直接把话说开:“这话你应该去问你的宝贝儿子,要朕主动退位让贤,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想坐上这个皇位,行,除非他踩着朕的尸体上去。” 音落,他默默地看了她片刻,才接着说下去。 “虽然你从小就不喜欢我,但依然改变不了,你是我母亲的事实。如果你选择支持我,我心欣慰,日后我定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好好孝敬你,不再计较以往的怨怨。但是如果你选择和老四共同进退,那你我母子从这刻起,恩断义绝。我不会再认你这个母亲,他日再见面,你我便是敌人。” 彼时,他以“我”自称,而不是“朕”。 对于这个儿子,太后是不太喜欢,但是再不亲总归也是自己亲生的,如今听到他要跟自己割情绝裂,太后心里大震,受了很大的打击。 还有,皇帝这是准备要出手了吗? 太后想了想,道:“你先别着急,待哀家跟他谈谈,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呢。”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同胞兄弟。” “朕当他是兄弟,屡次三番给他机会,可是他认朕这个大哥吗?”阙挚苍声音更冷,又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傲姿。 太后被他堵得一阵无语。 她微微叹息一声,甚是无奈道:“再给哀家一点时间,哀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满意?会吗? 阙挚苍在心里冷冷一笑,眼神却是失望至极。 “好,三天,这是最后一次。” 阙挚苍已经不打算坐以待毙。 太后重重点了下头,心里忍不住又叹息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最担心的事,还是无可避免地要上演了。 阙挚苍走到门口,动作忽地顿住。 太后以为他是还有话要说,结果等了半天,却不见皇帝开口,于是奇怪问道:“还有事?” 阙挚苍没有回头,只是用余光浅浅扫了太后所在的方向一眼。 须臾过后,才听他颤哑着嗓子说道:“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不喜欢我,就因为当年我把那个太监杀了?你因此心里记恨我?还是我不会像老四一样,说好听的话哄你开心?” 太后心头颤了下,直愣愣地朝阙挚苍看过去,那种感觉极为陌生。 阙挚苍酸涩一笑,没有等太后回答,便已经跨步走了出去。 他发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在这一刻却竟然害怕起来。 他没有勇气留下来,听那个叫母亲的女人说出这个答案。 正午的太阳是最为毒辣猛烈的,照在阙挚苍孤单的背影上,远远望过去,这高大的身影仿佛一时间缩小了,男子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男孩。 太后看着那道被阳光拉得长长的背影,心里头感到一阵绞痛。 她回忆过往,却忽然醒悟,自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打正眼看过这个儿子了,更是从来没有给过一句赞赏的话。相反,她的重心全在老二的上面。 思及此,太后心里涌起了浓浓的愧疚。 第605章 怎么是我扯他后腿了? 皇帝走后,太后便立即让人去把阙挚弘找过来。 大概傍晚时分,阙挚弘便出现在懿祥宫。 “母后,宫里的奴才传话,说你身体微恙,没什么大碍吧?”他紧张地走到太后的身边,语气竟类似于小孩向母亲撒谎一样。 这一幕要是让那些心慕阙挚弘的女子看见,估计不知道得有多震撼,不过懿祥宫的奴才却已经司空见惯,四王爷挽着太后手臂撒娇的样子他们都见过了,这还真没什么特别的。谁让太后和四王爷的感情好呢? “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来看我吗?”太后趁机控诉。 只要没有外人在场,太后就不会在儿子面前端起太后的架子。 思及此,太后顿时惊醒,她在皇帝的面前,却一直端着太后的架子…… “母后这是在怪我,这段时间来看你的次数太少吗?我这不是病着嘛,所以……” 阙挚弘话不没有说完,便被太后不客气地打断。 “少在我面前演戏,你身子骨有多壮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到大,小病大病加起来还不到十次,自十五岁后,连个喷嚏都没有见你打过,你也好意思拿这个来搪塞我?”太后声音一顿,目光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我怪你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上次皇帝来过以后,太后便连下几道懿旨,让老二进宫。 当年的事,她一定要问清楚。 皇帝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当年元帝的病情骤然加重,是皇帝生怕元帝临终有变,想早日登基坐稳皇位,而在背后搞的小动作,所以她怪他。 因为当年元帝在李培公的医治之下,身体好了大半,后来还跟她提过,觉得阙挚苍的性格有时候过于暴躁,有时候又过于阴暗,虽然这几年已经懂得控制许多,但仍然不是皇帝的最佳人选。 元帝怕阙挚苍这样的性格,管不好天下,便有心想重择新君。 当时几个皇子中,除了阙挚苍外,阙挚弘的呼声最高。 所以太后觉得,元帝就算想另择新帝,估计也会选老二。 两人都是自己的儿子,谁当皇帝不是当,因此太后听完元帝的话后,也没放在心里。 相反,后来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元帝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与阙挚苍比起来,老二阙挚弘性格温和一些,虽然有时过于执拗,但不失为一名明君人选。 这事,她还偷偷告诉过老二阙挚弘。 可谁知道,过了不久,元帝本来已经好了大半的身体骤然病情加重,接着挨不了几天,便撒手去了。 太后会怀疑到皇上的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因为在她看来,元帝都已经有意思要让老二登基了,老二自然没有加害元帝的动机,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老二,直到那天听了阙挚苍的那番话。 不可否认,太后重重被打击到了。 老二是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她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杀父夺位的事。 太后接受不了,所以她急急想要把老二叫进宫里问清楚,可是懿旨传了几道,每次阙挚弘都以事忙、身体微恙为由,避而不见。 太后不傻,等着等着,心寒了,等着等着,心冷了。 再加上白天和阙挚苍的一番谈话后,太后现在已经不想再追究以前发生过的事了,她在乎的是现在。 阙挚弘闻言,沉默了,坐到另一边去,喝着茶,当他安静的美男子。 太后眉头一挑,老二的反应让她心里瞬间没底。 她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弘儿,母后如果让你放弃这个皇位,你能答应吗?” 本来还一副懒洋洋模样的阙挚弘,一听她这话,眉头重重挑了一下。 “母后,你这是在逗我开心吗?”他笑了笑,含糊不清道。 太后看他这样子,心越沉:“弘儿,他是你皇兄,就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不能扯他的后腿。” “母后,你这话是不是说错了?怎么是我扯他后腿了,又不是我死皮赖脸想做这个皇帝,现在的情况是群臣求我登基的。” 阙挚弘镇定地看着她,脸上带着轻描淡写的笑,姿态漂亮得无懈可击。 太后瞳孔一缩,忽地问道:“真是群臣求你的?这里面就没有半点掺假成份?” 阙挚弘嘴唇动了动,刚想回答她,就听太后声音犀利的又加了一句。 “不要撒谎,你是我的儿子,你一撒谎,我立即就能看出来。”太后声音一沉。“我要的只是你一句实话。” 阙挚弘向来谨慎,不到最后一步,他都不想冒险,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母亲。 但是同样的,他也不想对太后说谎,因为太后都说了,只要自己一撒谎她就能看出来,那他说不说还有什么区别? 他的沉默让太后心里生寒,她狠狠地闭上眼睛,痛苦道:“这么说,你皇兄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尽管太后用的是疑问句,但是态度却是肯定的。 阙挚弘眨着眼睛:“他说什么了?” 这时候他连一句“皇兄”都懒得叫了。 见状,太后心里更寒。 “他说后宫近段时间发生的连环命案,也是你在背后操控的,是不是?”太后咬着牙,努力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 阙挚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诡异一笑:“他当真是这样说的?那他有什么证据?” 太后抿唇看着他,没有说话。 阙挚弘唇边的笑容瞬间加深了:“没有证据就随便指证人,这可一点都不好。他身为皇帝,要是手下的人个个都像他一样,那我们北阙岂不是要出现许多冤狱?难怪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住嘴,你皇兄怎么做,也轮不到你来批判。不要忘了,你只是个王爷,他才是皇帝。”太后忍着心痛,怒斥道。 阙挚弘一脸奇怪地看着她:“母后,你今天真是好奇怪。平时最看不惯他做法的人是你,怎么今日反倒处处为他说话了?” 太后面色难看至极:“我没有为他说话,我今日找你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我?”这下阙挚弘更奇怪了。 第606章 好狠毒的心机 太后握住他的手,准备用母爱来感化他,语重心长道:“弘儿,你听母后一声劝。不要跟你皇兄争,你是争不过他的。就算现在群臣想反他,可他仍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就算你顺利登基,后世仍然会被留下骂名,何苦呢?” 阙挚弘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生硬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母后,他哪是什么名正言顺的皇帝,当年可是你告诉我,父皇早就想废了他,另立新君。要不是父皇走得这么急促,现在哪还轮得上他坐这个皇帝?我已经让他白白便宜多当了几年皇帝,还不够吗?你还想让我怎么让他?”阙挚弘眯着眼睛,声音冷冽道。 太后本来已经决定让往日随风而去的,如今听他提起,胸口当即一阵热血涌了上来。 她咬牙问道:“我还没有问你,当年你父皇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阙挚弘闻言一愣:“母后怎么突然这样问?” 太后厉声道:“有人告诉我,当年往李培公的药里做手脚的人,是你指使的?” 阙挚弘脸色赫然一变,但很快便又作出一副大受震惊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母后是听谁说的?这人竟然这样中伤儿臣,好狠毒的心机。” 太后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可惜她不是苏季菲,人家就算只是眉头微微往下压了一下,她都能看出对方这是心里厌恶,按一下额头,她就能知道这是羞愧。 所以太后看了半天,依旧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么说,你是被人诬陷了?”太后微微眯了下眼睛,满脸疑惑。 “这是肯定的,父皇向来待我不薄,几个兄弟当中,我敢说父皇最喜欢的人就是我。我根本就没有必要要对父皇下毒手,这对我来说,根本就是利人损己的做法,我还没有傻到这个份上。”阙挚弘激动道,对太后晓之以情。 太后闻言,心中动摇,不禁又犹豫起来。 她根本分辨不出来,两个儿子,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母后,这话是不是他告诉你?”阙挚苍忽地问道。 太后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阙挚弘眸底闪过一丝狠戾,气愤道:“果然是他!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在母后的面前搬弄是非,所以母后今天对我的态度才会怪怪的。” “不过我伤心的是,母后竟然信他,而不信我。”阙挚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 太后想了一下,还是叹息道:“不,劝你放弃皇位,是我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阙挚弘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太后理所当然道:“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兄弟相残。” 音落,太后再度握住他的手,露出一脸痛心的样子。 “弘儿,当年的事,谁是谁非,母后已经不想再计较了。只要你们兄弟好好活着,无论是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你懂母妃的意思吗?母妃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不想白发送黑发人。既然他都已经坐在这个皇位上这么多年了,你就认了吧。” “兄弟?”阙挚弘阴恻恻地一笑,诡异地问了句。“我和他算哪门子的兄弟,同父异母吗?” 太后一脸莫名:“什么同父异母?你们可都是母妃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阙挚弘再次把手从太后的手中抽了出来,定定地凝视着她,目光一点一点冷透。 “母妃,当年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阙挚苍,根本就是那个贱人甄妃所生的孩子。而母妃的孩子,我的亲大哥,其实一生下来就死了。” “啊。”太后没料到阙挚弘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脸色骤然大变。 阙挚弘见状,更加相信这件事,表情狰狞而危险:“被我说中了是吧?” 太后苍白着脸问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就是当年替那个贱人接生的产婆。她还告诉我,当年你下药想要弄死甄妃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导致她早产。你为以防万一,所以将她收买,另外还派了两位嬷嬷,准备在甄妃难产之时,必要时弄死她和她肚子死的孩子。后来是因为你自己的孩子,也就是我的亲大哥,一生下来就死了,所以你想出了一招桃代李僵,偷偷把你的孩子和甄妃的孩子换掉,然后你又派人把产婆和两名嬷嬷杀掉灭口。你应该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产婆虽然挨了你派出去的死士几剑,却因为被踢落山崖,被路过的樵夫所救,反而大难不死。” 太后浑身僵住,脸色煞白。 当年的事,是太后一生都划不去的恶梦。 这么多年来,她吃斋念佛,早晚颂经,就是想赎以前的罪孽。 她后悔了,在元帝死后,她便恍然醒悟过来,什么权势名利,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死后不过就是白具一枯,什么也带不走。 当年,是她迷了心窍,被嫉妒遮了眼睛,才会犯下这种不可挽回的错,导致她终生遗憾。 “当年的事,是我犯的错,我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的,可是这根本就不是事实。”太后眼睛微红,满脸悔恨。“皇上他真是你同胞大哥,当年我的孩子并没有死,死的那个是甄妹妹的。” 一句“甄妹妹”,听得阙挚弘牙都要酸掉了,他完全不能理解母妃在对人家做出这种事后,怎么还有脸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唤人家一声“甄妹妹”? 不过想想,他似乎又能理解。 因为在某些方面来说,他还真是像极了她。 例如当年,他一手喂他父皇喝下那些加了料的所谓“良药”时,他还能一边笑着开异他父皇,说:“把药喝下去后,病很快就会好的,儿臣还等着父皇的身体好起来,一块去狩猎呢。”,当时他脸上表情别提有多真诚了。 “母后,你为了让我放弃这个皇位,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可是你以为我还会信吗。” 阙挚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失望,说不出的失望。 第607章 女人就爱口是心非 太后急了:“我说的都是实情,我可以用你父皇的在天之灵起誓!” 见状,阙挚弘忍不住沉默地看了她片刻。 虽然他父皇的女人多,由始自终都没有爱过他母后,可是这并不能阻止母后爱他。 所以当他听到,太后用先皇的名义发誓时,阙挚弘还是很惊讶的,忍不住重新审视了这件事。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是那个产婆说谎吗?还是他母妃说谎?又或者是,其实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母妃生下的孩子死了,她自己却不知情,以为孩子还活着,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曾被人偷偷换过的事? 阙挚弘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信最大。 因为几年前,他意外知道这个产婆时,对方还不知道他是王爷。后来知道他是当今四王爷后,还被吓得七魂跑了三魄,是他威胁利诱才撬开她的嘴,最后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这个产婆是不可能说谎的。 而他母妃看起来,样子也不像在说谎,那么剩下的解释也只有第三种推测了。 “母妃,我知道你不想我们兄弟反目成仇,但是现在我可能实话告诉你,晚了。 如果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也许我还会心甘情愿让他继续呆在那个皇位上,可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就不会再容忍下去! 我一定会亲手把属于我的一切,夺回来。 今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一句放弃,就能结束的。 我就算不为了自己,我也要为了那些支持我的人。 如果我不能顺利登上皇位,你觉得阙挚苍会善待我的人吗? 现在我就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不会! 他一定会把那些对他有异心的人全部杀掉,因为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 没有人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人对自己有异心! 这是天意,我必须迎合百官的意思而上,接受这一切!” 为了让她死心,阙挚弘索性将事情一次性说清楚,态度不容置喙。 闻言,太后心凉了半截,几乎不抱希望地问道:“这么说,此事没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阙挚弘沉默一会,肯定地给出答案。 …… 阙挚弘告别太后后,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避过几拔大内侍卫的耳目,闯进了未央宫。 看到来人是他时,皇后心中一喜,脸上露出美艳的笑容,只是下刻,却忽地跨了下来。 “这大晚上的,王爷不去陪你的准娇妻,来我这里作甚?” 阙挚弘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亲密地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吃醋了?那天晚上,我一见你看玖儿的表情,我就知道了。” 平儿非常识趣,赶紧到外面把风。 彼时,皇后刚好在修剪盆栽,听到他的话后,故意拿着锋利的剪刀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吓得阙挚弘赶紧松手,把人放开。 皇后满意地挑眉一笑,表情甚是冷艳。 阙挚弘看得心痒痒的,伸手又把人搂住,埋首在她的颈脖之间,深深一闻,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让他顿时多了几分醉意。 “放手!”皇后冷着声道。 阙挚弘缠绵道:“你这样子还不承认自己吃醋了,平时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抱你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皇后斜斜看了他一眼,目光别提多冰冷了。“再说了,现在天色还早呢,皇上一会也不知道要不要过来,你在这儿总归不好。” 阙挚弘一边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揶揄她道:“你这是在赶我回去?” 皇后不爽道:“除非你不怕被人发现。” 阙挚弘非常听话的松手,往后退开一大步:“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语毕,他当真转身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皇后瞬间急了,气得直跺脚,斥道:“我让你走,你就走,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听话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阙挚弘骤然回过身来,大步走到她面前,拉着她就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甚是激烈,皇后没一会儿就被吻得双腿发软,丢盔弃甲。 一吻过后,阙挚弘离开她的嘴唇,却没有放开她,大手一直紧紧地扣住她纤细的腰部。 “你们女人啊,就是爱口是心非,我就知道你也一样。”阙挚弘取笑她。 皇后本来才消下去的满腔怒火,这会又爬了上来,她握拳使劲捶了阙挚弘结实的胸膛一下,不过就这点力度,对阙挚弘来说,也就跟挠痒痒一般。 “你不是告诉我,已经跟她分开了吗?为什么又好上了?”皇后嫉妒极了。 阙挚弘伸手握住她的拳头,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满是眷恋。 “我确实是已经让人到苏家退亲了,不过她大哥苏瑞泽又来找我,还拿了一份大礼要来跟我交换,我就受不住诱惑了。”阙挚弘故意说得像是为大事而牺牲自己的无奈。 不过女人嘛,大多就吃这一套。 果然,皇后的声音有些软了下来:“是什么大礼值得你用一生的幸福去作交换?” “一个磁铁矿。”这事阙挚弘没打算瞒她。 比起苏琼玖来,皇后潘心在阙挚弘的心里要更特别一些。 潘心对他来说,既是合作伙伴,又是昔日得不到的情人,光这两点,就注定她对阙挚弘来说是与众不同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取代的。 阙挚弘甚至敢按着自己的心向天地发誓,目前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潘心了。 但是喜欢归喜欢,他还没有忘记她的身份。 这个身份,让他们就算再怎么喜欢彼此,也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 皇后心中大惊,立马就想到另外一个可能:“你想自己铸造兵器?” 阙挚弘道:“这是大势所需,肯定的。只是人马军草好准备,像这种磁铁矿却不是想有就能有,这个得讲究机缘。” 关于用磁铁矿打造兵器的事,皇后也略有所闻。 “苏瑞泽已经带你去看过了吗?小心被他骗了。”皇后担心。 阙挚弘勾唇一笑:“我就那么好骗的吗?在皇帝忙着甄妃案的时候,我已经让我的人和他快马加鞭确定了磁铁矿的位置,事情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那里的铁矿确实带有磁性,如果用它打造兵器,杀敌时肯定所向披靡。” 第608章 这么的心有灵犀 “那现在你都已经知道铁矿的具体位置了,也就是说,可以不用理苏琼玖那个女人了。”皇后还是很介意苏琼玖的事。 不,应该说介意出现在他周围的任何一个女子。 阙挚弘眉头微挑,心知肚明地问:“你想让我出尔反尔?这可不符合我的‘四贤王’的一贯作风。” “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娶他?”皇后急了。“阙挚弘,你不会已经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吧?” 阙挚弘道:“我没忘记,我说过我要给你幸福,让你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这事我一直都记得。不过……” 他声音忽地顿住,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皇后心里微微一沉,有种梦碎的感觉。 “不过什么。” 阙挚弘默默看了她一会,这才启唇道:“你知道的,我可以做你一辈子的男人,但是我没办法娶你。”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从她的额头沿途划过她的脸庞,神情有种近乎绝望的无可奈何。 “从你自愿披上红盖头,嫁给我皇兄的那一天,你就应该知道,你我的缘份也在那一天彻底断了,这一辈子注定再也不可能。除非你不当你的皇后,我不当我的王爷,从此远离北阙,到塞外去。否则天下虽大,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只有塞外那些部落的人,才会没人能认出他们的尊贵身份。 皇后面色微变,双手攥紧,表情很是难过,因为她知道阙挚弘说得是事实。 一个皇后跟一个王爷跑了,这应该是北阙自开朝以来最大的丑闻吧?到时候只怕阙挚苍会下通缉令,全国通缉他们俩。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次废帝的事情最后真的能成,阙挚弘登基,万万人之上,百官也不会同意他娶自己的皇嫂为后,这可是坏了伦常。 只有远赴塞外,这才是他们的唯一的出路。 听说那里有十八个部落,是母系社会,一个女人若是死了丈夫,可以嫁给丈夫的兄弟,甚至是自己的儿子,与这里完全不一样。 有的家庭,甚至是几个兄弟共享一个老婆,女人在那里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尽管皇后以前很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做法,但是现在,她却真心觉得不错。 幸好还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给他们立足之地。 唯一的问题是,阙挚弘肯吗? 他能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吗? 皇后目不转睛地默默凝视了他一会,脸上神情骤然变得哀伤起来。 因为她深深知道,阙挚弘是不可能放弃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的计划,那个皇位……她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是誓在必得的。 潘心也不明白,之前他们的计划是,废帝,拥立新君上位。 阙挚苍下位后,阙挚弘便不会再受到压制。 他可以大放拳脚,将势力一步步吞噬整个朝廷上下。再后来,找个机会把阙挚弘暗中给除了,阙挚弘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摄政王。 为了更好的控制新帝,他们必须把那些母妃娘家势力在朝中过大的皇子铲掉,再找个容易控制的傀儡皇子,最后他们把主意打到苏琼华的身上。 但是现在,朝臣的力荐,让阙挚弘一下子就绕过苏琼华这步棋,直接从最初的摄政王梦想变成皇帝梦,这样的突变,简直让人始料未及。 做皇帝,是阙挚弘的终极梦想,原本他也以为自己要在摄政王的位置呆上几年,再坐上皇位,却没想事情进展得比他想像得顺利。 怪只怪,阙挚苍没有驭人之术,当皇帝这么多年,朝中对他忠心的官员却还没有三分之一,他只是让人在各位大臣的耳边扇扇风,结果这事就被无限放大,最后成了。 “这么说,你真的娶定她了?”皇后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她虽然喜欢阙挚弘,但也清楚自己从小就娇生惯养,已经过惯了这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各种好日子,是受不了塞外那种粗劣清淡的苦日子。 阙挚弘认真道:“玖儿长得不错,是长安皇城四大美女之一,我需要一个外表可以与我并肩站在一起的女子。再说,以我现在的身份,将来身边也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但是却没人能够取代你的地位。” 他把话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皇后要是还不懂,就枉费坐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了。 皇后心里微微有些钝痛,但是又无可奈何。 因为阙挚弘说的都对。 这年头,但凡只要有点身份地位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他还是个王爷,未来还有可能是皇帝,女人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要取代阙挚苍坐上那个皇位?”皇后忧心地问道。 这时候在阙挚弘面前称呼阙挚苍皇上,显然已经有点不合适了。 闻言,阙挚弘忽地失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母后的女儿,这么的心有灵犀。” 皇后微惊:“你见过太后了?” “嗯,我就是刚刚从母后宫里出来的。” 皇后紧张道:“那你怎么就过来了,就不怕有人发现吗?” 阙挚弘淘气地用手指勾了一下她的下巴,笑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抱歉,我也是不想临了还出问题。”皇后谨慎道。 阙挚弘进宫见太后,是光明正大的,不像来她这里,需要偷偷摸摸,那么知道他进宫的人肯定不少。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阙挚弘只要稍微有点行差踏错,那他们俩也跟着玩完了。 “不用这么紧张,我已经让人假扮我的样子出宫了,没人会知道我在这里。”阙挚弘捏着她的下巴,洋洋自得道。 闻言,皇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对了,太后跟你说了什么?” 想起方才的谈话内容,阙挚弘神色暗了暗:“她跟你一样,问了我同一个道理。”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皇后说完,扬起唇角笑起来。“太后这么喜欢你,她一定支持你登基吧。” 皇后用的是肯定句。 “不。”阙挚弘面色顿时黑了下来。“她希望我退出。” 第609章 寿衣店 “啊?”皇后瞪圆眼睛看着他,惊讶不已。“为什么?太后不是最喜欢你吗?” 阙挚弘松手,走到她刚刚在摆弄的那盆盆栽前面,目光蓦然冷了下来。 “曾经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阙挚弘自嘲道。 皇后走过来,从背后握住他的手臂:“这么说,太后是支持皇帝了?那你决定怎么办?要和太后母子反目成仇吗?” 能不能成功废帝,太后占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太后若是同意,这事肯定能美美的解决,但如果太后不同意,那可就难搞了。 阙挚弘目光赫然变得狠戾起来:“事到如今,我离成功还差一步,我是不可能放弃的,谁也不能阻止我!” 皇后握住他手臂的力气骤然加重,沉默片刻后,才掀唇道。 “那下次的计划,我们只能放弃苏琼华这颗棋子了。” 阙挚弘没有说话,在群臣第三次上门跪请他登基的那一天,苏琼华这颗棋子早就被他弃掉了。 “还有,那个姓武的女人!”皇后咬牙切齿道。 阙挚弘忍俊不禁:“就这么恨不得她死?” “你说呢?”皇后挑眉。“这个女人没有出现之前,阙挚苍待我几乎是百依百顺,我在王府的生活就是如鱼得水。可是自从武兰馨进了王府以后,一切都变了。阙挚苍的心开始一点点被她占满,再也容不下别人。我可以接受他三妻四妾,雨露均沾,可是我不能容忍他专宠一人。武兰馨让我这么多年来,过得那么痛苦,那自然应该得好好回敬她一下,作为谢礼。” 石碑的事,点子虽然是阙挚弘想出来,但是关于武氏是阴女的事情却是皇后提供的,阙挚弘一个外臣哪知道这些私密的事情,这事没有曝光之前,估计连阙挚苍也不清楚。 阙挚弘搂着她,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总要一步一步来嘛,放心吧,文武百臣这样逼他,他要是不想直接被废,还想挣扎一下,这武昭仪就必死无疑。不过,就算是这样,他挣扎也是没用的。” 皇后有点可惜道:“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把冷宫里那个女人推出来当替死鬼,不然的话,姓武的早死了。” 阙挚弘倨傲一笑:“他把谁替出来当替死鬼都没有用,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远处某个点,片刻后,声音坚定道:“姓武的那个女人会死,他会被废,一个都跑不掉。” …… 那厢,蓝景在周易的房间外面连续喂了两个晚上的蚊子的血后,这厢终于按捺不住出动了! 蓝景在苏季菲的指点下,现在跟踪人很有一套,她跟了周易很长时间都没有被发现。 只是周易为人太狡猾了,一直带着她在几条街上游荡,蓝景唯恐被发现又不敢跟得太紧,最后她看着他走进一间铺子,蓝景在外面等了半天,周易却始络没有出现。 不得已,蓝景只好先回去向苏季菲汇报进展。 苏季菲听完她的话,沉默了片刻。 之前乔任宵跟踪洪林的时候,也是被他带着绕了几条街,最后人也不见了。 苏季菲隐隐觉得,也许这事并不是凑巧。 “蓝景,你是在哪里跟丢的,你现在带我过去。” 蓝景点头道:“好。” 苏季菲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便换上一套夜行服,跟着蓝景一前一后出了门。 蓝景将她带到长安皇城最为繁华的其中一条大街,最后指着一个专卖死人东西的店道:“周易最后进去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你确定?”苏季菲狐疑,像寿衣店这种地方,一般人应该不会随便进去的。 蓝景道:“确定,我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不见周易出来。我在想会不会是周易发现了我在跟踪他,所以故意把我带到这里?” 蓝景功夫不错,她办事,苏季菲向来放心,周易应该不可能会发现她才对。 苏季菲想了想:“走,进去看看。” “现在吗?”蓝景迟疑了。 一般像这种店,就算白天进去都感觉阴森森的,何况是现在?蓝景光想,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双腿发软。 苏季菲忍俊不禁:“害怕了?” 蓝景没出息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果断点头。 苏季菲瞬间又好笑又无奈:“行吧,那你就在这里等我。” 语毕,她已经跨步走了过去,还带起了一点风。 也许是心里作用,蓝景瞬间觉得阴风阵阵,心里更加害怕了。 她左右瞧了眼四周,不加考虑,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小姐,你等等我!” 这时候苏季菲已经靠近铺子,目光如炬地顺着门缝望进去,想观察里面的情况,却发现寿衣店里面漆黑一团,一点声音都没有,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不是害怕吗?怎么又跟过来了?” 苏季菲一心两用,一边还在分析着屋里的情况,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蓝景理直气壮道:“我担心小姐,再说两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 是想要自己照顾她吧? 苏季菲在心里默默吐槽。 “门面锁了,我们绕到后面去,看看能不能进去。”苏季菲摸到了一把锁。 蓝景站直身子,瞧了一眼屋顶,最后扯着苏季菲的手臂道:“小姐,往这边。” 两人绕到后面,爬墙进去。 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两人不敢摸出火种点灯,所以只能摸黑调查。 苏季菲还好,以前练射击的时候,教官为了训练她们的眼力和敏感度,曾经一连两个月,一到晚上就把她们锁进一间有蛇的暗房里。 为了不被蛇咬,她们只能整个晚上没睡,睁大眼睛满房间找蛇。只有把它们全部捉干净,关进笼子里,她们才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下。 经过这次的特训后,苏季菲在黑暗里的适应能力要比普通人强许多。 蓝景就苦逼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她摸着摸着,竟然摸到一个纸人身上,那呆滞的目光,用毛笔勾勒出来的假笑,怎么看都像刚刚从阴间跑出来的索命魂鬼。 第610章 枯井 蓝景控制不住地尖叫:“啊——”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眼明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噤!” 蓝景死死地瞪着纸人,纸人的眼睛也在看她,弯起弧度的嘴唇,仿佛在讥笑她的没用。 “唔——”蓝景忍不住尖叫,但是幸好苏季菲捂得用力,声音没有过大的泄露出去。 “谁在那里?”老板听到声音,匆匆忙忙披上披风,提着灯笼就从房间里跑了过来。 老板娘紧跟其后:“你不要吓我,这大半夜的不会有小偷吧?” 老板同样害怕,提着灯笼的手微微瑟抖,慢慢朝这边靠了过来。 苏季菲怕被人发现,只好拉着蓝景蹲下,躲进纸人堆里。 本来就已经吓得半死的蓝景,忽然一下子被纸人包围了,那一双双木偶般的眼睛,让她的全身寒毛赫然炸了起来。 蓝景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她放声想要大叫,苏季菲却早有准备,也不知道扯了个什么东西直接就塞到她的嘴里去。 蓝景这下就算想叫也叫不出来。 “喵……” 一只猫儿突然从她们头上跃过,跳到桌子上。 老板和老板娘将灯笼举了过来,一看原来是只猫,纷纷大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这只蠢东西,刚才差点没把老子的胆子给吓破了,明天我就把你扒皮,拿来炖汤喝!” 老板生气不已,大咧咧地咒骂。 紧张感一消失,困意随即袭来,老板娘打了个哈欠,催促老板道:“行了,大半夜的跟只畜生较什么劲,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开店呢。” “嗯,走吧。”老板转身,搂着老板娘的腰就往回走。 待他们走远,苏季菲这才松了口气,把蓝景嘴里的东西拿下来,却发现她全身僵硬,整个不好了。 “蓝景你怎么了?”苏季菲被她全身僵直的样子吓到。 蓝景眼珠子动了动,嘴巴的东西虽然被拿下来了,可是半天了,还是没见合上。 “你别吓我,蓝景,你说句话啊。”苏季菲摇晃她的双臂,忍不住紧张起来。 半响过后,蓝景这才声音艰涩道:“小姐,你刚才……拿什么东西……塞我的嘴……” 苏季菲一脸莫明其妙,她低头看了看还拿在自己手上的东西。 结果不看则己,一看,她自己直接懵了。 因为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一根专为死人制作的白蜡烛。 “呸!呸!呸!”蓝景就像弹簧,整个人跳了起来! 苏季菲面色一变,赶紧将白蜡烛扔掉。 “抱歉,刚才情况太危急了,所以一时没注意……” 蓝景表情苦哈哈,她使劲用袖子擦嘴,又不停地往外呸东西,样子简直比吃到死苍蝇还要难以接受。 苏季菲本来还没觉得好笑,但是一看到蓝景伸出舌头使劲用手擦的蠢样后,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不过担心会把老板和老板娘招来,苏季菲还是没敢笑得太大声。 蓝景当即垮着一脸张,无比凄凉道:“小姐,我都已经够倒霉了,你还笑我。” “不笑,不笑……”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立即又控制不住喷笑。“噗!——” 蓝景瞬间哀怨了,还她那个明白事理又温柔体贴的小姐! 她有点生气,赶紧从纸人堆里闪出来,继续在乌漆抹黑的房间里摸索。 “那是什么?”苏季菲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蓝景莫明其妙:“什么什么?” 苏季菲道:“就是你刚才摸到的东西。” 蓝景一呆,又把刚才从架子上摸到的东西拿了出来,低头一看:“哦,没什么,是一本书。” 苏季菲接过来一看,竟是一本诗经,特别倒是没什么特别,这书满大街都在卖。 “这个架子放的全是冥纸、蜡烛之类的东西,一本诗经放在这里,你不觉得很突兀吗?” 苏季菲若有所思,将诗经翻开,想看看是不是内有玄机。 然而,她失望了。 “是很奇怪,但有可能是老板或者是老板娘买来给自己看的,没有看完,就随手塞在这里想明天接着看呢,这也没什么。”蓝景猜测道。 苏季菲感觉说不上来,不过……“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她把书递还给蓝景,蓝景重新将它放回架子。 可就在蓝景把书用力往里面推的时候,奇迹发生了——苏季菲后面的架子突然自中间左右打了开来,露出一道小门。 两人顿时愣住。 “小姐,这里有机关!周易不会就是利用这个,所以才把我甩了吧?”蓝景大惊,有点生气地问道。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事,因此苏季菲没有浪费唇舌回答她这个问题。 “我们进去看看。” 说完,苏季菲便侧过身子,迈步走进去。 蓝景连忙跟上。 当两人完全进去以后,这道门便自然关上,蓝景心里害怕,不由自主地抓住苏季菲的手臂。 苏季菲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不知前方是否有危险,两人亦步亦趋地慢慢向前走,更不敢点灯。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两人在黑暗中渐渐看到光亮。 当她们加快步伐走到光亮的尽头,却发现她们站的地方,竟是一口枯井的底部,需要用轻功才能上去。 苏季菲虽然没有正式学过轻功,不过上辈子的攀岩技术不错,再加上这段时间她一直不敢偷懒勤练阙修尧教给她的那套上乘内功心法,这点高度在苏季菲看来不在话下。 她借助两边的墙壁,借力使力,脚下交替,再在双手的帮助下,人一下子就上去了。 反而蓝景就没那么顺利,她暗器的功夫了得,但是内功和轻功却是一般。 苏季菲把井桶扔下去,让她捉住系着井桶上面的麻绳,然后她把蓝景拉上来,待差不多快到井口时,蓝景全身运气,施展轻功高纵跃出。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房子是用土墙堆砌而成的,篱笆连着大门将外面隔绝起来。 “看来我们已经出城了。” 苏季菲打量了一眼四周后,得出一个结论。 蓝景也从土屋返回:“小姐,屋里虽然有床褥被单,也有碗碟盘筷,但是看起来不像有人居住,一点油烟的痕迹都没有。” 第611章 阙挚弘的秘密军事基地 “看来这个地方应该只是阙挚弘为了掩人耳目用的。”苏季菲道。 蓝景不语,她是亲眼看见周易进了这家店铺,然后没有出来的。如果他也是从那条密道走到这里,那只能说明,这道密封是阙挚弘让人准备的。 这里很有可能真的离他的秘密基地不远。 两人离开屋子,走了还不到一刻时,便来到一个三叉口。 “小姐,我们该往哪个方向?” 这三个路口,向东走是进城,西北方面是出城的官道,而西南却是上山的路。 苏季菲面色微地一沉,心想这个阙挚弘果然狡猾,竟然故意把密道的出口选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话,跟踪者会很容易暴露身份,然后把人跟丢。 不过阙挚弘再厉害,也料不到苏季菲在侦察方面是一能手。 这时候天色隐隐泛起鱼肚白,勉强能看清楚前面的路。 苏季菲走过去,利用上辈子学到的侦察技巧,再总结经验,然后根本现实情况分析了一下这三个路口,最后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我们上山。” 苏季菲说完,便率先上山。 这条山路非常的狭窄,弯弯曲曲的像是一条大蛇在爬行,又崎岖无比,一边是深沟险壑,一边是陡壁,前面的视线都被路边的陡壁挡住了视线,非常危险,只要一不留神,很容易就掉到深沟里去,命丧在此。 山路越走,越窄,到最后也只能勉强一个人靠墙侧身走,而且就算是这样,走到快山顶的时候,前面的路断了。 可就在这时,她们看见一个山洞。 “小姐,我们还要进去吗?” 蓝景有点怕,这洞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毒蛇猛兽之类的。 “都到了这里,怎么样也得进去看看。”苏季菲说完,握住她微微有些发凉的手。“而且有我在,怕什么,有事我也会替你挡在前面的。” “小姐,你真好!”蓝景激动不已。 苏季菲笑了笑:“走吧。” 洞口不大,但是越往里面走,越宽;除了开始进去的时候,有几只蝙蝠跑出来把蓝景吓了一跳,基本还算安全。 出了洞后,这时候天已经亮多了。 看着洞后面别有洞天的一幕,两人都惊呆了。 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的军事基地,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村庄,但是粮草马匹,各种冷兵器弓箭,万事俱备。 苏季菲怕被人发现,于是立即拉着蓝景躲到离洞口有二十多米外的草丛里。 昨晚上半夜,下了半个时辰的小雪,然后就停了,等到这个时间,雪已经化了,沾在小草上面显得湿气更重。 蓝景才呆一会,就冷得双手发凉,全身打颤。 苏季菲看着心里不忍,再加上天已经快亮了,也不方便察看基地形势,便带着她原路回去。 就在这时,她们看见周易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苏季菲目光犀利地注意到,这个男人左手的尾指多了一根手指,有六指,而且一边的眉毛从中间就断掉了。 见状,苏季菲心里一沉,立即就想到这人应该就是进鬼市买硝焰磷的那个六指男。 想到荡儿就是因为他才死,苏季菲整颗心顿时被仇恨占满,恨不得立马冲过去,一刀把此人解决掉,替荡儿报仇。 袁平对周易道:“这次回去后,找个理由抽身,苏家你已经没有呆下去的必要,剩下的第四幅的秘密,查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王爷已经失去兴趣,你还不如直接回来帮王爷做事。” 周易喜道:“太好了,呆在那个破地方我早无聊死了,我终于又可以和弟兄们一起并肩作战!” 袁平拍拍他的肩膀,暗示道:“那你可得赶紧把你的刀磨利一点,因为这一天不会太久。” 周易重重“嗯”了一声,并起程回去。 袁平转身折回。 丛草里,苏季菲重重地呼吸着,虽然她现在是很想把此人给宰了,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冲动。且不说她这样冲出去会打草惊蛇,对方人多势众,到时候她和蓝景可真是货真价实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回去。” 待袁平走远,苏季菲小声对蓝景下达命令。 不过这一次,她们没有走枯井的密道,而是大摇大晃的进城。 “小姐,这里应该就是四王爷暗中培养的秘密基地了。” 苏季菲点点头,有点漫不经心:“嗯,应该就是这里不会有错了。阙挚弘把基地藏得这么隐藏,难怪皇帝一直捉不到他的把柄,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了。” “小姐,那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蓝景问道。 苏季菲看了眼天色:“先回去再说,免得被人发现我们一夜未归,又有得烦了。” 蓝景闻言,了然一笑,同时也加快了步伐。 因为两人选择的是进城的大道走,故意和周易错开,因此她们足足比周易晚了半个时辰才到家。 等她们把身上的夜行衣换下,再重新换了套衣服,赶到吃饭的偏厅,众人都在等苏季菲,菜已凉。 今日苏晨斐不用值勤,因此在家。 老夫人和苏晨斐对苏季菲的迟到表示不大满意,不过嘴上也没说什么,倒是苏琼华,老鸡都还没有吭声呢,她这只小鸡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哟,还真把自己当官呢,不就是吃个饭,还得全家人饿着肚子等你?可真有官威啊。”苏琼玖冷嘲热讽道。 这个女人,自从阙挚弘得势以后,就越来越过份了,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苏家又开始横行霸道起来。 大家对她是越来越憎厌了,就连苏瑞泽也不太满意她近期的行为。 “什么真把自己当官,我们小姐本来就是官,这可是皇上亲口赐封的,难道这还能是假吗?再说了,老夫人和老爷都没说什么,四小姐你这样……好像有点越俎代庖?”蓝景就看不惯苏琼玖这种小人嘴脸,直接就顶了过去。 苏琼玖拍案喝道:“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狗奴才插嘴,给我一边呆着去。别扰了本小姐吃饭的雅兴,真是一见你那张脸,就倒尽了胃口。” 第612章 渣女被打脸 蓝景挑挑眉,语气暧昧道:“是真没胃口呢,还是其他原因?四小姐,你可不能随便拿我当挡箭牌哦,我蓝景可担当不起。” 语毕,她故意瞄了苏琼玖的肚子一眼,只要已为人妇,或者是生过孩子的人,都不难听出她这话的弦外之音。 没办法,谁让小姐把她和四王爷干过的好事都告诉她呢,这么好的一招棋不用来还击,那她一定是傻子。 闻言,众人脸上表情微妙。 苏琼玖脸色骤然大变,知道内情的苏瑞泽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 老夫人和苏晨斐这两只老狐狸脸上的表情最精彩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结果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过度惊吓到的错愕表情。 难道四丫头和四王爷已经……好上?这个完了……真回不了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琼玖说完,扭头怒瞪苏季菲。“苏季菲,你让你的人嘴巴放干净一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同样一句话,苏琼玖连问两遍,看样子是被逼急了,赤红着一双眼睛。 苏季菲眨了下眼睛,很天真地问:“蓝景应该是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吧?她这是关心你。”回击漂亮。 语毕,她甚至一本正经地回头望向她身后之人。 “蓝景,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蓝景蹙眉,随即用一副好心却遭雷劈的无奈样看着苏琼玖。“四小姐,你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苏琼玖面色青白交替着! “噗!”两位姨娘忍不住笑喷了,这主仆两人一搭一唱,简直太默契了。 苏琼玖见有人笑话自己,一张脸瞬间憋成了肝猪色,恼羞成怒道:“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好笑的!信不信我告诉王爷,你们欺负我!” 众人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每次说不过人家都只会把王爷抬出来,还行不行了?怎么感觉自从她跟王爷好了以后,这脑子是越活越回去了。 苏琼玖无视众人的不爽,双眸冒着熊熊大火瞪向蓝景。 “蓝景,你别以为你主子心疼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哪天你别犯罪到我手上,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蓝景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四小姐这是在威胁我吗?哎哟,我好害怕哦。”说完,她弯身勾过苏季菲的手臂。“小姐,你会保护我的吧?” 苏季菲点点头,真诚道:“你是我的人,保护你是必须的。” 闻言,蓝景故意大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心脏的位置,喃喃自语道:“好险,主子还是自家的好,我总算有眼有珠没有跟错人,万幸,真是万幸!” 两位姨娘又控制不住的窃笑。 “蓝景!你——” 苏琼玖气得差点吐血,她可没有蠢到没听出来蓝景这是在讽刺自己。 苏瑞泽急忙拉住她:“好了,跟个奴才你计较个什么劲,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语毕,他用力把人按到椅子上,苏琼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 苏瑞泽见状,扭头扫了苏季菲一眼,甚是心烦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心烦的人何止是他。 苏晨斐冷着脸将筷子一扔,难得暴粗口道:“还吃个屁饭,难得轮休可以歇一天不用上早朝,胃口都被你们吵没了,不吃了!” 说完,他站直身子,气冲冲地走了。 老夫人用手指了指她们,甚是失望道:“你们啊,一个两个就不能让我跟你们爹省点心吗?是不是得吵到家无安宁之日才行。” 苏琼玖煞有介事地扭着身子附声道:“就是!” 老夫人把拐杖往地上狠狠地戳了一下,斥道:“我说的就是你!” 苏琼玖顿时傻眼,莫名道:“祖母,这关我什么事啊,迟到的人又不是我,纵容奴才不分尊卑的也不是我,你怎么不说她,反而说我了。”她指着苏季菲。 “我说你什么,你心里有数,别以为攀上一个王爷就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以前那句老话,只要你一天没有跟四王爷正式拜堂成亲,那你就一天是我苏家的女儿,苏家要守的规矩你一个都不能缺,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等哪天,你与王爷的好事真的成了,我定守着那君臣之礼,我唤你一声四王妃,他日王爷得天厚佑,真的登基成为我们北阙的新王,他封你为后,我老婆子给你跪下磕头也是应该的。 可如今这些都是未知之数,你却成天挂在嘴皮上,你就不嫌丢人吗?不要忘了,上次你娘死的时候,是谁怕被你的名声所累,一脚将你踢开的?你自己掂量吧!” 老夫人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气都不带换一下的,可见这些话藏在她心里早已有了些时日,并且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老夫人说完,摇着头,无声叹了口气就走了,可见她对苏琼玖这个孙女是真失望了。 本来,不管是阙挚苍,还是阙挚弘,谁为帝,对苏家来说,都是好事一件。 特别是阙挚弘,如果苏琼玖真的能成功嫁给他,到时候阙挚弘一登基,苏琼玖名正言顺就是皇后,可比苏琼华现在给阙挚苍当小妾好多了。 只是苏琼玖心浮气躁,遇事又不能忍,成日只懂得争风吃醋,毫无大家闺秀的贤惠气质,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当一国之后的,就算勉强为之,以她这种不能吃亏又冲动的个性,根本就斗不过宫里的那些女人。 老夫人内心通透,她想得越明白,越是叹息当初如果不是凤玉慈这个贱妇临时搞出来的事端,现在与四王爷配成双的人就是苏季菲了,以她的性格,只要阙挚弘能为帝,皇后的位置苏季菲肯定手到擒来。 思及此,老夫人忍不住又是长长一叹,真是后悔得心都颤了。 苏琼玖则是被老夫人的这番话说得无地自容,她咬着牙,惨着一张脸,半天愣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当日阙挚弘退婚之事,对她来说,是人生一大羞辱。 但是今日老夫人当众说出这些话,却比直接打她脸,还要更羞辱人。 阙挚弘当日为何退婚,到了今时今日,她要是还想不明白,那她真是天下第一傻女,并且傻到无药可救了。 第613章 蓝景街上偶遇苏瑞泽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早就是他的人了,此生她除了嫁给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明知道阙挚弘和她在一起,只不过是图她的美色尚且能与他的身份登对,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她也认了。 她相信,只要给她时间,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让阙挚弘爱上自己的。 但是他们不信!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 看轻她! 包括她的父亲,她的祖母,还有她的……大哥。 “祖母说这话也是为你好,你最近确实是做得有点过头,以后收敛下就没事了。”苏瑞泽知道她喜欢吃鱼,便夹了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吃吧。”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苏琼玖拉长着脸说完,便也起身离席。 讨厌的人走了,两位姨娘暗中使了个眼色,都欢快地吃起来,还不忘记招呼其他人一起开动,非常殷勤地往苏季菲的碗里添鱼添肉的。 苏季菲默默囧了几秒钟,她和大哥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两位姨娘这样做,这不是故意在她和大哥之间拉深仇恨吗? 果不其然,她这边才腹诽完,苏瑞泽便目光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在责怪她。然后,他也跟在苏琼华的身后离开。 苏季菲囧囧有神。 见状,蓝景靠过来小声问道:“小姐,我是不是又闯祸害到你了?” 她是知道苏季菲心里挺在乎这个大哥的。 苏季菲无力一笑:“这不关你的事,你本意也只是想替我出头,至于其他人心里怎么想,我们就没办法左右了。” 语毕,她拿起碗看向家里其他成员:“我们吃饭吧,他们没胃口,但是我饿了。” 苏季菲如实的一句,引得大家哄堂一笑,就喜欢她这种直率的性格。 不过折腾了一晚,别说苏季菲,蓝景也饿了,看着挂满整桌的美味佳肴,她没出息地连吞两口唾沫。 …… 用过早饭后,苏季菲便带着蓝景出门。 苏季菲要去东流,等李立和乔任宵案子的最新调查,蓝景则是被她打发去将军府,做做卫生,顺便代替自己陪夏老将军解解闷。 知道外公喜欢吃烤鸭,苏季菲特意交代让蓝景买两只烤鸭带过去。 鲁记家的烤鸭是全长安皇城最好吃的,因此买的人多,蓝景排队等了很久,才轮到她。 买好烤鸭,蓝景看天色还早,小姐给她的银两还剩下不少,便想着老将军好酒,打算给他买两坛上等汾酒一块带过去。 街道的另一边,苏瑞泽正在往一个义庄守夜的手里塞银子。 “拜托你,再帮我找找吧。” 义庄守夜人推托着,要把钱塞还给他:“大人,不是小的不愿意帮你,实在是那两位姑娘后来再也没过,我就算是有心帮忙但也不知道往哪儿找起啊。再说了,我这个月做完后,我就要回老家去陪妻小了,所以你这钱,我真的不能再收了。” 苏瑞泽着急道:“可是只有你见过那两名姑娘,除了你以外,没人能帮我。” 义庄守夜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大人,那两名姑娘当初来义庄认领令堂的尸体时,曾经说过,她们是令堂远方乡下的侄女,你看是不是往这方面打听会快点?毕竟是亲戚,应该会有人知道她们是谁的。” 苏瑞泽语气难掩失望道:“我家族人丁单薄,并没有什么远方亲戚。就算有,也是祖辈上的事,早就不来往了。” 义庄守夜人接着问道:“那问过你姥姥家那边的人没有?也许这两名小姑娘是你娘娘家的人呢,非亲非故,也不会有人随便来领走尸体的,除非是认错,这还能解释。” 苏瑞泽摇摇头,舅舅家这边,他早就去问过了。 据舅母的原话是,当时舅舅得知苏家这边并没有过来认领母亲的尸体后,他很气愤,并且也派人去过义庄,但是那会他母亲的尸体早就已经被人领走了,对方宣称是他们乡下的远方亲戚,所以官府也没多管,收了钱,就让她们跟着义庄守夜人走了。 这段时间,苏瑞泽一直托着义庄守夜人帮忙找这两位好心的小姑娘,隔十来天,就给对方一锭银子,当是劳酬。可是却一直没有好的消息。 今日苏瑞泽上街偶遇这位守夜人,看他在置办东西,才知道他已经把工作辞了正准备回乡下,再也不回来了,苏瑞泽这才着急央求人家再多呆一段时间。 守夜人是个老实人,这钱他已经拿过人家几锭了,不少了,可是事儿至今没办成,他也不好意思再拿人家的钱,两人这才会在大街上拉扯上。 “老板,你这汾酒怎么卖啊?”一个妙龄少女从巷子里走出来,直奔巷口对面的酒摊。 守夜人看到少女的长相后,双眼赫然就亮了。 “是她,是她……”他激动地握住苏瑞泽的手臂,强迫对方转身。“大人,她就是那天来把你娘尸体领走的那两名小姑娘之中的一位。” 苏瑞泽看清楚少女的长相后,瞬间呆立住:“蓝景?” 听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正在跟老板杀价的蓝景,闻声回过头来,苏瑞泽英俊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 “大少爷?”蓝景脸上的吃惊没比他少太多。 守夜人连忙朝蓝景走过去:“小姑娘,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在义庄守夜的刘老头,你们那天领走的那具尸体,可能是认错人了。那位死者是这位公子的母亲,人家公子找你们已经找了很久。” 蓝景听完,瞬间便明白苏瑞泽找她们的原因。 “大少爷是想知道凤夫人的尸体埋在哪里吧?” 苏瑞泽半信半疑道:“真的是你们把我娘尸体领走的?” 蓝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点头,轻轻笑了笑:“是的,到义庄领走凤夫人尸体的人正是我和欣祺。” 好吧,其实她很想直接把凤玉慈三个字飚出去,但是一想到小姐之前再三叮嘱她们,在大少爷的面前说话客气一些,尤其是不要诋毁他娘,蓝景就唯有忍了。 “……为什么?”半晌过后,苏瑞泽蓦然出声问道,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第614章 被苏季菲嫌弃的礼物 “……为什么?”苏瑞泽蓦然问道,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蓝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小姐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大少爷你了。” 苏瑞泽心头大震,久久不能平复。 “那你现在能带我去吗?”他一刻都不想再等。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等我一下。” 蓝景说完,便付钱给酒摊的老板,并且还多给他一串铜钱,让他帮自己跑跑腿,把酒和烧鸭先给老将军送过去。 老板听完她报上来的地址后,二话不说,果断就答应了。 将军府离这里不远,也就隔着两条大街一条小巷,直接抄近路,来回也就一柱香的时间,这钱就跟白送给他一样,太好赚了,不答应是傻子。 凤玉慈的尸体就葬在城郊一块空地上,大概隔着几十米外,便是苏家买来当作墓园的空地,这里已经葬了不少位苏家的先祖。 “小姐说,老爷已经把凤夫人给休了,所以她是没有资格葬在苏家的墓园里。小姐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钱,在这里买了一块地,让夫人可以入土为安。小姐还说,这样以后清明重阳,也方便大少爷过来扫墓。” 听完蓝景的后,苏瑞泽眼睛都湿了。 苏季菲这样做的用意,岂是为了日后他扫墓方便,分明是因为了解他,不忍心见到他母亲死后还是孤单一个人,所以才这么做的。 在他们北阙有个说法,那就是女人死时不能被冠以夫氏,死后便会成为无主孤魂,有些会下十八层地狱,受永世之苦,有的则是游荡在人间,永远不能投胎。 原来苏季菲没有变,她还是他的好妹妹。 倒是自己,一直误解她。 “蓝景……” “嗯?”正在清理坟上的杂草,把供品拿出来放好的蓝景,闻声抬起头来。 苏瑞泽双手握紧,低声道:“替我谢谢你们家小姐,这份心意,我领了。” 蓝景闻言,眉眼笑得弯弯的,知道大少爷心里头那道一直迈不过的坎,总算是消失了,心里不由得替苏季菲感到高兴。 “大少爷还是亲自去跟小姐说吧,小姐盼这句话,都不知盼了多久。我想大少爷如果亲自说,小姐一定会更高兴的。” 苏瑞泽面色讪讪,不语。 想到阙挚弘来家里做客的那天晚上,他在书房对苏季菲说出的那些重话,苏瑞泽就脸上一躁,觉得没有脸面去面对苏季菲,心中有愧。 蓝景向来识趣,替苏瑞泽把凤玉兹的坟墓打理好,摆好元宝蜡烛以及供品后,人就走到十多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等他,把空间留给苏瑞泽一个人。 当天傍晚,苏瑞泽和蓝景是一块回的苏家。 而苏季菲则收到一匹赤红马的礼物,据说能日行千里。 不过为什么鬃毛是赤红色的呢,为什么是赤红色的呢?比起阙修尧的那匹马,简直是丑到无法形容。 苏季菲满满的心塞,可是又不能表示出现,因为这可是大哥送给她的礼物。 蓝景站在苏瑞泽的身后,笑得一脸洋洋得意,朝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再想到苏瑞泽突然变得友善的态度,她心里当即多少能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除了这个之外,我不知道你还喜欢什么。”苏瑞泽看着她,不自在的解释。“首饰,你店里的东西是长安皇城里最好的,吃的你又没有什么特别爱的,比起一般女子喜欢的东西,你好像更喜欢兵器之类的。不过店里卖的那些都太普通了,你和杜卿那么熟,看惯了他那里的宝贝,我想你定是看不上那些次等货。想来想去,最后蓝景就给我挑了这匹马,她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原来是蓝景出的馊主意! 苏季菲脸上带着超级完美的笑,余光斜斜地瞅了蓝景一眼。 蓝景忽然感觉有点冷,一股冷飕飕的凉意自背部爬起,直扩全身。 她心一颤,小姐看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对这匹马不满意吧? 蓝景左瞧右瞧,不会啊,赤红色的鬃毛可漂亮了!扔马群里,一眼就能找到,多显眼啊! 可怜的蓝景,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家小姐正是嫌弃它鬃毛的颜色……简单就是无敌丑啊! “是的,我很喜欢。”苏季菲笑着对苏瑞泽说道,笑容漂亮,无懈可击。 “你喜欢就好。”苏瑞泽又瞅了她一眼,整个人非常不自在。“……那我先回去了。” 看他几次张口欲言,苏季菲以为他还想说点什么,结果等了半天,却是这么一句。 不过,苏季菲却一点都不感到失望,她做这些事,并不是想要苏瑞泽感激她。只是当时苏瑞泽人在外面,不想他回来后,看到他后悔的样子。 一直没跟他提这件事,是因为苏瑞泽一直没问,苏季菲还以为他是顾及苏晨斐的态度。毕竟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母亲,这事不管他怎么做都左右为难。苏季菲却没想到,原来他一直瞒着家里人偷偷在打听这件事。 所以现在这样就好,说谢谢,显得太客气生疏了。 她和大哥之间,不需要这些假的。 “嗯,好。”她道。 苏瑞泽走到一半,突然又转过身来。 “大哥,还有事吗?”苏季菲奇怪地望着他。 苏瑞泽迟疑了下,道:“这次回来我走得太督促,都没有给大家带礼物,不过前几天出了一趟远门,倒是在路上看到一些不错的小玩意,摆在房间当装饰品也挺好看的,你今晚要是没事就过来挑几件。” 苏季菲闻言,顿时喜道:“一定。”这感觉就像回到了过去。 苏瑞泽释然一笑,这次真走了。 他前脚一走,蓝景立马就欺身上前过来邀功,一脸笑眯眯。 “小姐,我棒不棒?是不是该赏点我什么啊?”她摊手,伸到苏季菲的面前。 苏季菲也是一脸笑眯眯,把马儿的缰绳放到她的手上:“以后这马儿就归你照顾了。” 蓝景一怔,下刻便垮着一张脸,朝着她哀怨道:“小姐,你是逗我玩的吧?照顾马,是很累的,而且马厩很臭。” 苏季菲无比认真:“我是说真的,加油!” 她握拳,手肘用力地向下一噔,做了个加油鼓励的手势。 蓝景顿时欲哭无泪。 早知道,她就怂恿大少爷买吃的,至少她吃东西还比较在行。 第615章 保持中立 不过晚饭过后,苏晨斐突然让人把苏瑞泽和苏季菲一块叫到书房来。 两人进门的时候,他们爹正坐在书桌后面发呆,一脸的愁云惨淡。 “爹。”两人异口同声道。 苏晨斐抬眸扫了他们一眼,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爹,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苏瑞泽看他脸色不佳,率先问道。 苏晨斐又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沉着声道:“我让你们来,就是想问你们,现如今朝中的局势混乱,你们觉得我们苏家以后该如何选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苏季菲想了想,谨慎道:“爹这话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吗?女儿不明白。” 苏晨斐颇有些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心想她这是哪里不明白,明明就是不想先抹这个黑,整个家就属她进宫的次数最多,每天打交道的又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没人明白了。 “我们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爹就跟你们明说了吧,如今局势不明朗,群臣有一半以上的人,支持废旧立新的方案,但也有守旧一派。怎么说,那位也是顺正成章坐上这个位置,后来居上的这个,虽说是形势大好,天命所违,但总有点牵强附会之意。所以现下,我们该如何取舍,必须得先考虑好。否则一子错,便会满盘皆输。”苏晨斐道。 苏季菲露出一副恍悟的模样:“爹这样说,女儿就明白了。爹其实就是想问,我们该站在在哪一边,对吧?” “嗯。”苏晨斐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脸上妥妥写着“你明知故问”五个大字。 苏季菲选择性没看见。 “除了你们祖母以外,家里也就你们两个是明白人。如今你们的祖母年事已高,自入冬以来身子又是每况愈下,我不想再拿这些事去烦她,因此才把你们唤来,想商讨出一个决定。” 苏晨斐说得倒是实在话。 苏瑞泽下意识望向苏季菲,因为这事早在之前两人就谈论过了。 他也是因为听了苏季菲的一番话,才醍醐灌顶,幡然清醒过来。 苏晨斐一看他们的表情,不由得惊讶道:“怎么了?这事难道你们已经谈论过了?” 苏瑞泽迟疑一下,但还是如实点头:“是的。” “那先说一说你们的看法。”苏晨斐有点心塞,这种快要被家里的后浪拍在沙滩上的节奏。 ……呃,不对,他早就被拍在沙滩上了。 苏晨斐默默看了苏季菲一眼,于是心更塞了。 苏瑞泽道:“我们的想法是,不管是谁都不支持,保持中立。” “理由呢?”苏晨斐若有所思。 “理由跟爹想选择站队的想法正好相反。”这一次,负责解释的人却是苏季菲。 苏晨斐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掩饰不住满脸的震惊诧异。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爹的心里其实还是想继续支持皇上的吧?”她忽地问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苏晨斐感觉见鬼了。 苏季菲浅浅笑道:“这不难猜,如果爹选择的人是四王爷,那今天早上祖母就不会公然斥责四妹,这很明显就是在故意打压四妹的锐气,做给王爷看的。” “不错,你分析得都对,我确实觉得支持王爷,太过冒险了。” 苏晨斐这人向来迂腐,人既迂腐,那么思想肯定传统守旧,他会选择跟皇上站在同一阵线,苏季菲完全不觉得意外,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可是支持皇上,也不见得就是明智之举。”苏季菲声音犀利。“如果废帝的事情一旦成功,那到时我们誓必会得罪新帝,四王爷不会容得下我们苏家的。” 苏晨斐捋着胡子,重重叹息道:“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不管我们支持谁,到最后都容易惹得一身臊。如果你们四妹没有重新和王爷在一起,那不用想,冲着你们大姐在宫里的这层关系,我们肯定得跟皇上站在同一阵线,但是现在……我们苏家的处境着实尴尬,不管怎么选,都是左右为难。” 看着一筹莫展的父亲,苏瑞泽心里十分惭愧,不知道怎么把磁铁矿的事告诉他。 苏季菲心思聪慧,只瞅了苏瑞泽一眼,便知道他心里在纠结什么,趁着他开口找骂之前,先声夺人。 “其实爹也不用想得太复杂,只要我们忠于朝廷,凡事以朝廷的利益为先即可,那么最后不管谁为帝,对方都不会太拿我们苏家怎么样的。”苏季菲不以为然道。 闻言,苏晨斐和苏瑞泽眼睛赫然一亮。 “妙,这主意妙!忠于朝廷,便是忠于皇帝,这和谁坐在那把椅子上无关。”苏晨斐一点即通。 他没有想到,苏季菲竟然谁也不选,而是选择走第三条路,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呢?看来他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不过爹最好还是能不露脸,就不要露脸,事做得越多,能挑到的错处也就越多。”苏季菲稍微提醒了下。 苏晨斐眼珠子微微溜转了半圈。 翌日,苏晨斐便因半夜不小心感染到风寒而下不了床,向朝廷一口气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在家“养病”。 苏季菲觉得父亲还挺上道的,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 而废帝之事,越演越烈。 随着三皇子的死,群臣一口咬定,石碑的预言是真的。 阴女乱世,北阙将灭。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他们觉得这个阴年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是个不详人,特别还是常伴皇帝身边的那个。因为她命格的关系,会间接影响到身边的人,甚至破坏运势。这要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但是帝星的运势关乎到北阙的国运,而目前皇宫内连连发生命案,弄得朝廷内外动荡不安,而北方边陲又出现了荒饥,这种种迹象都表现,帝星的个人运势已经遭受到破坏,所以此阴女必诛。 但是现在,皇上却连番包庇此阴女,不舍得杀她。 江山、美人,从来二者难以兼得。 第616章 江山、美人,二者从来难以兼得。 江山、美人,二者从来难以兼得。 群臣担心这事拖久,又有灾难发生,便长跪于崇阳殿前,逼皇帝做出决定,是要杀美人保江山,还是想选美人而置江山不顾? 若是如此,大家君臣一场,便不要怪他们狠心“杀妖女,清君侧”。 群臣直接把话挑明,阙挚苍闻言,气得脸都绿了,牙龈几乎被他咬出血来。 这些人要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他们敢这样放肆吗? 敢吗? “那照你们的意思,是不是朕的武昭仪一死,此事便能告一段落?”阙挚苍咬牙切齿道。 群臣道:“照石碑上的预言,应该是……” 阙挚苍拍案喝道:“不要跟朕提石碑,朕问的是你们!” “朕告诉你,就算朕答应你们,朕的武昭仪也不是因为这所谓的天意而牺牲自己的,她是因为你们的迂腐,你们的残忍而死的!”阙挚苍掷地有声道,整个大殿都有余音。 殿内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群臣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回答。 “怎么?无言以对了?” 阙挚苍目光冷洌地扫过众人,最后却停在阙挚弘的身上。 他刚准备拿阙挚弘出来开唰,这时候礼部尚书站了出来。 “皇上,并非臣等残忍,也并非臣等一定要让武昭仪死,实乃这是她的命数。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能为北阙而死,是武昭仪之福。” 阙挚苍冷冷一笑:“你这话说得可真漂亮,敢情死的人不是你,如果石碑上所言,诅咒的人是你呢?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坦然?” 礼部尚书一愣,随即正色道:“臣,定义不容辞。” 阙挚苍冷哼一声,却丝毫不信他这句屁话。 “你能回答得这么凛然肯定,还不是因为知道这事压根就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果发生了,估计直接就吓得尿裤子了。” 他鄙视的话刚说完,群臣哄堂一笑。 礼部尚书面色青白交替着,气得胡子直抖,没想到他为朝廷戎马半生,如今却因朝堂上与皇帝一言不合而被如此公然羞辱。 霎时,他更坚定了要支持废帝另立新君的想法。 “皇兄请不要动怒,凤大人也是一心为了朝廷,才会这样说,相信在座许多位大臣,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阙挚弘站出来替礼部尚书说话,仍然是一派斯文儒雅的样子。 不过他这句话极具煽动性,声音才甫一落地,百官中便最少有一半高声附和。 “是,臣等早已做好随时为北阙牺牲的准备。” 阙挚苍放在腿上的拳头,越握越紧,就算指甲嵌入肉里,也浑然不觉。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心里阴暗得可怕。 想起方才来上早朝的时候,邓彬堵在半路上,再三让他必须沉住气,不能再杀人,否则他真想把这些人统统推出去斩了! 邓彬看到他眼神都变了,紧张不已,一直在下面给他狂打眼色,可是阙挚苍却视若无睹。 “如果朕依你们所言,赐爱妃死罪,到时候还有灾难发生,那又定当如何?” 语毕,阙挚苍赤红的眼睛一直瞪着他们,耐心等待他们的回答。 邓彬听完他的话后,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瞬间像脱力一般,累得不行。 对他来说,只要阙挚苍能忍住不被这些人激怒,不再杀人,此事便还有扭转的余地。 阙挚弘就像个局外人一样,脸上带着从容的浅笑,淡定地看着他们君臣对峙。 因为不用他出头,一会自有人会把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台词说出来。到时候,他倒想看看,他这位皇兄该如何应付。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他皇兄这种容易动怒暴走的性格,能忍到现在,也算是挺厉害的。 但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只能证明,皇上确实不适合再统领群臣,该引退让位了。”秦国相走出来,骤然说道。 阙挚苍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不明白这两人是何时达成一致的。 他们的关系不是向来誓如水火吗,一点小事都能争个不停。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勾搭成奸?还是说……表面的不合,其实只不过是他们在做戏? 邓彬心里也蓦然一沉,明白这次是彻底玩完了! 本来他们还想着利用秦国相的人牵制阙挚弘,但是如今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 “哈哈,哈哈哈……” 阙挚苍仰天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老四啊老四,这才是你的杀手锏吧?所谓的敌人,其实只不过是你的另一个障眼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皇上!”邓彬担心地看着他。 阙挚苍扬手,打断他的话,笑声慢慢停了下来。 众人看到他这样子,心里有些发毛。因为他笑起来比不笑时,还要令人害怕。 “好,朕答应你们!”他蓦然松口。 邓彬狠抽了一口气,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句话真的出自他的嘴。 是谁半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武昭仪是他今生最爱的女子,他誓死也要护她周全。 又是谁,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不要让四王爷的人得逞。 邓彬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本来就不赞成皇帝抱着这种死守的态度。 不管群臣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们能摆到台面上来声讨阙挚苍的理由却不多,石碑上的预言便是其中一个。如果只要杀一个女人,这事就能圆满解决,邓彬不明白,阙挚苍有什么好考虑的。就算他再怎么喜欢武昭仪,但后宫女人那么多,难道还不能再找到让他中意的?就算找不到,只要他能继续在这个皇位上坐稳,那三年一次选秀,那么多年轻漂亮的秀女,总有一个能合他心意的吧? 当初他只要把头一点,今日他和百官的关系也不会搞得这么僵硬。 可是,阙挚苍的答案却是不行。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这是阙挚苍随手写下的一句诗句,却是故意让人捎在信封里,拿给他看的。 但是现在—— 邓彬看着他的目光,渐渐暗淡。 第617章 蠢女人,为什么不跑? “朕可以答应你们处死武昭仪,但是朕也要让你们记住,朕这个皇位是先帝爷亲自传给朕,朕打出生的那一刻时,便是太子,这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王者帝相,又岂是一些蛇化为龙所能攀比的!” 阙挚苍说这话时,冷眸俯瞰着殿中众人,样子不怒而威,极具王者风范。 可是却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正在淌血,痛得他几乎窒息。 殿内,鸦雀无声,百官无不被阙挚苍的话,以及他这种凌驾于一切的气势给震摄到,皆不敢吭声。 “来人,宣武昭仪进殿!”阙挚苍咬紧后槽牙,饮泪道。 …… 永昌宫内,苏季菲今日正好进宫来看武昭仪。 “姐姐,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够?宝宝闹你了是不是?你看你,黑眼圈都跑出来了。”苏季菲噙笑道。 武昭仪憔悴的脸上,露出慈爱的浅笑:“也还好,吐倒不是很想吐,就是每晚都睡不踏实,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顶着,这一点倒是跟我当初怀荡儿的时候很像。……我觉得这胎可能是个男孩。” 她样子激动,目光染上浓烈的期待。 苏季菲知道,那是因为她很想肚子里的孩子是荡儿来投胎的。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谬,但这便是母亲! “这样啊,那我等他长大了,就教他功夫,不让他被别人欺负。”苏季菲不忍打击她,只是顺着她的话道。 武昭仪双目微红,艰难地“嗯”了一声。 “姐姐,你怀孕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吗?”苏季菲蓦然问道。 武昭仪摇摇头,一脸为难:“还没有,最近他烦恼的事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他再为了我的事担心。” “那你准备瞒到他什么时候,眼下正是敏感时刻,这孩子也许是你的一个护身符。”苏季菲说得含蓄。 如今群臣一口咬死石碑上预言的事,苏季菲相信武昭仪的处境有多危险,她自己比任何人还清楚。 武昭仪微微叹了口气,似认命道:“皇上说过,他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护我周全的,这便已经够了。如果说,到最后我仍然躲不过一死的下场,那我也无怨。” “姐姐。”苏季菲握住她的手,心里有些难受。 武昭仪凝视着她,温柔地笑道:“菲儿,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你知道吗?能认识你这个妹妹,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我真的很高兴。” 苏季菲观她表情,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心里甚慰。比起家里的那几个姐妹,武昭仪显然靠谱得多。 这么一想,苏季菲愈发喜欢这个武昭仪。 “我也是!” 紫依手里端着托盘进来,给两人重新换上两杯刚沏好的热茶,以及几碟她亲手做的点心。 武昭仪夸紫依手艺不错,不比宫里的御厨差,苏季菲看着点心的模样精致,便拿起一杯梅花香饼放进嘴里。 如今正是梅花绽开的季节,一入口,苏季菲只觉唇齿留香,味道清甜,带着少许的嚼劲。 “确实不错。”苏季菲吃着喜欢,便多吃了一块。 武昭仪把另一盘点心推到她的名:“这道七巧点心,也是紫依的拿手活,尝一尝?” “好啊。”苏季菲没有拒绝。 最近她晨早的特训量翻倍,体力消耗极大,但这又是一个要求女子必须仪态万千的年代,她在家里不方便放开肚子大快朵颐,就和平时一样,吃了那一碗清粥,再夹几口小菜,这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大叫,于是没有拒绝,伸手一口气连吃了几块。 武昭仪看她吃得香,十分高兴,便把盘子都端到她面前,让她多吃一点。苏季菲倒也不客气,狼爪直接伸向一笼翡翠芹香虾饺皇。 吃得正欢的时候,崇阳殿便来了人,说是皇上有请。 武昭仪心里一跳,接着便重重沉了下去。 这一刻,还是来了吗? 苏季菲心思聪慧,看到武昭仪脸色都变了,一下子便没了胃口,执意要陪她过去。 “崇阳殿重地,若无皇上的召见,任何人是不能够进去的。苏大人,请不要让奴才为难。”太监总管丁伍弯着腰,态度恭敬道。 自从皇帝赐封她为勘察御史,众人对她的称呼便变了,一口一个“大人”。 “那我不进去,在殿外守着就好。”苏季菲放心不下武昭仪,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还十分强烈。 “这……还是不妥吧?”丁伍一脸为难地看向武昭仪。 方才他一直守在殿外,皇上和群臣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武昭仪此次过去后,会有什么下场,他大致也能猜到,这苏季菲听说本事了得,是个极有能耐的人,虽然她还颇入得皇上的眼,但如果她去后闹事怎么办? 丁伍心里琢磨着,按她和武昭仪的情份,如果武昭仪有难,苏季菲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他越想,越不敢领这位小祖宗过去。 武昭仪心里也清楚,因此径直走到苏季菲的面前,对她说道:“丁公公说得对,崇阳殿是皇上与大臣们商讨国事的地方,岂是闲杂人等随便可乱闯的,就算是当今太后和皇后,也不敢乱闯。” 苏季菲嘴唇翕动,刚想说话,武昭仪便握住她的手,拍着她的手背竟然用类似哄小孩的语气,继续说道:“在这里乖乖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 苏季菲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再度浮现起来。 “我担心你!”苏季菲瞅了丁伍一眼,压了下眼睑,一脸担忧道。 武昭仪勉强扯起一抹浅笑:“不用担心,有皇上在,他不会让我有事的。” 可如果连你的皇上也叛变了呢? 苏季菲心里沉痛,却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好吧,我等你。” 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变得沉闷。 因为身份低微,苏季菲只能眼睁睁看着武昭仪跟着丁伍离开。 崇阳殿内,皇帝阙挚苍同样心绞难耐。 “武昭仪进殿!” 当这五个字响起的时候,皇帝几乎把牙齿咬死,眼睛死死地瞪着崇阳殿的大门口。 那一刻,他突然想骂那个蠢女人,为什么不跑? 第618章 武昭仪自愿求死。 为什么不跑? 他都让人把她带到这里来了,要做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她完全可以把丁伍打昏,带上一点值钱的东西,然后扮成宫女逃出宫! 而自己人一定也会想办法帮她拖延时间的! 不管最后是否能成功,但至少也是一个挣扎的机会。 但,为什么不? 阙挚苍看着武昭仪仪态万千地朝自己走过来,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当他看清楚她眼里的信任,他的心,当即四分五裂。 武昭仪走正中央,没有抬头,直接跪下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她声音特别嘹亮,咬字清晰,像是故意要把这句话刻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阙挚苍凝视她片刻,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勉强道:“平身!” “谢皇上。”武昭仪优雅地起身,不管此时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别人眼里看到的她,却是一派从容淡定,大气。 这不禁让殿中的群臣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悉悉卒卒议论起来。 “原来武昭仪是这个样子,难怪皇上那么喜欢她,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是啊,大度高雅,这样的女子确实少见,不输当今皇后。” 其中大部分的官员,并没有见过武昭仪,如今一见,印象倒是甚好。 皇帝的声音,自宝座上传了下来。 “爱妃,今日朕让你前来,便是为了石碑的事,此事的来龙去脉,相信爱妃也清楚了。石碑上有言,‘阴女乱世,北阙将灭。’,朕从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但是他们信。” 阙挚苍语气一重,指着底下群臣,眸底掠过一丝狠暴。 “朕所谓的好大臣们,连日上奏请旨,要让朕处死你。朕不依,他们便要让朕效西凉国成祖爷,说朕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不是个好皇帝,不配坐在这把龙椅上,他们准备‘清君侧’!” 阙挚苍脸上写满了讽刺,最后三个字,他甚至喊得异常大声,群臣们骤然连大声都不敢喘,面色极为难看,气氛微妙。 他指着右手边一名小公公用托盘捧在手里堆积如山一般的奏折,继续说道。 “你看,这一叠就是他们今日呈上的奏折,全部都是谏言让朕处死你,以此安抚那什么狗屁预言。”说到这里,阙挚苍忍不住暴粗口,心中的怒火几乎快压抑不住。 原本一直脸上带笑的阙挚弘,这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阙挚苍的一举一动。仿佛想通过他的行为,好猜测阙挚苍心里的真实想法。 “御书房里还有几大叠,朕就不让人拿过来了,而这本则是他们联名上奏的。”阙挚苍扬了扬手上的联名册,然后就像碰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脸嫌弃地扔在地上,眼睛向上看去,频频眨动,似有泪光出现。“声势浩大啊……” 武昭仪看到这里,原本还在强装镇定的心,这下反而真正平静了下来。 皇上这是在向她解释,……告诉她,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护她了,是吗?…… 也罢,事情就在今日结束吧。 武昭仪看着他一脸痛苦,心里更痛。 “皇上,臣妾明白了。皇上想怎么处置臣妾,臣妾都不会有所怨言,因为能为皇上而死,也是一种福气。臣妾死得心安。” 阙挚苍咬牙看着她,眼眶慢慢一点点红透,张口欲言,试了几次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秦国相凛然道:“武昭仪能如此深明大义,此乃北阙之福。皇上,你理当成全娘娘的这一片心意。” 武昭仪诡异地看了秦国相一眼,然后眨巴了下,接着又回头望向站在她身后的四王爷阙挚弘一眼,心中顿时恍悟。 她忽地一笑:“国相言重了,本宫只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并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本宫只知道《女诫》中写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本宫不忍自己的夫婿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而痛苦,如果本宫有能力帮忙解决,本宫自会义不容辞退。” 武昭仪声音顿住,湿红的眼睛柔情款款地看着上面的男子。 “而这也仅是本宫能做的。” 当“莫须有”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阙挚弘面色微地变了,没想到武昭仪临了还来反将他一军。 如果连一个自称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都说石碑之言是无稽之谈,那么执着于此的众位大臣,岂不就是大傻瓜? 果不其然,只见群臣们原本已经缓和的面色,这下又变得难看起来。 最糟糕的是,她一句“莫须有”压下去,就算她死后再有事情发生,那也是正常的,与皇帝无关。 她还口口声声说可以为了皇帝而死,很明显就是在讽刺群臣们对皇帝的虚情假意。 思及此,除了那些少数支持皇帝的大臣想拍手叫好以外,其他人瞪着武昭仪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阙挚苍则是心颤不已,感激她到了这个份上,还在维护自己。 “请皇上下旨!”秦相国提起朝服下摆,跪了下去。 “请皇上下旨!”接着便是以阙挚弘为首的那一党。 最后,是几个原本就一直犹豫不决的大臣,他们见皇帝大势而去,只好随波逐流,也跟着跪了下来:“请皇上下旨!” 宽大的崇阳殿内,除了武昭仪和邓彬以外,只站着寥寥几位大臣,屈指可数。 皇后的父亲,御史大夫潘启豪是其中之一。 至于太尉马昭,早在马弘博死后,他便毫不犹豫地选择和阙挚弘站在一起。 在他的眼里,阙挚苍不禁毁了他儿子的一生,最后甚至还要了他儿子的一条命,他就算是拼得日后有可能会被人万世唾骂,也要手刃阙挚苍这个敌人! 武昭仪看到这里,心已凉了半截,知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 片刻过后,她缓缓开了口:“……皇上,请你赐臣妾死罪吧。” 阙挚苍的眸底闪过涩痛,咬紧的牙关,怎么也掰不开。 “皇上!”武昭仪跪了下去。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群臣都被她这个请死行为震惊到。 阙挚苍脸色血色尽失,眼睛赤红得厉害:“爱妃……” 第619章 一杯毒酒,一截白绫 “一杯毒酒,一截白绫,或者是一把剑都可以。”武昭仪轻轻说完,唇边的笑容美得惊心魂魄。 并非帝王无情,而是未到伤心处。 一颗热烫的眼泪,终于从阙挚苍的眼角滚了下来:“好,朕成全你,你要哪一样……” 武昭仪本来想选毒酒,但是想到肚子还怀着孩子,立即就放弃了。 她不想她的孩子承受这样的痛苦。 而白绫却不能马上就死,还需要吊一段时间。 最重要的是,听说吊死的人,死相都很可怕,舌头会伸出来,有人则会被死前的那一瞬间吓得失禁,她不要死了还让皇上看到自己那么丑的样子。 “我选剑。”武昭仪平静地说道。 她并没有再自称“本宫”,这两个字彼时再出现,会让她觉得充满了讽刺。 阙挚苍特别惊讶:“用剑会很疼的。” 武昭仪绝美一笑:“可是这样能死得快一点。” 殿内一阵沉默。 阙挚苍放在腿上的大手,因为太过用力握紧,骨头关节的地方泛起了一层白色。 “好,朕成全你。”他瞬也不瞬地盯着武昭仪看。“拿朕的千星剑来。” 不一会儿,一名大内侍卫如奉圣物一般,双手托着千星剑上剑。 阙挚苍道:“这剑是当年朕陪先帝初次狩猎时,先帝见朕勇气可嘉,而赐予朕的。此剑用千年玄铁铸造,削铁如泥。今日,朕就让它送爱妃最后一程。待爱妃死后,朕会命人将此剑和爱妃的尸体一块焚烧,并追封爱妃为孝惠淑恭武皇贵妃,葬于陵寝之中。” 闻言,群臣惊讶不已。 皇贵妃,这是极大的荣耀,仅次于皇后之下,死后还可以和皇帝葬在一起。 武昭仪忍了许久的眼泪,这下终于忍不住泪崩,她跪下给皇帝磕了最后一个响头,哽咽道:“谢皇上赐封。” 不过他们越是伉俪情深,阙挚弘唇边的讥笑越是掩饰不住。 好玩,有趣,他最喜欢看到这种生离死别的情景了。……特别是对手的生离死别。 大内侍卫在阙挚苍的眼神示意下,将剑递给武昭仪。 武昭仪瞄了千星剑一眼,却道:“皇上,臣妾从来没有拿过剑,臣妾怕一会手抖了,没死透,反而不妙,所以想请皇上最后再帮臣妾一下,可否?” 阙挚苍瞪圆了眼睛,这是要他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女人?他办不到! “皇上,可以吗?”武昭仪声音充满哀求地又问了一次。 她知道要皇上亲手杀死自己会很残忍,但是让她自己拿剑抹脖子……好吧,她确实还是缺少了一点勇气。 “……好,朕帮你。”半晌过后,阙挚苍空灵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还是拒绝不了她这个最后要求。 群臣看着他们,忽然间有些不忍,纷纷别过脸去。 阙挚苍从宝座上走下来,拔出大内侍卫手中的千星剑,剑尖指向武昭仪的脖子。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 武昭仪对着阙挚苍露出最后的笑容,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阙挚苍心里一痛,闭上眼睛,用力就要刺过去,心里想着……保重! 霎时,有人闯进大殿。 “皇上,不可,你切莫意气用事!” 苏季菲被两名大内侍卫拦住,她奋力往里面冲。 阙挚苍经此一吓,千星剑下意识往回收。 “菲儿?”武昭仪大感吃惊,怎么也没想到苏季菲的胆子竟然会这样大,连崇阳殿也敢乱闯。“菲儿,快点停手!让皇上处死我,是我自愿的,与他人无关!” 苏季菲自然知道她是自愿的,方才殿里面的情况,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当武昭仪第一次向皇帝请求赐死的时候,她差点没一口血呕出来。 她就没见过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居然主动求死!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和一个连她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值得吗? 阙挚苍心中一喜,以为事情有转机,那厢却听秦相国冷冷道:“大胆!崇阳殿重地,岂是尔等可以乱闯。” 秦相国旁边的马昭,连忙附言:“把她给我拿下,再听候处置。” 在这种情况下,苏季菲不敢真动手,只能避开大内侍卫的围捕。 场面一下变得混乱,谁也没有想到,苏季菲会突然跳出来。 她一边和几名大内侍卫周旋,一边朝阙挚苍喊道:“皇上,你听我说,你快点把剑收起来!你不能杀死姐姐,否则你会一辈子后悔的,因为姐姐……啊。” 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人就突然晕倒在地上。 旁边刚刚袭击她的侍卫,看了看地上的人儿,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莫名就有点慌了。 “还不赶紧把她带下去。”马昭率心中窃喜。 身为太尉,他还是有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的。 苏季菲被两名大内侍卫拖下去。 群臣又把焦点聚集到皇帝和武昭仪的身上。 秦相国径直走到皇帝的面前,抱手一揖,凛声道:“请皇上继续。”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马昭与众臣像事前说好似的,皆抱手弯身一揖。 那一刻,阙挚苍心灰意冷,缓缓地举起长剑。 “……对不起……” 随着那三个字响起,长剑刺穿武昭仪的身体。 武昭仪唇一抖,一口鲜血随即喷了出来,染红了阙挚苍整个脸庞。 “皇上,来世……来世,我还当你的女人……” 武昭仪说完,慢慢向后倒退两步,将自己的身体从剑里抽出来。 阙挚苍双手颤抖得厉害,他几乎能感觉得到,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武昭仪血肉时带起的那种感觉。 “皇上,再见了……” 武昭仪扬起手,想要最后再触碰他一下,但是身体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向后倒了下去。 她只来得及看这个男人最后一眼。 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以后你要好好保重…… 她哀伤的目光,仿佛在说着这样的对白,地上被一大片鲜血染红了。 武昭仪安静地倒在血泊之中,双眼紧闭,样子绝美。 “呵呵……呵呵呵……” 阙挚苍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诡异,让人心里毛骨悚然。 崇阳殿内,群臣无言,只清晰地回荡着阙挚苍骇人的笑声。 无人察觉的角落里,阙挚弘唇角一扬,露出一个无比满意的笑靥。 第620章 苏季菲要让皇帝一生后悔。 苏季菲底子好,所以大内侍卫这一手刀下去,并没能让她晕迷太久。 不过当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还有紫依为首的一屋子奴才手里拿着帕子都在哭,她就知道自己最后还是没能把武昭仪救回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床顶雪白色的帐幔,一颗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荡儿死的时候,她心里就曾暗暗发誓,要好好照顾武昭仪。 但是现在,她没有办到。 “呜呜……呜呜……” 四周除了嘤嘤的哭声以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武兰馨的尸体是被皇帝亲自抱回来的,然后又亲自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 尽管心里无限悲伤,但紫依还是强打起精神,带着永昌宫的其他奴才开始操办武昭仪的身后事。 出于愧疚,阙挚苍把这个葬礼办得极为隆重,除了太后以外,宫中女眷以及群臣们都必须送葬,想当年先帝爷去世时,排场也不过如此。 皇后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是想到恨了这么多年的眼中钉,终于被她和阙挚弘一起设局害死,心里便平衡了一些,又可以装出一副雍和贤惠大度的样子出来骗人。 这一次,苏季菲并没有去送葬,因为她乱闯崇阳殿,犯的是重罪,醒来不久后就被大内侍卫带到天牢里关了起来,等待皇帝的发落。 乔任宵知道这事后,急得团团转,几度跑到天牢想去探监,却被拦在外面。 天牢,可不是普通衙门的大牢,又岂是可以随便探监的? 之前他是因为负责侦办宫里的连环杀人案,所以才能进天牢审问嫌疑犯甄妃,但和苏季菲的事是两码事,所以他自然就进不去。 等皇帝忙完武昭仪的后事,已经是三天后的事。 那晚,皇帝自降身份,孤身一人前来天牢看苏季菲。 才三天不见,他整个人看起来明显瘦削憔悴许多,嘴边长满胡渣,好像一下子老了七八岁。 “爱妃已经入葬了,朕不能让你去送葬,你没有怪朕吧?” 闻言,坐在木床上的苏季菲抬头冷冷地瞅了他一眼,然后便冷漠地移开目光,继续无视他。 阙挚苍知道她是在生气,便移步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 “朕知道你恨我,不想跟朕说话,但是现在爱妃死了,朕身边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朕突然间觉得很孤独,很想找个人陪朕说说话……所以朕想到你了,爱妃生前,你跟她关系最好了。”他难掩一脸悲伤失落,低声道。 苏季菲忽然笑了起来:“呵呵……” 阙挚苍奇怪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苏季菲慢慢回过头来,眸底透着轻蔑:“皇上,请你别再装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好吗?我胃不好,看着很想吐!” 阙挚苍面色大变地站起来,斥道:“苏季菲,你这是想找死吗?” 苏季菲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 “皇上,真话你既然不爱听,又何必降低身份跑来这里?天牢这种地方,又湿又臭,这里别的没有,死蟑螂和死老鼠倒是有不少,要是突然吓到你,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苏季菲说到“死”字的时候,咬字特别重,表情特别的狰狞。 阙挚苍面色青白交替,又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 “朕错了,朕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原本朕以为,你是爱妃的姐妹,你是最了解她,也是最了解朕的人,没想到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愚昧。” 阙挚苍眯起眼睛看着她。 “不过看在你与爱妃姐妹一场的情份上,你私闯崇阳殿的事,朕也不会重罚你。静水庵乃是我们皇家庙宇,专供我皇室中女眷礼拜,朕在那里为爱妃点了一盏长明灯,你代朕到那里修行一个月吧,每日早中晚诵《往生经》十遍,希望爱妃可是早日投一个好胎,下辈子能一生平安喜乐,再不要碰上像朕这样的人了。” 阙挚苍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眶一点点红透。 等他快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苏季菲的声音平地响了起来。 “像你这种杀妻杀子的男人,确实最好不要遇上,谁遇上谁倒霉。” 阙挚苍跨出去的步伐,赫然一滞,他回头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武姐姐是为朕,自愿去死的,朕从来没有逼她。”阙挚苍指天斥道。“朕与她的孩子,朕也一直放在心尖上宠着。朕承认他们的死,朕得负上一部分责任,但是荡儿是被火烧死的,这事的真相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而你现在却在指责朕杀了她们!” 最后一句,阙挚苍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我指的不是荡儿。”苏季菲说完,骤然做出一副恍悟的样子。“哦,对,那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武姐姐她,又怀孕了。” “你说什么??兰馨怀孕了?”阙挚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 苏季菲很乖顺地点了点头:“对,她怀孕了,也许有可能还是个儿子。而你在不久之前,才把他们母子……杀了。” 像是故意为了折磨他,苏季菲说到最后还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不可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人告诉朕?”阙挚苍一副受到重大打击,濒临在崩溃边缘的模样。“她为何不告诉朕?” 阙挚苍死死地捉住这个问题,好像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崩溃一样。 “因为她是个蠢女人啊。”苏季菲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她知道阙挚苍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许会后悔终生…… 但是——身为孩子的父亲,就有权利知道真相不是吗? 身为臣子,她可不能对他这个皇帝,知情不报啊…… 对吧,姐姐? 苏季菲露出理所当然地浅笑。 “喷!” 站在门口的阙挚苍,一阵气血攻心,呕出一口血来。 苏季菲冷眼看着,心里冷冷一笑。 皇帝吐血,外面的大内侍卫和狱卒当即就急坏了,立即冲了进来,一边招呼着人快去叫太医,一边将皇帝像重号病人似的搀扶出去。 大受打击的皇帝眼神涣散,整个人像精力神被人抽干了一样,呆呆地任人摆布。 苏季菲心中痛快! 第621章 苏季菲被囚禁在静水庵。 翌日清早,苏季菲就被送往静水庵,修行期间,严禁任何人探视。 静水庵在京郊的青黛山上,与白马寺比邻相望,中间就隔着一条山路。 苏季菲适应能力极快,这里环境虽然清苦,样样需要亲力亲为,没有奴才伺候,但是胜在安静,没人打扰,除了斋菜难吃一点,其他倒还好。 乔任宵和蓝景反倒比她还紧张,隔三差五就偷偷上山,给她带一些好吃的。 例如烧鸡,烤鸭,猪蹄什么的,有时候还捎上几份明月楼的招牌点心,也不怕肥死苏季菲。 皇帝命苏季菲每日早中晚,对着佛像诵《往生经》十遍。 开始的时候,苏季菲还觉得无聊,但是念着念着心就慢慢静了下来。 心一静,苏季菲又惦念起外公教她的武功,还有阙修尧让她打坐修炼的内功心法,于是趁现在有空,她每天的时间几乎就躲在房间里勤学苦练。 苏季菲这人悟性高,加上阙修尧给她的内功垫底,外公放招时既没藏着也没掖着,所以苏季菲进度神速,外公教她的十八式横刀决,不,应该说是横剑决才对。这得多亏她外公,怕她一个姑娘家使着一把大柄既不文雅又吃力,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后,把这套刀法改成了剑法。 苏季菲在静水庵呆了一个月,便把这套剑法给练成了,虽然还不够熟练,但是起码该掌握的基本已经掌握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在苏季菲住进静水庵的第五日,静水庵迎来了一个贵人,并且直接点名说要见她。 苏季菲心里好奇,便向静宁师太打听此人的来历,师太却笑得一脸神秘,说她去了就知道。还说这位贵人,每年都会来这个地方住上一阵,时间长短不一,但是每次来都会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大家也被喝令不许靠近贵人所居住的普寿堂。 听静宁师太介绍完,苏季菲对这个神秘的贵人就愈发感到好奇了。 只是等静宁师太把她领到贵人的房间,苏季菲看到贵人的长相后,瞬间就惊呆了。 因为这个人,便是当今的大长公主。 据说,当年她的《广陵曲》一舞惊人,颇受各国年轻一辈的王公贵族的青睐,只是她眼里却只有颜大将军,并且非君不嫁。 颜大将军是北阙国的大英雄,先帝十分欣赏他,唯一让先帝不赞成这门亲事的理由是,颜大将军整整比大长公主大了十一岁,并且家中已有妻子。 可是大长公主却是个认死理之人,一旦爱上,便注定了一生。 她没有要求颜大将军休妻,因为她知道颜大将军深爱她的妻子,而且她也看不惯那些为了飞黄腾达而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如果颜大将军是这种人,大长公主也不会要。 这也是先帝后来被她的深情打动,想为她和颜大将军赐婚,但是大长公主拒绝的原因。 颜大将军是一个专情的人,他娶了结发妻子以后,便没有再纳妾。大长公主欣赏这种至死不渝的感情,她不愿意介入他们夫妻之间。 她可以一个人默默爱着,默默等待,却不愿意当那个破坏一切的坏女人。 后来,颜大将军的发妻在一个寒冬里,因染上肺痨而病死。 大长公主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这让她开心不已。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安关一战,却把颜大将军留在了那里,永远都回不来了,据说连尸骨都找不到。 而大长公主,这个像站在舞台上传奇一样的奇女子,在颜大将军传来死讯后的某一天,离开了皇宫,再也没人见过她了…… 有人说,她去了颜大将军当年战死的地方,安顿了下来,用余生继续陪伴这个男人的灵魂。 也有人说,其实在颜大将军传来死讯的那一天,大长公主便以死相殉…… 上次阙挚苍告诉苏季菲,关于阙修尧被下毒一事,现下只有大长公主一个人是知情人,苏季菲便花了些心思去调查这个人。而以上这些,便是她能调查到的所有结果。 不过关于“殉情”这个说法,苏季菲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否定掉。 因为当时,阙挚苍是直接让她去找大长公主问清楚的,这证明大长公主还活着,只是或许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这位大长公主身在何处而已。 “你看到我,似乎很惊讶。”大长公主慈眉善目地看着苏季菲,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她虽然如今已是年过半百,两边鬓角花白,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苏季菲连忙敛起心神,有些不自在道:“是有一些。” 她声音顿了下,这才实话道:“实不相瞒,臣这几个月一直在打听大长公主的下落,却没成想今日会在这静水庵相遇,因此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现在苏季菲也有官衔在身,而大长公主虽然失踪已久,但好歹也是个公主,故苏季菲须以君臣之礼相待。 大长公主徐缓道:“如今坐在你面前的大长公主,已非昨日那位大长公主,你我见面,无需以君臣相称,我知道皇帝已经帮你和尧儿赐婚,那你也和尧儿一样,唤我一声姑姑即可。我已有好多年没有听人家这样称呼我了,说真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苏季菲没想到大长公主竟是这般随和,心中不免对她多了一分好感。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姑姑。”苏季菲乖巧地唤了她一声。 大长公主听着,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也就更深了。 “今日你我相见,并非偶遇,而是我知你在寻我,而我又想见见尧儿未来的妻子长什么样子,知你在静水庵,便特地跑来一趟。” 大长公主停住话语,仔细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才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不错,不错,还是尧儿有眼光。” 苏季菲听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和阙修尧很熟,心里不禁充满了疑惑。 难道说,这位大长公主其实和三王爷一直都有联系,只是其他人不知道而已?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第622章 “偶遇”大长公主 “姑姑怎知我在静水庵?”苏季菲奇了怪。 大长公主笑了笑,饶有兴趣道:“北阙自开朝以来,不管男子还是女子,你可是唯一一个敢闯崇阳殿的人,现在整个北阙国上下,哪个不是在传这件事?” 苏季菲没想到自己又小红了一把,不禁面露苦笑道:“姑姑就别再挖苦我了,要是时间能再重来一次,我倒是宁愿这事没有发生。” 如果时间能再重来一次,她会在丁伍踏上永昌宫宣读皇帝口谕的第一时间,就把武姐姐打昏带走。就算日后会被她所责怪,也好过看她自动跑去送死强。 大长公主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幽声一叹:“一切都是定数,是命,躲不过。唯有放下,才能四大皆空。” 语毕,她闭上眼睛转动手里的佛珠,念了金刚经。 苏季菲心里沉甸甸,并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安静地等着她把经文念完。 不过苏季菲没想到这一等,便直接等到天黑。 因为大长公主念完经,说渴了,她去烧水沏茶。喝完茶,大长公主又说她饿了,苏季菲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不早,便又去劈柴烧火做饭。好不容易把这位老公主给喂饱,人家直接就打起了磕睡,简直……简直让人好想把她拿起来暴打一顿。 苏季菲崩溃了,心里颇酸,为毛有种小媳妇刚刚过门就被恶婆婆各种刁难虐待的赶脚? 不过本着尊老爱幼的心态,苏季菲最后还是忍着没把人捉起来暴打一顿,而是把大长公主扛起来弄进被窝里,给她盖好被子后,默默看了她几眼,才走出去。 苏季菲转身的瞬间,手上的拳头当即就握了起来。 卧槽,还是很想揍人啊! 不要以为她没有看出来,大长公主根本就是在装睡,今天故意这样折腾她,其实也是在试探她的人品。 怎么办,还是很嫌弃这种手段太过幼稚了,要是换成是她,难度最少也得提高十倍不可……不过幸好,这人是姑姑,不是婆婆……也就这么一次,应付应付也就算了。……应该仅此一次?对吧? 苏季菲内心极其纠结。 想当初,她会那么爽快地答应跟阙修尧的事,虽然大半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喜欢阙修尧啦,但是不可否认,他这种单身汉,没有拖家带口的硬条件还是满吸引她的。 要知道家有一婆,永无宁日,苏季菲又清楚自己是那种只服理,却服不了这种软的人。苏季菲瞬间想到凤玉慈,总有种她就是天下“婆婆”的代言人的赶脚。 和凤玉慈那些人斗了那么久,她深深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先发制人,对待这种大宅里的恶婆娘,就不能心慈手软! 第二天,大长公主很是满意地享受着她端来的清粥,还有一盘萝卜干,还有两个鸡蛋。 苏季菲看着大长公主张嘴,毫不犹豫就把鸡蛋咬了半个,就闲得蛋慌的默默在想,这鸡蛋到底是算荤的还是算素的?而且有人上山清修,还带着足足两大篮子鸡蛋吗?……这到底得有多爱吃鸡蛋啊…… 苏季菲无聊地想起皇帝每日早中晚的交待,便自行拿起一串佛经,念起了《往生经》。 她念经向来念得很快,苏季菲这《往生经》来回都念了三遍,大长公主这才把早饭吃完。 苏季菲瞅了一眼外面天色,得,午时又快到了。 她非常自觉,起身将大长公主刚刚吃完放下的碗筷收拾好,果断出去准备午饭,心里已经潜意识把大长公主当成猪一样供起来了。 反正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种生活作息也就只有猪可以有了! 苏季菲就这样伺候了便宜“姑姑”两天,在第三天吃完早餐,一如既往端起筷碗要去清洗的时候,大长公主忽然叫住她。 大长公主让她坐下,一副终于愿意要长谈的样子,苏季菲十分欣慰,差点感动得泪流。 “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试探你,尧儿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你也知道,不是寻常女子能接受得了的,我也只是怕,他到头来会空欢喜一场,幸福只是昙花一现。” 大长公主说完,近乎无可奈何地长长一叹。 “这孩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实在不愿意他再受到伤害。尽管他一直跟我保证你很好,也与众不同,可我还是不放心。” 苏季菲故作惊讶,心想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这样对我,我还那么听话干吗? 不过为了让大长公主放心,苏季菲还是乖顺地说道:“姑姑请放心,你担心的那些事是不会发生的,我这人认定的事,就是一辈子了,除非是王爷自己先犯浑,否则我都会好好跟他走下去的。” 听完她的话后,大长公主一阵小激动,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看着苏季菲的目光别提有多柔和了。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苏季菲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叹气道:“不过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王爷,当年的事肯定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我现在看他的样子很明显不愿与人交流。” 想起阙修尧那副冷冰冰永远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苏季菲就愈发觉得他这是心里阴影。 当年的事,已经让他无法轻易去信任别人。 大长公主心里难过:“这孩子的性格原本从小就孤僻,不爱说话,自从发生了那件事,被他父皇软禁在那幽园林之后,就更加不愿意开口。” “幽园林那个地方渺无人烟,方圆五百里,只有他,还有负责他生活起居以及安全的两个奴才,加起来一共才三个人。都说落难凤凰不如鸡,这话一点也不错,堂堂一名皇子,最后却过得连一名普通农夫家的孩子都不如,至少人家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人身还是自由的。” 大长公主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哽咽起来,苏季菲默默递了手帕过去。 “两名奴才因为怕惹祸上身,因此孤立他。没有人陪他说话,再加上他本身性格使然,渐渐的,这个孩子就像忘记怎么开口说话一样。等我察觉到这件事,这个孩子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开过口,大家都以为他哑了……” 第623章 这样的人,向来都是自负又自傲的。 大长公主声泪俱下,可见阙修尧当年的处境有多凄凉。 苏季菲原本轻松放在桌上的手,骤然用力,就好像掐着人的脖子一样,手指的关节泛起白色。 “那后来呢?” 大长公主的目光因为回忆而显得有些散乱。 “因为先帝下令不许任何人去看望他,也不许接济他,所以我也不能常常去看他。每隔几个月我就偷偷去一次,我记得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看他,他突然开口对我说‘姑姑,我想学武功。’,你都不知道把我给震惊的,我当时就哭了,我说‘好好好,你想学什么姑姑都帮你。’。” “我见那两名奴才对尧儿不好,于是便找了个理由,把他们撵走,又把我身边最忠心的两名奴才留下来照顾他。学了武功以后,尧儿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说实话,他如今能长成这样,我已经很欣慰了。” 想起那个场景,大长公主至今都感触颇深。 那么好的一个孩子,结果却因为上一辈人那些事,而差点给毁了。 真是作孽啊…… “王爷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练武的?” 苏季菲想了一下自己十二岁那年在干什么,结果好像什么也没想起来。 因为她从小到大,生活节奏好像都满普通的,也没有什么特别。 基本在她考入军校之前,每天的生活都是学校、家,两点一线,父母也不太管她。 她对那些小女生喜欢玩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哦,不对,她还挺喜欢打弹弓的,不过那貌似是男孩子才喜欢的玩意吧? 而她妈特意给她买的十几万钢琴,她就意思意思摸了一次,然后这台钢琴就一直放在家里积尘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间觉得有点对不住这台钢琴了。 大长公主颌首道:“那段时间尧儿的身体饱受绿蛊的折磨,非常不好,一天比一天瘦。特别是十一岁那年的冬天,险些就熬不过去了,是我发现及时,不管皇兄的命令,强行绑了两名太医带上山,这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大长公主一边哭一边说,苏季菲默默又给她递换了一条新的手帕,心里同时难受得要死。 “姑姑这样做,就不怕惹怒先帝?”苏季菲挑眉,语气倒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皇兄?”大长公主眸子一缩,顿时满脸愤怒。“怕啥?大不了他也把我给杀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如此狠心,这样的兄长,我刚好也不想认了。” 苏季菲奇了怪:“姑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帝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大长公主看着她,面色为难。 “其实也不能怪我皇兄,当年众多位皇子中,他最喜欢的人是尧儿,只是后来因为姜妃的关系,所以……唉。”大长公主话还没有说完,便幽幽长叹一声。 苏季菲这下更加好奇了:“姜妃到底做了什么,使得先帝这么生气?之前我也问过甄妃,可是她不愿意说。” “这……”大长公主犹豫。“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不懂怎么说,我想甄妃也是这样想的吧。” 苏季菲眸子转动半圈:“姑姑犹豫,是因为姜珂的身份吗?” 大长公主瞬间瞪大眼睛,惊讶道:“什么身份?……你是不是已经知道……?” 她忽地停住话语。 “嗯,不属于这里,来自哪个地方不清楚,但身体应该是姜珂本人。可以回去,只是后来失败了。这是甄妃告诉我的。”苏季菲避重就轻,把责任推到已故的死人身上。 大长公主眼睛瞪得更大,口吃毛病严重:“这,这,这么说,她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包括姜妃被人诬陷与人通奸的事?” 苏季菲内心震惊无比,居然还有这种事? 所以这先帝不会是相信了这种事,怀疑阙修尧不是他亲生的,是姜珂和情人的野种,所以才会这样对待阙修尧吧? 那阙修尧十岁那年,传言姜珂为了复国,意图谋害先帝的事,其实也有可能是假的了? 而事实的真相,就是先帝相信她与人通奸,一怒之下就把她和那名奸夫给杀了,但这种事传出去始终不好看,他就只能另外想个办法,用谋反之罪包住这件丑闻? 苏季菲脑子动得很快,结合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就一锤定音——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都想清楚,苏季菲也懂得该怎么套话,于是装模装样道:“这事甄妃也大概提过,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她也没说,倒是让我有机会就问你。她说这事,没人能比你更清楚了。” 苏季菲发现自己现在的说谎技术又更上一层楼了,随便两下就能把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瞧,大长公主满脸的忆当年表情,眼眶都微微有点红了。 “唉,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甄妃说得对,没人能比我更清楚这件事的经过,当年若不是我,姜珂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苏季菲眉头微地一挑,这故事听起来还挺错综复杂的。 …… 这事还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当年的姜珂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倾世佳人,各国皇子才俊对她爱慕者比比皆是。 元帝便是其中之一。 与那些常年坐在殿中安乐上着早朝的君王相比,从小就呆在父亲身边金戈铁马争天下的元帝,是个真正的枭雄。 然而这样的人,向来都是自负又自傲的。 江山、美人,他统统都要。 姜国皇帝寿诞那天,授元帝之命前去送上贺礼的使臣,当场便提出和亲的要求。 少年英雄,又是一国之君,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会不爱? 姜国公主自是不例外,但是姜国皇帝反而犹豫了起来。 这北阙国和姜国,比邻而居,却因为土地问题,经常发动战火,基本几年一次,或大或小,从来没有停止过。 而自从元帝登基后,北阙国在元帝的带领下,变得日益强大,并隐约有吞并姜国之心。 本来和亲之事若能成,能缓和两国多年剑拔弩张的军事关系,是挺好的;但是姜国皇帝担心的是,公主嫁过来以后,元帝不会真心对她。 第624章 丧家之犬 而且再怎么说,姜珂也是一国的公主,是他的宝贝女儿,去当哪国的王后都绰绰有余,又何必降低身份去当元帝的妃妾。 那个时候,当今的太后已为元帝产生一子,封为皇后,其子封为太子。 所以姜珂若是嫁过去,她与她的孩子,一辈子都将与王位无缘。 姜国皇帝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愿意看到她受这等委屈,他有意等自己百年之后传位给公主。 拒婚,这本来也没什么,完全没必要发动战争,可是有些事就像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姜国皇帝本想拒绝元帝的要求,但耐不住公主的软言哀求,最后只得叹气应下。 元帝得到好消息,便开始让人着手准备,又是重新修葺宫殿又是准备迎亲的礼单,光聘礼就准备了足足几十车,牛羊马匹更是无计其数。 迎亲队伍提前半个月,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但是元帝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新娘子,而是去迎亲的大臣带回来公主出逃的消息! 原来,就在元帝准备聘礼的这段时间,公主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醒之后,整个人性格大变,甚至还逃婚! 元帝大怒,把公主出逃之事归结成是姜国皇帝的教唆,迁怒向来是最容易之事。 战火四起,硝烟弥漫,元帝年轻时期的北阙,是各国的佼佼者,四大国之首,区区一个姜国,元帝是不放在眼里的。倾注全力,姜国上下奋力抵抗,也只是挣扎了数月之久。 那场大战,战况非常惨死,姜国预料之中被灭了国,成为丧家之犬。 在此之前,姜珂回来过,愿意为了自己的子民,把自己献出去。 可是这场战打到这里,姜国皇帝却不愿意女儿这般牺牲。 因为这已经不是一桩婚事的问题,而是两国的仇恨,这么多年堆积下来的恩恩怨怨。 作为一个国家最高的领袖,他愧对自己的臣民,因为自己的无能,他保护不了他们。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一个如此残暴的男人。 姜珂彼时的牺牲,已经显得没有多大的意义。 老皇帝不顾女儿的意愿,下药把姜珂弄晕后,偷偷派人把她送出去,越远越好。 只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元帝灭了姜国,决定迁都至此,将姜国的首府改名为长安皇城的数个月后,元帝的人在一座边陲小镇找到了姜珂。 元帝不顾众臣的反对,把姜珂接回宫,封她为妃。 姜珂不想继续再生灵涂炭,便答应元帝自己可以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但条件就是他必须善待姜国余下的子民,包括她父亲的老部下。 元帝应允了。 甄妃和姜珂便是这样认识的,她一眼就看出了姜珂的来历,对姜珂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而姜珂则是因为终于能找到一个可以说真话的人,激动不已,瞬间就把甄妃拉入自己的朋友圈。 在宫里,大长公主和甄妃的关系向来最好,所以三人很自然成了好朋友。 姜珂十分欣赏大长公主这种追求爱情的勇气,还经常帮她出谋划策。大长公主对此,十分感激。 这样的生活本来挺好的,但是有一日,那些跟随过姜国老皇帝的旧部,却偷偷找上姜珂,他们不死心,想让姜珂带领他们重新夺回姜国的国土。 这事后来被元帝知道,元帝一怒之下设局将他们一网打尽,关键时刻,姜珂挺身而出为她的子民求情,却反被人诬陷她与这些人当中一个叫邬侦仲的人有私情。据说两人从小青梅竹马,若不是元帝从中插上一腿,相信他们早已修成正果。 元帝让人去查,发现果真有此事,而姜珂自己也承认了,但坚决否定两人有私情,希望元帝能记得两人最初的约定,放他们走。 元帝怕姜珂离开自己,因此只能放人。 事情原本这样,也算完美结束,可是谁也不曾想到,邬侦仲他们并没有因此就放弃,只要一有机会便会偷偷跑来找姜珂,希望她能答应他们里应外合,帮他们刺杀元帝。 而偏偏元帝又是个生性多疑之人,之前的事,他表面上相信了姜珂的解释,实际上却暗中派人监视她。姜珂与邬侦仲见面的事,自然逃不过元帝的耳眼。姜珂当即被元帝软禁起来,元帝对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恶劣。 姜珂是个向往自由的现代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由,元帝的爱让姜珂开始感到有压力。 不过这事还没完,某一日,姜珂遭人暗算,被迷晕了带出皇宫。元帝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全身赤果躺在邬侦仲的床上,衣服散落四处,房间里还有一个包裹。 元帝以为她这是要跟情郎私奔,被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的他,当着姜珂的面直接拔剑就把邬侦仲的手脚斩掉,割鼻挖目,最后一剑刺穿他的喉咙。不止如此,他还把那天闯进房间看到姜珂胴體的大内侍卫的眼睛都刺瞎。 姜珂被元帝残忍暴戾的一面吓傻了,她知道元帝向来心狠手辣,但是从来没想过他可以残暴成这样。这样的人,让姜珂产生了恐惧。她试图想要逃离他,却被再次幽禁起来。 这次元帝把她囚禁在宸佑宫里,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视她,就连甄妃和大长公主都不能。 他用一根细细的链子把姜珂锁在床头,不管她的求饶和哭喊,连续几天几夜折腾着人。等元帝停下,姜珂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一条小命差点都没了。 元帝生平第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他颤抖着让人去请太医。因为治疗及时,姜珂的命是抢救回来了,但是身心崩溃的她,整个人变得就算没有生气的木偶。 好不容易求得元帝的同意,可以来看她的大长公主和甄妃,看到她的现状后,纷纷都哭了。 姜珂求甄妃,想办法帮助自己回去,她再也没办法呆在元帝的身边。这种日子,生不如死。 甄妃犹豫。 她对姜珂的感情向来复杂,既有好友般的互相欣赏,又有情敌般的羡慕嫉妒。 她甚至还恨过姜珂。 第625章 当年的悲剧 毕竟姜珂没有进宫之前,她才是元帝的心尖宠;可是姜珂进宫以后,她却永远只能排在第二。 元帝留宿在她那里,跟她谈起的话题,多半是关于姜珂的。 姜珂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今天她居然给他提了一个培养学子的计划,这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多鬼主意来。但大多时候,元帝会跟她抱怨,他总觉得姜珂心里没有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的眼里看得到自己? 看着一日日为姜珂而魔障的元帝,甄妃几乎心痛欲裂。 可是看到姜珂这种生不如死的样子,甄妃同样心痛。 大长公主开始并不赞成,但是元帝对姜珂的伤害,让她明白姜珂再继续呆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死在元帝的手上。 大长公主跪下来求甄妃帮姜珂,甄妃忍不住动摇了。 她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为姜珂卜上一卦,结果却算出姜珂二十八岁那年有一生死劫,元帝会因为姜珂的死而一生颓废不振,小阙修尧也会在姜珂死后便遇害。 正是这个卦象让甄妃决定,就算拼死也要试着把姜珂送回去。 她不想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受到伤害。 不过甄妃能力有限,仅靠她一人之力根本就不能把姜珂送回去,于是她豁出脸面不要,去求她的师姐帮忙。 就在那一天,她和师姐终于齐集五件宝贝,催动上古阵法准备把姜珂送回去。 可就在这时,元帝突然带着他的亲卫兵出现了。 元帝让人把她们捉起来,但是阵法一旦开启,别人是没办法进到阵中的。 已经失去理智的元帝让人把小阙修尧带过来,把天下间最恶毒的绿蛊种在他的身上,逼姜珂自己出来。 只是阵法一旦启动,又岂是你想进去就进去,你想出来就出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姜珂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受苦,她跪下来求元帝放了儿子,嘶喊着哀求着,可是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却无动于衷,只是冷静地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要她回来。 回来。 回来,小修尧就没事。 回来,你儿子就没事。 姜珂不顾甄妃和她师姐两人的劝阻,想尽一切她所能想到的办法去破坏阵法,挣扎着要出来救她的孩子。 最后阵法受到破坏,甄妃和她师姐两人受到阵法反噬,本是流光锦华之年瞬间变成苍桑老妇。 而姜珂喷出了一大鲜血,经脉尽断。 元帝受到极大的打击,就像疯了一样,打压着一切关于姜珂的事情。 不许别人提起她,不许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任何有关她的物件,就连曾经最爱的儿子小阙修尧,也因为姜珂的死而被迁怒,被不喜,被厌恶…… ……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苏季菲听完,沉默了许久。 按大长公主所说的,姜珂在和亲之前,曾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性情大变,甚至还逃婚。 想来,那个时候的姜珂一定是刚刚穿越过来的,而原主姜珂则是已经死了。 所以醒来后的姜珂,得知自己即将要被当成和亲工具,嫁给自己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便生出了逃婚的念头。 只是她没有想到,因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害了整个姜国。 后来她再次回来,愿意牺牲自己而保全家园,定是想通了,想代替原来的小姜珂尽自己公主的职责。 只是那个时候的老皇帝,眼看着国将灭,他不能再眼看着女儿把一生的幸福断送,于是狠心把人送走。 接着,小胡姬便遇见了她。 其实说穿了,这就是一个信任问题。 元帝爱姜珂,爱得痴迷,爱得魔障,可是他却从来不信任姜珂,这才会酿成这场悲剧。 而这里面最无辜的人,就是小阙修尧了。 唉。 苏季菲几不可闻地在心里轻叹一声,好想抱一抱当年的那个小阙修尧。 “所以甄妃就是因为此事,才会被先帝贬至冷宫的?” 半晌过后,大长公主的声音才低低响了起来。 “皇兄恨我们,他为了报复我们,就把甄妃贬至冷宫,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活在懊恼和悔恨当中。而我……” 眼泪滑落,大长公主满脸的绝望。 “我们父皇去世前,他曾答应要好好照顾我,所以皇兄没对我怎样。但是他知道我最爱的人是颜开,他就故意把颜开送到安关去,结果那一战,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皇兄要我们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和他一样。” “可是我宁愿他直接冲着我来!做错事的人是我,该为此事负责任的人也是我,颜开他根本就不应该死!”大公长主手捂着胸膛的位置,心痛地喊道。 苏季菲的心,顿时沉甸甸的,清晰地感受到大长公主的万念俱灰。 “姑姑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选择离开皇宫的吧?” 那种无情的地方,换成是她,她也不愿意呆下去。 大长公主狠狠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频频眨动眼睛,企图把眼泪憋回去。 “颜开死后,我的心也跟着他一起去了。我虽然能了解皇兄这样做的原因,可是我无法原谅他,所以我只能选择走。永远离开那个地方,不再回去。” “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姑姑会说,姜珂是你害的?” 苏季菲忍不住在想,大长公主对自己是否还有所隐瞒。 大长公主全身僵直,面色蓦然就变了。 见状,苏季菲了然。 “姑姑要是觉得为难,可以不说,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如今再追究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她体贴道。 大长公主内心充满了感激:“谢谢你,不过有些话一旦说开了,后面接着再说就不会觉得难以启齿了。” 声音一顿,她略显尴尬地扫了苏季菲一眼。 “我喜欢颜开,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那个时候颜开并不喜欢我,他已经有妻子了。直到他妻子死后,姜珂就教我必须化主动为被动,她让我给颜开写情书,教我怎么追……追颜开。” 大长公主说到这里,徐娘半老的脸上骤然红透,露出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 第626章 观音像 苏季菲眨巴眨巴着眼睛,有点被她这个表情雷到。 不过一想到,这种女追男的把戏,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在这里……呵呵,估计是件伤风败俗,十分惊骇的事吧? “颜大将军,肯定就是这样被姑姑打动了吧?”苏季菲饶有兴趣道。 大长公主红着脸,点点头:“嗯,姜珂的鬼主意很多,每次颜开看到我给他写的情书后,都笑到不行,最后也被我的恒心打动了。” 她声音一顿,话锋一转道:“姜珂被人弄晕带走的时候,其实我也在。……是我给那些大内侍卫下泄药的,因为皇兄不让我们见姜珂……” 大长公主的手抖得很厉害,最后被她用力握住。 “这些年来我不停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把那些大内侍卫支走,或者我压根没去找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了?姜珂有人保佑,不会轻易中了别人的暗算。那么她就不会被人诬陷与邬侦仲私通,皇兄不会一怒之下把邬侦仲给杀了,把姜珂给幽禁起来,还对她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甄妃也不会被关进冷宫,颜开最后也不用死了,结局会被改编……” 苏季菲用力握住大长公主的手,坚声道:“没有如果,这是命。你只能勇敢去接受它,不然你余下的人生依旧只能活在痛苦之中。” 大长公主眼睛一片血红,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眼里寻找点什么东西来。 “相信我,他们没有人会怪你。因为就算你不把那些侍卫支走,结局也不可能改变的,这是明摆着有人要弄死姜珂。只是对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先帝并没有当场就把给自己载绿帽子的姜珂一剑杀死,而是又把她带回宫,幽禁起来。”苏季菲胸有成竹道。 “不愧是皇帝亲口赐封的勘察御史,观察力果然敏锐。”大长公主瞪大眼睛,尔后长长一声叹息。“你说得对,这明显就是有人看不得姜珂得宠圣恩,故意设局想要弄死她。可是姜珂的死对我皇兄的打击太大,他曾很长一段时间沉溺在失去姜珂的痛苦之中,不愿意任何人提起姜珂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命人去彻查这件事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就放弃,我调查的时候发现,邬侦仲死之前曾经和皇后接触过,我怀疑陷害姜珂的人就是她。” 苏季菲心中一跳:“你指的是当今太后?可有实质证据证明?” 她被赐婚给阙修尧的时候,太后曾经召见过她,当时太后看起来是真心关心阙修尧的。 苏季菲想像不出,太后如果真是陷害姜珂的凶手,那她还要关心仇人的儿子做什么?斩草除根不是更好? “如果我有她栽赃陷害的证据,当年我就算冒着会被我皇兄砍头的危险,我也会冲进未央宫一剑把她给杀了。”大长公主说这话时,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只可惜没有!” 苏季菲瞬间沉默,想到太后当年曾经对甄妃露的那一手,说明她内心是个善妒之人,如果她想对姜珂下狠手,也不是没有动机的。 大长公主张嘴刚想说话,这时候有个小尼姑来敲门,说静宁师太得到了一罐好茶,让她们过去品尝。 两人的谈话很自然就被打断。 等她们从静宁师太那儿喝完茶回来,桌上已经摆着几碟斋菜,还有两碗白白的小米饭。 正在帮她收拾床褥、打扫卫生的两位婢女,见到她们进来,都停下来微微一福身。 苏季菲微微挑了下眉梢。 “其实她们是跟我一起来的,只是没我的吩咐,一直呆在后山的小屋,没敢过来。”大长公主笑着解释,然后抬手一挥,颇有公主气派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两人下去后,大长公主才玩味地看着她,笑了笑:“你不会怪我吧?” 苏季菲也笑了笑:“不会。”就算会,我也不会说啊。 “吃饭吧。”大长公主说完,率先坐下。 吃饭的期间,大长公主跟苏季菲讲了一些阙修尧小时候的事,不过大部分都是围绕着他幽禁时期的话题。 大长公主说,或许就是因为阙修尧这种不平凡的遭遇,所以才注定了他会遇到他师傅。 玄青道长,一个隐于市的世外高人,踪迹飘忽不定,武功造诣非常厉害,实属武功至尊,能拜他为父,是阙修尧十世修来的造化。 他教给阙修尧一套内功心法,勤加修炼,可以抑制他体内之毒。 这事,大长公主也是后来才知道,难怪他突然开口跟自己说要学武功,原来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阙修尧自己也争气,再加上聪明,倒是没几年就把他师傅大半的本领都学了去。 元帝后来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说发觉当年的事另有蹊跷,派人将神医谷鸣子寻来,想为阙修尧治病。但是阙修尧中毒已深,毒素已经扩散到全身,神医施展毕生所学,仍然不能将他体内之毒尽管逼出来,绿蛊已经把阙修尧的身体当成母体,滋生繁衍起来。 苏季菲默默听着,突然间觉得嘴里柔软的米饭,顿时硬得有些难以下咽。 吃完饭后,大长公主忽然交给苏季菲一件东西。 “这是……?” 大长公主徐缓道:“打开来看。” 苏季菲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的东西是用来放置画卷的画筒,她不禁满心疑惑地看向大长公主。 “这是你外公托我交给你。” 苏季菲瞪圆了眼睛,惊讶道:“难道这里面装的就是那第四幅?” 她急忙将画打开,画里面是一幅慈眉善目的观音画像,菩萨的衣袂飘飘,手托净瓶,脚下踩着一朵祥云,配色极好。 “这……”苏季菲一脸不懂。 另外三幅画,她是见过的,都是风水图,跟这第四幅画的内容也相差太远了。 苏季菲有点不明白,这算是什么提示? 大长公主了然一笑:“若是一眼便可看破,那它便不是人人想破脑袋拼尽性命都想要得到的宝贝了。” “说得也是。”苏季菲面色讪讪,连忙将画收起来。“姑姑,这画怎么会在你手上的?” 第627章 阙修尧心里最阴暗的地方。 大长公主微微一叹:“这说起来,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那时候你外公好像已经感应到自己会出事一样,于是便暗暗派人寻找我的行踪,并让他的亲信把这副画交给我,让我代为保管。他说,若他不幸发生了什么意外,就等你长大后,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难怪不管大家怎么对付外公,怎么找,都找不到这第四幅,原来它压根就不在她外公手里。 苏季菲恍悟。 “不过前提是,你不能像你娘那样的懦弱。如果你不能肩负起保护这副画的能力,那我就会把这幅画给烧掉,让这个秘密永远尘埋于黄土之下。当然,这也是你外公当时的交代。”大长公主继续把话说完。 苏季菲默默囧了几秒然,竟然对她的话无言以对。 这还是亲生女儿吗?他外公到底有多嫌弃她娘啊…… 大长公主用力按了画筒一下:“记住,这事除了你以外,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苏季菲明眸微动,试探性地问道:“那王爷呢?他可是对这幅画誓在必得。” 大长公主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脸上表情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她不容置喙道:“特别是尧儿,你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苏季菲很是不能理解,难道姑姑还不知道阙修尧的野心? 大长公主沉默了片刻后,才微微叹息一声。 “自从姜珂死了以后,尧儿就一直记恨他的父亲,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心里在想什么骗不了我。尧儿想毁了这个江山,毁掉我皇兄辛苦打拼下来的天下,以此报复他。” “啊。”苏季菲震惊不已。“……难道王爷的心愿不是当皇帝?” 大长公主近似无可奈何地摇首道:“不,他对当这个皇帝没兴趣,他只是想毁了它。又或者说,他想要那些我皇兄在乎的人,一生都不好过;他要整个北阙皇室都鸡犬不宁。” 苏季菲下巴线条僵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眼前浮现那道清冷的身影。 阙修尧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她从见到阙修尧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他非比寻常,是个干大事的人。 她以为,皇帝是他的梦想,她也乐得帮他完成这个梦想,但是现在,大长公主却告诉她错了。 不是,他要的从来就不是皇位,而是——元帝一脉,鸡犬不宁! “北阙不是我皇兄一个人,那是我们祖先,一辈辈打下来的基业,它不能为我皇兄的孽债买帐。所以即使我能理解尧儿这么做的理由,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它毁在尧儿的手上。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尧儿把它给毁了。” 大长公主神情严肃,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了拳头。 “但是不管我怎么劝说,尧儿仍然一意孤行。十年,他说那个男人只给了他们母子十年相处的时光,所以他只能等十年。十年之后,他会亲手一点点把北阙给毁了,他要让我皇兄当初疼爱的儿子们一个个都落得凄惨无比的下场,他要我皇兄就算是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够了!”苏季菲蓦然狠狠一拍案子,激动地站了起来。“阙修尧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他!而且就算他真的要这样做,我也会阻止他的!做错的人是元帝,就算是他的儿子,也不需要为他买债。父债子还,虽然是天经地义,但是他的儿子也是阙修尧的手足,我不会让他去残害自己手足!做出这种有违天理,会遭报应的事!” 大长公主显示被苏季菲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怔了一下后,同样激动地握住苏季菲的手。 “尧儿果真没看错人,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苏季菲坐下来,柔声安慰她道:“姑姑,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做这种混蛋事的!” 如果他真的容不下那些人,那她就代他动手。 他恨后宫那些和元帝有过牵绊的女人,那她也可以想办法把这些人弄走。 反正还是那句话,她绝对不会眼睁睁让他背上杀兄弑弟的千古骂名! “尧儿能和你在一起,真是他的福气。”大长公主握住她的手不放,满脸慈爱的笑容。“你这孩子真是温柔大度。” 苏季菲笑了笑,不好意思说,她现在满腹阴谋诡计都在想着怎么弄死那些让阙修尧不快之人…… “对了姑姑,你怎么突然想到把这个交给我,不会是我外公出事吧?”苏季菲蓦然紧张道。 外公的处境,她是清楚。 自从她外公进京后,各方人马都对他虎视眈眈。只不过天子脚下,不到最后一刻,大家都不敢做得太过,这些人反而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 只是如今朝中混乱,看起来随时会换天,也不知道她外公现在的处境怎样。 一想到这,苏季菲就忍不住担忧起来。 “哦,不是的。”大长公主摇头,面目慈祥。“我只是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所以我想在临走之前把夏老将军交代给我的事办妥。” 她声音一顿,颇为安慰道:“自从皇帝把你许配给尧儿,我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你,我相信你绝对可以胜任你外公的嘱托。” 苏季菲微惊:“姑姑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找颜开。”大长公主遥望着远方,目光柔情款款,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情郎。“他一个人在那里太孤单了,我要去陪他。” “那你就不担心你不在,王爷会对其他人下手吗?”苏季菲试探性地问道。 大长公主浅浅一笑:“不会的,这孩子你别看着对谁都挺不上心,挺冷淡的样子,但是他重承诺。他不轻易许下承诺,但是只要他答应过的事,他就绝对会办好。他说好了十年,那便是十年,而如今才过去三年。” “姑姑还是等王爷回来以后再走吧,你这样不辞而别,王爷会担心你的。”苏季菲继续挽留。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不用担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为了尧儿,我是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儿呆下去的。”大长公主对元帝的怨恨,估计一点都不比阙修尧的少。 第628章 北阙变天 那一天,苏季菲一直都呆在大长公主的屋里,陪她说话,一直到很晚,苏季菲才回自己的房间。 向来睡眠质量极好的她,难得体验到什么叫做失眠的滋味。 苏季菲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想的全是阙修尧这些年来经历过的事,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第二天一大早,大长公主就像她来时一般,带着她的人又安静地离开了。 苏季菲和静宁师太亲自送她们下山。 静宁师太对着远去的队伍轻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你们一世喜乐,平安。” 苏季菲也把自己会的那几句经文翻出来,默默诵上一遍。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季菲一直想着该怎么把这第四幅藏在哪里才算安全,考虑再三后,她把观音像从画筒里拿出来,直接挂在房间里。 晚上,乔任宵和蓝景又带着烧鸡烤鸭来爬山门了。 看到她房间里的画像,两人一致认为这观音像画得挺不错,慈眉善目,看着人心里都忍不住慈悲起来,挺符合尼姑庵的主题风格。 苏季菲笑笑,赞同他们的话。 只是当她视线落在烧鸡和烤鸭的身上…… 苏季菲无力打了个饱膈,腻味得好想吐! …… 那厢,武昭仪死后,朝廷开仓放粮,北方边陲三县的饥荒得到解决。 至于杀害三皇子的凶手,也在乔任宵和廷尉府一干人等的努力下终于捉到。 凶手就是当初苏季菲点名要查的那三名大内侍卫的其中之一,专门负责德阳殿安全的。 这样的结果,让阙挚苍极其愤怒,一时之间,似乎除了他专门精心培养的暗卫,他都不知道谁才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而这似乎就是这个幕后黑手的目的。 他要把阙挚苍的内心,一点点慢慢瓦解。 但是这样并没有完,饥荒刚过去,又有其他地方发生了瘟疾,人心惶惶。百姓开始怨声载道,怒斥着让阙挚苍滚下台去,喊着要废帝另立新君的口号。 还有后宫,虽然杀死三皇子的凶手已被人捉住,但是董妃、秦妃、凝贵人等人却陆续遭遇到不测,死状都是和三皇子一样,被麻绳吊死在自己房间内的房梁上。 皇帝盛怒之下,迁怒乔任宵和廷尉府一干人等。 他将所有人都关进天牢,准备砍他们的头,治他们一个办事不力。 四王爷倒是以此为借口,派出更多的军队驻入皇宫,还以照顾为名把太后软禁起来,准备以此要挟皇帝。 谁让她最后时刻,选择支持的人是皇帝,这可是大大犯了阙挚弘的忌讳。 阙挚苍和阙挚弘两人正式撕破脸。 四王爷的身后有百官拥戴,皇帝只有少数人支持。 这一局,怎么看,都是皇帝输。 不过阙挚苍不可能就此放弃,当这些人逼他杀死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时,他就发誓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阙挚苍一边让亲信给镇守东霞关的彭鸿辉捎去一个口谕,让他带兵回京护驾,另一边他又打起虎符的主意。 不过越是这个时候,阙挚越不敢表现得急躁。 他那个好弟弟现在迟迟不动手,除了要逼他自己自动让位外,好显得阙挚弘更像天命所归一样,其实大部分的原因是怕自己手里的虎符。 虎符一出,便能调动驻扎在离京一千多米以外的安扎大营的三十万兵马。 有了这支军队,阙挚弘何足为惧? 除非阙挚弘有把握,一出手就能立即把自己铲除掉,否则他的计划注定会失败。 阙挚苍相信,以阙挚弘的聪明才智,肯定也早就猜到他手里没有虎符,只是没办法确定,所以心中才会有所忌讳。 也正是这样,他在阙挚弘的面前才一直表示得很硬气,不肯屈服。 他必须稳住阙挚弘,让对方相信自己手上有虎符,然后再暗中派人继续寻找虎符的下落。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能赌输! 阙挚苍授命兰青,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让夏老将军把第四幅的秘密说出来,否则连她也不用回来了。 …… 苏季菲山中一个月,外面却已经变了天。 不止是皇宫,整个永安皇城都和之前的大相径庭,到处都是四王爷的兵马。 苏季菲见状,立即意识到皇帝很有可能已经被四王爷架空了,皇城一战,将不可避免。 她马上加快速度回家。 这次她下山,没提前告诉任何人,免得家里派人来接她。她这次上山是受罚去了,又不是去观光旅游,实在没有必要。 除了苏琼玖以外,其他人见到她回来,都显得特别高兴,围着她东问西问。 有人说,这才一个月不见,三小姐倒是又瘦了,不过精神儿还不错,英姿飒爽。 苏琼玖不屑地冷笑一声,扔下一个“呸”,不过立马换来苏瑞泽的一个瞪眼,其他人的众瞪。 也有人说,这静水庵的水米就是养人,三小姐这皮肤水嫩嫩的,看着像能掐出水来似的,好让人羡慕噢!~ 双胞胎姐妹花缠着苏季菲问那里美不美,环境怎么样,有机会也带她们上那住上一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苏季菲感觉何止啊,她都快被她们的声音轰炸过去了,光是应付她们抛过来各种问题,就忙得团团转。 想起她刚过来的那会儿,这些人见到她,不是一脸嫌弃就是抛白眼,而一年的时间还不到,她们之间便能相处得这么融洽,仿佛就像真正的一家人,这多多少少让苏季菲感到一些心慰。 苏晨斐忍了这些长舌妇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咳嗽两声,板着脸把苏瑞泽和苏季菲两人叫进了书房。 谈的还是上次的事。 不过这次,苏晨斐是捶胸顿足,后悔死当初没有站四王爷的队伍,如今他大势所趋,势必会登基成帝。 苏季菲却心里冷冷一笑,安抚她爹先别急着下定论,皇帝不蠢,肯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让他观察一阵再说。 第629章 乔二爷出事! 苏晨斐心里却不这么想的,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明朗了,阙挚弘的势力已经一步一步入侵了整个皇宫,只要他振臂一呼,带兵逼宫,这皇位就是他的。他迟迟不动手,只不过是想图个阙挚苍“主动让位”的美名。 但是苏季菲笃定的态度,让苏晨斐忍不住又举棋不定。 他问儿子是怎么想的,苏瑞泽倒回答得挺爽快,那就是以苏季菲的意见为意见,只不过话说得婉转好听一些。 闻言,苏晨斐一阵气闷,顿时有种生了儿子还被女儿拽走的感觉……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整整花了大半宿的时间,结果问题还是原地踏步,什么都没有解决。 苏季菲赶了一天的路,早就又困又累又饿。 一个月不见,夏婉兮自然有许多话要跟苏季菲说,但是看到她满脸的疲倦,最终还是舍不得,只是交待让她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 小灶上还热着一碗鸡汤,那是苏季菲回来的时候,夏婉兮便让人炖上的,只是苏季菲从一进府就忙到现在,连坐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别说喝汤了。 临走前,夏婉兮还吩咐蓝景别忘记给她家小姐把鸡汤端来,喝完了再睡,别浪费。 可是蓝景现在哪有这个心思,表面敷衍地应了一声,但是夏婉兮前脚刚走,她立马就拉着苏季菲,把乔任宵和李立等人被皇帝关进大牢要被问斩的事全部告诉她。 “这阙挚苍是疯了不行,杀人杀上瘾了是吧!” 苏季菲面色铁青,狠狠地拍着桌面,站了起来。难怪乔任宵都有好几天没有来爬山门了,原来是出了这事。 “不过,你怎么等到现在才告诉我啊?这么重要的事!” 苏季菲斜睨蓝景一眼,声音颇有责怪,这丫头平时看着也不像这样没轻没重的。 “是老爷不让,他知道小姐和二爷以及廷尉府的关系不错,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二爷他们出事后,老爷就派了几名护院,每天不分早晚的盯着我,不让我有机会去给小姐通风报信。”蓝景声音焦急,样子颇为懊恼道。 “你身手不错,普通护院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蓝景就打断她的话。 “周易在里面。” 苏季菲秀眉微微蹙紧:“原来是这样。” 周易是阙挚弘放在苏家的棋子,武功不错,两人真打起来,蓝景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上次他们不是说,让周易找个借口离开吗?他怎么还没走,不会是那边临时又变卦了吧?”苏季菲狐疑道。 她上山一个月,还以为周易早就走了呢,没想到人还在。 那边,自然指的是阙挚弘那里。 蓝景摇首:“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姐去静水庵没几天,周易突然间就说不干了,说是想回乡下看看年老的父母。可是才走几天,忽然又回来了。也许那边让周易继续呆在这里,还有其他目的。” 苏季菲若有所思,目前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蓝景眼眶红得厉害,拽着苏季菲的衣角道:“小姐,你赶紧想想办法吧,皇上明天就要把他们都推到午门处斩,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声音刚落,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看来心里是极喜欢乔任宵。 苏季菲看着心疼,整个人也瞬间清醒过来,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别急,再过一会天就亮了,到时候我会进宫面见圣上,为二爷求情的。” 蓝景却感觉希望不大,她愤愤不平:“那种暴君,为了自己的皇位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可以杀,小姐求情能有用吗?” 苏季菲苦笑道:“那也总比劫天牢、劫刑场要来得强吧?天牢戒卫森严,刑场又有重兵把守,你觉得就我们俩去,以我们的武功,会有胜算吗?” 蓝景默默不语,她总觉得小姐似乎已经看穿自己的心思。 她确实是想过明天要去劫刑场来着…… “再说了,这是一个既不现实又不理智的想法。就算我们成功把人救出来,但是这辈子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将背负上通缉犯的罪名,永远都别想过上一天安宁的日子。这种事,你最好不要考虑。”苏季菲理性分析。 蓝景低着头,懊恼地咬了下唇瓣:“小姐,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全了。” “不用道歉,你喜欢二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而且冲着我和他的交情,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有事的。”苏季菲说完,冲她眨眨眼。“我会试着找皇帝谈,要是说服不了他,大不了我就陪你一块去劫刑场呗。” 蓝景瞬间激动不已:“……小姐,你真好!” 苏季菲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安抚了她几句,便将她赶下去休息,养足精神好明天备战。 至于她自己嘛…… 蓝景一走,苏季菲也跟着离开房间。 大长公主的出现,让她有一点不放心外公,她得亲自过去一趟。 等苏季菲赶到将军府,刚好是二更天。 苏季菲没有走大门,而是直接爬墙进去,敲响了外公的房间。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一声严谨的声音:“谁啊?” 苏季菲一直提在胸口的那份紧张,终于一下子松散了大半,她浅浅一笑:“外公,是我。” “菲儿,你回来了?”夏老将军急促的声音透着一声惊讶。 苏季菲含蓄道:“嗯,刚回来的,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外公,你已经睡下了吧?” 音落,她鼻子微微动了动,觉得空气中好像飘荡着一丝血腥味,挺淡的,只是上辈子经常执行任务,让她对血的味道比较敏感。 她眉头微蹙,不由地担心问道:“外公,你没什么事吧?” 说着,她便动手推门,却发现里面已经上了门栓。 苏季菲心里有些犹豫,因此也没敢真使力,只是紧跟着又追着询问了一句她外公的近况。 “我没事……”里面的人迟疑了一下,才接着又说。 第630章 蛇蝎妇人 “菲儿,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都已经睡下了,懒得起来,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苏季菲一怔,想到自己贸然前来,确实打扰了他老人家休息,不禁有一些愧意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没其他事。既然你已经上床休息,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这两天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我带娘一块过来小住几天,陪陪你。” “……好。”外公的声音微哽,有一些激动。 苏季菲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转身就离开了。 矫健的身影投身于黑影中,动作潇洒迅速地攀墙,高纵跃下,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屋内,只见烛光慢慢亮了起来。 夏老将军躺在床上,四肢呈大字型被人绑了起来,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 匕首锋利,泛着冷洌的寒光。 而剑柄的另一端,却握在兰青的手上。 “你很聪明,刚才只要稍微说错话,我保证苏季菲和你都得死。” 兰青森冷一笑,把另一只手从袖中拿出来,各手指缝之间夹着三支染有剧毒的银针,银针的前端呈黑色。 见状,夏老将军脸色骤然一变。 这个女人有多毒辣,这几天,夏老将军已经领教过了。 “我警告你,如果菲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主子这辈子都休想知道第四幅画的下落。”夏老将军厉声警告,瞪着她的目光狠戾而毅定。 兰青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声音更冷:“我就没见过比你还更加嘴硬的人,都被我折磨成这样,居然还一句话都不说。” 音落,兰青猛地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即扑鼻而来。 只见夏老将军全身鲜肉淋漓,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坑坑巴巴的,被割挖出无数个血骷髅,整套床褥都被他的血染红了,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方才苏季菲人在屋外,隔着一扇门,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再加上被子把大部分的味道都盖住了,因此苏季菲鼻子虽灵,但也不能太确定。 “有什么好怕的,你也只会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孩伎俩,有什么本事你就尽管使出来好了。”夏老将军嗤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前几日兰青戴着人皮面具,伪装成苏季菲的样子接近夏老将军。她和苏季菲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对苏季菲的一举一动都甚为熟悉,所以模仿起来倒有七八分像,等夏老将军反应过来,苏季菲人应该还在静水庵里才对,他已经着了兰青的道。 夏老将军喜欢吃烤鸭和酒,苏季菲每次去看他,都会经常捎上这两样东西,兰青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她在带去的上等汾酒中下了一种迷迭散的迷药,一碰即晕。 等老将军醒来,他手脚已经被兰青用铁链绑住,被灌了软筋散,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兰青别看是个女人,但是审刑手段,却是毒辣残忍得看着都觉得瘆人。 这也是皇帝谁也不找,找兰青来“伺候”这位老将军的原因。 只不过他们都低估了夏老将军的硬气,这两三天内,兰青陪着他玩过好几种游戏,却还是没法把他的嘴撬开。 今晚兰青兴趣一来,又想出了一个新招。 凌迟。 她相信这位曾经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老将军,肯定没有享受过这种千刀万剐的滋味。 兰青怕玩到一半,就把这位老将军弄断气了,于是上等的金创药、缓命丸,都提前备着。 三千六百刀,她每一刀下去,都避开了人体要害的地方,割完赶紧给晒药止血,这样才可以玩得久一些。她倒是想看看,这位老将军是选择活生生痛死呢,还是要扛不住选择说真话。 当然,如果这样他还不肯说,她还有其他办法让他开口。 例如,送他几条恶心的虫子,让他吞一吞什么叫啃噬之痛?或者给他洗一个盐水澡?那滋味,肯定够他一辈子终生难忘! 夏老将军听完她的话,眼睛都瞪圆了,完全充血。 兰青看着他倔强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惊慌和骇然的表情,心情一顿大好。 “现在苏季菲已经走了,没人能救得了你,我们的游戏又可以继续了。” 兰青脸上露出美丽而有毒的笑靥,轻轻晃动了一下泛着寒光的匕首。 “识相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松口,别做这种无谓的挣扎……” 这一夜注定又是暗流涌动。 …… 那厢,皇宫后院的清韵阁内,同样也是暗流涌动。 天微微亮之际,正是人睡得最熟,也是潜伏在暗处的侍卫最疲倦之时。 一道黑影借着朦胧夜色,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悄声潜入苏琼华的房间里。 他走到床边,将别在腰间的麻绳拿了下来,一端绕过苏琼华的脖子,一端抛向离床边最近的房梁,手上一用力,苏琼华就整个人被抛了出去。 剧痛让苏琼华从熟睡中惊醒过来,她掀唇刚想放声尖叫,黑衣男子骤然弹出一粒小石子打在她的哑穴上。 苏琼华叫不出来,身体的重量让她感觉脖子就快要断掉,她越是挣扎,麻绳便勒得越紧,让她根本就无法正常的呼吸。 黑衣男子满意地露出狞笑。 他走到柱到旁边,准备将手上的麻绳绑上在柱上。 苏琼华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珠充血得厉害,脸颊因为不能正常呼吸而涨红,死亡的恐惧占满了她整个内心。 她会死吗?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她还这么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死了…… 苏琼华眸里燃起了对求生的斗志,她一只手捉住脖了上的麻绳,分担了一点全身下坠的重量,另一手在腰间摸索,最后她摸到一个小药瓶。 苏琼华想也不想,就直接把药瓶砸了出去,希望能制造出一点声响,好引起潜伏在外面奉命来保护她的侍卫的注意。 药瓶刚好砸在梳妆台的铜镜上,铜镜掉在地上,发出了尖锐的碎裂声。 “你听到声音没有?里面好像有动静……” 第631章 苏琼华命悬一线 “糟了,不会是娘娘出事吧?” 黑衣男子没想到苏琼华会搞出这么多的动静,眸里瞬间染上愤怒的火焰,他看着门外即将破门闯入的身影,把心一横,抽出一把短刀就捅在苏琼华的肚子上。 苏琼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往肚子捂去。 黑衣男子眸中寒光乍现,果断把短刀拔出,转身破窗而出。 几乎同一时间,一名暗卫带领着十几名侍卫破门而入。 苏琼华只觉得脑海里似乎瞬间有一根弦绷断了,眼睛一闭,人也跟着不动了。 血从她肚子和嘴角向下流淌下来,已经积成一小摊血水。 特别是她腹部的那一片血红色,更是触目惊色。 暗卫脸色大变,施展轻功高纵跃起,立马拔剑砍掉吊在横梁上的麻绳,接住她下坠的身子,并且迅速给她点穴止血。 侍卫分成两批人,一批留下来等待暗卫的差遣,一批已经跳窗追了出去。 暗卫将苏琼华抱到床上,自己也跟着跳上床,准备给苏琼华输些真气,好拖延时间。 “你们快去太医院把太医带过来,还有顺便告诉皇上这里出事了。” 说完,他便赶紧闭上眼睛,专心试着为苏琼华疗伤。 …… 苏季菲仗着手上持有皇帝所赐的凤凰翎和谏言牌,天没亮就直接进宫,在御书房静心等待皇帝上完早朝回来。 如今的早朝,形同虚设。 皇帝的话,不再像以前一样被人奉为圣旨,朝廷大部分的官员都站在阙挚弘的那一边。 不管哪一个决策,皇帝每说一句,下面的人在执行之前都会先看阙挚弘一眼,就好像阙挚弘才是真正发号施令的那一个。 这样的早朝上着没意思,还不如早早散了,省得让人看着闹心。 阙挚苍看到一脸坦然站在御书房中央的苏季菲,俊美的唇边不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苏季菲,你还真是不怕死。这才刚回来,又跑来送死。” 很明显,他已经猜到苏季菲此行的目的。 发生了这么多事,苏季菲现在也不想跟他装了,于是不客气道:“皇上,放了乔任宵他们吧,你这样的迁怒没意思,杀了他们并不能立威,反而会让百姓更加坚信你是个暴君,从而叛变你。” 有的时候,皇帝会故意杀人立威,这种事几乎每朝每代都发生过。 但是阙挚苍根本就没必要,他的暴君形象已经很明显了。 还是说,他只不过想借任乔宵他们的血,想提醒他的子民们,自己依然是北阙国当家做主的那个? 思及此,苏季菲忍不住在心里发生阵阵冷笑。 “苏季菲,是不是现在连你也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你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朕说话?”阙挚苍微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如刀,浑身更散发着一种要吃人似的可怕气场。 苏季菲掏掏耳朵,感觉这句话特别耳熟。 “皇上,我说的都是实话,忠言本就逆耳,你之前赏我谏言牌,不就是希望我对皇上说真话吗?”苏季菲拿出别在腰间的谏言牌。 阙挚苍看着谏言牌,锐利的目光瞬间缓和许多。 他想起几个月前,他和武昭仪两人,花前月下,还在笑着讨论苏季菲巾帼不让须眉,苗疆国将军也敢打,讨论着该给她什么赏赐好……可是一转眼,美人已然香消玉殒。 阙挚苍眼眶微红,心中钝痛。 苏季菲见他沉默,样子看起来有点悲伤,便知他定是想起了武姐姐,心里不禁也有一丝动容。不过,这依然不能改变她此行的目的。 “皇上,如果我没有猜错,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打算杀乔任宵他们对吧?”她忽地问道。 阙挚苍瞳仁缩了下,惊讶她语气中的肯定。 “镇守东霞关的彭鸿辉,彭大将军是他舅舅。彭大将军膝下无子,所以从小就把乔任宵视为己出,你杀了他,就不怕彭大将军因此而记恨你,心有异心?如今四王爷对皇位虎视眈眈,你需要彭将军手上的军队来对付四王爷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可能做出这种得不偿失的事,这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苏季菲越说下去,越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许真的错了。 她声音一顿,不由地大胆猜测。 “难道……皇上把乔任宵他们捉起来,实则是想保护他们?”她震惊不已。 阙挚苍微诧,然后唇角勾出一抹赞赏地笑:“果然是苏季菲,朕的心思果然瞒不过你。” “为什么?难道四王爷已经对他们动手了?”苏季菲蹙眉,心中一忧。 阙挚苍冷静无比道:“他们在替朕办事,老四想拉朕下马,那么对付他们是迟早的事。后宫连连发生命案,朝廷对他们的‘办事能力’已经开始不满意。你到静水庵不久,便有人上奏向朕请旨赐他们死罪,朕能拖到现在才把他们关进天牢里,已经实属不易了。” 闻言,苏季菲并没有太惊讶,宫里如果一直发生命案,那乔任宵和廷尉府迟早会被治上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那皇上不会真想杀他们吧?”听到他这样说后,苏季菲不禁真有点担心起来。 阙挚苍这如果是牵怒,那还好办,但如果是朝廷施加的压力逼不得己……苏季菲骤然想到武姐姐的下场。 阙挚苍像是已经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坚声道:“不会,他们这件事和你武姐姐那件事性质不同,只要朕找到合适的时机,再顺着台阶下,朕就可以把他们放出来。” 可是人今天都要被问斩了,那什么时候才有适当的时机出现? 苏季菲刚想问清楚,那边便有侍卫闯进来急急一报:“皇上,苏婕妤出事了,现在性命危在旦夕!” “什么?”阙挚苍面色大变,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苏季菲闻言,也震惊不已。 她注意到,阙挚苍按在书桌上的手,微微有些发颤。这个杀人不眨眼,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终于也有害怕的时候。 第632章 鞭尸 两人急急忙忙朝清韵阁赶去,路上,他们已经从侍卫的嘴里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 清韵阁内,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几名太医已经在房间里忙碌了起来,多亏暗卫把真气输到苏琼华的身体里,因此苏琼华能挨到太医们过来。 不过,尽管如此,她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那肯定是活不下来了,毕竟肚子都被人开了一个洞。 阙挚苍听到这个消息后,只觉一阵晴天霹雳,然后硬生生被气得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儿子都死了,怀着龙种的妃子一个接一个的出事,现在连苏琼华也变成这样! 这是老天故意要绝他的后吗? “呵呵呵,好……太好了……” 阙挚苍突然哈哈大笑,但是说出来的每个字却是那么的咬牙切齿,赤红的眼睛更是充满了仇恨的怒火。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是谁敢让他断子绝孙,他都要亲手把这个人给宰了! 给他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子报仇! 凶手在侍卫们锲而不舍的追击下,最后成功被捉获。 只是与过去那些案子相似,当凶手意识到自己将难以逃出生天,便咬破藏在嘴里的毒囊,吞毒自尽! 阙挚苍气得直接当场鞭尸,把凶手的尸体打得血肉模糊还不愿意停手。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血腥味,气味恶心得令人作呕,众人看着阙挚苍几近疯狂的残暴样子,心里都瘆得慌。 以前好歹还有个武昭仪可以劝,但是现在武昭仪已经不在,也没人敢上前劝他,只能任由他发泄完自己停下来。 苏季菲沉默地看着,眉头蹙紧。 经过几名太医的连番抢救,苏琼华的命最后是捡回来了,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毫无意外,保不住。 当太医告诉皇帝,刚刚夭折的龙种是位皇子的时候,阙挚苍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上去对着黑衣人浑身是血的尸体又是一阵狂踢,最后甚至还拔刀把凶手给大卸八块。 许多人看到这里,都受不了纷纷吐了,就连那些胆大的侍卫们,都忍不住体内一阵翻搅,心里直发怵。 苏季菲同样觉得恶心想吐,面色煞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残忍的画面。 出了这么大事的,负责监斩乔任宵和廷尉府等人的两位大臣,依例进宫过来询问皇帝一声,刑罚是否依期进行,结果被皇帝厉声吼了回去,择日再定。 苏季菲默然想起阙挚苍之前所说的台阶,看来这两位大臣定是他的人。 苏琼华整整昏迷了一天,直到当天晚上才醒过来,当她得知孩子没有了,而且还是位皇子时,哭得一阵死去活来,腹部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差点被她折腾得裂开。 晴儿看她这样,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好说歹说地劝她,但还是作用不大。 那天晚上,皇帝来看过她一次,看到苏琼华哭成泪人,便软声安慰了她几句,还赐了不少补品给她补身子。 第二日,苏家人也进宫来看她,不过苏琼华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 苏琼玖近期和阙挚弘走动密切,如胶似漆,阙挚弘按照之前定亲时的礼单再重新备了一份,往苏家一送,苏琼玖摇身一变,赫然又是身价百倍的未来四王妃。 有了这层身份,再加上苏琼华又是她亲姐姐,苏琼玖进宫方便,便自告奋勇想要进宫住几日,陪陪大姐。 不过看到春风满面的苏琼玖,苏琼华心情更差。 因此苏琼华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谢绝了苏琼玖的好意,说自己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苏季菲进宫来看苏琼华的时候,她同样用了这个理由就想把人打发走。 自从上次太极殿外,苏季菲莫明其妙对她说出那番话后,苏琼华就有点怕见到这位妹妹,总觉得苏季菲的眼睛仿佛带着能看透一切的精明。 晴儿按照苏琼华的交代去给苏季菲回话,可是苏季菲却告诉晴儿,她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探病,而是……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这东西晴儿见过,里面所装的东西,正是李凡研制而成的迷雾幻魂水。 她脸色大变,伸手就要去抢,不过苏季菲却早她一步把小瓶子放回怀里。 “我要见我大姐,现在。”苏季菲声音淡淡,唇边甚至还噙着笑,但是带着一股让人不敢抗拒的强硬。 晴儿心里发慌得厉害,只得马上又回屋去请示苏琼华。 苏琼华这才恍悟过来,当日她差点被勒死,情急之下砸出去的东西正是这瓶迷雾幻魂水。 这是个好东西,苏琼华舍不得扔掉,又怕被人发现,因此一直贴身收着。 没办法,苏琼华只好让晴儿把苏季菲带进来。 一看到苏季菲脸上淡定的浅笑,苏琼华就觉得扎眼。 “大姐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这两天休息得应该还行吧?”苏季菲客气道。 苏琼华眸色冷冷地睨着她,讽道:“有劳三妹挂心了,本宫吃得好睡得好,身体自然就恢复快。三妹向来是个大忙人,怎么今天有空想到过来看我了?” “瞧大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再忙,大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来关心关心你一下也是应该的。”苏季菲说话漏水不露,全程带着笑。 “那我还真得谢谢三妹的关心了!”苏琼华嘴角抽搐得厉害,心里对苏季菲的假关心感到恶心,可是对方的话又挑不出错处。 “大姐这样说就客气了。”苏季菲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我今天来,除了来看大姐以外,确实还有件事想找大姐求证。” 苏琼华心脏猛地一震,下意识咬了下嘴唇,眸底闪过一丝慌张和焦虑。 苏季菲一直注视着她,自然不会放过她脸上这一点表情变化。 “大姐,还记得我们那晚说过的话吗?当时你不是否定李凡的一切事情吗?那这瓶迷雾幻魂水你要怎么解释?”苏季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纵然心里已有准备,但是当真的见到苏季菲手里的东西时,苏琼华脸色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变了下,双手紧贴着腿部握紧。 第633章 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 苏季菲注意到,苏琼华要说话之前,眼珠子向右瞄了下,这说明苏琼华又准备说谎。 霎时,苏季菲有点不悦,冷着声打断了她的话。 “到了这个份上,大姐不会还想说这东西不是你的吧?当天要不是我眼明手快,先把这瓶幻药藏起来,那今天拿着它来找你的人可就是皇上了。” 她声音故意一顿:“还是说,大姐比较希望我把它交给皇上?” “不,这东西不能交给皇上!” 苏琼华面色大变,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就想去拉她。结果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她起身太猛而扯到腹部的伤口,一阵头晕目眩和剧痛顿时袭来,苏琼华整个人向床边倒了过去,幸好晴儿及时扶住她。 “娘娘,你当心一点,小心别扯裂了身上的伤口!”晴儿心惊肉跳。 苏琼华痛得龇牙,额头都冒起了一层冷汗。她顾不得察看身上的伤口有没有裂开,伸手便将晴儿推开,目光直直望向苏季菲。 “苏季菲,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厉声道。 苏季菲双眸微微眯起,声音也冷了一些:“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苏琼华顿时一默,无言以对,只是粗重地喘着气。 “晴儿,你先出去。”苏季菲直接对晴儿下命令。 晴儿不放心,瞄了苏琼华一眼。 苏季菲不耐道:“出去!” 晴儿心里是有点怕苏季菲的,如今她一板起脸来,更是不怒而威,晴儿身子瑟缩了下,低着头便走出去。 待晴儿走后,苏季菲也懒得继续跟苏琼华装下去,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姐,你是不是在跟四王爷合作?” 苏琼华心里咯噔一声,顿时被吓得不浅,下意识开口否认。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 苏季菲观她表情,发现苏琼华没有说谎,秀眉不由得拧紧起来。 “不是四王爷,那是谁?”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追问,苏琼华显得有些心烦意躁。 “没有,我没有跟人合作!”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按住腹部的伤口,以防止自己激动起来又会不小心扯到,目光闪烁不定。 “嗯?”苏季菲眉头高高挑了起来,冷声道,“大姐,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你,终日打雁终会被雁啄瞎了眼,你为何不信?今日你有这种下场,便是与虎谋皮的结果,对方这是利用完你后就扔,你吃了教训还不够吗?为何还要包庇他?” 苏琼华猛地瞪大眼睛,心里好像有个地方蓦然明亮起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季菲总是很懂得如何击垮对方心里的那道防线,她声音更冷:“死了这么多人,皇帝的儿子都死了,皇上差不多也要被人废掉了,你说,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琼华面色煞白,身子无法克制地抖了起来:“你,你的意思是说……我一开始也在这个计划中……不,不会的……她不可能骗我,不会的……这对她没有好处……” 苏季菲注意到苏琼华这段话里用了“计划”,以及连续重复了几句“不可能、不会的”,她心里不禁一寒。 这个蠢货! “但是事实便是如此,你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了牺牲品。” 苏季菲无意要戳她伤痛的,只是不给她最致命的一击,她怕苏琼华还是不会清醒,继续被人利用。 轰的一声,苏琼华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住。 如果这一切都是计划,那皇后为什么还要让她怀孕?干嘛还要让她怀孕?反正她最后的计划就是杀光皇帝所有儿子,让他绝后,那还干嘛特地给自己受孕的方子?这根本就说不通! ……不,不对,除了皇后,还有一个人!……这件事一定是那个人干的! 苏琼华想起之前皇后说朝廷里有她的人,也默认了里面某些命案,确实是那个人所为,但是皇后不愿意告诉她这人是谁。 一瞬间,苏琼华心中豁然明了。 她不知道和皇后合作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按目前的形势,如果皇上所有的儿子都死了,那么皇上被废,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阙挚弘! 除了他以外,苏琼华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只是,跟皇后合作的人,真的是他吗? 苏琼华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心寒,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居然跟皇后合作?那另外那个人是谁?是四王爷吗?”苏季菲咬牙问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苏琼华这才知道,她刚才在想事情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不由得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我不知道。” 苏琼华说完,顾不得身上的伤,紧张地拉住她。 “三妹,这件事你不会告诉皇上的对吧?我知道我不应该那样做,为了荣华富贵和权势去害人性命,可是我当时答应跟皇后合作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死那么多人,早知道这样,我当初怎么也不会接受皇后的提议!” 苏季菲阴狠道:“现在你知道害怕了?那当初害人性命时,怎么就不见你手软?你现在落得这种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好,不该答应和皇后合作,但是三妹,就算是为了我们苏家,你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皇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真的不能有事,而且敏儿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娘啊……”苏琼华哭哭啼啼地说着,继续打亲情牌。 苏季菲眸底寒光乍现:“你这是在威胁我?” “没有,我怎么会威胁你。”苏琼华重重吸了口气,双目红透,样子极其可怜。“大姐这是在求你。” 苏季菲冷漠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见她不为所动,苏琼华急忙扶着外床沿,挣扎着想要下床,但是她才一动,腹部的伤口就痛得她直抽冷气,冷汗直冒。 苏琼华认命地靠在床边,一边喘气,一边对苏季菲说:“你能帮我把镜台挪开吗?下面有一块砖是空的,里面藏着一个盒子,你把它拿出来。” 第634章 苏季菲拿到解药救阎华 苏季菲谨慎地看着她,心里理性分析苏琼华是否有可能在玩花样。 苏琼华看穿她的心思:“你放心吧,里面没有机关。” 苏季菲冷冷一笑:“就算有,我也不怕。不过我谅你也没这个本事。” 她满脸轻蔑。 前世特训的时候,教官就教过她们怎么设计机关,只不过个人悟性不同,她所学有限,仅学到教官的一点皮毛,不过用来对付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却是绰绰有余。 苏季菲移步走过去,搬开镜台,在地上来回敲了几下后,果然找到苏琼华所说的那块地砖。 她知道有些机关一旦触动,那么藏在里面的暗器便会毫无预警地射出来。 苏季菲暗暗留了个心眼,身子故意往旁边移开了一些,好方便随时逃走,然后才把地砖移开。 霎时,一个深褐色的檀木小盒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苏季菲将盒子取出,拿给苏琼华。 苏琼华没有接,反而道:“这是李凡留给我的,我想阎大人会更需要它。” 苏季菲愣了下,随即惊讶道:“难道这是迷雾幻魂水的解药?” 她没有想到,李凡会把解药一并交给苏琼华。 苏季菲赶紧把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小药瓶。 “应该是,至少李凡是这样说的,不过我自己也没试过。”苏琼华没有丝毫隐瞒。“现在你可以看在我把解药拿出来给你救人的份上,答应我不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了吧?” 苏季菲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如果我真要揭发你,上次就不会突然收手,你该庆幸,你我还有点血缘关系。当然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你,我为的是你‘身后’的整个苏家。” 重点字眼,苏季菲故意咬字特别重。 苏琼华面色难看至极,久久不语。 “不过这个,我还是要谢谢你。”苏季菲晃了晃手中的解药。“等阎华醒来,我会替他向你求情的。” 苏琼华睁大眼睛,震惊不已:“……难道阎华早就已经怀疑上我了?” 苏季菲得意一笑,故意模棱两可道:“你连我都瞒不过,他这么聪明,就你的这点小伎俩,你以为能骗得过他的眼睛?” 苏琼华狠吸了一口凉气,脸上血色尽褪。 她原以为自己很聪明,可没想到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苏季菲把迷雾幻魂水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冷漠道:“这东西还给你,至于你想怎么处置,……随便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今苏琼华还不懂得回头,那她也没办法了。 下次交手,她绝对不会再留情面。 好在,苏琼华这次没让她失望。 待苏季菲走后,苏琼华默默看了放在矮凳上的迷雾幻魂水一会,赫然掀盖,将这些害人的东西全部倒掉…… 苏季菲信不过苏琼华,从清韵阁出来后,她并没有出宫把解药送去阎家,而是直接进了太医院。 直到太医告诉她,这解药是真的,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骤然放松下来。 这段时间,太医们试过许多种办法,却始终无法研制出解药,把阎华救醒,只是勉强让他吊着一口气,一直撑到现在。 院使大人带着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两名太医,跟着苏季菲一块把解药送到阎家,苏季菲有意隐瞒苏琼华所做过的事,便谎称这枚解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从鬼市里弄到的。众人一听到鬼市,脸上纷纷露出肃敬的表情,倒是没人怀疑她在说谎。 阎华中毒太久,毒入骨髓,很难根治,而且身体的底子也已然被掏空,所以就算服下解药,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院使大人和另外两名太医商量了一下,便开出一张调理的方子,让阎家派人去捉药,说是按照这张方子服药半个月,阎华的病情必定大有好转。 阎家上下顿时欣喜若狂,阎母和阎静姝更是喜极而泣。 看到阎华终于没事,苏季菲心里头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一块,眼眶不禁微微有些激动地泛红,心情有点被感染到。 …… 当夜,二更天一过,苏季菲便换上夜行衣,摸黑进宫。 之前根据得到的线索,他们曾经怀疑过,苏琼华、皇后,以及阙挚弘,认为他们有可能是此案的幕后凶手。 但是最后都因为线索断了,证据不足,而作废。 苏季菲心思飞转极快,经过白天和苏琼华的一席长谈后,她基本可以肯定这外臣和后宫中人勾搭,指的便是阙挚弘和皇后。 苏琼华虽然是同伙,但是她居然不知道皇后和阙挚弘的合作关系,由此可见,苏琼华在他们眼中,应该只是属于用过就可以随手弃掉的棋子。 不过真相是否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还是必须先找到证据。 还有一件事,苏季菲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 假设,阙挚弘真的跟皇后合作,再纵观前面朝廷的那些事儿,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非常明确——他一边在朝堂上制造事端给皇帝添堵,再让皇后在后宫放火,让皇帝分身无术,烂屁股。 如今百姓都知道当今皇帝失德,上天惩罚他暴戾滥杀无辜,所以连降灾难,皇帝已失人心,百官推,这样阙挚弘就可以举着“清君侧”的名义,公然废帝登基。 但是阙挚弘登基,皇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都说一代天子一朝臣,皇帝被废,那么她们这些前皇帝的女人,以后的日子誓必不会好过。皇后这样做,根本就是弊多于利,完全没有理由啊。 ……又或者,这里面另有隐情? 苏季菲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把这件事查清楚再说。 她猫着身子,从宫墙上直接高纵跃到未央宫的宫殿上面,刚准备向皇后的寝宫走去,却发现了躲在暗处的一道身影。她心中一惊,连忙躲进重檐歇山顶的后面。 这一次,她瞧得清清楚楚,有两名高手分别躲在屋顶的暗处,以及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苏季菲蓦然想起,上次她跟踪御林军的副教头来到这里,眨眼睛人便不见了。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两个人发现她的行踪,暗暗跟副教头打了暗号,所以副教头才成功把她给甩了。 想通后,苏季菲的心徒然一沉。 第635章 渣男贱女一锅汤炖了! 她太大意了,居然连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了都不知道! 看到皇后的屋里灯光还亮着,苏季菲小心避过这两人的耳目,朝房间靠近。 屋内,两具身体像两条蛇一样交缠在一起,一片舂色盎然。 “嗯嗯……弘,吻我……快点吻我……” 女人低咛的声音听起来让人面红耳赤,她紧紧地抱着男人,脸上表情看起来很复杂,痛苦而享受。 听从她的吩咐,男人一低头,狠狠吻上她殷红的嘴唇。 轰,苏季菲脑海里一片空白,被眼前艳色的一幕狠狠撞击着眼膜。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阙挚弘? 皇后跟阙挚弘……?? 这么说,这两人早有私情,所以这才是皇后答应跟阙挚弘合作的原因? 啊啊啊,叔嫂……苏季菲瞬间有种世界观崩坏的感觉。 她心思转得很快,瞬间想到之前的二十多宗命案里,有四个奴才是未央宫里的人。现在看来,有可能是他们无意撞见了皇后和阙挚弘的事情,然后趁机被人灭口。 “什么人?” 由于太震撼了,苏季菲站在窗边忘记隐藏自己的行踪,结果很快就被藏匿在不远处大树上的暗卫发现。 苏季菲暗叫糟糕,转身就跑。那边,两名暗卫已经分别从屋顶和树上施展轻功飞身而下,朝她攻了过去。 苏季菲察觉到危机,侧身躲过其中一人的拳头,一个回旋踢,抬脚正对另一个人的心脏位置,狠狠把人踢飞出去。 两名暗卫见状,都不敢轻敌,朝对方打了个眼色后,一人专攻苏季菲的上盘,一个专攻苏季菲的下盘,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屋内之人听到声音,皆吓了一跳,阙挚弘伸手拿过一旁的衣服裹住赤果的身体,脚下未有一刻停滞便追了出去。 门外,苏季菲与两名暗名纠缠在一起。 阙挚弘眼中浮现阴狠,他运气至手上,一掌挥出,在还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情况下便准备出手偷袭对方。 前世的丰富经验,让苏季菲对危险很敏感,在阙挚弘靠近她的时候,苏季菲便已经察觉到,可是两名暗卫对她的进攻越来越快,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身应付,只好尽量将身体向旁边侧开,避开要害部位。 苏季菲后肩胛被阙挚弘重重打了一掌,人惯性向前飞了过去,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鲜血。 和她打过照面后,阙挚弘脸上的肌肉瞬间僵住。 “苏季菲,怎么是你?”他很惊讶。 不过阙挚弘反应很快,余光扫了屋内一眼后,心中顿时一片了然。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都知道了?” 苏季菲忍着肩膀上的痛楚,擦干嘴边的血,慢慢站起来,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知道,也许比你想像得多,那你现在是不是准备杀人灭口?” 苏季菲一边故意拿话激他,一边在寻找逃走的机会。 一对三,都是高手,苏季菲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引起宫中大内侍卫的注意,然后再把这对渣男贱女一锅汤炖了。 眨眼睛的功夫,苏季菲已经满腹诡计,在计划着该怎么把未央宫给砸了,可以制造出更多的动静。 阙挚弘也不傻,相反人还很聪明狡猾,苏季菲能想到的事情,他也能想到。 阙挚弘嗤笑道:“我劝你收起你那些无谓的想法,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现在我给你一条路走,只要你跟我,我保你一生无忧。” 这时候皇后穿好衣服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听到他的话后,当即脸色大变。 “弘,你开玩笑的吧?这苏季菲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此人不能留。” 阙挚弘回头斜睨皇后一眼,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一般,仍然笑着对苏季菲道:“听到没有?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 皇后像是没想到阙挚弘居然没听从自己的意见,脸上露出异常而震惊的表情。她愤怒地瞪向苏季菲,就好像对方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 苏季菲苦笑了一下:“可是我这个人,天生运气就差,注定这辈子是跟荣华富贵无缘了。” 阙挚弘眸底掠过阴狠:“这么说,你选择死了?” “不对,我选——死里求生!”苏季菲纠正。 声音才甫一脱口而出,苏季菲便拔出脚上的三棱军刺,攻向最靠近她身边的一名暗卫的喉咙,准备给对方放血,眸光戾色闪现。 那名暗卫脸上当即露出惊骇之色,身子连忙向后仰去,心想好险,喉咙差点就被扎出一个洞。 可是这并没有完,苏季菲勾起的唇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只见军刺在她手里漂亮地转了半圈,忽地改变方向向暗卫的心脏位置捅了下去。 “……嗯!” 暗卫的身体重重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闷痛。 苏季菲拿着刀柄的手,果断向反方向转动。 下刻,她几乎能听见刀刃在绞着血肉的声音,嘶。 暗卫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睛还来不及闭上,人便已经断气了。 这事发生得太突兀了,距离苏季菲出手再到暗卫断气,还不用两分钟的时间,众人脸上无不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苏季菲挑衅地朝阙挚弘扬扬下巴,慢条斯理地把军刺从暗卫的身体里拔出来,然后在他的身上把血擦干净,全程都透着一个“傲”字。 阙挚弘的眼睛瞬间绿了,这样又傲又高冷的苏季菲,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阙挚弘不想杀她了,他要苏季菲做他的女人! 对,他日自己登基为帝,只有苏季菲这样的女人,才配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统治这个天下。 “好,我成全你!”阙挚弘阴笑道。 只见他朝另一名暗卫使了个眼色,对方暗中运气,使上全力挥拳攻向苏季菲的面目。 苏季菲心里冷冷一笑,一手挥动着军刺,一手就准备捉住对方的手。 一般来讲,她捉住对方的手臂后,会立马将对方的手反拧到背后,这时候军刺往他喉咙一抹,割破大动脉,这人就玩完了。 孰不料,一切却偏离了轨道。 暗卫袭来的掌头,突然间改变形状,这时候苏季菲才发现他的掌心里握有东西。 苏季菲心中的警灯大响,硬生生拉住往前冲的身子,反方向一闪想要躲开对方手里的暗器。可是暗卫却早她一步,朝她的面门晒出手中藏着的蒙汗药。 第636章 苏季菲被软禁 口鼻不自觉吸入了一些白色粉末,苏季菲动作一滞,只是眨眼睛的功夫就感觉脑袋变得沉重起来,眼皮也重得她快撑不开。 “你……你对我……”下药? 后面两个字苏季菲还来不及说完,人便向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阙挚弘得意一笑,走上前去,把苏季菲的身子翻出来,只见她双眸紧闭,睡容甜美,特别是嘴唇的地方,看起来好像很软很好吃的样子。 “你当真要留下她?” 皇后愤懑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了起来,一听就知道是吃醋了。 阙挚弘微地一笑,招呼暗卫把人带走,这才转身抱住她。 “又吃醋了是不是?你啊,就是一个小醋缸。” 皇后别开脸气,很是生气道:“我不喜欢她。” 阙挚弘言笑晏晏:“但这也不是杀她的理由啊,你不要忘记她现在可是朝廷命官,手里拿着俸禄,杀了她,我们会有麻烦的。” 皇后挣开他的手,气愤不已:“可是不杀她,倒霉的是我们!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不能再留在这个世上!” “可以的。”阙挚弘忽地淡定道。 皇后满脸疑惑:“你什么意思?” 阙挚弘信心百倍道:“只要她加入我们,和我们站在同一阵线,那就不怕了。” 皇后怔了一下后,然后跟看怪物一样地看着阙挚弘:“你疯了!你一心想要留她,可是苏季菲却一心想让你死,她一直把我们当成敌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冒险?” 阙挚弘不以为然道:“做什么都是有风险的,我一直在冒险,但我一直在成功。我相信这一次,我也一定会成功。苏季菲是个有能力的人,这样的人就这么让她死去太可惜了,我一定得想办法让她为我所用。……而且,我还需要靠她去撬开那个老不死的嘴。”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皇后知道,阙挚弘是想拿苏季菲的命去威胁夏老将军说出第四幅画的秘密。 皇后心里瞬间清明一些,恢复了部分理智:“你打算对他动手了?可是之前你不是说,四幅画的秘密应该跟虎符无关。虎符应该还是在皇帝那里,他故意示弱,只不过是想引你公然造反,他才有借口将你一举拿下,并且铲除以你为首的党余。” “目前我也不能肯定虎符到底有没有在皇帝的手上,但是不管那四幅画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么多人想要得到它,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我不能白白便宜了皇帝和老三他们。”阙挚弘俊美不俦的脸上,露出噬血的笑靥。 皇后看着,瞬间心情无比复杂。 刚才她可没有看错,阙挚弘看着苏季菲的眼神,那分明是一个男人想要占有一个女人时才有的。 阙挚弘想要苏季菲。 这个想法就像一把刀,瞬间往皇后的心口狠狠捅了进去,让她心里淌血的同时几乎窒息。 不过皇后也明白,就算现在没有苏季菲,以后也有其他女人,自己注定是无法独享阙挚弘的爱。 罢了罢了,只要他还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其他的,她也不想再计较了。 皇后悲哀地想着。 “不过……真的不会有事吗?” “放心吧,如果我没有十足把握让苏季菲跟我们站在同一阵线,我会亲手杀了她。” 阙挚弘信心十足,因为他已经想到一个非常好用而且效果会非常棒的办法,这可比一刀把人给杀了有意思得多。 …… 苏季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有点沉,四肢有点使不上力,脑袋轻飘飘的,而且嘴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痒痒的……嗯? 苏季菲猛地睁开眼睛,顿时就看到阙挚弘特大号的俊脸近在眼前,而他的手指正放在他不应该放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在她嘴唇姿意游走。 “你可终于醒了,我等了你好久。”阙挚弘露出温柔的浅笑。 苏季菲却根本就没有去听他在说什么,当她看清楚眼前的状况,整个人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腾地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可是原本该弹出去的身体,结果却软绵绵地坐起来,阙挚弘的手往她肩膀上轻轻一推,苏季菲就一点反抗都没有,重新又躺回床上。 “该死的,你对我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苏季菲恶狠狠地瞪着他。 阙挚弘特别的淡定自若:“没什么,怕你醒了不老实,就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喂了点软筋散,除了有点使不上力气以外,其他并不影响。” 苏季菲瞬间给气乐了,她那是睡着吗?她那分明就是被他下了迷药,他妈的一直晕迷不醒好吗? 她习惯性伸手摸向腿部,阙挚弘却在这时开口。 “是在找你的刀吗?” 苏季菲下意识皱眉,心想她可真蠢,阙挚弘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兵器留给自己呢,自己现在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级危险人物吧?最好还得隔离囚禁! “你的刀挺特别的,是你自己设计的吗?之前就听杜卿说过你这方面的天赋,当时还半信半疑呢,现在倒觉得他所说非虚。我很欣赏你这方面的才华,你的刀,我已经交给铸剑师,估计短期内是不可能给你了。”阙挚弘理直气壮地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 苏季菲眨眨眼睛,大方道:“王爷若是喜欢,尽管拿去。我如果想要,让杜卿再做一把就是了。”反正兵器的设计图就在她脑海里。 “你这张嘴倒是很会说话。”阙挚弘甚是满意地瞅了她嘴唇一眼,目光暗了暗。 苏季菲顿时紧张起来,目光冷冽地紧紧盯着他:“你在看什么?” 阙挚弘倒是毫不隐瞒他内心的想法,目光在她的嘴唇流连忘返。 “你的嘴唇看起来很软,我在想,它的味道不知道会怎么样?” 苏季菲一愣,刚想破口大骂,阙挚弘猛地按住她的肩膀,低头压住了她的嘴唇。 苏季菲瞪大眼睛,瞬间火了。 她握手成拳,朝着他的脸颊就想揍过去,可是尽管她挥出去的是十成力道,可是看起来依旧软绵绵的,阙挚弘根本就不用抬头,凭着感觉直接就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手,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又捉起她的另一只手,全部扣在她的头上方位置。 第637章 霸王硬上弓 苏季菲气急败坏,紧咬着牙关不让阙挚弘的舌头滑进来,长腿屈起,就准备把他变成太监。 阙挚弘眸底闪过一丝狠戾,在苏季菲屈起膝盖的时候,张嘴狠狠咬住她的嘴唇,直接把她的嘴唇都咬破了,这才放开她。 血水的铁锈味道,让苏季菲打了个激凌,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下次你要是再敢乱来,我就直接把你嘴巴的肉给咬下来,我说到做到,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阙挚弘松开她的手,改为扣住她的下巴,恶狠狠的警告。 苏季菲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激怒他并没有好处,可是她又做不到对阙挚弘卑躬屈膝,她索性直接闭上嘴,同样狠狠地瞪着他,不再吭声。 阙挚弘对她的识趣感到很满意,才眨眼睛的功夫,脸上又换回平时那种温和的笑容。 “这样就乖了,如果你能早一点想通,这血也不会白流了。” 阙挚弘心疼地用大拇指将她唇上的血迹抹去,那温柔小心的样子,就好像在对待自己的情人。 苏季菲感觉自己快吐了,却只能努力忍着。 她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阙挚弘挑眉,疑惑地看着她。 苏季菲道:“你捉住我却不杀,肯定有理由。” 阙挚弘扬唇一笑,眼中透着欣赏:“有时候我还真忍不住有点佩服你,都这种情况了,你居然还能这么镇定的分析事实,果然我不杀你是对的。” 苏季菲可一点都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夸奖,她不耐烦道:“我们能不说废话吗?” 阙挚弘也不介意她无礼的态度,沉静的目光凝视她片刻后,忽地道:“不要再帮阙挚苍做事,跟我。” “苏季菲,你是个聪明人,如今朝廷的局势已经不用我多说了,阙挚苍迟早会被废,我迟早会登基,这是早晚的事。你很有才华,可是阙挚苍生性多疑,他不可能让你的才华尽情发挥出来。而我不同,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无条件全力支持你,所以你应该跟着我。” 苏季菲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得好像挺有理的,不过仔细一想,我除了替你卖命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实际性的好处。” 阙挚弘执起她的手,紧紧握住,目光热切:“有,做我的皇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苏季菲足足愣了三秒钟,开始笑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 阙挚弘自然知道她是听见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并且也听懂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 “阙挚苍大势已去,阙修尧身体里流动的那一半姜国血液,也注定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太大作为,就算他有将帅之才,那也没用。放眼天下,我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你没必要委屈自己。” 苏季菲笑够了,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意,对他的自负自傲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我不觉得委屈,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 阙挚弘眉头拧了起来,不敢置信道:“你不答应?还是说,皇后这个条件还不够吸引你?” “怎么会呢,成为一国之后,那可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之事,只不过我刚好不在这‘许多’的行列之中。”苏季菲声音一顿,直接讽刺。“而且王爷可以潇洒的不用顾虑我四妹是怎么想的,可是我身为姐姐,可不能抢我四妹的皇后当,做人还是得留点底线的好。” 阙挚弘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苏季菲,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苏季菲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那好,我不说了,王爷请回吧,我有点困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可是我的房间,该走的人应该不是我吧?”阙挚弘挑眉,不怀好意地抿唇一笑。 苏季菲故意一怔:“也对,该走的人是我。” 说完,她当真起身下床,只不过发软的身体看起来不大配合。 阙挚弘冷眼看着她一会儿,忽地拉住她的手,将人很不客气地拽到跟前来,恶声恶气道:“苏季菲,我是挺喜欢你,可是我最讨厌别人反抗我,我对你已经够容忍了。” 苏季菲一脸无辜:“我只是按你的意思说话,怎么又变成反抗了呢?王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变脸的时候比翻书还快,我现在很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阙挚弘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声音轻而温柔,姿势暧昧道:“哪个都是,就看你喜欢哪一个了。” 苏季菲脸色冷了下来:“那如果我都不喜欢呢?” 阙挚弘笑道:“别急,迟早你会喜欢的。” 音落,他起身离开了床,整了整身上被压皱的衣服。 “好好休息,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到时候我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结果都只能有一个——变成我的人。” 阙挚弘笑容儒雅,投足之间风度翩翩,但是眸底的贪婪和阴险却是毫不掩饰。 苏季菲自然不会纯洁到听不懂他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她赫然瞪大眼睛,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我操,他这是准备霸王硬上弓吗? 苏季菲面色铁青,当即愤怒无比! 阙挚弘走后,两名小婢女端着吃的以及梳洗的东西过来,看起来年龄不大,顶多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其中一名婢女把毛巾拧干,想帮她擦脸,苏季菲瞬间觉得自己变成废人,她转过脸去,避开对方的手。 “我自己来。” 虽然她现在全身乏力,但是洗脸吃饭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又不是让她去打架! 苏季菲伸手要去接毛巾,小婢女却犹豫,小声道:“可是王爷让我们把姑娘伺候好。”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王爷不会怪你们的。” 苏季菲说着,又去扯毛巾,但是小婢女死捉着毛巾不撒手,一脸被人欺负得快哭的表情。 她一张嘴,唯唯诺诺又是那句:“可是……可是王爷一定让我们把姑娘伺候好的。” 第638章 拖延政策 苏季菲一怔,连忙手忙脚乱地哄道:“行行行,你想怎么伺候就伺候吧。” 她这人打架下手狠,见血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但就是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小姑娘的眼泪,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苏季菲双手一摊,直接躺在床上挺尸,反正人家乐意伺候就让人家伺候,她也可以顺便保存一下體力,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于是,苏季菲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真正享受到什么叫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别提多舒爽了。 两名小婢女任务搞定,收拾好东西,全部端出去。 苏季菲这才坐起来,仔细打量着屋内的布局,这是一间布置得很典雅的房间,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很好味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房间面积挺大,但是可能为了防止她逃跑吧,东西少得可怜,除了床,一套圆型实木桌椅外,一点可以利用的东西都没有。桌上放着一个香炉,一缕薄烟袅袅而升。 房间唯一的出入口,只有正对面的那扇大门。如无意外,阙挚弘应该已经安排好高手在那里等着她。 苏季菲顿时有点泄气,以她目前身体的条件,就算是来个普通的壮汉,她也不可能打赢。 她必须找其他办法脱身才行。 苏季菲想着想着,人又犯困了,然后迷迷糊糊不小心地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只是吃完东西,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这让苏季菲心里忍不住打怵,这一天,她完全在浑浑噩噩的睡梦中度过。 晚饭的时候,两名小婢女照旧来伺候她吃饭,这时候苏季菲多留了一个心眼,扒了没几口,就告诉她们自己饱了,睡了一天,自己一点都不饿,根本就吃不下。 两名小婢女不疑有他,就把剩下的饭菜端走。 吃饭期间,苏季菲状似不经意地向她们打听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阙挚弘可曾来过,两名小婢女告诉她阙挚弘下午的时候来过一个次,不过见她睡着了,便只是呆了一会儿就走。 两名小婢女前脚一走,苏季菲就使劲抠着自己的喉咙,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催吐出来。 她隐隐觉得自己如此嗜睡,肯定和饭食有关,像阙挚弘这种嫂子能睡妻姐主意能打的阴险狡诈之徒,在她的食物里动手脚这简直不算什么。 吐过之后,苏季菲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被折腾过的喉咙透着一种刺痛的热辣感觉。 苏季菲艰难地下床,想替自己寻找一点可以防身的武器。这时候哪怕她拿在手里的只是一根筷子,她都能将它变成伤害力不错的武器。 可就在这时候,阙挚弘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她时,微微怔了下,但是很快的,他便发现地上的那堆呕吐物,粗细适中的眉头当即蹙紧。 “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倔强。” 阙挚弘微微叹了口气,便朝她走过来,脸上竟带着一种“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的专宠表情。 苏季菲见状,直犯恶心。 只是下刻,阙挚弘便动作粗鲁地拽住她的手臂,把苏季菲扔回到床上去。 苏季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暗暗发誓只要让自己平安出去,她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告诉我,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声音轻柔地问道,像极一个完美情人。 可惜苏季菲却不为他的假相所骗,她抬起头,谨慎地看着他:“我还没有想好呢,今天太累了,一直在睡觉,你再给我一天时间考虑吧,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季菲采取拖延政策。 阙挚弘温柔一笑:“很抱歉,说好的一天时间就是一天时间,我从不接受人家讨价还价。” 音落,他便慢条斯理地开始动手脱衣。 苏季菲怔了下后,面色剧变。 能不能别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就开始脱衣服啊?也不怕肾亏! “王爷,咱们能文斗的话,还是不要武斗吧?这事情都还没有谈妥呢,你这样强迫我,小心你爽到一半,我把你家老二给废了,到时候可就别怪我。我这人嘛,也是说到做到,最讨厌的事就是人家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苏季菲学着之前阙挚弘说话的语气,口气阴冷。 阙挚弘正在脱衣服的手,微地一滞,他诡异地笑道:“你说得对,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不过我手里倒是有个好东西,可以给我们助助兴。” 苏季菲全身僵硬,心中浮现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冷冷道:“你说明白点。” 阙挚弘狡黠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出去片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大概只有拳头大小的青花瓷瓶,他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二话不说就强行塞到苏季菲的嘴里,强迫她咽下。 “你……你给我吃什么东西?”干咽让苏季菲表情痛苦。 阙挚弘奸笑道:“一粒可以让我们都很快乐的药。” 苏季菲一怔,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吃下去的东西是什么,她拼命抠着喉咙就想吐出来。 阙挚弘看得直皱眉:“你对自己可真狠啊。” 苏季菲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铁青着脸,拼命抠喉咙催吐。要是等这药在她体内溶解,发挥了药性,那到时候她就只剩下被人为所欲为的份了。 不过,阙挚弘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他捉住苏季菲正在自虐的手,直接反拧到后面,然后低头就堵上她的嘴,粗暴地蹂躪着。 苏季菲彼时的感觉比吃大便还恶心,她拼了命挣扎,可是换来的却是阙挚弘抱得她更紧,啃着她两片唇的动作更加用力。 想着他那两张嘴唇,在不久之前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啃过皇后和苏琼玖两人,苏季菲就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滚,恶心得想要吐! 想也不想,苏季菲张口就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下,她用了十成的力道,要是成功,阙挚弘的舌头肯定也跟着断成两截。 不过阙挚弘一直防着她,一看到苏季菲的眼神不对,他便马上收回舌头,放开她。 结果苏季菲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吓得她惊出一身冷汗。 第639章 阙挚弘挑拨离间 阙挚弘的手指,饶有兴趣地在她被啃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摩挲着。 “你知道吗?自从上次在画舫里和你一别以后,我就经常想起你。想着把你压在身下,想着你脸上现在的这个表情……你让我觉得,征服你比征服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来得有满足感。而征服一个女人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她变成自己的人。” 阙挚弘声音一顿,低下头,嘴唇贴着她的耳廊轻声说话。 “阙修尧应该还没有碰过你吧?” 苏季菲圆目大睁,咬着牙,腮边的线条微微有点僵。 “三爷才是正人君子,跟你这种披着人皮的伪君子能比吗?” 苏季菲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激怒他,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阙挚弘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不过才一瞬间的功夫,他却又诡异地笑出声。 “也就只有你才会那么傻相信他是正人君子,我实话告诉你吧,之前各国使节来北阙的时候,我的人就发现过几次,蓝朵雅圣女从你三爷的屋子走出来。孤男寡女,呆在一个房间里一宿,可以做什么?这需要我告诉你吗?” “你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是没有用的,像这么幼稚低级的手段,你以为我会信?”苏季菲龇牙,恶狠狠道。 “你不信?”阙挚弘嗤笑。“他不禁和蓝朵雅圣女纠缠不清,他还和蒙扎娜多公主好上呢。就在你整天忙着替宫里那些死去的人找出凶手时候,你的三爷就在东盛境内,在盟军的营帐里,和蒙扎娜多公主玩着让人面红心跳的游戏呢。他背着你,这样左拥右抱,这样的人就不是畜生了?” 苏季菲瞠目欲裂:“你放屁!” 阙挚弘估计还没有被人这样骂过,特别对方还是个女人,毕竟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年代里,女人就该唯唯诺诺,说话温柔小声,大气都不能出,所以阙修尧足足怔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 “生气了?”阙挚弘呵呵笑着,苏季菲生气的表情成功愉悦到他。“这有什么好气的,阙修尧不要你,我要。” “要你妹!”苏季菲暴怒地骂道,实在很想伸手撕烂阙挚弘的嘴。 阙挚弘眉头微微蹙眉:“女儿家家的,开口就是这么粗俗的话,阙修尧知道吗?” 苏季菲翻了个白眼,冷冷地讽道:“我们三爷压根就不需要知道这个,粗俗这种东西也是针对个人而言,对待畜生,我向来温柔不起来。” 阙挚弘目光剧变,一把揪住苏季菲的头发,用力往后扯,唇边露出一个嗜血而残暴的笑容。 “苏季菲,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现在人在我手上,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得死。你根本就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如果不想吃亏,我劝你最好把你的伶牙俐齿收起来,不然的话,我会让你后悔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 “有种你杀了我啊。”苏季菲嗤笑,故意挑衅,瞪视他的目光没有半点惧意。 让她跟这种恶心的混蛋睡,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她痛快点。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这种反应,只可惜,我没打算让你如愿。”阙挚弘很不以为然,凝视苏季菲的目光热辣得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似的。“说实话,虽然你反抗我的时候,我很生气,但是每次看到你这样,我又特别的兴奋。因为这个时候的你,整个人就好像在发光,特别的吸引人。” 苏季菲听完他的话后,特别想吐,可是阙挚弘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他掐住苏季菲的脸颊就狠狠吻了过去。 苏季菲气急败坏,不能合上的嘴巴,只能被迫忍受着阙挚弘给予她的一切。 不过让她就这么屈服他的婬威,苏季菲可做不到。 眸底杀气浮现,她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右手上,握手成拳,苏琼华对准阙挚弘身体横膈膜的位置,就重重一拳打了过去。 横膈膜猝不及防受到重挫,阙挚弘往后退开了一大段距离,弓着身子抱着胸腹的地方,痛得几乎当场就要吐出来。 阙挚弘咬牙,努力将体内翻滚的感觉压下,狠狠瞪着苏季菲的眼睛布满了血线。 “找死!” 阙挚弘怒极攻心,抬手狠狠抽了苏季菲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他使出了七八成力度,打得又脆又响。 苏季菲现在浑身发软无力,阙挚弘这一巴掌抽过来,直接就把她打趴回床上去,头晕眼花,脸颊马上就肿了起来,嘴唇也被磕破了皮,正流着血。 明明应该感觉疼痛的,可是苏季菲疼痛之余,却莫名生起了一种兴奋的感觉,这让苏季菲非常害怕。 她想到刚刚阙挚弘强迫自己吃下的那颗药,不会已经开始发挥药效了吧? 阙挚弘显示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唇边骤然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却阴冷得犹如二月寒霜。 “苏季菲,恭喜你,你成功把我惹恼了!没人敢这样挑衅我,你是第一个!本来我是不打算这样对你的,但是现在——我要你跪着求我!” 阙挚弘眯起眼睛,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的阴冷气息:“跪着求我上你!” 苏季菲心脏猛地一颤,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阙挚弘便又重新将小青花瓷瓶拿出来,这一次他直接倒出两粒。 苏季菲目瞪欲裂,心里顿时窜起了一股寒意。 她奋力推开阙挚弘,拔脚就想逃走。 阙挚弘从身后抱住她,一手用力搂住她的细腰,禁锢了她的行动,一手捧着药丸就想强行塞到她的嘴里。 苏季菲张嘴就用力咬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点挣扎,彼时在阙挚弘的眼里显得有多么苍白和无力,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因为这两粒小东西吃下去,她就玩完了。 当然,就算真有个好歹,苏季菲也断然不会为了这点事就不想活了,但是今后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阙修尧。 曾经,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事。 但是现在,她深深尝到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阙挚弘闷哼一声,松开禁锢她腰间的手,一个手刀凶猛地打在她的颈部。 “啊。”苏季菲吃痛,控制不住地松开口,一阵重重的昏厥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重重地甩动着脑袋,才强迫自己没有晕过去,但是眼睛已然充血。 第640章 苏季菲使诈逃走。 阙挚弘掐住她的脸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两颗小药丸塞到她的嘴里,强迫苏季菲吞下去,然后毫不客气地把人重新扔回床上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掌被咬到的地方,只见那里赫然印着一口血红色的牙印,血珠子还在不停地往外冒,阙挚眼神愈发阴暗。 “现在你一个人好好呆在这里,等你想清楚,想要,就来求我。”阙挚弘声音顿了下。“否则,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让我开口求你,你少做梦!”苏季菲捂着难受的颈部,瞪着他的眼睛一片血红。 “是不是做梦,一会你就知道了。”阙挚弘自信道。 说完,他果真扔下苏季菲径直走出房间。 苏季菲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瞪着门口方向,她知道这将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下了床,苏季菲悄声靠近门口,隔着门扉,她看不清楚屋外的情况,只能凭声音猜测外面应该有两人把守。 脑海里灵光一闪,苏季菲心生一计。 她故意将床被弄成好像有人躺在里面睡觉一样,然后抱起圆桌上的香炉,走到门的后面,接着朝门外故意痛苦地叫了几声,声音中透着一丝喘气的媚态,等引起外面侍卫的注意,她才又刻意压低声音朝门外喊叫。 “有没有人……我好难受……阙挚弘,我要见他……不行,我快要死了……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一会儿,屋外响起两名侍卫的对话。 “你去禀报王爷,我进去看看。” “好。”脚步声远去。 接着,门被人自外向内推开,一名侍卫步伐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奇怪,人呢?” 侍卫看到隆起的床,便走了过去,一掀被子发现里面是空的,面色顿时大变。 “糟了,人跑了!” 他转身刚想去通风报信,结果一道黑影罩下,有硬物朝他的额头狠狠砸了下去。 侍卫眼睛一闭,当即就晕倒在床上。 苏季菲索性将他的双腿抱到床上去,然后用被子将他整个人盖得个密不透风,只隐隐露出额头以上的地方,接着她便把油灯扔到床上去,放完火就赶紧关门离开。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苏季菲累得直喘气,靠在墙边一下子直不起身来,感觉比急行军来回五十分里还要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还是说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苏季菲觉得自己不止呼吸粗重,身体还渐渐热了起来,这可是很不妙。 苏季菲躲在角落里,不一会儿,她刚才住过的房间方向便传来了声音。 “着火了……快点救火……” “苏季菲人呢?”是阙挚弘急促的声音。 “在里面,还没有出来呢。” “陈浩呢?”阙挚弘又问道。 “不知道,没看见……” “陈浩要是出现,叫他过来见我,现在赶紧救火!苏季菲要是有个好歹,我拿你们是问!”阙挚弘戾声道,整个人心浮气躁。 放火,只不过是苏季菲为自己的逃跑争取多一点时间,她知道就这么点火势,一会功夫就会被扑来,阙挚弘会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所以她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苏季菲用巧力咬住自己的舌尖,疼痛的刺激让她昏昏沉沉的脑袋暂时清醒了不少。 她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着四周,发现这里竟是阙挚弘的军事基地。 上次跟踪周易发现这里以后,苏季菲后来又找了个机会一个人人偷偷潜入过一次,所以她不会认错。 凭借着来过两次的记忆,苏季菲成功避开几处哨位。 很快的,阙挚弘便发现她不见了,派人四处去找。 苏季菲躲在一个暗道里不敢出来,彼时她全身热得要命,脸上透着不一样的绯红,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一个想法——找个人滚一下! 苏季菲心里怕得要命,从阙挚弘强迫她吃下这药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她身体的反应就这么大,那接下来呢……苏季菲完全不敢想像下去。 最惨的是,在这之前阙挚弘还给她吃过软筋散,药效到现在还没有过,苏季菲看着发软的四肢,心里感到无比的绝望。 “人在这里!” 有人发现了她。 这时候苏季菲理智还在,她咬牙,忍着身体的不适赶紧转移阵地。 阙挚弘很快就带着人追了过来,苏季菲被逼到一处陡壁下,而不远处就是离开这里的出口。 当阙挚弘看见苏季菲目光急切地瞄着山洞的出口,心里顿时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山洞,是这里唯一的出入口,刚才在追捕苏季菲的时候,阙挚弘就已经发现她一直在朝这边移动,原本他还以为这只是巧合,但是现在他才恍然大悟。 “你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阙挚弘双眸危险地眯起来,虽然采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苏季菲重重地喘息着,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回答阙挚弘的任何问题了,体内热得要命,就好像要燃烤起来一样,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和精力去压制这种疯狂的感觉。 不过她的沉默在阙挚弘的眼里便是默认,英俊的脸庞顿时阴翳了下来。 “很好,这下我更不可能放你走了!”阙挚弘眸底闪过杀意。“把她给我捉住,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站在阙挚弘身边的谋士,袁平,听到他的话后,脸上露出得逞的奸笑。 他一直就主张苏季菲必须得除,是阙挚弘色迷心窍一直不舍得,不过现在也不晚。 几名侍卫一声低吼,拔出兵器纷纷朝苏季菲攻去。 苏季菲现在全身软得跟豆腐似的,根本就无力招架这些人的攻击,只能凭借本能尽量躲开,非常狼狈。 在躲过两名侍卫的左右夹攻后,苏季菲背后骤然被人踢上一脚,整个人狠狠朝前面扑了过去,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苏季菲原本仅剩的那点理智,差点崩断了。 粗糙的石子路,将她身上多处皮肤割破,苏季菲却丝毫不觉得痛,体内火热的感觉快要把她逼疯了。 她几乎咬碎牙齿,才奋力站起来,但是双腿一颤,人又跟着摔了下去。 苏季菲感觉有只大手,越过她的腰身,把她整个人捞了起来。苏季菲浑身软绵绵的,全身重量全部寄托在这只大手上。 “跑啊,怎么不跑了?折腾了这么久,到最后你还不是一样落在我的手上,一样要做我的女人。”阙挚弘的脸上噙着邪魅诡谲的笑。 他用指腹蹭去苏季菲嘴角的血,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苏季菲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下,苏季菲怔住,阙挚弘也愣住。 第641章 想救她,没门! 下刻,阙挚弘猖獗地笑了起来:“销魂散,一般人只食一粒,便会欲罢不能,何况你方才服下三倍的量,是不是已经受不了?” “拿开你的脏手!——滚!” 苏季菲用血红的眼睛瞪着阙挚弘,目光凶狠得要杀人,只是一出声,她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哑得有多厉害,而且还透着一丝媚。 阙挚弘听着眼睛都绿了,他的手如弹琴一般,轻轻抚过苏季菲的手臂,苏季菲就全身控制不住地戰粟起来。 阙挚弘哈哈大笑:“只是这样就已经受不了,还嘴硬,我要是真滚,呆会你就会难受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苏季菲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像是为了惩罚她,阙挚弘的手故意在她身上恣意游走,轻轻的,极具温柔。 可是越是这样,越像有什么东西在挠苏季菲的心似的,苏季菲满眼慌乱,因为她把嘴唇咬出血来,才让自己没有发出那种可怕的低吟声…… “舒服吗?一会我会让我更舒服的!”阙挚弘贴着她的耳朵,暧昧道。 苏季菲满脸悲愤,多想骂“舒服你妹”,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阙挚弘的触碰让她头皮发麻,恶心地想吐,可是被下了药的身体却控制不住想向他靠近,苏季菲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仅剩的那点理智渐渐被可怕的慾望所吞灭,就算她拼尽全力仍然压制不了这种疯狂的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阙修尧,阙修尧…… 她急切地在心里呼喊着这个名字,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被救赎! “别咬,再咬我都要心疼了。” 阙挚弘把手指伸进她的嘴里,想要去撬开她的嘴,阻止她这种自虐的行为。 苏季菲用湿漉漉的眼睛瞪着他,内心燃起了杀意。 她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了阙挚弘眼睛一眼,那里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也是现在她唯一有能力伤害的地方。 苏季菲心里发出阵阵的冷笑,那种冰冷与身体的火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在计算着,在什么样的时机下手,才能顺利把阙挚弘的眼睛挖掉。当然,想到这个的时候,苏季菲就没想过自己还有可能会活着走出去! 阙挚弘是什么人,他的命有多宝贵,自己的命又值几个钱,临死还能拉着他陪葬,就算不能把阙挚弘弄死,但是能把他弄成残废,苏季菲都觉得这买卖也算值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至少她能决定自己的结局。 因为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是谁,这个男人是谁。 “一会你就会很舒服了,现在我就带你回去,我们……” 阙挚弘抱起她,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让人面红耳赤的床话,苏季菲只知道他在说话,却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满脑子剩下的只有那个计划,强迫自己的精神和肉体分离。 咝! 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划空而来,发出尖锐的响声。 阙挚弘察觉到危险,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脚下向后倒退了数步,但是暴涨的剑气还是划破他的脸颊,笔直地扎进坚硬的陡墙上,入墙三分。 苏季菲被阙挚弘扔出去,摔得那个叫狠,头冒金星,差点就晕过去。 但是尽管如此,身体上的疼痛还是不能让体内的那股躁意压下去,苏季菲现在的身体极为敏感,一点轻微的触碰都能让她受不了,何况还是这样粗鲁的对待。 苏季菲感觉疼的同时,也舒服得难以抑制地低吟一声。 只是当这丢人的声音甫一出口,就被苏季菲狠狠咬住嘴巴,遏止了。 操! 她在心里大骂自己一声。 霎时,只见一白衣男子如天神一般,从高处掠下,衣袂飘动,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什么人?快点捉住他!”袁平最先缓过神来,对身后的侍卫喝令道。 阙挚弘面色铁青,伸手摸了一下有些刺痛的脸颊,手指上沾到的血迹让他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双眸充血。 尽管男子戴着面纱的斗笠,将他整个身影遮住,但是阙挚弘依然认得他的身形。 是他? 是他回来了吗? 阙挚弘黑眸冷冷地睨及不远处的苏季菲一眼,心中萌生杀意。 所有侍卫群攻而上,这些人,有人执枪,有人执剑,武功路线当属高手之列,一般人只怕撑不到几招便会命丧当场。 可是白衣男子却丝毫不惧,只见他伸手拔出陡墙上的软剑,一套寒冰剑法漂亮地使出来,顷刻间就把这一群人给解决了。 但这里可是阙挚弘的地盘,就在他解决这些侍卫的时候,有上千名精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瞬间就把白衣男子包围了。 苏季菲撑起身子想要看清楚来人是谁,可是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神智很是混乱。 包围白衣男子的精兵中,有近百名弓箭手,他们准头极好,是阙挚弘的宝贝。在袁平喊出一声“准备”,他们便迅速箭头对准白衣男子的身影,蕴势待发,配合默契。 “射!”袁选喝令。 霎时,箭如雨下,白衣男子不躲不避,动作潇洒地挥动着手中软剑,寒光刺目,速度越来越快,生生把那些箭都挡了回去。 “再射!” 弓箭手又换了一批,但是这次他们换上的却是火箭。 上百支火箭瞬间齐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烧焦味,如星星点点,染亮了这个黑夜。 白衣男子不敢硬拼,足下一点,整个人高纵跃起,轻飘飘地,踩着飞在空中的火箭借力使力,几个起落,人便已经从箭林中脱困。 袁平面色大变,没想到来人武功如此高强,竟能以一己之力敌他们上千之人。 看到阙挚弘的援兵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白衣男子知道不能久战,施展轻功向苏季菲这边靠近。 “想救她,没门!” 阙挚弘狞笑,眸底生过一丝杀意。他右手弯曲,化成鹰爪,抢先一步扣在苏季菲的脖子上,准备一股作气将她的脖子扭断。 苏季菲顿觉呼吸困难,双手下意识奋力想要掰开阙挚弘的手,但是奈何她全身发软,这点挣扎在阙挚弘看来,却只不过是鸡蛋碰石头的程度。 白衣男子反手一剑,凶狠地砍向阙挚弘扣住苏季菲脖子的手臂。 阙挚弘惊慌之下,赶紧松开苏季菲,向后退开一大段距离。 白衣男子趁势一个借位,搂住了苏季菲的腰部,便带着人施展轻功跃起。 阙挚弘怒气攻心,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毒粉就向白衣男子和苏季菲撒了过去。 第642章 阙修尧终于出现了!!! “你们俩都给我去死吧!” 白衣男子认出那个是蚀骨散,当即一手捂住苏季菲的口鼻,自己则屏住呼吸,脚下未有半分停滞,赶紧飞身退到安全地带才停下。 阙挚弘指着他们,大声命令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许放他们走!” “遵命!”众将士齐声应道,视死如归。 他们听令行事,果断拦住白衣男子的去路,哪怕拼得性命不要也要完全主子的命令。 白衣男子武功虽高,应变能力虽快,但到底怀里还带着一个人,这大大削减了他的实力。因此莫说是进攻,就连防守都渐渐显得有点吃力。 苏季菲脑袋混乱,从下往上,仰头看了白衣男子一眼,只见他的脸庞在白色面纱下若隐若现,极为神秘。 苏季菲不忍心见到对方因自己而丧命,有气无力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无需为我搭上性命……你先走吧!……” “怎么会是非亲非故,你可还欠我一样东西。”白衣男子低头看了她一眼,清冷的声音煞是好听。 “什……什么东西?”苏季菲被晃得头晕,神智也愈发迷糊,根本就没办法思考。 “这个问题一会再告诉你。”白衣男子话锋忽然一转,“抱紧了!” 音落,便见他收起手中薄如蝉翼的软剑,右袖凭空一甩,袖内骤然有天蚕丝飞出,直接缠住远处的一棵大树干。 白衣男子捉住天蚕丝,一个借力,便带着苏季菲飞出重围。 “弓箭手,摆箭阵!” 阙挚弘大叱一声,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上百支利箭再次射出。 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射出去的箭乱中有序,好似一张天罗地网。 白衣男子如法炮制,利用天蚕丝在半空连续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后,终于成功逃出阙挚弘撒下的箭阵,带着苏季菲飞身钻入了通往外面的洞口。 阙挚弘气得险些吐血。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在此刻出现! “王爷,现在还追吗?”袁平面色煞白地问道。 现在是关键时刻,如果让皇帝知道他们的基地在这里,传出去,让人知道他们早有阴谋,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事将会功亏一篑。 阙挚弘血红的眼睛瞪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追!就算把整座山给翻过来,都不许他们跑掉!” 袁平犹豫:“可是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我怕会惊动皇帝的人。” 阙挚弘眼中凶光毕露,斥道:“你懂什么?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现在回来,肯定和这次的废帝事件有关,我不能让他影响了我的计划!” 袁平震惊不已:“莫非王爷已经认出此人的身份?那他是谁?” 袁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沉默片刻,阙挚弘声音愤怒道:“他就是我三哥,阙修尧!” “什么?阙修尧?”袁平瞪圆双目。“可他现在不是应该在东盛国界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阙挚弘目光阴沉得厉害:“我不知道,所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不管是他还是苏季菲,这两个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他在昨晚就应该听从皇后的劝,一刀将苏季菲解决掉,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了。 阙挚弘的眉心皱得快可以压死一只苍蝇。 …… 这一夜,天空没有闪闪发亮的繁星点缀,夜色如墨,深沉得化不开。 阙修尧并没有带苏季菲逃远,出了山洞,他们没有下山,反而上山。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阙挚弘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人还在这里,并未离开。 当然,阙修尧会选择上山的另一个原因是,上山的路极为窄陡,只有轻功不错的人才能上得去,这样的地形易守难攻,就算阙挚弘的人发现了他们藏匿地,也无法轻易打上来。 阙修尧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山洞,其实说山洞也不尽然全是,这山洞是两块大石头倾斜靠在一起的缝隙,面积不大,但是容纳他们两人绰绰有余,只要再找一些树木稍微遮掩一下,便可以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阙修尧把苏季菲塞进洞里面,正准备去找些树木来遮掩,结果人才站起来,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 苏季菲彼时面色通红,看起来非常的不正常。 直到此时此刻,阙修尧像是才注意到她的不大对劲。 他把手贴在她的额头上,吃了一惊:“你身体怎么这么烫。”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却让苏季菲全身戰粟不停,这让阙修尧惊讶不已。 “阙挚弘给你吃药了?” 苏季菲点点头,可是接着又摇摇头,眼神涣散得厉害。 “我好难受……帮我,帮帮我……” 彼时的苏季菲,已经被身体那种疯狂的感觉折磨得快要失去意识。她屈服于身体最深处的渴望,可是如同在走钢丝的那一点理智却告诉她,不行,这是不对的。 她挣扎,彷徨,整个人难受得快要死了…… 苏季菲向来对自己下手极狠,她用力咬唇,可是红肿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得麻木,并没有让她清醒一点,苏季菲把心一横,一口咬在舌尖上,疼痛伴随着铁锈般的味道终于让她恢复了一点理智。 “……你是谁?” 她美目半眯,眸底水汽氤氲,眼神有一些涣散。 “还没有猜到?” 阙修尧声音微沉,透着一点失望,他将斗笠拿下来,一张熟悉的银色面具顿时映入苏季菲的眼帘。 苏季菲眨眨眼睛,又使劲眨了又眨,那蠢透了的模样把阙修尧逗乐了,薄唇难得勾起一个悠扬的弧度。 “……你这样子,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已经忘记自己的未婚夫是谁了吧?”阙修尧有一丝泄气。 苏季菲红肿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才用不确定地声音道:“……阙、阙修尧?” 声音还未落地,她的眼眶便红了,哽咽的声音特别委屈道:“阙修尧,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 阙修尧全身一僵,忽地低头,用力堵上她的嘴唇。 他想这一刻,疯狂地想了两个多月。 “……唔……”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苏季菲现在的身体非常敏感,她是靠着自虐的办法才换来片刻的清醒,而阙修尧此举,无疑是将苏季菲最后的那一线理智击碎。 “阙修尧帮我……我很难受……帮我好不好?……” 苏季菲意识混乱,清醒与迷乱只是一线之隔,她在两者之间反复挣扎,到最后她甚至痛苦的哭了,哀求的声音简直比撒娇还要动听。 第643章 这一夜,注定激烈。 阙修尧脸色当场就变了,他哪见过苏季菲这个样子,当即心疼得不行,心里某个地方像有猫爪在挠痒痒似的,一阵热血沸腾。 他低头,再度吻上她的嘴唇。 阙修尧担心自己身上的毒,也不知道能否与女子行房,因此只是用手帮她。 在阙修尧卖力的伺候下,苏季菲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瞬间脑海里像烟花一般,爆出七彩颜色。 幸福、快乐、满足、舒服,都不足以形容她彼时的感觉。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她身体里那股疯狂的感觉还没有被完全释放出来,阙修尧所做的不过是杯水车薪,还远远不够。 “我要你……阙修尧,我要你……” 苏季菲声音带着哭腔,整个身子几乎贴在阙修尧的身上,那么的迫不及待。 阙修尧眼神复杂,捉住她到处在自己身上点火的手,哑着声哄道:“我可以用别的办法再帮你一下,好不好?你再忍耐一下。” “不要,我不要。” 苏季菲用力摇头,身体那股可怕的慾望已经快把她折腾疯了,她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掉的。一定会的。 她揪着他胸前的衣裳,一双美眸含泪汪汪地看着他,委屈得不行。 “阙修尧,你为什么不肯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不要我了吗?” 苏季菲说完,小声哭泣起来,伤心的样子几乎让阙修尧心疼的心都碎了。 “我要!我当然想要你了!”阙修尧用力将她搂紧,心里却考虑得更多。“可是我身上的毒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我怕最后帮不到你,反倒害了你。” 苏季菲现在的意识已经完全不清楚了,体内那股火烧得她只想赶紧找个人来翻云覆雨一番,阙修尧在说什么,她听一半掉一半,只知道阙修尧说他要,这就已经够了。 苏季菲双手攀上阙修尧的脖子,用力将人拉下来,然后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阙修尧开始还有所犹豫,但后来被撩拔得也控制不住自己,成功被苏季菲扑倒了。 这一夜,注定激烈。 …… 翌日,苏季菲是痛醒的。 说痛也不是,反正全身酸痛得整个人就像要散架似的,苏季菲刚进特种部队的时候还没这么惨过。 真是头也痛,嘴也痛,喉咙也痛,那个地方更痛……嗯? 那个地方???? 苏季菲头皮一炸,整个人腾地一个就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想起来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她和一个男人……滚床单了! 而且她鬼迷心窍的把那个人当成了阙修尧! “天啊,行行好来道雷把我劈晕吧!” 苏季菲头痛欲裂,抱着脑袋就开始嚎叫。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就是被塞了几颗舂药吗?需不需要饥渇难耐成这个德行了,随便捉个男人就上了,还把对方当成阙修尧!她可真是猪啊!不对,猪都没这么蠢!! 虽然昨晚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苏季菲还是迷迷糊糊地记得是自己主动的,是自己把对方半推半就给办了。 一想到是自己主动的,对方还怎么不情愿,苏季菲整个脑袋都快要崩裂了。 ……窝草,咋办啊?…… 到底咋办啊?跑吗?对方不会要她认帐吧? 苏季菲想着想着,想死的心都有了。 “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阙修尧清爽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苏季菲闻声惊讶地抬头望过,就见阙修尧一袭白衣飘飘地出现在洞口,步伐优雅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银色的面具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特别耀眼。 呃……阙修尧? 苏季菲眨眨眼,接着又眨眨眼,由于太过震惊了,所以她暂时有点傻掉。 难道昨晚的人真是他? 所以,她把阙修尧给强上了? 窝草!!!!还是很想死啊怎么办???? “怎么了,睡了一觉就不记得我是谁了?”阙修尧在她身边坐下来,眸底笑意浓浓。 苏季菲满脸通红,内心很崩溃,求不要把“睡了一觉”这四个字说得这么云淡风清好不好?她现在心灵暂时有点脆弱……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半晌过后,苏季菲才开口问他,只是一出声却被自己吓了一跳,她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而且舌头好痛! 对了,昨天她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所以自虐地咬完嘴唇咬舌头,现在又肿又痛一点也不奇怪。 “磁!”苏季菲狠抽了一口气,捂着嘴,眉头皱成一团。 阙修尧心疼道:“舌头疼就不要说话了,你还真狠,对自己都敢下手,也不怕把舌头咬断,你以后真变成哑巴。” “也就偶尔一次,也又不是经常。”苏季菲小声嘀咕,只不过因为舌头有伤,说话有些大舌头。 她心想,当时那种情况还好她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要不然就被阙挚弘得逞了。 “你还顶嘴。”阙修尧佯怒,轻轻掐着她的脸颊。“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苏季菲有点别扭,心想他靠得是不是太近了?两人这样子是不是太暧昧了?她每呼吸一下,都能闻到他身子那种专属男子的阳刚气味,真是太好闻了,害她忍不住闻了又想闻…… “怎么了?”等不到她回应,阙修尧又问了一句,狭长的双眸透着浅浅的关心。 苏季菲脸颊骤然一热,只觉有股暖流自心房走过。 “没。”她摇首,乖巧地张嘴,伸出舌头。 阙修尧很认真地看了一会,眸光微沉:“肿得有些厉害,伤口不深,只是伤在这个地方不好上药,你只能忍一忍,少说话,过几天就会好。” “嗯。”苏季菲用力点了点头,因为他的凝视而脸颊更红。 阙修尧看着她煮熟了一样的脸庞,唇畔忍不住染上几分玩意的笑意:“还在害羞呢?反正睡都已经睡了,我们只不过是把这道步骤提前了而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声音一顿,“只要你记得对我负责任就行,是吧?” 最后两个字,他故意拉长了尾音,说得特别慢,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浓。 苏季菲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头痛欲裂。 为什么阙修尧总能让她如此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还没说,为什么会在这里?”苏季菲故意转移话题。 “不是让你别说话吗?怎么又问了。”阙修尧好看的眉头微拧,似有些不满意,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连续好多天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了。” 苏季菲瞪圆眼睛,她每天都有让信鸽给他带回去一句话啊,怎么会没有消息呢? 她张嘴就想问怎么回事,阙修尧却抢先一步出声,像是已经洞悉她心里的想法。 “追风的字很丑!” 第644章 苏季菲心情无比复杂 苏季菲怔住,这算什么答案。 “非常,非常丑的那一种。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就是拿笔写字。”阙修尧眸底笑意甚深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你现在明白了吗?”。 苏季菲:“……”心情无比复杂。 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她总觉得自己特别像笨蛋呢?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那些信是我写的?”她闷闷道。 阙修尧从怀里掏出一叠小纸条,毫不吝啬地赞美:“嗯,你的字很漂亮。” 望着他手上的小纸条,苏季菲心情更复杂了,很想蹲角落里默默画圈。 其实她把追风派去找神医谷鸣子的事,阙修尧老早就知道了。他把昊留下来看家,像这么大的事,昊肯定会向他禀报。 所以苏季菲自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但其实并没有瞒过阙修尧的耳目,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她。 不过昊送过来的消息,让他意识到现在整个长安皇城比他想像中还要动荡不已,皇帝与老四阙挚弘明里暗里一直斗个不停,苏季菲被涉及其中,很不安全。 他不放心,便把东盛国那边的事扔给十弟,然后自己偷偷回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他一回来便被昊告知,苏季菲失踪了,他们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 苏季菲听着心里暖暖的,像加了蜜糖的幸福感瞬间把她包围了。 她在阙修尧的身上总是能找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不管她心情再如何烦躁,好像只在阙修尧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瞬间就很好地安抚了她的情绪。这是苏季菲在其他人身上找不到的。 乔任宵爱她,这点苏季菲已经不会再怀疑了,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苏季菲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欠了一点东西。苏季菲想,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只有阙修尧,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要他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苏季菲就会感觉很心安。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身上的药效还没有过去,很想跟我再来一次。”阙修尧看着她,双眸带着轻浅的笑意,气氛瞬间变得暧昧极了。 苏季菲面色一红,想起昨晚的激战,身体就像过电一般,整个酥麻起来。 阙修尧眼尖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窘态,心情一阵大好:“不过我很高兴,我身上的毒……没有害到你。” 要早知道会是这样,又何必浪费这么多时日,他早就携手和她荡秋千了,哪容得那些混帐东西一个两个觊觎他的宝贝。 “……嗯。”苏季菲窘得不知怎么反应,但是内心幸福感爆棚,只觉现在这种相处模式还真像是新婚夫妇。 “不过,也有可能是蛊绕珠起了作用。”阙修尧又补了一句。 他也是事后才想起这件事,因为此珠对迷药和媚药之类的东西,根本就起不到作用,所以当他知道苏季菲不止中了软筋散,而且还被阙挚弘强迫吃下数倍份量的媚药,他也没想到要动用此珠。 直到两人合成一体,他心中担心自己身上的剧毒会害了苏季菲,这才在完事后,赶紧用蛊绕珠帮她。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苏季菲更窘,因为她压根不记得有这事,能想起的画面全都是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不过很快的,她便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满脸震惊。 “你怎么会有蛊绕珠?它不是自代卡死后,便已经失踪了吗?” 相传苗圣国世代相传的蛊绕珠,能解天下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 阙修尧只是避重就轻地说道:“嗯,是失踪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又回到蓝朵雅圣女的手里,这次围歼东盛,她又把珠子送给了我。” 苏季菲沉默,看着阙修尧的目光充满了异样。 “蛊绕珠是苗圣国的至宝,圣女怎么会平白无缘的把珠子送给你?莫非……” 她声音一顿,想起了之前阙挚弘挑拨离间的话,难道……阙挚弘说的都是真的? 阙修尧真的和蓝朵雅圣女,还有蒙扎娜多公主关系非同一般? 阙修尧敏感地察觉到什么,忽地抿唇笑道:“神医谷鸣子给我的期限快到了,可是他却一直迟迟没有出现。作为朋友,圣女也是怕我等不到谷鸣子的解药,因此才把这颗珠子送给我。虽然蛊绕珠不能完全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但起码能起到一定的缓延作用。” 苏季菲拳头猛地握紧,心中懊悔不已。 “对不起,我刚刚还怀疑你……”苏季菲激动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你放心吧,追风和欣祺他们这么聪明,一定会把神医找到的,你不会有事的。” 阙修尧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苏季菲虽然没有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但是聪明如阙修尧,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他捧起她的脸,蜻蜓点水般的细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嗯,我相信我们可以白头偕老的。” 这是他的承诺吗? 苏季菲心脏狂跳得厉害,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有夺体而出的危险。但她还是努力克制住这种难以形容的悸动心情,嘴唇微微轻颤地动了动。 “但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虽然我心里是相信你的,可是我不希望这件事有一天会梗在我的心里,然后变成一个心结。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现在就把它解开。其他事我可以做到很大度,无所谓,但是对于感情的事……很抱歉,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是非常自私而小气的,就像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制,你如果选择了我,以后你就不能再动其他的念头了。” 阙修尧眸子一转,浅笑不止:“绕了这么大的弯子,你到底想问什么?是蓝朵雅圣女的事吗?之前我好像已经说过,我和她以前就认识了,她关心我,也是因为把我当成朋友。” 不尽然吧?蓝朵雅圣女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慕和眷恋,苏季菲不相信阙修尧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会没有感觉到。 苏季菲心情有点复杂,她沉默了一会后,才直接挑明地开口。 第645章 到嘴的肥肉不能让它飞 “阙挚弘告诉我,在各国使节来长安皇城的这段时间,他的人,曾多次见过蓝朵雅圣女留宿在你的府中,还有这段时间,你们在东盛私下也有碰面。不止是她,还有蒙扎娜多公主,她好像也对你满有好感的。我不想去猜,所以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阙修尧狭长的双眸微微眯了下:“阙挚弘在挑拨离间?” 苏季菲反问:“如果是事实就不是了,前提是——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是事实。”阙修尧没有否认,甚至还承认得非常爽快。 苏季菲心中一窒,心情瞬间降到谷底。她尝到了心痛的感觉。 “她们的出现,原因有很多,我不想解释。但是,我碰过的女人就只有你,这样的回答可以吗?”阙修尧清冷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苏季菲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隐隐有东西在闪动。 是激动吗?还是惊讶?……也许都有。 阙修尧扑哧一笑:“你觉得我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吗?”他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秀发,目光温柔而深长。“傻瓜,我从来就只有你。” 苏季菲浑身一凛,眼眶激动得有些酸涩,久久无法言语。 “好……我信你,我信你……像这种问题,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了。”苏季菲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红着脸,将自己的嘴唇送上去,印在阙修尧的薄唇上。 非常火速的一吻,然后又非常火速地离去。 那是因为苏季菲害羞,可是到嘴的肥肉,阙修尧哪舍得让它这么快就飞走。 阙修尧眼睛一亮,大手按着苏季菲的后脑勺,就用力地吻了过去,加深了这个吻。 等到两人都气喘吁吁,阙修尧这才依依不舍地松手,把人放开。 苏季菲的嘴唇被他吻得又红又肿,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昨天自己咬的,阙修尧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心动,很想压着她再重温昨晚的美梦。 不过苏季菲现在身体的情况看起来可不是很妙,他要是压着她再来一次,估计两人今天就没办法下山了…… 阙修尧忍了许久,这才把心头那股蠢蠢欲动的燥意给压下去,只是看着苏季菲的目光,依然火热得令她有些受不了。 苏季菲怕两人再这样下去,迟早得擦枪走火,便赶紧找了个话题,好缓解一下眼前这个微妙而又尴尬的气氛。 “对了,你就这样离开,东盛那边怎么办?要是让阙挚苍知道你抛下那边的众将士,一个人偷偷跑回来,按军纪,他完全可以砍你的头。” “他不会知道的,而且就算知道,只要捉不到我,我不公然露面,他就没办法拿我怎么办。”阙修尧神色倨傲。“至于东盛那边,你完全不用担心,各国盟军已经差不多准备班师回朝了。” 苏季菲特别震惊:“怎么回事?已经打赢了?为何我们都没有收到风声?” “哪是。”阙修尧满脸不屑。“盟军虽然声势浩大,却是人心不齐,难成气候,为了一个主帅的位置,一直斗个不停。瑞王趁机打开国库,倾尽库中所有金银珠宝收买各国将帅。财宝散尽,众人就算打进城里也是无利可图,再加上瑞王愿意割出十座城池相赠,俯首称臣,每年均向各国朝贡,各国自然同意退兵。” 苏季菲讶异不已,眸底透着欣赏:“这个瑞王倒是有大智慧,能屈能伸。一时的屈辱,却能将东盛几百年的基业保存下来,他日养精蓄锐,再夺回失土,一血今日之耻,也不是不可能的。” 阙修尧嗤哼道:“这也很难说,瑞王确实打得一手好算盘,但也要看他的后代争不争气,毕竟他岁数摆在那里。如今这一战,东盛元气大伤,几百年的基业顷刻间毁于一旦,想要重振雄风,也绝非易事。只是不管如何,若干年后,今日为了这点甜头而答应退兵的各国皇帝,肯定会懊恼死,悔不知今日没有一鼓作气将东盛一口吞掉,他日可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苏季菲沉默不已,想起了那日在静水庵,她与大长公主的一番长谈,心中顿时感触良多。 阙修尧的心思向来敏锐,当即察觉到她的变化:“怎么了?” 迟疑了片刻,苏季菲忽然语气不明道:“你真的很有远见,北阙如果有你带领,应该可以走得更远,甚至还可以创下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阙修尧一愣,失笑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如果你男人是个没用的蠢驴,你怎么可能会要?我聪明,不是很正常吗?” 面对他自恋又自傲的话,苏季菲挺无语的,不过阙修尧确实有狂的资本。 “三爷,你真的想做皇帝?”苏季菲没让他岔开话题。 阙修尧挑眉,狭长的双眸闪过一丝异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想听你‘确定’再说一次。”苏季菲故作轻松,重点字眼却咬字重了一些。 “哦。”阙修尧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她拉了起来。“先不说这个,你现在能走吗?我们必须下山,阙挚弘如果搜完山还发现不到我们,他可能就会猜到我们也许并没有下山而是躲在这里。” 苏季菲感觉双腿有点抖,腰也快断了,全身乏力,一副昨晚玩得太过的样子。 就她这种情况,走路都有点问题,何况还是下山走那么窄陡的山路! “我……能不能再休息一会?” 阙修尧双眸晶亮,在她平滑的额头轻啄一下,笑得一脸深意:“没问题,那我们再休息一晚,明日再走。这样够了吗?” 苏季菲面色躁红:“够了够了,其实也不用等到明日,一会就行了。” “可是……”阙修尧一脸为难,侧眸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会太阳就要下山了,晚上的山路可不好走,突然发生意外。” 苏季菲一惊,马上也跟着看了外头一眼,这才注意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而且根据天边飘散着被霞光微微染红的云朵来判断,不用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她顿时一囧,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一整天了,真要命。 “……呃,那我们明天再出发吧。” 苏季菲说完,直接就把头埋入他的怀里,已经没脸见人了。 阙修尧闷笑两声,低头凝视她的目光,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第646章 临终托孤 那厢,苏季菲失踪到现在已经两天两夜,整个苏家找得人仰马翻,就连宫里的苏琼华都被惊动了。 苏琼华面色大变,想到她和苏季菲最后见面时的谈话,心里不禁发颤起来。 “晴儿,你说苏季菲会不会……是被皇后他们杀人灭口了?” 那日她们的谈话,晴儿后来都知道,如今听到苏琼华这么一说,整个人当即惊骇起来。 “……不、不会吧?皇后应该没这样大胆,三小姐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她出了事,朝廷肯定会派人去调查的,皇后真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苏琼华手指冰凉:“这要是换在以前,我肯定也会这样想,但是现在……我却不敢保证。” 如果跟皇后合作的那个人果真是四王爷,想到这段时间朝廷和后宫的风波,苏琼华的一颗心就沉到谷底。 “不行,我得到未央宫走一趟,不然我怎么也不放心。” 苏琼华说完,便按住腹部的伤口,艰难地起身下床。 休息了几日,她的身体虽然已经好多许多,但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动作太大,难免会扯到伤口,疼得她一阵龇牙,面色又惨白一分。 晴儿连忙扶住她:“娘娘,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下床,三小姐不会有事的。” “晴儿,我虽然不喜欢苏季菲,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性命,再怎么说我们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如果她真的出了事,那便是我害的。如今,也许只有我能救她一命。” 苏琼华断定,苏季菲此次的失踪肯定和皇后、四王爷他们有关系。 晴儿顿时急得眼睛都红了:“娘娘,你别傻了,如果皇后当真连三小姐都敢杀,那你此次过去,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娘娘,我们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这件事咱们就不要再掺和进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好好把小公主带大,安静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怕,怎么不怕?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们一句‘不想掺和’就能脱身的。我们知道了皇后这么多秘密,她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苏琼华现在只要一想到,她差点不知不觉就丢了性命,她吓得肝都颤了。但是反过来,皇后对她这种利用完后就一脚踢开的做法,苏琼华同样恨到不行。 她恨不能食其血啃其肉,她不能让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死去! 晴儿身子抖了抖,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错了,当初她就不应该任由娘娘与虎谋皮,为什么当时她就不能多劝一点呢?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晴儿深深的懊恼和自责。 苏琼华给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你也不用想得那么灰心,我好歹也是个婕妤,皇后就算真想动我,也只能阴着来。一会,我会光明正大的到未央宫请安,我就不信皇后还敢在她的宫里对我动手不成?” 苏琼华的话无疑让晴儿放心了一些:“说得也是,那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轿子。” 音落,晴儿便转身离去。 苏琼华在晴儿和两名宫女的帮助下,换了套颜色稍微鲜艳点的衣服,这可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一点,又简单化了一个淡妆,才勉强遮住她一脸的苍白。 只是当一切准备就绪,这一次苏琼华却不肯让晴儿随行。 “为什么啊娘娘?”晴儿忙不迭地喊道,满脸的不认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就让晴儿跟过去帮你吧?” 其实晴儿知道,就算自己跟过去也没什么用,但是好歹也能给娘娘壮胆,有危险的时候她也会替娘娘挡在前面,这就已经足够了。 苏琼华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眼眶微红:“好晴儿,我知道你心里担心我,但是这一次你必须留下来。如果我有个三长两断,你就想办法带小公主逃出宫去,把她当成你的女儿,抚养她长大成人。” 听到她类似临终托孤的话,晴儿咋呼道:“不会的,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琼华对她露出安抚性的微笑,只是笑容里难掩一丝苦涩:“我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在这个宫里,我唯一能把小公主托付的人就只有你了。”她声音一顿,握住了晴儿的手。“晴儿,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这是当然了,不用娘娘交待,我也会照顾好小公主的。”晴儿用力点了点头,眼眶红得厉害,而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更重了。“娘娘,要不然算了,我们不去?” 苏琼华却沉默地一笑,没有说话,坐上轿子出发了。 如今正是寒冬,洁白的雪花给天地披上一层白色的衣裳,苏琼华坐在轿子里,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大棉冬衣,外面再披上一件白色的貂皮披风,但还是冷得身上直打哆嗦。 清韵阁建在后宫的边缘,从这里坐轿子到未央宫差不多要一柱香的时间,路程不能算远,但是今日,苏琼华却觉得这段路好像变得特别长。她不停地掀窗幔探头,直到她第七次掀起窗幔,才看见未央宫的宫门。 苏琼华下了轿,并未等人通报,便直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期间有不少奴才跑来,试图劝阻她,却被苏琼华一把推开。 大殿内,当皇后看到她时,脸色都臭了。 不过她向来最擅长演戏,仅是一瞬间,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和蔼的浅笑。 “这么冷的天,妹妹怎么就过来了?你刚失去孩儿,身上还带着伤,不好好养着以后身子会落下病根的。” 皇后说完,便亲自扶着人坐到椅子上,又让平儿去准备一碗姜汤来给苏琼华驱驱寒,好得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苏琼华面色难看,腹部的伤口隐隐抽疼,确实不能久站,便没有出口拂了皇后的好意。 “娘娘,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要问你的。” 皇后温慈地拍着她的手背,浅笑道:“什么事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你啊,就是太不爱惜自己了,这么冷的天就跑出来,一会被皇上知道,他可得训你了。” 第647章 皇后起杀心 苏琼华没空陪她耍太极,她急切地反握住皇后的手,开门见山地问道:“娘娘,我三妹可曾来过?” 皇后一怔:“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苏琼华急道:“她失踪了。” 皇后又怔了下,然后笑出声:“她失踪,你该去报官才是,不然她跟皇上的关系不错,你可以请求皇上派人去找,怎么反倒跑来问本宫了。你可真逗。” 皇后说完,忍不住笑出声,就好像在取笑苏琼华傻一样。 苏琼华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扫了一眼殿内的奴才,喝令道:“你们都出去。” 皇后脸上表情微妙一变,虽然唇边还挂着笑,但是声音却冷了下来:“妹妹好像搞错了,这儿是未央宫,可不是你的清韵阁,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发号施令。” 苏琼华眸光一闪,正色道:“娘娘,一会我想跟你谈的事,恐怕不太适合让别人听见,我看你还是先让人退下去吧,别给彼此惹来一些无谓的麻烦。” 皇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自从苏琼华出事后,她就知道苏琼华迟早会来找自己,但皇后没想到对方说话敢这么硬气。 瞧今天这阵势,这是准备来跟她摊牌吗? 眨眼睛的功夫,皇后的心头就已经转过好几个想法。 “你们都出去。”皇后喝令,屏退众人。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四周的空气骤然多了几分冷意。 “你想谈什么?”皇后居高临下看着苏琼华,懒得掩饰的眼神冰若银霜。“还有,为什么你会觉得苏季菲会在未央宫?” 皇后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她眸子一转,便想到另一个猜测。 “你是不是跟她说过些什么?” 皇后的声音瞬间变得犀利。 “……”苏琼华顿时惊出一身汗。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怕皇后的,特别是跟她接触得越久,对皇后了解越深,心底的那份惧意也跟着扩大。 但是输人不能输阵,苏琼华深知这一点,如果彼时她在气势上就输给皇后,那下面的事就不用谈了。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被我猜中了,真是你把我们的事告诉苏季菲的?” 皇后咄咄逼人地又追问一句,眼中杀气毕露。 苏琼华目光闪烁,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只是避重就轻道:“……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发现的!而且她很早之前就已经怀疑我们了。” 苏琼华故意把“我”,变成“我们。” 皇后却没有轻易就被她糊弄过去,瞪着她的目光恶狠狠的,表情肃杀。 “你这个蠢货,原来是你把苏季菲引来的!本宫真后悔当初找你合作,你跟后宫那些女人一样蠢,愚不可及。” 她毫不留情面地大声咒骂,就是因为这样,苏季菲才会发现自己和阙挚弘的私情,也正是这样,阙挚弘才会把她带走…… 只要一想到,阙挚弘这个时候有可能正在和苏季菲翻云覆雨,皇后就恨不得把苏琼华给杀了!这个白痴的蠢货! 苏琼华面色大变,青白交替着。 她颤着声道:“这么说,她真的来过?” 音落,苏琼华急忙伸手拽住皇后的手袖,紧张地问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这人可真逗,之前你不是说过自己很讨厌她吗?每次只要一提起苏季菲这三个字,你就满脸的不屑,恨不得她赶紧离你远远的,可今日你却为了她来质问本宫,你不觉得自己的前后很矛盾吗?”皇后侧眸看她,冷冷地讽道。 苏琼华脸皮一躁,猛地站起来,恼羞成怒地抡起她胸前的衣服,气愤道:“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我虽然讨厌她,但是我也不希望她死,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我现在就问,你到底把我三妹怎么样了?” 苏琼华没有勇气问她,苏季菲到底是死是活,她怕皇后如果说苏季菲死了,她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了。 因为苏季菲如果死了,那自己就是间接害死她的杀人凶手,那她以后该怎么面对她们的父亲,还有祖母她们!一想到家人知道真相后,瞪视她的仇恨目光,苏琼华就几乎崩溃。 皇后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掰开,用力把她推回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回去吧,看在我们曾经合作过的份上,本宫还能保你一命。” 语毕,她转身准备进去。 苏琼华却猛地站起来,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那我孩子的命呢?你要怎么赔我?” 皇后全身一僵,回过头来,微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两行清水瞬间从苏琼华的眼眶里汹涌而出,她声音嘶裂道:“潘心,你做了这么多缺德的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皇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狠,看着她的目光也复杂起来:“听你这语气,好像都已经知道了?” 苏琼华咬了咬牙,双手握紧成拳,结果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处泛起了白色。她眼睛一片血红地瞪着皇后。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不懂,既然你一开始就存着要杀掉所有皇子的心,为什么你还要让我怀孕?我这一颗棋子,到底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皇后眉头微地一拧,目光沉静如水:“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过来,你就不怕本宫杀人灭口吗?” 苏琼华生怕自己临了又因为软弱而打退堂鼓,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因为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潘心,你为什么要找我合作?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生生把我给毁了!你把我的一切都给毁了!我现在要你一句实话,难道还不可以吗?” 皇后看到她这样子,心里竟有一丝不忍,确实如果自己不找上她,苏琼华现在应该过得很好,根本就没必要卷入这种纷争,受到这种伤害。 “本宫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当初找你合作,本宫确实是拿出了诚意。只不过有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你就当这是天意好了。”皇后声音一软。“本宫欠你的,以后一定会找机会补偿你的。” 第648章 皇后和苏琼华互撒! 苏琼华仿佛遭到一记重击,声音异常冰冷:“如果不是你,那害死我孩子的人就是阙挚弘了?” 皇后呆滞地看着她足足有数秒钟之久,目光瞬间深得让人看不到一点情绪:“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苏琼华身心凉透,皇后的这话番已经证实了,她确实在跟阙挚弘合作。 她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内心的惧意道:“你不用管我什么时候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了。识相的,你把苏季菲放了,否则我把你们做过的事人抖出来,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反正我儿子没有了,我也生无可恋。” 皇后不可思议道:“你在威胁我?”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苏琼华自认自己握有她的把柄,皇后不敢怎么样,所以说话也硬气几分。“我不懂阙挚弘到底给了你什么甜头,让你愿意帮他,难道他开出来的条件会比皇太后还吸引人吗?” 苏琼华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原因。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本宫本来打算看在你一直还算乖乖听话的份上,想着事情就到此结束,饶你一命,但是现在——”皇后阴恻恻地瞪着她,双眸露出腾腾杀意。“你去死吧!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本宫是不可能再让你活在这个世上的!” 在皇后的心里,不管苏琼华知不知道自己和阙挚弘的私情,但光是她知道的这些事,就已经足够她死上一回了。 皇后一面说,一边解开系在腰间的丝绦,准备勒死她。 苏琼华神色忍不住慌张了起来,下意识起身,往宫门的方向退去。 “你不能杀我,有不少人看见我坐着轿子被抬进未央宫,你杀了我,别人会马上就怀疑到你,到时候你也要给我陪葬。”苏琼华努力镇定心神道。 皇后奸佞地一笑:“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本宫,一会本宫会让人把你原封不动的抬回去,你会死在自己的清韵阁里,就像上次一样,被吊死在自己房间的横梁上,所有人都只会认为这是凶手的再次作案,没人会怀疑到是本宫所为的!” 苏琼华目瞪欲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耳所听到的:“你想一手遮天?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宫里那么多人,肯定会有人发现的!你的计划不可能得逞。” 起码只要她一回去,晴儿就一定会来问她谈得怎么样,到时候晴儿就会发现她已经死了,皇后的计划自然就破灭。 “那你要不要试一试?”皇后目光阴暗得可怕。“不管是谁,只要敢和本宫作对的人,一律该死。” 苏季菲压抑不住满腔悲愤的情绪:“疯子!你根本就是个疯子!” 皇后仰头哈哈大笑:“是疯子那又如何?反正最后死的人都是你。” 音落,她一步步向苏琼华靠近,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苏琼华内心充满了恐惧,她赶紧奋力向宫门跑去,可是她动作才稍微大一点,便会扯痛了腹部的伤口,痛得她一阵龇牙咧嘴,全身冒起冷汗。 皇后追上去,直接用丝绦勒住她的脖子,苏琼华苦苦挣扎,使出浑身力气。 纠缠之间,苏琼华一脚踢在皇后的肚子上,以换取片刻的喘息时间。 皇后面目狰狞,一边喊外面的人进来帮忙,一边自己上前徒手去掐苏琼华的脖子,誓要弄死她。 挣扎间,苏琼华身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了,血水把厚棉衣都给染红了,失血过多让苏琼华的面色白得吓人。 苏琼华气喘吁吁,把染了鲜血的手,直接糊上皇后的眼睛。 皇后低叫一声,下意识往后面跳开,躲避苏琼华的攻击。她频频眨眼,刺痛的感觉让她心中慌乱,情急之下不做多想便用手去揉眼睛。 彼时的苏琼华已是精疲力尽,她咬牙,强迫自己站起来,步伐踉跄地向宫门走去。 皇后将眼睛的血擦干,便看见苏琼华已经走到台阶,她急忙冲过去,从背后狠狠将人推倒,对着她腹部受伤的地方就一阵脚踢。 “啊!——” 苏琼华大叫一声,一大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下面同时血崩。 “想走是吧,走吧!怎么不走了!”皇后脸上露出森冷的阴冷,可怕至极。 苏琼华只觉阵阵晕眩,本能地弓起身子,抱住腹部,但是这样的动作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保护作用,皇后疯狂的对准她受伤的地方一阵狂踢。 “去死吧!”皇后像恶魔一般,可怕地笑着。 苏琼华的意识渐渐混沌,她仰起头,顺着台阶瞬也不瞬间地朝门口望去,眸底的希望在一点点的落空,慢慢变成了死寂一般的绝望。 霎时,一双黄色的龙靴窜入她的视线。 苏琼华怔了下,努力向上看去。 “……皇上?” 她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不确定,但仍然足以把那个疯狂的女人震醒。 皇后就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奸佞地笑道:“你以为你叫皇上,本宫就怕了?这时候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没用!——叫啊,你使劲叫啊!——” 语毕,她又狠狠地朝苏琼华的腹肚用力踢了两脚。 苏琼华的身下已经被血染红了,她努力眨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会,有气无力道:“……真的是……皇上……不信,你自己看……” 皇后闻言,身心一震,僵硬的脖子机械性地转动着,慢慢顺着苏琼华抬头的方向望去。 那一刻,皇后就跟见鬼似的,吓得双腿一哆嗦,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双眸蓄满了恐惧。 “皇?……皇上?” 阙挚苍整个人阴暗得可怕,嘴唇紧紧抿着,浑身散发着一种暴风雨欲来之前的危险。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但是光看他瞪视着皇后的歹毒目光,都足以说明他应该不是刚来的。 皇后脸上血色尽褪,难怪她方才喊了那么久,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进来,原来……原来…… “皇后,原来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你可真够狠的啊!” 阙挚苍眼睛一片血红,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突然接到暗卫的禀报,说苏琼华带伤出门,好像要去找皇后。阙挚弘心里感到奇怪,不放心便赶过来瞧瞧,没想到却让他看到这让人血气沸腾的一幕。 潘心!——他的皇后!—— 第649章 三喜临门 皇后在他眸底看到浓浓的杀意,这让她害怕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皇上,皇上,你听我解释,其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皇后急忙抱着他的脚。 阙挚苍用力将她一脚踢开,怒斥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朕,滚开!” “啊。”皇后低叫一声,人摔向另一边,头刚好撞到摆在台阶旁边的一盆腊梅,额头都撞破了。 皇后挣扎着坐起来,只觉一阵晕头转向,她手往额头一摸,殷红的颜色瞬间刺激着她的眼球。 “血,我流血了……” 阙挚苍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锁在她脖颈位置。只见他大步走过去,伸手往她脖子上的衣服一扯,面色瞬间变了。 “这是什么?” 一个硕大的吻=痕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阙挚苍脸上的肌肉极速扭曲,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碰过她了,可是这道吻=痕的颜色看起来还挺鲜艳,一看就是近期才种下的。 “呵呵呵……”阙挚苍发出恶魔般的阴森冷笑,双眸赤红。“潘心,你可把朕耍得够久的!你不是想解释吗?行,朕会听你慢慢解释的,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皇后瞪大眼睛,整颗心被恐惧占满,感到无比的绝望。 苏琼华的唇边慢慢漾出一个胜利的得意笑容,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死了,皇后也会给她陪葬的,这让苏琼华终于可以放心满意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永远的沉睡。 当天,皇后便被皇帝关进天牢。 皇帝呆在里面一晚上都没有出来,听守天牢的狱卒说,皇帝不让任何人进去,他亲自“伺候”皇后。 而那个晚上,天牢里不停传来凄厉的惨叫,闻者,被吓得好几晚都不敢入眠,因为闭上眼,脑袋回荡的全是皇后惨绝人寰的叫声,会让人连续做恶梦。 …… 苏季菲和阙修尧进城后,才得知苏家出事了。 两人一打听,才知道宫里的连环凶杀案的幕后凶手已经捉到了,苏琼华已死,皇后被关进大牢。 而苏家上下也因此受到牵连,被皇帝下令全部捉起来,满门抄斩。 于今日正午时分,在东门集市执行。 苏季菲现在虽然和阙修尧已有婚约在身,但毕竟没过门,身份略尴尬,皇帝如果硬下心来想斩她,阙修尧也没办法保护她。 阙修尧担心她会被别人发现,惹来无妄之灾,便拉着她躲进自己的三王府。 到了王府后,管家,昊,才告诉她们苏琼玖被阙挚弘的人救走了。 苏季菲立马就想到周易。 难怪阙挚弘后来决定让周易再次返回苏家,估计便是要他暗中保护苏琼玖。 这下苏季菲反倒有点看不懂阙挚弘了,因为左看右看,阙挚弘都不像是那种用情专一的人。说他爱苏琼玖,苏季菲怎么也不相信。这里面肯定有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四王府内,苏琼玖哭成了泪人儿,蹲在阙挚弘的脚边,边哭边求阙挚弘去救兄长苏瑞泽。 “王爷,如今大姐已经出事了,我在这个世上就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了,王爷,求求你想个办法救救他吧。” 阙挚弘将她拉起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伸手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一副温柔而又深情的样子。 “玖儿,不是本王不想救你大哥,而是真的没办法。”阙挚弘叹息一声。“你大姐竟然敢和皇后合作谋害皇子们,如今我皇兄没有将你们诛九族,而只是满门抄斩,已经算是念在你们苏家世代辅佐各朝皇帝的份上,网开一面了。如果你还想继续向我皇兄求情,小心皇兄因此牵怒,最后连本王也保不了你。” 苏琼玖泪如雨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那我大哥他……他不是必死无疑了?” 阙挚弘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吻去她脸上的清泪:“别哭了,如果本王有一丁点儿的办法,本王也愿意帮你,可是现在……王爷也爱莫能及。你应该知道,废帝之事,皇兄对本王已经是非常忌讳,本王若是出面,到时候他们的下场也许会更凄惨。” 闻言,苏琼玖哭得更是悲恸,一抽一抽的。 阙挚弘见状,忍不住蹙眉劝道:“好了,不要再哭了,你这样子会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本王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长大后,也是个爱哭鬼。” 苏琼玖听到他的话后,混乱的脑子才稍微恢复了一点清明,慢慢止住了眼泪。 她双手下意识放在肚子上,那里虽然还是一片平坦,可是里面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王爷有句话说对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了胎儿的成长。 苏琼玖突然间很庆幸,当初自己孤注一掷,瞒着阙挚弘偷偷使了点小计怀上他的孩子,否则这一次,只怕阙挚弘不会冒着被皇帝谴责为难的可能而保住她。 虽然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可是他的心……苏琼玖却感觉好遥远。 她甚至最近莫名有种感觉,那就是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两个人心里的那道距离,有可能也是她终其一生都够不到的。 阙挚弘见她情绪平复许多,这才又道:“这才乖嘛,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苏琼玖乖顺地点点头,只是还有一点小担心:“我现在回不去了,我们的事怎么办?等开春过后,我的肚子可就藏不了了。” 阙挚弘知道她指的是成亲的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道:“放心吧,不用等那么久,如今群臣对我皇兄是越来越不满意了,本王相信他很快就撑不下去。待本王登基之日,便是我们成亲之时,同时本王会向外界公布你肚子的喜讯,到时候我们可就三喜临门了。” 三喜临门,这听起来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可是苏琼玖却笑不出来,硬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阙挚弘也不勉强,又柔声安慰了她一会儿,便让人送她回房。 待她走后,在外面等待多时的袁平才走了进来。 他凝视着阙挚弘的目光,略微有点复杂,犹豫了片刻,才把心里的话问出来:“王爷,你不会真打算娶她吧?” 第650章 劫狱 “王爷,你不会真打算娶她吧?” 这要是放在以前,阙挚弘娶就娶了呗,但是现在,全北阙国的子民都知道苏琼玖的姐姐苏琼华是个蛇蝎妇人,苏琼玖的名声也跟着臭了,这样的女子可没有母仪天下的资格。 阙挚弘不以为然地勾唇一笑:“当然不可能了,本王现在留着她,也不过是看在她肚子的份上,先哄着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就好,属下也是怕王爷为美色所迷,而耽误了正事。”袁平暗暗松了口气。 “美色?就她?”阙挚弘嗤之以鼻。“在本王的眼里,她的存在,也就跟天香阁的那些妓女差不多。本王还没有低俗到这个份上。” 袁平表情微妙,有点复杂。 阙挚弘为人向来自私薄情,他是知道的;他也想过阙挚弘应该没有对苏琼玖动真感情,但如今听到阙挚弘心里的大实话,袁平心里瞬间有种说不上滋味。 一个日夜与他耳鬓厮磨的女人,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妓女一样的存在,那自己呢?阙挚弘会怎么看待他们这帮为他肝脑涂地连命都可以牺牲的一众下属? 袁平凝视阙挚弘的眼睛,忍不住多了几分打量和探究。 阙挚弘装作没看见他的目光,继续问道:“皇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袁平面色一暗:“不知道,只除了皇后还活着,皇帝折腾了一宿还没有出来,其他情况都不清楚。” 袁平说完,不安地追问一句:“王爷,我们是不是得早做准备,我怕皇后会把我们供出来。” 阙挚弘面无表情,一点波澜都没有:“不会的,如果潘心真把我们供出来,那现在皇帝早就已经行动了,不可能还这么安静。” 袁平想了想:“说得也是。”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本王决定下手为强,你按计划行事,这一次本王要一举将皇位拿下。”阙挚弘的黑眸带着誓在必得的光芒。 …… 那厢,苏季菲思考了半天后,还是决定去劫狱。 虽然除了母亲夏婉兮、大哥苏瑞泽,还有她的小蓝景外,她对其他的感情都不深,但好歹大家相识一场,身上又流着相同的血液,真让她见死不救,苏季菲可做不出来。 阙修尧有些不赞同,虽然有自己在,自己是不会让她受伤的,但是刀剑无敌,还是有风险。 如果她真的决定要劫狱,他可以暗中派人去,她完全没必要露脸。 可是苏季菲却不愿意这样做,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不愿意把阙修尧牵扯进来,再说她心里已经想好对策。 救人固然要紧,但她也不会蠢得让自己白白送命。 阙修尧见她主意已定,便没有再开口劝她。 不过这次他是瞒着众人偷跑回来的,因此不能露脸,可是他又不放心苏季菲一个人去冒犯,因此他打算向昊借一张脸。 昊听完,嘴角默默一抽搐。 苏季菲满脸的莫明其妙。 只是当昊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撒下,苏季菲瞬间沉默了好几秒钟,想起了第一次来王府的情景。 当时她还抱着一颗敬老爱幼之心,帮过老管家的小忙呢,后来每次见到他也是一副完全敬老的态度,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这位又老又耳背的老管家背后,竟然藏着一具这么年轻的身体! 失策,太失策了! 苏季菲痛心疾首,问阙修尧府里其他几位老嬷嬷,是否也跟昊一样的情况?结果毫不意外的换来阙修尧把头一点,苏季菲心情顿时复杂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过时间有限,眼看午眼快到了,这么短的距离让昊制作一张新的人皮面具,着急有点为难他。昊干脆在自己的这张人皮面具上动手脚,半个时辰后,阙修尧顶着和昊有五六分相似长相的俊脸,重新站在苏季菲的面前。 苏季菲沉默地看着他,心情更复杂。 其实她很想让阙修尧不用去的,但是一想到阙修尧可能不会听,苏季菲也就懒得多嘴了,让阙修尧顶着一张酷似昊的脸出门,总比让他戴着自己面具出现强。 没办法,谁让他那张银色面具太具有标志性呢。 大家一看到这张银色面具,都知道是尧王爷出场了! “我们出发吧。” 苏季菲在心里幽幽一叹,颇有几分认命的味道。 两人是摸准时间出现在集市里,那个时间苏家的一干人等都被押解上来,正准备行刑。 监斩官是顺天府尹,一个身体微肥的中年男子。 “午时已到,斩!” 顺天府尹拿起令牌,就朝跪在刑场上的苏家一干人等扔过去。 与此同时,一枚飞镖破空而来,穿过令牌,擦过顺天府尹的鬓角割落几缕头发,最后笔直地钉在他后面临时搭建的木架上。 顺天府尹惊得一身冷汗都下来了,差点就躲到桌子底下去。 “有人劫刑场,快来人啊,捉住刺客。” 几百官差马上分成两队,一队留下来保护府尹大人,顺便将断头台围住。一队则迅速摆出一个简单的小圆阵,准备对付刺客。 “大胆刁民,还不赶紧出来受死!”有人保护,府尹大人说话的语气又硬朗起来。 断头台上的苏家众人,原本还哭哭啼啼的,闻声止住了哭声,纷纷抬起头来,左瞧右看。 蓝景看清楚飞镖的形状,心中大喜:“夫人,肯定是小姐没事,回来救我们了!” 皇帝派人来抄家,以蓝景的武功,她原本可以走的,但是她不敢走,苏季菲失踪后音讯全无,夏婉兮又是那样的软弱,她担心自己一走,夏婉兮没人照顾。大家呆在一起,至少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其实蓝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她知道阙修尧虽然人不在这里,但是一直暗中有派人留意苏家的动向。 如今苏家出事,王府的人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们一定会出手救人,到时候她再理应外合,必然能成功救出苏家这些人。 再不然,她就等到最后一刻,只要能成功把夏婉兮救出去,日后她跟小姐也算有所交待了。 第651章 七步断魂散 “你确定真的是菲儿吗?……太好了,我的菲儿没有死,她来救我们了。” 夏婉兮难以置信地说完,豆大的泪珠便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对她而言,只要女儿还平安活着,那就算要她拿命去换,她也愿意。 苏晨斐和老夫人听到她们的对话,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苏晨斐大声喊道:“菲儿,真的是你吗?菲儿?……你不用管我们了,你快走!快走!” 这关键时刻,他心里还是有这个女儿的。 人群里,瞒着阙挚弘偷偷跑出来的苏琼玖惊讶地看着四周。彼时的她一身小厮装扮,脸上贴着一撇胡子,肤色还被她故意涂黑,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认出她来。 苏季菲,到底是不是你? 这一刻,苏琼玖无比希望能看到苏季菲那张让她厌烦了一辈子的脸。 霎时,一名女子步伐悠悠地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摘下头顶上斗笠,露出一张干净精雕细琢一般的脸颊来。只见她双眸有神,目光如炬,眉宇间透着一股掩盖不住的英气凛然。 此人,正是苏季菲。 而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副普通护院打扮的阙修尧。 随着他们的出现,几百名官差不约而同把长茅对准他们。 “府尹大人,不用紧张,我们不是来劫刑场。”苏季菲脸上带着从容镇定的笑容。 自从苏季菲被皇帝授命,调查后宫连环凶杀案后,与廷尉府众人同进同出,朝廷里面大部分的官员都认得她,顺天府尹自然不例外。 “苏季菲,你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府尹大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苏季菲笑了笑:“是失踪了,不过我又回来了,大人这表情看起来怎么有点失望?” 府尹大人面色一僵,冷声道:“苏季菲,皇上念你有功于朝廷,又与三王爷有婚约在身,这才特意网开一面,饶你一命,没有下令通缉你。你还是快快离去吧,今日之事,本官可以当作没看见,就当是卖给三王爷一个人情,不再追究。” 他说得大度,可惜苏季菲却不领情。 她轻声道:“府尹大人的好意,苏季菲谢过。不过今天我前来的目的就是救人,府尹大人不如好人做到底,也让我把他们带走?” 府尹大人面色大变,拍案而起:“放肆!苏季菲,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本官奏明圣上,一并把你给斩了。” 苏季菲悠哉悠哉地说道:“那也好,反正我刚好也要进宫,不如我们一块去面见圣上?” 音落,人群中传来取笑的声音。 阙修尧紧抿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小弧度,眸子带着清亮的笑意。 府尹大人面子挂不住,怒不可遏道:“好你个苏季菲,大胆包天,本官现在就把你给办了!”他重新执起令牌,朝苏季菲抛了出去。“把她给我捉起来,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音落,十几名站在最前面的官差便已经举起长矛攻了过去。 阙修尧眸底寒光乍现,只见他随手抢过刽子手手里的大刀,一招横扫千军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十几名官差手中的长矛便断成两截。 阙修尧像是故意炫耀一般,挥刀一划,这十几名官差的裤子扑通一声,皆掉了下来。 “啊!——”现场有妇人不停发出尖叫。 这十几名官差面色一躁,赶紧弯腰把裤子拉上来,迅速背过去穿好。 府尹大人气得两撇胡子直抖,刚喊完“继续上”,只见苏季菲手中有五枚飞镖同时射出,直逼府尹大人的面门。 原来挡在他前面的几名官兵,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唯恐伤到自己,都各自跑远了。 “啊,你们别走。”府尹大人双腿软得走不动,看着已到眼前飞镖,终于感到真正的恐怖。“救,救命!” 府尹大人脸色煞白,吓得赶紧阖上眼睑。 下刻,五枚飞镖越过他的头部,脸颊,肩膀而过。 府尹大人等了半天,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他不安地慢慢睁开眼睛,迅速检查了全身,发现身上并没有多出五个血洞,双腿当即一软,瘫坐地上,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有等他缓过神来,下巴就被一只手扣住。 上一刻还离他有一大段距离的苏季菲,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边。 苏季菲往他嘴里塞入一粒不知名的东西,强迫府尹咽下。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府尹大惊失色。 “别紧张嘛,不过就是一粒毒药,也没什么,大概就是你走七步就会肠穿肚烂的那一种。”苏季菲语气云淡风轻。 府尹瞪圆眼睛,整个大结巴:“肠,肠,肠穿肚烂……” 苏季菲一巴掌用力地拍在他的肩膀,笑容绝美:“安啦,都说了要走七步,你只要一直坐着不动就会没事,而且这药还有个特别美丽的名字噢。” 苏季菲用手指戳了戳额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奇怪,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呢。” “七步断魂散。”站在他身后的阙修尧很配合地补充。 “哦对,就是这个名字,七步断魂散。”苏季菲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在府尹的面前晃啊晃。“解药嘛,我刚好有一粒,不知道大人你要不要?” “给我!”府尹跳起来就想要去抢,可是苏季菲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看起来单薄没什么力气,但是府尹奋力一跳,居然跳不起来。 苏季菲实力之强,让府尹心里忍不住又是一惧。 几百名官差看到大人这副任人鱼肉的样子,只是围住他们,却不敢上前来,都在等待府尹的新命令。 苏季菲一手将药丸举高一点,一手继续按在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凝视他,脸上带着阳光向上的超美笑容。 “大人别急啊,其实我也挺想把解药给你的,但是所谓无功不受禄……”她声音故意一顿,看着解药,一脸为难的样子。 府尹脸色青白乍现,咬牙,半天才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季菲语气很友善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想跟你谈个条件,人你能不能先别斩,待我进宫见了皇上再说?” 第652章 将功折罪 府尹当官这么久,还没有听说这种事,气得整张脸都紫了,可又不敢发作。 他压低着声音,恶声恶气道:“苏季菲,我奉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自以为死,要懂得见好就收,别有一天死得不明不白都不知道。” 苏季菲盈盈笑着,但是声音却冷了下来:“大人这是不同意了?” 府尹气愤道:“你这样公然辱没朝廷命官,你让大人如何同意?”说来说去,还不是面子问题。 苏季菲放开他,索性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这颗解药我就拿回家喂鱼。” 语毕,她当真转身就走:“封晨,咱们回去。” 阙修尧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叫自己,默默跟在她的身边。 “等,等一下!”府尹冲过来,捉住苏季菲的手。 阙修尧眸光一寒,手指在他手肘的穴位上弹了一下,府尹整个人尖叫一声,连忙收回了手,只觉整只手都麻了。 苏季菲目光饶有兴趣地扫了阙修尧一眼,只见后者依旧保持着一张面瘫脸,就好像刚才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 苏季菲唇角下意识勾了起来,越看阙修尧,越觉得好符合自己的胃口。 “混蛋,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手都麻了?”府尹破口大骂,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已经把他仅有的那点修养都给磨没了。 阙修尧懒得理他。 苏季菲突然间觉得这位府尹也挺可怜的,捉住他的手臂,来回摸了一圈。 “你的手废不了,再过一会儿就不麻了,不过你似乎得担心另一件事。”苏季菲声音一顿,好心地提醒。“大人,你刚才走了几步了?” 闻言,府尹浑身一僵,他仔细想了想才颤着声回答:“……好、好像是五步。” “哦,那恭喜你暂时还死不了。”苏季菲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说完,招呼着阙修尧就准备走人。 这下府尹急得差点哭了,双腿抖得厉害,却再也不敢向前迈进一步。 “苏季菲,你回来,你说什么本官都答应你!本官答应你就是了!” 苏季菲折回,看着他,很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早答应不就好了吗,你也不用担惊受怕,我也不用多费唇舌,多好。” 府尹气鼓鼓地瞪着她,被苏季菲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气得差点吐血。 苏季菲手一伸,直接将府尹刚才坐过的椅子拉过来,然后将他推到椅子上,面色瞬间变得冷峻,目光犀利,与刚才好说话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你呆在这里别动,要是他们少一根毫毛,我拿你陪葬。” 苏季菲声音淡淡,却极具威严,府尹的心里忍不住打怵。 她转身,一扫断头台上的众人:“蓝景在哪?” “小姐我在这!”戴着枷锁的蓝景,赫然从一群死囚中站了起来,也不怕吓到别人,直接就施展轻功从台上飞了下来。 苏家上下,虽然知道蓝景会一点身手,但没想到她的身手如此了得,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苏季菲看也不看,直接拔出离她最近的一名官差手中的刀。 嗖的一声,只见蓝景身上的枷锁顿时断成两半。 “脚。”苏季菲简短道。 蓝景马上意识到,她这是要把自己脚上的铁链砍断,两只脚迅速往外挪开。 砰的一声,她脚上的铁链也断了。 苏季菲直接把刀扔给她:“这里交给你,我先进宫一趟,保护好大家。” 看到她转身要走,府尹急忙道:“那本官的解药呢?” 苏季菲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放心,事成之后我自会把解药给你的,但是现在嘛,还得劳烦你在这里继续‘坐镇’。” 最后两字,充满了浓浓的讽刺味道。 府尹面色讪讪,但命在人家手上,又不敢出言顶撞她,只能咬碎牙齿,把恼怒硬生生忍下。 苏季菲和阙修尧直接进宫。 直到他们走后,苏琼玖才默默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她知道有苏季菲在,她的父亲,她的大哥,肯定都会没事的。生平第一次,她对苏季菲充满了感激。 …… 刑场的事,很快就传回宫里。 因此苏季菲和阙修尧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就能见到皇帝。 御书房内,阙挚苍面目狰狞,狠狠地瞪着苏季菲。 “苏季菲,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朕要斩的人,你几次三番要保,朕倒是想要看看,这次你拿什么保你的家人?” 苏季菲直接给阙挚苍跪下,阙修尧眼睛瑟缩,瞬间很不爽。 “皇上,臣这次来,就是想将功折罪的。臣知道,臣的大姐做了许多天理不容的事,皇上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皇上能不能看在臣一家世代忠良的份上,再给臣一家一个机会?” 自从阙挚苍封苏季菲为勘察御史,苏季菲现在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拿正三品奉禄,因此她只需要以“臣”自称,而不再是“臣女”。 再者她今天是来求人的,所以求人自然得有好态度,苏季菲决定先把之前的不愉快放到一边,把今天的事解决了再说。 可是一想到苏琼华和皇后的所为所作,害死了这么多人,特别是爱妃武兰馨之死,阙挚苍就无法原谅。 “不行!朕给你们一个机会,那谁给朕死去的皇子机会?谁给朕的爱妃机会?”阙挚弘目光一片血红地瞪着她。“苏琼华是你血脉相连的大姐,但是爱妃待你何尝不是有如骨肉同胞?这么多年来,朕可从来没有见过,她待谁像待你一样的上心。” 一提起武昭仪,苏季菲心里就忍不住有些难过。 到现在,苏季菲还是很自责那天没有拦下她。 “武姐姐对臣的好,臣心里自是清楚,但是皇上也晓得说,是我大姐苏琼华害死了他们,而不是我们苏家一家老小。如今我大姐也得到她应有的惩罚,这便够了,何必再让黄泉上多添几缕冤魂?” 阙挚苍果断地喝道:“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决,纵然你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也休想让朕改变初衷。你走吧,不然朕一会改变主意,到时候你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第653章 苏季菲向皇帝提出合作 来的路上,苏季菲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件事和上次替乔任宵求情的事件性质不同,她见证过皇子们死时,以及武昭仪死时,阙挚苍是有多痛苦,这种感觉堪比切肤之痛,阙挚苍是不可能单凭她三言两语就同意放人的。 “皇上,你还是先别拒绝的那么快,不如先听听臣的想法,臣担保皇上会感兴趣的。” 阙挚苍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除非你有办法让朕的皇儿和爱妃活过来,否则一切免谈。” “那如果臣想说的是,如何击垮阙挚弘的事呢?”苏季菲忽道。 彼时她直呼阙挚弘的名字,便是想要让皇帝相信,自己与他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没办法,比起阙挚苍来,苏季菲更讨厌阙挚弘。 特别是阙挚弘给她下药,准备霸王硬上弓后,苏季菲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不过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等到这个机会的。 而且还将不远。 阙挚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冷声讥笑道:“朕没有听错吧?你刚才说有击垮老四的办法?苏季菲,还真是大言不惭!” “可如果说,臣知道阙挚弘的基地在哪儿,并且有办法给他捣乱,皇上还会认为臣这是大言不惭吗?”苏季菲面色波澜未惊道。 阙挚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你再说一遍?你真的知道老四的基地在哪儿?” 苏季菲点点头,声音清冷:“知道,就在皇城外几百米开外的一个山峰上。那里极为隐秘,上山的路非常窄陡,附近方圆几百米渺无人烟。阙挚弘在那里屯兵开垦,训练了一支精锐的军队,他们的弓箭手准头极好,是个极大的威胁。” 阙挚苍听完她的话后,整个人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他激动地站起来,直接几个跨步就冲到苏季菲的面前,捉住她的手。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去过?” 阙修尧盯着阙挚苍的手碰到苏季菲手臂的地方,眼神微微一变。 他不动声色道:“苏姑娘失踪的这两天,就是被阙挚弘捉走,软禁起来的,她当然去过。” 像是直到这一刻,阙挚苍才发现阙修尧的存在,惊讶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又是谁?”阙挚苍忍不住拧眉问道。 阙修尧身子微微上前,成功挤在他和苏季菲之间,阙挚苍不自觉地收回魔爪。 “草民名叫封晨,原本是四王爷的手下,因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把事情搞砸了,王爷一怒之下便把草民关在水牢里。幸得苏姑娘相救,这才逃过一劫。所以草民发誓,终生愿意为苏姑娘鞍前马后。” 他这段话说得可圈可点,再加上表情诚恳,阙挚苍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出错处,算是相信他的话。 “这么说,你对阙挚弘的事情很熟悉?”阙挚苍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苏季菲心惊肉跳,很怕阙挚苍认出阙修尧的伪装,下意识就想挡在阙修尧的前面,结果阙修尧的声音却比她的动作抢先响了起来。 阙修尧露出一脸惭愧的表情:“知道得不多,但是皇上如果想知道,草民一定言无不尽。只要能帮到苏姑娘就好。” 说完,他斜睨了苏季菲一眼,话里有弦外之音。 苏季菲一怔,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动。 针对基地的事,阙挚苍又问了阙修尧几个问题,阙修尧每一次的回答看起来虽说不是敷衍,但也不是很深入,可是仔细想一想,似乎句句又说到了重点上。 阙挚苍很是满意,毫不掩饰对阙修尧的欣赏,有心留阙修尧进宫做官,但是阙修尧却以江湖人习惯四处飘荡为由,婉转地拒绝了阙挚苍的好意。 苏季菲在旁边听着,几次为阙修尧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两人谈了许久,阙挚苍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发觉阙修尧的伪装,便逐渐放宽了心。 阙挚苍生性多疑,苏季菲知道他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因此苏季菲提议,让他派人去一探究竟,若是她的话属实,大家再谈再不迟。 阙挚苍沉默了片刻,才同意她的话,让丁伍带着自己的口谕去刑场,命顺天府尹先把人关进大牢,再等候发落。 “苏季菲,你刚才说的话朕会找人去求证,但如果让朕发现你在说谎,你就等着给你家人收尸吧。”阙挚苍声音森冷地威胁。 苏季菲不惧道:“但如果臣说的这事是真的,还请皇上信守承诺放了臣的家人。” 阙挚苍冷冷一笑,不置一词。 如果苏季菲说的话是真的,那他更不可能轻易放过苏家的人。 身处那样的危险重地,她却能全身而退,这样的人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她便是个可怕的敌人,在这种关键时刻,阙挚苍又怎么可能会容忍给自己再添一个劲敌?所以他手里必须得握有足以可以控制苏季菲的筹码。 末了,阙挚苍启唇问苏季菲。 “苏季菲,刚才封晨说,你失踪的这两天是被老四囚禁起来的,那老四因何要捉你?” 阙挚苍仔细地凝视着她,眸底有股难以形容的情绪在流动。 苏季菲一愣,随即沉默片刻,像是没料到阙挚苍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当她进城后,发现苏琼华已死,全家出事,可是皇后却只是被关起来,而罪名不清不楚,潘家人也仅仅被软禁起来,没有按罪发落,苏季菲就知道阙挚苍肯定不止发现苏琼华和皇后合谋杀害皇嗣的事,有可能皇后和四王爷阙挚弘之间的事,他也知道了。但是,阙挚苍却不说,这是为什么?是因为男性的尊严?还是另有所图? 但是有一点苏季菲可以肯定,就算阙挚苍知道皇后和四王爷之间的猫腻,但是他应该也没有证据证明两人早就勾搭在一块,不然阙挚弘早被他名正言顺的关起来了,这废帝危机,也可以暂时解除。 思及此,苏季菲愈发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索性沉默到底。 她担心道出实情,阙挚苍脸上挂不住,会做出牵怒的事情。 “你……知道了?” 第654章 尧王爷吃醋了? “你……知道了?” 阙挚苍狐疑地看着她,脸色瞬间变绿了。 “……”苏季菲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所以阙挚弘才想杀我灭口。” 苏季菲故意引导,让阙挚苍相信她与阙挚弘绝对不可能合作,而自己除了依附他,再无其他路子可走。 这样阙挚苍才会放下对她的戒心。 阙挚苍眼睛瞬间赤红,握在龙椅上的手因为太用力而关节处泛起白色:“你亲眼见到的?” “……算是吧。” 苏季菲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这宗凶杀案真相大白时,情形会是何等的激烈。 为了捉住真正的幕后凶手,她与人大战几百个回合?又或者,她与幕后黑手对质,一阵唇枪舌剑说得对方毫无反击之力? 不管结果是哪一个,只要光想想,苏季菲都觉得兴奋。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当重重云雾被劈开,她却面临着有话不能说,有真相却只能憋在心里的痛苦。 这种感觉就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人充满了无力和挫败感。 “那皇后……她松口没?”犹豫片刻,苏季菲最后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 阙挚苍表情阴暗,咬牙切齿道:“她早晚会松口的!” 闻言,苏季菲心里一阵了然,果然她刚才猜对了。 宫里的这些命案,就算他们知道阙挚弘是主谋,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只要他反驳,没人能拿他怎么办。而阙挚弘和皇后的事,阙挚苍没有贸然就将阙挚弘捉起来审问,看得出,阙挚苍是想要找出最有力的证据,然后将阙挚弘一举歼灭。 苏季菲和阙修尧掌握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阙挚苍没有核实他们所说的话是否属实之前,是不可能放他们离开的。 他将两人软禁起来,又派了十几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看守,暗处甚至还有暗卫盯着。 “搞得这么隆重,皇上可还真看得起我们。” 苏季菲顺着门隙瞄了一眼屋外的情景,讥笑一声,转身往回走。 忽地,她被拉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阙修尧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霸道而狂热,一点都不像阙修尧给人的冷漠形象。 一吻过后,苏季菲气喘吁吁,把脸埋在阙修尧的胸膛,有点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下次,离那些人远点。”阙修尧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快。 苏季菲微愣,美目染上盈盈笑意,她抬起来看他:“你吃醋了?” “我需要吃醋?”阙修尧一边眉梢挑起,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高傲。“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可是他们却公然触碰你,我没把他们的手剁掉,已经算是不错。” 苏季菲笑了:“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那个了啊。所谓不知者不罪嘛。” 阙修尧一本正经:“哪个啊?” 苏季菲还没反应来,顺口就道:“生米煮成熟饭啊。” 阙修尧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所以下次,你自己是不是该注意一点?” 苏季菲微诧:“真吃醋了啊?” 阙修尧脸上表情不变,双手倒是不停在她身上点火。 他慢腾腾道:“你说呢?” 苏季菲被撩拨得受不了,马上举白旗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阙修尧手没停。 苏季菲窘得牙一咬,无奈妥协:“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才乖。”阙修尧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刻把她“就地正法”,因此拉着她深情一吻之后,便满意地收手,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苏季菲被吻得浑身发软,呼吸粗重。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心想这种便宜还卖乖的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阙修尧抿唇轻笑:“那你今天对那个府尹大人还不是一样?” 苏季菲默默一囧,她刚才不小心就说漏嘴了吗?这也太蠢了吧! “好啦,别闹,我们说点正经的。”苏季菲推了他一把。“今天皇帝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有什么看法?” “阙挚苍生性多疑,从外面他部署的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信任我们。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就算阙挚苍最后证明你说的基地是真的,但是他应该也不会信守承诺把你家人给放了。他如果想要用你,手上就必须握有可以掌控你的筹码,因为他还不够信任你,可是现在刚好是他要用人之际,而你恰巧有这个能力。” 苏季菲惊讶,没想到阙修尧一眼就把阙挚苍看穿了。 确实,她也挺担心阙挚苍不能信守诺言放人,所以她还留了一手。 “我知道,所以我真正要跟他谈的筹码在后面,到时候不怕他不放人。” 阙修尧被她的话吸引了兴趣,拉着她一块坐下:“你想怎么跟他怎么谈?” 苏季菲顺手给两人倒了一杯茶,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浅笑。 “就算皇帝知道阙挚弘的基地在哪里又如何,之前我去勘察过,那里的兵力起码有十万以上那么多,而且我相信阙挚弘应该不会把全部的兵力都留在那里。” 阙挚尧黑眸透着赞赏:“你分析得没错,那里确实只是阙挚弘的实力之一。他在城郊其他地方,还有两个巢穴,不过规模都不如山上的基地大,但也不得不防。而且据我所知,这一年多来,他与镇守西马关的薛亮来往密切,这次密谋造反的事,只怕也有薛亮的一份。” 苏季菲眉头蹙紧,斟酌再三才开口道:“薛亮,我曾听皇帝提过,他占着手上有八万兵马,向来主张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一直想做个山中大王。阙挚弘只要答应他,事成之后,封他做个藩王,让他自己统治西马关一带,只要每年固定向朝廷朝贡,他一定会答应跟阙挚弘合作,这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阙修尧眼睛晶亮,顿觉自己真心捡到宝了,苏季菲的远见,真不是普通女子所有。 因为防着隔墙有耳,所以两人的声音都控制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调上。 “不说那些我们还看不到的小鱼小虾,光阙挚弘手上的兵力,再加上薜亮手中的,皇上手里没有虎符,能用的只有他那三万御林军,再加上宫里的大内侍卫,以及城内的官兵,包括守城门的,撑死也不够五万,根本就毫无胜算。” 第655章 苏季菲想玩突袭 阙修尧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深:“既然你都清楚,为何还要选择帮他?如果你仅是因为家人的安全,我可以帮你。” “不,你是可以把他们救出来,平安把他们送走,可是今后他们就只能隐姓埋名的生活。双胞胎还得嫁人,我大哥还得娶妻,我不能让他们因此就被抹上污点,影响了以后的生活。过程是麻烦了一点,但可以解决很多事。”苏季菲的声音顿了下。“再说,我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他们。” 阙修尧心尖微地一跳:“那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了,明知故问。”苏季菲歪着脑袋瞪他。“你不是想要这个江山吗?那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你再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是妙哉。” 阙修尧惊讶,没想到苏季菲一直把这事放在心里。 他眉头皱紧,不认同道:“如果你是为了我,我希望你停下来,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做什么事都会有危险,眼前是个好机会,我们不能白白放过。”苏季菲却不以为然。 阙修尧将她搂进怀里,竟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好,反正东盛那边有十弟在,各国盟军就算同意瑞王开出来的条件,与各国皇帝沟通也要时间,在签订好条约之前,大家都不会撤兵。我可以暂时不用急着回去,你想怎么做我都会陪着你。” 苏季菲心里暖暖的,索性将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好好享受一回。 “哦,那皇帝这边什么时候会收到消息?”苏季菲懒懒问道。 阙修尧道:“按脚程,八百里加急应该早就到了。” 苏季菲惊讶:“那为什么朝廷至今一点风声都没有?” 阙修尧露出他那惯有的冷漠笑容:“这一点都不奇怪,阙挚弘现在随时会反。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回来,皇帝岂不是腹背受敌?当时他故意把我支开,应该是已经察觉到阙挚弘蠢蠢欲动的野心,他不想分出一半的精力应付我,最好是我还能死在外面,这样他就可以同时解决两个大麻烦了。” 苏季菲心情一紧,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嗤哼一声:“看到最后才知道是谁解决了谁,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 阙修尧眸光闪动,将她纤细的腰身搂得更加紧:“所以我猜,这份八百里加紧要么是到了,被阙挚苍故意压下来;要么是还没到,折在阙挚弘的手里了。阙挚弘好像比皇帝更加不愿意见到我回来。” 苏季菲噗哧一声,忍不住笑道:“但是你还是回来了!” “只要我想去的地方,没人能困住我。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阙修尧眸中掠过冷冽的寒光,神色傲然。 苏季菲知道他说这话绝对不是狂傲,而是一种强大的自信,而自己正是被他这种极度的自信所吸引。 “皇帝太弱了,这样打起来没意思,阙挚弘和薜亮的兵马只要闯进城里,瞬间就能把他踩成碎渣子,所以我们要帮他。”她把话题又绕回去。 只有皇帝和四王爷两人真的打起来,北阙的朝廷才能重新洗牌,三爷才有机会。 这两人明争暗斗了那么久,却没有人愿意真正跨出最后一步,畏首畏尾,那她就帮帮他们,在背后给他们加把劲。 “你想怎么帮?”阙修尧玩弄着她胸前的一缕青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美人在怀,吸入的空气里全是她的味道,阙修尧的心思不受控制地飘回那一夜。 那一夜的美好,简直让人食髓知味。 “人,我是帮不了他,但是我们可以在兵器上动手脚。我可以找杜卿帮忙。”苏季菲话锋一转。“说起杜卿,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上次交给他一个枪械的设计图,然后他就失踪了,也不知道最后试验成功了没有?” 关于杜卿的事,苏季菲相信追风已经告诉他了,因此苏季菲也就没打算多费唇舌。 阙修尧黑眸猛地乍亮:“上次我听追风说过,你让杜卿给你做了一把很特别的刀,是怎么样的?” “你想看吗?我这就拿给你看。”苏季菲有些小得意,话一说完就伸手往小腿肚上摸去。 结果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苏季菲脸垮了下来,表情沮丧。 “对不起我忘了,阙挚弘在我晕迷的时候,趁机把军刺拿走了。” 阙修尧一想到苏季菲陷些被阙挚弘占便宜,顿时就一肚子火,他心疼地在苏季菲额头上印下一吻:“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发生!” 至于那个阙挚弘,呵! 阙修尧眸底寒光乍现。 在苏季菲看来,这里的军事战斗力还停留在拼刺刀的年代,就算双方兵力悬殊很大,但是如果能在兵器上改进,再调整一下战斗策略,不见得就会输。 苏季菲的办法很简单粗暴。 目前,阙挚弘最主要的兵力就是集中在半山腰的军事基地,只要她找齐二十个人携带足够的火药把那里端了,那么阙挚弘剩下的兵力,阙挚苍便足以抗衡。 苏季菲上辈子是特种兵,而什么是特种兵,那就是专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解决国家危机。 像这种独挑大梁,直捣黄龙的事,苏季菲上辈子就没少干过。 苏季菲觉得扛个火药就去把阙挚弘辛苦了多年的基地给毁,一想就觉得刺激,全身血液沸腾,感觉终于要干一件对的事,身心俱爽。 阙修尧却一万个不赞成,二十个人面对人家十万精兵,虽然是玩突袭,但这不是找死吗?就那些点火药,让他们一人扛一个麻袋好了,也不能把基地给炸平了。那些炸不死的,一人一刀就可以直接把他们剁成肉碎。 苏季菲却笑了笑,摇晃着食指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道:“你觉得这个办法不行,是因为你看到的火药威力不怎么样,等我把火药的纯度提高一点,把它们的威力放大数倍,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上次在杜卿的兵器仓库,苏季菲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火药知识很薄弱,唯一利用火药制造出来的兵器只有火药箭,而且火药的纯度不高,离黑火药还要稍微逊色一筹,所以阙修尧有这种质疑很自然。 第656章 欠债肉还 阙修尧惊讶不已:“你连这个都懂?” 苏季菲得意地朝他一仰下巴:“这有什么,我懂的东西比你想像的要多得多,以后有机会让你见识下,保证你看后完全惊呆,不会后悔选择跟我在一起的。” 阙修尧忍俊不禁,搂着她的腰身,亲昵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和悦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的成分:“这么说,以后本王就得以妻为天了?” 苏季菲被宠得几乎心花怒放,回搂着他的脖子,尽量以最自然轻松地语气说道:“随便你,不过事先说好,我可没有强迫你,以后要是有人取笑你妻管严,你可不许回头来找我算帐。” 阙修尧眸中掠过笑意:“不会,这是我心甘情愿,不存在强迫这一说法。” 他声音一顿:“不过什么叫妻管严?” 苏季菲脸颊一红,故意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掩饰了一下后才道:“通俗一点解释,就是听妻子的话,愿意被妻子呼来喝去。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吧?” 苏季菲一直低着头,自然看不到阙修尧脸上的表情……好吧,就像看到,这张脸也不是他的。 不过,苏季菲感觉到搂着自己腰部的手徒然用力了许多,下刻,阙修尧温热的薄唇便贴在她的耳边,用他那低沉而让人迷醉的嗓音轻声说道:“为何后悔?妻管严不过就是个称呼,有个愿意管着你的妻子在你身边,个中滋味,也就只有自己才知道。” 苏季菲想想也对,这就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反正到时候皇帝只要一放人,我就会立即把他们送走,这样以后谁也不能再拿家人的性命威胁我。” 阙修尧道:“好,到时我派人暗中保护他们。” 苏季菲心里染起一丝感动:“谢谢。” “你我如今还需要这个词吗?”阙修尧失笑道,“刚才你也说,你是我妻子,而我决定当个妻管严。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母亲也是我丈母娘,保护他们的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你倒是学得瞒快嘛,现学现用。”苏季菲心里就跟抹了蜜似的,甜死了。 阙修尧这些话比情话还好听。 “这是夫人教得好。”阙修尧毫不惭愧。 苏季菲已经无力吐槽,她叹了口气:“如果有虎符在手,就不算那么麻烦了。……虎符啊虎符,你到底在哪儿呢?”说到最后,苏季菲忍不住自语喃喃,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烦躁和失望。 阙修尧凝视着她,深邃的黑眸瞬间闪过一丝犹豫。 “不说这个了,太没劲了。”苏季菲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她扫了屋子一眼,赫然笑出声。“还真是缘份,记得我第一次在皇宫里过夜,就是住在这间房间。” “嗯,那次你还准备谋杀亲夫。”阙修尧眉梢微微扬起,目光落在床上,带着浅笑。 苏季菲略囧,想不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他至今还记得:“那还不是因为你先欺骗我。” “那不算欺骗,只是事先没有跟你说明而已。”阙修尧淡淡地说。 苏季菲鼓起双颊,颇恼地回头瞪他:“那也一样。” 阙修尧很奇怪地看着她:“怎么可能一样?欺骗是建立在以虚假的谎言来掩饰事实的真相,故意使诈让对方卸下防备从而上当受骗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谎话,单是这一点,你说我骗你就不对了。” 苏季菲无语:“这么说,反倒是我自己小心眼了?” 阙修尧眉梢得瑟地扬起几分:“无妨,你小心眼我也喜欢。” 苏季菲愣了一下,脸颊迅速乍红起来,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明显不知该怎么回应。 阙修尧看到她脸红,心里顿时痒痒的,再加上苏季菲刚才窝在他的怀里,一直动来动去,阙修尧忍不住就浮想联翩,想起了在山洞里的一夜风流,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就变了味,越来越…… “打住!这里可是皇宫,外面还有人呢。” 看到他低下头又想要吻自己,苏季菲连忙将人推开,用手背挡在自己的嘴巴前面。 阙修尧微微蹙眉,略不爽。 肉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不能吃!这不是故意要馋死他吗? “我可以点穴,让他们睡一会。”阙修尧突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提议,目光炙热灼人。“这样才刺激。” 苏季菲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整张脸顿时红得像滴血,连耳根都泛起了红色。 “你别闹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办,我们必须养精蓄锐才对。”苏季菲说完,小声嘀咕了一句。“再说了,你顶着一张别人的脸让我跟你那样……多别扭啊,我老以为自己在跟别人偷情。” 人皮面具需要用一种特制的药水,才能粘在脸上而不被人发现,所以不能轻易撒下来。 阙修尧向来耳尖,苏季菲这句话尽管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他清楚地听了去。 他双眸当即一亮,染上了几分笑意:“那这次就当是你欠我,等正事办完,你再肉还吧。” 苏季菲本来在喝茶的,结果听到他的话后,刚喝进去的茶当即喷了出来。 “喷!——”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可以摆出一张淡定脸说出这种这么污的话。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阙修尧吗?还是说,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她以前都被他的面瘫淡定脸所骗? 苏季菲好想喊句,卧槽……这种心情,有谁能理解? “瞧你,都这么大了,喝口茶也能喷一身,是不是想要我亲自喂你?”阙修尧用袖子温柔地将她嘴边的茶渍擦干净,眸光闪动,笑意明显,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模糊两可,暧昧极了。 苏季菲受不了,脸颊太热,再这样下去,她真怕自己会脑充血。 “……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苏季菲有点囧,从进门到现在,她都囧了好几回了。 她本来想说“正常点的话题”,但挺怕阙修尧会一脸正经的给她堵上一句“这个话题哪里不正常了”,这换在以前阙修尧绝对不会说出这种废话,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苏季菲总觉得阙修尧现在好 第657章 苏季菲差点被尧王爷套出来历 “行,那我们换一个话题,我这边正好有件事还缺你一个答案。”阙修尧倒是非常配合。 苏季菲一下来了聊天的兴趣,噙笑道:“你有什么事需要问我?” “封晨是谁?”阙修尧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苏季菲心尖猛地咯噔一下,连忙借喝茶的动作,掩饰住心中的慌乱:“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不就是情急之下我随便取的名字吗?” “真的是你随便取的?”阙修尧双眸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着她。“我还以为,封晨是那个教官的名字。” 苏季菲手一抖,手上的茶差点就洒了出去,她连忙双手握住茶杯放到桌上。 “什么教官,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季菲目光闪烁,声音的尾调向上扬。 阙修尧扣住她的下巴,双眸微眯起来:“需要我跟你说,一个人说谎时会出现什么表情吗? “……”苏季菲无语,真是教会了徒弟没师傅,特别阙修尧这人脑子好,学东西又快。 苏季菲下意识把脸转到一边,想把下巴收回来,手抚上前额:“都说是随便取的名字了……” “用手按着额头或者鼻子,好像是羞愧的意思?”阙修尧清冷的声音瞬间打断她的话。 苏季菲感觉犹如雷劈一般,她火大地把手放下,抬头瞪着他。 霎时,阙修尧身子微微倾前,淡淡的声音挨着她的耳朵响了起来:“疯子,你这是在对我隐藏什么?” 轰隆一声,苏季菲只觉一道晴天霹雳。 “……你还记得这个名字?” 半晌过后,她才反应过来,因为太过震惊而瞪圆了双目。 阙修尧直起身子,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关于你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他声音顿了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崖底见面的情景吗?那个时候,我们被苗疆国那伙人包围,你以为自己会死,你告诉我,你叫苏季菲,可是你更喜欢人家叫你疯子。你说死后立碑,也希望上面写着‘疯子’这个名字。” …… 疯子,疯子…… 疯子,这次特训回去后,我一定要疯狂泡他半天澡,脏死了。 (那次野外特训,教官把她们扔下的地方是一处热带雨林,遍地是沼泽,非常危险,她们几乎回不来了,每天身上都沾满了泥巴,身上又脏又臭还痒得要命。) 疯子,我回来了!任务成功完成!教官说回来后给我们放假三天,算是奖励我们。 (说这话的人是铲子,下颌尖尖,一进队伍大家就直接给她取了这个外号,不过笑起来嘴边带着一个小酒窝,挺迷人的。) 疯子,娼妇……娼妇她回不来了!我们追着毒贩到了边境,过雪山的时候娼妇挨了毒贩一颗子弹……刚好就在心脏的位置,她连遗言都来不及交待一句…… (微波炉说完这句就哭了,然后其他人也跟着哭,耳朵瞬间被这样悲伤的情绪包围了。) (娼妇其实有个好听的名字,名字昌雯,但是她人太爱打扮又矫情,所以大家都直接叫她娼妇。在部队里,大家看得起你才会给你起绰号,有个绰号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疯子,这次我们会活着回去吗? (有道声音说:不用担心,一定可以的。) …… 随时这个名字的再次被提起,那些被苏季菲刻意尘封起来的记忆,瞬间如泉涌般跑了出来。 她满脑子都是战友们的声音,满脑子都是那些洒满了汗水的身影,那一身身的迷彩服,颜色瞬间鲜艳地刺激着眼球。 最后,她的目光越过战友们的脸,定格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们的教官,她一生中最尊敬的人,也是最遥不可及的人——封晨。 这个男人他拥有一张和阙修尧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的眼神是刚毅的,充满了热血,和阙修尧那种天生惯有的冷漠不同。 “疯子,在装什么蒜,这样就累倒了!站起来,再给我去跑二十圈!” 她瘫在地上,教官说完,狠狠就往她脚上踢了一脚,完全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她心里立马骂卧槽,这还有没有点人性了?都已经跑了三十圈,再来二十圈,会死人的知道吗? “……装死是吗?那就再加十圈!”封晨毫不客气道,唇边露出机械而恶魔般的笑。 靠!她一咬牙,艰难地爬了起来,慢慢向前跑,边跑边学男兵在心里狠狠吐了句狗娘养的! 那个时候很累,甚至每天训练完,她们直接都瘫了,但是很开心,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跟现在是完全不同的! 苏季菲眼眶红了,泪水暗涌,却被她咬牙,努力忍住。 “想起他是谁了?想他了?” 阙修尧眸底掠过一丝阴冷,不过被他掩饰得很好,苏季菲并没有发觉。 苏季菲双手握紧,控制不住的激动。 疯子这个名字,把过往许多回忆都勾出来了,让她陷在其中无法自拔。 她想他们,很想很想他们,疯狂的想…… “告诉我,封原是他的名字吗?为什么你会叫他教官,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教官又是什么?是你的老师还是……情人?” 他在她的耳边循循善诱,尽管越说,他脸上的表情越阴冷。 但是苏季菲看不见。 苏季菲无力地垂眸,赤红的眼睛泛起一阵水汽氤氲:“对,教、教官他是……” “苏大人,晚膳准备好,可以送进来吧?”外头骤然响起了敲门声,以及宫女轻柔的声音。 苏季菲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 她猛地抬起头来,便看见阙修尧正在望着她,好事被人中途打断,让他脸上杀气腾腾。 苏季菲第一个想法就是——好险!她刚才差点什么都说了!好险! 她可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只要她藏在心里咬死不想说的事,别人休想让她吐露一个字。但是刚刚,她差点全部都招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阙修尧在她的心里地位非凡,有着不同的意义! 她信任他,完全信任,这才会对他没有一点防备都没有! 等苏季菲反应过来后,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第658章 皇帝同意跟苏季菲合作 苏季菲倒是不反对自己对阙修尧绝对信任,她害怕的是,怎么样告诉阙修尧这荒唐的事情,而且还必须让对方信服!如果他不信呢?自己是否会被当成怪物一样看待? 苏季菲瞬间想到了姜珂,不知道阙修尧知不知道他娘也是个穿越者?如果他知道,那么相信应该也能接受自己吧? 苏季菲心思飞转得极快,片刻间便已经想到多种可能性,想到后面她反而心情平复了一些。她决定待日后试探一下阙修尧对他母亲姜珂的来历知道多少,再做出相应的对策。 “三爷,关于这事我们以后找一个机会再说好吗?现在很明显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苏季菲说完,便挪开椅子和他拉开了距离,不等他反应就冲门外喊了声。“进来吧。” 两名宫女推门而入,手里各自端着一个托盘。 其中一名宫女动作熟练地将酒菜端上,另一名宫女则是抬头问阙修尧:“公子也在这里用膳吗?还是回自己的房间?” 阙修尧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瞪着她,脸上不悦的怒火毫不掩饰。 宫女心里无端涌起惧意,双手下意识发起抖来,差点连托盘都拿不稳。 苏季菲见状,连忙出声替她解围:“他在这里吃,你们放下就好。” 宫女如释重负,连忙将酒菜往桌上一端,留下一句“隔壁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公子随时可以入住。”便赶紧撤。 门被重新关上,一想到宫女被阙修尧的面瘫脸吓得快哭的表情,苏季菲就好想笑。 “你刚才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阙修尧不悦道:“她先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苏季菲抿着唇,眼睛亮晶地看着他。 阙修尧宇眉微微蹙紧,声音低了许多:“还是不想说?” 苏季菲点点头,犹豫了下,又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阙修尧勾唇,讥笑:“只要我不逼你,我想永远都不是时候。” 苏季菲面色尴尬,竟无言以对。 阙修尧率先拿起筷子,伸手夹菜:“早晚有一天,你会愿意说的。”他有这个自信。 苏季菲眨巴了眼睛,心情沉重而复杂。 …… 翌日,阙挚苍上完早朝后,便把们叫过去。 据他派出去的探子报,阙挚弘在城郊几百米外的半山腰确实培养了一支精兵军队,地段非常的隐秘,苏季菲所说全部属实。 正如他们昨晚所猜测的那样,就算他已经知道苏季菲的情报是真的,阙挚苍也没打算放人。 苏季菲戏码做足,表现出很气愤,大骂皇帝不信守承诺。阙挚苍则开口要求她留下来帮自己,事成之后,自会放她家人自由,而她和父亲苏晨斐甚至还可以官升一级。 苏季菲表示自己无力消受皇恩,但如果皇帝肯遵守诺言现在就放苏家众人自由,她愿意助皇帝一臂之力,把阙挚弘的基地彻底毁掉,算是将功折罪。 阙挚苍大惊,万万没想到苏季菲会提出这种建议。 不过当他听完苏季菲的计划后,双眸猛然乍亮,反应倒是和阙修尧差不多,很震惊也考虑颇多。 只是阙修尧担心她的安危,不同意她去;而阙挚苍犹豫,却是在思考这个计划有几分胜算。 在他眼里,用二十条性命去换十万敌军的性命,简直太值得了! 谁死都没关系,重要的是结果!胜利的结果! 阙挚苍思来想去,最后答应她这个条件。 苏季菲的要求不高,让阙挚苍给她安排二十名死士,听从她安排,至于怎么做,她说了算。阙挚苍不许过问,不许参与。 苏季菲会提出这个要求,也是避免让阙挚苍知道她懂得如何制造火药,甚至用火药制作出各种兵器。 火药具有极大的伤杀力和震慑力,它既有消停战事的能力,但也容易带来恐怖的灾害,所以使用者的心态很重要。像阙挚苍这种人,其心不正,是只会带来战争的。 阙挚苍心中虽有疑惑,但见到苏季菲信心十足的样子,最后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苏季菲失败,也不会影响到目前的局势,就算阙挚弘跑来质问自己,他也完全可以一口否认,把事情全部推到苏季菲的身上去。 苏季菲看穿阙挚苍的心思,心里对他越是不屑。 不过她还是忍住想吐他一脸的冲动,跟他分析了一下战局,其中还暗示了阙挚弘也许还有外助?但是这时候阙挚苍很明显已经将她归划到同一阵线的那一栏去,坦言西马关那边薛家军已经蠢蠢欲动,估计不日便会打着“废暴君,清君侧”的旗号,举兵造反! 苏季菲听完阙挚苍的话,下意识瞄了阙修尧一眼。 只见阙修尧顶着一张别人的俊脸,依然摆出一副“以苏季菲马首是瞻”的顺从样子。看得苏季菲心里好虐,心想这人居然还是个伴猪吃老虎的狠角色。她痛心疾首,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苏季菲没跟阙挚苍提杜卿的事,在她看来,杜卿爱钱,阙挚苍有钱,这桩买卖是一拍即合的事。只是她首先要确定的是,杜卿那边是否有足够的兵器供应,这才是重点。 事情谈完后,两人直接带着阙挚苍的圣旨去顺天府接人。 只不过才几日的光阴,众人看起来便憔悴许多,特别是她父亲苏晨斐,两鬓的头发全白了,眼神布满了沧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就连双胞胎和苏瑞哲看起来也长大了不少。 夏婉兮看到她,直接就抱住一阵痛哭。 苏季菲有点无奈,不过想到再过不久,两人将要作暂时的别离,就忍了。 刚出顺天府,尹府坐着轿子被人抬了过来。 “苏大人,苏大人,请等一下。” 闻声,众人动作一滞,纷纷回头。 身上还穿着白色囚衣的苏晨斐,连忙从人堆里走了出来,朝府尹抱手一揖,刚要说话,就被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捕快用力推开。 “走开,我家大人找的苏大人不是你。” 苏晨斐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幸好身后的人眼明手快扶住他,这才没出丑。 第659章 苏季菲送家人出城避难 苏晨斐气得脸都绿了,胡子直抖,现在他落魄了,竟连一个下人都敢对他动手动脚的。 “苏大人,苏大人,请留步。” 轿子直接在苏季菲的面前停了下来,府尹大人想站起来,结果身子才直到一半,蓦然想起什么便又重新坐下,额头急得频频出汗。 他谄笑道:“苏大人,那个……你是不是该把解药给我?” 苏季菲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脸懵逼相:“什么解药?” 府尹大人当即就急了:“当然是那七……七……七……” “七”了半天,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才的那名捕快连忙道:“是七步断魂散,大人。” “对,就是七步断魂散的解药。”府尹大人像个娘们似的,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冷汗,边一脸快哭地缠着苏季菲说道,“苏大人,你不能说过的话不认帐啊,是你说的,等你从宫里回来,你就会给我解药的,怎么现在又……” 府尹大人说着说着,声音没了,头也压得低低的,完全不敢看苏季菲一眼。 苏季菲凶巴巴地瞪着他,直接用手戳他的太阳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认帐了?我说过了吗?我说过了吗?……我最恨人家质疑我的信用了。” “你没说过,是我自己误会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命就捏在人家手上,府尹大人不敢不低头啊,立马就像个做错事的好孩子,低头认错,态度端正,末了还不忘补上能闪瞎人狗眼的憨笑。 苏季菲连忙将脸转到一别,妈蛋,她差点以为自己看到如花呢,丑得简直无法直视。 “苏大人,那我的解药……”府尹大人装嫩,一脸可怜兮兮地瞅着苏季菲。 为了解药,他也够拼了,连脸皮都豁出去不打算要了。 “呕!——” 站在苏季菲身后的蓝景看到这里没忍住,转身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一吐,双胞胎姐妹花也跟着吐了。 府尹大人面色剧变,在考虑一会拿到解药后,要不要寻思着再找个理由把人关起来,抽她们一顿鞭子。 居然敢给本大人吐! 苏季菲双手互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不耐道:“行了行了,我会把解药给你的。” 其实刚才当她看到府尹大人的那一脸苦瓜表情后,她便已经想起这事儿来了,只不过是看不惯他那种趋炎附势的姿态,才故意逗他玩。 “好,好。”府尹连忙伸出双手来捧。 苏季菲把手伸进怀里,东摸西摸,摸了一阵后,她忽然抬起头来,作恍悟状:“不对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七步断魂散的毒药啊,你干嘛跟我要解药?” “啊?”府尹一脸懵逼,半天过后,才傻傻地问了句。“……那我那天吃的那东西是什么?” 苏季菲很不负责任地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糖吧,我也记不清了。” 语毕,她回头招呼大家走了。 府尹大人欲哭无泪,敢情他白胆惊受怕了两天?——啊啊啊! …… 阙修尧不好出面,便让昊以王府总管的身份安排了两辆马车来接他们。 大家见状很是感动,想起前几天皇帝来抄家,苏琼玖立马跑了,这些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四王爷那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反观三王爷明明人不在城里,还如此费心地照顾他们,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大家都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各种嫌弃那个古怪的三王爷。现在看来,其貌不扬的三王爷不知道要比四王爷好上多少倍。至少人家没有见他们一出事,就马上躲起来,唯恐受到牵连。 阙挚弘瞬间就被阙修尧比了下去。 大家上了马车,直到快到城门,苏瑞泽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回府的路。 苏季菲面色沉重道:“这里我们恐怕是呆不下去了,爹、祖母,你们得走,先把乡下避一阵再说。等这事的风头过去,形势稳定下来,你们再回来。” 被关进牢里的这些天,大家似乎已经想通了许多事情,因此听到苏季菲的话后,也没有露出多大的意外,只是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净是对这个地方的舍不得。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就在这里,离开了这里,他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夏婉兮难得聪明一回,听出她话里的重点。 苏季菲摇首:“我不能走,我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事?你不会还在给那个晕君办事吧?”夏婉兮神情激动起来,这几日的遭遇,让她对阙挚苍的印象变得极差。“菲儿,呆在这种人身边太危险了,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你娘说得对,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走到哪儿都是家,你还是跟我们一块走吧。”苏晨斐也忍不住劝道。 苏季菲心想不容易啊,她爹这心里总算是把她这个女儿惦记上了,不会一昧偏宠着凤玉慈那房的几个孩子。 “我要是走了,你们就走不成了,总得留个人跟皇帝周旋。”苏季菲直言道。 苏瑞泽坚声道:“那我留下来帮你。” “不行。”苏季菲想也不想就拒绝。“爹和祖母年事已高,此次出门路途遥远,这一家老小还得靠大哥照顾呢。” 苏瑞泽皱眉道:“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用担心,王爷的人会保护我。”苏季菲掀起帷裳,望向外头与马夫并肩坐着的那道伟岸的身影,目光瞬间变得温柔无比。“他叫封晨,是王爷派来暗中保护我的高手,我这次遇险能平安回来,多亏有他。” 听到她的声音,阙修尧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接之时,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别人难以察觉到的柔软。 为了让他们安心,阙修尧配合着自己的角色,坚声道:“请各位放心,我一定会‘保佑’好王妃的。” 阙修尧天生气场强大,尽管彼时在众人的眼里他只是个小角色,但是众人听到他的话后,心情莫名还是被抚慰到。 第660章 避风头 苏晨斐叹息一声:“那好吧,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要万事小心,不要强出头,不行就多找王爷商量。他既然远在千里之外,还能照顾到你,那他肯定有办法能与这里取得联系,切莫一意孤行。” 苏晨斐虽然迂腐,但也不是个蠢笨之人,今日之事,他多少也瞧出点什么眉目。 他这三个女婿,看来还是三丫头这房藏得最深,自己之前真是押错宝了,兴许这条路走得最远的人,有可能就是他们。 思及此,苏晨斐目光复杂且充满懊恼地看了苏季菲一眼。 苏季菲装作没看见,继续交待:“王爷在云溪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那里虽然只是南方的一个小镇,但是那里一年风景如春,气候也适合祖母养身体,最重要的是王爷在那里有自己的势力,你们要是进入云溪地界,他可以保你们生活无忧,不用担心再受到皇帝他们的骚扰。等朝廷的局势稳定下来,到时候如果你们想回来,我和王爷再接你们回来。” 双胞胎之一的苏巧倩惊讶道:“三姐说的云溪,可是那个专出才子的云溪?据说那里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 苏季菲抿唇,隐晦地笑道:“正是那里,而且那儿也不像皇城这儿规矩多,以后你们就算偶尔出门也没关系。女儿家虽然要遵守三从四德,但最好也要学习如何自强自立,否则等你们嫁到夫家,便只有让人掌控的份。在这之前,多学多看,增加自己的见闻和阅历总是没有错。” 老夫人和苏晨斐听完她的话后,脸上都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双胎胞闻言,自是高兴,但是家中长辈就在身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因此乖巧道:“三姐所言甚是,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苏美盼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我们就这样离开了,那我们和方家的亲事……” 苏季菲扫了她一眼,略为遗憾道:“这事只能搁一搁了。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到方家走一趟,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若是他们怕被我们苏家所累,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能说你们有缘无份。” “嗯。”苏美盼含唇低头,掩不住满脸的伤心和失望。 苏季菲却无法安慰她,因为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没人会为了一个未知的未来而让全家涉险。苏季菲顿时想起自己的母亲夏婉兮,当年她的处境也和现在双胞胎的情况差不多,她多少有点能了解这些年来苏晨斐的想法了。怪不得两人成亲多年,感情却依旧淡薄。 夏婉兮拍着苏美盼的手,柔声安抚:“不会有问题的,想当年我不也是一样?家里落难,但是你们爹也没有嫌弃我啊,他还是遵守儿时的承诺将我娶进门。我相信方家兄弟也会这样做的,你们就放宽心,等着他们抬着大红花轿过来娶你们。” 她的话让苏晨斐有些无地自容,面色讪讪。 双胞胎面色一红,娇羞地点了点头,“嗯”的一声便没有再多话。 苏季菲把他们送出城,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苏瑞泽的手里。 “大哥,这一大家子,以后就由你照顾了。” 苏瑞泽瞬间觉得这叠银两变得异常沉重,沉得他差点拿不动。他眼睛微微有些涩红:“你也要保重。” 音落,他展开双臂给了苏季菲一个用力的怀抱。 阙修尧眉梢微微挑了一下,略不爽。 临走时,夏婉兮哭着嘱咐苏季菲,记得多去看看外公,如果可以,也把他送到云溪来,一家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顾。 夏婉兮冲动地说完这句话后,像是想到什么,担忧地回头瞄了苏晨斐一眼,见他没有生气,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苏晨斐破天荒道:“菲儿,把你外公接过来吧,他年纪大了,确实需要人照顾。” 夏婉兮双眸蓦然一亮,激动不已地看着他:“……老爷,你说的是真的?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 上次她太笨了,以为苏晨斐开口要把父亲接到家里来住,还以为他是说真的,结果空欢喜一场,为了这个她心里还难过一阵。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谁能靠得住,谁又是真正关心自己的,苏晨斐已经看得很清楚,对夏婉兮也是渐渐感到愧疚,只是碍于面子,苏晨斐服软的话始终没说。 他面色有些不大自在地执起她的手,轻轻握着:“你的父亲,也是我的岳父,照顾他是应该的。以前是我被权势蒙住了双眼,但是以后不会了,我会和你一块好好照顾他,直到他终老。” 夏婉兮眼眶瞬间红透,她握紧苏晨斐的手,激动不已:“老爷谢谢你,谢谢……”她话还没有说完,瞬间便哭得不能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 苏晨斐微微叹了口气,顾不得有小辈在场,将她拥进怀里,轻拍她的背部,无声安抚。 见状,苏季菲心里甚是欣慰,父母能和好,她也可以放心一点。 就像刚才这一路上,她还在担心就她娘这种软柿子性格,到了那边,自己没在她身边,估计没多久又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毕竟家里的两个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之前自己在,她们多少还会忌讳一点,但是山高皇帝远,她们不可能会一直老实下去的。这下好了,有她爹撑腰,两位姨娘也没敢太过放肆。 苏晨斐拍了拍夏婉兮的肩膀,有些窘态道:“好了,别哭了,还有小辈在场呢,你这样成什么体统。” 夏婉兮闻言,这才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和苏晨斐拉开了一点距离。明明都是四十岁的人了,脸上还露出像未出阁的女儿家一般的羞赧表情,看得苏季菲心里也是醉了,抚额,心里直叹。 关于她外公的事,其实就算夏婉兮没有交待,苏季菲也不可能忘记。 只是她外公在皇帝眼里的利用价值,那是苏家加起来都比不了的,皇帝根本不可能放他走。要是她把她外公也捎上,那到时候只会所有人都走不掉。 而且惦记她外公的人,显然还不止皇帝一个。 第661章 女人爱美是天性 把苏家一行人等送出城外,苏季菲和阙修尧、蓝景三人徒步走回去。 开始的时候,蓝景还在苏季菲的身边,像只花蝴蝶一样跑来跑去,兴高采烈地跟她说,那天在刑场她走后,那府尹有多怂的样子。可是说着说着,她就觉得不对,总感觉背后有道冰冷的视线在盯着自己,扎得她后背发凉,心里发怵。 她长这么大,见过的人不少,可也就王爷给过她这种感觉,光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害怕得膝盖发软。 蓝景这人向来胆大心细,忍不住往一个不可能的方向猜测。 ……难道……他是三爷?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蓝景吓得几乎肝胆剧颤。因为大家都知道,小姐在王爷的心里是很特别的。而王爷这人有个习惯,就是他在意的东西,都不喜欢人碰。谁知道,这换成是“人”,结果是不是还是一样,所以还是敬而远之好了。 蓝景心里想通透后,非常识趣且不着痕迹地和两人拉开距离,等苏季菲反应过来身边那道吵人的声音怎么没有了,回头一看,蓝景大概跟他们隔着半条街的距离。 苏季菲奇怪道:“蓝景走快点,你今天怎么走得这么磨蹭?” 蓝景反应极快,随手就捉起街边小摊的一个胭脂盒,道:“小姐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东西要买,可能得耽搁一点时间,你们不用等我了。” 女人爱美是天性,苏季菲一看她手里的胭脂盒,瞬间会心地笑了:“好吧,那你慢慢挑,我们就先走了,一会你直接到将军府来找我。” “哦。”蓝景笑容超级灿烂地朝他们挥挥手,并督促道,“那你们快去吧,晚饭也不用张罗了,一会我买些现成的带过去就好了。” 她哪敢让他们动手做饭啊,要知道,吃主子做的饭可是会折寿的。特别是吃三爷做的饭菜,肯定会折很多寿命。 苏季菲感觉莫明其妙,心想这丫头别是才被人关了几天,就变傻了吧?那她可是会心疼死的。 阙修尧凝视着蓝景,黑眸闪过一丝诧异。 走了几步,苏季菲猛然想起自己要去看外公的事,还没有跟阙修尧打过招呼,也不知道他一会是否有空,便回头问他。 “对了,三爷……” 苏季菲才甫一开口,就被阙修尧冷着声打断。 “我不叫三爷,我现在的名字叫‘封晨’。” 最后两个字,他尾音向上扬起,若有所指的意图很明显。 苏季菲表情一囧,嗅到了他这话背后的浓浓火药味。看来她不早点把教官的事跟他说清楚,阙修尧都会这样阴阳怪气下去。 “好吧,封晨,那我现在想到外公那去一趟,你陪我去吗?”苏季菲尽量笑容讨好地问他。 听到这个名字,阙修尧心里更不舒服,眉头狠狠地一拧,有种搬起石头咂自己脚的错觉。 “你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怎么还想起问我来着?”阙修尧冷冷讽道,浑身散发着一种“你别惹我”的冰冷气息,非常可怕。 苏季菲哑然,被挤兑得有些欲哭无泪,心想我不过就忘了先问你一句,至于这样就记仇吗?还能不能稍微有点王爷的风范…… 鉴于某人的心情看起来不大美丽,苏季菲又知道原因,可偏偏这个原因她又没办法解释,所以只能识趣地忍着,一路子都尽量顺着他的性子说话,亦步亦趋地走在他旁边,简直把他当成祖宗那样供着。 阙修尧心情本来是很不爽,只要一想到苏季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和一个叫做“封晨”的男人,有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记忆,而且这个人还一副看上去在苏季菲心里份量很重的样子,阙修尧那点本来几乎没有的嫉妒心就瞬间以几倍甚至几百倍的迅速在心里膨胀开来。 但是一路上苏季菲的各种笨拙的刻意讨好,还是让阙修尧的心里舒坦了一些。 直到最后苏季菲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模仿着上辈子那些餐厅服务生,弯着腰,一手放在背后,一手摊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小嘴巴还跟抹了蜜似的,说了句:“我亲爱的老大,您请进。” 阙修尧前脚才跨过门槛,她立马夸张地高呼:“哟,小心门槛,可别磕到你那只高贵的脚,要是就这么摔一跤,我可是会心疼的。” 阙修尧的冰山脸再也绷不住,勾唇,笑了一下。 苏季菲见状,双眸瞬间亮了,煞有介事地朝额头抹了一把汗水,语重心长道:“王爷,想哄你一笑可真不容易啊,我这哄了半天,你老终于肯笑了。” 阙修尧把人拉了进来,压在门后,嘴唇就狠狠地堵上她的嘴。 等到他吻够了,心情又美丽起来,阙修尧这才一脸惬意地放开她。 苏季菲被吻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晕红,喘息得厉害:“……你怎么在这里就……要是被我外公看见怎么办?” “吻”字,苏季菲还是有点羞于开口。 阙修尧神色如常道:“看见就看见了,老将军火眼金睛,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看穿我的真实身份。” 他声音一顿,忽地道:“蓝景应该也猜到了。” “啊?”苏季菲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愣,惊讶不已。“你是说蓝景已经发现了?” 阙修尧失笑道:“这有什么,毕竟蓝景跟了我好几年,她对我的各种习惯都会比较熟悉。再说,我也没打算刻意瞒她。” 苏季菲无语,真想吐槽你是没打算刻意瞒她,还是说刻意做出破绽让她发现?依你的能耐,蓝景那小妮子再怎么聪明古灵精怪,应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识穿你的伪装吧? 苏季菲越心越心塞,难怪蓝景刚才说要买东西,原来是想给他们制造两人空间,趁机溜啊。 “你不是惦记着你外公吗?走吧,我们进去。”阙修尧拉着她,往里面走去。 苏季菲边走边扯开嗓子,朝里面喊:“外公,我来看你了。……外公?……” 阙修尧则非常识趣地走在她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第662章 夏老将军失踪了 只是两人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没有发现夏老将军的身影。 苏季菲不禁有些着急道:“我外公不会出事了吧?” 阙修尧道:“先别急,我们再找找看,也许你外公有事出去了呢?这将军府,昊一直都有派人盯着,如果你外公出事,昊应该收到消息才对,可是我们回来后都没有听他提起过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事虽然阙修尧没有说过,但是苏季菲能猜得到,阙修尧肯定暗中有派人盯着这里。不止是他,这四周肯定还有皇帝、阙挚弘,以及其他人的眼线。 这些人一心想要得到她外公手里的那幅画,自然会费尽心思去保证他的安全,同时也避免对手早一步得到宝贝。 阙修尧从很久之前就跟她承认过,他想要那幅画,也想要得到这个江山,那么他会这样做也不足为奇。苏季菲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心里对他有想法,甚至她还挺感激他的。因为从另一方面讲,阙修尧这样做也是在帮外公解决一些不必要的滋扰。 “好吧,那我们再等一下。”苏季菲接受他的意见。 她去厨房烧水,给两人泡了一杯茶,然后一起坐在大厅里等。 傍晚的时候,蓝景打包了不少明月楼的点心,还有烧鸭过来。 苏季菲一看那些点心全是按阙修尧的口味来,当即就知道阙修尧猜对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她跟阙修尧商量事情就不用再避开蓝景了。 等蓝景把东西摆好,把酒烫上,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可是夏老将军还是没有回来。 “这老将军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天都黑了。” 蓝景有些担忧地瞅了阙修尧一眼,她饿肚子没关系,可是怎么可以让王爷饿肚子呢! 阙修尧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苏季菲更是坐不住,整个人弹地一下就站起来,面色极度难看。 “肯定是出事了!” 阙修尧瞅了她一眼,忽地起身走到院子,吹了一个口哨。 不多时,两名暗卫从黑暗里高纵跃下。 看到阙修尧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时,两人纷纷一愣,面面相觑。 霎时,阙修尧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两名暗卫一见令牌连忙跪下,听候命令。 “你们负责监视这里的安全,可有发现这几日将军府里有异常?” 两人异口同声道:“没有。” “仔细想一下,一点小细节都不要放过。”阙修尧的声音不怒而威。 两人很努力地回想,然后抬头各看了对方一眼,这才由其中一名暗卫说道:“这几天老将军很少出房门,除了做饭时间,基本都呆在他房间里没有出来。” 另一名暗卫马上附声道:“也没有出来练刀。” 苏季菲面色当即就变了:“外公曾经说过,人最忌贪婪和懒惰。人一贪婪,便会永远不懂得知足,最后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而人一懒惰,便容易一事无成。所以我外公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厉的人,这么多年来,他都坚持每天把横天决练上一遍,除非是有事发生,否则他不可能突然间改变这个多年的习惯。” 阙修尧听完她的话后,面色一沉,接着问两名暗卫:“那你们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一名暗卫道:“早上。” 阙修尧继续问:“他在干嘛?” 暗卫有问必答:“烧饭。最近这几天都是这样,早上出来一会,烧完饭,把东西端进房间里吃,晚上再把碗筷拿过来洗,然后又进房间了。” 苏季菲想起自己刚才去烧水时,灶具确实有人动过。 “也就是说,我外公早上还在。”她话锋一转,又追着问了一句。“那你们可见过他出去了?” 两名暗卫齐齐摇头:“没有。他进屋后,直到你们过来,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苏季菲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蓝景惊讶道:“可是我们刚才去他房间找过,确实没人啊,难道他还会凭空消失了不行?” 两名暗卫连忙低头道:“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阙修尧清冽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一遍,最后对两名暗卫直接就下达命令:“你们回王府把这里的情况跟昊说一下,让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人找到。” “是。”两名暗卫起身,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苏季菲心浮气躁,急得在屋里来回走动,心里的愤怒渐渐掩盖不住。 “我娘才刚把人托付给我,这边便出事了,要是外公真发生个好歹,你说我以后怎么跟我娘交待?”苏季菲满脸的讽刺,咬牙切齿道。 阙修尧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现在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处理。” “这还要想吗?老将军肯定是被皇帝,或者是四王爷的人捉去,如今他们正斗得火热,也就只有他们最心急想要拿到老将军手里的虎符。”蓝景忽地说道。 “虎符?”阙修尧眸光一闪。 苏季菲心思飞速转动:“如果是为了虎符,那肯定是皇帝派人干的没错。阙挚弘现在手里的兵马,这张虎符对他来说,作用不大。而且从一开始,阙挚弘对我外公手里的东西,就表现得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但是皇帝可不一样,他一直惦记着我外公手里的第四幅,他甚至认为这几幅画的秘密便是虎符。有了这张虎符,他就可以调动附近的兵马,这样他就有实力跟阙挚弘拼上一拼。” 苏季菲说完,狠狠捶了自己脑袋一下,懊悔道:“我怎么就那么蠢呢,一直以为有三爷的人暗中保护,还有阙挚弘那边的人盯着,皇帝再怎么样也会顾及这两股势力而不敢贸然对外公出手,却没有想过狗急也会跳墙。现在阙挚弘把皇帝逼得这么紧,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来,根本就无法预估。” 阙修尧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道:“哪有人像你这样,自己打自己的,要是把自己打蠢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苏季菲有些尴尬,偷偷瞅了蓝景一眼,发现这小妮子正一脸认真在研究天上的星星,并且还用手指着星星在数数,就是那弯起的嘴角却透露了她其实都听见的讯息。 第663章 三千六百刀 “如果真是皇帝所为,他会把我外公藏到哪里去?我该怎么跟他要人?”苏季菲一想到这个问题,头就痛得快炸开,因为阙挚苍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放人的。 阙挚尧安抚道:“就算是他干的,我们也得先找到证据,否则你这样贸然跑去质问他,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苏季菲特别沮丧,阙修尧说得话都对。 “走吧,我们去他房间去看一下。” 经阙挚尧提醒,苏季菲这才想起方才两名暗卫说过,她外公这几天经常呆在房间里,也许房间里面藏着很重要的线索也说不定。 思及久,苏季菲又用力捶了自己脑袋一下,心想她这是怎么了,居然连这么重要的线索都能忘掉,果然是关心则乱。 阙修尧皱眉道:“你怎么又打自己的头了?还嫌不够蠢吗?” “噗!”蓝景一下没忍住笑喷。 她本来还在感叹今天的王爷看起来好温柔,好好说话,结果没想到他这毒舌本质还是一点没改啊!!!小姐这么聪明一个人,还被他说蠢,那让她还有其他人怎么活啊??蓝景有点崩溃。 为了防止苏季菲又做出打自己头这种自虐行为,阙修尧索性就一直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苏季菲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蓝景还在呢,他们这样当着人家一个小姑娘秀恩爱好吗? 有几次苏季菲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阙修尧不止握着不放,甚至还加重了力道,苏季菲索性就是管了,任由他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既心动不已又感觉很甜蜜幸福。 三人进了夏老将军的房间,都各自找了起来。 夏老将军的房间挺大的,但是里面摆设很简单,除了床、桌子、衣柜这些基本配置以外,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品,看着极为寒碜。 当初他搬过来的时候,苏季菲还想往里面添东西,但都被她外公给拒绝了。他说自己就一个人,用不着那么东西,再说他也不是娘们,根本就不在乎好不好看,有个地方住着就行了,越简单越好。 方才找人的时候,苏季菲匆匆一瞥,见屋内没人,就重新又把门关上,并没有进去。 如今一走进来,苏季菲觉得这屋里有股怪味道,很难闻。 蓝景捂着鼻子,阙修尧则眉头轻轻拧了一下,很明显他们也注意到了。 “小姐,老将军的刀。”蓝景将墙上的偃月大弯刀取下来。 苏季菲接过偃月大弯刀,手指抚摸着刀鞘上面的雕刻纹路,心里的疑惑顿时更重:“外公的刀在这里,人却不见了。如果说,外公真是被皇帝派人捉走的,那这房间里怎么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阙修尧双眸微敛,沉洌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四周一眼,最后定格在床的位置。 他移步走过去,将铺在上面的被子一把掀开。 顿时,一股极浓的糜烂味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以及药味。 阙修尧眸子骤然一沉:“也许这就是原因。” 当被子一掀开,空气中飘散着的那股怪味道瞬间更浓了,苏季菲和蓝景面色大变,急忙朝他走了过来。 结果当她们看清楚床上的一幕时,蓝景脸色唰的惨白一片,立马弯身,扶着床边的短凳大吐特吐了起来,就连已经见惯各种血腥场面的苏季菲也忍不住胃部一翻搅,险些跟着吐了。 苏季菲捂着嘴,脸色惨白如纸:“这一些……是肉吗?” 被子下面的床褥有三分之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血迹早干,呈暗黑色。上面搁着不少肉,肉的面积倒不大,但是胜在数量多,被削得极薄,这样看上去的,密密集集的一坨,有些则是已经开始腐烂,散着阵阵恶臭的恶臭,有些则是已经干瘪了。 如果这些东西是肉…… 是人肉的话…… 那么……?? 苏季菲浑身一僵,最终没忍住,迅速冲出房间,直接在门口就大口大地呕吐起来,吐得比蓝景还要厉害,最后连胆汁都给呕出来。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下去,如果那东西是人肉,那会是谁的肉?……这世上任何恶心的东西,都没有什么比见到自己亲人的血肉更令人崩溃!而且还是那么大一堆!苏季菲已经不敢想下去,如果一个人的身上被切了这么多肉,他还能不能活得了…… “是凌迟。”阙修尧清冷无波的声音,忽地在她头上响起来。 苏季菲茫然地抬起头来,双眸拉满了血丝,里面蓄满了仇恨和愤怒。 阙修尧心里很是不忍,把她拉起来,动作轻柔地将她唇角的残渣物擦掉。 苏季菲忍不住将头埋进阙修尧的怀里,用额头顶着他结实的胸膛,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 那种沉默的悲愤,让阙修尧很是心疼她。 说实话,床上那些东西是谁的肉,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苏季菲。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阙修尧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个折磨过夏老将军的人的手给掰断。 “凌迟……你是说,有人对我外公采用了凌迟的逼供手段?”苏季菲瞪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这么的残忍! 阙修尧平静地点头:“三千六百刀,你外公没那么容易死的,不用太灰心。” 苏季菲苦笑,阙修尧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她的作用,反而让她的心情更加难过沉重。 三千六百刀,居然要一个老人家去承受这种的酷刑,一片片的肉割下来,就算不伤及五脏六腑,但是光痛也能把一个人痛死。 苏季菲想着那张床褥上的血,心里一阵阵打怵。 “……但是,刚才你的人说今天早上还看到我外公,你看床上那些肉……”苏季菲声音一顿,立即扶着门框一阵干呕。刚才她已经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完了,现在完全吐不出东西来。 阙修尧却像她肚子里的虫子,光听半句,就立即明白她想要问的问题。 “那些肉,有些已经干了,有些则是开始腐烂,照这种情况看来,你外公应该几天前就出事了。”阙修尧理智地分析。 第664章 床板下的线索 苏季菲瞪大眼睛:“这不可能,我从静水庵回来后,还特地过来看过外公,当时他人还好好的,还跟我说话……” 她的声音戞然而止,面色瞬间铁青一片。 阙修尧当即看出一点端倪:“有什么不对?” 苏季菲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合,半天,才慢慢吞了一句话:“那晚,外公说他已经睡了,只是隔着房门跟我说了几句话……” 阙修尧黑眸一转:“也就是说,那晚,你只是跟你外公说过话,并没有亲眼见到他的人?” 苏季菲机械似地点头,张嘴半天,换来的却是一片哑然。 “这不是你的错。”清冷的声音骤然贴着她的耳朵响了起来,阙修尧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苏季菲双手倏地握紧成拳,半天才声音颤抖道:“那天晚上,外公很有可能就已经被人控制住了,如果我当时坚持要跟外公见面,也许……” “没有也许,如果你外公真的是落于歹人之手,受人控制,那他有一百个理由可以劝服你回去。”阙修尧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毅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用自责。” 苏季菲狠狠地咬往后糟牙,没有说话,只是眼眸氤氲一片。 现在仔细想想,那天晚上,她在门口便已经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只是味儿太淡,最后被她忽略了。 “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外公早在我下山之前就出事,为什么你和阙挚弘的人都没有发现?”这点,苏季菲百思不得其解。 阙修尧微地一思,才答道:“他们都潜伏在暗处,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应该无法看清楚你外公的脸,如果这时候有人成心穿着你外公的衣服,然后模仿他烧饭的样子,自然能骗过他们。这伎俩一点都不高明。” 苏季菲咬牙讽道:“又是障眼法!” 是的,这种伎俩一点都不高明,可是凶徒却屡用不爽,并且每次都成功将他们的眼睛蒙住。 “你不舒服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再进房间里找找。暗卫们说早上还看见那个装扮你外公的人,可是我们进来后并没有发现有人出去,相信他一定还藏在屋子,就算没有,屋子肯定也有他逃走的线索。”阙修尧声音淡淡。 苏季菲面色极为难看地点头,确实不想再进去。 阙修尧进去后,蓝景便跑了出来,面色惨白如纸,一直掐着腰干呕,死活再也不肯进去。 没过多久,里面便传来阙修尧的声音。 “床下有密道,你们快进来看看。” 两人面色一僵,只得咬牙走了进去。可怜的蓝景,神情比那日在刑场时还要悲壮。 阙修尧把床上的床褥被子全部拖到地上,卷成一团,虽然这样,但是味道依旧浓烈。床板的一端高高翘起,露出一条窄小的密道。 阙修尧道:“很明显你外公就是被人从这里带走的,包括这几天伪装成你外公的人,他应该是听到我们的声音,然后从这里遁走。” 苏季菲狠抽了一口气凉气,这凶手不禁心狠手辣,而且还颇懂人心。他故意把床弄得这么恶心,便是想掩盖床底下这条密道的入口。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况,都会跟蓝景一样吐得晕头转向,哪还会想到这床板下面还藏有密道。就算是想到,但是又有几个人敢碰这些恶心的东西,忍着胃部一阵阵翻搅而继续侦查下去? “我们下去看看。”苏季菲咬牙,忍住作呕的冲动,提出建议。 蓝景一听她这话,瞬间瞪圆了双目:“小姐,你没开玩笑吧?我们真的要下去?” 苏季菲声音坚定:“这是唯一的线索,我们不能放过。” 阙修尧看到她的脸白成这样,不禁有些担心:“我可以一个人去。” 苏季菲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撑得住。” 蓝景心里狂吼:可是我撑不住啊啊啊啊…… 一想到自己一会得去钻那种地方,沿途不知道会不会蹭到人肉什么的,蓝景就频频干呕,满脸的生不如死。 阙修尧看得直蹙眉,很是嫌弃:“你这样子不用去了,留下来看房子好了。” 蓝景闻言,几乎喜极而泣:“好,那王爷、小姐早去早回,我先去给你们烧热水,一会可以洗澡去去味。” 苏季菲:“……”她本来还没觉得什么,现在一听蓝景这话,身子反而有点痒起来。 两人进了密道,阙修尧走在前面,还不忘着牵着苏季菲的手。 这条密道直通隔壁王员外的书房,苏季菲见状,脸色骤然一沉。 “上个月这个王员外家就在修葺房子,这条密道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通了。”苏季菲双手插腰,气愤不已。“我怎么就这么蠢,居然没有想到他们会从旁下手。” 阙修尧扫了房子四周一眼,道:“找那个王员外聊聊。” 苏季菲点点头,两人一块走出去。 院子里面正巧有个老人家在扫地,见他们俩从书房出来,当即警戒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苏季菲见阙修尧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便一边亮出自己勘察御史的令牌,一边欺身上前:“我是皇上亲自授封的勘察御史,我要见你们家主子王员外。” 老人家看起来有点耳背,把手放在耳边,满脸疑惑:“勘察御史?你说你要见谁?”这勘察御史听起来好像是个官。 苏季菲想起尧王爷府里的昊总管,下意识回头扫了阙修尧一眼。 阙修尧清亮的眸底染上浅浅的笑意:“他是真的耳背。” 苏季菲面色讪讪,心想我还不是被你们骗怕了吗?一个两个的,动不动就戴人皮面具,自己的脸长得就这么见不得人吗?以后还能不能真诚以待了?卧槽! 苏季菲嘀咕完,这才扯着嗓子朝老人家大声喊道:“我们要见王员外,他在哪?” 老人家恍悟:“哦,你们是要见王员外啊,不过他上个月就已经搬走了,你们不知道吗?” 阙修尧和苏季菲惊讶地对视一眼。 “那现在这里的主人是谁?”苏季菲向老人家追问了一句。 老人家又把手放在耳边:“你说什么?说大声一点,我没听清。” 阙修尧很想笑。 第665章 树上的蒙面人 苏季菲面色微讪,不得已,又重新说了一遍:“我说,王员外搬走后,这房子被卖给谁了?主人是谁?” 老家人娓娓而谈:“哦,你是问这里的主人是谁啊,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大概王员外刚刚搬走的那几天,我在家门口坐着,忽然一个女人走过来,说是想让我给她看房子,每个月十两银子,而且全家老小都可以搬过来住。我本来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是那个女人直接就把钥匙给了我,我见这事是真的,便开心的招呼全家人搬过来了。” 闻言,两人沉默片刻。从老人家的话里不难听出,今日之事,对方已经蓄谋已久。 老人家很喜欢说话,话匣子一打开,就唠唠叨叨说个没完:“那女人说来也怪,这么好的房子白白给我住,还给我钱,我活到这么老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便宜事……” 阙修尧微微蹙眉,脸上已经开始露出不耐烦。 苏季菲赶紧打断老人家滔滔不绝的话:“老人家,谢谢你,我没有问题要问了。” 说到兴起骤然被人打断,老人家颇为不悦,瞥了他们俩一眼,重重哼地一声,继续扫地。 苏季菲哑然。 “什么人?”阙修尧忽然出声喝道。 苏季菲闻声回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就从眼前闪过。 阙修尧食指一动,弹出一颗小石子,东西虽小,却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响声,可见内劲之强。藏在树上的蒙面黑衣人大惊,高纵跃下,避过阙修尧的突袭。 阙修尧有意要将此人留下,一出手便是狠招。苏季菲才见他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下刻他身影一晃,剑尖已经抵在蒙面女子的喉咙。 冷汗,从蒙面女子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她瞪大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别说是她,就连苏季菲都忍不住感到恐惧,她竟然没有看到阙修尧是怎么出招的! “是谁派人来的?”阙修尧声音冷冽,如二月银霜般刺骨。 看着抵在自己喉口的剑尖,蒙面女子连做两个吞咽的动作,不敢动,但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阙修尧伸手将她脸上的黑纱拿下。 “兰青!”苏季菲震惊无比,随即怒不可遏地冲过来。“我外公是不是你捉走的?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兰青是皇帝的人,现在事情很明显,夏老将军是被皇帝的人掠走的,目的是为了虎符。 兰青目光冰冷地扫了苏季菲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回话,我的耐心有限。”阙修尧这句话说得平淡,可是剑尖向前一倾,刺破了兰青脖子上的皮肤,殷红的鲜血顺流而下。 兰青瞠目欲裂,望着阙修尧那双漆黑得几乎看不见底的眸子,感觉体内的血液也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我、我不知道……” 她声音微颤,身为暗卫,兰青经过最多的特训除了身手的锻炼以外,就是如何守口如瓶。 阙修尧忽然一笑,手上一滑,剑尖便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划出一道又长又细的伤口,血倾斜而下,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向来不喜欢用刑,尤其是对女人,但是如果你不乖乖配合,我会考虑把你加诸在夏老将军身上的痛苦连本带利的还在你身上。” 苏季菲愣住,似乎是被阙修尧话里的内容震慑了一下。 “那三千六百刀,真的是你下手的?”苏季菲目光赤红地瞪着兰青,垂放在侧身的双手赫然握紧成拳,因为太过用力,骨头被捏得咯咯作响。 兰青面色骤然变了,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脸,哪怕她是一名暗卫。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你到底是谁?”兰青声音撕裂地冲着阙修尧喊道,但就算这样,也无法让她心里的恐惧减少一分。 阙修尧没有回答她的话,手再度一滑,剑光如电,兰青另一边的脸颊顿时也花了。 “你再说一句废话,下次就是你的耳朵,接着便是你的鼻子,然后就是你身上的其他地方。”阙修尧缓缓说道,但是他每说一个字,都像一道利器重击着兰青心里的最深处,毫不费力地将她心里那道防线击垮。 “啊!——”兰青崩溃地尖叫。 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不说会死,但是说实话,皇帝也不会饶了自己。 兰青转头看向苏季菲:“苏季菲,看在你我也算相识一场,在苏家的时候我也算待你不错,你就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 苏季菲就像听到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枉费你还有脸跟我说这句话,在你对我外公施以酷刑之前,你怎么就没有想过我们好歹也相识一场?三千六百刀,你他娘的真敢下手,你还是人吗?” 兰青垂下眼睑,却是没有半点悔意:“我只是奉命行事。” 苏季菲仰天哈哈大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她差点断气:“……好一句奉命行事,不过也对,我们各为其主嘛。” 苏季菲说完,转身走出了院子。 兰青满面充满了惊骇之色,她拼命呼喊苏季菲,可是苏季菲却始终没有回头。 不过一会儿,一道凄厉的叫声从身后响了起来,简单闻者心颤。可是苏季菲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心情异常平静。 苏季菲回到将军府没有多久,阙修尧便走了进来。苏季菲没有问兰青最后是死是活,阙修尧把她怎么样了,阙修尧也没说,只是告诉她拷问的结果。 “你外公在皇宫,就藏在御书房的密室里面。” 苏季菲狠狠一咬牙,忍不住爆粗口:“他妈的又是密室,早晚有一天,我会用火药把这些害人的东西给炸了。” 阙修尧搂住她的腰身,平淡的声音中透着淡淡宠溺:“好,我帮你点火。” 蓝景默默无语。这种事不是该劝吗,怎么还有帮忙点火的?这对夫妻的想法好可怕! 苏季菲道:“今晚我要夜探皇宫,把我外公救出来。” 阙修尧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超级配合:“好,我帮你。” 蓝景:“……”她感觉自己好多余,好多余,好多余…… 第666章 御书房内的密室 子时初,苏季菲和阙修尧换上夜行衣,便双双进宫。 蓝景被苏季菲叫回苏家等着,现在将军府暂时不安全。 远远的,他们便看见御书房内的烛火还亮着,两人便躲到暗处,大概半个时辰后,里面的烛火被捻熄,阙挚苍神情疲倦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皇上,今晚的牌子翻到了席贵人,现在……” 大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阙挚苍冷着声打断。 “今晚朕就在宸佑宫休息。” 丁伍忍不住提醒:“……但是席贵人还在等着皇上呢。” 自从武兰馨、董妃、秦妃这些人接连出事,这位席贵人毅然成为皇帝的新宠。 至少在众人的眼前,是这样认为的没错,因为这段时间她侍寝的次数最多。 阙挚苍双眸微微眯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丁伍,最近你的油水可捞得不少。” 短短一句话,却让丁伍双腿发抖,生生惊出一身冷汗:“奴、奴才不敢!” 阙挚苍将手压在他的肩膀上,勾唇狞笑:“不敢就对了,那现在该怎么带路?” 明明阙挚苍没用什么力,丁伍却感觉肩膀上那只手有千斤重,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他大声喊道:“起驾宸佑宫!” 阙修尧和苏季菲躲在暗处,清楚地看到这一幕。 等所有人的身影都离开了视线,御书房的四周静得只剩下风声,两人这才悄声从暗处走了出来,推开御书房厚重的大门,走了进去。 不敢掌灯,怕引来巡夜的大内侍卫的注意,好在阙修尧表面上看着很穷很寒酸,但实际是个土豪,家里仓库一打开全是宝贝。 当阙修尧从怀里掏出一颗圆圆的珠子,苏季菲双目顿时一亮。 是夜明珠! 这东西她以前也就在电视机上见过的份,还没有见过实物,像灯泡的大小,怎么看都是价值连城。 “喜欢?那我送给你。” 阙修尧狭长的双眸带着宠溺的浅笑,随着他声音落地,夜明珠也被他塞到苏季菲手上。 “……”苏季菲无语,他到底多有钱啊,这么宝贝的东西居然说送就送,又不是送棵葱!别那么随便行不行……好打击人。 自从白逸云帮她打理店铺以后,苏季菲就觉得自己是已经挤身成为富婆的人,可是如今跟阙修尧一比,她瞬间又被比下去。还是很穷怎么办? 有了夜明珠,屋内瞬间亮了许多,苏季菲开始找密室的机关。 阙修尧的目光锁定在御案后面那张巨大的龙椅上,移步,缓缓坐了过去,像个王者一般坐了上去。 “我父皇曾经说过,想要管理好一个江山,首先你得学习如果坐好这张龙椅,必须坐得正,坐得正,而且还得坐得霸气。” 这张龙椅很大,足有两三个人并排坐下去的长度,阙修尧双手搭在龙椅两侧的扶把上,手握上面的龙头雕刻纹理,当真霸气十足。 苏季菲眉头微微拧紧,望着他的目光忍不住复杂起来。 她想起了大长公主的话,只是看到此时此刻的他,却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谁的话才对。 阙修尧说他想当皇帝,大长公主则说他想毁了这片大好江山,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阙修尧朝她伸出手:“过来。”语气竟是命令。 苏季菲已经习惯他的说话方式,所以也没有生气,转身朝他走了过去。 阙修尧的屁股朝旁边挪去了一点,拉着苏季菲坐在自己身边,清亮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看:“坐稳了。” 随着他声音的落地,右手用力将扶把上面的龙珠按进去。 霎时,一阵天旋地转,整张龙椅向旁边旋转开来,苏季菲有些紧张,下意识握紧了阙修尧的手。 龙椅下,顿时出现了一个石雕机关,只是中间的位置陷了下去。 阙修尧的手越过苏季菲的身子,将另一边的扶把上的龙头向外一拧,将里面的龙珠取下来,起身走到机关的面前,将龙珠放进去。 龙椅后面的书架骤然向左右移动,露出一个密室的入口。 苏季菲连忙起身冲了进去,只是她没有想到,密室的入口有陷阱。在进入的那一瞬间,她有脚不小心勾到地上一条极细极细的线,细线上面挂着小铃铛,整个御书房顿时铃声大响。 阙修尧面色骤变,朝苏季菲喊道:“马上就有人来了,快点救人!” 苏季菲后槽牙一咬,快步跑了进去。 密室内一片漆黑,但是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浓浓血腥味,阙修尧随即走了进来,他手上的夜明珠让四周顿时亮了起来。 苏季菲看到墙边蜷曲在地上的一道身影,她心中一喜,连忙走过去把人扶起来。 “外公。” 苏季菲定眼一看,豆大的眼泪瞬间哗啦掉了下来。 夏老将军整个人犹如从血池里走出来似的,身上衣服全部被血浸红了。苏季菲把人抱在怀里,手却不敢乱动,因为她手触及的地方全部是凹下去。外公身上的肉……身上的肉…… “外公!!!” 苏季菲控制不住,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除了一张脸,夏老将军身上的肉基本都被割没了,彼时出气多进气少。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夏老将军垂放在地上的手指动了动,但是眼睛怎么也张不开。 苏季菲见状,更是心疼了。从小到大很少哭的她,这一次,也忍不住泪流。 夏老将军的惨状让阙修尧的心里也忍不住有一丝动容,他走过来,把夏老将军打横抱在手上。 “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我们先出去。”他劝道。 苏季菲点点头,沉默地跟在他后面走出密室。 砰的一声,御书房厚重的大门被人奋力拼开,几百名大内侍卫持剑冲了进来,门外还有弓箭手,箭头对准他们。 两人动作一滞,冷眼看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皇帝。 “苏季菲又是你!”当阙挚苍意识到阙修尧的怀里抱着什么人,双眸当即危险地眯了起来。“你知道密室的机关?兰青死了?” 知道这个机关的人不多,而兰青是其中一个。 苏季菲狠狠地瞪着他,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死了。”就这么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 第667章 朕欺的就是你,怎样! “苏季菲,朕以为在老四的事情上,我们可以好好合作,建立一种不错的关系。但是今晚的事,让朕又不得不将你的定位重新审视一番。”阙挚苍眼神掠过一丝狠戾。“把人放下,今日你们是走不掉的。” “你说得没错,我们本来确实是可以合作的,我也会帮你把阙挚弘干掉,但是现在你却对我在乎的人下手,你以为我还会帮你吗?”苏季菲迅速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的战斗状态,下意识用身体把阙修尧和外公挡在自己的身后。“至于能不能走出这里,我们倒不如赌一赌?” 阙挚苍冷冷一笑:“不用赌,就算你们打赢这里所有的人,但是只要你们走出这里,一样会被外面的人射成马峰窝。” 苏季菲目光冷冽地扫过外面情景,又回头看了阙修尧和外公一眼,在考虑硬闯有几分胜算。 “苏季菲你的身手不错,这点朕知道,但是你回头看看你外公,他还能经得起折腾吗?别到时候你们还没有闯出去,他倒先断气,这样你们不就白来一趟。” 阙挚苍的话直戳苏季菲的心脏。 她猛地回头,小心翼翼且谨慎地看着阙修尧怀里的人。 阙修尧一直微微低着头,这几次和阙挚苍接触,他都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以防止被阙挚苍认出自己来。 阙挚苍见苏季菲心中有所动摇,立马又道:“其实朕一点都不想杀人,只是你外公一直不肯合作。如果你能让他开口,朕拿到想要的东西,人你尽管带走。但在这之前,夏君候得留下。” “你不要欺人太甚!”苏季菲怒不可遏,赤红的眼睛充满仇恨地瞪着他。 难怪皇帝今早这么痛快就答应把苏家人都放了,原来他手里还握有一张可以控制自己的王牌。 阙挚苍忽地大吼:“朕欺的就是你,怎样!” “你——”苏季菲眸中闪过杀意,脚下一动,挥拳就准备朝阙挚苍袭去。 这时,有人从后面拉住她。力道很小,轻得苏季菲差点以为这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她回头一看,拉住自己衣服的,是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几根手指全部被染上面积大小不一的血色。 “外公,你终于醒了!太好了!”苏季菲欣喜若狂,紧张地将那只手捂在自己的脸上,双眸水汽氤氲。 “答、答应……”夏老将军双眸泛红,含着泪光,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苏季菲微愣,这才反应过来外公的意思。 她占着背对着阙挚苍的优势,用嘴唇问夏老将军:“缓兵之计?” 夏老将军没力气说话,连点头这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因此只能用力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再睁开,苏季菲立马就明白了。 虽然她不懂外公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她相信外公一定有他的理由。 苏季菲回头望向阙挚苍:“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马上找太医给我外公治愈!他要是活不成了,东西你也别想要了!” 阙挚苍得意地勾起嘴角:“放心,在朕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没人会比朕更渴望他还活着。” 苏季菲气得咬牙,恶狠狠地瞪着他。 阙挚苍扬手,让众人收起武器:“朕给你半柱香的时候,好好劝他,要是他再不告诉朕那第四幅画在哪儿,朕连你们也杀。”这时候,他什么都敢做。 语毕,他带人退到外面去,诺大的御书房瞬间又静了下来。 苏季菲走过去把门关上,再折回时,阙修尧已经把夏老将军放在地上,看到他陷下去的前胸,她的眼睛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外公。”她蹲在夏君候的身旁,双手握住他的手,不敢用力,怕会折断他的手腕。 夏老将军气息奄奄,嘴巴动了好几下,半天才声音沙哑地挤出几个字:“……公主……画……” 苏季菲知道他在提醒大长公主手里有第四幅画,当即也顾不上大长公主交代这事不能让阙修尧知道,立即接声道:“我知道,画就在我这里。” 旁边的阙修尧,眼神骤然一变,惊讶地看着她。 夏老将军一愣,随即艰难地扯动嘴边的肌肉,极轻地笑了一下:“……好。” 苏季菲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夏老将军眼睛一闭,人又重重晕死过去。 苏季菲急得双眸红透:“外公,外公!” 阙修尧淡定地手往他鼻端一搭,脖子上的脉博一探,道:“只是晕过去,不过他情况很不妙。” 苏季菲狠狠一咬牙,站起来,伸手抹去眼睛的泪水,道:“我们回去。” 阙修尧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跟在她后面,走出御书房。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阙挚苍,站在人群中,显得异常显眼。 “阙挚苍,我再提醒你一次,如果你不能让你的人想办法保住我外公的命,你想要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想得到。”苏季菲厉声警告他,话里已全无对皇帝该有的敬意。 阙挚苍双眸危险地眯起,对苏季菲的无礼颇为恼火:“三天!朕就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到时候你们还不能把朕要的东西找来,就等着给夏君候收尸。” 语毕,他抬手一扬,大家立即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 两人出了宫,直奔苏家。 苏季菲一进房,就直接把挂在墙上的观音像拿了下来,放在桌上仔细研究。 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阙修尧,看着苏季菲的目光更加的复杂。 苏季菲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承认:“没错,这就是大家一直在找的第四幅画。” “什么,这观音像就是那第四幅?”蓝景无比惊讶。她意识到接下来谈的话题,有可能是很重要的,便在苏季菲和阙修尧都没有开口的前提下,自己走到门外,暗暗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苏家的主子虽然被送走了,但是下人多数还在,蓝景怕隔墙有耳。 反观阙修尧,虽然有些意外,却没有太大的惊讶,神情很平静。 “你们说的公主是谁?”阙修尧声音清冷,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第668章 遇见你真好 苏季菲动作一滞,片刻后才抬头望向他:“是姑姑。” 真的是她。 阙修尧敛下目光,忽然笑出声来,最后更是夸张到笑得肩膀直抖。 苏季菲哪见过阙修尧这个样子,心里莫名忐忑了起来,她解释道:“我不是要瞒你的。这幅画也是我前不久到静水庵的时候,姑姑给我的,她不希望你得到它。” 阙修尧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边的笑容别有深意道:“姑姑倒是用心良苦。” 苏季菲蹙眉道:“王爷,姑姑也是为了你好。” 阙修尧讽刺地笑道:“是啊,她一直都是这样说的。倒是你们,看起来好像处得不错。” 闻言,苏季菲顿时有些紧张:“她是你的姑姑,只要她是真心待你好的,我都会和你一样尊敬她。” 阙修尧凝视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幽深起来,深不见底。 “她除了给你画之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难怪那天你会突然问我,是不是还想做皇帝,我就奇怪了。”阙修尧淡淡道,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清冷的眸底更是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苏季菲心中闷堵,这样的阙修尧令她感到不舒服,就好像两人的距离瞬间又隔得好远。 她走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试着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姑姑说了很多,包括你这一身毒的由来,也包括了你将来想要干的大事业。” 阙修尧定定地看着她:“那你是怎么想的?觉得姑姑是对的?” 音落,他勾唇冷笑一声。 苏季菲的回答很简单:“我只想帮你。” 阙修尧一愣,随即笑了:“即使我想做的事情,天理不容,你也想帮我吗?” 苏季菲微仰着脑袋看了他半晌,才慢慢开口,阙修尧好像听见了她的叹息声。 “这种事,还是我帮你做吧……” 阙修尧心中一凛,用力抱住了她,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地方,闻着她身上的淡淡体香,瞬间觉得有个喜欢的人而她又喜欢自己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遇见你真好。” 耳边传来阙修尧低不可闻的声音,苏季菲赫然怔住。 苏季菲心里顿时暖暖的,红着脸道:“知道就好了,以后有事跟我说,我帮不了你,当你的听众也行,别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这样容易憋出病的。”而且我也舍不得。 最后那句话,苏季菲没好意思说出来。 “好。”阙修尧莞尔一笑。 现在时间不多,容不得两人你侬我侬,谈情说爱。苏季菲折回桌子前面,盯着上面的观音像蹙眉深思。 “皇帝一心想要虎符,他现在还不知道第四幅已经在我们的手上,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破解这四幅画的秘密。但是想要破解这四幅画的秘密,我们还需要其他三幅画的帮忙。” 苏季菲说完,目光落在阙修尧的身上。 阙修尧知道她什么意思,道:“画在凤磷的手里。” 苏季菲惊讶道:“凤磷?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放在他那儿?” 阙修尧瞥及她一眼:“就是因为重要,才放在他那儿。他那里画那么多,谁看得出,哪幅才是重要的?” 苏季菲瞬间一滞,这种办法居然也被他想出来,真是天才啊。 现在天还没有亮,两人趁着夜色,去翻礼部尚书家的墙头。 这时候凤磷正一手抱着一个爱妾在睡觉,可美了。 苏季菲将窗纸捅破,看到床上衣裳不整的三人,心里顿时一恶。 “这凤公子可真懂得享受人生。”她讥笑一声。 虽然说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但是经过上次的事后,苏季菲现在对凤磷很有意见。 如果说,凤磷不喜欢秦兰,是秦兰自己一厢情愿的话,那也就算了,苏季菲会反过来劝秦兰死心。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凤磷明明心里是有秦兰的,可是自觉不能给秦兰幸福,所以不敢接受秦兰的感情,看到秦兰为了他活得那么痛苦,苏季菲心里就对凤磷很不爽,自然看他就带刺。 阙修尧古怪地看着她,然后又看了屋内情况一眼,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事。 他拍了拍苏季菲的肩膀说:“放心,我没那么烂。” 苏季菲怔了那么一会儿,才脑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然后小脸颊慢慢地红透了,喜不自胜。 她想,阙修尧肯定是以为自己看不惯凤磷左拥右抱这种事,不过她也没打算挑破,阙修尧有这个觉悟倒是她始料不及的。 阙修尧食指一弹,一粒小石子破空而入,睡得正熟的凤磷骤然感到脸颊一疼,吃疼地叫了一声。 “啊。” 凤磷从床上跃起,两名小妾被扰了睡眠,满脸不快地嘟囔了一声:“你干嘛啊,半夜不睡叫什么叫啊。” 另一名小妾也道:“爷,奴家正困着呢,快点睡吧……” 她说完,翻个身,胸前春光乍泄。 苏季菲的脸当场就绿了,好想把阙修尧的眼睛遮起来,不让他看,又觉得有些刻意,怕对方觉得自己小气。可是让阙修尧看别的女人的身体,她又不爽。 阙修尧不知道苏季菲的小心思,面不改色地将手放到唇边,瞬间响起三声布谷鸟的叫声。 “布谷布谷——” 屋内的凤磷猛地清醒过来,这大冬天的哪来的布谷鸟。 他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什么,赶紧起身下床穿衣服。床上两名小妾睡得跟死人一样,其中有一个还打呼,凤磷看得眉头直抽,摇头苦笑。 “我们先到书房等他。” 阙修尧说完,拉着苏季菲转身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看这种男人的果体,会长针眼的。”他淡定地说道。 苏季菲差点笑喷,原来他也跟自己一样的想法啊,真好。 两人到书房等了没有多久,凤磷便过来了,看到他们时,凤磷一脸惊讶。特别是当他看到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活像昊的同胞兄弟的阙修尧时,凤磷更是傻了半天。 凤磷的目光扫了阙修尧身旁的苏季菲一眼,然后又回到阙修尧的身上,然后又溜到苏季菲的身上,接着又看向阙修尧,就这样一来二次,他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 “……阙修尧?” 阙修尧面色欣慰:“还算不太笨。” 第669章 姜国皇宫的地图 “……”凤磷无语看着他,这王爷三更半夜,是要来找架打吗?“你能把面具撒下来吧?真他妈的丑!” 凤磷极其嫌弃,一看到阙修尧的脸,他就忍不住想起昊那张老年版的菊花脸,瞬间倒尽胃口。 阙修尧淡定道:“不能。” 凤磷转过脸去,不想看他。 苏季菲没时间跟他们磨蹭,直接开门见山道:“凤磷,那三幅画呢?” 凤磷满脸震惊地看向阙修尧,好像很意外阙修尧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苏季菲。难道他们的关系变得比以前更亲密了? 思及此,凤磷看着他们的目光若有所思,眼神也渐渐变了昧。 苏季菲被他盯得隐隐有些不自在,只好出声又催促了一遍:“画呢?” 这么凶! 凤磷拧眉,无奈地看向阙修尧:“王爷,东西是你的,你自己说。” 阙修尧道:“给她。” 既然原主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干他的事,凤磷转身走到一堆画里面拿出三幅风水画,从一个特大号的画筒里面直接拿出来一幅,然后又从架上拿出来两幅。 “三幅画都在这里了。”凤磷边说边朝他们走过来。 苏季菲犹疑道:“这里谈话方便吗?” “你们想说什么尽管说,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打扰你们的。”凤磷说话的同时,将灯芯挑高,书房内瞬间亮了许多。 苏季菲将他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挪开,然后将三幅打开,阙修尧见状,也将他背上的观音像取下来。 当四幅画同时出现,凤磷震惊无比:“这就是那第四幅画?” 阙修尧点头,没有半句废话:“这三幅画你研究了这么久,可研究出一点眉目?” 对于凤磷,阙修尧是信得过的;若是信不过,当初也不会让他代笔,将那三幅从苏家的墙上临摹下来。 这时候苏季菲已经将四幅画一字并排开来。 “发现了一点东西。”凤磷绕过桌子,走到苏季菲的身边,他将前三幅风水画重叠并在一起,然后用手把画压平。“你们过来看,这里,还有这里。” 凤磷的手迅速在画上点了几个地方。 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这三幅风水画本来平平无奇,可是叠在一起,那些原本空出来的地方,如今却有凉亭,断桥,屋子,而且那些山的形状瞬间就得很独特,也很诡异。 “看出点什么来吗?”看苏季菲眉头紧锁,凤磷便故意问道。 苏季菲指着那些山的形状:“这个地方,倾斜一看,好像一个女人的侧脸。……还有这个地方,像不像佛手?” 阙修尧眸光一闪,视线落在观音像上面,若有所思了起来。 凤磷双目一亮,笑道:“对,就是一个女人的侧脸,你的眼睛挺毒的嘛。” “一个女人,俯视着一个屋子?”苏季菲喃喃自语,她模仿了一下佛手的形状,结果发现这画面有点熟悉。 她大惊,猛地抬起头来看他们:“……是观音像?” 凤磷笑得眼睛发亮,样子颇兴奋:“对,之前我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仔细一想,这三幅画其实就是在暗示第四幅的内容。观音像。” 苏季菲果断道:“没错。” 音落,她将第四幅画叠放到那三幅的上面,可是却毫无所获。 见状,苏季菲直接拿着观音像研究,可是研究来研究去,一点发现都没有。 这时候阙修尧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三幅画的意境?” 凤磷和苏季菲各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满脸的疑惑。 凤磷道:“你想说什么?” 阙修尧指着美人的侧脸,手指越过高山,落在那间屋子上:“你们看,这屋子像不像皇宫里的那些宫殿?” 他的话,让两人的心里猛地一惊。 凤磷以画师专业的眼光打量了一会,道:“别说,还真有七八分像。” 阙修尧继续说下去:“如果这半边美人脸暗示着第四幅画是观音画像,那你们又想过没有,观音为什么要看着宫殿的方向?这座宫殿又是哪里?” 苏季菲灵光一闪,惊讶道:“这里的宫殿,指的会是皇宫吗?” 阙修尧声音清冷道:“也许有可能。” 凤磷震惊不已:“我这里刚好有一张皇宫的建筑结构图,是我之前进宫给董妃画美人肖像图时,顺手画下来的。” 他在一堆画卷里找了半天,最后才找到。 “就是这个,你们看。” 凤磷把画打开,苏季菲拿着观音像对比了好久,却仍然没有发现。 “难道我们会错意了?”凤磷眉头拧紧,情绪盎然。 阙修尧道:“不会错,但是我们要找的不是北阙皇宫的结构图,而是姜国时期皇宫的结构图。” 他一语惊人,苏季菲当即醒悟。 “王爷说得对,我们苏家现在所居住的房子,原先是姜国宰相的府邸,是当年圣祖爷赐给曾祖父的。这三幅画,也就是从那时候遗留至今。这么多年来,我们家虽然有修葺过几次,但是祖训有言,不许我们拆墙建屋,因此也都是小面积的整修。现在想来,定是曾祖父知道这三幅画背后的含义,故意留下这样的祖训,就是想保护这三幅画的完整性。换言之,这间屋子既是前朝的宰相府,那么这个秘密定也跟姜国有关,所以这画里的皇宫,应该指当时姜国的皇宫才对。” 阙修尧听完她一连串的话后,只是漠然地点头:“你分析得很对。当初姜国被灭,皇宫遭到一定的破坏,先帝灭了姜国后,迁都至此,便又将皇宫重新整修了一次,所以这张皇宫结构图对我们来说没用。” 苏季菲微微仰着头,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阙修尧居然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先帝,可见他的心里有多恨这个父亲。也许大长公主的猜测是对的,阙修尧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他做这么多事只是为了报复。 阙修尧当作没发现她探究的目光,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观音像上面。 凤磷蹙眉道:“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麻烦了,姜国都被灭这么多年,要到哪去找这张皇宫结构图。” 阙修尧道:“也许翰林院里的文渊阁能找到。” 那个地方是专门存放各种史书、古书籍、以及各朝各国的资料。 第670章 十二月二十 凤磷看了外面天色一眼,只见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不由得道:“现在天就快要亮了,要等明晚再进宫吗?” “不行,外公等不了了。”苏季菲心如急焚。“时间有限,我们必须抢在皇帝发现之前,把这四幅画的秘密解开,这样我们才有筹码跟皇帝谈判。” 阙修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也相信这个秘密是虎符?” 苏季菲现在脑袋很乱:“我不知道,虽然皇帝认为这四幅画的秘密是虎符,但之前也有人说过这四幅画的秘密是跟开国宝藏有关,有人说是藏宝图,也有人说里面藏着一把开启宝藏的钥匙。不管是什么,这起码是一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阙修尧问道:“那如果里面的东西不是虎符呢?” 苏季菲瞬间沉默,定定地看着他,眸底有异样的情绪在暗涌。 这时候,凤磷不解地声音适时响起:“你外公怎么了?” 面对凤磷的问题,苏季菲下意识握紧双拳,咬了咬唇,道:“他被皇帝捉走了,皇帝让我破解这四幅画的秘密,找到虎符,拿去交换我外公。” 她声音顿了下:“他现在命在旦夕。” “难怪你们三更半夜就来找我,原来情况这么紧急。”凤磷安慰她,“你不用太担心,有王爷在,你外公不会有事的。” 音落,他目光颇具深意地瞅了阙修尧一眼。 阙修尧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我现在去趟翰林院,你们在这里等我。” 苏季菲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是被发现好歹有个照应。” 阙修尧还没有说话,凤磷便已经代他回答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好了,就他的轻功,来回一趟还不用半个时辰。而且就算头上顶着个大太阳,只要他愿意,没人会发现他的。” 阙修尧的武功是很高,苏季菲闻言,这才放心。 他走后,凤磷给苏季菲倒了杯茶,见她折腾了一晚,眼睛都红了,脸上倦意很是明显,便劝她在软榻上休息一会。可是苏季菲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全是她外公浑身是血的样子,她心里难受得紧,哪里睡得着。 就像凤磷说的那样,不用半个时辰,天才完全亮开,阙修尧便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 苏季菲迎了过去,紧张问道:“找到了吗?” 阙修尧简短道:“找到了。” 他直接走到书桌旁边,把姜国时期的皇宫结构图打开,然后拿着观音像比对。 三人左看右看,依旧没有看出端倪。 苏季菲无比失望,瘫坐在椅子上,狠狠搓了把脸,无奈道:“还是不对,看来我们推理方向错了。” 凤磷不语,默默看向阙修尧。在他的认知里,阙修尧的推理是很少出错的。 阙修尧置若罔闻一般,拿着皇宫的结构图以不同角度对比了好久,一会拿着观音像做研究,一会又拿着那三幅画做研究,最后他的目光锁住结构图的一个地方。 “你们看这里,是不是跟这个地方的宫殿很像?” 凤磷离他比较近,听到他的话后,立即探头过去。 “确实很像。”他抬头,扫了阙修尧一眼。“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 这时候苏季菲也走过来,瞬也不瞬地盯着阙修尧所指的宫殿作研究。 阙修尧没有说话,只是对照着宫殿的位置,把皇宫结构图放下去,然后按照此法,又把观音像的侧脸,对照着山形状那美人的侧脸位置放下去。 顿时,三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几张画像重叠的地方,刚好落在一处地方——太庙。 这个地方,是供奉着姜国历代皇帝往生牌位、以及举行祭祀的地方。 元帝当年迁都至此,将皇宫重新整修一遍,但是唯独这个地方不敢动,只是任其荒废。这倒是方便了他们办事。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阙修尧下最后结论。 苏季菲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什么时候起程?” 阙修尧道:“明晚。” 闻言,凤磷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太庙所在的位置虽说是属于皇宫的范围,但是因为里面供奉的是姜国历代皇帝的牌位,所以当年元帝在整休皇宫时,特意将这个地方给区划开来。 如今这个地方,算是皇宫的临边一角,偏僻得很,无人管辖,就算白天去也不会有人发现,根本就犯不着等到天黑。 他孰不知,阙修尧这是心疼苏季菲一晚上没有休息,想让她休息一下,反正阙挚苍给的时候还挺宽裕。 苏季菲对这些事不清楚,还以为阙修尧是怕被人盯上,因此只能叹息一声:“好吧。” 阙修尧见天已经亮了,不适合再呆在这里,便带着苏季菲先回家。 两人刚走不久,凤磷的三名小妾就跑来找他了,一口一个“爷”,叫得那个亲热,声音嗲得人身子都酥了。 用过早饭,外面突然响起了热闹的锣鼓声。 凤磷心思一动,手里拿着茶杯,装作不经意地问身后给他捶背的一名小妾:“今天外头有什么热闹吗?一大早就这么吵。” 小妾抿嘴一笑,笑得风情万种:“爷不知道吗?今个儿是十二月二十,八王爷到秦国公府里下聘的日子,自然是热闹了。” 十二月二十,……对,这是阙凌昱那家伙到秦家下聘的日子。 凤磷呷了一口茶,声音低低道:“日子过得可真快……” 小妾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状,笑靥如花道:“可不是嘛。” 同一天,十二月二十,镇守西马关的镇国大将军薛亮,打着“清君侧,除暴君”的旗号,率领他的薛家军公然造反,声势浩大地从西马关一路杀回长安皇城。 阙挚苍收到八百里加急,马上派人命彭鸿辉带人中途截拦薛家军,格杀不论。 那厢,苏季菲回去后,在阙修尧的强迫下,刚睡下也被外面的锣鼓声吵醒了。 这个时候阙修尧正把这儿当家,旁若无人地搂着苏季菲补眠。 锦瑟轩,本来就是苏家大院最偏僻的一处角落,再加上家里能说得上话的主子都送走了,奴才们也被蓝景回来后给打发掉一大拔,只留下几个手脚勤快,话儿又不多的奴才看家收拾房子,这会儿阙修尧就算是和苏季菲在屋里玩得再怎么高兴,都没人知道。 不对,还有一个蓝景知道。 可是,她敢说吗? 如果不怕被三爷灭口的话…… 苏季菲从床上坐起来,顺着窗户望向外面,忽地问道:“今天是不是二十了?” 怀里突然一空,这让阙修尧有些不能适合,他慢慢坐起来,从后面抱住她。 “不清楚,不过好像是。” 第671章 尧王爷夫妻之间的情趣 “那今天就是八王爷到秦家下聘的日子,秦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苏季菲说完,无声叹息一声。 阙修尧微讶:“老八和秦兰?” 苏季菲点头,解释道:“嗯,你出发后发生的事,秦兰不同意,可是她说服不了她爷爷。” 阙修尧心思飞转极快,想起了之前一大帮人在他府里喝醉,当时大家都看出来秦兰对凤磷有意思,难道现在的情况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阙修尧顿时想到几个时辰前,苏季菲见到凤磷的反应,心里大致已经猜到些什么。 不过凤磷这个人,向来既风流也下流,面对秦兰这种蕙质兰心的美人胚子是不可能不动心的,那究竟是为什么,让他放弃和秦兰喜结连理的这个大好机会?还是说,喜欢归喜欢,凤磷压根还不想这么快就定下来? 阙修尧眨眼间的功夫,便已经想到好几个可能性,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别想了,这是他们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好的。” 苏季菲微微怔了下神,顿时就纳闷了:“你好像又猜到了些什么?” 阙修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神色倨傲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你的事情以外,其他的事我一点都不感兴趣。而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睡觉,今晚还有事要做,必须养足精神。”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阙修尧只是希望苏季菲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苏季菲心里头有些闷:“我睡不着,今天是秦姐姐下聘的日子,也是我五妹和六妹跟方家两兄弟定亲的日子,可惜现在苏家发生这种事,跟方家的这门亲事,估计得吹了。而秦姐姐她也……唉。” 苏季菲的声音戞然而止,变成一声几近无可奈何的叹息。 阙修尧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嘴,吃味道:“我就在你的旁边,你还有空东想西想,是我让你太闲了吗?” 苏季菲怔神,没反应过来:“什么啊?” 阙修尧抚摸着她的脸颊,狭长的双眸深深锁住她的目光:“本来我是见你太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但是现在你看起来好像不大领情,既然睡不着,那我们就来做点别的事情。” 苏季菲心脏狠狠一跳,她不是那种未经事世的小女生,一看阙修尧的眼神渐渐变了味,当即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红着脸,转过身躺下:“别胡来,我累了。” 阙修尧从后面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一语道破:“你是累了,可你也睡不着,正好。” 苏季菲闻身一僵,只觉得全身都酥麻了,还是有点不太习惯两人这么亲密,害羞不已。 “王爷,……别这样。” 阙修尧的薄唇顺着她的耳际沿途吻下去,恶劣地笑道:“那这样呢?” “……” 苏季菲身子当即就软了一半。 这样还不如用咬的呢,至少疼痛的感觉,还多少能让她清醒一些。 她面色羞红,双眸泛起媚丝,整个人透着一股诱惑人的性|感,看得阙修尧全身热了起来。 阙修尧的嘴一边在她的脖颈之间流连忘返,苏季菲被挑逗得浑身戰粟了起来,下意识就想要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到处点火的手。 “王爷,你等等,有话我们好好说……” 阙修尧道:“我们不说,我们做。” 说完,他的薄唇就从脖颈的地方,一路向上滑去,吻住苏季菲的嘴唇。 阙修尧别看人挺冷淡的,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是他的吻可热情得很。 湿热的吻温柔中带着点霸道的张狂,这点倒是他给人的感觉很像。 苏季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清楚地看见阙修尧眸底的那点笑意。 她奋力想要推开他,张开嘴巴想说话,阙修尧却趁机堵得更紧。 苏季菲被吻得有些缺氧,喘气不已,只是紧紧捉着阙修尧的手臂,力气大得阙修尧都感觉有点吃疼。 阙修尧微微睁开狭长的眼睛,看着早已被自己吻得晕头转向的苏季菲,只见她双颊泛红,眼眸氤氲一片,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乖巧模样,他眼眸当即一深。 苏季菲有些不自在地挪动着身子,一张脸顿时乍红了起来。 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在这一刻,全部都苏醒了过来,雀跃着,害羞着。 直到阙修尧的大手握住她的丰满,苏季菲一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般惊醒过来。 但这会儿,阙修尧倒是一身整齐,这让苏季菲更无地自容了。 “……”要不要我帮你脱? 苏季菲无助地看着他,咬了咬唇,愣了半天还是没脸把这句话丢出去。 “把面具摘掉吧,不然我看着……好别扭。” 其实苏季菲更像说,这看着就好像自己在出轨。 阙修尧眸底溢着一丝笑:“我没有人皮面具的特制药水,掀掉后,想出门还得让昊过来一趟,太麻烦了。” 苏季菲蹙眉,嘟起嘴道:“但我老觉得自己和别人在一起。” 阙修尧嗤笑 苏季菲的脸腾的一下,再次红透。 她怒瞪了他一眼,嗔道:“王爷,你真是越来越流氓了!这种低俗的话也说得出口。” 阙修尧煞有介事地纠正,神色略倨傲:“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夫妻之间的乐趣。” 音落,他忽地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一下,“而且,这有时候也是一种助兴方式。” 第672章 夜闯太庙 “这是什么?”苏季菲睁开眼睛。 阙修尧道:“蛊绕珠,这东西你拿着。” 苏季菲一脸惊讶,刚想问,他给自己这个干嘛,阙修尧便已经低头再次用力吻住她的唇,唇舌厮磨,苏季菲的注意力再次被成功地转移掉。 蓝景准备好早饭,本来端过来想叫两人起来吃饭的,结果手伸出去刚想敲门,却一下子僵在半空,被屋里面溢出来的那种情不自禁又难耐的声音,弄得满脸透红。 她虽然还没有嫁人,但是仔细想想,便知道里面彼时正发生什么事情。 思及此,蓝景哪还敢那么不识趣去打扰他们,连忙就端着早饭下去。 中午的时候,蓝景又过来一趟,结果里面还没有忙完。 蓝景脸上表情当即有点龟裂,心想这王爷的体力真是好啊,忙起来真是没忙没了…… 为了避免再次尴尬,吃晚饭的时候,蓝景索性就不过来了,反正屋里那两人要是忙完了,肚子饿了自然会喊她,她还是能呆多远就呆多远去,别打扰人家小夫妻亲热。 苏季菲也没想到阙修尧的体力这么好,等到阙修尧过足了瘾,苏季菲早就累瘫了,眼睛一闭直接就睡死过去了,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这天早就黑了。 苏季菲咻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全身酸痛得快断掉一样。 阙修尧看到她这副样子,很想说,自己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晚上两人还有事,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停下来。她的味道太美好了,让他尝完又想尝,欲罢不能。 “现在是什么时辰,你怎么不叫醒我?” 阙修尧伸手,抚上她的腰:“现在只是戌时末,我们最快也要亥时才会出发,时间还挺宽裕的,不用紧张。” 苏季菲蹙眉道:“但也要先做点准备。” 说完,她挣开阙修尧的手,起身下床,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有些打颤。 她当即有点泄气,颇恼地瞪了阙修尧一眼,怪他刚才的疯狂以及不知节制。她却不知自己现在双眸泛红,嘴唇红肿,一脸的“昨晚床单滚太多的”媚相,这一眼瞥过去当真是风情无限。 阙修尧眼神一深,心里有些痒痒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是不能再做下去了。 两人下了床,看到一床的凌乱,苏季菲的尴尬症又犯了。 两人情到深处,关键的时候,阙修尧还是强迫自己,苏季菲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身上的毒会害了她。事后,他又喂她服下一粒解毒丹。上次的事,苏季菲已经不大记得了,不过现在看来,当时阙修尧应该也是这样处理了。当然,这里面还有蛊绕珠的作用。 按阙修尧的意思,就是他的口水都有微毒,但只要没有碰到伤口,就不会有事。 苏季菲只要一想到,两人滚一次床单还不能尽兴,得防这个靠那个的帮忙,心里就不免有些闷闷不乐。她觉得阙修尧有些大题小做,阙修尧却觉得有备无患。他被这种蛊毒折腾怕了,不想苏季菲和他一样遭这种罪。 苏季菲心情沉重,忍不住在想这追风和欣祺都去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苏季菲越想,心情越差,但是不敢表情出来,怕阙修尧担心。 “给,蛊绕珠还你。” 苏季菲将不知何时滚到枕头边的蛊绕珠捡起来还给他。 阙修尧却没有伸手接过去:“你放在身上,有好处。” 他虽然没有明说原因,但是苏季菲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即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行,你比我更需要它。再说,我们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会有事的。”苏季菲坚持不肯收。 阙修尧不容置喙道:“它对我用处不大,收着,不要就直接砸碎它。” 音落,他穿完衣服就直接走出去。 苏季菲愣了愣,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坚决,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只好把蛊绕珠收进怀里,一股清凉的感觉顿时以蛊绕珠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这大冬天的,身上揣着这么一个冰冷的宝贝,不管是谁都会受不了。 奇怪的是,当珠子放进怀里,苏季菲居然没有感觉到半点凉意,反而还感到很舒服,就好像她的奇经八脉瞬间被人打通一般,有股清流在血液里潺潺流过。 苏季菲顿时想到一件事,哑婆说她如果想回去,必须集齐五件宝贝,而这蛊绕珠就是其中一件。 思及此,苏季菲目光复杂地看了阙修尧正出门的背影一眼。 亥时中,凤磷过来找他们,三人朝太庙出发。 因为三人脚程快,从苏府到太庙也只需要花上一柱香的时间。 年久失修的太庙看起来残败不堪,到处都是灰尘还有蜘蛛网,香炉倒在一旁,而姜国历代的皇帝往生牌位还有画像,则是倒的倒,破的破。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凤磷把四幅画拿出来,对着太庙的内部建筑研究起来。 苏季菲朝他走了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凤磷摇摇首,一副苦恼的样子:“暂时没有。” 苏季菲指着观音像落款的地方:“这里写着太源,可能是个提示。” 凤磷哑然失笑:“太源?这算什么提示,是地方名?还是人名?还是河流名?或者是其他的东西?这两个字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第673章 发现地下皇宫 苏季菲闻言沉默,凤磷的话有道理。 这时候阙修尧忽然开口了:“那是太祖的名字。” 凤磷和苏季菲同时一怔:“姜太祖?” “但是史书记载,姜太祖的本名叫姜尚,字居上,根本就不是太源。”这段时间凤磷为了研究出这几幅的秘密,了解了不少姜国的历史。 “太源,是姜太祖的小名,知道的人并不多。当日姜太祖揭竿易帜,觉得自己‘太源’这名字太像一个地方名,而不似一个君王之称,他便为自己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名为姜尚。”阙修尧淡淡地解释。 凤磷悟然:“原来如此,我说呢。” 苏季菲接话道:“这么说,这里面的东西真的是姜太祖留下来的开国宝藏?” 思及此,苏季菲心里蓦然一沉,这代表着她无望找到虎符救外公。 阙修尧扫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自己查到这里,自然就没有停下的道理。 “既然落款处的名字是太源,那么应该跟姜太祖有关系。” 阙修尧说完,目光如炬地瞪着姜太祖的牌位好一会儿,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例如他周围所有的牌位都已经倒下了,只有姜太祖的牌位却直挺挺地立在原处。 阙修尧眸光一闪,脑中有想法形成,他施展轻功跳到上面去。 苏季菲和凤磷都被他怪异的行为吸引了注意,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王爷,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苏季菲追逐他的身影过去。 阙修尧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蹲下来,研究着牌位半晌,最后他伸手去拿,却发现牌位的底部像是被什么东西锁紧似的,完全动不了。他赶紧用两只手去转动牌位,就在这里,供奉牌位的神台突然发生了强烈的震动。 阙修尧心中一惊,连忙跃下,当他的双脚刚刚碰到地面,一声轰隆巨响,神台突然一分为二向左右裂开来,下面出现了一条石阶。 三人见状,心中霎时一喜,当即朝石阶走去。 阙修尧拉住第一个想冲进去的苏季菲:“你走在我后面。” 语毕,也不管苏季菲同不同意,阙修尧便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这种关键时刻,被人关心呵护着的感觉,对苏季菲来说已经太久远了,久得她都快要忘记这种感觉的滋味,原来是有点暖,有点甜,而且还有点小小的窃喜。 苏季菲下意识就想去拉阙修尧的衣襟,但是碍于身后还有个凤磷在,最终没好意思。 这时候凤磷凉嗖嗖颇酸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这时候要是有个人也愿意站在我的面前就好了。” 苏季菲面色一红,毫不客气地呛他:“这时候你面前站着两个人,可不是一个人。” “呵。”阙修尧轻笑。 凤磷瞪圆眼睛,向阙修尧告状:“王爷,你还管不管你媳妇了?” 走在最前面的阙修尧,头也不回地回道:“不管,我家媳妇做主。” 凤磷眼睛瞪得更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掏了掏耳朵。 苏季菲则是脸红至极,偷偷掐了阙修尧的腰部一下,暗示他收敛一点,谁知道阙修尧索性牵着她的手走,一路虐狗。 凤磷哀嚎,发现今晚这趟自己来错了。 走到石阶的尽头是一个石门,看那坚硬的厚度估计得有千斤重,只能用火药炸开。可是一旦用上火药,很有可能也会破坏到里面的东西,因为没人知道墙的另一边藏着什么。 石门的两边各放着两只威武的麒麟石像,大张着血盆大口,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凶恶。 三人开始在石门的旁边搜找起来,既然当初姜太祖费劲心思建造了这个地方,那么这里肯定有能进去到里面的机关设置。 最后是凤磷发现了墙上的机关设备。 “这里有机关,但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闻言,阙修尧和苏季菲一并走过去。 苏季菲的手摸着凹进去的石壁开关,沉思道:“这看起来有点像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凤磷蹙眉:“那钥匙会在哪儿呢?” 凤磷有种想把石麒麟翻过来,看看下面有没有藏着钥匙的冲动。这地方就这么大了,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也就属在这两只麒麟身上动手脚的可能性最大。 苏季菲侧头看他:“把那几幅画拿出来,也许里面有提示也说不定。” “嗯。”凤磷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于是就把四幅画拿出来,打开放在地上。 苏季菲走过去,和他一块蹲在地上研究。 不一会儿,两人听到一声巨响,皆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就见石门打开了,由于石门震动落下来的滚滚灰尘,呛得他们不停咳嗽。 而阙修尧就站在机关的前面,钥匙的前端已经插进机关的石隙里,另一端则被他拿在手上。 苏季菲和凤磷两人震惊不已,特别是苏季菲,看着阙修尧的目光微微有些异样。 “我们进去。” 阙修尧说完,又是率先走在前面。 这一次,苏季菲并没有很快就跟上去,而是踌躇了一会,与凤磷一块进去。 只不过进去以后,三人再次被里面的景物给震惊到,饶是一向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淡定无比的阙修尧都不禁一愣。 “哇噻,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地下皇宫!”凤磷忍不住感慨一声。 这地下皇宫的面积很大,虽然没有上面皇宫那么的金碧辉煌,但是一眼望去,也是美轮美奂,石柱上雕刻的飞龙,栩栩如生。 凤磷将四周的火盆点燃,顿时地下皇宫亮如白昼。 阙修尧鼻子动了动,忽然脸色大变地朝凤磷喊道:“快点把火弄熄,有瘴气。” 凤磷闻言,脸色一白,赶紧把火捻熄。 但是他的手不小心沾到火盆上一些银色的粉末,只见他的双手渐渐变黑,凤磷感觉呼吸困难,瘫倒在地上,全身痉挛,两眼翻白。 “他怎么了?”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想要帮他,结果却遭到阙修尧的一声吼骂。 “别碰他,他中毒了。” 第674章 蛊毒发作 “别碰他,他中毒了。” 阙修尧音落,便快步朝他们走过来,将真气运至食指,连点了凤磷身上几处大穴。凤磷这才停止痉挛,全身皮肤透着一种不寻常的黑色,唯独嘴唇白得像死人一样。他不停翻着白眼,身子轻微颤抖。 “快点想办法救他。”苏季菲面色惨白,心中骇然。 不用苏季菲说,单凭两人的交情,阙修尧也不会置之不理。 他朝苏季菲伸出手:“把蛊绕珠拿出来。” 苏季菲依旧照做,将蛊绕珠交到他的手上。蛊绕珠一离开自己的身体,那股清凉的感觉也为之消失,苏季菲立马就感觉到胸口发闷,难受得有些窒息。 阙修尧掏出一颗黑色的解毒丹塞到苏季菲的嘴边:“快吃下去,然后打坐运功。” 苏季菲连忙将药丸吞下,并按照阙修尧的吩咐,打坐运功。 待她将所学的内功心法在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后,睁开眼,便见阙修尧拿着蛊绕珠正在为凤磷运功驱毒。凤磷脸上的气色看起来也不像刚才那么的吓人。 苏季菲知道这个时候,阙修尧和凤磷不能受到外界打扰,于是自动担起保护他们的责任,注意着四周。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凤磷突然睁开眼睛,喷出一口黑血水。 阙修尧这才缓缓将注入他身上的真气收回,汗水不断从他脸上人皮面具贴合的地方冒出来,苏季菲走过去,用袖子为他擦汗。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休息一下?”他看上去很累。 为了帮凤磷把毒逼出来,阙修尧几乎用尽全身真气,彼时元气大伤,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他目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因此只是朝苏季菲浅浅一笑,算是安抚,便闭上眼睛,专心运功养伤。 苏季菲见状,心疼得要命,连连用袖子替他拭汗。 因为流汗的关系,人皮面具开始粘不紧,露出了一角。 苏季菲本来就看着这张人皮面具碍眼,现在这样就更碍眼了。苏季菲想着这里也不会有人来,便伸手直接将阙修尧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撒下来。反正阙修尧的脸长什么样,她又不是没见过,根本就不存在会被吓到一说。 只是这一次,苏季菲却狠抽了一口气,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僵住。 那些绿色斑块都不见了,可是阙修尧脸上的血管却显得异常明显,呈绿色,这代表着那些用肉眼很难发现的绿色小虫子已经顺着血液钻进了他的血管里去。等这些丑陋的东西到达心脏或者是大脑,那么阙修尧的极限也就到了。 难怪阙修尧一定坚持要戴着这张人皮面具,原来真相是这个! 霎时,阙修尧睁开眼睛,眼神复杂地看了苏季菲一眼。 苏季菲心痛得难以复加,她紧紧握住阙修尧的手臂,想说的话全部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见状,阙修尧在心里近乎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继续运功,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过了一会儿,阙修尧运功完毕,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十分难看。 阙修尧本就身养剧毒,如今为了救凤磷,又耗费了全身大半的真气,这才强行把凤磷身上的毒素给逼出来,如今他真气续不上,自然压不住这一身剧毒,彼时绿蛊之毒发作,阙修尧感觉自己就像活在十八层地狱一般,全身痛得他曲腰抱作一团,几乎咬碎牙齿,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种钻心的痛楚自四肢百脉涌来,阙修尧气都无法喘一下,抱着身子,无法动弹。 苏季菲是见过他绿蛊发作时的样子,只是上次自己还可以帮他放血疗伤,可是这次,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阙修尧这么痛苦,苏季菲生平第一次急得快哭了。 “蛊绕珠呢?蛊绕珠在哪?” 苏季菲赶紧在他身上找了起来,方才阙修尧用蛊绕珠救凤磷,这颗珠子的色泽又暗了许多。 她把珠子送到阙修尧的面前:“王爷,蛊绕珠就在这里,我要怎么用它帮你?” 阙修尧缓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已经痛得没力气说话。 苏季菲强行把蛊绕珠塞到他的手上,可是阙修尧的手已经僵硬得没有力气握紧,苏季菲只好两只手帮他握住。 阙修尧闭上眼睛,强行运气,可是疼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蛊绕珠在他手上转动了几下后就不动了,掉在地上,滚到了一边。珠子顿时又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这表示它的灵力快要用光了。 阙修尧的嘴唇变成紫色,牙龈更是已经被他咬出血来。苏季菲见状,心里不由得一颤。她伸手奋力想要掰开他的嘴,但是阙修尧咬得太用力,她根本就掰不开。 “王爷,别咬!你要是难受,就咬我的手,小心别伤到自己的舌头!” 苏季菲一边强行把他的嘴掰开,一边使劲把自己的手掌送到他的嘴里。 可是阙修尧哪舍得咬她啊,狭长的双眸深深地看了她和她的手掌一眼,慢慢别过脸去,闭上眼睛,自己暗自忍受着这一切,不过却也没有再咬牙做出这种类似于自虐的行为。 他身子颤抖得厉害,整个人瑟缩在地上,痛得控制不住地溢出声。 苏季菲的眼眶已然红透。 她扑过去,用力将阙修尧搂住,锁在自己的怀里。 “王爷,撑一下,撑一下就过去了……” 阙修尧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窝囊的样子,于是用力推开她:“走!” 可是苏季菲哪放心得下啊,冲过去又紧紧抱住他:“我不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走!” 阙修尧狠狠一咬牙,又用力推开她,声音嘶哑地咆哮:“走!——快走!——” 这一次,阙修尧用尽了仅剩的力气,苏季菲成功被他推倒在地上,眼泪哗啦一声,瞬间就淌了下来。 “我不走,你别赶我走……阙修尧,你别赶我走……” 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无声滑落,满脸的伤心难过浓郁得怎么也掩盖不住。 阙修尧看到她这样,心里更是绞痛。 “嘭!——” 第675章 快……快把我绑起来! “嘭!——” 阙修尧大叫一声,一掌重重打在地上,留下一个足有两公分深的巴掌印。 苏季菲被阙修尧突然的动作吓到了。 凤磷也被这声叫吼声给吵醒,他起身,当他看清楚情况时,脸色骤然大变,忙不迭跑到阙修尧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浑然不顾身子传来不适感觉。 对于他的靠近,阙修尧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抗拒,只是用力拽着他的衣服,余光扫了苏季菲所在的方向一眼,微微摇了摇首。 同是男人,凤磷当即明白阙修尧心里的想法。 他回头,心平气和地对苏季菲说道:“你先出去一下,这里有我。” “可是……”苏季菲扫了一眼阙修尧,很是犹豫。 凤磷劝道:“放心,有我照顾他,不会有事的。” 苏季菲见阙修尧心意已决,这才无可奈何地慢慢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地朝石门的方向走过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白天还是亲密无间的两个,这才过了多久,这便陌生成这样了。 苏季菲感觉心好痛的,所以才踏出石门,她整个人就无力地对着墙壁滑坐下去,脸颊埋入双膝之间,低低啜泣了起来。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做心痛欲裂的感觉。 石门里面,阙修尧一点都不好过,苏季菲一走,他便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这可把凤磷吓坏了。 “王爷,你怎么样了?”凤磷手忙脚乱。 阙修尧青筋凸起,全身血液逆流,整张脸都涨红了,搭配着那些看起来十分明显的绿色血管,给人感觉十分狰狞和恐怖。 “凤磷,快……快把我绑起来!” 凤磷不知道他让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马上去找绳子之类的东西,只是地下皇宫哪有这些东西,凤磷索性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撕成布条,然后将他的手脚绑起来。 “……一会我要是撑不过去,你……你就把她带走……” 阙修尧声音沙哑得厉害,凤磷这才知道,这一次阙修尧的情况有多严重,很有可能会撑不过去。 凤磷蹲在他的身边,用赤红的眼睛瞪着他:“王爷,你一定要撑住!你要是把自己交代在这里,那你就对不起你死去的母妃了,你忘记自己答应过她什么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难道你就要放弃了吗?这样的话,你死后怎么去见你母妃?而且你要是死了,苏季菲她一定也会很伤心!按她的性子,她是不会跟我走的,所以不管你是为了谁,你都一定要撑住!” 阙修尧双眸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着,不过他并没有痛得失去理智,凤磷的话他听进去了。 听进脑海里,听进了心里。 母妃,苏季菲……阙修尧在心里一遍遍念着她们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他身上的疼痛才能减少一点。 可惜,那只是一种假相。 阙修尧痛得在地上打滚,全身颤抖不已。疼得他受不了的时候,他就拿头去撞墙,幸好凤磷反应得快,马上扑过去抱住他的头,不然阙修尧这会肯定是头破血流。 阙修尧低吼一声,直接就用脑袋去撞他的腹肚,凤磷硬生生撑了几下,只觉胃部被顶得一阵痉挛,险些连胆汁都给吐出来。 凤磷终于明白,为什么阙修尧要让自己绑住他。 “王爷!你一定撑住!——就当是为了那些爱你的人,还有效忠你的人!你也一定要撑住!——你听到了吗?——” 凤磷死死抱住他,怎么也不肯撒手。 阙修尧嘶哑的低吼,痛苦的叫喊着,奋力想要冲破凤磷的钳制,可是凤磷双手紧紧地锁住他,最后两人双双摔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石门外面,苏季菲用手捂紧耳朵,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渐渐安静了下来,阙修尧那种拼命压抑但还是流泄出来的痛苦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 苏季菲心中巨颤,一种深深的恐惧划过她的心头。苏季菲想也不想的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 这时,凤磷正在帮阙修尧把身上的布条解开,阙修尧静静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苏季菲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变成死灰一般的惨白,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 凤磷一眼便洞悉她心中的想法,声音无波道:“他撑过去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苏季菲瞬间再度泪流。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阙修尧的双手已经被布条勒出了血痕,双眸紧闭,蹙紧的眉头几乎可以拧成一股绳。 啪,啪…… 苏季菲没忍住,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在阙修尧的脸上。 阙修尧的眼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苏季菲哭得又红又肿的一双眼睛。 他不由得微微一怔神。 “……怎么哭了?” 阙修尧一出声,才发出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他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伸手摸上她的脸颊,但是这个平时看起来不费什么力气的动作,彼时做起来却感到十分吃力。 苏季菲知道他现在十分虚弱,赶紧伸手将脸颊上那只大手一块握住,厚实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鼻头再度发酸。 阙修尧心疼极了,反过来勾住她的手:“……我让你担心了。” 苏季菲眼眶再次泛红,酸涩不已:“没有,我相信你会没事的。” 阙修尧抚摸着她脸颊的大手转战到她的脖子,他费劲地将她的脑袋压了下来,重重地吻了她的嘴唇一下后,才虚弱道:“放心,我们孩子都还没有生呢,我怎么也不会现在就死掉。” 苏季菲哽咽地说不上话来,只是用力抱紧他,将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凤磷努力把自己当成不存在…… 因为阙修尧的身体太虚弱了,恢复元气还需要一段时间,三人只好原地休息了将近一个时辰,等阙修尧打坐运功调整好气息后,这才继续前进。 这一次,苏季菲执意不肯让阙修尧走在前头。 所幸的是,除了凤磷的中毒事件,他们倒没有再碰到什么机关,原因是那些机关都已经被人破坏过了。 看着地上的暗箭弓弩,以及还有巨石,三人的心情不禁有些沉甸甸的,这证明在他们之前有人来过。而且越往里面走,地上的各种机关暗器就越多,其中还有从空中掉下来的巨石。巨石下面压着几具尸骨,骨头碎裂,可见当年他们进来时不小心触动了巨石的机关,活活被砸成肉饼而亡。 巨石的后面是一条只有一米宽的甬道,两边的墙面全部插满了锋利无比的钢刀,上面挂着不少尸骨,密密麻麻,足见当初情况的惨烈。 “小心点。” 苏季菲要过去的时候,阙修尧不放心地叮嘱一声。 苏季菲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是。” 第676章 惊喜的发现 凤磷走在最后面,从苏季菲的话里,他已经知道阙修尧是为了救自己,所以才会险些丧命。对此,凤磷自责不已,心里头暗暗发誓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护阙修尧离开这里。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阙修尧的身后,脸上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认真。 穿过甬道,三人走进这里的最后一间宫殿,无不被眼前的一切震得狠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的地砖、房顶、还有柱子全部都是用金子打造的,用金碧辉煌来形容这里,真是再贴切不过。而最靠近里面的墙面雕刻着一副超大的龙图腾,也是用金子打造的,龙图腾的上面摆放着一张金色龙椅,足有两人并坐的宽度。 “哗,这下我们发财了!”凤磷忍不住感慨一声。 他们走过的身影,被映在金块的上面,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 凤磷指着上面十几个大箱子:“你们看,那里有箱子,里面肯定有宝藏。” 阙修尧回头扫了他一眼:“你上去看看,不过要小心机关。” 凤磷朝他一点头,人便大步跑了过去,踩了几个台阶,便轻松来到箱子的前面。凤磷欣喜若狂地打开箱子,结果里面却是空的。 阙修尧一见他脸色不对,便问道:“空的?” “嗯。”凤磷点点头,又打开了其他的箱子,意外的是,他在最后面的一个箱子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这是什么?”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凤磷不敢再随便碰里面的东西,只是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使劲研究。 “黑不溜湫的,好像是一个袋子?”凤磷微微拧着眉头,犯起嘀咕。 阙修尧对苏季菲道:“我们过去看看。” 这里随时都有机关,苏季菲不敢让阙修尧冒险,因此时刻陪在他的身边。 两人刚走过来,凤磷立马就把身子往旁边挪开一点,给他们腾出一点空间。 阙修尧瞧着箱子里的东西,脸上同样露出一脸的茫然,他刚想伸手把东西拿出来,可是有人却先他一步,伸手去拿那东西。 “这东西不是……单反相机吗?”苏季菲面色剧变,震惊无比。 阙修尧和凤磷忍不住朝她望了过去,眸底闪过一丝惊讶。 “你知道这是什么?”阙修尧的声音有一丝紧张,苏季菲的反应看起来有些奇怪,这让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季菲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脸上表情骇然。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颌首,算是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苏季菲拿着相机的手,抖得有些厉害,神色激动。 曾经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无缘碰到这些东西,却没有想到,这地下皇宫里竟然还有这种高科技的东西,熟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热。 凤磷也察觉到她的异状,不由得疑惑道:“这东西有什么用途吗?” “这是相机,可以用来拍照,也可以用来录制一些影像。”苏季菲边说,边抖着手把相机的套子打开,将单反相机取出来。 她熟门熟路地寻找着开机键,可是按了许久,相机却没有反应。 阙修尧和凤磷两人狐疑地看着她,只是愈看下去,阙修尧愈沉默。 苏季菲急躁地按着相机的开机键,东拍拍,西拍拍,整个人看起来躁得不行。 凤磷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打不开。”苏季菲口气有些火大。也难怪,这东西也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尽管被保存得很好,但是里面的零件有可能早就生锈坏掉,就算零件没坏,电池估计也耗尽了。 苏季菲把电池拆出来,发现电池不禁已经生霉,还有些变型了,心里顿时一沉。 “怎么打?就是按这个地方吗?那除了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用砸的吗?我的意思是,打开这个东西的其他备用方案?”凤磷都不懂这个玩意是什么,只是随口乱提建议。 备用? 苏季菲灵机一动,在她们那个年代,手机的功能非常多,分辨率也高,想拍照,随手摸出手机就能拍出许多美美的照片,存储空间也大,根本就不需要用到这种专业性很强的单反相机。 所以苏季菲初步猜测,这部相机的主人,有可能是一名摄影爱好者,也有可能是一名摄影师,或者是记者,这种跟摄影有关的工作人员。 而一般摄影爱好者,出门摄影的时候,都会经常给相机多备一两块备用电池,这是一种习惯。 她赶紧在相机袋里翻找起来,最后她果然在侧面的袋子里发现了一块新电池。 苏季菲抱着最后的希望,把电池装进相机里,然后按下开机键。 这一刻,她的心脏跳动很快,快得她耳朵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听不见,连阙修尧一直注视着她都没有发现。 阙修尧凝视她的清亮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等了将近两三秒钟,相机终于有反应了,只是画面是那种接触信息不好的横条线。 苏季菲一直紧绷着的脸部线条,终于松散开来。 她拿着相机用力拍了几下,喧哗的画面跳动了一下,终于变成了清晰。 苏季菲高兴得差点喜极而泣:“打开了!相机还能用!” 凤磷瞧了画面一眼,顿时瞪大眼睛,稀奇得不得了:“这……这东西怎么能看见东西?它是怎么把这些山水装进去的。” 相机的开机画面,是产家的官方标志,接着便是一张风景秀丽的图片。 苏季菲被凤磷的话逗乐了,心情大好地解释:“不是装进去,就跟你画画一个道理一样,这里有个摄像头,只要对照着你想要的东西,按一下这个按钮,它就能把东西映在这里面,我们就能看见了,再用专业的东西洗出来,就变成一张照片了。” 凤磷震惊不己,对苏季菲的解释,似懂非懂:“那这里面有装着笔吗?” 听完他的问题后,苏季菲顿时愣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凤磷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很快又提出另一个问题:“那人能装进去?”凤磷说完,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不太对,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东西,也能把人映在里面了。” 第677章 姜珂留给尧王爷的东西 苏季菲点头:“可以,就跟你本人一模一样。” 凤磷惊讶极了:“真的?那我可以试一下吗?” 音落,他伸手就要去抢她手里的单反相机。 苏季菲怕他把东西弄坏了,不舍得给:“等一下,别抢!我教你,不然你会把相机弄坏的。” 凤磷道:“我会小心的。”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阙修尧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胡闹。 “你怎么会懂这些?” 苏季菲浑身一僵,不敢迎视阙修尧怀疑的目光,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凤磷也收起嘻笑的样子,转而用一种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苏季菲。 苏季菲顿时有种自己是实验室的白老鼠,正在被人研究的错觉。 她躲避着两人的目光,连忙敛起心神,找找相机里面的内容。但是一想到阙修尧看着自己的眼神,苏季菲的背脊忍不住就有些发冷。 苏季菲打开相机里的图库,开头是一些风景图,从照片的角度可以看得出来,拍照的人十分专业,很懂得找角度,聚焦也调得十分好。这印证了苏季菲方才的推测,这相机的主人应该是一名摄影爱好者。 苏季菲怕电池撑不了太久,于是并没有把图打开,直接跳过去,直到她发现了几张人物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长得非常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年龄大概是二十到二十五岁左右,笑容十分甜美,左右各有一个迷人的小酒窝,一头长发披肩,眼睛又大又亮,身上透着一般江南女生的柔美和水灵,是那种很招异性喜欢,同性亲近的女生类型。 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这款单反相机的主人,里面除了她自己的照片以后,还有她和其他人的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应该是她的家人或者是朋友同事。 苏季菲手上一空,相机突然被阙修尧拿走了,只见他目瞪欲裂,双眸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红透,神情激烈,拿着相机的手更是奇怪地不停发抖。 凤磷和苏季菲面面相觑,完全不懂阙修尧的这种反应从何而来。 “你怎么了?” “王爷,你是不是认识里面那个女人?”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问出声,只不过凤磷更为敏锐一些。 听完凤磷的话后,苏季菲一脸惊讶,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阙修尧,完全想不通阙修尧怎么会有可能认识相机里的那名女孩。 这女孩怎么看,都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阙修尧根本就不可能去过她们的那个世界才对。 莫非……苏季菲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可能性,随即双眸瞪圆了起来。 “……她是我的母妃。”阙修尧抖着手,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相机里那个女孩的脸,神情悲伤。 果然! 苏季菲和凤磷心里皆是一颤,原来姜珂长的就是这个样子。 两人沉默地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阙修尧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目光在女孩的身上流连忘返,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饶是阙修尧这种冷漠的性格,如今再见到已故的至亲,双眸也不禁红透,蓄满了泪水。 他用力咬了咬牙,盯着里面的女孩目光深深地又看了一遍,努力把她的样子刻在脑子里,刻进心里,这才把相机交给苏季菲。 “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当年出事之前,母妃曾告诉我,她在这里给我留了一件东西,让我务必要找。我想,母妃所指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 阙修尧拼命压抑,但是声音仍然控制不住微微有些发抖。 难怪他一直那么渴望得到这四幅画,想尽办法也要破解画中的秘密,原来是这个原因。 苏季菲和凤磷心里顿时了悟。 苏季菲接过相机,翻了一遍后,发现里面有几段视频,因为时间有限,她找了一段有关姜珂的视频打开,然后把相机拿远一点,招呼他们靠近一点看。 当看到视频里面的人会动,还能听到声音,凤磷吓得整个跳了起来,就连阙修尧同样一脸震惊。 苏季菲骤然有种洋洋得意的感觉。 视频里的女孩已然穿着这个年代的服装,区别于北阙国这种喜欢用轻纱做衣服的服装款式,女孩身上这套姜国公主服,看起来颇有几分大理国公主的味道。 她对着镜头开始说话,一边说一边介绍着这座地下城。 “……哇噻,瞧我发现了什么?这里可是一座地下皇宫耶,父王说这里藏着姜国的开国宝藏,来来来,我们一块寻宝探险去。” 女孩说完话后,就把镜头给了这座宫殿,最后她来到这里,找到了这些箱子。 “哇,是宝藏耶!”镜头前,是女孩夸张惊喜的笑容。“我们打开来看看,瞧瞧这里面都藏着些什么宝物。” 镜头一阵摇晃,最后这个有着久远年代的檀木箱子被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打开了,镜头对准了箱内的情景,却是空空如也。 接着,镜头又回到女孩的面前。 她得瑟地笑道:“哈哈,是不是很失望?箱子竟然是空的?没错,这些箱子都是空的。所谓的开国宝藏,其实早就被我们姜国历代皇帝给搬空了,这里唯一值钱的,便是这间用金片打造的皇宫。” 镜头走了一遍金灿灿的宫殿内景,最后又落回女孩的脸上。 “是不是很漂亮?心动了吧?” 女孩表情一垮,大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卖萌道:“不过这些东西你们可不能撬,因为这些东西里面都设有机关,就算你把金块全部都撬开,你也带不走它,这里会马上崩塌,你们也会跟着葬身在这里,然后玩完。” 随着女孩的话说完,她另一只手一摊,吐着舌头,翻着白眼,歪着脖子,做出一个死掉的表情。 阙修尧何尝见过这样的母亲,在他的印象中,母亲的性格是很开朗直爽的没错,可是也没有这样活泼。这样子的母亲,像光一样吸引着他的眼睛。 “这姜国公主还满可爱的嘛,怎么王爷的性格跟她一点都不像呢。看来王爷的性子,还是像元帝多一点。”凤磷摇首叹息,喃喃自语道。 第678章 阙修尧心里的一根刺 苏季菲知道元帝是阙修尧心里的一根刺,在他的面前最好不要提起这个人,于是偷偷用手肘撞了凤磷一下,让他闭嘴。 凤磷愣了下,下意识顺着苏季菲瞪视的目光瞄了阙修尧一眼,只见阙修尧下巴的线条有些绷紧,眸底恨意清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抿了下嘴唇,不再说话。 镜头里,女孩晃了晃戴在脖子上的钥匙道:“父皇说,这把钥匙是开启地下皇宫的唯一一把钥匙,他要我保管好,因为外面一大堆人争着想要得到它。这么不详的东西,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留着,可是父皇却很紧张它,所以我只能把它收好,就当是我报答真正的姜珂公主,给了我这具这么好的身体,让我有一个重生的机会。以后,我会把这把钥匙当成家传宝物,一代代传下去,我会把它留给我的孩子,就当是留个纪念吧。” 女孩笑靥如花,在钥匙亲了一口,朝镜头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电池快没电了,我得省着点用,所以拜拜啰。” 随着视频的结束,相机又自动退到文件夹的地方。 苏季菲看到里面还有视频,而电池的电量还挺宽裕的,便问道:“还要不要看?” 其实她这句话是冲阙修尧去的。 从发现这个相机以后,阙修尧整个人的情绪看起来就十分的不对劲,那种拼命压抑、可是又压抑不了的激动心情,有种处于随时暴走、崩溃的状态,这让苏季菲心里很是担忧。 阙修尧用力咬了咬牙:“继续!” 他想知道后面母亲还说了什么,他很想……再看看她。 苏季菲直接点开最后的视频,然后把相机放到不远处的地方。 阙修尧忍不住朝相机走近一些,眼睛锁住了屏幕。 一秒钟的缓冲,视频正常播放,开头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近景,随着她慢慢向后退,三人终于看到她的全身。 阙修尧的眼睛骤然瞪大,里面的这个女人,毅然是他记忆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这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母亲,唇边明明带着笑,可是脸上却透着一丝怎么样都挥之不去的悲伤,明明才三十出头,但是眼睛早已布满了疲态和沧桑。 “这可能是我录制的最后一段视频了,再过几天,我就要走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成功回去,还是说会死,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想试一试。” 身穿北阙国妃子裙服的姜珂,眼睛蓦然红了,眼泪随即落下。 她连忙伸手将泪水擦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道:“这段视频,我是想录给我的儿子,尧儿的。昨天晚上,我已经把钥匙给他了,我也告诉他,长大后一定要找到那四幅画,找到这座地下皇宫,母妃在这里给你留了一样东西,就是这部相机,可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如果……如果找到这部相机的人,不是我的尧儿,那么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他的母妃给他留了这样一件东西?他的名字就叫做阙修尧,北阙国元帝的三皇子。在这里,我先谢过你了。” 镜头里,姜珂站直了身子,对他们深深一鞠躬。 “下面的话,我是要留给我的儿子的……” 姜珂的眼泪再次淌落,她声音哽咽了起来。 “尧儿,请原谅母妃的自私,母妃要走了,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去。我并不是姜国公主姜珂,又或者说,我是她,但也不是她。我的本名叫方若茜,一家时尚杂志室的摄影师,但是比起时尚这些东西,我更喜欢贴近自然。有一天,我到野外采风却突然遇到龙卷风,再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变成了姜国的公主。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现象,也许你可以理解成借尸还魂,也许这样你更容易接受一些。我的灵魂,穿越时空的缝隙,在这具身体里重生了。我不属于这里,可能就是这样,所以注定我很难得到幸福。” 姜珂垂下眼睛,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一副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样子。 “我知道你会问,我为什么要走?我的家就在这里,我的儿子也在这里,为什么我还要走?尧儿,你要相信我,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母妃也不想离开你。但是现在,我不走不行,只有我消失了,你才能好好活着。记住,把钥匙藏好,千万、千万…… 镜头突然间闪动了起来,全是雪花,姜珂消失了。 凤磷愣神,望着苏季菲道:“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苏季菲也觉得奇怪:“我看看。” 她走过去,刚想拿相机检查一下,这时候画面又恢复正常,姜珂又跳了出来。 “尧儿,你记得母妃的话没有?钥匙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它,尤其是你的父皇。……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发现,否则你会活不成的。母妃的话,你一定要记住!记住了!” 这段话说完,镜头又一闪动,变成了雪花,看样子相机随时会坏掉。 苏季菲拿起相机,轻拍了几下,镜头又恢复正常。 姜珂泪崩瘫软地跪在地上,她捂着嘴,痛哭失声。 “对不起,尧儿,你要相信母妃,母妃心里是爱你的。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爱最爱的人,可是我却没办法带你走。芷君说,如果我强行带你离开,你很可能会死。只有在这里,你才能活下去。……对不起,尧儿……对不起,希望我们来世还能再做母子,再续我们今世的母子情……尧儿,妈妈爱你!妈妈真的好爱好爱你!……” 姜珂哭得不能自己。 那抽泣的声音,就好像鞭子一般,用力地,一遍遍抽着阙修尧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视频播放完,姜珂的身影消失了,新换的电池响起了“滴滴”的提示音,告诉他们,电池用量低。 苏季菲赶紧关机,就只剩下这么点电量了,她可没舍得这样白白浪费掉。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静寂。 三人各怀心事,都沉默没再说话。 第679章 打着情爱的名义,将姜国灭国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阙修尧率先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 苏季菲跟着起身,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了?” 阙修尧回头,微怔,当他看清楚她眼中急切的关心后,他忽地勾唇讥道:“我能有什么事,这说穿了就是一个男人为了满足个人的权力欲望而不择手段的故事。你们口中那个受人尊敬的元帝,年轻时,得知姜国皇宫内藏有开国宝藏,于是打着情爱的名义,将姜国灭国,甚至还要将他们最美丽的公主占为己有。但是说到底,他还不是为了公主手中这把能开启这批宝藏的钥匙。我的出生,只不过是他的算计之中。他以为拿我的性命作为要挟,母妃就会就范,可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出来最后他自己的心会沦陷,母妃远比他想像中的聪明。他们这场赌局,如果硬要分出谁胜谁负,那胜利的一方只能是我的母妃。因为,不管我母妃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努力帮她实现。” 看着阙修尧脸上又恢复了以往惯有的冷漠,苏季菲心情忍不住有些复杂。虽然他的这番话,句句在理,但正是因为这样,苏季菲听完后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她不是怀疑阙修尧的话,从刚才姜珂留给他们的视频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姜珂和元帝之间的这段孽缘,根本就不像大长公主和甄妃她们所认为的那样。 而且视频里,姜珂再三叮嘱阙修尧一定要把钥匙藏好,不许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元帝。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元帝居心不良。 他们也许真的日久生情,但是这段感情却一点都不纯粹,它是建立在各种阴谋算计之中,这使得姜珂和元帝注定无法一起走到老。 苏季菲难受的是,阙修尧身为当事人,这件事最无辜的受害者,这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态度让她微微有些心寒。对待父母,对待他自己,他尚且如此,那对她呢?他的感情,能持续多久的热度? 但是另一方面,苏季菲也不想看到阙修尧伤心难过,毕竟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该伤心他也早就伤心过了,实在没必要再纠着不放,苏季菲顿时陷入了一种矛盾的情绪里。 三人离开地下皇宫,阙修尧刚把钥匙从石锁里拔出来,石门便再次关上,恢复成以往的状态。 守在石门前的两只麒麟,正威武地瞪着他们,一点都不欢迎他们这种不速之客。 三人一前一后,慢慢从秘道里走了出来,苏季菲才刚刚站稳身子,便嗅到一丝不对劲。 “谁?”随着她的一声低吼,三枚飞镖齐唰唰划空而去,破窗射向窗外那道身影。“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躲在太庙外面的身影骤然一闪,苏季菲立即拔腿就追出去。 黑衣人才跑出屋檐,就被苏季菲从后面追上,两人拳来脚去,一下子就对拆了好几招。 阙修尧和凤磷随后从屋内出来,黑衣人见到阙修尧时,眸底闪过一丝惊讶。 阙修尧果断道:“不能让他离开。” 不管这人是谁,既然见到他的脸,阙修尧都不能让他离开。他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回来了。 苏季菲听到他的话后,下手更狠。黑衣人见状,更不敢多作纠缠,急于找机会溜走。他以一个谎招,骗过苏季菲,转身就施展轻功想跃走。 说时迟,那时快,阙修尧折下一截枯树枝,凌空射出。 树枝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细微响声,黑衣人敏感地察觉到危险,心中大惊,刚想侧身避过,但是下刻,树枝便从后面直接刺穿黑衣人的喉咙。 黑衣人瞪大着眼睛,连看清楚取自己性命的仇人是谁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倒地而亡。 苏季菲没料到阙修尧会突然出手,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阙修尧走到黑衣人的身边,用树枝将他脸上的黑布挑开:“是老四的人。” 苏季菲最先反应过来:“这么说,阙挚弘一直派人跟踪我们?我们和皇帝之间的交易,他都知道了?” 阙修尧没有说话。 不过他的沉默,让苏季菲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 “……那阙挚弘会不会也已经猜出你回来了?”苏季菲有些担忧地看着阙修尧。 阙修尧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不禁出声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只要他没有捉住我,来个当面对质,他就没办法拿我怎么样。” 阙修尧说这句话时,语气特别狂,看起来特别的目中无人。 凤磷拍了拍苏季菲的肩膀,道:“王爷说得对,你啊,还是先担心其他的事情吧。” 他说完,目光意味深长地瞄了阙修尧一眼。 苏季菲的心脏当即狠狠撞击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阙修尧一眼,只见对方正在看她,目光似漩涡一样,幽深得可怕。 三人出了太庙,便分了手,阙修尧和苏季菲一块回王府找昊重新制作一张人皮面具,而凤磷则是回去抱美娇娘补眠。 此次太庙之行,他们虽然没有找到虎符,但也是收获颇多。 特别是对于阙修尧和苏季菲来说,姜珂的那段视频,对他们来说都太重要了。 阙修尧终于知道当年母妃留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也明白她离开的真相。 而苏季菲,则是确定自己并非唯一一个掉入时空间隙的人。也许在这个世上的某一个角落里,还有其他人也拥有着和她一样的经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所以她并不孤单。 苏季菲不知道怎么面对阙修尧,经过地下皇宫的事情后,她知道阙修尧对自己的来历一定会有所怀疑,可是现在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因此回来的这一路上,苏季菲都故意避开和阙修尧独处的机会。 好在阙修尧一回到王府,就被事情绊住,一头扎进书房里好半天都没有出来。苏季菲吃完昊为他们准备好的早餐,便趁着阙修尧去书房处理事情还没有回来,一个人偷偷跑回苏家,谁也没有打招呼。 第680章 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 苏季菲一见门,蓝景便扯着她问虎符找到没有。关于地下皇宫的事,苏季菲不愿多说,便只是简单告诉她,那里的秘密是关于姜国的开国宝藏,而宝藏早就被姜国自己搬空了,他们白跑一趟。 蓝景见她一脸疲相,便给她准备热水洗澡。 苏季菲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便直接把自己扔到床上,倒头就睡。 这几天都没有得到适当的休息,苏季菲以为自己一定会困乏得厉害,可是谁知道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自动浮现阙修尧站在太庙外看自己的那道幽深目光。 苏季菲强迫自己不要想,好好睡一会,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阙修尧的身影反而占满了她整个思想,怎样都挥之不去,到最后磕睡虫反而全跑光了。 苏季菲心里那个叫苦啊,因为这时候她最怕见的人就是阙修尧了。 中午的时候,阙修尧便过来了。一身白衣飘飘,脸上戴着那张苏季菲所熟悉的银色面具,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冷艳的气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以后,苏季菲烦躁不安了一天的心,反而奇异般平静了下来。 “午饭吃了没有?”阙修尧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 “……吃了。”苏季菲笨拙地点头,心里有点担心阙修尧会问她问题。 可是阙修尧却只是慢条斯理地脱掉外衣,钻进了被子里,然后手自然地搂着她纤细的腰身,就好像他经常这样做。 “正好,我也有点困了,一块睡午觉。” 苏季菲有点无语,再怎么说,他们都还没有正式成亲呢,光天化日之下,老是这样不太好吧? 阙修尧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苏季菲的脸贴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耳朵传来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里骤然乱得一锅粥。 苏季菲睡不着,虽然强迫自己把眼睛闭上来,可是依然睡不着。 不一会儿,苏季菲便听见阙修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苏季菲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她心想,再这么继续听阙修尧的心跳声下去,自己非得魔障了不可。 没想到她才一动,阙修尧清冷的声音便从头顶响了过来。 “睡不着吗?” 苏季菲身子僵了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也没睡?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阙修尧淡定地说:“睡不着,心里有事。” 苏季菲一下子变老实了,她可不会傻到去问阙修尧心里有什么事,他心里这事怎么看,都像和她有关系。 不过,阙修尧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他低下头,手扣住苏季菲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狭长的眼睛露出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精明。 “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苏季菲无语,微微歪着头,眨动着眼睛看着他,一脸“我是无辜”的呆萌表情。 阙修尧眯起了眼睛,语气不怒而威:“你以为,我会这样就放过你?什么都不问吗?” 苏季菲心里猛地一颤,她从来就不敢想,阙修尧会这么就把这事掀过页。 阙修尧搂着她腰身的手,突然间加重了力道,苏季菲感觉有疼痛,心里忍不住在想,阙修尧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硬生生把她的腰给勒断?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我会无条件的信任你,并且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是——”阙修尧磨磨牙,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如果你还打算继续对我隐瞒下去,那么,后果自负。” 苏季菲偏着头,痛得“嘶”的一声,心里挺慌的。 “现在,打算说吗?”阙修尧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性。 苏季菲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颤着声道:“……王爷,你让我说什么?” 阙修尧道:“告诉我,你是谁?” 苏季菲张嘴欲言,可是等了半天,还是挤不出半个字。因为一时间之间,她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阙修尧眸子一转,提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或者,告诉我,你来自哪里也行。” 苏季菲下意识握紧被单里面的手,苦笑道:“我的解释如果像你的母妃那样,你会信吗?” 阙修尧一怔,为这个亲耳听到的答案震撼不已。虽然在地下皇宫的时候,他早已隐隐猜到,苏季菲的来历有可能跟他母妃一样,也是个穿越时空的重生者,不过纵然他心理早已做好准备,但如今听到,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阙修尧忍不住在想,自己这到底是啥奇葩命格,才会让他一连撞上这种事两次。而且还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苏季菲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喘一下,阙修尧的沉默让她心里很没底。她拿捏不准,阙修尧这是信了?还是仍然不信?她甚至不敢去想,阙修尧如果不信自己的话,那两人还能不能有未来? 阙修尧并没有沉默太久,便轻轻地启唇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苏季菲闻言,反倒是自己愣了许久。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是……相信我的话了?” 阙修尧声音清浅道:“信,我方才说过,今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他声音顿了下,像是自呓,又像是在对她说。“如果我不信你,那我的母妃呢?”我怎么信她? 后面那句话,阙修尧最终没有说出来,深邃的眼眸滚动着难以掩饰的伤痛。 苏季菲愣了足足两三秒,最后激动地红了眼,用力握紧他的手臂道:“王爷,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说了这番话,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阙修尧低头,深深吻了她额头一下:“但是以后,你不许再有事瞒我。” 这算是一个协议。 苏季菲瑟缩在他的怀里,贼腻地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嗯”的一声。 她后知后觉想起阙修尧方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这才仰起头来看他:“对了,乔任宵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阙修尧微微皱眉:“那你跟他说了?” “没。”苏季菲摇头。“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说出去谁会信?” 第681章 阙修尧的霸道,毫不掩饰 阙修尧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自己亲眼见到那个所谓的相机,还有母妃留给他的那段视频,他应该也不可能这样容易就接受这种事。 被卷入时间空隙?灵魂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重生?这种事不是天方夜谭吗? “别告诉他,这件事最好以后也不要再提起。你就把自己当成苏家的三小姐,以后你就是苏季菲,忘记‘疯子’那个名字。”阙修尧提醒她。 苏季菲的心猛然一沉,有些发闷得难受。 阙修尧的意思,是让她斩断过去,道理苏季菲都明白,可是她舍不得。因为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她一点都不想忘掉。 像是洞悉她心里的想法,阙修尧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还是说,你还想着回去?跟母妃一样?也准备抛弃我?” 阙修尧的声音渐渐冷了起来,在他的注目下,苏季菲只觉背脊发凉。 “……我没有。”苏季菲下意识撒谎,不敢告诉他,自己见过哑婆的事。 阙修尧的声音更冷:“真的?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如果你敢骗我,后果绝对是你承受不住的。” 苏季菲的心脏很用力地跳了几下,头皮发麻,全身发冷。她知道阙修尧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敢对他说真话。 “……不会。”苏季菲佯装镇定道。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阙修尧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自己则低下头去,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你是有主的,除了在我身边,你哪儿也不能去。”阙修尧再一次强调自己的所有权。 苏季菲瞬间有些不好意思,面色躁红了起来,没想到阙修尧也是个霸道的主儿。 不过苏季菲想想也对,阙修尧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孤冷,但是内心狂傲,习惯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又怎么会容忍自己跑出他的手掌心呢? “我知道了。”苏季菲轻声道。 她闭上眼睛刚想睡觉,阙修尧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那现在,封晨的事你可以说了吧?” 苏季菲有点囧,他怎么一直盯着这件事不放啊? “王爷,是不是我一天不告诉你他的事,你就一天不能忘记这件事了?” 阙修尧挑了挑眉,淡定道:“确切来说,是不能忘记他这号人物的存在。” 只要一想到苏季菲有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和一个叫封晨的男人纠缠不清,阙修尧就非常的不爽。 当然,他也是个明理的人,谁能没有个过去?既然都说是过去,那他可以包容,可以原谅,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和她好好走下去,可前提条件是——他必须得清楚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发展到什么程度,关系处到哪儿了? 阙修尧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介意这种事。如果不介意,那只能说明他并不在乎这个女人。 阙修尧自认自己的理由十分正当,苏季菲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苏季菲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最后无可无奈地举旗投降:“封晨是我的教官,我的身手还有其他技能,基本都是他教的。在你们这样,他的身份就跟师傅一样,难道你会跟自己的师傅谈情说爱吗?” “会。”阙修尧回答得很干脆。 苏季菲瞪圆了眼睛看他。 这时候,阙修尧紧抿的嘴唇瞬间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不过我没有可以谈情说爱的师傅。我能谈情说爱的对象只有你。” 苏季菲的心脏仿佛遭受到猛烈的重击,呼吸紧跟着一滞。 阙修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不是很感动?” 苏季菲下意识点了点头,觉得阙修尧说话越来越有技术了,说话就跟说情话一样好听,让她忍不住感动的同时心里又美滋滋的,雀跃难耐。 阙修尧微微一笑,手突然伸向外面,一把拿起随意置放在床头短凳上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塞到苏季菲的手上。 苏季菲呆了足足有两秒钟,双眸瞬间才赫然睁得大大的。 “这东西……这东西是……?” “虎符。”阙修尧声音平静。 苏季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说,这虎符一直在你身上?” 阙修尧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声音听不出波澜地说道:“你该庆幸,自己刚才有说实话,否则后果绝对不是你想要。我不是个小气的人,我不管你跟你的教官以前有过什么关系,你的心里是怎么想他的,因为这毕竟是过去的。但是以后,既然你跟了我,那你的人,你的心,就只能完完整整的属于我。至于其他人,你全部给我塞到肚子里去,最好别让我瞧出一点端倪来,否则……” 清浅不一的声音骤然顿住,阙修尧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冷冷“呵”的一声。 苏季菲心中一紧,许久都说不出话。 阙修尧的霸道,毫不掩饰,是那么的赤果果。 她的人,她的心……完完整整,他要的可还真多。 “好好休息一下,等睡醒了,就拿着虎符去救你外公吧。”阙修尧轻轻抚摸着她有些僵硬的背部,语气轻柔得像哄小孩一样。 苏季菲就像某种动物一样,有些惊恐,又有些受宠若惊地瑟缩在他的怀里,不安地闭起眼睛。 她以为自己肯定会睡不着觉,可是却没有想到,眼睛刚闭上没多少,她很快便睡着了,而且一觉就睡到大半夜。 苏季菲有点没脸说,其实自己是被饿醒的,这两三天,她基本都没怎么吃东西,体力又消耗得快,如今虎符在手,救外公有望,她紧绷了几天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自然就感觉到饿了。 黑暗里,她听到阙修尧均匀的呼吸声。 这几天她没怎么休息,阙修尧同样也没怎么休息,苏季菲见他睡得正沉,不忍心打扰他,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大叫,但她还是保持着之前睡着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是借着这薄弱的光线,看着他朦胧的侧脸发起呆。 第682章 嗯,特别的没人性。 阙修尧脸上的银色面具,不知何时已被他拿了下来,放在枕头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因为光线太暗,自然看不清楚他明显浮起来的绿色血管,那紧闭的眼睛,俊挺的鼻子,还有紧抿的薄唇,好看得让人真想伸手摸一把。 待苏季菲反应过来,她的手指已经顺着阙修尧坚挺的鼻子落在他的薄唇上,那温热发软的触感让她如梦惊醒。 苏季菲被自己的骚扰行为吓了一大跳,连忙缩手。 霎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忽然握住她的手。 苏季菲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只见黑暗里,阙修尧的眼睛显得特别的光亮,彼时里面闪烁着戏谑的笑意。 本来就脑皮不厚的苏季菲,全身猛地一阵躁热,要不是现在四周一片漆黑,否则阙修尧一定会发现她的脸又红起来了。 “……放手。”苏季菲故做淡定道。 阙修尧自然没有听话,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声。 “不放,是你自己送过来的。” 苏季菲脸颊更加热烫,她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你没睡着?” 阙修尧恬不知耻地道:“睡着了,不过被一只手指骚扰醒了,它看起来好像挺渴望有人陪伴。” 苏季菲瞬间囧乐了:“你的想像力真丰富,联想力也不错。” 阙修尧翻身把她压下,目光玩味地看着她:“我行动力更好。” 两人身上都只是穿着一套简单的亵衣亵裤,料子很薄,阙修尧就这样压在她的身上,苏季菲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变化,整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先下去,我要睡觉。”苏季菲故意板起脸来。 废话,这要是让他做下去,明早她还能起床吗?还用进宫跟阙挚苍谈判吗?谈不成,打架还需要体力呢! 阙修尧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恶劣地笑道:“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困。” 苏季菲刚想说话,肚子突然“咕”的叫了一声,两人瞬间一愣。 其实这声音也没多响,就跟平时肚子饿的时候正常“咕咕”叫了一声,这要是白天,环境吵点估计就没人听到了,可惜现在是半夜,四周寂静无声,因此这声音倒是像被以几倍的音量放大,听起来特别的响亮。 “……”苏季菲瞬间好想缩到角落里去画圈圈,没脸见人了。 阙修尧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你是饿得睡不着啊。” 苏季菲面色讪讪,知道就好,那也不用说出来啊! 阙修尧起身,顺手将人拉了起来,就下床去点灯。 随着油灯的灯芯慢慢燃烧起来,屋里也跟着慢慢亮了起来。 苏季菲见他开始穿衣服,不由得奇怪问道:“现在天还没亮,你要去哪?” “你不是饿了吗?我喊蓝景给你做点吃的。”阙修尧回头看了她一眼。 苏季菲也跟着下床:“别啊,这离天亮还早着呢,让她多睡一会,反正我也不是一定非吃不可,忍忍就不饿了。” 阙修尧声音凉凉道:“你倒是会心疼她。” 苏季菲听出他话里有话,立马拍马屁道:“我也心疼你啊,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说完,她的脸就一阵躁热起来。 “这张小嘴还挺会说话的嘛。”阙修尧眉头舒开,对苏季菲的话很满意。“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厨房看看。我们晚上没出去吃,蓝景应该有给我们留饭。” 阙修尧说完,伸手就要去拿枕头边的银色面具。 苏季菲拉住他:“真的不用,这点饿对我来说,没什么。以前教官训练我们的时候,就喜欢找理由让我们挨饿,我都挨饿挨习惯了。” “哦?他训练你们的办法倒是挺特别的。”阙修尧饶有兴趣道。 苏季菲面色一正,煞有介事道:“嗯,特别的没人性。” 阙修尧眉梢微扬,轻笑出声。 不管苏季菲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发自心里的肺腑之言,阙修尧听完她的话后,现在心里对那个叫封晨的教官是顺眼了一点。 苏季菲将他脸上刚刚戴上去的面具拿了下来,指腹心疼地划过那些微微浮起的绿色血管。阙修尧浑身一僵,迅速将这只不安份的小手握住。 “做什么?” 苏季菲咬了咬唇,道:“不用戴面具,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戴,一点都不丑。” 阙修尧一愣,随即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还是戴着好,我习惯了。” 说完,他便从苏季菲的手里拿过面具,动作熟练地戴好。 苏季菲眉头深深地皱起来,对他那句“习惯”而再度感到心疼,这面具已然变成他的伪装。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伪装。 “你有欣祺和追风的消息吗?”苏季菲算着时间,神医谷鸣子给阙修尧的期限快要到了。 “有,他们已经找到神医了,但是中途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已经让胡进夫妇过去帮他们的忙了。以两人脚程,不日便能到达。” 阙修尧说完,伸手将她搂紧,吻着她光亮的额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不用担心,如果我没有把握清除自己身上的蛊毒,我怎么敢要你?既然要了你,我就会对你负责。” 原来他早就什么都计划好了。 苏季菲伸手反抱住他,把脸埋入他脖子的地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温馨且又温存的时光。 因为担心两人过份亲密的举动,阙修尧身上的绿蛊会对苏季菲的身体造成影响,阙修尧强行要求苏季菲把蛊绕珠戴在身上。 这颗珠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灵气,珠子的内部大面积呈现深褐色,外层也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纹,这一切好像在告诉大家,它差不多快寿终正寝。 苏季菲知道蛊绕珠对阙修尧来说,作用不大,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默默把蛊绕珠带在身上。 天一亮,蓝景就来伺候苏季菲起床,看到阙修尧出现在苏季菲的房间里面,小妮子只是微微怔了下,然后便神色如常地跟他们请安,跟以前一比可规矩多了。反倒是苏季菲,尴尬症都犯了。 两人用过早饭,便拿着虎符进宫,这时候阙修尧脸上又戴上那张酷似昊长相的人皮面具,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季菲的身后,扮演好保镖的角色。 第683章 食言 御书房内,阙挚苍拿到虎符后,狂笑不止。 “虎符啊虎符,朕终于得到你了!” 苏季菲现在对阙挚苍是极度的深恶痛绝,但是目前他们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 她忍着恶心道:“皇上,现在虎符你已经拿到了,可以放了我外公吧?” 闻言,阙挚苍这才把目光从虎符的身上抽离,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急,虎符你是已经拿到了,但是你还有一件事没做。” 苏季菲深深皱紧眉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又打算出尔反尔?” 阙挚苍抿唇笑道:“苏季菲,这才几天,你不会已经健忘到把之前的交易给忘记了吧?只要你履行承诺,事成之后,朕自然会放人!” 苏季菲瞬间把拳头握紧,忍不住骂道:“阙挚苍,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如果不是两人距离甚远,中间还隔得一张御案,苏季菲一定会朝他的脸上一拳揍过去。 阙挚苍双眸微微眯了起来,迸射着危险的冷冽光芒。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这般骂过,苏季菲再三触他逆鳞,这种行为简直是找死。 “苏季菲,朕劝你不要逞口舌之快。你外公人就在朕的手上,朕想让他活,他就活,朕想让他死,他绝对活不过明天。你如果真的想救他,就只能乖乖听朕的。”阙挚苍嗤哼一声,冷冷地看着她。“朕用你,是朕赏识你,别不识抬举。” 苏季菲气得喝他的血的心都有了,她咬牙道:“那我怎么知道,事成之后,你会不会又食言?” 阙挚苍目光轻蔑地从上往下打量了她一眼,就好像在看待一件货物一样,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直白道:“你觉得你除了这事以外,还有什么是值得朕利用的吗?” 苏季菲面色唰地一下惨白,这阙挚苍简直欺人太甚了!太他妈的欺人太甚了! 苏季菲在心里果断做了一个决定,她一定要弄死他们。阙挚苍,阙挚弘一个都跑不掉! “好!这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食言,我就杀了你!”苏季菲对着他阴冷的嗜血笑容。“哪怕赔上我的性命!” 阙挚苍的心猛地一震,就好像被硬物重重撞上一样,这让他呼吸顿时一紧。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今晚就行动,老四那里朕会帮你拖住他。”阙挚苍断言道。 站在苏季菲后面的阙修尧,闻言,眉头深深皱紧,只觉时间太急促,不好准备。 他刚想劝苏季菲三思,便听闻她说道:“我要的二十名死士呢?” 阙挚苍道:“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听候差遣。” “好,我还要火药。”这东西苏季菲本来是打算跟杜卿要的,原来是不想让皇帝知道自己懂这些,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她也顾不得许多。 阙挚苍不疑有它:“要多少?” 苏季菲张口道:“你有多少就来多少吧,全部送到我家去。至于其他,有需要我会开口再跟你要。”苏季菲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阙挚苍眉梢高高挑了一下,满脸诡异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从御书房出来以后,阙修尧以两人足可听见的声音小声问她。 “你明知道他有可能还是会反悔,为什么还要答应?” 苏季菲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了他一个莫明其妙的问题:“你的人找到我外公被关的位置没有?” 阙修尧瞬间沉默,尔后才蹙眉轻轻摇了摇下头:“没有。” 苏季菲的话让他觉得,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的,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这个想法让阙修尧心里有些不舒服。 “阙挚苍现在肯定防着我们,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人,所以我只能答应他。”一想到方才在御书房内,阙挚苍那张无耻的嘴脸,苏季菲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再说,我这也不算帮他,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过的打算吗?”她话里有暗示。 阙修尧皱了下眉头:“但我始终觉得弊多于利,太危险了。” 苏季菲忽地意味深长地笑道:“不危险,怎么取得胜利?都说一山不能容二虎,我现在倒想看看,这两人斗到最后,是谁先咬死谁。” 两人刚回到苏府,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推着一板车的货物过来了,说是夏婉兮之前在他们店订下的东西,按着她交待的时间给送过来了。 夏婉兮都多久没出门了,又怎么可能会交待这些东西,苏季菲知道这肯定是阙挚苍派人送过来的东西,目的也是为了避过阙挚弘的耳目,以免打草惊蛇。 “东西都放到后院的库房吧,蓝景你跟着去清点一下,对下帐单看东西有没有少,再付钱给他们。” 苏季菲装模作样地吩咐蓝景一声,便转身走回自己的小院。 “那你们直接把车推到后门去,从那里搬近点。”蓝景说完,话锋一转。“小心别弄坏了,否则要你们赔。” “放心吧,搬货这事我们熟练着呢,不会弄坏的。”三名伙计大声道。 “跟我走吧,这边来。”蓝景走在前面,带着他们离开苏府的大门,绕到后院小门去。 就在这时,苏家大门对面身上挂着几双鞋子在叫卖的小摊贩,漫不经心地朝他们瞄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半柱香过后,这名小摊贩出现在四王府里。 阙挚弘听完他的禀报后,若有所思起来。 袁平喝道:“下去吧,到账房领钱去,以后像这种没用的小事,就不用特地过来报告了。” 那人把头压得低低,连连应是。 袁平走到阙挚弘的身边,见他眉头深锁,不由得问道:“王爷在想什么呢?” 阙挚弘道:“薛亮发来的密件看过没有?他被彭鸿辉的人堵在桐门关,两拨人现在正打得难舍难分,怕是没办法如期赶到长安皇城来跟我们会合。” 语毕,他指了指案上的信件,让袁平自己过去看。 袁平心中大惊,这才知道王爷烦的并不是苏季菲这边的事,他连忙走过去,拿起信,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越看,眉头锁得便越深。 他忿忿不平地将信按在书桌上:“想不到皇帝居然还留有这么一手,看来这些年他果真是在扮猪吃老虎,虎符真的在他的手上。” “如果没有虎符,他是不可能调得动彭鸿辉手里的几万大军。”阙挚弘沉着脸附声。 袁平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的计划,还要如期进行吗?” 阙挚弘将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侧脸的线条有些僵硬:“你再多派些武功底子好的人,盯着我皇兄和苏季菲他们,然后再去打听打听,最近各军营可有任何异常,特别是这几天,然后速来回报。” 袁平连忙答道:“是。” 第684章 夜袭阙挚弘的基地 那厢,蓝景领着人把东西搬进库房后,苏季菲就一头扎进里面,一整天都没有出来过。 被她关掉在外面的阙修尧,表面上什么话都没说,但苏季菲进去多久,他就站在屋外守了多久。 那样子看得蓝景别提有多羡慕了,特别想找个人把自己嫁掉。 然后,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乔二爷,也不知道他在天牢里怎么样?皇帝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放人的打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姐这边为了夏老将军的事,忙得都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她也不敢拿二爷的事再去烦她。 思及此,蓝景心里不禁有些烦闷。 至于皇帝那边,他答应会帮忙拖住阙挚苍,苏季菲等人却没有想到他会搞出这么大阵战。 承德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皇帝阙挚苍用虎符火速将驻扎在离京一千多米以外的安扎大营的三十万兵马调回京城,同时下令各皇亲贵族禁足在各自的府第,如有违令者,可视为反叛者捉起来。 除此之外,阙挚苍还公然以怀疑阙挚弘与之前皇宫的连环杀人案有关,以及与皇后关系异常密切为由,要捉阙挚弘回去审问。 说是捉,但其实跟“请”差不多,如今阙挚弘的势力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朝廷,皇宫里面也有他的兵马,就连太后也被他控制住,大家都忌讳他,阙挚苍的话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阙挚弘知道自己这次进宫,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便以身体为恙,难以下床为由,拒绝进宫。他甚至还把皇帝派来的人捉起来,关在自己王府的柴房里,闷声打了皇帝一个耳光。 他这种公然藐视圣意的举动,无疑让阙挚苍火冒三丈,大发雷霆。 朝廷一动荡,百姓就遭殃,还不用半天的时间,原本繁荣昌盛的长安皇城立马就变得像一种鬼城一样,没人敢出来。 苏季菲一直鼓捣到戌时末才出来,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大叫。 蓝景赶紧把已经准备好的几道小菜端上来,苏季菲一阵狼吞虎咽,才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把整桌的饭茶给扫平了,看得蓝景目瞪口呆,阙修尧眼底满是笑意,这大饭桶的形象瞬间就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起来。 苏季菲面色一囧,强装镇定,只当自己没看见。 她见还有时间,便打算先洗个澡。在库房呆了一整天,身上染上不少粉末,闻来闻去全是呛人的硝烟味,脏死了。 自从家里的人全部逃难后,苏季菲便不爱在自己的屋里洗澡,而是去大屋那边的澡堂洗澡,那里的水桶非常大,可以容纳两到三个成年男子,泡起来比较舒服,手脚可以完全舒展开来。 而且烧水的地方就在隔壁,两房之间的墙壁被打通了一个小洞,由竹筒连着。隔壁的奴才只要把烧好的热水倒进这个水筒里,这边就会一直有热水供应,非常方便,不会出现洗了一半水变冷,然后必须赶紧搓完穿衣服的事。 苏季菲才打开大屋的门,就被里面躺了一地的尸体吓了一跳。 一二三四五六七……卧槽,这七具男尸是怎么回事! 苏季菲把正在隔壁烧热水的蓝景喊过来,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今天白天阙修尧在库房门外站岗时发现的鼠辈。 苏季菲怔神:“王爷没事忤在那里干吗?” “当然是担心你了,这还用问。”蓝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完,还不忘趁机替旧主子说好话。“小姐,王爷对你真的好好噢!我还真没见过他这样关心过谁。” 苏季菲嘴角忍不住微扬,心里喜滋滋的。 这世上谁不喜欢被人惦记着,被人放在心尖上宠啊,阙修尧能这样用心对她,倒是苏季菲没有想过的。 亥时,阙挚苍事先挑选好的二十名死士准时出现在苏季菲的眼前。 等待他们的这段时间,苏季菲也没有闲着,她凭着超强的记忆力,把阙挚弘在半山腰的基地的地图写出来。这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上辈子教官就没少让她们练习画地图。 阙挚苍给苏季菲挑选的这二十名死士,都是他手里面武功最高强的一批,不过苏季菲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身手,还是不大放心。 她没有急着把今晚的计划告诉他们,而是先让他们各展所长,等自己充分了解他们的能力足够担起这次的任务后,苏季菲这才让他们换上夜行衣,把头和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每个人各背着二十斤的炸药包便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身为苏季菲的“贴身保镖”,阙修尧自然寸步不离苏季菲的身边。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阙挚弘在城外半山腰位置的隐藏基地,苏季菲在行动之前,先把自己亲手绘制的地图拿出来。 “你们把炸药包拿出来,放在这里。” 苏季菲指着自己脚下的地方,二十名死士没人问她原因,她声音才甫一落地,众人就把背在自己身上的炸药包全部扔在地上。 “这里有四十个炸药包,每个炸药包里面大约有十斤左右的火药量,今晚我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把这里给炸了。”苏季菲言简意骇道。 这里条件太差了,时间又有限,苏季菲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提高火药的纯度,但是这种土制炸弹的威力怎么也不能跟那些专业的相比,苏季菲也不清楚这些炸药的威力有多大,因此只能让他们多带一些过来。 二十名死士瞬间眼睛瞪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眸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们围过来。”苏季菲指着地图比划了几下。“看清楚没有,这里是基地的唯一出口,而这里还有这里,以及这里,这三个地方则是他们用来囤放大量物资的地方。至于他的人,则是全部集中在这几个大营。到时候你们要记住,他在这几个地方都设有岗哨,你们行动的时候要避开这上面的哨兵,我可不想行动还没有开始,你们的行踪就被人发现了。到时候就算阙挚弘的人没有杀掉你们,我也会亲手把你们毙了,明白吗?” 苏季菲说这话时,表情闪过几分刚毅的绝决。 众人心中一震,整齐有力地齐声答道:“明白!” 第685章 火光滔天 苏季菲往左边开始,从一数到第六位:“你们六个人,两人为一组,我给你们一人十斤的炸药,今晚你们的任务就专门负责把这阙挚弘囤放物资的三个地方炸掉。一旦得手,就迅速退回到这里集合。” “是。”被点名的六个人音落,迅速从地上重新背起炸药包,一人一个。 苏季菲依次又指了两个人:“你们两个,负责出口的安全,先把炸药埋好,等我们的人全部退出来以后,你们就把出口炸掉。我要阙挚弘的人,就算没有被炸死,也要困死在这里面。就算困不住,至少也没那么容易出来。” 这时候的她,帅得简直一塌糊涂。 阙修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双眸发亮,眸底全是她的身影。 “剩下的人,带上所有的炸药跟我来,把那几个士兵大营给炸了。阙挚弘对他这支精兵特别满意,今晚我就要给他一记重创,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苏季菲狠狠道。 二十名死士神情兴奋,斗志高昂。 他们将炸药包全部背在身上,苏季菲和阙修尧也各自背了一个,众人准备出发,一柱香后以苏季菲燃放信号弹为准,同时点燃炸药。 交待完后,苏季菲语重心长地叮嘱一遍:“我再交待最后一遍,记住,切务恋战。我带你们多少人出来,就会努力带你们多少人回去。你们虽然不是我的人,但在我的眼里,你们的命就跟我自己的命同样重要。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擅自行动,一切按我的命令行事,可不可以做到?” 二十名死士双眸一亮,心里十分动容,都没有料到苏季菲会这样说。 身为死士,他们早就不把命当成自己的了,每天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每次出去执行任务都是九死一生,谁把他们当人看了?就连他们自己,也几乎是这样想的。忘记疼痛,忘记生老病死,得过且过,谁知道过了今天,还是否会有明天?可是苏季菲的这番话却让他们赫然觉得自己还活着,自己的命,同样重要。 “保证完成任务!”众人回答得异常大声有力量,如果你仔细去看,不难发现其中有人的声音还微微有些发抖。 这一瞬间,苏季菲收服了众人的心,而她自己还浑然不知。 苏季菲喊了一声“出发”,行动开始。众人如入无人之境,穿梭在基地的四处,像鬼魅一般。一柱香过后,“砰”的一记脆响,天空骤然炸起了一团青绿色的烟雾。 哨兵们见状,纷纷意识到危险,立即吹响了哨声。 正在熟睡中的士兵们,受惊,纷纷从床上弹起,满脸的莫明其妙。 就在这时,轰隆几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动荡起来,爆炸声连连不断,火龙狂啸地吞并它周围的一切事物。马匹受惊,纷纷举高前蹄嘶叫,欲挣脱缰绳逃走。 “快跑啊……” “救人……快点救人……” “啊——” 爆炸产生的浓浓烟雾将基地笼罩起来,到处充斥着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恐惧就像病毒一样迅速漫延开来,火光滔天。 才片刻功夫,阙挚弘费尽心血经营了多年的秘密基地便毁于一旦,士兵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站在黑暗里的苏季菲见状,唇角慢慢勾了起来,脸上露出浓浓的嘲讽冷笑。 她现在迫不及待想看到阙挚弘得知基地被毁后,会有什么反应?会气到吐血吗?还是直接晕厥过去? 一想到阙挚弘终于得到该有的报应,苏季菲想想就兴奋。 “这里有刺客!” 有士兵发现了死士的行踪,两帮人顿时打了起来。 “快点捉住他!” 一阵刀光剑影,场面变得更加的混乱。 阙修尧看见苏季菲转身朝一条暗黑的小径走去,连忙上前捉住了她的手。 “你这是要去哪?时间有限,我们得赶紧到出口跟他们会合。” 苏季菲指着小径的另一头道:“那里是阙挚弘的兵器库,我必须把那里给毁了,这样阙挚弘才没法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基地是阙挚弘最重要的根据地,另外两个巢穴的规模不如这个大,不足为患。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阙修尧见有几名死士已经退到他们这边来,便朝他们问道,“你们还剩下多少炸药?” 一名死士回道:“我们还有五个炸药包。” 苏季菲道:“我这里还有一个,炸药够了。你们把炸药都交给我们,然后赶紧去通知其他人到入口会合,不要恋战。” 几名死士齐声应“是”,转身便没入火光之中。 小径的两旁长着足有一米高的杂草,两人穿过小径后,果然在尽头看到两扇铁制的大门,门前有重兵把守。 不用苏季菲说,阙修尧也知道这里定是阙挚弘的兵器库。 这些士兵看前方出事,个个神色绷紧,兵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进入一级备战的状态。 阙修尧和苏季菲藏身在杂草里面,苏季菲扫了一眼前方的人,问阙修尧:“这里少说也有上百个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弓箭手潜伏在暗处,你有多少打握闯过去?” 阙修尧不答反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心事被看穿,苏季菲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些人交给你?我去弄炸药?” 阙修尧用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目光宠溺地看着她:“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拒绝吗?” 苏季菲“呵呵”干笑两声,装傻道:“我知道你行的!” “也就你敢这样了。”阙修尧几近无可奈何地摇头失笑一声,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交待。“自己小心点。” 苏季菲点点头:“收到。” 阙修尧冲着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便站起身,纵身一跃。 苏季菲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阙修尧便已经拔出腰中软剑,一口气割破站在前面的四名士兵的喉咙,顿时血喷如柱。 这四名士兵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睁大眼睛,直挺挺的朝后面倒去。 “是什么人?居然胆敢跑来送死!”军官拔出大刀,指天一吼。“杀!” 第686章 四王爷气血攻心 军官一声令下,除了少数守紧大门,其他人都拔出兵器朝阙修尧冲过去,而隐藏在两旁的弓箭手也从暗处站起来,将箭头对准了阙修尧的身影。 剑光交错,一连串的长箭挨着阙修尧的身子而过,却无箭命中目标。反而那些挨近阙修尧的精兵,一个又一个变成他的剑下亡魂。 弓箭手们很是不甘心,迅速的满弓射箭,追逐着阙修尧的身影不放。 阙修尧不胜其烦,只见剑尖往地上划过一剑,瞬间掀起了不少小石子。他运足真气逼至另一只手的掌心,一掌打向石子,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石子顿时犹如长了眼睛一般,朝那些弓箭手飞射而去,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石子直取弓箭手们的性命,没有一子落空,顿时哀嚎声遍野。 那厢,苏季菲趁乱摸到兵器库的两道铁门前,她骤然从暗处跃身而出,随着她快速向铁门的方向奔跑,两手一前一后各甩出三枚飞镖。 “啊!” 六枚飞镖,一共杀死了五个人,一枚飞镖因为一名士兵的突然转身而落空。 那名士兵听到惨叫声,回过头来,见身旁的同伴一个个倒地而亡,不由得生生惊出一身冷汗,双脚下意识打颤。就在他庆幸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近前,他人就被苏季菲踢了出去,鼻梁骨断裂,流了一鼻子血。 士兵挣扎着要起身反抗,苏季菲便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脚下用力,士兵一记闷叫,当场死亡。 军官看着六名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眨眼间便全部死在苏季菲的手上,顿时赤红了眼,整个人杀气冲天。 他舍弃指挥官的位置,直接加了搏杀的行列。 苏季菲刚与他缠了两招,忽觉腰间一紧,她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里。两人脚下交替,阙修尧代替她的位置,直接面对这名军官的挑衅。 “你去做你该做的事,这里交给我。”阙修尧扫了怀里的苏季菲一眼,声音平静无波道。 说完,他自动松开搂紧她腰间的手。 军官这才注意到,他手下的人都被阙修尧解决掉了,冷汗顿时从他的额头上滑了下来,脸上忍不住露出骇人之色。 苏季菲走向方才藏身的暗处,再出来时,身上和手上挂满了炸药包。 军官看见她打开兵器库的大门,顿时脸都绿了:“你想做什么?不许进去!” 苏季菲却置若罔闻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地大步朝里面走去。 阙修尧晃了晃手中的软剑,冷着声提醒:“你的对手是我,不是她,别搞错了。” 军官面色一躁,握紧手中大刀,低吼一声,便朝阙修尧砍了过来。 阙修尧冷冷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 霎时,剑光一闪,滚热的血液自喉咙喷出…… 阙修尧刚把剑上面的血擦干净,剑身回鞘,身后兵器库便传来响彻云霄的阵阵爆炸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动荡,兵器库开始崩塌。 阙修尧回头一看,就见苏季菲动作飞速地朝他这边跑过来。 “快走。” 阙修尧右手对准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天蚕丝自袖内甩出,直接缠住那颗大树的树干。苏季菲双脚才在他眼前站定,阙修尧大手往她腰部一揽,握紧天蚕丝纵身一跃,两人便轻飘飘甩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火龙呼啸着从兵器库窜飞出来,眨眼间的功夫就将他们刚刚所站的位置一口吞噬,火势凶猛,方圆十米内的地方寸草不留。 阙修尧不断抽放手中的天蚕丝,迅速将两人送到安全的位置。 看着不断向周边蔓延的熊熊大火,苏季菲暗自心惊,幸好他们跑得快,否则这会估计他们也要葬身火海。同时她也感觉非常的舒爽,阙挚弘这下想要翻天只怕是没指望了。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出口与其他人会合,二十名死士除了有两名点燃炸药时因为跑太慢不小心被炸伤,还有五名在撤退时被阙挚弘的人发现,两帮人纠缠时受了不同程度的剑伤,其他人都没有事。 看到大家都平安无事,苏季菲明显重重松了一口气,让众人迅速下山,等大家都退到一定的距离这才下令点燃早就埋在入口的炸弹。一阵地动山摇,落石从半山坡滚下来,把入口给堵住。 苏季菲远远见状,这才笑着对二十名死士说道:“恭喜大家,我们顺利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干得漂亮!” 二十名死士纷纷被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给感染到,嘴角微扬,都咧开了嘴笑。 这场爆炸实在是太过猛烈,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就像一道道天雷一般,重重的落在这个山头上,把许多百姓从熟睡中惊醒过来。 阙挚弘也不例外。 这时候的他正搂着苏琼玖在睡觉,可是突然响起的爆炸声却让他感到心神不宁。 阙挚弘下床,打开窗户一看,不远处的一座山峦正火光滔天,远远看去,仿佛一颗火球一般,十分妖异。 阙挚弘整颗心顿时被提到了喉咙口,那出事的地方,正是基地的所在。 “袁平,袁平!” 阙挚弘面色大变,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就急忙打开门冲了出去。 “袁平!” 不远处,袁平满脸是汗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基地出事了!” 袁平的话让阙挚弘的心当即沉到谷底,他面色一片惨白地握住袁平的手,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袁平焦声道:“有人把我们半山腰的基地给炸了。” 阙挚弘目光充血道:“那粮草、兵器?还有我那十万精兵,还剩下多少?” 袁平道:“现在整个山头都烧红了,估计……全都没了。” “没了?居然没了?”阙挚弘脚下一软,向后倒退了数步,一副受了重大打击快要承受不住的样子。 袁平扶住他,心急如焚道:“王爷,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挺住!” 阙挚弘双眼发花,他听见袁平在说话,可是又听不清楚袁平在说什么。他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当即从嘴里喷了出来,气血攻心。 “喷——” 袁平见状,愈发担心,他大声喊道:“王爷,只不过是一个基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有其他兵马,现在当务之时,就是要先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经传来消息,皇帝暗中派人拿着虎符到安扎大营把那三十万大军秘密调回,我们必须赶在这三十万大军过来之前控制整个局面,才会有赢的胜算。” 第687章 皇权之战正式展开 阙挚弘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光彩:“……对,我还没有输,我还没有输……” 见他神智明显清醒了许多,袁平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道:“是的,我们还没有输!不过事不宜迟,我建议,我们立即召集人马杀进皇宫。今日基地之事,我想定与皇帝脱不了干系,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下手。” 阙挚弘恨得牙痒痒的,想着自己离皇位仅差一步,便发生这种变故。袁平说得对,如果他不想输,最好趁安扎大营的三十万兵马还没有赶到之前,进宫逼位。 阙挚苍如若不从,那就只有一个字——杀! 思及此,阙挚弘当即把心一横,咬牙道:“好,你火速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派一些人将城门堵死。我要让阙挚苍这三十万大军就算来得了,也进不了城。剩下的人则天亮后随我进宫。这个皇位,我坐定了。” “遵命!”袁平激动道。 阙挚弘想了下,道:“另外,你派人到老六、老七,还有老八那儿去一趟,告诉他们明日将要变天的事,顺便让他们把手上的兵借给我。你跟他们说,本王有借有还,事成之后,我还他们三倍。” “是!”袁平大声应道。 “还有,把秦相和马昭他们请过来,就说本王要找他们商量事情。”阙挚弘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冷冽。“到了这个时候,谁也别想退缩!” “是!”袁平心中雀跃,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 那厢,苏季菲完成任务后,便带着人连夜进宫,唯恐阙挚苍又反悔。 阙挚苍听完她带过来的好消息,堵在胸口好长一段时间的怨气顿时消失了一大半,心情一阵大好。 “苏季菲,你这次功不可没,朕要奖赏你。说吧,想让朕赏赐你点什么?” 苏季菲差点就骂“赐你妹”,但是话到嘴边,被她硬生生忍住。 “不必要了,皇上如果肯信守承诺,放了我外公,臣就已经是感激不尽。”苏季菲目光冷冽地看着他,语气生硬。 阙挚苍知道她这是在恨自己对夏君候下手,也不自讨没趣:“那行,朕就准你所奏。” 音落,他朝身边的大太监丁伍道:“去命人把夏老将军抬过来,还有让人到太医院,把去年苗圣国送过来的那两支千年野人参,以及天罡圣莲一并拿过来,让苏卿家带走,给夏老将军好好补补身子。” 苏季菲听着他的话,只觉讽刺。 一柱香过后,夏老将军被人抬进了御书房,身后还跟着两名太医,还有两名太监。 两名小太监的手里,各捧着千年野人参和天罡圣莲。 夏老将军身上的伤,已经得到了及时的处理,但是身体受到如此重创,彼时的他看起来依旧十分虚弱。 苏季菲的眼睛忍不住又红了起来,她走过去喊了一声外公,夏老将军吃力地睁开眼睛,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当他看清楚御案上的虎符后,他骤然眼神一黯,狠狠地闭上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 “夏老将军,你有个好外孙女,日后好好养身,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孝心。”阙挚苍装模装样地安抚了夏君候几句后,便挥手让他们回去。 苏季菲心里有火,因此连跪安都没有,就直接带着人走出了御书房。 阙修尧自然跟在她的后面。 才走出御书房,苏季菲便火大地想把阙挚苍所赐的东西扔掉,阙修尧却阻止了她。 “别扔,你外公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这两样补品可以帮他尽快复原。特别是这天罡圣莲,圣苗国的灵药补品,百年才开花。你外公只要吃了它,就会没事了。以后好好静养,假以日子,这身子还是能恢复到七八成的。” 听到对外公有大作用,苏季菲咬了咬牙,最后忍住,没把东西扔掉。 “我知道了。” 蓝景和马车早已在宫外等着,三人出了宫就直接上了马车,因为考虑到夏老将军的身体状态不适合颠簸,于是他们让马夫慢慢走回去。 回程的路上,尽管他们再怎么小心,但是夏老将军还是经不住折腾,晕了过去。 看着浑身只剩下骨头几乎找不到肉的外公,苏季菲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 阙修尧看着心疼,将人搂进怀里,宽厚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背部,静静陪着她。 回到苏家,蓝景按照阙修尧所吩咐的那样,拿着天罡圣莲亲自去煎药,而苏季菲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外公。 期间,夏老将军醒过来一次,刚好蓝景把药煎好送进来,苏季菲伺候着他喝下去。喝完药后,夏老将军骤然微微酸红着眼睛,看着苏季菲说了一句:“你……不该啊……” 苏季菲知道外公这是在怪她,把虎符给皇帝,但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而且她相信就算时间再重来一次,自己也一定会这样做。 在她的眼里,这些人的争斗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有她在乎的人还活着,健康的活着,那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 …… 承德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天明时分,阙挚弘身穿战袍,骑着白马,与六王爷阙博文、七王爷阙和泽、八王爷阙凌昱,以及他的亲信公然从皇宫正门入朝。 皇宫正门,一般只为皇帝、皇后、皇太后这三人所开,大臣入朝只能走其他的侧门。如今阙挚弘这么做,便是在告诉大家,他想要逼宫造反。 以袁平为首的其他武将,则带着十万兵马,举着“废无德暴君,清君侧”的旗子分别从其他门进宫。 这十万精兵,其中有六万是阙挚弘精心培训的精兵,而其余四万,则是阙挚弘向老六他们借的。 看守宫门的守卫们见状,纷纷关闭宫门,试图阻止他们,但都被阙挚弘的人给杀了,皇权之战正式展开。 禁卫总领见情势不妙,马上派人去禀报皇帝。 然而阙挚弘的人马早已浸透进宫里,如今他挥兵造反,与宫里的军队里应外合,半个时辰的功夫不到,阙挚弘的精兵便已经控制住东南西北以及正门,五个宫门的看守,大军直接攻向崇阳殿、御书房,以及后宫等重地。 阙挚弘像个王者一般,直接骑着白马闯入崇阳殿,用一种傲然的姿态俯瞰正在等待皇帝来上早朝的群臣。文武百官还不知几处宫门已破,对阙挚弘的行为,惊讶有之,愤慨有之。阙挚弘下令让侍卫将百官拿下,扬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688章 空城计 二王爷阙伯轩心念手足之情,苦口婆心地劝说阙挚弘回头是岸,却被阙挚弘一剑给杀了,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阙挚弘的心狠手辣震撼了所有的人,那些早已归顺他的党羽,见到阙挚弘如此威风凛凛的模样,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秦相和马昭一党,见阙挚苍大势已去,立即向阙挚弘表白了归顺之意。 阙挚弘看着多年愿望,正逐步实现,心里忍不住雀跃起来。只不过阙挚苍一刻不死,他不是不能够完全放心。 阙挚弘将剑尖指向殿中的一名小太监,逼问之下,才知道皇帝正在御书房里。 他留下老六他们盯着这些人,自己则挥兵攻向御书房。 令阙挚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前锋才走进承乾门,高台之上突然间冒出许多大内侍卫,四面八处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最少也有八千上万的人。 阙挚弘见状,脸色大变,马儿仿佛能感觉到主人的不安,在原地暴躁地走来走去。 “糟糕,有埋伏!大家小心!” 阙挚弘刚喊完这句话,只见高墙上一个身着银灰色铠甲的将军,拔剑指天喝道:“杀!” 他一声令下,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头立即被投石器掷了出去,纷纷砸向下面密集的人群。与其同时,弓箭手满弓射箭,同时把目标对准高台下阙挚弘的一众党羽们,一时间满天石头箭雨齐飞,阙挚弘原本整齐有序的队伍,瞬间被打散了。 众人被杀得措手不及,都惊呆。 为了保命,大家纷纷各施所长,双脚下意识往宫门外退去,而阙挚弘则是被他的亲信保护在中间,步兵们迅速用盾牌架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大部分的人保护在后面,努力挡下高台之上射下来的箭雨和石林。 片刻功夫还不到,阙挚弘的人便已经死了不少,不是被直接射死就是被砸得头破血流,或者是断手断脚。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六七名暗卫骤然从两扇宫门的后面走了出来,他们一刀一个,见人就杀,硬生生将阙挚弘的军队从中间砍断,将后面还来不及进来的人关在外面。 阙挚弘是最先注意到这件事的,他迅速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故意要把他们堵在这儿,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这是想分散我们的实力,逐一击破!快点打开宫门,退出去!” 阙挚弘一声令下,最靠近宫门的精兵们立即将枪头对准这几名暗卫。 所谓双手难敌众拳,就算这几名暗卫武功再高强,也抵挡不住这么多人的群攻。没抵挡一会,这六七名暗卫便纷纷被人砍成了马蜂窝。 “快把宫门打开!”阙挚弘下令。 士兵们赶紧打开城门,结果手才碰到雄厚平整的板门上,就纷纷惨叫一声,整个人跳开来。刚才碰到板门的双手,立马脱了一层皮,血肉模糊,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 “怎么回事?”阙挚弘焦急道。 有名士兵惨叫道:“好烫!” 阙挚弘的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这宫门的另一头,看来情况也不大妙。 “那就赶紧想办法撞开!”阙挚弘怒极攻心,气得几乎吐血。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实在没有拿血肉去撞这道火门的勇气。 “用这个撞门!”袁平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阙挚弘回头,便见袁平指挥着六七名士兵拿刀在砍一棵有几百年历史的参天大树。他们大喊一声,最后合力把大树砍断,然后抱着大树干直接用力地撞在宫门厚实的板门上。 “不要停,继续!”袁平喝令。 正如阙挚弘所想的那样,承乾门外面的情况,显然也没有比里面好到哪里去。当宫门一关,御林军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阙挚弘的这支部队虽说是最精锐的,但是与训练有素的御林军一比,仍旧稍逊一筹。 刀光剑影中,不断有红色的血液喷出,凄厉的哀嚎声、尖叫声、兵器相交时发出的碰撞声,谱成了一曲震撼人心的悲鸣乐章。 敌我双方,纷纷杀红了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基本每一刀落下去,都会有人受伤,或者是丧命。 与其同时,有一支大内侍卫推着几辆火车过来,开始烧宫门。 这两扇朱漆大门,里面是用厚重木材所制,外面裹着一层铜皮,每一扇大门还钉有九九八十一个鎏金铜钉,有防火作用,板门厚度几十厘米。这样的大门,不容易烧坏,但是可以把板门烧热,让人不敢轻易触碰它。 大内侍卫这么做,就是要把里面的人困住。 承乾门内,阙挚弘手一扬,指着高台上的众将士道:“弓箭手在哪,用火箭把上面的人给我射下来!” 声音甫一落地,隐于人群中,他向来引以为豪的弓箭手便马上各自寻找最佳位置,满弓射箭,火箭犹如星星点点一般飞速向高台呼啸而去。 不断有人从高台上掉下来,但是很快又有人替补上去,鲜血沿着粗糙的墙面蜿蜒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以及难闻的烧焦味。 …… 宸佑宫内,阙挚苍紧张地完全坐不住,不停在殿中走来走去。 邓彬冷眼看着他,表面看着还挺镇静,但心里也是早已急如星火。 阙挚弘应该压根没有想到,这只不过是他的一招空城计,皇上根本就不在御书房。 这时殿外,一名暗卫骤然从宫殿的屋檐上施展轻功跃落,他一把推开宸佑宫正殿的大门,捧手单膝跪在皇帝的面前。 阙挚苍匆匆走过来,急忙问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暗卫道:“阙挚弘已被我们困住,宸佑宫暂时安全。” 阙挚苍紧绷了半天的神经,顿时松了不少:“干得漂亮。” 他接着问道:“那宫里其他地方现在情况如何?还有安扎大营的三十万大军,赶到了没有?” 暗卫道:“阙挚弘的军队已经被我们分化,逐一击破。而安扎大营的前锋营也已经火速赶到城外,不妙的是,阙挚弘的精兵已经占领各个要塞,现在敌我双方正打得火热,安扎大营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攻下城门。” 闻言,阙挚苍脸上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第689章 狗咬狗 “也就是说,那三十万大军我们暂时指望不上。”阙挚苍心头慌乱,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他没想到炸了老四一个基地,老四还能集齐这么多人,就算自己精心培训的御林军个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凡,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这场仗怎么看都胜算不大。 邓彬面色肃穆:“皇上,阙挚弘虽然暂时已经被我们困住,但是估计也困不了多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自救。” 阙挚苍马上对暗卫吩咐道:“传令下去,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给朕撑住!” “是!”音落,暗卫起身便又迅速退了出去。 阙挚苍越想越坐不住,换上铠甲,打算亲自上阵。 大太监丁伍跪下来劝道:“皇上,你千万不可以出去,刀剑无眼,你小心伤到。” 阙挚苍果断道:“正是这样,朕才越是要出去,好鼓励众将士的士气。” 邓彬赞同道:“皇上说得对,两军对战,士气便是最好的武器。” 大道理,丁伍不懂,丁伍只知道皇上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这皇宫就会沦陷,到时候他们这些曾经服侍过皇上的人,只怕就要人头不保了,所以他必须保护好皇上。 “但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四……阙挚弘的人,他们都想捉到皇上,皇上这样贸贸然冲出去,要是不小心被他们捉到,那……那我们就完了。” 一想到自己也许将活不久了,丁伍的声音忍不住就有些哽咽起来,心里被恐惧填满。 阙挚苍哪会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当即冷着声道:“你要是怕死,就呆在这里好了。” 语毕,他袖子大力一甩,大步流星地走出宸佑宫。 邓彬满脸不屑地瞪了丁伍一眼,冷哼一声,随即也走出宸佑宫。 丁伍愣了一下神后,急急忙忙跟了上去:“皇上,皇上……你等等奴才……” 阙挚苍这人向来多疑,也怕死,昨日连续三道圣旨颂下去,可是阙挚弘却迟迟没有进宫请罪,阙挚苍便猜到阙挚弘有可能按耐不住要反了,心里还在暗自庆幸,幸好已经安排苏季菲去把他的基地炸掉。 虽然阙挚苍相信,城外隐匿在半山腰的基地,应该不是阙挚弘的全部实力,但是那里的基地被毁,阙挚弘一定会受到重创,到时候就算安扎大营的三十万大军不能及时赶到,自己手里的几万兵力也能跟他周旋一段时间,好拖延到大军赶到。 阙挚苍想不到的是,阙挚弘手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皇宫里这些,再加上他派去堵在城门的那几万,便有十几万人了,而他家底掏宝顶多也就五万余人,这场战怎么打,都是实力悬殊。 …… 当阙挚苍匆匆忙忙的身影消失在宸佑宫的宫门,有两道身影毅然从屋檐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阙修尧脸上的银色面具,衬得他气质更加冰冷。 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 “这两人终于狗咬狗了,王爷,咱们计划了多年的事情终于实现了。”昊的声音中忍不住透着一丝雀跃。 阙修尧不语,冷洌的目光扫了御书房的方向一眼后,才道:“昊,让邢嵘找个机会打开城门,放安扎大营的三十万大军进城。就凭阙挚苍的这点兵力,他是不可能抵挡阙挚弘太久,游戏太快结束就没意思了。” 昊忙不迭道:“明白。” 邢嵘,阙挚弘手里最得力的武将之一,地位仅次于袁平在阙挚弘心目中的地位,但是他真正的身份却是——阙修尧的小师弟。 说起师弟,阙修尧有时候想想,就特别想揍他那个喜欢云游四海的师傅一顿。除了教他武学以外,根本就没有尽过师傅该尽的责任,还经常到处收弟子,收完了又不好好调教,只晓得往他这边塞,简直五行欠操。 昊走后,阙修尧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转身朝懿祥宫的方向走去,但是走没几步,他前进的步伐忽然一顿,余光冷洌地射向身后。 “还不出来?” 不一会儿,苏季菲从御道的转弯处走了出来。 阙修尧本以为跟踪自己的人,是打哪来的武林高手,却没有想过竟是自己的枕边人,一时间倒微微有些怔神。 他惊讶的是,苏季菲竟然能将一身的气息收敛至此,如果不是他这种武功深厚的高手,根本就很难察觉到她的存在。 “菲儿?……怎么会是你?” 阙修尧大步朝她走了过去,如果不是他脸上彼时戴着面具,苏季菲应该会看到他的脸色都变了。 “很意外吗?”苏季菲目光探究地看着他,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阙修尧点了点头,心里感到有一丝紧张:“……你都听到了?” 苏季菲迟疑了一下,无声叹息一声:“差不多吧。” “我就知道没办法瞒过你。”阙修尧微地苦笑,这话听起来像是自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你这次回来。”苏季想了想,“还记得当时我问过你,是否还想再当这个皇帝吗?” 阙修尧眉毛微抬,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我那会露出破绽了?” 苏季菲摇摇头:“也不算破绽,当时你选择避开我这个问题。” “哦?”阙修尧微微一笑,满脸好奇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样而开始怀疑我?” 苏季菲道:“有件事我可能没跟你说过,脸上的表情固定可以帮我们分析一个人内心在想什么,但是语言和行为,同样重要。当一个人的言语和行为不一致的时候,这代表他很有可能在撒谎。” 阙修尧眸色瞬间变得深幽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季菲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是那种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的人,再加上你长年戴着面具,所以没人能看到你脸上的表情。这是一种很好的武装,连我也险些被你的伪装糊弄过去。可是后来我注意到,每次你在提起元帝的时候,表面上虽然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你的拳头会下意识的握紧,就像这样。” 苏季菲声音一顿,做了一个握拳头的动作:“这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反应,而这种反应则代表着一种厌烦的情绪,表示你很烦这个人,甚至连提都不想提到他。” 阙修尧冷冷一笑:“你说的这些,似乎跟你问我的问题没有关系吧?” “有关系。”苏季菲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因为当我问你‘真的想当这个皇帝吗’,你的反应也是一样的。我想当时你应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握了一下,那时候你给我的感觉,你根本就不稀罕当这个皇帝。” 第690章 弑兄篡位的乱臣贼子 阙修尧忽然煞有介事地长长一叹气,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讽道:“找个会看面相的夫人就是这点不好,感觉自己穿了衣服就跟没穿一样,随时都会被看穿。” 苏季菲有些囧:“你当我对谁都这样留心啊,那还不是因为是你,我也是担心你而已。换成别人,还入不了我的眼呢。” “算你说得有理。”阙修尧微扬着下巴,像是很满意她的这个回答。“不过这些都是你自己猜测的,那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苏季菲瞬间沉默,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到了这个时候,基本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阙挚苍和阙挚弘今日的反目成仇,背后应该少不了阙修尧的推波助澜。 就像阙修尧所说的,她确实有许多问题想问他。 她想问,那个叫邢嵘是什么人?他在阙挚苍和阙挚弘的身边是不是也安插了不少眼线?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阙修尧心里的怨恨太深了,正如大长公主所讲的那样,他要的是元帝一脉鸡犬不宁! 为了实现这个报仇计划,他可以卧薪尝胆这么多年,这份隐忍和毅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而正是他这份坚决让苏季菲更加深刻的明白,这时候谁也无法让他收手,包括自己。 不过苏季菲压根就不想劝他,在她看来,阙挚苍和阙挚弘两人今天不管有什么下场,都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所谓心不正则言邪,言邪则行歪,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心术不正,阙修尧就算再怎么煽风点火、设计陷害,都不会管用。 苏季菲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该狠的时候,她下手比谁都狠。 只是这一刻,她却忍不住有些犹豫,阙挚苍和阙挚弘无论最后的结局怎么样,那是他们活该,可是百姓是无辜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不稳,百姓遭殃。如果阙挚苍和阙挚弘都死了,阙修尧来当这个皇帝,那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如果他不要,这天下怎么办? 剩下的几位王爷,谁有一统天下的能力? 六爷、七爷、八爷?还是九爷? 不,他们都没有这个能力,北阙交到他们的手上,肯定会天下大乱。 苏季菲有些心事重重。 “我没有问题想问你,因为我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我突然间想到姑姑跟我说过的话,心里不禁有些矛盾起来。” 阙修尧神色一敛,蹙眉道:“姑姑跟你说了什么?” 苏季菲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姑姑说,犯错的人是元帝,该死的人是他,你想报仇,大家都明白,可是北阙不是元帝一个人的,没有必要为他犯过的罪孽买帐,包括阙挚苍他们。” 阙修尧眸光微闪,几乎能想像到这个画面:“姑姑真是这么说的?看来她还是挺了解我的。” 他这是在间接承认,她们的猜测是对的? 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想让元帝死不瞑目,灵魂得不到安宁吗? 苏季菲忍不住握紧拳头,有一丝紧张地看着他。 “姑姑为了你,确实费尽了心思,我相信你不会让她失望的。” 阙修尧闭上眼睛,像是在竭力压抑什么,片刻后才睁开眼睛,哑着声道:“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看戏了。” 苏季菲感到一丝无奈,她怕阙修尧不到黄河心不死,北阙国的子民会因为他的一己私心而遭受到无妄之灾。 两人走到一半,苏季菲才发现方向不对,而她因为心里有事竟然没有及时发现。 “这不是去御书房的路。” 阙修尧头也不回道:“嗯,这是去懿祥宫的路。” 苏季菲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我们去懿祥宫干嘛?” 听到她的问题后,阙修尧蓦然停下脚步,回头一脸诡异地看着她,然后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讥笑:“两个儿子斗成那样,身为母亲,太后怎么可以缺席?她现在被阙挚弘的人软禁起来,我们应该去帮帮她,也许她还能劝得动老四他们。” 是劝?还是去激化仇恨? 苏季菲的背脊骤然爬起一丝凉意,无比恐惧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阙修尧刻意忽略她异样的目光。 …… 那厢,皇帝和老四两帮人的恶斗已经升级到白热化的阶段,不消一个时辰,宸佑宫便已经血流成河。宸佑宫的两扇朱漆大门已被人撞毁,阙挚弘的大军重新汇合,势如破竹,阙挚苍在御林军和大内侍卫的保护下,一退再退,退到了皇后所在的未央宫。 彼时,阙挚苍已经快要弹尽粮绝,看着阙挚弘的大军就在殿外叫嚣,而他的人不是死便是伤,能战的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五千,可是阙挚弘那里至少还有五、六万人,心里不禁感到一丝绝望。 这时暗卫骤然来报,安扎大营的大军已经冲破城门的把守,火速朝皇宫这边赶来。 阙挚苍听到这个好消息,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他整了整衣裳,让人打开正殿的大门,在御林军的保护之下,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站到殿外的高台之上。一批批精锐的弓箭手或站或蹲地将他团团保护起来,大内侍卫则迅速用盾牌架起一道坚固的铁墙,将所有人挡在后面。 阙挚苍冷眼看着以阙挚弘为首的叛军,声音高昂道:“老四,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投降,朕保证不杀你。否则,杀无赦!” 坐在白马上的阙挚弘,听完他的话后,仰天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皇兄,你是不是搞错了,整个未央宫现在已经被我的人全面包围了,该投降的人是你吧?” 他温文尔雅一笑,道:“套用你的话,如果你现在投降,再写一封自罪书告知你的臣民,你自愿退位让贤,传位于我,我可以保证你退位后,依然可以当你逍遥的太上皇。我们还是兄弟。” “让贤?”阙挚苍目光充满仇恨地瞪视他。“像你这种弑兄篡位的乱臣贼子,‘贤’从何来?” 第691章 屈打成招 阙挚弘悲天悯人道:“我这么做也是为民除害,皇兄在位三年,却屡施暴政,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连番降罪于北阙。我如今揭竿而起,忍着心痛斩断血肉亲情,也是为了想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知我者,懂我心意;不知我者,解释再多也没用。但是我相信若干年后,待我将北阙重新带向一个和平盛世,到时候百姓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那些彼时质疑我的人,定也会理解我今日的无奈之举。” 阙挚弘最后的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意在向支持他的人许诺,他有能力带领大家走向一个和平年代,跟着他一定不会有错。 他这是在收买人心。 阙挚苍又岂会没看出他这招攻心术,不禁冷冷一笑,讽道:“不愧是贤王,满嘴的仁义道德,可惜干的全是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声音骤然一顿,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御林军:“把皇后带上来。” 不多时,皇后被两名御林军左右夹住腋下拖出来。 彼时的潘心手脚已废,双目被挖,脸上被划了一百多刀已然毁容,十指的指头也都烂了,全身多处伤口。 众人无比倒抽了一口冷气,潘心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母,就算犯错,顶多也是被削去封号,轻则打入冷宫,重则赐白绫,再怎么样也不该受到这种非人的对待,这简直是一种羞辱。 阙挚弘死死咬住后槽牙,拳头攥紧,猩红了双眸。 如果说,阙挚弘这辈子对哪个女人动过心,这人无疑就是潘心。虽说这个女人最后因为荣华富贵而放弃了两人这段感情,可是终究是爱过的,如今看到她变成这样,阙挚弘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瞪视着阙挚苍的血红眼睛瞬间充满了仇恨。 “老四,你真当朕就这么蠢吗?什么都不知道?”阙挚苍指着已经不成人样的潘心。“你们叔嫂勾结,败坏伦纲,为了自己的野心,设计害死后宫二十多条人命,断朕子嗣。这一条条罪状,随便哪一条扯出来,都够斩你们脑袋好几回了!如今,潘心将一切都招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众人闻言,一阵错愕,皆目瞪口呆地看向阙挚弘。 这是怎么回事?叔嫂勾结,难道这皇后和四王爷早就背着皇帝……好上了?啊啊啊,这信息量好大啊!!!还有皇宫的连环命案,除了苏琼华以外,他们也有份参与? 阙挚弘脸色青白交替着,十分难看。 在潘心被阙挚苍捉住关起来的那时候,阙挚弘就已经想到会有今日之事,甚至还想好了应对之策,因此听完他的话后,心里并没有太慌张。 他现在唯一怕的是,潘心会说些什么。 要知道他手中不少人,是奔着他“贤王”之名来投奔的,此次造反更是打着“废无德暴君,清君侧”的名号,如果阙挚苍指责他的罪名一旦落实,军心肯定会不稳。日后他就算真的能成功登基,百姓也很难接受这样一个皇帝。 这便是人性,只能接受那些好的、光鲜的东西,至于那些污秽东西,只能落得被人嫌弃的份。 哪怕你内心再怎么肮脏,做的事再怎么禽-兽不如,只要没人知道,你依旧是个正人君子。 潘心听话阙挚苍的话后,激动地朝四周竭力嘶叫着。流血的双目看不见,她不知道阙挚弘在哪里,因此乱喊一通。阙挚弘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对劲,潘心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可是却说不出来。 难道……? 阙挚弘的心骤然一沉,她的舌头也被阙挚苍割掉了吗? 这个想法,让阙挚弘心里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更恨阙挚苍。 袁平暗中拽了一把阙挚弘的衣袖,提醒他,目前应以大局为重! 阙挚弘这才清醒了一些,忍着心痛,故作轻松道:“没有。我没有话要说,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事。而且看到皇后现在这样,我只能想到两句话——莫须有的罪名,以及屈打成招。” 阙挚弘三言两语便轻松扭转了局面,阙挚苍没想到会被他反咬一口,当即怒不可遏。 “你——” 阙挚弘是个薄性之人,这点,潘心一直都知道。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阙挚弘会这么快就把自己撇干净,不由得愣住。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阙挚弘让她又重新找回当女人的感觉,潘心心里是有他的,自然不希望他有事。可是另一面,看到他翻脸无情,心里仍然感到钝痛。 “啊!” 阙挚苍突然拽住潘心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潘心痛得大叫一声。 “贱人,告诉大家,最近这段时间皇宫内屡屡发生的命案,是不是你和老四、苏琼华三人共同谋划的?朕的几个儿子是不是被你们所杀?还有那个预言石碑,是不是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潘心痛得流下眼泪,只是这眼泪混合着血水,看起来异常的狰狞和恐怖。 “啊……啊啊……”潘心痛苦地叫着,内心犹豫不断。 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就算最后阙挚苍良心发现,肯留她一条性命,或者是阙挚弘胜利了,把她救出火坑,可是如今她手脚已废,双目失明,已然是个废人,她也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只是这个头点下去,阙挚弘多年来树立的“贤王”形象,就毁于一旦,计划了多年的事情,也会前功尽弃。可是不点头……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管你父亲一家人的命了?” 阙挚苍低头,将嘴凑到她的耳边,以两人方可听见的音量厉声警告。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朕早就吩咐下去,只要朕一出事,你全家人都要跟着陪葬!” 潘心听完他的话后,又痛苦地嘶叫一声:“……啊……啊……” 可是没人知道她在叫什么。 阙挚弘紧了紧一直握紧的手,瞪视着阙挚苍的目光,变得更加的仇恨歹毒。 方才他看见阙挚苍突然把嘴靠近潘心的耳边,阙挚弘心里便涌起不好的预感。 第692章 道貌岸然假慈悲 “皇后,你是不是受人威胁?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好了,我不想你为难,我也相信这些肯定不是你的真心话。”阙挚弘装模作样地关心起潘心来。 “啊啊……”潘心嘶叫,满脸的痛不欲生。 阙挚弘一招以退为进,瞬间把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 那些本来听到阙挚苍的话后,心里有些动摇的人,彼时都露出一副恍悟的表情,颇为认同阙挚弘的话。 可不是,皇后都被人折腾成这样了,这不是屈打成招,这是什么? 这暴君果真残忍! 众将士心里如是想着。 阙挚苍眯起眼睛,冷冷一笑:“道貌岸然假慈悲,老四,你每天这样演戏就不累吗?” 阙挚弘温雅一笑:“不累,怎么能比得上皇兄累呢?皇兄每天这样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本性,试图去当一个亲政爱民的好皇帝,论起演技,我是自叹不如。” “你少逞口舌之快。”阙挚苍说完,又用力扯了一下潘心的头发,声音狠戾。“朕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 不知是泪还是血水,从潘心的眼角滑了下来,她没办法说话,所以只能拼命地点头,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见状,阙挚苍心中一宽,连忙对着高台下的众将士朗声笑道:“你们看到没有?这个贱人承认了,就是她还有你们口口声声最受人爱戴的贤王,合谋害死了朕的儿子。 他们故意散播对朕不利的丑闻,制造朕是暴君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让北阙国的臣民对朕失望,只要民心一失,他们便可以大举着‘清君侧’的名号公然造反。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 阙挚苍的手指果断指向高台之下,被众将士拥护在中间位置的阙挚弘。 “你们的贤王,阙挚弘的阴谋。” 阙挚苍的一席话,顿时在众人的心里掀起了千层浪,议论声四起。 孰不料,阙挚弘却道:“你把一个女人打成这样,还把她的舌头割了,她这辈子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你怎么说都行,反正她也不会反驳你。” 阙挚弘的声音甫一落地,四周顿时又静了下来。 这给阙挚苍感觉很不妙,阙挚弘这张嘴,从小就很会哄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趁着他还没有说出更多对自己不利的话之前,阙挚苍果断道:“就她所犯下的罪,朕就算是把她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 “什么罪?”阙挚弘嗤笑,伸出手指边说边帮他一件件数着。“叔嫂勾结、谋害皇亲、制造假象离间你们君民之心,可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在说,证据呢?只要你能把证据拿出来,是我做的,我一定不会否认。” 阙挚弘说这话时,表情淡定而认真,一点都不像奸诈之人。 阙挚苍指着潘心,大声道:“这个女人就是最好的人证!苏琼华在临死之前,也已经承认了一切。” 阙挚挚喊得比他还大声:“一个死了,一个舌头被割了,你怎么说都行。” “那还有她呢?”邓彬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紧接着,双手被绑的平儿就被他从后面推了出来,狠狠地摔在潘心的旁边。 平儿挣扎着起身,结果一抬头对上的便是潘心那张恐怖的脸,顿时吓得惊叫一声,躲到一边去,再也不敢看潘心一眼。 平儿在潘心身边伺候多年,潘心自然认得她的声音,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邓彬指着平儿道:“她可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对皇后的事情知道得最清楚,她的舌头可没被割掉。” 那日皇后出事,平儿趁机逃出了未央宫,这几天一直在皇宫的各个角落里东躲西藏,刚刚才被阙挚苍的暗卫捉到。否则,只怕她早就变成一具死尸了。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否则朕马上送你去见阎罗王!” 阙挚苍拔出别在腰间的配剑,剑尖抵在平儿的脖子。 平儿怕死,吓得全身一哆嗦,就全部招了:“是,事情就像皇上所说的一样。娘娘和四王爷早就背着皇上在一起了,最近宫里发生的命案,都是娘娘和四王爷筹划的。石碑的预言,也是娘娘的主意,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爷和娘娘做的,不关我的事……所以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平儿边说边哭,压根不敢再瞅身旁的潘心一眼。 “啊啊啊……”潘心放声哀嚎,终于尝到了什么叫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的滋味。 自从她答应跟阙挚弘合作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到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可是却没有想过,死前还得再受这种羞辱。 如果,如果可以马上死掉……一切就能结束了。 咻—— 一枝冷箭骤然划空而来,刺穿平儿的胸膛。 平儿痛叫一声,身体下意识向前一栽,整个人便从高台上掉了下来,发出一记重响。 双目看不见的潘心,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满脸慌张。 可是下刻,“咻”的一声,第二枝冷箭紧追而来,刺入潘心的胸膛。 潘心满脸的不敢置信,身体慢慢在向旁边倒了下去。 不过这样也好,终于……可以结束了…… 潘心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无不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了眼。 他们循着冷箭飞来的方向抬头望去,便见高台之下阙挚弘手里拿着短弓,准头正对准高台之上,只是利箭已空。 御林军大惊,连忙将阙挚苍拉进盾阵的后面,弓箭手同样瞄准阙挚弘。 阙挚苍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竟然敢把她们杀了!” “不,杀死她们的人是你!” 阙挚弘双目赤红地回吼一声,两行清泪自他眼中滑了下来。 “皇嫂一定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伺候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会怀疑她,甚至为了向另一个男人打击报复,不惜逼她撒谎,扭曲事情的真相。我想,皇嫂一定就是不肯合作,所以你才会这样对她。我杀她,是因为她现在一定比死还要痛苦,而我不想再看到她痛苦下去。 再怎么说,她和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你不心疼她,我心疼! 阙挚苍,像你这样残忍的人,根本就不配当一国之君!你甚至连当一个男人都没有资格,我看不起你! 我现在正式告诉你,今日这一战,有你没我! 我不会把北阙交给你这种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妻子都可以利用,禽-兽不如的人手上!” 第693章 兵器方面的天才 阙挚弘这段话,说得慷慨激昂,简直大情大义,脸上的表情又是演得入木三分,让人不信他的话都难。 他们各执一词,大家也不知道真相是哪一个。 “到底是谁禽=兽不如了,真正扭曲事情真相的人是你。” 阙挚苍气得脸都紫了,没想到阙挚弘这样也能倒打一耙。 “今日朕就算是死在这里,让你坐上这个皇位,但是你这个皇帝依旧当得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们不会服你,迟早有一天,今日之事会重新上演,会有第二个阙挚弘站出来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举着清君侧的旗号反你。” 阙挚弘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只是下刻,他却诡异一笑:“皇兄,我知道你现在说这么多废话,无非是在拖延时间。既然你能收到安扎大营三十万大军已经朝皇宫这边赶来的消息,我同样也收得到。可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这样做根本没用,我只需要控制住你,别说是三十万大军了,就算是四十万大军,五十万大军赶来也一样没用!擒贼先擒王,原来这道理你不懂。” 心事被戳破,阙挚苍赤红着眼睛瞪着他:“老四,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了?大军已经进城,进宫根本就不需要花多长的时间,现在两军对战,我方的实力看上去虽然不如你,但是你们想杀朕也没那么容易。朕就不信,朕这个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会输给一个乱臣贼子!” “是吗,那要不要试一试?”阙挚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目光骤然冷上几分。“换上十字弩。” 他一声令下,弓箭手迅速将弓箭撤下,换上新武器。 当阙挚弘的人将十字弩的箭头对准大殿的方向,阙挚苍这边所有人脸色剧变。 “这是什么武器?为何朕从来没有见过?”看着这崭新的武器装备,阙挚苍满脸的不可思议。 阙挚弘得瑟地勾唇一笑,故意讥道:“怎么苏季菲没有告诉你,她对兵器设计很有研究吗?这东西叫十字弩,可是个好宝贝,便是出自她之手。” “苏季菲懂这些,为何朕不知情?”阙挚弘微慌,面色难看。 阙挚弘佯装惊讶,煞有介事道:“看来皇兄当真不知道这事,这苏季菲简直是这方面的天才,经她手改良出来的兵器,不禁比以前的好用,而且威力各方面也得到大大的提升。就拿这十字弩来说吧,皇兄可曾见过单人就能拉开的弩,能装五支弩箭?而且这箭中还装有少量的火药,一挑即爆,只要被这个东西打中,不管是打在什么位置,都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阙挚弘说完,故意“啧啧”两声,感叹道:“难怪杜卿一直对她赞不绝口,这苏季菲确实是有过人的本事,就连我,都忍不住想将她纳为己有。只可惜她识人不清,选来选去,最后却选了一条最糟糕的路走,不禁害了自己,还害了她身边的人。我想现在她心里应该十分后悔吧?” 阙挚苍面色大变,像死灰一般的惨白。 他压根不知道这事,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这么着急对夏君候下手,让苏季菲如此厌恨自己,也许今日之事会是另一种局面。 阙挚苍悔不当初。 “现在后悔这么快就跟她撒破脸了吧?”阙挚弘看着他冷冷一笑,举起剑,大声喝道:“给我杀!” 他话音甫一落地,阙挚苍突然狂笑不止。 “哈哈哈。” 众人满脸不解。 阙挚弘微微眯起了眼睛,冷声问道:“你笑什么?” 闻言,阙挚苍这才慢慢止住了笑,眸底杀意渐浓:“老四,朕哪也不去,却偏偏退到这里,你当真以为是巧合吗?” 阙挚弘眸光转了一圈,脸色大变道:“你在这里设有埋伏?” 刚才阙挚苍在御书房设下的空城计,害阙挚弘损失不少兵将,这仇他还记着呢,如今乍听阙挚苍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恨得直咬牙,想吃阙挚苍血肉的心都有了。 阙挚苍目光冷冽地扫了四周一眼,道:“不怕告诉你,朕早就让人在这里埋好大量的火药,只要你胆敢踏进这里救这个贱人,朕便让你有来无回,让你们这对渣男贱女去地府去做一对鬼鸳鸯。” 闻言,阙挚弘顿时气得脸都绿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阙挚苍会出这一手。 “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那你现在是准备和我同归于尽吗?” 阙挚苍愤恨道:“朕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好,那你就去死!看看你的火药威力大,还是我的十字弩炸药快。”阙挚弘的声音甫一落下,手一扬,弓箭手里的十字弩便对准目标,连续射出去。 霎时,箭如雨下,中箭者身上纷纷爆炸起来,哀号声遍野。 阙挚苍脸上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他没有想过十字弩的威力如此强大,中箭者无一生还。 才眨眼间的功夫,他的人又死了不少。 “皇上小心!” 伴随着声音的响起,阙挚苍骤然被邓彬用力扑倒在地,盾牌随即在他的前面重新搭起了一道铁墙。 嘭!——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爆炸声随即响了起来。 阙挚苍抬头一看,面色当即吓白,原本站在他身后贴身保护他的大内侍卫,全身着火了,发生凄厉的惨叫声。 “救我,快点救我!” 大内侍卫不断向大家发出求救,可是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帮他。 “火,火……” 全身着火的大内侍卫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爬上石栏,直接从高台上跳下去,活活摔死。 阙挚苍心有余悸,恐惧从四面八方涌起,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 邓彬将他扶起来,紧张问道:“皇上你没事吧?” 阙挚苍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战况。 “还差一步,还差一步朕的三十万援军就要到了,朕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阙挚苍用力推开他,眼睛猩红一片。“给朕冲啊!——杀!杀!杀!” 邓彬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看着已然杀红了眼的阙挚苍,心急如焚。 第694章 同归于尽 “皇上,先退到殿内去,以守为攻,再拖延一会援军就能赶到了!”邓彬压着心火,忍不住劝道。“现在保存实力要紧。” 阙挚苍大声道:“你要是怕死,现在就可以滚!朕没有拦你!但是今日,朕和老四之间必须做个了断。” 邓彬继续劝道:“皇上,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滚!别烦朕!”阙挚苍将邓彬一把推开。 他这会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弄死阙挚弘,完全听不进去邓彬的话。 阙挚苍拔起自己的配剑,也加入了厮杀的行列。 阙挚苍自小练武,武艺虽说比不上阙修尧,但是与阙挚弘也是不差上下,如果拼尽全力,那也不失为一名悍将。 对手喷出来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喷得他的脸上到处都是。而因为有他的加入,御林军和大内侍卫们志气大增,个个变得异常勇猛。 但是尽管这样,阙挚弘的人很快就攻上高台之上。有了苏季菲亲手所改良过的兵器在手,他们如虎添翼。 阙挚苍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心里不禁感到绝望。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朕吗?” 阙挚苍心灰意冷,神情悲恸。 “皇上,这场仗我们还没有打完,你不能现在就放弃!”邓彬骤然拉住他,将他推入殿内。 邓彬回头,对禁卫总领下达命令:“让所有人迅速退到里面去,点燃外围的炸药。” 禁卫总领没有领命,而是看向皇帝。 邓彬有些气急败坏:“还不快去!再拖延下去,你我都会没命!” 阙挚苍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但是理智并没有完全失去,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邓彬这是准备孤注一掷。阙挚弘如果不想给他们陪葬,听到爆炸声后,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照他的话去做。”阙挚苍眼中恢复一点清明。 禁卫总领这才道:“是。” 禁卫总领一边指挥着大家迅速退进殿内,一边给早就埋伏在角落里的大内侍卫发出暗号,让他们点燃火药。 砰—— 一道爆炸声响起,震惊了天地。 阙挚弘面色大变,没想到阙挚苍当真命都不要,要跟他同归于尽。 砰砰砰—— 阙挚弘的心念还没有转完,爆炸声又接连响了起来。 许多人被炸得粉碎,惨叫声遍地。 大家心有余悸,转身就要逃到殿外去,鱼贯而出,结果出现了踩踏事件。 阙挚弘一阵大怒,挥剑道:“谁敢后退,本王就杀死谁!” 他自己精心培训出来的精兵,听到他的命令后,连忙停止后退,可是其他人却没有依令行事。 阙挚弘一怒之下,自马背上高纵跃起,长剑一挥,泛着冷冽光芒的剑尖一下子就割破离他最近的几名士兵的喉咙,血喷洒而出。 这下,所有人都被阙挚弘的狠戾震慑到。 “给本王冲进去!谁能取阙挚苍的首级,本王赐他黄金万两。”阙挚弘挥剑大声喝道。 众人脸上露出无比贪婪的光芒,仿佛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同伴的尸首,而是那发着闪闪亮光的万两黄金。 衡量利弊,最后自私和贪婪战胜了一切。 他们调转枪头,朝着大殿的方向喊道:“杀死暴君!大家冲啊!” 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奉阙挚苍之命,躲在暗处负责点燃火药的几名暗卫,骤然遭到几名黑衣人的诛杀。 对方武功高强,几名暗卫甚至连对方的十招都接不了,就纷纷死在他们的手上。 他们就像来时一样,匆匆出现,又迅速撤离。若不是地上多了几具尸体,只怕没人知道他们出现过。 就在阙挚苍还在奇怪,为什么爆炸声忽然停下,大殿的两扇大门赫然被阙挚弘的人攻破,他们见人就杀。 “快点保护皇上,还有邓大人离开!” 禁卫总领将皇帝和邓彬两人推到十几名大内侍卫的手上,让大内侍卫护送他们从后边的偏门离开,自己则留下来断后,已经做好死的觉悟。 “想走,没那么容易。” 阙挚弘执剑从马背上施展轻功跃起,挥出来的剑尖直接逼向阙挚苍的面门。 阙挚苍心里大惊,推开身边不会武功的邓彬,拔剑迎接阙挚弘的挑战。 片刻间的功夫,两人便已经对拆数招,无法熄灭的仇恨填满了两人的双眸,一心只想致对方于死地。 “老四,朕今日就亲手送你下地狱!”阙挚苍双目赤红,脸上只剩下嗜血的恨意。 阙挚弘同样咬牙切齿道:“很好,这正是我所想要的!” 两人的武功不差上下,但是阙挚苍过惯了帝王的好日子,论耐力和体力,他稍逊阙挚弘一筹。 刀剑碰撞,激起了一阵火花。 阙挚弘一剑砍在阙挚苍的肩膀上,差点把他整条手臂都给砍下来。而阙挚苍也不甘示弱,一剑刺向阙挚弘的面门。阙挚弘虽然闪躲及时,但是脸颊还是被他划出一道细长的薄薄伤口,青丝更被削断几缕。 “住手,你们统统给我住手!” 突地,一道老妇苍老无力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只可惜现在是生死关头,大家眼里有的只剩下杀戮,根本就没人留意到谁在说话。 “住手,哀家叫你们住手,听到没有!” 看着杀红了眼的众人,太后心头无比绞痛,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喊完后她不舒服地连咳好几声,看起来异常痛苦。 打得不可开交的阙挚苍和阙挚弘,闻声,心头狠狠一震,只觉有重物突然间撞上心头一般。 不管如何,他们还是不大愿意让母后看到他们互相残杀的样子,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 他们闻头抬头望去,只见太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跄跄踉踉地朝他们快步走过来,身后还尾随着两名小侍卫,一直低着头,一副卑躬屈膝恭顺的样子。 “是太后。” 反军中,有人认出太后的身份,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这才被软禁短短数日,太后感觉却像老了好几岁,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头发也白了许多。 第695章 腹背受敌 这两名小侍卫是苏季菲和阙修尧假扮的,当苏季菲看到阙挚弘的弓箭手手执十字弩,眉头倏地蹙紧。 除了十字弩以外,还有步兵们别在腰上的弯刀,部分骑兵手里的铁锤,苏季菲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日经她手改良过的武器,会在今日这种情况下看见。 阙挚苍的呼吸忍不住一滞,看着太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阙挚弘的面前。阙挚苍垂放在两侧的手,蓦然握紧成拳,眼睛痛恨地眯了起来,心寒不己。 这是她的选择,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现在你还在失望什么?失望什么? 阙挚苍,清醒点吧! 阙挚苍狠狠闭上眼睛,几乎快要把后槽牙咬碎,才把心里那股浓郁的酸痛感给重新压下来。 只是下刻,却发生了一件他意料之外的事。 “啪!——” 太后一巴掌重重地打在阙挚弘的脸上,一声怒喝:“老四,你闹够没有?” 阙挚弘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对面的阙挚苍一眼,脸上的表情开始龟裂。 别说是他,就连阙挚苍,同样是满脸的惊讶。 阙挚弘狰狞地瞪着太后,指着阙挚苍道:“母后,你竟然为了这个狗杂碎打我?你是不是疯了?” 太后气得脸都绿了,颤着声道:“你说什么?你骂谁是狗杂碎,你们俩可是亲兄弟,你怎么可以这般侮辱他?甚至还手足相残?” “呸!我跟他算哪门子的亲兄弟,我的亲大哥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他不过就是甄妃那女人留下来的贱种,怎么可以跟我相提并论。”阙挚弘呛道。 他声音甫一落地,人群一阵骚动,惊讶的声音不绝于耳。 “啊,皇上不是当今太后所生吗?” “这……这怎么可能?” 各种猜测声,就好像巴掌一般,重重地打在太后的脸上。 太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举起手,就想抽阙挚弘一个耳光,可惜挥出去的手在半空就被阙挚弘捉住。 “真相被戳穿,终于恼羞成怒了?” 阙挚弘瞪视她的目光,和他的声音一样的冰冷无情。 “既然你当年敢做,那你应该早就准备好该承受的后果!” 太后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还要哀家说多少次才会相信,他真是你亲大哥。当年甄妃的孩子,一出世就夭折了。皇上和你,才是哀家所生。” 阙挚弘却显然不相信她的解释,不以为然地摇头一笑。 “现在争议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事到如今,想要停息这场战火就只有一个办法,他自动退位,否则——”阙挚弘冷笑一声。“不是他死就是我的亡。” 闻言,太后脚下踉跄,向后倒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褪。 阙挚苍激动地朝他们喊道:“阙挚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朕说清楚?” 阙挚弘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勾唇嗤笑道:“你还要我说什么?刚才的话,我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懂,你自己去问母后吧。” 他说完,一顿:“不对,你的生母是甄妃,叫太后为母后,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北阙律法,皇上若不是当今太后所生,无需称呼太后为母后,直接太后即可。 阙挚苍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目瞪欲裂地瞪着太后:“难怪从小到大,不管朕怎么做,你都不满意。原来,这就是原因。” “不!你是哀家的儿子,你一定要相信哀家!”太后歇斯底里地喊道。“苍儿,你一定要相信哀家!” 可是阙挚苍却冷漠地转过去,他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才忍住夺眶欲出的眼泪。 也罢,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也好,以后心里就不会再有怨恨了…… 思及此,阙挚苍心里反倒有几分释然。 他用力闭上眼睛,将满眶的湿意硬生生逼回去,睁眼再看太后时,眼神冷漠得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好像,他从来不认识此人一般…… “苍儿,苍儿,你不能不相信哀家!……你真的是哀家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儿子,哀家没有骗你。……哀家真的没有骗你。”太后的呼喊却始终得不到阙挚苍的丝毫反应。 最后,太后像是受到重大打击一般,承受不住地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流下泪水。 “天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真的是报应?” 太后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自己的心窝上,痛心疾首。 “我错了,当年我真的做错了,所以才会得此报应,连我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认我。” 看到太后伤心成这样,阙挚苍心里不禁有一丝动摇,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她对自己的冷漠,他心里又忍不住恨起来。 最后,他紧紧咬住牙关,一句话都没有说。 人群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一身小侍卫装扮的阙修尧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眸底闪过一丝报复后的快感。 外面骤然响起了鼓鸣,喧哗声四起。 “这个是……”阙挚苍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邓彬喜出望外地扯着他的手道:“皇上,肯定是安扎大营的三十万大军赶到了!” 阙挚苍大喜,眼中重新染上了希望。 这时候阙挚弘的传信兵陡然跑进来一报:“禀王爷,对方的援军冲破我们的层层设卡,现在已经将我们的人重重包围了。” “什么?”阙挚弘脸上青筋暴起,极为暴怒。 阙挚苍忍着肩膀上的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楚,趁机朝阙挚弘的人高声喊道:“各位将士,朕知道今日之事,你们也是被老四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不能怪你们。朕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朕可以既往不咎,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大家不要被他骗了,以我皇兄的为人,今日你们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是不可能容得下你们的。你们现在放下武器,就等于放下自己的命。” 阙挚弘气愤难当,喊出来的声音比阙挚苍还要高昂。 这次逼宫的十万精兵,当中只有六万是阙挚弘自己的人。这些人长期受阙挚弘思想的熏陶,对阙挚弘非常的尊重和信任,是不可能背叛阙挚弘的。但是方才受困于御书房时,死的大部分都是阙挚弘的人,因此现在剩下的这五、六万精兵,阙挚弘的人只占了一半多一点,如果这个时候这些人选择窝里反,那他可就真的是腹背受敌。 第696章 弑父 “王爷说得对,现在就算我们投降,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杀了他,杀了这个暴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北阙才能迎来一个太平盛世!” 袁平在旁边高声附和。 “而且现在皇帝就在我们眼前,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把皇帝捉住,殿外的那三十名大军又何足为惧?这场仗一定会是我们赢的!你们一定要相信王爷!” 尽管袁平这样说,可是除了阙挚弘自己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开口表态,反而你看我,我看你,动摇不定。 阙挚苍见他们犹豫,继续道:“如果你们不相信,朕今日可以啮臂为盟,以示诚信。” 那些心里本来就已经有些动摇的将士听到他这名话后,更是心动不已。 因为阙挚弘毕竟不是他们的主子,打赢了也不是自家主子坐皇帝,好处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他们顶多就是拣人家剩下的。说穿了,今日之事,他们就好像被人赶鸭子上架,别无选择。可是现在不一样,皇帝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并且大庭广众之下许诺日后不追究,这么多人可以作证,皇帝日后也不好反悔。 不少将士开始放下武器,朝皇帝那边走了过去。 阙挚苍见状,心中大喜。 反观阙挚弘,满脸阴鸷,手紧紧握住剑柄,那个“杀”字随着拔剑的动作,随时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浑浊的男人声音骤然闯入他的耳朵里。 “先帝是被阙挚苍用布捂住鼻口,窒息而死。这是物证。” 随着这道声音落地,几乎同时,一枚飞镖越过他的脸颊,射在他的脚前方。 阙挚弘赫然被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震惊不已地看向四周,结果却没有瞧出任何可疑人物。 他懂腹语,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人用腹语告诉他这件事。 但是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还有,父皇真的是被阙挚苍杀死的? 若真是这样,那么阙挚苍就更没有资格当这个皇帝了,只要大家知道父皇被杀的真相,就没人会再支持阙挚苍,自己“清君侧”的造反行为,就更加的名正言顺。 想通透后,阙挚弘喜出望外,连忙弯下身将飞镖拔起。当他看清楚系在飞镖上的那条淡黄色手帕时,不禁双目一亮。 这手帕他认得,正是父皇生病那段时间,经常用来擦拭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个惠字,正是出自他母后之手。 阙挚弘站出来,大声喝道:“一个为了皇位,连弑父这种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人,没资格谈诚信!” 音落,现场响起了一道道抽气的声音。 阙挚苍脸色大变,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异常惨白的脸,这下更白了。 “先帝不是病死的吗?怎么变成弑父了?” “难道……先帝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当今皇帝杀死的?” “啊——” 各种猜测声纷纷四起,众人目瞪如铜铃地看向手臂正在流伤的阙挚苍,满脸的不敢置信。 “弑……弑父?”太后颤着声,同样满脸疑惑地看向阙挚弘,像是在向他寻找答案,但是心底的恐惧却忍不住涌起。 阙挚弘将手帕拿出来:“母后,你应该认得这个东西吧?” 太后接过手帕的手,控制不住颤抖:“这……这是你父皇所用之物,是哀家亲手所绣,哀家当然认得……” 阙挚弘指着阙挚苍恶狠狠地骂道:“他就是用这个东西,杀死了父皇!” 不,不可能!这手帕,不是早就被他扔了吗?为什么会在老四的手上?为什么? 阙挚苍面色惨白得厉害,下眼睑控制不住的发抖。 站在太后身后的苏季菲见状,就知道阙挚弘方才所说的事情是真的,心里徒然涌起一丝寒意。 她默默回头,看向身旁同样一副小侍卫打扮,一直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低的阙修尧,心情略复杂。 苏季菲虽然没有听到阙修尧开口说话,但是他射出飞镖的那瞬间,还是被她眼尖捕捉到。 因此,她几乎能肯定,阙挚弘方才所说之事,估计也是刚知道,而且还是出自阙修尧之口。 苏季菲不明白的是,阙修尧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难道当年阙挚苍动手杀死先帝时,他也在场? 如若真是这样,阙修尧为什么不阻止? 他对先帝的恨,当真这样深,就恨不得他死吗? 再怎么说,先帝也是他的父亲! 如果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在自己的面前遇害,而他却选择束手旁观,那他和阙挚苍、阙挚弘两人又有什么区别? 才眨眼睛间的功夫,苏季菲心里便已经涌出多种想法。 这时,一只大手骤然轻轻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 阙修尧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她,苏季菲同样看着他。 看着眼前这双像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那一刻,不知怎的,苏季菲心里那些杂乱的想法忽然间都烟消云散。 她决定相信这个男人! 她相信他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就算真的做了,也许里面也有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打定主意后,苏季菲反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信任的浅笑。 “……不,苍儿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哀家不信!”太后难以置信地瞪向阙挚苍。“哀家的儿子是不会做出弑父这种事的!他不会!” “朕当然不会了!”阙挚苍矢口否认,怒指阙挚弘。“老四,你竟然敢随便拿块破布来诬陷朕!” 只是血色尽褪的脸上,以及那慌乱的神情,却泄露了他的心虚。 这辈子,阙挚苍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黄昏。 当他端着药汤,想到父皇的床边尽孝,听到的却是父皇想要废掉他,另立储君的事情。 这怎么可以! 如果他被废掉,那么他这辈子就等于完了。 从小,阙挚苍就知道母后不喜欢他,所以他一直努力按照父皇的要求活着,可是为什么不管他再怎么卑躬屈膝,迎合着父皇的心意去做事,父皇还是一直对他不满意?到头来,甚至还想废他,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个时候,阙挚苍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绝对不能让父皇这样做! 绝对不能! 所以,他把魔手伸向床上那个长年卧榻的老人。 第697章 他只是可以丢弃的附属品 阙挚苍到现在还记得,父皇临死前瞪视自己时的血红眼睛……就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儿子会杀自己一样! “这块手帕的材料,还有绣法,只有前朝才有,手帕是真是假,只要稍作调查就能知道我是否有说谎。”阙挚弘淡定道。 阙挚苍眼睛赤红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那又怎么样?这手帕就算是真的,也有可能是你当年偷偷藏起来,今日故意拿出来作为诬蔑朕的证据。而且这事就算是朕所为,为何当年你不说出来,要等到现在?” 阙挚弘胡乱编了个谎:“那是因为这件事,也是最近才有人向我告密的。” 阙挚苍咄咄逼人道:“那个人呢?叫他出来,朕要跟他当面对质!” 阙挚弘情急之下,只能说道:“我不知道,那人武功极高,把东西扔下后就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这句话里面,假话中掺着几分真话,可信度倒也极高。 阙挚苍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若有所思。 他在想,老四说的这个人会是谁?可是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什么高人,依朕看,这些全都是你的胡说八道!”阙挚苍冷冷一笑。“老四啊老四,朕本想念在手足亲情的份上,放你一马,没想到你不仅不懂得感恩,还如此的狼子野心,实在可恶!” 阙挚苍指着阙挚弘,对着阙挚弘的一干手下喝道:“让朕来告诉你们,你们这个所谓‘贤王’的真面目!他不禁勾引朕的皇后,毒杀朕的皇儿,甚至还想下药毒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当年先帝弥留之际,曾因为所服食的药汤被人动了手脚,而致使病情加重,骤然离世!而命人在李培公熬好的药里做手脚的人,便是他——阙挚弘!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你这是妖言惑众!子虚乌有!”阙挚弘气得脸都绿了,指着他骂回去。“当年父皇去世之前,便有了废太子,重立新储君的打算!而众皇子中,父皇最属意的人便是我!这事母后也是知道,她可以为我作证!……既然父皇都想把皇位传位于我,我为何还要去加害于他?” 阙挚苍冷哼道:“这么大的事,朕为何一点都不知情?” 阙挚弘怒瞪着他:“那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阙挚苍嗤之以鼻:“这不是一眼便能看穿的事情吗?” 阙挚弘气不过,回头软声哀求太后:“母后,你倒是说句话啊。” 太后全身哆嗦不已,双目一片血红地瞪着他们,半晌过后,才慢慢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孽子,你们这两个不肖的孽子……” 她声音赫然一停,顿时喷出大口的鲜血。 阙挚苍和阙挚弘被吓了好大一跳,连忙伸手去接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 “母后,你怎么样了?”阙挚弘一担担忧地看着她。 阙挚苍对太后心有芥蒂,关心的话,到了嘴巴却迟迟说不出口。 太后奋力推开他们,声音虚弱但语气凌厉道:“滚开!哀家没有你们这样的儿子!滚——” 太后情绪太过激动,这句话吼完,又呕出一大口鲜血,两眼一翻,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晕厥过去。 “太后,太后。” 身后的两名小宫女连忙上前,从阙挚苍和阙挚弘的手里将太后接过来。 阙修尧和苏季菲也紧跟着靠过来,阙修尧伸手按住太后的人中,另一只手又搭在她手腕的脉博处,暗暗将一点真气输送进她的体内,护住她的心脉,让她可以继续撑下去。 这么精彩的戏,怎么可以少得了她。 有了阙修尧真气的帮助,太后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指着自己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儿子,怒不可遏地喝道:“你们俩,谁都没有资格当这个皇帝。哀家……哀家要召集文武百官,重新另择新君。哀家是不会把北阙交到你们这样的人手上。” 太后向来不满自己,阙挚苍已经习惯了,因此听到她的话后,反应倒是不大,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更冷。 但是阙挚弘不同,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话,会出自那个从小就疼爱自己的母亲之口。 他一直以为母后反对自己举兵造反,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兄弟相残,所以他才会想到把母后软禁起来,免得她为难。 只要他把阙挚苍拉下马,顺利登上帝王位,母后就算纵然心里还责怪他,但是假以时日,只要他常伴膝下,他们母子的关系,又会变成以前那样。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母后会说出这样决裂的话来。 那他今日所做之事,他这么多年来所谋划所努力的一切,不就瞬间变得没有意义了吗? 不! 阙挚弘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母后,你是不是疯了?居然不让自己的儿子坐皇帝,而改为支持其他人。”阙挚弘为之气结。 “哀家就是没有疯,所以才会有此决定。”太后痛定思痛,对他们心寒不已。 阙挚弘怒道:“好,那你想让谁登基?是老六,还是老七、老八?” 在大部分人的眼里,阙修尧身上留着一半姜国人的血液,有着这样的身世,让他一出生就注定了这辈子都会与皇位无缘。 总之一句话,诸位皇子中,谁都有皇位继承权,就他阙修尧没有。 不禁如此,从阙修尧出生的那天起,大家都在防着他将来有朝一日会为姜国报仇复兴。 太后语气比他还要冷硬道:“不管是谁,总之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们!哀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元帝辛苦打拼出来的北阙,断送在你们两个不肖子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阙挚苍忽然间狂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阙挚弘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朕笑的是自己。”阙挚苍用大拇指擦去眼角的湿意,边克制笑意边说道。“老四,你知道吗?朕以前真的很妒忌你,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他们都最疼你,但是直到这一刻,朕才知道,原来在这个女人心目中,你和朕的位置都是一样。她的心里只有父皇,她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父皇。不管是你,还是朕,都是她可以丢弃的附属品。” 第698章 先帝遗旨 听完他的话后,太后脸色青白交替。 阙挚弘则是暗暗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太后,眼睛一片赤红。 阙挚苍脸上虽然带着笑,他笑起来像是赢了,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一片荒凉,痛得不停滴血。 真正的赢家,只有一个人。 阙修尧冷冷地看着互相伤害的母子三人,心里感到无比痛快。 母妃,你看到了没有,我已经帮你报仇了,你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阙修尧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眸底涌起一丝湿意。 霎时,有人用力握紧他的手。 阙修尧回头,便见苏季菲目光澄清地看着自己,眸底清楚地倒映他的身影。 阙修尧心底一阵激荡,用力回握她。 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终都瞒不过苏季菲的眼睛。也许在这个世上,最懂自己的人,便是她。 阙修尧很想好好珍惜这个女人,细心呵护这段上天赐予的感情。 “先帝早就选好新储君的人选,不用各位费心了。” 蓦然响起的声音,震惊到殿内众人。 大家齐齐朝声音的发源地望去,只见满头白发一脸病态的圣王爷坐在轿上被人抬了起来,而同样银须白发但身体还算健壮的秦国公则走在他的旁边,一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瞬间将众人隔开,给他们挤出一条道。 阙挚苍和阙挚弘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太后惊讶地看着两人:“皇弟,秦老,你们怎么来了?” 圣王爷乃是先帝的嫡亲弟弟,年轻时又救过先帝一命,可以说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秦国公年轻时跟着先帝南征北战,对北阙做出非常大的贡献,意义不凡。 “太后。”秦国公拱手作揖,到了此时此刻,还是谨守君臣之礼。 圣王爷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奈何全身乏力,已是油尽灯枯之相,连坐直身子都费力,更何况是下轿。 太后见状,连忙劝道:“你别动,有话直接就这样说吧,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不需要讲究这些规矩。” 圣王爷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秦国公,大口喘着气道:“秦……秦老,还是你来宣读圣旨吧。” 秦国公也没有推迟,圣王爷这样子,只怕先帝的遗旨都还没有读完,他就得一口气提不上,归西去了。 秦国公直接从袖内掏出圣旨,大声道:“先帝遗旨,大家还不快跪下来接旨。” 众人面面相觑,尽管满脸迷惘,但还是跪下来接旨。 只有阙挚苍是个例外,他自持皇帝的身份,没有下跪。 秦国公打开圣旨,大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以来,一直谨记太祖皇帝的训诫,恪尽职守,勤政爱民,协和万邦,又岂是‘殚心竭力’四字可概括也?朕已是年迈之人,虽有豪情壮志,却已无力再中兴圣业,而太子挚苍,自册封以来,品性无端,故朕痛心下此决定——即今日起,废除挚苍太子之位,降为亲王,另立三子修尧为太子,移居东宫,待朕百年寿终,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保乂万邦,咸使闻知。钦此!” 众人听完圣旨后,脸上表情瞬间万变,十分精彩。 阙挚苍看向阙挚弘,震惊不已。当年父皇想另立的太子人选,不是老四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老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他同样惊讶的人,还有太后。 因为当年先帝跟她提起这件事时,可压根就没有提到过老三,反而一直不停在打听阙挚弘的近况。太后自然而然便会觉得,先帝属意的人选是阙挚弘。 苏季菲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阙修尧。 她原本以为会在对方的眼里看到惊喜之色,可是全然没有,阙修尧脸上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还不悦地蹙紧眉头。 那反应,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却十分反感。 苏季菲心里猛然一震,难道阙修尧真的早就知道先帝遗旨这件事? “民间一直有传言,先帝藏有遗旨在宫里,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太后问道。 秦国公正气道:“不错。不过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太后面露疑惑:“可是先帝什么时候拟的这道圣旨,为何哀家毫不知情?” 秦国公眉梢一挑:“太后,这是在怀疑先帝遗旨是假的?” 太后模棱两可道:“是真是假,只要一验便知。” 秦国公面色肃穆:“这道圣旨千真万切,当年先帝驾崩之前,像是早已料到会发生今日之事,便命我俩同时进宫,先帝口述,由我执笔,圣王爷做证,拟了这道圣旨。这上面除了有传国玉玺的盖章,还有先帝的贴身印章。太后若是不信,尽管拿去给上书房的几位大臣验证。我相信这圣旨是真是假,他们定能一眼便认出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后又怎么会怀疑这圣旨是假的。 只是,她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她的两个儿子,为了这个皇位,你争我夺,争了大半辈子,最后甚至不惜兄弟相残,可现在却因为这道圣旨的出现,他们必须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入他人之手,这教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太后方才还很恨这两个不肖子,为了一个皇位,相继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狠心,可是现在,她又忍不住同情起他们。 说到底,他们身上可都是流着她的血液,一脉相承。 “不,这不可能,朕不信!这圣旨一定是假的!”阙挚苍情绪激动,明显接受不了这件事。 他看向阙挚弘:“老四,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我让说什么?”阙挚弘的反应,出乎阙挚苍意料之外的平静。 阙挚苍不由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他:“难道你也知道遗旨的事情?” 阙挚弘不答反问:“你说呢?”只是他眸底仅剩的那一点光亮,却逐渐暗淡下去。 见状,阙挚苍眼睛瞪得更大,心里多少有些明白。 这也解释得通,阙挚弘为何明知父皇要传位于他,但还是让人在李培公所开的药方里动手脚。原来,他根本早就知道,父皇想要传位的是另有其人。 第699章 废帝 圣王爷喘了口气,用着他苍老的声音,艰辛说道:“当年先帝召我等进宫,拟好这道圣旨后,便交给我们藏起来。先帝有话,若是皇上登基后,能惕心保全身后尔等,心系天下百姓,勤政爱民。这份遗旨,待我俩寿终归去之时,可一把火烧掉。但皇上如若不能做到以上所述,兄弟相残,荼毒生灵,便要我俩当众宣读此遗旨,扶持三王爷登基。” “胡说八道!什么圣旨,鬼屁圣旨,朕才是皇帝,是北阙国的一国之君。朕说什么才是什么,无需你们多言。”阙挚苍霸气无比。 秦国公面色一敛:“这么说,皇上是不准备依照先帝遗旨行事了?” 阙挚苍语气强硬道:“是又怎么样!” “既是如此,那就休怪臣等无礼了。”秦国公抱拳作揖,但是没有弯身,全无恭敬之态,反而浑身散发着一种威武的英雄气息。 他手一扬,果断道:“把皇上拿下。” 音落,有两名禁卫军迅速上前,一边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边强行按住阙挚苍的两只手臂,以防止他做出过激的事来。 “秦盛,你这是准备要造反吗?”阙挚苍气急败坏。 他不信这些人真敢动手伤自己,所以试着反抗,但是这两名禁卫军显然是高手,纵然阙挚苍这种身手的人,都反抗不了。 秦国公不偏不倚地说道:“臣正是在执行先帝的旨令,何来造反一说?” 阙挚苍怒目而视:“朕的三十万大军就在外面,你要是还想活命,便马上放开朕!朕也许可以念在你以往对北阙所做出的贡献,饶你不死!” 秦国公客气道:“皇上的三十万大军,孝忠的是朝廷,而并不是皇上一个人。当我们跟他们讲明来意,他们便自行给我们让出一道来,甚至还派人送我们进来,否则皇上以为就我们这点人,怎么可能突破阙挚弘外面的包围而走到这里?” 言下之意,就是阙挚苍所以为的那三十万大军,不会再听他的号令。 阙挚苍咆哮如雷:“秦盛!” 阙挚弘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顿时心里有些慌乱。 秦国公置若罔闻一般:“折腾了这么久,皇上应该累了,你们先送皇上回宸佑宫休息吧。” 两名禁卫军整齐地应道:“是。” 阙挚苍使劲挣扎:“你们敢这样对待朕,就不怕朕砍你们九族吗?——放开朕!放开——” 可惜不管他怎么吼叫,都没有人理他。 一代皇帝,就这样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拖下去。 阙挚弘睁大眼睛看着,心里痛快的同时,又有些不是滋味。他们连阙挚苍都敢对付,手段还这么强硬,那对自己更加不会手软。 阙挚弘垂眸,心思飞快地运转起来,寻思对策。 待阙挚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秦国公这才转身各看了太后和阙挚弘一眼。 最后,他对阙挚弘说道:“王爷,既然先帝早有旨意,那这‘清君侧’之事,就不劳你费心。现在,你可以让你的人把兵器收起来吗?等新皇登基以后,臣一定会向新皇求情,力保各位没事。” 不可否认,秦国公一出手,直接就让人把皇帝拿下,这招非常有震慑力。在场的诸位将士见状,不管是支持阙挚弘的,还是支持阙挚苍的,现在再看秦国公时,脸上都忍不住多了几分敬畏之意。 不待阙挚弘答复,众人思考片刻后,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朝秦国公的方向靠近。 太后眼睁睁看着,心知大势已去,她的两个儿子注定这辈子都无缘于这个皇位。 袁平看着支持阙挚弘的将士,瞬间便有一半归降秦国公,不由得怒斥:“你们是不是都疯了?他的鬼话都相信,阙修尧是什么人,就算你们现在投降,他会饶了你们吗?还不快拿起武器,和王爷一起并肩作战!只要我们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再毁了这张圣旨,今日之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王爷即位,你等封侯拜相,大家共享荣华富贵。” 已经归降的诸位将士,听到袁平这席话后,心里受到了蛊惑,又忍不住动摇起来。 “胡言乱语,就是有你这种奸污的鼠辈,王爷今日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本国公今日就送你归西,看你还怎么作恶!”秦国公厉声说完,便对他的手下下达命令。“来啊,把这厮给我大卸八块!” “是。”两名禁卫军拔出兵器,挺身而出。 袁平也就一张嘴巴厉害,武功也就只是三脚猫级别,见到秦国公真的要杀他,吓得脸色骤变,当即就躲到阙挚弘的身后去。 “王爷,救我!” 阙挚弘眯起双目,向前踏出一步,挡在袁平的前面:“你们敢动他一下试试?” 彼时的阙挚弘,全身散发着一种嗜血的危险气息。 两位禁卫军迟疑地回头望向秦国公,没有秦国公的吩咐,他们不敢贸然动手。 秦国公扬扬手,让他们下去,然后对阙挚弘说道:“王爷,臣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彼时再斗下去,输的人只会是你。” 阙挚弘看着他,冷冷一笑:“那可不见得,只要我现在杀了你们,再毁了这份遗旨。这个皇位,我照样坐定。” 音落,阙挚弘纵然出手掐住秦国公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 秦国公双脚一离开地面,呼吸便开始感到困难。 他艰涩地说道:“就算你杀了我们……让你当上这个皇帝……你,你同样名不正言不顺……阙修尧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秦国公的话,刺痛了阙挚弘,他咬牙切齿道:“那我就把他也给杀了!” “你……你简直就是疯了……”秦国公感觉快不能呼吸了。 阙挚弘露出邪恶的狞笑:“对,我是疯了,那你现在可以安心去死了。” 秦盛说得对,先皇遗旨是要传位给阙修尧,现在的阙挚苍,只不过是一个空有头衔的废君,杀了他,他登基照样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如果他杀了这里所有人,再鸠占鹊巢,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他绝对不会像阙挚苍一样坐以待毙。 阙挚弘手上一用力,就准备将秦国公的脖子掐断。 第700章 阙挚弘挟持太后 圣王爷喘着气,道:“住、住手!” 太后急忙上前劝阻:“老四,你这是想干什么?你要是杀了秦老,你这辈子就回不了头了,还不快点把人放开!” “既然决定走上这一条路,我就没想过要回头。”阙挚弘毫不知悔意。“你们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立即掐断他的脖子。” 秦国公气愤不已,对着太后以及圣王爷说道:“我……死不足惜,但是这样的人,……千万不能留他在世上再继……继续祸害人,你们动手吧!” 可是就算他愿意牺牲自己,但是其他人还是不敢动手。 阙挚弘勾起一边的嘴角,阴笑:“挺仁义的嘛,那我现在就送你先上路。” 音落,他手腕一用力,就在这时,一道飞镖咻地一声,破空而来。 阙挚弘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头往后仰去,眼看着飞镖挨着他的鼻梁上而过,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方才他躲得慢点,只怕彼时他的鼻子就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飞跃而来,对方一脚踢在阙挚弘的胸口上。 秦国公和阙挚弘各自摔倒在地,禁卫军见状,赶紧上前搀扶,秦国公用力喘了几口粗气后,这才缓过劲来。 而阙挚弘被打得猝不及防,闷叫一声,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一下子起不来了。 “王爷。” 袁平和几名亲信大吃一惊,连忙扑过去救人。 几位亲信大展拳脚,将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缠住。 这几人的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神秘男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还险些着了他们的道。霎时,人群中又有一名男子施展轻功,高纵跃起,与神秘男子强强联手,对付阙挚弘的这几个亲信。 袁平把阙挚弘慢慢扶起来,却不料阙挚弘才一动,一口鲜血当即从嘴里喷出来,袁平看得心惊肉跳。 “王爷,你感觉怎么样了?” 阙挚弘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定气息后,才朝他轻轻摇头,凝眸望向正和自己亲信打得不可开支的两名神秘男子。 这两人一直背对着他,出手又快又狠,阙挚弘只觉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你们是谁?” 听到声音,双方都停了下来。 神秘男子缓缓回头,阙挚弘在看清楚他的长相后,双目猛地瞪大,满脸不可思议。 “苏季菲!怎么会是你?” 苏季菲倨傲地笑道:“阙挚弘,很惊讶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吧?” 而她的身边,毅然站着封晨。 也就是戴着人皮面具,酷似昊的阙修尧。 彼时他和苏季菲一样,一身大内侍卫的装扮。 “本王确实很惊讶。”阙挚弘说完,余光瞥及地上的飞镖一眼,发现这枚飞镖和方才系着黄帕的飞镖一模一样,眸底不由得被满满的怒火所填满。他怒指着她:“苏季菲,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苏季菲唇边的笑容更冷:“阙挚弘,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有因才有果,你今日会得此恶报,全是他日你自己造的孽,与人无尤!” “放屁,自古成王败寇,有哪个皇帝不是踩着万人的尸体坐上皇位的,我没有错!” 阙挚弘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他们的脸上,仿佛要将他们的长相刻进脑海里一般,看得十分用力。 “今日栽到你们的手上,我无话可说,但是想要捉我也没那么容易。” 音落,只见他忽然推开袁平,自腰间抽出一条九节鞭。他运真气至手上,用力将九节鞭甩过去,鞭子有如毒蛇一般,灵活地勾住太后的脖子。 “啊。” 太后惊叫一声,还来不及挣扎,阙挚弘用力一拉,就把人拉到自己的胸前。 “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苏季菲和阙修尧,没料到阙挚弘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敢下狠手。 太后又惧又气,双手微微有些颤:“弘儿,你是不是疯了?哀家可是你的母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哀家!” 阙挚弘歪着头看她:“母后,你不是一向最疼我的吗?那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太后气得脸都紫了:“你、你这个不肖子!” 阙挚弘道:“母后,就当是我对不起你。” 秦国公气愤道:“阙挚弘,你真是丧心病狂,连自己的生母都下得了手,像你这样的人还妄想当皇帝?我呸!——还不快放开太后!” “放开她,让你们把我杀了?”阙挚弘面部表情有些扭曲,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我还没那么蠢。” “只要你放了太后,我可以放你走。”圣王爷年老体虚,自顾不暇,因此这里秦国公做主。 阙挚弘嗤笑道:“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 秦国公蹙眉,不爽道:“那你想怎么样?” 阙挚弘扫了众人一眼,面色冷冽道:“让开,等我们出了城,我自然会放了太后!” 太后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悲哀地骂道:“畜生!畜生!” 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阙挚弘的心,曾几何时,他在外人的眼里可是“忠孝廉耻勇”的代表,可如今他听到的只有“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畜生、不肖子”。 秦国公看了太后一眼,思索再三后,启唇道:“好,我答应你,你可以走。” 说完,他主动侧过身子,给阙挚弘让道。而他身边的人也有样学样,马上往两边靠拢,为阙挚弘开出一条路来。 阙挚弘勾唇,皮笑肉不笑地慢慢说道:“你听清楚了,我刚才说的可是‘我们’,而不是我。” 如若只是他一个人离开,他还需要拿太后威胁他们吗? 论武功,他也没那么菜,只是想要逃出去,估计得付出一些代价。 秦国公心中一怒,指着阙挚弘大声喝道:“阙挚弘,你不要得寸进尺!” 阙挚弘双目微地一缩,没有说话,收紧手中的九节鞭,太后痛得哀声一叫。 “住手,你千万别乱来。”秦国公顿时急了。 如果说皇后代表着一国的半边天,那太后岂止只是半边天?他怎样都不能让太后有事,这是一个臣子该肩负的责任。 第701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阙挚弘冷眼看着他,厉声喝道:“那就给我让开!” 就算有一部分的人归降,但是阙挚弘现在手里至少也有二三万人,如果就这样让他们离开,以后对北阙国来说,肯定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这么大的事,秦国公不敢私自作主,因此回头看向圣王爷,把决定权扔回给他。 圣王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轻轻扬了扬手,说话有些困难道:“让他们走,太……太后要紧。” 秦国公心里虽然很是不愿意,但还是听从圣王爷的安排:“让他们走!” 阙挚弘低头,用以往母子聊天时那种温柔的声音对太后说道:“母后,只能再委屈你一下了。” 太后别过脸去,对阙挚弘心寒。 阙挚弘就这样,用太后当人质,光明正大地带着他的人从未央宫大殿的正门离开。 经过苏季菲身边的时候,他特意停了下来。 站在苏季菲身后,充当保护者角色的阙修尧,马上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以防阙挚弘对苏季菲不利。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阙挚弘还是没有认出阙修尧来,只是把他当成身手不凡的护卫。 他深邃的目光盯着苏季菲看了好一会儿,才徐缓道:“你知道我心里现在是什么感受吗?” 苏季菲果断道:“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当初在基地没有一剑杀死我。” 阙挚弘点点头:“不错,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其实我早就后悔当初没有听潘心的劝,早点把你除掉,而是留你到今时今日帮着别人对付我。” 苏季菲勾唇,冷笑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嘛,如果那天你没有想下药害我,也许我还可以对你手下留情一些。” “那天?”阙挚弘脑中一阵白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眼睛猛地一瞪。“我基地的位置,是不是你告诉阙挚苍的?” 苏季菲没打算否认:“不错。” “那炸基地的事……” “也是我干的。”苏季菲回答得十分干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更后悔?” 阙挚弘现在岂止后悔,把苏季菲凌迟的心都有。 “苏季菲,我要杀了你!” 阙挚弘双目赤红,凶猛地扑过去就想要掐住苏季菲的脖子。 阙修尧眼明手快地挡在苏季菲的前面,这种被人摆在第一位的感觉,让苏季菲很受用,心头暖烘烘的。 袁平连忙拉住阙挚弘,劝道:“王爷,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我们还是快走吧!” 他怕迟了生变。 袁平的担忧,阙挚弘自然明白,而他也不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 阙挚弘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将一腔的愤怒压下,然后瞪着苏季菲恶狠狠地警告:“苏季菲,你最好保证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你等着让人给你收尸吧!” 有阙修尧这个真正的武功高手在身边,苏季菲才不怕阙挚弘的恐吓。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阙挚弘咬牙切齿道:“你说对了!” 苏季菲耸耸肩,一派淡然道:“好,随时奉陪。” 阙挚弘被她淡定的样子气得差点呕血,要不是袁平一直在他的耳边说“大局为重”,他真想让苏季菲血溅当场,以泄他心头之恨。 没人察觉的角落里,阙修尧微微勾起唇角,朝苏季菲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苏季菲冲着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表情略得瑟。 因为担心阙挚弘会出尔反尔,秦国公带着亲信尾随在阙挚弘的身后,准备出城。 苏季菲见状,冲着阙修尧问道:“要跟过去看看吗?” 阙修尧勾唇讽道:“当然,这么好的戏,百年难得一遇,错过岂不可惜了?” 他的心思,苏季菲懂,无非就是想看到太后和她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尝一尝被亲人背叛,以及失去一切的那种绝望和痛苦。 “既然这样,那走吧。” 苏季菲既是心疼他,也无奈他心里的恨意根深蒂固。 这些年来,自愿投奔阙挚弘的门下,大多都是奔着阙挚弘的贤名而来,可是这一次,未央宫内,他与阙挚苍的一番对质后,众人赫然明白到阙挚弘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温谦模样背道而驰,特别是他挟持生母的卑鄙行为更是令人发指,因此那些本来对他完全死忠的亲兵,也有部分人自行放下武器,不愿再追随他。而他向其他人借来的兵,在秦国公宣读完圣旨后,便全部归降了。 待阙挚弘等人退到长安皇城外,他自己的二三万精兵却只留下还不到一半。 见状,阙挚弘心里对苏季菲的恨意更深,烧心般的痛。 他不能接受自己多年的奋斗,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而一切都是苏季菲害的! 如果不是她把半山腰的基地炸掉,以他的实力,皇宫早就沦陷,也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 “好了,现在你们已经平安出城,可以把太后放了吧。”秦国公凝视着他。 阙挚弘扫了一眼城内的大军:“让他们往后再退三十里,否则我不会放人。” 秦国公怒道:“阙挚弘,你答应出城后就放了太后的,你现在是不是想反悔?” 阙挚弘面色肃穆道:“我没打算反悔,但是我要的是我和我的人能安全离开这里。如果我现在放了太后,你展臂一扬,大军一涌而上,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闻言,秦国公顿时不语,知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你怎么保证,我们照做后,你会遵守诺言放人?” 阙挚弘接着道:“放心,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母后,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她了。” 秦国公却不怎么相信他的话,连挟持生母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还能指望阙挚弘还有多少人性? 他转身交待亲信,让城内的大军后退三十里,同时话里有话,暗示亲信安排一批弓箭手,埋伏在暗处,以防阙挚弘言而无信。 苏季菲和阙修尧就站在秦国公的身后,把他的一切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都忍不住在想,此人虽是高龄之年,却是老而不昏,也是个有勇有谋之人。 但是这样的话,苏季菲就不懂了,秦国公这么有智慧的一个人,怎么会把秦兰嫁给老八那样的人?也不是说老八不好,只是单论人品,在苏季菲看来,秦兰值得更好的人。 第702章 皇权之战,完美拉下帷幕 待城内的大军后退三十里,阙挚弘信守承诺,松开九节鞭,放了太后。 “母后,对不起,我……” 阙挚弘话还没有说完,太后忽然抬手,狠狠掴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当真打得又响又用力,阙挚弘英俊的脸颊立马就红肿了起来。 “不要叫哀家母后,你不配!哀家没你这样的儿子!”太后咬牙,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了他好一会儿。“从今日起,哀家要跟你割袍断义!” 阙挚弘的心,咯嚓一声,用力跳动了一下。 他难以置信道:“母后,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太后眼睛瑟缩了下,整颗心都寒透了:“哀家的弘儿已经死了,你不是哀家的弘儿,你不是!——弘儿他不会用兵器勒着哀家的脖子!弘儿他更不会挟持哀家,就为了自己逃命!” 太后说到最后,声泪俱下,像是随时会崩溃。 在阙挚弘打算挟持太后作为人质,护送自己和一干手下出城的时候,阙挚弘就已经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后可能经过这件事后,会恨他入骨,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因此,当阙挚弘听完太后的话后,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反而一脸的内疚。 “这样也好,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了。” 阙挚弘几度张口欲言,可是话到嘴边却哽咽得有些说不出来,所有的言语最后只能变成那句最简单的无奈。 “此次别离,不知要等多少年,我们才会见面。你自己一定要保重。” 太后背过身后,捂着心脏的位置,无声痛哭。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们母子三人,为何最后会走上这样一条绝路。 为什么,老爷天,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太后抬头望着晴空万里的天际,在心里大声咆哮。 只可惜,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包括老天爷也不能。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切都是皆因自身的心念所引起的。 “王爷,该上马了。”袁平牵着马儿过来,出声催促。 阙挚弘忍不住又看了太后一眼,目光留恋。 这时,只见几名禁卫军跑过来,带着太后赶紧向秦国公的身边奔走。 阙挚弘抬眸看了长安皇城最后一眼,这才翻身上马。 他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多少年,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 “走!” 阙挚弘对袁平下达命令的同时,边勒紧缰绳,让马儿掉头。 “驾!” 两人挥动手中马鞭抽了马屁股一下,双腿往马肚用力一夹,马儿嘶叫一声,便跑了起来。 只是两人才跑出几米,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阙挚弘!” 阙挚弘和袁平下意识驭马停下,回头一看,只见城墙之上站着一个男子。 阙挚弘还来不及细看那人长相,男子便已经将准备好的冷箭射出。 “咻”的一声,直接刺穿阙挚弘的胸膛。 阙挚弘目瞪欲裂,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可是殷红的鲜血正顺着箭杆,一滴滴往下掉,而且越来越多。 “王爷!”袁平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 秦国公和苏季菲等人也是一脸惊呆。 太后更是整个傻眼,当她听到众人的惊呼,刚转过头来,入眼的便是儿子满身是血的情景。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不——” 太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她像疯了一般快速向阙挚弘的方向冲过去。 阙挚弘用不停发抖的手,指向秦国公:“你……你不讲信用……” 秦国公急忙否认:“不,这箭并不是我让人放的。” 音落,他猛地回头,刚想责问手下是谁敢这么大胆,未经他的允许私下放冷箭,城墙之上的那名男子便骤然开口了。 “我不是朝廷的人,阙挚弘,你可还记得一个叫红袖的女子?今日我收她十两银子,来取你的性命。” 阙挚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眼睛向上一翻,直接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王爷!”袁平心中一震,连忙下马,将他扶了起来。“王爷,你一定要撑住!我会找人来救你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阙挚弘不知想对他说什么,可是一张口,鲜血不断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袁平的眼睛顿时红透,语无伦次道:“王爷,你先休息一下,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还要辅助你登上皇位呢。” 袁平说完,扭头朝后面的一干手下吼道:“军医,军医在哪?快点过来救王爷!快点!” 可是阙挚弘还是没有撑到军医过来,头往下一垂,便撒手去了。 就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交待。 袁平大声悲泣:“王爷!” 太后奔跑的身影猛地停住,眼睛死死地瞪着阙挚弘仿佛像睡着的容貌,想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就这么死了,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只觉一股气涌了起来,喉口一甜,一大口鲜血顿时就喷了出来。 受不了这种重大打击的太后,眼睛一闭,当场晕了过去。 “太后。” 秦国公心中一跳,紧张地跑了过去。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场面一下子都乱了。 至于城墙上的那名男子,当人们想起他时,那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承德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这场由四王爷阙挚弘处心积虑拉开序幕的夺权之战,终于以阙挚弘殁,皇帝阙挚苍被软禁宸佑宫,三王爷阙修尧择日登基,完美拉下帷幕。 阙挚弘死后,他的一干手下,除了十多名带头的得到应有的惩罚以外,其他的虾兵蟹将都被法外开恩,免去罪责。 至于几位王爷,以及秦相国、马昭他们,则当天就被关住天牢,等待新皇登基后再行发落。 圣王爷和秦国公,与朝中几名大臣商议后,决定执行先帝遗旨,派人前往东盛国把阙修尧接回来,马上登基。 被堵在桐门关,正和彭鸿辉打得火热的薛亮,闻知此讯后,迅速带着他的薛家军撤回西马关。 长安皇城,慢慢恢复了平静。 皇权之战,正式告一段落。 第703章 生生世世的承诺 十二月二十三日,当天傍晚时分,暮色模糊了天地,透着橘红色的霞云渐斩失去了光彩。 妃园寝内,阙修尧卸下伪装,带着苏季菲来给姜珂上香。 “母妃,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来看你,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脸来见你。但是今天不一样,害死你的仇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在天有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他声音很平静,可是苏季菲却眼尖地捕捉到他眼角的那一点湿意,心脏骤然一紧。 “你别这样,我相信姜妃娘娘在天有灵,不会怪你的。” 苏季菲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丝丝的温暖借由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传到阙修尧的心里。 阙修尧回头,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握住她的双臂,把人推到姜珂的墓碑前面。 “母妃,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她的名字叫苏季菲。” 阙修尧的介绍让向来脸皮不是很厚的苏季菲,有点不意思的脸红,心跳也变有点快。 她刚想抗议,阙修尧却再度开口说话,而且句句直戳她的心脏。 “她跟你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一个我永远触摸不到的地方。所以母妃,你要保佑我,一辈子都不能让她走。” 苏季菲看着阙修尧肃然冷静的样子,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她想起了哑婆,想起了的战友,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最后她也想起了阙修尧。 这些人就像被人强行按了重播键,一个接一个在她脑海里走过,折磨得苏季菲几乎疯狂。 她不想离开阙修尧,跟他在一起,她很开心也很满足,那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给她的感觉。 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父母会老,他们需要自己。 如果没办法回去,那她还可以说服自己,就死心塌地一辈子呆在这里,再也不想回去的事。可是如今哑婆却给了她希望,让她不得不重新去审视这件事。 “发什么愣呢。”阙修尧突然扯了她一把,打断她的沉思。“来,跟母妃说点话。” “啊,说什么?”苏季菲表情有些呆,还没有反应过来。 阙修尧道:“说什么都可以,你拐了人家儿子,难道不应该给人家母亲一个交代吗?” 苏季菲嘴角一抽,默默囧了几秒钟,到底是谁拐谁啊…… 某人似乎忘记,是谁两次酒醉后差点对人家尧王爷霸王硬上弓,把人家尧王爷的春心成功撩拨得荡漾起来。现在人家尧王爷这样说,也是没有错。 “那好吧,我先想想该说点什么。”苏季菲盯着墓碑,很认真的在心里构思了一些。“姜妃娘娘……” “叫母妃。”阙修尧忽地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我们还没成亲呢。”苏季菲脸颊红得滴血,非常难为情。 阙修尧理直气壮道:“虽说我们堂还没有拜,但睡都睡了,你都是我的人了,现在不改口,还要等什么时候改口?” 苏季菲彻底败给他了,心想能不能别把“睡都睡了”这四个字说得这么云淡风清? 他脸不要,她还想要! 不过悲哀的是,苏季菲发现只要阙修尧坚持,自己永远说不过他。 这次也不例外。 在阙修尧的瞪视下,苏季菲最终没用的选择妥协。 “……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感觉我这辈子,一定会被你吃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追着来还你。”苏季菲半是委屈半是无奈地嘀咕一声。 阙修尧的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也不管地点不对,低头就在她的脸颊啄了一口,倨傲道:“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你要是不满意,下辈子就换我来追你吧。” 苏季菲双眸蓦然发亮,心跳如擂鼓一般,完全乱了节奏。 “……你在跟我说下辈子?” 阙修尧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是不是很激动?我居然在跟你许诺下辈子的事?……还是你觉得一辈子不够,还想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或者是生生世世?” 苏季菲这一刻所受到的震撼,估计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此刻这么多。 “够了,够了……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会这样说……” 苏季菲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感动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突然有种感觉,天地万物不管再美好再吸引人,都不如眼前此人的一星半点。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人会老,但是记忆永远不会老,她想永永远远记住这一刻的时光。 阙修尧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我不会只是说,我还会做。” 音落,他霸道无比道:“记住,你以后生生世世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看别的男人一眼,更不许惦记那些路人甲乙丙丁。” “那后面还有戊己庚辛呢,是不是就无所谓了?”苏季菲不禁有点被他的大男子主义逗乐。 她发现阙修尧对自己的占有欲,是越来越强烈了,只是平时装酷,嘴上死不肯承认自己在吃醋。 阙修尧眉梢用力一挑,意味深长道:“看来哪天我得给你做个记号,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强调,你都知道自己是属于谁了。” “什么意思?你想给我做什么记号?”苏季菲心里有点担心他真会说到做到,却又忍不住有点期待。 阙修尧像是故意吊她胃口一样,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季菲很想喊“别到时候啊,我现在就想知道”,但是阙修尧已经把她的身子扳过去,提醒道:“想好跟母妃说什么了吗?” 苏季菲木讷道:“想是想好了,但是被你这么一闹,我现在又全部忘光光了。” 阙修尧忍不住勾唇一笑:“这么说怪我了?” 苏季菲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心想,不怪你怪谁?突然间说那么肉麻的话,我心理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呢。 阙修尧难得妥协:“行行行,我不逼你,那你就随便说几句吧。” 这话说得随便,可是苏季菲哪敢真随便,她面色肃然地看着姜珂的墓碑想了一会,这才慢慢张开嘴巴。 “母妃,谢谢你把这么好的王爷送到我的身边。我答应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尽自己的所能和王爷一起好好的过下去,你在那边就放心好了。” 说完,苏季菲郑重其事地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个躬。 阙修尧心里一阵悸动,目光极深极缠绵地看了苏季菲一眼,在心里无声补了三个字:我也是。 第704章 乔任宵不想见苏季菲 十二月二十四日,苏季菲一早就进宫去找秦国公求情,希望他同意放乔任宵和廷尉府所有兄弟出来。 既然都已经知道一切都是阙挚弘和皇后搞的鬼,秦国公自然同意放人。 苏季菲亲自到天牢门口接乔任宵的时候,阙修尧心里还有点不爽,但是非常有王爷风度的没有表现出来。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出来,不会临时又变卦了吧?” 蓝景不停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向里面探目,弄得苏季菲都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不会吧,秦国公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苏季菲话还没有说完,蓝景已经在她的面前来回晃过两次,看得苏季菲头都晕了。 她伸手拉住蓝景:“好了,蓝景,不会有事的,我们就再耐心等一下好吗?你再这样走来走去,我眼睛都快要瞎了。” “对不起,小姐。”蓝景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心急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二爷被关进天牢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倒不用说对不起,我还是能理解你的心情的。”苏季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 没过一会,天牢的铁门被人自里面打开了。 蓝景开心地跳起来:“小姐,他们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声音还没有落地,她人便已经冲过去,动作简直快如闪电。 苏季菲无奈摇头失笑:“这丫头要不要这么心急啊,也不差这会儿。” 站在她身后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阙修尧,破天荒开口道:“这不是很好,乔任宵有了蓝景这丫头,以后他就不用再惦念你了。我也不用考虑是直接把他打成重伤,还是打死。” 苏季菲微怔,接着面颊腾地一下便热起来,有些紧张道:“你可别胡来,我们的事我会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的。但是在这之前,你千万不能动手,乔任宵他不是你的对手。” 阙修尧哼的一声:“你担心他?” 综合以前的经验,苏季菲这时候哪敢说是,直接豁出脸皮不要哄起人来。 “我是担心他,但是我更紧张你,乔任宵始终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见到你们俩打起来。” 阙修尧心情略爽,就是嘴上不饶人:“不用担心,真打起来,肯定是乔任宵单方面被打。” 苏季菲有些吐血,这人还能再狂一点吗?占着自己武功厉害,老这样屌,真的好吗? “走啦。” 苏季菲怕说下去又扯远了,拉着他就赶紧过去。 廷尉府的兄弟陆续出来了,看到苏季菲来接他们,大家又高兴又激动,扯着苏季菲噼里啪啦说个没完,看得一旁的阙修尧醋意横生,差点想把这些人挨个揍一顿后,再扔回大牢关起来。 “怎么没看见乔任宵,他人呢?” 苏季菲和大家除了几句后,发现还少一个人。 “就是,你们都出来这么久了,二爷怎么还没有出现?”蓝景不停向里面张望,心急如焚。 霎时,众人沉默。 苏季菲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不会是乔任宵出什么事吧?” 蓝景大脑“嗡”地一声,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二爷他……不会是死了吧?” “没有,没有,他还活得好好的,你们不要担心。”李立说话吞吞吐吐。“就是……” 阙修尧也忍不住道:“你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乔任宵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阙修尧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李立根本没认出他,但是阙修尧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却让李立在面对他时,仍然感觉到压迫。 因此他几乎想也不想便脱口回道:“他走了,现在你们马上出宫,也许还能追上他。” 李立说完,闪烁的目光扫了苏季菲一眼:“不过他不想见你。” 乔任宵对苏季菲的感情有多深,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苏季菲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今这事能令乔任宵决定不再见自己,那这件事肯定不小。 “我去把他找回来。” 苏季菲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追人去。 看到她这么紧张别的男人,阙修尧心里十分不爽,但还是提步跟过去。他也很想知道乔任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你等等我!”蓝景这么喜欢乔任宵,自然不能漏掉她。 苏季菲一口气追出了皇宫,最后她在大门的尽头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乔任宵,你给我站住!”她大声喊道。 乔任宵身子一僵,骤然停下步伐,可是却没有回过头来。 苏季菲慢慢朝他走了过去:“乔任宵,我去接你,但是李立告诉我,你不想见我。这是真的吗?” 乔任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且始终都没有转过身来。 苏季菲心里不好的感觉更甚:“你说话啊,平时见面你不是挺多话讲的吗?这才几天不见,这会就变哑巴了?” 片刻过后,乔任宵低哑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你想让我说什么?” 苏季菲刚好走到他的身后,站定。 “乔任宵,为什么你不回头看我?” 说这句话时,苏季菲的声音忍不住微微有些发颤。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但她就是感到害怕。 死一般的沉寂,在两人之间短暂地蔓延开来。 乔任宵迟疑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苏季菲,好久不见。” 他勉强向苏季菲咧开一个熟悉的笑,只是笑容却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苦涩。 苏季菲的视线落在乔任宵的右手,只见那边的袖子空荡荡的,风一吹,就轻轻松松将它吹动起来。 “乔任宵,你的手……”苏季菲的眼眶骤然红了起来。 乔任宵的眸底闪过一丝黯淡:“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没有了。” 眼泪扑通一声掉了下来,苏季菲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 难怪乔任宵不愿意见她,原来是这样。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不配再和她在一起,所以宁愿退出。 看到她这样,乔任宵心里更难过:“别这样,只不过是一只手没了,又不是命没了。我都已经没事了。” 学武之人,最紧张的就是右手,怎么可能会没事! 如果真的没事,他就不会躲着不想见她! 苏季菲用力握紧双拳,气得浑身直抖,脖子青筋乍现。 第705章 满目疮痍的伤口 这个时候,阙修尧等人刚好追了上来。 当阙修尧看到乔任宵的右手已经没了,脸上顿时露出惊诧之色。 蓝景则是瞬间泪流,整个人激动地扑进乔任宵的怀里,还差点把乔任宵给撞倒了。 幸好乔任宵咬牙挺住,两人这才免去一摔。 “二爷,告诉我,这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替你报仇。”蓝景用力抱住他的腰,哭得不能自己。 乔任宵用一只手摸蓝景的头,轻声道:“傻丫头,不就是一只手吗?你至于哭成这样吗?小心把眼睛哭肿了,二爷可是会心疼的。” 蓝景泪如雨下,缠着他要答案:“二爷,你快说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乔任宵垂下目光:“你杀不了他的。” 蓝景抬头,望向他,脸上净是未干的泪水:“为什么?” 乔任宵脸上的表情瞬间都消失了:“因为他的权力很大,杀了他,你也会活不成的。我不想你们有事。” “难道……”蓝景的眼睛蓦然瞪大。 苏季菲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是不是阙挚苍干的?” 乔任宵目光极深地看着她。 “之前我就在想,为什么阙挚苍没有虎符在手,还能调得动你舅舅手上的几万大军。现在看来,他拿你威胁彭将军对吗?” 苏季菲“看相”的本事,乔任宵是知道的,也知道自己根本就瞒不过她,因此无声叹息道:“不错。” “我怎么那么笨,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还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以为他真的是出于保护你们的目的才把你们关起来。”苏季菲越想,越懊恼得狠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不过那个时候,阙挚苍一直拿夏候君威胁苏季菲替他做事,苏季菲根本就没有精力去分心其他事。 “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害得乔将军变成这样的。如果他不是为了救我们,以他的武功,闯天牢根本就不是难事。”李立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憋不住说道。 “救你们?”苏季菲没听明白。 李立双手拳头攥得死紧:“阙挚苍是个无耻的卑鄙小人,他根本就不配当一国之君。” “整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快点说。”苏季菲揪着李立的衣服,激动地冲他吼道。 阙修尧蹙眉,将她的手松开:“先别激动,听他们把话说完。” “怎么可能不激动,你又不是没看见乔任宵被他害成什么样子,我真后悔那天没有趁乱一剑杀了他。”苏季菲说话完全失去往日的分寸。 阙修尧眉头蹙得更紧,她这么关心乔任宵,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你说话小声一点,瘦死的骆驮始终比马大,他再怎么不济,现在还是皇帝,而这里还在皇宫的范围之内,小心隔墙有耳。”阙修尧理智提醒。 苏季菲怒道:“怕什么,有你在,我还用得着怕他?” 除了知道内幕的蓝景外,大家听到苏季菲大言不惭的话后,都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端倪着阙修尧,心想此人到底有何神通,竟然连阙挚苍都不放在眼里。 乔任宵惊愕地看着阙修尧,若有所思。 “有我在,自然没人能伤害到你,但是不管你想做什么,总得先听他们把话说完吧?”阙修尧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旁若无人地握住。 乔任宵见状,心里顿时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这个人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他不是应该在东盛吗? 乔任宵心中吃惊不已,盯着阙修尧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阙修尧自然察觉到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目光。 乔任宵挑衅性地冲他一抬下巴,仿佛在说,你要是带种,就承认你是阙修尧。 阙修尧就跟没有看见似的,神色如常地对李立说道:“你继续。” 尽管他声音淡定无波,但是不怒而威,皇者风范浑然天成。 李立下意识严肃应道:“是。” 乔任宵无言。 这种说话方式也就只有阙修尧这个混蛋有,说他不是阙修尧,谁信? “当天阙挚苍突然派人到廷尉府将我们都捉起来,乔将军本来已经跑掉了,后来他用我们的命威胁乔任宵就范,乔将军为了救我们,才又跑回来。” 李立说到一半,声音骤然顿住,堂堂粗汉子一枚,竟然也忍不住声音哽咽起来。 “阙挚苍不止砍掉乔将军的胳膊,以此作为威胁,让镇守东霞关的彭大将军听命于他。为了防止乔任宵逃跑,阙挚苍甚至还废了乔将军的武功。每次只要他心情不好,就拿乔将军出气,各种酷刑凌虐,乔将军现在全身上下……” 李立话还没有说完,忽听乔任宵一听怒喝。 “好了,别说了!” 李立猛地闭嘴,他看到乔任宵眼眶都红了,心里当即难受得好像揪成一团。李立咬了咬牙,将脸转到一边去,无法再看他右边一眼。 这是他欠乔任宵的。 他和廷尉府所有兄弟都欠乔任宵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大得只怕这辈子他们都无力偿还。 苏季菲大步流星地走到乔任宵的面前,二话不说,伸手就把他胸前的衣裳给扯下来。 蓝景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捂住嘴,这才没有哭出声。 饶是廷尉府的这些硬汉,在看到乔任宵身上的各种伤痕时,眼眶都红了。 阙修尧心里也是一阵惊愕,以至于没有计较苏季菲这种不得体的行为。 “别看!”乔任宵伸手想要将衣裳拉好。“这没什么好看的,男人身上就是应该留点伤疤,那才有男人味。” 他喜欢苏季菲,还是特别喜欢的那一种,只要她一句话,他可以为她去死。 苏季菲可以拒绝他,但是不需要可怜他,他乔任宵不要别人的同情。 苏季菲没有说话,但也不让他将衣服拉好。 她的目光,在他满目疮痍的胸口慢慢掠过去。 这是刀伤,这是烙印,那是鞭痕,还有…… “够了!” 乔任宵猛地捉住她的手,强行将自己的衣服拉好。 “那句话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但是……不要逼我……” 乔任宵凝视苏季菲的眼睛,几乎用尽他这辈子所有的骄傲才艰涩地挤出这简短的一句话。 “就当是……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好吗?……我不想让你见到这样的乔任宵。” 第706章 苏季菲怒闯宸佑宫 苏季菲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她颤抖着手,慢慢松开他的衣裳,垂下目光。 乔任宵转过身去,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迈开步伐离开这里。 “乔任宵,记得回来看我。”苏季菲不敢追,只是冲着他的背影不舍地喊道。“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乔任宵的眼眶几乎在瞬间就湿透。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尽可能地挺直着腰杆,带着他最后的骄傲离开。 苏季菲狠狠地闭上眼睛,整颗心都被仇恨填满了。 她猛地转身,朝皇宫里面走去。 “小姐,你去哪?”蓝景追着她的身影问道。 苏季菲头也不回地道:“找阙挚苍算帐!” 蓝景回头看了乔任宵离去的方向一眼,最后一咬牙,对阙修尧说道:“爷,麻烦你帮我照看小姐一下。” 阙修尧原本已经提步要去追苏季菲,听到她的话后,倏地停下来,回头看她。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蓝景感激不已:“谢谢爷。”说完就转身追出皇宫。 苏季菲的速度虽然很快,普通人只怕早就被她甩出几条大街了,可是追她的人是谁?阙修尧,一个非常屌的轻功高手。苏季菲才走到一半,就已经被阙修尧拉住。 “放手!” 苏季菲使劲想要挣开阙修尧的手。 阙修尧道:“放手让你去把阙挚苍的一条胳膊卸下来,还是杀了他,为乔任宵报仇?在没有被废之前,他始终还是皇帝,你这样冲动跑过去,吃苦头的人只会是你。” 苏季菲怒吼道:“我管不着,我现在如果不打他一顿,我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先是武姐姐,然后就是外公,现在轮到乔任宵,那下次还会是谁?” 阙修尧明白她心里的痛,柔声安慰道:“相信我,我会帮你报仇的,但不是现在。” “我现在就想出这口气。”苏季菲怒目而视。“放手。” 阙修尧果断道:“不放。” “你——”苏季菲气愤不已,低头直接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嘶。”阙修尧吃疼地缩手。“你属狗的啊,连我也咬。” 苏季菲瞪他,连跟他斗嘴的兴趣都没有,手往他腰间一摸,直接拔出他的软剑。 “借你东西一用。” 说完,她大步向宸佑宫的方向走去。 阙修尧心想阙挚苍这次是真的把苏季菲惹火了,居然连咬人这招都使上了,这实在不符合她以往的性格。 宸佑宫前,苏季菲被人拦在外面。 “苏大人,皇上现在正在休息,如无通报,闲杂人等不得进去。” 现在的阙挚苍过着如同被软禁的生活,只不过阙修尧还没有回来,他还没有被正式废掉,所以依旧享受帝王级的待遇。 苏季菲指着自己,火大地吼道:“你看清楚没有?我苏季菲是闲杂人等吗?先帝遗旨,要让三王爷继帝王位,等王爷登基后,我就是皇后。你们现在敢拦未来皇后的路,是不是想找死?” 她又凶又恶,这话又充满了威胁,几位大内侍卫被她这么一吼,顿时都被吓到了,没人再敢拦她。 “让开!” 苏季菲推开交叉挡在前面的长矛,直驱而入。 宸佑宫内,阙挚苍大发脾气,把殿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砸得稀巴烂。 “他是什么东西,竟然也配坐上这个皇位,老天真是瞎了眼!全他妈瞎了眼!” 阙挚苍说完,一脚就把高台之上的整张御案给踢翻。 “砰”的一声,发出巨响。 大太监总管丁伍急忙上前劝道:“皇上,你消消气,这事还不到最后一步,也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 阙挚苍颓然地坐下来,满脸黯然道:“转机,不可能有转机的,让阙修尧登基的圣旨都已经发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朕这个皇帝即将被废,还有什么转机。” 全身力气像是被人瞬间抽干一般,阙挚苍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目光空洞地看着上方。 “完了,一切都完了……朕没希望了……” 丁伍看到他这样,满心酸涩,眼眶忍不住湿红:“皇上,你要保重龙体啊。” 可是阙挚苍就好像听不见他的声音一样,整个人一动不动在躺在地上,除了眼角渐渐湿透,泪光闪动。 “阙挚苍!” 骤然响起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 丁伍看到苏季菲提着剑走进来,心狠狠跳动了一下,忍不住紧张起来。 “苏大人,有话好好说,皇上……” “滚!”苏季菲一把推开丁伍,直接走到阙挚苍的前面,用剑指着阙挚苍。“阙挚弘,你作的孽还不够多吗?今天为了武姐姐、外公,还有乔任宵,我要跟你好好把帐算清楚。” 阙挚苍虽然失势,但是君王傲骨仍在,哪能容忍有人用剑指着他,而且对方还是个女人。 “苏季菲你好大的胆,竟然敢携带兵器私自闯进来,光这一条,朕现在就可以把你当成刺客,直接诛之。”阙挚苍戾声道。 苏季菲冷冷地讥道:“你除了会张嘴杀人,闭嘴砍人外,你还会什么?对付不了我,就只会挑我身边的人下手,你根本就是个孬种。” “放肆!你竟然敢羞辱朕!”阙挚苍气得面红耳赤,瞳仁剧烈收缩。 苏季菲嗤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帝,我告诉你,只要是我苏季菲心里不服的人,就算是天皇老子,我照样不放在眼里。以前我听话,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我不想连累其他人。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屁!我就是羞辱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她往阙挚苍的大腿外侧狠狠连踢两脚。 “苏季菲——” 阙挚苍痛得闷哼一声,但因为苏季菲拿剑指着自己,因此不敢奋起挣扎,只能用一片血红的双目充满仇恨地瞪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好像恨不得他死。 丁伍扑过来,抱住苏季菲:“皇上快走,快啊。” 阙挚苍赶紧打开苏季菲指着自己脖子上的软剑,从地上爬起来。 苏季菲一愣,微微回头瞪视丁伍:“放手,不然我杀了你。” 第707章 算总帐的时候到了 丁伍害怕地做了一个吞吐的动作,但难得勇气可嘉道:“不放,死也不放。……皇上,你快走。” 像是没料到丁伍这么忠心,阙挚苍不禁有些呆怔,但理智顿时恢复了不少。自从那天秦国公拿着遗旨出现后,他整个人都气疯了,一直处在极度暴跌的状态下。 “碍手碍脚的,走开。”苏季菲骂完,一脚狠狠地踩在丁伍的脚趾上,再用力辗压。 “啊!——”丁伍痛得大叫一声,抱着脚倒在地上直滚。 “早就叫你放开了,自作自受。”苏季菲说完,一转身,阙挚苍忽然一掌当头朝她劈了过来。 苏季菲心头一惊,下意识转身避开。 阙挚苍紧跟着追了过去,趁苏季菲不备,化掌为爪,一把扣住苏季菲的手腕,一翻一拉,顿时便把苏季菲手里的软剑夺过去。 “看不出你还有两把刷子。”苏季菲这话听不出褒贬。 阙挚苍冷声斥道:“苏季菲,今天你敢以下犯上,朕便要你有来无回。”说完,他冲外面吼道,“外面的人是不是全死了,有人要杀朕,你们还不快点进来捉人。” 没过一会,外面涌进一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阙挚苍用剑指着苏季菲,命令道:“格杀勿论!” 这些御林军是阙挚苍一手栽培起来的,因此就算他今日失势,但这些人还是效忠于他,听到他的命令,众人脸上顿时浮现浓浓的杀气。 “杀!” 他们拔出手中兵器,一涌而上。 苏季菲面色微变,迅速进入作战状态,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纵然在眼前掠过。 那人出手极快,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些御林军点穴定住。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他的就交给我。”阙修尧淡淡地说道,语气宠溺。 丁伍哪见过这么快的身手,刚才还差点以为见鬼了呢,被狠狠吓了一跳,待他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这才醒悟这人不是最近一直跟在苏季菲身边的那个江湖侠客吗?原来他的武功这么高强! 阙挚苍显然也跟丁伍想到一块去。 他对阙修尧说道:“她想杀朕,你还助纣为虐?封晨,朕看你也是位侠义之士,只要你现在替朕杀了这个女人,朕赏你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连自己都顾不了,还在说大话。 阙修尧一脸嫌弃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对苏季菲说道:“别玩太久,我到外面等你。” 这种被人完全无视的感觉,让阙挚苍气结,额头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 他冲着阙修尧大声道:“你要是不信,朕现在就可以先给你银子。这宸佑宫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只要你喜欢,你都可以拿。朕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这个女人。” 阙修尧嗤笑一声,转身潇洒地走了出去。 阙挚苍气得几乎吐血,对着他的身影喊道:“你要是还不满意,条件随你开,只要朕可以办到的,朕一定答应你!” 他有种直觉,这个叫封晨的男子很不简单,如果能说动他为自己所用,也许废帝之事真的有转机。 苏季菲讥笑道:“不用喊了,他是不会替你办事的,死心吧。你现在的对手是我,专心一点。” 阙挚苍一股心火顿时涌了上来,眯起双眼道:“苏季菲,你真当朕打不过你?朕只不过是看你是个女人,不屑与你动手罢了。” “那就打啊,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要是真能打赢我,今天这个仇我就不报了。”音落,苏季菲高跃而起,一脚朝他踢了过去。 阙挚苍占着手里有剑,不躲不闪,直接一剑就刺过去。苏季菲的身子在半空翻了个身,重新回到地面上。 阙挚苍勾起一边的唇角,得意地笑道:“你现在要是束手就擒,朕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废话真多,你以为你手里有剑,我就对付不了你?”苏季菲冷冷道,眼睛迸射着异样的光芒,神情兴奋而带着嗜血的狠戾。 苏季菲捉起先前被阙挚苍踢翻在地上的圆凳就朝他砸了过去,阙挚苍挥剑一劈,圆凳顿时变成两半。 阙挚苍忍不住心中一阵雀跃,想不到此剑竟如此锋利,这让他顿时信心大增。 他抬头扫向苏季菲,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心不禁用力跳动了一下。 “人呢?” 阙挚苍迅速在四周寻找苏季菲的身影。 “在这里呢。” 苏季菲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阙挚苍一阵毛骨悚然,他想也不想便调转剑头,一剑劈向身后。 可惜他速度快,苏季菲的速度比他更快,她手指重重戳在阙挚苍两边的太阳穴上。 这是人体最脆弱的位置之一,阙挚苍骤然被袭,大叫一声,双手下意识就要去抱头。苏季菲抬起长腿,一脚踢在他的侧腰上,用力把人踢飞了出去。 阙挚苍的身子狠狠撞在石柱上,然后掉在地上,差点便起不来了。 他挣扎了好几次,这才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靠在石柱上,有气无力地看着苏季菲,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你想杀朕?……不,你不敢的。杀了朕,你休想活着走出这座皇宫,这辈子你和老三就不可以在一起了。”阙挚苍说完,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软肋被戳中,苏季菲脸上平静无波道:“你说得对,我不会杀你,但是你也休想好过。” 说完,她直接往他胃部的地方又补了几脚,动作又狠又准。 阙挚苍只觉体内有东西向喉口一涌,张嘴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当即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苏季菲看到自己白色的裙子都给染红了,夸张地大叫一声:“哎呀,你还敢弄脏我的裙子,找死!”说完,又朝他身上连补几脚。 一群被点穴定住的御林军,无不被苏季菲的狠劲吓到。 他们一边感叹这样凶悍的女人,三王爷也敢娶进门,这胆子也忒大了;一边担心她再这样踢下去,阙挚苍迟早会被她打死。 阙挚苍被苏季菲打得毫无反击之力,弓着身子,抱在一团,缩在柱子旁,一动不动。 “来……来人啊,……救驾……救驾……”他虚弱地喊道。 苏季菲冷冷一笑,弯腰捡起阙修尧的软剑,想到阙挚苍那只脏手曾经碰过这把剑,刚刚才平息了一些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上心头。 第708章 阙挚苍猜到了? 她走到阙挚苍的身边,一脚又把人踢飞出去,这次阙挚苍连骨头都散架了,呈大字型瘫倒在地上,痛苦地低吟着。 苏季菲走过去,狠狠往他的手上一踩,再辗压。 “啊——” 阙挚苍痛得发出嚎叫,脸色惨白,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我的剑,你也敢碰,简直找死!”苏季菲朝他竖了竖中指。“你大爷的!” 说完,苏季菲潇洒地转身走出大殿。 经过如同石雕一般杵在原地动也不能动的御林军时,见他们全体目瞪口呆地瞪着自己,苏季菲凶神恶煞地恐吓。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发飚吗?再看我就把你们的眼珠挖掉!” 她这句话非常具有威胁性,再纵观她刚刚的狠劲,御林军听完她的话后,都吓得脸色一变,赶紧闭眼。 苏季菲这才满意地走出去。 一出去,苏季菲便看见大概有二三百名大内侍卫将阙修尧围住。阙修尧双手抱臂,一脸的云淡风静,看起来心情不错。 而宸佑殿大门的右边,则堆着一个人山。 苏季菲满脸诧异地扫了人山一眼,朝阙修尧走过去。 “见鬼,才这么会功夫,你就收拾掉这么多人了,你的武功也太深不可测了吧?”苏季菲忍不住感叹。 方才她在里面打了那么久,一直没有人进去,苏季菲就知道外面的事阙修尧肯定已经代劳了,只是没有想到阵势还挺浩大的。 大内侍卫一看见苏季菲走过来,连忙朝一边撤退,看着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就跟见鬼似的。 “气消了?”阙修尧低声询问。 苏季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久等了。” 阙修尧面无表情道:“只要你高兴就好,走吧。” 苏季菲心里暖暖的:“嗯。” …… 阙修尧和苏季菲两人前脚一走,大内侍卫便连忙一涌进殿。 “皇上,皇上!” 御林军一看到自己人,连忙喊道:“皇上受了很严重的伤,快点叫太医。” 众人连忙将一身伤的阙挚苍从地上扶了起来,放到软榻上躺着。 有几名大内侍卫看到御林军一动不动,不禁奇怪道:“你们怎么了?” 御林军个个满脸羞愧:“我们被人点穴了。” 几名懂得如何解穴的大内侍卫,赶紧替他们解穴。 太医很快就过来,一阵内服外敷,阙挚苍这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元气,而那只被苏季菲故意踩过的手,则被包得像猪蹄一样。 “废物,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苏季菲闯进来的时候,你们都去哪了?” 阙挚苍大发雷霆,大内侍卫被骂得一个个压低着脑袋,吭都不敢吭一声。 丁伍看到阙挚苍几次三番伸手想要去打他们的头,吓得赶紧跑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抱在怀里。 “皇上,当心你的手,刚才太医已经说了,伤筋动骨,得养一百天才能好。” 阙挚苍张嘴就想骂过去,但是一想到丁伍方才奋力救自己的情景,到了嘴边的话便散了。 “走走走,全部给朕滚,看到你们这些废物,朕就心烦!”阙挚弘怒叱。 受气包们连忙鱼贯而出,唯恐跑慢点,又会被人骂得狗血淋头。 傍晚时分,阙挚苍躺在软榻上,看着屋顶,越想越不对劲。 “那把剑,朕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为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呢……”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丁伍就在旁边伺候着,自然听见阙挚苍的话。 “听皇上这么一说,奴才也觉得苏大……苏季菲今天所用之剑有点眼熟。”丁伍说到一半连忙改口,就怕惹阙挚苍不高兴。 在他的眼里,阙挚苍只要一天没有被废,阙挚苍一天就是这儿的主子,北阙国的皇帝。 阙挚苍扭头有些诧异地看他:“你也觉得眼熟,那你想得起来在哪儿见过吗?” 丁伍道:“皇上别着急,让奴才好好想想。” 见,他肯定是见过的,就是有点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了。好在软剑因剑身柔软如绢,不好掌握,所以喜欢用软剑当兵器的人不多,使得好的人就更少了。 丁伍想着想着,一道伟岸的身影骤然闯入眼帘。 他欣喜若狂道:“皇上,皇上,奴才想到这剑的主人是谁了。” 阙挚苍猛地坐起来,捉着他的手问道:“快说,是谁?” 丁伍道:“就是三王爷。还记得皇上登基的那一年,大赦天下,三王爷刚下山那会,朝中文武百官许多人都不服他。后来有一次皇上在御花园设宴,几位武将故意激怒三王爷,三王爷便露了一手,狠狠将这些武将震慑一番,从那次后,大家就再也不敢质疑他了。奴才记得,那个时候三王爷用的便是此剑。” 阙挚苍激动地站起来:“朕也想起了,这剑确实是老三的!” 他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来。 “……那它什么会在苏季菲的手上?” 听到他的话后,丁伍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对哦,三王爷不是远在东盛国那边吗?他的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临走前把软剑送给苏季菲了?” “不可能,这把软剑好像对老三有特别意义,向来剑不离身,记得有一次朕跟他开玩笑想讨要此剑,他都没舍得给,现在又岂会随意送人。”阙挚苍果断推掉他的猜测。 “可苏季菲是他未过门的王妃啊。”丁伍道。“奴才是不清楚,可之前也听人说过,这三王爷好像挺喜欢这位未来王妃的,要是王爷把此剑赠给苏季菲,这也说得通。” 虽然他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可是阙挚苍却觉得事情应该不像丁伍所想的这么简单。 阙挚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把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统统在大脑里过一遍。最后,他得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丁伍,你说,会不会是他回来了?” “他?皇上这是在说谁呢?”丁伍怔了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所指何人,顿时大抽了一口凉气。“皇上,你不会是怀疑三王爷偷偷跑回来了吧?这、这怎么可能。” “以老三的能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阙挚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丁伍实在不能理解,阙挚苍为何会有这种荒唐而又大胆的想法,不过他知道阙挚苍这个人城府极深,考虑事情总会顾及到方方面面,所以他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第709章 王爷肯定是在吃二爷的醋! “如果真是三王爷回来了,为何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那里不是还有我们的人吗?难道王爷回来后,不住在王府里?”丁伍忍不住问道。 阙挚苍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我们派出去的细作被他们杀了。二,伪装。” 丁伍想了想:“不对啊,宫变之前我们派出去的细作,但凡只要还活着的,都一直保持着联系。这里面便有三王府里的。” “我们的人没事,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可能性了。”阙挚苍眼睛直直地盯着远方,一股寒意自脊椎骨往上窜起。 丁伍想了想,最后还是坦诚道:“奴才……还是没明白皇上的意思。” 阙挚苍冷道:“老三这是在跟我们玩变戏法呢,如果他伪装成另外一个人,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了。” 丁伍惊讶不已,实在无法想像下去。 阙挚苍忽然想到一个人,这个人最近才出现的,以报恩为名,时刻伴随在苏季菲的左右,而且武功高强。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为何朕之前就没看出来呢……” 阙挚苍忽然诡异地笑起来,狂笑不已,笑到最后连眼泪都出来了。 “皇上,……你没事吧?”丁伍看到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毛。 “老三啊老三,朕自以为聪明,却原来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看到朕今日这落魂的样子,你一定很得意吧?” 阙挚苍原来说得好好的,脸上还带着笑,可是说着说着,最后突然变成一声咆哮,差点没把丁伍的三魂七魄给吓跑了。 都说皇帝的心是天底下最难懂的,丁伍向来深有体会。 “丁伍,朕要你想办法把所有的死士召集起来。”阙挚苍整个人忽然变得阴暗,目光透着浓浓的杀意。“朕要老三,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 …… 那厢,苏季菲和阙修尧出宫后,直奔苏家。 这个时候蓝景已经将行李打包好,正在大厅等他们回来。 一见到他们,蓝景直接就跪在苏季菲的面前,声音哽咽道:“小姐,对不起,现在二爷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所以我想去照顾他,还望小姐成全。” 苏季菲伸手扶她起来:“傻丫头,你想去就去吧,有你在乔任宵的身边照顾他,我也能放心一点。” 蓝景低着头,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小姐,蓝景辜负你的栽培和信任,蓝景对不起你。” 这丫头跟了自己这么久,突然要离开,苏季菲心里也是舍不得。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做错,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些事,更是一件幸福的事。你要好好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我相信乔任宵早晚会明白你的心意。” “但愿吧。”蓝景神情有些黯然。 她不敢奢求乔任宵爱自己,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她就已经知足了。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了。 阙修尧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这里有些钱,你拿去防身。如果你们没地方去,就去塞外的十八部落走走。我曾听语晴提过,乔任宵从小就很向往塞外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我想你们去那里,他会喜欢的。” 蓝景没料到阙修尧这么一个生性凉薄的人,也能说出这种话来,感激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王爷,谢谢你,真的谢谢……我无以为报,还请受蓝景一拜。”蓝景说完,直接曲膝就要跪下,声音激动得隐隐有些发抖。 阙修尧扶住她即将下跪的身体,声音平静且直白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你,而是为了菲儿。” 苏季菲听到他的话后,不由得怔住。 果然,就听阙修尧接着说道:“如果乔任宵过得不好,菲儿也不能放心,好好照顾他。” 苏季菲心里一暖,没想到阙修尧事事帮她考虑周全。 不过就算是这样,蓝景心里对阙修尧同样充满了感激:“放心吧王爷,我会的。” 阙修尧果断道:“如无必要,你们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说完,他转身进屋。 苏季菲怔然,默默囧了几秒钟。 蓝景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大笑。 她敢打赌,王爷肯定是在吃二爷的醋! 苏季菲感觉有点糗。 送走蓝景后,苏季菲直接回房,这时候阙修尧已经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撤下来,重新换回他的专属标志——银色面具。 “她走了?” 见到她进来,阙修尧伸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苏季菲走过去,蹲在他的脚边,小声说:“对不起,今天的事确实是我太冲动了,不能好好控制住自己,你是不是生气了?” 阙修尧眉梢微微一挑,故意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没有,不过我就是能感觉得到你在生气。”苏季菲把手伸出来,轻轻覆在他的手上,十指紧扣,一股暖暖的感觉骤然顺着相贴的皮肤,沁入心脾。 苏季菲很喜欢这种感觉,阙修尧也是。 他反手,用力握紧她的手:“既然知道我生气,那你就不准备哄哄我吗?” 苏季菲一怔,这种事她可没什么经验:“怎么哄?” 阙修尧指了指自己的脸:“来点实际行动吧。” 苏季菲脸颊瞬间红起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阙修尧非常严肃道:“这不是幼稚,你看小孩闹别扭,你还知道拿点糖去哄他。这说明,吃点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而我又不是小孩,你想哄我自然不能用糖了。” 苏季菲哭笑不得:“那也用不着这个啊,你还戴着面具呢。” 阙修尧道:“那就直接对嘴吧。” 苏季菲极囧,这也行?感觉自己又被他算计了。 看到她一副又羞又窘,不好意思下嘴的样子,阙修尧心里不禁有些痒痒的,眼底迸射着异样的亮光。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音落,他的大手忽然扣住苏季菲的后脑勺,低头,狠狠堵住她的嘴唇。 两人虽然床单都滚过好多次了,但是对于这种事,苏季菲还是不太习惯主动,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感到不好意思。 第710章 车轮战术 这个吻,极深,密不透风。 待一吻结束,两人都微微有些气喘。 阙修尧趁机戾声警告:“今日之事,仅限这一次,下不为例,否则打死勿论。” 苏季菲义正辞严:“乔任宵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出于朋友道义替他出头。换成其他人,我也会这样做。” “但是一定不会这么冲动,反应这么大。”阙修尧老大不悦,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凶巴巴地威胁。“小心点,要是让我发现你心里敢惦记除了我以外的其他男人,后果自负。” 咯嚓一声,苏季菲的心很用力地跳动了一下,赶紧澄清:“不会的,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还会想其他男人呢。” 就连真正的封晨,她的长官,苏季菲也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 苏季菲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心如今已经塞满了他的身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阙修尧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要对你好了。” 苏季菲心里甜滋滋的,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没有争夺,没有杀戮,更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有的只是开心。 阙修尧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极为炽烈,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低沉的磁性嗓音轻轻响了起来:“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天打人的样子帅呆了。” 苏季菲好喜欢听他用这样的嗓音夸自己,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有,你现在已经说了。”苏季菲有些不好意思。 阙修尧靠近她的耳边,声音诱惑道:“当时我真想直接把你压在床上,狠狠蹂躪一番,让你好几天下不了床。” 苏季菲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脸颊当即红得滴血。 “别胡说,正经一点。” 阙修尧表情很正经:“我说的是真心话。” 这下,苏季菲几乎从头皮红到脚底,全身止不住的发红发烫。 身为王爷,你这样一点节操都不带,真的好吗? 阙修尧就喜欢看到她这种脸红、不知所措的样子,全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吸引力。他忍不住又低头狠狠在苏季菲的嘴唇上蹂躪一番,这才将人拉起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大手霸道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 苏季菲被吻得直喘气,眼眸湿漉漉的,看起来更招人。 阙修尧感觉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直往一个地方冲。 苏季菲不习惯坐在别人的大腿上,她想起身,阙修尧故意使坏,突然松手并且伸直了腿。苏季菲被吓了一跳,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摔到地上,双手反射性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抱紧他。 “你干嘛突然松手,害我差点……”苏季菲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阙修尧满眼是笑地看着自己,双眸闪闪发亮,她当即了悟。“哦,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耍我的?” 阙修尧眼底笑意更浓:“那好玩吧?” 苏季菲气不过,当即重重捶了他胸膛一下,嗔道:“当然不好玩了。王爷,你这是去哪儿学的烂招数?” “不可能啊,我看凤磷就是这样逗他家里那三只小野猫的,每次她们都笑得很高兴。”阙修尧蹙眉,很仔细地做自我检讨。“还是中间有哪些环节是我漏掉了?” 苏季菲面红耳赤,哭笑不得。 她正经严肃地警告:“王爷,以后你少跟凤磷来往,会学坏的。” 阙修尧勾唇,邪笑道:“不一定,有些地方,我觉得用他的办法也不错。” “你指哪里?”苏季菲的心脏无由来的很用力跳动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那种雀跃的心情是那么的清清楚楚。 “就是……”阙修尧将脸凑过去,跟她咬起耳语。 苏季菲忍不住紧张,可是等了半天,阙修尧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也没离开。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季菲等不及回头问他,结果就跟主动送上门似的,阙修尧就势吻住了她的嘴唇。 苏季菲被吻得一怔,大脑一热,睁大着眼睛傻傻地瞪着他。 “闭上眼睛。”阙修尧抽空命令。 苏季菲就跟木偶似的,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闭上眼睛,耳膜传来的心脏擂鼓般的心跳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苏季菲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他火热的舌头带给自己的各种感受上。 苏季菲沉迷其中,浑然忘我。 可就在这时,阙修尧忽地推开她:“小心!” 苏季菲摔在地上,待她看清楚原来两人坐的位置,彼时插着一柄冷箭,原本还迷醉在情欲之中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晰而锐利起来。 “你没受伤吧?” 阙修尧欺身向前,伸手把她拉起来,然后紧张地用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确定她真的没事后,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苏季菲摇头,“没事”两字还来不及脱口而出,二三十名黑衣人骤然从四面八方闯入,一个个杀气腾腾。 “你们是什么人?”苏季菲冷冷盯着他们。 黑衣人甲回道:“送你们下地俯的牛头马面!” 音落,他便甩出手中铁链。这铁链设计独特,前端系着铁爪,锋利无比,要是不小心被它碰到,少说也得被扒出一层皮肉。如今这铁爪正直逼苏季菲的面门而去。 苏季菲心中大惊,急忙抬手去挡,但是有人比她快一步,阙修尧将真气运至手中,直接一掌将铁爪打飞到另一边。 黑衣人甲甩手一动,熟练地将铁爪收回去。 黑衣人乙站出来,用手挡住黑衣人甲,对苏季菲道:“我们只想要那个男的性命,不想死就赶紧走。” 闻言,阙修尧和苏季菲满脸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黑衣人甲喝道:“谁也别想走,杀!” 声音甫一落地,几乎同时,所有黑衣人非常有默契的一涌而上,一出手便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招招狠毒凌厉,对两人展开了车轮战术,十分难缠。 苏季菲不敢轻敌,使出浑身本领,也只能勉强防守,更别谈进攻。 她腾空翻身,躲开前面劈过来的长剑,脚下才一沾地,便抬腿一脚踢向一名黑衣人的胸部,直接将人踢飞出去,结果却来不及避开背后的掌风。 苏季菲身子踉跄,向前连奔数步这才稳住身子。 第711章 苏季菲受伤 “小心。” 阙修尧心中一跳,将苏季菲拉在自己的身后,主动为她挡去了大部分的攻击,结果却变得束手束脚,反而发挥不到自己应有的实力水平。 苏季菲瞬间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成为阙修尧的累赘,这让她顿时心急如焚,自尊心受到打击。 “你不用分心照顾我,自己小心一点,别受伤。”她走出阙修尧的保护圈,再次加入战局,与几名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苏季菲咬了咬牙,一个回旋踢,踹中一名黑衣人的膝盖,反手挥拳又把另一个黑衣人打得趴下,接着以一招擒拿术夺得第三名黑衣人手里的宝刀。将外公亲自传授给她的横刀决,耍得淋漓尽致。 只可惜这些黑衣人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完成此次的任务,因此不管什么阴招损招全部都用,就算是两败俱伤,也毫不犹豫。 苏季菲暗叫糟糕,越打越吃力,一个不留情又连挨了人家一拳一掌。 阙修尧一直有留意苏季菲这边的情况,见状,他手执软剑,高纵跃起,以一招“风卷残云”,剑气犹如狂云狠狠阻断了十多名黑衣人的进攻。 麻烦的是,刚把这批人打退,又有一批攻了过来。 阙修尧暂时抽不开身。 苏季菲与两名黑衣人斗得难舍难分,眼见有另一名黑衣人挥剑朝她刺过来,可是她却无力闪躲。 当她意识到,这把剑即将要刺杀她的身体时,黑衣人骤然手腕一转,剑改变了方向,用力打在她肩膀上的是迟钝的剑柄,而不是锐利的剑身。 苏季菲满脸诡异。 “走!” 黑衣人像是有心要放她走一样,顺着这姿势直接将她推出门外,并且关上门。 “离开这里,不要再进来了!” 黑衣人隔着门扉,小声快速地叮嘱完这句话后,又重新加入了生死博杀的行列。 门外的苏季菲吃惊不已,已经可以肯定这些人里面有她认识的。 但是会是谁呢? 还有谁会不顾一切要杀他们? 不过谜底很快就揭晓。 黑衣人丙,放走苏季菲后,很快就遭到同伴黑衣人甲的怒斥:“你疯了,竟然放她走?那我们怎么完成任务?” 黑衣人丙道:“我会亲自向主子请罪的。” “走开,不然我连你也杀。”黑衣人甲推开他,追出门要杀苏季菲。 不过有另外两名黑衣人瞬间挡住黑衣人甲的去路。 黑衣人甲怒目而视:“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了,是不是准备背叛主子?” 黑衣人丙也加入阻止黑衣人甲的行列当中:“放了苏季菲。” 黑衣人甲眼露杀机:“好,今天我就要替主子清理门户。”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黑衣人自己跟自己打起来。而当事人苏季菲还毫无自觉,又推门进来送死。 阙修尧见到她,心急口快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苏季菲跑到他的身边:“我不放心你。” “走。”阙修尧拉住她的手腕,转身跑出房间。 房里的黑衣人很快便追了出来,而正在内讧的两帮人,也停止内讧,转而专心对付他们。 虽然苏家的主子都去了云城,但是府里还留有几个帮忙干粗活打杂的奴才,阙修尧和苏季菲跑了一小段路,结果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看不见,过于安静的四周让阙修尧感觉不妙。 “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阙修尧的声音还未落地,一枚暗器骤然追尾而来,擦过苏季菲鬓角的数根发丝,朝阙修尧的后背袭击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阙修尧便已经敏感地察觉到有危险,正准备做出反击之时,身后的苏季菲眼明手快地推开他。 “小心!” 苏季菲用力太大,饶是阙修尧,都被推得摔倒在地,狠狠栽了个大跟斗,一世英名一朝丧。 苏季菲轻松道:“现在我们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 她指的是黑衣人方才突袭他们时射出来的第一枚暗器。 阙修尧刚想说话,便见方才那个黑衣人甲骤然拿出一个机关匣子,目标对准苏季菲,一篷暗器尽数射出。 阙修尧的心,剧烈跳动。 “快点趴下。” 他咆哮出声的同时,急忙施展轻功,纵身跃去。 苏季菲几乎在听到他的话时,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出于本能地做出反应,只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右边手臂和肩胛各中了一枚暗器。 阙修尧快速挥动软剑,替她一一挡住了袭来的暗器,扶着她慢慢朝假山那边退去。 黑衣人紧追不舍。 霎时,昊和暗卫们从天而降,迅速将这批黑衣人挡住。 “你们怎么会过来?”阙修尧惊讶地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昊。 “我们发现阙挚苍放在王府里的探子有异样,严刑逼问之下,才知道阙挚苍让死士们来杀你,便连忙赶过来了。”昊看到苏季菲受伤,连忙伸手帮忙扶人。“王爷,你们先离开,这里交给我们。” 阙修尧蹙眉,冲着他一点头,便打横抱起苏季菲,直接先回王府。 那是他的地盘,而且王府设有不少机关,这些人要是敢追过来,只怕也没命回去。 “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回去疗伤。”阙修尧低头,柔声安抚苏季菲。 “……嗯。”苏季菲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头好晕,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原本应该很疼的伤口却反而没感觉有多痛。 “菲儿?你怎么了?” 阙修尧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没走几步,就抱着她停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紧张道:“菲儿,你醒醒,千万不能睡。” “……嗯?……哦……”听到他在叫自己,苏季菲勉强应了一声,但很快又陷入晕迷。 阙修尧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察看苏季菲的伤势,结果发现那两枚暗器都染有剧毒。如今剧毒已经顺着血液,流遍苏季菲的全身,只怕苏季菲是熬不过今晚。 阙修尧赫然瞪大眼睛,一阵心惊肉跳。 这种可怕的感觉他这辈子只有过一次的经历,可是却无比深刻,那年他眼睁睁看着母妃被那个人逼死在自己的眼前。 曾经何时,阙修尧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样可怕的经历,可是没想到,这种感觉今日又重临一遍。 “菲儿,你不能睡,你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阙修尧失去平日的冷静,冲着苏季菲大声吼道。 第712章 阙修尧毒发,有可能熬不下去! 昊走了过来:“王妃怎么了?” 阙修尧的声音微微有些抖:“暗器有毒。” 闻言,昊面色大变,担心地看向阙修尧。 说实话,苏季菲是生是死,对昊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他关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王爷。 自从王爷认识苏季菲以后,王爷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该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变得更像一个活人,脸上多了一些表情,偶尔还会笑。虽然表情不多,但是已经足够了。以前的王爷就像行尸走肉,活着只是为了报仇,再没有其他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 昊不敢想像,如果苏季菲死了,王爷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去找太医。”昊说完,便起身准备进宫。 “来不及了。”阙修尧一语完,直接从苏季菲的身上找出蛊绕珠,然后绕到她的对面,盘腿坐下,就要替她运功逼毒。 “王爷,万万不可!”昊激烈反对。“上次你为了救凤少爷,已经损耗了不少内力,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你现在强行用真气替王妃逼毒,会有危险的。” 阙修尧双目赤红道:“不行,我一定要救菲儿。” 昊捉住他的手,就是不肯让他运动:“不行,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神医给我们的期限已经到了,一旦你受伤,就会无力压制体内的绿蛊,蛊毒就会马上发作。到时候,到时候……”后面的话,他始终无法说出口。 “滚开!”阙修尧将真气运至右手上,一掌将他打飞出去。 昊狠狠摔出几米开外,吐出一口鲜血。 阙修尧一手捧着蛊绕珠,一手打在苏季菲的心房位置,闭上眼睛,专心替苏季菲逼毒疗伤。 昊看到他这样,心里当即又气又恼,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把苏季菲打死,可是这些情绪到最后统统变成心疼。 他几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才认命一般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他们的旁边为他们护法。 暗卫们的武功都是经过阙修尧的亲自指导,武功自是不在话下。没过多久,他们便一一将黑衣人擒住。不过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执行此次的任务。因此一旦被捉住,便马上咬破嘴里的毒药,服毒自尽。 昊担心还有漏网之鱼,便派暗卫四处去侦察,结果却在后院的柴房发现多具尸体,全是苏府的下人,都是被人一剑封喉。 将近一个时辰过后,阙修尧成功将苏季菲体内的剧毒逼出来,而阙修尧因为真气损耗过甚,全身汗透,脸色看起来惨白如纸。 “她已经没事了,把她扶回房间休息一下就会醒了。”阙修尧收掌,缓缓张开眼睛,虚弱地对昊说道。 昊连忙指挥两名暗卫过来,扶苏季菲回房间,然后一脸担忧地看向阙修尧:“王爷,你感觉怎么样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阙修尧扫了一眼苏季菲离去的方向,道:“回王府。” 昊说得对,现在他没有能力压制体内的绿蛊,估计过不了一会,他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到时候能不能熬过去,还是个未知数。他不想让苏季菲一醒来,就看见一个受蛊毒折腾得快疯的阙修尧。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昊说完,直接就捉过阙修尧的手,放到自己的肩上,强行扶他起来。 阙修尧现在连踩死一只蚂蚁都没有力气,自然不会托大拒绝昊的帮忙。 当他看到昊嘴角没有擦干净的血痕时,心里不禁感到一丝愧疚。 “你没事吧?”阙修尧犹豫了下,道,“刚才我是出手重了点。” 昊微怔,王爷……这算是在跟他道歉吗? “我没事,休息几天就会好了。”昊有些欣喜若狂。 阙修尧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抚慰。 回王府的途中,阙修尧体内的蛊毒便开始发作。开始阙修尧还能咬牙硬撑着,可是没过一会,整个人便弓成一团,倒在了地上,剧烈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不停涌来。 “王爷,我们就快到了,你一定要撑住。”昊急如星火。 阙修尧却疼得没办法回答他的话,眉头紧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着气,汗水不停从他的额头滴落下来,只能静静等待这种非人的痛苦慢慢消失。 “王爷,我背你。”昊说完,也不管阙修尧是否愿意,就蹲在他面前,拉着他双手强行将人背到背上。“你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人到了关键时刻,总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潜能,明明已经受了伤的昊,这会却能背起阙修尧健步如飞地往王府的方向奔跑。 守门的护卫远远见到他们,便赶紧把门打开,昊一路畅行无阻地把阙修尧送回房间。 这个时候阙修尧已经被蛊毒折磨得理智渐失,连运功稍作调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更别提运用内力去把体内的蛊毒压下。 昊从来没有看过阙修尧这么糟糕的样子,他心里隐隐涌起一个极可怕的念头:那就是这次王爷很可能熬不过去。 这个念头吓得他全身一哆嗦,心惊胆战。 昊颤抖着手,连忙从阙修尧的身上找到一个泥黄色小药瓶,一下子就倒出三颗霍气归元丹全部塞进阙修尧的嘴里。 这时候昊才发现,阙修尧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了,满嘴是血。 昊看到他这样子,心里难受得几乎滴血:“王爷,把药吞下去。” 霍气归元丹是上好的疗伤圣伤,是苗圣国蓝朵雅圣女专门为阙修尧身上的蛊毒亲手调制的。如果只是受了普通的内伤,只需服食一粒,内伤便会瞬间好了大半,但是现在阙修尧这种情况,就算服食三粒,也不见得有用。 昊这是完全死马当活马医。 阙修尧艰难地张嘴,把丹药含在嘴里,却怎么也没有吞下去。 昊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喂到嘴边:“王爷,喝水。” 阙修尧紧紧咬住牙关,怎么也不肯张嘴,全身颤抖不已,冷汗将他身上几件衣服都浸湿了。 “王爷,不管有多困难,你都必须把药吞下去,听到没有?”昊湿红了眼睛,语气忍不住强硬起来。“王爷,来,喝水!” 昊重新把水拿把阙修尧的嘴边,使劲撬开他的嘴,往他嘴里灌水。 第713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阙修尧被水呛得眼睛大睁,难受得咳嗽起来,吐出来的水顺着嘴边流得两边都是,不过阙修尧总算是把霍气归元丹吞下去了。 昊一口气还没有松完,阙修尧突然痛苦地趴在床上翻滚,全身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那样子看得昊好心疼。 “王爷,你一定要坚持住!” 昊翻身上床,拉起阙修尧,就准备把自己的真气渡给他。 暖暖的气流,注入体内,有如及时雨一般,让阙修尧体内那股火烧火燎又如同血肉被啃食一般的感觉,瞬间减轻了许多。 阙修尧的理智恢复了一点清明,马上试着集中精神,自己运功调息,利用这股真气再加上自己的,试着把蛊毒压下。 不过身体好像不大听他使劲,阙修尧想要运功调息,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要试了几次才成功。 一柱香过后,阙修尧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昊见状,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心口的那块巨石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阙修尧已经可以自行运功调息,压制体内蛊毒,因此昊慢慢将渡入在他体内的真气收回。 昊强行渡真气帮阙修尧疗伤,彼时真气损耗过大,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像刚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满头是汗,十分憔悴。 下床后,昊发现自己的腿都有点软了,稍作调整了片刻,这才慢慢走出房间,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疲累。 苏季菲完全不知道昨夜对阙修尧来说,有多惊险。她只知道自己一早醒来,却没看见阙修尧舜的身影,心里非常的不安和慌乱。苏季菲从暗卫的嘴里得知,阙修尧人在王府,顾不得身上还带着伤,便马上寻来了。 这时候阙修尧刚刚运功完毕,整宿没有休息,让他眼睛拉满了血红,精神也不太好,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去见苏季菲。 “你怎么过来了?”阙修尧拉着她,一块坐下。“你现在身上有伤,应该呆在家好好休息才是,怎么还到处乱跑?” 苏季菲坦诚道:“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我没事,倒是你,应该多休息。”阙修尧顺势伸手搂住她的腰,目光担忧。 “我也没事,不过就是手受了点伤,不至于娇贵到哪也不能去。”苏季菲用手指摸着他的眼睛,满脸心疼。“眼睛这么红,昨晚是不是熬夜了?王府没出什么事吧?” 阙修尧不改一贯倨傲的说话语气:“有我在,能有什么事?” “也是。”苏季菲忍俊不禁。 虽然她挺喜欢这样自信倨傲的阙修尧,不过有时候却又觉得略欠抽。 彼时苏季菲已经重新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只是原本手臂和肩胛受伤的地方,在衣服下显得有些臃肿,看来应该已经处理过。 阙修尧双眸瞄向她受伤的右手,声音轻柔道:“已经上过药了吧?还疼吗?” 苏季菲没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不过我忍得住。” 上辈子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没少受过伤,所以这对她来说,真没什么。 阙修尧有点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柔声道:“要是疼得受不住,就咬我。” “噗。”苏季菲没忍住笑喷了。“我都不知道,原来咬你还有止痛的功效。” 阙修尧恬不知耻道:“止痛的功效没有,不过却能成功让你笑了,这叫做转移注意力。” 苏季菲忍不住眼睛都笑弯了,感觉整个人像泡进糖水的世界里,甜得腻人。 看到她笑了,阙修尧邀功道:“你笑了,那现在是不是就没那么痛了?” “对啊,全是你的功劳,你最厉害了。”苏季菲高兴得直笑,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睛闪闪发亮,满脸笑意。 这样的她,让阙修尧看得有点失了神,很想让时光留住不走。 “昨晚的事,我都听暗卫们说了,那些人是阙挚苍派来的死士,其中有些人之前还跟我一块去炸过阙挚弘的基地,难怪昨晚他们会突然放我走。”笑容敛去,苏季菲的声音沉了下来。 阙修尧道:“你把他们当成队友,他们自然没办法把你当成敌人,这说明你善有善报。” “不过他们都死了。”苏季菲频频眨动着眼睛,神情黯然。 那次,确实让她感觉像回到过去,她和她的队友们正在并肩作战,那种感觉真的非常好。 阙修尧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就算是不死,他们完成不了任务,回去阙挚苍一样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他们的结局并不会改变。相反,能这样干脆的死去,也许是一种解脱。” 苏季菲想想也是,以阙挚苍那种变虐的性格,只怕就算是要他们死,都不会让他们死得太舒坦。 “昨晚那些死士分别是奔你来的,阙挚苍无缘无故突然这么做,你说……他会不会是已经发现了些什么?”苏季菲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莫非,他已经猜到封晨就是你假扮的?” “可能吧。”阙修尧淡淡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季菲却没办法做到像他这样淡然,她虽然不会刨根究底,但也喜欢事情明明白白。阙挚苍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却选择在昨晚动手,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最大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他刚刚识破阙修尧的身份。 苏季菲心思飞转极快,一下子就想到昨日进宫的事。 “是剑。”她忽地站起来。 阙修尧抬头看她。 苏季菲道:“阙挚苍一定是认出我拿的是你的配剑,肯定是这样。” 音落,苏季菲懊悔地用左手捶了自己额头一下:“我怎么这么笨呢,这么简单的事,直到现在才想到。你的软剑那么特别,他要是认不出来才怪。” 阙修尧连忙拉住她自虐的手,声音隐隐透着心疼:“你打自己干嘛,认出来就认出来了,这有什么大不了。” 苏季菲懊恼道:“就是因为我冲动,结果连累家里的下人无故妄死,我对不起他们。” “他们又不是你杀的,你无须自责。” 苏季菲却不是这么想:“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第714章 难道你还想让我对着别人说情话? 阙修尧把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别想太多,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就把帐记在阙挚苍身上好了,以后你会有机会帮他们报仇的。” 苏季菲满脸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阙修尧用额头轻轻碰着她的额头,并不在意:“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的事,我本就应该负责到底。只要你高兴就好。” 苏季菲心中蓦然一动,脸颊酡红,感觉甜得都快要溢出蜜来。 “你这张嘴,以前是不是经常哄女孩子啊?这么会说话。” 阙修尧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像吗?” “不像。”苏季菲说的是真心话。“可是你每次说话,我都……嗯,反正很好听,像情话一样动听。”这句,苏季菲说的也是真心话。 阙修尧眨眨眼睛,很奇怪地看着她:“那可能是天生的吧,不过这不是很应该吗?” 苏季菲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阙修尧眉梢微地一挑,傲慢道:“难道你还想让我对着别人说情话?” “你敢试试!”右手受伤,不过还有左手呢,苏季菲抬起左手用力往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阙修尧就像重病之人,身子冷不防向后一缩,虚弱地咳嗽起来:“咳咳!” 苏季菲满脸诧异:“你怎么了?很疼吗?……我好像也没用多大的力吧。” 这时候昊刚好端着两杯茶进来,看到阙修尧这样,脸色骤然大变,急忙把茶放在桌上就走到阙修尧的身边。 “王爷?”他用眼神询问阙修尧有没有怎么样? 阙修尧抬了抬手,然后用眼神警告昊别乱说。 昊凝眉敛目,心里顿时有点堵。 “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苏季菲敏锐地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 苏季菲望向昊道:“你说。” 被点名的昊蓦然一呆,然后面无表情道:“没事。” 有了阙修尧的警告,昊哪还敢把昨晚的事告诉她。 “没事你刚才就不会那样紧张。”苏季菲锐利的目光慢慢在他脸上游走,就好像一把钝刀在跟他玩凌迟的游戏。“你似乎忘了,我除了能打之外,最擅长的是干什么。” 昊顿时有点烦,心中暗暗腹诽:这个女人怎么那么难缠? “你别为难他了,是我不让他说的。”阙修尧骤然打断他们。 苏季菲紧张地握住他的手,目光闪烁地看着他:“那你到底让他瞒着我什么?” “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只是谷鸣子给我的期限将至,我现在所有的功力都被用来压制体内的蛊毒,因此比较虚弱。昊向来喜欢小题大作,他紧张,也是怕我有事。”阙修尧说得云淡风轻。 苏季菲听得直蹙眉:“这怎么能是小题大作呢,他担心你是有道理的,有这样的人呆在你身边,你该知足了。” 阙修尧勾唇,像是很高兴道:“那你不会生他的气吧?” 苏季菲莫名奇妙:“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他这样做是对的。换我,我直接就把你押上床好好静养,什么事都不让你管,可你一定不会听我的。” 说到最后,苏季菲的声音隐隐有些委屈。 阙修尧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他抬头看向昊:“看到没有?” 这就是她的女人,处处为他着想,所以他怎么能让她为自己担心呢? 昊在心里微微地一叹:“明白了。” 以后,他会试着真的把苏季菲当成王府的女主人。 只要她是真心关心王爷,在乎王爷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两人的目光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却已经交流了许多旁人所看不懂的东西。 “算了,我还是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苏季菲站了起来,说完,又忍不住叮嘱了一遍,有点婆妈。“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其他的事,你暂时别管了。” 阙修尧心想,他现在就算想管,也没有精力。 “知道了,你也要好好养伤。”阙修尧看着她包扎得像棕子的手就心疼,恨不得代她受伤。 “一定。”苏季菲知道自己在这里,他是不能好好休息,因此说完这话后便离开。 而关于昨晚的事…… 因为在阙修尧故意隐瞒的情况下,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苏季菲前脚一走,阙修尧后脚便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昊走过去想要扶他起来,伸手一摸,才知道他的后背已经汗湿了。 “我要闭关几天,好好调理伤势,这几天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要让人打扰我。至于菲儿那边,记得多派点人去保佑她。” 阙修尧脸上戴着面具,因此看不到情况,但是他的嘴唇极白,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妙。 昊严肃道:“王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阙修尧抬头凝视他:“那如果菲儿问我去哪了,你怎么说?” 昊流利道:“东盛那边传来急报,王爷现在正在专心处理这事,忙完自然就会去找王妃。” 听完他的话后,阙修尧甚是满意地勾起嘴角:“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谢谢王爷夸奖。”尽管休息了一晚,昊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阙修尧从怀里掏出一个泥黄色的小药瓶,交给他:“昨晚辛苦你了,这霍气归元丹你拿去,它可以帮你尽快恢复功力。” 昨晚他虽然痛得快失去知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但发生过的事情,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昊为了帮他将蛊毒压抑下去,只怕也消耗了不少真气。 昊受宠若惊道:“这霍气归元丹是蓝朵雅圣女专门为王爷调制的,太名贵了,给我吃太可惜了。王爷还是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送出去的东西,阙修尧就没有想过会再收回去。 “你拿着吧,你身上的内伤不轻,我还有事需要你去替我办,如果你不能早点养好伤,谁替我办事?” 昊知道阙修尧的脾气,再推托下去只怕他就要生气,因此只能无奈收下:“是。”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点事要做。 阙修尧双眸微微眯起,凝视着远方天际的目光,隐隐透着杀气。 第715章 午夜梦回 当夜,宸佑宫内,酒气冲天。 阙挚苍像不要命一样,直接捧着酒坛子就往嘴里往。 “皇上,别喝了,你再这样喝下去会醉的。”丁伍在旁边看得心疼,频频劝道。 已经有几分醉意的阙挚苍,目前呆滞地看着前方,喃喃道:“朕不喝酒还能做什么?……朕输了,朕输得彻彻底底。” 昨晚派出去的死士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阙挚苍就知道这些人肯定凶多吉少了,这也代表着他们任务失败,阙修尧还活着。 阙修尧他妈还活着!!! 阙挚苍狠狠地闭上眼睛,赤红的眼泪已经干涸得挤不出半点液体。 他将酒坛子举到丁伍的面前,道:“丁伍,过来,陪朕喝酒!” 丁伍伸手将酒坛子,焦声道:“皇上,你都已经喝了一天了,再喝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不想陪朕喝酒就走开。”阙挚苍抢过酒坛子,一把将人推开。 丁伍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痛得他眉头直皱。 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了揉屁股,愣是不明白,这人都已经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还力气这么大啊。 “皇上……” 丁伍刚开口,就冷不防被阙挚苍一声怒喝。 “滚!不陪朕喝酒,就给朕滚!——朕谁都不想见!——滚!——” 阙挚苍整个人醉得不轻,像一摊泥似的,毫无形象地横躺在龙椅上,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灌酒。 看到他这个样子,丁伍无近无可奈何地摇首长叹,转身慢慢走出去。 也不知道又喝了多少,阙挚苍终于成功把自己灌醉。 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颊。 “皇上,皇上?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轻柔的熟悉嗓音,让彼时十分脆弱的阙挚苍,几乎在瞬间就红了眼。 阙挚苍努力睁开眼睛,但微亮的灯光刺痛了眼球,他连忙伸手去挡。武兰馨的身影随着被剪碎的灯光透过指缝,传了过来。 “……兰馨?” 阙挚苍猛地放下手,坐起来,却发现四肢发软,全身无力。 武兰馨一如两人初识时那样,明艳动人,而且端庄大方。 她伸手将缠在他额角的青丝,一根根弄到脑后去:“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一不在,你就不好好照顾自己了?还喝了这么多酒,多伤身啊。” 阙挚苍急忙坐上:“对,朕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所以你别走,不要离开朕。” 说完,他忽然动作一滞,脸上露出苦涩的愁笑。 “不对,我不是朕!我不是!” 阙挚苍双眸泛红,急切地看向武兰馨。 “兰馨,你知道吗?他们要废了朕这个皇帝,改立那个杂种为皇帝。当初如果不是我登基大赦天下,放他回来,他阙修尧哪有今天!可是现在阙修尧却恩将仇报,要夺走属于朕的一切!” 武兰馨目光温柔,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我的好皇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兰馨,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我好,永远不会背叛我。兰馨,求求你不要走,就像以前一样,留在我的身边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阙挚苍扑过去想拥她入怀,可是却扑了个空。 兰馨不见了。 “兰馨!兰馨!” 阙挚苍整个人都慌了,到处寻找她的身影。 “我在这呢。” 阙挚苍闻声回头,就见兰馨打开窗子,遥远着星空中那一轮圆月,表情迷醉。 “月亮好圆,大家都说月圆人团圆,如果现在荡儿在就好了。” 阙挚苍看着窗外月亮,心头染满了疑惑:“今天不是十二月二十五了吗?这时候的月亮应该像镰刀似的,怎么可能这么圆?” 武兰馨笑着道:“什么二十五?你在说什么?今天明明就是八月十五,中秋。” 阙挚苍身子踉跄地朝她走过去,听完她的话后,不禁更迷糊了。 “今天是中秋?不是十二月二十五?” 记得今年的中秋,他在御花园的钦安殿设下宴席,款待文武百官,苏季菲因为破案有功,有幸受到邀请。兰馨就是在那天晚上,认苏季菲为妹妹。 那个时候,是他们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武兰馨没有理会他的嘀咕,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脸甜蜜地对他说道:“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又有了,你高兴吗?” “你有了?”阙挚苍的大脑“叮”的一声,就好想被什么东西电过。 对,他想起来,他杀死武兰馨之后,苏季菲确实告诉过他,兰馨怀孕了。而且还有可能是个儿子。 “想起什么来了?”武兰馨看着他,目光骤然变冷。 阙挚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有些窒息。 “不,兰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就这样牺牲掉。” 武兰馨像木偶一般,举起手,眼睛定定地瞪着他:“凶手,你就是杀害我的杀人凶手。” “不不不,兰馨,你听我解释……” 阙挚苍伸手想要去捉武兰馨的胳膊,可是手一碰到她,她人就消失了。 “不,兰馨,你别走!——你别离开我!” 阙挚苍脸露骇然之色,四处寻找武兰馨的身影。 “是你杀死我的,你是杀人凶手。” 武兰馨半透明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半空,轻轻飘荡着。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除了这四个字,她似乎已经不懂说其他话了。 阙挚苍蹲下来,痛苦地抱住了头,歇斯底里道:“我不是,我不是!……兰馨,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我已经受到报应了。” 武兰馨瞬间幻化出无数个分身,大家飘下来,把阙挚苍包围了起来。 所有的武兰馨动作和表情都一样,全部指着阙挚苍用一种空灵的声音在诉说着他的罪证:“杀人凶手,杀人凶手……”简直魔音贯耳。 阙挚苍被折腾得险些崩溃,他站起来大吼一声。 “啊!——” “啊!——” 龙椅上,阙挚苍骤然被梦境吓醒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冷汗,以一种别扭的方式睡在龙椅上,脚上头下,头垂靠在龙椅的边缘,差点就要栽下去。 ……原来只是个恶梦。 阙挚苍狠狠地搓了一把脸,想要坐起来。再用这个姿势继续躺着,他明天不会头脑冲血,腰也会断。 第716章 他杀不了阙修尧 这时,一双黑色的鞋子映入阙挚苍的眼帘。 他顺着鞋子,慢慢往上看去,最后他看到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一张银色的面具。 阙挚苍吓了一大跳,连忙坐起来。结果因为起得太猛,一阵头晕目眩顿时袭来,阙挚苍难受得当场就吐起来。 “呕——呕——”阙挚苍几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吐完后,他趴在龙椅上,抬眸看向那个男人,整个人突然呆呆地笑了起来。 “不对,朕一定又是在做梦,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阙挚苍口齿不清地说着话,用力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掐,顿时就笑了。“朕就说嘛,这肯定又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不痛呢,呵……” 话还没有说完,他重重打了个酒嗝。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骤然出手掐住他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把人从龙椅上提了起来。 “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吗?” 清冷的声音,毫无温度的声调,除了阙修尧还有谁? 阙挚苍瞪大眼睛,拼命挣扎:“放手,朕、朕快不能呼吸……放手啊……” 阙修尧冷眼看着他的脸,因为呼吸困难,而从最开始的红得滴血,到最后的渐渐发青,嘴唇白得像死人一样。 在阙挚苍差不多快要断气的时候,阙修尧冷漠地松开手,眼睁睁看着他重重摔在地上。 阙挚苍哀号一声,立即就像在岸上旱了太久刚刚回到水里的鱼儿,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还没有等到他恢复过来,阙修尧发狠地一踩在他的肚子。 “啊!” 阙挚苍低吼一声,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他拼命呼吸,想试图减少腹部传来的疼痛感,但是效果不大。 “醒了没有?要是没醒,我再帮你醒醒酒。” 阙修尧说完,脚上一用力,凶狠地在他腹部的地方辗压了几下。 阙挚苍只觉体内一阵翻滚,呕吐物当即从嘴里喷了出来,弄得脖子和衣服上各处都有。 “阙——修——尧!” 阙挚苍怒极攻心,一个字一个字咬紧后槽牙往外挤,充血的双眸冒着可怕的寒光。 “看来是真的醒了,不用谢谢我。” 阙修尧扫了扫鞋子上面沾到的灰尘后,这才慢条斯理地把脚从他身上拿开。 “朕要杀了你!” 阙挚苍咬牙切齿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一片血红的瞪视着阙修尧。 “朕一定要杀了你!” 阙修尧抽出随身软剑,扔在他的面前:“那就动手,别光说不练!” 阙挚苍艰难地拿起剑,朝他冲了过去:“啊——” 阙修尧不慌不忙,当冰冷的剑身距离面门只有一根手指长度的距离时,他突然身子一弯,轻易避过阙挚苍凶猛的一剑,然后一拳重重打在阙挚苍胃部的地方。 阙挚苍当即弓起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全身痛得直颤抖,五官都扭曲成一团。 不过这次他却再也呕吐不出任何东西。 “你不是要杀我,起来啊。”阙修尧盯着他,冷冷道。 阙挚苍一边用充血的眼睛瞪着他,一边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 当他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将剑指向阙修尧,只见阙修尧潇洒地抬腿一踢,软剑顿时便飞了出去,笔直地插入龙椅最中间的地位,入木三分。 “你现在连剑都拿不稳,你怎么杀我?”阙修尧鄙夷道。 阙挚苍脸色瞬间又惨白一分,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加深恶痛绝。 阙修尧说得对,他应该用力握紧那把剑,然后将它刺入对方的身体里;但是事实上,他的右手刚被苏季菲弄伤,左手却因为喝了太多酒而控制不住的发颤,完全不听他使唤。 他杀不了阙修尧…… 他杀不了阙修尧…… 阙挚苍在心里疯狂的咆哮着,情绪濒临崩溃。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声音甫一落地,阙挚苍便扑过去就想跟阙修尧同归于尽。 阙修尧双目微地一眯,眼底迸射出森冷的寒光。只见他身影快速一动,高纵跃起,对准阙挚苍的脸颊就是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阙挚苍的身子在空中翻了个圈后,重重摔在地上。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楚一些。阙挚苍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阙修尧又是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肚子上,直接把他从大殿正中央的位置给踢到门边的石阶上。 可是这并没有结束,阙挚苍感觉身子后退的速度才刚刚缓下来,疼痛的感觉都还没来得及传进他的大脑里,阙修尧的身影忽然一闪,眨眼间便来到他的身后,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一连打了他数拳。 阙挚苍全身就跟散了一般,全身绵软软的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站着任他打个够。 每次只要阙挚苍扛不住,身子被打得往后退,阙修尧就会重新把他拽到自己的面前,打得阙修尧痛快为止。 阙挚苍被打得鼻青脸肿,直吐血,可是怪异的是,他反而不感觉到疼了,也许是已经麻木了。 阙修尧似乎还不解气,一个回旋踢,重重就把人重新踢回了龙椅上。 “啊!” 痛苦的声音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地从阙挚苍的嘴里流泄出来。 阙修尧这一脚踢得太重,阙挚苍抱着肚子蜷曲在龙椅上,这次是真的无力再站起来了。阙挚苍瞪视阙修尧的目光逐渐涣散,眼前所看到的东西,也开始变得东倒西歪,不停幻化出两到三个的幻影。 阙挚苍又开始分不清,这到底是真的,还是梦。 阙修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迸射出强烈的杀意:“本来我还没有想过这么快就动手收拾你,让你可以多当几天皇帝,但是你千不该千不该对苏季菲下手。就光这一点,你这个皇帝我废定了。” 阙修尧语气很狂傲,就好像整个北阙都是他,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强大得让人心惧。 “我警告你,下次你再敢对她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阙挚苍突然间诡异地发出冷笑。“放过我?你什么时候想过要放过我了?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虎符其实一直在你的手上吧?父皇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把虎符偷走的对不对?你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第717章 探病 明明全身上下每一块地方都在叫嚣着疼痛,头也晕眩得好想吐,可是突然之间阙挚苍就像被注入了力气一般,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就想要掐住阙修尧的脖子。 可惜的是,阙修尧却早一步掐住他的脖子,慢慢收紧。 “骂,怎么不骂了?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君子,做小人远比君子舒服。” 阙挚苍感觉呼吸开始变得不畅,方才差点被阙修尧掐死的难受经历让他恐惧地瞪大眼睛。 “杀……杀了我……” 阙挚苍冷漠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为什么?”阙挚苍痛苦地问道。 阙修尧的语气轻得就像在谈天气一般:“因为你现在还不够绝望。” 只要你还没有绝望,我怎么能够在精神上摧残你的母亲,北阙国子民们上下敬爱的太后。 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可是让一个生不如死,却要难许多。 阙挚苍一愣,冲着他张牙舞爪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否则,我会让你终生后悔。” 阙修尧立马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不禁收紧掐着他脖子上的手,恶狠狠地警告:“如果你敢伤害她,我就把你做成人彘,然后扔在黄金池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阙挚苍全身寒毛竖起,血红的眼睛爬满了深深的恐惧:“你……你敢!” “你可以试试。”阙修尧声音更冷。“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说得出,绝对做得到。” 黄金池,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粪池。 把一代皇帝泡在这种地方,那种像刀一样剜进灵魂里的羞辱只怕精神承受能力稍微弱一点都会当场发疯。 阙挚苍满脸惊悚地看着他,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任由恐惧在心里崩塌。 阙修尧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松手放开他。 阙挚苍全身瘫软地倒在龙椅上,全无往日高高在上的姿态。 等丁伍过来时,阙修尧早已经走远了,看着地上散发着难闻味道的呕吐物,以及明显打斗过的痕迹,丁伍当即吓白了脸。 “天啊,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皇上,你有没有怎么样?”丁伍用他那阳声阴调的嗓子夸张地嚷嚷。 阙挚苍就像被人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恹恹地坐在龙椅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从刚才阙修尧走了以后,他就一直维持这个动作不变,甚至连眼睛也不动一下。 丁伍被他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声音忍不住有些哭腔道:“皇上,你别吓奴才,你倒是说句话啊。……皇上?” 阙挚苍照旧没有理他,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 丁伍以为阙挚苍是因为废帝一事,心里承受不住打击才会变成这样,不禁苦口婆心地劝道。 “皇上,你有什么就说出来,一人技短,二人技长,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丁伍心里直发慌。“奴才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能力有限,帮不了皇上。但是,不是还有太后吗?我们可以去求太后,太后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废帝之事的,所以皇上你无论如何都要振作啊。” 可是不管丁伍怎么叫喊,阙挚苍就是不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他的话。 这一夜,黑暗得让人绝望。 …… 苏季菲受伤的事,也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第二天一大早,秦兰、阎静姝、以及邓洵芙这几个好姐妹就来看她了。 不过最令苏季菲意外的是,阎华也跟她们一块来了。 好久不见,阎华瘦归瘦,但是气色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你说我们是不是流年不利,我这才刚好,可你又受伤了。”阎华走到床边。 苏季菲本想起来的,可是秦兰她们不让,非得让她靠在床边跟他们说话,背后还垫了个枕头。 “阎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一直没时间去看你,今天反而还让你跑一趟。”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很忙。”阎华脸上笑意孜孜,难得开起了玩笑。“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大夫怎么说?女神探。” 苏季菲苦笑道:“阎大哥,你今天来是专门来探病的呢?还是来挖苦我的?女神探这三个字,我可不敢担。” 阎静姝插嘴道:“菲儿,你也别谦虚了,自从大哥知道你破了皇宫连环杀手一案,就一直对你赞不绝口呢。他说你天生就适合吃这一碗饭,他都已经在考虑,自己退休后由你来接他的班了。” “这么夸张?”苏季菲受宠若惊,能得到阎华的肯定,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阎静姝勾着阎华的手臂,甜甜一笑:“可不是,我都没有见过他这么夸过谁呢,你可还是头一个。” 苏季菲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凶手是谁,其实阎大哥早就猜到了,要不然阙挚弘也不会暗算他。” 阎华实话实说道:“当时我也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疑,但无实质证据,所以女神探这三个字,你当之无愧。” 苏季菲偏着头看他们,嘴角止不住向上扬起:“这么大一顶高帽子压下来,看来我不想请吃饭都不行了。” 阎静姝正色道:“这是当然的了,你这阵子为了破案都不找我们,光这一点,你就得请两顿了。” 苏季菲笑道:“行,请三顿都没关系,只要你不怕变肥猪就行。” 这段时间,阎华的生活起居一切伙食都是由阎静姝亲手负责的。 为了能让阎华早点恢复元气,阎静姝可没少下功夫,好汤补品天天伺候。可怜阎华也就一张嘴,吃也吃不多,吃了这么多天,也吃腻了,阎静姝偶尔就代劳一下,结果阎华的体重还没有恢复,反倒阎静姝整个人圆润了不少。现在一提到胖、肥这些字眼,阎静姝就有些捉狂。 “真的吗?我都已经这么胖了?那我不要跟你们去吃饭了。” 说完,阎静姝马上给自己找来了一把镜子,东照照,西瞧瞧,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好胖! 秦兰和邓洵芙走过去,笑着抢走她手里的镜子。 “你这哪儿算胖了,别听她瞎说。”秦兰回头,佯装嗔怪地瞪了苏季菲一眼。 苏季菲耸耸肩,表情好无辜。 第718章 邓彬打算辞官? 阎静姝一脸苦逼。 “你们别骗我了,我知道菲儿说的是真的,你们看看我,胖得已经连衣服都快穿不下去了。” 说完,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邓洵芙打量了她全身一眼,道:“就算真的胖了,那有什么?你现在这样子刚刚好,根本就不需要再瘦一些。” 阎静姝半信半疑道:“真的?” 邓洵芙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见过我何时对你撒谎?” “……那倒没有。”阎静姝气势顿时弱了半截。 “那不就得了。”邓洵芙说完,回头看向床上的苏季菲,表情很认真。“不要忘记,你欠我们三顿饭。” 噗! 苏季菲差点没忍住笑喷,她开始怀疑邓洵芙是不是真的没有说谎?为什么看起来私心那么重? 不过另一方面,苏季菲心里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三顿饭的问题,大家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名义出来叙叙旧,开心开心一下。 姐妹一场,趁着大家还没有成亲之前,聚一次少一次,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谁,是否还会继续留在长安皇城,还是说像静双郡主一样,远卦他乡,那这辈子她们就很难再齐聚一起了。 看着她们说说笑笑,还有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苏季菲这阵子一直绷紧的心情顿时也轻松了不少。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她们现在是四个女人。 阎华没呆一会就受不了,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嫌弃她们太吵就先撤了,把时间留给她们叙旧。 “对了,芙儿,你哥现在怎么样了?”苏季菲忽地问道。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自从阙挚苍被软禁在宸佑宫后,那些平日里受阙挚苍器重的大臣们当天就被关进了廷尉府里,名为审问,实为隔离,以防阙挚苍贼心不死,趁新帝阙修尧回来之前,再折腾出一些幺蛾子。邓彬是阙挚苍的左膀右臂,自然首当其冲,无法避免。 邓洵芙脸上的笑容一滞,换上了无奈的表情:“差不多就那样吧。” 苏季菲眸子溜转:“见过了?” 邓洵芙下意识抬眸看了苏季菲身边的秦兰一眼,迟疑了下后,点点头:“嗯,是秦姐姐帮我跟她爷爷求的情,秦国公这才同意让我们见一面。”说完,她转头看向秦兰。“秦姐姐,谢谢你。” 秦兰冲着邓洵芙温柔地笑道:“傻芙儿,我们是姐妹,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不用谢。” 话虽如此,但是邓洵芙心里依旧充满了感激。 “还有静姝。”邓洵芙回头握住了阎静姝的手。“虽然你什么都说,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也求过你大哥,让廷尉府里的兄弟不要太为难我大哥,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阎静姝不习惯这种场面,当即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也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没你想得那么麻烦。” 邓洵芙道:“总归一句,还是要谢谢你们。” 音落,邓洵芙朝着她们深深一鞠躬,顿时把她们都吓坏了。 “你这是干嘛,不是说过不用道谢了吗?你怎么还鞠躬了呢,是不是嫌我们命太长,想折我们的寿啊?” 秦兰和阎静姝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阎静妹嗔怪的犯起嘀咕。 苏季菲微微蹙眉,看了邓洵芙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大哥是不是说过些什么?”她忽地问道。 邓洵芙一愣,眼睛下意识向左瞥了一眼,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苏季菲眉头顿时蹙得更紧:“芙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你。别说谎,我可以看得出来。” 邓洵芙微诧,没想到苏季菲会突然这样说,但是潜意识里,她又觉得苏季菲说的是真的。自己要是撒谎,菲儿肯定能一眼便看穿。 她犹豫了一下,才低着头,小声道:“也没什么,不过大哥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识人不清,跟错主子。所以,这次如果他能平安度过,他想辞官。” “什么,你哥要辞官?”大家很惊讶。 阎静姝躁舌道:“真的假的?那他辞官后想干什么?” 邓洵芙瞅了她们一眼,才慢慢说道:“我们可能会回宝宜。” 宝宜是邓彬和邓洵芙的家乡,当年邓彬中了状元后,才把家人接过来。 “啊,你们要走?”阎静姝和秦兰异口同声道,震惊不已。 苏季菲终于明白,为何邓洵芙那么惦记她那三顿饭了,原来这是辞别饭。 “那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阎静姝拉着她的手问道,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不知道。”邓洵芙摇首,微微叹息一声。“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芙儿别走,我舍不得你。”阎静姝眼眶湿红,不舍地抱住她。 邓洵芙的双目也忍不住红透,声音有些哽咽:“我也舍不得你们。” 秦兰伸手抱住了她们,三人一块哭了起来。 苏季菲急忙劝道:“你大哥这个决定是不是仓促了一点?现在谁当皇帝都说不准,而且你大哥替阙挚苍办事,说穿了也是给朝廷办事,只要他为人公正,我相信以他的才华,不管是谁登基,都一定会重用他。” 阎静姝忽然想起了先帝遗旨,顿时破涕为笑地对邓洵芙说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先帝有言,要传位给三王爷,到时候你让菲儿跟王爷求求情就行了,你大哥不会有事的,更不用辞官。” 邓洵芙眸底燃起了希望,忍不住向苏季菲看去。 秦兰也道:“菲儿,要是可以的话,你就帮帮芙儿的大哥吧。” 苏季菲心里忍不住苦笑,这阙修尧要是肯接手北阙的江山,她替邓彬求情自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现在问题是,阙修尧根本就没意思要当这个皇帝。她总不能跟她们说实话吧? 见她沉默不语,邓洵芙眸里不禁闪过一丝黯然:“是不是我令你为难了?” 生怕她误会,苏季菲马上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王爷真的能顺利登基,以他的心胸和智慧,应该不会因为以前的事,而错失像邓大哥这样有才华之人。” 邓洵芙双眸顿时一亮:“真的。” 苏季菲漂亮一笑:“当然。”前提得阙修尧肯答应接受这个皇位。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后,邓洵芙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第719章 秦国公突然造访苏季菲 大家东聊西扯了一番,最后把话题转战到秦兰的终身大事上面去。 自从阙挚弘死后,支持他的各位亲王和大臣,都被关进了天牢,等待新帝登基后发落,所以大家都很关心秦兰的未来。 “能怎么办,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已经收下他的聘礼,现在整个长安皇城都知道我们的亲事,我还有得选择吗?”秦兰有些心灰意冷。 邓洵芙却不以为然:“不就是下聘嘛,我们可以把聘礼退送给他啊,不行的话,按双倍的数量退还总可以了吧?” 阎静姝支持邓洵芙:“芙儿说得对,我们就照这样办。” 秦兰黯然道:“算了,我爷爷是不会答应的,他这生最看重的便是诚信二字,又怎会自己失信于人呢。” 阎静姝激动道:“秦姐姐,你可要想清楚,这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呢?八王爷现在犯的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纵使将来侥幸能不死,但是这辈子只怕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难道你想要跟他一起去过苦日子吗?” 秦兰无声叹道:“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什么命不命的,我不信。”阎静姝扭头望向苏季菲。“菲儿,不然你跟王爷说说,也帮帮秦姐姐吧。” 苏季菲有些为难道:“这个……应该不好说吧?皇上是有权定人家生死,可是没权管人家的家事啊。” 阎静姝不明白了:“可是皇上的权利不是很大吗?为什么就不能管呢?” 苏季菲略囧:“那皇上也不是万能的吧,有句话不就是这样说嘛,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说明再公正清廉的清君,也没办法判断好这种繁琐复杂的家务事。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八王爷都已经到秦家下聘了,秦姐姐也收了人家的聘礼,按理来说,秦姐姐现在就是八王府的人。皇上就算权利再大,也不能因为男方突然落魄,而强行去拆散人家的姻缘吧?那这样,他不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昏君了?” 苏季菲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觉得当皇帝很闲,连这种事也要管?真正的皇帝只能用“殚精竭虑”这四个字来形容。 阎静姝顿时有些气馁:“这么说,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季菲扫了秦兰一眼,态度含糊不清道:“也不是,主要是看秦姐姐是怎么想的,是选择反抗命运的安排呢?还是说认命?” 秦兰消极道:“如果是我命中注定该这样过,我会认命的。” 阎静姝忍不住握住她的双臂,试图摇醒她:“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都不是这个样子,现在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就认命?你变得一点都不像你了。” 秦兰的眼睛猛然一红,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激动道:“不认命又能怎么样?我将来的路,他们都已经帮我安排好了,我还能有得选择吗?” “当然可以。”阙静姝一点都不认同她的话。“你爷爷这么疼你,之前同意八王爷的求亲,也是希望你将来能有个好归宿,现在八王爷都变成这样了,你爷爷自然会重新考虑。” “那又怎么样?”秦兰蓦然悲伤地吼出声。“我喜欢的人,不要我,那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秦兰吼完这句话后,她全身都在抖,眸底悲哀的眼泪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静寂。 “对不起,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秦兰伸手捂住眼睛,低声对阎静姝道歉。 阎静姝伸手抱住了她,心疼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凤磷。 最后一句话,阎静姝没有说出来,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 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秦兰才会这样痛苦。 苏季菲和邓洵芙看到秦兰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 …… 中午时分,一个苏季菲意想不到的人踏入锦瑟阁。 “看到老夫,你似乎很惊讶?”秦国公慈眉善目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硬汉般刚毅爽朗的笑容。 关于这位秦国公的传奇,苏季菲之前曾有幸听说过。 据说此人能文能武,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当年元帝征战姜国之时,他可没少出过力,因此官位一升再升,知天命之年便被授已国公之位。但就这么一位传奇一般的人物却在先帝去世后,迅速向新帝辞去朝中要职,甘愿在家养花弄草、含饴弄孙,当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闲置老人。 若不是阙挚弘造反,他与圣王爷一起拿出先帝遗旨,只怕北阙的百姓早已忘记这位传奇般的英雄人物。 “是很意外。”苏季菲从床上坐起来,不徐不疾道,“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秦国公突然造访,想必是有事要说吧?” 秦国公微笑道:“你果然很聪明,这样我也就不需要跟你拐弯抹脚了。” 苏季菲走到桌边,伸手道:“秦国公请坐,我们边喝茶边说。” 秦国公没有推拒,而是大大方方地坐下。 苏季菲的目光漠不关心地扫了他一眼,心里若有所思,却没有表现出来。 一般来讲,这不太合规矩,哪怕他是一名长辈,但是就这样呆在人家姑娘家的闺房里仍然于礼不合,这事传出去,都有损两人的名声。 不过苏季菲彼时是一名伤者,除了这点以外,她在秦国公的眼里还是同僚。为了北阙的将来,都一样能够一起鞠躬尽瘁的人。因此秦国公坐得坦荡荡,心里一点疙瘩都没有。 冲着这一点,苏季菲就欣赏他。 “秦国公,请。”苏季菲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过去。 秦国公接过茶,直接喝下一大口,然后就把茶杯放到一旁,道:“那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次登门造访,确实是有一件朝廷要事想找苏大人商量。” 苏季菲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秦国公请叫我菲儿吧,我与秦姐姐相识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是相见甚欢,在我心里早就把秦姐姐和静姝她们几个当成我最好的朋友,知己,甚至是亲人。你是秦姐姐的爷爷,即是我的长辈,这声苏大人我承受不起。” 第720章 苏季菲自认没有当和事佬的经验。 秦国公严词拒绝:“不,称呼你一声苏大人,是应该的。你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勘察御史,可见你的胆识与气魄,是当之无愧这三个字。这份尊敬,老夫应该给你。”他声音一顿,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而且,这也方便我们接下来谈话。” 他虽然说得客气,但是字句中仍然带着那几分倚老卖老的训示。 苏季菲骤然明白,为何每次秦姐姐在提起秦国公时,都是一副近乎绝望的无可奈何,这样的人确实不好商量事情。 “那好吧,就依秦国公所言。”苏季菲不动声色,心里却隐隐猜到他的动来是所为何事。 秦国公开门见山道:“实际上,老夫这次前来,是想要请苏大人出山,说服三王爷登基。” 苏季菲故作惊诧地看着他:“这……秦国公为何突然这样说?请恕季菲不明白。” 秦国公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道:“因为我们怕王爷还记恨着以前的事,不愿登基。” “可这是先帝遗旨,王爷应该不至于会抗旨不遵吧?”苏季菲心头微惊,但还是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秦国公幽幽叹息一声:“这可难说,当年之事,老夫还历历在目。小王爷所受之苦,非常人所能忍受,而且姜妃确实因先帝而死,这也是事实。王爷如果因为姜妃的事而记恨先帝,也是情理之中。” 苏季菲抿唇不语,心想,这些朝廷大臣也算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这事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当年之事,元帝做得有多过份,连秦国公这些一心辅佐元帝的忠臣,都忍不住说了句实在话。 “这些年来,先帝虽然心里对王爷感觉亏欠,但是身为一国之君,始终让他无法拉下来去面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因为一旦他承认自己对不起王爷,那也就是说,当年之事是他错了。可是身为皇帝,明知是错,也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 苏季菲忽然为阙修尧感到很不值,心里不禁很是气愤。 “皇帝做错事,他可以找一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可以把错说成是对的,就因为他手上握有操纵别人生死的大权。”她冷冷讥道。“或者你说得对,身为皇帝,理应如此,可是身为他的儿子,却真的很可怜。” 秦国公面色渐变,隐隐有些不快:“可不可怜,也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可以评头论足的。身为臣子,我们只需奉旨行事,尽心辅助皇上,让北阙越变越好。苏大人若是能劝得了王爷,放下昔事的恩怨,便是大功一件,北阙的所有老百姓们都会感激你。” 他话里的硝烟味很重,也透着些许的责斥。 只不过苏季菲不是秦兰,不会被秦国公厉声警告几句就什么都不敢说,更不会让人左右自己的思想和决定。 “秦国公提醒得是,既是如此,那我想秦国公此趟是来错了。”苏季菲声音一顿,目光冷冽地看着他。“因为,我也找不到去说服王爷的理由。” 秦国公没想到苏季菲会拒绝得这么彻底,当即被呛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脸色极度难看。 “苏季菲,虽然你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但是别忘了你的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北阙的一名臣子。臣子为皇帝效力,为朝廷做事,这完全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秦国公心里有火,语气忍不住也强硬起来。 苏季菲忽地露齿一笑:“那真是不好意思,就在刚刚,我已经决定明日就向朝廷递辞呈,辞去我勘察御史之职。晚辈才疏学浅,实在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你——”秦国公气结,没想到苏季菲竟是这种油盐不进的性格。 苏季菲越说越客气,从最初让他改口唤自己“菲儿”到现在的自称“晚辈”,这种刻意疏远关系的态度,让秦国公不得不相信,下次开口,苏季菲估计就要赶人了。 不过事实证明,苏季菲真敢这样做。 “晚辈身上有伤,不宜久坐,秦国公还是请回吧。”说完,她起身就向床边走去。 秦国公见状,语气不得不放松一次:“先等等,老夫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苏季菲动作一滞,转过身来:“可是我累了。” 秦国公忙不迭道:“老夫要说的不多,听完后,你再休息也不迟。” 毕竟是秦兰的爷爷,又是国之忠臣,苏季菲也不想做得太绝,让对方太难堪。 “好吧,你说。”她声音顿了下,“但是有一点我想先说明一下,那就是我没有兴趣去介入他们当年的事,是对是错,自有公论。 于私,如无意外王爷会是我将要守护一辈子的夫君。无论他贫富贵贱,我都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他是否活得开心。 于公,就像你方才所说的,我只是一名臣子,而且身份还是很尴尬低微的那一种,根本就没资格也没能力去过问皇家之事。 满朝文武,比我能力强之人,比比皆是,我想秦国公找错人了。” 勘察御史说着好听,领廷尉俸禄,但根本就是个闲置的官职。 北阙自开创圣业至今,什么时候听说过有勘察御史这个官位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是名女子,所以就算是有幸被赏识,封了个官,但也是有名无实。 听完她的话后,秦国公顿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态度的强硬。说到底,今天他是来求人帮忙的,可他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难怪苏季菲会反弹。 秦国公想了想,只好豁出老脸不要:“话虽如此,但是满朝文武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苏季菲淡淡笑道:“秦国公太抬举我了,其实我真的没有当和事佬的经验。” 秦国公却置若罔闻一般,继续说道:“说实话,三王爷这人虽有经世才华,但是为人太过孤僻冷傲,这样的人容易固执己见,听不进他人的劝说……” “等等,既然你们这么不满意他,那为什么非得让他当这个皇帝?” 苏季菲越听越恼火,都有点搞不清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想让阙修尧当这个皇帝。 第721章 内忧外患的北阙 “不是我们逼让他当这个皇帝,而是先帝点名让他当这个皇帝。也许这里面有先帝对当年小王爷的亏欠,也许是先帝高瞻远瞩,早就猜到北阙今日会有一劫,而众位王爷当中,只有三王爷有能力可担此大任。”秦国公神色肃穆。 苏季菲眉头微蹙,隐隐听出他话里的重点:“什么一劫?如今阙挚弘已死,阙挚苍也被你们软禁在宸佑宫,北阙的祸劫不是已经解除了吗?” 秦国公摇了摇头,眉头锁紧:“一劫灭,自有一劫生,如果王爷不尽早登基,只怕北阙将很难有安宁之日。” 苏季菲听着心里有火,语气不善道:“我最烦这种猜谜语游戏了,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们劝说王爷,那就跟我说实话。” “这……”秦国公明显犹豫。 苏季菲不耐烦道:“不想说,我也不会为难你,——请。” 她果断出声赶人。 秦国公的老脸蓦然一烫,这下真的有些挂不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呆在这里还没有一柱香的时间,居然被人连赶两次。这……这简直刷新了他的人生纪录。 秦国公气得两个鼻孔直喷气,可偏偏他还不能发作。 不过易位而处,他似乎又能理解苏季菲这么做的用意。 想了想,秦国公决定说真话。 “我们收到可靠的消息,尊王爷和晋王爷的后人在得知皇城一战,皇上被软禁在宸佑宫,现在朝中无人能做主后,便开始召集兵马,准备两家联手杀进长安皇城来。” 苏季菲前进的步伐蓦然一滞,转身,满脸震惊地看他:“此事当真?” 秦国公有些不快:“老夫也希望是假的,真的话,王爷又不肯顺旨登基,那北阙的百姓可就要多灾多难了。” 苏季菲眉头一蹙,顿时沉默了。 不得不说,秦国公自进来后说了这么多话,只有这句最实在了,但也直接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她可以看着阙修尧为报血海深仇,把整个皇宫扰得天翻地覆,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阙修尧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北阙百姓于不顾,让这些人不得不面对生灵涂炭的悲剧。 秦国公看出她心里有所动摇,便接着说道:“不禁如此,西马关的薛家军,以及镇守云洲边关的董凤山,也是蠢蠢欲动。 这薛亮向来自持自己有几分能耐,就妄想不听朝廷调宣,想自封为王。当日阙挚弘揭竿造反,他挥兵支持,便足见他的狼子野心。 虽说阙挚弘死后,他马上带兵退回西马关,言语之间也表明自己只不过是遭受到阙挚弘花言巧语的蒙蔽,才会犯下如此糊涂之事。 但是你我都清楚,朝廷饶不了他,薛亮自然也知道。等新帝登基,朝中一切事务走上正轨,便是派兵攻打他之时。 到时候,西马关,便是他薛亮的葬身之地。 至于董凤山父子,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光明正大的造反,但是自从董妃母子出事以后,董凤山父子就对朝廷极为不满意。老夫担心他们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做出不利于朝廷之事。” 听完他的话后,苏季菲的眉头几乎快要拧成一股绳:“这么麻烦啊。” “另外,我们还得防着其他邻国是否会趁机侵略。”秦国公面色肃然,继续补刀。 苏季菲哭笑不得:“这内忧外患闹得,怎么感觉我像是那个始作俑者,可明明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国公瞪大眼睛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而且你可还是皇上亲自授封的勘察御史,更是未来新帝的皇后,左看右看,这事不禁跟你有关系,而且你还责任重大。” 苏季菲长长叹了口气:“我肩膀很小,一个弱女子扛不起如此重任。王爷虽然肩膀很宽,但是他身养剧毒多年,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我想,秦国公还是早点和朝中几位大臣商议一下,另择新君,也好早一点做打算。” 闻言,秦国公诧异地看着她:“照你这话的意思,王爷当真不想做这个皇位?” 苏季菲连忙纠正道:“我可什么都没说,王爷的心思高深莫测,又岂是我能看得懂的。更何况他现在远在东盛,照理说,应该还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做不做皇帝,这件事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只不过王爷给我的感觉,向来对什么事情都不大放在心上,所以我单方面觉得也许他更想要过一些没有束缚的生活。再加之,他身上所中之蛊毒,神医给他的期限将至,未来也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如今贸然让王爷登基,也不是百姓之福。” 秦国公长长一叹:“你说的这些,老夫与几位大臣都已经商议过。王爷将来是否能顺利清除身上蛊毒,虽说是个未知数,但是现在他肯登基,却能立即化解北阙的燃眉之急。所以,我们决定走一步算一步,也许王爷能在期限内成功解毒呢?” 苏季菲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别人不可吗?” 秦国公微怔,马上意识到她问这话的意思,立马摇首道:“不行,他们压不住这些人。他们身上没有那种可以扛起一个国家重担的魄力,可是三王爷有。” “那九爷呢?他也是挺有胆识的。” 秦国公想也不想就脱口否道:“不行,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能够独挡一面。 如果说,现在的北阙是个太平年代,那么让九王爷当这个皇帝也不要紧。老夫虽然年迈,但是还有精力与朝中各位大臣一起再辅佐他一段时间。 假以时日,老夫相信,九王爷一定能变成一代明君。但是现在,北阙处处藏满祸患,我们没有时间等九王爷慢慢成长。 北阙目前需要的,是一个已经足够强大,可以立即帮他们清除毒瘤,带领他们走向和平盛开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三王爷。” 苏季菲忍不住提醒:“可是如果找不到神医,成功帮王爷解掉身上的蛊毒,你们还是一样必须面对这个问题,到时候面临的灾难也许会更大。” 虽然上次阙修尧说,追风和欣祺他们已经找到神医,可是阙修尧给她的感觉像是有事隐瞒她,这让她感觉很不好。 第722章 倾尽一国之力 “我不信倾尽一国之力,都无法把神医给找出来。”秦国公非常有自信。 苏季菲心中一动,秦国公这话对她来说,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冲着这个理由,她都觉得必须说服阙修尧登基。 因为,她一点都不想见到阙修尧出事。 “我明白了,我可以答应你,试着劝一劝王爷。不过你们也知道王爷的脾气,他不一定会听得进去我的话。”苏季菲先给他打一支预防针。 秦国公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老夫现在虽然很少出来,也不怎么过问朝廷的事,不过关于你和王爷的事,老夫倒是听说过不少。所以这事如果连你都搞不定,那估计也不会有人成功了。” 苏季菲极囧,很想问他到底都听说过些什么啊,为什么这说话语气感觉好像挺……上不了台面呢。 “是秦姐姐说的吧?” 她想来想去,秦国公知道消息的来源地,最有可能就是她了。 看到她满脸透着些许的尴尬,秦国公忍不住捋着长须哈哈大笑:“害羞了吧?兰丫头确实说过,王爷好像挺在乎你的。你对王爷来说,很不一般。” 苏季菲更囧,她就知道。 “你别听秦姐姐瞎说,其实也就这样。” 秦国公捋着胡子笑道:“不用不好意思,老夫也是过来人,那点事还是明白的。”说完,他又大笑几声。 苏季菲大窘,脸红得几近滴血,心想这秦国公不正经的时候,也有点为老不尊。 “对了,你手怎么样了?”秦国公像是到了这会才注意到苏季菲那只被包得有点像棕子的手。 苏季菲轻轻动了动手臂,尽量不扯动伤口,然后语气轻松道:“还没有被废,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行,那你就好好休息。”秦国公一点都不像来探病的,正事办完,立即就拍拍屁股走人。 苏季菲赶紧出声阻止了他:“秦国公,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秦国公闻声停下步伐,回头道:“你说。” “为什么你当初会同意把秦姐姐许配给八王爷?”这个问题压在苏季菲的心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秦国公笑了笑,含糊不清道:“凌昱不好吗?如果阙挚弘没有造反,凌昱没有误上阙挚弘这条贼船,那放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兰丫头跟着他,也算是锦片前程。” 苏季菲目光极深地看着他:“可是秦国公看起来可不像那种只想着贪图享乐之人。” 音落,苏季菲只觉脑中有道白光一闪,若有所思了起来。 秦国公笑意更深,意味深长地道:“丫头,说你聪明一点都没有白夸你。告诉老夫,你都想到什么了?说出来让老夫听听,看你是否猜对了。” “假意让秦姐姐和八王爷成亲,你再通过八王爷这条线,接近阙挚弘?”苏季菲想来想去,这个可能性最大。 “哈哈哈。”秦国公笑得很大声。“后生可畏,不错不错,有你这样的人在三王爷身边,是北阙百姓之福。你不禁聪明,最重要的是会以大局为重,将来由你来当这个皇后,老夫死后也可以跟先帝交差了。” 苏季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秦国公正经道:“你猜得没错,当日凌昱上门来求亲,老夫确实是这样打算的。阙挚弘狼子野心,窥视皇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当年先帝病情突然加重,事后查出来是李培公在药方里动手脚。但是李培公这人一生醉心医术,对先帝又是向来忠心耿耿,先帝不大相信李培公会做出这种忤逆犯上、泯灭良心的事。 那个时候,先帝其实就已经开始怀疑阙挚弘了,只是缺少证据,再加上他见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自觉将不久于人世,便想给阙挚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谁知道……唉。”秦国公重重叹息。“也许这就是身在皇家的悲哀吧,一切都是命。” 苏季菲没想到当中还有这段小故事,瞬间觉得元帝也许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或许他会是个好父亲,只是错生在帝王家。 “那秦国公最后发现了什么没有?” 秦国公眉头蹙紧,失望地摇首道:“阙挚弘这人向来小心,又懂得演戏,想要让他卸下心防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素来跟他交好的凌昱,对他的许多事仍然不清楚。老夫也算是白折腾了一趟。” 苏季菲道:“至少你可以肯定,阙挚弘是真的打算造反。” “你这是在安慰老夫吗?”秦国公挑眉,神色看起来有点不对。 苏季菲勾唇笑道:“我说的只是实话。如果秦国公不是一早就发现端倪,心理早有准备,那日在大殿之上,你也无法坦然的拿出先帝遗旨,对阙挚苍更是下手无情,想必这事在你的心里早就考虑了许久。” 秦国公布满沧桑的眼睛闪过睿色,笑着用手指着她,既是欣慰又是无奈地叫了句:“丫头啊丫头……”然后就一直在笑,什么都没有说。 苏季菲见状,便知道自己是猜得七七八八了,心头不由得一宽。 “既然这样,现在这事也告一段落,秦姐姐就可以不用嫁给八王爷了吧?” 秦国公却摇首道:“不。” “嗯?”苏季菲满脸疑惑,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不’是什么意思?” 秦国公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老夫向来最看重的就是承诺,既然老夫已经答应把兰丫头许配给他,不管凌昱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老夫也不会收回当日的承诺。” 苏季菲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还是坚持让秦姐姐跟他成亲?” 秦国公点头:“不错。” 苏季菲激动道:“可是秦姐姐不喜欢他。” 秦国公不以为然:“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这有什么。而且老夫相信经此一事,凌昱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老夫会利用余生的时间,慢慢将其引回正途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姐姐心里已经有人了。能守在自己 第723章 大丈夫一言九鼎 “她有喜欢的人了?”听到她的话后,秦国公很是惊讶。“难怪自从我替她答应凌昱的求亲后,她就经常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心里已经有人了……” 秦国公想了想,忍不住向苏季菲打听:“那你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吗?” 知道是知道,但是苏季菲不好说:“这事还是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秦国公长叹了一声,感慨万千道:“丫头真的长大了,都有自己喜欢的人了,看来老夫是真的老了……” 苏季菲见他没有生气,不禁试探性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疼秦姐姐的,为了她的幸福,那你能不能考虑取消这桩亲事?” 秦国公猛地抬头:“当然不可以,大丈夫一言九鼎,老夫又岂会失信于人。” 苏季菲还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他了,却没有想到问题还在原地踏步,不禁有些生气。 “你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很迂腐的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秦国公哼地一声,面色难看道:“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事责任不在老夫,而是在于她自己。 如果她当真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她为何不跟我说?我这个爷爷虽然平时独栽专横了一点,但也并非那么的不通情理。 可是从凌昱上门提亲至今,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只要说出来,她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她却没有。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这代表着,她对那个人的感情有可能并没有她自己所认为的那么深。 又或者她对自己不确定,不相信我会答应她的请求,不相信自己可以亲手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说,她今天的痛苦,就是她自身的懦弱造成的,而不是因为老夫。” 秦国公一口气说完,苏季菲顿时怔住了。 他说的这些,之前她确实都没有想过,也许问题真的出在秦姐姐的身上。 这长长的一段话说完,秦国公感觉自己都有些气喘了,不过心里也痛快了一些。 “我知道她上午来找过你,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是下次如果她来看你,我希望你帮老夫转告她一句话:有什么事,当面来跟我说。我虽然是北阙的秦国公,但也是她的爷爷,我是不会害她的。” 苏季菲瞬间有些惭愧:“我会跟她说的,秦姐姐有你这样的爷爷,是她的福气。” 秦恩公仰天,长长叹了口气:“老夫也就这么一个孙女了,我不疼她还能疼谁?” 秦国公走了以后,苏季菲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想着该怎么劝说阙修尧,他才能听得进去。 这个皇宫对他来说,无疑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个地方。他讨厌这个地方,更讨厌这张龙椅,可是秦国公的担忧也是对的,目前北阙内忧外患,确实需要像阙修尧这种既有着一颗聪明睿智的脑袋,又有强硬手段的人来镇压这些魔鬼蛇神。 …… 为了让阙修尧可以专心休养,这段时间,苏季菲一直忍着没有去见他。 十二月二十八日,反倒是阙修尧忍不住,半夜就来爬锦瑟阁的墙头。 以前苏季菲常听人家喜欢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热恋中的男女痴缠的程度,每次她听到这句话,她总觉得太夸张了,但是现在她觉得这话活生生就是自己的写照。 想他,特别想他。 在见到阙修尧出现在锦瑟阁的那一刻,苏季菲这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心里有多么的想他。 “你怎么来了。”苏季菲心中雀跃,笑容满面。 “想你就过来。”阙修尧拉着她,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 苏季菲有点被他薄唇上的冷意冻着,她拉着人转身进屋。 “进去吧,外面又下雪了,别冻着。” 这几天她房里已经开始烧上地龙,一进屋内,顿时感觉暖烘烘的。 苏季菲将阙修尧身上染着白雪的貂皮大衣脱下来,挂到木施上面,然后生怕他还冷,将阙修尧的双手握住,使劲帮他搓手取暖。 “还冷吗?” 阙修尧其实并不冷,不过苏季菲关心他的样子,让他很受用。 “这里还有点冷。” 阙修尧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嘴唇。 苏季菲顿时面红耳赤了起来,瞪了他一眼道:“少不正经了。” 音落,她给他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冷就喝点热的,喝完就不冷了。”苏季菲说话的语气有点像老师在说教。 阙修尧煞有介事地一叹:“这样就准备把我给打发了,你可还真心狠了。” 苏季菲啼笑皆非,心想这也算心狠,那怎样才算心善?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苏季菲见阙修尧心情不错,借穿针引线找了个适当时机,把话题扯到先帝遗旨的事情上面去。 “秦国公派去迎接你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你考虑好没有?” 阙修尧饮茶的动作一滞,沉默片刻后,道:“我没打算当这个皇帝。” 这个答案,苏季菲早就猜到了,因此听完后并没有感到意外。 “但是北阙现在需要你。” 阙修尧抬头看她,声音清亮:“那又怎么样?我的出生只不过是那个人的一颗棋子,我根本就没义务帮他照顾这个病入膏肓的江山。” 苏季菲有点明知故问:“王爷,你是不是还恨先帝?” 阙修尧心情本来很好的,但是听到她的话后,好心情急速下降。 他木着脸道:“我不恨他,有爱才有恨,而在我心里,早就没有这个人的位置了。” 说实话,苏季菲宁愿听到阙修尧说自己还恨先帝,因为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点想法都没有的时候,那么只能说明他真的不把那个人放在心里。 苏季菲走过去,轻轻拉着他的手,在心里想好措词后才开口:“王爷,原谅他吧。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否则也不会写下这道传位圣旨,我相信在先帝的心里,你才是他最疼爱的那个儿子。” 阙修尧心中一颤,手下意识缩紧。 苏季菲一直盯着他,自然注意到他这个细小动作。 第724章 打赌 “只是年轻时的疯狂,一个错误的决定,都让你们无法面对自己。听说先帝是个枭雄一般的人物,这样的人性格往往都是刚硬不肯服输的,很多事情明知道是做错了,但还是无法低头承认一样。就好比弓弦上的箭,一旦射出,就无法回头。”苏季菲有感而发。 阙修尧回头,嗤笑道:“照你这么说,传位给我,就是他对我的道歉了?” 苏季菲道:“也许吧。” 阙修尧声音无波:“但是我可以拒绝。” “说到底,你还是不肯原谅他。”苏季菲语气很温柔,但是目光坚定。 “我不想跟你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阙修尧挣开她的手,眼神变得冰冷。 苏季菲继续劝道:“王爷,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放下吧,这样的话,你才会活得开心一点。” 阙修尧抬眸看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感觉好笑道:“在你的眼里,我过得不好吗?” 苏季菲趁机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道:“但是放下过去的包袱,你的心里会变得更轻松一些。” 阙修尧毫不领情道:“没必要,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苏季菲有点气结:“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阙修尧果断道:“那就不要劝。我不想跟你起争执。” 苏季菲无奈极了:“……王爷,你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我也不懂,你为什么就这么想让我当这个皇帝?你可不是那种贪婪皇后那把凤椅的人。”阙修尧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听昊说,前两天秦国公来看过你,是他让你来当说客吧?” 以阙修尧的智慧,苏季菲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得了他,于是干脆承认。 “是。他怕你还记着当年的事,不肯接受这个皇位,但是现在北阙内忧外患,各方势力正在蠢蠢欲动,北阙需要你,所以他和朝中几位大臣商议后,希望能由我来当这名说客,好好劝劝你。” 大家根本就不知道,阙修尧其实早就回来了。 阙修尧眉头不满地蹙紧:“这个秦国公是越老越多事。” 苏季菲叹息道:“可是事实上,他的担心是正确的。” 阙修尧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翻开来看,明显不愿继续再谈下去。 苏季菲犹豫了一下,蹲在他的脚边,继续劝道:“有了这道先帝遗旨的授命,你登基,名正言顺,大家都会服你。最重要的是,你有经世之才,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把北阙打理得更好。换成别人坐上皇位,我不敢想像结果会变成什么样,也许皇权之战会再次发生,到时候必定生灵涂炭,这样的情景难道你愿意见到吗?” 阙修尧眼睛盯着书里的内容,冷漠道:“这和我无关。”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季菲不禁有些生气:“这怎么会与你无关呢?你是北阙国的王爷,先帝指名要传位的继承人,你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阙修尧道:“这是他的一厢情愿,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要当这个皇帝。” 苏季菲有些捉狂:“说穿了,你就是还在记恨当年的事,不肯接受这个皇位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阙修尧也没必要对她有所隐瞒。 “你说得对。” 阙修尧放下书藉,与她面对面瞪视。苏季菲清楚地看到他眸底逐渐涌起愤怒的情绪。 “我不计较他对我做过些什么,但是我不能原谅他逼死母妃,是他害得我们母子生离死别,现在凭什么要我为他帮忙收拾烂摊子。” “但是你敢说,今日这个烂摊子,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就算你没有全部的责任,但是难道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苏季菲的语气忍不住强硬起来。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不这样,她怕自己说着说着就又被他绕过去。这事始终要解决的。 阙修尧挣开她的手,抱臂地研究了她片刻:“所以你的意思,这事是我自找的?你怪我?” “当然不是。”苏季菲有点急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的意思是,他再怎么对你们,说穿了,这也只是你们家的私事,北阙的子民根本就不应该被扯牵进来。” 她声音顿了下,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身上流着的是先帝的血,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从你生下来的那天起,你就有责任有义务担负起北阙的重担。……除非,你觉得自己是个不可以担当的男人。” 阙修尧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想故意激怒我?” 苏季菲没有否认:“想是想,但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阙修尧骤然捏起她的下巴,道:“牙尖嘴利的,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是这么能说会道的?” 苏季菲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不太会说话的,但这是你的事,我只是不想你以后会有遗憾。”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感到遗憾。”阙修尧说的是真心话。 他上半身向前一倾,缓缓吻住她的朱唇。 苏季菲心中雀跃,甜滋滋的。 一吻过后,阙修尧有些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唇,拉出一条银丝。 “让我考虑一下。”阙修尧低声道,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退步。 苏季菲心中一宽,喜道:“好。” 阙修尧提醒她:“不过我不一定会答应。” 苏季菲勾唇浅笑:“你愿意考虑,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如果你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帝,我也不想强迫你。只是为了你的子民,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不想你作孽。” “不,就算我答应当这个皇帝,我也是为了你,与其他人无关。”阙修尧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因为这是你的要求。” 苏季菲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有些惊慌。 “不信?”阙修尧挑眉。 “……不是不信。”而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阙修尧会这样重视她的话。那是不是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阙修尧搂着她的腰,凝视着她的目光渐渐变了味道:“要不然我们打赌。” “赌什么?”苏季菲好奇。 阙修尧突然靠近她耳语,声线暧昧:“就赌你今晚主动一点,热情一点,你看我明天会不会答应?” 苏季菲一怔过后,脸红,连忙捂眼,简直不忍卒视。 天色还尚早,王爷你就已经开始计划一会的事了,这德行……还能不能要了? 第725章 阙修尧和苏季菲提前先过除夕夜 一夜放浪,苏季菲第二天腰酸背痛地醒来,发现身子都快要散了。 这憋了二十多年才开荤的男人,感觉真是特别可怕,像是怎么喂都喂不饱。 不过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也憋了几十年,怎么她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这么一看,果然男女还是有别的,在这种事上面,男人总是相当比较兽-性。 “还酸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阙修尧说完,手就往她的腰际摸去。 苏季菲差点就跳起来,连连拒绝:“不用不用,已经好很多了。”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阙修尧略不爽:“你这是在防狼吗?” 苏季菲心想,可不是,而且还是一匹饿狼呢! “当然不是了,只是你忙了一整晚,我哪还舍得你操劳啊。”苏季菲在心里默默囧了几秒钟,这话说得多违心啊,可没办法,谁叫她有事求他呢。 阙修尧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道:“你嘴巴是越来越甜了,特别是有求于人的时候。” 苏季菲呵呵干笑两笑,红着脸问道:“那昨晚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阙修尧嘴角忍不住勾起来:“还算可以。” 苏季菲嘴角狠狠一抽,心想她累死累活,豁出这张脸皮不要结果才得到他一句“可以”,这要求未免太高了吧? “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苏季菲坐到他的后面,一边殷勤地帮他按摩肩膀,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阙修尧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苏季菲被他的眼神勾得,心脏莫名用力一跳,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如果你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那我……” 阙修尧打断她的话:“我同意。” “嗯?”苏季菲一愣,随即高兴地一把抱住。“我就知道我看上的男人没那么自私。他是一个英雄,知道以大局为重,尽管他总是喜欢把冷漠挂在嘴边。” 阙修尧笑了笑,忍不住被她的好心情所感染到:“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北阙就算真的是发生战火,你不想呆在这里,我也可以带你走。” “不,这里不止是北阙的领地,也是你母亲的故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无情的战火把这里的一切毁灭掉。” 阙修尧故作淡然道:“我母亲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她的故乡自然不是这儿。” “可她始终是姜国的公主,身上流着的是姜国人的血液,从她想要扛起身为公主的重担,为姜国的百姓做点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属于这里,而这儿就是她的故乡。” 音落,苏季菲捧着他的脸,表情专注而认真,声音温柔却坚定。 “相信我,就算你现在离开这里,多年以后,你也会后悔。而我不想你内疚,这种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阙修尧不语,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她说得对,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却不想让母妃失望。 “伶牙俐齿,也就你敢这么剖析我了。”阙修尧低头,不客气地对着她的嘴唇,咬了一口。 苏季菲吃疼地“嘶”了一声,皱眉:“说归说,怎么又咬人了呢?” “为了你的一个要求,我以后的几十年人生就得殚精竭虑,现在咬你一口讨点利息钱还不许啊?别说是一口了,就是咬你十口,你都得受。更何况,我一会就得走。” 像是故意的,阙修尧说完,当真凶猛地对准的她嘴唇又咬了一口。 苏季菲疼得直皱眉,不过心思很快就转移到阙修尧最后那句话的上面。 “你一会就要走了?这么快?”苏季菲惊讶地看着他。 阙修尧忍俊不禁:“已经开始舍不得我了?” 苏季菲微微脸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走。” 阙修尧用手指把玩着她披散在肩膀的青丝,声音隐隐透着一丝舍不得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那么快走,不过朝廷的人都已经出发两天了,我再不出发,可能就追不上了。” 苏季菲难得央求道:“不能后天再走吗?明晚就是除夕夜了。” 除夕夜,代表着团聚的意思,也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有着特别的含义。而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过除夕夜,她真的很希望能跟他一起过。 “只怕不行,到时候他们一进营,发现我不在,九弟可就要倒大霉了。” 自从母妃死后,阙修尧被软禁在幽园林,这么多年来,阙修尧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节日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 不过看到她眸底的渴望,阙修尧突然间对今年的这个除夕夜也有点期待起来。 “要不然,我不当这个皇帝了?”阙修尧蓦然提出这个建议。 苏季菲被吓了一跳:“得了吧,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说服你,你现在说不要,那我得多亏?”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留下来陪你过除夕夜,然后就是过年,这样不是很好吗?”阙修尧循循善诱。 是很好啊,苏季菲也很心动,可是昨晚她还一直劝他必须放下个人的恩恩怨怨,以大局为重,今天她不能就自己先叛变了啊? “没关系,今年不行,那我们就明年再一起过除夕夜。反正我们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不在乎这一时半刻。”苏季菲故作轻松道。“而且,我们今天就可以先过除夕夜。” 说完,苏季菲就拉着他一块下床。 阙修尧忍不住被勾起了兴趣:“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提前过除夕夜的,那你打算怎么过?” 苏季菲回眸,灿烂一笑:“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我的拿手好菜,不过你得帮我。这叫妇唱夫随。” 阙修尧闻言一乐,顿时想起自己曾在她的面前许诺要当个“妻管严”的男人,于是点头答应。 不过王爷跑到人家的家里来下厨,这事想想怎么都觉得疹人。 那晚苏家所有的下人都被阙挚苍派来的死士杀死了,苏季菲的外公自从身体受到重创后,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因此逃过一劫。现在府里的这些下人,是昊临时从王府调过来的。 关于阙修尧的伪装,昊也简单跟他们说过。 因此当他们看到阙修尧一身笔挺的出现在厨房的门口,众人惊讶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第726章 大老板来店里探班 苏季菲不想让他们打扰到两人相处的时光,于是给他们每人各放了一天假,然后打发他们出府。不管他们去哪里,天黑之前都不许回来。 阙修尧对苏季菲的这个决定非常满意。 这顿饭,是自母妃过世以后,阙修尧吃得最开心最满足的一顿饭了。 不管菜做得好不好吃,阙修尧吃进嘴里的,是苏季菲对他满满的爱。 虽然该“坦诚相见”的,他们也都已经“坦诚相见”了,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无法把“爱”字挂在嘴边,刚好他们俩都是。 所以认识至今,他们基本都没怎么认真地跟对方说过“我爱你”这句话,顶多也就是一句“喜欢”,可是他们都相信对方是爱自己的。 有这种浓郁的感情当配料下饭,阙修尧是吃什么都香。 用过午饭后,阙修尧便准备出发了。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苏季菲并没有去送他,只是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苏季菲的心顿时空落落的。 十二月二十九日,除夕,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苏季菲知道秦兰、阎静姝她们现在应该正忙着和家人团聚,以及新年送礼的事情,便不敢去找她们。可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太无聊了,苏季菲便想到店里去走走,巡视一下店里的业绩,再看看要不要做个帐什么的。 毕竟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做个年度总帐也是应该的。 白逸云看到她时,一脸稀奇地挑挑眉,讽道:“哟,我们的大老板终于想起她自己还有产业,总算舍得放下朝廷的那些破事,来办正事了。” 苏季菲囧,心想真是物以类聚,这白逸云不愧是阙修尧介绍过来的,果然说话德行都差不多。 “阿松,我给大家备了一点过年礼物,你带人去把外面的东西拿进来,每人一份。”苏季菲朝柜台前正在收拾的阿松掌柜招了招手。 “好的。”阿松顿时喜上眉梢,吆喝了两名伙计就出门去搬东西。 白逸云继续道:“还知道大过年,给大家带点礼物,挺会做人的嘛。” 苏季菲在阙修尧那里早就练成了一身百毒不侵,对白逸云的冷嘲热讽,纯属当是放屁。再说了,她知道白逸云这人除了带着一股文人的清高,还有富家子弟的傲慢外,其他的也没什么缺点,心肠还不错。 “快过年了,大家辛苦了这么久,给大家备点年货让他们带回去也是应该。”苏季菲说完,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我没准备你的份。” “嗤。”白逸云满脸不屑,转身就想走。 苏季菲眨眨眼睛,忽地道:“折成现银怎么样?” 白逸云猛地回头,再看苏季菲时,感觉顺眼多了。 “总算说了句人话。” 白逸云坐下来,苏季菲替他倒了杯茶,白逸云连句谢谢都没有说,直接拿起来就喝,喝完,理直气壮地问道:“那多少?” 苏季菲想了想:“按今年所赚的纯利润,百分之二十?满意吗?” 白逸云没想到她一出手就这么大方,一时惊讶不已:“满意是很满意,但也不需要这么多,我来这里帮忙,只是因为我和阙修尧之间做了一个协定。他已经履行了自己对我的承诺,我自然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所以说穿了,就算你一个子都不给我,我也不会走人。所以你不需要做这么多。” 苏季菲笑了笑:“堂堂天下钱庄的少东家,居然也有不爱钱的时候,还真是少见。” 白逸云微微蹙眉,目光复杂地看着:“你什么时候调查我了?” 苏季菲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浅笑道:“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虽然你是王爷送来的人,但是既然我决定要把这家店全权交给你负责,怎么也得多了解你一下吧?” 白逸云面色有些不悦:“你要是不信任我,可以直接让我回去。” 苏季菲却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要信任,就必须先了解。这世上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没有人是可以毫无条件去信任一个人。” 虽然知道她的话有道理,但白逸云还是嘴硬地讽道:“这么说,我现在还得谢谢你这样‘信任’我,让我有机会可以给这家店做牛做马。” 苏季菲忍不住噗笑,一顶高帽子随口扔了出去:“别说得那么惨,天下钱庄的少东家,以你的智商和手腕,只是让你打理这样一间小店面,简直是屈才了。” 锦瑟阁现在可不是什么小店,在白逸云的经营,规模已经变长安皇城内数一数二的业界龙头老大,几乎有垄断市场需求的趋势。 现在一提到买书画,或者是头面首饰,哪个不是直接说“上锦瑟阁去看不就成了”,这几乎成了这几个月长安皇城内最流行的一句话。 “你知道就好。”白逸云哼地一声,对苏季菲的话还算满意,表情略得瑟。 苏季菲笑了笑,愈发觉得白逸云的性格还是满可爱的,只要顺毛摸就行了。 “那我能不能问问,你和王爷的协议……是关于城墙上的那支箭吗?”苏季菲忽然压低声音,问得隐晦。 当日眼见阙挚弘就要成功逃掉,城墙之上却骤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男子,一箭射穿了阙挚弘的心脏。 这位神秘男子一身剑客打扮,头上还戴着斗篷,他虽然用布蒙住了脸,只需出一双眼睛,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长相。 不巧的是,苏季菲刚好认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闻言,白逸云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他借喝茶的动作掩饰过去。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苏季菲好心提醒:“你好像忘记我是干哪行的,你知道你现在的这些动作在给我看来,有多多余的吗?” 她也不想动不动就显摆自己的这点本事,可是苏季菲发现,如果她不这样做,这些人就不喜欢说真话。 相反,她这句话甩出去,后面的谈话就容易进行多了。 白逸云微微眯起了眼睛,表情略不爽:“阙修尧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第727章 狗腿子 苏季菲刚想抬起右手,伤口骤然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后知后觉记起自己的手还没好,这才放下右手,改用左手托腮。 她懒懒地笑道:“你是第一天认识他的吗?他像这么八婆的人吗?” 白逸云哼道:“以前不像,但是自从他认识你之后,明显就是。有些人把自己的恶习传染给他了。” 苏季菲被呛得面红耳赤,面子有些挂不住,居然拐弯抹角骂她八婆! “没办法,我这算是习惯了,职业病嘛,你就多担待一点。”她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 白逸云满脸疑惑:“什么是职业病?” 苏季菲想了想,道:“就是长期做一份工作,然后留下来的后遗症吧。你也知道我最近几个月都在帮廷尉府查案,自然就染上一些处处想要追根究底的坏毛病。”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追根究底的性格最让人讨厌。”白逸云又哼哼两声。 苏季菲顿时乐了,这才多久没见,白先生倒是越来越傲娇了,真不知道以后有哪个女人受得他?估计会被他的毒舌虐惨吧? “那我能不能问,红袖是谁吗?”苏季菲忍不住又多嘴了。 白逸云瞪她:“我债主,行了吧?” 说完,“砰”的一声,他直接拍案走人。 别提多酷。 苏季菲目瞪口呆,阿松领着伙计过来道谢时,她忍不住问了他们一句:“阿松啊,这里到底谁是老板?” 阿松和几位伙计顿时傻眼了。 下午,苏季菲帮着白逸云把店里今年的帐目处理完,便早早让伙计们关门,回去跟家人过年。 长安皇城陷入了一种疯狂的喜庆当中,街上到处都张灯结彩,人潮汹涌,摊贩把东西摆满了街道两边,天桥下、庙前,来了不少卖艺的江湖艺术,形形色色,好不热闹。 苏季菲逛了一会街,越逛越没有兴趣,看着人家情侣成双成对,一家老小玩得不亦乐乎,而她却孤家寡人一个,心里头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和寂寞。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可怜,苏季菲准备到明月楼给自己买了几样点心,还有两壶清酒回家。 但是明月楼的点心,向来很难买得到,特别是像这种大节日的日子,更是早早就卖光了。苏季菲来的时候,连渣都不剩下,大厨们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正准备回家过年。 苏季菲大失所望,准备回去,结果老板突然拉住她,说是要让大厨们重开灶炉,专门做一桌丰盛。 苏季菲受宠若惊,哪好意思如此大礼,连忙推拒。 老板却直接把她按在椅子上,说是未来皇后的出现使得明月楼蓬荜生辉,皇后想吃他们的点心,那是给他们明月楼面子,回家过年晚点无所谓,这事再大也不及给未来皇后做点心的事大。这一顶顶高帽子砸下来,苏季菲瞬间就有点晕菜,尴尬不用说,连拒绝的话都无法再说出口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苏季菲僵硬着身子,煎熬地等着大厨们把点心做好塞到她的手上。 老板也真是客气,苏季菲只点了四五样点心,以及两壶清酒,结果老板愣是让大厨们给她做了七八样点心,五六盘下酒菜,还有两坛子清酒。 苏季菲脑海里莫名就浮现了一个极囧的想法:老板这是准备要养猪呢! “怎么样?苏大人还满意吗?要是不满意,我再让他们去准备,一定会做到让苏大人满意为止。”老板邀功似地看着她,眼睛闪发亮,满脸期待。 “满意,满意,我非常满意!”苏季菲连忙出声阻止了他。 他要是再让大厨们去做点心,那一会她一定得雇辆车来才能把东西带走。 苏季菲问老板多少钱,想付账,结果老板死活不让她给钱,说是他请客。而且不止这次,以后苏季菲和阙修尧来这里吃东西都不用给钱。老板特别会说话,说再过不久阙修尧就要登基了,到时候他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皇后,身为北阙的子民,孝敬他们是应该的。 这奉承的话一旦过了头,就容易引起别人反感。 苏季菲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听完老板的话后,她亲眼目睹鸡皮疙瘩从自己的手上冒出来,速度快得吓人。 苏季菲没有理他,直接从身上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然后拿着东西就回去了。 回到家后,苏季菲先去看了下外公,发现外公刚好醒着,便坐下来陪他说了会话。 其实大部分都是苏季菲在说,夏君候静静听着,自从上次他被阙挚苍害成那样,虽然靠着天罡圣莲还有两支千年野人参,总算是把命保住了,但是他的年龄摆在那里,人老体衰,身体的恢复功能已经大不如前,再好的补药扔下去,也跟个无底洞一样,作用不大。 苏季菲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阙修尧说一定会帮她治好外公,也让昊从王府里搬来不少的补品和上等金创药,但是苏季菲明白,外公现在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了,仅靠着这些好东西吊着一口气,也是在拖日子罢了。 “外公,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苏季菲坐在床边。 夏君候扫了一眼她的身后,发现只有她一个人进来,不禁好奇地问道。 “他走了? 苏季菲心中一颤,但表面上不动声色道:“外公是问封晨吗?嗯,我派他出去办点事了,要过段日子才会回来。” 夏君候不禁弯起嘴角,疲倦地浅浅一笑:“丫头,在我面前还说假话吗?” 苏季菲面色讪讪:“……外公,你都看出来了?” 夏君候虚弱地点点头,刚要说话,一张嘴便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苏季菲连忙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水,扶他坐起来喝了几口,夏君候这才舒服一点,重重喘了口粗气。 见状,苏季菲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湿红了起来。 夏君候反倒比她看得开,扬扬手,虚弱地笑道:“傻孩子,不用伤心,自从先帝把东西交给我保管,我……我就没有想过会活太久,能活到现在这把岁数,反……反倒是我赚了!” 第728章 麒麟角 夏君候用力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憋得整张脸通红。 苏季菲连忙将他扶起来一些,替他拍着背部顺气:“外公你先休息一下吧,别说了。” 夏候君摇摇头,自己的身体他清楚,休息再多也是枉然,只不过是继续熬下去罢了。 “丫头,外公看得出来,这阙修尧是真心待你的,有他照顾你,外公也就放心了。” 苏季菲脸上控制不住地浮出些许红晕:“外公,当日你不赞成我帮皇帝寻找虎符,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虎符在王爷的手里?还有先帝遗旨的事情?” 夏候君叹息一声,道:“我与先帝已经有数十年没见过面,这些事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只是自从我回京后,皇帝给我的感觉便有些魔障。当时他没有符虎在手,都尚且那样,一旦他手里握有符虎,只怕会把北阙搅得一片腥风血雨。可能是我老了吧,年轻的时候,杀戮甚多,如今我真的不想再见到昔日情景重现。” 苏季菲想想也是,当年元帝把第四幅画交给外公收藏,估计也是为了避免有人打这批开国宝藏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姜珂会把开启宝藏石门的钥匙藏得那么深,元帝费尽心思都找不到,致使这个秘密藏到现在。而虎符的失踪,让阙挚苍顺理成章把主意打到四幅画的上面。 苏季菲若有所思道:“秦国公等众人力推王爷登基,也是不想见到北阙生灵涂炭,幸好王爷没让大家失望。” “答应外公,好好跟他过下去。”夏候君握住她的手,目光慈蔼地看着她。 这话听着感觉就像在交待遗言,苏季菲心里顿时有些难受。 “放心吧,外公,我会的。” 夏候君用力咳嗽一声,忽地道:“丫头,帮外公去把刀取来。” 苏季菲好奇道:“你拿刀干吗?” 夏候君说话吃力:“别问,……先去取来。” 苏季菲捉起一旁备用的被子,堆成小山似的,让外公舒服地靠在上面,然后这才起身去取刀。 看着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伙伴,夏候君眼眶一热,他手指颤抖地轻抚锐利的刀身,却没有接过去。 “这么多年来,我为了完成先帝交给我的任务,从一代名将变成一个受役小兵,甚至还家破人亡,先帝垂怜,故特赐这把偃月大弯刀于我,据说剑柄的这块雕刻品是用麒麟角做成的,极其珍贵,有挡煞辟邪的作用,而剑身则用百炼钢打造而成,锋利无比,是一件百年难得一遇的神兵利器。” 夏候君抬头看着她,忽地将刀推到她的面前。 “外公身无长物,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最值钱的也就是这把刀了。我把它送给你,就当是给你的嫁妆。” 苏季菲双眸蓦然红透,激动道:“这么多年来,这刀一直陪在外公的身边,跟着外公一块出生入死,它就犹如外公的战友一样。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夏候君推拒:“收着吧,这把刀估计外公这辈子也用不着了,何必……”声音忽地顿住,夏候君蓦然又用力地咳嗽起来。 苏季菲紧张地帮他拍背顺手,夏候君咳了几声,这才冲她摆了摆手,喘了口粗气后,这才继续把话说完。 “……何必让它再跟着我这个将死之人,这也太委屈它了。” 苏季菲眼中泛起一层氤氲,声音忍不住带了点哭腔:“外公,你别这样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夏候君想笑,但挤出来的笑容苍白无力,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 “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说完,他渐渐合上眼睛,样子看起来很疲倦。 苏季菲心里难受,只好扶着他躺下去,便静静走出房间。 最近她外公睡觉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这一睡下,估计得明天才会醒。 苏季菲拿着偃月大弯刀,匆匆地回屋,然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两样东西,琉璃陨和八卦乾坤仪,接着她又把身上的蛊绕珠拿出来。 这蛊绕珠是阙修尧临走前给她的,他总是怕自己身上的蛊毒会不小心伤害到她。 苏季菲看着这四样东西,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也控制不住地慌乱起来。 之前哑婆跟她说过的话,苏季菲一直记着。 她说,自己如果想要回去,就得依靠五件宝贝的力量再加上一个五行八卦阵。 这五件宝贝,分别是龙血、凤泪、虎须、玄武壳,还有麒麟角。 按哑婆的意思就是,龙血是真龙天子之血,凤泪是苗圣国圣物蛊绕珠,虎须是一种长在无虚沼泽的一种会吃人的植物虎须草,而玄武壳便是琉璃陨和八卦乾坤仪里面的那块灵石,至于麒麟角…… 苏季菲目睁如铜铃地瞪着安安静静躺在桌上的偃月大弯刀,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镶在刀柄上面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装饰品居然就会是哑婆口下早已消失的麒麟角。 现在凤泪、玄武壳、麒麟角,五件宝贝她已经有了三件。 而龙血,说穿了就是皇帝的血。 苏季菲记得哑婆之前说过:真亦假来,假亦真。你见到的所谓天子,也许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那个时候阙挚苍还是一国之帝,可是现在已废,阙修尧即将成为新君。现在想到,哑婆当时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一句“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倒是间接说明她早已算出阙修尧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所以才会出声提醒她。 按她现在和阙修尧的关系,想要他的一滴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五件宝贝,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四件。 剩下的,仅是虎须草…… 苏季菲的心情很乱,她觉得冥冥中好像一切早就天注定。 上天安排她出现在这里,认识了阙修尧,就在她找到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好了,突然站出来一个女人告诉她有办法可以回去。然后说什么宝贝难找,结果短短二三个月的时候,五件宝贝就被她找到了四件。 得,苏季菲可以确定,这是上天故意要整她。 “大过年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外头骤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第729章 三个男人凑一桌 苏季菲心头一惊,赶紧把东西收起来,把刀挂在墙上,然后就打开门走了过去。 这时,白逸云刚好抱着两坛子酒走入锦瑟轩的大门。 苏季菲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白逸云没有理她,只是走进亭子,把两坛子酒放在石桌上,然后左右瞧了瞧。 “你家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 苏季菲朝他走了过去:“我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 “看不出你不止是个好老板,还是个好主子。”白逸云这话听不出好坏。 他也不客气,一坐下来就指挥苏季菲。 “你家有吃的东西吗?” 苏季菲瞬间呆了呆,看天色都近黄昏了,他这是打算晚饭在她家搞定吗? “有,我刚从明月楼带了一些点心和下酒茶回来,我去拿出来。” 苏季菲说完,就朝厨房走过去。 因为东西是现成的,所以苏季菲只需要找盘子装起来就好,速度很快。 半柱香后,当白逸云看到满满的一桌佳肴,不由得愣住。 “还有人要过来吗?” 苏季菲样子比他还呆:“没有。” 白逸云狐疑:“那你准备这一桌子菜是给谁吃的?” “当然是为我自己准备的了,不然还能有谁?”苏季菲白了他一眼,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特别蠢。 “吃这么多?你是饭桶吗?”白逸云满满的嫌弃。 苏季菲嘴角狠狠一抽,好想揍他一顿。 王爷都没有嫌弃她,他嫌弃个鬼啊?没事跑来这里,是准备找架打是不是? 白逸云自顾自地坐下,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两坛子酒,又看了看苏季菲从明月楼带回来的上等清酒,心里迅速衡量一番,便果断把自己带过来的那两坛子酒收起来,斟了一杯清酒,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自己先喝上了。 苏季菲也不介意,直接坐到他的对面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不用回家陪家人过年吗?” 白逸云连抬眼看她都懒:“不回,反正回去也就是吃个饭,没什么意思。” “今晚可是除夕夜,就应该一家人呆在一起才热闹。” 白逸云蹙眉看她,不耐烦道:“你怎么问题那么多,我当然知道今晚是除夕夜了,我还知道你今晚会一个人过呢。” 他的声音戞然而止,表情有些不自在。 苏季菲也跟着怔住,所以他不回家,是怕她一个人寂寞? “……是王爷让你来的?”苏季菲心里隐隐悸动。 “陪你吃饭?”白逸云看着她的身后,嘴边的嗤笑瞬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我,他还使不动;不过他交代的人倒是已经来了。” 苏季菲下意识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不远处昊指挥着两名奴才端着几盘美味佳肴过来了。 待昊走近,看到她酒杯里被满上的酒后,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王妃,王爷临走前特别交待,你不能喝酒。” 昊说完,便伸手将她的酒杯收了起来,然后换上一杯清茶。 苏季菲脸颊微微有些红了起来,对他这声王妃,有点不能适应。 她自知自己酒品不行,一沾酒就会跟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所以买点酒回来也只不过是想应应景,图个心里热闹罢了,没打算真喝,因此对昊的话并没有多大抵触。 不过有人好像不是这么想。 白逸云饮着酒,勾唇讥笑道:“有意思,一个下人倒管起主子来了,阙修尧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昊蹙眉,掀唇刚想还击,这时候凤磷大摇大摆抱着一坛酒走进了院子。 “哟,人这么多,早知道我就不用来了。” 苏季菲起身,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也来了?” “知道你现在一个人在家,怕你寂寞,过来陪陪你啊。”凤磷可比白逸云坦白了。“怎样,有没有很感激啊?” 苏季菲心里确实很感动,她看了看他和白逸云、昊三人,由衷道:“谢谢你们。” 凤磷笑道:“谢就不用了,好酒好菜管招待够就好了。” 苏季菲笑道:“这是一定的。” 看着满桌的佳肴,凤磷闻着菜香,双眼忍不住发亮起来:“这是明月楼的东西,识货,识货!” 说完,他一屁股坐到白逸云的旁边去。 白逸云一脸嫌弃,马上起身,凤磷眼明手快拉住他。 “别走啊,这都还没有开席呢。” 白逸云满脸鄙夷:“看到你就没胃口,再好的东西也吃不下。” “行,那你走吧,我本来还想跟你说红袖的事呢,可惜……可惜!”凤磷松开他的衣服,一脸惋惜地拿起筷子,连声叹道。 苏季菲满脸诧异,很意外居然会从凤磷的口里听到这个名字。 红袖? 一看就是个女孩的名字,白逸云似乎很关心她。 难道……他们是一对? 苏季菲心中忍不住更加好奇。 白逸云刚离开椅子的屁股,立即又粘了回去,他一把捉住凤磷的手腕。 “你见过红袖了?她在哪?” “哇,断了断了!”凤磷疼得眉头直抽,用筷子打他的手。“快点松手!” 白逸云面色凶悍:“你先说。” 凤磷疼得眼泪都要挤出来了,这白逸云别看着一介书生,身体削瘦好像没几两肉,可力道大着呢。 “我疼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说啊,你先放心,我再说。”凤磷大声道。 白逸云无奈之下,只好松手,催促道:“快说,你是不是见过红袖?” 凤磷转动了下手腕,这才说道:“有样东西是她之前托我给你。” 白逸云急道:“什么东西?” 凤磷从怀里拿出一支短笛,放在他面前。 白逸云双手发颤地拿起桌上的短笛,记忆犹如被打开水匣的洪水,瞬间向他涌来。 “这东西,是她当年离开的时候,放在我这里的。当年红袖一直希望你能忘记,但是她太了解你了,你这种人要么不容易动情,一动情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她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忘记她的。所以她临走前交代,如果三年后,你还是忘不了她,就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让你去苗圣国去找她,我想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这件事了。” 第730章 不寂寞的除夕夜 “红袖在苗圣国?”白逸云惊讶不已。“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她的行踪?” 说完,白逸云气愤地抡起凤磷胸前的衣裳,作势就要揍人。 苏季菲连忙拉住他的手臂,劝道:“你别激动,先听他把话说完。” 白逸云这才咬紧后槽牙没有吭声,目光凶猛地瞪着他。 凤磷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次问题只要一扯到红袖的身上,白逸云就一定捉狂。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红袖离开的时候,王爷曾让她去苗圣国找蓝朵雅圣女,看圣女有没有办法清除她身上的蛊毒,至于她后来是否能顺利解毒并且活下来,我们就不知道了。” 白逸云生气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当时没有告诉我?” 凤磷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冷声道:“那是因为我们并没有把握蓝朵雅圣女是否能救红袖,我们不想看到你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说,这也是红袖自己主动提出来要我们瞒着你的,她这么做的原因,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原因无非就是不想让他伤心,希望自己忘了她! 白逸云全身脱力,松手放开他,像一个毫无生机的木偶,呆呆地坐下来。 往事历历在目,让他的眼眶红了又红。 “这支短笛,是我送给红袖的。当年,她让我忘了她。我答应她会尝试,可是这些年来,不管我怎么努力,我还是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她走,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凤磷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心里长长叹息一声。 红袖,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柔情婉约,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红袖也不例外。 “不要难过了,至少你现在知道她有可能还活着,如果你真的忘不了她,那就去苗圣国碰碰运气,我相信有缘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凤磷说完,便给他倒了一杯酒。 “喝吧,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就当是给自己放一个假,有什么事明天一觉醒来,我们再烦。” 白逸云一直看着短笛不语,只是在凤磷的催促下,默默拿起酒杯,将怀中之物一干为尽。 也许,凤磷的话是对的。 “不错,喝酒就是要这样,这才像男人。” 凤磷笑着说完,转身盯上苏季菲旁边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昊。 “走什么走,你也坐下,我们一起喝酒。” 昊面无表情道:“一个下人是没资格跟各位主子同桌吃东西的,你们请慢用。” 音落,他微微弯着身子,鞠了个躬后,就转身走人。 凤磷起身拉住了他:“你这是在跟白逸云这家伙计较呢,还是故意在跟我较劲?你在王爷的心里,可从来就不是一个下人这么简单。”说完,他直接用力把人按到椅子上去。“今晚王爷交给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把你灌醉。” “王爷真是这样交待你的?”昊满脸诧异,越想越不相信。“不,王爷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说完,他挣开凤磷的手就想起身。 凤磷反而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拿起酒杯就往他的嘴里灌去:“喝吧,话这么多,你管他有没有说。反正今天你只能横着被抬出去。” “住……”昊才开口立即就被灌进来的酒呛得直咳嗽。“咳咳咳……” 凤磷玩上瘾了,边笑边拿起一旁的酒壶对着他的嘴灌下去。 苏季菲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凤磷玩起来也那么疯。 “哎呀,你别再灌他酒了,他看起来好像很难看。”看到昊那么痛苦,苏季菲忍不住劝道。 闻言,凤磷转头看她,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不知道,这家伙就得这样治,不然没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王爷身边跟久了,成天就爱摆着一张臭脸,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凤磷说完,就准备继续灌他酒,结果这时候昊发起攻击,只见他骤然抬脚朝凤磷的头部打去,凤磷被打得措手不及,身子往后一仰,狠狠地摔在地上,呈大字型。 “你大爷的,你这是准备谋杀啊,这么用力!” 凤磷捂着额头哀号,向来很注意形象的他,也忍不住爆了一回粗口。 昊杀气腾腾,张开大腿一屁股坐到凤磷的肚子,伸手抢过凤磷手里的酒壶,对着凤磷冷冷道:“你不是很想玩吗?那我现在就陪你玩。” 凤磷这人花酒喝多,见昊以这种姿势坐在自己的身上,瞬间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脸色骤然大变,气势汹汹地喊道:“你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昊横眉怒目,哪听得见他的话啊,直接捏住他的下巴,就往他的嘴里倒酒。 “你不是说今晚要不醉不归吗?好啊,那我现在就陪你玩。” 凤磷被呛得不停咳嗽,他越惨,昊就笑得越开心。 不过,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苏季菲看着看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心里那种浓郁的空寂突然一扫而空,涌上了暖意。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的第一个除夕夜,会是他们陪自己一块度过的,不过她很喜欢这种轻松的气氛,让人感觉很开心。 白逸云虽然没有跟着他们一块闹,一晚上大部分的时候都拿着那支短笛发呆,眼眶几度湿红。 苏季菲很好奇他和那位红袖姑娘之间的故事,可是每次一看到他那双仿佛写满故事的眼睛,她就怎么也问不出口。 于是就这样闹到半夜,两个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两个醒着帮忙把他们弄到屋里去,天这么冷,要是让他们呆在外面过一个晚上,准会冻死。 折腾完,苏季菲也累了,给他们盖完被子后,就回自己的屋去休息,而白逸云就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天边的月亮、远处的雪,以及他手里的短笛继续发呆。 第二天醒来,下人们已经把他们昨晚的残局收拾好了。 凤磷和昊醉得太厉害,到了中午还没有醒过来。 至于白逸云……走了。 有下人看见,说他天还没有亮就离开了。 苏季菲忽然有种感觉,白逸云这一走,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昨晚当他们谈起红袖时,她便有了这种感觉。不过也许这是好事,至少对白逸云来说是好事。 第731章 东流的胡姬 大年初一,一大早外面的鞭炮声不断,非常热闹。 苏季菲知道这里的规矩,过年主子要给府里的下人封红包,大家见面都高高兴兴地先说句“新年好”,这才了事。 苏季菲给家里的下人发完红包,便到店里给伙计们发红包。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白逸云真的走了,苏季菲才进店里,阿松便马上跑来跟她汇报这个事,说是白逸云跟店里请了个长假,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知。 阿松挺舍不得白逸云的,一直不停夸他好,除了为人冷漠,说话不爱给人留情面以外,人还是算能相处的。而且还特别会做生意,说店里要是没有他,也不知道生意会不会受影响。 看到阿松那么担心,苏季菲决定以后得多到店里走动,心里也由衷希望白逸云能早点找到红袖。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得到幸福。 初一店里没什么生意,伙计们看到她在一个个又很紧张,苏季菲在店里呆了一会,便离开了。 苏季菲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东流。 犹豫了下,她最终还是走了进来。 胡姬本来在二楼的贵宾房间里招待客人,听店里的小二说她来了,便马上扔下客人跑了过来。 “哟,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稀客啊。” 胡姬看起来倒是没多大的变化,嘴里喊着自己走的是淑女路线,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只能让人联想到“风骚”两字。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了?”苏季菲说着,就随手掏出一个红包。“来时忘记带礼物了,一点小小意思,给你图个吉利,祝你新的一年有新气象,心想事成,财源滚滚。” “这么客气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谢谢!承你贵言哈!”胡姬笑得合不拢嘴,转身招待道,“走,我们上楼。” 还是原来那间独立的小包厢。 苏季菲微愣,站在包厢的门口,神情有些恍惚。 “这包厢你一直留着?” 胡姬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眼神有些黯然:“是啊,就怕你们过来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就干脆一直留着。” 苏季菲心里难受:“但是我们已经很少来了。” 那会为了查皇宫的连环凶杀案,她和乔任宵,以及廷尉府的几名兄弟几乎天天泡在东流。有时候胡姬会专门为他们安排个房间,有时候就坐在这里,可以一边谈事情,一边看外面大街上的热闹。 明明这事才结束没多久,苏季菲却有种恍如隔年的感觉。 “没关系,我又不缺这点银子。”胡姬招呼她进来。“坐吧,最近我们这儿刚推出几款小菜,大家还挺喜欢的,你也尝尝。” “嗯。”苏季菲坐下来,沉默了一会,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二爷……他来过了吗?” 正在倒茶的胡姬,闻言,身子一僵。 她默默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到苏季菲的面前,呷了一口,却不小心被烫到了。 “啊,好烫!” 胡姬将茶杯放下,用手直接往嘴巴煽风。 苏季菲看到她这样,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这下胡姬才慢慢把手放了下来,她抬眸扫了苏季菲一眼,目光极深,像是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事实上她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又把视线移开了,看着左右。 “少了一只手,武功又被废了,还能怎样?”胡姬压低着声音,闷闷不乐道。“我真的很怀念以前那个乔任宵啊。” 说完,一颗眼泪扑通一声便从她的眼眶里滚了下来,胡姬手快,伸手住住,然后像弹珠子一样将这颗眼泪弹了出去。 苏季菲看着,喉咙上下动了动,无语凝噎。 “算了算了,咱们别说他了,他这人不止贱,命还很硬的,我相信只要给他点时间,等他想明白了,他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他还会是那个我们以前认识的乔任宵,你们还一块来我这儿喝酒听曲儿,我买单。”最后那句话,胡姬是拍着自己的胸膛喊出来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豪迈,可惜内心是滴血的。 “嗯,一定。”苏季菲相信乔任宵,更相信他一定不会抛下她们。 苏季菲没点菜,全部是胡姬自己拿主意,除了刚才胡姬说过的那几款刚推广的小菜外,胡姬另外还给她上了几盘海鲜,有虾、有螃蟹,可诧异的是这些东西都被人家用巧劲剥好了壳,直接就可以进口。 “这个是……”苏季菲诧异地看着胡姬。 胡姬笑道:“哦,知道你喜欢吃海鲜,但又懒得剥壳,我索性就让他们在厨房里把壳剥掉再拿上来。” “这样子啊……”苏季菲默默看着已经去壳完毕的红虾,不语。 在这个地方,知道她喜欢吃海鲜,但又懒得剥壳的人只有一个人,这事连阙修尧都不知道。 “发什么呆,赶紧趁热吃吧,这海鲜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胡姬说完,拿起碗和汤勺就开始转移到那盆黑呼呼的乌鸡当归枸杞汤。“还有,这汤女人得多喝点,我可是为了你特地叫他们熬的,好东西。” 胡姬盛了碗汤放到苏季菲的前面。 苏季菲却之不恭:“谢谢。” 胡姬陪苏季菲坐了一会,小二就跑过来说楼下有个汉子喝醉酒了闹事,非得老板娘胡姬去陪他喝酒。 胡姬听完之后,当即就怒了,拍案而起,双手插着腰大骂:“老娘又不是丽春院的姑娘,陪什么陪,他干嘛不回家找他娘陪他喝奶。”女土匪形象毕露。 苏季菲刚喝进嘴里的汤,当即就喷了出来。 胡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把手放了下来,双脚并拢,装淑女站姿,末了还不忘朝苏季菲抛媚眼,那意思好像在说:怎样?够淑女吧? 苏季菲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鸡皮疙瘩顿时就冒了出来。还好冬天衣服够厚,里外加起来都有四五层,胡姬没机会看见,这才勉强保住了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友情。 “要不要我帮忙?”苏季菲真心问道。 胡姬满脸的不以为意:“嗨,这有什么,不就是一个醉鬼吗?老娘难道还怕他吃我豆腐啊?该担心的人是他自己才对,比他更难缠的客人,老娘都对付过。” 说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脸的懊恼。 “我怎么又说老娘呢?呸呸呸,这张嘴怎么就老是改不过来。” 胡姬边说,边用巧力打着自己的嘴巴。 第732章 最重要的朋友 苏季菲瞬间被逗乐,觉得这样子的胡姬还挺可爱的。 苏季菲以前吃饭的速度挺快的,可是这一次,她却吃得极度慢,一顿饭整整花了将近快一个时辰,到最后连胡姬都一脸奇怪跑来问她,是不是东西不够吃,还要不要再加点? 听完她的话后,苏季菲摸着圆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恶心得想吐。 苏季菲连忙说够了够了,然后付了帐,这才下楼,准备回去。 胡姬送她到门口,刚想客套的说句让她没事常过来,苏季菲却突然步伐一滞,然后回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胡姬被她看得心跳骤然加速,差点就乱了节奏:“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了,我去帮你拿吧?” 音落,她转身就走进店里,准备上楼。 这时候,苏季菲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好照顾他。” 胡姬身子僵直,惊讶地回过头来,满脸错愕地看着她。 “谁?哪个他?我怎么没有听懂呢。”胡姬为了把惊讶掩饰掉,连忙扯出一抹笑来,只是笑容太牵强怎么看怎么假。 苏季菲没有理会她的伪装,而是低声道:“这辈子知道我喜欢吃虾蟹但又不想剥壳的人,估计就只有一个人。” 胡姬顿时噤了声,嘴巴多次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但都没有成功挤出一个字来。 “不用那么紧张,既然他不想见我,我不会逼他的。”苏季菲神色黯然。 胡姬突然明白为何她这顿饭会吃这么久了。 苏季菲从怀里掏出一小叠银票,少说也得上千两,然后她尽数塞到胡姬的手上。 胡姬被小小惊到,面色有些难看地将银票推还回去:“你这是什么意思,他……” 苏季菲出声打断她:“我没别的意思,我也没有同情他。我在这里的朋友不多,他算一个,而且对我来说还很重要,所以我想为他做点什么,这种心情你明白吗?” “在这里?你说话可真奇怪,说得好像你不是这里的人一样。”胡姬好笑道。 苏季菲却没打算解释:“帮我交给他。” “你都这样说了,我没理由再拒绝,只是平时老听他抱怨你对他很凶,却没有想到原来他在你的心里,却是这么的重要,我想他要是听到你这句话,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胡姬由衷道。 苏季菲不语,她已经很后悔以前没对他好一点。 “钱我会帮你转交给他的,但是也用不着这样多,二爷也是我的兄弟,我也想尽自己的所能好好照顾他。”胡姬只拿了最上面的一张银票,其他的还给她。“这样就够了。” 苏季菲却再度把银票塞到她的手上:“拿着吧,就当是让我的心里好过一点吧。” 胡姬沉默了一会,才几乎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何必呢,这又不是你的错。” 苏季菲苦涩一笑,然后抬眸真心实意地对她说道:“谢谢你。” 蓝景来辞行的那天,她并没有问乔任宵去哪里了,因为她隐隐觉得就算自己问了,蓝景也不一定会说,这丫头比她想像中对乔任宵要用情深得多。 可是今天,她鬼使神差突然走到这里,苏季菲感觉这一切就好像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一样,也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命运吧,或许是他们的缘分未尽。 苏季菲走后,胡姬拿着银票直接回到后院,推开最角落的房门。 乔任宵就站在窗边,看着天上蔚蓝的天空,心静如止水。 “她走了?” 胡姬走过来,将银票放在桌上:“这是她留给你。” 闻言,乔任宵惊讶地回头,目光错愕地瞪着她:“你跟她说了?” 胡姬没好气道:“当然没有,你都交待不能告诉她了,我怎么可能还会那么八婆。” 乔任宵微微蹙眉:“那就是她自己发现的了?你肯定跟她说话的时候说漏嘴了。” 胡姬有些生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让苏季菲看出破绽的明明就是那些虾蟹,你还敢怪我?” “虾?蟹?”乔任宵完全没听明白。“有什么问题吗?” 胡姬怒道:“东西没有问题,问题是你太好心,让厨房先剥好壳再送过去,人家苏季菲都说了,这辈子知道她喜欢吃这些东西但不喜欢剥壳的人就只有你乔任宵了。” 乔任宵听完她的话后,愣了很久很久。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竟是让苏季菲产生怀疑的原因。 其实别说他了,就连胡姬也没有想到。 “……那我错怪你了。”乔任宵侧头看她。 胡姬故意道:“你这算道歉吗?怎么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乔任宵看着她,不语。 胡姬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彻底败给他了。 “行了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接受你的道歉总行了吧。” 乔任宵瞄了桌上的银票一眼:“帮我拿回去还给她。” “不回。”胡姬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一脸的悔不知当初。“你们俩的事,我真就不应该掺和进去,早知道刚才我就躲着不去见她了。” 乔任宵坐到她的旁边,目光哀求:“胡姐,你知道你人美心眼好,你就再帮我这一次吧,我真不能要她的钱。而且我自己有钱。” 身为青虎帮的二当家,彭大将军的外甥,他怎么可能会缺钱。苏季菲这样做,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个废人。 “你啊,求我时就知道叫胡姐了,平时哪见过你这么嘴甜。”胡姬不满地瞪他。 乔任宵没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拉着她的手晃了下,眼神撒娇。 胡姬是真受不了他这样,一个大老爷们的,这每天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怎么还好意思撒娇呢?他不觉得恶心,她看着都恶心。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明明心里就放不下她,干嘛还躲着她啊。现在你受伤了,不是正好,让她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想苏季菲一定也会愿意的,你趁这个机会把她拿下,不是正好可以圆了你的心愿?”胡姬苦口婆心道。 乔任宵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就是不想她因为同情我,或者是觉得对不起我而留在我身边的,我乔任宵虽然现在变成了废人,但是难道我就要因为这样而接受别人的吝啬吗?” 说到最后,乔任宵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看起来很激动。 第733章 二爷就那点出息了,别嫌弃 胡姬安抚他道:“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就是因为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我才会愈发心疼你,我舍不得你这样。” 乔任宵眼眶瞬间红透,激动道:“胡姐,谢谢你,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的。谢谢。” 这时候还能有个知心人在身边,乔任宵觉得上天已经待他不薄了。 “你可真傻。”胡姬眼前当即一片模糊,泪水滚了下来。“你就不怕,你这样会把她越推越远,到时候等她和阙修尧成双成对,以后可就有得你后悔的了。” 后悔,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了,可是能有什么用? 乔任宵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了下来,他伸手默默擦干净,然后频频眨动眼睛,试着将情绪平复下来。 胡姬看到他这样,心里顿时就像被刀捅了一样,很疼很疼。 她不懂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东西竟然能把乔任宵这种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都给逼得哭出来,看来这东西就是世上最毒的毒药,见血封喉。 乔任宵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道:“胡姐,你不了解苏季菲。她吧,看起来重情重义、疾恶如仇,但是实际上,她很护犊,而且心比谁都硬。 你说得对,如果我硬说是她害我变成这样的,把所有的事都怪罪到她的头上,她是很有可能会离开阙修尧,而留在我的身边。但是那有什么意思呢? 在她的心里,她把感情分得很清楚,什么是同情什么是喜欢,这是两种不一样的感情,她一定不会因为同情一个人而强迫自己去喜欢那个人。 她心里早就有了阙修尧,如果我强迫她,到时候我们可能连坐下来喝杯茶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我不想和她走到这种无可挽回的地步。” 胡姬好像有些懂他真正的意思了:“所以你才会选择离开她?” “是。”乔任宵态度坚定。“因为留在她身边,我一定会忍不住按你说的那样,用各种理由把她困在我身边,就算那个理由再卑鄙龌蹉,也没有关系。反正干我们这行的,什么不要脸的事没有做过?良心这东西早就被狗吃了,为了达到目的,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如果我这样做,苏季菲一定会恨我的。可是我不想她恨我。” 胡姬听完他的话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四周顿时被一种哀伤的空寂所包围着。 “我明白了,以后关于苏季菲的事,我不会再问你了。不过这钱嘛,你还是得收下。”胡姬将手放到桌子上,手托着下巴,笑得眼睛贼亮的。“因为她说,这钱她是留给她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你说,你拿不拿?” “……她真的是这样说的?”乔任宵呼吸一窒,心跳骤然加速。 胡姬邀功似的笑道:“当然了,我骗你干嘛。” 乔任宵喉结滚了滚,嘴巴几次张口又合的,情绪看起来还没有平复。 “瞧你,人家不过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就紧张成这样,瞧你这点出息!”胡姬嘴里说得嫌弃,但心里实际替他高兴。 “可是为了她这句话,我却可以赴汤蹈火,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我这条命。”乔任宵想也不想便脱口道。 “知道了,情圣。”胡姬当然也相信他一定可以。 看着他心里不再有疙瘩,理直气壮把银票收到,胡姬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出声。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乔任宵抬眸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后,徐缓道:“我可能会去塞外。” 胡姬惊讶不已:“这么远?你不会是打算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吧?” 乔任宵嘴角忍不住勾起:“当然不会,你们一个个都在这儿,我哪舍得不回来。只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完,他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胡姬怕他又胡思乱想,连忙故作潇洒道:“只要不是不回来,那你去多久都没有问题。反正我跟东流就决定在这里扎根了,等你在塞外玩腻,你就回来找我吧,胡姐随时欢迎。” 乔任宵眼睛微湿地笑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了。”胡姬伸手,和他击了一下掌。 然后两人围绕着去塞外得准备些什么东西讨论了一会,胡姬才蓦然想起这几天乔任宵身后的那个小跟班,寻思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多嘴地问了句。 “那这次你是打算一个人去?还是和蓝景那个小丫头一块去?” 乔任宵略微沉默了一会,最终才给出了答案:“我还没有想好,不过前两天她倒是主动跟我提起,想陪我到塞外走走,说是换个生活环境,也许心境会有所改变。这点倒是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几天胡姬观察过蓝景,看得出来这小丫头对乔任宵是真的上心,按胡姬的奇葩想法是,乔任宵得不到丫头的主子,把她身边的丫头弄到手,也不错,至少可以望梅止渴嘛。 当然,她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乔任宵肯定不爱听。 胡姬漫不经心瞄了窗外那道黑影一眼,意有所指道:“那你就快点想清楚了,尽早做决定,对你对她都好。” 乔任宵虽然武功没有了,但反应依旧敏锐,他当即意识到外头那道黑影有可能就是蓝景,眉头瞬间微微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嗯”了一声。 胡姬走后,蓝景便端着碗药进来了,托盘上面还细心地放着几颗蜜饯,是给乔任宵喝完药后去去嘴里的苦味。 其实乔任宵并不怕药苦,而且还很讨厌蜜饯的味道,可是每次他一喝完药,蓝景就迅速把蜜饯送到他的嘴边,看着她那双带着渴望闪闪发亮的眼睛,乔任宵每次都无法开口拒绝她的好意。 这一次,也不例外,乔任宵药一喝完,蓝景就把蜜饯给他递到嘴边,乔任宵只能张口将蜜饯含进嘴里。 以往这时候,蓝景一定会把碗收进托盘里,然后留下来陪他说一会话,可是今天她把碗收起来后,一声不吭闷头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蓝景有回过头来,乔任宵好像看见她的眼睛红了,这一发现让他有些胸闷。 第734章 红袖的故事 晚饭的时候,蓝景又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闷闷不乐,这让气氛有些僵硬,乔任宵匆匆把饭扒完,蓝景把东西一收,转身就走了。 乔任宵顿时有些受不了,蓝景这丫头平时喜欢笑,每次见到他都是乐呵着一张笑脸,何曾见她这样沮丧和失落过? 可是这一次,他却成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乔任宵犹豫了一会儿,直到蓝景推开那扇房门要走出去的时候,他才出声叫住她。 “蓝景?”乔任宵隐隐握紧了拳头。 “嗯?”蓝景疑惑地回头,这还是乔任宵第一次这么正经八百地叫她名字。 乔任宵看着她,忽然放轻了音调问道:“我决定去塞外,你要跟我一块走吗?” 蓝景瞬间瞪大眼睛,一双呆滞的眼睛重新燃上了希望,变得热切:“……你真的愿意带我走?” 看到她这样,乔任宵心里顿时一宽,那股胸闷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乔任宵有些惊讶,也许蓝景儿在他的心里,也并不是一点重量都没有。 至少他看到她难过的时候,心里会不舒服,会希望做点什么事让她开心一点。而这种心情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乔任宵并不陌生。 “但是你得做好准备,我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也有可能是几十年。在我没有准备好面对这里的一切事物之前,我不会再踏足这片土地。如果你可以忍受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们家主子,还有欣祺她们,那我想说,我很高兴路上有你可以陪伴。”乔任宵实话实说道。 蓝景心里很欣慰,至少他不愿意骗她,而选择跟她说实话,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愿意,只要你不赶我走,这辈子不管是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你去。”蓝景说完,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就算是一生一世,我都愿意。 蓝景的眼角泛着激动的泪花,乔任宵心里忍不住微微悸动。 他轻声叹息一声,上前,将人拥在怀里。 “傻丫头,你这是何苦,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 蓝景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入他的脸膛,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默默湿透了乔任宵的衣服。 乔任宵的心微地一揪,忍不住有些心疼她。 …… 那厢,苏季菲从东流出来后,便直接打道回府。 这时候她家里的两个醉鬼都醒了,听到白逸云已经离开长安皇城去找红袖,凤磷脸上露出了一个向往而又欣慰的表情。 从凤磷的嘴里,苏季菲听到一些有关这位红袖姑娘的故事。 原来红袖曾是天香阁里的一代名姬,在她没有离开天香阁之前,根本就没有现在当红花魁云姬的什么事。 那时候的云姬,只不过是红袖身边的一名贴身丫环。 而红袖的真正身份,却是一名苗疆女子,她本来的名字叫阿妮丹,是阙挚弘年轻时,游历各国所认识的众多红颜知己之一。 当年的阿妮丹能歌善舞,是他们部落里最美丽的女子。 苗疆女子热情奔放,与北阙国女子的温柔婉约不同,阙挚弘很快就被漂亮的阿妮丹所吸引,而阿妮丹也从来没有见过像阙挚弘这种温文尔雅的男子,两人一见倾心,便私订了终身。 就在阿妮丹要求阙挚弘上门跟她阿爸求亲时,阙挚弘忽然收到来自长安皇城的一封家书,信里面说是他父亲病情严重,让他速速回去。 阙挚弘向阿妮丹许诺自己会很快就回来娶她,然后便离开了。 可是谁知道就在阙挚弘走后的第三天,阿妮丹便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虽然苗疆国的民风不似北阙国那样的迂腐守旧,但是没有成亲便怀上野男人的孩子,这样的女人不管走到哪都是被人所瞧不起的。 阿妮丹等了阙挚弘足足三个月,可是阙挚弘始终没有回来找她。 阿妮丹眼看着自己的肚子渐渐遮不住,而对她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阿妮丹知道这个地方自己快要呆不下去。终于在某一天晚上,阿妮丹离开了部落,决定北上去找阙挚弘。 那个时候阿妮丹除了知道阙挚弘是北阙国的人,家住长安皇城,而且家族背景十分显贵,其他的一概不知。 为了找阙挚弘,阿妮丹吃尽了苦头,她卖过艺,当过乞儿,吃过路上的野果野菜,也翻过别人倒掉的垃圾。 白逸云和阿妮丹便是在这个时间相识的。 用凤磷的话来讲,他们只是在错的时间认识了对的人。 如果没有阙挚弘,也许他们会是最匹配的一对。可是这世间上根本就没有如果,因为如果没有阙挚弘,那么阿妮丹也不会离开部落,来到北阙国,更不会和白逸云认识。 所以说,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任你再怎么执着都求不到。 阿妮丹相信,只要找到阙挚弘,他就会娶自己,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白逸云则是好奇,为何她会这么有信心,自己找到那个男人后,那个男人就会娶她? 在他看来,男人离开这么久后都没有去找她,很有可能已经把她忘了,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想履行自己的承诺。 白逸云送给阿妮丹足够的盘缠,够阿妮丹到长安皇城找人。 阿妮丹把白逸云当成了恩公,万般感激在心。 阿妮丹原来以为自己只要熬到长安皇城,那一切苦难的日子便会结束,可是谁知道她真正悲惨的人生,却是从她踏入长安皇城的第一步才正式开始。 只是长安皇城那么大,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阿妮丹人生地不熟,最后因为错信他人,而被人贩子卖进了天香阁。 青楼那种地方,既是男人的天堂,也是女人的地狱。 老鸨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逼阿妮丹去接客,阿妮丹誓死不从,有一次险些酿成一尸两命的惨案,这才成功把老鸨吓住。 后来老鸨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只好把阿妮丹关进后院柴房,做一些粗重工作,直到阿妮丹把孩子生下来,便以孩子作为要挟让阿妮丹去接客。 阿妮丹为了孩子,不得不服从老鸨的安排。 第735章 在错的时间认识了对的人 待白逸云再见到她时,阿妮丹已经变成了天香阁当红头牌。 彼时的她,已经改名为红袖,白逸云则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那个时候,白逸云并没有爱上红袖,只是因为她对感情的执着,而对她印象深刻一点。 只是没有想到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白逸云渐渐被善解人意的红袖所吸引。他决定为红袖赎身,把她当成摇钱树的老鸨却漫天开价,张口就要五千两黄金。 五千两黄金可是一笔大数目,尽管白逸云是天下第一钱庄的少东家,在短时间内要凑到这笔银两还是非常有难度。 最后这事被白家人知道了,白庄主怒不可遏,派人把白逸云捉回去。 红袖又陷入了人生中的第二次等待。 等待着白逸云回来替她赎身,又害怕白逸云会跟阙挚弘一样,一去不回。 红袖在这种矛盾的情绪里,煎熬地过完一天又一天,最后在天香阁她又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阙挚弘。 这个时候,红袖才知道阙挚弘的身份原来是北阙国的堂堂四皇子,之前先帝病重,才着急将他唤回。 而阙挚弘也很意外会在这种地方再见到她,并且自己还有个儿子。 在天香阁这种龙蛇混杂的大染缸里混了这么久,红袖自知自己的身份,只怕注定这一生都无法和阙挚弘在一起,她也不敢奢望阙挚弘会重新接受自己,她只是希望阙挚弘可以把儿子抱回去,认祖归宗。 可是阙挚弘明显不是这样想的,先帝病重,又有废太子重立新君的打算,而众皇子中他的胜算最大。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绝对不能让人家知道他跟一个妓女生了一个儿子。 阙挚弘让人替红袖赎了身,又将他们母子安置到城外一座山庄。 红袖喜出望外,以为阙挚弘对她余情未了,谁知道迎来的却是一场泯灭人性的滔天大火。 阙挚弘派人放火,准备把她和孩子一块烧死,从此再也没人知道这件事。 凤磷说,等白逸云发现不对劲赶到时,孩子已经被烧死了,红袖也毁了容。 这事对红袖的打击太大,从那以后,她性格大变,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弄死阙挚弘。她回到苗疆国,跟他们那里最毒的蛊毒师拜学艺。可是那些蛊毒师根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拿红袖试蛊。三个月过去,红袖一点本事都学不到,反倒因为身上被种了太多奇蛊而毒血遍布全身,面目全非,估计活不了多久。 红袖伤心绝望之下,一走了之,她不想让白逸云看到自己临死前那种丑陋的样子。 白逸云在她的苦苦哀求下,答应了不会去找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却也是一直忘不了她。 凤磷和白逸云相识多年,两人本来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结果当年就是因为凤磷反对白逸云和红袖在一起,这才致使两人友情破裂。 这些年来,凤磷一直没有把红袖去苗圣国的事告诉白逸云,也是因为想保护白逸云。 红袖最后能不能顺利活下来,没人知道,他不想白逸云刚看到希望,又再一次承受绝望。 他们一直都以为,时间是治疗感情创伤的最好良药,只要时间一长,白逸云对红袖的感情也会慢慢变淡,可是事实上并没有。经过这么多年,白逸云反而更加思念红袖。 凤磷默默地叹了口气,说也罢了,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苏季菲看着凤磷,顿时若有所思了起来。 她突然间有些明白凤磷为什么不敢接受秦兰的感情,也许就是被白逸云的执着,还有红袖的惨烈吓到。一段感情如果要爱得那么痛苦,那确实还不如不爱。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凤磷便起身告辞了。 苏季菲独自坐了一会,也起身出了门。 今天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并没有给贫民窟里的这些穷人和流浪汉带来多点的欢跃气氛。 这里一如她第一次来时的那样,到处充斥着穷酸和绝望的味道。 苏季菲一踏入这条巷子,大家都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有羡慕也有害怕,更有赤果果的嫉妒。 凭着记忆里的地图,苏季菲准确无误地找到上次的四合院。 四合院里同样挤满了人,只是这次苏季菲把整个四合院翻了一遍,都没有看到哑婆的身影。 苏季菲一问之下才知道哑婆早就离开这里,大家都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苏季菲说不清楚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准备回去,结果才走出四合院的大门,便遇到芦玥暎。 再次见面,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特别是芦玥暎,惊讶之余还有惊喜,只是她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三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来找我的吗?” 芦玥暎喜出望外地瞧了瞧她的身后,但是结果肯定是失望的。 苏季菲知道她在找什么,不想她误会,于是开口解释:“不是,我是来找四合院里的一位婆婆。” 芦玥暎瞧了四合院一眼,满脸疑惑道:“你是来找哑婆吧?” “你怎么知道?”苏季菲惊讶她一语便猜中。 芦玥暎咳嗽了一声,才说道:“因为来四合院的人,大部分都是来找哑婆的。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心地很好,又懂得医术,帮人家看病从来不拿钱。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穷人,大家连生活都快过不下去,哪还有银子看病,所以身体要是出现什么毛病,都会来这里找她。哑婆,她可是我们贫民窟的活菩萨。” 那日苏季菲便看到哑婆在为人治病,因此听到芦玥暎的话后,倒是没有感到太意外。 芦玥暎关心道:“三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芦玥暎说完,又觉得不对,三小姐又不缺钱,就算人不舒服,也不用跑到贫民窟来找一个哑巴老太婆看病吧? 苏季菲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却懒得解释,只道:“没有,我找她是另外有事。你知道她去哪里吗?刚才我在四合院里面没找到她的人,有人说她离开了。” 第736章 苏玖琼大腹便便 “嗯,他们说的是事实。哑婆确实走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芦玥暎一脸可惜。 苏季菲眉头蹙紧:“什么时候走的?”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就是上次你们过来的那几天吧。”芦玥暎说完,又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 苏季菲心里一沉,也就说哑婆在她们离开后,也离开了这里。 哑婆不在,那就算她集齐了五件宝贝也没用,她根本就不懂怎么让这五件宝贝发挥它们该有的威力。 “……三小姐,巧倩、美凤她们现在怎么样了?”犹豫了片刻,芦玥暎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闻言,苏季菲回过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她们在云州很好,等过几天王爷回来,我会跟他商量一下派人过去接他们回来。” 当日阙挚苍将苏家上下推到东门集市斩首,芦玥暎也去了,自然知道苏季菲将全家人从刀口上救出来之事。后来芦玥暎上苏家去打探消息,最后得知苏季菲已将全家人送出长安皇城避难。 如今阙修尧都已经决定登基了,苏季菲身为未来皇后,苏家自然就不用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虽然废帝的圣旨还没有正式贴出来,但是关于阙挚苍即将被废,阙修尧即将继位成为新一任皇帝的事,却已经传遍了北阙国的各个角落。长安皇城的百姓,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三岁孩童,无人不知这件事。 芦玥暎在那边踌躇了半天,最后没忍住,还是贪婪地问了句:“等她们回来,我可以和她们见一面吗?” 之前苏季菲的叮嘱,芦玥暎没忘,但是她真的太想念她们了,特别是苏家出事以后,芦玥暎就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们。 “我可以帮你把话带给她们,至于爹肯不肯答应让她们出来见你,这我就不能决定了。”苏季菲面无表情道。 “谢谢三小姐,谢谢你。”芦玥暎由衷感激她。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苏季菲说完,转身就走。 芦玥暎连忙喊住她:“三小姐,请等一下,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闻声,苏季菲停下来。 她微微蹙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看向芦玥暎:“你有什么事?” 苏季菲这人就是这样,喜欢、讨厌,分得清清楚楚。鉴于芦玥暎之前对她的所做所为,这辈子估计都只能在黑名单里呆着,休想苏季菲再给她一点好脸色。 “那个……三小姐,不知你能否跟我走一趟,有个人我想你应该见见她。”芦玥暎神色有些严肃。 苏季菲眨着眼睛看她。 半晌过后,苏季菲跟芦玥暎一块回到她的住处。 这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房子,房子面积不禁小,而且东西也不多,除了最基本的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一个水壶两副碗筷,床底下放着一个洗脸盆还有一条毛巾,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屋顶还破了一个大洞。苏季菲几乎可以想像,这要是下雨天,屋内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芦玥暎将门打开,苏季菲在看清楚屋内女子的长相后,不禁一阵惊呆。 “苏琼玖?” 苏季菲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间破旧的房子里,见到自己那个向来喜欢狗眼看人低、目空一切的四妹。而苏琼玖显然也没有想到芦玥暎会把苏季菲带过来,同样惊讶地愣住。 接着,苏季菲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向下滑去。 几乎在第一时间,她便发现苏琼玖的肚子有些不对劲,瞬间更为惊讶。 “……你怀孕了?是阙挚弘的吗?” 听到她的话后,苏琼玖顿时如梦惊醒,脸色剧变,双手下意识捂住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 “这不关你的事。” 苏琼玖朝她大声吼完,便目光凶狠地瞪向芦玥暎。 “芦玥暎,你干嘛把她带过来?是故意要让她来羞辱我的吗?” 芦玥暎急忙解释:“当然不是,四小姐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明知道我和她水火不相容,你居然还把她找来。”音落,苏琼玖回头指向苏季菲。“贱人,看到我现在这样落魄,你一定很高兴吧!” 苏季菲整张脸顿时冷了下来,刚想掀唇反击,芦玥暎却抢在她之前开口。 “四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如果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三王爷即将即皇帝位,那现在就唯有三小姐能帮到你了。” 芦玥暎说完,转身代替苏琼玖跟苏季菲道歉,态度诚恳。 “三小姐,你不要怪四小姐,你也知道她从小性格就是这样,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所以四小姐脾气才会大了点,还希望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芦玥暎声音刚落地,苏琼玖便激动地指着苏季菲厉声喊道:“谁要她帮?我不需要她帮!你叫她滚!” 苏季菲冷冷一声讥笑,转身就走。 芦玥暎情急之下,赶紧跑到苏季菲的前面,伸手将人拦住。 “三小姐,我知道你向来大人有大量,你能不能再原谅四小姐一次?”芦玥暎说完,用余瞥了苏琼玖的肚子一眼。“再过段时间,四小姐这肚子就再也藏不住,这要是让人家知道她还没有成亲就怀上孩子,你说她以后该怎么办?你们姐妹一场,三小姐你就帮帮四小姐吧。” 苏季菲满脸不屑地用眼角扫了苏琼玖一眼,冷笑着讽道:“我想你搞错了吧?她能耐大着呢,怎么会需要别人帮忙。” 苏琼玖气急败坏道:“芦玥暎,你干什么求她?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你少在那里给我丢人!别以为你收留我,我就得听你的话,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我不用她苏季菲帮我,我不需要!” 芦玥暎终于忍无可忍朝苏琼玖低吼一声:“四小姐,算我求你了!少说一句成吗?” 苏琼玖目瞪口呆,足足花了片刻功夫才消失完她的话,当即一张脸青红交替着,羞愤道:“芦玥暎,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我们苏家赶出来不要的一个奴才,你居然敢吼我?” 芦玥暎凶猛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你闭嘴吧!” 第737章 那是她活该 芦玥暎这人虽然有点拳脚功夫,外表看着刚硬但实质内心懦弱,又没有主见。再加上芦玥暎又一直跟在凤玉慈的身边办事,所以苏琼玖会看不起她是正常的。这些年来,在苏琼玖的眼里芦玥暎的地位就跟下人和狗差不多,纯粹垃圾。 但是现在,这个垃圾却反过来吼她,简直是要逆天了! 苏琼玖怒不可遏地瞪着芦玥暎,恶狠狠地指着她骂道:“芦玥暎,你有种!” 说完,她狠狠地各瞪了苏季菲和芦玥暎一眼,气愤地甩袖离开。 芦玥暎顿时有些着急,既想去追她,心里又因为她的话而在生气不大愿意去,心情矛盾。 既然人都走了,苏季菲戏也看够了,转身就想离开。 芦玥暎却再一次叫住她:“三小姐,你等一下。” 苏季菲回头,只觉得好笑:“刚才还没有被人骂够吗?还想继续管她的闲事?” 芦玥暎面色尴尬地红起来,点点头:“她挺可怜的,如果你不帮她,长安皇城她是呆不下去的。” 苏季菲不客气地讽道:“这里呆不下去,她可以走,天下之大,只要她有恒心,不会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芦玥暎满脸意外,没想到苏季菲可以这么果断地说出这句无情的话来。 她张口想说话,结果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有些吃力。 咳完后,芦玥暎才低声说道:“可是离开这里,她也一样活不下去,四小姐从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根本就吃不了苦。” 苏季菲嗤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只要她还想要活,再苦的环境她都能熬下去。除非是她自己一心想死,那这样的话,谁帮也没有用。” 芦玥暎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三小姐的心肠比她想像中还要硬。 “……三小姐,你还年轻,可能不知道这女子未成亲就怀孕,是件多大的事。祖宗家规饶不了她,世人的眼光接受不了她……” 芦玥暎话还没有说完,苏季菲忽地道:“那就把孩子打掉。” 芦玥暎完全愣住,没想到她居然可以把这句话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而且这条生命还跟她有血缘关系,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而且这也不是只关系到孩子的问题,这里面还涉及到其他方方面面,芦玥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才能够说清楚。 反正,这绝对不是一件把小孩打掉就可以了结的事。 看着她愣了许久,嘴巴几度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苏季菲瞬间就觉得好笑。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是你说的,女子没成亲就怀上小孩,天理难容;那直接把孩子打掉,事情不就解决了吗?”苏季菲说完,像是又想到什么。“这孩子是阙挚弘的吧?” 她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是肯定的。 凭苏琼玖之前和阙挚弘那股亲密劲,芦玥暎知道肯定瞒不过苏季菲,于是点了点头。 “……对。” 苏季菲好奇地看着她:“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自从上次阙挚苍下旨抄家,将苏家所有人推出集市斩首,便一直没有苏琼玖的消息。苏季菲不是没有想过,苏琼玖极有可能是跑去投靠阙挚弘,所以才会躲过这次的劫难。 对于阙挚弘肯出手帮她,说实话,苏季菲还挺意外的。毕竟在那种关键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阙挚弘对苏琼玖,可看不出来有多深厚的感情。 不过刚才当苏季菲看到苏琼玖明显隆起的小腹,她便瞬间明白了。 原来阙挚弘在乎的,是苏琼玖肚子里的孩子。 “我是在街上遇到她的。”芦玥暎面露怜悯之色。“那日我将洗好的衣服给客人送回去,刚好看见一群乞丐在欺负她,后来一问之下才知道自从四王爷出事后,王府的人趁火打劫,把王府里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四小姐没脸回家,又身无分文,就只能露宿街头,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那次打架就是乞丐以为她想要抢地盘,所以才会合起伙来赶走她。” 苏季菲面无表情道:“那是她活该,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自甘下贱跑去抱阙挚弘大腿,不然她也不用沦落至此。” 芦玥暎面色微微一变:“其实也不能这样说,四小姐从小就仰慕四王爷,一心想要嫁给他。和他在一起,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荣华富贵。” 苏季菲冷冷地讥笑道:“如果阙挚弘只是个穷光蛋,你觉得以她的性格,还会想要嫁给他吗?” 芦玥暎瞬间无言以对,确实,苏琼玖喜欢阙挚弘,也是建立在阙挚弘自小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然后自身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前提上。 如果就像苏季菲所说的,阙挚弘是个穷光蛋,别提嫁了,以苏琼玖这种骄纵蛮横的性格估计看也不会看他一眼。 看到芦玥暎沉默,苏季菲了然地扬唇一笑。 “所以说到底,她今日有这样的下场,全是她自己利欲熏心给害的,与人无关。她这种性格,只要一天不改,像今日这种事迟早还会再发生。” 苏季菲越说,满脸越是不屑。 “一个四肢健全的大活人,竟然不想着靠自己双手的努力来养活自己,而跑去跟乞丐抢地盘,真是丢人!这事要是让爹知道,估计他老人家会直接被气死。” 芦玥暎面色讪讪,这事若是让老爷知道,四小姐就不用活了。 “四小姐从出生的那刻起,就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又差点变成四王妃,自当威风八面,许多人都认得她。现在你让她低三下四给别人干活,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给别人干活就受不了,行乞就有面子了?”苏季菲冷哼一声。“那她的想法倒是挺与众不同的。” 芦玥暎被她的话呛得脸色阵青阵白,好不尴尬:“……她也没有行乞,那不是那些乞丐自己误会了吗?是有些人见她可怜,好心施舍她一点吃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苏季菲毫不留情地截声:“那还不是一样。” 芦玥暎瞬间感觉无力,一时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第738章 亲外甥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凝,芦玥暎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又轻轻咳嗽了几声。 苏季菲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咳嗽,生病了?” 芦玥暎一愣,像是没想到她还会关心自己,一时间心情不禁微微有些雀跃起来。 “是有点不舒服,没事的,过几天自然就会好了。” 苏季菲道:“生病就去看大夫,不要硬撑,这种天一旦冻着就麻烦了。” 芦玥暎沉默了一下,才低着声开口:“……好。” 苏季菲目光若有所思地扫了她一眼,然后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她。 “拿着。” 芦玥暎受宠若惊,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这钱,你是给我的?” 苏季菲直接掰开她的手,将银票塞到她的手里:“拿去看大夫。” 这时候苏季菲才发现芦玥暎的手,整个红肿得厉害,应该是大冬天帮人家洗衣服冻伤的,当下心里有些不忍。 芦玥暎心中感动,连忙将钱推还给她:“不,不行,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再说了……我,我有钱。” 苏季菲直接戳破她的谎言:“你就帮人家洗衣服,干点杂活赚钱,在这种世道养活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能有什么闲钱。拿着吧,又不多。” 芦玥暎眼眶涩红,微微低着头。 苏季菲越是对她好,芦玥暎越是对以前自己干过的那些蠢事感到惭愧。 “……三小姐,谢谢你,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苏季菲却不以为然道:“你也不差。” “嗯?”芦玥暎没听懂她这句话,抬起头来,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苏季菲点破道:“之前凤玉慈那样利用你,如果没有她,你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而苏琼玖对你,向来也不怎么样。我以为你会很恨她们母女俩,所以刚才见到你收留苏琼玖,还挺意外的。” “啊?哦,你指的是这件事啊。” 芦玥暎用手捂住嘴巴,很费劲地咳嗽一声后,才坦言说道。 “你说得对,之前我确实挺恨她们的。如果不是她们,我这些年来不会过得那么痛苦,我和美盼她们现在也不用母女生离。 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呢?我就算恨她们一辈子,这一切也不能重头来过。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美盼她们能平平安安的,就算只能远远的见上一面,我也心愿意足了。” 芦玥暎说完,深深地叹息一声,眸中难掩寂寞和失落。 苏季菲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地道:“等他们回来,我会找个机会跟爹说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回来。” 芦玥暎大喜过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她:“真?真的?……三小姐真的肯帮我?” 她一连问了三次,可见她内心多渴望回家。 苏季菲忍俊不禁,但还是提醒道:“你已经受到应有的教训,我就算不想帮你,也应该为美盼她们姐妹想想。成亲的时候,我想她们会比较希望是你帮她们披上嫁衣的。只是爹会不会答应让你回来,我却无法向你保证,你也知道他为人有多固执。” 一提到苏晨斐,芦玥暎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 只怕就算是三小姐亲自开口,老爷也不会同意再让她进门,除非三小姐用未来皇后的身份压老爷,老爷一定不敢不从。只是,三小姐会为她这样做吗? “我明白,不管老爷最后肯不肯再接受我,我都要谢谢三小姐。”芦玥暎由衷道。 苏季菲不习惯这个,因此有点烦地说道:“你今天已经谢过我许多次了,这声谢,等事情办好后再说吧。” 芦玥暎面色微讪地点头,现在的三小姐给人的感觉是越来越有气势了,颇具威严。 犹豫了一下,芦玥暎忍不住又开口替苏琼玖求情。 “……三小姐,我知道你都已经言尽于此了,我再开口也不合适,但是我还是想求你,可以的话,还是帮四小姐一把吧,说到底她肚子怀的那个孩子也是你的外甥,你连我这个外人都肯帮,没道理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外甥见死不救。” 苏季菲微微蹙眉,被她“亲外甥”三个字莫名戳中心里的某个点。 她声音平静无波地问道:“那她是想把孩子生下来,还是不生?” “……”芦玥暎霎时又是一呆。“……不、不知道,应该是生吧?” 说实话,在苏季菲没有提出打胎这个解决方案之前,芦玥暎压根就没去想过这件事。 芦玥暎顺理成章觉得苏琼玖会把孩子生下来,无论条件再怎么苛刻,她都会把孩子生下来,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她是肚子孩子里的母亲。 苏季菲笑着讽道:“你连这个都不清楚,你让我怎么帮?” 芦玥暎一时间哑然。 苏季菲想了想,面无表情道:“我觉得有件事,你可能没搞清楚,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帮不帮她,而是苏琼玖她要不要我帮她。她如果想要我帮她,她自己自然会来找我,根本就不用你出面。明白吗?” “她不是不想,而是低不了这个头……” 苏季菲嗤笑:“那就是还没有真正走到困境,等到她完全绝望,她自然就会向现实低头。” 芦玥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是有点明白苏季菲这句话的意思,但又没有真正想明白。 逆境?绝望?向现实低头?三小姐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苏季菲看到她满脸疑惑,但也没打算解释。 “……那我们就真的不理她了吗?”芦玥暎心里始终觉得放心不下,毕竟她还挺着个大肚子。 “理什么理?她都不想让你理了,你还硬把脸凑上去,是嫌弃不够被她摔吗?再说,这事你理得来吗?” 苏季菲的声音一不耐烦,便透着一丝淡淡的冰冷肃杀味道,这是她上辈子执意任务时无意间形成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芦玥暎被训得有点没面子,面红耳赤的,急忙点头不敢再吭声。 苏季菲怕芦玥暎这性子容易坏事,便让她耐心在这里等着,暂时不要去苏府,等美盼她们回来,自己自会安排个时间让她们见面,免得让她爹看见反而节外生枝。 芦玥暎连连应好,感激在心。 苏季菲顺便让她盯着四合院的动向,如果哑婆回来,就立即通知她。 她这么帮自己,这点小忙芦玥暎自当义不容辞了,连忙点头应下。 第739章 苏家办丧事 承德四年,正月初五。 这天对苏季菲来说,既是个好日子,也是个坏日子。 因为欣祺回来了,他们不禁找到了神医,也带回来了解药。 遗憾的是神医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回来,因为他死了。 欣祺说,当日她和追风一口气追到新城的谷饶,费了许多气力才找到她的师傅。不过那个时候神医为了帮阙修尧找到合适的解药,以身试毒,结果身中多种剧毒,已经命在旦夕。 欣祺说到这里,眼眶已然红透,泪水翻滚。 虽然神医为人孤僻、古怪,但是欣祺从小就是在他的身边长大,早就视他为亲人,如今亲人离世,欣祺自然难过。 所幸的是,神医临死前,终于把解药研究出来。欣祺他们迟迟不归,就是为了留在那里给阙修尧弄解药。 后来胡进夫妇赶过去帮忙,也是为了这件事。 这次只有欣祺一个人回来,追风已经拿着解药前往东盛国,给阙修尧送过去。而胡进夫妇也回到鬼市。 听到阙修尧终于可以顺利拿到解药,苏季菲心头一松,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高兴的时候反而会哭,原来雷雨天过后出现的彩虹,竟然是这么美。 可是苏季菲的高兴,却只能持续半天的功夫。 傍晚时分,夏君候走了。 那个时候,苏季菲特地带着欣祺想去给她外公瞧瞧。欣祺毕竟是神医的入室弟子,医术精湛,与大街上那些庸医可不一样,也许她有办法治好外公也说不定。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她们进房后,却发现外公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苏季菲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那个瘦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人家,眼泪忽然间悄无声息就流了下来。 看到她那么难过,欣祺笨拙地开口安慰她。 “小姐,你要节哀。” 苏季菲看着夏君候安详的面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悲伤,但是声音仍然带着一丝压抑后的哽咽。 “我知道,他这样熬着也挺痛苦的,现在走了也好,至少他和外婆他们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一家团聚。” 其实这段时间,苏季菲已经隐约看出外公想放弃生命,特别是在他把大刀送给自己以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阙修尧曾经说过,身体的后期恢复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可是苏季菲在那双布满沧桑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现在走了也好,对外公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苏季菲用手遮住脸,无声哭了一会,然后随便用手搓着脸,将眼泪抹干净,便开始去帮她外公准备身后事。 她一边指挥着众人去买副棺材,设灵堂;一边还不忘让人拿来笔墨,准备写信封让人带到云洲去。 欣祺看到她的心情这么快就恢复平静,心里头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苏季菲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点欣祺清楚,就是越是清楚,欣祺越是不懂,为什么她外公才刚刚去世,苏季菲这么快就可以从悲伤中走出来。 这样的人与其说她理性,还不如说她冷漠。 因为活着,所以才重视;如今尘归尘,土归土,所以也不值得惦记悲伤了是吗? 想着想着,欣祺的心情就愈发变得烦躁,最后连苏季菲都看出来了。 苏季菲以为她是长途跋涉才赶回来,太累了,所以心情难免有些差,便让她回屋休息,等睡醒了再过来帮忙。 欣祺心里头闷得快喘不过气来,便没有拒绝,径自回屋去。 从这里到云洲,一个来回就要十多天,就算是快马加鞭那也得十来天,苏季菲没办法等夏婉兮回来,便独自一手操办外公的后事。 按照北阙的风俗,灵堂至少得摆上七七四十九天,说是她外公是个高龄之人,白事时间办长一点,可以帮他老人家多积点阴德,后代子孙也能福泽绵延。至于守灵则是七天,第七天封棺下葬。 苏季菲却不信这种事,再加上过段时间阙修尧就要登基,她不想阙修尧回来后还得因为这件事而为她分心,因此苏季菲决定把丧事的时间改成七天,七天后她外公封棺下葬,家里也把灵堂给撤掉。 她相信外公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她的。 很多人对苏季菲的这个做法表示意见纷纷,好在苏晨斐现在还没有回来,现在苏家苏季菲最大,因此她说了算。 这一决定,让欣祺的心情更差。 那厢,苏晨斐收到苏季菲的家书后,便马上让人收拾包袱,一大家子急急忙忙从云洲赶了回来。 当时他们是被迫无奈,情急之下才逃离长安皇城的,除了一身衣物什么都没有带,所以此次回来倒也简单,要带的东西不多。 不过考虑到老夫人的年龄太大,经不了折腾,就算大家有心赶路,一路上还是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间,直到正月十八日才回来。 夏婉兮回到家后,没有看到灵感,而父亲也早已下葬,顿时就声泪俱下,差点哭晕过去。 她心里虽然有些责怪苏季菲擅作主张,把办丧事的时间从七七四十九天缩短成七天,但是看到老夫人和老爷对此毫无意见,还大声夸赞苏季菲识大体,懂得阙修尧即将登基,不要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也就只好把委屈和不满打落牙齿和血吞,什么也没说。 夏婉兮是那种毫无心计,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写在脸上之人。 苏季菲见状,便知道她内心是怎么想自己的,当天晚上便亲自到夏婉兮的房里负荆请罪。 夏婉兮一双哭得已然红肿的眼睛,愤愤然地瞪了苏季菲一会儿,最后却只是大声一叹,只说也许这就是命吧。 父亲生时,她从未尽过做儿女的职责,想不到死时,她仍然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这不是命,又是什么?希望来世,他们父女能像普通人家一般,尽享天伦之乐。 那一天晚上,苏季菲没有回房,而是留下来陪夏婉兮。 夏婉兮告诉苏季菲许多自己小时候的事,边说边哭,像个老小孩一样,最后哭累了才睡着。 苏季菲看到她这样,心里特别难受,忍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做法了?也许让夏婉兮和外公的灵堂见一面,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了。可是她转而一想,又觉得以夏婉兮这种性格,看到外公的灵堂后,说不定会更加难以接受,当场就哭晕过去。 想着想着,苏季菲忽然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第二天一大早,苏季菲就带着苏家众人来到夏君候的坟前上香。 苏季菲昨晚猜测的并没有错,夏婉兮一见到父亲的墓碑,当即就扑过去一阵嚎啕大哭,最后是哭昏了直接被人抬回去。 见状,苏季菲默默在心里掬了一把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第740章 苏季菲逼阙修尧发誓 承德四年,阙修尧与特使终于在正月十四日当晚提前赶回来,至于大军则还在返程的路上。 攻打东盛国一事,最终以瑞王倾尽国库的金银珠宝,再加上附送城池十座,以后每年均向各国朝贡,各国皇帝这才同意撤兵,集体班师回朝。 阙修尧回来的第二天,朝廷便贴出废帝告示。 一般来讲,废帝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是缢死就是被鸩杀,少有幸存者。 太后刚刚痛失一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见到另外一个儿子出事。于是在太后拼命保全之下,阙挚苍最后免除一死,终生软禁于南宫,不得离开半步。 南宫这地方跟冷宫差不多,同处皇宫最为偏僻的一座宫殿,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简直生不如死。 而第三天,便是阙修尧的登基大典。 行程紧凑,像是唯恐阙修尧会改变主意一般。 而他和苏季菲的大日子更被定在二月十八日,原因是按北阙的习俗,正月不能办喜事。 阙修尧听完秦国公和几位大臣的安排后,沉默了许久,最后给出的意见是:否! 秦国公和几位大臣惊愕,连忙求问原因,生怕他后悔。 而阙修尧给出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一回来,立即就受到群臣的参拜,其实这时候已经算是即位了,登基大典不过就是一个形式,用来昭告天下,他阙修尧是北阙国新一任的皇帝。既然要搞,就索性搞大一些,邀请各国皇帝前来参加大典,这才有意思。而且,他不止要大办,他还要阅兵。 秦国公和几位大臣听完他的话后,再看阙修尧,顿时只觉惊为天人。 这么短时间内便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一举数得,简直是天才。 自从阙挚弘挥兵造反,朝中大乱,各国就开始惦记他们北阙这块肥肉,若不是攻打东盛一事还没有结束,只怕这些国家早就按耐不住趁火打劫了。 阙修尧这一招,起码可以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让这些国家不敢轻易打他们的主意。 群臣越发觉得让阙修尧当这个皇帝,果然是正确的。 既然登基大典要大办,那必须重新挑一个良辰吉日,不过钦天监算来算去,二月份也只有二月二日、二月十八日看起来不错,不然就要等到三月,可是朝中群臣却不敢等太久,怕事情迟则生变,于是众人商议一番,索性将登基大典订在二月十八日。只是这样的话,阙修尧和苏季菲的大婚就只能再另择吉日。 阙修尧倒是不急,但是他觉得应该问问苏季菲的意思。 当天晚上,阙修尧便瞒着所有人,换上一身白衣跑去爬苏季菲院子的墙头。 苏季菲看到他时很意外。 “你怎么来了?” 阙修尧二话不说,一进门,就直接将人搂紧。 苏季菲惊讶得张了张嘴巴,有点被吓到。 “怎么了?” 阙修尧刚从宫里过来,怀抱有点冷,苏季菲屋里烧着地龙很暖和,所以并没有穿厚衣服,结果骤然被这么结实一冻,当即冷得牙齿有点想打颤。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苏季菲微微一愣,心里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迅速暖了起来。 她刚刚还以为阙修尧是政事处理得不顺心,还在替他担心着呢,没想到阙修尧没头没脑直接就扔过来一句表白,弄得她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有些乱了节奏。 “那你呢?想我了没有?” 阙修尧轻轻吻着她雪白的颈部,像是贴着她的肌肤说话,说话时候喷出来的气息全部喷洒在苏季菲的皮肤上。苏季菲感觉有点痒,脖子微微向外瑟缩,下意识想躲。 “嗯,……想。”苏季菲说完,脸就红了。 自从他回来以后,两人就没有见过面,她一直很想进宫,问问他解药服用过没有,感觉怎么样等等,但又怕他在忙,自己会打扰到他。 “真乖。”阙修尧奖赏似的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他就喜欢苏季菲这种坦率的性格,虽然容易害羞,但是不做作扭捏,更不会故意掩饰心里的真正想法。哪怕她会觉得特别特别难为情。 苏季菲拉着他进屋。 “你突然过来,我还以为有事呢。” 阙修尧挑眉,不满道:“要有事才能来吗?” “当然不是。”苏季菲哭笑不得,转身给他倒杯了茶,好让他喝下暖暖身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阙修尧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疑惑地看着她:“嗯?” “追风不是已经把解药送到东盛给你了吗?你回来的时候,难道没遇到他?”苏季菲话锋一转,一脸比他还茫然的表情。“不对啊,你们之间应该有联系的暗号才对,追风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行踪。” 阙修尧微愣:“哦,你指这个啊,追风已经把解药给我了,神医的事我也听说了。” 苏季菲忍不住紧张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追问:“那你吃了没有?感觉怎么样?有效果吗?” 说完,她伸手就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拿下来。 阙修尧下意识捉住她的手腕。 苏季菲被他的动作吓到,接着脸上表情慢慢变了,她反过来紧张地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是不是解药没有作用?” 胸口那颗才放下几天的巨石,瞬间又被提了起来,苏季菲目光定定地锁住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就怕他会骗她。 可惜阙修尧脸上戴着面具,苏季菲能观察的地方也只有他的眼睛还有嘴角。 阙修尧嘴角微扬,握着她的手淡然道:“如果没用,以神医给我的期限,现在我可就没能这么轻松跟你坐在这里聊天了。” “那为什么还戴着面具?不肯让我看你的脸?”苏季菲急忙追问道。 阙修尧道:“因为神医说过,我中毒太久,现在蛊毒已经深入骨髓,没那么容易清除,所以就算我及时服用解药,但是体内的毒性仍然不能一次性清除,需要我用内功慢慢逼出来。” 苏季菲半信半疑:“真的?那你敢发誓?” 阙修尧抿唇想了下,然后竖起三个手指,做了一个他这辈子极其嫌弃幼稚的行为,指天起誓:“我发誓,如果以上我所言有半句虚假,我愿……” 话刚说到一半,他的嘴骤然被一双纤细的小手捂住。 “我相信你,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不想年纪轻轻就活寡。” 苏季菲看着他,目光柔情似水。 第741章 苏季菲恨嫁? 阙修尧将她的手拿下来,轻轻吻了下掌心,备感珍惜。 苏季菲面颊羞红,明明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得到四周仿佛被无数个粉红色的泡泡包围住,心跳有些乱。 “那神医有说得多久你身上的余毒才能彻底清除?”她忍不住问道。 阙修尧声音平静无波:“说是快则一个月,有时候三个月也不一定。要视个人的悟性而言。” “哦。”苏季菲顿时有股说不出的失望,再开口时,声音透着几分哀怨。“这么说,这张面具你还得再戴一段时间?” 阙修尧瞬间乐了,把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恶劣地捏着她的脸颊:“你这是有多嫌弃我的面具?” 苏季菲伸手把他的手打开,有点不爽地蹙眉,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小孩对待。 “是很嫌弃,所以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别戴着面具了。”苏季菲说完,伸手就想把他的面具拿走。 阙修尧身子向后一仰,轻易地避开了。 这举动让苏季菲十分不满,眉头瞬间蹙得更紧。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阙修尧不假思索地否认。“不过我只想把好的一面留给你。”像这么丑陋的东西,就算了。 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苏季菲却仿佛能听见。 她心口微微一揪,愈发心疼他。 “我喜欢你不同样子的时候,所以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掩饰。” “可我不喜欢。”阙修尧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肃然。 苏季菲抿了抿嘴唇,心里无奈一叹:“好吧,随便你。” 阙修尧把手按在她的后脑勺,用指尖轻轻揉搓着她柔软的发根,动作无比亲昵,苏季菲本来还微微有些躁动的情绪一时间被得到适当的安抚。 她微微红着脸,为刚才自己没有理由的任性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样,当了几天皇帝,还适应吗?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她故意转移话题。 阙修尧反应冷淡:“还成吧。” 苏季菲见他双目布满血丝,眉眼之间透着疲态,看起来像是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不免有些心疼。苏季菲走到他的身后,帮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肩膀按摩。 “舒服吗?”苏季菲低声问道,眼角透着一股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温柔。 阙修尧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将头靠在她的身上,感叹道:“舒服,真想这样睡一觉。” 苏季菲忍不住笑了:“那我就再给你按按,你困了就眯一下。” 阙修尧却睁开眼,回头望着她:“因为登基的日子要改在二月,所以我们的婚期也就只能往后延迟,再择吉日,我来是想问你意见,可以吗?” 苏季菲被问得一呆,手上动作一滞:“这事你决定就好,干嘛特地跑来问我。” 阙修尧一本正经道:“我无所谓,但我怕你恨嫁,所以问清楚一点好。” 听完他的话后,苏季菲脸颊顿时红得几乎滴血,她愤愤不平道:“谁恨嫁了,我哪有!” 因为生气,苏季菲不小心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阙修尧疼得“嘶”的一声。 “你这是准备谋杀亲夫呢?” 苏季菲的脸本来就红,这下更是直接烧得耳根子都泛起了红,故意哼道:“都还没有拜堂呢,是不是亲夫还不一定,请别对号入座。” 阙修尧的身子往旁边一动,大手扣住她的手腕,瞬间就把人拉进了怀里。苏季菲被吓了一跳,试着挣扎坐起来,结果阙修尧的另一只大手就霸道地扣住她的腰部,不让她起身。 “做什么?” 苏季菲瞪他,心想自己力气也不小,可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总是感觉一点用都没有,整一个英雄毫无用武之地。 阙修尧不慌不忙,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慢慢抬起来,然后酷狠拽霸地对她说道:“这洞房都入了,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有看过?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不是亲夫了?” 苏季菲面红耳赤,彻底败给他了。 “行,我说不过你,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阙修尧眉梢微扬,得了便宜卖乖道:“因为我只说实话。” 音落,他打横着把她抱起来,直接往床上带。 “你又干嘛?” 苏季菲被他亟不可待的样子吓了一跳,眼睛下意识往窗处瞅了几眼。 阙修尧现在身份不同,出个门一定有人跟着,就算宫里的侍卫不知道,但是他们自己的暗卫总会跟来吧? 苏季菲可不想跟他亲热的时候,还被人盯着。 阙修尧一本正经道:“睡觉。” 苏季菲哭笑不得。 “……这不太好吧?你现在可是皇上,要是被人知道你有皇宫不睡,专程跑到我这里来睡觉,那……那……”后面半句话苏季菲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他一定明白。 阙修尧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眯起的眼睛透着一股狠劲:“他们敢吗?” 苏季菲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个时候的阙修尧全身散发着一种威严而又冷峻的味道,这是强者的味道,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莫明地感到压迫。 “但是,总归不太好吧?”苏季菲小声道。 阙修尧没有理她,直接把人扔到床上,自己跟着解衣上床。 苏季菲顿时心跳如擂鼓,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床顶瞄去,好像这样她的目光就能穿过床顶砖瓦看到房顶上的情况。 其实未婚同居这事嘛,对一个现代人来说,真不是件什么大事。 苏季菲也不明白,以前阙修尧跑来这里蹭床位,她除了有点担心会被别人发现以及不好意思以外,其他倒还好,可是这次不同,一想到他已经是皇帝了,身上担负着许多重担,身边明着暗着跟着的人更多,国家重点一级保护人物,苏季菲莫名就产生一种负罪感、以及偷情还得时刻防着被人识穿的恐惧,简直不能再囧了。 “放心吧,就我一个人,我也不喜欢让人盯着。”阙修尧忽地道,像是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苏季菲脸颊一热,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不过紧绷的肩膀倒是放松了不少。 第742章 尧王爷真是来睡觉的。 两人都这么多天没见过面了,鉴于之前阙修尧在床上的兽-性表现,苏季菲觉得自己这一晚估计得被啃得皮都不剩。 结果,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阙修尧说睡觉,居然真的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静寂的黑暗里便传来他均匀平稳的呼吸气。 王爷他……睡着了??? 苏季菲目瞪口呆,自从两人发生关系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一点魅力都没有。 不过除此之外,也说明阙修尧这段时间有多累。 思及此,苏季菲不禁更加心疼他了。 犹豫了片刻,苏季菲终于伸出手,趁着阙修尧熟睡之际将他脸上那张银色面具取下。 不是她不相信阙修尧的话,而是她太紧张他了,所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看到那些因为绿蛊作祟,而微微有点浮肿的绿色血管,颜色似乎比起以前要淡了许多,苏季菲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知道阙修尧没有说谎。 她用手臂撑起上半身,为了避免动作太大吵醒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抬高下巴将脸凑过去,像羽毛一般在他的脸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亲完后,苏季菲小心翼翼将面具替他戴回去,然后就跟做贼似的,迅速躺好,保持方才的姿势,心怦怦跳得极快。 又等了一会,她见阙修尧没有动作,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苏季菲翻了个身,主动把自己的身子塞入阙修尧的怀里,然后心满意足地揽紧他劲瘦的腰部,缓缓阖上眼睑。 就在这时,阙修尧却睁开了眼睛,凝视着苏季菲近在咫尺的脸颊,目光骤然变得极深。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极沉,一觉睡到大天亮。 苏季菲醒来的时候,阙修尧早就醒了,她一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那张熟悉而又冰冷的银色面具,随即阙修尧一双黝黑带着浅浅笑意的黑眸撞入了眼帘。 “早。” 苏季菲有些不好意思,目光闪烁,有点像是在躲避他的注视。 “早。” 阙修尧快速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把人拉了起来。 “我得回去了,不然一会他们进宫找我商量事情会找不到人的。” 苏季菲“哦”了一声,起床帮他把衣服穿好。 “对了,这段时间你还是先别来了,我家里人这两天就会到了,被他们瞧见你在这里总归不好。” 阙修尧眉梢一挑,语气懒洋洋道:“你这是在赶我?” 苏季菲有点好气又好笑:“谁赶你了,你现在是皇帝,身价最高的那位了,我抱你大腿还来不及了,哪敢赶你。我这是在为你的名誉着想,别登基大典都还没有举行呢,你就已经背上一个荒淫无道的骂名,这岂不是太冤了。”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了?”阙修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底露出淡淡的笑意。 苏季菲凛然大声道:“这是当然。” 阙修尧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一脸正经道:“来,我瞧瞧有没有说谎。” 苏季菲好囧,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不是怕回去晚了,人家找不到吗?还不快点走。”苏季菲说着,就打开门,把人推了出去。 阙修尧微地勾起嘴角,咧唇一笑。 “下次见。” 音落,他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亲了一口,这才转身离开。 苏季菲脸颊发烫,还是有点担心会被人看见,左瞧右看。 …… 那厢,登基大典之事,阙修尧全权交给钦天监、以及礼部去办,秦国公专门负责。 至于阅兵之事,阙修尧则是交给兵部以及自己的亲信,昊,全部负责。 阙修尧一即位,身为王府的管家,阙修尧得力的左膀右臂,昊,当即被授以卫尉之职。 官名听着好听,其实工作性质跟以前差不多,就是他以前负责的是整个王府上下的安全,现在负责的是整个皇宫上下的安全,宫里的所有卫士守卫皆归他统率。 正如阙修尧所言,当各国皇帝收到他们的邀请函,纷纷一脸惊愕。 一是不敢相信北阙会找一位拥到一半姜国血液的丑颜王爷当这名皇帝;二是信函里所写的阅兵行动,让他们好奇的同时又忍不住谨慎起来。 阅兵,是对国家士兵、武器装备进行一系列检阅的一种军事仪式。 一般来说,没有哪个国家会愿意把自己的实力公诸于人前,除非是实力已经强大到不把其他国家的威胁看在眼里。 阙修尧才登基就露了这么一手,这是在告诉他们:北阙不是好惹的!他阙修尧更不好惹! 再加上此次各国出兵讨伐东盛,大家都见识过阙修尧的厉害和手段,因此更加不敢轻易妄动。 于是接到邀请函后,各国皇帝都抱着静观其变、一探究竟的心态,选了个合适的人选,便让他们带上厚礼前来北阙国祝贺阙修尧的登基大喜。 而尊、晋两位王爷的后人,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原来打算借他们之手铲除阙挚苍、阙修尧等人,为女儿、姐姐报仇的董凤山父子顿时气煞。 阙修尧即位后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封阙皓轩为平西大将军,师弟邢嵘为副将,两人率兵十万,直取西马关薛亮人头。 阙皓轩豪情万丈,当即和邢嵘一块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后定提薛亮的人头来给阙修尧当登基大礼。若是完成不了任务,甘愿军法处置。 阙修尧应允,命兵部即刻替他们准备好粮草马匹、以及武器准备,三日后整装出发。 这次阙皓轩陪阙修尧到东盛国走了一趟,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成熟多了,眼神也变得比以前锋利,就好像一把刚刚磨好的尖刀,已经准备好上阵杀战。 就是喜欢当阙修尧的小跟屁虫,还有吹牛这两点,一点都没有变。 难得有三天的假期,阙皓轩从宫里出来后,立即就跑到青虎帮,本来准备好满腹的词藻准备来吹牛,结果却听到乔任宵离开青虎帮,并且被阙挚苍废掉武功甚至惨遭断手的遭遇。 阙皓轩当即怒不可遏,转身又杀回了皇宫,直奔南宫。 之前阙挚苍被胖揍的一幕,又重新上映,只不过这次揍人的对象从苏季菲变成了阙皓轩。 南宫的小太监急急来报,正在御书房和秦国公等几位大臣商议朝中要事的阙修尧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只是平静地问:“谁赢了?” 第743章 九王爷和太上皇干架 小太监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微微愣住,认真想了一下后才回答:“九王爷进来后,两人吵了几句,接着就开打了,开始是太上皇赢了,九王爷被揍了几拳,后来打着打着,九王爷占了上风。奴才过来的时候,九王爷正把太上皇按在地上打。”小太监越说越着急。“皇上,你快点过去看看吧,不然准会闹出人命。” 对比小太监的心急如焚,阙修尧显得非常平静:“吐血没有?” “啊?”小太监又是一呆,这问题该怎么回答啊。“……好、好像没有,但是……”太上皇的手好像断了。 小太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阙修尧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淡定地截断他的话。 “行了,你先下去。” 这下不止是小太监,连秦国公和众位大臣在听完阙修尧的话后,同样目瞪口呆。 皇上这样子是不打算管吗? 那两人,一个是九王爷,一个可是太上皇! 虽然这位太上皇,实际也只是一名阶下囚,但是面子上好歹还是得顾着点吧?又不是普通流氓打架。 小太监那个叫不放心啊,三步一回头,希望阙修尧会突然回心转意跟自己走一趟。可是小太监等啊等,这都走到门口了,可是阙修尧净顾着批阅奏折,连头也不抬一下。 秦国公和几位大臣觉得不妥,大家犹豫了一下,最后把秦国公推出来当代表跟阙修尧谈话。 秦国公直接傻眼,怒瞪各位同僚。 几位大臣看屋顶,看地上,看金灿灿的殿柱,就是没人看他。 秦国公啼笑皆非,顿时有些后悔跟这些人同朝为官。 几位大臣心里也是苦啊,谁叫这位新皇帝整天冷冰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除了不得不说的要事以外,他们真的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啊啊啊! 秦国公顶着一头发麻的头皮,上前道:“皇上,就这样放着不管让他们继续打下去似乎有些欠妥,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闻言,阙修尧这才停笔,抬起头来看他:“没有吐血就暂时死不了,不用管他们。” “这……”秦国公表情微僵,这也行? 霎时,另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边跑边不断大声喊道:“不好了,皇上,吐血了……太上皇被九王爷打得吐血了……” 阙修尧眉头一皱,冷峻道:“御书房重地,未经传召便私自闯入,并且大声喧哗,罪打一等,杖打三十大板后除宫籍。” “啊?”那名小太监瞬间傻了。 秦国公和几位大臣也表示被惊呆到。 反应过来的小太监立即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这挨了板子不要紧,可是一个太监被除掉宫籍,到了外面可怎么活啊。小太监脸色惨白,拼命求饶。 第一个进来禀报的那名小太监,原本站在门口还踌躇着没有离开,结果在看到他的下场后,脸色骤变,转身一抬脚,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太监没几下就把头磕破了,阙修尧仍然无动于衷,手一扬,两名大内侍卫进来将他架过去。 “皇上……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小太监奋力挣扎,最后把鞋子都弄掉了一只。 结果阙修尧只是嫌他躁舌,蹙眉,抬头,目光冷冽地扫了他一眼:“四十大杖。” 小太监闻言,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即就被吓晕了过去。 秦国公看小太监挺可怜的,再度上前,想为他求求情。 “皇上,这位小公公也是无心之失,这四十大杖会不会太重了?” 阙修尧目光冰冷地瞥了秦国公一眼。 秦国公顿觉全身寒毛竖起,心底莫名感到一阵悚然。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九、九王爷被太上皇打到吐血了!”小太监气喘吁吁道。 阙修尧还没有开口说话,众大臣都开始忍不住同情这名小太监。鉴于刚才那两名小太监的遭遇,估计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众大臣在心里集体替这名小太监默哀。 阙修尧搁笔,迅速站起来:“走,去看看!” !!!!! 众大臣瞪大眼睛。 对,他们怎么没有想到,众位王爷之中,皇上和九王爷的感情向来最要好。你瞧,这次去东盛国他谁也不带,就带九王爷去,还亲自调教,可见九王爷对皇上而言有多重要。 众大臣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件事。 果然,感情好就是不一样啊,还可以开后门。 经过小太监的身边,阙修尧脚下未停,却掀唇道:“赏十锭银子,自己去内务府拿。” 小太监表示一呆,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吧,皇上怎么就赏奖他了? 跟在阙修尧后面的几位大臣,脚下一踉呛,差点摔了一跤。 这护犊护得也太明显吧!!!!! 阙修尧的轻功一流,他只是疾走,跟在后面的那些人就只能用跑的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赶到南宫之时,阙修尧全身一点汗都没有,连气都不带粗喘一下,反观他身后的那些人,不管是大臣还是太监,个个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那样子活像刚跑完几公里回来。 南宫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阙修尧大步流星走了进去,结果一转弯,就看见阙挚苍和阙皓轩打累了,直接躺在前面旷地上在挺尸。 阙修尧走近一看,两人都鼻青脸肿,阙挚苍的一身胳膊断了,阙皓轩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只眼睛乌青了,看起来极丑。 “真是废物,教了你这么久,居然连他都打不过,以后你还怎么上阵杀敌?”阙修尧蹙眉瞪着他,满脸嫌弃。 身后众人在听到他的话后,满脸黑线。 敢情皇上这是让太上皇给九王爷陪练啊?……要不要这么利用机会啊!!! 阙皓轩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惭愧,低头认错:“臣弟知错了!” 阙修尧冷哼一声,命令道:“去跟皇兄道歉。” 阙皓轩瞪眼,指着阙挚苍大声道:“他把乔任宵弄成那样,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第744章 这里只有皇帝,没有你三哥。 阙修尧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阙皓轩咬牙切齿道:“他废了乔任宵一条胳膊,我今天就必须废了他一条胳膊。” 又是因为乔任宵。 阙修尧蹙眉,心里很不爽,但是保持王爷风度……不对,是皇帝风度没有表现出来。 “胡闹!” 阙修尧叱喝一声,阙挚苍虽然已被废,但是面子上的事该顾及还是得顾及,不能太过份。 “我没有胡闹,是他太过份了,乔任宵一心为他卖命,结果反遭他的毒手,这样的人还是人吗?乔任宵是我的兄弟,我一定要为他讨一个公道。”阙皓轩不服,对阙修尧居然没站在自己这一边感到愤怒。 阙修尧忽然向后一退,语气凉嗖嗖道:“行啊,那你现在废了他一条胳膊,一会朕只能让人把你关到天牢里去,到时候率兵攻打西马关,你也就不用去了,朕全权交给邢嵘负责。” 闻言,阙皓轩脸色大变,急忙道:“不行,三哥你不能这样做啊!” “这里只有皇帝,没有你三哥。”阙修尧刚毅道。 阙皓轩内心很受伤,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才短短几天,难道他三哥当了皇帝就变了?他也不是自己以前的三哥了? 秦国公在后面看不下去,直接偷偷推了阙皓轩的背部一把,以两人方可听见的声音小声道:“还不快道歉,你三哥这是为你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为你好…… 为你好…… 这三个字就像一道晴天霹雳,突然间在阙皓轩的心里炸响起来,以至于后面秦国公都说了些什么,他压根就没有认真在听。 所以说,他还是他的三哥? 阙皓轩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向来大脑简单,只干自己觉得对的是,哪怕这时候他恨不得把阙挚苍的一手胳膊拆下来,但既然三哥是为了他好,所以才让他道歉……好吧,阙皓轩暂时还没有绕过来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但是他还是决定听三哥的话! 阙皓轩抬脚一跨,直接就走到阙挚苍的面前,低头道:“皇兄对不起,方才是我冲动了。” 阙皓轩就是这点好,只要决定好的事,就勇往直前,哪怕他彼时心里仍然是不情愿的。 阙挚苍哪会看不出来,阙修尧是在演哪套,当即眯起眼睛,不客气地喝道:“那我把你的手打折了,再跟你道歉,你愿意吗?” 阙皓轩没说话,心里冷冷一笑,说那是你活该。 阙修尧走过去,声音无波道:“折了没有?朕看看。” 阙挚苍哪敢给他看啊,当初在宸佑宫他险些被阙修尧打死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因此阙修尧才靠近他,阙挚苍当即脸色大白,迅速向后退了好几步躲开了,简直视他如毒蛇。 众人一脸奇怪,心想皇上一向冷冰冰的,难得这么有兄弟爱,居然还有人敢不给他面子。不过这阙挚苍也傻,他不会真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就只是一个阶下囚,难得皇上把大腿摆出来,居然不趁机抱上去,真是傻得没救了! 除了秦国公外,其他几位大臣以及宫女太监纷纷在心里摇首叹气。 只有阙修尧知道原因,凝视阙挚苍的黑眸透着得意的笑意。 阙挚苍的脸当即沉了下来,充满恨意的双眸凶狠地瞪着他。 阙修尧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兄?”他眸中笑意更浓,但是杀意也更加明显。 阙挚苍心里忍不住浮起了恐惧,他连忙转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又不是太医了,看了有什么用。” 阙挚苍烦躁地一脚踢向身旁的小太监。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叫太医,要是我的手有什么个好歹,我就扒了你的皮。” 自从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废掉以后,阙挚苍就再也不掩饰自己暴戾的脾气,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反正,他装得再好也没用。 小太监被踹得摔倒在地上,站在后面的丁伍见了,心里不忍,赶紧将小太监扶了起来。 两人瑟瑟缩缩地站在一旁,偷偷用眼睛瞅了阙修尧一眼,只要阙修尧没有开口,就没人敢去请太医。 “怎么,腿瘸了是不是?还忤在那里做什么,准备当柱子吗!”阙挚苍表情扭曲,看起来面目憎恨。 说完,他直接上前又往小太监双腿的小腿骨正面踹了几脚。 小太监痛得鼻涕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却不敢哭出声。 这段时间都是他和丁伍贴身照顾阙挚苍的饮食起居,因为之前丁伍奋力救过阙挚苍,所以阙挚苍对丁伍还算不错,就可怜了这新来的小太监,阙挚苍心里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就会拿他来出气。 小太监几乎天天被阙挚苍虐打,而且如果他敢求饶,或者哭出气,就会被阙挚苍虐打得更严重。 丁伍看到小太监哭成那样,愈发同情他了,可是又不敢出声求情。幸好阙挚苍踢了几脚,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阙修尧怪异地笑起来,表情有些狰狞。 “哟,瞧我,差点真把自己当成太上皇了,我不过就是你们眼里的一个阶下囚,是没有资格叫太医的。” 阙挚苍说完,“啧啧”两声,表情古怪看着自己已经断掉的手臂。 “看来这手臂是好不了,不过,太上皇的手臂如果断了,不知道罪魁祸首的九王爷,会有什么下场?” 声音一顿,阙挚苍狞笑地望向阙修尧,眼睛迸射着疯狂而又可怕的光芒。 “皇上,你会明察秋毫的对吧?这里可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不能耍赖的。” 音落,只见他将手扣在自己的胳膊,硬生生就要把那条断掉的胳脯扯出来。 阙皓轩狠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阙挚苍竟然疯的这么厉害,连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止是阙皓轩,在场其他人全都被阙挚苍疯狂的举动吓到。 不对,还有一个人是例外。 阙挚苍的手甫一扣上另一只手的肩膀,刚一施力,忽地眼前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闪过,接着他完好无损的这只手骤然被阙修尧扣住手腕,反手一拧,阙挚苍的手已然被他扣在身后,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阙修尧,你放开!” 阙修尧手快地在他肩膀上的穴位左右一点,阙挚苍便立马动不了。 “阙修尧,你居然敢点我的穴,你——” 阙修尧的手指一动,点了他的哑穴。 阙挚苍大张着嘴巴,不停说话,却再也吐不出半点声音。 第745章 尧王爷向来霸气 在场除了阙皓轩和秦国公以外,都是文官,哪见过这么厉害的身手,当即被阙修尧随便露的这一手震住。 就连秦国公这个年轻时身手不凡的武将,也忍不住惊叹阙修尧武功之高强,只怕放眼整个北阙,都难逢敌手。 “皇兄,今日之事,乃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朕也不方便过多介入。如今九弟已经向你道歉了,朕也已经训过他了,希望皇兄你宰相肚子能撑船,就不要跟他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了。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兄弟,真伤了谁,罚了谁,朕都于心不忍。” 阙修尧声音平静无波道,很明显,他这话是说给在场众位大臣听的。 阙挚苍噼里啪啦嘴里不停冒出脏字,可是因为被点了哑穴的关系,大家什么话都没有听见,反而他看起来像极哑剧里的小丑,十分滑稽。 众位大臣不禁对他有点心生同情,想他曾经也是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落得这般狼狈,这事要是搁在自己身上,估计也得疯。 阙修尧说完,便吩咐方才被阙挚苍踹得眼泪鼻涕直流的那名小太监到内务府拿十锭银子,安抚他这段时间惨遭阙挚苍无情虐打的无辜小心灵,并交代他去太医院请一名太医过来,好好给阙挚苍治伤。 小太监当即激动地跪下来,对阙修尧磕头叩谢。 众位大臣见状,你看我,我看你,对阙修尧的驭心术相会一笑。 交待好后,阙修尧就把阙皓轩带回御书房。 一路上,阙皓轩都压低着脑袋,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他觉得三哥一定是在生自己气的,一会回到御书房肯定少不了得挨一顿训。就是希望三哥骂完以后,能消消气,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破坏了他们兄弟的感情。 谁知道,进了御书房后,阙修尧却指着一张椅子让他坐下,然后让宫女给他上了一壶茶还有几碟点心,就转身跟几位大臣继续商讨朝务,没再理他。 阙皓轩刚开始心情还挺忐忑的,正襟危坐,时刻等着挨训。 可是等着等着,太阳都下山了,阙修尧还没有忙完,来向他请示旨意的大臣来了一批又一批,阙皓轩这茶都不知道灌下去多少杯了,最后实在太无聊,坐着坐着都能睡着了…… “着火了!” 耳边骤然传来一道响声,把阙皓轩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哪着火了,哪着火了?”阙皓轩上跳下窜,寻找火源。 那道声音又道:“就在你的屁股后来。” “啊——”阙皓轩脸色大变,扭曲着身子,迅速要给自己的屁股扑火,结果啥火也没见着。“咦,火呢?” 站在他面前的阙修尧,嘴角微勾,双眸闪闪发亮,样子似笑非笑。 阙皓轩微怔,茫然的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顿时了悟。 “三哥,你耍我!” 他痛声指责阙修尧,脸上表情颇为委屈。 阙修尧眸底笑意更深:“在朕的御书房也敢睡着,不耍你耍谁?” 阙皓轩被他说得脸皮一躁热,讪讪道:“那还不是我等你,等累了嘛。” 登基大典虽然还没有举行,但是阙修尧回来后接受了众位大臣的叩拜之礼,那他现在就是皇帝了,可是阙皓轩还是没有办法把他当成真正的皇帝那样看待。 在阙皓轩的眼里,阙修尧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他三哥,他们两兄弟平时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只要不是太过份,他相信三哥不会跟自己计较的。 阙修尧眉梢一挑,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问道:“这么说,还怪朕咯?” “怪我,怪我。”就算借阙皓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怪三哥。 因为对方不止是他最敬爱的三哥,也是他这辈子最怕的人。 阙修尧拿起他的茶杯闻了一闻,声音清冷道:“朕记得,朕让她们上的是茶,可不是酒。” 阙皓轩用手挠着头,憨笑道:“我一个人太无聊了,这茶喝着喝着就淡然无味了,所以……呵,三哥,你别怪她们,是我自己要求的。” 阙修尧哼地一声:“自然怪你,你说吧该怎么罚?” 阙皓轩突然想起在东盛国的那段时间,每次他惹三哥生气,三哥就喜欢罚他倒挂金钩,每次一挂就得挂上半天。 阙皓轩下来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扭曲的,看什么都感觉像是变了颜色,双脚更是直不起来了,整个人就像两条腿大张的癞蛤蟆直接扑在地上…… 那种滋味,只要是经历过一次,都会永生难忘。 阙皓轩脸色瞬间一片惨白,抖着声问道:“……三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阙修尧没说话,只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阙皓轩一身冷汗当即就下来。 阙修尧不说话,他就不坑声,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阙皓轩先败下阵来。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阙皓轩语气无奈,内心泣泪。 这人绝对是他的亲三哥,折腾他的时候向来不手软,一看就知道。 阙修尧原本冷着脸的,结果阙皓轩的表情太悲壮了,害他一下子没绷住,忍不住笑了。 虽然这只是浅浅一笑,但是已经足够了! 阙皓轩一见他笑,立马就抱着侥幸的心态把脸贴过来,讨好地笑道:“三哥,你笑了,是不是就表示没事?你不生我的气了?” 其实当阙皓轩跟宫女要酒喝的时候,阙修尧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挑破而已,现在说出来也只是存心想逗逗他。 “朕为什么要生你的气?”阙修尧好笑地看着他。 阙皓轩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把阙挚苍的手打断了。” “嗯,断得好,朕上次也把他的胸骨打断几条。还威胁他,要把他做成人彘,泡在黄金池里。”阙修尧声音平静。 “哦,人彘啊,人彘好啊,人……啊?” 阙皓轩声音猛地一滞,后知后觉才醒悟他这句话的意思,当即猛抽了一口凉气,满脸不可思信地瞪着阙修尧。 “三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打过阙挚苍,还威胁他?” 阙修尧下巴微扬,神色略倨傲:“朕需要撒谎吗?” “不需要,不需要。”阙皓轩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三哥,你真不愧是我的三哥!真霸气!” 阙修尧不屑地讽道:“你当朕是你,动个手还得闹得天下大乱?” 阙皓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迅速认错:“三哥教训得是,下次我不会再这样冲动了。” “你啊,其他方面还不错,就是太容易冲动,这样的性子带兵打仗容易吃亏。”话锋一转,阙修尧声音骤然变得温柔许多。“这次出门,记得多采用邢嵘的意见,不要以为自己是王爷就了不起,打仗的事他比你有经验。” 第746章 尧王爷又来睡觉了!!! 刑嵘是阙修尧的师弟,这事阙皓轩也是刚知道不久。 既然阙修尧这么信任他,阙皓轩相信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三哥放心吧,我一定会记住你的话,多跟他学习的。”阙皓轩由衷道。 听到他这样说,阙修尧也就放心了。 邢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从小就像只老狐狸一样,为人圆滑世处。阙皓轩血气方刚,四肢虽勤,但是性格冲动,像炸药一样一点就着。此次阙修尧封邢嵘为副将,便是希望阙皓轩能跟他多学点东西,尽快成熟起来,也好帮自己的忙。 阙修尧转身绕到御案的后面,将桌上的玉玺收好,将虎符贴身收起来。 阙皓轩像条小尾巴一样,跟了过去。 “三哥,你忙完了没有?一会还有没有事?” 阙修尧眼也不抬一下,言简意赅道:“说。” 阙皓轩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最近我的武功是否有进步。” “就这事?”阙修尧有点无语。 阙皓轩瞬间严肃起来:“过两天我就要出发了,这是我第一次挂帅,我想尽可能做到最好。” 他声音甫一落地,阙修尧手上一挥,御案上几本奏折骤然顺势而起,像利器一般直接冲阙皓轩的面门打过去。 阙皓轩当下心中一惊,向后翻了个跟头,然后左右侧开着身子,逐一接下奏折。 几乎在同一时间,阙修尧动作极快地捉起笔筒里的几支毛笔,朝他射去。 阙皓轩面色大变,迅速跃起身子躲闪,但是阙修尧的动作太快了,五支毛笔,阙皓轩只勉强接住了两支,一支惊险地从他头顶上飞过去,另外两支分别打在他的肩膀和膝盖上。 阙皓轩闷叫一声,当即单腿就给阙修尧跪下。 阙修尧淡淡憋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好坏道:“打不过也不用行如此大礼,起来吧。” 阙皓轩心想你以为我想跪啊,这不是膝盖不听使唤吗? 他咬牙站了起来,慢慢捡起落在地上的毛笔,然后放回去。 “三哥,我一定又让你失望了。”阙皓轩心情很糟。 “嗯,确实很失望,幸好这只是毛笔,要是换成敌人的暗器,朕现在就得给你收尸了。”阙修尧一边解开衣服的扣子,一边淡声说道。 阙皓轩囧囧有神,三哥说话总是这么犀利,心好痛。 “不过比起以前,倒是进步不少。”阙修尧接着又道。 阙皓轩原来像只败犬一样,垂低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结果听到他后面的话,当即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瞬间又活了过来,双目发亮地瞅着他。 “三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阙修尧不假思索道:“假的。” 早已习惯他说话方式的阙皓轩,才不信他这句话呢,高兴坏了,双眸笑得弯弯的。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阙修尧在换衣服。 “三哥,你这是要出宫吗?” 阙修尧将龙袍脱下来,随手扔在龙椅上,然后换上一套藏青色的衣服。 不知怎的,阙皓轩就觉得他三哥特别适合这个颜色,看起来成熟干练,而且还神秘睿智,就好像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大智慧。 “嗯。”阙修尧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应了他一声。 阙皓轩笑道:“那正好,我们一块去喝酒。我听说长安皇城新开了一家酒肆,名叫东流,里面装修得好像挺别致的,我早就想去看一看了。” “今晚不行,朕另外有事。”阙修尧想也不想就拒绝。 阙皓轩好奇道:“什么事啊?” 阙修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阙皓轩上下打量着他,心想三哥现在贵为一国皇帝,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换上便服半夜偷偷溜出宫啊? 阙皓轩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弃。 “三哥,你还是直接说你要出宫办什么事吧?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阙修尧却看着他,摇头叹息:“果然还是个孩子。” 阙皓轩顿时不满意,沉着脸道:“三哥,过完春节我今年都已经是二十一了,哪里像孩子了?” 阙修尧犀利道:“心理的年龄就是个孩子。” 阙皓轩愤愤不平地大声嚷道:“什么心理年龄,三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阙修尧却没有理他,披上披风,径自走了出去。 外面正在值班的大内侍卫一见到他出来,连忙迎上去,弯腰哈背正想开口,阙修尧便潇洒地甩出一句。 “不许跟过来,违者斩!” 他这句话颇具威严,几名大内侍卫当即被唬住了,没人敢跟过去,也没人敢多嘴问一声。今日三名小太监的不同遭遇,还历历在目。 藏身在御书房四周的暗卫们比这些大内侍卫聪明多,他们一见到阙修尧穿着便装从里面走出来,便淡定地转身准备回家睡觉。 皇上三更半夜不睡觉,还脱掉龙袍换上便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去哪啊。又不是嫌自己命长,这种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 暗卫们知道阙修尧要去哪里,可是阙皓轩不知道啊。 一想到无缘无故被他最敬爱的三哥嫌弃自己心理年龄幼稚,阙皓轩就忍不住一阵胸闷。 踌躇了片刻,阙皓轩提步追了过去。 不过阙修尧轻功极高,就算阙皓轩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还是一出皇宫就被阙修尧甩得远远的。 阙皓轩气喘吁吁地望着阙修尧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在暮色里的身影,心里头不由得一惊。 “这个方向,三哥不会是要去……?” 阙皓轩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怪异,惊讶有之,可是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连忙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然后,他顺着记忆中的那条路线,最后来到一座府邸的院落外墙。 阙皓轩面色有些尴尬,他左右瞧了一下,见四周没人,这才脚下一踩,用轻功翻墙过去。 锦瑟轩内,苏季菲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暂时先不要过来吗?” 对,苏季菲是说过这句话没话,美其名曰还是为了他的声誉着想,可是阙修尧会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才怪。 我行我素,才是他的标签。 第747章 九爷想向尧王爷学习 “当然是过来睡觉了。”阙修尧理直气壮道。 苏季菲特别无语:“难道皇宫没床吗?” 阙修尧一脸正经道:“但是床上没你,我睡不着。” 苏季菲的脸颊腾的一下,瞬间红透。 阙修尧走过去,伸手摸着她的耳垂,微微蹙眉:“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脸红,脸皮也太薄了吧。” 冰冷的指尖让苏季菲耳根上的热度消退了不少,但是也传来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隔靴搔痒。苏季菲下意识扭头避开。 “那是因为你的话太不正经了。”苏季菲不满地瞪着他,结果眼底含媚,让这一眼倒是瞪出了一丝风情来。 “我有吗?”阙修尧很认真地自我检讨一番,结果发现问题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身上。“我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与其说我说的话不正经,还不如说是你想的东西太不正经。” 他声音一顿,忽然伸手霸道地揽住她的腰身,低沉而又磁性的嗓音暧昧地响了起来。 “跟我说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苏季菲极囧,她莫名有种感觉,要是再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自己没准会被冠上“色女”的形象,然后还得被无限放大。 “就不告诉你!你刚才不是说要睡觉吗?那就闭嘴别说话,睡觉!”苏季菲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是,遵命!”阙修尧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苏季菲惊叫一声,赶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阙修尧眸中笑意明显:“别叫得太大声,要是一会引来别人围观,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苏季菲面红耳赤,忍无可道:“闭嘴!” 阙修尧回应她这句话的方式是,直接把人扔到床上,然后扑身压了上去,利落地用嘴堵上她的唇。 窗外,正在偷看的阙皓轩瞠目结舌! 他无法将房里的那个男人,以及他从小就认识的三哥划上等号。 这还能是同一个人吗? 简直,无!法!接!受!啊!!! 眼前的打击真的太大,阙皓轩有种心裂的感觉。 他迷迷糊糊拿头撞窗棂。 虽然动作很轻,声音几不可闻,但是还是引起屋内之人的注意。 苏季菲推开阙修尧,猛地坐起来:“外面有人。” 阙修尧重新将人压了回去,眸底笑意盈盈:“我知道,放心,他一会就回去。” 音落,只见他目光冷冽一扫窗外的身影,弓指一弹。 窗纸破。 外头的黑影“啊”的一声,立马遁了。 苏季菲整个人呆住,她认得这把声音。 “你不要告诉我,那人是……九爷?” 阙修尧纠正:“是九弟。” 苏季菲抬手,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感觉全身脱力。 “怎么办,我早晚得被你害得身败名裂。” 阙修尧用一只手臂撑起了自己大半的身体,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低声笑道:“那更好,以后除了我就没人敢要你了。” 苏季菲低头,张口就要去咬他的手指。 阙修尧余光瞥及,眼明手快地将手收回来,苏季菲没成功咬到。 “这么凶,更没人敢要了。”阙修尧继续调倪她。 苏季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是故意要恶心他似的,徐缓道:“这点你放心好了,我再不济,至少还有个人会要。” “你指的是乔任宵?”阙修尧面色瞬间大变。 只是因为脸上戴了面具的缘故,别人根本就没办法看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苏季菲得瑟一笑:“也不一定。” 阙修尧翻身将她压住,冰冷的指腹带着危险的气息慢慢划过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嘴唇上。 他张口咬了下她的嘴唇,然后没有离开,而是贴着她的嘴唇低声说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有那一天,死心吧。” 只要他还活着。 音落,阙修尧直接低头堵上她的嘴,趁着苏季菲发愣之际,将舌头伸进去,霸道而又疯狂的在她的嘴里掠过,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这个吻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所有权一般,充满了力道,苏季菲被吻得全身发软的,几乎喘不过气。 待两人分开之时,苏季菲气喘不已,而阙修尧火热的双眸则是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阙修尧并没有让她休息太久,大手向下一滑,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苏季菲眼神一变,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捉住那只作乱的大手,但是阙修尧再度低头一吻,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一夜,苏季菲又被阙修尧爱惨了。 事后她总结,全是嘴巴惹的祸! 这爱吃醋的闷骚男,果真不能随随便便乱惹啊!!!!! 苏季菲后悔莫及,就不该逞一时的嘴快。 …… 锦瑟轩内,春-光无限,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却不得而已。 也许,知道吧?……却只能当作不知? 谁让这两个人,一个是即将要登基的皇帝,一个是未来皇后,身份地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评头论足的。 …… 那厢,阙皓轩是真的被阙修尧逾矩的行为吓到了。 他从锦瑟轩跑出来,可是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又进了皇宫。 宫里的奴才都知道他跟皇上的关系,因此他半夜进宫也没人敢拦。 他爱在御书房坐着,便让他坐着。 可是阙皓轩左等右等,直到早朝的前一朝,他那刚刚偷完腥的三哥这才慢悠悠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神清气爽的样子,差点亮瞎了阙皓轩的眼睛。 “三哥。” 阙皓轩迅速站起来,朝他迎了过去,那中规中矩的样子颇有几分学堂里的学生正在等待夫子来上课的味道。 阙修尧倒是有点意外会在这里看到他:“怎么还在这里?一夜没睡?” “嗯。”阙皓轩点点头,神情显得异常兴奋。“三哥,我终于明白你昨天说我那几句话的意思了,你说得对,我这里确实很不成熟,我应该向你学习。”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阙修尧微愣:“你一晚不睡,就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阙皓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得有点傻:“那不是之前没敢往这方向想嘛,所以不知道还有这个法子可以用,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阙修尧宇眉微微蹙紧,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748章 如法炮制 阙皓轩的脸居然红了,结结巴巴道:“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三哥,到时候你一定要站在我这一边。” 说完,他赶紧就撤,好像很怕阙修尧会继续追问下去似的。 阙修尧确实也听得一脸莫明其妙,不过阙皓轩的性格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再怎么闹腾估计也闹腾不出什么大事件来,阙修尧也就懒得理他,随他去了。 谁知道第二天就出事了。 阎华带着他的妹妹阎静姝,还有邓状元家的小姑娘跑来告御状。 原因就是,阙皓轩半夜不睡跑去爬邓家的墙头,把邓洵芙给睡了,脸上还被捉出几道轻伤,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邓洵芙哭得眼睛都肿,声音都哑了……好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的,也许是昨晚叫的呢?……反正样子挺可怜的。 阎静姝一边安慰着邓洵芙,一边凶狠地瞪着阙皓轩,恨不得将阙皓轩扒皮。 阎华虽然从进来就只讲了一句“请皇上做主”,但是全身却散发着一种可怕的煞气。大有种阙修尧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满足的答复,就不要怪他翻脸的样子。 可是阙修尧会怕他翻脸吗? 阎华这人虽然严肃、不苟言笑,但是阙修尧知道他内心正义感十足。 他妹妹阎静姝跟秦兰、邓洵芙等人交好,如今邓洵芙出了这么大的事,阎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低低、但明显控制过的啜泣声,以及沉默却又无处不充斥着的抗议,让阙修尧忍不住有些头疼。 头疼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记得上一次头疼,还是因为姑姑逼他不要向这座皇宫里面的人报仇。最后阙修尧无奈,只能向姑姑妥协,许了一个“十年”的承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这才过去三四年,他毅然变成这座皇宫的主子。 想不到这次头疼,却因为这种事。 其实阙修尧并不关心阙皓轩爬了谁家的墙头,睡了谁;他关心的是苏季菲会不会因此生气,毕竟她和邓洵芙可是情同姐妹。 考虑到这个因素,最后阙修尧让人去请苏季菲进宫,想让她自己处理。 苏季菲一听说这个事,当即气得差点吐血。 这阙皓轩到底是哪条神经抽了,竟然干出这么混账的事! 苏季菲进了宫,先是软声好言安抚了邓洵芙一阵,然后又当着大家的人,将阙皓轩骂了个半死,非常有嫂子的气势。 而阙皓轩就算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却始终低着头不吭一声,认错态度非常好,骂到最后苏季菲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最后,她默默将阙皓轩带到里面的房间,问他这事想怎么处理。 邓芙洵是她的姐妹不假,她吃了这么大亏,苏季菲自然不会让她白白受这种委屈。可是另一方面,阙皓轩也是阙修尧的弟弟。这事只要稍微处理得不妥当,也是件极麻烦的事。 阙修尧这么多兄弟,他谁都不待见,唯一看得入眼的也就只有阙皓轩这么一个,而且还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阙修尧有多看重他,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苏季菲不想阙修尧为难,所以只能私下先听听阙皓轩的意思。 阙皓轩听了她的问题后,反射性愣住,一脸奇怪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娶她了。我要是不想娶她,我才不会碰她呢。” 苏季菲听后更想吐血:“这么说,你是真心喜欢她?” 阙皓轩难得脸红,但还是诚实地点头:“嗯,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 苏季菲很想捉起一旁的圆凳,直接朝他当头砸过去:“既然喜欢,那你还去爬他们家的墙头?你是脑袋缺根弦呢,还是刚被驴踹过?喜欢人家,就应该找个媒婆到她家里上门求亲,这是对人家最起码的尊重,而不是直接掀开对方的被子胡来。” 阙皓轩被苏季菲骂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瞄了阙修尧一眼,发现这两人不愧是能够躺在同一个被窝里的,这嘴巴吐出来的字,真是个顶个的毒。他今天算是领教了。 “那还不是……我觉得三哥的办法好使,就如法炮制了吗?”阙皓轩越说越小声。 “啥?”苏季菲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 正在喝茶的阙修尧,结果一口茶当即喷了出来。 这下苏季菲肺都快要气炸了,脸上青红交替着,整个人躁得都快要跳起来。 “我和你三哥的事,跟你们俩能是一样的吗?我们不禁已经订了亲,我们还是两情相厢,我们就算亲密一点也没人敢说三道四。而你呢……” 苏季菲想了半天,却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 “而你顶多就是一厢情愿。你没经过芙儿的同意就对她耍流氓,这样的行为你还敢说自己是喜欢她的?你让芙儿以后怎么看你?你让她的家人又怎么看待你们的这段关系?还有其他人,芙儿要怎么面对这些人打量的目光?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阙皓轩被她训得有点抬不起头来,喃喃道:“其实本来没什么人知道的,但是现在你们这么一闹,估计知道的人就不少了……” 这是什么话? 苏季菲瞪着他,火大道:“这么说还怪我们了?” 阙皓轩迅速纠正:“不是你,是他们。” 言下之意,他指的是阎华兄妹。 苏季菲捂着心脏的位置,彻底服了:“不行,我没办法跟他说了,他是你弟弟,你自己来跟他说。”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猛灌了一杯茶。 “真要我说?”从刚才就像一个局外人一直没有吭过声的阙修尧,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匕首,瞅了苏季菲一眼。 苏季菲目光凶狠地回瞪他一眼,那样子好像在说“废话”。 阙修尧这才慢悠悠站起来,走到阙皓轩的身边,然后有些严肃地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阙皓轩忍不住紧张起来,全身肌肉绷紧,聚精会神等待阙修尧的训斥。 “干得不错,喜欢的话,三哥可以帮你们赐婚。” 正在灌第二杯的苏季菲,乍听阙修尧的话后,差点没被刚喝进嘴里的茶呛死。 “咳咳咳……”她咳得眼角都泛起泪光。 “慢慢喝,又没人会跟你抢,急什么。” 阙修尧走过来,心疼地替她拍背顺气,那温柔的样子,让阙皓轩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第749章 登基大典 苏季菲边咳边瞪着他,又气又难以置信道:“你……你还怂恿?” 阙修尧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只是把茶送到她的嘴边:“喝点,顺顺气。” 苏季菲听话地低头,连续灌了两口茶入腹,喉咙这才感觉舒服一点。 “三哥,你真的愿意替我们指婚?”阙皓轩走过来,喜出望外地看着他们,目光闪闪发亮。 阙修尧道:“这是目前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了,不过如果她要是不愿意,朕也不会强迫她。” 阙皓轩顿时苦恼地皱起眉头,然后用可怜巴巴地目光瞅着苏季菲:“三嫂,你就帮帮我吧。” 这声“三嫂”听得苏季菲骨头都酥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们。那我就答应你们,尽量跟芙儿谈谈,不过她要是不愿意,我还是会站在她那边。到时候你也甭问我怎么办,直接自刎谢罪。” 苏季菲说着气话。 阙皓轩哼的一声,邪里邪气道:“她要是不愿意,我就天天上她家爬墙,睡到她同意点这个头为止。” 苏季菲瞬间被气乐了,真不愧是青龙帮的创始人,身上果然流着流氓的血液,就不能指望他们还有纯良的一面。 阙皓轩走出去后,苏季菲回头瞪了阙修尧一眼,目光哀怨。 “都怪你!” 阙修尧一脸莫名,只觉好笑:“这关我什么事?” 苏季菲怒道:“当然是上梁不正下梁,如果不是他看见你昨晚上我那儿去了,他也不会有样学样,干出这种事来。说起来,芙儿间接被你害惨了。” 阙修尧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柔声安抚:“也许是成就了一段姻缘呢?现在说什么还有点早。” 苏季菲侧眼瞪他,很是不服气:“你又看出什么?” 阙修尧轻点了她的鼻头一下,宠溺道:“总之不会是坏消息。相信我,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苏季菲无奈地叹了口气:“希望吧。” …… 回到前面,阙修尧说出了赐婚的打算。 开始邓洵芙还不大同意,虽说没有开口明言反对,但是也没有点头赞成。 阎静姝激动反对,说是阙皓轩能做出这种爬墙的事情,那跟采花大盗也没什么区别。这样的人品德恶劣低下,根本就配不上邓洵芙。而且谁能保证,他日后是否会旧事重演;成亲后,又是否会善待芙儿? 阎静姝张嘴就能数出一百个反对的理由。 苏季菲听得一阵脸红耳赤,心想,要是让他们知道阙皓轩这事是跟阙修尧学的,不知该做何感想? 阎华还算理智,只是把决定权交给邓洵芙自己选择,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他其实是赞同阙修尧的主意。 后来是阙皓轩自己开口,希望能跟邓洵芙单独谈谈。 经过昨晚的事,邓洵芙现在有点怕和阙皓轩单独处在一个房间里。后来是在阙皓轩的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胡来,邓洵芙这才点头答应跟他单独谈谈。 两人进了里面的屋子,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人开口说话。 阙修尧一直在看着一本书,神情专注。 苏季菲有点好奇他在看什么,竟然能看得这么入神,于是借着递茶水的动作,微微低首探目,结果发现书上的字她一字都不认得。不过这本书页纸发黄,页脚也破烂不齐,看起来像是很旧了。 大概一柱香左右的时间,阙皓轩和邓洵芙终于出来了。 不似刚才进去之前的害怕和不情愿,彼时的邓洵芙眼露桃花,面泛羞色,看起来像极了初恋时期的羞涩少女。 阙皓轩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邓洵芙红着脸,连忙将手收回去。不过阙皓轩随即又拉住她的手,然后像故意炫耀似的,高调地把她的手握紧,放在胸前。 “怕什么,反正你都已经答应嫁给我了,那现在就算是亲密一点,也没人敢说什么。”阙皓轩笑着对邓洵芙说道。 闻言,苏季菲默默囧了几秒钟,对阙皓轩这种理直气壮盗用她话的行为表示非常的鄙视和不屑。 邓洵芙秀丽的小脸蛋,当即更红了。 她不满地捶打了阙皓轩的肩膀一下,低声喝道:“别说了,羞死了。” “行行行,你脸皮薄,不说就不说。”阙皓轩特别满足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内心幸福感几乎爆棚。 不过这事总算成功解决了,这无疑让苏季菲大松了一口气。 阙修尧许诺,待阙皓轩凯旋归来,便为他们俩下旨赐婚。 阙皓轩和邓洵芙连忙叩头答谢。 …… 二月十八日,转眼便到。 这是一场北阙国史上最盛大的登基大典,皇宫内张灯结彩,盛况空前,皇宫外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君民同乐。 当钟鼓声鸣过三响,那意味着先农坛和太庙的祭祀已经结束,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日的登基仪式即将拉开序幕。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身穿金黄色华丽龙袍的阙修尧,在众人的拥护之下一派从容淡定地登上城楼之上。他步伐坚定均匀,每踏出一步,都仿佛把天下踩在脚下。 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金黄色的龙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和贵气。而阙修尧脸上的银色面具也变成了明黄色,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高贵神秘。 估计他将会是北阙自开创圣业以来,第一个戴着面具做在龙椅上之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群臣中,苏季菲偷偷抬眸,打量着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身为女眷,苏季菲本来是没有资格出席这种场合,但是今日的她,并非苏家的三小姐,更不是北阙国未来的皇后,她有另一个身份——勘察御史,北阙国正三品的大官。 今日的阙修尧就像个闪闪发亮的发光体,苏季菲恍惚之间又想起两人最初相识的时光。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变,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依旧还是那个冷漠、目空一切的男人。 第750章 阙修尧式的体贴。 金钱、权力、女人,是所有男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为了这三样东西,他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这个代价是血淋淋的,会让他们后悔终生,他们还是会明知故犯、勇往直前。 可是苏季菲却从来没有见过阙修尧对这三样东西起过贪婪的念头。 他沉着淡定,清冷的眸光像是早已看透了这个世间的一切,人与人之间的各种丑恶争夺,在他看来都是一场无稽的笑话。他置身局中,却冷漠地扮演着局外人的角色,并且还扮演得非常成功。 也许正是他这份淡然超脱,才注定他能走到最后。 站在最高的位置,俯瞰天下,变成一名真真正正的强者。 面对众人的注视,阙修尧神色淡漠,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平静地遵照着宫廷礼仪,配合着礼部的人进行祭天仪式。就算一个动作他必须重复做到几十遍,也不见他有丝毫厌烦的情绪。 文武百官那颗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渐渐归了位,新皇帝沉稳的表现让他们对北阙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大概折腾了半天,祭天仪式才总算结束。 阙修尧在百官们的拥护之下,沿着高高向上的台阶径直走去,直接走进崇阳殿。 登基礼俗总是繁复而冗长,待阙修尧站定后,新任司礼太监便开始宣读登基诏书,内容翻来覆去跟以前的差不多没什么新意,内容又长又晦涩,饶是这样众人也不敢有一丝放松,神情敬畏而绷紧,十分严肃。 登基诏书宣读完毕,阙修尧的皇帝身份被真真正正确定了下来。 新任司礼太监从一个小太监的手里接过一个雕刻金贵的木匣子,上面静静地躺着两件东西——传国玉玺,以及可以掌管全国军队的虎符。 这两样东西,象征着皇权的最高权力,是所有人梦寐以求都想得到的东西。可是阙修尧却只是淡淡扫了它们一眼,便将其举高。 文武百官见状,齐齐跪下叩拜,一声“吾皇万岁万万岁!”整齐有力几乎响彻云宵。 官员们按官阶高低依次排列,一眼望去,直接从崇阳殿的大殿内跪到宫门之外,气势浩大壮观,口中高呼着万岁。 不管这些人之前是否都各藏异心,但是这一刻,阙修尧至少能感受到他们虔诚。 他冷眼扫过下面跪拜着的文武百官一眼,机械性地宣读礼部早就准备好的皇帝即位诏书。 皇帝即位诏书的内容千篇一律,一边赞美吹捧历任先皇的丰功伟绩,一边述说自己的登基感言以及许诺自己将会有哪些作为,把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最后将明年改为康景元年。大臣们再次跪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声音大得如同地动山摇般震撼。 至此,登基大典才算真正的结束。 苏季菲看完全程,呆呆地望着阙修尧久久不能回神。 这就是她的男人。 多么令人骄傲啊。 …… 阙修尧在人群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她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阙修尧惊讶地发现苏季菲的眼睛特别明亮,像是会发光一样。 明明相隔的距离有点远,他不应该看见才对,可是阙修尧仿佛能看见那双眼睛弥漫着一圈白色的光圈,闪闪发亮。那是一种渴望而又崇拜的眼神,有如信仰一般。 那一刻,阙修尧忽然觉得自己再辛苦都认了。 两人凝望一会,阙修尧的嘴角慢慢弯起了一个弧度。 然后,他做出一种震惊所有人的举动。 阙修尧伸手,将脸上的明黄色面具拿了下来,顿时一张绝美的容貌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发出了重重的抽气声,包括苏季菲。 她完全没有料到阙修尧会愿意在这种众目睽睽拿面具拿下来,以真面目示人。 还有,他的脸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蛊毒已经完全清除干净了? 思及此,苏季菲的心情雀跃不已,恨不得立即飞奔到那个人的身影,将他牢牢抱住。 阙修尧一直都是以面具示众,虽然大家不敢明着说,但已经下意识把他归类成为全天下最丑颜的男人,没有之一。如今乍见他的真容,不管是视觉上还是心理的承受能力以及冲击力,自然无法用言论来形容。 眼前的男人虽然长着一张举世无双的绝美脸庞,可是他全身散发着的冷冽气质,反而让人感觉不到半分阴柔之感。还有那双锐利而清冷的黑眸,凝视人时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直刮得人皮肉生痛,心中生惧。 这样的人美则美矣,却令人望而生畏。 苏季菲目光悠远,神情有些恍然。 她似乎有些明白阙修尧拿下面具的意图,可是又好像不明白。 ……是为了她吗? 龙椅之上,阙修尧拉深了唇角的弧度,凝视着她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 苏季菲当下几乎可以肯定,阙修尧这么做当真是为了她。 以前便有传言,阙挚苍在位时先后为阙修尧安排了两桩亲事。可是成亲当晚,两位准新娘子都被阙修尧的真实面貌给活活吓死。后来阙挚苍不信邪,又准备替他再当一回媒人,结果吓得人家姑娘家当天就投河自尽。至此,阙修尧天下第一丑男的形象就真正落实了。 如今阙修尧拿下面具,便是想让这段流言不功自破。 苏季菲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受委屈。 这就是阙修尧式的体贴。 苏季菲被那该死的体贴,直戳心窝了。 她觉得自己完了,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出这个体贴的怀抱。 …… 一般来讲,新皇帝登基以后就要开始接受各国使节的朝贺,还有百姓帛书的歌功颂德,可是阙修尧背道而驰,手里捧着传国玉玺和虎符走到崇阳殿,开始阅兵。 如果说,方才的登基仪式盛大而隆重,那么这场阅兵仪式便是气势宏伟而壮观。 这种阅兵仪式,苏季菲并不陌生,可是却第一次参加。 上辈子因为她们身份的特殊性,所以根本就不方便参加这种公开场合。 如今看着士兵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她顿感精神振奋,总觉得英姿飒爽的他们帅呆了。她以有这样的军队而感到自豪。 第751章 阅兵 不止是她,其他人都是。 阅兵看的不止是士兵的军魂体魄,军事装备也是另外的一大亮点。 这一次,苏季菲在兵器方面提供了不少意见,那些钝旧的冷兵器在她的改良之下,毅然变成了最新型号的神兵利器,一出场就各种闪瞎各国使节的眼光。 只可惜时间有限,不然苏季菲还可以在其他装备上提供一些意见。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了。 上百名大小将军分别骑着战马傲然立于排山倒海的步兵队伍的前列,随着战鼓声被击响,他们带领着身后步兵们迅速摆出各种不同的作战阵法。步兵们步伐整齐划一铿锵有力,将军们目光坚毅果敢,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大家都被眼前这巨大的一幕震慑住,北阙国到底有多强大,他们已经用实力完美地展现在人前。 本来还心思浮动的各国使节,慢慢地静下心来,北阙国的强大让他们心生警惕,阙修尧那种目空一切的自信,让他们望而生畏。 而被迫进京的尊、晋两位王爷,在看到如此宏观的场面后,绝望地闭上眼睛,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如果敢与朝廷抗衡,必定会落得跟阙挚弘一样,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场战,还没有打他们就败了,而且败得彻底。 新皇帝登基,必定会大赦天下。 此次也不例外,在接受各国使节的朝贺、文武百官上表贺词后,阙修尧便启唇大赦天下。 以邓彬为首,那些被关在廷尉府里面曾经最得阙挚苍信任的几位大臣,也在赦免的行列当中。 阙修尧施恩,众人感激,痛哭流涕。 然尔,有人生,便会有人死。 阙修尧这边刚施完恩,那边便立即杀人立威。 上次阙挚弘造反一事,六王爷阙博文、七王爷阙和泽、八王爷阙凌昱,以及相国秦将、太尉马昭都涉及其中,按律当诛九族。 阙修尧法外开恩,涉案者赐死,其家属一律流放三千里,世代为奴,永世不得进京。 他一声令下,数万人的视线犹如笔直的利箭,直接扎在他的身上。 阙修尧却视若无睹。 这几人,要么就是元帝的血脉,要么就是曾经为北阙国殚心竭虑几十年,秦国公与几位老臣心中不忍见到他们得此下场,遂出口向阙修尧求情。 阙修尧神情冷淡,不屑地冷道:“你们替他们求情,那谁替朕的二哥求情?北阙国律法中讲道路,王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当日,阙挚弘在崇阳殿一剑将二王爷阙伯轩杀死,这件事确实带给他们巨大的威慑。 二王爷阙伯轩虽然不是被他们几人连手杀害,却是与他们逃不了干系,皇权之战,他们也有份参加。光这一条,就够他们满门抄斩、诛九族。如今阙修尧只是赐死他们,不累及家属,确实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不留给其他人求情的机会,圣旨立即执行。 阙修尧用他们的血,清楚地告诉世人,何谓圣威不可侵犯! 诺大的大殿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众人无不被这鲜红色的色彩,弄得一阵胆战心惊。谁也没有想到,新皇帝会挑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杀人。 以血忌天,以血立威。 就连苏季菲也同样没有想到。 她心里虽然迷惑不解,但她还是选择相信阙修尧。 阙修尧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欢庆的气氛被一股低气压笼罩住,直到阙皓轩凯旋归来的消息,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众人心中那股高昂的情绪才再次被挑动起来,暂时忘记了这段血腥的小插曲。 只是当阙皓轩打开手中的木盒,将薛亮的人头献上。 方才目睹砍头经过的官员们,脸色却变了变,恶心得直想作呕。 阙修尧高兴,当场就履行自己先前的承诺,为他和邓洵芙口头赐婚,并吩咐内阁大臣尽快拟好赐婚圣旨,以及让钦天监的人尽早择个良吉让两人完成。 阙皓轩喜不自禁,连忙跪下谢旨。 阙修尧亲自拉着他的手入席。 今日的宴会,本是为了庆祝新皇帝的登基之喜,但现在乍一看,却仿佛是专门为阙皓轩打了胜仗而设的。 宴会上,各国使节们不停吹捧北阙的强大,完美的拍着阙修尧的马屁。 阙修尧却始终反应冷淡,油盐不进。 这些人甭管吹牛再厉害,但是一直在唱独角戏,唱久了也会唱不下去,众人只好改去灌阙皓轩的酒。阙皓轩顿时可怜了,阙修尧却乐得轻松。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喝高了,也不再表现得像之前那样的拘谨。再加上鼓乐丝竹声环绕,便渐渐多了几分醉生梦死的感觉。 阙修尧装醉离席,回到寝宫,他让人去把苏季菲找来。 苏季菲听说他醉了,开始还有些担心他,结果阙修尧一见到她,就直接扑到她的身上耍赖,苏季菲当即有些啼笑皆非。 这无赖的样子,真的是方才在大殿之上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吗? “别这样,要是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苏季菲想要推开他,但心里又没舍得,在这样冰冷的夜晚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给彼此相互依偎取暖,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因此她并没有真的使力。 “这里没人,不会有人看见的。” 苏季菲道:“可是外面有人。” “没有我的命令,没人敢进来。” “好吧,你赢了。”苏季菲无奈。“不过先别抱,我想看看你的脸。” 苏季菲边说,边挣开他双手的禁锢,伸手将他的脸捧起来,仔细打量,然后惊喜地咧开嘴笑道:“你体内的蛊毒是不是都已经清除干净了?” 阙修尧的身体微僵:“……没有。”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苏季菲满脸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圆眸大睁。 这时候,阙修尧开口道:“昊做的人皮面具。” 果然! 苏季菲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的失望。 “是为了我吗?”她忽地问道,声音微颤。 阙修尧伸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声音难得温柔道:“我希望以后有人在谈起我们的时候,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不是一个丑颜的丈夫。” 苏季菲心里微颤,紧张道:“可是我并不介意别人怎么想,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戴面具,是觉得没必要……” “但我不想委屈你。”阙修尧声音坚定地打断她的话。“而我现在正在努力。” 第752章 求情 苏季菲咬住下唇,心里被无边的感动填满了。 她欺身上前,主动抱住他,眼睛微湿。 这一刻,她对上苍充满了感激,是它把阙修尧送到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别人。 也许他们这段感情不像别人那样的轰轰烈烈,看起来也不够缠绵悱恻,可是那种感觉却是极为舒服。就好像长流的细水一般,也许第一眼见到它时,你不会觉得它美,但是当你真正品过它的甘甜后,你会发现生活中已经缺它不可。 “我们还是出去吧,就这样把大家扔在外面,总归不是太好。” 两人抱了一会,苏季菲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问道。 阙修尧将脸埋在苏季菲的肩上,闷声道:“不用理他们。” “可是还有那么多各国使节在外面,那些人基本都是皇亲贵族,太过怠慢了还是不好。”苏季菲说出心中的担忧。 阙修尧叹了口气,这就是身为皇帝的悲哀,样样不由自己,并非世人所想的那样可以任性而为。 “那休息一下再出去,我有点累了。” 说完,阙修尧贪婪地呼吸着夹带着她体香的空气。 他喜欢苏季菲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非常的干爽好闻,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苏季菲顿时有些心疼他:“嗯,累了就休息一下,不急在这一时。” 阙修尧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挂到她的身上,闭上眼睛想假寐一下,结果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苏季菲也没有想到他这样也能睡着,顿时怔了,心想这登基大典也够折腾人的。 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想惊醒他,因此苏季菲也没动,干脆站着让他靠,当人肉床垫。 阙修尧虽然看起来劲瘦,但是骨架高大,肌肉结实有力,可不是一般的书呆子能比,苏季菲坚持了一会,身子渐渐有些吃不消,被阙修尧压着的肩膀整个又麻又难受。她想试着动一下,结果没想到阙修尧便醒了。 阙修尧眼神迷茫地动了动肩膀,发现脖子有点酸,不由得问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 “还好。”苏季菲说完,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肩膀,表情不变。 阙修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自己居然睡了快半个时辰,宇眉当即蹙紧:“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挺沉的,就没叫你了。”苏季菲浅浅一笑。 阙修尧脸色有些难看,语气透着一点心疼:“肩膀发麻了吧?” “是有一点。”苏季菲笑了笑,避重就轻。 阙修尧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替她按摩了下肩膀。 他按摩的手法独特,专攻穴位,所以只是揉了几下,苏季菲便感觉舒服多了。 “那个……有件事,我想跟你求个情?”犹豫了下,她忽然低声道。 阙修尧眉梢一挑:“你是想为秦兰求情吧?” 她和秦兰一向走得亲密,阙修尧能一下子就猜中她心中的想法,苏季菲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你也知道她并非出于自愿想要嫁给八王爷,如今八王爷已死,你可否看在秦兰还未过门的份上,想个法子让她免受流放之苦。” 阙修尧道:“你应该知道,她本来是要被砍头的。” 苏季菲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从你说家属改为流放三千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只是……秦家现在只剩下这根独苗,秦国公为了北阙辛苦了一辈子,你现在把秦兰流放到这么远的地方,那她这辈子就不用再回来了,秦家的香火估计也会至此断送。法理无情,但是北阙也不能不体恤一下忠臣。” 阙修尧握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但这就是律法。如果我现在因为你求情而放了秦兰,那我以后还怎么服众?” 苏季菲当然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阙修尧俯身,靠近她的耳边说话。“相信我,也许这么做并非坏事。” 苏季菲眨眨眼睛,转身不解地看着他,阙修尧的样子看起来颇为神秘。 面对她疑惑的眼神,阙修尧也不打算解释,只是继续帮她按摩。 “行了,我已经不麻了,不用按了。”苏季菲握住他的手,转头凝视他。“倒是你,还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们走吧。再不出去他们就该散宴了,到时候再出去也没意思。”阙修尧道。 “嗯。”苏季菲主动牵着他的手,向外面走。 阙修尧却想起什么,忽然叫住她:“等一下。” 苏季菲狐疑地回头:“怎么了?” “我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是我登基的大日子,可是你还没有送我礼物。”阙修尧理直气壮。 苏季菲奇怪道:“刚才在大殿,我不是有上表祝贺吗?” 阙修尧一脸嫌弃:“我说的是‘你’的礼物,而不是那些敷衍了事的东西。” “你”字,他咬字特别重。 “……”苏季菲微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那你喜欢什么,我再去准备?” “要我说的礼物还能算是礼物吗?”阙修尧更嫌弃了。 苏季菲瞬间有点着急:“那怎么办?” 被他这么一说,苏季菲忽然间觉得阙修尧登基这么大的事,而自己竟然没有私下再备一份大礼物送给他,真的是件超级过份的事。 “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阙修尧忽地无奈叹息一声。 “嗯?”苏季菲一脸莫明其妙。 霎时,阙修尧忽然跨前一步朝她走过来,苏季菲只觉得腰部一紧,嘴唇已经被他狠狠地堵住。 一阵激吻过后,苏季菲气喘吁吁,双颊因为缺氧而泛起红晕。 这次连阙修尧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 …… 苏季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搞得心头有些慌乱,因此让阙修尧先走一步,她调整好情绪再出去。 谁知道她才走出去,结果却碰到一个她不怎么想见的人——蓝朵雅圣女! 她可没有忘记,这位圣女当初曾公开表示自己惦记着阙修尧。 而且很明显这位圣女到现在还没有对阙修尧死心,不然以现在这个时辰,她不在前面跟大家畅饮畅谈,跑来阙修尧的寝宫干什么? 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奔阙修尧来的。 第753章 渣女落魄 苏季菲自认自己还没有大度到,愿意和这样的情敌成为朋友。 她可不允许这种把情敌发展成闺密然后对方睡了自家男人的桥梁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她必须把一切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 再加上之前阙挚弘曾暗示过,这位蓝朵雅圣女和阙修尧的关系不清不楚,两人还在一个房间呆到天亮,而且还不止一次,苏季菲对这位蓝朵雅圣女难免不自觉便带着几分敌意。 因此,苏季菲只是简单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后,便不客气地说道:“圣女这是来找皇上的吗?真的很抱歉,皇上这才刚刚离开,回宴会上去了。” 蓝朵雅圣女感觉到苏季菲语气的尖锐。 “你好像不高兴我来找他?” 苏季菲浅浅一笑,谈话得体道:“那就要看圣女找皇上,为的是公事还是私事了。不过以目前这个时辰,还有这个地点,我想圣女来找皇上,要谈的应该不会是公事吧?既然不是为公,那么以我现在和皇上的关系,半夜三更如果有个女人不睡觉跑来找他,我想我应该有资格闹情绪吧?” 说完,她故作惊讶道:“啊,圣女别误会,我这话可没有影射你。圣女如今的身份代表的是自己的国家,自然不会这么做。” 蓝朵雅圣女被她反讽的话说得脸色阵青阵白的,很是难看,只能尴尬道:“宴会上酒气冲天,我被熏得不舒服,因此出来走走,没想到却迷路了,一直走到这里。你别误会。” 这种笨拙的借口,苏季菲会相信才怪。 苏季菲笑道:“哪里。不过这寝宫的奴才看来是得换了,这儿是皇上休息的地方,宫中重地,岂是闲杂人等可以擅自闯入的,而他们的守卫却是松懈至此,若是此时闯进来的是刺客那还得了?” 蓝朵雅圣女被她的话堵得一阵哑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好像对我带着敌意。” 蓝朵雅圣女轻轻一笑。 “其实没必要,就算不是我,也有其他女人。身为一国之君,他可能只能有一位皇后,可是他不可能只有一位女人。” 苏季菲的心被她最后一句话戳得有点难受,但依旧面不改色。 “以后的事,就不劳圣女费心了。这后宫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女主人搬进来,那也是我们夫妻俩该讨论的事。就是圣女刚才那话听起来有点意思,像是在承认你对我们皇上……呵。” 苏季菲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这样更耐人寻味。 蓝朵雅圣女身体一僵,面色大变。 “不过也对,皇上确实很出色。他虽然看起来很冷漠,可是他对自己在乎的人却是非常的看重,就好像九弟。这次皇权之战把几位王爷都卷进来了,唯独只有九弟没事,单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皇上把九弟保护得有多好。” 苏季菲知道这么刺激她没有意义,但她还是忍不住,因为当自己从外人的嘴听到他们曾经有过暧昧,哪怕她一万次地告诉自己要相信阙修尧,但她还是忍不住会嫉妒。 “……是,他确实很好。” 蓝朵雅圣女心里又酸又涩,自己认识阙修尧的时间比她还久,正是因为了解他的为人,知道那颗冰冷的面具中有着一颗怎样柔软细腻的心,自己才会被他所吸引,而且无法自拔。 可惜的是,阙修尧从来不肯给她机会。 哪怕一点也不行。 蓝朵雅圣女心中冰冷,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自己褪下身上所有的伪装,毫无遮掩地站在他的面前,可是换来的却是阙修尧的不屑一顾…… 蓝朵雅圣女始终是个女人,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阙修尧却亲手把这个怀抱打碎了,吝啬得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想起往事,蓝朵雅圣女仍然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狠狠闭起眼睛,把一腔悲伤含泪吞下。 “好好陪着他,珍惜你们现在在一起的时光。” 苏季菲觉得她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仔细一想又没发现错误。 “放心,我会的。” 苏季菲说这话时,目光变得很柔和。 …… 在这种普天同庆的大日子,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个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的妇人像老鼠一般,迅速穿过繁华的大街道,走近对面一条阴暗的小巷。 她径直向巷内走去,最后停在一个棕色木门的前面。 片刻过后,门被人自外往内打开了,一个身材特别肥胖的老妈子提着一个篮子走了出来。 老妈子瞥了妇人一眼,眉头瞬间皱起来:“怎么又是你啊?” 妇人身子一僵,原本就低着头,这个垂得更低了,向后退了几步。 老妈子将篮子里的剩菜剩饭倒在门边一个小木桶里,然后扭着脖子回头警告她:“我告诉你,别再来这里翻东西吃了,要是被老板看见,我会被骂死的。” 妇人身子微抖,看着怪可怜的,面对老妈子的斥责,始终压低着脑袋不敢吭声。 老妈子倒完东西,将盘子一收,提着篮子就要回去了。 妇人见状,赶紧将手从大衣里伸出来,走了过去。她手里拿着一个布袋,专门用来装东西的。 老妈子走到一半,又回过身来:“喂,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明天不要再来了。” 妇人正在木桶里翻东西的动作一滞。 老妈子不耐烦地提高音量:“你是哑巴,还是聋了?不会应一声吗?” 音落,妇人这才弯着身,点了点头。 啪,晶莹剔透地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木桶的边缘。 只可惜在这样的世道,泪水已经不能轻易引起别人的同情和共鸣了。 老妈子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关上大门。 等四周恢复平静,妇人这才慢慢将头上的灰色布巾拿了下来,露出一张还算干净的精致脸庞。 这人便是苏琼玖。 苏琼玖抬头,看着小门上面的牌匾,上面写着“明月楼”三个大字,心里头不禁又酸又涩。 曾经她可是明月楼的尊贵客人,可是如今,却沦落到要到他家的后门去翻人家的剩菜剩饭。 思及此,苏琼玖不禁一阵悲从中来。 第754章 三名乞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目前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活下来,一切才会改变。 而活下来,首先就要填饱肚子。 所以这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 苏琼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擦干眼泪开始在木桶里翻起来。 明月楼的点心是远近驰名的,所以来这里吃东西的客人,一般只会点各种各样的糕点,还有包子、饺子之类的。 这也是苏琼玖为什么别的酒楼都不挑,专跑这儿来蹲点。 一是这里的东西好吃,二是这些东西她可以带回去,留着明天填饱肚子。这样她白天就不用出来了,只要晚上出来找吃的就行。 自从上次赌气离开芦玥暎那儿以后,苏琼玖现在晚上就只能住在破庙里,不过之前她母亲凤玉慈的经历,让苏琼玖没敢固定呆在一个地方,每天就像个流浪汉一样,这破庙挨一晚,那天桥下撑一天的,不过晚上她都会回到这儿来找东西吃。 这就是人性的悲哀,哪怕已经落魄至此,仍旧难以向现实低头。 苏琼玖翻了一会儿,终于让她找到几个肉馅的小包子,被压得有些扁了,有的馅都跑出来了,而有的还被人咬过。 这款肉包子,是明月楼里一款最普通的点心,也是菜单里面最便宜的。基本上能进明月楼吃饭的都是有钱人,而有钱人一般都不点这种包子,以前苏琼玖也是对这种包子不屑一顾。 可是现在,能有一口这样的肉包子吃,苏琼玖却激动得几乎要喜极而泣。 苏琼玖在这里蹲了这么多天,找到的最多食物就要属这个了。就是因为它的普通,所以客人就算点了一份这个,也经常没有吃完。 除了这种肉包子,苏琼玖还找到了几块绿豆糕,两个水晶虾饺,还有一些冷掉的肉丝炒面。 她小心翼翼地将东西装进布袋里,拉上绳子后,这才心满意足一笑。 “原来就是你在跟我们抢东西吃,难怪我说最近明月楼怎么剩菜变少了呢。”一道响亮的声音陡然在巷口响起来。 苏琼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连忙将头和脸包住。 她怕被人认出来,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相貌,而窥视自己的美色。 苏琼玖低着头,用余光打量说话之人,发现是一名中年乞丐,身形高大强壮,满魁梧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同样是乞丐,年龄看起来比他年轻多了,体型却是偏瘦削那一类,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苏琼玖认得他们,这几个乞丐是这条街上的恶霸乞丐,上次还欺负过她,幸好芦玥暎及时出现制止了他们,不然她准得吃亏。 苏琼玖心里害怕,连忙将头巾拉得更低,低着头试着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 一名乞丐挺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位中年乞丐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就要讨要她的东西。 “把东西交出来!” 苏琼玖害怕得差点哭出来,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弱弱道:“大爷,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下次我不来了。” 中午乞丐没人情可讲,凶狠道:“别跟我废话,识相一点,就自己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打你一顿后,你同样得把东西交出来。” 苏琼玖低声哭起来,只是把手中的布袋拽得更低。 中年乞丐眼尖,立马就看出端倪,伸手就将她的布袋抢走。 苏琼玖现在正怀着身孕,每天靠着这点剩菜剩饭根本就填不了肚子,再加上她昨晚只找到两个小包子,今天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见到嘴的食物就要被人抢走,苏琼玖也顾不得许多,扑上去就准备去抢。 “大爷,大爷,求求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你就当是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中年乞丐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推开,顺口说了一句:“老子还三天没有吃东西呢,滚!” 说完,他就打开布袋,三人围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苏琼玖被推得退了好几步,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食物转眼间就要没了,便要冲了过来。 “求求你们把东西还给我,求求你们……” “这娘们怎么这么烦啊,滚!”另一名乞丐用力推了苏琼玖一把。 这下苏琼玖摔了下结实,屁股疼不说,肚子也被震得不舒服。 苏琼玖痛得闷哼一声,双手抱着肚子,脸皱成一团,冷汗差点就冒出来了。 这时候只听那名乞丐惊讶地说道:“咦,这娘们模样长得还挺精致的,看不出还是个小美人。” 闻言,苏琼玖脸色大变,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巾滑落。 她伸手扯过头巾,想要将脸遮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名乞丐快步上前,将她的整条头巾拿走。 苏琼玖惊叫一声,连忙转过脸去,用手捂住脸。 听到他的话后,另外两名同伴也不吃东西了,回头顺着苏琼玖摔倒的方向望去。 “确实长得挺美的。”中年乞丐猥亵地摸了摸下巴,眼中冒着绿光。 只是下刻,当他瞄到苏琼玖隆起的肚子一眼,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好看是好看,就是个大肚婆。” 他一脸嫌弃。 站在最后面,也是身材最瘦小的那名乞丐端详了苏琼玖好一会,面露困惑地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娘们长得挺眼熟的。” 被他这样说,另外两人附声道:“……你还别说,是挺眼熟的。” 苏琼玖心里咯噔一声,生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东西她也不想要了,苏琼玖扶着地面,站起来就想跑。 中年乞丐看出她想走,连忙喊话道:“别让她跑。” 另外两名年轻的小乞丐,赶紧分开站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挡住她的去路。 “小美人,你别跑啊?大家也算是同行,聊一聊嘛。”最瘦小的那名乞丐说道。 苏琼玖脸色发白,手发抖,害怕得心跳都乱了节奏,跳得超快。 中年乞丐“啊”的一声,作恍惚状:“我想起了,这不是翰林学士苏大人家的千金吗?我记得,他家去年出了两个王妃,一个落魄了,还有一个即将变成我们未来的皇后。” 第755章 新仇旧帐一起算 听到他的话后,另外两名乞丐也想起来了。 “对对对,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这是那位落魄的苏家四千金,还差点当了我们北阙国的四王妃,只可惜啊,这四王爷已经变成鬼王爷了。” 说话的正是那名最瘦小的乞丐,他哈哈大笑了几声,瞪视苏琼玖的眼光瞬间变得歹毒。 “大哥你不知道,之前有一次我和老二在明月楼的大门口蹲点乞讨,这娘们跟她那位王爷正好要进来吃东西,你别看他们穿着挺光鲜华丽的,其实都是人模狗样。当时我和老二才围上去,这娘们就跟发病似的,整个跳开了。她不禁嫌我们臭,还说我们丑,说看到我们就恶心得吃不下饭,叫她姘头找官差捉我们。还好我和老二跑得快,这才没事。” 被他这么一说,老二也想起这件事来,连忙点头附声:“确实有这事,确实有这事。” 音落,老二目光凶狠地瞪着苏琼玖,以及她肚子里的孽种。 “真是老天有眼,如今这娘们也落到我们的手上来了,看今晚我不玩死她。”老二不怀好意地朝她靠近。 苏琼玖根本就想不起来,他们所说的这件事,对她来说,这种事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的平常,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件小事,如今却可以让她陷入地狱。 “我向你们道歉,对不起!对……啊,你们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 那三名乞丐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别说没有之前那件事,就单是今晚难得有开荤的机会,他们也不可能白白放过。 “这娘们吵死了,快点把她带走,别被人发现了。”中年乞丐发号施令。 老二道:“那赶紧的,老子等不及了。” 中年乞丐抱头,另外两名乞丐一条抱一条腿,就把苏琼玖像货物一样抬走。 苏琼玖吓得脸色大变,一边不停挣扎,一边绝望地大声求救。 “救命啊!——救命!——” 这时候,明月楼的小门再度被人打开了,那老妈子走了出来。 “是谁在这里大声嚷嚷,吵死了。” 那三名乞丐听到声音,赶紧抬着苏琼玖加快脚步。 苏琼玖认得老妈子的声音,连忙大声呼救:“大妈,救我!这些人都是禽-兽,他们想……唔唔唔……” 苏琼玖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中年乞丐捂住。 他厉声警告:“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肚子打掉。” 中年乞丐声音甫一落地,立即瞪了那名最瘦小的乞丐一眼,老三会意,抡起拳头准确无误地朝她的肚子狠狠打了一拳。 “唔!——”苏琼玖痛得眼泪当即就滑了下来。 肚子,她的肚子…… 那名老妈子也不蠢,立即就意识到不对劲,指着他们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抢人吗这是?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放下!” 三名乞丐哪会乖乖就范,脚下步伐更快。 “真是畜生!” 老妈子也是个火爆脾气的人,火气一上来,当即就跑到门后面,抡起扫把就冲了出去,直接追到巷尾,对着三名乞丐就直接开打。 她每一下都瞄准对方的头部打,而且体型又是相当有份量级的,这每棍下去力量都不小,三名乞丐挨了几下,便觉一阵晕头转向,扔下苏琼玖赶紧跑了。 虽然小美人他们很想要,但如果被捉住,他们不止要见官,按北阙的律法他们还得被浸猪笼。为了一个小娘们把命丢了,那就太不值了。 苏琼玖被摔在地上,很久都没有爬起来。 “就你们这点道行就想跟老娘斗,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年轻的时候那是干什么的。就你们那点体型,老娘年轻的时候轻轻松松就能扛起来,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简直是活腻了。”老妈子气喘吁吁地指着三名乞丐逃窜的身影骂道。 不过到底已经老了,体力大不如前,就这么几下也够把这位老妈子给累得够呛。 她回头,发现妇人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没动,不禁有点担心地走过去。 “喂,你没事吧?没死就赶紧起来,这么大冷的天,你穿着这么点衣服躺在地上是想准备冻死吗?” 苏琼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依旧不动。 “喂?”老妈子用脚轻轻碰了她的背部一下,又叫了她一声。 可是苏琼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变。 老妈子这下心里涌起了不好的想法,她连忙蹲下来,轻轻拍了拍苏琼玖的肩膀:“妹子,你没事吧?妹子?” 音落,她犹豫了一下,直接将苏琼玖的身子翻过来。 然后她看见对方闭着眼睛,哭得满脸是泪,那样子让人看得心里一揪。 同样老妈子也惊讶地猜出她的身份。 “啊,你不是那苏家四小姐吗?” 虽然老妈子平时只在后院的厨房里工作,但是前面店里缺人手的时候,她也会到前面帮忙抹抹桌子,端端菜,自然也见过不少大人物。 苏琼玖听到她的话后,本来还无声哭着,这下干脆放声大哭。 哭得老妈子心都乱了。 老妈子可是这儿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百姓,又在明月楼工作,对这些皇亲贵族的事,那是知道得再清楚不过,自然也就知道苏琼玖和阙挚弘之间的事。 她瞄了眼苏琼玖隆起、已经遮不住的肚子,不禁长长叹了一声。 “唉,真是作孽。走吧,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老妈子说完,直接就架起她的胳膊,把人拉了起来,带回明月楼。 不过她没敢将苏琼玖带进去,只是让她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自己回去给她拿了一些吃的还有喝的。 苏琼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食了,大快朵颐,只是边吃边哭。 老妈子在旁边看着,越发可怜她了。 在她眼里,造反什么的那都是男人的事,苏琼玖跟阙挚弘还没有成亲就把自己的肚子搞大,确实很不应该,但孩子是无辜的,饿着了大人也不能饿孩子。 “刚才那样子折腾,你肚子没啥不舒服吧?”老妈子说话粗俗。 第756章 绝望 苏琼玖始终低着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脸见人。 特别是这些以前她所不耻的,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低等下人,苏琼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得到她们的帮助。 老妈子也满理解她心里的想法,面对她的沉默也没啥意见。 看到她将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吃得连汤也不剩,老妈子忍不住咧开唇角笑道:“够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苏琼玖打了个饱嗝,难为情地低声道:“……够、够了……还有,谢谢。” 她真诚地站起来,朝老妈子掬了个躬。 如果没有她,苏琼玖不敢相信自己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是老妈子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见她说话,虽然声音很低也哑得厉害,但她还是很高兴。至少现在看来,这位四小姐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厌。 “这里以后你真不能来了,要是让老板发现,我这份差事就别想做了,我一家子老老少少还指望着我做这点活儿养活他们呢。你啊,就当是报答我今天救了你,以后就别来了,行吗?” 老妈子也是个实在的人,说话不拐弯抹角。 闻言,苏琼玖这才惊恐地抬起头来看她,诚惶诚恐。 “可……可是那些乞丐不是……也可以吗?” 老妈子立马凶相毕露道:“你没看到我刚才是怎么打他们的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明月楼这是什么地方,来的全是达官贵族,怎么可以有乞丐在这里出没呢。” 苏琼玖诺诺道:“但我只是拿一点吃的……” “剩下的也不行!”老妈子一脸无奈。“这是老板的规定,我也没办法啊。” 苏琼玖顿时急得又要哭了,眼泪直冒:“……那我以后怎么办?” 老妈子直言道:“傻孩子,那你就回家去呗,都是从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苏大人气归气,我相信他还是不会不理你的。还有你们家那位三小姐,不是快要当皇后了吗?她也一定会帮你的。” 苏琼玖心里充满了苦涩。 对于自个儿的父亲,她完全不抱希望,当日母亲遭遇恶难时,他如何翻脸无情,她至今仍记忆犹新。 母亲伺候了他大半辈子,结果呢?苏琼玖不相信自己这个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会比母亲更重要。 至于苏季菲…… 苏琼玖沉默,她不相信这个女人会真心帮助自己。 她沦落成这样,估计最高兴的人就是苏季菲了! 现在还让自己去求她?苏琼玖宁愿去死! 苏琼玖思来想去,牙齿一咬,当即就给老妈子跪下,软声哀求。 “大妈,求求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帮帮我们吧?” 老妈子也很为难,叹了口气道:“我也很想帮你,可是我也没办法。” 说完,她起身又回厨房给苏琼玖拿了几个大饼,让她带回去明天吃。 “这几个大饼我本来是准备带回去给我老伴吃的,现在你拿去吃好了,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老妈子说完,就把大饼用纸包好,直接塞到苏琼玖的怀里。 苏琼玖刚刚止住的眼泪随即又落了下来,内心充满了绝望。 一直等到明月楼打洋,厨房收拾好,所有人都走了,苏琼玖这才起身离开。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神情茫然。 夜已深,街道两旁虽然依旧张灯结彩,但是人群早已散去,跟刚才一比显得异常清冷。 这时,一顶华丽的轿子从前面的方向抬过来。 苏琼玖连忙退到一旁,给对方让路。 因为她认出来这是宫里的轿子,一般只有得皇帝赏赐才有资格坐。 苏琼玖很好奇,这三更半夜的,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在新皇帝登基的第一天就得到这么优厚的待遇。从另一面也可以看得出来,新皇帝有多看重这个人。 本着好奇,当轿子从她身边经过时,苏琼玖下意识抬起头,偷偷往轿子里面瞄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却让她全身当即一颤。 轿子里头,苏季菲正一手托腮,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她看起来过得不错,这才多久没见,整个人又漂亮了许多。 苏琼玖的心瞬间像是被重物狠狠撞击到,闷痛得几乎窒息。 她眼睛死死地瞪着轿子离去的方向,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都没有移开。 为什么? 苏琼玖接受不了。 从小到大,苏季菲一直都像水沟里那些恶心又难闻的臭东西,永远被嫌弃;而她,总是最耀眼、家人寄以厚望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苏季菲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风光无限;反而她就像地上的泥泞,狼狈难堪。 这样的苏琼玖,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苏琼玖?以前的那个苏琼玖吗? 为什么她要过得如此狼狈?为什么? “啊——” 苏琼玖抱头,崩溃地大叫一声,然后转身跑掉。 轿内,本来已经有些睡意的苏季菲骤然睁开眼睛。 “奇怪,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苏琼玖的声音了?” 一直亦步亦趋跟在轿子外面的小公公,听到声音后,不敢有半分懈怠,立马跑过来问道:“苏大人怎么了?” 苏季菲身上的官职还没有辞去,因此大家依旧以朝廷命官的礼仪待她。 “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苏季菲趴在窗边问他。 小公公一脸茫然:“……奴才刚才正专心赶路,没怎么注意。” 苏季菲淡声道:“那估计可能是我听错了,没事了。” 她扬扬手,示意小公公可以走了。 …… 那厢,苏琼玖一口气跑了好远。 她不停地往前跑,就算是肚子疼得她难受,也只能减缓她前进的步伐,却不能让她停下来。 苏琼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等她清醒过来,她人已经站在凤玉慈的坟前,这时天也已经亮了。 看着冰冷的木碑上雕刻着“凤玉慈”三个大字,苏琼玖顿时一阵悲从中来,抱着木碑放声痛哭,极为悲恸。 苏琼玖不知哭了多久,越哭心越凉。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娘走了,阙挚弘也走了,她人生没有了依靠,她活得太痛苦了…… 这么痛苦,还不如死去…… 还不如死去…… 第757章 寻死 苏琼玖心里萌生了死的念头。 她跪在凤玉慈的坟前,开始面无表情地整理自己的衣冠,将老妈子送给她的几个大饼拿出来,撒开一小块一小块,塞进嘴里,机械性地咬嚼,然后咽下去。 记得小时候,娘曾经告诉她一个故事,内容她已经不记得,只记得故事里有位官家小姐因为受人陷害,而坐了冤狱,最后更被判以死刑。死之前,她要求狱卒给她打来一盆清水,说是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得漂漂亮亮。狱卒端来的最后一顿,也被她全部吃得干干净净,这样她才有力气上路。 苏琼玖对这位官家小姐印象特别深刻,那个时候她一直以为这位官家小姐爱漂亮,可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那是因为这位官家小姐想让自己死得有尊严一些。 “娘,你等等我,我现在就来找你。” 收拾好后,苏琼玖唇边露出一抹哀伤而又绝望的浅笑,她对着冰冷的木碑如是说道。 天,已然全亮。 旭日东升,轻风抚顺,万物上的薄霜慢慢化成了水,洗济着这片天下。 苏琼玖起身,慢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她记得山头的另一边,有一条小河…… 那条小河,或许可以把她带到娘的身边。 风,渐渐变得有点大,一阵大风吹过,将她满头的青丝都吹到前面,仿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着她前进的步伐。 苏琼玖越走越轻松。 她看着前方,仿佛看见娘就站在河流的中央,在朝她亲切地招手。 ……我的好玖儿,娘亲在这里,过来,娘亲现在就带你走…… 苏琼玖目光迷离,唇角流出了幸福的笑靥。 …… 山头的另一端,苏瑞泽手里提着一个竹篮来拜忌凤玉慈。 这段时间他经常来,也许是因为孤独、寂寞吧,就算只是静静来看几眼也好。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娘走了、琼华走了、如今连玖儿都下落不明,他身为男子汉却保护不了自己亲人。这样的他,还有什么用! 苏瑞泽心灰意冷。 他将竹篮放在地上,正准备把忌品拿出来,眼睛却无意间瞄到半块没有吃完的大饼,还有包着大饼的纸。 “这里怎么会有吃的东西?”苏瑞泽捡起东西,发现大饼还挺新鲜的,整个人精神猛地一振。“……难道玖儿来过?” 这个想法让苏瑞泽心尖都颤抖起来,他顾盼四周,到处寻找苏琼玖的身影。 “玖儿是你吗?我是大哥,你出来啊。” “玖儿,我是大哥!……玖儿,你出来……” “玖儿,你听到我在叫你吗?玖儿……” 苏瑞泽跑遍整个山头,一边跑一边呼喊。 就在他累得跑不动,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看见远处的一条小河里面站着一个女子。 河水及胸,女子还在慢慢向前走。 当下,苏瑞泽狠抽了一口凉气,面色大变。 他不要命似地冲过去,结果因为这段是下坡路,附着力低,再加上路段杂草丛生,山石横遍,苏瑞泽还没有跑到半山腰脚下就被东西绊住,整个人直接从山上滚了下来。 苏瑞泽一路滚到山下这才停下来,身上擦伤的小伤口无数。 不过这也给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苏瑞泽无视自己身上的伤,爬起来就跑到河边去找女子的身影。 彼时,河水已经吞没了女子的身影,河面上冒着几个泡泡后就不动了。 苏瑞泽被吓得脸色大白,全身从内往外透着寒冷的惧意。 他几乎没有多想,便马上跳进水里救人。 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苏瑞泽不知道那女子是不是苏琼玖,他现在什么都不敢想,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救人! 河水不急,苏瑞泽水性又极佳,凭着脑中记忆,他很快就游到女子方才的位置,成功将人从水里面捞了起来。 当苏琼玖熟悉的脸蛋从水里露出来的刹那,苏瑞泽没忍住直接就哭了。 眼泪混合着水滴,一个劲儿地往下滴。 不过苏瑞泽不敢大意,他连忙将人救上岸。 他用手探向苏琼玖的鼻子,发现她还有呼吸,一颗高高悬挂的心这才慢慢归回原位。 苏瑞泽连忙掐人中,想按苏琼玖的腹部将她喝进去的河水给逼出来,结果眼睛看到的、大手摸到的却是一个隆起的肚子。 肚子里的宝宝动了一下,苏瑞泽犹如触电一般,把苏琼玖扔在地上整个跳了起来。 玖儿怀孕了? 她四妹怀上了阙挚弘的孩子??? 苏瑞泽目瞪欲裂,简直不敢相信亲眼所见。 难怪当初阙挚苍下旨要将他们满门抄斩,四妹却没有事,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可是,这是孽种啊,留不得。 苏瑞泽看着苏琼玖狼狈惨白的脸、还有她隆起的小腹,想着苏琼玖方才寻死的行为,一时间心头纷乱,满腔的喜悦已经完全被烦恼所代替。 不过还好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儿还有个人没有醒,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苏瑞泽蹲下去,又把苏琼玖抱起来,使劲掐她的人中。 不消片刻,苏琼玖缓缓醒来。 当她看清楚苏瑞泽近在咫尺的特大号俊脸时,先是一愣,然后满脸迷茫地开口道:“……哥?” 苏瑞泽差点喜极而泣,抱着苏琼玖的手禁不住有些发颤:“是我,是哥!玖儿,哥找你很久了,你跟我一块回家吧。” “家?”苏琼玖又是一呆。“……不,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娘,我要去找娘……” 苏琼玖推开苏瑞泽,整个人踉跄地站起来又想往河边走去。 苏瑞泽连忙拉住她,大声道:“娘已经不在了,你在说什么傻话?” “不,娘在的,娘就在那儿你没看见吗?”苏琼玖指着河流的方向,一脸呆懵地看着他。 苏瑞泽身心巨寒,握住苏琼玖的手臂使劲摇晃,想试图将她摇醒。 “玖儿你醒醒,那里没有娘,娘已经不在了!你跟哥回去吧,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琼玖却用力挣开他的手:“不,娘在!娘她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苏瑞泽哪敢放开她,拼命劝道:“玖儿,听话,跟哥回家。”苏琼玖这个样子让他很担心。 第758章 不肖子、逆女 “不,我不要回家,你们没有一个人喜欢我。只有娘,娘才是真心关心我的。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娘永远都不会嫌弃我。”苏琼玖奋力挣扎。“我要去找娘。” 苏瑞泽忍无可忍地怒叱:“可是娘已经死了!她已经不在了!” “那就让我去死!”苏琼玖想也不想便吼出这句话。 苏瑞泽一阵怒气攻心,抬起手,狠狠就抽了苏琼玖一巴掌:啪! 苏琼玖当即就被他打懵了,歇斯底里地冲他怒吼:“我就知道,你也不喜欢我!你们个个都不喜欢我!你们都希望我死,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救我!你就应该让我死!” 啪!——苏瑞泽不假思索,抬手朝她另一边的脸颊又打了一巴掌。 苏琼玖眼泪哗啦一声,拼命往下掉:“你根本就不应该救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够了!”苏瑞泽冲她咆哮。“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是你哥!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大哥!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寻死的,你听到没有?” 苏琼玖被他骂懵了,全身颤抖地看着他,嘴唇几度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到最后她“哇”的一声,就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放声大哭了起来。 苏瑞泽看到她哭成这样,眼眶当即一热,泪水立即就湿了双目。 他抬手将眼泪擦干净,然后走过去将苏琼玖抱进怀里。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的。” 苏琼玖反手抱住他的腰,哭得非常厉害,仿佛要一次性将这段日子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苏瑞泽不知道抱着她哭了多久,直到他双腿发酸、肩膀发麻,苏琼玖这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走吧,跟我回家。”苏瑞泽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柔声道。 苏琼玖连忙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吸着气道:“不,我不回去,爹一定会打死我的。” 苏瑞泽安慰道:“放心吧,有哥在,我会帮你的。” 苏琼玖心里还是很抗拒:“……我不要回去。” “你不回去不行,新皇帝昨日已经下令,阙挚弘造反一事,涉案者摘官帽、削爵位,当众斩首,其家属流放三千里,永远不准回来。” 苏瑞泽说完,瞄了她肚子一眼,眉头几乎拧成一股绳。 “你和阙挚弘的事,人尽皆知,如今你又怀上他的孩子,如果被别人发现,一定会将你流放三千里。你想想菲儿他们外公一家最后的下场,你难道想跟他们一样吗?” 这事苏琼玖当真不知道,因此听完他的话后,脸色骤变。 “啊,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苏瑞泽握住她的手,斩钉截铁道:“跟我回去,也许爹和三妹会有办法。” 虽然爹可能接受不了玖儿,但是有他在,他一定会想办法替玖儿求情的。 苏琼玖反应激烈:“又是苏季菲!为什么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她?芦玥暎也是,你也是,她是不是给你们下药了?把你们一个两个都给迷住了?” 苏瑞泽惊讶道:“你见过芦玥暎?” 苏琼玖面色有些难堪,但还算没有隐瞒:“……之前在她那儿呆过一阵,然后她太烦了,我就走了。” 苏瑞泽眉梢一挑,目光深意地看着她。 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不是芦玥暎太烦人,而是他这位妹妹大小姐脾气发作,人家受不了她。 苏琼玖被他的眼神看得全身不自在,不禁掀唇道:“哥,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你不信我吗?” 她看起来像是又要发脾气。 苏瑞泽眉头微蹙,有点不满她都到了这步田地,脾气还不知收敛一下。 想了想,苏瑞泽还是提醒道:“玖儿,一会儿回到家,如果你不想被爹赶出去,然后被流放三千里,你最好还是得管管你的脾气。” 苏琼玖抿了抿唇角,心里虽然不服,但知道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不禁低着头焉道:“知道了。” 苏瑞泽又道:“还有,爹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三妹,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苏琼玖下意咬了咬唇,垂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慢慢握紧成拳,忍耐道:“……我知道了。” 没想到她能这么平静就接受他的话,苏瑞泽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高兴。 看来这段时间的磨难,把苏琼玖身上的锐气削平了一些,让她不得不学会向命运低头。 “可是,如果爹最后还是不愿意接受我怎么办?”苏琼玖说出来自己的担忧。 苏瑞泽脸上表情瞬间变得严肃:“那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从此隐姓埋名,我就不信天下之大,会没有我们兄妹的容身之处。” 苏琼玖眼眶发红,心中激动不已:“……哥,谢谢你!” “傻瓜,我是你哥啊,保护你是应该的。”苏瑞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变得越发的轻柔。“走吧,我们回家。” “嗯。”苏琼玖轻轻颌首。 她第一次感觉到有大哥,原来是一件这么值得骄傲的事。 两人回到苏家后,与预期的一样,苏晨斐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苏琼玖,对她肚子里的孽种更是恨到了骨子里去,高举棍棒,当众就想要把苏琼玖的胎儿给打掉。 按日子算,苏琼玖现在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滑胎会对大人造成危险。 苏琼玖吓得到处逃窜,连忙躲到苏瑞泽的身后去。 苏瑞泽也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野蛮,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当下气得不行,一直隔在两人中间劝架。 后来苏晨斐折腾不动了,索性叫人把苏琼玖赶出去,扬言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苏琼玖心理就算是早就做好准备,可是在听到苏晨斐如此绝情的话时,仍然心头钝痛,久久无法平息。 苏瑞泽对于父亲的迂腐也是怒不可遏,当即牵着苏琼玖的手就想带她离开。 苏晨斐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指着他们大骂“不肖子、逆女”,他还当众搁话,如果苏瑞泽敢踏出苏府的大门一步,他苏晨斐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以后苏家的一切将由小儿子苏瑞哲继承。 第759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是,苏瑞泽会是那种看重金钱名誉的人吗? 在他的眼里,有些东西比这些名和利要来得重要多了。 苏瑞泽义无反顾地牵着苏琼玖的手离开。 苏晨斐当即被气得差点厥过去,瘫坐在椅子上直喘气,指着苏瑞泽背影的手指直抖,想要将苏瑞泽挽留,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苏琼玖做梦也没有想到,苏瑞泽的态度会这么强硬,敢跟父亲绝裂。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可是她如今得此下场,皆是自己咎由自取,她不能再拖累其他人了。 两人走到门口,苏琼玖生生将苏晨斐拉住,自己主动提出找苏季菲帮忙。 苏瑞泽惊讶她态度的转变,同时也高兴她真的长大了,终于也懂得为别人着想。 …… 昨日,阙修尧的圣旨一下,当天晚上秦兰同其他犯人家属便一并被收监。 第二天一大清早,所有人就要被流放。 凤磷得知消息后,天还没有亮就进宫想向阙修尧求情。 可是凤磷却被人挡在宫门之外,别说阙修尧的面了,他连御书房的屋顶都没有看到。 当日阙修尧从东盛国归来,即位后,便想封凤磷一官半职,让他辅助自己打理这片江山,可是凤磷生性潇洒风流,根本就不愿意被官场这些规矩所束缚,因此拒绝了阙修尧的建议。 因此今日凤磷只能以草民的身份进宫。 那厢,关于皇权之战涉案者的犯人家属天一亮就要被带走。 苏季菲和秦国公、阎华和阎静姝兄妹二人,以及邓洵芙、阙皓轩等人约好,要到城外去送秦兰。 此次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众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苏季菲收拾好自己,带着欣祺正准备出门,结果刚走出锦瑟轩,便远远看见苏瑞泽带着苏琼玖走过来。 “三妹,你这是要出门?”苏瑞泽目光惊讶地看着她。 苏季菲坦言道:“嗯,秦姐姐就要走了,我想去送送她。” 苏瑞泽瞥及苏琼玖一眼,心里琢磨了一下措词,这才开口道:“既然你有事要忙,那大哥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其实我们过来,就是想请你帮帮玖儿。” 其实刚才苏瑞泽带着苏琼玖在前院闹的那一出,方才夏婉兮已经让两位嬷嬷过来带话给她了,如今看到他们兄妹俩齐齐出现,苏季菲便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因此见到他们时,也没有感到太意外。 只是,她凭什么要帮苏琼玖? 苏季菲故作一呆,惊诧道:“大哥这话从何说起,如今不让她回来的人是爹,你们也知道爹的脾气,我怎么帮?” 苏琼玖面色微变,心里虽有些不快,但还是努力忍着。 苏瑞泽眸子微转,语重心长道:“爹气玖儿,除了因为她自己不洁身自爱,也是因为担心她肚子的孩子会给苏家带来灭门之灾,但是如果三妹肯出面向皇上求情,以你和皇上的关系,我相信皇上一定肯网开一面。” 苏季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们总会把事情看得这么简单呢?这又不是一两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律法制度。 阙修尧昨晚的话还真是说对了,如果他因为自己的求情而放了秦兰,那大家都可以来找她求情,然后以各种理由逼她向阙修尧再继续求情下去。 苏季菲苦涩一笑:“没用的,我和秦姐姐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昨日我已经跟皇上求过情了,可是今日秦姐姐一样要被流放。” 苏瑞泽和苏琼玖惊讶不已,没想到苏季菲出面求情也没用,这个阙修尧当真就这么铁面无私、没有人情可讲? “……真的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苏瑞泽不是不信她,而是……还是希望有奇迹的一幕发生。 苏季菲想了一下道:“皇上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闻言,苏瑞泽和苏琼玖心里一凉,不禁涌起了一丝绝望。 “那怎么办?”苏琼玖双眸含泪,无助地看向苏瑞泽。 国家律法就摆在那里,苏瑞泽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下意识扭头望向苏季菲,那眼神带着恳求。 “三妹,你就帮忙再想想其他办法吧?玖儿现在怀有身孕,真的受不了这种颠簸。” 苏季菲被他看得头皮有点发麻,语气很是无奈。 “大哥,我真的不是不想帮你,但是求人也得有求人的态度。” 苏季菲说完,瞅了苏琼玖一眼。 “对不起,我还要赶时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音落,她也不管苏瑞泽和苏琼玖是怎么想的,直接带着欣祺就离开。 身后传来一道细小的碰撞声,接着苏瑞泽惊诧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玖儿!” 苏季菲和欣祺好奇地回头,就看见苏琼玖双腿笔直地跪在地上,表情透着豁出去的果断。 这倒是让苏季菲有点惊讶到。 她转身,饶有兴趣地看着苏琼玖,想看看这苏琼玖都到了这份上还能折腾出什么玩意来。 苏瑞泽本来想上前将苏琼玖扶起来,毕竟她现在身怀六甲,就这样跪在地上对她和胎儿都不太好,可是踌躇了一下,他又改变主意静静地站在一旁。 苏琼玖闭上眼睛,深深吸呼了几下后,这才大声把话喊了出来,好像不这样做她就没有勇气说话一样。 “三姐,以前都是妹妹不懂事,屡次三番冒犯了你。但是现在妹妹知道错了,所以还请三姐大人有大量,再原谅妹妹一次吧!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闹事、不折腾了。我会好好听大哥还有三姐的话,不再和三姐较劲。所以请三姐大人有大量,再帮妹妹一次吧。我保证这会是最后一次。” 这段话苏琼玖说得极为诚恳,苏瑞泽听着心里动容。 苏季菲也挺感动的,不过…… “知错是吧?行,那你现在就在这里好好跪着,先让我看看你认错的诚意有多少。” 苏季菲说完,直接招呼欣祺就离开。 苏瑞泽没有想到苏琼玖这都跪下道歉了,苏季菲还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心里不禁有些颇恼,大步流星绕过去,直接将她的去路挡住。 反倒是苏琼玖感觉还好,她和苏季菲一向是死对头,如果苏季菲轻易就答应帮她,她反而不太敢相信苏季菲这么做是否是出自真心。 换成以前的她,苏琼玖觉得自己碰到这种事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还会同意去帮助敌人。 第760章 想求人帮忙,就得先拿出诚意 “菲儿,你不能这样就走了,玖儿现在怀有身孕,你怎么可能让她跪这么久。”苏瑞泽义愤填膺道。 苏季菲好奇地看着他,浅笑:“怀个孕怎么就不能跪了?那些贫苦家的女人,她们就算是快要生了,一样还得每天为自己的家庭操劳,为了生计而奔波。大哥不会觉得就这么跪几下,都要比那些女人辛苦吧?” 苏瑞泽听出来了,苏季菲这是故意要折腾苏琼玖。 “但她是你妹妹,能跟那些女人相提并论吗?” 苏季菲反驳道:“为什么不能?同是女人,难道苏琼玖生小孩时就要比她们痛苦?怀个孕都可以搞特殊待遇?” “……”苏瑞泽一时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觉得苏季菲的话尽是歪理,可是又找不到任何话可以反驳。 霎时,苏琼玖悄悄扯着他的衣角低声道:“大哥,我没事的,我可以扛得住。” “真的可以?……不行的话,你还是别逞强了。”苏瑞泽眉头蹙紧,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段时间苏琼玖铁定过得很辛苦,瞧瞧小脸颊都整个尖了,脸色也是发黄得厉害,一看就是那种随时会病倒的样子。 苏琼玖朝他努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靥:“我可以的。没事。” 苏季菲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不得不说,苏琼玖今日的行为令自己多少对她有一点改观。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强迫你,要是心里不服,你随时可以走。” 苏季菲这话是对着苏琼玖说的,语气充满挑衅。 苏琼玖坚声道:“你忙去吧,我会一直跪在这里等你回来。” “希望吧。”苏季菲可对她这句“一直”不抱太大的希望。 苏季菲和欣祺走后,苏瑞泽也走到苏琼玖的身边,陪着她一块跪。 苏琼玖惊讶不已,连忙劝道:“大哥,其实你坐在旁边陪我就好,你没必要这样。” 苏瑞泽看着她,反而问道:“疼吗?” 苏琼玖微怔,然后才发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膝盖,当即点点头,小声应了一声:“嗯。” 苏瑞泽伸手,默默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两人一起跪,看起来就不会那么傻了。等以后你肚子里的小孩长大了,我就告诉他,舅舅曾经陪着他娘亲一块跪在家里的后院看风景。那天的天空非常的蓝,风也特别的轻柔,空中飘着薄薄的雪花,一切美得有点不真实。” 晶莹的泪水瞬间从苏琼玖的眼眶里滑了下来,她哭着点点头,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错了。 她以前是真的错了。 原来不是个个都不喜欢她,而是她骄横跋扈的性格,让大家都讨厌她,敬而远之。 …… 那厢,欣祺上了马车后,还是忍不住问苏季菲。 “小姐,你刚才为什么那样做?” 苏季菲本来掀起窗幔,正看着窗外街道景色,听到欣祺的话后,这才将窗幔放下,回过头来。 “你同情她了?”苏季菲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欣祺心情有点复杂,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也不同意让小姐帮四小姐那个贱人,但是看到苏琼玖托着个大肚子跪在地上又觉得她特别可怜,然后同情心又忍不住犯滥起来。 “小姐,你会帮她吗?”欣祺问道。 苏季菲无所谓道:“这得看她表现了,如果诚意够的话,就帮了。” 欣祺禁不住又追问道:“那如果她诚意不够呢?” 苏季菲挑眉看着她:“你说呢?” 欣祺一呆,肯定是不帮啦! 果然还是小姐心思缜密。 …… 等苏季菲和欣祺赶到城外,大家基本都到齐了。 其他犯人家属同样有人来送行,场面一下子像被强列的悲伤笼罩着。 秦国公和苏季菲等人尽量控制自己悲伤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阎静姝和邓洵芙更是在见到秦兰的第一眼,便开始落泪了。 阙皓轩看到邓洵芙哭得一张小脸蛋梨花带泪的,心疼得不行,一边柔声安抚,一边拿着干净的手帕忙着帮她擦眼泪。 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苏季菲,也眼睛红了又红,蓄满了泪水。 秦国公这一生见的事儿多了,早就把这颗心锻炼得坚强如铁,他本来没打算哭的,结果在秦兰的再三拜别、感谢他的养育之恩时,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秦兰等了许久,最后仍然不见凤磷的身影,不禁黯然神伤。 大家见状,心情不禁跟着沉重起来。 阎静姝在心里把凤磷的祖宗十八代都请出来问候了个遍。 送走秦兰后,大家又到秦府坐了一会,陪秦国公说说话,见他真的没事后,这才各自回府。 苏季菲到家,都已经是午时时分。 欣祺特别好奇苏琼玖还在不在,因此一回家,就拉着苏季菲赶紧回锦瑟轩。结果没想到苏琼玖不禁还跪在那儿,就连苏瑞泽也陪着她一块跪着。 苏季菲的心头当即就像被蜜蜂蜇到一般,有点不是滋味。 “大哥,你们起来吧。” 苏瑞泽没马上起来,只是抬头望着她问道:“你同意帮玖儿了对吗?” 苏季菲瞥了苏琼玖一眼,对他无奈地说道:“她连你这个杀手锏都搬出来了,我不帮能行吗?” 苏瑞泽听到她的话后,这才露出笑脸,状似邀功地转头对苏琼玖说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说菲儿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现在你信了吧?” “嗯,我信。”苏琼玖激动地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苏瑞泽先站起来,然后伸手想要去扶她,结果因为跪得太久,膝盖都僵硬了,站都站不直。 苏季菲见状,赶紧走过去扶他。 欣祺连忙上前,帮忙扶苏琼玖站起来。 “我们进去说吧。”说完,苏季菲扶着人进屋。 欣祺扶着苏琼玖尾随进屋。 两人坐下后,欣祺赶紧给他们各倒了一杯茶,跪了一早上,苏瑞泽和苏琼玖早就又累又渴又冷,也不客气,当即就捧着热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苏季菲抬眸扫了他们一眼,这才慢慢开口:“你们打算怎么办?” 闻言,两人都停止喝茶,苏琼玖满脸疑惑地看了苏瑞泽一眼,只觉苏季菲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明知故问。 苏瑞泽心里也是充满了疑惑:“当然是让玖儿回家了,难道还让她继续流落在外头吗?但是爹的脾气你也知道,现在也只有你的话他会听一点。” 想到早上苏晨斐的反应,苏瑞泽心里就忍不住想叹气,愚昧! “劝爹不难,难的是另外一件事。”苏季菲意有所指。 第761章 苏季菲劝苏琼玖去自首 苏瑞泽和苏琼玖互看一眼,心里当即明白苏季菲想说什么。 “菲儿,就真的没办法吗?你和皇上感情那么好,多求求他几次,也许他就会听了。”苏瑞泽挺无奈。 阙修尧这个人向来不讲情面,苏瑞泽也是有所耳闻,却没有想到就连苏季菲的话,阙修尧也照样不买帐。 苏琼玖也忍不住紧张起来:“是啊三……三姐,你就当是帮帮我,再求求皇上吧?” 两人明里暗里争了那么多年,如今让苏琼玖心甘情愿地改口,她还真是有点不能适应。 苏季菲果断道:“不能。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听到她的话后,苏琼玖顿时急了,一把捉住苏瑞泽的手臂。 “如果连你都不能帮我,那大哥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被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不要。”第一句她明显是在接苏季菲的话,后面则是对苏瑞泽说的。 其实别说是她了,苏瑞泽也不忍心让她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这样他们两兄妹想见一面都难。 “菲儿,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苏瑞泽看向苏季菲,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她的身上。 原因很简单,苏季菲既然刚才敢松口答应帮他们,肯定就还有其他的想法。 果不其然,便听苏季菲说道:“我是没有办法,但有一个人可以。” “谁?”苏瑞泽和苏琼玖双眸一亮,重新燃起希望。 苏季菲扭头,定定地看向苏琼玖:“太后。” “啊。”苏琼玖倒抽了一口凉气,很是惊讶。 她对太后的印象只有两个词可以来形容:敬畏、恐惧。 之前阙挚苍下旨赐婚,太后照例宣她进宫一见,后来阙挚弘又带她进宫见过太后一次,虽然她与太后只见过两次面,可是太后却让她印象深刻。 这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善眉慈目的样子,但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尖锐的强硬气势,苏琼玖每次和她见面,全程都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吞咽困难,内心充满了恐惧。 而苏琼玖也清楚地感觉到太后并不喜欢自己,甚至看不上自己,可是现在,苏季菲却说只有这个女人能帮自己? “你们不要忘记阙挚苍现在的处境,若不是有太后尽全力保他,你们觉得身为废帝,他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呆在皇宫里?享受着不切实际的‘太上皇’待遇?”苏季菲反讽。 苏瑞泽是个很聪明的人,听完苏季菲的话,稍微想一下,当即便明白她想干嘛了。 “……可是太后会帮玖儿吗?” 苏琼玖样子有些困惑,好像有些明白他们的意思,又好像不大明白。 苏季菲瞄了苏琼玖一眼,忽地勾唇一笑:“这时候你们得感谢她肚子里的宝宝,我想冲着‘皇嗣’的份上,太后应该会仔细考虑一下的。阙挚弘已死,四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脉,太后向来酷爱她这个儿子,应该不会忍心见到阙挚弘唯一的孩子流落异乡。” 苏琼玖心中一喜,可是随即又有另外的想法:“但是皇上圣旨已下,其他犯人家属已经被赶往流放的路上,这里面也有皇嗣,皇上真能因为太后的破例而网开一面吗?” 苏季菲冷冷一笑:“可这些‘皇嗣’跟太后却没有半毛钱的血脉关系。而你就不同了,她可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奶奶。这‘亲’的跟那些名义上的‘奶奶’,是能比吗?” 苏琼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菲儿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苏瑞泽也是一脸了悟。“但是还有个问题,我们怎么样才能见到太后呢?” 音落,他与苏琼玖不约而同地看向苏季菲。 苏季菲扬唇一笑,淡定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跟太后可不太熟,也就见过几次面。” 苏瑞泽接口道:“可是现在只有你能进宫见到太后。” 苏琼玖连忙附声道:“对啊。” 苏季菲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笑道:“谁说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苏瑞泽这下真猜不出来她想干嘛。 说了半天,苏季菲也有点口渴了,她呷了口茶后才淡道:“午门那两对大鼓是干什么的?当然是打响它,然后去自首了。去的时候记得换件紧身一点的孕妇装,把肚子弄得有多大就有多大,到时候就不怕太后不知道了。” “啊!——”苏琼玖脸色一阵惨白。 没想到搞了半天,苏季菲竟然是出这种馊主意,这么一闹,她以后还要见人吗?估计到时候全北阙国上下,都知道她苏琼玖有多么不要脸了,未出阁便勾引男人上床。 苏瑞泽也没有想到苏季菲会这样说,脸色当即变了又变,很是难看。 “菲儿,我们现在过来是求你帮助玖儿,而不是落井下石。这么一闹,玖儿以后就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苏瑞泽语气略带指责。 苏季菲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种反应,倒是表情得很淡定,唇边一直挂着笑。 “这怎么算是落井下石落呢?我如果想落井下石,绝对不是这个样。身败名裂是必须的,生不如死是肯定的,而如何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得,这才是最关键。” 两人听完她的话后,全身一僵,忍不住心生悚然。 苏季菲嫣然一笑,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很是满意。 她看向苏琼玖,继续说道:“你不禁要闹,而且最好还要把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更好。” 苏瑞泽和苏琼玖这下才意识到苏季菲并不是在开玩笑。 “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玖儿一旦出现,就会被他们以犯人的名义捉住,又怎么可能见得到太后?”苏瑞泽眉头蹙成一团。 “所以才要把事情闹大嘛!”苏季菲笑道。“四妹见不到太后,那就让太后自己来找她好了。” 苏瑞泽和苏琼玖则是越听越糊涂了。 苏季菲解释道:“圣祖爷曾有规定,庶民可在午门击鼓鸣冤告御状,宫中禁卫不可阻拦,皇帝必须授理。这样有关四妹的肚子也就藏不住了,宫中人多嘴杂,大家那么爱八卦肯定会很好奇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一来二去,太后肯定就能收到风。” 第762章 富贵险中求嘛 听完苏季菲的话后,苏瑞泽和苏琼玖这才了悟。 “可是,这样未免太过冒险了吧?”苏瑞泽还是有些担心。 苏季菲饮着茶,无比淡定道:“富贵险中求嘛。” 苏瑞泽转头看了苏琼玖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满脸的忧心忡忡,这让苏瑞泽更加无法放心。 他回头,再次问苏季菲:“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反正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做不做随你们。”苏季菲说完,起身,一副要赶人的姿态。 苏瑞泽也只能无奈问苏琼玖的意见:“那你是怎么想的?” 苏琼玖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直接征问苏瑞泽的意见:“大哥,你怎么看?” 苏瑞泽想了想,诚恳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试一试。菲儿这个办法虽然有点冒犯,但也不失为能赌上一赌,而且就目前来讲,我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苏琼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的轻重,她把牙一咬,颤着声道:“……那就听大哥的。” “真的?”苏瑞泽有些意外。“你可想好了,这事一旦开始可就不能喊停了。” 苏琼玖神色凝重地点头:“我明白的。” 苏季菲冷眼看着,说实话,今日苏琼玖的反应倒是让她再三刮目相看。 “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有些事情我再跟你提醒一些。” 苏琼玖正襟危坐:“你说。” 苏季菲坚起两个手指:“第一,你是以自首的姿态去击鼓的。所以必要的时候,主动放弃孩子皇室的身份,承认自己的错误,或者是争取将功补过。这样皇上才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苏琼玖大惊:“……放弃皇室身份?” “昨日皇上殿前圣旨已下,此次涉案的主犯,摘官帽、削爵位,也就是说皇上已经将你们贬为庶民了。如果太后想要将你们留下来,皇上誓必会考虑以后的事,毕竟我们北阙国的爵位是世袭制度的,但是如果你主动放弃这个身份,皇上没有后顾之忧,自然万事好说。” “但是……”苏琼玖犹豫,这样她和孩子一辈子都无法出头了。 苏季菲语气咄咄逼人:“怎么,你不会还想着,等你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以后,让他为父报仇,再施机把皇位抢过来,以完成阙挚弘未完成的心愿?” 苏琼玖急忙否道:“当然不是!对我来说,能平安度过眼前的难关、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报不报仇的事,我想也不敢想,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将来这样做的。四爷就是野心太大,才会害了自己,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孩子重蹈覆辙。” 苏琼玖说到后面,神情变得很激动。 “那不就得了。”苏季菲面色淡淡。“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就想想有什么事可以将功补过,你在阙挚弘的身边呆了那么久,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那……” “自己想。” 苏琼玖刚一开口就被苏季菲不耐地出声喝住,这人真是啰嗦得要命。 苏瑞泽眸子溜转半圈,凝视着苏季菲若有所思了起来。 苏季菲察觉到他的目光,却装作没有看见。 “第二,要记得你的肚子是你这次谈判的筹码。一般来说,同情心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共鸣。所以你现在的造型还满不错的,衣服如果能再烂点就好了,最好还要紧身的,这才能衬得你肚子更大。另外你看起来还不够憔悴……” 像是想到什么,苏季菲声音陡然一顿,问苏琼玖。 “对了,你这两天吃饭了没有?睡得怎么样?” 苏琼玖被苏季菲问得心用力一跳,心里顿时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如是道:“……昨晚吃了一碗面,早上吃了两个大饼……” 苏季菲眉梢微微一挑,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那从现在起到明天都别吃了,最好也别睡觉,如果能击完鼓就直接饿得晕倒过去,那是再好不过的。看到你这样子憔悴,大家一定会同情心泛滥,到时候你的胜算又会多一点。” 苏瑞泽和苏琼玖听完她的话后,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站在旁边的欣祺瞪大了眼睛,表情很古怪。 苏琼玖嘴角抽一抽:“真……真的一定要这样?” 苏季菲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显得特别惨,别人怎么同情你?” 苏琼玖:“……” 苏瑞泽:“……” “这样太后才可以以你身体虚弱、不适合长途奔波为由,说服皇上让你留下来生完孩子再做处罚。”苏季菲接着把话说完。 苏瑞泽想想也是,不禁回头劝苏琼玖:“菲儿的考虑是对的,这两天你就先忍忍,先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了再说。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考虑。离你生下小孩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相信到时候肯定会有转机的。” 苏琼玖点点,有些提不起精神:“也只能这样了。” “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我不管你之前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阙挚弘的,现在你只能一口咬死,你和阙挚弘是两情相悦,这才会情到浓时情不自禁的犯下许多情人会犯的错误,而非‘被逼迫’的无辜者身份。 阙挚弘虽然已经死了,但他始终是皇家的人,太后是不会容忍有人抵毁他的。但如果你们是因为相爱才有了这个孩子,那情况就会大大不同。太后会希望在你的身上、或者是在你孩子的身上找到阙挚弘的影子,以藉慰她的思子之情。” 经她一解说,苏琼玖豁然明了:“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苏瑞泽也忍不住多看了苏季菲几眼,心想他这个三妹,比他想像中心思要细腻许多。 苏瑞泽和苏琼玖走后,欣祺忍不住欺身上前。 “小姐,我刚才怎么觉得……你好像故意在整四小姐?” 苏季菲本来在喝水的,听到她的话后,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来:“我有吗?” “没有吗?”欣祺挠挠鬓角,有点半信半疑,奈何苏季菲的表情又太认真,居然找不到一点伪装的痕迹。“……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苏季菲也没计较她的失言:“行了,你先下去忙。” 欣祺欠了欠身:“那我先下去了,小姐要是有事就唤我一声。” “去吧。”苏季菲继续喝茶,眼也不抬一下。 待欣祺出去后,关上门,苏季菲这才把茶杯放下,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 第763章 渣女被阙修尧赶去静水庵 用午饭之前,苏季菲直接去书房找苏晨斐,为苏琼玖求情。 早上之事,苏晨斐已有些后悔,再加上苏瑞泽带着苏琼玖一块跪在锦瑟轩门口的事,他也听说了,心下动容,如今苏季菲这个未来皇后再开尊口替他们求情,苏晨斐装模作样摆了一会脸色后,便顺着苏季菲给的台阶下了,终于同意苏琼玖回来。 不过苏晨裴有条件,那就是苏琼玖肚子里的孽种和苏家没关系,苏家不会为这个孩子承担任何责任。 一句话就把一切撇开。 苏季菲倒是能理解苏晨裴的做法,只是看到他张口闭口全是孽种的嫌弃样子,再反观当初阙挚弘得势时,苏晨裴哈腰谄媚抱他大腿的情形,苏季菲就忍不住想笑。 苏琼玖倒是听话,当真一天都没有吃饭,白天倒是还好,到了晚上饿得她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 大家第二天见到她,都被她憔悴的样子吓到,眼睛布满了血丝,整张脸都青了。 苏瑞泽看着都心疼死了。 午时初,苏琼玖进宫,击响了午门的大鼓,成功引起阙修尧和太后的注意。 阙修尧刚让人将她带入御书房问话,太后没过多久就杀到,看到苏琼玖的大肚子,太后神情激动,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再度暴发,差点就哭昏过去。 苏琼玖按照苏季菲的吩咐,将她和阙挚弘之间的那点事加油添醋,华丽的修饰一下,瞬间就变成一个可歌可泣美丽感伤的爱情故事,再加上苏琼玖的哭戏向来耍得出神入化,现在憔悴的外表也极具煽动性,她边说边声泪俱下,故事刚一说完,太后直接就哭昏过去。 待宫女上前搀扶,才发现太后捉着苏琼玖的手不放,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阙修尧当场脸就绿了。 太后身体向来健朗,极少生病,阙挚弘的死确实给她造成不少的打击,但也没到哭一哭就昏倒的地步。 她在玩什么心思,阙修尧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却不太好抚她的面子。 由于没办法将太后和苏琼玖“分开”,因此苏琼玖也暂时免于收监,只是谁也没想到太后醒来后便开始寻死觅活,只要皇帝说要将苏琼玖流放,太后就一定实施一哭二闹三上吊政策,死活非要皇帝网开一面,让苏琼玖把阙挚弘的孩子给生下来,就当是给她老婆子一个活下去的盼头,日后他想怎么发落苏琼玖,她老婆子都无话可说。 太后的目的很清楚,就只要孩子,至于苏琼玖……苏琼玖是听出来了,估计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她受灾难之时。 苏琼玖心情沉重,忍不住想起昨日苏季菲曾说过的话。 阙修尧被太后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很想置之不理,但是当日阙挚弘造反时,太后曾力劝过阙挚弘回头,这也是一种立功的表现,如今她这两个儿自死的死,被废的被废,朝廷应该体谅她的心情,多加照顾才是。 太后就是占着这一点,以及自己太后的身份,所以才敢有持无恐,一直在那儿闹。 好在苏琼玖认错态度良好,主动将阙挚弘府中专门用来存放兵器的地下室说出来,阙修尧派人查获了不少兵器,将功补过,苏琼玖又主动放弃孩子的皇室身份甘为庶民,阙修尧这才从轻发落,让她到静水庵带发修行,用自己的忏悔之心来洗涤阙挚弘曾犯下的罪孽。 阙修尧没有提归期,也没有说明孩子的安置问题。 这让苏琼玖本就悬浮着的心更加忐忑不安,她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那种地方回不来。 而这也是阙修尧的狡猾之处,可退可进,苏琼玖日后能不能回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太后对这个处罚很不满意,但好歹孩子是暂时保住了,因此也没再闹。 整件事最难受的莫过于是苏琼玖,她从小好高骛远,只想着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如今因为上错床而一招打回解放前,让她从此吃着粗茶淡饭、长伴青灯古佛,这无疑是在变相惩罚她。 但是话又说回来,带发在静水庵修行,远比流放来得强多了,至少她和她的孩子不需要世代为奴,如果太后当真在意这个孩子,日后也许还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思及此,苏琼玖欣然跪下接受皇命。 得知消息后,苏瑞泽喜不自胜,准备了一份厚厚的大礼就来谢谢苏季菲。 苏季菲虽然只是动动嘴皮子,但是主意还是她出的,应居首功,因此心安理得地将苏瑞泽的礼物收下,客套话也懒得多说一句。 苏瑞泽看着她笑了笑,目光陡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三妹这次的办法可真是一箭双雕,既帮了玖儿,又帮皇上缴获了一批兵器填充国库,让阙挚弘的那些余党没有资本再掀风浪,这招着实厉害。” 自古,不管是皇室中人造反也好,百姓起义也罢,涉及的人数往往多不胜数,如果真的深扒下去,死的人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因此许多君王都只是将主事的那些人砍头,不愿深究。睁只眼,闭只眼,努力将此事压下去,所以有余党未清除干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这些余党以后还会不会再作风浪,这就要看皇帝日后的治理手段了。 苏季菲本来在喝茶,结果在听到他的话后,眉梢微微挑了下。 她将茶杯放下,故作不解道:“大哥这话从何说起?我可是事前不知道阙挚弘家里还有个地下室。” 狡兔三窟,何况是阙挚弘这么狡猾的人,为了此次的造反他计划了这么久,苏季菲相信阙挚弘一定是个“财大气粗”的土豪。 她故意绕一绕苏琼玖,既是真心想帮她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料,倒是没想到阙挚弘竟然还在家里藏了个私库,这算是个不错的意外收获。 苏瑞泽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唇边笑意:“不管怎么样,玖儿的事我还是要谢谢。” 苏季菲拍了拍桌上的厚礼,淡笑道:“礼物我已经收下了,大哥可以不用一直谢。” “好。”苏瑞泽爽朗道。 第764章 邓洵芙有喜 二月二十二日,阙皓轩和邓洵芙的赐婚圣旨正式昭告天下,婚期订在三月初五,倒是抢在阙修尧和苏季菲的前头。 同一天,凤磷离开了长安皇城,追秦兰而去。 阙修尧和苏季菲站在城门最高的位置,看着那道绝尘而去的身影,苏季菲倏忽有些明白阙修尧那天晚上所说的话。 [相信我,也许这一次她会有意外的收获。] 如果这收获指的是凤磷,苏季菲想,是的。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至少秦兰最后还是等到了。 “你说,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吗?” 苏季菲回头望向身旁模样俊美不俦的男子,自从那日登基,阙修尧当众取下面具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戴过那个面具。 阙修尧挑了挑眉,略倨傲道:“这是他们的故事,就让他们自己去烦恼好了。” 苏季菲想想也是。 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这两人又跑回了原点。 也许,这就是缘份吧。 …… 二月底,邓洵芙惊讶地发现自己怀孕了! 那日,苏季菲带着欣祺,和阎静姝、邓洵芙两人相约到明月楼吃点心。 自从阙修尧登基后,北阙国境内一切还算太平,暂时也没有什么冤案发生,而店里的生意又上轨道,苏季菲现在是闲人一枚,整天除了吃喝玩乐、算帐数钱,就剩下找姐妹聊天了。 此次聚会,也算是祝贺邓洵芙即将告别单身,挤身成为人妇。 毕竟她们可不像苏季菲,出来一次都不容易。 明月楼的点心是出了名的好吃精致,苏季菲吃东西向来很快,拿起筷子没一会就把肚子填饱了,而欣祺和阎静姝也敞开肚子大吃特吃,只有邓洵芙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搁下,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看你的脸色有点差。”苏季菲关心地问道。 邓洵芙摇摇头:“可能是前晚睡着的时候有点着凉吧,这两天老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 “这样啊,那让欣祺帮你瞧瞧吧。”阎静姝接口道,欣祺懂医术的事,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 邓洵芙心中一惧,推托道:“不用了,这点小毛病,我回去歇两天就好了,我最怕看大夫吃药了。” 音落,她忽然一手按胸,一手捂着嘴巴就干呕起来,那模样看起来挺痛苦的。 苏季菲眸底精光一闪,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芙儿,你不会是……?” 她欲言又止。 邓洵芙干呕了两下,这才松开手,望着她声音有些虚弱地问道:“不会什么?” 阎静姝也是一脸懵逼:“菲儿,你想说什么?” 苏季菲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反而望向欣祺:“欣祺,你帮芙儿看看。” 欣祺恍然大悟,倒是很快便反应过来苏季菲这话里的意思。 邓洵芙和阎静姝不禁被两人的表情弄得有些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你们有事就直接说出来好了,不要打哑谜。”邓洵芙心跳飞快,忐忑不安。 欣祺起身,绕着桌子走到邓洵芙的身边,两根手指直接扣在邓洵芙手腕的脉博上。 不消片刻,只见欣祺展颜一笑,捧手对邓洵芙笑道:“恭喜邓小姐,你有喜了!” “哈?”邓洵芙惊呆。 阎静姝同样懵住,颤抖的手指着邓洵芙,满脸不可思议道:“你……你是说芙儿要当娘了?这是真的吗?” 欣祺微笑道:“千真万确。” 邓洵芙却只觉一阵晴天霹雳,要知道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么……怀孕了? 邓洵芙脸色惨白,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喜讯,几乎要晕厥。 “……菲儿,怎么办?我怀孕了,我居然怀孕了……我好害怕……”邓洵芙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苏季菲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傻芙儿,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和九弟都要成亲了,就算现在被人家知道你怀孕了,也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邓洵芙有些无措:“话虽如此,可是毕竟我们还没有成亲……” “唉啊,现在是还没有成亲,不过再过几天你们就要成亲了,只要这几天注意一下,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就放心吧。”阎静姝眉开眼笑的,仿佛比她自己怀孕还高兴。 邓洵芙心里还是很乱:“是吗?” “当然啦。”音落,阎静姝拉着她站起来。“走,我们去告诉九爷这个好消息,我相信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留意观察,阎静姝已经相信阙皓轩对邓洵芙是真心的,因此也对他的看法改观了不少。 “啊,不用了吧,我感觉好丢人……”邓洵芙不想去。 阎静姝笑她:“这有什么丢人,为人父为人母,是人生必经阶段。我还想怀孕呢,可我还得先把孩子他爹找到才行,哪像你,这还不用两个月就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多方便。” 苏季菲忍不住笑喷:“噗!” 她们这群人,估计也就阎静姝的思想最前卫了。 邓洵芙被阎静姝说得面红耳赤,跺脚佯怒道:“你瞎说什么啊!还去不去了?” “当然要去了,好消息就是要一块分享才有意思嘛。”阎静姝回道。 四人风风火火地赶去九王爷府,听完她们特地带过来的消息后,初为人父的阙皓轩当场乐坏了,激动地抱起邓洵芙就转了好几个圈圈,成功把邓洵芙弄吐了。 邓洵芙一吐,可把阙皓轩担心坏了,就算欣祺告诉她,孕妇容易犯恶心,爱吐爱嗜睡都属正常反应,但是阙皓轩还是不放心,硬是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给捉过来,给邓洵芙把脉。 这一闹,邓洵芙怀孕的事也就瞒不住,人尽皆知。 就连皇帝阙修尧也收到风。 邓洵芙当即被气哭了,抡起小拳头捶了他半天,阙皓轩看到媳妇儿哭了,心里头又乐又心疼,连忙装孙子道歉,这才成功把邓洵芙重新给逼得露出了笑脸。 看到阙皓轩乐得手舞足蹈的,苏季菲忍不住在想,如果是自己怀孕了,不知道阙修尧会有什么反应? 第765章 惊喜 结果,她脑海里愣里浮现了一个画面:阙修尧戴着面具,面无表情地抱着一个婴儿。 然后苏季菲全身一个激灵,生生被自己的臆想给恶心到了…… 阙修尧这种人嘛,刚认识他的时候,从内到外透着冷意。 但是认识久了,她才发现这人也可以从内到外透着暖意。 他的薄性冷漠只是针对部分人而言,只要是他看入眼的,放进心里的,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呵护你。 这便是他阙修尧式的温柔和体贴。 但饶是这样,还是无法将他和孩子挂上勾。 苏季菲默默有些囧,真的想像不出来,他的孩子会是怎样的。 会和阙修尧一个德行?一样的外冷内热,一样的闷骚吗? 苏季菲想着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有点扯远了……因为两人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这离生小孩还早着呢! 至于这边,阙皓轩也真够会折腾的,佳人这边才刚笑开来,他那边又开始张罗今晚要大办酒宴,款待苏季菲、阎静姝,还有欣祺这三位功臣不必说,他还要把自己所有认识的朋友,包括青虎帮的兄弟、以及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全部请来。 邓洵芙当即被吓傻了,死活要回家,不肯参加今晚的酒宴。 阙皓轩丢得起这个人,她可丢不起。 可是身为这场宴会的女主角,阙皓轩哪肯让她走啊,软磨硬泡,不依不饶。不管邓洵芙怎么闹,就是不放她走。 苏季菲和阎静姝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邓洵芙了。 最后阙皓轩火气一上来,直接把人扛到肩上,就带回房间。 至于人家小夫妻关在房间里干什么,……这还用说? 一个时辰后,阙皓轩神清气爽地出来,然后告诉她们,邓洵芙现在有点累,正在房间里休息,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出来了。 有过深刻体会的苏季菲当即了悟,言语表示理解,神色有些暧昧。 可怜还待嫁闺中的阎静姝哪懂得里面“内幕”,听完阙皓轩的话后,还以为邓洵芙是哪里不舒服了,要进去看她,弄得阙皓轩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后来还是欣祺旁敲侧击提醒阙皓轩,夫妻两人玩归玩,可千万不要玩得太过份,小心肚子里的宝宝。阎静姝嘴角一抽,默默囧了一会儿,脸红得几乎滴血。 因为邓洵芙太“累”了,在屋里休息,无人阻止阙皓轩的闹剧,因此酒宴如期举行。 只是大家谁也没有想到,阙修尧会不请自来。 本来媳妇儿怀孕,阙皓轩第一个想分享的人便是阙修尧了,可是今日的阙修尧已经不同往日,御书房内每天从各地呈上来的奏折堆得跟小山一样高,阙皓轩心疼阙修尧,不想再拿这点小事去烦他。 所以阙修尧的到来,让阙皓轩当场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有点手舞足蹈。 “三哥,你怎么会来了?” “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点定性都没有,小心邓洵芙日后嫌弃你。”阙修尧言语鄙视,但是唇畔漾着一点笑意。 阙皓轩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有点太高兴了,所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过这是我第一个孩子,等日后三嫂怀孕,三哥就会明白这种感情。” “是吗?”阙修尧语气淡淡,眸色瞬间变得有点暗。 阙皓轩肯定地颌首:“这是当然的了。” 阙修尧淡笑不语,从怀里拿出一块圆形玉佩递给阙皓轩。 “给宝宝的礼物。” 这玉佩色泽均匀,上面刻着福寿禄三星,意喻着长寿多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阙皓轩喜孜孜地接过玉佩:“谢谢三哥!这孩子有三哥的祝福,未来一定可以长寿多福的。” 阙修尧点点头:“菲儿呢?” 闻言,阙皓轩面色一垮,埋怨道:“三哥你这是来祝贺我的,还是来找三嫂的啊,我们兄弟这都还没说几句话呢。” 阙修尧果断道:“找你三嫂。” 阙皓轩囧了,这人还真是他三哥,真是没有半点兄弟爱!所以来祝贺他荣升当爹,只是顺路?找三嫂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思及此,阙皓轩整个人都不好了,内心嫉妒得要命。 “三嫂就在后面的园子,我现在就去叫她过来。三哥你可以先到西湘亭等一下,那儿清静,不会有人到那儿去的。一会我再让人备一桌酒席过去,三哥和三嫂可以好好在那儿说话。”阙皓轩语气酸酸地,闷声道。 阙修尧点点头,无视阙皓轩的小情绪。 自从登基以后,他和苏季菲每次见面都挺匆忙的,还没怎么坐下来聊过。 他真的很想她。 没过多久,苏季菲便过来了。 看到阙修尧后,她整个人显得很激动,明眸发亮,整个发呆。 阙修尧走过去一把就把人拽到怀里,用力地抱住。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变呆了呢?” 他声音变得温柔,唇畔虽然带着不以为然地浅笑,但是搂着她的双手却一点点收紧了力道,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嵌进自己的体内去似的。 苏季菲感觉有点吃疼,但是没有阻止他,这样会让她觉得阙修尧也在想着自己,而不是只有自己在单相思。 其实苏季菲心里挺怨的,想当初阙挚苍在位的时候,她进宫都比现在都自由,可现在挂着一个未来皇后的身份,她反倒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摇大晃的进宫,毕竟将来她还得“母仪天下”,行为品德各方面都是北阙国妇女的楷模榜样,所以得注意点才行。 所以现在两人见面,反而得等阙修尧有空,半夜来爬她家的墙头。 但最近阙修尧是越来越忙了,距离上次见面都有十来天了。 享受过阙修尧的温柔,苏季菲现在就跟水里的鱼儿,每天都恨不得泡在这该死的温柔里面。只是还好她人含蓄,心里虽然怪想的,但是每次见到阙修尧反而说不出来。 “没呆呢,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你说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事先提个醒。”苏季菲将头靠在他的宽大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低声说道。 阙修尧声音清亮:“我想给你个惊喜。” 第766章 苏季菲心疼阙修尧 “是挺惊喜的。”苏季菲眼眸为之一亮,只是笑完,心里又有点难受。“你现在每天还是那样忙吗?” “差不多吧。”阙修尧淡声说完,眉梢一挑。“怎么,后悔了?” “是。”苏季菲不假思索地点头,表情有点惨烈黯淡。“那邓彬和阎华他们呢?没办法多帮一点吗?不然还有秦国公几位老臣呢,你可以多分点事情给他们做,这样你自己就不会那么累了。” 阙修尧淡笑道:“他们是可以帮忙,但是有些还是需要我自己定夺,他们也帮不了。” “真烦。”苏季菲把脸埋在他的肩上,突然任性地闷声道。 虽然她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阙修尧还是耳尖听到,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接着又被甜甜的蜜汁灌满,清晰而又矛盾着。 阙修尧心情大好,忍不住也开起玩笑:“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我给你个建议,可以考虑绑架我,我绝对不反抗。” 苏季菲微怔,憋着笑道:“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的子民万里追杀。” “我武功不错的,可以保护你。”阙修尧双眸含笑地看着她,神情认真,继续引诱。 “可是我没有胆量。”苏季菲表情比他还认真。 自从阙修尧登基后,朝中的局势慢慢稳定下来,他开启的减税免税政策瞬间又赢来了民心无数,朝中群臣皆被他的英明睿智所折服,一些原本并非效忠于他的官员,也渐渐对他改观,以表忠心。 可以说,阙修尧这个皇帝离万民爱戴已不远了,只要假以时日,相信他的成就和作为定不输北阙国的历任皇帝。 就这么一个非常有前途的皇帝,苏季菲哪有胆子敢“绑架”他啊? 再说了,后悔归后悔,苏季菲知道就算时光可以重来,她还是会劝他登基。从他接手这个皇位后,目睹北阙的变化,就可以看出来她的决定是没有错的。 阙修尧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那挺遗憾的,本来我还想带你私奔的,凤磷曾经说过这是最浪漫的。” 苏季菲哭笑不得,这是浪漫,但也不现实。而她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 她握紧阙修尧的手,语气备儿珍惜地道:“对我来说,平淡是福,我很珍惜我们现在的一切。” 阙修尧被她说得心头一软,哄道:“那我答应你,以后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苏季菲瞬间被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阙修尧双眸发亮,藏着浅浅笑意:“我准许这种任性。” 苏季菲想了想,主动欺身上前,低头就吻住了阙修尧。 她向来很少主动,而且还是在这种随时会有人出现的公众场合,阙修尧内心一个激动,一手揽紧苏季菲的腰身,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便热情回应了这个吻,缠绵悱恻。 待两人唇分时,两人都微微有些气喘,阙修尧眼神火辣。 苏季菲知道他这是动情,心下不禁感到非常的满足,这表示自己对阙修尧影响很大。 从侧面来讲,也说明阙修尧很想要她。 不过两人都很珍惜难得见面的时光,不想把事情只浪费“做”这件事上,因此苏季菲离开阙修尧的怀抱坐到对面去,阙修尧也没说什么。 方才初见人时太激动,再加上天色又暗,石桌上一盏小灯撑起的光度有限,苏季菲现在坐下来把人仔仔细细瞧上一遍这才发现阙修尧瘦了好多,而且眼睛红得像兔子,就像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也无法掩饰他眉眼之间的疲惫,不过眼神却衬得越发明亮锋利。 她吃惊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而且眼睛这么红,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忙归忙,自己的身体也得顾着。” 苏季菲起身走到他的旁边,抬手心疼地摸着他的脸颊。 阙修尧顺势将她的手握住,然后放在膝盖上:“还好。” 苏季菲对他避重就轻的回答很不满意,故意恶狠狠地威胁道:“还好是什么意思?我让你当皇帝,可不是让你拿自己的生命健康为人民服务,如果下次见面让我再发现你把自己照顾得一塌糊涂,我真就得考虑考虑‘绑架计划’了。” “好,我随时等你的检验结果。”阙修尧顿时乐了,心头涌现了一阵暖意,但也有点酸涩。 苏季菲敛去笑意,主动握紧了他的手:“我是说真的,好好照顾自己。” 苏季菲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走一圈,很想问问他身上的蛊毒都清除干净了吗?可是又怕给他压力,因此话到嘴边,又被她给咽下了。 阙修尧沉默了一下,淡笑道:“好。” 不管是阙修尧还是苏季菲,都属于安静的那种人。特别是阙修尧,就更加沉默了。如果他不想说话,他甚至可以连续几天一言不发,安静得几乎让人忘记他的存在。所以两人独处的时候,一般为了不让气氛显得太过沉默尴尬,大部分都是苏季菲主动牵起话题的。 只是国事苏季菲不方便介入,如今手上又没有案件可以分析,苏季菲又不是那种会把身边朋友的事拿出来当八卦聊的人,因此两人耍了几句嘴皮上的花枪,便双双沉默了下来。 开始的时候,苏季菲还会很努力的找话题,结果每个话题两人也就扯了几句便没有后续,到最后苏季菲实在找不到话题了,又发现这种没话故意找话说的行为真的很幼稚,心里不禁很囧,便索性也闭上了嘴巴。 然后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发现这种有声胜无声的意境也满不坏的,便专心享受起这份安静的时光。 苏季菲自认自己把各种小情绪掩藏得很好,可还是被阙修尧眼尖发现,装进心里。好在苏季菲后来也是一副满享受的样子,才让他放心不少。 对阙修尧来说,其实他怎样都好,最重要的是身边有她的陪伴。 “对了,那主意是你出的吧?看你帮我找了一份好差事。” “什么?”苏季菲表情很无辜。 第767章 凤磷将秦兰买走 “这是在跟我装吗?” 阙修尧眉梢微微一扬,神情略倨傲。 “午门那对大鼓可是用来告御状,而不是用来自首用的。而且这对鼓,都已经有好久没有人敲响过了,没有你的提醒,苏琼玖敢这么做?” 苏季菲大声喊冤:“不对啊,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呢?能给她出主意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可是苏家的那些人,却没有人会像你这么大胆,你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招险棋。苏晨斐和苏瑞泽就算能想到这个办法,他们也不敢用。”阙修尧理性道。 “好吧,就算你分析的全部都是对的——”苏季菲声音一顿,伸出手,嘻笑着邀功。“我帮你缴获了那么多好东西,你怎么答谢我?” 阙修尧不客气地打了她手一下,不满道:“你怎么知道是好东西?” “这还用说,你不知道现在整个朝廷上下都有我的眼线吗?”苏季菲眯眼,做了个逃不出五指山的动作。 阙修尧眉桃微微一扬,语气听不出好坏道:“现在都还没有正式被封为皇后呢,就已经开始结党营私,准备与外臣勾结了?那这么说,以后我最该防的人就是你了?” 苏季菲被他的话说得脸有点红起来,讨好道:“哪敢,我的眼线还是你的眼线,我现在跟他们打好关系,还不是想让他们更卖力帮你做事,这样你就不用太辛苦了。” “这么说,又是为了我了?”阙修尧忍俊不禁。 苏季菲接得顺溜:“那是当然。” 两人聊了几句,又停了。 虽然他们都很享受这种相处方式,可是相对他们这边的安静,前面大院就热闹多了,时不时传来放纵大笑的声音。看到他们这样,苏季菲的情绪不禁也有点被传染得高昂起来。 “你看他们,不就是怀孕吗?至于乐呵成这样吗?”苏季菲声音一顿。“不过话说回来,无聊的时候有个小孩来玩,也挺不错的。” 阙修尧黑眸闪过一丝惊诧之色:“你喜欢孩子?” “不喜欢。”苏季菲不假思索道。 阙修尧好奇道:“那你刚才还说,无聊的时候有个小孩来玩也不错?” 而且……小孩是生出来玩的吗? “可如果是和你生的孩子,我应该还满期待的。” 苏季菲说完,脸颊徒然热烫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会不会跟你一样就是个小面瘫?整天就知道扮酷?” “……我们的孩子?”阙修尧倒是被她的第一句话震惊到,根本就没有去听她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当然了。”苏季菲一脸的莫明其妙。 在她看来两人都快要成亲了,如果她真的决定不回去,那有孩子不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要孩子?” 看到他的反应,苏季菲的眉头忍不住皱紧,心情瞬间变得有些沉重。 “……不是。”阙修尧声音微微有点哑,眼神有些闪烁。“只是这件事我还没有想过,没有心理准备。” 苏季菲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的目光虽有闪躲之意,但是眸底其实藏着惊讶不假,神色看起来也很激动。 她想了想,这感觉怎么有点像自己在逼婚呢? 苏季菲顿时有点囧了。 “……其实,我也没说现在就想要孩子,只是觉得我们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这位家庭成员早晚都会出现,就顺嘴提一提,没其他意思。” 苏季菲解释完后,忽然发现自己这段话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心里不禁更囧了,索性闭了嘴。 阙修尧看着苏季菲,目光温柔地几乎化成一池湖水,心情悸动。 他欺身过去,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但是虔诚的吻。 “……苏季菲,谢谢。” 阙修尧声音沙哑得厉害,就像初识时,连名带姓地叫着她。 “谢我什么?”苏季菲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你最近的样子真的有点奇怪,我都有点搞不懂你了。” 阙修尧搂紧她,淡笑不语。 苏季菲心情顿时有点怪怪的。 …… 三月初五,阙皓轩和邓洵芙大婚的日子转眼便到。 那一天,从九王府到邓家的这一路上,不管是大街还是小巷都被系上彩绸,迎亲队伍所到之处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不管是王府还是邓家,皆是悬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 那一天,座无虚席,在长安皇城为官的文武大臣几乎全都来了,就连皇帝阙修尧也在接近午时时分处理完奏折后火速赶来,真是给足了这对新人的面子。 不少人都在议论,新皇帝对九王爷那真是爱戴有加,这么忙还特地赶来参加他的婚礼,这说明九王爷在新皇帝心目中的位置真的很重要。 在场的官员们,瞬间便已经决定好以后抱大腿的对象。 迷魂汤像不要钱似地一盅盅往阙皓轩的头上灌下去,没过多久就把阙皓轩给灌得迷迷糊糊的。 幸好阙皓轩这人野心不大,又是有恋兄情绪,不然被这些人的迷魂汤这么一闹,铁定不出几年又得出现第二个“阙挚弘”。 三月初十,负责压送秦兰等犯人家属到流放地点的官差传回一个消息:礼部尚书之子凤磷,半路拦阻,不顾圣意,强行将原八王爷阙凌昱的未婚妻秦兰买下。此人行为乖张猖狂,留有一言,甚为大逆不道,说是人他现在就要带走,皇上要是不爽,就让皇上自个儿找他去。 礼部尚书听到这事时,差点吓尿了,直接背上一条粗大的荆条就进宫请罪去。 阙修尧等他跪得差不多,全身衣裳都被吓出来的冷汗浸湿,这才招手让人宣他进来。 礼部尚书一见皇帝的面,一手鼻涕一手眼泪的,直骂小儿不孝,愿意亲自带人将这个不孝子捉回来给皇上赔罪,绝对不会营私舞弊。 阙修尧反应很冷淡,只道他原先的旨意,便是要将这些人流放三千里、世代为奴、不得回京。如今凤磷只是提前掏钱将人买走,也没有将人带回京,这也不算违背他的旨意。 只是秦兰毕竟还没有走到三千里,而凤磷又当众出言不逊,这处罚无法赦免。 第768章 苏季菲永远不想记起的那个四月 阙修尧考虑到人现在已经跑远了,现在再派人去把他们捉回来,是件费时又费力、劳民伤财的赔本买卖,因此准备折现,让礼部尚书代替凤磷交齐十万两罚银,此事便可以结案了。 礼部尚书原本提心吊胆地听着,在听到阙修尧前面的话时,提在胸口半天的那块巨石这才慢慢归位,可是没等他这口气松完,阙修尧后面的话,特别是有关罚银的数目,瞬间又让他整个人不好起来了,满脸愁云惨淡。 十万两这么多,皇上这是准备要叫他砸锅卖铁吗? 礼部尚书心事重重地回家,差点把裤子脱下来当掉,这才勉强将钱凑齐交上去,此事才算真正完结。 三月十五,钦天监终于挑出几个好日子让阙修尧定夺,最后他将与苏季菲大婚的日子定在五月初二。 大婚的日子定下后,宫里连忙派出两位资历深的老嬷嬷到苏府教苏季菲宫规。 上辈子受训的时候,无论教官的要求有多高,环境有多恶劣,苏季菲从来都没有打退堂鼓过,可是这一次,她却差点给跪了。 卧槽,发明这些宫规的家伙肯定是上辈子跟女人有仇!走个路都能这不许那不能的,这么变态的规矩也不知道是谁想的! 如果让她知道这些规则是谁定的,苏季菲真想带上她的三棱军刺跟对方聊聊。 三月很快就过去了,那个时候苏季菲还恨不得日子再过得快一点,可是许多年之后,苏季菲却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那个月。 苏季菲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天,她陪着苏瑞泽到静水庵给苏琼玖送完东西回来,却一直没有看见欣祺,然后她娘告诉她欣祺三天前就进宫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苏季菲算了一下,大概就是她前脚一走,欣祺后脚便出门了。 欣祺毕竟是从三王府走出来的丫头,阙修尧是她的旧主子,而昊他们又是跟她有些交情,所以欣祺偶尔也会进宫。 苏季菲开始也没怎么想,以为是欣祺趁着自己不在家时,跑进宫去偷偷懒,也就没有派人去催她回来,可是苏季菲在家里等了两天,欣祺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苏季菲心里忍不住就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苏季菲试着向父亲打听宫里的情况,朝廷的情况,还有……阙修尧的情况,不过苏晨斐却说宫里一切正常,还夸阙修尧是个好皇帝,事事必定亲力亲为,登基这么久,早朝从未缺席过。 听到阙修尧的身体健健康康的,苏季菲这才放心。 结果那天晚上,欣祺回来了。 苏季菲看到欣祺时,她的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股强烈的悲伤之中。 “欣祺,你怎么了?”苏季菲不禁有些担心。 欣祺目光有些闪躲:“……我没什么。” 苏季菲犀利道:“没什么你就不会哭了,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小姐你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欣祺声音有些急促,说完就绕过苏季菲的身边想走。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包括苏季菲自己也有,如果这是欣祺的秘密,苏季菲不会那么八卦一定要知道不可,但是现在欣祺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她越是躲躲闪闪,苏季菲心里便越是涌起不好的感觉。 “不对,肯定有事。”苏季菲回头捉住她,色厉内荏地说道。“欣祺,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主子,你就把事情告诉我,有什么事我可以陪你一块解决。” 欣祺张口欲言,可是最后还是闭上嘴巴,只是眼睛红了又红。 苏季菲心里不好的感觉更重,口气不禁也变差起来:“说啊。” “小姐,我……我……”欣祺抿了抿唇,最后激动地将眼睛捂住,透明的泪水从指隙里流泄出来。“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小姐,你进宫去看看皇上吧。” 轰隆一声,苏季菲只觉脑海里突然炸起了一个响雷,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愣愣地问道:“……阙修尧怎么了?” “皇上他身上的蛊毒发作了,他撑得很辛苦……虽然他嘴里什么都没说,但是我们都知道皇上这样硬撑着,全都是为了不想让小姐失望……皇上他、他其实早就该死了……”欣祺边哭边语无伦次地说着,神情激动。 苏季菲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明明都已经是四月的天气,温度早已转暖,可是苏季菲却感觉全身从内往外透着可怕的寒意,冻得她血液几乎要结成冰。 “……什么叫本来该死?他不是已经服下解药了吗?为什么蛊毒还会发作?”苏季菲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欣祺的声音哽咽得厉害:“那解药根本就没用,压抑不了皇上身上的蛊毒。” 苏季菲越听头越乱,瓮声瓮气道:“那解药可是神医亲自研究出来的,怎么可能没用?” “是,我师傅是把解药研究出来了,可是里面有昧药我们却一直找不到,后来我师傅想试试用其他药代替,结果才会中毒身亡。……还有胡进,其实他们夫妻并没有回来,他们进沼泽没多久就被袭击了……那次我们死了好多人,好多人……”欣祺哭得很厉害,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带着浓浓的哭腔,神色悲恸。 苏季菲嘴巴张了张,可是半天却挤不出一个字来。 “欣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什么沼泽,什么袭击?为什么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季菲面色铁青得厉害。“今天可不是愚人节,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欣祺泪流满面:“我也希望这是个玩笑,可……可是,皇上他真的很痛苦……虽然他一直不希望让你知道这件事,要我们大家一块瞒着你,可是我真的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砰! 她的声音还未落地,苏季菲便已经推开门冲了出去。 欣祺急忙追出去,不过苏季菲的身影已经被黑暗吞没了。 苏季菲告诉自己,暂时什么都别想,一切等见到阙修尧再说。 凭着这个信念,苏季菲才一直没有倒下去。 她没有按照正常程序进宫,直接翻墙就进去了,来到宸佑宫却被人挡在门外。 昊还是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呆在阙修尧的身边,保护着他。 第769章 到底还瞒着她多少事情? “我要见阙修尧!”苏季菲神色匆匆,眼神淬利。 昊挡在门前:“皇上已经休息了,苏大人不如明日再……” “我说了,我要见阙修尧!现在,立刻,马上!”她目光冷冽地瞪视着他,斩钉截铁道。 昊这才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心理琢磨了一下才道:“那好吧,就请苏大人先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禀报一声。” 苏季菲没有吭声,只是眼神越来越凶狠,像一只正张牙舞爪的猛兽,随时会扑上去把人的肚肠撒烂。 昊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被苏季菲这种凌厉迫人的风姿微微震慑到。 他转身抬手准备推门,结果身后之人动作比他更快,一把将门打开。 苏季菲的呼吸忍不住一窒,双脚陡然有些发抖,竟然失去向前迈进的力量。 昊眉头微蹙,对苏季菲这种蛮横的行为很是不快。 幔帐已被放下,苏季菲看不清楚床上的情况。 “……他睡着了吗?” 仿佛过了许久,苏季菲这才艰涩地挤出这一句话,声音哑得有些厉害。 昊注意到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心中的那点不快随即消失了大半。 犹豫了下,只听他几近无可奈何地问道:“欣祺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苏季菲生气地冲他吼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们居然帮着他瞒我!” 面对她的责斥,昊无力反驳:“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 苏季菲现在一门心思全在阙修尧的身上,久等不到答案,她便主动自己走过去寻找答案。 只是每跨出去一步,苏季菲的心跳便会慢半拍,从内往外冒着可怕的冷意。 她伸手,慢慢将幔帐掀起来,入眼的便是一张十分消瘦的脸,阙修尧脸颊两边的肉都凹进去了,眼眶显得特别深,嘴唇干裂得厉害,只有那薄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苏季菲顿时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床边,连握紧他的手的力气都没有。 昊从后面走了过来,像是在为什么而作解释:“白天他身上的蛊毒才发作过一次,所以现在会睡得比较沉……你要是想跟他说说话,也许明天可以……” 什么叫明天也许可以? 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跟欣祺是一样的? 他们到底还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苏季菲异常气愤,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她伸手,将阙修尧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撒下。 只见阙修尧脸上的血管贲张,原来淡下去的颜色变成更加浓郁的绿色。 苏季菲眯起眼睛仔细一看,血管里隐隐可见有东西在爬动,刹那间,苏季菲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张脸变得比以前更加的丑陋,仅是一眼就让人恶心的作呕。 苏季菲双眸一片血红,她紧紧咬住后槽牙,这才忍住没有哭。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否则休怪我他妈的对你不客气。” 苏季菲冷着声威胁,兵痞子气都出来了,这都是上辈子在部队里混久了,留下来的后遗症。 虽然她知道昊只是听命行事,可是现在苏季菲需要捉住点什么,只有让她发泄出来,她才不会失控。 阙修尧现在还躺在床上,许多事还等着她去处理,苏季菲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失控。 这事憋在昊心里已经太久了,这要是换成别人估计早就憋坏了,幸好他人向来喜欢把什么事都往心上搁。可是这一次,昊却已经有些扛不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了重大决定似的,豁出去道:“没了,就差不多欣祺说的那样。神医死了,他虽然把解药弄出来了,可是我们却找不到药引子来救主子。” 不管阙修尧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在昊的心里,他永远是自己的主子。人前,昊唤他一声皇上;人后,昊还是喜欢称呼他为主子。而阙修尧也从来没有的打算去纠正他。这是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 “那之前追风他们带回来的解药又是什么?还有这昧药引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哪可以弄到?”苏季菲择重点问了几个问题。 “解药是照着神医留下来的药方准备的,因为一直找不到药引子,而皇上体内的蛊毒即将发作,不得已,我们只能试着用其他东西作为药引,可是根本就发挥不了药效。” 苏季菲插话道:“但是不对,我之前明明就看到阙修尧的情况已有所好转。” 昊苦笑:“开始看到主子的身体有所好转,我们也以为是解药见效,可是没过两天,解药便开始出现了排斥、反噬的情况。蛊毒发作的次数变得更加频繁,每次发作的时间也变得更长。” “但是我爹说,今早阙修尧上早朝的时候还挺精神的……”苏季菲的声音忽地顿住,然后震惊无比地回头望向昊。 昊的反应很平静:“是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在假扮主子去上早朝的,御书房内接见大臣上表的人也是我。……这两个月来,主子的情况都不是很好,一直全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在撑着,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体力处理这些事……” 苏季菲双眸猩红,双手握紧成拳,她紧紧地咬住后槽牙,力气大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她后悔莫及,这段时间两人极少见面,可是每次见面她都发现阙修尧特别疲惫,她一直以为阙修尧是忙于政务才把自己累坏,却没有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那药引是什么东西?”苏季菲急促地问道。 昊的声音有些绝望道:“药引是指虎须草,可是虎须草只长在无虚沼泽里,那里障气极重,根本就无人能进去。而且就算你能成功进入无虚沼泽里面,那里有许多会吃人的植物,你照样也没办法走出来。” 原来当日,神医谷鸣子苦寻不得虎须草,便想到新城谷饶有一种花叫诛颜,药性与虎须草相近,或者可以代替虎须草成为药引,结果没想到他在提炼药物时不小心反中了诛颜的毒。 欣祺和追风赶到时,神医谷鸣子已经无回天之力。 事后阙修尧瞒着苏季菲,派出不少高手进入无虚沼泽,里面就有胡进夫妇,结果虎须草没有找到,却损兵折将严重。 第770章 今生最大的幸运 “你说药引是虎须草?”苏季菲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能救阙修尧的命。 昊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你也听说过这种植物?” 苏季菲点点头,避重就轻道:“嗯,关于虎须草的事情我是以前从一位老婆婆那儿听说的。想进无虚沼泽并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有蛊绕珠的帮忙就可以,我们要防的是进去后,怎么解决那些会吃人的植物。” 昊一脸惨痛:“据说蛊绕珠可解里面的瘴气,可是我们寻了许久,却不知道蛊绕珠在哪里。” 苏季菲惊讶地看着他:“珠子就在我这里,你不知道吗?” 昊满脸不可思议:“你……你是说,主子早就把蛊绕珠送给你了?” 他声音一顿,几近责怪地低吼:“那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留着,明明他比任何人都需要它。” 苏季菲沉默,然后伸手将怀里的蛊绕珠拿了出来。 昊这才惊讶地发现,这颗蛊绕珠的颜色比他之前见到时,颜色暗淡了许多,而且外层也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痕。 他大惊道:“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它的能量快要用完了吧,阙修尧将蛊绕珠送给我,也是怕他身上的蛊毒会传染给我。我没有将珠子还给他,也是想让他可以心里不要有负担的跟我在一起。” 苏季菲看着蛊绕珠,又抬眸看向床上的阙修尧一眼,忍不住苦涩一笑。 “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中毒已深,蛊绕珠的力量又大不如前,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想让我可以心安理得收下珠子。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段时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昊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愿意发表任何意见,因为这是主子的决定。 他所要做的,就是尊重主子的决定。 “我只能说,我们当初都低估了无虚沼泽内的瘴气。主子以为有欣祺随行,再加上大家自身的修为,足以应付一切。如果他知道那次行动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我相信主子一定会跟你要回珠子的。” 苏季菲心情低落:“也许吧,而且以现在蛊绕珠仅剩的灵力,我也没有把握它是否能发挥作用。” “能不能,要试过才知道。”昊朝她伸手。“你把蛊绕珠给我,我去无虚沼泽把虎须草找回来。” 苏季菲果断道:“不,我去!” 昊却不赞成:“不行,主子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如果你此去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主子交待?” 苏季菲却道:“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不过,比起你们来,我也许更了解如何在那种环境下生存,所以如果我去找虎须草,胜算也许会大一些,你只需要告诉我无虚沼泽怎么走就行。” 苏季菲占着上辈子丰富的野外作战经验,才敢夸下海口说出这段话。 昊虽然不能全部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苏季菲坚定的目光却让他无法说出任何质疑的话来,仿佛她说的全部都是对的。 “但是……” “但是你需要留下来继续假扮阙修尧,除了你,没人懂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而且也只有你才能扮演好阙修尧这个角色,因为没人比你更了解他的各种行为习惯。”苏季菲声音一顿。“这个理由够大了吧?” 昊被她堵得一阵哑口无言,眉头微微蹙紧。 “但是我答应过主子,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季菲敛去笑容,回头紧紧握住阙修尧的手,十指紧扣:“为了他,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昊心中一紧,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后,最终无奈地转身退出去。 诺大的寝宫,一下子就只剩下阙修尧和苏季菲两个人。 苏季菲伸手,指尖顺着那丑陋的血管慢慢描绘着他的脸庞。 “阙修尧,我来看你了。”苏季菲轻声道。 床上,阙修尧依旧紧闭双眸,眉头皱得死紧,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苏季菲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心里头不禁涌起了一股凉意的钝痛,透明的泪液转眼间便挤满整个眼眶。 “阙修尧,你放心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季菲忍住没有落泪,因为哭就是认命,而她不想这么快就认命。 “阙修尧……” 苏季菲将脸埋进他的手心里面,声音低沉而闷痛。 无法言语的悲伤,蔓延着整个房间。 …… 阙修尧的情况,比苏季菲想像中的还要严重,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阙修尧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见状,苏季菲知道自己必须得马上出发,阙修尧的病情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 她唤来昊,列出此次出发所需的装备,让他迅速准备好。 飞爪、开山刀、以及指南针,然后便是金创药、纱布之类的简单药物。 昊听完她所需的清单后,一脸懵逼。 什么飞爪,还有开山刀,这都是些什么兵器?为何他以前听都没有听过。 其实苏季菲想要的不是指南针,而是指北针。 指南针只是用以判别方位的一种仪器,用途简单。可指北针却可以更加明确地指出自己身处的位置,但是需要地图的辅助。无虚沼泽险象环生,他们要是有那里的地图,大家就不会无功而返了。 苏季菲见他一脸呆懵,便直接告诉他,杜卿那里有这些东西。 上次杜卿找她改良了那么多兵器,苏季菲当时只觉得无聊,一时手痒就献拙了,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需要它们。 也许这一切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苏季菲是可以把装备的手绘图画给昊,可是铸造需要时间,而她现在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苏季菲还让昊去找哑婆。 哑婆既然知道想要平安从无虚沼泽出来必须靠蛊绕珠的帮忙,这说明也许她还知道其他事情,为了增加此行的胜算,她必须把人找到。 苏季菲不怕死,但是她怕拿不到虎须草救阙修尧的性命。 三天,苏季菲只能昊三天的时间去找哑婆,到时候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她都会出发。 一切准备就绪,苏季菲安静地守在阙修尧的床边。 傍晚时分,阙修尧的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 苏季菲见状,便悄无声息退出了房间。 第771章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守在门外的昊,一脸诡异地看着她。 苏季菲却淡淡笑了笑:“既然他不想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我不想他都这样还在担心我。” 昊眼睛大睁,似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悟了。 这两人的心,原来一直都靠得这么近…… “……主子能遇见你,真是他今生最大的幸运。” 昊感觉喉咙有些干涩,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刺疼。 苏季菲眼睛微湿,紧紧握住了拳头,只是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地问道。 “……如果可以,出发之前,我想跟他再见一面。” 她声音顿了顿,变得异常的沙哑。 “因为这一次,也许我真的会没命回来……” 苏季菲不想说这种丧气话,但是不说,不代表这个可能性就不存在。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将会是她和阙修尧最后一次见面。 苏季菲不想自己走的时候,还带着遗憾走。 昊明白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声音涩痛道:“好,我会安排的。” 苏季菲再次提醒:“小心别让他起疑,阙修尧可精明得很。”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音落,昊转身推开身后的大门。 阙修尧皱紧眉头,慢慢从床上做起来,饶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彼时他却感觉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昊快步走过去,将一个枕头垫到他的身后,阙修尧舒服地靠着,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主子,你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我让人拿点粥进来?”昊道。 阙修尧虚弱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菲儿是不是来过?”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又睡了很久,最近每次蛊毒发作,事后他都会晕睡两三天。 这一次,模模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守在床边照顾自己,那个人偶尔会跟他说话,说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也分辨不出那人是男是女,可是那种感觉却很熟悉。 昊微愣,淡定道:“来过,不过进来看到你在睡觉,就又走了。” 阙修尧心中一惊,紧张地问道:“她没有起疑吧?” 昊不着痕迹地将事情引导到另外一面:“应该没有,因为主子太久没去找她,她担心主子才会进宫来瞧瞧。我告诉她主子这段时间勤于朝务,这几天忙到都没有睡觉,刚好睡下,所以才会睡得比较沉。” 阙修尧声音微哑,谨慎地问道:“那她信了?” 昊颌首道:“我问她要不要叫醒主子,可是她一听说主子好几天没休息,就千叮万嘱让我不要打扰主子休息,她呆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阙修尧闻言沉默。 昊这个谎话里面混夹着几分真话,再加上阙修尧向来信任他,因此并没有起疑。 “……她还好吗?”阙修尧声音平静,但是藏在被子里面的手却握紧成拳。 昊踌躇了片刻才道:“有点瘦,好像学习宫规挺辛苦的。” 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阙修尧听完这句话后,沉默了很久。 昊知道主子这是心疼了,让苏季菲学习宫规,虽然是规定,但也是阙修尧用来拖住她的借口,让她有事可忙,这样她才不会因为太闲东想西想。如果主子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昊相信,以主子的性格他才舍不得让苏季菲学这些繁琐而又没用的东西。 “……昊,准备一下,我想见见她。”半晌过后,阙修尧声音弱弱地响起。 昊紧张道:“主子,你现在身体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出宫。” 阙修尧淡道:“无碍,我再不去见她,她一定会起疑的。” 昊急促道:“但是……” 阙修尧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命令,你只需要执行,没有但是。” 昊知道他决定的事,没人能劝得了,只能无可奈何地答道:“……是,我会尽快安排的。” 阙修尧用完膳后,又累了,昊服侍他睡下后,这才出去。 苏季菲没有走,一直守在外面。 昊看到她眼眶红得厉害,知道她定是听见两人在屋内的谈话。 两人看着对方,都各自沉默了。 “就明晚,你看如何?” 苏季菲反而犹豫起来:“我没有问题,但是他的身体真的可以吗?如果不行,还是算了,我不想他太辛苦。” 昊的声音透着一丝无奈的感伤:“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对于他来说,不能见到你才是最大的问题。” 苏季菲心中钝痛而又感觉窒息。 不过昊说得对,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只有阙修尧想不想做。 第二天晚上,阙修尧精神不错地出现在苏季菲的房间里。 他一见到苏季菲,就像往常一样,一把将她用力抱住。 苏季菲下意识将人搂紧,不着痕迹地用身体撑着他全身的重量。 这换作以前,苏季菲肯定会觉得阙修尧这是想她,闷骚男的一种撒娇方式,可是这一次她却忍不住在想,阙修尧抱她抱得这么紧,是不是因为路上太累,身体撑不住所以想借机休息一下? 思及此,苏季菲不禁更加心痛。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快得心脏病了,不然一颗心怎么可以疼得这么厉害? “光抱着就行了,这么多天没见,就没其他话想对我说吗?” 阙修尧调倪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了起来,像往常一样,苏季菲几乎不用看都能想像得到彼时他的眸子应该透着轻浅的笑意。 这样的他,任谁都想像不出就在昨日,他躺在床上那副病弱的样子。 “没有。”苏季菲声音一顿,颤抖得厉害。“阙修尧,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我可不可以吻你?” 阙修尧放开她,一脸奇怪地看着她,然后他发现苏季菲的眼眶红得厉害。 阙修尧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他刚想开口,苏季菲忽然红着眼斥责道:“阙修尧,你这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要不是我进宫去找你,你是不是都已经把我给忘了?” 说完,她很不客气地捶了他肩膀一拳。 这一拳,挥出去的时候看起来用力,力道好像十分刚猛,但是落下时,力量却十分轻。 现在的苏季菲,出手自如,能把力道掌握得很好。 第772章 最后的温存 但饶是这样,阙修尧脸色还是变了变,只是因为戴着人皮面具的关系,别人根本就看不到。 只不过苏季菲不是别人,她注意到阙修尧下眼睑的肌肉抖了抖,苏季菲当即心疼得要命,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你这是吃醋了?”阙修尧心情大好,玩味地看着她。 苏季菲装得很像,挑眉,狠狠地瞪着他,不说话。就是借机将他劲瘦结实的腰搂得更紧,好让阙修尧有理由将全身的重量转移到她的身上。 阙修尧也这么做了,偷偷将身上的重量又往她身上放了一点,也不敢全靠过去,生怕苏季菲起疑。 “放心好了,我只有你。”阙修尧声音透着笑意。“你一个我都搞不定了,可没力气再来一个。” 阙修尧只不过想逗她,但苏季菲听进耳朵里却自动翻译成:就你一个我都没力气应付了,怎么还有力气再去应付其他人。 她心里当即恨死了自己的无能。 苏季菲两只手捧住阙修尧的脸颊,踮起脚尖,一下子就堵住他的薄唇。 狠狠地吻了上去。 苏季菲现在没办法说话,她需要做一些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她一定会哭的。 阙修尧愣住,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苏季菲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看来嫉妒有时候也是一剂催情圣药,看苏季菲这么热情就知道了。 阙修尧心里如是想着,很快便回应着她的吻。 苏季菲怕他站久了会累着,所以边吻边将人往床上带,一副迫不及待色女想欺压良男的样子。 阙修尧眸底笑意甚浓,全程不敢有半分反抗,全力配合。 四月的温度,白天暖洋洋的,早晚却透着一丝凉意。 可是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感觉内心温暖,身体燥热。 所有的思念,心痛,以及想说的话,全部融化在这个吻里。 可是这远远不够,他们需要的是身体上更多的慰藉。 阙修尧将手探入她的衣服里面,一路向下。 霎时,苏季菲却捉住他的手,一个翻身,反而将他压在下面。 阙修尧微微怔住。 苏季菲红着脸道:“今晚我来。” 阙修尧心中疑惑:“为什么?” 苏季菲脸红得滴血,但还是故意娇嗔地一把抡起他胸前的衣裳,将人提了起来,威胁并利诱。 “把你喂饱了,这样你就没力气出去偷吃了。” 阙修尧眼睛发亮,苏季菲的前卫大胆,他是一早就领教过的,可这都是止于其他事,在感情和床事上面苏季菲永远都很含蓄保守,今日会说出这句话,倒是他始料不及的。 不过不得不说,苏季菲这句话却让他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考虑得这么久,难道你不想要?” 苏季菲的手向下滑…… 阙修尧狠抽了一口凉气,全身血脉贲张。 见状,苏季菲知道自己得逞了。 不过她依旧轻轻蹙眉,表情很无辜地说道:“可是,你明明就很想要。” 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真的很要命。 阙修尧一把握住那只使坏的手,起身就想将苏季菲重新压在身下,但是苏季菲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不许他起身。 “把我撩拨得热血沸腾,又不准备熄火吗?” 苏季菲突然有点明白阙修尧以前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自己逗得脸红,原来这种动情而又必须忍耐克制的表情真的很吸引人。 “我现在不就正在这么做吗?”苏季菲气息有些喘起来。 阙修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哑声道:“你想干什么?” 苏季菲低头,在他的唇瓣上使坏地轻轻一咬:“你说呢?” 阙修尧失笑道:“我怕你做不到最后。” “为什么?”苏季菲表情一呆。 “因为你太容易害羞了。”阙修尧直中要害。 这种直接被人看扁的感觉,让苏季菲心里略不爽。 “行,那我们今晚就试试。看看就算你不主动,我能不能把这事全套做完。”苏季菲愤慨道。 阙修尧眼睛一亮,瞬间乐了:“你真的要试?” “对。”苏季菲瞪着他,恶狠狠地威胁。“不过今晚你可不能动,我让你怎样,你都不能反抗。” 阙修尧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浓:“行。” 他开始有些期待今晚苏季菲会有什么表现。 阙修尧说得对,她确实很容易害羞,不过那要看什么时候。 她想把最美好的一切都留在今晚,如果这次她不能平安回来,如果她和阙修尧都会死,那今晚就让他们好好地享受这一刻。 苏季菲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阙修尧,只要她能照顾到的,都会极力照顾。 阙修尧的呼吸很快就粗重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思考变得模糊起来,只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点都不真实,可是苏季菲的嘴唇落下的地方,他却清晰地记着。 苏季菲的手很漂亮,纤细而修长,很适合弹琴,而现在这双手正慢慢将他们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去。 阙修尧手指一弹,将桌上的灯弄熄。 苏季菲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心里酸痛的同时,又忍不住充满了感激。 阙修尧不想她看见自己身体的情况,而她同样怕阙修尧看见自己已然发红的眼眶。 黑暗遮住了不少秘密,但同时却把两颗心拉得近。 一切都是在摸黑中进行的,但也因为这样,苏季菲才放得开。 当两人合为一体的时候,苏季菲感觉自己的灵魂终于完整了。 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 “阙修尧,你还想不想再有下次?” 阙修尧声音沙哑得厉害:“想。” 美好的东西,总是很容易让人食髓知味。 苏季菲道:“那好,今晚过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等我们成亲那晚,我一定会给你更大的惊喜。” 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等我回来! 就当是我求你了! 这次阙修尧沉默得有点久:“……好。” 苏季菲知道这一声沉默代表着什么,可是她不敢去想,她就想着阙修尧答应了,而阙修尧只要是答应了,不管自己多辛苦他都会坚持下去。 “阙修尧,我爱你。” 苏季菲低声说完,低头用力堵住他的嘴唇。 阙修尧感觉到她的嘴唇在颤抖,而且有湿热的东西滴在自己的脸上,他知道那是眼泪,可是这一刻他却没有心思去解析苏季菲哭泣的原因,就当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吧,阙修尧全部的心思都在苏季菲最后的那三个字上面。 我爱你。 苏季菲终于对他说出这三个字,阙修尧高兴得心尖都发颤了。 他用力按住她的后胸勺,加深了这个吻。 几乎就在同时,苏季菲和阙修尧同时解放了自己。 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相拥而眠。 第773章 付出生命的代价 天未亮,阙修尧便起程回宫了。 中午时间,昊让追风过来,说是找到哑婆了,人现在就在宫里。 追风说,哑婆好像知道他们在找她,是她自己进宫来的。 哑婆是个懂得玄学之术的人,而且造诣颇高,她能算出有人在找自己,这点苏季菲倒不意外。 她好奇的,哑婆居然会出现。 如果说,这次哑婆知道有人在找她,所以才会现身,那之前自己找她的时候,为什么她又不肯现身?苏季菲想不通。 苏季菲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出去吃饭,又让欣祺伪装自己躺在床上装睡,便火速和追风进宫。 几个月不见,哑婆看起来倒没什么变化。 “哑婆,我找你找了很久,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苏季菲开门见山道。 哑婆扬了扬手:“我知道你找我所为何事,但是后果你想清楚了吗?” 苏季菲没听懂她的话:“什么后果?” 哑婆道:“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这道理千古不变。蛊绕珠虽能解去无虚沼泽的瘴气,可是你想过没有,依照如今蛊绕珠的能量,在帮你拿到虎须草后,它也许就会能量用尽,到时候你有可能永远回不去自己的故乡。” 苏季菲面色肃穆道:“只要能救得了阙修尧,别说是回不去自己世界,就算是要我的命也可以。” 哑婆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一般,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但是你的寿命会因此而削减,你不止没办法长命百岁,或许你连十个年头都撑不住,你也愿意?” 苏季菲面色剧变,惊讶无比:“怎么会这样?” 哑婆道:“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你不属于这里,如果强行留下,便有违天理。你留在这里越久,你身边的人就会受你牵连越大。而你自身,也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生命?”苏季菲瞪大眼睛,双手颤抖得厉害。 哑婆的话让她忍不住在想,阙修尧现在这样,还有乔任宵的下场,是不是也是被她所累? 苏季菲问不出口,可是哑婆坚定的目光,却是一个沉默的回答。 “对。”哑婆道。 苏季菲咬了咬牙,心里忍不住慌乱起来。 她一直以为留在阙修尧的身边,回应他的感情,这便是爱他的一种表现。 对他,对自己,都是最好的。 可是现在哑婆却在告诉她,她错了,而且错得十分离谱。 爱他,是害他;留在他的身边,只不过是咒他早点死。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找不到虎须草替阙修尧解蛊毒,那我就算能长命百岁也没有意义。”苏季菲态度坚定。 哑婆声音有些悲伤:“你真的想清楚了?” 苏季菲苦涩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可想的,你刚才也说了蛊绕珠的力量现在已经很薄弱,找不到虎须草,我五件宝贝缺一,回不去。找到虎须草,蛊绕珠自毁,我仍然五件宝贝缺一,一样是回不去。也许这便是上天的安排,故意在整我们呢。一边给我们的希望,一边又亲手毁灭了这个希望。” 说到最后,苏季菲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甚至透着恨意。 哑婆微微一叹:“或许这真的是天意难违吧。” 苏季菲道:“我记得以前听甄妃说过,她曾替姜妃起盘算命,结果算出在阙修尧十岁那年,姜妃命中会有一劫,而且有可能会丧命。当时甄妃所说的劫数,是否便是指这一劫?” “是。”哑婆点点头,竟是无奈。“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找我,但是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何一直没有现身?” 苏季菲摇头,这件事她也很想知道原因。 哑婆叹息道:“当年我合师妹之力,也只能勉强开启五行八卦阵送姜珂回去,如今师妹已经不在,以我一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办到。我躲起来,并非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在我知道你阴差阳错得到琉璃陨和八卦乾坤仪时,我便知道当年的事只怕又会再度发生,我不希望看到又有无辜的人丧命,因此这段时间我躲起来在研究另一个阵法,它可以代替师妹帮我启动五行八卦阵,而且还能更好的发挥阵法的效果。” 说到这里,哑婆声音一顿,声音听不出好坏道:“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用蛊绕珠救自己的心上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季菲心里充满了感激,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可是对方却这样用心帮自己。 “哑婆,我知道你是好人,那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次?我知道,你进过无虚沼泽的对不对?”苏季菲握住她的手问道。 当年姜妃差点就回去了,而帮助她之人便是哑婆和甄妃,苏季菲相信这五件宝贝肯定也是哑婆和甄妃帮忙找齐的。 “进去过,但也差点就回不来了。” 哑婆从身上的包裹里一个浅绿色小盒子,还有一个蓝色小瓶子。 “无虚沼泽里,除了瘴气可怕,便属那些虫蚊鼠蚊最可怕了。 这些东西看着细小,但是胜在数量多,而且这些的嘴针还有爪子都有毒,如果你不想被它们吸干血就要小心一点。 这个绿色小盒子里面装的是百花膏,采集百花精华提炼而成,专门用来对付无虚沼泽里面的那些小毒虫的。 到时候你把百花膏擦在身上,那些虫蚁就近不得你身了。” 说完,哑婆将百花膏交给她。 “至于这个蓝色的小瓶子,则是另有用途。 你进入无虚沼泽后,越靠近里面那里的沼泽越多,而虎须草便是在沼泽的中心地带,伴随着沼泽而生的。 到时候你将这瓶子里面的粉末撒在虎须草附近的沼泽上,只消半柱香的时间,沼泽上的土壤便会硬化。 不过你同样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去取虎须草,如果失败,你就会深陷沼泽再也回不过来了。” 苏季菲听完她的话,心里又是一惊一喜。 原来这虎须草竟然是长在沼泽里的,难怪上次去了那么多人都无功而返。 苏季菲感激地一把抱住哑婆,激动道:“哑婆,你真是我命中的贵人。” 哑婆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些东西都是我和师妹之前进无虚沼泽时准备的,现在也剩下不多,所以你用的时候最好省一点。” “我知道了。”苏季菲放开她,感激不已。 第774章 出发,无虚沼泽 “八卦乾坤仪呢?你有没有带来?”哑婆话锋忽地一转。 “有,在这里。”苏季菲连忙将手探进怀里。 当昊告诉她找到哑婆,除了外公的大刀以外,其他几样东西苏季菲都带过来了。 哑婆把八卦乾坤仪放在桌上,然后咬破手指滴在玄石上面,将手指比作桃木剑,对着八卦乾坤仪一阵比划,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只见那块玄石突然迸射出万丈光芒,亮得苏季菲根本就没办法睁开眼睛,下意识抬手去挡。 待光亮消失后,哑婆整个人像是虚脱一样,瘫坐在椅子上,额头布满了汗珠。 苏季菲脸色大变,欺身上前:“哑婆,你怎么样了?” 哑婆扬扬手,声音弱弱道:“……我没事。” 她看起来很虚弱,一点都不像没事。 “我对八卦乾坤仪施了法,它会带你们找到虎须草所在的地方。”哑婆指了指桌上的八卦乾坤仪。 苏季菲心中又惊又喜,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先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 哑婆却把她的手拉了下来,继续说道:“你走后,我会用针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让他陷入假死的状态,延迟他身上蛊毒发作的时间,这样他应该就能撑到你回来。” 苏季菲眼睛微红,声音控制不住地激动:“哑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谢谢!——真的谢谢你!” 哑婆神情疲倦,声音透着一丝几近无奈的叹息:“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能不能就看你自己了。” 苏季菲沉声道:“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当天,苏季菲回去后便准备好装备,第二天出发。 昊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便派追风、溯、还有影三人一块跟过去帮忙。 不过苏季菲考虑到昊这里比她更需要人,便让影留下来,只带追风和溯两人上路。 此行并非人多便能成事,她同意带上追风和溯,是因为他们都进去过无虚沼泽,有他们带路,她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欣祺本想跟她一块去,可是阙修尧这边离不开她。 翌日,昊便以阙修尧的身份下了一道圣旨,让苏季菲以未来皇后的身份代替自己到白马寺为民祈福,为期一个月。此举赢来欢喝声、赞美声无数,万民歌颂。 当天,欣祺扮成苏季菲的模样,坐上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白马寺的方向出发。 那厢,苏季菲和追风、溯,三人骑着快马出城。 开始追风和溯还会担心马儿跑太快,苏季菲赶不上,或者太辛苦,苏季菲受不了,结果没想到不管他们跑得多快,苏季菲都可以追得上,而且一句怨言都没有说过,反而每次他们想劝她休息一下,苏季菲都说不用。 渐渐的,他们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专心赶路。 才一天的功夫,苏季菲双脚的大腿内侧便被马鞍磨破了一大片皮肤,晚上梳洗的时候,受伤的地方一沾到水,痛得她一阵龇牙,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苏季菲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伤口上药、做了最简单的处理,第二天照常上路。 只是没人知道,苏季菲每天晚上都会因为大腿内侧的伤而疼得睡不着,辗转难眠。 三人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路。 一连几天下来,苏季菲终于发起了高烧。 那天早上,追风和溯在客栈楼下等了很久,都不见苏季菲下来吃早饭,最后追风上楼去叫她,这才发现她病了。 追风被她额头上那烫人的温度吓坏了,连忙让溯去把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 大夫望闻问切,一番细心诊断后这才知道苏季菲发烧是因为大腿内侧伤口发炎所致。 追风和溯两人听完大夫的话后,惭愧不已,心想他们这几天日夜与苏季菲相处,结果居然没人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在逞强。 大夫狠狠将他们两人骂了一顿,这才让追风去把家里的女儿请过来,为苏季菲清理伤口以及上药。 上完药后,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苏季菲卧床休息,否则烧要是一直退不下去可就麻烦了,严重的还会烧坏脑子。 追风和溯被大夫最后那句话吓到了。 大夫走后没多久,苏季菲便醒了。 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坚持继续上路。 追风和溯现在哪还敢让她赶紧,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她。 “小姐,你还是听大夫的话,乖乖躺回床上休息吧,等你烧退了我们再赶路。” 苏季菲却不同意:“不行,我们现在必须起程。” 因为发烧的缘故,苏季菲的脸蛋透着不太正常的红晕,双目呆滞无神,嘴唇干裂得厉害,一脸病态。 “可是大夫说你必须休息,要是高烧不退,可就麻烦了。”溯向来沉默,只能由追风继续劝她。 苏季菲固执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会有事的。” 音落,她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结果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苏季菲“咝”的一声,猛抽了一口凉气。 追风和溯见状,更加不同意现在就上路,连忙扶住她。可是又不敢真扶,只能虚扶。 “小姐,你这样子要是被主子知道,他一定会心疼死的。就当是为了主子,你就听大夫的话吧,乖乖在这里休息几天,不然一天也行,也许明天你就能退烧了呢?”追风很是无奈。 “他说得对。”溯不禁附声道。“虽然赶路要紧,但也不急在一时。” “那你们谁能保证,阙修尧不会因为我们耽搁了这一天,来不及给他送药而丧命?”苏季菲反问道。 闻言,追风和溯霎时沉默了,没人回答得了她这个问题。 苏季菲乘胜追击:“你们的心思我明白,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走了这么多天,我们这才走了一半的路,只要我们在路上多耽误一天,阙修尧就会多一分危险。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没办法留下来养病。再说了,不就是发烧嘛,谁没发烧过,我真的没关系。” 追风和溯面面相觑,心里不禁有些被她的话说服。 第775章 他乡遇故知 苏季菲有句话说对了,他们多耽误一天,主子便会多受一天蛊毒的折腾。 这段时间主子撑得有多辛苦,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这次生病的是他们两人其中的一个,他们相信自己一定会撇下对方,继续前进。 因为对他们来说,主子能否顺利拿到解药,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他们相信对方肯定也是抱着跟自己同样的心情。 只是对方换成苏季菲,他们就不能不顾忌。 “但是就算你不顾自己还在发烧,依你现在的情况,你也没办法骑马。”溯择重点道。 苏季菲自知自己身体的情况,现在光是站着,她双腿就痛得一直在发抖,站都站不稳,更别提骑马了。 她沉默了一下,最后才做出决定:“追风你带我,溯牵马。” 两人拗她不过,只好从她的安排,午饭过后,由追风带着她继续出发。 大家都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一路上走走停停。 虽然追风和溯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苏季菲心里却极为自责,都是因为她生病所以才会拖慢队伍的速度。 苏季菲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就这样又勉强赶了两天路。 在接近苗疆国边境的时候,忽然下了一场大雨。 苏季菲身上本来还发着高烧,结果又淋了雨,当天晚上就烧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直接烧晕了过去。 昏睡的时候,苏季菲时不时会说一些意义不明的梦话。 追风把耳朵凑过去听,却是越听越模糊。 苏季菲整整睡了一天,这烧才渐渐退下去,追风和溯大松了口气。 翌日清晨,苏季菲缓缓醒来,入眼的便是窗边一道风景。 一名身穿异服的男子毅然站在窗边,遥远着远处的天际,零碎的晨光越过树叶的间隙打在他俊逸的脸上,让他平滑的皮肤仿佛镀上一层白皙的光圈。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却足够让苏季菲震惊不已。 “……白逸云?” 苏季菲挣扎着坐起来,结果才一动,头便晕得厉害,眼前的人物似不真实。 白逸云朝她走了过来,连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影:“你现在还发着高烧呢,小心点。” 这个梦越来越不真实,白逸云居然穿着苗疆国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那么丑的帽子,实在太蠢了。 “……白逸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会在这里?”说完这句话后,苏季菲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有些厉害,而且嘴唇干裂,喉咙像火烧一样痛。 “这不是梦。”白逸云走到床边,拿了碗水给她。“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清澈甘甜的水滑过喉咙,苏季菲这才感觉舒服一点,意识也在瞬间慢慢回笼。 苏季菲想起来,白逸云早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北阙国,不远万里跑来苗疆国找红袖。而她和追风他们正出发前往无虚沼泽的路上,目标是虎须草。 “追风他们呢?” 白逸云道:“他们照顾了你一夜,刚回房休息,需要把他们叫过来吗?” 闻言,苏季菲心情有些沉重。 “不用,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这一路辛苦他们了。” 白逸云凝视看着她,忽地道:“阙修尧的事我都听说了,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出声。” 苏季菲惊讶地抬头,但是在看到白逸云坚持的眼神后,不安的心当即沉静了下来。 追风和溯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既然他们敢把阙修尧的秘密告诉白逸云,这说明白逸云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这样她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谢谢你,有你这番话就够了,可是无虚沼泽凶险万分,我不想你跟着我们一块去冒险。”苏季菲真心道,生病让她看起来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白逸云挑眉:“谁说我要陪你去无虚沼泽了,我只是问你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例如药物、干粮?阙修尧帮过我,这次就当我还他一个人情。” 苏季菲怔了下,然后失笑道:“人情你早就还了,如果没有你,我的锦瑟阁可没有办法做到这么大的规模。” 白逸云纠正:“我指红袖的事。” 经他一提,苏季菲才想起正事,不禁好奇地问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找到红袖没有?” 白逸云刚想说话,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 白逸云脸上表情一松,唇畔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她来了。” 音落,他起身去开门,一名遮着面纱身材曼妙的红衣女子捧着水盆进屋。 看到苏季菲时,她淡笑道:“你总算醒了,要不要洗把脸,人也可以精神点?” 苏季菲惊诧地扭头望向女子身后的白逸云,那样子似乎在问:她就是红袖? 白逸云冲着她点点头,脸上笑容更加温柔。 “好,谢谢。”苏季菲掀开被子,勉强下床。 虽然烧已经退了,但是她的头一样很痛,全身乏力。 看到她病弱的样子,红袖赶紧放下水盆,过来将她重新按回床上去。 “你病还没好呢,就不要动了,我把毛巾拧干给你,你简单擦一下就行了。” 苏季菲诧异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红袖侧着头,用余光扫了身后的白逸云一眼,语重心长道:“比起你们为我们所做的,这又有什么。” 白逸云走过来,从后面伸手握住红袖的双臂,充满感激地说道:“红袖说得对,如果没有阙修尧,我们夫妻也不会有今日,所以不管我们怎么报答你们都是远远不够的。” “你们……已经成亲了?”苏季菲瞪大眼睛,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的第几个惊讶了。 红袖害羞地点点头,慢慢靠在白逸云的怀里,白逸云伸手搂住她。 “恭喜你们。”见到他们终于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苏季菲心里也为他们高兴。 白逸云和红袖同时应道:“谢谢。” 洗过脸后,红袖便把水端下去,顺便去厨房帮苏季菲熬好的清粥端过来。 红袖有事要忙,将粥放下后,便出去了。 苏季菲这才知道,红袖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 当年阙修尧让她到苗圣国找蓝朵雅圣女,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去她身上的蛊毒。蓝朵雅圣女看在阙修尧的面子上,用蛊绕珠为红袖医治,但是蛊王下手太狠了,尽管红袖身上的蛊毒已被彻底清除干净,但是伤害已经造成,红袖无法恢复容貌,甚至这辈子也无法怀育自己的孩子。 第776章 苏季菲发烧 红袖深知这样残破的自己配不上白逸云的爱,因此离开苗圣国后,她并没有回去找白逸云,而是躲在这里开起了客栈,结果没有想到她和白逸云会在阴差阳错之下再度重逢。 白逸云费了不少气力,这才磨得红袖再度接受自己。 苏季菲听完他们的故事后,很是为他们高兴,白逸云这么多年的等待总算有一个结果。 每天早上是客栈最忙碌的时候,白逸云要下楼去帮红袖的忙,苏季菲只好一个人用餐。 用过早饭后,苏季菲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想下楼走一走。 这家客栈不大,只有上下两层,楼下吃饭,楼上是提供客人住店用的房间,厨房和老板娘的房间都在后面另搭的小屋。 苏季菲刚要下楼,追和溯就从天字一号楼走出来,两人看到她时,脸上骤然一亮。 “小姐,你感觉如何?” “感觉好多了。”苏季菲脸露愧色。“我很抱歉,因为我而耽搁了大家的行程。” 追风受宠若惊道:“小姐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这几天你的坚持,我和溯都有目共睹。你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主子的病虽然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但是你的身体也不能不顾。” “追风说得对,主子一定不会想看见你这样。”溯点头附声。 苏季菲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安慰而心情好点:“总而言之,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三人下了楼,早早还很明媚的天色骤然又暗了下来。 苏季菲走到门口,看着远处飘过来的云朵,眉头微微蹙紧:“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看样子好像要下雨。” “这段时间是这里雨季最多的季节,天气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听到声音,苏季菲倏地回头,便见老板娘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过来。 苏季菲淡笑道:“红袖姑娘。” “叫我红袖就好了,姑娘不姑娘的,太见外了。”音落,红袖瞅了外面的大雨一眼。“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山路全是泥泞你们是没办法走的,只能等雨停了再说。” “那怎么办?我们必须赶路。”苏季菲着急道。 “再急也没办法。”红袖说完,将水果放在桌上,便招呼大家一起坐过来。“这水果是这儿的特产,别的地方是吃不到的,你们过来尝一尝。” 追风和溯走过去,拿起盘里的水果就吃。 红袖见苏季菲一直看着外面的天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你才刚刚退烧,还是别站在门口,要是不小心吹到风就麻烦了。”红袖劝道。 苏季菲却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病,而是回头问她:“红袖,你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吗?” 红袖看了一眼越来越黑的天色,诚恳道:“这就难说了,有时候会连着下上三五七天都不一定,有时候这雨水都还没能完全把地面打湿就停了,所以还真是说不准。” “三五七天?那我们今天岂不是走不成了?”苏季菲眉头皱得死紧,心急如焚。 这时候白逸云从里面走了出来:“就你这样子,就算不下雨,你今天也不能走。” 追风和溯连忙劝道:“小姐,你还是安心留下先把病养好再说,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苗疆国的边境,顶多还有两天的路程就能到达无虚沼泽,到时候要是你还是这样子,我们怎能放心让你跟我们一块进去找虎须草?” 苏季菲面色凝重:“放心,若真到了那时候,你们只需顾好自己,不用理我。” “小姐,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我们并不是说你会拖累我们,只是我们怕到时候会自顾不暇,根本就没能力照顾你。”追风眉头几乎拧成一股绳,急忙解释。 苏季菲道:“不,我是说真的,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先保住自己的命,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溯握拳,激动道:“这怎么可能,主子把你交给我们,就算是拼了命,我们也会保护你。” 音落,溯像是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回头对追风说道:“这次进无虚沼泽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留在这里照顾小姐。” 溯说完,拿起他搁在桌上的剑,就要出发。 追风气急败坏道:“这怎么行,我去,你留下!” 可是在这件事上,溯坚决不肯让步。 两人顿时在大堂打了起来。 白逸云面色极度难看,喝道:“要打滚出去打,打坏了东西,我要你们赔!” 奸商就是奸商,到了这份上,还是银子重要。 追风和溯熟知他本性,马上停下去,准备到外面去打。 “谁也别想去,要去就等我好了一块去,我带你们出来,可不是想替你们收尸的。”苏季菲被气得不轻,伸手将他们拦下。 红袖也一块劝道:“苏姑娘说得对,你们千万不要意气用事,那无虚沼泽是出了名的阎罗王禁地,进去的人倒是不少,可是能活着走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追风和溯各看了对方一眼,若有所思。 苏季菲听到红袖主动提起无虚沼泽,便走过去向她打听:“红袖,关于无虚沼泽的事情,你可不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红袖双眸闪过惧色:“我所知的也不多,不过历来有不少蛊师跑到那里去修炼,有命回来的,他们制蛊的功夫都会增进不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苏季菲察觉到她脸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由地问道:“那你去过吗?” 像是想到什么,红袖双眸大睁,脸上露出骇然的表情。 白逸云陡然从她身后走过来,果断握住她的手。 那一瞬间,红袖原本惊慌失措的心骤然慢慢安静了下来。 红袖回头看向白逸云,只见他漆黑幽暗的眼睛里泛着一点光,照亮了她心里深处最阴暗的地方。 “……是的,我曾经去过。” 片刻后,红袖终于正视苏季菲的问题。 “不过我并没有走到沼泽的最深处,所以没办法给你建议,我唯一能说的,就是那里真的很可怕,像地狱一样,到处都是陷阱。随便一个小疏忽,都可以让你们丧命。若你们真想进去,那就抱着必死的信念进去,奋力一博,或许还能赢来一线生机。” 第777章 到达潘塔峰 追风急促道:“红袖姑娘说得对,那里确实真的很可怕,当时我和欣祺、胡进夫妇他们只是踏进无虚沼泽的地界,蔓延在空气中的瘴气差点就要了我们的命,是欣祺救了我们。不过我们有许多兄弟因为不能及时服下解毒丹,所以都丧命了。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还是那些用肉眼很难看见的小虫子,他们钻入我们的皮肤里,瞬间就可以把我们的血吸干,还有那些食人的植物、猛兽,根本就多得防不防胜。” 也许当时的情景太过惨烈了,饶是追风这种大咧咧的粗汉子在说完这段话后,脸色整个都变得一片惨白,手更是不自觉地发抖。 溯走过去,轻轻按了下追风的肩膀。 追风如梦惊醒,意识这才从那场惨烈的梦境里抽离回来,当他发现自己失态后,抬手狠狠搓了一把脸,深呼吸了几下后,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而大家在听完他的话后,都沉默了。 轰隆一声,大雨突然倾盆而下。 苏季菲站在门边,风里透着雨丝,轻轻洒在她的身上,苏季菲感觉有点冷。 可是她已经分不清,这冷意是因为下雨气温下降所致,还是因为自己听到追风的话后,而有些心灰意冷。 他们一个个都把那个无虚沼泽说得太可怕了,苏季菲都不知道是该信她们,还是该信会有奇迹发生。 “我陪你们去。”寂静中,红袖忽地说道。 大家惊讶地回头。 白逸云面色慌张地反对:“不行,要去也是我去,你必须留下。” 红袖朝他轻轻一笑:“我好歹也跟蛊王学过几个月,我去,也许能帮到他们。” 白逸云却不同意:“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红袖轻轻蹙眉道:“云,你昨天不是才说过,阙修尧对我们有恩,我们要报答他吗?现在正是我们报答他的时候。” 白逸云眉头皱得比她还紧:“是,我是这样说过,但是前提必须安全。可是进入无虚沼泽,那是九死一生。” “追风不是也去过无虚沼泽,但是他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红袖指着追风继续说完后面的话。“所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白逸云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心情好点,反而面色更加难看。 “真正说起来,你和追风根本都没有走到沼泽的深处,可是如果你们想拿虎须草,那就必须进入沼泽的中心位置。那里的情况根本就不一样,没人知道里面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苏季菲心中一震,因为白逸云用了一个很严重的字眼:送死。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便是事实,只是一直被他们刻意忽略了。 想清楚利弊后,苏季菲蓦然走到红袖和白逸云的前面,轻轻启唇。 “红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有你的加入,我们的胜算会高一点,但是白逸云说得对,此次凶险万分,谁也不知道沼泽的中心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我们,我不想连累你。你和白逸云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你们应该更珍惜彼此。” 苏季菲说完,拉起他们的手放在一起。 “我相信阙修尧也希望看到你们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白逸云眉头蹙得死紧,看得出来心里同样不好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他忽地问道。 苏季菲很惊讶:“怎么会,人本来就应该自私一点,再说了,你不同意红袖跟我们走,是因为你不想红袖有危险。你关心她,在乎她,你紧张她多过一切,而并非你自己贪生怕死。换成是我,估计也是跟你一样的选择,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 白逸云凝视她的黑眸,瞬间变得复杂而幽深。 “……苏季菲,谢谢你……” 千言万语,白逸云最后却只能化成这句话。 苏季菲轻轻一笑:“不用谢,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不希望你们有事。” 音落,她转身扫了门外面的雨势一眼,便移步上楼。 这场雨看起来应该没那么快停,今天他们是走不了,既然这样,苏季菲打算好好休息一天,先把病养好,这样至少明天如果可以出发,她不会再是一副病弱的样子。 苏季菲很快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 看着她平静上楼的身影,白逸云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红袖以为他要说话,结果却没有听到半点声音。孰不知,白逸云早就在心里不断重复两个字,似要将它拆笔入肚。 而这两个字便是——朋友。 苏季菲身体的恢复力不错,经过一天的休息,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 雨也停了,他们准备出发。 红袖给他们备了不少干粮,可以路上吃,又熬夜给他们画了一张从这里到潘塔峰的地图。如果照红袖地图上的捷径走,他们只需要一天就可以到达潘塔峰。 对此,苏季菲三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雨后的山路,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泥泞水坑,马儿根本就没办法走快一点。苏季菲三人一路不敢休息,马不停蹄地赶路,仍然还是在入夜前才到达潘塔峰。 潘塔峰,位于苗疆国与苗圣国的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带。 这里山石峭壁,常有野兽凶猛,所以人烟稀少。 无虚沼泽就在潘塔峰的悬崖下,必须从悬崖上面爬下去,因此只能等到明天才能行动。 为了防止有野兽半夜袭击,苏季菲和追风、溯三人分头在附近找了一些枯枝,燃起了一个不小的火堆。 苏季菲三人围着火堆坐下,追风将红袖送给他们的干粮拿出来,三人有些沉默地吃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由追风和溯轮流守夜,苏季菲吃完东西后,挑了块石头靠着,闭上眼睛假寐。 现在虽然是四月份,但是一到晚上,温度便会下降,特别还是在这种树林茂密的野外,那便更冷了。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苏季菲便被冻醒了,然后就一直睡不着。 夜风的声音像是被无限扩大,传到耳边里,让人感觉更加的冷。 就在苏季菲冷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溯沉静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 “小姐要是太冷,就坐过来一点,烤烤火会暖和一点的。” 苏季菲睁开眼睛,面色闪过一丝尴尬。 第778章 潜伏在黑夜中的狼群 “你困不困?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可以替你一会。”说话的同时,苏季菲起身向火堆挪近了一些。 溯面无表情道:“不用。”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好像略生硬,这才语气极度不自然地补了一句:“我刚和追风换班,暂时还不困。” 苏季菲将他笨拙的一面尽收眼底,想笑,又觉得不礼貌,只好努力忍住:“哦。” 气氛再度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里。 身体暖和起来后,苏季菲忍不住又有点犯困,眼皮正在打架之际,忽听溯传来一声低喝。 “什么东西?”溯站起来,神情严肃。 苏季菲被他吓醒了,赶紧坐直身子:“怎么回事?” 在野外,大家都不可能真的入睡,追风几乎是和苏季菲同时睁开眼睛。 追风目光如炬地和溯盯着同一个方向,但是入眼只有一片漆黑。 “你看到什么了?” 溯双眸一直看着前方,神色透着一丝慌张:“我也不能确定,刚才……我好像看到两道光,可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光?”苏季菲想了一下,瞬间整个人跳了起来。“不会是狼吧?” 像这种地方,要是有狼群聚齐,一点都不意外。 追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面色大变:“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声音甫一落地,三匹马儿顿时扬起前蹄,发出高昂的嘶鸣声。 “嘶嘶——” 追风和溯仔细一看,发现马儿正在咬缰绳。 “糟糕,马儿受惊了!” 追风音落,溯已经窜出去,左右一把拉住两只马儿的疆绳,追风随后跟过来,将另外那只马儿的缰绳拉住。 “这次绑紧一点,可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我们回去全靠它们。”追风就像个管家婆,一直喋喋不休地说道。 溯将马儿重新拴好以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做事吧,这么多嘴。” 说完,他径直朝苏季菲的方向走去。 “什么叫多嘴,我这是提醒你,有备无患。你懂吗?” 追风极度不满,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嚷嚷。 “跟你这个人一块出门办事最没意思了,半天都不见你说一句话,都不知道你每天闷着头在想什么。” 溯没理他,坐到火堆前面坐下,往里面加树枝。 马儿依旧不安,时不时发出嘶叫,不停走动。 追风盘膝坐到溯的对面去,闭上眼睛,准备再眯一会儿。 溯见苏季菲一直盯着四周,不禁劝道:“小姐,你要不要再睡一会?明天我们就要下到崖底,进入无虚沼泽里面,现在最需要蓄精养锐。” 苏季菲想想,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那好吧,不过你要是困了,就跟我们说一声。”她声音一顿。“我也可以守夜。” 溯怔了怔,然后下意识点头:“好。” 苏季菲又走到方才休息的地方,刚躺下准备休息,溯紧张的声音又炸响起来。 “那东西又来了!” 苏季菲刚坐起身,追风已经跑到溯的身边。 “这次你看清楚了没有?是不是狼?” 溯脸色难看至极:“……不知道,那道光消失得太快了,我根本就没时间细看。” 追风全身肌肉绷紧,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四周看,几乎马上就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苏季菲瞄了一下火堆,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不过我现在反倒希望溯看到的那两道光是狼的眼睛。” 狼的眼睛与其他动物不一样,非常特殊,它们的眼球里面含有一个非常特殊的晶点,一到晚上,这些晶点就可以把它周围非常微弱的光线聚集起来,然后再反射出去,为己所用。 追风紧张地冷汗都要下来了,听到苏季菲的话后,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小姐,都到这时候你就别说笑了,要是潜伏在黑暗的那东西真的是狼,我们这次可就凶多吉少了。这狼向来很少单独行动,一旦出现,那代表狼群就在不远处。” 溯眸子微转,像是在思考他们两人的话。 苏季菲低声道:“你说的没错,狼确实是群居动物,一般七匹为一群,所以对面黑暗里那东西真的是狼,那么我们目前至少要对付七匹狼以上。” “那你刚才还说好!”追风几乎捉狂。 狼是极为凶猛的动物,他对付一只、或者是三四只尚且勉强可以,但如果是狼群,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天时地利,都不站在他们这一边,就算再加苏季菲和溯两人,追风都觉得此局他们胜算不大。 溯忽地沉声道:“我想小姐的意思是,如果黑暗里那东西是狼,我们还知道怎么对付,比如狼怕火。可如果那东西不是狼,又或者是我们未曾见过的野兽,那我们就真的有危险了。” “溯分析得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苏季菲附声道。 追风听完,心里更加发毛:“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鬼玩意?” 霎时,黑暗里突然传来一点声响。 苏季菲和溯脸色同时一变,大声道:“它来了!” 追风下意识捉起地上的火把,冲到他们两人的面前,朝黑暗的半空一划。 火焰犹如游走在宣纸上的笔锋,璀璨而炫亮。 下刻,溯方才看到的光,再次绽放开来。 一点、两点、三点……密密麻麻,多得数不清。 追风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火把差点就掉在地上。 苏季菲意识到不好,赶紧伸手,一手拉一个,把他们拉回了火堆旁边。 那些亮点慢慢向他们逼近,然后他们终于看见了这些东西的真面目—— “真的是狼群。” 苏季菲狠抽了一口凉气,虽然没有太意外,但还是被对方的数量给吓到了。 “妈的,这么多,这里起码有二三十狼。” 溯眉头锁紧,冷声道:“是三十四只。” 他耳力极好,单从对方移动的脚步声,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它们的数量。 追风听完他的话后,整个人瞬间更加不好了:“妈的,你难道就不能少报一点吗?” “害怕了?”溯揶揄他,但是眼睛始终盯着这群可怕的畜生。“害怕就躲在我后面,大不了我让它们先咬我。” 追风怒叱道:“你害怕我都还没有害怕,看我怎么收拾它们。” 音落,他拔起腰间长剑,一手举高火把,一手挥动着长剑,就要冲过去拿这些畜生开刀。 第779章 马匹受惊跑掉 “等一下。”苏季菲眼明手快捉住他。 追风急道:“小姐,你干什么?你不会是同情那些畜生吧?” 溯走过来,和苏季菲一同把这个冲动的家伙拦下。 “小姐拉住你,不是同情那些东西,而是不想看到你变成他们嘴上的肥肉。”溯有些生气地瞪着他。“逞一时之快,很英雄是吗?” 追风被他说得面色讪讪,有一些尴尬:“我没想当英雄。” 苏季菲低声解释道:“狼群的数量太多了,现在天色昏暗,我们就算对付得了,也会两败俱伤。我们这条命还得留着进无虚沼泽呢,不能现在就交待在这里。” “可问题我们不对付它们,它们也会对付我们。”道理追风也明白,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不一定。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它们怕火,只要我们把火势弄得够大,大到足够将它们震慑住,这样它们就不会贸然攻过来了。” 苏季菲这是在打心理战。 “反之,如果你现在动手杀了它们的同伴,血腥和仇恨到让它们限入疯狂,到时候我们把火势造得再大,也是没用的。它们不把我们撒得个肠穿肚烂,是不会罢休的。” 听完她的话后,追风的脑海里下意识臆想到一个血淋淋的画面,然后他就被这个画面里自己“肠穿肚烂”的可怕死相给吓到了。 追风不怕死,但是死得这么难看、这么惨,任谁都无法心平气和的接受。 “明白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把火势弄大?”追风冷静下来后,虚心请教他们。 苏季菲用余光扫了溯一眼,问道:“溯,我们有足够的树枝可以烧到天亮吗?” 只要天一亮,这些狼群就会慢慢散去,到时候危险就可以解除了。 溯道:“不够,顶多只能再坚持一个时辰。” 捡树枝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想到会遇到狼群,因此并没有多备一些。 “嘶!嘶!!” 那些狼畏惧火堆的火光,不敢攻过来,所以把血红的大口对准几匹健壮的马儿。 马儿频频嘶叫,最后挣开缰绳的束缚都跑掉了。 苏季菲惊诧地喊道:“糟糕,我们的包袱还在马上呢。” 追风自告奋勇:“我去把马儿追回来。” 溯拦住他:“不行,东西没了就算了,但是我们不能轻易妄动,尽量别刺激它们。” “溯说得对。”苏季菲面色凝重。“看来我们得去捡多一些树枝了。” 音落,苏季菲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追风留下来把火堆弄大,我和溯一块出去捡树枝。” “不行。”追风和溯异口同声道。 “我和溯去,小姐留在这里。”追风提议。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留在火堆旁边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苏季菲却果断拒绝:“不行,你太冲动了,我怕你坏事。” 追风:“……” 溯:“……” 追风很崩溃,要不要嫌弃得这么彻底啊? 苏季菲从火堆里拿起四支火把,一手两支,然后她对溯说道:“我负责把狼驱走,你负责捡树枝,明白吗?” 苏季菲虽然是在问他,但是语气强硬不容商量。 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天,溯多少也有点了解苏季菲的性格,知道她如果真的决定一件事,是不可能会轻易被人家说服的。 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因此神色凝重地冲她一点头,“嗯”的一声。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管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找齐他们所需的树枝。 被苏季菲拿走四枝火把后,火光瞬间小了一大圈,苏季菲和溯走后,围在四周的狼群瞬间又向火堆靠近了一大段距离。 追风见状,赶紧往火堆里加树枝。 就像苏季菲方才所说的那样,火势一旦变大,狼群便会向后退,虽然鼻子会挤出不满的“哼哼”声。 追风剑不离身,眼观八方,随时抱着跟这些畜生开战的准备。 那厢,苏季菲手里高举火把,为溯左右开路。 狼群将他们逼得很紧,苏季菲和溯举步维艰,每踏出一步,狼群便会紧逼一步。 苏季菲冷眸紧盯着四周的狼群,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而这些杀气,再加上火把的震慑力,让狼群不敢轻易攻过来。 它们不甘心,频频龇牙,从鼻子发生沉重的“哼哼”声,恶心的口水顺着它们尖锐的狼牙流淌了下来。 苏季菲突然觉得自己跟狼还挺有缘份的,当初凤玉慈买凶杀她,她掉进崖底后,也是被狼群围攻。不过那时候的狼群,看起来可比眼前这些好对付多了,就那么几只。哪像现在,整一个大家庭! “小姐,这些树枝应该够我们支持到天亮了。”身后的溯,怀里抱满了树枝,都快看不到他的脸了。 苏季菲低声道:“好,那我们现在回去。” 两人迅速往火堆的方向靠拢,心想此行也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苏季菲和溯快要靠近火堆时,忽然有只狼不怕死地跳起,袭击双手抱满树枝的溯。 溯心中大惊,为了躲开这只狼的正面攻击,只能迅速往后退开几步。 结果正是这几步的距离,让等待在四周的狼群有了进攻的机会。 它们织网式的从四面八方朝溯的方向飞扑而去,张着血盆大口。 溯赶紧扔下怀里的树枝,拔剑与狼群正式展开厮杀。 苏季菲面色大变,赶紧高举火把打过来。 可是那些狼十分聪明,像是知道苏季菲要去救溯似的,团团将苏季菲围住,也不急着进攻,明显有意在拖延苏季菲救人的步伐。 苏季菲心里着急,却又寸步难行。 光线太弱,溯只能凭着声音判断这些狼的进攻方向,他每次挥剑,必定见血。 难闻的血腥味很快就向四周蔓延开来,狼群一闻到血的味道,瞬间变得更加疯狂,不时嚎叫,行动也变得更加的迅速敏捷。 溯一个不慎,握剑的右手便被扑过来的一个黑狼咬住。 溯面色大变,狼牙尖锐,瞬间穿过血肉直到骨髓。 “啊!” 他低吼一声,将真气运至左手掌心,一掌打在黑狼的天灵穴。 黑狼发生一声悲鸣,便像无骨蛇一样,松口全身瘫软地摔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第780章 溯身受重伤,发起高烧 溯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突然黑暗里有只狼扑过来,一爪从溯的后背捉过去。 “啊!” 溯痛得大叫一声,双腿一抖,单膝就跪下。 不远处的追风见状,当即猩红了双眼,一手抓起火把,拔剑就朝他冲了过来。 苏季菲同样气急败坏,眼眸迸射出浓浓的杀意,下脚越来越狠。 她腿功厉害,再加上担心溯的情况,因此每踢出去一脚,都必中目标。 那些狼一边畏惧苏季菲手中的火把,一边又被苏季菲凶狠的样子吓到,不甘地发出嗷叫声,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不要命似的相继扑过来。 苏季菲很快就杀出一条通往她与溯之间的路来。 她早追风一步赶到溯的身边,把围攻他的几只黑狼打跑。 “你怎么样了?还能不能走?” “能!”溯咬牙站起来,结果身子还没站稳,又倒向另一边。 苏季菲心中大震,眼明手快地扔掉右手的火把,赶紧扶住他,溯这才不会摔得太过狼狈。 这时候追风也过来了,他看到溯的情况不妙,撑住溯另一边的手臂就和苏季菲之力,把人扶了起来。 “先带他回去。”苏季菲命令道。 追风凝眉扫了溯一眼,果断道:“走。” 火把一多,四周瞬间亮堂了许多,狼群围满四周却不敢再攻过来。 苏季菲和追风合力把溯扶到火堆旁边的一块石块坐下。 借助火焰的照射,他们这才看清楚溯身上的伤势。 溯的右手被狼咬掉一大块肉,而他的后背几乎要被尖锐的狼爪抓破,皮开肉绽,隐隐可见里面的森森白骨,十分可怕。而他左腿的情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几处爪伤又长又深,血肉模糊。 追风仅看一眼,脸色便唰的一下惨白。 “糟糕,我的药掉了。” 他想帮溯包扎伤口,结果发现刚才逃跑的时候,金创药和纱布不知道掉在哪里。 “我有。” 苏季菲转身想要去拿包袱,结果才想起来,包袱在马儿背上,而马儿跑了。 “操!”苏季菲咒骂一声。 追风发现苏季菲脸色不对,不禁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不会也掉了吧?” 苏季菲一脸懊恼道:“在包袱里。” “不是吧?那怎么办?”追风急了。“溯现在伤得这么重了,不赶紧给伤口上药,伤口会腐烂的,到时候感染就麻烦了。” 苏季菲犹豫了下,又蹲下来,在溯身上寻找起来。 “我们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金创药。” 追风声音惨痛道:“不用找了,他应该没带。这家伙就是这样,老以为自己武功很厉害,天下无敌,就不喜欢把这些药物带在身上。” “你瞎说什么?谁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溯气息游弱地说道,很是不甘心地瞪着追风。“……你们不用管我,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就没事了……” 溯身上不断冒着冷汗,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糟糕。 追风怒道:“你闭嘴吧,要是休息一下就能没事,我也不用这么着急了。” 追风烦死了,早知道会这样,出发前他才不管这家伙有多倔,一定塞几瓶金创药在他身上。 苏季菲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扯成好几块,然后又拿着其中一块扯成几条小布条,动作熟练地帮溯包扎伤口。 追风和溯无比诧异地看着她,苏季菲表现得太镇定了,这哪像一般的姑娘家该有的行为? “现在没有水,不能帮你清理伤口,只能先止血,明天再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水源,到时候再好好包扎一下。”苏季菲一边包扎,一边跟溯解释。 追风面色难看,对比苏季菲的行为,他突然觉得自己表现得简直烂透了,碰到这种事居然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镇定。亏他以前还经常自夸自己多厉害,胆识过人。 而且他怎么可以让小姐脱自己的衣服呢!这事要是让主子知道,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追风好想给自己一个中指。 “……谢谢。”溯虚弱地跟苏季菲道谢,表情有些不自在。 苏季菲浅浅一笑,下手却极狠。 包扎的时候,溯表现得很爷们,虽然吭都不吭一声,可是从他脸上不断抽搐的肌肉还有汗水,追风都知道一定很疼。 包扎好后,溯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全身都被冷汗弄湿了。 他脱力地靠在石头上休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你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们。”苏季菲嘱咐道。 溯听话的闭上眼睛,没再逞强。 而且就他现在这样子,也没有力气再逞强。 苏季菲起身,走到追风的身边,神色有些凝重。 “我们必须想办法把那些树枝弄过来。” 为了不打扰到溯休息,苏季菲刻意压低声音,以两人方可听见的音量说道。 追风冷眼看着黑暗里那一双双发着绿光的可怕眼睛,咬牙道:“我去把树枝换过来,你留在这里。” 苏季菲点点头,知道只要有他们在,不到万不得已,他们都不会让自己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追风将几支火把用布条捆绑成一大束,然后便带上兵器出发了。 好在刚才他们遇袭的时候,已经离火堆不远,追风这次的行动还算顺利。 他吸取溯的教训,不敢一次性将溯捡到的树枝全部搬回来,而是分成几趟搬完。 虽然狼群一直紧盯着他,但是畏惧他手中的火把,一直没有进攻。 苏季菲和追风不敢休息,紧绷着神经,精神一直处于高度警备的状态中。 而那些狼也不甘示弱,只要火堆的火稍微小一点,它们便步步逼近,大张着嘴巴,时刻等待着机会扑过去。 就这样,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追风欣喜道:“天亮了。” 苏季菲紧绷的神经稍微一松,第一次觉得日出的景色也能美得这么让人惊心动魄。 “是啊,天亮了,现在我们只要静静等待狼群退去就安全了。” 追风走到溯的身边,想叫醒他,结果才发现他身体皮肤烫得吓人,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怎么烫成这样?” 追风连忙用袖子将溯脸上的汗珠抹掉后,然后轻拍他的脸颊。 “溯,醒醒。” 听到追风的叫喊后,溯眼珠微微左右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第781章 不能坐以待毙 “我看看。” 苏季菲走过来,将溯右手臂的血布拆开,仅是一眼,便足以让她眉头几乎拧成一股绳。 “是伤口发炎了,我们得赶紧把他送到镇上去,然后再给他找一名大夫,不然溯只怕会有生命之忧。” 溯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伤口包扎后虽然成功止了血,但是因为没有及时得到良好的医治,伤口已经开始出现了感染的情况,这便是他发烧的原因。 “妈的,要是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要这群畜生偿命!” 追风握紧剑鞘,冷冽扫向四周的狼群,杀气腾腾。 狼群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吓到,不自觉后退一步。 苏季菲准备撕衣服,将溯身上的几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追风却打断她。 “撒我的吧,我衣服多。” 追风瞄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苏季菲瞬间很想笑:“好啊。” 昨晚她已经将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撒成布条为溯包扎伤口,现在再脱衣服,只怕追风就该脸红了。苏季菲是无所谓,但是追风的小情绪还是得照顾一下。 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自己昨晚的“蠢”,追风撒衣的时候动作非常的干脆,不过帮溯包括伤口的时候,动作和眼神却温柔了许多。 他们四人跟在阙修尧身边多年,一块出生入死,早就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如今溯有事,最难受的人就是追风。 天很快就全亮了,灿亮的晨光普照着大地上的万物,那一双双在黑暗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此刻恢复了正常,可是那沾满唾液的血盆大嘴、以及尖锐的狼牙,却没有让它们嗜血的本性减轻一点。 “怎么回事,天都亮了,为什么狼群还是没有退去?”追风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苏季菲的眉头也皱成一团,她看见有些幼狼在拱那些死去的狼的尸体,不时发着悲鸣的声音,心情顿时变得更加沉重。 “我想它们迟迟不肯离去,是想为同伴报仇。” 追风瞬间怒了:“不就是畜生吗?有没有这么人性啊!” “我不知道,我也是猜的,不过这些狼看起来很聪明。”苏季菲面色冷峻,目光在狼群中穿梭,时刻防着它们攻过来。 追风的手握紧成拳:“但是我们总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树枝烧掉,火堆里的火,渐渐小了。 灿烂的阳光从云层里射下来,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将一边的侧脸照得比另一边亮许多。 狼群变得躁动起来,有些开始不安地在原地走动似乎想离开,有些依旧死死地盯着苏季菲和追风他们看。 苏季菲一直注意着它们的变化:“那就跟它们拼了,反正天亮了,我们也不用再怕它们。” 昨晚不敢跟它们硬拼,是因为天色太暗,他们不清楚黑暗里会有多少只狼正埋伏自己。 但现在可不一样! 狼爪再锋利,它利得过刀剑吗? 追风豁出去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一会有机会你就带溯走,不用管我。我来善后。” 闹腾了一夜,所有人都有些心浮气躁。 如果这事一定要有死亡才能结束,那就让阎罗王来得快点,他们只想赶紧交差。 苏季菲没有说话,只是将插在溯旁边的开山刀拔出来。 自从进山后,她就一直将刀背在身上,昨晚是因为要脱衣服才卸下来。 苏季菲撒了一块衣服,将刀柄紧紧绑在手上。一晚没睡,让她眼睛布满了血丝,再配合着这个动作,整个人看起来不禁强悍还很暴力,全身散发着可怕的杀气。 就连向来杀人如麻的追风,都忍不住被这种杀气震撼到。 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丝错愕,眼前这个女人真的苏家的三小姐吗? “你背上溯,我在前面开路。” 不容追风有半点反驳的地方,苏季菲像变戏法一般,骤然蹲下将绑在小腿上的军刀拔出来,然后就朝狼群冲过去。 追风没得选择,只能把溯背到身上。 苏季菲冲了出去,见狼就砍,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十分的狠辣。 锋利的兵器刺入皮肉里,发出“磁磁”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声音,空气里飘散着的腥臊味更加的浓郁。 狼群嘶鸣嚎叫,扑上来的迅速越来越快。 第一波的袭击才结束,第二波的袭击便已经开始。 苏季菲很快便杀红了眼,整个人犹如跳进血池里一样,从头发到鞋子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全部被血染红了。 追风背着溯,行动不便,一头又高又大的黑狼极为聪明,在见到同伴们相继死在苏季菲的刀下,便掉头改去袭击追风。 “嗷!” 黑狼发出可怕的狼叫,直接朝追风的正面扑过去,尖锐的狼爪捉向追风的眼睛。 彼时追风正将一只小狼解决掉,待反应过来,黑狼的爪子已经近在咫尺,根本就没时间避开。 追风的呼吸当即一窒。 就在彼时,一把军刀从后面飞过来,正中黑狼的大脑。 黑狼瞬间掉在地上,痛苦地低嗷几声便不动了。 这前后发生的事情加起来总共不过才过了二秒钟的时间,也就是眨两下眼睛的事,可是追风却感觉好长,仿佛已经过完了这一辈子。 等他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事吧?” 伴随着苏季菲声音的响起,旁边一只想要袭击他们的灰狼,在苏季菲挥刀的瞬间,便已命丧在她的大刀之下。 追风面色有点白:“你又救了我们一次。” 苏季菲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眼睛快速地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发现他没有受伤,而他身后的溯也没有再添新伤,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不要停,我们一口气冲过去。” 追风燃起了斗志:“好。” 这次他没再要求苏季菲站到自己后面去,经过这一战,追风深刻地领悟到一件事:苏季菲的实力根本就是在他和溯之上。 不,不对,她比他们强太多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反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不能拖她的后腿。 第782章 蛊虫 心里有了更深一层的想法后,追风终于可以放心投入战斗里去。 自从昨晚发现狼群后,他和溯都在担心苏季菲的安危。他们自己死没关系,但是苏季菲是主子的心头肉,她可不能变成这些饿狼嘴里的大餐。所以每次与狼群|交手,他们总是因为担心苏季菲,而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心神去照顾她,根本就没有投入全部心神去战斗,这也让他们的实力一直没能很好的发挥出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全力进入战斗状态的追风,迅速将实力提升上来,狼群久攻不下,伤亡惨重。 “你们先让开,我来对付它们。”一道悦耳的银铃声陡然响了起来。 苏季菲和追风顺着声音的发源地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白逸云和红袖正骑着快马而来。 两人在靠近狼群外围的时候,连忙喝马停下。 红袖利落下马,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掀掉盖子,然后将小竹筒放在地上。 接着红袖自腰间取出一支看起来挺普通的短笛,盘腰而坐,用内功吹响了这只短笛。 说实话,苏季菲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曲子。 红袖吹出来的乐声,调不像调,曲子不像曲子,而且还是断断续续的。 可是随着这难听的乐声响了一会,小竹筒里面渐渐有东西爬了出来。 苏季菲和追风离得有些远,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些小东西是什么,隐隐觉得应该是虫子,不过一想到红袖曾经跟蛊王学过一段时间,所以他们纷纷猜测这些东西有可能就是蛊虫。 蛊虫的体型细小,而且数量也不多,它们听从红袖乐声的指示,瞬间在狼群里散开来。 它们的速度非常快,一下子就爬到狼的身上,钻进狼的鼻孔、嘴巴、甚至是耳朵里。 几乎是眨眼睛的时候,那些身上有蛊虫钻进去的狼,开始像发疯一样发出暴戾的嗷叫声。 它们躺在地上打滚,不停地甩动着四肢和大脑,像是想要把体内那只作怪的蛊虫给弄出来。 但是这样并没有让它们的痛苦减少一分,狼开始从嘴里喷出大口大口的黑血,也许是疼得太厉害了,它的爪子开始在自己的身上乱抓一通,有些是互撕,直至肠穿肚烂,血流了一地为止。它们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一下后,就慢慢不动了。 狼死了以后,蛊虫从它们的尸体里爬出来,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苏季菲倒抽了一口凉气,像快要窒息一般拼命深呼吸,脸色白得吓人。 她终于见识到蛊虫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而与蛊毒对抗了这么多年的阙修尧,是有多辛苦。这事要是换成别人,只怕早就撑不下来了。 苏季菲胸口顿时堵得发慌,几乎吸呼困难。 三四十只饿狼,被苏季菲和追风他们杀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在蛊虫的攻击下,很快便全部躺下了。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更加浓烈了,那些一坨坨的血肉里混合着狼的各种内脏部位,和血水、以及地上的沙石,凝结成一团。 苏季菲仅看一眼,便恶心得想作呕。 她瞬间将视线上移,争取不去看地上那些恶心的东西。 红袖的曲风变了个调,吃饱喝足、坏事干尽的蛊虫一只接一只心满意足地重新爬回小竹筒里。 红袖心里默记着数量,待所有的蛊虫全部回来,红袖这才停止吹奏,将盖子重新盖上锁紧,把小竹筒放回怀里。 原本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白逸云赶紧欺身上前:“辛苦你了。” “我没事。”红袖满头大汗,边用袖子擦汗边朝他摇头浅笑,样子看起来虚弱了许多。 苏季菲和追风他们一块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会来的?” 苏季菲目光在白逸云和红袖的脸上游走一圈,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讶。 白逸云表情不自在道:“除了来还阙修尧人情,你觉得还能干嘛?难道是担心你们?别开玩笑了。” 他音落,便见红袖不满道:“苏姑娘别听他瞎说,他明明就是放心不下你们,所以才一定要跟过来看看。他啊,就是容易害羞。” “谁害羞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来,还硬拉着我来!”白逸云瞪圆满了眼睛,面色讪讪。 苏季菲抢在红袖之前开口,淡笑道:“总而言之,谢谢你们。” 说完,她轻轻握住红袖的手,诚恳道:“特别是你,红袖。” 红袖嫣然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阙修尧对我有再造之恩,比起当初他为我做的,我所做的这点小事真的不值一提。” 苏季菲但笑不语,红袖对阙修尧的感恩之心,只怕这辈子她会觉得怎么报恩都是不够的。 “溯?溯?你怎么样了?……回答我。” 追风急促的声音骤然引起白逸云和红袖的注意,他们这才注意到追风后面背着一个人。 “他怎么了?”白逸云和红袖朝追风走了过去。 苏季菲跟在后面:“溯受了很严重的伤,因为伤口发炎所以从昨晚就发起了高烧,我们必须给他找大夫。” 白逸云蹙眉道:“要想找大夫,我们就只能把溯背到隔壁的镇上才有,但是这样的话,你们今天就进不了无虚沼泽了。” 苏季菲不假思索道:“我们分头行事,追风带着溯跟你们一块去找大夫,我一个人去找虎须草。” 她声音甫一落地,立即就遭到大家一致的反对。 “不行,你一个人进无虚沼泽太危险了,我不赞成。”红袖说道。 “你疯了,居然想一个人去找虎须草,你是不是活腻了?”白逸云难得面露凶狠。 “要去也是我去,小姐你带溯去找大夫吧!再怎么说,这无虚沼泽我也去过,我更熟悉里面的地形。”追风也不同意。 经过狼群一战后,追风已经领教了苏季菲的真正实力,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能让苏季菲单独行动。这样他回去后哪还有脸见主子?他一定会被主子一掌劈死的!而且追风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孬种,让一个女人去冒险,而自己躲在背后。 苏季菲沉默了一下,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和溯一块进去无虚沼泽。” 她这句话明显是对追风说的。 第783章 潘塔峰的崖底 “为什么?”追风震惊无比。 苏季菲毫无隐瞒道:“无虚沼泽里面瘴气极重,想要全身而退,需要蛊绕珠的帮忙才可以。但是蛊绕珠只可以带一个人进去。” 后面的话,她意思再明显不过。 追风道:“这点你不用担心,上次我们进来的时候,欣祺已经研究出可解沼泽内瘴气的解毒丸,这次出发之前,她也让我们带来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 苏季菲不客气道:“如果解毒丸真的管用,你们那趟过来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追风闻言,面色瞬间变成一片惨白。 那次的经历,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也是他输得最惨的一场仗。 苏季菲的猜测是对的,欣祺的解毒丸只能对瘴气稀薄的地方有用,但是越往里面走,瘴气就会越重,而解毒丸发挥的功效就会大大的削减。 红袖截言道:“好了,你们都别争了,我跟苏小姐一块进去,你们带溯去找大夫,然后回客栈等我们。” 白逸云大惊失色:“不行,我们说好的同生共死,要去我们一块去,你不可以撇下我!” 决定来找他们之前,白逸云便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 反正能再见到红袖,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是赚来的。就算现在让他去死,他也没有一丝遗憾。 红袖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云,我方才所用的毒蛊便是当年在无虚沼泽里面找到的毒虫,我知道怎么对付它们,还有那些食人花。但是你不一样,你向来就讨厌舞刀弄枪,你要是跟我们一块下去,反而会增加我们的负担。” 白逸云本来态度挺坚持的,但是听完红袖后面的话后,越听越不是滋味。 当然,他知道红袖说这话不是嫌弃他,而是想让他明白眼下时势。 “那好吧,我们先回客栈等你。” 白逸云声音一顿,然后看着她和苏季菲,一脸正色道:“不管是谁,你们俩一定要留着命回来!我烧好洗澡水等你们!” 苏季菲本来挺感动的,但是听到他最后的这句话,差点就笑喷。 不过静下来想想,又觉得白逸云这个提议真是窝心得不能再窝心了。 她已经一天没有洗澡了,而且沼泽那么脏的地方,估计进去后再出来,她身上都可以扒下几层泥垢了,到时候能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估计是没有什么比这更享受的事了。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苏季菲对白逸云浅笑道。 追风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苏季菲。 “小姐,现在没有其他干净的衣服,你就先将就穿我的吧。虽然臭是臭了点,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下面不禁瘴气多,同样湿气也很重,比上面可冷多了,防患于未然嘛。” “谢谢。”苏季菲接过衣服,没有嫌弃,直接就穿上。 虽然有点汗臭味,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至少苏季菲觉得,比起上辈子部队里那些男兵的衣服香多了,那才叫真正臭到无法忍受。 “出发吧!” 苏季菲整理完衣服后,转头看向红袖,面色瞬间变得肃穆。 “嗯。”红袖朝她一点头。 无虚沼泽就在潘塔峰的悬崖下,想要进沼泽的途径就只有一个办法:从悬崖的断口爬下去。 不过这点小事一点可难不倒苏季菲和红袖。 虽然苏季菲带出来的爪绳,已经随着马儿的失控不见了,不过红袖早有准备。 她们分别将绳子的一头绑在悬崖旁的一棵大树干,然后一前一后的下去。 白逸云神色凝重,待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帘,才决定带溯回去。 临走时,白逸云忍不住又多看了无虚沼泽一眼。 在潘塔峰的悬崖上,从上往下看去,无虚沼泽就像一个绿色的大碗,碗底朝天盖住下面的那片天地。 一片宁静。 这是白逸云此时唯一能感觉到的。 如果白逸云不是事前早就听说有关于它的传言,他一定会被眼前的假相所迷惑。 或者不止是他,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片宁静的假相下,竟然暗藏着浓浓的杀机。 “走吧,她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追风将溯放到红袖方才骑的那匹马儿背上,然后才开口催促他。 白逸云回过头来,目光淡淡地扫了追风一眼,表情有点冷。 “你觉不觉得我们这几个男人当得有点窝囊?居然让女人去冒险,而我们在家等她们?换成你是女人,这样的男人你会嫁吗?” 追风:“……”换成他是女人,这样没用的男人他肯定不会嫁的。 追风心里本来就已经很不是滋味了,听到白逸云的话后,更加添堵。 “要不然,我们把溯安置好后,再回来找她们?”追风提议。 白逸云虽然也很想这样想,但是—— 他蹙眉,一脸嫌弃:“我答应红袖要照顾你们。” 追风冷着脸道:“我们不用你照顾。” 白逸云扫了溯一眼,语气欠揍:“有种你指着马上那个再说一次。” 追风双手攥紧:“……”这个白逸云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讨人厌! …… 那厢,苏季菲和红袖小心翼翼地往下攀爬。 不过一路上陡石横生,越往下面走越不好走,走到半山坡的时候,红袖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向下坠落。 “啊!” 红袖放声尖叫,下坠的速度、以及对下面一无所知的恐慌,总是能让人感到特别恐惧。但凡胆子小一点的,都有可能当场被吓得晕厥过去。 “红袖!” 下面的苏季菲见状,急忙伸出手去拉她,但是没有捉住。 “红袖,捉住绳子!” 音落,苏季菲甩出自己绳子的另一端,缠住了红袖的腰身。 “啊——” 红袖骤然停止向下坠落,就像拍特技一样,整个人吊着绳子悬浮在半空。 “你没事吧?”苏季菲惊出一身冷汗。 红袖脸上血色尽褪,还未在那场惊吓中回过神来,嘴唇微微有些发抖。 “……我、我没事。” 她下意识低头瞄了崖底一眼,依旧只见浓密郁绿的树冠,看不见终点在哪。 见状,红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又白了一分。 如果不是苏季菲及时救了她,这会她一定摔得粉身碎骨。 第784章 惊险重重 “红袖,你要撑住,我现在就过来救你。”苏季菲朝她大声喊道。 红袖提醒道:“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 “嗯。”音落,苏季菲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加速向下攀爬的速度。 本来她比红袖先下来的,应该在下面,但是现在变成红袖比她快了。 红袖试着使劲摇晃着身子想要去碰陡壁,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的身子,但是刚好她四周的壁面都太光滑了,连一条可以抓的杂草或石头缝隙都没有。反而绳子在频繁的摩擦之下,损坏得非常快。 红袖见状,便不敢再乱动了。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苏季菲用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候才爬到她的身边。 “红袖,捉住我的手。” 苏季菲尽量朝她伸出手,可是却够不着。 “红袖,你试着再动一下,看能不能把自己甩过来。”苏季菲提出建议。 红袖抬头看了一眼绳子快要断裂的地方,神情惊慌道:“不行,绳子要断了。苏姑娘你不要管我,你自己先走吧。” 麻绳虽粗,但也经不起一再折腾。 “你忘记你答应过白逸云什么了吗?”苏季菲朝着她吼道。 红袖动作一滞。 “你答应他,你会平安回去找他。三年前,你负过他一次,难道你想再负他一次吗?” 苏季菲情急之下,把白逸云抬了出来。 红袖眼眶瞬间红透:“我也不想放弃,但是与其两个人死,还不如一个人牺牲……” 苏季菲愤慨地打断她的话。 “我都还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放弃?至少这一刻,我们都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她声音一顿,话锋一转。“过来!” 在她的激励下,红袖再度摇晃了下身子,想把自己荡过去,在反复试验了二三次后,她终于成功捉住苏季菲的手。 苏季菲瞥在胸口半天的那口气,总算可以吐出来了,嘴边露出一丝笑容。 “捉住了,我把你拉回来!” 苏季菲慢慢把她拉了回来,两人神情凝重,几乎屏住呼吸。 红袖在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就在这时,绳子突然断了。 红袖失去支撑的力量,再次向下坠落,这次连苏季菲也被她一块拉下去。 两人双双坠落,速度快得惊人。 苏季菲连忙拔出小腿上的军刀,用力插入石壁里面。 锋利的刀尖在石壁划出一道深壑的刀痕,擦出不少花火,慢慢减缓了下坠的速度,最后卡在一条石缝里。 苏季菲趁机抬起另一手,用尽全力将军刀打得更深入,整个刀身都没入在石缝里。 但是两人的重量,让苏季菲的手臂渐渐有点吃不消。 “苏姑娘,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红袖一直抱着她的腰身,充满了歉意。 苏季菲吃力地说道:“现在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答应了白逸云不会让你有事,所以除非是我先死,否则我一定会安全把你带出去。” 红袖更加惭愧:“我跟过来本来是想帮你的,没想到现在反而变成累赘。” 苏季菲一直在观察四周,听到她自责的话后,心不在焉道:“行了,既然你有时间胡思乱想,还不如帮忙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红袖看来看去,发现四周除了几根杂草,连个可以垫脚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她们的脚下倒是隐隐可见几棵大树的树冠,或许可以拼一拼。 红袖若有所思片刻,一抬眸,便见苏季菲也在看她,目光在她和下面的树冠游走一圈,估计是揣着她和同一个想法。 “你想试吗?”红袖问她。 “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拼一拼。”苏季菲反问。“那你呢?考虑得怎么样?” 红袖蹙眉:“但是你想好了,这里距离地面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要是你不能及时捉住一点东西来缓住下坠的速度,你可是会被活活摔死的。” 苏季菲点点头,习惯性一笑:“早就计算好了。” 红袖做出一个重大决定:“来吧!” 苏季菲正色道:“我数完一二三后就松手,到时候我们就各安天命吧。” 红袖柔柔一笑:“好,下面见。” 苏季菲点头,声音缓慢地喊着:“一、二……” 她“三”还没有喊出来,红袖便已经松开手,径自先跳了下去。 苏季菲心中一惊。 为了让自己能跳得更远一点,苏季菲在跳出去之前,另一只手使出全力一拳打在石壁上,把自己的身子震得飞出去。 苏季菲就像一颗被打出去的球,急速下坠,穿过树冠浓密的树叶,直接砸在一支横出来的树干上。 苏季菲闷哼一声,感觉体内五脏六腑瞬间都移位了。 她伸手一抓,结果除了几张叶子以外,她什么都没有抓牢,身子从树干上滑了下来,直接又砸向下面的树枝。 像打球一般,苏季菲接连撞了几次树枝后,人才狠狠地摔倒在地上,身子下意识蜷曲成一团,在地上抽搐着,已经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那厢,红袖就比她幸运多了。 当苏季菲在喊“一二三”的时候,她马上解开腰间的麻绳。 当她往下跳的时候,等待时机瞄准树干的方向,然后准确甩出绳子,这才免去被摔成肉饼的危险。 红袖安全着落后,便马上去找苏季菲,找了很久才找到她,这时候苏季菲已经痛得晕过去了。 “苏姑娘,苏姑娘?……你醒醒!” 苏季菲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努力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道红色的身影。 红袖尤爱红色,所以她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红色。 “……红袖?” 苏季菲眨了眨眼睛,然后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她还活着。 她居然还活着。 方才那种情况,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苏季菲挣扎着坐起来,但是每动一下,全身骨头都痛得像是刚刚被人拆过一样,右手也完全使不上力。 红袖赶紧扶她坐好,然后从身上掏出一颗疗伤圣药,塞到她的嘴里。 “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把这颗大元丹吞下去,对你有用的。” 第785章 奠柏藤 苏季菲将大元丹含进嘴里,没有水,所以只能干咽,那种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红袖道:“你现在先运功调息一下。” 苏季菲点点头,她现在真是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苏季菲努力将腿盘起来,但是左手一直在帮忙,可是右手却耷拉在身侧动也没动。 红袖目露怪异之色:“苏姑娘,你的手……?” “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脱臼了。”苏季菲声音平静。“麻烦你,帮我接回去?” 红袖脸上闪过惊讶之色:“好,不过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住。” 苏季菲淡声道:“没事,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红袖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该下手时,可一点都不会手软。 只见她一手握住苏季菲的手臂,一手摸索着她手臂关节的位置,手用力一顶,咔吧一声,就把苏季菲的右手给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苏季菲瞠目欲裂,却咬紧耳关没有吭一声,只是全身冷汗都下来。 红袖这才发现苏季菲整条手臂都擦伤了,而手的虎口也已经裂开,她下意识想起之前苏季菲将军刀插入陡墙的情景,这才恍然想到苏季菲的手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脱臼的。不过也对,她的右手承载了她们两人的重量,这要是换成别人,估计早就该断了。 苏季菲试着动了动右手,发现除了暂时还有些使不上力以外,没有其他事,便准备开始运功调息。 “我开始了。”说完,她渐渐闭上眼睛。 红袖道:“好,你放心疗伤吧,其他的事交给我。” 苏季菲没有回应她,专心运功。 这里虽然还没有真正进入无虚沼泽的范围,但是这里的毒虫飞禽却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红袖不敢走开,一直守在苏季菲的身边保守她。 这期间,有几只眼睛可以看见的毒虫顺着树叶、泥土等方式,趁机想要偷袭苏季菲,都被红袖眼尖发现,迅速解决掉。而飞在半空中的飞禽就麻烦多了,这些家伙明显也比毒虫聪明,它们看红袖不好对付,便一直盘旋在两人的头上飞着,既不离开也不下来。 将近两个时辰,苏季菲这才运功完毕,气色看起来也明显比方才好多了。 苏季菲看到四周的地上,躺着不少毒虫的尸体,就知道自己调息这段时间红袖也没有闲着。 “感觉怎么样?”红袖见她醒了,便走过来。 苏季菲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虽然胸口还是有些钝痛,但是明显比刚才舒服多。 “好多了,这还得谢谢你的大元丹,它可比欣祺给我的金创药还要好。” 红袖得意道:“这是当然,这大元丹可是我集齐七七四十九种毒虫提炼而成的,功效自然非同凡响。” “毒虫也可以疗伤?”苏季菲挺惊讶的。 红袖抿唇笑道:“我们蛊师疗伤的办法跟别人不同,以毒攻毒,你应该听说过。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有好坏两面,问题就看你怎么用。” 苏季菲不以为然道:“对我来说,只要有用就行。” “这么放心,就不怕我毒死你吗?”红袖唇边的笑容更深。 苏季菲调侃道:“你不敢的,我可是白逸云的老板娘,毒死我,你怎么跟他交待?” 红袖笑了笑,像故意挑衅似的,又掏出一颗大元丹递给她:“那还敢吃吗?” 苏季菲淡笑看着她反问:“有什么不敢?” 音落,她拿起大元丹又塞入嘴里。 “……就是太硬了,下次能不能给点水?” 就是吞下去后,苏季菲如是说道。 红袖听到她的话后,忍俊不禁地勾唇:“好。” 本来红袖身上带着干粮,但是经过刚才的波折后,干粮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两人只好饿着肚子,重新上路。 这里跟原始森林差不多,树木茂密,飞禽走兽也多。 一路上为了避开这些东西,以防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两人每踏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 越往深处走去,里面的雾气便越大,苏季菲心想这应该他们所说的瘴气。她身上戴着蛊绕珠,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红袖走了没有多久,脸色就越变越差,冷汗淋漓的。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红袖靠在一颗大树,喘着气说道。 苏季菲走过去,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吧?” 红袖声音急促而粗重:“我没事。” “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苏季菲眉头蹙紧,神情凝重。“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你还让我回去?”红袖挑眉,喘息道。 苏季菲直言道:“我怕你坚持不住。” 红袖摆了摆手道:“我要是坚持不住,我会提前跟你说的,绝对不会变成你的负担。” 苏季菲无奈:“那好吧,要是不行一定要跟我说。” 红袖点点头,苏季菲看到她张开嘴巴刚想说话,结果脸色陡然一变,瞪大着眼睛。 “苏姑娘,小心!” 她声音响起的同时,忽然出手打了苏季菲肩膀一掌。 苏季菲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满脸疑惑。 “怎么回事?” 红袖指着苏季菲方才身后的大树道:“是奠柏藤,刚才你差点被它的藤条缠上了。” 苏季菲抬头看向奠柏藤,发现这棵大树跟其他大树没什么区别,树叶多而茂密,唯一算得上特别的,就是它的藤条非常多而且还很长,垂贴着地面,很像少女的长发。 “你不信?等一下,我试给你看。” 红袖说完,便从地上捡起一条比较粗的树枝,像挠痒痒似的,一直在奠柏藤的大树干上划来划去。 苏季菲开始还没搞明白她想干嘛,但让人惊吓的一幕骤然发生了。 奠柏藤的藤条突然像无骨蛇一样缠住了红袖手中的树枝,红袖想要把树枝抽出来,但是藤条越缠越紧,最后还要攀向红袖的手。 红袖见状,赶紧撒手把树枝扔掉。 然后苏季菲便看见,藤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树枝卷到上空,过了几秒钟,“砰”的一声,树枝被折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苏季菲脸色顿时大变,心想刚才要不是红袖及时出手推开它,估计这会儿变成两半的就是她。 第786章 丝蛊入侵 红袖走过来,脸上表情有一丝沉重道:“上次我有个师兄就是这样死的。” “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也得倒霉了。”苏季菲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沾到的尘土。 红袖浅兮一笑:“你福大命大,哪有这么容易倒霉……” 她话还没有说完,忽见一条肉眼可见的小线虫顺着树叶落到苏季菲的头上,吓得她声音戞然而止,脸色唰的一白。 苏季菲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又怎么了?” 红袖的反应,让苏季菲心里有些发毛。 “我刚才看见有一条丝蛊掉到你的头上。”红蛊目瞪口呆道。 “丝蛊?”苏季菲一怔,随即跳开,不停地挠头发想把它弄出来。“那东西出来了没有?”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善类。 苏季菲现在对“蛊”这个字,完全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 “不知道,我看不见。”红袖的脸色越来越差,不停来回踱步。“没用的,你这样做是赶不走它的,你先让我想想办法。” 苏季菲闻言停下,就在这时,那条丝蛊从苏季菲额角爬了下来,然后悄无声息钻入她的耳朵里面。 苏季菲感觉一痒,下意识用手捂着耳朵。 “糟糕!” 红袖心中咯嚓一跳:“怎么啦?” 苏季菲脖子僵硬地转过去看她:“……刚才好像有东西跑进我耳朵了,你说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东西?” “你说丝蛊跑进你的耳朵里面?”红袖难以置信地拔高声音。 苏季菲欲哭无泪,她也没想到那东西这么变态,耳朵也钻。 红袖捉着她,急促地问道:“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暂时还没有。”红袖的反应让苏季菲忍不住精神紧绷起来。“红袖,到底什么是丝蛊?” 红袖说得很快:“这是一种细小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蛊虫,像线一样,它们最喜欢潜伏在花草树叶里面,有些还会伪装成树干、躲进泥里。这种东西主要吸汲活物的精血为生,一旦让它们进入体内,便会迅速繁衍,不出一天的时间中蛊者便会全身精血被它们吸干而死。现在丝蛊已经钻入你的体内,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它弄出来,不然你会死的。” 苏季菲闻言,脸色剧变。 一般来讲,沼泽地带最可怕的东西不是那些狼啊鳄鱼之类的大型猛兽,而应该是那些躲在草丛里细小得用肉眼几乎很难捕捉到的各类小虫子。 因为看得见的东西好对付,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为什么昨晚他们不敢跟狼群硬拼,而早上他们却敢背水一战的原因。 以前苏季菲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沼泽地带,因为那里每踏出一步都要小心脚下的沼地,还要防着不要被这些该死的恶心小虫子吸干自己的血。 苏季菲没有想到来到这里,这里的小虫子更加可恶! 居然还钻入人体里面吸血! 体内一阵强裂的绞痛袭来,苏季菲反射性抱着肚子,弯成一团。 “遭了,肯定是丝蛊开始作怪,我们必须快一点,不然你就没救了。”红袖紧张道。“苏姑娘,你信不信我?” 苏季菲忍住强烈的剧痛,抬眸瞅了她一眼。 她相信红袖一定有办法救自己,但是这个办法也许会很危险。 “……信。”苏季菲的声音微微有点虚弱。“你想我怎么配合,你说。” 红袖迟疑了下,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竹筒,倒出一条蛊虫在掌心里,异常严肃。 “如果你信我,就把这个吞下去。” 苏季菲瞠目欲裂,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 红袖急忙解释道:“我不知道怎么把那条丝蛊弄出来,但是我知道如何彻底消灭它,你听说过蛊师是怎么练蛊的吗?” “你不会是想……”苏季菲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心想瞬间直接骂了句:我操…… 红袖不会是想把她的身体当成容器,来练蛊吧?让这两条蛊虫在她体内相爱相杀?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只有你把我的蛊虫吞下去,让蛊虫杀掉你体内的丝蛊,你才会没事。”红袖声音一顿,柔声安抚。“你尽管放心,我既然敢让你把蛊虫吞下去,我就不会让你有事,我会用乐声控制它,不会让它在你的体内乱来,而且它绝对可以杀死那条丝蛊。” 苏季菲见识过这只蛊虫的战斗力,她不担心蛊虫是否会杀死丝蛊,她担心的是这只蛊虫杀死丝蛊后要是呆在她体内不愿意走了怎么办?那到时候她不就变成蛊母了吗? 苏季菲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全身发毛。 “反正左右都是死,死就死吧!” 苏季菲把心一横,拿起红袖手上的蛊虫,一口就整条吞了下去,表情特别的悲壮。 红袖有一秒钟的错愕,连忙吹响了短笛。 随着笛声响起,苏季菲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动,那东西仿佛像刺猥一样全身带满了刺,每动一下都痛得苏季菲够喝一壶的。 苏季菲知道那是红袖养的蛊虫在动。 不过,一条苏季菲还能勉强忍着,当这两条碰到一起互相掐架的时候。 苏季菲他妈立即就给红袖跪下了。 方才体内像亿万支针扎着的痛楚被无限量的放大,苏季菲发出痛苦的低吼,可是随着里面两只蛊虫斗得越来越凶狠,苏季菲到最后疼得眼泪、鼻涕一块出来,然后就着跪下的姿势,整个人重重栽到前方,头抵地。 红袖在旁边看着心痛不已,但是不敢分心,全神贯注吹奏着笛子。 “啊——” 苏季菲最后痛得受不了,躺在地上滚了没两下后,身子便痉挛了起来。 红袖看见她开始流鼻血,连忙走过去,伸手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 “我跟你拼了!” 红袖运气,将所有的功力注入笛子。 随着曲风一变,笛声越来越急,忽高忽低,苏季菲体内那两条蛊虫斗得更厉害。 苏季菲目瞪欲裂,牙龈硬生生被她咬出血了。 “啊,我受不了!” 她忽然站起来,大吼一声,红袖冷不防被她暴发出来的真气震得身子向后一仰,当场吐血。 苏季菲也不好过,鲜血从她的鼻子还有嘴角流了出来,苏季菲直挺挺倒在地上。 第787章 苏季菲变成练蛊容器 “苏姑娘!” 红袖大惊失色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朝她跑了过去。 她连忙扶起苏季菲,只见她的脸色发黑,非常恐怖。 红袖心中咯嚓一声,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难道是失败了?” 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探苏季菲的气息,结果那里却毫无半点生命气象。 红袖又赶紧伸出手,搭在她脖子的动脉上,然后心渐渐凉透。 “苏姑娘,你醒醒!醒醒!” 红袖眼眶瞬间红透,连忙掐苏季菲的人中,可是就算她把苏季菲的皮肤掐破皮,苏季菲依旧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不,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红袖将人扶起来坐好,然后坐到她的后面,开始运功将真气输入苏季菲的体内。 不过苏季菲这次暴走,使得她全身真气紊乱,以红袖目前的武功修为,根本就很难将这些真气镇压住。 “苏季菲,你不能死!你还要拿虎须草回去救阙修尧呢,你死了,他怎么办?……苏季菲,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为了阙修尧,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红袖一边说,一边强咬着牙关,像不怕死似的,不停把真气注入她的体内。 这导致她自己伤上加伤,才眨眼间的功夫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就在红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苏季菲突然猛吸了一口气,终于又活过来了。 她圆目大睁,突然喷出一口黑血,然后两目一眯,虚弱地倒在地上。 红袖心中又惊又喜,赶紧收回真气,将人扶起来。 苏季菲喷在地上的黑血里,有两只全身沾满黑血的蛊虫爬起来。 丝蛊掉头就准备钻入旁边没有被黑血溅到、干净的泥土里,红袖所养的蛊虫迅速爬过去,咬住丝蛊的尾巴。丝蛊像蛇一样,瞬间又将头游了回来,缠进了蛊虫的头部,两条蛊虫又厮咬在一块。 这丝蛊虽然细小,看起来好像不如红袖所养的蛊虫战斗力强,但是丝蛊是所有蛊虫中生命力最顽强的,繁衍速度快,而且还很难杀死。它们的身体就像它们的名字一样,就好像丝线一样,如果被它们缠住头部或者是其他要害的地方,随时会被切割。 这也是红袖所养的蛊虫进入苏季菲的体内很久,却一直没能杀死丝蛊的原因。 红袖心里燃起了浓烈的恨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疾步走了过去。 她打开瓶盖,将药末洒在纠缠在一起的两只蛊虫身上,瞬间只见它们的身体瞬间干扁,地上留着一摊小小的绿色血液。 把丝蛊解决掉后,红袖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她走过去,将苏季菲扶起来,发现她眼睛半眯,处于半晕半醒的状态。 “那两只蛊虫怎么样了?死了没?”苏季菲虚弱地问道。 她只看见红袖走过去,却不知道红袖在干什么,只不过看到红袖脸上的肌肉没有像刚才绷得那么紧,心里若有所悟。 “死了。”红袖道。 音落,她拉起苏季菲的左手绕过脖子,搭在自己的肩膀,然后另一只手扣在苏季菲的腰部,强行将人扶起来。 “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丝蛊和狼群一样,是不可能单独一条出现的,所以她们必须赶在更多丝蛊出现之前离开这里。 苏季菲现在没力气说话了,只能任由红袖摆布。 红袖来过这里,对这片还有点印象,马上就为两人找到一处比较宽敞干燥点的草地,尽量离森林里的那些大树远一些。 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水和树木,另外就是躲在森林里面的虫子野兽。 就算是水也不安全,红袖虽然是没有遇到过,但是她以前听蛊王提起过,这无虚沼泽里的水有食人鱼,会吃人。它们的牙齿极其锋利,嘴巴又很大,要是被它咬到,至少得少块肉了。 至于森林里那些东西就更可怕了。 不过就算是草丛,也不安全,这里仍然会有丝蛊和一些小动物出没,只不过比起呆在森林里要安全一些。 大元丹苏季菲今天已经吃过两粒了,再吃也没有用,所以红袖并没有给它吃大元丹,反而给自己服下一粒。 为了防止疗伤的时候再遭到袭击,红袖在两人的四周洒了一层白色的粉末,包准那些可怕的小东西有来无回。 不过这幻尸散对付像毒虫、毒蜘蛛这些小东西还可以,但是对大型野兽却没有办法。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运功疗伤。 苏季菲终于有些能理解,上次阙修尧派人过来为什么会损失那么惨重。 待两人运功完毕,这天也已经黑了。 苏季菲现在的脸色也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了,她走起来,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发现这片的草丛有许多的水坑,有的宽度不足半米大,但有的还能容纳三四个汉子下去洗澡。 “我们已经走进无虚沼泽的地界范围了对吧?那些纯粹是水坑还是沼泽?” 红袖道:“有些是水坑,有些是沼泽,所以晚上我们最好不要乱走。” 苏季菲若有所思,在这种地方,晚上确实不宜赶路。 红袖站起来,将水袋递给她。 “饿了吧?先喝点水充充饥,等晚一些看看有没有能吃的动物送上门来。” 苏季菲拿起水袋,直接对嘴喝了好几口。 一天没有吃东西,她确实早就饿了,不过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她还真是想都不敢想,别又是来一群毒物吧? 这里的湿气极重,一入夜,就特别的冷,气温明显要比白天低上十来度左右。 如果不想冻死,她们就得赶紧去捡些树枝来生火。 苏季菲拿出哑婆所赠的百花膏,给两人身上衣服遮不到的地方都涂上了一些,以防路上有毒虫惦记她们。 大概半个时辰后,两人捡完树枝回来了。 这里的空气非常潮湿,两人身上携带的火种受潮,费了半天劲才把火生着。 火光瞬间照亮四周,映得苏季菲和红袖双双脸红红的。 不消片刻,红袖说的能填饱肚子的小东西终于上门了。 一条条蚯蚓不安的从土壤里跑了出来,野外的蚊子总是要比室内的蚊子要大许多,但也要比室内的蚊子瘦许多,它们一直飞在两人的四周,发出让人提心吊胆的嗡嗡声,还有飞蛾,但是没有停下来吸她们的血。 苏季菲知道这都是百花膏的功劳。 第788章 伤痕累累 除此之外,苏季菲还看见之前红袖撒的那圈白色粉末的外围死了不少毒虫,有大有小,至少有二、三十条以上,身子干扁,像被人抽干了精血肉一样,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皱皮贴在骨架上。 这些毒虫里面,除了苏季菲今天见过的两种蛊虫,还有其他四五种类型,有些很像甲虫,有一个非常厚实坚硬的身体、还有一双翅膀。还有一些身体像虫状,多足,但是它们的脚很长,有点像是蜈蚣跟毒虫的混血宝宝,看起来非常的恶心。 红袖看到蚯蚓很兴奋,将它们从土里揪出来,用树叶包住,放在火里烤。 苏季菲看得目瞪口呆,这与她妖娆媚人的形象很不符,倒比较像是自己会干的事。 只是森林里的东西,苏季菲向来是除了野草、树根以外,能不碰就不碰,就连果子她都不敢吃,谁知道果子是不是有毒,更何况还是这些活生生能走动的动物。 红袖看着她嫣然笑道:“是不是觉得很恶心,不敢吃?” “这东西没毒吧?”劫后余生,苏季菲现在对这些东西都带着谢绝不爱的心理。 红袖笑吟吟道:“放心吧,不会有毒的。这些小东西胆子小,基本都躲在土里,这座森林里地上跑的也许没什么动物比它们更干净了。这里一到晚上就更危险,我们只能将就,等明天吧,或许我还可以给你捉只野兔,或者是獐鹿山鸡过来。” 苏季菲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又是未来皇后,君子远庖厨,像这种人让她吃这种东西确实是太委屈她了。 心知红袖误会了,苏季菲连忙拿起那烤得差不多的蚯蚓,合着叶子一块放进嘴里嚼。 红袖一直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直到苏季菲将东西咽下,她这才稍微缓了口气。 “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太淡了,要是有点盐就好了。” 红袖听到她的话后,瞬间笑乐了:“下次出门我一定记得把这些调味的东西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音落,红袖从身上背着的布袋里掏出另一个棕色水袋,给苏季菲递过去。 “这里面装的是药酒,敢不敢喝?可以暖暖身子。” 苏季菲惊讶地笑道:“你怎么连这个都带出来了,不重吗?” 红袖也笑了:“重,但是有需要,特别是在这种地方。” 苏季菲接过袋子,拔开上面的塞子,仰头喝了一口。 但是这药酒味道又烈又呛,苏季菲哪怕只是喝上一小口,也被呛得忍不住咳嗽几下,整张脸蛋都涨红了。 红袖忍不住盈盈笑出声,苏季菲直率的性格,她是越看越喜欢。 木架上的肉,不时传来“啪啪”的声音,烤肉的香味越来越浓烈。 红袖只觉腹中一股饥饿感袭来,她已经忍不住想要开动了。 “苏姑娘,还继续不?”她含笑,语言虽然客气,但声音却透着几分挑衅的味道。 “为什么不?我都要饿死了。”苏季菲点头,毫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 音落,她拿起第二只烤好的蚯蚓就直接吃上了,一点都不含糊。 红袖不禁怔了怔,尔后笑出了声,眸底透着几分羡慕。 在红袖看来,苏季菲刚才吃蚯蚓,只不过是想安抚她,不想太抚了自己的面子。红袖是怎么也料不到苏季菲还当真吃上了,而且表情似乎还……不赖? 就连红袖自己,也要强忍着频频作呕的冲动才能勉强把蚯蚓吞下去。 所以当她看到苏季菲这样,心里多少就有些被震撼到。 不过吃蚯蚓这事在苏季菲看来,真的没什么,因为她以前就吃过。 第一次吃,是在加入特种部队的一次特训中,教官想要看看她们心理的承受能力有多大,那时候吃蚯蚓、老鼠肉、蛇,全部都试过。而且是生吃的,直接抓起来就咬,血和老鼠毛弄得满嘴都是,恶心得她三天吃不下饭。 后来执行任务时,有一次她被困在两国交界的一处森林里,一边要防着不被其他国家的人发现,一边又得想办法把毒贩给毙了,完成任务。 那次是她执行过最危险的一个任务。困在那里六天,她除了每天必须精神高度集中,时刻处于警戒的状态之下,她所要忍受的便是饥寒交迫。 她每天除了挖树根充饥,能吃的东西,也就是蚯蚓和老鼠了,她还不能生火,怕被人发现踪迹,所以只能生死。也不敢猎杀一些大点的动作,一样怕动作太大,让人发现了。 所以苏季菲没说假话,在她看来,这无虚沼泽的蚯蚓,比起她当时吃的蚯蚓可要肥美许多。 两人吃得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多,十多条蚯蚓就被她们消灭完了。 不过苏季菲还没有吃饱,今天她又是吐血又是坠崖,干的全是非常消耗体力的活儿,这点东西也就够她塞牙缝。 好在苏季菲对这方面有经验,她知道饿这东西会越想越饿,于是干脆不去想,直接闭上眼睛假寐。 红袖也受了伤,伤势虽然没有苏季菲严重,但也需要休养。 她见苏季菲准备休息,便盘起双腿,开始运功调息。 红袖来过这里有经验,这里一到晚上会冷得就像入冬一样,夜风凛冽,刺骨般的寒冷,运功至少可以让身体暖和一点。 午夜时分,红袖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苏季菲还没有睡,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发呆。 “苏姑娘?” 听到红袖的声音,苏季菲这才回过神来,冲红袖抱歉道:“我吵到你了?” “没有。”红袖坐起来,这才看清楚苏季菲拿着树枝是在地上写字,隐隐可见第三个字是个“尧”。 她不禁扬唇一笑:“在想尧王爷了?” 苏季菲没有说话,只是赶紧用脚将地上的名字抹平,唇边笑容瞬间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红袖一脸羡慕道:“你一定很爱他。” 苏季菲微怔,然后一脸正经道:“是。”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到过,像尧王爷这种生性冷漠的人,也会有女孩会爱上她,特别你还这么优秀。”红袖笑着调侃,不过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 苏季菲的脸上浮起微赧的红晕,有些笨拙道:“其实他人不错,而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优秀,我只是不喜欢没有尽力就放弃。” 这时候红袖才注意到苏季菲的脸色不大正常,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她的额头上居然布满汗珠。 “苏姑娘,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苏季菲迟疑了下,道:“我后背痛,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颗树上,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她问得相当客气,面露一丝尴尬。 “你撞伤了?那你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红袖连忙起身,坐到她旁边去。 苏季菲解开腰带,将衣服脱下来,将是因为她背部实在是太痛了,所以脱衣服的时候动作很缓慢。 第789章 山猪 红袖等得心急如焚,很想直接伸手把她的衣服给扒了,但又怕苏季菲不好意思。 当衣服褪去,红袖看见苏季菲白皙平滑的后背几乎都淤青了,东一块西一块,中间最大的那块淤青应该就是苏季菲掉下来的时候撞到树干上造成的。 红袖眼眶瞬间红透,不敢相信她就顶着这样的身体跟自己走了一天的山路,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怎么样了?” 见她一声不吭,苏季菲奇怪地侧过头来,不过光线太过暗黑,她看不清红袖的脸,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眼眶红了。 红袖伸手在那大片淤青的地方按了按,苏季菲疼得“咝”的一声,狠抽了一口凉气。 “还好,只是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对苏季菲来说,只要没有伤到骨头,其他的都是小事。 不过那种疼痛的感觉苏季菲太清楚,骨头是没事,骨膜损伤却是一定,那样的撞击骨头没断她也算是幸运了。 红袖拿出药酒,自己对嘴灌了一大口,然后直接喷在苏季菲的背上。 “我帮你揉一揉,忍着,等明天淤青散了就没那么痛了。” 苏季菲“嗯”的一声,双手下意识握紧。 但是尽管她心里早就准备好,当红袖的手开始在她背上使劲时,苏季菲还是痛得眼泪差点飚出来。 他妈的,真疼啊…… 不过比起两条蛊虫在体内打架那会,苏季菲又觉得这种痛还是可以忍受的。 揉好后,苏季菲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从头到尾都湿透了。 红袖赶紧帮她把衣服穿好,免得她着急。 苏季菲太累了,躺在地上就睡着了,整个晚上耳朵都徘徊着各种喜欢昼伏夜出动物的叫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苏季菲还听见狼叫。 当时她想把眼睛睁开,可是眼睑却像变得千斤重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第二天,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在大地上的时候,苏季菲便醒了。 黑夜的漆黑与白天的光亮,总是让人的神经十分敏感。 醒来后,当苏季菲看到自己四周有不少动物的尸体时,她脑袋当即像炸开了一样,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因为这些动物的死状,跟之前在潘塔峰的悬崖上,那些被红袖放出来的蛊虫咬死的狼群一模一样,都是肠穿肚烂而死,地上全是血。 “你醒了?”红袖拿着水袋,远远走了过来,脸色看起来比昨天还差。 苏季菲却刚好相反,毕竟年轻,休息了一整晚,她的战斗力又恢复了不少。 “昨晚辛苦你了,我很抱歉,睡得那么死。”苏季菲脸上表情凝重,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 “吸了我的龙涎香,你自然能睡得很好。”红袖淡笑,将水袋递给她。“先洗把脸清醒一下。” 苏季菲微怔,原来红袖对她下药了,难怪她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睡到这么死。 洗好脸后,红袖盯着她后背问道:“今天起来感觉怎么样了?” 苏季菲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好多了,感觉没昨晚那么疼。” “要不要再擦点药酒,可以好得快一些。”红袖问道。 苏季菲犹豫了一下,然后动手开始脱衣服:“麻烦你了。” 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跟别人赤身相见,哪怕对方也是个女人。 红袖擦了药酒,又帮她揉了一会才收手。 苏季菲穿好衣服后,主动出去找吃的。 虽然四周有不少动物的尸体,但是红袖说那些都是被她的蛊虫咬死的,毒素已经留在它们的体内,吃了会中毒的。 苏季菲占着身上百花膏的药效还没有散去,大胆地往前走,最后她一个大水坑的草丛里捉到一只水田鼠,还有几只青蛙。 苏季菲不敢擅自作主,捉回去,当红袖说可以吃,苏季菲立即卷起袖子开工,拔毛、去皮,然后用水冲洗了一下便用削尖的树枝串起来,放在昨晚架好的木架子上烤。 看着苏季菲熟练的动作,红袖目瞪口呆,心想这人真是千金大小姐出生的吗?下手比她还果敢! 树枝在火堆里烧得噼里啪啦作响,肉香四溢,红袖闻着饥肠辘辘。 两人简单解决了早餐,没法吃饱,只能勉强垫垫肚子,然后留了点烤好的田鼠肉当路上的干粮。 红袖又给了苏季菲一粒大元丹,苏季菲二话不说,直接张嘴就吞下去。 两人再次上路,有了昨日的经验,苏季菲现在走路的时候,尽管挑离叶子浓密的地方走。 有的时候,苏季菲会不小心踩到一些虫子,嗞的一声,那些虫子的五脏六腑全部跑出来了,恶心得令人作呕。 越是接受无虚沼泽的中心地带,这里的气味越是难闻,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腐烂的味道、还有森林里各种动物的气味,臭得简直可以把人薰死。 苏季菲和红袖都受不了,撒下一块衣角捂住鼻子。 接近中午的时候,她们身上的百花膏失去了药效,那些潜伏在四周的虫子开始蠢蠢欲动,苏季菲没办法只能又给两人擦了点百花膏。 红袖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好,越来越浓厚的瘴气让她面色极差,好像每踏出一步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极具考验的事,举步困难。 看到她这般难受,苏季菲便知离沼泽的中心地带不远了。 “红袖,你送我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吧。” 红袖沉默了一下,道:“再有几里路就到达无虚沼泽的中心地带,到时候我就回去。” “可是你看起来很难受。” 红袖摇首,冲她虚弱一笑:“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音落,她从怀里拿出一颗解毒丸塞入口中,咽下后固执地走在前面。 苏季菲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再三叮嘱道:“那好,你就送我到那里。到时候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了,我不想等我出去后,白逸云找我要人时,我却没有人可以还他。” “成。”红袖眉梢微微一挑,笑道。 考虑到红袖的情况有点差,苏季菲提议就地休息一会。 苏季菲去弄水,红袖实在走不动了,便靠着一块石头休息,吃着早上剩下的田鼠肉。 红袖田鼠肉才吃到一半,苏季菲突然神色慌乱地跑回来。 “红袖快跑,是山猪!” 第790章 苏季菲和红袖身陷沼泽 “红袖快跑,是山猪!” 大老远的,红袖便听到苏季菲的声音。 她大惊失色地站起来,待她看清楚追赶苏季菲的山猪竟然有三只之多,她差点激动的脏话都飚出来了,拔腿就向前狂奔。 这无虚沼泽里的山猪体型非常巨大,一只堪比普通山猪的三四倍,它们跑起来的时候地面都会微颤,要是不小心被它们的獠牙拱到,那铁定没命。 两人像是不要命似的向前狂奔,一口气跑了二三里地。 红袖的情况看起来极糟糕,像是随时会支持不下去。 这时候苏季菲忍不住在想,自己要是有枪在手,就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她就不信那么坚硬的子弹会打不死这三只畜生。 只可惜上次昊去找杜卿,这才知道这家伙自从苏季菲给了他枪械的设计图,就一直躲起来闭门造枪,但是这里的条件始终太简陋,杜卿反复试验了许多次,却从来没有成功过。这让他觉得没脸见苏季菲。 “我引开它,你放出蛊虫袭击它?”苏季菲迅速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红袖神色凝重:“好,那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从前面的分岔路口绕开,跑进另一条山路。 苏季菲没有马上跑,而是等野猪离自己近一些,这才拔足狂奔。 “啊!” 苏季菲才跑出几米远,树林里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尖叫声。 “糟糕,是红袖!” 苏季菲立即调转方向,直接从树林穿过去,往红袖所在的地方跑去。 野猪体型庞大,不如人类身体娇小矫健,那些树林一下子就把它们卡住了。野猪发出可怕的叫声,同伴愤怒地将其挡道的大树连根顶起来。 苏季菲很快就找到了红袖。 红袖深陷沼泽里,腰部以下的身体已经全部没入泥沼里,而且正在以一种眼肉可见的速度下降。 苏季菲狠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大白。 “苏姑娘,救我!” 看到她,红袖下意识向她发出求救,声音带着哭腔。 苏季菲连忙冲她喊道:“你不要动,越动沉得越快。” 红袖对苏季菲充满了信任,听到她的话后,立马呆着不敢乱动。 “苏姑娘,你快点救我……我身体好痛。”红袖害怕道。 苏季菲这才注意到这片沼泽和普通的沼泽不一样,土壤呈棕黑色,四周寸草不生,而不远的树枝也是枝少叶黄、死气沉沉。红袖陷下去的地方,那些土不断地冒着细小的气泡,红袖身上的衣服也开始出现了腐蚀的样子。 “糟糕,这个沼泽肯定带着微量腐蚀性,我得想个办法赶紧把你救起来。” 苏季菲脸色极度难看,这种事还能被她们撞上,这运气简直是神一般的美妙! 红袖心里紧张得半死,泡在沼泽里的皮肤渐渐传来的灼热感,让她的心当即凉了大半。 她看了一眼苏季菲身后的山猪,只以一种可怕的力量在把阻拦它们前进的树枝撞烂,红袖当即把心一横。 “苏姑娘,你快走吧,不然山猪赶到,到时候我们谁也走不了了。” 苏季菲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是瞧了一眼四周后,对她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树枝。” 音落,她起身离开了沼泽,向不远处一颗还算粗壮的大树跑去。 红袖心情很紧张,如果有机会,她也不想放弃。 这要是以前,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但是苏季菲有一句话说得对,现在她有白逸云了……不到最后一刻,她真不想再让白逸云承受一次爱人离开的痛苦。 苏季菲徒手将一棵树枝折断,然后拿着树枝赶过来救红袖。 这时候红袖整个腋下的地方都被沼泽吞没了,她举高着双手,等待着苏季菲回来。 “抓住树枝,我拉你上来。” 苏季菲将树枝的另一端朝她递过去,为了让红袖的手能够够得着,苏季菲甚至必须站到沼泽的边缘。这种情况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她也会掉到沼泽里去,而且沼泽边缘的土地同样带有微量的腐蚀性。 红袖费了好大的劲才抓住树枝,苏季菲用力将她拉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山猪撞断大片树森朝沼泽这边跑了过来。 苏季菲身子一下没站住,也掉到沼泽里,树枝慢慢地被沼泽吞噬掉。 身子刚出来一点的红袖,又再一次狠狠地摔进沼泽里,脖子以下的地方都被淹没了。 可是红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情况,反而一颗心系在苏季菲的身上。 “苏姑娘,你怎么样了?” “你不用管我,记住,千万不要动。”苏季菲反复叮嘱她。 “我知道,你自己快想想办法自救。”红袖心里后悔得要命,如果苏季菲不是为了救自己,她就不会掉下来了。 至于她自己嘛,红袖心里绝望,泥沼已经快要到她的下巴,照这样下去,不消片刻,她整个人都会被这片沼泽给吞掉,然后再等上一天半日,她就会变成一具森森白骨…… 所幸的事,苏季菲掉下的地方是沼泽的边缘,下沉的速度较慢。 苏季菲目光冷峻地扫了山猪方向一眼,心里衡量着按照它们前进的速度,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自救。以及在这段时间时,她要如何救红袖。 苏季菲心思飞转极快,但是另一端,她尽量放平身子,扩大身体与泽地的接触面积。这沼泽四周连个可以抓住的地方都没有,她根本就没办法爬上去,而山猪却已经过来。 就算身陷沼泽里,苏季菲依旧能感受得到山猪跑起来时泥沼带来的颤动。 这时苏季菲的心里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红袖,一会我把山猪引过来,运气好的话,也许我们就能活下去。” 至于运气不好…… 那句话苏季菲就算是不说,她知道红袖心里也明白。 “嗯!” 这时候红袖整个下巴都已经浸在沼泽里,根本就没办法说话,所以她只能简单发出一个音,以示自己听见。 苏季菲本来想利用山猪的冲击力度来救自己还有红袖,结果这些山猪比她想像中聪明。 它们从小就生活在森树里,对这里的一切非常了解,当它们看到苏季菲和红袖两人深陷在沼泽里面后,当即就停在沼泽上没有动,只是很不甘心地瞪着她们,频频从鼻子喷出热气,仿佛难以接受已经到嘴的食物眼见就要没了的这一惨烈事实。 第791章 红袖身受重伤 苏季菲眼见自己的身子又往下沉了一分,她赶紧撕下自己的一大块衣服,包起一个泥球,使劲朝山猪的脸砸了过去。 山猪冲苏季菲发出愤怒的叫声,但是依旧没有跳下来。 苏季菲没办法,只能双手在沼泽里搜索,最后幸运的让她找到之前一块掉入沼泽里的树枝。 苏季菲奋力把树泽从沼泽里拿出来,一把插进最靠前的一只山猪的鼻孔里。 山猪的鼻子被树枝插破,顿时血流如注,它愤怒地发出嘶叫声,失控地冲苏季菲凶猛地扑了过去。 顿时,沼泽内泥浆四溅。 山猪庞大的体型占据了沼泽的三分之一,苏季菲和红袖两个人被反弹了出来,狠狠栽倒在沼泽的岸边。 山猪深陷泥沼里,疯狂地嘶叫、挣扎,但越是挣扎便沉得越快。 它向同伴发出求救信号,岸边两只山猪听到它的求救声后,相继跳下去想要去救它。 这个沼泽原来就不是很大,如果三只山猪一下子跳下去,沼泽瞬间变得十分拥挤。 苏季菲眼看三只山猪不断在泥沼里翻滚、挣扎,再这样下去有可能真会被它们逃出来,苏季菲把心一横,取下背上的开山刀直接就跳起来朝一只山猪的头部劈了下去。 山猪发出最后一记嘶叫,双眼一闭,便停止了所有挣扎的动作,慢慢地往下陷入泥沼里。 苏季菲踩着另一只山猪的背,高纵跳起,准备回到岸上。 就在这时,另一只山猪突然扑过来,张大着嘴巴便要朝苏季菲的脚咬过去。 这只山猪便是之前被苏季菲拿树枝捅破鼻子的那一只,血糊得它满脸都是,十分恶心。 苏季菲瞠目欲裂,连忙甩出手中的开山刀,直接对准那只山猪的眼睛便用力扔出去。 山猪发出惨烈的叫声,疯狂地在泥沼里打滚。 那个场景真是惊心动魄,苏季菲要是稍微反应慢一点,只怕现在整只脚都没了。 苏季菲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岸上,直到很久,煞白的脸色还没有缓和下来。 那只山猪的眼睛受伤了,对四周充满了敌意,连同伴也攻击。 两只山猪顿时在泥沼里面厮打起来,不过它们动得越大,沉得也越快。 那只已经死去的山猪,大半的身体已经陷入泥沼里,眼见就要被这个沼泽完全吞没。而另一只山猪也因为脖子被眼睛受伤的那只山猪咬破,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同伴当成踏脚石,而自己一头栽进泥沼里,窒息而死。 苏季菲把牙一咬,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搬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朝山猪眼睛受伤的地方往死里砸下去。 山猪开始还拼命挣扎、厮叫,但在苏季菲砸了不知道是第七、还是第八块大石头后,这只顽强的山猪最终还是死了,脑浆迸裂。无情的泥沼一点点将它庞大的身体吞入自己的腹中。 危机解除,苏季菲瞬间浑身脱力,呈大字型地躺在地上,已经累得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稍作休息了一下,苏季菲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找红袖。 “红袖,红袖?” 苏季菲把红袖扶起来,叫了她好几声,但是红袖依旧没有反应。 苏季菲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探向红袖的颈动脉,发现那里的脉博虽然跳动缓慢,但是人还活着。这无疑让苏季菲心中提起的那块巨石,可以稍微归了位。 因为沼泽是带着微量的腐蚀性,两人在里面泡了那么久,外面的衣服早就被腐蚀得差不多。 苏季菲还好,勉强还算能够遮体,但是红袖的情况明显要糟糕许多。 她身上的衣服被腐蚀得很彻底,只剩下最贴身的那件肚兜还能见人,其他的基本都腐化了,身体大面积被灼伤。像这种情况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医治,伤口极容易受到感染,到时候她这条命只怕就危险了。 本来像红袖这种情况,最好先用清水清理一下伤口,或者是全身到水里浸泡一下那是再好不过,但是苏季菲不敢,这里的水污染得太严重了,万一浸泡后不小心感染了细菌怎么办?那到时候她真的得拿自己这条命去赔白逸云了。 苏季菲二话不说,背起她就立即往回走。 因为走过一次,又是救人心切,苏季菲虽然还背着一个人,但是返程的速度要比进来的时候快多了。 所以天还没有黑,她们便已经走出无虚沼泽。 出了沼泽,那些该死的毒虫也少了许多,但是苏季菲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因为这里还是随时会有猛兽出没。只要不能真正离开这里,她都不敢放松。 入夜后,苏季菲也不敢休息,背着红袖,照样赶路。 因为怕惊醒森林里的动物,所以她尽量放松脚步声,每一步都走得相当小心翼翼。 就这样又走了两个时辰,苏季菲实在走不动了,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火光? 苏季菲感觉脑袋难受得整个像快要裂开似的,一抽一抽地疼,她很想眼睛一闭就此晕过去,但是眼前那道火花不管是来自幻境还是真实的,都重新激起了苏季菲心里那点即将要熄灭的希望。 她背着红袖,艰难而缓慢地朝黑暗里那道火光走了过去。 …… 那厢,有两名年轻男子正围在火堆旁边烤火。 他们一个面如冠玉,浑身散发着贵公子般高贵儒雅的气息;一个长相阳刚,手里握着一把宝剑,颇有几分江湖侠客气质。 这两人明明都长得十分好看,却凝眉苦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是别等明天了,我们继续赶路,看能不能早点追上她们?”追风实在坐不住,骤然站了起来。 白逸云抬眸,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不行,红袖说过,这里晚上常有毒虫和野兽出没,是最危险的时候。我们这样贸然继续赶路,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到时候谁去支援她们?” 原来当日白逸云和追风把溯送回客栈后,把溯扔给店里的小二,并吩咐小二去给溯找一名大夫,便又赶回潘塔峰。 让两个女人去冒险,而他们两个大男人反而留在客栈里等她们,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追风心急如焚:“但是按时间她们现在应该已经走到沼泽的最深处,那个地方有多危险没人知道,我担心她们。” 第792章 白家人的威胁 白逸云双目赤红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红袖是我的妻子,我比你更担心她们的安危,但是想要帮她们,我们就必须先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怎么还是这样冲动?” 追风找不到话反驳他,只能生气地又坐回去,心里像有把火在烧着,烧得他既烦躁又难受。 就在此刻,白逸云身后的草丛忽然间动了动。 “什么东西?赶紧给小爷滚出来?”追风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他声音甫一落地,草丛瞬间又回归了平静。 “你别紧张,也许是只兔子,或者是山鸡什么的。”白逸云道。 追风白了他一眼,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敢想兔子?难道不应该是豺狼虎豹吗? 就在这时,草丛又动了一下,两只田鼠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又迅速躲到一个水坑旁边的小洞里。 追风瞬间乐了,笑道:“兔子没有,老鼠倒是有两只,要不要我去把它们抓过来给你当宵夜?” 白逸云慢条斯理从怀里掏出一块风干的獐肉吃上。 “谢了,穷鬼才需要吃老鼠肉当宵夜,我不用。” 追风面色一垮,妈蛋,白逸云这是在讽刺他是穷鬼吗?好歹他也是当今皇帝最得意的四大护卫之一。 “好心当驴肝肺,随便你。”追风嘀咕一声,一屁股坐回石头上。 就在这里,白逸云身后的草丛又传来了动静。 两人齐齐回头,追风不耐烦道:“不会又是老鼠吧?白逸云,你怎么这么招耗子喜欢啊?” 白逸云火大地瞪他:“找抽是不是?” “你要是打得过我就来啊,随时奉陪。”追风不禁嘴贱,还十分嚣张。 白家世代经商,白家子弟练武,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最忌好战斗勇,所以白逸云的武功自保没问题,但是想要对付追风那肯定是远远不够。 不过,怕他就不是白家的子孙! 白逸云从地上捉起一把小石子,全数抛出。 追风心中一惊,连忙挥舞手上长剑,将小石子尽数打飞。 “你玩真的?”追风有些生气地瞪着他。 白逸云冷声道:“你们主子没告诉你,白家的人千万不能惹?他们虽然爱钱,但是有时候惹恼了他们,就算是赔本买卖,他们也会不计一切后果跟对方死磕到底。到时,胜负难料。” 追风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地笑道:“主子确实交待过,要让我们将白公子视为上宾,所以方才只不过是在下开的一个小玩笑,白公子怎么就当真了呢?” 白逸云哼地一声,威胁道:“我这人不喜欢开玩笑,所以你下次说话最好小心一点。” “行行行。”追风心里不爽地嘀咕了一句,你不就喜欢人家把你当大爷供着吗?别以为占着你和主子的那点交情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哪天要是真把我惹火了,先打一顿再说!我就不信主子还舍得杀了我不成? 追风无聊,闭上眼睛就准备睡一会。 霎时,草丛再次传来骚动,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看情形,躲在草丛里的这头野兽个头应该不小。 两人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迅速把自己调整到作战状态。 追风拔出长剑,像老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直盯草丛的方向。 有东西扒开草丛,从里面走了出来。 追风先下手为强,挥剑当头劈去。 结果当他看清楚对方是谁后,吓得他心跳差点一停,临时改变方向,剑滑过她的脸颊而过,切落她身后足有成年人高度的杂草。 苏季菲也被吓了一跳,她是寻着火堆的火光而来的,原本还以为是谁,结果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追风和他的剑。 要不是彼时她背上还背着红袖,以苏季菲的身手,估计这会追风可能要倒霉了。 “苏季菲?”白逸云声音一顿,眼尖便已经捕捉到她背上的那道身影。“红袖她怎么了?” 声音甫起之际,白逸云一个箭步,便已经朝她们冲过来。 追风刚想帮忙,结果就听苏季菲喝道:“追风,你先转过身去。” 闻言,追风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不过随着他的目光在苏季菲的身上游走一圈,他心里当即若有所悟,连忙转过身去。 白逸云将红袖扶下来后,这才发现红袖身上除了一件肚兜以外,基本穿了跟没穿衣服差不多,而且全身多处被灼伤,情况很严重。 “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碰到什么了?” 苏季菲看起来非常虚弱,声音沙哑道:“我们被山猪追,然后掉入沼泽里……那沼泽带有腐蚀性,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苏季菲说完这句话,两眼一翻,整个人像被榨干了一样,全身脱力地晕倒在地上。 “苏季菲?苏季菲?” 追风听到白逸云焦急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 他眼观鼻、鼻观心,尽管把自己的目光锁定在苏季菲的身上。 结果当他看到苏季菲狼狈的模样后,追风吓得当即就站起来闭上眼睛,就差像个僧人一样当场念一声阿弥陀佛。 白逸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不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被阙修尧扒皮吧!” 音落,白逸云动手脱下自己的外衣,将红袖从上到下包得个结结实实,然后抱起她向火堆走过去。 见状,追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有样像样,也脱下自己的衣服,将苏季菲从上到下包了个结实,再把她抱到火堆旁边去。 苏季菲明显是累着了,精力透支严重,遇到他们后精神一放松,便很难再撑下去,所以才会晕倒。 追风给她喂了些水,期间苏季菲眼皮和手动过几次,追风以为她会醒,但是苏季菲都没有睁开眼睛,反而是到了下半夜,苏季菲生生被身上的各种伤痛醒了。 她身上大小伤遍布,一入夜,寒气趁虚而入,仿佛各种疼痛都被无限量放大,苏季菲疼得睡不着。 追风一直注意着她,苏季菲一醒,他也就跟着醒了。 第793章 整装待发 看到苏季菲冷得全身在打颤,追风赶紧又脱了件衣服给她披上。 可是苏季菲还是很冷,追风一咬牙,把身上仅剩的一件上衣都脱给她披上。 这次换他冷得全身发抖,牙齿直打架。 等苏季菲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起来,身子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可怜的追风已经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整个叫风中凌乱。 苏季菲特别不好意思,想把衣服还给他,哪知道白逸云直接来一句:“男人大丈夫吹个风有什么?你不用理他,衣服自个留着。” 追风瞬间傻眼,但是白逸云话都这样说了,他哪还好意思跟苏季菲伸手要衣服?只能咬咬牙,当一回英雄了…… 只是英雄一般都没那么好当的,追风第二天幸运地着凉了,一直喷嚏不断。 白逸云对此,又深深唾弃了他一回。 …… 两天后。 苏季菲来红袖的房间看她,这时候白逸云刚帮她全身灼伤的地方擦好药。 “今天红袖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来休息了两天,苏季菲感觉好多了,不过红袖就没那么幸运。 自那天以后,红袖就再也没有醒来过,大夫说她是因为吸入大量瘴气,中毒所致。大夫说自己会尽力而为,但是红袖什么时候会醒,他无法保证。 这事对白逸云的打击很大,虽然他没有怪过自己,但是苏季菲心里却很自责。 “还是差不多,被泥沼灼伤的地方,上药后已经慢慢好转,不过有些地方可能会留疤。”白逸云一边帮红袖擦脸,一边声音无波地回道。 红袖的右脸有一道疤痕,非常大的片,像碗型一样,占据了半边脸颊的三分之二,凹凸不平,丑陋而又恶心。 白逸云说,这是当年那块火灾造成的,本来还没那么严重,但是红袖练蛊后,她身体里的毒血使得她的脸开始糜烂,以致变成现在这样。 红袖本是一个非常美艳的女子,结果却被阙挚弘这个畜生给毁了。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她。”苏季菲低着头,充满诚恳道。 “别傻了,这事不怪你,在那种地方你能安全回来,已是不易。而且这句话你从回来到现在,就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白逸云动作一滞,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竟是有些无力道。 “始终是我的问题,如果我们没有在这里住店投宿,你们没有遇到我们,这时候你和红袖也许正开心的在后面赏赏花,逗逗鸟儿,你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苏季菲心里仍然堵得发慌,每次看到白逸云这么担心红袖,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令红袖至今晕迷的罪魁祸首。如果白逸云骂她,或许她还能好过一点,可是白逸云没有,白逸云理解她、体谅她,这反而让她更加愧疚。 白逸云在心里无声一叹,把手中的毛巾往水盆里一扔,朝苏季菲走了过去。 “我们到外面走走?” 苏季菲点点头。 两人来到客栈后面的林园,白逸云在这里搭了个秋千,苏季菲坐在秋千上面,轻轻晃着。 “你有什么打算?”站在她前面的白逸云,双手抱胸地问道。 苏季菲不解地仰起头看着他。 白逸云道:“走了一圈,你应该发现这无虚沼泽并非是你有勇气就可以闯过去的,想要成功拿到虎须草,你就必须得有个周全的计划。” 苏季菲若有所悟地看着他:“你说得对,之前是我对自己太过自信,我以为只要我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但事实证明我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如果我准备充足一点,也许他们都不会受伤。” 白逸云理智道:“那也不一定,我们对那个地方了解得太少,所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次我们是失败了,甚至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这些代价并非没有价值,至少下次再碰到这些畜生,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对付它们。” 苏季菲颌首道:“你说得对,其实这次我过来是有件事想找你帮忙的。” 白逸云非常爽快地说道:“什么事?你说。” 苏季菲道:“我想买一些兵器,我带来的装备都没了。” 原本她以为只用进去一次,要么生要么死,所以她并没有带太多东西上路。 白逸云笑道:“这地方鸟不生蛋,平时基本没什么人来,去最近的镇上还要走上二、三里山路,而且还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镇,在北阙这样的地方顶多就是小村庄,就这样的小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你要的东西?” 苏季菲急道:“那镇上有人会打剑吗?我想打造一些兵器。” 白逸云想了想:“镇上倒是有一户打铁匠,普通的刀剑应该可以,但太复杂可能就没办法。” 苏季菲忍不住蹙眉:“那怎么办?” 白逸云问道:“你想打什么兵器。” 苏季菲道:“十字弩,弓箭,还有大刀,最少这三样。” 白逸云想想,道:“这样吧,一会让小二带你到镇上走一趟,成不成得看人家怎么说。” 苏季菲道:“行。” 用过早饭后,苏季菲和客栈的伙计便出发了。 打铁匠听完苏季菲的来意后,面露难色:“这弓箭我以前打过没问题,可是这十字弩……我见都没见过,怎么打?” 苏季菲忙不迭道:“我可以把兵器图画出来,你照着图纸打就行。不过这弓箭的用材和尺寸,跟你之前做的可能稍微有点出入。” 打铁匠豪言道:“只要有兵器的设计图,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就是钱可能会贵一点。” 苏季菲道:“钱不是问题,只要质量好,速度够快,就算付双倍都没问题。” 听到这么多钱,打铁匠眼睛为之一亮。 等他看完兵器的设计图,立马便让苏季菲三天再来取东西。 三天后,苏季菲再次出现在这座小镇上。 打铁匠将东西奉上,虽然不如苏季菲预期中想的那么完美,但也还算不错,因此她愉快地付了钱,便带上兵器回客栈。 苏季菲跟镇上的大夫讨要了一瓶鹤顶红,在每支箭头都抹上厚厚的一层,而十字弩的每支箭矢则是被装上炸药,她要那些食人肉的畜生都尝尝什么叫做见血封喉的滋味。 一切准备就绪,苏季菲再次整装出发。 这一次,追风说什么都要跟上来。 第794章 再次出发 苏季菲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长弓递给他。 “我们走后,溯就交给你了。”苏季菲看着白逸云,语重心长道。 回来了这么多天,溯的情况一直都没有好转,反复发着低烧,整天昏昏沉沉的,昏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要多。 这里的条件太恶劣了,尽管回来后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合理的医治,但是大夫所用的都是普通的药材,药效缓慢一般,而溯伤口的情况又太严重,所以病情才会反复。 白逸云道:“你们放心吧,等你们走后,我会把店关了。到时候我会带着红袖和溯一块到苗圣国去找阿斯达,他是这附近最好的大夫,只要他出手,溯不会有事的。” 苏季菲点点头,听完白逸云的安排后,她和追风总算可以放心。 这次,他们带齐所有的干粮、药物、装备再度出发。 最近这几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很适合赶路。 苏季菲和追风在黄昏之前便赶到潘塔峰,他们趁着天色还尚早,便赶紧下崖底。 经过上次,苏季菲得出一个经验,那就是要快。 不管是潘塔峰,还是无虚沼泽,这里常有野兽出没,他们在这里逗留越久,遇到的危险就会越多。 森林里的动物太敏感了,一旦有人类靠近,无论你再怎么小心仍然无法满过它们的眼睛和鼻子。 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绳子半途断掉,苏季菲将三条麻绳像编辨子一样重新编成一条又粗又大的绳子。 这次她跟追风都很顺便地爬下崖底。 这时天已经黑了,月亮从黑黝黝的山恋里慢慢伸出来,皎洁的月光穿过层层的树叶,像剪碎的星光,大小不一地投射在地上。 苏季菲和追风找了足够可以撑到天亮的树枝,便回到崖边燃起了一个火堆。 从这里看,置身在黑暗里的森林就像一个沉睡的魔鬼,大树的枝干就好像它伸出来的爪牙,朝着他们张牙舞爪,准备施机将他们一口吞噬。 苏季菲在心里发出冷笑,手来回抚摸着她的十字弩,心想这次谁把谁干掉都不一定。 一到深夜,森林里那些动物便开始蠢蠢欲动,狼群站在悬崖上发出一遍又一遍的嗷叫,听得人心里疹得慌。 苏季菲和追风轮流守夜,只要这些小家伙们不主动攻击他们,他们都会选择无视。 就这样,两人无惊无险在崖下渡过了一夜。 天一亮,两人便马上赶路。 苏季菲将最后一点百花膏抹在她和追风的身上,然后命追风全力奔袭。 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一遍,哪里有奠柏藤,哪里是沼泽地,苏季菲全部记得一清二楚。因此她成了开路先锋,而追风负责垫后。 一路上,只要有野兽袭击他们,他们必定大开杀戒。 追风背着长弓,负责远距离的射击,不管是大型野兽还是像兔子一类的小动物,只要身体某个部位中箭,必定会很快就毒发身亡。 而苏季菲手中的连环弩,每次射出都会直接把那些畜生炸死。 就这样,在黄昏的时候,他们顺利来到沼泽的中心地带。 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这里是无虚沼泽最可怕的地方不会有错。 远远看去,瘴气就像雾一样,深深将这片天底罩笼住,白茫茫的一片,没人能看得清楚那里面有什么。 晚上,两人再度围着火堆取暖,吃着带来的干粮、还有水袋里干净的水。 追风脸色很差,脸色铁青,嘴唇泛白,额头还不停冒着虚汗。 苏季菲默默抬头看了追风一眼,便又垂下目光。 “明天我一个人进沼泽,你不要再跟过来了。”她忽然出声。 听到苏季菲的话后,追风瞪大着眼睛,抬起头:“为什么?” 苏季菲挑眉,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反而问道:“你今天吃了几颗解毒丸?” 闻言,追风顿时沉默。 苏季菲继续说道:“一般来说,一颗解毒丸的药效是一天,它可以压制住这里面瘴气对你身体造成的伤害。或者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它在稀薄你吸进身体里的毒气。但是今天,你前后已经服下四粒。” 她声音一顿,凝视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说话也越发不留情面。 “服下四粒解毒丸,你都还难受成这样,沼泽中心是整座森林瘴气最重要的地方,你确定就你现在这种情况,明天进去后你还能站得起来吗?” 追风脸色大变,没想到苏季菲闷声不吭,却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 “不会,到时候我一定可以站起来。相信我。” 追风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诚心保证。 “是吗?”苏季菲冷笑,却是不信。“你想变成第二个红袖吗?” 追风开始还以为苏季菲是在担心自己,但是听着听着,又感觉他好像曲解苏季菲这句话的意思。 “红袖昏迷不醒,除了沼泽带给她的伤害以外,更多则是因为她吸入过多瘴气,伤害了大脑里面的神经使然。我不想亲眼看到她死,所以只能放弃寻找虎须草,把她背出去。你是不是也想让我再中途放弃一次?” 苏季菲说完,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来她的一点喜怒,但是追风却感觉背部一凉,渗出一层冷汗。 这种惧意,很莫明其妙,然而却又那么的清晰。 追风喉结动了动,几次张嘴欲言,可是挣扎了半天,到头来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挤出来。 苏季菲在很认真地告诉他,进去后他们大致会发生什么情况,不是会吃人的植物或者是野兽,而是他可能会因为瘴气中毒而晕倒。 然而发生这种事后,她苏季菲不会见死不救,她会把他背出来找大夫,但是因为这样,苏季菲就得面临再一次放弃进入沼泽中心寻找虎须草的机会,那么主子的病就得继续耽搁下去。 “睡吧,这事明天再说。” 苏季菲说完,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养精蓄锐。 追风却是一夜无眠。 翌日,苏季菲不再提昨日的事,背上武器准备出发。 追风却叫住了她。 “我在这里等你。”说完,他把弓箭和绳子递给她。“这个你带进去,也许会有需要。” 苏季菲不放心他:“那你呢?” 追风拍了拍身上的宝剑:“这才是我的武器。” 第795章 无虚沼泽的中心 苏季菲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追风。 “这里面是鹤顶红,我上次用剩下的,想活命就把剑全部涂满了,不要给那些东西留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追风点点头:“我会的。还有……小心。” 苏季菲点点头,然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她将绳子盘在腰间,背上长弓和大刀,拿起十字弩便出发了。 追风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苏季菲的身影慢慢变小,然后渐渐被一层白雾包围住。 就和他们所想的那样,这里的瘴气果然比森林里强烈许多,苏季菲身上带着蛊绕珠,但是一走进这个地方,她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周身不舒服。 苏季菲越往前走,白雾越浓,直到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完全看不清楚方向,同时也看不见脚下的路。 苏季菲把八卦乾坤仪拿出来,灵石像失常的针一样迅速旋转几圈后,慢慢稳定了下来,最后指向一个西南的方向。 远方的路看不清楚,苏季菲只能一直盯着八卦乾坤仪指定的方向前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片土壤要比外面那些土壤要软许多,所以她的脚每次迈出,都不敢太用力地踩下去,很怕这些泥土随时会变成沼泽要了她的命。到时候她一定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风里忽然传来一点声音。 苏季菲连忙站定不敢动,仔细聆听风中的声音。 雾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跳过来袭击她,苏季菲一记吃痛,那东西吃了她手臂一口,鲜血直流。 苏季菲连忙察看伤口,发现少了一块肉,她想也不想赶紧倒了些金创药在手上,按住伤口。 一剧巨痛袭来,苏季菲差点就叫出声,她忍着痛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 就在这时,又有东西扑过来咬了苏季菲另一条手臂一口。 苏季菲不顾疼痛,抬起十字弩便凭感觉射出去。 箭矢落空,甚至连爆炸声都没有。 苏季菲正感奇怪,这时候那东西又扑过来咬了她一口,苏季菲几乎在同一时间便抬弩射箭,但是结果仍然一样。没有预期中活物受伤后传来的撕裂叫声、愤怒的低吼声,也没有箭矢的爆炸声。 一切平静得让人可怕,仿佛四周没有活物,仿佛苏季菲什么也没有做。 苏季菲迅速反应过来,心想这埋伏在雾里的东西很有可能不止一只,从它们频繁的攻击和方向,一只活物根本就不可以办到。 她放下十字弩和弓箭,取下身上的大刀,闭上眼睛把这里当成一个漆黑的训练场。 以前教官就喜欢这样训练她们的听觉还有敏感度,把她们的眼睛用布捂上,扔进一个同样视线昏暗的训练场内。 那里面设置了多台机械,然后教官风骚地坐在控制室里,喝着茶、吃着点心水果,从闭路电视里观看她们的反应,手往按钮轻轻一动,会有棒球从四面八方分不同方向朝她们打出来。 开始的时候,苏季菲和队友们天天都被这些东西打得鼻青脸肿,牙血鼻血直流,训练了一个月后,这些棒球渐渐伤害不了她们。 而教官非常卑鄙,开始把棒球换成更轻更致命的东西,周而复始,反复训练她们的反应能力。 苏季菲把这里当成了那个训练场,她还是那个眼睛被捂上的自己,只不过这一次从黑暗里射出来的东西不再是那些棒球,苏季菲把它们想像成子弹。 时间仿佛被静止,一切的声音都被无限的扩大,包括风的声音,以及……那东西飞行时的声音。 苏季菲听见,这声音从两处而来。 她心想,果然不是一只。 苏季菲没动,听着越来越接近的声音,她在大脑里幻想着活物的速度还有体型,手中大刀一挥,在白雾中一刀劈了过去。 但一切不过是苏季菲的想像,活物的速度,活物靠近她的距离还剩下多少,这些都是苏季菲靠着风速去感觉去猜测的。 所以这刀劈下去,苏季菲并没有成功劈到任何东西,反而后背被另一只活物咬了一口。 苏季菲开始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每次咬人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而且也不继续攻击?是蝙蝠吗? 可是想法才在脑中浮现,立即就被苏季菲掐断,蝙蝠攻击的样子不是这样的,而且它们的翅膀煽动起来也不是这种声音,比起一只只慢慢攻击,它们更喜欢集体出动。 那又是什么呢? 苏季菲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微动,似有所思。 一阵大风忽然刮了过来,苏季菲感觉有什么东西沾到自己的脸,她伸手一摸,居然是水。 “怎么会是水?难道四周有水源?” 思及此,苏季菲忽然想到攻击自己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时候风将大雾吹散了一些,苏季菲虽然依旧看不清前方,但是至少脚下的路,她能勉强看见。 她看见被自己刻意放在脚边的弓箭、十字弩,还有滴在地上自己红色的血。 风里,频繁传来跳跃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冲了上来,而且不止一只,数量巨大。 噼噼咚咚,那些东西在争先恐后地跳跃着。 苏季菲知道肯定是自己的血让这些家伙全部兴奋起来,以为终于可以大快朵颐,所以无比欢畅。 她再度闭上眼睛,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在那只活物成功咬上她之时,苏季菲利落地挥出大刀,直接把那东西劈成两半。 她一个后空翻,瞬间在空中又挥出两招横刀决。 待她潇洒落地,地上已经多了几具小尸体。 苏季菲捡起来一看,是食人鱼。 这东西极丑,鱼身短而粗胖,鱼头很大,快要占去身体比例的一半,它嘴巴宽大,牙齿像锯齿一样的尖利。不过尾巴倒挺漂亮,像一把展开的小扇子,尾端泛着半透明的淡黄色。 苏季菲忍不住在想,这样的尾巴在水里,会不会发出幽亮的光? “原来是食人鱼,难怪了!” 苏季菲在心里咒骂一声,赶紧拿上东西就趁着还能勉强看到前面的路赶紧撤。 食人鱼在水里狂追不止,它们不停跃出水面想要袭击苏季菲。 第796章 苏季菲差点变成食人鱼的口粮 苏季菲想起出发前,白逸云偷偷塞给她一瓶东西。 她当机立断,根据着风向撒出了一些幻尸散。 顿时,那些沾到白色粉末的食人鱼,骤然掉到地上,它们痛苦地在地上拼命拍打着尾巴,然后尸体里的水份和血液,慢慢从它们的体内流了出来,染湿了它身上的泥土,最后尾部拍打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食人鱼转眼间变成了鱼干,死了。 风越来越大,白雾消散得差不多,苏季菲依稀可以看得见四周的景象。 只不过当她看清楚自己所站的位置,苏季菲冷不防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脏差点停止跳跃。 因为她现在就站在两个水池中间的泥路上,泥路宽度不大,只够两个成年人并肩前行。而泥路左右的两个水池中,密密麻林的食人鱼正在疯狂地跳动着,不停仰高着脑袋,张大嘴巴等待她这个食物。 想到自己刚才要是跑偏一点,这会肯定被这些食人鱼啃得皮肉不剩,苏季菲就冷不防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苏季菲再次拿开那个小瓶子,往两个水池分别倒进了一些幻尸散。 不消片刻,两个水池都沸腾了起来,那些食人鱼就好像在煮熟的开水里,不停翻滚、拍打,到最后成群成群浮出水面。 随着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池水慢慢变成了鲜艳的红色,食人鱼大部分都剩下了皮囊,只有一小部分还没有死的不停在水中抽搐,不过已经对苏季菲造成不了伤害。 苏季菲拿起东西,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才开始包扎身上的伤。 她算了下脚程,从进来到现在她不过才走了大约两、三里路,但是感觉却比平时负重跑上二十公里还要累。 苏季菲在原地歇了一会,喝了口水,吃了些干粮,才继续前进。 不过越往里面走,苏季菲感觉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得喘息起来,她把怀里的蛊绕珠拿出来一看,发现它的颜色又暗淡了许多,而且表层的裂纹也变深了。 苏季菲把蛊绕珠收起来,又继续往前走。 大概就这样又走了半个时辰的路,苏季菲感觉四周的杂草越来越少,可是地面上苔藓和藻类却多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的湿气和腥臭味也浓烈得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苏季菲每踏出一步,就像是踩在某种糜烂的东西上,粘粘的而又滑滑的,感觉很恶心。 不过苏季菲倒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这里居然一条小虫子都看不见。四周充斥着一种怪异的安静。 霎时,她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掉落在地上,然后地面开始下陷。 糟糕,是沼泽! 苏季菲在心里大叫一声,完全没想到这片沼泽居然会隐匿在这片水苔的下面,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沼泽下陷的速度很快,肉眼可见。 苏季菲心中一紧,赶紧把身上的兵器弄下来,扔到岸上,只剩下背后的大刀。 不过就这样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身体下陷的速度变得更快。 苏季菲顿时不敢动了,尽管扩大身体与泥沼的接触面积,等下陷的速度缓慢下来,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抽出背后的大刀,使出全身所有的力量横向插进沼泥的壁面,然后慢慢把自己的身体拉了过去。 最后,苏季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这个食人不吐骨头的沼泽里爬了出来。 原本出长在最上面那一层的水苔,由于泥沼下陷的原因,已经完全被沼泽吞噬掉了,换成了崭新的一层泥土。 苏季菲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累惨了。 现在她全身上下,包括脸和头发全部都染满了泥浆,这让她难受得要命。 休息得差不多,苏季菲爬起来正准备去拿自己的弓箭还有十字弩,就在这里,一条藤条不知打哪跑出来,突然缠住了她的脚踝。 苏季菲心中一惊,赶紧挥刀就将藤条砍条。 可是下刻,又有两条藤条瞬间缠上了她的双臂,将她整个人往后拉。 苏季菲的后背狠狠撞在一颗大树干上,她侧头一看,这棵大树的中间裂开了一个又长又大的口子,向内凹进去,看起来就像是它的嘴巴。 苏季菲立即想到她和红袖之前遇到过的奠柏藤,不过这棵奠柏藤要比她们之前见过的那棵大许多。 苏季菲刚想动,又有藤条迅速缠上她纤细的小蛮腰,将她整个人紧紧缠在奠柏藤的树干上。 藤条像无骨蛇一样整满了她两条手臂,像搓麻花似地使劲拧着她的两条手臂。苏季菲右手一抖,再也无力握紧手中的大刀。 锥心般的疼痛,让她瞠目欲裂。 再这下去,她的双手非得被这两条藤条拧断不可。 苏季菲把目光锁在地上的大刀上。 她尽量把脚伸长,去够那把大刀,然后两只脚夹紧大刀。 苏季菲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占着腰部被藤条缠紧怎么也不会掉下来的便宜,她双脚往地上用力一蹬,翻了半个空翻,双脚夹起大刀往头部斜上方砍下去,几乎同时,她迅速将头转到一边避开。 她不知道这一刀下去,能否成功砍掉藤条,又或者是会不会砍到自己的手臂,对苏季菲来说,失去一条手臂总比失去两条手臂强吧。 不过遗憾的是,苏季菲这一刀下去,既没伤到自己手臂,也没有成功砍到藤条。刀锋砍偏了,擦着藤条而过,只是伤了它的一点皮。 苏季菲喘了一口气后,双脚往地上一蹬,又准备再来一次。 这时候有两条藤条从左右伸了过来,一条藤条缠住苏季菲的双脚,紧紧勒住,将她双脚整个贴在脸上,压得苏季菲难以呼吸。另一条藤条直接将苏季菲双脚夹着的大刀打发出去。 大刀在空中飞了一圈又飞回来,刚好砍在苏季菲的右手上方,把缠紧她右手臂的藤条打断。 藤条就像有生命一样,一旦受惊,迅速往回缩。 而缠着苏季菲手臂的藤条,瞬间就变得跟普通的藤类一样,不再勒紧她的手臂。 苏季菲的右手一旦恢复自由,她立即拔出插在树上的大刀,一刀砍掉缠紧她双腿的藤条,接着便是解放左手臂。 当她想把缠住腰部的藤条砍断之时,就在这里有好几条藤条同时攻击她。 第797章 找到虎须草了!!! 苏季菲眼中冒出杀意,一套横刀决当即耍出半套,那些袭击她的藤条不消片刻就被她全部砍断。 苏季菲一怒之下,刀锋一转,一刀插入了她身后的那张“大嘴巴”。 缠着她腰间的藤条抖了抖,全部缩回去。 苏季菲看见一种黄色的粘液从大刀插入的地方流了出来,味道超级臭。 苏季菲捂上嘴巴赶紧撤。 还好这些东西只对活着的东西感兴趣,苏季菲的弓箭弩都在,一样没少。 苏季菲背起兵器,拿出八卦乾坤仪,根据上面所指的方向前往。 这一次,苏季菲尽量避开水和这些树木,往宽敞的路上走,哪怕需要绕点路也没有关系。 而且这里的沼泽也非常多,苏季菲不想自己再深陷泥沼,因此她沿途不停地捡石头,然后不断地将石头砸在地面上,只要石头慢慢往下陷,她就知道那里有沼泽不能走。这样做速度慢是慢了点,但是安全许多。 大概就这样又走了三四里路,苏季菲看见了一片很奇怪的景象。 一座小石山被一大片沼泽包围了,沼泽的四周基本没什么树林,只有生长茂密的杂草,而沼泽的上面飘浮着一层青苔,看起来非常的平静。 微风徐徐吹过,空气中的味道反而不像刚才那么难闻,苏季菲稍微透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八卦乾坤仪,发现灵石一直对准小石山的方向。 苏季菲知道,那代表她要的虎须草就在那座小石山上。 可是这么大的一片沼泽…… 苏季菲目测了一下距离,从这边过去,大概有四五百米远。 也就是说,她要走四五百步才能到达小石山。 苏季菲拿出哑婆给她的那瓶可以改变沼泽土质的粉末,倒出一点撒在沼泽上,等了一会儿,她发现泥土真的慢慢变硬起来,虽然感觉还有点软软的,但勉强支撑她整个人的重量。 苏季菲犯难的是,哑婆给她改变土质硬化的药粉根本不多,顶多只能勉强用一次。而按照哑婆之前所说,这东西的药效只能保持半柱香的时间,也就是十五分钟。如果她十五分钟内不能找到虎须草,到时候药效一过,她就永远回不来了。 苏季菲在岸边徘徊了一会儿,最后把牙一咬,决定豁出去了。 妈的,死就死吧,等成功拿到虎须草再想怎么回来问题! 如果阙修尧活不了,就算她能回来也没有意义! 打定主意后,苏季菲开始迈开步伐,为了节约药粉的用量,苏季菲每次撒的时候都必须先把距离和用量计算好,所以苏季菲走得很慢。 四五百米远的距离,苏季菲整整花了快十分钟,当她到达小石山的对面时,苏季菲已经不抱半柱香的时间内能赶回去的希望了。 最悲惨的,哑婆给她的宝贝也全部用完了。 苏季菲觉得很奇怪,哑婆既然已经来过一次了,就应该知道半柱香的时间根本就不够来回,为什么还要这样跟她说? 其实苏季菲和哑婆都不知道,这片沼泽已经不是十多年前哑婆来时见到的那片沼泽了。 那个时候,沼泽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大,从岸边走到小石山这边大概也只有一百步的距离,哑婆给她的量,已经足够她往返两次。 苏季菲将瓶子扔掉,开始爬山。 小石山岩壁陡滑,几乎寸草不生,苏季菲每爬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尽量给脚找个稳定点的落脚点。因为她不能失误,一次失误,她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下面等待她的便是像流沙一样的泥沼。 越往上,树林越是茂密,充满勃勃生机的景象与山下完全不同。 苏季菲爬上来后,整个人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坐下来休息,一边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一边察看四周的地形。 说实话,这里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整个山头一眼望过去,全部见底了。 最让苏季菲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山顶长满了五色花,橙、蓝、黄、橘、红,各式各样,非常的漂亮。 而且这些花长得非常健康,朝气蓬勃,不像她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些植物一样,暗淡、仿佛从世界最阴暗的角落里长出来一样,让人找不到一丝美感。 苏季菲走过去,忍不住摘了一朵五色花,深深吸了一口。 她惊讶地发现,以前挺讨厌这种味道的,可是现在却变得异常好闻。 不过苏季菲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拿出八卦乾坤仪,开始寻找虎须草的所在位置。最后她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它。 虎须草长得挺特别的,花朵呈紫黑色,三张叶子将它的花蕊好好地保护在中间,线形的小苞片像虎须一般,往下飘垂着。 苏季菲找了又找,发现虎须草只有一棵,难怪它如此珍贵。 哑婆说这虎须草最喜欢挨着食人花长,因为食人花开花的时候会绽放一种难味的臭气,但是它们开花的时间很短暂,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等它们的花儿凋落便可以变成有营养的肥料,虎须草便是吸收着这些肥料而生长的。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要拿虎须草,还得先过食人花这一关。 这也是苏季菲发现了虎须草后,没有马上过去把它摘下来的原因,因为它的周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食人花,大概有十七、八朵之多。 它们体型巨大,宽度大约有一米左右,苏季菲想要当作没看见都困难。 虎须花生长在这些食人花的中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彼时,苏季菲头皮发麻得厉害,这么多的食人花,不管她从哪一边过去,她都得至少消灭掉一半的食人花。这可是个不少的数目。 苏季菲想了想,然后拿出幻尸散,趁着最外围的那一朵食人花还没有攻击她之前,先倒了一点在它的身上。 顿时,她看见食人花就像人的脸部一样开始抽搐,最后体内像是被分解了一样,水份粘液迅速流失,而它的整个花身则以眼肉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苏季菲心中庆幸,幸好幻尸散对这些植物同样有效。 第798章 苏季菲成功拿到虎须草!!! 霎时,第一朵食人花死了,它旁边的食人花受到影响,纷纷躁动了起来。 苏季菲心里一着急,连忙又晒了一些幻尸散下去。 就这样,她毫不费力地消灭了七八朵食人花,但是最后的一点幻尸散也被她用光了。 苏季菲扔掉幻尸散的瓶子,拉弓射箭,食人花张开大嘴把凌空射来的箭矢一口吃下去。 苏季菲瞠目欲裂,有点难以置信。 所有箭矢的箭头都她抹上了厚厚一层的鹤顶红,这东西见血封喉,都能毒死一只大象,她想看看这毒对食人花是否也能起作用。 食人花吞下箭矢后,整朵花包了起来,苏季菲知道它这是在消化刚刚吃下去的东西。 没过多久,食人花便又重新绽放,把它刚刚吞下去的箭吐了出来。 苏季菲远远探目一看,这箭已经折成两半,整支箭沾满一种透明的液体,在日光下闪烁着银光。但是风儿从那个方向吹来,苏季菲感觉空气中那股臭味瞬间变得更加浓烈了。 “难道鹤顶红对食人花没有效果?” 苏季菲低声自呓,这样的结果让她有些大失所望。 既然毒药毒不死她,那炸死它总可以吧? 苏季菲心里想着的同时,已经把手中的弓箭换成十字弩。 只是当她想要装箭时,才发现所有的箭矢都用完了。 苏季菲瞬间有些崩溃,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苏季菲打定主意,直接上大刀砍时,方才那朵把整支箭吞下去的食人花骤然开始抽搐了起来,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痛苦。 苏季菲双眸顿时一亮,心想难道是鹤顶红发挥作用了? 食人花在频频抽搐了十来下后,整朵花突然一个剧烈收缩,然后直接蔫掉。 苏季菲从地上捡起一支树枝,去推了推这朵食人花,但是食人花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季菲心中一喜,果断又拉弓射箭,把前路清理干净。 她等了大概几分钟,才等到鹤顶红在这些食人花的体内发挥药性,把它们都给毒死。 食人花一死,透明的粘液流得满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臭气更加浓烈了,苏季菲差点没被薰晕过去。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撕下一块衣角将鼻子捂住,这才有勇气走过去。 哑婆千叮万嘱,虎须草必须整棵带回去才有用,离了食人花肥料的喂养,只能用人血代替。不多,一天只需几滴血足矣。 苏季菲连忙用刀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虎须草的花蕊上面,然后把原先早就准备好的布袋拿出来,将整颗虎须草连根挖起,放进袋中。 霎时,苏季菲忽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这段日子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她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阙修尧,我已经拿到虎须草了,你一定要等我。我现在就回来救你。” 苏季菲像中了魔咒一样,对着布袋连续亲了好几下后,这才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把虎须草放进身上的布袋里。 她起身想走,就在这时,原本挨着虎须草生长的一棵食人花忽然又活了过来,一口就咬掉了苏季菲的整只脚,甚至还想将她的人吞下去。 苏季菲大吃一惊,连忙抽出大刀,直接朝食人花一刀劈了下去。 那食人花用力瑟缩了下,但是没有把她的脚吐出来,反正吞得更深。而它身体被劈中的地位,则是流出一些黑色的恶心液体。 苏季菲大惊失色,这食人花原本就中了鹤顶红的毒,也就是说它身体里的液体染有鹤顶红的剧毒,如果她再不想办法把脚从食人花的嘴里拿出来,就算食人花的粘液没办法她的脚分解掉,但她也会因此中毒的。 鹤顶红向来是毒药之最,无药可解,苏季菲身上虽有蛊绕珠可解百毒,但是面对这样霸气的毒药,不知是否还能有效? 苏季菲心中着急,连忙握紧大刀朝着食人花的肉壁连砍数刀,最后食人花用力收缩了一下,最终把她的脚吞出来,完全垂栽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季菲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脸上、头发全是已经干涸的泥沼,整件衣服破的破、烂的烂,连长安皇城里的乞丐穿得比她漂亮。而且右脚还沾食人花的粘液,其臭无比。 苏季菲怕这些粘液有毒,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对着右脚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稍微放点心。 许是累了,苏季菲站起来的时候,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苏季菲缓了片刻,才感觉好一点。 她若有所思地拿出蛊绕珠瞧了一眼,然后沉默了片刻,这才重新把蛊绕珠放回怀里。 霎时,怀里的蛊绕珠突然掰开两半,整颗珠子的颜色变得暗淡无光。 苏季菲浑然不觉,只是站在崖边,居高临下望着下面这片四五百米的沼泽,忍不住犯起了愁。 她现在唯一的问题,那就是怎么回到沼泽的对面。 苏季菲观察了一下地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暂且试一试。 她将缠在腰间的绳子解下来,然后一头绑在箭矢上,一头绑在崖边一棵大树上。 苏季菲拉弓上弦,将这只绑上绳子的箭矢装上。 她眯起眼睛,瞄准岸边的一棵大树。 但是距离有点远,有点不太好瞄准,可这是最后的机会,苏季菲心里清楚,所以愈发紧张。 苏季菲放下弓,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这才再一次拉开长弓。 一般来讲,这里的长弓最远的射程也就一两百米,虽然经过她的改良后,远程变远了一些,但是根本就达不了四五百米的射程,所以苏季菲只能运气将全身的力量运至两只手臂上,准备拼尽全力一试。 苏季菲怒吼一声,奋力将弓拉至满月,然后瞄准目标,两指一放。 咻的一声,锋利的箭矢破空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苏季菲的心情忍不住紧张起来,瞬也不瞬地盯着箭矢的方向。 下刻,箭矢笔直地插入对岸的大树干,绳子被拉直了起来。 苏季菲欣喜若狂,连忙将绑在大树上的绳子拉紧,重新绑了个死结。 苏季菲将十字弩的弓把取下来,用巧力掰弯,放在绳子上,双手捉紧弓把的两边,借助高处的地势滑翔而下。 “啊!” 第799章 有句话叫好事多磨,豹子挡住去路 “啊!” 太刺激了,苏季菲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叫。 风刮得她脸皮生疼,眼睛几乎睁不开。 滑到中间的时候,苏季菲明显感觉到绳子瞬间晃动,然后往下降。 她心中大惊,抬眸仔细一看,箭矢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往外拔出来一些。 苏季菲顿时脸色大变,这下面可是沼泽。 而对岸的箭矢又往外出来了一些,眼见就要撑不住。 苏季菲把牙一咬,这时候只能拼一拼了。 她急忙腾出一只手拔出背后的大刀,回头一刀砍断身后的绳子。 几乎在同时,苏季菲连忙扔掉手中的弓把,捉住绳子,迅速缠上了两圈。 绳子一断,出于惯性苏季菲整个人向下甩出去。 苏季菲算准时机,放开绳子跳下来。 落地的时候,苏季菲不小心崴到脚,结果直接扑了个狗吃屎。 这时候天快要黑了。 苏季菲检查了下脚踝,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她不敢耽搁,收拾了下马上起程回去。 …… 那厢,追风没有走,而是一直呆在原地等苏季菲回来。 接近子时的时候,苏季菲终于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看到对方时,两人纷纷懵住。 苏季菲狼狈不用说,但是追风的情况显然也没有比她好多少,鼻青脸肿,一只眼睛直接肿成一条缝,而且他的剑缺了好几道口子。唯一比苏季菲强的,就是他的衣服没苏季菲那么破。 看到她那只光滑白皙的大腿,追风脸一红,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绑在苏季菲的腰上。 “虎须草呢?找到没有?” “在这呢。”苏季菲将虎须草拿出来。 追风看着也没觉得这虎须草有多特别,可是他们这群人却是为了它,伤的伤,死的死。 “那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出发。”追风说完,连忙又问道。“你的脚还能走吗?” 苏季菲不想让他担心:“一点小事而已,不会有影响的。” 追风点点头,没有半点怀疑。 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苏季菲和追风就出发了。 苏季菲脚上有伤,但走得丝毫不慢。 两人归心似箭,什么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接近中午的时候,天空响起了几道闷雷,天色一下子暗了许多,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 两人只好加快速度,希望在天黑之前走出这片森林。 但有句话叫好事多磨,他们在崖底遇到一只豹子在袭击两只小熊,刚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两只小熊明显不是豹子的对手,在豹子的连番攻击下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现在怎么办?”追风蹙眉。“直接杀过去?” 苏季菲眉头也是微微蹙紧:“熊的脾气还算温和,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别人,但是豹就不一样的,它十分残暴。在它的眼里,我们的肉和小熊的肉可没两样,等它杀死这两只小熊后就会转过来对付我们。” 追风慢慢拔出长剑,脸上露出肃杀的表情:“那就打吧。” 苏季菲“嗯”的一声,全身散发着浓浓杀气。 豹子十分凶暴,扑过去一口咬断一只小熊的脖子,另一只小熊颤抖着身子发出可怕的悲鸣声。豹子一步步向它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小熊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豹子伸出锐利的尖子欲把剩下的那只小熊撕烂之时,它察觉到危险,迅速跳到横枝干,做爬伏状,朝苏季菲和追风两人发出危险的低吼声。 两人一招落空,追风施展轻功,脚下轻点,整个人又窜飞出去。 苏季菲迅速取下背上的大弓,拉弓满箭,准备将这只豹子射死。 只是豹子的速度太快,苏季菲一箭射出,再次落空。 那边追风的剑自豹子的前肢划了过去,剑气冷冽霸道,豹子的前肢顿时多了一道伤口。 豹子瞬间暴怒,当即怒吼一声,挥动着前爪凶猛地朝追风扑过去。 追风不敢正面迎敌,连忙高纵跳到另一棵树上,豹子随即追了过去,一人一豹顿时在几棵大树之间追逐了起来。 幸好追风轻功不弱,虽然连日来的折腾让他早已身受重伤,但是集中精力应付,还是不会落于下方。 苏季菲的第二支箭并没有急着射出,因为这是他们最后一支箭了,她必须谨慎一点。 追风像是洞悉她心中想法,骤然停下身形,与豹子正面展开一场噬血的厮杀,用以拖住豹子的速度。 但豹子的速度还是很快,它怒吼着,挥动爪子朝追风打了过去。 追风危险地躲过,还来不及喘口气,豹子的另一只爪子便已经近在咫尺,锋利的爪子泛着冷冽的光芒。 追风用剑去挡,但脖颈之间还是被豹子抓出几道伤痕,鲜血直流看起来十分恐怖,但实际伤口虽长却不深。 豹子落在叉枝上,得意地用舌头舔着爪子上的血。 它眯起眼睛,低吼一声,便再度跳跃而起,张开尖锐的牙齿准备一举将这个可恶的人类的脖子咬断。 就在这时,豹子跳跃到半空的身子忽然被一只冷箭刺穿,直接钉在后面的树干上。 豹子奋力挣扎,发出可怕的怒吼声。 追风见状,身子高纵而起,往它心脏的位置再用力补上一剑。 豹子发出凄厉的怒叫,震得追风耳膜生疼。 它身子狠狠抽搐了几下后,终于动也不能动了。 追风这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气,拔出长剑,飞回苏季菲的身边。 至此,两人都已弹尽人竭! 两只小熊,一只被豹咬死,一只因为身受重伤,最后也没能熬住。 苏季菲心中竟有几分不忍。 “我们赶紧走吧,这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只有两只小熊的,我们必须赶在大熊赶到之前离开,我怕它以为是我们打死小熊的,要杀了我们替它的子女报仇。” 追风用手捂住伤口,但是血很快便染红了他的手,滴得地上到处都是,也把周围的大片衣服都染红了。 苏季菲见状,撕下一块衣服替他把伤口包扎好。 虽然衣服是他的,是追风绑在苏季菲的腰上,用来遮住她雪白的大腿,但是受到这般照顾,追风心里还是感激得一塌糊涂。 “谢谢。” 苏季菲浅笑道:“我们快点走吧,别碰上熊。” 她也认同追风的话。 第800章 体型巨大的黑熊 之前下来时的绳子还在,两人一前一后顺着绳子往上爬。 可是还没有爬多少米,就在这时,一只足有四五米高,体型巨大的黑熊朝他们这边快速跑过来。它每跑一步,都会造成一阵地动山摇,连陡壁都产生了震动。 “糟糕,大熊追过来了!”追风面色大变。 苏季菲脸色凝重:“不要管它,我们动作要再快点。” 她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黑熊的步伐很大,没一会就已经赶到崖底,当它看到两只小熊的死状后,当即发出了几声痛苦的悲鸣、狂叫。 就像刚才追风所说的那样,黑熊以为是他们杀死小熊的,使劲用双臂拍打着壁面,想把他们震下来,欲把仇恨发泄在他们的身上,凶相毕露。 苏季菲和追风整个人摇晃不停,抓都快要抓不紧,根本就没办法继续往上爬。 追风见状,心里迅速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小姐你先走,我拖住黑熊。” 苏季菲惊诧道:“别乱来,这只黑熊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可是追风根本就没有听她的,执剑向下面的大熊飞扑而去。 “追风,回来!你不是它的对手,不要白白丧命!”苏季菲朝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追风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在他看来,只要苏季菲能顺利将虎须草送回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黑熊对追风的自动送死显得异常高兴,低吼一声,挥动着手掌就直面迎向追风的长剑。 它的掌心很厚,根本就不怕追风的剑。 长剑和熊掌打在一起,发出了“砰砰”的碰撞声,剑身激起了一点火花。 黑熊本身高大,追风在它的眼中也就跟人类看其他小动作一般,占尽了上风。 追风为了避免被黑熊一掌拍死,频频躲闪,反而显得很被动。 他只能利用轻功的便捷,欲将黑熊引回森林。 黑熊高举两只前肢,不停追着他拍打,像是在拍苍蝇,场面有点滑稽。 苏季菲观察了一会,发现追风还挺聪明的,也没有久战的意思,这才放心地移开目光,继续加快速度往上爬。 黑熊往森林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路,不知道是已经厌恶了和追风这种“捉苍蝇”的追逐游戏,还是说已经识破追风这么做的意图,竟然主动放弃捕捉追风,调头走回崖底。 它非常聪明,抓住苏季菲往上爬的大麻蝇,一会用力甩动绳子,一会拉着绳子拼命往下拽,想要把苏季菲给弄下来。 苏季菲被晃得晕眩,而身子也频频撞在陡壁上,擦出多处伤口。 追风气喘吁吁地赶回来,方才那段距离对黑熊来说,确实也就是跑一会儿的事,但是对追风来说,却是累得够呛。 “啊。” 黑熊将绳子往外拉开,用力往陡崖的壁面一摔,上面的苏季菲再一次狠狠地撞向壁面,额头磕到石头,脸颊也擦伤了一大片。苏季菲痛苦地发出一声低吟。 黑熊没有停,照旧又用力甩了一次。 这次苏季菲没能捉牢绳子,整个人急速向下坠落。还好她反应敏捷,眼明手快地再度抓牢绳子,只不过这样连番撞击之下,苏季菲已然头破血流,样子看起来非常疹人。 追风脸色大变,连忙施展轻功,纵身跃起,挥剑斩断绳子。 黑熊生气地甩掉手中的断绳,大吼一声,转身扑向追风,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苏季菲稳定身子后,在上面看得胆战心惊。 “追风,你快点想办法上来,我接住你。” 苏季菲朝他尽量伸出手。 追风的轻功不错,如果他奋力一拼,应该可以上来。 闻言,追风尽量避过黑熊的攻击,想要飞出去。 黑熊像是识穿他的意图,一直用庞大的身体挡住他的去路。 追风打不过它又过不去,便寻思着再把他骗回森林里去。可是这一次黑熊却变聪明了,不管追风怎么做,它就是坚决不上当。 追风无奈,只能冲苏季菲喊道:“你先上去,我一会想办法摆脱它,我们上面会合。”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苏季菲先上去,再想办法支援他。 “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苏季菲不放心地叮嘱,然后才收回视线继续往上爬。 但是片刻过后,她忽然听到追风的惨叫声。 苏季菲低头一看,追风正像肉馅一样,被黑熊一掌压在石壁上,吐了不少血。 “追风!”苏季菲声色俱变。 听到声音,追风艰难地抬起头来。 “走……快走!”追风冲着她虚弱地喊道。 苏季菲明明听不清楚追风在说什么,但是心里却能感受得到。 “快走!——不要理我!——能走掉一个是一个!” 这一次,追风拼尽全力大声喊道。 明明全身的骨头好像都已经断了,痛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追风怕苏季菲会为了救自己而再次折返,因此用力咬牙,突然间不知打哪来的力量,硬生生将黑熊压制他的手掌推开。 “去你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追风高纵跃起,一个连续踢,对准黑熊的脸部就又快又狠地踢过去。 黑熊虽然力大无比,但也因为身型巨大而反应笨拙,行动力迟钝。待它挥起爪子想要把这个可恶的人类一巴掌拍散,鼻子便已经承受了追风一拳,黑熊嚎叫一声,挥出去的爪子下意识往回一缩,就这眨眼睛的功夫,鼻子周围的地方又遭到了追风猛烈的攻击,步伐不稳,顿时坐在地上。 “追风,快,过来!” 苏季菲喜出望外,再次对追风伸出了手。 追风不敢恋战,连忙足下一点,踩着黑熊庞大的身子,几个借力使力便施展轻功向苏季菲飞过去。 苏季菲尽量把手伸长。 当他们的手差不多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突然陡壁一阵大震动,苏季菲整个人重心不稳地甩了出去,结果和追风的手擦肩而过,没能抓住他。 原来黑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当它看见追风正准备借助苏季菲的力量逃走,它发出愤怒的怒叫,奋力拍打着陡壁的壁面。 第801章 突变 追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和苏季菲的手错过,然后身子因为找不到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而再次往下坠落。 他准备等落地后再试一次,就在这时,黑熊突然从地上跳起来,用头朝他撞了过去。 追风几乎能听见脊椎骨断裂的声音,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而他也被顶得整个人向上飞了出去。 “追风!” 苏季菲看见追风就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从自己的眼前窜飞出去,当即双目赤红。 “追风!” 苏季菲伸手想要去抓住他,但是够不着。 她看见追风的身影在变小,可是没过多久,这道身影又慢慢变大。 追风向下重力坠落,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血,大口大口地从他的嘴里不断涌出来。 追风一直睁着眼睛,他看见苏季菲焦急万分的脸,他看见苏季菲悲恸的眼泪,他还看见翠绿的枝叶慢慢变成红色…… 黑熊抬起脚,一脚用力踩在追风的头上。 脑浆迸射。 “追风!——” 苏季菲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赤红的眼睛目瞪欲裂,大颗的眼泪一颗颗往外掉。 “嗷唔——” 黑熊不停发出愤怒地吼叫,连连怒打着壁画。 苏季菲在震动中慢慢敛住了心神,咬住,继续往上爬。 待到她爬上来时,天已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苏季菲躺在地上,望着繁星似锦的星空,忽然间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 她有些分不清,这是因为成功拿到虎须草胜利后喜极而泣的眼泪,还是为追风的壮烈牺牲而哭泣。 苏季菲忽然有点能理解,昨天晚上当追风看到虎须草时,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复杂的表情。 相信昨晚追风看到虎须草,一定是想起之前那些同伴死去的情景,所以他无法高兴起来。 他们为了这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植物,付出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 一天后,苏季菲成功回到红袖所开的客栈。 当白逸云和小二看到苏季菲一脸狼狈时,惊呆了。 白逸云目光探向她身后,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预料中那道讨人厌的身影,黑眸不禁黯了黯。 苏季菲伤得很重,没法马上起程回去,因此留下来养了两天的伤。 第三天她刚可以下床,便急着要回去。 至于溯和红袖,情况都有所好转。 溯虽然伤势严重,但都是外伤,只要没有再发烧,便无大碍。 但是红袖不一样,她是醒了,但是因为沼泽的泥沼带着轻微的腐蚀性,她全身多处被灼伤,这事白逸云虽然不太在意,但女人天生爱美,当红袖醒来后发现这个事实,整个人瞬间变得很沉默,只能靠白逸云慢慢去开导她。 这段时间,大家像是约定好一样,没人在苏季菲的面前提起追风,而苏季菲这两天一闭上眼晴,看到的都是追风最后那道破败的身影、以及那双平静而又充满灰暗的眼睛。 第三天,苏季菲和溯起程回北阙国。 一路上,苏季菲都以自己的血喂养虎须草。 经过十来天的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他们终于回到了长安皇城。 两人没有稍作休息,便直接进宫。 宸佑宫内,苏季菲一见到哑婆、昊他们,就连忙将虎须草从身上的布袋里拿出来。 “哑婆、欣祺,我们成功找到虎须草了,你们快点给阙修尧准备解药吧。”苏季菲高兴道。 哑婆和欣祺接过她递过来的植物,相视一眼,却都沉默了。 没有人说话,包括她们身后的昊。 至于影,他刚好出去办事。 苏季菲和溯嗅到一丝不对劲。 “怎么了?”苏季菲看着他们,眸底慢慢爬上一丝惊慌。 哑婆张了张嘴,最后一咬牙,说道:“就在几天前,阙修尧突然蛊毒发作,以至全身经脉暴裂,心脉受损,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 哑婆的声音骤然顿住,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可是谁也猜得到什么结果。 溯脸色剧变:“怎、怎么会这样?” 苏季菲感觉全身从内往外透着冷意,非常的冷,冷得她控制不住地颤抖,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 “不、不是……你们不是说,只要有虎须草做药引子,那阙修尧就会没事。为什么现在又会这样说?”苏季菲眼泪瞬间滑了下来,她笑着伸手擦掉。“是不是还缺其他药引?很难弄吗?没事,你们说,我会想办法去弄来的。” 大家看到她这样,心里都特别的不好受。 一直低着头的欣祺,双手拽紧自己的衣服,眼泪控制不住地一颗颗往下掉。 “如果是之前,用虎须草做药引子,再按照之前神医开出的药方配制解药,确实是可以清除阙修尧身上的蛊毒。那个时候,阙修尧虽然蛊毒遍布全身,但是他用深厚的内功将体内的蛊毒压制住,以至五脏六腑受损不严重。可是这一次,他的心脉已显衰竭厥脱之象。心乃五脏六腑之大主,一旦失防,便药石无灵。”哑婆哑着声解释。 听完她的话后,苏季菲怔住了,险些没撑住晕了过去。 溯也一样怔住了,久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阙修尧的心脏已经出现衰竭的情况,没办法了?” 苏季菲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眼睛直直地盯着哑婆,眸底散发着冰冷而又盛气凌人的愤怒。 心脏?是心与五脏六腑的概括吗? 哑婆顿了下后,点点头:“幸好他们两个内力深厚,这段时间全凭他们用内力护住阙修尧的心脉,拖着一口气等你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没等她说完,苏季菲骤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揪着哑婆胸前的衣服喝道:“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你会用针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让他延迟蛊毒发作的时间吗?你说过,他可以撑到我回来的。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 哑婆心疼地看着她,歉然道:“你说得对,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失信了。” 苏季菲抡起拳头,眼看着就要凶猛地砸下去,从骨子里散发着浓浓杀气。 这时昊和欣祺连忙冲过来拉开她,一人抱住她的手,一人把哑婆从她的手里解放出来。 “你不要这样,这不关哑婆的事,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 昊将哑婆拉到自己的身后,神色沉重地看着苏季菲。 第802章 阙修尧,我回来了。 “小姐,你先进去看看主子吧,他一直在等你回来。有什么事等你见完主子我们再说,到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欣祺痛哭失声,眼睛红肿得厉害。 可以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经常哭。 苏季菲回头,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朝阙修尧的寝宫走去。 欣祺竟生生被苏季菲的眼神给吓出一阵冷汗,心中悚然。 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回来,迎接他们的不是开心的笑容,而是这样一片愁云惨淡的情景。 阙修尧平静地睡在那张龙床上,比起来苏季菲离开的那会,阙修尧的情况看起来更加的糟糕,整个人像泡进一个绿色的染色缸里,整个人找不到一块正常的肤色。 苏季菲默默走了过去,旁边像是有人在说话,可是她使劲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声音变得好遥远,除了阙修尧以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重要。 “……阙修尧,我回来了。” 苏季菲用半跪的方式蹲在阙修尧的床边,痴痴地看了他许久,最后慢慢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微微带着一点沙哑,一种正在努力克制住悲伤的沙哑。 可回应的只有一室的沉默。 苏季菲布满伤痕的手指,像是唯恐会惊扰到阙修尧睡觉一般,轻轻碰了碰他凹进去的脸颊,略一停滞后,才慢慢划过他的嘴唇、鼻子、还有眼睛。 “小姐……” 欣祺近前刚要说话,苏季菲便“嘘”的一声。 “他在睡觉,不要吵醒他。” 闻言,欣祺心里一窒,眼眶又开始红了。 昊招呼他们离开,让苏季菲一个人和阙修尧呆一会。 诺大的宫殿一下子静寂得像死城一样,找不到任何一点声音,越发显得空荡荡。 苏季菲鼻翼翕动,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她握住阙修尧的手,放在自己的腮边,然后闭上眼睛。 阙修尧的手有点冰,却并不是完全没有温度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在摸自己的脸。 “啪。” 半透明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紧闭的眼睛滑落,滴落在床沿的边缘。 苏季菲深吸了一口气,可是那口气吐出来的时候却夹带着低低的哭泣声。 她告诉自己,阙修尧只是睡着了,他还没有死……没有死。 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这该死的眼泪,一串串的,如同断线的珍珠,手心的沙,不断地从她眼睛里滑落。 “阙修尧,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苏季菲像个无助的婴儿般,哭得一抽一抽的,鼻泪全都出来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哭,眼泪就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扑通扑通一个劲的往外倒。 床上的阙修尧就跟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 那模样安静得仿佛灵魂已经不在了,现在躺在这里的不过就是一个空壳,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如此的思念他。 苏季菲哭得完全不能自己。 她真的好希望阙修尧现在能够睁开眼,抱抱自己,跟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是眼神也好。 可是这么简单的事,现在却变得好难。 苏季菲不敢睁开眼睛,只是紧紧握住阙修尧的手不放,仿佛只要这样做,她就可以抓住他。 …… 昊和溯他们一直在外面等,没有人说话,沉重的悲伤挤满了每个人的心头。 大概接近黄昏的时候,苏季菲才从里面走了过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平静,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凌人气势,让人一点都无法跟方才那个哭得悲恸的小女人打上对等号。 苏季菲目光冷冽地瞪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几个人,最后把目光锁在欣祺的身上。 “欣祺,你现在可以说了,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被点到名的欣祺,身子剧烈抖了一下。 她一个箭步上前,激动地跪在地上,抱着苏季菲的脚哭泣道:“小姐,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主子变成现在这样的。我是罪人,我罪该万死!……小姐,你杀了我为主子偿命吧!” 闻言,苏季菲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只觉眼前这个向来很乖巧讨人喜欢的丫环,忽然间变得好讨人厌。 苏季菲冷漠地收回自己的脚,冰冷的目光仿佛带着刺。 欣祺心中一颤,有些被苏季菲的这一眼刺到。 她不敢相信,小姐居然有一天会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自己。 “欣祺你别这样,这事根本就与你无关。”昊伸手想把她扶起来。 欣祺依旧自责:“怎么会与我无关呢?如果我不来找你,阙挚苍就不会知道这一切,主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所有的这一切都怪我。” “你说什么,阙挚苍也知道这事?”苏季菲一下子就抓住她话里的重点,满脸惊诧。 溯同样错愕,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还有,欣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代替小姐到白马寺祈福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溯的脸色很难看,他本来就受了很重的外伤,这段时间又一直忙于赶路,没有得到适当的休息和调养,伤口已经出现加重的趋势。 欣祺哽咽道:“因为大长公主专门为了参加主子的婚礼回来了,她想见小姐,所以昊没办法只能提前半个月让人把我接回来。” 溯瞬间感觉头大如牛,这大长公主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偏偏赶在这时候回来了? “那大长公主怀疑你没有?” 欣祺迟疑了一下,然后面色难堪地点点头。 溯瞬间有些捉狂:“那你们就把一切都招了?” “大长公主才见了我一会,便识穿我的伪装,我和昊没有办法,只能告诉她实话。”欣祺像个被欺负得很可怜的小媳妇,红着眼睛低声说道。 “所以这些话刚好也被阙挚苍偷听去了?”溯狠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不,不是这次。” 欣祺满脸都是悔恨的目光,断断续续地接着说。 “你们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我就进宫找昊打探消息,可是我没想到阙挚苍会在,他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后来也不知道他跟主子说了些什么,主子突然大发脾气,蛊毒便控制不住发作起来……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 她说得语无伦次,但是苏季菲和溯都听清楚了。 第803章 互相指责,溯情绪失控 “既然阙挚苍知道了,那为何当时不马上杀了他?”溯怒瞪着他们。 昊解释道:“因为当时阙挚苍醉得连东南西北都认不出来,我们根本就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聊天,他始终是挂名的太上皇,突然死在宫里我怕惹人怀疑,所以……” “所以,他才有机会报复主子!”溯愤怒地接过他的话。 昊沉默,这次确实是他失误了。 霎时,溯诡异地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昊,以前你是我们四个人之中最聪明能干的,为什么现在连这种低级的错误也会犯?欣祺没发现阙挚苍的存在,我不怪她,但是你为什么会不知道?阙挚苍的武功可不如你。” “你想说什么?”昊微微眯起眼睛,感觉今天的溯有点反常。 溯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我说,是不是眼前的日子太平静了,所以你们习惯了安逸的生活,连我们身为暗卫最基本的警觉性也都丢了,那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刺激刺激你一下?” 音落,溯突然间一把掐住欣祺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啊——”欣祺低叫一声,呼吸开始变得有点困难。 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哑婆,这时候忍不住出声劝道:“你们别这样,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话。” “溯,你疯了吗?你以前都不是这样,你快点放开欣祺!” 昊也冲过来救人,今天的溯真的太反常了,昊感觉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溯却不为所动,反而加重了力道。 “你心疼她了?”溯瞪着他。“别告诉我,就这么几天,你就跟她好上了!” 这要是换成平时的溯,他是决对不会说这种话的,但是现在不一样,溯觉得自己是真的快疯了。被气疯的。他需要做点事情来平息这团怒火,那就是让犯错误的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放屁,朋友妻不可戏,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昊指着溯生气地骂道。“你要是再不放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从刚才就好像一直没有在听他们说话的苏季菲,眼珠子忽然间动了动,看着欣祺若有所思。 溯失望地看着昊:“还说不喜欢,结果为了她却连兄弟都可以翻脸。算我看错你了。” “冥顽不灵!”昊是真的被激怒了,将真气运至右手心,一掌劈了过去。 溯没有松手放开欣祺,而是直接拿她当挡箭牌和昊打了起来。 昊怕误伤欣祺,所以每次出手都显得特别小心翼翼。 哑婆担心欣祺夹在中间会伤害,便转头向苏季菲求助:“你是他们的主子,就不说句话吗?” 闻言,苏季菲却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出宫,身后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 哑婆见状,心里愈发担心她。 苏季菲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太安静了。 从刚才到现在,苏季菲没有开口插过一句话,就算他们动手打起来,她都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哑婆虽然没有爱过人,但也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人将要离开自己,不该是苏季菲这种反应。 “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是杀了我,能让他消消气……就让他杀吧。” 欣祺呼吸困难,最后一句话,她明显是对昊说的,可是昊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这样做。 两人隔着欣祺,打得正不可开交。 这时候出去办事的影刚好回来。 看到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而且还打红了眼,影心中颇恼,一出手就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们一人一拳,成功将他们分开了,把欣祺从溯的手里救出来。 “你们是不是疯了,自己兄弟也打?还嫌不够乱吗?”影瞪着他们怒道。 昊指着溯道:“是他疯了,我也是为了救人。” “救人?”影微惊,目光若有所悟地看了欣祺一眼。“溯,你听我说,这事确实不能怪欣祺。” “不能怪她,那怪谁?”溯情绪失控,铁青着脸怒叱。“我的命是主子给的,如果当年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死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报答主子的这份恩情。为了替主子寻药,我们前前后后损失了多少财力人力,死了多少兄弟,现在连追风都死了。——你听到没有,追风死了!——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溯吼得很大声,额头青筋浮现,眼睛一片血红。 他眸底的那点绝望,还有悲愤,让人看着心里疹得慌。 “还有小姐,小姐全身是伤,也差点回不来了。……还有红袖姑娘,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可是你们却在这节骨眼上,把这最后的一点希望毁了!——全他妈都毁了,我现在先杀了她给主子赎罪,这样追风在下面刚好也有个伴,就不寂寞了!” 追风负责话唠,而溯刚好相反。 他是四个人之中说话最笨拙的,所以他不喜欢说话。 可是今天他却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估计这辈子都没试过说这么长。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溯说完,满眼满脸全是泪,哭得一点都不比欣祺刚才的少。 但是没有人笑他,因为他们都被他的话震慑住。 “你……你说什么?追风死了?”欣祺面色大变,惨白无比。 昊和影同样震惊:“追风他是怎么死的?” 溯冷漠道:“怎么死的这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他用生命换回来的东西,已经一点价值都没有了。他死得冤屈!” 昊和影直直地看着溯,却在那双漆黑的眸子找不到一丝光亮。 “不,不会的,追风说过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的。”欣祺情绪激动。 溯颓然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小姐,小姐总不会骗你们吧。” “怎么会这样,追风的轻功那么好,就算是打不过,逃命是不成问题的。”昊不可思议道。 “我不知道,当时只有小姐在,小姐也是差点就回不来了。”溯满脸的懊悔。 他痛恨自己!如果当时他没有受伤,也一块跟了过去,追风可能就不会牺牲了。 这事全都怪他! 第804章 苏季菲对阙挚苍下狠手 欣祺心里乱了节奏,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急忙拉住苏季菲的手臂。 “小姐,求求你告诉我,追风他还没有死对不对?……他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呆在某个地方养伤,所以才没办法马上赶回来……” 苏季菲没有挣好她的手,而是安安静静看着她把话说完,却没有回答。 欣祺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了,脸上全是惊恐的眼泪。 “小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主子的事怪我?” 扑通一声,欣祺当即就给她跪下。 “小姐,如果你恼我,想杀我泄愤就杀吧,欣祺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但是求求你告诉我,追风他到底怎么样了?” 苏季菲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启唇道:“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他?” 欣祺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捂着自己的肚子道:“因为他是我肚子孩子他爹,我都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呢,所以他不能死。” 音落,除了已知情的昊和影以外,其他人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孩子?” 苏季菲惊讶的视线瞬间落在她的肚子上,只见那里还是平坦一片,但是她相信欣祺的话。 这里的女人,是不可能会拿这种事撒谎的。 “是,我们在一起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出门在外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慢慢的,我就喜欢上他了。追风本来打算帮主子找到药引解去身上的蛊毒后,他就会来向小姐开口要我,可是现在……现在……”欣祺哭得鼻涕迸流。“小姐,求求你告诉我,追风到底怎么样了?哪怕只是一个字都行,是生还是……死?” 欣祺不是不信溯的话,而是她接受不了。 所以才会带着一点侥幸的心态在乞求苏季菲的怜悯,哪怕她知道这会是一个谎言。 可是至少现在,她需要这个谎言来支撑自己走下去。 苏季菲看着她,感觉像是看到了自己。 她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怔住了片刻。 在等待的过程中,欣祺一边期望着,一边心又一点点的凉透,痛苦而又煎熬。 苏季菲的嘴皮动了动:“死了。”她声音无比平静。“是被一只黑熊一脚踩碎脑袋死的。” 欣祺听到噩耗后,因为心理承受不了这么重大的打击,两眼一翻,当场就晕过去。 大家都被她吓坏了,特别是昊、影、溯三人,赶紧上前抱着她就去找太医。 追风已死,那欣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们的责任。 是哑婆先发现苏季菲走出宸佑宫的。 “天色都快要黑了,她这是要去哪?” 三人动作一顿,昊脸色剧变道:“糟糕,她不会是想要去找阙挚苍算帐吧?” “有可能,她从刚才看起来就很不对劲。”哑婆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不禁催促他们。“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把她追回来,要是她把阙挚苍给杀了,麻烦可就大了。” “那欣祺就麻烦你照顾了。” 哑婆道:“放心去吧。” 语毕,昊和影、溯两人一块去追苏季菲。 …… 南宫内院,阙挚苍正心情大好地在逗笼中的小鸟玩,看起来倒是挺闲情逸致。 霎时,苏季菲突然大步流星地闯进来。 阙挚苍看到她时,脸上骤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虽然是一闪而过。 “苏季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很怕我回来吗?”苏季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阙挚苍故作镇定地呵呵笑道:“笑话,我为什么要怕你?” 苏季菲不想跟他多费唇舌,话锋一变,直接冲他疾声厉色地问道:“我来只想要你一句话,是不是因为你,阙修尧才会受刺激的?你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阙挚苍早就料到她会来找自己算帐,无耻地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么说,真的是因为你。”苏季菲微微眯起眼睛,从骨子里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阙挚苍被她看得有股背脊发毛的感觉,眯起眼睛道:“你想杀我?” 苏季菲看着他的眼神更冷:“对,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你,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了。” “吓我啊。”阙挚苍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唉啊,我好害怕啊怎么办?”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我可以让你死得不会那么痛苦。”苏季菲不容置喙道。 “杀,你杀啊。”阙挚苍骤然恶狠狠地瞪着她,样子却颇为得意。“虽然我是被废了,可我名义上好歹也是太上皇,杀了我,你难辞其咎,你的阙修尧也会有大麻烦,我就不信你真的敢对我怎么样!” “那你可以试一试。” 音落,苏季菲的身体像装上弹簧一般,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跃而起,直接朝阙挚苍扑了过去,速度超快。 阙挚苍面色剧变,连忙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飞射出去。 苏季菲早有防备,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一圈,便轻易躲开迎面射过来的水果刀,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潇洒落地。 阙挚苍掀起石桌,向她砸去。 苏季菲并没有硬拼,而是高纵跃起,踩着石桌,连续两脚踢向阙挚苍的胸口。 阙挚苍连忙抬手去挡,结果整个人被苏季菲踢得后退几步,掌手阵阵发麻。 “你当真连阙修尧都不顾了吗?”阙挚苍心里终于忍不住感到一丝慌张。 苏季菲的回复却很简单:“废话真多,受死吧!” 音落,她整个人突然弹了起来,抬起手,坚强的手肘重重地朝阙挚苍当头砸了下去。 阙挚苍大惊,苏季菲的速度太快了,所有的动作几乎在眨眼间便完成,阙挚苍想要做出反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关键时刻把头一转,肩膀代替了原来的位置硬生生承受了苏季菲这一重击。 下刻,阙挚苍全身发软地跪在地上,只觉整个肩膀都废了,疼痛从四肢百骸袭来。 苏季菲没有停,一脚就将人踢飞出去。 阙挚苍直接飞出好几米远,后背撞上假山这才停下来。 “呕!” 他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瞪视苏季菲的目光愈发的毒辣。 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苏季菲一个箭步冲过去,准备再给他一个致命的重击。 第805章 同归于尽 阙挚苍低吼一声,凝神提气,朝水池打出一掌。 水珠四溅,打在苏季菲的身上和眼睛上。 苏季菲下意识停下步伐,侧头,抬手去挡。 几乎在同时,阙挚苍虎虎生风的拳头紧随在水珠的后面而来,苏季菲敏感地察觉到危险,上半身连忙向后一仰,可就在这时,阙挚苍的拳头却改变方向,一拳重重地打在苏季菲的肚子上。 苏季菲整个人瞬间被打得趴在地上,她感觉喉口涌起一阵腥甜,霎时一股难闻的铁锈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却被她强行咽下去。 阙挚苍一脚踩在她的胸口,用力辗压。 “感觉怎么样?女人就是女人,挨一下就起不来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就你这点力气就想让我起不来,别做梦了。” 苏季菲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双臂,她抓住阙挚苍的脚踝,低吼一声,扭转着阙挚苍的脚踝就直接把人给掀了出去。 阙挚苍被掀得一个措手不及,在空中翻了个身才惊险落地。 他折下一支树枝,二话不说射向苏季菲。 苏季菲身子一转,本能地躲开。 阙挚苍立马又折下另一枝较长的树枝,当剑使,一剑刺向苏季菲的喉咙。 苏季菲略一偏头,树枝便失了准头,阙挚苍立马改变方向,连忙使出一招横扫千军。苏季菲心中一惊,立即往身后退开几步。 阙挚苍心里颇为得意,又是一招挥过来。 其实阙挚苍武功不弱,但是他所学的招式华而不实,与苏季菲打近战,根本就毫无优势。苏季菲也正是太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每次出手,都是直接出必杀技,专攻人体最脆弱的要害。 脚下交替,苏季菲做了一个虚招,人便已经窜到阙挚苍的面前。 阙挚苍心中一惊,握紧树枝的右手腕就被苏季菲扣住,只见眨眼睛的功夫,她便已经抬腿,用膝盖狠狠撞向他腹胃的地方。 横膈膜受到重击,阙挚苍当即痛得全身发麻,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干呕几声,眼睛充血。 苏季菲没有停,抓紧他的衣服又把人提了起来,然后往他横膈膜的地方连续顶了几下。 阙挚苍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已经痛得连呼吸都无法顺畅,全身的肌肉直抖。 下刻,他突然大喊一声,猛地抱住苏季菲的腰,就直接向前冲了过去。 苏季菲被推得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到身后的大树上,顿时只觉天旋地转。 她双手被阙挚苍困住动不了,只能曲起膝盖想要去顶阙挚苍的肺,但是这一次,阙挚苍却用力抱着她就是不撒手,不留给苏季菲有足够抬脚的空间。 “打来打去就这一招,你当我是傻子啊,还会继续上当?”阙挚苍恶声恶气地喝道。 苏季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地问道:“那想试试别的吗?” “嗯?”阙挚苍一怔。 苏季菲突然脚下用力一蹬,用头猛地顶向阙挚苍的下巴。 阙挚苍感觉整个脑袋都在震荡,双手力道稍泄,结果给了苏季菲脱困的机会,只见下刻,苏季菲突然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弯起,扣成凤眼状,直接击中阙修尧的太阳穴。 “啊——”阙挚苍陡然大叫一声,难受得想吐。 苏季菲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立即用凤眼拳击向他的喉咙部位,接着抬脚一个砸踢直接把人踢飞了出去。 阙挚苍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落地,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起来,连声音都变得好遥远。 苏季菲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直接用手肘对准他下巴的位置,左右出击,那股狠劲简直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阙挚苍就像扯线的木偶一般,毫无反击能力地承受着苏季菲的攻击,最后毫无意外人再一次被打飞了出去,又连着吐了两大口鲜血,感觉整个天旋地转,没力气动弹。 苏季菲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快死了吗?” 她一脚踩在他的手心上,使劲辗压,语气却无比冷静。 阙挚苍低叫一声,整个身子骤然扭曲了起来,面目看起来既可怜又可恨。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这话用在你身上也是正确的。……那我就再帮帮你。”音落,苏季菲骤然抬起另一脚,对准他的脑袋就用力地踢过去。 这时候,阙挚苍突然圆眸大睁,抱住她还踩在自己右手上的脚,张嘴就咬了下去。 苏季菲吃疼低叫,连忙收回踢出去的那只脚,直接将阙挚苍从地上抓起来,用力一拳打在他方才受袭的横膈膜位置。 阙挚苍身子弓成一团,当即就头抵地,抱腹跪在地下不动了。 苏季菲走过去,抬腿就准备来给他一个正踢。 几乎同时,阙挚苍眼尖发现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就在苏季菲抬脚之际,他马上捡起小刀朝苏季菲凶猛地刺过去,做最后的博斗。 苏季菲躲闪不及,左腿的小腿肚被割出了一道很长的伤口,血瞬间染给了她的裙子,流得满地都是。 苏季菲心里一火,直接撕掉裙子就扔在一边,连着几个变线踢便将阙挚苍手里的小刀打落。 阙挚苍从侧面扑过去,手臂夹紧苏季菲的脑袋,强行要把她的脖子拧断。 苏季菲的眼睛当即变得血红一片,满身戾气大盛,呼吸开始有些困难。 现在的阙挚苍全身骨头多处断裂,周身疼痛,因为后脑勺受创过,所以意识也不是很清楚,完全靠着想跟苏季菲同归于尽的意念在苦苦支撑着。 这个女人……还有阙修尧…… 他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苏季菲抓住阙挚苍的手臂,想要把人甩出去,但是阙挚苍死扣着她的脖子不放。明明看起来已经快不行了,突然间却又力气大得惊人,苏季菲怎么挣扎都没用。 “啊!” 阙挚苍大吼一声,使出全力要拧断苏季菲的脖子。 苏季菲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脸颊涨红得厉害,心理的承受力也到达了极限。她使出全力,拳头奋力地砸向阙挚苍的太阳穴。 阙挚苍感觉全身瞬间的瘫软,就这一秒钟,苏季菲抬脚朝自己的面门踢过来。 第806章 慢慢看着自己死去的滋味怎么样? 关键时刻,她将头往旁一转。 于是这一脚,正中阙挚苍的脑门。 阙挚苍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直接就跪在地上,脑门狠狠地砸在地上,一阵头破血流。血很快便模糊了他一只眼睛,顺着脸颊蜿蜓而下,看起来十分诡异。 阙挚苍知道自己完了,无力反抗,这一次一定会死的。 但是他不怕,有人垫背,他一点都不怕。 “哈哈哈……” 阙挚苍就着跪地的姿势,突然间诡异地低笑出声。 苏季菲没有理他,直接踢脚就想要送他最后一程,就在这时,阙挚苍突然说话了。 “苏季菲,其实害死阙修尧的人不是别人,是你!” 苏季菲踢出去的脚,顿时停在空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她有些怀疑刚才是自己听错了,不是欣祺多事、昊不小心,所以才会促使后面的事情发生吗?为什么现在又说是她害的?到底真相是哪一个? 阙挚苍已经连动一下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就着跪地磕头的姿势,微微偏着头,用血红的那只眼睛看她。 “我这个弟弟啊,实在太蠢了,他一直拼了命苦苦撑着,却不知道他的女人做这么多事,只是一心想着要回去。身为兄长,我实在不忍心,就把真相告诉他了。……哈哈哈,你说我这个大哥,是不是真的很疼这个弟弟?哈哈哈……” 他笑得极为疯狂,苏季菲却在听完他的话后,从内往外透着可怕的惧意,全身凉透人,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什么回去?难道你……都知道了?”苏季菲心慌得当即就乱了节奏。“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要回去的事,除了哑婆,根本就无人知晓。 难道是哑婆被收买了? 可是下刻,阙挚苍的话却完全粉碎了这个可能性。 “你们太粗心了,还是那句话,我虽然是被废了……但、但是狡兔三窟,这宫里一直都有我的眼线……就在你出发的前一天,你和那个老太婆所说的话,我的人都听见了……哈哈哈,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啊?你们以为必须保守的秘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哈哈哈……就你们这样,不用我亲手弄死你们,你们在这把龙椅上也不可能呆太久的……哈哈哈,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跟我一样……哈哈哈,也会跟我一样……” 阙挚苍看起来很虚弱,说话非常吃力,所以明明笑得很开心,但是笑容依然是扭曲的。 只可惜后面的话,苏季菲根本就没有用心在听,她所有的思想全都停滞在那一刻。 【你和那个老太婆所说的话,我的人都听见了……都听见了……】 就好像有人在苏季菲的大脑里强行按了重复键,让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所以,是她害的? 所以,这就是哑婆说的命中注定? 她的到来真的会影响其他人的命运,特别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阙修尧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把我害得那么惨,我就是要让尝尝被最亲最爱的人背叛的滋味。……他现在死了没有?还是在慢慢等死?……哈哈哈,这样说起来,我可比他幸福多,至少我连死都可以比他舒坦。所以最后,还是我赢了!……哈哈哈……” 阙挚苍像入魔似的,疯狂地大笑。 苏季菲看着他的目光,慢慢一点点冷透。 “你很想死吗?” 她捡起地上的小刀,目光冰冷地朝他走了过去。 阙挚苍突然间兴奋了起来:“来啊,杀了我,一刀直接往肚子捅下去!——让血染红你的眼睛,这样你会很痛快的。你报了仇,我也解放了,哈哈……” “可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苏季菲冷冷道。 阙挚苍微怔:“你想干嘛?” 下刻,只见苏季菲手中的小刀左右一划,便挑断了他两只脚的脚筋。 “啊!——” 阙挚苍放声大叫,身子疼得抽搐起来。 就在这时,有一班人闯了进来。 “住手!” 苏季菲回头,只见闯进来的人有哑婆、昊、溯,还有影。 欣祺昏过去了,留在宸佑宫里,昊已经吩咐外面的侍卫去请太医过来替她瞧瞧。 这时候的昊,身上并没有龙袍加身,也没有戴上人皮面具,所以他的身份只是个普通的卫尉。 “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个人要是在这里死了,我们会很麻烦的。” 昊难色很难看,假扮阙修尧当皇帝的这段时间,让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其实当皇帝并没有大家所想的那样爽,而是超级麻烦的一件事,有许多条条框框限制,也有许多面子上的东西要顾虑,还不如当初在王府时来得潇洒。 闻言,苏季菲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却依旧没有放下刀子,也没有放开阙挚苍。 阙挚苍顿时抓住了这根救命的稻草,瓮声瓮气地喊道:“苏季菲,你听到没有,我就说你不能杀我的,杀了我,你们所有人都会有麻烦的……” “什么麻烦?”苏季菲声音无波地说完,拿刀的右手突然一个手起刀落。 “啊!——”阙挚苍发出凄厉的惨叫。 苏季菲当着他们的面,把阙挚苍两只手的手筋也给挑断了。 大家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苏季菲竟然可以这么狠。 血瞬间流得满地都是,阙挚苍亲眼看着自己的血从四肢的伤口流出来,深深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 “救我……救我……救……” 阙挚苍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球瞪得越来越大,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看起来异常的惨白。 他感觉好冷,冷得他都没力气呼吸了,更没有力气求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苏季菲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慢慢死去。 “阙挚苍,慢慢看着自己死去的滋味怎么样?” 阙挚苍听到声音,艰难地回过头来看着她,可是现在他已经连说话都再无力气。 “苏、苏、苏季菲……” 第807章 诬陷 “苏、苏、苏季菲……” 阙挚苍每说一个字都得喘一下,念完苏季菲的名字后,直接整个人扑通一声躺在血泊里,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说下去,眼睛不停地翻白眼。 可惜苏季菲却没有兴趣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我替阙修尧还给你的,你不是想看他等死的样子吗?那我现在就先让你尝尝这是什么味道。” 苏季菲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只可惜阙挚苍的眼睛全部糊上血,苏季菲只看得见一片血红。 而阙挚苍到死都睁大着眼睛,不能瞑目。 在他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依稀听到一道声音,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闯入了视线。 “苍儿,苍儿——你怎么样了?” 太后扑过去,从血泊中抱起了阙挚苍,可是这时候的阙挚苍却是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不,我的苍儿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哀家怎么办?——” 太后不能接受阙挚苍的死讯,抱着阙挚苍不停喊叫、悲泣。 谁也没有想到太后会突然跑出来,不过当他们看到太后身后的丁伍时,瞬间了悟。 肯定是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跑去跟老太婆通风报信,否则依太后深居简出的作风,怎么可能会出现得这么及时,这明显就是赶来救人的。 昊心想完了,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搞定。 他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大。 可惜不管太后怎么叫唤,躺在她怀里的阙挚苍动也不动一下,甚至还大睁着眼睛,直直盯着苏季菲的方向,仿佛在无声控诉苏季菲残忍的罪行。 太后哭了一会儿,发现阙挚苍已经无力回天,这才把目光投向苏季菲。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苍儿对不对?” 哑婆和昊等人都提着一口气,在等苏季菲的回答。 昊更是心里早就准备好,如果太后一定要苏季菲偿命,他就找个地方变装,扮成“阙修尧”出场救人。 苏季菲平静地看着她:“他想非礼我,我只是出于正当防卫。” 大家瞪直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 太后冲过去,直接抓着苏季菲胸前的衣服,就一阵乱打。 “你说谎,我苍儿从不好色,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非礼你?而且就凭你这样的姿色,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我苍儿后宫女人那么多,他犯得着非礼你吗?” “后宫女人,你说的是以前吧?”苏季菲淡淡道。 太后顿时气结:“你——” 苏季菲懒得跟她多费唇舌之争,二话不说,忽然抓住阙挚苍的手扯下自己肩膀上的衣服,然后看着太后道:“那这样呢?现在大家可都亲眼看到了,是他的手扯落了我的衣服。”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样也行? 不过昊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如果是太上皇先出手“非礼”未来皇后,这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家丑,却好处理得多,搞不好苏季菲还能得到许多人的同情。 前因后果想通透后,昊决定先不出声,静观其变。 太后整张脸都气紫了:“你、你——你这是诬陷!” 苏季菲淡定道:“我只不过是在向你示范他刚才是怎么做的,再说我还有证人。” 她声音一顿,忽然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丁伍。” 突然被点名的丁伍,身心一颤,双手忍不住发起了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苏季菲看着他,盈盈一笑:“告诉太后,你刚才看到什么?” 压力就像一只无形的手,骤然用力地掐在丁伍的脖子上,丁伍心里充满了恐慌。他越看苏季菲,越觉得这个女人可怕。 现在阙挚苍已死,他便成了无人收留的野鬼孤魂。 为了继续活下去,丁伍选择识时务为俊杰。 “……是、是太上皇想非、非礼未来皇后……”他断断续续说完,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太后瞠目欲裂,朝着丁伍歇斯底里地吼道:“丁伍,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谎!你是不是害怕这个女人对你不利,所以才临时撒谎的?你这样,还对得起你死去的主子吗?” 丁伍声音微颤:“是,就是因为……太上皇想、想非礼未来皇后……所以两人才会打起来的,奴、奴才一见他们打架就赶紧去禀报太后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奴才其实也不知道。……太后,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心灰意冷,咬牙切齿地骂道:“奴才就是奴才,永远养不熟,亏我们苍儿对你不薄。” “太后,是奴才对不住你们,奴才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对不起……求你们原谅……”丁伍心里有愧,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和道歉。 苏季菲看到这里,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她转身沉默地走出南宫,把烂摊子交给其他人收拾。 “苏季菲,你给哀家等的!……总有一天,哀家一定会让你血债血还,悔不当初的!……”太后指着她的身影不断骂道。 只是死,苏季菲都不怕了,难道还会怕别人骂? 苏季菲才走出南宫,突然间感觉天旋地转。 她身子一软,连忙扶住门口的一只石狮子,这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下刻,一阵剧痛从四肢百骸袭来,刹那间便遍布全身。 苏季菲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等好一点后,她这才慢慢直起身子继续向前走。 回到宸佑宫后,阙修尧还在睡。 明明是一张绝色俊美不俦的容貌,却偏偏被那些叫绿蛊的恶心东西给毁得不能看。 苏季菲静默地看着这张像是被涂上一层颜色的脸半晌,然后脱下衣服躺在阙修尧的旁边,一脸的心满意足。 “阙修尧,我陪你睡一会,你不会介意吧?抱歉,我真的困了,就让我这样睡一会好吗?” 说完,她轻轻阖上眼睛,伸手将他的腰身搂紧,只是有泪珠慢慢从紧闭的眼睛里冒出来,顺着她的脸颊不断落到枕头上。 片刻后,只听一道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浓浓的哭腔响了起来。 “对不起……阙修尧,对不起……” 苏季菲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哭得不能自已。 第808章 撞门 翌日,晌午时分。 大长公主快步走进宸佑宫,她一见到“阙修尧”劈开便问。 “听说苏季菲回来了,人呢?” 当然,这个“阙修尧”仍然是由昊假扮的,除了每日独处时,昊基本都是以“阙修尧”的身份示人,至于他自己则是用“派出去公干”这样的借口打发了。 “阙修尧”蹙眉:“在里面,从昨天回来后就一直呆在里面没有出来。” “那吃东西了没有?”大长公主又问。 “阙修尧”摇首,近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里也够苦的,千山涉水跑去找药引,结果东西好不容易找到,回来后却要面对这种事,这换成谁都接受不了。”大长公主语气略哽咽,充满了怜惜之情。“我们别打扰她了,就让她在里面再安静陪尧儿一会儿吧。这事我有经验,等她自己想开了,就没事了。” “阙修尧”有些犹豫:“但是主子还需要我们用内力替他续命,我担心……”他声音戞然而止。 “这样啊。”大长公主想了想。“那就再等一下吧,如果日落之前她还不出来,我就亲自去撞门。” “阙修尧”道:“……那就麻烦大长公主了。” 大长公主见他脸色尴尬,似乎是不知该怎么称呼她,毕竟论身份,昊只不过是阙修尧手里的一个奴才,而她则是阙修尧的亲姑姑,北阙国的大公长主身份尊贵,昊见到她必须下跪请安喊一声“大长公主吉祥”。但是现在他顶着阙修尧的脸,又穿着一身龙袍,再行下跪请安之礼,明显是不行的。 其实别说是他,就连大长公主自己也感觉怪别扭的,到现在她还是无法习惯昊戴着这张面具跟她说话。每次她都会下意识把他错当成尧儿。 大长公主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昊的手臂道:“叫我姑姑吧,你们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尧儿的身边,这么多年来有你们陪伴他、照顾他,你们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安慰。而且我相信,在尧儿的心里肯定也没有把你们当外人,所以这声姑姑也是应该的。再者,我反而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有你假扮尧儿,只怕北阙现在又得大乱。辛苦你了。” 昊受宠若惊:“主子对我们恩重如山,就算现在要我一命换他一命,我也会毫不犹豫拿自己的命去换,何况只是这点小事,所以大长公主这话客气了。” 大长公主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管因为什么,都叫着吧,尧儿这一次……只怕是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你还得扮多久,太生疏了反而容易招人怀疑。” 大长公主说这句话时,几度哽咽,眼角都湿了。 她连忙用手擦干,怕让人看见。 虽然昊已经下令,严禁任何人进入宸佑宫,也将这里全部换上他从王府带过来的家奴,绝对值得信任,但是大长公主觉得还是小心一点好。 “嗯。”昊迟疑了下,生硬地唤了一声,“姑姑。” “好,这以后我又多了一个侄儿。”大长公主说完,心里一酸,眼泪扑通扑通又往下掉。 昊这人就跟阙修尧一样,沉默,不擅安慰人。 见到大公长主哭得这么伤心,昊一时间显得有些无措,只能憋了半天,生硬地说了句废话:“姑姑你别伤心,以后就算主子不在,我和影他们几个也会好好照顾你。” 大公长主听完,心里更加酸痛。 昊陪了她一会,便回御书房去忙朝务的事。 好在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他时常陪在阙修尧的身边,对朝务之事懂得不少,也听过阙修尧不少独特的见解,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妥当。但尽管如此,昊依旧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昊走后,哑婆和溯分别都有过来,影在陪欣祺。 自从昨天欣祺知道追风的死讯后,便受了极大的打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直在哭,情况并没有比苏季菲好多少。 昊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傻事,便让影过去盯着她,顺便开导开导她。 影是他们四个人之中最沉默的,向来不喜欢说话,但是眼紧心细,比溯可靠多了。溯有的就是一股狠劲。 有哑婆和溯陪着大长公主说说话,大长公主不会一直想着阙修尧的事,倒也好受一些。 不过一直到日落,苏季菲还是没有从寝宫里面出来。 大长公主越等,心里越是不安。 她开始敲门叫人,但是叫了许久,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后大长公主心里实在是不踏实,便决定让溯撞门进去。 就在这时,寝宫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苏季菲从里面走出来,当她看到溯正要撞门的动作,微微怔了下。 “谢天谢地,你终于出来了。” 大长公主一个箭步朝她走过去,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然后左瞧瞧右瞧瞧。 “孩子,你可担心死姑姑了。姑姑知道你伤心,但也不能躲着一天不出来,不吃不喝,那这样身体会熬不住的。” 苏季菲眸底露出一丝的错愕:“抱歉,我在里面睡着了,没听见。” 大长公主:“……” 哑婆:“……” 溯:“……” 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呆怔,这种情况下,她居然也能睡得着?确定不是哭晕过去吗? “睡一下也好,睡一下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大长公主有些心疼地说道。 苏季菲善于观察表情,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但是她太累了,她已经不想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了。 苏季菲走到哑婆的身边,鞠了下躬:“哑婆,昨天是我太鲁莽了,对不起。” 哑婆又惊又喜,连忙伸手将她扶起来:“没事,我知道你也是无心的。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已经想通了。” 苏季菲平静地说道:“是我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早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便已经蛊毒遍布全身,神医确实给了我们一个希望,但是我们也应该要有承受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现在只不过是在经历这个过程。” 尽管她的话很理智很客观,但是大家听着,心里却更加的难受。 第809章 戴绿帽子 大长公主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她的意思苏季菲明白,无非是怕她想不开闹自杀。 不过苏季菲不会这样做。 “知道了。”苏季菲扫了四周一眼,发现少了几个人。“欣祺呢,她怎么样了?” 溯走过来,回道:“不是很好,不过影一直在陪着她,相信她应该很快就会没事。” 苏季菲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你代我去看看她。……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让她别往心里去。” 溯微怔,然后激动地说道:“我相信欣祺如果知道小姐还关心她,她一定会很快就振作起来。” 苏季菲迟疑了下,又强调道:“这确实不是她的错。” 溯面色一正:“我知道。”但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苏季菲眼神黯了默,转身问哑婆:“阙修尧什么时候会醒?” 音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哑婆的身上。 大长公主忍不住附声道:“是啊,哑婆,尧儿他什么时候会醒?自从那天他蛊毒发作陷入昏迷以后,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我不知道,你可以试着叫醒他,但是我怕……”哑婆到底还是没忍心把最后那句话说完。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就跟植物人差不多,什么时候醒来不一定。”苏季菲脸上表情平静地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真实想像。 “大概就是这样。”哑婆虽然不理解她说的植物人是什么意思,但最后那句话她还是能理解的。 苏季菲点点头,示意自己都知道了,然后她又转身对大长公主说道:“姑姑谢谢你特地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说完,她对着大长公主深深鞠了一躬。 大长公主顿时有些无措,连忙伸手将他扶起来。 “我是尧儿的姑姑,他成亲这么大的事,我自当应该前来祝贺你们。” 其实不止是她,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 皇帝成婚,普天同庆,距离他们成亲的日子只剩下短短几天,前来祝贺的各国使臣们在这几天已经陆续赶到,临时取消婚礼已经是来不及了。 但是,如今阙修尧变成这样,苏季菲就算是想取消婚礼,也没有人会怪她。 于公,这场婚礼必须继续。 于私,在场众人都希望这场婚礼能喊停。 就连大长公主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苏季菲刚刚这话,听着好像并没有取消婚礼的打算? 大家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是最终没人敢在这种节骨眼上问这种问题。 “我想出去透口气,可以吗?”苏季菲客气地问道。 大长公主连忙点头:“当然。这座皇宫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想去哪就去哪。” “那阙修尧就麻烦你们照顾一会儿了。”苏季菲客气而生疏地说道。 溯立即走过来:“我陪你。” 苏季菲毫不迟疑地拒绝:“不用,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现在已经接近五月,这时候的黄昏特别的美,红霞美得像瑰宝,空气中飘散着夏天即将要来临的味道。 苏季菲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御书房的门口。 大太监一见到她,连忙就迎了过来,问她是不是要找皇上。 苏季菲听到“皇上”两个字却怔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昊。 此次出来她并不想打扰任何人,因此便拒绝了。 苏季菲回去的时候,两名又聋又哑的宫女正端来热水毛巾,要帮阙修尧擦身。 苏季菲立马接下这活儿,让她们下去。 擦身的时候,阙修尧依旧睡得很安静,动也不动一下。 苏季菲一边擦,一边很有耐心地陪他说话,就好像他真的有在听一样。 “阙修尧,还有五天就是五月初二了。你还记得这五月初二是什么日子吗?” 阙修尧很瘦,以前苏季菲很羡慕的那些肌肉都不见了,骨头特别明显地凸出来,苏季菲帮他擦身的时候感觉有些隔到手。 “嗯,你说对了,那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苏季菲帮他擦好上半身后,顺便擦手,一根两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季菲觉得阙修尧瘦了以后,手指看起来比以前更加修长。 “什么?你问我期不期待?” 苏季菲忽地动作一滞,脸上露出羞赧的表情,眼神变得迷蒙起来。 “我当然期待了,一个女孩子一生就只会穿一次嫁衣,那是我今生唯一的一次,怎么可能不期待?……那你呢?期待吗?” 苏季菲抬头看着他,但是她看到的却是阙修尧紧闭的双眼、闭紧的双唇。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阙修尧的眼睫毛真的好密好长……长得苏季菲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那眼睫毛太重了,所以阙修尧才没力气睁开眼睛? 泪水瞬间蓄满了整个眼眶,苏季菲闭上眼睛,泪珠立马就掉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哭意,继续帮他把指缝擦干净。 “阙修尧,你还有五天的时间睡觉,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睡得太晚,我还在等你起来成亲呢,你可不能迟到!” 苏季菲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威胁。 “还有,我这个人原则性强,时间观念也重。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迟到,那我就随便捉个男人当着你的面跟他洞房给你戴绿帽子!——我看你到时候还忍不忍得下去,有种就继续睡不要醒!”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阙修尧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手指擦完以后,苏季菲把被子掀开,要开始帮他擦下半身。 开始的时候,苏季菲还有些不自在,眼睛有意无意避着他那个地方,但是等她循环帮他擦拭几次后,苏季菲这才慢慢控制住害羞的心态,不再感觉那么的窘迫。 用晚膳的时候,昊过来了。 苏季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还是那张熟悉的容貌,一袭龙袍加身,帅得一塌糊涂,可惜却不是真身。 昊被她赤|裸而又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一些不自在。 他想了想,伸手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掀下。 苏季菲微微怔了下神,目光迷离。 第810章 阙修尧的恶梦 苏季菲微微怔了下神,目光迷离。 昊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苏季菲刚才那一眼,是把自己当成主子。 可是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是。 “他们告诉我,下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苏季菲道:“没事,散心的时候不小心路过的。” 昊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心想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居然也有不小心路过的? 苏季菲的心轻轻一颤,看着昊的脸若有所思了起来。 这段时间昊一直在扮阙修尧,所以阙修尧的许多小习惯,昊不知不觉都染上了,只是他自己却还没有发觉。 “那婚礼的事……还继续吗?”犹豫了片刻,昊最终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苏季菲道:“继续。” “但是,我担心……”昊的声音戞然而止。 苏季菲静默了一下,道:“我相信成亲那天,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昊很想问,那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有醒过来该怎么办? 他们至少得先想好应对之策,毕竟这个可能性极大。 可是话到嘴边,当他看到苏季菲脸上坚定的表情后,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婚礼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就安心陪着主子吧。”半晌过后,他才低着声音说道。 苏季菲回头,忽然一脸认真地问他:“这个婚礼,会是史上最盛大的吗?” 昊一怔,尔后才声音艰涩道:“……会的。” “那就好。”苏季菲安静地走到阙修尧的身边,手指轻轻地描绘着他雕刻一般的侧脸轮廓,目光蓄满了柔情。“我想给他最好的。” 昊沉默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涩痛着。 阙修尧每日都需要有人渡些真气给他,好护住心脉。 今天影去陪欣祺,而溯受伤,所以只能由昊渡真气给阙修尧。 不一会儿,只见他额上不断渗出汗来,样子看起来很辛苦。 苏季菲帮阙修尧擦擦汗,神情专注而温柔,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 这时候昊忽然睁开眼睛,深邃的黑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 苏季菲回来后一直就住在宸佑宫,和阙修尧同吃同睡,除非有必要,否则不踏出房间一步。而阙修尧每天仅靠各种参汤在维持身体的最基本需求。 昊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大家都以为苏家的那个“三小姐”,便是苏季菲本人。 却没人发现,那位“三小姐”其实一直都是由欣祺假冒的。 苏季菲回来的第三天,终于偷偷回了一趟家。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单纯去看她娘夏婉兮。 夏婉兮并没有发现这段时间都是欣祺在假冒她,倒是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烛光太暗,怎么她看起来有点瘦了,而且还黑了许多。 苏季菲并没有逗留太久,她想阙修尧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自己,所以只是呆了一会儿便回宫。 只是毫无意外的,宸佑宫内,入眼的仍是一室的安静。 阙修尧安静地睡在床上,轻浅而缓慢地呼吸着,就好像他的生命一样。 苏季菲拿来水,像往常一样,一遍遍地帮他擦拭着身体,她的眼神是哀伤的,动作是小心翼翼而又温柔的。 “天黑了,又是一天过去,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帮他擦完身体后,苏季菲像平时一样,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 “你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醒过来,不要让我有机会给你戴绿帽子。……阙修尧,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得出,做得到。” 苏季菲声音轻柔地说着,可是极具威胁。 说累了,她就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阙修尧发呆。 忽地,一阵绞痛骤然袭遍苏季菲的全身,让她忍无可忍地低叫一声。 苏季菲捂着胸口,全身瘫软地趴在床上,慢慢等待这锥心的痛楚慢慢消褪。 没过多久,她额头便渗出了不少冷汗,脸色更是像死人一样的惨白。 苏季菲疼得受不了,最后晕了过去。 直到烛熄,外头传来了早朝的鼓声,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苏季菲若有所思地想着昨晚的事。 她掀起自己的裙摆,拉起裤子。只见当初那只被食人花一口含住的脚,皮肤呈黑色。 她又拉低胸前的衣服一看,里面的皮肤也渐渐透着一点黑,不过颜色浅多了。 苏季菲心里若有所悟,反而释然一笑。 “阙修尧,早啊……” 苏季菲像平时一样,非常自然地跟阙修尧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去换衣服。 昨夜流了那么多汗,她身上的衣服早就不知道湿过几回了,贴在身上特别的难受。 早朝过后,昊过来一趟。 没过多久,门口的侍卫便见昊急急忙忙抱着苏季菲走出寝宫,没过多久太医也过来了。 耀眼的晨光,随着太阳慢慢升向半空,愈发变得璨亮,照亮整间寝宫。 就在这时,床上一直晕睡不醒的男人,眼皮忽然间微微动了动。 他看起来好像在做恶梦,神情痛苦挣扎,额头慢慢渗出了一层汗。 ……那是梦,却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阙修尧,你果然藏在这里。” 站在高台上凝视着白马寺方向的阙修尧,闻声回过头来。 这段时间,阙修尧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晕睡,当他知道昊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便擅自让苏季菲代替自己到白马寺祈福后,阙修尧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跑到这里,静静地呆上大半天。 他没有怪昊擅作主张临时下达这道旨意,他知道昊这么做,只是想支开苏季菲。 阙挚苍不顾两名侍卫的拦截,硬闯了进来,倔强的脸上带着识破秘密后的得逞笑容。 阙修尧眉头微微蹙紧,扬了扬手,让那两名侍卫下去。 阙挚苍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后道:“看来她们说的话都是真的,阙修尧,你真的快要死了。” “她们?你是听谁说的?”阙修尧一下子就捕捉到敏感词,阙挚苍突然出现在这里不会没有原因的。 阙挚苍的眼睛向右看了一下:“当然是你的女人告诉我,这么重要的秘密,除了她,还有谁会知道?” “是吗?”阙修尧眉头蹙紧,一眼就看出阙挚苍在说谎。 第811章 阙修尧真的醒了 阙挚苍得瑟道:“不信啊?早在兰馨还在世时,你的未来皇后就已经向我投怀送抱,当时我只是许了她一个后宫的位置,她就高兴得发誓要永远效忠于我。你看女人多容易哄。” “闭嘴。”阙修尧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杀气。 阙挚苍笑得张狂:“怎么,生气了?是不是很想杀我?” 阙修尧声音骤然变冷:“你不该诋毁她。” “可苏季菲她就是这样女人。”阙挚苍上前一步,嚣张地瞪视着阙修尧。“老三,我劝你最好别乱动,那个老太婆不是说了,她用银针封住你身上几个大穴,如果你乱用真气,便会前功尽弃的。到时蛊毒一旦发作,你也就会跟着完蛋。你要是死得太快,以后没人陪我玩,我会很寂寞的。” 说到最后,阙挚苍控制不住地大笑,非常猖狂。 “放心,你一定会死在我的前面。”阙修尧不屑地说完,转身便离开。 阙挚苍嚣张的声音,随后又响了起来:“那谈苏季菲你总有兴趣吧?” 阙修尧却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 阙挚苍非常不爽,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苏季菲其实根本就不在白马寺。” 阙修尧步伐一滞,成功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注意,他惊讶地回头。 “菲儿不在白马寺?那她去哪里了?” 阙挚苍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得瑟表情:“怎么没人告诉你,她去无虚沼泽了吗?” 阙修尧脸色剧变,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她去找虎须草了?” “是啊。”阙挚苍话锋一转。“不过她找虎须草却从来不是为了救你。老三,你被骗了。” 阙修尧难以置信地咬牙:“你说什么?” “苏季菲找虎须草,只不过是想集齐五件宝贝回去。……阙修尧,你应该做梦都没有想到吧,你拼了命为了她想撑下去的女人,根本就对你一屑不顾。”阙挚苍说完,幸灾乐祸地大笑。 阙修尧满脸错愕:“你说……菲儿要回去?” 苏季菲居然一直瞒着他,在偷偷计划回去的事! 怎么会这样? 阙修尧几乎把后槽牙咬碎,都无法控制心里头那股翻江倒海般的怒火,一节节往胸口窜上来。 与其同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骤然冲破束缚,向全身袭去。 阙修尧下意识捂住胸口,宇眉蹙紧。 阙挚苍见状,唇角得意地勾起,边说边注意着阙修尧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没必要骗你,苏季菲确实跟那个老太婆是这样说的。” 阙挚苍说完,煞有介事地“啧啧”两声,然后继续讽道。 “老三,你说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小的时候,你娘扔下你跟野男人私奔;没想到十六年后,你喜欢的女人一样扔下你不管了。你说你前世这都造了什么孽,这辈子只有被人抛弃的份,身为大哥,我都忍不住开始有点同情你了。” 其实五件宝贝、什么回不回去,整件事他根本就不清楚,只是当时无意间偷听,看苏季菲跟那个老太婆一副神秘兮兮又很紧张的样子,他就敏感地觉得这件事或许会很重要,所以故意拿出来试探阙修尧一下,没想到阙修尧果真非常在乎。 看到阙修尧脸上表情都变了,阙挚苍就高兴得想跳起来狂欢! 他终于扳赢一局了! 阙修尧,你也有伤心的时候! 阙挚苍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 只是阙修尧的反应,向来是最难预测的。 下刻,阙挚苍的脖子忽然被他一把掐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阙挚苍瞪着他,感觉呼吸变得有些不畅。 “阙修尧,你敢乱用内力,你……不怕死吗?” 阙修尧声音冷冽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不就是想羞辱我,可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母亲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我,就差舔我的鞋子,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在我眼里,你卑微得连狗都不如。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全靠我的施舍,但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恩人吗?” 阙修尧说完,轻拍他的脸颊两下,看他的眼神愈发的不屑,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阙挚苍脸色青白交替,感觉备受耻辱:“你放屁,那个女人是不可能会为我这样做的!” “可是御书房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看到了。”阙修尧语气极淡。 阙挚苍顿时赤红了双目,大声嚷道:“我不信!这不可能!不可能!” 阙修尧在心里冷冷一笑,转身离开,徒留阙挚苍一人在这里气急败坏的咆哮。 回到寝宫后,阙修尧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桌边。 那种熟悉的噬啃之痛,让他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事。 他身上的蛊毒,只怕是压抑不住要发作了…… 阙修尧连忙打坐运功,但是阙挚苍的话不停在他脑海里回荡,一遍又一遍,简直快要把他逼疯了。 阙修尧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阙挚苍的话! 阙挚苍只是在挑拨离间,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刺激自己。 他绝不能让阙挚苍的称心如意。 他应该相信苏季菲,她不告诉自己这件事,肯定有其他原因。 那这个原因是什么?是怕他会跟那个人一样,像当初伤害母妃那样伤害她吗? 不,他不会这样做的! 母妃……母妃死的那么惨,他永远不会变成那种人…… 阙修尧思绪飞转得厉害,往事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浮现。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好像快要炸开一样。 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不痛的。 可是最痛的地方就是他的头! 阙修尧痛得受不了,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他像疯了一样,看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好像满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地上除了七零八碎的残破物件,便是血。 血红的一片,像枫叶般那样的红…… 直到一枝银针朝他当头扎了下去—— “呼!” 沉睡了许久的阙修尧,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额头布遍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看起来像是刚做了一个很可怕恶梦。 阙修尧目光迷离地看了四周好一会,才慢慢分辨出这里是现实世界而并非梦境。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床边一把梳子上。 那是苏季菲的角梳,他曾经还拿着它替她梳过头发…… 第812章 那我这一刻也想跟你在一起! 打开门,当苏季菲和昊看到床边那道正在穿衣服的身影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傻掉。 苏季菲捧在手里的嫁衣,随即掉了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看了许久许久,却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只是眼泪不停往下掉。 最后还是阙修尧先向她张开双臂,三分调侃七分认真地虚弱说道:“不想抱抱吗?” 下刻,苏季菲直接飞扑过去,将他抱了个结实。 阙修尧现在太虚弱了,直接就被她撞倒在床上,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头冒金星。 “主子,你没事了?” 昊惊喜之余,又被吓了一跳。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就想要把苏季菲从阙修尧身上拉起来,却没想到苏季菲抱紧阙修不撒手。 然后他们听到低低泣啜的声音。 苏季菲……哭了? 昊目瞪口呆地看着阙修尧,实在很难想像像苏季菲这么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阙修尧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扬了扬手,示意昊先下去。 “可是你的身体……”昊还是有点不能放心。 阙修尧唇边勾起一抹虚弱的浅笑:“暂时还死不了。” 昊眉头微蹙,虽然已经习惯了阙修尧这样的说话方式,可是这时候他却像个迷信的老人家,一点都不想再听到阙修尧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阙修尧一眼便洞悉他的想法,心里又是几近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没事的,你先下去吧。” 昊瞅了阙修尧一眼,这才转身走出去。 说实话,让他顶着一张“阙修尧”的假脸面对他这个正版,哪怕这么做是他这个正版授权的,但昊还是感觉别扭。 阙修尧伸手轻轻摸着苏季菲的头发,低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已经醒了吗?你该高兴才对。” 苏季菲眼泪瞬间流得更凶,那种拼命压抑过、但还是控制不住流泄出来的低啜声,听得阙修尧的心都抽痛了起来。 阙修尧用力搂紧她,心里有道声音不停地在叫着:哭吧,让她把这段日子积压下来的情绪一次性发泄出来,她就没事了。女人嘛,就该多宠宠。 这种语气很像凤磷这种情场浪子会说的话,但是阙修尧知道,面对这种事他的做法却非常的管用。 苏季菲哭得泣不成声,完全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阙修尧几次张了张嘴想要安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梦境里,阙挚苍对他说过的话还犹然在耳,他心里有个结在。 半晌过后,才听苏季菲哑着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因为我对不对?” 阙修尧心口一滞,放在她头顶上的手,徒然攥紧成拳。 苏季菲放开他,急忙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 “是,我是想过要回去,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我决定要跟你在一起后,我就已经想好此生与你同舟共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面对她的解释,阙修尧的心尖微微颤了下,不自觉地喃喃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不是觉得这诗句很美?”苏季菲握住他的手,神情瞬间变得温柔悱恻。“它上面还有一句,那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阙修尧眼睛发亮地看着她,像是在判断她这些话的可信度,可又忍不住被她的话所打动。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绝口不提,你是担心我不让你回去?” 苏季菲摇了摇头,哭得有些失声道:“开始我不敢说,后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没有想到阙挚苍会偷听我和哑婆的谈话,然后故意拿这个刺激你。” 阙修尧犹豫未定道:“真的?” 他平静的反应让苏季菲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一直想要努力表达点什么。 “当然,我可以向天起誓,这辈子我都不会负你,所以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她吸了吸鼻子,连忙握紧他的手。 阙修尧任她握着,声音无波道:“但是我下一刻或许会死……” 苏季菲急忙截断他的话:“那我这一刻也想跟你在一起!” 音落,她急忙下床捡起方才落在地上的嫁衣。 “你看,这是我们成亲当天,我亲自为你穿上的嫁衣,这辈子我就打算只穿一次。”苏季菲虔诚地说道。 阙修尧瞪大眼睛,看着那红彤彤的新嫁衣,心像是被这喜庆的颜色给灼疼了。 “你……你当真还要跟我成亲?不后悔?” 苏季菲斩钉截铁道:“不后悔!” 说完,像是深怕他会说出一些自己不想听的话,苏季菲连忙接着又补了一句,一脸认真。 “我不后悔,所以你也不许反悔。” 阙修尧定定地看着她,脸上表情虽然震惊,但紧抿的薄唇始终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这让苏季菲忍不住有些心慌着急,她抱着嫁衣蹲在他的脚边,声音忍不住带着一丝强迫道:“阙修尧,我想嫁给你,我要嫁给你。你听到没有?我一定要嫁给你。” 阙修尧的心情激动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听到苏季菲不断重复这句话时,他内心所受到的震撼是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眸,仿佛是想要穿过这道门窗,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听到了,你都重复了三次,我要是再听不到不就成了聋子吗?以前我说你恨嫁,你还不肯承认呢。” 阙修尧牵强地扯起一抹笑,只是到底太过虚弱,这笑容看起来仍然有气无力。 “那我现在承认也不晚。”苏季菲破涕为笑,将他的手紧紧握在双手的掌心里,声音几近央求道。“所以阙修尧,你不能反悔!” 阙修尧用力搂住她,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体内一般,眼眶同样湿红。 “不会,只要你不后悔,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好,好……这是你说的,那你一定要信守承诺。”苏季菲的泪珠子再次控制不住地滑落。 阙修尧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之间,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季菲感觉到有湿热的东西落在脖子的皮肤上,瞬间烫疼了她的心。 第813章 阙修尧和苏季菲大婚 不过苏季菲到底还是担心阙修尧的身体,待两人把心结解开,苏季菲便马上止住眼泪,问阙修尧感觉怎么样,是否有哪里不舒服,还让守在门外的暗卫赶紧去把哑婆还有欣祺叫过来。 其实哪用苏季菲去吩咐,方才当昊踏出寝宫的门槛时,他便已经让暗卫去叫人了。 不消片刻,哑婆和欣祺等人便陆续赶过来,就连大长公主也来了。 看到阙修尧瘦得只剩皮包骨,连眼眶都凹进去了,大长公主就忍不住抱着阙修尧落泪,哭了很久。 不过阙修尧到底还是太虚弱了,应付了他们一会儿后,便又累得眼皮再度粘在一起,晕睡过去。 看到这种情况,不用哑婆和欣祺说什么,大家都知道阙修尧是大限将至,如今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除了身上还有伤的溯以外,昊和影两人轮流渡真气给阙修尧,好让他继续撑下去。 至少也得撑到他们成亲那一天。 这件事虽然大家绝口不提,却是不约而同这样想着,甚至也在按着这个方向努力。 不过阙修尧的身体情况实在太差了,所以成亲用的礼服他们私下多备一套,不行的话,外面那些繁琐的各种宫礼,便由昊代替阙修尧去完成。 反正戴着面具,没人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苏季菲就是要全天下都知道,她苏季菲,终于要嫁给他阙修尧了。 她要办一个最豪华最完美也是最让人念念不忘的盛大婚礼,她要所有人都羡慕阙修尧。 自古金钱、权力、女人,这三样都是男人穷极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可如今阙修尧这三样东西都得到了,还有谁能比他更令人羡慕的呢? 苏季菲要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大家走后,阙修尧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不睡了?是睡不着吗?”苏季菲走到床边,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不想睡。”阙修尧声音一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我怕睡着后就醒不来了,我答应过你,要跟你成亲,我不想食言。” 苏季菲心口猛地一紧,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声音微颤道:“不会,我会叫醒你的。” “用戴绿帽子的办法叫醒吗?”阙修尧调倪道,唇边甚至配合地勾起一抹笑,就是笑容看起来十分苍白。 苏季菲感觉窘迫:“……你都听见了?” 阙修尧点点头,虚弱地鄙视:“这种烂办法估计也就你想得出来。” 苏季菲却很不以为然,紧握着他的手道:“只要办法有用,我管它烂不烂,能治你才是最重要的。” 阙修尧浅笑道:“嗯,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苏季菲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虔诚的一吻:“这还不够,我还要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你的生生世世。” 阙修尧激动不已,薄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唇线分明,唇型姣美,只是此刻却因为蛊绿的折腾而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红润颜色。 “……好,我今后的每一生、每一世都是你的。” 阙修尧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像以往一般霸道而又令人窒息的灼热,它就像此刻阙修尧生命的写照,轻柔而小心,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苏季菲便舍不得分开了,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轻轻地贴在一起。 “阙修尧,阙修尧……” 苏季菲将唇贴在他的嘴唇上,低声呢喃。 阙修尧心里几乎被这三个字烫伤,用力搂紧她。 …… 五月初二,是北阙皇帝大婚的日子。 这场婚礼就像苏季菲之前所要求的那样,华丽而又盛大,整座皇宫吊满了八角宫灯,洋溢在一片喜庆之中。 其实皇帝的婚礼与寻常老百姓家的婚礼,大体相同,只不过皇帝的婚礼更为讲究,礼仪相对就更加的繁琐和隆重。 阙修尧身穿明黄色龙袍和穿着龙凤同和袍的苏季菲就像一对活生生从画中走下来的壁人,不管走到哪里,都瞬间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还有带着深深祝福的。 阙修尧和苏季菲遵照着礼部的要求,完成各项礼仪。 这时候太后骤然闯入未央宫。 按礼俗,皇帝只需在次日率皇后到懿祥宫拜见太后,这样便算是完成了朝见礼。然后早朝时,皇帝再到崇阳殿以大婚礼成的文书颁诏天下,使天下子民同庆天喜,这场婚礼才算真正的结束。 但是此刻,太后却不按照礼俗规定而来,而且还一脸的凶神恶煞,很明显来者不善。 影和溯上前将太后拦下,低声提醒:“太后,今日是皇上和皇后的大喜之日,有什么事我们还是明天再说吧。” 向来烧香拜佛以慈祥示人的太后,闻言,却抬手抽了他们两人各一巴掌,厉声道:“你们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挡哀家的去路,让开!” 说完,太后奋力推开他们。 影和溯脸色一变,但对方到底是太后,没敢真对她动手。 太后冲进未央宫,一反平日雍容和蔼的形象,指着头上还盖着红纱盖头的苏季菲骂道:“苏季菲你害死了我的弘儿,又亲手杀死我的苍儿,像你这种双手沾满血腥的女魔头,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阙修尧宇眉微蹙,唇瓣翕动刚想说话,便见苏季菲掀起头上红纱,目光冷若冬日的冰霜,冷冷地瞪视着太后。 “送太后回去!”苏季菲一字一顿地命令。 影和溯连忙上前:“太后请吧。” “滚开!”太后怒视苏季菲。“好你个苏季菲,就算让你当成皇后又怎样,哀家是太后,你休得放肆!” 苏季菲眼神更冷,从骨子里透着可怕的寒意,给人一种非常强势而又盛气凌人的姿态。 “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你想找我麻烦,除了今天,我随时奉陪;如果你硬是不听劝,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这个太后面子。”苏季菲毫不客气道。 太后脸色铁青,从来还没人敢对她这般放肆,苏季菲的大逆不道,让她不禁怒火中烧。 第814章 太后跑到未央宫来捣乱 “苏季菲,你干的什么勾当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今日哀家就算是拼得一死,也要拆穿你的阴谋。” 太后音落,忽然转头看向众人呼喊了起来。 “大家不要被苏季菲这个女人骗了,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毒害皇上,所以大家此刻所看到的皇上并非我儿阙修尧,他是我儿身边的卫尉所扮。” 太后叫得十分亲密,口口声声称呼阙修尧为我儿。 在场众人,听到太后的这番话后,无不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纷纷不可思议地看着阙修尧和苏季菲。 “这怎么回事?皇上是一个卫尉所扮?” “太后是不是疯了?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不不不,皇上明明就站在这里,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如果是假的,那满朝文武官员不可能没人发现。” “确实,我也是这般作想……” 在场的皇亲权贵,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见状,阙修尧心里头不禁燃起了浓浓怒火,眼神冰冷地看着太后。 “太后,你这么说可有证据?你诋毁我事小,但是毁谤皇上可是事大。”苏季菲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火大地盯着太后,冷声道。 太后高声喊道:“是毁谤还是阴谋,等哀家把这张人皮面具撕下来,一切自然便明了。” 音落,她骤然朝阙修尧冲过去,伸手就想要去撕他的脸。 在场众人无人惊呆住。 苏季菲惊慌地扑过去阻止:“皇上——” 太后得逞的笑。 原来那日苏季菲一怒之下将阙挚苍杀死,太后恼怒丁伍这种吃里扒外的举动,便私下让人把他捉起来,欲活活打死给阙挚苍陪葬,丁伍为了活命,便将阙挚苍之前的发现告诉太后,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不过像丁伍这种贪生怕死的狗奴才,哪怕他最后选择将功赎罪,太后也饶不了他,直接命人乱棍打死扔出宫外。 太后在阙修尧脸上乱扒一番,可是却什么也没找到,她脸色不由地大变。 “怎么回事?人皮面具呢?为何哀家找不到。”太后难以置信地低声呢喃。 阙修尧捉住她的手,声音清冷地喝道:“够了,游戏到此结束。” 太后像受了重大刺激一般,歇斯底里地吼道:“这不可能!你明明就戴了人皮面具,哀家不可能有错的!你根本就不是阙修尧,你叫昊,只是我们皇家的一个奴才。” 这时,有道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面色冷峻,眸子黑亮。 “太后,你说的奴才是下官吗?” 太后赤红的眼睛瞪着他,满脸的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你在这里,那他不就是……” “自然是皇上。”昊面向阙修尧,捧手道。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哀家又被骗了?”太后瞠目欲裂,冷不防倒退了好几步,最后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丁伍,你竟然敢欺骗哀家!” 太后絮絮叨叨,满脸的戾色,看起来与她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在场众人纷纷怀疑她是因为痛失爱子、伤心过度而得了失心疯。 阙修尧趁势道:“今日之事,大家也看见了,太后年事已高,自几日前太上皇出事后,心中忧伤过度而致神智不清,朕无比痛心,懿祥宫上下须尽心照顾,直至太后百年归去,如若让朕发现谁敢马虎应付了事,朕定当严惩不贷。” 音落,太后气急败坏地咆哮出声:“阙修尧,你这是打算软禁哀家吗?哀家是元帝亲封的皇后,是北阙国的太后,你敢!” 阙修尧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冷冷道:“带太后回宫。” 有了阙修尧的吩咐,影和溯刻不容缓地上前,一左一右将太后给拖下去。 阙修尧脚下虚浮,差点就要晕倒,昊在旁边看得心中一跳,刚要冲过去,有道红色的身影却先他一步扶住了阙修尧微晃的身体。 有道真气顺着两人相握的手心,从苏季菲的掌心渡入阙修尧的体内。 阙修尧顿时感觉好点。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似有些担心,也有些心疼。 苏季菲却幸福地冲着他笑道:“婚礼才进行到一半,我们继续吧。” 阙修尧迟疑了一下,这才“嗯”的一声,将她红纱盖头重新放了下来。 尔后,苏季菲一直紧紧握着阙修尧的手。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是情到浓时恨不得变成连体婴一刻都不想分开,只有昊和欣祺、哑婆他们这些人知道,苏季菲握住阙修尧的手,是为了渡真气给阙修尧让他坚持下去。 昊和影、还有溯三人,也时刻跟在他们的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有好几次,大长公主和欣祺都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走完各种礼仪,这都已经入夜了,欢腾了一整天的未央宫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阙修尧用特制的喜杆挑起苏季菲罩在头上的红纱巾,苏季菲命所有人都下去,亲自伺候阙修尧喝合卺酒。 两人一同坐在床上,苏季菲一手与他十指紧扣,一手搂着阙修尧瘦得几乎摸不到肉的腰身,靠在他的怀里。红艳艳的百子帐,映得两人脸上气血不错。 只可惜阙修尧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为了能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拥有一张正常的肤色去完成这个婚礼,昊和欣祺研究了一天一夜,最后发明了一种药水,可以让他暂时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所以昨晚他在药水里泡了一夜。 本来苏季菲是舍不得他这样做的,是阙修尧自己非要坚持。 苏季菲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他又何尝不是?这心态是一样。 阙修尧感觉自己的眼皮好沉,几乎费尽全力才能睁得开。 “今天你高兴吗?” 苏季菲搂着他腰身的手紧了紧,眼睛瞬间湿红:“高兴,这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那就好。”阙修尧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可是却没有力气。 他能感觉到,苏季菲也快支持不下去了。 “菲儿,你能不能再叫一次我的名字?……我想听……” 沉默片刻后,阙修尧骤然开口,只是声音听起来比方才又虚弱了许多,有气无力。 苏季菲心中一窒,两指下意识搭在他的手腕上,然后眼眶便红了。 “我去叫昊他们进来。” 音落,苏季菲跳下床就要出去叫人。 阙修尧连忙拉住她,弱声道:“没用的,我现在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就算他们渡再多的真气给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为我争得片刻浮光掠影的功夫。而且这些日子他们不停的渡真气给我,撑到现在应该也差不多耗尽了吧。” 苏季菲的心忽然间静了下来,拔凉拔凉的,却没有那么痛了。 因为一股锥心之痛突然从四肢百骸袭来,分散了她一部分注意力。 她内力微薄,这样强行渡气给阙修尧已是勉强,如今真气即将耗竭,体内的毒素便肆意起来。 苏季菲咬牙忍着,尽量不让自己难受得叫出声。 她不想阙修尧这个时候还要担心她。 “那你陪我聊聊天吧。” 苏季菲重新靠在他的怀里,把耳头贴在他的胸前,聆听他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三下…… 虽然节奏有点缓慢,心跳有些无力,但是至少它在工作。 第815章 大结局 “好啊,聊什么。”阙修尧眼皮变得极重。 苏季菲的眼泪无声滚了下来,扑的一声,滴在他的胸前。 “你想听什么?”她反问。 阙修尧静默了下,虚弱问道:“我想知道,你叫我为什么总喜欢连名带姓一起叫?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苏季菲额头痛得直冒冷汗:“没有,就感觉舒服,你不喜欢吗?” 阙修尧用力眨了下眼睛,有些乏累地说道:“喜欢,就是……好奇。” 苏季菲把嘴唇咬出血来,这才没有让自己疼得叫出声。 她连忙深吸了好几口气,等剧痛稍缓一点,才努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喜欢,那我就再多叫你几次。” “……好。”阙修尧的呼吸瞬间变得有些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苏季菲感觉到,抱着他腰身的手更加用力:“……阙修尧。” 阙修尧猛地抓紧被子,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无法压抑声音里的抖擞:“……在。” “阙修尧。” “……在。” “阙修尧。” “……” 苏季菲等待半晌,却无一言回复。 “……阙修尧?……” 可是回答她的,仍是一室的沉默。 窗外恰巧一阵风吹进来,烛火忽高忽地跳跃,原本一直围着火光翩翩起舞的飞蛾徒然一头扎进火里,啪啪几声,火焰烧得更加旺盛。 “你累了就先睡会吧,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会让人打扰你的……好好睡一觉,做个好梦。” 苏季菲声音颤抖地说完,再也无法抑制地哭起来,无声痛哭。 她知道被啃噬的心今生再也不可能完整了。 泪未流干,心脏骤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苏季菲用力捂住心脏的位置,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心,真的好痛……痛得她连呼吸都做不到…… 渐渐的,她瞪大的眼睛慢慢合上,眼睫毛沾满了透亮的泪珠,欲掉不掉。 …… 翌日,登基只有短短数月之久的康景帝,被人发现与新婚皇后双双死于新房之中。 有人说,他们是遭人刺杀,也有人说他们这是死于阙修尧丑男的诅咒。 但也有人说,康景帝的死其实早在十几年前便注定了,蛊毒入体,药石无医,新婚当夜因为蛊毒发作,暴毙而亡,深爱着他的皇后则是伤心过度而猝死。 不管真相是哪一个,那个早晨亲眼见到他们最后一面的人,却只想到用两个字来形容他们:幸福。 倚偎在阙修尧怀里的苏季菲神态特别的安详,而就算是死还紧紧搂着她不放的阙修尧,表情是那么的心满意足。 那天除了昊以外,大家都哭了,特别是欣祺,几度哭晕过去。 整座皇宫笼罩在浓浓的悲伤之中,百臣痛心失去一位英明的领袖。 向来有恋兄癖的阙皓轩最是无法接受,他挨个抓住昊和溯他们几个不停地问,三哥不是已经服下解药好了吗?为什么还会死? 可是谁也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事到如今,其他东西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 阙修尧和苏季菲被风光大葬,葬礼搞得极为隆重,全城百姓都来吊唁。 生未能同衾,死同穴,焉知非福。 …… 阙修尧死后,阙皓轩在百官的拥护下坐上龙椅。 为了纪念阙修尧和苏季菲,阙皓轩决定将自己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他们,不管男女。 而昊、溯、影三人则是带着欣祺离开了长安皇城,不过每年的今天他们都会回来。 苏季菲死后,苏晨斐像是忽然间看淡了人生,决定辞官举家搬回云城。 临走之前,他将双胞胎嫁给了方家兄弟。 至于芦玥暎,最后她仍然没能如愿回到苏家。 当苏晨斐想起自己曾经还有这么一个女人,念在两个女儿的份上想把她接回来,结果听到的却是那年大冬天她被冻死的消息。。 …… 二年后,有一对男女偷偷潜入皇陵来看阙修尧和苏季菲。 那个男的,长相刚毅,明明还不到而立之年,可是整个人看起来却很苍老,而且还缺了一条胳膊。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样子长得挺秀气的,长发及腰。 “你还是来了。” 手里拿着酒瓶的昊,忽然从墓碑的后面走了出来,他一身酒气,喝得醉醺醺的。 蓝景满脸惊讶地看着他:“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昊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只是仰头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这种明显在糟蹋自己的做法看得蓝景一阵怒火中烧,她冲过去,将他手中的酒抢掉。 “别喝了,主子和小姐虽然是去世了,但是他一定不会乐意见到你活成这样。” “你别管我。”昊奋力抢回酒瓶,接着又灌上。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不用管他,自从小姐他们死了以后,他一直就是这样,谁的劝都不听。” 蓝景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欣祺抱着一个小男娃朝他们走了过来,后面还有影和溯。 蓝景震惊无比:“欣祺,这小孩是……?” “是我跟追风的孩子。”欣祺声音一顿,眸底露出一丝悲伤。“不过追风已经死了。” “死了?”蓝景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两年,这里变化会这么大。 乔任宵走了过来,声音沉重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塞外一收到消息马上就赶回来了,苏季菲是怎么死的?” 听到他的话后,昊的动作一滞,接着又连灌了自己好几口酒,样子看起来极为痛苦。 他想起主子醒来的那日,他像平时一样要去给主子渡真气续命,结果一进屋却看见苏季菲晕倒在地上,鼻孔流黑血。 昊连忙将她抱到其他房间,唤来太医。 结果太医却告诉他,苏季菲身上所中瘴气甚深,还有鹤顶红之毒,无药可救,能活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昊不信邪,他要广贴告示,寻得名医救她。 苏季菲却阻止了他,原因很简单,到现在昊还无比清楚地记得那句话—— 她说:“若阙修尧死了,而我还活着,苟延残喘再活几年,那比身中剧毒还要痛苦。上天已经待我不薄,这样的结局,已是最好。” “也许还有希望呢?欣祺是神医的入室弟子,她可能会有办法。”昊不想放弃。 苏季菲却将怀里那颗一分二的蛊绕珠拿出来:“神医已死,蛊绕珠已坏。连蛊绕珠都解不了的毒,你觉得天下间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昊痛苦地灌自己的酒,他想忘了苏季菲这句话,想忘了她当时说这句话的神情,可是越想忘记他反而记得越清楚。 他不停地问自己,这样真的是最好吗? 可是答案却是,他不知道…… 昊将喝空的酒瓶一把砸在地上,碎成无数块,然后又用手捅破搁在坟墓旁边的另一坛酒的封纸,接着喝上。 风吹落枯黄的树枝,卷起地上的沙尘。 乔任宵想,肯定是有沙子跑进自己的眼睛里了,不然他一个铮铮男儿又岂会落泪?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墓碑上那三个字,声音哽咽道:“小菲儿,二爷从塞外回来看你了……” 风吹起他空空如也的衣袖,却吹不走他频频落下的泪。 像一只手,在轻柔地为他拭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