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皇妃:腹黑帝王太傲娇》 第1章 罪加一等 “师妹!快走!”青龙死死拽着谌凌烟的手,恨不得当场跪下求她离开。 疾风骤雨打在谌凌烟细润如温玉的脸上,这张绝美的脸,昨日还带着甜蜜的浅笑,而如今绷得紧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那个昨日,还与她恩爱缠绵的男人。 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当今的帝王——陆萧。 此时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嘴角挂着一丝轻蔑,高高在上的看着谌凌烟。 那双澄澈而高贵的双眸底下,隐藏了一丝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伤痛,静静的看着任由风吹雨打的谌凌烟,看着她那张倔强的脸,陆萧慢慢的抬起了手中的弓箭。 “皇上,要杀这个贱人,何须您亲自动手,一声令下,这千军万马立即将她射成碎渣。”陆萧身后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此时脸上尽是得意而痛快的神色,“身为皇上您的女人,谋害臣妾未出生的子嗣也就罢了,臣妾大度,不跟她计较,而她现在竟然还跟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简直罪加一等,死千千万万次都不足惜!”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抢过陆萧手中的弓箭,亲手将谌凌烟杀死以后快。 陆萧微微眯起双眼,将利箭对准了谌凌烟的胸口。 那个女人依旧倔强的站在那里,即便身后那个男人怎么拉她,但她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陆萧。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像一头,属于他陆萧一个人的小野兽…… 胸口忽然一阵刺痛,陆萧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那个女人,语气不悦,“你身为皇后,出口只能这么恶毒。这件事我自然会为你做主,你先行退下。” “皇上,您不是舍不得吧?我知道平日里您最疼爱妹妹,但是你想想,她的真实身份,她接近您的目的,她对皇上您,可是一点真心都没有,全然都只是因为反……” 陆萧的目光一凛,放佛气息都骤降了十几度,皇后吓得一哆嗦,讪讪说道,“那……臣妾,先行告退。” 将弓箭慢慢拉满,只要自己轻轻的一松手,这利箭就会飞出,刺穿那个女人的心口。 但那个女人,她有心吗? 她对自己,一点真心都……没有吗? 陆萧双眸微微眯起,丝毫没有犹豫。 利箭刺穿风雨,夹杂着冰霜呼啸而来。 “师妹!”青龙怒吼着,却瞬间被谌凌烟一个转掌,用了七分的功力将他震飞出去。 “嗖——”的一声,利箭隐没在谌凌烟的胸口里,刺进去了几乎一半的长度,撕裂着她的筋骨,刺穿了她的背部。 她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顶住了这力道的刺穿,双脚后退了两步停下来,疼痛瞬间在她的胸前爆炸开来,谌凌烟一口气提不上来,一声咳嗽,鲜血从喉咙喷涌而出。 双手按住那枚利箭,皇宫打造的武器,都这样的精致,自己曾经天天把玩的武器,此时却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谌凌烟似乎依旧不肯相信,依旧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陆萧。 她不相信,陆萧竟然能真的下得了手。 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爱她至深的陆萧…… 谌凌烟怒吼着,皓齿咬破了嘴唇,鲜血涔涔而下,利箭活生生被谌凌烟带着血肉从身体里拔了出来,顿时伤口犹如泉水一般将她的身体浸透得血红。 谌凌烟恶狠狠的将利箭扔在地上,咬住嘴唇下的伤口,再也不愿意看陆萧一眼,转过身去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师妹……”青龙知道谌凌烟从小倔强,但今日的场面实在无法令他接受。 谌凌烟目光凌乱,虚软的倒在青龙怀里,语气依旧坚定,“青龙,我们走!这些垃圾东西,我死都不愿意带回去的!” 第2章 毒液蔓延 青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身上那个恐怖的伤口,只无助的看着喷涌的鲜血,惨白的双唇颤抖着。 “走啊!”谌凌烟的怒气,在伤痛的折磨下显得这样的没力气,但她的眼泪到底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隐没在嘴角的血液里,“我不想死前还看见那个男人,快带我走。” 青龙一把将她抱起,施展着轻功急速离去。 “皇兄。”身后响起了陆荣的声音,平淡的语气依旧掩饰不住他的震惊。 普天之下,再没有见过第二个女人犹如谌凌烟这般刚烈决绝。 “你放心。”陆萧淡漠的看了一眼消失在树林中的那两个人的身影,语气也同样淡漠,“箭上有毒,她活不了。” 陆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陆萧这句话,或许说他从来都知道陆萧身为一国之君的冷峻与冷漠,但今日似乎,怎么说都有点太过了。 陆萧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弓箭,嘴角满是讥讽,“说来这把弓,还是她为朕亲手打造的,也算是个好结果吧,对不对?” 他看了一眼陆荣,似乎不满于陆荣的沉默,抬手将弓扔给了他,“送给你吧。” 陆荣接过弓,却似乎是捧着千斤重的宫鼎,将他的手灼得生疼。 “以后你若是不好运,像朕一样遇到这般恶毒的女人,大可以将这把弓拿出来。与其他弓箭不一样,这把弓,是在上弦的时候,毒液才开始蔓延至箭梢。”陆萧的双眸隐隐闪动,那似乎是一种嫌恶,又似乎是一种失望,“也只有谌凌烟这种恶毒的女人才会造得出这种弓吧。” 陆荣默默低下头。 恶毒的女人,谌凌烟?但昨日,她还只是一个沉浸在无限柔情里的甜蜜少女,今日却忽然被皇兄亲手所杀,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 谌凌烟到底做了什么,陆荣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事已至此,再知道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陆萧眼中的杀意是不会骗人的,那个女人,死定了。 但青龙依旧不肯接受这个事实,退到隐蔽处,颤抖着手撕了自己的外衣给谌凌烟包扎,但那个奄奄一息的师妹却用她自己仅剩的一点力气推开青龙,气若游丝的说道,“不用包了,这箭伤有毒。不需要你再浪费力气。” 青龙又悲又怒,“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躲开!你明明能躲开的!为什么你要这么傻!” 谌凌烟笑得凄厉,“躲开了,又有什么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躲得开这一箭,又有什么用呢。” 青龙的双手紧紧抓住谌凌烟那软弱无力的双肩,语气激动,“怎么会没用!你本就是江湖儿女,四海为家!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葬送自己的性命!” 谌凌烟别过脸去,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疲惫,“青龙……不……我还欠你一声……师兄,原谅我心高气傲,仗着……自己比你武功高,都不肯……叫你一声……师兄。但是……那么多年来你一直……都这么照顾我……” “你放心!”青龙却不愿意继续听下去,背起谌凌烟说道,“我带你去找南海神尼!不管是什么毒,她绝对可以救你……” “青龙……放我下来!咳咳咳……”谌凌烟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力,但一连串的咳嗽,鲜血直接喷在了青龙的脖子上。 滚烫的鲜血似乎把青龙烫伤了,他咬住下唇,忍着眼眶中的泪意,稳住身后谌凌烟的身形开始急速的往前去。 “放我下来!咳咳咳……”谌凌烟又急又气,但虚软的身体却已经无法挣扎了。 “我一定要救你,我可以救你的……”青龙目光坚定,步伐急促而迅速。 第3章 操控死人 “师兄……”谌凌烟的声音,似乎快要哭出来了,“我求求你……” 从来不服软,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谌凌烟,而今的语气,让青龙瞬间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停下脚步,听到身后的那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求求你……别去……让我死吧……” “师妹……”青龙低下头。 他怎么忍心拒绝她,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她…… “嗖嗖——”忽然从森林中的阴影闪出几个人影,将青龙围在中间。 “大师兄,师傅有令,即刻把小师妹带回去。” 谌凌烟忽然抓紧了青龙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哭腔,“不,师兄,不要……我不要回去……你知道师父想要做什么,我不要回去……” 青龙犹豫了一会,他当然知道师父想要干什么,作为幽冥谷的弟子,深知师父在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招便是能操控活死人之术。 青龙自然是不愿意看见谌凌烟变成活死人的,但一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心爱的姑娘,要被埋在阴冷的地底下慢慢腐烂,他更是无法接受。 “对不起,师妹……师命难违……”青龙停在原地,身后的谌凌烟似乎因为激动过度,早已经陷入了昏迷。 将军府内。 兵马大将军江严死死盯着将军之女江梦灵闺房的门口,似乎要用眼珠子将门撕裂了一般。 门内传来一阵阵奄奄一息的低泣声。 “老爷……”将军夫人忽然打开门冲出来,落在江严怀里大哭起来,“求你救救灵儿吧……”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头,额头被坚硬的地板擦破,鲜血直流,但都比不过将军夫人那犹如泉水一般涌出的眼泪,“看在平日灵儿乖巧孝顺的份上!求求老爷通传御医,灵儿的病,只有宫里的御医才有办法啊……” 江严狠狠叹一口气骂道,“现在宫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个时候去求皇上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灵儿香消玉损吗……”将军夫人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 “老爷……老爷……小姐她……她已经……”江梦灵从小的贴身丫鬟景儿失魂落魄的慢慢走出来,抬起小脸看着江严,眼泪无声的浸湿了她细小的脸庞,“小姐,归西了……” “啊!——”将军夫人一声悲痛的尖叫,几欲晕倒。 她多希望自己能晕倒,丧女之痛似乎瞬间让她失去了灵魂,一时间竟然傻傻的愣着,哭也哭不出来了。 江严虽然历经沙场,但中年丧女似乎比任何一场战争都严酷,只是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只是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又或许,他一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低头看了一眼呼吸不稳的夫人,江严正想要把她扶起来,忽然无端觉得脚下一阵阵寒气冒起,猛然一个转身,以自己七成的功力当下了一招沪鹤拳。 掌风落下,眼前站着一名玉面横陈的少年,冷漠的双眸自带了一层漆黑不见底的阴邪,“江将军,好身手。” 那名少年,却正是青龙。他收起自己的身形,看着眼前这个叱咤沙场,但如今已经英雄迟暮的江严。 恐惧似乎取代了江严心中的痛,他倒退两步,放下了手,咽了咽口水问道,“你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青龙眼中似乎只有彻骨的冷漠,或许只有在对着谌凌烟的时候才会出现少见的温柔。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江梦灵的房间,说道,“江将军,是时候了。” 江严一愣,登时觉得手脚冰冷,魁梧的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你……你是说,谷主已经……” 少年目光淡淡的一拦,江严即刻不敢再多说一句。 少年身后多出了两个黑衣人,直径走进了江梦灵的房间里。 第4章 走漏风声 将军夫人从未见过自家的老爷双目呆滞,满脸煞白的模样,更是吓得不敢说不敢问,只傻愣愣的跪在地上,看见那两个黑衣人将他们悄然无声息的女儿用被子一卷抱了出来。 少年离开之时极其俊冷的看了一眼江严说道,“若有半点风声走漏出去,江家……” “我知道!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江严连忙打断少年的话,生怕他说得有多严重,直接把将军夫人给吓晕。 那三人走了许久,将军府静得连小鸟儿在树上跳动的声音都似乎如雷贯耳。 “老爷!老爷!”将军夫人急切的哭泣声带着她凄厉的摇晃把江严从思绪里拉了出来,“灵儿被带去哪里了?!那些是什么人?!你怎么……” “嘘——”江严捂住她的嘴巴。 幽冥谷。 这漆黑寂静的山谷鲜有人烟,连鸟兽都极少。 少年为首的几个人急匆匆的轻功跃进,跟着前来接应的一众黑衣人将怀中那还残余了一丝温度的少女抱进了山谷里。 山谷深处,烟雾缭绕中,一袭黑色道袍的白衣老者捋着胡子,看着静静躺在白玉床上的那名少女。 不愧是将军之女,即使在这种时候,依旧犹如皎洁的明月一般圣洁如玉,又犹如月光下的合欢花一般艳动四方。冰肌玉骨,美丽不可方物。 “青龙!你师妹呢?!”老者忽然横眉一怒,冷冷问道。 身后的那被老者唤作青龙的少年面色稍稍有些慌乱,提到他的师妹谌凌烟,就忍不住面露苦涩。转头看了一眼手下的人,便看见他们扶着另一个柔弱无骨的少女走了出来。 谌凌烟脸色早已经苍白如纸,即便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依旧可以看见她胸前潺潺渗出的血液,伤口似乎已经开始凝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谌凌烟极其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老者,剔透的双目露出了绝望而悲戚的神色,“师父,你让我死吧……” “扶她过来!”老者似乎愈加暴怒,宽大的袖子一甩,不愿再看一眼谌凌烟。 青龙忽然缓缓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说道,“师父,师妹一心求死,您……可不可以算了……” 他知道,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从谌凌烟中箭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早已经死了。 身手不凡,在武林中寻遍天下无敌手的谌凌烟,怎么可能被区区的一枚冷箭夺去性命。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男人…… 青龙脑海里闪现出一双勾魂摄魄的漆黑眼眸,似乎看穿了这世间万物,似乎要把所有一切都湮灭的凌厉。 那些手下的人把谌凌烟扶到白玉床旁边,瞬间就被那张白玉床所散发出的寒气逼退,个个都忍不住躲在角落里颤抖。而谌凌烟纤巧削细的身躯更是在皑皑白雾中瑟瑟发抖,娇喘微微。 老者慢慢蹲下来,捏住谌凌烟惨白的小脸。虽然谌凌烟不过十八岁年纪,但江湖儿女早已经比任何人都洞彻人心,与稚气的脸不太相衬的成熟,依旧掩盖不住她的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只是眼中死灰色的绝望却覆盖了她所有的光彩。 她此时神色极为安静,轻轻抬高了下巴挣脱老者的手说道,“谢谢师父救我,只是徒儿心意已决。对不起。” 说迟时那时快,纤纤玉指上的指尖化作锋利的刀刺,丝毫没有犹豫,干脆而决绝的横过玉颈,霎那间鲜血喷涌,暗红色迅速吞没了少女的身躯。 谌凌烟软软的瘫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一旁的青龙虽然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最知道性子刚烈的师妹绝对做得出这种举动来,只是亲眼看见的时候,却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大悲大痛,却是哭不出来,至觉得眼睛生涩得让他几欲失去了意识。 第5章 陌生的尸体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静静的看着那老者——幽冥谷的谷主谌箬袭。 谌箬袭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谌凌烟,似乎全然没有震惊的神色。 他教出来的徒儿,他自然明白这女娃儿性子敢爱敢恨的刚烈。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此时看着那具早已经没有了温度的尸体,他似乎一点悲伤都没有。 青龙自知师父从来都是严肃而冷漠的,却想不到他冷酷竟然到如此地步,平日里他是极其疼爱谌凌烟的,此时却似乎在看一句陌生的尸体。 想到谌凌烟,方才还听着她软软的声音,此时却静静的躺在那里,真真是天人两隔了。 一股巨大的悲痛似乎慢慢的扼住了青龙的喉咙,放佛要将他也带去黄泉。 青龙忽然想,或许自己应该跟着师妹一起去了,至少她一路上不会寂寞,也不会再有人欺负她。 若是从始至终,青龙都跟着师妹,或许不会那个男人伤得这样彻底。 青龙狠狠咬住下唇,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满脑子都是谌凌烟的音容笑貌。 谌箬袭自顾看了一眼在白玉床上犹如珍珠一般剔透的脸渐渐变得惨白的江梦灵,弯下身子将已经变得冰冷的谌凌烟的尸体抱了起来,放在江梦灵的旁边。 白玉床忽然自里向外冒出一股污浊的黑雾,谌箬袭慢慢的抬起双手,仰着头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瞬间风云大作,席卷着四周的落叶,发出阵阵诡异的簌簌声。 青龙连忙转身遣散了所有人,跪在一旁看着谌凌烟安静的脸庞。他知道,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她这张绝美的容颜了。 从小心高气傲的谌凌烟,资质跟天分都极其凸出,小小年纪早已经在武林中扬名立万。无人不知幽冥谷第一王者谌凌烟之名。 只是遇见那个男人之后,一切都变了。青龙从未见过谌凌烟那双清冷的眼眸流露出灼热的情绪,随着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痴痴迷迷。 她放弃了江湖所有的一切,跟随那个男人走入深宫中。从一个快意恩仇的女侠,素手归家,把自己的终身幸福都托付给那个男人。 青龙从来都想不到,谌凌烟会愿意这样委屈自己,跟一个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男人在一起。 一定是那个比女人还要妖媚的男人用了什么蛊惑术,才让谌凌烟迷失了心智…… “咳咳……”忽然听到一声轻咳,清脆而柔弱的声音,不管是属于谌凌烟的,还是江梦灵的,都不应该有的。 因为谌箬袭所召唤出来的活死人,是没有知觉感情的,更不可能发出声音。 难道,难道谌箬袭闭关修炼多年,活死人召唤术有了这么大进步? 那就是可以把谌凌烟复活?! 青龙压制着心底的激动抬头张望,却看见谌凌烟原本美得极具侵略性的那张脸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此时犹如一具木雕般死气沉沉。 是了,师父要复活的,也只可能是江严的女儿江梦灵,毕竟,身为将军之女可利用的价值更高,而不听话的谌凌烟,早已经伤透了师父的心…… 青龙眼中尽是失望,看着那江梦灵果然慢慢的艰难的用她纤细的手臂撑着娇弱的身体坐了起来。 “咳咳……”细细的咳嗽,显示着那少女的娇嫩,但她脸上的神色却忽然煞白,傻愣愣的看了一眼谌箬袭,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这是……” “感觉如何?”谌箬袭显得似乎非常满意的表情看着江梦灵,犹如在看着一个杰出的作品。 “师父……你……”江梦灵的小身子随着声音不住的颤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龙忽然明白了什么,顿时也“刷——”的一声惨白了脸,“师……师妹……?” 第6章 冥顽不灵 “胡说。”谌箬袭回头瞪了一眼青龙,却是笑眯眯的神色,显得心情非常好的样子。“那是江严将军之女,将军府的千金,江梦灵,可不是你那个冥顽不化的师妹。” 但青龙不是傻子,那在白玉床上坐着的,表情迅速冷静下来,稚气的双眉中透出一股清冷的江梦灵,分明就是谌凌烟的表情。 谌箬袭轻轻在谌凌烟身边坐下,说道,“你今日归西,可知道你娘亲有多难过,这会儿在将军府中,晕过去了好几次。” 谌凌烟微微一愣,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心疼,她似乎隐约记得什么,关于娘亲的一切。但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从小就是谌箬袭捡回来的孩子,是无父无母的。 “你的身体已经中了七步断肠草的毒,再无回天之力了,但江梦灵这个丫头的身体还是完好无损的。你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会看着你就这样白白死掉。”谌箬袭笑得慈祥,看着谌凌烟依旧错愕的表情,说道,“我深知你这丫头不服输的个性,你如今有了重生的机会,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谌凌烟的脑子里,瞬间闪过陆萧那张俊美异常的脸,高贵傲气的看着他。 “你可以回到将军府,好好想想。”谌箬袭的笑容里闪过一次诡异,站起来摆手说道,“来人,送大小姐回府。” 青龙亦是傻傻呆呆的看着将军府的下人带着江梦灵……不,带着谌凌烟走了出去。 “你不要忘了,那丫头现在,是江梦灵。不再是那个谌凌烟了。”谌箬袭忽然一个转身,蹲下来捏住了青龙的脸,笑得愈加阴森,“与谌凌烟不一样的是,江梦灵这个丫头,弱点太多了。完全比谌凌烟好掌控。青龙,你可不要坏了为师的好事。这是我事先对你的警告。” 青龙只觉得浑身一哆嗦,愣是一声都不敢吭。 将军府内。 谌凌烟住在府内已经好几天了,但似乎犹如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反应跟举止都有些令人看不懂。 其实谌凌烟也看不懂自己,这分明不是她的身体,似乎根本不听她使唤一般。比身体更让她难以自控的是思绪,这几日她试图整理师父推她走上的这条重生之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谌凌烟已经死了,被她深爱的陆萧所杀,而师父舍不得她归西,看起来是冒险用了重生之术让她起死回生了。 但这都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师父舍不得她死吗? 说实话谌凌烟并没有感觉到师父对她的感情有这么深。 谌凌烟似乎还未回过神来,脑子嗡嗡嗡的响着,只感觉到有只温暖的手握着她不住的哭泣。 “……我的宝贝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你看为娘一眼好不好……” 谌凌烟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对方马上捧着她的脸关切的说道,“灵儿,灵儿?你还认得为娘吗?” 原来,这就是,娘亲的感觉吗? 从小无依无靠无父无母的谌凌烟,似乎对亲情并没有什么渴望,但如今却似乎深深刺痛她的心。一时间,她忍不住让妇人伤心,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妇人马上喜笑颜开,“灵儿,灵儿终于好了!老爷,老爷!灵儿终于好了!” 看着妇人一脸欣喜的跑出去,谌凌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细嫩的小手,与从前她的手不一样。 从前她的手白皙苍劲有力,一看就是武艺高强的手。 而这双手,似乎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吹弹可破,我见犹怜。 “小……小姐?”忽然听到身边的丫鬟喊了一声。 第7章 最后一口气 谌凌烟抬起头,看见一个稚气十足的女娃儿有些紧张又带了些许的恐惧看着她。 “影儿?”放佛声音也不受自己的控制,谌凌烟脑子还未开始转,下意识就喊出一个名字来。 那丫头却不像妇人一般激动,反而显得有些惊慌,语气依旧不肯定,“小姐?” 当日江梦灵,可是影儿看着她断了最后一口气的啊。 影儿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 江严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谌凌烟,正好谌凌烟也抬头,四目相对,谌凌烟瞬间就明白,这个江严,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谌凌烟,而不是她的女儿江梦灵。 “皇上召见你。”江严说道。 提到这个男人,谌凌烟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她现在浑浑噩噩,一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要去见陆萧? 为什么她不管怎样都逃脱不了这个男人吗? 但江严不由分说,已经安排丫鬟过来给谌凌烟梳妆打扮了。 “小姐,你没事吧?”影儿不愧是将军府的首席丫鬟,很快便适应了这个诡异的场面,看着谌凌烟微笑的表情似乎也是真的关心。 谌凌烟没有说话,却发现丫鬟们给她上的妆极为素简,贴身跟纱裙都是白色,最后套上了一件宽厚的黑纱束腰裙袄。 谌凌烟皱了皱眉,这是,去见皇上? 谌凌烟看着镜子中那个陌生的少女,稚气未脱的脸庞却带着天生的妩媚,双眸星星点点,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却更显得弱柳扶风。 的确跟从前的那个自己判若两人。 “卡啦——”门轻轻推开了,却进来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袍的白发老人。 谌凌烟静静的看着那张苍老得似乎已经开始长尸斑的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谌箬袭捋着胡子叹一口气说道,“烟烟,我知道你不明白为师的这个决定,但是你是为师毕生的心血,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你死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手上。为师废了毕生的精力将你重生,只怕难以熬过这个冬天了。” 谌凌烟胸口一闷,禁不住叹一口气说道,“师父你又何必,明知道我一心求死,何必用您尊贵的功力换我这条贱命。” “你或许觉得,为师平时对你严厉,但为师真的,把你当成新生骨肉一般对待,你是为师这辈子最大的骄傲。”谌箬袭重重叹一口气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这一次,你也该相信为师罢。” 谌凌烟低下头,往日师父对她的恩重如山历历在目,她怎么会不懂呢。 或许换了个身体,情感也变得脆弱许多,晶莹剔透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手背上,谌凌烟抬头看着镜子中梨花带雨的那张脸,“这张脸,哭起来也这样美。师父,您让我重生,是要做什么,我只觉得迷惘。” “烟烟,难道你不想弥补曾经的遗憾,还有伤痛吗?”谌箬袭 那双诡异的眼眸微微眯起来,露出些许阴谋的味道。 谌凌烟一愣,看着谌箬袭的脸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谌箬袭话题一转,按住谌凌烟瘦弱的肩膀,郑重说道,“为师那么辛苦将你重生,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没有等谌凌烟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为避免陆萧将对你的怨恨转移到幽冥谷,为师已经将你的尸体送回了皇宫。看在幽冥谷众师兄弟无辜的份上,为师希望你能理解。” “我的……尸体……”谌凌烟觉得好笑,这四个字听起来竟然这样怪异恐怖,“反正也不是我的了,我怎么会介意。” “因为江严之女与你仙逝的时辰几乎一样,所以为师选了她作为你重生的身躯。但为师想不到,依旧逃脱不了要再次面圣的命运,你不会怪为师吧。”谌箬袭语气诚恳而又自责。 第8章 命运捉弄 谌凌烟摇摇头,她不会怪谌箬袭,只觉得命运捉弄人。 “而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陆萧为杀鸡儆猴,要将你的尸体焚毁示众。” 谌箬袭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将谌凌烟震惊得瞠目结舌,陆萧,竟然这样恨自己吗?只是因为,他嘴里所说的那个毫无感情,只为巩固皇家江山的皇后就要将自己的尸体焚毁示众? 这样看来,他对皇后才是真心的疼爱啊。 谌凌烟嘴角露出一丝凄冷的笑意,淡淡的回答道,“我知道了。” 谌箬袭却关切的握住谌凌烟的手说道,“作为将军府之女,太后仙逝前最喜欢的将军之女,你今日,也要去接受这一国之君的警示。谌凌烟,你觉得你是否能应付得了这个男人?” “呵呵~”谌凌烟冷笑,“伴君如伴虎,烟烟……不,灵儿早就领教过了。师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看着谌凌烟眼中的决绝,谌箬袭不由得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见你重新振作起来,为师就放心了。为师需要闭关修炼了,至于闭关多少年,或许又在闭关之时死去,但为师能看你最后一眼已经足够。” 谌箬袭的话还回荡在房梁上,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谌凌烟脸上的迷惘似乎在慢慢的消失,她抬起清丽的眼眸,似乎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条道路在指引着自己。 将军府的马车带着众人渐渐驶去了皇陵,谌凌烟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令她心头刺痛的男人。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金丝系着南海明珠帝王玉,在他气宇轩昂的额前轻轻的晃动,他微仰着头,背抵在金碧辉煌的皇椅上,嘴角挂着一抹嘲讽而魅惑的笑意。 谌凌烟的双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恨不得冲过去将他那张俊美的脸打趴在地狠狠的踩。 “灵儿,不可直视皇上……”将军夫人扯了扯谌凌烟的袖子,谌凌烟才回过神来。其他人都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了,只有她还在死死盯着陆萧。 而身为一国之君的陆萧似乎很少见有谁在他面前不跪下的。 除了谌凌烟。 谌凌烟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陆萧从来都不勉强她,任由她在宫中不可一世。但那个女人骨子里虽然倔强,其实内心却是十分温柔的人,似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她这样懂自己了。 可是想不到她却另有所图…… 陆萧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楚与恨意,随即化为邪魅的浅笑,“这位就是江爱卿之女江梦灵吧?” “是……是的!皇上!”江严双手抱拳,却见谌凌烟依旧站着,吓得赶紧低声叱喝道,“你在傻愣什么呢!还不快跪下。” “不必了。”陆萧却眯着双眼,看着眼前这名双目盈盈中,闪着一丝似曾相识的傲气与倔强的少女。 恍惚间以为看见了谌凌烟,不由得心里痛快的想:总以为失去那个女人之后,再也不会遇见那般凌厉的眼神,但如今看来,是朕当时被一叶障目了。 陆萧慢慢抬起手,那双剑眉下细长的桃花眼,露出了多情的邪笑,“不碍事。或许你更愿意到朕身边来?” “对啊对啊,妹妹大病初愈,是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皇上皇恩浩荡请你伴君左右,还不赶紧谢主隆恩!”一旁盛装华丽的皇后笑道,显得非常的贤惠。 平日里若是有妃子胆敢自私献媚,早就被皇后暗暗处决了。今日她却巴不得皇上撩得新欢,谌凌烟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为的是在她的葬礼上,让她深爱的男人觅得新欢,让她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第9章 邪里邪气 但那具尸体,只是一句空壳,真正的谌凌烟默默看了皇后一眼,浅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多谢陛下垂怜。” 说完,她软软的双手挽起长裙,莲步慢移,乖巧的走到陆萧眼前。 她一身的药草味,让皇后想起了谌凌烟,觉得分外的不爽。果然看皇上,也是有一恍惚间的出神。 自从那个女人死了之后,皇上就经常恍恍惚惚的,皇后自然看得出,皇上有多心痛,有多恨。 眼角的余光察觉到那两人脸上怪异的神色,谌凌烟笑道,“因为草民身体不怎么好,卧病许久,所以身上难免有些药草味,若是皇上不喜欢,我退下便是。”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陆萧嘴角笑得凌厉,一把揽住了谌凌烟纤细的腰身,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个男人熟悉的体温和体格,让谌凌烟瞬间有些慌乱。 陆萧却一摆手说道,“开始吧!” 太监将盖在那具尸体的白布掀开,谌凌烟看着那张熟悉异常的脸,禁不住有些震动,不管怎么说,看着自己躺在那里,实在是诡异得很。 “怎么?你害怕?”陆萧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笑得邪里邪气。 害怕?谌凌烟闯荡江湖多年,可谓杀人无数,从来不怕什么死人尸体。 但这次不同,这次,是自己的尸体。 谌凌烟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小声应道,“嗯……” 谌凌烟有些心神不宁的迷惘,在旁人眼里却显得娇美无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郁,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一份我见犹怜。 曾几何时,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也会这样。 陆萧按了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觉得自己是否是操劳过度,为什么总是想起那个女人,明明她对自己那么绝情。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心生恨意,他揽起谌凌烟,将她娇小的身子横抱在身上,捏着她的下巴忽然间就低头深吻住了她软软的双唇。 谌凌烟被他的举动惊得一身冷汗,先不说在众人面前做这种事情,更何况,是在焚化自己的尸体的时候…… 谌凌烟下意识的双手撑住陆萧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却不想这江梦灵的身体这样柔弱,似乎一丁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反而被陆萧抱得更深,更是趁她诧异的时候含住了她的舌尖撩拨,节节深入。 很快谌凌烟发现并不是这副身体没了力气,而是自己早已经情难自控的沉浸在陆萧的深吻里。 与谌凌烟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皇后,一来她恨极了谌凌烟,皇上在谌凌烟的尸体面前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让她痛快,证明皇上是真的厌恶了那个女人吧? 二来皇上那么快就找到了新欢?若是皇上此时抱着的是自己该多好…… 想到这里,皇后更是觉得憋了一肚子气,站起来对着开始往那具尸体浇火油的太监喊道,“把她的衣服剥了!这个女人胆敢谋害本宫,死千万次都难以赎罪!” 谌凌烟一惊,想不到皇后竟然连她的尸体都不肯放过?都已经即将化为灰烬了还要这样羞辱她吗? “怎么?朕的技术很差吗?”那张邪气逼人的脸贴近谌凌烟的鼻尖恶狠狠的问道,似乎对谌凌烟的分心非常的不爽。 谌凌烟趁这个空隙瞥了一眼,果然那些太监已经听从皇后的吩咐,开始将她的尸体的衣服粗鲁的撕开。 谌凌烟眉头一皱,刚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被一个霸道而炽烈的吻封住了她的双唇。 陆萧强行捏住她的下巴转移了她的视线,另一只手竟然肆无忌惮的开始探入她的衣裙里。 第10章 一切都是假的 “唔……”谌凌烟的反抗直接被对方狠狠的压下,并且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力道蛮横的将她直接摁到在龙椅上,谌凌烟只觉得身下一凉,宫女们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这种事情,在皇后的吩咐下,在龙椅四周围起一张明黄色的龙凤刺绣的帘布。 这个臭男人,竟然真的,要在自己的葬礼…… 不,并不是葬礼,而是羞辱。 这个男人,一边羞辱自己的尸体,一边在尸体面前玩弄别的女人吗? 他对谌凌烟曾经的感情,难道一丁点都不剩? 还是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 谌凌烟发觉这副娇弱的身体实在是废材一般,一丁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眼看陆萧的蛮横就要冲破最后一道屏障,谌凌烟却丝毫情欲都感觉不到,只有愤怒跟痛心,忍无可忍。 “啪——”的一声,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被帘布隔在外面的其他人只知道又有个幸运的女人得到了皇上的宠幸,却猜测不出这个听起来似乎是巴掌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萧的一头欲火似乎被当头一盆冰水浇灭了。这个女人看似柔弱,但软软的巴掌打下来,力道之大,他竟有些许眼冒金星。 又或许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天下竟然还有人敢打他。 俊美的脸上开始冒出一抹红色,陆萧冷冷的眸子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饰跟衣服,双目炯炯看着自己,“皇上,请自重。” 陆萧剑眉一挑,冷笑道,“若是我拒绝呢?朕,为什么要自重?” “你身为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又如何?”陆萧直接打断谌凌烟的话,依旧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朕就是王法,朕如何,一国之君便如何,怎么?你要拿历代哪一个明君来教训朕吗?他们之所以成为‘历代的明君’,就是因为他们不是我陆萧。” 他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低头轻佻的瞥了一眼谌凌烟,嘴角满是不屑,“你父亲将你送来给朕,不就是希望你能得到朕的恩宠?”他俯下身子,抬起谌凌烟的下巴,“你可别跟我说你就是想来看烧尸体的。” 谌凌烟微微一愣,原来江严执意带她来,竟然是想要把她献给陆萧吗?不知道谌箬袭是否知道江严的这个决定?为什么明知道她被陆萧狠心杀害,然后费尽心思将她复活了,却还默许江严再次送羊入虎口? 谌凌烟清澈的双眉一转,似乎在无声的回答她的确只是来看烧尸体的。 来看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是怎样羞辱自己的尸体。 想不到他真的可以做得到这么绝情,以前自己真的是瞎了狗眼了竟然会这样爱上他。 谌凌烟微微退后两步,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陆萧阴柔得有些妖冶的脸说道,“皇上要宠幸我,请先将小女子纳入后宫。” 陆萧方才看似心急的神色,此时却慵懒的靠在龙椅上,“你也不过是江严送去乡下养大的一个野女人,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将军之女,你这等贱命觉得自己配被纳入后宫吗?说实话……”陆萧微微抬起下巴,狂妄而又高傲,“朕肯碰你,已经是看在江将军的面子上了。” 谌凌烟淡淡一笑,看着陆萧,一字一句柔声说道,“皇上,不就是喜欢野女人吗?谌凌烟不也是个野女人?朝廷后宫谁不知道,皇上之前宠她,可宠得很厉害呢。” 陆萧脸色一变,整个气场都冷峻下来,那双闪着精光的双眼紧紧盯着这个女人,这是唯一一个敢在陆萧面前提起谌凌烟的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却三番四次口出狂言。陆萧冷冰冰说道,“那你可看见她今日的下场?” 第11章 毒刺击穿 帘布被陆萧狠狠扯下,不远处的尸体已经熊熊燃起,似乎还闻得见腐肉焦化的味道。 谌凌烟凄厉的一声叹息,胸口一股怒气周旋着却无法发泄,怒气反笑,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尸体的焦味似乎传遍了她的五脏六腑,竟似乎让她心旷神怡,“原来,谌凌烟的味道竟然这样香甜,也不枉她轰轰烈烈过的这短暂的一生。” 她这话刚落,陆萧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被毒刺狠狠击穿,几欲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皇上。”谌凌烟忽然轻巧的一个转身,巧笑倩兮的的容颜看起来却犹如美酒里的毒药,她看着紧皱着双眉靠在龙椅上的陆萧说道,“你可要多闻闻这个味道,以后这世上,可就再也没有关于谌凌烟任何一切的东西了。” “啪——”皇后忽然冷不丁串出来狠狠删了一巴掌谌凌烟,纤细的身体直接被扇得重重摔在地上,谌凌烟还未来的及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迹,就听得皇后厉声骂道,“你这等贱民怎么有胆敢这样跟皇上说话?你可知道那个贱女人可是个罪人!这世上本就不该存在关于她的东西!” 谌凌烟嘴角浅淡一笑,慢慢的伸出舌头,将嘴角的血迹慢慢的舔去,明魅的眼眸透过长长的睫毛,柔柔的看着陆萧,沾染着血迹的舌头轻轻绕着剔透的双唇一圈,似乎在品尝着血迹的味道。 倔强而又骄傲,柔弱又不服输。 陆萧胸口隐隐作痛,那似乎在看着谌凌烟一般,但眼前这个女人,分明是江梦灵。 “皇后,退下。”陆萧的怒火似乎慢慢的被一股悲哀浇灭了。 他很奇怪,这个叫江梦灵的女人,却能看穿他。 能看穿,他心底的痛。 失去了谌凌烟的痛。 陆萧慢慢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在谌凌烟面前停住,又慢慢的蹲下,四目相对,似乎有火花在闪。 陆萧恍惚间,似乎以为,他跟谌凌烟还可以重新再来,她又变成了他艳丽而傲气的女人,并不是那个背负着一身阴谋的恶人。 陆萧伸出手,将眼前这个女人白皙细腻的手指握在掌心,细细的揉着,“传朕旨意,江严江将军之女,深得朕心,今日,特赐封为虞贵人。” 皇后一愣,想不到这个野丫头一出来就爬上这么高的地位?而且“虞贵人”这个称谓…… 皇后连忙说道,“皇上,这样册封似乎不太符合后宫制度,而且,‘虞贵人’这个称谓,皇上之前可是为谌凌烟这个贱人亲手比拟的呀。如今这个恶人的罪行昭告天下,怎么能还用这个称谓呢!” 原来,“虞贵人”是陆萧给自己的册封?结果还未来的及册封,自己就死在了陆萧的手中,然而绕了一圈,还是回到自己头上了,看来不要都不行了。 谌凌烟连忙爬起来跪下,细细的声音软软说道,“臣妾谢主隆恩。” “皇上……”皇后还想要反抗。 陆萧却冷冷瞥她一眼,“怎么?朕的决定,皇后要干涉吗?” “臣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臣妾掌管后宫,是应该提醒一下皇上……” “那你就当谌凌烟这个女人从未大恶过,如今她便是江梦灵罢了?”陆萧冷笑说道。 皇后哑口无言,恨恨的瞪了一眼谌凌烟。 谌凌烟作为江严江将军之女江梦灵入住后宫。 一切都是现成的,谌凌烟以前的称谓——虞贵人,谌凌烟以前住过的宫殿——翠烟宫,谌凌烟以前使唤过的宫女,不过到底陆萧还是有些芥蒂,没有让她穿谌凌烟以前穿过的衣服。 而影儿作为她的贴身丫鬟,也一并住入了宫中。只是谌凌烟知道,影儿只是江严的一个眼线而已。 第12章 不是先例 再次进入后宫,作为陆萧的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谌凌烟似乎有些迷惘自己所需要做的事情,但当日焚烧尸体的那个味道一直萦绕在她的舌尖久久无法散去,就好像她对陆萧的恨。 而谌凌烟进宫之后,皇后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大概是因为她是顶着谌凌烟的位置进来的,也大概是因为,皇后也开始觉得这个将军之女江梦灵,跟谌凌烟有些相似? 比如她会早早过来给皇后请安,因为她“早上要练剑”。 作为妃子,早上练剑简直是荒谬,但江梦灵并不是先例,谌凌烟从前就是这样。 因为谌凌烟是江湖儿女,所以皇上对她这个爱好并不反对,而且宠溺得很。 而这次,因为江梦灵是江严大将军之女,用皇上的话就是“颇有江将军的风范。”。 但是皇后很清楚,陆萧现在是处于对谌凌烟已经或许怀恨在心或许悲痛欲绝的心情,并没有多少心情去理会这个新宠。 从江梦灵进宫那么久,陆萧对她侍寝的要求并不是很高的情况来看。 江梦灵这个贱人总是以生病来推脱侍寝,皇上并不坚持。一时间,皇后似乎开始放松警惕,觉得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估计就是以前听说谌凌烟受宠的经过,模仿谌凌烟的嚣张跟江湖侠气罢了。 而拥有着江梦灵身体的谌凌烟,虽然不清楚陆萧强行纳她入宫到底只是因为情欲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打算。 翠烟宫里终日很安静,谌凌烟只埋头在房间中,影儿不知道自家小姐在干什么,似乎在熬药草吧。 也是,进了宫,需要好好保养身体了,看来小姐已经做好了服侍皇上的准备了,原来小姐已经想通了! 想到这个,影儿更加积极的帮谌凌烟打点前后。 谌凌烟看着影儿小小兴奋的身影心里想,不由得苦笑,若是影儿知道自己在熬制各种毒药,怕会被吓死跟气死吧。 “虞贵人。”傍晚时分,影儿又送来了传召,“皇上,翻您的牌子,要您去侍寝呢。” “知道了。”谌凌烟不咸不淡的回答,依旧在细细看着药方配药,似乎没有要去的打算。 “大小姐。”影儿忍不住说,“您拒绝皇上好几回了,影儿细细一算,有八回了。” “所以呢?”谌凌烟依旧头也不抬。 “虽然皇上看起来似乎没有计较,但,会不会始终不太好啊?”影儿挠挠后脑勺,实在是想不通小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鬼葫芦。 “知道了,下去吧。”谌凌烟抬起睫毛,看了她一眼。 影儿始终是江严的人,谌凌烟还未搞清楚江严送她进宫到底意图是什么,所以对影儿很是冷淡。 影儿走了出去关上门之后,谌凌烟把手中的药方收了起来,说道,“出来吧。” 一个身影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袭夜行衣的青龙显得忧郁中带了些许的欣慰,“我之前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你。我的师妹从来都不是这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谌凌烟挑了挑眉,听见青龙继续说,“现在我总算相信了,这世上除了师妹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在我闭气的时候能察觉到我的气息。” 谌凌烟淡淡一笑,“我之前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是我自己。直到……” 谌凌烟低下头,似乎忽然不想继续说下去。 “直到什么?”但青龙怎么可能看不穿她呢?“直到你发现自己对陆萧的爱恋跟恨意依旧这么强烈?” 谌凌烟的笑变得有些苦涩,“你还是这么喜欢挖苦我。” “那你研制这些毒药,是想干什么?”青龙走过来,只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药材,便知道一二。对于谌凌烟的用毒手法,毕竟是同是师承一门。 第13章 一条命 谌凌烟不说话,但青龙猜得出来。 她没有可能让陆萧白白取了她一条命的。 “那你今天来,是想要干什么?”谌凌烟却转移了话题。 青龙低下头,声音有些晦涩,“师父叫我过来看看你,他担心你会不会被欺负。” 青龙说不出口的是,他比师父更担心。 但谌凌烟却觉得有些奇怪,师父向来不是体恤子弟的人,从来都是利益至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暖了? 青龙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再怎么说你都是师父刚复活回来的,他担心你不是正常吗?” 谌凌烟不予置否。 忽然听见翠烟宫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听得出那些训练有素的太监正跨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而谌凌烟更听得出为首的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脸色微微一变,却发现青龙已经不见了踪影。走了也好,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谌凌烟迅速的将桌面上制好的各种毒药收了起来,陆萧已经推门而进。 谌凌烟顿了顿,想起转身屈膝给他行了个礼,“见过皇上。” “什么时候见过?”陆萧邪魅的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似乎对谌凌烟一直拒绝侍寝有了些许意见,“爱妃你身体不适许久了,怕是已经快要忘记朕长什么样子了吧?” “怎么会。”谌凌烟看着陆萧坐在榻椅上,恭敬的站在他面前,淡淡笑道,“皇上就算化成灰我也会记得。” 陆萧剑眉一挑,听得出谌凌烟根本就是故意找事。但他似乎不以为意,“朕没化成灰之前不打算多看几眼吗?” 语气轻佻暧昧,却并不是以前谌凌烟熟悉的那个陆萧。 从前他总是闪着一张邪里邪气的坏笑,连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总是泛着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长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面是弯弯的深邃的眼眸,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谌凌烟低下头,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不经意的就回忆起他的美好。 应该多想想,自己被他那一箭射伤的时候,被毒药慢慢侵蚀了身体的时候那种痛楚。 “怎么?”陆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谌凌烟眼前,低下眉眼细细看着谌凌烟那张细腻绝美的脸,“你在朕面前似乎总是走神,到底是在想什么事?” 谌凌烟抬起头,边接触到了陆萧那双灼热的目光,似乎要当场将她吃下去一般,原来他也是这样的昏君,沉迷美色。也许自己稍稍的勾引,他就完全把持不住了吧? 谌凌烟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这个肤浅而花心的男人,自己以前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迷恋他呢? 谌凌烟嘴角邪恶一笑,“我在想,侍寝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陆萧双眼迷蒙,似乎有些意乱情迷的低头吻住了她。 谌凌烟依旧下意识的想抗拒,但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虚软,完全不听使唤,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猛然让她清醒:不好,中了销魂散。 难道是陆萧,为了让她侍寝,给她下的这种不要脸的春。药? 不可能,那似乎并不是他的作风…… 谌凌烟的脑子已经渐渐的失去的思考的能力,呼吸慢慢变得粗重,随着陆萧舌尖的撩拨,她已经浑身软塌塌的靠在了那个熟悉而坚挺的臂弯里。 迷迷糊糊中,谌凌烟似乎觉得他们还在昨日恩爱的时候,陆萧依旧炽烈而温柔,喃喃的呼喊着他的名字,“烟烟……烟烟……” “唔……”谌凌烟迷乱中紧紧抱着这个男人,她深爱的男人,忽然一阵撕裂的伤痛刺激着谌凌烟的神经,她忍不住一声尖叫,却随即被陆萧捂住了双唇。 第14章 置我于死地 随即而来便是排山倒海的疼痛与怪异的酥麻,谌凌烟觉得有点不对劲,挣扎中狠狠的咬了一口谌凌烟的手指,但那个男人似乎不打算停下来,已经失去了聚焦的双眸犹如黑暗中猎食的野兽,任由谌凌烟犹如吸血鬼一般咬着他的手指。 陆萧,你始终是爱我的。 可是为什么,你能这么痛下杀手,将我置于死地呢? 谌凌烟想不通。 这个男人,真的很累了吧。 谌凌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似乎陆萧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所以翠烟宫安静得像昨日的悠闲。 身体的疼痛感让谌凌烟忽然从这份悠闲中清醒过来,她猛然睁开眼睛,脸上的神色虽然沉静却依旧显得心事重重。 但谌凌烟已经不在意这个了,她在意的是,自己竟然,又跟他同房了! 重生后的第一次,想不到还是被他给践踏了! 到底是谁下的销魂散?! 谌凌烟冷静下来,想到的第一个有可能的人便是青龙。 只有他有机会,也只有他才能弄的到强度这么厉害的销魂散,连陆萧这种内功深厚的人都没有察觉到…… 果然男人靠不住,一个二个,都只会利用她,伤害她。 谌凌烟慢慢坐起来,摸出了枕头底下,自己配置的那些毒药。 随便一副,都可以将身边这个依旧熟睡的男人杀死。 谌凌烟慢慢的打开了致命的鹤顶红,嘴角挂起一抹凄惨的笑意。 “烟烟……烟烟……”那个声音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回荡在谌凌烟的脑海里。 “烟烟……” 为什么他明明抱得是江梦灵的身体,他眼前明明是江梦灵,他宠幸的明明是江梦灵,为什么他还一直喊着自己的名字? 一颗剔透的泪水滴落在谌凌烟的手心,谌凌烟微微一愣,原来自己还会哭…… 手中的毒药一散,谌凌烟迅速起身批了件衣服便走了出去。 景仁宫。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狠狠扇在嫣儿白皙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混账丫头,你到底怎么做事的?昨晚皇上亲自去了翠烟宫,你都没有跟我说?!” “那是因为皇后睡下了,奴婢怕打扰了皇后,对不起皇后娘娘,是奴婢的错。只是皇上临时起意,已经是夜深了……”嫣儿边哭边说道。 “还狡辩!”王心颜更是怒气冲冲,“你就是好吃懒做!肯定是偷偷睡了这等大事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下次不敢了呜呜……”嫣儿不住的磕头,额头已经留下了一个偌大的伤口。 “皇后娘娘息怒。”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四周响起,“嗖嗖——”一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嫣儿身后,“微臣给皇后请安。” 王心颜瞥了一眼来者,不悦说道,“暮统领,你胆子真够大的,竟然随意出入我景仁宫。” “若不是有天大的事,微臣有一百个豹子胆,也不敢来的。”暮林作为皇后的忠实拥护者,也是王家在朝廷上的重臣。“皇后娘娘想不想知道,微臣今日在牢里发现了谁。” 王心颜皱了皱眉,皇上跟那个小贱人度了一夜的春宵,她还要知道那些肮脏的大牢里关的是谁,她刚想开口骂道,暮林却笑道,“江严江将军之女,江梦灵。若是微臣没有猜错,应该是昨晚侍寝皇上的宠妃吧?” 第15章 认不出来 王心颜目瞪口呆,江梦灵?在大牢里?她不在皇上身下,竟然在大牢里?! “今早微臣带锦衣卫巡逻之时,发现了企图逃出皇宫的罪人,虽然身穿着太监的衣裳,但那容貌却是极为美貌,若不是得到皇后的提点,微臣可能就认不出来了。” “你确定被抓的人是江梦灵?”王心颜谨慎的问道,她可实在是不愿意去那些肮脏的大牢里。 “微臣敢拿人头保证。”暮林抱拳说道。 “来人!摆架去内务府大牢。”王心颜马上说道。 为了不惊动皇上,王心颜选择了低调出行,到大牢门口依旧忍不住面露厌恶,但一想到那个小贱人被关在里面,就觉得迫不及待要看看。 阴冷湿漉漉的大牢深处,角落里躲着一个身穿小太监衣服的瘦弱身影,王心颜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江梦灵。“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妹妹不在皇上身下承欢,怎么来这大牢里住下了?”她忍不住讥讽到,语气里都抑制不住的高兴。 谌凌烟早知道王心颜回来,只是想不到她这么快。 今日的下场,是她的疏忽。与陆萧的一晚,让她意乱情迷,失去了谨慎,想不到就这样被抓了。 谌凌烟也认了。 只是她到牢里才知道,原来天气这么冷,原来她这么害怕黑暗。 原本晶莹剔透的双唇已经被冻得紫黑,谌凌烟甚至懒得转身去看皇后,只冷冷的靠在冰冷的墙边上,试图让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想一想下一步改怎么走。 “噗——”忽然一盆沸水直接泼在了谌凌烟身上,太监的制服本来就有些薄,滚烫的热度让谌凌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哎呀,妹妹,你总算回过神来了。姐姐怕你在牢里太冷,给你暖暖身子。”王心颜笑得娇媚又毒辣。 忽然“嗖——”的一声,谌凌烟已经闪到她眼前,瞬间就用双指扼住了她的喉骨,被泼了一身湿的谌凌烟那双清澈的眼眸此时似乎比王心颜还要毒辣,“贱人,你是不是想死。” 王心颜被吓得花容失色,暮林回过神来,狠狠一掌打在了谌凌烟的肩膀上。 谌凌烟被他宏厚的掌力震得退后三步,一口鲜血直接从喉间喷涌而出,被呛得忍不住一阵阵咳嗽,一时间鼻孔跟嘴里全是血。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暮林被吓出一身冷汗,想不到这个弱不禁风的江梦灵,竟然速度这么快,出手这么准。 转头看去,若是常人中了自己的铁砂掌,早就一命呜呼了,更别刚才他担心皇后受伤,用了十成十的功力,而且对方是弱不禁风的女子。但那江梦灵看起来,似乎只是中了自己三层功力的状态 嫣儿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伤,吓坏了,更是拿着勺子将桶里的沸水不断的泼进去。 这牢子很小,根本没有地方躲,谌凌烟浑身已经湿透,冒着热气,她依旧咬着牙任由血迹被沸水冲掉,哼都不哼一声。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开始被烫的通红。 王心颜被她这样一吓,更是怒火冲天,咳嗽几声缓过神来喝道,“嫣儿!没看见妹妹热得很吗?!赶紧给降降温!” 嫣儿又命人换了一桶冰水过来。 看着谌凌烟渐渐招架不住,小身子不断的颤抖,王心颜心情总算是舒缓了过来,说道,“妹妹你实在是粗鲁,所以皇上才将你赶了出来吧?这牢里不怎么舒服,让嫣儿伺候伺候你吧。哈哈哈哈~” 皇后扬长而去。 狗仗人势的嫣儿便更加气焰嚣张,命狱卒们拿着长长的鞭子隔着铁栏杆不断的抽打着江梦灵,还不间断的泼着冷水沸水。 “小贱人!我们娘娘的风头你也敢抢!不过是一个山野丫头就敢这么嚣张!你知道谌凌烟是怎么死的吗?!” 谌凌烟怎么死的? 第16章 药草香 那只被鞭笞得血肉模糊的小手忽然间狠狠揪住了所有的鞭子,随着谌凌烟的一声怒吼,狱卒们被她狠狠一拽撞到铁栏上面,嫣儿知道她可能又想抓皇后娘娘一样企图抓住她,赶紧躲得远远的,尖叫道,“拿长矛来!” 这个死丫头! 谌凌烟小小的身躯已经开始禁不住这一连串的折磨,目光逐渐变得散漫。 实在是失策!自己竟然又是因为陆萧,又是因为他虚假的柔情,而变得这样不谨慎,竟然被这小丫头这样折磨…… 谌凌烟狠狠咬着牙齿,顶着那些狱卒泼过来的沸水冷水,一甩手中的鞭子,挂住了铁门上的大铁链,一咬牙,却发现自己的内力也只能使出三层,刚才被暮林的掌风所伤,只怕自己强行用力,五脏六腑都会溢血而亡。 而嫣儿似乎看出了谌凌烟的举动,连忙叫道,“再加一层防护网!这个妖女可是很厉害的!” “嘣嘣——”又一道铜墙铁壁落下,隔着两层厚厚的铁栏,谌凌烟怒气攻心,不由得又吐出一口鲜血。 翠烟宫。 陆萧早已经醒了,在醒过来的一瞬间,马上命人暗中传唤了御医。果然御医检查过,他是中毒了。 不然不会日上三竿都依旧昏昏沉沉。 销魂散。陆萧嘴角邪邪一笑。虽然说皇宫是从来都不能出现这种催情剂的,但似乎是这个女人所拥有的毒药的话,陆萧并不奇怪。 他进翠烟宫的第一步时,就闻见了这里淡淡的药草香。 虽然那个女人掩饰得很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做江梦灵的女人,跟谌凌烟的爱好,会如此相似? 难道仅仅因为,她是江将军之女,武官世家? 陆萧甚至一度以为,莫非是未死的谌凌烟易容成江梦灵?但昨日销魂一夜,分明感觉到那的确是不同的两个人的身体。 而自己中的另一副药,软筋散? 陆萧开始有点好奇,那个叫做江梦灵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而这个女人一大早就消失了,一直到陆萧身体的药效渐渐消失,她都没有出现。 陆萧可是很清楚她当然并不是因为什么害羞,但到底去哪里,他猜不到。 而宫女寝房内,影儿还在为自家小姐得到皇上的宠幸而高兴,忽然得到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的给她传信,顿时吓得差点晕过去,急匆匆的闯入了小姐的闺房,看见一身舒适贴身衣着的陆萧正慵懒而惬意的靠在昨夜神魂颠倒的凤床上,影儿也顾不上害羞了,眼泪蹦了出来,“皇上万万岁,求你快去救救我们家小姐……不不不,救救虞贵人吧!再不去她真的要死了!” 死?陆萧挑了挑眉,他才对这个女人起了一丁点的兴趣,就有人敢对她下手了? 才到刑部大牢便可以看得出,相关人员早已经避得无影无踪了。 来到天牢深处,得到的通传便是在玄武门抓到了一名可疑分子,穿着宫里太监的衣服,不管问什么都不开口,所以刑部就用了酷刑。 这里理由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破绽。 而陆萧看那些狱卒闪躲的眼神,也猜得到他们早已经被收买。 这是宫里极为常见的事情,陆萧也相信,即便自己对这些狱卒诛九族,他们也不可能招出幕后之人。 但看到那个被折磨过后的女人,陆萧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浑身是血的她静静的坐在牢里,可见指出的肌肤都已经皮开肉绽。但她脸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陆萧。 那眼神,似乎是深深的怨恨,又似乎是极度嚣张的挑衅,而陆萧,更似乎看见了眼眸深处的小小委屈。 这个女人,被折磨成这样,都不肯服软,可真是有骨气。 陆萧不由得藏起了自己心底里的那些许的脸面,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笑着。 第17章 当猴耍 “你没死。”那女人似乎对陆萧看起来漠不关心的表情并不奇怪,语气虽然平静,但眼眸瞬间起了怒气。 陆萧却看着她,如此狼狈却如此倔强的模样,为什么,总是觉得这么像谌凌烟?莫非自己真的如此放不下她吗? 他慢慢走过去,用一种嘲讽的表情看着她浑身的伤,笑道,“软筋散?似乎不致命。” “那真是可惜了。”谌凌烟别过脸去,似乎一脸的厌恶。 陆萧坐在她旁边,血腥味冲击着他的味蕾,似乎让他觉得浑身躁动起来,“你说你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先是给朕下了销魂散,不就是要朕跟你同房吗?接着再来一个不痛不痒的软筋散,然后竟然还想试图离开皇宫?” 不管陆萧想象力如何好,他都不明白这个女人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谌凌烟却冷笑着说道,“在想什么?很简单啊,在把你当猴耍呗。” 她不想否认这些事,即便有些她并没有做过,比如下的逍遥散。 但陆萧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转头笑着看这个半条命都没了,依旧强硬的女人。分明是弱柳扶风的模样,奈何却死活要做一块石头。 “不错。”陆萧掩饰不住满眼的欣赏,“朕喜欢。” 谌凌烟眯起双眸瞪着他冷冷说道,“你是不是变态?真令人恶心。” 满腔的怒火按捺不住,谌凌烟若不是浑身已经疼痛得无法动弹,真想把陆萧那张笑得邪恶的脸打趴下,狠狠踩在脚底。 陆萧却笑得愈加灿烂,一扬龙袍宽大的袖子,大声宣布,“传朕旨意,江梦灵深得朕心,而且江家助朕捉拿谌凌烟有功,特封虞贵人为贤妃。请礼部择日举行册封大典。赏江家黄金百两,田地……” 谌凌烟没有再听下去,她已经到了极限,沉沉的昏死过去。 只是失去意识之前,默默的看了陆萧一眼,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反而册封自己? 陆萧这才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个倒血泊中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被那眼神一挑衅,就忍不住跟她抬杠,似乎是一种乐趣一般。 但看着自己乐趣的那条生命岌岌可危,他还是传召了御医,并且派人将江梦灵安排在养心殿养伤。 这似乎是当朝来的唯一例子。 还未被册封的妃子直接入住在养心殿。 陆萧让最好的御医亲自对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细心备至的呵护,吓得王心颜惶惶不可终日,她担心皇上查起来,会怪罪于她。 但似乎听人去打探风声,皇上并没有要查的意思。而且终日忙于朝政,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担心那个女人。只是王心颜依旧打死都想不到,看到那个女人面目全非的模样,皇上不但没有觉得恶心,竟然还这么高兴的册封她为贤妃。 皇后心里想这皇上的确是有点变态啊…… 风平浪静的半个月过去了,对王心颜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去了养心殿。 “咳咳——”她干咳两声,趁所有人特别是皇上也不在的时候,试探性的走入养心殿,却发现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竟然好得这么快吗? 王心颜抓住皇上宠爱的小太监小段子的手,嘘寒问暖一阵才问道,“这虞贵人是不是跟皇上出去了?皇上可真是疼她呢。” 其实王心颜知道皇上现在在上早朝,只是小段子还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奇怪,平日他可是寸步不离皇上的。 果然小段子说道,“哪里呀,皇上在早朝呢。他命我回来看看虞贵人回来没有。” “回来没有?”王心颜眼珠子一转,笑着问道,“是什么意思呢?” 第18章 母凭子贵 小段子有大吐苦水的表情,“皇后娘娘,您不知道呀,这虞贵人真的是持宠而娇啊!成天不见人影,叫奴才们好找。不是回了翠烟宫,就是跑去御花园,又或者去了上书房,皇上也由着她。” 王心颜心里火气就上来了。这死丫头竟然这么嚣张?但她还是保持着微笑,“小段子你可要好生伺候呀,毕竟虞贵人爷爷侍寝,一不小心怀了龙种,那真的是母凭子贵,你们惹都惹不得了。” 小段子却笑道,神神秘秘的对王心颜说道,“皇后娘娘,不瞒您说,这虞贵人那天被救回来,皇上看了老半天,实在是心疼当天夜里寸步不离的伺候,但是那虞贵人刚醒来的时候就对皇上冷嘲热讽,您看着剔透的担子一头热,皇上到如今也没什么心思了。这虞贵人啊,太不识抬举了。” 说完小段子摇了摇头,示意虞贵人应该不会走得太长久了。他见过太多持宠而娇的妃子的下场了,最近的一个便是谌凌烟,那死法可不怎么让人能接受。 王心颜却听得心花怒放,这死丫头终于让自己抓到了软肋,竟然拒绝侍寝,皇上这会儿偏爱她由着她,若是让王心颜抓到这个把柄,治她一个不侍寝,不为皇家开枝散叶的罪,到时候再去太后那里参上一本,她肯定是在皇宫嚣张不下去了。 在皇后开始想这个计划的时候,礼部已经在布置册封仪式了。 陆萧开始以为,那个女人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后宫女人多,什么小花招他都见过,而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叫做江梦灵的女人这一招的确是厉害。 不管是自己奖赏给她的黄金布匹,又或者是名贵的药材,更投其所好的赠予她喜欢的小武器把玩,但经回报的太监所说的,那些东西都直接堆在翠烟宫,没有他们虞贵人的吩咐,谁也不敢去动。 而那个虞贵人,更是连看都没有去看,似乎全然没有兴趣,全然没有注意。 她或许是对荣华富贵不感兴趣,陆萧又为她修建了花园,甚至又投其所好修建了练剑的地方,她依旧是“并无喜悦之色。” 甚至陆萧几次都忍不住偷偷施展了轻功潜入翠烟宫,却见她在静静的看书,或者熬着什么药材。那些药材还都是一些比较古朴而常见的。 他从未见过欲擒故纵得如此彻底的,她甚至没有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意向。 一般女人总是在最柔弱的时候寻求更多的宠爱跟关注。 而她,却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默默的藏在角落里,自己舔伤口。 拿着奏折的手微微的颤抖,陆萧觉得脑子一阵阵疼痛来袭。 这种习惯,让人忍不住心疼的争强好胜,又让他想起谌凌烟。 那个让他又爱又恨又愤怒又悲伤的女人。 陆萧发现自己似乎对谌凌烟的痛越酿越浓,似乎已经到了他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将手中的奏折一扔,陆萧对身后伺候着的小段子说道,“传礼部下去,贤妃的册封大典提前举行。” 小段子一愣,想不到陆萧是,太心急了吗?但之前分明对虞贵人不闻不问呢。小段子试探性的问道,“皇上,那您的意思是,提前到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三天之后。” 小段子一惊,这可不是一般的心急啊。他忍不住说道,“三天之后,未免有点太过仓促了,礼部那边……” “朕有叫你提意见吗?”陆萧瞥了他一眼,目光一寒。 小段子吓得赶紧跪下说道,“奴才该死,多嘴了!”说完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巴掌,“皇上息怒,奴才这就把口谕传下去!” 圣谕一传,急坏了礼部的人,匆匆忙忙的加快进度开始布置一切。 第19章 心灰意冷 影儿接到圣旨之后兴奋的冲回翠烟宫告诉了自家的小姐江梦灵。 但身体是江梦灵,灵魂却已经不再是江梦灵的谌凌烟却丝毫不觉得兴奋,甚至觉得有些可笑。那个沉迷美色的昏君,就这么心急的想要恩宠别的女人吗? 谌凌烟抬起自己纤细的手捂住胸口,怎么可能会感觉到疼吗。 只有鄙视。 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得不说,陆萧为了让她康复起来,的确是下了很多心血。 换做以前,或许自己会感动。但如今,她的心已经冷了。 更明白陆萧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高兴而已,哪一天他不高兴了,随便一个借口都可以让自己死无全尸。 伴君如伴虎…… 谌凌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礼部又送来了许多进贡的礼物,什么名贵的绸缎,黄金白银,放佛昨日的场景又再次出现了一般。 谌凌烟闭上眼睛,自己被陆萧那一箭狠狠刺穿的疼痛依旧历历在目,她不由得抓紧了拳头,心里萌生了一个有点失去理智的念头。 她知道册封的步骤,陆萧总会有一段时间全无防备,而那时候自己下手的话,绝对可以使这个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谌凌烟嘴角闪着一抹绝望的冷笑,转身走回了房间。 房间了充斥着各种药草的味道,而谌凌烟最得意的一种便是蚀心散,可以瞬间让一个人失去意识,然后毒药会慢慢的将心脏溶解,从内到外,直至整个尸体都化为尸水。 她慢慢的把蚀心散放在手中把玩,说实话,这个是她新调制的毒药,而陆萧能够做第一个用到的人,也算他的荣幸吧。 “你若是真的决定动手,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忽然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幽幽响起。 谌凌烟没有讶异之色,放佛她一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她反手将蚀心散隐藏在袖袍内,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说道,“青龙,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礼貌,不敲门就进女孩子的房间可不是什么君子行为。” 青龙慢慢的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黑色夜行衣,看着谌凌烟一脸的心疼,“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是个君子?” 谌凌烟懒得跟他争论这个问题,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青龙说道,“你要帮我可以,但不能胡来,到时候听我的指示。” “你放心,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这点默契都会没有吗?”青龙语气淡淡,因为他看得出,谌凌烟并没有真的下定决心,她还在动摇。 “你这次来,是师父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决定要来的?”谌凌烟把玩着手中的蒲扇,显得很悠闲。 “有什么区别吗?即便师父没有开口,他一样知道我肯定会来。”青龙寄犹如一尊美男子的雕塑,一动不动的站着,目光清澈而又带了点点的忧伤看着谌凌烟。 谌凌烟转过身来坐起来,看着青龙许久,问道,“既然你们一早就知道我有这个打算,你没有异议也就算了,师父也没说什么?当初他可是怕连累了幽冥谷的其他人,匆忙把我的尸体奉献给了陆萧呢。” “你还在为这个生气?”青龙微微叹了一口气,走了出来坐在谌凌烟身边。 谌凌烟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已经很少为什么事情生气了,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你不觉得师父的举动有些奇怪吗?” 青龙沉默了许久,神色有些艰难,语气晦涩,“其实……师父为了让你重生,已经把毕生的功力都废了……” “所以我不应该怀疑他吗?”谌凌烟的语气却没有不高兴,只有些许的无奈。 其实她都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背上一个这么大的恩情。 她心里觉得些许的不对劲,但此时的她已经被对陆萧的仇恨蒙蔽了双眼。 第20章 贡品 册封大典当天,翠烟宫一片忙碌而热闹的景象,宫女太监们都穿上了新的衣裳,由得他们的主子虞贵人即将册封的贤妃一个轻轻的点头才开始收拾那所有进贡的贡品。 而谌凌烟则有些失魂落魄的靠在椅栏上,静静的看着镜子中那个有些陌生而又日益熟悉的容颜。 礼部的宫女给她扫了一个艳丽的宫装,明珠生晕,美玉莹光,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绣着大朵牡丹的粉红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大红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将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楚楚动人。 陆萧拥着这样的女人,还会记得曾经陪伴过他的谌凌烟吗? 艳红色的朱唇勾出一抹淡淡的冷笑,谌凌烟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神志不清了,当日的那个倾世美人是自己,如今眼前这位绝世佳人,也是自己,难不成她还会吃自己的醋不成。 “虞贵人,虞贵人?”在宫女轻轻呼唤了三声之后,谌凌烟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虞贵人是不是太紧张了,现在离册封大典还有一个时辰,您可以到小花园去散散步,放松一下。”小宫女贴心的说道。 “也好。”谌凌烟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发现装饰重了许多,转头看了镜子里那个精致绝伦的容妆,连她自己都有些被惊艳到了。 但她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些金玉珠宝上,慢慢的踱步走去了后花园。 她在犹豫。 虽然自己狠心咬下牙的时候决心要杀了陆萧,但真正到了今天,她却满脑子都是陆萧那双澄澈深幽的双眸,曾经的甜蜜的往事一幕幕…… 而最终都以陆萧射出的那一箭狠心终结。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谌凌烟总是觉得胸口那个伤口狠狠的刺痛,似乎在提醒着她早已经是死去多时的人。 身后一阵细微的响动让向来警觉性很高的谌凌烟回过神来,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凉的触感划过她的脖颈,就好像犹如当日的那一支箭。 谌凌烟没有吭声,依旧静静坐着。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绕过她的身后,走到她面前来,手里黏着一朵花瓣,他朱唇轻抿,似笑非笑,将手中那一片落红轻轻放在谌凌烟的手背上,那双勾魂摄魄的夜色瑰丽眼眸细细的划过谌凌烟那张精美的脸庞。 陆萧其实对女子美貌似乎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但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不得不承认,她吸引自己的地方,却是因为眉眼中的那一抹倔强的神色,好像他深爱过的谌凌烟……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静静的坐在花前树下,看着花瓣纷纷落下,谌凌烟悄悄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这个男人,他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看不穿猜不透的邪笑。 “大典即将开始,皇上,你应该走了。这么偷偷摸摸的潜入妃子的宫殿也不应该是一国之君所为。”谌凌烟打破这一片安静,冷漠的站了起来。 她称呼他为“你”,而不是“您”,而且她还很心急的赶自己走。 换做别的妃子,若是皇上私下里去见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看起来爱妃不太喜欢朕?”陆萧神色轻松,甚至有些轻佻。 谌凌烟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你这一身龙袍,我看了紧张。皇上不希望臣妾在册封大典上因为太过紧张而丢了皇家的面子吧。” 第21章 暴露气息 陆萧浅浅一笑,站起来说道,“爱妃所言极是,那,一会见吧。” 陆萧一佛龙袍,轻功一闪便消失了。 但空气里那一股陌生的气味还存在。 谌凌烟的神色变得阴森而凌厉,语气亦是冷冰冰,“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不现身相见?” 这味道,不是青龙,也不是陆萧,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但对方却似乎很沉得住气,甚至悄悄的又隐藏起了刚才不小心暴露的气息。 谌凌烟微微皱了皱眉,看来对方是个高手,不使点阴险的手段,对方是不会轻易出来的了。谌凌烟伸出细白的双手,五指轻轻一摆,微微扬起,婀娜的身姿软软的转了一个圈,艳丽而夺目的宫装随着她的物资在风中轻轻的摆动。 这一首广陵散,可不像是其他妃子跳的那样只有动人,对于用毒高手的谌凌烟来说,这个舞蹈,却是她将身上携带的毒药无声无息散播出去的手段。 即便她从小以百毒为伴,中了这个毒,依旧需要解药。 “啧啧啧~真是好身段。”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却是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谌凌烟转了几圈之后,已经觉得毒药开始入侵她的鼻息,她一个软软收身,顺势靠在木椅上,一手轻轻扶着额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朵看起来有些诡异,专门为广陵散而特质的解药的黑色花朵闻了闻,才觉得神色清醒了许多,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太监,已经咳嗽两声,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在不住的咳嗽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阉人,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谌凌烟身上的毒药解得差不多,顿时气势上来,双手握拳,使出自己七成的功力一震,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原本中了毒已经浑身虚软,眼冒金星了,忽然觉得似乎五脏六腑受了一掌,登时一口老血喷射出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谌凌烟一个转身冷冷看着那个小贼,已经七窍流血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成器的奸人派来暗杀自己的,竟然挑了这种货色。 谌凌烟冷冷一笑,却发现那个中毒的小太监却没有受到自己掌力的影响…… 不,应该说他接住了自己的一招,靠在大树上正试图运功平息自己混乱的功力。 “住手!”谌凌烟一个疾步过去,一掌将他的气息打乱,抓住他的衣领,却发现这并不是一般的小太监,身形壮硕高大,而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即便嘴角挂着一抹血迹,依旧带着一个邪里邪气的笑意。 陆萧? 谌凌烟双眉凝成一团,竟一时间乱了阵脚,“你……你怎么……穿这身衣裳是干什么?!” 陆萧淡淡一笑,将嘴角的血迹擦掉说道,“爱妃不是不喜欢朕身着龙袍,所以朕随便换了一身,想不到爱妃这么生气……” 说完咳嗽两声,又吐出几口血。 谌凌烟松开手,看着中毒的陆萧,一脸的复杂,心里不情愿,但嘴里却忍不住说道,“中了我的广陵散,千万不要运功,不然你会走火入魔而亡。” 陆萧一挑眉,别有深意的笑道,“多谢爱妃提醒。” 谌凌烟转过身去,双手禁不住握成了拳头,说实话,陆萧不仅武功高强,身边的绝世高手更是数不胜数,而今他只身一人,又中了剧毒,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根本失去了反抗能力,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谌凌烟咬着牙,准备了多日的蚀心散已经攥在手中了,只要自己轻轻的一挥,就能要了这个臭男人的狗命。 谌凌烟的气息浮躁,她到如今才不得不承认,她不是下不了手,她竟然…… 舍不得…… 谌凌烟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去一遍遍的回想,当初陆萧要杀自己的时候,可是一点点犹豫都没有,那一支箭,坚挺而有力,直接刺穿了自己的胸骨,而且还是带毒之箭! 第22章 意识模糊 这个男人在下手杀自己的时候,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啊!! 为什么今日自己却这么迟疑! “小心!”忽然陆萧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急促的响起,谌凌烟就被这个男人狠狠的扑倒,顿时一股鲜血溅了谌凌烟一脸。 刀尖擦着陆萧的胸口,被他空手抓在了手里,刀尖刺穿了他的手掌,刺破了他的衣裳,鲜血不断的涌下。 他……他救了自己? 为了这个并不是有多爱他甚至经常给他摆脸色,动不动就讽刺他的妃子,他竟然用生命去保护? “小心……烟烟……”似乎是毒药的作用下,陆萧意识模糊,倒在了谌凌烟的肩膀上,一遍遍说道,“小心,烟烟……小心……” 混蛋! 谌凌烟竟忍不住模糊了双眼,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江梦灵,站在陆萧面前的,是江梦灵,并不是谌凌烟!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一遍遍的喊着那个让谌凌烟心碎的名字…… “哪里来的小太监!”那刺客忽然一声怒吼,猛地抽出了刀,朝着陆萧狠狠踢了一脚。 谌凌烟抱着陆萧一个翻身躲过他的脚,一扬手将手中的蚀心散掷了出去,那刺客凌空劈开,毒药在空气里炸开,接着便是一声惨叫,那刺客倒在了地上。 谌凌烟一个转身,用宽大的宫装将自己与陆萧护在一起,又拿出了自己特制的解药放在陆萧鼻下,刺鼻的味道让陆萧慢慢清醒了过来。 谌凌烟看着他慢慢的有些清醒,自己却更清醒了。 为什么?自己还要救他,不是铁了心要将他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现在,还有机会! 手中的蚀心散快被掌心溢出的汗浸湿了,谌凌烟浑身微微的颤抖,脑子乱得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忽然,一个强有力的手按住了谌凌烟的手掌,强行翻了过来,露出了手掌上的毒药。陆萧看着她似笑非笑,“怎么?为什么不动手呢?” 谌凌烟几次的心里挣扎,似乎已经被他看穿了。 两只手互相牵制着功力,陆萧死死抓着谌凌烟,脸上挂着笑意,他真好奇,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嗖嗖嗖——”忽然,那早已经倒下,被蚀心散灼得面目全非的刺客垂死挣扎,射出几枚银针。 谌凌烟一惊,感觉手上一松,她条件反射一般,徒手接住了那三根全部飞向陆萧的银针。 这刺客的目的,到底是她,还是陆萧? 谌凌烟脑子更乱。 “啧啧,爱妃好身手。”陆萧却一副悠闲的神色,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原来他竟然是故意不出手!因为他看穿了谌凌烟一定会救他吗?! 谌凌烟觉得脸上一热,将手中的银针扔了出去,骂道,“呸!你刚才救我,我现在救回你。我们扯平了!互不相欠!还有!”谌凌烟扯住陆萧的衣襟,恶狠狠说道,“你喊的什么烟烟!看清楚了,我并不是你的什么烟烟!” 陆萧一愣,忽然神色黯淡下来,他似乎没有要继续跟谌凌烟顶嘴的意思,整个深邃的瞳孔在听到谌凌烟这句话之后变得灰暗。 “对不起……”陆萧说道。 连语气,都是这样的无神。 他……是在伤心吗?在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之后还伤心吗? 真是可笑! 谌凌烟忍不住仰天大笑一声,说道,“陆萧啊陆萧,你若是不问我为什么不动手,或许我心智错乱就放了你,但是既然你提醒了我,就不要怪我拿了你这条命了。” 陆萧神色却恢复平常啼笑皆非的模样,淡淡的浅笑,“任君处置。” 他为什么都不问,连挣扎都不挣扎吗? 谌凌烟一脸嫌弃的推开他,冷冷问道,“你一国之君,九五至尊,连我为什么取你性命都不问吗?” 陆萧依旧是淡淡一笑,“这天下要取我性命的人数不胜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 第23章 臭男人 陆萧眼神又再次黯淡了一下,他胸口一阵阵刺痛,仿佛在告诉他,更何况,他深爱的那个女人——谌凌烟已经死了,他跟着去了,至少不会日夜受到这样的煎熬…… 但陆萧却只是笑嘻嘻的说道,“更何况,还是我最爱的那朵。” 这个……这个臭男人! 谌凌烟在他的微笑攻势下竟忍不住再度红了脸,一咬牙双眸一狠,将手中的毒药按入了陆萧的伤口上。 对方却是依旧温柔的看着她,微微喘着气,抬起手,帮谌凌烟轻轻撩了撩耳边的秀发,他双唇微微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 谌凌烟咬了咬牙,转头看他,却正脸迎上了陆萧浅浅的一个亲吻。 “你!……”谌凌烟脸红心跳,又气急败坏,狠狠将陆萧推了出去,又忍不住一阵拳打脚踢骂道,“臭流氓!等着死吧!” “救驾!快救驾!有刺客!!”忽然小段子从翠烟宫绕到后院,看见了一身是血的虞贵人,正拳打脚踢他的君王,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大喊。 顿时侍卫从四面八方翻墙而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谌凌烟被两个人按住了手臂控制住,还有几把刀剑架在了脖子上。 小段子跟其他侍从心惊胆战的将陆萧扶了起来,御医马上给陆萧包扎了伤口。 “这……”御医看了一眼伤口上的毒药,说道,“又是上次的软筋散,并不致命,只是会让皇上浑身无力……” 陆萧一脸阴谋得逞的看着谌凌烟,笑得邪恶又暧昧,“这样啊。” 果然这个女人,舍不得杀自己。 她怎么可能会杀自己,在刺客面前,如此的紧张他,被拆穿了又羞又怒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 而现在,她还别过脸去,佯装一脸的怒气,但她白皙的脸颊已经红到了耳根。 “皇上,这些刺客跟虞贵人……” “并无关系。他们是冲着虞贵人来的。”陆萧淡淡说道,至于是谁派来的,其实他心里有数。 “可是,皇上,您身上的毒药,似乎是……”御医瞥了一眼谌凌烟,没敢继续说下去,他似乎看出了皇上有意包庇谌凌烟。 陆萧却笑得愈加邪恶,“御医,闺房之乐你怎么会不懂?虞贵人生性比较强势,喜欢给朕下什么软筋散,让朕浑身无力,也不奇怪。” “哦……”御医顿时明白了什么。 其他侍卫忽然也明白了什么,都不好意思的放开了谌凌烟。 什么?!他们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一脸“原来是这样啊,虞贵人好强啊……”的表情看着她,谌凌烟差点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皇上,册封时辰已到,礼部已经在宫门口等候多时……可是你们这样……”小段子看了一眼这两个苦命鸳鸯一身是血的宫装,而且皇上竟然还穿着他们太监的衣裳…… 果然虞贵人好特别啊,有这样奇怪的嗜好,以后自己是不是要小心点了。 小段子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衣襟,放佛怕虞贵人会看上自己一样。 “小太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谌凌烟忍不住喝道。 “哇呜——”小段子被她吓得躲在了陆萧身后,“奴才在想,在想什么尽快给皇上跟虞贵人更衣。” “不用了。就这样去吧。”皇上淡淡说道。 侍卫首领都看不下去了,“皇上,这不太好吧。关乎了皇家的颜面,您跟虞贵人这一身的血跟衣裳……” “你也知道关乎皇家颜面?”陆萧冷冷一笑,“皇家重地,更何况翠烟宫离养心殿如此之近,都能混进刺客,你们的工作好像做得不怎么样嘛。” “皇上恕罪!”所有的侍卫一听,吓得瑟瑟发抖,赶紧都跪了下来。 陆萧继续厉声说道,“此事发生在翠烟宫,只要虞贵人不跟你们追究,你们将此时查清,朕亦要重罚你们!除非,虞贵人替你们求情。” 第24章 有去无回 陆萧瞥了一眼谌凌烟,她冷冷的站着,似乎不关她的事。 侍卫首领双膝跪下,说道,“此时是臣等的责任,不敢求虞贵人原谅,只求皇上,放过我们的家人……” 说完有些哽咽。 所有的侍卫同样说道,“臣等愿意接受重罚,只求皇上放过臣等的家人。” “自己到刑部领罚吧。”陆萧语气冰冷。 看着那些侍卫个个都视死如归的退了出去,谌凌烟忍不住抓了小段子悄悄问道,“是要领什么罚?” 小段子伸出手,在脖子上狠狠的一横。 “什么!”谌凌烟急了,转头瞪着陆萧说道,“那么多人,你竟然让他们都去领死?!” “罪不因人多而变轻,也不因人少而加重。”陆萧却一脸轻松说道。 谌凌烟咬着牙,看着那些侍卫的身影,有些焦急起来。 “怎么?”陆萧却笑道,“你是替他们向朕求情吗?来吧。” 陆萧坏笑得非常邪恶。 求这个贱男人?!想得美!谌凌烟转过脸去,一脸的纠结。、 “哎哟虞贵人吶,贤妃娘娘,您要是有求情的打算就赶紧,侍卫们一旦到了刑部,那就是有去无回了!”小段子看见谌凌烟动摇了,急得团团转,“赶紧啊!” 求?谌凌烟长那么大,还没求过谁,更何况,要求陆萧这个仇人?!此时他还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贤妃娘娘,您赶紧吧。再犹豫啊,我看这会儿侍卫首领的人头已经差不多落地了,您想想,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小段子焦急得碎碎念。 “好了好了!”谌凌烟被小段子搞得有些头晕,看着别处说道,“请皇上放过他们。” 小段子差点给她呛死,这哪里是求人啊,这简直就是命令。 果然陆萧挑了挑眉,说道,“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你放了他们。”谌凌烟咬了咬嘴唇,又重复说了一句。 小段子被她急得挠脸挠心的,恨不得替她跪下来求皇上。 陆萧对她的别扭,却没有生气,反而笑道,“你知道朕向来铁面无私,不过你若是说几句好听的,朕会认真考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谌凌烟低下头,想起自己被陆萧那一箭射穿之时,青龙那悲痛欲绝的神色,青龙与她只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更何况别人是至亲。 说来这个男人,九五之尊,的确有生杀大权。 谌凌烟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跪下,慢慢的磕下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白玉地板上面,“求皇上开恩。” 陆萧微微一愣,或许他的本意,只是想要谌凌烟一句娇嗔的撒娇,并不是这样沉重的求情。心里无端一阵阵疼,陆萧叹一口气说道,“准。” “谢皇上。”谌凌烟咬了咬牙,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把这个男人杀了。 册封仪式的两个主角都心不在焉,名利对谌凌烟来说犹如过眼云烟,甚至在皇上将象征着后宫掌管职权的凤玺交给她时,她的眼神依旧恍恍惚惚的看着远处天边的白云。 王心颜却气炸了!自己身为皇后,竟然被剥夺了整治后宫的权利?而皇上仅仅一句“皇后近日太过操劳,让贤妃为皇后分担吧。”就把凤玺拿走了! 而自己还要在册封大典上强颜欢笑,夜晚应酬完回到景仁宫,王心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死丫头臭丫头!竟然把皇上骗得团团转,连本宫的权力都要抢走!看本宫再让暮统领派另一批绝世高手取了你这条贱命!” “皇后您忘了?上次刺杀失败,暮统领已经去边境避避风头了。”嫣儿赶紧小声提醒道。“现在贤妃正是风头最高的时候,皇后您千万要沉得住气,不要被她抓住了把柄。” 王心颜气得一巴掌扇了过去骂道,“你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要本宫眼睁睁的看着她又得恩宠又得权力?让本宫被气死了你才高兴吗?!” 嫣儿吓得哭起来,捂住了脸还是认真说道,“皇后娘娘喜怒,若是沉不住气,露了马脚,被贤妃发现了,就麻烦了。皇后娘娘您真的要冷静啊,不要中了贤妃的奸计。刚才我最后离开的时候,看见贤妃又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养心殿,册封之日还不侍寝可是重罪。皇后娘娘,您只要等明天去抓个现行就可以了!” 第25章 相安无事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王心颜就兴奋的起来了,就等着皇上上早朝之前赶去养心殿。 “嫣儿,都准备好了吗?”王心颜仔细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妆容一边看镜子一边问道。 “皇后娘娘,都准备好了。” “那咱们就出发吧!”王心颜微微一笑,满意地走了出去。 翠烟宫。 影儿端着早膳来到谌凌烟的房间敲了敲门,没有任何的动静,她有些纳闷地嘀咕道,奇怪难道贤妃娘娘今天还没有起来吗?平时都这个点她应该早就在院子里练剑的才对的呀!是不是昨天太累了,所以还没有起来。 影儿悄悄的打开门缝看了一眼,随后发出一阵尖叫。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影儿左看右看就是没有看见人,不过她找了一会儿也就习以为常了,因为她经常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不见,也常常会不在宫里找不到,有的时候就会自己无缘无故出现在宫里,所以她也就懒得管了,有的时候她觉得这样自己也挺轻松的,同时她又担心的昨天的事情,不过一个晚上都相安无事,今天应该也不会出现意外吧! 养心殿。 “小段子去给本宫通传,就说本宫特地给皇上和妹妹准备了早膳来给他们送来。”王心颜一过来便十分得意的跟小段子说道。 她当然知道里面不会有贤妃,所以才会这样说,果然那小段子听了之后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甚至变得有些惊慌失措,那里面哪有什么贤妃的呀?里面明明就只有皇上一人呀,可是皇上明天吩咐了这件事不让任何人知道,可是现在皇后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小段子心中纳闷,这皇后娘娘平日也不会这么早过来的呀,今天怎么忽然就过来了呢! 完了完了。 就在小段子焦急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屋内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清冷的声音。 “小段子,何事如此吵。” “启禀皇上,是皇后娘娘来了。” 陆萧揉了揉疲惫的双眼,露出一丝烦躁的神情,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她怎么来了。”随后他看了看周围,他立刻反应过来。 “不好。” 看来这件事皇后已经知道了,一夜未眠的他一下就精神起来,急忙起身穿衣,便对门口的说道,“皇后放下东西,先离去吧,朕一会儿还要去上早朝呢!” “皇上!臣妾今天是特意来替你更衣的,想必皇上和妹妹昨日超劳过度,想让妹妹多歇息,臣妾还特地给妹妹熬了红枣莲子羹,让妹妹也好好养养身子,以后好伺候皇上。”王心颜在外面甜甜的说道,声音清脆的就像是铃铛一样。 “不必麻烦皇后了,跟你说了,这种小事岂能让你来做呢?让下人来做就行了。”陆萧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心里有些烦躁,没想到这个皇后这么难缠,昨天就已经够烦的了,现在又来一个。 陆萧呆呆的看着点燃了一夜的烛火,火红色的蜡身已经闪到了尽头,那融化的蜡烛就像一滴眼泪一样,流淌在光洁的桌面上。 “皇上,皇上,你就让臣妾近来伺候你吧!今日的早膳可都是臣妾亲自起早做的,还望皇上不要辜负臣妾的一片苦心啊!”皇后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想着如果他不出来,她就堵在门口了呀!今天不抓个现行,她就不姓王! 陆萧死死地躺在床上没有起身,见那皇后不依不饶的,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就在这时,他竟然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他猛地惊醒,忍不住喊道:“是谁?” 第26章 彻底蒙了 正在他诧异之时,只见一个多姿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她打开门,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肌肤是那样的可人,女子随意地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罗裙,显得气质更加的雍容华贵,头发随意的散落在肩膀上,白皙的肩膀更胜过那白玉,晶莹剔透,而她的神情像是刚刚睡醒显得慵懒,又带着特有的气质,比起昨天浓妆艳抹更加妖艳的她,今日的她显得更加的清纯迷人。 看见她,外面的小段子都吓得,不知所措,更被她的美貌所惊吓。 “贤……贤妃娘娘。”小段子惊讶的说道,就连话都变得支支吾吾的了,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贤妃娘娘不在这里的啊,怎么这会儿又会突然出现了呢?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又悄悄地往里面望了一眼,发现皇上正穿着里衣坐在床上。他神情淡然看不出一丝任何奇怪啊的迹象,这下的小段子算是彻底蒙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了,难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不成? 小段子甩了自己两巴掌,又使劲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心里就算是有千万种疑问,也不能够说出口呀! “怎么了?小段子,一大早没睡醒呀,皇后娘娘来了也不赶紧过来通报,怠慢了皇后娘娘可要唯你是问。”谌凌烟开玩笑的说道,声音软软的,格外的好听。 “是,奴才还以为皇上和贤妃娘娘还没起来,所以才……” “罢了,没你的事了,退下吧。”谌凌烟十分自然的说道,而她刚才吩咐小段子的样子,很是有好女主人的风范,让王心颜立刻露出轻蔑之色,更在心中骂道,这个该死的狐狸精不过是皇上睡了一晚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陆萧露出一丝微笑,看看右边的窗户是打开的,心中想到,这个女子真是好玩的很,昨天无缘无故的消失,今天又无缘无故的出现,简直把这皇室的寝宫都当成自己的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过说来也奇怪,她这般随性的态度竟然一点也没有让他生气,反而对她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如此一来,即便是皇后来了,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既然她出现了那就当她昨晚就一直在这里吧!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谌凌烟有些羞涩的说道。 见王心颜发愣,她又继续说道,“臣妾昨晚和皇上睡的太晚了,还没有来得及梳妆打扮呢,让皇后娘娘见笑了。”谌凌烟笑的十分的好看,难得的向她请安,而且十分有礼节,动作也很规范,她身子软得就像是水蛇一般,话语里面充满了甜蜜,就像是擦了蜂蜜一样,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里发甜,她的声音也十分好听,是那么的清澈冷艳,和平日里的她是那般的不同,今日的他,似乎又多了一丝的趣味,更像是温柔、小巧的女人,一改以往的强势,给人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 原本贤妃无缘无故的出现,就已经让皇后觉得十分的震惊了,而她现在的这个态度,更让她心里十分的不痛快,恨不得上去就是一巴掌。 王心颜伸了伸自己的手掌,神情是强压着愤怒,她愤怒的望了一眼自己旁边的嫣儿,那可怕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人一样,昨天明明是她说亲眼看见贤妃在翠烟宫里的,今天早上怎么又会出现在皇上的寝宫里了,真是一群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回去定让她好看,这个死丫头竟然三番两次的自己如此难看,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她身为皇后,后宫之主,居然被这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她的颜面何在! 第27章 听命行事 而此刻的嫣儿,早已经浑身颤抖的站在她的身后,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额角冷汗直流,当她看见贤妃出来开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完了,所以害怕的不行,同时心里也是纳闷的很,昨天可是她亲眼看见的啊,怎么会错呢! 看见那丫头浑身上下颤抖的样子,谌凌烟可是高兴的很,这丫头上次在牢里是怎么对她的,她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忘记!虽然她是听命行事,不过谌凌烟可不好对这样的狗奴才产生一点点的怜悯之情。 看着他们这幅惊讶的模样,显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模样,他们那点小把戏她还不清楚吗?想玩老娘,看老娘玩死你们!就你们这点伎俩还嫩着点呢! “妹妹客气了,既然妹妹已经册封为贤妃,那你我以后就以姐妹相称,不用行这么大的礼,起来吧。”王心颜用力的扯了扯嘴角,半天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尽管她心里已经快要气炸了,可是这可是在皇上面前,她不得不继续维持着自己母仪天下,贤良淑德的形象,上一次册封大典上刺客的时候,皇上已经对自己有些芥蒂,若是再出事,恐怕真的会对自己不利。 贤妃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动作,毕恭毕敬,和平时桀骜不驯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啊,那一瞬间,仿佛就是从前的那个懦弱看见皇后就看是老鼠看见猫一样的贤妃回来了,可是她的眼神又分明多了一丝坚硬,与以往的她是不同的。 “多谢皇后娘娘,哦不,多谢姐姐。”谌凌烟淡淡的笑着起身,还故意冲她望了一眼,那眼神十分的挑衅,差一点就能让皇后炸毛了。 不过那王心颜,也算是稳重,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火气给压了下去!更何况现在还是在皇上的面前呢,她怎能够露一丝不符合自己形象的神情呢。 “都站在外面干什么?不累吗?”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此刻,陆萧正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们。 “光顾着和妹妹聊天了,都忘记向皇上请安啦!皇上可要见谅,臣妾与妹妹一见如故,一聊起来就忘乎所以了。”皇后见状,抬脚就是往里面闯,表面上是在看着皇上,其实是在观察情况情况。 她刚才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嫣儿一定不会骗自己才对,她哪有胆子骗自己呢,所以才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蛛丝马迹,可是她进来一看。就立刻傻眼了,房间里,那一副凌乱的样子,衣服也随意的扔在地上,分明是一夜风雨过后的模样呀!让人看了直脸红。 而王心颜看了,只有愤怒和妒忌。 王心颜心中的一层火直心头涌,慢慢的变成了气愤和恨,这个女人竟然和皇上,在一起两个晚上了,而且是整整两个晚上一整夜,这个是连她这个皇后都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而她一个乡下出来的丫头,居然也配个皇上睡在一起,她越想越气愤,可是又不能够发泄出来,只能够慢慢地隐忍。王心颜本来是来想抓个现行的,没想到却反倒被这个女人羞辱了一番,实在是太气人了! “既然妹妹和皇上都已经起来了,那臣妾也就不打扰了,嫣儿,把早膳放下,咱们回宫吧。”王心颜用毒辣的目光望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就足以吓得她连手上的东西都差点端不住了。 “是。”嫣儿小声的说道,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谌凌烟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在心中说道,想要眼不见为净,想的美,我偏偏让你留在这里,她刚才随着王心颜的目光在地上看了一圈,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地上这些衣服都是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故意扔在地上的,相信任何一个女人看见如今这幅场景,心中都应当有数,这个场景还不够明了吗? 第28章 反客为主 她自然也知道,今天王心颜来的目的,不就是想看看自己在不在?如果自己不在的话,那么她不正好就可以治自己的罪了吗?她可没有这么傻,给她抓住把柄,她今天天还没亮就去准备好一切来到皇上的寝宫了,而陆萧为了自己的面子自然也不会说出实情,谁会那么傻,说自己的妃子,昨天晚上抛下自己走回自己的寝宫了呢! 那个小段子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奴才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狗胆说实情呢! 所以今天这一仗,显然又是谌凌烟赢了,不过这样还完全不够,她还得在这得好好玩玩呢!不然如何报答她一大早过来来看自己的恩情呢! “姐姐着什么急呀。既然来了就一起用早膳把,想必姐姐一大早起来,肯定还没有吃过,饿坏了可不好。”谌凌烟拉着王心颜的手,十分亲切的说道,就像是真的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而这样的举动反倒让她有反客为主的感觉,当初王心颜也是这样,厚着脸皮拉着她的手,和她姐妹相称,如今却反过来了,倒也是讽刺。 王心颜盯着那只手 面部有些抽搐,她看了看周围,可不想在呆在这个地方了,于是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不必了妹妹,还是你和皇上一起用膳吧,姐姐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姐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和皇上吃早膳还重要呀!再说了,妹妹刚刚册封,还有很多不懂的事情,想请教姐姐呢?一会皇上就该上早朝了,妹妹也想和姐姐说说话,解解闷,有什么事情先放下了不行吗?”谌凌烟甜甜的说道,话语里竟然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感觉,差一点就让那王心颜大跌眼镜。 她心想,这个女人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对自己的态度,竟然换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上一次她和她相见的时候,她还故意抽开自己的手,那一副高傲的样子,让王心颜恨不得想打她,可是今天她倒是奇怪的很,难不成是因为皇上在这里吗?还是她想故意让自己难看,或是在皇上面前摆着一副自己贤良淑德的模样,真是个心机深的女人啊!王心颜不屑的想到。 王心颜正想着如何拒绝的时候,陆萧而且忽然插了一句。 “灵儿说的对,皇后既然一起来了,就一起吃吧!你也不要总忙,偶尔也该休息休息,一会用了早膳之后,就和灵儿去御花园逛逛,聊聊家常岂不快哉?” 谌凌烟一下子没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什么。 灵儿? 天那,这是什么称谓啊! 谌凌烟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差一点就笑出声来,可是还得装作十分亲切的样子,纵然觉得这个称谓十分的别扭,可这毕竟是皇上叫的呀,自己一个妃子还能有什么意见呢?其他女人要是听见皇上这般亲密的叫自己的话,恐怕早就乐开花了吧! 王心颜瞪大了双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竟然记得皇上叫那个女人灵儿,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两个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亲密,简直就是难以置信,此刻她心中的嫉妒可以说是爆发到了极点,各种不是滋味儿,如此亲密的称呼,就连她这个皇后,皇上都没有叫过,和她曾经那么多年以来,和他之间,更多的也只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了,除此之外,再没有过多亲密的事情了,她一直以为他和她是夫妻,这些亲密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只要她做努力,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她一直相信,陆萧尽管平时对他是不理不睬的,可他愿意娶自己,也就是说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会结为连理呢! 第29章 恨得牙痒痒 抱着一丝希望,王心颜一直努力着,甚至为了他,可以杀得他身边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在醒来之后,就悄无声息的夺走了她的一切,她恨这个女人,就像当初,她恨着谌凌烟一样。 谌凌烟强压住一阵恶心,回头笑面如花,又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并正大光明地当着皇后的为他穿好衣裳,整个过程皇后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她本来还说什么伺候皇上的,可是这下子她竟然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在一旁,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因为谌凌烟根本就没有机会给她让她插手,不管是给陆萧洗脸还是梳头,那谌凌烟都借着怕累着她的由头,每一件事都让自己动手,还好声好气的说着:“姐姐,放着让臣妾来吧!这种粗活哪能让姐姐来啊。” 说着她便和皇上不知不觉秀起了王心颜从未体验过的闺房之乐,而她的神情更可是用面如春光来形容了,看来有了昨晚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啊! 一夜之间她的眉宇间竟然就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丝成熟稳重,这个如水般的女人,简直让王心颜恨得牙痒痒,幸好,旁边的那些下人们都已经撤下来了,不然她这个脸可丢大了,王心颜狠狠的瞪了旁边的几个宫女,那种宫女见状也纷纷识相的退下了。 陆萧对于谌凌烟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享受的很,一言不发的随她伺候,细细的感受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身体。 那一瞬间,他舒服地闭上了双眼,竟然开始陶醉,他望着她的眼神,却读不出,任何一丝情绪,这个女人的喜怒哀乐,仿佛都已经被她隐藏起来一样,让他至今都未曾感受到。 她将另外一个自己展现给他人,而外人想要接近她的时候,她就会像一个刺猬一样,深深的在自己卷缩在一起,而想要接近她的人,无疑不被刺伤,他就是那个曾经被她刺伤过的男人,这个多变的女子,他实在是猜不透她一天到晚脑子里到底想什么?也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只能够在一旁静观其变。 想不通,那就不要费心思去想了。 “臣妾还是先行回避吧。”王心颜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只觉得自己杵在那看他们卿卿我我的特别不是滋味,她都差点忘记自己今天来是干嘛的了! 她难道不是来治这贤妃不侍寝的罪的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们不是姐妹嘛,有什么可害羞的。”陆萧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差点让谌凌烟笑出声来。 “皇上说的是呀!姐姐待我就像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臣妾正愁无以为报呢。”今日的贤妃是不是真的高兴就像一只百灵鸟一样,就连说话也特别的好听,加上她那绝美的美貌,恐怕能够迷倒万千少男了,就像是宫里的那些太监,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那些女人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羡慕之外,那就是嫉妒了,不过更多的是自行惭愧,同时又在心里深深地为她的美貌所折服,皇上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女子应当是理所当然的吧! “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心颜面色难看的说道,虽然她不想待在这里吃早膳,可是她总不可能违抗圣旨吧!就算她是皇后那也是大罪呀! 谌凌烟看着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里格外的痛快。 陆萧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这两个女人,他之所以让皇后留下也是想看看这江梦灵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再来就是他的一点小小的私心,他想再好好享受享受江梦灵难得的温柔,尽管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那不过是她装出来的,可就算是如此,他也愿意陷进去,他只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第30章 被刺激 王心颜以为刚才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极限了,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更为气愤,要用膳的时候,王心颜正想坐在陆萧身旁的时候,那谌凌烟竟然十分自然地将她轻轻的推开,自己坐在了陆萧的旁边,还靠在他的肩膀上娇滴滴的说道:“来皇上,你想吃什么,臣妾给你夹!” “只要是爱妃夹的,朕都喜欢。”陆萧见她如此主动自己也毫不客气了,还顺手伸出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谌凌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没有什么作用,还乖乖地夹起了一块糕点往他嘴里送。 王心颜可以说是完全被他们晾在一边儿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发现这愣是没有吃上一口饭,光看两个人你侬我侬了,她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筷子,关节部分已经被捏的发白,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她早就摔筷子一巴掌扇过去了,可是现在不行了,她知道,贤妃是他所宠爱的女人,她若是想碰她分毫的话,那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所以她今天不管看见什么,有什么火气,只能往肚子里咽,还得装作和她姐妹情深的样子,这一刻王心颜,差一点就要崩溃了!她已经开始后悔来这了。 谌凌烟看着桌上这些琳琅满目的饭菜,有精致的糕点,还有精心熬制的粥,她望了王心颜一眼,心想这女人可真是够用心的,可惜呀!都浪费在自己身上了,估计她现在应该已经气得吐血了。 “哎呀,这绿豆糕做的可真是别致啊!没想到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如此高超的手艺,妹妹改日肯定要向姐姐好好请教请教。”谌凌烟谄媚的笑着,说的全部都是奉承的话,可是在王心颜近来却更像是讽刺。 “妹妹客气了,这些不过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糕点而已,妹妹心灵手巧想必厨艺一定不会比姐姐差,听说民间的姑娘早早就学会了当家,想听妹妹也是如此,哦对了妹妹不知道会做什么好吃的?改日做来尝尝。”王心颜狠狠的瞪着谌凌烟,还故意挑起她的刺儿,暗自嘲讽她不过是一个民间来的丫头。 王心颜原本以为这句话已经足够中伤到她了,可没想到自己一转头,就看见谌凌烟正拿着自己亲手做的绿豆糕在喂皇上!而皇上显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不管她送来什么,都吃了进去,喜欢的不喜欢的,他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皇上,好吃吗?”谌凌烟娇滴滴的问道,还故意当着皇后的暗送秋波,两个人可以说是甜蜜的很,就像是两个正在热恋的情人一般。 王心颜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啪”的一下放下了筷子。 两个人听见这惊天动地的声音之后,纷纷看向了她,王心颜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姐姐这是怎么啦!都怪妹妹不好,一个劲儿地伺候皇上,都忘记是姐姐在了呢!来,姐姐,妹妹给你盛碗汤,这红枣汤啊,最是养颜,姐姐平日里如此操劳,应该好好保养保养自己的皮肤。”谌凌烟拿起勺子,小心翼翼的端着碗,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击皇后。 皇后气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可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呢!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皇上臣妾想先行回去了,还望皇上恕罪,就让妹妹来陪皇上用早膳吧。”王心颜抬起自己的芊芊玉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额角,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轻了不少,气吐如云,一下子变得十分柔弱,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说至少皇上会看她一眼,顺便关心关心她,可是没想到,正是因为她这句话,给了他一个理由,让自己离开的理由! 第31章 不挽留 “皇后竟然不舒服那就早些回宫吧!嫣儿,好好照顾皇后,再去把太医请来。”陆萧连头都不抬就简单的说了这句话,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停留在谌凌烟的身上,从来就没有离去过,所以皇后在不在其实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走了更好,他可以更加自在。 谌凌烟听了之后,实在是忍不住在心中暗笑,笑那王心颜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她也没有想到陆萧,对那王心颜的态度竟然会如此的淡然,简直就当她不存在一样,她简直难以想象当初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为了个莫须有的孩子,亲手杀了自己。 一想到这,谌凌烟的那眼中遍布满的仇恨,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这两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皇上!”王心颜慌张的说道,她可没有想说自己想要回宫,不过是想他关心关心自己罢了,现在真是打自己的脸了。 “怎么?还有事吗?”陆萧有些冷漠的说道,看他的意思似乎是一点也没有挽留的情况,皇后见状也只好作罢,只好讪讪地离去。 “没什么事,臣妾就先回去了。” “嗯。” 等皇后走后,屋里自然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果不其然,等屋里人走了干净了之后,谌凌烟的的脸色立马一变,恢复了往日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简直就和刚才是判若两人,就连气质都变了一样,若不是陆萧早已经接触了这个女这一段时间了,还真的会被吓倒。 谌凌烟沉下脸自顾自的吃着手里的东西,也不理会旁边人的感受,脸上仿佛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刚才是那么开心。 “怎么不喂了。”陆萧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女人,淡淡的说道,话语里还有一丝挑逗的意思,双手也不自觉地往她身上拂过去。 谌凌烟瞥了一眼见,就在他的手快到触碰到自己的时候,迅速的往后挪了一段,还换了一个位置坐,还阴阳怪调的说道,“皇上,你宫里这么多的妃子,后宫佳丽三千,还有那么多的宫女,哪里轮得到我来喂呀!”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还带着一股醋意?”陆萧挑了挑眉毛有些得意地看着她,难道她刚才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皇后吃醋吗?他就不相信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一点儿感觉! 他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皇上你想多了吧!臣妾可没有什么醋意?只不过是闲来无事刚好路过这里罢了,皇上可别多想。”谌凌烟板着脸眼神里尽是一些无所谓的态度。 陆萧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心想反正是猜不透这个女人不如就按自己的想法来做吧。说罢他便站起身来站到她的面前,他伟岸的身躯一下子便遮住了谌凌烟眼前的光。 “你想干什么?”谌凌烟有些不高兴说的,她最讨厌别人高高在上的模样了,从来都是她在上面的。 她一抬眼就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一瞬间,谌凌烟心中一震,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后挪了一下,那漆黑的眸子中,分明带着一丝情、欲。 不妙。 这个眼神她再了解不过了,他以前就常常这样看自己的。 陆萧勾起唇角,一张俊俏的脸庞顿时带着一丝邪魅。 “朕想干什么?灵儿不妨猜猜看。”陆萧露出一丝坏笑,并步步逼近她,他的气息也越来越靠近,仿佛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胸前了。 “我没兴趣知道,更没有兴趣猜,不好意思皇上,臣妾身子也有点不适,想先行回宫了。” “呵呵!” 谌凌烟冷下脸正要站起身子的时候,却被眼前这个男子一把抓住了芊芊玉手。 第32章 威胁皇帝 “怎么想跑,还是说你怕了?”陆萧挑衅地说道,他知道就这个女人用软的不行,那就只能硬来了,对于,这个出其不意的女子,那他也只能够用出其不意的手段了。 “怕?哈哈,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是什么呢!”谌凌烟不屑的说道。 “昨天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好好把握,今天又主动送上门来,是不是想来补偿朕?”陆萧强势的压在她的身上,还一边朝到她的耳边不停地吹气,显得暧昧不已。 “皇上难道就不觉得用这种下流的手段了,非常可耻吗?强人所难可不是君子所为,更何况皇上还是天子?若是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吗?”谌凌烟心中一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瞬间她竟然仿佛看到了从前的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该死的回忆,今晚又再一次涌入她的脑海,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陆萧简单明了的说明情况。 谌凌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耳边湿热的感觉,还有那冰凉的嘴唇,若有若无的在她耳垂摩擦着,那一丝酥痒就像是触电一般,遍布到了全身,陆萧见她没有反应,他的动作也愈加的放肆起来。 谌凌烟差一点儿就那么一瞬间,沉浸在此,幸好她及时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拼命清醒过来。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面无表情的模样甚是吓人,她越是没有反应,让陆萧心里更加慎得慌,还不如她竭力反抗的样子了,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当然,倒是让他有些感觉到害怕了,也让他更加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女子。 “我劝皇上最好就此停手,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谌凌烟毫不客气的威胁道,眼神格外的犀利。 “哦,是吗?不知道爱妃你会做出什么事情呢?朕真的是好奇的很。”陆萧捏紧她的下巴,眼神中充满了魅惑,他的嘴唇也越来越靠近,他吐出的气息也不断的扑在她的脸上,就在他的嘴唇快要靠近她的双唇的时候,谌凌烟忽然抬脚,狠狠的踹了他一下,眼神也变得严厉。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过陆萧的反应倒是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着双眼看着她,他捂着自己的痛处,不敢置信的说道:“喂,你居然来真的!” “怎么?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谌凌烟白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她可从来不喜欢开玩笑。 陆萧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多变的女人,可真是搞得他够呛的,居然说变就变,刚才对自己轻身细语还软绵绵的喂自己吃东西,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好你个江梦灵!走着瞧! “那你就别怪朕不客气了。”陆萧露出一脸坏笑,慢慢逼近她,好像真要做什么似的。 谌凌烟果断的伸出自己的右手,眼神凌厉的说道:“皇上是不是还想再尝尝软筋散的味道?” 她挑了挑眉毛,果然她这么一说,便把他给镇住了,毕竟她不是在开玩笑的,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陆萧微微一阵站在原地,不敢再轻举妄动,随后又威胁道,“你敢动朕?试试!” “怎么,皇上以为我不敢吗?那要不要打个赌?我打赌可从未输过。”谌凌烟满意的站起身子,作甚要撒药粉,陆萧冷不丁的往后退了一步,暗骂了一句可恶,居然又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皇帝啊!实在是太丢人了! “皇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宫去了。”谌凌烟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尽管她今天并没有带软筋散,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没想到还真的唬住他了,可见古人还是很有智慧的。 第33章 求饶 陆萧黑着脸不再说话,愤愤的坐在位置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下,眼神也不再看着谌凌烟,似乎还是气愤的样子,这下子谌凌烟,可就更加的得意了,还故意上前凑到他的面前,轻轻的抚了一下他的脸颊,娇气的说道,“臣妾告退。” 陆萧看见她那得意的样子,那心中的火气就噌噌的往上冒,他转过身子,冲她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滚滚滚,赶紧滚。” 他现在谁也不想看见! 话音刚落,谌凌烟还就真的直接走了,连句话都没有留下,一下子房间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坐在这里,走了一个又一个,这桌上摆的就是再好的美味佳肴也味同嚼蜡了,陆萧再也没有心思去使用了,随便收拾了一下上早朝去了,在上早朝的时候才心情似乎也显得格外的烦躁,那些大臣无缘无故,好像就会触碰到皇上,接二连三的被骂,这些大臣纷纷觉得十分的纳闷,今天的皇上怎么回事呢?今天的脾气似乎格外的大呢,昨天不是新婚之夜吗?心情不是该很好吗? 那些个被骂了个大臣,哪里敢再说半句话,只能乖乖的挨批。 景仁宫。 嫣儿刚跟着皇后回到宫里,一句话也不说给跪了下去,浑身上下颤抖的,就连说话都直哆嗦。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因为昨天真的亲眼看见贤妃娘娘在翠烟宫的。”嫣儿带着哭腔跪在地上求饶道。 “亲眼看见,本宫刚才也是亲眼看见那个女人出现在皇上那了,难道本宫刚才看见的不是人是鬼啊,真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可好,没搞死那个女人,还让本宫丢这么大的人,这是气死本宫了。” “啪——” 清脆的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嫣儿的脸颊,那粉嫩白皙的脸庞立刻红肿了一片,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吗,可即便不是如此也不能够让皇后息怒。 之后王心颜觉得不解气还又打了几个巴掌,直到自己手心发疼才停了下来。 “皇后娘娘恕罪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也不知道那个贤妃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那里,奴婢没有撒谎,昨天皇上的寝宫,绝对只有他一个人,看守的公公也都是知道的!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耍皇后娘娘你啊!”嫣儿被打得眼泪直流,一副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好你个死丫头,你想害死本宫是不是,刚才没看见本宫都不丢人吗?那个女人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和皇上卿卿我我的,都是你这个死丫头,信不信本宫你可派人挖你的双眼。”这个时候的王心颜,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管那嫣儿说的什么,到底在不在的,她只看结果,王心颜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有蹊跷,可是她今天所受的委屈不能够不发泄,所以只能把气全部撒在这丫头身上了。 “给本宫好好去外面跪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起来!”王心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冷的吩咐道。 嫣儿听了之后立刻露出一丝高兴的表情,急忙向她磕头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跪着。” 同时她又松了一口气,看来命是保住了,只是她下次如果还犯错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到底陪在王心颜身边那么多年,前前后后又帮她处理了那么多对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她身边的人也不多,尤其是信得过的心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确信,自己是可以安全的。 第34章 受欢迎 嫣儿正想起身去外边跪着的时候,王心颜狠狠的踢了一下她的小腿,正在她惊慌失措之时,王心颜再次吩咐道,“谁说你可以站起来了,给本宫爬着过去!” 嫣儿稍稍一愣,看了王心颜一眼,可她的眼神分明就是不容抗拒的眼神,于是嫣儿又十分屈辱的姿态跪了下去,像狗一样慢慢的爬了出去,出去开门的时候她都得小心翼翼的。 嫣儿双眼含着泪,十分艰辛的跪着爬出了那一道门槛,又乖乖的将门关上跪在门口,在关门的那一刹那,王心颜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分明带着一丝憎恨,还有那一丝绝望的神情,只不过这个眼神一闪即逝,很快她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个听话的模样,就像狗一样乖巧,像狗一样任人宰割。 王心颜虐待完自己的宫女嫣儿之后,还觉得不能够消气,看到自己房中的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便狠狠地拔了下来,放在手上尽情的撕碎,那鲜嫩的花汁流露出来沾满了她的双手,就像是鲜血一般,她用毒辣的目光望着那手中的那朵花,就像是在虐待自己所憎恶的人一般,嘴里还一直像诅咒一样念叨着那个人的名字。 “江梦灵,江梦灵!”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敢让她难堪,同时她心中也产生了一丝疑惑,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自己之前对她查的身份还不够清晰吗?一个乡下的丫头真的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她必须得查清楚,否则恐怕以后还得白白的吃她的亏。 谌凌烟刚刚回到自己的翠烟宫,就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就算是隔着门,她也知道自己的寝宫里一定有人,并且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影儿,是你吗?”谌凌烟站在自己的门口试探性的问道,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声响,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人就在里面。 而那个人,显然不是属于她翠烟宫的人。 谌凌烟轻轻的勾起唇角,一边开门一边说道:“看来我这翠烟宫可真是受欢迎啊,又有客人到。” 果然,在那开门的那一刹那,她便看见一个男子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坐着也就罢了,竟然还十分自然地用着自己的茶具,喝着自己的茶水,显得十分自然的样子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谌凌烟发出一声不屑的笑,这个人还真是够不要脸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自己的寝宫中,上次她就已经警告过他了,没想到这一次他还是这般的不自觉,看来她得使点手段了。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本宫真是有失远迎了。”谌凌烟十分客气的说道,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将门关上,并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怕被人发现你来到这后宫不成?”谌凌烟好奇地问道。 她话音刚落,那陆荣的眼神一变,竟然充满杀气的在她毫无预料之下,狠狠的扼住了她细嫩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谌凌烟一下子不能够说话,不能够喘息,脸色也变得苍白。 陆荣先是用力的狠狠一掐,又松了一点力气,让她有个喘气的空间,只是他仍然没有放开手,那手劲十足,全然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情,一下子让谌凌烟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他怎么忽然对自己痛下杀手,而且和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现在的他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说上一次的陆荣是纨绔的王爷的话,那么这一次的他,更像是一个杀手,一个冷血的杀手,眼神中不带任何一丝的感情,对待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看来这个人城府很深,也很会隐藏自己,就是她以前都没有发现原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陆萧竟然会留如此深不可测的人在自己的身边,真是难以置信,看来以前的她真是太小看这个人了,才会对他如此的放松,这才让他上了道,而且谌凌烟也没有想到. 第35章 警告 而且谌凌烟也没有想到,他的武功竟然会如此深厚,这个平日里看似吊儿郎当的男人,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秘密没有让人知道,谌凌烟忍不住暗骂自己大意,果然在这后宫之中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她这才明白,有的人看似简单,其实那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有的人看似复杂,却不过是他狐假虎威的假皮。 谌凌烟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然自己内心的恐惧表现出来,装作十分淡定的问他,“王爷这是何意?” 她死死地掐住他的手背,将自己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他的皮肤,就算是流着血来也不见他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对他来说这点疼痛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般。 “我是来警告你的,不许让皇兄难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那个老家伙让你进宫,恐怕不是享福那么简单吧,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但是如果你要是敢伤害到皇兄的话,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信不信由你!”陆荣警告道,眼神十分的可怕。 这下子谌凌烟,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不过也算是知道了他来的目的,竟然会是为了陆萧,没想到他这个兄弟,对他可真是够好的啊,管的可真是够宽的,都涉及到后宫了,不知道这件事情被陆萧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谌凌烟忍不住冷笑,不屑的说道,“王爷真是爱开玩笑,我是谁派来的?你们不是最清楚了吗?皇上乃万金之躯,我有何能力伤害他呢!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没那本事呀!” “哼,你没那本事,贤妃娘娘这是自谦了。”陆荣一把将一包药撒在谌凌烟的面前。 谌凌烟看见东西之后,脸色大变,她皱着眉头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虽然房间里十分的整齐,但是她依然看出被人翻过的痕迹,没想到他竟然敢翻她的东西! “想不到王爷还有做贼的癖好,真是看不出来呀,你擅闯后宫也就罢了,还动妃嫔的东西,若是被皇上知道,不知道你这个王爷还有没有得当!”谌凌烟这下子是真的火了,没想到他对这个人如此客气,他倒是不客气起来了,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看来自己还是太仁慈了。 “你别跟我废话,要不是王兄喜欢你,你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上次你对皇兄出手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陆荣咬牙切齿的说道,那眼中的恨意,也都是真的。 在陆荣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谌凌烟差一点就惊呆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本该关注上一次她出手的时候,竟然被人发现了的这件事,可是,她是听到了另外的三个字。 “你刚才说什么!” 谌凌烟的心扑通的一声跳了一下,心中一紧,竟然不知反抗了。 “昨天晚上,你这样耍皇兄,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本王告诉你,你一定会后悔的,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陆荣一提起陆萧,就显得格外的激动,谌凌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在意他,而且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他,这一点竟然让她觉得十分的可怕。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谌凌烟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深深地将她的指甲嵌进他的皮肉当中,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那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会 第36章 一个替身 “你别仗着皇兄喜欢你,就可以为非作歹,你背后做的那些小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拆穿你,不代表你可以继续逍遥法外,江严那个老贼,我早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了,他故意安插你进来,肯定有他的目的。”陆荣敏锐地说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开始怀疑江梦灵了,只不过江梦灵还没有什么作为,没有做出什么威胁陆萧的事情,所以他也就没有动静。 可是现在不同了,这个女人醒来之后,仿佛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可以感觉到他在故意接近陆萧,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下手,他只知道她是江严的人,定然是个危险的人物,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现在只有她能够让他的皇兄快乐,只有这个女人,他才能够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感情。 自从那个叫谌凌烟的女人死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为了谁而喜怒哀乐了,这个女人的出现仿佛又点燃了他的生命一样,他之所以留着她的性命,就是不想陆萧重蹈覆辙,让他再次陷入那无限的难过当中,也不想他再看到他折磨自己,可是如果这个女人,对他做出有危险的事情的话,那么他就还毫不犹豫的做掉她,为了陆萧的安全,他必须得出手,好好的警告一下这个女人,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一点小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你说他喜欢我?”谌凌烟忽然发出一阵狂笑,差一点肚子都笑痛了,她刚才没有听错吧! 他竟然说陆萧喜欢自己,这什么可能啊!真是可笑。 “你笑什么!”陆荣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女人,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下子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说他喜欢我,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谌凌烟忽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变得十分的可怕,而她那坚定的语气更让陆荣觉得十分的震惊,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会如此刚烈,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这般的激动。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人呢。 陆荣露出一丝冷笑,有些不屑的说道,“皇上当然不会喜欢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入我皇兄的眼了吗?你不过是她的一个替身而已!” “呵呵?替身,谁的替身?”谌凌烟可笑的看着他,尽管是从他的嘴里得知这个消息,可他还是不相信,这一定是假的他不能让任何情绪影响到自己。 “与你无关!”陆荣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谌凌烟轻蔑的看着他,他也太小看自己了,凭他也想耍自己吗,做梦。 陆荣直直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谌凌烟” “……” “对吗?” “你!” 陆荣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她竟然知道她。 “哈哈哈。是她又如何?难道他真真正正的喜欢过她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杀了她呢?真是可笑之极!” 一时间谌凌烟就像发了疯一样,使劲的推开他的身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忽然爆发了,竟然一下子就把陆荣推在了地上,她紧紧的抓住他的衣领,仿佛要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一样,尽管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可谁叫已经激怒她了呢!谁让他无缘无故又提起那些她已经忘记的事情呢。 他活该。 “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陆荣看着她冷冷地说道,她竟然知道那个女人,看来他真是小看她了,同时也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这江梦灵和江将军,一定的事情做了调查,所以才会如此清楚吧!就连那个女人的习性都如此了解,他确信她是故意来接近他的皇兄的,谁知道他们背后有什么阴谋呢! 第37章 威胁 对于这个女人的忽然出现,他既犹豫又感觉有些开心,他犹豫,是因为害怕她对陆萧造成伤害,让他开心是因为终于有个人,能让他开心,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会在他的身边好好保护他的。 “不配提起她名字的人是你,你们这些杀人犯有什么资格提起她!” 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提起,揭开她的伤疤! 谌凌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血红,浑身上下也顿时散发着一股杀气,那一瞬间,陆荣望着她的眼神,竟然有一丝害怕,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重新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用自己的武功压制住了他,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这个女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从他在她房间搜出的软筋散软件上他就知道贤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人在后宫练剑的女人,又会用药的女人,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呢! “贤妃娘娘,你怎么了。”影儿刚好路过她的寝宫之外就听见里面有动静便好奇的上前问道。 听到外面的声音之后两人纷纷望了一眼门口,谌凌烟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没事。” 同时又用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陆荣。 陆荣转了转眼珠子,只狠狠的留下一句话。 “本王告诉你,你若是想伤他性命,本王定让你万劫不复,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本王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陆荣留下这句对谌凌烟来说毫无威胁的话只会就从窗口刷的一下离去了,谌凌烟冷笑,原来他也会怕被人发现啊。 呵呵,让我万劫不复,该万劫不复的,是你们! 过了许久,谌凌烟还是站在原地,她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脖子,感觉微微的发热,应该是有些红肿了吧!这是该死的东西,如果被陆萧发现又该如何解释呢。 谌凌烟微微蹙着眉,望着那一道窗口,心里有一道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总觉得陆荣对陆萧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了头了,那仿佛已经超出了亲情,在这皇宫里就能亲兄弟都可以厮杀,又怎么会有如此真挚的感情呢!她不相信,总之,陆荣给她的感觉就是怪怪的,也许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谌凌烟开始有些担忧,从这一刻起,她在这后宫之中的敌人,可不仅仅是那些女人了,还有这个男人,她必须小心再小心,能不能在这后宫之中安然无恙,她还得好好地斟酌一番。 到了傍晚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太监小段子忽然来报,说是皇上今天翻了贤妃娘娘的牌子,让她今晚过去侍寝,现在让她好好的准备一番,谌凌烟知道之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也没有说去还是不去,就打发那小段子走了。 原本影儿知道皇上翻她的牌子还高兴了半天,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啊! 要知道,皇上亲自翻牌子,让贤妃过去侍寝,那可是天大的恩赐呀!是多少后宫的女人做梦都想要的事情,也就他们叫娘娘,居然如此的淡定!影儿是真不知道,贤妃在想什么,皇上对她这么好,她还想什么呢。 到了晚上的时候影儿越加的觉得不对劲,心里嘀咕着,怎么贤妃娘娘还在那里看书呢,也没见她梳妆打扮沐浴更衣,后来想想可能是她紧张吧!又安慰自己,贤妃应该很快就会准备了,直到皇上派人送来的撵轿都已经到了宫门口了,贤妃还是什么都没准备。 “贤妃娘娘不好了,那小段这都已经到宫门口了,你怎么还不准备呀!”影儿一脸焦急的说道,不知道该如何和公公交代。 更让影儿可气的是贤妃居然还一脸无辜,全然不在意的说道,“本宫有说要去吗?” 这态度简直要把人给逼疯了。 第38章 拒绝皇帝 影儿惊讶得嘴巴都快掉到下巴了,一时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里面是自己的主子,外面是皇上的人,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左右都不是人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她一转头便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望着她,企图用自己的真心打动她。 “贤妃娘娘,你就可怜可怜奴婢吧!这外面可是皇上的人,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会牵连到奴婢的呀,奴婢还不想死,还年轻。”影儿哭天喊地的说道。 谌凌烟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丫头,跟自己这些日子滑头不少啊,就这演技都增进不少呢!看来还可以再好好调教调教,说不定以后还有大用处呢! “谁要你死了,别在那胡说八道。”谌凌烟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贤妃娘娘,你自己说,上一次册封典礼上,你就偷偷的跑回来自己的宫里了,还差一点让皇后逮个正着,现在皇上的人亲自来接你,你居然还不去,这接二连三的,皇上就是再宠爱你,脾气再好,肯定也会生气的。”影儿拼命的跟她讲是非利害,心里着急都不行,可她的主子倒好一点都无所谓,爱谁谁的样子,表示一点也不明白她这个做奴婢那颗操碎了的心。 谌凌烟沉下脸,她又何尝不知道影儿刚才说的这些呢。 只是…… “你就说本宫来月事了,去不了了,让皇上放其他妃子的牌子吧!”谌凌烟冷冷的说道。 “贤妃娘娘!”影儿这下就更加暴躁了,这可倒好自己不去也就算了,还想让别的女人去,这心可真是够宽的呀!别的女人都巴不得皇上天天宠爱自己,这贤妃倒好,非要把皇上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去。 “娘娘,你这样下去可不行,难道你想过以前的生活吗,受人欺凌也就罢了,还要整天过着像在冷宫中的生活。”影儿一着急,这些话便脱口而出。 谌凌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忍不住怒声喝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滚出去!” 影儿微微一震,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急忙低下了头,乖乖的走了出去,她硬着头皮去见小段子的时候,还以为会受到责罚呢,可是没想到,小段子却露出早已预料的神情。 他道:“皇上说了娘娘要是不愿意来也就罢了,就让娘娘在宫里好好歇歇,影儿姑娘就在宫里好好伺候娘娘吧。” “什……什么,皇上真的是这样说的!”影儿惊讶的说道,难道这皇上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怎么,洒家还会骗你不成。”小段子有些不太高兴。 “多……多谢公公。”影儿觉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真是有趣得很,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上,和这样的娘娘呢!连这样都不生气,看来,皇上真的很喜欢贤妃娘娘,既然没事她也就松了一口气了。 深夜。 谌凌烟,刚刚走出自己的翠烟宫就被青龙拦住了去路,他的神情显得无奈而又愤怒,眼神中除了爱意之外,更多的是嫉妒。 “你想要去哪里?”青龙强忍着自己心中的那团怒火,咬牙切齿的问道。 “和你无关。”谌凌烟冷冷说道,她故作高姿态,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不想把他也卷入进去,那些危险,让她一个人来尝就够了,不能够在他受到一点牵连。 听到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的时候,青龙的脸一沉,第一次对她恶语相向。 “你要去找他对不对?” 他一下子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竟然伸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手臂,并且是用质问的语气对谌凌烟说道:“够了。” 第39章 谎言太多 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他等了她那么多年,可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她还是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自己永远只能躲在暗处看着她,陪着她。 “我说了,和你没有关系,我想去找谁,你好像管不着吧!”谌凌烟无情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过的你会杀了陆萧,跟我走的,为什么!为什么?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求求你,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不报仇了,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我不想你再过这样的生活,这后宫的尔虞我诈,和那些女人争来争去,这里不适合你!”青龙的内心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他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不,我会适合的。”谌凌烟眼神变得麻木,话语冰冷到不带一丝的感情。 他的话语里满是悔恨,他一开始就应该带她离去的,他早就应该知道她舍不得的,她根本就舍不得杀那个男人,她到底还是爱着他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她为什么现在又要去找他呢? 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呢? 她明明有那么多接近他的机会,他还给她配了那么多的毒药,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致人于性命,可是她却给他下的只是软筋散,那个连毒药都算不上的药! 他以为自己只要乖乖的等下去,他就一定会等到她愿意和自己离开的那天,可是他越是等待,心里就越是失落,那天好像遥遥无期,他好像永远也等不到那天了。 “青龙你冷静点,我会动手的,只是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谌凌烟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像是哄小孩一样,用温柔的口气慢慢地哄着。 “不是现在那又是什么时候?你是不是又想骗我?以前你也是这样总是骗我,你说你会离开他的你说你不会嫁入王府的,可是你最后呢?你还是嫁给了他,你难道你都忘记了吗?他是怎么对你的?”青龙有些委屈的说道。 是啊,她对他说的谎言实在是太多了,就连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青龙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骗你了。”谌凌烟拍拍他的肩膀,拼命的想要抚平他内心的不安,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自己。 谌凌烟露出一丝苦笑,柔声劝道:“青龙,放手把。” “我不。”青龙有些撒娇的说道,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松开的手,她终究不是他的,有的人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的位置,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而他,只能够在暗处做她的护花使者。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在这后宫之中稳固地位,那么侍寝必然是不可缺少的一个步骤,即便她身上有谌凌烟的影子能够吸引到他,但是欲擒故纵的戏码,玩久了,时间长了换成任何人都会没有兴趣,尽管他开始有好感,可是她一直将他置于冷宫位置会的话,那么必然会打击他的自信心,从而渐渐的对自己失去兴趣,那么可是弄巧成拙了。 偶尔一次接近他,反而会提高自己对他的好感度,她想要争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之前不过是她放不下仇恨,无法面对他,可是现在却不同了,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除了自己强大之外,还需要有巨大的靠山,而把这个靠山,就是陆萧。 她露出一丝苦笑,她最后还是成为了她以前最讨厌的一种女人,争权夺位,尔虞我诈。 所以她今天必须得去,如果她今天不去的话,也许他就再也不回来找自己了,尽管他还想着自己,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吧!他的自尊心,但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的。 第40章 看不透的女人 这一点青龙也十分的清楚,所以他想要阻止却无法阻止,他企图挽留她,可又知道她心中的恨。 他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空寂,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仿佛不想离去一样。 “青龙,对不起。” 一滴清泪顺着她冰凉的脸庞落在了地上,一瞬间便被风吹干了,毫无痕迹。 养心殿。 陆萧知道谌凌烟不会过来之后便自己去了御花园,他独自坐在亭子里吹奏,直到感觉到一丝寒冷才想起回宫,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只有淡淡的星辰照亮回去的路,回宫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寝宫里的灯是亮着的,而窗前正倒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原本失落的心情,仿佛一下子被点亮了,他匆匆地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打开门,果然谌凌烟正安逸的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书。 她瀑布般的青丝随意的散落在肩膀上,显得十分的优雅却极具魅力,烛光下的身影不停地摇曳着,他轻轻地关上了门,她抬头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笑,读出了他眼中的惊讶。 “怎么?皇上看见我很吃惊吗?”谌凌烟放下手中的书本,慢慢的靠近他,她早已褪去外衣,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胜雪的肌肤若隐若现,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更加的迷人。 “你怎么忽然会来?”陆萧有些惊讶的问道,他实在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女人,每一次他想放弃的时候,对她不再感兴趣的时候,她又会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当他靠近她的时候,她也会对自己若隐若现若冰霜的,这个女人真是奇怪的很,可是却意外的符合自己的心意,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遇上过除了那个人以外,还能这般玩弄自己的女子吧! “皇上不是翻了我的牌子要臣妾来侍寝吗,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呢!”谌凌烟随意的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也足以勾起一个男人的火,而且还是禁欲已久的男人。 陆萧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快速的喝了一杯冷水,假装不在意的说道:“爱妃不是身体不适嘛,怎么不在自己宫里好好歇着,若是觉得勉强,就不必来了,反正这后宫有的是女人。” 然而正在陆萧假装自己全然不在乎她的态度之时,忽然感觉到背后有柔软的身体靠了上来,一股暖流从自己的后背,立刻蔓延到了全身,她居然主动拥抱自己,而正是这个主动的拥抱,击溃了他所有的耐心和伪装。 “是吗?那么说皇上是不需要臣妾了,那臣妾还是走好了?”谌凌烟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轻轻的将自己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又故意凑到他的耳边说话,将温热的气体吹进他的耳蜗当中,就像上一次他对自己一样。 她这样的动作,无疑不是在挑逗他,陆萧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全部涌了上来,他一个翻身,便抱着身后这个女子摔在了床上,还将自己的身体狠狠的压了上去,似乎害怕她逃走一样。 每一次主动权都是在她的手里,害得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威严都没有了,更何况他是九五之尊呢!再这样下去可不行,第一次是她给自己下药,让他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她挑衅,第二次他虽然主动下手了,却被她威胁了,不得不放她走,现在她主动送上门来了,他总得趁机展示下自己的雄风。 陆萧把她压在床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钳住她的双手,这次可不会再给她任何的机会了,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她的衣袖,确认无误之后,这才露出微笑。 第41章 诡计多端 “怎么,爱妃今天没有带药吗?”陆萧有些怀疑的问道,这个女人诡计多端的很,谁知道她会忽然玩什么把戏,没有找到药,一下子他竟然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果找到了,还兴许还能放心一点,至少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感觉到莫名的恐惧。 岂料谌凌烟却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一改往常对他的冰山态度,她竟然主动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凑到耳边有些嘲弄的说道:“对付你,何须用药呢!” “哦?是吗?”面对她傲慢的态度,陆萧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有征服的欲望。 “是不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谌凌烟十分挑衅的说道,这句话一说出来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呢!岂能任由她调戏,陆萧将自己身上全部的重量都压她的身上,并将自己的双唇重重地吻在她的脖颈就像是要留下痕迹一样,渲染着自己的地位。 然而正在陆萧什么更加深入的时候,谌凌烟却忽然伸出的芊芊玉手,挡在了他的胸前。 “怎么。后悔了?”陆萧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他早就应该猜到这个女人没那么容易,而且还是主动送上门的。 谌凌烟勾起唇,未施脂粉的她显得更加的纯粹自然,昏暗的灯光下她显得更加的精致迷人,她望着他的轮廓,这张脸是那样的熟悉。 毕竟是曾经陪伴她在整整八年的那张脸,她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这幅曾经直属于她的身体,她以为她再也看不见这个人了,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气息,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他的一切,全部都还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去,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幻想终破灭,她也终将从梦中醒来。 当陆萧抚向自己胸口那个位置的时候,一瞬间,她打破自己最后的一次幻想,无限的恨意涌上心头,她闭上双眼,那个位置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尽管不是这副身体,可是那个痛,已经在她的内心深处,牢牢的扎根结缔。 陆萧刚才触碰到的位置,正是前一世那把箭刺穿她身体的位置。是她死亡的位置,是她灵魂的位置。 陆萧察觉到身下的人有些不对劲,全然没有方才自在,这个时候的她眉头轻轻皱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 “怎么了。”陆萧关怀的问道,极具磁性的声音,十分的好听,尤其是他压低之后,那温柔的声线,可以让众多女人欲罢不能。 谌凌烟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心情,不想让自己露出一丝的破绽。她别过头,白皙、性感的锁骨一览无余,她望着那摇曳不定的烛火,淡淡的问道:“皇上喜欢开着灯来吗?” 陆萧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灯光,确实是有点亮,他忍不住咳嗽两声,没想到贤妃说话如此直言不讳,一点也不害臊,这句话就是他一个大男人听了都有些脸红呢。 陆萧迫不及待的跳下床,一记掌风便将房内的烛火熄灭,好像自己只要离开一下子,在床上的人就会不见一样,最后他只留下一盏离自己床头不远的那根烛火。 那烛火微微跳动着,房间里一下子暗了许多,两个人只能看见轮廓,他依稀看见她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她主动吻上他的双唇,一下子便点燃了他一全身的欲 火,陆萧拉下罗帐,钻进被窝便开始与她开始缠 绵。 早上陆萧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自己身旁,猛然一下子惊醒,掌下是一阵冰凉,房间内空空荡荡,显然她已经离去,他露出一丝冷笑,这个女人还是这般无情,尽管昨夜他和她看似是这样的甜蜜,可是今天早上她还是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去,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第42章 美人出浴 他呆呆的坐在床上恼怒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脑子里一阵恍惚,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才恍然大悟,他清楚的记得昨天情深的时候,自己好像了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并不是贤妃的。 陆萧脸色一黑,暗骂道,“不好。” 这下子坏了,自己怎会这般糊涂呢!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谌凌烟却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她身上冒着热气,头发湿漉漉的,外面的衣服随意的搭着,简直就是一副新鲜出炉的美人出浴图呀!这下是他不知道该失落还是高兴的了,原来贤妃只是去沐浴了,难道是他想太多了吗,还是那只是一场梦,自己并没有叫出来。 “皇上一大早就这样色眯眯的看着臣妾,可真是精力旺盛呀!不怕一会儿上早朝没有精力了?”谌凌烟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下,有些嘲讽的说道。 陆萧往下望了一眼,急忙慌张的拿被子遮住自己的下身,脸色也一下子变红了,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有些羞耻。 一时间,两个人的气氛竟然变得有些尴尬,空气就像是一下子凝结了一般,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陆萧故意咳嗽了两声,不再去看她,害怕不能够控制住自己,他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欲望,若无其事的问道,“既然来了,就留下一起用早膳吧!” 他原本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会拉近一点,至少会显得比较亲近,可是没有想到贤妃还是那副样子,昨天的她仿佛不是她本人一样,她依然用冷冰冰的眼神望着自己,就像是自己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他实在是搞不懂。 “不必了!皇上的早膳可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做的,臣妾哪里受得起啊,还是皇上自己独自享用吧!”一转眼谌凌烟已经穿好衣服,整理好一切作势要走。 “怎么。你在吃醋吗?”陆萧问道,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期待。 他倒是希望她吃醋,而不是对自己毫无感情,如果她会吃醋的话,至少代表她对自己是有所感觉的,如果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失落,正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才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皇上你想太多了,臣妾只是不习惯在练剑之前吃太多,皇上一会儿还要早朝,臣妾就不打扰你了,至于更衣这些小事就让你宫里的宫女来吧,或者叫皇后娘娘亲自过来,我想她应该会很乐意吧!”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她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她练剑之前确实不吃东西。 陆萧沉下脸,原来她练剑之前也不吃东西,就连这个习惯,也和她这般的相似,恍然间,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人,他张了张嘴巴,作势要叫出那个名字,可是又停了下来,谌凌烟猛然回头,看见他那副样子,好像是要叫自己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开口。 那一瞬间,谌凌烟竟然有些害怕,她故作镇定连连后退,打开门便离去了。 今天的她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她可不是从窗口走出去的,而是正大光明的从这个门口走出去,可怜的小段子又被吓了一跳。 “奴才见过贤妃娘娘。”小段子急忙行礼。 不过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小段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出神入化的贤妃娘娘,她能够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可是一点也不奇怪了,只是他还是搞不清楚,贤妃究竟是如何在这么多的看守人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这寝宫的呢! 第43章 丢了魂儿 他不知道,其实陆萧早就和那些暗卫打过招呼了,如果是贤妃出现的话,大可不必拦她,随意她就好,不管她想做什么事情,都当做没有看见,当然他不知道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寝宫的时候,可是碰了不少壁,还被当做是刺客被人追杀,差一点连性命都丢了。 谌凌烟没有理会身边的任何人,只是自顾自的离去,只是她的随意在别人看来却是别有用心,尽管她已经行为低调,在别人看来却是如此的招摇撞市。 她从皇上的寝宫走出来,任何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有的人说她是在故意张牙舞爪,在和皇后叫板,有的人说她已经成了皇上的专宠,就连皇后都过之不及,原本以为皇上只不过是尝尝新鲜而已,不然又怎么会连续两个月不去翠烟宫找她呢,可是如今看来她似乎又重新受宠了,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 这样的事情可是在这后宫当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啊!皇上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这般的专情过,就连皇后都没有,贤妃可以算是第一人了,一时间翠烟宫可以说是门庭若市,有来巴结的,有来打探消息的,忙的影儿是不亦乐乎,不过谌凌烟早就吩咐了,不管任何人过来,都回绝掉。 谌凌烟离开陆萧的寝宫之后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宫里,而是去了御花园静静的坐着,也没有回去拿剑,她从他的寝宫出来之后就一直神情恍惚面色苍白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心里就十分坚硬了,可是在昨晚竟然又开始动摇了,昨天晚上,她分明听到了,他叫自己凌烟。 哈哈,凌烟。 这个对她而言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没想到她还能从他嘴里叫自己这个名字。 她原本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是凌烟,不是江梦灵,不是贤妃。 他竟然在抱着这幅身体的时候,叫了她的名字。 谌凌烟忽然露出一丝可笑的表情,神情也变得扭曲,她该高兴吗?高兴他原来还记得自己,还在想着自己,甚至在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还会叫自己的名字,可是换个方面想,她应该恨他吗?因为他到底还是抱着别的女人,尽管这个女人的灵魂是她,可是这副身体却不是,他更加不知道如今的江梦灵真实身份。 她忽然觉得十分的荒谬,她竟然成了自己的替身,这该是她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吧! 她独自坐在亭子里的角落,哭哭笑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 景仁宫。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今天早上竟然是在皇上那里走出来的,这怎么可能呢!”王心颜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神中尽是愤恨,她知道昨天皇上翻了她牌子,可是那个女人明明就已经回绝了,那个时候她还在庆幸这个女人如此不知好歹,早晚会失宠的,皇上就算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接二连三的拒绝他,为了他的面子着想一定会将她打入冷宫,可是谁知道,贤妃竟然又回去了。 她并非是坐着皇上的辇轿回去的,而是自己去的,那一瞬间王心颜似乎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会这般喜欢贤妃,无非就是一个新鲜,这个贤妃出招确实出其不意,喜欢做任何人都没有做过的事情,想法也十分的新颖,也难怪皇上会被她一下子吸引而去。 王心颜瞪了瞪双眼,眼神中忽然掠过一丝计谋,她露出一丝渗人的微笑,望了身边的嫣儿一眼。 第44章 强迫 嫣儿以为然后又要怪她办事不力没有好好的查清楚就来汇报事情了,急忙慌张的跪下,求饶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下次一定会调查清楚,再向皇后娘娘汇报。” “诶,嫣儿这是做什么,本宫又没有怪你,来快起来。”王心颜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显得十分的亲切,可正是这样,才让嫣儿觉得更加的可怕。她太了解她了,一旦皇后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那就表示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嫣儿不住的颤抖的身子,慢慢的起身,她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也许是砸过来的碎片,也许是一个巴掌,也许是她头上的脑袋会在下一秒会没掉。这一切都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说嫣儿啊,你在怕什么呀!本宫可一直待你像是在亲妹妹一般,本宫知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所以特地命人熬了燕窝,让你好好的补补身子。”染了凤仙花的指甲轻轻的刮过嫣儿稚嫩的肌肤,即便是这完全没有伤害的触感,也让嫣儿从背后凉到了脚底。 嫣儿望着那碗燕窝,完全没有受到恩赐的那种欣悦,她的眼神中尽是恐惧。 “来,嫣儿。”王心颜露出微笑更主动的端上那碗燕窝。 而那个笑,对嫣儿来说,就像是死神降临一般。 “皇后娘娘,不……不要啊。”嫣儿只知道往后退去,内心充满了恐惧,她紧紧的闭着双唇,害怕张开嘴巴,她看见的仿佛不是燕窝,而是满满的毒药。 “怕什么给本宫吃了它。”王心颜见她一不肯,便露出凶狠之色威胁道,她端着燕窝狠狠的扼住她的双颚,强迫她张开嘴巴,并露出一丝可怕笑容,那血红的指甲在她面前摇摇晃晃,就像是鲜血流淌一般,那样的渗人。 “皇……皇后娘娘,奴婢求求你了,不要啊!”嫣儿抬起头,双眼噙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望着她,期盼能够引起她的同情,可王心颜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而是更加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她瞪着双眼,怒吼道:“你敢违抗本宫的命令,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奴婢还不想死。”嫣儿用颤抖的双手无力的握着她的手腕,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神情更是充满了绝望,她的瞳孔不断的放大,双脚更是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听到这话的王心颜微微一愣,忽然大笑起来,用一股戏谑的目光看着她,充满了嘲弄。 “哈哈哈,谁说本宫让你死了。” “那……那这……”嫣儿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放心吧,没有毒,你可是本宫的得力助手,本宫怎么舍得让你死呢?你说是吧,我的好嫣儿。乖乖的喝了它,本宫重重有赏。”王心颜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哄道,一边用力的将手里的燕窝往嫣儿的嘴里灌去。 嫣儿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尽管已经拼命挣扎,可还是被强行灌注在嘴中,挣扎的过程中,碗也摔碎在了地上,不到一会儿工夫,嫣儿就冷汗直流,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直发疼。 嫣儿痛苦的皱着眉头,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只感觉自己的肚子,像被刀割一样的疼痛,浑身发抖的跪倒在地上,她无力的拉住皇后的裙摆,从心底开始发凉,即便是这样,她还在那里求饶。 “皇后娘娘,你跟奴婢吃了什么?”嫣儿惊恐的说道。 王心颜一脸厌恶的看着她,用力的扯回了自己的裙摆,并且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看见嫣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动弹不得,她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安逸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全然不顾嫣儿的死活。 第45章 对着干 “哼,你若是不倒,那本宫的计划又如何顺利进行呢?” “来人那,去把御膳房的人叫来,有人给本宫下毒!”王心颜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吼道。 王心颜吩咐之后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便来到了御膳房,将负责做那碗燕窝的人给抓了回来。 翠烟宫。 谌凌烟一回到自己的宫里就感觉自己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果然她刚刚踏入宫门,把宫里其中的一个小太监便慌慌张张地上前,紧张的说道:“贤妃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可让奴才好等啊!” “怎么了?” “大事不好了娘娘,皇后娘娘派人把影儿姐姐给抓走了。” 谌凌烟不解的看着他,有些奇怪的问道:“她把她抓去干什么?” 她皱着眉头心想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她明明知道这个叫影儿的丫头是自己的贴身宫女,而且还明目张胆地派人把她给抓走了,岂不是和她对着干吧! 她清楚的知道王心颜,抓走的人虽然是她宫里的人,可是她针对的却是她,恐怕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让她恼羞成怒,所以才想一些法子来整自己吧! “回贤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那边来的人说是,有人看见影儿姐姐给皇后娘娘下毒,正找过去问话呢!贤妃娘娘,你可一定要去帮帮影儿姐姐啊,不然的话她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呀!”小太监哭哭啼啼的说道,这影儿平日里待他们不薄,所以一下出了事情,个个都想来帮她,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请贤妃帮忙了。 “什么下毒?她证据都没有就敢来我翠烟宫抓人。”谌凌烟怒声喝道,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本来这个影儿不过是江将军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而已,没了也就没了,她也不在意,她在自己的身边,说不定还要给自己添麻烦,可是现在分明是那王心颜摆明了和自己对着干,欺负她宫里的人不就是摆明了欺负她吗?这她可忍不了,所以说这些事情必须得解决。 “贤妃娘娘。要不要奴才去通知皇上一声。”小太监有些担忧的说道,毕竟对付的皇后,就算是贤妃恐怕也不能够抗衡吧。 “呵,本宫过去看看她玩什么把戏,你们在这里好好呆着,这些事情不许声张,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千万不要打扰到皇上,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听明白了吗?”谌凌烟冷静的吩咐道。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让陆萧知道,王心颜竟然敢派人来自己的宫里抓人的自然是做了准备了,到时候若是真的出现了事情,恐怕还会牵连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她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想要对付她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谌凌烟刚来到景仁宫,没想到就被门外的这些宫女拦在了外面。 谌凌烟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以前从来没有人敢拦着她,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没那本事,如今几个小小的丫头,竟然就敢出手,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也不看看她现在的身份。 “皇后娘娘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入。”那宫女有些耀武扬威地说道,眼神中竟然有一丝轻蔑。 谌凌烟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皇后宫里的人就是傲气,就连妃子都不放在眼中,真是狗仗人势,这些宫女怕是跟着皇后身边耀武扬威惯了,所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小丫头,你可听说过一句话。”谌凌烟用凌厉的目光看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忍不住想要劝解她一下,免得她日后是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第46章 风水轮流转 “什……什么。”那宫女愣了一下,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叫风水轮流转。”谌凌烟露出一丝邪笑凑到她耳边悄悄的说了这六个字。 那宫女听到之后身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她十分清楚贤妃刚才说这句话的意思,贤妃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相比之下,他们的主子皇后反倒被皇上冷落了一段时间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贤妃的话,恐怕真的会惹麻烦吧,一想到这那宫女便露出惊恐之色,连身体都开始颤抖。 “还不给本宫让开。”谌凌烟十分霸气的说道,她现在能够站在门口和这些丫头说这么多话,已经是他们的福分了,若是换了以前她早就直接冲进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当然,这些丫头,也别想再有她们头上的脑袋了,得罪她的人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冤枉啊,皇后娘娘!奴婢没有!”正在双方纠缠的时候里面忽然的传来一个女子的喊叫声, 谌凌烟听到时候心中一惊,不好,是影儿的声音,于是她也懒得和这些小丫头纠缠,一把推开了那宫女便往里面去了。 “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奴婢还没有替你通传呢,你不能直接这么进去的。”那宫女稍稍走神,没想到谌凌烟就走了进去,她害怕皇后责罚立刻上前阻挠。 “滚开。”听到呼叫的谌凌烟,一下子脸色就变了,她推开拦住自己去路的宫女,眼神显得十分凶恶,一路风风火火的便走到了里屋。 谌凌烟刚刚走到屋里便看见一个宫女正在打影儿,影儿跪在地上双眼红肿,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看来已经受了不少伤了,谌凌烟沉下脸,冷冷的看着王心颜,这个女人可真是够本事的,没自己拿自己开涮就拿她的丫鬟出气。 那宫女见贤妃过来,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拦过贤妃娘娘了,可是娘娘她偏偏要硬闯,都不让奴婢来通传。”宫女微微屈着的身子解释道。 “皇后身边的人就是不一般,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谌凌烟用凌厉的目光望了她一眼,吓得她连连后退,刚才她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竟然变成自己硬闯了,真是有种。 那宫女一慌,瞬间不敢再多说什么话了,她也没有想到贤妃居然会如此直白。 “行了,退下吧!”王心颜坐在榻上悠闲地喝着茶水,轻蔑地望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影儿,有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说道,“怎么妹妹过来也不叫人通知一声,差一点怠慢了妹妹。” “皇后娘娘来我翠烟宫一声不响的带着我的宫女也没事先通知一声啊,就算是皇后娘娘你,私自用刑,似乎有点不合规矩吧!”谌凌烟对上她的双眼凌厉的说道。 影儿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的身子,直到贤妃过来,她害怕的眼神,才慢慢的缓了过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妹妹的奴才不听话,姐姐不过是替你教训教训罢了。”王心颜勾起唇角有些得意的说道,她就是要让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低头!要让她求着自己,放过她。 “不知道这丫头犯了什么错,还要有劳皇后娘娘出手。”谌凌烟挑了挑眉毛有些挑衅的说道。 “妹妹你可不知道!可是出大事了,今日本宫的宫女嫣儿吃了本宫赏赐给她的燕窝之后,竟然就一倒不起,太医来查过了,说是中毒的迹象,幸好没有什么大碍,本宫叫御膳房的过来,那御膳房的人说,可是亲眼看见妹妹你的宫女影儿曾经出现在那,而且那个时候,那御膳房里只有她一人,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有嫌疑了,这可怪不得本宫,这幸好啊,那燕窝让嫣儿给吃了,不然遭殃的可就是本宫了呀!”王心颜慢悠悠地说道,一句话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影儿的身上。 第47章 阻止 “影儿,有这么一回事吗?”谌凌烟看着影儿若无其事的问道,可她的眼眸中分明带着一丝关怀与心疼。 “贤妃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今日的确去过御膳房可是那是给娘娘您拿早膳,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啊!”影儿哭着说道。 “哦,是吗?那么说是御膳房的人冤枉你了,那这毒又是谁下的呢!”王心颜恶狠狠的说道,为了对付她,她可是连自己的贴身宫女嫣儿都牺牲了。 “真的不是奴婢啊,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影儿委屈的说道,她今天早上不过是去了趟御膳房拿东西而已,无缘无故的回来之后就被人抓去了,可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皇后娘娘,既然影儿都说不是她了,何况他们也没有证据,皇后娘娘你也没有什么事情,丫头你也教训过了,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吧!”很显然,这就是栽赃嫁祸的事情,这王心颜纯粹就是没事找事啊。 “妹妹真是爱开玩笑,怎么会没事呢,姐姐我这条命差点就没了呀!”王心颜夸张的说道。 “影儿这丫头虽然平时有些笨笨的,可她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到御膳房给皇后娘娘下毒,而且还被人给发现了,她又不傻,如果真的是她下毒的话,哪里还会傻傻的在翠烟宫里,等着人来抓呢!皇后娘娘你说是把。” “贤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野。”王心颜愤怒地拍了拍桌子,瞪着双眼,心里一团怒火不由得往上冒,她刚才说这句话的意思分明不就是说自己傻吗?这个贤妃做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看来不教训一下都不行了。 “给本宫继续打,打到这丫头肯招为止,本宫还不信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嘴能有多硬!”王心颜一时间被谌凌烟刚才说的话激怒,就连平日里,贤良淑德的模样都懒得装了,毫无痕迹地爆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她对自己身边的宫女使了使眼色,那宫女会意之后,立刻用凶狠的眼神望着影儿,她高高的抬起右手,龇牙咧嘴的郑重的将巴掌,狠狠的打到了影儿的脸上。 影儿含着泪绝望的闭上双眼。 “啪——” 一个重重地巴掌声清脆的响起。 影儿害怕的卷缩的身子,连看都不敢看了,可是她并没有感受到意料到的疼痛,等了许久,她好奇地张开了双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刚才打自己的宫女正哆嗦的倒在地上。 那宫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谌凌烟,并用求助的目光看了一下皇后。 所有人都惊呆了,刚才出手的人竟然会是贤妃,她竟然打了那个宫女,打了皇后的人,还是在她的宫里,那不等于在打皇后的脸么。 “放肆,贤妃,你想造反不成啊!竟然敢动本宫的人。”这下子王心颜是真的气急败坏了,这个女人竟然在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皇后娘娘,臣妾希望你搞清楚一些事情,是你的宫女先行动手打我的宫女的,影儿刚才已经说过了,下毒的事情和他无关,御膳房的人若是有确切的证据大可以拿出来,若是没有?那就别怪臣妾不客气了。”谌凌烟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刚才那一巴掌打的自己虽然是痛快了,可是有一点整伤了自己,看来是用力过猛了。 影儿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一方面是感激贤妃对自己的出手相救,另一方面又担心她因此得罪了皇后,恐怕他们两个人今天都走不出这个景仁宫了。 第48章 暮统领 “你敢和本宫说证据,御膳房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她下的毒,今天本宫就是打死这死丫头,也是情理之中。贤妃处处维护这个丫头莫非下毒的事和你有关,想害本宫的人是你不成,一个小丫头,自然是没有本事下毒了,背后必然是有主事之人。”王心颜愤怒的说道,并指桑骂槐想把责任转而推到贤妃的身上。 “皇后娘娘,你可千万不可胡说,贤妃娘娘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影儿捂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替自己的主子辩解。 “好,那既然如此,那臣妾只能请皇上来定夺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谌凌烟反而显得更加的冷静了,她淡淡的看着王心颜,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王心颜大概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心中一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以为本宫不敢么,本宫只是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叨扰了皇上,既然贤妃有这要求,那就只能麻烦皇上来定夺了。” 王心颜瞪着她,她以为她抬出皇上她就会怕她么!叫就叫,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事情查清楚的,她就说搞错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而已,她就不信皇上还能拿她怎么样。 “是啊,臣妾也正好有事情想找皇上呢!不光光是这些事情,哦,对了,不知道皇后娘娘还记不记得,那位暮统领。”谌凌烟挑了挑眉毛颇有深意的说道。 果然,谌凌烟一提起暮林的时候,王心颜脸色一变,眼神有一丝的闪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而她方才的神情,也更加加深了谌凌烟心中的猜测。 “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宫里的什么统领,什么姓暮的奴才这么多,难道本宫要一个个都记得清楚吗?”王心颜无所谓的说道。 不过她知道,她不过是在故作镇静而已。 “也没什么,只是刚好想起,就顺便提起而已,对了,前些日子臣妾干爹的手下,刚好遇到那个暮统领了,在去边境的路上有人想要刺杀暮统领,还顺带救了他,只可惜让刺杀的人给跑了。臣妾想起来,那个暮统领冤枉我是刺客的同伙的人吗?幸好多亏了皇上圣明,这才洗清臣妾的嫌疑,皇后娘娘,你说这该不会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吧!你说这幕后主使人会是谁呢?”谌凌烟看着王心颜颇有深意的说道,本来在这些事情上她想宽容一点,放她一马的。 可没想这个王心颜竟然如此的不知好歹,她还没去之后她的麻烦,居然自己来找事情,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如此看来,也是因为她真是急坏了,所以才想出这个点子,来对付自己吧!毕竟陆萧已经很久没有宠幸过她了,听说前几日,就连她亲自上门,都吃了闭门羹,这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受不了吧。这样一来,谌凌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过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比起他们欠她的,还差得远呢。 “哼,你和本宫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会知道?有本事你叫内务府的人查呀!”王心颜故作镇静的说道。 谌凌烟轻笑一声,用玩笑的口气道:“皇后娘娘如此紧张做什么?臣妾又不是说那个人是你。”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女人可真是够蠢的,以前怎么会上她的当呢。 “贤妃,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本宫对你不客气。”王心颜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毕竟那件事她主使的,现在知情人还活着,她怎能够不担心啊!如此看来,贤妃是想拿这个来威胁自己了。 第49章 强势的贤妃 “皇后娘娘,你可千万别误会,臣妾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你的气消了没有,若是消了,臣妾不知道能不能带这丫头回去了。”谌凌烟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看似和谐的话,实则充满了对皇后的威胁。 王心颜死死的捏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想怒却不能怒,脸上那纠结的表情,看的谌凌烟心里可别提多痛快了。 王心颜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的坐着,想要看看如果自己默不作声,她会如何。不过她的这点小心思又怎么能够逃过谌凌烟的法眼呢。 “皇后娘娘不说话,那便是答应了吧。”谌凌烟知道她这是在故意吊着自己,那么她也就只能够将计就计了。 “影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谢过皇后娘娘。”谌凌烟看了看影儿不以为然的说道。 “啊……是。” 影儿跪在地上,有些犹豫,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贤妃,见他们都不再说话,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吱吱呜呜的说道:“奴婢谢过皇后娘娘、贤妃娘娘。” “本宫让你起来了吗?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王心颜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尖酸刻薄的说道,她现在看着这主仆俩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恼火,难不成现在她还使唤不得一个小小的宫女了吗?她皇后的颜面何存! 影儿听了之后又立刻吓得跪下了下来,之前她一直以为皇后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曾经她视她为偶像,可是从今天的事情看来她对她的印象已经完全破灭了,没想到皇后竟然会冤枉一个无辜的女子,毒辣的嘴脸一览无余,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吧!从前的自己真是太过于单纯了。 “影儿,你是谁的宫女啊!”谌凌烟问道,眼神中有说不清的凌厉,威严的气质更甚她眼前的皇后。 “奴婢……奴婢自然是贤妃娘娘你的宫女……”影儿并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害怕的低着头小声的答道。 “你既然是本宫的宫女,本宫是你的主子,那你自然是听本宫的。” 王心颜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贤妃这是摆明了在挑衅自己。 “起来,回宫。”谌凌烟冷冷的说道,玩也玩够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她也懒得再在这里和这王心颜废话了,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可是……”影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迟迟不敢起来,毕竟这里是景仁宫,皇后的地盘,她可不能保证自己如果真的这样走了,下一次她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贤妃,你可真是够大胆的,敢带走害本宫的犯人。”王心颜眯着双眼,试图挽回自己的一点尊严。 可是谌凌烟并没有打算理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影儿,本宫不想再说第二次,你若是喜欢这里,就留在这好了。” 影儿见她如此强势,又想到贤妃最近这么受宠,一下子在这宫里就成了风云人物,那风头甚至盖过了皇后,所以就算得罪了皇后娘娘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影儿这样想道,这才大胆的站了起来,方才打人的宫女想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却被谌凌烟狠狠的望了一眼便又缩了回去。 “皇后娘娘要是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毒是臣妾宫里的人下的,那到时候臣妾一定主动把人交出来,若是没有臣妾也不能无缘无故吃这个亏。”谌凌烟拉着影儿便往门口走去。 “皇后娘娘,难道就这样放她们走了啊,嫣儿姐姐现在还危在旦夕呢!”那宫女急忙请示皇后,她还从未看过皇后娘娘吃过这种憋。 第50章 护着下人 “皇后娘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臣妾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自然也不想自己的人受委屈。”谌凌烟走之前别过头看了一眼王心颜,似笑非笑的说道。 “放她们走!”王心颜黑着脸,低下头一挥手,门口拦住她们去路的宫女便一个个主动的让道了。 “多谢皇后娘娘。”谌凌烟头也不回的道,带着自己的宫女影儿便十分霸气的出门了。 “真是气死本宫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这件事不但没有伤害到贤妃,反而伤到了自己人嫣儿,王心颜龇牙咧嘴的看着宫门口,她多想立刻冲出去叫人把那俩人拿下打入天牢,可是她不能,暮统领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自己若是再不收敛,恐怕事情真的会传到皇上那,换了从前那个贤妃,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可依现在的贤妃,倒是真有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她做事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她真的是一点也猜不透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说她想争宠吧,又常常拒绝皇上,说她想对付自己,可她又真的从未没有主动出手过。 难道她在谋划别的事情? “皇后娘娘……你没事吧。”宫女小心翼翼的靠近王心颜,见她那副可怕的模样,又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都滚下去,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除了人证以外,难道就不会再伪造物证吗!”王心颜怒声喝道。 “是,奴婢知错了。” “算了算了,都下去。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王心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影儿跟着谌凌烟出了景仁宫之后便一直跟着她的后面,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因为这件事情引起她的反感,怕自己给她惹了麻烦,更加得罪了皇后。 谌凌烟走了一会,又忽然停了下脚步,影儿因为是低着头的,所以没有仔细看,竟然一下子就撞到了她的后背。 “奴婢该死。”影儿慌张的说道。 “你这么怕干什么,平时在翠烟宫不是挺横的吗,怎么,到了那景仁宫就一声不响了。”谌凌烟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虽然表示上是在责备她,可是话语里却带着一丝难得的关怀。 影儿见她还能和自己开玩笑,那就说明没事了吧,便露出傻乎乎的笑,也不管身上的伤疼不疼了。 “扶着吧。”谌凌烟破天荒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影儿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的说道:“奴婢……” “别废话。”谌凌烟皱着眉头,她最讨厌同样一句话说第二次了。 “是。” 影儿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不过一直是心惊胆战的,也不敢用力,谌凌烟见这磨磨蹭蹭的,便主动将她馋了起来,差点就让她受宠若惊,连话都不敢说了。 “以后本宫不在,谁也不能带走你,听明白了吗,一切后果由本宫承担。”谌凌烟边走边吩咐道。 “是。多谢娘娘。” 一股暖流流入心底,然而正在影儿感动之时,谌凌烟的说就像是一破冷水一样,浇灭了她心中的暖意。 “本宫是怕你丢人,到时候本宫面子也挂不住,知道吗?” “恩。” 回到翠烟宫之后,影儿正想回房间的时候,却被谌凌烟拦住了。 “到本宫房间去。” “哦。” 谌凌烟一边找药,一边冷冷的说道:“把衣服脱了。” “啊!”还没有缓过神来的影儿听到这话之后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贤……贤妃娘娘,你刚才说什么。” “把衣服脱了,躺床上去。” “贤妃娘娘,你,你想干什么……” 影儿一副欲哭无泪的看着她,偏偏谌凌烟又是最讨厌解释的人,所以才让她误解了吧。 影儿脑子里一下子涌出不少各种想法,难道贤妃娘娘喜欢女人?难怪她一直拒绝皇上…… 谌凌烟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真不知道这丫头这一天天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过来,给你上药。” “啊。” “啊什么啊,过来啊。” 影儿这才乖乖的到床上去,原来贤妃娘娘是想给自己上药,虽然平日里贤妃娘娘看上去冷冰冰的,可是自己真的出了事,第一个出手救自己的却是她,反倒是那个皇后娘娘,平时里对人大大方方,实际上却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真是难以预料啊。 “啊啊啊……疼。” 影儿本想咬着牙齿坚持下的,可是这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所以才没有忍住。 “叫什么啊,本宫上次受的伤,可比你严重多了。”谌凌烟一边骂道,一边又放慢了手上上药的速度,想让她少受的苦,可怜的影儿,才十五岁,皮肤稚嫩的就像是鸡蛋一样吹弹可破,可是现在却布满了伤口。 她的身上大部分是鞭子打的伤口,有些都已经皮开肉绽了,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刺眼,撒药的时候特别疼,有些是掐伤,已经乌青,谌凌烟眨了眨眼睛,这景仁宫的人下手可真是狠的,而且这些打的伤口都是人的软肋,看来他们很有经验啊,也不知道这后宫里有多少无辜的人都曾经受过他们的苦。 影儿咬着自己的手,小小的身子因为疼痛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忽然就像瀑布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谌凌烟见她不说话了,还以为她昏了过去,急忙将人翻了过来,这才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你……你哭什么。”谌凌烟一下子竟然有些无措,竟然有些害怕这可怜的丫头哭。 过了许久,她才梗咽的说出这句话。 “贤妃娘娘,我们为什么老是被人欺负啊。” “……” 谌凌烟愣住了,心里忽然就像是揪着一般的疼痛,看着她,她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也是这样被人欺负,无力反抗,幼年时候的她,无父无母,在街上乞讨的时候总是被其他乞丐欺负,后来她遇到她的师傅,好心收留,只是那个人脾气不好,总是打她,还常常没饭吃,所以她只有自己拼命变强,拼命的学武功,自己去江湖上闯荡的时候,日子才稍稍好过一点。 嫁给薛骁之后,表面上看过去是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有不少人在向她下黑手。 是啊,为什么她们总是被人欺负呢。 是因为太过于懦弱还是太过于善良。 第51章 太监服 “别担心,以为绝对不会有人再敢欺负我们。”谌凌烟主动抱住这个小小的身子安慰道。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个人,除了薛骁和青龙以外。 养心殿。 “皇上,是皇后娘娘又来了。”小段子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些日子皇上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常常会发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这些下人都是提心吊胆的,也许是贤妃娘娘太久没过来了吧。 “不见,就说朕在忙。”薛骁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小段子退去。 过了一会薛骁又听见屋内有人走路的声音,他垂着头,看见太监服的下摆,显得有些恼怒。 他一把放下手中的奏折,怒声道:“朕不是说了吗,不见!” “皇上。”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薛骁惊讶地抬起头,来的人竟然不是小段子,而是皇后。 只见她穿着一身太监服,原本就可爱的她,穿上这太监服竟然有一股莫名的趣味,看惯了后宫那些胭脂俗粉,锦衣华服,骤然看见一个女人忽然穿着男人的衣服,的确是新奇的很,同时也让他眼前一亮,他不得不说在那一刻,他对她产生了一些兴趣。 薛骁呆呆地看着王心颜,愣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回过神来,王心颜娇羞的低下了头,脸色有些红润,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皇后,怎么是你啊?你怎么忽然过来了,还……还穿成这样。”薛骁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想要挪开视线,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今日的王心颜只是略施脂粉,不向往日总是精心装扮自己,可却显得更加的清新自然,宛如邻家小妹,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平日里她总是威风四面,总是穿着华贵的衣裳,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可是今日的她却显得格外的特别,简直就是出其不意,而且她还是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谌凌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养心殿了,他难免有些失落,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忽然出现的皇后,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丝想法,也许可以利用她,既然她送上门来了,那他何不将计就计,宠幸她呢? “皇上不喜欢吗?”王心颜盈盈一笑,那如水般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夏日里的一股清泉,看着薛骁方才发那个表情,让她差点就笑出声来了,看来这个法子果然有效,这是一个老嬷嬷教她的,说是前朝曾经有个妃子就是用这个方法,重新获取了皇上的欢心,纵然后宫有众多的美女,可是看的久了,也没什么新奇的,所以偶尔来一些新花样,并能够让人眼前一亮,还能够重新获得恩宠,对于现在的王心颜来说,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有想到这般有效,看来她得好好打赏那个老嬷嬷了。 “皇后这是说哪里话,你是朕的皇后,朕怎么会不喜欢你呢!”薛骁笑道。 “可是皇上你都好久没有去臣妾那了,臣妾来找你,你也总说忙,皇上若是果真如此喜欢贤妃妹妹,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不来打扰皇上了。”王心颜有些委屈的说道,并哭诉薛骁最近冷落了自己。 “哈哈哈,皇后是怪朕冷落了你啊。”薛骁笑道。 “臣妾怎么敢啊,臣妾自然知道,皇上一直在忙于政事,所以一直不敢前来打扰,听闻最近皇上烦心的很,所以臣妾才特地穿成这样来讨皇上你的开心。”王心颜甜甜一笑,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的,让人整个人听了都软乎乎的,若换了其他男人恐怕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吧!可惜薛骁心里早有人了,纵然眼前这个女子是貌若天仙,他也提不起一丝的兴趣,而刚才那股新奇的心情也只是一闪即过。 “有劳皇后费心了,这样,等朕批完奏折便立刻去景仁宫,你暂且先回去吧!” 王心颜总算是等到薛骁对自己许诺,要去自己那,这可是打压贤妃的好机会,如此机会难得,她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呢!她见薛骁已然对自己产生了兴趣,便乘胜追击道:“皇上,你怎么又改成窃走了,不如就让臣妾好好的留在这里陪伴皇上,也好替皇上端端茶水、研研墨也好替皇上您解解乏呀。”说着王心颜还将自己的身子凑到了他跟前,眼神也变得魅惑无比,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东西。 “这可不行啊,你在这里只会让朕分心,这样这奏折就批的更慢了,恐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过去你那了。”薛骁露出一丝邪笑,对上她那双楚楚可人的眸子,忍不住用手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凑到她的耳边说道。 王心颜听了这话之后,连脸都红了,他忍不住低下头,娇滴滴的说道:“那皇上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臣妾便先回去等着你。” 王心颜摸了摸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他都差点忘记了,薛骁有多久没有对自己这般了?多久没有对自己说过这样的暧昧的情话,他的心脏多久没有这么剧烈的跳过了。 “嗯,乖。”薛骁用温柔的口气对她说道,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那皇上可要尽快啊,千万别让臣妾久等。”王心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愉悦,就连前面几天被他冷落的,恼怒之情也一下子变得烟消云散,就连走路都开始蹦蹦跳跳的,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还频频回头,刚刚走出宫门的时候,那小段子还十分的诧异他可从未见过皇后今天这副模样,就像个小女孩一般。 王心颜走了之后,薛骁才坐了一会儿便开始坐立不安了,随后他便唤来小段子,悄悄的向他吩咐了一些事情。 “啊,皇上,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小段这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皇上竟然让他去翠烟宫附近故意放消息给那宫里的下人听,说是他今晚要去景仁宫,这哪是说给下人听的啊,分明就是想说给贤妃娘娘听的。 “费什么话,赶紧去啊。”薛骁怒声喝道,脸上又露出一丝邪笑,仿佛阴谋得逞一样。 “奴才这就去。”小段子十分郁闷的带了几个人翠烟宫附近,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这圣意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他明明答应了皇后,却又故意要让贤妃娘娘知道,虽然他这段日子都没提起贤妃,可是从今天这件事情来看,看来他的心里最在意的还是贤妃。 第52章 死气沉沉 王心颜回到自己的宫里之后,便开始悉心的打扮,景仁宫上下也一下子忙起来。 “小桌子,去御花园采些花儿过来。” “彩儿,赶紧去准备皇上最喜欢的香茶。” “潇潇,赶紧过来给本宫梳妆打扮。” 王心颜拿出了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戴的朱钗,还特地挑了一件粉色的服装,宫里的人见了之后个个都称她漂亮,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今天你们可能要长点心,等一下皇上要过来可要小心伺候着知不知道若是出了事情本宫为你们试问。”王心颜那神采飞扬的神情尽是即将要受宠的得意和自信。 “是。” 那一排太监和丫鬟们整整齐齐的站在宫门口,就等着迎接皇上,可是他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这个门口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所有人都开始急了,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热情,一个个便开始偷懒闲聊了起来。 “诶,皇上该不会不会来了把。” “是啊,皇上都好久没来咱们这了。” “嘘,可别胡说,让皇后娘娘听到又要受责罚。” “……”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黑,可皇上那边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景仁宫的气氛也一下子变了,从开始的喜气洋洋变得死气沉沉。 “彩儿,皇上来了没有。”王心颜望着眼前的一堆饭菜实在是没会胃口吃下一口,内心十分的焦急。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好像还没有过来呢!”彩儿舌头有些结巴的说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皇后,她心里琢磨着皇上今天该回不来了吧!可是哪里敢说出口啊。 王心颜眼巴巴的望着宫门口哀声叹气的,随后她又摇摇头对自己说道,“皇上说了他会等批阅完奏折叫他就会过来那他就一定会过来,现在肯定还在忙呢!” 到了戌时的时候天色早已经大暗,只有淡淡的星光笼罩着大地,王心颜焦急的用指尖敲打着桌面,从一开始的兴奋和愉悦变成了暴躁。 “来人啊!” “皇后娘娘。” “去准备一碗莲子羹给皇上送去,就说天气太热,让皇上清清热。” “是。” 养心殿。 “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送了一碗莲子羹过来。” “嗯,放下吧。” 薛骁看了一眼那碗莲子羹,又问道:“小段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现在已经快亥时了!皇上是否要准备去皇后娘娘那儿。”小段子主动提醒道。 薛骁清楚的知道王心颜送来这碗莲子羹的意义何在,她是在催自己了,他必须得承认,刚才答应王心颜的时候的确是真心的,可是现在他就开始犹豫不决了。 “再等等吧!”薛骁皱着眉头有些苦恼的说道,他竟然开始后悔刚才自己说的话了,随后他又问他,“刚才正叫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回皇上的话,奴才都办好了。” “那翠烟宫那里的人可都听见了。” “应该,都知道了。”小段子犹豫的说道。 “行了,先下去吧!” 此刻薛骁显得有些焦急,更觉得匪夷所思的是,他已经故意放消息出去了,怎么这个贤妃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难道她就真的这么不在乎自己吗?一想到这他竟然有些生气,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的难受。 “好你不理朕,罢了,朕的后宫这么大,那么多女人,都巴不得巴结着朕,朕还缺你这个一个女人不成,真是岂有此理。”薛骁一边念叨着一边准备起身换衣服走人。 正当薛骁想要准备叫小段子起驾去景仁宫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皇后娘娘这手艺可真是没话说呀!连那么苦的莲子羹都可以熬得如此香甜,看来是花了不少心思啊!”那清脆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房内响起。 薛骁不用回头都知道谁在自己的背后了,他得意的勾起唇角,眼神中尽是欣喜,可是面上却流露出一股严肃和责怪。 “你怎么忽然来这儿了,朕正要去皇后那可没工夫搭理你。”薛骁转过头,有些嗔怒的说道。 谌凌烟自顾自地倚坐在桌上悠闲吃着那碗莲子羹,她毫无形象模样,却又散发着一股豪气,显得格外的迷人,还津津有味地尝着那一碗莲子羹,似乎一点儿也想没有理会薛骁的样子,好像这碗食物的魅力比他更大,吃完之后谌凌烟还自顾自地擦擦嘴巴,随意地将碗放着他书桌上的那些书上面,平日里,薛骁可是把这些书当宝贝似的放着,这些下人就是不小心碰倒了他都会大发雷霆,可是今日看见贤妃如此糟蹋他的书,他却没有一点的怒意,倒是少有兴趣的看着她那慵懒的姿态,这个女人好像随时都能带给自己惊喜。 这个奇怪的女人,可以说是让他又爱又恨,有时候想弃之不理,却又偏偏狠不下心来,可当他靠近她的时候,她却对自己如此的冰冷,不由得让人觉得心寒。 “贤妃啊贤妃,你究竟想让朕待你如何?”薛骁自言自语的叹息道。 “皇上不是要去皇后娘娘那吗?皇后娘娘特地送了这碗莲子羹过来,不就是想说她此刻的心是苦的吗,皇上可千万不可让皇后娘娘失望呀!”谌凌烟神情淡然的说道。 薛骁微微的笑着,心里掠过一丝的窃喜,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吗,而且贤妃方才说的那句话的分明带着一丝醋劲,可却还要装出一股什么都不在乎和正经的样子,倒是可爱的很。 “那爱妃特意来到此处又是为何呢!”薛骁有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她,尽管她装着满不在乎可他知道她就是在意自己,不然又怎么会特地来到此处呢!他一定要她承认,她想自己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倔强的女人,永远都有理由。 “皇上如此大张旗鼓地派人来我宫门口说今天晚上要去景仁宫,不就是为了引起臣妾的注意吗?难道不是为了让臣妾吃醋来到这里吗?如果不是的话,臣妾立刻就走。”谌凌烟一下子变成话锋转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人互相斗嘴,都不想承认,是自己主动来找对方的,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两个行为早就已经出卖了他们的想法。 第53章 无情的男人 刚才她还郁闷,怎么给皇后送东西的人会经过翠烟宫呢,要知道她那里可是最偏远的地方,后来仔细一想,很显然,就是薛骁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道,他只是在告诉自己,自己若是再不出现的话,那他就要去宠幸别的女人了,他这小小的计谋当中还带一丝威胁,就像是无声的战场一般,谌凌烟本不想理会这小小的伎俩,可是到了晚上她练了剑之后,又觉得有些无聊,影儿那丫头又浑身是伤的,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于是她便自己去外面溜达,没想到溜达着,就不知不觉来到了养心殿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了几个回合,你一句我一句的,然后面对面,中途的时候小段子来问了一句:“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过去?” 两个人的对话,突然之间戛然而止,又忽然大笑起来,那一瞬间,两个人是笑的那么疯狂,开怀,这样的感觉,似乎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皇上。”小段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听着里面的笑声觉得,十分的差异,他将耳朵小心翼翼地凑在门口,仔细的听了听里面好像还有别的女人的声音,会是谁呢?难道又是贤妃娘娘吗?这可不妙,皇上晚上可是答应了皇后要去景仁宫的,若是不去的话,恐怕皇后会怪罪下来,到时候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在小段子纳闷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他一下子没有站稳,差一点就摔在地上,他急急忙忙的起身,有些尴尬的说道:“奴才参见皇上。” “去告诉皇后,就说朕还有正事要处理,恐怕去不了,让她不必再等着了。”薛骁冷冷地说道。 他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的谌凌烟,神情一下子变得僵硬无比,待他转过身的时候,又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不知道,那一刻,谌凌烟忽然感觉到一丝悲哀,这个男人竟可以这般的无情,说不去就不去,虽然她不喜欢皇后,甚至恨她,可是在刚才那么一刻,她竟然有一丝同情她,同情这个被利用的女人。 “怎么,皇上不去景仁宫了吗?”谌凌烟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 薛骁没有说话,而是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步步逼近,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便直接将身边的搂进了怀中,便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的说道:“美人在旁,朕怎又怎么舍得离去呢!你好不容易来找朕,难道不希望朕陪陪你吗?” “臣妾倒是无所谓,只是皇上,这般冷落皇后娘娘,怕是会惹上大麻烦。”谌凌烟故意说道,话语里似乎还有一丝的轻蔑,从上次册封大典上的事情来看,薛骁还是有些畏惧丞相的,那件事若是好好查,肯定能查出来,可是他却没有。 薛骁听了这话之后,有些生气,他知道她这是在暗指丞相,顿时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就连后宫的一个女人都知道丞相的地位,既然可以影响到皇后,难道自己不宠爱皇后,这丞相还敢造反不成,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想靠近皇后。 “哼,朕乃天子,何须畏惧任何人。”薛骁轻哼有些不屑的说道,任何人都别想牵制他左右,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能够利用人,不能够利用的人,不要也罢。若他当真想要惹事,大不了就和他翻脸,封他的女儿为后依然是给他最大的恩赐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怎么,皇上今天不怕了吗?”谌凌烟依偎在他的身旁,坏笑的说道。 “怕什么?”薛骁掏出手中的小瓶子,脸上洋溢的得意的笑了,心里在暗笑着自己总算能够压制这个女人一回了,不然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身为一个男人的威严都快没有了,这下子可得好好的整治整治她。 谌凌烟失神,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即刻查看了一下自己袖子的东西,果然里面带过来的小瓶子已然不见,她竟然全然没有发觉,他是什么时候偷走自己东西的呢!同时她心中一沉,心里忽然难受得紧,就连脸色都变得难看。 “哼,同样一个招数还想对朕第二次。”薛骁得意的笑着,总算是得手了,他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格外的有成就感,可是渐渐的,谌凌烟发现她有些不对劲,贤妃神色黯然,眼神中带着一丝痛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她不高兴了,便急忙上前抱歉的说道:“灵儿,你怎么啦?你别生气,朕还给你便是。” “……” “灵儿!” 薛骁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可是贤妃整个人就像是失神了一样。 “灵儿,你怎么啦!你可别吓朕。” 谌凌烟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模糊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清晰,她露出一丝苦笑,很不是滋味的说道:“皇上好一个妙手空空啊,没想到皇上身为天子,还会用这些江湖中人的手段。” 谌凌烟望着他的眼神,心里竟然多了一丝的期盼。 听到她这样说,薛骁一下子就愣住了,过了许久,才慢慢的开口。 也许他是在想,该如何回答才最合适。 “那……是一个故人教朕的……”薛骁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用了她教的东西,她的身影,原来一直都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心中一沉。 故人? 呵呵。 难道她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故人吗?薛骁啊薛骁,九年了。 原来我只是一个故人。 真是可怜。亏我对你还一直念念不忘手下留情,看来以后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知皇上这位故人是何许人也。”谌凌烟故作镇静的问道。 “不提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薛骁刻意避开这个问题,害怕再一次提起的时候,自己早已经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揭开。 “是啊。都过去了……”谌凌烟冷冷的说道。 薛骁,这件事对你来说是过去了,可对于我而已,才刚刚开始。 原本美好的心情,都被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给破坏了。 薛骁将自己的身子埋在她的胸前,企图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和一段回忆。 “春宵一刻值千金,爱妃既然来了,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薛骁将她压在身下,望着那性感的锁骨,忍不住啃了上去。 “五王爷曾找过我。” “……” 第54章 不值得留念 薛骁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似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感觉到惊讶。 谌凌烟默然,看来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说,你如此宠爱我,不过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一个人的替身罢了。” “……” “是真的吗?” 薛骁松开手,心里顿时有些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躺在一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就是你一直不来找朕的原因吗?就连朕亲自去翠烟宫找你,你都避而不见,可是上一次朕说要去皇后那,你却又出现了,你要知道,在这后宫里,可还从未有人如此敢这般对朕。” “我就是你那故人的替身吗?”谌凌烟反问。 只是她开口之后便开始后悔了。 真是该死,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谌凌烟,难道你对他还有期盼吗?你要记住,他是曾经将你推向地狱的人。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留念。 薛骁惊讶的看着她,不过很快又恢复的镇静,以她的聪明才智,可以猜到一点也不奇怪,所以他也就不打算隐瞒了,点了点头。 那,那位故人是谁呢。 谌凌烟很想问他,可是却始终没能说出口,害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睡吧,很晚了。”谌凌烟悄无声息的拿开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背着着他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也不再做任何的动作。 “你……今天不走了吗?”薛骁有些惊讶的说道,尽管被拒绝了,可是他似乎没有任何一丝怒意,反而有些高兴。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她不来找自己的原因吧,他总觉得她是在意自己的,只是不想做替身而已。 是啊,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做别人的影子呢。 谌凌烟没有回答,呼吸变得匀称,显得有些昏昏欲睡。 “灵儿,你睡着了吗?” “……” “灵儿,夏天要来了,要不你过几天陪朕去避暑山庄吧。” “对了,灵儿,其实朕没有把你当做是她的替身,朕承认你确实像她,但是,你就是你。” 薛骁摸着她柔软的发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竟然也睡了过去,他的心里是高兴的,她今天居然愿意睡在自己的身旁,那这是不是代表她开始接受自己了呢。 谌凌烟闭着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一直听着他对自己念念叨叨的,听的多了,一下子有些心烦,真不知道这一年以来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女人似得,话说个没完。 “你有完没完啊!”最后谌凌烟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嗡的,实在是忍不了了,这才转过头去怒声吼道。 可是当她转过去的时候,却哑然无语了。 她这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睡着了。 薛骁闭着双眼,似乎睡得很熟,漆黑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她将自己的脸面对面的靠近他,湿润的呼吸吐在脸上。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了……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如果没有那件事,一切都会变吧…… 那一夜,薛骁觉得是这一年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没有噩梦,没有安神香,一个晚上都是相安无事的,也许是她在身旁吧,所以特别的安心。 而她身上的这股莫名的安全感,也让他觉得十分的熟悉。 第二日,薛骁睡到了自然醒,差一点连早朝都错过了,还是小段子过来叫他的呢,小段子就觉得十分的奇怪,平日里皇上这个点早就起来了,今天居然需要人提醒。 薛骁被叫醒的时候,精神显得格外的好,也许是因为睡的好吧!他摸了摸身旁的温度,还有点余温,可是人已经不在了,望着自己的身旁空荡荡的床,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原来她到底还是介意那些事情。 “贤妃回去了吗?”薛骁忍不住问他。 “回皇上的话,贤妃娘娘刚刚说去御花园练剑了,还让皇上您下朝之后去找她呢!还特地命人做了早膳送过来,又吩咐奴才不要将你吵醒,说你难得睡得这么好。”小段子将贤妃刚才对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听得皇上心里是暖暖的。 薛骁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微笑,原来他只不过是练剑了而已,并非故意离开自己的,离开之前还如此关心自己,一时间他心里又有些些许暖意。 “皇上,皇上!该上早朝啦!”小段子有些焦急地看了看窗外的时间,再不准备的话恐怕要迟到了。 薛骁回过神来吩咐道,“替朕更衣吧。” 晴空万里的夏日,不见一丝的云彩,炽热的阳光,笼罩着整座城,影儿打开屋里所有的窗户,却只有热的风吹得进来,这天气热的,都快让人感觉到窒息了。 “天哪,今年怎么会这么热呢都快把人给烤熟了。”影儿忍不住吐槽道。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乐的影儿急忙跑出去看。 “是段公公来了呀!快请进来。” “影儿姑娘客气了,杂家是特地受了皇上的嘱托,来给贤妃娘娘送冰块来的。”小段子也是热的满头大汗,一边擦着汗,一边笑盈盈地对影儿说道,转头又对旁边的几个小太监,吆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冰块放到贤妃娘娘的房间里去。” “是是是。” “多谢段公公了,这么热的天,公公一定渴了吧,赶紧进屋来喝杯茶水。”影儿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大冰块差一点眼睛都快放光了,天哪,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冰块呢,放在房间里肯定很凉快,要知道往日里可只有皇上和皇后才有这待遇,妃嫔哪有那么好的待遇呀!今年,送冰块竟然有翠烟宫的份,定是皇上特地安排的。 “不必了,杂家还得赶紧回宫向皇上复命呢,对了皇上还有话要转告贤妃娘娘,让她好好准备准备,过几天随皇上去避暑山庄住上一段日子。”小段子道。 影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才竟然说要让贤妃娘娘跟着去避暑山庄,要知道去年,皇上可就只带了皇后一人,其他妃嫔,就只有眼巴巴的羡慕的份,听说那山庄里可凉快了,就连跟几个丫头都享福,不能去的丫头就只能在这宫里面,慢慢的熬着,等着夏天过去了,也就好多了,可是今年却大为不同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有机会去那种地方了,影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乐的差点哭起来了。 第55章 调侃 “天哪,真的呀!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贤妃娘娘。”影儿忍不住喊道,随后又急忙稳住自己,看了看周围的那几个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让公公你见笑了。” “无妨无妨,那杂家就先回去了。”小段子无所谓的说道,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高兴高兴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公公慢走。”影儿故作镇静的说道。 待养心殿的人走了之后,这影儿就再也压抑不住了,急忙跑到贤妃的房间里来,蹲在那冰块旁边挪不开脚了。 “哇,可真凉快啊,皇上对娘娘可真好。”影儿望着那冰块简直就是感动的痛哭流涕啊。 “瞧你那点出息,心静自然凉,知道不。”谌凌烟不屑的说道。 影儿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憋屈的说出这句话。 “贤妃娘娘,麻烦你放下手里的冰块再和奴婢说心静自然凉这句话,好不好!”影儿显得十分无奈,尴尬的看着正抱着尽快不肯放手的贤妃,明明就热的要死,还要故作镇静,不过这样的贤妃倒是也蛮可爱的,也很难得。 “对了贤妃娘娘,刚才小段子和奴婢皇上邀请您陪他去避暑山庄呢,咱们得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影儿忽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神情显得格外高兴。 就在影儿还在想要带哪些衣服过去的时候,谌凌烟的一句话,瞬间浇灭了她炽热的心。还有那对凉爽的山庄无比的憧憬,全部在那一刻破裂了。 “不去。”谌凌烟想到没想就果断的拒绝了,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若是她真的跟他去了,那她以后就真的会成为众目睽睽的敌人了,所谓树大招风,她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光是一个皇后就够她对付了,若是再来几个女人,恐怕真的要费些脑筋了。 “啊!贤妃娘娘,你为什么不去啊,那么好的地方,人家想去都不能去呢!再说了,这个是皇上下达的命令,贤妃娘娘,你不去那岂不是抗旨!”影儿有些激动地说道,费尽心思的和她讲利弊,反正她是一定要去的,不过她主子都不去,她又怎么去呢,这是件头疼的事情。 谌凌烟无奈的摇头,这个天真的丫头,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呢,只顾着自己舒服。只怕去了那里,更是危机重重,那边守卫自然也没有皇宫那么严,别人就是想要对自己下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还不容易查到线索,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也是极其容易的事情,在避暑山庄,发现刺杀的事情,她在王府的时候可是听到太多太多了,所以她可以说是心有余悸,只是宫里的那些女人还真以为,这好地方是想去就去的那么轻松啊!多少宠妃死在那里是不瞑目的,他们又可曾知道呢。 谌凌烟抱着冰块不说话,其实她不想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避暑山庄那个地方可没皇宫这么大,若是真的去的话,那就真的要和薛骁朝夕相对了,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 “你哪这么多话呀?到底你是娘娘,还是我是娘娘。”谌凌烟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是是是,您是娘娘,我是小丫头,可是你看看这外面这天气,都快把奴婢烤成乳猪了。”影儿指了指外面的烈日,无比愤恨的说道,明明就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去乘凉,可是却还要在这里忍受煎熬,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够理解自家主子的想法。 “哦,要变成乳猪了是吧,那我去厨房拿点辣椒酱。”谌凌烟若有所思的说道。 “啊,贤妃娘娘,你拿辣椒酱干什么呀,这么热的天你还要吃辣椒呀!那岂不是更热了吗?”影儿眨了下双眼天真地说道。 谌凌烟看着影儿这无邪的样子,拼命的憋住笑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就可以吃你这只烤乳猪了呀!” 影儿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张大了嘴巴,脸一下子就红了,听明白意思之后,还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贤妃娘娘,你这是在说我是烤乳猪,实在是太过分了。” “哈哈哈,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呀!” “好啊,贤妃娘娘,你就尽管笑话奴婢吧!我就不信这么热的天,谁不变烤乳猪呀!”影儿那一副想怒又不敢怒,一脸憋屈的样子十分可爱,两个人打打闹闹,也就过了一天。 “你拿点冰块去做点酸梅汤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喝。” “酸梅汤,好啊好啊!”一说到吃的,这影儿就什么气都全消了,她早就想喝冰冰凉凉的酸梅汤了,只是她一个下人可是没有资格享受冰块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跟了贤妃这受宠的好主子,可算是享福了。 过了三天之后,谌凌烟发现自己实在是熬不住了,这天实在是太热了,于是便拉下脸对影儿说道:“咳咳。” “贤妃娘娘,怎么了。” “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发?” “出发什么出发?”都已经过了三天了,影儿本来都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了。 谌凌烟黑着脸说道:“去避暑山庄啊,上次不是你跟我说皇上来叫我去的吗?时间定了没有?” 谌凌烟用力的扇了扇自己手上的扇子,非要自己说的这么明白吗?明知道她死要面子,不过这三天皇上也一直没有找她,恐怕也是在等她的答复吧,其实她不知道,去避暑身上的日子早在三天前就应该出发了,可薛骁为了等她的答复,硬生生的推迟了这三天,就因为这件事还让那些随行的官员和皇后引起不满,好再给他压了下去,说是政务太过于繁忙,想要多些处理,再过去也顺利些,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真实的原因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只不过是没有明说而已。 而王心颜自从上一次因为抓现行的事情吃瘪之后,便再也没有动作了,也许是想静下心来,好好的消停一段日子,也许就在预谋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过不管怎么样,谌凌烟清楚的知道,她一定会再有动作的,不过那又如何呢,对于这个女子,她现在是毫无畏惧,她早已看透这个女人,这个曾经和她称为姐妹,却将她推入地狱的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和她成为姐妹,甚至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第56章 避暑山庄 王心颜,你就好好享受你这些日子做在皇后的位置吧!恐怕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贤妃娘娘,你终于肯去了呀,可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养心殿找小段子。” 谌凌烟话还没说完影儿就一会溜的跑了出去,也不管现在是大中午的,外面的太阳直晒的毒辣,看来她是真的很高兴呀! 谌凌烟打开窗户望了一眼那天气,阳光照着她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也难怪这丫头会如此兴奋了,其实去避暑山庄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她向来怕热,以往每到热的时候,她的房间里总会放满了冰块,薛骁以后定期带她去山里避暑,每天打打猎物练武功,两个人还可以游戏比赛,日子可以说是逍遥自在,完全忘却了在那宫里的束缚。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里就开始回忆和薛骁以往美好的回忆,她竟有一些怀念。 谌凌烟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警告自己不许再想这些事情,连他都说那是过去的事情了,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去避暑山庄的日子,薛骁定在了三天之后,这三天薛骁可以说是高兴的不得了,还命人准备了许多她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些必需品,就连皇后那边都忽视了,王心颜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自然是气得不行了,原本以为那个女人拒绝去避暑山庄之后便不会再出现了,她想这样一来的话那么她就可以和皇上独自在避暑山庄了,这自然是一个机会没有人打扰,又可以朝夕相处,到时候她在他耳边吹吹风,这个什么宠妃,恐怕他回宫之后他早就会忘记了吧!可是她今天却又听到贤妃要去的消息之后,差点就气晕过去了,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这样!三番四次的来坏自己的好事,这个口是心非的狐狸精,她迟早要她好看。 翠烟宫内。 “贤妃娘娘不,你看,带这件衣服好不好?这几条呀,都是皇上刚刚派人送来的呢!都是新衣服。”影儿高兴地挑选着刚才上去送过来的那十几件衣服,每一件都是精致无比,料子用的都是极好的绸缎,这档次恐怕只是比那皇后差了一点点吧,这皇上可真是够疼爱贤妃的,影儿可是羡慕不已。 谌凌烟无精打采的说道:“你看着带吧!随便拿些就好了,对了把我练剑的那几套衣服都带上,听明白了吗?还有我那把剑,这些都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无所谓,随便你处理了。” 影儿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嘟嘟嘴,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非常无奈的说道:“我说贤妃娘娘啊,这次去避暑山庄可是一个好机会,见皇上肯定要比在宫里容易的多,也没有那么多嫔妃跟去,你怎么不好好把握呢?居然还随便带几件就好了,有这么多漂亮的衣服不穿,你干嘛非要穿那些旧衣裳呢!” “你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我就不带你了,让你留在这翠烟宫好好看看门。”谌凌烟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神情显得格外的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影儿听后立刻像个小兔子一样乖乖的不再说话了,刚才贤妃的那副模样,即便是在这样的炎日里,她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一丝透心凉。 “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影儿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儿了,生怕她生气,到时候真的不带自己去那可就糟了。 谌凌烟看着这可爱的丫头,也许不带她去对她来说还安全一些,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可以保护她的。 就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青龙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她说了一件惊天大事,这件事原本应该是水到渠成的,可是当他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她却开始犹豫了。 去完避暑山庄的路上尽管十分的难熬,可是到了之后你就会觉得之前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因为这里的确十分凉快,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热意,这里的山水都是清澈见底,用手摸下去的时候十分的舒服,周围的风景也十分的优美,小小的行宫坐落这山庄之中,的确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不过即便是在宫外,这里也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宫,一股压抑的气息,始终无法逃离,对谌凌烟来说这里不过是一个比较舒服的鸟笼而已。 全部安排好之后,谌凌烟被分配到了水烟宫,虽然地方不大,可是十分的清净,周围没有多余的闲杂人等,也没有别的寝宫,谌凌烟对这个地方十分的满意,是个练剑的好地方,早上起来的时候空气相当的好,让人神清气爽,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离薛骁的行宫十分的近,看来是某些人特意安排的地方。 而王心颜的寝宫,虽然是在嫔妃里最大的一个地方,装扮也极其奢华,很符合她的身份,可是她的地方确是离薛骁最远的,若是走路的话,怕是要走上一盏茶的时间,而王心颜却全然不知,还在那里洋洋得意的说,“贤妃的破地方就跟冷宫似的,连个鸟人都没有,看来皇上还是疼爱本宫的,毕竟身份不同,享受的待遇,又怎么可能一样呢。”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也就到了这地方,才能够显示出皇上对娘娘你的宠爱,那贤妃还不是自己死皮赖脸的要跟过来,皇上也就是嫌她可怜,才一起带过来的,你看她住的地方,跟那些宫女又有何分别呢,皇后娘娘你说是吧!”嫣儿在一旁一边摇扇子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嫣儿啊,上一次的事情委屈你了,这一次,本宫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不过你可得好好配合本宫,不然本宫可不保证,还会不会发现发生渗水的事情。”王心颜一边亲昵地摸着她的手,一边话中有话的说道。 “奴婢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嫣儿微微一愣,就连手上的扇子都忘记摇了,上次的事情对她来说现在还是个阴影,没想到皇后竟然对为了对付贤妃,不惜对自己下毒手。 虽然事后皇后已经找了上好的御医给她治病,可她也花了大半个月才把身子养好,这一次皇后特地把她带到避暑山庄来,她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她可不认为自己是来这里享福的,肯定有什么事情想和她去办,所以她从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是心惊胆战的。 第57章 只取一瓢 到了傍晚的时候,谌凌烟正悠闲地躺在自己的行宫里睡觉,一个轻捷的脚步正慢慢靠近她,那个模糊的身影,轻轻地拉开罗帐,自觉的坐在她的身旁,静静的看着她望着那张绝美的面庞。 那人忍不住伸出手,而当他那双修长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她的脸颊之时,床上那人却猛然张开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邪恶,便带着一股杀气,她敏锐性的掏出自己放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并低声吼道:“何人!” 尽管她现在的身份是贤妃江梦灵,可是她属于谌凌烟的习惯还是没能够改变,毕竟这个习惯是她走在江湖上几十年留下的习惯,又岂是说变就变了呢! 那人微微一愣,着实被吓了一跳,随后他便眼疾手快的拿下了对方手中的匕首,并用另外一只手顺势紧紧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 谌凌烟看清楚来人之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又看见这个人一来就耍流氓并毫不客气地抬腿狠狠的踢了一下他的下身,看他露出痛苦的抽搐表情,并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哦,疼啊,你下手可真狠。”薛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故意倒在床上不肯起来了,其实刚才他已经及时躲了过去,免得身中要害,不过还是被踢了下大腿。 “谁让你偷袭的,活该堂堂一个天子,居然乘着妃子睡着来轻薄妃子,这像话么。”谌凌烟毫不客气的骂道。 “呵呵,爱妃多日不见,脾气见涨啊。”薛骁眼中掠过一丝疑虑,故作轻松的说道。 谌凌烟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便悄无声息的将手中的匕首又放了回去,还和他顶嘴说道:“皇上多日不见,也愈加风流了啊,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调戏了后宫多少人了。” “诶,爱妃说笑了,这后宫佳丽三千,朕可只取你这一瓢也。”薛骁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无比宠爱的说道,至少他现在说的这句话是真的。 谌凌烟别过头自己的内心竟然泛起了一阵恶心,只冷冷的对他说道:“不知皇上来到这里有何要事。” 薛骁见她看见的态度如此凉薄,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怎么,朕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再说了,这是朕的地方真想去哪就是哪!”说罢他还用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她身上看来看去,谌凌烟觉得那模样简直就是一活脱脱的流氓。 谌凌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皇上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早些回去吧!皇上刚刚来到这里,恐怕还有很多正事要处理,臣妾可不想让你落下个一个荒废朝政的骂名。” “呵,好你个贤妃,可真是够伶牙俐齿,要赶朕走也该想个好一点的理由啊!不过朕的确很有多要事要处理,好几天没见到你,怪想你的,所以抽空来看看,等朕处理完之后一定回来找你,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朕,听明白了吗?”薛骁露出一丝微笑,无比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不过都被对付给躲开了,她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动作,只是他的话语里无不带着一丝威严,让人难以拒绝,这充满磁性的声音,无疑是在敲打她的心。 她心中一沉,忽然想起了青龙对她说的话。 “这是你的地方,你爱去哪去哪,是我可以管的吗?” 薛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他的右手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抓住。 他惊奇地回头,心脏在那一刻忽然跳的极其的剧烈。 “怎么,爱妃舍不得朕离去吗?”薛骁玩笑的说道。 而谌凌烟此刻的神情却变得异常的严肃,她握着他的手感受中手心的温度,这样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她吞了吞口水,内心无比的纠葛,她张了张嘴巴想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死死拽着薛骁的手不肯放开,差一点都把他的手都抓红了。 “怎么啦?朕又不是不来了?这不是说了吗,只要处理好的事情定会回来找你的。”薛骁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所以显得十分的高兴,嘴角溢出不自觉的笑容。 可是他不知道谌凌烟其实是在担忧他。 “没什么,万事小心。”谌凌烟苦笑的松开了手,只是特别郑重的说了这几个字。 薛骁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道:“傻瓜,朕在这里面出什么事,这上上下下可都是朕的人。”他怕她不放心,又悄悄的凑到她的耳边,安慰她道,“放心吧!朕的暗卫都跟过来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到,但是这避暑山庄实际上比皇宫还要严密,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谌凌烟听了之后脸色大变,随后又恢复了沉静,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不让他起疑心。 “也是,是臣妾多虑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又有什么人能够伤得了你呢!。” 谌凌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空洞,脑海里浮现出前日青龙来找自己的场景。 在出发的前一晚,青龙刻意来找自己,他对自己说,他会跟着江将军一起来到避暑山庄,在这里,守卫没有皇宫那么严,绝对是他一个下手的好机会,到时候她就可以跟着他远走高飞。 薛骁走了之后,谌凌烟眼皮一直跳,心里越想越不安,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刚才说的话。 ——放心吧!朕的暗卫都跟过来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到,但是这避暑山庄实际上比皇宫还要严密,别说是人了,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他说他的暗卫都跟了过来,那这个看似平静的避暑山庄,岂不是高手如云。 遭了。 不好。 青龙要出大事情了! 他只说这个要行动却没说自己如何行动,在什么时间行动?这些谌凌烟全然不知,她也不知道了薛骁的暗卫全部跟着过来,以为他的寝宫附近没有人把守。 连她都是刚刚才得知这个消失,那青龙就更不知道了。 谌凌烟看了一眼外的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就快要夜幕低垂,这是行动的好时机,而薛骁正好刚刚回到自己的寝宫处理政事,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是一个人在自己的宫里。 想到这儿,谌凌烟就觉得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影儿,快去打听一下,江将军住在了哪里。”谌凌烟猛然跳了起来,连自己的外衣都来不及穿便冲了出去。 第58章 牺牲自己 影儿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看她副着急的样子,也不问原因就急忙出去打听了,打听回来之后,谌凌烟只吩咐了一句,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江严,之后说自己出去有事,便走得无影无踪了! 谌凌烟一边跑,一边担忧地想着,青龙,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越是靠近江严的住所,心里就越是不安,来到江严的行宫之后一打听,果然,青龙并不在这里,下人都说他已经出去了,下次她就更加的不安了。 谌凌烟咬了咬嘴唇忍不住骂道:“这该死的青龙,做事情也不先找我商量一下,不教训下他都不行了。” 那些暗卫的本事,她可是见识过的,想要对付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就算是从前的她也未必能够闯进去,更何况是青龙呢,只怕到时候被抓了,还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千万不能让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随后她便立刻来到了薛骁的寝宫附近,她知道那些暗卫就在附近看着他们,在这周围发生的一切他们都了如指掌,所以她不能够流露出一丝的异常,否则她立刻就会被这些敏锐的人怀疑。 她仔细地在周围感受着气息,果然在南面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青龙! 他躲在那边的树丛里,似乎正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看样子他是想要趁着门口的侍卫交班的时候冲进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谌凌烟想了一会儿,既要保住青龙,也不能够让他被发现,看来如今的万全之策,也是牺牲他自己了。 青龙躲在暗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薛骁门口的侍卫,只有寥寥数几,而且看过去都是杂兵,青龙露出得意的表情仔细想了下,也许正是这个好机会,他可以进去杀了他替谌凌烟报仇。 他掐准时机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然而正当他想要出手的时候,他却突然缩了回来,躲在暗处。 他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心中一惊,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呢! 青龙眼睁睁的看着谌凌烟走进那个男人的寝宫,他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愤怒,他捏着手中的树枝,用尽全身的力气,那树枝瞬间粉碎,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因为他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他明明和她说过,他要动手,他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青龙咬牙切齿地在那等了一会儿,许久都没见谌凌烟出来,只好愤恨地离去,取消自己的计划,回到自己的行宫之后,他实在是恼火得很,可是心中的怒火却又无从发泄,就叫人拿了一坛酒便喝了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他已经越来越不相信谌凌烟,她一定忘记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了,否则为什么她迟迟都不下手,她自己不想动手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阻止自己下手,而且还不止一次,他现在已经确定,她对薛骁肯定还有所留恋,她一定还爱着那个男人,这个曾经伤她的男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对于谌凌烟的忽然出现,薛骁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兴奋,他急忙放下手中的奏折,高兴的上前说道:“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就这么离不开朕嘛。” 谌凌烟仔细地观察着四周,虽然他屋外的守卫看过去十分薄弱,但是他这个房间,四面都有窗户,一旦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藏在暗处的护卫,就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她甚至怀疑,在别的地方还藏了一些弓箭手,或者是使用暗器的护卫,只要这里的人,出现任何一点的危险,那么那个刺客很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便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很有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谌凌烟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及时阻止了青龙,不然的话恐怕真的要闯下大祸了,她之所以会如此清楚这个防卫的安排,是因为这些都是以前她教给他的,以前在王府的护卫正是她安排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有夺位的苗头了,想杀他的人自然是比比皆是,王府的安全是十分重要的,而她设计的防卫系统,从未出现过一点差错,那些进来找死的人,还没有进到薛骁的门,就会死在门外,她不得不说薛骁很充分的发挥了她所教给他的东西,而且他经过改良之后所发挥的更好了,可是这些青龙不知道,所以才会如此莽撞。 其实谌凌烟当初设计这个防卫系统已,主要是为了青龙,能够方便进出不被任何人发现,所以她安排了一个漏洞,只是后来被薛骁利用的很好,这些防卫系统,就像是金钟罩一样,牢牢的守护着王府,而如今这个金钟罩同样守护着他的皇宫。 只是她觉得有些悲哀,因为她最后竟然是死在自己设计的防卫当中的,死在那些暗卫的箭下,真是可笑。 “皇上你误会了,臣妾只不过是出来散步刚好路过,准备进来看看这里是谁住在这儿而已,没想到恰巧就是皇上。”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 谌凌烟刻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只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里面也没有,看来青龙是相安无事没被人发现了,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既然皇上在忙,那臣妾就先走了。” 岂料,谌凌烟进来容易,这出去也就没那么简单了,羊入虎口,哪里还有放走的道理。 薛骁一把搂住她的腰身,露出一丝奸笑,她用力的挣扎着,他反而更加用力的钳住她了。 正在两人打闹之时,这小段子又十分不合时宜地进来了。 他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贤妃,似乎有些尴尬又难以开口。 薛骁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别在这里打扰朕。” 他实在是郁闷的很,为什么每次他和她想亲热的时候,总是有人无缘无故的出现打扰自己呢! 第59章 一起打猎 “启禀皇上,是皇后娘娘来了。” “她怎么忽然过来了,朕不是说了吗,朕刚刚来他这里要处理一些事情谁也不见。”薛骁的口气似乎有些不高兴。 谌凌烟心中暗笑,原来他不想看见王心颜啊,否则又怎么会特地吩咐小段子说这话呢。 “奴才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皇后娘娘说,怕你操劳过度,特意邀请您一起用晚膳,皇后娘娘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要求皇上一起过去呢,皇上若是不想去,奴才就是回绝了吧。”小段这日夜都在皇上的身边,自然知道他爱的人是谁,现在的皇后不过是空有虚名,皇上真正宠爱的人是贤妃,所以才会如此毫无忌惮的说出去推辞掉皇后这样的话。 “既然姐姐来了,那臣妾就先告辞了,以免打扰姐姐和皇上共进晚膳。”谌凌烟借此说道,她本来就不想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担心青龙会做傻事才会进来看看,她可正愁没有借口离开呢,正好这皇后就来了。 “慢着,你去告诉皇后,就说朕要和贤妃一起去打猎,让她晚些再准备,到时候一起吃。”薛骁想了想,突然说道。 “啊,皇上没说今天要去打猎呀,奴才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呢,那奴才这就去请江将军!”小段子惊讶的说道,往常皇上要打猎的话都是提前通知的,准备好一切和随行的人员才开始,今天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不必准备那些复杂的东西了,也不用去叫什么人,你去给朕找两匹好马,还有箭就行了。”薛骁吩咐道。 “既然皇上如此有雅兴,臣妾就不打扰了。”谌凌烟死死的掐着他的手,没想到他在下人面前也这么没羞没躁,一点儿也不忌讳,也不怕被人笑话。 谌凌烟不满的瞪着他,他倒好,还假装没看见,还故意在那小段子面前显得更加的亲密,害得那小段子一直是红着脸,低着头说话的。 “诶,朕刚才不是说了么,朕要和你一起去。” “臣妾不会骑马,更不会什么弓箭,去了恐怕只会碍手碍脚打扰到皇上。” “没事。朕可以教你。” “这……这,皇上万万不可呀,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现在天色已晚,恐怕打猎也不方便呀!”小段子有些惊慌失措的说道,皇上居然说要一个人出行,这要是出了事情,那他这个脑袋还要不要了,不过皇上执意要自己和贤妃一起去他也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偷偷安排宫里的御林军在后面跟着,期待他们安然无事才好。 “大白天的都在一起是跟着,才不好打猎呢,这山里的猎物,看见这么多,听见这么多马声,人早就跑得没影了。”薛骁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往日里他就不喜欢和那群老头打猎,一点意思都没有。 谌凌烟找了各种借口,可是这薛骁就是不让她走,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自己跟去了,真是失策啊,她还着急离开呢,为了不让薛骁起嫌弃,无奈硬是被这薛骁拖着走,一路上她都是心不在焉的,希望青龙那边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要上马的时候,薛骁硬是要让她和自己一起骑,说是她不会骑马,现在学已经太晚了,怕她出现危险,硬要拉着她,分明就是想借此吃她的豆腐。 谌凌烟无奈之下,只好承认自己会骑马,跟着他一起去打猎了,不得不说这避暑山庄的环境确实好,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自己在江湖中快意恩仇的感觉,这是难得的一点自由的空气,也许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清澈见底的水静静的流淌,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鱼儿在游动,那灵动的模样在波光下显得格外的好看,绿树浓荫,野花遍地,以前她从未觉得这里的景色如此迷人,可是今天她却格外的欣赏这个地方,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吧,又或许是太久没有看见这样的风景了,以为她即便是天天呆着,也不觉得好看。 原来最美好的风景,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没什么爱妃如此深不可测,不仅貌美如花,就连骑马的技术也这么好。”薛骁骑着马,故意将自己的马匹走到她的跟前,还一直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她,不过谌凌烟一直不理他,只是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骑着马,最后薛骁见她怎么都毫无反应,居然故意凑到她的耳边,非常下流地说了一句:“不知道爱妃还有什么技能是朕不知道的呢!朕真的是很想知道爱妃的床上功夫如何?” 谌凌烟眼一黑,狠狠的瞪着他一眼,终于忍不住骂道:“流氓。”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气血一下子就往上涌了,要不是看在他是皇上的份上,她早就一脚踹走了。 “眼不见为净。” 说着谌凌烟便愤怒地转过了头,“驾”了一声,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敲打了一下马屁股,便开始加速了,那马匹叫了一声,一下子便开始在林里奔腾,耳边的风呼呼地刮过,谌凌烟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脸烫得可怕,若是现在照镜子的话,应该可以看到自己满脸通红的模样吧,而她的心脏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他的那句话,还是这马儿跑得太快了,所以跳得格外剧烈。 “朕就流氓了,怎么样,反正这里没人。”薛骁有些死皮赖脸的喊道。 谌凌烟咬了咬牙,一点也不想回头,还有些恼火的低声骂道:“这个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性了,真是。” 薛骁其实也不过是想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不是应该像别人妃子一眼,一脸红彤彤的的,然后羞涩的躺倒自己的怀里,娇滴滴的说道:“哎哟,皇上,你可真坏,臣妾不理你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而且他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贤妃出现他想的那种画面的话,那可真的是让人受不了,不过看到她那副样子薛骁心里倒是高兴得很,他可是很少看到她有这样的表情,想要捕捉这个女人流露出的真情,可以说是非常的难得,有的时候她对自己甚至是没有表情的,也许他以后可以这样多逗逗她,只不过有些有伪自己的的身份罢了。 第60章 太像 “爱妃,你慢点跑小心摔倒!” “驾!” 随后薛骁立刻加快了速度跟在她的后面,生怕她骑的太快会摔下去一样,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功夫,天早就暗了大半。 谌凌烟只叹,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 谌凌烟痛快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好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自己也好久没有这么骑马了,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身体还吃得消,看来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还是有效果的,虽然已经恢复不到从前的自己了,不过至少,这副身体给了她一个新的生命。两个人这样打打闹闹你追我赶的差一点就忘了自己出来的正事啊,不过幸好后来,有一只傻鹿闯了出来,正好被薛骁逮了个正着,晚上正好可以吃野味了。 “怎么样,高兴了吧!”薛骁露出爽朗的笑容,忽然说道。 谌凌烟微微一愣,原来他是故意这样安排的,难道他能看出自己的心事不成?知道自己这几天心情不好。 也许是巧合吧…… “时候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吧,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你呢!”谌凌烟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说道。 薛骁随手将自己打来的猎物,扔给了一直偷偷跟着自己的御林军,吩咐道:“去交给厨房的人,让他们好好处理,可别浪费的爱妃打来的美味佳肴。” “那是皇上你打来的猎物,和我可没半点关系。” “没有爱妃你,朕可打不到,所以还是爱妃你的功劳,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薛骁嬉皮笑脸的说道。 谌凌烟瞅他刚才的那模样,倒是和他那不正经的五弟薛荣挺像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上次和你们一起吃早膳,皇后娘娘那眼神差点儿就把我给吃了,我可不想再去凑热闹了,恕我我不奉陪了。”谌凌烟说的非常直白,薛骁听了之后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在一旁笑着。 “你这话要是被皇后听见,可不非得气死她。”薛骁开怀的说道,在这后宫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真话了,他听过了太多谎言,倒是更喜欢这样的人,能够袒露真心的人,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他要找的人吗? 薛骁不由得觉得疑惑,毕竟在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疑点了,一个来自民间的女子,会骑马,会下软筋散,身上甚至有些武功,虽然不是太好,可是总算是会点,她的身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虽然他略有耳闻,这女子是江严从民间的乡下找来的,可是她做的这些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会做的事情啊! 只是他不明白,那么为什么以前的江梦灵要隐藏自己呢?昏迷之后醒的她,为何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莫非是在偷偷的计划着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和她实在是太像了。 可是尽管如此,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她。 谌凌烟执意不肯去,薛骁也就只好作罢,回去之后他便立刻吩咐厨房将做好的鹿肉分一半送到谌凌烟的寝宫里去。 王心颜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自然是气得不行了,巴不得今天和他一起去骑马的是自己,可惜,王心颜她生长在一个书香世家的环境,从小被教导的就是贤良淑德,四书五经,哪里懂得舞蹈弄枪啊!更别说是骑马的,就连看见那高大的马匹都会很害怕,而且她从小就被教导,身为一个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学会琴棋书画,将来从夫之后,夫便是自己的天,那些什么起码,练剑的事情哪是一个大家闺秀干的事儿,男人可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乖巧顺从才能够抓住男人的心,她也一直以为是这样的,可是偏偏这些事情到了王心颜这儿就都全变了! 薛骁似乎更加喜欢贤妃,这样可以和他一起打猎,会舞剑的女子。 “这些个下三滥把戏讲竟然也敢放到宫里来摆弄,真是不知好歹,也不怕伤了皇上的眼。”王心颜气愤的说道,同时又有些责怪薛骁,她去找她的时候,明明说了自己要处理正事谁也不见,却又和贤妃去林子里打猎了!这算个什么意思,他到底有没有把这个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难道他的地位还不如那个贤妃不成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皇后娘娘别生气了,皇上也不就图个新鲜而已嘛,贤妃那些个小把戏终究是上不了大台的,这么粗野,还骑马舞剑,哪像个女孩子样?打猎这种事情自然有将军和武将他们陪着,哪里轮得到妃子呀!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嫣儿在一旁安慰道。 骑马舞剑。 王心颜听到这,忽然瞪大了双眼,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同样会做这些事情的女人。 她的眸子里一下子充满了恐惧,随后她急忙摇摇头,将那些不堪的回忆挥去,在心中说道,在乱想什么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可能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呢,她早就死了。 “你懂个屁,皇上现在就喜欢这样的,行了行了,一会皇上该来了,赶紧出去准备。”王心颜头疼得说道,这些话她早就听腻了,说一次还好说多了她只是觉得自己更加悲哀,她现在的地位可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之后,薛骁就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了,今天难得他原来和自己用晚膳,得好好的把握机会。 王心颜今天晚上可以说是卯足了劲来伺候薛骁,还悉心打扮了许久,本来她听说晚上皇上还要带贤妃一起过来,还老火了半天,差一点儿就不想准备了,可是没想到那贤妃竟然没有跟过来,自己回宫去了,还是比较识相的,可把她给高兴坏了,王心颜以为今晚他们两个人好好的相处,没有别人的打扰,可是薛骁虽然人坐在这里,心思却全然不在,就连和她说话他都是恍惚的。 薛骁的眼神飘忽不定的,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王心颜一下,她和他说话,他也只是偶尔应一句,所应的话也都是简单的字符,嗯,哦,之类的。 “皇上,来多吃点。”王心颜故意凑到他的跟前,甜甜的说道。 “嗯。” 第61章 因醋喝醉 薛骁望着桌上的那一盘鹿肉,脑海里浮现的竟是刚才和贤妃在一起的画面,全然忘记了自己跟前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也不知道她刚才对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她一直在和自己说话。 她不在,这晚膳薛骁用的也是索然无味,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用到一半的时候,便借着自己要回去处理政事就走了。 “皇上,怎么不在多吃点。”王心颜焦急的追上,企图挽留他。 “不必了,朕还有要事要处理。”薛骁心不在焉的答道。 可那薛骁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又怎么会肯留下来呢,那王心颜也就只好笑笑的说道,“那臣妾为你准备宵夜,到时候给皇上送过去,皇上可要注意身子。”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来做呢。”薛骁回过头,有些心疼的说道,这是他给她难得的温柔。 “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什么都愿意做。”王心颜深情款款的望着他,不由的让人觉得怜惜,只是最终他还是选择离去。 他对于她而言,的确是有些感情的,不过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他当初的确是利用了她夺取这个皇位,他知道她对自己有情,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自己了,可是他却对她无意,让她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情谊了,多的他也拿不出来了,而且他也不会给她。 呵呵,什么要事,处理什么要事,都是谎言,不就是要去找那个女子吗? 薛骁,你现在连敷衍的陪我一下就不肯了吗? 王心颜望着薛骁离去的背影站了许久许久,直到那些下人前来提醒,她才缓缓的坐了下来,那些下人们见她那副模样,各个都是纷纷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她,可是今日的她却十分的反差。 她没有过激的表情,也没有暴躁的脾气,只是呆呆的坐着,眼神充满了绝望,下人们觉得奇怪的很,可是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最悲哀的莫过于心死吧! 屋内,因为没有点一根蜡烛,所以显得特别的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那小小的窗户照射进来,照在男人苍白的脸上,往日容光焕发的他,今日显得是这样的憔悴。 谌凌烟刚踏进这个屋子便闻到了满屋子的酒味,地上的酒坛子,随意地落了一地,她捂着鼻子有些厌恶的皱着眉头,她不过离开了这么一会儿,竟然就变成这副样子了,真是越加的没有出息了。 青龙趴在桌子下,满脸通红,本来已经昏睡过去的他,听见有人进来之后一下子又被惊醒了,虽然醒了,可是却没有一点警觉性,看来她教给他的东西都忘记了。 他爬了起来,在地上随便捡了一个酒坛子就往嘴里灌,只是他倒了许久,却没有一滴液体流了下来,他烦躁地将酒坛子扔到了一边,嘴里嘟囔着:“酒,快给老子拿酒,你们都活腻了嘛。” 谌凌烟站在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是内心有些心疼,却没有显露出来。 “谁站在老子面前?她欺负我,连你们也想欺负我吗?”青龙有些不高兴有人遮住了自己的光。 他迷迷糊糊地抬头,透过那昏暗的月光,这才看清楚来人的面貌,那绝美的面庞是如此的熟悉,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这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那一张脸,她抿着双唇,神情是那么的严肃,眉头微微皱着,让他格外的难受,他不喜欢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喜欢她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少露出笑容,好像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开心。 究竟要怎么做?她才会满意呢! “诶,凌烟,你怎么来啦!来,你是来陪我一起喝酒的吗?我的那些狗奴才呢!让他们给我拿酒。”青龙跌跌撞撞的出门,这才发现自己屋外的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倒了一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咦,他们怎么都睡着了,起来,都给老子起来。”青龙踢了踢那些下人的身子,可是他们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用叫他们了,他们被我迷晕了。”谌凌烟冷冷的说道。 “哦,怎么被你迷晕了,那我自己去拿,你等着我呀!我要和你一起喝酒呢!”青龙晃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开始胡言乱语了。 就在青龙转身之际,谌凌烟忽然冲到了他的面前,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啪。” 那清脆的声音,在这黑夜中响起,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那一个巴掌瞬间打的青龙清醒过来了,他摸了摸自己有些刺痛的脸颊,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就像卡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头格外的难受,像是有石头重重地压着。 “现在清醒了吗?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什么?喝醉酒就算了,还在那里胡言乱语,如果不小心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们砍的!你知道吗?”谌凌烟厉声喝道,他知道他不过是在发泄自己而已,可是看他这般模样,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责备他。 “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不怕。”青龙挥着手,有些恼怒的吼道。 “好啊,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张狂了,连我的话也听不进去了是把。”谌凌烟气冲冲的捏着他的手腕,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给敲晕,省的他在这里胡说八道。 “凌烟,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他?你刚才分明知道我在那里,为什么还要故意去薛骁的房间,你舍不得我杀他,对不对?”青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他抱着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悲哀,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杀了那个男人,谌凌烟就会跟自己走,可是他现在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的想的那么简单,原来事情,还有另外一个结局,那就是谌凌烟,还会和以前一样选择留在这里,留在那个像鸟笼一样的地方,陪着薛骁。 从以前开始,陪着她的男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第62章 同一种人 谌凌烟看着青龙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就头疼,要知道他可是个男人,从小就这样,真是教也教不会,看来她以前真的是太宠他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德性,然后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这一把将这个男人拖到了水池边,狠狠的将他的头按了进去,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刺激,青龙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差一点就呛死了,这山里的水冰冷刺骨,青龙一下子就投降了。 “凌烟,不要这样,我错了。”青龙张牙舞爪的在水里哭喊道,那是打自内心的恐惧,对水的恐惧。 十五年前,谌凌烟就是从水里把他给救上来的,在后来的很多岁月里,谌凌烟都曾经想要教他游泳,可是他始终都不敢碰水,只要水多一些他就会感觉到惊慌。 刚才谌凌烟也是气急了才会这样对他。 青龙被捞上来之后,浑身瑟瑟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突然之间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一直抱着谌凌烟哭喊着:“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那个噩梦般的回忆,在那一刻再次冲进他的脑海。 姐姐。 谌凌烟微微一震,仿佛穿越到了很久以前,记忆中的小男孩的模样渐渐和那个眼前这个男子,重叠在了一起。 这个称谓她多久没有听到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谓,一时间击溃了谌凌烟那颗坚硬的心,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以前,他总是喜欢喊自己姐姐,后来他长大了,她就不让他叫了,说是怕把自己给叫老了,而且她也不习惯与人这般的亲密,她在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亲人,也不想有亲人,她之所以留下他,只不过对他有所怜悯,他和自己一样,同样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所抛弃。 他们是同一种人,也许收留他,是因为她觉得一个人太过于寂寞了吧。 “好了,不要哭了,是姐姐不好,没事了,别怕,姐姐永远都在你身边。”谌凌烟轻轻地拍打着青龙的后背,不断地安慰道。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他对不对。”此刻的青龙就像是失去宠爱的小孩一样,就连语气都变得撒娇。 “傻孩子,姐姐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了。”谌凌烟敲了敲他的脑袋有些生气的说道,一下子刚才和他之间的矛盾,也都烟消云散了,两个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美好快乐的时光,打打闹闹一天也就过去了。 只是从前与他在江湖中快意恩仇的日子,早已经远去,现在的她就只有仇恨。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青龙有些委屈的说道。 谌凌烟知道他是在说刚才的事情,她早就告诉过他了不要那么冲动,想到还是不听,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够得到教训。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跟你说过时机未到,刚才薛骁告诉我他在宫里的暗卫全部都跟着出来,如果你刚才出手的话恐怕现在我就见不到你了,下次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要自己行动,听明白了。”谌凌烟严肃的说道。 青龙听了之后,脸上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有想到他真的小看了薛骁了,也怪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也难怪凌烟会这般的生气,同时心里又有些高兴,至少零度的心里是有他的,她在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会主动去找他吧! 知道真相之后的青龙心情也就好许多了。 “下次不许喝那么多酒,这里不安全,我就先回去了,这几天你自己再好好冷静一下,如果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不能保证还能帮助你,是死是活就由你听天由命了,我可不想在管你了,知道了吗?”谌凌烟忍不住威胁道。 “才不会呢!你要是不想管我早就把我就扔了。”青龙有些得意的说道。 谌凌烟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副将的,江严那老头是不是傻了,怎么会看上你呢!” “靠我的拳头啊!再说了我可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看不起我。”青龙伸出自己的拳头直言不讳的说道,现在的他对自己的功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他是谌凌烟亲自教出来的徒弟。 “好了,知道你厉害,你赶紧回去吧!不然你那些下人该醒了,那些药效不是很久。” “嗯,好。” 青龙乖乖的点头立刻跑了回去。 谌凌烟叹了一口气,伸了伸疲惫的懒腰,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他原以为今天的事情,可以结束了,可是没有想到,她刚刚想回到自己的宫里,就在自己的宫门口发现了一个躺着的黑衣人。 谌凌烟皱着眉头上前踹了一脚,心里嘟囔着这什么情况,该不会是个死人吧,谁扔这的,她正想上前查看他的底细的时候,那人却猛然睁开双眼,手里握着匕首,一副警戒心的状态,只不过他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那个人太过于虚弱,连握匕首的力气都没有,那人口吐鲜血,啪的一下还没有出手匕首便掉落在地上,嘴里好像再说一些威胁她的话,可是下一秒就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谌凌烟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人,又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除了刀伤之外,还有许多处箭伤,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怕是会有危险,在看着血量,恐怕再过半个时辰便会血流不止而死,于是她想都没想,便搬到了自己的宫里。 “贤妃娘娘,你回来了啊。”听到外面有动静的影儿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今天的贤妃回来的实在是太晚了,她还以为今天会一直呆在皇上的寝宫呢,听说她今天出去找他了,所以自己没什么事情别早早的睡下,没想到她却忽然回来了。 影儿刚一打开门,就跟眼前这幅场景给吓了一跳,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看,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好像真的是多了一个人。 “天那,贤妃娘娘,你怎么背个死人回来呀!”影儿大叫道! “别瞎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这个还没死,不过,身受重伤,你再啰嗦一句他就真的成死人了。”谌凌烟白了影儿一眼,忍不住骂道,这个人身份不明,也不知道救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情,这丫头这么瞎嚷嚷,怕是会把别人引来。 第63章 救了个人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进这避暑山庄的,按照薛骁的说法,这个避暑山庄应当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还是说他本来就在里面,难道是她设计的防御系统出了问题?这怎么可能呢!这个是她亲自建设的,这可不仅仅是武功高强就可以轻松进入的,还必须有脑子,一般人恐怕活不到走到里面,这也是为什么谌凌烟,要救他的原因,同时也对他产生一些兴趣。 “哦哦,是这样的啊!可是娘娘他是什么人啊!你认识吗?”影儿问道。 “不认识。” 谌凌烟这直接的回答差点让影儿晕倒了,忍不住担忧道“我说贤妃娘娘啊,这来路不明的人你还敢救啊!这要是出了问题可怎么好。” 那人恍恍惚惚的睁开双眼,犀利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尽管他十分虚弱,可还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的敏锐,他看了看四周,痛苦的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下来。” “哎呀,还真是个活人呀!”影儿听见他说话声不知道叫道,她又看了看地上,竟然有一地的血,差一点就把她给吓晕了,不过她的怜悯之心也在那一刻扬了上来,影儿原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个人的身份是好还是坏,急忙上前扶着他。 “不许碰我。”那人厌恶的看了看影儿,同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暗器,竟然一时间抵在了谌凌烟的脖子口。 那暗器虽小,可若是位置对准的话,也足以能够在短时间内让人丧命。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们贤妃娘娘救了你,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你这人怎么这般不知好歹。”影儿见那人如此无礼便忍不住骂道,同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个人做出伤害贤妃的事情。 “影儿别跟他废话,你若是不想死的话,就收起你的东西,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谌凌烟对上那陌生的眸子冷冷的说道。 “她叫你娘娘,你是那皇帝的妃子,呵呵,有趣。”那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他这般威胁这个女子,她眼神中居然毫无畏惧之色,而那丫鬟模样的人又叫她娘娘,不过,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是一个妃子,这个女子怕是不一般啊!普通女子又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救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快死的人,真是不怕惹麻烦,他心想,反正自己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这两个人对自己似乎又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放松了警惕,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谌凌烟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有些动静,她闭上双眼仔细的感受着,外面起码有两队人马,好像正在搜查的什么,她睁开双眼,立刻就醒悟了,他们是在查这个男人!恐怕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 “影儿,去打些水把地冲一冲,洗干净血迹。”谌凌烟吩咐了之后便把人拖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那人一碰到床就跟死了一般,那人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仅靠一口气撑着,若不是他的体质好的话,恐怕早就昏了过去了。 不到一会的功夫,外面便传来了御林军搜查的声音。 “你们到这里看看!” “是。” “开门!” 影儿冲了进来,一脸慌张的说道:“贤妃娘娘,不好啦,是御林军过来了,他们说他们正在查找刺客,刚好追查到这里要进来搜房呢!贤妃娘娘这下可怎么办呀?他们找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影儿指了指床上的人,现在又开始后悔救了这个人了。 面对如此慌张的主人,那男人显得倒是自然的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也没有要解释的模样。 “你先去外面挡一会儿。” “是。” 谌凌烟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有些无所谓的说道:“原来你是刺客啊。” “你若是怕了,就放我走。”男人有些倔强的说道,那清冷的态度真是让谌凌烟恨不得把他给踹出去,不过救都已经救了,谁让她心好呢,送佛送到西,自己惹的麻烦,也只能自己来咽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可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叨扰了贤妃娘娘,你们担当得起吗。” “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追查刺客,若是皇上出了意外你们要担当得起吗?” “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你们有什么证据,就说刺客在这里呀!” “我等一路追查刺客的踪影,便在这里消失,在不在让我们进去一看便知道。”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影儿和那些御林军争吵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怕是已经进了宫门口了,很快就会查到寝宫来,这影儿应该也拖不了多久了,谌凌烟见状立刻不耐烦的将床上的人塞到了床底下,那人居然还不满地抗议道:“喂,这下面也太脏了,多久没有打扫了?” 谌凌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闭嘴不要出声。”谌凌烟冷冷的说道,说罢她便立刻将床单放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外面的御林军也已经破门而入。 慌忙之中,谌凌烟迅速的解开了衣服,背对着他们假装自己在穿衣服,那些人看到这一幕之后立刻慌张的全部退了出去,谌凌烟就趁着这时间整理好一切,就在她以为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忽然发现床下的一只手,竟然还露在了外面,她急忙上前踹了一脚,又将那只手给踢了回去。 那人本来就身受重伤,再加上这么一踢就更加严重了,男人吃痛可又不敢叫出声来,只能自己在床底下,独自忍受着那痛苦,他心疼的捂着自己的手,在心中暗骂道,这该死的臭婆娘,肯定是故意的,等我的伤好了,有你好看的! “你们这些人可真是够大胆的,连娘娘的寝宫都敢乱闯,看我不禀报皇上治你们的罪。”影儿有些心虚的说道,不过还好,刚才开门的那一瞬间,她朝里面看了看,那个男人好像已经不见了,应该已经藏起来了吧! 第64章 先礼后兵 “刺客闯入乃是大事,我们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危着想,就算是禀报皇上,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说话的人是为首的御林军统领,他奉了皇上的命令,若是发现可疑人物,可以彻查任何地方,所以他们才会这般的肆无忌惮随意的进出妃子的寝宫,只是不知道薛骁要是知道他们闯的是贤妃的寝宫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影儿,带他们进来吧。”谌凌烟在屋内清冷的说道。 “既然我们家娘娘说了。那你们就进去吧。”影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每走一步都是心惊胆战的,就连手都是颤抖的。 “卑职先在这里和娘娘赔不是,实在是职责所在。” “别跟本宫废话了,赶紧看,看完了赶紧回去,别再来打扰本宫休息。”谌凌烟坐在床上淡淡的说道,她尽量用自己的身体遮掩住床的位置不让床下之人被发现。 “给我搜!” 谌凌烟不悦地看着他们,这御林军还真是懂得先礼后兵啊!竟然还真的毫不客气地搜查了起来,不过这里还到底不比皇宫地方小了一倍,摆设也比较简单,所以很快就收完了,这地方也没有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 “回统领,没有发现异常。”其中一个侍卫道。 那御林军统领眯了眯双眼,一直盯着那床底下,很显然,如果现在这个房子里面藏人的话那就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谌凌烟也察觉到他的眼神一直关注着床底下,心中感觉不妙,便故意露出怒意,厉声喝道:“放肆,眼睛往哪里看呢?信不信本宫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御林军统领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头了,他心里思量了一下,这贤妃到底是皇上现在最宠爱的妃子,怕是他招惹不起,看她的样子是不会让自己搜床底下了,也就只好作罢。 在整个搜查过程中,影儿的整个神经都是绷着的,见他要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总算是逃过一劫了,下回她可不能再让自己的主子如此胡来了,不然的话自己有多少命都不够啊。 岂料,他正打算带人离去的时候,却忽然瞥见墙角的一滴血水,谌凌烟顺着他的目光自然也发现了那一滴血,毕竟时间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打扫,这才留下了蛛丝马迹。 御林军统领指着那一滩血迹警觉性的问道:“娘娘的房里怎么会有血迹呢!” “统领这话说的甚是奇怪,为何本宫的房里不能有血迹呢!”谌凌烟边说便悄悄地抽出了自己藏在被子底下的匕首,便迅速地划伤了自己的手背。 “卑职知道这样很冒昧,但卑职这样做也是为了娘娘和皇上的安危着想,不知道贤妃娘娘可否让卑职查看一下床底下,那刺客身受重伤满身血迹,卑职们也是一路追着那痕迹而来的!”御林军统领一直盯着那床底下不放,他确信,若是有人的话,必定是在那床底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说本宫在这屋里藏了一个刺客不成,这可是天大的罪名,你若是冤枉了本宫,你一个奴才可担当不起,那个血迹是本宫不小心划伤的,宫女们忘记打扫,难道连这个都要向你们汇报不成吗?”谌凌烟掏出自己的手腕,上面的确有一个小小的伤口,正流着鲜血。 “娘娘误会了,娘娘又怎会窝藏罪犯呢?怕是那不长眼的刺客潜入进来就麻烦了。”尽管那谌凌烟已经出示自己的伤口,想要证明地上那一些是自己的,可那御林军统领仍然抱着一丝怀疑的态度看着他们,他们一路追查那个罪犯,到了这里,就没了踪迹,那人身负重伤走不了多远,所以极有可能是藏在这个地方了。 “本宫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怎么这么啰嗦?”谌凌烟恼怒的说道,她知道那男人的身子就快不行了,怕是再晚一步就要上西天了,和这个人扯下去越久,他就越危险,而且还会牵连到自己,如果这个人要强来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这时,谌凌烟还在考虑对策的时候,那御林军统领竟然擅作主张主动的蹲下身来,还没等那谌凌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然掀开了那盖着床底下的床单。 谌凌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心想,这下不妙了,说罢她便将目光盯向了在场的所有人数了数一共有几个人,又暗自将手悄悄的伸进自己的袖子,那里面藏着一瓶毒药,实在不行的话,她想干脆把他们全杀了,总比自己死好。 当然这也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不会打开杀戒的。 谌凌烟屏住呼吸,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啊!” 影儿因为害怕事情败露,忍不住叫出声来。 然而当御林军统领撩开床单的时候,下面竟然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当时谌凌烟和影儿两人整个人都僵硬了,可是他们还得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本宫都说了,这下面什么都没有。”谌凌烟装模作样的说道,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奇怪人去哪了?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御林军统领放下床单并整理好,他疑惑的望了影儿一眼,他一直觉得这个丫头不对劲,从他一进门就十分的紧张,分明就是有鬼的表现,他以为人肯定就会在床底下,可是如今看来,是他多想了吗? “你叫什么!”御林军统领有犀利的目光望着影儿,冷冷地问道,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差点把影儿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影儿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紧张的用双手捏住自己的衣袖,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我刚才看见一见老鼠跑过去,所以才会忽然大叫的。” “这丫头呀,平时里就胆小,就算是看见一些小虫子都会大喊大叫的,更何况是老鼠。”谌凌烟出来打圆场,见那御林军统领也深深还带些许怀疑,便露出怒意,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不知道你们搜查好了没有?到底有没有问题?若是没有的话,本宫可要歇息了。” 御林军统领见贤妃生气,知道自己若是再纠缠下去的话,自己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便万分抱歉的向她行了一个礼,说道:“是卑职鲁莽了,打扰到了娘娘,卑职这就带人离去。” 第65章 产生兴趣 “不送。”谌凌烟快速的说道,可巴不得他们走了。 影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送那些人出去之后便立刻将门锁得紧紧的,怕他们再回来一样。 御林军走后其中一个下人,疑惑的问道:“奇怪了,刺客的踪迹,分明就是到这里的,究竟到了哪里去呢!” 那统领走了之后眉头深思熟虑了一番,最后决定派几个人留在这里好好的观察,看有没有人出来,若是没有的话,也就只好就此作罢了。 “呼,可吓死奴婢了,那些人可算是走了。”影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谌凌烟走到宫门口,仔细的察觉着周围的动静,惊讶的说道:“不,外面还有几个人。” “啊,那可如何是好,贤妃娘娘,我们该不会被发现了吧!”影儿吓的冷汗直流。 “那倒没有,如果被发现的话,我们当场就被揭发掉了,他们留在那只是怀疑而已,只要不被他们抓住把柄,那就没有问题,先过一个晚上再看,你在门口好好观察着,一旦发现异常,或者是有人过来立刻通报我,听明白了吗?” “奴婢遵旨。” 这关乎到性命的事情,影儿哪里敢怠慢,立刻就跑到门缝那放风去了。 随后她便开始在屋里寻找那个男人的踪迹,还掀开床底下看了又看,过了许久她才纳闷的说道,“奇怪,这人去哪儿了呢?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她去开门的时候明明把他藏在床底下的,怎么会不见了呢!谌凌烟想了一下,抬头望了一下,恍然大悟,这底下没有,房间里有一览无余,那肯定就是在上面了。 果然,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到房梁上去了。 “呵,那上面还真有一只老鼠。而且还是只大老鼠。”谌凌烟忍不住笑道,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刚才御林军的人没往上面看,一直关注着床底下,不过说起来她这个房间构造有些奇怪,房梁和屋顶之间的距离非常的狭窄,而且建设得非常的高,若不是武功高强之人,恐怕还真不进去,在一般人看来那上面的空间恐怕只能够装进一个小猫,那个男人居然可以进去,难不成他会缩骨功不成。 谌凌烟再一次对他产生兴趣。 “喂,别再看了,赶紧想办法把我弄下来。”男人往下看了一眼,十分虚弱的说道,同时眼中还有一丝愤恨,他都已经这样了,那个女人竟然还一副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你不挺能耐的吗,怎么跑那上面去了。”谌凌烟忍不住嘲讽道,这个男人可真是的,自己救了他一命,竟然还如此的不知好歹竟然和自己说话。 “哼,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竟然把我弄到床底下,一看就不靠谱。”幸好他聪明,这房间里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那就是床底下了,她居然还把他藏这,要是被人发现不是一时间就搜那床底下吗?这么明显的位置,这个女人是不是傻,还是故意想弄死自己。 “你等着,我去拿梯子。”谌凌烟懒洋洋的说道,她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地上多了一滩血,而那血迹就是从屋顶上流下来的,她皱了皱眉头,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发现那人正痛苦的捂着自己的伤口,脸色苍白,而他的气息比刚才她发现他的时候还要虚弱,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恐怕他真的会没命了,刚才他怕是用尽最后的气力才上了那屋顶,而现在已经精疲力尽,就连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才会向自己发出求救信号,虽然她刚刚和他见面,但她清楚地知道,此人应该是极度自信、倔强的,若不到万分得以,是绝对不会开口向人求助的,他现在已经到了极致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谌凌烟仿佛在他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从前的影子。 谌凌烟把他弄下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完全晕死过去了,还差一口气了,虽然谌凌烟已经很久没替人医治,好在记忆力还是很强的,加上药物的充足,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换了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吧!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人能够活着,凭的恐怕是他的意志力。 男人整整昏迷了一个晚上才醒来,他醒来的时候,谌凌烟正坐在自己的桌上打着瞌睡,没有办法,这里不比宫里,而且就算是在宫里她也不敢把这个陌生的男人放到别的房间里去,所以只有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才是最安全的,更可气的是,这里面就只有一张床呀,这个人睡的时候自己就只能坐着了,不过谁叫她心地善良呢! 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伸出手,看了又看,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还以为昨天晚上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没想到真的有人救了自己,他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女子,而这个女子还是那个皇帝的妃子。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水……”男人轻轻的呼唤着,早就嘶哑的喉咙喊出的声音很轻,稍稍一用力,就会扯到伤口,剧痛无比,差点就让他崩溃了。 男人叫了好几声,谌凌烟才醒来,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光是替他止血就花了几个时辰,这会儿刚刚睡着,居然就被这男人吵醒了,谌凌烟猛然张开双眼一脸不快地看着他,便毫无感情的问道:“干什么!” 她的起床气,可是很大的!以前从来没人敢,擅自叫醒她,就算是薛骁都不敢冒这个险,除非他不想活了。 不过,她看了看那男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身受重伤,浑身布满了绷带连动都动不了,又忍不住放软了语气,缓缓的说道:“什么事,快说。” “渴。”男人侧过头有些艰难的说道。 “口渴那你不自己倒水喝呀!”谌凌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过她刚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他现在似乎也站不起来,看着他干裂惨白的双唇,她忽然想起,他好像一整天都没喝过水了,也没吃过东西。 男人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他心想这女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呀! 想自己都已经伤成这副德行了,怎么还对自己如此凶巴巴的!要不是看在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份上,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不过他现在似乎想走也走不了,毕竟是寄人篱下,还是态度好一点好了。 第66章 刺客 “哦?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倒。” “……” 男人那副无奈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觉得呢? “哎。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好好的回个宫,就遇上你了。”谌凌烟一边抱怨一边端起茶杯,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可是谌凌烟发现自己都端着茶杯半天了,他竟然都没反应。 “哦,你现在动不了,也不能喝是吧!”谌凌烟恍然大悟道。 男人依旧没有一点反应。 谌凌烟见他不理自己,便有些赌气的说道:“那你就渴着吧!” “喂!”男人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差一点就晕了过去,他怎么会遇上这种救命恩人啊! 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 “喂,你如果再不理我,那我可喊人啦。”那男人没休没臊地威胁道。 “你喊啊!不怕死的话。”谌凌烟白了他一眼,觉得他说的简直就是废话。 那男人叹了一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便不再说话,就一直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谌凌烟本来也就逗逗他而已,过了一会儿,便主动端水过去了。 “喂,起来。”谌凌烟拿了一个枕头放在他的后面,十分不情愿地开始给他喂水,在给那个男人喂水的时候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要知道她长这么大以来,可还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呢!就算是薛骁也不例外。 “喂,你看什么看啊!在看小心本宫对你不客气!”谌凌烟忍不住说道,说着还把他还没有喝完的水给夺了回来,谁让他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看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男子疑惑的问道。 “我是什么人你应该十分清楚了,自然是娘娘啊!至于为什么要救你,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谌凌烟轻轻的将水杯放在桌上,不在意的说道。 “昨天御林军的人四处追杀我,你应该知道,他们在找的就是我,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刺客。”那男人显得似乎有些得意,谌凌烟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些什么,难道身为一个刺客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那又怎么样?”谌凌烟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男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平常人看见这种身份不明的人,恐怕早就躲的远远的了,尤其是在皇宫这种地方,哪一个人不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可她倒好非但不躲着,还得把刺客收进来,真是有趣的很。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那男人露出一丝邪笑,压低自己的声线有些恐怖的说道。 谌凌烟望了他一眼,昨天带他回来的时候黑不隆冬的,再加上御林军的事情,没注意这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今天一看,她猛然发现,这个男人长得竟然还挺俊的,如果不是身受重伤的话,应该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儿,不过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有着结实的肌肉,和强壮的身体,和他那羸弱的外表十分的不相符。 看不出来还是个公子哥呀,这气质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刺客会有的,不过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变成刺客了,谌凌烟好奇的很。 “你想杀我,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谌凌烟勾起唇角有些不屑的说道。 “怎么,你小看我?在我看来,你虽然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不过身上也是有些武功的,不过你那三脚猫功夫,和我比起来还差得远呢!”男人毫不客气的说道,话语里竟然还带着一丝嘲讽。 换了从前的谌凌烟听到这句话早就杀了个措手不及了,不过现在的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毕竟他说的也是实话,现在的这副身体,有的的确只是三脚猫功夫,不屑一提。 “你可真是够孤陋寡闻的,是谁告诉你杀人一定要用武功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可以杀人于无形。”谌凌烟用凌厉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一时间她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就算是那身经百战的男人,也在那一刻受到一丝惊吓。 “你会用毒。”男人望着她的眸子肯定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不用武功,杀人于无形,恐怕也就只有这一种方法了,不过他实在是不相信,一个后宫的女子,竟然会用毒,难怪,他从刚刚走进这屋子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药味儿。 “怎么,你想试试吗?我刚好调制了一种新的毒药,其实我救你,也就是想拿你来试我的新药而已,看看有什么效果,或者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你以为我那么好心无缘无故就跟陌生人干什么?哈哈哈。”谌凌烟笑着说道,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谌凌烟怕他不信,还有模有样的和他说道:“你就不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说着她还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好像真的给人下毒了一样。 果然那男人听了之后立刻露出慌张的神情,刚才那一副自信的模样也荡然全无,他艰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总觉得被她这么一说,好像真有些不对劲,他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看她那淡然的神情越加觉得不对劲,脑子里越想越多,一下子那根绷着的神经就在那一刻崩溃了。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猜呢!”谌凌烟飘忽不定的神情,差一点儿就把男人给逼疯了。 “别玩儿了,你不会真给我想什么药了吧!”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他还以为遇上好人了呢!没想到他是刚从虎穴里出来,又入狼窝呀!这下亏大发了,这下就不死都不行了。 “完了完了,我这条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男人欲哭无泪的说道。 谌凌烟露出满意的笑容,谁让这个男人一直口无遮拦的,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对自己。 谌凌烟看着那男人那副快死的表情差一点就笑出声来了,就在她想要告诉他事情真相的时候,影儿却忽然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谌凌烟问道,看她那副样子难道是出事了不成? “贤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影儿从昨天晚上一直开始,心里那颗心就一直悬着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直到刚才皇后派人过来要贤妃娘娘过去一趟,她简直就像是疯了一般,心里害怕的不得了。 第67章 谄媚献菜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没有,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只说邀请您过去一趟,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奴婢担心会不会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想要问罪。” “行了,你别紧张,在这里好好看着,一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就通知我,既然她找我了,那我就过去一趟,你也别多想。”谌凌烟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这件事情被王心颜知道了不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不妙了。 不对,按照王心颜的性格,如果发现些蛛丝马迹的话,她应该早就带人来兴师问罪了,怎还会叫自己过去一趟这么轻松呢。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一趟吧。 谌凌烟转过头用警告的口气对那男人说道:“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别给我惹事听明白了吗?” “你能不能别用和下人说话的口气和我说话。”男人有些无奈的说道。 谌凌烟没有理他直接就走了。 在过去的路上,谌凌烟还一直担心若是事情被发现了,该如何解释才好,可是她一来到那王心颜的宫里,那王心颜热情的上前招呼道:“妹妹可算是来了,本宫和皇上已经等了你许久了,就等着和你一起用早膳呢。” 谌凌烟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薛骁坐在那,她郁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心想这俩人又在搞什么鬼,怎么又把自己叫过来吃早膳了,就那么喜欢三个人一起用早膳么! 谌凌烟表示很无奈。 “贤妃来了啊,赶快坐下来一起吃吧。”薛骁淡然的说道,可是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喜悦与兴奋,只是表露的没有那么明显。 “臣妾见过皇上。”谌凌烟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道。 薛骁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谌凌烟却主动打断说道:“其实皇上和皇后娘娘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来叫臣妾,臣妾在自己宫里用膳就可以了。” 王心颜露出一丝冷笑,看了看薛骁的表情,以为他会不高兴她的态度,可是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这让她郁闷的很,难道他对她的宠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上了么。 “来,妹妹坐。”王心颜上前拉住谌凌烟的手亲切的说道。 “有劳姐姐啦。”谌凌烟坐了一个离薛骁比较远的地方,薛骁也没有说什么,王心颜则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见缝插针坐在了薛骁的旁边,就像上次谌凌烟和薛骁一样。 为了让贤妃吃醋,并显示自己的身份,王心颜还故意不停的朝薛骁夹菜,可是整个过程中,薛骁似乎对她没有多大的反应,谌凌烟更是自顾自的吃自己的完全不管他们的感受,也不管他们在你侬我侬,全当没看见,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更别说是醋意了,她好像巴不得赶紧吃完走人了。 “来,皇上,尝尝臣妾特地给你做的。”王心颜撒娇的夹着菜,正想往薛骁的嘴里送去,却被他一口给回绝了。 “皇后不必管朕,吃自己的就行了。”薛骁毫无感情的说道。 王心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那颗悬着的手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该继续拿着。 谌凌烟坐在旁边差一点就笑出声来了,本来她不想理会他们的,只是他们这举动实在是太过于好笑了,所以才没忍住。 “妹妹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说出来让姐姐听听。”王心颜本来心里就郁闷,那江梦灵竟然还敢笑她,这让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往上窜,可不是皇上在她身边的话,恐怕她早就大发雷霆了吧!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个笑话而已。” “什么笑话,这么好笑?说来让姐姐听听。” “姐姐可曾听说过东施效颦,那《庄子·天运》里记载,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颦美,而不知颦之所以美。” “噗。” 这个时候薛骁竟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这下子那王心颜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一阵青一阵白的,她的指甲狠狠的抓着桌面,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发一样,她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 “怎么了,皇后娘娘,怎么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妹妹那个笑话说的不好笑。”谌凌烟挑了挑眉毛有些挑衅的说道。 “皇上你看她,她分明就是在说我!”那王心颜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她什么时候这般被人欺负过,终于忍不住去向薛骁诉苦,看她气急败坏撒娇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谌凌烟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道了一句,活该,谁让她没事就叫自己过来一起用餐的,这不自己找罪受吗?居然还想秀恩爱给自己看,还学自己,好笑死了,现在好了吧,打脸了吧! 不过今天还真是没白来,她忽然觉得有时候逗逗王心颜也挺有意思的。 谌凌烟皱着眉头,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有些难过的说道,“姐姐就是何意,妹妹只是讲了一个笑话而已,怎么就成了说姐姐了呢!姐姐若是不高兴妹妹在这里,那妹妹即刻便回去好了,就不在这里碍着姐姐的眼了。” 谌凌烟沉下脸那一副欲哭的样子,简直让人心疼无比,说罢她便真的站起身来作势想要离去。 “皇上!”王心颜见她要离去,却依然不依不饶的缠着薛骁,想要让他替自己主持公道,刚才贤妃这般羞辱自己,在场的人可都是听见了的,如果就这么放贤妃走了,那她这个皇后的颜面何存,还怎么当这个皇后。 “你看你,贤妃不过是讲个笑话而已,你发什么火,还把人给气跑了,身为一国之母,一点度量都没有。”薛骁甩开她的手有些嗔怒道,谌凌烟要走了,他的心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皇上这是何意分明是贤妃在欺负臣妾,臣妾何等的冤枉,臣妾只想和妹妹好好相处,所以才会特意把他叫来一起用早膳……”王心颜楚楚可怜的说道,心中满腹的委屈无处可说,可是当她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薛骁却一把甩下了她,急忙追上了离去的贤妃。 寝宫内,一下子就变得安静无比,那一刻,所有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眼前端庄贤淑的皇后随时都会爆发。 第68章 心软 果然,等薛骁他们走远之后,王心颜立刻将桌上的那些饭菜掀的干干净净,为什么自己每一次精心准备那么久,却总是不受人关注,还要被人活活的糟蹋。 “呵呵,东施效颦,好你个江梦灵,就凭你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西施,真是不要脸的东西。”王心颜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双拳,直至青筋暴起,关节发白。 “皇后娘娘,可要当心身子别气坏了。”嫣儿小心翼翼地走进宫内柔声说道。 王心颜抬起双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神竟然充满杀意,吓得嫣儿连连后退。 “娘娘你……”嫣儿紧张的说道。 “本宫叫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回娘娘的话,都做好了。” “那就好!” 王心颜双眼空洞一边念叨着一边玩自己屋里走,仿佛整个人都失了神一样。 嫣儿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贤妃对她的刺激真的很大。 “灵儿,灵儿,你等等啊!”薛骁匆匆忙忙的赶出来,没想到贤妃走的这么快,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追上。 “不知道皇上还有什么事情吗?”谌凌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其实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才下来看看究竟,现在知道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她也就放心了,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宫里,因为她不能够保证御林军的那些人完全相信自己,而且影儿一个人在宫里她也不放心。 “你不要生气,早上皇后来找朕,说是邀请了你一起来用早膳,所以朕才会去的,朕之前派人来找你来用上,你也没有来,所以才想借此和你相处。”薛骁拼命的解释道。 谌凌烟停下了脚步,其实他是什么想法,她一点也没有兴趣知道,只是在那一瞬间,她承认自己有些心软了。 “皇上误会了,臣妾没有生气,再说了在这座皇宫里,有谁敢生皇上你的气呢!”谌凌烟淡淡的说道。 “没生气就没生气。”薛骁知道她倔强,就算是真的生气了,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口,就只好顺着她的话了,“不过你刚才的确有些过分,你怎么能这么说皇后呢,你看你把她气的。” 可即便是这样,薛骁还是选择了站在贤妃那。 谌凌烟一直冷眼对他的,可是没想到他一说到这,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过分的好像是皇上你把,皇后娘娘如此尽心尽力的伺候你,你倒好理都不理人家,竟然还怪到我的头上来。” “谁让朕心里都只有爱妃你一人呢。”薛骁好不忌讳的搂过她的腰肢,想直接在外面就和她亲热起来。 “怎么,皇上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吗?”谌凌烟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身体却没有反应,没有做出抵抗的样子。 “晚上你来朕那好不好。”薛骁凑到她的耳边暧昧的说道。 “不好。”谌凌烟直接拒绝了他。 “好,那朕去你那。”薛骁嬉皮笑脸的将头埋在她的脖颈,淡淡的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她的身上似乎总有一股奇香,其实是她随身带着的药发出的淡淡味道。 “这几天不方便,皇上还是另寻他人吧!臣妾还有事就先走了。”谌凌烟将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指一个个的掰开,语气更是毋庸置疑的坚定。要是他来这宫里还了得,要知道她那宫里面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呢。 薛骁暗笑,你以为不让朕去,朕就没办法了么。 随后他们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宫内,一整天都是风平浪静的。谌凌烟回宫的时候还特地在附近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似乎还有人埋伏在那里,只不过人数比之前少了许多,看来那御林军还是认定人在这里,只不过,他们现在没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有再进宫搜查,等这两天这宫里没有任何动静了,他们应该也是自己走了。 经过一天的休养之后,那个男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谌凌烟也十分的满意,看来自己的医术还是一样的高超没有退步,只是她现在毕竟在宫里,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弄了,所以有些药材还是比较缺失的。 谌凌烟皱着眉头正在调药的时候,那个男人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找她聊天。 “喂,你叫什么名字呀!” “关你屁事。”谌凌烟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手上的活儿,毫不客气的答道。 男人白了她一眼,不过经过这两天相处他也就习惯了,这个女人虽说口无遮拦,不过心地还是蛮善良的,早上他走了之后,他还以为这女人还真的拿自己来试药呢,总觉得自己中毒了一样,直到那个叫影儿的丫头进来,深深的把他嘲笑了一顿,说他们家娘娘怎么可能会下毒呢!后来他也就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自己身子好了许多,也许是药效开始了。 知道那个女人没有对自己下毒,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寄人篱下,又不能够出去,出去被那些御林军查到,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那就是死路一条啊,所以他的态度也就稍稍缓和了一些,即便谌凌烟对他恶语相向,他也毫无怨言。 “我叫彦西。”男人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自己不过认识两天的女人。 可是显然谌凌烟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说道:“你叫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问你。” “喂,我说你这个女人真是。”彦西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到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女人了。 “真是什么?” “没什么。” 彦西无言的转过头去,随后他就十分严肃地问她:“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我知道,他们都叫你贤妃,不过我问的是另外一个你,你的另外一个身份,是什么?”彦西十分好奇地问道,他可不相信这个女人,只是这么简单是那个皇上的妃子,她一定还有隐藏的身份。 “你想太多了,没有什么其他隐藏的身份,我就是贤妃仅此而已。” 当然彦西也知道她不会如此轻易的说出口,毕竟他们也不熟,人家凭什么把身份告诉你呢。 彦西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谌凌烟率先打断。 第69章 一番搜查 “你能不能不要说那么多废话,是不是觉得自己精神特别好,伤好了就赶紧滚。”谌凌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就是有点啰嗦,她向来不喜欢哆嗦的人,一般来说,她能动手绝不说话。 “嘿,你咋这么没良心呀!” 就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 两个人同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给吓到了。 “影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规矩了,不会先敲门吗?”谌凌烟皱着眉头有些生气的说道,这丫头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是不是平时都太宠惯她了,看来得好好太监调教才行。 “嗨,我还以为是那帮人冲进来了。” 不过那彦西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自顾自的躺在那舒舒服服的床上,完全把这当成是自己家了,倒也一点也不客气,平日里喂饭,也都是影儿亲自来的,影儿那丫头实诚,觉得这个男人可怜,一整天里都给他端茶送水,而且还毫无怨言,谌凌烟真心觉得这丫头伺候这个男人比伺候自己还积极。 由此谌凌烟忽然掠过一个恐怖的想法,这丫头该不会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吧! “娘娘,大事不好了,可没时间通传了,皇后娘娘已经带人冲进来了。”影儿慌张的说道。 影儿这句话一说,两个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谌凌烟思考了一会儿,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还好好的,那王心颜又在那里发什么疯,怎么会忽然来到这里的,随后她又看了一眼那男人,彦西无奈的点点头,还摊了摊手有些无辜的说道:“这个不关我的事。” “赶紧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谌凌烟凌厉的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出去了。 同时她又觉得头疼不已,真想不明白这王心颜,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一天天的不消停,斗又斗不过自己,也不知道她又在玩什么花样。 两个人收拾好一切之后,便立刻出门去了,只见那王心颜已经带着一群人马走到她的宫里面,就连通传都没有通传过,好像要给她来一个猝不及防。 “贤妃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呀!”影儿躲在她的身后,害怕的说道。 谌凌烟瞪了她一眼,暗骂了一句:“瞧你那出息的样,待到一边去。” “姐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谌凌烟转头露出一丝微笑,恭敬的说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早上妹妹走的时候本宫丢了一件最喜爱的翡翠玉镯子,现在正在搜查呢,刚好查到妹妹这儿了,就顺便过来看看妹妹你。”王心颜露出一丝阴笑,一进来就往里面闯。 “姐姐的意思是我偷了你的东西不成?”谌凌烟挑了挑眉毛不在意的说道,原来她是在玩这个把戏呀!不过她十分纳闷,她又没偷她东西,她带这么多人过来,难道是来找茬不成的,还是她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姐姐可没这个意思,说不定是妹妹这宫里的人,哪一个不长眼的奴才手脚不干净,来本宫宫里的时候顺藤摸瓜也说不定呢!”王心颜瞪着双眼面露凶狠之色。 谌凌烟望着她那双眼睛,惊讶地发现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好像胸有成竹一般,这一股奇怪的感觉,让她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 “既然这样,姐姐大可以来这里一搜就好,是非黑白立马分晓。”谌凌烟大方的说道,还伸出手请她进来,同时又看了自己的门口好一会儿,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那个男人藏好了没有,从王心颜刚才说的话语里看来,她应该不知道什么刺客的事情,是冲着别的事情来的,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她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冲着自己。 “呵呵,其实姐姐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别的宫里的人都已经搜查过了,如果跳过妹妹这儿的话,恐怕有人会说本宫偏心妹妹,这样也有失公平。”王心颜口不对心的说道,同时眼中有闪过一丝计谋和得意。 “皇后娘娘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妹妹明白的。”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直到他们开始搜查的时候,她才了解到,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的。 虽然谌凌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事情好像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他们预料中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发生。 “你们几个进去随便看看就好了,可别弄坏了那里的东西,嫣儿,你过去好好看着他们。”王心颜趾高气昂指挥着那些下人。 他们进去之后,谌凌烟发现他们搜查的位置,都是井然有序的,好像是说好了一样,而嫣儿那丫头更是直接往她的梳妆台上跑去,那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断定那里就有赃物一般。 谌凌烟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想看他们玩什么把戏,现在的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们找了一会儿,只见那嫣儿有时惊讶之色,好像还暗自说了一句,“奇怪怎么会没有呢!” 虽然她说的很小声,更像是自言自语,可还是被谌凌烟听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心颜也坐不住了,主动上前问道,“怎么样都查清楚了吗?” 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出来,那嫣儿的神情更是百般纠结,她面露恐惧之色,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启禀皇后娘娘,没有发现。” 王心颜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全然没有刚来的那一副自信的模样,想来是失望了吧! 谌凌烟觉得他们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的,可又说不上来。 “不知道姐姐查清楚了没有?那玉镯子有没有在我这。”谌凌烟假装淡定的问道,她刚才看了一眼房梁,彦西可就在上面,现在房间里面人这么多,万一哪个丫头不小心抬头了看见了可如何是好,可不能上他们多留了。 “妹妹真爱开玩笑,姐姐的东西又怎么会在你这呢,姐姐也就是,随便看看,想必那镯子是我不小心落在哪里了吧!半天也没有找到。”王心颜自圆其说道,表面上和她客客气气的,可眼神中分明是对她恨之入骨。 “那姐姐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那就打扰妹妹了,嫣儿走了。” 王心颜用毒辣的目光看了嫣儿一眼,嫣儿的神情立刻就像是被吓破胆了一样。 第70章 偷来的玉镯子 他们正要离去的时候,走在最后一个的宫女无意间抬起了头,谌凌烟和影儿见状立刻屏住了呼吸,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千钧一发之际,幸好影儿当机立断往后退了一步,砸碎了一个杯子。 拿杯子碰的一声,摔碎在地上发出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地上,包括刚才想要抬起的头的宫女。 谌凌烟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丫头平时看过去笨笨的关键时刻倒是机灵的很。 “怎么了。”王心颜谨慎的回过头,心中觉得十分的纳闷,她明明安排好了一切,怎么会又失败了,这江梦灵到底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本事,居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过一劫,难道又是嫣儿出问题了吗? “没事,丫头打坏了一个杯子而已,姐姐忙你的事情去吧。”谌凌烟冲她笑道。 “你个死丫头,端个杯子都端不好,本宫要你有何用。”谌凌烟瞪起双眼厉声喝道。 影儿偷笑了一声,立刻做出委屈的样子,低着头说道:“奴婢知错了。” 两个人这个时候倒是默契的很,直到王心颜离去,两人才哈哈大笑,露出放松的表情。 不过,他们可是轻松了,这房间另外一个人可不轻松。 “喂,你们能不能别笑了,考虑下我这个病人的感受。”彦西在上面虚弱的说道。 “怎么。你只能爬上去爬不下来吗?”谌凌烟道。 彦西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好不容易好的伤口,这一下着用上轻功和内力,伤口就差一点就分开了,他在这里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随时都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看来这个地方也不是久留之地,即便这个女人有心救自己。 “喂,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你不应该好好的报答的下你的救命恩人吗。”彦西虚弱的说道。 谌凌烟露出谨慎的表情,她不笨,从刚才王心颜的表现,和彦西说的话,她知道肯定出事了。 “怎么一回事。”谌凌烟严肃的问道。 彦西一个翻身,一个蜻蜓点水便落在了地上,完了还摆了一个姿势,影儿的那双眼睛立刻就像是看到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她正想惊道:“真帅啊。”可一下子眼前的美男子就破功了,彦西口吐鲜血,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不过硬生生的被他自己给憋了回去,看来现在使用武功还有点太勉强了,不应该作死的。 谌凌烟看着她那张憋红着脸,忍不住发出一阵嘲笑:“不行你就别硬撑。” “靠,谁说我不行。” 彦西表示很不满。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刚才什么回事吧!”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大概什么回事,不过看刚才那个情况应该能够猜到一些。”说着那彦西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翡翠玉镯子。 很显然,这不是她宫里的东西,而刚才王心颜带人来就是来找翡翠玉镯子的。 谌凌烟谨慎的看着他,看来这不是巧合。 “天呐,原来是你偷的玉镯子,你可差点害死我们家娘娘了。”影儿看着那镯子焕然大悟的喊道。 彦西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说道:“你看我身上的伤,你觉得我还有那能力去偷东西么。” 这丫头可真够笨的,和她主子差的远了。 “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谌凌烟问道,难不成真的是王心颜的东西么,可是为什么是他的手里呢。 “早上你出门的时候有个小丫头进了这个房间,我还吓一跳,不过幸好我躲起来了,我看那丫头鬼鬼祟祟的在梳妆台放了一个东西,我看这玩意儿成色不错,就顺手牵羊牵了过来,反正也不是你的。”彦西得意地掏出这个玉镯子在太阳光下仔细的看了又看,那镯子晶莹剔透的,的确是上好的成色,而且还价值不菲呢! 谌凌烟脸色难看的看着他,原来那王心颜真的是有备而来,难怪她今天早上无缘无故叫自己去她宫里用早膳,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王心颜定是知道她这宫里的人不多,总共就这几个丫头,若是想要溜进去,那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好一个声东击西呀!王心颜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今天如果不是彦西的话,恐怕真的有大麻烦了。 “呵,你还真是够不客气的。”谌凌烟嘲讽道。 “那这个东西我就收下了,就当是我救你的谢礼了,对了,在你房间放东西的就是刚才站在皇后旁边的那小丫头。” “是嫣儿。” 谌凌烟也猜到会是她了,不过今天的事情,他们扑了一个空,恐怕又要失望了。 “喂,看来你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这么多人想要对付你。” “和你有关系吗?” 彦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够无情的啊。 回到自己的宫内的王心颜十分的纳闷,她实在是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你确定你把东西放在那了吗?”王心颜十分恼怒的说道,这个嫣儿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以前她办事都是妥妥的,可是,为什么每一次对付那个女人的时候总是频频出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道她就真的斗不过那个女人了吗! 她在这个女人面前所受的屈辱实在是太多了。 “皇后娘娘。你可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亲手把那个东西放在她的梳妆台了,可是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过去的时候怎么找也找不到。”嫣儿害怕的说道,没想到这一次事情又搞砸了。 “难道,东西被她发现了不成?”王心颜疑惑的说道,如果嫣儿没问题的话,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这下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那可是她最喜欢的翡翠玉镯子了,这下子可是真的不见了。 “皇后娘娘,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嫣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心颜头疼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难对付,这个女人昏迷了半年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简直就不像是他一样,难道这个现在是假的不成,可是这世界上又哪里来的一模一样的人了,他实在是搞不透。 “罢了,先退下吧。”王心颜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她是真的感觉自己累了。 “是。” 第71章 暗地保护 正殿。 “听说皇后娘娘又去找贤妃娘娘的麻烦了。”小段子有些忧心地汇报道。 薛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饶有兴趣的询问道:“怎么,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好像是皇后娘娘丢了一个玉镯子,还派人去贤妃娘娘宫里搜了呢,不过幸好最后没有什么事情,也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小段子回答道。 薛骁抿着双唇,眸子里尽是揣测和疑虑,这个不像是她的风格呀!这般被人欺负,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也不向自己求助,他原本以为上一次她的宫女被皇后打了之后,她起码会找自己来寻求安慰,好让他替她做主,这一次也是一样,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耿直,这般被人欺负了还是一样不声不响,而且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自己知道的意思,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两个人就当做什么事情都要发生一样,实际上这后宫发生的一切,他全部都知道。 这个女人全比他想象的要好复杂许多,也坚强许多,她的确和别的女人大为不同,可是和她却是这般的相似,有的时候他宁愿她一点也不像她,甚至像皇后那样耍的心思也没有关系,至少这样他就不会一味的沉沦下去了。 “皇上,你如此关心娘娘为何不告诉她呢。”小段子有些郁闷的说道,他知道其实皇上十分关注贤妃娘娘的事情,只是不让她知道而已,就算贤妃和皇后发生一点小小的矛盾,知道她受了一点儿的委屈,他也会心疼不已,暗自自责没有给她更好的保护才会让人欺负,他也曾经在自己的宫里挑了几个自己信任又能干的奴才想送去翠烟宫,却都被她拒绝了,翠烟宫里的奴才,怕是这个嫔妃里最少的一个宫的,她正式册封之后,本该给她多安排些奴才的,但是她却说不用,说是她的地方小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而且她也喜欢清净,如果不是她这屋里需要人打扫的话,恐怕她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你太不了解贤妃了,她个性如此要强,这些事,她没有自己主动开口,朕若是强行要插手她和皇后的事情的话,恐怕反而会惹得她不高兴。”薛骁一语出重点,虽然他十分心疼她,可是却又不敢贸然出手,只能在别的事情上多加安排让她称心。 “还是皇上了解贤妃娘娘,是奴才才多嘴了,只是奴才见皇上如此关心贤妃娘娘,可是贤妃娘娘却全然不知,不由得替皇上感觉到惋惜而已。”说实话小段子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皇上如此尽心尽力的对待一个妃子呢!看来他是真的付出了真心了。 “无妨,朕早晚有一天会让她真正的属于朕。”薛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轻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尽管她对自己若影若离,但是相信他她对自己还是有所感觉的,只不过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下次皇后在找他们麻烦的时候记得通知朕。”薛骁有些心疼的说道,不想看到她受到一点伤害了。 “是。” “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概是戌时了,皇上一会那去贤妃娘娘那么?”小段子一下子就道出了薛骁的心思。 “嗯,批完这些奏折就差不多了。”薛骁看了看剩下什么奏折大概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了,于是露出舒心的笑容,因为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那奴才现在就去通知贤妃娘娘。” “不必了。朕自己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是。” 薛骁批阅完奏折之后,看了一眼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的小段子,也就懒得叫他了,就自己出去看了下天色,大概快子时,他的眉眼也染上了一丝困意,不过她应该还没有睡,据他所知自从贤妃来到这避暑山庄之后,可是说是每天都是好吃懒惰,每天玩到半夜,白天又睡到中午才起来,总是闭门不见任何人,简直就跟隐居了一样,不过他倒是真心羡慕那些隐居了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薛骁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似乎以前也有人这样和他说过,想过隐居的生活,逍遥快活,只是他放不下权重,放不下这些世俗。 而且,那个人,也早已经不再。 水烟宫。 靠在桌上休息的谌凌烟,猛然张开双眼并警觉性的轻吼道:“什么人。” 屋外的脚步声听到叫声之后立刻停了下去,不过他已经到了门口了,正打算自己开门进去。 谌凌烟迅速的跑到床边,默不作声的敲了敲床边还捂住了彦西的嘴巴,怕他忽然醒来叫出声来。 这个时间影儿早已经睡了,其实人更不可能这样贸然闯进自己的宫内,所以,屋外的人,只会是他。 “赶紧上去,有人来了。”谌凌烟凑到彦西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被吵醒的彦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可真是够折腾的,好不容易睡去,这大半天的又是谁啊,纵然是满腹委屈,他还是得乖乖的躲到房梁上去,藏好之后他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由的叹气,哎,要是照这样下去,他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等彦西藏好的之后,谌凌烟这才去打开门,果然来的人是薛骁。 “皇上这么晚来到臣妾的地方有何贵干呢。”谌凌烟揉了揉双眼,还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假装自己在睡觉,被他吵醒。 “怎么刚睡醒吗?朕不是说了嘛,晚上会来找你。”还未等谌凌烟反应过来,薛骁便上前将她横抱了起来。 谌凌烟被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红了,挣扎了一会儿,他反倒抱的更紧了。 她用力的锤了锤他结实的胸部,不过好像一点效果也没有,也就只能任由他了。 “灵儿。”薛骁含着她的耳垂,亲密的叫唤道。 谌凌烟一边感受着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边让自己保持着冷静,她用力的推开男人的身子,故作冷静的说道:“皇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脸上早已经泛红,十分惹人怜。 薛骁笑了笑,躺在她柔软的身子上,有些撒娇的说道:“灵儿,今晚朕可以睡在你这里吗?”说着他的手还撩了下她的发丝,她的头发很柔软,让人爱不释手。 “滚。”谌凌烟一脚便把他踹下床,便果断地拒绝了他。 第72章 一贯无情 “不要这么狠心嘛,朕只不过是想留在这里陪你而已。”薛骁有些委屈的说道,难得他干了活过来找她,没想到却被她狠心拒绝。 “不需要。”谌凌烟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别说彦西在这个屋里,就算他没有在这屋里他也同样会拒绝他,要让他快点离开才行,若是他待在这里的时间久了,恐怕会给他发现。 “你是不是在怪朕。”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为何要怪你?”谌凌烟有些纳闷,他怎么会忽然这样说。 “皇后她……”薛骁主动提起皇后,眼神有些心疼,其实他很想告诉她可以不必那么坚强,受到委屈的时候,大可以依偎着他,他永远都会是她坚实的后盾,可是他那个炽热的心换来的却只有她的冷眼相对,不免让他有些难过。 “我和皇后相处的很好,不劳你费心。”谌凌烟冷冷的说道,她心想,薛骁应该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她知道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她相信自己足够强大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任何人操心,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早已经让自己失望透顶了,她又怎会把自己交给他呢。 “呵呵,既然这样那就最好了。” “回去吧。” “可以让朕再多留一会儿吗?” 薛骁望着她的双眼,竟然有一丝乞求的感觉,后宫佳丽三千,他又何尝如此卑微过恳求一个女子让自己留在他的身旁呢?对于他而言她实在是太贵特熟了,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留在她的身边,他好像已经离不开她了。 “不可以。”谌凌烟有些无情的说道,全然不在乎他的感受,只想让他快些离去。 薛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见她如此拒绝自己,心中也有一些恼火,只是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出来,最后只好独自默然的离去。 薛骁出去的时候,谌凌烟还特地跟出去看了看,怕他骗自己有半路偷偷地跑了回来,到时候如果被他发现彦西,那可就麻烦了,甚至会导致她全盘皆输,可是她的这一个举动,却让薛骁误解了,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所以才会一路跟着自己。 谌凌烟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里,彦西就已然落在了地上,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薛骁吗?” 谌凌烟看了他一眼,他差点都忘记了,这个人的身份是个刺客,而在这皇宫之中,能够刺杀的人又有谁呢! “我不知道!”谌凌烟有些不耐烦的答道。 “别闹了,能够如此冠冕堂皇的进入你房间里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呢!”彦西眯起双眼,颇有深意的说道。 “那你为何又要问呢!”谌凌烟有些无奈的说道,她自然知道,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刚才那个男的身份,所以她才懒得回答,只是刚才彦西说的话有些奇怪,他问的时候带着疑问,而不是十分肯定,难道他怀疑除了皇上之外,还有别的男人可以进这个房间吗? 这么一想,谌凌烟忽然有些生气,他究竟把自己当成是什么样的女人了,真是放肆。 “因为我觉得他像是皇上,可是在你面前又不像是皇上。”彦西勾起唇角有些好笑的说道。 谌凌烟听着觉得有些奇怪,有些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便直截了当地问他,“什么叫不像是皇上呢?” “这个男人在你面前,一点儿也没有一个身为皇上的威严,相比之下,反倒你更像是一个主子,他像是下人,呵呵,再说了,有哪一个皇上来自己妃子的房间还需要偷偷摸摸,最后竟然还被自己的妃子敢出门,就连想睡的自己妃子的房子都不可以,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你们可真是好玩的很。” 彦西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刚才他可是看了一出好戏了,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不但对一个刺客大胆,对当今天子也是如此的大胆,这个女人做事可以说是全无章法,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 “怎么你看戏看得很嗨嘛,要不要给你来盘瓜子儿。”谌凌烟有些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有种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羞耻感,总之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并狠狠地警告他,“下一次如果他再过来,不许你再看,也不许你听,否则我必定让你成为一个永远也看不见的人。” “你有那个本事吗?”彦西有些大言不惭的说道。 谌凌烟偷偷的用眼神瞄了一眼放在自己桌上的那些药物,又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些阴阳怪调的说道,“我有没有那个本事?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彦西被吓得连连后退,从他的医术看来,这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不然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重伤的自己恢复的这么快,他自顾自的坐在床上,问道:“你把他赶出去,是怕我杀了他吗?” “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谌凌烟全然不在意的说道。 “我把刚才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有没有那个本事你试试便知道了,看我有没有本事杀了他。”彦西十分自信的说道,他十分确信,凭他的武功,想要杀了刚才那个男人,不是什么难事。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岂料谌凌烟却当真了。 她随意地撩起了桌上的其中一个白色的药粉,撒在了他的身上,并用阴冷的目光望了他一眼,狠狠的警告道:“我告诉你,能够杀他的人只有我,其他人,别想动他一根毫毛。”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谁也别想动他。 彦西微微一震,一下子有些蒙了。 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能够杀他的人只有她,那么这意思是说,她也想要杀他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他的妃子嘛,如果是想杀他的人的话,她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那一瞬间,彦西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憎恨和满腔的怒火,似乎和薛骁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他所料未及的。 究竟他对她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她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在那一刻震惊了,也戛然而止,不再说话,只是惊呆在了原地。 第73章 痒粉 过了许久,彦西慢慢的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不太对劲,身上似乎有些痒,他抓了抓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上更痒了,他撩开自己的袖子一看,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就是奇痒无比,他瞪大了双眼,看了一眼谌凌烟,又想起她刚才冲自己撒的药粉,恍然大悟,他奇痒难耐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忽然变得慌张和恐惧。 而对方只是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没有说话。 “喂,你给我下的什么,该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吧!”彦西使劲的抓着身上的肉,那种痒好像是刺骨的痒,可是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痒,只觉得浑身难受,他记得她好像说过,她救他不过是想拿自己试药。 天那,她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谌凌烟白了他一眼,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这个人的心可不是一般的宽呀! “你想太多了,不过是一些痒粉而已,给你一些教训,下一次,可别再乱说话了。”谌凌烟露出诡异的微笑还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的他冷汗直流。 虽然这个女人功夫不怎么样,可是彦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喂,别闹了,我刚才是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快把解药给我。”彦西龇牙咧嘴地抓着身上的肉,实在是痒的受不了了,他就拿自己的腿去蹭床的棱角,可是这样也不能够减轻他的痛苦,他现在已经快哭出来了,差一点就向谌凌烟跪地求饶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阴狠的毒,把人弄得生不如死,真是太可怕了。 “等过一个时辰,我的心情好些了再说吧!”谌凌烟勾起唇角拿起屋内的那把剑,作势要走出去。 彦西看见她要走一下子就急了,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急忙跑下床去拉着她的手,慌张的说道:“喂,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呀!你得先给我解药呀!” “我不是说了嘛,等过了一个时辰看我心情。” 彦西因为身上的伤口又中了谌凌烟刚才下了毒,所以她推开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谌凌烟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心情就好受了许多,这个男人总是对自己做出一些无礼的表现,是该让他受下教训一下了,不然的话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厉害呢!省得他一天到晚看不起人,她谌凌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趾高气昂的人了。 “喂喂喂,你没看见我是伤员嘛,我都受这么重的伤了你怎么忍心还向我下药了,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彦西激动的说道。 谌凌烟轻轻地掰开他的手,露出邪恶的微笑,开门的时候还故意回过头冲他说了一句,“哦,对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出声,也不要出去,我昨天看到御林军的人还在附近转悠着,恐怕他们还没有放弃抓你。”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还真的头也不回地就走出去了。 彦西在那一刻差一点就崩溃了,他痒得在地上直打滚,抓的满脸都是伤痕,他痛苦的叫嚷道:“可恶,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恶魔。” 他怎么会被这种人救了呢,给自己下药也就算了,还威胁自己,还不给自己解药,简直太过分了。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彦西绝对不会倒在这该死的水烟宫,也不想再遇上那个该死的女人!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谌凌烟还真的回去了,彦西直接就给她跪下了,他抱着她的大腿,一直哭:“大姐啊,哦不,女神啊,你就是我的女神,你就是天仙,求求你,把解药给我把,我真的知道错了。” 谌凌烟皱着眉头,看见他那副鬼哭狼嚎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随手在桌上拿了一个白色的小药丸扔进他的嘴里,那时候他的嘴巴是张开的,忽然就掉了个东西进去,差点就把他给噎死了。 彦西用手卡着喉咙,直接就躺在了地上,那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简直就是生无可恋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可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着她,差点咽气的说道:“原来……解药就在我的面前。” “滚到床上去,别来烦我。”谌凌烟用脚踢了踢身下这个现在和死狗没什么区别的男人。 “士可杀,不可辱。”彦西颤抖的晃着自己的双手,无力的吐出这六个字。 而谌凌烟只一个眼神,就吓的他立刻乖乖的滚到床上去了。 她看了看自己桌上的药,看来她新做的药效果还是不错的,还有个免费的人试药。 水烟宫。 这两日谌凌烟一直都是睡在桌上的,因为自己的床已经被人霸占,今日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在桌上调好的药就靠在桌上睡着了,不过这桌子可不是那么好睡的,不但睡不着,还会腰酸背痛,后来谌凌烟实在没办法了,就又拿了一床被子打地铺。 半夜的时候,彦西忽然爬下床直勾勾的盯着她。 谌凌烟猛然张开双眼,一下子有些吓到了,竟然一巴掌打了过去。 彦西也被打的有些懵逼,眼神中一下子有了些杀意。 “你干什么!”彦西面部有些扭曲的说道。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谌凌烟也毫不客气的问道,明明是他大半夜的无缘无故盯着人看,居然还要问她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吓人么! “我是想和你说地上湿气太重容易着凉,想叫你上来睡,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巴掌。”彦西有些委屈的捂着自己的俊脸,又忍不住嘟囔着,“臭娘们,打哪不行啊,非要打老子的脸,我还要靠脸吃饭呢。” 不过这话他也就只敢小声的说,他可不想再试那个痒粉的滋味,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啊,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说实话,谌凌烟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心里竟然还要一些感动,觉得至少他是在关心自己,可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让她上来睡,那岂不是叫她和他一起睡么! 想到这谌凌烟瞬间就火了,脸色也有些红,又抬腿狠狠的踢了一下他的重要部位,嘴里忍不住骂道:“放肆!”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啊,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你踹坏了你赔得起么你!”彦西心疼的捂着自己的宝贝,这娘们还真是不好惹啊,要么攻击她的重要位置,要么攻击他的俊脸,谁吃得消啊,也不知道那皇上是不是瞎了眼了,这后宫这么多温柔贤惠的美女,咋就看上这泼辣的女人了,说不定他的眼睛有问题。 第74章 不按套路出牌 “流氓,我不想和你说话,滚回去。”谌凌烟闭上双眼一把将自己的被子盖在了头上。 眼不见为净。 “谁流氓啊,回去就回去,懒得理你!”彦西闷闷不乐的回到床上,真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他只是单纯的关心她的身体而已,怎么就成流氓了呢?真是莫名其妙。 深夜的时候,谌凌烟不得不承认这山里确实很凉,尽管她已经盖了被子,可还是被冻的瑟瑟发抖,这地上的湿气确实很大,冷的她的背部一直抖。 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猛地掀开了被子,气愤的在心中说道,靠,凭什么啊,这是我的地方,这是我的床,凭什么我睡地上,这家伙睡床! 谌凌烟一脚踢开脚下的被子,对着床上的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喂,给我进去点。” 彦西迷迷糊糊的张开眼,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可下意识里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往里面挪了挪,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惹怒这个女人,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他现在的功力只恢复了几成,可还是很怕她的。 哦不,就算他的功力全部都恢复,估计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个女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防不胜防啊。 谌凌烟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侧躺在了床的边缘,身子总算是暖和一些了,不过心里总感觉有些奇怪,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一起,除了薛骁她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睡过呢,当然,和小时候的青龙除外。 “喂,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你试试。”谌凌烟临睡前还不忘威胁道。 “老大啊,我哪里敢动一下啊,我不要命了啊。”彦西欲哭无泪的说道,急忙将自己的身子缩到了最角落,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碰到她。 正殿。 薛骁独自在自己的寝宫里昏昏欲睡,他也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睡了,他的噩梦好像又开始了,也许是因为她不在自己的身边吧!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想要去找她,这样他也能够睡得安稳一些,可是没有想到她每次都拒绝,次数多了,难免有些难堪。 薛骁愁眉苦脸的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寝宫,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每一次他想踏入她的寝宫的时候,就被她赶了出去,他的心情也越加的烦躁,只能用处理政事来麻痹自己,恍然间,屋里的灯火突然摇弋的格外厉害,就连身后的影子也开始晃动,屋内虽然没有传来脚步声,可是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进入这个房间。 薛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猛然张开双眼,并高兴的说道:“灵儿,是你吗?朕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朕的。” 可是当他看见来人的时候,眼里除了错愕之外更多的是失望,来的人并不是贤妃,而是他的皇弟薛荣。 “咳咳,怎么是你呀?不是说不喜欢来这避暑山庄吗?”薛骁露出一丝苦笑,有些尴尬的说道,他只会将自己的五弟当做是妃子的呢,看来他这些日子是用功过头了,都忙晕乎了,连自己的弟弟都可以认错,还是说他太想她了。 “看来皇兄真的很喜欢她呀!”看似玩笑的话,却掺杂着一丝担忧。 “你别多想了,只是她和你一样,喜欢做贼一样跑进朕的寝宫,所以才会一下子认错。”薛骁假装不在意的时候,可那关怀的眼神分明早已经出卖了他。 薛荣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憔悴的双目,往日的他是如此的精神焕发充满了威严,可现在的他却因为一个女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而且还要靠处理政事来麻痹自己,那个女人也真是的,他早就警告过她了,如果她伤害皇兄,否则必定会让她好看,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大胆,竟然忽视了他的话,把皇兄折磨成如今这副模样,若不是小段子通知他的话,恐怕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也不知道皇兄究竟看上了那个女人哪一点,让他这般的痴迷。 “皇兄,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薛荣那神情分外严肃。 薛骁沉下脸同样露出严谨的神情,他知道往日里嬉皮笑脸的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若是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怕是真的有这样事和自己商量,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想说的事情,也是和自己有关的。 “皇兄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真心,难道你忘记了吗?你真心全心全意的对一个女人,而她是怎么待你的,现在你是在重蹈覆辙。”薛荣认真的对薛骁说道。 尽管他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出口,可是他怕自己若是再不说出口的话,他就真的会继续沦陷下去了,以前他那副模样,他是亲眼见过的。 薛骁沉下脸,果然脸上有了怒意,薛荣知道说这些话题会让他生气,只要是为了他好,他什么也不在乎,就算是真的和他闹翻,他也在所不惜。 “不要再说了,朕有些累了,要休息了,你今天要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在这里随便找个地方睡。”薛骁有些冷漠的说道,尽管是他最亲的人,如此赤裸裸地掀开他的伤疤,他还是有些怒意。 “不,我要说,你付出了八年的时间换来的是什么?那个女人害死了你的孩子,最后还想要害你的性命,这样的女人值得你爱吗。”薛荣有些心疼的说道,同时他也恨透了那个女人,如果不是为了他的话,他又怎么会和父王翻脸,又怎么会需要用那些手段来夺取皇位的,本来他继承皇位就是水到渠来的事情,却因为娶了那样的一个女人,失去了这样一个珍贵的机会,也是因为那个女人,他失去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做父亲的机会,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让他怀念。 她死了也就死了,对薛荣来说倒还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他原本以为只要时间过去了,薛骁自然也就会忘记这些事情,接受身边 第75章 劝说 他原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看来,这并非是一件什么好事,恐怕还会重蹈覆辙,重复以前的悲剧,他绝对不能够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他一定要将这段感情扼杀在摇篮当中。 “不许你提起她。”薛骁一把甩下手中的奏折怒声喝道。 在他死后的一年里,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了,不过更多的原因是,没有人敢提起她。 “为什么不能提,皇兄,我是为你好,江梦灵那个女人不简单,她如此刻意的模仿谌凌烟,一定是有所图谋的,她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查到她的真实身份,但是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皇兄必然对她也是有所怀疑的,只是一下子被她的表面所蒙蔽了,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薛荣苦心劝道。 “够了,不要再说了。”薛骁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些头痛剧烈,他是曾经是怀疑过她,怀疑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也曾经刻意的想要离开过她,故意的不关注他,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做什么事情,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就是想靠近她,就是想让她陪在自己的身边,不管她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甚至是想杀了自己,他也在所不惜,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只要看着她,他的心就会安静很多。 “皇兄,你放下她吧!你知道的,她只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身而已,其实你并不喜欢他,只要你不再宠幸她,她就不会得到机会,可是如果你再沉陷下去的话,就会像以前那样,被一个女人牵着走。”薛荣成沉下脸捏紧自己的拳头,心中暗自打算,如果他的皇兄舍不得出手的话,那么他会替他出手,只要让他远离那个女人就好。 “薛荣,你不要太过于放肆了,你知道你现在跟谁讲话吗?”薛骁被说的一下子有些气急败坏,竟然狠心出手了扼住了他的喉咙,不过很快他便放手了。 薛荣无所谓的看着他,只是眼神变得有些冷漠。 “皇兄,你看看现在的样子,你已经多久没有休息了?她只不过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而已,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看的出了,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在对一次一次的玩弄你的感受,这样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爱,现在为了她你居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出手,皇兄你真的变了,只是你没有发现。” “不,朕没有。”薛骁坚定的说道,他承认,他刚才确实是失手了,可是他没有变,他依然是自己,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伤害自己的弟弟呢!他怎么会再一次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呢。 “皇兄,我真的不希望,你和那个贤妃的下场和谌凌烟一样,那个女人不简单,她心肠歹毒,甚至敢对你下药,还公然顶撞皇后,现在你不过是稍稍宠爱了她一下,她就如此放肆,若是到了以后,那还了得,后宫还不被她搞得团团转,倒时候皇兄还会落的一个昏君的骂名吧!”薛荣越说越激动,实在是替他的付出的真心感觉到不耻。 “够了,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薛骁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无力的说道。 刚才薛荣说的话,每这一句都敲打在他的心上,他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那个女人所改变,以前他和谌凌烟也总是听她的话,身为女子的她,似乎比自己这个男人更加的强势,他对她可以说是付出了一切,可最后却还是不欢而散。 现在,他和贤妃也是一样吗?他和她会重蹈覆辙吗? 薛骁拼命的告诉自己,他对贤妃产生兴趣并不是因为她像谌凌烟,可是到了最后他发现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皇兄,我想告诉你,不要再对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女人付出真心了,根本不值得,而有一个女人,从嫁入王府开始,便一直对你付出真心,一直在等你,不管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依旧像以前那样爱着你,为了你,甚至不惜付出一切,那个人就是皇嫂,你明白吗?”薛荣有些打抱不平的说道,在这个后宫当中,最难得的就是会付出真心的女人,可是这样的女人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这样的她让他有些心疼,他认为薛骁就应该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而不是找一个一味的付出自己的真心得不到回报还要被对方耍的团团转的女人,凭借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是不可能的呢。 薛骁闭上疲惫的双眼,心口忽然有种被石头压着的感觉,怎么也喘不过气来,难受的很,他自然知道他说的女人是王心颜,他也知道纵然这个女人满腹心机,可是对自己却着实是真心的,只是他无法回应她,因为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他对她更多的是愧疚。 “还有皇兄,她因为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对一个母亲最重要的是什么?孩子就是她的命啊,你没看见她那个时候悲痛欲绝的模样吗?即便是如此,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依旧在等你,那个女人又何曾这样待过你,她只会让你伤心难过,皇嫂是因为你没有那个孩子的,别再让她心也跟着死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真的太可怜的了,你以为她要的真的是那后位吗,其实她不过是想你看她一眼而已。”薛荣为那个女人肯为那个可怜的女人打抱不平。 他也知道,王心颜当了皇后之后,也对付了后宫不少女人,可尽管如此,他也对她有所体谅,毕竟是薛骁先对不起她,是他的冷漠改变了她,他相信只要他看她一眼,她也会有所改变,不会变得那么心狠手辣,最重要的是,她是真心待他的,否则也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威胁自己的父亲帮助他夺取皇位了,只要这样就够了。 薛骁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薛荣有些事情你不懂。” 回忆也再次被打开,对于那件事情对他来说一直是个痛,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的话,那个时候,他和她也不会产生矛盾,她也不会因为这些事被打入天牢,更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她更不会,因为那件事情丢了性命了,他失去的并非是一个没有出世的孩子,还有他真正爱了八年的女子啊! 第76章 撒谎 他常常在想,如果她还在的话,他和她现在,应该也会自己的孩子了吧。 不过这一切最终都是幻想,她到底还是离开了自己。 “是,我是不懂,但是我希望皇兄你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我说的全部都是肺腑之言,你若是要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恐怕真的要荒废朝政了,还要让爱你的女人伤心难过,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天色也不早了,皇帝就不打扰皇兄了,告辞。”薛荣一直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怕自己随便都会爆发出来。 薛骁抬起头,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人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若不是他的窗户是打开着的话,他甚至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来过这里。 碧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彩,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花香和自然的空气的味道,谌凌烟觉得在这里的日子比在宫里可要舒心多了,在这水烟宫里逍遥快活,倒也不失为是一件乐事。 水烟宫。 “你的那个皇上好像许久没来找你了。”彦西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答道。 “和你有关系吗?”谌凌烟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当然不关我的事啦,我只是在担心,你是不是失宠了,看起来你在这个后宫里似乎很招那些女人的厌恶,这些日子皇上没有来找你,那些女人应该很开心吧!”彦西偷笑着说道,她知道他是在暗指他上回见到的皇后。 谌凌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乖乖地躲到了暗处,哪里还敢再多说一句话。 “我看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伤好了就赶紧给我滚,我这地方可供不起你这个大神了。”谌凌烟毫不客气的说道,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有这个人这自己的身边,倒是解了不少的乏。 “你这就赶人走了呀!好歹我也为你的药做些贡献。”彦西到现在还对那次她向他下毒的时机耿耿于怀呢,他总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不像是自己的风格呀!总想做些什么坏事情,可是他又不敢下手,毕竟这方是一个用毒高手,他就怕自己到时候还没有得手,自己就先死于非命了,那可太不划算了,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可不能就这么白白给丢了。 “对了,你离开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谌凌烟严肃的说道,她必须得要知道,究竟他是如何进出的,她也想知道自己当初设计的防卫系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让这个人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 “什么?” “你是如何进来的。” 彦西听了这个问题之后,先是微微一震,随后就眼神闪躲的答道:“走进来的啊!” 谌凌烟用轻蔑的目光望了他一眼,显然他是在撒谎。 “不可能。”她十分肯定的说道。 “怎么就不可能了啊,我就是走进来的啊。”彦西加大自己的分贝,显得有些激动,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而已,又怎么能够逃过谌凌烟的法眼呢。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你是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你如果不想乖乖的说出来的话,那么我有的是方法让你说。”谌凌烟挑了挑眉毛,随意的玩弄着自己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的玩意儿,果然,立刻就让对方毛骨悚然。 彦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在心中不断的呐喊道,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居然会遇上这样一个女子,看来他现在算是栽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了。 “好好说话,别动手。”彦西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到这房间的最角落的地方,他只恨自己当初光学武功,对用毒这个概念一窍不通,早知道当初也好好学习了,不然现在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啊。 “那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谌凌烟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只要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从来没有不能知道的。 “我说我说,我怕了你了,我的姑奶奶,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不是什么刺客,我就是进来偷东西的,皇宫我是没本事进去,不过这避暑山庄里我知道也放了不少好东西,所以就想进来看看,没想到刚进来就栽到了,哎,出师不利啊。”彦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其实谌凌烟早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刺客,因为她发现他的那个晚上,她正和是薛骁在一起,而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偷袭,周围也没有这个人的气息,他怎么会是刺客呢!而且从上一次这个人拿走那玉镯子的时候,她就猜到一二了,还以为这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看来,不过是一个小毛贼而已,如果不是她的宫里没有什么好东西的话,恐怕他连她水烟宫里的东西也不会放过,怕是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寒酸的一个妃子吧。 “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进来的?”谌凌烟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她并不关心她的身份和来源,只关心他是如何进来的。 “额……那个……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笑啊!”彦西躲避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就是了,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谌凌烟有些纳闷的说道,她总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过是问他是如何进入这个避暑山庄的啊,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这有什么可笑的,可是当他说出事情的真相的时候,她是真的把持不住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 彦西一点都不情愿,显然不想说,可是又畏惧谌凌烟的威严不得不说。 “我是爬……狗……洞进来的。”彦西咬着双唇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尽管如此,可那重要的三个字还是落入了谌凌烟的耳中。 “你说什么?” 谌凌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强忍住笑意,可尽管如此,她那忍不住颤抖的双肩还是出卖了她。 “我说!我是爬狗洞进来的!”彦西十分激动的说道,反正她已经知道了,干脆就全部告诉她算了。 反正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早就已经没脸没皮了。 “哈哈哈。哪里的狗洞。”谌凌烟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个地方可以进去,她无话可说,的确是她失算了,对于他而言,她只能够写一个大写的服了,没想到这彦西看过去白白净净的,长得也不赖,没想到还会为了那一点身外之物钻狗洞呢! 第77章 主动找皇帝 “东面就有一个,我可是查了很久才查到的,那边长满了荆棘,我还处理了好久,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他们给逮着了,真是该死,不过好在遇到了你,我损失也不是很大,好歹捡了个价值不菲的玉镯子。”彦西宝贝似的掏出怀里那翡翠玉镯子,看了又看,简直就是爱不释手,那眼睛差一点就发绿光了,谌凌烟忍不住暗笑道,原来是个财迷呀!不过他运气可真是够不好的,竟然偷到这儿来了,外面这么多大户人家不偷,偏偏要偷到这到皇宫里来,这不是找死吗? 还有那玉镯子,那王心颜若是知道真相的话,怕是会被气死吧,自己精心设计的局,竟然被一个无缘无故出现的小毛贼给搅和了,别说她了,她自己都是始料未及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哈哈哈,笑死我了。”谌凌烟捂着差点就笑疼的肚子,忍不住摆摆手擦了擦眼角的一滴泪水。 彦西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道,“你不是答应我不会笑的吗?” 谌凌烟听了之后立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镇定地说道:“怎么?我刚才笑了吗?没有啊!” “你!”彦西气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实在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这个女人了,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行了,我出去了,你好好在这儿呆着,出了事我可不管,还有要是不小心被人抓了也别牵连到我。”谌凌烟起身说道。 彦西说得对,他的确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自己了,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呀!看来是时候出手了。 “怎么,去找你的皇上吗?”彦西露出一丝邪笑有些猥琐的说道。 “与你无关。” 谌凌烟留下这简单的四个字之后便转身离去,她没有发现身后的人,在她走了之后眼神立刻变得阴冷无比,而他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简直和他刚才开玩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谌凌烟还是和往日一样不需要任何人的通传自顾自的往薛骁的寝宫里走去,平日里这样让她进去根本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今天门外的小段子竟然把她给拦住了。 “你这什么意思?”谌凌烟冷眼问道。 小段子不敢抬头,只管垂着头小声的说道:“奴才见过贤妃娘娘,是皇上吩咐的,不许任何人进去,包括贤妃娘娘你。” 谌凌烟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丝讥笑,有些不屑的说道:“哦,是吗?” 她本来有所怀疑,可是又转念一想,这小段子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敢拦着自己,况且他也没这个胆子,说不定真的是薛骁吩咐的,这个薛骁又在玩什么把戏?竟然敢拦着她。 “贤妃娘娘,奴才哪里敢撒谎,的确是皇上吩咐的。”小段子自己也十分郁闷平日里皇上都巴不得贤妃飞过来找他,可是最近却不许让她进来,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这几天也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没有出来,不由得让他有些担心。 谌凌烟又哪里会理会他说的什么呢,自管自己往里面走去。 小段子一下子就慌了,壮着胆子拦在她的面前,有些害怕的说道:“贤妃娘娘,你可不能进去啊,皇上吩咐了。” “让开。”谌凌烟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有些冷漠的说道,这个时候小段子的内心可以说是十分的纠结,一个是皇上的命令,一个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的命令,他究竟该听谁的呢!好像哪边都不好得罪啊 正在小段子恍然之时,终于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小段子让她进来吧!” “是,贤妃娘娘请进吧,方才多有冒犯。”小段子卑躬屈膝的有些尴尬的说道,不过他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好在皇上下了命令让贤妃娘娘进来,不然一会儿准出事。 谌凌烟走近他的寝宫的时候发现薛骁知道自己过来了,竟然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桌上批阅奏章,就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谌凌烟冷着脸,淡淡的说道:“皇上今日可真是公务繁忙呀!这么晚了还在批阅奏章。” “是啊!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这还有的忙呢!”薛骁奋笔疾书头也不抬的说了一下,假装若无其事,可是内心却早已雀跃不已,他这几日强忍着自己不去找她,对她的思念早已经澎湃,刚才听到她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差一点就高兴地冲出去迎接她,可是他脑海里又响起了薛荣对他说的话,又停下了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也许他说的对,他应该远离这个女人,他不能够再重蹈覆辙,将自己陷进去了,结果恐怕只会是两败俱伤。 薛骁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甚至不敢抬头望她,只能够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全然不理会她。 过了一会儿,薛骁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奏折,其实他的奏折早已经批阅好了,他只是在做做样子而已,他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会忽然没动静了?难道已经走了吗?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抬起眼,没想到她竟然坐在了自己的桌子跟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还一句话也不说的。”薛骁有些诧异的说道,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呀,她听见自己不见她之后进来,竟然一点也没有吵闹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坐着,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该不会是暴风雨的前夕吧。 “你不是说你在忙吗?我怕打扰到你。”谌凌烟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不经意间敲在了他的心头。 薛骁看着她静静的坐在那儿,她漆黑色的头发安静地披落在她的肩上,只有简单的碎发散落在额头,他看了一眼,竟然忍不住想上去整理一下她那有些凌乱的头发,好在强忍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那副模样心中竟然有些心疼。 “你过来有什么事儿吗?”薛骁合上了手上的东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无情一些。 “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些饿了。”谌凌烟看着他的眼神十分认真的回答道。 薛骁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差点就晕倒过去了,他紧紧的抓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强忍住自己想要发火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你饿了就叫你宫里的人都给你做嘛,朕不是给你安排了厨师了吗!” 第78章 看不腻 “他们都睡了,厨房里也没什么吃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叫你的宫里人给我做。” “……” “怎么不行吗?” 谌凌烟勾起唇角微笑的说道,在昏暗的烛光下她笑起来十分好看,大大的酒窝就像是一朵花一样,在水中荡起涟漪让人怎么也挪不开眼。 薛骁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这才发现他竟然无法拒绝这样的她,本来想直接赶她走的,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不得不妥协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认输般的说道:“好把,你想吃什么真这就派人去做。” 谌凌烟看着他那副模样觉得好玩的很,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呢,分明是想对自己发脾气可又不忍心那种隐忍的感觉,让她怎么也看不腻。 “随便,都可以,我不挑食。”谌凌烟从进到这屋里开始她的目光就从来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竟然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别开眼,有些烦躁的说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了。” “为什么?”谌凌烟嘟着嘴有些无辜的说道,她那双楚楚可怜的双眸,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差一点就让他把持不住。 为什么! 因为你这副模样认真实在是忍不了了。 薛骁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差一点就要咆哮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特意来勾引他的,比起往日里冷漠的她,今日的她显得更加风情万种,充满了韵味,一举一动,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好像多看她一眼就会被她所吞噬一样,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个女人本身就是毒药,却又不是一招制人于死命的毒药,还是能够让人慢慢上瘾的毒药,只要你沾染上了一点,就让你再也离不开的毒药。 多么可怕。 薛骁流星般的大步冲到房门口打开门,对门外的小段子大声的说道:“想叫御膳房的人弄些吃的,要快。”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小段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本来昏昏欲睡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同时他的心里嘟囔着,平日里皇上都不吃夜宵,今日怎么突然想吃的呢?难道是因为贤妃娘娘过来了吗? 过了一会儿,御膳房的人便送来了红枣莲子羹和一些精致的糕点,琳琅满目的样子甚是可人,简直让人想要吃一口。 谌凌烟伸出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捏起了一块充满香味的桂花糕,忍不住咬了一口。 “这皇上宫里的厨师就是不一样,就连一块小小的桂花糕都可以让人流连忘返。”谌凌烟忍不住叹道,她对美食向来都是有追求的,只不过很少人知道而已,她也的确是饿了,才会来这里找吃的。 吃完她还随意的舔了舔手指,本是无心的一个小动作,在对付看来却是充满了诱惑,仿佛就是刻意在吸引他一样。 薛骁坐在她的对面,尽量不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见她还在吃,就有些焦急的说道:“吃完了就赶紧走,要是还饿朕就叫人给你收拾好你带回去吃。” 不行,他不能够再这样看着这个女人了!不能够再坐在她的旁边了,不然的话真的会出事啊! “怎么,皇上不希望我在这里吗?”谌凌烟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两个糕点竟然一下子给噎到了,这糕点虽然好吃,可因为太干没有什么水分若是不配着茶水的话,就会很容易噎到,就像她刚才这样。 薛骁有些心烦意乱的看着她,想着她今天怎么还不走?平时在家亲自去找她,她都巴不得自己走,今天那个她是吃错药了不成,居然还赖在这不走,可他今天偏偏不想她留在这儿。 “总之你吃过了就赶紧回去。” “……” “唔……” 忽然谌凌烟露出痛苦的表情,面色也大变,她掐着自己的喉咙,似乎很不舒服。 “你怎么啦!灵儿。” “嗯……” 谌凌烟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现在的喉咙里已经有一大盘糕点卡在喉咙那里,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别提多难受了,她一下子也急了,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儿,这下可丢脸丢大发了。 谌凌烟急得直跳脚,薛骁察觉出她不对劲,急忙跑到她身边,因为刚才他一直是背对着她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她露出点的表情,他自己心里也十分的难受。 “你怎么啦,心肝啊,你可别吓我呀!”薛骁一下子就慌了,这个心都像被吊起来一样,而刚才他下定决心不理她的决心,要冷面对她的诺言井下子烟消云散,看见她出事,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我……我……”谌凌烟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盘中的那些糕点。 “你是不是噎住了?” “嗯嗯。” 谌凌烟拼命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差一点快喘不过气来了,憋的直难受。 薛骁会意之后,立刻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身子,让她慢慢的坐下,便焦急地说道:“来,喝水。” 谌凌烟急忙拿过水之后,便开始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她一边喝薛骁便在一边温柔的替她拍拍后背,过了一会总算是把卡在喉咙里的糕点咽了下去,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检查气色好一点了,薛骁才松了一口气,手还扶在她的后背,温柔的抚摸着,关怀的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吧。” “嗯。”谌凌烟又喝了一口水顺顺喉咙。 “谁叫你吃那么急的,也没人跟你抢真是的。”薛骁忍不住责怪道,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越是爱她,便越是担心她。 “不是你叫我快点吃的吗?还让我赶紧走。”谌凌烟憋着嘴有些委屈的说道。 “好了好了,是朕不好,你慢慢吃,行了吧!”薛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显得十分的无奈。 “不吃了,吃饱了,今天晚上我就睡这了。”谌凌烟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似乎诡计得逞,他刚才分明就是在担心自己却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表情,薛骁啊薛骁,证明我还不了解吗,还想骗得了我吗你?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 第79章 吃错药 “不行!”薛骁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她竟然会主动和他说这句话,以前他就算是把她抱上床她也未必会睡在这,今天他居然主动说要要睡这,这个女人今天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为什么不行,我说要睡觉,我就要睡觉。”谌凌烟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她都已经主动按时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还是全然没有反应?最近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去找他,所以让他生气了吗?所以才会故意对自己这样的冷淡。 可是就算自己以前不去找他,他也会主动来找自己的,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从来没有减弱过呀!她对他越是冷淡,他对自己就越是热情。 “赶紧回去。”薛骁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不,我就赖着不走了。”谌凌烟也一下子来了脾气,死死地坐在他的桌子上,她谌凌烟想做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呢!说着她还故意挑起了自己的小腿,将自己那一小节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当中,忍不住让人垂涎欲滴,这要是其他男人看到恐怕是将整个天下给她也是心甘情愿的,这绝美的脸庞,配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简直就是天赐的美人,这么大的诱惑摆在面前,她就不信他还没有反应。 薛骁瞄了一眼便立刻转头而去,告诉自己不许再看她。 薛骁转身而去,狠下心来说道:“好,你不走朕走。” 谌凌烟一下子就生气了,自己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想怎样! 她见他真的要转身走去,急忙追上,轻轻地从身后搂住了他,又凑到他的耳边,温柔的说道:“皇上,不要走嘛,臣妾只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你为何要待臣妾如此的冷淡?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说着谌凌烟还故意扭了扭身子,让自己胸部有意无意的触摸到他的后背,这触电般的感觉,一下子就激起了对方内心深处的欲望,而她那娇滴滴的声音,更是酥到了他的骨子里! 若是往事的他,恐怕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薛骁气的直发抖,他实在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这下子,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臣妾都做到这个份上,难道皇上还不明白臣妾的心意吗?”谌凌烟放软了声音,还将自己的手伸到他的胸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脱下了他的外衣,见他没有反映,她便大胆的将手伸到了他炽热的胸前,感受着他跳动的心脏。 他表面如此淡定,可是那跳动的心脏,可是不会骗人的,他的呼吸也变得越加的急促。 可是他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谌凌烟觉得十分的奇怪,换了以前的他见到自己这么的主动,恐怕早就忍不住了吧! “若是皇上不喜欢臣妾在这里,那臣妾就和小段子一样在外面陪着皇上,只是这山里一到深夜,天寒地冻的……不过皇上不必担心臣妾身子好的很,应该不会得风寒的。”谌凌烟垂下眼,有些委屈的说道,说完她还作势拿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角,似乎要流泪一般,让薛骁整个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尽管知道她是装的,可还是忍不住关心她,如果她真的打算在外面陪着自己该如何是好?她好像从来不会说假话。 “行不行了,你别装了一滴眼泪都没有,还在那里装哭。”薛骁别过头不再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太可怕了,好像一看就会被它吸进去一样,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仿佛都是跟着这个人的眼睛走的。 “臣妾哪有。”谌凌烟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撒娇的说道,恐怕这是她这辈子以来,最女人的一次了吧!以前的她可从来不会这样娇柔做作,可是如今她为了得到他的宠爱,居然和那些女人一样摆弄骚姿,获取男人的怜爱,谌凌烟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些悲哀,这就是后宫中的女人。 谌凌烟啊谌凌烟,什么时候你也需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换取这卑微的爱了。 原来,这个巨大的鸟笼,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人的心。 薛骁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有些颤抖地拿下她的双手,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个干净,只剩下里衣,径直走到自己的床上躺到最里面,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去看她一眼,就是害怕自己把持不住。 “你这是何意?”谌凌烟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同时又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她今天精致的打扮不够吸引人吗?还是自己失去了魅力,他对自己已经不感兴趣了,这不禁让她有些失落。 “你不是说要在这里睡觉吗?天色不早了,赶紧睡吧!”薛骁侧过身去冷冷的说道。 谌凌烟一下子有些无言,她说的睡觉可不是真的睡觉。 她笑着吹了屋里所有的蜡烛,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纸窗照进这个房间,她看着他的轮廓上前躺在他身旁,还故意将自己的身子凑近他。 薛骁本想假装她不存在一样,她想睡觉那就她在这里睡吧!大不了自己不理她就是,可是后来才发现他把她留在这儿,简直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女人根本就不是来好好睡觉的,她时不时的就挑拨一下自己。 她的双手就没有安分过,时不时的就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让他如何把持得住?他拼命的警告自己,薛骁,你不会再沉迷下去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你,绝对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了。 “皇上,你睡了吗?臣妾睡不着。”谌凌烟就像蛇一样缠着他,双手不停地在他的身上游走,就连双唇都是不时的触碰一下他的耳垂,那湿润和酥麻的感觉一下子便让他泄了气,什么当她不存在什么不理她的想法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江梦灵,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要不要睡觉,睡不着也不要乱动,好好躺着,朕明天还要……” 薛骁愤怒的撩开被子的那一刻,一下子就惊呆在了原地,他惊讶的张开双唇,接下来想说的话也戛然而止,不,应该说他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无法直视眼前这个女子,他往后退了一步,竟然有些害怕,而他的心脏也在那一刻剧烈的跳动着,脸颊也变得绯红。 第80章 刺激刺激 她…… 她竟然是全裸的躺在他的旁边的。 天那! 这对他刺激真是太大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怎么不穿衣服。”薛骁手舞足蹈的说道,一下子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仔细地想了一下,好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女人的酮体了,一下子有个女人,如此赤裸的躺在她的身旁,的确是有些刺激,这些年以来后宫尽管有那么多的女人,可是他却一点也提不出兴趣,可刚才看见她的那一刹那,他心中的火,仿佛又被点燃了一样。 “怎么了。这么惊讶干什么,睡觉当然不穿衣服了。”谌凌烟不以为然的说道,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 “你,你给朕把衣服穿起来。”薛骁怒声喝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叫你穿上就穿上,不然朕现在就让你出去。” “好啊。” 对于薛骁的威胁,谌凌烟一点儿也不觉得畏惧,她那淡漠的态度反而让对方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骁叹了一口气自己算是栽在她手里了,他无力的躺下身拿起身边的衣服胡乱给她裹上,有些烦躁地说了一句,“赶紧睡觉。” “哦。”谌凌烟嗯了一声之后,随手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扔到了地上,而且还变本加厉的把身上被子都踢了。 “江、梦、灵。” 薛骁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死死地拽着被子的一角,不行,他再也不能够这样下去了。 “怎么了。”谌凌烟无辜的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 “睡、觉!”薛骁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两个字的,他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真的会崩溃的。 “好,不闹了,睡觉了。”谌凌烟笑了笑还真的乖乖的闭上了双眼,她怕自己再这么闹下去,他真的要发狂了,反正自己也玩累了,适可而止吧,就当可怜可怜这个男人。 谌凌烟搂着他的后背,最终还是沉沉的睡去了,房间一下子变得十分寂静,今日纵然有她睡在他的身旁,他也是惴惴不安的一夜未眠,她静静地躺在他的身旁,感受着他的气息,这一股熟悉的气息,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 第二次醒来时候,她的身旁是一片冰凉,身边的人似乎早已经离自己而去,可是她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刚刚醒来没有看见他的脸,不免有些失落,心里也是空荡荡的,随后小段子便进来了,还拿了悉心准备的早膳。 “皇上呢。”谌凌烟冷着脸也不悦地问道,他竟然敢抛下她,难道他是在报复自己吗?以往都是她这般对他的,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昨晚为何要这般拒绝自己? “启禀贤妃娘娘,皇上他一大早便出去了,说是边疆有要事发生,皇上正和大臣们商量如何应对呢!皇上还特地吩咐奴才,不要吵醒娘娘,让您睡好,还命人去水烟宫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了早上让奴才好好伺候你。”小段子细心的回答道,这些可都是皇上临走前亲自吩咐的,他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可尽管如此,谌凌烟脸上的怒意显然一点也没有消退,反而好像更加生气了,看望了他手上的衣服一眼,还是穿回了自己昨晚的衣服,便冷冷的道了一句:“不要了,本宫回去了。” “啊,可是您还没有用早膳呢。”小段子有些诧异的说道,这可是皇上亲自下达的命令啊,他要是办不好该如何是好? 谌凌烟冷笑的看了他一眼手上的东西,倒是丰盛的很,竟然还有燕窝羹,在这皇宫里恐怕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享受这么珍贵的东西吧!更何况还是血燕,可以说是极其珍贵的,据说每年别国上供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看来是打算全让她给吃了,可是,尽管看着这珍贵的东西她也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她在意的是他竟然敢一声不吭的就离开自己,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不必了,赏给你了。”谌凌烟头也不回的说道。 小段子哪里敢动这血燕窝,就是给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呀!贤妃要走她也拦不住,只好呆着这儿等皇上过来再处理。 在回去的路上,谌凌烟听着林子那剧烈的知了声,心情忽然变得越加的烦躁,尽管现在是早晨,那时候的阳光洒在地上,她依然觉得有些燥热,就在那一刻,她忽然瞪大了双眼,想起忽然想起了什么。 今日该不会是那个日子吧…… 她匆匆忙忙的回到自己的宫中,找到影儿问了今天的日子,才恍然大悟。 “贤妃娘娘,你怎么了,可不要吓奴婢呀!” 嫣儿担心的看着贤妃,她不是昨天晚上刚刚从皇上那里回来吗?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怎么今天回来之后会是这么的愁眉苦脸,尤其是她问了今天的日子之后,神情变更得更加的奇怪了,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你不用管我,你就去忙你的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谌凌烟无力地朝她挥了挥手,心中百般纠结。 难怪他昨天晚上会对自己如此的冷漠,难怪他昨天晚上会对自己百般拒绝,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个对她来说,重要而又痛苦的回忆,再一次涌入了心头,这个日子对她来说,已经很久,很久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就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真是可笑。 谌凌烟一个人独自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一会儿自顾自的笑,一会儿又是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让人看了害怕,她就这样一直从白天走到了晚上,一刻也没有停留。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外面御林军的人早已经撤去,恐怕是蹲了好几日,都没有结果所以就放弃了吧,也正是因为这样,彦西的胆子也大了许多,现在他不是仅仅蹲在房间里,就连外面的院子也敢大摇大摆的出来了,他看见谌凌烟那种失落的模样竟然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可是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起,也就陪着她坐了一天,途中影儿来送饭,到了晚上的时候,那饭菜还是原封未动的样子摆在石桌上,影儿担心了很久,拼命的劝她好歹吃一点东西,可她那苍白的嘴唇就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摇头,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没了灵魂一样。 彦西冲她无奈的摆摆手,说道:“罢了,她不想吃就别逼她了,你去拿点水吧!” 第81章 滚走了 “恩。”影儿担忧的看着她,她原本以为她跟皇上来到这避暑山庄之后,感情势必会升温,可是如今看来他们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糟了,难道是皇上发现了什么吗?知道她藏了一个刺客! 影儿想到这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不不不。 一定不是这样的,如果知道了这件事的话,恐怕他们早就没命了吧,这可是欺君大罪啊,那么究竟是什么问题呢!她实在是琢磨不透也不想猜透,毕竟主子的事情她们身为下人,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快到深夜的时候,腰酸背痛的彦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你不去找他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滚开,你只不过是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 本是想要破除尴尬说的无心的问话,居然会变成这样,这也是彦西始料未及的。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大发雷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彦西见她这般对自己,心里的怒火也油然而生,他原本以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和她之间至少有一点了解至少有一点相识,原来只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而已,他在她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一个过路,就连一次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的生气?难道是因为失落吗?还是他在这些天里,对这个陌生的女子产生了一些感情,不,这是不可能的。 他发过誓,不会再对任何人付出任何感情。 “你冲我发什么火,你自己生气为何要牵连到别人,是,我是一个外人没有资格管的事我走行了吧!”彦西怒声喝道,本想好好劝她,看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对方倒好,把自己的好心当作是驴肝肺,也罢,反正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如就此离去吧! 这个地方本就没什么可留恋的。 “你早就该滚了,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你这种人该呆的。”谌凌烟双眼通红,一下子似乎要将所有的火气都发出来,她积压了那么久,不过是在找一个突破口而已,而他刚好就撞在他的枪口上,其实她也是无心责备他,只是她刚才实在是忍不住,所以才会一下是对他出口如此狠毒,不过她后来想了想,他不过是个陌生人,走了也就走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好,我滚。这破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呆了,谁稀罕?”说罢彦西还真的用自己华丽的轻功飞上了屋顶,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谌凌烟没有看他,但是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正在越走越远,直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她露出一丝冷笑,看来他的伤真的好的差不多了。 “走了也好,留在这里他只会有危险。”谌凌烟喃喃自语道,他走的时候她的双眼一下子变得十分空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向哪里,院子里一下子变得死一般寂静,她就连吵架的人都没有了。 “走吧,都走吧,最好一个个都离开我,哈哈哈。”谌凌烟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那漆黑的天空大笑自言自语,好像整个心都被掏空了一样,是那般的寂凉。 “贤妃娘娘,出什么事儿了?”影儿发现的时候院子里已然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飘落的树叶,应该是她练剑的时候给弄下来的,贤妃从来没有这般失控过,今日怎么会如此呢!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得而知,她也没有告诉她,也不会告诉她。 “没事。”谌凌烟擦去额头的细汗,冷冷的说道。 她转身捂着自己的胸口,心一下子跳的有些急促,是因为太用功了么。 “贤妃娘娘,他不见了。”影儿有些慌乱的说道,刚才他去房间里找了,到处都看不见他。 “他走了,以后不许再提起他,若是下次再看见他,立刻去通知御林军的人,明白了吗?本宫回房间了,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来找本宫。”谌凌烟收起剑径直的往自己房间走去,也不再和她多做什么解释。 “是……” 影儿呆呆的留在原地,一下子没能接受他离开的事实。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太过于突然了吧,怎么会说走就走的,她望着这空荡荡的院子,忽然露出一丝落寞的表情,心中有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只是年幼的她还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会让她这般的难过。 也对,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的伤好了自然也该走了,只是再怎么样,他们也相识一场,他离去,为何连声招呼都不打呢! 影儿想到这儿有些可笑的摇了摇头,自己算个什么呀?只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他想走就走,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呢,想到这她便露出一丝苦笑,心里却是愈加的难过。 永和宫内。 王心颜简单的吃了几口饭菜之后便坐在自己的屋里心不在焉的,直到嫣儿回来了她的眼中才发出一丝的光彩。 “怎么样?皇上今天有没有召见本宫。”王心颜站起有些兴奋的问道,自己来到这宫里这么多些天了,皇上总该召见自己了吧!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她看见嫣儿那丫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就知道答案了。 王心颜扑通一声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未施脂粉的脸上一下子看过去苍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她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嫉妒又恨的说道:“皇上今天又找见那个贱人了吧!” 她早该知道的,从那个女人醒来之后,皇上的视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 不…… 应该说皇上从九年前开始,目光就一直在别人女人身上,他的心里从未有过她王心颜。 她死死地捏着自己手中的那朵花,那些花都是下人们刚刚采摘过来的,还带着香气,可是如今,已经成了一堆残花败柳。 昨天贤妃竟然就留在皇上的寝宫里,而且还呆了整整一夜,她已经忘记了,这究竟是第几次了,就连她这个皇后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而贤妃却一次又一次的和他在一起,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深深的耻辱,难道这个皇后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妃子吗? 凭什么那个女人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而她只能够坐在自己的房内等自己心爱的人等到天亮,独守空房的滋味她真的不想再想,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恐怕再也不能够挤出一滴眼泪了。 第82章 死人的生辰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今天谁也没有找见,听公公们说,他好像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醉了,也不见任何人。”嫣儿回答道。 王心颜露出惊讶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说什么?皇上喝醉了,怎么可能呢!皇上从来不会喝酒的呀!”至少她从来没有见他喝过酒,就算是喝酒,也只是小酌一杯,从来不会将自己喝醉这般没有分寸,因为喝醉是一件十分的危险的事情,他怎会如此罔顾自己的性命呢。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听小段子公公说,昨天好像是五王爷找过他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昨天开始皇上就谁也不肯召见,后来贤妃娘娘来了,皇上也不肯见她,是贤妃硬闯进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在那里留了一个晚上,不过皇上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听说贤妃还很生气。”嫣儿道。 王心颜听了这些话之后越发的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是这样呢! “那今天呢!那个贱人去找过皇上吗?”王心颜奇怪的问道。 嫣儿摇摇头答道:“没有,贤妃没有去找皇上,皇上今天也没有召见她,听小太监们说,皇上今天一直在喝酒,现在好像已经不省人事了。” 王心颜皱着眉头将自己的指尖抠进自己的手心不断地画着,觉得奇怪的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他会变成这样呢! “你还打听到什么了?”王心颜瞪大双眼敏锐地问道,嫣儿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告诉她,她总觉得这件事事有蹊跷,仿佛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奴婢还打听到……”嫣儿支支吾吾的,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让王心颜一下子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快说!”王心颜重重的敲打了一下桌面,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皇上他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谁的名字,难道是贤妃的?” “不是。” “那是谁。” “是凌烟……” “你说什么!” 是她。 居然会是她。 这怎么可能了。 她都已经死了一年了,为什么他对她还是念念不忘,还忘乎所以喝醉了酒。 王心颜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拳头,觉得有一股巨大的耻辱涌上心头,谁想到那个女人,死了还要和自己争宠,难道她还斗不过一个死人么!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今天是什么日子。”王心颜一下子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猛然问道。 “回娘娘,今天是六月初十。”嫣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六月初十!” 王心颜听到这个日子之后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呵呵,原来是六月初十……” “娘娘,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么?” 嫣儿见她一直念叨着这日子不停,便忍不住问道。 王心颜的眼中一下子充满的恨意,是啊,今天的确是个重要的日子,她怎会忘记呢,因为是谌凌烟那个女人的生辰啊!在王府的时候,每到六月初一薛骁都会大摆筵席,还到各处搜罗珍贵物品给那个女人,只为博她一笑,可那个女人,还不知好歹每次都不满意。 而她呢,每次都只能默默的看着,到了自己生辰的时候,还要她自己主动提起,薛骁才会给她只言片语,随意的叫下人买一些礼物给她。 “哈哈哈。” 难怪他会喝醉。原来这一年以来他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个女人,一直都在想着她,那她呢,她算什么,她陪在他身边那么久了,他何曾关心过自己,为何老天爷如此的不公。 王心颜忽然发出一阵狂笑,吓的嫣儿直后退。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嫣儿有些慌张的问道。 王心颜冷静的一会,忽然瞪大了双眼,露出一丝冷笑,心生一计。 他大醉,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应该是没有意识的,也许对她而言会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去替本宫换一件衣裳,最素雅的一件。”王心颜面如死灰的说道,仿佛心已经在这一刻死去。 王心颜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丝惨笑替自己梳妆打扮,她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穿上那件白色的衣裳,明明有着绝美的面庞,显赫的家室,想娶她的贵族比比皆是。 而她却偏偏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过这样的日子,到底是为什么。 “娘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嫣儿替她整理着衣裳,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总觉得她今日的妆容和衣服有些眼熟,好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习惯,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平日的皇后,可从来不会穿这样的衣服的。 “去找皇上。”王心颜淡淡的说道。 “那奴婢立刻就去准备。” “不必了,你呆着,本宫自己一个人去。” “是。” 王心颜迈出自己宫门的时候,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她要去找他,乘着他喝醉的时候,去做那个女人的替身。 “骁,我来了。”王心颜扬起微笑,在月光下的她显得是那般的清纯,迷人,眸子中的无助和迷惘更是让人心疼不已,可是这些,他全部都看不到。 她知道自己这一去便再也无法回头了,可她还是将自己的脚踏了出去。 十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薛骁的时候,她就爱上他了,褪去稚气的薛骁骑着马儿英勇无比,英气的眉峰下是一双漆黑的双眼,好像看一眼,就会深深的陷入进去。 那个时候她才十几岁,却因为这个男人,第一次荡起了春心,她回到自己的府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的自己的父亲,她要嫁给那个男人,她父亲原本以为她不过的小孩子开玩笑,可没想到等她成年之后越发长的精致,来求亲的王权贵族更是比比皆是,可是她却都是摇摇头,她还是想着那个男人,想要嫁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他。 每次有人来提亲的时候她每次都是又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她总想着,究竟他会不会和那些人一样来提亲的,失落的是,每次都没有。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越是想得到。 当王心颜踏入薛骁寝宫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是纠结的,屈辱中带着一丝喜悦,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是要当那个女人的替身,她也不惜想要得到这个男人。 第83章 哭诉 其实有件事情,她一直难以启齿,从她嫁入王府的那一刻起,薛骁从来就不会主动去碰她,甚至他和她成亲,整整一年的时间,他们都没有同房过,后来有一次,王心颜终于忍受不了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给了她一瓶药,她纵然知道这样十分不妥,可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是偷偷地向他下药,这才得逞,终于做了一次女人。 后来薛骁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更是再也没有碰过她了,至于那个孩子,不过是她买通太医玩出来的把戏,为了除掉谌凌烟的把戏,因为她以为这样,薛骁的心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没想到,谌凌烟死了之后,他居然再也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谌凌烟死了之后,王心颜总是找各种理由想要靠近他,甚至使了不少的手段,可是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拒绝自己,甚至连吃自己送的东西都要先由身边的太监先吃吃,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自己才会动手,看来他到底还是介怀那件事情,可是他们,毕竟是夫妻呀,他又可曾想过自己每日独守空闺的寂寞?看着他搂着别的女人的恼怒。 薛骁以让她好好养身子为由,虽然会常常去探望她,但是从来就不会和她同房,难道这对于一个妻子,一个女子来说,不是一种耻辱么,自己的丈夫,居然不肯碰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有那般的不堪吗。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小段子毕恭毕敬地向眼前这个女子行礼,便有些诧异地望了她一眼,他一下子竟然没认出来,这是皇后娘娘,她今日怎么会穿成这样,就连妆容也改变了不少。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是来找皇上的,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入,明白了吗?”王心颜冷冷的吩咐道。 小段子听后立刻带着那些下人们走了,殿外一下子变得一片空气,只有淡淡的月光洒在门上,发着银色的光。 王心颜露出一丝冷笑,轻轻地念叨了一句:“皇上,臣妾来伺候你了。”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满屋子的酒气立刻扑面而来,薛骁躺在地上仿佛已经睡去,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推开散落在他旁边的酒坛子。 王心颜望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即便是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和她当年小时候见到他的那样让她着迷,清秀的脸庞,坚挺的鼻子,薄薄的双唇,让她怎么也挪不开双眼。 王心颜伸出手指轻轻地划了一下他的脸面,才发现竟然是如此的爱不释手,她爱了多年的男人,现在就看在她的身边,纵然他现在醉成这幅模样,可在她的眼里,她依然是最完美的男人。 “来,皇上,臣妾扶你上去。”王心颜好不容易才将这个男人扶到了他的床上,她较弱的身躯要扛起比自己重那么多的男人,的确有些费劲,不一会她便喘着粗气,无力的倒了下去。 她软绵绵躺在他的身边,轻轻的喘着气,手不由得抚上了他的胸前,感受着那跳动的心脏和结实的胸肌。 他挠了挠刚才她触碰的位置,似乎是觉得有些痒,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随后她忍不住皱着眉头,这几日没有见到他,他的神情好像憔悴了不少,让她不免觉得有些心疼,一定是那个女人,他对她这么好,这么关心她,事事都宠着她,她却还要这样对皇上,她到底在想什么?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可知道,她所不在乎的这些宠爱,可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骁,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我等了你那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你,可是你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她吗?你到底有多么喜欢谌凌烟,我王心颜哪一点比不上她?” 看着喝醉的薛骁,王心颜忍不住开始哭诉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说的话,今天她终于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全部倾诉出来,只可惜他听不见,她只觉得自己万分的委屈,她极力的压制着自己难过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更不想伤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可是,那温热的液体还是从她的眼角遗落在了地上。 你让她怎能不感觉到委屈,嫁给他多年,她却从未享受过夫妻之乐,他和她之间,竟然只有相敬如宾。 “骁,你知道吗?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忤逆自己的父亲,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帮你夺取皇位,帮你夺得天下,看着你拥座后宫,就算我不做这个皇后也不要紧,我之求你的心里有我的一点位置。” 王心颜感慨万千地说道,可旁边的人依旧没有一点儿反应,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这不免让她有些难过。 王心颜主动躺在他的怀中,将自己的脑袋轻轻地凑到他的脖颈,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接触到这个身体了,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她的胸膛是那么的结石,让她觉得有着无比的安全感。 她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他的胸膛前,听着那跳跃的心跳,假装当成那是为了自己而跳动的,她见他没有反应,又将他强壮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腰上,这个有些不知廉耻的举动,却让她雀跃不已,她只想寻求心灵的一点安慰。 算起来,今天晚上应该是她和他之间第二个晚上,第一次还是用下药这种卑劣的手段,而第二次,竟然是趁着他昏迷不醒,真是可笑什么时候起她王心颜竟然也要靠这般的手段才能得到自己心仪的男人的一点宠爱。 王心颜含着泪慢慢的褪去自己的衣裳,将自己的脸庞贴着他炽热的胸上,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叫唤着:“骁” 尽管薛骁已经喝得烂醉可是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自己实在是太疲惫了,怎么也睁不开,只能迷迷糊糊的揉着自己身上的女子,那女子身子软软的,仿佛给了他熟悉的感觉。 “谁,是谁。”薛骁嘟囔着,一股酒气吹到了王心颜的脸上,可王心颜全然不介意,只要能够得到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愿意。 “王爷,是我。”王心颜有些哽咽地说出这四个字。 王爷。 第84章 醉乱情迷 薛骁猛然睁开双眼,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自己以前的生活。 王爷,怎么会有人叫他王爷。 她究竟是谁?他现在早已经会早已经是皇上了,除了她,谁还会叫自己王爷呢! 薛骁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醒来。 “谌凌烟,是你吗?”薛骁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这个藏在他心底许久的名字。 “……”王心颜绝望的闭上双眼,在那一刻她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果然她猜的没错,他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即便是喝醉了,在梦里叫的还是她的名字,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自己。 一瞬间,王心颜竟然慢慢的放开了正在脱薛骁衣服的手,她开始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下去,就是她想要退缩的时候,身下的那人猛然抓住了她的双手,急切地喊道:“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王爷……”王心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哽咽地躺在他的身上,她知道他的深情不属于他,可是这一刻,他只想留在他身边,来夺取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不要走。”薛骁眯着双眼,胡乱着挥舞着双臂,他明明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是不是任何人都要离开自己呢! 他在梦里看见谌凌烟离开自己,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害怕,他的脑子里早就已经分不清任何东西了,只觉得迷迷糊糊的,直到看到她身边的衣服,才开始失去理智,那件衣服是那样的眼熟。 那分明就是曾经谌凌烟所喜欢穿的,他还记得她最喜欢穿着一身白衣在树下练剑,那个时候的她就像一只白净无洁蝴蝶一样翩翩起舞,让人爱不释手。 那时她常常会要求自己在旁边吹奏乐曲给她助兴,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她还会拿剑威胁他,所以他每次都会很不乐意的答应她。 可是如今想来,那段日子,似乎才是他们之间最美好的记忆。 “凌烟,是你回来了吗?”薛骁不断的喊着这个熟悉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现实生活当中还是在做梦,可是不管是在哪里,他都想牢牢的抓住身边的人,不想她离去。 王心颜闭上双眼,轻轻的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露出微笑,将自己的嘴唇靠进对方的双唇。 “凌烟。” 他轻轻地叫唤着她的名字,温柔至极。 “……” 王心颜心疼的看着他,他何尝这么温柔的叫过自己的名字。 薛骁见她没有回应,开始有些慌张,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王爷,是我,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女人好不好?”王心颜生疏的吻上这个男人。 这是这个蜻蜓点水般又毫无技巧的吻,一下子变让他疯狂了,他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身体无比的痛苦,只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 “凌烟,别走。”薛骁粗暴地搂着身边的女子,狠狠地将她压在身下,毫无章法的吻着她,回应着她,因为喝醉酒的他,力气也没有个分寸,一下子弄疼了王心颜,忍不住向她发出一声叫声。 “啊——不要。” “别走。” “皇上,你不要这样,你弄疼臣妾了。”王心颜咬着双唇,静静的感受着他给自己带来的一切,可就是她这个叫声,却让他变得更加的疯狂,动作更加的粗暴。 王心颜死死地拽着枕头,承受着他带给自己的痛苦,不再叫出声来,只有眼泪顺着自己的脸庞无助的往下流,她没有能力反抗这个喝醉酒的男人,也不想反抗。 “皇上,我是心颜,不是凌烟。”王心颜委屈的哭着喊着,想要告诉他,他自己现在抱着的女人并不是什么谌凌烟,而是她王心颜,她多想在这一刻听到他温柔的叫自己的名字,哪怕是一句,那么她这般委曲求全,也是心甘情愿了,可这终究是她想象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直到最后,他也还是喊着谌凌烟的名字,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啊! 你不知道她早就离开你了吗?现在明明是我陪在你的身边,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够忘记她呢?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喊我的名字呢?我这么爱你,究竟要怎样才能够让你的心里有我呢! 这一刻王心颜没有感觉到欢悦,只感觉到一丝侵入,痛苦和屈辱或者眼泪交织在了一起,她等了他那么多年,守候了他那么多年,最后居然只能依靠他喝醉酒,冒充别的女人才能够这般的接近他,真是悲哀。 薛骁胡乱的抚摸着她,感受着这一份柔软的身子。 尽管十分的痛苦,可王心颜还是没有做出一丝的反抗,任由身上的人对自己发泄,她不断的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的,只要过了今天晚上就好了,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真心的,她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他叫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那又如何?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还拿什么和她争斗呢! “皇上,你是爱臣妾的,对不对?臣妾就知道,一定是爱我的,一定。今天就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女人吧!皇上,你可不要辜负了臣妾的真心,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一个真正的孩子。”王心颜闭上双眼,幻想着往后的日子,也许他会和他,有着爱的结晶,也许经过这一夜,他会对她产生感情。 “凌烟,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薛骁害怕的搂着身下的女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就不见了,他是多么希望,谌凌烟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哪怕她恨他,想要杀了他也无妨,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要她可以活着。 王心颜冷冷的看着身上这个男子,她很想告诉他,那个女人再也回不来了,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而且是她亲自策划的。 她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现在能够在你身边的只有我王心颜。 “我爱你。”薛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的喊着那个人的名字,而他说的最后这三个字,王心颜只能当作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也爱你。我的皇上。”王心颜无力的说道,疲惫的抱着他沉睡而去,只有淡淡的月光照着她脸上的泪痕。 水烟宫。 谌凌烟一夜未眠,一个晚上都对着自己的镜子,她望着脸上这张陌生的面孔,这张不属于自己的面孔,她开始怀疑,自己现在究竟是谌凌烟还是江梦灵了。 第85章 清醒的早晨 到了午夜的时候,她露出一丝浅笑,轻轻的对着镜中的自己,淡淡的说了四个字。 “生辰快乐。”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快乐的事情,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过生辰,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母抛弃自己的那一天,那就是她的生辰,她也不喜欢过,直到认识薛骁以后他每年都会为自己过这个重要的日子,虽然她不是很高兴,可毕竟是他的心意,也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现。 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这般记得自己。 而独自坐在房内的她,全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薛骁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现在正在谁的怀里,这一切她全然不知,如果她知道的话,那么她对他最后的一丝怀念,恐怕也会荡然无存了吧。 第二日。 天刚刚亮起,清晨,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房间,薛骁头疼剧烈的张开双眼,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难受的很,就像是散架了一般,应该是宿醉吧!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酒了,他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就想要下床的时候,却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的身边只会躺着一个女子呢!怎么回事? 那个女子是背对着他的,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落在肩上,真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可是这个时候的他哪里顾得上这些,他的心里只有慌乱。 薛骁猛然掀开自己的被子,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的,而他身边的女子也是如此。 薛骁震惊的睁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过了许久,他也想不出昨天发生的事情。 睡梦中的王心颜听到声音后,迷迷糊糊地起身,见薛骁已经起来还一直看着自己,她忍不住转过身去有些羞涩的拿起被子上的衣服,盖住自己赤裸的身子。 王心颜垂着头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轻笑。 她轻轻地叫唤道:“臣妾参见皇上。” 她刚刚醒来,只觉得自己身子燥热的很,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烫的厉害,毕竟昨夜和他一番风云,现在,面对面的看见他,难免有些羞涩,自己现在的脸应该很红吧!一想到这,王心颜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看对面这个男人,别看她平日里那威风八面的模样,可对于房事的事情,她不过还是一个少女的思想,懵懂初开。 那软软的声音一下子就刺激到了薛骁,怎么会是她呢?她昨天晚上怎么会睡在自己的旁边呢! “皇……皇后,你怎么会在这呢!”薛骁诧异的说道。 “皇上,讨厌,怎么一大早就说这么害羞的问题呢,难道皇上昨天忘记了吗?皇上一直叫着臣妾的名字,小段子来找到臣妾,没想到臣妾一过来皇上就对臣妾……”一说到这,王心颜又害羞地低下了头,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薛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她说的如此明了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王心颜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想要现在和他更加亲密一些。 “不,怎么可能!朕怎么可能叫着你的名字呢!”薛骁一下子脱口而出,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这个女人,又怎么会在喝醉酒的时候叫出她的名字呢!就算他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他也不认为王心颜刚才说的就是事实。 王心颜沉下脸,一下子没了表情,眼神中更是不住地流露出难过的神情,呵呵!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直白的告诉自己,薛骁啊薛骁,我把整个心都掏给了你,甚至把自己的身体都献给了你,就算是做那个女生的提升,我也全然不在乎,可是为什么,你还要这般的伤害我?你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女人? 薛骁下意识的推开让的手,王心颜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并没有一点欣喜之色,只觉得有些尴尬,他又说出那样的话,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还对她那般残忍,他还是忍不住对她产生了一丝的歉意。 “不好意思啊,昨天的事情朕真的记不清了,所以一下子话说有些过硬了。”薛骁面无表情的拿过床上的衣服替自己穿上,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看王心颜一眼。 “皇上是不是在生臣妾的气?”王心颜十分委屈的说道,望着他的背影顿时有些落寞。 薛骁瞄了一眼地上的酒坛子,那些酒坛子七七八八的倒在地上,有好几个,看来他昨天真的喝了不少,甚至都喝的烂醉了,而王心颜的出现,他也大概猜出一二来了,他还是不相信他会在喝醉的时候喊出她的名字,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 她利用了他。 竟然敢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薛骁没有想到王心颜身为皇后,竟然会如此厚颜无耻?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泛起一阵恶心,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急忙灌了一杯水,才觉得舒服很多,他无法直视身后的女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我本就是夫妻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尽管是这样说的,可是他的话却是冰冷无比,让人寒到了心里。 “那皇上为何不看着臣妾?”王心颜娇柔地说道。 是啊,他和她本就是夫妻,做这样的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可是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朕还有要事要大臣们商量,皇后便自便吧!”薛骁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醒来发现王心颜的那一刹那,竟然有些心痛,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谌凌烟!所以才会这般的激动。 薛骁轻轻的捏着自己的拳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就连她的生辰都忘不了?他用力地将自己的拳头敲打在墙面上,瞬间,他的右手关节处立刻红了一片,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不过是和自己的皇后睡了一个晚上而已,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更何况她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上了,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从前,他也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过。 第86章 操劳过度 “啊,为什么,为什么!”王心颜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发疯似得叫唤道。 他究竟想让她怎么样,她已经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他还是对自己如此冷漠,为什么这个男人对自己这般的无情? 薛骁头也不回的离去,又怎会发现这个想尽办法和自己睡了一个晚上的女子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水烟宫。 谌凌烟一夜未眠,醒着的时候就一直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回想着有关他的一切,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天亮。 “贤妃娘娘,该用早膳了。”影儿小心翼翼地送上早膳,整个过程中她都回避着她的眼神,生怕让她发现什么事情一样。 送完东西之后,影儿正打算离去的时候,谌凌烟却忽然把他她叫住了。 “贤妃娘娘,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奴婢还要去打扫房间呢!”影儿的样子显得有些慌张,好像要迫不及待的离开她一样。 谌凌烟皱了皱眉头,她本来只是想叫她给自己倒一杯水而已,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般的反应,这让她引起了一些怀疑。 谌凌烟冷冷的望了她一眼,一下子便板起脸严肃地问道:“影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说。” “没,没有啊。”影儿低着头回答道。 “说。”谌凌烟毫无感情的说道。 影儿知道,如果她不说的,她定会大发雷霆,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让她说呢。 影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支支吾吾的,就是开不了口。 “快点说。”显然谌凌烟已经有了怒意,她可没有什么耐心,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磨磨蹭蹭了。 “昨天晚上听说皇后娘娘留在了皇上那儿。”影儿小声的说道,那说话的声音简直比蚊子还要小,她企图隐瞒过去,可是还是被谌凌烟听到了。 “恩,本宫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谌凌烟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像刚才听到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一点儿的关系。 影儿惊讶的看着她,她原本以为这个事贤妃知道之后,肯定会大发雷霆,就算不生气,也至少会有所反应吧,怎会这般的淡定呢,难道她对皇上真的没有一丝的感情吗? “没事就下去吧。” “是。” 谌凌烟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心中一下子变得十分纠结,她露出一丝冷笑,看来是她想太多了,恐怕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否则又怎会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和她在一起呢。 谌凌烟啊谌凌烟,你可真是可笑,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对他抱着一丝幻想,别傻了,你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没有人留恋你。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薛骁没有找任何人,包括谌凌烟,夏季也快过去了是时候该回宫了,所以他要处理的正事也是越来越多,自从他和王心颜发生那种事情之后,他好像每天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郁郁寡欢的样子。 今日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忙到了半夜,后来更是不小心直接在桌上打起了瞌睡,还是小段子过来提醒他上床去睡才醒来。 薛骁迷迷糊糊的张开双眼,双目茫然,也不知道在看着哪里,整个人一下子就失去了精神。 “朕又不小心睡着了吗?”薛骁揉着眼睛腰酸背痛的说道。 “皇上近日似乎有些操劳过度了。”小段子关怀的说道,随后见他没有反应又擅自做主的开口提出,“要不要奴才去把贤妃娘娘找来。” 薛骁微微一愣。 “贤妃?” “是啊,皇上好像很久没有找贤妃娘娘了。”小段子提醒道,他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贤妃就算自己不过来,他也是自己去找他,可以最近皇上好像一直都是足不出户,谁也不找,这种现象好像从上次皇后娘娘来过之后开始的,难道皇上又开始恩宠皇后了吗?可是他好像连皇后也不见啊。 “是啊,好像是很久了……” “那奴才去把贤妃娘娘请来?” “不必了,都这么晚了,朕要就寝了,你去替朕准备热水吧。” “是。”小段子惊讶的说道,他居然不要贤妃过来,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啊。 薛骁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刚才经过小段子的提醒,他才忽然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情,在他发现自己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会产生对谌凌烟的愧疚之情,甚至觉得自己是背着她找另外的女人,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可是,这么久以来他贤妃在一起呢? 为什么和贤妃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从来没这样的感觉呢,这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难道是因为她和她太像了吗? 还是说,是因为他把贤妃当成了谌凌烟,所以才没有愧疚之感。 恍然间,薛骁瞪大了双眼,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十分可怕又不可思议的想法。 那就是贤妃就是谌凌烟!所以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没有任何的感觉,否则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呢。 不不不,这不可能,她早就已经死了,薛骁,她是死在你的怀里的,你忘记了吗?别再痴心妄想了。薛骁摇了摇头,一下子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皇上,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沐浴更衣吧。”小段子忽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段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重生吗?”薛骁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冷不丁的问道。 “重?重生?恕奴才愚昧,没能明白皇上说的是什么。”小段子瞪大了双眼诧异的说道。 “就是已经死去的人,又活了。”薛骁认真的说道,他那副模样一下子就把那小段子给吓到。 “皇上,这……这已经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活了呢,这可是逆天的啊。”小段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此英明神武的皇上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连他这个没有读过书的奴才都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怎会不知晓呢。 “是啊……怎么可能,可是朕总觉得,她没死,她一直在朕的身边。”薛骁喃喃自语道。 他总觉得贤妃不仅仅是言行举止像她,他觉得她根本就是她,因为他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和谌凌烟在一起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如果说人的外貌会骗人的话,那么感觉是永远不会骗人的。 “她?皇上这是在说谁?”小段子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周围,皇上刚才说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到底说的是谁呢,他身边明明就没有人啊。 第87章 回宫 “没什么,你下去吧,朕自己沐浴就行了。”薛骁有些无奈的冲他摆摆手,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太监说个什么劲呢。 “是,奴才告退。”小段子十分郁闷的退下,最近皇上所说的话似乎越来越高深莫测了,他都有些听不懂。 薛骁闭上双眼,将自己的身子整个都泡进舒服的热水里,脑海里不断回应着刚才小段子说的一句话。 ——这可是逆天的啊。 是啊,死而复生,怎能不逆天,可是薛骁却是打心眼儿里希望,如果她真的可以重生,他就算是逆天,也在所不惜。 十天之后便是回皇后的日子了,谌凌烟在这里住的久了,倒也开始喜欢这里的冷清了,不过不管怎样,她还是得回去,回到那个地方,这样她才能继续实施自己的计划。 “贤妃娘娘,过几日我们就要回宫了,娘娘可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影儿细心的准备着东西,甚至都开始准备在路上的干粮。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呗。”谌凌烟懒洋洋的回答道。 影儿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看了天花板一样,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个身影,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小丫头,你瞅啥呢,上面有老鼠啊。”谌凌烟见她一直站在那不动忍不住问道。 影儿眨了眨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贤妃娘娘,你说彦西现在会在哪里呢。”影儿有些犹豫的问道,她知道她本不该提起这个人的,可是自从彦西走了之后,便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她百般纠结,却弄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谁?”谌凌烟诧异的问道,没想到这丫头会忽然提起他来。 影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贤妃娘娘,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他了吧,他可是你亲自救的人啊。” “哦,你说那个小毛贼啊,你怎会忽然提起他呢,他是个小毛贼当然是在偷东西啦,你管他是死是活干嘛。”谌凌烟恍然大悟道,似乎毫不在乎。 “那贤妃娘娘你干嘛还在他走后让奴婢御林军那儿打听有没有抓到什么刺客。”影儿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明明自己关心的要命,却要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真是搞不懂,对皇上也是如此,明明自己每日都坐在院子里等皇上过来,可每次问她的时候,她都要十分倔强的说,巴不得他不来,省的她心烦。 “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不就是个小毛贼么,至于这么关心么,本宫叫你去打听,是怕他被人抓了牵连到本宫,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本宫才不管他死活呢。”谌凌烟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以为自己说的小声,她就听不见了么?不知道她听力好得很么。 谌凌烟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影儿这丫头居然来劲了,忽然十分气愤的转过身,嘟着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提高了。 “贤妃娘娘!”影儿红着脸,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她明明想要生气,却又不敢生气,所以只能跺着脚,嘟着嘴,她这发脾气的方式,谌凌烟觉得甚是可爱,都让她忍不住想要多欺负她一下了。 “干什么,你个死丫头,想造反啊。”谌凌烟愣了一秒,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丫头对自己向来都是毕恭毕敬的,在自己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今天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冲自己发脾气,看来这丫头怕是动了真情了。 “贤妃娘娘,奴婢只是想告诉您,彦公子不是什么小毛贼,他有名字,他叫彦西。”影儿叉着腰不乐意的说道。 “哎呦喂你个死丫头,还一口一个彦公子的,我看你是荡了春心了吧。”谌凌烟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肯定得呛死。 还彦公子,真是叫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他那副小毛贼的样儿,哪一点有公子的样子了,这丫头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不过后来谌凌烟仔细想了想,这丫头会对彦西产生一丝幻想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在这后宫里能够接触到的男人除了皇上那可就是那群小太监了。 皇上,她自然是不敢想,太监们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彦西可以说是她接触到了第一个正常的男人吧。 说到这,影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就连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 “什……什么春心,贤妃娘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奴婢……奴婢才没有呢,奴婢只是,只是。”影儿急着解释,却发现自己越是解释,思绪就越是乱。 “没有你脸红啥。” “奴婢没有!”影儿捂着脸激动的说道。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谌凌烟实在是忍不住笑了,恐怕这丫头再逗下去,真的要火了。 “奴婢再也不理娘娘你了!”影儿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被贤妃往沟里带,她可不能再和她聊下去了,只好转身离去,出了房门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的格外的剧烈。 夜里,尽管谌凌烟正睡的沉稳,却依然可以感觉到有人的气息,正在慢慢的靠近自己。 她明明可以感觉到不是他的气息,可是当那个人快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张开双眼,急切的脱口而出。 “薛骁,是你吗?” 那一刻,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在第一时间,叫出他的名字。 可是显然,来的人并非薛骁。 那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露出一丝明了的微笑,用奇怪的语气说道:“薛骁,是那个皇帝?你就这么希望他来你这么?” 啧啧,女人就是口是心非,他来的时候又要赶人家走,不来的时候又想着人家。 “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走了么。”谌凌烟冷冷的说道,她没想到居然会是彦西。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的谁拦住我一样。”彦西不屑的说道,他还是和刚开始一样,眼神中充满了傲气和蔑视,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看来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居然可以毫无动静的跑到自己的寝宫,不过他胆子可以不小啊,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居然还敢来第二次。 “看来你的武功没我想象中差。”谌凌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忽然出现,一点儿也不感觉到意外,而他们上一次在院子里吵架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88章 绰号追命 “开玩笑!你知道老子在江湖中的绰号叫什么么。”彦西一下子就急了,自己好歹也是顶级杀手,居然被这个小小的女子嘲讽,他承认她的医术和用毒的能力确实高明,可是武功却是不堪一击,换了其他人,他早就杀他个片甲不留了,也就这娘们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不知道。”谌凌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心想这人大半夜的来这儿该不会就想告诉自己他的绰号是什么吧? “那你现在听清楚了老子绰号追命,不过说了你也不知道。”彦西无比自豪的说出自己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可是转眼一想,那又如何,一个深宫妇人知道个什么,就算自己再有名,估计也被这娘们当成是普通的小毛贼了。 谌凌烟微微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这人一眼,没想到居然会是他,虽然她对这人早有耳闻,却从未见过他。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排行第三,只要想要的性命,就没有追不到了,听说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会完成杀人的任务。”谌凌烟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杀手的事迹,随后她又一脸不信任看着彦西,“不过,这个人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彦西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这个女人,居然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你不相信?”彦西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这个女人居然不相信他。 “那你告诉告诉我,你这么厉害,怎么被那御林军给抓了,还要钻狗洞进来。”谌凌烟直截了当的问道。不过从她这次轻而易举的来到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想到是这么厉害的人物,看来他之前说自己是来偷东西的,也是骗自己的,他的身份是杀手,那么就是说,他是来杀人的么,那么他的目标是谁呢。 彦西一下子哑口无言,他拍了拍桌子,愤怒的说道:“我那是中了埋伏,不然的那,你以为凭那些人可以抓住老子么。” “恩,你好厉害。”谌凌烟不断的用反话嘲讽他,并以此为乐趣。 “哼,要不是老子找不到前面那俩人,老子早就排行老一了。”彦西郁闷的说道。 谌凌烟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就像死般寂静。 呵呵,江湖。 这个离她遥远的词。现在与他谈起,她竟然有些开始怀念。 “呵呵,你不用找到他们,现在也可以排第一了。”谌凌烟露出一丝清冷的笑容,眼神一下子变得空洞,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几前的自己。 “为什么?你……难道连他们也知道。”彦西皱着眉头,越加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江湖之中的事情居然可以知道的这样清楚,这些事情别说是后宫中的人了,就算是江湖中人也未必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排行第一的医鬼早已经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不知道躲在哪儿,而且他年事已高,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等他死了,你自然就排第一了。”谌凌烟淡淡的说道。 她之所以知道的那样清楚,因为这个人就是她的师傅,她的医术也都是他所传授的,不过尽管如此,她对那个老头可没有一丝感情,所以才会说出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医鬼之所以会救她,不过是缺个试药的而已,她小时候可是受了不少折磨,没有一天是安稳的,到现在她体内都还有遗留的毒,亏的她命大,偷学医术,自己配置解药,不然的话早就死了被那老头喂狼了,而且那老头个性极其古怪,每天都要喝酒,喝醉了就会痛打她,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我对你这么高,你为什么要离开么,不就是嫌我丑么!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听了好几年,谌凌烟总算是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应该是医鬼年轻时候的事情,大概就是什么爱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对她很好,然后那女的嫌弃他丑,抛弃了他这样狗血的事情。 以前,她一直以为他再怎么样,再怎么折磨自己,好歹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也算是恩人吧,所以觉得他心中应该是有些善良的,直到有一天他带回了一个极其丑陋的女子,她才彻底的恨透了他,因为这个人极其残忍,简直没有人性,应该说连心都没有。 因为那个丑女,正是他口中经常提起的抛弃他的女人,而他学研制毒药,就是为了折磨那个女人,他之所以会救她,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睛和她一丝的相似,所以才把谌凌烟带回去不断的折磨她,借此发泄自己的内心。 真是一个丑陋的人,不仅外表丑陋,内心也是无比的让人恶心。 所以在谌凌烟成年之后,她就立刻选择的离开,离开之前她还送了她亲爱的师傅一份“贺礼”,虽然不至于伤他的性命,但是终身残疾是肯定的了,好歹他也养育了她那么多年,她到底还是没能忍心下手杀了她,留了他一条性命。 否则,她和他有何区别。 而那个可怜的女人,谌凌烟虽然治好了她身上的毒,可是她始终无法接受自己被毁容的事实,最后还是选择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逝去,后来也有很多人在她面前死去,有些更是因她而死,可是她已经没了多大的感情,她的心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彦西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转眼一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啊,你不是说他死了我就是第一了么,你忘记了还有个第二医仙。”彦西问道,这些年其实他一直都在打听这个人的下落,可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没有他的消息。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她已经死了。”谌凌烟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悲凉的说道。 虽然她不想承认也对这些虚名毫无感觉,可是彦西口中说的人,的确就是她。 “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彦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说道。 怎么会死了呢? “随便你信不信。”谌凌烟白了她一眼,她本不想想起这些往事,若不是彦西提起的话,她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段事迹了。 第89章 特意来找 “不,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听说医仙手段毒辣,遇人杀人,遇鬼杀鬼,和那个医鬼又如出一辙,最重要的是我听说她貌若天仙,所以一直想进她一面呢。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呢。”彦西有些惋惜的说道。 “和你没关系。”谌凌烟头也不抬的说道。 废话,医仙就是她本人,她能不知道么。 呵呵,貌若天仙,那些人还真是高看她了。 “嘿,反正你都说了,再告诉我一些嘛。”彦西一下子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连精气神都没有了。 “不想和你废话了,我很困,你要是没事就赶紧滚,你到底来干嘛的。”谌凌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因为提起那些往事,现在她的心情很不好。 “恩,我听说你们快回宫了,所以想来最后看看你。”彦西认真的说道。 谌凌烟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是铜墙铁壁,但是她听到彦西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颤抖了一下。 “是么,我看你是放不下那些金银财宝吧。我听说追命还有另外一个外号叫见钱眼开,为了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谌凌烟撇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现在她只想睡觉。 “是这样的,我这个人呢,最讨厌的就是欠人人情,虽然你上次向我下毒,不过好歹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本着有恩必报的心,冒着死的危险来找你的。”彦西摊着手无奈的说道,他可是特意来找她的,不过她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似得,弄的他很没面子。 “哦,其实没什么的,那时候我要是在路边看见的是一条狗,我也会去救的。不过你继续说了,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报恩吧。” 彦西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为什么这话他听了就这么难受呢,什么叫就是一只狗她也会去救,他顿时有些后悔来这儿了。 “说吧,你想让老子做什么,除了以身相许,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包括杀人,要知道我的收费可是很高的。”彦西认真的说道。 “算了吧,就你这样的送我我都不要,我只需要你帮我去找些药材。”谌凌烟轻笑一声,她还从未听说男的也可以以身相许的呢。 她本来不想提的,不过他自己提出要报恩她也就不客气了,最近她的药材严重不够用了,也不能老是叫影儿去买,毕竟她是江严的人,怕到时候被他无心知道起了疑心,麻烦事儿可就多了,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太医院弄药,身在后宫这种东西,想要搞药材确实麻烦的很,她也十分苦恼,彦西身为江湖中人自然是方便许多。 “啥,找药?你确定?”彦西十分不能理解的说道。 他还以为那个女人至少对刁难一下自己,说一些很难办到的事情,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找药而已。 关键是什么!她让他一个顶尖杀手,去给她一个妃子找药!我去,这叫什么事情啊,他本想拒绝了的,可是那话毕竟是自己说出口的,也收不回来了,身为一个男人,好歹要信守诺言啊。 “恩,一会我给你写个单子,你照着单子去去找。”谌凌烟毫不客气的说道,说罢她便下床走到书桌前开始挥笔写字。 彦西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想到她居然只穿的里衣就下去了,看的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可是对方却全然没有感觉,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反应迟钝。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性感的锁骨上,胸口雪白的肌肤随着呼吸不断的起伏着让人垂涎欲滴,彦西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越发觉得她是那般的诱人。 虽然他在江湖中也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子,其中也不乏貌若天仙的,可是像她这样的女子,却是第一次见,她不但漂亮,还很聪明,很少有女人美貌和智慧并存,这也是吸引他忍不住第二次来见她的原因吧。 “喂,你在看什么呢,小心我挖了你的狗眼。”谌凌烟写好药名之后才发现一只有一双炽热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她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确实有些不妥,急忙转过身去整理好。 “如果医仙在世的话,应该就像你这么美吧。”彦西不由的感叹道,虽然这个女人总是对她凶巴巴的,脾气更是不用人,对人也十分的冷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她长的确实很美。 “拿好,限你两日之内替我弄到。”谌凌烟重重的将纸张摔在他的身上,脸上居然泛起了一阵红晕。 “是。贤妃娘娘。”彦西露出一丝痞笑,学着宫里人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朝她行了一个礼。 “滚。”谌凌烟重新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彦西其实很想说,咱俩都一起睡过了,还在意这个干什么,但是他不敢,他还不想死。 他回去之前想了很久,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还是一个武功极差的女人。 谌凌烟见她要走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露出一丝奸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计谋。 “等下,不要走。” “干什么,你该不会舍不得我吧,我知道你就是看中我俊俏,不然你当初干嘛要救我呢。”彦西转过身喋喋不休的说道,说的谌凌烟头都快晕了,她就纳了闷了,他一个男人怎么会这么多话,他真的是传说中的追命么,她不由的感觉到怀疑,如果全天下的杀手都是他那副德行的话,那她真的宁愿从此不混那江湖了。 “不是,我想让你再帮我做一件事。”谌凌烟阴笑着,差点把彦西吓走,他还以为她要对付自己呢。 “什么事?” “你过来。” “我不。” “滚过来。” “是!” 谌凌烟给了他一瓶药,又凑到他的耳边悄悄的说了计划,彦西听了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天那,这个女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可以想出这个恶毒的想法,还好自己之前没做什么的得罪他的事情,不然自己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真的是有愧这个江湖啊。 “怎么样,很简单吧。”谌凌烟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了这件事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很简单……不过,你可真够坏的啊!哈哈哈。”彦西捂着嘴,听了计划之后,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场好戏了,这可比找药有意思多了啊。 第90章 好多蛇 第二日。 天微微亮,白色的云朵在空净的天空的中飘着,偶尔有几只飞鸟经过留下痕迹。 万籁俱寂,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睡梦中,而王心颜巨大的尖叫声却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啊——这是什么东西,滚开,滚开!不要过来。呜呜呜,来人那,来人那!” 王心颜躲在墙角手中挥舞着一切可以拿到的东西企图赶走地上的东西,可是显然这一点效果也没有,她屋内的东西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都快爬满整个屋子了。 宫里的下人听到呼叫之后纷纷闯进王心颜的寝宫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最后都被吓退了出来,就连那些侍卫都束手无策,别说是那些个弱小的宫女了。 “娘娘!” “怎么办,皇后娘娘还在里面呢。” “快去禀报皇上啊!” 下人们一下子就急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废物,你们这些废物,赶紧过来救本宫啊!”王心颜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她周围的东西在她的屋内扭来扭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被吓的快崩溃了。 谌凌烟早早的就在附近等候,预料的叫声响起之后她便急忙朝那个方向去了。 她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不由的感叹道,这个彦西办事可真是够快的啊。 谌凌烟走的时候,忽然一个宫女撞了身上,她仔细一看,居然是王心颜身边的丫头嫣儿,看她去的那个方向,应该是去找薛骁的。 嫣儿见撞到人,急忙抬头,看见是贤妃,一下子变得更加紧张了。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奴婢并非故意要撞到娘娘的,还请娘娘恕罪。”嫣儿惊慌失措的说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如此慌慌张张的。”谌凌烟露出一丝微笑和蔼的问道。 “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她的房间了忽然多了好多蛇,侍卫们都在赶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奴婢正想去请示皇上呢。”嫣儿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恐惧的说道。 直到现在她还沉浸在刚才可怕的场景中,她刚才一打开门,那屋子里全是蛇,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蛇呢,一下子便惊慌失措的退了出去,直到现在她的腿都还是软的呢。 “你现在去找皇上也来不及了,你听本宫说,立刻派人去找苍术和雄黄泡酒,找到了立刻撒在房间里。”谌凌烟面露关心之色并细心的吩咐道。 “这……”嫣儿有些犹豫的看着贤妃,平日里皇后总是针对她,她看见皇后娘娘遇难,不是应该避之不及么,怎么还会主动出手帮她呢,所以她对她刚才说的话实在是有些怀疑。 “别愣住了,你再晚皇后娘娘出了事你担当的起么。”谌凌烟见她不信任自己,语气也变得更加的强硬。 嫣儿仔细的想了一下,贤妃说的对,现在去找皇上也来不及了,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按照她的方法试一试,说不定真的可以救皇后娘娘。 “是,奴婢立刻就去。” “记得,千万不要伤害那些蛇,惹怒了他们,恐怕会主动攻击人。”谌凌烟好心提醒道。 “是。” 嫣儿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去找贤妃刚才说的东西,不一会便把整个山庄里的苍术和雄黄泡酒都找来撒在皇后的房间内,那些蛇闻到这些刺激的问道之后,很快便散了出去,有些移到了房外消失在里丛林里。 危机总算是解除了,可王心颜可算是吓了个半天,谌凌烟还是第一次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此刻蓬头垢面在自己的房间里上蹿下跳被吓的半死还不知所措的模样,她的心里可别提多痛快了。 不过今天谌凌烟也不过是小整她一下而已,并没有打算伤她的性命,那些蛇也都是没有毒的,昨天她给彦西的药正是吸引蛇的药,让他抓那么多蛇,还得悄无声息的放进皇后的房间,估计昨天晚上也够他折腾的了。 谌凌烟交代好一切,正想转身离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正在赶来的薛骁,她本想着故意不理他只管走自己的路,谁让他这么多天都不来找自己,得好好的惩罚下一下才行,可是没有想到,薛骁居然不动声色地与她擦肩而过,匆匆的走向了王心颜的寝宫,似乎丝毫也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 谌凌烟惊讶地站在原地,过了许久,她忍不住转过身去,薛骁竟然真的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就这样走了过去,他脸上充满了焦急,应该是在担心皇后吧!所以就忽视了她吗?谌凌烟气得直发抖,最后面无表情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而薛骁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脸见他而已,他原本以为,自己累积了这么多些天,早应该放下这些事情了,可是没想到刚才他看见谌凌烟那张脸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愧疚之情,总觉得对不起她,想和她见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假装没有看见她匆匆的离去,只要他看着她,他就会想起那天晚上喝醉酒和皇后发生的事情,这件事已经折磨了他好些天了,怎么也挥之不去,他也没有想到啊,今天过来会看见她,一下子没有做好准备。 选择忽视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吧。 也许薛骁他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原本对谌凌烟的愧疚之情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贤妃的身上,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将她当成是谌凌烟了吗? “皇上,你快救救我皇上。”被吓坏的王心颜看见薛骁的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此刻,她房间里的蛇已经被驱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只也都被侍卫杀了个干净,薛骁一下子被眼前这个场景惊呆了,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只见王心颜卷缩在角落一动也不敢动,嘴里还一直嘟囔着,“走开,不要过来!” 原本整齐的房间也变得杂乱无章,地上的东西全部都乱飞,应该是王心颜因为害怕,所以到处扔的东西。 “救我,救我。”王心颜躲在角落不断的哭泣着。 薛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尽管他不喜欢她,可是在这一刻,还是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他有些心疼地上前,拍拍她颤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朕来了,已经没事了。” “不要过来,啊!不要!”王心颜感觉到有东西触碰到自己,差一点就吓个半死,她还以为是那些蛇爬到自己的身上呢! 第91章 难得温柔 她拼命地挣扎着,昔日高贵端庄的形象,一下子就烟消云散,而那些下人更是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如此狼狈的样子,平日里受尽欺凌的他们心中竟然有一丝窃喜,认为她如今这样是活该,是报应,不过堂堂一个皇后被弄成这样,也的确是可怜,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被吓成这样吧,皇后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而这些蛇从何而来,他们就不得而知了,也让他们心有余悸,担心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别怕,心颜,是朕。”薛骁温柔着抓过她的手,轻轻的安慰道,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心里难免有些难受,他尽力地安抚着她,王心颜看清来人之后,一下子便将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皇上,你总算是来了,刚才可吓死臣妾了。”王心颜不断地哭喊道,双手紧紧的抓着薛骁的衣服,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松开。 “没事了,不用怕了,那些蛇都已经跑了,不信你看一眼。”薛骁温柔的拍拍她的后背,见她这样害怕的躲在自己的怀中,看来是真的受到了不少惊吓呀! “不,臣妾不敢看。”王心颜拼命的摇着头,她哪里还敢睁开眼睛了,刚才那副模样,差一点吓的她魂魄都快没了。 “好,不看不看,朕带你出去。”薛骁难得对她这般的温柔,这般的有耐心,也许是因为她和他之间到底有过一夜夫妻吧!虽然是她乘着自己喝醉,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可做了,毕竟是做了,他应该给她负责的。 薛骁抱起王心颜离开这个对她来说如同噩梦般的房间,她卷缩在他的怀中,将自己的脑袋,贴近他的胸膛,他的怀抱是那么的结实,那么的有安全感,那么的温暖,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她吧! 只是没想到他第一次主动抱她,竟然会是这幅场景,王心颜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谢今天这场灾难,让她难得和皇上有了一个亲密的接触,还是应该惧怕今天这场灾难,因为她是真的被吓坏了,不过她如此蓬头垢面,毫无形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毫不嫌弃,竟然还抱起了她,这说明他的心里应该是有她的吧!一想到这儿王心颜心里便有些暖意,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想道,总算是赢了那个女人一把了。 “皇上,臣妾好怕。”王心颜脱离那个恐怖的地方之后,情绪也慢慢的冷静下来了,通过薛骁的安抚她内心的恐惧也慢慢的平复下来,只是依然心有余悸,更不能看见草绳一般的东西,薛骁怕她看见这些东西害怕,就命人把整个房间里像蛇的东西,通通扔了出去。 王心颜清醒过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薛骁的寝宫。 她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躺在这个男人的床上,多少人渴望的龙床啊,如今就在她的身下。 “哭什么,别怕,朕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薛骁极具磁性的声音就像是带有魔性一样不断的缠绕在她的耳边,让她的心整个都安静了下来。 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永远保护她,怕是他给她最大的诺言了,他能够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可以一辈子保护她,他的心里却不能有她,他的爱早已经给了别人,再也分不出一丝一毫给她了。 随后,王心颜宫里的那些下人们也都过来了,他们害怕的跪在薛骁的面前,甚至不敢抬起头,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寂无比。 “你们是怎么看的皇后?怎么会出现这些事情!”薛骁厉声问道,可那些下人哪里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纷纷下跪求饶,都说不清楚,只是今天一大清早,就有那些蛇爬进皇后的寝宫了。 薛骁皱着眉头,仔细的将事情想了一遍,看来问这些下人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个都在推卸责任,都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林子里会出现蛇这种生物自然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偶尔出现个一两次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一下子出现那么多事,而且全部聚集在皇后的寝宫里那这就匪夷所思了,恐怕是有人背后安排,可是这里又不是皇宫,住在这深山里的人又不多,到底是谁呢! 难道这个人和皇后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究竟是谁想要害她呢。 薛骁觉得很奇怪,觉得这个背后操纵的人,也并非想害皇后,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久了皇后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被吓到了,那个人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小段子,去把御林军叫来,立刻派人彻查此事。”薛骁严肃的说道,口气是冷硬不少,看来是真的想揪出幕后主使了。 “是,奴才立刻就去。”这小段这也着实被今天的皇后给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薛骁敏锐地眯起双眼,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是她? 不,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骁拼命地摇摇头,一边怀疑着,又一边推翻自己的刚才突然冒出来个想法。 他安慰自己,不会是她的,不会。 “皇上,别走,臣妾怕。”王心颜看见身边的人离去,一下子害怕得不得了,急急忙忙地冲上前去,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朕不过是安排一些事情而已,没有要走,放心吧!快回到床上去好好休息。”薛骁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现在的王心颜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很容易就受到惊吓。 “恩,真的吗?”王心颜低着头十分害怕的说道,其实不是她不相信他,只是每一次他都说不会离开自己,可是最后,还是找各种借口走了。 这样的事情,她最清楚不过了。 “真的。”薛骁宽大的手掌给了她极大的安慰,最后他干脆坐在她的旁边不走了,就连处理政事,也都是叫人把桌子移到床边。 烛光下,王心颜一脸痴迷的看着薛骁认真批阅奏章的侧脸,总算是露出微笑,心也总是静了下来,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十分享受着这一刻的场景,和他同处一个屋子里,他坐在旁边陪着她,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呀!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终于实现,这也算是已经值得令人开心的事情了吧! 第92章 谁也不理谁 以前王心颜总是要的很多,可是现在,她觉得只要这个男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就算什么事情也做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王心颜满足的闭上双眼,忍不住将手抚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如果有孩子的话…… 有孩子的话,一定会不一样吧。 有了孩子,他们就可以真正的牵连在一起了。 发生早上的事情之后,原本定到十天后回宫,提早到了明天,王心颜怕是不敢再住自己原来那个寝宫了,而薛骁不忍心让她一个人住在别的宫里,她也借着害怕的由头就是不肯去住。 可他又不想晚上对着她睡,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整个心都是揣测不安的,因为一直在忙皇后的事情,所以一直忽略了贤妃的感受,早上她看见他的时候居然一声不吭的离去,而他也没有去向她做任何的解释,现在的她怕是正在生气吧! 这些日子他没有主动去找她,而她也没有来找自己,两个人就像约定好了一样,谁也不理谁。 薛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许这样也好,这不正是一个可以离开她的好机会吗?又或许他试着接受其他的女人会比较好,就像是薛荣说的一样,试着接受皇后,这个一直在等自己,并且爱着自己的女子。 水烟宫。 影儿收到消息之后便开始慢慢的整理衣服了,说真的,她还真的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呢!谌凌烟看出她的眼中尽是不舍,不过她知道她留恋的并不是这个地方,而是曾经在这个地方遇到的人。 她怕她难过,也就没有告诉她昨天彦西又回来的事情,与其让她日后失落,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的好。 “影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些人注定就只是过客。”谌凌烟忍不住劝道。 “贤妃娘娘,奴婢明白的,一切都是奴婢自作多情,像彦公子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我这种丫头呢。”影儿垂头丧气的说道,眼中尽是不自信。 “影儿,本宫不是那个意思,是他不适合你。”谌凌烟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居然被这丫头误解了,可是她又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她,毕竟她从来就没有安慰过人,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别人,如果她居然会主动关心人了,看来她重生之后真的改变很多,至少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体察到别人微小的情绪变化,这是她以前从来不会关注的事情。不过现在让她死心也好,免得日后伤心难过。 “奴婢没事的,贤妃娘娘你不用管我。”影儿背着身子默默的整理着东西,并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泪就会掉下来。 那一刻谌凌烟觉得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瞬间长大成熟不少,感情真的是很微妙的东西,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 因为回宫的日子是忽然定下的,所以谌凌烟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而她托彦西找的药也没有送来,她想他现在应该还在外面替自己找药吧,毕竟她原来给他的时间是两日,可是短短一日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谌凌烟回到翠烟宫之后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彦西了,毕竟这里是皇宫,可是不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可没想到她回到宫里的第二天,这个人又重新的颠覆了她的想法。 银色的月光下,身穿白衣的女子身影如燕般轻盈,剑出鞘,玉手轻轻的旋转,剑身也随着她的动作快速的闪动着,剑光闪烁,仿佛与那女子的身影融合在了一起,也让看的人怎么也挪不开眼。 彦西坐在屋顶上,呆呆的看着眼前这绝美的女子一下子竟然忘记下来了,他没想到她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可却是练的一手好剑,和她的资质一点也不符合。 “喂,偷窥狂,看完了可以下来了吧。”谌凌烟收起手中的剑望着眼前的那颗树冷冷的说道。 就算她不用眼睛去看,她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 彦西左右看了又看,才发现她口中说的偷窥狂貌似就是自己,他眯起狭长的双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轻功应该还算了得,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她发现了! 看来这个女子真的很不简单。 “什么偷窥狂,老子可是顶级杀手!”彦西一个翻身便蜻蜓点水般落了下来。 “看了那么久都不出声,不是偷窥狂又是什么。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谌凌烟不屑的说道。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进来,难道上一次在避暑山庄他是故意的不成。 谌凌烟实在是猜不透这个男人,一下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一下子又好像只会吹牛,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隐藏自己的实力,还是本身就是这实力。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以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奇葩的人。 “喂,老子可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至于我怎么进来的,你就管不着了,区区一个皇宫而已,我想进就进。”彦西十分不悦的说道。 “什么东西。”谌凌烟诧异的问道,随后又焕然大悟,立刻露出高兴的表情,“你都找到了?”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老子是什么人。”彦西得意的拿出怀里的东西交给她,谌凌烟立刻露出兴奋的眼神夺走,她拿着那些药就跟拿着宝贝儿似得。 彦西实在是搞不懂,不就是一些药么,有什么可乐的啊。 不过弄那些药确实让他费了不少劲啊,他本来还以为她真对自己这么好,就让自己找药这么简单,直到他去做了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 她所写的药单里有很多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很多药在普通的药店根本就买不到,他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派人去各处搜刮才得到全部的药材,后来更郁闷的事情发生了,他回到那避暑山庄之后才发现他们居然已经回宫了!这不是在逗他么! 他本想就这么算了,可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所以今天就干脆跑进这宫里来了,这皇宫虽大,不过想找到人对他而言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的。 谌凌烟永远也不知道,他为了进宫花了多少心思,买通了多少人,差一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可是现在,他看见她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值得的。 谌凌烟拿着彦西刚才给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摆在自己的面前,调制药,现在是她唯一的乐趣了,有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在房间待一整天也不觉得累。 第93章 吃香喝辣 “我说你人都在宫里,整天捣鼓这些干嘛啊,还想出去闯荡江湖啊,嘿嘿,要不要老子带你出去,以后啊,你就跟着老子,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彦西好奇的看着她桌上的那些东西,又神出鬼没的将自己的爪子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了,就被谌凌烟狠狠的捏住了。 她捏的可都是他手背上的皮,疼的他直哇哇叫。 “关你什么事,你要是还想尝尝上次那个毒,我可以毫不吝啬用在你的身上,我最近又研发了加强版,比你上次用的还要厉害。”谌凌烟露出一丝邪笑,吓的他连连后退。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冒着生命的危险来给你送药,你居然还要这样对我。”彦西往后跳了一步谨慎的看着她。 可恶,这个女人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彦西忍不住在心中说道。 正在谌凌烟得意之时,她忽然大叫起来,手里宝贵的药也掉在了地上。 “啊!老鼠。” 谌凌烟一下子就不顾形象的跳到了彦西的身上。 彦西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差一点就笑疯了。 “哈哈哈,你,你居然怕老鼠。” 天那,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都敢得罪的人,居然会怕一个老鼠,真是笑死他了,而且她还吓的扑倒他的身上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可以吓到这个女人呢。 “笑个屁啊,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谌凌烟咬牙切齿的说道。 该死的东西,一定是离开太久没人打扫这地方了,居然都有老鼠了,看来她得弄点老鼠药了。 彦西笑着低下头,正就对上了她那双如水的眸子,才发现她紧紧的贴着自己,他的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脸也不自觉的红了。 没想到还有这福利,看来今天这一趟没白来啊。 他紧紧的抱着身边的女子,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凑近她,想要仔细的看一看这张精致的面孔,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靠近了她的双唇。 他眼前开始模糊,一下子竟然有些沉浸在她那双唇,不知道是不是柔软的,还是冰冷的。 彦西这样想着,居然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他乘着谌凌烟不注意还沉浸在老鼠的恐惧当中居然真的将自己的嘴巴快速的贴上她的嘴巴。 就那么一下子,他感受到了那一下子柔软的触感便迅速的松开手躲开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的袭击,谌凌烟一下子就愣住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男人居然亲了自己一下!真是放肆。 谌凌烟迅速抄起了自己手中的剑并架在他的脖子上,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刚才那副被老鼠吓到的可爱模样,好像根本不是她一样。 “你想死么。”谌凌烟眯着双眼,冷冷的问道。 彦西拼命的摇摇头,故意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求饶的说道:“不想,你不要生气嘛,谁让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啊,我那不是一时间没有忍住么,你自己说说,美人再怀,哪个正常的男人可以把持的住啊。”同时他的心里有一些得意,如果她真想要自己的命的话,那么就不是拿剑了,而是拿她擅长的毒,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舍不得杀自己的,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怕。 谌凌烟微微皱着眉头,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是她上一次主动投怀送抱给薛骁,他居然全然没有反应,难道是他一直都是隐忍?或者说,他不是正常的男人? 想到这,谌凌烟忍不住笑了笑,这怎么可能呢,他是不是正常的男人,她自己不是最清楚不过了么?也就是说,上一次的情况应该是前者了。 彦西站在原地看着她,一会儿又是笑的,一会儿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该不会是在想什么法子整自己吧?他顿时有些害怕,要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可和一般人不一样,不是一般人能够猜得出来她在想什么的。 “喂,你冷静一点,大不了我让你亲回来嘛,怎么说我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想要倒贴我的女人,可以说是数不胜数,现在便宜你了,随便你怎么样吧!”彦西认命的闭上双眼,还张开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你想的美。”谌凌烟一脸怒气的将剑锋伸到他的脖颈处,天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呢!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就想的美了,怎么着吧!你要是不亲回来,我可就走了呀!”说着彦西还死皮赖脸的把脸凑到她的旁边,还轻轻地推开了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样子,谁能想到这赫赫有名的杀手,在外人面前冷艳无比,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却又是这般的孩子气,还学会了耍赖,占人便宜。 谌凌烟被他说得有些烦了,忍不住吼道:“你再吵信不信我咬死你。” “你来,求你来。” “啊!我受不了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老天爷怎么还不收你这妖精?” 谌凌烟算是彻底的被这个男人折服了,她手中的剑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颤抖,她又不可能真的杀了这个男人,可是她又实在受不了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于是她干脆丢下手中的剑,一把抓着他的手就狠狠的咬了上去,那一咬,谌凌烟可真的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咬的他是血肉模糊。 “啊——” 这一下是换彦西惨叫了。 “喂,你个臭娘们,你还真的下得了口啊!”彦西吃痛忍不住发出阵阵惨叫,心想这娘们可是真够狠心的,说咬就咬,一点儿也不带含糊,而且下口居然如此之狠,不过他后来想想,好歹他也一亲芳泽了,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只是可怜他的手了,肿了好几天,包扎了好长一段日子,他甚至不舍得用药,这样伤口就好的慢一些,因为毕竟这是她留给他的东西。 那段日子,别人看见他身上的伤口,都觉得十分诧异,到底有什么人可以伤得了他呢!众人纷纷好奇地问他,他这伤是从何而来?每一次他都会爱惜的摸摸自己的手,还傻乎乎的笑着,客气地回答道:“嘿嘿,野猫抓的,野猫抓的。” “哎哟,那只野猫可真是够狠的呀,连你都敢抓。”众人纷纷惊叹道。 第94章 发泄情绪 “没事,早晚有一天我得抓到那野猫,以牙还牙。”每次别人问起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就从未停止过,那些人都觉得这人是不是傻了,受了伤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好像还十分得意的样子,真是奇怪的很,不过这个中原因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明了了,这些外人又哪里懂得呢!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谌凌烟呸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随意的甩开他的手,满意地露出一丝微笑,他那只手差不多已经快废了,已经血肉模糊了,恐怕不养上个半个月是好不了,她看着那只惨不忍睹的手,还有疼的只抽抽的彦西,心里一下子痛快了不少,这多天来的郁闷,好像一下子也烟消云散了,这个男人的出现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呀! 谌凌烟把这些天积压的情绪可以说是全部发泄到了他的身上,这么说起来,他还有些无辜,不过谁让他轻薄自己呢!活该,换了以前,要是有人敢这样对自己,就被她大卸八块了,哪里还有命自己面前站着呢! 面对就突如其来的问话,彦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个女人说话也太过于直接了吧!他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喜欢她,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到这个地方找她了。 而这份感情他也十分的清楚,绝非是因为想要报恩而产生的感情。 彦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女人心思缜密,足智多谋,即便是在这险恶的后宫当中,也能够游刃有余地生活着,又有过人的胆识,好像可以看透人世间的各种险恶,可是唯独对于感情这一方面,就像是空白了一样,是那样的单纯不做作,她喜欢一个人会直接告诉他,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更为直接地拒绝他,关于感情,她好像从来不隐藏自己。 “我没有,你想太多了。”彦西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就好了,那你以后也千万不要喜欢上我,因为我的心里就放不下别人了,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谌凌烟直截了当的说道,不经意间她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情愫,她承认对他到底还是念念不忘的,毕竟他与她已经有八年的感情了,又怎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呢! 她太了解自己了,只要她心里有了一个人,不管他怎么样对自己做什么,她都会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而且再也无法接纳别人的感情,这样的她也不知道对自己来说是好还是坏,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她就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得到对方。 而她的心也只能属于一个人,而其他人就是把整个心掏给自己,她也会毫无感觉,青龙就是一个例子。 “切,我都上过你的床了,难道我们两个关系不是应该更近一层么。”彦西有些不悦的说道,这下可尴尬了,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就直接让人给拒绝得一干二净了,这让他以后还如何是好? “闭嘴,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要是想拿回来,随时都可以。”谌凌烟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那些药,又看了一眼他。 彦西求饶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以后不说了行不行。”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女人别的方面都十分的出色,可是偏偏在这感情这方面,好像真的是一根筋,这下子,他也算是慢慢想明白了,想要得到这个女人的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看来他以后得多做功夫了。 说不定把她强上了,还可以有一线生机,不过他看了一眼她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又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来玩笑! 强上她? 不要命了啊! “我那是看你可怜,才好心救了你,让你睡我的床的。”谌凌烟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错了,是我忘恩负义,对了,我好不容易才进这皇宫,我可得好好逛逛,顺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彦西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似乎是在她的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 “别去,危险。”谌凌烟本来想随他去了,可是没想到会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 薛骁的殿外有多少埋伏,她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就算彦西可以轻而易举的溜进这宫里,可是想要对薛骁出手,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青龙就吃过这个亏。 “怎么,你在关心我吗?”彦西高兴地转过身,却显得有些兴奋,听到他刚才那句威胁,他的眼睛里差一点就放着绿光了,至少说明他在担心着自己,也就是说,他还是有机会的。 “不是,你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怕你被人发现牵连到我而已。”谌凌烟毫无感情的说道。 “算了,不去就不去,我听你的,那我回家了啊,等我过几天空了就来找你。对了,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叫什么?上回她也照顾了我不少日子,我这次过来还特地给她带了一些礼物,也算是感谢她了。”说着彦西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玉簪子,成色还不错,款式也十分的新颖,影儿看到应该会十分喜欢吧。 “你拿回去吧!她不过是个宫女而已,带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别人看见还不得说三道四。”谌凌烟只看了一眼,便拒绝了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影儿已经对这个人已经产生感情了,若是再收了他的东西,恐怕只会想入非非,倒不是说一开始就让她断了念想。 可彦西哪里考虑了这么多呢!他还以为是谌凌烟生气了,急忙上前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感谢她而已,你看我为了感谢你,不还特地帮你找了那么多药材吗?” “我没有误会,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挑拨她的感情,那丫头是个单纯的人,很容易受人蛊惑,你若是对她没有感情,就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明白了吗?”谌凌烟淡淡的解释道,心想,这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变得如此愚笨呢。 彦西吃了她这非常话之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95章 皇后怀孕 “恩,这样的啊,那就送你好了,反正我是觉得你戴着好看才买的。”彦西露出爽朗的笑容乘着她不注意一把将那簪子插到了她的头上。只见那簪子通体碧绿,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凤,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还有一个莲花子似的吊坠,端的是飘雅出尘,她动的时候,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很是好看。 “我不要这种东西,你拿回去。”谌凌烟冷冷的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彦西留下这句话只会便消失在了黑夜中,一下子让谌凌烟都没有反应过来,看来他的轻功果然了得。 她伸出手忍不住摸了摸那根簪子,那冰冷的触感却在她的指尖衍生出了一丝的暖意。 第二天一大早谌凌烟还没有睡醒呢,影儿就来敲门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能有比她睡觉还重要。 “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你快起来,大事不好了。”影儿推开门一把就把还在床上的贤妃拉起来了。 “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话我要了你的命。”谌凌烟一把掀开被子,十分不悦的说道。 “贤妃娘娘,都到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睡觉。”影儿焦急的说道,真是替自己的主子捏了一把汗啊。 “什么事。”谌凌烟十分郁闷,有什么事情她不能睡觉啊。 “皇后娘娘怀孕了!”影儿激动的说道。 她原来以为去了一趟避暑山庄,有好事的应该是贤妃,就算没有好事,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也肯定会更上一城楼,可是结果居然是皇后怀孕了! 皇上登基的一年时间里,影儿好像从来没听说过皇上留宿过皇后那,她算了算日子,难不成是在避暑山庄的时候怀上的么! 哎,她早就和贤妃说了,去那多带点好看的衣服,她倒好,什么也不在乎,好不容易皇上来找她,她还把人给赶出去了,现在好了,给别人捡了便宜!这后宫本身就如此险恶,哪里来的永远的恩宠,皇上就算再喜欢贤妃,可是被她这般的冷落,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吧,更何况他还是天子呢。 “哦。她怀孕了那是喜事啊,说什么大事不好了,你这丫头真是的。”谌凌烟淡然的说道,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怀孕。 呵呵,她的把戏她还不知道么。 “贤妃娘娘,你怎么还这么轻松呢,皇后娘娘怀了龙子,那地位的可就更加稳固了,恐怕会威胁到贤妃娘娘你啊。”影儿紧张的分析道,替自己的主子打量起了将来。 “呵呵,你想的还挺远。”谌凌烟被这丫头整的算是彻底清醒了,就直接起床了。 “影儿,去挑些贺礼好好的包装下。”谌凌烟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道。 影儿被问的一脸郁闷,奇怪的说道:“贤妃娘娘,为什么要准备贺礼啊。” “当然是出去了。”谌凌烟没好气的说道。 “出去,去哪?” “你不是说皇后怀孕了么,那咱们自然是去景仁宫贺喜啦。”谌凌烟悄无声息的的将昨天彦西送她的簪子放了起来,带上了自己的簪子,穿着也十分的朴素,不过原本就清新脱俗的她,不管穿什么都十分的好看,虽然她不爱打扮自己,可正是这种自然,给人一种不俗的感觉。 影儿张了张嘴巴,惊讶的看着她,不是吧,她非但没有生气,居然还要去祝贺她!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嫉妒,什么是争宠么,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影儿仔细的想了想,好像贤妃从以前开始也是这样的性格,也是不问世事,每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过现在不同的是,没人敢欺负他们了。 说起来,谌凌烟还没有主动去过景仁宫呢,上一次去救影儿那次除外,今天走这一趟还真觉得有点远,这皇宫到底还是大啊。所以她总是称之为这里为巨大的鸟笼。 这还没走都景仁宫呢,谌凌烟和影儿就在路上看见了许多人,都是往同一个方向去的,看了去贺喜的人不少啊,还没有走进,谌凌烟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 谌凌烟听清楚那笑声之后,微微一愣,一下子有些挪不开脚了。 她清楚的听到那熟悉的笑声,分明就是薛骁的,他居然也在景仁宫里,而且还在她的面前,笑的这般的开心。她这么记得他不喜欢王心颜的。 真是可笑。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一年前他也不喜欢王心颜,可是听说她有了孩子之后,对她的态度又有了一个大转变。 这笑声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了谌凌烟的心上,让她格外的难受。 “皇后娘娘,是贤妃来了。”嫣儿悄悄的凑到正在和那些嫔妃欢声笑语的王心颜身旁说道。 “哎呀,原来是妹妹来了啊,嫣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贤妃娘娘赐座,姐姐身体不适,就不敢去了。”王心颜满脸的春风得意,就连眉梢都洋溢着傲人的气质,她轻蔑了看了谌凌烟一眼,心中暗笑道,呵呵,没想到这贱人还敢来见自己,是来自取其辱的么,看来这下子拿什么和本宫斗。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谌凌烟露出一丝微笑,规规矩矩的行礼。 只是她刚看了薛骁一脸,薛骁就把头给转了过去,好像是故意不去看她,这让她有点难受。 他这算是什么意思? 那王心颜见谌凌烟来了,还故意挪了挪身子离的薛骁更加的近了,她亲密的搂着薛骁的胳膊,轻声细语的撒娇道:“皇上,你说是小公主好呢,还是小王爷好。” 而薛骁的表情明显就十分的不自然,可是又不在刻意的表现出来,只好顺着她的话,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男是女都好,朕定会一视同仁。” “照臣妾说呀,还是生个皇子好,将来长大了,可以和他的父皇一样英明神武。”王心颜冲谌凌烟挑了挑眉毛,十分的得意的说道。 她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她,就连影儿这么笨的人都看出来了,她躲在谌凌烟的身后,一脸的不高兴,还纳闷的嘀咕着,早知道就不来了。 谌凌烟完全忽视了她的挑衅,忍不住冷笑着,呵,皇子,你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问题呢。 第96章 探望皇后 自从谌凌烟出现之后,王心颜也明显的感觉到薛骁的整个心都不在自己的身上了,尤其是他看见她的那一刹那,王心颜分明读出来一丝愧疚! 凭什么! 他和自己有了子嗣,他凭什么对那个女人有愧疚! 不行,她绝对不能再让这两个人在一起了。 王心颜的眸子中迅速的闪过一丝计谋,随后又立刻恢复了往日贤良淑德的模样。 “皇上,你不是一直说要去处理政务么,现在刚好这么多妹妹陪着臣妾,皇上也陪了臣妾一天了,臣妾可不能这般贪心,今天就先让妹妹们陪着臣妾吧。皇上可千万不要因为臣妾耽误了大事。”王心颜拉着薛骁的手甜蜜的说道,那声音简直要把人都给说软了。 谌凌烟看着她这般做作觉得恶心的很,干脆别过头,不去看他们。 每次,当她移开视线的时候,她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有个人一直都在偷偷的看着自己,她知道,是薛骁。 而这个细小的动作,自然也都被王心颜尽收眼底,这让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差了,她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袖,心想这该死的女人,早知道就不让她进来了,真是个狐媚子,当着她的面就敢这样的勾引皇上。 “皇上!”王心颜撒娇的喊了一句。 “啊,怎么了。”薛骁一下子回过神,从谌凌烟进来的那一刻,他的思绪就一直飘忽不定,就连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他都不清楚了。 “你们看皇上,整个心思啊都在孩子身上,连臣妾说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是让皇上回去处理正事,别老在臣妾这儿呆着了。”王心颜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尽量的在他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 “咳咳,既然皇后这样说了,那朕就先回去了,你现在身子不适,定要注意身子。”薛骁有些尴尬的说道。 薛骁临走之际,目光依然停留在谌凌烟的身上,只是每当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他都会偷偷的将目光转回去,假装没有看过她,反复几次谌凌烟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些痛苦,他有了孩子不是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吗?你很快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薛骁你还有什么可痛苦的呢!有这样一个美人陪在你身边,恐怕你早就忘记你那个故人了吧。 薛骁看着谌凌烟的位置,几次张开嘴巴想要和她开口说些话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该和她说些什么,也许他该和她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许她在生自己的气,可是这件事,说了会显得自己更加的无耻吧!薛骁无奈的摇摇头,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上你看你,臣妾都说了,自己一个人没事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快些去处理这事吧!”王心颜见薛骁还不舍得离去,一直看着贤妃,心中一下是恼火得很。 “朕这就走。”薛骁无奈的笑笑,走之前,他到底还是正眼看了她一眼。 他对她到底还是有所依恋的。 谌凌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一个礼。 “臣妾恭送皇上。” 谌凌烟低着头没有看他,薛骁没有开口说话,而她也一直保持那个动作,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两人的呼吸也在此刻变得凝重,薛骁抬起手,想要扶她起来,可又收了回去,只是淡淡的说道,“免礼吧!” “多谢皇上。”这整个过程中,谌凌烟都没有看他一眼,王心颜看着他们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暗送秋波,气得直发抖,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他的心竟然还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尽管如此,王心颜依然得在众人面前保持着端庄贤淑的形象,直到薛骁走的没有影子了,她的脸色才一下子变了。 王心颜沉下脸,目光立刻阴毒无比,刚才在薛骁面前温柔的模样也荡然无存。 “姐妹们,都先回去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和贤妃好好聊一聊。”王心颜轻轻地瞄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就打发他们走了。 “是,皇后娘娘。”众人们乖巧的回答道。 那些妃嫔门见气氛不对,哪里还敢再多留,纷纷走了。 “你们也都下去吧!这里有贤妃陪着本宫就行了。”待那些嫔妃走了之后王心颜再一次说道,把宫里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也纷纷打发走了,寝宫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凝重,安静得十分可怕。 谌凌烟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把这些下人都打发走了,岂不是要她来伺候他?后来她猛然回过神来,察觉到了王心颜这样做的用意之后,心中不由的感叹道,这个女人心机可真是够深的,她把那些人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到时候如果她的肚子出了什么毛病,或是她自己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责任不都全在她的身上了吗?到时候她想跑都跑不了,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真是有劳妹妹啦!本宫还以为上一次冤枉了你的宫女,妹妹还在生本宫的气呢!”王心颜一边说,一边悠闲的将自己的身子靠在椅子上,双手还不停的放在自己还没有明显变化的肚子上,似乎是在炫耀她的肚子一样,她脸上的傲气也比平时更加的猖狂了,如今的她,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得意,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而她的这幅嘴脸,只让谌凌烟觉得恶心。 “皇后娘娘就是爱开玩笑,皇后身为一宫之主,教训几个不听话的奴才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说了,能被皇后娘娘亲自教训,而是其他人想得都得不到的,那丫头回宫之后听话了不少呢,妹妹还得感谢姐姐替我教这些下人呢。”谌凌烟露出盈盈的笑容大方的说道,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到底有没有怀孕,也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 王心颜看着她那淡然的反应什么,轻蔑的望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够能装的,本宫都已经怀孕了,居然还可以假装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等事后本宫诞下龙子,看你还如何得意。 “对了,上一次,在避暑山庄的事情,本宫还没有谢过妹妹呢!听嫣儿那个丫头说,多亏了那教的法子,那些邪物才得以快速的驱散,不知道妹妹用的什么法宝?”王心颜一说到这件事情之后,脸色立刻大变,目光也变得阴冷无比,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这副模样可不是像是对她表达感激之情,更像是憎恶她一样。 第97章 撕破脸 避暑上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王心颜回去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件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作,那个时候住在那里的妃嫔,除了她就是这个女人了,她也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女人手段可真是够毒辣的,居然拿这么多蛇来吓自己,不过皇上派人追查了,可是却没有查出一点线索,后来回宫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每次王心颜回忆起这件事情,心中的怒火就不由得往上冒,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她发誓一定要抓到这个人,竟然让自己在皇上和那些下人面前这般的丢人,要是抓到这个人,她非得让这个人千刀万剐不可,否则难解她的心头之恨。 “皇后娘娘,臣妾哪来的什么法宝?这雄黄酒可以驱除蛇虫,这不是常识吗?怎么难道姐姐不知道吗?”谌凌烟挑了挑眉头,不屑的说道。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来自取其辱的?不,她只是来看看她玩什么把戏。 “贤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本宫无知吗?”王心颜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怒的说道,这贤妃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指桑骂槐,真当她这个皇后是死了吗?她长这么大,出嫁前是掌上明珠,出嫁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何尝受过这种气。 她一看这个女人就不喜欢,这个女人的眼神和谌凌烟一样,让她觉得厌恶,明明就在和自己争皇上,可是却什么事情都要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样的女人都该死!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皇后娘娘你自己说的。”谌凌烟忍不住笑道,心想这女人真可够傻的。 谌凌烟一句话就让对方哑口无言,看着她生气,她还特地提醒道:“皇后娘娘,你可千万不要动怒呢!万一伤到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如何是好?” “哼,不用你假好心。”王心颜见她这样说自己,也不再给他好脸色了,干脆撕破脸皮,和她对着干了起来,和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不过在避暑山庄的事情,本宫倒是好奇的很,听说贤妃你向来喜欢弄一些药理,不知道贤妃清不清楚有什么药可以吸引那些蛇虫的。那一日本宫遇难,贤妃你恰巧就出现在本宫寝宫附近,本宫听闻平日里贤妃可都是不喜出门呢,怎么那一天就这么凑巧出来呢,还刚好走到本宫那儿。”王心颜话中带话,面露凶狠之色,哪里有即将为人母的仁慈之面。 “可不就是嘛,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凑巧,那天臣妾刚好出去散步,就遇到了,听皇后娘娘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在怀疑臣妾。”谌凌烟的语气淡淡的,听的王心颜甚为恼火,差一点儿就大发雷霆。 就在王心颜还想继续问话的时候,谌凌烟却忽然起身,自顾自的说道:“既然皇后娘娘没有什么大事的话,那臣妾就先回宫去了。” “江梦灵,你不要太嚣张了,你现在不过是只是一个失宠的妃子,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宫斗。”王心颜看见她那副傲慢的态度,气得直拍桌子,竟然敢跑到她的景仁宫里来撒野,她这个女人看来是活腻了吧! 听到失宠二字的谌凌烟脸色立刻大变,眼神也变得可怕。 呵呵,失宠,她是在说她吗?她从嫁给薛骁开始,还从来没失宠过呢,哦不,应该是,他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失宠,明明是他主动来索取她的宠爱。 如果这个女人居然说自己是个失宠的妃子,真是可笑之极,她真以为自己肚子里有个东西就可以耀武扬威了么。 “哦,对了,臣妾还没有恭喜皇后娘娘喜得龙子呢。”谌凌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身去向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随后她又冲她挑挑眉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而又神秘的说道,“只是希望皇后娘娘说的是真的才好,这肚子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龙种?还未必呢!” 前世的时候,谌凌烟清楚的时候,王心颜就是用这个法子害死了自己,如今再次出现同样的事情,她他难免会想是不是这个女人故伎重施,想要再用这个法子来对付自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也太笨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个新花样。 她还是从前的王心颜。 而她已然不是过去的谌凌烟。 果然,王心颜听了她这话之后脸色大变,全然没了刚才那个傲气,眼神甚至带着一份慌乱,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静,她指着谌凌烟愤怒的说道:“贤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污蔑本宫可是大罪!”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她想说自己在欺瞒圣上,假装怀孕么,真是放肆!这个女人可真是不怕死,什么话都不敢说! 相比情绪激动的王心颜,谌凌烟的态度就显得淡然多了,现在的她好像随随便便说一句话,就可以挑拨人的心,尤其是对眼前这个女人,她在了解不过了。 “臣妾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皇后娘娘又何必如此激动呢!皇后娘娘似乎身体不适,臣妾就先告退不打扰娘娘了。”谌凌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霸气的转身离去,全然不顾身后的人早已经气得发疯。 “江梦灵,你给本宫站住!” 谌凌烟又哪里会这么乖乖听话呢?她可懒得理她,只管自己离去,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纷纷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可是又不敢贸然的上前。 “影儿,回宫。” “是,娘娘。”谌凌烟忽略了那些宫女的眼光,甚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出了宫门之后,就直接领着自己的宫女走了。 走了好长一段路那影儿才敢发问,“贤妃娘娘,刚才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奴婢和那些宫女们好像都听见,你们在吵架。” 影儿觉得十分的好奇,今天不是来道喜的吗?怎么会有争吵之声呢!可她仔细想想,如果真的发生争执的话,贤妃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呢?他们两个人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全都不得而知,她就知道皇后气得都直接叫贤妃的名字了,这得气成什么样才能够叫出她的名字来呀! “哦,是吗?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是随便聊两句而已。”谌凌烟风轻云淡的回答道,她从出了景仁宫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变了,整个心思都不在,也不知道影儿在旁边和自己说什么。 第98章 说多错多 她那淡然的态度,让影儿更加的郁闷了,天哪,这随便聊两句,都能吵成这样,那要是真的吵架了,那不得出人命呀!不过贤妃既然都这么说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出什么事情,皇后也没有追究出来,她也就不再多嘴问了。 说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这该死的贱女人,是专门来气本宫的么!”王心颜气的直发抖,本来好好的心情,全都让那个女人的出现给搅和了。 “皇后娘娘,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您现在可不能动气啊。”嫣儿关心的说道。 “嫣儿,你说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居然跑到本宫这儿大闹一场,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专宠,就有恃无恐了。”尽管王心颜再怎么不高兴,可是她也必须得承认贤妃的确深的皇上的宠爱,就连她都过之不及,而她所受的宠爱,是到现在为止,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过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针对她的原因。 可是偏偏那个女人还不知好歹,皇上怎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她实在是想不透。 “奴婢也猜不透,这贤妃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做事全无章法,该不会是因为知道皇后娘娘怀孕了,一下子受了刺激,所以才胡言乱语吧。”嫣儿也十分不能理解的说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和皇后娘娘对着干的嫔妃呢,这贤妃可不是第一次和皇后对着干了,说来也奇怪,半年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她落水醒后,忽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比以前霸气了许多,做事好像也犀利了许多。 比起以前的贤妃,这个贤妃简直太可怕了。 “你给本宫派人好好的盯着翠烟宫,现在可是本宫最关键的时刻,可不能让那个女人胡搅蛮缠出了乱子。”王心颜皱着眉头,百般纠结的吩咐道。 刚才贤妃说的那句话,一直到她现在心里还慌慌的,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不,这怎么可能呢。 呵呵,假装怀孕。 本宫怎么可能假装怀孕呢! 王心颜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阴毒,她咬着双唇,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啊,看来不尽快除掉是不行了。 “是。”嫣儿答道。 王心颜不安用指尖敲打着桌面,她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翠烟宫。 谌凌烟回来之后就一直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也不再出来了,平时到了傍晚的时候她都会出来练剑,今天居然也不出来了,影儿觉得郁闷的很,刚才她不是还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么,怎么回宫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刚才在景仁宫,她只不过是在强颜欢笑,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露出认输的表情吗? “贤妃娘娘,该吃饭了。”影儿端着刚刚热好的饭菜再一次放到她的面前。 她回来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谌凌烟努动了一下惨白的双唇,淡淡的说道:“恩。” 可是尽管她回应了,可影儿还是不见她有任何的动作,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影儿看不过去,就主动上前安慰道:“贤妃娘娘,你也不要难过么,皇上这么喜欢你,你早晚也会和皇后娘娘怀有孩子的。”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谌凌烟一下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十分的激动。 “你说什么。”谌凌烟瞪大了双眼,冷冷的问道。 “奴婢是说,娘娘你也会有孩子的,所以不必羡慕皇后娘娘……” “滚出去。” 影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谌凌烟无情的打断了。 影儿委屈的抬起头,竟然发现谌凌烟正在用一副十分可怕的神情看着自己,吓的她连连后退。 “我叫你滚出去。”谌凌烟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一样,随时都可以要人命。 “奴婢……奴婢这就出去……呜呜。”影儿一下子就被她那副模样吓哭了,急忙连滚带爬的走了出去,直到走了老远的路,她的心还是慌的。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究竟说错了什么,为什么贤妃要这样对自己,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么?就算是以前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也从来不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啊。 贤妃以前也和影儿说过滚出去这样的话语,可是大部分都是开玩笑的,而这一次,影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刚才贤妃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要自己滚出去,她的眼神甚至充满了杀意,好像自己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一样。 难道皇后娘娘怀孕对她的打击真的这么大么。 “哈哈哈,孩子!谁要给他生孩子!”影儿走后,谌凌烟一下子就狂笑了起来,还失控的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打碎在了地上。 “呵呵,孩子。” 谌凌烟捂着自己的肚子,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悲伤,那封存了许久的痛苦的回忆,一下子就因为孩子这两个字全部蔓延出来。 “孩子。” 她从未感觉自己的心如此痛过,就像是被人揪着一样。 谁又知道这个高傲到不可一世的女人,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五年前。 “心颜,我最近总是想吐,身子总是很乏啊。” “哎呀,姐姐,你该不会有好事了吧。” “啊?什么好事,我这么难受,你还说有好事。” “哈哈,姐姐,你可真笨,我说的好事,是你怀了王爷的小宝宝!姐姐,平日里你这么聪明,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笨。” “不会吧,我只是有些难受而已,可能是吃坏东西了。” “不行,我得告诉王爷。” “别,他最近忙,都没时间管我们,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了。” 说着谌凌烟还羞涩的底下了头,小心翼翼的将手抚在上自己的肚子上,虽然她还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可是她还是十分的激动。 这种奇妙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 “姐姐,你快喝了这个。” “这个是什么啊,好难闻。” “哎呀,这个是我特意找来的秘方,听说可以缓解呕吐,来快喝了吧。” “额……好吧。” 谌凌烟闭上了双眼,强忍着把难喝的药喝了下去。 她恨自己这样的信任她,甚至都没有检查这个药,如果她仔细的闻闻检查药的话,她一定可以看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缓解呕吐的药。 而是让她滑胎的药。 这也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死神在慢慢的靠近她,带走她肚子里的生命。 第99章 悲惨前世 “王心颜,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她憎恶自己,为什么直到失去自己的孩子,她才发现自己信错了人。 “姐姐,不要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弄到这药的,姐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会忍心害死他呢!” 王心颜跪在她面前忏悔着。 “滚出去,滚出去。”谌凌烟不顾刚刚流产,身体还十分虚弱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她不想看见这个女人,她怕下一秒,真的会忍不住动手杀了她。 “姐姐,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王心颜一直做出委屈的模样,将自己的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 “滚啊,滚啊!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个贱女人。” 谌凌烟拿着剑,那手里的剑锋下一秒就会刺穿那个女人的身体,她的眼中充满了恨意,只有杀了她,才能够解了心头之恨,不,就算是杀了她,她还不能解恨,她要啃她的骨头,喝光她的血。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害死她的孩子,就算是死千次万次也是死不足惜。 然而,正当他想要动手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忽然出现站在她的面前,他痛苦地望着她,虽然他也很痛心的事情的孩子,可是却依然护着那个女人。 “凌烟,你冷静一点,发生这样的事情,心颜也不想的,要怪就怪我好了,怪我没能好好的保护你的孩子。”薛骁心疼的望着她,可是却不能分担她的一点痛苦,如果王心颜不是丞相的女儿的话,不用谌凌烟动手,他都会自己杀了这个女人,可是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的话,那么他的计划就不能完成了,那么他的野心又如何实现呢!所以,纵然他有再多的痛苦,还是得留着是个女人。 谌凌烟尽管有着很高的江湖地位,武功又高强,可是在皇宫之中,她却帮不了他分毫,这一点他十分的清楚,所以他必须依靠现在在朝廷中最强大的势力,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丞相。 虽然他十分的厌恶他们,但是他不得不依靠他们的能力,否则他又如何去其他王爷抗衡呢!在这种地方,光有智慧是远远不够的,兵力才是最重要的。 “你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谌凌烟血红的双眼,愤怒的望着眼前这对狗男女,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害死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他们还可以若无其事的站在她的面前,她要让她们陪她的孩子陪葬! “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解气的话,那么你就动手吧!”薛骁警惕的看着她,淡然的说道,如果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痛苦的话,那么他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确信,她舍不得杀自己。 “王爷,你不要这样,姐姐,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太过愚蠢了,本来也是想帮着姐姐的,可是没想到却害死了姐姐的孩子。”王心颜拦在薛骁的前面,痛哭流涕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最后谌凌烟还是出手了,可是依然刺伤了及时挡在前面的薛骁,尽管她身体虚弱,可她还是用了十成的功力,幸好她及时松手,否则的话薛骁可能真的没命了,不过最后到底还是伤了他,剑入两寸,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不然的话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中剑之后薛骁整整修养了两个月,那两个月里谌凌烟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终日颓废茶饭不思,甚至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而王心颜却是越发的春风得意,也借着由头照顾王爷,刚好的刚好给了他们独处的时间,还没有别人的打扰,相比任性妄为不肯听人劝的谌凌烟,王心颜似得显得更加的体贴可人。 “凌烟,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就算是两个三个,我都会陪你。”这是薛骁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不断的出现在谌凌烟的脑海里,反复的出现着折磨着她。 谌凌烟露出一丝冷笑,双眼空洞的喃喃自语道:“呵呵,孩子,薛骁啊薛骁,我不会再有孩子了,你知道吗?” 谌凌烟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体内有毒,这都是当年拜她的师傅医鬼所赐,虽然她后来也已经解毒了,但是体内还有一些残留的毒素,她离开他的师傅之后,便一直在调养自己的身子,所以她这一次怀孕,可以说是十分难得的,当她确认自己怀孕之后,她还以为是老天爷终于开眼,赐予自己一个生命,因为她真的以为自己再也没有那个能力了,可是现在这个好不容易才降临的小宝宝也已经离她而去,经过这一次流产之后,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再加上强行运功,不小心伤到了经脉,就算她再怎么调养,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从那之后,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怀过孩子,而薛骁却一直天真地以为,只不过是流过一个孩子而已,只要身体好,以后只要休养好了,在想要一个,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谌凌烟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她告诉他的话,恐怕就是要他死,他也不会做这个决定。 其实薛骁早就知道王心颜要害死谌凌烟的孩子,可是他不过是故意假装看不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完成自己的大业,这也是他和王丞相交换的条件,如果谌凌烟知道这件事的话,恐怕会真的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吧! 她万万没想到,害死自己孩子的人,他也有份。 …… 多年之后,谌凌烟才明白王心颜这样做的真正目的。 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们之间也早就再也没有姐妹的情谊了,王心颜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干脆告诉她真相,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只要有她的父亲在,现在那么她在这里的地位就十分稳固,就算王爷不喜欢自己,那又怎么样?只要她能够留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只要能在他的身边,迟早日久生情,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获取他的芳心,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爱上自己的。 王心颜之所以费尽心思接近谌凌烟,就是怕她有朝一日怀上孩子,所以才会拉低自己的身段和她姐妹相称,为的就是那么一天,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她的孩子,否则的话凭她一个江湖出来的粗野女子,又怎么配合她这个千金大小姐一姐妹相称呢?她还没有那个资格。 第100章 青龙来访 在王心颜的眼里,如此低贱的女子,是根本没有资格嫁给王爷这样高贵的人的,只有她在配得上他,才可以助他夺取皇位。 如此高傲的她,怎会放下身段,和一个全无身份的平民女子做姐妹。 谌凌烟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只是那个时候单纯的她,哪里懂得这些人情冷暖呢,以至于害死自己的孩子,最后害死了自己。 …… “就凭你也配生下王爷的孩子吗?我告诉你,嫡子的位置,是我的孩子的,其他人想都别想,王爷将来是要登基为帝的,皇位也只能是传给我的孩儿,像你这样的女人,王爷肯娶你,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竟然还妄想,生下他的孩子?你这种粗野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低贱的孩子,与其让他生下来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受人白眼,倒不如让他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来的要好,姐姐,你说是不是呀!哈哈哈。” 王心颜一脸得意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没想到这个女人看似精明,可原来这么傻。 她当初还真的相信自己是无心弄错了药才会害死她的孩子,最后她竟然真的原谅了她,天那,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毫无心机的女子,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的计划才能够得以成功。 “王心颜,我杀了你。”谌凌烟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恨。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她,她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的孩儿,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是这样的无辜,仅仅一个嫡子的位置,她居然就可以罔顾人命。 这个女人的心,是石头么。 不,她没有心么,为什么她会如此的狠心。 “谌凌烟,我告诉你,只有我的父亲才能够让王爷当上皇帝,而你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乖乖的什么都不要做的好,王爷是不会让你伤我一条汗毛的,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娶我?” “呵呵,真是悲哀的女人,就算是没有感情,也想留在他身边吗?” “放心,这地方哪来的什么真感情?有的不过是权衡交易而已,哼,王爷娶你,不也是为了扩张自己在江湖中的势力吗?” 她笑她是权利的交易,她又何尝不是呢。 “你撒谎!” 她说什么! 谌凌烟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娶自己,怎么可能是因为她在江湖中的势力呢。他明明是爱自己的,所以才会娶自己。 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挑拨离间,她是不会相信她的。 “随你信不信,难道你敢说一句王爷从未让你,在江湖中为他做过什么认识的事情吗?”王心颜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谌凌烟呆呆的站在原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呵呵,是这样的么,薛骁。 你利用了我吗? 是吗? 翠烟宫。 深夜了,谌凌烟依然没有一丝的困意,只是静静的坐在房间内忧伤,她将头靠在冰冷的桌子上,感受着夜间的冰冷,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感觉到自己活着。 青龙悄悄的推开她的门,心疼地靠近她,如果是平时的话,谌凌烟早就发现有人走进自己的房间了,可是今天他都走到自己的身后了,居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自然也不在意身边发生的变化。 “凌烟,你怎么了?” 即便是背对着她,青龙也可以感觉到她悲伤的情绪,他很少见到她这副模样,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十分坚强的样子,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的眼泪,更不会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一丝的懦弱,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比一个男人还要更加的强悍,可是她又有着女人独特的细腻和气质,这也是他喜欢上她的原因吧! 凌烟。 也就只有他会叫自己这个名字了吧,其他人早就忘了。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谌凌烟恍恍惚惚的抬起眼,她使劲的眨了眨迷离的双眼,好不容易才看清楚来的人,她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微笑,可神情依旧是那么的悲痛,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需要一个结实的肩膀来依靠,不管她再怎么强大,可在她的内心深处依旧是一个女人。 “青龙,是你啊。”谌凌烟有些恍惚的说道,疲惫的双眼没了往日的神采。 青龙望着眼前这个双眼通红的女子,一下子就急了,他急忙上前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无比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 “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青龙紧张的说道。 谌凌烟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抓着他的衣服,静静的将自己的身子埋在他的胸前,这个时候她才忽然发现,原来青龙的胸膛早已经不是他小时候那样的瘦弱,他的胸膛也可以十分的结实。 他早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皇后的事情……”青龙犹豫的问道。 他一早就听说了皇后怀孕的事情,就连将军夫人今天都到了宫里贺喜,他原本以为她对薛骁已经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对这个女人怀孕有什么感觉,不过他还是担心她,所以才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难道那个女人怀孕,你就这么难过么。” 青龙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还是比不上薛骁,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凌烟,他不能给你唯一的爱,我可以。”青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像是要把怀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身子里一样。 “青龙,我很想他。”谌凌烟梗咽的说道。 青龙微微一震,慢慢的松开了手,她居然会当着他的面说想他。 “凌烟……”青龙难过的望着她,心里有些生气,有些嫉妒,不过这些情感很快就被悲伤代替。 因为直到谌凌烟开口,他才知道原来他刚才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说的他,不是薛骁。 “我真的很想他,你知道吗,我好想我的孩子。”谌凌烟喘着气,艰难的说出这一句话。 多少个岁月了,她都没能说出这句话,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撕碎了一样的疼痛,痛到她无法呼吸。 “你说,孩子?” 猛然间,青龙就像是被击中一样,无法动弹,整个身子都僵硬在那里。 他差一点都忘记了,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是最后却被王心颜那个该死的女子给害死了。 第101章 赶来祝贺 这么多年过去了,谌凌烟一直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情,他还以为时间可以磨平她的伤口,可是没想到,她只是把所有的悲伤都藏在自己的心里独自承受。 他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她现在那么痛苦,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她一定是痛到无法言喻了,高高在上的她才会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痛哭。 “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梦见那个孩子叫我娘亲,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见不到了。”谌凌烟痛苦的说道。 多少个夜晚她都无法入眠,因为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梦到她的孩子。 “凌烟。”看着她那么痛苦,青龙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难过,他实在无法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安慰现在的她,只能抱紧她,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 她的外表有多强大,她的内心就有多痛苦,她将所有的苦都咽了下去,只为可以有朝一日替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报仇。 “凌烟,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的,永远……” 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没想到薛荣忽然出现在这里,看来他应该也是听说皇后的事情,所以特地赶来祝贺的吧,下朝之后,他直接随着他的皇兄他的寝宫。 “皇兄,恭喜啊,看来你很快就要做父皇了。”薛荣高兴地露出微笑,他是真心诚意的祝福着他的,果然,他没有看错,虽然皇后那个人心机颇深,但是对于皇兄,却是真心实意的,最重要的是,她能够给他带来天伦之乐,不过一夜恩宠,竟然就怀孕了,这个女人也真是够幸运了,反倒是那个贤妃受了这么多的恩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薛荣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没有错的,不管是现在的贤妃还是从前的谌凌烟,都是无法带给他幸福的,只有像皇后那样的女人,才能够稳固他的江山,给他全心全意的爱。 而此刻薛骁的脸上而且没有为人父的心愿,反而更多的,好像是纠结。 薛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五弟,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感觉很奇怪,好像又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 “初为人父母都是这样,皇兄,我看你是太紧张了,毕竟是第一次,你只要放轻松,好好的迎接你的,小公主或是小王爷出世就好了。”薛荣忍不住安慰他,又觉得他现在这幅模样有些好笑,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尽管他是一国之君,可是在这些事情上,他还是比较懵懂的像个小孩一样。 可是没想到在薛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薛骁的脸色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皇兄,你这是怎么了?”薛荣察觉到他有着有些紧张的问道。 “不,不对,不是第一次。”薛骁仿佛一下子整个身体被抽空一样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什,什么不是第一次?”薛荣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这样的了,难道是刚才说错了什么呢。 薛骁倒吸了一口冷气,痛苦的回忆一下子冲进他的脑海,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忘记这些事情,却因为薛荣刚才的一句话又重新的回忆起来。 对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他曾经有一个孩子,这是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想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了。 薛骁的眸子一下子变得空洞,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嘴中喃喃自语道:“不是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谌凌烟的那个失去的孩子,薛荣是不知道的,因为这件事完全被他们压了下面,恐怕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才知道了,因为这件丑事,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而薛荣却一直误解了谌凌烟,以为她和皇兄在一起整整八年了,却一个孩子都没有,以为她没有生育的能力,觉得她连最基本的东西都给不了他,所以才会对她愈加的厌恶。 景仁宫。 “皇后娘娘,王大人求见。”嫣儿上前通报。 王心颜头疼的按着太阳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把他带进来把。” 那人刚刚进门,王心颜这是很不高兴的看着他,好像和他是什么仇人一样。 “本宫不过不是和你说了,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来找本宫。”王心颜看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身上是头疼的很。 “这么久没见姐姐了,自然是想姐姐了。”男人露出一丝微笑,毫不客气的说道。 “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平常是和本宫套近乎。”王心颜冷冷的说道,好像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自己的力气一样。 “前些日子你不是叫我派人去盯着那个女人吗?”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王心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瞪大双眼,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这个女人到底是玩什么把戏?” 男人抿着嘴,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回答她,“不,什么都没有查到。” “你说什么?什么都没有查到,你也敢来见我,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本宫费了这么多心思来培养你和你手下的那些人,你倒好,一句什么也没有查到就把我给打发了。”没有听到任何结果的王心颜一下子就怒了。 “姐姐,他们现在已经全部都是死人了,你让他们如何去查?”男人严肃的说道,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无比。 王心颜刚端着茶水想要喝水,听到他刚才那些话,差点就把手中的杯子给打翻了,她急忙放下杯子,十分正经的问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全部都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王心颜听到这个答案之后,一下子就慌了,她蹙着眉头,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有什么人可以让那些人变成死人了,要知道她培养的那些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甚至和以后宫里的那些暗卫相媲美,要知道为了培养他们,她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花了大把的财富,付出的心血,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说的清的,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那么多的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这些人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让他们盯着一个人居然都能死了,不,这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第102章 条条分析 “他们是如何死的?”王心颜谨慎地问道,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无比。 “从外表上来看,那些人应当是中毒而亡的。” “中毒?你是说有人给他们下毒?可是,这是宫里,在宫里用毒可是大忌,谁那么大胆呢!” 王心颜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悄悄地念叨了一句:“难道是贤妃那个女人不成?”这个女人好像偷偷的自己会做一些药理,可是究竟到什么程度,她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她说的这个答案一下子就被人否决了。 “不,不可能是贤妃,贤妃只不过是后宫一个妇人而已,而且我所派的高手个个都是侦查的高手,轻功了得,哪里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呢?那个贤妃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她有一些胆色,那也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而且他们所受的都是十分奇怪的毒,那可不是一般的毒,恐怕那个贤妃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杀人于无形,而且就算她有药,应该也没有这么大胆吧!竟然敢在宫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所以我觉得应该另有其人。”男人细心的分析道。 其实他分析的江梦灵的确是如此,可是男人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这江梦灵早已经不是她本人,不过也正是这样,给了谌凌烟一个很好掩护。 王心颜听到他的分析之后,觉得他说得也十分有道理,尽管她对贤妃那个女人不满,可是仔细想一想,贤妃的确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然的话,她早就会对自己出手了吧。 她也就只能玩一些招引蛇这些没用的把戏,吓唬人的而已,后来她才知道那些蛇根本就没有毒,就算被伤到也没事,只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确很吓人。 “而且我还发现他们中毒的毒,还不止是一种毒药,每个人身上中的毒都是不同的,与其说他们是中毒而死的,不如说,更像是有人真拿他们的身体试药,就像是小白鼠一样。”男人也觉得十分的郁闷,他发现他们那些人的时候,个个死样都非常的惨,简直就是惨不忍睹,他们面露恐惧之色,而且个个中毒的迹象也都不同,他们就是临死之前,也是被恐惧所笼罩着,而更多的是露出惊讶之色,恐怕他们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他们那些人,有些人的身体都抓烂了,有些人是七窍流控而死,而有些人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可就是没了气息,总之,他们的死法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用药死的。 至于用的都是什么毒药,他们至今都没有查出来,就连江湖中人都说没有见过这种毒,奇怪的很,还有人说会不会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新型毒药。 王心颜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这些日子她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这宫里无限的蔓延着,一丝莫名的恐惧从她的后背传了上来。 这一刻,她只感觉自己的后脊背直发凉。 这些东西应该离他们很遥远才对,她以前只听说过江湖中人会出现这种下毒的事情,还从未听说过在宫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就算会出现在宫里,也都是一些非常常见的毒,一般都是用来流产,哪会真的有人明目张胆地用毒杀人呢,这可是在宫里,别说弄到药的难度十分大,就算可以用,用料应该也是十分的少,而且这东西查出来,那不就是一个死吗? “以你之见,你觉得这毒会是谁下的呢!”王心颜小心谨慎的问道,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些毒究竟是出自哪里? “听说江湖之中有一个叫医鬼的善于用这些奇毒,能够杀人于无形,他的毒让人无所遁形,防不胜防,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有解药,诡异的很,让很多人闻风丧胆,不过他在多年之前就已经消失在江湖之中了,有的人说是隐居山林了,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男人仔细了思索了一下,总算是想出这个人,因为这江湖之中用毒的人并不多,有名的也就只有那几个了。 “那会不会就是那个什么鬼的?说不定那个人重出江湖了呢!”王心颜有些紧张的说道,这个神秘人,既然敢向她的人出手,那么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最终目的是自己,否则怎么会动她的人呢! 一想到这,王心颜便觉得有些恐怖,难道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想做些什么?毕竟她也是皇后,在这后宫之中,她的手上也有不少的命案。 身处高位,会遭人妒忌,遭人报复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她早就做好准备了,可是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后宫的那些女人,表面上对她和和气气,对她毕恭毕敬的,可这暗地里,谁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谋害自己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还怀孕了,那么对他们的威胁就更大了。 在这后宫里,就算没有帝王的宠爱,可只要有孩子,母凭子贵,那这一生也可以算是安稳了。 如果这个神秘人真的是针对她的话,那么得立刻查出这个人了,否则只怕有危险的是自己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和贤妃有没有关系,按照嫣儿的回话,贤妃回到宫里之后,便一直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她在躲在房间里搞什么花样不成? 王心颜想了半天,想的头都疼了,算是琢磨不透这个无缘无故出现的杀人事件。 男人摇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也不大可能,你不了解江湖中事,我经常混迹江湖,所以略知一二,据我所知那个医鬼,现在应该年老八十了,他如果不是死了,应该就躲在什么地方颐养天年,毕竟他的仇人也不少。你想想,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就算他还可以毒这么厉害,也不可能跑到宫里来下毒害人,在皇宫可不好进,而且我听说他武功很差。” “你说的也有道理,把除了那个叫医鬼的,还有谁会用这些奇毒,你要知道,现在本宫怀有身孕,可万万不能马虎,恐怕是有人想害死我的孩子。本宫的地位要是保不住,那你的荣华富贵也别想了。”王心颜这目光一下子变得阴冷无比,后宫之中女人的那些手段,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尤其是到了这个地步上,她必须得万万小心。就算那个杀人事件和自己无关,她也要调查个一清二楚,这样她才能够放心,否则她一整天都得提心吊胆的。 第103章 医仙的身份 没想到她这一问,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他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的说了一句,“是有……不过。” 这个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不过什么啊!你赶快给我说,别在这里给我卖关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王心颜有些恼火的说道。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个人是谁。”王心颜有些好奇的问道。 “江湖中传闻那个医鬼,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后来那个徒弟听说貌美天仙,所以被江湖中人称为医仙,但是手段极其狠毒,和他一样善用奇毒,但是不会至于人死地,我派出的那些人中的毒,到时和她的做法有些相像,但是又有些不一样,因为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可是你还没有说那个人究竟是谁?” “根据我的调查,那个所谓的医仙,就是谌凌烟!”男人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本来他也怀疑过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根据他的调查,他确信,这医仙和谌凌烟,根本就是同一个人,而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她和薛骁知道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那个女人早就死了,而且她……她怎么可能这样厉害呢!”王心颜一下子就有些慌了,再提起这个女孩的名字,她还是心有余悸,没想到她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对自己还有这般的震慑力。 “不,江湖中传闻九年前,医仙就已经消失在江湖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追查到她的下落,而她消失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谌凌烟嫁入王府的时间,这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娘娘你没有发现,只能说那个女人隐藏得十分好。”男人十分肯定的说道。 根据见过医仙的人描述,和谌凌烟相差无异,在加上一切的巧合,男人好不容易才得出这个结论,他也十分的好奇,这样一个不可一世赫赫有名的女子,居然甘心退隐江湖,嫁给一个王爷,对她来说,她可以说是江湖中的王者了。 王心颜情不自禁的踉跄了一下,差一点就跌倒在地幸好男人及时上前搀住才没有摔倒。 不会吧,这么厉害的女人,居然是死在她的手里的。 这…… 王心颜一下子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娘娘,小心。”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难道……难道是她回来……是那个女人回来了。不!”王心颜的目光一下子失去了神情,喃喃自语道。 王心颜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害死那个女人之后,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噩梦,不过那么那个噩梦很快就消失了,毕竟她杀的人也不少,也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出了这档事,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什么脏东西跟着自己。 时隔一年,王心颜再一次听到谌凌烟这个名字,居然开始疑神疑鬼了。 “娘娘,你别多想,这世间上哪里来的什么鬼神之说,那些不过都是吓唬人的。”男人见她露出恐惧之色,急忙安慰道。 王心颜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她紧紧的抓住男人的手,疑问的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女人的徒弟,或者说是她的朋友?和她一样上善于用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人一定是冲着本宫来的,说不定是来找本宫报仇的。” 王心颜总算搞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一下子就慌了,眼神中也流露出恐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就算她生先在皇宫中,可是江湖中人能人异士颇多,恐怕她想逃也逃不了。 “娘娘先不要提早下定论,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说不定只是巧合,那些人可能是其他人所害,总之这件事情弟弟一定会查清楚的。”这种事情男人也觉得匪夷所思,只是看见王心颜那反应觉得有些震惊,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怕那个女人。 王心颜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惊,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冲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把,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贤妃那边的事就不要看着了,你马上去调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下的毒?究竟是不是冲着本宫来的,不查个水落石出,就不要来见本宫!” 王心颜算是撂下了狠话,男人听了之后也只好乖乖的点头。 “是,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人走之后,王心颜就一直坐在椅子上,脸色十分的难看甚至发白,从刚才的谈话之后,她的心就一直在过去的回忆里,忽然之间,她只觉得胸口发闷,好像无法呼吸一般的疼痛。 “谌凌烟!” 这个该死的女人,都已经死了,还不肯放过她吗? “皇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立刻去请太医?”嫣儿见皇后的神色不对,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王心颜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十分艰难的说道,“皇上……皇上。” “娘娘是要见皇上吗?奴婢这就去请皇上。夏儿,你在这儿好好看着,皇后娘娘若是出了一点差池,唯你试问。”嫣儿看见皇后如此焦急,并主动说去请皇上。 可是没过多久,嫣儿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王心颜拼命的缓着气,本想等皇上一来,她便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来博取他的同情心,这样她相信他们就能够多一些相处的机会了,可是没有想到,她并没有看见自己所想的人过来,而是嫣儿独自归来。 “嫣儿,皇上人呢。是不是一会儿就到了。”王心颜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有些期待的说道,毕竟她现在怀有身孕,他听到自己出事了,应该会立马过来吧! “皇后娘娘,皇上他……他不在殿里……”嫣儿刻意着回避她的眼神,低着头说道。 王心颜看见她那副样子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她急忙上前问道:“说,皇上到哪里去了?” “皇上,皇上他好像去了贤妃那了……”嫣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果然,她刚说完这句话之后王心颜立刻脸色大变,她愤怒地拍了拍桌子,眼神中充满了愤恨,早上贤妃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果然,皇上一转眼就去找他了,这该死的东西。 什么道喜,分明就是来见皇上的。 第104章 特意讨好 “这个狐狸精,趁着本宫怀孕,就想勾引皇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王心颜的眼中带着一丝阴毒,她在心中暗暗诅咒那个女人不得好死。 “皇后娘娘,你现在可不能动怒,免得伤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不奴婢去一趟翠烟宫,去把皇上给请回来。”嫣儿担忧的说道,要知道现在皇后身份特殊,可不能随便动气,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受苦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 “不必了。退下吧,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王心颜本想让她去的,可是转而一想,这不是摆明了和贤妃争宠吗?若是这样的话,恐怕会博得皇上的厌恶,说自己仗着怀孕,就不让皇上宠幸其他的妃子了,那她端庄贤淑的形象可不就不存在了吗?所以她只能忍着。 这难道不是一个一国之母该有的肚量么。 “是。”嫣儿提心吊胆的退下,她一直担心着皇后会不会因此发怒,不过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应该是没事了,毕竟是快要当母亲的人了,应该不会像从前那么暴躁了吧。 翠烟宫。 “贤妃娘娘皇上来了!是皇上来了!”影儿高兴地冲进门,毫不顾形象的人嚷嚷着,要知道皇上可已经好久没来这地方了,她还以为皇后怀孕之后,他再也不会来了呢!看来皇上还是喜欢贤妃的。 “来了就来了呗!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去倒杯茶。”谌凌烟淡然的说道,情绪依旧没有一丝的波动,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扰乱她的心。 “贤妃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影儿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劲的傻乎乎的笑着。 而薛骁此刻已经自顾自的走进她的房,影儿转过身的时候差点被吓了一跳,立刻成了一副囧样,她心里琢磨着自己刚才那副模样该不会都已经被皇上看见了吧?这下可真是太丢人了,一下子就像影儿就像小兔子一样,提心吊胆走到他的面前。 “奴婢参见皇上。”影儿小心翼翼的行礼道。 “免礼吧。” “谢皇上。” 薛骁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这贤妃身边的丫头倒是有趣的很,在自己主人面前和在自己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仔细看,这丫头长得还有些可爱呢! 谌凌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立刻冷冷的说道:“影儿,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啊,是,奴婢这就是去。皇上,贤妃娘娘,奴婢告退。”影儿见谌凌烟发话急忙退了出去,还替他们拉好了门,出门之后,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可真是该死,皇上来了自然要跟娘娘独处,自己还留在那里做什么呢! “你何必对她这么凶呢?她又没做错什么。”薛骁见她态度这么冷淡,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个女人不管对谁都是一个模样么。看到这样的她,薛骁心里貌似好受一些了,至少,她不是只对自己这么的冷淡,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恐怕早就疯了吧,现在他算是知道了,恐怕她是性格就是如此,无关对方是谁。 “是吗,我对她很凶吗?那要不皇上那丫头收了去做御前宫女,你好好对她好了,省得在这受我的气。”谌凌烟头也不抬没好气的说道,知道她过来,她也一点儿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就连皇后看见他都不敢不行礼。 不过,薛骁本就不喜欢这些繁琐的礼节,她这般,反倒让他更加的轻松自在了。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朕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况且朕可是特意来看你的。”薛骁察觉到她生气,立刻上前讨好的说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肚子里又没孩子。”谌凌烟有些酸溜溜的说道,让人听了感觉很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在怪朕去看皇后,没去看你。”薛骁显得有些得意。 她这是在吃醋么,真是可爱。 “我可没有,皇后怀孕了,你去看她那是应该的。”谌凌烟嘟着嘴,假装不在意。 “不,你就是在怪朕。”薛骁露出一丝邪笑,一把搂住谌凌烟还拿自己的脑袋往她脖子上蹭。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薛骁拉着她的手有些撒娇的说道。 谁又能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会在一个女子面前像个孩童一般。 “皇上何必对我一个后宫妇人有愧疚之心呢,身为皇上,雨露均沾,才是皇上该做的事情。”谌凌烟一把拉过薛骁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上去,而且还咬在了最明显的地方,那红色的痕迹,似乎在叫嚷着她的专属地位。 “啊——疼啊。”这触不及防的一咬咬的薛骁是真疼,都疼的出血了。 这女人可真的够狠的啊! “这是对你的惩罚。”谌凌烟露出一丝邪笑忍不住戳了戳他身上的伤口。 “别戳了,疼。”薛骁疼的龇牙咧嘴抓住谌凌烟的手故作怒意。 “就戳你,就戳你,怎么样。”面对对方的反抗,谌凌烟反而戳的更加的起劲了。 “那你现在消气了没。”薛骁不顾身体上的疼痛,死皮赖脸的贴了上去,看来她的真的生气了,不过至少她还会朝自己撒气,她要是对自己默不作声,什么都不在乎,没有任何的表现才是最可怕的。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居然都咬出血了,不过他却没有一点儿的怒意,反而有些高兴,虽然很痛,但是只有这个女人高兴就好。 只是不知道明天上早朝的时候,应该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一想到这,薛骁就犯了愁。不过,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有美人在怀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哪里还管的了明天。 谌凌烟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在薛骁的胸前毫无章法的打着圈儿,她故意转了转眼珠子思索了一般,才慢慢的回答道:“没有。” 薛骁露出一丝坏笑,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推到了床上,他凑到她的耳边暧昧的说道:“那朕倒是想看看,爱妃还有什么惩罚,朕心甘情愿。”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怕皇上你承受不住啊。”谌凌烟咬住他的耳朵含糊的说道。 “哦。是嘛,那朕倒是想看看,是如何的承受不住。”薛骁一把将手伸到她的衣服里,想用强势的气势压制住她。 “诶,皇上。等一下。” 第105章 不会再上当 谌凌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暧昧不已,她努了努嘴指了指房间里的烛火,薛骁会意之后立刻乖乖的去弄灭了灯光,拉下了罗帐。 这一夜,他们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每次捉弄他一点,她心中的怒火就会少一些,所以她下手也就越来越重,直到自己玩不动了,没有力气了才消停。 薛骁见她没有力气了,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正想和她深吻的时候,她却忽然问了一个问题,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皇后娘娘会不会也这样咬你。”谌凌烟意味不明的笑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问这样的问题,只是觉得这幅原本只属于自己的身体,却忽然被别人碰了,觉得有些恶心。 “……” “灵儿” “不要这样叫我。” 谌凌烟别过头,似乎有些生气。 “其实……我和她之间没什么。”薛骁微微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他该告诉她真相么。 “是没什么,只不过有了一个孩子而已。”谌凌烟面无表情的说道。 原来她还是介意么。 其实薛骁很想告诉她,他和王心颜之间根本没什么,他根本就没喜欢她,从来就没有,那一次真的只是意外,如果不是他大醉的话……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可是,这件事让他如何说出口呢,毕竟他也有错。他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啊——” 犹豫之际,谌凌烟又在他的脖子处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印记了。 “别咬了,明天都不能见人了。”薛骁无奈的说道。 他对这个女人简直是又爱又恨,又那她无可奈何。 谌凌烟没有说话,只能深深的吻住了他,吻都他无法呼吸。 这一晚,她像是要抽空他的身体一样的整他,最后他被弄的实在是没有精力了,死死的睡了过去,怎么也叫不醒。 谌凌烟深深的望着他的睡颜,内心百般纠结,情迷之际,她分明又听到他叫那个名字。 ——凌烟。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也不知道是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之间叫出来的,反正他第二天醒来,好像对这件事没有一点儿的印象。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王心颜根本就没有怀孕,她今天早上特意跑一趟去景仁宫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王心颜根本没有怀孕者的迹象,就算有些人没有孕吐的迹象,但是脉象是不会骗人的。 她在景仁宫的时候,乘着给她倒茶的时候,借机快速的把了一下她的脉搏,她的脉象平稳缓慢,分明就是一个正常人的脉搏,哪里来的什么孩子。 可是她开不了口,她怕他不信她,她已经对他失望过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了,前世,他就是因为不信她,才会将她打入天牢,最后甚至丢了自己的性命。 王心颜啊王心颜,你用这个手段害死了一个谌凌烟,还想害死一个江梦灵么! 你做梦。我不会再上当了。 同时,她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悲哀,悲哀到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博取男人的关注。虽然这手段并不是很高明,但是却很成功,而且还成功了二次。 真是可笑。 薛骁,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的把戏,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么!我陪伴了你整整八年,放弃了一切,陪在在那鸟笼之中待了整整八年,可最后换来的结果是什么。 是你为了一个你根本不爱的女人,选择不信任我,呵呵,薛骁,那个莫须有的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难道就不无辜么,我的孩子谁来偿命,谁来! 谌凌烟越是想,心中的恨意就越深,她冷冷的望着身旁熟睡的男子,听着他匀称的呼吸声,她不知道,他只有在她的身边,才会睡得如此的安稳,如此的安心。 她悄悄的将手伸到了枕头底下摸到坚硬冰冷的匕首,她正想抽出的时候,薛骁却忽然一个转身,随意的将自己的手搂在了她的腰身上。 谌凌烟半坐了起来,透过月光,她可以看见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坚挺的鼻子,如剑般的眉峰,这张熟悉的脸,曾经陪伴了她八年,这张曾经爱了八年的脸。 如今却只剩下了恨,她缓缓的抽出匕首,双眼一瞪,正想要下手的时候,薛骁的嘴唇努动,忽然喊出一个名字,立刻让她停下了手。 “凌烟。” “凌烟,不要走。” 薛骁闭着双眼紧紧的拉着身旁人的手。 不知道怎的,谌凌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怕自己哭出声来急忙将匕首塞了回去背对着他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呜呜呜……”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杀了这个她恨透了的男人,可是为什么,他要在梦里叫她的名字,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刀剑不入,可是男人的一句话,就轻易的把她打回了原型。 她恨这个男人。 更恨这样的自己。 第二日,薛骁的脖子上的伤口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所有人都知道他昨晚留在了翠烟宫,自然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而薛骁不再宠爱贤妃的谣言自然也是不攻而破。 这么明显的伤痕,难道还不够彰显她的地位么。 王心颜知道这件事之后自然是气了个半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她居然也留不住这个男人的心。 清凉殿。 谌凌烟来找薛骁的时候,他正靠在椅子上休憩,看他那疲惫的模样,应该是很累了吧。 小段子看见来人正想行礼,谌凌烟即刻做了一个不要吵的动作。 “嘘,不要吵醒他。”谌凌烟轻声的说道。 小段子一下子就有些惊呆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贤妃这般温柔的模样。 “退下吧,本宫来伺候。”谌凌烟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是,奴才这就告退。”小段子蹑手蹑脚的退下。 谌凌烟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尽管不吵醒他。 薛骁紧紧的闭着双眼,呼吸匀称,似乎是陷入了沉睡之中,他眉头紧皱,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是极不安稳的,似乎有着极大的烦恼。 她轻轻的拿起放在他面前的那一堆奏折,一个个仔细的看了过来,边疆战乱,吴东发大水请求拨款赈灾…… 第106章 批阅奏折 难怪,他在梦里也睡的这么不安心,看来这一年的事情很多啊,他这个皇帝当的也不是很安稳。 谌凌烟心中一悸,他应当有很多的烦恼吧,听说他登基这一年,脾气很是暴躁,动不动就和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吵架,可是这样暴躁的他,她从未见过。 他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露出笑容的,他也从来和自己倾诉过一丝的烦恼。 谌凌烟忍不住上前轻轻的抚摸着他额角的眉头,她拼命的想要抚平他的皱着的眉头,心里不由的有些心疼,当这个皇帝很累吧。 薛骁啊薛骁,你千方百计的爬上这个位置,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皇帝就真的有那么好当么,两个人归隐江湖,过那自由逍遥的日子不好么。 呵呵,自由到底是比不过这天下的权势啊。 谌凌烟仔细的看了他那些奏折,这才批阅了三分之一呢,如果他再睡下去的话,恐怕到明天早上也批不好,他知道后,应该会更加的苦恼吧。 谌凌烟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由的叹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旦认真的做起事情来,就忘乎所以了,他应该是提醒了小段子,让他进来叫醒他,他这么多事情,是不会让自己睡那么多久的,果然过了一会小段子便进来了,不过很快就被谌凌烟给打发走了。 谌凌烟见他在睡觉,也不忍心打扰他,就一直坐在他的面前替他批阅奏折。其实以前的前皇上经常让薛骁来替他批阅奏折,谌凌烟也常常跟在他后面,耳濡目染自然也会学会了,有的时候薛骁想偷懒,还全部都交给他呢。 以前薛骁怕是不能理解前皇上的苦心,他就是想传位给他的,只是太子气焰太嚣张,为了提前当上皇帝,甚至害死了自己的父皇,这才惹的薛骁开始夺位的计划。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话……她想,他会不会和自己立刻这个地方,归隐山林呢。 谌凌烟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她看了看剩下的这些奏折,去他的床上拿了被子替他盖上之后便开始像从前一样替他批阅,他和她字迹很像,她以前为了帮他,还刻意的学过他的字迹,所以他帮他批阅奏折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干脆帮他都批阅了。 谌凌烟细心的看着奏折,一张一张的批阅,竟然一口气将薛骁剩下的奏折全部都批阅完毕,全部完成之后,天色也快亮了。她打了打哈欠,才发现自己困极了,她眯着双眼,发现这薛骁,没人叫他,居然真的就睡了整整一夜,自己倒是累了一整夜,腰酸背痛的,心里顿时有些不爽。 不过她转眼一想,薛骁应该常常经常这样通宵批阅奏折处理政事吧,新皇帝上任,朝中还有众多大臣不服,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而且他还得防着王丞相和江将军,烦恼事应该不少。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算遇到再困难的事情,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解决。 “算了,原谅你了。”谌凌烟有些心疼的看着他,轻轻的说道。 “哈……”谌凌烟张大嘴巴,擦了擦眼角因为打哈欠留下的泪水,“累死我了。” 谌凌烟捏了捏自己的腰,直了一个晚上了实在是撑不住了,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薛骁,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她整理好那些批阅好的奏折之后便悄悄的走出房门。 外面的小段子正打着瞌睡,听见开门的声音,猛然惊醒。 他揉了揉模糊的眼睛,看清楚来人一脸郁闷。 “贤妃娘娘,你这是……” 小段子又好奇的往里面看了看,发现皇上居然还在睡,而且还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再看看贤妃,一脸困意,他实在是无法相信,该不会贤妃娘娘就这样等了皇上一个晚上吧。 “本宫回去睡了,皇上还在睡,不要打扰他,都时候快上早朝了再叫他起来吧。”贤妃娘娘强忍着困意细心的吩咐道。 “是,贤妃娘娘。”小段子道。 而贤妃刚才说的那句话,也正好应验了他刚才的想法,原来贤妃真的等了皇上一个晚上,这……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谌凌烟走后不久,薛骁就醒来了,与其说是醒来的,不如说是被惊醒的,他醒来之后猛然发现天居然已经大亮了,天那!他到底干了什么!小段子怎么不提醒他,他昨天晚上的奏折可怎么办。 “小段子!”薛骁愤怒的咆哮道。 薛骁起身之后,发现自己的被子居然掉在了地上,奇怪,哪里来的被子?难道昨天有人来过这儿?是谁?除了多了一床被子之外,似乎还有些不同,那就是他眼前杂乱的奏折居然无缘无故整整齐齐的摆在他的面前。 薛骁急忙翻阅自己眼前奏折,立刻就做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呢,天那,他明明记得他昨天的奏折没有批阅好的啊,难道他梦游了,他仔细的看着那些奏折,每一张的批注都十分的仔细,风格也十分像他,就连字迹,也十分的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可是,仔细一看,这字迹还是带着一些秀气,和他张狂的风格有些许不同,外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不过这好歹也是他自己的字迹,他自然是了解。 可是,这字迹…… “不……这不可能。”薛骁瞪大了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想。 这字迹分明就是谌凌烟的,怎么可能呢,她早就死了,是自己想太多了么。 “皇上。”小段子听到里面的动静之后,立马就进来了。 “小段子,昨天谁来过这儿!谁!快说!”薛骁抓着小段子的手激动的说道。 “回皇上的话,昨天晚上只有贤妃娘娘来过,她刚刚才走……” 小段子的话还没有说好,薛骁就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他的心不断的加快。 他一面告诉自己不可能,一面又对这件事情抱着一股莫名的期盼。 是她么。 她会是她么。 薛骁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翠烟宫,因为那个时候天才刚刚亮,宫女们都还没有起来呢,所以他直接就冲到了谌凌烟的房间里。 谌凌烟因为太累了,一回来就睡了过去,可是她才刚刚睡着,就感觉有一股风冲进了自己的房内,只是她实在是太累了,实在是睁不开眼睛,身体根本就无法动弹。 薛骁一看见床上那人,就不顾一切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搂住她,那力道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不得不重新清醒过来。 谁这么大胆,敢吵醒她睡醒! 第107章 你到底是谁 谌凌烟愤怒的睁开双眼,她才不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呢,敢打扰她睡觉,那就是一个死字! “谁啊!想死么!”被吵醒的谌凌烟破口大骂道。 可是没想到,她刚张开双眼,就对上了那双熟悉而又充满深情的眸子。 谌凌烟微微一怔。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呢,还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就是帮他批阅了几个奏折么,至于这么感谢自己么。麻烦他让自己好好的睡一觉好不好!她真的很困。 “你……”薛骁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刚才跑的太急了,差一点儿腿都抽筋了。 “你什么你,你怎么了,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谌凌烟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看见他这么着急的找自己,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谌凌烟一下子也急了,见他气喘吁吁的连话都说不了,急忙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难得温柔的说道:“有话慢慢说,不要急,来先喝口水。” 薛骁的眼神显得格外的激动,他颤颤抖抖的接过那杯水,可一下子就给打翻了。 “嘿,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谌凌烟愤怒的骂道。 这人怎么回事,好心给他倒水,居然还给打翻了! 薛骁没管她的反应,而且激动的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子,差一点就哭了。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快告诉我!”薛骁有些梗咽的说道,一时间居然都忘记自称朕了。 因为在她的面前,他一直都是自称我的,就连本王这个称谓他都没有在她面前叫过。 他对她可以说是疼爱至极,在王府的时候,只有她可以不守任何的规矩,更不用向任何人行礼,只为她还可以像在江湖中一般逍遥自在。 可是他不知道,即便是如此,谌凌烟也已经身处在这个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的世界里。 “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我你都不认识了。”谌凌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本来她被人吵醒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这薛骁还来一句如此莫名其妙的问话,他是不是有病啊。 薛骁伸出宽大的手掌温柔的托住她的脸,深情款款的问道:“是你吗?凌烟。” 尽管他心里反复的在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早就开始怀疑了,怀疑她就是她,只是她们长的不一样而已,可她们的灵魂是一样的,她们有些同样的习惯,同样的爱好…… 甚至在床笫上都喜欢咬他。 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相似的人呢,不……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直到他今天看到那些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奏折,他的真正的确信。她就是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 谌凌烟的脸一下子变的十分的难看,她心中一沉。 原来他问的是这个。 谌凌烟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她该高兴么,高兴他终于认出了自己,或者说,她该失落,怀疑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居然到现在才认出来。 可是,他到底还是知道,说明在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是么。 谌凌烟冷冷的看着他,有些恼怒的说道:“皇上觉得来到我的宫里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很有意思吗?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是,不是的,你就是凌烟,我知道。”薛骁急忙挥着手解释道,也许是因为刚刚察觉到显得有些兴奋吧。 “我不是,我困了,要睡了,皇上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吧,就快要到上早朝的时间了。”谌凌烟强压着自己颤抖的手,故作冷漠的说道。 她的灵魂已经忍不住想要叫嚷着,我就是谌凌烟。 我就是。 可是她不能。如果她现在就承认的话,那么还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你以为你变回谌凌烟他就会重新爱你么,不,这不可能,他已经杀了一次谌凌烟,还会有第二次的。 她现在还可以用江梦灵这个身份留在他的身边,可是如果告诉他真相的话,恐怕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他看见自己,看见王心颜,一定会想起那个被她“害死”的那个无辜的孩子。 所以,她绝对不能承认。 “不,不要睡,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她。”薛骁拼命的摇着她的身体,因为情绪太激动,一下子下手就没个轻重,弄把谌凌烟弄疼了。 谌凌烟皱着眉头,咬着牙,硬是没有叫出声来。 “我不是,你放开我!”谌凌烟有些生气的吼道。 “不对,你就是她,你的字迹,还有你的剑法,你骗不了我的。”薛骁变得越来越焦急,所有的巧合重合在一起,而他记忆中的谌凌烟和也眼前这个女子重合在了一起。 她怎么可能不是她呢。 “滚开。”谌凌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贤妃娘娘,出什么事情了。”刚刚起床的影儿听见贤妃屋里传出声响,急忙跑了进去。 她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惊讶的叫出声来。 “皇上,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贤妃的样子好像很痛苦。 两个人显然没有理会忽然出现的影儿,薛骁早已经沉浸在她的真实身份之中。 “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她,让我看看你的脸,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薛骁向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将手捏向谌凌烟的脸蛋。 “我知道了,是易容术,你用了易容术,你说过江湖中有这法子可以变成别人,你变成别人来骗我对不对!”薛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庆幸自己总算是知道了真相。 他拼命的捏着她的脸,似乎要撕破她脸上的一层皮一样。 “薛骁!你疯了!”谌凌烟发了疯似得推开他,这个人真的是疯了,为的她疯了。 谌凌烟怎么也没有想到,薛骁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我没疯,你就是,你就是!快撕下来。”薛骁死死的抱住她,那力道差点就让谌凌烟喘不过气来了。 “皇上,贤妃娘娘,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影儿完全看不懂他们在看干什么,只是觉得谌凌烟似乎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痛苦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皇上,皇上,你不要这样,娘娘她会难受的。”影儿在一边紧张的说道。 谌凌烟也没想到,薛骁的力气居然这样大,她痛苦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这个可怕的怀抱,可是她越是挣扎,薛骁就越是用力,他认定她就是用了易容术。 第108章 不能说出的真相 “你骗不了我的,呵呵,快露出你的真面目。”薛骁拼命的撕着她的脸,都快把她那层皮给撕下来了,她脸颊两边都已经疼的发红,可是薛骁早已经急红了脸,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他现在只想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皇上,皇上,你不要这样,贤妃娘娘受伤了。”影儿心疼的看着贤妃的脸,都已经被抓红了,可是皇上好像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天那,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一面是贤妃,一面是皇上,她哪一边都不敢出手啊。 “我不是,你的那个王妃谌凌烟早就死了!一年前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谌凌烟疯狂的吼道。 她心中不断的叫嚷着,快走!快走。 求你,快走。 我不能告诉你真相,绝对不能。 听到谌凌烟死了这句话之后薛骁的脸色立刻大变,他先是恍惚的放下手,失神的踉跄了一下,他好像一下子无法接受这早就已经发生的事实,一下子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 “她死了,不可能,她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死的,她一定是骗我的,她最会用药了,说不是是假死的药,骗我的。”薛骁碎碎叨叨的念着,一脸的不相信。 就在影儿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的时候,薛骁忽然又重新上前拉扯着谌凌烟,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没死,你又回来了,你就是谌凌烟,我知道的。对不对” 薛骁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可以从她的口中得到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 “你快说啊,快说你就是她。” “我不是。” 谌凌烟疲惫的闭上双眼。 很累。她真的觉得很累,不想再和他扯下去了。 薛骁拼命的摇着她的身子,硬是要她说出口。 “皇上!”影儿见贤妃实在是不行了,又没有反抗的余地,怎么劝都没用,她怕她出事,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个人是不是皇上,也不计后果,心疼的冲上前死死的拉住薛骁的手。 “皇上,你快松手!”影儿用力的掰开薛骁的手,可是她那点儿力气哪里动的了薛骁啊,薛骁还一把随意的将她推到在了地上,并凶神恶煞的朝她吼了一句:“滚开”。 谁也不能打扰他! “薛骁,你真是疯了,你欺负她作甚!”谌凌烟一下子也急了,他居然发疯到牵连到一个无辜的人。 影儿见实在是没办法了,情急之下居然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往薛骁身上砸了上去。 因为害怕伤到薛骁,所以她只往他后背上砸。 她害怕的闭上双眼,不敢去看,心中不断的念叨着,天那,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砰——” 杯子砸碎的声音一下子在房间内响起,听到声响的薛骁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拼命的摇了摇的头,表情一下子变得木然。 他清醒过来之后,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影儿。 影儿害怕的求饶道:“皇上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而谌凌烟正喘着粗气,一脸虚弱的靠在床上,表情十分的痛苦。 “朕……朕究竟做了什么。”薛骁不敢相信的伸出自己的手,这一切难道都是自己干的么。 不,这不可能。 “贤妃,朕,朕不是故意的。”薛骁焦急的上前,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伤痕,懊恼无比,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对她对出这样的事情呢。 “贤妃,朕……朕真是该死!朕该死,你打朕好了。朕真的是糊涂的。”薛骁怕谌凌烟生气,拼命的哄她,还抓着她的手来打自己。 谌凌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无力的抽开自己的手,有些绝望的说道:“你走吧,我很累,想睡了。” “爱妃!你原谅朕。好不好。朕真的。”薛骁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是她回来了,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是谌凌烟。 “走啊!”谌凌烟瞪大了双眼,撕心裂肺的吼道,像是故意在责怪他跑到自己的房间无理取闹,还要把她当成是别的女人。 影儿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挣扎的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和薛骁小声的说道:“皇上,贤妃娘娘现在正在气头上,要不皇上还是先回去吧。” 薛骁心疼的看着谌凌烟,想要去碰碰她的脸,却被她给躲开了。 “爱妃……” 薛骁气愤的看着自己的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他爱她都来不及,怎会忍心动手伤她呢。 “影儿,送客。” 谌凌烟不再看他,躺了下去背对着他,冷冷的说了这四个字。 影儿见皇上今天发了疯一样的对贤妃,也甚为焦急,态度也一下子不好了。谁知道他等不会再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呢。 “皇上,请把,娘娘要歇息了。”影儿做出请的姿势淡淡的说道。 换了平日里的她怎敢这般和皇上说话呢,可她今天是真的看到贤妃生气了,居然惹她的主子生气,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对不起……灵儿。” 薛骁十分的艰难的喊出那个他不愿意叫的名字。 谌凌烟盖着被子背对着他闭上双眼,显然不愿意再给和他说话,薛骁也就只好离去。 谌凌烟静静的捏着自己的手,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告诉他真相,不断的用指甲死死的抠进自己的手心,只有疼痛,才能够让她保持冷静。 “皇上,你的王妃早就死了,如果她没死,早就找你报仇了,因为是你杀了她。” 薛骁临走的时候,谌凌烟到底还是说了这句话。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忍住,谌凌烟。让他自己去想吧,他一定会想明白的,等他明白之后,他就会知道,他的王妃谌凌烟早就已经死去,而她就算再怎么像她,她也不是她。 她现在的身份是江梦灵,他的贤妃,和谌凌烟没有一点关系,没有。 影儿惊讶的看着他们,吓的说不话来,更是一句话也不敢插了。 谌凌烟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她只是想说而已。 薛骁停了一下脚步,忽然就加快了速度快速的离去,离开这个地方,他跑到御花园的亭子里拼命的用自己拳头敲打着柱子,直到关节血红才停下。 他脑海中不断的响着贤妃刚才说的话。 “哈哈哈。” 他忽然发出一阵狂笑。 是啊。 是他杀了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按照她的脾气,怎么可能不来找自己报仇呢,她向来都是有仇必报的,他很早就知道了,在这江湖之中从未有医仙的仇人。 因为,她的仇人全部都死了。 第109章 闹绝食 可是,可是他现在是真的希望,她来找自己报仇。 即便她动手杀了他,他也心甘情愿啊。 薛骁双眼通红,身子缓缓的往下滑,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也不管会不会被经过的人看见,他从来没有这般的放肆过。 他想着,想着,眼泪竟然就这样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薛骁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落下泪水。 薛骁在御花园冷静了好一会,听到小段子派人到处找自己这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皇上,皇上,你在哪儿啊。” “皇上!” 听见声响之后,薛骁看了看时辰,应该是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他们看不见人,自然就找到这儿来了,只是这其中居然还有皇后的声音。 薛骁皱了皱眉头,使劲的擦干泪痕搓了搓脸,一转眼他便恢复了往日里严肃的模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刚刚哭过。 “朕在这。”薛骁冷静的走出。 小段子一行人见到人之后急忙上前迎接。 “皇上,可让奴才们好找,大臣们都在等着了。”小段子激动的说道,可算是找到人了,刚刚去了翠烟宫,翠烟宫的人说皇上已经走了,他又回去了,可是殿里哪有什么皇上啊,这早朝的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他只好带着一群小太监出来找了。 “朕不过是出来散散步,一时间忘记了时间,朕立刻就去上早朝。”薛骁露出一丝苦笑,艰难的说道。 在一旁的王心颜就不乐意了,眼神中略过一丝阴毒,什么散散步,他分明就是去了翠烟宫找贤妃,她今天还特意一大早做了早膳去给他送去,可是没想到,她刚给他送去,那小段子就说皇上去翠烟宫了,气的她直发抖。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皇上这个时间向来都是准备早朝的事情的,何事去找过嫔妃,就连她这个皇后都没有去找过! 王心颜急忙上前深情款款的叫唤道:“皇上。” 薛骁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和她打过招呼了。 他那淡然的反应,让王心颜一下子就震惊在了原地。 这……这是什么情况,他居然会对自己这样冷淡! “皇上下了早朝之后可否去找臣妾,臣妾有话想和皇上说。”王心颜见他离去,急忙跟上跑到他的面前焦急的说道。 而薛骁却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再看吧,下了早朝朕还有很多奏折要看,朕还赶着上早朝,皇后要是没事就早些回宫去。” “是……臣妾恭送皇上。”王心颜有些尴尬的说道,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些难过,他居然连回头看自己一眼都不肯,自己难道就真的让他这样讨厌么,连一句话都不想和自己说也就罢了,居然还当众给她难堪。 王心颜低着头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依旧在众人面前霸气的离去,依旧保持着属于皇后的骄傲尊严。 贤妃,你给我等着瞧! 下了早朝之后,薛骁也没有去找王心颜,王心颜不想再自取其辱也就没有再主动找他,只是默默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嫣儿跪在外面端着饭菜哭喊着:“皇后娘娘,求你了吃点吧,就算你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 “皇后娘娘!” 殊不知屋内之人早已经心如死灰,神情麻木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皇上……皇上。”王心颜双眼空洞,不断的念叨着皇上,不知疲倦。 这个可悲的女人,为了博取男人的心,用尽了一切的法子,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心。 翠烟宫。 谌凌烟直到感觉薛骁的气息远去才慢慢的爬下床,她下来的时候影儿正在收拾房间里的碎片,神情紧张,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场景中出来。 也是,谁又有机会看见皇上这般对待一个妃子呢,她被吓到也是情理之中。 谌凌烟温柔的走到她身边,影儿以为是她打扰到她了,急忙紧张的说道:“贤妃娘娘,奴婢很快就好了,碎片放房间里太危险了,奴婢收拾好就走,啊——” 影儿抬起头和她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扎到了手,血立刻流了出来。 “奴婢该死。弄脏贤妃娘娘的屋子里。”影儿急的差一点就哭出来了,她可怜的模样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害怕受到责罚,让谌凌烟心疼不已。 她轻轻的拉起她受伤的手,轻声细语的说道:“起来,我给你上药。” “不,不用了,奴婢没事。”影儿摆摆手,刚才的她实在是被吓坏了,现在什么也不敢做。 谌凌烟皱了皱眉头,见她这般,只好用命令的口气对她说道:“本宫叫你放下,坐好。” “是。”影儿这才唯唯诺诺的收拾好东西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任人摆弄。 谌凌烟细心的替她洗好伤口撒好药,又替她包扎好,要知道医仙,从来只杀人,不救人。她这般对她,真的是十分的难得。 弄好手上的伤口之后,谌凌烟又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胳膊。 只是轻轻的触碰,影儿居然就叫出声来。 “啊——” 谌凌烟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这里疼吗?” “贤妃娘娘,奴婢没事。”影儿摆摆手,将自己的胳膊往后藏去。 谌凌烟这才想起来,刚才薛骁好像把她推在地上了,她抿了抿嘴唇,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拉起来,我看看。” 见她不从,谌凌烟便自己强上了,不拉开不知道,一拉开吓一跳,她胳膊居然都已经开始乌青了,应该疼的要紧,都这样了居然还在给她打扫房间,这丫头在想什么。 影儿看着她凝重的表情,觉得有些害怕,急忙拉下自己的衣袖,甚至都不敢抬眼,只能试探性的问道:“贤妃娘娘……你,是不是在怪奴婢,刚才得罪了皇上。” 谌凌烟微微一震,心中一软,原来这丫头是在担心这件事。 “傻孩子,是你救我了。我怎么还会怪你呢,我帮你好好揉揉。”谌凌烟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她竟然第一次伸出手摸她的脑袋,还破天荒的给她揉胳膊,这待遇,就算是从前薛骁都没有享受过。 “不要啦,贤妃娘娘,奴婢自己来就好了。”影儿见贤妃一下子对自己这么好,还有些羞射呢,同时心里也放松不少,原来贤妃并没有怪自己啊,那真是太好了。 第110章 皇帝出宫 “别废话。”谌凌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为什么这丫头这么啰嗦呢。 “啊啊——疼。”谌凌烟拿着药酒给她揉胳膊的时候,影儿一直是忍着疼的,可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咬着嘴唇叫出声来。 “别喊了,这淤青要是不给你揉开,明天恐怕就废了。” “啊,不会吧,有……有这么严重么。” “当然啦。” “那……那奴婢不怕疼了,贤妃娘娘你继续吧,奴婢不想手废了,奴婢还要伺候娘娘呢。”说罢影儿便咬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认命的说道。 谌凌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丫头真是说什么都相信。 “娘娘……为什么皇上刚才……会那样……那样对你。”影儿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最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皇上明明待贤妃一直很好,就算贤妃怎么把他拒之门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待她好,可是今天的皇上为何会如此的反常呢,而且口中还一直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影儿实在是猜不透。 “啊——疼啊,娘娘,疼。” 谌凌烟故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疼的影儿只掉眼泪。 影儿楚楚可怜的看着她,一脸的委屈,她一看谌凌烟的眼神就明了了,她憋着嘴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贤妃娘娘,奴婢不问了。” “奴婢嘴巴真该死。”影儿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怪自己多嘴,问这些问题,主子的事情,是她一个下人可以管的吗? 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薛骁一个月都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小段子说皇上一直在处理政务,边疆大急,不过谌凌烟知道,那不过是他的借口而已。 皇后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做好早膳来送到薛骁的寝宫门外,可她细心做的早膳,每天都被原封不动的送回。 景仁宫。 “今天皇上还是不吃本宫做的早膳么。”王心颜失望的说道。 嫣儿慢悠悠的拿着被送回来的早膳,有些害怕的说道:“娘娘,明天……还继续送么。” 王心颜绝望的闭上双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努动着惨白的嘴唇,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无力的摆了摆手,虚弱的说道:“罢了。不送了。本宫累了,想睡了。” “是。”嫣儿心疼的替她准备了点心,缓缓的退下。 翠烟宫。 “影儿,今天皇上还是没有出门吗。”谌凌烟淡淡的问道。 “是,一直都没有出门,皇后娘娘来找皇上也吃了闭门羹。”影儿有些担忧的说道,皇上这都一个月没来找贤妃了,该不会都忘记了贤妃了吧。 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影儿见她有些难过,也就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谌凌烟缓缓忽忽的,这一个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许她也不知道不告诉他真相究竟是对还是错。 过了几天影儿忽然带来一个消息,说是要去感恩寺上香,感谢上苍赐予王朝一个子嗣,毕竟这是他上位以来第一个孩子,按照礼法是应该去的。 很快钦天监就定好了日子,五日之后,就是出宫的好时间。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皇后可算是高兴坏了,她是孩子的母亲,自然是跟着皇上一起去了,被拒了一个月,她总算是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和皇上在一起了。 “那皇上有没有说还带谁去。”谌凌烟的心一直跳,其实她是想问,薛骁有没有说要带自己一起过去,上一次去避暑山庄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就带着她去了,虽然她并不想去。 可是这次,消息都说了好几天了,皇上居然还没有派人来通知她,看来是把她给忘记了,这一个月翠烟宫简直就像是冷宫一样,不过这回可没人敢来欺负她了,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如果她们不确信贤妃真的失宠了,恐怕是不会来打扰她的。 不过也对,他们去感恩寺是去谢老天爷给他们一个孩子的,她跟着去干什么。 直到出发的那一天,翠烟宫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贤妃娘娘,你也别太难过了,也许皇上真是太忙了,一时间忘记了。”影儿见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便主动上前安慰道。 谌凌烟忽然起身,若有所思的向门外走去,影儿怕她出什么意外,急忙跟了出去,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跑去了。 “贤妃娘娘,你去我房间干什么啊,你找什么啊。”她好奇的问道。 影儿惊讶的看着正在翻箱倒柜的贤妃,最后她居然找了一件宫女的衣服出来,这件衣服是影儿以前穿过的,有些旧了,不过还是可以穿的。 不过,这个时间,她找这个干什么。 “贤妃娘娘,你这是要干嘛啊。” 谌凌烟拿起许久没穿的衣服抖了抖,急忙说道:“影儿,快过来,给我换衣服。” “贤妃娘娘,你穿这个干什么啊。”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真烦。” “哦……” 影儿见她有些生气,也不说废话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过她替她换好衣服之后,她真的十分的惊讶。 贤妃居然穿宫女的衣服都这么好看!她那惊人的气质,即便是穿上下人的衣服,也根本不能降低她的身份。有些人,位居高位,就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影儿羡慕的看着贤妃,一直感叹着,真漂亮啊,没想到自己天天穿的衣服,居然在她的身上会如此的绽放光彩,自己穿可没这么好的效果。 她身穿蓝色的纱衣,白色的里衣若隐若现,腰间用淡粉色的轻纱挽住,只略施脂粉的她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她一头漆黑瀑布般的发丝挽成别致的发髻,发髻间插着简单的木簪子,只是这样,已经很是好看。 不过,为什么贤妃要忽然打扮成宫女的样子呢。 “贤妃娘娘,你为什么要穿奴婢的衣服啊。”影儿好奇的问道。 而贤妃好像是一脸焦急的样子,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之后,朝她伸出手快速说道:“对了,那你的腰牌给我。” “啊。” “啊什么啊,快点啊,来不及了。”谌凌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们应该快出发了吧。 “哦……”影儿掏出自己的腰牌,正想问她要腰牌干什么的时候,忽然焕然大悟。 影儿惊讶的大叫:“天那,贤妃娘娘,你该不会是想混出宫去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第111章 混出宫 “嘘,你瞎搅和什么呀,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谌凌烟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威胁似的看着她,这丫头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都说了多少回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影儿知道贤妃肯定是想跟着那些宫女后面,然后跟着皇上一起去到感恩寺,天哪,这个是大事情呀!这要是被人发现,那还了得,别说贤妃会出事,到时候恐怕会牵连到整个翠烟宫。 不行! 她可不能让她胡来啊! 谌凌烟一把夺过她的腰牌,作势要出去了,影儿见状立刻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贤妃娘娘,你不能走啊,要知道嫔妃擅自出宫,那可是杀头大罪,就算你不会自己想想也为奴婢想想啊,奴婢可不想死啊。” “你干什么呢,谁让你死了?放心吧,没事的,本宫就是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死的,快放开我时间快来不及了。”谌凌烟一脸纠结的看着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夸张了,怎么跟了她那么久,胆子还是这么小。 “不行啊,贤妃娘娘。”影儿十分无奈,他们家的主子实在是太任性了,她觉得自己迟早得死在他们家主子手里。 “行了行了,快放开我。”谌凌烟使劲的拔出自己的大腿摆脱她的束缚。 “不行,奴婢不能放,难道贤妃娘娘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我不怕,我走了,你好好在宫里看着啊。”谌凌烟说完之后便快速的跑了出去,影儿一下子没抓到可气坏了。 她急忙跑出去,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啊! “贤妃娘娘!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啊!”影儿记得直跺脚,真是说什么也没用了,人都已经走了,她默哀了一会,只能暗暗祈祷自己的主子事事顺利,不被人发现,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去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贤妃混在出宫的队伍里了么! 出宫的队伍本来就十分的混乱,而且人也十分的多,所以谌凌烟轻而易举的就跟了出去,跟在他们的后面低着头,也没人注意到,只要出了宫,谁还能管得了她谌凌烟呢。 白天薛骁一直在感恩寺里跟着那些和尚念经,谌凌烟觉得没劲的很,就偷偷的跑出去玩了,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也没人发现,看着一群光头有什么意思? 她看见外面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出过宫一样,记得上次是去避暑山庄还也是和宫里没什么区别,这里才是真正的外面的世界,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顿时有些感动,不过她现在身上穿得毕竟是宫里的衣服,不能够在外面晃荡太久,免得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仪式总算是全部结束了,谌凌烟悄悄地溜到了寝宫之外。 那个时候薛骁正一个人坐在禅房中,似乎是在冥想。 谌凌烟打开门缝,外面也没什么人看管,看见他那幅模样,她心里就想笑,可真是个假正经的,现在他应该十分无趣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跑到感恩寺来,难不成他还真的要感谢上天赐他一个子嗣不成?她可不相信,怕是为了躲避宫里那些烦事吧!或者说他在躲着自己。 “谁在外面。”察觉到外面的气息,薛骁冷冷的说道。 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谌凌烟在外面,所以口气特别差。 谌凌烟大大方方的打开门出现在他的面前,看清楚来人之后,薛骁差一点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穿着宫女的服饰,头发简单的梳起来,可平日里她完全两样,穿着宫女服的时候,多了一丝乖巧可爱的样子。 薛骁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竟然看呆了。不对,这不是重点。 “贤……贤妃,你是……你是如何出来的?”薛骁看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他明明记得自己没叫她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自然是走出来的呀!”谌凌烟淡然的说道,似乎觉得这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是理所应当的,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朕……朕当然知道你是走出来的,朕是问你如何走出来的。”薛骁差点就被他给气死了,看来他是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女人了,不管走到哪都跟着。 谌凌烟冲他微微一笑,甚是好看,她随意地坐在他的旁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鼻尖上,那一双迷人的眸子,就像是可以荡出涟漪,让人怎么也挪不开眼。 “我想见你,自然就出来了,怎么,难道你不想见我么,皇上。”谌凌烟主动扑上前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前,还故意凑到他的脖子处说话,那热热的气吹到他的身子,酥酥麻麻的,一下子就让薛骁受不了了。 “你……你别这样。”薛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寒颤,她看着她绝美的面容和今天的装扮,心居然一直跳个不停。 “我怎样。恩。”谌凌烟挑衅的冲他挑了挑眉毛,他越是闪躲,她就越是靠近,甚至大胆到直接将手伸到他的衣服里。 “啊——灵儿,不要这样,这可是佛门重地,你怎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哦,是么,佛门重地,管我什么事,我向来都不信牛鬼蛇神,我只信我自己。” 呵呵,如果佛真的存在的话,那他看到了么,看到她悲惨的人生了么,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佛,那么她真的很想问问,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不堪的人生。 在她医仙面前,可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 薛骁若有若无的反抗,在谌凌烟眼里看来更像是在欲拒还迎,她一把咬住薛骁的耳坠,不断的朝他的耳朵里吹着气儿,双手还不自觉的往他结实的肌肉上摸去。 谌凌烟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看来这一年以来,他的身材变好了许多啊,也结实了许多。 应该……比以前更能干了吧。 谌凌烟越想越想入非非,那副模样,差点就把薛骁给吓到了,这样的谌凌烟,他可是第一次见到。 “灵儿,你……你在想些什么呢。” 薛骁看着她那副模样,再看看她的动作,不用猜,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他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还滚烫滚烫的。 谌凌烟看着他这幅闪躲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想要再做一番戏弄,可正当她想要继续和他嬉戏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第112章 撒娇 俩人一惊,相互对望了一下,还是薛骁先反应过来,他匆匆忙忙的从谌凌烟身上下来,清了清嗓子镇定的说道:“是谁。” “启禀皇上,是奴才给皇上来送晚膳了。”屋外的人说道。 “哦,是小段子啊。”薛骁一边说,一边的谌凌烟还是不肯放过他,一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的,见他不理会自己,还故意拿头发去弄他的鼻子,薛骁一下子有些急了,忍不住回头冲他低声吼了一句:“别闹。” “啊,皇上,你,是在和奴才说话么。”屋外的小段子一脸诧异,刚才皇上怎么好像说了别闹,难道屋里还有别人? “没……没有,你听错了。”薛骁死死的抓着谌凌烟的手,不再让她乱动,而谌凌烟居然还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好像抓到他的把柄一样。 “奴才这就把晚膳送进去。”小段子道。 “等一下!”薛骁喊道。 门外的小段子虽然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可是还是乖乖的在屋外等着。 薛骁一下子就急了,他要是进来的话,那不就看见贤妃了么!这可不行,嫔妃出宫那可是大事,是要杀头的。 他急忙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乖,你先找个地方藏一下。” “恩,不要。”谌凌烟在他身上扭了扭,撒娇的说道。 这不动还好,这一动,这薛骁全身上下的细胞好像都跳动起来了。 “快去!”薛骁只能用命令的口气吩咐道。 谌凌烟见他有些怒意,怕是再逗下去,他真的会受不了了,他这么爱面子的人,自然是不能允许自己被人发现自己在感恩寺这样的地方和嫔妃嬉戏的。 罢了,不逗他了,看他这么可怜,估计她在玩下去,他的火就真的灭不了了。 谌凌烟朝她吐了吐舌头,气呼呼的说道:“去就去,这么凶干嘛。” 说罢,她便看了看周围,将自己藏在了屏风后面。这个房间不大,也就只有那个地方可以藏人了,不过是送个晚膳可以,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刚才那一下子了,薛骁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天那,这个女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可以这么的……这么的可爱。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她还有这么可人的一面,以前她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冰山美人一样,对自己总是非常冷淡,可是最近,好像对自己越来越热情了,无论是在平日,还是在床上。 薛骁见谌凌烟藏好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脸,还喝了一大杯冰水,让自己快速的冷静下来,压下心中的那团火才敢前去开门。 “放下吧。”薛骁刻意的回避着小段子淡淡的说道。 “是。”小段子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饭菜,那两眼珠子又好奇的在房里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还以为房间里还有人呢,可是皇上明明就是一个人啊,那他刚才是在和谁说话呢,真是奇怪,难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不成。 薛骁见他在房间里看个不停,怕他看出什么端倪,便冷冷的对他说道:“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小段子诧异的退下。 这小段子刚走,这谌凌烟就跑出来了,还跟在自己家一样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躺在了那张床上。 “哎呦,这床可正硬,怎么睡啊。”谌凌烟刚躺下,就忍不住发牢骚,虽说她翠烟宫里的床也不是特别好,可好歹也比这个舒服啊。 “什么怎么睡,你还打算睡朕么!”薛骁一下子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废话,我不睡这儿我睡大街么!”谌凌烟白了他一眼,好像是在用眼神说他笨。 薛骁想了想,也是,她的身份特殊,总不能和那些宫女们一起睡吧,这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又是麻烦。 薛骁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心疼的说道,“对了,你吃过晚饭了没啊?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没有。”谌凌烟答道。 说起来,她今天起得特别早,后来又在外面玩了一天,好像是没吃什么东西,还真有点饿呢,可是她刚刚爬下床,走到薛骁的桌子前面一看,就立刻黑着脸且坚定的说道,“不饿。” “怎么就不饿了?”薛骁有些郁闷,这女人怎么如此善变。 “这是个人吃的吗?”谌凌烟忍不住说道。 这感恩寺拿给皇上的饭菜居然全部都是素的。 “你怎么这么挑剔,这可是你自己要出来的,你要知道,这里可是寺庙里,哪里来的肉给你吃,能有这个就不错了。”薛骁好心劝道,没想到惹的对方更不乐意了,要知道她是宫里,虽说不是山珍海味,可也比这好上许多,她可从来不吃素。 “不吃就不吃。我宁愿饿着。”谌凌烟倔强的说道,让她吃这个,那她宁愿饿死好了。 薛骁十分纠结地看着她,但是又怕她一会儿会肚子饿,只好好声好气的劝着她。 “来了,我的好灵儿,你就吃一点吧,一会该饿了,这些菜可都是寺庙里的那些和尚自己种的,可好吃了,不信你来尝尝。”薛骁笑眯眯的夹起一块菜,想要夹到她的嘴里,却被她一把躲开了。 “我才不吃呢,要吃你自己吃,我要去睡觉了,我困了。”谌凌烟有些撒娇的说道。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她这般哄着自己的。 “别啊,你来陪朕一起吃啊,要不要朕来亲自喂你。”薛骁刚才被她这般的戏弄,现在可要换他了,说罢,他便快速的夹起一口菜塞到自己的嘴巴里又拉过谌凌烟的脑袋送到她的嘴巴里,还强迫对方吞下。 谌凌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居然还真的给吃下去了。 “怎么样,好吃吧,我没骗你吧!”薛骁有些得意地笑着,嘴角还留着对方的唇角。 今天的饭菜可真是够香甜的,比宫里的山珍海味还要香甜。 “你恶心死了。” “哪里恶心了,来,还要不要我喂你。”薛骁作势还要继续喂她,吓的谌凌烟急忙拿起碗筷,乖乖地吃起了饭菜,两个人打打闹闹居然硬生生的把这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谌凌烟本来觉得这里的饭菜应该会十分的难吃,可是她吃了几口之后居然发现这菜还挺清爽的,而且有一股莫名的甘甜,十分的爽口,味道十分不错,最后竟然把它全部都吃光了,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的身旁的原因吧。 第113章 你会保护我 吃饱之后谌凌烟,总算是心满意足了,她拍拍自己的肚子,毫无形象的在他面前,打个大哈欠,露出一丝困意,不过她再怎么不顾形象,在他的面前,也像是一个仙女一样。 “你可真是够大胆的,竟然就这样偷跑出宫,你可要知道,嫔妃没有朕的允许,擅自出宫可是大罪,被人抓到可是要砍头的。”薛骁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子,有些嗔怒的说道,不过说实话,贤妃的出现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惊喜,看见她他也十分的高兴,毕竟一个月没有见她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她,只是,在这一个月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的人究竟是眼前这个女子,还是他脑海里的女子,他也分不清她的身份究竟是谁? 是谌凌烟,或是江梦灵。也许两个人都已经刻在他的心中了,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可是这一次贤妃偷跑出宫,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来找自己,不过薛骁还是心有余悸,他有点不敢相信,贤妃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偷跑出宫来看他,看来她的本事真的不小,也就是说,她想要离开皇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要是以后她动不动就偷跑出宫,那该如何是好?看来以后真的不能随意的惹她生气了,她要是哪天不高兴,偷偷的溜了出去,恐怕他再也找不到了。 “我才不怕呢,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谌凌烟仔细的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再说了,凭她手里的那些毒可以放倒一群人,谁又敢碰得了她呢! “……” 薛骁微微一震,竟然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真的会为了她和整个朝廷作对么。 谌凌烟有些不高兴的看着他,她皱着眉头,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不在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谌凌烟才缓缓的开口。 “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所以你对我失望了,不想再来找我了。”谌凌烟低着头,显得有些难过,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沙哑,让人听了格外的心疼。 薛骁所有的情绪仿佛都是跟着她的情绪走的,只要她高兴,他也会跟着高兴,可只要她难过,他的心也就像揪着疼一般。 薛骁纠结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在刻意的冷落贤妃,不提她的任何消息,也不去找她,他无法接受她不是谌凌烟的现实,同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因为每一次,他和她欢爱的时候,他都会将她当做是谌凌烟,所以每一次才会这般的投入。 他每次抱着这幅柔软的身体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谌凌烟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是那个女人,自己朝朝暮暮想了许久的女人,所以,他十分的纠结,自己爱的人究竟是这个身体?还是那个已然逝去的灵魂,是不是因为他太过于想她了,所以才把贤妃当成了替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对贤妃也是极为不公平的,也许他该告诉她真相,可是他害怕他自己开口之后,就连这个唯一的替身,也不理自己了,那么,到时候他就真的失去了一切。 两张同样绝美的脸,可却是完全不同的脸,两个人明明长得不一样,为什么总是给他熟悉的感觉呢! “不……不是这样的,是朕一直在忙一件事,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薛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故意躲避她的问题,还闪躲的回答道,也许是怕她生气吧,不是让她知道自己是故意不去找她的。 “……” 谌凌烟用不信任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他都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呵呵。真的。” “你别再说了,说得越多,错的越多,我都明白的。”谌凌烟别过头有些难过的说道,他的分明就是故意不去找自己,竟然还骗自己,这太过分了, 薛骁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随后又悄悄的抬起了头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上一次,他突然跑进翠烟宫忽然说她带了人皮面具来骗自己,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还要上前发疯似得去撕她的脸皮,上一次她应该很痛吧! 而且他还将贤妃当成是别的女人,那个时候,她的心中应该非常难过吧! 薛骁想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贤妃,自己这样对贤妃,而她竟然还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找自己,同时让他的心里也有一点感动,而他对她的愧疚之心也就更加的深了。 薛骁又心疼又爱怜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早前看不出任何的痕迹,他痛骂自己,自己真是该死,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女子,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子,事发之后,他的心里懊悔不已,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也不愿伤她分毫。 “上一次的事情,对不起。”其他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会低下高傲的头颅给一个女子道歉。 谌凌烟请记得看下他内心变得冰冷无比,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他应该自己想明白了吧薛骁不要怪我,你要明白,能够留在你身边的人只能是江梦灵,而不是那个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谌凌烟。 “下次不要再自己偷跑出宫了,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朕也保不了你。”薛骁见她表情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谅自己还是还在生气,急忙话锋一转,转开话题,有些心疼的说道。 谌凌烟忽然看了他一眼,猛然抽身,轻轻咬了咬他的鼻子。 “啊——你这是做什么?”薛骁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么出其不意,而且还喜欢咬人?他急忙捂住自己的鼻子,怕自己的鼻子再受到袭击,明天还要见人,要是被人发现,他总不能说是这寺庙里的老鼠咬的把。他轻轻地推开身旁的女子,有些嗔怪地说道,“你是属狗的吗?” “不是啊,我属仙女的。”谌凌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刚听到这个回答的薛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属仙女是什么鬼?这十二生肖里有这个属相吗?薛骁仔细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差一点被笑个半死。 薛骁本来想忍住的,可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了。 第114章 不愿分享 “哈哈哈。你可真够自恋的。”薛骁居然还有发现贤妃居然还会开玩笑,而且还这么有趣。 对于他而言,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本有趣的书,一本他从未读过的书,他想要快速的直接看到结局,可又舍不得中途的那些精彩的内容,只能一字一句慢慢的,细细的读着,他永远也不知道,下一页有什么样惊喜等着自己。 “有什么好笑的?我不是吗?”谌凌烟没好气的看着他。 “是是是。” “那你喜欢我吗?”谌凌烟温婉的看着男人冲他露出纯真的笑容,还眨了眨眼睛,认真的问道。 薛骁收住了笑声,静静的看着她,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他喜欢她吗?尽管他内心里无限的在那喊着喜欢她,可是他就是说不出口,因为他怕一旦说出口,他会对不起另外一个女人。 他曾经发过誓,这辈子只会把心交给她一个人。 “我不是她,所以你不喜欢我,对吗?”谌凌烟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可同时心里又有一些高兴,这说明他的心里至少还是向着自己的,在他面前的女子,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其他的女人吧!如果他真的开口说喜欢自己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高兴呢! 有的时候谌凌烟也十分的纠结,她一面想让他爱上自己,一面,也不想让他爱上自己,想他心里永远有着自己的位置,即便是这个身份的她,她也不想让夺取他的爱,那个属于她完整的爱,即便她死了,也想让自己永远的留在他的脑海之中,她要将谌凌烟这个名字永远的刻在薛骁的心上,永远也挥之不去。 “不……不是的。朕只是……”薛骁支支吾吾的说道,愣是没能够说出一个答案来。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吗?”谌凌烟一句就道破了他的心思,也许这样的回答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算是吧。”薛骁的眼神一下变得飘渺,仿佛陷入了无限的回忆当中。 “那你,喜欢皇后吗?”谌凌烟忽然没由来的问了这一句。 其实这句话她想问很久了,从她前世的时候,她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一直没能问出口,在王府的时候,他娶了王心颜,就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而他上次知道她和他发生关系了之后,那根刺就深深地抓住了她的心里,怎么也拔不出来了。 他明明就说过,他这辈子只会娶她一个人的。 “额?你是说心颜。我和她其实……”薛骁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是啊,她是他的皇后,应该算是喜欢她的吧,可是她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一丝的感情。 “朕和心……哦不,皇后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薛骁刚想叫她的名字,可是见对方的眼神一变,立刻又转口叫她皇后,他知道贤妃不喜欢自己这么亲密的叫别的女子,也就暗自顺了她的意了,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那你是喜欢她的吧,否则怎么会和她有了孩子呢!”没有情深,又怎会有孩子呢!谌凌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一个女人,要付出多大的勇气,才能为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生下一个孩儿。 只是这样一个机会,她永远都不会再有了,而且就算有,她也不会再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了。 有些伤受过一次就够了。 “灵儿,其实那件事……”薛骁见她再次提起这件事,很想告诉她,那其实是个误会,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很好地解释这个误会。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才能够让对方相信,可是他失神的时候,突然有个柔软的东西抚上了自己的双唇,薛骁猛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对方深情的眸子,在她的眼睛里,好像真的有她的存在,他已经深深的迷恋上了这个感觉,就像是上瘾一般,怎么也抗拒不了。 薛骁舒服的闭上眼睛,一下子就有些醉了,他沉浸在她的怀抱中,一下子忘乎所以。 “骁,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绝对不会和任何女人分享你,绝对不会。”谌凌烟凑到他耳边坚定的说道。 可薛骁哪里顾得上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他早已经沉浸在了快乐之中。这个自私的女人,此刻,简直让他爱到了骨子里了。 谌凌烟也不愿再想那些多余的事情,和他一起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想的越多,只会让她越加的悲伤,倒不如趁着活着的时候,好好的快活,这样不是更好吗? ——骁。 这个亲密而又熟悉的称谓,一下子便让他疯狂了,以前,她也常常这样叫着他。 “灵儿,乖,再……再叫我。”薛骁一边温柔的摸着她,一边用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对身边的人说道,他真的好想,在听到这个称谓。 “骁。。” 薛骁高兴的露出微笑,上前用自己的双唇替她吻去额头上的细汗,她难得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魅态,情到深处的她早已经忘乎所以态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红,嘴里也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全部都给你。”薛骁深深的吻着她无比爱惜的说道,他就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样,仔细的端详着。 谌凌烟深深的吸了口气,脑子里开始犯浑,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她的目的不是杀了他么。 可是为什么,她每次看见他温柔的眼神的时候,总觉得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个善良的薛骁,那个爱他如命的薛骁。 王心颜屋内。 “嫣儿,皇上那边怎么样了!”王心颜面如桃花,脸上洋溢着得意,此番来感恩寺皇上就带着她一人,可让她是春风满面啊,这一个月的郁闷也全部都烟消云散。 第115章 黑影 听说那个贤妃就跟被打入冷宫一样,她身边的宫女还时不时的去外面打听去感恩寺的人有没有贤妃,可是皇上宫里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这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真是笑话,这次皇上来感恩寺可是为了感谢上苍赐予王朝皇子的,她王心颜现在就是整个王朝的大功臣,受万名爱戴,那个贤妃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有子嗣,只会魅惑皇上的妃子而已。 这样的女人,等她生下皇儿,她自然就会受到群臣的攻击,到时候就算她有江将军这个干爹撑腰,恐怕也站不脚了,只要有了子嗣,那这江山还不她王家的。 王心颜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肚子,在这皇宫里啊到底还是母凭子贵,没用孩子,就算得了再多的宠爱又如何?宠爱这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谁也不知道皇上下一秒会喜欢上谁,不喜欢谁,只有有了孩子,才可以一劳永逸,在宫里得到一席坚固的位置。 王心颜算是奸计得逞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要按照她的计划,就可以按部就班。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今天和方丈主持讨论了明天的仪式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了。”嫣儿乖巧的答道。 “那皇上有没有说要来见本宫?”王心颜显得有些激动,为了明天的仪式能够顺利的进行,他总该和自己来探讨一下吧! 谁知,嫣儿却摇了摇头说道,“奴婢方才去问过了,小段子公公说是一会儿会来和皇后娘娘交代一下明天的事宜,说皇上今天累了就不过来了,刚刚用过晚膳便睡下了,还不让人打扰。” “你说什么?皇上今儿这么早就睡下了。”王心颜微微的蹙着眉头,有些诧异的说道,皇上平日里在宫里都是很晚才睡得,今天怎么可能会睡这么早呢?天才刚刚黑呢!还是这是他故意躲着自己的借口,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不愿意见自己吗? 难道他还在怪自己当天乘着他醉酒乘虚而入吗?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他虽然会常常来看自己,还经常提起孩子的事情,对孩子也十分的尽心尽力,甚至还在想孩子的名字,如此看来,他应该是十分喜欢,并且想要这个孩子的,可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感觉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又为什么要答应来感恩寺呢,王心颜实在是想不透,这个男人,她认识他十几年了,可是她此刻却发现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嫣儿道。 王心颜本来心情颇好的喝着茶水,吃着精致的糕点,可是和嫣儿对话之后,心情就变差了,而且她的心不由得觉得有些不安,从刚刚开始,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如果她知道,现在皇上和谁在一起的话,恐怕真的会发疯吧。 “皇后娘娘还是别多想了,兴许皇上是为了明天的仪式在做准备,保存精力呢,皇后娘娘您也早点歇息吧!您现在可不能操劳过度。”嫣儿主动关心的说道。 王心颜觉得嫣儿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懒得多想了。 “嗯,退下吧。”王心颜疲惫的揉揉双眼,叹了一口气,自从假装怀孕后可真是够累的,每天还得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个孕妇该有的表现,生怕被人察觉。 “是。” 嫣儿才离开了一会,就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房内。 王心颜猛然张开双眼,心中略过一丝恐惧,直到看清楚来人之后,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她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次出宫也有你的份吗?” 这个人真的好好的教训下了,不然总是这样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容易被人发现不说,还差点吓到她。自从他上次和自己说了那些下手中毒的事情之后,她总是疑神疑鬼的,屋里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她都会有所惊动,甚至晚上睡觉都极其的不安稳,幸好她现在可以借着怀孕的由头,和皇上多要些侍卫看守,她也能稍稍的放心一些。 “弟弟是特地来看姐姐和孩子的。”王子言盯着她的肚子有些好笑的说道,就这个女人的伎俩,他再清楚不过了,皇上一年都没见过她几次,更别说碰她了,怎么可能怀孕呢,看来她为了争宠,真的是用尽法子了,他现在倒是真的很好奇,那个贤妃究竟有什么魅力,可以这样的吸引皇上,就连他这个貌美如花的姐姐,多不愿看一眼,更何况他这姐姐还是丞相之女,哪里不如那个乡下来的丫头了。 “如果你是来和我说这些废话的话,就立刻给我滚开。”王心颜没好气的说道,眼神刻意的闪躲着,他该不会知道些什么了吧,这件事是她自己一手策划了,就连她的爹爹都没有告诉,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是来告诉姐姐,上次查到的事情,那些毒的来源我暂时没有查到,担心那些材料,前段时间好像有人在收集,我猜想那个毒可能是有人自己配的。”王子言严肃的说道,表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谁?”王心颜有些紧张的问道。 “是一个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杀手。不过据知情人所知,那个杀手虽然厉害可是对毒物确是一窍不通,所以应该是帮别人买的。不知道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在避暑山庄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个刺客,至今都没有抓到,我怀疑这个刺客和宫里的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才会出现在那里,毕竟避暑山庄的守卫要比皇宫弱的许多,而那些手下中毒的时间好像刚好就是从避暑上庄回到宫里之后发生的,我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所牵连。”王子言将所有调查而来的线索全部都牵连到了一起,好不容易才得出这个结论。 “你的意思说这是宫里有人和江湖之人勾结,在偷偷地制毒。”王心颜的眸子一下子略过一丝惊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会是谁呢! 避暑山庄! 王心颜一惊,难道是她不成?那个时候就是避暑山庄里的人可就只有她了。 “是她,一定是她!”王心颜肯定说道,一定是江梦灵,除了她,她还不到还有谁会费尽心思来害自己。 王心颜到现在回想起上一次在避暑山庄里被那些蛇袭击的场景还觉得背后还有一丝凉意,真是该死,她早就应该猜到了,一定是那个女人,可是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贤妃又不是那个谌凌烟,怎么可能会这样厉害呢!不然的话,难道是别人想害死自己不成? 第116章 彻夜未眠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贤妃吗?”王子言一下子就道出了王心颜的心声,他上一次分析过之后,本来觉得不应该是江梦灵的,可是现在想来好像贤妃也有一点嫌疑,毕竟这个女人是江严从民间找回来的女子,虽然她查过她的底细,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可是她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也许这个身份本身就刻意隐藏了什么,江严那个老贼老奸巨猾,怎么会派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进宫当棋子呢。 王心颜的心顿时觉得有些不安,眼皮一直在跳,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么她不是一直把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自己的身边吗? 那她该如何是好?王心颜一下子有些迷茫。 “本宫也不知道。”王心颜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不断的揉着太阳穴,甚是觉得头疼。 “说不定是另有其人,我现在还没有查出幕后主使,等我查出来的事情应该就会明了了。”王子言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可是办些事情来想来也是利索干净,可是这一次他却遇到了瓶颈,怎么查也查不出这个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这不禁让他有些恼怒。 “查查查,你都查了多长时间了,还没有查出来,等你查出来,本宫早就没命了!”王心颜情绪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激动,心里不由得感觉到一丝害怕,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可不能出现一点点差错。 王子言看见她的反应一下子愣住了,恐怕他也没有想到王心颜会有这么激动的反应,一下子哑然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算了,出去吧。本宫还要准备明天的还愿仪式。出去的时候给本宫小心点,别被别人给发现了。”王心颜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说道。 “那弟弟就先告退了。”王子言临走前还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看,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微微皱着眉头,心中已经猜到了王心颜的打算,恐怕她是想借假怀孕的名号,来博取皇上的欢心,提高自己的身份,可是她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若是是被人发现的话,那可是欺君之罪,他的姐姐向来聪明,应该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吧!若是这个皇后出现了问题,那么他们王家必然也会受到牵连,还是小心为上。 这个夜晚,王心颜可以说是彻夜未眠,一个晚上都在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心中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日。 慵懒的阳光洒进房内,照得人暖洋洋的,薛骁缓缓的睁开双眼,不自觉的挽手向旁边摸了摸,这怕是他这一个月以来睡的最沉稳的一次了。 薛骁还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半夜偷偷的溜走,可是没想到今天贤妃竟然还在这里,他摸着她瘦弱的身子,仔细的看着她的睡颜,才发现她在自己的身边睡的竟然是如此的香甜,他忍不住上前亲了一下她又长又黑的睫毛,又忍不住用刚刚长出的胡渣,轻轻的磨蹭着她的脸。 还在睡梦中的谌凌烟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挠了挠,嘴里还嘟囔着:“别闹啊,我还困着呢!” 薛骁顿时觉得这些时刻是多么的珍贵,如果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两个人一起起床一起生活,自由自在,不用管这世面上的俗事,可是他到底还是放不下这天下和江山的,也许这幸福,注定不属于他。 “你在这里好好的睡着,不要出去,正要准备去前面和方丈一起举行还愿仪式了。”薛骁宠爱的摸摸她的发丝,凑到她的耳边温柔细语的说道,看她这么困本不想打扰她的,可是又怕她一会儿醒了出去乱跑,就忍不住提醒她,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他可没有心思来顾着她。 这个丫头实在是太不让她省心了,做事如此的莽撞,一点也不考虑后果,不过正是横冲直撞的她,深得他的喜爱,如果她是个波澜不惊的女子,怕是也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谁知道他刚刚说完这些话谌凌烟就瞬间清醒了,她一下子蹦了起来,有些生气的说道:“不行,我也要去。” 居然敢抛下她,不想活了么! “你怎么去啊!去什么去,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就好了,等朕回来,乖。”薛骁摸摸她的脑袋,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如果不是今天还有要事的话,他巴不得一整天都和她呆在这个房间里,反正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他怎么也看不腻。 “我为何去不得?我和昨天一样扮成宫女的模样,混进去不就好了吗?”谌凌烟转着眼珠子十分得意的说道,昨天她可是轻而易举的就混出宫了,今天有什么问题呢!她觉得薛骁真是担心过头,他也太小看她的能力了。 “朕说了不行就不行。一会我叫小段子准备些糕点放在房间,你要是饿了就先垫着肚子,你就好好的呆着,别让人给发现了,等回宫的时候,朕再好好想想把你放在哪才好。”薛骁用命令的口气和她说道,如果不是认真和她说的话,她还会一直以为自己在开玩笑,恐怕不会认真的对待。 谌凌烟没理他又倒头睡了下去,嘴里嘟囔着:“随便你,反正你出去了,管不着了啊。” “朕告诉你,要是真发现你出去了,有你好看的,听明白了吗?”薛骁拍拍他的屁股警告他,他的力道不是很重,可也足以发出声响一下就让对方羞愧难当,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了被子里,惹的薛骁直笑。 尽管她晚上对自己十分热情的,只要天一亮,好像他不管对她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十分的羞涩,总是躲躲藏藏的,看来他只能趁着晚上的时段好好的和她玩耍一番了。 “哼。听不见。”谌凌烟一把将自己用被子蒙住。 因为贤妃在的原因,薛骁也就没有叫人来伺候,自己换好的衣服,整理好了一切便出门去了。 谌凌烟可是耐不住性子的,在床上躺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她便悄悄地溜出门去了,外面已是一片寂静,人们大概都去参加仪式了吧! “呼——” 谌凌烟吹了吹口哨,不到片刻的功夫,青龙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117章 举行仪式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谌凌烟看着许久未见的青龙,心疼地摸摸他的脸颊,他好像瘦了不少,颧骨突出显得他格外的憔悴,他知道他肯定是在怪自己,为什么迟迟不肯下手,还和薛骁逍遥快乐,即便是如此,只要她需要他,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即便他对自己再生气,也不会对自己弃之不理,永远的信任自己,她现在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青龙并不诧异她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一直都是在偷偷的关注自己的,他早就知道混出宫来了。 “带我上去。”谌凌烟指了指正在举行仪式的地方,拍了拍青龙的肩膀。 青龙黑着脸,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愿意的。 “你就一刻也不能停止见他么。”青龙抿着嘴唇,有些嫉妒的说道。 谌凌烟不耐烦的说道,“快点儿啊。”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青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尽管心中是多么的不乐意,还是乖乖的搂过她的腰肢,双脚轻轻一点,便跳到了隐蔽的地方。 她和青龙悄悄地躲在了墙上,前面刚好有一颗大树挡着,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 今天的还愿仪式,可说是个大场面了,热闹的不行,感恩寺外还有很多百姓前来围观,毕竟皇上的尊荣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见到的。 前面是一排穿着整齐的圣僧在念经,中间是众位大臣们,而且后面则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一切,所以那些百姓是进不来的,这么做就是让他们是能够顺利进行仪式,并保证他们的安全。 而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当朝的皇上和皇后。 谌凌烟眯着双眼,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王心颜今日穿着华丽,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可以说是万众举目,她高高在上的站在台上,是那么的骄傲,笑容是那么的得意,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你看,如今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你,而是她。”青龙望着身旁的女子,有些心疼的说道,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放弃了整个江湖,放弃了自己王者的身份,给他全部的爱,可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最后却是别的女人母仪天下,凌烟,当初你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真的值得吗。 “别再说了。”谌凌烟冷冷的说道,她说这句话的眼神充满了杀意,十分的可怕,就连青龙看了之后都会有些害怕,同时他心里有一些高兴,就是这样的一个眼神,曾经让他痴迷的眼神,他觉得以前的谌凌烟又回来了,而且比以前的谌凌烟更加的坚强,强大。 王心颜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女人,如果谌凌烟想要杀她的话,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初她若不是顾及着薛骁的感受的话,恐怕这个女人早就已经没有命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好心放过她一命,可这个女人非但不感恩,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儿,最后还害死了她,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就放过她了,她要留着这个女人,用她的余生好好的折磨她。 仪式上,王心颜尽显风光,脸上一直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她骄傲的挺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在宣告全世界,她的肚子里怀有龙种,而她王心颜,就是这个龙子的母亲,很快,她就可以真正的母仪天下了,而薛骁今日似乎一直不在状态,他的目光注视着众人之间流连忘返,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就连要准备上香的时候都要身旁的皇后来提醒,而且还频频出错,很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王心颜察觉到之后,便一直在强颜欢笑。 大臣们也觉得十分的奇怪,平日里皇上做事情总是十分的快捷,从来不马虎,怎么今天会出现这样的一个情况呢!可薛骁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呢,他的心里一直挂念着贤妃,担心着她会不会不听自己的话擅自出来,这里这么多人,要是被发现了,那她擅自出宫的罪名,可就真的要挂实了。 后来薛骁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贤妃的影子,心里面也放心不少,心里期盼着他应该在他的屋内好好的呆着,她应该会听自己的话吧?虽然他总觉得她不会这么听话,不过,即便她出来了,不被人发现也就好了。 “青龙,是时候了,出手吧!”正在王心颜和薛骁拿着手里的香,准备上前上香的时候,谌凌烟忽然露出阴毒的目光,冷漠的吩咐道。 青龙刚刚接到命令的时候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作为了,他惊讶的看着她,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真的舍得下手吗?” 他没有听错吧,她刚才是在叫自己出手。曾经那么多次,她都阻止自己出手,怎么今天会让自己出手呢。 谌凌烟之前一直对自己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难道她说的机会就是现在么?可是现在这么多人?不过这确实是个杀狗皇帝的好机会,现在这么混乱,他们肯定没有想到会有刺客。 然而,正当青龙高兴的想要出手的时候,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带着她离去了,可没想到就在这时谌凌烟,却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淡淡的对他说道,“不是叫你杀人,只是想让你给那个女人一点教训而已。” 青龙听后脸立刻拉了下来,有些不满意地问她,“那你说如何给她教训?” 谌凌烟勾起唇角,露出一丝邪笑,淡淡的说道:“让她摔倒就行了。” 青龙听了之后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你确定,她现在怀有身孕,这么做不就是想让她流产了?” “别废话。” “是。” 青龙本来看这个女人也就不爽,所以当谌凌烟叫他出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想着去做,别说是让她摔倒了,就是他亲自去杀了这个女人,他也会心满意足的去的,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的话,恐怕她和薛骁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谌凌烟和薛骁的感情变化,就是从这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开始的。 青龙在墙壁上找了一颗小石子,乘着众人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速的击中了正在走阶梯的王心颜的脚踝。 青龙出手很快也很准,所以一击即中。 “啊——” 恍然间,一声尖叫打破了此刻的宁静,王心颜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气氛一下子变得惊慌无比,就连薛骁都惊讶的看着她。 第118章 意外 今天本是大喜的日子,可居然会发出这种事情,真让人不寒而栗。 薛骁本想上前扶住她,可以因为手里拿着香,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想去扶住她的时候,她已经摔倒在地上了,他看着躺在地上痛苦的叫着王心颜心一下子就慌了,他急忙扔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扶住她。 “心颜,你怎么样,没事吧。”尽管薛骁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子,可当她看见他出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上前关心,更何况王心颜现在身份特殊,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他又怎么能不紧张呢! “啊。好疼啊。”王心颜发出剧烈的惨叫,见薛骁前来关心自己,她又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故作娇柔的说道,“皇上,臣妾好疼啊!” “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吗?”青龙十分不解地说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这离报仇还很远吧。只是为了害死她的孩子吗?她应该比自己更恨这个女人才对。谌凌烟难道真的就会这么简单的对付她吗? “走吧,别让人给发现了。”谌凌烟看见薛骁如此关心王心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而她的眸子却充满了计谋。 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不用看了,她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王心颜,今天我就要撕开你的真面目,让他们好好看看你是什么样的女人,等着瞧吧! 青龙在这一年以来武功有着十分大的长进,所以他们从出手再到离去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们离开的速度也十分的快,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就像是没有来过一样。 “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在叫你。”谌凌烟背对着青龙,淡淡的说道,好像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让她利用而已。 青龙露出一丝苦笑。 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没有被她所遗忘。 谌凌烟回到了薛骁的屋内,听着外面那一片渲染的声音,不由得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王心颜,这是你的报应,不过这还早呢,这还只是刚开始而已。”谌凌烟躺在床上,淡淡的自言自语道,只可惜,她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已经太迟了,她的孩儿已经回不来了,如果几年前自己有今天这般作为的话,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般地步了。 她恨自己曾经的懦弱,和自己的优柔寡断,更加恨自己为何如此轻信一个人。 “快,去把太医找过来。”薛骁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惊恐无比,他不停地看着王心颜的肚子,恐惧侵袭而来,那段可怕的回忆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此刻,他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想孩子,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可千万不能够出事啊! 谁也不能再夺走他的孩子! “快啊!”薛骁发疯一样的喊叫着,全然没有了往事里的冷静和犀利。 “皇上。”王心颜面色苍白,双手发抖地一直握着他的手,薛骁害怕极了,心里就像是被人扎着一样。 “皇兄,你先冷静一点,此番前往感恩寺,因为只是短短两日,所以没有安排太医们跟出来,不用皇兄可以让臣弟看看皇嫂,臣弟行走江湖多日,虽不敢说精通医术,可也略知一二。”薛荣见薛骁这般急忙上前,又悄悄的凑到他的耳边轻声的说道,“皇兄,现在可是在大臣的面前,皇兄可要注意形象,千万不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说罢他便将自己宽大的手掌重重的压在他的手腕上,想让他快速的冷静下来,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 薛骁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平复自己的气息,让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他握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心疼的望着王心颜。 方才,在王心颜摔倒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也跟着跳了出来,而刚才王心颜说自己腰疼的时候,他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身子就像是被掏空了一眼,他的孩子该不会…… 该不会……出事吧。 不……千万不能。 他的孩子绝对不能够在出事了。 绝对不能。 “好,好……皇弟,你好好看看。快……”薛骁紧张的说道。 可当薛荣好心上前想要替王心颜好好看看她有没有出事的时候,可她却眼神一片不断的闪躲着他,而且还故意藏起了自己的手腕,似乎不想让他把脉,薛荣只好先看看她的外伤有没有异常。 薛荣觉得王心颜的动作有些奇怪,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这个时候,难道她还顾忌男女有别不差?不过说到底,她的身份也是皇后,而他是王爷,她不想让他碰,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她刻意的躲避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她身体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不成吗? “皇上,皇上,臣妾好累,想回房休息。”王心颜低着头,不断地哭喊道,同时又刻意回避着薛荣,本来她刚刚跌倒的时候,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只要休息一下便好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跌伤而已,可是当她得知薛荣会岐黄之术的时候,她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才装作自己受伤的样子。 “不怕,心颜,朕立刻就带你回房去。”薛骁见状立刻心疼的抱起王心颜回房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管今天的仪式呢! 薛荣觉得十分的不安,整个心都是悬着的,以防万一,也就跟了过去。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有没有觉得肚子不舒服。”薛骁小心翼翼地将王心颜放在他的床上,并悉心呵护的握着她的手,话语也放柔了不少,他对她可以说是难得的温柔了,可是王心颜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知道他关心的只不过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已,并不是她,她不就是为了这个,才假装怀孕的么。 王心颜硬生生的扯出一个微笑,有些虚弱的说道,“放心吧,皇上,臣妾没事,只不过是小伤而已。” “怎么会没事呢?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怎么会这般的不小心呢!不行,朕立刻去叫太医也过来看看。”薛骁十分紧张的说道,宫外也有太医,现在去请的话也很快就可以到。 谁知王心颜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她急忙拉着他的手,有些心虚的说道,“皇上,臣妾真的没事,你看臣妾这不是好好的吗?也没有出血,不用请太医这么麻烦了。臣妾稍微休息一下便好。” 第119章 没有怀孕 虽然她已经收买了部分御医,但难保会出现意外,这个时候御医还是不要出现的好,王心颜也没有料到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生怕自己的事情会败露。 而薛荣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举动,心中的疑惑跟更是重了,为了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薛荣还是选择上前,毕竟这关系到他的皇兄,所以他显得特别的上心。 “皇嫂的脸色很是不好,不如还是让臣弟试着把把脉,一探究竟。”薛荣主动上前请缨。 “不必了,本宫觉得没什么的,只是稍稍滑了一跤而已。”王心颜尴尬的露出一丝微笑,又悄悄地把自己的手塞到了被子里。 “心颜,既然皇弟如此上心,你就让他看看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朕也十分当心,你的身子还是检查检查比较好,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该如何是好?”薛骁见她这般躲躲藏藏的眼一下子起了疑心,皇后今天怎么会如此的反差呢? 若是换了平时她就是受一点点伤,早就大张旗鼓的让自己知道了,今天她不但不愿意请御医,还不让薛荣看,要知道她可是一个怀有身孕了,而且刚才还摔了一跤,这可是大事,就算没算,也应该查查。 她为什么这么害怕?薛骁不由的产生了怀疑。 “心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薛骁原本焦急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静,双眼如鹰般锐利。 王心颜不由的往后闪躲,回避着他的眼神,有些尴尬的说道:“臣妾哪有什么事情瞒着陛下。” “皇嫂,为了小皇子的安危,臣弟只有得罪了!”薛荣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直接抓起王心颜的手腕便开始把脉。 “啊——不要,不要给我把脉!”王心颜疯狂的发出尖叫,委屈的表情都快出来了。 “薛荣,别这样,你会伤到她的。”薛骁以为是薛荣太过于用力急忙上前阻止。 可是,现在他不管做什么都已经太晚了,以为薛荣已经把好了脉。 薛荣惊讶的看着王心颜,又看了一眼薛骁,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薛骁见王心颜那一幅害怕的模样,以为她受到了惊吓,急忙上前安慰道,“别怕,没事了。”而后,又转头有些愤怒的对薛荣说道,“薛荣,你这是做什么,真是放肆,她可是你皇嫂,而且她现在还怀有朕的子嗣,你这样做实在的太过分了。” “可是皇兄,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薛荣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和平时相差盛大。 他带着一丝厌恶看了王心颜一眼,他现在只觉得这个善于用计谋的女人让他恶心的很,她为了争宠,居然敢撒下这么大的谎。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薛骁呆呆的站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刚才说什么? 是说王心颜根本就没有怀孕么?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根本就没有孩子。 没有。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哈哈,朕还是去请太医来仔细看看,朕的孩儿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薛骁尴尬的笑了笑,一下子失神。 “皇兄,就算你请来太医也一样,她的脉象分明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怀孕的脉象,她是骗你的。”薛荣指着王心颜的鼻子,有些恼怒的说道,一下子就连皇嫂都懒得叫了,直接称王心颜为她。 因为这样不折手段的女人,不配让他叫皇嫂。 “薛荣,你是不是在和朕开玩笑这种玩笑可开不得。”薛骁还带着最后一丝期望。希望他的孩子还在王心颜的肚子里。 他真的,真的无法忍受一次又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儿了。 “臣弟没有开玩笑,说的都是事实。”薛荣坚定的说道,神情也是格外的认真,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开玩笑呢。他知道将事情的真相袒露出来很残忍,可现实就是现实,如果现在不告诉他的话,恐怕以后他会更痛苦。 这个女人,居然敢骗他!真是该死。 “心颜,告诉朕,他说的不是真的。”薛骁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半信半疑的看着王心颜。 王心颜见事情败露,也瞒不下去了,急忙哭着跑下床,扑通一声跪在薛骁面前。 薛骁直直的往后退,巨大的恐惧侵袭而来。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别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薛骁的话卡到一半梗咽在了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露出一丝冷笑,事情还不够明显么,他早该猜到了,是他太傻被迷惑了。 “皇上!臣妾该死,是臣妾骗了你。”王心颜跪到在地不住的哭泣,她原以为她可以再多享受他的温暖一点,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你告诉朕,朕的孩儿去了哪里。”薛骁目光空洞,脚下一软竟然差点跌倒在地。 薛荣急忙上前扶住他,心中不由的觉得心疼,没想到皇兄竟然会这么喜欢孩子。 “皇兄,你没事吧。”薛荣关怀的问道。 可薛骁却一把将他推开,嘴里还凶狠的说道:“滚开。” 如果不是他的话…… 不是他说出这个事实的话,他还可以多享受一会那快乐。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破灭了。 “没有孩子……一开始就没有……一切都是臣妾编出来的。”王心颜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拳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好你个王心颜,你敢骗朕!”薛骁紧紧的皱着眉头,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是愤怒,是失落…… “皇上,都是臣妾不好,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也是为了皇上可以多看臣妾一看,才一时糊涂想出这馊主意的。”王心颜见薛骁已然有了怒意,哪里还管的了什么尊严,只是一个劲的向他求饶道歉,全然没了方才那一副骄傲的模样。 这个悲哀的女人,只是为了这个男人能够多陪伴自己,多看自己一眼,已经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尊严。 “呵呵,一时糊涂,朕看你是精心策划,把朕当傻子耍。”薛骁的眼神泛着寒光,就像是刀子一样剐在王心颜的身上。 “不是的,臣妾不敢,臣妾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皇上。”王心颜痛心疾首,不断的哭喊道,也不顾自己在下人们面前形象尽失。 第120章 罪不至死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薛骁原谅自己,否则她怕以后他和她就再也没有一丝的关系的。 更严重的怕是她的后位也不保了。她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可以顺利的进行,等她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冤枉贤妃,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顺理成章”的消失,这样不但可以重新获得宠爱,还可以除掉贤妃,简直就是一举二得,就像当初除掉谌凌烟一样,这法子她早就得心应手了。 可是这一次,竟然失败了! “滚!朕不想再看见你。”薛骁激动的说道,一下子变得十分暴虐,她骗自己什么不好,偏偏孩子的事情来欺骗的,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话,恐怕他也不会对她这般的绝情。 薛骁现在觉得看一眼这个女人都觉得恶心,他转身离去,王心颜立刻扑上前去用力的拉住他的衣服,企图用自己的卑微,祈求他的原谅。 “皇上,是臣妾不好,臣妾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皇上整日在翠烟宫流连忘返,臣妾心生嫉妒,臣妾心里难过,臣妾真的是太爱皇上了,才会做出这等傻事,求皇上原谅臣妾吧!臣妾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王心颜痛哭流涕的哭诉道,而她积压了许久的情绪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薛荣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不否认王心颜说的都是事实,也确实觉得她可怜,薛骁专宠贤妃,换了任何而一个女人都会难受吧,自己的丈夫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所以才会想出各种方法来博取一点的关注。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该拿孩子的事情开玩笑。 薛骁失去的已经太多了,真的无法再接受这个谎言。如果这个时候,王心颜用的是别的法子争宠,薛荣恐怕还会帮她一把,可是这个,真的不行。 “朕告诉你,不会再有下次了。”一瞬间薛骁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他死死的捏着王心颜的下颚,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 “皇兄,冷静一点,就算她有错,也罪不至死。何况……她还是王丞相的女儿。”薛荣见薛骁的情绪很快就要控制不住了,急忙上前提醒道。 是啊,王心颜既是皇后,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女,又有谁敢动她呢。 薛骁眯起双眼,眼神变得越加的冷漠,他的感情已经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了。 “皇上,求皇上原谅臣妾一次吧!臣妾真的知道错了。”在事情暴露的那一刻,王心颜害怕极了,害怕他真的再也不理自己。他可是她生命的全部,如果他再也不理自己,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放开。”薛骁居高临下的望着身下的女子,冷漠的说道。 “不,臣妾不放。”王心颜死死的拉着他的衣服,不愿意松手。 可王心颜越是这样,薛骁对她就越是厌恶,因为她怎样都不肯松手,薛骁就直接从她的手上踩了过去。 “啊——皇上,好疼。”王心颜痛的哭了起来,急忙将自己的手伸了回来。 可是现在薛骁已经不会再对她有一丝丝的心疼了,也不再对她抱有怜悯之心。 薛骁径直走向门口,冷冷的对屋外的宫女吩咐道:“好好看着皇后,在回宫之前不准她出这个门半步!” “皇上!”王心颜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薛骁无情的背影,他居然要把自己软禁! “谁敢放她出去,就是抗旨。”薛骁说完之后便离开了感恩寺。 王心颜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全然不顾形象的摊坐在了地上。 “娘娘,皇后娘娘!”见皇上走后,嫣儿急忙上前扶起皇后。 王心颜面如死灰,她无力的推开身边的女子,嘴里一直嘟囔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连最后依靠孩子这个谎言的话,来获取一点温柔都不行了! “哈哈!”王心颜像发疯了一样,发出一阵狂笑,头发也跟着凌乱,她全然不顾形象的躺在地上,什么皇后的威严,什么母仪天下?这对于她来说一切都是虚的,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位置,否则当初也不会答应做一个侧妃了,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心而已,可是,就这个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一定要坚持住呀!”嫣儿心疼的上前扶住皇后,她可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如今这份颓废的模样。 从前的皇后总是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今日的她,可以说是一落千丈了,甚至还被皇上吩咐软禁,过了今日,恐怕她再也不是皇后了吧!看算她还能维持这个身份,也再也做不到,和皇上相敬如宾了吧!她早就该明白,从她撒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皇上对她的任何一丝关注。 “滚蛋,不要理我,都走,你们都走好了。”王心颜疯疯癫癫的模样,让嫣儿差点以为她得了失心疯。 “皇后娘娘,你不要难过了,皇上也许只是一时生气,过段时间就会好了。”嫣儿忍不住上前安慰的,虽然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阴狠毒辣,也对自己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可是在这一刻她他只觉得在她眼前的并不是皇后,只是一个期盼能够得到丈夫看自己一眼的可怜女子。 抛开皇后这个身份,其实王心颜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就算她是这么的高高在上,要的也只不过是想要心爱的人在一起罢了,可是这是皇宫之中,又何来爱之说呢!任何的感情,在权势面前都是不重要的,她从小身在官宦之家,不是应该比她这个奴才要更加清楚吗? “不会了,我和他不会再好了,再也不会了,我太了解他了。”王心颜发出阵阵冷笑,话语中充满了绝望,是啊,她太了解他了,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人,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更何况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现在是真正的失去他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千错万错,就错在不该拿孩子的事情来撒谎,她明明知道他是那样的喜欢孩子,那么的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她却还要这样的方式来欺骗她,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当初他知道谌凌烟怀孕的时候,是多么的高兴,高兴的一整夜都睡不着,细心的为孩子准备各种各样的玩具,衣服,她都看在了眼里,只是后来孩子没了,这些事情他也不再说起,谌凌烟也从不知道他对她的孩子这般的尽心尽力过。 第121章 一个人冷静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她可以助他夺取皇位,恐怕她真的活不到现在。 薛骁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和他的孩子陪葬。 “皇后娘娘,你可千万不能倒下,你可是后宫之主,你要是倒下了,让我们这些奴才可如何是好,皇后娘娘快起来吧!”嫣儿跪在她的面前,拼命的磕着头求她,可是她不管做什么事情王心颜都没有理会,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喃喃自语,嘴里不断地念着,皇上,臣妾知错了。 “皇后娘娘,你清醒一下吧!”嫣儿心疼的上前,尽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王心颜也是这个时候太需要一个怀抱了,便把头靠在了她瘦弱的身子上,慢慢的才安静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靠在她的身上,脸色苍白,俊俏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早上精心画的妆容也早已经花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嫣儿才能够慢慢的将她扶起来坐在床上,她现在照顾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这个被自己的丈夫抛弃了的可怜女子。 后宫真的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竟然能够活生生地将一个正常的人逼疯,就连皇后也是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嫣儿不由的感慨道。 “嫣儿,本宫错了,真的错了……”王心颜张了张嘴巴,痛苦的说道。 “皇后娘娘,没事了,皇上已经走了。”嫣儿大胆的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若是换了平时她可不敢这么碰她,只是现在,她知道是她最无助脆弱的时候,正需要人的安慰。 而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即便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 如果再给她一次,她绝对不会拿这件事来骗他。 薛骁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出考感恩寺,只觉得自己脑子昏昏呼呼的,一下子便冲出了室外,薛荣紧跟在后面,因为他跑得太快了,一下子没有追上,好不容易猜赶上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了,好像是到了山下的隔壁小镇。 “皇兄,你冷静点,你这是要去哪里?”薛荣怕他一个人去外面会出事,急忙追上,他也没有想到他的反应居然会这么激烈,看来失去孩子的事情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他该是怕极了吧,才会有如此反应。 薛骁凶恶地回过头警告他回去,他现在谁都不想看见,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 “薛荣,你回去吧,朕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别跟着朕。”薛骁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好像连带他也一起恨了,谁让他将现实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他明明知道,他有多么期待那个小生命的到来,为什么要告诉他真相呢。 “皇兄,你一个人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就让我陪着你吧!”薛荣有些担忧的说道,他的身份特殊,万一在外面,遇上刺客该如何是好。 “不需要,朕不需要任何人陪。”薛骁越发的觉得恼怒,趁着对方不注意,迅速的用轻功躲到了角落里,等到薛荣发现的时候早已经寻不到人影了。 薛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毕竟他的皇兄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虽然刚才的事情给他的刺激很大,但是他一会儿想明白了,应该就会自己回来了,他也就不担心他了,更何况他是江湖之中认识一些人,若是真的出现了一些事情也能够相互照应一下。 薛骁也不知道自己用轻功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他停下的时候,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不过这都和他没有关系,他走了许久,漫无目的,直到来到一家热闹的酒馆,才停下了脚步,他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那店里的小二见他衣着不凡,立刻热情的上前迎接,点头哈腰地对他说道:“哟,这位客官,需要点什么呀!” “你这里有酒吗?”薛骁冷冷的问道。 平日里他从不喝酒,可是今日,他只想大醉一场。 “嘿,这位客官,真是爱说笑,咱这可是酒馆,怎么可能没有酒呢,不知道客官需要哪些酒。”小二掐魅的笑着,一看就自己的是来大生意了,语气好的不得了。 “拿最好的,再给我一间包房。” “好勒,不知道客官要什么小菜。” “不需要。” “好,那客官这边请。” 小二即刻便把薛骁带到了这家酒馆最好的厢房,叫人拿了好几坛酒上来。 “你们下去吧,有吩咐再叫你们。”薛骁挥了挥手,立刻掀开一瓶酒喝了起来。 “客官慢用。”小二即刻识相的退下。 辛辣的液体不断的从他的喉咙倒入他的胃部,那一刻,他只觉得胃部烧的慌,可是心里却痛快不少,他拼命的给自己灌酒,想要借此来麻痹自己,可是他喝的越是多,他脑海中的回忆好像就越是清晰。 最后他觉得拿着杯子不过瘾,直接拿着坛子仰着头往自己的嘴里拼命的倒。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痛快一点。只有这样,他才能减轻一点痛苦。 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儿,忽然就哭了出来。 那个可怜的孩儿,是死在他的手里的,是他亲手杀了他的孩儿。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哈哈哈。” 这一刻,薛骁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悲哀,难道他永远都不能够享受天伦之乐了吗? 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么。 “凌烟,我好想你啊,凌烟,你在哪啊!”薛骁一边喝,一边叫着她的名字,只觉得自己可笑的很,她早就死了不是吗?你再怎么叫她,她也不会回应了你了。 “别喝了,会醉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我要喝。你走开。”薛骁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夺走自己的酒,立刻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女子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子,那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身子,一下子就让薛骁清醒了。 是谁! 薛骁猛然张开迷糊的双眼,微醺的望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 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 “凌烟,是你吗?你回来找我了。”薛骁急忙站起身来,仔细的瞅着她,确认之后一把将她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中,是她,一定是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来找自己呢。 “那我和你一起喝好了。”女子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说罢便将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酒杯自顾自的倒了起来。 第122章 忏悔 薛骁眨了眨双眼,望着那眼前透明的液体,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和自己说话,只觉得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很熟悉,很温暖。 “好啊,你陪我喝酒,太好了。”薛骁忽然露出一股孩子气的笑容,显得格外的得意,就像是一个小孩得到一颗糖果一样,那么的容易满足。 “来。拿着。”女子轻轻的将手中冰冷的杯子递到他的手中。 “好。”薛骁乖乖的接过。 当女子正准备喝酒的时候,薛骁却忽然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阻止她。 “我不要这么喝酒。”薛骁有些赌气的说道。 女子轻笑,温柔的说道:“那你想怎么喝。” “这样。” 薛骁抓过对方的手,和自己摆了一个喝交杯酒的动作。 “哈哈,好,都听你的。” 女子顺了他的意思和他喝起了交杯酒。 恍然间,薛骁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那个画面和现在的场景一模一样,曾经也有个人喜欢和自己喝交杯酒…… “凌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想你想的每天晚上都说不着。” “砰——” 两个酒杯同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紧紧的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将脑袋凑到她的胸前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 女子露出一丝苦笑,难道只有喝醉了,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么。 “骁,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呢,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呢。”女子皱着眉头,无奈的说道。 这个曾经让她深爱的男人,害死她的男人,可如今却对她念念不忘,这样,她该高兴吗? “不,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我也不想的,真的。你相信我。”薛骁猛然张开双眼,一下子有些惊悚,霎时间,他竟然分不清他现在是在现实,还是梦境。 这个常在他梦中出现的那句话,居然又出现了,难道真的是她回来了。 “凌烟,你别走了,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和我们的孩子,可是我没有办法……凌烟,我们再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薛骁抱着她的身体不停的忏悔,希望可以回到过去。 女子无奈的看着他,轻轻的撩开他额头上的碎发,抚摸着这张熟悉俊秀的脸庞。 “如果一年前你和我说这句话,我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太晚了,骁,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不,不晚,我现在就和你生小孩。”薛骁不高兴的摇着她的身体,倔强的说道,话语中又带着一丝撒娇。 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后悔。 “骁,你喝醉了。” “不,我没醉。” 薛骁一把将她的身子压到了桌子上,空坛子也掉了一地,他望着眼前这模糊的身影,仿佛看见了她在对着自己笑。 “嘿嘿,你笑了。” “我没有。” “你就是笑了。你在对我笑。” 薛骁开始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脸上还一直挂着傻笑,谁也不会想到,堂堂一个天子,会醉成今天这幅模样吧。 “罢了,你说是就是吧。”女子无言,她头疼的按按自己的太阳穴,真是的,她和一个喝醉酒的疯子较真干什么。不过他喝成这样,说明今天发生的时候,让他很是痛心吧。 王心颜也算是摘了跟头,只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从这幅身体醒来开始,她便暗自发誓,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可是如今,时间过的越久,她就越是犹豫。 她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杀了他,可她却都没有出手,却还要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是想留着他好好的折磨,不想让他这么痛快的死去。 可是如今,她却再也不能大义凛然的说出这句话了。 当他一次次在睡梦中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一般,是那么的疼痛,疼到她无法呼吸。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薛骁伸出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好让自己的舌头可以更加的深入,他享受的口中的香甜,一下子便沉醉其中,可是正当他想要更加深入的时候,却忽然踩到了地上的杯子,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还一下子昏了过去。 “骁!”谌凌烟大叫! 谌凌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看见他的脑袋重重的敲在地上,立刻变得紧张无比,急忙上前查看。 “骁,你没事吧!” 见薛骁全无反应,谌凌烟急忙将他翻了过来,仔细的查看,后脑勺似乎没有什么伤口,随后她又靠在他的胸膛上,仔细的听了一听,发现他的心跳声,还是一样的剧烈,还好没事,只是昏了过去而已。 “呼。” 谌凌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帮忙将他扶了起来。 “小二!”谌凌烟喊道。 “诶,客官,来啦。” “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好勒。” 谌凌烟一路背着薛骁背到了房间,虽然只有几步路,可这喝醉酒的薛骁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着实累的她够呛。 “呼,重死我了。”谌凌烟一把将昏睡的薛骁扔在床上,总算是解脱了。 谌凌烟正想替他拉好被子喝口水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了下来。 “你别走。”薛骁眯着眼睛嘟囔着,即便是失去了知觉,他也可以察觉到身边的人想离自己而去。 谌凌烟拍拍他的手,柔声说道:“我没走,我只是去喝口水。” “不要。”谁料,这薛骁还借着酒劲来了脾气,说什么也不让谌凌烟走,还将她压在了身下,将满是酒气的嘴巴往她嘴巴那凑。 谌凌烟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忍不住用手推开他的脸,还崩溃的吼道:“天哪,臭死了。” “不要,凌烟不要嫌我臭嘛,来亲一个,你不是最喜欢和我亲了么。嘿嘿嘿。”薛骁露着傻笑,不断的拉着谌凌烟,怎么都掰不开手。 她真没想到,他喝醉酒居然会是这幅模样,还会耍流氓。 “啧啧,这德行哪像是一个皇上啊。”谌凌烟忍不住吐槽道。 “恩,皇上,凌烟我……我不当皇上了,我跟你走好不好。”薛骁像个小猫一样,不停的用身体往对方身子蹭,样子十分的可爱。 即便是从前,谌凌烟也从未见过薛骁今天这幅模样,真不知道这一年以来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23章 包围 “别开玩笑了,你放的下这江山么。” 谌凌烟露出一丝苦笑。 曾几何时,她让他放下一切和自己归隐山林,浪迹天涯,可是,最终她还是和他处在王权贵族,权利,对他而言有多大的诱惑力,她再清楚不过了。 从前的他不过是个王爷而已,他都不会为了自己放弃所处位置,更何况他现在是身份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呢。 “我……” 即便是不清醒的薛骁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她深情的吻上他,薛骁感觉到之后立刻强烈的回应着她,俩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酒醉后的他更是燥热,也更是热情了。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谌凌烟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且声势浩大,显然是有一大批人马,看来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呢!谌凌烟迅速的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果然已经有人在外面等候,再看一眼窗外,早已经被御林军所包围了,也是,皇上失踪了那么久,他们怎么可能不出来找呢! 不过她好奇的是,凭薛荣的本事应该早就知道皇上到了哪里,怎么会到了这个时候才来找他呢?而且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了,难道他是故意的?他不是一直不喜欢自己和皇上在一起的吗?怎么这次又会放自己和薛骁单独相处呢? “参见王爷。”谌凌烟淡淡的露出微笑,虽然嘴上是在行礼,可是她的动作却依然站立着,一点儿也没有行礼的意思。不过按照她的性格来说,她能说出参见王爷这四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她看见皇上都未必会打招呼。 “贤妃娘娘真是好久不见了。”薛荣挑了挑眉毛,意义不明的说道,显然早就知道他们在此了。 “王爷说笑了,本宫又何尝见过王爷呢?你我身份有别怎会这么容易轻易所见。” “哈哈,贤妃娘娘说的是啊!是本王糊涂了。” 薛荣不禁哑然失笑,心中不由得想倒,这个女子的聪慧真是非比寻常。 的确,他和她每次的见面都是在翠烟宫里单独相见的,只有他们二人所知晓,难怪她会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真是聪明的很呢! “王爷应该是来带皇上回去的吧!皇上刚刚睡下,睡得还很沉呢!不过王爷若是要执意带走皇上,那么请自便吧!”谌凌烟打开大门,毫不客气的讲起来,还将展现给他看,躺在床上的薛骁随意的盖着被子,半个胸膛裸露在外,上面有着些许不明的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薛荣脸颊一红,不由的退了出去,他尴尬了咳嗽了两声,别过头故作镇静的说道:“不必了,既然皇兄还没醒,那本王就先在下面等候,等皇兄醒了再一同回去。” 谌凌烟勾起唇角,淡淡的说道:“那就有劳王爷了,那本宫就先走了。” 什么,先走? “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薛荣诧异的问道。 谌凌烟看着他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反而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她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怎么,王爷觉得本宫合适回去吗?这感恩寺里可有本宫的位置?” “哈哈,有没有你的位置你已经在那呆了那么多些天了,现在来说这个,似乎晚了点吧!”薛荣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容,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 他望着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女子,忽然对她的改观发生了变化,他一直觉得皇后对他的皇兄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而是个女人,不过是谌凌烟的替身而已,更何况,她还是江严的人,他难免会觉得他居心叵测,可是如今看来,他的判断似乎出了一些差错。 “看来王爷早就知道我偷偷的混出宫去了,那王爷为何不拆穿我呢!王爷不是最讨厌我了么,甚至为了皇上可以对他心爱的妃子出手。”谌凌烟眯起双眼,他曾经对她做过的时候,她可都是牢牢的记住了呢,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十分记仇的人。 她望着眼前这个清冷的男子,这个看似顽固的玩世不恭的王爷,实则洞察一切,看来这个薛荣也是深不可测的一名人物,以前还真的是小看他了呢。 “本王只不过想看看,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而已?”薛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毫无遮掩的说道,谌凌烟觉得他这爽朗不做作的性格倒是和自己挺像的,不过,她不喜欢他。 同时,他又重新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女子,昨天他跟着薛骁出去的时候差一点连他都找不到,可是这个女人,竟然可以这么快的找到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 贤妃只不过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凭她的本事居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方向,简直就是不可思议,难道他的本事比不上她? 什么可能呢! 他可不愿意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女人。 “呵呵,那王爷现在知道我想玩什么把戏了吗?”谌凌烟道。 “早上本王出门的时候,忽然,有一孩童给我送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六个字,皇后没有怀孕,我还以为是谁在和本王开玩笑呢,看来是有人精心策划的这一切。”薛荣露出一丝轻笑,早上他还纳闷,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给自己送这个呢?上面还写着这种惊天大事,现在想来,一切都明了了,皇后假怀孕的事情,这么多人都没有看出来,贤妃怎么又会知道呢! 这个女人可真是够可怕的,也不知道他背后还隐藏了什么秘密,没有让别人知道,他也不知道,继续让他留在皇兄身边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她潜伏在这皇宫里,是不是另有目的,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贤妃和其他的女子,可不是同一路人,就是那个攻于心计的皇后都不是她的对手,败下了阵,看来日后这后宫之中,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 “本宫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本宫也不是很清楚,天色也快亮了,皇上应该也快醒了,反正这里已经没有本宫什么事了,本宫先告辞了。”谌凌烟做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转身就离去。 谌凌烟走了之后,薛骁也很快从头痛剧烈中苏醒,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第一眼看见人竟然会在自己的五弟。 “皇弟,你怎么会在这?”薛骁揉了揉有些恍惚的双目,看清楚地方之后,觉得有些诧异,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他仔细的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可是好像一点想不起来了。 第124章 念念不忘 “奇怪,这里是哪里,朕怎么会在此呢!”薛骁有些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头痛得很,好像还没有从昨天的醉酒中醒过来一样。 “看来皇兄是什么事情都忘了,这里是酒馆,昨天皇兄在这里喝的烂醉,有人把你背到这房间的。”薛荣故意不说是谁。 薛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仔细的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却只想起一些片刻,恍然间,他瞪大了双眼,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一样,他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位置,可是他的身旁早就已经空空如也。 他十分焦急地拉着薛荣的手,似乎显得格外的激动,他兴奋又高兴地说道:“薛荣,我跟你说,你知道吗?凌烟……凌烟她回来找我了,昨天她还和我一起喝酒呢!我就知道她没有死,你看见她了吗?她去哪儿了,我要去找她。” 此刻的薛骁就像丢了重要东西的孩童,是那么的焦急。 薛荣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着薛骁的那副模样,实在是不敢相信,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了,他对她还是念念不忘。 薛荣原本以为时间会让他忘却一切,可是如今看来,他不但没能忘记谌凌烟,还越来越思念,他真的没有想到,他对那个女人旧情竟然会如此之深。 毕竟他和她在一起也八年了,不是一朝一夕…… 谌凌烟啊,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么大的魅力?就连死了都能够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凌烟凌烟,你在哪里呀?你快出来呀,我知道你回来了。”薛骁高兴地爬下床,在房间里到处找着她的踪迹。 “皇兄,你不要再找了,她早就死了,昨天你见的人不是她,是贤妃。”薛荣实在是看不惯他那副模样,最终还是告诉了他真相,他的情绪很少被任何东西所左右,除了这个女的。 “是她……是贤妃!朕……又认错人了呢。”薛骁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他失落的坐在床角,望着自己的那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脸上带着一丝愧疚,怕是觉得对不起贤妃把,因为他已经不是一次把她认错成谌凌烟了。 “那……那贤妃呢。”薛骁露出一丝苦笑,淡淡地问道。 “她说感恩寺没有她的位置就先走了,可能躲起来了吧,毕竟这次出宫,本没有她的份。”薛荣解释道。 “也是,先走了也好。”免得被人发现她混出了宫,到时候麻烦事可就更大了,他望了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脑子里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和贤妃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觉得有些懊恼。 “皇兄,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做什么事情也不能够弥补了,还是先回感恩寺庙吧!听说皇后已经在房里跪了整整一天了,纵然她有错在先,可她到底还是皇后,还是去看她一眼吧!”薛荣毫无感情的说道,现在他对王心颜的那个女人可以说是不抱任何的希望了,也不祈求他能够给她的皇兄带来幸福,这个女人太过于不择手段,尽管她是为了争宠可是撒下这种弥天大谎,就算她是皇后,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恩,走吧。” 薛骁彻底清醒之后总算是恢复了镇静,临走之前,他还恋恋不舍的看着这个房间,毕竟昨晚他和她在这里恩爱过。 薛骁刚刚回到感恩寺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直到他来到皇后的寝宫,他才知道刚才为什么个个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原谅臣妾吧!” 薛骁还没有踏入她的寝宫,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哭喊之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薛骁皱着眉头向门口的丫头问道。 “启禀皇上,昨天皇上走了之后皇后娘娘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说是一定要求皇上原谅,奴婢们怎么劝也劝不住。”嫣儿低着头,有些苦恼的说道,尽管这件事情是皇后自愿做的,可她毕竟是皇后,尽管她做错了事情,可这样毕竟有违身份,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他们。 薛荣站在他的身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想不到这个皇后为了祈求皇兄的原谅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把门打开吧!”薛骁差点都忘记了自己临走之前吩咐了下人要好好看着皇后,不准让她出门,所以这个门到现在还是锁着的呢! “是。”嫣儿急急忙忙上前将门打开,他那个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只要皇上肯来见她,那说明还是有一些希望的。 门缓缓的打开,刚推开门的那一刻,薛骁差一点就被眼前这幅场景吓到。 只见王心颜披头散发的跪到在地,不定地向地上磕头,嘴里一直喊着求皇上原谅她。 薛骁惊的往后退了一步,王心颜的额头都已经磕破了。 王心颜察觉到有人开门,一丝光亮照在她颓废惨白的脸上,她惊喜的抬起头,果然看见了薛骁,立刻露出高兴的表情。 “皇上,你来看臣妾了。”王心颜一下子有些无措,同时又显得格外的兴奋。 “……”薛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内心没有一丝的波澜。 “嫣儿,快,快过来帮本宫梳头。”王心颜羞涩的盖住自己的头,她可不想这么毫无形象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她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以什么样的形容出现在他们面前,因为他根本毫无感觉,即便现在的王心颜美若天仙,他也照样不会心动,所以也就不会在意她是不是装扮整洁。 “不必了,朕很快就走了。”薛骁冷冷的说道。 “皇上,是不是还在怪臣妾。臣妾真的知道错了,臣妾反思了一夜……”王心颜拼命的撩着自己的头发,希望自己的形象能够好一些,可是对方全然不在乎,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薛骁打断了她的话,“起来吧,朕没有怪你,朕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皇上……你……你说什么?”跪在地上的王心颜不敢相信的抬起头,他刚才说什么?没有怪自己,这……这怎么可能呢,而且他的态度是这么的冷淡。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朕还有事就先走了,皇后喜欢跪着就继续跪着吧。”薛骁毫不在意的说道。 “臣妾……恭送皇上……”王心颜艰难的说完这六个字便倒了下去,这最后的六个字,仿佛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第125章 关系决裂 薛骁毫不犹豫的回头,也没有再叫皇后起来,薛骁走了嫣儿急忙上前扶住她,高兴地说道,“皇后娘娘,太好了,皇上原谅你了,没事了。” 可是王心颜的但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任何表情,只是呆呆的跪在原地,近乎绝望说道:“不,你错了,皇上不是原谅我了,而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他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无视我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他心里有我的话,应该十分生气,可是现在他竟然没有反应,嫣儿,你懂吗?” “不会的,皇后娘娘,皇上心里一定是有你的,你看,他还特地来看你了呢!”嫣儿忍不住安慰道。 “不是来看我,他是来和我断绝所有的关系的。”王心颜露出一丝冷笑,由此,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的决裂了,没想到她在这里跪了整整一个晚上,磕了一个晚上的头,差点连头都磕破了,没想到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他那漠然的态度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深深的刺在她的心头,薛骁啊薛骁,我宁愿一直怪我,发脾气,也不愿你的一切事情漠然,无声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皇后娘娘,你别这样,先起来吧。”王心颜的身子软软的,仿佛整个身体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嫣儿好不容易才将她扶起来。 “呵呵,罢了,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他连我的欺君之罪都可以选择无视,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吸引他了。再也没有了。”王心颜无奈的笑着。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一切不都是好好的么,明明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她怎会忽然落得全盘皆输呢。 王心颜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吃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的,到了晚上的时候,王子言过来找她,她才恍然大悟。 “皇后娘娘,是王大人求见。”嫣儿小心翼翼的汇报。 “本宫现在谁也不想见,让他走。”王心颜无力的摆摆手。 “可是王大人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说是关于贤妃娘娘的!” “什么!” 听到贤妃的事情,王心颜原本无神的目光立刻放了光。 她急忙说道:“快,请他进来。” “是。” 王子言进来之后脸色显然不是很好看,就连招呼也不打,他早就该猜到她的孩子是假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如此下去,他们王家还如何在皇宫中立足。 “你不要这样一直看着本宫,本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的指责。”王心颜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立刻转过头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野种来这样看着自己了,真是放肆。 “我是没有资格来指责,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让爹爹如何看。”王子言一语便击破了她。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本宫已经够烦的了,爹那本宫自然会去解释,你不是说有那个女人的事情吗?还不快说。”王心颜十分的头疼的说道。 “你知道刚才皇上是在和谁在一起吗?”王子言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有话就直接说。”王心颜不耐烦的说道,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喜欢卖关子,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么。 “是贤妃。” “你说什么?不可能,她……她不是在宫里么。”王心颜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说道。 “不,确实是她,我方才跟着五王爷一同前往镇上的酒馆找到的皇上,皇上昨晚是谁在那酒馆里的,不过王爷是一个人上去的,我因为好奇,所以悄悄的跟了上去,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贤妃。”王子言也有点不敢相信,但是眼见为实,所以他的语气特别的肯定。 “她居然偷跑出宫了?皇上还知道这件事情,竟然还选择了包庇,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这个女人现在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王心颜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一脸愤恨的说道,她在出发之前,心里就觉得有一丝的不安,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王子言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急忙问她,“姐姐早上摔倒的时候是怎样一幅场景?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王心颜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她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早上刚刚开始摔倒的时候,她还没有觉得什么奇怪的,还以为是自己扭伤了脚,可是现在仔细的想一想,那个时候她好像是察觉到自己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所以才会摔倒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砸了她的脚踝一样。 “你这么一说,本宫想起来了,一定是有人偷偷的故意害本宫滑倒的,当时本宫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脚踝处传来一丝剧痛,就摔倒了,那个时候场面一片混乱,本宫也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王心颜越是往下想,心中越是觉得好怕,她早上发生的事情一定和贤妃有关。 “那就对了,我听说那个贤妃会一些武功,我想让可能是用了什么暗器,所以才会让你摔倒,不过据我所知,她应该没有高明到这种程度,当时,在庙里有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一点王子言觉得很奇怪,总觉得贤妃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才对,随后他又想起了上一次在,避暑山庄没有抓到的刺客。 难道,这个贤妃还有帮手不成? 而那个刺客就是他的帮手,上次皇后在房间里被蛇袭击,还有这一次早上无缘无故的摔倒,这一切全部串联到一起,恐怕都是那个神秘的刺客所为,而幕后主使,就是贤妃,这样一来的话,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王心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毒,今天的她可以说是一败涂地了,她现在可以说是恨透了贤妃,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贤妃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偷跑出宫了,不行,今日之仇,她一定要报。 “不管是不是她,这个女人都得死,只要她活着一天,对本宫来说早晚都是个祸害,他现在跑去哪了?”王心颜憎恶的问道,现在她是下定了决心,要那个女人的命了!上一次,她心怀仁慈,只不过是把她推入河中,让她奄奄一息,最后竟然还重新活了过来,不过这一次,恐怕她没有这么好运了。 第126章 好吃的 “就我所知,她应该是悄悄的藏在了感恩寺了,或者是在外面,只要稍微派人追查一下,就可以查到她的线索了。”王子言答道。 “好,子言,去杀了她,这一次一定要下手干净利落,绝对不能够让她有生还的可能,另外这次不要用我们的人了,都是一群废物,别被他们给又被她毒死了,这一次,你去江湖之中找一些一等一的高手,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让她死。”王心颜凶狠的瞪着双眼,充满了坚定和无尽的恨意,如果不是贤妃的话,她和皇上,怎么会到了今天这种关系呢! 如果不是她,她现在还可以继续享受他的温柔,享受他的怀抱,可是今天,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因为那个女人破灭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恨? “好,我立刻就去安排。” “动作要快,明天他们就要安排回宫了,本宫要让那个女人有命出来,没命回去。” 王心颜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这次她是充满了信心,绝对不会再失手。 她心中暗暗的说道,江梦灵,这一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今天一整夜薛骁都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可能是因为回来之后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这里又担心着她,所以睡不着觉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实在是困极了,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到了半夜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让他迫使自己强行醒过来。 “什么味道。”薛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可是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是真的有味道,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见过皇后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了,现在起了,还真感觉有点饿了。 薛骁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寻着那味道走了出去,他一打开门,就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蹲着他的门口,而那香味的来源,就是这里。 “哇,吓死朕了。”薛骁冷不丁的往后倒了,倒退了一步,还被人笑了。 不过换了任何一个人打开门看见自己家门口坐在这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都会被吓到吧! 那人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在月光下甚是吓人,她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故意将自己的头发披散在自己的脸上,那人故意吐出舌头,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响声。 “拿命来。”那人穿着一身白衣服,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的模样,薛骁仔细的看了看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被吓晕了吧?不过她对付的可不是普通人。 “哎呀,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女鬼啊,可吓死朕了。”薛骁见她这么有兴致也就故意陪着他玩,还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我是来向你索命的!哈哈哈。”谌凌烟演到一半,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总算是破了相了,她发出一声轻笑,忍不住坐在地上,其实她是不想吓他的,可是刚才她看今晚上的气氛如此之好,并忍不住玩心大起,所以想要逗逗他,看他会是什么反应而已。 “行了,别装了,你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薛骁温柔的上前替她撩开前面的那些头发,还帮她整理好衣服。 “是吗?我看看。”谌凌烟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后摸了摸,又故意继续说道,“哪有露出来啊,你骗我?一点也不好玩,一下子就被你认出来了。” “就你这小样,还想吓朕,说吧,你这一天跑哪里去了?还大半夜的对着别人门口,你想干什么呀!还好朕睡着把那些下人们都打发出去了,不然啊,你早就被人当成刺客给抓住了。”薛骁责怪之中又带着无尽的关怀,让谌凌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暖意,也不枉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帮他东西了。 “来给你送好吃的啊。”谌凌烟得意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大块东西,她拿出去之后,急忙扔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 “哎呦喂,可烫死我了。呼呼。” “什么东西啊,朕看看。” 薛骁一把抓过谌凌烟的手轻轻的吹了起来,还心疼的亲了亲。 那东西外面裹着一大层一图,味道奇香,让人一闻到就忍不住食指大动,也难怪薛相会在睡梦中被这香味弄醒了。 薛骁顺着月光看清楚东西之后,忍不住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了,他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莫名的感觉到一丝疼痛,回忆瞬间涌进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猝不及防。 “你要知道,为了做这东西花了我不少功夫呢!”谌凌烟一边拨开了外面的泥土,一边流着口水说道,要知道她可是想着东西想了好久了,在皇宫里可吃不到这东西,这一次难得出来,她可得好好地过一把嘴瘾。 “你,你怎么会做叫花鸡呢!告诉我,你是不是……”薛骁却激动的抓着她的手有些颤抖的说道,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一线希望,她以前就常常带着他去林子里抓山鸡,然后做叫花鸡给他吃,这一幕他永远也忘不了。 “你又想问我,我是不是你死去的王妃谌凌烟对不对。”谌凌烟淡淡的看着他,一改往常的态度。相比以前那种失落、生气的态度,这一次她的反应,似乎更加的释然了,甚至主动提起他的王妃。 薛骁脸上的微笑慢慢的僵硬,气氛一下子觉得有些尴尬,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有些愧疚的说道:“你,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你每天晚上睡觉都喊着她的名字,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而正是她这种淡然的态度,反而让对方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那你?”薛骁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没什么,叫着叫呗!怎么说她也是你以前的王妃,你想着她也是应该的,我知道她在你的心里一定有些位置,不然你也这样了。只不过你下次不要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叫她的名字就好了,我是你的贤妃,叫江梦灵,不是谌凌烟,记住了吗?”谌凌烟拨开包着叫花鸡的叶子,周围的香味立刻肆意蔓延,她凑上前去用力的闻了一闻,心满意足的笑了,看来她的手艺没有退步啊。 第127章 不会再提 她随意的用手掰下一个鸡腿递到薛骁的面前,认真的解释道:“亲爱的皇上,现在让臣妾来告诉你,臣妾从小就住在乡下,只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女儿,家里没有什么吃的,所以只能去抓些山鸡来做叫花鸡吃,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很多穷人家都会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像你身处在皇宫,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懂得民间疾苦呀!” 薛骁被谌凌烟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忍不住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露出一阵无奈的笑。 他这是……被看不起了吗? 他的确是不懂得民间疾苦,可是他的童年却忍受了在宫里的各种欺压,他的母妃因为身份低微,所生的孩子又不是嫡子,在后宫里的位置,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他从小就在各种争斗中成长,感受了这后宫之中各种的冷暖,心中的苦楚无人诉说,他的母妃没有受宠的时候,甚至连个小太监都敢欺负他呢,那些人可以随意的克扣他母妃的俸禄,甚至是克扣他们冬日里的炭火。 他早已记不清了,还有多少个寒冷的冬日,他是在她的怀抱中度过的。 即便是在人人都羡慕的皇宫之中,他们竟然也要沦落道去民间贩卖自己的手工艺品,才能够得以生存,世人都以为只有深处皇宫,才可以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只有真正深处在皇宫的人才知道,在这个地方生存,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地方,亲情寡淡,甚至想见一眼自己的亲生父亲可能都无比的困难。 而那个所谓的太子骄横无比,享受世间荣华富贵,对自己的兄弟更是不屑一顾,许多皇子都曾经受过他的欺负,可是那又如何?那谁让他是太子呢!他的母妃身份高贵,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那些身份低微的妃子,即便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了,也不能够反抗,只能默默的忍气吞声,多少个岁月,薛骁都在憎恶这个地方,憎恶自己为何要生在这种世家,就算是生长在民间一个普通的家庭的生活也应该比这里好上许多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苦难的生活才造就了今天薛骁的这种坚毅的性格。 磨难使他更快的成长。 尤其是年仅十二岁的他,更是有了成人的沧桑,和年龄不符的成熟。因为那一年,他的母妃去世了,是在一个难得服侍皇上后的几天死的。 他们说他的母妃是重病而死,可是只有他知道,他的母妃分明就是被人给害死的。 “你在想什么呢?快吃啊,我可是看你在房间里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才特地去给你做的呢!”谌凌烟也不知道薛骁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入神,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的 薛骁猛然回过神来,从记忆回到了现实。 他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宠爱的说道:“你说的都对,以后朕都听你的,朕发誓再也不会把你叫错了,也不会在你面前提起她的名字了。” 眼前挥了一会。 谁又知道现在的薛骁如此平静的露出一个微笑,背后包含了多少心伤和苦楚。 “这可是你说的啊,下次你要是再敢提起她,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谌凌烟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心中却暗自纠结,他真的不会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了吗? “悉听尊便,不过……朕倒是有些期待你对我的惩罚呢。”薛骁露出一丝坏笑,还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谌凌烟知道他不怀好意,也就懒得理他了。 她一把将他手中的鸡腿按到他的嘴里,一边按还一边说道:“快吃吧,你的都快凉了。” 一股熟悉的滋味在口腔中膨胀。 一个绝毛双华的妃子,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两个人竟然就这样蹲在寺庙里的门口,毫无形象地吃起了叫花鸡,不过这恐怕是薛骁这么多些天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了,两个人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一起,享受着最简单的滋味儿,竟然是那么愉悦的一件事情,薛骁在那一刻,甚至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想单纯的感觉这片刻的自由与快乐。 “没想到,偶尔体验一下民间疾苦,竟是这么快乐的事情,看来爱妃以后要多带朕体验体验才好。”薛骁一脸满足的说道,两个人不到一会的功夫,就把这肥美的叫花鸡,吃了一个干净。 谌凌烟微微一愣,过了许久,她才有些伤感的说道,“明天就回宫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其实她也很久没有离开皇宫了,也有点怀念在外面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已经太久了,久到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清了。 薛骁见她有些难过,主动上前说道,“没事的,只要你开心,朕随时都可以带你出宫。” 可是谌凌烟听到他这么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苦笑,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别闹了,你是皇上,每天有这么多正事要处理,哪里还有时间抽空陪我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呢。” “怎么会无聊呢?朕觉得十分的有意义。”薛骁抚上谌凌烟的双手,有些激动地说道,难道她一直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吗?他不禁有些难过。 和她在一起,又怎会无聊呢! 谌凌烟缓缓地抬起头,对上这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眸子,过了许久,她竟然情不自禁的的开口问他,“那你可以放弃皇位吗?当皇帝真的那么重要吗?既然你说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那为什么还要牢牢的抓着那个位置不放呢!” 不过谌凌烟刚问完这个问题就后悔了。 这个答案,她不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吧,以前她就知道了,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为了权势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如今她又何苦问一些明知故问的问题呢! 谌凌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薛骁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啊,若是真的要他放弃皇位,他真的舍得吗? “其实朕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当这个皇帝。”薛骁有些艰难的说道,个中感受无法言喻。 也许是为了替自己的母妃报仇,也许是为了不再被人欺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位高权重了,别人才会尊敬你,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第128章 自己回去 “罢了,不说这个了,明天就要回宫了,到时候朕帮你安排,尽量不被他发现。今天晚上就好好的呆着,哪也不要去了,知道了吗?”薛骁用强硬的口气对她说的,明天就要回宫了,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乱子才好,要不是出了皇后的事情,他应该会在宫外多呆上几天,只是事发突然,所以才会匆忙回去,至于皇后假怀孕的事情,恐怕要回宫之后再作定夺,不过他清楚的很,以王心颜的地位而言,恐怕他也动不了她分毫,毕竟她还有一个之上万人之下的父亲,尽管薛骁现在的身份是皇帝,可是他在朝堂之中,也是有许多无奈之事并非事事顺心的。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会回去的。”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 “什么,你不打算和朕一起回去?这怎么行呢!”薛骁惊讶的看着她,心想,她怎么这么任性呢!明明知道他会担心她,居然还要肆意妄为。 “你就别担心啦,到时候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去的,既然我有本事出来,那自然就有本事回去了,放心吧,我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谌凌烟自信满满的说道,见对方一脸担心,又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 “好了,你别担心啦,再说你明天要怎么安排,这么多人我又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到时候你可别害死我呀!而且你不觉得我在你的身边会更危险吗?你该不会怕我逃走吧!” 谌凌烟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因为这件事,她心里开始有些担忧,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这一次要不是,为了出来找他的话,她也不会展露自己的本事,她本来还想继续好好的隐藏的,不过要是被发现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够装傻充愣了。 “对了,你是鸡是哪里抓的呀!”薛骁吃完之后才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这里可是寺庙,可是禁止吃荤的,这样他们真的好吗? 薛骁望着地上的鸡骨头,觉得有些惭愧,更对不起方丈,更对不起佛祖,他仔细地想了一下,立刻将地上的这些残尸收拾起来,扔到了远处。 “哦,我在后山上抓的。”谌凌烟轻松的说道。 “哦,那你是如何抓到这鸡的呢?据朕所知,这山鸡应该比普通的家鸡跑得更快,要抓他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薛骁仔细的想了一会儿,应该是这么回事,而且他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貌美如花的贤妃在后山上抓鸡的场景,想想他就觉得好笑。 谌凌烟暗骂道,真当她傻呀,她还真的会自己去抓呀!其实这山鸡是叫青龙用暗器打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手,不过这些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呢!她还想不想活了呀! 谌凌烟白了他一眼,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认为这鸡是她自己亲手抓来的,估计脑子里还脑补了一下。 “哦,我下毒抓的,不然我怎么抓的到啊。”谌凌烟看着薛骁一本正经的说道,似乎一定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哼,叫你再想入非非! 薛骁听了之后,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部似乎传来一阵剧痛,他面部抽搐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薛骁面露惊恐之色,若是别人跟他说这句话,他肯定不会相信,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出神入化的贤妃啊。 他仔细地想了想,按照贤妃的性格,还真有可能给鸡下毒然后再去抓,毕竟她曾经这样对过自己!你问他难道就不担心贤妃自己吃了就不会中毒啊?废话,她有解药啊,他没有呀,所以这才是他担心的地方。 “哈哈,我骗你的,瞧把你吓死的那副德性,我哪有那么大胆子,敢给你下毒啊,那可是弑君之罪呀,我可不想被株连九族啊!你堂堂一个天子,怎么胆子这么小?”谌凌烟看着他那被吓坏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还是告诉他真相。 看了他对自己曾经向他下毒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有阴影啊。 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好啊,你个骗子,看朕怎么惩罚你!”薛骁露出一丝邪笑,用力的抱起了身边的人轻轻地啃上了她的脖子,反正现在大半夜的也没人能看见,他们直接在门外就亲密了起来。 “皇上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害臊了,也不怕被人发现。”谌凌烟被逗得咯咯直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可以这么好玩呢!居然连这种话都相信。 “怕什么?你要是觉得害羞,那咱们回房就是。”薛骁掐掐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月光照射在她绝美的脸庞上,令她更加的迷人,双目对视,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薛晓轻轻的将她抱进自己的房中,并用脚轻轻地将门带上,门刚刚关上,还没有到床上,谌凌烟就主动送上了自己娇嫩的双唇,和他忘乎所以的吻了起来。 “恩……” “呼……” 俩人一下子就变得燥热。 “皇上,我该走了。” 薛骁正想要更加深入的时候,对方却冷不丁的说出这样一句话,不禁让他有些纠结。 该死的,这人不是故意的把。 “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里,好好在这呆着,听明白了没有?”薛骁惩罚似的在她的锁骨处轻轻的咬了一口,双手更是加重了力道,不愿让她离去。 “啊——”谌凌烟忍不住发出一阵叫声,惹得对方是更加的兴奋了。 谌凌烟强忍着燃起的火,一把推开他,说道,“当然出去找地方住了,明天那些宫女太监们肯定会来伺候你,到时候我要是睡过头了,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朕会亲自叫你起床的,今晚就留在这里好好的陪着,嗯,好吗?”薛骁一边亲着她的脖子,一边凑到到她的耳边柔声的说道,他那具有磁性的声音就像是带着魔性一样让谌凌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她一边沉醉在他的温柔之中,一定要不断的告诫自己,不可以,自己绝对不可以再和他这样下去了,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不想让自己的意识慢慢的被眼前这个男人所磨灭。 谌凌烟闭上双眼,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她告诉自己,永远也不要忘记,那一箭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赐予她的,他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他的温柔就像是地狱一样,慢慢地将人拉向深渊。 第129章 准备回宫 谌凌烟清醒一点吧,他根本就不爱你,如果他爱你的话,应该百分百的信任你,而不是对你抱着怀疑,甚至为了别的女人将你打入天牢,最后丢了性命。 薛骁恍惚的看着身下这个女子,差一点儿就将她和谌凌烟混淆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都会产生她就是她的错觉,他强忍住自己想要喊出她的名字的欲望,过了许久,还要强迫自己,喊出她的名字。 “灵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薛骁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了。 “恩。”谌凌烟忍不住发出诱人的声响,尽管她已经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想在她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另一面,可是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每一次都攻击她最敏感的地方,让她不得不叫出声来。 “讨厌,不要这样……”谌凌烟娇媚的模样,让他欲罢不能,忍不住又抚上她粉色的肌肤,要了一次又一次。 “不要怎样。” 微弱的月光透过纸窗照在两个交织在一起的身躯上。 第二日。 薛骁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果然早已经离去,不过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总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悄悄的离自己而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每一次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本来他应该早就已经习惯,因为她每次都是这样对自己的。 可是这一次,他摸着冰凉的被褥,却忽然感觉到一丝害怕,害怕贤妃就这样永远的离自己而去,她可以那么随意的进出宫,甚至可以如此轻松的进出自己的寝宫,也就是说,她可能随时都会永远的离自己而去,再也不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像她一样…… 恍然之间,薛骁心中蔓延着难以言喻的痛苦,痛到无法呼吸,过了一会儿,小段子前来提醒他,说是要准备一切,回宫去了。 薛骁望着空荡荡的房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清冷地对门外的人的说道,“进来吧。” “是。” 小段子轻轻地打开门,屋外早已经准备好的宫女即刻端着早起漱口的茶水和洗脸的盆来伺候。 “朕自己来吧。”薛骁叫他们放下东西之后给自己开始动手了,他现在还不是很习惯被其他的女人伺候,能够碰他身体的女人,只有她…… “这个小段子。早上有没有发生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薛骁用早膳的时候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问的小段子愣是摸不着头脑?其实他是在担心贤妃的安危,整整一个早上,他都是心不在焉的,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内心总是觉得十分的不安。 “请恕奴才愚钝,不知道皇上指的是哪些事情,是指皇后的事情吗?若是皇后的事情的话,皇后娘娘一早便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在等候皇上您呢,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其他的事情。”小段子有些疑惑地回答道,也不知道皇上指的是什么事情,怎会突然这般问呢。 “没事了,退下吧,一会儿清点好一切准备回宫吧!”薛骁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 她这么厉害,应该不会出事吧!自从知道贤妃偷偷的出宫之后,他的心思就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就连皇后假怀孕的事情都可以置之不理,他现在急切的想要回宫,是想着说不定现在贤妃已经自己回到宫里,正在翠烟宫里等着他呢!这么一想,他便更加焦急的想要回宫去了。 郊外。 女子一边奋力的奔跑,一边观察的身后,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便靠上一棵树上,歇了一会儿,可是她才停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耳朵就听到了身后后边的人追来的声音。 她心中暗道不妙,这个如何是好,这些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女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跑下去了,本来这副身体就不是很好,尽管经过她的锻炼已经好上许多了,可是持续的奔跑已经让她筋疲力尽。 她闭上双眼,可以感觉到四面八方都传来细微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瓶子,就像捏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心里就觉得慌乱糟了,药好像不够用了,这一次出宫来的太过于匆忙了,刚才放倒了那些人之后,现在已经所剩无几,若是再来一波人,恐怕就吃不消了。 她使劲的吃了吹口哨,可是她意料之中的人没有出现,她等了许久,这才恍然大悟,真是该死,她怎么忘记了今天是他们回宫的日子?他自然也跟着他们回去了,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孤立无援了,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从今天早上她说离开感恩寺之后,便一直追着她不放。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已经团团的围了上来,谌凌烟快速的扫了一眼,除了藏在树上的,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有七八个人,如此声势浩大,看来来头不小啊! 刚才在感恩寺外已经用她的毒药放倒了十几个人了,没想到居然还剩下这么多。 女子按着胸口,不断的喘着粗气,反正也已经无路可走了,跑也跑不动了,干脆坐在地上开始休息,她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人,那些人见她坐了下来,也停下了脚步,只是他们控制住了任何一个可以逃跑的路线,可以说是围的一个水泄不通!别说是她这么大一个人了,恐怕此刻就算是一只老鼠,恐怕也是插翅难飞。 “好家伙,来的可真是够快的。”谌凌烟咽咽口水,忍不住骂道,好久没被人这么追杀了,可真是够怀念的,要不是因为这副身体,别说是这些低级的杀手了,就算是来一波十几个高级的杀手,也未必是她医仙的对手,可惜往事不堪回首,现在的她,恐怕就连对付一个小毛贼都费劲,难道这副身体得罪什么人了吗?看他们的样子,摆明了就是江湖中人,真是祸不单行啊,真是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竟然还被人追杀了。 薛骁他们应该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若不是出现意外的话,她现在也应该混进宫去了,真是该死,她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了,得想办法尽快回宫才行,薛骁回宫之后,若是看不见她,肯定会担心的。 第130章 被追杀 “不知道小女子哪里得罪了各位?竟这样穷追不舍,还是各位大侠认错了人?”谌凌烟谨慎的看着周围这十几个黑衣人,故意和他们说话,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再看看能不能抽出机会跑出去,可是他们这一个个黑衣人眼睛一个比一个亮,死死地盯着她,根本不让她有任何的机会可以走出去,就连她在原地稍微挪动一下,那些黑衣人就会立刻靠近她,眼神凶恶无比,似乎要置她于死地一般。 呵呵,看来想和他们聊天是不可能了,谌凌烟冷笑道,她均匀的呼吸着,一面数着自己袖子里剩下的药,一面打量着周围的人,看来他们不想立刻杀了自己,是想好好的留着自己折磨自己吧! 谌凌烟不顾形象的靠在后面的大树上仰着头喘着气,恢复着体力,今天早上的体力消耗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昨晚还和他…… 现在的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贤妃娘娘真是好身手啊。” 就在谌凌烟思考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为首的黑衣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慢慢的摘下了面罩,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谌凌烟不由得觉得吃惊,这个人叫她贤妃娘娘,也就是说他知道她的身份还来追杀她,也就是说宫里派来的,那么这一切就十分的明了了,这宫里,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和她有仇,而且非要置她于死地的。 而这个人敢在她的面前显露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不怕自己有命回去揭发他了?这个人可真是够自信的。 那人摘下面罩之后,谌凌烟看了许久,总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上一世见过他,可是谌凌烟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也许是他的存在感太低了吧,或者是身份太过于低微,不值得让她记住。 “啧啧啧,贤妃娘娘都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这么狼狈了,竟然还这么漂亮,难怪姐姐这么讨厌你,非要让你死呢!”男子不由得啧啧惊叹道。 以前王子言只是听说这江严从民间找过来的女子江梦灵貌若天仙,实属不凡,他也从未给仔细的看她,今日仔细一见果不其然啊。 谌凌烟轻轻的靠在树上,喘着粗气,额角丝丝冷汗,阳光透过树叶形成明亮的光斑照在她未施脂粉的脸上,显得她更加的纯粹救人,而且他的眼神中,有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气质,这并非一个寻常女子,这绝美的外貌,加上她足智多谋的性格,难怪当今皇上会对她念念不忘,更难怪他的姐姐会如此的恨她,即便是落到这种地步,也难掩盖她绝美的面庞。 姐姐! 谌凌烟猛然从梦中惊醒,这个男人既然称皇后为姐姐,也就是说,他是她的弟弟? 这下子,谌凌烟总算是想起这号人物了,这个人的确是王心颜的弟弟,不过好像是一个小妾所生的,王心颜并不是很喜欢他,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这所谓的王子言还只是个流氓地痞,经常来找他的姐姐救援,他的姐姐总是一脸厌恶的看着他,并不是很喜欢他,若不是怕落人口舌的话,恐怕她早就把他这个所谓的弟弟赶出家门了吧!而且她对他态度也不是很好,更不会称他为弟弟,只不过偶尔会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维持自己的形象罢了。 “呵呵,原来是王心颜的走狗,我当时谁呢!”谌凌烟瞪着眼前这个男人忍不住调侃道。 看来王心颜已经完全的把她这个弟弟调教成他的走狗了,连刺杀这种事情都要他亲自出马,真是可笑。 “你说什么!”王子言被谌凌烟说的一下子恼羞成怒,等谌凌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中的剑气已然逼近自己的脖子,纵然她想要反抗,也已经没了气力,就算她用手里的药对付了眼前这个男人,那么剩下的那些黑衣人,她也还是逃不出他们的追踪,所以,她选择了悄悄的收起了那剩下的药。 “怎么,我是不是说错了,说错了你可以纠正,不然你还以为你是她的弟弟吗?据我所知,你那个所谓的姐姐可从未把你当成是她的亲弟弟,不然,她怎么会怕你出来做这种下人做的事情啊!”谌凌烟字字珠玑,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呵呵地插着王子言的心头。 王子言的脸变得越来越扭曲,显然他已经越来越恼怒。 “哼,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也就只能趁这口舌之争,看你还能有什么本事。”王子言轻轻的动一动手,便在谌凌烟的脖子处划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鲜血立刻顺着她的剑锋流了下来,滴在了地上和泥土混在了一起。 谌凌烟痛的皱了下眉头,没想到他还真敢出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瞬间谌凌烟心中充满了怒意,瞬间扬起了一股杀气,这个人竟然敢伤她。 “呵呵,我想干什么?贤妃娘娘一会就知道了。”王子言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就是这个女人,让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姐姐是个分寸,做出那种蠢事,恐怕如果不及时除了她,日后还真的会是一个祸害,想要稳固玩家的地位,这个女人不得不死,不然的话,他那个愚蠢的姐姐还真的可能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被她拉下皇后这个宝座,那就不划算了。 王子言步步逼近,谌凌烟瞥了一眼那泛着寒光的剑身,直直的往后退去。 正想王子言想要出手的时候,谌凌烟狠狠地将自己的手连同尖锐的指甲伸到了地下,千钧一发之际,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一把泥土,快速的向眼前这个人洒去。 “啊——该死。” 那些细微的沙土猝不及防地掉进他的眼中,王子言吃痛,忍不住发出一阵尖叫,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把戏还真够多的,都到这个地步上了,竟然还要垂死挣扎。 周围的那些人发现变故,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而谌凌烟就乘着这空挡快速的跑了出去。 王子言气愤地擦着自己的双眼,因为进的沙土太多了,已经变得血红,他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里面已经全部都是血丝,他看着前面正在逃跑的女子,又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的那些杀手,一下子气愤无比。 他怒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追!” “真是一群废物。啊……疼死老子了。这该死的臭女人,等老子抓到你,看如何对付你。”王子言站着原地拼命的揉着双眼,可是越揉眼泪流的越是多。 第131章 寡不敌众 “可恶,这个女人还真的敢出手。” 谌凌烟还没有跑出两步,那些黑衣人就已经追着上来,而且现在的她又不会轻功,所以跑得格外吃力,情急之下她将剩下的药也用了干净,倒下了几个人之后,后面的那几个黑衣人微微一愣,一下还是站在原地不敢动,怕她手上还有药做了替死鬼。 谌凌烟就趁着这空档,一会溜达跑出去,剩下的那几个黑人,不知道是该追还是不该追。 谌凌烟刚刚跑出了一段路程,王子言不行就用轻功快速的飞到了她的面前。 “贤妃娘娘这是要往哪里去呀!”王子言面目狰狞地望着她,便步步向她逼近,谌凌烟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停下脚步,不停的往后退去,而她一转头,后面又全部都是那些黑衣人,前后夹击,这下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怎么不跑了?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是不是手上没药了?”王子言一直盯着她手里的动作,知道她的袖子里藏了一些毒药,可以致人于死命,可是他想,她已经用了这么多了,杀了这么多人,总该用完了吧! 他刚刚这么一问,果然谌凌烟的眼神就掠过一丝惊慌失色,他就全部明了了。 看来是她真的无计可施了,这个女人虽然会一些旁门左道,可是武功却是极差的,只要她手上没有毒药,那就无可畏惧了。 谌凌烟紧紧的攥着拳头,心中大叫,这下不妙了,看来这回是跑不了了,没想到那个王心颜为了除掉自己,竟然会不择手段,甚至用下了江湖上的势力,看来这一回她是下血本了呀!要请这些杀手出面,可不便宜啊,如果这一次还不让她成功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而谌凌烟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有江湖人的联络方式,不…… 不是王心颜,应该是眼前这个男人——王子言。 他们王家说不定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谌凌烟心中咯噔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贤妃娘娘既然累了,就和我找个地儿好好歇歇吧。哈哈哈。”王子言瞪着血红的双眼,用一张扭曲的脸邪笑着。 “你也配?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谌凌烟紧紧咬着牙十分霸气的说道,尽管她气势十足,可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毕竟寡不敌众,接下来,恐怕有可怕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给我上!” 王子言一声令下,那些黑衣人便蜂拥而上,而谌凌烟也在这是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她最后的记忆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黑,而且还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充斥着耳鼻。 这是谌凌烟第二次感觉如此的接近死亡和地狱。 谌凌烟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透支了一样无法动弹。 我……要死了么。 梦里,一片空白,她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怎么也找不到方向…… “怎么还没醒。”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随便他又无意间在这破旧的屋子的角落发现了一桶水,顿时心生一计,他露出一丝狭隘的笑容,朝旁边的人使了使眼,并冷酷的说道:“去,把这个女人弄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陷入沉睡的谌凌烟猛然惊醒,准确的说是被寒冷刺骨的井水浇醒的,那水哗啦啦的迎面而来,即便是极度疲惫的她,也一下子跳了起来。 彻底清醒的谌凌烟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就看见了那个让她恶心的男人,她晃了晃的无力的脑袋,虚弱的吐着气,她看了看周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小小的屋子里破旧不抗,地上布满灰尘,有些地方还都是蜘蛛网,她不由的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这些人把她带到什么地方了,更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她十分的清楚,就是接下来绝对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该死,早知道就多带点药了。 “贤妃娘娘睡的可还安稳。”王子言悠闲坐在椅子上喝茶水。 “呵呵,你这样对待本宫,恐怕接下来就睡得不安稳的人是你吧!”谌凌烟即便落得如今这个地步,气势也毫不输人,她清冷的目光,仿佛能够将人看透一般,让人觉得十分的可怕。 谌凌烟艰难的动了动无力的双手,只可惜,他们的绳子绑的实在是太紧了,她现在连稍微挣扎一下都会疼痛无比,刚才因为被泼了水,所以她全身都湿透了,现在她只觉得一股寒冷侵袭而来,而她的胃早就饿得没有知觉了,因为这个房间昏暗得看不清,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过看他那不耐烦的样子,自己应该昏迷了很长时间了吧! “哈哈,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上了,还有什么本事来威胁我呢!真是个嘴硬的女人。”王子言不屑的看着她。 谌凌烟全身湿润的被绑在那,额角清澈的水滴顺着她的细腻白皙的肌肤滑在起伏的胸前,她那娇艳的双唇微微的颤抖着,似乎想要引来一亲芳泽,王子言一下子看的竟然有些口干舌燥,他端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的灌了下去,最终他忍不住上前,轻轻地抚摸着她漂亮的脸颊。 谌凌烟猛的一惊,急忙闪躲开来,不想让他恶心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肌肤,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厌恶。 “滚开,不要碰我。”谌凌烟死死的盯着他,只要这个男人一碰到自己,她就觉得十分的恶心。 王子言看见她那种眼神一下子就恼怒了,他狠狠地掐着她的下颚,一下子怒火中烧,并用凶狠的眼神看着她,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我警告你不准再有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要杀就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还是你不敢杀我?”谌凌烟一脸讥笑的看着他,眼神中更是充满了鄙视,王子言一下子就怒了,为什么这个女人,都到了这个地步上,还要这么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就像她的姐姐一样,总是那么目中无人。 真是讨厌至极。 王子言一下子将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谌凌烟的身上,他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脸部变得狰狞。 “啊——”谌凌烟一下子被掐得无法呼吸,发出一声惨叫,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对方忽然松开了手。 第132章 受折磨 “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自己的肺部都要被咳出来了,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恐怕再这样下去,她就撑不下去了。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谌凌烟疲惫的闭上双眼,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他宁愿他给她来个痛快,也不愿意再受这样的折磨,与其活着被这种人羞辱,倒还不如直接死去。 “怎么,你想痛痛快快的死去?可没这么简单,姐姐特地吩咐我要好好的折磨你,我还在想要怎么折磨你呢!”王子言露出一丝可怕的笑容,仔细的盘点着放在桌上的那些器具,那些都是他的姐姐特地送过来的,全部都是牢里的刑具,每一样都可以折磨的人半死不活。 更痛苦的是,这些精挑细选的刑具不会让你直接的死去,而是让你活着,慢慢的受苦。 谌凌烟眯着双眼看着那些器具,额头不停的冒出些冷汗,如果他真的用那些刑具来对付自己的话,那么恐怕她这副身体也要废了,她的身子止不住颤抖着,可是她的尊严是不允许她露出任何一丝畏惧之色,她的目光依然坚定。 王子言在挑选那些刑具的时候,就忽然把手里的东西全部都放下了,他转过身去,冲谌凌烟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她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怀好意。 “你想干什么!”谌凌烟警觉性的吼道,此刻她的声音因为太干变得特别的沙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略显柔软的声音却显得她更加的有魅力。 “哎呀!这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什么阶下囚,也还是这么美丽,就这么杀了你,岂不是太可惜了吗?”王子言不断地靠近她的身子,更让谌凌烟受不了的是王子言竟然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脖子处的伤口。 一股血腥的味道立刻在他的口中蔓延而来,他享受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做出一副舒适的模样,嘴里还不由得感叹道,“恩,这美人的血就是不一样,可真是够香甜的呀!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呀!” 王子言在说话的时候是还不断用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子。 “变态。”谌凌烟忍不住骂道。 江梦灵的这幅身体凹凸有致,却不显得羸弱,而她的吹弹可破的肌肤更像是白玉一般,触感更是细滑无比,简直比上好的丝绸还要好摸,那绝美的面庞更是让人忍不住将它占为己有。 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谌凌烟原本模糊的双眼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的心中掠过一丝害怕,无力反抗的她,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十分可怕的事情。 “我听说皇上,向来都不喜欢近女色,他和姐姐成亲五年了,从来没有主动碰过她,上一次还是姐姐趁着他喝醉的时候才和他欢好的呢!不知道皇上是不是那里不行啊!哈哈哈,我们的贤妃娘娘到了晚上的时候是不会觉得寂寞空虚冷啊,倒不如你跟着我,我让你日日逍遥快活如何?”王子言伸出食指轻轻的摸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那细滑的触感,简直就是让人爱不释手,让人想要更加深入,皇上的女人的滋味应该更是非比寻常吧! 一想到这儿,王子言就显得格外的兴奋。而且这样的折磨方式,他的姐姐应该会十分的满意吧! 当然,他更满意。 谌凌烟瞪大的双眼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刚才说什么? “你说什么?什么喝醉酒……”谌凌烟拼命的抬起头,有些颤抖的说道。 怎么可能…… “哦,怎么你不知道吗?哦,也对,这么丢人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告诉你呢?哈哈哈。”王子言放肆的笑着,毫无犹豫的说着薛骁的坏话,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不……不会的,怎么会是这样。” 谌凌烟清亮的眸子一下子变暗了下去,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他并没有背叛他,而是那个女人趁他喝醉酒的时候,才和他同房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告诉自己,要让自己误解他。 难怪,那段时间薛骁好像总是有话和她说,可是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总是吱吱呜呜的刻意回避着自己,差点让她以为自己被冷落了,原来他是想告诉自己真相,可是又怕自己不相信啊,所以选择了沉默,王心颜这个女孩子真是够不要脸的,居然还大张旗鼓地假装自己怀孕了。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些真相之后,谌凌烟的心好像一下子放了下来,不由得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而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微笑,却刚好被眼前这个男人尽收眼底,这个迷人的笑容一下子就他疯狂了,他也见过不少的女人,可是这样的绝品又是皇上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更何况这个女人现在已无力反抗,不要再让他色心大起。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王子言变得更加的放肆了。 瞬间,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王子言,他冷不丁的就凑上了前去,又对旁边那些人冷冷的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出去,难道还想在这里看老子快活不成吗?” “是是是,我们这就出去。”而那些男人也早就对谌凌烟垂涎欲滴了,这样的绝世美人,任何一个男人在她面前,都会动心的。 王子言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他一手摸着谌凌烟的身体,一边大方和他们说道:“放心,等老子爽够了,这个女人由你们处置。” 那些肮脏的目光立刻变得清亮,男人们露出猥琐的笑容,不断的打量着那个女人,他们连连退下,期待着一亲芳泽的机会,而他们的火也瞬间也挑了起来。 “多谢大人。”那些男人差点都把口水流在地上了,眼神充满了野性,就差直接脱光衣服上阵了。 “快给老子滚出去,”王子言不耐烦的看着他们,真是一群杂碎,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滚出去。” 那些男人见状,害怕王子言生气收回刚才的话,急忙一个个退了出去,这样的绝世美人,可以说是世间少有,就算是和别的男人共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33章 硬撑 能够享用这样的女人,已经是世间难道了。 屋里人瞬间就走了干净,只剩下王子言和谌凌烟两个人。 谌凌烟眼中早已经被恨意所弥漫,而王子言的眼里却已经被理智冲破,充满了欲望,等这些人走了之后,他立刻就将自己的双唇覆在她柔软的双唇之上。 “来吧,宝贝儿。让大爷我好好的疼爱你。” 一开始谌凌烟死死地咬着嘴唇,一点也不敢放松,只是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如果她现在可以动的话,那么,她一定会选择和这个男人同归于尽。 除了薛骁和青龙,从来没有为哪个男人如此亲密地接近过她,尤其是这个让她觉得恶心的想吐的男人。 “给老子张开。” 王子言见她拼死抵抗,也有些恼怒,他死死地扼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将嘴张开,他只要见谌凌烟的嘴唇微微张开一些,他就立刻将自己的舌头伸了进去。 “恩。”王子言心满意足的发出叫唤。 这柔软的口腔,简直就是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难怪皇上会这么喜欢这个女人了,恨不得夜夜都和这个女人在一起,这个女人不仅长得美,连身体都是一等一的绝品。 然而王子言的美景并不是很长,正当他享受着这美味的时候,忽然,他的舌头传来的一阵剧痛。 “啊——” 谌凌烟狠狠的咬了他,她张牙舞爪地看着他,就像是要撕碎他一样,她刚才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咬断他的舌头。 “妈的,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他么敢咬老子了!”王子言捂着自己的嘴,都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守身如玉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还有这么大力气,差点把他舌头给咬断下来了,幸好他反应够快,不然的话,他现在伤口怕会比现在更重。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她娇嫩的侧脸,立刻变得通红。 “哼,一个不知道被人上了多少次的女人,还在这里装什么清纯。”王子言气急败坏的骂道,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好好的教训眼前这个女人。 谌凌烟死死咬住嘴唇,尽管她的舌头和牙齿都已经痛的在打颤,可她就是强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低头的。 “妈的,敢咬我,让你咬,看什么看!” 一开始王子言见自己打她,她居然没有发出响声,以为是自己下手不够重,随后他又加重了力气,连续的打了她几个巴掌,整张脸都快打肿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他这才发现,原来她是在硬撑着,故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呵呵,有意思,好一个坚强的女人呢!”就连王子言这样的人都不由的被眼前这个女子的坚强的意志力所折服,这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昏过去了吧?可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看似柔软,居然如此的顽强,到现在就都可以强撑着自己的意识。 谌凌烟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她的眼神就像老鹰一样锐利,让人觉得可怕。 “我告诉你,你再敢碰我一下,我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谌凌烟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她现在恨不得剁了他那只肮脏又恶心的舌头,恨不得将这个男人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老子今天还就碰你了,我告诉你,在这里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怎么,你的皇上呢!他现在在皇宫里享福呢,哪里还管得了你呢!” 接二连三的挫败,让王子言的愤怒达到的极致,他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内心满腔怒火,更受不了谌凌烟的眼神。 从小到大,每个人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废物一样。 “你若是再敢动我分毫,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谌凌烟十分虚弱的说道,原来在她如此绝望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最希望出现的人,竟然会是他。 王子言随手拿过一把匕首划破了她手上的绳子,反正谌凌烟现在已经没有了力气,也不怕她会跑了,而且绑着,也不好办事情啊。 失去了绳子的支撑,谌凌烟柔软的身子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巨响。 “嘶——”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音,而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声音让对方更加的疯狂。 王子言一把扑了上去,直接用手撕开她的衣服,她胸前的衣服破了一大块,雪白的肌肤立刻袒露出来,谌凌烟越是想要遮掩,对方就越是往深处扒。 “滚开!不要碰我。” 谌凌烟无力的挣扎,她现在打字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她摇摇晃晃的往门的方向爬去,可不到一会的功夫,她清瘦的脚踝,便被那个男人一把给拉了回来,她的身体直接裸露在地面上,和地面产生了摩擦,一下子就擦出了一大个口子。 男人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尽管她已经用尽全身上下全部的力气,还是无法挣脱他的魔掌,而她身上能够遮掩自己身体的衣服也是越来越少了,男人越来越疯狂,而且手上的力道也是越来越大,他死死地拽着她的衣服,又用另外一只手,钳住她的双手,让她无法再挣脱。 “还敢给老子逃,逃啊!呸。”王子言随意的朝她吐了一口口水,又重新将自己的身子压了上去。 谌凌烟拼死抵抗,这个时候,她只闻到了绝望的味道。 不要。 她在心中疯狂的叫着。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的声音,因为她知道,这样只会让自己更加的受苦。 谌凌烟越是反抗,越是激起男人的征服的欲望,王子言一用力,便把她剩下的衣服全部给撕了下来,他望着她娇美的身躯,只感觉自己身子里的血液全部涌了上来。 再也无力丝毫力气的谌凌烟,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她轻轻的将舌头伸出,心中暗暗打算,如果这个男人,再有下一步动作的话,她便咬舌自尽。 她就是死!也不会便宜了这种男人。 此刻,她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而在她身上肆意游走的那双手也渐渐了解深入了,她仿佛可以听见身边人的淫 笑,让她觉得十分的恶心,就在她下定决心,想要自尽的时候,忽然,她好像听到有人猛然开门的声音,她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焦急地冲进屋子里,愤怒地冲向王子言。 第134章 被救 她身上一轻,总算是摆脱了束缚,迷迷糊糊里,她松了一口气,好像听见那个男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虽然不知道出现的人究竟是谁,可是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是安全了,那个神秘人应该是来救自己的吧!而她的最后一根弦,也终于在这一刻,断了,她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再也没有了意识。 最后她也不知道王子言怎么样了,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听到了他的惨叫,还有屋外一群人的惨叫。 也许他们都死了吧。 “醒醒,江梦灵。你给我醒醒!该死。”男人急切的叫唤道。 “驾——” 在睡梦里的谌凌烟仿佛听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没有一丝力气可以去回应他,她觉得自己的眼皮都睁不开了,她只觉得耳边,有很强烈的呼声,身体不断的震动,可是背后又有一丝属于人的温暖,她应该是在马上吧,所以格外的颠簸。 她使劲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她努力了许久就是睁不开,索性就放弃了,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受人摆布,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十分的安心,虽然不知道这个温暖是属于谁的,可却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除了这些之外,她就只有一个感受了。 那就是——疼。 无法言喻的疼痛,她整个身体好像都快要散架了一样,反正没有哪个地方是舒服的,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谁也不要打扰她。 她真的很累……很累。 “江梦灵,老子警告你,不准睡!听到没有!”男人一把踹开房门,尽管嘴里是这般的嚣张,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至极。 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动作轻得就像是对着一个极其容易破裂的珍宝一样,此刻的谌凌烟已经奄奄一息,差一点儿就没了气息,如果不是那时还可以感受到她的鼻息的话,他还真的以为她已经死去了,她惨白的面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木偶一般,男人心疼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和刚才杀人的冷酷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谌凌烟的身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口,最重要的是,她的脸居然还受伤了,看那红色的掌印,他想应该是被人打的。这个高傲的女人,这一次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他仔细的看了下她的手指,居然都已经被磨破了,应该是强忍着叫声,深深的钳进柱子里所造成的,有很多指甲都已经断裂了,十指连心,她该有多疼啊! 看到那个伤口,男人就怒火中烧,尽管那些人已经死了一个干净,可他的眼中依然充满了杀意,早知道他就应该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才对,一刀了结了,简直就是太便宜他了,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敢动她的脸,简直就是活腻了。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妄图动她的身体,真是该死,他应该把阉了才对。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试探她的鼻息,他刚刚出来的时候,已经试探过谌凌烟的鼻息,明明就是有呼吸的,可是这一次,她竟然没有一点的感觉。 怎么回事! 他惊的往后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一动不动的女子, 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她该不会真的死了吧!男人一下子就变得慌乱无比,过了许久,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不会是真的,不会的。 男人急急忙忙地冲上前去,怀着一颗期待的心,去听她的心跳声。 “怎么会这样?” 男人惊恐地抬起眼,怎么会没有心跳声呢,这怎么可能呢! “江梦灵,你给我醒来,快啊,不要死。”瞬间,男人撕心裂肺的吼道。 “……” 可任凭男人怎么呼喊,躺在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响应,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房间里安静的可怕,他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从来没有感觉过,这般地痛苦过,他和眼前这个女子明明就只见过几次面而已,可是却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给掺和了深厚的感情, 他看着床上没有反应的女人,男人变得越加的疯狂,他听命的抓着她开始变冷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口中哈着气,想要用自己的温暖,将她的手慢慢的变暖,可是,他不管怎么努力,对方的手还是一样的冰冷,她苍白的嘴唇,已然没有了任何的生气。 “江梦灵,你是不是觉得冷啊,来,我给你暖暖,不要怕啊,很快,很快就好了。” “……” “不行啊,你不能死啊,起来啊,你不是很厉害么,起来啊。” 男人一下子就慌了,后来他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就抱着那个女人痛哭,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深深的抱住身边这个女孩子,仿佛想将她唤醒一般,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是他快要绝望接受现实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无力的手指,轻轻地拍拍他的背。 “喂……别挤了……再挤……我没死,都要被你给挤死了。”虽然这个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蚊子在叫,可还是一字不漏的落到了他的耳中。 是谁! 是谁在说话! 男人猛然张开双眼,不可置信将身边的女人轻轻地放下,只见谌凌烟缓缓的睁开双眼,只不过还是十分的虚弱,可是她终究是醒过来了。 “天那,江梦灵,你……你醒过来了,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做梦吧!” 男人一下子就会忽然醒来的谌凌烟给吓到了,在这段时间他简直就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生生死死,这可真是一段难忘的回忆呀! 谌凌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差一点就被他给抱断气了,不过也因为刚才他的强力挤压才迫使他清醒过来。 “呼——” 尽管谌凌烟现在的身体还是疼的要命,可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放松了下来,觉得轻松无比,她努力的睁开双眼,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原来是他救了她呀! “你——” 谌凌烟张了张嘴吧,可是发现自己的喉咙实在是太干了,实在是开不了口说话,她的喉咙现在红肿得厉害,只要一开口,就疼痛无比。 “咳咳咳。” 谌凌烟忍不住发出剧烈的咳嗽,感觉自己整个肺部都快要炸开了,她缓缓的闭上双眼,只觉得自己非常的疲惫,好想再继续沉睡下去。 第135章 死里逃生 “好难受……” 男人见状即刻上前把她叫醒,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可不能让她再昏睡下去了,以她现在这种状况,若是真的睡下去,可是十分危险的一些事情,恐怕就真的长睡不起了。 “你现在不要说话,我给你倒一杯水。别闭眼。”男人细心的端来一杯温水,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慢慢地喂她水喝,有了水的滋润,谌凌烟的喉咙总算是好上许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没有喝水了,除了被井水浇以外,这一次可真是死里逃生啊! “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的,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大夫,你等我……一定要等我。不要睡。”男人一边给谌凌烟喂水,一边拍着她的背部温柔的安慰她。 “来,先躺下。”男人小心翼翼地将谌凌烟放下,喝过水的她精神似乎已经好了一些了,可是她身上的伤依然很重,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只会更加的危险。 “我好困。”谌凌烟眯着双眼,无力的说道。 “别睡!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睡!我饶不了你!”男人大声的吼道,吓得谌凌烟立刻就清醒,她纳闷的看着他,不睡就不睡嘛,他那么凶干什么,真是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一吼,谌凌烟一直保持着清醒,总算是撑了过来。 …… “天哪,这是哪家的姑娘呀?怎么会伤得这般严重?”一个老成的声音十分惋惜地说道。 “别废话,好好看你的伤。”男人冷冽的说道,话语里是十分的不耐烦,他现在只想她的伤快点好,可没时间和这个老头墨迹了。 “喂,你想干什么!”男人见那个老头居然伸手去掀开那女子的衣服,一下子变得紧张无比,差点就把自己手上的刀割在他的脖子上了。 老头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我若是不掀开她的衣服,请问我如何看她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呢!” 男人一脸恼怒的看着他,可是又无法反驳,只能黑着脸任由他“胡作非为”。 “你!你快点,好了没啊!”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总觉得这个老头是故意看这么久的。 “这姑娘的伤这么严重,若是不好好处理,恐怕以后会留下病根子。不过,这姑娘,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我看你对她好像很是上心啊,是你的相好吗?”老头一边看着谌凌烟身上的伤口,一边好奇的问道,嘴角还抹着一丝意义非凡的笑,好像是在嘲笑这个赫赫有名的杀手,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不……不是。”男人红着脸答道,这该死的老头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相好啊,她和他才没有关系呢!他怎么会看上她呢!更何况还是一个嫁了人的。 “哦,那你是单相思啦!”老头以一个过来人的样子一语就道出了真相,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嘲笑他,惹的这男人一下子就炸毛了。 “你给我滚出去!”男人恼怒的说道,他是请他过来给人看伤的,又不是请他来八卦的,早知道就不找他来了,真是的。 他一边说一边毫不不客气的将那那老往屋外推去。 “嘿,你个臭小子,我可是在帮你救人,你怎么这般的不客气?再说了,那姑娘的伤还没上好呢!”老头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这小子单相思就单相思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不让人说,真是小气,再说了那姑娘这么美,尽管她的脸受伤了,可是依然不能掩住她傲人的气质,所以他断定这姑娘追求者肯定一大把,这个没找过女人的臭小子,单相思有什么可奇怪的。如果他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说不定也会看上这姑娘,可惜啊,他现在老了。 “出去,出去,你给我滚出去,接下来的事让我自己来上就好了,现在没你的事情了,你可以走了。”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故意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门口,不想让老头再看谌凌烟一眼。 他的人,只能他自己看! “什么?你会上药?”老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他没有听错吧!这个连自己的伤口都懒得处理的人,竟然会替别人处理伤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关你什么事,赶紧出去,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男人伸出手,作势要动手,那老头一脸不屑的看着他,扔下一个药方就走了。 男人一边接过药方一边快速的把门关上,嘴里还不断的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上药吗,多大点事儿啊?老子自己动手就好了,省的那老头不怀好意。” “呵呵,这臭小子竟然也学会谈情说爱了。”那老头临走之前还落下了这么一句话。 谌凌烟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地,可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在做什么,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来了一个大夫替自己把脉,放下了药膏之后就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好像就是这个男人一直在替自己包扎伤口,她身上的衣服也全部被他褪去,发生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这个过程她总觉得很长很长,长到她都快睡去了。 男人收拾好一切之后,疲惫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想到今天为了这个女人,整整忙活了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要是换了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这么用心,而他也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用心过,谌凌烟可以算是第一个人了,不要说别人了,他对自己都没有这么细心的处理过伤口。 男人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床上那个虚弱的女子,脑海里,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刚才老头说的话。 相好。 呵呵。 他要是真的愿意做他相好也就罢了,问题是人家不愿意呀! 他早上刚刚得知有人要追杀她的事情之后,他整个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发了疯一样的去想那些杀手打听,甚至还杀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可是等他过去的时候,谌凌烟已然身受重伤。 男人懊恼不已,只怪自己没能够早一点出现,其实一开始,他只是知道有个金主出高价刺杀一个女子,只是他最近没有什么心思,所以就算对方出再多的钱,他也不想要知道,只是后来无意间听另外一个杀手说起那女子的描述的时候,他才有所察觉。 第136章 看光了 那人说那女子惊为天人的时候,让男人忍不住一点兴趣,倒不如为了那女子的美色,只是纳闷怎会有人杀这个美人呢!而他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觉得他们口中的女子,为何他感觉这般的熟悉,顿时他心中那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知道他看到那些杀手给他看他们一次刺杀对象的画像,画像上的人亭亭玉立,唇红齿白,简直就是天仙一样,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她。 时隔多日,他对她的思念一点儿也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自己刻意压制自己不去找她,就会慢慢地忘了这个身处皇宫的女子,因为他和她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他越是这样想,那个神秘的女子,在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就越是深,原本她不过是他的一个过客而已,可是现在,他们俩的命运,就在这时紧紧的牵绊在了一起。 当他知道她出事的那一刻,他更是发了疯一样的去找她。 当他看到她无力的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死了,他整个心都揪着一般的疼痛,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许,她就是他要寻找的女子。 男人疲惫的闭上双眼,不想让自己的害怕显露出来,他脑海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个晚上他都没有闭眼,因为害怕她会出现什么意外,或者是发高烧,这些都是老头警告过他的,若是出现高烧的情况,要立刻回去找他,不然以谌凌烟现在的身体,发高烧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他一个晚上都不敢睡觉,强忍着困意守着她,到了天亮的时候,他忍不住上前摸摸她的额头,幸好,并不是很烫,而他那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而且她的气色也比昨天相比红润了不少,应该说是没事了吧,起码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男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的就靠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谌凌烟迷迷糊糊的起来,准确的说她是被饿醒的,她缓缓的张开双眼,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地方的装扮,她应该是在一家客栈里面,待她的视线转移到自己的床边的时候,忽然她被自己身边的男人吓了一跳,奇怪,怎么会跟男人睡在一起。 后来她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昨天就是他救了自己,男人呼吸均匀,安静的躺在床沿,应该是睡着了,她轻轻地拉开被子,小心翼翼的爬下了床,她的动作可以说是已经很轻了,可没想到还是吵醒了男人,男人猛然惊醒,看见谌凌烟正在下床,急忙紧张的把她给拉了回来。 “你这是干什么?你现在伤势还很严重,不能下床的。”男人严肃的说道,似乎有些责怪她擅自下床去,可是他的话语里却带着不尽的关怀和担忧,为了她,他可是整整一天没有合眼了,也担心了她一整天。 不过现在她都可以自己起来了,也就是说,安全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只是有些口渴,想要喝水而已。”谌凌烟尴尬的看着他,有些难为情的开口。 男人急忙将她重新扶到床上,有些责备的说道,“这种小事,你叫我来做就行了,干什么还自己下床。” “不是,我这不是看你睡得正香吗?”谌凌烟微微的笑着,心里忽然有些愧疚,他那个时候深受重伤的时候,她可没有这般细心的对他,甚至还拿他的身子试药…… “啊——” 谌凌烟一个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发生叫声,她没想到自己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稍微动一下就疼痛无比。 “看吧,我就叫你不要动了,好不容易把你敷好的伤口,等下别又裂开了。”男人端过水杯,轻轻的送到她嘴边。 谌凌烟呆呆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喝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谌凌烟红着脸接过水杯执意要自己喝。 “我来喂你,你还伤着呢。” “我受伤了,不是残废了。” “好吧,那你自己喝。” 在喝水的时候,谌凌烟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身上的衣服,好像被人给换过了,而且她身上的伤口,也被人包扎过,可是重点是,她全身上下,好像每个地方都有伤口,包括她的胸部,也就是说…… “喂,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是谁帮我换的衣服?”谌凌烟有些紧张的说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帮你换的了,不然还能有谁?”男人不以为然说,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叫的这么大声, “什么!”谌凌烟激动地说道,也就是说,她被人看光了吗? 天那! 那这不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么?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昨天事出紧急,你命都快没了,你居然还管自己的身体有没被看光,再说了你的命可是我救回来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啊!”男人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自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给救回来的,可现在到好,这女人现在一句感谢都没有,没有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责怪自己看了她的身子,这叫什么事儿嘛? 谌凌烟一下子不说话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王子言那个畜生曾经对自己做出的龌龊事情,只要每每想到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十分的恶心,虽然他并没有成功,可是她的身子到底被他是碰过了,这个阴影恐怕会跟着她一辈子了。 一想到这,谌凌烟的眼角就情不自禁的落下了一滴清泪。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坚强的不需要任何人,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无助,这幅没有武功的身体,除了好看之外,根本帮不了她什么。 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只能像个废物一样靠别人来救自己。 男人看见她哭,一下子变紧张起来了,以为是她不高兴自己无意看了她身子,他急忙上前紧张地解释道,“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才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身体的。” 谌凌烟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原来昨天她觉得十分安心,就是因为他在身边。 那个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这个男人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并且救了她。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谌凌烟奇怪的问道。 第137章 与杀手为敌 “刚好路过,就英雄救美了呗!”男人嬉皮笑脸的说道,他又怎么会告诉她,他费了多大时间才将她给救出来的? 要知道,他们这些杀手都是有一个守则的,就是绝对不能够出卖金主,这是出卖金主的话,那么这和人在整个圈子里,就没有名声了,试问,谁会请一个会出卖自己金主的杀手呢! 他为了查出她的所在他甚至和整个江湖中的杀手为敌,现在他可以说是这些杀手的头号通缉犯了,不过这些事情反正他也不在乎,追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差这么一两个杂碎。 谌凌烟疑惑的看着他,她知道那天追杀她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恐怕他想要查出自己,并不是什么时候易的事情,而他却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自己,不过是刚好路过而已,她清楚的知道他隐瞒了自己什么,而她也不想去拆穿。 “谢谢你。”过了许久,谌凌烟才缓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 男人高兴的露出笑容,听到她说这三个字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够换红颜一笑,与天下为敌又何妨? 男人十分清楚这个女人的个性,要让她说出谢谢这二字可以说是非常难了,这个高傲的女人,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为她沉迷。 他知道,自从上一次他晕倒在她的宫外的时候,他和她的命运便已经开始了。 “不过上一次我救了你的命,这次你救了我一命,咱们也算是扯平了。”谌凌烟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谢谢,今天第一次说出口,总觉得有些别扭,又急忙说了这句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谌凌烟心里明明是感激他的,可是面上又要装着不在乎的样子,这样的表情在男人看来简直就是可爱至极,深深的吸引着他。 “你想就这样扯平呀,想的美,起码也要以身相许吧!”男人暧昧的凑近她的脸,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好上许多了,可是还是有一点红,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最美的。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原来是真的。 “我怕你受不起。”谌凌烟忍不住笑道。 “怎么会呢,受得起,受得起!”听到谌凌烟这样说,彦西心里顿时感觉得开了花,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谌凌烟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所变化,也就是说她对他有所改观,就是以前他要是说出那种痞话的话,她肯定会一句话让他滚,让他滚还是轻的,说不定还会向他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呢! 可是这一次,她非但没有骂他,还开玩笑说,我怕你受不起,这简单的六个字,悄无声息地击到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激动不已,也就是说,他还是有机会的吧! 看来这次英雄救美,没有白救呢。 三天前,皇宫。 翠烟宫。 “天哪,怎么是皇上,皇上怎么会忽然过来呢?这可怎么办呢!” 影儿急急忙忙的出去,见皇上过来,急忙故作镇静的向他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薛骁刚刚从感恩寺回来就兴冲冲的来到了翠烟宫,可是没有想到迎接的进来不是他所想的人,而是她身边的小丫鬟,难不成她还在故意逗自己吗? “贤妃呢。”薛骁冷冷的问答。 影儿的身子明显一震,心里慌张的不行,她脑子里快速地转动了一下,她把头低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直视皇上的眼睛,她小声地回答道,“启禀皇上贤妃娘娘她出去练剑了,还没有回来呢!不如皇上改天再来吧!” 影儿这下真是急得急跺脚了,她早就说过了,不让她出去,不让她出去,可她偏偏要出去,现在到好了被皇上发现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什么练剑?怎么可能!你不用瞒着朕了,朕知道她偷偷的跑出宫了,朕是问你她从宫外回来没有?”薛骁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丫头的心思,原来她是怕自己责罚,所以才故意撒谎的,这个时间她怎么可能在练剑呢!反正他也没打算处理他们,刚才直接告诉她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什……什么,皇上你都知道了?”影儿静静的看着皇上,内心可以说是无比的纠结,为什么他知道还可以如此淡定呢?难道他不想责怪他们吗?这可是!欺君之罪呀,难道皇上宠爱贤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连贤妃擅自出宫都可以原谅。 “行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就好了。”薛骁有些焦急的说道,他现在可没有功夫管别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知道贤妃的下落,他在回宫的路上,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所以他才一回宫就抛下一堆的事情,立刻来到这个地方,为的就是确认她到底回来了没有。 “回皇上的话,奴婢并没有看到贤妃娘娘回来。”影儿有些害怕的说道。 “你说什么!”薛骁惊讶的说道。 她怎么会还会没回来呢!她不在这里,那会在哪儿呢?难道还在宫外不成? 影儿看出了他的担忧,又了解贤妃的性格,知道她向来行事莽撞,但绝对不会乱来,她急忙上前猜测道,“皇上你先不要急,贤妃娘娘也许只是还没有回来而已,说不定她在宫外看见什么好玩的,一时间忘记了,既然皇上都已经回宫了,我想娘娘应该也很快回来了。” 薛骁听了她的话之后,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丫头说得也有道理,贤妃的确是比较爱玩,而且她难得出宫一趟,可能是在民间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了,所以延迟了回宫的时间,毕竟她原本就出自民间,那里她肯定比自己要熟。 再等等吧,也许再等一下她就会回来了,可是,他一直在翠烟宫,等到了晚上贤妃都没有回来,薛骁焦急的不行差点就派人出国去找了,可是派人的话,就代表贤妃不见了,这可是大事。 这个时候小段子也前来找他,说是殿里的那些奏折若是再不批阅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要不皇上先回宫吧,等娘娘回来了,奴婢一定第一时间去通报。”影儿也十分担忧。 “也好。”薛骁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再怎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去处理正事吧!立刻翠烟宫的时候他还不由感叹道,早知道就应该让她跟自己一起回宫了,现在也不必这么担心了,这个贤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第138章 消失五天 直到谌凌烟出事,薛骁还一直以为谌凌烟只是在宫外游玩,所以忘记回宫了,直到她消失了三天。 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她的音讯,他才意识到,贤妃可能真的出事了。 而王心颜回宫之后,便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暗自打探着翠烟宫和薛骁那边的消息。 可是不管她如何打听也丝毫察觉不出任何的异常,薛骁在其他人的面前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点也不看不出来什么,也看不出他在担心什么人,可是王心颜知道,现在薛骁的心里怕是急疯了吧,可是他又不能将贤妃偷偷跑出宫的事情说出去,不然的话就是把她找回来了,也要接受惩罚,所以他都是暗自派人出去找的。 薛骁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而翠烟宫里也是一片宁静,影儿号称贤妃卧病在床,不见任何人。在外人看来是看不出一丝的奇怪的,只有王心颜知道,这个女人在就不早这宫里了。 王心颜一直以为贤妃没有出现,肯定是死了,可是另外一方面,王子言那边竟然也全然没了消息,而她找的那些杀手,竟然也全都没了踪迹,她用了很多方法,就是找不到他们这些人,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全部都没了音讯呢! 至于贤妃到底死了没有,王心颜也不能确信。 不过对她而言,只要那个女人没有出现在宫里,那么对她就是有好处的,她要的不是就是要她消失吗?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了,那个女人终于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王心颜露出一丝阴笑,不管这个女人到底死了没,只要她不在宫里,就好办了,只有她到时候借着去看望贤妃的名头,就可以揭穿她根本不在宫里的事实。 到时候,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了她。 而她假怀孕的时候,也因为她的父亲联合众朝臣给予薛骁压力,总算是压了下来,可是薛骁对她的态度,算是彻底的漠然了。她回宫已经三天了,薛骁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甚至没有问过她一句,就好像她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不过这样的结局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她犯了这么大的错,他这样对自己也是她应有的惩罚,不过,她并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只要她还是皇后一天,那她就还是他薛骁的正妻。 她可以借着这个身份,继续留在他身边。只要在他身边,那么对她来说就是有机会的。 五天。 贤妃已经消失了整天五天的时间了。整整五天的时间里,薛骁每天都是坐立不安的,甚至连觉都睡不好,他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等着她的消息,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着她,现在,他的神经都快衰弱了。 这已经是第五天的晚上。 薛骁坐在凳子上无力地闭着双眼,他已为了找贤妃他已经动用了自己所有的暗卫了,可是仍旧没有一点的线索,也不知道做了多久,忽然有一个身影,悄悄的走进了他的屋内。 那动作已经很轻了,可还是吵醒了他。 薛骁听见屋内有人的声音猛然张开双眼,他兴奋地抬起头,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个笑容,可要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却慢慢的僵硬了。 她以前常常会悄无声息的跑进他的寝宫,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这五天以来,他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 “薛荣,怎么样了,找到了吗?”薛骁期待的看着薛荣,他已经用尽所有的方法了,可是仍然没有一点的消息,只能让薛荣依靠江湖中的人脉去找,希望有所线索。 薛荣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抿着双唇没有说话,神情更是格外的严肃,薛骁别过头,不想看见他那副模样。 过了许久,他也没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皇兄……”薛荣艰难的开口,他轻轻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痛苦,似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难以言喻的一些事情。 “好了,不用说了,是不是没有找到。”薛骁有些紧张的打断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想见到眼前这个男人,更不想知道接下来他想说的话,他的心就像是揪着一般的疼痛,甚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艰难的拍了拍手,苦笑的说道,“没有找到她的话,那朕就派人继续找。” 因为他知道,没有找到,就说明还有希望。 “不,皇兄,找到了。”薛荣淡淡的说道。 薛骁身子一震,猛然抬起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他说什么?他是说什么找到了,他找到贤妃了。 薛骁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变得激动不已,可是他高兴的情绪并没有维持许久,因为薛荣的表情却是越来越糟糕,根本不像是找到人了。 如果真的找到了,他怎会是这样的表情呢。 他一定是骗他的。 “臣弟派人在感恩寺附近找了很久都没有线索,直到昨天在山下的一个村落飘来一个尸体,是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妇人发现的,那妇人报了案,当地官员发现那女子穿的衣服是宫里的服饰,所以才找到了臣弟……”薛荣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薛骁的表情,生怕他再一次情绪失控。 毕竟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恐怕他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可是就算自己不告诉他,他的暗卫迟早也会查到真相告诉他的,与其让一个陌生人告诉他,还不如让他这个弟弟告诉他。 “呵呵,你不要告诉朕,那个尸体就是她……”薛骁面部抽搐的看着他半开玩笑的说道,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臣弟记得皇兄跟我说过,贤妃跑出宫的时候穿的就是她宫女影儿的衣服,而那件衣服,我刚才已经找那个丫头确认过了,她说那衣服的确就是她的,虽然尸体已经泡烂了,看不清容貌,可是……”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过是一套宫女的衣服而已,有什么可稀奇的?这宫里有这么多宫女?怎么可能会是她呢!”薛骁瞬间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他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喉咙一阵紧,心中更是泛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薛荣的下一个举动,却彻底的打碎了他最后一丝的希望。 第139章 想回宫 “我原本也和皇兄想的一样,这宫里那么多的宫女,怎么可能那么巧就是她呢,直到我在那尸首身上找到了一件东西,我才确认。”薛荣犹豫的看着他,他紧紧的握着手里的东西,不知道该不该打开给他看。 “什……什么东西。”薛骁害怕的问道,他的内心泛起无限的纠结,他一面想知道薛荣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面又不想知道,因为他知道,等他打开的那一刻,一切真相,都会明了,而这个真相,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皇兄,我希望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薛荣犹豫的拿着那个锦盒,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打……打开吧。”薛骁捂着心脏的位置,仅仅这四个字,好像就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薛荣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在他打开的那一瞬间,薛骁只觉得好像天都塌下来了一样。 “不……不会的。灵儿……不会是她的。”薛骁发了疯似得拿的东西嘶吼道。 这个东西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谌凌烟曾经送给他的匕首,那个晚上他怕贤妃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事就借给了她,他还告诉她,这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叫她一定要亲手还给他。 现在,一番轮回,这把匕首,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可是送回来的人却不是她。 “皇兄,你……没事吧。”薛荣惊讶的看着面色惨白的薛骁,害怕他跟从前一样一蹶不振,一年前谌凌烟死的时候,他就亲眼见过他如同行尸走肉的模样。 “朕……没事,退下吧。”薛骁抬起颤抖的右手,艰难的说道,表情异常,像是一下子没办法接受现实。 他,怎么可能没事呢。 “皇兄,不如今晚就让臣弟留下陪你吧。”薛荣担忧的说道,他有些害怕一个人在殿里,可是薛骁却执意要一个人,他没有办法只能叫那些小太监好好看着薛骁,一有什么情况,就要立刻向他汇报。 微弱的烛光衬的薛骁的脸庞越加的难看,自薛荣走了之后,薛骁就一直保持着拿着匕首的动作,一直到深夜他还坐在椅子上,嘴里一直念叨着贤妃的名字。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薛骁细细的摸着手中的那把匕首,只有一个人的屋内,显得格外的凄凉。 客栈。 彦西刚熬好药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谌凌烟正在穿衣服,好像是要出去一样,他急忙放下手里的碗,焦急的说道:“你这是要告干什么!” “我消失恐怕有五六天了,我得赶紧回宫去了。” “原来你还是要回去。” “不然的话他会担心我的。” 谌凌烟愣了愣,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她很感谢彦西对自己做的一切,但是这不代表从此她就是他的人了。 彦西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付出了这么多,替这个女人熬了五天的药,而她居然想的只有她的男人,现在还要回去,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你的伤还没好,现在出去只会有危险。”彦西一改往常的态度,冷冷的说道。 “没事,我自有法子。”谌凌烟十分的清楚,只要她出去自然可以找到青龙来帮自己,而且现在薛骁肯定也在派人找他,至于那些杀手,早就被彦西清理了,所以她并不担心。 “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他日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必然也会赴汤蹈火。”谌凌烟看着他执着又无辜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忍心说出要离开这里的话。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用心,只是她真的无法接受他的心。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彦西冷着脸将手撑着门上倔强的说道。 谁想要她赴汤蹈火,他只不过想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而已。 “不,你会的。” 谌凌烟淡淡的笑着,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他无法拒绝。 “好,我可以让你走,但要等你的伤好。”彦西痛苦的闭上双眼,艰难的说道,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他不能让深受重伤的她离开! 虽然他已经处理了那些杀手,但是那个人如果知道她被救了,难保不会在派出新的人手去追杀她,而且他大概也猜到是谁做的了,早知道那个女人如此的歹毒,他上次就不会仅仅吓她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杀了那个女人了。 如果她再出事,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及时出现救她,更何况她现在的伤根本就没好。 “你说的。”谌凌烟艰难的捂着身上的伤口,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她现在这幅模样根本就走不了多久,她现在仅仅就是站立都已经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了,而且她还受了内伤,想要调养内伤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这幅身体实在是太过于羸弱 了,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话,恐怕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般的思念他……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薛骁每次来找她,她还都拒绝,故意不去见他,那是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个人都在宫里面,早晚都会再见的。 可是这一次却不同了,他们俩个人差一点就再一次阴阳相隔,谌凌烟才真正的觉得害怕。 “恩,我说的,只要你的伤完全好了,别说你自己走了,我送你走都可以。”虽然彦西的面上有些难过,可是他心里却略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窃喜。 因为她身上的伤,他再清楚不过了,老头说了没个两个月是不好了的,虽然他也不想她受这么重的伤,可是这样又可以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又有些高兴。 “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谌凌烟咬着嘴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彦西松了一口气,管他日后怎么样呢,先把她骗下来再说,说不定这两个月她就移情别恋爱上他了呢。 三天,整整三天薛骁都坐在灵堂里守着装着贤妃尸首的灵柩,不问朝政,不问任何事情,也不理会任何人,不吃不喝,只是坐在那。 “皇兄。” “……” “皇兄,我进来了。” 薛荣在屋外叫了许久,可始终不见屋内的人有所回应,他只好自己开门进来,古老的门吱吱呀呀的发出声响,空荡荡的灵堂里显得格外的寂静、凄冷,棺材里的尸首已经发出腐臭,让人闻到甚至有恶心的感觉,可是薛骁却依然坐在她的身旁。 第140章 消沉 才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已,他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连脸颊都清瘦了不少,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他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吧。 “皇兄,你在这里已经三天了,就算你要为她守灵也够了,你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上早朝啦!”薛荣忍不住上前提醒他,他自然知道他心中难过,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总不能因为一个溺水而亡的妃子,耽误了正事吧。 薛骁没有回应。 “皇兄!” “怎么,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薛骁面无表情,冷冷的问道。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皮底下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看了心疼不已。已经三天了,他都无法接受贤妃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他身旁放着那把匕首,静静的陪着他,就好像她还存在一般。 “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皇兄难道你就一直打算坐在这里吗?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皇上,可是天子,你身上还有重任!”薛荣有些不忍心看他,他好像再一次看见了一年前的他,他绝对不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再一次的发生。 “既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烦我,呵呵,是皇上又如何,有的这天下又如何,她又不在朕的身边,什么都是枉然。”薛骁苦笑着,神情格外的悲凉,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了一般躺坐在地上,哪里还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呢? 现在那些文武百官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别说是三天不上早朝,就当当因为一个妃子过世的事情就守了三天三夜,就已经很不合情理了,更何况他竟然三天了都没有打算让这个人下葬,就任由把尸体放在灵柩之中,这是多么大不敬的一件事情啊! “皇兄,你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还是让贤妃下葬吧,让她入土为安吧,你这样她也不会安心的,我相信如果贤妃在世的话,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她变成这幅模样。”薛荣总算是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若是在没有任何作为的话,恐怕那些文武百官,就要联名抗议了。 而且这件事还会威胁到皇兄的地位,现在王丞相好像已经联合那些文官们在殿外抗议,若是这件事情让百姓知道了,那更不得了,恐怕还会落的一个昏君的骂名,到时候就算是他下位也是民心所向,到那个时候王丞相恐怕就要有所作为了。 那个王丞相本身就野心勃勃,甚至想要一个傀儡皇帝,来替他办事情,之前的薛骁只是装傻充愣并没有现在这般锋芒毕露,所以才让王丞相误以为他可以成为他的傀儡,所以才会选择这样一个王爷,可是没想到他登基之后,他的才华居然慢慢的显露出来,各个都说他治国有方,根本挑不出一点的毛病,这让王丞相感觉不满。 所以现在薛骁就算犯一点错,他都会拼命的抓住。 薛荣说完这句话之后薛骁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回过头面目狰狞的看着他,他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怒和不满。 薛骁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想让她下葬! 他想陪她最后一段时间,他们都不让,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这么残忍? 他不过想要在这里好好的陪他的女人而已。 “如果朕不照做呢?”薛骁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毋庸置疑,他并不打算听他的话。 薛荣微微的愣在了原地,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皇兄这幅模样,尤其是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从来都没有。在他的眼里,他的皇兄一直是一个严肃、机智,不会轻易发怒的男子。 可是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冲他发火。 都是因为这些女人才害的他性情大变。 先是谌凌烟,后是江梦灵。难道他的皇兄,这辈子就注定败在这些女人手上了吗?薛荣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绕乱自己的心智,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 薛荣看见他那副憔悴的模样,心里难受的紧。 他只知道他不能够在上他的皇兄这样下去了。 薛荣紧握拳头,咬了咬牙,一把拉过憔悴的薛骁,还粗暴打开了棺材让他看里面的尸首。 “皇兄,你好好的看清楚,贤妃已经死了,不会再醒过来了,不管你多么难过多么悲伤,都要接受现实,她已经不在的现实,你知道吗?”薛荣撕心裂肺的吼道。 这句话就像是当头棒喝一样,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薛骁无神的目光一下子略过悲伤。 薛骁看着已经快腐烂的尸首差点晕了过去,他狠狠地甩开对方的手,恼火的责怪道:“薛荣,你在干什么?你这样会吵到她的!” 之后薛骁居然还神经兮兮的,走到她的面前温柔说道,“不要怕,灵儿,没事的,你好好的睡。” 薛荣瞪大了双眼,他简直不敢想象,这种和死人说话荒谬的举动居然会出现在薛骁的身上。就算是以前谌凌烟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因为受了双重的打击,所以内心崩溃了吗? “皇兄,我看你是真的疯啦,她已经死了,你不明白吗?她和谌凌烟一样,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还是你把对谌凌烟的愧疚,全部转移到了贤妃的身上,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她的死,和你没有一点的关系,她本来就不会说水性,她自己溺水而亡的,和你没有关系,这不怪你,你知道吗?皇兄,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她牵绊到一起,我求求你了,赶快清醒过来吧!”薛荣激动的说道,想要骂醒眼前这个男人,他没有想到他比一年前更加的疯狂了,难道他对她用情真的如此之深吗? “……” 薛骁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的响,根本不知道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也不在乎他说的是什么,他现在的心思全部都在贤妃的身上,他只知道他的灵儿还在睡觉,他不想任何人吵醒她。 “你知道什么,她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她根本就没有死,我告诉你,没有。”薛骁拼命的反驳着。 薛骁发出一阵冷笑,温柔至极的看着棺材里的那个人,他还要等她醒过来为他舞剑呢,他还要等她醒过来为他做烧鸡呢,他还要等她醒过来和他一起去骑马打猎呢,他答应了她,只要她高兴随时都会带她出宫去的。 他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不会的。 第141章 守在灵堂 她明明就答应了自己,会尽快回宫的,她一定是骗自己的,她一定还在宫外游玩呢。 “皇兄,求求你了,接受现实吧,是她入土为安吧。”薛荣即刻朝他跪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向他的亲哥哥下跪。 一下子屋内变得十分安静,安静的那么可怕,两个人相对而视,互相不说话。 薛骁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空洞无比,他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只觉得自己痛到无法呼吸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的残忍将现实甩给自己,为什么每一个他所爱的女子,都会离他而去呢? “你……走吧,朕想一个人和她再呆一会……”薛骁疲惫的闭上双眼,颤抖又无力的说道,他只想静静的和她度过最后一点时光。 他不想让她离开的时候,没有自己最后的记忆。 “皇兄!”薛荣有些失落,他已经对他百般劝导了,可还是没有一点的用处吗?难道他的劝道真的起不了一点的作用吗?他已经用尽所有的方法了,甚至都已经向他下跪了,他究竟还能做什么呢? “再呆一会就好,明天……明天……就……安排下葬。”薛骁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和他说的,这算是他最后的请求了吧?他害怕的看着他,害怕薛荣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留给他。 如果当初,他没有和谌凌烟在宫外相识,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幅场景了吧。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时间不能流转,人死不能复生他能够做的就是让他尽快接受现实,重新回归正轨。 薛荣抬起头,他本想说他已经压不下那些群臣了,可是当他看见满脸泪水的他,心里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他知道薛骁下这个决定一定十分的难受,就让他和她做最后的诀别吧!他相信他会挺过来的,比较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薛骁了。 “臣弟告退。”薛荣摇摇晃晃的走出灵堂门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这个门的,他只觉得自己神情恍惚得很。 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若是自己再不答应他的请求的话,恐怕他下一刻真的会发疯。 现在,只能等他自己想清楚了。 薛荣刚刚走出屋外那些大臣们就蜂拥而上,将他围的是水泄不通。 “王爷,怎么样了,皇上答应出来了没?” “边疆告急,还等着皇上发落呢。” “西边发洪水拨款赈灾如何处置?” “为何只有王爷一人出来皇上了,难道皇上还打算在里面为那个贤妃守灵吗?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 “为什么还不出来。” “他可是堂堂一个天子啊,怎能如此莽撞,为了一个女人魂不守舍,如此昏庸的皇上,臣等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差一点吵得薛荣头都疼了,难道皇兄平日里也是这样应付这些人的么,还好他不喜欢宫里的人生活,喜欢在外面,不然每天这样,不得烦死啊! “够了,你们不要再问了,皇上很快就会出来的。你们该满意了。”面对群臣的围攻,即便是向来脾气好的薛荣也忍不住发火了。 他看见群臣的反应,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难过,更为他的皇兄感觉不值,他这登基的一年以来,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有时候为了批阅奏折,甚至忙到半夜,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敢说薛骁这个皇帝可以说是十分尽责了,可尽管如此吧,只要他犯一点错,这些文武百官就会将他所有的辛苦都推翻,只记得他曾经犯过什么样的错误。 看来他这个皇帝当的也是十分的不容易,薛荣现在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帮他当上这个皇帝了,也许当初让他和谌凌烟那个女人去逍遥快活,他会比现在过的更加的快乐吧! 只能他当了皇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他露出一丝的快乐表情了,不过更多的原因,还是谌凌烟死了吧。 直到贤妃的苏醒,才让他忘却一点痛苦,可是如今就连被当成替身贤妃都离他而去,他今后该如何是好呢。 薛荣走了之后,灵堂就变得更加的安静了。 薛骁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一下子哭一下子笑的,他细细摸着手中的匕首,不由的想起了第一次和谌凌烟见面的场景。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就被英姿飒爽的她所吸引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英气的女人子,也许是见多了宫里那些温婉的女子吧,所以觉得他觉得她特别特殊,那个时候,他和她都才十二岁,然而相同年纪的他们却有些截然不同的差距,这个女的子竟然已经有着超乎常人的武功,而且还熟悉各种药理,她的眼神冷漠而又高傲,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就是这样的眼神,让薛骁忍不住的想要接近。 那个时候薛骁刚刚学了一点武功就觉得自己十分的了不起,而当时的城中刚好有一个采花贼时常出没,这个采花贼来无影去无踪,专门挑在别人沉睡的时候作案,这让当地的衙门头疼不已,衙门的捕快抓了许久都没有抓到他,这件事轰动了整个王朝,甚至传到了宫里。 因为影响太大,于是朝廷便发了悬赏通知,说是谁可以抓到这个采花贼,就悬赏五百两黄金,薛骁为了挑战自己的能力,不想在被人看不起就偷偷的跑出宫去接下来这个榜单,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有所作为那他的父皇就会多看看自己,只要他的父皇多看他一眼,那他的母妃就不会每日以泪洗面了,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年幼的他早已经知道宫里的套路,有孩子的母凭子贵,而没有孩子的,只能凭借自己的宠爱,可是皇上的孩子那么多,他又怎么可能全部顾的过来的,没有什么特点的薛骁的存在可以说可有可无的,哪怕被遗忘,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薛骁知道他的父皇向来都喜欢有能力的人,尤其是能武的人,所以他觉得只要自己抓到采花贼,替他分忧,那日后就可以一帆风顺了,只是没有想到在江湖,哪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呢。 那个时候的谌凌烟也刚好接下了那个悬赏单,在追杀的过程中刚好凑到了一块,后来因为两个在那里抢人,时间久了,居然让采花贼跑了,走了两这样双方都气愤不已。 第142章 高估自己 “都怪你这个臭丫头,要不是你,我早就抓到那个采花贼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来捣什么乱?”薛骁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怎会有女孩子出来抓贼呢,真是闻所未闻。 “你这个臭小子,真是大言不惭,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抓那采花贼,别做梦了吧,赶紧回家喝奶去吧,要不是你,本姑娘三两下就抓到那个采花贼了,从来没人逃过本姑娘的法眼,本姑娘今日算是栽在你这个臭小子手上了。”已经才十二岁的谌凌烟,却在这个时候已然有了成人般的傲气,她清冷的目光是那样的深邃,好像只要一看见就会深深的醉进去一般。 也许是谌凌烟从小便没了父母,所以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吧。 “什么三脚猫功夫,师傅说了,我可是他教出来的徒弟中最好的!”薛骁十分的不服气,他居然被一个女孩子看不起了,这算是哪门子的事情。 明明教他的师傅和他说了,他有非常大的潜力,只教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超乎他的想象,而且在宫里也没人是他的对手,他以为这一次出宫来抓采花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没想到真正到了要用武功的时候,他却感到如此的力不从心,甚至还不如一个江湖女子。 薛骁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哼,一看你这样就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了,细皮嫩肉的,还学什么武功呀,你那个师傅一定是忽悠你的,怕你难过,不敢告诉你真相,不信你敢不敢和我比试一场!”谌凌烟不屑的说道,不过是一个杂碎而已,居然也敢在自己的面前大言不惭。 “比就比谁怕谁啊!”薛骁一下子也火大了,向来脾气好的他受到了这般的羞辱,自然也会怒火中烧,一气之下也就答应了和谌凌烟比试。 不过结局居然是不言而喻的,他输了,而且输得非常的惨,他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心中的恼怒油然而生。 “哼,真是没用。”谌凌烟冷冷的说道,一点也没有客气。 他输了也就算了,他更愤怒的是对方竟然还百般羞辱,不过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后会更加勤奋的练功的原因了。 从那以后,他和她之间,便有了羁绊,最后谌凌烟还是自己偷偷的去抓了那个采花贼,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功劳全部让给了这个才见第一次面的男孩子,至于那个五百两赏金,自然全部被她拿走了,也许是因为她不方便露面吧,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薛骁想。 谌凌烟知道,自己偷偷出来抓采花贼赚钱的事情如果被他的师傅医鬼知道的话,恐怕她这条命就要没了,所以她才会便宜了那个小子。 她只想要钱而已,利她不稀罕,又不能吃。 不过就算谌凌烟把这个功劳上给了薛骁,他也并没有多感激她,而是气冲冲的对她说道:“你别得意,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打过你的!” “算了吧,就你这样儿,再等个十年再说吧,哈哈哈。” “喂,那我以后怎么找你。”薛骁支支吾吾的问道。 不过他可不想承认他问这个问题并非是因为对这个女孩有所心动,他不断的劝说自己,他只不过是想找她比武而已,不想被她看不起,而这个由此就成了他和她之间相见的借口。 “不用你来找我,只要你在这附近转十几圈,我自然就会看到你了。”谌凌烟本来说这话,只不过是想戏弄戏弄他而已,其实她也很少出来,况且她可不想和这么弱的人打交道呢。 平日里她只能趁着她的师傅医鬼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出来,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擅自出来肯定会被打死的。这一次谌凌烟还是趁着他出去采药才能够偷偷跑出来的,她的师傅要么不出门,一出门就好几天,因为他所采取的药品都是极其珍贵的药品或者是非常少见的,只要有了这个时间,她就自由了,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离不开他,因为她身上所中的毒,只有她的师傅才可以解。 可是谌凌烟万万没有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那个男孩儿竟然当真了,他居然真的时不时的出现在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重要的是谌凌烟压根就忘了这茬了,如果不是她经常去的那家店的老板告诉她的话,恐怕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们再一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时隔了两个月。 那个时候谌凌烟觉得,薛骁虽然武功很弱,但是人品还行,挺合她的心意的,于是决定和他交往看看。 在那之后薛骁的武功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自从上一次皇上知道他偷偷的跑出宫外抓住采花大盗之后,深受百姓的爱戴,虽然私自出宫是大罪,可是他的功劳已经大于罪名了,而且他要是处罚他,那些百姓也不乐意啊,他可是救了不少黄家大闺女。 皇上见事情解决的如此圆满也就原谅他了,而这个时候薛骁就乘机请求皇上给他换一个武功好的师傅,皇上心情好也就答应他了。由此之后他所学的武功不再是耍花枪,而是真真正正的功夫,而他也开始刻苦练功,这一切皇上都看在眼里,以为他要报效祖国,对他的印象也是越来越好,同时他也成了各个王爷眼中的眼中钉,不过这一切他都不在乎,他努力练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败那个女人!曾经让他失去颜面的女人! 薛骁本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坚定的心,找了谌凌烟一连两个月,可是连续两个月她都没有出现,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她却又忽然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从那之后,他们两个便常常见面,而薛骁出宫也已然是皇上默许的了。大臣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薛骁天赋异禀,学武功的速度极快,很快就达到了高手的行列,谌凌烟虽然也不笨,但是论武功和薛骁想必还是棋差一招,毕竟她是偷学,再加自身领会,已经很不容易了,尽管如此,薛骁仍然不是她的对手,因为每次谌凌烟感觉自己快要输的时候,她都要下毒,不过都是一些小毒,很容易解的。 “谌凌烟,你又作弊,你又对我下毒,这样不公平!” “呵呵,公平,我来告诉你,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公平,不服气的话,你也下毒啊。” “你!” “你什么你啊,臭小子,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哈哈哈。” …… 第143章 情商低 再后来。 “凌烟,你有家人吗?” “没有,一直都没有。” “那以后让我来当你的家人好吗?” “你说什么?” “我说,嫁给我好吗?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 “凌烟,你说的对,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公平。”薛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百般纠结的看着棺材里的人,他原本以为,这个贤妃是上天可怜他赐予他的,可是没想到,这居然是上天给他开的玩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关注过江梦灵。 “再见了。”薛骁到底还是选择了下葬,而且还是风光大葬,追加为皇贵妃。 王心颜知道这件事之后虽然气愤不已,皇贵妃,那不就仅仅低她一个级别么! 那个女人居然也配当皇贵妃,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可是她转眼一想,她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呢,由此,她就释然许多。 客栈。 深夜了,谌凌烟用过晚饭吃后觉得困得不行只想睡觉,可是屋里的另外一个人竟然没有一点儿自觉性,似乎还打算留在这里,,过了许久,她才忍不住开口。 “喂,我要睡觉啦!” 彦西认真了点了点头,说道:“哦,我知道了。”可是他依然没有一点儿要出去的意思,过了一会他见谌凌烟没有反应,还主动问道,“诶,你怎么还不睡啊,你不是要睡觉么,是不是太亮了,我给你把灯关了。” 这谌凌烟一下子就炸毛了,她忍无可忍,为什么这人的情商这么低! 她大声的说道:“我说我要睡觉了,你难道你不觉得你该出去吗?” 真是的,这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厚脸皮呀! 彦西仔细的想了一下,他和她男女有别,他要出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他偏偏就不想出去。 他耍赖皮的说道:“这什么行啊,你现在身受重伤,我担心那些杀手会过来,我不得看着你呀,再说了,都好几天了你都没有赶我出去,为什么今天无缘无故的就赶我出去呀!“ 谌凌烟一下子被说的有些哑口无言,她竟然还无力反驳他,这么说来,他跟自己睡还是为了自己好了?是她太小心眼了,真的是够无耻的呀! “之前那是因为我深受重伤,无法动弹,现在不一样了。”谌凌烟红着脸说道。 “嘻嘻,有什么可害羞的,再说了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啦,还有在避暑山庄的时候,你不也和我睡过了么?”彦西无所谓的说道,还故意说起那段的往事,让对方羞涩不已。 “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敢杀你。”谌凌烟冷冷的说道。 即便的面对深受重伤的她,听到这样的威胁,彦西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忽然想起来她身上好像已经没有毒药了,又自信的往前走着一步。 “我说你怎么这般恩将仇报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再说了,这几天,给你买上给你上药,不得花钱呀,还有给你买那些好吃的,用的,还有衣服,还有是厢房,这可是上等的厢房,我哪里还有钱,再去开个厢房呀,你以为我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吖,我不是辛苦赚的啊!” 谌凌烟皱着眉头看着他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总算是得出一个结论,他就是不想出去,就是打算赖在这里。 “你别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以你的身手,就是出手的话少说也有一千两银子,你居然跟我说没钱大不了之后把钱还给就是了。”谌凌烟实在是不忍心拆穿他,这江湖上的价码她还不清楚么,居然想到和她哭穷。 “不行,我担心你的安危,说什么我也不会走的。”彦西坚定的说道,他心里想反正她现在也动不了自己,他还不得与所欲为啦。不过他刚才说的这句话的确是出这一真心的,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确实很危险,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若是不看着她的话,她会偷偷跑掉…… 若是她真的回到宫里了,那么他想要再见她一面可就难了啊。 谌凌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是说什么也要死赖着这里了,只好妥协。 “好吧,随便你,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是先说好,留在这里可以,不过你不可以上床,只能睡地上,如果你敢动一点点的坏心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谌凌烟黑着脸毫不客气地威胁道。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哪有这么对救命恩人的,不以身相许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威胁老子,哼。”彦西苦着脸小声的嘟囔道。 “你说什么?”谌凌烟冷冷的说道。 “没,没什么,我是说睡地上好,对身体好,你赶紧歇着吧。”彦西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地上给自己铺了床,熄灭了蜡烛,临睡之前还细心的看了看床上那个女人,到底盖好被子了没有。 过了许久,彦西都快要睡着了,可谌凌烟依然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弄的床下那人也睡不着。 如此反复,被打扰到休息的彦西终于忍不住,他猛然掀开被子,愤怒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到底要不要睡觉了?” 谌凌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叹着气,昏暗的房间只有淡淡的月光照射进来,即便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也可以感受到她难过的情绪,察觉到她异常的情绪,他一时间哽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她和他在一起就这么难过吗?她就这么不喜欢自己吗? “对不起,吵到你了,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有些睡不着觉。”谌凌烟轻轻的说道,之前是她身上受的伤实在是太过于重了,而且又十分的疲惫,所以她一倒头就睡了,也没什么知觉,可是这两天她身体觉得好一些了,就慢慢的感觉到不习惯了。 虽然他知道他已经给她找了上好的房间了,也十分的舒适,用的被子也是上好的绸缎,甚至可以和她翠烟宫里的媲美了。可是她总觉得少了什么,这个房间里没有他的味道,没有他的气息,她闭上眼睛许久,怎么也睡不着觉,只能够翻来覆去的,吵醒他,也是无心,不过谁让他执意再此呢,也算他活该吧。 “你……你怎么了。”被吵醒的彦西虽然恼怒,可还是忍不住关心她,要知道她现在身受重伤,休息可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144章 他有什么好 “我……有点想他了。”谌凌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对于彦西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他黑着脸坐在原地,她离自己那么近,她明明就在身边,可是她的心却始终在别人身上,那个男人真的有这么好吗? “他有什么好的?你就差点死了,他都没有出现,救你的人,可是我。”彦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话语里不由得带着一丝责怪,还有一些忌妒,就算她是真的想他了也不用特意的在他面前说出来吧,这叫什么事啊!因为她刚才说的这些话,他现在更加睡不着了。 是啊,他有什么好的呢,谌凌烟仔细想了一下,敢认识他的时候,他连自己都打不过呢。 “其实我也不是他有什么好的,也许……是因为习惯吧!”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是那么的凄凉绝美,是啊,她和他在一起,毕竟有八年的时间,和他认识也有十几年了,也许是因为习惯了他的陪伴吧!尽管他对自己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可能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生死的事情之后,她才发现,不管她以前下了多大的决心想要杀了他,他始终都在自己心里占据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而彦西对她的好,她是记在心里的,可是,也只是记在心里,这样的恩情不能用自己的感情来回报,如果真的用感情来回报的话,那么与他,与自己,都是不公平的。 就像青龙一样,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到底是好运还是坏运?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为她付出,做这么多事情?其实,她真的不希望他们对她这么好,这样她心里就不会有所愧疚了,她觉得自己不值得他们付出。 “习惯,据我所知,你进宫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吧,而且还昏迷了好几个月,而且你应该是被迫入宫的,并非自愿,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上那样的人呢!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何来习惯?”彦西郁闷的说道,他本来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话呢,居然只是因为习惯,那他和她也习惯下不行吗? 说的难听一点,她不过是他们权衡交易的工具罢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这样的交易里,真的会存在爱情吗?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样的男子呢!他除了身份是皇上比较牛之外,有哪一点比得上他彦西啊!不过这些话他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不会明白的,我和他之间,可不是只认识了几个月这么简单。”谌凌烟摇摇头苦笑的说道,他和他十几年的感情又有谁知道呢!不过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江梦灵,在世人眼里,这个女人不过是江严送给皇上的一个美人而已,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又怎会想到他和她早已经相识了十几年? 又怎会知道江梦灵的体内早已住着另外一个灵魂。 彦西会这么想,也是正常的,不过她解释不了更多了,毕竟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有谁会相信呢!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在这个女人身上重新复活,她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这几天,她的脑海里总是回忆起各种事情,回忆起她和他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到后来惺惺相惜,日久生情,原本这些全部都是美好的画面,他和她之间虽然偶尔有一些摩擦,可大部分时间感情也是也算是不错的,他对于她而言,就像是她的左手一般,已经成了密不可分的存在,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王心颜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那个时候的她,并不善于用心计,而且也不屑用心计,因为那个女人,他们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大,一直到最后生死相隔,谌凌烟才想到一个问题,他会不会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呢! “对了!我的匕首呢,你看见我的匕首了吗?”谌凌烟忽然想起想起了什么一样,仔细地查找着自己身上的东西,可是她的衣服早就换过了,而且床上也没有看见那把匕首,知道那把匕首不在自己的身边,她立刻变得十分紧张。 “什么匕首?我没有看到过。” “就是我身上的匕首。” “应该是掉了吧!”彦西提醒道。 谌凌烟仔细的想了一下,王子言在抓她的时候,她的匕首好像是掉在那个屋里了,而且那个时候她身受重伤,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匕首呢,她的命都快没了,匕首什么时候不见了,她也不知道。 恐怕,再也找不回了吧…… 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把匕首原本就是她的,没想到她送给了他,而他居然又转送回给了自己,来来回回最后还是丢了,也许这就是命吧!也许这是上天在暗示着她什么,暗示他们的感情也像匕首一样,也就此消失了吗? “是啊,匕首已经掉了,罢了……”谌凌烟悲哀的说道,语气哀伤的让人心疼。 “怎么,那东西很重要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去找更名贵的匕首给你。” “不用了……我累了,睡觉吧。” 也许这就是命吧! 过了许久,谌凌烟都没有再说话,彦西也静静的躺在那里,一时间在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话题应该如何继续下去。 “离开他……跟我走,好不好?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而且我敢跟你保证,这辈子只对一个人好,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女人。” “……” 彦西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告白,可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是无视他,也不用这样吧,就算有拒绝自己好歹也说句话吧! 他躺在地上,越想越气愤,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站起来冲到床边,正想要找她问个明白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闭着双眼,呼吸匀称,已然是一幅安静的睡容,于是他又讪讪的回到了自己的地上,满脸的纠结。 原来她是睡着了呀,可是这样一来,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疙瘩,他想,若是她没有睡觉,是清醒的话,她会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呢!只是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爽快的开口了。 他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双手,犹豫不决,现在就是换他辗转反侧了,如果是他和她在一起的,他绝对不会像那个薛骁那样三心二意,娶那么多的老婆,他一定只爱她一个人! 第145章 大不敬 皇宫。 “怎么样,皇上今日可上朝了吗?”王心颜一边吃着晶莹剔透的葡萄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自从知道贤妃的尸体被找回来之后,她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呢,竟然敢害她的孩儿,她就让她一命偿一命。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替贤妃安排了后事之后,到现在还在她的墓前守着呢!”嫣儿低着头小声的答道。 “你说什么?都已经整整一整天了,居然还在那个女人那!真是岂有此理。”王心颜微微蹙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回答道,那个女人都已经消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了,他竟然还在为她魂不守舍,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么大的魅力,不过是一个尸首而已,难道她还不如一个死人吗? 她精心策划的这一切,难道全都白费了吗?她好不容易才安排了那个尸体,让他误以为贤妃已经死了,可是没想到皇上宁愿在灵堂守着那腐烂的尸体,就不想看她这个大活人。王心颜一想到这儿就气愤不已,她到底哪一点不如贤妃了! 贤妃不过是凭借一些姿色而已,凭什么就可以占据他全部的心。 “薛骁啊薛骁,我等了你十几年了,可是如今,我却连一个死人都不如,哈哈哈,真是可笑。”王心颜忽然发出一些狂笑,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她记得薛骁曾经对她说过,他的心里只会有谌凌烟一个女人,怎么放不下任何人,可是如今呢?他还不是一样,爱上了那个贤妃,男人都是一个德性,满口的谎言。 可是让王心颜真是觉得悲哀的是,他既然可以爱上别的女人,那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能是她呢! 嫣儿看见皇后那副模样简直惊呆了,向来对皇上毕恭毕敬的皇后如今竟然直言不讳的喊着皇上的名字,这个可是大不敬啊,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一点也不敢动,她很想上前提醒道,可是她看见皇后那副可怕的模样,根本连动都不敢动,王心颜就这样一直在那哭笑笑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心颜才缓缓的开口:“嫣儿,咱们走。” “娘娘,咱们这是要去哪了。”面对皇后冷不丁的话语,嫣儿感觉十分的诧异,走,他们这是要走去哪啊? “当然是去请皇上上朝了。”王心颜面目狰狞的说道,她身为皇后,自然有责任劝谏皇上,现在皇上为了一个女人荒废了政事,她身为一国之后,更要以身作则担负起重任。 而这个也成了现在她唯一一个可以去找他的理由。 三天前。 王心颜派出的人总算是查到了线索,只是没想到结果会让她如此的震惊,王子言居然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他死了?”对于王子言的死,王心颜顶多也只有惊讶而已,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弟弟,所以他死了的消息,她竟然没有一丝丝的难过,她关心的只有那个女人究竟去了哪里而已。 “不仅仅是王大人死于非命,那些杀手也全部死在了屋外,据属下所知,这些人的事应该都是一个人所为,而且那个人应该是顶尖杀手,恐怕江湖中人少有。”男子惊恐的说道,他也没想到一个宫里的妃子,竟然可以让这么厉害的人出手,要知道皇后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找了那些杀手的,那些也算是比较有名的杀手了,可是没想到,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全部被一个人解决了,可见那人救贤妃的人,是多么的可怕,而且从伤口上来看,全部都是一刀致命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反手的余地。 “那江梦灵呢?”王心颜紧张的问道,其他人的死活他不管,她所关心的只有她而已。难道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花了那么多钱,那个女人竟然还可以死里逃生不成? “回皇后娘娘的话,属下并没有在那个屋子里找到那个女人的尸首!” “你说什么!”王心颜简直不敢相信,那些杀手和他的弟弟都死了,怎么那个女人偏偏没死呢!难不成连老天爷都在帮她?让她接二连三的逃过一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心颜急切的问道。 “根据属下的推测,应当是有人出手救了她,至于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到了什么地方,这个属下还没有查清楚!哦,对了,属下还在那个屋子里发现了一件物品,应当是那个女人落下的,属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以特意来请示娘娘。”说罢,男人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王心颜本不以为然,可当她看到东西的却是瞪大了双眼。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匕首,这个东西,她是再眼熟不过了,因为皇上每天都会带上自己的身边,别人碰都不让碰一下,而如今这把匕首,却出现在那个地方,也就是说,他送给了贤妃? 不……这怎么可能。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以前不过是因为好奇摸了一下那个匕首而已,薛骁就对她大发雷霆,而且还冷落了她好一阵子,直到她发誓再也不会碰那个匕首,他对她的态度稍稍好了一些,而那个女人,凭什么带个女人就可以得到这个东西,这到底是为什么?王心颜实在是猜不透? 王心颜的眸子一下子变得血红,她死死地盯着那把匕首,忽然露出一丝邪意的笑,心生一计,她勾起唇角拿过那把匕首,得意的说道:“给本宫继续去追查那个女人的下落,一旦找到她,杀无赦!” 王心颜瞪大了双眼,眼神中略过一丝恐怖,反正已经找不到她人了,那她就干脆将计就计。 “属下遵命!” “下去吧。” “是。” 王心颜厌恶的摸着那把匕首,心中充满了妒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她就会真正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薛骁,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管是谌凌烟还是江梦灵,你统统都见不到了。 “江梦灵啊江梦灵,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里逃,不要以为你次次都会这么好运。”王心颜目光阴毒,暗自在心中计划好了一切,她要让那个女人,彻底的在这皇宫中消失,什么皇贵妃,在这个后宫里,只要有她一个皇后就够了,而薛骁身边只要有她一个女人也就够了。 第146章 厌恶 之后,江梦灵便暗自在牢里找了一个身形和江梦灵差不多的女人,因为她知道容貌肯定会被认出来,所以她命人在水里泡了整整两天,直到那尸体发烂发臭,才将那个尸体投入河中,还有那个发现尸体的村妇和地方官也都是她收买过的,不然的话五王爷又怎么可能这么快的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这尸体呢! 她相信他们只要看见那把匕首,就会断定那个尸体就是江梦灵,就不会刻意去查那副尸体的真实身份了,毕竟那副尸体的脸都看不见了,不能凭借容貌来分辨,那么就只能凭借身边的物件了。 那个匕首独一无二,她相信薛骁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确信江梦灵已经死了,到时候她的手下就有足够时间去追查江梦灵的下落,到时候她再派人刺杀了江梦灵,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回宫,那么她就真正的成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计划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可是江梦灵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为了她整整守了七天七夜,期间,她有好几次都想去安慰她,可是他不但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还直接将她拒之于门外,这几天的时间里,她连他一面都没有见到,她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为她痴迷到这种地步。 …… 然而,正想王心颜要去找皇上的时候,他们却告诉她,皇上已经从墓园里回来,现在正在清凉殿。 王心颜得知这个消失之后十分的诧异,难道他不继续为她守灵了吗? “走,嫣儿,咱们去看看。” “是。” 王心颜刚刚和嫣儿走到清凉殿的时候,只见薛骁已然从殿内走出,而且还穿上了龙袍,要知道这七天以来,他为了那个女人,全部都是穿着丧服的,龙袍连碰都没有碰一下,他这是想明白了吗? 只见此刻的薛骁束发嵌宝紫金冠,生气凛凛英姿飒爽,两道剑眉浑如刷漆他还是和往日一样精神抖擞,和他昨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可是他的目光却是比以前更加的冷漠、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息。 那一瞬间,王心颜微微一愣,她看着他这副模样,总觉得有一股熟悉感,好像一个人。 她想了许久,忽然想起来,他那副模样,简直像极了从前的谌凌烟。 王心颜惊讶地站在原地,原来他爱她已经爱的如此之深,爱到自己不知不觉中都在模仿着那个女人。 这样的感情,简直太可怕了,王心颜在那一刻,自己在薛骁的心里是多么的渺小,甚至可能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她根本就比不上谌凌烟分毫,甚至连江梦灵那个替身都比不上…… “皇后娘娘,皇上出来了。”嫣儿也不知道皇后这是怎么了,忽然就站在原地发呆,只见皇上迎面而来,而皇后依然没有一点反应,嫣儿急忙上前小声的提醒道。 而王心颜的就像是被魔怔了一样,心思一直不在这里。 “奴婢参见皇上。”嫣儿见皇后始终没有反应,皇上又迫在眉睫,便急忙故意大声的行礼道,同时还拉了拉皇后的衣袖,王心颜这才反应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王心颜见皇上过来急忙上前迎接,声音温柔细软,衣着更是细心打扮过,然而薛骁居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就径直的走去。 王心颜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比以前更加的冰冷了,虽然她知道他以前对自己也十分的冷漠,可至少在那些下人们面前,还是相敬如宾的,现如今,他正装模作样都懒得和她装了吗? 呵呵,真是可笑,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竟然对她这般的无情。 “皇上这是要去哪?”王心颜急忙追上薛骁的脚步,好奇的问道。 为了那个女人,他已经守了七天了,他现在又要去哪里呀! “怎么,朕去上朝也需要跟皇后汇报么!”薛骁不屑的说道,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她的厌恶和不耐烦。 王心颜尴尬的站在原地,周围的那些宫女太监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薛骁以前虽然对王心颜也不是很好,可也没有这般说过话,让她当众难堪,皇上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臣妾没有要管皇上的意思,臣妾只是想关心皇上。”王心颜低着头,红着脸解释道,可是心里却是恼火的很,她堂堂一个皇后,何时如此窝囊过。 “让开,皇后还想耽误了朕上早朝么!”薛骁冷冷的说道。 说罢,薛骁便看也没有看王心颜直接走了,只剩下她一人独自凌乱。 王心颜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强压住自己的情绪,直到他离开,她才呆呆的说出:“臣妾恭送皇上。” 可是这个时候的人早已经离去。 过了许久嫣儿才缓缓的开口,“皇后娘娘,咱们回宫吧。” “恩,回宫吧。”王心颜在清凉殿外站了许久,才慢慢的说出这句话,离开之时,她双目空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和来之前的模样简直不可比拟。 现在,他的心里算是彻底没有她的位置了吧。 呵呵。 应该说从来就没有有过。 上早朝的时候,群臣的都十分的诧异,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日还如此颓废呆在灵堂里不肯出来的皇上,今天居然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和往常一样来上朝,王丞相早就想好了,只要他出现一点点的错误就联合文武百官集体围攻这个新皇帝。 可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薛骁不仅没有犯错,而且还做的很好,比以前更好,行事更加的果断,犀利,并且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解决了边疆大乱的事情,拨款赈灾的事情也总算是完美解决,他在百姓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晚上更是批阅奏折批到半天,有的时候遇到紧急事件,一个晚上通宵达旦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不管他晚上多晚睡,他在第二天都会照常起床上早朝,日复一日,他的做事风格越加的凌厉,而他也越加的消瘦,百姓们都说王朝出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皇帝,只是祈祷他的身子可以更好一些。 从那天起,薛骁便再也没有提起贤妃,她彻底的从这个后宫中消失了,那些下人们更是不敢提起,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贤妃永远都活在他的心里。 他不让人提起,只是不想接受她不在的事实。 第147章 噩梦 薛荣好有几次想去劝他,劝他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劝他早点放下,可是每次他想要开口的时候,薛骁都抿着嘴唇用凌厉的目光望着他,似乎不想让他开口,他也就把话深深的咽了下去,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也不如从前了…… 晚上薛骁的睡觉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会摸向身旁,他总觉得身边会有一个温暖的身体出现,可是他等了许久,始终都没有。他每天在忙也都会抽时间去一趟翠烟宫,有时候只是坐一坐就走了,有时候,他会呆在那里整整一个晚上都不走。 当影儿得知贤妃的消失了的消息的时候,直接哭晕了。 …… “皇上,奴婢不相信,贤妃娘娘怎么可能……”影儿捂着快要窒息的胸口,这一刻,她只觉得难受的紧,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前些日子,她还在和她说话,她还在看她舞剑,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她只是在外面玩,不愿意回来而已,你放心,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薛骁饮了一杯茶淡淡的说道,嘴角还露着一丝微笑,他细细的摸着茶杯,感受着冰冷的温度,他的双唇久久的停留在茶杯上,想着,也许这个位置,她也碰到过。 “皇上说的对,贤妃娘娘只是在外面玩,还没有回来,奴婢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娘娘回来的。”影儿擦干眼角的泪水,也露出一个微笑。她知道贤妃最讨厌她懦弱了。 翠烟宫还是保持着以往的模样,桃花虽然已经掉落,可是桃树依然生机勃勃,她的房间也和以往一样,一个书桌,文房四宝安静的躺在那,一个简简单单的梳妆台,为数不多的簪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上面,影儿每天都会进来打扫干净,让这个房间保持整洁,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她的主子却不在了。 …… 深夜。 薛骁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只歇息了片刻便又开始批阅奏折,现在他只能够不断把心思放在政事上才可以麻痹自己,才可以忘记片刻的痛苦。 现在的他,晚上又不能闭眼了,因为一闭上眼睛就会做梦…… 贤妃离开之后,他的噩梦又开始了,再也不能安睡。 “骁。” “……” “骁。”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显得是这样的空灵和不真实。 “是谁,是谁在叫叫我。” 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轻轻的飘到他的身边露出邪魅的笑容,她凑到他的耳边温柔的说道:“怎么,才不过一年而已,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骁。” “凌烟,是你吗?” “是我。” “你来找我了吗?你来找我报仇了吗?” “不,我不会找你报仇,我要让你活着。”女子的面部一下子变得狰狞无比,目光也变得阴毒。 “不,凌烟,我一直在等你,你带我走吧。”男子痛苦的跪到在地上,他不断的想要抱住身边的人,可以每一次都扑空。 而那个白色的身影也越飘越想。 “我要你活着,永远的记住我,永远的痛苦,带着对我的愧疚,一辈子都痛苦的活着。”女子露出笑容,那邪魅的笑容就像是诅咒一样,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身上。 他拼命的追赶,而她却越走越远。 “别走,凌烟,不要离开我。” “皇上。” 忽地,男子背后再一次传来熟悉的声音,另外一个女子哀伤的出现在他的身边,男子猛然回过头,表情显得又兴奋又纠结。 “灵儿,是你。”男子再一次张开拥抱,他以为至少她会投入到他的怀抱,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选择了倒退。 “灵儿,为什么。”男子痛苦的看着她,此刻他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这幅空洞的躯壳。 “为什么连你都要离我而去,不要走,好不好。”男子拼命的想要往前走,可是走了许久,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在原地。 “皇上,原来我只是她的替身而已,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女子清冷的声音幽怨的传到他的耳中。 男子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却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他惊讶的看着她,焦急的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灵儿,你挺我解释,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找你,一直在等你回来。” “皇上……” 女子落下一滴清泪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男子站在空荡荡的屋内,身边没有一个人,周围冰冷的可怕。 “皇上,皇上!”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闯进他的梦境。 “怎么了。”薛骁猛然惊醒,使劲的晃了晃脑袋,他眯着模糊的双眼,缓了许久这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小段子。 “皇后娘娘派人来说是命人准备了宵夜,请皇上过去享用呢。”小段子低着头答道,眼神中充满的诧异。 “不必了。朕不饿。”薛骁无力的摆了摆手,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也全然不在意为什么皇后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可是皇上……”小段子很想说皇后已经连续几日都为了替他准备夜宵都没有睡了,而且最近皇上吃的总是很少,饭量起码比以前少了一倍,恐怕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可是他一触碰到他那凌厉的目光,就又什么也不敢说了,更不敢开口去劝他呢。 就连五王爷劝他,都毫无用处,更何况是他这个奴才呢。 小段子苦恼的摇了摇头,以前皇上也经常为了处理政事废寝忘食,可是那个时候好歹还有个贤妃可以劝,皇上他最听贤妃的话了。 可是如今,就连贤妃都不在了…… 还有谁,可以劝的了这个固执的皇上呢。 “退下吧。”薛骁冷冷的说道。 “是。”小段子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心中不由的觉得惋惜,看来皇后娘娘今天的苦心又要白费了。 薛骁清醒之后不断的叹气,刚才那个梦境是那么的真实可怕。 可是现实又何尝不是呢,她们的确全部都离他而去了…… 他抚摸上自己冰冷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是从那个梦开始的吗?难怪刚才小段子会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了。 寂静的夜里,薛骁轻轻的吐出四个字,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我好想你。 晚上,谌凌烟十分纠结的看着眼前的药,又看了看自己后背的伤口,这下可难办了,这背后的伤可如何是好,她试着伸了伸自己的手,可是一用力,就会扯到自己身上的伤口。 第148章 上药 在一旁的彦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主动上前请缨。 “还是我来帮你上吧。”彦西十分自然的说道。 就是他这种淡然的态度,一下子就让谌凌烟怒火中烧,她恼怒的转过身去,怒吼道:“你说什么!” “前几天不都是我帮你上的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再说了,你现在又不方便!”彦西念念叨叨的,听的谌凌烟是面红耳赤,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可以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么让人羞愧的话。 这个人的脸皮是有多厚啊! “不需要!”谌凌烟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死死的抓着手里的药。 “行了吧,你别勉强了,再说了你背后的伤,如果不好好上的话,会化脓的,化脓之后还会变得很难看,还会留疤,你皮肤这么好,这么漂亮,难道就想这些疤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么。”彦西费尽心思的解释道。 总之,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一句话,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这一下谌凌烟可就更加的纠结了!他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他们毕竟男女有别啊,前段时间她没有意识,所以他帮自己上药也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有了意识了,所以实在是过不了那个坎儿。 她又不是什么随便的女人,这也太那个了! “好了,你别考虑了,大不了我闭着眼睛给你上。” 说罢彦西还故意捂住自己的眼睛到处乱看,那模样甚是好笑,逗的谌凌烟咯咯直笑。 “你闭着眼睛怎么上啊,小心我的伤口更加的严重了。”谌凌烟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 随后谌凌烟仔细了一下,有些不满的说道:“我说你就不能找个女的给我上药么,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谌凌烟满脸怀疑的看着他,彦西一脸苦逼,这一片丹心被当做是故意,可怜啊可怜。 随后谌凌烟发现彦西的神情有些异常,似乎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可是又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 向来敏锐的谌凌烟,谨慎的眯起双眼,犀利的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彦西的神情略过一丝迟疑,又立刻回答道:“没有。” 谌凌烟见他说没有,也没有说什么,可是之后彦西竟然又自己加了一句,“真的没有。” 他这般重复的说没有,反而引起了她的怀疑。 “说。”谌凌烟目光阴冷的说道。 仅仅这一个字就让彦西背后感觉一寒,看来什么时候都瞒不过她啊,可是如果告诉她真相的话,以她的性格,如果知道薛骁在到处找她的话,而且还为了她守了七天七夜,她肯定会不顾自己的身上的伤,立刻回到宫里去。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这样的事情,让他如何能够说出口呢。 “是皇后,她现在到处派人追杀你,所以现在你只能藏在这,不能让人发现。”彦西板着脸,认真的说道。 这样也不算是骗她,毕竟这件事也是事实,他只是没有把薛骁的事情告诉她而已。 “哼,那个女人也就只会玩这些暗地里的把戏了。我拆穿了她假怀孕,她现在恨不得我死了。”谌凌烟勾起唇角不屑的说道。 这一次被人追杀,她早就料到是王心颜干的了,她敢拆穿她假怀孕的事情,她就料到她会对付自己,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出手竟然这么快,而且还是在宫外下手,还让她更加方便了,这回是她没有事先想清楚,太过于冲忙了。 这一回可以捡回一条命,还真是运气好,这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什么假怀孕,啧啧这后宫可真复杂,我早就说了,让你离开那个地方。”彦西张大嘴巴夸张的说道,同时心里又松了一口气,庆幸对方毫无怀疑的信了他的话,更没有开口提起薛骁的事情。 他只是继续和她这样下去。 乘着谌凌烟思虑,彦西眼疾手快的上前点住了她的穴道,谌凌烟一下子便无法动弹。 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彦西,你想干什么。”谌凌烟皱着眉头十分的不高兴的说道,他竟然敢点她的穴道,他是不想活了吗? “你不要多想,我只不过想帮你上药而已,你的伤口要是再不换药的话会烂的,知道吗?放心,我只帮你处理后面的伤口,前面的伤口你自己来。”彦西冷静的说道,说罢便拿过了她手中的药。 谌凌烟心里越来越慌,而他也越来越靠近自己。 “彦西,你不会是认真的把!”谌凌烟有些紧张的说道,这一刻,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一直在跳动。 “嘘,别说话,很快就好。”彦西小心翼翼的脱下她的外套,只剩下一个肚兜,背后的伤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喂,彦西,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谌凌烟焦急的说道,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到现在的慌乱,他不会是认真的把。 彦西眼睛偷偷的瞄着她细嫩的香肩,心思一下子就被吸引去了,手上一下子没个轻重,不小心弄疼了对方。 “啊,你干什么啊!你想死啊。嘶。”谌凌烟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传来一阵换药的剧痛,一开始她被王子言打的已经痛到没有知觉,直到获救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伤有多重,她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 可是她一想到,王心颜知道自己没死的那种气愤又惊讶的表情,该是多好看的一个场景。 她多么想要自己死。 可她偏偏就死不了。 另外,不知道薛骁怎么样了,他知道她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担心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会来找自己吗? 彦西见她发出喊叫,立刻收了手,随后又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同时又责骂自己不小心。 顿时谌凌烟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凉意,疼痛感也减轻也不少。 “喂,你在干什么啊!” 谌凌烟细细的感受着,好像是他在给自己吹气?没想到他居然还这么细心。 “好了。”彦西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又帮她穿好衣服,再凑到她面前的事情,才发现她那眼神是多么的恐怕,简直就是要吃了自己一样! “好了就赶紧给我解开!”谌凌烟习惯性的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用这样的方式来对自己! 第149章 咬人 她和他的关系,可还没有好到可以赤诚相待。 彦西不敢直视她的双眼,生怕被对生生的给活吞了,他回避着她的眼神,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口水,谨慎的说道:“那……我给你解开穴道,你可不能对我对什么啊,我可都是为了给你上药啊。” 谌凌烟冲他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微笑,难得温柔的说道:“好。” “真的啊。”彦西面对她反常的反应,反而心里更加的害怕了。 “真的。”谌凌烟坚定的说道。 “不骗我?”彦西依然不屈不挠。 “你到底解不解!”谌凌烟怒吼道! 这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的废话!真是烦人!让他解个穴道都磨磨唧唧的,而且这个穴道本来就是他点的,不然他想永远都定住自己么! “我错了,我马上给你解开!”彦西见她已然有了怒意,哪里还敢有一丝丝的怠慢,急忙上前解开她的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总是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他想,她就算是让他去死,他也会心甘情愿吧。 彦西在她的穴位之处轻轻一点,谌凌烟便立刻两眼放光,即刻抓住对方的手,无奈身上又没有什么武器,张口就是咬。 “啊……江梦灵,你给老子放手,哦不,放嘴!”彦西发出阵阵惨叫,拼命想要拉回自己的手,可是那女人虽然深受重伤,可是力气却贼大,他一时半会居然还没有拉回来。 等到拉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也差不多也已经是只废手了。 他望了自己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难过的眼泪直流,他颤抖的抬起的手。 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自己真是该死,他怎么忘记了她还会咬人呢,他以为她深受重伤就安全了! 不,谌凌烟用事实证明就一件事!她任何时间都不好惹! 谌凌烟露出尖锐的獠牙,狠狠的警告道:“我警告你,下次再敢对我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那可不是咬你这么简单了!” “我错了,大姐,我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彦西立刻远离这个危险人物。 这个时候,屋外正好有个小二路过,听见里面的声响,忍不住关心的问道:“客官,没事吧。” 可惜里面的人并没能体会到这小二哥的好心,彦西正愁有火没处撒呢,即刻冲着屋外吼了一句,“滚蛋,没见过两夫妻吵架啊!” 果然,屋外的人立刻没了动静,默不作声的就走了。 彦西得意的回过头,正想暗赞自己的法子真有用的时候,回头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双眼。 “……你冷静……冷静。”彦西谨慎的挪着身子。 “你给我说清楚,谁和你是夫妻了!”谌凌烟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这不是为了怕人起疑心么。”彦西笑着解释道。 “你!” “噗。” 谌凌烟因为一下子气急攻心,竟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瞬间口吐鲜血。 彦西脸色立刻大变,她那副模样可吧他给吓坏了,他脚下一软,急忙紧张的上前,“喂,你没事吧,快,躺下。” 彦西焦急的看着她,生怕他出事。 他看见她吐血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被吊着一样,一下子变得无措。 “叫你冷静了,你看你,我……我该怎么办呢,我马上去看大夫,你好好带着,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向来冷静的他,竟然在这一下,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谌凌烟看着他那副模样,心中忽然一软,一下子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她知道,他的真的待自己好…… “我没事,休息下就好了。”谌凌烟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抚道。 “怎么会没事呢,你都吐血了!”彦西差一点就急哭了,他可不想她再受一点点的伤。 “我真的没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了。”谌凌烟无力的解释道。 他似乎有些紧张过头了,连最基本的事情,都不会判断了。如果她有事的话,不是早就晕过去了么,怎么还会在这里好好的和他说话呢,真是个傻子。 可是同时,她又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暖的,这样温暖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不行,我还是叫老头来看看。”彦西现在整个心都是悬着的,他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明知道她身上有伤,还和她叫什么真,开什么玩笑。 明知道她脸皮薄,还老是要故意去逗他,自己真是该死,彦西现在可以说是懊恼不已,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他刚才一定会任由谌凌烟处理,不带一点的反抗。 “你不要这么夸张,我真的没事,只是一下子气急攻心而已,我的总比你好。”谌凌烟无奈的叹着气,其实刚才那血是她体内的淤血,现在吐了出来,对她的身体反而有好处,只是她没想到彦西竟然会这样紧张自己。 “不行,我不放心,都吐了这么多血了,怎么会没事呢。” “真的不用啦!” 面对怎么也说不通的谌凌烟差一点就崩溃了,只好坐了起来去劝他,结果两人争执期间,彦西竟然不小心跌倒在了谌凌烟的身上,而且还差一点就亲到了。 两个人同时愣在了原地,彦西只觉得身子一阵柔软,恢复过来的时候,竟然有些舍不得起来了! “喂,你还想躺多久啊。”谌凌烟冰冷的话语触不及防的传到他的耳中。 然而彦西却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缓缓的抬起眼,竟然用一种十分神情的眼神望着她。 谌凌烟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她在他的眼中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这样的情愫让她慌张不已,她急忙抬起自己葱白般的手无力的推着他强壮的身子。 “喂,你有没有听到啊,我叫你起来。”谌凌烟一直被他压在身下有些尴尬,可是自己现在又动不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彦西望着她的脸,从冷傲的眉眼,到小巧的鼻子,再到红润的双唇……望了许久,他的喉结上下微微的滑动,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身子也跟着燥热起来。 “如果……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会怎么样。”彦西伸出湿润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角,猛然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谌凌烟愣在了原地,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第150章 丢人 “我有喜欢的人了。”彦西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谌凌烟却直截了当的回绝了他。 “无妨,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彦西靠近谌凌烟的脸颊十分亲密的说道,俩人的鼻尖轻轻的摩擦着,嘴唇也靠的十分的近。 谌凌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温热的气息不断的扑面而来,彦西沉醉的闭上双眼,意乱情迷之下竟然想忍不住想尝尝对方那娇嫩的双唇是什么味道。 他就快得手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巴掌在屋内彻响。 “啪——” “喂,你干什么啊!至于么!”彦西被打的瞬间就清醒了! 他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颊,心里却高兴的不得了,他刚才可是差一点就碰到她的嘴唇了呢。 “你!”谌凌烟一脸难看的看着他,好像有什么难以言喻的话语,眼神中更是充满的复杂的情绪,彦西也看不出是什么,好像是愤怒,又好像带着羞涩。 彦西有些郁闷,他这不是还没亲到她么,为什么这么激动。 过了许久谌凌烟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流氓!” “啊?” “不,你比流氓还无耻,滚出去!”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滚!”谌凌烟别过眼,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他,她脸红的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躲了进去。 彦西哭笑不得,暗骂道,你说你什么时候起来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起来!这下好了,让人家怎么看你,以后还怎么追人家!你个无耻之徒! “额,那个,梦灵啊,你听我解释!”彦西尴尬的站在原地. 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不过,仔细想想那也算是正常反应啊,哪个男人会美人在怀还毫无反应啊,那不就是太监了么! “滚出去!别烦我。”谌凌烟随手扔了一个枕头,头也不回吼道,她捂着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剧烈的跳动,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的脸烫的不得了。 他竟然……竟然敢在她的身上,有反应! 流氓,无耻! 她现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个人的污秽了。 “好嘛,我走就是了……”彦西苦着脸缓缓的走出房间,这下子算是栽了,哎,一世英名啊!毁于一旦啊。 皇宫。 清凉殿。 小段子为薛骁掌灯之后忍不住提醒道:“皇上,早点歇息吧。” “知道了,朕批阅好奏折就睡了。”薛骁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要不要奴才给皇上准备安神香,皇上的头疾似乎又犯了。”小段子道。 薛骁抬起头,一下子有些失神了,连一个奴才都看出来自己晚上睡不着了么。 薛骁苦笑道,“一会再点上吧。” “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骁依然没有一点的困意,空荡荡的殿内,只有他一人,面色惨白的他望着殿里的那把剑,忽然舞起了谌凌烟曾经教他的剑法…… 这个曾经贤妃也舞过的剑法。 他曾经问过谌凌烟,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谌凌烟却说那个剑法没有名字,而贤妃却给这个剑法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桃花落。因为翠烟宫里就有一颗桃花树,她舞剑的时候,树上的桃花会跟着她的剑法飘落,十分的飘落,而他会开始关注贤妃也是因为这套剑法。 而如今现在会这套剑法的人,就只有他了吧。 皇宫的里人,根本就没有爱情,这话是他的母后告诉他的。 她说,不要相信爱情。 他看着痛苦的母妃,也曾想过,这辈子都不想尝这痛苦的滋味,可是到底还是沦陷了,大概是这痛苦之中,还带着些许欢喜吧。 过了一会儿,王心颜带着夜宵过来看薛骁,不过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被拦在了外面。这些日子她总是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起来给薛骁做夜宵,尽管知道他不会碰…… 可是她就是想做。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皇后娘娘,皇上说了现在要处理政事,谁也不见。”小段子淡淡的说道。 “本宫知道了。”王心颜淡然的放下手里的夜宵,正想离去的时候却听到了“啸啸”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在门口细细的听着,那分明就是练剑的声音。 她呆呆的愣在了原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原来他一直都在想她…… “怎么样,查到那个女人的线索没有。”昏暗的灯光下,女子的面容显得更加的憔悴、阴毒,为了查到那个女人的下落,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她耗费了这么多精力、财力,如果再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的话,恐怕真的要崩溃了,这些日子她是无时无刻都不在担心,她会随时回到这个皇宫来,回到这里,来夺取她的爱,甚至夺取她的后位。 “启禀皇后娘娘,属下连续追查数日,总算在一家客栈发现一点线索,根据店小二所说,他分明听到了一个厢房里的男子叫出江梦灵这个名字,但是根据那个店小二所说,在那个房子,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女子,因为他也从来没有进去过,那位客官从来就不让人接近那个地方,就算只是偶尔路过,他也会大发雷霆,所以那个小二才想里面肯定是金屋藏娇,至于到底是不是贤妃,还有待考察,也有可能只是名字相同而已。”男人回答道。 这已经算是他这些天查过来最有力的线索了,而且是这个线索还是无意间发现的,他派了很多人下达了很多命令,还找人画了画像,可是过了这么久,竟然从来没人说见过画像里那个人,直到昨日有个客栈的店小二说是无意间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就让他起了疑心,为了查找这个女人,他甚至查遍了药房,却寻不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难道那个女人身受重伤都不用用药吗?看来救贤妃的人谨慎的很,想要查到那个女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151章 逃跑 “江梦灵?”王心颜淡淡的勾起唇角,无精打采的神情总算是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因为她的话,她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不管是不是,立刻去帮本宫解决的那个女人,到时候再确认身份就好了,以后只要查到那个女人任何一点线索,不用再特地来向我汇报了,直接杀无赦,事成之后,本宫必有重赏。”王心颜眯起双眼,冷静地吩咐道,她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绝对不会再一次让她逃掉,她已经错过了太多机会,以后留在薛骁身边的女人只能是她王心颜。 “是。属下立刻就去办。”一听到重赏,男人的眼神便立刻变得眉飞色舞,似乎是有十成的把握,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他匆匆离去,消失在了这寂静的夜中,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影,也不会有人知道,有一个神秘的黑衣人从皇后的寝宫中走出。 客栈。 谌凌烟正在熟睡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有个身影偷偷的潜进自己的房间,还走到了自己的床沿前,感觉到气息的谌凌烟立刻醒过来,她正想问是谁的时候,那人已经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一阵慌乱,莫非是派人来杀她的不成?正当她无助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嘘,别出声。” 当谌凌烟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可是他怎么会这样进自己的房间呢,难道是因为白天的事情怕她生气么? 不对。 谌凌烟皱着眉头,见他行为这么奇怪,并没有责怪他,而是谨慎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彦西指了指外面小声的说道,“你听。”同时又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似乎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一样。 谌凌烟沉下心来,细细的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好像正有一波无形的力量正在靠近这个客栈,她悄悄的走到床沿边,靠在地面上,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正有一波人马悄悄的靠近这个屋子,她看了一眼彦西,一下子就明了情况了,她轻声的说道,“是他们追过来了吗?” 没想到王心颜,还是不肯放过她,速度可真是够快的,她在这里只不过多得半个月而已,这么快就派人杀过来了,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很显然这些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彦西皱着眉头,神情格外的认真,锐利的眸子似乎是夜里的狼,“看来这个地方也行,不安全了,得另外找住处了。”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谌凌烟小心翼翼的问道,同时她又试了试自己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如果太用力的话,还是会扯到伤口的,她现在还不能够做太激烈的运动,恐怕她会成为他的累赘,她心中一沉,她已经麻烦他这么长的时间了,不想再给他带来危险。 谌凌烟正想开口说,让他先走的时候,她自己留下来处理,他已然一声不吭地将她抱了起来。 “喂,你这是干什么?”谌凌烟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刻意压低声线。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她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如今这样看来,他是这个模样,还是……蛮英俊的嘛。 诶,不对。 她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心中暗骂自己,自己在想些什么呢,都快大难临头了,居然还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她真的是糊涂了,也不知道是自己受的伤太重,还是在这里的日子太过于安逸,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吃吃喝喝,就连那些杀手追上门来了都没有发现。今天如果不是彦西来告诉她的话,恐怕她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带你离开这里,继续留在这里十分的危险。”彦西全然没有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也变得冷冽,他谨慎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些杀手正在慢慢的靠近,而且来的人还不少,而且个个都是高手,恐怕他们是有备而来,他孤军奋战,而且还得照顾谌凌烟,恐怕真要打起来,也吃不了什么甜头,这个时候自然是先走为妙了。 “不行,你带着我的话,目标太大了,而且也走不快,你先离开,到时候我再找个地方藏起来。”谌凌烟担忧的说道,她并不赞成他这个计划,到时候如果不成功的话,恐怕他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看来这个皇后是不想让她回宫了。 “你想让我抛下你?”彦西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在她心目中,难道他是这样的人么?他像是一个会抛下一个弱女子不管不顾的人么。 “额?”谌凌烟愣在了原地,她只不过是担心彦西的安危而已,没想到他误解了这个意思,不过他刚才这么说起来,好像是叫他抛弃自己,难道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我告诉你,江梦灵,我就是死也不会抛下你的,闭上嘴巴,乖乖的待在我的怀里就好了。”彦西轻轻地呵斥道,话语里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霸气。 谌凌烟顿时觉得他的怀抱是竟然是那么的温暖,就像那天他忽然出现在门口,带她离开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带她脱离危险。 她感受着他结实的肩膀,心里虽然担忧那些杀手,可是同时她也多了一份安心,也许有的情感真的要得到了生死关头才能够体现出来,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般带着身受重伤的自己冒险。 彦西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并且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生怕怀里的人会挣脱一般,爱惜的不得了。 “你可要抓紧了,我要下去了。”彦西温柔的对怀里的人说道。 谌凌烟闭上双眼,感受着水面而来的狂风,这里可是在三楼,对于现在没有轻功的他,到底还是有所畏惧的,她紧紧的抓着彦西的衣服,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些人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们会逃不了么…… “恩,走吧。”那一刻,她是把自己全部的身心都交给他了,要是换了从前的她,从来不会把自己交给任何一个人,可是此刻她是真正的信任他。 第152章 起火 彦西临走之前随手往这个屋子里扔了一个火折子,一来是为了迷惑那些杀手好让他们有逃走的空间,二来是为了惩罚这该死的客栈,竟然敢泄露他的行踪。 彦西露出一丝邪笑,抱着怀里的人越走越远,他的脚步轻盈,快速的游走在各个屋檐之上,谌凌烟回过头看着那个家客栈冒出浓浓戒烟,火势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跑了出来,整个街道一下这边热闹了起来。 “天那,着火了。” “快——救火啊。” 薛续过来的杀手,刚刚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房间竟然已经着火了,一开始他们原本以为,可能是无意间引发的火灾,那屋里的人不用他们出手,自然也就会死于非命了,可是他们发现里面并没有尸首,也没有呼喊声,很显然这个屋子里没人,火灾是人为的,那么,就是剩下一个可能了。 “糟了,人跑了,快追。”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他一声令下,后面一些人即刻追上。 “因为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里面还有一些无辜的人呢!”谌凌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怜悯之心了,以前的她就算是亲眼目睹人死去,也不会有太多的情感,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她仔细的想了一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体内有着不一样的情感的呢。 大概是认识薛骁的时候开始的把。 是他教会了她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何怜悯苍生。 可是,也是他教会了她恨。 怜悯苍生又如何,苍生又何尝怜悯过她呢。 “呵,这我可管不了,他们的命哪有你重要。”彦西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前脚刚说完,后脚神情就变得格外的严肃,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此刻,他已经气喘吁吁,额角也冒出冷汗,只不过他不想表现出来而已,他竭尽全力的压制着自己,不想在谌凌烟的面前表现出一丝丝的不对劲,更不想让她担心害怕。 他知道,现在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谌凌烟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小声的说道,“他们追过来了。” 她眯着双眼,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几个黑色的身影如风一般迅速的在空中飞来。 “我知道。”彦西假装镇定的说道,他毕竟怀里抱着一个人,又怎么跑得过身后那一群专业的杀手呢! 他清楚的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跑不了了。 冷冽的风从他的耳边刮过,他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着,感受着这一丝丝的寒冷,他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此刻他们已经跑到了一个人烟罕至的林子里,这个地方更利于他们藏身,可尽管如此,彦西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人的搜查能力也是一流的,所以,想两个人一起藏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两个人目标太大,很快就被发现的。 彦西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身上的人轻轻的放下,并小心翼翼地嘱咐道,“好好的待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回来知道吗?” 谌凌烟从刚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一直在找地方,可是却把自己留在这里,就在他要转身离开之际,她立刻拿出了他的衣袖,紧张的说道:“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去引开他们!” 她一下子就道出了他的心思,他想牺牲自己? “不用管我,你自己藏好就行了。”彦西显得有些焦急,他不能够在这里待下去了,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到时候两个人都跑不了,可就麻烦了。 “不行,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他们来者不善。”谌凌烟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十分担忧地说道,如果他是因为自己出事的话,那么她心里会内疚一辈子的,所以说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欠别人人情了。 这份恩情,恐怕她怎么也还不清了。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他们的目标是你又不是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能力,我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杀手,怎么会被那些小喽啰抓住呢,放心吧。”彦西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腕,柔声安慰道。 “可是……”谌凌烟自然知道他的能力对自己有所隐藏,可她依然十分的担心,对方到底是人多,如果真的打起来,她也不能够保证他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 “别可是了,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江梦灵,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好了,我走了。”彦西走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的不放心,又怕谌凌烟不听自己的话乱跑,一狠心就点了她穴道,随后他又去捡了很多树枝,将她的身体整个都藏了起来,现在黑漆漆的一片,若是不仔细搜查的话,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你这是何意!”不能动弹的谌凌烟,只能用眼神看着他。 “穴道两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己解开,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去找西边的百草药房,就在那个客栈附近,很好找的。”随后他又拿出了一个玉佩带在她的身上,像是交代遗嘱一样,“把这个东西给他们的人看,说是找木老头,他们自然就会帮你。” “不!”谌凌烟绝望的嘶吼道,可是她现在不管想怎么做,都没有办法了,她恨不得用内力冲开这穴道,可是……这幅身体哪里来的什么内力。 彦西一边走,一边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发现她,这是他现在唯一所期盼的事情。 谌凌烟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他居然认识木老头这个神秘的人物,此人和她的师傅医鬼一样有些绝顶的医术,不过一个喜欢杀人,一个喜欢救人,一个喜欢下毒,一个喜欢解毒,两个人可以说的死对头,不过这木老头有一点倒是和医鬼很像,就是个性都极为古怪,他喜欢救人,可是算是如此,他也是看人的,如果对方是个他不想救的人,那人就是出黄金万两,也不能让他出手,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毒,他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别人不让他救,他还非要救呢,他的师傅一鬼曾经说过,他最恨的就是这个人了,恨不得去杀了他,可是每一次他给他下毒,居然都被他解了。 谌凌烟忽然想起自己在昏迷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替自己看伤口,该不会就是彦西口中的木老头吧,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替她看伤呢?他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第153章 遇到青龙 瞬间,彦西的背景就变得更加的神秘了,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时间让她多想,现在她也没工夫想这些事情了。 “喂,彦西,你这是干什么,不要走!”被点了穴道的谌凌烟一下子变得慌张不已,该死的彦西,居然又点她的穴,这下子她不是在这里什么也做了么。 “彦西。”谌凌烟大声的吼道,可是他的气息却离她越来越远,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一群人追着他离去,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躺在地上的谌凌烟,因为被点了穴道,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可以说都是煎熬,她看不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彦西现在怎么样了。 时间静静地流淌,周围寂静的可怕,因为有风刮过,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是谌凌烟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她真后悔没有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好好的练习武功,也许是这宫里的日子太过于安逸了吧! 安逸到让她差一点就忘记这个江湖是多么的可怕,这个刀光剑影的世界,离她太过遥远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偷懒的话,她到现在也不至于到了生死关头不能够自保,更不会让替自己付出生命的冒险。 彦西,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谌凌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发麻,穴道还是没能够解开,应该是还没到时间了,她瞪大了双眼,不敢放松,她的神经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清醒,她要等着他回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谌凌烟感觉到细碎的脚步在不断的靠近,可是那脚步并不像是直接冲着她来的,而是她在的周围绕来绕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难道,是在找她! 如果是彦西的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位置,他应该立刻就可以找到自己才对! 谌凌烟一下子屏住呼吸,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那些杀手追过来来找自己了吧,那彦西呢,他怎么样了! 那人喘着粗气,不断的在周围寻找着,找了一会,实在是找不到人,就忍不住叫出了声。 “凌烟,你在吗?”那人试探性的叫唤了一下。 谌凌烟猛然瞪大了双眼,那个时候她的心可以说是用万马奔腾来形容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来找她了。她现在简直激动的快要落泪了。 “青龙,我在这儿!”谌凌烟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回应道。 “凌烟,真的是你!你在哪。”青龙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之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原来真的是她,他就知道,他们是骗他的,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连续半个月,他都在查谌凌烟的下落,后来他怎么查也查不到,直到他们说在宫外找到了谌凌烟的尸体,呵呵,真是可笑,他的谌凌烟怎么可能会死呢,直到得到贤妃溺水而亡的消息之后,青龙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了,好不容易才复活的她,怎么可能会死呢,所以他选择继续去追查她的下落,后来查到了皇后的身上,发现她一直在派人在宫外寻找什么人。 他一直觉得不对劲,直到今天他跟着这些人一路过来,才察觉到不对劲,虽然那个时候他们追的人已经逃走,青龙也并没有看到谌凌烟本人,可是他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召唤着他。 他总觉得,这次如果他不跟去的话,一定会后悔终生。 “青龙,快过来。”谌凌烟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刚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折磨了。 青龙因为听到谌凌烟的声音太过于激动,激动的他甚至以为出现幻觉了,直到他再一次呼叫,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的存在,青龙静下心来,细细的听着声音的发源地,总算是找到了地方,他急切地拨开上面的树叶,等他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的时候,他整个心都快跳了出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 只见谌凌烟躺在地上,虽然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射着她,虽然他看不起她的脸,可是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呢?她可是他这一辈子的守候啊! “凌烟,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没有死。”青龙激动的抱着她的身子,竟然一下子还不行笑着哭了起来。 谌凌烟虽然也和想和他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没有时间了,都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彦西竟然还没有出现,她总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 “青龙,快解开我的穴道,”谌凌烟焦急的说道。 “穴道,是谁点了你的穴?”青龙还纳闷为什么他一直叫她的名字,她明明就听到了可就是不出来,原来是被人解了穴道,并不能动弹,可是,她怎么会被人点了穴呢? 刚才他一路追着她,隐约觉得和她同行的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难道是那个神秘的人把她藏在这里自己去引开那些刺客不成?那个人究竟是谁?青龙想不到谌凌烟还有什么朋友,她在交友这方面向来都十分的寡薄,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朋友,那又是谁会这样的帮她呢! “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了,别废话,赶紧放开我。”谌凌烟真的有些恼怒了,用命令的口气吩咐道。 彦西听她如此焦急,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也就不再多说了,用最快的速度解开她的穴道。 谌凌烟身边的穴道一打开便站了起来,她焦急的看着周围察觉的动静,可是她刚刚起来,没想到就因为太过于激动,气冲脑子,差点昏了过去,幸好有青龙及时扶住。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谌凌烟闭上双眼,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可是他们离她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了,根本就感觉不到,再加上她现在气血不足,查找起来就更加的困难了。 “凌烟,你受伤了吗?”青龙扶着她柔软的身子,感觉到她的异常,关怀的问道。 “快,帮我找一个人。”霎时间,谌凌烟敏锐的张开双眼,指了指南面的方向,凌厉的说道,刚才她分明感觉到那一边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出现了一下,虽然那个气息稍纵即逝,可她确信,人就在哪里。 “找谁?”现在的青龙可以说是一头雾水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和谌凌烟好好说说话,更不知道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就已经陷入了另外一个旋涡。 第154章 苦苦寻找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快点,先找到人再说。”这下子谌凌烟是真的生气了,她现在可以说是焦急的不行,青龙人还这么多话,这让她气愤不已,尽管知道他见到自己心情是十分的激动,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和他多说几句废话了,她现在必须得找到人才行。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我马上就带你去找。”青龙尽量安抚她之后,主动将她抱到了怀里,往刚才她指的方向飞奔而去,青龙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可是等他们到的时候,周围仍是一片寂静。 “放我下来。”谌凌烟及时喊道。 应该就是这里了。 谌凌烟下来之后,警觉性的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然她在一些树木上发现了一些痕迹,是打斗过的痕迹,地上的脚步也十分的凌乱,周围还有一些断裂的树叶片儿,很显然,是被人砍断的,所以他们刚才应该在这里打斗过,只是现在他们又去了哪里呢! “他们应该刚走不远。”青龙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他面露严肃之色,冷静的说道,他现在大概也猜到了,谌凌烟找的人应该是谁。 那个神秘的男人,带着她逃跑的男人,虽然他并不知道,带她离开这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性别,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个男人才对,一想到这,他心中竟然有些不悦,也就是说,谌凌烟在这消失的半个月,都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吗? 虽然他很感谢那个男人救了她,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呢。 “带我去找他。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谌凌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故作镇静地问他。 “应该就在这附近。” “走。” 可是,青龙带着谌凌烟在林子里找了大半个时辰,可就是没有找到人,林子里十分的寂静,只有一些虫鸟的叫声,那些杀手很显然已经走了,在林子里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杀手的气息,当然也感受不到他的。 不祥的预感,慢慢的从心头蔓延开来,谌凌烟强压着自己有些颤抖的身体不断的寻找着,那些杀手为什么都已经走了呢!难道他已经出事了吗?要知道这些人不达到目的是绝对不会离去的。 “该死,到底去了哪里?”谌凌烟连续运动,集中力太过于凝聚,最后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就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膝盖正打算继续寻找的时候,青龙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不能看她再这样下去。 “凌烟,再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可能你找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也可能早就已经走了,你身上有伤可不能这般的操劳。”青龙有些担忧的说道,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让谌凌烟如此费心费力? 要知道,除了薛骁之外,她可从来不会关心任何的男人。 包括他。 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嫉妒薛骁的原因。 青龙本来就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又担心她的身子,可是没想到他这话一说,谌凌烟立刻不高兴了,她冷着脸回过头,冷漠的说道,“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找到他,你若是不想找,自己先走吧!” 青龙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干燥的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从来没有为了一个人,这样和他说过话,他不由得有些难过,他费了半个月的心思来找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结果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你不要生气,我陪你找就是了,至少让我背着你吧!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就算他再怎么不满意她的行为,可是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想去关心她。 谌凌烟本不想这样为难他,可是这一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而且她现在实在是跑不动了,也只好乖乖趴在他的肩头上,之后他又找了一会儿,可还是不见任何动静,也没有看见任何人影,连个人可以说是漫无目的的寻找着,这是荒芜之地,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同样的,找人也是十分的困难。 “凌烟,要不算了吧!要不你在这里歇着,我帮你去找。”青龙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人还没有到,她就先倒下了。 谌凌烟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她紧紧的皱着眉头,各个方向都已经找过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一方向了。 最后,她终于指了指前方,有些犹豫的说道,“再往前面看看吧!”如果再找不到他,那她也只能去想别的办法了。 青龙别过头,有些惊讶的说道,“凌烟,我们不能再往下拉,下面可是悬崖呀!” “再去看看吧!”谌凌烟固执的说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接近这里开始,她的心就一直在跳动,仿佛有一股力量驱使他往前进, 青龙小心翼翼的踩着地上的泥土,缓缓的前进,前面可是万丈深渊,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甚至不敢大声的喘气,而且现在还是在夜里,十分的危险。 “凌烟,真的不能再靠前了,在往前的话,就掉下去了。”差不多快到悬崖口的时候,青龙停下了脚步,慢慢的向谌凌烟放了下来。 谌凌烟却在那朦胧的月光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竟然还真的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在悬崖口上发现了一小块碎布,那块碎布,那分明就是彦西身上的。 难道他! 不,不会的。他的身手这么好,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掉下去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竟然会在这样的地方发现他的踪迹,她颤抖地蹲在悬崖口,无助地瘫坐了下去,她望着前面的万丈深渊,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心里难受的很,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情感,也许是难过,也许是悲伤,也许是愧疚。 “凌烟,别靠近,危险。”青龙见她离的越来越近,忍不住上前提醒道,他惊讶的望着身边这个女子,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和他不过半个月没有见面而已,他为何觉得她变得如此的陌生,离自己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为什么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那个时候在避暑山庄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还帮她揭穿了皇后的真面目,以为一切以后就会顺风顺水了,她怎么会忽然被人追杀呢! 第155章 崖底救人 接着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青筋暴起,他忽然觉得懊恼不已,为什么最先发现她的人不是他的?为什么救她的人不是他呢。 半个月了,整个半个月了。她该有多么的无助呀,现在的她身上又没有武功,带着毒药也不多,他简直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是如何的孤军奋战对付那些杀手的,如果没有那个男人救她的话,他简直无法想象会发生的后果,他真的觉得很害怕,害怕她会再一次,离开自己。 “彦西,你出来,你不是说过会回去找我的吗?你出来,你别想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下毒害死你!”谌凌烟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捡到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的扔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那块石头扔了出去,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可见这个悬崖有多么的深,深到看不见底,如果有人掉下去的话,恐怕连尸首都会没了吧! “彦西,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呀!”谌凌烟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甚至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很少流泪,那个时候她被人折磨的都快死了,她都不会流泪,可是这个时候她真的十分的难过,她一想到彦西可能就这样死了,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曾经以为自己的情感只会因为薛骁而变化,以为自己的心只会属于他一个人,可是如今看来,不是的。 他的心已经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而开始摇摆了。 “凌烟,你不要这样,你冷静点,你这样对你身上的伤不好。”青龙莫名的觉得有些难过,他上前死死拉住她的身子,不敢让她挣扎,更不是让她情绪过于激动,他知道她现在为别的男人还流泪,他可以理解这样的感受哦,因为他也无时无刻担心着她。 青龙想,也许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站在她的身后了吧! 看着她喜怒哀乐,看着她笑、看着她哭,可是这些情感,全部都不是因为他而变化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留在她身边。 “江……梦灵,是你吗?”忽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底下传了出来。 谌凌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是他么?该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凌烟,你怎么啦!”青龙看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有些紧张地问她。 “你别说话,你没听到什么声音?”谌凌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情绪显得格外的激动。 “没有啊。哪里有什么声音,该不会是你听错了吧!”青龙诧异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围,明明没有看见一个人,又哪里来的的声音呢! “不对,我刚才明明听到了。”谌凌烟迅速的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大胆的往前走了两步,蹲在悬崖口细细的听着下面的声音。 “江梦灵……我在下面……”那个微弱而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声音很轻,可是她的的确确是听到了。 真的是他的声音,没有错! “彦西,是你吗?”谌凌烟小心谨慎的问道。 但是因为下面实在是太暗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只看见下面黑漆漆的一片,现在她身上有没有火折子,根本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 “……” 可是谌凌烟再次问起的时候,下面就突然没了声响。 “青龙,快,他一定就在下面。”谌凌烟望着那深不可测底下,十分肯定地说道,眼中顿时有的神采。 “凌烟,你该不会是疯了吧!下面可是悬崖呀,怎么可能会有人呢!”而青龙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所以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就算下面真的有人,应该早就死了吧,怎么还会发出声音呢?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不,我真的听到了,他就在下面,他刚才在叫我的名字,他等着我去救他呢!” “凌烟,你一定出现幻听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下面呢!” 就在这两个人争执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可是这个声音似乎更加的虚弱了,他仿佛已经用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恐怕要是再救不上来,他就真的要没救了。 “江梦灵,我在下面的……树上。” 青龙瞪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 这下子青龙也总算算是相信谌凌烟的话了,因为他刚才也真真切切的听到这个声音,两个人立刻紧张起来。 “是的,你也听到了吧,我就跟你说了,我没有骗你。”知道了彦西的下落,谌凌烟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了,只要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救他上来。 青龙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无比,他思考了一会,即刻开始动手,便吩咐道,“凌烟,你先在这里,千万别轻举妄动,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绳子。” “好,那你快点。”谌凌烟激动地说道,生怕晚了一步,人就没了。 很快,青龙就找了一块藤子,将藤子的另外一头绑在悬崖不远处的树上,他下去查看情况,谌凌烟则负责在上面看着藤子,以防滑落,等不到一会的功夫,青龙真的背了一个男人上来。 此刻的彦西已经十分的虚弱,现在奄奄一息,不过知道自己获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她不会抛下自己的,尽管他希望她安全,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期盼,期盼她能够念着自己,现在看来,他豁出性命来保护这个女子,都是值得的。 青龙小心的将男人放在地上,要知道他的体重可不轻,他一手背着这个男人,一手得拉着藤子,可把他给累坏了,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又仔细的查看起他身上的伤口,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吓一跳,他身上中了很多飞镖,而且都是致命的地方,若再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他简直无法想象,他究竟是如何在下面坚持下去的。 青龙见状正想上前替男人拔去那些飞镖的时候,却被谌凌烟给拦住了,她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那些伤口,身体不由的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不要碰它!”谌凌烟吼道。 青龙一下子就被吓得缩回了手,看现在这个形势,他也没有时间去问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了,现在他所想的,恐怕就是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救这个男人。 “怎么了。”青龙小心谨慎的问道,莫非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156章 中毒 “有毒。”谌凌烟颤抖的看着那伤口,而且中毒还不轻,没想到那个女人可真是够狠心的,恐怕她这毒是为了她而特地准备的吧,只是没想到全都让彦西承受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她一下子就慌了,此刻的他已经奄奄一息,刚才的呼救,恐怕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她想刚才彦西恐怕是因为身中毒镖,又不小心跌落山崖,所以那些杀手们才没有继续追查,以为他一定死定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在最后关头,抓住了悬崖底下的那棵树,又被他们给救了上来,只是他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什么中毒?可是,你不是最会解毒了吗?”青龙惊讶的看着这个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男人,竟然中毒了,那也就是说他白救了吗? “我现在身上没有药,又如何救他?”谌凌烟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一下子竟然觉得自己这样的无助,他空有一身的艺术就如何,你又要她又如何救人呢! “凌烟,不要担心,我们可以带他去找大夫的。”青龙看见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安慰道。 “大夫?”谌凌烟正想说这种毒可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三流大夫可以看得了的呢?就算是她,恐怕也要耗费一些时日,可是,就在这时,她脑子里突然一闪,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紧紧的拉着自己手上的玉佩,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一个可以救他的人。 木老头。 谌凌烟露出高兴的表情,她怎么一下都忘了呢?他在临走之前特地嘱咐自己,就是他没有出现的话,就拿着玉佩去百草药房找木老头。 “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谌凌烟责怪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自己真的是紧张糊涂了,只是那个老头,性格向来古怪,也不知道会不会救他呢,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试一试了。 至于王心颜,这份“恩情”她迟早会还给她的。 “青龙,你先替我在这里好好看着他,我去采些药草先处理一下,到时候再带他去百草药房。”谌凌烟让自己恢复镇定,只能冷静下来,她才可以想出更好的法子。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没有别的法子了,若不赶快的话,他会死的,好好在这里看着,听明白了吗?”谌凌烟冷静的吩咐道,随后她便在林子里找了一些解毒的药草,虽然不能够替他完全解毒,可是可以缓解他的痛苦,延缓毒性的蔓延,至少可以让他多活一会儿,至少可以让他撑到去百草药房去找木老头。 谌凌烟焦急的在林子寻找着所需的草药,因为是深夜所以找起来很不方便,一时间,她的双手也不知道被那些野草割了多少小小的伤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上竟然已经惨不忍睹,到处都是小伤口,更有一些被虫子咬过的痕迹,不过这一刻她竟然全然不在乎,也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救他。 “走吧。”替彦西处理好伤口的谌凌烟此刻已经精疲力尽了,可是她还是硬撑着身体。 “要不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青龙心疼的看着她,恨不得自己替她痛。 “不用,我还可以再撑,可是他却撑不了了。走吧。”谌凌烟轻轻的呼着气,让自己快速的恢复体力,随后她便跟着青龙一同去百草药房。 可是当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早就已经关门了。 谌凌烟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发黑的彦西,心中不由的喊道,不好,他身上的毒已经快蔓延全身了,如果再不处理的话,恐怕撑不到明天了。 “开门,快开门!”谌凌烟毫不犹豫的上前,拼命的敲打着。 她叫了几声,里面始终没有反应,就直接踹门了,可是她现在身体毕竟十分的虚弱,所以就算踹了也没什么反应,青龙看不下去了,正想动手拆门的时候,门却忽然打开了。 “哎呦喂,这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白白嫩嫩,手里拿着蜡烛颤颤巍巍的打开门诧异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几个人差一点就被吓了个半死,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来大半夜打劫的呢!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抓药还是打劫?还是劫色!”小伙子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衣服,谨慎的看着眼前出现的这几个人。 谌凌烟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小伙子哪里来的自信,要劫色也不会劫他啊,她现在可没心思和这个臭小子开玩笑,她抓起手中的玉佩放在那小伙子的面前,之后便拿过他的蜡烛,让他看得更加仔细一些,待他看清楚之后,便冷冷的说道,“我要见木老头。” 果然,她这句话一说,那小伙子立刻脸色变大变,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羸弱的模样,眼神也变得谨慎,看来这小子戏演的不错呀!谌凌烟从他走路的声音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一定轻功不凡,看来这个百草药房不是普通的地方呀,恐怕是藏龙卧虎,难怪彦西临走之前会把自己交代这个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个玉佩?”那小伙子震惊的问道,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他不相信这个玉佩竟然会出现在别人的手里, “别给我废话了,马上带我去找木老头。”谌凌烟焦急的说道,彦西现在危在旦夕,这个人居然还在这里和她说这些废话,要不是她现在没有武功的话,早就一巴掌拍死这个人了。 “他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可以见的。”小伙子压低声线,冷静地说道。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谌凌烟面无表情地威胁道。 那小伙子微微一震,觉得诧异不已,眼前这个女子,面貌不俗,可是武功却是极差,尽管如此,她刚才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一丝恐惧,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 “这位小兄弟别在意,她也是太过于焦急了,所以才会如此激动,小兄弟不要介意,我们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你看我身后的人,他身中剧毒,现在急需要抢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兄弟也不想有个人死在你们店里吧。”青龙上前好声好气的说道,可眼神中却早已经有了不耐烦,他这是想先礼后兵,说是那个人再不听的话,那他就只能强行出手了。 第157章 有求于人 那小伙子揉了揉眼睛,将蜡烛凑近一看,这才发现,这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身后背的竟然是彦西,片刻之间,那小伙子露出惊讶之色,随后又立刻恢复的镇定,他思虑了一会儿,淡淡的和他们说了一句话。 “跟我走吧。” “喝,算他识相,”谌凌烟轻哼一声,忍不住在他身后说道,而青龙则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凌烟,你不要这样,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还是收敛一点的要好。” 谌凌烟冷冷的望着他没有理他,也不再说话。 青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她会生气,可是他也是没办法,谌凌烟现在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她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目中无人,她总算这样说话可是很容易出事的,她现在这个身体又没有武功,说话又任何得罪人,要是他不在她的身边,她该如何是好?要是换了以前的谌凌烟,他自然不会担心,因为没有谁是她的对手,可是现在的她,却不一样了,她本就处在一个危机重重的地方,还这般的肆无忌惮,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忧着她,怕她吃亏。 就像这一次的事情一样,当他得知五王爷找回了江梦灵的尸首的时候,他差一点就疯了,幸好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所以比上一次比算是比较冷静了,还好最后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她,上天还是眷恋他的。 那小伙子带着他们走到了后院,随后进了一个类似书房的小房间,他敲了敲书架,又动了一下上面的花瓶,那书架竟然自己打开了,谌凌烟惊讶的看着,这个房间,竟然还有暗门。 “你们进去吧,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小伙子淡定的说道,而他就站在门口,一点也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他的意思似乎就想让他们几个进去。 事情紧急,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谌凌烟要进去的时候,却被青龙一把拦住了。 “凌烟,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这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被锁在里面了,该如何是好?”青龙不安的说道。 青龙向来小心谨慎惯了,尤其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倒是谌凌烟因为着急,一下子都忘了江湖险恶了,这万一要是栽在里面了,就算是哭天喊地,都没人来救他们了。 “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小伙子露出一丝嗤之以鼻的笑容,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谌凌烟越看这小伙子越不爽,不过,她又想起了青龙对她说的话,现在她是有求于人,不得不收敛一点。 “罢了,还是进去吧!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这里虽然稀奇古怪了一些,不过也正好符合了那木老头身份,的确,和她的师傅医鬼,有的一拼啊! “那我陪你。” “恩。” 三人刚刚踏入,那密室的门就自动锁上了,青龙立刻往后摆动了一下又用力的推门,发现自己居然开不了门,看来机关在别的地方。 “走吧。”谌凌烟淡定说道。 两个人走了十几步,前面有一个拐弯,已经有摇摇欲坠的烛光照射出来,看来人就在前面了,两人小心翼翼的靠前,前面是一个昏暗的房子,里面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那屋子里充满了药草的味道,忍不住让谌凌烟皱着眉头,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味道了,因为她每次闻到这味道的时候就是医鬼拿她试药的时候,这味道,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医鬼对她的折磨已经深入她的骨髓。 青龙正想开口的时候,那老头却主动开口慢悠悠的说道:“你们走吧,我不会救他的。” “为什么?”青龙惊讶的问道,他们都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老头竟然直接拒之于千里之外,那那个小伙子为什么让他们进来呢,就为了吃闭门羹么!这个老头真是傲慢的不得了。 “没有为什么,不想救,我就是不想救,今天心情不好。”老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明明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说的话就像是孩童般幼稚,真是不可思议。 谌凌烟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她明明记得他上一次去自己疗伤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难道这老头有性格分裂不成?她回头看了青龙一眼,忍不住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他背后的彦西脸部已经全部开始发黑,已经快不行了。 “你!”青龙伸出右手暗自运气,他想强行让他医治了彦西,然而正当他想要出手的时候,谌凌烟却一把将他的手给打了回去。 老头偷瞄了一眼,将这幅场景全部落入了自己的眼中,他表面上虽然写得十分的镇静,可是他心里却一直偷偷的观察着他们,尤其是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那个男人武功应该不凡,可是在那个女人面前却听话的像只狗一样,他十分好奇,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看她的模样,武功应该也不好,可是她的气势非凡,给人一种霸气,这个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对老头我使用美人计可是没有用的,老头我可没有那个能力了呀,哈哈哈!”那老头阴阳怪调的说道,和他的形象十分的不符。 他们也没有想到这老头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说出这般无耻下流的话。 “放肆!”青龙见他口出狂言,顿时变得恼怒,若不是有求于他,他早就把他给解决了,哪里还容得了他这么放肆,以前哪里有人敢这么和谌凌烟说话。 不过相比之下谌凌烟就显得淡然许多了,她全然没有理会那个老头说的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谌凌烟向青龙使了一个眼色,便轻轻地向他挥挥手,青龙会意之后便立刻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而谌凌烟则上前慢了一步,她早就听闻这个木老头个性十分的奇怪,也猜到他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救人。她轻轻的捏着自己的拳头,如今看来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不,你会救他的。”谌凌烟炯炯有神候的目光就像是星辰一般,那般的耀眼,她淡淡的微笑着,模样十分的好看。 那老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不由的跳动了一下,他急忙把自己的身子转了回去,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她的眼神就像是可以看透人心一样,是那么的可怕。 第158章 交换条件 “如果我说我知道医鬼在哪里,你会救他吗?”谌凌烟勾起唇角,傲慢而又自信的说道,他和他两个人是天生的死对头可是天天又找不到对方,只要她抛砖引玉一定能够吸引他。 果然,那老头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微微一怔,眼睛放光,嘴角露出一丝欣喜,可是很快,他的这份心情也就跟恼怒所代替,他板着脸冷冷的说道,“呵呵,差一点就让你这个小丫头给骗了,就凭你,也能找得到他吗?” 要知道在这江湖之中,能够找到他的人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存在,就连他都找不到,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呢! “你说的那是一般人,我可不是一般人。”谌凌烟淡然的说道,心中窃喜,知道对方上钩,那彦西的命就算是捡回来了。其实彦西身上的毒,她也可以治,可是短时间内她找不到那些药材,有那些稀奇古怪药材的人,而且可以马上用上,在这世间恐怕只有两人,一个就是木老头,另外一个就是医鬼了。 不过医鬼毕竟离得远远水解不了近火,等送到他那里,恐怕彦西这条命也已经快没了,所以眼下也只能来找木老头了,就是没有想到这老头竟然这么难对付,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总之,这个号称喜欢救人命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想要和他交易,那么对方必须得付出同样的代价,甚至更高的代价,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救他,我就可以告诉你,他究竟在哪里?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了。”谌凌烟见他犹豫不决,便主动替他下决定,她现在若是不逼他一把,恐怕他是不会想明白的。 莫老头惊奇的看着这个女子,虽然他早就猜到了这个女子身份不凡,肯定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可以找到医鬼,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不屑的说道:“是老头我孤陋寡闻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中还有你这号人物呢!别随便来个人就想忽悠老头,我老头年纪大,可人不傻。” 老头虽然动摇了,可是依然对谌凌烟有所怀疑,毕竟她说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如果我说我是医鬼的徒弟呢!” 谌凌烟全然不知道她这一句波澜不惊的话语,给别人带来多大的震惊。 青龙立刻紧张的看着她,小声的说道,“凌烟,你的身份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呢!”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恐怕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万一她的身份泄露出去,被薛骁知道的话,那可就糟了,不过他更担心的是若是薛骁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会再一次夺走她,或者再一次伤害她。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都不是青龙所希望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隐藏她真实身份的原因。 谌凌烟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她自然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可是仔细一想,这个老头和薛骁又没什么联系,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她才这么大胆的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没有关系的,青龙。”谌凌烟微微的笑着。 所幸她以前没有见过这木老头,不然她可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她和以前的谌凌烟长的不一样。 这下老头眼中对她的信任也多了一分,他早就听说,那个医鬼捡了一个女娃娃,他还以为是一个传闻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而且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会骗自己。 哼,她要是敢骗自己,大不了救活那个臭小子,再弄死就好了。 木老头思虑的许久,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青龙显得有些焦急,正想上前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谌凌烟给拦住了。 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同样也是紧张得不得了,可是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做错事情,那么丢的可是彦西的命。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谌凌烟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开口,她不断的伸出尖锐的指甲,将指甲深深的嵌进自己的手心当中,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冷静,保持清醒。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她为了让他答应解他的毒,都把自己的身份都已经暴露了,究竟要怎么样他才肯答应呢! 谌凌烟转着眼珠着正想着其他法子的时候,那木老头却忽然开口说话了,“把人放下吧!我来看看。” 听老头说出这样的话,谌凌烟的神色总算是好了许多。 “青龙,快把他放下。” 青龙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那老头仔细的查看了伤口之后,发现伤口已经处理过,虽然用的还是普通的药材,可是上的却是十分的妥当,如果没有经过这样的处理的话,恐怕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呢!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那老头忽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乐呵呵的看着谌凌烟,问道:“他身上伤口是你处理的吗?” “恩。”谌凌烟点了点头。 老头啧了一下,心中暗暗说道,这小丫头不简单啊,仅仅凭借那些简单的药材就可以延缓那些毒药的蔓延,看来她说的是真的,也许她真的是那医鬼的徒弟也说不定。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捡了大便宜了么。 “你们出去吧,我解毒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老头看了伤口之后,直接就赶两个人走了。 “那彦西就交给你了。”谌凌烟的目光不停地闪烁着,听到老头答应救彦西差一点激动的掉眼泪了,不过她还是得在他的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能够有一丝丝的松懈。 “哼,我只说看看,没说一定救的活。”老头念叨着。 可是谌凌烟知道,他若是没有把握的话,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他们走出那个密室的时候,刚才那个小伙子已然在外面等候,他默不作声地把两个人领到了两个小小的房间,说什么就让他们睡在这儿,青龙看了一眼的脏乱无比的屋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忍不住对身旁的人说道,“不如我们还是找一家好一点的客栈吧,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谌凌烟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没事,就在这住下吧!现在外面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第159章 妙手回春 青龙仔细的想了想,她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外面都是追杀她的人,想要出去,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里虽然乱了一些,不过也是一个栖身之所。 “凌烟。”事情总算是全部办好了,而那个神秘的男人应该也安全了,青龙正想和她说说话的时候,谌凌烟却直接走向了小小的屋子里,清理了一下床铺,疲惫地对他说道,“青龙,有事情明天再说吧,我真的很累了。” “恩,你早点睡,我就在你的旁边,有什么需要的话,记得立刻叫我。”青龙急忙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他从以前就是这样,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乖乖的去做。 青龙出去之前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而是拿了一片树叶坐在她的门口轻轻的吹起了曲子,谌凌烟听着那安静的曲子,知道他在外面守着自己,这几天的担惊受怕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她微笑着闭上双眼,忽然觉得很安心,只是不知道薛骁现在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她便沉沉的睡去了。 木老头果然是妙手回春,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彦西身上的毒竟然全部都神奇地解开了,剩下的只要调养一段时间清理剩下的余毒,就可以完全相安无事了,不过那老头才懒得替他清理那些毫无挑战性的余毒呢! 第二天早上,他那就直接把他扔给了谌凌烟,说让她自己去处理,他懒得去管了。 经过几天的悉心调养之后,彦西身上的毒总算是减轻了,身体也恢复的很好,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底子好的缘故吧!可是有一些事情谌凌烟觉得十分的奇怪,看那老头对彦西的态度,似乎不是很熟的样子,好像无所谓他是生还是死,这下子谌凌烟就觉得奇怪了,那么为什么当初他会来救重伤的自己呢。 谌凌烟再告诉老头医鬼的下落的时候,还附加了一个条件,就是一定要告诉直接当初他会替自己疗伤的真正目的,一开始那老头还不肯说,不过经过谌凌烟再三的逼问之下,她才得知了真相。 原来,当初彦西为了找到一个靠谱的人来救自己,他答应木老头,替他寻找一个极其珍贵的药材——天山雪莲,要知道他为了找那个雪莲,差点半条命都送去了,木老头若不是看着那棵天山雪莲的份上,他是断然不会出手救人的,更何况,那个时候谌凌烟身上又没有中毒,虽然也已经快奄奄一息了,可是并不是他想看的类型,加上彦西的威胁和可能名贵的药材,那老头好不容易才答应去救谌凌烟的,可是没想到他自己才刚刚救了谌凌烟一命,就被那小子给赶了出去,这件事情他到现在还在气头上呢! “青龙,他……现在怎么样了?”谌凌烟过了许久,才十分犹豫地问出这个问题,要知道她消失在皇宫之中,也有半个月有余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不担心她吧,可是她这半个月里,要么是在床上,要么是被人追杀,根本就不清楚皇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凌烟,其实这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这些事情我知道,迟早也瞒不过你。”青龙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他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也许这件事告诉她,对他才有好处。 “出什么事情了吗?”谌凌烟立刻变得紧张,不过她也可以预料的到,宫中妃子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必这宫里必然会大乱吧!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贤妃已经死了。”青龙认真的对她说道,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谌凌烟嘴角抽搐了一下,一下子没有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贤妃死了?她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贤妃,不就是她么。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谌凌烟冷冷的问道,有些搞不明白情况。 “我是说现在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甚至都已经下葬了。”青龙淡淡的说道。他现在回想起薛骁得知贤妃死掉的模样,还耿耿于怀,他这么快就爱上了别的女人,说明他也没有那么喜欢谌凌烟,可是,这样的感觉又十分的奇怪,因为江梦灵就是谌凌烟啊。 青龙到底还是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了她,谌凌烟听了之后,已经完全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这件事情了,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这么狠,竟然还伪造了自己的尸体来欺骗薛骁。她现在总算知道自己丢失的那把匕首去了哪了,原来是到了王心颜那个女人的手里。 谌凌烟更没想到的是,薛骁竟然会因为自己的,守了自己七天七夜,现在他一定很难过吧!虽然青龙说,他现在的生活已经恢复平静,所有人都像是忘记贤妃这号人物一般,可以她可以感觉到。 感觉到他心中的哀伤,更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他对自己近乎疯狂的思念。 谌凌烟越想越觉得不安,内心有一股冲动迫使她立刻起身。 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去找他。 可以她正打算开门的时候,却被青龙一把给拦住了。 “凌烟,你这是要做什么?”青龙紧张的问道,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现在看来,谌凌烟还是放不下他。 “我要出去,我要告诉他,我还活着,我要去见他。”谌凌烟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原来他这半个月以来一直以为自己死了,难怪他没有来找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王心颜要这样对她,这个女人可真是好手段啊,一面派人追杀自己,让自己无路可逃,一面又安排人伪造了尸体,让宫里的人都误以为贤妃已经死了,这样的话,皇宫里就只剩下她这一个女人了。 原本,她此番出宫溜进感恩寺,就是为了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可是没想到,这会居然栽在她的手里了,也怪她自己,出宫太过于冲忙了,没有做好万全之策。 谌凌烟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青龙,她现在急切的想要见到他,已经半个月了,她再也等不了了,这半个月以来,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她答应了他,要回到翠烟宫里等他的,可是如今,她却食言了。 第160章 找借口 “你现在不能出去,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王心颜派出的人,你现在出去的话肯定死路一条,那个女人有多狠,你已经体验到了,你还要把自己性命豁出去么!”青龙急忙上前抱着她的身子,不想让她离去。 谌凌烟自然也知道,外面现在危机重重,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想去见他,她这半个月以来,她的心一直都在他那里,无时无刻都想回去。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的话,恐怕她早就自己回宫去了。 “难道你忘记了吗?他到底是怎么对你的?现在,就让他当做你已经死了,这样不好吗?他会内疚一辈子,你可以折磨他一辈子,我们从此消失,回到我们的江湖之中,过以前的生活,这样不好吗?”青龙失落又无措的望着她,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想要去见他,尽管在他身边这样的危险,她还是想留在他的身边,是这样的么。 他守候了她那么久,找了她那么久,等了她那么久,可是薛骁呢,他又做了什么,他听信别的女人的馋言,害死了那个为他放弃一切女子。 他恨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他,要不要谌凌烟一次又一次的拦住他的话,薛骁早就死在他的手里了。 “我记得,我都记得,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若是不回到他身边,那我该如何报仇呢!”谌凌烟拼命的地替自己找着借口,拼命的想让青龙相信自己,可尽管如此,她眼神中流露出的爱恋,早就已经出卖了她了。 这样的眼神,青龙在清楚不过了。因为那是他这辈子都遥不可及的眼神,她从来都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自己,那种带着无限的温柔的眼神。 “不行,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的,太危险了,什么报仇,我看你根本就是还爱着他。”青龙焦急的拉着她的手腕,不想让她离去。 他只怕她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不,我没有,你撒谎,我根本就没有还爱着他,我是要找他报仇!”谌凌烟拼命的挣扎着,手上的指甲不知道在他的手腕上刮了多少伤痕,她拼命的告诉自己,她找薛骁的目的是要找他报仇,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这半个月以来的确是想着他的。 也许她真的该留在这个地方好好的冷静一下,看看自己重新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凌烟,你冷静点,你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是报仇了,你现在就连你自己都保不了,你还没有回到宫里,就被那些杀手给解决了,你知道吗?你不要以为你每次都会那么好运,都会有人出现救你!”情急之下,青龙竟然不由的将这些话脱口而出,这些话其实他早想对她说了,可是又害怕伤害到她的自尊心,要知道她的自尊心可是非常强的,强到自己死也不会像敌人低头。可是这一次,他为了阻拦她,为了保护她,只能说出这些事实了。 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从前那个能力任性妄为了。 谌凌烟一下子就像是受了刺激不断的摇着头,她不想听到这些。这不是她。那个在江湖之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医仙才是真正的她,可是现在哪里还有人记得她呢。 青龙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不再说话,他知道她会想明白的,他相信她,只是她的自尊,不想承认这些事情而已,不过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果然,谌凌烟随后就冷静下来,她呆呆的坐在原地,目光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也不知道是在看向哪里,她昏暗的眸子虚无缥缈,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是啊,她不每次都会这样的好运。 不会每次都会有人来救她…… 现在的她,好像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无能为力,只能像一个废物一样期盼别人出现来救自己。 可是如果没有彦西,没有青龙呢,她一个人又该如何是好,等死吗? 谌凌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慢慢的冷静下来,她露出一丝惨笑抬起自己无力的双手,仔细的看了又看,是啊,她这副身体如今又能做什么呢?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谈何报仇呢? 薛骁,她再了解不了,尽管她在后宫里独享专宠,可是她相信,只要她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他会立刻对自己大变,就像前世一样。 如今的她连那个女人都对付不了,只能任由人宰割,这样的谌凌烟,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用处呢。 她恨这幅没用的身体,可是如果没有这个躯体的话,她现在连命都没有,她现在还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是她奢望的太多么…… 不告诉薛骁真相,让他就这样以为自己死了,让他难受,这样就可以复仇么…… 谌凌烟冷静之后也思考了很多,也许青龙说的对,她刚才实在是太过于莽撞了,也许她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放不下,放不下那些仇恨,她已经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了。 她要回去,可是不是现在。 霎时间,谌凌烟的目光忽然充满了锐利与坚定。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原来她还不够强大,不能够和宫里那些人抗衡,她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聪慧才智,足以能够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下来,可是现在想来,她真的想的太简单了,她甚至跑不过那些杀手的追杀,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想要在那个世界生存下来,只有智谋是远远不够的。 “青龙,你出来多长时间了?”谌凌烟突然问他,此刻她的眼眸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失去理智的模样。 青龙细细想了一下,仔细回答道,“这半个月以来,我经常出去,不过时间都很短,现在的话,应该已经有一整天了吧!” “你赶紧回将军府,免得让人起了疑心。”谌凌烟冷冷的吩咐道。 贤妃消失,副将又频频失踪,这要是被有心人发现这当中的牵连,恐怕就不好办了。青龙的想法非常简单,只想找到谌凌烟而已,哪里有她想的那么细腻,现在她这么一说,青龙才察觉到自己这样做似乎确实有所不妥,前段时间将军还问他为何总是出去,是不是在外面养了情人。 第161章 救命恩人 虽然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可他现在细细想来,他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怀疑。 “不行,我得在这里保护你。” 只是,青龙怎么也没有想到谌凌烟竟然会赶自己走,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还没有和她多说说话,怎么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离开她呢。 “别任性了,我在这里很安全,你现在必须得回去,好好的替我看着宫里的那些人,尤其是皇后,有什么事情就飞鸽传书给我,现在我这皇宫里信的人只有你了,明白了吗?”谌凌烟冷静地分析道,现在为今之计,只有让他回去,他才能够告诉她宫里的情况。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在外面,要是被王心颜派出的人查到那可不得了了,她自己死了不要紧,恐怕还会牵连到青龙,这是她唯一担心的地方,她现在不想和他有所牵连,更不想青龙因为自己受到一点伤害,她已经害了一个人了,不想再害第二个人。 “可是!”青龙十分的犹豫,尽管他知道谌凌烟说的有道理,可是,他还是不想就此离去,他心里难受的紧,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她。 “怎么,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谌凌烟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恼怒的说道,现在已经够乱了,她真的不想再来一个人来打乱。 青龙见她有了怒意,立刻就乖乖的服软了。 没办法,谁让他从小到大,最怕看见她生气了。 “好……给我走,不过你要答应我,要是出事了,一定要立马通知我,别让我再担心你,另外,我再派一些人,守在这附近,这样一来,以后就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尽管青龙并不满意这样的结局,可现在这是唯一的法子了,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线。 其实他现在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谌凌烟的身边,不想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钟,因为他真的害怕,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事。 那些的痛苦,他是真的不想再试了。 “恩,也好。”谌凌烟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安排。 “那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我走了。” 青龙直到临走之前,都不敢多去看谌凌烟一眼,因为他害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留在这里。 谌凌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院子里冷静了好一会儿,正想回去看看彦西的伤势怎么样了,可没想到自己刚刚转过身去,却发现他早已经站在房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是他的伤好的太快了么,还是自己越来越放松了,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难道那些对话他都听见了吗?谌凌烟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是谁?”彦西一出来就板着脸有些郁闷的话道。 他现在气愤不已,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怒火,他为了救她的命,伤痕累累的躺在床上,而她,竟然在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这让他不由一笑。 不过。这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发火吧! “是你的救命恩人。”谌凌烟冲他露出一个淡淡微笑,无所谓的说道,全然没有理会到他此刻的心情。 这下子,他就更加郁闷了,怎么又变成那个男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在他昏迷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记得他自己掉到悬崖之下,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迷迷糊糊的又听见了江梦灵在叫自己的名字,那个时候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回应她,差一点就快掉下去了。 而剩下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而且还在百草药房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救他的是竟然会是木老头,他也不知道谌凌烟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够让这个老头来救他的性命,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呀! 与此同时,谌凌烟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就变得更加的神秘了。 他早就猜到这个女人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这样一个绝顶双华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在后宫和一群女人争宠呢?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或许她会留在皇宫里,是有别的目的。他可不认为她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虚荣的女子。 “如果我的救命恩人是情敌的话,那我宁愿摔到悬崖里死了算了。”彦西黑着脸冷冷的说道。 “什么,情敌?”谌凌烟有些郁闷的看着他,她看了半天,才明白一些事情,原来他是在吃醋呀,所以才误以为青龙是情敌,他该不会脑子也中毒了吧! 他们连个人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又何来情敌之说。 “难道不是吗?”青龙转过身去,有些赌气的说道,只觉得自己的付出全部都白费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谌凌烟没有理会他说的什么,只是慢悠悠的上前拉过他的手腕,正想替他把脉的时候,对方却猛然将手抽了回去,还不高兴的说道,“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不用你来看。” “怎么?你这是在吃醋吗?”谌凌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小孩子的模样,他现在这幅样子和那个时候救她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不过谌凌烟又怎么会知道他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这样,在别人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冷漠的杀手而已,有些人甚至以为他没有任何的一丝情感,麻木、残忍,是他们对他唯一的印象,谁又能想到,这个冷漠无情的杀手,竟然会在一个女子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柔情,甚至像个孩童一般幼稚。 “乖,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如果还有余毒的话,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谌凌烟温柔的劝道,就连说话的语气放柔了不少,要知道向来强势的她可是从来对不会对一个男的这样,就连薛骁都没有享受过她多少温柔的模样。 可是彦西非但不领情,还把自己的手藏了起来,不想让她看,还口是心非地赌气的说道,“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管,你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去吧!哼。”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青龙他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谌凌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看来他是真的吃醋了。 第162章 初吻 彦西听了她这话之后微微一愣,谌凌烟就乘机将他的手腕拉了过来,她细细的把了把脉,他体内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而且还恢复了一些内力,看来再过些日子,他就可以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彦西脸上虽然不情愿,可是手上却一动不动的,享受着她柔软的手触摸到自己的脉搏,是那么的细滑、温柔,要知道他以前想要碰她一下,都要去担心会不会被她下毒,现在她竟然来主动来碰自己,而且还这么关心他的伤势,他不由得有些高兴,虽然脸上并没有展现出来,可是他的心里早就已经乐开花了。 “哼,也就你这个慢半拍的会把他当成弟弟,他看你的眼神分明就跟看情人一样。”彦西有些不悦地说道,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出现的陌生男人究竟是谁,可是他十分清楚,他一定十分喜欢眼前这个女子,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和他一样…… 再说了,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她的话,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她付出呢!这个女人虽然聪明,可是对于情感方面似乎十分的迟钝,完全察觉不到对方的心意,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她异常的可爱。 彦西静静的听着她的呼吸,望着她那张绝美的脸庞,一时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靠的越来越近,他的鼻子都快接触到对方的脸侧了。 谌凌烟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脸有些凉凉的,猛然回过头正想抗议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那一刻,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彦西也愣在了原地,好像无法动弹了一眼,他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脸一红,全然失去了方寸。 谌凌烟急忙退了一步,不过因为是在门口的台阶上,一脚踩空差点就跌了下去,幸好彦西及时伸手拦住了她的腰身,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谌凌烟急忙反应过来,用力的推开他的手。 她急忙擦了擦自己的双唇,气愤地说道,“流氓、无耻!”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太放肆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做出这样无礼的事情。 这彦西一听可不高兴了,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被骂了,可这一次又不是他的错,明明是她自己把头转过来的,为什么要说他流氓无耻了? 真是太过分了,他抓她的手抗议道:“喂,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这可是我的初吻啊!而你居然还骂我流氓无耻,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什?什么?那是你的第一次?”谌凌烟惊讶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信任,而他们的话题,似乎也不由自由的转移了重点。 “那,那又怎么样,不行么!”彦西有些哽咽的说道,这是他的第一次,有什么可奇怪的?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难道这是在藐视他么! “额。” “算了,懒得和你说了,我回房间去了。” 彦西有些羞涩的回过头,一会溜达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等他进了房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居然跳的这么快,那一刻,他简直快要窒息了,他可以清楚的察觉到她瞳孔的变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那柔软的上身的触感,那一瞬间,他离她是那么的近,他恨不得将她整个身体都揉进自己的体内,只是她反应实在是太快了,只不过是蜻蜓点水而已,她就立刻离开了自己的双唇,可是今天那一刹那,也足以让他流连忘返。 曾经有多少次,他想都一亲芳泽,而如今,美人居然主动送上怀了,虽然是无心的,可是也足以让他高兴不已,更何况她居然还没有生气。 她的双唇简直就像是抹了蜂蜜一般的甜美,彦西笑着伸出食指,轻轻的擦了擦自己温暖的双唇,感受着她残留下的气息,随后他又亲了亲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有她的味道一样,让他爱不释手。 谌凌烟看着他激烈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笑,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风流倜傥的彦西,竟然会是第一次和女人接吻?顿时,她的脑海里不由得衍生出许多猜测,难道他不喜欢女人?是个断背不成? 不不不,看他上一次明明对自己有了反应,又怎么可能喜欢男人呢?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看着成熟的他,但是在感情方面,竟然会如此的单纯。她不由得觉得这个杀手有些可爱。 谌凌烟上前叩了叩门,柔声说道,“你出来吧!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我才不出来呢,你是不是又想轻薄我?”彦西躲在里面不肯出来,要是被她看见他现在这样的模样,还不丢脸死。 谌凌烟听到这话差一点就晕倒了,她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他不来轻薄她就不错了,她怎么还会主动去占他的便宜呢?真是好笑,她早就和他说过了,她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她也不希望他继续为自己付出真心,也许别的女人更适合他吧! “不是的,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跟你说,你快点出来吧!”谌凌烟认真的说道。 尽管隔着一道门,可是他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语气和情绪开始变化了,看来她不想再拿这事开玩笑,那他像个娘们一样,躲在里面又有什么意思呢!他慢慢的打开门,只露出一个门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之后,这才放心的出来。 谌凌烟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由得嘲讽,“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怎么,你不会吃了我么,你看看我这手都被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彦西抬起他的手腕给她看自己身上的咬痕。 谌凌烟仔细看了一下,还真是自己咬的伤口,没想到竟然还在,不过谁让他上次,对自己那样呢…… 谁让他在面前…… 谌凌烟想想都觉得脸红,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别的男人有这般的亲密举动,以前她从来不让别人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只要别的男人一碰她,她就会觉得十分的恶心,可是现在为什么可以和这个男人做出的如此亲密的接触呢,而且她竟然全然不觉得有些异常,难道是她的心境开始变化了吗?还是因为对方是他…… 谌凌烟开始迷茫了,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究竟是何时出现变化的。 “说吧,有什么事情。”彦西刻意回避着她的眼神,咽了咽口水说道,他怕看见她的样子,会再一次忍不住,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第163章 想学武 谌凌烟真诚地望着他的双眼,犹豫的努动着嘴唇,那一刻,他差点就误会了。 “我想请你教我武功。”谌凌烟静静的看着他,好不容易才说出这种话,天知道她说出请这个字的时候,花费了多少她的勇气和他的尊严,要知道她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请求过别人任何一件事情,她坚强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可是直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才清楚的明白,她现在已经不能靠自己的能力了,他必须依靠他人的能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 彦西屏住呼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高傲的她,从来都是命令别人做事情的,竟然有一天,会向自己低头,难道是这一次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吗?这样柔软的她,顿时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什……什么?”彦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谌凌烟红着脸,那样请求的话她实在是无法开口第二次,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求人。 “你只需要告诉我,行不行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愿意,我自然可以找别人。”谌凌烟故作镇定的说道,却暗自紧张擦了擦冷汗,怕他不答应自己, “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彦西忽然之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你说。”谌凌烟冷静的说道。 彦西眯起双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他之所以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因为他刚才脑子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个想法荒荡无比,又不符合逻辑,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问。 因为这个答案可能会彻底颠覆他的三观。 “为什么刚才那个男人会叫你凌烟呢!你的名字不是江梦灵么。”彦西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因为他曾经有一次无意间听说那个传说中的医仙,她的名字就叫谌凌烟,而那个男人竟然会叫她凌烟,难道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谌凌烟的眸子中快速的掠过一丝震惊,原来他刚才都听到了,不过,随后突她立刻恢复了镇静,她慢悠悠地解释道,“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也知道,我并非原本就是宫里的人,我是张将军从民间找回来的,凌烟便是我在民间的名字,而江梦灵这个名字是他认了我为干女儿之后,才改的。” “……”彦西望着她的眼神,显然并不相信这个答案。 “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哈哈,如果我说你的名字和一个人一样,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谁?” “医仙。” 彦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曾经在她面前提过这号人物,当时他就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她们两个人该不会有所牵连吧! “哈哈哈,你想的也太多了,我要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又怎么会被那个江将军给弄到宫里去了,你的想象力也太过于丰富了吧!”谌凌烟急忙解释道,希望这个答案可以让他满意。 的确,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医仙的话,又怎么会甘心屈驾在那小小的宫中呢?这件事情的确不符合逻辑,之后彦西也懒得想这些事情了,也不再问她究竟是谁。 他只要知道他自己喜欢的人是眼前这个他就够了,又何必在乎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可你这么厉害了,连我都差点栽在你的手里,为什么还要我教你武功呢!”彦西真的觉得她用毒的功力,和那个传说中的医仙有的一拼。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学而已,我不想再像昨天那样,遇到事情,没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事事都要靠别人来救。”谌凌烟沉下脸艰难的说道。 谌凌烟在前世的时候,虽然也会一些武功,可是那都是偷学的,而且都是自己领悟,所以从来没有过正统的教学,真正和人打起来的时候,其实她是打不过人家的,所以她只能用一些旁门左道,那就是用毒药,来麻痹对手,可是这一次被杀手追杀的事情让她彻底的明白了一件事情,就算你身边有再多的毒药,那也敌不过那一群人,药终究会用完,可是他们的人,却是源源不绝的。 万一身上没有毒药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只能任人宰割,这一点,她算是经历了一个血一般的教训了,只有武功才能够陪伴她一辈子,而毒只能作出一个辅助的作用。 彦西仔细的打量着她,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会答应的吧。”谌凌烟有些不自信的说道,毕竟他和她非亲非故,教武功又是个体力活,他又是赫赫有名的杀手,恐怕不会这么容易答应自己吧! 彦西啧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纠结,过了许久,他才慢悠悠的说出一句话,“不是我不想教你,是你这副身体,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材料呀!再说了,你身体这么弱,强行练武肯定会比平常人更加的辛苦,你要是怕那些杀手来追杀你的话,那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的留在我的身边,我必然会倾尽全力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寒毛,比你留在那个什么皇帝身边,要好上许多了。” 这彦西一边嘲讽着谌凌烟的身子不行一边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要借机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展现着自己的魅力和自己的安全感,不过对方好像并不是很领情。 谌凌烟黑着脸冷冷的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教我就算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废话?” 说罢,谌凌烟便气恼地转身离去,不过说实在的,她刚刚踏出第一步,心里就后悔了,因为她在脑子里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教自己武功了,她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除了薛骁以外,恐怕也就只有青龙了,可是她转念一想,那青龙的武功不就是她教的吗?难道她还想让她教的武功,再教回自己吗?而且谌凌烟十分清楚,青龙的武功也不算上乘,就是学了,恐怕也没有多大用处。 幸好谌凌烟刚刚踏出一步,彦西便立刻上前劝道,“你别生气呀,我不是不想教你,只是……”“只是什么。” 第164章 拜师 “我想你不能练武的原因,你自己应该也十分清楚吧!想要练好武功,一切的起源都源于内力,可你这副身体,可以说是一点儿内力都没有,又如何能够练好武功的?这也是你练了这么久的武功,也只是三脚猫功夫的原因吧!而你现在的年纪也十分清楚,在修炼内力,恐怕也已经晚了,要知道想要练好内力,哪个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办成的事情。”彦西仔细地和她分析道,神情也变得格外严肃。这也是他开始认真的表现。 他想告诉她的事就是,并非他不想教他功夫,只是凭她这副身体,想练好武功真的是太难太难了,恐怕要比普通人付出十倍的努力,他自然也知道,只要是她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他也知道她一定会用尽全力去练武功,只是他实在是不想看到她如此的辛苦,如此的折磨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愿意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保护她。 她绝貌双华,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她该是被人宠着,而不是事事都要靠自己。 谌凌烟哑然无语,这一点她自然是清楚的不过了。 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江梦灵的这副身体的确是有一些功夫,但是不管怎么练,总是得不到提升,因为这副身体一点内力都没有,练来练去也不过是那三脚猫功夫,除了耍耍花枪之外,恐怕真的没有多大用处了,也只能够糊弄一些不懂行的人,遇到真正的高手,只能等死。 “这些事情就不用你考虑了,你只需要教我武功就可以了。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坚持下去。”谌凌烟冷冷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她那不容抗拒的眼神,一时间,让他不禁有些看呆了。 一想到刚才无意间和她接了吻,彦西的脸就一下子红了,他急忙别过眼神,恐怕再这样看下去就要出事了,他故意咳嗽了两声,低着头总算是妥协了。 “咳咳,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我教你可以,不过在这期间,你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彦西露出一丝奸笑,似乎是在打算的什么小算盘。 谌凌烟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不过她总算是找到人教自己武功了,心里也算是放松不少。 “好啊,这么说来,你也算是我的师傅了,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谌凌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十分自然地说道。 “什么,真的啊。”瞬间彦西的目光就充满了惊奇,和无限的火光,他的内心仿佛有一股鲜血正在往上游,他简直就是兴奋的不得了。 他没有听错吧,她竟然说,都听他的,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他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嘻嘻。 然而就在彦西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高兴的时候,谌凌烟突然说的一句话,让他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对了,木老头最近和我聊的挺不错的,我们还一起研究了一些新的毒品,就是不知道药效如何?我们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人试药呢!”谌凌烟方才那温婉的模样瞬间就变成了邪魅的恶魔。 彦西咽了咽口水,不就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这个意思不就是在说如果他敢做出什么事情的话,就要拿他试药吗? 可怕。 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而他居然还答应给这个可怕的女人练武,他刚才是脑抽了吗?是神经不对了吗?天哪! “不过就算真的要教,你也应该等我的伤就好了才可以。”彦西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知道,不过你的伤应该马上就好了,我也不差这两天。” “恩。” 这对话之后,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谌凌烟觉得有些尴尬,正想着用什么借口逃离的时候,彦西却突然开口说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谌凌烟立刻点点头,她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就这样和他一直对视下去的,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而且这感觉还越来越重,而且,他总是用那么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样的眼神,她实在受不了,幸好他主动开口缓解了这尴尬,说罢,她便转身离去了, 彦西望着谌凌烟离去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她人了,才冷清的叹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第二天一早谌凌烟收到了一封书信,是店里的那小伙子给她的,上面写着,来十里亭,教你练武。 “看见彦西了么。”谌凌烟皱着问道,觉得有些奇怪,他要约自己练武功,为什么不自己来说呢,还要特意写个书信这么麻烦? “没有,我还忙着呢,一边去。”小伙子甩下那封信之后就走了。 后来谌凌烟还特意去彦西的房间里看了,可是屋子里没有人,也就和那小伙子打听了地方,去了十里亭了。 她前脚刚踏出去,彦西就拿着特意买的早点回来了。 可他却没看见她人。 “她人呢。” “诶,你不是约她出去练剑了吗?” “我什么时候约她出去……遭了,出事了。她有没有说去了哪儿!” “十里亭。” 彦西扔下手里的东西脸色大变,得知地方之后拔腿就跑。 那小伙子拿着那丰盛的早点不由的垂涎欲滴,“喂,你的早点不要了啊!” 他见他没有回应,直接就吃了起来。 那十里亭荒凉无比,谌凌烟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就越发觉得不对劲,直到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可能被人骗了,彦西怎么可能约她来这种地方练舞呢?虽然这里空旷地区是个练武的好地方,可是他明明知道外面有这么多杀手正在追杀她,又怎么可能让她独自出门呢。 那么如果不是彦西的话,究竟是谁,知道她躲在百草药房呢!她猜想应该不是王心颜的人,如果她的人发现自己的话,应该直接就派人来杀了自己了,而不是还搞那么多事情,来引自己出来。 “不知阁下现在才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谌凌烟望着这空荡荡的十里亭,慢悠悠的喊的,虽然她看不见有人在这里,但是她可以察觉到,一个陌生的气息在躲在暗处默默的观察着自己。 “哼,看来你这娘们还不笨嘛,倒是有点脑子,难怪他会 第165章 来者不善 谌凌烟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女子,想了想,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她吧,而且她刚才说的话让她很不爽,她叫她什么? 娘们! 竟然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另外,她嘴里说的“他”,又是何人呢?谌凌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该不会是这个女子找错人了吧!还是是这幅身体江梦灵所认识的人,所以她不知道呢。 还没等那谌凌烟想明白这女子究竟是谁的时候,那女子忽然之间从袖口拔出一个暗器,直直的朝她飞过来,谌凌烟瞪大了双眼,急忙侧身,那暗器从她的发间飞过,直直的插在她身后的树上,入木三分,力道十分的足,若是刚才她真的中了那暗器的话,恐怕恐怕她这半条命就没了吧! 这下子她是真的火了,她和那个女子非亲非故,又无仇无怨的,她竟然朝他用暗器,看来这个女人来者不善,还特地引自己出来,难道是想杀人灭口不成? 谌凌烟仔细的看了看那个暗器,那是极细小的银针,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上面可能还有毒,这个女的可真是够狠的呀,话还没说过两句,就开始动手了。 “想不到你这娘们武功差,反应倒挺快,居然让你给躲了过去。”女子有些不悦的说道,说罢,她便悄悄地抬起了右手,似乎还想再一次出手的样子。 “这位姑娘,你就是让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何一定要一次见面就下如此毒手?”这要是换了以前的谌凌烟可没这个好的脾气了,直接就上手了,可惜现在的她身上没有毒药,又没有武功,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拉下自己二十几年的自尊让彦西教自己武功的原因,眼下也只能和她周旋周旋,看样子她应该不是王心颜的人,至少还能说两句话。 “抢了别人的男人,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本姑娘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女人了,整天跟个狐狸精似的勾引别人的男人,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那女子越说越是恼火,同时眼中充满了妒意,巴不得把眼前这个女子一欲除之而后快,更过分的是,她居然长的比自己漂亮。 谌凌烟紧紧的皱着眉头,这下子,她是更加的郁闷了,她说的都是什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勾引别的男人,抢了别人的男人,这都哪跟哪啊!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女人啊! 那女子露出一丝邪笑,正想要再次使出暗器的时候,谌凌烟急忙伸出手,有些慌张的说道,“这位姑娘,你先别动手,咱们有话说清楚,你说我抢了你的男人,你总得告诉我你男人是谁吧!” “哼,你竟然还想装蒜,明明就是你抢了我的彦西!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看他还喜不喜欢你!”女子愤怒地喊道,这个女人简直太让人生气了,明明就是她抢了别的男人,还要装作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她恨不得全天下的狐狸精都死光光。 “什么,彦西?”这下子谌凌烟可就更加郁闷了,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彦西身边有什么女人。 而且,如果彦西真的是她的男人的话,又怎会对她表露心思呢,看起来彦西也不像是那么花心的人啊,如果不是彦西的问题的话,那么就是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子有问题了。 这下子谌凌烟算是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看来是这个女人一厢情愿,把自己当作神情敌啦!难怪一上来就巴不得让自己死呢。 不过看她那生气的样子,看来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只是这女人喜欢用暗器,让人防不胜防,她刚才是好运躲过一次,如果她再来一次的话,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么的运气了。 “现在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谁了吧!现在你可以什么瞑目了吧,哼!拿命来。”女子露出一丝阴笑,似乎显得十分的得意,尤其是在她知道对方武功很差的时候,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这个女人,让她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抢走她的男人了。 面对女子的威胁,谌凌烟非但没有露出畏惧之色,反而一副她才是主子的样子看着她。 谌凌烟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她目光清冷,浑身上下散发着傲然之气,让女子不由的惊叹,她居然不怕她。 “你以为你杀了我,彦西就会喜欢你?”谌凌烟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女子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她还以为她至少会怕自己,会向自己求饶呢,可是她现在全然没有害怕的表情,反而来杀人的是她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股奇怪的感觉,让女子十分的恼怒,她心中更是扬起了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你别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不会杀了你了,哼,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都已经嫁了人了,居然还出来勾引别人!”女子有些愤怒的说道。 她真不明白彦西怎么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呢! 就算她长的漂亮了一点点,那也是别人的女人了啊! 谌凌烟一惊,看来她把自己调查的很是清楚啊,难怪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把她给骗出来了,看来,这个女子已经观察了自己有一阵子了,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谌凌烟却不得而知。 “你杀了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他只会更加的厌恶你,甚至恨你,反而我能够留在他心中一辈子,你觉得哪个比较划算呢。”谌凌烟冷静地说道,丝毫不露一丝的畏惧之色。 面对这个波澜不惊的女子,女子不由得感觉到惊叹,不过更多的是诧异,诧异为什么她不哭,不向自己求饶,而且还能这么冷静的和自己对话。 这个女人实在是深不可测,继续让她活着只会是个祸害,不如现在就一刀杀了她来个痛快,这样彦西就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了。 女子这一回不再使用暗器,而是掏出手中灵巧的匕首,快速的冲到她的面前,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到她跟前了,谌凌烟微微一震,不由得有些惊讶,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子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只不过脑子有点不好使,而且十分的固执,又自我。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人。 第166章 威胁 “这一回我看你往哪里逃。”女子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在发着寒光的刀身上舔了舔,露出邪魅的笑容,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同时又控制着谌凌烟,时不时地将匕首的刀刃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一下子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知道想要干嘛,可是这个举动并没有威胁到对方,谌凌烟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神情显得十分的淡然。 女子看见她那个态度,心里就不由得觉得火大,她拿着刀鞘忍不住在她的脸上拍了拍,冷冷的威胁道,“我倒要看看,等我刮花了你的脸,看还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你,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哼,等你变成丑八怪,就不会有人理你了。” 谌凌烟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双手,想着对策,难道这回逃不了了吗? 女子露出一丝微笑,紧紧的捏着手里的匕首,眼睛一发狠,眼看着那匕首就要刺进谌凌烟的身体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总算在他们身边响起。 “住手!” 谌凌烟紧握的手总算是垂了下来。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谌凌烟淡然的看着忽然出现的男子,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那尖锐的刀锋似乎离她更近了,女子狠狠的看着她,心中暗骂,他来的真不是时候,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杀了她了。 “彦西,你到底还是来了。” 女子看到彦西的到来,显然显得十分的激动,可是她手里的刀子,并没有因此放下,反而握的更紧了,而且那把匕首已经死死地贴住了谌凌烟的脖子,她现在只要轻轻地一碰,谌凌烟就会鲜血直流。 彦西屏住呼吸,怕女子一时间激动,做出什么大事情来,他也不敢轻举望来,只能站在原地,虽然他现在恨不得立刻上前夺下那个匕首就向谌凌烟,可惜呀,对方的功力他是十分了解的,他怕自己来不及,到时候万一伤到人,那可就不好了。 “雨燕,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把手里的匕首放起来。”彦西黑着脸严肃地说道。 雨燕看见他那种模样,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她说如果她杀了她,那他就会恨她一辈子,而这个女人,他会去记得她一辈子,可是她杀了她,是为了让他爱上自己,不爱上别的女人,那样的结局,不是她想要的,难道,他真的会因为这个女人和恨自己一辈子吗? 难道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还不如这个才认识了几个月的女子么! 雨燕的双手不由得颤抖着,一下子有些不敢下手了,可是她的目光依然坚定,最后她咬了咬牙,大声的吼道,“我才不要放开呢!除非你答应和我在一起!” 谌凌烟听到这话差点就晕倒了,原来他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那她还一口一个她男人,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真的是这个女的一厢情愿。 难怪彦西的表情会如此的无奈了,也难怪他从来没有在这个面前提起这个女人了。 彦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乘着对方不注意便悄悄的挪动的身子,他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前进,一边安抚着她,“雨燕,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我跟你说过了,我把你当成妹妹,我对你,没有那种情感,但是我依然会对你好的,江梦灵她是无辜的,就算你杀了她,也于事无补,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被叫做雨燕的女子胸口一下子剧烈的起伏着,双手又忍不住地颤抖,她听了彦西那个话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要当你的什么妹妹,我想要嫁给你,我想和永远和你在一起,你明明答应了我爹的社会一辈子照顾我的,你对的起我爹,对得起我么!呜呜呜。” 谌凌烟汗颜,心想,这个女子要样貌有样貌,要武功有武功,就是人傻了点,其他的也没什么缺点了,应该有很多男人抢着上门提亲,怎么就非要吊死在彦西这一颗树上呢,实在是想不透。 雨燕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手中的匕首也无法控制住,一下子竟然不小心在谌凌烟的脖子上划伤了一个口子,谌凌烟“嘶”看一下,被吓了一跳,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从自己的脖子中流露而出,好在伤口不是很大,她还可以忍住,可是彦西看见那血却是紧张的不得了。 “雨燕,你赶紧放开她,我是说过会照顾你,我也答应了你爹,但是我说的照顾,并不是那种照顾。”彦西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他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从小到大,她都一直缠着自己,他还以为离开她之后,他就可以自由了,没想到她又跟着出来,简直就像是冤魂一般缠着自己,他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呀!招了这么一个固执的妹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青梅竹马吗?我们不是应该理所应当的在一起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雨燕摇着头疯狂的喊道,她的眼中充满了哀伤和愤怒,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曾经以为,她可以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可是他居然只想当自己的哥哥,这样的结局的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她不想只做他的妹妹。她想要更多。 彦西要不是因为她的爹爹,也就是他的师傅,对他有救命之恩,并且传授他武功,他早就对这个女人不客气了,自从雨燕的父亲死了之后,她似乎就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寄托,彦西也知道她无助,知道她可怜。可是,他只能将她当成妹妹一样照顾,更多的他也给不了了,更何况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又如何和他谈情说爱呢! 他不能因为为了报她父亲的恩情,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出卖了吧。而且他对她并没有感觉,就算真的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 是谁说两个人从小在一起,就一定是青梅竹马的!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臭丫头,刁蛮、任性、目中无人,被她的爹爹宠的无法无天,只要有一点不顺她的意,他就会大发雷霆,这样的女人他可承受不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爱我了。”雨燕猛然抬起头,恍然大悟般说道。 她指了指身边的女子,高兴地说道,“一定是因为她,你才会不 第167章 很无辜 此刻彦西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因为他牵连到谌凌烟,也没想到雨燕对他的爱情已经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也怪他没有早点和她说清楚,如果早点和她说清楚的话,恐怕也不会发生这件的事情了,最难过的是,他现在要眼睁睁的看着谌凌烟受到伤害,他明明答应过她,他会永远保护她的。 可是现在,她在他的面前受到伤害。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更没有想到,雨燕竟然会疯狂到为他杀人,她的爱已经开始扭曲了,并且是病态的爱。 “爱上她的人是我,错的人也是我,和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无辜的人。你要杀就杀我。”彦西冷冷的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无情,看来他说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即便当时这个地步上,他也不愿意用谎言来欺骗她。 杀了他? 她怎么可能舍得呢。她就是杀了全天下的人,也不会杀了他啊。他可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了。 “呵呵,无辜,这个女人忽然出现硬生生的从我身边抢走了你,怎么能算是无辜呢?我一定杀了她,杀了她。”这个时候的雨燕已然失去了理智,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这个女人。 “不可以!”彦西眼看雨燕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撕心裂肺地吼道,生怕她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他们两个争论之时,谌凌烟至始至终都保持的镇定,她可没有兴趣知道他们俩的背后的感情故事,她只想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关她什么事啊! 她很无辜好么! 自己有事情,就自己去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要牵连到她啊!关她什么事呀!她和彦西不过认识几个月而已,可不想成为他感情的替罪羊,她也没想到这彦西居然还有这么一段风尘往事,她还以为他的感情史是一片空白呢,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去理他了,更别说让他教自己武功了,现在好了,被这个疯女人误会,还要拿自己来陪葬?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她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得罪老天爷了?麻烦事一连接着一连。 不过后来谌凌烟仔细想了一下,彦西的身边到现在都没有个女人,可能就是雨燕的原因,他可能对女人有了阴影,或者想要接近彦西的女人,都被雨燕给吓走了。 谌凌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雨燕瞪大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和杀意,就在这时,谌凌烟向彦西对了一个眼神,彦西察觉到之后立刻会意。 谌凌烟闭上了双眼,在心中默数了三下。 一,二。 三。 谌凌烟用力的抓起雨燕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就在这时雨燕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她愤怒地喊道,“啊,你这个臭女人,竟然敢咬我,看我不杀了你!” 她高高的抬起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就在她要往下刺的那一刹那,彦西乘机立刻冲上前去夺取那把匕首,便顺势钳住了她,谌凌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获救了。 雨燕被推倒跌倒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手掌处还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石头,流了好大一片血,可是彦西哪里顾得上她呢?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就冲到了谌凌烟的身边,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又仔细的观察着上上下下,想要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受伤。 “怎么样,没事吧?”彦西紧张的问道,又心疼的看了看她脖子上的那小小的伤口,他急忙扯下自己的衣服,为她细心的包扎好,现在她只要看他流一点点血,他都会心疼不已,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而始作俑者雨燕则独自凄凉的躺在地上冷笑着,她望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受了伤,却得不到他一丝丝的怜悯,而那个女人只不过受了一点点的伤而已,却可以得到他全部的温柔,她恨、她忌妒。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们两个以前不是好好的么。她不明白,为什么长大了,一切都变了。 “啊,我要杀了他。”雨燕慢慢的爬起来,忽然之间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她拿起手中的匕首,直直的往前刺去,彦西察觉到之后,敏锐性的带着谌凌烟躲到了一边去,便快速的冲上前点了雨燕的穴道,这下子,她总算是无法动弹了。 彦西看着她手上的伤口,非但没有关心她的伤势,反而狠狠的骂道,“真是,一天也不会消停的,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雨燕眼中一暗,心中充满了哀凉,原来她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无理取闹罢了,他根本就看不到她对他的爱。 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都没能得到他的心,而那个女人一出现,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东西,他的温柔,他的笑语,他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 “穴道两个时辰之后自会解开,你在这里好好反省,若是再敢找她的麻烦,恐怕就不是点穴这么简单了。”那一瞬间,彦西的眼中充满了怒意,甚至……充满了一丝杀气。 雨燕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害怕。 她不由得冒出一些冷汗,愣在了原地,忽然觉得难受的紧,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以前就算她再怎么胡闹,他再怎么生气,他也从来不会这么严厉的对她,可是现在,他竟然为了你这个女人,不仅点了她的穴道,竟然还这样凶她,还对她的伤情不闻不问,还在她的面前和那个女人秀起了恩爱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恨得牙痒痒。 “梦灵,怎么样,你没事吧!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彦西抓过她的手关怀的问道。 “我没事,只不过是小伤而已,倒是那个雨燕姑娘们是伤的比较重吧!”谌凌烟还不忘关心一下那个女子。 “不用管她,我们走吧!” 彦西正打算带她离去的时候,青龙却忽然出现了。 青龙得知消息之后,便立刻飞奔而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竟然又在这个男人后面,这让他恼怒不已,他早就说了不要让谌凌烟留在那个地方,他就知道会出事情,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让他带走谌凌烟了。 “不许走,玲……不,梦灵,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安全地方,跟着这个男人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谁是他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女人会找上门来?” 第168章 多了一个人 “喂,你什么意思呀?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她是我的师妹,再说了,今天事情是个意外,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她一根汗毛。” “意外?谁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意外?她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青龙怒火朝天的看着他,他没想到自己才走了,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而已,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不能再这样让她处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之中了。 谌凌烟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吵的你来我去的,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了了,终于开口,“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吵了?” “梦灵,我这是为你好,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青龙简直无法想象她刚才遇到了怎么样的危险,差一点她死在这个疯女人的手里了。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今天事情的确是个意外,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王心颜的人,离开那儿也未必会安全。”谌凌烟淡淡的说道。 听到她这样说,彦西一下子变得意了起来,看来她还是相信自己的。 “彦西,先把雨燕姑娘带回百草药房,好好替她疗伤吧!”谌凌烟好心说道,可没想到那雨燕非但不领情,还骂她,说她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青龙直接就把谌凌烟给拉走了,不然的话,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出手杀了彦西这个所谓的师妹。 “你这是要去哪啊!你不用回将军府吗?”谌凌烟好奇地问道。 “今天休息,我和将军说了出来逛逛,他应该不会起疑心的。”青龙怕她再一次赶自己走,急忙解释道。 “就算是这样,你应该早些回去,对了,宫里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还是和往常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回去的方向走去,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两个人。 彦西郁闷的扛起了自己的师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拉走。这叫什么事儿呀?明明就是他救的人,怎么对方就跟别的男的走了呢?都怪这个该死的雨燕,她要是没有冒出来就好了,她要是没出现,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和她你侬我侬的练武呢。 现在也不知道谌凌烟现在怎么看自己的,万一被她误会了该如何是好?他这还没把人追到手了,就已经给人家留下了一个坏印象,那以后不是更艰难了吗? “你快把我的穴道给解开,我要杀了那个女人!”雨燕依旧不依不挠的喊道。 “行啦,你就别啰嗦了,再吵我就真的把你扔在这了。”彦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还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告诉她,他现在已经很不爽了,最好不要再惹他,女人也只好乖乖的闭上嘴巴。 不过说到底他们也有十几年的感情了,彦西又怎会真的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呢。 回到百草药房之后,店里的小伙子表示很不爽,在这地方本来就不大,竟然又来一个人,哪里有地方腾出来给他们住呀!不过那木老头倒是没说什么,因为谌凌烟对他来说就像是宝一样,只要她在这儿,其他的人来多少他都无所谓,所以那小伙子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了,毕竟这个地方是木老头当家做主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彦西故意在谌凌烟的门口转悠来转悠去,可是就是不说话,也不知道想干嘛,就一直用一副要吃人的目光一直盯着里面,可能是因为青龙一直在她的房间里吧,所以让他觉得很不爽。 “彦西,你有什么事情吗?”谌凌烟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忍不住问道。 “没事,我就随便过来看看,我还要回去照顾我师妹呢!”彦西被发现后灰溜溜的就逃走了,他该如何说出口呢?他不喜欢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可是总不能硬让那男的走吧!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他更像个第三者,而且她和他之间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在他眼里,青龙和雨燕同一类人,谌凌烟把他当做弟弟一样,可是那个叫青龙的男人,可不会把她看成姐姐。 “天都已经黑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谌凌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看了看天色,不经意的问道,随后她又细心地为他泡了一杯茶水,以前的她可从来不会,主动地为人做什么事情,现在谌凌烟真的改变了不少,经历过死亡之后,她似乎更加懂得珍惜身边的人了。 “我还想留在这里多陪你一会儿。”青龙低着头端着茶杯有些难为情的说道,随后他即刻抬起头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想要看看她的反应,怕她生气,又急忙加了一句,“你放心吧,没有人跟着我,不会有人发现和你的关系的,就让我留在这里多陪你一会儿吧!这么久没有见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 在看不见她的日子里,他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可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她了,他还是不能和她在一起,这让他怎么能不难受呢。 “你干嘛这么激动呢?我又没说不让你留在这里。”谌凌烟忍不住上前摸摸他的脑袋,这个可怜的青龙,总是这么在乎自己的心意,在乎自己的情绪,可是她确总是忽视他,只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一样,可是如今看来,当年的小破孩,早就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而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看来她真的不能用以前的目光看着他了。 “我怕你不让我留在这。”青龙露出一身舒服的表情,从小到大,他最喜欢她摸他了,向来严肃的她,只有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可,这个动作让他觉得十分的安心,因为她说过,如果他没有强大的能力可以保护她的话,那么她随时都会抛弃他。 因为害怕再一次被人抛弃,所以他才会这么拼命的学武功,就是为了可以保护她,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后来也就成了习惯了,只要看不见她,他就会觉得十分的不安心,他一直以为他可以这样一直和她呆下去,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第169章 安全感 一想到这儿,青龙的表情便显得有些哀伤,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着头,忽然小声的说道,“这个点了,你该沐浴了吧?不如我来帮你放洗澡水吧!” 青龙抬起头,显得有些羞涩,谌凌烟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温暖,不但没有觉得对方猥琐,反而觉得他十分的贴心,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这个习惯,每到这个点都会喜欢沐浴更衣,以前他也总是喜欢帮她放洗澡水,不过自从她嫁给薛骁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谌凌烟难得的点了点头,算是顺了他的意,青龙立刻高兴得不得了,急急忙忙的去跟店里的小伙子借厨房烧热水去了,他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一下子又是去井里打水,一会又去烧热水的,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忙得不亦乐乎,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只要能为她做一点事情,能够让她舒心,他就觉得十分的开心了。 只有为她做事情,他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 谌凌烟想了很久,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因为有他存在才不会觉得孤单吧? 都她最难过的日子,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日子,没人亲人,没有朋友。若不是收养了他,恐怕她真的要一个人艰难的走下去了。 看着他为了自己忙活,那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至少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一个人是记得她的。 之后青龙也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个特别大的浴桶,他一个人就抬了进来,谌凌烟上前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温柔地对他说道,“辛苦你了。”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愿意这般细心的对她,就算是薛骁也从来没有过,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他身边,她才会觉得突然很安心。 这份安全感是他和她闯荡江湖十几年生死相随,所留下来的惺惺相惜,即便是在她死后,这样的感觉也从来没有变过,所以她可以一眼就认出真正的她吧! 只有他,可以看见她的灵魂。 青龙上前试了试水温,觉得刚刚好才满意的点点头,他转过身去,像是讨好一样的对谌凌烟说道,“好了,可以洗了。” 他在那站了一会儿,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转过头去,又继续说道,“那我……就先出去了。” 就在他转身之际,谌凌烟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他不由得一惊,瞬间感觉自己无法动弹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的女子已经主动贴上他结实的肩膀,她将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身上,柔声说道,“没事,你不用走。” 没事,你不用走。 这六个字无疑就像是一个重磅一样打在了他的心上。就像是一种暗示一样。 青龙咽了咽口水,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僵硬了许久,才有些结巴的说道,“那……我伺候你洗澡吧!” “恩。”谌凌烟轻轻的应他,他果然是最了解她的,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可以依靠。 褪去身上繁琐的衣物之后,青龙轻轻地将她抱起温柔的放进温暖的水中,水声哗哗一下,荡起了一个漂亮的水花。 谌凌烟感受着那温暖的水包围着自己整个身体,一股暖意散发而来,她舒服的闭上双眼,她都快忘记了,这半个月以来她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差点都快忘记了,原来沐浴是这般的舒服,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的她,可是十分享受现在的状态。 随后身后便滑进一个强壮又结实的身子,他拿起一块柔软的布,细心的在水里摇了摇,温柔的替她擦起了背部。 他看见她的背部的时候,不由得觉得有些触目惊心,谌凌烟的身后全部是一些细小的伤痕,虽然已经痊愈了,可还是可以看见一些疤痕,隐隐约约的显露在那里,而她的脖子处,正是今天被这个女人给划伤的,虽然那血迹已经止住了可这伤口,让人看了还是心疼不已。 原本细嫩白皙的脖子,偏偏多了这么一道丑陋的伤痕,让他气愤不已,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赶到,早一点赶到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受伤了。 那个时候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青龙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谌凌烟,她的背部上也有各种各样的伤痕,有些是很早之前留下的,有一些是最近留下的,和她白皙的皮肤很不相符,那个时候他没有强大的能力去保护她,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依然没有能力可以保护她,他还是让她受伤了,他以为他们只要在一个地方,他就可以有足够的信心去保护她,可是没想到,等她真的遇到一些意外状况的时候,他还是来不及。 就和以前一样…… 他根本无法阻止。 “都是我不好,我没能够好好的保护你,又让你受伤了。”青龙望着那些伤口,不由得感慨道,同时心里又有一些难过,他温柔地擦拭着那些伤口,轻轻的,就像是触碰极其容易破碎的物品一般,他甚至都不敢用一丝的气力,生怕弄疼了她,他爱她,更甚爱自己,可是竟然有人敢伤了她,简直就是不可饶恕,若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个人抽皮扒筋。 “没事啦,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而且我都已经习惯了……”谌凌烟无所谓的拍拍他的手背,淡然的说道。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在她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缺口,比起这个,这个伤口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习惯。 这两个字不由得让青龙有些哽咽了,有谁会习惯受伤呢。 “凌烟,我好想你啊!”青龙从她身后轻轻的抱住了她,在水里的他似乎显得更加的温暖了,木桶里的水微微的晃动着,在烛光下显出温暖的颜色,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她知道,即便他产生感觉,也绝对不会动自己分毫,所以在他身边,她觉得特别的安全,就是因为这样,有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特别的自私,总是这样利用着他的温柔,利用着他对自己的好,可是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 也许从一开始把他捡回来就是一个错误吧。 “我也很想你。”谌凌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飘渺,她的目光望着这水中的自己和身后的男人,可是心里不由得觉得空荡荡的,她的身边陪着自己的明明是别的男人,看看她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另外一个身影。 ——薛骁。 第170章 流泪 在心中默默的念的,我也很想你,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吃得很少,不愿意见任何人,甚至连五王爷都不愿意见,皇后还是一样,每日做些夜宵过去找他,可她每一次,都会吃闭门羹,在那后宫之中在无人再受宠,所有人都像是被打入冷宫一样,见面的次数恐怕还没他身边的太监多。 皇上一味沉浸在政事当中,不顾自己的身体,不分昼夜的他自己关在殿里,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凌厉果断,只是眼神比起以前更加的冷漠了。 可是如今,谌凌烟只能在脑海里想象着他现在的模样,想着他坚毅的剑眉,想着他坚挺的鼻子…… 想着他的一些。 “凌烟,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怕,无时无刻都在担心你,我怕你再一次离开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抛下我的。这一次出宫的事情,你也一样,你总是不听人劝,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他们找回你的尸首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跟着你去了。”青龙颤抖的说道。 “放心吧!我可没那么容易死,这一次的事情是个意外,出来太过于匆忙了,没来得及带很多毒药,所以才会栽了一个跟头,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不会再心软了,这个仇我一定会报。”谌凌烟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怒气,王心颜这一回真的是把她逼上绝境了,也是真正的恼火了她。 她真的以为她还像以前这样好欺负吗? “啊——” “你干什么。” 青龙忽然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在她的脖子处轻轻的咬了一口。 “这是对你的惩罚,下次不可以再乱来,我会担心的。”青龙倔强的眸子,竟然一下子掉出来眼泪,吓的谌凌烟都差点忘记了他刚才咬了自己。 他真的是怕极了才会这样做的把。 “不会了,你不要哭,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真的么,你真的会心疼我吗?” 青龙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满足,仅仅一句说心疼他的话,就足以让他破涕而笑。 “好了,差不多了,水都要凉了。起来吧。”谌凌烟拍拍他的脸颊宠爱的说道。 “恩。”青龙急忙起身替她擦干净身子,又帮她准备好衣服,收拾好一切。 之后青龙便去倒水了,谌凌烟觉得有些闷就想出去走走,可没想到她刚踏出房门,就看见一个人冲过来。 那人过来的时候,一言不发,表情严峻,一把就将谌凌烟拉回了房间,还狠狠的将门关上了,当他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衣服都换了的时候,差一点就崩溃了。 他抿着嘴,满脸怒火的看着她。 “你这是想干什么?”谌凌烟好奇的问道。 彦西双眼仔细的看着她身上的衣服,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儿,显然是刚洗完澡,可是她刚洗过澡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个男的也是衣服刚洗过澡的样子,难道他们是一起洗的吗? 不,这不可能吧?他简直不敢相信,就算他们的关系再怎么亲密,也不会一起洗澡吧? 这让他觉得十分的愤怒! 所以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鸳鸯浴了吗? 彦西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而且得青筋都快爆出来了,显然显得十分的愤怒。 “你告诉我,你到底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你还骗我说你把他当成弟弟一样,这一边又是皇上,那一边就是那个叫什么青龙的男人,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男人呢!”此刻彦西的表情已经变得扭曲,愤怒已经充斥着他的脑海,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知道真相,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彦公子。这件事情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谌凌烟黑着脸冷冷的说道,他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他还不是和那个雨燕有啥暧昧不明的关系?她还差点因为那个女人而丧命,而他竟然还有脸来质问自己。 “什,什么?你叫我什么?彦公子,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彦西瞪大了双眼,惊讶的听着这个称呼,这个十分有礼貌的称呼,可是他听着却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难受,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忽然隔了十万八千里。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谌凌烟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也正是这种态度让他觉得十分的难受。 他一下子哽咽在原地,忽然想到她该不会是生他的气吧?所以这样做是故意气他吗?他实在是猜不透眼前这个女子,昨天他们还好好的,那还在一起开玩笑,她还求他帮她练武,可是今天一起来,却什么都变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还是在怪雨燕?”彦西试探性的问道。 “对了雨燕姑娘的伤怎么样了。”谌凌烟毫不在意的问道,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不过一点轻伤罢了而已,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我已经把她给送回去了,也是怪我没有提醒你她的存在,如果你生气的话,我跟你道歉,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还会找你麻烦,是我没有和她说清楚,让你受了伤害。”彦西有些自嘲的说道,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不是为她和那个男人关系吗?怎么,会变成是他的错了呢! 他现在这个样子,并不像是来质问她的,倒像是来自己来负荆请罪的一样,彦西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这角色转换会转的这么快呢!后来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被谌凌烟牵着鼻子走。 “我知道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而且那个时候就算你不出现青龙也会出现的,所以我并不担心。”谌凌烟十分自信的说道,他相信就算彦西不出现,青龙也会及时出现救他的。 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其实能不能活她并不是多大在意,当然这是她刚刚苏醒的心态,现在已经不同了。她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有的人想让他死,可她偏偏就要好好的活下去,她可不是那种会让仇人痛快的人,就算是拼尽全力,她也会在这个世界上坚持下去的。 第171章 像亲人 “他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彦西捂着胸口,有些艰难的问道,他和她的关系,他实在是猜不透,有的时候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十分的疏远,谌凌烟对他的态度也是十分的冷淡,可是刚才他们一同在房间里又显得那么亲密,亲密到让他嫉妒得发疯。 “对我来说,他就像是亲人一样吧!是不可缺失的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谌凌烟直接两点的时候到,直截了当的说道。 “是嘛,最重要的人,那我,那我就算得了什么呢!”彦西表情却显得有些低落,他以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在她的心中,至少有一些位置吧。 可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好像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谢你出手救了我一命,你的恩情我必然会报答,除此之外,我们再无关系。”谌凌烟冷冷的回答。 她清楚的知道,就算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不可能用自己的情感来偿还,她必须得分清楚感情和恩情。 颜西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苦笑,无奈的说道,“好了,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了,不过你放心。”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说罢他沮丧的神情又重新的充满了自信,一张俊俏的脸,笑的十分的好看。 谌凌烟想,如果不是因为先遇上薛骁的话,可能她真的会喜欢上这个男人也说不定。 青龙刚刚打完水,就看见两个人在门口对峙着,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一阵怒意,尽管知道他是谌凌烟的救命恩人,可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对他出手,他冷冷的上前一步,充满敌意的看了彦西一眼,同样的,他也用同样的眼神回应着他,两个人针锋相对,就像是水火不相容一般,让谌凌烟头疼不已,看来这两个人并不适合呆在一块儿,不然的话迟早得出事儿。 “青龙,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就先回去吧。”谌凌烟看见这幅场景,也只好向青龙先回去了,不然的话,她怕他们真打起来,那她可就拦也拦不住了。 青龙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谌凌烟倔强地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好了,我会照顾自己的,先回去吧!再说了,你的人不都在外面呢,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青龙看了一眼谌凌烟,又看了看彦西,其他人他当然不担心,他担心的可是他,这个男人很显然就是不怀好意,故意解决谌凌烟,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你也可以放心,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谌凌烟一下子就看出了青龙的心思,主动说道。 同时她又撇了彦西一眼,有些得意的说道,“而且他也不敢出手,最近木老头给了我许多新研发的药呢!” 彦西一听到这儿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中骂道,这个女人,哪一天能不拿毒药来威胁他吗?明知道他不好这口,同时,他又把心中的所有不悦和愤怒发泄到了青龙身上,他大声地冲他嚷道,“你听见没有,梦灵叫你回去呢!赶紧回将军府看门去!” 彦西话音刚落,青龙手中的剑就已经架在他的头上,顿时杀气四起。 谌凌烟顿时紧张的看着这两个人,心中暗叫,不好,要出事了。 她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彦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暗暗地运着气,似乎也想要出手,对方都已经把刀子架在脖子上了,他若再不出手,岂不是显得他太过于怂了吧! “怎么?你想和我交手吗?我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是大言不惭,要试试么。” “试试就试试,你以为我会怕你么。” 两人对视着,全都充满了怒意和杀气,青龙眯着双眼,剑锋微微的晃动着,彦西冷漠的望着他,随时准备着蓄力待发,要和对方杀个你死我活。 谌凌烟皱了皱眉头,青龙的武功在这一年以来虽然大有长进,但是和彦西想必,恐怕还差了点,若是真的打起来,青龙还真怕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这倔脾气,怕是随了自己,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们慢慢打,我先回房间了,一会谁要是被打死了,通知我一声,我好替他收尸。”谌凌烟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径直的从他们两个人中间走过。 果然看见他这么说之后,金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剑,急忙朝他追了过去,他一边走还一边,在他的身后,娇柔的说道,“梦灵,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不打了。” 彦西白了他一眼,真是够窝囊的,一点出息都没有,说不打就不打,说罢,他也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暗器,谌凌烟悄悄的瞥了一眼,看来这场风波总算是可以平息了。 “那你还要不要回去了?”谌凌烟板着脸问他。 “回,我立刻就回去。”青龙露出笑脸的看着她,立刻就转身离去,离开之前他还狠狠的瞪了一眼彦西,还走到他的身边,小声的警告道:“我警告你,不准你打她的主意,不然的话,有你好看的。” 彦西勾起唇角,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他淡然的说道,“就算我不打她的主意,她也不会是你的。” “你。”青龙一下子就怒了,可是他察觉到背后谌凌烟的眼神之后,立刻又转身离去,他的心中暗暗说道,大不了下一次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给解决了。 第二日,谌凌烟总算是开始学武功了,彦西可能是因为雨燕的事情,所以教的格外的卖力,只是谌凌烟急于求成容易伤到筋骨,到了傍晚的时候彦西就忍不住开口对她说道,“别练了,歇一会儿吧!” 谌凌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练到以前的功力,想要像以前那样,怕是不可能了,至少也要恢复一半的功力,这样她才能够有自保的能力,她倔强地喝了口水,想要打算继续练习的时候,却一把被彦西给拦住了。 “你这样会累坏的。”彦西心疼的说道。 “可是我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我一旦遇到任何危险,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谌凌烟无奈地摊出自己的双手给他看。 他心疼地看着她,拉过她的手,轻轻地说道,“哎,我带你出去逛逛吧!休息一下才能更好的发挥,顺便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听说有家酒楼味道不错。” 第172章 扮男装 谌凌烟看他这么极力的回到自己的欢心,其实心里是有些难受的,其实她并不希望他对自己这么好,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保持着朋友之间的关系。 更多的,她也给不了。 “好好,都听你的,不过你不怕我这样出去,遇到什么危险吗?王心颜的人说不定还在找我。”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心思一下子飘到了远处,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皇宫里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了,这些天,她心里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也许是自己太累了吧,就像他说的,出去走走才能有更好的状态继续练功。 毕竟她答应过他,练武的时候都听他的。 “怕什么,有我在你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得了你,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换一套衣服吧!”彦西忽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身男装给她。 谌凌烟倒是自然的很,因为她闯荡江湖的时候也经常会穿男装,毕竟在那种地方,一个女人有诸多的不便,也常常会饱受异样的目光。她看着那衣服,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挺细心的,还会怕自己遇到危险,所以让自己乔装出行,她一直以为,他不会考虑到这些呢,是个大老粗。 不过事实是,谌凌烟误会了他说的安全二字,他说的安全,并不是指她的生命安全,而是他觉得,谌凌烟如果穿着女生的服饰出去的话,实在是太漂亮了,怕引那些男的注目,更怕有些人图谋不轨,所以才让她乔装出行,这样才会显得安全一些,不然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大开杀戒,要知道他现在,就是看到别的男人看她一眼,都会浑身难受。 等她换好之后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她清楚的看到彦西的眼神都变了,他呆呆的看着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谌凌烟有些无奈的上前拿着手中的扇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然站在他的面前。 她故意咳嗽了两声,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还笑着说道,“彦兄有礼了。” “哈哈哈,有礼有礼,江兄生的好是俊俏啊。”彦西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穿男装竟然也这样的别有风味,更给他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差一点就让他认不出来了。 谌凌烟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毫不谦虚的说道,“彼此彼此。” 可不是她自夸,想当年她身穿男装的时候可有不少姑娘主动凑过来,害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出门都不知道该穿什么好了,每次和青龙出去的时候,他都很不爽,青龙本来长的也不赖,人高马大的,可是和她一比,那些姑娘们好像更喜欢奶油小生,他就完全没有存在感了。 看来彦西需要担心的是别的事情了,她这副模样出去又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黄花大闺女了。 此时的谌凌烟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的竖起,有白色的丝带绑着,一身的雪白缎绸,更显得她的身份高贵和卓人的气质,眉长入鬓带着一股侠气,一双清澈的眸子,更是让人挪不开眼,好一个俊俏又邪魅的翩翩公子,差一点就把她身旁的男子给比了下去。 “啧啧啧,这雨燕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恐怕得移情别恋了。”彦西看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自嘲道,就连他这个男人看见她这幅模样都快心动了。 “就你那师妹还是算了吧,我可招架不住,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享用吧!”谌凌烟摇摇手急忙拒绝道,她可是最讨厌对付这样的女人了。 “诶,你怎么说话的啊,什么慢慢享用……” 谌凌烟也不知道更彦西在一起久了,说话似乎越来越下流,哎,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果然,谌凌烟和彦西两个人一起出门,可是无比的招摇呀,引得那路上的黄花大闺女频频回头,一个身穿黑衣,充满了阳刚之气,一个身穿白衣,俊俏无比。 两个人走在一起,可是养眼的很呢。 “喂,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谌凌烟凑到彦西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她实在是受不了那些炙热的目光了,不过她更担心的是会不会被王心颜的人发现。 “本公子就喜欢这么招摇!嘻嘻。”说罢,彦西还自然地将手伸到了谌凌烟的肩膀上,一副称兄道弟的模样。 “哎,你注意点!”谌凌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来吧,江兄弟,咱俩喝酒去。”彦西面对她的威胁,非但没有收敛,搂的更加的紧了。 两个人就在一堆的尖叫之中,来到了那个酒楼,可是谌凌烟刚刚踏入这个酒楼,就听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几个大汉坐在一桌,纷纷议论着。 “哎,你们听说了吧!听说边疆要大乱了,雪国要打过来了。” “可不是吗,听说那个江将军还不肯出兵,说是什么她的干女儿也就是那个貌若天仙的贤妃死于非命,江将军叫那个新皇帝给他一个交代,现在皇帝手里可以说是又没有兵马又没有钱的,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个江将军真的太过分了,国家危难当前,居然还想着自己!可怜了好皇帝啊。” “哎,这一打仗,流离失所的都是我们这些百姓,恐怕我们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可不是吗,我估计过段时间朝廷又要征兵了,可怜我的大儿子,战死沙场,一个尸骨都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听说再过段日子,有时还不能镇压雪国的话,皇帝就要亲自出征了。” “……” 那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谌凌烟就是觉得头嗡嗡的响,难受的很。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顿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自己才不过离开半个月而已,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呢?为什么青龙一点也没有告诉她呢! 他不是说宫里一些都好好的么,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边疆大乱,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他想要亲自出征。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小二上前询问,谌凌烟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许久,那小二狐疑的看着他们两人,心里纳闷的紧,奇怪怎么这两个人来到了店里也不坐下也不点菜,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呀? 第173章 分开 那小二正想再次开口的时候,谌凌烟即刻转身而去,彦西及时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却被对方狠狠的甩开了。 彦西的目光一下子便暗了下去,他心中一沉知道她想去哪里,也知道她此刻在担心着什么。 原来她只要听到她一丁点的消息,就毫不犹豫的抛下自己,那么,她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呢?难道就真的一点位置也没有吗? “梦灵,你快回来,即便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呢!”彦西叹了一口气,又急忙转身继续了他的脚步,尽管知道他脑海里想的是别的男人,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关心他。 谌凌烟不想理会他,只怪自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直到他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放开我。”谌凌烟冷冷的说道。 “我不会让你去的,太危险了。”彦西死死的抓着她的胳膊,生怕他会舍得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走了。 “你知道我要去哪?”!谌凌烟问道。 彦西苦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的心还不够明显吗? “呵呵,你不是想去找他么,现在这种情况,你以为靠你一个人的能力可以救的了他么!” “就算如此,我也想去找他。” 谌凌烟的目光坚定,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难道,你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彦西的目光着透露着一丝哀怨。 谌凌烟承认在那一刻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离去,走的是那么坚决。 “对不起。” 她只说了这三个子便不顾一切的转身而去。 彦西也不知道站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他还是站在原地。 彦西到底还是没能够追上去,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想去追,他的脚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她走得如此决断,如此无情,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就算将她留下,那又如何呢!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这儿,他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办法去阻止她去找他。 谌凌烟刚刚消失在他的视线的时候,他的身后便迅速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男子恭敬地向他跪下,沉稳的说道,“堂主,是时候该回去了,您在外面也半个月有余了,威风堂里还有很重要事要由堂主来亲自处理呢!” 彦西望着谌凌烟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他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他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无奈的说道,“怎么,最近有什么大事吗?我不是说了嘛,没事不要来找我。” 彦西的目光一下子点点有些阴冷,脸上也有了些许怒意,和刚才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此刻的他似乎冷漠了不少,让人难以接近。 他还以为他和她还可以在相处一段时间,可是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她走的也是如此的突然,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看来她的心里真的放不下任何一个人了。 “回堂主的话,实在是有一笔大买卖需要你亲自定夺,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才会特地来找您的。”男子颤抖的说道,似乎对他有着不同寻常的畏惧。 “走吧。”彦西挥了挥衣袖,冷冷的说道,看来得去办正事了。 随后,这两个身影便消失在了街道之中,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毫无踪迹。 清凉殿。 薛骁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可是看见薛荣风尘仆仆的进门的时候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他急忙凑上前问道,“怎么样?江严答应出兵了吗?”可是他见他一脸茫然,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他的心中又惴惴不安,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别提了,江严那个老贼,非说虎符不小心给丢了,要知道那些士兵,若是没有虎符,任何人都是无法调动的,虎符在他的手里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个该死的老贼分明就是故意的!”薛荣无比气愤的说道,江严那个老贼,简直想要造反啊!他明明知道没有虎符无法调兵是历来的规矩,他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丢,分明就是有鬼。 国家危难之际,他居然都不肯发兵,根本没把那些百姓放在眼里,现在皇兄的手里又没有兵权,他该如何抵抗边疆大乱?如果去抵抗那强壮的雪国呢?现在,月王朝上下,都是忧心忡忡的,百姓们更是民不聊生,已经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了,而薛骁为了抵抗这些外敌,可是一天比一天憔悴,国库虚空,又没有兵权,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呵呵,这个老家伙,朕早该知道,他和王丞相一样,野心勃勃,他们这是想借此机会逼朕退位呢!这个位置,他们本就不想让朕坐,只是此番雪国突然来袭,有所蹊跷,可以说是根本是没有缘由的,而且,他们此番进攻,好像对我国的情况十分了解,甚至连进攻的路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专门挑肋骨进攻,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呀!”薛骁眯起双眼,敏锐性的说道,他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看似逍遥的薛荣,其实也早已经洞察了一切,只是他不过是个王爷而已,没有能力调兵遣将。 “皇兄的意思是说,宫里有人和那雪国的人里应外合,有内奸吗?”薛荣一语便道出了他的心思,的确,那些人轻车熟路的就攻进了一个王朝,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进来呢,难不成是巧合么,恐怕真的是出现了卖国贼了。 “朕觉得江严肯定和那些人有所连通,所以他才这么淡定,他是想坐山观虎斗,解决了雪国的人,再顺便解决了朕,他可能许诺了什么让他们心动的东西,这次他们突袭,宫内的情况他们全部都知晓,一消息的来源恐怕就是朕身边的人,不知道皇弟有没有怀疑的人选。”薛骁黑着脸冷冷的问道,他们若是不及时抓出那个内奸的话,恐怕这个王朝真的要完蛋了,再过段日子恐怕就要改朝换代。 薛荣犹豫的看着他,似乎有些难以开口,薛骁望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说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上了,朕如今唯一相信的只有你这个兄弟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臣弟本来一直以为,贤妃就是江彦那个老贼安插在你身边的人,若是哪天宫内出现了什么事情,那么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贤妃,可是如今她都已经……哎……总之臣弟花了太多精力在她身上了,没有注意到他人,如今看来,好像不是她,那么究竟是谁,臣弟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薛荣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生怕他再一次提起那个女人,会影响到他的情绪,毕竟现在出现这么大的事情,还需要他把持朝政呢。 第174章 打算亲兵 薛骁的瞳孔一下子猛然收缩着,他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有些哽咽,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她,可是,有人再一次提起她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觉得悲伤。 是啊,她早就已经死了,她又怎么可能是那个叛国的细作呢! 他露出一丝冷漠的笑容,不由得喃喃自语的喊着她的名字。 “灵儿……” 顿时,他又觉得头痛欲裂,一股刺痛充斥着他的脑袋,那个噩梦好像又开始了呢! 他的眼中,好像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看着她袭一身白衣,在桃树下练剑,她远远地走来,可是当他想靠近她的时候,她却像空气一般,消失殆尽,他怎么也抓不到她,永远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这样的离开他呢,先是他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再是谌凌烟。 现在又是江梦灵。 噩梦接着噩梦,就像是诅咒一样,难道他这辈子,都无法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吗? 薛骁拼命的敲了敲自己剧痛的脑袋,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痛苦,薛荣见他神情不对,急忙上前问道,“皇兄,你没事吧!” “皇兄!” 薛荣慌张的神情晃了晃他的肩膀,他仿佛陷入了无限的记忆当中,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薛荣大声的叫了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怎,怎么了。”薛骁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用力的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现在国家危难当前,他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赶快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我还想问皇兄,你到底怎么了呢!你是不是又想起她了?”薛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说道,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提起贤妃了,他明知道他会影响他的情绪,偏偏还要故意提起,他的心里到底还是有着她的位置的。 一想到这儿,薛荣就不由得觉得有些自责,以前他一直以为,贤妃接近他的皇兄是有目的的,她就是江严派来的细作,并非真心喜欢皇兄,可是如今看来,她并非是细作,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而他却还要用那种手段来对付她,现在想来真的挺对不起贤妃的,只是现在他想对她道歉也不行了,因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了,他只能带着对她的愧疚继续活下去了。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薛骁无力地摆了摆手,不许再提贤妃的事情,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也无法在和人谈论起她。所以他想就是在这段记忆封藏,就让它藏在自己心底,最深的位置。 “江严那边想他出兵,恐怕是不可能了,那个老头太过于倔强,而且我怀疑内鬼就是他,恐怕得安排别的将军出行了,只是现在朝中的兵马很少,只有几万士兵可以出征,直接由皇兄您调遣,想要击败雪国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应付一段日子应该还是可以的,剩下的只能另想办法,另外,我会尽快派人找到虎符交于皇兄手中,只是不知道皇兄现下,要派哪一位将军出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士气,要知道现在城上下一阵颓然,若再不做些事情的话,恐怕这月王朝真的要改朝换代了。”薛荣不由得感慨道。 城中现在的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薛骁每日都呆在宫里,所以不是很清楚,可是薛荣整日都在外面十分清楚外面的状况,现在外面可谓民声哀怨一片,那些央企的小村落简直民不聊生,雪国的人,专门挑一些周围没有士兵把守的小村落进行抢夺,手段极其卑劣,更过分的是,竟然他们竟然还强抢民女,简直就是在太岁地下动土。 “区区一个小国而已,居然不把月王朝放在眼里!亏皇兄你继位以来一直对他们如此宽容。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薛荣的眼中略过一丝恐惧,也不知道他们背后究竟有多么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你不用考虑了,朕打算亲自出兵。”薛骁淡然的说道,似乎在说一件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全然没有察觉到对方是多么的震惊。 薛荣胆战心惊的看着他,猛然发现薛骁的脸上除了浩然之气更多的竟是一种决裂的悲凉,他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一步,难道他是打算豁出去了吗?皇上出征那可是大事情,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这月王朝,可就没有主了。 “不行,这么重要的事,你和大臣们商量过吗?怎么就自己做了决定的?你是不是信不过那些将军们,臣弟完全可以代替你出征?这朝上还需要你来把持呢!”薛荣紧张的说道,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皇上亲自出征啊,这岂不是让他们笑话月王朝没人了么。 “你觉得现在朝廷里,还有我能用的人吗?和他们商量了又如何,恐怕这么巴不得朕亲自上阵再来个意外死亡呢,而且,这些事情真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不活再改变主意了。再说了,你不是说士气下落么,朕亲自出门,不是正好可以鼓舞士气么。”薛骁露出一丝苦笑,眼神显得是那样的决断,似乎是非去不可了。 他自然知道薛荣我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可是到了这个关头,他早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于事外了,他们都一个个离他而去,他不知道他一个人活在这个尘世上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去杀个痛快,到时候若是真的战死沙场了,也算是一个极有意义的事,说不定还是个名流百世留个好名字呢! “皇兄,此事万万不可呀!你登基不过一年的时间,万一有个什么差池,那这月王朝上上下下的百姓该如何是好。其实,朝中还是有许多忠臣的,只是无奈丞相一手遮天啊……”薛荣迫切的想让他改变主意,可是,他却忘了,他的皇兄是多么的固执,一旦决定的事情,就难以改变了。 “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皇兄!” “好了,不要再说了,这是命令!” 薛骁最后那四个字说的是那么斩钉截铁,他竟然逼他用命令的口气和他说话,薛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不由的后退了一步,看来他是真的劝不了他了,他的心已经死了。 第175章 封锁皇宫 “那至少让臣弟陪着你一起去吧。”这已经是他最后能够接受的事情了,若是连他都不能跟去的话,那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跟在他的身边,至少还能够保护她他不然的话,他一个人带兵出征,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谁知道雪国的人会做出什么卑劣的事情呢。 薛骁皱着眉头,冲他摆了摆手,犹豫的说道,“这事情再说吧,你先下去吧,朕有点累,想歇歇。” “皇兄!” “下去吧。” “好吧,那臣弟就先告辞了。”薛荣摇摇头,见他如此执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等下。”正当薛荣那是离去的时候,薛骁却忽然叫住了他。 薛荣转过身去,不由得觉得一时震惊,难道他改变主意了吗? 他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短时间内他竟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犀利,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已经想到了什么计谋。 他知道,他的皇兄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不知皇兄可有什么好的对策?”薛荣露出一丝笑意,不由得有些心安,至少知道他的皇兄,不再一味的颓废,不再因为那些情感苦恼,选择被自己的情绪所控住。 “你马上派人封锁住皇宫上下不求任何人进出,另外,再去将军府,把人都抓过来一个一个的拷问,一定要拷问出虎符的下落,要知道虎符丢失可是大事情,怕是有人不轨偷了虎符。”薛骁勾起唇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江严这个老贼想和他玩,那他就和他好好玩玩。 “臣弟立刻就去办。”薛荣眼前一亮,不由得惊道,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好主意呢,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将军府查线索了,若是查到了虎符的下落,就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江严的身上,正好可以打击他。再来,还可以查这将军府究竟和雪国的人有没有联系,他们是不是内鬼,也可以一清二楚了。 他就不相信这张就是上下,每一个人都是密不透风的,只要给他时间,他总会找个把柄。 宫外。 现在城中大乱一片,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已经在宫外徘徊了好几个日头,每次她想要进去的时候,可是却都犹豫不决的绕了回去。 谌凌烟望着那一道熟悉的城门,只觉得自己的双眼都要被灼伤了。 她清楚的知道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隔了这一道门而已,他就在里面,可是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些疑惑,她不敢确定,她离开宫里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就算王心颜伪造了自己的尸体,假装自己已经死亡,可是,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吗? 难道他就一点就没有去找过自己吗? 就连王心颜,这个女人她都知道,她自己还活在这个人身上,所以才会不断的派杀手来追杀她,可是他呢,他就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他面对自己的死亡真的就这样毫无动静吗? 难道她在他的生命里就真的这样毫无意义中吗? 她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他有没有过一次怀疑,有没有派人来找自己的下落,难道他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切都是王心颜精心安排的阴谋吗?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相信那个女人。 她不相信他真的毫无感觉,他若是派人仔细追查,一定可以查出蛛丝马迹,最后找到自己,可是她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连青龙都察觉到王心颜的异常,靠着追查她派出来的人,从而找到了自己,而那个只相处了几天的彦西,更是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并且在王子言的手中救了自己。 可是薛骁呢。 他在整个过程中,甚至都没有出现过,他究竟是真的全然不知情啊,还是从来就没有关注过呢。 这一刻,谌凌烟开始迷茫了,从一开始心心念念,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变得开始冷静,沉着,可是她越是静下来,心就越是不安。 她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那一个晚上,在感恩寺和他的那一晚,那一晚是多么的温暖,他和她坐在月光下,就像从前一样,谈心说笑,一起吃东西,说着两个人从来没有说过的话题,那时只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晚上,难道那一切都是假象吗?都不过是幻觉而已么。 “骁。你让我如何是好呢!我该回去找你吗?还是就这样,让你以为我已经死了,从此在你的世界里消失。”谌凌烟百般纠结的摸着那精致的城门,不由得说道。 此刻,她的内心可以说是充满了徘徊和不安。像青龙说的,这样就可以惩罚你一辈子么。 谌凌烟在宫外整整徘徊了三天三夜,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她现在想进去,恐怕已经进不去了,这皇宫上下已经全部被封锁了,为什么会这样? 而且这三天,她也没看见人出去,更没看见有任何人进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由得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脑海里更是出现了很多揣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封锁皇宫的情况呢! 她想了许久,想到一个最坏的情况就是,难不成薛骁被人困在宫里,他现在在皇宫里出不来了,一想到这谌凌烟就变得无比的慌乱。 什么冷静,什么沉稳,什么从长计议,统统都抛在脑后,她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她要去救他,她觉得他有危险,上一次在酒楼的时候,她就听到那些人说什么江严不肯出兵,这些事显然有他参与在其中,恐怕这雪国的人就是他招惹来的,想要逼薛骁,她之前就知道江严和王丞相两个人都有某朝篡位的嫌疑,难道他们想借此机会把薛骁拉下为不成? 所以他们才精心安排了这一切?真是居心叵测。 这几天以来,谌凌烟的心一直都是跳动着,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去找他了,可是现在城门紧闭,她根本就没有能力进去,该如何是好呢!看来她得想别的法子了,谌凌烟紧紧的咬着双唇,倔强的看着这个城门,径直的往城外驻扎营的地方去了,她为了找到他,可以不惜一切的代价。 她想要见他,恐怕只能找他了,只是她得想办法通知他,她还活着。这样她的计划才可以顺利的进行。 第176章 毫无头绪 这一下谌凌烟就有些为难了,现在锁城了,全皇宫上下可以说是密不透风,她就连想要收买一个守卫进去通风报信都不行,她更不可能让青龙来帮自己的忙,他本来就恨薛骁,又怎会同意自己来帮他呢。 而第一杀手彦西,也在刚刚被自己伤透心气走了…… 这一刻,谌凌烟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好像真的没有可以帮自己的人了。 就在谌凌烟望着这偌大的皇宫徘徊的时候,她眼前一亮,忽然露出爽朗的笑容。 她想到了,她怎么给忘记了呢,这皇宫里面,还有一个人呢,一个她可以信任的人。 清凉殿。 “怎么样了。”薛骁放下手中的杯子,冷冷的问道。 “比我想象的那样难对付,将军府上下,两百多号人都已经抓住了天牢之中,除了他的妻儿之外,将军府所有的人都已经在那里了,前提为了能够尽快查出线索,而且还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三个人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是没人说出线索。”薛荣有些为难地低着头说道,原本他为了杀鸡儆猴,所以特地挑了三个管事的人,而且是当着剩下人的面,亲自杀了他们,并且警告他们若是不说出实情的话,每天杀的人数将依次递增,明天杀两个,后天杀四个,大后天杀八个,杀光这两百个人,也不需要多长时,这已经是他想出最好的折磨的方式了,可是没想到三天以来,他们竟还真的沉住气,竟然没有一人选择出卖江严, 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事。 “不要紧,继续追问下去,早晚会露出马脚的。”面对薛荣的慌乱与无措,薛骁显然显得淡然许多,这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不知道皇兄这边细作这事查的如何了?”薛荣问道。 薛骁摇了摇头,显然没有任何的进展。这些天,他可以说是把皇宫上下的人都查遍了,可就是没有查到和江严有所关系的人,还有,也没有查到和雪国有关的人,这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是他的能力不够,还是说那个细作藏的太好了?薛骁第一次有着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不断的用手覆在自己的脸上,那一瞬间他觉得如果谌凌烟在就好了,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够一下子就找出这个细作,以前他的王府里也出现过不少细作,全部都是被谌凌烟查出来的,再一一解决,她办事干净,利落,让他都佩服不已。 他简直无法想象,他竟然亲手将这么好的女人送进了地狱。 “皇兄有没有查过身边最亲的人,我知道皇兄向来都不喜欢别人伺候,所以身边的随从也极少。”薛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 他的寝宫上下,若是出问题的话,应该就出现在他身边,所谓是安全最危险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江严把人就安插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这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现在依然毫无头绪,薛骁的脸上不由得多了一丝怒意,这些日子的烦心事实在是太过于多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身边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一点线索也没有。”薛骁无力的说道,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当这个皇帝可是真够累的呀!难怪贤妃那个时候会问他当皇帝真的有那么好吗?其实他也不知道当皇帝的究竟有什么好的,究竟是他控制的天下还是天下控制的他,他现在已经搞不清楚了。 “皇兄,你也别太在意了,那些人的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的,臣弟这边也会尽快追查,另外臣弟也已经找回另外几个藩王了,臣弟相信他们为了顾念兄弟之情,也会出手相救的。”薛荣道,现在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现在江严那边的兵力不能动,只能靠着宫里的御林军远远不够,若是他们全部都镇守边疆了,那宫里的守卫自然也就少了,可是如果全部留在宫里的话,那么边疆,就没人去打仗了,所以这是一个十分纠结的问题,皇宫守卫少了,很容易就被人攻城,现在可以说是左右两难了。 薛荣想了许久才想到,去和那些藩王借兵,好在薛荣向来待人和善,为人又仗义,有几个藩王还是愿意出兵的,虽然兵力没有江严的十万大军多,可是好歹也可以抵挡一阵子,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兵符,没有兵符,他的皇兄就只剩一个皇帝的躯壳,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算了吧,就他们,他们巴不得朕下位。”薛骁无奈的摆摆手,那段夺位之时,兄弟们互相残杀的场景,他实在是不想再想,不过当下而已,解下燃眉之急,利用下他们也是可以的,只是日后的代价,怕是又要多出几个城池和金钱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薛荣现在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去把雪国的人杀个片甲不留,可是现在的他在宫里的事情就忙得焦头烂额了,实在无暇管别的事情,他想,自己有精力的话,就多帮薛骁分担一些事情,这样他就不会这么累了。 “宫外有什么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这些天一直在派人把关,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就连外面的百姓都撤走了。” “恩。这几天是最关键的时刻,继续派人跟着,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朕汇报情况。” “是。” “如果可以的话过几天朕想亲自出去看看宫外的情况。”薛骁有些犹豫的说道,神情也抹上了一丝哀伤。 “这……皇兄,这些日子外面和宫内都太不稳定了,还是先不要出去的好。”薛荣刚刚说完话就后悔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过几天好像是皇上的母妃宸妃的忌日…… 所以他说的出去,是想要去祭拜他的母妃吧!可是现在形势动荡,出去难免会遇到危险,一时间他也就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总不能让自己的皇兄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去敬吧。 “你放心吧!到时候朕让小段子假扮成朕在这个殿里坐着,反正现在他们也顾不上朕了,朕会带几个暗卫一起去,祭拜完母后之后,朕会立刻回来。”薛骁有些自嘲的说道,他自然知道外面形势动荡,多少人都等着自己下位,多少人想要暗杀自己,可是过几天是那么重要的日子,可是他母后的忌日,他的生母用性命换的他,他又怎能不去祭拜她呢! 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第177章 翠烟宫 薛骁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仿佛整个身体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他总觉得老天爷在捉弄他,让他遇到那么多对她好的人,可是这些人最后都离他而去了,造化弄人,有的时候,他想,有时做一个普通人,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一些? 他是不是可以像普通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难过的时候可以和母亲谈心,可以和自己的妻子过普通的日子,他们也许会有几个孩子,不必担心孩子,会遭到别人的毒手,可以顺顺利利幸幸福福地生存下去,可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对他来说都像是痴心妄想一样…… 也许那就是生在帝王家的命运吧!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回去吧,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薛骁有些心疼的说道,他现在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了,他可不希望他出事。 “恩,皇兄也早点休息吧!往后的日子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薛荣走了之后才这殿内就变得空荡荡的,薛骁现在最怕一个人了。 他上前细细地摸着那张桌子,这是她曾经坐过的位置,她那么的放肆,那么的张扬,甚至都不把他这天子放在眼里,可是却深深的吸引着他。 还有那张床,整个寝宫里似乎都很弥漫着她的味道,可是她人却已经不在了。 薛骁顿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他打开门,小段子立刻追了上去。 “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出去走走,不必跟着。” 薛骁打发了那些太监,最后一个人走到了御花园中,不由的吹起了她最喜爱的曲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吹曲子了,都快忘记怎么吹了,大概是已经没有听的人了吧。 大概呆了一个时辰之后,天色越来越暗,他才想起回宫,只是在回宫的路上,他竟然又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翠烟宫里,他常常会刻意提醒自己,让自己远离这个地方,可是每一次他越是刻意就越是不自禁的来到这个地方。 ——翠烟宫。 这熟悉的这三个子依然在这里。 他在门口停住了一会儿,正想要离去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一个略带哀伤的声音,那声音叫得极轻,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他仔细地听了许久,才发现好像是有人在叫自己。 “皇上!” 薛骁诧异地转过身去,这才发现翠烟宫门口的角落似乎藏着一个人。 那人躲在暗处有些害怕的观察着周围,唯唯诺诺的不敢出来。 “是何人在此,敢糊弄朕。”薛骁有些恼怒的吼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看见他竟然敢不行礼,竟然还鬼鬼祟祟的躲在后面,简直就是放肆。 “皇上!” 那人仔细的观察了下周围,确定周围只有皇上一个人之后才敢往前跑了两步。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看见皇上的时候可以说是激动无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皇上,你终于来了,奴婢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的。”那人低着头哭着喊道。 薛骁皱着眉头,仔细的上前看了一下,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个瘦弱的丫头竟然是跟在江梦灵身边的贴身宫女,影儿,只是,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就连衣服都是狼狈不堪的,脸颊更是消瘦了不少,这段日子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影儿?”薛骁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他记得上一次过来她还不是这样的,最近朝廷的事情也是太多了,他才没有来翠烟宫,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这丫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是奴婢。”影儿兴奋的点点头,皇上总算是认出他来了,还好,皇上还会来这个地方,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主子的,这样她就放心了,她还以为皇上连续几日都没有来翠烟宫,以为是他忘记这个地方了呢。 “你告诉朕,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薛骁狐疑地看着她的模样,又看了看翠烟宫,里面的宫女和太监们都走得一干二净了,那些原本在翠烟宫的里人,不是跟了别的主人,就是换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这翠烟宫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牌匾上布满了灰尘,这个地方似乎已经被人遗弃了,薛骁看的不由的有些难过,也难为她一直守在这里了,看来她真的是一个忠心的丫头。 “没有,没人欺负奴婢,奴婢在这里等皇上等了许久了,奴婢相信皇上一定会过来的。”影儿抬起满是伤痕的双臂,挥了挥手,尽管她是这样说的,可是她的眼中显然就是满腹的委屈。 “你说你一直在等着,你找朕有什么事情吗?也怪朕,一直把你忽略了,贤妃在的时候,你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如今她不在了,朕也应该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差事,也算是对得起她了。”薛骁有些凄凉地叹了一口气,这是物是人非呀! “不是的,皇上,贤妃娘娘她还活着,她还没有死呢!”影儿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坚定地说道。 薛骁听了这话之后微微一愣,从一开始的兴奋又到了最后的失落,他又何尝不想她还活着呢!可是现在他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再有感觉了,就是前些日子他说不定还会兴奋不已,可是现在只剩下一堆凄凉和恼怒。 薛骁的叹了一口气,用安慰的口气对影儿说道,“影儿,朕知道,你和朕一样,都不希望她还在这个人世上,可是她不在,已经是事实了,我们都要节哀顺变!” 影儿见他无不信,急忙擦了擦眼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条,激动地对他说道,“不是的,皇上,奴婢并没有撒谎,贤妃娘娘真的还活着!” “好了,影儿,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薛骁带着一身怒意对她说道,她要是再开这种玩笑的话,就算她是她的贴身丫鬟,恐怕他要对她不客气了。 说罢,薛骁便打算转身离去,不想再理会她,影儿见状急急忙忙的起身,冲到了她的面前,紧张的说道,“皇上,奴婢真的没有撒谎,皇上只要看了这个,便会一目了然了。奴婢怎会拿贤妃娘娘的事情开玩笑呢。” “这是何物?”薛骁疑惑的看着她手中的纸条,纳闷为何她今日的举动如此怪异? “皇上一看便知。”影儿伸出手,执着的将手里的递到他的面前。 第178章 传来文信 尽管觉得奇怪,薛骁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他几乎是颤抖的坐在了地上。 薛骁瞪大的双眼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纸条,他简直不敢相信,不,这不可能。 这不会是真的把!可是那熟悉的字迹,分明就是她的…… 慢慢的,他的眼神从惊恐中过兴奋,转为不可思议。 “这东西从何而来,什么时候拿到的!”薛骁激动的抓着她的手臂不可置信的问道。 “皇上……皇上你抓疼奴婢了。”影儿哭着脸喊道。 “抱歉……是朕太激动了。”薛骁急忙松开手,他可从来没有和一个地位如此卑贱的人道歉到,可是如今,为了得知她的下落,什么也顾不了了。 什么尊严,什么形象,那一刻,他全部都抛之脑后,他只想知道,她在哪。 “这个是贤妃娘娘的信鸽传来的,昨日奴婢正打算喂信鸽的时候却发现它不见了,还以为它跑了,后来又自己回来了,推上还带着东西,现在想来,定是贤妃娘娘召唤的信鸽。”影儿激动的说道,昨天刚刚看到这纸条的时候,她差点被吓坏了,还以为贤妃回魂了呢,后来仔细想了想,才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贤妃根本就没有死啊。 “哈哈哈。”薛骁捏着手里的东西忽然发出一阵狂笑,情绪仿佛一下子就失控了。 “皇上,你没事吧!”影儿看见他剧烈的反应,也一下子被吓到了,急忙上前问候道,随后她又暗自责怪自己,她应该早点把纸条拿出来才对,虽然她昨天就收到了这个纸条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见到皇上。 这些日子皇后的人总是来找她的麻烦,白天的时候竟然把她调到了浣洗房,一直洗衣服,那原本不是她应该干的活,却被皇后抢皇后的人强行拉去了,说什么人手不够,硬要她干。 她心里清楚的很,他们分明就是想借此欺负她,就是想趁着贤妃不在了,好好的发泄他们之前的愤怒,她知道自己若是开口,可以换到更好的地方,不必留在这个早已经变得一片荒凉的翠烟宫,可是她不忍离去,她总觉得翠烟宫的主子早晚会回来的,她要留在这里等着她的主子回来。 直到昨天晚上,收到这个纸条的时候,影儿觉得自己的坚持都是值得的,她差一点就幸福的哭了,她就知道贤妃死里逃生那么多次,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这一次也是一样,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她那么聪明,又胆大、心细,一定会想办法自救的。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兴奋不已,可是又害怕被别人发现,尤其是皇后的人,所以一直小心谨慎的,甚至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一直在在宫门口守着,心里不断地希望皇上能够出现,这里又怕若是自己主动接近去找皇上的话,肯定会被皇后的人知道,到时候若是被发现,不仅是她自己有危险,恐怕还会牵连到贤妃,她绝对不能让皇上以外的人知道贤妃的下落。 所以她只能用这个笨方法,等,一直等。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苦心总算是得到了回报,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出现了。 “天那,她……她还活着……朕就知道她没有那么容易死,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离朕而去呢,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薛骁一时间高兴得流出了眼泪,太抬起手擦了擦湿润的脸颊。 他抬起,竟然发现今日的月光是那么的娇美,美到让人窒息。 薛骁自己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就在一个宫女面前,这样毫无形象的激动的哭了出来,他细细地抚摸着那张珍贵的纸条,就像是摸着珍宝一样。 上面写着一行字——莫要轻举妄动,等我归来。 等我归来。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股清流一般流进了薛骁的心中,让他整个心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阴霾,在那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 “哈哈哈,灵儿,朕的灵儿,她没有死,朕就知道,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这半个月以来的压抑和悲伤,全部在这一刻突破成了喜悦,就像是重新取得丢失的珍宝,他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些日子,他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而这一刻,他的目光立刻变得神采飞逸,仿佛重新有了灵魂一般。 影儿也高兴地露出笑容,她很庆幸,皇上还是爱着贤妃的,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她的等待和守候都是值得的。 她有预感,翠烟宫的主子,很快就要回来了,当她昨天收到这封纸条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一定是给皇上看的,而她要她做这个中间人,她瞬间就明白了贤妃的意思,她可以感觉到,贤妃就在宫外某个地方默默的注视着皇宫,而她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做好她安排的事情,不管之前她受了多少的委屈,在得知贤妃还活着的这一刻,她都觉得无怨无悔了。 “哈哈,太好了,影儿做好的,你做的很好,朕有重赏。”薛骁的笑容从接到那份纸条的那刻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他的生命仿佛再一次有了意义,充满活力。 虽然他不知道江梦灵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活了下来,可是当他知道她还活着的那一刻,那就足够了。 至于那一副带着匕首的尸体,恐怕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什么失足溺水?什么意外?统统都是谎言,薛骁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这背后一定有人故意在操作,看来他得派人好好的查一查了。 “奴婢不要什么赏赐,奴婢为贤妃娘娘做事那都是理所应当的,哪里敢要什么赏赐,只求皇上,让奴婢继续留在这里,好好的等主子归来。”影儿动容的说道,眼中含着泪水,她和江梦灵在这后宫之中相依为命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有过落魄的时候,也有过风光的时候,有过共苦的时候,若不是贤妃的话,恐怕她早就被皇后冤枉打死了吧!她早就已经发过誓,她这辈子只会认她一个主子了。 她出手相救的人情,她会永远牢记于心,而她和她的主仆之情,也终将延续。 “好,好。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朕说。”现在的薛骁已经全然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血液了,那些沸腾的血液仿佛随时都会喷发出来。 恍然间,他望向翠烟宫的院子,仿佛再一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桃树下舞动的曼妙身姿。 第179章 闯军营 “是。”影儿高兴地回答道。 灵儿,对不起,朕真是该死至今还没能认出你,这一定会找到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朕。而她在纸条上写着,不要轻举妄动,等着她回来的意思,是在说雪国进攻事情吗?看来她在宫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莫非她有什么主意不成?一想到这,薛骁便多了几分自信,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昨夜,谌凌烟在城门口想了许久,硬是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可以和宫里的薛骁联系,直到她绝望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天上的一只飞鸟,她才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以前青龙送过自己一只信鸽,只是她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信鸽还在不在,她更不知道影儿会不会照顾她的信鸽。 她苦笑,也许现在在这皇宫里连翠烟宫都已经不在了吧!不过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打算试一试,她拿出哨子吹奏着信号,可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自己的信鸽飞出来,就在她快要失落想要离去的时候,她居然看见一只白色的飞鸟忽然从宫中飞出来,那只飞鸟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最后停落在她的肩膀上。 谌凌烟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她养的那只信鸽么!这让她兴奋不已,她确认无误之后,内心可以说是无比的激动,天哪,她的信鸽竟然还活着,也就是说影儿那个丫头一直在等着自己回来吗?一直在照顾着自己的信鸽吗?就是太好了,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和他联系了 随后,谌凌烟高兴地即刻去找了纸笔,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勿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她相信影儿收到了这张纸条之后一定会明白的,写好书信仔细放好之后,她抓着那白色的翅膀轻轻地爱抚了一下,又在她的背上亲了一口,随后才将它放出去。 “小鸽子啊,这回可全都靠你了!” “咕咕。” 那信鸽像是要回应她一样,叫了两声就朝着宫里的方向而去,这只信鸽是青龙特意找人训练过的,和普通的信鸽完全两样,听话无比,而且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她确信今晚影儿就可以看到这封信,并且知道自己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送到薛骁的手中。 随后,她便目光坚定,毅然的朝军营方向而去了。 “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重地?不想活了吗?”看守冷冷的将手上的武器架在她脖子上,毫不客气的说道。 谌凌烟瞥了他一眼,到底是江严的人,居然一个小小的看门的人都有如此魄力,若不是她现在有事儿的话,恐怕她眼前这个男子,现在已经去见阎罗王了。 “我要见你们的将军。”谌凌烟淡淡的说道。 那士兵听了之后,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那个时候的她身穿男装,气质不凡,可尽管如此,那士兵瞧着他陌生,还是将她拒绝在了门外。 “这地方可不是随便来个人就可以进去了,更何况我们将军,又怎么会有空见你们这些庶民呢?赶紧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士兵拿着手上的长枪无情推了推她的身子。 谌凌烟一下子变得恼怒,她何曾被人这般的羞辱过,但她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尽量和声和气的对他说道,“你只需去通传就够了,他愿不愿意见,就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儿了。” “嘿,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你?我们将军岂是说见就见的,赶紧给我滚开。”奶奶那士兵依然将他推到了门外,态度傲慢的不行,说什么都不肯去,他通常也不肯让他进去,谌凌烟执意想要进去,还被对方动手动脚。 “我说了,你只需要去通传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去和将军说。”谌凌烟解释道。 “走开,走开,别在这里给我捣乱,说的你跟我们将军很熟似的,我们将军可不认识你这样的人。”那士兵被她纠缠得有些恼怒,竟然一把朝她推了过去。 “啊——” 谌凌烟因为没有稳住重心,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一时间竟然跌倒在了地上,头也磕上了地上的碎石上,瞬间,她的额头被磕出了血,血滴在石头之上,那块石头瞬间就被染得血红,让人看了触目惊心,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双手,不断的压抑着自己,想要杀了眼前这个士兵的冲动。 谌凌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带着血光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那士兵不由得惊了,竟然往后退了一步,有一股被吓到的感觉,她的眼神好像有一种,可以蛊惑人心的力量,那士兵心中一慌,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大声的吼道,“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交代了你。” 谌凌烟用力的吐了一口气,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出手不能出手,若是现在杀了这个人的话,恐怕会引起骚乱,那她计划就会就此毁灭,一定要冷静。 “去把这个交给你们将军,他看了之后,自然就会见我了。”谌凌烟拿出一份书信,书信上并没有署名,就直接让他交到江严的手中。 “老子凭什么要给你送信?赶紧给我走。”士兵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要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可以使唤他,那他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影响到将军,我怕你担当不起。”谌凌烟任由额头上的血迹顺着自己的脸颊下滑,她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阴冷的看着他,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简直吓人。 “怎么,你还敢威胁老子。”那男人不屑一顾的说道,还把那封书信随意扔到地上。 “你若是去通报了,就是将军不肯见我,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你不过是跑了几条路而已,可你现在说不去通报,耽误了大事,那可不是跑几条路那么简单了,恐怕你头上的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谌凌烟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那封书信重新捡起,冰冷的对他说道,她话已至此,如是这个男人还是如此不相信的话,那她也没有办法了,就只能出手了,对付这些砸碎,她还是得心应手的。 男人冷不丁的咽了一口口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不得不承认,刚才眼前这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些腿软,他仔细想了一下,他说得也没有错,又被纠缠的烦躁,于是他便抱着尝试的心态,还是选择了去通报,谌凌烟则在外等候。 第180章 利用干爹 果然,不到一会的功夫,那人就慌慌张张的出来了,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充满了惊讶与懊悔,那一刻,她就知道答案了,看来她的计划,已经可以开始了。 “公子,将军有请。”那男人从将君军帐出来后的态度和刚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下子就变得卑躬屈膝,对谌凌烟点头哈腰。 谌凌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有些恐怖的说道,“我劝你下次最好不要在狗也看人低。” 男人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额头上止不住的冒着冷汗,他站在原地复生的瑟瑟发抖,急忙上前解释道,“这位公子,刚才都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公子是江将军的贵宾,才会如此莽撞,还请公子在将军面前替奴才美言几句!” “哼,走狗。”谌凌烟冷哼一声,再也没有理会那个男人,而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样的人太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恶心,那一刻,她可以深深的感觉到她身后的男子的绝望,看来是将军和他说了什么吧! 谌凌烟径直的走向主军营,她知道,江严就在里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打算拉开帘帐进去的时候,却已经有人替她拉开了。 而江严正坐在中间,用无比惊讶的目光看着她,过了许久,他才挥挥手,对刚才拉开帘帐的人说道,“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本将军在叫你。” “是。” 军帐内顿时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此刻,江严诧异的眼神也慢慢恢复了冷静。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江严眯起双眼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连尸首都找到了么。 “梦灵见过干爹。”谌凌烟盈盈一笑,冲他行了一个礼,可眼神中却充满了不满,说真的,她真的不愿意叫这种人干爹,可是现在,她为了利用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哼,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呢!”江严瞥了他一眼,一直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既然她没有死,为何现在才出现呢!她又是如何活下来的?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兴趣知道。 “怎么?干爹是不是不希望我还活着?好像看过去有些不高兴啊!”谌凌烟淡然的说道,她知道他只要看了纸上的内容之后一定会答应见她的,同时也证明了他的野心正是如此。 “你知不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耗了多少财力,可你倒好,这一年以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干成,你真是我安插在宫里最没用的棋子了。”江严有些恼怒的说道,言语中似乎充满了愤怒,可是他一想到刚刚信封上的内容,眼神中又带着一些欣喜。 他现在倒是有些期待,这个一年以来什么作为都没有的细作,如今能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谌凌烟眉头微皱,安插在宫里最没用的棋子? 听他的意思,也就是说,除了江梦灵以为还有别人,会是谁呢!薛骁会有危险么!谌凌烟不由的有些担心。 “干爹怎么这般说话呢!虽然我是个棋子,这宫里的一年里都没发挥什么作用,可是却在关键时刻能够助你一把,干爹还不高兴吗?”谌凌烟笑言,一下子就点出了重点,给他指路。 果然,她这些话一说,江严的眼中钉立刻两眼放光,眼神中似乎充满了兴奋和计谋,嘴角更是流溢着不经意间的笑容,谌凌烟给他提供了一个这么好的法子,更给了他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杀掉皇帝的好方子,他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哼,这原本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可要知道,是谁把你从那个落魄的穷地方,到宫里享福的,要知道这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如今却在你身上实现了。”江严不以为然的说道,他觉得她给他做事本就是应该的,毕竟是他给了她一切,不然的话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种田呢,运气好也不过是嫁给一个富豪罢了,怎么能嫁给皇上,获得一个这么高贵的身份呢?一个庶女,如今成为一个身份尊贵的妃子,她原本就应该感激他的。 谌凌烟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呵呵,享清福?她在宫里是享福的吗?她多次被皇后陷害,甚至差一点连命都丢了,他又何曾看过自己这个棋子一眼,这个多少女人都羡慕的日子,她到宁愿不要,明明就是他逼她入宫,被迫成为他的棋子的,如今,他竟然还如此道貌岸然地在她面前做出一种高贵的姿态,真是让她作呕的很。 那一刻,她真的深深的替江梦灵这个可怜又无辜的女子感觉到惋惜,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就这样被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断送在了宫中,她简直无法想象她在宫里的那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备受欺凌、没有宠爱,哪里来的福可享呢。 “干爹说的是,民女能有今日全部拜干爹所赐,如今还望干爹能够收留民女,现在皇后的人到处追杀我,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现在形势动荡,说不定我这颗棋子还能发挥一些用处,不知道干爹意下如何?”谌凌烟用一种恳求的语气楚楚可怜的说道。 江严眯了眯双眼,脑子里算计着利害关系,最终收出释然的笑,大方的说道,“这有何难?你是我的干女儿,我是你的干爹收留你,怎么能说收留呢?这原本就是你应该呆的地方,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可以在皇后手上,逃过那么多次,真是不简单啊!” 谌凌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阴冷,身子不由的颤抖着,他明明知道皇后多次对自己出手,竟然还无动于衷,看来,她在他的眼里已经是一个被遗弃的棋子了,这一次,若不是她还有一点用处的话,恐怕他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真是一个可怕的男人。 “多谢干爹。”谌凌烟面不改色的说道。 自从她重新醒来,得知自己这幅身体的身份之后,她就知道她一定会和这个男人有所交锋,只是没想到会是如今这副场景,她脑海里虽然没有江梦灵的记忆,不过根据影儿所说她也猜的猜到了一个大概,反正江梦灵就是江严送到薛骁身边的棋子,所以如今她和他对话才能够如此的流畅,不露出任何破绽。 “不过,你可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军营里有时出现的女人那可是大事情。”江严冷冷的说道。 第181章 想夺位 “这个自然不用干爹担心,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谌凌烟露出一丝微笑,淡淡的说道。她只能知道,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曝光,他也清楚的知道,这江严就是借着自己意外身亡的由头才不肯发兵,这一切不过是他想要牵制皇帝的借口而已。 看到如此冷静的她,江严不由得觉得有些诧异,总觉得她和以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以前的江梦灵生性懦弱,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威胁到她逼她入宫,而且十分的温婉,只是入宫之后她一直不受宠,本来他都已经打算放弃她了,在她落水昏迷之后,更是没有理过她。 可是如今的江梦灵,眼神似乎凌厉了不少,而且做事也干脆利落,他看着她,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能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我正大光明的夺位呢!”江严冷不丁的问道。 谌凌烟微微一震,没想到他这么心急,她才刚刚过来,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夺位的法子了,看来他真的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由头,怕被世人斥骂,到时候他就上顺利夺得皇位,也不能够顺理成章,还会被群臣反驳,就算坐上的皇位,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这一点他清楚的很,不然的话他当初也不会辅佐薛骁继位,而不是自己直接去当皇帝了。 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就是他一直等的,如今雪国进攻,也许就是他一直在等的机会,而他手上的兵力,正好是牵制的由头,不过他一直不发兵,也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对策,到时候他引起民怨,那可就不好办了,众所周知,想要做一个好皇帝,民心可是一个必不可缺似的,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得在百姓面前装出一个好模样来。 “干爹急什么,我刚刚逃命回来总要让我喘口气吧,再说了我人都在这儿了,干爹还怕我跑了不成。”谌凌烟神秘的说道。 江严敏锐的的看了她一眼,心想着她该不会是想想什么花招吧,可是后来仔细想想,这里到底是自己的地方,况且这个小丫头又能玩出什么花样呢?而且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就随着她的意,大方的对她说道,“好,那我就安排个军帐给你。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番。” “多谢干爹。”谌凌烟勾起唇角,毕恭毕敬地朝他行礼,江严对于她的态度很是满意,还以为她真的怕了自己了,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计谋。 大鱼已经上钩了。 深夜,看门的守卫打着哈欠,屋外一片寂静,只有点点星光点缀着夜色,黑的可怕。 忽的,谌凌烟感觉到细碎的声音正在靠近所居住的军帐,她张开双眼,静静的等候着。 她就知道会有人来,江严这个人怀疑心极重,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相信自己的,等了一会儿,她便看到军帐外已经有异常,隐隐约约掠过一个黑色的身影。 谌凌烟屏住呼吸,闭上双眼,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人已经悄悄的进入这个军帐,并且来到自己的床边,就在那个神秘人想要下手的时候,她猛然睁开双眼,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两眼一瞪,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朝剩下的人刺去,谌凌烟露出一丝邪魅的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是那个神秘人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却忽然直直的倒了下去,并重重地敲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垃圾。”谌凌烟面无表情的从冰冷的嘴唇中吐出这两个字。 谌凌烟收起衣袖里的银针,眼神中充满了戾气,她不屑的看着地上已经死亡的人,看来她的干爹可真是太看不起她了,以为随随便便派一个人就能杀自己,真的当她是吃素的吗? 透过那昏暗的月光,她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针灸包,针灸包里的银针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腚在月光下发着瘆人的寒光,谁也不会料到,这一个小小的东西就像头发丝一样,竟然能够在生不知鬼不觉之中要了人的性命。 谌凌烟露出一丝冷笑,这银针上的剧毒,可都是她前段日子和木老头研究出来的呢,正愁没有人可以试药,没想到这里就有主动送上门来的试药人,没有想到效果还不错,一招毙命。 看来她遇到木老头真是捡到了,他可比她的师傅医鬼友善多了,不过这也是用交换医鬼的下落的代价换来的。 现在她的好师傅医鬼应该已经去见阎罗王了吧!在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难过,心里竟然还有一些高兴与释然,这个折磨了她多年的恶磨,终于死了。 谌凌烟无情地踩过那个尸首,径直的走向了另外一个军帐,当她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江严的面前的时候,显然他的眼中除了诧异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江严坐在军帐之中,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难道出现什么意外吗?不。这怎么什么可能呢! “干爹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还会活着吧!”谌凌烟一语就道出了他的心思。 瞬间,江严的脸上略过一丝尴尬,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又怎么会这么点小事情吓到。 谌凌烟勾起唇角,她猜的果然没错,那个人果然是他派来杀自己的。 “你居然还活着?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江严饶有兴趣的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女子,他竟然以前都没有发现这个女子除了外貌之外,还有什么可贵之处是他没有发现的呢? “怎么,我不能还活着吗?还是我活着让干爹你很失望?”谌凌烟随意的答道,她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不直接说出来,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让人琢磨不透。 一下子,江严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也许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我派去的人呢,难道没有去!”江严直截了当的问道,反正也已经被看穿了,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他真的很好奇,她是如何活下来的?他派去的人不可能没有去,因为他刚刚才吩咐过,只是没想到,回到这里的人,人竟然不是他派去的人,而是他的干女儿。 第182章 本事 “他死了。”谌凌烟静静的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不带任何一丝表情,她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如此的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一个人死了,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样平常的话一样,实在是让人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江严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他派去的人虽然说不是什么高手,可好歹也是军中之人打过仗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小的女子给解决了呢?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怎么,干爹好像不相信啊,不如随我前去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谌凌烟挑了挑眉毛,有些挑衅的说道。 江严狐疑的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臭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样,该不会有鬼吧!毕竟他刚刚派人刺杀了她。 “怎么,干爹你怕了吗?所以不敢随我去。”谌凌烟话中带话,听得对方一下子就怒火中烧。 江严一脸怒意的看着她,有些恼火的说道,“老夫征战沙场数十年,还会怕你这小小的女子不成?”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径直的冲向了他的经营,经营,果然,太刚刚拉开罗帐,就看见他刚刚派去的人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那人神情自然,平静得十分可怕,根本不像是死了,简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不由得诧异的看着身后那女子一眼,心想,她该不会是在骗自己吧?他是真的不相信她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一个这么大的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连他也未必可以做到。 “你确定他死了吗?”江严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她,该不会是中了什么迷药给弄晕了吧!还骗自己说他已经死了,这些小把戏他可是清楚的很。 “干爹,你还真是好笑,他是不是死了?你上去探探他的脉搏不就一清二楚了吗?”谌凌烟自然的坐在床上,一脸自信的说道,这个江严可真是好笑,竟然还怀疑自己骗他? 难道她看上去就这么的无能么? 江严微微一震,眼神中掠过一丝尴尬,不过那一丝尴尬,也只是停留了片刻而已,他立刻就恢复了往日里的威风八面的模样,他好奇地上前查看男人的身体,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已经没有了脉搏,而且他仔细的看了半天,竟然完全没有看出一丝的伤口,衣服整齐,脸上更是没有任何异常,根本查不出死因。 她究竟是用的什么兵器呢?或者说她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子杀了这个男人。 江严看了谌凌烟一眼,月光下的她,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在那一刻,他竟然觉得有些瘆人。 “怎么,你,难道会武功?” 江严眯着双眼谨慎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语气冰冷的可怕,半天他才试探性的问出这样一句话。 “我会不会武功,干爹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谌凌烟反问道。她满意的看着那尸体,不过说起来,她可以这么迅速的杀了这个男人,还得多亏之前王子言那个傻小子派来的手下,免费给她试手呢,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练习用银针杀人了,没想到如今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不过这件事她一直不敢告诉薛骁,怕他觉得她阴险,更不想因为这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虽然江梦灵的这幅身体武功不能得到太大的提高,但是下毒的手法,她已经差不多找回以前的感觉,现在她已经可以得心应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一群人,以免自己再一次陷入困境之中无计可施。 这下江严也就更加的疑惑了,的确,他当初找到江梦灵的时候,她身上的确是有一些武功,可是那武功简直不能见人,根本不能称之为武功,这是短短的时间里,她又怎么可能练就一身可以在瞬间杀人的武功呢,他自己就是习武之人,自然清楚的很。 “那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江严冷冷的问道,这个女人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没有让自己知道,他当初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可是如今看来,自己似乎还没有调查清楚这个女人,把这样的一个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坏。 谌凌烟笑着跳下了床,用脚踢了踢那个男子的脑袋,便指了指他的后脑勺,简单的说出两个字,“你看。” 江严愣了下,看? 看什么呢? 她该不会是在耍他吧?直到他凑上前看了一下,这才被震惊了,那男人后面竟然插着一根银针,这时谌凌烟上前拔掉了那根银针,而那个细小的伤口立刻就隐藏发根之中,根本看不出任何一丝狠劲,周围更是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血迹,若不是他刚才亲眼看见那个银针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发现,他是如何死的。 那一刻江严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要在给自己的信上写说她可以用不被发现的法子杀了皇帝。 指的,原来是这个。 而且看那个男人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很显然,他是神不知鬼不觉下的被插入银针的,简直就像是自然死亡一样,真是太可怕了,江严的脸色一下子就僵硬了,他皱着眉头,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清楚的知道单靠一个银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要人命啊? 那个银针之上肯定有毒,而且是无色无味,更不会让人发现,用这样的方式简直就是闻所未闻,普通的毒药,不管怎么样,都可以查到原因,可是这个银针却怎么查也查不到,甚至连一个细微的伤口都找不到,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得要多大的本事,才可以做到啊。 不过,他倒是在江湖之中,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用毒杀人于无形,不会留下任何一丝痕迹,中毒之人可能是人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今天会是他自己的军帐之中见到,而且下毒之人竟然还是他自己找的干女儿,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荒谬至极,于此,她看见他的眼神瞬间都不一样了。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江严忽然发出一阵狂笑,就像是发现了宝贝一般,眼神一下子变得清亮,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太有意思了,在他身边呆了一年,他竟然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183章 提出要求 江严眯起双眼,上下的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女子,他正想上前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看她究竟还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江梦灵的时候,却被她一脸厌恶的躲开了,而他高高抬起的手也尴尬地留在了半空之中,他故意咳嗽了两声,讪讪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不过脸上却丝毫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更无视了她刚才的无礼之举,他的脸上更多的,是对这个女人重新认识之后的钦佩。 “把我送到薛骁身边,现在整个皇宫都封锁了,我根本没有办法进去,只有你能帮我了。”谌凌烟在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她总算可以肆无忌惮的提出自己的要求了,而且她相信他一定会答应她的。 “你要到他身边去,我为什么要帮你?”江严唇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尽管知道了她的能力,但是他对她还是有所怀疑的,毕竟她在他身边已经有一年时间了。可是这一年以来她完全没有作为,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爱上那个男人了,所以才迟迟不肯出手?如果说拿自己不宠爱,没有机会接近他当借口的话,那么她醒来之后,倍受宠爱,甚至连皇后都过之不及,那又该如何解释呢! “因为你需要我,现在只有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你可知道她寝宫外有多少人躲在暗处,别说是刺杀他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只有我可以接近他。”谌凌烟直截了当的说道。 江严不由的觉得震惊,看来皇帝真的很信任她,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让她知道了。 “你不要太过于自满了,你可要知道我把你送进宫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可是他依然好好的活在宫里呢!”江严一下子就道出了重点。 “那是过去,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我,我已经不一样了,刚开始,我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所以才会对他心慈手软,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他不只不过是把我当成替身而已,他喜欢的人只有他以前的王妃,我恨他,我这么爱他,可他对我就像是对待玩偶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一瞬间,谌凌烟的眼中充满了愤恨,都是一份真挚的情感,那个时候,她脑海里竟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她倒在他的怀里,她死在他手里,所以在那一刻,江严也可以清楚地察觉到她的恨意,所以最后才会选择相信了她。 她一定要让他相信,自己是因为因爱生恨。 江严心中掠过一丝窃喜,看来她是真的想去杀了他,因为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眼中的恨。 “可我看皇上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啊!甚至为了你,都可以责罚皇后。”江严还在继续试探。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背后是怎么对我的!”谌凌烟一下子就变得恼怒,她狠狠地捏着自己的双拳,仿佛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她猛然上前紧紧的抓着江严的衣服,像是要撕碎他一般,“你知道吗?他和我在床上的时候,叫的是谁的名字?叫的是谌凌烟的名字,我绝对不会再让他羞辱我的,我一定会让他死的!” 谌凌烟瞪着双眼,仿佛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了江严身上一般,好像下一刻就会杀了他。 面对谌凌烟激烈的反应江严不由的觉得震惊,他可是没想到他们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也没有想到那个皇上竟然还是个痴情的种,不过这个不是什么好事,他已经恼怒了这个贤妃了,恐怕日后可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江严露出一丝欣赏的笑,轻轻地推开她的手,安慰道,“你又何必如此激动呢?我想办法把你送进去就是了。” 同时,他在心里狂笑着,这是天助我也,看来上天都想让他当这个皇帝了,只要有了这枚棋子,那他的好日子可就不远了。 谌凌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可是心里,在那一刻却是无比的放松,她总算是得到了他的信任,而她的内心,其实无比的纠结,她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都是发自内心,所以在那一刻的情感才会如此真切的爆发,可是她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再一次去找他的真正理由,竟然是去救他,而不是去杀他,真是可笑。 谌凌烟啊谌凌烟,你现在难道已经卑微到这种地步了吗?卑微到自己要想尽法子去救自己的仇人。 “多谢干爹。”谌凌烟静下心来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过了许久,她才慢悠悠地说出这四个字。 可是正当谌凌烟以为自己的计划开始开始进行的时候,江严却忽然之间问了她一个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杀了他?”江严露出一丝奸笑,眼神中充满了犀利,仿佛任何东西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谌凌烟心里一空,果然是个老狐狸啊,没那么好对付,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如今,她已经步入敌营骑虎难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一个月。”谌凌烟淡然的答道。 “你说什么?你这是在开玩笑吗?凭你的本事,要一个月?我相信在你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你这是在耍我吗?”江严有些恼怒的说道,他背对着月光,周围是一片漆黑,脸上的表情显得是那么的可怕,难不成她还有别的什么目的?这个女人忽然来找自己,恐怕是居心叵测,她想让他就这么相信她,可没有那么容易。 “干爹,你有所不知,他虽然对我宠爱无比,可是警戒心却极强,想要杀了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谌凌烟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况且什么?” “况且,我总要替自己想好后路吧,杀皇上可是大罪,恐怕他前脚刚死,我后脚就被人给抓了,我总要好好安排,好让自己也能够顺利的逃出去吧!不然的话我想干爹也不会费尽心思来救我吧!”谌凌烟眯起双眼,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心底话,她可不相信,到时候如果真的出现问题,他会费尽心思来救一个棋子。 到时候只怕她真的杀了他的话,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把自己给拉出去砍头,好树立自己一个大义灭亲的形象,这种事情她相信,他可是真的做的出来。 第184章 反其道而为 江严唇角抽搐,又不由得为她的细心感觉到诧异,不过,这下子他更加确信她可以办到那件事情。 “你果然很聪明。只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我没有你,我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江严十分自信的说道,在这个月王朝已经被攻击得的情况下,他想要出手,现在就可以,又何须等她一个月呢。 要知道,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很容易出现变故,他可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险,鬼知道这当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自然知道干爹有本事杀了他,可是,那你为何迟迟不出手呢!你不就是因为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吗?到时候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若是没有被人发现,那就最好了,就算被人发现你和干爹扯不上什么关系,事情都是我做的,你到时候来个大义灭亲,岂不是更让那些群臣信服。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个月之后,我杀了他,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攻进皇城,而我,你只需要给我一大笔财富,我就可以彻底的消失在你的视线之中,这岂不是一举两得吗?”谌凌烟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细细数来,她就不信这个老头不会心动。 他做那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夺位么,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怎会轻易的放过呢。 “你说的固然没错,只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叛我呢!”尽管此刻的江严心里已然在蠢蠢欲动,可是他毕竟在皇宫里打滚了那么多些年,他能够有如今这个地位,全靠他多年以来的敏锐,另外就是他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情,他都要抱着一只怀疑的态度去对待,包括这件事情,尽管,对自己的好处已经一览无云,可是,他还是不由得担心会出现一些变故,到时候等待他的可是身败名裂,失去这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啊! 在没有十成的把握之下,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冒一点点的险的。 谌凌烟静静的看着他,不由的觉得有些烦躁,她虽然早就知道江严这个老贼,心机极深,而且对身边的人极为不信任,只是没想到居然谨慎到这种程度,她已经为他考虑这么周全了,他还是对自己有所怀疑,在这一刻,她也清楚地察觉到为何薛骁会在朝堂之上会步步维艰,因为有这个人在。 如果不除掉他的话,恐怕他会成为他日后最大的敌人。 所以她现在,更要想办法让江严相信自己了。 谌凌烟闭上双眼,心中打着算盘,这个方法不行,看来只能反其道而为之了。 “既然干爹不愿意相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太多也是无益,不如现在就解决了我,也省得干爹烦心了。”谌凌烟冷静的说道。 她清冷的语调,似乎察觉不出任何一丝情感,是那么是自然。 她越是这样,江严对她的身世就越是好奇,这个女子,竟然可以如此淡然的面对生死,真是不可思议呀,当初他找她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她成了这个样子?是对薛骁的恨吗? 是因为这后宫的尔虞我诈么?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毫无畏惧,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就是因为她太过于强大了,江严他不得不怀疑,究竟她能不能为自己所用,不能为自己所有的人,就算再厉害,也是无用之人。 他清楚的知道对方下毒的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是她想伤害自己的话,方才就可以出手,何必说那么多话呢!也就是说,她是真心想为自己办事的吗? 一下子身经百战的江严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说真的,谌凌烟在那一刻的心是跳动着的,江严这个老狐狸不会真的会因为怀疑自己杀了自己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能帮薛骁了。 江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陷入了沉思之中。 谌凌烟等了许久,都不见身边的人有任何的动静,这才张开了双眼,她锐利的目光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怎么?干爹还怕脏着自己的手吗?”谌凌烟一个转身便夺过了他腰间的配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谌凌烟已然地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月光下那把剑闪着寒光,显得格外的耀眼。 谌凌烟闭上双眼,成败便在此一起了,她一个用力,毅然拿着宝剑向自己的脖子砍了下去,然而,就在她快要出事的时候,她手上的那把剑却被江严狠狠地打在了地上,而那个时候,那把剑已经擦破了她的脖子,剑上沾染了一点鲜血,瞬间,房间里面散发的一股血腥味儿。 “你这性格可真是够烈的呀!”江严黑着脸严肃的说道。 “既然干爹不相信我,又何必要救我呢?不如就让我就此死去吧!”谌凌烟固执的说道,话语中充满了倔强,说罢,她还想再一次拿起地上的剑,想要自刎。 江严见状急忙上前对她说道,“住手,我答应你,送你进宫。” “干爹可要说话算数。”谌凌烟强行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假装镇定的说道。 “自然。”江严无奈的说道,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是这般的执着。 “那不知干爹要用什么法子送我进去,什么时候送我进去。”谌凌烟问道。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我自然会安排的,你等着便好,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皇后的人,我怕你到时候一出来,还没有看见皇帝,你就已经下去见阎罗王了,我得想个万全之策。”江严淡然的说道,话虽是这样说,可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没打算告诉她。 “那是全凭干爹的安排了。”谌凌烟沉下脸假装镇定的说道。 “吃了这个。我就信你。”江严忽然从袖口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有些阴冷的说道。 谌凌烟皱了皱眉头,不由的愣了一下,又立刻拿过那颗药丸闻了一下。 果然,他给她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给让她吃这个,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药丸,而是西域一种很古老的蛊虫,折磨起人来极其要命,是可以控制人心的东西,只是这种蛊虫已经非常稀少了,她还以为已经绝种了,江严手里居然会有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就算是她的师傅医鬼也未必可以弄到手。 第185章 吃了蛊虫 最重要的是,这种蛊虫,它根本就没有解药! 只有可以缓解的药物,吃了它,也就是说要一辈子受这个人的控制。 呵呵,江严,这个可怕的男人。难不成他都是用这样的法子来让他的手下听话的么? “你用毒这么厉害,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当然,你可以拒绝,只是进宫的事情……” 江严的话还没有说完,谌凌烟就直接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嘴里,并且毫无犹豫的吞了下去。 她,为了他,竟然如此果断了吃了下蛊虫。 “现在可以了么。”谌凌烟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么有魄力的。”江严也被她毫不犹豫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究竟是有多恨薛骁,多想杀了他,才会做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干爹还有什么要求么。”谌凌烟顿时觉得胃部有一股绞痛,她是费劲了全身的气力才迫使自己站住,不然的话,那蛊虫一下子攻心,早就让她晕倒了。 这传说中的蛊虫果然厉害,现在她只感觉好像肚子里有东西在撕咬着她稚嫩的内脏。 “没有了,你放心,只有你将宫内的消息传给我,我会定时派人进去给你送解药的,只要按时吃解药,你就不会有事。”江严的眼中尽是冷漠,全然没有心疼眼前这个女人的意思。 “没什么事情的话,干爹就请回吧。”谌凌烟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肯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丝的脆弱。 “好,那你,好好的休息。”江严露出一丝阴笑转身离去,而且还加重“好好的”这三个字,让人听了莫名的觉得火大。 江严前脚一走,谌凌烟就再也撑不住了,重重的倒在了床上,此刻的她面色惨白,全身痉挛,整个胃部都在抽搐,仿佛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空,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惨淡的月光照射她绝面的面庞上,显得是那样的凄美,楚楚可怜。 “骁,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三日之后,她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 “驾!” 剧烈的风声在她耳边吹过,谌凌烟拿着皮鞭骑着马竭力的奔跑,她一边跑还得一边注意着后面的人动向。 “杀了她!上啊。” 谌凌烟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同样的骑着快马追赶着她。 谌凌烟不断的擦着额头的汗水,心中不由的咒骂道:“该死的臭老头,居然用这样的方法。” 忽的,一个暗器从她耳边飞过,她乌黑的秀发立刻掉了一小撮下来,切口处十分整齐,谌凌烟皱着眉头,心中不由的有些慌乱,现在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是来真的。 他们可是真的在追杀自己,谌凌烟真不知道江严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不是说好送她进宫呢,这哪里是进宫的路,分明是下地狱的路。 “驾!” 谌凌烟竭尽全力的往前奔去,可是她跑的越快,后面的那群人马追的也就越紧,她身边的暗器也越来越多,此刻她已经伤痕累累的。 她气喘吁吁的转过头,看着那群恶魔,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一个飞镖直直的插进了她的背部,一股强大的剧痛从她的背后传来。 “嘶。” 此刻,谌凌烟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头也越来越晕,不过她还是凭着最后一丝气力拽着缰绳,直到她从马背上重重的滚下。 “骁……” 谌凌烟眯着双眼,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只能喘着粗气喊着他的名字,那屁马似乎受了惊吓一路飞奔而去,一下子就没了踪迹,而追杀她的人,似乎也朝着她相对的方向去了。 “骁……你在哪……” 我,要死了么。 我还可以再见到你么,骁。 这便是谌凌烟昏迷之前脑子里想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模模糊糊里,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焦急的朝自己走来。 谌凌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被自己背后上的伤给痛醒的。 而去她更加郁闷的是,她居然是以一种非常难看的姿势趴在床上的,她向来爱面子,这可让她难堪了,她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是一个干净、陌生的处所。 她这是到了哪儿啊? 不过看这情况,应该是获救了。 “啊……” 谌凌烟想要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喊了出来。 “啧,今年真是不利啊,老是受伤。” 谌凌烟忍不住自嘲道,她这一个月以来,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伤了,现在又添了新伤,也不知道这幅身体还抗不扛得住。 “贤妃娘娘,你终于起来了啊!” 正在谌凌烟纳闷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谌凌烟抬起头,发现影儿正端着药站在门口一脸紧张的样子。 呵呵,好久没看见这丫头了呢,她貌似……瘦了不少。 “呜呜呜。贤妃娘娘,你知道么,你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呢,呸呸呸,我说什么呢,我是说,奴婢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奴婢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的。”影儿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药冲到床边哭哭啼啼的喊道。 谌凌烟被念的头疼的紧,她平日的可以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啰嗦个没完了,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骂她,反而露出舒心的笑容。 谌凌烟忍着身上的剧痛,伸出自己的右手替影儿擦了擦眼泪,艰难的说道:“你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没死呢。” “贤妃娘娘胡说八道什么呢!”影儿忍不住激动的上前抱住谌凌烟,可没想到却刚好碰到她身上的伤口。 “啊……疼,你个臭丫头,赶紧松开。”话虽是这样说,可谌凌烟却没有伸出去推开她,而是静静的享受着怀抱。她想起了自己在翠烟宫里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影儿这丫头也是这样蹲在自己的床边哭哭啼啼的。 那段她认为最烦躁的一段日子,如今却成了她最怀念的日子。 她真的回来了。 只是,骁。 我再一次归来,你是不是还是像以前那样爱我呢。你可要知道,这一次我为了兑现回来的诺言,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对不起贤妃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看见你,实在是太激动了。贤妃娘娘,你快躺下,别起来!”影儿急急忙忙松开手。 第186章 下手真狠 谌凌烟躺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自己背后的伤一眼,说的她现在还能躺一样,那些该死的人下手可真是够狠的啊。 等她的伤好了,她一定要把那些人找出来,然后一个个毒死! “你怎么会在这儿。”谌凌烟仔细的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还在宫外才对,为何影儿会出现在这里。 “还说呢,昨天啊皇上都被快贤妃娘娘你吓死了,他说看见你满身是血,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皇上彻夜找人奴婢接出来照顾你,说是别人不放心。”影儿一提起这件事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一样。 “这么说,是皇上救我的?”谌凌烟露出一丝微笑,不由自主的说道。 总算,她的功夫没有白费。 “恩恩恩。”影儿拼命的点着头。 “那皇上怎会在外面。”谌凌烟好奇的问道。 “皇上是出来祭拜宸妃娘娘的,可没想到中途遇到了贤妃娘娘你。”影儿低着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谌凌烟一惊,宸妃,她想起来了,昨日好像是薛骁生母的忌日,薛骁每年都会去祭拜的,难怪江严那个老贼会叫她一直往那个方向去,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没想到江严为了躲开王心颜的眼线,居然会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法子,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她这条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一条命,可就没了啊。 看来,江严根本没有把自己这条命放在眼里,即便她给了他那样的承诺,他对自己还是有所怀疑么。 “影儿,快帮下我。”谌凌烟用力的撑了撑身子,可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爬起来,只好向身边的人求助。 换了以前的她可是断然不会向她开口求助的,可是现在想想反正她都已经看见任何丑态了,无所谓了。 “贤妃娘娘,你要干嘛啊。” “我要起来!” 谌凌烟实在是忍不了这姿势了,实在是太难看了,而且这趴着也太难看了,等下薛骁进来看见可如何是好,她可不想他们之间的相逢是以如此尴尬的姿势进行的,所以,她就是痛死也要起来! “可是贤妃娘娘你背后还有伤呢,是不可以乱动的。”影儿摆摆手,拒绝了她。 “别废话!快点!”谌凌烟有些生气的吼道,她怕薛骁随时都会开门进来。 “那……那贤妃娘娘你慢点。”影儿被吼的有些委屈,不过还是乖乖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她,随后她又拿了一个柔软的枕头给她垫在身后,她尽管让自己的动作一轻再轻,可尽管如此,谌凌烟还是痛的龇牙咧嘴。 “贤妃娘娘,要不还是算了吧。”影儿心疼的看着她转来转去。 “没事!”谌凌烟擦了擦冷汗,倒吸了一口冷气,咬咬牙,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就快点的迫使自己挪起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 “哎呦,我去,疼死老娘了!”谌凌烟忍不住叫嚷道,不过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总算是起来了。 谌凌烟坐好之后,便仔细了观察起了周围,又等了一会,等自己的心情平复之后,她又开始有些焦急了。 “影儿,他人呢!”谌凌烟脱口而出,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廉耻了,要知道她已经和他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她想他都已经快想疯了。 他和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这么久过。 影儿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急忙上前解释道,“贤妃娘娘,奴婢先喂你喝药吧,皇上刚才来看过你了,只不过你一直昏迷不知道,在你醒来之前五王爷来找皇上,说是有要事商量。” “哦……是么。” “贤妃娘娘,你还是先躺下歇歇吧,一会皇上来了,奴婢一定会叫你的。” “无妨。”谌凌烟摆摆手冷冷的说道。 她有些低落的垂下了头,神情一下子就便了,她怕是自己招人嫌了吧…… 大堂。 薛骁和薛荣两人双双对峙着,气氛诡异的可怕,而薛荣的脸上更带着一丝杀气。 薛荣神色凝重,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皇兄,你应该很清楚,这一定不是一个巧合。” “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朕还要去看她,皇弟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先回去吧。”薛骁淡然的说道,眼神中略过一丝担心,他现在只是急切的想要离开这儿,她醒来若是看不见他定会担心的。 “皇兄,我们不能留下她,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不能出一点的差错。”薛荣上前一把拦住了他的去路。 “朕不是说了么,不会是她的,而且你上次也说了,是你误解了她!”薛骁有些恼怒的说道。 “上次那是因为我以外她已经死了,可我没想到,她竟然是假死,所以她还是有所嫌疑的,她原本就是江严安插进来的人,身份可疑,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她的底细,可见她城府有多深,而且她还故意模仿谌凌烟解决你,享受专宠,这都是有预谋的,还有这次你出宫的事情,除了我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宫里肯定有细作告诉她,她是故意倒在那的,她一定是用的苦肉计。现在雪国的事情才是大事,如果你再留下她的话,我真怕会出什么大事。”薛荣竭尽全力和他解释。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巧了,巧到让他不不得重新怀疑那个女人。 “……” 薛骁抿着嘴没有说话,他无法反驳,可也不想认可。 “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杀她,我可以帮皇兄你送走她……”薛荣下达最后一个底线。 而此刻的薛骁外面虽然看似镇定,可是内心早已经乱成了一团,他现在闭上双眼,就可以看见她满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的样子,在他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是多么的渴望她活着。 多么的渴望她可以留在自己的身边,她在自己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了。 那一刻,什么思虑,什么镇定,他统统都抛到了脑后,他只想她活着,仅此而已。 “不行,不可以送走她,她现在受这么重的伤,可以去哪!”薛骁有些焦急的说道,别说她现在受伤了,就是没受伤,他也舍不得让她离去。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她,他怎么忍心让她再一次离开自己呢。 第187章 深夜来访 “皇兄,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出宫去,又伪造了自己的尸体,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你的身边,这一切肯定是有预谋的啊!皇兄,我知道你对那个女人有感情,可是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救了她么,让我送她走,我保证不会让她有危险。”薛荣坚定的说道。 现在,送走她,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不能留一个定时炸弹在他的皇兄身边。 “不……”薛骁颤抖的答案,面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皇兄,你别傻了,她可是江严的人,你看看现在江严是怎么对我们的,他不肯交出虎符,不肯出兵,他这是眼看着月王朝陨落,想让你死啊!他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薛荣吼道。 “至少……等她的伤好了……”薛骁开始犹豫。 尽管他只她有嫌疑,可是,他还是不忍心抛弃她。 “皇兄!等她的伤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薛荣看见自己怎么也说不清的皇兄不由的有些无奈,看来他是真的被感情懵逼了双眼了,就连好坏都不分了,今天这一出戏,显然就是江严安排的,为的就是把江梦灵这个女人送过来。 “好了,不要再说了,这已经是朕最后的底线了。”薛骁挥了挥手,坚定的说道。 至少,他要让她安然无恙的离开吧。 等过了这个风头再把她给接回来也是一样的。 “没事的话你就先退下吧。” “是。” 薛荣捏紧自己的双手,退下之时,他眼神中分明带着一丝难以预测的计谋。 深夜。 “贤妃娘娘,都这半夜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皇上估计不会来了。”影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安慰道。 贤妃娘娘死死的盯着门口,一天了,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整整等了一天,居然都没有等到他。 也许,他早就已经忘记自己了吧。 谌凌烟看了影儿一眼,影儿立刻紧张的解释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说皇上肯定是有要事才没有来看娘娘你的。” “下去吧,我要睡了。”谌凌烟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影儿急忙上前将她小心翼翼的躺好盖好被子,确认好她没事之后才离开。 谌凌烟望着那道紧闭的门,她可以感觉的到,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就隔着一道门而已,可是他却没有出现。 为什么。 谌凌烟闭上双眼,不再理会那些事情,实在是乏了便睡了过去,可是她才刚刚入睡不久,她就感觉到一丝异常的气息正在潜入这个房间。 她猛然张开双眼,谨慎的望着四周,透过微弱的月光,她正好对上了一双血红的双眼。 谌凌烟皱了皱眉头,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黑衣人,不由的有些郁闷,她就不能好好的睡个觉么,为什么每次睡觉都有人进来,是每一次! 看来,她下次睡觉的时候得在屋子里放条狗了,谁进来咬谁。 再这么下去,她都快神经衰弱了,连睡个觉都不安稳。 “五王爷,别来无恙啊。”谌凌烟轻描淡写的吐出这几个字。 那黑衣人一愣,又笑着拉下了黑色的面罩,笑着说道:“贤妃娘娘真是命大啊,尸体都被发现了居然还可以死而复生。” 谌凌烟白了他一眼,他这是当她傻么,以为他穿成这样,她就认不到了么?他这是在考验她的智商么…… “不知道五王爷深夜到访有何贵干,该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把。”谌凌烟目光冰冷的望着他,她右手的银针已经紧紧的捏在她的手中,却没有打算立刻出手。 “你这么聪明,应该只是我是来杀你的把。”薛荣露出一丝阴笑,拿出手中的匕首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表情充满了狰狞,和他那张俊俏的脸十分的不相符。 啧啧,真是可怜了这张帅脸,好好的帅哥不做,非要跟那些下三滥的刺客一样,动不动就潜进别人的房间威胁人,好歹也是个王爷,也不注意注意形象。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不会对他造成威胁的。”谌凌烟明白他在想什么,若不是这样的话,她手上的银针早就已经在他的身上的。 “别傻了,你是江严的人,以为我会信你么?你不过是借着谌凌烟身上的一些特性,故意吸引着皇兄,他一时间被你迷惑,所以没有顾全大局杀了你,可是我不同,我对你可没任何的感情。”薛荣冷冷的说道,显然已经把她视为眼中钉。 谌凌烟的右手颤抖着,她在犹豫,她清楚的知道薛荣这样做的目的,他想杀了自己,保护他的皇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知道,薛骁身边唯一可以信任,可以帮助他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如今这个丞相和将军都暗藏杀机的情况下,如果她现在出手杀了薛荣的话。 那么薛骁就真的四面楚歌了。 她不能。 她不能杀了他唯一的帮手。 这样的话,他的江山恐怕也保不住了! “江梦灵,下地狱去把!你早就该是个死人了!”薛荣低吼一声,匕首上的刀刃也离谌凌烟的身体越来越近。 一时间,谌凌烟茫然了,如果她不出手的话,那么死的人,可就是她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的时候,终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薛荣,住手!”薛骁猛然推开门,话语中带着焦急与不安。 谌凌烟收起手中的银针,露出舒心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整颗心都放下来了,他到底还是来了,看来他今天没来看自己,全是因为薛荣在阻挠,并非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相信,他的心情一定是和自己一样的,同样的,迫切的想要见到对方。 谌凌烟在那一刻竟然激动的忍不住起身,可惜因为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痛了,实在是起不来,只要放弃了。 此刻,她真的很想投入他的怀抱,享受着那只属于她的温暖。 “该死,皇兄怎么来了。”薛荣皱着眉头忍不住暗骂道,他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杀了这个女人了。 薛荣丢开手中的匕首,伸出自己的右手一把扼住了谌凌烟的脖子。 “啊……”谌凌烟身上的伤口一下子就被扯到了,不惊的发出喊叫,脸上的眉头也因为痛苦皱到了一起。 第188章 挡刀 该死的薛荣,早知道就杀了你了。谌凌烟忍不住暗骂道,亏她还心慈手软,不过谌凌烟知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他,毕竟江梦灵的身份的确是江严派来的细作,在薛骁的身边确实是个危险。 “薛荣,你赶紧放开她,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一刻,薛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恨不得替她疼,可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生怕刺激到薛荣,让他做出什么事情。 “皇兄,你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冥顽不灵,这个女人是细作,是来害你的!今天就算你阻止,我也一定要杀了她!”薛荣的眼中充满的坚定,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杀谌凌烟,也不管薛骁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恨他,更不在乎他的感受。 因为他觉得,比起感受,更重要的是他的命,他绝对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一个女人留在他的身边。 “薛荣,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相信她,她不会伤害我的,冥顽不灵的人是你!”薛骁怒声吼道。 “皇兄,对不起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对的!这个女人留不得。”薛荣眯了眯双眼,重新捡起来那把匕首,双眼一瞪,他右手死死的掐着谌凌烟的喉咙,不想让她挣扎,左手死死的拽着匕首,眼看着就要刺下去。 谌凌烟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她到死的那一刻,想到居然还是他的安危。 她下手不手,不想杀了他唯一的忠臣。 “啊……” “皇兄,你……” 一股温热的液体留在了谌凌烟的身上,她闻到了刺鼻的味道,鼻腔里到处都是鲜血的气味,可是她却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只感觉有一股力量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好! 谌凌烟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急忙张开双眼,之间薛荣手上的那把匕首沾满了鲜血,而她身上躺着的竟然是薛骁。 他竟然因为来不及阻止薛荣,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了一刀! “啊,骁,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谌凌烟一下子就便的慌忙无比,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身子,却只摸到一片血。 “天那,骁,不要吓我。” 那一刻,谌凌烟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骁,你醒醒啊!”谌凌烟不可置信的推了推他的身子,薛荣显然也愣在了原地,他呆呆的坐在床上望着手里的匕首,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灵……灵儿……你没事吧。”这时,薛骁忽然缓缓的抬起头,他面色惨白虚弱的问着谌凌烟的伤势。 谌凌烟只觉得喉咙一紧,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没事,我没事啊,有事的是你啊。” 他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在担忧着她的安危,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要对她这么好,他要让她愧疚一生,欠他一条命么。 不! 薛骁,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可以杀了你的人,只有我。 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你。 “那……那……那真的是太好了,你没事……就好。”薛骁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知道他没事,他就放心了。 “你不要说话了。薛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太医啊,你想看着他死么!”谌凌烟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愤怒的吼道。 此刻,她的心,远比她身上因为吼叫撕扯到的伤口要痛的许多。 “快去啊!”看见呆若木鸡的薛荣谌凌烟差点就疯了,要不是因为她身上的伤的话,她早就自己去叫了! 薛荣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满手都是鲜血,还有他那已经快昏迷的皇兄,他立刻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去找人。 “太医,快,快救救皇兄。” “出什么事情了啊。”影儿听见外面的动静模模糊糊的爬起来,好不容易穿好衣服出来这才发现外面出了大事情! “天那!皇上!贤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啊。”影儿一进屋就看到了满床的血,还有一脸痛苦的贤妃。 她脑子里一冲,瞬间就被吓的腿软不敢动弹了。 “影儿,快,去叫太医。”谌凌烟一边竭力的扶着薛骁的身子,一边艰难的对影儿说道。现在的薛骁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了,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差一点就压的她喘不过来气来了。 她怕薛荣疯疯癫癫的受了刺激根本叫不过来太医,这才叫影儿去。 “啊。” “啊什么啊,赶紧的。”谌凌烟带着些许怒意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傻乎乎的。 “是是是,奴婢马上就去。”影儿拍了自己两巴掌,这才清醒过来,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呢,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倒在那的是皇上啊! 出大事情了啊! 随后影儿便立刻去找了太医,幸好,那个时候薛荣发现薛骁冲过来的时候及时收了手,所以薛骁受的伤也不是很严重,只要好好的调理就不会有事,谌凌烟因为自己身上有伤口不能动,又怕自己看不到薛骁会担心,于是就没让那些人搬走薛骁,两个人就这样睡在了一个人床上。 直到天亮的时候,薛骁才缓缓的清醒过来,他只不过是动了一下手指头,谌凌烟就立刻反应过来,张开了双眼。 “骁,你醒了啊。” 她温柔的与她四目相对。 薛骁露出了微笑,虽然身上挨了一刀,可是他一张开眼睛就可以看见她,这样的感觉,真好。他终于可以看见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了。 “你没事吧,昨天薛荣有没有伤到你。”薛骁有些责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昏迷了,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爱妃怎么样了,真是该死。 “……” “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是不是薛荣伤到你哪了,我看看。”薛骁看见她掉眼泪一下子就慌了,还以为是她哪里疼,他不顾身上疼痛执意要起来替她看伤口。 “唔……” “恩。” 薛骁还未反应过来,双唇已经被她吻上,谌凌烟忍不住含着泪水吻上了他。 薛骁闭上双眼,享受着这一切,便开始慢慢的回应她,还将自己的舌头伸到她湿润的口腔之中,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她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良药。 第189章 是我的妃子 两个人吻到忘乎所以,就在薛骁想要更加深入的时候,门却忽然被人打开了,两人愣了一下,急急忙忙恋恋不舍的松开嘴,俩人的嘴角还带着些许银丝,不由的顿生暧昧。 “贤妃娘娘,奴婢给你拿药来了!” “……” 顿生,三目对视。 “啊!皇上……贤妃娘娘,对不起,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这就出去。”影儿急忙放下手里的药捂着自己的双眼出门去了。 真是该死,她怎么忘记了皇上也在里面啊,这下子可坏了,居然撞见他们暧昧,影儿不由的擦了擦冷汗,自己该不会被沙杀头吧。 不不不,不会的,皇上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情就要人命的。 “皇上,贤妃娘娘,你们继续啊,奴婢就不打扰了!”影儿关门之前还偷偷的张开双眼偷瞄了一眼,发现皇上和贤妃娘娘的脸正红的跟个苹果一眼呢,她怕他们生气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这该死的死丫头。”影儿关上门之后,气氛一下子就变了,谌凌烟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这要不是身上有伤,她早就冲出去打那丫头了。 “没事,不会理她。我们继续。”薛骁笑盈盈的。 谌凌烟脸一红,这才发现,他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而且那目光还越来越炽热,都快看的她忍受不了头。 谌凌烟头一转,把自己的头给蒙住了,还骂了他一句:“继续你个头啊。” “诶,那可是你主动的啊。你自己点的火,不应该自己灭么!”薛骁有些不满的说道,说着他还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还在继续回味刚才那个甜蜜的吻。 “我怕你坑不住。”谌凌烟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没想到却把对方给惹火了,薛骁一个翻身,竟然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压在了她的身上,还将自己的舌头凑到她的耳边舔了一下,谌凌烟一下子觉得整个身子都像是触电了一般,心中更是扬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心痒难耐。 该死的东西,要不是身上的伤口的话,谌凌烟恐怕早就反压身边这个男人了,她可不喜欢主动权在别人的手里。 “那你要不要试试。看看我到底行不行。”薛骁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不断的在她耳边响起,吓的她急忙推开他,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伤,可不能乱来啊。 谌凌烟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神情的双眼。她可以看到他眼神中的思念和宠爱,俩人就这样对望着,那一瞬间,仿佛忘却了一切。什么也不在乎,只要对方在就好了。 薛骁心疼的用嘴唇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又爱怜的说道:“下次不许在哭了,你哭了,就不好看了,我喜欢你笑。”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救我。”谌凌烟抬起手忍不住抚摸上他的脸,这才发现他似乎瘦了许久,那个时候青龙说他为了自己,守了那个所谓的尸体整整七天都不肯离去。 那个时候他想,他是爱她的把,不然的话,怎会这样对她呢,只有他心里有自己,她就会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才傻的,因为你是我的贤妃把。”薛骁宠爱似得点了点她的鼻子,微笑的答道。 可是,谌凌烟听到这样,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反倒有些失落。 “只是因为这样么……因为我是你的妃子……”谌凌烟轻声说道。 “不然呢。”薛骁有些淡然的说道。 谌凌烟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眼,想要从她的眼中读出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读不出来,难道她还要逼着他说,是因为爱自己,才会这样奋不顾身的救自己么,为什么他不说呢。 “早点歇息吧,你这段日子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放心吧,现在你回到朕的身边,朕一定不会让你再吃一点的苦头,你的伤朕也会让最好的御医给你医治,相信你很快就会好的。”薛骁安静的躺在她的身边,替她盖好被子催促她早点歇息,刚才所迸发的情愫,好像在这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么,到底还是谌凌烟么,所以他不能当着江梦灵的面,轻而易举的就说出爱这个字眼,是这样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谌凌烟在一刻心里很不是滋味,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有些嫉妒自己!嫉妒这个一直活在他心里的女人。简直就是太荒谬了。 “无妨,只要可以一直呆在你的身边,让你这样一直关心我,爱我,一直伤着也没有关系。”谌凌烟露出一丝苦笑,忍不住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胳膊着,感觉着这一刻属于自己的温暖。 这种熟悉的温暖,她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享受到了,不过她知道,这一个月以来,也没有别的女人享受过,这是让她觉得十分自豪的一件事,而且她也十分的有自信,即便是靠着别人的身体,她也有信心可以绑住这个男人。 她要让他的身和心装的全部都是自己,别人休想要占一分毫的地。 “你在胡说些什么,哪里有人希望自己一直伤着的,你是不是傻。”薛骁有些责怪的说道。 “我就是傻,怎么了,我这么傻,你还不是一样这么关心我。”谌凌烟笑着说道。 薛骁无言。 “你就是关心我,你的心里一直在想着我,对不对。”谌凌烟伸出自己纤细的食指不断的在他身上打着圈,从鼻子到嘴唇,再到心脏的位置,她可以清楚的感觉的,他的心跳声,因为自己的抚摸而剧烈的跳动着。 薛骁被弄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就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有些责怪的说道:“好了,不要闹了,再这样我可要回去了。”他强压住心中的燃气的那团火,不断的警告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现在身上有伤,不可以做那种事情的,最后他为了保持自己的冷静还不惜戳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让那剧烈的痛觉来掩盖那被挑起来的火。 不过,旁边这女人要是再不老实,还要摸来摸去的话,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可以继续保持住。 虽然今晚薛骁是留在这里了,不过第二天他执意要回到自己的房间,说不想再留在这儿了,天知道他昨晚是怎么忍过来的,要知道他深受重伤,还得强忍着,而他身边的美女却睡的跟猪一样,这才是他恼火的地方。 第190章 疤痕 所以他决定,今天晚上绝对不可能再留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么!能看不能吃,这换了哪个正常的男人受得了啊! 于是,第二天早上,英俊潇洒的皇上是顶着身后的伤和一脸的黑眼圈出去的,想必憔悴的他,而贤妃就显得红光满面多了,她昨晚把玩着身边的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完全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奴婢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出宫,非要不听,你看现在好了吧,满身的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影儿一边哭哭啼啼的,一边细心地给她上药,她的动作非常轻,生怕会一个不小心弄疼她一样,可是谌凌烟却不以为然的任由她摆布,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行了行了,你别念了,跟个老太婆似的,看你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谌凌烟被念得有些烦了,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奴婢可没打算嫁出去的,奴婢要一辈子陪在贤妃娘娘你身边呢。”影儿脸一红,小声的说道,谌凌烟忍不住望了她一眼,在那一瞬间,她分明从她眼里读出了别样的情愫。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个丫头该不会还在对彦西念念不忘吧! 自从上次分别,也不知道如今的他怎么样了?一想到这谌凌烟,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毕竟是他救了她一命,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那个时候她没有想那么多事情,如今想来他应当十分难过吧! “别傻了,陪在我身边一辈子有什么好的?还是找个人好人就嫁了吧。”谌凌烟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忽了,一辈子这个字眼是那么长,他和她有没有一辈子都还是个未知数,她真的可以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吗?她不敢相信。 “不知道这些伤痕会不会留疤呢!”影儿望着那些伤口忍不住哀怨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和肌肤,原本细致的贤妃,如今却伤痕累累的回来了,她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当初是死都不会同意贤妃偷偷地溜出宫去的。 谌凌烟将头往后伸了伸看了一眼,无所谓的说道,“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几个疤吗?反正别人也看不见。” 其实对于谌凌烟这样成天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这一些小小的疤痕根本就不算什么吧!在那么危险的世界活着这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有小小的疤又算得了什么呢!以前的她也经常受伤,身上多多少少有一些疤痕,可是这些疤痕对她来说,每一个都是一个战绩,甚至对她而言是引以为傲的疤痕,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也许是江梦灵这幅身体太过于细腻了吧,所以偶尔出现一道小小的疤痕都让她这么紧张不已。 “谁说没人看见的!皇上不是会看见吗?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影儿脱口而出道,不过她话还没有说完,谌凌烟便立刻,将话接上了。 “放心吧,他才不会介意呢!”谌凌烟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她相信,他喜欢她,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副身体而已,从前的她也是满身都是伤痕,他又何尝嫌弃过呢?况且他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贤妃娘娘说的是,都是奴婢多嘴了,皇上对娘娘你这么好,又怎么可能会嫌弃身上这几道疤痕呢?上次奴婢好像听到皇上和王爷在吵架,王爷似乎想带你走,可是皇上偏偏不让,其实皇上这般出宫,是为了祭拜宸妃娘娘,早就该回去了。可是如今却因为娘娘的伤迟迟不回宫去,皇上一定是担心娘娘你受这么重的伤不能颠簸,皇上可真是绝世的好男人呀。啊——皇……” 谌凌烟默默的听着不说话,心里顿时有一股暖意,她就知道,他那天没有来看自己都是因为薛荣,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她还打算再听听薛骁的事情的时候,影儿却忽然不说话了,而她身边的气息似乎也换了一个人,背后替自己伤药的力道也变了,虽然还是一样的轻柔,可是似乎带了更多的温柔,手法也不像是影儿的。 谌凌烟诧异的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后替自己擦药的人早已经不是影儿了,而是薛骁。 他拿着一瓶小小的药,细心地擦着谌凌烟的伤口,动作极其温柔,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似乎要把身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到她的身上。 谌凌烟羞涩地回过了头,有担忧的说道,“你怎么忽然过来了?你身上还有伤呢!这种小事还是让影儿来吧!” “无妨,我那点伤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得一提,我那都是小伤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大碍。”说罢那薛骁还故意摆了摆手,活动了一下筋骨,想要告诉她自己真的没事。 谌凌烟正想骂他怎么可以如此胡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他的气色的确比自己好许多,而且看他样子也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她恍然大悟。 “你昨天是故意装晕的吧!”谌凌烟有些愤恨的说道,并且用犀利眼神望着身后那人一眼,那人微微一震,露出一丝笑容,朝她背后的伤吻了一口,又凑到她的耳边暧昧不已的说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爱妃你啊!” “你卑鄙!”谌凌烟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儿,只不过当时她看见他流了那么多血,一下子就心慌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况且他还晕倒了,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的,而且还开他还是因为自己受伤的,那个时候她心乱如麻,如果她仔细一点的话,就可以知道那个时候的薛荣看见薛骁,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收手了,所以他背后的伤根本就不重,只要休养几天就够了,跟她身后中的飞镖的伤,比起来确实是不值得一提呀! 那个时候估计薛荣也被他的举动吓傻了,所以也没注意到,薛骁这么做估计也是想给薛荣一个教训,省的他越来越不受控制。 没想到身经百战的谌凌烟,如今竟然已被人摆了一道,她更想不到,当初那个纯真的薛骁,如今居然变得城府这么深啊! “是啊,我不止卑鄙,我还无耻呢!”薛骁看见对方骂自己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笑容,好像很是高兴的模样,这两个人打情骂俏的,羞的影儿急急忙忙红着脸退了出去,还替他们关好了门。 第191章 被骗 “你走开,不想理你了。”谌凌烟嘟着嘴,愤恨的说道,她居然被骗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威胁,看来这个世界上,能够骗得了她的人也只有他了。 “这个是我让御医拿来的凝脂膏,用上等药材制成,用了绝对不会留疤的,你就放心吧!”薛骁拿着那精致的小瓶子说道。 谌凌烟自然知道那凝脂膏的珍贵用处,这药膏用的材料都是上等的货,制作方法还极为复杂,在宫里恐怕也只有皇后这等身份尊贵的人才能够用上了,这是她听到这话却没有一点的高兴,反而有些失落。 “怎么,你也觉得这满是疤痕的伤身体,让你提不起兴趣了吗。”谌凌烟有些冷漠的说道。 薛骁目光空洞,思绪一下子便飘到了多年前,从前的谌凌烟似乎也总是这样受到很多伤,有的时候,她甚至是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那时他总是心疼地望着她的伤疤,可是谌凌烟却全然不在意,明明有那么好的医术,却不去医治,似乎是要刻意留下疤痕一样,好让他记住,这些伤都是为他而受的。 可是谌凌烟却不知道,她身上就是留一点点小小的伤痕,都让他触目惊心,心疼不已,每每看到那些伤痕,他都会非常的自责,他很想保护好她,可是最后被保护的却都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不喜欢江梦灵也成为那样的女子,她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全部由他扛着,否则他还算什么男人呢。 “哪有女人会喜欢自己身上留疤痕呢!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一定会帮你去掉这些疤的。”薛骁细细的抚摸着她背上的肌肤,就像是摸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是啊,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自己,身上留下疤痕呢?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爱漂亮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打扮自己,想要引起他注意,女人都是一样的吧! “骁,我想起来。”谌凌烟淡淡的说道,这一天到晚趴着实在是太难受了,而且这姿势也特别的奇怪,让她觉得十分的尴尬,最重要的是,她看不到身后的人的表情,也察觉不到他是怎样的一种情绪,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十分的难受。 “你现在身受重伤,应该好好躺着。”薛骁替她擦好凝脂膏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服套上,眼神中充满了溺爱。 “不,我要起来,你扶我。”谌凌烟倔强的说道,薛骁没有办法,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昨天谌凌烟翻个身都是气喘吁吁了,不过今天算是好多了,虽然背后的伤口还是有些疼痛,至少可以动弹了。 薛骁拿过枕头,轻轻地放在她的身后,他的手正打算离去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抓住,她顺着他的双臂,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脖子,不肯松开,薛骁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可没想到他越是挣扎,谌凌烟就越是靠近,此刻她的鼻尖,已然近在咫尺。 最后,薛骁怕她动得太激烈,会扯到身上的伤口,也就只好作罢,乖乖的任由她的抚摸,谌凌烟露出一丝圣胜利的邪笑,似乎是在庆祝自己的诡计得逞,她将他的脑袋轻轻地拉到自己的身边,不断的用这些什么事都发生在他的脖子口处,不断的摩擦着,薛骁觉得自己的脖子痒痒的,可是又无法推开他,表情充满了无奈。 “骁,等我的伤好了,你会带我一起回去吗?”谌凌烟躺在他的胸膛之上,轻轻地问道。 薛骁微微一震,他自然知道她说的回去,是指回到宫里去,可是他却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陪在身边,他答应了薛荣等她伤好了之后会送他离开,可是现在就开始反悔了,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这一刻,他也开始迷茫了。 谌凌烟死死地捏着他的衣袖,仿佛要将那个衣袖捏碎一般,她太了解他了,就是因为太了解他,才会觉得如此难过,因为,她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他……不想带她回宫吗? 还是他已经相信了薛荣的话,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所以他是真的打算给自己的伤好了之后便送自己离去吗?那么她费尽心思,甚至吃了下江严的蛊虫,竟然还换不了他的一点信任,谌凌烟的心就像是几个人揪着一般的疼痛。 谌凌烟强忍住想要流泪的泪水,有些哽咽的说道,“骁,我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有些难受,带我去外面看看吧!” 她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忽然很是怀念以前和他花前月下的日子,这一个月以来,她都没有好好的看看外面的世界,一直都在东躲西藏着,她真的累了,真的好想好好的歇一歇。 “恩。”薛骁轻轻的应道,知道她向来都执着,也就随了她的意了。 薛骁用公主抱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捧在自己的手心中,谌凌烟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等她出去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林子里的一个竹屋,从外面看上去还是挺别致的,她以前竟然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现在已然快到冬季了,谌凌烟因为在屋子里呆的太久了,所以一下子出去,不由得觉得有些寒冷,薛骁停下了脚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身边的女子盖好,又重新抱起了她。 谌凌烟笑着缩了缩鼻子,将自己整个身躯,都投入他的怀抱之中,这一刻她觉得十分的温暖,她贴着他温暖又结实的胸膛,阳光明媚的照耀在她绝美的脸颊之上,她舒服地闭上了双眼,表情显得十分的享受,此刻抱起她的这人可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他明明知道现在外面危机重重,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可是只要她说一句话,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带她出去,薛骁抱着她走得极慢,因为害怕走的太快会太颠簸,扯到她身上的伤口,他几乎是在挪动身子,所以走得特别的累,不到一会的功夫,他的额头边冒出了细汗,谌凌烟还时不时的伸出手替他擦汗,可是正因为她这小小的举动,让他的心跳加速,小腹处更是不由得冒出一股燥热。 女人娇嫩的双唇娇艳欲滴,似乎正在等人谁来采摘,他喘了一口粗气,低下头狠狠的吻了女人一嘴巴,又凑到她的耳边警告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胡来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有伤,早就把你吃干净了。” 第192章 挑逗 他这句警告还充满了隐忍。 “噗。”谌凌烟一下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认真地对自己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天哪,这哪里还是一个君王的话?平日里他的威严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不过看着他面色涨红的样子,恐怕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又想起昨晚自己是那么的对他,恐怕他是忍了一个晚上了吧? 今天他本来已经离开自己的房间了,可又因为思念又重新来找她了,没想到自己就怎么对他,看来自己若是再动手动脚的话,他是真的要发怒了。 “你还好意思笑?”薛骁愁眉苦脸的看着她,又忍不住啃了一下她的鼻子。 “骁,歇会吧。看你这么累。”谌凌烟指了指前面一棵柳树,轻声的对他说道,柳树旁边刚好还有一条小河,那里的风景甚是迷人,是个歇息的好去处。 “想不到你还知道心疼我呀!” 薛骁小心翼翼地将身边的女子放下,可是因为她身上有伤,不能靠着,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谌凌烟转了转眼珠子,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她拍了拍地上的草地,对他说道,“骁,你快坐下呀,累坏了吧!” 可谁知道,薛骁前脚刚坐下,谌凌烟就直接爬了上来,一下子就坐在了他的腿上那一瞬间,薛骁只觉得鼻血都快流出来了,他不敢去直视她的双眼,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推了推身边女子的身子,别过头去,不由地再次警告道,“赶紧给我下去!” 该死的,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耐心,和自制力,她该不会趁着自己受伤,故意戏弄他吧!再看那女人,居然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一样,这才是让他最气愤的事情。 薛骁喘着粗气,只能用自己的内力,强行压制住自己那股燥热,他现在连看都不敢看她了。 “为什么呀?你不知道我身上有伤呀,又不能躺着,只能这么坐着的呀!”谌凌烟撒娇似的说道。 这下子可好了,薛骁刚才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一下子又全部冒上来了,他真的要疯了,是被这个女人活活给逼疯的,她真的要逼死他吗。 “骁,你怎么了,你怎么脸这么红呀,该不会是得了风寒吧!我来看看。”谌凌烟此时竟然还全然不知他的感受,还伸出自己的芊芊玉手摸摸他的脸颊,不由得惊道,“天哪,怎么这么烫呀?该不会真的患了风寒吧!” 就在谌凌烟喃喃自语之时,忽然发现越加的有些不对劲。 该死的!他或者来找她就是一个错误! 谌凌烟又伸下去摸了一摸,她终于意识到的自己是闯下大祸了,难怪他的脸会红成这样,她吓得急忙将手缩了回来,又发现此刻的薛骁可爱极了,她看着他强忍住自己的火,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他是在担心她的身子吧,所以才会这般的为难自己。 以前谌凌烟也喜欢这么戏弄他,只有她稍稍摆弄一下,他就受不了了,他所有脆弱的地方,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一刻,她瞬间忘记了他们两个在宫里的日子,他不再是皇上,而她也不像是贤妃,他们两个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同时她也回忆起了他们两个,以前相处时的快乐,只是那段时光,现在只能定格在她的脑海里了。 “骁,你没事吧。”谌凌烟眨了眨眼睛,凑上前去,还强行将他的头给掰了回来,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个动作,她的身子又不小心扭到了一下。 “快放开。”薛骁颤抖的推开她的身子,没想到,却不小心触碰到她的伤口,谌凌烟忍不住喊痛,薛骁立刻整个身子都僵硬在了那里,再也不敢随意的动弹,怕再一次伤到她,慌张的停下了手,只是不巧,他刚好停在了一个不该停的位置,他是觉得自己的手上有一股柔软的东西。 “恩……骁……不要这样。” 直到对方发出奇怪的叫声,薛骁这才反应过来! 薛骁急急忙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吓的他整张脸都红了,心跳也不停的加速。 “对……对不起。”薛骁有些结巴的说道。 谌凌烟没有怪他,反倒觉得他好笑,这个时候的他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她拿过他的手,将自己的掌心贴上了他的掌心,十指相对,传递着她的心意,她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强劲有力的手掌之上,静静的感受它的温暖,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觉得他是属于自己的,他的心是为了自己而跳动,他的情绪是为了自己而拨动,他的愤怒,他的忧伤,他的喜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骁,我求求你了,带我回宫去吧!我真的不会害你的,你知道为了找到你,我付出多大代价吗?”谌凌烟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跟他说的,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用求这个字眼,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和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早就说过,她即便是让自己死,也不会让他死的,这一点难道他还不明白吗?她已经为他死了一次了,他怎么会忍心伤她心呢!她放弃一切在他身边这么久,不过是因为一个爱字而已。 第193章 对峙 尽管青龙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她的目的是复仇,可以她始终都无法下手。原来,重来一世,她还是一样会选择爱他。 薛骁惊讶的看着她,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波澜不惊的女子,其实是如此的细心,其实她知道,她都知道,知道自己要将她送走,所以才会这么紧张,他张了张双唇,动了动嘴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过了许久,却依然没有说出口,他看着她深情对望着自己的双目,他可以看出她的渴望,看的出她用了多大的勇气,低下高贵的头颅求自己,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提出要求,而他却不能答应她。 他心疼地抚摸着她的侧脸,不由的在她的眼角吻了一下,企图用这样温暖的方式来安慰她,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她更加的悲伤而已。 “骁,你知道吗?这几个月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其实我早该过去找你,只是我受了重伤,没有办法。”谌凌烟紧紧的抱着他的身子,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占为己有。 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就什么都变了么。 她疯狂地吻上他的双唇,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他接吻,她拼命地伸出舌头,不断的侵略着他的口腔,薛骁诧异她对自己男的热情,更诧异自己对她的反应,现在的他,好像因为她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轻易的被挑起火,他顿时有些慌乱,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整个身心都已经被这个女人所牵制了,他早就已经爱上这个女人了,她早已经不是谌凌烟的替身,她就是她。 “……” 薛骁依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任由她放肆的亲吻。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谌凌烟抱着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的说道,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问出这个问题的。 讨厌她…… 他会讨厌她么,怎么可能呢。 “没有,你不要多想了。”薛骁紧紧的抱住她,想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心。 “那就好。”谌凌烟躺在他的怀里,舒服的闭上了双眼,一时间竟然迷迷糊糊的想要睡了。 “恩,你困了吗,困了就躺我身上休息一会。”薛骁温柔的替她整理着发丝。 “骁,你相信我,我就是让自己的死,也不会让你死的……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谌凌烟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的念叨道。 薛骁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竟然会和她说出同样的话。 那个时候他就曾经和谌凌烟开玩笑说她的武功那么高,若是以后打不过她可是如何是好?那个时候谌凌烟,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她告诉他,就算是她自己死也不会让他死的,如今这句话又从另外一个女人的口中说出,这种感觉真的十分奇妙。 谌凌烟原本以为可以睡个好觉,可是没想到她才刚刚入睡,就被一群嘈杂的脚步声给吵醒了,她缓缓的睁开双眼,没想到旁边竟然已经有一队人马在等候了,为首的人自然就是薛荣,看他那种模样是慌张无比,谌凌烟这才忽然想起来,他们两个人似乎是偷偷的跑出去的,就连影儿都不知道他们在这儿,怕是让他们好找了吧。 “啊……” 薛荣冷冷的上前,他几乎是拖着谌凌烟的身体的,直接就拉着她强行让她离开了薛骁的身子。 “薛荣,住手,你这是在干什么!”薛骁不由得有些恼怒,又因为担心对方身上的伤势,没有去抢她。 薛荣自然也不敢公然反抗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仿佛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薛骁的妃子,而是祸国殃民的妖精,欲处之而后快,好像这天下大乱,全部都是因为他一样。 “你悄悄的带着皇兄来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借此刺杀他?”薛荣黑着眼,举起手中冰冷的剑,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薛荣,够了!”薛骁一个转身便上前打下了他手上的剑,显然他的话语里已然有了怒意,这个薛荣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他的命令,就算他是他的亲弟弟,也忍不了了。 薛荣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上身上有了些收敛,可是目光却一直盯着谌凌烟,他见薛骁如此,更是不死心的劝导,“皇兄,我跟你说的这个女人居心叵测,她千方百计的接近你,一定是有目的的,现在大战在即,可不能够出一点点的差错!若是因为这个女人满盘皆输,那岂不是天下人所耻笑?” “薛荣,你非要逼朕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一定要逼得我们兄弟俩反目吗?” 薛骁对上薛荣倔强的双眼,他期盼他能够理解自己,可是最终没有,他的目光依然坚定,也是中依然充满了杀意。 “皇兄该回宫了,现在宫里早就已经乱成一团了。”薛荣朝他行了一个大礼,在外表上看过去是那么的尊敬他,可是骨子里,却又忤逆着他的意思。 薛骁知道他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好认输,他摆了摆手,无力的说道,“朕答应跟你回去。” 这是薛骁离开之后,说的最后一句话。 “贤妃娘娘请留步。” 谌凌烟想要跟上去的时候,却被一群人拦在后面,薛骁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离去。 “贤妃娘娘请把,让我等护送你回小竹屋。”其中一个侍卫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可是动作却是那般的强硬,一点也没有给她机会跟上薛骁的步伐。 谌凌烟死死地捏着自己的双手,强忍着痛往前迈去,看来薛荣是打算就这样把自己一个人扔这儿,带着薛骁回宫去了。 两个人回到小竹屋后,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确的来说,是被关进自己的房间!谌凌烟,被人软禁了。 而薛骁因为害怕薛荣在这种时候又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也不敢轻而易举的去找她,只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知道这样做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举动。 谌凌烟坐在屋内,到了晚上的时候,影儿来送晚膳,她急忙拉住她,并恳求她去把薛荣找来。她思来想去,解铃还需系人员,想要解决这些事情,恐怕也只有亲自去找他了,如果不说服这个固执的男人的话,恐怕她这辈子都别想回宫了。 第194章 见王爷 “贤妃娘娘,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呀?王爷为什么要这般对你呢!”影儿觉得十分的疑惑,为什么王爷要这般针对贤妃呢!还要像对待犯人一样将她锁在屋内,还不让她见皇上,贤妃娘娘究竟做出了什么事,让他这样对她。 影儿不由得替她打抱不平,可是她也只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默默的担忧着自己的主子。 “你只要去帮我传个话,把他寻来便是,其他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谌凌烟苦笑道。这个单纯的影儿,她也不想和她解释那么多无用的东西,有些事情她知道的越少,也许对她才是最好的。 “是,奴婢立刻就去,只是不知道王爷肯不肯见我。”影儿有些忧伤的说道,那个王爷看过去总是那么高高在上,让人难以接近,好像和难以沟通的样子,现在让她去找他,她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不过为了救出她的主子,就算是怕,她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影儿走了之后,门又重新被上了锁,谌凌烟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顿时失去了光彩和自由,若不是因为他的话,恐怕她早就把外面的人杀了个干净,逃出这个鬼地方了,可是她不能,她如果这样做的话,她在薛荣的眼里,就更像是一个细作了,她的嫌疑就更大了。 她看了一眼影儿送过来的饭菜,虽说是在这偏僻之地可是影儿端来的饭菜却是极为精致,而且都她喜欢吃的菜,应该全部都是薛骁命人准备的把。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影儿说,他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她担心他们今晚就会离开,看来,她得加快动作了。 现在这种情况,她如果不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入宫了,那她费尽心思,去找江将军又是为了什么?吃下那的该死的蛊虫又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这,谌凌烟的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那该死的蛊虫,好像在她的肚子里长大了,甚至茁壮成长,它在她的身体里放肆地撕咬着,那个该死的蛊虫,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她,她只有在薛骁的身边,才可以睡上片刻。 半个时辰之后,门口来个一个守卫。 “贤妃娘娘,王爷有请。” “好的,稍等一下。” 谌凌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到底还是答应见自己的,他们之间的事情,迟早得解决的。 她拿走放在自己枕头底下的银针小心翼翼的收到自己的袖口之后,便淡然的打开门,对门口的人说道:“有劳了。” “随我来吧。”守卫淡淡的说道,随后她便跟着他来到竹屋外,好在地方离的也不是很远,不然的话凭她这幅身子实在是吃不消。 那守卫领她来到寂静的林子里之后便一句话就走了,谌凌烟便站在原地等候,薛荣还没出现,她露出冷笑,这个薛荣,都到了这个时候的还摆什么架子。 不过她也没有等多久,不到一会的功夫,她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找本王究竟有什么事情?”薛荣话语中充满了不耐烦,他之所以会答应见她,只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还想玩什么把戏而已。 “我还以为王爷,不想再看见我呢!”谌凌烟微微一笑,刚转过身去,便对上了他充满敌意的双眼,不过,她虽然很讨厌这个男人,看着他如此针对自己的份上,就知道他有多护着薛骁了,她知道,他是真心待他的,只是方式有些极端罢了。 “你可真是大胆啊,竟然还敢邀请我见你,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薛荣露出一丝冷笑,冷漠的望着眼前这个女子,他错了,他早就应该杀了个女人才对,留下她就是一个祸害。 “不怕,而且,你不会杀我。”谌凌烟自信的说道。 “你也太自大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了你呢!”薛骁讥笑的说道。 “因为他不会让你杀我的。”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谌凌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对方眼中的杀意便更加的浓重了,他的右手依然紧紧的握着腰间的佩剑,似乎随时都准备蓄意待发。 “你不要以为皇兄喜欢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他只不过是被你一时间迷惑而已,你用的那些把戏我再清楚不过了,哼,你居然借着,皇兄死去的王妃来吸引她,你可真是够不择手段的,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得起那个女人吗?”薛荣的眼中始终充满了厌恶,虽然他也不喜欢谌凌烟那个女人,可是江梦灵模仿谌凌烟的做法让他觉得更加的厌恶,用这样的手段让薛骁沦陷,实在是不堪,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的确很奏效,她争宠的法子真是独具一格,至少比那个自掘坟墓的皇后要厉害多了。 这个时候的谌凌烟可是真的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了,他的意思是在说她在模仿谌凌烟么! 她模仿她自己么!真是太好笑了。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会害他的,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谌凌烟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说了那么多的废话,总算开始说正题了,她的脸上不带任何一丝奇怪的表情,她就这样淡然的站在他的面前,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过你,江严那个人心机颇深,他怎么可能会派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的人进宫呢!让你在下皇兄的身边,迟早是个威胁。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你不就是想,随我们入宫么!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原本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皇兄都已经快忘记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打来打扰他的生活!”薛荣不屑的说道。 他可不想看见薛骁再一次难过的样子,他有预感,只要这个女人活着一天,那他的皇兄还会像上次一样失去理智,为了她不吃不喝,犹豫行尸走肉。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忽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所以他的计划才会就此磨灭,他的情绪,再一次被这个女人所牵动,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一次失控。 “如果我说,我留在他身边并不是为了害他,而是为了保护他呢!这样你还是想致我于死地么”谌凌烟目光清冷神情淡然,似乎只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样,完全不知道她的这些话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反应。 第195章 细作 “哈哈哈,保护他,真是可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就是江严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如今竟然说保护他,你有什么本事保护他?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吗?”薛荣不由得嘲笑道,丝毫没有把眼前这个女人放在眼里,更是毫不客气的大笑着。 而谌凌烟的神情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忽然之间,谌凌烟露出一丝邪笑,她没有理会他所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开始倒数。 “三。” 谌凌烟轻轻的吐出这个字眼。 “什么?什么三,你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薛荣奇怪的看着她的反应,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她究竟在做什么呀! “二。” “够了,拿命来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在留在这个世界上危害到皇兄。” 面对谌凌烟的淡然,薛荣似乎很是不满,甚至觉得自己被这个女人给无视了,他愤怒地把起了手中的佩剑,二话不说便朝她刺去。 谌凌烟淡然的望着那尖锐的刀刃,她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他的攻击。 “一。时间到了。” 谌凌烟打了一个响指,而薛荣的身体就随着她的响指发出的响声,笔直的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恩……出什么事了。”薛荣顿时觉得浑身乏力,胸口发闷,他就这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倒在了地上,他想试着运气,可是他好像越是运气,身上就越是觉得乏力,仿佛整个身体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只变成软绵绵的一摊,躺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 薛荣的佩剑早已经掉落在地上,他无力的抬起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女人刚才一直在倒数,肯定就是她搞的鬼,没想到,他本来想杀了她,可是现在他竟然栽在这个女的手里了,可恶,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有些恼怒的说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谌凌烟慢慢的上前,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淡然的说道,“没什么,不过对你下了一点东西而已。” “你敢对我下毒?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此刻的薛荣尽管已经躺在地上,可他眼中的杀气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还加深了一点,只是,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耻辱,他竟然栽在了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女人手里,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所耻笑了? 薛荣顿时气愤不已,他一个用力,将体内所有的真气,都逼到了掌心,想要借着自己的内力,强行将体内的毒素逼出,可他这个举动却被谌凌烟一把给拦住了。 “你这个白痴,你想武功尽失吗?把这个吃了。”谌凌烟紧张的上前阻止他的运气,没想到他居然爱面子爱到这种程度,他居然想要强行将毒素逼出,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造成全身瘫痪的情况,他真是不要命了,她可不想他变成一个废人,她只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而已,没想到这个人如此的偏激。 “又想给我吃什么毒药?你给我走开,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薛荣拼命的挣扎着。 谌凌烟白了他一眼,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便直接上前按住他的喉咙,强行将手里的解药塞到了他的嘴里。 她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冷冷的对他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我想杀了你,轻而易举,可是我没有这么做,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杀我,我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若是再有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若不是因为骁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 霎时间,薛荣竟然被她的气场所压迫,产生了一丝的畏惧,不过这一丝的畏惧很快就一闪而过,他强大的自尊心,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流露出一点点的脆弱的。 “不用你假好心。”薛荣觉得有些耻辱,他差一点被这个女人杀了,可是又被这个女人救了,他可没有想到的事,她居然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自己下毒,他的武功并不算差,可是他竟然连她什么时候下的毒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方式下毒? 这样奇怪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由此他也更加确信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她背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秘密没有让他知道呢! 薛荣被强行喂下解药之后,身上的力气似乎又恢复了一些,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佩剑,顿时就心生怒意,他趁着对方不注意,立刻冲上前去,捡起了地上的那把佩剑。 然而,正当他想要出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点内力也使不上,脚下更是一软,又重新跌倒在了地上。 真是丢人死了。薛荣低声说你在心中骂道,该死的东西,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频频出错。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我还是这样?”薛荣恼怒的问道,她该不会假装好心给自己解药,其实又给自己下什么奇奇怪怪的毒吧! “王爷,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动的好。药效没有这么快,一个时辰之内不要用气,你自然会慢慢的恢复的。”谌凌烟面无表情的说道。 最后薛荣好不容易才杵着自己那把剑重新站立起来,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放弃攻击她了,他可不想在这个女人里面再丢一次人,他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紧皱眉头,这个足智多谋、又善于用毒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和他调查的江梦灵简直就是两个人。 他所调查的江梦灵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要背景没背景,要钱财,没钱财,根据他所知,她也不过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怎么可能会厉害到这种程度呢? 而且他们家也不像是个江湖中人有所牵连,而且据他所知,这个江梦灵刚刚入宫的时候,还像个村妇一般,总是被其他妃子和宫女欺负,就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本领,甚至连他都不是对手,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196章 猜不透 难道说,她之前都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之前那些懦弱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不成?薛荣实在是猜不透。 “你到底是什么人。”薛荣颤抖的问道,这个女人从那次溺水醒来之后就一直很奇怪,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原来的贤妃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可是她的模样又分明和原来一模一样,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不是什么人,我就是江梦灵,他的贤妃,其实你不必这么担心,我要想是想害他,凭我的宠爱,有很多机会接近他,如果像你说的,我有所图,那他早就没命了,我只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我会好好的呆在他身边,保护他,守护他一辈子。”谌凌烟真诚的看着薛荣,而他也在她冷冽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哀求。 若是刚才,他一定会笑她。 笑她的不自量力,可是如今,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 她,真的可信么。 谌凌烟并没有等他答复,而是自顾自的说完那段话之后便离去了,在她离去之际,她没有察觉到,薛荣望着她的眼神,已经完全两样。 那一刻,他对她似乎有了一丝改观,向来执着的他也不得不为这个女子所钦佩。 谌凌烟回到自己的屋内静静等候,她知道薛骁一定会答应她的,因为他别无选择,其实就算她不去找他,她相信薛骁也会用尽一切的办法带自己回宫的,只是她不想为难他,让他们两个人兄弟之间的感情因为自己而遭到破裂,总是这样处处为他着想,她是想把一切,最好的,都放到他的面前。 “贤妃娘娘,怎么样了,刚才王爷命人把外面的那些人都撤走了,也不锁着娘娘你啦!”影儿看见贤妃立刻兴冲冲地跑了进去,刚才那些守卫的,态度也是忽好了很多,不再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他们。 谌凌烟微笑着摇摇头,淡然的说道,“不清楚,你先去收拾东西吧!” “那这么说,他们可以带娘娘你回宫啊?真是太好了。”影儿高兴的差一点就跳了起来。 “我只说可以收拾东西了,没说一定可以回去,瞧把你给高兴的。”谌凌烟笑言,这个影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这么兴奋。 “贤妃娘娘,你都不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奴婢是怎么守着翠烟宫的,那些宫女和太监,走的走散的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幸好皇上常常会来翠烟宫看看,要不是这翠烟宫早就荒废了,皇后娘娘的人还老是故意来找茬,说要把翠烟宫改成仓库,气的我和他们打了起来,这事太过分了,还有皇上,他每次过来都会悄悄地坐在您的屋子里,有一次我在外经过,好像还听见他哭了呢!真是太可怜了。”影儿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宫里的事情了,一想起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她简直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真不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事实证明她一切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谌凌烟听得愣在了原地,不由得觉得喉咙一紧,有些莫名的难过,原来在自己不在的一个月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这个主子不在,宫里的人就这么势利,影儿应当是受了不少的苦吧! 她以前最烦的就是她啰嗦,可是如今,却很喜欢她说宫里的事情。她想要知道,她不在薛骁的空白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骁…… 没想到,原来他这月一个月以来也一直也是对自己念念不忘,他和她是同样的心情。 “影儿,辛苦你了。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谌凌烟心疼的抓过影儿的手安慰道。她是她醒来之后第一个信任的人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信错。 “不过现在好了,贤妃娘娘你终于回来了,只要娘娘你回来,奴婢就有了依托。”影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也算是喜极而泣了。 “好了,不要哭了,哭得这么难看,以后怎么找好的人家呀!快去收拾东西吧!”谌凌烟怕她要是再说下去,自己也忍不住会掉眼泪,急忙叫她收住。 “是是是,奴婢立刻就去。”说罢,影儿便欢欢喜喜地去别屋收拾东西去了,那天她连夜出宫看到满身是血的贤妃的时候,差一点就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这回她会凶多吉少呢,不过幸好老天爷开眼,让她再一次死里逃生。 谌凌烟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望着别处的风景,以前她最讨厌待在宫里了,可是如今,她竟然千方百计的想要回到那个如同鸟笼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有他在。 薛骁屋内。 “皇兄,你找我么。”薛荣淡然的走进他的屋内。 此刻薛骁正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风景,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他是在谌凌烟死后找到的,只是,那个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这里空气清新,竹子长得十分的茂盛,虽然宫里的长的也不赖,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也许是少了这山间的灵气吧! 溪水静静地流淌着,风轻轻地吹过,那些叶子便发出沙沙的声音,他想,若是能够永远留在这里,应当也是极好的,谌凌烟很早就和他说过,想和他过隐居山林的生活,可是他却无法给她那个承诺,身在帝王之家,就连想要获得最基本的清净,都是奢望,又谈何过的神仙般的日子呢! 如今的江梦灵也是如此,他能给她的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只能拼了命的去宠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薛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他没有直视他的眼神,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准备回宫吧。” 其实他是不想和他说话的把,可是他又不得不见他。 那一刻薛荣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悲哀和无奈,他忽然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兄看起来有那么点可怜,在他身边连一个爱他的人都没有,他原本以为尽力撮合他和皇后,就可以得到幸福,可是没想到皇后,竟然用这样的方法伤透了皇兄的心。 他的心里是难过和寂寞的吧? 第197章 满腹委屈 可是他纵然有满腹的委屈,也得在世人面前,做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做那个任何一点事情都不能差错的皇帝,他要做一个好皇帝呀,不能够轻易的流露出一丝脆弱,所以他不管出现了多么难过的事情,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他的皇兄是多么的可怜啊!当了那个皇帝又如何?他背后的凄凉又有何人知晓。 又有谁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的母妃宸妃在后宫之中,别人害死,他的第一个孩子,又被人害死,就连陪伴了他八年的王妃谌凌烟,也离他而去。 如今,他的心好不容易活了,好不容易对江梦灵付出,可是却又被自己无情的打破。 他想起他的皇兄,哀求自己的模样,直到这一刻,薛荣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残忍,他居然狠心的拆散了他和江梦灵,他心里当时恨他的吧!就因为他怀疑江梦灵是细作,就要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这对薛骁来说是不公平的把。 也许,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薛荣试着运了一下气,那个女人没有骗他,她给他吃的确实是解药,他现在的内力已经慢慢的恢复了,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那臣弟这就去准备。”薛荣轻轻地说道,同时,他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皇兄一眼,向来威严的他此刻竟然显得如此的微弱,这些日子他瘦了不少,所以身子显得格外的单薄。 “没事的话你就先下去吧!”薛骁努动了一下嘴巴,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却始终无法开出口,最后还是一个人落寞的坐在了凳子上。 薛荣离开之际,又加了一句:“对了,贤妃也会和我们一起回去,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什,什么! 霎时间,薛骁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他刚才说,贤妃会和他们一起回去,天哪,这是真的吗? “薛荣,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薛骁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清亮无比,神情也顿时变得兴奋无比,他方才满腹的忧伤仿佛都在那一刻散去,同时,他的眼中又带着一丝不信任。 “我说贤妃,会和我一起回去,我已经去安排了,皇兄还是早点歇息吧!接下来还要赶路呢!”薛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拿他这个皇兄没有办法,一个帝王,竟然跟孩子一样。 “太好了!咳咳,朕是说辛苦皇弟你了。”薛骁兴奋的差点就跳了起来,不过又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皇上,总不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又急忙收敛下来,假装镇定的说道。 等薛荣走之后,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立刻就躺在床上笑了起来,他等的不就是这个答案吗?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另一面,影儿早早的就收拾好了东西,回到谌凌烟的房间内等候。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影儿的屁股就开始坐不住了,一边看着屋外一边焦急地念叨,“贤妃娘娘,王爷怎么还没有派人来接我们呀!王爷该不会不带我们回宫了吧,这可怎么办呀!” 谌凌烟没有理她。 影儿又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贤妃娘娘,你说王爷该不会把咱们给忘记了吧,要不要奴婢去提醒一下啊。”影儿伸着脖子,简直就是望眼欲穿。 “坐下喝杯茶,冷静点。”谌凌烟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啊,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呀!”影儿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被她一眼给瞪了回去,见她有了怒意,她也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可是眼神中依然充满了焦虑了,最后她直接蹲在门口等了。 她那个主子啊,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所以只能她这个奴婢来操心了。 谌凌烟一口便将杯中苦涩的茶水一饮而尽,影儿不知道,虽然她表面上看过去十分的镇定,可是她的内心早就已经开始摇摆了,她不断的猜测,自己刚才的做法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薛荣究竟会怎样对自己? 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知道,即便自己用了这样的方法,薛荣对自己还是有所怀疑,毕竟她是江严的人,她是细作这个想法已经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了,而薛骁…… 也许他已经放弃了吧?也许,他只是差一个可以放弃自己的理由,就从一开始他就是把自己当成是替身而已,或者他现在已经不想要自己这个替身了。 在这一个时辰里,谌凌烟想了许多事情,这一个时辰,仿佛用一辈子那么漫长,对她来说,每一颗都是那么的煎熬。 谌凌烟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眼眸也染上了一丝坚定的色彩,骁,我觉得不会有机会让你放弃我的,不管你用任何理由,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留在你身边。 “贤妃娘娘,来了!” 影儿忽然大叫,打乱了谌凌烟的思绪。 “什么来了。”谌凌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直到她看到影儿身后的侍卫,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谌凌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总算来了。 结局已经很明显了,是她赢了。 “贤妃娘娘,因为此番回宫紧急,所以我们并没有多备一下马车,可能要委屈贤妃娘娘你和皇上都同处一个马车了。”侍卫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有些抱歉的说道。 “无妨,我们走吧。”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和他同处一个马车,不是更好吗?她又可以尽情的调戏他了。 说不定这是他故意安排的呢。 “贤妃娘娘这边请。”侍卫毕恭毕敬地领着他们两个人,来到了竹林外,果然已经有一对马车在此等候,不到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坐上了马车,而在她的对面坐着的人,正是薛骁。 她从未觉得这马车如此舒心,自打她上车之后,她嘴上的笑意就从未停止过。她舒服地闭上双眼,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此刻她的心,也跟着马车一起颠波。 谌凌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在他的身边,非常的安心,所以睡得也格外的香,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总算是看到了那熟悉的场景。 是皇宫。 第198章 回到皇宫 是她曾经厌恶的皇宫。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她终于又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谌凌烟怀念的望着这磅礴的宫门,心中不由得感慨。 “睡的真好,我真希望这马车永远都不要停,让我们两个永远都在上面。”谌凌烟搂着他的脖子,不由得将自己脑袋往里面蹭了蹭,她就喜欢这般戏弄他,挑起他的火,那个时候,她会觉得他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好了,不要闹了,外面这么多人呢!都到了,该下去了。”薛骁侧过脸不敢去看她,又急急忙忙推开对方的身子,他可不想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丢人了,同时心里又纳闷,怎么老是被这个女人抓到把柄,好像他身上敏,感的位置她都知道一样。 “恩,你先下去。”谌凌烟不舍得松开手,嘴角还洋溢着得意的微笑。 薛骁刚刚下车,谌凌烟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娇柔又做作的声音。 “皇上!” 谌凌烟在马车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相别一个月,她终于也要见她了呢! “皇后?”薛骁诧异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宫门口的王心颜,心中奇怪,她怎么会忽然过来了呢! 同时也有一些尴尬,若是被她知道贤妃回来了,恐怕又免不了一场纷争吧。 说起来他离开宫里也有段日子了,不过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究竟在外面干什么。 他看了一眼宫门口,这才注意到王心颜身后的轿子,和她宫里的太监宫女,想来她应该等了许久了吧! “臣妾恭迎皇上。”王心颜盈盈一笑,娇媚的说道。 “这种小事让下人来就行了,你何必亲自过来呢?再说了,最近天气又转凉了,若是患了风寒,该如何是好?”薛骁漫不经心地说道。 “皇上真是说笑了,迎接皇上可是大事情,怎么可以马虎呢!皇上这几日在宫外体察民情,想必一定累坏了吧!臣妾知道皇上今日要回来,特地准备好了一切,还在宫里摆了筵席,特地为皇上接风洗尘呢!一会儿皇上可要移驾景仁宫,可千万不要辜负了,臣妾的一番心意呀!”王心颜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撒娇,又带着些许埋怨,也许是在埋怨他离宫这么些日子,都没有给她消息。 “辛苦皇后了。”薛骁客气的说道。 王心颜得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依已然没有以前那般冷漠了,想着他此番回来,一定要和他好好的修复关系,可她却全然不知,他心情这般好,可并非因为她。 王心颜正想上前拉着他一块走的时候,忽然那马车的罗帐居然被一只纤细的手给拉开了。 王心颜心中一惊,难道这个马车里,还有别人不成? 直到马车上的人徐徐走下,她才知道马车的另外一个人,究竟是谁。 她看见她,简直就跟看见了鬼一样。 “啊——” 王心颜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伸出自己的食指,颤抖的指着对面那个女子,不可思议的喊道,“江……梦灵……你……” 谌凌烟脸上带着如花般的笑容,她步步逼近,王心颜则步步往后退去,直到无法退了,才停下了脚步。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多日不见皇后娘娘,不是娘娘身子可好?”谌凌烟慢悠悠的朝她行了一个礼,嘴上还带着盈盈的微笑,可是在微笑在王心颜的眼中看来,却是那么的恐怖。 王心颜知道她没死,可是她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回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怎么会跟皇上一起回来呢! 短短的几天时间,她竟然又卷土重来。 “皇后娘娘是不是想说臣妾已经死了吗?还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臣妾命大被人救了一命,前些日子又刚刚好遇上了皇上,所以就跟皇上一起回来了,皇后娘娘不必害怕,我是人,不是鬼。”谌凌烟露出一丝媚笑,还上前亲密的拉了一下王心颜的手腕。 “啊——” 而王心颜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拼命甩开他的手,嘴里还吼道,“你给我放开!”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好像生怕谌凌烟对她做出什么事情一样。 薛骁诧异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由得觉得纳闷,为什么皇后看见贤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她早就觉得贤妃出事和她有关了,如今看来,或许真的和她有关。 “皇上,看来皇后娘娘,不是很喜欢臣妾,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了,臣妾先行回宫了。”谌凌烟低着头委屈的看了薛骁一眼,话语中还充满哀怨,让人听了心疼不已。 顿时,这宫里就像炸开锅了一样,那些宫女和太监们纷纷都在议论贤妃死而复生,重新回来的事情。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贤妃不过是想和你友好的打个招呼而已,你为何要这般对她。”薛骁忍不住上前呵斥道,又心疼的将谌凌烟护在了身后。 当时,王心颜的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她看见薛骁发怒,急忙上前解释道:“不是的,皇上,臣妾,臣妾只是看见贤妃妹妹,一下子太激动了,才会如此,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妹妹没事,真是太好了,本宫知道妹妹出事了,可担心了好半天呢!如今妹妹回来了,本宫可高兴的不得了呢!”王心颜急忙凑到谌凌烟的身边有些掐魅的说道。 “你可真是够命大的,这样你都没事。”王心颜背对着薛骁,悄悄的凑到了谌凌烟的身边阴冷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谌凌烟冷笑,这么快露出真面目了,估计她也是知道自己已经知道真相,也就懒得装了。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如此明目张胆的派人杀自己,还可以这般大摇大摆的站在自己面前,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看来,她已经不要脸到一种程度了。 “放心,就是你死我都不会死的。”谌凌烟霸气的回应道,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王心颜整张脸都白了。 “贤妃娘娘,咱们先回宫吧。”影儿察觉出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便主动凑上前去说道。 如今贤妃回来了,影儿的胆子自然也大了不少,这些日子他可没少被景仁宫的人欺负,如今,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皇上,那臣妾就先和影儿回宫去了。”谌凌烟笑着说道。 第199章 格格不入 说罢,谌凌烟便带着影儿转身离去,而薛骁则是看都没有看皇后一眼,直接跟着他们走了,剩下王心颜一人站在原地,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而她精心准备的筵席自然也就泡汤了。 王心颜的脸一红,也跟着上去,谌凌烟悄悄的回头瞥了一眼,看着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别提有多高兴了,她早就知道此番回宫,自然是要和这个女人针锋相对,可是她为了薛骁,别无选择。 回到宫里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翠烟宫也被影儿打扫得十分干净,没想到她离开一个月了,这里居然还能够保持原来的样子,看来她没少费心思,在宫里的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无趣,不过她增加了去找薛骁的次数,这样才可以在这无趣的日子里寻找一些乐趣。 最近因为雪国的事情,薛骁越来越忙碌,他不来见她,她便主动去找他,每次,她都有办法弄的他心力交瘁,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正事,有的时候,他有些烦了,面色铁青,她才肯离去,每到那个时候,谌凌烟的心里都有些失落,薛骁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觉得反正她已经回宫了,又跑不了哪里去,以后和她花前月下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是他不知道,他身边这个每天带着笑容的女子,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他不知道她吃下了致命的蛊虫,更不知道她和江严约定了一个月的时间杀了他,她找他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待在他寝宫里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时间久了,他难免对她有些冷淡,谌凌烟也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因为她不知道江严的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在偷偷的观察着她,如今的她不得不小心应付着这一切,她绝对不能让他,查出一丝的异常,否则不仅她有危险,还会牵连到薛骁。 每次薛骁觉得她烦了,不想理她了,就会板着脸,可是每次看着对方露出委屈的表情的时候,心里就会隐隐的不舍,只好甘拜下风,陪着她玩耍。 只要他看见她笑,就心满意足了。 清凉殿内。 “怎么样,江严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朕离宫这些天,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薛骁问道。 “呵呵,说来也奇怪,自从皇兄你上次出宫之后,他那边彷佛就没了任何动静,之前抓了他的人,他还派人来闹一下,现在居然连闹都不来闹了,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薛荣惊讶的说道,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一切不过是表象而已,可是根据他派出的人回应,他好像是真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都这么多些天了,难道他不急吗?还是说他在偷偷的安排了别的事情?他这一举动瞬间让他觉得十分的不解。 “别大意,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肯定是安排的别的事情,在找到虎符之前一定要加强戒备,死死地盯着那只老狐狸。对了,虎符还没有找到吗?”薛骁眯起双眼,敏锐性的说道。 薛荣失望的摇摇头,有些恼怒的说道:“没有,在得知那个消息之后,我就已经分手了整个城,没想到还是没有找到,不过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城门已经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不过我相信虎符应该,出不了城外,只有在城内的范围搜索,一定会有下落的。” “这虎符不在也是一件难题啊!这虎符是重要物品,江严肯定藏在一个重要的位置,或者一个可信的人手里,若是江严和雪国真的有受牵连,到时候,他要是和雪国的部队,一起攻陷皇城,到时候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兵力抵抗,他若是强行攻入,也不过是几日的事情。”薛骁的外表虽然看过去,十分的震惊,可是他的内心早已经开始慌乱,他最担心的,若是江严造反必然会攻击皇城,到时候牵连到贤妃该如何是好?虽说她是他的干女儿,可是按他的性格,六亲不认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皇兄你就放心吧,我会尽量去查的。”对于虎符这件事,薛荣也是同样的紧张,毕竟这关系到国家大事,其实,若不是他的皇兄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话,他还真的不乐意管这些事情,他早就逍遥快活去了,江山如何就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恩,怎么日子辛苦你了。”薛骁疲惫的揉了揉双眼,还在他面前毫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哈欠。 薛荣挑了挑眉毛,不由调侃的说道,“我看辛苦的人是皇兄你吧,是不是这段日子贤妃回来了,你特别的吃力呀!若是不行的话,我可以安排人去找些药回来。” 薛骁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看着他看自己那奇怪的眼神,不由得觉得有些脸红,他苦恼的低下头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龌龊了?说话没个正经,没事的话就赶紧下去。” 他气愤的拍了拍桌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还给他找药,他如此威武雄壮,需要这种东西吗?需要么! 咳咳,不过最近他确实感觉有些吃力呢,毕竟贤妃伤好了之后,来找他的次数可以说是越来越频繁了,有的时候,一个晚上甚至要来好几次,都快把他给吸干了,是换了一般人恐怕真的扛不住,幸好他身体好,耐力强。 “哈哈哈,人生在世,要的不就是风流快活吗?”薛荣发生一阵狂笑,不由的感慨道,再说了,他和他是兄弟,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说的。 忽地,两个人一愣屏住了呼吸。 他们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一个气息正在悄悄的靠近。 “那臣弟我就不打扰皇兄你了。”薛荣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即刻退了出去。 薛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心力交瘁。 哎,又来了。 等了一会,他都看不见人,就亲自去打开窗户迎接去了,果然,一打开窗户,就看见谌凌烟笑盈盈的站在窗口。 “你就不能走正门么。”薛骁黑着脸,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她如此,可是还是忍不住责怪,主要是怕她伤口刚刚好,这样爬上爬下的容易受伤。 第200章 要拥抱 “正门太烦了。嘻嘻。”谌凌烟露出亮白的牙齿,毫不客气的张开双手,意思是要他抱。 薛骁无奈的伸出手,双臂一用力,便把屋里的人给抱了进去,可是没想到,谌凌烟刚刚进来就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还把他给压在了地上。 “大白天的,羞不羞啊。”薛骁别过头,忍不住说道,心里又有些纳闷,最近好像主动权都在她的手上呢,搞得他一个男人的威严都快没了,这样可不行啊,可是他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呢。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没人。”谌凌烟无所谓的说道,还大摇大摆的直接在屋里和他亲了起来。 “那还不是因为里面有个色女,我才不敢让他们留在这儿的。”薛骁无奈的说道。 “你说谁是色女呢,看我不惩罚你。”谌凌烟一把咬上了他的脖颈,最近他身上的痕迹可以说是越来越多,害的他最近差点都不敢上朝了。 “不是让你在翠烟宫里好好休息么,怎么老是过来,你的伤才刚好,应该多休养休养。”薛骁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 “我是来帮你的,骁,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找回虎符,你会怎么样。”谌凌烟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自然知道他这些天在苦恼些什么,而她也想竭尽全力替他分担。 “你……说什么?”薛骁霎时间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似乎是在奇怪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说我可以帮你找回虎符,只有给我时间,我保证虎符会回到你的手上。” “别开玩笑了。” “怎么,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么。” “不……只是” 谌凌烟认真的模样,不知不觉让薛骁觉得诧异,他望着她那执着而又坚定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就算她找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高兴就好,就算虎符找不到,他也不会怪她。 “你放心吧,你的江山我定会帮你保住的。” 谌凌烟依偎在他的怀中柔声说道。 那一刹那,薛骁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晕眩,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骁,你放心吧,你的王位我会帮你保住的,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谌凌烟…… 他的眼前似乎又开始出现她的身影。 “骁,你怎么了。”谌凌烟察觉到他的异常,急忙问道。 “没,没什么。”薛骁强压住内心拨动的情绪,他差一点又把她认错了,他有太多的想法说要说出口,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该如何说出口呢。 如何说出眼前这个女子,和他死去的王妃除了相貌以外,其他全部都一模一样。 她们会说同样的话,会舞同样的剑,会做同样的事情…… 可是,他不能说,他怕说了又会让眼前这个女子,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呐,骁,如果我帮你找回了虎符,那你要如何奖励我呢。”谌凌烟凑到前轻轻的咬了一下他敏感的耳朵,还调皮的往里面吹了一下气,果然他一下子就受不了了,看着他强忍住自己感觉的模样,真是让她兴奋不已。 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可爱。 现在还是一样的可爱。 薛骁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伸出手轻轻的推了一下她的脸颊,温柔的说道:“若你找回虎符,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不要后悔。”谌凌烟不怀好意的看着他,还露着奸笑,不由的让人往那方面想去。 薛骁一下子的往后倒退了一步,还矜持的捂住了自己的衣服,谨慎的说道:“你想干什么啊。” “噗,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想到哪里去了,思想真是龌龊。”谌凌烟看见他那反应,差一点就笑疯了,不过,这样逗逗他,还挺好玩的。 “那你说,想让我做什么。”薛骁撅了一下嘴巴,讪讪的说道。心中道,明明就是她龌龊,怎又成了自己龌龊了呢。不过,他这话要是敢说出口,恐怕他明天就不要想下床了。 “我想听你弹琴。”谌凌烟望着他的眸子,定定的说道。 “……” 薛骁好像一下子就愣住了,不再说话。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不会抚琴吧!”谌凌烟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我会,只是你怎么知道的?”薛骁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武艺超群,又极具谋略,在朝政上独具一格,可是谁又知道这个威风八面的皇上竟然也会抚琴? 他望着她那深不可测的眸子,好像一下子被吸进去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眼,他好像可以看到她的眼中,存在着另外一个灵魂,那是和她相似的灵魂,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他拼命地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幻想一些无谓的事情,可是他的心不断的纠葛着,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他会弹琴这种事,除了他的五弟之外,恐怕就只有他的王妃了吧,以前谌凌烟也会缠着他给她弹琴,他也只会弹给她一个人听,因为他嫌弹琴太女人样了,所以很少有外人知道这些事情,那么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他现在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 “我就是知道,就说你愿不愿意弹给我听吧!”谌凌烟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心里却有一些苦涩,他的事情她有哪一点是不知道的呢! “我自然可以为你弹奏,只是不知道爱妃可否为我舞剑呢!”薛骁深情地望着她的眸子,思绪一下子就飘到了过去,如今这幅场景仿佛与过去重叠,是这样的相似,只是,她身边的女子依然不是谌凌烟。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谌凌烟的身子显然震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的眼泪忽然就刷刷地流了下来,这一刻,她真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回想起了当初他为自己弹琴,她很喜欢听他弹奏的曲子,可是他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弹琴,总是不像样子,那分明就是女孩子专用的乐器,而且有失他的大男子主义,所以她每次逼他弹琴的时候,他也会提出要求,就是让他伴舞。 谌凌烟自然不会跳什么舞蹈,觉得那柔弱的东西,学了有什么用了,除了好看,什么用都没有。 不过舞剑,她倒是会的。 第201章 为你舞剑 “好……我为你舞剑。”谌凌烟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薛骁急忙凑上前去,轻轻的吻去她的泪水并将她搂紧。 只有相互依偎,他们才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暖。 “给我两天的时间,两天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虎符的。”谌凌烟依偎在他怀里,坚定的说道。 “其实你不必这么为难自己,就算你找不到也没有关系。”薛骁心疼的说道,这虎符丢失本就是他的责任,怎能让她来替自己分担呢。 两日之后。 薛骁本没有想起虎符的事情,是薛荣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不过他叫贤妃过来主要是因为赌气与不信任,要知道自从他知道贤妃自信满满的说要在两日之内替薛骁找到虎符的时候,他气的不得了,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一个女子的挑衅。 两日以来,他把整个将军府和皇宫上下都翻遍了,而且他又去重新拷问了将军府所有的人,可是依然没有一点线索,就连江严和雪国之间的牵连都没有查出来,真是有愧啊。 “皇兄,你快去问问贤妃到底找到没有。”薛荣焦急的说道。 “朕本就没打算真的让她找到,朕只当她好玩说说而已。”薛骁无所谓的说道。 “什么!说说!皇兄这可是大事件,岂能说说就了事,不行,你赶紧把人找来!我得好好看看,你那个贤妃娘娘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既然敢说,就要做到,岂能儿戏!”薛荣甚为不满薛骁对贤妃如此宠溺的态度。 “薛荣……你也太夸张了吧。”薛骁眨了眨双眼惊讶的说道。 就在俩人争吵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小段子的声音。 “贤妃娘娘到。” 薛荣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丝笑意,“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王爷。”谌凌烟笑盈盈的走进薛骁的寝宫,一进来就看见薛荣一副看好戏想要嘲弄自己的模样,她就知道,薛骁肯定把那件事告诉薛荣了,他在这个五弟面前,真是什么事情也藏不住。 “呵呵,贤妃娘娘来的正好,小王和皇兄正说起你呢。”薛荣笑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哦,是嘛?不知道皇上和王爷在说臣妾什么呢?”谌凌烟一边说,一边走到薛骁的身边亲密的坐下,她这自然的动作,不由的让薛荣觉得有些刺眼。 她居然毫不顾别人的感受就和皇上如此亲密,而他的皇兄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反而一副享受的样子,看来他真的是要把她给宠坏了,难怪现在后宫里的人都说,皇后的地位都没这贤妃高呢。 “听闻贤妃娘娘许下诺言,说要在两日之内替皇兄寻到虎符,不知道贤妃娘娘有没有什么进展,其实这种事情交给小王就可以了,贤妃娘娘你毕竟是妇道人家,哪里懂的了这些呢。”薛荣慢悠悠的说道,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的轻蔑。 谌凌烟自然知道他这是在看不起自己,不过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王爷急什么,现在才不过午时而已,离约定的两日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呢。”谌凌烟不以为然的说道。 “哦,也就是说贤妃娘娘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虎符,是吗?”薛荣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言语中充满了挑衅,他就知道,连他都没有找到的东西,怎么能够让这个女人在短短两日就寻到了呢!若是真被她寻到,那他这个王爷的面子,该往哪里放? 谌凌烟慢悠悠的上前,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呢!那她也只好开始干活了,她微微一笑,目光在殿里殿外都各自扫了一遍,最后她走到薛荣的面前,恭敬的说道:“有劳王爷把宫里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叫到这大殿中来。” “呵呵,你花了两日的时间就用这种方法找虎符吗?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本王早就排查过了,就算你再查一遍,也是同样的结果,”薛荣嗤之以鼻的说道,他还以为她憋了两天能有什么好主意呢,没想到还是排查这些宫女和太监,那和没做有什么区别呢!看来他真是高看她了,也是自己太天真,居然真的以为她可以找到虎符。 “王爷,不试试怎么知道本宫找不到呢!”谌凌烟扬起一阵自信的微笑,似乎很有信心,可以立刻找到虎符,而薛荣因为对她抱有怀疑,迟迟不肯去召集宫女和太监,更何况,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什么要听她的指挥啊。 “皇弟,快去吧。”薛骁怕她不高兴,急忙叫他去了,就算真的找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当是陪她玩了一场。 薛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皇上都发话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遵从吗?随后他便将宫内上上下下的宫女和太监们全部都找了过来,并且分批入殿。 谌凌烟看了一拨又一拨人,也并也没有去搜查他们的身子,也没有问他们一个问题,只是看一眼,就让他们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根本就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这样真的可以查出什么东西来吗?就连薛骁也有点看不明白了。 她调查事情,就这样简单?就看看就好了? “爱妃,你这到底在干什么呀!”薛骁这下子也坐不住了,忍不住上前问道,前前后后已经看了三拨人,而这三拨人起码有一百个人,可是每一次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她都只是上前,看了一眼转了一圈儿,就让他们走了,除了这些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这样真的可以找到虎符么?就连薛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贤妃娘娘要是找不到就罢了,就不要在这里拖延时间了。”薛荣则是在一旁冷嘲热讽的说道。 “下一拨。”谌凌烟皱着眉头,冷冷的说出这三个字,她他虽然表面上看过去十分的镇定,可是心里却已经开始打鼓了,怎么可能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呢!她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只要那个人有所行动,她必然会掌握线索,可是,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什么消息呢!难道这虎符不在宫里的人手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就真的失策了。 第202章 出了差错 “贤妃娘娘,这可是最后一波人了,要是还找不出来,可找不出别人给你搜查了,贤妃娘娘还是没有一点儿线索吗?” 薛荣指着那最后一波人马说道,他觉得他今天来这里就是浪费时间,等了半天,什么结果都没有,他还不如自己去寻找线索呢。 “爱妃,要不还是算了吧,今天你也累了,早些回宫歇息吧!”薛骁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心的说道,看来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寻找虎符的事,还是另想办法吧! 谌凌烟抿着娇嫩的嘴唇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在最后一波人里走来走去,她细细地打量着他们,心里变得越加的焦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计划竟然出了差错,到底是哪个步骤出现问题了? 难道用这样的方法还抓不到那个内鬼么! 该死。 “你们都回去吧!”谌凌烟看完最后最后一波人之后,摆了摆手便将他们发走了, 这下子殿里就只剩下他们这三个人。 “看来本王今天是白来一趟了,皇兄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臣弟就先告辞了。”薛荣脸上挂着些许嘲讽,你不以为然,说罢,他便傲慢的想要离去。 “王爷,你确定这已经是宫里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了吗?”谌凌烟急忙追上前去追问道,她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失手,那么当初她夸下海口,如今却找不到凶手,岂不是太丢人现眼了吗?而且还是这个薛荣页面前,这让她更为恼火,若是她今日找不到,恐怕会被这个薛荣笑掉大牙。 她不断的盘算着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可是就是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贤妃娘娘的意思是本王还骗你了吗?这已经是全部的宫女和太监了,本王还有事,就先离去了。”受到质问的薛荣,显然显得有些不高兴,径直往殿外走去,不想再理会她。 就在他走出殿外,对屋外的人说了一句“回王府”的时候,谌凌烟忽然恍然大悟,知道了真相,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查遍了,宫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了。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再宫里。 他谌凌烟才仔细想了一下,若是个人不在宫里,那那个人必定可以自由的进出宫外,可是如今,宫门外早就已经全面封锁了,还有什么人能够可以自由进出呢! 她本来不知道,可是现在总算是想到了。 如今可以自由进出的不就是眼前这个网页了吗?不过她还不相信薛荣会是那个背后的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就是他身边的人。 此刻就站在殿外等候的小厮。 她刚才竟然忘记了,谌凌烟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抓到了凶手,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不过是十八九就是他了。 “王爷方才不是说宫里的人全部都过来了吗?那他呢!他为什么没有进行排查?”谌凌烟伸出食指指了指一直站在殿外等候的那个小厮。 这殿外还有一个人,怎么都没人告诉她呢,真是该死,差点就让她出洋相。 只见那小厮被吓的立刻脸色苍白跪倒在了地上,立刻向谌凌烟行了一个大礼,还慌慌张张的说道,“奴才见过贤妃娘娘,奴才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贤妃,你不要找不到人,就把责任怪到本王的人身上,他是本王身边的小厮,名叫晴朗,他已经跟了本王很多年了,怎么可能是你要找的人呢!”薛荣有些恼怒的说道,他认为贤妃这个举动分明就是找不到真凶,就随便找一个人来凑数,而且找的竟然还是他的人?分明就是故意针对他的。 “哦,是吗?他是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的小厮,也就是说这段日子,王爷进出宫这小厮都跟着身旁了,嗯,想必这个小厮也十分了解宫里的情况,也就是说,他想要带出什么消息,或者是带出什么东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谌凌烟挑了挑眉毛,一下子就理清了头绪,江严这个老头可真是个老狐狸,原来虎符他并没有藏在宫里,而是一直在宫外,难怪他们如何封锁皇宫,如何查找都没有一点儿线索,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这虎符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薛荣他自己的身边吧! “王爷,奴才才冤枉啊!奴才对王爷忠心耿耿,奴才更在王爷身边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王爷若是不相信奴才,那奴才也只能够以死来证明奴才的清白了。”那小厮的情绪显得十分的激动,说罢,他还真的一头就往墙上撞去,幸好被薛荣及时给拉住了,不然的话,怕是真的要见血了。 谌凌烟瞪着双眼仔细的观察着那个小厮的举动,他这么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让她更加怀疑他了。 “贤妃,你说什么?没有证据就不要再次胡言乱语,本王的小厮可没有得罪你吧!”薛荣看见自己的小厮要自尽,就显得更加的暴躁了,同时也更加厌恶贤妃的做法,觉得她这一举动分明就是多此一举,宫里的人早就已经排查过了,又何必再费这心思?找不到就找不到,居然还要冤枉他身边的人,简直就是岂有此理,真当他这个王爷是好欺负的吗? 而薛骁也得说一下子的反转给吓到了,一面是自己的王妃,一面是自己的弟弟,他都不知道该帮谁了,索性就全部都不帮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些事情。 “王爷,本宫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这个小厮就如此激动,要死要活的,你不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谌凌烟冷笑道,那锐利的目光,像是可以看透一切一样,看的那小厮连连后退,额角的冷汗更是直流。 “贤妃,你可不要太过分了,你这般的冤枉人,换了谁谁不会激动?”薛荣有些恼怒,他怀疑谁不好,竟然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王爷,虎符究竟在不在这个小厮身上?只要一查不就知道了吗?刚才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可都已经查过了,并没有寻到虎符,而王爷也曾经说过,宫里的上下宫女和太监没有异常,那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查过您身边的人呢!”谌凌烟字字珠玑,不由得让人觉得十分有道理。 第203章 给面子 的确,薛骁和薛荣一直都在排查宫里的这些人,甚至连那些妃子都查了,可是就是没有想到自己身边最亲的人,反而去查了许多不相干的人。 难道真的像贤妃说的,那个人一直藏在薛荣的身边不成?薛骁的神情一下子便变得凝重。 “贤妃,你不要太过于放肆了,本王在这里是给皇兄面子,本王若是不想奉陪,早就离去。”薛荣一下子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怒吼道。 “那王爷的意思是不愿意让本宫排查了?这要是出了事情,谁来担当这个责任?”谌凌烟也毫不示弱。 两个人四目相对,顿时火光四起,那小厮见状,急忙向谌凌烟跪下,便扯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委屈而又诚恳地说道,“王爷,奴才愿意让贤妃娘娘搜身。” “晴朗,你无需理会,你是本王的人,岂是他人说搜就搜的!”此刻薛荣早已经忘了寻找虎符的大事情了,只顾着自己的颜面,若是真的被搜了,那不就代表他王府的人有所嫌疑吗?就算最后没有查出来,恐怕也会够人话柄,他清白一生,可不想因为这个女人毁了自己,他尽心尽力的为皇兄排查这么多些日子,费了多少的心血,难道就换来这样一个下场吗?他实在是气的不行。 “无妨,王爷,清者自清,贤妃娘娘请把。”小厮自信的说道。 谌凌烟疑惑的看着那小厮,从他刚才的表现看来,那虎符肯定和他有关,可是他如今又如此自信,随意的让她搜查,这又是几个意思呢! 难不成他把虎符藏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了吗?究竟是什么地方才会如此确信,没有人可以找到的虎符呢!谌凌烟的脑子迅速的转动着,一直在思考那个虎符究竟会在什么地方?他原本以为虎符如果是宫里的人拿着的话,那肯定是出不了城的,可是如今看来,那虎符应当是在宫外。 “好,那咱们就去这小厮的住所,好好的看一看,究竟能不能找到虎符。”究竟是不是那个小子搞的鬼,她相信一去就知,去了还有一线希望,若是不去,那可能就永远也找不回虎符了。 薛荣看了薛骁一眼,似乎是想征求他的意见,可是薛骁却尴尬的回避了他的眼神,他故意咳嗽了两声,笑言道,“朕也好久没去皇帝你的助手逛逛了,反正今天也闲着没事干,不如就顺道去看看。” 薛荣听了这话之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说,他是站在贤妃那边的啦!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就请王爷带路吧!”谌凌烟得意的笑着,刚才薛骁一直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她还以为他和薛荣一样,都以为自己是在胡搅蛮缠呢!不免有些失落,不过现在她的心情好多了。 然而正当薛骁和谌凌烟两人要走的时候,薛荣却再一次开口。 “慢着。” “怎么?王爷该不会是反悔了吧!还是王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我们去看。”谌凌烟眯着双眼用无比锐利的目光望着他,而薛荣对她则只是充满敌意,早知道带这个女人回宫会如此的麻烦,他当初就不会答应她了,这下这个真的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呀。 “笑话,本王行得端坐得正,岂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想贤妃你认定那虎符就在本王的人手中,到时候若是寻不回胡佛,那该如何是好呢?难道让本王的人含白受冤吗?”薛荣一字一句都在咄咄逼人,似乎是要和她为敌了。 对此,谌凌烟也觉得颇为无奈,没想到这人这般的固执,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的信任自己,看来这个王爷看似聪明,实则难以沟通的很啊,还是个死脑筋,难怪都这么久了,还没有王妃,还是孤身一人,肯定没有女人喜欢他。 “那不知道王爷想本宫如何呢!”谌凌烟也赌气的说道,她最讨厌别人不相信自己了,而他竟然还怀疑自己的能力。 薛骁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他太了解这两个人了,两个人性子都十分的要强,有好面子,若是他强行插手,恐怕事情反而会更糟,没想到知道让贤妃寻找虎符这么一件小事,会闹出这么大个事情来,还搞的这两个人,跟个仇人一般。 “哎。”薛骁无奈的摇了摇头,早知道当初薛荣会如此认真,他就不会答应贤妃找什么虎符了,他又害怕贤妃把事情搞得太僵,到时候自己没有台阶下,会伤心难过,这下子他可真是左右两难了。 “……”薛荣细细的想了一下,一下子也没想这个所以然来,正当他想要开口让她公然和那小厮道歉的时候,谌凌烟却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所有都惊讶的话。 “本宫若是找不到东西,愿以命相抵。”谌凌烟冷峻的说道,而她的神情充满了认真。 这个答案,连薛荣自己都吓了一跳。以命相抵,这可是关乎生死的事情啊!她竟然敢这般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他是想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可也没有让她去死呀! “咳咳,贤妃不必这么夸张。”薛荣有些尴尬的说道,事情闹到这份上,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爱妃,你可不要乱说。”薛骁一脸紧张,谌凌烟刚才说的那句话差一点吓得他脸都白了,要知道她向来说到做到,到时候要是找不到虎符,那该如何是好啊!同时心里他又暗自责骂道,这个贤妃,怎么说话一点也不给自己留个退路呢?这让他如何是好?到时候他就是想帮他都不行了,真是太固执了这两个人, 如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真是让他头疼不已啊!他们两个就不能够好好地和谐相处吗? “臣妾没有乱说,臣妾是认真的。”谌凌烟脸上没有带任何意思的表情,她的眼中充满了明亮,她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小厮,她分明注意到那小厮的眼中略过一丝阴谋和得意。 只是这个细小的动作,只有她才发现,其他人全部都没有注意到,那些神情也不过是一闪即逝而矣,不过全部都被她捕捉到了,也许是因为她的女子的缘故,所以比较细心,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小事。 第204章 第六感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小厮绝对有鬼,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大胆拿自己的命来担保了。 这薛荣看见谌凌烟如此傲慢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就想和她对着干,方才的愧疚之心也一闪而过。 “你!”薛骁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两个人针锋相对,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她如此斩钉截铁,恐怕想收回那些话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好啊,那即便我们的贤妃娘娘都这样说了,那就请把,相信贤妃娘娘一定早已洞察了一切,所以才会这般的自信,皇兄也不要加以阻挠了,省的影响了贤妃娘娘破大案子。”薛荣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轻蔑的笑,他可不相信在他的王府里会出现什么虎符,更不相信呆在他身边几年的人会出卖他。 所以,他觉得这一场战争的结局显而易见,必然是他的胜利,不过,他也没想让贤妃以死谢罪什么的,只想消消他的气焰而已,好让这个女人以后不要这么嚣张的自大。她要是真死了,他的皇兄不是得再伤心难过一回。 谌凌烟看着薛骁纠结的模样,忍不住望向他,并冲他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似乎是想告诉他不必担心,自己可以解决事情,可是薛骁却是无奈的摇摇头,直叹气。 面对他们的不信任,谌凌烟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感觉,而且她觉得,他们这个时候越是不信任自己,那她最后得到的结果,就会越惊人。 “还请王爷带路吧!”谌凌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淡然的说道。 在去王府的路上,谌凌烟一直都在观察薛荣身边那个小厮的表情,那小厮除了一开始,在宫里她开始怀疑他的时候露出了惊慌之色之外,其他时候似乎都非常的淡然,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会被揭穿真相一样,难道刚才在宫里真的是自然反应?难道她猜错了吗?可是她明明闻到了味道…… 不会错的。 这种方法谌凌烟在江湖的时候从未失手过,难不成在宫里就不奏效了不成? 一直到了王府,那小厮也依然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丝毫不担心有人来搜查他的房间。 “到了,这里就是那小厮的房间了,你随便看。”薛荣把玩着的手中的扇子,毫不在意的说道,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谌凌烟轻轻地打开那小厮的房间,她一边开门,一边观察着那小厮的神情。 就在那小厮露出欣然的表情的时候,谌凌烟忽然转身退了出去,那小厮原本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可是方才看见她出去,反而露出一丝紧张的表情,这究竟是为何呢! 谌凌烟勾起一抹邪笑,忽然放开了手,说道:“不如我们先去看看王爷的住所吧!”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那小厮一眼,果然,那个小厮听到这话之后,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神情也开始变得不对劲,而且还不断地抖动的手脚,总是一副想要逃走的模样,这下子谌凌烟的整个心都定下来了。 她总算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从来到这个王府之后,便一直在观察这个王府的结构,发现薛荣和住所和这个小厮的住所非常近,可以说就隔了一个院子,也就是说,那个小厮如果想去薛荣的话,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也就是说,他随时都可以去他房间,这下子事情就十分明了了,难怪他们会一直寻不到线索。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事情很快就会有进展了。 “你这是何意,一会说来查小厮,一会又说来查本王的房间,简直就是胡闹。”薛荣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冰冷无比,就像是抹了一层冰霜一般,说来王府的人是她,现在说查自己房间的也是她,她究竟想干什么! 那虎符可能在他的房间么! 谌凌烟看着那小厮紧张的模样,不以为然的说道:“本宫想王爷你高风亮节,怎会介意这等小事,是吧。” “你!”此刻的薛荣已经在全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她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可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忍住不动手。 “开始吧。”谌凌烟全然没有理会薛荣的反对,直接就叫那些下人进去搜了,薛骁也默不作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过了一会,谌凌烟问道,“怎么样,找到什么没有。” “回贤妃娘娘的话,奴婢们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几个人找了许久,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哼。”这一下薛荣就更加的不满了。 “贤妃娘娘,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那些宫女上前问道。 “你们退下吧。本宫亲自来。”谌凌烟挥了挥手。 “你亲自来也一样。本王觉得已经没有查的必要了,只是不知道贤妃刚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薛荣冷冷的说道。 “薛荣,不要太过分了。”薛骁一脸慌张。 “皇兄,你可看清楚了,现在是谁过分。”薛荣早就知道薛骁会护着她了。 “皇上不要急,他们没有找到是他们不会找,看我的。”谌凌烟笑着说道,说话的声音就像是铜铃般清脆好听。 “本王看你还可以玩出什么花样。”薛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就等着她自己打脸,这么多人看着,不怕她不认。 谌凌烟勾起唇角,神情不定,所以的人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见她慢悠悠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转了好几圈,最后在一个花瓶面前停了下来。 “啊,找到啦,在这儿。”谌凌烟高兴的拿起那精致的花瓶,露出兴奋的表情。 薛荣皱着眉头,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而自己居然还跟着她胡闹了一整天。 “本王想请问王妃,你是从哪里看出来这花瓶里藏着东西的。”薛荣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花瓶瓶颈特别窄,从上往下看,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东西,她怎么可能知道里面有虎符呢,难道她有透视眼不成。 “有没有,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谌凌烟高高的举起那花瓶,作势要砸碎。 薛荣立刻紧张的上前,焦急的说道:“天那,这可是古董啊,价值连城。” 只见王爷的眼中是满脸的心疼。 第205章 牺牲宝贝 “呵呵,为了找到虎符,也只能牺牲王爷你的宝贝啦。”谌凌烟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停下,她双眼一瞪,双手用力一挥,她手中的花瓶便砰的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些破裂的碎片顿时四起,谌凌烟勾起一抹淡笑,暗中观察着那小厮的表情,当所有人都关注着地上的碎片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是望着房梁的。 薛荣望着地上的碎片,除了碎片,什么也没有,一时间就变得恼怒不已,砸碎了他价值连城的花瓶,而里面居然什么东西多没有!不会觉得太可笑了么!这是在逗他玩么! 薛荣的脸上立刻充满了讥讽,更是强压着自己的怒意,他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双眼,阴森的问道:“本王想问问贤妃,哪里有虎符在这花瓶里?” 谌凌烟神情依然淡然,没有因为没有发现虎符而慌张,薛骁看着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疑虑。 “爱妃,你就别卖关子了。”薛骁看见薛荣那表情,他要是再不出面阻止的话,恐怕真的会出大事情。 “启禀皇上,臣妾已经找到虎符了。”谌凌烟盈盈一笑。 “偶是吗?只是不知道适合否,我现在身在何处?”薛骁问道。 “就在这个屋子里,反正只要派人,去这上面看一下就知道了。”谌凌烟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薛荣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忍受了。 “听说王爷的轻功不错,不知道王爷能不能上去好好的看一看,王爷说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虎符,只是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好好的,查过自己的屋子呢!难道王爷你不知道,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谌凌烟轻描淡写地说道,她的神情没开始就没有变过,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定会找到东西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逃得过她的迷迭香。 “贤妃这是想使唤本王么!” “诶,王爷,本宫可没这个意思,只是想让王爷你好好的看清楚,这虎符究竟是不是在您的府上?” 此刻那小厮的脸颊已经变得惨白,从她走进屋子里开始,他就一直盯着房梁处,若不是那地方有鬼的话,他又怎么会一直盯着那个地方呢?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花瓶上的时候,唯有他,看的地方和别人都不一样,所以她确信虎符就在这房梁之上。 “好了,爱妃,不就是上个房梁吗?朕替你去看看。”薛骁笑道,便主动上前调节,他怕他们两个再这样吵下去,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吵出大事情啊,也就只好委屈自己了。 薛骁一开始也不抱什么希望,可是当他从房梁上下来的时候,脸色显然已经变得不同,他脸色僵硬,仿佛受到了什么挫折,非常的难看。 “皇兄,怎么样了。”薛荣也察觉出他神情都不对劲,不由得有些纳闷。 而谌凌烟的神情,却比方才更加的得意了。 薛骁伸出自己的右手,而他的右手之中已经多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块黑色的布,仔细的包裹的东西,看上去还很新的样子,应该才放了几天。 “这什么东西?我觉得会有我不知道的东西。”薛荣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东西,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薛骁神情凝重,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颤抖地打开那快黑布,他打开那个黑衣服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当然除了谌凌烟以外。 那黑布里面包着的,竟然就是丢失的虎符。 这寻找多日的虎符,终于出现,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势出现。 霎时间,薛荣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虎符竟然会在他的屋子里找到,薛骁自然是信他的,所以就让她在薛荣的屋子里找到虎符,也没有对他产生怀疑,于是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小厮。 那小厮脸色大变,只见事情败露,一个转身,并向门外跑去,似乎要逃跑,薛荣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便狠狠的踢了一下他的膝盖,他便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晴朗,真的是你吗?”薛荣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真的没有想到,跟在自己身边几个小时,竟然会骗自己,还让他如此丢人,简直就是不可饶恕,一想到自己的身边居然出了一个细作,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冰冷无比。 “不……奴才冤枉啊,这个虎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奴才也不知道!”小厮慌乱的说道。 谌凌烟露出一丝冷笑,没想到到这个地步上了,这个小厮竟然还要装,她上前蹲在他的面前,仔细的闻了闻,果然,他身上有迷迭香的味道,越是靠近,便越是浓重。 “如果是本宫冤枉了你,那你方才何必要逃走呢?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嘛?”谌凌烟一语便侦破了他。 而那小事竟然还敢狡辩,拼命的解释道,“奴才奴才只是太怕,害怕你们冤枉了奴才,所以才会逃跑的,” “我想你应该是江严的人吧,或者说他早已经收买了你,所以那个虎符才会在你的手上,我想他的目的应该是想冤枉王爷的吧。”谌凌烟眯着双眼,敏锐性的说道,果然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小厮脸色大变,变得更加的慌张了,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 今天若不是她主动来寻到虎符的话,恐怕再过些日子,他们就会安排一出是薛荣偷了虎符这样一出戏,到时候就算薛骁相信他,文武百官那边也过不去,到时候必然要朝廷大乱,现在又是雪国来侵入的重要时刻。 这样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除掉薛骁身边唯一一个信任的人了,这老狐狸的心此刻真是够深的,还好今天发现了虎符,不然的话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 小厮浑身僵硬,可是还是嘴硬的很,不肯承认,他死死地咬着双唇,固执的说道:“奴才不是,奴才是王爷的人,奴才对王爷是忠心耿耿的,若是贤妃娘娘一定要这么冤枉奴才的话,那奴才也只能以死明鉴了。” “诶,你先别急着死了,你且听本宫详细说说为什么本宫会知道这个虎符会在这里?”谌凌烟勾起唇角,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她的目光清澈,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一样,也正是这种眼神让人害怕的不得了,那小厮看见她的眼神就觉得浑身难受,一直在回避着她的眼神。 第206章 细细道说 那小厮愣在原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想。 而谌凌烟则是自顾自的慢慢道来,她知道今天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不解释这个虎符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话恐怕,薛荣也不会放过自己,更何况是这个小厮呢! “其实你一直都想找机会把这个虎符给送出去吧,只不过,你没想到王爷封锁了皇城,你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所以你就只能藏起来,根据我的推测,那虎符应该是江严派人给你的?他让你好好的保管,等到时机成熟了,你就可以拿着虎符说是这个虎符一直都在王爷的身边,到时候,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王爷的身上,还可以扣他一个叛国的罪名,等你们除掉了王爷,那朝廷的兵力自然也就少了一半,你们想要造反也就容易的多了,我说的是也不是。”谌凌烟一边说还一边用眼神瞟了一下薛荣,他心虚的看着自己,只是固执的抿着嘴,一直不肯说话,他现在应该明白了,她拼命的找虎符,其实是为他好,她现在可是帮了他一把。 江严居心叵测就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就连薛骁都吓了一跳。 不过,若不是她的话,恐怕薛荣迟早会被这个细作给害死。 “奴才不明白贤妃娘娘说的,贤妃娘娘说的太高深了,什么造反,奴才哪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小厮拼命的否认道,愣不敢承认这些事情,毕竟是谋反的大罪。 “其实我会知道你是细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走进这个屋子里开始,你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房梁之上,我故意说花瓶里有虎符,就让你以为我已经知道了,虎符的所在之处,这才让你露出了把柄,那个时候,所有的关注点都是花瓶之上,只有你是看着房梁的,而且还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好像是在说我,根本就找不到虎符,你很庆幸你把虎符藏得很好,觉得我的推测是错的,只是没想到我那个,只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而已,是故意为了引你出来做的把戏,承认吧,你已经暴露了自己了。”谌凌烟做事凌厉,不带一点的痕迹就道出了全部。 “不,奴才没有。” “不,你就是!这两日我在宫门私密的地方撒了特质的迷迭香,只要沾上这个味道,就算是几天都洗不掉,而你身上正好有这个味道,怎么还敢狡辩不成吗?在这个屋子里,只有你有这个味道,也就是说只有你有机会联系到外界,你肯定是趁着进宫的时候,偷偷的把是虎符带到了宫外,原本这虎符是在宫里的,可是这宫里最近查的实在是太严了,你们害怕被发现?所以才会想到转移。”谌凌烟字字铿锵有力,逼得那小厮冷汗直流,就连说自己是冤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要知道她可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逛遍了皇宫,才发现了那些隐秘的地方,根据影儿所言,那些地方都是极其容易出现私会的地方,所以她猜想细作肯定也会找这些隐秘的地方交易。 另外这两日,皇上和王爷又加紧了动作寻找虎符,所以她猜想,他们肯定会在这两日行动。 那小厮拼命的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闻到,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谌凌烟冷笑,她特制的香味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了,那怎么还能叫特制呢! “说,你是不是江严的人!”薛荣猛然上前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喉咙,正愁找不到江严和雪国勾结的证据呢,也许这个发型的细作就是一个突破点,薛荣正想把带他下去严刑拷问的时候,忽然那小厮身子一抖,死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牙齿,立刻七窍流血而死。 “不好,他牙槽里藏了毒药。”谌凌烟虽然已经反映的很及时了,可是还是来不及了,那个小厮已经吞下了毒药,毒发身亡,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江严这个老贼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即便他们发现了细作,细作也会自尽,这样一来,对付他就更加的难了,不过幸好虎符已经找回来了,这也算是一个突破口了吧! “哎,拉下去吧!”薛骁面色严峻,没想到今日来到这王府之中,会牵扯到了这么大的一个事情。 “皇兄,这件事都是臣弟的不是,是臣弟没有好好管教好自己身边的人,还请皇兄责罚,另外……我想还跟贤妃道个歉。”薛荣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毕竟他刚才对人家咄咄逼人,现在又受了她的恩惠,他不由得有些羞愧。 “罢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江严那个老贼城府太深了,你也是防不胜防,朕相信你,既然虎符已经找来了,事情也已经完满解决,朕就先和贤妃回宫了。”薛骁的眼眸中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因为他知道即便所有人都背叛了他,他也相信他这个五弟是不会背叛他的,所以即使他刚才在他的屋子里亲自找到东西,也没有任何的思绪变化。 “是。那臣弟就不送了,臣弟还得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薛荣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冷无比,他狠狠的扫了一眼自己的王府里的人,那些下人们纷纷低着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那个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就像是要吃人一样,他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那些细作在出现在这王府之中,他要彻底开始排查王府里的人,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让那个细作溜进来的。 江严这个老贼,他早晚要让他好看。 薛骁转过身亲密的拉着谌凌烟,他看着她的眼神也和往常不一样了,似乎更多了一种钦佩和赞许,他刚开始竟然还以为她只是玩玩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如此聪慧,不到两日的功夫就找到了虎符,这一回,她真的是帮了他的大忙了,可真是一个好贤内助呀! “爱妃,你今日可是立了大功了啊,说吧,想要什么奖励。”薛骁温柔的握着她的手轻轻的磨蹭着,谌凌烟静静的感受着这掌心的温暖,全然不顾在那些下人面前直接就啃上了他的耳朵。 第207章 胃疼 “是么,我想要你也可以么。”谌凌烟调侃道。 薛骁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美人竟然会说出这么粗狂的话,害的身后那些宫女太监们听到都在那偷偷的笑呢。 “好,朕今日就依了你。”薛骁一把抱起了谌凌烟,还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子,逗的她咯咯直笑,然而正当薛骁想带着怀里这美人回去逍遥快活的时候,谌凌烟却忽然脸色一变,变的煞白,似乎很是痛苦的模样。 谌凌烟一下子冷汗直流,她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胃部,心中暗骂,该死,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了呢。 “灵儿,你怎么了。”薛骁看见她的脸色发生变化,整个人都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想我还是早点回宫歇着吧。”谌凌烟强忍住剧痛,硬生生的扯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过去自然一些。 “要不要叫太医。”薛骁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 “不必了,我回去歇歇就好了,就是有些肚子疼而已,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没事的,放心吧。”谌凌烟颤抖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真的没有关系吗?”尽管谌凌烟一直强调自己没事,薛骁还是有些担心,看着她脸色苍白捂着的肚子的痛苦模样,他的心简直被揪着还要疼痛。 “没事的,抱我回翠烟宫去吧。”谌凌烟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假装自己镇定,同时她又把自己的头靠在了的胸膛之上,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觉得安心一些,才能够觉得没有那么痛,那该死的蛊虫又开始在她的肚子里作弄了,有的时候她疼的,都快想要自尽了,可是为了他,还是忍了下来,她必须得活下来。 她知道,如今的他,四周危机重重,如果没有她身边帮他的话,恐怕他会受到极大的威胁,她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到他遇到危险的,原来她的心自始至终都是他的。 “恩。”薛骁见她始终不肯见太医,也就从了她了,他哪里知道她早已经身中蛊毒,若是见太医的话,那么她身上的毒就会暴露,到时候就更说不清了。 两个人刚刚回到宫中,就看见皇后在门口等候,谌凌烟缩在他的臂弯里疼的一动不动,若不是听见王心颜的声音的话,她是不会抬头的,她转过头,瞥了一眼,发现王心颜正死死的看着自己,简直就快吃了自己一样,不过她看见薛骁过来时候,脸色就立刻大变,恢复了她往日里温柔大方的模样。 呵呵,这个女人还是和一样以前。 “臣妾恭迎皇上。”王心颜毕恭毕敬的向薛骁行了一个礼,那细软的声音甚是迷人,不过尽管如此,她依然不能够引起他的一点注意,他现在可没有功夫理他,王心颜看到皇上竟然是抱着那个女人一起进宫的,简直气的牙痒痒,这个狐狸精竟然如此招摇,也不怕让人话柄,真是太没有数了。 “恩,是皇后啊!你不在自己宫里好好呆着,出来干什么?”薛骁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 “臣妾听说妹妹破了大案子,竟然找回了虎符,所以特地在殿内摆了一桌子的菜,想请妹妹和皇上一起用上晚膳呢。”王心颜急忙上前解释道。 “不必啦!而且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宫了。”至始至终谌凌烟都说过一句话,而薛骁也在说的时候一句话之后,就抱着她回宫里去了,就像他前几日回宫的那幅场景一样,留下她独自一人在这宫门外。 王心颜尴尬的笑了笑,替自己圆场,假装关怀的说道,“原来妹妹身体不适呀!那要不要臣妾去叫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不用你操心了,朕自己会处理的。”说罢,薛骁便板出一张无情的脸,自顾自地抱着她快速的离去,等到走的有些远了,谌凌烟搂上他的脖子,将自己柔软的头发靠在他的脖子上蹭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情忽然大好,也许是因为看着他那样对她。 “其实你不必对皇后这么凶的,上一次她假怀孕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罢了,只不过方法用的有些不对,我早就和你说了,要雨露均沾,说起来她那么做,你也占了一定责任呢!”谌凌烟主动替皇后说话。 薛骁听了这话之后,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一丝惊讶之情,没想到皇后处处针对她,她竟然还帮她说话,而薛骁对她的好感也不由得加深了一些,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冷漠的说道,“不是因为那些事,是别的事情。” 王心颜失落的望着这两个离去的背影,独自在风中凌乱,她死死地扯着自己的衣袖,她心中的恨意已经越来越浓重了,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还没有死?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她他怎么会得不到他的一点关注呢! 该死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在帮她?为什么她能够一次又一次地逃过?江梦灵,本宫一定会抓到你的把柄,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薛骁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接近他的女人通通得死。 “是什么?”谌凌烟问道。 “是……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薛骁欲言欲止,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他怀疑她在宫外被人刺杀的事情,就是皇后安排的,可是又害怕引起她的恐慌,所以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还是不要说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来吓她了,她大伤初愈重要的就是好好休养,调节身心。 薛骁抱着谌凌烟回到翠烟宫之后,便立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她的床上,又急忙叫影儿端来一杯热水,温柔的替她喂下。 虽然这对于她肚子里的蛊虫一点效果也没有,可谌凌烟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一阵暖意遍布全身,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对他的依恋才会越来越深吧? 这个时候,谌凌烟早已经忘了自己重新来到这皇宫的目的。 有的时候,她想,若是上一世,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的话,她会和他好到现在吧!他会一直这样对自己好的吧! “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薛骁紧紧的握着她的掌心,想要将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到她的身上,好让她没有那么痛苦。 第208章 黑衣人潜入皇宫 谌凌烟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不必了,刚刚找到虎符,相信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你不会担心我,我只是这两日太累了,这里有影儿呢,国家大事要紧。” “不用了,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哎,早知道就不让你找了,都是我的不是。”在薛骁的眼里,她已然比那些国家大事更加重要了,虽然他也心系国家,可是他总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离开她。 “真的不必了,我困了,你就赶紧回去吧,你在这里反而会打扰到我。而且可以帮到你,我很高兴。”谌凌烟急忙闭上双眼,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同时,她又强压着自己身上的疼痛,她真的快撑不住了,他如果再不走的话,她真的要忍不住在地上打滚了,她肚子里的蛊虫好像正在钻她的心脏一样的疼痛,光光是假装平静,谌凌烟就已经费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他要是继续待下去,恐怕,等一下真的要露馅了。 拜托你了,骁,快点走吧。 谌凌烟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快把自己给抓破了。 “那好吧,那我去处理事情,等我好了一定会回来看你的。”薛骁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就像是想要烙下印记一般,这才肯恋恋不舍的离去。 “恩。”谌凌烟闭着双眼无力地回答道。 “好好照顾你们的主人,有什么事情立刻去清凉殿告诉朕。”薛骁离开之前还特意跟影儿交代照顾她的话。 “是,皇上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贤妃娘娘的。”影儿答道,同时也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自从贤妃娘娘醒了之后,就好像总是遇到一些各种各样的事情,总是莫名其妙的受伤,有时莫名其妙的难受,这样的她让她心疼不已,不过幸好有皇上照顾,她在这后宫之中也算是一个幸运的妃子了吧! 薛骁走了之后,屋外传来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谌凌烟猛然张开满是血丝的双眼,脸上带着一丝恼怒,心中暗骂道,总算是来了,这该死的东西,是想让她死吗? 谌凌烟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胃部,竭尽全力的喊了一声,“影儿。” 在外等着伺候的影儿,听着里面的动静之后,立刻慌张地打开门,问道:“贤妃娘娘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忽然想喝点粥,你替本宫去安排一下吧!”谌凌烟轻轻地说道。 “都是奴婢糊涂了,都忘记贤妃娘娘还没有吃东西呢,奴婢这就准备。”影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的脑子怎么这么没用,竟然都忘了给自己的主子准备吃的,说罢,她便急急忙忙去厨房准备去了。 过了一会谌凌烟便强忍着痛意爬了起来,仔细的听了一下,才发现那布谷鸟的声音是的西面,她缓缓地走到西面墙的位置,也同样的用布谷鸟的声音回应着对方,不到片刻的功夫,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她知道他是江严的人。 “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到现在才来?你可知道解药已经晚了一日,你们是想痛死我吗?”谌凌烟冷冷的呵斥道,这个该死的老狐狸,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贤妃娘娘不要急,将军只是见娘娘近日有些忙碌,所以,想着应该没有时间来管这些闲事,现在娘娘事情都已经办好了吧!将军特地派奴才来问候一下娘娘如何了?”那人话中带话,阴阳怪调的说道,似乎并没有打算给她解药,而是来质问的。 谌凌烟露出一丝冷笑,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一丝的柔弱,原来他是在说她在帮皇上寻找虎符的事情,看来这件事情他已经知道是自己的从中捣鬼了,所以才故意不给她送解药。 “真不知道将军在担心些什么,我已经答应了他一个月之内一定会杀了皇上,我那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我帮皇上寻找虎符,自然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还说呢,要不是将军出的那个馊主意,王爷也不会怀疑我,你可知道本宫非常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让他相信我么!我若是不这么做的话,根本得不到他的信任,又谈何接近皇上杀了他呢!你们到底有没有长脑子?你们若是不需要我杀皇上的话,那么请自便吧!只是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找到像我一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的人。”谌凌烟恼怒的说道。 果然,他这些话一说出口,那黑衣人就愣在了原地,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的本事,他也略有所闻,不然的话,将军也不会给她一个月的时候了。 而谌凌烟只是故作镇定,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心,虽然她外表看上去十分的冷静,可是她的心里却掠过一丝慌乱,她也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让那个老狐狸信服,毕竟他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想着和他斗智斗勇,还得费些心思呢!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事先和将军打一声招呼才对,要知道你现在是将军的人,任何行动都要汇报,你这么做根本就不要把将军放在眼里!”那黑衣人保持的冷静,似乎还想故意打探她的消息。 “事出紧急,所以没有时间汇报,而且,我要是事先汇报了,我还能这么轻易的找到虎符博取皇上的信任吗?别废话了,你到底要不要给我解药?”谌凌烟反客为主,企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她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胃部,若是再没有解药的话,恐怕,她真的快撑不住了,而且她现在在宫里药材也不够,就是想要自己研发解药的话,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现在她还得得继续靠江严的药,来缓解这蛊毒…… “你可知道?你害死了将军多年悉心培养的一个细作。”那黑衣人突然阴冷的说道,似乎对她产生了一些怀疑。 “那你去问问将军,他是要一个死了的细作,还是一个可以杀了皇上,替他登上皇位的细作。”谌凌烟同样冰冷说道,她相信眼前这个人能够想明白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也相信那个老狐狸不会因为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就放弃了自己,像那些的细作,她相信他还在这宫里安排了好些个,只是没有派上什么用处。 第209章 好好养病 “……”那黑衣人愣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拿出解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贤妃娘娘,娘娘,你在哪啊!” 忽然影儿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僵持,那黑衣人四处望了一眼,只留下了一句,“等着。”这简单的两个字之后也消失在了这翠烟宫之中。 待影儿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然剩下她一个人。 影儿纳闷的看着她,心里琢磨着,她怎么忽然又出来了,不是叫她熬粥么,她急忙上前扶住她,有些责怪的说道,“贤妃娘娘,你怎么突然跑到这来了,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外面风这么大,你应该在床上好好躺着。” “没事,有些闷,出来走走。”谌凌烟眯着双眼望着那黑衣人离去的背影,忽然陷入了沉思,她不得不佩服这个老狐狸,现在皇宫上下整个都封锁了,他居然还可以带人进来,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说,在守卫里也有他的人吗?否则,那黑人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跑到这里来的?若是里面没有人互相监视的话,恐怕想来这里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关于江严的人,还得再好好调查一番,若是不将他的人连根拔起的话,那么这些毒瘤迟早都是祸害。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丝威胁留在他的身边。 “等你的病好了,想去哪就去哪,现在还是好好养病吧!”影儿急急忙忙拉着贤妃回房间去了,皇上可是交代了她要好好照顾她呢,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可担当不起。 “我不是叫你去熬粥吗这么快就好了。”谌凌烟有些诧异的问道。 “粥已经煎熬上了,奴婢怕娘娘会饿,就先拿了一些糕点,让娘娘你垫垫肚子,还准备了一些茶水。” “没事,我现在还赶着做,先放着吧!我有些困了,想睡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呆在自己房间里好好歇着吧!做好了放在我的桌上就是,等我起来吃了就会吃的。” “是。” 影儿刚出房间不久,谌凌烟就立刻倒在了地上,那钻心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不到片刻的功夫,她身上汗水便湿透了衣服,她拼命地爬起身子,放箱倒柜的找药,她现在只能凭借止痛药,来缓解一些疼痛,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选择用止痛药,因为它的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可以依稀的感觉到她肚子里的蛊虫,在她脆弱的内壁上转来转去,简直把她的肚子当成他自己家一样,他在她的肚子里落地生根,那一刻,她突然怀疑自己,为了他,吃下去这蛊虫,究竟值不值得? 谌凌烟无力的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去,等到麻痹的时候,她才可以闭上双眼歇息片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上酸痛无比,简直就像是相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屋子里漆黑一片,应该是深更半夜的时间了吧! 她尝试着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可没想到一下子便倒了下去,止痛药的药效应该已经过了,所以她的胃部又开始疼痛了,该死的蛊虫发作的时候就像是毒瘾一样折磨着她欲生欲死。 而且,它和毒瘾一样,根本就没有解药,这才是这个蛊虫最可怕的地方。 她费尽了力气,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身子撑起,她透着昏暗的月光,往桌子上瞥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砂锅,那里面应该是影儿准备的粥,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吃东西,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失落的倚在床头。 然而,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她在那砂锅之旁发现了一些东西,那里似乎还有一个东西,好像是一颗药。 瞬间,她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明亮,她兴奋地跑到桌面前,就像是经常吸食五石散的那些毒瘾者一般,看到毒药一样,那有兴奋,那样的迫不及待,她立刻拿起桌子上的药丸,仔细地闻一闻,是解药没错,她不顾三七二十一,立刻就把那个药吞了下去。 她重重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恢复过来,她死死地抓着床的边缘,差一点就把那上火的梨花木给扣下来了,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过,她这一觉醒来可以看到解药,也就是说那个老狐狸选择相信了她,不过她知道,这样的信任维持不了多久,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是第八日了,还要二十二天,她必须尽快想办法除掉江严才行。 谌凌烟扭了扭脖子,运动了一下,等到身体没有这么虚弱了,又吃了一些粥,那苍白的脸色总算是没有那么可怕了,她休息了一会儿天,爬到了书桌之前,她得尽快把宫里的消息传到他的手上,否则,他得不到消息,这药维持不了多久,受折磨的又是自己。 江严这个老狐狸本来就多疑,再加上她今天找出虎符的事情,他心里对自己肯定已经产生了怀疑,在这剩下的一个月时间里,她必须得想尽办法让他选择,相信自己,这样他才不会有别的动作来害薛骁,她也不知道这宫里还有没有其他潜伏的人盯着薛骁。 她要在这剩下的时间里倾尽全力保护他,而这一个月的时间也是她精心策划出来的,她想这应该是江严能够接受的最长的一个时间了,再多,他定然不会同意,而如今,她必须得争分夺秒。 景仁宫。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曾经出现在军营之中?”王心颜有些激动的说道。 “是的,根据丞相的人说,贤妃确实曾经出现在江严的军营之中,而且好像还很亲密的样子,可是后来她又无缘无故的,又被他的人追杀了,再后来,就回宫了,好像就是皇上救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跪在王心颜面前的小厮诧异的说道。 王心颜皱着眉头,仔细的理着小厮刚才说的话。 她知道她的爹爹在江严那边也派了人手,不过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消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给她带来如此惊天动地的消息,而且还是关于那个女人的,只是根据她所知,那江梦灵虽然是江严的干女儿,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早已经破裂了,江严从江梦灵那次溺水昏迷之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她,就当她不存在,估计是觉得这个棋子也没什么用啊,可是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然会见面,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10章 恍然大悟 王心颜不由得有些疑惑,,她思虑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并且露出一丝高兴的表情,兴奋的说道,“本宫知道了。” 王心颜的眸子,一下子就变清透了,她勾起一丝邪笑,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本宫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阴谋,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江严派来的细作,他皇上在宫外相遇,是他们演出的一场戏,哈哈哈,江梦灵啊江梦灵这一回可总算抓到你的把柄了。”王心颜的神情显得越发的得意。只不过他现在还缺乏证据,如是引述句话,他现在就可以出手,谁?到时候就可以一举拿下这个贤妃,还可以顺带把他的地铁除掉他的死对头江严这样的话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继续追查。”王心颜,挑了挑眉毛,舒心地喝了一杯茶水,轻轻的吐出这四个字。 “是。” 呵呵,江严,江梦灵。 宫内,摇晃不断的烛光衬在她的脸上,显得是那么的阴森恐怖。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半个月的时间,谌凌烟无时无刻不在受着蛊虫的折磨,每次,她痛得生不如死的时候,都会将自己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而江严也因为她办事磨蹭,总是故意把药晚送,目的就是为了给她提个醒,而王心颜也总是时不时的去找她的麻烦,不过每一次,谌凌烟都没有理她,她也只能吃闭门羹。 谌凌烟一面在精心策划如何杀了江严,而王心颜择是不断的搜索她是细作的证据,两个人,都在暗自较真着,暗自争斗着,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既然选择回来,那么她就知道,自己注定是要面对这一切的。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今天已经是第二十八天了,江严不断催促着谌凌烟,问她究竟什么时候动手?那黑衣人每次过来态度也越来越不好,话语里尽是嘲讽。 她每一次回信,都说会按时完成任务,显然这个老子已经等不及了,连两天都等不了了。 第三十天的晚上,谌凌烟破天荒地穿上了最美的衣裳,开始细心地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还用心的梳了头,带了精致别美的朱钗,这些全部都是薛骁派人做的,只是她从来没穿过给他看。 今天她忽然想让他看看。 看看她最美的时刻。 谌凌烟拿着红纸轻抿,烈焰般的红唇,更是为她整个妆容都做出了点缀,她望着这张绝美的面庞,仿如恍世,等她走出门的那一刹那,影儿差一点就惊呆了在了原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就宛如仙女下凡一般,迷人的让她张不开眼睛。 而她如水般的眸中,且带着一丝忧愁,让人忍不住爱怜,她又怎会知道她平静的外表下心早已波涛汹涌,今天对她来说可以说是最关键的时刻了,成败在此一举。 希望不要出一点的差错。 “怎么?看傻了吗?”谌凌烟勾起朱唇,柔声说道。 今天的她说话的语气也是难得的温柔,就像是流水一般,轻轻的流淌着,让人觉得很温暖,很舒心。 “天那,贤妃娘娘你今天这是怎么啦?怎么打扮的这般漂亮呀!是不是要去见皇上?”影儿被眼前这个女子美得惊呆,话语中不由得就是啧啧惊叹,虽然平日里的他本身就很美,不过更多的是素颜的美丽,而今天的她,是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尽管已然面对这样的赞美,谌凌烟还是有些不自信的低了低头,她拿起衣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穿成这样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的,可能是因为不习惯吧! “影儿,你觉得皇上会喜欢我这样吗?以前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穿成这样子过,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呢!”谌凌烟有些紧张的说道,好像是那些进宫的秀女第一次面圣一样。 影儿看见她那副紧张的模样,一下子就笑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主子像今天这样的呢,以前的她向来都十分强势,从来不问任何人的意见,可是今日的她竟然会如此反常,难道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她看见她皱着眉头,似乎很难下给自己下定论,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装扮到底有没有问题,便急忙上前宽慰她道,“贤妃娘娘,你就放心吧,你这么漂亮,皇上肯定会喜欢的,再说了,奴婢觉得,你不管什么样子,皇上都喜欢你,要知道这事后宫里哪个妃子的恩宠,有娘娘您这么多呢,你可以说是一枝独秀的呀!” “真的吗?” “恩恩,真的。娘娘,你就放心吧!你只需要大胆的往前去就好了。”影儿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会变得如此胆小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这般的小心翼翼,她的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可是,又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呢?这段日子不是一直都很平静吗? 这种奇怪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对了,我让你做的莲子羹做好了吗?” 也许是因为想他在的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她才会如此吧。 这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做好了,做好了,娘娘,您吩咐事情,奴婢哪里敢怠慢呀!对了娘娘现在是要去找皇上吗?要不要奴婢一起跟去?” “不必了,你一会儿端到我房间里来,我收拾一下自己送去便好,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是。” 影儿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独行,也就随便她了,以前她也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去找皇上,所以此刻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她把莲子羹送到她的房间之后,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她转身之际,身后的女子就忽然将她叫住了。 “影儿。” 这一句影儿,也许只有谌凌烟自己才知道包含了多少深情和不舍,说真的,她和这个丫头的感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股难以言语的情感,也许她是她醒来之后第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吧?也许是因为她真心待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女子吧! 第211章 心无法控制 曾经她也付出这样的情感,只是后面那悲痛的经历,令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如此,她再一次付出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有的时候她都会责怪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受过教训,为什么还要付出自己的真心?难道自己被王心颜那个女子伤的还不够么。 而且单单对于这个丫头,她觉得,这些应当是值得的吧,只是希望,她以后可以过好的生活,也许她应该趁着自己在的日子,早一些给她找一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让她不必再如此辛苦地在宫里做奴婢,只是这个丫头固执得很,不管怎么说,都只愿意留在她的身边,还说要照顾她一辈子呢,真是一个傻丫头,一想到这,谌凌烟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回过头去,用冰冷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害怕她看见自己的脸,那眼泪就会止不住的往下流去。 “恩,贤妃娘娘还有什么事情吗?”影儿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些事情,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要一定好好的照顾自己,记得你一定要强势,只有你自己变得强大了,别人才不敢欺负你。”谌凌烟强忍住自己发痒的喉咙,她也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样的话。 影儿高兴地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胸脯,自信的说道,“有娘娘你在,还没人敢欺负奴婢呢!” “我是说万一我不在了……” “不会的,娘娘怎么会不在呢?娘娘又要去哪?是不是又想偷偷的跑出宫去?”影儿不以为然的说道。 “没有,你下去吧!”谌凌烟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就像是要与她告别一般,此刻,她血红的双眼早已经湿润,她感到自己真正要离去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会对这么多人不舍。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早已经练就了一颗铁一般的心,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可是如今,她才知道,心,根本就是无法控制的。 “是,那奴婢就先走了。”影儿依然没有察觉到今日的她和平日里有何不同,只是觉得她今天比较爱美罢了,她还觉得是她开窍了呢,总算会主动去博取皇上的欢心了。 影儿,青龙,彦西…… 还有最重要的人,骁。 谌凌烟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急忙止住了眼泪,又重新补了一下妆,她可不能被人看出来,自己曾经哭过,整理好一切之后,她拿出了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瓶子,里面的药水无色无味,她紧紧的捏着那瓶子,依然转身倒在了那碗刚熬好的莲子羹中,随后她便扬起了微笑,端着那一碗莲子羹往清凉殿的方向去了。 在门口伺候的小段子刚看到谌凌烟过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心想,她平日里不都是,从窗户里进去的吗?今天怎么会忽然走正门呢! “奴才见过贤妃娘娘。”小段子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又立刻将眼中的诧异压了下来。 “皇上在里面吧!”谌凌烟露出微微一笑,难得温柔的说道,这小段子看见她对自己这般的好,还有点受宠若惊呢! “在的,贤妃娘娘。奴才立刻就去通传。” 小段子急急忙忙就跑了进去,简直就是比皇后来了还要积极。 谌凌烟静静的等候,她望着这一道熟悉的殿门,不禁不由得留恋的伸出了手,抚摸着上面精心雕刻的花纹,他和她只隔着一道门,可是在这一刻,她竟然觉得他与她离的,竟然会是这般的遥远。 她站在原地发愣直到小段子过来了,她才反应过来。 “贤妃娘娘,皇上有请。” “……” “贤妃娘娘?” “啊,知道了。” 谌凌烟急忙反应过来。 她刚要进去的时候又转身对小段子说道,“对了,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本宫和皇上,听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小段子愣了下,立刻露出一丝笑意,说明自己了解情况,绝对不会乱来的。 薛骁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到来,可是没想到今日的她会这样不同,他一开始没有抬头,或者手中的奏折,所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来了啊,”可是当他抬头的那一刹那,他可以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手里的奏折也不由地扔在了桌子上,今日她竟是这般的美丽,简直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 “你……今天是怎么了。”薛骁望着她的婀娜多姿的身材和轻启的朱唇,她身上的每个地方都令他着迷,她的眼神今日似乎显得更加的多情。 “骁,累了吧,要不要过来休息一下?”谌凌烟小心翼翼地将莲子羹放在他的面前,给温柔的上前拥住他,自从寻回虎符之后,那雪国的兵马已经被打的差不多了,而江严那边也没了消息,他也没有必要亲自出征,不过事情依然很多,每日他都忙碌到半夜,他的模样也憔悴了不少,这让她心疼不已,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替他分担这些繁琐的事情。 “无妨,都已经习惯了。”薛骁原本疲惫的模样,看见她一下子就精神了,双眼也充满了明亮,他一把将她拉过,坐在自己的腿上,他紧紧的抱着她,好像不想让她离去一样,这段日子因为太过于忙碌了,所以见面的时间都少了呢!所以每一次的见面都变得十分的珍贵。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要不然的话我可会嫌弃你的,”谌凌烟暧昧不已的含住他的耳垂,有些情 色的说道。 “这个爱妃可以放心,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着她身边这么久,居然也会随时说出这些话了,他现在对付她,可以说是随心应手,也不会像第一次听到那样害羞了。 “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个的。”谌凌烟伸出自己的芊芊玉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似乎是在责怪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不知道爱妃今天过来是为了何事呢!”薛骁笑笑,还随手在她的腰上摸了一把,又掂量了一下她的重量,最近她好像又瘦了呢,应该让她多吃点才对的。 第212章 不躲 谌凌烟缓缓地从他身上爬下,径直的走向了他屋里的刀架面前,她细细地抚摸着那一把宝剑,突然眼光一闪,凌厉地拔出了那把尖锐的刀锋,直直的冲向了薛骁,眼神中更带着一股杀气,举手投足之间更有种想要杀人的戾气。 薛骁虽然被吓了一跳,可是却丝毫没有露出惊讶之情,也没有诧异她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很平静地坐在原地上,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对方手中的剑会突然刺向自己一样。 谌凌烟微微一愣,没想到他对自己竟是如此的信任。 他,为什么不躲开? “爱妃若是喜欢这把剑,送给你便是。”薛骁神情淡然的说道。 而谌凌烟的心情是越发的沉重,她心里一空,他竟然对她没有一丝的怀疑,尽管她手中的剑离他近在咫尺。 谌凌烟勾起唇角,方才的杀意一时间全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就像是抹了蜂蜜一般,就算只是看着,薛骁也觉得格外的甜美,今日的她似乎格外的不同,格外的让他着迷…… “我过来是为了找你兑现诺言的,前些日子因为你太忙了,所以没再打扰你,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当初我说,要是找到虎符,你就为我弹琴。”谌凌烟放下剑淡然的说道,可是眼神却比刚才更加的深情了。 那是她对他的依恋。 “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就等爱妃你来为我伴舞。”薛骁走到屋内另外一张小桌子上,他毅然掀开桌上的那一块布,那块布下就是一把精致的古琴。 谌凌烟看见那把古琴的时候,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没想到他还留着那一把古琴,他从前为她抚琴用的就是这把琴。 瞬间,从前他和她的回忆一下子涌进他的脑海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段过往,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之中出现再回首,那是他和她过去的时候最美好的记忆,如今就让她最后一次重温那段记忆吧! 薛骁嘴角含笑,温揉的抚摩了一下那把古琴,这把古琴还是跟以前一样,音色十分的清脆,时光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痕迹,自从谌凌烟走了之后,他每天都会看着这把琴,每天都会细心的擦拭,只是他再也没有弹过,因为那个会缠着他要求他弹奏的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想来,又一年没有弹琴了呢,都有些生疏了呢!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碰这把琴了,再一次抚琴,没想到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子,他曾经说过,他这辈子只会只会为凌烟一个女子抚琴,如今看来怕是要食言了。 抱歉,凌烟,今天就让我和她,重温我们那段记忆吧!薛骁摸着那把琴在心中轻轻的说道。 琴声轻轻奏起,那清脆优美的乐声,仿佛溪水轻轻流淌,又带着些许哀伤,熏香的香气氤氲缠绕,随着那动人的乐声一起飞扬,起手落手间,又有哪个琴弦,颤抖了谁的心弦。 谌凌烟随着乐声起舞,身子轻轻的转动着,那飘逸的紫色长裙散开来,格外的好看,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展示着她的婀娜多姿,她眼角含春,烛光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更衬托出她那绝美的面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跟随着他的曲调舞动的,就像是天生一对一样,配合的天衣无缝,若是此刻有观众的话,定会将这一番舞曲,定为绝唱。 一时间,两个人一个抚琴,一个舞剑,竟然不知不觉之中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而她最后一个动作,也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调,停留在了他的怀中。 薛骁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双唇,一滴清泪竟然不知不觉中落在了她的脸上,谌凌烟抬起手,为他拂去泪水,有些哽咽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哭?” 刚才她舞剑的模样,无时无刻都落在他的眼底,越是继续,他的心就越是无法平静,最后他抚琴的时候,几乎都是颤抖的。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才弹完那一首曲子。 “你知道吗?你和她真的太像了,甚至舞剑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你会不会就是他呢!”薛骁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生怕她会逃走一般。 谌凌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重新将自己的双拳扶着他炽热的双唇之上,他可以亲,我的心为自己而跳动,他的情绪会的自己而波动。 “你想把我当成她,随你吧!你希望我是谁,那我便是谁。”谌凌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抹上了一层迷雾一样,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两个人喘着粗气,一下子便忘乎所以的吻了起来,薛骁的情绪一下子挑了起来,不断的用自己的舌头侵略着对方。 然而正当薛骁想要更加深入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给推开了。 此刻,谌凌烟的心就像是揪着一般的疼痛,她不能再和他这样下去了,她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三十日的时间已到,她十分清楚的知道她若是再不出手的话,那么江严就会自己出手,她甚至怀疑,他已然带着一群兵马在宫外等候,只等攻城。 对不起了,骁。 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怎么?不想和我来吗?前段日子你一直不舒服,害得我都忍了好久了。”薛骁耷拉着脑袋,有些委屈的说道,又将自己身上最敏感的地方,碰着她的大腿,谌凌烟感觉到那一股炽热之后,一下子跳了起来,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动情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急了?本来是给你来送宵夜的。”谌凌烟和他保持的距离,故意这般说道。 可是她离得越远,他越觉得,她是在欲拒还迎,越能够勾起他的兴趣,她的退让只会让他步步逼近,他焦急的冲上前去,一下子就把对方给钳住了。 谌凌烟的身后正好是桌子,他将她抵在了桌子面前,让她无法挣脱,随后又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似乎是在说,这下看你还往哪里逃。 谌凌烟红着脸不再说话,知道是自己挑起来的火,哪里还好意思和他再说些什么呢!她此刻若是反抗的话,恐怕他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做事更加过分的事情吧! 第213章 信任 “我还以为爱妃你就是我的夜宵呢!”薛骁毫无忌讳的说道,说罢,他又重新吻上了她双唇,一路的往下吻去,从她的脖子,再到锁骨,他轻轻地咬着她,迫使她发出叫声和喘息,之前总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如今总算自己掌握了主动权。 谌凌烟强忍着心中扬起的那把火,用力的推开了身边的人,她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个,她擦了擦嘴角的银丝别过头,故意撒娇的说道,“你这么急做什么呀?一点情趣也没有。” 薛骁愣了愣,见她有了怒意,急忙上前,赔笑道,“那不知道爱妃想怎么做呢!” “给你准备了莲子羹,先喝了再说吧!”谌凌烟有些颤抖地端过桌上那碗莲子羹,犹豫的摆在他的面前,可是对方却毫不犹豫地夺了过来,他没有一点点的怀疑,还不以为然的说道,“就这么点小事呀!我喝了就是。” 谌凌烟定定地看着他,这样的信任,竟然让她有些难过,她不是早就说了吗,不是说要杀了他吗?不是说要为自己报仇吗?可是她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摆在面前,可是为什么她都没有出手呢!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谎言,不过都是自己的借口罢了,她至始至终都是爱着他的。 那一刻谌凌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也许就是强大的执念,和对他强烈的不舍,才让她在这个世界上重新活了过来吧,所以老天爷才可怜她,让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的吧! 薛骁微笑着张开嘴巴,正打算喝的时候,屋外却传来了一阵吵嚷之声。 谌凌烟和薛骁不由自主地纷纷将目光望向了门口。 该死的,现在可是关键时刻,究竟是谁在外面,她不是已经说了么,任何事都不准来打扰他们么!谌凌烟一下子变得谨慎,从刚刚开始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终于要来了么。 只是,她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她。 “皇后娘娘,你不能进去的,皇上已经吩咐过了,他现在正在处理政事,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呢!”小段子竭力地阻挠道。 “赶紧给本宫让开,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贤妃在里面,本宫告诉你,现在皇上有生命危险,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这些狗奴才可担当不起!”王心颜愤怒的给了小段这一个巴掌,区区一个奴才竟然也敢拦在自己的面前,简直太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不是的,皇后娘娘,皇上真的吩咐的……”小段子捂着脸,委屈的说道。 “滚开。”王心颜瞪着他,用力的吼道。 “奇怪,皇后怎么会忽然过来了呢!”薛骁有些不悦的说道,害得他好好的气氛都给扰乱了,真是个麻烦的人物。 正在他疑惑之时,那王心颜已然不顾小段子的阻挠冲了进来。 只见那小段子的脸还肿了一块,慌张的说道:“皇上,贤妃娘娘,奴才实在是拦不住了。” “行了,下去吧。”薛骁头疼的挥了挥手。 “是。”小段子即刻捂着脸,小心翼翼的退下了,幸好皇上没有怪罪,不然的话,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心颜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看见薛骁和谌凌烟两个人正亲密的站在一起,不由的有些恼火,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而且看他们衣裳凌乱的模样,刚才分明就是做过什么事情了,她心中的妒忌和醋意又肆意的满了上来。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朕不是说了吗,不见任何人,你这样如此莽撞的冲进来,到底还没有没有一个皇后的样子?”薛骁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的恼火。 “皇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王心颜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她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盯着皇上手里的东西,而不是向他行礼。 谌凌烟的心咯噔了一下,糟了,要出大事情了,只是这个王心颜是如何得知的…… 该死的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这是贤妃特地给朕做的莲子羹,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出去,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薛骁十分恼怒的说道。 “皇上,那莲子羹里有毒不能吃啊!”王心颜一把上前夺过了他手中的碗,话语中充满了慌乱。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混乱,薛骁神情一下子变得扭曲,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有毒?” “皇上,臣妾有证据,证明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来害你的!”王心颜指着谌凌烟激动地说道。 而谌凌烟则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皇后会突然闯进来呢!而且显然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皇后,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薛骁知道皇后向来都不喜欢贤妃,总是会找一些事情来针对她,可是平日里那些小事情他也就算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日他居然会说她下毒杀害自己,这实在是太过分了,难道她身为皇后就是这样欺凌后宫的是妃嫔的吗?看来她上一次的教训还没有受够。 “臣妾没有胡说,皇上看了这个,就会明白一切了。”王心颜急急忙忙掏出自己的袖口里的东西,那张小小的纸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谌凌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 为什么会这样?那个纸条明明是她给那个黑衣人的,那个黑衣人不是江严的人么,那怎会落到王心颜的手里,难道说那个黑衣人是王丞相的人?或者说那个黑衣人,被他们的人发现了,所以才会留下那纸条。 恐怕这下的事情也不好办了,她的一切计划都要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毁了,这该死的王心颜,她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在害死薛骁,根本不是在救她,这个愚蠢的女人,可是她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还有她最清楚,且无法解释。 薛骁狐疑地接过纸条,在看了纸条上的内容之后,他脸上的诧异之情便变得更加的浓重了,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他很想相信这个纸条上的内容不是真的,可是这个字迹又分明告诉他,这就是她的字迹。 第214章 纸条 这个纸条,真的是她写的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张纸条就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呢!”薛骁依然在替贤妃说话,他不能理解她这么做的理由,可是他总觉得他应该相信她。 她不会这么做的,绝对不会。 上一刻,他们还如此亲密的耳鬓厮磨,下一刻,却变成这般,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薛骁捏着手上那张纸条,那纸条上,清秀的字迹写着,今晚动手。 今晚动手的意思是什么? 是弑君么? 不过是这简单的四个字而已,谁又能猜测到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呢! “皇上,你为何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皇上若是不相信的话,臣妾还有证据,这一个月以来贤妃一直都在和江将军的人秘密往来,她千方百计的来到宫里,接近皇上,目的绝对不单纯,臣妾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查清楚了,贤妃就是江严的人,他们想造反。”王心颜指着谌凌烟的鼻子愤怒的说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又带着些许得意,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总算是抓到她的把柄了,这一次,她犯了这么大的错,她就不信她还可以得到原谅。 她也不相信皇上会继续留一个细作在身边,当初她刚入宫的时候,皇上一直不宠幸她,不就是因为怀疑她是江严派来的人么。 只是没想到,后来她居然又获得了宠爱,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但是她知道一定和谌凌烟有关系,这个女人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住口。”薛骁几乎是颤抖的说出这句话的,此刻他直觉得头部传来一阵剧痛,脑子里一直嗡嗡的响着。 王心颜冲到屋外对下人吩咐道:“来人哪,去抓只老鼠过来。” 薛骁听到她说的话之后,眼神中更是出现了一丝厌恶之情,他急忙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皇上一会便知道了。”王心颜死死地护着手里的那碗莲子羹,生怕别人夺走一样,她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谌凌烟的反应,怕她忽然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手里的这碗东西可是重要的证据,绝对不能够出一点点的差错。 谌凌烟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双手,绝望的闭上双眼,看来这一切都已经被人发现了,这场戏,已经演不下去了,只是她不只若是王心颜知道真相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到一会儿工夫,那些太监便找来了一只老鼠,关在笼子里送了过来,王心颜扬起一阵微笑,将手里的莲子羹,放在那老鼠的面前,那老鼠眨了眨豆子般大小的双眼,好奇的闻了闻自己面前的东西,随后便试着吃了一口,可没想到就只这一口,它便昏了过去,那老鼠顿时四脚朝天,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王心颜怕薛骁不信,立刻拔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根银钗,插在了那莲子羹中,果然的银针即刻变得发黑。 “皇上,你看,这就是贤妃送来的莲子羹。好你个贤妃,皇上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狠心,你的心是铁做的么!”王心颜狠狠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她的脚边,还想伸手打她,不过被谌凌烟及时给拦住了。 她冷冷的看着她,右手死死的掐着她的手腕,仿佛要把她的手骨捏碎一样。 “啊,好疼啊,你这个歹毒的女人,赶紧给本宫放手,你想杀了皇上,再杀了本宫么!”王心颜咬着嘴唇吃痛道。 “是不是本宫做的,轮不到你来管。”谌凌烟声音低沉的说道,她眼神中的戾气吓的王心颜都倒退了一步。 “皇上,你可要替臣妾做主啊。”王心颜抬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委屈的走到薛骁的面前,可是心里却是高兴的不行,因为她知道,贤妃越是这样做,那薛骁就会越厌恶她。 她才是恶人。 而她却成了一个无辜的皇后。 那一刻,薛骁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不由得往后跌了一步,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的,那碗莲子羹里竟然会有毒。 “不……不会的。”薛骁脸色苍白的望着谌凌烟,似乎是想要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得出来,他的眼中还是对她有所信任的,即便,他亲眼看到了那老鼠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还是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皇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想要下毒害死你,如果不是臣妾及时发现的话,恐怕现在皇上已经喝下这碗莲子羹了。”王心颜露出一丝阴笑,那东西竟然还真的有毒,看来她的猜测没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薛骁立刻板着脸抿着嘴唇望着贤妃,他多希望她可以说一声辩解,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要她开口,那他就会选择相信她,她可以解释,她可以说这毒肯定是别人下的,只要这样,只要她说一句话,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她。 可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没有,就是因为她没有说话,才让他心底越来越慌,越来越不知所措。 “臣妾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谌凌烟轻描淡写的这么一句话,不由得让他觉得有些恼火,为什么不解释呢?她只要说不是他做的,那他就可以放过她,可是为什么?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她策划的吗?那刚才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让自己喝下这碗毒药吗? 此刻,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的疼痛,甚至都快无法呼吸了,一年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让他不堪恶魔的折磨,不敢付出自己的真心,不敢对一个人好,可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却打破了一切,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宠她、爱她,甚至巴不得将自己整个心都掏出来给他,可是最后结果呢!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自己的枕边人,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死自己,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为何他付出的真心,总是这般的被人践踏。 难道他身为帝王就不配有爱了么。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报应…… 第215章 承认身份 “皇上,像这样的书信,臣妾这里还掌握了很多,皇上若是想看的话,可以立刻到臣妾的景仁宫查看,到时候皇上就知道臣妾没有半点虚言了。”王心颜有些哀怨的说道,似乎是在责怪这个无情的男人,即便是宠幸一个没有良心的细作,也不要宠幸自己这个辛辛苦苦陪在他身边的女子。 “闭嘴,朕没有问你。”薛骁冷冷的说道,他那冰冷的语气,就算是一块冰砖一样,狠狠的刺进了她的心。 王心颜被吓的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上,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吗?还是想给那个女人一个机会吗? 王心颜不再说话,只是的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视。 薛骁望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想要看穿她一样,但是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看了许久,他都无法看穿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那么的深不可测,背后藏了多少秘密没有让他知道呢!他曾经对她有过怀疑,可是最后都选择相信了她,即便薛荣那个一遍一遍的警告他不可以接近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很危险,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 “那个书信是你写的吗?”薛骁梗咽的许久,他才艰难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尽管他的内心不断的在咆哮,不愿意听到答案,可是最后,他还是听到了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是。”谌凌烟波澜不惊的答道,她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平静,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发现后的惊讶和慌张,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全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薛骁看着她那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眸子,他简直不敢相信她是如何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的,她的回答竟然是,是。而在她说这个字之前,薛骁的心里竟然还抱着些许希望,希望可以从她的嘴里听到些不同的答案。 也就是说,她承认了她的身份是江严的人么。 此刻,王心颜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了,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嘴角更是不经意地流溢出笑容,她终于承认了,天知道她在这一刻等了多久。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梦灵,这下子看你该如何是好,就算是皇上,也救不了你了。 “那个毒是你下的吗?”薛骁面无表情的问道,而是他的心却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她?难道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虚情假意吗?都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然后杀了自己么! “是。”谌凌烟依然回答这个字。 薛骁皱着眉头,痛苦的望着她,他只觉得一时间他的喉咙发紧,难受的很,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好。 “皇上,既然贤妃都已经承认了,还是派人赶紧把她抓起来吧,留她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王心颜急切地上前说道,其实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把她拖出去斩首,只怕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会惹皇上生气,毕竟事情发生的太忽然,总要给他时间来缓解一下。 过了许久,王心颜也没有看见他回应自己,三个人便这样站在殿内对视着。 这样下去可不行,王心颜咬了咬牙,径直的走向了殿外,大喊了一声,“来人呐”便立刻来了一群御林军。 谌凌烟冷漠的往外望了一眼,不知不觉之中御林军已经包围了整个清凉殿,她呆呆了愣在了原地,看了薛骁一眼,只见他眼中带着一些痛心。 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召集好这么多的御林军,可见这些人都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也就是说,薛骁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了,这些人,就等着来抓自己的吗?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戏。 “哈哈哈。”谌凌烟忽然发出一阵狂笑自嘲,她原以为是自己在算计着别人,殊不知自己早就被人算计了,她愤恨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什么信任,全部都是谎言,他根本就从来没有信过她,这个男人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冷漠,不管他对你再好,给你多大的恩宠,他的心始终都是他自己的,他对你始终都存在着戒备。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真相,那还何苦和臣妾做那么久的戏呢?不累吗?”谌凌烟有些可笑的望着他,每一次都是如此,她千方百计的想要救他,而是个男人,却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夺取自己的性命,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他相信吗? 难道他看不出来她的心,正在滴血吗? “为什么要这样做。”薛骁强压住自己的怒火,他无法忍受这种被身边的人欺骗的感觉。 “为了救你。”谌凌烟冷笑道。 “你说什么?”薛骁纠结的看着她。 为了救他,是什么意思?她给他下毒是为了救他? “来人那,把这个女人给本宫抓起来。”王心颜再也无法忍受在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御林军步步逼近,谌凌烟已然无处可逃,王心颜那张鬼魅的脸也越来越近。 而她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薛骁的表情越来越冷漠。 “给本宫上!”王心颜一声令下,为首的两个御林军立刻上前抓住了谌凌烟,而她似乎也没有抵抗意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管如何抵抗也逃不了了已经。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薛骁痛苦的望着她,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上,他对她还是有所留恋,对她还是有所信任。 谌凌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由的颤抖了一下,内心百感交集,难道是自己误解了他吗?可是他早早的派人那些御林军在外面等候又是什么意思?她不能告诉他真相,他若是知道真相的话,那她的一切计划就毁于一旦。 可是现在,还有别的办法么…… 谌凌烟疲惫的闭上双眼,苍白的嘴唇终于缓缓的说出那两个字。 “没有。” “皇上不能再等下去了。谁知道这个恶毒的女人,还会做出什么伤害皇上你的事情?她既然都敢在你的碗里下毒,可见这个女人潜伏在你身边已久,为的就是今天。”王心颜早已经急了眼了,她不是已经拿出了证据来证明她就是细作了么?为什么他还是迟迟不肯抓她?难道他对她还是有所留恋吗?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第216章 不成功便成仁 那些御林军虽然已经上来了,可是皇上没有下命令,他们始终不敢动手,他们也不敢全部都听皇后的话,毕竟,贤妃的身份特殊,在这后宫里的位置可能比皇后还要高,这也是他们为什么等了这么久都没有行动的原因吧! 气氛一下子僵持在了这里,薛骁没有开口,让御林军抓他,也没有说不他他,他就这样一直在等,等她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他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她的答案。 心不由得颤抖着呐喊,为什么不说呢!你真的要这样逼我么。 就在薛骁犹豫之时,王心颜忽然跪了下来,眼神中带着坚定与执着,是有一种不达目的变成仁的模样。 原本没有什么反应的谌凌烟也被她这个举动给吓了一跳,她皱着眉头,心想,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该不会还有什么花样吧!她要是再做些什么,恐怕真的会出大事情,该死,本来她自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因为这个愚蠢的女人瞎搀和,一切都要毁了。 “皇后,你这是干什么?”薛骁不解的问道。 王心颜没有说话,而是重重地向他磕了一个头,最后带着一丝悲愤说道:“皇上,其实臣妾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请皇上恕罪,臣妾犯了一件大错。” 薛骁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朕说这个?你犯的错还少吗?”他的话语中还带着些许讥讽,似乎并不想理会她。 “臣妾知道之前犯了许多错事,皇上宽厚,臣妾才能够活到今日,只是这些事情和贤妃有关,臣妾不得不说了。”王心颜的眼泪一下子就从她的眼眶滴落下来,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让人有些动容,可惜啊,谌凌烟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所以不管她哭成什么样,都不会再有一点点的感觉了,她只是冷漠的看着女人的惺惺作态,看着她虚假的眼泪,这只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液体而已。 果然,薛骁听到她说这件事情和贤妃有关之后,便变得十分激动,似乎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上,臣妾想说的是,现在她不仅仅是江严派来刺杀你的细作,而且她还和别的男人有染,臣妾一直隐瞒这件事,就是怕皇上知道后会难过,可是没想到,贤妃居然如此不知好歹,还敢刺杀皇上。”王心颜忽然将手指向谌凌烟,并斩钉截铁地说道。 薛骁瞪大了双眼,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眼中立刻燃起了一种怒火,她刚才说什么?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惊天霹雳一般,敲打在他的心上,难道她嫌他今天受的刺激还不够吗? “皇后,你不要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本宫。”一直不开口谌凌烟总算是忍不住了,她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她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出这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她为了对付她,也不该侮辱她的名誉才对,她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杀意,而她手中的银针,也早已经蓄力待发,只她怕自己若是现在出手的话,会显得她心虚,那么不就更加显得显得她的话是真实的吗? 她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杀意压了下来恢复理智。 “皇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还偷偷的查了多少事情?什么细作,什么毒药,现在又冒出来和别的男人有染,难道朕全部都要听你的一面之词吗?”薛骁愤怒的吼道,她这意思不就是明摆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贤妃给他带了一顶绿帽子吗? 呵呵,当今天子被自己的妃子戴绿帽子,恐怕要被天下人所耻笑了,可是让他最痛心的,让他戴绿帽子的人,竟然就是他最爱的女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敢相信她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哼,你说本宫胡言乱语?那你说,你在宫外的那些日子,都是和谁在一起的?”王心颜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所问的问题更是单刀直入,直入正题,一下子就让对方哑口无言。 谌凌烟瞪大了双眼,愣在了原地,她哽咽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过了许久她才发现,她竟然无法回答她,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是的,在宫外的那些日子,她一直和彦西在一起,可他们是清白的!为何要被这个女人说得如此不堪呢! “呵呵,你说不出口的是吧!因为你根本就没脸承认,你若是不想说,本宫可以替你说,你在宫外的那些日子都是和一个杀手住在一起,两个人亲密无间,甚至同居,一个屋子里,本宫倒是好奇的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呆了这么多些天,究竟可以发生什么事情?就算你想说自己是清白无辜的,别人也会不会信吧!”王心颜字字珠玑,将她那段日子所有的经历全部都说了出来,让她根本无法反驳。 谌凌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将目光望向了薛骁,别的事情她怎么被冤枉都可以,唯有这件事她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可是,她并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信任,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丝厌烦。 她该告诉他么,那次是因为被王心颜的人追杀,才会落的如此地步,才不得不依靠那个男人活下去。如果不是彦西的话,她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可是她说了有用么,恐怕他们的关注点不会在彦西救自己的事情,而且她和一个男人曾经住在一起的事情的。所以,她即便说了,也是徒劳无功吧。 谌凌烟忽然觉得十分的无力,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呵呵,解释,她又何尝不想呢。 可是解释,真的有用么,难道她在上一世的时候,没有解释过么,最后她还不是得不到信任死了。 所以,那个时候她就明白了一件事,一些人,就算你什么也不说,信你,自然就会无条件的信你。不信你,你就算把嘴巴说破了,那个人也同样不会信你。 若是如此,那她为何还要多费口舌,浪费时间呢。 谌凌烟看着他回避的眼神,难不成他相信了吗?他真的相信她和别的男人有染吗? 第217章 畏惧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薛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十分艰难的说道,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空,差一点就跌倒下来,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桌子,这才来自己的身子可以撑住,也许是因为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吧! 谌凌烟冷漠的说道,“我确实曾经和那个男子住在一块,但是我和他并没有关系,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其余的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段日子我受了重伤,是那个男人救了我。” 谌凌烟将目光望向了王心颜,她的眼神阴森恐怖,似乎要立刻杀了她一般,不由得让她有些畏惧。 王心颜害怕的退了一步,更是走到薛骁的身边,希望他可以保护自己。 其实她对她也是有所畏惧的,听说这个女人用的功夫了得,而且,她还认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杀手,这才让她逃过一命,恐怕她在江湖中的势力也不少,她知道王子言死的有多惨。也知道她若是回来,自己肯定没有好下场,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尽早除掉她,幸好她还知道她一个把柄,那就是皇上,从她的表现上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了皇上了,所以她确信,可以用这个方法来扳倒她,借着她最爱的皇上的手,亲自杀了她。 她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甚至开始懊悔竟然这么晚才发现这个秘密,这个计划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衣无缝,既可以除掉这个女人,又可以让江严败露,只要除掉这两个人,那么从此江山就是他们王家的了。 朝堂之上有她的爹爹一手遮天,后宫之中唯她独尊,以后位高权重的日子还会少吗? 至于薛骁,呵呵,这个无情无义,始终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让想要怎么处置都行,甚至,她可以将他囚 禁,成为自己的男 宠,就算她得不到他的爱,她也可以得到他的身体,让他一辈子都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薛骁痛苦的闭上双眼,不想再看见她,等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却希望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好,至少还能够让她停留在心中,有着一个美好的形象,可是如今,这一切的一切全都破灭了。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多说无益。”谌凌烟转过身,主动走到御林军身边,他再也没有看到她眼中带着的哀伤,是多么的让人痛心。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谌凌烟摸着自己的胃部,里面那只蛊虫又开始出动了,进了天牢,怕是更得不到解药了吧,或许她应该一早就听青龙的,离开这个皇宫才对,离开薛骁的身边,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可是她却偏偏要回来,如今落的如此下场,也算是自己罪有应得了吧! 薛骁缓缓地抬起手,神情显得十分的痛苦又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手重重地放下,似乎带着一些留恋与不舍,最后他还是艰难地说起了那句话,“来了,把贤妃先带下去,押入天牢,容朕再审。” “是。”那些御林军听后立刻动手将人带了下去,谌凌烟没有做一点的反抗,甚至没有摆一点架子,任由他们将自己带走,走出门的那一刹那,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个女人在自己背后的嘲笑和得意的神情,也可以感受到那个男人的哀伤与愤恨。 他现在心情应该很复杂吧!也许是因为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他根本没有时间消化,才会将她打入天牢。 “小心身边的人。”谌凌烟露出一丝苦笑,望着他的背影静静的说道,算是给他最后的忠告了吧。 尽管她说的很小声,可他还是听到了,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过了许久,依然没有转过身来,也许是不想看见她了吧!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带走。”王心颜张牙舞爪的吼道,现在,她总算可以耀武扬威了,总算可以理直气壮地将这个女人赶走了,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谌凌烟的脚刚刚踏出殿门一步,那王心颜就迫不及待地冲到她的耳边,用极其讽刺的语气对她说道,“贤妃啊贤妃,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呀!哦不,过了今天恐怕你也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贤妃了,而是阶、下、囚。”她还故意将阶下囚这三个字加重,似乎是想说她往后的日子只能在牢里度过了。 谌凌烟没有理会他,尽管被带走的人是她,可是在她的气势上,还是完全可以压制她的,她只留下淡淡一句话,便随着御林军去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走着瞧。别太得意。” 王心颜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心中不由得骂道,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还敢说这种话来威胁她? “等你到了牢里,看你还能不能如此高傲的抬着你的头和本宫说话。哼。” 等到带着谌凌烟的队伍走了没有影子了,王心颜立刻转身慢慢的靠近薛骁,她正想借着这个机会上前去安慰他之时,她眼前这个男子忽然冷漠的转身,直直的盯着她,还用极其阴森的口气对她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朕,你是如何得知,她在宫外的那些事情的?” 他那如猎鹰般锐利的眸子,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让王心颜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更是略起一丝恐惧,是的,她的确是击败了贤妃,可是这个击败却需要她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在就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她咬了咬牙,闭上双眼,扑通一声便朝他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其实臣妾很早就查到那个女人心怀不轨,所以一早便派人追查她,可是皇上,对她如此宠爱,根本谁的话都不听,臣妾怕她伤害到你,所以一直都在暗中追查她,这一次总算是收集了证据,能够将那个细作一举拿下,现在皇上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王心颜的神情显得有些慌乱,甚至开始语无伦次,她已经尽量避开那段重要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还是瞒不过薛骁那双眼睛。 也是,他那么聪明,有什么事情可以骗得了他呢! 第218章 杀意 王心颜的心不由的颤抖了一下,此刻,眼前她这个深爱了多年的男子,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柔,潇洒的男子了。如今的他,深谋远虑,雄才大略,以前那个看似有些无能的他,似乎早已经消失殆尽,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他以前一直都在刻意的隐藏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甚至露出可怕的表情,可以冷漠自己的妻子那么多年,这才是真正的他。 薛骁眯起双眼,死死地扼住她的双鄂,一点儿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感情,甚至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眼神更是掠过一丝杀意。 那一刻,王心颜只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窒息了,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一丝害怕,他,是真的想杀了他,幸好他最终还是有些理智,选择了停手,只是在那一刻,王心颜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她做什么事,她在他心里,都没有一点点的地位,她始终不如那个女人,她连谌凌烟的替身都做不了。 真是悲哀。恐怕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悲哀了吧,想和自己的丈夫共处一夜都要用下毒,喝醉酒这样的手段。 可是,就算他和她曾经温存过一晚,他对她也全然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感情,而那一晚,最终也成了她这一辈子,最后和他的回忆。 “你知道朕问的而不是那些无谓的事情,朕是问你,你为何会知道,她在宫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事情。”此刻的薛骁全身上下都散发的危险的气息,就像是野兽一般,让人无法靠近。 他就是像是个恶魔一样,只要你靠近一步,那便会粉身碎骨。 王心颜的眼中布满了恐惧,她喘着粗气,因为她的双鄂被对方死死地扼住,不能正常说话,她只能艰难的喘着粗气解释道,“那次她偷跑出宫,臣妾就想着那是一个好机会,其实这时候臣妾早就知道她真实身份了,所以就想借此杀了她,不再让她回宫,没想到那个女人还是回来了,还险些出了大事,皇上,臣妾对皇上可是一片真心啊!” 王心颜委屈的抬起头,对正好对上了男人那阴冷的眸子,可是她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得到对方的感激,甚至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不明的东西。 “呵呵,真心,你不过是想争宠罢了,为了争宠你就做出这样的事情。” 薛骁在得知真相之后,手上的力道似乎更重了,他用力的掐着她,简直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她那精致的脸庞,瞬间在他的手上显出了一些印子,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痛,最后王心颜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才开始反抗,她哭着捏着他的双手,悲痛的喊道,“皇上不要这样,臣妾……臣妾……实在是受不了了,皇上,臣妾求你了。” 薛骁的眸子立刻便染上了一层灰雾,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恨和杀意,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继而死死的掐住了王心颜的喉咙,似乎要把她的喉咙捏断一样,他的语气冰冷得可怕。 “你敢派人杀她,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信不信朕立刻就要了你的狗命!”薛骁紧紧的咬着牙关,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不到片刻的功夫那王心颜就脸色发青,还翻了白眼,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般,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皇上,不要这样,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下次不会了,求求你放了我吧!”王心颜痛苦地呻 吟着向他求饶,可是卑微的请求并没有起到作用,只会让对方更加的暴怒。 “已经没有下次了,朕告诉你,除了朕,谁也不能碰她!”薛骁掐着他的脖子,直接就把她的身子给抬了起来,这个时候的他,早就已经失去理智了,哪里还管得了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人只知道,这个人曾经想害死他的女人,尽管她犯了错,尽管她想杀自己,可是他还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谁也不行。 那一刻,王心颜只觉得自己的肺部都快炸了,那种窒息的感觉是她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离死亡是那么的近,后来,她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耳朵嗡嗡的响,身体还是不由的发麻,好像自己整个身体都飘了起来一样,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她真的没想到,薛骁竟然会为了那个女人杀她,就因为那个女人像她吗? 呵呵,真是可笑,薛骁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任何女人接近你身边的,你的身边只能有我,其他女人都得死。 王心颜嘴角含笑,她快要窒息了,可是她就算死,她也会缠着他。 “天那,皇上,你快放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死的,皇上,奴婢求你了,求你冷静一点。”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醒醒呀!你可不要吓奴婢呀!” “带着她滚出去,别让朕看见她。” “皇上……” “滚!” 王心颜在昏迷之前,迷迷糊糊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宫女嫣儿的声音,最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她只觉得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突然,多么的不切实际,她真不敢相信,这噩梦般的一切会是真的。 直到她醒来之后,她伸出手仔细的看了又看,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不真切,王心颜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以为那是一场梦,可是她脖子上的疼痛感,又清楚地告诉她,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为了那个女人…… 不过幸好最后还是因为嫣儿的阻扰,薛骁在最后一刻,还是选择恢复了理智,放她走了。 不过就算如此,王心颜还是没有好到哪里去,太医查看过之后,抢救了整整两天两夜,她才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回来了,不过当她得知贤妃依然在牢中的时候,她又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贤妃的身份败露,江严那边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众大臣联名上书要讨伐江严,而江严见反正事情败露,也不再装下去了,于是联合雪国说要自立为王,并分给雪国一部分的江山,得到了他们的倾力支持,毕竟薛骁在位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如今这么大,一盘肉摆在谌凌烟们面前,他们自然会心动了。 第219章 联名上书 他手上还有一些兵马,这些人跟随她打仗十几年,全部都听命于他,可不是仅仅一个虎符可以指挥的,到时候说是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月王朝一下子就陷入了两难之中,一边是内乱,一边是外地侵入,那些大臣们七嘴八舌,惹的薛骁是头疼不已,他现在已经连上朝都不想上了,更不想去面对那些大臣,除了这两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些大臣们已经开始联名上书,说要斩了贤妃,以示威严,更要给江严一个下马威。 七天,整整七天,那些大臣们联名上书,一定要杀了贤妃,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开始以告老还乡来威胁他,他气得几天都没有上早朝,那些大臣们竟然还追到了他的清凉殿里,一个个跪在外面等候,似乎不达到目的就不会走了! 这宫里可好久没出现这样的风景了,一时间,薛骁也从一个明君,变成了一个包庇叛国贼的昏君。 薛骁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是王丞相的人,看来他们已经将贤妃视为眼中钉了,最让他可气的是这几天每次去天牢里找贤妃,问她这么做的原因的时候,她每次都拒绝回答他,根本没有告诉他原因,只说事情就是她做的,他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那种无谓的态度让他觉得十分的恼火。 其实,他是想救她的,可是她却不给她任何一点的机会,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她就这么想死吗?这接连几天的折磨,已经弄的他人不人,鬼不鬼了,薛荣几次想要见他,也都被他回绝,他似乎想过回来那种行尸走肉般的日子,没有她,他真的不想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他最后的下场真的会是众叛亲离么。 最后薛骁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直接就在天牢里抓着她的身体,不断的疯狂的咆哮着,“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若是再不说的话,你真的会死的你知道吗?” 憔悴的谌凌烟望着他愤怒的双眼,情绪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她轻轻地拿开他的手,独自坐在了那灰尘的地面上,也不觉得脏,她似乎已经心死了,她疲惫的闭上双眼,不想再被尘世间任何事情打扰,只想静静的呆着。 “无所谓,反正我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薛骁惊讶地望着他那无谓的态度,为什么他这么努力留着他的性命?这么努力的想要帮他,可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即便知道她下毒害自己,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她,一天,他被这么多大臣逼迫,她依然没有下圣旨,依然想保住一条命,也曾经想过,偷偷的把她送出宫去,可是不管做什么,她好像都没有什么感情,他只说,自己就是个细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薛骁那个飘忽不定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崩盘了,他愤怒的甩下了一句话,便再也没有来过地牢之中。 “好,你这么想死是吧!那朕就成全你。” “哈哈哈。” 薛骁走后,谌凌烟忽然就在空荡荡的地牢里发出了一阵狂笑。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天,整整三天的时间,薛骁没有再去过地牢看过谌凌烟一眼,甚至连吃的东西都不愿意给她送去,影儿来求情还被赶了出去,只是这三天以来,他依然没有做出抉择,他在等她,等她的答案。 他以为只要把她逼到绝境,她就会主动派人来求自己,可是他等了整整三天都没有,他不断的询问小段子,让他去牢里打探消息,问他有没有提起自己,可是整整三天的时间都没有,得到的答案全部都是没有,她只是静静地一个人坐在地牢里,总是吃的很少,喝得很少,而且也变得越来越憔悴,短短几天的时间,人都瘦了好几圈。 “贤妃啊贤妃,你究竟要朕拿你如何呢,你究竟想干什么呢!”薛骁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随后又愤怒地将桌上的那些奏折一把推在了地上,这些奏折无不千篇一律,全部都是要给贤妃赐罪,为首的就是王丞相,他已经煽动了文武百官,这些人已经越来越放肆了,这一次他可以逼他杀了贤妃,下一次,说不定就可以逼他下位了。 呵呵,这江山究竟还是不是他的江山了。 景仁宫。 “皇上还是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么。”王心颜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之上,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这些天她的心情可是好的不得了,总算是看不到那个狐狸精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了,这个后宫总算是清静了不少。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这些天已经没有去地牢里看贤妃了,而且最近大臣们也在施压,相信皇上很快就会下圣旨,那个女人已经跑不了了,砍头可是迟早的事情,她犯了这么大的错,奴婢不相信她还能活。”嫣儿一边给她捶着背,一边笑着在她耳旁说道。 王心颜轻轻地捏了一下手中的葡萄,上面的汁水立刻流了满地,她的眼中也顿时染上了一层不悦,嫣儿被吓了一跳,立刻拿出手绢替她擦拭芊芊玉手。 “不行,本宫一刻也等不了了,本宫要让那个女人立刻就死,她活着就是一个祸害。”王心颜瞪着双眼,眼神中立刻充满了阴毒,随后她又用暗示的眼神看了一下身边的嫣儿,“你给我好好去处理,绝对不能出任何一丝的差错。” 嫣儿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露出一丝阴笑,掐媚的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办,皇后娘娘就放心吧!只是不知道,娘娘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王心颜皱着眉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她的指尖不断的在桌面上敲打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的露出笑容,她挑了挑眉毛,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松的说道,“既然她那么喜欢用毒,那就毒死她好了。” “娘娘说的自然没错,可是那个女人向来都对毒有所研究,如果用毒的话恐怕必然会被她所察觉。”嫣儿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事情怕是不好办啊! 第220章 出主意 而王心颜却不以为然,不为这件事情担心,她早就策划好了一切了,她笑了笑,责怪的说道:“我说嫣儿啊,你怎么跟了本宫这么久,还是这般的愚钝呢!你赶紧去做一桌子好吃的,就说是皇上的意思,到时候再去把现场处理干净,去禀报皇上,就说贤妃,服毒自尽了,也算是畏罪自杀了。” 嫣儿听了之后,身子不由得一抖,也始终充满了诧异和赞许,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主意,她怎么没有想到呢!不过她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皇后这个女人的歹毒,其实仔细想来,现在贤妃并没有对她做出过什么事情,倒是皇后三番两次的想要治她于死地,不过谁让她是皇上的人呢,在这后宫之中的妃嫔,不都是这样的命运过来的吗? 要怪就怪她不该入宫吧! “是,奴婢立刻就去办。”嫣儿缓缓退下。 地牢之中。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谌凌烟猛然睁开双眼,她可以清楚地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才向她靠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地牢里外面的人已经晕倒了一片,关着她的锁也已经被人打开。 “凌烟,快跟我走。”男人处理好外面的事情之后,二话不说就冲到了牢里将里面的人给带着出去。 “青龙,你疯啦,你竟然敢来劫狱,你可知道这里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皇宫,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谌凌烟一把推开他的手,有些责怪的说道,这个人做事还是这般没有头脑,没有任何消息竟然就跑来救自己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没有疯,疯的人是你,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要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那个狗皇帝正打算下次杀你呢!我若是再不过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青龙有些恼怒的说道,他就知道,当她得知她回宫的消息之后,他就有预感会有事情要发生,只是没想到发生的这么快。 谌凌烟听到他说薛骁要杀自己的话之后,不由的愣在了原地,心里更是有些刺痛。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要杀她,这怎么可能呢?他前些天还一直来看自己呢! 不,不会的。 她仔细地想了下,想着这一定是青龙想带走自己离开的借口,不会是真的,她要留在这里好好的守护他,她不能够离去。 “不,你赶紧走,他不会这么对我的,”谌凌烟执意要继续留在牢中,又害怕青龙被人发现,便急切地推他走,更没想到这青龙竟然这般固执,说什么也不肯走。 “凌烟,你不要傻了,那个男人,你还不清楚吗?你已经栽在他手里一次了,你还想再来第二次吗?不行我一定要带你走!”青龙知道自己再怎么和她说也是徒劳无功,索性也就不和她废话了,直接扛起她就走了,现在的她体重轻了不少,所以他扛起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原本青龙前来劫狱是早就已经计划好的了,外面的人也都已经被他处理干净了,他以为只要带着她小心翼翼,不被外面那些御林军查到,就可以轻松地离开这里,可是没想到却发生了意外,就是这样一个意外,差点就让她们两个人万劫不复。 “啊,天哪,你是何人?” 刚刚过来的嫣儿恰好就撞见了这么一幕,撞见了青龙来劫狱的一幕,嫣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青龙暗骂了一声,“糟了。”等他想这就是解决了那个丫头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和她还离了一段距离,又刚好是在地牢门口,他又抱着谌凌烟不方便行动,竟然一不小心上那个丫头给跑了出去。 嫣儿刚刚跑出地牢外面,就大喊道:“来人那,有刺客,有人劫狱。” “快来人啊。” 作为正好有一群御林军来巡逻,他们听到呼叫之后立刻蜂拥而至,全部冲倒了地牢门口,一时间将他们团团围住,那炙热的火把更是照亮了他们两个人的行踪。 “该死!”青龙在那丫头跑出去之后,立刻从自己的右手甩出一个暗器,那暗器直中嫣儿的心脏,瞬间毙命,死之前她还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胸前的那一枚暗器,她想了想,试着张了张嘴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她已经再也开不了口了,她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地上立刻多了一滩血。 她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谌凌烟冷漠的看着她的尸体心中却一惊,没想到青龙的动作如此凌厉果断,瞬间就要了那个女人的命,她不由得感觉到惊叹,不过对于这个人,她并没有多大的感情,嫣儿这个丫头跟着皇后为非作歹,如今死了也算死有余辜。 谌凌烟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袖,额头上的冷汗直流,她拼命的想要下来,可是对方却死死地拽着自己,一点儿也不肯放松,她清楚的知道,劫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清楚这些御林军的实力,眼前出现的这二十几个人,只是一小部分,她相信很快,就有几百个御林军到这里来,到时候他们想要逃走就更加难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够连累到青龙,谌凌烟捏着自己的双手,她暗自盘算了一下,藏在自己衣袖里的银针,要解决前面这一波人,应该不是问题,至少她要让他逃走才行。 而她,这辈子注定,要囚禁在这巨大的鸟笼之中了。 “青龙。听话,赶紧放我下来,你自己跑,可能还能跑出去,你带着我只能是个累赘。”谌凌烟看着形势越来越不对劲,心里也越来越慌乱,如今这种情况下对他们很不利,最坏的打算,就是他们两个人全部都死在这。 “不行,别的事情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听你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别怕。”青龙安慰道,还她露出一个微笑,让她安心,只是只有青龙自己心里才明白,虽然他表面上显得十分的冷静,其实心里,早就怕得要死了,只是他怕的不是自己死,而是怕自己没有能力带她出去。 这一刻,他真的很恨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为什么自己当初不听谌凌烟的,好好的练武,恨自己没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好她,前世,他已经让她死了一次了,这一次他怎又忍心让她再死一次呢! 第221章 拼命 不行,他绝对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凌烟,就算是拼上我这条命,青龙的眼中一下子便产生了血光,他目光坚定而又执着。 “青龙,千万不要胡来,保住你自己这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想说这个也已经晚了吧,你看,我们都已经走不了了。” 青龙迅速的飞出了十几个暗器,前面一排御林军立刻倒了下来,可是他们刚刚解决了前面这二十几个御林军,跑出两步之后,后面又立刻追来了一波。 这些该死的御林军好像是源源不绝的。 “来人那,刺客在这,赶紧给我追。” “快!别让他们跑了。” 青龙带着谌凌烟有轻功奋力的奔跑着,原本他们还占着优势,跑得比较远,只是御林军也不乏会使用轻功的高手,而且他毕竟还带着一个人,最后也因为体力不支,速度会慢慢的降了下来,更糟的是,这些人竟然还请了弓箭手,简直就是给他们布下天罗地网了,阵势可真是够大的。 谌凌烟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些火把,她还记得自己前世死的场景,和今生竟然是如此的相似,她不由得有些害怕,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来人,放箭!” 为首的人一声令下,立刻数十只箭朝他们飞来。 “青龙,你放我下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快,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青龙喘着粗气,最后还是敌不过对方的执拗,将她放了下来,谌凌烟咬了咬牙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剑,和他浴血奋战,那些人就一路追杀他们到了宫门外,越是靠近宫门,青龙心里就越是放松。 青龙露出舒心的笑容,只要到了宫门外就好了,逃起来就容易了,而且宫外还有他的人,只要给他时间,就一定可以获救的。 “凌烟,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青龙死死的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口,他右脚轻轻一跃,飞上了城门口,月的银光照在了她绝美的脸庞。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以前,他都是在她的庇佑下,小心翼翼的活着,一直靠着她的保护,这一次,他要来保护她了。 姐姐。 然而,就在他们逃出宫外的时候,忽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皇上有令,杀无赦!” 仅仅这七个字,就像是利剑一般刺进了谌凌烟的心脏,而那些原本故意射偏的箭,也通通的指向了谌凌烟的身体。 那一刻谌凌烟才明白,她和青龙之所以可以一路逃到宫外去,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本事有多大,而是这些御林军一直都在手下留情,没有使出全力,因为他们没有接到,杀她的命令,而现在,他们已经接到了,所以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那些尖锐的箭就这样,随着风,一路在他们身边划过,有一些甚至擦过了她的肌肤,还好她反应灵敏,不然的话,恐怕她早就死了吧! “凌烟,快逃。”青龙吼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谌凌烟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些御林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杀无赦。” 是她听错了么? 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吗?他真的要派人杀了自己吗?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些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箭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凌烟,小心那!恩……” 然而,就在她愣住的那一瞬间,她没有注意到,一把快速飞来的箭正直直地朝她的心脏飞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边的男人已经血淋淋的倒在她的身旁。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空寂的黑夜。 “玲……珑,快跑……好好……活着。” 青龙温热的血液喷射而出,全部都贱在了谌凌烟的身上,那鲜红的血液就像是毒液一样,让她恐惧不已。 “不——” 谌凌烟颤抖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是青龙的血。 青龙低头望着那根穿过自己身体的那把箭,他紧紧的抓着谌凌烟的衣袖,还在担忧她的安危,他想再和她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不,青龙!青龙!不要啊!”谌凌烟发疯似的叫喊,她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替自己挡了一箭,慢慢的倒在她的身边。 这一切发生的是这样的突然,仿佛仅在一瞬间,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明明好好的在地牢里,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他要来救她?为什么薛骁会这么狠心将他们赶尽杀绝! 那一刻谌凌烟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一瞬间悲愤,怒意,杀气全部都涌上心头,就连那清澈的眸子也充满了恨意,一下子布满了血光,她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她的牙齿不断的在打颤,她体内的杀意,已经再也压抑不住了。 她要杀了他们,替他报仇,这些人全部都该死。 “贤妃娘娘,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束手就擒把。” 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御林军已经团团地将她围住,此刻就是一只蚊子,怕是也飞不出去了。 “谁说我要逃了?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给他陪葬!”谌凌烟缓缓地抬起眼,眼神中充满了杀意,那气势不由得让那些御林军往后退了一步。 她迅速的掏出藏在自己袖口的银针,第一个杀的,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只说了一句话,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面容安详,就像是睡去了一样,旁边的那些御林军纷纷诧异地蹲下来查看他的身体,还以为是昏倒了,可是他确确实实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目光望着这个女人,她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他怎么无缘无故就死了呢?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她的眼神,就像是阿修罗一般,靠近她就是靠近地狱一般。 一时间那些御林军,都变得有些慌乱,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闹得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关于贤妃会用毒的事情,他们也略有所闻,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高超到如此地步,这让他们出乎意外,原本以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宫女人而已,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难对付。 第222章 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呀!一个个想违抗圣旨么!” 双方僵持了一会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那些御林军们便开始壮胆往前进,谌凌烟用剩下的银针解决了前面一拨人之后,便再也没有办法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能倒下,她重新捡起手上的剑,打算用武力和他们对抗,只是她孤身一人,这副身体的武功又不怎么样,又怎能敌得过如此多的御林军呢! 可尽管如此,她也没有退缩,她的眼中依然充满了愤恨,是那一口气让她支撑到现在。 “皇上有令,谁要是能够杀了她,重重有赏!” 呵呵。 重重有赏。 谌凌烟冷笑道,“就凭你们这些垃圾,也想抓住我?” 尽管处于弱势,可是她的气势早已经占了上风。 那些御林军听后立刻变得十分恼火,堂堂御林军,居然被一个女人如此看不起。 如今她现在已经不是贤妃了,而且,皇上也已经下了命令,又何须再怕她呢!那些御林军咬了咬牙,发现没人再被毒死,可见她身上的银针应该已经用完,也就变得更加大胆了,那些人纷纷上前挟制住她,就在她快要被活捉的时候,谌凌烟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死定了。 谌凌烟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不过这样也好,能够和他死在一起,也挺好的。这是她欠他的。 “杀了她!” 男人瞪着双眼举起手中的剑直直的朝她的身体刺去,千钧一发之际,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那些黑衣人身手个个了得,不到片刻的功夫,那些御林军便被击退了。 谌凌烟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一群人,不由的感觉到诧异,他们究竟是谁?是来救自己的吗? “你们是谁?” 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根本没人理会她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从那黑衣人群之中,出来了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二话不说便抱起了谌凌烟,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谌凌烟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惊道,“你是谁?快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身后的情况,并带着她逃跑。 谌凌烟皱着眉头,胡乱的伸出手,一把拿下了他脸上的面具,直到看清楚他的脸,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来救自己。 这个人,竟然会是彦西。 她还以为自从上次和她别离之后,便再也不会看见她了,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如今这副狼狈的场景,多少次了?她都是这样,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每次都要他出手相救,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彦西,青龙……青龙,他还在那呢,我不能抛下他,你快带我回去!”谌凌烟抓着他的衣领,紧张的说道,彦西的轻功非常灵敏,而且速度也非常快,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已经远离皇宫了。 她心情复杂的望着皇宫的方向,那道红墙已经离她越来越遥远,那个男人也离她越来越远,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杀无赦那个命令,竟然会是他下达的,难道青龙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真的想要杀了她吗? “放心吧!我刚才看过了,他还没有死,你不用担心,那小子可没那么容易死,我的人会带他回来的,我先带你离开。”彦西等语气显得有些冷淡,似乎还在责怪上次她抛下她离去,她不惜一切代价,重新回到那个男人身边,老大就是这样的下场吗?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可是尽管如此,当他得知他出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救她去帮她,她早就已经陷入这段感情之中了,尽管这个女子,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那种感情,尽管他是单相思,可他还是忍不住,为这个女人付出所有。 “你说什么?他真的没有死么!”谌凌烟激动的拉着他的衣袖,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刚才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了,一时间没有去查看他的气息,竟然没有想到他还活着这种可能,看来自己真的是急糊涂了,也是,他这么多苦难都过来,怎会那么容易死呢。 不过,他没事真的太好了…… 幸好她没有害死他。 “喂,你快放手,你再这样,我们两个都要掉下去了。”彦西见她在自己的怀里扭来扭去,有些不悦的说道。他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这算是什么一回事明明是他救了他,可是,她现在居然躺在他的怀里,担心别的男人,这事就让他很不爽,也许他应该回去让那个男人断气才对,反正她也不知道那个男的到底死了没有,到时候就说是那些御林军干的,不过这种邪恶的想法他也只能想想而已,她知道那个男人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如果他真的离去,恐怕她下半辈子都不会高兴吧!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谌凌烟迷茫的看着前方,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离开皇宫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除了他,她的归宿又在何处呢! 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留在他的身边,留在王府里面,她早就已经会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了。 “先去百草药房吧!你那个朋友受了重伤,得尽快医治才行。”虽然他并不是很想救他,可是他还是得当着她的面做出一副宽容好人的模样,要不是看在他和她的关系份上,他早就不理那个男人了,哪里还会费尽心思去救他呢! “恩。”谌凌烟点了点头,随后便立刻跟他去了百草药房,等了一会儿,那几个黑衣人也将青龙送了过来,她急忙上前查看他的气息,果然,他还活着,只是身受重伤,恐怕要调养好一段日子,此刻的青龙已经昏迷了,昏迷中的他紧蹙的眉头,冷汗直流,嘴里竟然还念叨着,“凌烟……快跑。” 即便成了这幅模样,他依然在担心着她的安危。 停留在眼眶中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谌凌烟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了,就在他们面前这样哭了出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的心不是铁打的,她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脆弱,容易受伤。 第223章 最重要的人 “好了,不要哭了,他一定会没事的。”彦西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慰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女人的哭泣,他从来没有看过她哭得这么伤心,更没有安慰过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没有任何的经验,只能尴尬的站在旁边,试图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手也悬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木老头,你可一定要救救他,他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这是她第一次,恳求别人救一个人…… “放心吧,你先去歇着吧,死不了。”木老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谌凌烟,他现在所担心的并非青龙,而是谌凌烟,他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有种一种说不上来的一种奇怪,只是那个时候谌凌烟急着救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放心吧,没事的。”彦西暗自拍了拍她的肩膀,因为害怕引起她的反感,所以他拍的一直很小心翼翼,只见谌凌烟猛然转身,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跌入他的怀抱开始抽泣。 彦西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的谌凌烟,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了,太需要一个怀抱了,所以才会一时间没有忍住。 “呜呜呜。”谌凌烟尽情的扑在他的怀抱中哭泣着,彦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抱着她,感受她的悲伤,偶尔轻轻地拍下她的背部,任由她哭泣,她应该忍了许久了吧,也许哭出来才是最好的,像她这样的女强人,总是看过去是那么的坚强,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到自己的心里,应该积压了许久吧! 谌凌烟也不知道抱着他哭了多久,最后累了、乏了,才发现自己一脸的眼泪都留在了他的衣裳上,而他竟然也没有一丝的反抗,她推了推他的身子,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又急忙抬起手擦干自己的泪水。 “怎么,哭够了吗?”彦西笑了下,活动了一下筋骨,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差一点的骨头都快僵硬了,现在总算可以活动了,不过有美人在怀,他就是抱一整天也乐意。 谌凌烟低着头回避着他的眼神,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难看的模样,可是她哪里知道她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早就已经印入了他的眼底了。 “谢谢你。”谌凌烟犹豫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三个字,冷静过后,忽然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就是她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到这么多的杀手为他卖命,看来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也许他背后还隐藏着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她不该靠近他。 “只有谢谢吗?”彦西嬉皮笑脸的说道。 谌凌烟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后来她才发现他是故意逗自己笑的,他那副模样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还是在避暑山庄,因为一时的好奇之心救了这个男人,原以为她和他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更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对自己产生别样的感情,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男人救了一次又一次,也许她欠他的人情,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吧。 “还有,上次的事情,对不起。”谌凌烟抱歉的说道,上次明明和他说好了,要和他学武功,可是没想到一听到薛骁出事情,她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现在她被迫离宫,他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百转千回,没想到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又和他在一起了。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彦西有些冷漠的说道,显然他不想提起这些事情。 “是啊,是苦是甜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都得我自己承受。”她回到宫里的那一个月,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自己的脑子里,因为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的珍惜。 原本她是计划让薛骁吃下那假死的药,然后再设计江严造反,到时候她再让薛骁吃下解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江严了,这是她想到的最简单也最容易成功的法子。 只是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会被王心颜的人给发现了,所有的事情都毁于一旦,而她也不能对他作出任何的解释,现在她只能想别的法子了,根据她对江严的了解,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密谋造反啦,自己的事情败露,必然也会牵连到他那一边,估计他现在恨透了自己,而她想要见他一面,怕是更难了。 “他那样对你,你后悔吗?”彦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哀伤。 谌凌烟愣了一下,自然知道她口中说的他是谁。 她犹豫的紧紧的拽着自己的双手,过了许久,她才有些哽咽地回答道,“不,我相信他,那些事情不会是他做的。” 杀无赦,她真的不敢去相信,他会下这样的命令。 “你凭什么还相信他?他这样对你,难道你没有一点愤怒之情吗?难道你非要,死了才甘心吗?”彦西听到那句她相信他的话,一下子就愤怒了,他将她推倒在墙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模样望着她,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这个看似单纯的女人,对感情一事却是如此的执着,是的,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她的心已经是别人的了,所以叫他不要再痴心妄想,所以她的心就一直是那个狗皇帝的吗? 彦西气的一拳打在了墙壁上,想他威风堂堂主,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多少尤 物,绝世美女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他都不屑一顾,可是偏偏,偏偏对这个女人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偏偏就喜欢这个女人,这个傲慢又执着,还是嫁了人的,彦西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上她哪一点呢。 有的时候感情就是这么的奇怪,你在不知不觉之中,就爱上了一个人无法自拔。 他到底哪一点不如他?那个狗皇帝有哪一点好的,他给不了她唯一的爱情,更保证不了她的人身安全,她一次一次步入危险,一次一次受到生命的威胁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只有他,才可以将整个心掏给她,给她全世界。 第224章 真的生气 谌凌烟别过有,故意不去看他手上的伤口,害怕看见之后自己又会心软。 “我去看看青龙怎么样了?”谌凌烟有些心虚的别过头,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执着了,简直让她无法直视,每次看见他,她都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和他在一起久了,自己的心会变一样,所以,她不能够再这样紧靠近他了。 谌凌烟正想要离去的时候,却被他粗暴了拉了回来,她诧异的回头,正好对上了他那双愤怒,又带着一丝情愫的眸子。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到底还要逃避多久?”彦西愤怒的吼道。 “我没有逃避,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喜欢上你的。”谌凌烟被他弄得有些心烦意乱,现在青龙还危在旦夕,她可没有时间和他讨论这些无谓的问题,她和他早就已经说清楚了,又怎么能说是逃避呢! “好,你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彦西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伸出双手扼住了她的脸颊,也许是积压太久了吧,又或者是等待太久了吧,他怕自己若是再不做点什么事情恐怕就真的要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的自尊已经被这个女人侵 犯了。 彦西死死的捏着她的脸颊强迫让她看着自己,谌凌烟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朝自己慢慢的靠近。 “你想干什么。” 谌凌烟咽了咽口水,有些口干舌燥的说道,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欲 望,那是一个属于男人的欲 望,这样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了,因为每次她刻意去勾 引薛骁的时候,他都会有这种无奈,又充满欲 火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和薛骁在一起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那样的得心应手,可是对别的男人,她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很快你就知道了。”彦西勾起一丝邪笑,凑到她的耳边暧昧不已的说道。 谌凌烟害怕的抖动了一下身子,接下来就是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粗暴的吻上了她的双唇。 “彦西,不要这样……”谌凌烟害怕的拒绝道,她想要推开眼前这个强大的男人,可是她越是拒绝,男人的动作便越是大。 谌凌烟绝望得闭上双眼,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舌头,正在自己的口腔中肆意的侵 犯着,除了薛骁以外,她还从未和别人接吻过。 彦西可以说是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对方身上,让她无法抵抗,谌凌烟死死的抵抗,可是以她现在这副身体,根本没有办法去抵抗这个强大的身体,她只能任人宰割,她拼命的咬着嘴唇,不想让彦西的舌头伸进来,可是她越是这样,他的动作就越是粗暴。 最重要的是,彦西接吻的模样,简直就是毫无章法,一点儿也不温柔,好像是第一次一样,这让她很的头疼。 谌凌烟忽然想起上一次不小心和他接吻的场景,他好像是说那是他的第一次,那那么说,这一次算是他第二次了吗?看他如此生硬的模样,应该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接过吻吧! 彦西毫无章法的啃着她的双唇,仿佛比蜂蜜还要甜美,慢慢的,他暴躁的心,也因为这个吻平复下来了,然而,正当他享受着,快要沦陷的时候,忽然,一股剧痛让他快速的清醒了过来。 “啊——” 该死的,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女人可是属猫的,不仅会挠人还会咬人,该死的东西,她居然咬他的舌头,而且这次咬的还那么狠,他正想发怒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正双眼通红愤怒的看着自己,他正想问他,为什么要咬自己的时候,一个巴掌又啪的一下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那黝黑的脸,瞬间就变得更黑了。 “喂,你可不要太过分了。”彦西有些委屈的说道,可是尽管她对自己又打又咬的,可他还是不能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毕竟是他先错在先。 “流氓,给我滚开,我警告你,下次再敢碰我,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谌凌烟冷冷的说道,她颤抖的收起自己发抖的右手,快速的离开了他的身旁。 那个时候,她只是毫无目的的奔跑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直到看不见任何人了,她才停了下来,她不断地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心一直在跳动,从刚才他吻自己的那一刻开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变成这样呢? 从前她坚信自己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薛骁,可是如今却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开始摇摆不定,她可不相信自己是那种三心二意的女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的心跳,只不过是因为刚才跑动才会加快而已,并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她自始至终心里就只有一个人,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谌凌烟摸着有些通红的脸,焦急的看着四周,最后终于来到井边打起了一盆水,猛地地将自己的头,栽在了那冰冷的井水之中,只有这种痛彻心扉的冰冷才能够让她清醒过来。 三天之后,青龙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因为体格还算好,所以恢复的还不错,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她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另外她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杀了江严,现在他已经联合雪国,一起攻打皇城,现在皇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有不少宫女太监都已经偷偷地逃出了宫去,生怕自己死在战乱之中,一夜之间,城中生灵涂炭,到处都是战争,到处都是百姓的哀鸣,百草药房也因为卖出的药太多了,早就已经供不应求了,也被迫关门,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找上门来,在这个战争的年代,药物实在是太缺乏了,战争啊,简直就是人间悲剧的开始,这些自私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全然不顾这些百姓的死活,甚至夺取他们的粮食和财务来换取自己军中的草料,简直就是卑鄙无耻。 第225章 承认一切 谌凌烟静静的站在城墙之外,三天前,她差一点死在这里,三天后,她再次回到这个地方,这里已经不是一样的光景了,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男装,毅然的走向了郊外军营的位置,她紧紧的拽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她最后可以拯救他的法宝。 只是她刚刚走到半路,彦西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毅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站在她的面前,街上空无一人,微风轻轻地吹过他的发梢,遮住了他俊美的脸庞,那是谌凌烟第一次发现,在阳光下的他,竟是这般的迷人,哦,她差点忘了,这个传闻中的冷血杀手,还有另外一个绰号,那便是潇洒公子,听说有许多女子都主动送上门来竞折腰,他都不屑一顾,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男子,竟然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你想去哪里?”彦西拦在她的面前,语气里带着些责怪,似乎又在抱怨她的不辞而别,就算是他做错了事情,她要离开好歹也说一声吧,为什么她总是这样,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说走就走,难道他在她的心里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吗?道一声告别就这么难吗? “去找江严。”知道自己瞒不过他,所幸就自己承认了一切,是的,她要去找他,这一切的开端都是由他开启的,现在,也应该由他结束,他们之间,早就应该做个了断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上了,你还想去找他吗?你还想去帮他吗?皇宫里早就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彦西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眼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妒忌,嫉妒这个男人可以受到她这么多的爱,而这个他渴望的爱,他居然连一分一毫都没有。 这个女人,是那么的聪明,可是在感情上却是这么的愚笨。 “不,我没有说要去找他。”谌凌烟目光清冷,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她的心仿佛已经死了,没想到重来一次,还是一样的结局,或许她和他之间的命运,也只能如此纠葛了吧! “那就是说你要去帮他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么做,随时会丢了自己的性命。”彦西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的确是心疼她吧,心疼这个外表看似倔强内心却十分柔软的女子。 “这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谌凌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要知道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呢! “啊——你干什么?你快放下来,你别让我恨你一辈子!”谌凌烟正想离去的时候,彦西却忽然上前一把抱起了她,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拼命地挣扎着,不断的用拳头敲打着他的胸膛,见他还不放下自己,最后还用上了牙齿,一把咬住了他的胳膊,可是不管她做什么,彦西依然不闻不问,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抱着他更紧了。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彦西见她闹个没完,知道自己若是不解释的话,恐怕她会继续胡闹下去,只好告诉她真相。 “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下来。”彦西霸道的说道,那强大的威严竟然一下子就把怀里这个女人给镇住了。呵呵,他早知道这招这么好使,之前也就不用这么窝囊了啊。 谌凌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脚下,她现在可是想哭的故事,天空中的,她现在可是悬空在空中的,说真的,彦西只要轻轻松,一松手,她就会摔下去,并且摔得粉身碎骨,受到威胁的她一下子给不敢动弹了,虽然自己现在没有武功的,只能够这般任人宰割。 “你把我带走也没用,我迟早会再出来的。”谌凌烟冷着脸倔强的说道,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去阻止。 “你不是要去找江严吗?我带你去找他,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恐怕你还没有见到他人,就死在半路上了。”彦西有些烦躁地解释道。 谌凌烟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差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你说什么?你要带我去找他?” “闭嘴!”彦西真的觉得非常的累,他一边要用内力使用轻功,一边还要和她解释说那么多话,或许把她扔在地上会轻松一些。可是他又不可能不去管她,所以纠结的很。 “哦,好吧。”谌凌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谌凌烟看着前方的路,果然他没有骗她,他们现在过去的方向正好是江严所在的军营所在地,她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袖,暗自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帮他了,过了这一切,她便离开皇宫,离开他,从此她和他再无瓜葛,不再过问他任何事情。 皇宫,景仁宫内。 嫣儿死了之后,王心颜的身边已经再无人可用,而且上一次她偷偷下达命令,还谎称是皇上下达的命令,对贤妃杀无赦之后,她就被皇上打入了冷宫,现在她总是疯疯癫癫的,一会儿说自己怀了孩子,一会说自己是贤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现在宫里的人都不敢接近她,那些宫女和太监们对她避之不及,已经没有人敢伺候她了,因为每一个靠近她的人,不是被她打就是被她骂,甚至有的时候她还会出武器对付那些宫女,嘴里还喊着,“你这个该死的狐狸精,你还敢来见本宫?看本宫不杀了你!” 皇后就这样疯了,被活活的逼疯了。 薛骁觉得她可怜,最后还是去将她从冷宫里领了出来,听说让在冷宫里的时候,一直在虐待自己,说自己这张脸不是皇上喜欢的,要换成皇上喜欢的那张脸,不断的用面粉画自己的脸,有的时候还会用刀子割自己的脸。 一夜夫妻百夜恩,薛骁到底还是心软的。 只是现在的她在景仁宫和在冷宫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更可笑的是,她的父亲王丞相知道她已经疯癫之后可以说是完全放弃了她。 这么多些年,她不但没有子嗣,连最基本的宠爱都没有,王丞相已经对她彻底失去了信心,现在她在他眼里已经连一个棋子都算不上了,所以也不顾她的死活,他的兵马也暗自涌动,联合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之后,他已经制定好了对策,打算江严和薛骁两批人马,斗个你死我活之后,他再出现,坐收渔翁之利,拿下月王朝,那时候就可以顺利的改朝换代,自己当这个皇帝。 第226章 四面楚歌 至于他的女儿,那个没用的女儿,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更何况还是一个疯女儿呢!她对他而言,终究不过是个利用的工具罢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让她入宫,好可以帮到自己,可是没想到她这么多年了,一点用处也没有,竟会胡搅蛮缠,她若是能够但下一个皇儿,他还可以辅佐她的孩儿做皇上,让她好好的做太后,颐养天年,也算是美事一桩,而他便可以控制整个朝堂,甚至控制她的孩儿,可惜呀!她并没有子嗣,就连上一次怀有身孕也是一个笑话。这样的女儿,即便是皇后,也让他丢尽了颜面。 如今的薛骁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在他身边,也就只有四王爷这个亲王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帮他了。 军帐外。 谌凌烟穿着黑色的斗篷站在军帐之外,野外的风很大,差一点儿就把她的帽子给吹飞了,已经是秋天的阳光了,可是还是这般的刺眼。 谌凌烟眯着双眼,忍不住伸出手挡住那刺眼的阳光。 “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重地,还不赶紧给我滚开。”守在军营外的士兵看见有人过来,还一直站在门口不肯离去,立刻冲上前叫嚷道,那个士兵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句话会是他,整个生命中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谌凌烟冰冷的望着眼前这个尸体,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银针,冷漠的从他身上踏过去,她早就已经受够了这些狗在自己面前乱吠。 她一路走来,那些士兵无不被她的气势所震惊,只得往后退去,他们全然不知道,这个忽然出现的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他们只看到这个人一过来,门口的那个士兵就毫无征兆的死去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看见她是如何出手的,所以他们不敢去惹她,偶尔有个大胆点的士兵,上前问了一句,“什么人!”也被对方犀利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谌凌烟十分霸气的站在军营之中,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因为她知道她想见的那个人马上就会出来,她早已经看到一个士兵偷偷摸摸的跑到江严的军营去了。 谌凌烟打量了一下这个军营四周,发现这其中除了月王朝的人之外,还有一批外来人员,因为他们的服饰,和月王朝的人完全了是两个风格,所以她推测,这些人应该是雪国的人,看来他们应该已经,联合在了一起。 她猜的没错,江严选择了和雪国的人勾结。江严这个卖国贼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择手段。 “江严,不好了,有个黑衣人闯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杀了一个士兵。”那士兵跌跌撞撞的,跑入江严的军营之中,面露惊恐之色,似乎是怕极了。 “你说什么?待本将军就去看看。”江严低声吼道,竟然有人敢到他的军营之中捣乱,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待他出去看见谌凌烟的那一刹那,差一点就惊呆了。 江严皱着眉头,一下子便怒火中烧,他即刻拔起了手中的剑,愤怒的指向眼前这个女子。 这个满口谎言的女子,他竟然还选择了相信她,若不是她的话,他也不会落的如今这个下场,要不是她把那虎符找了回来,那个皇帝哪里来的兵马和他抗衡这么长的时间呢? 若他没虎符,他早就已经攻下皇城当皇帝了,哪里还需要在这种地方受苦呢?他现在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她的筋呢! “我就知道我不应该相信你,居然还浪费了老子一个月的时间。”江严冷漠的将手中冰冷的剑架在的脖子上,他真想去找她呢!没想到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干爹不要生气,都怪王心颜忽然出现捣乱,才乱了计划,我此番来找干爹,就是为了来找干爹商量计策的。我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杀了他,比干爹这般大动干戈要好的许多。”谌凌烟露出淡淡的微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哼,你都已经被那个皇帝发现了身份,你还拿什么杀他,他现在巴不得你死,怎会见你,我看你是没了解药,想来我这儿骗解药的把。”江严轻蔑的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解药是一回事,我有法子杀了他,是另外一回事,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把我关在地牢这么久,都没有杀我,他只是迫于那些大臣的议论,被逼无奈才这样做,只要我可以再见到他,我定然可以杀了他,本来我都快成功了,没想到那个女人忽然出现捣乱,这才坏了我和干爹的计划,我背叛你,有什么好处?干爹你说是吧。”谌凌烟眼中略过一丝阴冷,充满了对王心颜的愤恨。 “哼,花言巧语,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吗?”江严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动作却分明有了一丝迟疑,他知道她说的的确没有,那个时候薛骁的确是舍不得杀她,根据他在宫里的细作回应,她也的确下毒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被皇后揭穿,这才没有成功,这么说起来,也不能怪她。 “我此番来找干爹,就是为了证明我的能力,我现在只需要干爹安排我和他见面就行了。” “还要我安排?你不会又想玩什么花样吧?” “干爹,我们还是到里面细说吧。这里人多。” 谌凌烟撇了身边那些杂碎一眼,江严半信半疑的收起了手里的剑,冷冷的说道:“哼,跟我来吧。” 江严心想,再信她一回,到时候她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想法,再杀了她也不迟,更何况如今的她早已经中了蛊虫,其实和半个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可是江严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她是一个用毒的高手。 他如此深谋远虑,竟然也会百密一疏,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有能力杀了皇上,自然,也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 谌凌烟跟随他进军帐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她露出阴森恐怖的表情。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一凉,全身开始麻痹,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他看着她袖口隐隐若现的银针,这才明白,他居然中计了! 第227章 群龙无首 她居然会向他下毒! 这……这怎么可能呢。 江严瞪大了双眼,缓缓的抬起无力的双手。 “你……你杀了我……你也会死的。” 谌凌烟冰冷的望着他,看他慢慢的倒在地上,直到没了气息。 “你必须得死,你不死,骁的江山就不会稳定。”谌凌烟抬起自己的右手按在了的肚子上,顿时,她面露痛苦之色,那股钻心的疼痛又开始了。 “该死,什么时候发作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发作。”谌凌烟暗骂道,因为疼痛,她开始冷汗直流,几乎晕厥,她凭着意志力强忍着站住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军帐。 那些士兵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也没有拦住她,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谌凌烟已经被彦西带走了。 “来人……来人啊!不好了,将军!将军死了!” “是刚才那个女人!” “怎么办,将军死了!” “我们该怎么办!” “去把那个女人追回来……” “追回来又能如何呢,将军也活不了了。” 军帐中的人一下子群龙无首,打过仗的人都知道,一个队伍最重要的就是军心,而将军就是他们的核心,如今他们的核心已经死了,他们的军心自然也就散了,这一场战争,毫无疑问,是他们输了。 最重要的是,雪国的人没有合作人自然也就处于下风了,他们原本是打算辅助江严杀入皇城,助他登基,他们自然也就可以分的一大批城池,可如此江严死了,他们该如何是好,他们手上的兵马根本不够对抗薛骁的人,强行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瞬间,江严的人,和雪国的人的合作也崩塌了。 江严的人群龙无首,溃不成军,薛骁的人大胜,月王朝在一夕之间又恢复了平静,而贤妃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们谁也不知道江严究竟是如何死的,他们只能根据传闻来推测,他们都说是一个神秘的女子,来过了一下子,江严就无缘无故的死了,有人推测是贤妃干的,不过,就算是她干的,他们也只会认为是他们两个人狼狈为奸,在交谈的过程中出现了争议,所以才会让贤妃起了杀意。 极有可能是分赃不均,也有可能是贤妃这个细作的任务失败,江严想她灭口,结果反被灭口,不管怎么样,这个乱臣贼子,总算是死了。 谁也没有有想到,贤妃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薛骁,除掉他的心腹大患,保住他的江山,可是,这些世人只会说贤妃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就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舍得刺杀,如今消失了,恐怕也是死了吧! 慢慢的,不管是宫里的人,还是那些百姓,也都忘记了这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贤妃。 只有薛骁一个人,还在不断的在寻找她的踪迹,他不断地派人去找她,他庆幸她还活着这个世界上,只是他看不见她了而已。 他知道江严是她杀的,江山也是他为自己保住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至于当初她送来的那碗莲子羹,薛骁后来也特意派人查过,那碗莲子羹里的确是有毒,可是太医经经过研究,说那毒的确会对身体产生一些危害,但是,解药也十分容易研制,而且,那是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的毒药,研制十分困难,怕是费了很多心思才做成的! 那假死的药并不会伤人的性命,只要两天之内服下解药重新苏醒过来,所以说贤妃想要害他性命这个理论,根本就是不成立的,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想伤他的性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误会。 如今的薛骁十分的懊悔,懊悔当初为什么不相信她,还要将她打入天牢,没想到他这般对她,她竟然还为自己除掉了他的心腹大患江严,如今她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薛骁想,她一定很恨自己吧,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她。 她一定是觉得心灰意冷,才会故意离开他的身边,薛骁他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个岁月,耗费了多少人力和财力去寻找这个女子,可是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她的踪迹,不光是在这个江湖上,还是在皇宫内,甚至他还亲自去找她们曾经相处过的地方,包括避暑山庄,可是不管在哪里,都没有人见过她,她就像死了一样,完完全全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呵呵,就算是死了,也该有个尸首才对吧,可是如今他连她的尸首都寻不到,她彻彻底底的在他的世界消失不见了,彻底的离开了他的身边,也许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了吧! 薛骁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眼中充满了哀凉,都说帝王是注定孤独的,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尝到这种孤独的滋味儿了,纵然拥有天下又如何?他的身边早已经没人陪他一起看这个绝美的江山。 呵呵,这些也好。留在这样的他身边,有的只有伤痛,没有快乐,她是属于外面的世界的,这个皇宫太小了,根本就适合她这样的女子,就像从前的谌凌烟一样。 深夜,薛骁轻轻的扶着那把古琴,自从贤妃消失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弹奏过一首曲子,就是偶尔会掀开那块布,拿出古琴细心的擦拭,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起那一晚,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一晚上,她舞剑,他抚琴,也许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段美好的回忆了吧!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她是那般的美丽,就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仙女一般。 她缓缓地走来,身后似乎还带着些许仙气,美的令人窒息。 他以为她和他能够这样一辈子在一起,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亲手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这是他人生中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帝王家的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这是他的母后曾经对他说的话,没想到如今却应验在了他的身上。 那天他的确是收到了消息,说是有人亲眼看见贤妃走进江严的军营之中,而且在秘密谋划些什么事情,而且那天晚上她的行为也特别的奇怪,从来不会为他做任何东西的她,那她竟然为他做了莲子羹,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他应该是相信她的。 第228章 打乱一切 他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不相信她对自己的感情会是虚情假意,更不相信她会来害自己,所以就算他安排了御林军在外面守候,也并没有打算叫他们进来,更没有想过把她打入天牢这种事情,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又怎么会忍心,让她去牢里受苦呢!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她所误解。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只要那天他安然无恙,她没有做任何事情,他就会选择一如既往的相信她,让她继续留在宫里,王心颜的出现,是个意外。 她的出现,打乱了一切。也让他对她产生了一些怀疑,就是这一点点的怀疑,让他最爱的女子离开了自己,他知道,她对感情看得十分之重,也让她们的感情出现了一点裂缝,好不容易打好基础的感情,在那一刻,灰飞烟灭。 不管她对这段感情付出有多深,他们之间也都已经完了,因为她不允许她的感情出现瑕疵,而他就是那个破坏者。 薛骁常常会一个人独自坐在凉亭之中,一个人细细的回忆着,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只是越想,显得越落魄,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漠,高高在上,处事果断的皇帝,世人眼中的好皇帝,这是关于感情,他再也没有付出分毫,后宫之中也再也没有进新的秀女,至于其他的妃嫔们愿意离开的,他也都让她们离去,她们离开皇宫之后不管想做什么,甚至是再嫁,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干涉。 如今,后宫之中恐怕也就只剩下一个整日疯疯癫癫的皇后了吧! 威风楼。 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子倚靠在阁楼的栅栏上,这里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而且还可以晒到阳光,她很喜欢。 女子享受着眯着双眼,只是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不知道缺少了些什么东西,阳光照在她绝美的面庞之上,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可是时光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三年后的她,似乎变得更加妖娆迷人了,带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气质,只是她的眼神和以往比起来,似乎变得更加的冰冷。 三年前,她选择离开皇宫,离开薛骁的身边,无处可去的她被威风堂的堂主收留,原本她是打算自己找到住处之后便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没想到一呆就呆三年,而威风堂的堂主,就是彦西。 这个曾经多次救她于危难之中的男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威风堂堂主。 威风堂,这个江湖之中最神秘的组织,也是最庞大的杀手组织,听说,只要是他们盯上的人,就没有逃过去的。 不过他最神秘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从来没有外人可以查到威风堂的所在之处,也不知道他们的堂主究竟是何人,甚至还有人传说他们的堂主是个女的,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他们就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出神入化,在江湖之中,可以说是一段奇闻了,一想到她如今在这样一个地方,她就不由的觉得有些神奇,即便的从前的谌凌烟,恐怕也不能够接触到这样的层面吧。 不过她也很庆幸,因为这里已经算她的一个栖身之地了,自从她离开皇宫之后,薛骁不断的派人去寻找她的踪迹,如果不是跟随彦西来到威风堂的话,恐怕她早就已经被人找到了吧。 和薛骁再见面的场景,她不敢相信,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当初的杀无赦,也许,不见,才是对她和他,最好的选择吧。 而这三年以来,她也跟着威风堂的人刻苦练武,如今的她,已经从江梦灵这个羸弱的身子彻底的蜕变,天知道这三年以来她受了多少苦,好在她有对武功的记忆和熟悉感,尽管她身体不佳,可经过后天的努力,也赶上了那些杀手的水平,如今的她,在江湖之中,也已经有了赫赫有名的名号,她不再是那个让人充满憧憬的医仙,而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冷艳杀手——媚娘。 是的,媚娘。 她不愿意再用谌凌烟、江梦灵这两个名字,因为这两个名字都曾经和那个男生有所牵连,如今的媚娘是一个全新的生命,她就是她,一个全新的媚娘,杀尽天下负心人,让那些男人闻风丧胆的媚娘。 她不知道,她呆着威风堂里的这三年时间里,有一个男人,苦苦寻觅了她三年,这三年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常常会在梦里惊醒。 男子勾起唇角,露出一丝邪笑,慢慢的靠近,他正想上前吓她一跳的时候,那女子却忽然张开双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精致的小刀已然出现在他的喉间,只要她轻轻一动,就可以顺利地割破他的喉咙,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进步如此之快,连他都感觉到惊讶,他原本是不想让她练武的,毕竟她的身体不是很好,怕她吃不消,而且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永远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可是她执意要练武,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用尽毕生所学来教她了。 媚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快速的收起了手中的小刀,似乎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愧疚,还有些责怪对方的意思。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出现在我背后。”她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警告他,再这样出现在她后背,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来看看我的媚娘,厉害到什么程度了?:男人嬉皮笑脸的往前凑去,还一把将自己的手搂在了她的腰上,啧啧,别说这三年以来,不仅她的武功突飞猛进,就连她的身材,也一天比一天好,这水蛇般的身材,简直可以迷倒众生了,不过说真的,他倒是不希望她变得这么完美,因为她越是诱 人,自己的竞争对手也就越多,好在威风堂里虽然也有不少的饿狼,不过因为是媚娘是堂主的女人,都不敢出手,所以只能看看,养养眼。有的时候,他连看都不让他们看,她只能美给他一个人看。 当然,说她是他的女人这话,也只是彦西自己说的,媚娘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第229章 形象毁于一旦 “滚开,臭流氓。”谌凌烟毫不客气的伸出自己尖锐的指甲,在他手上抓了一把,差一点连血都抓出来了,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脸蔑视的看着他。这三年以来,他武功没什么长进,那色胆倒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来调 戏她,简直就是不要命了,还当她像以前那样可以任人宰割吗?”哎呀,我的小妹呀,你不是就喜欢,我流氓吗?“彦西眨了眨双眼,缩回自己的手,色眯眯的看着她,而且还一直盯着对方的胸部,好像这三年以来,她的胸部也大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手感怎么样?彦西邪恶的想道。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只敢想想了,毕竟,他是吃过苦头的,有一次他就趁着她睡觉,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部吧!结果就被下了痒粉,而且还是加强版的,害他整整痒了三天,差一点儿被威风里的人给笑死,最可气的是,他去找木老头要解药,他还不给他,说他这是活该,是该受受教训了,害的他只能整天泡在水里来止痒,泡的皮都皱了,泡了三天,他还白了不少呢。 他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来威风堂堂这三年里,他原本那威风、冷血、铁面的堂主形象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毁于一旦,现在的他在他们的门徒的眼里简直就是和那些市井无赖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们经常会在威风堂里看到他们那威风八面的堂主,跟在一个新来的姑娘后面,屁颠屁颠地讨好她,那姑娘不理他,还直接让他滚,他不但没有生气,他还死皮赖脸的往前凑去,说的话更是发腻的让人难以置信,什么小宝贝啊,小心肝啊,听的差一点让他们的昨天晚饭都快吐出来了,可是他们又不能够有所表现,因为只要他们露出一点点的嘲笑的意思,他又会重新变回那个冷漠无情的堂主。 有的时候,他们真的很怀疑,天那,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堂主么! 这三年以来,她用毒的功力可以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曾经,她在顷刻之间,就灭了一整个马贼团,这些马贼团,若只是抢东西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竟然还强抢民女,糟蹋了不少姑娘,弄的那些百姓是名不聊生,媚娘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气之下,拿着新研发的毒药,把整个马贼团的人都给毒死了,一个都不留,还解救了关在那的姑娘,可以说是为民除害了,现在他在百姓的名声之中也有极大的威望,甚至有人传闻,若是遇到了,负心汉,只要祈求威风堂的媚娘姑娘,她就会出现帮你解救,简直比观音菩萨还灵验。 毒药,加上他的武功,在威风堂里的她恐怕已经没人可以比了,有的时候就连彦西都要退让三分,毕竟人家会用毒,比他厉害啊!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啊,反正她的轻功没他的好。 “怎么样,你的蛊虫还有没有发作?我从木老头那又拿了一些药回来,他说那是他新研究的,应该可以维持一段日子,只是还没有找到根治的法子,”彦西忽然表情一变,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媚娘的肚子,三年前,她从江严军营中出来的时候那副模样,可把他给吓坏了,差一点,他就以为她要死了呢。 当他得知她中的蛊虫的那一霎那,他整个心都揪着一般的疼痛,他想,这个女人为何如此之傻,竟然会为了救那个男人吃下这种致命的东西?每一次的蛊虫发作的时候,她都生不如此,可尽管是这样,她还是每次都坚持了下来,更让彦西气愤的是,这些事情,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 薛骁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了他付出了多少,所以他很气愤,觉得很不值得,他根本就不配拥有她的爱,更不屑他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他现在可以无忧无虑的坐拥这个江山,还不全全败眼前这个女子所赐,可是现在呢,早就已经忘了她的吧! 他曾经问过她这么做值不值得? 她没有回答她,可是他从她的眼神中,却早已经看到了答案。 谌凌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这些日子木老头给的药很好,已经很少会痛了。”说罢,她还露出大大的微笑,让他安心,这蛊虫已经折磨了她三年的时间了,她早就习惯了,如今这个蛊虫早已经成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那疼痛,让她每天都是在折磨中度过的。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就想着自尽了吧,与其每天这么折磨的留在这个世界上,倒不如一刀杀了自己来的干净,还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可是这个微笑,却让彦西更加的心疼了,他陪在她身边三年了,知道她这轻描淡写的背后,藏了多少伤痛。 知道她现在可以这么淡然的露出微笑,告诉别人,她没事,是受了多少苦难。 有的时候,他真的希望,她不要这么坚强,她可以像那些普普通通的女人一样柔弱一点,可以依靠在他身边,可是她没有,这样的她真的让他心疼不已,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留在他的身边静静的守护。 “你放心吧,我和木老头会想办法的,想办法治好你身上的毒。”彦西温柔的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眼中布满了心疼和宠爱。 难得的是,这一次她居然没有抵抗,而是任由他抱着自己。 媚娘闭上双眼,靠在他结实而又温暖的胸膛上,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全感,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答案,可是他始终留在她的身边,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还真是自私又无耻,她利用了他自己的感情,给自己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可是她却不能给他一丝的回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依靠他。 这个懦弱的她,就连她自己都开始讨厌了呢。 谌凌烟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近乎绝望的说道:“不用了,都找了这么久了,都没有找到解药,也许这个毒根本就无法解吧,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怕,怕自己什么时候就被这蛊虫给吞噬了。” 第230章 事实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袒露自己的心事,有的时候积压的久了,的确需要一个发泄口,正好她身边又有这么一个臂弯,其实,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也不知道她对他究竟算不算是爱,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他了,也许是因为习惯了他的陪伴吧,而她也不再像从前一样,什么事情都积压在自己的心里,学会了和他倾诉。 关于这个改变,彦西倒是蛮欢喜的,说明自己更加接近她了,这样他就可以更加的了解她的内心,慢慢的靠近她。 “别胡说,你一定会好的。”彦西紧张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话里还带着一丝嗔怪,似乎是在怪她乱说话。他心中也在害怕着,因为木老头告诉他,这样的蛊虫迟早会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毒性也会越来越强,他所研制的药物,只能抑制那个蛊虫的生长,可是却不能驱除那个蛊虫,等到哪一天,那个蛊虫对他的解药产生免疫,肆意的在她身体里身长,那她可能是真的没救的。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现实又不断的告诉他,这是事实。 皇宫,清凉殿。 “怎么样,薛荣,你找到她了吗?”薛骁望着窗外的风景很不是滋味的问道。 薛荣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他殿外的那棵桃树是如此的眼熟,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才发现,那棵桃树似乎就是翠烟宫院子里的那一颗,薛骁竟然把它给搬了过来。 怕是在睹物思人吧。 直到现在,薛骁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她在那棵桃树下舞剑的模样,还有那一段桃花落,她舞剑的时候桃花会随之落下,美的不得了,可是他现在再也见不到了。 翠烟宫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按时派人去打扫,至于影儿,薛骁本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只是她却婉拒了他,而且还对他说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是在避暑山庄的事情,影儿心想,反正贤妃已经不在了,这件事告诉他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她告诉了薛骁,贤妃在避暑山庄曾经救过彦西的事情,尽管他们曾经在一个屋子里,但是他们却没有做出苟且之事,这一点她可以作证,而且她也相信自己的主子绝不是这样的人,所以皇后说她和别人苟且,那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相信彦西一定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才会在宫外,对她出手相助,可是没想到,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成了苟且,这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如此善良的一个人,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薛骁刚知道这个事情,他的内心早已经崩溃了,他惊讶的站在原地,久久都不能忘怀,他觉得很对不起她,更有一些惭愧,他竟然怀疑她,仅凭皇后的一面之词,他竟然就怀疑她真的和别的男人苟且,当时他也是气疯了,才会一下子相信这样的话,他若是仔细想想的话,一定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发生了,他现在可以说是懊恼不已,可是他已经找不到她人了,也许这就是因果循环的报应吧! 最后薛骁把影儿安排在了司珍房做掌事宫女,也算是一个管事的人了,她不愿意离开皇宫,就算离开皇宫,她也没有地方可去,索性就留在了这里,而薛骁把对贤妃的愧疚,也都寄托在了这个丫头的身上,算是一点补偿吧!至少,要让她的贴身宫女过的好一些,这样她也能够安心一些吧。 薛荣不忍心的摇摇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薛骁对于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露出多大的神情,反而已经习惯了,这三年来,他听到这样的答案,还少吗? 薛荣望着他那略显凄凉的背影,天气早已转凉,而是个高高在上拥有天下的帝王,身边竟然也没有一个可以为他盖上披风的人,岂不是显得的很悲凉吗? “算了吧,皇兄,都已经三年了,不要再找下去了。”薛荣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也许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吧!在江严死后,他也借此把宫里的那些细作全部都抓了出来,一网打击。 现在江氏的余党已经不存在在这皇宫之中了。 可是最后让他觉得惊讶的并非是这些细作的数量,而是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身上全部都有一种无药可救的蛊虫,这种蛊毒需要按时吃解药,若是到了一定的时间,没有得到解药的话,那这个蛊毒就会深入骨髓,把人折磨致死,他想,贤妃之所以会离开皇宫的原因,应该是她身上也有这种蛊毒吧! 据他所知,她也吃下来那个蛊毒。 如今江严已经死了,也就是说那毒的解药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她现在,有没有这个人世上还是一个疑问呢?可是他的皇兄却坚持要找她,他总说可以感觉得到,贤妃还活在这个人世上,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选择放弃的,这三年以来,他不断地派人去追查,宫里的人不行,他就去找宫外的人查,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人找到,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了踪迹。 “继续找吧!”薛骁挪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缓缓地说出这四个字,继续找吧,这三年以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了。 找到她了吗? 没有。 好吧,那就再去找吧! 天下这么大,她究竟会逃到什么地方去呢!灵儿,我一定会抓你回来的,我一定要亲口对你说对不起,亲口向你忏悔,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现在如此执着,又何必当初呢!”薛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当初不断针对的女人,最后居然是可以真正帮到薛骁的人,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三年前他们能够大获全胜,她占了很大的功劳,只是最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他想要知道的真相,也不得而知了。 薛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是啊,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呢,都是自己惹的祸,必须要由自己来承担。 薛荣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他拍拍自己的嘴巴,就知道怪自己,说的是哪里话呢?明明知道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这个了,还要故意说这种话来气他,真是该死。 第231章 名望浩大 薛骁急忙向他转移话题,故作欢快的说道,“对了,皇兄,你知道吗?最近城中出了一个奇女子!” “哦,什么奇女子?”薛骁淡淡的说道,显然没有什么兴趣,也对,他这辈子不会再对别的女人,可以说是任何女人产生兴趣了。 “是一个叫媚娘姑娘的,专门杀那些负心汉,现在她在城里的名望可大了,深受那些姑娘们的爱戴,而且听说那个媚娘姑娘,有着绝色的容貌,而且还善于用毒,说起来,这几天和贤妃还有些相像呢,只不过,她没有那么好的武功。”薛荣笑着说道,其实他很少去管这些江湖上的八卦,别看这些传说中的人个个都和神一样,觉得很厉害,其实啊,其实那些都是传说,哪里有这么多厉害的人呢? 所以有些东西听听也就罢了,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奇女子,倒是让他很是感兴趣,她是去年在江湖上开始活跃的,据说她才出现几天,就已经让那些男人闻风丧胆了,江湖之中,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很不容易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真实身份,没人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她出自哪里,这个神秘的女子,来无影去无踪,可以说是神秘的很,只知道她是女子。 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是女子呢,大概是因为她只杀男人,只对那些负心汉嫉恶如仇吧。 也正是她这个神秘的色彩,给她上了一抹异样的光彩,也成了城中这些百姓饭后闲聊说的话题,有人说她貌美天仙,是个绝色美人,也有人说她奇丑无比,带着一个面具,也有人说她是被别的男人抛弃了,所以才会这么在乎那些负心汉,更有人说她是个杀人魔头,冷血无情,总之关于她的议论纷纷,版本也十分的多,不过问起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却从来没人见过她真面目,到底是美是丑也无从得知,有趣的很,这些人连人都不认识,却如此津津乐道。 薛骁听了他的话之后,身子突然一阵,脸色大变,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欣喜和疑惑,在那一刻,他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他抓住薛荣的手,忽然显得十分的激动,他有一股强烈的预感,薛荣方才口中说的媚娘姑娘,会不会就是她呢! 已经找了三年了,都没有她的下落,他怎么没有想到她会改名换姓呢?也许她就是她呢! “皇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激动?”薛荣诧异的说道,显然对他的反应很是不解,刚才他还是一副没有任何兴趣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你刚才所说的人,她在何处?”薛骁激动的问道,原本没有任何光彩的眸子,也一下子变得精神奕奕,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叫媚娘的女子,究竟在哪里。 “皇兄,你找她作甚,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女子而已,而且她的事迹还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最重要的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面,我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薛荣有些纳闷,这满城的人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他又怎会知道呢,只是上次出去喝茶的时候,恰好听说了而已。 薛骁一脸的烦躁,觉得自己被耍了,明明是他先说起这些事的,现在问他,他却说不知道,实在是太让人恼火了。 薛荣看着他的反应,心里猜测了一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心声,他惊讶地说道,“皇兄,你该不会以为,她就是贤妃吧,不会的,这不可能的,那传闻中的媚娘姑娘武功高强,就算她会用毒,也没有那么好的武功呀!” 其实他也想过这个叫媚娘的绝色美女会不会就是贤妃,会用毒,长相绝美,这两点的确和贤妃有些相像,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虽然看过去比较要强,可是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一个女人吧!他摇摇头,觉得这个猜测还是不符合情理的,那个女人的武功他可是试探过的,他可不认为贤妃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让全城的男人闻风丧胆。 可是薛骁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也算是一个线索,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了,那自然是要任何方法都要试一试,难得有她的下落,他怎么能不好好打听清楚的? 薛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更多的是坚定,他直截了当地反驳了薛骁的话,“不会的,她是不会武功,可是这都已经三年了,你要知道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你怎知道她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听了那个传闻中的媚娘姑娘的故事之后,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就快要找到她了,这样的感觉,让他既兴奋,又无措。 “皇兄,你别天真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是说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三脚猫的功夫的人变成一个绝顶高手吗?这太不现实了。”薛荣说的十分的果断。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会用毒的美女,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呢!为什么一定会是贤妃呢!她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也许根本没有再找回来的可能了。 “不,不会的,我有一种感觉,她就是她,薛荣,你帮我找到他,如果不是,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薛骁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薛荣说这话的。 薛荣虽然很想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这半年以来他看见他这么折磨自己,也实在是于心不忍,一时间心软也就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好吧,我替你去想想办法,只是我不能够保证能不能成功,我在江湖之中也是些朋友,待我去打听一下。” “好,那你立刻就去!”薛骁激动的说道。 薛荣摇摇头,他这个皇兄啊,哪里都好,就是这辈子对感情用情太深了,他现在也只有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才能够露出一丝笑颜了,听说这三年以来,他仍然是噩梦不断,连个好觉都睡不好,如果这次可以找到她的话,也算是还了他一个心愿了。 只是这个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他不知道去找那个所谓的媚娘姑娘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找到,不过至少,他现在有些事情可以做了,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只是一味地批阅奏折,日复一日,就像是机器一样,没有了自我,如今的薛骁是麻木的,是管理朝政的工具。 第232章 不要脸 其实他还害怕一件事情,那就是希望越大,失落越大,到时候他若是发现,那个传闻中的媚娘姑娘根本就不是贤妃,怕是会更加的难过吧! 如果可以的话,薛荣倒是想把天下的女人都找到,送到他的面前,可是偏偏他现在除了她,谁也看不上,而且他也不会再对任何女人心动了。 “是。”薛荣实在是说不出安慰他的话了,也只好答应他的请求,不管结果如何,都希望他能够好受一些。 三日之后。 媚娘眯着双眼悠闲的在阁楼晒太阳的时候,彦西突然来了,而且神情凝重,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她,只是他在那里站了许久都没有开口,媚娘勉强实在是忍不了了,便破口大骂道,“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在这里挡到我的太阳好吗?走开!” 媚娘表示很愤怒。因为这个彦西已经越来越不要脸了,他居然当着威风堂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曾经和他睡过,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害的她颜面扫街。 她觉得没有杀了他,已经是她脾气好了。 “啧啧,你这是,一个门徒和一个堂主所说的话吗?”彦西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媚娘这几年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差了呢。另外,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维持一下,堂主的威风八面的模样,不然的话不是显得他这个堂主太好欺负了吗?要是各个门徒都学她,那他这个堂主我还要不要当了? 岂料,他说的这句带着些许威胁的话,不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似乎还是对方更加恼火着呢! 媚娘没有理他,而是在原地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就连眼神都没有瞥他,只是懒洋洋的说道,“你若是不喜欢,便把我赶出威风堂,我可无所谓哦,说不定我还会出去自立门户呢,到时候恐怕连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她这句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彦西一下子被吓得,直直的向她道歉,“别吧,我的小媚娘,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什么?你是随便说说,可我不是啊,你看我像开玩笑么?”媚娘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认真的说道。 其实她的确想过离开这里,因为她不想再成为他的拖累,这些日子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肚子里的蛊虫已经深入骨髓了,恐怕她时日不多了,她知道,继续留在这儿,只会会成为他的负累,已经麻烦了他三年了,她不想再麻烦他下去了。 彦西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故意撇开这个话题不说,忽然有些难过,随后他冷静了一会儿,才开始和她说正事。 “对了,你听说了吗?城中有个女子,被男人所抛弃了,已经在那个断桥上跪了一整整一天了,好像是要想不开,要跳河自尽,听说那个男人,还害死了她的孩子,哎……真是可怜。”尽管彦西早已经看惯了这些故事,可是每次看到还是会有些波动。 “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媚娘本来悠闲的模样,瞬间就变得十分的激动。 她勾起一丝嗜血的笑,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森恐怖,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去接单了,都有些手软了呢。这些日子,城里的那些男人早已经被传闻中的媚娘姑娘吓破了胆子,根本就不敢做出什么伤害女人的事情,如今,竟然有人敢顶风作案,可真是够大胆的啊。 孩子…… 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隐隐作痛,想起她曾经有过的一个孩子,一时间,她冷血的眸中,布满了哀伤,还有一丝独特的情感,也许是母爱吧,一个可怜的母亲,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的哀悼,对于彦西口中的那个女子,她可以感同身受,可以感受到那个女子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难过吧。 彦西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件事不应该告诉她的,告诉她又该是一场腥风血雨,哎,又是一条人命啊。 不过那些男人也是该死,他清楚的知道,她是把对那个男人所有的恨,都发泄到了他们身上了。 三年前那件事,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她为他付出了一切,而他却要对她赶尽杀绝,在她为他除掉江严之后,他竟然还要另外派人出来追杀她,不断的追查她的下落,如果不是躲到威风堂的话,恐怕她现在早就已经没命了吧。如果不是那件事,江梦灵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媚娘,这个绝情绝义,不敢再把心交给任何人的媚娘。 “应该还在那断桥之上吧” 彦西的话还没有说完,媚娘就已经快速的离开了这里,这些年她的轻功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只一下的功夫,她就已然到了目的地。 彦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百转千回,他也不知道,这样继续放任她下去,是对还是错,他不希望她手上沾满鲜血,只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只是如今看来,怕是不可能了,她在这个世界,游刃有余,似乎天生就是为这个江湖所生。 媚娘来到断桥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很是美丽,也或许是因为快要临近夜晚了吧,所以显得有些凄凉,那些看热闹的人,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吧,全部都回去了,只剩下一个身穿绿色罗裙的女子站在桥边,那女子约摸二十来岁,小巧凌烟,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若是好好打扮的话,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女子。 媚娘无奈的叹了一口,这么好的姑娘,竟然也会有男人抛弃,那个男人是瞎了么。 那女子面无表情的在桥边走来走去,大概是心死了吧,一个人心死了,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女子望着那清澈的湖面,忽然唱起了歌,曲调哀伤,虽然媚娘并不知道她在唱些什么,可是却觉得她唱的异常的好听,差一点就听的醉了。 只是,她唱的一半的时候却忽然挺了下来,她闭上双眼,张开双臂,似乎想要终身一跃。 女子的表情显得是那样的悲壮,决裂。 她纵身一跃,就在下决定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她眼前却晃过一个黑色的身影将她拉了回来。 女子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个人,她带着银色精致的面具,身穿黑色衣服,身上有一股奇香,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尽管隔着一道面具,她也可以感觉到她面具下是怎样一张绝美的面庞。 第233章 寻死 “你……你是谁。”然而被获救的女子,并没有感觉到很高兴,反而还有些怒意。 媚娘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只觉得她真傻,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她讨厌这样懦弱的女子。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女子愤怒的推开对方的身体,似乎还打算跳河,但是因为手被媚娘拉着动不了。 “死,可以解决吗?只会让那个男人更加快活,更加得意。”媚娘冷冷的说道。 “你知道什么,我的孩儿死了,我的男人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女子失声痛哭道,表情充满了绝望。 “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替你去杀了他。”媚娘勾起她精致的下巴,面无表情的说道。 女子一时间只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势朝自己压来,差一点儿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刚才说什么,还要帮她去杀了那个男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女人得眼中带着些许恐惧,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的观察起了眼中这个女子,又想起了之前,在城中流传的一个人,她盯着她的双眼,惊讶地看着她。 女子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张了张嘴巴,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媚娘姑娘吗?” 天那,那个专门除掉负心汉的那个人?难道真的存在吗?她还以为,这个神秘的女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如今,却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可以了。”媚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你……你真的会替我去杀了他吗?”女子紧张的拉她的手,似乎有些害怕,可是心里又抱着些许希望,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媚娘姑娘的话,那她一定可以,帮他去杀了那个男人。 那个狠心的男人。她简直恨透了他了。 “别哭,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媚娘抬起有些冰冷的右手,轻轻的替她拂去泪水,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女子的哀伤,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正在颤抖。 这些无情无义的男人都该死。 半个时辰之后,媚娘独自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十分的荒凉,前面有个破旧的屋子,根据那个女子所言,她口中的男人应当就在这个地方。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是极其讨厌这些脏兮兮的地方的,不过她更讨厌那些男人,她实在不明白,那个男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她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个女子是不是骗她?里面究竟有没有人呢?这个地方怎么看,都像是没有人烟的地方,其实她在三年以来也结下了不少的仇人,也中过不少的套子,不过每一次幸好都化险为夷,其实她早已经习惯了,她杀了那么多人,有仇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尤其是那些男人,早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不过凭他们的本事想要除掉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她背后还有威风堂堂主这么大的靠山呢。 媚娘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毫无畏惧地推开那扇门,就算眼前真的是陷阱,她也不会感觉到害怕,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她会让那个人后悔算计自己。 她推开门,让她惊讶的是,里面竟然还真的有人,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手上似乎还拿着一把箫,她觉得有些奇怪,竟然有人为何不应她呢! 从背后看来,那男子身材魁梧,从她的这点上来看,应该还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只可惜啊,是个狼心狗肺,衣冠禽兽的男人,想必,那女子也是被这男人的外表所骗了吧! 媚娘一脸严峻的前走了一步,缓缓的靠近那个男人,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她往前查看了下,这才发现男人还带着面罩,似乎不想让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一样。 “你就是彩燕口中的骁郎吗?”媚娘撇了那男人一眼,不屑的说道,彩燕,就是刚才他遇到的女子,而骁郎就是她口中的负心汉。 男子微微一笑,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再也无法克制住了,他的心不断的跳动,她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心头。 可是他还是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不可以这样的冲动,否则一定会吓走她的。 “喂,我跟你说话,你没有听见么?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媚娘显得有些恼怒,这什么情况啊。 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如此傲慢地对待她呢!她和他说了那么多话,这男人竟然连头都不回,再回首,她手中冰冷的匕首,已然架在他脖子上,只是她没有直接出手,她也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她要问清楚这个男人,究竟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然后再下手。 在她手下的每一个亡灵,都是有理由的,而这个男人,身上还背负着一条命,一个无辜的生命,他是该死的,只不过她还是要问他,她要让他们明白,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是如此柔弱任人欺负的,让他们死的明明白白,再去地狱受折磨。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彩燕。”媚娘有些替那个女子打抱不平,她刚才一直到离开的时候,那个女子还在哀求他,只要给这个男人一点教训好了,不至于伤了他性命,那个女人被他伤的遍体鳞伤,可是她到最后一刻,她却还是不忍心害他。 这个善良又悲凉的女子,不由得让她有些心疼,在她身上,她似乎又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 以前的她,也是这样的傻…… 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 满身的毒,三年的逃窜…… 其实她遇到的大部分女子都是这样的,心里是恨那些男人的,可是却又舍不得杀了他们,总是带着一些留恋和憧憬,她们总觉得这些男人还会回心转意,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的天真,天真到自己早已经遍体鳞伤都不知晓。 第234章 想了三年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可是却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激动,他瞥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丝毫没有露出一丝畏惧之情,反而好像还有些高兴,这让媚娘实在是琢磨不透,以往她遇到的那些男人,看见她早就已经向自己下跪求饶了,可是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就这般不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其实当她知道,这个男人名字的那一刻,是震惊的,毕竟他的名字,和她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是一样的,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呵呵,骁郎。 可是她的恨意,也是在那一刻,无限地蔓延开来的,男子缓缓的闭上双眼,他竭力的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假装淡然的说道,“因为我误会了她,我总是这么笨,误会她和别的男人有染,误会她想要下毒害自己,其实她是想帮我,是我对不起他,你杀了我吧!我无怨无悔。” 在他说完的那一刻,那把匕首早已经掉落在地上,媚娘紧皱着眉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的眼中布满了惊讶,更多的是诧异,她心里不断的叫嚷着,不……不会的,怎么会是他的。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三年了,他们有三年的时间没有相见了,媚娘希望这是她的错觉。可是现实就清楚地告诉她,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所熟悉的人。 那个三年没有见面,那个她在心里想了三年的男人。 男人缓缓的摘下面罩露出那张有些沧桑的脸,三年时间不见,他似乎老了一些,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潇洒英俊,还更显成熟的魅力,他的眼中充满了喜悦,三年了,他算是找到她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三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没有她的日子,他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在这个男人摘下面罩的那一刻,媚娘就全部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知道自己是被耍了,她咬着牙,愤怒的望着他,他居然利用了她的感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敢骗我。”媚娘十分恼怒的说道,他骗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现如今居然还有来骗她,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是的,灵儿,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知道吗?我找了你三年了,为的就是能够重新找到你。”男人见她生气,怕她误会自己急忙解释道,可是显然对方并不想听他说话,看见她发火,其实他是心疼的不得了的。 媚娘心中咯噔了一下。哈哈,灵儿,这个称呼她已经三年时间没有听到了,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竟然是这么的陌生。 这么的恶心…… 她再也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他叫自己如此亲密的称呼。 因为,他不配。 “我不是什么灵儿,我叫媚娘。”媚娘冷冷的说道,可她外表看起来镇定,可是内心早已开始澎湃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和他再次相见,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不!我知道,你就是灵儿,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我也没有打算乞求你的原谅,告诉我,你这三年过的好么。”尽管隔着一道面具,薛骁还是可以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她的模样,他又怎么会忘记呢?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都在他脑子里,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来呢。 他只想知道,她这三年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他,不愿意让他找到? 他心疼的望着她纤瘦的身子,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好,不知她过得到底好不好?在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比在宫里自在多了,所以,她不愿意再回来了。 媚娘望着那张熟悉的眸子,那双饱含深情的矛盾,她分明看到了思念还有牵绊。她避开他的眼神,不想再与他对视,她好不容易才习惯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才慢慢的忘记那些事情,可是他的出现,让她的那些回忆又不断冲击着她的心。 薛骁,你不会想看到现在的我的。我已经不再是谌凌烟,更不是江梦灵。 我是那个传闻中杀人魔头,媚娘。就不会喜欢现在的我的。 “呵呵,我过得好吗?”媚娘挑了挑眉毛,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可笑。 她自然是过得好的,为了他,她一直在饱受蛊毒的折磨,为了练武她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因为太用功,差一点筋骨都要断裂,幸好,有彦西和青龙陪在她的身边,不然的话,她早就走火入魔死了。 这三年以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么?她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在这个人世上,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他曾经带给她的伤痛,足够她品尝一辈子了。 “灵儿,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一定很恨的,我找了你三年了,就是为了可以补偿你。”薛骁心疼的说道。 看见现在的她,他真的是觉得异常的难受。 “哈哈,找我?你找我还想干什么?杀了我吗?”媚娘忽然发出一阵狂笑,这真是她这三年以来听过的最好听的一个笑话了,他竟然说这三年以来她都在找她,那当初为什么来杀自己呢?简直就是可笑。 这三年以来,她不断的躲着他,这样还不够吗?她不断地避开他,和他划清界限,为了就是不想和他见面,可是现在他现在居然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媚娘挑了挑眉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就是说刚才那个女人也都是他安排的,还有那个故事也都是他编造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引他出来,所设置的陷阱,没想到啊,她竟然也有失手的一天,竟然也会被人骗,还真的是阴沟里翻船,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是被他骗。 她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她迅速的转过身去,左脚轻轻一点,便飞上屋顶,用轻功快速的跑去,薛骁眼中略过一丝惊讶,诧异她的轻功竟然进步的如此之快,短短三年的时间,竟然都快赶上他的速度了,要知道他达到这个速度,可是花费了十年的时间。 果然,他猜的没错,三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而她也已经不是从前的贤妃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再是他的贤妃了…… 第235章 隐藏太深 三天前,薛骁听薛荣说起关于江湖之中媚娘姑娘的故事之后,他整整三天都没有睡着觉,心情可以说是一直处于亢奋状态,一直想找到这个传闻中的姑娘,可是,薛荣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打听的这个姑娘的下落,只知道,她也会为了那些可怜的姑娘杀死那些该死的负心汉。 而且一时间,想要找到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没有人知道她的落脚点在哪里。 也没人知道她的相貌如何,是美是丑,是高是胖,可以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想要找到她的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就这三天以来,薛荣可以说是,动用了全部的江湖关系,可是依然,找不到这个女人的一点下落,他差一点就快要崩溃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个人竟然会如此的困难。 这究竟是他的能力不够,还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隐藏的太深了,不是一般人所能找到的,直到昨天晚上,薛骁找到他,说是自己找到方法可以引出这个女人了,那就是找一个女人,假装被男人抛弃,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是轰动全城,然后再引她出来,可是这个法子被薛荣很果断的拒绝了。 因为他听说这个传闻中的那个姑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用这样的方法,实在是太危险了,怎能为了一个不靠谱的消息,就让一个天子去涉险呢。 若是到时候找到的这个人并不是贤妃可如何是好,说不定还搭上一条性命,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得不偿失吗?可是薛骁却不这么认为,凡事都要试过才知道,更何况还是有关她的事情。 薛骁执意如此,薛荣也无可奈何。 他是一个人孤身前来的,因为如果旁边有护卫的话,肯定会被这样的高手所察觉,如果真的是她,肯定引不出来,他知道她的感官很准确,任何人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她一旦发现任何异常,肯定会就此离去,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他不愿意放过,抓住那个女人任何一次机会,所以他甘愿冒险,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毫无怨言。 若不是她,就这样被她杀了,其实也算是得偿所愿,毕竟,他自己也是她口中所说的那种负心汉,如果能够找到她,岂不是更好? 而他安排的那个女人,也的确,是曾经受过伤的女人,不然的话又怎能拿出真实的感情呢?又怎么能够骗过媚娘呢,他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为的就是引出她,而他只需要在这里静静的等候就可以了,他安排的那个女子的故事动人心楚,他也相信她一定会过来的,他太了解她了。 薛骁眯着双眼,心仿佛开始隐隐作痛,其实他早就开始怀疑贤妃的真实身份了,总觉得她就是谌凌烟,但是他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他有一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在她离开之后越来越深了,他觉得他要找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谌凌烟,她还活着,她一直都活着,没有离开自己的身边,而他却不知所谓的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所以才会迫使她离开自己。 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三年的时间,太久了。 薛荣不同意他这个计划,于是他给自己安排了一切,在那个人进门的那一刹大,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媚娘,果然就是她。 薛骁怕自己追不上她的脚步,急忙不顾一切的追上。 “灵儿,你不要走,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过得怎么样而已?”薛骁十分的害怕,害怕她再一次离开。 那一刻,薛骁只觉得自己都痛到无法呼吸了,曾经的她,是那么温柔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可是如今,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是逃跑,逃离他身边,他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心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可是尽管如此,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咎由自取。 全部都是他的报应。 媚娘皱着眉头,往后瞥了一眼,咒骂了一句,“该死的东西,竟然还在跟着我。” 她真的不知道他现在来找自己的意义何在,找到她又能如何呢?他们两个人再见面,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两个人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难不成他还想带她一起回皇宫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就随手朝后扔了几个飞镖,出手虽然看似十分的狠毒,不过却都刻意的避开了他的要害,而且在那个飞镖上也并没有毒,只是为了离开他的注意,让他的速度慢一些而已,可是没想到,薛骁竟然全然没有避开的意思,有几个飞镖擦过了他的手臂,深深的割去了一块肉,他也只是皱着眉头,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继续追上她的脚步。 媚娘拿着飞镖的那只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看着紧追不舍、不避开她的暗器的他,实在是郁闷的很。 他到底想干什么,凭他的本事,想要避开那些暗器,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不避开呢。 难道说,他是故意的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骁默默的忍受着她带来的伤痛,痛吧,只要能让她高兴,就是让他死,他也心甘情愿。 看见她对自己出手,薛骁没有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还有些兴奋,为了见到她,千刀万剐又如何呢!她没有直接杀了他,说明她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她舍不得杀自己。 刚才,他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一丝隐藏的情愫。 他相信他们的之间的距离,只是有一点一小误会而已,只要他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他们一定能够冰释前嫌,回到以前的日子。 薛骁原本是追不上媚娘的,可是中间出现一些意外,媚娘居然在这个时候蛊毒发作了,还在半空中的媚娘忽然肚子传来一阵绞痛,差一点就跌下去了,幸好薛骁及时上前从下面接接住了她,将她抱在了怀中,这才使她安然无恙。 薛骁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立刻跑了上去,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发现才过了片刻的功夫,她就面露痛苦的表情,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也变得冰冷,好像整个身体都被疼痛所笼罩一样。 第236章 蛊虫发作 媚娘一边无力的推开他的身子,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最近木老头研究的解药,好像也不顶用了,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已经顶不住了,这药的药效已经越来越差了,还是说那蛊虫已经对这种解药产生免疫了。 恐怕她的时间都不多了吧!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就快到头了,她倒是有种释然的感觉,离开这个世界,也许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吧,与其留在这个世界受苦,倒不如死来得干净。 “灵儿,你是不是蛊虫发作了,你身上应该会有解药的把,再哪里,快告诉我。”薛骁慌张的说道,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蛊虫发作,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痛苦。 其实到底是不是蛊虫发作,薛骁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猜测,之前薛荣告诉过他,说江严派出去的细作都有这样子的蛊毒,所以贤妃一定也有,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如今看来,薛荣说的似乎都是真的,他去看过江严的人,那些人都死的很惨,根本就不用他们出手,不过七天的功夫,他们因为没有解药,全部都七窍流血而死了,过程可以说是极其痛苦的,甚至有的人没有到七天的时间,就选择了自尽。 他很害怕,害怕贤妃身上也有这样的毒,如果他早知道的,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去的,就全是倾尽天下,他也会找出这种毒的解药。 可是三年了,他从民间找了不少的神医,他们竟然都束手无策,这是怎样可怕的一种毒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没有解药的毒呢,所以他这三年一直在祈祷,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不会这么傻,吃下那什么蛊虫,她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是没想到,她还是中了那个该死的蛊虫。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她这么傻。 为什么要吃下那个东西呢。 媚娘诧异的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情呢,这件事除了她以外,也就只有木老头和彦西知道,就连青龙都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的呢。 难道,他都知道了吗? “不关你的事。”媚娘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咬着牙固执的说道。 她就算死了,也和他没有关系,何必他多管闲事呢。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你可是我的爱妃呀!”薛骁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就主动在她身上找起了解药,媚娘惊的跳动了一下,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把踹开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有些恼怒的说道,“你想干什么公开。” “不是,灵儿,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帮你找到解药而已。”薛骁急忙解释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因为忙着找解药,一时间都忘乎所以了,只是,他会这样做,也只是习惯了,谁料,她现在会这样介意他去触碰她的身体。 “我都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媚娘十分恼火的说道,呵呵,现在来关心她,那这三年他去哪呢? 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又在何处呢!此刻的媚娘早已经痛的冷汗直流了,甚至都没有力气去喊叫,薛骁也顾不得她会不会对自己发怒,她的毒最重要。 可是他在她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解药,薛骁立刻变得十分紧张。 “告诉我,解药到底在哪里?” 媚娘忍着痛意无力地回答道,“我没有带出来。” “你说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不随身携带呢!”薛骁啧了一声,忍不住责骂道,可是话语里却是充满了对她的关爱。 这下子,媚娘就更加的恼火了。她愤愤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他!她才会蛊虫发作,要不然的话她早就已经算好了时间,等差不多半个时辰,解决了事情,就回到她的住所,怎会料到会在中途遇上他呢?若不是被他耽误了时间,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滚开,我不想再看见你。”媚娘恼火的推着他的身子,可是现在的她实在是疼的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在他的怀里。 薛骁迷茫了一下,立刻紧张的抱起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带你回去。”薛骁急切地问道,可能媚娘又怎会将自己的处所告诉他呢!若是被他知道,岂不是一切都完了?那她的行踪就毫无疑问会暴露在他的面前,日后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媚娘咬着嘴唇,冷漠的说道,“你现在找个地方随便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你不愿意告诉我,住所在哪里,也没有关系,我带你去找大夫,总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薛骁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便主动这样对她说道。 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耍这种脾气,她这是在拿自己性命的开玩笑么! 媚娘靠在这熟悉的怀抱里,竟然情不自禁的回到了从前,差一点就因为他的出现所沦陷了,幸好她及时清醒了过来,他不断的告诫自己,不可以再陷入在这个男人的温柔之中了,她对他只有恨,没有爱意。 “放下她。”薛骁正带着媚娘四处找药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媚娘的耳中,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她听来,却是这般的冰冷,刺骨。 她猛然睁开双眼,看着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人,不出她的预料,拦在他们面前的人,就是彦西,他一定是看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所以特地出来找自己,可是没想到竟然会看见这幅场景。 薛骁没有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彦西却一眼认出了他,知道他就是那个伤了她的男人。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三年都有人暗中,在寻访媚娘的下落,而媚娘下落也都被他刻意的抹去了,不然的话媚娘他早就给他找到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就出了意外,他到底还是找过来了,其实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真是防不胜防,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一辈子都不会找到她,这样她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冷冷的看着薛骁,这个男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也许,他该让这个威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237章 敌意 “你是何人,为何要挡在我们面前?”薛骁谨慎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而且对自己有着一股深深的敌意,那眼神简直就像是,要杀了自己一样的可怕,他揣测了一下,难不成这个人就是救了他的彦西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出现在这里,那就说的通了。 按照影儿曾经对他的描述,似乎和眼前这个男人八九不离十了,这个男人想必,他也是对媚娘动了情,才会这般的帮她吧!他心里其实是感激他的,感谢他救了她的命,可是同时,也视他为敌,毕竟是他抢走了她的女人,让他们之间,整整三年的时间都不得相见,这些痛苦,全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这个女人,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任何人都夺不走。 “你快放我下来!”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媚娘的反应,她竟然是用呵斥的语气,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的。而她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也打断了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 她这句话一说,自然是有人欣喜,有人失落。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全部都是因为她。 薛骁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难受,为什么,她一看见这个男人,就这么激动的让自己放下她呢,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吧? 她是怕他误会什么吗? 不……不会的,她曾经说过,这个男人不过是她的救命恩人合影,她对他并没有感情,对,一定是这样的,薛骁不断的推翻着这个理论,企图找到自己的存在感,来感知自己在她心目中的真正地位。 她和他之前的那份感情,才是真的,她对他不过是感恩而已,那又怎能算是爱情呢。她不会傻到用自己的爱来偿还恩情的。他了解她。 “我叫你放下,你听不见么!”媚娘见他没有反应,变得十分的恼怒,还主动要下来。 彦西勾起一丝得意的神情,毫不客气的上前从他的手中,夺去了他怀里的那个女人,还挑衅地看着他的眼,不屑的说道,“没看见我们家的媚娘,并不愿意让你抱吗?真是不识抬举。” “你们家媚娘?她明明就是我的妃子。”薛骁态度强硬的说道,希望拿出这个身份与他抗衡,也许是觉得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和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男子斗了吧。 “呵呵,以前是,但是现在,不是的。”彦西不以为然的说道,就是他这样淡然的态度,不断的敲打着薛骁那颗脆弱的心,不断的告诉他现实。 是啊,她已经不是了。 三年前,他将她打入天牢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他的贤妃了。可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呢,他可以找她重新开始,他愿意重新去追求她,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所有。 薛骁听着他的话之后,显得有些尴尬,他薛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呀?可是现在在媚娘面前又不好发作,又怕她生气。 “我要听灵儿自己说。”薛骁有些不自信的说道,又期盼的望着她,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的话,不可全信。 那彦西看见他那德行,心情格外的不爽嚣张的开口,霸道的对他说,没错,那个就是他的女人,怎么样吧!可是还没有等到他开口,他的唇边就传来了一股温热,他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喉咙一下子变得干燥,不停的滚动着。 天那,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吻了他! 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他都没有想过她会主动的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以往只有他才会去轻薄她,可是他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工具而已,一个让他嫉妒、惩罚他的工具,她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他的吧?可即便如此,他也十分的高兴,至少自己在她的眼里还有利用的价值,可以成为那个男人威胁的对象,所有,他现在是痛并快乐着的。 “你都看到了?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赶紧走吧!”媚娘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情,假装冷漠的说道,她的心不由的抽 动了一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愤怒和心痛。 即便是这样,那又如何呢?薛骁,你这点心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和我曾经受过的疼痛比起来,你那点痛,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我所受的痛,是你这辈子,都没有受过的。 薛骁承认在看见她主动吻上别的男人的时候,心里是气愤的,甚至想立刻走人,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经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又忍了下来。 “灵儿,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气我,能否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薛骁锲而不舍的说道,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若是这一次再让她离去的话,恐怕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他又怎么会舍得让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再一次失去呢。 媚娘没有看他,而是亲密的将自己的双手搂住了彦西的脖子,还将自己的脑袋,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之上,这个动作不由得让人有些刺痛,薛骁一下子就僵硬在了原地,这个熟悉的动作以前她只会对他做,可是如今她却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动作,她这是在故意嘲讽他吧! “彦西,我们走吧,不要理这个无谓的人。”媚娘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之前十分甜腻的说道,就连说话的声调都便了。 那一刻彦西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酥了,只是她对自己难得的温柔,竟然也全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不由的让他觉得有些难过。 “好,我这就带你回家。”既然要做戏了,那就做全套吧!彦西心疼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而媚娘也没有抵抗,还做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薛骁撇开双眼,不愿意再看他们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的,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现实却告诉他,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确是那么的亲密,貌似在一起很久了,难不成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难道,她心里真的没有自己一点点的位置了吗? 第238章 心死 “灵儿,至少,让我看到你没事。”薛骁心疼地上前,查看她的脸色,他正想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的时候,确被彦西“啪”的一下一把给推开了,她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可以碰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请你不要碰我的女人。”彦西面无表情的说道,说罢,他便带着媚娘离去了。最后只留下薛骁一个人站在原地,显得格外的凄凉,他的脚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动弹不了,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都是属于她的味道,他不敢再追去,因为她知道她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只要知道她在这里就好了。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方法找到她的。 好不容易找到人,竟然会这样的结果。 薛骁做了一个手势,瞬间,他的身边便出现了一群暗卫。 “且听皇上差遣。”那些暗卫异口同声的说道。 “追。”薛骁仿佛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的吐出这一个字。 “是。”那些暗卫听到吩咐之后,立刻从各个方向飞奔而去,消失在了街道,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薛骁抬起僵硬的手,静静地的感受着那残留的温暖,在心中说道,灵儿,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逃走了。 威风堂。 “都怪我不好没有查清楚就让你去了。”彦西小心翼翼地痛得快要窒息的媚娘放在床上,又立刻找出解药,喂她服下,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她的毒性发作的时间似乎已经越来越频繁了,也就是说它的毒性已经越来越强了吧! 如果再不想别的办法,恐怕她这副身体迟早会垮掉,可是三年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就连木老头这个比华佗还厉害的大夫,都没有研发出解药,这三年以来曾经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可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还让媚娘白白受了不少的折磨,所以他们现在也不敢轻易的尝试了。 媚娘快速的吞下那颗红色的药丸,虽然身体还是隐隐作痛,可也好歹缓解了一些了,这个药的药效已经越来越差了,恐怕她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薛骁又找上门来了,看来她真的得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和你没有关系,这是他精心设的局,就连我都被蒙蔽了,更何况是你呢!”毫不在乎的说道,其实找不找到她都无所谓,反正她的心已经死了,就算他现在找上来,她的心也不可能再是他的了。 “你……你是不是还想着他……”彦西背对着她,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 媚娘愣了一下,她望着窗外的风景,思绪不由的也跟着飘了出去。 “怎么可能。”媚娘坚定的说道,她快要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彷徨和害怕。 他是在害怕自己会离开吧。 “那就好。”彦西听到她的话,这才放心下来。 “你放心吧,就算我不会接受你,也不会再接受他的。”媚娘笑着安慰他道。 彦西一脸郁闷的看着她,有些不高兴的冲上前去,刚才他们还这么亲密呢,现在利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希望吗?”彦西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轻轻的说道,还朝她吐了口气,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媚娘一脸嫌弃的别过脸。 彦西轻叹了一口气,真是拿她没办法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他喜欢她呢。 他主动凑上前,温柔的为他抚去额角凌乱的碎发,他的动作极轻,生怕会弄伤她一样,温柔的可怕。 谁又能猜到,那些传闻中可怕的杀手,竟然流露出这样饱含柔情的表情,若是让那些女人看到,怕是要把媚娘给千刀万剐了吧。 “你在这里好好的休息,我去一趟百草药房。”彦西温柔的说道,又冲她露出暖暖的微笑,他的微笑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一样,只是看见,就让人觉得十分的温柔。 经过这三年的相处,她也慢慢的发现了他身上的那些优点,其实他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只是有的时候嘴有点贱而已。 “不必了,已经没用了。”媚娘有些绝望的。 彦西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不会的,前些日子木老头和我说,在一本古籍上发现了可以救你的法子,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你只需要再等等。” “怎么可能呢,什么古籍是我没看过的。”媚娘不以为然的说道,难道她看的古籍还少么,医鬼那多的都快把她给压死了。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天下的书何其之多,你又怎么能够保证你看过全部的估计呢!在这里好好歇着,不要出去,我去他那看看,马上就回来,知道了吗?”彦西亲密地点了点她的鼻子,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他的动作十分的暧昧,只是这个动作不由的让媚娘觉得有些心痛,以前薛骁也常常会对自己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他的神情和彦西现在的神情,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我自己身上的毒,我自己清楚,其实不用你费心的,这个毒我十分清楚,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解药了吧!”她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医仙,能够解毒的话,她早就替自己解开了,她也知道,说什么解药,不过是安慰她的话而已。 “你清楚什么清楚,你只需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好了。”彦西那充满霸道的话语,顿时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这三年以来,每一次只要看见他,她就会觉得十分的安心,不用担心会出现任何问题,他要知道自己在外面少去了不少祸,全部都是他替自己的解决的。 说实在的,遇到这样的男人,夫复何求呢,可惜,他终究不能成为她的良人。 若是能够早点遇到他的话,也许,她真的会喜欢上他也说不定,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她的心早就已经遍体鳞伤了,已经再也没有爱的能力了。 媚娘无奈的摆了摆手,让他离去。 罢了,他这么积极,就让他去弄吧,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皇宫。 景仁宫已经今非昔比,不再像从前那样华丽,此刻的景仁宫显得更加的寂寥,和冷清,清晨的时候也不会再有妃嫔过来请安,只有到了送膳食的时候才有宫女出入,皇后也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华绝代,整容蓬头垢面,有的时候,皇宫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连个宫女都没有孤零零的。 第239章 薛骁的天下 “你说什么?贤妃重新出现,皇上又找到她了,这怎么可能呢?她已经消失了三年的时间了,怎么会又一次出现了?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目光一下子就变了阴毒凌厉,话语中更是充满了憎恶,谁又能想到,她竟然就是三年前疯了的皇后。 跪在王心颜面前的小厮,肯定的答道:“是的,奴才的确是看到了,虽然那个女子带着面具,可是奴才分明听到皇上叫她灵儿,奴才想是不会错的,这三年皇上一直都在寻找贤妃,如今看来是找到了。” 王心颜撩起前面的碎发,露出原本就清秀美丽的那张俊脸,只是她的脸上布满了太多了恨意和嫉妒,所以掩盖了她动人的气质,显得阴狠,狡诈,更让人难以接近。 江严完了,他们王家也已经完了,如今的天下,已经完完全全已经是薛骁的天下了,三年前,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装疯,而更多的就是为了可以留在薛骁的身边,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尽管她犯了再大的错,尽管他知道她想杀了那个女人,只是她稍微动一点手段,让自己变得疯疯癫癫的,就可以引起那个男人的怜悯之心。 自从她疯了之后,薛骁来看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王心颜甚至觉得,就这样装疯也挺好的,至少可以看见他。 可是如今,那个女人居然又重新出现了,也就是说,她会再一次被打入冷宫,只要她重新出现在薛骁的面前,那他即便是看见已经疯了的自己,肯定也会想起自己曾经做的那些歹毒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再来看自己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没有办法杀了她!”王心颜的眼中泛着寒光,话语里充满了厌恶。 小厮愣了一下,露出为难的表情,艰难的说道:“这……恐怕不行,现在那个女人背后有着很强大的势力,普通人根本不能碰她分毫,就凭我们想要杀了她,难!” 要知道这小厮光是看见她人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而且还是悄悄跟着薛骁才找到了,后来出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把她给带走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线索,连一点点踪迹都寻不到,可以做到这个程度,可见她背后的势力有多么强大。 王心颜十分恼怒,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废物,本宫花了这么多钱,难道就为了养你这个废物吗。” 王心颜气的直发抖,自从她的父亲被发现密谋造反株连九族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经济来源了,现在王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而且她在宫里也没有什么收取钱财的方式,现在她养这些奴才,全部都是靠以前薛骁打赏给她的首饰靠着变卖才有钱,虽然她现在疯了,可是该给的俸禄还是有的,只是,这么点俸禄根本没有办法来支撑这些人的开销,找人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如今的王心颜已经失去了一切,恐怕日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之抗衡了。 “娘娘息怒,奴才一定会想办法的!”那小厮强忍着痛意低声下气的说道。 “下去吧!”王心颜急忙收回手,慌张的说道,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了那小厮眼中的隐忍,恐怕这些奴才也知道她快弹尽粮绝了,所以对她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差,恐怕她耀武扬威的日子要不多了,真是一群势力的狗奴才,这三年以来,除了跟她要钱,还能干点什么!连个江梦灵都没有除掉,真是该死。 百草药房。 彦西一脸严峻的看着木老头,喉咙忽然难受的紧,过了许久他才艰难的开口,“真的……只有这个法子了么……”就连他好不容易说的话,都是颤抖着的。 他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媚娘的毒真的会这么难治,他不是神医么,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木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媚娘是个好姑娘,他又何尝不想救她呢?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法子了,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救她的办法了,可是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又有谁,会为了她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呢! “没有别的办法了,如今看来这是最保险的。”木老头严肃的说道。 “这些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她的好。”彦西严谨的说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够让她知道。 “放心吧,老头我心里有数。”木老头惋惜的说道,当他得知媚娘中了蛊毒的时候,他更多的是惊讶,这个女子,本身就是一个奇女子,对药材更是有着一股天生的天赋,他原本还想收了她做徒弟,让她改邪归正啦,她若是能把自己的功夫全部用的救人生命知道那肯定是一代名医,名声甚至可能超过自己,她的本事,是当代任何人都无法比拟,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此聪慧的她显然会服下蛊毒,怕是这辈子都毁了,要知道她体内的蛊虫根本就无法清除,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蛊虫的毒性已经慢慢的和她的血液融合,甚至成了她身体里不可分的一个部分,如果不是她的体内残留的一些毒素和蛊虫相克的话恐怕她也撑不到现在,换了一般人,撑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死了。 可是,她尽管再怎么天赋异禀,也终究难逃一死,毒性,早晚会侵蚀她的内脏,遍布她的全身,等到那个时候,就算用那个方法,也救不回来了。 “我想你应该清楚,时间已经不多了。”木老头最后说的那句话,不断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时间不多了…… 她的时间不多了…… 不会的。 怎么会这样呢。 彦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百草药房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响,就像是快要炸开了一样。 他几乎是以游神的状态回到威风堂的。 他刚刚踏入威风堂,正郁闷要如何要和媚娘说的时候,忽然被一个男人迅速的拉到了一边去。 第240章 时日不多 “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别瞒着我了,三年了,你们真的把我当成了傻子么!”青龙死死的捏着他的手,愤怒的说道,他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么,其实他早就察觉出媚娘的身体不对劲的,只是她没有告诉他,他每次问起的时候,她也总是敷衍他,一开始他还勉勉强强信她,可是时间久了,他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些日子,他看见彦西一直出入百草药房,而且每次回来神情都格外的凝重,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青龙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他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的,他现在就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 彦西忧伤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已经有所察觉了,当初媚娘就是害怕她担心,所以才会瞒着他,想着能拖多久,就是多久吧,没想到一转眼就已经三年了。 “她中了蛊毒……可能已经时日不多了。”彦西犹豫了一会,还是绝对告诉他真相,这个时候骗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说什么,这是不可能的。”青龙瞪大了双眼,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她怎么可能会中蛊毒了?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用毒高手,他太了解她了,他怎么会傻到去吃那种东西呢? 到底是说因为事情? 青龙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眼神中布满了惊讶,难道是上次她去找江严出现的问题呢? 可是那个时候他问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没有打算告诉他,虽然青龙不了解那些毒,可是对于如此出名的蛊毒,还是十分清楚的,它是从西域传来的一种十分奇特的毒药,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十分的稀少,甚至可以说是在江湖上失传了,如今竟然会出现在那样的她的身上,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毒是可以解的。 青龙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青龙激动的掐着他的双手,他真的希望,这不是真的。 彦西冷笑着,是啊,他又何尝不希望这件事情不是真的呢!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是真的。”彦西绝望的闭上双眼,艰难的说出这三个字。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青龙喃喃自语道。 “为了薛骁。当初她为了替他除掉江严,保住他的江山,所以深入虎穴,为了获取江严的信任,便吃了受他控制的蛊虫。”彦西抿着嘴唇十分不悦的说道,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件事,但是这的确就是事实,一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知道真相的青龙显然也受到了伤害,她真的为了他,愿意一次又一次付出自己的生命么。 呵呵,他就知道,什么复仇,都是假的,她留在他的身边,就是因为还爱着他,而她还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自己,说会杀了他,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是他太天真的,他早该知道,她没有那么容易割舍的。 如果,她竟然肯为他吃下蛊虫,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重生,为什么不好好把握自己的生命,要这样的糟蹋自己,难道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难道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心情么。 她以为她自己离开了,留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难过么! “呵呵,我就知道,我早该杀了他的。”青龙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这一点他们两个倒是站在同一个战线上了,以前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分外眼红,跟看见仇人一样,可是如今,却因为同样担心媚娘的安危,两个人有着同样的心情,竟然冰释前嫌了。 有的时候,感情这个东西,真的是很不可思议。 “你若是能出手,你早就出手了,她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彦西一句就道出了他的心思,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早就去杀了他了。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女人恨自己一辈子。 “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你不是和那个木老头很熟吗?他不是传说中的神医么!”青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变得十分的激动,他怎么忘记了那个老头呢?当初他的那条命就是他给捡回来的,他说不定有办法救她。 彦西刻意的回避着他的眼神,直截了当的说道,“没有,他也没有办法教她。” “不!你撒谎,你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的对不对?”青龙激动的说道,他刚才分明看到他的眼神有闪躲。 就像两个人对视的时候,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就出现了,打断了他们的激烈的争斗。 “你们在干什么。”媚娘冷冷的看着这两个人,觉得有些烦心。他们两个就不能让她省点心么!两个人每次见面都是这样吵吵闹闹,这事让她头疼的很,青龙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在这个威风堂里,还给她惹了不少的麻烦,明明是在寄人篱下,他竟然也敢这么放肆,私底下还找彦西决斗了好几次,说什么谁赢了,她就是谁的,天那,这两个人,到底当她是什么啊,赌注么?那也得问问她同不同意啊!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幼稚无比!弄的每天威风堂的其他人都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她。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过他们斗武的结果一直都是以青龙失败告终的,这个时候青龙就会耍赖,说下次再比,就这样过了三天,其实彦西每一次还让着他了,毕竟实力差的太大,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三年以来,青龙的武功也比之前长进了不少,媚娘觉得,看见他这样,至少以后自己若是真的离开了,那也可以安心了吧。 毕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人了。 “没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同时也变得十分的紧张,彦西朝他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别乱说话,随后他便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的说道,“我这不是正在和青龙兄弟闹着玩呢,你怎么突然下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歇着麽!” 媚娘狐疑地看着这两个人,心想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怎么她不知道的?这两个该不会有事情瞒着自己吧! “没什么,我就是下来看看,就跟着你们两个快打起来。”媚娘总觉得她在他们的面前,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管着两个整天闹事的小孩子。 第241章 谁也拦不住 “哪有,我们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怎么会打起来呢?你说是不是啊,青龙兄弟!”彦西一边嬉皮笑脸的看着媚娘,一边对青龙暗自使力 “哈哈!是啊。”青龙尴尬的解释道,同时也要同样重的力量才来拍对面的,肩膀,力气大的简直要把人家的肺给震出来了, 彦西强忍着,憋着一口气,又暗自用内力回应对方,媚娘无趣的看着这俩无聊的人,自顾自的走了。 “诶,媚娘。你去哪里啊。”两个人看见她要出门,立刻变得十分的紧张,生怕她一出去,就会出什么灾难一样。 这下子媚娘就更加的郁闷了,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只不过是出去走走而已,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媚娘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跟你出去!”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 “呵呵,我说你们俩今天倒是默契的很啊。”媚娘诧异的说道。 俩人尴尬的对视笑了一下。他们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要是被媚娘察觉出什么可不好。 可是他们也是真的担心她啊,现在薛骁又找上门来了,要是他再出现在她面前,他们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个男人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虽然媚娘已经在他面前表面她已经和自己在一起,可是难保那个男人还会厚脸皮的找过来。 那个时候,媚娘要是心软,又被那个男人骗去了,他们可就真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哭去了。何况她现在身体状况这么差,要是在路上出现事情,该如何是好。 “没事,我们也一起出去走走。”彦西小心翼翼的说道,他知道她的直觉向来都十分的敏锐,所以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能让她知道那件事情。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喜欢一个人。”媚娘淡淡的说道,青龙和彦西知道她的个性,向来执着,说不用就不用。 出门的时候,她又回过身,凌厉的警告道:“别跟着我,不然的话,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还有,你们放心,我带了药了,不会出事,天黑之前,我会回来的。” 媚娘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就消失在了空中。 只留下青龙和彦西无奈的笑着。 她想做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包括他们。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法子,可以救她。”青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静静的问道。 彦西可以理解他的感受,因为他和他一样,都深爱着这个固执的女人。 “你不会想知道的。”彦西疲惫的闭上双眼。 这件事情,这让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你不说,我自然会去问木老头。与其这样,不如你直接告诉我。”青龙心中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不过是一个解毒方法而已,为什么他要做出这么视死如归的表情,难道,那个毒,会威胁到生命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子,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郊外。 媚娘喘着粗气蹲在草地上休息,她快速的拿出红色的药丸吞下,没想到不过一天的功夫,那个蛊虫又开始发作了。 她颤抖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替自己把了一个脉,在探了脉搏之后,她的脸色立刻变得面如死灰,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 终于,这幅身体也要离她而去了么…… 媚娘刚刚吃下解药不久,便紧皱眉头,她谨慎的看着四周,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总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朝自己冲来,她死死盯着自己周围的吹动的树叶,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她手里的银针已经蓄势待发,她感受了一下,好像来的人还不少,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盯上她了。 媚娘暗自准备好了一切,果然不到片刻的功夫,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群人,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出手十分的阴毒,似乎一招就想要了她的命一样,媚娘此番出门来的匆忙,所以没有带多少毒针,所幸她现在的武功大有长进,不像以前那样,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现在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现在又身体不适,几个人放下来,她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们是什么人?”媚娘杵着剑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这些可疑人,该死的,早就早知道会这样,就让青龙和彦西跟上了。 “来杀你的人!”黑衣人阴沉的说道,说罢,眼前那个人便带着剩下的一群黑衣人蜂拥而上,丝毫不给媚娘喘息的机会。 媚娘艰难的对抗着,几个回合下来,她的体力就已经透支了,身上的汗水也浸湿了衣服,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定的时候,忽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快速的出现,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眼前这些黑衣人,并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媚娘逃离了这个地方,大概跑了十公里路,那人才慢慢的放下脚步,他一脸严肃,又谨慎的看着四周,确信没有人追上来,他才慢慢的把身边的女子放下。 “灵儿,让我看看,你没有受伤吧!”薛骁确信没有危险之后一脸紧张地检查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生怕她出一点的差错,他将她从头看到脚,忽然看见她的手似乎有些割伤,立刻心痛不已,急忙拉过她的手,细心的包扎着,其实只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伤口而已,就是不需要处理也没有关系,可是薛骁却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极其细心的呵护,他还随身带着药粉,温柔的替她擦拭着,随后扯下自己身上的绸缎,为她包扎好,怕他会疼,还很温柔地擦拭伤口,并朝那伤口的位置口气。 自从她离开之后,薛骁一直都保持着一个习惯,就是随时都带着药粉,因为她总是会受伤,却不管不顾,这样的她,让他着实心疼不已。 媚娘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摇头,这都包好了,还吹气有什么用呢!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可就在这片刻,她突然反应到,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劲,便迅速的黑着脸拉回了自己的手。 她为什么要对他态度这么好?还任由他摸了这么久?就因为他出现救了自己么!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他故意安排想来个英雄救美的! 第242章 认错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媚娘毫无感情的说道,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却被对方一把给拉住了。 薛骁难过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委屈。 “你我之间需要说谢谢吗?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见外的话?”那句谢谢,在他听来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不然的话,你要我说什么呢!”媚娘漠然的望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三年没有相见的男子,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英俊、潇洒,眉宇间更是有着帝王的气质,只是眼眸中多了一些忧郁和愁容。 尽管她的内心是如此的澎湃,看见他是那么的激动,可是她必须得压抑着自己,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因为他的出现,让三年前的记忆变得更加的深刻了。 “灵儿,我们有三年没见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一定要对我这样么?”薛骁小心疼不已,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找到她,可是她却对自己如此冷淡,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三年前的事情不过是个误会而已,难道他到受的惩罚还不够吗?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媚娘冷漠的看着他,在他的眼里,她永远是得不到信任的,她是谌凌烟的时候是这样,她是江梦灵的时候还是这样,如今她已经成了媚娘了,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灵儿,不要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三年前都是我的不好,是我误会了,还将你打入天牢。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我们可以回到过去了,灵儿,相信我。”薛骁激动地拉着她的双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他一直相信,他们两个人之间只不过是有一点的误会而已,只要他解开了误会,那他们两个一定,就可以回到从前,回到以前快乐的日子,可是没想到,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可不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 “呵呵,误会,滚开,我不想再看见你。”媚娘面容扭曲,一下子变得十分暴虐。 听到误会那两个字,媚娘只觉得自己那一身的怒火,都在燃烧着,她在这三年来受了那么大的苦,甚至吃了蛊虫,现在都已经命不久矣了,而他居然只说了误会二字就把他给打发了,简直就是可笑。 他甚至还想他们两个之间能够回到过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那她这些年所受的苦都算什么呢!薛骁。你想得太美了吧! 薛骁看见她生气立刻变得十分紧张,最后见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猛然做出了一个让他们两个人都十分惊讶的事情。 他居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这个举动不光是薛骁自己,就连媚娘都被吓了半天,她惊讶的看着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是在干什么?该不会是疯了吧。 “你这是想干什么!赶紧给我起来!”媚娘有些恼怒的说道,先撇开他是一个男人不说,他还是一个堂堂天子呢,竟然这么容易就跟一个女人下跪,成何体统? 难道他为了追回自己,连自己的尊严都不顾了吗?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媚娘不由的觉得有些难受,这三年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灵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是我误会了你,我知道你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江山,什么皇帝,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薛骁跪在她的面前激动地拉着她喊道,差一点儿就哭了出来。 媚娘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服,可是没想到,薛骁会抓的这么紧,一点也不肯松手,她心里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不行,她得立刻离开这里,不然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支撑多久,她害怕继续再和他待下去,会心软,会原谅这个男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太对不起青龙和彦西了吗?他们两个苦苦守候了自己三年,而她最后结果还是跟薛骁走了,她相信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谁都会崩溃吧。 “你赶紧起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就算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媚娘狠心别开头,转身离去,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决裂,不留一丝的情面。 “灵儿,你听我解释当初,我真的是误会你了,我不是故意要将你打入天牢的,你知道吗?这三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想你,一直都在后悔,为了你,我甚至解散了整个后宫,这三年以来,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你。”薛骁楚楚可怜的说道,将自己这三年来所有的思念还有苦恼,一股脑的都倒了出去。 谁又能想到,一个天子,竟然会为了挽留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一个表情,那一刻,媚娘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他刚才说什么?解散了整个后宫,这怎么可能呢!历来各个朝代的皇上都是后宫佳丽上千,从来没有听说过,还可以解散后宫的,如果他真的这么爱自己的话,当初又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呢,她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对这个男人产生任何一点感情了。 媚娘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离开了他,并且威胁他,说他要是再追上的话,那么她就死在他的面前,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拿着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跟前的,吓得薛骁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好留下来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那心酸苦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 媚娘喘着粗气,一下子跑了几公里的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再和他回皇宫了,另外她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刚才无缘无故出现追杀她的那批人,好像不是江湖中人,他们手段歹毒,行事风格都让她觉得有些面熟,她仔细的思考了很久,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可是随后一想,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批人好像和上一次,王心颜的弟弟,王子言的人如出一辙,就连衣服都是一模一样,媚娘仔细想了想,越发觉得奇怪,心里也越来越不安。总不可能是王心颜的人在追杀她吧!难道这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惦记着自己的性命吗? 可是,根据青龙所说她三年前就已经疯了呀,怎么可能会有能力,来刺杀自己呢! 第243章 给给教训 瞬间,媚娘眯着双眼,敏锐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她心头一颤,想到她会是一个可能性,难道她是装疯的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那个女的心机也太可怕了,她为了留在薛骁的身边,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可见这个女人的计谋是多深。 只是这个事情薛骁还恐怕被蒙在鼓里的,这个薛骁虽然看似机智,可是对于女人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尤其是王心颜那样的女人,她上一世已经被她害的够惨了,这一次可不想在和她们两个人搅和在一起了,媚娘是她的第三个生命。 在这最后的生命里,她可不想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人身上。 媚娘回到威风堂的时候,原本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给察觉出了异常,她只好告诉他们真相,说自己在道路上遇到了刺客,被人追杀,最后是薛骁出现救了她。 青龙和彦西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立刻两个人的表情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他们一个个扭动着手腕,似乎想要杀人的模样,而且那表情显然是强忍着怒气,看来他们对于这件事情十分的气愤呢,估计是巴不得救媚娘的人是自己吧! 他们更没有想到,薛骁竟然能够找到她的踪迹,他们已经将她隐藏了三年的时间了,没想到最终还是给他找到了。 “有些累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媚娘看着他们那奇奇怪怪的表情,急忙找了借口回自己房间去了,生怕在他们面前久了,会露出什么端倪来,她不得不承认,再一次看见他,她的心境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望着媚娘离去的背影,青龙和彦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也都十分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俗话说得好,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是情敌的情敌,自然也是朋友了,比起那个让人讨厌的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似乎更想和这个威风堂堂主彦西做朋友。 “你在想什么?”彦西露出一丝邪笑。 “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青龙答道,如果是为了对付他的话,那他暂时愿意和他站在一个线上。 “要不要去给他点教训?”彦西用力的捏着自己的拳头,捏的那青筋都快暴起来了,他仔细的想了想,最近好像很久没找人打架了啊,好久没揍人手有点痒,那个什么皇帝,他早就看的不爽了。 “怎么,你不怕媚娘生气么?”青龙话虽是这样说的,可是他那表情却分明是跃跃欲试。 “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彦西不以为然的说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只要不出人命就好了。 就这样薛骁在回宫的路上,就无缘无故的就被一群人拖出去打了,虽然他身边也有一些暗卫,不过因为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人,可是彦西却是把整个威风堂的人给叫上了啊! 他一说,谁想去打皇上,本来还没人理他,还当他在开玩笑呢,最后他一脸严肃的说,是真的,结果一个个全部冲了出来啊! 以后说出去,他们连皇上都敢打,多厉害啊!不过他们也没下死手,顶多是让薛骁挂点彩而已,这个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的皇上,第一次被人这么教训,他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这是谁干的,其实也没有打算抵抗,如果能够让他们好受一些,就让他们打吧,只是他回到宫里的时候,宫里那些宫女和太监都吓了个半死,薛骁却不以为然。 之后,他连续七天都没有出门一直呆在自己的寝宫养伤,更不敢去见什么媚娘了,那些人下手虽然不是很狠,他受的伤也都是轻伤,只要稍微处理一下,很快就会好了,可专门在他的脸上挂彩,这就让他很不爽了,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可是那些人,居然专门打他的脸! 很明显就是故意的啊。 薛骁回到宫里之后,看着自己那张俊俏的脸,如今跟个猪头一样,害的他都不敢去见媚娘,不过这几天没有见到媚娘,他也没有丝毫的心急,现在,他已经掌握了她的落脚点了,以后想要找到她,随时都可以,所以他并不担心她会消失不见。 最重要的是,他看得出来,现在的贤妃根本就不想跟自己回去,他们两个人还没有冰释前嫌,若是强行把她带回去的话,只会让她对自己更加的抗拒,也许,让她自己冷静几天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现在这种情况他若是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只会更加的刺激她,让她想起三年前自己做的那些错事,每每想到这个的时候,他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好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他怎么能够做出那么大的错事呢?她如此信任自己而他却一次一次的让她失望。 她为了保住他的江山,为了替他除掉奸臣,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而他却全然不知还误解了她,这些事情已经是他永远的痛了。 谁也不知道,这些天,他究竟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只知道皇上这几天会忽然露出些傻笑,他们很是奇怪,为什么皇上受了那么多的伤,还这么开心,这些宫女太监,他们甚至还在偷偷的猜测,这皇上该不会跟皇后一样疯了吧,还是说她太想贤妃了,所以才会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明白,他这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爱,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呀。 这三年来,他夜不能寐,每天晚上都是噩梦缠身,可这几天在得知那个消息之后,几乎上就可以睡好觉了,只是这清凉殿还是一样的清凉,她再也不会出现在在这里了,也不会突然窜出来站在他的面前,和他开玩笑缠着他要他和她玩耍,这些美好的回忆都承载在这里,点点滴滴都在薛骁的脑海里。 景仁宫。 深夜,景仁宫并没有点上蜡烛,只有那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阵银光,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突然在床底下,拿出一个小人,女人露出一丝邪笑,眼神中泛着寒光,她左手拿着那个娃娃,右手拿着一根根银针,她一边上死命的用银针扎着那个小人,一边又在这里念叨着,“江梦灵,你怎么还不死!你抢走我的男人,还害死我的孩儿,我要让你死,我一定要让你死!” 第244章 千疮百孔 这个时候的王心颜记忆力已经出现了混乱,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孩子是曾经存在的,只是因为不小心滑倒,所以不小心流产了,而害她流产的那个人,就是江梦灵。 王心颜扎了好一会儿了,直到将那个娃娃扎的千疮百孔了,才停下手,忽然一丝阴森的风刮过,吹动了门,原本就没有关好的大门,忽然就这个时候打开了,王心颜吓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她缓缓的转过身去,只见她的前面已经站着一个男子。 男人露出一丝邪笑,发出十分刻意的厚重的声音,“爱妃。” 王心颜缓缓的露出微笑,突然显得十分的高兴,心情也变得很好了,她扔下手里的那个娃娃,立刻扑上了那个男人,嘴里还念叨着,“皇上,你可算是来了,臣妾可在这里等你好久了,臣妾参见皇上。” “回到床上去,去给我躺好。”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毫不客气的走进了景仁宫,似乎已经对这里很熟了。 那个男人因为带着面具,所以并不能看清楚他的容貌,可是王心颜却认定他就是皇上,甚至还主动将自己的身体贡献了出去。 “皇上,就让臣妾来伺候你吧!”王心颜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媚态,更显风情万种,男人伸出手,撩开了她前面有些凌乱的头发,露出她那张绝美的面庞,他的心里不由得嗤笑着,虽说是个疯子,可是姿色却是极好的,他也不知道是啥什么样的狗屎运,居然可以搞到皇上的女人,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皇上,你还在等什么,赶紧过来!臣妾都等你许久了。”王心颜有些焦急的说道,似乎已经急不可耐了。 一转眼,男人发现王心颜已经脱的只剩下里衣,露出诱人的肩膀在床上等他呢。 男人也顿时有些口干舌燥,急忙上前抱住了那柔软的身子。 “皇上,你快过来呀!”王心颜娇羞的低下了头,轻启朱唇,媚眼如丝,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诱 惑,男人的心一下子就满足了。 谁也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的眼神充满了阴毒,她一面,为自己的淫 荡感觉到羞 耻,可是却又无法拒绝这样的享受,她嫁给薛骁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可是她现在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做过女人,这样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享受过的,所以尽管知道这样的事情是有违伦理的,她也慢慢的也就沉浸了进去,一边又害怕被发现,一面又享受着这种事情的刺 激。 在她放纵自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男人发泄完之后,便急急忙忙穿上衣服,一脸慌张地离去了,只留下赤裸的王心颜,独自躺在床上,她光着身子,只有昏暗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死死地瞪大了双眼,面如死灰,这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满足,景仁宫内只有她一个人,寂静得十分可怕,这种寂寞不断搅扰着她,好像会把人逼疯一下。 她忽然坐起来,发了疯似的,将床上的那些衣服和被子全部扔在了地上。 “恶心!恶心!”王心颜撕心裂肺的吼道。 后来又将这些撕碎,撕的手都红了,也不打算停手,最后好像连撕碎都不能满足她,直接全部烧掉了这些东西,王心颜抬起头望着镜子的自己,刚刚和人风云过的她,脸色 潮 红,是那么的诱人,就像一颗成熟的果子一样,她的身体是那么的美,身材还是那么的好,王心颜伸出手,不断的在镜子面前摆弄自己,她的肌肤白如雪,婀娜多姿的她,却总是得不到自己喜爱的人的关注,这让她气愤不已。 她的眼角顿时留下一滴清泪,在昏暗的情况下,显得已经有些阴森恐怖,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是他呢?如果是他该多好啊!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最好的东西给他,可是即便她将自己的心掏出来,那个男人也不会看她一眼,王心颜眯着双眼,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毒无比,在黑暗中泛着一丝寒光,她充满恨意的念叨着,“江梦灵,我一定要杀了你,只有杀了你,他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你们都得死。他是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 威风堂。 媚娘已经整整七天都没有出过门了,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望着窗外,她总是觉得会有一个身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继续叫嚷着,要她原谅,要带她离去,可是她整整等了七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些天,她的心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一直到了第七天,她才发现一个事实,自己竟然是在等薛骁来找自己,这件事是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嘛,真是太没有诚意了,才找了自己两次而已,就不来找了。媚娘气呼呼的捏着自己手里的鲜花,那可是彦西今天刚送来的,可惜不到片刻的功夫,全让她给糟蹋了。 媚娘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会忘了他的话。 她说过不会再沉浸在薛骁的温柔之中,可是当薛骁真的不再出现的时候,竟开始想念他,她想她这一辈子,恐怕是注定要和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了吧! 媚娘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对这样的自己深深的感觉到悲哀。 第245章 剧痛 突然,她脸色发白,肚子里传来一阵剧痛,这种痛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剧痛,简直要把她的胃部给撕开一样,而且这个痛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遍布全身,她痛得全身痉挛,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找到解药之后立刻蹲下,可是这个解药,现在不对她的身体起到任何的作用,在这一刻她就知道,这个解药已经完全免疫了,也就是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救她了。 她面如死灰的望着那些白色的药丸,一把将这些东西推倒在了地上,没用的东西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断的喘着粗气,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试图用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头痛剧烈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脑袋敲在床上,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真的没有想到,蛊毒到了最后的阶段,竟然会是这样的痛不欲生。 如今的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屋外,一直有个男人在外面守候,从前,只要在方圆十里之内,有一点点的气息,她都可以立刻发觉,现在,男人已经在她的屋外等候了几个时辰了,而她竟然全然没有察觉,她的感知和灵敏度都早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厉害了,而她这些年好不容易练就的武功,竟然也在这一夕之间,慢慢的褪去,那该死的不但侵蚀着她的身体,还在侵蚀着她的精力。 她知道,这些蛊虫会慢慢的吞噬掉她的全部,媚娘无力的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她剩下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她望着镜中苍白的自己,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如此的狼狈、不堪,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谌凌烟,已经不存在了。 而屋外的男人则是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双唇,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发出来,不让里面的人发现自己。 他不断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中了蛊毒的事情,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揪着一般的疼痛,痛到无法呼吸,他知道,屋里的女子正在备受煎熬,可是他又何尝好受呢!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含着泪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彦西的房间,一把将这个熟睡的男人给拉了起来,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谁之后,就一脸郁闷的看着他,随后,他又疲惫地倒在了床上,似乎并不想理会他。 青龙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将他抓了起来。 “你给我起来。”青龙一下子就火了。 彦西眼神一变,有些恼怒的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有意思吗?” “你这个混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睡觉,你知道吗,刚才我在媚娘的屋外,听见她痛苦的声音,有多难受,他的药,已经没用了!”青龙脸色通红,话语中带着些许哽咽,他现在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难受和心疼。 彦西无言的看着他,这个时候如果青龙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彦西的眼睛早已经布满了血丝,眼皮底下,还全是黑眼圈,其实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这两天两夜他都在想找解药,找客源拯救媚娘的法子,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在床上倒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被他给拉起来了,他又何尝不知道,他的药已经没用了呢!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心里一沉,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可怕,难道真的只剩下那一个法子了么! 只是…… “告诉我,有没有办法救她?“青龙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如今看见他这个反应,他就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他上一次去找木老头,他看见木老头那支支吾吾的样子,他就知道,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他们一定有法子可以救她,只是这个法子一定非比寻常,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实施了,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法子,能让他们这帮隐瞒自己呢! 彦西犹豫的看着他,似乎还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他总觉得这些事情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只要他知道有什么好处呢?只不过是多一个人烦恼而已,只是青龙却不依不饶,这个人的脑子就是一根筋,认定了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去做。 “快点告诉我,难道你真的想她死吗?”青龙看见他现在这幅模样,一下子就变得恼怒,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彦西这么婆婆妈妈的样子呢,现在都到了这个关头了,还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了他呢! 这下子彦西也被搞的恼火了,他愤怒的推开他的双手,忍不住冲他怒吼道,“难道我不想救她吗?你知道我这三年来找了多少方法,找了多少人吗?可是没有办法,你知道吗?那个蛊虫根本就没的解,你知道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在这里胡搅蛮缠,媚娘就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 一下子,彦西像是把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在那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一样,青龙惊讶的看着他,他可以看出他眼神中的哀伤和心痛。 他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和自己是一样的。 “告诉我好不好?就算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要救她,她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青龙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而媚娘,就是他的世界。 向来都视彦西为眼中钉的青龙,竟然在顷刻之间,向他跪了下去,并且苦苦的哀求道,“只要能够救她的命,我什么都愿意做,求你了,彦西,告诉我吧,我知道你和木老头,一定有办法的!” 男人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下跪又如何呢。只要可以救回媚娘,就算把他这条命拿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彦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身体不由的颤抖着,他哽咽了许久,才慢慢说出真相, “是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他,但是……”彦西艰难的说道, “但是什么?”青龙听到他说有办法可以救她,眼睛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而且充满了兴奋,只要有办法救她,还有什么可但是的呢! “……”彦西长了张嘴巴,似乎有点难以开口。 “快点告诉我呀!那不是你到现在还想瞒着我吗?三年了,已经三年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看见她难受,我心如刀割,你知道吗?”青龙紧紧的皱着眉头,如果可以的话,他巴不得自己的替她受苦。 第246章 无解之毒 “暮老头告诉我他在,一本古籍上,说是无解之毒,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救,现在媚娘身上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了,可以说她现在这个血液里都充满了毒性……” 彦西的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青龙一下子就急了,急忙说道,“然后呢?你继续说下去啊!” 彦西只感觉自己的全身力气都要被抽空了,无力的倒在了床上,说真的,他真的没有勇气说出那些话。 “除非,有人给她全身换血,也就是说,想要救他的话,要牺牲掉一个人的性命,而且这个人还不能是普通人,他的血液,必须可以和她的血液所融合。才能够救她……” 彦西说完这句话之后,脸色发白,全身换血。 是多么可怕的是一件事情。 彦西原本以为,青龙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至少会露出惊讶,或者其他的什么表情,可是没有想到,青龙听了他的话之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且还立刻毫不犹豫的说道,“这还用说吗?我给她换就是了。”说罢他便伸出自己的双手,之间他那胳膊,充满了活力,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脉搏正在跳动,他的血液正在他的身体里流淌,可是这个鲜活的生命,居然可以毫不犹豫地对他说,他愿意付出自己的身体来救媚娘。 彦西一下子就愣住了,顿时觉得他的心难受得紧,更感觉到了有些惭愧,在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在他面前,他的爱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他在知道这个消息可以救她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用自己的命去换的命,从来都没有,他一直在犹豫着,想着些许别的方法可以救她。 直到刚才青龙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才明白,他对她根本就不是爱,他只是喜欢她,喜欢这个女子,可是,他并没有喜欢的,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至少他不能够像青龙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说要给她换血,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这可是一条命呀,属于自己的命啊,他真的不知道她是有多爱她,才能够这样,轻松的说出这句话。 此刻,彦西已经完全被震惊了。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现在就带我去找木老头,我要给他换血。 “请问你是认真的吗?”彦西犹豫的看着他,这个一直被他轻视的男人,做了他三年手下败将的男人,他从未对他有过一丝的感觉,可是如今,他却对他产生了钦佩之情,他真的没想到,为了爱他竟然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彦西轻轻的捏着自己的拳头,看到他视死如归的模样,自己好像被感染了一样,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在想什么呢!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救她的,你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若死了,那她在这个世界上,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么。” 彦西很清楚这个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方,虽然她对他并没有爱意,可是对他却有浓厚的亲情之情。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自己的看了又看,此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可是又是坚定的,他为什么不能为她付出呢,他也可以救她,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至少可以让她记住自己一辈子。 “你别傻了,你要是死了,威风堂可怎么办?另外还有谁可以保护她呢,我想如果我真的死了,恐怕只有你在他身边我才能放心。”青龙露出一次苦笑,第一次和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承认自己一直都不喜欢这个男人,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除了这个男人之外,恐怕没人,会对媚娘这个女子这般好了,三年的庇护,还要他对她的点点滴滴,他都看在眼里,而且他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媚娘其实并非对她没有感情。 只是,也许她自己心里都不知道!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这也是为什么青龙如此讨厌这个男人的原因,恨不得看见他就杀了他。 “现在我们两个人的血,能不能救她还是个未知数呢!一切要等木老头看过之后才知道。”这个才是彦西最苦恼的地方,现在就算有人肯出手救他,也得看他的血液究竟能不能和媚娘的血液美妙的融合,若是出现排斥的情况,那只会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心中各有所思,一切都要看命运了,可是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却都已经做好了,要牺牲掉自己的准备。 只要可以救她,一切都无所谓。 第二日。 一直在处理堂里的事情的彦西一直处理中午,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皱起了眉头。 奇怪,今天都已经日晒三竿了,媚娘为何还不起来?平日里,她应该早早的起来练武了,彦西越发觉得不对劲,直到他去她的屋子里敲门,这才发现出了大事情。 “媚娘,你在里面吗?你起来了么?”彦西在媚娘的房门外敲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人回应。 “媚娘,你不回答我,我自己进来了哦。”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惊讶的站在了原地,她的屋里竟然空无一人,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暗骂一句,糟了。 他急忙找来了青龙,问他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青龙也是一脸的郁闷,说自己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见过她人了,还以为和他在一起呢,看着他一脸慌张,就知道出事情了,同时变得十分紧张。 “发生什么事情了?” “媚娘不见了!”彦西焦急的说道。 “你说什么?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青龙紧张的看着他。 她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去哪里呢! 青龙站在原地打转着,思考了一会儿,一下子就慌了,难不成她真的抛下他们自己离开了吗?他太了解媚娘的个性了,她一定是不想拖累他们,所以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出大事情了。 “去把她找快回来,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青龙慌张的说道。 “我马上去找堂里的人,问问情况。”这一刻威风堂里就像是炸开锅一样,都在寻找着媚娘的下落,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这威风堂上下几百号人,居然都不知道媚娘去了哪里,也没人看见她立刻,顷刻之间,青龙和彦西两个人脑子都混乱了。 第247章 媚娘离开 他们都知道,媚娘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气息,和发现别人的气息,如果她想一个人偷偷的离开,不让任何人发现,那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她现在这个身体能去哪呢! 为什么她一定要走呢!难道,她就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去救她么! “你,我分头去查,媚娘这个人很聪明,若她有心藏着我们,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的,我们尽量去些,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去找,说不定还可以有一线希望能寻到她。”彦西冷静的吩咐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乱套,要是连他都乱套了,就更别说指挥威风堂里的人去找人了。 青龙轻轻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知道了,你要是找到了人,立马通知我。” 青龙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立刻消失在了空中,他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心里不断的嘀咕着,凌烟,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媚娘只觉得自己浑身乏力,那剧烈的疼痛感,让她感觉无法呼吸,她只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痛的晕了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察觉到似乎有人在自己的屋外不停的哭泣,那个气息好像是属于青龙的。 现在的他,应该早已经知道真相了吧,她知道自己不能在留在那个地方拖累他们了,属于选择了离开。 只是无路可走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走到半路就因为那蛊毒发作晕了过去。 男人抱着媚娘的身体,几乎是一进自己的屋子就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仔细的端详起了她的脸。 是的,没错。就是她。他终于找到她了。 四年了。 已经四年了。 此刻,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还可以再找到她,他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激动来形容了。 只是面对一直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可怕的媚娘,他不由的有些心慌,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昨天他看见她的模样,似乎是痛不欲生,而现在,她…… 她安静的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模样,简直就跟没了气息一样。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颗心一下子就变得狂躁,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往好的方向想。 “梦灵!梦灵,你醒醒啊!快醒醒啊。”男人越是叫她的名字,就越是越觉得恐惧,因为躺在床上的女人,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男人犹豫的抬起颤抖的手,往她的鼻尖叹了一下鼻息,在他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气息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除了痛苦,什么感觉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恐惧笼罩着他。 他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的嘶吼道:“不会吧……不会的,梦灵,怎么会死了,你快醒醒啊,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他望着女人惨白的面庞,苦涩立刻从他的心,蔓延到了全身,他不顾一切的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去。 “不要啊,你不要离开我啊,梦灵,你张开眼睛啊,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么!你说过,你要嫁给我,和我白头偕老的,这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男人惊慌失措的哭喊着,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原以为是老天爷可怜他,终于让他找回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上天给他开的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 男人抱着媚娘的身体哭了好一会,最后忽然温柔的将她的放下,他面如死灰的盯着桌上的杯子,他缓缓的上前,狠狠的将杯子砸在了地上,他颤抖的捡起地上那尖锐的碎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将碎片放在了自己的手腕处,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梦灵,就让我来陪你吧!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男人的脑海里不断的出现他和江梦灵从前在一切的种种,他们曾经相许一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在四年前消息不见,他为了找她,不惜倾尽了一切,可是最后,没想到找回来的竟然会是一个尸体,老天爷对他可真是够残忍的了。 “咳咳……” 然而就在男人打算自尽的时候,忽然传来的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男人猛然张开双眼,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了! 他该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男人急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床上看她,果然,她已经张开了双眼,只是精神有些不太好,似乎是被吓到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男人激动的上前,他就知道,她怎会这么容易死呢! 媚娘缓缓的张开双眼,看着周围模式的环境,不由的觉得有些诧异,她头疼剧烈的看着这一切,又看着眼前这个哭的一塌糊涂的男人。 这……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她伸出无力的手,她只记得自己昨天昏迷过去了,她应该是在外面才对的,怎么会在别人的屋里呢,这个男人又是谁呢,刚才她好像听见这个男人叫自己梦灵? 他,认识自己么? 不,应该说,他认识江梦灵么,这幅身体的真正主人。说起来,她好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认识这幅身体的人,毕竟一直都在宫里。 “梦灵,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男人一脸紧张的问道。 媚娘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睛,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只是恢复的一点点的意识,她只觉得自己很累,并且口干舌燥的,她试着抬了抬自己的双手,可是最后实在是没有力气,又放了下来。 “渴……”媚娘艰难的扯出这一个字。 “你说什么?”男人急忙凑到她的耳边,这才听见她的呢喃。 “想喝水……”媚娘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觉得自己难受的很。 “好,我马上给你拿,你不要急啊。”男人看见媚娘醒来,高兴的不得了,急忙去给她倒水,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 第248章 忍一时 “来,梦灵,水来了。”男人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好让她可以喝的方便一点,这一刻,他只觉得,这忽然发生的事情,是那样的不真实,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她在自己的怀中微微的颤抖着。 媚娘艰难的张开双唇,抿了几口男人递过来的水,极度缺水的她,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了,只是她身上还是一样的疼,可是身后却异常的温暖。 “梦灵,你没事了吧,可吓死我了,你知道么!刚才,你若是没有醒来,我怕是真的要和你一起去了。”男人喜极而泣。 媚娘恢复了意识之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男人的手,上面有一道小小的伤口,应该是用杯子的碎片割伤的,难道他想自尽? 为什么? 是以为自己死了么? 媚娘觉得有些郁闷,她和这个男人非亲非故,又是第一次见面,不至于和自己殉葬吧! “来,你先好好躺下休息,我去帮你弄点吃的,你刚刚醒过来,肯定饿了。”男人极其温柔的哄着她,他的声音就像溪水一般,静静的流淌,让人觉得十分的温柔。 媚娘喝完水之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双唇覆盖上了一双柔软又湿润的双唇,她一下子就惊醒了,她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是他,救了她么,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轻薄她啊! 现在她还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对自己有没有威胁,媚娘不敢轻举妄动,她身上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如果惹怒了这个男人,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吧。 媚娘暗自盘算着,想着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媚娘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毒素已经开始蔓延自己的全身,这些毒素让她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她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而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竟然照顾起了她的生活起居。 她因为无法动弹,所以那个男人包揽的全部的事情,而且照顾的还格外细心,从吃饭到生活用品,到换洗的服饰,就差没给她洗澡了,每一个细节他都是无微不至的对待的,如此被细心的照顾,媚娘一下子都开始恍惚了,即便是在皇宫里,也从来没有人这么细致的对待过她。 即便是薛骁,恐怕也不会这般对她。 这几天媚娘被那个蛊虫折磨的实在是身心力竭,没有任何的力气去反抗,也就随便这个男人处理了,而且看过去,他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 反而,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别样的东西。 仿佛是深深的爱意。 深夜,媚娘忍着身上的疼痛,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那个男人就这样坐在她的床边守着,整整一天了,他们也没有说过什么话。 男人如此细致的照顾一个人虽然很累,却也累的很开心。 他看见她睡着了,不由的伸出手,替她整理额角的碎发,心中不由的觉得有些郁闷,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子,和以前的梦灵有些不一样了呢。 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简直就是像是看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一样。 难道,她忘记自己了么。 不,不会的。 男人急忙摇摇头,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啊,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么。肯定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了,所以她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想起自己的。 恩,一定是这样的。 “梦灵,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娶你的,都怪我太没用了,没有功名,也没有钱,所以你爹才不想跟我我受苦,四年前我去找你的时候,他们说你进宫了,当了皇上的妃子,过上了好日子,我不相信,我不信,你是这样的女子,你答应过我,你一定会等我的。”男人感慨万分,当初他如果可以勇敢一点,如今他们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一丝悔意涌上心头,男人拉着她白皙的手,轻轻的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梦灵,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以前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男人坐在她的床边低声呢喃着。 媚娘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被他这么一搞,就更加睡不着了,她睡眠本来就很浅,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很烦,话怎么这么多啊! 他好像对自己有说不完的话一样,若是换了以前,她早就出手杀了他了,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只能躺着。 媚娘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张开了双眼,房间里的灯光十分的昏暗,可是男人的面容却十分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张开双眼的那一刹那,正好对上了那男人明亮的眸子,他的眸子就如星辰般闪耀,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他的目光温柔无比,他用一种充满的柔情眼神一直看着自己,她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却被他的眼神所打动。 她不得不承认,在刚才那一刻,她的心,竟然有过一丝悸动,以前,薛骁也常常会用这样的目光望着自己,十分英气的眸子,带着些许柔软,给人一种很安心、很温暖的感觉,好像在他的身边,你就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必担心。 她总是被这样的目光深深的吸引。 再细看眼前这个男人,他身穿一袭的白色的衣裳,锋利的剑眉下是一双狭长的眸子,温润的如同春风一般,坚挺的鼻子,立体的五官,嘴角微微勾起,看过去似乎比薛骁来的要更风流,不过他除了英气之外,身上更带着一股书生的气息,儒雅,文气。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啊。 她怎会和这样的男人扯上关系呢。 “对……对不起,我吵醒你了么……都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没见你了。太激动了。”男人有些抱歉的说道。 媚娘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男人忽然上前抱住了她,媚娘吓了一跳。 “梦灵,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男人显得有些激动,似乎她的好与坏,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第249章 奇怪的男子 媚娘微微的皱着眉头,他想,他应该是认识自己的把,不对,应该是认识江梦灵的,而且从他刚才所说的话来看,他们之前似乎还很熟悉。 可是她不认识他。 认识他的人,已经死了。 媚娘冷冷的推开他的身体,冷漠的说道:“公子,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请你自重。” 媚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加重了自重这两个字,她显得有些恼怒,也是在警告这个男人,不要再对自己动手动脚。 男人的面容一下子便布满了痛苦。 她刚才说什么? 她不仅叫他公子,居然还让他自重。 这究竟是怎么了,男人愣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往日里的神情,他依然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说道:“梦灵,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怪我,怪我当初一去不回,我答应了你,要高中状元然后迎娶你过门,只是我一直没能够考取功名,我真的没脸见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是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心疼的你知道么!我找了你四年了,我一直都在想你。” 女子那冷漠的神情,让他觉得浑身难受,他的心也跟着痛。 四年的时间,他好像从她的记忆里彻底的消失了。 这下子,媚娘也算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恐怕眼前这个男人,和江梦灵有关一段情感,甚至私定终身了,只是这个男人怕是没有什么本事,所以被江梦灵的家人狠心拒绝。 不过,看这男人现在的装扮,也不像是碌碌无为之人,怕是已经有所成就,再重新回来找江梦灵了吧,自己是没想到,他的江梦灵早已经被人送进宫了。 如今,媚娘也明白为什么江梦灵明明有着绝代的容貌,却不受宠的原因。 并非她是身份的原因。而是她根本就不想受宠,她的心里装的是别的男人,而那次落水的事件,虽然有皇后推波助澜,而江梦灵怕也是将计就计,不想一个人在宫里寂寞一生,打算借此机会,了断了自己,只是没想到,她的身体,却被自己所占有了。 而这个男人更不知道,他口中的青梅竹马,梦灵,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个女子,只是她的脸,和他所爱的人一模一样而已。 男人愣愣的看着媚娘认真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好像不是在说谎。 可是她明明就是她啊。 为什么她会不认识自己了呢。 “梦……梦灵,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男人心疼的望着她的双眼,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眼里,并没有自己。 她的眼神变了。 从前的江梦灵温婉如水,可是如今的她,虽然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可是眼神却是那样的不同。她的眼神似乎要更加的凌厉,且充满了沧桑,似乎有着一种难以解读的神情。 媚娘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只能和他说,“我三年前,曾经落水过,重新醒来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夫说,我可能是失忆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不好意思。” 现在也只能这样说了,不然的话,她总不能说自己重生了吧,这个荒谬的说法,恐怕没人会相信吧。 这是江梦灵和这个男人的事情,她不想掺和进去,所以尽管知道她说这些话,会让这个男人觉得难过,她也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扯上任何一点的关系,她的生活现状已经够乱了,不想再乱下去了。 那一刻,男人分明在这个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这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同样的一张脸,却给了他两个人的感觉。 “没有关系的,梦灵,就算你忘记我,也没有关系,忘记以前那个没用的我,也好,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重新和我开始的。”男人苦笑道,说罢他又重新拉上的她的手,却被对方无情的给推开了。 “你别多想了,我不会和你重新开始的。”媚娘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带给这个男人任何一点希望,负责将来麻烦的一定就是自己。 “为什么!梦灵,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男人痛苦的说道。 “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的。”媚娘双目空洞,有些麻木的说道。 她真的觉得,爱这个字,对她来说,真的是太奢侈了。 她不想再爱了,爱一个人真的太累了。 光是爱上一个薛骁,就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了,她又怎会有精力去爱别人呢。 顿时,男人和媚娘都不再开口说话,屋子里寂静的十分可怕,就连呼吸声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望着她的眼神,只觉得她的眸子里,有着一股莫名的忧伤,这股忧伤让他觉得格外的心疼,他很想上前替她拂去那些难过与哀愁。 可是,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如果他早一点去找她的话,找一点带她离开的话,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把,如今的他,已经富甲一方,虽然没有功名,可在这城中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可是,他却追不回自己的爱了。 “既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那就让我重新给你创造你我之间的回忆,我还是和一样,一样的爱你,我会努力让你重新爱上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她忘记那些事情也好,从前的他是如此的懦弱,懦弱到不敢去反抗,不敢去带她离开,而现在,他已经有能力了,有能力给她幸福,给她一切,四年后的重逢,他相信这一定是老天爷可怜他,才将她重新赐予他,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绝对不会让她一直等自己,绝不会再抛下她了。 “我累了。困了。”媚娘没有再理会这个男人,只是自顾自的躺下替自己盖好被子,男人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媚娘已经假装闭上的双眼,他也只好作罢。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男人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执着的留在她的床边,而且还一直盯着她看,她的梦灵,还是一样的漂亮,怎么看都看不腻。 不,应该说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第250章 一个人承受 媚娘被人盯着有些难受,一个翻身就背对着他,她担忧的张开双眼,现在青龙和彦西应该早就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吧,恐怕现在威风堂里的人正在到处找自己,现在她又被这个男人救了,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个男人,让自己留在这里,不被他们找到。 她真的,不想再成为他们的负累了。这些疼痛,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皇宫。 “皇兄,不好了,贤妃不见了。”薛荣风尘仆仆的跑进薛骁的清凉殿,焦急的说道。 还在批阅奏折的薛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笔,神情显得紧张的不得了。 这些日子,他因为脸上的伤,不好意思去见媚娘,所以就拜托薛荣替他看着,这些日子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所以他正打算抽空去找她呢,可是没想到,薛荣却忽然过来更他说,人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好好看着的么!”薛骁紧张的说道。 要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贤妃,可不能再把她给弄丢了。 薛荣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他知道他有多在乎贤妃那个女人,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找回来,现在人又不见了,他自然是要崩溃的。 一开始薛骁说那个传闻中的媚娘就是贤妃的时候,他还不信,可是看见薛骁回来之后那反应,还是在乎的程度,他也不得不相信他了。 天知道他那天回来的时候有多高兴,根据那些太监说,就连做梦都在笑。 “臣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前日她自己离开去的,现在威风堂里的人,到处都在找她,都没有线索,不过臣弟觉得这件事情不用我们担心,比较他们找人的能力,比我们强多了。而且看那个威风堂堂主,很是在乎她,应该不会有事的。”薛荣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给薛骁带来了多大的刺激。 薛骁眯着双眼,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可怕。 “你是说那个叫彦西的那个男人么。”薛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的。 他可没有忘记,那个时候媚娘是怎么对自己的说的,她说自己已经和他在一起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让他很不爽。 “你也赶紧派人去找,要赶在威风堂的人前面!快去啊。”薛骁焦急的说道,话语中还带着些许赌气,他可不想再让那个抢在自己前头找到他了。 再也不会了! 她是他的女人,永远都是,任何人都抢不走。 “是,臣弟立刻就去派人找,皇兄你不要急。”薛荣看见他那副模样,哪里还敢违背他的意愿,其实他对贤妃也是有所愧疚的,毕竟当初他对她的误解也是挺深的,如今总算是找到她人了,也算是有了一个可以弥补的机会,所以薛骁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去照做。 这个女人,也真的算是一个奇女子了,她明明就中了蛊虫,他还以为她早就已经死了呢,可没想到,三年后,她又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了,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 她背后那过人的能力,简直让人觉得可怕。 难怪,三年前,她可以轻而易举的除掉江严那个老狐狸。就连他和薛骁都束手无策,对付不了的人。 薛骁眼眶一热,在得知贤妃不见的消息之后,心里越加的焦急, 他想了一会,又跑了出去。 “不行,朕还是亲自去找吧!” “皇兄,这可不行啊,你独自行动也太危险了,还是交给臣弟来办这件事吧。” 薛荣急忙追上,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薛骁执意要自己去找,别人他可不放心,等到他出宫来到威风堂的时候,里面早已经没有媚娘的身影了。 他耗费心思,好不容易才查到媚娘现在在威风堂,可以现在威风堂里都没了她的线索,他该如何是好呢。 薛骁焦急的站在门口,不断的观察着里面的动静,没想到却被刚刚回来的彦西给发现了。 彦西发现他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之后,一下子就怒了,他立马拿着剑冲到了他的面前,二话不说就将手里那把锋利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薛骁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因为他知道,现在关于媚娘的情况,只有他最清楚的把,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毕竟,他们在也一起有三年的时间了。 “你还敢过来,说,你把媚娘弄到哪里去了!”彦西一脸怒意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两天的时间了,依然没有媚娘的下落,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又出现在这里,肯定和他有关系,他知道他一直都想带她回去。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三年前,可是他弄的媚娘伤心欲绝才会离开的,现在又找上门来,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我也是来找她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即便被人这样对待,薛骁也还是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发火,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皇上,被人拿剑指着,算什么意思。 “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她早就离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眼前,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见她。”彦西可以说是将满腔的怒火,都撒在了他的身上,再加上一直找不到媚娘,他现在可以说是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偏偏这个时候,薛骁还出现了。 该死的东西。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很担心她,现在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我只是知道她的下落,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你也不知道。”薛骁低下头,有些失落的说道。 他还以为彦西已经找到人了呢,可是刚才看见他那么激动的样子,看来是没戏了。 灵儿,你到底在哪里啊。 瞬间,薛骁的眼中便布满了忧伤。 彦西迟疑了一会,还是收起了手中的剑,他丢下一句话,便独自离开了。 “别再让我看见你,滚。” 在皇宫里哪里有人敢这样和薛骁说话,可是如今的他在这里却受尽了欺 辱,薛骁落寞的转身而去,继续开始寻找媚娘的路。 小屋内。 媚娘猛然惊醒,等她清醒的时候,已经被疼痛所笼罩,守在她身边打瞌睡的男人,立刻反应过来,他张开双眼,发现躺在床上的女子,已经全身痉挛,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 第251章 自虐 男人一下子就急了,急忙上前询问。 “梦灵,你怎么了。”男人隐隐约约觉得她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却总是很疲惫,很痛苦的样子,像是中毒的迹象。 媚娘喘着粗气,那蛊虫的疼痛已经越来越令人难以接受了,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我中了无药可解的毒,已经没救了,你不必再对我白费心思了。”媚娘死死的掐着男人的手,眼神阴森、恐惧。 她想,干脆告诉他真相吧,免得耽误了他的一生。 “什么毒?这怎么可能的。那,那这个毒,有解药么!梦灵……”男人惊讶的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 “啊——”媚娘还没能回答他的话,她就已经痛的倒在床上打滚了,而且还不断的把头往床上敲去。 “梦灵,你不要这样!”男人一紧张,看她如此自 虐,急忙上前抱住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媚娘拼命的挣扎着,想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开来,可是她身上实在是太疼了,而且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而且,她越是挣扎,男人便抱的越紧。 “梦灵,我的梦灵,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男人抱着她,一下子就哭了,他看见她那痛苦的样子,巴不得自己替她去疼。 所以可以的话,他愿意去承受她身上所有的痛苦。 “放开我,让我死。啊——放开我!”这个时候的媚娘早已经痛的失去了理智,一心想死,可是男人却死死的抱住她,不让她动。 痛不欲生的媚娘,红着眼睛,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下去。 “你放不放!”媚娘撕心裂肺的吼道。 “啊——”媚娘尖锐的牙齿一下子就将男人的胳膊咬出了血,男人一时吃痛,叫了出去,可是动作上,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他咬着牙,忍着痛意,颤抖的说道:“我不放!你要是觉得这样舒服点的话,你就继续咬吧。” “我真的会咬死你的!”这个时候的媚娘早就已经疼疯了,哪里还管的了其他的事情。 “那你就咬死我好了!”男人加重了手臂的力气,坚定的说道。 他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媚娘的撕咬,不断的让他发出叫声,其实他是很怕疼的,可是他更怕看见她疼,所以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不敢松手。 也不知道过了,满头大汗的媚娘,竟然在他的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男人也躺在自己旁边睡着了。 男人俊秀的脸庞微微蹙着,手臂上沾满了血迹,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媚娘吓了一跳,不忍心去看他的伤口,那些都是她的杰作。 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男人,怎会如此之傻呢。 媚娘望了一眼门,又看了看昏睡的男人,艰难的站起身,正想离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死死的拉着。 她一用力,男人就醒了。 她想逃离这个地方的计划,也在那一瞬间破灭了。 “梦灵,不要走。”男人瞬间就清醒了。 “我和你不过是萍水相逢,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你不必为难自己。”媚娘淡淡的说道。 “以前你从未和我说过如此生分的话。”男人苦笑道,以前她和他说说话从来都是温柔细语的,她总是跟在他的后面,唤他秀风哥哥,可是如今,她连他叫什么都忘记了,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媚娘愣了一会,看着他那凄凉的眸子,不由的让人有些心疼,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这样,他口中的江梦灵,早就已经不存在与这样世界上了,她体内的灵魂早就已经是别人了,她从未认识过他,没有他们之间的回忆,没有经历过他们的一切,又如何能够和他感同身受呢。 男人坐在床边,一脸的哀伤,他低下头,肩膀有些颤抖。 “你爹说,你爱上别人了,所以嫁给了别人,是不是真的。”尽管秀风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自问她。 这个疑问,已经在他心中缠绕了很多年了。 今天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媚娘微微一震,估计是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说的别人,应该是薛骁吧。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她曾经爱薛骁,爱他如命。 如今呢? 如今,她对他又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呢,她猜不透,也想不透,可是有一件事,她十分的确定,就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这三年以来,他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只是这个秘密,她谁都没有告诉过。 这个女人早就已经刻在他的心上了。 从十一年前,他和她相遇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纠葛在了一起,即便是现在,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男人见她不说话,心中就已经明了了一切。 “原来你爹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爱上别人了,所以你才没有等我回来……”男人一下子就崩溃了,他痛恨自己当初的决定。 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谁让他当初迟迟都没有兑现和她的诺言,去找她呢,所以她才会爱上别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皇宫。 景仁宫内。 小厮还是和往常一样定时过来汇报情况。 王心颜独自端坐在床榻之上,这几日她的面色似乎红润不少,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精神也不错。 也许是这几日被滋润够了吧。 而她的眉宇之间,更是多了一丝妇人的媚态,这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的。 “怎么样,有没有杀了那个女人。”王心颜悠闲的端着茶水,吃这点心,虽然她现在已经疯了,但是薛骁对她的吃食,可是从来没有苛扣过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无所谓江梦灵死不死了,但是她就不喜欢这个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谁让她曾经得罪过她呢。 “启禀娘娘的话,上回奴才派人追杀贤妃之后被皇上所救,所以才会失手。”小厮回禀道。 第252章 放肆 王心颜那双杏眼立刻有了怒意。 “你说什么?是皇上救的她?那她现在人呢。”王心颜一把放下手里的杯子,有些恼怒,没想到那个女人还真的如此的命大,这样都没有死,还是皇上亲自救的她。 呵呵,这个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九条命呢,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人家都说九尾狐有九条命,这个女人倒不像这么高贵的命,反而像只打不死的蟑螂,定要让人切割数块才能真正死亡,真是恶心死了! 内心里正愤愤诅咒着,小厮又继续汇报道。 “现在贤妃不知所踪,皇上和另外一批人马到处都在找她呢,好像是失踪了。”小厮也有些奇怪的说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搞不清楚,但是这贤妃确实是忽然没有人影了,就连皇上也在派人去找她呢。 哼!真是天助我也,既然皇上还没有找到人,那么...一定要斩草除根! “继续去找,找到了就立刻杀了她。” “是。”小厮恭敬地回答道。 小厮心里暗自嘀咕,这后宫的嫔妃们,心肠还真是狠毒的不得了,一条人命在她们眼里都是可以随意歼灭的。本想退下去的小厮,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目光,那目光灼灼,仿佛在他身上烧破了洞。 抬头一看,王心颜的眼神中已经染上了一丝欲 望,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小厮结实的胸肌,和粗壮的胳膊,心,忽然开始荡漾了。 小厮脸一红,顿时有些口干舌燥,怕大不敬,立刻把眼神转了过去。 虽说女人恶毒心肠,视人命如草芥,但,却也真是好看的紧呐。 王心颜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下不免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果然男人里,只有皇帝才是例外,其他的男人不还一样败在自己的花裙底下,想到此处,不免流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抬起手勾勾手指对小厮道:“你!上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奴才不敢。” 废话,眼前这个,可是皇后啊!虽然说不受皇帝宠爱,但也绝不是可以轻易染指的人。小厮悄然往后退了一步。 王心颜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可真是够胆小的。 “本宫让你上来,你敢违抗么。”王心颜严厉的语调之中又带着一丝娇美,充满了魅惑力,那小厮一下子就把持不住了。 “啊,你可真坏,给本宫上来。”王心颜忍不住踢了踢他的脸。 没想到那小厮还有受 虐的潜质,越是被她踢,就越是开心。 “娘娘,你的脚可真香。”小厮笑的色色说道,然而这样的语言,对于王心颜来说很是受用。 “你个狗奴才,可真是够心急的,”王心颜嗔怒道。 “奴才该死。”小厮赔笑道。 现在的景仁宫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所以她想怎么放肆都行。 现在的王心颜,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与其每日寂寞的独守空闺,等着皇上来宠幸,倒不如自己在这里逍遥快活,岂不乐哉。 她以前也不知道,原来这些事情,是这么的美妙。 她现在已经深深的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了。 王心颜被伺候的很是舒服,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躺在那享受着。 “皇后娘娘,奴才伺候的还好么。” 这个时候的王心颜早已经酥软的无力反抗了,只能任由这小厮摆弄。 “恩,还算不错,本宫重重有赏。” 这些曾经被她踩在脚底下不屑一顾的奴才,如果却成了她最后一丝享受的东西,成了她所渴望的人。 她想要。 需要一切。 想要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享受那快乐。 王心颜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红润,她眯着双眼。 那小厮的面上虽然充满的得意和自豪,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高高在上,美艳动人的皇后会在自己的身下,而且还是她主动勾引的自 己。 哼,什么皇后,根本就是一个荡fu嘛。 小厮立刻就对她呲之以鼻,女人,都是一样的。 就算是皇后也是一样,也有需求。 王心颜皱了皱眉头,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一下子让她有些退缩了。 “娘娘放心,等下就不疼了” 不过,今日的她,也确实是登上了巅峰了,这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快 感。 清凉殿。 这几日薛骁为了寻找媚娘一直都在到处奔波两头跑,一面又要回宫处理朝政,一面又要去找人,差点把他给忙晕了。 不过只要可以找到人,就算是让他死,他也是心甘情愿。 薛荣看不下去了,便主动替他分担,可惜,他事事都想要亲力亲为,拒绝了他的好意,尤其是对于找媚娘的事情,他比谁都上心。 这几天他茶饭不思,人也瘦了不少,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在宫外,将威风堂附近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她现在身上中了剧毒,一个人又可以去哪里呢。 小屋内。 “梦灵,吃饭了。”秀风从屋外进来,满面春风得意的模样,他现在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虽然她现在已经忘记他了,可是至少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她,他可以和她重新开始,那些回忆,他可以再创造。 第253章 喂饭 秀风将自己做的饭菜放上桌上,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而已,鸡汤、白菜、还有一盘豆腐,可是传来阵阵的清香,让人食指大动,媚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知道这样的菜色她以前可是看不上的,也许是因为好几天没好好吃饭,太饿了吧。 她摸了摸肚子,确定只有饥饿感,不是疼痛感,奇怪那蛊虫怎么不疼了呢,难道是回光返照? 媚娘正打算起来的时候,细心的秀风立刻上前拿了一个柔软的枕头放在她的背后,好让她可以靠着,随后他又将饭菜端到床边,正打算喂她的时候,却被她给无情的推开了。 媚娘别过头,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看见那男人的动作,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居然打算给自己喂饭! 她又不是残废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人喂饭啊!而且,她向来都不喜欢被人伺候的,喜欢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我可以自己吃的。”媚娘固执的说道。 可是当她拿起筷子的时候,瞬间就感觉到一丝乏力,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点的力气,当她看到自己的指甲的时候,更是吓的一跳。 天那,怎么会这样。 那双竹筷子,瞬间就掉在了地上。 媚娘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她看着自己原本白皙的手指,竟然开始发黑了!尤其是指甲的位置。 她急忙将自己的手收了起来,不想被人发现,她紧紧的皱着眉头,毒已经蔓延到她的手指了,也就是说,很快,她全身都会布满毒。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是让我来喂你吧,你看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弱。”秀风温柔的捡起筷子,又去重新拿了一双新的。 “我不想吃了,你拿走吧。”媚娘瞬间没了胃口,只觉得自己的心凉的可怕。 “这怎么行呢,怎么可以不吃饭呢。”秀风十分执着的将饭菜亲自送到他的嘴边。 媚娘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双唇,不肯张开。 “我不想吃。”媚娘现在真的没有一点的心情。 “如果你不吃的话,我就用嘴喂你吃。你自己选吧。”秀风一脸认真的说道。 媚娘差点就被吓到了,这个看似纯真的男人,竟然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愣了一下,她现在身上可没什么力气反抗,而且看他那模样,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他从前的恋爱,对自己动手动脚,没个规矩,估计也是习惯了,所以,他说要用嘴来喂自己,可以说是真的会干出这种事情。 媚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哎。 “随你吧。”媚娘藏在被子里的手死死的抓着被单,不肯松开,似乎显得很是紧张。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已经告诉这个男人了么,她已经中了无药可解的毒,时间已经不多了,为什么他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她根本就不值得他对她这样。 “好,那来吃吧。”秀风见她总算是妥协了高兴的不得了,急忙细心的给她喂饭。 “来,多喝点鸡汤,我可熬了一天了。”秀风一口饭一口汤的给她喂去,看见她乖乖的吃饭,他脸上的担忧也少了许多,露出阳光一般的微笑。 媚娘心中一沉,这个温柔,待江梦灵如此之好的男人,为何当初会离开她呢,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呢。 “饱了。”媚娘才敷衍的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秀风皱了皱没有,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再吃点吧,你都一个晚上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无所谓了,我的身体已经没救了。”媚娘苦笑了。 “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我已经会想办法救你的!”看见媚娘这么说,秀风一下子就急了,他可不允许她说出这样什么没救的话,太不吉利了。 媚娘别过头,那秀风那种勺子也跟着她转头,笑嘻嘻的凑到她跟前,又是撒娇,又安慰。 “来嘛,再吃一点吧,你看我做的这么辛苦。来,啊!”秀风就像是哄小孩子吃饭一样的哄着她,似乎要把她给宠上天了。 媚娘痛苦的张了张嘴巴,又勉强吃了几口,又含糊的说道:“真的吃不了了。” “最后一口了,来。”秀风极其耐心的哄着,好像只要她吃一口饭,他就十分的知足了,媚娘也真是搞不懂这个男人。 “哎呦,你可真烦。”媚娘忍不住说道,她还真的是从未遇到过这么难缠的男人了,虽然有的时候彦西也是十分的难缠,不过彦西只要被她凶过之后,他就会乖乖听话了。 这个眼前这个男人却不同,不管你怎么凶他,骂他,他都没有反应,他还可以一脸笑意,温柔的站在你的面前,细心的为你准备着一切,而且毫无怨言,这个男人好像是没有脾气的,不管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包容你、迁就你的一切。 “真的最后一口了啦,来,既然不想吃饭,就多喝点汤。”男人笑眯眯的替她盛了一碗鸡汤,媚娘不想再被他啰嗦了,就一把端了过来一口喝了,鸡汤的味道很弄,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现在想来,好像还从来没有人给她做过饭菜呢…… “好了,别再烦我了,我要睡了。”媚娘喝完之后将碗甩给了男人,又立刻躺了下来,怕他再啰嗦,还闭上了眼睛,假装要睡觉。 后来男人真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了,屋子里顿时安静的可怕,媚娘好奇的张开眼睛看了一下,发型那个男人真在收拾碗筷,而他的面上,分明带着一丝难过。 媚娘心中一悸,竟然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在难过什么呢。 是在难过自己的态度么,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认识他的人,是江梦灵,又不是她。 秀风替她吹灭了蜡烛之后便一个人悄悄的走了出去,他的脚步很轻,就像猫一样,生怕吵醒要睡觉的媚娘,他关门的动作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媚娘竟然不由的被他的细心所打动。 媚娘望了一眼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今夜似乎没有什么星星,所以才会这样暗吧,秀风就这样在院子里坐着,守护着屋里的人,微风细细的吹过他的发梢,一时间,他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 第254章 后悔 他和江梦灵的回忆不断的涌入他的脑海。 可是,他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秀风哥哥,爹爹不同意的我们在一起。” “梦灵,等我……我一定会考取功名,让你爹对我改观,我一定会八抬大轿,将你明媒正娶。” “秀风哥哥,我一定会等你的。” 直到现在,秀风还是会想起江梦灵哭泣着说要等自己的回来的模样。 可是最后,他却食言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她也已经不在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再一次与她相遇,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场景。她完全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她分明就是她,怎么会变成他人呢。 他实在是想不透,这四年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真的去了宫里么,那么现在为什么又会在宫外呢。 对于她,他有太多事情不清楚了。 “梦灵,你该不会,真的忘记你的秀风哥哥了吧。”他还记得她小时候长的不好看,没人愿意和她玩,附近的小孩更是经常欺负她,可是他却觉得她那双楚楚可人的大眼睛很是漂亮,让人觉得很是怜惜,她的眼神总是那样的让人心疼。 所以他想保护她。 想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没想到后来,她长大了,居然越发长的亭亭玉立,越发的漂亮,随着她成年,上门提亲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更不乏一些达官贵人。 所以她爹才不想她嫁给他这样一个穷小子吧。 也是,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好的归宿呢。 可是江梦灵拒绝了所有人的提亲,只要他。她爹骂她不孝,狠狠的打了她一顿,向来柔软的她,竟然第一次跟自己的父母反抗,甚至以死相逼,非他不嫁。 那个时候秀风就暗自下决心,不能让她失望,一定要给她幸福。 最后她的爹没有办法,就说出了最后的底线,至少要是个官,这是她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于是他便开始了考取功名的路。 可是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啊。 后来他在考取功名的路上遇上了贵人,他救了那人一命,那人为了报答他,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府邸,后来他才知道,他救的人,是城中第一富商,从此他便跟随他弃文从商,虽然他读书的脑子不怎么样,可是经商的头脑却是极好的,对于那些生意还很快就上手了,因为他聪明,所以很受贵人的赏识,很快就他就成了他的左右手,他想等他有钱了,去娶江梦灵也是一样了,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所以他打算好好的跟着贵人的身边,好好学习,打拼一个天下,没想到一走就是六年,六年,他才成功。 在他出息之前,他打算不去找江梦灵,他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他,可是没想到,等他成功了,却什么都晚了。 他现在家财万贯又如何,身边想嫁给他的美女如云又如何,他的心从未变过,他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只有江梦灵一个。 “有些东西,是不是错过了,就再也寻不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秀风颤抖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悲哀的说道。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走了那么多年才去找她,如果他可以早一点去找她,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他每每想到江梦灵现在对自己那陌生的态度,心里就难受的紧,以前的她,是那么的温柔,眼神如水,个性更是纯真,可是现在的她,眼神却多了那么多复杂的东西,更多的是令人觉得陌生的凌厉。 这不是她。 原来被人忘记,被人忽视的感觉是这样的难受,秀风只觉得心烦意乱,心中痛到无法呼吸,可是面前这样的江梦灵,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可以看的出来,她并没有撒谎。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将自己这个人在她脑海里给抹去了,她是真的把他给忘记了,他以为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就好了。 可是,等到真的做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是这样的困难,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影子,没有,她看着自己,根本就是看一个陌生人。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却形同陌路,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几天媚娘身上的毒,可以说是病入膏肓了,她的手指已经完全发黑,现在她连运气都十分困难,简直就和废人一样,真是没有想到,她费了三年的时间,练的武功,居然会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这三年到底有什么意思,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接连几天媚娘都很颓废,躲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吃的也总是很少,而秀风每一次都会冲她露出很暖心的笑,想让她开心。 可是现在的她又如何笑的出来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那手到底还是瞒不过秀风。 秀风触目惊心的看着她那双可怕的手,不由的觉得心疼不已,现在的她,应该很难受吧。 这些日子,他也找了不少的名医和民间有名的大夫,可是每一个都束手无策,只有一个老头留下了一点药,说是可以缓解那毒。 只是当他问起,她还可以活多久的时候,那老头却摇摇头,不肯说,只说,准备后事吧。 这句话一说,就像是一道雷一样打到了秀风的心上,后来向来都不会发火的他,居然发火把那老头给赶了出去。 媚娘无奈的摇摇头,有些于心不忍的对他说道:“你不要忙活了,我的毒我自己清楚,我时日不多了,你我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你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思来救一个将死的人。” 可是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秀风都会倔强的拉着她的手,责怪的说道:“不要胡说,一定有办法的!” “你还是让我走吧,让我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安静的死去,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现在这幅鬼样子。”媚娘苦笑着抬起自己纤细的手指,这几天不管她再怎么吃,这身子还是一直瘦去,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和她抢吃的一样,脸也变的消瘦,颧骨突出,难看的很。 第255章 其丑无比 媚娘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她甚至都不敢照镜子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么丑的样子。秀风怕她难过,就悄悄的收起了房间里的镜子,还是脸盆等任何会反光的东西,甚至她要喝水,都是自己亲自去喂,喂完马上收起杯子,紧张的不得了。 他所做的一切,媚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她却不希望这个男人对自己如此的好,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难受。 “梦灵,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的伤害。”秀风总是这样温柔的留在她的身边,就像和煦的风一样,让人觉得很舒适。 秀风看着中毒颇深的媚娘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现在的她已经和从前大为不同,甚至都开始掉头发了,现在不仅仅是手部,就连她的脸部都开始发黑了,样子十分的吓人,媚娘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了,但是她从那个男人的眼神中,可以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对劲,他还强行压抑着自己眼中的惊讶,这一点是逃不过她的。 现在的媚娘,可以说是其丑无比,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离开她的,他以前所欠他的,他要加倍的还给她,加倍的对她好。他爱这个女人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她呢。 夜晚。 秀风送完今天最后一个大夫之后脸色立刻大变,温柔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怒意。 “都是一群废物。”他忍不住骂道。 他已经不记得刚才来的是第几个大夫了,大概有四五十个吧,可是每一个都是一样的答案,有的甚至都查不出是什么毒,这些人各个都号称自己是神医,可是一个个,要看真本事的时候,却如此的没用,真是该死。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秀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他拍了拍的自己然后自己打起精神,又露出一丝微笑,去推开媚娘的房门。 “梦灵。”秀风轻轻的唤道。 可是屋内没有一点的回应,秀风一下子就慌了,急忙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媚娘已经躺在床上睡过去了,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疲惫的脸上,他忍不住心疼的上前摸摸她惨白的脸,大概是累坏了吧,毕竟今天如此折腾,又见了那么多的大夫,他还逼着她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所谓解药,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貌似还害的她更加严重了,自己也真是该死,一点忙也帮不上,还要帮倒忙。 “我真没用,梦灵,都是我不好,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我连你都救不了。”秀风忍不住坐在她的旁边抽泣着。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就算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死的,我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秀风不断的在她旁边念叨着,还说起了很多他们从前的事情,只是他不管说什么,媚娘都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秀风犹豫的抬起手,想要去抚平她那紧皱的眉头,可是那手却怎么也放不下来,最后还是无力的将手放了下来,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替她盖好被子之后,又静静的守在她的身边。 这种熟悉的面孔,在冥冥之中已经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她真的变了好多啊,难道她失忆之后,连性格都变了吗?以前她和他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也没有骂过他,更不会这么冷漠的对他,不过现在的她,怎么说呢,虽然外表看过去对自己非常的冷淡,而且总是自己露出不耐烦的表示,可是他可以感觉到。 感觉到她的内心是火热的,而且个性也比以前好很多,至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受人欺负了吧。 似乎比起以前的江梦灵,现在的她好像更加的有魅力,有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的魔力,而她那深邃的眸子,更是让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只要看她一眼,他就会觉得自己深深的坠入进去,无法自拔。 第二天媚娘刚刚苏醒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准确的说,她就是被那股食物的香味给诱 惑醒的。 媚娘摸着肚子,迷迷糊糊的张开眸子揉了揉眼睛,这才看见桌上的东西。 一碗肉粥,还有一盘精致的绿豆糕,是她最喜欢的。 “梦灵,起来用早膳了哦。”不管多么艰难,他的内心多么的难受,他都要在她的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让她担心。 媚娘急切的点了点头,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吃的都很少,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觉得很饿,很想吃东西,可能是那东西真的太香了引起她的胃口了吧。 这些日子,媚娘都觉得自己的五官都快到退化了,也就今天闻到这么香的东西才有一点反应,竟然一直就全然不顾自己的形容,细细的闻了起来,差一点就沉醉其中了,心情也一下子变得大好,反正都快了,不如乘着这最后的时光,好好的享受一番,才不枉此生嘛。 “哈哈,梦灵,你看你,馋的都快流口水了,你虽然失忆了,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吃绿豆糕,我可是都记在心里呢。”秀风忍不住笑道,同时嘴上又抹上了一丝得意。 “别胡说。我哪有。”媚娘立刻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收敛了一点,他居然敢这样说她,真是大胆!换了别人,要是敢这样说她,早就被她用毒针给扎死了。 可惜啊,她用毒的功力再厉害,也解不了自己身上的毒。 “好好好,都是我胡说,没有。我开玩笑的。”男人细心的将一块绿豆糕递到她的面前,早就想吃的媚娘一把拿过就塞进嘴巴,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她和那个江梦灵还是有共同点的,她们居然还是都喜欢吃的食物。 绿豆糕的味道十分的浓郁,当她放进口腔的时候,立刻就在她嘴里融化开了,她嘴里也立刻充满了独特的绿豆的香味,媚娘砸吧了一下嘴巴,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所以她忍不住把沾染上手上的一些细碎也都舔了进去。 而她那伸出舌头舔手指头的动作,在男人眼里却是充满了诱 惑,一下子就让他看的有些失神了,他看着她红润的双唇,还有那充满魅 惑力的的动作,不由的看呆了,看见她这么 第256章 崩溃 “梦灵,你嘴巴旁边还有哦。”秀风盯着她的嘴巴,忍不住上前说道。 “哦?是吗?”媚娘眨了眨眼睛,正想伸出自己的右手擦拭的时候,眼前那个男人却忽然凑了过去,轻轻的在她嘴边舔了一下,那湿 润的触 感,就像是触电一样,一股奇怪的感觉,立刻蔓延她的全身。 “你!你想死么。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可以杀了你。”面前男人突如其来的无礼,媚娘一下子变得激动,甚至激动到亮出银针了,还从来没人敢在她的面前如此放肆,更别说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她了,以为她现在不能杀他么。 媚娘的怒意很快就要爆发了,可是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害怕,他看见着生气,却还是做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怕她,他更加不知道,她手里的银针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她可以一瞬间就要了人命,他还以为那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绣花针呢。 “现在没有了。”秀风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一点也不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可耻,在他眼里,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对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的么。 “滚出去!”媚娘近乎崩溃的吼道,她真的受不了这男人了,拜托他不要再把自己当成是他的情人了! 她真的不是啊! 秀风有些委屈的叹了一口气,“梦灵,不过四年的时间,你怎就变得这么粗暴,动不动就死啊活的,以前的你可温柔了,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以前的你可是个大家闺秀啊。” 媚娘正想反驳他,想骂他的时候,看见他那一副受伤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她在这里的日子,他对自己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没有一点儿的差错,虽然有的时候,他的举动会让她觉得很是头疼,可是她知道,他不是坏人,她是真心待自己的好,只是他错了,将她误以为她是他所想的那个人而已,而且,这种事情,她又该如何与他解释呢。 她到底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够让他相信,自己根本就不是江梦灵呢,应该很难吧,毕竟她的身体,的确是江梦灵的。 “你要是不喜欢就走。”媚娘别过头,冷冷的说道。 看见她生气,秀风一下子就急了,急忙和她道歉,低声下气的说道:“别,梦灵,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来,再吃一块。” “哼,不想吃了。”媚娘赌气的说道,可是心里却是想的要命。 “来,吃嘛。”秀风小心翼翼的推了推她的胳膊,轻轻的说道。 “不吃。”媚娘看了一眼,仍然固执的说道。 “好吧,那你不吃我吃了啊。”秀风故意在她面前拿起一块绿豆糕,做出一副要吃的模样。 “啊,我真的要吃了哦,很好吃的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秀风乐此不疲的诱 惑着她。 “噗。” 终于媚娘总算是因为受不了他的幼稚,笑出了声来。 “怕了你了,拿来吧。”媚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是遇到冤家了。 “你好好的吃,明天还有很厉害的人要过来,他说他有办法可以治好你的毒。”秀风似乎很高兴,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他经过几天的时间,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关系,总算是找到一个传说中的神医,只是那神医十分隐秘。个性也十分古怪,不是有钱就可以请的动的,要请到他可以说是非常的难,他通过中间人的联系,好不容易才搭上这条线。 秀风为了救媚娘,甚至把自己的全身家当都拿了出来,而那个人却说,那个神医分文不要,只需要回答他一个问题。 秀风惊讶的看着那中介人,有些不敢相信,只要回答一个问题,就可以救人了吗? 那这样也太简单了吧。 这个神医也真是够奇怪的,救人居然还要搞这么多的花样。 “什么问题。”秀风谨慎的问道。 那人的问题,差一点就让秀风目瞪口呆。 他的问题竟然是,“你愿意为了救那个人去死么。” 秀风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回答。 “愿意。”他的目光坚定而又执着。 那中介人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说,“回去等消息吧,若是神医肯救你,会通知你的。” 秀风有些恼怒,觉得那个人在耍他,可是没想到今天那个中介人来找到他,说是那个神医肯救他的人了,说是明天让他在家里好好准备,不要出门,神医自然会找上门的。 这可把秀风可乐坏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到底也是一线希望,只有有任何一丝的计划,他都不会放弃救她。 第二日,秀风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人,媚娘还笑话他,说定是让人给骗了,可是秀风却十分执着,还反驳道:“不会的,那个人不会骗我的,他说那个神医很灵的,只是脾气有些古怪,说不定他等下就到了。” 媚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全然不顾形容的打了一个哈欠,慵懒了躺在了床上,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和猪一样,简直太堕落了,可是没办法,她在这里又没什么事情,终日无所事事,什么事情都让这个男人给包办了,根本没有自己出手的余地啊! “那你慢慢等吧你,我要睡了。”媚娘疲惫的眯着双眼,似乎马上就要睡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这几天的身体已经完全吃不消了。 没有解药的她,蛊虫侵蚀的更加快了。 “恩,没事,你先睡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可以了。”秀风点了点头,又继续在院子里等着。 到了傍晚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秀风急忙高兴的上前,可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却让他有些失望。 门外是个约摸七十岁的老汉,身上破破烂烂的,还有一股恶臭,好像是个乞丐。 一看就知道是来乞讨的,可是秀风并没有赶他走,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毕竟他也是吃过苦头,穷人家出生的孩子,即便现在家财万贯,也不会嫌弃这样的人。 秀风和气的问道:“老人家,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那老头露出脏兮兮的牙齿,笑了笑,颤颤巍巍的说道:“路过,想讨碗水喝。” 第257章 乞讨的老人家 那老头的语气并不是很好,一点也没有乞讨的语气,反而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秀风有些惊讶,不过还想笑了笑,温柔的说道:“你等下。” 说罢他便转身去屋子里拿了碗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那老头,那老头看了一眼,咕咚咚的喝下了,可是那老头喝完了还拿着碗,似乎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秀风虽然觉得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 “老人家,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过了许久,秀风采忍不住问道,他心里有些纳闷,这老头一直站在看什么呢,怎么还不走,虽然他是这样想的,可是却没有动手赶走他。 “呵呵,你这虽然隐秘,可却是个精致的好地方,想来公子也是一个有品位的人。”老头看了看四周,竟然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他从进来开始,似乎就一直在寻找着什么。 秀风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老头又想干什么? “过奖了。” “老头我想进去坐坐,可以么,老了,走了一会就累了。” 秀风看了看他那双满身泥土的脚,犹豫了一下,还是做出了邀请的姿势,“请进来吧。” 那秀风这句话刚说完,那老头后脚就毫不客气的进来了,他转了一圈,目光十分的犀利,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他停在了一间精致的小屋前,他伸出手指了指,“我想进这个房间休息。” 这一下秀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拦住他的面前,冷冷的说道:“除了这个房间,其他房间随便你。” 这里面可躺着他的梦灵呢,岂是随便来一个人,说进就进的。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进去呢。”那老头不屑的说道,态度傲慢的很。 “那我只能请你出去了。”秀风的态度也十分的强硬,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我若是不进去,又如何去救人呢。”瞬间,那老头的话就变得犀利无比,和刚才在屋外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秀风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翁的一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他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许久,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恍然大悟,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不由的惊呼道:“难道你就是那个神医么!” 那老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淡然的说道:“算是吧。” “神医,快请进来。都是我眼拙。”秀风责怪似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居然连神医来了都没有认出他来,幸好自己没有得罪他,不然的话,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那个中介人曾经和他说过,说那个神医性情古怪的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更不知道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只知道他很喜欢耍人,有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他出现过。 秀风顿时就明白了,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这神医应该是个性情中人,不管是问的那个问题,还是刚才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为了考验自己,而他现在的反应看来,他应该是通过他的考验了。这个时候秀风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也十分庆幸自己,得到了这位神医的赏识,这个老头神神秘秘的,看过去应该是个高手,也就是说,他的梦灵有救了! 真的是太好了。 岂料,那老头前脚刚走进那屋子,后脚就把门给关上了,还将秀风拦在了外面。 秀风正纳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那老头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看病的时候不喜欢外人在场,你不许进来。” “可是……”秀风显得有些犹豫,毕竟他也不认识这个老头,两个人在里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你若是信不过我,我立刻就可以走。”那老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秀风见神医有了怒意,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很担心,而是既然神医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做什么,更何况他又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能不能解毒,就看这个神医的了。 他可以感觉的到,这个神医和他以往见的人都不一样,他身上有种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还有那独特的自信,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这个人,一定可以救她的。 “神医别生气,我立刻就走。”秀风急忙退了出去,在屋外守候。 那老头关上门,拉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上前仔细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子,看清楚那人就是媚娘之后,他立刻就激动的上前。 他的表情显得又无奈,又带着一丝心疼。 媚娘的脸色已经完全发黑了,毒,现在已经深入骨髓了。 他真不知道她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沉睡中的媚娘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进来,瞬间就张开了双眼,她原本以为进来的人会是秀风,可是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会是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媚娘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天那,木老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木老头叹了一口气,有些责怪的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一走可是轻松了,可是青龙和彦西那俩小子为了找你都快找疯了。” 媚娘愣了一下,听木老头那语气,怕是自己的不告而别真的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否则木老爷也不会亲自出马了吧。 媚娘无奈的说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你也看到我现在这幅样子了,我不能再拖累他们了,你别告诉他们我在这儿,我只是自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死去。” 那木老头听了之后,用力的拍了拍她的手,骂道:“死什么死,我已经找到法子救你了,你赶紧和我回去,别再让那两个臭小子担心了。现在整个威风堂都乱套了,你知道么。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你别安慰我了,我的医术可不比你的差,这个毒我自己清楚。”媚娘苦笑道,这木老头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么。 她可是医鬼的徒弟,传说中的医仙,连她都解不了的毒,还有谁可以解开呢! “你个丫头,你以为你最厉害了是不是,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说找到法子救你就有法子。”那木老爷毫不客气的拍了下她的脑袋。 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可不能就这样让她死了。这个奇女子,要是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可真的是太可惜了。 第258章 太聪明 媚娘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谨慎的问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法子。” 如果有什么轻松的法子,他早就给自己解毒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媚娘觉得就算他真的有办法救自己的命,应该也是什么逆天而行的法子。 而她现在已经不想再逆天了。 木老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闪躲,似乎并没有打算告诉她真相。 “你管他什么法子,能救你就行了。”木老头不以为然的说道,似乎打算借此隐瞒过去。 可是这么聪明的媚娘,又怎会如此轻易的相信他的话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媚娘敏锐性的问道。 木老头暗自伸出一根银针,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聪明了。 “对不住了。” “你想干什么!”媚娘谨慎的看着她。 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晕了过去了,那个木老头居然扎针让她昏迷,这该死的,到底想干什么! 媚娘就这样被迫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想带她去哪里!不许走。”秀风拦着老头,他竟然背着媚娘不知道要去哪里。 “小子,让开,如果我不带她走,她连今晚都熬不过去。”木老头冷冷的说道,话语中充满了焦急。 秀风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他刚才说什么……熬不过今晚,怎么会这样呢,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梦灵,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离开自己呢。 不,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赶紧让开,没有时间了。”木老头几乎是咆哮着和他说的。 秀风一下子就被他给震慑了。 木老头没有理他,立刻就带着她走了。 愣在原地的秀风,急忙反应过来,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焦急的说道:“你要带她去哪里,至少让我一起跟去。” “小子,赶紧回去。”虽然木老头并不是很想让他跟着,可是这腿长在人家身上,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就这样让他一路跟在了百草药房。 其实木老头这一次会找到媚娘也完全是巧合,一开始那个中介人说有个人一掷千金,只为解一个奇毒的时候,其实他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毕竟他是一个是金钱为粪土的人,可是后来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那个毒的象征,尽管那个人说,中毒的人是一个男人,可是他还是决定去看看究竟。 就算到时候发现不是媚娘,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他想不想救那个人,还不是在他的一念之间,再说了,那个时候媚娘消失不见了那么久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想这也算是一条线索,也就答应了,没想到,媚娘真的在那,只是她怎么又会和这个富豪扯在一块呢,他实在是想不透。好像这个女人的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些很厉害的人物,毕竟她连当今天子都认识,又何况一个富豪呢。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 而青龙和彦西两个人得知木老头找到她的消息之后,立刻便飞奔而来。可是,当他们看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他们的脸色,简直比吃了屎还难看。 “他是谁?”青龙和彦西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木老头没理他们,立刻把媚娘搬到了密室里。 等到媚娘重新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格外的轻松,而且她还是出现在百草药房的密室里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是木老头带她走的么? 媚娘醒来的时候,屋里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格外的轻松,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之前她沉睡的时候,梦里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有新鲜的血液注入到自己的体内,她缓缓的爬下床,透过密室里那昏暗的月光,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白皙的模样,她身上的毒素难道已经全部褪去了么。 不,这不可能。 媚娘仔细的感觉着,又摸了摸肚子,身上好像没有一点的痛感,难道木老头真的把她身上的毒解了么? 可是,她究竟用的是什么法子。 媚娘细细的查看着自己的身上的伤口,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处有一道割口,似乎是被人故意用刀割开的,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她闻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一股血腥味,难道木老头是给她放血了? 可是按照她中毒的迹象来看,她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全身了,除非给她全身放血,才有的救吧! 媚娘独自在床上坐了一会,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那人看见她已经醒来,好好的坐在屋子里,心里可以说是激动的不行。 “媚娘,你终于醒来了!” “梦灵,你终于醒来了!” 青龙和秀风两个男人同时凑到她跟前,异口同声道。 青龙有些恼火的推了推他,这个人都在这呆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整天一口一个梦灵,真是烦死了! “媚娘,你感觉怎么样啊。”青龙关心的问道。 秀风虽然被青龙挤到了一边,可是他也不和他计较,他的脸上同样挂着担忧。 “梦灵,你饿不饿,渴不渴?” 媚娘一下子被这两个人问的有些蒙了,她摆了摆手,有些头疼的说道:“行了,你们俩别问了,吵的我头都疼了。” 她现在也管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秀风又会出现在这密室里,总是她只觉得自己被问的好烦,怎么以前她没有发现,这两个人这么啰嗦呢。 “好了,她刚刚醒来,让她先缓缓吧。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了,我们先出去吧。”秀风温柔的说道,即便青龙在这几日都没有对他有过好脸色,他也从来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 可青龙就是看不惯这男人那温吞的样子,就这样一个人,还没武功,居然还跑来和他抢女人?也太不自量力了。 第259章 遇到克星 “不用你说。”青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快把秀风给吃了。 不过秀风的面上始终是挂着笑容的,那温和的模样,简直快要把青龙给逼疯了,说真的,他倒是宁愿和这个男人打一架,或者他回个嘴,这样等这个男人惹怒了他,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他给揍一顿了,可是偏偏这个男人就跟没脾气似得,比女人还温柔,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是个十足的君子,让青龙感觉到了一丝威胁,还有一点底气不足,害的他有火都没处撒。 媚娘看见他们两个不由的笑了一下,这下子这个青龙可算是遇到克星了。 “媚娘,你好好休息啊,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马上回来,你昏迷了三天,一定饿坏了吧。”青龙懒得再理那个男人,转身笑脸对媚娘说道。 “什么,我都昏迷了三天了,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媚娘惊讶的看着他,说罢,她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都三天了,也不知道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先坐着休息吧。”青龙神色凝重,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慌张。 这个人变脸可真是够快的啊。秀风在心中说道。 媚娘坐在床上,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门口,后来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正当他们两个要离开的时候,媚娘忽然叫住了他们。 “对了,彦西呢。怎么没看见彦西?”媚娘问道。 她皱着眉头,难怪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彦西不在,奇怪,她出了这个大的事情,就连她刚认识几天的秀风都在这里,怎么彦西会不在呢!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一想到这儿,媚娘就变得十分紧张。 虽然她三年以来,她一直都拒绝他,可是她不得不说,在这三年来,她对他还是有所感情的。 青龙听到她的问话,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刻变得紧张的不得了,身体也变得僵硬,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丝痛苦,只是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昏暗了,所以媚娘并没有看清楚,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有些责怪彦西,为什么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来看自己呢,实在是太过分了,等他过来的时候,她可得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诶,青龙,我问你呢,你怎么不说啊。”媚娘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就连秀风也有一些尴尬了。 密室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随后他又立刻镇定下来,假装自然的说道,“哦,他啊,威风堂里有大生意,他得回去处理呢,他还让我好好照顾你。” “哦,这样的啊,那算了,也好,他来了我更头疼。”媚娘不以为然的说道,她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原来只是去处理威风堂里的事情了,到底是个堂主,是个大忙人,看来是她误解了。 “恩,是啊,那小子最吵了。”青龙背对着她,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才发现,自己的眼泪,竟然止不住的往下流去。 接下来的时间,媚娘可以说是享受了皇后般的待遇,一直呆在密室里清理余毒,吃喝拉撒,都有青龙和秀风伺候着,什么事情也不用自己干,就连她想出去透透气,他们两个都跟那些小太监一样,跟在她的后面,谌勤的不得了。 青龙一直在赶秀风走,不过在他知道他和江梦灵之间的关系,和他的真实身份以后,就对他没有什么感觉了,在不在都无所谓了,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就是把整个心都掏出来,媚娘也不会喜欢他的。 因为只有青龙才知道,媚娘真实的身份,知道她体内的灵魂,是属于谁的,他和江梦灵之间的故事,不管再怎么惊天动地,也和媚娘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他只是认错人了。 他们虽然对媚娘很好,不过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因为她始终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都这么久了,还在忙么?难道就不能抽空来看看自己么!切,还说自己是他娘子呢,他娘子都快死了,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就知道赚钱赚钱!掉钱眼里算了!媚娘不屑的想道。 深夜。媚娘乘着青龙和秀风两个人都睡着了悄悄了爬了出去。 注意,真的是爬出去的。 因为他们两个人怕她出事情,居然都死皮赖脸的睡在她的屋子里,因为位置不够,两个人打个地铺还要吵架,不够最后还是秀风妥协了,他把地上那位置让给青龙,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她出去的时候,尽管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跨过青龙的身体,她走过去的时候,他还睡的和死猪一样呢。身为一个杀手,居然连这么点警觉性都没有!估计现在就是把他给杀了,他也不知道。真不知道他这些年的武功都学到哪里去了。 她心疼的看着这俩人,也是这几天照顾自己太辛苦了吧,都没有怎么休息,所以才会睡的这么香,也是苦了他们了,现在的媚娘,总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一直在连累他们,可是她,不能给他们任何的回报。 因为她心里一直都有别人,她也不能回应他们的感情,有的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们对自己这么好,此番出走,她本想一个人找个地方了却此生,可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江梦灵原来的恋人,又无端了扯了一个男人,自己还无缘无故又被他们给救了回来,也许他们这一辈子,都会这样纠缠在一起了吧。 深夜的风是如此的寒冷,媚娘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她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窝在院子里,皎洁的月光轻轻的照在她的脸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这些日子,她一直被青龙和秀风这两个男人围的团团转,都快把她给转晕乎了,虽然他们两个人对自己都很好,可是久了,她也会觉得十分的压抑。 现在她难得的出来松口气。 媚娘独自坐在院子里,猛然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颗树,而且还是一颗桃花树,怎么以前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呢。 媚娘慢慢的靠近那颗桃花树,不由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面的树皮,在月光下的桃树,散发的淡淡的银光,散发着安详和宁静。 第260章 桃花落 而他和她之间的那段回忆,也不由的涌上了心疼。 “你怎么会知道这套剑法?” “这是臣妾自创的,名叫桃花落。” 她看着他那布满惊讶的眼神,暗自打算开始复仇的计划,可是,她到最后都没有下手,最后还为了她,差一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了吧。 而一切的开端,也都是由翠烟宫里的那一颗桃花树开始的,她用另外一个身躯,同样的灵魂,再一次和他开始了新的恋情,他和她之间就像是怎么也停不下来一样,不断的轮回再轮回。 他们的感情,不断的重复,再重复,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他明明害死了自己,她明明下定决心要杀了他的,可是每当他对自己露出那温柔的表情,对自己做出一些细微的事情之后,她又会重新感动,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又无法避免。 她到底还是爱着他的吧。 媚娘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到了过去,她原以为他和她不会再见面了,可是没想到,三年后,他们会再一次重逢。 就在她陷入回忆的时候,忽然她的背后传来的一阵熟悉的味道,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抱着她。 媚娘焦急的回过头,对上了他那双炽热的眸子。 “灵儿,你终于没事了。”薛骁一把将自己的脑袋凑到她的脖子跟前,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呢喃着。 三天了,他守在这附近已经三天了,他一直都在观察着她,总算是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媚娘的身子微微一震,这一股熟悉的感觉,差一点就让她再一次沦陷了。 媚娘愣了一会,急忙推开他的身子,冷漠的说道:“我有没有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吧。” “灵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薛骁委屈的看着她,为什么她一下子会对自己这么冷淡呢,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走吧,回你的皇宫去把。”媚娘转身而去,薛骁急忙冲上前去,紧紧的拉住了她,并强行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她了,他太想她了,他积压了三年的思念,就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灵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了做了那么多事情,我真的该死,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薛骁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脸上磨蹭着,因为晚上天气有些凉了,他就一直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哈着气,希望她可以暖一点。 那一丝的温暖就这样,顺着她的手,慢慢的蔓延到了全身,媚娘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的表情。 “我和你之间已经结束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媚娘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再沉沦下去了,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你,他根本就不相信你。 让他走吧。 各种过自己的生活吧。 “不,我不会走吧,只要你不和我回去,我是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薛骁固执的说道。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为了重新把她追回来,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滚!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 这一刻,积压了许久的媚娘,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灵儿。” “啪。” 薛骁刚叫出她的名字,媚娘便一个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她忽然之间,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对他拳打脚踢,可是薛骁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暴虐,没有一点的反抗,只是任由她打着之间。 他心想,让她打吧,只要可以让她好过一点,就算是让他死,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知道一件他从来都不知道的真相,这个让他惊天动地的真相。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我为了你吃了那该死的蛊虫,你知道么,你蛊虫折磨了我三年,三年!为了你,我费尽心机接近江严,三年前,我原本打算用药让你假死,最后引江严谋反入局,这样就可以将他一网打击,可你倒好,你竟然相信那个女人的话,相信我会害你,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我最后得到了什么!薛骁,你告诉我!我得到了什么!你又为我做了什么!”媚娘一边打他,一边撕心裂肺的吼道! 这一刻,她似乎是把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她要让他知道,知道他是多么的无耻,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凭什么都让她自己一个人承受! “灵儿,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可是现在皇后也已经得到报应了,她已经疯了。”薛骁焦急的解释道。 此刻,他的心里是难过的很,他真的不知道她为了自己,计划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她为什么都不说呢,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自己的心里呢,为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关于江严的事情,他和薛荣也早有猜测,只是不想不知道具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亲自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才知道真相,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当初如果不是王心颜忽然出现的话,那么她所安排的计划应该可以顺利的进行吧,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的僵硬…… 该死,那个时候,他竟然会相信王心颜的话,他现在已经后悔莫及了。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他已经伤透了这个女人的心了。 “你给我滚!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呵呵,疯了,薛骁啊薛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蠢,你居然真的相信她疯了!不过是她保住自己性命,想要留在你身边的把戏而已!你要是这么相信她,就滚回去找她,不要再出现在在这里烦我!”媚娘死命的推着他身体,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了,他居然还站在王心颜那。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傻。 “灵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爱的人是你,我为何要去找她。”薛骁有些看呆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如此失控的样子。 过去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总是那样的睿智、冷静。 第261章 知道真相 可是如今,他却把她活活的逼成了这幅模样。 “薛骁,你以为王心颜真的是什么好女人么,她多次派人杀我,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察觉吗?”媚娘露出一丝悲凉的神情。 她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十分的可悲,为了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了自己的底线,为了这个男人,她多次处于生死边缘,可是最后,她落的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薛骁一下子梗咽了,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她的问题。 “罢了,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呵呵,我已经被你杀了一次了,不会再蠢到第二次。”媚娘露出一丝冷笑,瞬间,她的眼神变得阴森、可怕。 薛骁看着她双眼眸子,顿时感觉到一丝惊恐,还是一丝熟悉感。 这个眸子,他太熟悉了,就是没日没夜出现在他梦里的眸子! 是她! 绝对不会错的。就是她! 可是,怎么会呢。 薛骁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到底是谁。”瞬间,薛骁竟然有些害怕看见她。 媚娘勾起唇角,眼神中充满了不屑,都已经四年了,他终于认出她了么。 也太晚了吧。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媚娘反问道,她刚才说的应该都已经够明白了吧。 “不……不会的……你是贤妃,怎么可能会是她呢。”薛骁指着她那张脸,充满了疑惑。 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于忽然了。 “呵呵,怎么,你现在都不敢叫出我的名字了吗?”媚娘露出一丝嗜血的冷笑,四年了,他终于知道了真相,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表情。 “玲……珑,是你吗?”薛骁试探性的喊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在他心中已经封存许久的名字…… 再一次叫出这个,薛骁只感觉自己快到窒息了。 他曾经怀疑过无数次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可是就是没想到,她就是她。 如果真的是话,也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薛骁,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四年了……” “可是你,怎么会……会变成这幅模样。” “是啊,老天爷可怜我,让我重生了,你害死我一条命,现在还想害死我吗?薛骁,你欠我的太多了。” 媚娘冷冷的看着他,终于她将事情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他,而薛骁的眼中,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恐惧。 他竟然是在恐惧自己? 难道他就这么怕自己嘛? “不……不会的,你不会是她的。”薛骁拼命的摇着头,想让自己忘记这件事情,可是现实却不断的告诉他。 她的的确确就是谌凌烟。 这才是贤妃的真实身份。 “不,我就是她,当年王心颜诬陷我害死了她的孩儿,而你,害死了我。”媚娘一字不差的说出了当年在王府发生的事情。 薛骁的眼中布满了诧异,他清楚的知道,这件事除了他还有凌烟,王心颜,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就连薛荣都不知道,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难道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是谌凌烟么!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若是真的如此,那他,是伤她多少回了。 薛骁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尤其是在知道真相之后,更加难受了。 难怪,她会这么恨自己,难怪,她会这样对自己。先不管她是如何变成江梦灵的,他现在只想她原谅自己,她是谌凌烟的话,那岂不是正好一起弥补他从前的过错,他就知道,他的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媚娘绝情的转身而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和他在这么纠缠下去了,他和她之间,早就应该结束了。 “不,凌烟,我不走,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想求你原谅我。”薛骁在得知真相之后,一下子就像是发疯了一样,死死的抱着媚娘的身体不肯松开。 媚娘有些厌恶的皱着眉头,她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借此挣脱他的怀抱,可是她越是挣扎,地方就抱的越紧,越是不想让她走。 此刻,薛骁的心情都已经不能用激动来形容了,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居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她居然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可是他却全然不知,还将她当做是另外一个人,又一次伤害了她,现在的她,已经伤痕累累的把。 薛骁觉得自己真是该死,他居然没能早一点认出她来,她可是放弃了一切,陪伴了自己八年的女子啊,他怎么可以认不出她来呢。 “滚啊!”媚娘将这些年所压抑的不满全部都爆发了出来,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无坚不摧了,可是事实证明,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渴望一个男人能爱自己的女人,不管她变的多么的强大,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凌烟。我的凌烟。你是我的凌烟。”薛骁激动的哭了出来,就像是找回了自己丢失已久的珍宝一样。 他温柔的伸出自己粗壮的手,一把将她搂住,并强行自己的双唇强压在她的嘴上。 一开始媚娘还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肯让步,可是薛骁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她,只是霸道的将自己的舌头不断的侵 入她的口腔之中,不断的撕 咬着她小巧的舌头。 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怎么这么蠢,连她都认不出来。 “凌烟,我爱你。”薛骁紧紧的贴着媚娘的双唇,用温柔至极的口气对她说道。 媚娘的身体猛然抖动了一下,这个熟悉的三个字,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了,如果她再一次从他口中说起,她竟然还是还以前一样,带着一丝感受。 我爱你。 这三个字,就连江梦灵都没有听过吧,就算他再如何宠爱她,却也从未和她说过,我爱你,有的只是喜欢。 可是喜欢,又怎么可以和爱,相提并论呢。 “可我不爱你。”媚娘倔强的说道,她的眼神充满了冷漠,她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了。 薛骁望着她那双熟悉的眼神,没有说话,只是重新重重的将自己的嘴欺压而上,让她无法逃脱。 媚娘伸出自己的拳头,不断的敲打着他的胸膛,可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身上竟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还是因为他…… 第262章 真的爱你 薛骁一边温柔的吻着她,一边伸出自己夸大的手将她的手死死的钳住,不让她动弹。 媚娘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双唇,不想让他进去,可是他太了解她了,她和他在一起十几年的时间了,她身上所有敏 感的地方,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像她了解他一样,所以,现在的她,根本就无处可逃。 “凌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薛骁一把含住媚娘的耳垂,并轻轻的撕咬着,见她快不行了,还变本加厉往里面吹气。 “啊——不要这样。”媚娘强忍着内心膨 胀的欲 望,想要逃离薛骁的身旁,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逃不了,她的腿早就因为他的挑 逗开始发软了。 “凌烟,我没有撒谎,我真的爱你。”薛骁不断在她的耳边呢喃着,如果不是因为他扶着媚娘的话,恐怕现在的她,早就已经瘫坐在地上了吧。 “别闹了,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的江山,你的权威。”媚娘狠狠的用指尖掐着自己的手心,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推开眼前这个男人,并擦了擦嘴巴,好让自己可以显得冷静一点。 “不,凌烟,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立刻放弃皇位。”薛骁望着她的眼神毫不犹豫的说道。 媚娘满脸不信任的看着他,甚至嘲笑他,“别开玩笑了,你根本不可能放弃皇位,你辛辛苦苦,付出了一切,甚至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不就是为了当皇帝么,呵呵,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么。” 当初他要是不想当皇帝的话,那他早就和自己归隐江湖了。 她嫁给他之后,陪在他在王府八年的时间,他明明知道她心中所想,知道她只想和他归隐山林,过没有纷争的日子,可是这个简单的念想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甚至是可笑的。 从前,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如今,他又是执掌天下的皇帝,又怎会甘愿沦为一个平凡人呢。 “不,你错了,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我愿意放弃一切,只和你在一起。”薛骁拉着她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难以抗拒的温柔。 媚娘不由的觉得心中一软,竟然差点就相信了他的话。 “你不会的。你如果要放弃,早就选择放弃了,又何苦等到现在呢。”媚娘苦笑道,他是怎么的人,难道自己还不够清楚么。 不要在痴心妄想了,媚娘。 “如果我放弃皇位,你是不是就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了。”薛骁忽然问道。 媚娘一下子就愣住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说什么?” “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答应我,只要我放弃了皇位,你就和我走。” 薛骁挥了挥了衣袖,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媚娘有些郁闷,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下子心中竟然多了一些期待。 他真的会为了自己,放弃皇位么? 媚娘愣了一会,拼命的摇了摇头,有些自嘲的说道:“不会的,你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你放弃整个天下呢,真是太天真了。” 可是,心中的那一丝期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媚娘抱紧自己的身体,正想转身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的时候,却猛然对上了一双有些悲伤的眼神。 是秀风。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呢,看来那个蛊毒对她的影响真的大,即便现在已经解毒了,她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她的观察能力和以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他都看见了什么。 “秀风,是你啊,怎么出来了,你要是觉得累,还是回自己家去把,这里有人照顾我。”媚娘还是不愿意和他扯上关系,也想借此机会赶走他。 媚娘猛然一惊。 他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背后的呢,这些人怎么都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就连招呼也不打一下,真是的。 秀风抿着双唇,似乎有些不高兴,怕是刚才的情况,他都看见了吧,媚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过了许久她也没看见他有什么反应,只好作罢。 她管他做什么呢。她又和他不熟,哪里还顾得了他的情绪。 媚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自便吧。” 媚娘已经用最冷漠的态度来对他了,希望可以借此打击他的信心,从而让他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媚娘快要进屋的那一瞬间,秀风却梗咽的开口了。 “他就是你离开我爱上的那个人么。”秀风的话淡淡的话,可是他的表情却人心疼不已,像是被夺走了重要的东西的小孩,是那样的委屈,难过。 “不,我不爱他,也不会爱你,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媚娘沉思了一会,再回答他的话。 “可是你的表情分明告诉我,你爱刚才那个男人,他就是皇上吗?”秀风的话里充满了嫉妒之心,难道她真的是因为爱上了别人,所以才会离开他,嫁给别人的么。 这就是她没有等自己回来的原因么。 可是,他现在有能力了啊,可以带给她幸福了啊,为什么,她要爱上别人呢,明明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我说了,我不爱他。”媚娘有些恼怒的吼道,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听不懂人话,她到底要说多少次他才明白呢!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答应我,要等我回来的,虽然我没能考取功名,可我赚了很多钱了,你爹一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秀风难过的说道,每每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心疼不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那么努力的赚钱,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风风光光的去娶她,让她让所有人都羡慕么。 “为什么!”向来温和的秀风,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就拉住了媚娘的手,显得十分的激动,还不断的质问她。也许是因为刚才看到她和那个男人接吻了吧。 第263章 不耐烦 他明明就是他的江梦灵,为什么她的心如今会在别人那儿呢。 他不答应! 他从小和她就青梅竹马,他怎么也不相信,她会这样变了心。 “我没有骗你!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她,不是江梦灵,那个和你青梅竹马,有着诺言的人,不是我,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以后也不要再缠着我了,忘记那个女人吧,她已经死了。”媚娘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这个男人真的是一根筋,怎么说也说不通,他现在就是认定了自己就是他认识的江梦灵,死死纠缠着她不放。 可是,她分明就不是她,又如何可以和他感同身受呢。 秀风的目光泛着光,充满了哀伤。 媚娘刻意的避开他的眼神,不再去看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心软,其实她也是心疼这个男人的,心疼这个一心付出,不知道真相的男人。 可怜的秀风啊,你的江梦灵,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女人,只不过是披着江梦灵的皮,她的体内是另外一个人的灵魂,是一个你完全不相识的女人,你不应该把爱浪费在这个人的身上,你该去找你幸福的,四年了,你浪费了四年时间了,他这四年来的思念和煎熬,媚娘可以感同身受,但是她不能骗他,骗他自己就是江梦灵,她不能,这样对他也是极其不公平的。 “什么死了,你明明就是她,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你明明就好好的活着,站在我的面前。”秀风固执的说道,他真的不能理解她口中所说的话,她为什么总是说自己不是她呢,还要说自己已经死了。 “我和你说不清楚,总之,你不会爱你的,你不要在缠着我了。”媚娘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梦灵,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这么多年都不去找你,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跟着恩公去了很远的地方做生意,没有办法去找你,我也是最近才回来,而且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你寄东西和信,难道你都没有收到么。”秀风心疼的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我不想再和你说了。”媚娘不愿再理他,因为她发现自己和他说再多也是无意。 “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么。”秀风看见她对自己那不耐烦的样子,心里难受的很,曾经躺在他身边温柔细语的江梦灵,如今却变成 别人的女人,他真的接受不了。 “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又谈何讨厌。”媚娘不在意的说道。 “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梦灵。”秀风苦笑道。 “随你。” 媚娘冷漠的丢下这两个字之后便转身离去,也不再管秀风,她回到屋里之后,发现青龙还在熟睡,便小心翼翼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她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其复杂,好像她醒来之后一切都变样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媚娘伸出自己的双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烦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死掉,而并不是被救活。 三日之后,城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皇上居然要退位让贤。 媚娘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情过了许久都无法平复,她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天,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会为了自己,放弃皇位。 为此,她还特意让青龙去打听了这件事的真伪,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现在朝中上下都已经乱套了,他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江山,又开始乱套了。 而那些百姓们更是惶恐的不得了,他们生怕会再一次发生无法想象的战乱,那样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青龙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惊讶的不行,他也不相信那个男人会真的舍得皇位,他要是再敢出现,他一定会立刻杀了他的,他害的媚娘这么惨,难道还嫌不够么! 他一定要让他尝尝地狱的滋味。 可是如今,他却忽然要放弃皇位,他这个举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该不会又在玩什么花样么,或者说,在玩什么把戏,也许,这是一场骗媚娘的骗局。 青龙忽然惊醒,看着媚娘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下子就慌了。 “媚娘,你可千万不要相信那个男人,谁知道他又在搞什么,你该不会还想回去找他把!”青龙提醒道,话语中带着一丝怀疑。 他早知道就不听她的话了,她明明就是喜欢他的,可是却偏偏要欺骗自己,说什么要留在他身边找机会复仇,还不愿意和自己离开皇宫,现在好了吧,被那个男人再一次伤的遍体鳞伤,又跑了出来,这又是何必呢,难道她好不容易重生,还要耗在那个该死的男人身上么! “……”媚娘没有回答他,因为她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青龙有些恼怒的冲到她的面前,用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着她,似乎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样,让他很不满意。他好不容易才带着她出宫,可不能在让她回去了。 这一次,谁拦着他,杀谁! “啊?你说什么?”媚娘差一点就被他那副模样给吓到了,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青龙看见她那副反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所以他才会显得如此的暴虐。 “我说你该不会想回到那该死的皇宫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回去的话,我立刻就去把皇宫给烧了!”青龙恨的牙痒痒。 那个地方本就不属于他们,他们已经在那个地方浪费了够多的时间了。 “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才没有想回去。”媚娘假装不在意的说道,可是她的神情早就已经出卖了她。 青龙楞楞的看着她,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反驳了,总不能在这这里胡搅蛮缠吧。 “没有就好。”青龙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同时又在心里琢磨着,这几天可得好好的看着她,不然的话,肯定又找机会给溜出去了。 媚娘看见青龙那副紧张的模样,生怕自己走丢了一眼,或者会再次默不作声的抛下他,好笑的不得了,于是她急忙转移话题,随意 的问道,“对了,最近怎么都没有看见彦西啊。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啊,什么大生意,可以去那么久,威风堂这么多人,还需要他干活么?” 听到彦西这个名字的青龙,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僵硬。 第264章 老情人 媚娘看着他那副表情,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总觉得彦西出事了,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久没出现呢,而且看青龙这表情,分明就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难道他们之间,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么! “青龙,你和我说实话,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媚娘冷下脸,警觉性的问道。 青龙的眼中开始隐隐作痛,他死死的捏着拳头,直到青筋爆起才松开,他迟疑了一会,又立刻露出掐魅的笑,假装无所谓的说道:“嗨,你不知道,这几天他那个师妹又来了,你也知道他那个师妹有多么难缠,他怕她又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所以这几天啊一直在陪着他那小师妹呢!” “哦,是这样的啊,他那个师妹确实头疼,他上次不是说送回老家了么,怎么又来啊。”媚娘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的老情人来了啊,难怪,这小子一直不敢来见自己呢。 他那个师妹也的确是奇葩的很,上次她还差一点载在那女的手上了,幸好她命大,活了下来,想必这一次他也是怕他的师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才不来看自己的把。 说真的,以前彦西整天缠着自己的时间,她总是嫌他烦,巴不得他立刻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可是这几天,他真的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呢,身边似乎安静不少,也没人在自己旁边叽叽喳喳,也没人肆无忌惮的来调 戏自己。 她的心,好像总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对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把。”青龙转身而去,擦了擦额角上的冷笑,心中暗喜,总算是瞒过去了,只是这件事情,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了,她这么聪明…… 迟早会知道真相的吧。 媚娘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常,还高高兴兴的说:“好啊,我想吃糖葫芦。” 她丝毫不知道,其实青龙是怕被她看出来,所以才想要急切的离开这里。 青龙无奈的笑了笑,这才想起来,这个强大的女人,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爱好呢,那就是喜欢吃冰糖葫芦,不过她怕有损形象,都是偷偷的吃的,还是每一次都是叫他去买,他还小的时候,她就会叫他去买,然后全部给自己吃,因为怕丢人,她每次都是叫他去买的。 而青龙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一直为她买冰糖葫芦。 只是她去了皇宫之后,就再也吃不到这民间的东西了,他也再也没有机会去给她买,如果她再一次自然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青龙只觉得自己的心不由的泛上一阵暖意,过去的回忆种种也都在他的脑中浮现。 这些美好的记忆,留在他们的心里,也只能在他们的心中了,青龙知道,他这一辈子,只能是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而她对自己,也只能永远像亲人一样,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产生爱情了。 只是就算是如此,他也心满意足了,他的命本来就是她救的,所以即使是为了她,付出一切,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马上就去给你买啊。”青龙急忙转身离去,心里开始隐隐作痛,只有他才知道,她如今可以这样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皇宫。 此刻的皇宫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了。 “皇兄,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已经疯了!疯了,为了那个女人,你彻底的疯了。”薛荣近乎咆哮的冲着薛骁吼道,他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薛骁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要去找贤妃,他也帮他去找线索了,他说要抛下政事,去陪他,他也算了,想着他这几年一个人在宫里也怪可怜的,也就随便他了,这些天他不在宫里,政事都是他帮着处理的,可是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越来越过分了。 他现在居然还要退位,还要把皇位传给他! 先不说他根本就对当皇帝没兴趣,他这么随随便便就抛下自己的皇位,不顾那些大臣和百姓们的感受,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到底想干什么!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找那个贤妃,当她死了才好! “为了她,朕愿意疯。”薛骁十分的冷静的说道。 那天他和贤妃见面回到宫里之后,就立刻叫来了薛荣,并且要把自己的皇位传给他,可把薛荣给吓坏了,他还以为,那大半夜的,他在和自己开玩笑没睡醒呢。 直到现在,他算是彻底知道了。 他居然是认真的! 而且他还把传位的消息给放了出去,现在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薛荣真的觉得头疼,他的皇兄怎么会变成这样鲁莽又随便的人呢,就算是为了他喜欢的贤妃,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难道他不能带她回宫,继续当她的贤妃嘛?他们两个人和以前一样不就好了么,为什么非要放弃皇位才行呢,他实在是想不透,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传位是一件小事情么,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就决定了。而且,他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有没有想过他根本就不想当皇帝啊!他只想好好的游戏人间,可不想当什么皇帝,整天被关在皇宫里,那个可不是他的风格。 “皇兄,你现在江山刚刚稳固下来,若是这个时候选择退位,恐怕又要引起一场大乱!”薛荣竭尽全力劝道。 薛骁愣了一下,眼神过略过一丝犹豫,可那犹豫也不过是一瞬间的而已,很快他就失去了理智,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谌凌烟对他说的话。 “那你愿意为了我放弃皇位么。” “不,你不能。” “你做这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当皇帝。” “你根本就不爱我。” 薛骁拼命的摇着头,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愿意被她误解。 不是这样的,他想当皇帝,只是想更好的保护她而已,因为他的母后,就是因为身份低微,才会被人百般凄凉,最后死于非命,他清楚的知道,只有得到了足够大的权利,才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难道这一切,他都做错了么。 他若是不处在最高的位置,他如何可以护她周全呢。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告诉他,谌凌烟并不 第265章 想让位 而且,他当了皇帝之后,好像让她受到的伤害更大了! 这样的结局,并非他想要的,现在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了,薛骁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有放弃一切,才可以安抚她的心。 现在的她,对自己应该是怕极了,所以才会这样的把。 “朕知道,所以朕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与你,朕知道你向来都聪明无比,而且处理朝政,你比我细心,我觉得你很适合当皇帝。”薛骁其实也并非没有完全考虑过,但是他知道薛荣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过去不务正业,终日游玩在人间,可是民间的情况,还有朝廷的一切动向,恐怕没有哪个人比他更清楚了吧。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薛荣现在是薛骁唯一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了,如果他真的要退位的话,恐怕也只有把江山交给他,他才会放心了。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你身为皇上,怎么可以这么!”薛荣觉得现在的薛骁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呢!简直是太可怕了,难道他为了贤妃,真的可以放弃一切么,甚至连自己好不容易夺取的皇位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放弃。 只有他才知道,他为了夺取皇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薛骁微微一愣,忽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直盯着他看。 薛荣被他看着有些奇怪,浑身不自然的说道:“皇兄,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荣,我累了……”薛骁忽然无力的叹息道。 他真的累了,处在这个位置上,真的……太孤独了。 他忍受不了没有她陪伴的日子,真的…… 他想和她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的话,他根本不会让她有机会逃脱,现在只有有一丝的希望追回她,他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她愿意再一次和自己在一起。 “皇兄……你……” 薛荣十分纠结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哀伤,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寂寞和无助,也知道他这几年来都是怎样度过的,贤妃在他身边,他的确是开心了很多,可是也没有必要不做皇帝啊,那这个江山该怎么办,该交于谁来打理呢。 现在他连自称朕这个称谓,都不想说了么,他真的就这么讨厌当这个皇帝么!那当初他费尽心思助他登基,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很感谢他如此信任自己,但是他对当皇帝真的是没有一点点的兴趣。 他当初以为他知道传闻中的媚娘不是贤妃之后,那他就会死心,就会彻底的忘记他,重新开始好好的过生活,可是没想到,贤妃,竟然就是现在江湖之在赫赫有名的媚娘,只是她如今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怕是也没有从前的功力了那,他真没想到,传说中那个无药可解的蛊毒,居然可以解开,只是他好奇的很,到底是怎么解开的…… 看来那个女人身边有很多贵人相助啊,不然也不会如此的顺风顺水。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想的很清楚了。”薛骁无力的摆了摆手,他现在对皇位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的依恋,他现在满脑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媚娘。 他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他一定要好好的忏悔,就算她不肯原谅自己,也没有关系,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留在她的身边的。 薛荣有些犹豫的看着他。 他知道他做的决定向来都很难被旁人左右,只是,这要是别的事情还好,这么大的事情,这让他如何处理呢。难道真的要他这个王爷接替么。 “那……不知道皇兄……打算如何处理皇后呢。”薛荣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问出了这个问题,就算他真的要退位,也该考虑到,这后宫之中,还有一个女人吧…… 虽然王心颜现在已经疯了,可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和她之间,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就算她以前做过许多错事,可是她现在,也总算是得到了报应了,而且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因为太爱薛骁了而已。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真的要退位的话,也该好好想想,王心颜该如何处理吧,现在她疯了,家人又已经全部处斩,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容易。 其实他觉得王心颜疯了还是有些可惜的,因为贤妃走了,皇后疯了,薛骁又把整个后宫都解散了,这皇宫可以说是凄凄惨惨戚戚,连个活人气儿都没有,以后贤妃在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些欢声笑语,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薛骁眯着双眼,听到王心颜的名字一下子变得有些头疼,这个女人也是让他纠结的很,其实当初她的父亲谋反,她也应该一起被处死的,更何况她还做了那么多错事,假怀孕欺骗她,差点害的贤妃身亡…… 她做的错事太多了。 可是当初正当他想处斩她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她疯了,她对着自己露出痴痴呆呆的笑容,嘴里不断的念叨着一句话:“臣妾参见皇上,皇上,臣妾是贤妃啊,你不认识臣妾了么。” 她对他的执念已经大到了宁愿当别人的替身,也要获取他的爱的地步,就像她当初乘着自己和喝醉,假装自己是谌凌烟一样,趁机和他欢 快了一夜,那一夜,他叫的一直都是谌凌烟的名字,可是她依然毫无怨言,就算是做替身,她也坚持和他做完。 她只是太爱他了吧,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多的傻事,那一刻,薛骁承认自己是心疼她的,尽管他不喜欢她,甚至对她没有一点的感情,当初他会娶她,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更好的稳固自己的地位,来夺取皇位而已,可是在知道她疯了的真相之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决定放她一条生路。 他对她到底还是有所愧疚的,当初他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王爷,在宫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若不是王心颜执意要嫁给他的话,恐怕,她的父亲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他当初可以说是利用了她的感情,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他还以为只要自己给她至高无上的后位,她就会心满意足。 可是,他没有想到,后位对她来说,完完全全,根本就不够,她要的,是她一个人,永远的留在他的身边。 第266章 心软 薛骁对王心颜到底还是心软了,王家就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只是如今的景仁宫已经和冷宫没有什么分别了,薛骁偶尔会去看她一下,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疯疯癫癫的,一看见他过来,就急忙上前,而且她还一直认为自己就是贤妃,那模样也着实让人有些觉得心疼,所以他也没有多苛刻的对她,能给她最好的,就给她吧。 太医说,她这是心病,若是她自己走不出去,怕是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薛骁总觉得她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她嫁给自己那么多年,她一直竭尽全力做好自己的本分,更是经常有意无意的去讨好他,可是他总是对她爱理不理的,这才导致了她性格变得如此偏激的缘故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好好照顾她吧,尽管给她最好的,除了物质上的,别的我也给不了了。”薛骁有些落寞的说道,尽管知道她是爱着自己的,可是他对她就是没有任何的感觉,感情这样的事情,不能勉强,就算他欺骗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兄,我劝你还是好好的考虑一下的好,你这么做,也太草率了点。”薛荣无奈的摇摇头。 “我只是……只是,我不想再对她放手了。”薛骁露出一丝苦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那个女子,可是却只抓到了空气。 谌凌烟,和江梦灵,原来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他心中最爱的那个人。 他忘记不了,他不能离开她。 如果离开她,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当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 “罢了,你这么固执,我答应你,可以先替你暂时管理你的江山,但是时间不会太长,你去做你想的事情,怎么样。”薛荣算是做出了最后的妥协了。 “那你的意思的答应继位了?”薛骁的眼中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好像整个悬着的心都放下来了,其实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就走了,可是他到底还是个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他不能那么不负责任,所以,就算是要退位,他也必须得安排好一切才可以,而且江山也必须交到一个靠谱的贤君手上,他不能让这个大好的江山白白的断送了。 “我可没有,我只是说答应暂替,我没说答应你继位,我可不愿意当什么皇帝,你知道的。”薛荣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皇兄呢!自己不想当皇帝想去追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把他给拖下水了,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先把国玺给你。”薛骁高高兴兴的掏出自己的国玺交到他的手中,又急急忙忙写了让他暂时处理朝政的圣旨,生怕薛荣会反悔一样,那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可把薛荣给吓坏了。 他眨了眨眼睛,接过沉甸甸的国玺,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乐疯了吧,可是他却是一脸的无奈,感觉在替自己的哥哥擦屁股。 “这里就交给你了啊,我先走了啊。”那薛骁丢下自己的国玺,顿时感觉自己身轻如燕,乐的不得了,急急忙忙换了龙袍想要飞出皇宫去。 真的,他真的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的轻松过。 也许是因为自己全部的心事都处理好了,可以尽情的去做自己高兴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轻松吧。 谁又可以想到,这个在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皇上,那个冷若冰霜的皇上,此刻竟然会在自己的清凉殿中笑的和一个孩子一样。 薛荣黑着脸,觉得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提醒他,只见他刚要从窗口那跳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皇兄,都这么晚了,你就不能等天亮了再去么!”对此,薛荣真的感觉十分的无奈,你说说,一个皇帝,大晚上的从自己的寝宫里溜出去,说出去有人信么! 可是这偏偏就是事实! “不行,哪能等到明天啊,我可等不及!我现在就要去找她,我要告诉她,我没有骗她。”此刻,薛骁的整个神情都是眉飞色舞的,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了,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她了。 “可是,你这么晚去找她,也没有用啊,她肯定还在睡觉啊。”薛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愣在了原地,卡在窗户上不上不下的,非常的尴尬,以前贤妃最喜欢从这里进来来找他了,现在她不在了,而薛骁却延续了她这个习惯,也算是对她的怀念吧。 因为他知道,她再也不用这样出现在这里了。 薛骁犹豫了一下,觉得薛荣说的也有道理,他现在就算去找媚娘,她也应该在睡觉才对,毕竟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他总不能去吵醒她吧。 薛骁冷静了一下,总算是把自己挂在窗口的腿给放下了,他仔细的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好好的等到天亮,恩,等到天亮了就去找她,这样再好不过了,她要是知道了自己已经放弃了皇位,肯定会很高兴的,到时候,他就可以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薛荣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他这个皇兄是真的中了魔障了,这辈子非贤妃这一个女人不要了。 “皇兄,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也先回王府了,明天我们再来好好商量下如何处理政事。”薛荣知道,自己已经拦不住薛骁了,只能看他自己想明白了。 只是,他现在还有一件事非常的担忧,那就是,贤妃真的会重新和他在一起么,他真的不得不怀疑这个问题。 现在的贤妃,应该已经被伤透了心了吧,他们曾经这样对她,而她却任劳任怨,为他们除掉了江严,甚至吃下了无药可解的蛊虫,这个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可以做到的事情,她当初可以为了薛骁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她是爱他的,可是,他也知道,一个女人的爱有多深,那恨就会有多深,就像王心颜一样。 薛荣猜测,现在的贤妃应该是恨透了薛骁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连续三年都隐藏自己的踪迹,不让他们查到一点点的线索,她若是想出现的话,早就应该出现了,可是她没有,她一直都在故意躲着他们,不,应该说是躲着薛骁。 第267章 装疯癫 她应该是恨他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化生成为传闻中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头,而且她只杀那些负心汉。 所以,在她的眼里,薛骁也算是负心汉吧,她是自己的心被伤的透了,才会去为那些女孩报仇。 “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可能要辛苦你一段时间了。”此刻,薛骁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根本就兴奋的睡不着。 “皇兄……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薛荣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劝道。 他知道按照贤妃那倔强的脾气,怕是薛骁真的去找她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怕到时候,又要受不少的伤了,另外,他一个人在宫外,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 薛荣越想就觉得自己越是头疼,他还得多找些人去暗自保护他,他现在都开始有些后悔了。 “皇上,皇上,你终于来了啊,你可知道,臣妾好想你啊,臣妾一直在等你。”头发凌乱的王心颜高兴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男人。 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见这个男人了呢,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那样的英俊潇洒,而且,他的眉宇之间,似乎还多了一丝喜悦,是有什么好高兴的事情么。 是因为找到她了么! 王心颜的心一下子就冷了,这些天她即便是呆在这废弃的景仁宫里,也知道皇上要退位让贤的消息已经传到沸沸扬扬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皇位,如果他不做皇帝了,那她这个皇后该如何是好? 她该怎么办! 王心颜继续装作疯疯癫癫的模样缠着他,还趁机将自己的身体往他身上靠去。 薛骁微微的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抗拒,看也没有直接的拒绝她,也许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所以想随便她了吧。 以前景仁宫内总是干干净净,富丽堂皇的模样,如今却和冷宫一样,是那么的颓废,不见阳光,而且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打扫了吧。薛骁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应该派人好好的打扫一下这个地方才可以。 “皇上,你愣着干什么啊,你来坐啊,臣妾来给你泡茶。”王心颜笑了笑,急忙拉着他坐下,还倒了一杯水给他,薛骁看了一眼,那杯子上早就已经布满了灰尘了,脏兮兮的,让他如何喝的下去呢,难道她一直都是在过这样的生活么,他不是吩咐了那些宫女和太监,要好好的照顾她么,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人也清瘦了不少。 薛骁也知道后宫一些情况,听说有些下人,专门喜欢欺负不受宠的主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高傲的女子,有一天竟然也会落的如此的下场,看来他得让薛荣好好的看着她,至少,让她安静的过完下半辈子。 “皇上,你怎么不喝啊,是不是臣妾泡的茶不好喝。”王心颜像个孩子一样,一直拉着他的手撒娇着,眼中充满了雀跃,她真珍惜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因为她知道,他永远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他很快就会离去。 “朕不渴,你先坐下,朕……有话想对你说。”薛骁拍了拍她那毫无光泽的手,以前她的手总是涂满了艳丽的凤仙花,精致的不得了,可是现在却是显得如此的苍白。 王心颜听了之后立刻乖乖的坐下,并正襟危坐的望着他,眼神中还带着无尽的期待。 “不知皇上想对臣妾说什么。”王心颜娇羞的低下头,嘴里还含着笑。 可是薛骁说的下一句话,便立刻让她脸色大变。 “以后你好好的留在宫里,朕要出宫去了,以后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薛骁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在离开之前来看看她,不然的话,他也放心不下,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胡乱的说一些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说真的,她和他成亲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好好的谈过一次话,一次也没有,一直以来他们的都是相敬如宾,你不烦我,我不烦你,只是时间久了,他对她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吧,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活到现在了,更何况,他还曾经害死了她的一个孩子呢。 王心颜僵硬的坐在原地,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双手,内心中充满了愤恨,她恨,她恨这男人,居然是来告诉她,他要抛下她,去找另外一个女人了。 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可以冲动,如果现在在他面前暴露的话,不就什么都完了么。 王心颜忽然大声了笑了下。 “哈哈哈。” 随后她又自顾自的站起身,在薛骁的面前转来转去,她依然还是一副听不懂他的话的样子,只顾着自己玩乐。 薛骁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怎么和她说这些呢,他怎么忘记了,她现在根本就听不懂呢。 “皇上,来看臣妾练剑啊,你不是最喜欢看臣妾练剑了么。”王心颜拿过屋里的一根鸡毛掸子,忽然滑稽的舞动了起来,还以为自己是在练剑呢,逗的薛骁差一点都笑出声来了。 可是,最后,她不管做什么,都是没用的。该走的人,还是会走,该留的人,始终都是留不下的。 “朕走了,你好自珍重。”薛骁走的是那么的决裂,那样的无情。 薛骁离开的最后一个瞬间,也没有回头,所以他没有看到王心颜眼中的绝望,还有她那快到嫉妒到发疯的眼神。 “哈哈哈,走吧,都走吧。”王心颜手中的东西无力的滑在了地上,她不断敲打着地方,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她的目光也和刚才温柔的模样大为不同,她的目光充满的凌厉和嫉妒。 她随意的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反正,他也不会再看自己。 “呵呵,你走吧,走吧,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了!”王心颜的眼中略过一丝阴毒。 昨夜,景仁宫内。 王心颜点着昏暗的蜡烛,独自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后来她还点上了令人心醉的熏香,让人一闻,就沉醉于其中。 第268章 一穷二白 “黑明。出来。”王心颜轻轻一叫,那个叫黑明的小厮便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是毕恭毕敬的跪在她的面前的,而她就像是女王一样,高傲的坐在椅子上。 王心颜随意的露着香肩和锁骨,惹的那小厮是蠢蠢欲动,欲 火一下子就被挑了起来,这皇后就是和外面那些女子不一样,简直就是绝 品,怎么看都看不厌,她的身体更是让他流连忘返,。不管做多少次,都宛如处 子,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他沉迷了,所以他现在是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情。 如今是王心颜早就已经一穷二白了,王家的所有财产都已经上缴,她哪里还有钱剩下来呢,所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得最佳所想的东西。 王心颜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沉沦在其中了。 “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黑明一边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酥胸,一边说道。 “最近情况怎么样了。”王心颜心不在焉的问道,其实她就算不问,听外面那些宫女和太监叽叽喳喳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不过她还是想要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现在皇上打算退位让贤给六王爷,而且根据奴才所查,已经得知了真相,原来那个最近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媚娘姑娘,就是贤妃,而且她已经在宫外和皇上相遇了,另外,皇上退位一事,好像也和贤妃有关,似乎就是她逼着皇上退位,说是只有这样,才答应重新和他在一起,皇上为了追回贤妃,竟然真的答应了她。”黑明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到这些的,而且其中还有一些线索他还没有查出来,毕竟贤妃现在背后的江湖势力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现在他们想要动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只要他派人出去杀她,那这些人就会无缘无语死去,她的周围,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正在保护着她。 这股无形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一开始也以为是出现什么意外,或者是得罪了道上的其他什么人,为此他还查了许久,可是奇怪的是,他们根本查不到任何一点线索,那些人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后来他才发现,只要他一派人,想要追杀贤妃的时候,就会出问题,这些人好像张了眼睛一样,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样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甚至让他有些害怕,明明就是他们在暗,对方在明,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又好像变成了,他们在暗,而自己在明处。 “砰——” 王心颜啪的一下愤怒的将桌上的那些东西全部打碎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几乎都快要扭曲到一块去了。 “那个该死的贱人,都已经离宫一年了,居然还在勾着皇上不放!贱人,贱人!贱人都该死。”王心颜暴虐的吼道,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就当她死了不好么,她为了留在他的身边,甘心装傻装疯,她付出的还不够么! 为什么不管她做什么都比不上那个女人呢! 为什么! 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了,论美貌,她可以说是月王朝数一数二的美女,当年就连太子都拜倒在她的裙下,她都不屑一顾,论家室,她更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丞相之女,论才华,更是不用说了,她从小就学会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是比不上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勾勾手指,皇上就跟着她去了,而她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只能装疯卖傻来奢望他来看自己一眼。 王心颜真的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太可悲了,可悲到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不要伤心,这不是还有奴才么,皇上不爱你,奴才爱你,皇上不要你,奴才要你。”一转眼那小厮竟然就已经大胆的走到王心颜的身后闻了起来,哪里还有把她当成主子的样子。 那王心颜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这个狗奴才,居然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现在还是皇后呢! “啪。” 一个巴掌在黑夜中重重的响起。 那小厮脸上一下子就红了,他有些恼怒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把抓着她的手腕便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王心颜面前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一下子就慌了,这是什么情况。 王心颜拼命的抵抗着,可是她又不会武功,又没什么力气,又怎能抵得过那个大男人的力气呢,不到一会的功夫那小厮就已经把王心颜脱了一个干净,让她赤 裸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小厮眯着双眼,仔细的端详着她,还忍不住伸出手狠狠的捏了一把,啧啧,这么曼妙的身姿,这皇帝可真是不会享受啊,居然舍得冷落这样的绝色美人。 “皇后娘娘,可是你先勾 引奴才的,这可怨不得奴才啊,放心吧,奴才一定会好好的伺候你的,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让你忘记那个皇帝。”小厮露出奸笑,一把就将自己的脑袋往王心颜的胸上蹭去。 “啊——不要这样。”王心颜厌恶的看着这个男人,她表明上是抗拒的,可是心里却又有什么东西在叫嚷着,让她十分的难过,她恨自己的下 贱,可是却又抵挡不到这一波又一波的刺 激。 “皇后娘娘,来吧,来奴才来伺候你。”男人粗暴的拉过王心颜,直接就把她强压到了地上。 她的身体已经和第一次不一样了,取代疼痛的是一股快 感,就像是巨浪一样,不断的席卷而来。 “皇后娘娘可真的无情啊,居然用完奴才就甩。”小厮笑着说道,心中却早已经对这个女人嗤之以鼻,都这样了,居然还在他的面前摆皇后的架子,呵呵。 “本宫告诉你,杀不了那个女人,不要再来见本宫。滚出去。”王心颜说完这句话只会越发觉得自己羞 耻无比,她这样说,不就是说明自己现在是在拿身体来和这个奴才交换条件么,这样的她,实在是太恶心了。 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又是 第269章 没了后顾之忧 “皇后娘娘就放心吧,奴才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你干活的。”那小厮凑近她的身体,话中带话。 “不要碰我,滚开。”王心颜恶心的看着这个男人,一把将自己躲在了床的最角落。 “既然皇后娘娘不喜欢奴才在这里,奴才走就是了。”小厮笑了笑,立刻起身穿衣服,反正他已经满足够了,正好可以走了,只是他十分看不惯这个女人,当了婊 子还想立牌坊的模样,每当看见她这幅模样,他就很想上前好好的欺 凌她,弄的她求饶,这样他心里才舒坦。 “本宫告诉你,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反正小心你的脑袋!”王心颜冷冷的看着他,锐利的眼神带着一丝杀气,虽然景仁宫现在没人了,可是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怕的。 最重要的是,她怕他知道…… 至少,她要在他的面前,继续保持清纯的形象。 “是,皇后娘娘。奴才告退。”小厮有些不屑的说道,不过表面上对她还是毕恭毕敬的。 皇上都要退位了,你还拿什么砍我的脑袋呢,小厮在心中暗自说道。 宫外。 薛骁好不容易和薛荣交代好一切之后,他总算是答应让自己离开一阵子,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追回媚娘了,而朝中之事,有了薛荣的暂代,他也没了后顾之忧。 “皇兄,你可想清楚了啊,你这一走,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薛荣无奈的看着他,直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想劝他,希望他不要冲动,不过如今看来,希望估计不大了。 “薛荣,我只是你这是在为我着想,但是,我这一生,错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不想再错过了。”薛骁郑重的说道,他这个决心其实从很早开始就计划了,只是那个时候,贤妃一直都在他的身边,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只是现在她离开了,而且她又不愿意再次入宫,所以他只能这么做了。 更何况,他所付出的这些,和媚娘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她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他不过是放下这个天下而已,这天下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又有什么关系,他还落的一个自在。 “既然你心意已决,臣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臣弟想让你知道,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薛荣露出一丝苦笑,事已至此,他除了做好自己的本分,还能说什么呢。 “好兄弟,辛苦你了。”薛骁上前亲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支持自己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撑不下。在他以为贤妃已经死了,最难熬的时候,他知道,只有他替他挡着那些大臣,不让他们胡闹,他的皇位,坐到现在,可以如此的稳固,他也有很大的功劳。 “罢了,习惯了。”薛荣挥了挥手,见他还不走,都快要主动赶走他了。 “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就用飞鸽联系吧。”薛骁有些不舍的离去,就算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他也到底在这个地方生活了那么多年。 他所有的回忆都在这里,可是和她创造回忆的人,却不在了。 火。 漫天的大火。 等到薛骁再一次出现在威风堂来找媚娘的时候,这里已经只剩下一堆火了,薛骁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看见了一团黑烟在空气中盘旋着,火光中带着狰狞,仿佛只要你一靠近,它就会张开獠牙,朝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将你吞噬。 薛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幅场景,不由的愣在了原地,只能听着耳边的风呼呼的刮过。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我的灵儿,灵儿呢。她去哪了。”薛骁望着那一堆火,一下子就迷茫了,他的眼中印着火光,那些火舌在他眼中张牙舞爪的跳跃着,似乎是在炫耀自己。 他紧紧的皱着眉头,这里怎么会忽然着火了呢,他前些日子来还是好好的呢。 “灵儿!”薛骁痛苦的站在火楼面前,脑子里不由的闪过许多可怕的猜想,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了,便想一把冲进去救人,只是他刚打算跑进去的时候,却被一个看热闹的路人给拦住了。 “你是不是傻,这么大的火,别人都往外面跑,你怎么还往里面跑。”那路人惊呼道。 “不行,我得进去,我娘子还在里面呢。”薛骁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呢,他拼命的挣脱着,一个劲儿的往里面钻去。 那路人那人不要命了一样的往里面跑,还是忍不住劝道:“你别进去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你娘子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威风堂从外面上来看,就是一座根本就没人的废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观景,只以为这个地方荒废已经许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忽然失火,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所以才会引起火灾的把,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别的层面。 躲在暗处的黑明,望着这一堆火,露出一丝阴笑,不过他当然知道,仅靠一点点火,怎么可能杀的了贤妃呢,放火只不过是为了引起他们内部的混乱,引他们出来而已,这样他下手也会更加容易,为了他的皇后娘娘,他可得加把劲了啊,不然总杀了这个女人,皇后娘娘对他可是有意见的啊。 黑明仔细的观察着,见时机差不多了,一张严肃的脸,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立刻蜂拥而至。 “去,给我追,任何人都不能放过,尤其是那个女人。”黑明勾起唇角,露出一丝邪笑,似乎是有势在必得的把握。 “是。”他身边的那一群黑衣人即刻便分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寻找威风堂的人去了,他们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威风堂,其实当他知道在皇后身上已经榨不出任何东西的时候,本想放弃继续卖命的,可没想到皇后为了杀掉贤妃,居然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甚至愿意和他睡觉,真是不可思议。 另外,他还查到了威风堂的线索,这可是一条大鱼啊,在江湖之中的人都知道,威风堂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到底躲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这一回,被他找到地方,可以说是非常不得了的线索,只要他放出风声,他相信自然有很多门派的人自动寻上门来,都不用他们出手了,尤其是他们的仇家。 第270章 着火 黑明简直为自己设计的完美的计划感觉到得意,借刀杀人,到时候除掉了江湖传说中的威风堂,他们必然也会名声大噪。 “不,我要进去。”薛骁一把挣脱开那路人的阻挠,一股脑的就往火堆里冲了进去,那黑烟立刻弥漫到他的眼中,熏的他的眼睛都张不开了,他顿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艰难的看着前面的路。 “灵儿,你在哪儿,你在哪!”薛骁拼命的叫唤着。 可是他没有得到一点点的回应,眼下,似乎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可是怎么会呢,薛骁担忧着看着周围的环境,火势已经越来越大了,他一面想着,他的灵儿不会这么傻的,她一定是逃出去了,可是一面又想着,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呢,万一她还在里面的,这些可能性不断在他心里放大着,最后让他崩溃。 只要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不愿意放弃,经过上一次的经验,他已经知道媚娘的房间在哪里了,所以他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最顶楼。 可是现在的火势这么大,哪里还这么好上楼呢,薛骁一面躲开那些火舌,一面观察着周围,忽然他惊的一下,似乎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声音。 “媚娘,你先走。” “不行,我要是走了,那你呢!” “灵儿,是灵儿。” 薛骁顿时眼前一亮,心里激动的不行,是她! 真的是她,他就知道,她还在里面。 “灵儿,你在哪。”薛骁激动的叫道。 而另外一面,早就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状态。 发生火灾的时候,就有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而且很显然是冲着媚娘来的,而且他们还派出了一部分人马,提前引开了威风堂里的其他人,现在青龙和媚娘独自面对一群刺客,根本就无力抵抗,加上威风堂堂主又不在,现在威风堂的人可以说是群龙无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情况,更甚,有的门徒直接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根本没人顾得了青龙和媚娘的死活,他们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冲着媚娘来的,和他们可没有关系,所以谁愿意惹麻烦,留下来找死呢,更何况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这些没良心的东西。”青龙咬着牙,狠狠的骂道,觉得这些人,和这些黑衣人没什么分别,分明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威风堂,算是完了,没想到他们平时看着挺团结的,到了关键时刻,就是一盘散发。 而媚娘更心疼的是彦西辛辛苦苦建立的威风堂,竟然就因为这样一把火而散了,而且到了这个地步了,他居然还不出现,她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现在火烧眉毛,她根本就没有功夫去管这些事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青龙拿着手中的剑,奋力的对抗着眼前这一群黑衣人。 “来杀你们的人。”那些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楚容貌,可是媚娘可以感觉的到,这一波人,就是上次在树林里追杀她的那一波人,那一会,如果不是她命大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吧。没想到,他们又追上来了,她身上的毒刚解开,这些人又再一次穷追不舍,她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别和他们废话了,先出去再说,这里太危险了。”媚娘擦了擦脸上的汗,严肃的说道,这里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了,很快就会崩塌了,此地不宜久留。 得尽快离开才可以。 等到薛骁闻着声音追查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没影了。 那个时候烟雾很大,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薛骁焦急的冲了出去,可是没有想到因为太过于着急去找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的情况,他刚刚迈出一步,后来一块被火烧下来的柱子就毫无预兆的掉了下去,薛骁虽然已经及时的反应过来,可是还是被砸到了腿。 “啊——” 那炽热的剧痛,一下子疼的薛骁直冒冷汗,牙齿也一直打颤,也不知道到底是被砸伤了,还是被烧伤了。 薛骁皱着眉头,望着自己被压住的那条腿,他咬着牙,看了一眼媚娘离去的方向,心想,他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得去媚娘才行,看她现在的情况很是不妙啊,似乎是有人要追杀她,她现在身体才刚刚恢复,怎么可能吃得消呢。 薛骁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让疼痛使自己清醒过来。 “我要出去,我要去找人。”薛骁凭着坚强的意志力,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 可是即便他出去了,也已经跟个半残废差不多了,就连轻功都用不了了。 而早就已经逃出去的媚娘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皮在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她担忧的望着身后,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青龙看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媚娘,专心一点,那些人要追上来了。” 媚娘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且停下了脚步。 青龙一下子就惊呆了,她到底想干什么,这这样的生死关头,她居然还停下来。 “媚娘,你干什么,我们得立刻走了。”青龙焦急的说道,眼看那些黑衣人就快要追来了,可是媚娘居然还是这么一副淡然的模样,让他焦急的不行啊。 媚娘伸出手,做了一个让他住嘴的动作,随后她便立刻闭上了双眼,细细的感受着。 她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她的感知能力向来都很强,所以可以感觉到方圆十里之内的事物,就算她不用眼睛看,这些东西,也是逃不过她的法眼的。 “媚娘!”青龙焦急的看着快到追来的黑衣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啊,不要命了么。 “找到了!是他。”媚娘忽的睁开双眼,她的眼中顿时多了一丝担忧和兴奋。 她刚才分明感觉到了薛骁的气息,除了那二十来个黑衣人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气息混在里面,她知道,一定会是他,他来找自己了。 “谁?”青龙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是薛骁,他来找我了。”媚娘高兴的说道。 可青龙的脸色却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冷冷的说道:“媚娘,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他怎么会来找你,就算来找你,也不会傻到去冲进火里吧,我们得走了。” 第271章 打了人 说罢,青龙便上前拉着媚娘,想要强行带她走,可是没想到,媚娘却是死死的不肯离开,而且还往相反的地方跑去,那些黑衣人,正在那个地方等着她呢,她就这么过去,不是自寻死路么! “媚娘,你疯了!你不要命了么。”青龙吼道,这算是他第一次冲她发火把,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她的心里想的居然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他真的是恨不得杀了那个薛骁。 都是因为那个遥远,什么退位让贤,肯定都是他放出来的假消息,想要迷惑媚娘的假消息,所以媚娘才会一时间被忽悠,他可不相信,那个男人真的可以为了她放弃皇位。 “青龙,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去找他,我可以感觉到,他就在那里,他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所以走不开了,我要回去救他!”一下子,媚娘竟然什么也顾不了了,只知道往回走去,可是青龙哪里肯放手,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回去送死的。 “不行,我不会让你走的,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为了那个男人,你连自己的命不要了!”青龙气愤的说道,他和彦西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么,居然还心心念念想着薛骁。 “不,他就在那,我一定要回去,不然他会死的。”媚娘撕心裂肺的吼道。 “胡闹,现在要死的人是你!” 情急之下,青龙居然给了她一个巴掌,虽然打的并不是很重,可是却伤透了媚娘的心。 这个巴掌就连青龙自己也意想不到,他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居然动手打了她。 不…… 他爱她更甚自己的性命,又怎么会舍得打她呢。 媚娘瞪大了双眼,疑惑的看着他,她摸了摸自己有些烫的脸颊,忽然露出一阵微笑,她没有生气,而是忽然觉得欣慰,当年那个孩子,如今长大了…… “要走你走,我一个人去救他。”媚娘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立刻用轻功往回跑了,她的心里一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她知道,薛骁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她不会有这么纠心的感受的。 媚娘的双手藏了不少毒针,她往回跑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就正好拦在了她的面前,她双手一放,那些黑衣人便立刻倒了一片,其余的黑衣人见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当媚娘的毒针用完,她拨出刀鞘的时候,那才是他们的战争,真正的开始。 “都给我滚开!”媚娘嫉恶如仇的看着眼前这些人,她的剑锋染着鲜红的血液,那是他们的血液,她的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几番轮回下来,她的体力就已经吃不消了。 就在媚娘想着该如何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忽然,她身边的两个黑衣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身上各种插着致命的暗器。 媚娘高兴的转过身,果然看见了熟悉的人。 他总是这样,默默无闻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替自己排除外难,所以,有他在,她觉得很安心。 “青龙。”媚娘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而青龙则是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冲了过去,也许是因为刚才不小心打了她吧,尽管她没有生气,可是他还是十分的自责。 “你不是要去救他么,那就快去,这里交给我。”青龙冷冷的说道。虽然他并不想这么做,说真的,那个叫薛骁的死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最好是死了干净,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喜欢的女人去送死,没有了她,他也就死了。 “谢谢你,青龙。” “别废话了,赶紧走!” 媚娘望着他的背景,顿时心中略过一丝暖意,他的背影也顿时变得十分的伟岸,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媚娘后面的小男孩了,他现在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你自己小心。” 媚娘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选择转身离去。 青龙龇牙咧嘴的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死死的捏着手里的暗器,他知道,他的身后就是他这辈子的挚爱,所以他不能放松,他也不能放松,他必须得咬紧牙关,撑下去,就算是他死了。也不能让这些黑衣人过去,伤到那个女子分毫。 终于,他也有一天,可以站在她的面前去保护她,而不是一味的靠她来保护,他要让媚娘知道,他也是一个可以值得依靠的男人。 “哼,英雄救美,不自量力。”那些黑衣人有些不屑的嘲讽道。 青龙冷冷的望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冷漠,他淡淡的勾起嘴角,挑了挑眉毛,冷傲的说道:“哦,是么,究竟是谁不自量力,就凭你们这些杂碎,和老子交手都不配。” 青龙双眼一瞪,手里的暗器便迅速的飞了出去,一连击倒了两个人,虽然他的暗器上并没有毒,但是他的手法很准,一招就可以要了人命,呵呵,这些人,和彦西比起来,简直就是弱爆了,他这一年以来一直和彦西这样的高手比武,早就已经今非昔比了,不过他不轻易的在媚娘面前展露出来,主要是怕自己的手段太过于残忍,吓到她。 “啊——” 顿时,林中不断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剩下的只有青龙,冷漠的望着地上那一具具的尸体。 “薛骁,等我。”媚娘听着林中的叫声,不由的露出一丝微笑,她就知道青龙没有问题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在那里了。 现在她应该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等到媚娘重新回到威风堂的时候,那儿竟然已经烧的差不多了,而且根本就没有路可以进去,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火势比较小的地方冲了进去。 里面的烟雾很大,如果一个人在里面呆的久的话,就算不被火烧死,也会被这些烟灰烧死,如果他真的在里面的话,恐怕真的很会危险。 “你是谁?”薛骁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他捂着身上的伤口,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好像是认识他一样,一看见他就死命的往他身上砍,而且招招都想要他的命。 薛骁顿时觉得有些不祥,难道他是宫里的人?也就是说,这些黑衣人,就是从宫里出来的么,可是谁……会想杀自己和贤妃呢。 第272章 变成残废 那黑衣人见薛骁已经差不多是个残废了,也不在乎暴露自己的身份,直爽的拉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一丝阴笑。 他刚才本来是想跟着那些手下一起去追杀贤妃的,可是正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了这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不得了的人物,皇上…… 哈哈哈,这不是命是什么呢。 他的脑海里现在还回想着王心颜临走前嘱咐他的话,“本宫警告你,如果遇到皇上,千万不要伤到他的性命,只要杀了贤妃就够了。” 呵呵,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当他看到薛骁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出现在这儿的时候,他忽然又改变主意了,他的内心那在一瞬间,又勾起了更大了计划和欲 望。 那就是杀了这个皇帝,他自己当皇帝。 这个想法不断的在他脑海中滋生,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杀了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杀了他,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和无尽的美人,那可都不用愁了啊。 那他摘下面罩的那一瞬间,薛骁的眼中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你!”薛骁皱着眉头,没想到这皇宫之中还有叛徒。 如今拿着剑指的自己的人,不正是禁卫军副统领黑明么! “你想造反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现在只能像狗一样跪在自己,让我也尝尝居高临下的滋味。”黑明傲慢的伸出脚,竟然一叫踩在了薛骁的手上,还转了好几下,薛骁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的叫声泄露出去,这可是他最后的尊严。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他的脚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一样,根本就无法动弹,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他早就上前捏爆这个男人的头了。 黑明早就心怀不轨,只是有那贼心没那个贼胆,如果他可算是逮到机会了。 薛骁额角上的冷汗直流,他乘着对方不注意悄悄的将手摸向了藏在衣服里的匕首。 可是没想到,他的动作还是被黑明发现了。 薛骁冒着冷汗,想要抵抗,却无力挣扎,他想,与其受这等底下的人的侮辱,还不如自己了断还的干净。 “呵呵,别垂死挣扎了,你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到时候我就是皇上,哈哈哈哈。” 就在黑明得意忘形的时候,忽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从他胸口处传来,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自己的背后穿到身前的那一把剑,锋利的剑锋上沾着鲜红的血迹,那是他的血。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样死在这儿。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看究竟是谁杀了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媚娘,冷冷的拔出剑,不屑的看着这个将死之人,眼中充满的厌恶。 “区区一个蝼蚁,居然还想当皇帝,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媚娘的动作十分凌厉,一招就要了人命,从剑出鞘,到收回剑,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的犹豫。 薛骁抬起头,望着这个显得有些冷漠的女人,这一刻,他彻底的相信了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她就是谌凌烟,绝对不会错的,她杀人的样子,和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尽管她们的脸不同,可是灵魂却是一样的。 黑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给杀了,他颤抖的伸出自己的手,抚向了自己的伤口。 现在,那个位置只有血,无穷无尽的血。 他瞪大了双眼,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因为现在的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已经到了垂死挣扎的地步,如果此刻媚娘和薛骁仔细看他的嘴型的话,就会发现,他竟然是在说。 “皇后娘娘……奴才再也不能为你效命了。” 最后,他是带着哀伤和惋惜死去的。 从他入宫开始就一直对王心颜垂涎欲滴,可是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后来,他成了御林军副统领,常常会巡逻皇宫各个地方,自然也就多了很多见到王心颜的机会,虽然每一次她都是那样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模样。 可是,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她眼底的哀伤和寂寞。 他知道,她是孤独的,他很想靠近她,可是他不能,她是主子,而他不过是一个奴才,在她的眼里,他是永远没有机会碰到她的。她是那样的高傲,那样的不可一世,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能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他原本以为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王心颜,甚至没有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话了。 可是没想到,直到有一天,她疯了,他的机会来了,一个他可以接近自己喜欢已久的女人。 那天,皇上下令将皇后软禁于景仁宫,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可是他知道,这不过是做给表面的人看的,实际上是王心颜疯了,彻底的疯了。 他想去看她,觉得现在的她,应该不会再排斥自己了吧,可是他又害怕被人发现,于是他便戴上了面具,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没想到她是真的疯了,居然将他当成了皇上,对他百般的热情,前几次他偷偷的潜入景仁宫的时候,他还只是和她说说话,喝喝茶,可是再后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了,而且每一次王心颜都会有意无意的勾 引他,终于有一天,他按耐不住王心颜的诱 惑,和她有了一夜的激 情。 更让他惊奇的是,王心颜不但没有拒绝他,居然还主动的缠着他,而且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他终于有机会接触到自己最爱的女人,而且还是如此深入的接触,这让他兴奋不已,也让他害怕不已。 只是,那天之后,他有好几天都不敢去找她,他害怕这件事情被人发现,更怕王心颜发现真相,怕自己会死于非命,也是接连几天他都不敢去找她,可是过了几天,他惊讶发现,好像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而且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王心颜那边,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日子还是像一样过着。 于是,他也变得越来越大胆,当他再一次带上面具出现在景仁宫的时候,王心颜还是一样,立刻扑来上来,甜甜的叫他皇上,这个现象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第273章 成了拖累 只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王心颜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她根本就没有疯,她比谁都清醒,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他以为他掌握了这个女人,实际上是这个女人一直在把自己耍的团团转,谁又能猜到,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局呢,谁又能想到,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的。 黑明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只是因为太寂寞,太需要一个男人了,而这个男人是谁就可以,那个时候就算来的人不是他,他相信她也会这样做的。 所以是她利用了他。 而他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会不会是因为王心颜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感觉,所以才会选择自己呢,而他直到最后一刻,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对她动了心了。 “灵儿,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薛骁高兴的望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清秀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女子少有的英气。 “白痴,跑这来干嘛!”媚娘望了一眼,忍不住骂道,虽然她嘴上在骂他,可是身体却不由自由的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起来。 “灵儿,我的腿,动不了了。”薛骁低下头有些为难的说道,他本来是想进来救她的,可是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她的拖累,反倒还要让她来救自己,谁也没有想到,那个黑明竟然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想弑君,薛骁这一回算是栽了。 也在媚娘的面前丢尽了颜面。 媚娘一言不发,只是上前扶着他,虽然她现在的体力有了很大的长进,可是她背着的到底是个男人,还是有些重量的,所以她扶着还是有些吃力的。 “灵儿,要不,你把我放下我,我自己走。”薛骁看着她有些吃力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媚娘看了一下他的腿,有些轻蔑的说道:“得了吧,跟个残废似得,还怎么走。” “给你惹麻烦了。”薛骁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委屈的说道。 媚娘看了看周围,这里的火烧的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走的话,恐怕他们都会死在这儿,她一边抱着薛骁,一边寻找着出入,最后她选择了一处火势比较小的地方,咬咬牙,带着薛骁用轻功快速的冲了出去,等到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变得灰头土脸了,谁还看的出来,这个脸上黑漆漆的男人,竟然就是当今圣上。 媚娘带着他出去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已经没有人影,应该都已经被解决的差不多了吧,走到一半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青龙,只见他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手上藏着的暗器差一点就飞向她身后的薛骁了,幸好媚娘眼疾手快迅速的拦下了他,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青龙,你想干什么,住手。”媚娘忍不住呵斥道。 青龙暗暗的收起那些暗器,一脸不悦的盯着那个男人,当他看见她抱着他出来的时候,他是真的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杀了这个男人,可是他不能,他要是杀了他的话,那媚娘会更加的难过。 “哼,这种男人救他何用。”青龙冷冷的看着他,口气里尽是嫌弃,眼底还带着一丝轻蔑,似乎是在说他没用,居然还要一个女人来救。 “青龙,住口。”媚娘怕薛骁听了不高兴,急忙阻止他。 虚弱的薛骁眯着双眼,看了青龙一眼,想了一会,总算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是江严的副将?”薛骁有些疑惑的问道,难怪,他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原来是江严的副将,可是江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和媚娘很是熟悉。 从以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媚娘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人,她似乎一直在瞒着自己一件事情,如今看来,一直跟着她的人,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了。 可见,他们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 薛骁心中不由的略过一丝寒意,如此看来,他的情敌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多啊,先是出现一个彦西,现在又出现一个叫青龙的。 这个神秘的女人背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事情没有告诉他呢, 这一刻,薛骁才发现,自己认识谌凌烟十几年的时间,可是自己却一点也不了解她,真是太可笑了。 难怪,她会离开自己,因为比起她来说,他的付出真的太少,太少了,他根本就不值得她为了自己这样做。 “我这一生就会为一个人效命,那就是她。”青龙指了指媚娘,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了,不要废话了,他受了重伤,先去找个地方疗伤。”媚娘看着这两个人有些恼火的说道。 因为她怕自己要是再不做阻挠的话,这俩个人一会就会打起来。 “哼,他受了伤关我什么事情。”青龙白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 不过他话虽然是这么说的,最后还是迫于媚娘的威胁带着他离开了。 他们找了一家隐秘的客栈暂时用做藏身之地,因为被人发现,他们也不敢去百草药房,现在威风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木老头那必然也会出现大事,现在过去恐怕也只会给他们惹麻烦。 媚娘给薛骁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最好发现自己身上带的伤药根本就不够,最后还是决定出去一趟,不然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给他治疗。 “青龙,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一趟。”媚娘有些忧心的嘱咐道,说实话,把他们两个留在一起,她还真的有些不放心,不过她现在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青龙了。 “现在外面这么危险,说不定那些黑衣人还在追杀你,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不行,你需要什么,还是让我去把。”青龙担忧的看着她,又不耐烦的看了躺在床上的薛骁一眼,真是的,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才害的他们变的这么麻烦,不然的话,他们两个人早就杀出一条血路逃之夭夭了,哪里还需要带着一个拖油瓶啊,现在他还受了伤,他们想走都走不了了,最重要的是,现在还要让媚娘出去冒险给他带药! 凭什么啊!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伤啊!真是的!也不知道那些杀手是不是因为他引来的。 媚娘和他在一起,只有无尽的危险,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 第274章 今非昔比 他根本就不配和她在一起。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也不知道我需要什么药,你也找不来,还是你在这里,我出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媚娘收拾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就打算走了,她身上的毒针也不多了,正好可以去木老头那里拿一点,还可以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况。 “那你尽快,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就走,不要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自己的命最重要。”青龙一脸忧心的嘱咐道。 媚娘欣慰的看着他,而他们刚才发生的矛盾和隔阂,也早就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家人之间果然是没有隔夜仇的。 “你还担心我的能力么,那些喽啰可不是我的对手,你可是我教出来的,还信不过你的师傅么,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媚娘简单的说完这句话便打开窗户迅速的飞了出去,她的速度非常之快,一般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身影,而薛骁也不由得感叹,这三年的时间过去,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已经今非昔比了。 待那媚娘走了之后,原本笑脸迎人的青龙忽然脸色一变,他阴冷的转过头,用一种十分可怕的表情看着薛骁。 薛骁一时间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禁往床里面挪了一挪。 他咽了咽口水,不由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你猜。”青龙勾起唇角,露出阴森恐怖的笑容,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只见青龙步步逼近,手里还若无其事的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匕首。 薛骁看了一眼,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里面的东西居然空了。 “那是我的匕首,还给我。”薛骁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恼怒,谁也不能拿走他的匕首。 “呸,这明明就是媚娘的匕首,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真不要脸。”青龙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无比,而他手中的匕首也在那一瞬间分毫不差的插在了他的枕头上,那匕首离他仅仅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青龙的身上充满了血气和杀气,因为刚才杀了一群黑衣人,他现在身上的血腥味到现在还没有褪去呢。 而刚才那一瞬间,薛骁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也丝毫没有因为他的举动露出惊恐之色,他的眼神始终十分的淡然,似乎一点也没有吧对方放在眼里,可正是因为这样的眼神,才惹怒了对方。 青龙就是看不惯他这样的眼神,呵呵,他现在还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呢,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是她送给我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薛骁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恶意,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知道他和她的关系之后,他反而有些高兴,很显然,这个男人,是在嫉妒着,所以才恨不得杀了自己,所以他的反应越是激烈,就证明他在媚娘心里的地位就越高,他就越高兴。 青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他不提起这件事还好,一提起这件事他就火大,这把凌烟匕首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媚娘一直都带在自己的身边,十分的珍惜,她说,那把匕首就是她的命,可是最后,她居然把那把匕首送给了这个男人!他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得到她最珍贵的东西! “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可以杀了你。”青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威胁的口气对他说道。 “我信,但是,你不会。”薛骁的脸上似乎有些得意。 他要是想杀自己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还何须和他说那么多的废话呢,他到现在都没有动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怕媚娘,怕媚娘恨他,所以他不能动手。 “你少这么得意,别以为我不敢杀你!”青龙死死盯着底下的男人,右手又拿着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处,薛骁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刀刃接触到肌肤那冰冷的触感。 可是他始终都没有下手。 两人对视了许久,似乎是要决战一样,过了许久,薛骁见他都不下手,又自然的推开了他的手,犹豫的问道:“你和她……认识很久了么。” 青龙白了他一眼,收起了手里的匕首放回刀鞘之后随意的扔在了他的身上,既然是她送给他的东西,那他自然就没有权利夺走。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把匕首,他居然还留在自己的身边。 薛骁看见之后急忙伸出手放回了自己的衣袖里,还宝贝似的拍了拍,似乎生怕被别人抢走,而他这个无意间细微的动作,也深深了刺痛了青龙。 他心中一沉,想起了前不久的传闻,现在又看见他出现在这里,难道他真的愿意为了媚娘放弃皇位了么? 在那一瞬间,青龙竟然有一丝触动,对这个男人的触动,也许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可是这个触动很快就会他给打发了,这个念头也没有在他的心里停留多久,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媚娘还是谌凌烟的时候,他到底对她做过什么事情。 她是他害死的,这一点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媚娘还要留这样的男人在世界上,这样的负心汉,不是应该去死么。 “哼,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了,可比你认识的久多了。”青龙自豪的说道,还顺带鄙夷了一下薛骁,他的潜台词不就是,我比你认识的早,你别想和我比。 薛骁淡淡的笑了一笑。 “可是,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你。” 薛骁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青龙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打击。 是啊,他说的没有错。他和她认识的比他久,那又如何呢,就算他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那又如何呢,她永远都不会选择他,只会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对待,他和她之间只会存在亲情,不会存在爱情。 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可是如今这个事实却被人这么轻易的揭开,让他如何不伤痛呢。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青龙二话不说就抄起了手中的剑,脸上充满了恼怒。 薛骁淡然的翻了一个身,还打了一个哈欠,无所谓的说道:“你要杀就杀,随意。” 青龙可是巴不得砍死他,不过最后也只能砍砍被子出气。 第275章 追杀 最后青龙干脆就不和他说话了,他怕再和他说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出手。 这算是他和他第一次真正的见面了吧,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情况收场的。 青龙走到一边,坐到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算是看着他了。 而另外一边的媚娘则是马不停蹄的赶往百草药房,只是等到她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猜的没有错,果然他们也查到这里来了,刚才来追杀他们的人,不仅仅是只有黑衣人,似乎还有许多江湖上另外一批门派的人,而且是冲着威风堂来的,看来是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踪迹,木老头他们应该是转移地方去了。 媚娘皱了皱眉头,人虽然走了,不过药总有吧! 她轻车熟路的走进里屋摸了一下密室的机关即刻便走了进去,密室的里屋十分的缭乱,看来应该是木老头在匆忙之下带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媚娘上前看了一下,找了一些自己需要的药剂。 正当媚娘想要离去的时候,却在门口之处踩到了一件东西,她好奇的看了一眼,那是一本古籍,一本她从未见过的古籍,这引起了她的兴趣,她高兴的捡了起来,仔细的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这本书破破烂烂的,可是上面记载的却都是十分珍惜的资料,这可是十分难得的啊。 “一定是木老头忘记带走了,呵呵,我先替你保管着。”媚娘迅速的将那本书和所需的药材一股脑的收拾起来放到了包袱里,等走到密室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愣了一下,屋外似乎有人在寻找着什么。 她凑上前在密室门口细细的听着,这个密室设计的非常巧妙,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的话,外人是根本不可能找到的,那就是说,外面那群人,并非自己人。 “帮主,都已经找过了,没有人。” “哼,跑的倒是很快,立刻去追。” “帮主,这么长时间了,威风堂堂主都没有出现,该不会那个传闻是真的么。” “哼,若是真的,那岂不是更好,哈哈哈,这威风堂算是完蛋了。” “走。” 过了一会的功夫,等到外面完全没了动静,媚娘才小心翼翼的从密室里走了,又小心翼翼的关好了,她出来之后的表情是忧心忡忡的,刚才那群人应该是别的帮派的人,只是她不能理解的是他们刚才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传闻,什么完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彦西至今都没有出现任由威风堂陷入这种的危难之中,这可不是她所认识彦西,他平时是比较爱玩闹,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也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才会没有出现。 从她那天在密室里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开的时候,她就心一直就是惴惴不安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了,但是她却不知道,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却无从得知,也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只是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和彦西有关。 又或许是和自己身上的蛊毒有关,可是他们两者之间,又有什么样的牵连呢,这一点,她就无从得知了,她这次过来,本来也是想再找木老头好好的问清楚,自己身上的蛊毒究竟是怎么解的,只是没想到,他已经走了,现在她想知道答案,也没有办法了,她跟了医鬼那么多年,她都不知道如何去解蛊毒,她知道,这个方法不是没有,只是若是要强行解开的话,怕是要逆天而行了。 媚娘摇了摇头,猜不透这件事,现在还是抓紧回去治疗薛骁身上的伤吧。 客栈内。 因为媚娘不在,薛骁根本就睡不着,他见她迟迟都没有回来,心里焦急的不行,他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青龙,虽然他外表看过去十分的淡然,但是他的目光却也是一直盯着门口的,他也是在担心着他把,只是不想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来。 过了一会儿,薛骁觉得嗓子发痒,但是又碍于身上的伤无法动弹,只要拉下脸,对坐在椅子上的那人说道:“喂,我有点渴,能不能给我倒点水。” 青龙没有理他,继续眯着眼睛,假装自己在休息。 “喂……”薛骁再一次开口,这一次口气还带着一丝恳求,他心里又气愤的不行,要不是因为他身上的伤的话,哪里需要去求他啊,真是的! “叫什么叫,真烦,当这儿是哪儿啊,皇宫啊,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就敢这么使唤人。”青龙不耐烦的喊道,可谁知道一转眼,又好声好气的走向了桌子,还笑嘻嘻的倒了一杯水,慢慢的靠近床边。 “嘿,你要喝水是不是啊,我这就给你倒。”青龙端着水,一脸阴险的靠近。 薛骁皱了皱眉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他现在又无力反抗。 “你想干什么。”薛骁冷冷的问道。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想喝水么,不是渴么,我这就给你倒水啊!”青龙坐到他的床边,毫无预兆的将杯子中的水慢慢的全部浇到了薛骁的脸上。 薛骁触不及防的被迫闭上双眼,一下子变得恼怒,他今天居然接二连三的被人羞 辱,他已经百般忍让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他真当他是好欺负的么,若不是看到媚娘的份上,他哪里会看这个男人一眼!真是不知好歹。 薛骁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迹,正当他想要发作的时候,忽然窗外飞来一个人影,那人影飞檐走壁,从外面打开窗户,在外面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便迅速的躲了进去。 端着茶杯的青龙眼中瞬间略过一丝慌乱,媚娘刚刚停下脚步,就察觉到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难道出事了么? 她就知道,不该把这两个人单独放在一起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媚娘谨慎的看着他们。 青龙往后退了一步,悄悄的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有些心虚的说道:“不要问我,我不是都不知道。” 这下子媚娘就更加郁闷了,她急忙放下手里的包袱,想上前查看薛骁的伤势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他的脸上和被子枕头全部都是湿漉漉的,水滴从他的发梢,一路留到了下巴。 薛骁紧紧地捏着拳头,可是在媚娘来的那一刻,又忽然放松了。 第276章 幼稚 “青龙,你干了什么。”媚娘看见他那副模样,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湿成这样,不是他干的,难不成是漏雨么。 “关我什么事啊。”青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还悠闲的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吹着口哨,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媚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暗骂一声,幼稚。 还以为他长大了,还想到还是这么幼稚,喜欢玩这些把戏。 “没事,是我让青龙兄弟给我洗把脸的,好让我清醒清醒。”薛骁无所谓的笑了笑,还半开玩笑的说道。 媚娘别过头,淡然的看了青龙一眼,就是这个眼神,让人为之一振,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看见她这个眼神了,因为每次她这么看自己,就没有好的事情发生,即便是现在,他长大成人了,还是对这个眼神有阴影。 “你去叫小二换一套新的被子。”媚娘不咸不淡的说道,可是话里却是充满了威严。 “是。”青龙听后立刻就转身去了,不到一会的功夫他就亲自拿了新的被子换上,一点也不敢含糊。 待他收拾好一切之后,媚娘又说道,“你先出去把,我先他疗伤。” 虽然刚才他一直很听话,可是一听到让他出去,让他们两个两个人待一块,他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啊!再说了,这孤男寡女待在一块,多不安全啊。 “我不出去。”青龙固执的说道。 “出去,别再这里烦我,别让我说第三次。”媚娘不带任何一点感情的说道,这是她最后的耐心了。 青龙狠狠的瞪了一眼脸上分明挂着一丝得意,却还要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的薛骁,最后还是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龇牙咧嘴的骂道,“该死的东西。” 媚娘走出去,喊了一声:“别去别的地方,就在旁边呆着。” 说罢,媚娘就把门给关上了,虽然青龙并没有回答她,可是还是听了她的命令,乖乖的走进了隔壁的房间,他总是这样,毫无条件的听着她的话,听话的可怕。 有的时候媚娘想,她不要这样听话才好,这样他比较有自己的主见。 媚娘摇了摇头,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开始为薛骁擦拭脸上的水迹。 “你怎么这么傻,跑火里干什么。”媚娘一边擦着他脸上的水,一边有些心疼的说道。他腿上的伤可不轻,火烧的伤口,加上被砸伤的伤口,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恐怕还会化脓,更重要的是,就算治好了,恐怕也会留下疤痕。 “想去救你,没想到却被你救了。”薛骁有些自嘲的说道。 “我有这么容易出事么。”媚娘冷冷的说道,话语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自豪和嘲讽,他还当她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梦灵的话,也太不了解她的实力了。 就算她武功没了,照样可以杀人于无形。 “我知道你很厉害,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薛骁流露出一丝关怀的表情,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松开,他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终于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只要她没事就好。 听到薛骁这样说,媚娘心中顿时一软,心底竟然不知不觉中泛起了一阵暖意,可是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脱裤子。”媚娘忽然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薛骁听了这话之后,先是一愣,然后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灵儿,这样不好吧,你看那个青龙还在隔壁呢。”他话语竟然还带着一丝害羞。 媚娘忍不住用力的掐了一下他的手臂,怒声骂道:“你都这样了,还在想什么,你不脱裤子,我怎么给你看伤口啊!真是的。” “哦……呵呵,是这样的,我马上就脱。”薛骁尴尬的笑了笑立刻乖乖的脱下裤子,可是发现因为身上的伤,根本就动不了,所以他的裤子脱到一半就脱不动了。 媚娘看了一眼,啧了一声,“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啊,我来。” 说着,她便迅速的拉下了他的裤子,不过因为速度太快,太用力了,不小心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害的他哇哇大叫,听的隔壁的青龙的直乐呵,不过他要是看见这幅场景的话,估计会冲进来打人吧。 “叫什么叫啊。一个大男人也不嫌丢人。”媚娘忍不住骂道,说罢她便开始给他上药。 “你试试!”薛骁颤抖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他可是一个伤员啊,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媚娘拿着药的手停止了一下,忽然有些苍凉的说道:“我连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没试过的。” 薛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心里顿时难受的紧,他望着如今的媚娘若无其事的站在的自己的面前,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她的背后究竟是受了多大的伤,才会如此淡然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薛骁越发觉得自己该死。 “灵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薛骁颤抖的说道,话语中充满了懊悔。 “我不叫什么灵儿,我也不再是江梦灵,我是媚娘。”媚娘一面给他上药,一面冷冷的说道。 “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喜欢我叫你灵儿,我叫你媚娘就好了。只要你高兴,什么样都好。”薛骁难得抒情发告白着,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理他。 薛骁正想在说些什么事情,忽然他的腿上传来了一阵剧痛,叫他忍不住发出惨叫。 媚娘只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而且她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减轻手上的力道的样子,她还挑了挑眉毛,饶有趣味的说道:“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这药刚上的时候有些疼,不过药效好。” 那一瞬间,她似乎以虐待他为乐,因为他腿上受伤的面积比较大,所以上的药也比较慢,不过最后薛骁可做好了准备,没有那么轻而易举的叫出声来了,就算真的是痛到了极致,也只是咬着牙闷哼一声,不愿意在再她的面前流露出柔软的样子。 媚娘替他上好药之后,薛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上药的过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第277章 古籍 等媚娘包扎好之后,两个人也都冷静了下来,只是,这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因为这个时候的薛骁,下半身只剩下一个里裤,而她的手,也刚好包扎到他的大腿,薛骁一下子就被弄的口干舌燥,虽然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疗伤,不是有意的,可是他实在是太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现在他们又这么亲密的在一个房间里,实在是弄的他心痒难耐,可是他又不想被她发现,免得她又说自己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慢慢的,媚娘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无耻!”媚娘瞬间有些脸红,羞的她立刻拿过被子狠狠的盖在他的身上! “啊——”薛骁再一次疼的直发叫! 媚娘收拾了一下剩下的东西,别过头不想再去看他。 “媚娘——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至于这样吧。”薛骁心痛无比的说道。这可是他最重要的宝贝啊,这要是出了事情,那他还不如直接去死了呢! “活该!”媚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有一种,他要是再啰嗦一句就杀了他的气势。 这一下薛骁也不敢再作了,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独自一个人默默的忍受着疼痛。 “我走了。”媚娘收拾好之后冷冷的说了一句。 薛骁听了这句之后吓的立刻起身,想要爬下床,生怕她会丢下自己走了。 “别啊,媚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走!”薛骁艰难的爬了起来。 媚娘皱了皱眉头,无奈的上前把他给压了回去,解释道:“我是说我去隔壁找下青龙,有事情,你在这里好好的休息。” “真的么,你可不要骗我啊!”薛骁紧张的拉着她的手,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的话,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她会乘着自己不注意,就这样离开自己,让自己再找个三年,真的,这样的感受,这样的刺激,他不想再尝试了,他这一次抛下一切,甚至连自己的江山都不要了,就是为了回来把媚娘找回来,其他的,他什么也不在乎,所以,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了。 “我骗你干什么。我只是去找下青龙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你身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也没我什么事情了。”媚娘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什么时候薛骁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了,跟个娘们似得。 他和三年前,似乎真的发生了变化。 “那……那你再陪陪我吧,我现在身上好疼,我还需要你给我止痛呢,能不能等一会再去找他啊。”薛骁楚楚可怜的看着媚娘,并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和她说道。 媚娘本不想理他的,可是看见他那副可怜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心软了。 “好吧,就一会。” “好。” 得知媚娘肯留下之后,薛骁高兴的不得了,过了一会,薛骁便开始和她说起以前的事情,媚娘不想听,就警告他,“别再和我说那些废话,睡觉。” “哦。” 薛骁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也听她的话闭上了眼睛,虽然他身上的伤口依然很疼,但是有她在他的身边,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的安心,她那独特的气息,简直比那安神香还要好用,没有她的日子,他总是噩梦不断。 他闭着双眼,周围十分的宁静,他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困意也侵袭而来,之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去的,他只知道,这是他这三年以来,睡的最安心的一个晚上。 媚娘坐在他的床边,觉得有些无聊,就忽然想起了刚才在木老头那里捡来的那本古籍,立刻就从包袱里拿出来看了。 只是没想到,她却看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上面除了一些珍贵少有的药材的用法之外,竟然还有关于描写蛊虫的! 她眼前一亮,心中顿时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彦西曾经对她说,木老头说在一本她没有读过的古籍上找到了救她的法子,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告诉她,是什么法子,说的难道就是这本么! 媚娘立刻开始翻阅,没想到却知道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传说中的蛊毒,指以神秘方式配制的巫化了的毒物。沾染上的人,必死无疑,且无药可医,可是在这上面,却记载了一个可以救中了蛊毒的人法子。 那就是给这个人全身换血…… 将那个人全身毒血,全部换成新鲜的血液,若是那个人的血液可以和中毒之人的身体相互融合,那那个人就可以获救,从而恢复正常。 媚娘瞪大了双眼,惊的一下子就把手里的古籍扔到了地上,脸上充满了恐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一股可怕的想法一下子便涌进了她的脑子。 全身换血…… 那么说,她可以获救,是有人给她全身换血么…… 不,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怎么荒唐的事情呢,更何况,谁又肯为了她全身换血呢。 媚娘在眼眶中打滚的眼泪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的流下了脸颊。 难道说,彦西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他根本不是在处理什么大事情,而是他已经死了,为了救自己死的。 不……不会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 顿时,媚娘只觉得自己的头剧痛无比,她只觉得这幅身体,还有身体里流淌的血液,瞬间全部都不属于她了。 “彦西……彦西,你在哪……”媚娘的心传来一阵悸痛,瞬间就觉得无法呼吸了。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门,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隔壁的房间。 青龙诧异的看着媚娘,察觉到她是哭着的时候一下子就慌了,他急忙上前抱住她,紧张的不得了。 “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青龙顿时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他也不会想到,媚娘竟然会忽然哭着来找自己,刚才不是还好好么,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龙认定了是薛骁干的好事,因为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便想立刻去找他算账。 媚娘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拦住了他。 第278章 秘密书信 “媚娘,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青龙一脸担忧,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以为是她和薛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可是没想到根本就不是。 媚娘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传来一阵剧痛,只有古籍上的记载,不断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紧紧的捏着他的手,张了张嘴巴,想要开口问他,可是又却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自己知道真相只会会受不了。 “你到底怎么了。”而在她旁边的青龙,早就因为她的反应乱成一团了。 “你告诉,彦西到底去了哪里,威风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都不出现。”媚娘几乎是用质问的口气和他说的。 青龙一愣,原来她想知道的是这个。 那一瞬间,青龙很显然显得有些紧张,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提起这件事,他就刻意的回避着她的话题,似乎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情,或者说是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青龙别开眼神,神情显得很不自然,却又假装自然的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他有事情,所以不在这里,可能是那个金主亲自要求他去处理事情吧,哈哈哈。” 媚娘皱着眉头,这个理由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能信服吧,居然还编来骗她,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他从小就和自己在一块,她怎么没早看出来,他在骗自己呢。 威风堂里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关于威风堂的事情,彦西从来就没有瞒过媚娘分毫,这一次,他又怎会瞒着她呢,而且还消息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实在是太不符合逻辑了。 “你不要再骗我了,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媚娘拉着他的衣领,忽然像是失控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的吼道。 “他没事。”青龙有些心虚的答道,就连额头上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他知道媚娘向来敏锐,可是没想到她察觉的会如此之快。 终于……要瞒不下去了么。 “他没事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出来找我。”媚娘激动的拉着他。 青龙不由的有些痛心,难道她在乎的是这个么,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彦西了吧。 青龙望着她那固执的双眼,看来今天不告诉她真相,是不行了,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而且确信自己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好,我告诉你真相。”青龙终于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交到媚娘的手中。 “这是什么?我是问你彦西在哪里。”媚娘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他递来的东西。 “所以的答案都在这里,你看了以后,自然就会明白。”青龙淡淡的说道,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点,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她看出破绽了。 彦西很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了,所以他早早的准备了书信给青龙,让他在瞒不下去的时候就拿出这个,希望可以继续将那个秘密掩埋下去。 青龙谨慎的看着她,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媚娘那么聪明,不知道仅凭这封书信能不能瞒过去。 媚娘迟疑的接过了书信,上面写了她的名字,也的确是彦西的字迹,难道真的是他写给她的么。 他说的答案。 究竟是什么。 媚娘慢慢的冷静下来,坐在了椅子上,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打开了书信的内容。 书信上写着。 媚娘,在你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三年了,我累了,三年来我为你付出了一切,而你始终不愿意接受我,我知道,那个男人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你还是会做和三年前一样的选择,一样和毫无选择的抛下我,回到他的身边。与其留在身边看你们恩爱,不如让我一个人自己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不必找我了,再见,珍重。 媚娘呆呆的看着纸上的内容,双手无力的垂在了身下。 过了许久,她才发出一阵自嘲般的笑容。 “呵呵……青龙,这个真的是他写的么。”媚娘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他居然走了!一句招呼也不打,就留下这样一封信就走了,她真的不愿意相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这三年以来对他的忽略,对他造成了伤害么。 薛骁的出现,真的让他这么受打击么。 “是不是他写的,你自己不是应该最清楚了么。”青龙有些哀伤的说道,他不断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在媚娘面前表露出来,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告诉她真相。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件事瞒下去。 “他……他真的走了么。”媚娘轻轻的吐出一缕虚无缥缈的气,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是啊,那就是他的字迹,自己不是最清楚了么。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无情,活活的将彦西逼走了么! 这个厚颜无耻,每天在威风堂面前说自己是他娘子的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脆弱,这么容易放弃了,他不是说过,一定会让自己爱上他么。 他不是说会一辈子都保护自己的么。 骗子,真是一个大骗子。 “恩,他知道你的毒好了之后就走了。说是放心的离开了。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怕你难过,可是你一直追问这件事情,我也只能告诉你真相的。”青龙故作神情的说道。 媚娘仔细的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这封信也的确是他写的。 可是,她的心,为何还是如此的惴惴不安呢。 “不对……不是这样的。”媚娘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对。 “媚娘,你说什么?”青龙心里顿时有些慌乱,难道还是瞒不过他么。 就连这封信也不行么。 “那你告诉我,我身上的毒到底是如何解的。我刚才去木老头那,找到了一本古籍,上面有记载解蛊毒之法,可是方法却是以人血换人血,也就是说,要拿别人的一条命换重度之刃一条命。”媚娘敏锐性的眯着双眼,她忽然想起,这才是她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第279章 传说的仙草 可是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脸上更多的反而是从容。 “你知道雪山上的仙草么。”青龙严肃的说道。 “那只是一个传说,根本没人找到那个东西,而且雪山极其危险,不是普通人可以上去的。”媚娘冷静的说道。 传闻中的仙草,她怎会不知晓呢,那个传说中可以解百毒的药,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生长在哪里,不过,她倒是在估计上看过仙草的画图,至于他的存在,究竟是真是假,她也不得而知。 “不!仙草是真实存在的,是彦西找到了,木老头就是用那个救了你,为此,彦西还受了很大的伤,所以他才会离开,也是不想你担心,所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青龙娓娓道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十分清晰。 媚娘微微一震,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毒,竟然是这样解开的。 先不说有没有那仙草的存在,就算真的有,怕也是需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找回来吧。 “那他现在人呢!”媚娘激动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青龙无奈的摇摇头。 她一定要找他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要说她对他没有一点的感觉那是假的,可是她心里就是放不下那个坎,所以才一直不接受他。 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么。 她是因为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再一次被人背叛,所以才会变成这样,才会慢慢的封闭自己的心。她原本以为,彦西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可是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呵呵。罢了。”那一刻,媚娘的心就像是空了一样,只剩下一个躯壳。 她无力的摆了摆手,脸色也变得惨白,她随意的撕掉了手里的那封书信,扔在了地上,即便这是他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她也不想留下。 瞬间,媚娘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麻木又僵硬的走出青龙的房间。 “媚娘!”青龙看着她那副模样,不由的有些担心,他急忙追了上去,却被媚娘给推了回来。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媚娘露出一丝惨笑,脸上充满了失落和懊悔。 “媚娘,让我陪陪你吧。”青龙心疼的看着她。 “不……不需要。”媚娘独自走出了客栈门外,一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今日没有什么月光,所以外面显得特别的黑,媚娘只能透过那微弱的星光一路演着那小巷走去。 她嘴里不断的念叨着:“他走了……他竟然走了……” 这三年以来,彦西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他无时不刻都会用各种方法出现在她的身边,她总是嫌他烦,让他滚。 可是现在他真的滚了,她竟然还有点不习惯了,真是可笑。 媚娘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三年和彦西的回忆,不断的涌入她的心头。 “我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被薛骁伤的透顶的媚娘一度的绝望。 “既然要离开,与其去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不如去我的威风堂,那个可以成为你的家,我会教你武功,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现在想来,这是彦西对她说的最美的承若了吧。 一辈子守在你的身边。 “你竟然是威风堂堂主?”媚娘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玩世不恭的男子,他竟然就是传闻中那个最神秘的组织的堂主。 她虽然早就想过,他什么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会是这么的特殊。 那个时候的媚娘无处可去,也就答应了他,也算是有一个栖身之所了,只是没想到,那是她噩梦的开始啊! 这个该死的彦西,将她带入威风堂的第一天起,他居然就跟他们的门徒介绍说她是他的娘子! 当媚娘看着一群穿着整齐的人,恭恭敬敬的叫自己“堂主夫人”的时候,她真的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她花了好长时间的解释,他们才相信,她和他并非是那样的关系!而他竟然又说,他和她都已经睡过了,成为夫妻是早晚的事情。 那天,她才知道,这个叫彦西的男人,是多么的厚颜无耻。 不过,他认真起来,还是有些不同的。 从那以后,媚娘的武功就由彦西一手包办了。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真的是倾尽全力来帮她了,教武功时候的彦西是非常严肃的,不允许有一点点的差点,否则就是一顿打,是毫无保留的那种打,而且还会冷嘲热讽的说道:“废物,就你这资质,还想学武功,乘早歇着吧。” 可是他越是这样,越是可以激发媚娘内心的斗志,媚娘是个不服输的人,不管彦西如何针对她,如何折磨她,她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他对自己越严厉,就代表他越是在乎自己,因为,等她有一天,真是走出这个地方,走入江湖的时候,是没有人会对她怜惜的,她时时刻刻面对的,都是生死一线,一个不小心,就是死,所以他不敢放松,只有她变得强大,她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他才可以安心。 虽然他在教武功的时候对她很是严厉,不过事后却是对她溺爱的不行,规定的时间一到,他立刻就会换一副嘴脸,他会去找很多精致的小吃,然后去木老头那拿上上好的伤药屁颠屁颠的跑到她的房间。 不过大部分的情况,都是他被拦在屋外。 那个时候他就会抱着那一堆东西在屋外大喊,“娘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糕哟。” 每次他只要这样说,媚娘就会立刻冷着脸开门,因为她怕被其他人听见,觉得丢人。而且她要是一直不开门的话,她知道,这个厚颜无耻的人,真的会一直在外面叫下去的! “嘿嘿,媚娘,你肯开门了啊。”彦西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媚娘正想说,放下东西就可以滚了的时候,彦西竟然快速的侧着身子,从屋外滑了进来,跟个泥鳅似得,让媚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把门给关上了,反正这个人是怎么赶也赶不走了。 第280章 差一点答应 “媚娘,你今天的伤怎么样,有没有打疼你,都是我不好,是我下手太重了,来我给你上药。”彦西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右手献谌勤似得拿着药。 媚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试试!” 媚娘现在可是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和他说话的,到现在她后背还火辣辣的疼呢,这丫的,居然直接拿刀鞘抽自己!等她练好了武功,有他好受的!该死的! “我这不是来赔礼道歉了么,来,大不了我让你给打回来。”说罢,他还抓起了媚娘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抽去。 说是在打,倒不如说是在占她的便宜来的更贴切,分明是趁机在摸她的芊芊玉手。 媚娘自然也知道他的那点心思,所以乘着他摸着起劲,陶醉的时候,忽然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好摸么。” “恩恩,好摸,又白又滑又嫩。”彦西留着口水,毫无保留的夸耀着。 然而就在他沉醉的时候,媚娘忽然反手狠狠的捏住了他的脸颊,还用力的扭了扭,他脸颊那一块立刻就被掐红了。 “怎么样,现在还好摸么。”媚娘阴冷的说道。 呵呵,想占她的便宜,也先不看看她是谁。 “啊啊啊,不要啊,我错了。媚娘,快松开,疼!”彦西拼命的挣扎着。 媚娘直到感觉自己手酸了才松开。 这样的场景,时常会会威风堂里上演,在媚娘出现之前,那些门徒做梦也没想到,他们那威风凛凛的堂主,原来他的真面目竟然会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更没想到,他为了追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很久之后媚娘才发现,这三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哀伤过,每一天过的很快乐,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彦西。 彦西每天都会想办法让她高兴,在他身边,媚娘从来就没有感觉不痛快过。 只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就在媚娘的心和彦西的心靠的越来越近的时候。 那天,媚娘想要离开,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没救了,当彦西温柔的抱着她的身体,强忍着哀伤,笑着对她说:“没有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扛的,如果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我绝对不会让你在奈何桥上孤单的。不要走,让我陪着你,好么。” 那天,媚娘差一点就沉沦在他的温柔里了。 差一点……就答应他了。 可是没想到因为薛骁的出现,将这一切再一次全部打破了。 她好不容易定下来的心,因为薛骁,竟然又开始摇摆不定,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薛骁,可是没想到,原来薛骁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这个和她在一起十几年的男人,早就已经刻在她的心上,烙下了印记了,又如何是说忘就忘记的呢。 所以,彦西才会如此悲伤的离开吧。 媚娘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独自看着这暗淡的月光,她想,彦西应该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才会离开的把,也好,她本来就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 希望他离开以后,可以找到自己的真爱,希望可以过的更好。 至少,在那一刻,她是真正祝福他的。 媚娘并没有在外面停留多长的时间,因为害怕那些黑衣人会再一次追上来,所以也不敢呆很久,很快她就收拾心情回客栈去了。 她本来直接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经过薛骁那房间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悄悄的进门看了一下,她以为他已经睡了,所以打算看一眼就走,可是没想到,她刚刚推开他的房门。 那个熟悉的声音,就从床边传来过来。 “媚娘,是你吗?”薛骁的话语似乎带着一丝急切和害怕。 是害怕她乘着他不注意离开他么。 媚娘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三年后的今天,他没有出现,那么她和彦西,现在的命运,又将是如何呢,她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么。 “怎么,还没有睡么。”媚娘往里面跨了一步,清冷的说道。 “你不在,我睡不着。”薛骁有些撒娇的说道,其实刚才媚娘一走开,他就醒来了,总觉得屋里少了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很是不安心。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难受,就像是快要窒息了一样。 “呵呵,我都三年没在你的身边了。”媚娘有些嘲讽的说道,似乎要揭穿他的谎言一样,话里是那么的不屑。 可是他说的下一句话,又顿时让她难受的紧。 “是啊,我都已经三年,不……应该说四年,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媚娘,你知道么……自从你死了之后,我就一直做噩梦,梦到你回来找我。哦不,你回来找我,怎么能算是噩梦么,应该是美梦才对。”薛骁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自从谌凌烟死了以后,他只有靠着安神香才能睡上片刻,只是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 原来他一直做那个梦,就在暗示着他么,在暗示谌凌烟会回来找他,一定是老天爷可怜他,所以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好对她。 媚娘冷漠的坐在他的床边,竟然伸出自己有些冰冷的手摸向了对方的额头,嘴里还念叨着:“没有发烧啊,怎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正想她的手想要离去的时候,薛骁猛然伸出自己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媚娘!”这一声呼唤,似乎是用了他全身上下的温柔。 也许是刚刚哭的太久没有力气反抗了,也许是因为这个时候无助的她,太需要一个怀抱了那,所以才会仍由薛骁抱着自己。 媚娘的脸贴着薛骁炽热的胸膛,她可以清楚的感觉他的心跳,他的一切。 过了许久,她清冷的叹了一口气,薛骁立刻变得十分紧张,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情绪正在变化。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媚娘,你怎么了。告诉我。”薛骁细细的摸着她的发丝,温柔的问道。她的头发还是和以前一样,是那样的柔软,富有光泽,让人爱不释手。 媚娘靠在薛骁的身体上,微微的颤抖着,可是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这样的感觉,还真是奇妙。 “他走了。”媚娘的嗓子变得有些沙哑,所以,当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显的也是格外的哀伤,让人心疼不已。 第281章 靠自己 “谁?”薛骁眯起双眼,微微的喘着气,心中传来一阵刺痛。 “彦西,他走了。”媚娘毫无保留的在他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情感,她也没有想那么多,没想过这件事情告诉薛骁他会不生气,会不会嫉妒,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如果自己一个人闷着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胡思乱想一些什么东西。 薛骁的手停顿了一下,握了一下拳头,最终还是将手放下了,他早就应该知道了,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他曾经想过无数的可能,三年来她会成什么样的女人,她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他竟然唯独没有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会爱上别的男人。 呵呵,是他对自己太自信么,还是他太轻看别的男人了,像媚娘这样优秀又美貌的女子,受到其他男人的追求,不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么。 “没关系,我还在你的身边,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薛骁轻轻的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口,细细的感受着只属于她身上的气息。 这一股熟悉的气息让他觉得十分的安心,她是属于他的!谁也抢不走! 她前世是他的王妃,这一世是他的贤妃,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他们两个人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呵呵,永远。又是这句话。 媚娘露出一丝苦笑。 “我已经再也不会相信什么永远了。”什么永远,全部都是狗屁,这些男人说的话都是一样,永远有多远,谁又保证可以陪伴自己一辈子呢,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媚娘应该早就明白这一点的才对,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才是靠的住的。 “媚娘,相信我,我真的会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的,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我已经放弃皇位,让薛荣来做,你不是说过,除非我答应放弃这个江山,否则你不会和我走的么,现在我做到了,只为等你的一句话。”薛骁拉着她的手,紧张的说道,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就是为了把她追回来么。 难道放弃皇位还不够么,究竟还要他怎样呢。 “你放弃了皇位又如何,你连皇位都可以放弃,还有什么不可能做到,将来你也一定会放弃我。”媚娘忽然变得冷静,离开了他的怀抱,话语中更是充满了冷漠,似乎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她这些年所受到的伤害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的她已经筋疲力尽,不想再做一些无谓的事情,有的时候她甚至想,也许她一个人过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媚娘对薛骁的态度一下子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因为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可怕。他为什么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她清楚的知道,他为了当皇帝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是如今,他为了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她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事情,反而觉得他十分的可怕。 未到达目的,不择手段。 过了这么多年了,媚娘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男人。 “为什么!媚娘,难道我做了这么多还不够呢,我怎么会舍得放弃你,我找了你三年了。”薛骁显得有些激动,若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的话,他恐怕早就站起来了,为什么她总是要这样误解自己呢。 “你找了我三年又如何,你只是觉得愧疚,对不起我,当年我为了你替你除掉江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知道么!”媚娘满脸愁容,她真的不想提起三年前的那件事,那个时候不管青龙怎么去阻挠,怎么告诉她,将来一定会后悔,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那个时候的她是那样的天真,为了他,竟然真的可以放弃一切,她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难道她留在他的身边,不是为了杀了他,而是为了救他么! “我知道……媚娘,我都知道,这三年你受了很多折磨,甚至吃了那蛊虫受他的控制,而我还误解了你,我真的不想的,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是糊涂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忏悔,一直希望可以当面和你道歉,可是后来你就不见了,消失了那么长的时间,我派了很多人出去找你,可是都没有线索。”薛骁慌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会再一次离去,他强忍着痛意,一把拉开了被子走下床,可是每当他想靠近媚娘的时候,她就会往后退一步。 媚娘心如刀割,那段回忆始终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呵呵道歉,你不觉得太晚了么,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最后的结果呢,我得到了什么,是你一声令下的,杀无赦!”瞬间媚娘的双眼布满了仇恨和怒意。 三年前发生的时候直到现在,她还是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她好不容易才和青龙跑出了皇宫,就在他们要得救的时候,却忽然有人喊了一句,皇上有令,杀无赦。 呵呵,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青龙也不会替她受那一箭了,要知道那一箭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啊,也难怪青龙看到薛骁会这么火大了,毕竟他曾经差点死在他的手上,可是当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她就像是忘记了过去的重重一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当着青龙的面跑回去救他,还要青龙替他们抵抗黑衣人。 这一刻,媚娘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残忍,她全然没有考虑过青龙的感受。 这个时候的青龙,应该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而彦西也一定是同样的感觉,所以才会一气之下选择永远的离开自己。 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害死了多少人。而这一切的源头,全部都是因为她眼前这个男人! 然而面对媚娘突如其来的怒意,薛骁却是一脸的茫然,他试图想要接近她,却被她一把给躲开了。因此他还差点摔在了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桌子,才能够稳住身子,媚娘紧张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强忍住了想要上前扶住他的欲 望。 薛骁喘着粗气,因为忽然下床,他脚上的疼痛感不断的传达到他的全身,他绷紧了神经,就如同一个废人一样,双手需要撑住桌子,才可以站立。 第282章 不听解释 他疑惑的望着媚娘,觉得奇怪的不行,她刚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媚娘,你说什么杀无赦?我怎么完全听不懂。”薛骁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他真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只是三年前她如此决裂的离开,真的让他很难过,那个时候他明明派了御林军把她接回来,可是为什么最后她还是逃了呢,她说的杀无赦,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三年前,还另有隐情么? “呵呵,你不要装蒜了,三年前不然你下令,要让我死么,现在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薛骁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可是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我没有下那种命令!媚娘,你听我解释!”薛骁震惊的看着她,他仔细的想了一下,总算是明白他们的误解在哪里了,她以为他要杀她! 天那,这怎么可能呢!他这么爱她,怎么会舍得杀她呢!他的确是下过命令,但是他下的是找回贤妃,不惜一切代价,不然让她走,怎会变成杀无赦呢,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是谁,到底是谁谎报了他的命令,而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解释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惭愧的话,你就去死!” 霎时间,薛骁在媚娘的眼中只看到了两个字,那是就仇恨。 四周安静的可怕,他甚至可以听见她的愤怒在嘶吼,他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恨自己,三年了,难道这三年以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看自己的么。 她真的以为像杀无赦这样的话会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么。这一切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只是没想到,这个事情,让他们两个人纠结了三年。 “薛骁,你知道么,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媚娘望着他的眼神的时候,早已经没了当年的那种爱恋,有的只有空白的悲愤。 薛骁站在原地,他无法反驳她的话,因为他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错的的确是他,所以他没有办法反驳,可是他已经竭尽全力想要补救了,难道,他真的没有机会了么。 那个叫彦西的男人,他可以看出来,媚娘唯独对这个男人,似乎有些不同的态度,难道,她在这三年的时间里,爱上他了么。 不……他不愿意相信。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是谌凌烟和江梦灵还是现在的媚娘,都是她的人,不管她叫什么名字,换了怎样的面孔,她都是他这一辈子的妻子,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薛骁,你还是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回去做你的皇帝吧,那里才是你的世界,而我,是属于江湖的。这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媚娘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算是对他下了最后的逐客令了,那个时候她说让他放弃皇位也不过是一时间的气话而已,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这样做,虽然这三年除掉了江将军和王丞相,但是朝中应该还有他们的余党,他现在抽身,岂不是在给自己的江山找麻烦么,他这个时候离开,怕是又要引起一场内乱,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虽然媚娘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去管这些百姓的死活,但是真正遇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更何况,她现在一点也没有想在和薛骁在一起的欲望,尤其是知道彦西走了之后。 薛骁垂着头,肩膀一直颤抖着,面对媚娘的冷漠,他简直心如刀割。 就在媚娘打算离去的时候,薛骁忽然抬起了头,咬着牙坚定的望着她,过了许久,他才颤抖的问出这样一句话,“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他的话语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执着。 媚娘纠结的看着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想干嘛,只是看见他那副样子,又想起了当初她和青龙差一点死在了宫门外,便没由来的对他产生了恨意,她狠狠的瞪着他,一气之下,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是。” “好,那我就死给你看!只能你能原谅我,这条命,我给你。”薛骁忽然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 而这个时候,媚娘只觉得薛骁是不是疯了,或者是神志不清了,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他在那个刀光血影的皇宫之中好不容易才活了下去,怎会轻易的去死呢,更何况,还是为了自己。 不,他不会的。 媚娘露出一丝苦笑,立刻转身而去,因为她觉得他这是在耍自己,她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更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也许他们就此分别,才是最好的选择。 “哼,你想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媚娘只是简单的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在出门的那一刹那,薛骁已经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窗户门口,而且还毫无犹豫的跳了下去。 是的。 薛骁是真的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这里是三楼,再加上他身上的伤口,极有可能出人命。 媚娘察觉到异常的气息,立刻瞪大了双眼,停下了脚步,待她转过身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房间的里人,竟然已经不见了,而窗户却是大开着的,外面的风呼呼的吹了进来,刮着媚娘白皙的脸颊。 媚娘咬了咬牙,只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立刻运气,将全身上下的内力都聚集到了一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而出,这个时候的薛骁已经在往下掉了,所以媚娘不得不加快自己的速度,媚娘的脚轻轻的点过墙壁,率先将自己降落在了地上,并用最快的速度救下了薛骁,不过因为冲击力太强,导致两个人都受了伤,不过万幸的是,两个人的性命都无忧。 媚娘抱着薛骁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还因为速度太快滑出了一段距离,她的衣服和粗糙的地面迅速的摩擦着,她的肌肤瞬间就擦破了皮。 还在三楼的青龙,听到动静之后也立刻飞了下来。 他看见两个人痛苦的躺在自己了就惊呆了,他完全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第283章 局外人 该死,他就知道,他不应该让他们两个独处的!青龙在心中暗骂道。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媚娘,你没事吧!”青龙看见媚娘摔倒在地上一下子就慌了,急忙上前扶住她,可是媚娘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也并没有理会青龙来扶自己,她自己慢慢的爬了起来,跑到薛骁的身边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这一个巴掌打的就连青龙就惊呆了,他愣愣的看着这两个人,而他们完全忽视了他,那一刻,青龙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你疯了么!”媚娘撕心裂肺的吼道,那一刻她简直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瞪大血红的双眼,像个泼妇一样大声的吼叫着,还对眼前这个男人拳打脚踢。 可是她知道,她会这样做,全部都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明白,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薛骁的魔爪了,她这辈子,都注定要和他有所牵连了! “混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这么想死是么,好,我现在就杀了你!”媚娘死死的扼住了薛骁的喉咙,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似乎真的要杀了他一样,而薛骁也完全没有抵抗,任由她拳打脚踢,任由她夺走自己的生命。 对他来说,能够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的手里,也是一件乐事。 “够了,媚娘,你在掐他,他真的会死的。”直到最后一刻,就在薛骁快要窒息的时候,还是青龙忍不住上前阻止。 而媚娘哪里管的了这些呢,她看见青龙来阻止,还狠狠的推开了他,并狠狠的警告道:“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青龙苦笑,知道她是在口是心非,她想杀人,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若是真的想要薛骁的命,何须如此的麻烦呢,他太了解她了,可是,就是青龙这么了解她,才会觉得这般的痛心。 有的时候,青龙宁愿自己没有那么懂她,这样,他就可以假装她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好了,真的够了,他快断气了。”青龙冰冷的上前强行拉开媚娘的手,重获自由的薛骁躺在地上剧烈的呼吸着,他只觉得脑子一阵嗡嗡的响,刚才他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原来接近死亡,是这样的感觉。 而这样的感觉,媚娘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回了,而且每一次都是薛骁他自己亲手送她入地狱的。 媚娘,你说,我欠你的,究竟还如何偿还呢。 媚娘感觉到薛骁真的快不行才放手,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也没有管薛骁的死活,更没有管青龙,自己一个人就走了,是往自己的房间方向去的。 她离开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在念叨着,“为什么你还要来纠缠我……为什么……”她真的没有想到,薛骁竟然会真的当着她的面跳下去,她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举动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刺激。 “咳咳咳咳……媚娘……”薛骁剧烈的咳嗽着,一面快要窒息,一面在意着媚娘的去向。 “别喊了,让她一个人冷静下吧。”青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她需要冷静,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此刻失控的她了,看来薛骁的出现,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她现在应该陷入了迷茫的状态。 今天这样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他知道早晚薛骁会找上门来,好歹他也是一个皇帝,如果他真的用尽全力的话,找个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媚娘…… 他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是有他的,就算他不来她,他相信,她也迟早会主动去找薛骁的,只不过是世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而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外人,一个旁观者,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以为她离开薛骁伤心欲绝之后,至少他后有机会,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彦西。 如果媚娘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的话,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学不会爱了吧,她一定会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 彦西是了解她的,所以才会精心安排了这一切,安排了那封信,他也是最爱她的人。只是他们两个人,这辈子注定无法在一起了。 “媚娘。”薛骁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又做了一件错事,他竟然拿死威胁她,真是糊涂了,现在她会更加厌恶自己了吧。 可是他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如今的他,已经无计可施。 他真的没有办法,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自己,没有她,他比死了还要难受。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死了呢。 “走吧,我带你上去。”青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不想理会他,可是看他那副模样,最终还是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只是扶的有些随意,与其说是扶,倒不如说是拎起来的,不过他能对他如此,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咳咳咳。”薛骁强忍着身子的剧痛,还要忍受身边这个男人粗暴的扶着自己,而且走的还特别快,可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他慢一点,只好尽量跟着他走,不过爬到一楼的时候,他总算是受不了了,现在的他,爬楼梯简直痛苦,每动一下都会扯到伤口,最后,他终于停下来的脚步,气喘吁吁的对他说道:“那个……青龙兄弟,能不能慢点,我身上疼。” 薛骁原本以为他会说自己不知好歹,他肯扶着自己就不错了,居然还要叽叽歪歪的,然后扔下他就走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意外的没有这样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哦”。 而且还放慢了脚步,薛骁竟然在那瞬间还有些许感动,这个男人看过去似乎也没有那么快。 “多谢你救了我。”两个人沉默无语,尴尬的总算是走到了三楼他的房门外。 青龙冷冷的看着他,还无感情的说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媚娘,因为你死了,她一定会后悔。”他虽是很不想救他,想让他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他不能,他还是不能这样做。 如果他真的这样的做的话,将来媚娘一定会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阻止她,尽管她对自己并没有爱,可是他也不想她对自己带着厌恶,他只希望自己可以在她的心里,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第284章 心思各异 这样,就算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也足够了。他这一辈子,只能这样跟在她的身后,安静的保护她。 薛骁微微一震,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给他这样的答案,可是,他也从他的口中,确定了自己在媚娘心中的地位,她果然还是爱着自己的,只是他对她曾经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她一时间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顿时,薛骁的心中,像是被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样,眼神中也充满了兴奋,谁也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会因为一个女子,笑的跟个孩子一样。 青龙不悦的看着他,显然,他很讨厌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每一次,只要这个男人出现,他就感觉他离媚娘的距离更远些,可是他又不能对他对什么,所以这才是他对最气愤的一件事情。 “你自己好好在屋子里歇着吧。”青龙冷漠的说道,随后他又看了一眼薛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随手从自己的袖口里扔出一个小瓶子,继续说道:“金疮药,自己好好擦着吧。” 薛骁急忙伸出手接过东西,面上带着感激,一转眼青龙就走的没有影子了,薛骁走出门,看了一眼媚娘的房门口,他可以透过烛光看见她的影子,这个熟悉的影子,他犹豫的抬起手,正想敲门的时候,最终他的手还是停留在了原地,他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刚才触不及防的跳了下去,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也许她会更加的恨自己吧。 今夜,三个人各自揣着心思,注定一夜未眠。 清冷的月光藏在黑压压的云层的之中,只要点点星光偶尔在黑夜之中眨巴着眼睛,似乎是在窥探着什么,大概是在窥探着所有人的秘密吧。 第二日,青龙早早的就来到了媚娘的屋外,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敲了敲门,温柔的叫唤道:“媚娘,你起来了么,我给你买了绿豆糕,还是热乎的呢。” 青龙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欢快一些,想要尽管忘记昨天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媚娘!”过了许久,青龙都不见里面的人回应,他心里一慌,心中暗想道,不好,媚娘该不会已经走了吧,那他可怎么办! “媚娘!” 青龙正想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却忽然自己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正想媚娘那张冷艳的脸。 “呵呵,媚娘,原来你在啊。”青龙楞了一下,今日的媚娘似乎有些不同,可是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她的眼神,似乎变了,似乎变的更加的释然了。 媚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心情似乎不错,脸色也变得很好,昨天,薛骁,彦西,还有青龙的事情不断的纠缠着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更糟糕的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秀风,虽然他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至少给该给他一个交代吧,毕竟自己占用着江梦灵的身体,也该对她的身体负责才对。 “青龙,我想明白了,我想一切都顺其自然,我不想再为这些无谓的东西烦恼了。”媚娘低着头,淡淡的说道。 青龙楞了一下,吃惊的看着她,最后又急忙说道:“是么,你这样想,就最好了。” “恩。”媚娘的表情上,似乎没有看出什么异常,青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她好像是没什么事情了,他昨天的担忧似乎都是多余的,这才是他认识的媚娘,那个无坚不摧,不被任何东西打倒的媚娘。 “那不知道媚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青龙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离开这儿。”媚娘立刻回答道。 “好,那我和你一起离开。”青龙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的激动,天知道他等她说这句话等了多久了。 是的,离开这儿,早在十一年前,他就想带着她离开这儿了。 青龙差一点就高兴的手舞足蹈了,正当他兴奋的考虑着他们要去哪里的时候,媚娘说的下一句话,立刻就浇灭了他所有心思。 “不……青龙,你误会了,我说的离开这儿,是指我一个人,没有包括你。”媚娘有些哀伤的说道,她看到青龙那高兴的模样,实在是不想打断他,可是,她必须得告诉他,今后,他们的路就要分道扬镳,他要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 “媚娘……你,你这是要抛下我么,我不,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青龙委屈的看着他,一下子就抱住了她的身体,死死的不肯松开,可是下一刻,他就被她无情的推开了。 “青龙,我不是抛下你,我是想一个人出去闯闯, 你和我之间,原本也就萍水相逢,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被我耽误的太久了。”媚娘伸出手,心疼的摸了摸青龙的脸颊,他真的……被自己了耽误了太长的时间了,从她把他捡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世界就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人,她知道他早晚都是要独当一面的,她不能这么自私,牢牢的抓着不放。 她知道,这么多年来,不是他不愿意走,而是自己不忍心放手,是自己自私的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不断的为自己做事,他对自己真的是言听计从,就算是当年她嫁给薛骁,让他当她的护卫,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他一直都躲在暗处保护着自己。 现在,她应该要学会放手了。 “不……媚娘,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我这一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青龙激动的说道,他就像是一个孩子要离开自己的母亲一样,眼中充满了不舍。 “不,青龙,其实你对我并不是爱,只是依恋和习惯,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媚娘摇了摇头,无力的说道,青龙啊,这些年,就像是她的亲人一样,如果要离开,她也是心如刀割,可是没有办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他们,是时候分别了。 不过她相信,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是永远都不会消散的。 “媚娘,我知道你想一个人出去静静,我等你回来,会一直在这里回来,既然你不愿意带我一起去,我就在这里继续守候你。”青龙艰难的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他知道,她想做的事情,他是无法阻止的,所以,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等。 第285章 等待 一直等到她回来。 媚娘苦笑的摇了摇头,够了,他陪伴她的时间,真的已经够了。 “不必了,青龙,去寻找你的幸福吧,我已经没有办法给你那种东西了,我好累,真的好累,我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歇一歇。”此刻的媚娘,就像是已经看透了生死一样,对什么都无所谓。 “那……他呢。”青龙蹙着眉头,过了许久,他才问出这个问题。 他的最终命运是等待。 那他呢。 媚娘自然知道他值得是谁。 如果她继续对薛骁不管不顾的话,恐怕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会选择离开,也是因为他的原因,他怕他再胡来,怕他再对自己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如果,她是被迫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呵呵,我过得好吗?” “哈哈,找我?你找我还想干什么?杀了我吗?” “灵儿,让我看看,你没有受伤吧!”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你我之间需要说谢谢吗?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见外的话?” “不然的话,你要我说什么呢!” “灵儿,我们有三年没见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一定要对我这样么?”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灵儿,不要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三年前都是我的不好,是我误会了,还将你打入天牢。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我们可以回到过去了,灵儿,相信我。” “呵呵,误会,滚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这是想干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灵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是我误会了你,我知道你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江山,什么皇帝,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你赶紧起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就算你这样也于事无补。”媚娘狠心别开头,转身离去,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决裂,不留一丝的情面。 “灵儿,你听我解释当初,我真的是误会你了,我不是故意要将你打入天牢的,你知道吗?这三年以来我一直都在想你,一直都在后悔,为了你,我甚至解散了整个后宫,这三年以来,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你。” 他和她之间的种种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烙在她的心上,也许从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她不该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答应和薛骁比武,更不该赢了他,最后和他一次又一次的见面,最终爱上了他,其实一开始当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她是拒绝和他在一起的,只是最后他苦苦哀求,并且承若,他绝对不会娶其他的女子,她才会一时间心软嫁给他的。 可是,最后,他还是骗了她,他娶了王心颜,虽然那是为了利用她们家的势力夺取皇位,可是这件事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就像是一根刺一样。 王心颜进了王府之后,唯一让媚娘觉得有些安慰的,恐怕就是他和她之间是有名无实的,薛骁从未碰过那个女人,来表达自己的爱只属于她一个人。 只是,最后,她还是输了,输给了那个女人,输给了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 媚娘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她真的觉得好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化成什么名字,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每一次,都会个他牵连到一起。可是每一次,她和他在一起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犯傻了。 媚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对青龙说道:“你替我告诉他,让他好好回去,要做一个好皇帝,不要找我,不然的话,我用永远消失,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去找他。” 既然安排了青龙,那么对他,也要有所安排,她思前想后,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有这样,她才能让他安心的回去当皇帝,继续过属于他的生活。 然而这个答案,青龙似乎不是很满意,他的眼中立刻充满了嫉妒和不解。 “为什么。”青龙痛苦的望着她,似乎是在质问她,最后她还是给了他一丝希望,而他只有绝望。 “青龙,没有为什么,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再说了,那只是安慰他的话而已,我是不会去找他的,你放心吧,我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地方了。我已经受够了。”媚娘目光闪烁,最后又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充满了坚定。 “那你……不最后去见他一面么。”青龙疑惑的看着她,她说的对,也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得不到她,可是至少,薛骁也永远的失去了她,这样看来,似乎也算是公平吧。 青龙苦笑,竟然卑微到和薛骁比这个。 媚娘看了一眼他的房门口,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今日的媚娘高高的梳起来头发,穿着便装,是那样的英姿飒爽,那张绝美的面庞,配上这样中性的服饰,竟然穿出了不同的韵味,难怪,会有这么多的男人对她神魂颠倒。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媚娘不忍心再去看他,怕再这样下去,她就会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媚娘坚决的转身离去,青龙急忙追上,留下了最后的怀抱。 “如果出了事,一定要让我知道。”青龙紧紧的抓着她的衣服,舍不得让她离开,可是最后,他还是得选择放手。 “知道了,青龙。放手吧。”媚娘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梗咽的说道。 最后,她还是离开了这个城,远离了皇宫。 客栈内。 青龙面无表情的出现在薛骁的房间里,忽然发现了自己手里的绿豆糕,居然忘记给她了,不过都已经凉了,也已经不好吃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走茶凉吧。呵呵。 “她走了么?”薛骁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只是眼神显得格外的憔悴,青龙撇了他一眼,想来他也应该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了吧,他的心情一定是和自己一样的难过。 “你都听到了?”青龙有些惊讶,他居然会这么冷静。 第286章 有话转告 “不……我猜到了。”薛骁苦笑道,昨天他看见她的反应就猜到了,他就知道她迟早会再次离开的,他,怕是再也追不回她了。 薛骁目光清冷,虽然知道她已经离开,可是好像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大概是想着继续去找她吧,哪怕是付出一辈子的时间,他也会去天涯海角去找她的。 “她有话让我转告你。”青龙清冷的目光忽然略过一丝阴冷。 “是真的么?”薛骁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兴奋不已,她竟然还有话留给自己,也是就说,即便,她走了,她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定是这样的。 “她说了什么, 你快告诉我。”薛骁激动的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跳下床来了。他现在迫不可待的想要知道,她究竟留了什么样的话,给自己。 “她让你好好回去,要做一个好皇帝,不要找她,不然的话,她会选择永远的消失,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另外,她再也不会去找你了,你也知道她的能力,只要她想,你这辈子都怕是寻不到她了,哈哈哈,现在你和我一样了,你我都永远的失去了她,现在,我们终于平等了,薛骁。”青龙面不改色的说道,他的神情上发现不出任何一丝的异常,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也切切实实都是媚娘让他所转告的话,只是,他稍稍的做了一下改变而已。 薛骁,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一次的机会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比你先找到她的。 薛骁绝望的往后退了一步跌倒在了床上,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的表情。 过了许久,他才艰难的开口:“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信不信随你,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我们,后会无期。”说罢青龙也转身而去。 媚娘,你不要怪我…… 薛骁冷看她,道:“若朕不许呢?” 谌凌烟嘴一撇,“皇上是在对臣妾下谕旨呢还是在用臣妾曾答应皇上的条件来要求臣妾?” 薛骁轻轻嘴角一勾,眸中渐锐,“朕以皇帝的身份命令你,可好?”那个条件不可轻易用出,或许以后会有用出,他要留着。 谌凌烟静了静,忽然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要臣妾随皇上一同回京,臣妾照做就是了,现在臣妾乏了,想要回去休息片刻,不知皇上可允?”虽然在笑着,可是她黯淡无光的眸子更添冰冷,她嘴角噙着半朵秀丽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他与她,注定有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薛骁自然感觉到了她心中若有似无得恨意,微有些沉闷,却很快一闪而过,他上前替她拂去脸上的头发,淡淡道:“自己回去小心些,朕还有些事情没有完。” 谌凌烟淡淡应了下来,薛骁轻轻叹了口气,目送她离去,有些为她如今的惨况心疼。孩子没了,纵然他不爱她,可她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亲手杀自己的孩子,岂能不心疼?可若不这样,有朝一日这个孩子生下,必是大患,他不得不狠心。她的眼睛因为喝了菖蒲药而瞎,也实出他意料之外。他以为她中的是蛊,所以菖蒲可以解蛊,可是他错了,那不是蛊,是一种比蛊更古老更狠毒的南苗术,他毫无头绪,所以只能等回京后再为她想办法。 薛骁转身返回刚才那里,走到一半却猛然想起六驸马的人也来了这里,谌凌烟一个人回去,需些时候,眼睛又不便,万一...更何况,当初在柳翠园那批此刻还未查清是何来路,如果刺客寻到这里,她只怕不安全!薛骁忙回身去追上谌凌烟。 谌凌烟有些累,脚踩着树枝咔咔作响,并不急着回去,内山这么大,她来过几次,知道向北处有一个高坡,南面挨着小溪流,只要老老实实在这片地方走动,是不会有危险的。 树上的鸟儿吱吱喳喳,声音清脆婉转,一缕阳光射进内山处,蒙了一层金光,仿若仙林。谌凌烟静了静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受阳光打在脸上的温度,暖洋洋的。哎,看不到,未尝不是件好事,世间的美丑姿态也不用去在意。 谌凌烟略抬头感受阳光微笑,她周身蓦地飘落下三个人,皆是一身黛蓝色锦袍,相貌俊秀,风度翩翩,手中各执一把利剑,面色沉冷,步步紧逼谌凌烟,杀气周身萦绕。 谌凌烟自然感觉到有人逼近,料想是要取她命之人,恐怕是与柳翠园那一批人相同来路,只是现在这几个人,似乎比柳翠园那批更高一筹。谌凌烟镇定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脚下步伐缓慢,手中摇着把纸扇,慢条斯理道:“姑娘不知可听过剑泣三公子?” 谌凌烟微微皱起眉,问:“剑泣三公子?是什么?” 摇扇那人身后一人哈哈笑起来,打趣道:“大哥,看来咱们的名声还不够响啊,这剑泣三公子居然有人不曾听过,有趣有趣。” 摇扇那人脸色阴沉了下来,原本俊秀的脸庞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怕,他看着谌凌烟,冷冷道:“咱们的名声不够如雷贯耳,我想,杀了皇后,天下还有谁不认识咱们。” 谌凌烟专注听着他们的对话,另一边却留神着他们的位置,一会儿打起来好脱身。 那叫大哥的人见谌凌烟脸上没有露出惧怕之色,于是朝身后那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互换眼神,点点头,于是拔剑冲向谌凌烟。 谌凌烟不敢怠慢,挥着手中的那根细竹便与他们缠斗起来,越斗心越惊,这三人的武功厉害的出奇,剑招虽然平淡,但是每一招一式求的就是个稳、熟。谌凌烟心中暗忖,这三人毫无练武天分,却凭着一些基础招式成就一流武功,实在是厉害。几招下来已经落了下风,幸而这几人的剑招并不快,还能偷得几分空隙,否则依她这个瞎子,岂能是他们的对手? 薛骁沿着回小屋的路追着谌凌烟,可是谌凌烟似乎并没有走这条路,于是他又朝西面去寻,远远便看见她正被三个打扮贵气的人纠缠着。于是薛骁纵身上前,抽出了随身带来的剑,替谌凌烟挡住了一剑,剑泣三公子见突然来了一个高手相助谌凌烟,心中不免有些顾忌,可上头有令,这个女人非死不可,因此咬咬牙,拼了这条命冲上去。 第287章 分头应对 薛骁冷着脸和其中两个打起来,谌凌烟独自对付一个,薛骁边打边扭头问谌凌烟,“你可还好?” 谌凌烟点点头,依仗着手中的细竹,对付一个人,实在轻松的多了。而薛骁更丝毫不费力,几个回合下来,只打得那两人越来越心慌,眼前这个男人,招式冷、杀气重,而且浑身自带着一股逼迫人的气势。 薛骁从容应付着,边打边道:“剑泣三公子一向在江湖中颇有身份,究竟是受了何人指示欲对皇后下毒手?”他也已猜到,这三人与柳翠园的刺客是同一批人。 二人喘气硬接着薛骁紧迫的招式,根本没有功夫回答他的话,一口气提着,稍微一松,必死无疑。薛骁见他二人不说话,转头去看谌凌烟的情况,她与那人已经越打越远,薛骁忽觉不妙,大惊呼道:“凌烟小心,身后是高坡!” 却已来不及...谌凌烟听到这话的时候,正被那人引到高坡边,薛骁的惊呼,让她分了神,却也让那人寻到机会,一脚踢下高坡去,手中的细竹脱手,掉在坡边,谌凌烟整个人滚下去,越滚越远....无迹可寻。 薛骁心中一怒,飞身奔来,已看不到谌凌烟的身影,只余那截细竹安静的躺着。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心,薛骁猛地站起,转身怒视三人,一眼不发,挥剑击向他们,招式前所未有的狠辣阴毒,不过片刻,那三人已经浑身是伤,三人忽视一眼,意见瞬间交替,使出最后的力气转身飞逃,这么高的坡滚下去,那个女人又是个瞎子,十之八九活不成了,那么任务也算达到,没有理由留下白白和这个男人纠缠,他们更加清楚,纵使和他们三人之力,也完全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薛骁没有去追剑泣三公子,拾起那只细竹,仿佛还残留着她手中的温度和香气。薛骁心中微一痛,她什么都看不见啊,这么高滚下去,存活机会渺茫,他静静站了会儿,返身回去。他对不起她,害她没了孩子、瞎了眼睛、还滚下了高坡,如今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多派些人从另一侧下去寻她,是死是活,他都要寻到! 回到木屋,已经有人候着,那是他最信任的侍卫,薛骁踢开了凳子,沉声吩咐道:“派一支暗卫下西坡去寻皇后,另外准备准备,朕明日一早立刻回京。” “是”,夜安领了命,虽不知发生何事,但看皇帝脸色很不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皇上,刚刚京中传来的消息,五王爷这几日去了几趟二王爷的府邸。” 薛骁暂时从谌凌烟那里回过了神,沉吟道:“五弟一贯不爱理朝中的事情,出了名的闲散,若是他去了月逸清的府邸,这本不奇怪,兄弟之间走动也是正常,怕只怕是月逸清有心拉拢他。” 夜安道:“那怎么办?” 薛骁淡淡道:“不急,且看他们要做什么,继续盯着,任何动静要尽快告诉朕。” 夜安点了点头,自退了去。 薛骁推门进了西屋,屋中仅一张床一张椅,摆设简陋,他坐下,这张床,他们二人夜夜相拥而眠,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亦和谐默契无比,脉脉温情流淌,有别男女之情。他叹了口气,喃喃道:“若你再留在我身边....不出一年,说不定我会爱上你...”惊觉自己脱口的话,蓦地住口,再次沉默。 万丛锦簇中,依旧有一身素白的身影对她微笑,笑容温和柔情,叫人不忍移目,待伸手想要去抓住那一抹素白,却指尖落空...。 谌凌烟睁开了眼睛,眼前依旧漆黑一片,稍微失望了片刻,动了动身子,却引来满处酸疼,她暗道:这是哪里?还是在坡底吗?又或是被人旧了? 心中想着,身子不敢再动,老老实实的躺着,脑海回忆滚下高坡的零碎记忆,她记得...她惊恐的闭着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疾速滚下坡,沿路的草花树枝生疼的刮着自己的脸和身体,滚到最底处,她已经渐渐失去知觉,最后的一刻,只听到很清脆的鸟叫声和叮咚泉水流淌之声。 想到浑身疼痛,脸似乎也有些微辣,心中一紧张,忙伸手要摸自己的脸,却疼的惊叫了一声,手还是未能移动分毫。 “你伤势还没有好,别乱动。”冷酷的声音响在谌凌烟耳边,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谌凌烟乖乖的不动,轻声开口问:“是你救了我吗?” 那声音虽然很冷,也很不客气,但也回答了谌凌烟的话,“不是我,是我家爷救了你。” 谌凌烟疑惑道:“你家爷?” 那声音“嗯”了一声,然后只听到那个人推门离去的声音,剩下谌凌烟在思考,是谁救了她?听那人语气,对他口中所唤的人似乎很尊重,想必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会是谁呢? 那人出去了很久,谌凌烟又不能动,于是便想了那剑泣三公子,好奇怪的名字,随后又想到那个皇帝,没有过多的感觉,或许她曾经对他萌生出一丝几乎不能察觉的好感,那也仅是好感而已,如今,随着这么多事情发生,仅存的好感也早已被磨灭了,确切的说,她对他,也许只剩下一丝连自己都不能解释的恨意。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之前听到得那个声音对另一个人道:“爷,那位姑娘眼睛是瞎的。” 谌凌烟没好气的暗暗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说人的,批评还是同情呢。 另一个人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谌凌烟感觉到他慢慢走到自己躺的这边来,刚要开口,却听那人说道:“姑娘才醒,行动不便,一会儿我叫人送些清淡的东西过来服侍你用下。” 谌凌烟感激道:“谢谢你。” 那人淡淡应了声,似乎离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服侍谌凌烟用膳,用膳完毕,又吃了些药,擦了些药膏,这才静下来,苦想了究竟是谁救了她,想不出个头绪,也就睡了。 次日身子总算好点了,至少可以轻轻移动,除了服侍的丫鬟,那日醒来和她说话的人还有那个救她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偶尔问那些丫鬟,那些丫鬟都闭口不谈,一切透着神秘,更叫谌凌烟烦闷。 第288章 救命恩人 如此过了约有五六日,每日除了用膳就是吃药、擦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谌凌烟越发待不住,等到第十日终于能够下地,谌凌烟不顾那些丫鬟的阻拦,硬是要去找救她之人。 才摸索着似乎走到了一处院子,就听有声音道:“不好好躺着,四处乱走小心摔倒。” 是那个人,谌凌烟一喜,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找你。” 那人似乎皱起了眉头,淡淡问道:“找我何事?” 谌凌烟道:“我要感谢你救了我...”那句‘你是什么人’没有问出口,这个人性子冷淡的很。 那人依旧淡淡说:“你不是已经谢过了么。” 谌凌烟咬了咬唇,朝着他的方向走近一步,道:“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何人,要如何报答你?” 那人问:“知道我是何人,你又如何报答?” 谌凌烟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问,歪头想了想,反问他:“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那人不回答她的话,淡声道:“你的眼睛我能医好,只是要费些时候。” 谌凌烟感激道:“谢谢你,没想到你还会医术。”她的眼睛,连薛骁可能都没有办法,这不是普通的眼瞎,而是误食了菖蒲而造成的,但听这人口气淡定,想必定有十分的把握,医术一定了得。 那人平声道:“不会医术,只是会治你的毒。” 谌凌烟微惊,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知道我中的什么吗?” 那人静了会儿,平静道:“我知道是因为你身上的毒是我给你下的。” 谌凌烟震惊,脱口呼道:“你是六驸马?!” 那人淡淡应了句,接着道:“此处在外头,用不着这么称呼我。” 他对谌凌烟直呼他六驸马并没有感到惊讶,谌凌烟暗自思忖,难道他也知道她的身份了?谌凌烟忽然一笑,轻声道:“本宫该是要好好谢谢六驸马相救之恩。” 那人清淡道:“没什么,你身上的邪术也是我下的,救你也是举手之劳。” 谌凌烟细眉微扬,这个人,不但性子冷淡,而且还很大胆,知道她皇后的身份,也能这样从容不惊,不卑不亢,光是这份气势,她所遇到之人,只有皇帝和他不分上下。 二人静静站了会儿,谌凌烟才轻声问道:“你为何要给我下蛊?” 六驸马道:“不是蛊。” “那是什么?”谌凌烟蹙紧眉头,“你刚刚说邪术?邪术是什么?” 六驸马平平道:“这是南苗秘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谌凌烟不悦道:“你给我下了邪术,如今又说要给我解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六驸马淡道:“若不是非夕求我,我也不想给你解。” 一听到非夕,谌凌烟忙道:“非夕?非夕在那里?” 六驸马不语,似乎要走,谌凌烟开口,“六...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六驸马停下脚步,道:“我不叫六。” 谌凌烟一呆,道:“我是想叫你六驸马。”刚刚想到他不让叫他六驸马,可话到嘴边也收不回,只吐了个六字。 六驸马静道:“我叫车非翊,以后这么唤我就可。” 以后?谌凌烟奇怪道:“你不是叫侯诺么?” 车非翊一脚跨出,走在前面,谌凌烟连忙听着声音跟在他后面走,他淡淡说:“侯诺只是一个称呼,和中原的‘皇帝‘称呼是一个意思。” 谌凌烟点点头,笑道:“你们苗族真有意思。” 车非翊平淡道:“我是汉人,不是苗人。” 车非翊带着谌凌烟回了她的房间,说过得几天才过来为她医治眼睛。 谌凌烟坐在床边,越想越觉得奇怪,总是理不出个思绪,对于刚刚听到他说是他给她下的邪术,也没有立时跳起来找他算账,是因为非夕的缘故么?这个人,怎么也没有觉得是个很坏的人啊,当初还以为会是个凶神恶煞或者神秘阴沉的族长呢。几句话谈下来,才觉得这个人太深藏不露了,她感叹一句,若是两方要相斗,只怕皇帝的对手就是这个车非翊了。 原来,那日他们二人约好了在坡底相见,那坡底有条小秘道可回到内山,知道这条道的人除了村子里比较老一些的村民就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却说那日谌凌烟滚下晕倒后,二人也相继到来,这才机缘巧合救了她。原本车非翊不想多管闲事,可洛白说认识她,所以车非翊才救了她。救回她后又发现她中了邪术,这才认出她是当朝皇后。 谌凌烟问道:“如今非夕在何处?” 洛白支支吾吾,道:“这个...他好像回了参云庄。” 谌凌烟心沉了沉,又接着问道:“他...回去了?那他...有没有...” “什么有没有?”洛白挠了挠头,不解问道,他不是不知道她问的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和非夕的事情,或多或少他也听到过一点,这叫他如何开口告诉她?相处这几日,觉得这个女人聪明但从不张扬、才识渊博见解独到,就连一向不轻易夸人的爷居然也赞了几句,这让他对她另眼相看,更多几分佩服。 谌凌烟自然知道他故意不知,犹豫了一下,“他是不是已经...” “他已经成完亲了。”车非翊踏进院落,风轻云淡的吐出一句话,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平淡。 尽管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这样的结局,但是亲耳听到别人说,还是抑制不住涌出来的泪水,她背过身子抹了把泪,尝试着笑得灿烂些,这才回过身,表情淡淡道:“那应该恭喜他了,什么时候成亲的?” 车非翊挥手打发了洛白下去,淡淡看着谌凌烟,她的眼睛被蒙住了,脸上还有几道伤痕,虽然有些狰狞,但是也挡不住她清丽的脸庞,他道:“此处没人,要哭就哭吧。” 谌凌烟颤了一下,定住晃动的身形,强笑道:“有什么好哭的,我和他之间,本就不会有结局,如此就好,断了我与他的心。” 车非翊挨着她身边坐下,浅然问:“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为你解邪术吗?” 谌凌烟歪头道:“可是你还没有为我解开邪术啊?” 车非翊不理会她的话,自顾自说:“一个月前我离开南苗,途经参云庄,便去看了非夕。他和我说了很多,也很后悔当初没有带你走,最后让我设法找到你并为你解了身上的邪术。” 谌凌烟面无表情,缓缓道:“当初他跟我说的是情蛊,因为怕我会爱上皇帝误了他们的大事,怎的好端端的情蛊变成了邪术?” 第289章 一见如故 车非翊浅浅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可不可以先不回答呢?” 谌凌烟点点头,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可以不说出来的,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车非翊眼带笑意,淡道:“你很明白。” 谌凌烟亦闲淡道:“明白的人往往最受折磨。” 车非翊微颔首:“说的很对。” 谌凌烟站起身,笑叹道:“谢谢你。” 车非翊挑眉,“谢我什么?” 谌凌烟俏皮道:“谢谢你特地来安慰我啊,虽然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但是有个人能陪着说话,也是不错。” 车非翊淡道:“刚刚洛白不也陪你说了会子话么。” 谌凌烟笑道:“他呀,总是装出一副很深沉的样子,说话像个长辈,不一样呢。” 车非翊嘴角扯了扯,噙着淡笑道:“这几日还不错,看来你的眼睛应该会早一些能见到光亮,还有你的脸,我回去配些药给你,擦几日便好。” 谌凌烟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原来很光滑的面颊有些细细的突起,她苦笑道:“纵使恢复容貌又如何。” 车非翊淡道:“你不该消极,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这句话提醒了谌凌烟,是啊,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怎么能这样消沉呢,她扬头笑道:“谢谢你了。” 车非翊走到一棵果树旁,折了一根树枝,那根树枝样子很小巧,树叶像针一样,摸起来却是软软的,边问道:“可会下棋?” 谌凌烟点头道:“虽不精,也能凑合下。” 车非翊将那根树枝递到谌凌烟手里,道:“送给你。” 谌凌烟拿着树枝放到鼻下一嗅,笑道:“这不是花。” 车非翊睨她,平声道:“我又没说是花。” 谌凌烟笑问:“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车非翊看一眼翠绿的树枝,不甚在意道:“树虽然不如花美观,但是它的生命力却比花要强,而且这棵树是常青树,不会面对季节的迭起跌落。” 谌凌烟细细咀嚼他话中意思,忽地笑开,佩服道:“谢谢你。” 车非翊脸上浮着淡笑,慵懒道:“不用。” 谌凌烟把玩着树枝,问他:“可要下棋?” 车非翊点头,静静道:“明天可好?在这里。” 谌凌烟笑嘻嘻道:“你是主人,你说了算。” 话音才落,二人同时无声弯了眉眼。 回了房间,谌凌烟心情好了很多,人与人之间的微妙真的很奇怪。她和车非翊,不过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然而今日二人却似多年好友,一见如故,她的心事他懂,他的只字片语她懂,言语之间不用过多解释就已全明了。明明二人并不熟,甚至都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可就是能这样坐在一起交谈,两个身份相差甚多的人居然可以这样平静交流,不谓不是一种觅到知己的激动啊。 车非翊淡声道:“既约好了巳时一刻相见,自然要准时。” 谌凌烟歉然一笑,道:“看来我还不够准时。” 车非翊低头摆弄棋局,石桌上还放了一支颜色通透的萧,他静静道:“昨日倒是忘了你眼睛不便,这棋无法下。” 谌凌烟笑道:“看不见未必下不了,可不能小瞧我。” 车非翊淡道:“尽管如此,也不行,还是等你眼睛能看见了再下,这样公平。” 谌凌烟摸着凳子坐下,放好棍子,笑道:“不能下棋,那还能做什么。”这个人再一次让她感到佩服,不趁人之危,坚持在双方条件平等下竞争,算不算是正直磊落之人? 车非翊把棋盘推到一边,拿起萧,淡问:“可会吹箫?” 谌凌烟摇摇头,“我会的并不多。” 车非翊轻轻一笑,语气依旧平淡:“想不想听我吹一曲?” 谌凌烟点头,笑道:“荣幸之至。” 车非翊嘴角浅浅一勾,他很少吹箫给别人听,他的箫声无人能探得其意,又何须吹与别人听呢?只是他如今忽然来了兴致,好奇的想知道这个女人是否真的蕙质兰心,是否能做一个良朋知己。 谌凌烟脸上浮着一丝笑意,侧耳倾听他吹箫。笑意浅浅退去,眉宇间淡淡凝着平静,心也静着,细细品着。 有人说笛是自由奔放不受约束,它的感情是曝露在眼光下,不留余地,即便是含蓄也仍能感受到那一份洒脱和肆意。 有人也说萧是绵里藏针沉稳平和,它是充满智慧的,很多东西是靠自己去咀嚼、去回味、去琢磨。 笛是侠客。 萧是儒士。 笛是直上九天华彩又飘逸。 萧是中规中矩持重又潇洒。 对比于笛箫,谌凌烟虽喜欢笛的奔放悠扬,却更爱萧的内敛但不压抑,笛两袖清风活得自在,而萧却要知人间悲苦。 萧的心事太多,有时候压抑着,互相矛盾着,于是箫声越发的深沉和意味不明。 空灵悠远的声音中谌凌烟敛起了所有表情,平平地、静静地听着,心情却随箫声起起伏伏。 事实上,她并没有听到音乐的美,究竟车非翊吹了什么曲子,她听不到,她走神了。但是却没有远离箫声。 箫声停,轻风起。 车非翊坐下,谌凌烟思量许久才低叹一声,道:“你的心藏得太深...”这话虽然不太适合说出来,待到发觉才已收不住口。 车非翊也没有生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答反问,“好听吗?” 谌凌烟点点头,浅笑道:“像是脱离了尘世却又与尘世紧紧相连着,明明尽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触手不可及...”谌凌烟闭了嘴,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说出的话竟都稀里糊涂,这些话究竟要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这么想时,已这么说了出来。 车非翊温和道:“虽不明白你说什么,但听着很有意思...” 谌凌烟尴尬笑了笑,二人沉默了一时,许久她温声问道:“六公主可还好?你怎么来了中原。” 车非翊横睨她一眼,淡道:“很好。”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后面的问题闭口不答。 谌凌烟暗暗吐了吐舌头,人家来中原做什么岂会告诉一个本就不太熟悉的人?更何况这个车非翊与参云庄走的极近,对皇位的野心也可见一斑,她可是皇后,纵使是秋家的女儿,可他们有的人已经把她当成皇族的人了,又怎会对她坦诚相告呢。这样想着,便想到了父亲,还有琴非夕,心下黯然。 第290章 自嘲 她从不觉得她是个悲剧人物,如今流落在外,才一点一点有所认为,只是,她自嘲笑了笑,比起同等女子们,她已算是好的了,至少还有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头衔,身份尊贵呵。 车非翊静静道:“你的邪术我其实每日都在为你解,大约眼睛好了后你便也能摆脱邪术的困扰,邪术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到你,但这种秘术厉害之处就是日渐侵蚀着你,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且不说,中了邪术的人,如果以前是善良的人,那么他大概会变成十恶不赦之人,如果以前本就是十恶不赦之人,那也只能愈发厉害。” 谌凌烟静静听着,问道:“邪术只有一种吗?” 车非翊缓缓道:“邪术没有细分,就叫邪术,就是有所不同,也只是偏差一点而已。” 谌凌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车非翊似乎对她也没有什么防范之心,明明是南苗秘术却又肯告诉她一二。 车非翊神色平淡的看她,问道:“眼睛好后要回宫吗?” 谌凌烟苦涩一笑:“宫里就是我的家,我不回去,天下之大可还有我容身之所?”秋家在朝中的势力日渐衰落,依父亲的性格,她就是逃回家,父亲也不会贸然留下她,非夕已经成了亲,她更是不能跑到参云庄去投靠他,呵,是啊,天下之大根本就无她容身之处。 车非翊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低沉,淡淡道:“这座山景色还不错,等你眼睛好了带你去瞧瞧可好?” 谌凌烟疑惑道:“你这个地方是山庄?” 车非翊清淡道:“是。” 谌凌烟又问:“庄子很大么?” 车非翊抚摸着萧,淡淡回道:“很大。” 谌凌烟想了想,开玩笑的口气道:“如果我眼睛好了不想回宫,可不可以借你这处地方住上一段时间呢。” 车非翊轻轻一笑不置可否,低声问她:“眼睛好后想先看到什么东西?” 谌凌烟毫不迟疑答道:“想先看你。” 空气一下凝了起来,谌凌烟在想,这话是否说的不对?可是她真的是很想见他。 车非翊轻声问:“为什么?” 谌凌烟笑道:“每日和你说话聊天,却不知你长得什么样子,就连洛白我都曾见过一面却见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岂不哀哉?” 车非翊轻笑了一声,静道:“你这话倒说得有趣。” “爷...”谌凌烟刚要开口却听到洛白的声音,他似乎有很急的事情,“琴庄主的信。” 车非翊接过来,粗粗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谌凌烟,转头问洛白:“回了他,就说我半个月后回去。” 谌凌烟听到洛白说琴庄主,料想就是非夕了,忍不住开口问:“非夕心里说什么了?”恨不能将信抢来看。 洛白立刻道:“琴庄主他就是说庄里出了叛徒,正问爷的意见呢。” “你先回去。”车非翊接过他的话,打发他走。 洛白撇撇嘴,行了礼转身离去。 谌凌烟皱眉道:“参云庄出了什么大事?”其实她真正好奇的是为什么非夕要问他的意见?就算二人交好,关乎大事也不能这样相询吧,倒是能肯定的就是非夕对他很信任。 车非翊似乎知道她所想,淡淡道:“如果你不急着回宫,行动方便后可以随我一块儿回去。” 谌凌烟问道:“你是回南苗还是去参云庄?” 车非翊淡道:“都一样。” 谌凌烟疑惑问:“参云庄在南苗境内?” 车非翊“嗯”了一声,谌凌烟想再问,但听他语气似乎不愿意回答,于是也不强人所难,二人聊起了别的,午时左右便各自回去用膳了。 下午又眠了一觉,方觉精神不错,想到车非翊说的过得几日就能重见光明了,一时更觉畅快,不由得和一直伺候她的丫鬟冬儿聊了起来。 冬儿正为谌凌烟换药,“爷在奴婢那里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多少个姑娘爱慕着呢,前几年六公主嫁给爷,可让多少姑娘碎了心呢。” 这世上还有能比皇帝更俊美的男子么,原以为皇帝俊美已算是一绝了,谌凌烟笑了笑,问道:“驸马对六公主好吗?” 冬儿理所当然道:“驸马对公主可好了呢,不管公主想要什么,驸马总是费尽心思为她做到,可让人羡慕死了。” 谌凌烟抿嘴一笑,“你是不是也心系驸马呢?” 冬儿红了脸,嚅嗫道:“奴婢只是个丫鬟,哪能对驸马有非分之想,只是敬佩罢了。” 谌凌烟淡淡问:“敬佩他什么?” 冬儿想了想,认真答道:“驸马长的俊也就罢了,他武功很好、也很聪明,总是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而且还会很多别人都不会的东西,在我们那里,他就是最厉害的头领。” 谌凌烟笑道:“这么厉害,岂不是成了神?” 冬儿歪头笑道:“奴婢瞧着驸马比神仙还厉害呢。” 谌凌烟莞尔一笑,敷好药后便让冬儿拣几个南苗趣事说来解闷,这清闲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快,如此一天便过去了。 车非翊走上前,牵过她的手,谌凌烟忙缩了起来,车非翊语气冷淡,“一会儿走山路,我若不拉着你,只怕你会绊倒。” 谌凌烟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车非翊似乎没什么感觉,再次牵起了她,谌凌烟的脸更热了,想缩又不敢缩,任由他牵着走,奇怪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也许是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尴尬,谌凌烟一直很安静。他的手很暖,紧紧牵着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山中还有迷雾,所呼吸的空气也非常的新鲜,有别于在他处所吸,各种树木花草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一点都不显得混乱,别有一番滋味。 “到了。”他的声音轻轻柔的,像微风一样拂过,舒服极了,他松开了她的手,静静站着。 谌凌烟轻轻摘下了蒙着的布,双眼仍旧紧闭着,心里其实是很紧张的,双手在袖口里攥着,轻声道:“我...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冷,却也依旧暖,“可以了,你试着慢慢睁开,让眼睛逐渐适应光亮。”清晨的山里空气清新,而且光度也很柔和,眼睛一下子豁然开朗只怕接受不了,一切还需慢慢适应。 “恩...”谌凌烟平了平几乎就要跳出来的心,笑道:“你站到我面前来,我可说过,睁开眼第一个要见到的是你。” 车非翊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第291章 重见光明 愉快的心情代替了心中的紧张,谌凌烟甜甜一笑,深吸一口气,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眼皮子,猛地感到刺痛,谌凌烟吓得忙避回了眼睛。过了会儿见车非翊也没有说什么,想着无事便再次鼓起勇气重新张开眼睛。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先是一抹柔和的光,伴随着暖意,谌凌烟雀跃了一下,心怦怦跳得厉害,是为眼睛很快就重见光明呢还是为眼前这人?她压下心头的想法,完全睁开了眼睛,适应了光亮。嘴角漾着一丝笑容,待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恍然失神、心跳骤停、呼吸减半! 太阳已经出来了,山里的雾气渐渐散去,空气更加清新,火红的太阳在他的身后绚丽晕迷,金色的光染了他全身,他穿了一身荼白色宽袍,让他愈发显得如云飘逸。他身材修长,五官精致、丰神俊朗,虽比不上薛骁那咄咄逼人的俊美风采,却已足够赏心悦目了。他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是淡淡的,就连此刻在微笑,亦是微微的勾着唇。他的气度非凡,淡定从容,似乎从没有让他大惊失色过的事情,因为他淡淡的外表下是令人无法想象的镇定自信。 谌凌烟静静站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此刻不应这么失礼的盯着一个男人发呆,心中忽然想起了前世所看过的张爱玲的一篇文,那上面有一句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心有节拍的跳动着,好奇怪,论样貌、论才华、论心机、论气势,薛骁无一不在车非翊之上,可为何,面对车非翊时,竟是这样特殊的感觉?而非夕呢?她心中有一丝迷茫,她对非夕,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车非翊紧紧盯着她,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谌凌烟心中紧了紧,却听车非翊淡笑道:“脸上的伤痕淡了好多,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被树枝划过。” 谌凌烟抚上自己的脸,光洁如初,她笑叹:“真是好事接踵。” 长舒一口气,如今似乎暂时没了烦恼,眼睛好了,邪术也在她不知不觉中解了,困扰一时的脸上也渐渐恢复如初,没有烦恼,如此很好。 她眺望着远处山头,半边的天已被晕染成了火红色,像在画布上随意泼了好看的颜色,让人望之生愉。 车非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过是一轮日出罢了,世间有太多的循环不息,太多的日复一日,今日升起,明日也会这般升起。 车非翊淡淡问:“可会唱小曲儿?” 谌凌烟侧脸看他,‘扑哧’一笑,车非翊微挑眉,问:“笑什么?” 谌凌烟摇摇头,心中却笑他明明是想让她唱首曲儿,却要问得这般事不关己,这天下间估计也只有他这样风轻云淡的令人哑然,她笑问:“要唱什么?” 车非翊想了想,缓缓吐出两个字:“随你。” 谌凌烟撇撇嘴,脑海里搜索她所会唱的歌曲儿,前世知道的歌早已忘得差不多,即便会哼曲调,歌词也忘得光光了。她想了想,脑海灵光一动,笑说:“小曲儿我不会唱,倒是会哼,你可要听?” 车非翊轻轻点头,谌凌烟便哼起了一首梁祝,词儿她不会,调儿倒是有些印象,如此轻声哼了起来,车非翊淡淡听着,眼看着远处,眸深处渐渐有了柔和的光。谌凌烟痴痴的看着他,边哼边想,这个男人可真奇,可是奇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山去。 眼睛被蒙上了一层雾,轻柔的歌声荡在整个山林里,翠绿的树为曲,清脆的鸟声为歌,相谱相成,余音缭绕。 车非翊眸中划过一丝流光,静静回看着她,嘴角渐渐浮出一丝暖暖的笑意,短短数日相处,却已知彼此之意,老天或许真的眷顾他,在他有生之年,不让他错过遗憾。 谌凌烟不知他心中这些想法,一曲哼完,脸已经烧红,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扭头看向旁边的大树,假意在研究树的特点。 车非翊睨她一眼,淡问:“这树有什么特点么?” 谌凌烟答道:“很绿。” “还有呢?” “很茂盛!”谌凌烟不假思索回答。 “那么...”车非翊走近她,语气仍旧平淡的无波无澜,“明日随我回南苗可好?” 谌凌烟怔住,沉默,甚至有些失措望着他,他的眸底仿佛是一汪深渊,她看不到他的想法,却感受到他的真诚,谌凌烟呐呐道:“前几日不是已经答应了和你一起回去吗?” 车非翊平声道:“上次问你是因为非夕,这次...是我自己要问。” 谌凌烟静了静,半晌,声音细小如蚊答道:“我其实很想看看南苗风情...” 车非翊不看她,望着远处的眸光深处蒙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嘴角淡淡勾起,半晌,轻声道:“我们回去,正好能够赶上七月七的传鼓节,很是有趣,你一定会喜欢。” 谌凌烟侧头看他,眼底一片疑惑,“传鼓节?” 车非翊淡淡解道:“就是南苗的风俗,一年一度,穿上最美得衣服欢聚一起,载歌载舞,平等相处,好不热闹,比起你们中原的,最是自在快乐。” 谌凌烟撇撇嘴道:“你也是汉人啊。” 车非翊抿着嘴,平淡道:“我在南苗待了十年,差点忘了自己是汉人。” 谌凌烟沉默,然后问:“你...如今有多少岁?” 车非翊淡道:“二十有七,应该比皇帝要大上四岁。” 谌凌烟脱口道:“那你岂不是十七岁便去了南苗?” 车非翊嗯了一声,谌凌烟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和六公主...感情很好吧?” 车非翊看她一眼,嘴角的线条柔了几分,眼带笑意,“你在担心?” 谌凌烟脸红立即反驳道:“没有。” 车非翊微笑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什么。” 谌凌烟张了张嘴,半天才说道:“我是...怕你误会。” 第292章 若能如初见 车非翊淡淡一笑,牵着她返回山庄,谌凌烟试着挣了挣,车非翊却握得更紧,他走在前面淡道:“山路崎岖,这个时候就不要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谌凌烟心中一暖,面带丝笑意,跟着他的脚步回了山庄。 车非翊亲自送她回了房间,嘱咐了仍要按时吃药便离去了。 谌凌烟拿起车非翊送的树枝,他每日都会送些来,说是对眼睛有益,她呆呆望着碧绿清新的枝叶,嘴角噙着半朵笑花,前所未有的心跳。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呵,但愿日日都如初见时,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 参云庄能与少林武当并称中原三王,不是没有道理。 进了参云庄,在客厅做了片刻便有人出来,却不是谌凌烟所期待的非夕,而是一个面相不善的老者,穿一身缁色长袍,袍角卷起一阵尘土划过地面,来势汹汹。 谌凌烟看着他,面色沉静,心中却在笑道,笑里藏刀,大概就是这样的了。这人似乎不太欢迎他们二人的到来。 那老者和车非翊寒暄了几句,这才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也不看谌凌烟,谌凌烟不解的看向车非翊,眼里传递着疑惑。 车非翊并未看她,淡淡和老者说这话,余光却温暖的看着谌凌烟,让她放心,谌凌烟抿了抿嘴,于是也心安理得的坐着等待。 “族长离开了多日,可错过了庄主大婚,为此庄主不知道有多懊恼呢。”老者浓密的眉高高扬起,半是看着车非翊半是斜眼睨着谌凌烟。 谌凌烟心中微一颤,面上很镇定的喝茶,眼睛四处打量起了屋子的摆设,装作不在意老者的话。 老者看了一眼谌凌烟,见她没什么反应,笑眯眯问车非翊:“这位姑娘是...?” 谌凌烟侧头看向车非翊,目光询问要如何回答? 车非翊淡淡答道:“她是秋相的千金,此刻受了秋相所托,随我一同前来。” 谌凌烟诧异,她的身份特殊,若非特别信任之人,她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知于人的,此刻车非翊并无顾忌,怕是这个笑面虎的老者是参云庄十分重要的人物。 老者微微颔首,笑看谌凌烟道:“原来是秋相千金到来,当真是失礼了。” 他知她是皇后身份,却不以君臣身份相称呼,看来这里,无论身份有多尊贵特殊,纵使是皇帝亲临,只怕也不能让他们恭恭敬敬尊称一声皇上! 谌凌烟恬然一笑,声音不亢不卑,“也是父亲大人无法前来观望琴庄主新婚大礼,特意潜了我来道贺送份贺礼,只是这新郎官去了哪里?莫不是因秋家来晚了月余便恼了?”谌凌烟笑嘻嘻的打趣,简单冲散了刚才的微妙尴尬,心里却狠狠疼了一把,琴庄主...新郎官...如此生疏、如此心酸。 老者目光如炬,笑呵呵道:“庄主和庄主夫人在后院里,刚才已遣人去知会一声,想必这就来了。” 车非翊靠近谌凌烟,声音轻轻送到她耳朵里,“这个人是参云庄除了非夕外最有地位的人,是一等护法长老,名叫褚怀,他最疼的人就是玉川教教主的掌上明珠。” 谌凌烟点点头,心中那个已能猜到是谁了,她轻轻道:“说的可是聂茗茱?” 车非翊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眼睛一瞟,谌凌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一人穿了一身飘逸的水蓝袍子,翩然从后面走出来,一脸温和笑意,却在看到谌凌烟那一刹那,顿住了脚步,面色怔然。 谌凌烟亦是不由自主想要站起,被车非翊神色平静地一把拉住,猛地回神,不再站起。琴非夕也敛起了那抹柔情,二人很默契的收回刚刚的失态,神情淡淡,互相轻点头致意,仿佛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了。 整整一盏茶的时间,谌凌烟只含笑看着几人谈笑风生,最是安静恬淡不过,可他们的话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 琴非夕安排的二人住在后院的厢房,车非翊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南苗,似乎庄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和非夕的脸色都不太妙。 用过膳,也无心入眠,便在门前的院子里散步,推门出去,谌凌烟静静站着,望着走廊对面的人,眼眶一热,开口轻唤:“非夕...” 琴非夕向前迈了几步,却猛然止住,弹一弹衣袖,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碰巧路过,便来看看,这段时日你过得可还好?” 谌凌烟咬了咬下唇,道:“很好。”带着几分赌气,连自己也不明。 琴非夕点点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车非翊很不错。”言毕,转身离去。 尘儿,你我之间,不过是空梦一场,若再纠缠下去,于谁也不好,倒不如,忍了痛,割了爱,如此便可不再想、不再念、然后便不再痛....谌凌烟静默而站,衣裙飘扬,有支离之态。 往事如烟随风散,相见再无昔日情。 此时此情,于他是件好事,于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于他,可断了情丝,一心夺回天下,再现辉煌江山。 于她,可明其心意,了却心中所思,人生另有良缘。 早该断了,奈何今日方断。 车非翊走到她身边,轻叹了口气,温暖大手轻握住她,丝丝暖意涌上心头,拂去那一片忧伤。 任何语言都无需再说出来,他们之间的语言向来就少,认识时日虽短,却仅一个眼神或是一瞥笑皆可知其心意,这或许是天赐缘分呵。 谌凌烟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断了、断了,断了最好,不由自主想到皇宫宝座上的人,他如今在做什么?呵,自嘲的扬了扬眉,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在琢磨着给秋家再安什么更有力的罪名,好一举清除所有党羽,他天生就适合做皇帝啊。 聂茗茱放下手中的一团东西,笑嘻嘻道:“来道喜的我接受,若是捣乱的我可不依。” 谌凌烟奇道:“捣什么乱?” 聂茗茱摇摇头,神秘兮兮挤眉弄眼道:“你和车非翊是如何好上的?” 谌凌烟脸一红,道:“我们没有好。” 聂茗茱撅起嘴不悦道:“你和车非翊一起来参云庄,本就奇怪,他对你的态度又那样好,任谁看不出来你们之间的情呢。” 第293章 绣着玩儿 只见过一次,奇怪二人之间的感情竟这般好,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和非夕成了亲觉得再无顾虑了?谌凌烟淡笑道:“我和他只是朋友,更何况我爹又是参云庄的人,车非翊与庄主关系又好,我们一同前来又有什么奇怪的。至于车非翊对我的态度,我是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来,他对你们不也是一样的吗?” 聂茗茱眨眨眼,笑道:“车非翊这个人可奇怪咧,你以后就知道了,他表面上对谁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只是看人的眼光,你若注意久了就会明白,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就看非夕哥哥也不见有笑意,却惟独对你。” 谌凌烟抿起嘴,瞥了一眼她放下的东西,好奇的拿起来瞧,问道:“这是什么...?”展开一看,原来是未完成的刺绣,仅完成了一朵并蒂莲,心中如芒刺痛。 聂茗茱未发现谌凌烟脸色有异,一把抢过刺绣,脸颊两侧飞起了一抹朵霞,“这是我自己无事绣着玩儿的,你别看。” 谌凌烟笑着摇摇头,究竟是绣给谁的她又岂会不知?她脸上的娇羞模样,透着小女人的可爱,完完全全是婚后幸福的美态,她笑道:“你是绣给非夕的,是不是?” 聂茗茱抬起眼看她,撇起嘴道:“你可不要看着我眼红,你若有本事就绣一个给车非翊。” 谌凌烟哑然失笑,这个丫头一口认定她和车非翊之间有情,说话总不离车非翊三字,不过她喜欢她这份天真的憨厚可爱,不叫人生腻,说话又好听,无怪乎车非翊说褚怀很疼她,想起褚怀,谌凌烟便问:“庄中的护法长老褚怀是不是很有威信?” 聂茗茱点点头,傲然昂起头笑道:“楮伯伯最疼的人就是我,他人那么好,自然在庄中是极有地位的了,就连非夕哥哥也听他的话呢。” 谌凌烟心下恍然,已大概猜到了非夕为何要娶聂茗茱了,他究竟爱不爱聂茗茱她也不知道,但是聂茗茱是玉川教教主的女儿,如果和参云庄合作,参云庄的势力又壮大几分。聂茗茱也说了非夕听褚怀的话,那么如果褚怀要非夕娶聂茗茱,非夕就算有心拒绝也不行了,褚怀打着为参云庄着想的旗号,非夕一心复国,定也会衡量个中利益。如此,便娶了聂茗茱。 “秋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非夕哥哥在一起?”聂茗茱收起了并蒂莲,有些担心的看着谌凌烟,“虽然你和车非翊在一起,可是毕竟也曾喜欢过非夕哥哥,如今我们俩成了亲,你心中一定会不舒服,是不是这样?” 谌凌烟暗暗自问,我当真是心中不舒服吗? 是啊,原来是不舒服的,只是她从来不是个放不下的人,既然说了放手,那便放手。 谌凌烟缓缓摇头,浅笑道:“非夕娶了你,是他的福气,我和他从小便相识,感情自是比别人要好,却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感情,如今他有了娇妻,我为他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不高兴呢?” 聂茗茱又羞又喜,低低道:“车非翊有你也是他的福气呢。” 谌凌烟嗔她一眼,“我和车非翊只是朋友,还要我解释多少次?” 聂茗茱可不相信她的话,静了下来,正色道:“可是车非翊几年前就迎娶了六公主月瑾儿,你身份又这样特殊,你们往后的路可还艰难着呢。” 听到六公主,谌凌烟心中一沉,淡淡笑道:“六公主应该是个很美很好的女子吧。” 聂茗茱回想了一下,摇头笑道:“美是美,就是没你美,我可实在想不出这天下还有谁比你更美的女子了。” 谌凌烟好笑睨她,“你自己也是女人,这么说我,你不会妒忌?” 聂茗茱笑嘻嘻道:“可惜了我是个女子,若我是个男人定要娶了你。”忽地一拍手惊道:“我可想起了还有谁能比得上你的美。” 谌凌烟含笑看她,等她的下文。 聂茗茱看着谌凌烟道:“前两年我随大师哥一块儿闯江湖的时候曾在京城见过一位官家小姐,长得极是貌美动人。” 谌凌烟笑吟吟问道:“你说的那位可是名动京师的大美人沈宓菀?” 聂茗茱点头道:“是啊,原先我是不知道她的名头的,只是我大师哥自从见了她,人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整日茶饭不思,后来特意去偷看她,才知道她响当当的名头。” 谌凌烟道:“可是她一年前就入宫当了妃子,你大师哥如今还想着她吗?” 聂茗茱轻叹了口气,“大师哥自然也知道像如此才貌双全的官家女子定是要入宫当主子的,所以倒是很识时务,没有去沈宓菀家提亲,可他再也没有看过别的女子一眼,每日都忙着练武,什么事都不再关心。爹送了他几个妾,他虽欣然接受,可从未临幸过,三十岁的年纪了,竟是一个儿女都没有,多可惜。” 谌凌烟边听边感叹:“又是个痴情汉子。” 聂茗茱幽幽叹道:“是啊,若是谁做了大师哥的妻子,那一定是幸福极了,大师哥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他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沈宓菀,要说身份,沈宓菀也不是大户官家的千金,我反倒觉得她配不上大师哥呢。” 谌凌烟眉眼一弯,笑道:“她出身是不高,可现在不一样了,做了皇上的宠妃,别提有多风光了。” 聂茗茱细眉一扬,“风光又怎么样,皇帝总是没有几分真情的,如今受宠,可日后宫里又来了新的嫔妃,皇帝可就不一定再宠她如当初了。” 谌凌烟笑看她,“你对皇上意见很大?” 聂茗茱咬唇道:“当初他派人来刺杀非夕哥哥,我...我就是不喜欢他。” 谌凌烟打趣道:“这天下女子莫不希望蒙的皇宠,更何况皇帝玉树临风气度不凡,你倒是特别的很。” 聂茗茱挤眉弄眼笑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可为何你不喜欢他?难道车非翊要比皇帝更好吗?” 谌凌烟笑着摇摇头,道:“不要总是三句不离车非翊,更何况我和皇帝之间,又岂能真的有情在?我时刻保持着清醒呢。” 聂茗茱笑了起来,还要说,却被一声音打断:“茱儿,你怎么在这里。” 谌凌烟抬眼看去,眸光变黯,淡淡道:“琴庄主好。” 第294章 成为了别人 琴非夕走进来,也看了她一眼,很快错过去,笑对聂茗茱道:“你来这里打扰了人家做什么,秋小姐才住进来没几日,你别添乱。” 谌凌烟神色微微一变,手一抖,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眼中已成了别人?什么时候开始,他称呼她为秋小姐? 聂茗茱一双樱桃小嘴高高翘起,不悦道:“我和秋姐姐聊些女儿家常,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你偏进来捣乱。” 琴非夕在她身边落座,车非翊随后也跟着进来,看一眼谌凌烟,微微一笑,谌凌烟亦回笑看他。不料被聂茗茱看到,又叽喳喳叫唤了起来,拿二人打趣,说的谌凌烟脸红了一通,琴非夕这才拉着她走了,走时看也没再看谌凌烟一眼,谌凌烟饮了口茶,心已凉了几分,纵使不再有情,也不该如此生疏,却叫她实在失望。 二人走后,房中只剩谌凌烟和车非翊二人,气氛有些微妙,车非翊看她,轻叹气道:“后日咱们回南苗吧,你说可好?” 谌凌烟心中微微一暖,轻轻点头,“我迫不及待想见到南苗的风情呢。” 车非翊径自倒了杯茶,神情清淡:“刺杀你的那批人已经有了眉目。” 谌凌烟一怔,问道:“你知道是谁了?” 车非翊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知道。” “是谁?”谌凌烟微倾身子,等待他的回答。 车非翊眼睛微眯,似在思考,久久才道:“还不确定,就算确定了,现在也不能告诉你。” 谌凌烟皱眉问:“为什么?” 车非翊看她,眸中掠过一丝无奈之色,道:“回了南苗我再告诉你吧。” 谌凌烟撇了撇嘴,不再追问,他若不说,自有他的用意,追问也不来。 在房间说了会子话,车非翊便被琴非夕唤去了,谌凌烟独自在房中,一边想着琴非夕淡漠的态度一边想着车非翊所言的那批刺杀她的人是谁?这个人定然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但却又为何要刺杀她? 琴非夕柔柔一笑,轻声道:“是啊,你跟着他,我就放心了,或许这世上唯一不会伤害你的人便是他了。” 谌凌烟侧脸看他,他的双眸像是春水一样清澄,像天上的星星一般耀眼着,她问他:“你会伤害我?” 琴非夕微微垂了眼帘,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淡道:“你若认为我在伤害你便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 谌凌烟长叹一口气,低语道:“你我二人何时这样生疏了呢?即便不再...也还可以是朋友,从小的情谊在,你都忘了吗?”不是在挽留些什么,只是真的觉得可惜,她从小到大,陪伴她的是他,这份情怎能轻易抹杀去? 琴非夕终于正眼看她,这样含着深情的眼神有多久没有看到了呢?而这样深情夹杂着无奈中的眼神却是第一次看到,非夕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良久,二人各怀心事时,琴非夕轻声问道:“你可还要回宫去?” 谌凌烟无奈苦笑,“当然要回去,如今秋家可还没有和皇帝撕破脸皮,皇帝亲眼见我落下高坡,定会派出人来寻我,他的作风,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我不回去,父亲大人可就危险了。” “那车非翊怎么办?”琴非夕看她,眼底划过一丝担忧,“皇帝的厉害本事我晓得,可车非翊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能护你周全不假,但你们回了南苗,可别忘了还有个族长夫人六公主,车非翊又要如何处置?” 谌凌烟轻笑道:“你才说这世上唯一不会伤害我的是他,现在听这口气又像是担心我。” 琴非夕轻叹一口气,“车非翊一旦认定了,就会去争取,可是他的致命弱点却是太重情,他和六公主之间虽风月情,却也有多年情分在,恐怕你们二人之间会波难重重,更何况——。” 琴非夕突然停住,谌凌烟追问:“更何况什么?” 琴非夕犹豫了一下,终是道:“何况南苗不比中原,车非翊又是地位备受尊崇的族长,对于来历不明的女人,想要留在车非翊身边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南苗最近出现了分歧,车非翊赶回南苗还要忙着处理族里的事情,你和六公主之间相处一个不融洽,岂不让他为难?他就算有心偏袒你,可时候一长,他也厌烦你们二人之间的争执,他是个有鸿鹄大志之人,你们若做的不好,帮不上他还要拖累他。” 谌凌烟静静听着,心中起伏上下,颔首道:“你说的对啊。” 抬眼看看夜空,奇怪刚刚的弯月怎的突然不见了,乌云密布,恐怕又是一场雨到来,谌凌烟叹道:“我本无意要去和六公主争,只是想为自己争一回罢了,人人都是自私的,我偶尔自私一次却要这样。” 琴非夕眼眸泛着淡淡的光,像是天上的月亮落到了他的眼里,他慢声道:“人若是在自私的时候又能同时给别人不带去伤害,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于心也会舒服很多。” 谌凌烟看他,奇怪道:“你今晚说的话很奇怪。” 琴非夕柔笑问她:“怎么奇怪了?” 谌凌烟歪头想了想,“嗯...你以前从不对我讲这些大道理,你总是很纵容我,如今对我说的话虽然是为我好,可是我听着却像是在说你自己,非夕,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她一双眼睛含着关怀,望着他,眼底的诚挚一览无余。 琴非夕笑着抚摸了她的头,很快收回,夹着些宠溺的语气道:“傻丫头,我怎么会骗你。”她永远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他想疼爱她一辈子,却不可以,他没有那份勇气放下所有的一切。 他的一句傻丫头让他们二人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候,可谌凌烟心中已没有喜悦的感觉了,更多的是沉重,非夕她很了解,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不会这样。他突然的和聂茗茱成亲,突然的与她疏远,又在临行前突然的和她回到从前,这一切太过于奇怪。 谌凌烟忽然抬头看他,问:“我看你和车非翊怎的如此相熟?当初你说你给我下的是情蛊,可根本就不是,这事你可知道?” 琴非夕一怔,万没想到她在此刻问出,于是道:“你们刚来庄里的时候车非翊就已经告诉我了,你中的邪术师他给你下的,至于原因只怕也要问他了。而我和车非翊又怎么相熟,呵,志同道合吧。” 第295章 志同道合 谌凌烟看他淡道:“果真是志同道合。” 琴非夕尴尬了一下,讪讪笑了笑,看看夜空,柔声道:“这里的气候可怪咧,一日忽晴忽阴,叫人摸不透,现在看来,只怕要下雨,还是快些回去吧。” 谌凌烟含笑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想要在这里坐一坐。” 琴非夕皱眉道:“夜里风大,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赶早。” 谌凌烟微怔,他是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带着点命令,带着点责怪,琴非夕也反应过来,然后淡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莫要再这待着太久。” 琴非夕动了动身子,站起身却并不急着走,良久,才低低道:“自己照顾好自己。” 谌凌烟点点头,目送他跃下去,心头不是滋味、凉风拂过,谌凌烟不禁裹了裹身上的单薄衣裳,静静坐着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总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这里的天是宽阔的,就算是乌云密布她也喜欢。皇宫高墙将外界隔绝了开来,纵使能望得见同样的天却是不同的心,可是某一天,她还是要回去,只要她这辈子是秋家的人,她就必须要回去。 肩上蓦然多了一件披风,“一会儿要下雨,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车非翊虽然劝她回去,却在她身边坐下,神情淡淡的和她同看夜黑。 谌凌烟将头靠在双膝上,轻声问他:“你会不会后悔?” 车非翊淡淡道:“不会。” 谌凌烟问道:“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吗?” 车非翊嘴角一勾,平声道:“知道。”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原来一个人有时候也是这么容易满足啊,他带她去南苗,义无反顾,不曾后悔,就算他们二人之间或许没有结果,可是只要能快乐一分,又管明天做什么? 袅袅烟雨无声无息飘落在整个大地上,谌凌烟脸上覆上了一层细珠,车非翊仰头看天,浅声道:“回去吧。” 谌凌烟点点头,便站起来,哪知双腿一麻,身子不稳猝然一晃,人要摔下去,车非翊轻轻揽过她的腰身旋转落地。时间像是停止了般,谌凌烟双手抵在他胸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迷了! 车非翊也默默看她一眼,很快恢复,松了手,清一清嗓子,“走吧。” 谌凌烟红着脸,跟在他身后静静回了自己的房间,心情起伏不定,一幕幕回想刚才落下他眼中瞬间的深情,嘴角不觉上扬,甜甜一笑。 马车穿过了平原便开始驶向野岭里,这时路已经很颠簸了,晃晃悠悠中谌凌烟望着外面的陌生林子,只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南苗人都是住在这么个隔离外界的地方吗? 行到一处,已不能再前进,便下了马车步行,谌凌烟问车非翊还有多久才能道,车非翊淡淡回答:还有两个时辰。 谌凌烟追上他的脚步,疑惑问:“这里的人为什么要住在那么深的地方?” 车非翊边走边道:“当人们厌倦纷争的时候,与世隔绝是最好的办法,久而久之这个地方便成了世代相传的居住地,族人少有走出这片地方的。” 谌凌烟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洛白,再看了看车非翊,奇道:“既是如此,为何南苗要和朝廷联姻?你们不是喜欢过平淡的日子吗?” 车非翊嘴抿成一条线,看看谌凌烟,道:“纷争的时候喜欢平静,安逸了后却要迫不及待掀起纷争,人或许就是这样矛盾着。” 谌凌烟细细琢磨着他的话,不知道他这番话是对于他自己来说还是对于整个南苗来说,但她同意他所说的人是自相矛盾的。 洛白持着剑,抱着胸睨着谌凌烟,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南苗的日子外人看着风光,个中的苦楚也只有我们清楚。” 谌凌烟‘咦’了一声扭头看他,问道:“你也是从小跟着车非翊一起来到的南苗吗?” 洛白吃了一惊,“你...你怎么能这么称呼爷。” 谌凌烟凝眉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不可以叫他名字吗?还是必须要叫侯诺?” 洛白撇撇嘴,曾经对这个女人有过一丝美好的印象也全无了,还以为她是个比天仙还美还恬静的女子,哎,人生当真若只如初见啊。她虽然很美好,却不是他所喜欢的,更何况,他也不可能对她有任何不轨的想法,他没好气道:“爷在族里是最有威信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唤他,若让族民们听见,该做何想?” 谌凌烟瞟了一眼他,“私下我直唤其名,当着你们族人的面我就恭恭敬敬喊一声族长可好?” 洛白嘴角扯了扯,努努嘴指向车非翊,谌凌烟看着走在前面的车非翊,忙追上去,笑道:“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又不急着回去。” 车非翊皱了皱眉,“我离开这里许久,不知道族里要生出什么事来,赶着回去看看。” 洛白在身后脱口道:“爷只管放心,夫人会没事的。” 谌凌烟顿住了脚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这么急着回去,是因为六公主吗?车非翊也停住,回身。洛白知自己说错了话,急的挠挠头,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车非翊淡淡看了他一眼,“如果很闲的话到后面去帮帮任赤,别叫所有的包袱都让他拿着。” 洛白得了话,应了一声连忙掉头去找任赤了,这时候的气氛别提多紧张了,还是逃离的好。 车非翊走到谌凌烟跟前,站着不说话,只静静看他。 谌凌烟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很着急吗?” 车非翊静静回答:“是。” 谌凌烟又问:“很担心?” 车非翊依旧神情淡定,“很担心。”语气肯定,不带一丝犹豫。 他是真的担心六公主...谌凌烟心中被狠狠一扯,痛了起来,原来不论走到哪里,都没有一份完完整整的感情是属于她的。非夕给不了、皇帝给不了,就连...就连初见便已芳心暗许的他亦是给不了。 原来那些日子的相交也只是一时的沉迷在美好的幻想中,随着他的脚步来到这里,来到真正属于他的地方,还是免不了、躲不过最忧心的事。她怎么可以忘了,他是娶有正妻的啊,她太糊涂了,短暂的喜悦欢心米事了她自己的心,最基本的分析全都没了。 第296章 多年的情分 呵,原来恋爱中的女人是盲目的,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她不是个糊涂之人,然而面对着他,她却糊涂了,或许是说,她甘愿糊涂,欺骗自己获取短暂的幸福。临行前非夕说的话清晰的响彻在耳边,她和车非翊之间的波折一定会越来越多,还未入族,已这样,若见到了人,又该如何呢? 眼泪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珍珠似的滚烫滑过她的脸颊,滴入土地上,淡淡的留了个水迹。 心思翻腾似海,理智告诉她,前面的路有多艰难。 耳边听到一声重叹,有一只手已经抚上她的脸轻轻为她拭去泪珠,然后疼惜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搂着,生怕她会消失在这片野山里。 眼泪无声无息落入车非翊雪白的袍子上,车非翊轻叹一声,淡淡道:“我担心她,是有多年的情分在。”无须解释更多,她会明白。 谌凌烟自然明白,这么多年的日夜相处,若真无半点情分,她也是瞧不上这样的人的,只是当真有了,却原来这样的感觉是难受的。 车非翊有力的胳臂将她牢牢圈住,谌凌烟顿感一阵心安,她一点一点说服自己,只要两心相印,哪管他人作何? 她给了自己信心,抬起了头,朝他微微弯了嘴角,她的心意,他已清楚。 车非翊嘴角一勾,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向前走,无需再多言语。 弯曲的山路,二人的身影渐渐没入深远中,不管如何,此刻他们携手并肩,前方再艰难,他们都不会放手。 进了真正的南苗境内,才发现此处人间别样,异族风情极为浓郁。车非翊声势浩大的回去,族里几乎所有的人全都出来相迎,别具特色的服饰,眼花缭乱的人群中车非翊松开了谌凌烟的手,谌凌烟含笑看他接受族人的欢迎,却在看到一个服饰与族里的人所不同的女子欢快的扑入他的怀抱。那个怀抱...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笑容僵在脸上。 洛白看见,无声的叹了口气,悄悄拉了拉谌凌烟的衣袖,轻声道:“爷还需要些时间才能脱身,爷交代了我先送你回去歇息。” 与其在这里忍痛笑看这些场面,不如离开的好。 谌凌烟轻轻点头,随着他悄悄离开了,六公主月瑾儿余光看到那一抹雪青衣裙,陡然间心生不安,越发紧紧抓住车非翊的手。 车非翊淡淡瞥了谌凌烟离去的方向,眸中不可察觉的划过一丝心疼之色。 ...... 谌凌烟抱膝坐着赏月,喜欢这样的夜晚静静赏着月,如此一来,不免又想到了多少次这样的夜色,这样醉人的月光,和车非翊静静坐着,一句交谈也没有,就这么静看着天空繁星,嘴角噙笑。 洛白安排她住在了一个独立的庭院里,虽然小,但是也算是安静些吧。车非翊一个下午都没有过来,大概是陪着族里的人吧。 于是赏月完了后便回了房间去睡,迷迷糊糊中瞥见漆黑的纸窗上赫然多了个身影,一下惊醒。 谌凌烟一动不动看着,熟悉的身影,知是车非翊,却不吭声。 车非翊知谌凌烟醒了,亦没有开口,站在窗外守护着,如果不能让她开心一分,又何须进去? 站了一盏茶的功夫,车非翊收回了淡淡的表情,转身就走,才走出院子,门倏然打开,回身看去,谌凌烟一身素白衣裙静静站着。 月色太醉人,只需瞧上一瞧心便也是醉了的。 谌凌烟奔到他面前,用力扑入他怀中,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顿时鲜血涌出,车非翊表情平淡,只略略皱了眉,叹气问:“不气了?” 谌凌烟一把推开他,站出一丈远,泪痕犹存,气道:“她那样扑入你怀中,我便也这样扑入你怀里,她不敢咬你,我便要狠狠咬你,让你痛一辈子。” 第一次,这样宣告自己的霸道;第一次,这样野蛮的在一个男人面前撒娇。 车非翊看她,哭笑不得,这个女人,还以为她是个永远荣辱不惊从容淡定的女子,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占有欲极强又霸道无理的女子。 车非翊挑眉睨她,脸上终于了一丝不同以往的表情,好笑道:“终于露出本性了?” 谌凌烟昂头傲道:“我本是这样的人,你现在察觉了,若觉不妥,大可弃了我不要,我也回我的皇宫继续做着我的皇后。” 车非翊嘴角一勾,伸手揽过她,声音清淡道:“你敢吗?” 谌凌烟‘扑哧’笑开了,好气捶着他道:“你看我敢不敢。” 车非翊淡淡一笑,“你不敢的。” 谌凌烟扬了扬眉,斜斜看他,眸中笑意浓浓,然后垂头不语,嘴角勾着。 车非翊一只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紧锁着她的双眸,灿若明星,谌凌烟心跳加速,如此近距离...脸一烧,好像冒了热气...车非翊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谌凌烟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距离近到与他同呼吸,他的唇似乎要落到她的唇上,却在那一瞬间,他的头轻轻蹭了她的额头,姿势亲昵,却无出轨之处。 如此,心松了下来,却愈发佩服他,反手抱紧他,如果真的是随月色醉了,那便当她醉一次好了。 车非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古老部落的族长的确有能耐,听洛白这几日在她耳边叨唠,车非翊天赋异禀,睿智英明,学什么东西只看一遍就会,就连最难学的巫术都让他学会了,深的族长喜爱,为人也甚好,不骄不躁,也得到族民们的拥护,刚开始族长只把一些简单的族内事情交由他处理。时日一长,渐渐便把族里上下的重担全交给他,正式接管南苗所有的事物,几年下来,不见有差错,越发的受到爱戴。 谌凌烟静静听着车非翊所有的事,不知不觉笑容噙在嘴角,洛白看她一眼,行了礼道:“姑娘若没别的吩咐,我要先回去了,爷还等着我的回话呢。” 谌凌烟点头含笑,“去吧。” 洛白是奉了车非翊的话来送些东西给谌凌烟,全都是在山下买的,怕她住在异乡不习惯。 洛白才出了院子门,便见月瑾儿走来,忙上前行礼,“夫人好。” 月瑾儿挥挥手,柔柔问道:“秋姑娘可在屋里?” 第297章 远客来访 洛白向后看了看,有些为难道:“夫人要看姑娘,只怕...” 月瑾儿笑得越发婉约,“好不容易来了个远客,我只想瞧瞧,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改日再来拜访。” “夫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水吧。”谌凌烟闻声走出,淡淡看了洛白一眼,“夫人来了为什么不让进来,难不成想要我被侯诺处罚?” 洛白没好气看了她一眼,是爷嘱咐了不准任何人来看望她,若是姑娘同意才可以,于是请了月瑾儿进屋,这才道:“夫人和姑娘若没吩咐,洛白就先下去了。” 月瑾儿“嗯”了一声,洛白离去后方才笑道:“姑娘一路受惊了,你的事情,翊已经告诉了我,这么多天才来看你,实在过意不去,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谌凌烟抬眼看她,南苗的女子都是穿着自己族的衣裙,唯有她例外,因她是汉人,又是尊贵的公主身份,所以服饰可以随意穿着。妃红色如意大纹轻罗烟百合群,身子妙曼婀娜,花袖口的玉葱般的手上戴了一串儿颜色通透的玉镯子,指甲染上淡雅的颜色,适度的点缀着。与三公主月婉儿不同,三公主温柔大方,既不让人觉得冷傲也不会让人觉得没有公主的架子。而月瑾儿虽也是大家闺秀的模样,然而比三公主多了几分江南气息的委婉之美,尤其是她一双樱桃花瓣似的唇,娇艳欲滴。她的眼睛像是水做的一样,不仅亮晶晶的,还很有灵气,搭着她身上散发的江南气息却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她的乖巧善解人意之美,在谌凌烟看来,只会是个令人头痛的主儿,不得不提防,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她在宫里生存了一年,加上多年的世态洞悉,多多少少已能第一眼辨别出人的基本好坏。 谌凌烟笑吟吟道:“夫人来看我,已是我的福气,怎敢责怪?” “秋姑娘善解人意,才叫我喜欢呢。”月瑾儿顿了顿,又笑,“若真严格论起辈分,该是我唤秋姑娘一声皇嫂才是,可现下又不是在京城,你我二人闺名相称即可。” 谌凌烟给月瑾儿倒了杯茶,笑道:“是呢,那些虚称叫起来也让人生分了。”心下却一沉,她的身份重大,车非翊却连这点都告知于她,可见车非翊很是相信她。 月瑾儿笑意盎然,舀了一勺的黑糖块儿放进茶水里,搅和了一下才趁热饮了,然后把糖罐子推至谌凌烟面前,看着她笑道:“这是我们南苗的喝法,味道还不错,京城中的那些茶水可比不上这些。” 谌凌烟微微抿了嘴,犹豫了一下,舀了一块儿黑糖放进滚热的茶水中,顿时一阵香气迎面扑来,于是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不错,似茶非茶,醇甜回味,赞道:“果然不俗。” 月瑾儿摘了腰挂着的锦帕,轻轻擦拭了嘴角,轻轻一笑,“我们南苗的吃食可多咧,只怕你吃上一个月也吃不完。” 谌凌烟歪头一笑,“果真如此的话,我便赖着不走,吃光这里的美食。” 月瑾儿闻言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环顾了屋子一眼,道:“这里的布置也过于简陋,一会儿我回去叫人送些玩意儿来给你解解闷可好?” 谌凌烟柔淡一笑,“虽然布置简洁,住着却很舒服,不劳公主担心了。” 月瑾儿嗔了她一眼,“不是说了不以身份相称么,怎的忘了?” 谌凌烟揉一揉眉心,露出疲倦之态,笑道:“我果然记性渐退。” 月瑾儿看她一眼,站起身来笑道:“瞧你也累了,我也是时候告辞了,改日再来看你吧。” 谌凌烟挑眉笑了笑,并未起身相送,注视着她离去,前一刻还得体的笑容骤然变了淡漠起来,转身回了房间。 月瑾儿迈着浅步走在回去的路上,嘴角讽刺的弯起,想留在这里不走?下逐客令?好一个秋相之女、好一个当朝皇后! 才进了大厅,便看见吕绛拎着一堆红木食盒往外走,唤住了他好奇问:“你这是去哪里?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吕绛弯了弯身,又抬了抬拎着的食盒,恭敬回道:“夫人,这是昨日下山买的点心,爷吩咐了送去秋姑娘那里。” 月瑾儿看着那雕着精美花样的食盒,觉得很刺眼,皱眉问:“刚才洛白不是已经去送了很多东西吗?怎么还去送?” 吕绛回道:“这些点心才刚买回来。” 月瑾儿不可察觉的‘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抢了他的心还不够,现在还要抢走他的宠爱吗?她不曾见过他为哪个女人如此上心,他对她很好,却不是她要的那种好。心里一阵悲哀一阵难过,扫了一眼吕绛,淡道:“快送去吧,迟了爷又该说了。” 吕绛哈了腰便快步离去。 诺大个厅,空旷无人,说不出的清凉。 她嫁进南苗五年,这五年来,她尽着妻子应有的本分,甚至...不惜联合二哥一起背叛皇帝哥哥、背叛月绣朝,他却从未对她动过真心,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需要疼爱的对象,只是疼,并无爱。五年,岂不太悲哀了?如果五年都不足以让一个男人动心,今后可还能再让这个男人动心?她曾认命过,既然他不爱她,只要他疼着她、宠着她、关心着她,这不是已经很足够了吗?于是她很幸福的在南苗过着日子,偶尔听到族里的姐妹们在夸赞她的夫君、夸赞她们之间的深厚感情,心里也是喜悦的。可是如今,却已经不一样了。 谌凌烟一怔,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了,于是点头回道:“是。” “如果心里有事,就不要憋着,有些事情我还是能对你说的。”车非翊叹了口气看她。 他既这么说,定也清楚今日月瑾儿来找她时二人的对话,于是谌凌烟定定看他,认真问:“六公主是否知道参云庄的事情?” 车非翊毫不犹豫点头,“知道。” “那么...”谌凌烟想了想,“她是否愿意帮你们?” 车非翊淡淡看她,“我既让她知晓了你身份,自然是放心她的。” 谌凌烟不吭声,看来他是真的很信任她,不知为何,心底升出一丝酸味还有一丝不安。 他这样相信月瑾儿,连密谋这些大事都让她知道,可见二人的感情很深,深到...她想要涉足都是举步维艰。 第298章 天下已分两方情形 外热内凉,比起京城的燥热,已算是十分凉爽了,谌凌烟静静问:“你可认识二王爷月逸清?” 车非翊缓缓站起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景物发呆,过了好一会子才轻轻道:“我不想骗你。” 谌凌烟神色静淡,“我也不想。” 车非翊回身看她,眸光深似一潭湖,他淡淡说道:“你可知如今天下分成几局?” 谌凌烟回看他,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定定道:“当今天下已分两方情形。” 车非翊眸起赞赏之意,“接着说。” 谌凌烟站起走到他面前,嘴角始终噙着淡定从容的笑,“天下虽尽归于月绣皇朝所统领,然而内分过多,尤以参云庄影响力最厉害,当今皇帝虽然精明能干,但内有皇室子孙作乱,外有江湖势力和南苗神秘势力捣鬼,皇帝并非三头六臂,自然只能和这一方扯个平。” 车非翊轩眉轻挑,等待她的下文。 谌凌烟接着说道:“月逸清贵为二王爷,年长皇帝三岁,精明不在皇帝之下,却一直没能得到先帝的认可,皇位传给当今皇帝,他自然不甘。于是他便找到参云庄,结盟共商大计,我是否说得对?” 车非翊淡淡一笑,“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只是——”话锋一转,“除了二王爷、参云庄、南苗,其实还有一方势力在支持,不知现在你可能猜到了?” “还有一方势力在支持...?”谌凌烟微微沉吟,眼睛一亮,“薛芝琴?薛将军一家,是不是?” 车非翊嘴角的弧度微微扩大,笑容发俊逸,“你是怎么猜到的?” 谌凌烟扬眉一笑,“当初宫中发生了一件命案...”想到殷小媛的惨死,面色顿时一沉,“薛芝琴故意让殷小媛把玩那支银燕雀簪子,暗中将蛊传给她,不但除了一个对手,更免了自己一死,但她侥幸逃过一劫,只怕后面的劫难再也不能这么轻易躲过。” “如何说?”车非翊的眸光变得亮了起来,淡淡盯着她。 谌凌烟道:“南苗进贡给皇帝银燕雀簪子,簪子中下了蛊,却没想到皇帝也深谙蛊道,并赐给了他一直在怀疑的薛芝琴,如果薛芝琴欣然佩戴并无中蛊征兆,这也罢了。但薛芝琴并不是个聪明人,她自然也知道簪子有蛊,于是假借皇帝之手除了一直结怨颇深的殷小媛,一箭双雕做的也算好,可是这样一来已让皇帝完全知晓她的底细,你说,皇帝有可能让她长存宫中吗?” 车非翊冷冷道:“薛芝琴是个蠢女人,为了一己私欲不顾薛家死活,皇帝容不下她也是她的报应。只是就怕皇帝会暗中除掉薛家,这样一来我们成事只怕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谌凌烟沉吟道:“薛将军南征北战多年,深谙兵法之道,军中又有一定得威信,若得他相助,定大大增添参云庄成事,但皇帝并非池中之物,只怕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车非翊轻轻瞥她一眼,道:“皇帝的确不可小觑,只是你如今身份尚在,参与其中,只怕不利。” 谌凌烟一怔,她分析的正起劲儿,以前所有的迷惑现在一下子解开,却被车非翊的话泼了冷水,是啊,今时今日,纵然她秋家站在参云庄这一边,可是她不一样,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是当朝皇后,身份尴尬,又有什么资格参与到他们当中呢? 车非翊叹了一口气,牵过她的手轻声道:“不想你掺进来。” 谌凌烟轻轻“嗯”了一声,细声回道:“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车非翊摆正了她头上的翠玉飞舞簪,淡道:“这些都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不该掺进来受这份哭苦,不管是非夕还是我,亦或是皇帝,都不愿意看见你沦为我们之间斗争的牺牲品,你应该是被呵护在手掌心疼爱着的,入宫后你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人要学会自私一点,这世上,唯有自己,才不会自伤其身。” 谌凌烟静静听着,忽然抬眼看他,嘴角噙着一丝苦笑,“人有时候往往是残忍的,它宁愿伤害自己来成全他人。” “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没有人是真的毫无条件愿意为对方付出。”车非翊轻叹口气,拉着她重新坐下喝茶。 谌凌烟手握着茶杯,热度传到手掌心,沁出了汗,她喃喃道:“当真没有全心全意付出的人?人都是必须索要些什么东西来满足自己吗?” 车非翊淡淡看她,眼神温润,起身要走,走到门外停下,头也不回平声道:“尘儿,你要记住,不论做什么事,要先多想想自己,让自己多一点快乐,多一份轻松,你活得太累太束缚了,偶尔放纵自己一次吧。” 谌凌烟沉默,时间瞬间静止,车非翊抬脚要走,却见洛白匆匆走进来,边行礼边急急道:“爷,有圣旨!” “什么?”谌凌烟闻声惊奇,忙走过来,讶异的看着车非翊,他也是微微一惊,看了一眼谌凌烟,道:“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回去瞧瞧是怎么回事。”说罢急急迈着步子朝外走。 洛白起身看了一眼谌凌烟,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道:“这圣旨来得突然,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谌凌烟略有担忧,转身回了屋,洛白叹了叹气,也急急追着车非翊方向跑去。 屋外鸟儿轻叫,知了声夹杂在内,只觉得无尽的烦躁,车非翊声音带了几分深沉:“当初我前往渔村之时,皇帝就已知我的消息,你虽掉下高坡,被我所救,前往参云庄,皇帝只怕也清楚。” 谌凌烟颔首道:“皇上如果派出高手来寻我,也并非难事。” 车非翊静静望着窗外,余晖斜照,游人在外,不免添了几分堵意,他平平道:“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宫。” 谌凌烟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看着他,车非翊收回目光盯着她,眸底深情不掩,二人对峙一会儿,谌凌烟坐下,用了饮了一口水,“好。” 这一声‘好’字,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道出,又夹杂了多少酸楚。 车非翊微一叹气,“皇帝暗中还派了一支暗卫护送你,这一路是安全的。” 谌凌烟轻轻点头,猛然抬头看他,“皇上用了什么条件?” 车非翊微怔,浅然一笑,从身上拿出一封信,道:“这是皇帝给你的信。” 第299章 出发 谌凌烟接过却不急着看,紧紧盯着车非翊问:“皇上是否威胁了你?” 车非翊脸上噙着浅笑,无奈道:“你不用管这些,收拾一下今晚早些入睡,明日就走。” 谌凌烟紧锁他双目,一字一句问道:“皇帝是否以南苗一族来威胁你?” “皇帝除了这一招,我也毫无办法。”车非翊平静的脸上浮起一丝阴沉。 半晌,谌凌烟才幽幽道:“好吧,我明日就回去,这里也不是我该留住的地方...” 车非翊伸了手想拂去她脸颊上的发丝,却停在了半空,有些尴尬的收回,轻咳了一声,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莫要多想。” 人已离去,屋内却萦绕着他特有的气息。 谌凌烟望着手上皇帝亲笔写的信,迟疑了一下,撕开封口取出信细看,不禁一叹。 凌烟,你曾答应为朕做一件事,朕现在命你速速回宫,希望你遵守诺言,莫叫朕失望。否则你该知道,秋家上上下下的人命,全在你身上,利弊你自己衡量。 日日盼卿归! 点了火盆烧了信,心情仍旧没有平复下来。的确,皇帝似乎对她已经很宽容了,她获救,不但没有立时返回宫,还兜兜转转随着车非翊前往参云庄小住,又来到南苗境内。条条罪状足以满门抄斩,堂堂一国之母,竟随驸马爷离去,皇帝没有大怒已算是好的了。现在只是用平等的条件交换她回宫已保国尊,是该敬佩皇帝没有趁人之危还是该恼怒皇帝以南苗一族来威胁车非翊放她回宫?凭车非翊与皇帝相斗,未必能立刻分出胜负,但皇帝比车非翊多的就是一分心狠。车非翊受制于南苗上下族民的性命,只能交出她,他在做这个选择时,是否也挣扎了很久? 谌凌烟心中微一暖,若真是如此,她在他心中,总算是占着很重要的位置。车非翊曾说过,人要自私些,但是大局当前,却无法做到抛弃所有。秋家站在参云庄这边,大可以一走了之迁回参云庄,只是皇帝既说得出这些话,必定是有了完全的把握秋家在他控制之中。她怎可以如此自私留在此地享乐?更何况,她还曾答应过皇帝一个条件,于情于理,她是回去定了。 如此一想,便进了房间去简单收拾包袱。 她当然清楚只要她还是皇后,就必须要回到那里去,当初她来到南苗,并不打算长留,知道迟早有一日要回去的,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 ------------------------------------------- 天明的时候才懒洋洋起身,好在并不赶时间,谌凌烟也就不着急。用过早膳,也不见车非翊前来,心中一沉,也许他也不愿意见到分离的场面吧。 不一会儿院外便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谌凌烟推门出去,不免有些惊讶,皇帝这也太隆重其事了,竟派了这么多人迎她回宫,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当先几人下马行礼:“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谌凌烟点点头让他们起身,“此处不必多礼。” 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道:“娘娘,时辰已到,是时候启程了。” 谌凌烟看他一眼,他面色严肃,说话沉稳有力,一看就是个正直之人,她淡淡道:“如何走?” 那人抬头看她,眼睛却恭敬地往下垂,回道:“有劳娘娘先乘马,出了山再坐马车到槽甸码头坐船回京城。” 谌凌烟疑惑道:“走水路吗?” 那人点头回道:“皇上说了,水路不但快也比走官道轻松,免得娘娘路途奔波。” 谌凌烟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走吧。”说罢跃上了马,领先的几人便也不急不慢率先走了,谌凌烟跟在他们后面,一步三回头,眼余不舍意。 洛白从院子旁走出来,望着眼前浩浩荡荡一片,神情微有黯然,轻轻摇头,转身离去了。 才走了一会儿,远远便见树下安静站着一人,一身白衣极为醒目,洛白走上前行礼道:“爷...姑娘走了。” 车非翊神情淡淡,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她离去了...因为不忍,所以一直克制自己不去送她一程...洛白追在身后道:“爷不去送送姑娘吗?”明明很想,为何要忍住不去呢? 车非翊头也不回道:“有那么多人护送她足够,更何况我也派了些人暗中护着,不会有事。” 洛白急道:“不是这样的,爷...姑娘其实很舍不得...您为何不去看一看呢,看一眼也好啊...” 车非翊轻摇头,“不去了,徒添伤感。” 进了自己的宅子,回房静坐。 月瑾儿早就看见车非翊进了书房,也不追上去说话,只问了洛白:“爷怎么了?” 洛白耸耸肩,苦恼道:“爷明明想见姑娘,偏偏不去见,姑娘明明舍不得爷,偏也不遣人来找爷,这两个人可奇怪至极。” 月瑾儿抿起嘴,淡道:“你去忙你的吧。” 洛白见月瑾儿脸色不好,也知趣,退了下去。 月瑾儿站在厅中,悲哀的想着刚才洛白的那番话,呵,这二人一定是心里痛极,才不愿去见对方,只有不见,才能少痛一点。 待要开口之时,人已像阵风,飘了好远。 眼泪终于还是落下,他...他还是要去见她么? 头一晕,身子便软了下来,人竟生生昏去。 “夫人...夫人...”身边的丫鬟急急唤道,心里半点着落也没有。 洛白听到声音出来,看到地上躺着月瑾儿,“夫人怎么了?”边喊了几个丫鬟送月瑾儿回房,又派人唤了大夫。 大夫来看后,只说月瑾儿没有好好休息,日夜心惊,一时遭了打击又体力不支才昏厥,开了几味安神茶煮了喝便能有所缓解。 车非翊不在,洛白只能上下打点着,一通事忙完后才叹道,情之何物,月瑾儿爱而不得,而那两人却是爱而不能。他呢?...是否是爱而不敢? 出了山做了一日的马车才到了槽甸码头,仍是浩浩荡荡的队伍,谌凌烟上了一艘大船,一言不发坐在船头。 其他侍卫见谌凌烟心情似乎不佳,只当是有些晕船,于是找来些药给她备着便不去打扰。 船向北走,如果照这样的速度开下去,只余四五日便能到京城边上的码头,再坐马车行上半日即可回宫。 两边都是山石嶙峋,一路观来或许能解些闷,谌凌烟不禁眺望了距离越来越远的岸,这一别,何时能再见? 第300章 萧声传情 起了风,谌凌烟有些黯然的想回船舱内休息。一道深远清晰地箫声打破了江面宁静,谌凌烟浑身一震,脚步不由自主停下,眼中含着泪,猛然去寻那道箫声在何处。 远处山石上赫然站着一个白衣轻飘的男子,谌凌烟定定望着他,距离太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得到他淡淡的目光追随着自己。 他抬手吹箫,目无旁人,天地之余他和她。 箫声倾心,却是过于凝重压抑,和风一吹,送别之曲...他像是个仙人坠落在尘世间,唯有一支萧伴随着他,吹着一首又一首的天籁...谌凌烟静静听着,忽然扬声道:“为本宫寻一把琴来。” 船上东西应有尽有,显然是怕她一路沉闷是以都备着。片刻功夫便有人送了一把上好的古琴。 谌凌烟席地而坐,琴放在双膝上,望着远处模糊的他,铮铮弹了起来,风送船行,江漪鸟飞,却是在那出飘渺迷茫中,萧唱琴随! 扬声一玦,峰回路转,柔肠百转。 箫声未歇,牵引琴声,沧桑沉重。 他着白衣吹箫,她穿蓝裙奏琴。一萧一琴,一白一蓝,只让人更加痴醉。 船越行越远,二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谌凌烟仍纹丝不动,指尖轻柔,眼盯着远处一个白点,古朴之音再倾。 渐渐的...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琴声方断...箫音才绝...。 眼泪模糊了视线,是不是从此以后,都听不到如此孤清之音了? 车非翊将萧离开了唇边,眼神始终淡淡望着船离去的方向,静站着。 “爷...” 车非翊微皱眉,没有回头,淡道:“什么事?” 洛白站在身后,手握着剑,眼睛瞟了一眼已看不见的船,恭敬道:“夫人身体不适。” 车非翊无声叹了口气,望着下面的江水,道:“迟些再回去。” 洛白直起身子,迟疑了一下,问:“爷...有没有后悔?” 江边似乎有人在唱歌,细细听来,是渔家女所长民间小曲,声音高亢清脆,将小女儿的情怀唱了出来。 车非翊听了会儿,缓缓道:“后悔又如何?我不可能拿整个南苗赔上。” 洛白也听到那动听的歌声,入神地听了一会儿,猛地听到车非翊的话,感叹道:“爷和姑娘之间,当真是坎坷。” 车非翊轻轻一笑,回头瞥他一眼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多愁善感起来。” 洛白笑嘻嘻道:“我可是看着爷和姑娘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论起多愁善感,你们亲身经历可要比我强多。” 车非翊含笑轻摇了头,道:“你就是跟着我太久,才落得这般没规没矩。” 洛白笑道:“爷现在立规矩也不迟,我总不能不从。” “哼,快去准备准备,我这就启程回去。”车非翊闷哼了一声,目光又回到江面,江上起风送来,凉爽舒服,只想在这里再多站一会儿,多回味一番。 洛白迟疑了一下,车非翊奇怪看他,“怎么了?” 洛白顿一顿,道:“琴庄主托人带了话,说是要见爷。” 车非翊眸光一动,“在哪里?” “镇内西北角一处酒楼内。”洛白随手送上一封信函。 车非翊接过一看,淡淡道:“怎么现在才说。” 洛白撇一撇嘴回道:“刚才见爷看姑娘离去的方向发呆,便没有先说出来,何况琴庄主也来了,晚说一会儿也不打紧。” 车非翊睨他一眼,率先走了。 洛白在身后吐吐舌头,在爷心中,或许是姑娘更重要,晚说一点自然是没事。 回想昨晚,月瑾儿仍旧昏昏沉沉不醒,嘴里不停地说着梦话,可把上下的人都吓坏了,于是便和任赤商量着,他出来寻车非翊,结果在路上碰到琴非夕身边的人正要来南苗见车非翊,于是留了话待他寻到了车非翊捎给他。 洛白摇头轻叹,望着走在前面的车非翊,也不知自己叹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微微的苦涩,爷太累了。 兰玉打了热水,洒了些花瓣在木桶里,这才服侍谌凌烟沐浴。谌凌烟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本宫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可是娘娘...”兰玉担忧地看着她,“您的脸色很不好,奴婢不放心您一人在这里。” 谌凌烟柔柔一笑,“有什么不放心的,本宫这么大个人沐浴又不会有事,如果有事本宫就大声唤你,可好?” 兰玉想了想,点点头出去了。 房间终于静下,谌凌烟浸泡在热水中,随意抓了几朵鲜艳的花瓣,伴随着淡淡的幽香入鼻,浑身也放松下来。只是在思考着,皇帝这一次为何要如此声势浩大召她回宫?又为何那么轻易浪费她答应过他的一个条件呢。 “皇后在想什么?”门轻轻被推开,随即进来一抹明黄。 谌凌烟猛地抬眼去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俊美脸庞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谌凌烟轻声道:“臣妾尚在沐浴,不能起身给皇上请安,望皇上见谅。” 皇帝随意坐在一张椅榻上,狭眸觑她,不甚在意道:“若朕不见谅呢?皇后是否要立即起来给朕请安?” 谌凌烟暗暗咬牙,其实一早就知道此番回宫一定免不了要受皇帝一番气,原本在小渔村时二人的关系就比从前大好,现在只怕比从前更甚,他的笑容越发冰冷,谌凌烟迟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猛然站起,乌黑秀发尚滴着水珠,如瀑布一样搭在胸前,肌肤胜雪,吹弹可破,春光尽泄,撩人心神。 “若皇上还不满意,只有等臣妾沐浴完毕着素衣亲自给皇上磕头请罪。”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吹过,谌凌烟打了个寒颤,仍旧努力平复着扑扑跳出的心。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紧紧盯着谌凌烟,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直看得谌凌烟头皮发麻不知所措,面对这种情形,她自认没有能力处理,唯有坐以待毙。 “朕刚刚只是假设一番,皇后何须如此认真?”皇帝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睛仍然盯着她。 谌凌烟闻言立刻将身子钻入水中,顿时暖流包围着,舒服极了,她只露出脑袋,又怒又气,却不敢发作,轻声道:“皇上乃九五之尊,所说的话臣妾自然当真。” “是吗?”皇帝眸中闪了闪冷光,“皇后的话倒是提醒了朕,朕可是九五之尊啊。” 第301章 越发生疏 谌凌烟坐在热水里一动也不敢动,举眸看着皇帝,假意不解。 皇帝冷冷哼了一声,起身负手走到她面前,身子微微倾下,眼睛朝水中看了看,嘴角忽然一勾,谌凌烟紧张的缩了缩身子,强笑问:“皇上可否回避一下,臣妾要穿衣。” 皇帝收回目光看她一眼,甩袖离去。 谌凌烟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多待,忙自己擦净了身子,换上一件藕荷色的寝衣,腰束了一根银白色的宽丝带,随意系了个结便出去了。 进了寝居,皇帝已斜躺在床上,挑着一只轩眉看她,懒洋洋道:“这么半天才出来,皇后动作越发的慢了。” 谌凌烟站在床边不动,浅浅一笑,“臣妾连日赶路有些疲惫,所以做什么都力不从心,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一把将她拉到床上,翻身压着她,扬眉一笑,“力不从心吗?朕要试试才知道。” 谌凌烟脸瞬间变了变,他不会是今晚就要...忙道:“皇上,臣妾的确是累了呢,还请皇上见谅。” 皇帝冷哼看她,“你在朕面前似乎越发生疏了。”说完也不再逼她,在她身边躺下,搂过她道:“不如给朕说一说你这段时间的风光游记?” 谌凌烟盖着轻柔的被褥,实在累极想睡,偏生皇帝要在这个时候发难,于是轻叹道:“那日臣妾不幸滚下高坡,碰巧被六驸马所救,可是臣妾浑身是伤,再加上眼睛看不见,行动不便所以才不能及时回去像皇上请罪。” 皇帝侧脸看她,眸中渐渐射出锐芒,“那么皇后为何还要随着六驸马去了参云庄,还在南苗住上几日?若非朕的旨意,只怕皇后想一辈子都住在那里吧。” 谌凌烟忙坐起身回道:“臣妾并非故意不回宫,只是六驸马出自南苗,对南苗各种神秘之术很是精通,他认为臣妾是中了邪术,并非蛊术,还说臣妾错服菖蒲,只怕眼睛留下病根,是以臣妾大胆,跟随六驸马前往南苗治愈。而去参云庄,也只是...只是参云庄庄主大婚,于情于理也该去道贺一番。”这番说法,刚刚更衣的时候就已经想妥了,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 皇帝始终噙着讽刺的笑看她,也不知是信了她的这番话还是依旧坚持自己的怀疑,只淡淡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皇后最近一路奔波,早些睡吧。” 说罢转过身去,谌凌烟静了一会儿,也转身背对着他,的确是累了,渐渐的,便睡着了。 ............................................................................... 四更天,皇帝便起来了,谌凌烟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为皇帝更衣熟悉,皇帝好笑的挑眉睨她,“等会儿朕上朝了皇后可接着睡,今日的请安就免了吧。” 谌凌烟点点头,“多谢皇上。” 一切事毕,待皇帝近身的太监来唤,便出去,临出门前转身看她,道:“时近中秋,朕要提前几天去郊外祭天,皇后才回来,这次就不必随朕前去了,碰巧菀儿今日食欲不振,你们两个就留在宫里就好。” 但凡过大节,都是要提前几日去城郊祭天,这是历朝规矩,不曾有过变动。 谌凌烟点点头,皇帝笑着便离开去了早朝。 直睡到晌午时分才懒洋洋爬起,兰玉便进来为她梳妆,一面好奇问道:“娘娘和皇上去了哪里,怎的皇上先比娘娘回宫呢,那时候找不到皇上和娘娘,可把奴婢们吓坏了。” 谌凌烟笑道:“不过是来了批刺客,皇上带着本宫去了安全的地方。” 兰玉咋吓了一跳,“刺客?可抓到没有?” 谌凌烟轻轻摇头,心里却回想前段时间随着车非翊到达南苗后没几天,还是自己硬要知道,车非翊才说在柳翠园和小渔村刺杀她的那批刺客很可能是参云庄的人。 那个时候谌凌烟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相信的,难道是琴非夕派人来杀她吗?天大的笑话。车非翊说,柳翠园的刺客还有小渔村的‘剑泣三公子’都是参云庄暗养的杀手,他们并非效命于琴非夕,而是听从褚怀的命令。于是就不难猜出褚怀要杀她的理由。不管是为了他最疼爱的聂茗茱,还是为了参云庄的未来,他都有足够的理由杀她。 他知琴非夕对她念念不忘,怕他误了国家大事,所以杀她。 他更知聂茗茱对琴非夕一往情深,她不死,聂茗茱和琴非夕又如何幸福? 他还知若琴非夕娶了聂茗茱,就等于得到了玉川教的帮助。 总之,在他认为,谌凌烟帮不了什么忙,只有聂茗茱才是琴非夕最合适的人选。他是参云庄最有威信的长老,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参云庄,所以他只有杀了她,才能断了琴非夕的念头...。 谌凌烟对着铜镜怔怔发呆,此时此刻她才忽然明白,过往对于琴非夕的感情,真正来说不过是另一种依赖的亲人之情,父亲对她好,不过是想让她当上皇后。而琴非夕对她的好,才是真的毫无目的,她以为那是爱情,原来不是! “娘娘...可是奴婢梳疼了?”兰玉有些害怕的看着谌凌烟,她的黛眉紧蹙,是不是真的梳疼了? 谌凌烟回过神,微微一笑,“不是,只是好长时间没有梳这样的髻,有些不习惯罢了。” 兰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娘娘在宫外一定是舒服自在多了,娘娘忘了吗?以前娘娘最爱梳的就是这个涵云髻啊,娘娘常夸奴婢梳的好呢。” 谌凌烟笑道:“是啊,本宫差点忘了,是这样,本宫就是喜欢这样简单好看的髻,可比那些个华丽复杂的舒服多了呢。” 兰玉听后更加高兴,在谌凌烟髻上插了几根白玉坠流苏簪子,这才满意笑道:“娘娘天生丽质,就是打扮简单也惹人侧目。” 谌凌烟轻轻一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今早听皇上说洛妃进来食欲不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兰玉收回了笑容,嘴角不自然的撇了撇,只轻声说了一句:“最近宫中比较受宠的是芙织殿的路嫔小主。” 谌凌烟点点头,沈宓菀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思太细,皇帝固然 第302章 失败之处 皇帝正值年轻,或许会有更多的耐心对她,但是每日国事繁忙,皇帝回到后宫只想静静的休息一番,刚开始看沈宓菀会因为她的善解人意,宁静乖巧而对她有好感。时日一长,当皇帝越来越忙的时候,当沈宓菀越发不满皇帝过多宠爱别的嫔妃而乱发脾气时,二人争执一起,只怕再无复合的机会。 皇帝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与他肩并肩、能够帮助他的女人,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哄一个不会去理解她的女人。 这是沈宓菀的失败之处,谌凌烟暗暗叹息,可惜了一个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 她虽叫沈宓菀,却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贤后甄宓! 皇帝给了她这个‘洛’封号,却也不能让她变成像甄宓这样绝代的女子! 谌凌烟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兰玉却不干了,她不悦道:“洛妃娘娘就算再受皇上宠爱,她也只是个妃子,宫中可从来没有规矩请安可以叫身边的宫女代劳的。” 天气太热,好在昭阳殿的供给不差,内务府也送来了大量的冰镇水果。谌凌烟坐在软榻上,看着雁玉和兰玉二人将西瓜去了籽放在冰上冰着,忽听兰玉愤愤不平的话语,笑道:“不管怎么样,洛妃就是受宠,又生有一女,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保障,她的确有资格恃宠而骄。” 兰玉用银签子插了一块西瓜递到谌凌烟面前,“她若是生的是个皇子也就罢了,只是生了个帝姬而已,皇上再宠爱,还能长久吗?他日别的嫔妃为皇上诞下龙子,洛妃娘娘只怕还不知如何自处了呢。” 谌凌烟吃下了一口西瓜,凉意顺着喉咙进了肚子,不禁笑了起来,赞道:“今年西瓜不错,很甜”,又看了看雁玉,“多冰一些。”这才看看兰玉道:“说这些都没用,只怕你们还看得不够入心,皇上对洛妃的感情是真的,无论洛妃生的是帝姬还是皇子,事实都不会改变,在宫中,能得到皇上的真心相对才是最有保障的,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在保障的基础上更添几分牢固。” 兰玉似懂非懂的点头,也不再问。暖阁一时安静下来。 谌凌烟半眯着眼睛小憩,同是夏日,为何她总觉得南方的夏天要比这里清爽多了呢? 昏昏欲睡之时,有太监来报:洛妃携宜嬛帝姬前来请安。 谌凌烟一下子醒来,懒洋洋问道:“洛妃怎么来了。” 雁玉打发了小启子,轻声回道:“没说别的,只说是给娘娘请安来了,人现在在大殿候着。” 谌凌烟点点头,兰玉找来衣裳为她换上,一切妥当才不急不慢朝外走去。 这是离宫两个月后见到沈宓菀,她端坐在椅上,一袭鸭卵青撒花挑丝纱裙,肤色本就白皙,让人看了只觉得炎炎夏日中一抹清爽,生完孩子后的她比宫中的嫔妃们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依旧如平时未施粉黛却足矣震慑他人,不得不说,她的美比从前更甚,也更具吸引力。 谌凌烟坐下后笑问:“洛妃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今日是皇帝走后第二天,昨日不来请安,偏生在今日午后来请安,不知这是闹得哪出。 沈宓菀微微垂眼,声音轻柔道:“娘娘刚回宫,臣妾却不能及时来给娘娘请安,今日身子好了些,不敢马虎,忙携帝姬过来请安,还望娘娘原谅臣妾之过。” 谌凌烟微微一笑,“洛妃妹妹身子不适何罪之有呢?”眼睛轻轻一瞟,忽地一喜,看向她身后的嬷嬷手中抱着的帝姬,“宜嬛帝姬也来了?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嬷嬷听皇后开口,不敢马虎,忙抱着宜嬛帝姬上前给谌凌烟瞧,谌凌烟接过手来抱,笑容挂在脸上,盯着孩子的脸庞看,小小模样,已经依稀有了洛妃的影子,当初孩子才出生,谌凌烟便有些嫌孩子长相过于平凡,不想如今孩子四个月了,当真是粉雕玉琢出来的孩子。不禁想到自己那命苦的孩子,才怀孕不到一月,却被...被他的父亲亲手赐下堕胎药,如此想着,脸色已经微微沉了下来,只盯着孩子发呆。 沈宓菀不知谌凌烟的心情,见她脸色不佳,还以为是见了孩子不喜,忙使个眼神给嬷嬷。嬷嬷会意,笑着对谌凌烟道:“娘娘,宜嬛帝姬到时候要服药了。” 谌凌烟自然明白沈宓菀的担忧,于是便把宜嬛帝姬回给了嬷嬷,这才笑脸看向沈宓菀道:“洛妃妹妹身子不适要好好调理才是,本来祭天这么大的事情该是陪着皇上一起去的。” 本来无心的一句话,听在沈宓菀耳朵里却变了味儿,还以为谌凌烟在嘲笑她是个病西施,又联想到刚刚谌凌烟看宜嬛帝姬的表情,似乎有些怨恨,这一想吓了一身汗,越想越惊,也无心再逗留,随意聊了几句话便推脱着告辞了。 沈宓菀带着宜嬛帝姬走后,兰玉不解问道:“娘娘,为何洛妃娘娘看起来那么惊慌啊。” 谌凌烟朝暖阁内走去,边走边道:“洛妃如果这心细爱想的性子再不改改,只怕害了她自己。” 兰玉道:“娘娘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话,洛妃娘娘何至如此,未免太小心眼了。” “本宫随意一句话她都要揣测半天,这种人,今后还是远离些吧,若有个什么闪失,只怕皇上要狠狠责罚本宫。”谌凌烟重新坐到软榻上,靠了个软枕,又签了块儿西瓜吃,这才觉得顺气些。 兰玉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奴婢刚才瞧洛妃娘娘的样子,一副担心娘娘对宜嬛帝姬不利的样子,抱着帝姬急急离去,可叫人笑坏了。” 谌凌烟斜斜看她,笑道:“本宫若要真有心害她,也不会傻到在昭阳殿下手。” 兰玉微笑着垂下了头,谌凌烟也不再说什么,让兰玉拿了几本书,闲闲翻着看了起来。 看了大半日,谌凌烟这才抬眼侧脸看了看窗外,已接近黄昏,于是扔了书在一旁,伸一伸懒腰道:“该用膳了呢。” 兰玉点点头忙道:“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 兰玉才走,雁玉却急急忙跑进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帝姬...宜嬛帝姬出事了...” “什么?”谌凌烟猛地站起身来,“出了什么事?仔细说来。” 第303章 孩子没了 雁玉平了一口气,连忙道:“听移影殿的人说,洛妃娘娘抱着宜嬛帝姬从昭阳殿回了移影殿,宜嬛帝姬便由嬷嬷抱着去睡觉了,谁知一直睡到了日落,洛妃娘娘觉得奇怪便亲自去瞧,哪知...哪知...” 雁玉眼眶红了一圈,话却说不下去了。 谌凌烟心生不好之感,已猜出大半,颤着几分声音道:“哪知怎么样?快说。” 雁玉停了停,忍不住哭了出来:“宜嬛帝姬...没了...” 当真是五雷轰顶,谌凌烟无力的瘫坐在榻上,怎么会...如此鲜活的一个生命...怎么会...她今日中午还抱过这个孩子啊,她那么娇小可爱,惹人喜欢...。 谌凌烟静静问:“是怎么没了的?” 雁玉抹了把泪道:“还不知,洛妃娘娘当时就昏过去了,身边还站得住的宫女立刻宣了太医来查,另一面又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 谌凌烟喘了口气,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这次宜嬛帝姬的事情,只怕和昭阳殿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是被人害死的,其目的是一箭双雕。既打击了沈宓菀,又借机嫁祸给昭阳殿。 谌凌烟站起身来,冷静道:“本宫亲自去一趟移影殿,备辇。” 雁玉连忙点头,转身出去准备,如今皇上没回来,在这宫中,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做主,为宜嬛帝姬讨个公道了。 众人摇摇头,面面相觑,显然青姑姑不在矜悠宫处,既然人不在,那么就可疑,谌凌烟唤了雁玉,叫她多派些人四处在宫里寻一寻。帝姬的事情,只怕和这个姑姑脱不了关系。 谌凌烟看向太医们,问道:“宜嬛帝姬是因何致命的?” 太医院院正常字津躬身回道:“启禀娘娘,臣等刚才查看了帝姬的情况,发现帝姬体内有少量的朱砂和朱茯苓,臣怀疑帝姬遇害是遭这二种药所致。” 谌凌烟问道:“这朱砂和朱茯苓有什么不对吗?本宫虽不懂医理,却也知道这两种药均有安神助眠之效。” “回娘娘”,常字津右边站着较为年轻的御医站出来道:“这二者药的的确确有助安神睡眠,但这两种药应是分开使用才可,若放在一起使用,则是毒药,长久服食,便会渐渐耗损人体...” 谌凌烟点点头,看来凶手一早就是想要宜嬛帝姬的命,让帝姬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果然狠毒! 谌凌烟叹了一口气,既是查出来了,那便上报吧!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谌凌烟皱眉,“怎么?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吗?” 太医们摇摇头,忙说这就去处理。 太医们纷纷踏着门离去,谌凌烟看着走在最后面的太医,扯着懒洋洋的嗓音道:“严太医不如留下为宜嬛帝姬差个仔细,本宫很乐意奉陪。” 走在最后的太医身子微一动,停住脚步,转过了身,他年纪不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严肃的走到谌凌烟面前行礼,道:“娘娘,臣的的确确还有疑惑。” 谌凌烟点点头,笑道:“刚才人群中本宫注意到你欲言又止,大家伙散去时你的脚步有些沉重,是以大胆认为严太医有所保留。” 严太医点点头,语气越发的恭敬:“回娘娘,臣刚刚去看了宜嬛帝姬,发现她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紫,若看得不仔细,根本就不易察觉出。” “那么就是说,导致帝姬中毒而死的另有他凶?”谌凌烟说出自己的疑惑,黛眉紧蹙,是谁要下那么毒的手? 严太医忽然神色更加严肃,声音低沉道:“臣怀疑,导致宜嬛帝姬直接中毒而死的是砒霜!” 谌凌烟一惊,“砒霜?” 严太医刚要解释,便听有一尖锐的声音哭道:“皇后娘娘,臣妾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您何止如此狠心对...纤纤下毒手?您若恨臣妾便冲着臣妾来就好了,孩子是无辜的啊...”沈宓菀脸色苍白,满脸泪痕,由身边的宫女搀着走出,一双美目怀着怨恨看着谌凌烟。 谌凌烟微一皱眉,“本宫才回宫没多久,刚才众太医也说了,帝姬长期服食朱砂和朱茯苓,这两种药混在一起便是毒,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洛妃妹妹这么诬陷本宫,是否有些不分青红皂白?” 沈宓菀恨恨看着谌凌烟道:“臣妾是否是诬陷皇后娘娘,只待皇上回来为臣妾做主就是。” 听她提到皇帝,谌凌烟一怒,拍案道:“沈宓菀,本宫告诉你,不要以为仗着皇上宠爱就可以忽略事实,真相如何本宫比你更想知道,你若再这么糊涂,一意孤行,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沈宓菀猛地一吓,反倒将头抬得更高:“皇后娘娘如今这是自露马脚呢,娘娘若不是心虚又何必对臣妾发怒呢?臣妾倒是想知道娘娘要对臣妾怎么个不客气法。” 谌凌烟冷冷一笑,“好个伶牙俐齿的洛妃,本宫说不过你,你若执意认为是本宫害你孩子你便这么认为,本宫也很想等皇上回来还本宫一个公道。” 说罢拂袖冷冷离去。 沈宓菀望着谌凌烟冷傲的转身而去,全身突然软下来,坐在冰凉的地上大哭起来,那可是他们之间的孩子啊,没了孩子,她还能有什么?她恨恨的咬唇,顿时满腔的血腥味侵入,她愤恨,孩子的仇,她一定会报! 回到昭阳殿,谌凌烟越想越气,扬声唤来雁玉:“皇上何时能回?” 雁玉抬眼看她,“如果快些,今夜就能到。” 谌凌烟点点头,用手揉了揉眉心,问道:“你认为此事与谁有关系?” 雁玉摇头,“奴婢不知。” 谌凌烟瞥她一眼,忽然轻笑道:“怎么?连你也怀疑本宫了吗?” 雁玉连忙摇头,道:“奴婢相信娘娘,只是奴婢一想到宜嬛帝姬小小年纪,就遭如此横祸...感到难过罢了。” 谌凌烟叹气道:“宜嬛帝姬出事,本宫自然也感到难过,小小生命就这么没了,洛妃怀胎十月,突然一下之间出此事故,口不择言污蔑本宫也是能理解的。” 雁玉问道:“依娘娘所看,娘娘认为此事有何蹊跷?” 谌凌烟沉吟了一下,“历来砒霜中毒都是很难能够查出,所以通常的凶手杀人都爱用砒霜。但宜嬛帝姬这个有些令人奇怪,凶手既已暗中在宜嬛帝姬的所有饮食中下了朱砂和朱茯苓,那就说明他一早就有这个心,纯粹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除掉孩子让洛妃失宠。然而本宫突然的回宫使暗中那人改变了唯一的目标,想要一石二鸟,除去本宫和洛妃,所以抓到好的时机趁此下毒杀害帝姬。” 第304章 查凶手 雁玉想了一下毫无头绪,厌恶道:“不知是谁竟有这么歹毒的心。” 谌凌烟轻叹着摇摇头,“本宫只是这么推测,那人下砒霜,帝姬的突然猝死,宫里面就只剩下本宫、崔贤妃还有洛妃,如果论怀疑对象,无疑本宫是嫌疑最大的。” “那娘娘要尽快查出凶手是谁才行啊,否则...皇上回来...奴婢担心。”雁玉是担心皇帝见到自己的孩子惨遭横祸因而方寸大乱迁怒于谌凌烟。 谌凌烟抿一抿嘴,眸中微光闪动,“就算皇上心中明白此事与本宫无关,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本宫。”这么好的机会,皇帝如果是个理智清醒的人,一边为帝姬查找真凶的同时,只怕还要给谌凌烟寻个罪名,皇帝临行时可有嘱咐过她好好照顾沈宓菀,如今出了事,皇帝焉能放过她? 谌凌烟让雁玉传了话给严太医,让他好好查出砒霜的来历以及这段时间宫中哪个主子或者宫女要过朱砂和朱茯苓的药。 如今一切能做的她都做了,唯有静待皇帝回来。 雁玉眼圈微红,只暗叫道娘娘真苦,于是扶着谌凌烟一同走了出去。 福德正在殿中候着,见谌凌烟出来连忙上前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皇上宣召娘娘前往矜悠宫走一趟。” 谌凌烟微一点头,边朝外走边问道:“皇上什么时候回宫的?” 福德碎步紧跟在身后,回道:“才刚回宫,这就赶去了移影殿那里。” 谌凌烟默然不语,想必皇帝一定很震痛,不禁蹙了蹙眉,此事并不难解决,怕只怕皇帝因私人感情而将事实忽略,给了暗中那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皇帝这么一回来,众嫔妃也应是跟着皇帝一同回来才是,众口闪烁,今晚可不好对付啊。 人未踏进殿门,远远就已听见细细的哭泣之声,好像还不止一人,谌凌烟冷笑着脸走进去,不知这些妃嫔中又有几个是真心真意为宜嬛帝姬逝世而伤心地呢。 移影殿内所有华贵的陈设都已撤去,只在各个角落的花瓶里插满了白色的花,让原本就不平静的夜晚更添了些浓浓的悲伤凄凉。 皇帝沉着脸坐在正坐上,沈宓菀挨着他坐下,有些无力的依靠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痛失孩子,她如今仅剩的就只有他了。 两边都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嫔妃,众人表情不一,比较浮躁的,脸上已经显露出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性子直爽的便已经一副不屑的鄙视模样。 谌凌烟从容的走上前给皇帝行了礼,让人挑不出一丝错,皇帝点点头,也没有吩咐谌凌烟坐下,谌凌烟便只能站着。 皇帝脸色阴沉,眉宇间抹不去的惊痛,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盯着谌凌烟,缓缓道:“朕召皇后来,皇后可知为何?” 谌凌烟淡淡一笑,轻启朱唇道:“皇上急急回宫,片刻不曾休息便赶来移影殿,再派福公公召臣妾前来,定是十分着急之事。” 沈宓菀怨恨地看着谌凌烟,激动地指着她道:“你还在说风凉话!?你...”脸转向皇帝,哽咽道:“皇上,虽说皇后娘娘位分尊贵,但此刻人命关天,皇后娘娘还如此事不关己,分明是她所为,皇上...您要为纤纤讨个公道啊。” 谌凌烟不理会沈宓菀的指责,只看着皇帝,浅声道:“皇上既唤臣妾来,想必是有了绝对的证据,臣妾恳请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 皇帝深深凝视着她,冷冷问道:“皇后倒说说,朕要如何还皇后一个清白?” 谌凌烟浅浅勾起一抹笑,淡定道:“臣妾想反问洛妃一句,既然她口口声声说臣妾是毒害帝姬的凶手,但凡任何事情都要讲求依据,敢问洛妃依据何在?若是日后查明并非臣妾所为,又当如何?” 皇帝嘴唇紧紧一抿,看向沈宓菀,柔声道:“你既有证据,且说出来听听。”眼睛却瞥向谌凌烟,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谌凌烟心中一惊,暗叫,不好,皇帝只怕是故意要纵容沈宓菀对她的误解。 皇帝啊皇帝,此时此刻,他还有心情算计一番吗?痛失爱女固然难过,但是如果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绊倒秋家一局,当真是再妙不过。 秋家在前朝已经渐渐衰退,如果毒害帝姬一事罪成,皇帝大可凭借谋害皇嗣子孙来个满门抄斩,反正秋家形势已大不如前,前朝后宫尽失,对皇帝来说可是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如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岂会错过? 沈宓菀听出皇帝话里似乎有意帮她,心中一暖,再不顾别的,起身冷道:“臣妾虽然头脑不机灵,却也不是个糊涂之人,臣妾今日伤心晕厥,醒后正要出来询问太医意见,却正好听到严太医说纤纤是中了砒霜而...去...砒霜是个至毒之物,但凡服下在两个时辰内立即...命丧...两个时辰前臣妾才抱着...抱着纤纤去了昭阳殿给皇后娘娘请安,哪知...回来后...”这一段话竟没说完,人已掩面不顾众人在场痛哭了起来。 在座的嫔妃已有的抽了锦帕暗暗拭泪,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殿中一时静了下来,萦绕着哀伤的气息。 皇帝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无声安慰她,他的心又何尝不痛? 谌凌烟听到她的哭声,心也被狠狠一揪,仍然平静道:“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现在要的是真凭实据。” 沈宓菀平缓了一下,才抽泣着声音重新抬起头,冷声道:“皇后娘娘不急,臣妾还有些话没有说完,真凭实据是会有的,不会白白冤枉了娘娘您”,语气一转,回忆道:“当时臣妾正坐在昭阳殿内和娘娘谈笑,哪知娘娘看见臣妾身后的纤纤,便要看,嬷嬷抱上去后,娘娘欢喜的接过手去哄孩子,却突然对着孩子发呆,眼神渐渐也变得奇怪,甚至还带了几分的阴沉...如果娘娘不是存了心要害纤纤,为何会有那样的神情呢。” 众道目光齐齐看向谌凌烟,已有人笃定此事就是谌凌烟所为,一时窃窃私语起来。 皇帝咳了一声,众嫔妃们忙停下,纷纷仪态端庄的看着谌凌烟,静待她的辩解。 谌凌烟冷笑道:“若非洛妃一早就对本宫怀有异心,又如何连本宫的细微动作都瞧得这么仔细呢?本宫倒还没问洛妃为何如此细微观察本宫,反倒由你引了话题去,也罢,本宫为何如此看宜嬛帝姬,个中原因也不必向你们说明。只是洛妃刚刚说过已有了真凭实据,不知在哪里,可否呈出来大家伙瞧一瞧?” 第305章 陷害 沈宓菀咬了咬唇,向旁边的宫女低声说了几句,那宫女忙出去了,大殿中人都耐心的候着,无论此事谁胜谁败,对她们来说都是有利无害。 不一会儿,那宫女重新回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粉色衣裳的宫女,谌凌烟眼睛微微一扫,却是眉头紧皱,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昭阳殿的贴身宫女兰玉。 兰玉垂首走进来,朝皇帝一拜,又朝谌凌烟和沈宓菀一拜,这才站起,但仍是垂着头。 皇帝眯起了眼睛,冷声问:“这是皇后宫里的宫女?” 谌凌烟瞟了一眼,道:“不错,正是。” 皇帝看了看沈宓菀,问道:“这宫女来做什么?” 沈宓菀微咳了一声,冷傲的看向谌凌烟,道:“皇后自以为所做的事情无人发现,却不料天理昭昭,纵是有些人性的人都不会如此残忍的陷害一个才四月的婴孩...”没说到宜嬛帝姬,沈宓菀的眼中总是闪过一丝痛楚,她镇定了一会儿,又接着道:“一个时辰前,这个名唤兰玉的宫女求见臣妾,并告知臣妾皇后其实一早就有意要毒害宜嬛帝姬,她曾亲耳听到皇后娘娘说过一句话:本宫若要真有心害她,也不会傻到在昭阳殿下手。大家若不信,大可再问一遍兰玉就是。”语气陡然变得尖锐,眼中带厉的紧逼谌凌烟。 皇帝看看兰玉,淡问:“皇后是否说过这句话?” 兰玉终于抬头,胆怯的看了一眼谌凌烟,忙点头道:“娘娘的确说过这话。” 沈宓菀忽然语气严厉的喝问谌凌烟:“皇后娘娘只需回答一句是否说过此话便可。” 谌凌烟微一皱眉,“本宫说过这话不假,不过却是一句玩笑话。”眼睛冷冷的看向兰玉,闪过一抹失望:“本宫三番四次原谅你,不想你竟另效了主子,果然好的很,是本宫大意了。” 兰玉眼带泪水,有些无措的看着谌凌烟,嚅嗫道:“娘娘...奴婢辜负娘娘的心意,只是奴婢也是有血有肉之人,宜嬛帝姬遭此毒害...奴婢看不过去...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有意诬陷娘娘...” 沈宓菀冷笑道:“皇后娘娘可看清了?纵使身边的丫鬟有多亲近,可是这世上还有一个‘理’字,认理不认亲,连一个小小宫女都有怜悯之心,皇后为何这么狠毒?” 谌凌烟平静的看着沈宓菀,轻声道:“既是如此说,不如请了太医来瞧,或是请今日亲口说出宜嬛帝姬是中了砒霜之毒的严太医来也可,当面对质、当面询问。” 沈宓菀眸中带着恨意,忽然一笑,道:“皇后娘娘现在做何戏呢?严太医在半个时辰前就已被人发现死在药库房,此刻尸骨未寒,皇后娘娘还要人来对质什么?严太医是如何死的只怕也要好好查个仔细。” 谌凌烟嘴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啪啪”拍起了手,转脸看向一直沉默静观呃皇帝,定定道:“皇上,以己度人,臣妾当日曾经尝试过痛失的滋味,因此臣妾绝不会做这些事情,今日看来是认证齐全,全都是冲着臣妾而来,臣妾今夜就问皇上一句,皇上是否相信臣妾是清白的?” 皇帝一动不动默默看着她,眸中的神色复杂,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缓缓开口道:“朕、相信皇后是清白的。” 一语既出,四周皆惊,众嫔妃再也忍不住纷纷私下议论皇帝此举摆明了是要偏袒谌凌烟。 沈宓菀脸色苍白,一个站不稳差点要跌倒,幸得身边宫女手快一下扶住,细声劝道:“娘娘身子还未好,自己要注意些。” 沈宓菀宛若未闻,只怔怔看着皇帝,眼圈渐渐红起来,泪珠突然一滴一滴落下像断了线的风筝,心似乎也碎成一片一片的,他...他居然如此偏袒她?就算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他也当着众人的面公然维护她?他待她...何时这么情深了? 此语一出,满座又是哗然,沈宓菀眸带怒火,恨道:“皇上刚刚已说要相信皇后了,皇后娘娘现在又想出什么把戏?难道还不够吗?” 谌凌烟淡定一笑,只望着皇帝,“皇上如此信任臣妾,臣妾感激万分,只是这样一来不免让众人疑心皇上有意偏袒,这样不仅无法洗脱臣妾的嫌疑,也害的皇上被人议论,臣妾岂不是成了罪人?所以臣妾恳请皇上将臣妾打入大牢,再彻查此事,也让众人发自内心相信臣妾是清白的。”说完再三一拜,真诚无疑。 皇帝默默盯着谌凌烟,嘴角忽然一扬,笑意不明道:“皇后好心思,朕便允了。”说罢扬声道:“来人,将皇后打入大牢。” 崔贤妃一惊,忙上前替谌凌烟说话,“皇上三思啊,皇后娘娘一向身子不好,哪里经得起这样的牢狱之灾,更何况,就算真要关押,皇上大可将皇后娘娘禁在昭阳殿,也是一样的啊,求皇上开恩。” 话音刚落,有一声音冷笑着插进来,“贤妃娘娘这样替皇后娘娘说话,还不知是否此事也有参与,不如也一并关进去了吧。” 谌凌烟冷冷看向开口之人,“看来罗美人是已有了铁证实据,否则怎敢如此大胆诋毁本宫和贤妃?皇上还未定罪,本宫就不算有罪,娘娘们说话,什么时候由你一个小小美人插嘴的份?”谌凌烟顿了顿,唤道:“来人,把罗美人押下去,给本宫掌嘴二十下。” 太监们看了看皇帝,见皇帝没有反应,于是便大着胆子将罗美人要带走,罗美人气急,甩开那些太监的手,指着谌凌烟嚷道:“你...你凭什么将我押下去?又凭什么掌我嘴...皇上——”一双美目含着泪水看向皇帝求饶,皇帝只抿着嘴看这场闹剧,不置一词。 谌凌烟挑眉看她,道:“凭什么?本宫就告诉你凭什么,就凭本宫是皇后,就凭本宫是后宫掌凤印之人。”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满殿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太监们一听,连忙把罗美人硬押着下去掌嘴了。 谌凌烟再向皇帝一拜,笑道:“臣妾虽有毒害宜嬛帝姬的嫌疑,但臣妾也还是皇后,如此处理后宫嫔妃们的小事,皇上总不能怪罪吧?” 皇帝冷冷道:“皇后主意甚多,一心打理后宫,朕怎能因此事怪罪。” 第306章 等一个清白 谌凌烟微笑看向沈宓菀,道:“洛妃执意怀疑本宫,本宫如今要进大牢,不知可还满意?” 沈宓菀冷眼睇她,眼中只余怒火,分不清是妒忌还是怨恨,她道:“皇后娘娘有皇上的爱护,又怎会有事?”言下之意,即便真有罪,也有皇帝的维护。 谌凌烟轻笑着摇头,向皇帝行了礼道:“臣妾就等着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转身朝门外走去,瞥了一眼崔初柔,告诉她不用担心。 其实也并不能称作牢房,最多算是冷宫罢了。专门关押一些犯罪的宫妃们,因是有品级,倒不敢真的关押,只派着人在四周守着,没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去探望。 谌凌烟乘上辇朝长门宫方向走去,趁着功夫好好闭目休息一番,皇帝说相信她,他定然心里也清楚此事不是她所为。但是皇帝却在众人面前对她说相信二字,真是好深的心思。 比起一步铲除掉秋家,皇帝或许更偏爱一点一点除去,反正在皇帝心里,秋家已经不可能再重回当初的风光。 皇帝当着众人面公然维护谌凌烟,若是谌凌烟接受了皇帝的维护,嫔妃们心中更加不服,于是便总要找各种借口来除去谌凌烟这个眼中钉,而沈宓菀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谌凌烟看穿皇帝所想,皇帝要她成为嫔妃们的公敌,她偏不如他意,进了冷宫去,此事的真伪就由会上交到刑部去查,只要顺着蛛丝马迹去摸,真凶迟早会查到,而谌凌烟也会洗去嫌疑重获清白,嫔妃们就算不喜她,却也会相信她是清白的,这样一来,她成为公敌的可能性就会降低。 如此一想,心中不免一乐,皇帝此刻心中定是气急,是啊,他说相信她,那是因为在座的人只要有些头脑的人都明白此事根本与她无关,不说话的,不过是想捡个现成的便宜罢了。 再往前不远便要到长门宫了,路过华落阁,才想起这是昔日曾风光一时的萧贵人——也就是如今的萧选侍所住之处。华落阁外显得萧条不堪,门庭都是落叶,像是长久无人清扫。只是一瞥便过去了。 到了长门宫停下,谌凌烟才猛然想到什么,回头远远看向华落阁,眼睛微眯,一抹沉光闪过。 “皇后娘娘,长门宫外会有五十名侍卫守着,若无事便不得人进来探望,娘娘独居长门宫,要好生照顾好自己。” 谌凌烟点点头,看向福德,笑道:“多谢福公公关心,本宫进了长门宫,宫里宫外想必都要热闹一番,还请公公转告皇上,请皇上要尽快查出真凶还本宫一个清白才是。” 福德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护送谌凌烟来长门宫,他哈腰点头道:“奴才也相信皇后娘娘绝对是清白,娘娘请放心,奴才定将话转告给皇上。” 谌凌烟点头微笑,“有劳公公了。” 说罢转身进了宫门,妙曼身姿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不想她,竟也有进入冷宫的一天。 这么想着,手底下的活就越分工明细,这边厢派人尽送些上好的东西到移影殿去,那边厢也不再按时送所需东西,连带着御膳房传膳食亦是清淡不过的饭菜。 整个后宫都以为,皇后被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大家伙都在瞧皇帝的行动,怎奈皇帝竟似无事人一般,每日早朝按时、退朝便去移影殿陪着沈宓菀,再不然就是待在御书房,丝毫没有提到谌凌烟之事,真是叫人奇怪之极。 到底此事要不要查,众人都在疑惑之中。 住在冷宫的日子真是好,可以睡到自然醒,对于各方的苛待,谌凌烟并不太介意,攀高踩低,最是宫里这些人所做之事,如果太介怀,往日若还发生比这些还严重的事情,岂不空伤自身? 简单用过晚膳,谌凌烟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裙,独自在这冷宫内闲晃,冷宫虽是冷宫,在谌凌烟看来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冷。纵观整个后宫,哪里都有斗争,哪里都有阴谋,唯独这座冷宫,屹立不倒,看尽冷暖,却也是最真实。 谌凌烟费了好大力气才搬了把红木椅到庭院中,如此好夜色,如此凉风,不坐着赏月数星就太可惜了。 满天繁星,每一颗星都好亮,谌凌烟微眯着眼仰头望去,宫里的天空虽然也很高,看的星星也很美很亮,却不清澈。谌凌烟不禁想到在南苗的夜晚,她和车非翊并肩而坐,同望天空繁星,在山上看星星,彷佛微一抬手就能摘下来,清晰到甚至都能看到星星在眨眼。 “看来冷宫的日子也并没有多难过。”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谌凌烟眼睛只淡淡瞟了一眼,道:“冷宫的日子本就不难过,只要心静的人,住在冷宫或许比住在华丽宫殿还要来的自在快活。” 皇帝缓步进来,静静站着看夜色,道:“皇后说的的确有理。” 谌凌烟浅淡一笑,举眸看着皇帝,他俊美莫测的脸庞被蒙上一层朦胧的月色,亦如他的人,也被一层东西蒙上,叫人永远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或许这就是帝王,你永远也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皇帝淡笑开来,挑眉问道:“在想什么?莫不是我的脸上出了星星不成?” 谌凌烟不语,重仰头望星,月亮纵美,但抵不过满天繁星的灿烂,未免显得孤独凄凉,又或许是想起了广寒宫中的嫦娥而有感。 谌凌烟静静问道:“宜嬛帝姬不幸蒙害,皇上打算怎么做?” 皇帝的脸一下阴沉下来,这几日他都去移影殿陪着菀儿,痛失孩子,他心中又何尝好受,只是...皇帝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谌凌烟嘴角一扬,微笑问:“可是洛妃不依不饶?” 皇帝轻叹了口气,道:“纤纤丧命,朕又岂会不心痛?可是菀儿太...”这几日她非要他立刻处决皇后,给纤纤一个说法,只是这事情他心中清楚的很,绝不会是谌凌烟所为,他对她最基本的人品还是有把握的。 谌凌烟嘴一抿,道:“洛妃针对臣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她若是聪明人,就该把心思放在如何查找真凶上,空扰着皇上又有何用?” 皇帝静道:“菀儿是个聪明人,却不是个明白之人,朕有时候在想,是否给了她太多的宠爱?” 第307章 从未给过任何人 谌凌烟轻轻一笑,侧脸看他,道:“皇上何时也糊涂了,帝王的心怎能轻易给了人?” 皇帝挑眉睨她,“这点你倒是明白的很。” 谌凌烟撇撇嘴,笑道:“如此说来洛妃也是幸运极了,竟能的皇上真心。” 皇帝轻睇她一眼,淡淡道:“朕的心,还未给过任何人,皇后若羡慕别人,不如下下功夫,看何时能让朕心甘情愿真心相待。” 谌凌烟一下敛了笑意,幽幽道:“臣妾岂敢呢。” 皇帝抿嘴不语,一时静了下来,凉风吹过来,夜深不比白日,谌凌烟只觉得凉意袭来,不禁缩了缩身子,然后问道:“皇上要尽快命刑部彻查才是,宜嬛帝姬的事情不宜拖得太久。” 皇帝轻点头道:“此事朕早就暗中派刑部去查,查出此事并不难,难的是该如何处置这暗中主使之人。” 谌凌烟沉吟道:“能给宜嬛帝姬下毒的人定然是能够接近移影殿的人,准确来说此人应当是移影殿的人,臣妾昭阳殿的宫女既然能站出来指告臣妾,那必然也是与暗中那人是同党。如此一来,顺着兰玉和照顾帝姬的嬷嬷宫女们去查,相信很快就能查到,至于严太医的死,只怕也与那人有关,这也是个线索...” 皇帝笑看谌凌烟道:“朕想不到皇后分析事情的能力竟然如此之强,可惜了皇后是个女儿身。” 谌凌烟嫣然一笑,“女儿之身也能有所作为。” 皇帝点点头,“是啊。” 谌凌烟想了想,脸色微有些沉,“做这些事情的人,极有可能是宫里的嫔妃所为,但查出之后,恐怕牵连甚广,皇上要想想该如办才是。” 皇帝眸中微闪着光,“这就是朕为何要私下去查的原因。” 谌凌烟暗暗叹了口气,这后宫何时都不安宁过,皇帝也委实不容易,要考虑的实在是太多。 皇帝看了看夜空,忽然笑了起来。 谌凌烟看着他奇道:“皇上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皇帝笑意犹挂在脸上,谌凌烟却因夜色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不由得又是一奇,宜嬛帝姬才死了没几日,皇帝怎的能有此心情去笑? 皇帝轻声道:“朕记得,渔村的天空也有这么多星星。” 谌凌烟一怔,渔村...是啊,那里的天空也是有这么多星星呢,只是后来眼睛看不见了,她也看不到渔村的繁星了。 皇帝忽然轻轻拉过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握,淡笑道:“朕欠你的,定会补偿给你。” 忽然之间觉得很不习惯他的温柔,或许在这个后宫,这样的温柔只会让她觉得有更多的不得已,又或许是想起了车非翊的温柔,那种温柔,才是纯粹不掺杂质的。谌凌烟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笑道:“臣妾谢皇上厚爱。” 皇帝抽了抽嘴角,不再看她,她的刻意疏远他又岂能察觉不出,这样想着,不禁有些莫名的暗沉,思绪一下飘到了二人在渔村时的生活... 谌凌烟扭头看了她,淡淡笑道:“谁说天上什么都没有,人间有的天上也有。” 雁玉“扑哧”笑道:“娘娘说的莫非是神仙不成?” 谌凌烟展颜一笑,“是呢。” 雁玉一愣,很快又恢复,讪讪道:“娘娘笑起来可真好看....奴婢从未见过娘娘如此笑...” 谌凌烟闻言又是一笑道:“本宫是如何笑?” 雁玉歪头想了想,才大着胆子小声回道:“娘娘平日也在笑...只是刚刚奴婢所见之笑,却是笑得很是开心的样子。” 谌凌烟再次扬唇微笑,不再言语,转身进了屋子去。 她也是个凡人,被锁在重重宫墙内,唯有仰天一望,才能知道,原来天是这么广,原来在九重天上做神仙或许要比做一个被困之人还要来的潇洒。 她却忘了,神仙或许也有神仙的烦恼。 所以她才笑得那样开心。 谌凌烟淡淡落座,看了一眼雁玉道:“皇上准你进来的?” 雁玉点点头笑道:“是皇上吩咐奴婢来伺候娘娘的,相信娘娘用不了多久就能重回昭阳殿了。” 谌凌烟浅浅“嗯”了一声,问道:“刑部查出了什么?” 雁玉回道:“刑部那边奴婢不知,但听说药库房那里却有了消息。” 谌凌烟淡问:“何消息?” “听那里的太监说药库房查出砒霜的数量足足少了二两,朱砂和朱茯苓亦是少了些,数量却不知”,雁玉眯起眼睛回想着一切,又道:“但是各宫娘娘那里都查了个遍,却依旧没有丝毫发现。” 谌凌烟皱眉沉吟道:“难道不是宫中嫔妃所为?” 雁玉忙又道:“宫女太监所住之地亦是彻查了个清,就连...”雁玉语气顿了顿,面色突现一丝难过,“就连兰玉...都送去了暴室狱...”说到后面,语气已经有些哽咽。 谌凌烟颔首不语,这暴室狱她自然知道是什么地方,暴室原是织作染练而用,故取暴晒为名,后因宫女和嫔妃犯罪都被幽禁于此,历来进暴室狱的人,没有一个能完完整整活着出去的人。不是因为里面的高温曝晒,也不是因为受到掌管的宫女太监欺压,而是一种精神的折磨,长期集忧,如此下来,人不死也疯了。 兰玉进暴室狱的确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她侍奉谌凌烟多时,谌凌烟自然也不忍见她遭此罪受,于是道:“你去替本宫向皇上求情,兰玉的事,另作处罚,皇上会明白本宫的意思。” 雁玉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忙道:“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说罢抹了把泪,急急离了去。 谌凌烟轻叹一口气,不知兰玉若知道雁玉如此担心她,该作何想? 谌凌烟静静坐着冥思,严太医之死显然是有人要灭口,灭口的原因很可能是严太医知道了什么,而严太医是死在药库房,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严太医知道是谁偷了砒霜或者朱砂?如此便可解释的通。 至于雁玉刚才所说,各个宫殿已经上上下下彻查过,却没有丝毫发现有砒霜的残留,甚至连朱砂和朱茯苓亦都无踪无影。 兰玉既进了暴室狱,那便是没有能从她嘴里知晓半点消息,兰玉这厮的嘴倒是严,能够让兰玉不顾性命去陷害她,定是被人捏住了什么把柄或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第308章 暗中计划 谌凌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似乎并非嫔妃们之间的争风吃醋那么简单,如果是嫔妃所为,她们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够让堂堂皇后身旁的宫女为她们做伪证,又凭什么本事能够在药库房杀死严太医呢? 显然,这不是普通嫔妃所能做到的事情,而如果不是普通嫔妃,那么就是更有人暗中主使、暗中计划! 难道...难道会是...谌凌烟心中一沉,也并非不可能,皇帝并没有让刑部明目张胆的在宫中彻查,不仅是因为担心牵连的嫔妃过多,只怕更是担心会牵连到前朝的人,确切的说是想要有更大的把握除掉他一直想除却不能除的人!他必须有完全的把握和足够的证据,这与秋家的情况并不相同! 能够让皇帝心有顾忌的,那便是当朝二王爷月逸清! 如此想着,便已有一些着落,既然怀疑暗中之人是月逸清,那么如果他要想在后宫之中行事,便只有通过他所认识的嫔妃,就是薛芝琴!! 要查,就只有通过薛芝琴来做线索查下去。 只是...谌凌烟微一迟疑,月逸清乃琴非夕一伙,若是被查出,难保参云庄不会被牵连进去...谌凌烟反倒犹豫了,想了许久,才叹道,罢了罢了,这事她还是不要插手的为妙,不管最后是否查出,她也是问心无愧! 如此坐了半日,正想要去休息一番,一眼瞥见皇帝悠闲的走来,不禁一叹,早知派雁玉去传话会引来皇帝,倒不如不传,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皇帝还是来了! 皇帝大方走进,看了谌凌烟一眼,然后坐下,意味深长笑道:“皇后何时变得如此心软了?” 谌凌烟给他倒了杯茶水,皱眉看他:“臣妾不明白皇上话中之意。” 皇帝眸中带笑,“朕话中从未有别的意思,皇后不用多想。”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指她请求将兰玉放出暴室狱的事情,并无其他。 谌凌烟忽然笑道,“臣妾不过是想做个贤后,难道皇上也不允吗?” 皇帝挑眉睇她,“朕不知道,皇后原来有此意思。” 谌凌烟微微一笑,“臣妾既是皇后,就该有皇后的贤良淑德风范,才不枉皇上的厚爱。” 皇帝颔首看她,笑道:“皇后这话说的讨朕欢心,不知皇后最近可有什么线索了?” 谌凌烟微微摇头,恬然一笑,道:“臣妾幽居冷宫,哪里知道半点事情。” “不如朕放皇后回昭阳殿,如此一来皇后也可协助着尽快将凶手落实?”皇帝挑着轩眉,微眯着狭眸看她。 谌凌烟心中一叹,皇帝就是不肯让她过一天好日子呢,他此举,越发证明了此事与月逸清等人有关系,这不是明摆着让她与参云庄作对么? 如此一日两日三日,皇帝也不耐烦,索性就不再去移影殿,移影殿一时冷清的厉害,从前除了昭阳殿,嫔妃们无不以移影殿马首是瞻,如今沈宓菀有失宠的现象,谁还去那里讨好她呢。 日落夕阳,整个皇宫红墙金光,竟说不出的庄严感觉。 谌凌烟正在屋中休息,内务府总管明果亲自带着太监们搬着许多菊花盆栽来昭阳殿请安。谌凌烟换了衣裳出去,看了一眼已经摆放好在院子的菊花,黄橙橙的一片,摆放错落有致,不觉空荡也不觉太扎眼,很是讲究,她微笑道:“总管这是做什么?本宫何时说要菊花盆栽?” 明果连忙哈腰行礼道:“回娘娘的话,这全是皇上吩咐的,说是娘娘兴许会喜欢菊花,也说这菊花用来做糕点茶羹都很是好,因此奴才连忙挑选了开得最好的菊花。” 谌凌烟瞟了一眼,淡道:“明总管有心了,这菊花纵使开的再好也是要凋落,又何必刻意去挑最好的来呢。” 明果连忙陪笑道:“给娘娘的东西,自然是要挑最好的。” 雁玉鼻子不觉发出一声轻“嗤“,冷眼看着明果谄媚的笑。谌凌烟扫了她一眼,挥手让明果离去。 明果讪讪笑了笑,带着身边的太监们告辞了。 待明果走后,雁玉冷笑说:“娘娘在冷宫的时候内务府是如何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如今瞧见娘娘又如何受皇上宠爱,就巴巴的讨好,奴婢最是瞧不上这种人。” 谌凌烟走到菊花丛去,淡笑道:“可是宫中,偏偏是这种人最多。” 雁玉还待说,谌凌烟笑道:“你采几朵菊,给本宫做些糕点可好?” 雁玉忙点点头,弯下腰去摘了几朵,笑道:“原来是娘娘饿了,奴婢别的手艺不行,做糕点却是可以的,娘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为娘娘做来。”说罢欢快的抱着菊花朝小厨房跑去。 谌凌烟叹笑着摇摇头,目光又重回到菊花上,自古以来,文人墨客无不爱菊,只因她的清高傲骨、她的超凡脱俗隐逸者之身份...。 斜阳起微风,吹起了谌凌烟轻飘的衣裙,飘飘欲仙,弯眉明眸、白皙肤色、最重要的神情淡然,似乎这世上并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惊慌失措,也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入得了她的眼,她虽活在尘世中,却时刻将自己的心自己的人拒绝在尘世之外。可有时候她却又在矛盾着,她本不想理会尘世喧闹,却总是不能自己的去参与到其中,越是这样,便越是觉得累,身心都累。 “秋丝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谌凌烟轻移脚步,米色暗印如意凤纹的软底绣鞋不沾粉尘,似乎只是轻轻沾着地面,轻细的声音越发轻柔,她的眼睛未曾离开过这一片菊花,“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细弱动听的声音飘到正缓步走进来的皇帝耳朵,脚步不觉一停,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瞬间却又恢复,勾起一抹笑走近,“朕还以为皇后会不喜欢菊,看来朕猜的不错。” 谌凌烟回身微一欠身,笑道:“既是皇上所赐,臣妾岂有不喜欢之礼?” 皇帝踩着几片落叶,含笑看她,道:“若并非朕所赐,只是赠,皇后可还喜欢?” 谌凌烟闻言颔首,笑道:“不论是赐还是赠,臣妾实在想不到有何不同?” 皇帝轻叹着摇摇头,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曾去在乎,赐,是以皇帝的身份,而赠,却是以丈夫的身份,当然不同,他忽然敛了笑意,颇有些冰冷的盯着谌凌烟,却不说话。 谌凌烟自然觉得奇怪,蹙了蹙眉,道:“皇上可是有事?” 第309章 不议朝政 皇帝冷冷一哼,甩袖进了屋去,留下谌凌烟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于是也尾随着进了屋,去了寝居。 皇帝已经靠着软榻坐下,神情不再冰冷,懒洋洋的摇着一把扇子,狭眸睇着她,随意道:“今日朝堂上,有人递折子,普青山一带的山贼日渐增多,行事无法无天,太过猖獗,皇后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谌凌烟微笑道:“臣妾一介妇人,不敢妄议朝政。” 皇帝轻笑道:“皇后虽是妇人一介,却委实不比男子差,再说了,朝政之事,也是朕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谌凌烟浅笑摇头,“臣妾自问没有这个能力,恐怕辜负了皇上。” 皇帝无妨地挑了挑眉,笑道:“皇后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朕心中也有了主意。” 谌凌烟忍不住问:“皇上有何法子?” 皇帝嘴角一勾,谌凌烟紧盯着他,他笑道:“朕打算将此事交给秋相国来处理,让他领兵去剿灭。” 谌凌烟心中微惊,面上笑道:“家父年迈,唯恐辜负了皇上呢。” 皇帝摇摇头笑说:“朕放心的很。” 皇帝这是故意的!堂堂相国,竟带兵去剿灭山贼,这是天大的笑话,谌凌烟咬了咬下唇,道:“与其端了山贼的窝,不如招安来得好。” 皇帝雅眸中闪过一丝赞赏,道:“招安一事朕也有想过,只是这批山贼来路不明,朕若贸贸然招安,只怕会适得其反。” 谌凌烟明白,皇帝是担心这群山贼霍乱是背后有人主使,说不定是月逸清一伙在捣乱,若是真的,只怕不但不能招安,还非要剿灭了不可,这也就是皇帝为何想将此事交给秋家来处理。 如果这群山贼并非背后有主使人,只是单纯的山贼,那么招安了,对朝廷只有利无弊。 若是山贼当真有人在掌控着,那么就要看秋家如何做决定了,是剿了这群山贼,还是与朝廷作对,皇帝现在这是一步一步逼着秋家走向死路呢。 “皇后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低醇诱惑的嗓音蓦地在谌凌烟耳边响起。 谌凌烟吓了一跳,皇帝离她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她的脸不由自主红了,头扭过去道:“皇上吓着了臣妾呢。” 皇帝轻轻一笑,手抚上她的红唇,柔软娇艳,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这样想着,皇帝已经俯下身去轻咬起来,带着挑逗、带着几丝温柔。 谌凌烟一惊,下意识的想去推开他,皇帝却停了下来,一双炽热的眸子盯着她,忽然嘴角一勾,横抱起她朝床边走去,谌凌烟皱起眉在想对策。 还未想到如何做,已被皇帝轻轻放到床上,自己也退了靴子爬上床,谌凌烟忙坐起来,强笑道:“臣妾身子不适...今夜无法侍奉皇上,请皇上移驾别宫吧。” 皇帝脸一沉,再一扬,狡黠笑道:“皇后身子不适,朕岂能扔下皇后去别的宫风流快活呢。” 谌凌烟脸一红,连忙钻到被褥里去,只盼着能尽快入睡。 皇帝却不依,一把掀开被褥,翻身压上她,嘴角噙着邪魅的笑,说了一句:“身子不好才要多动。”于是低下头吻起她。 谌凌烟顿感头晕目眩,那铺天盖地侵来的刚阳之气将她包围的密密实实,让她无处可逃,她刚要张口说话,皇帝的舌头轻快地滑入她的嘴里,缠绕着她的蜜舌,不舍离去。谌凌烟又气又恼,却是不知如何是好。皇帝的手已经不老实的在她全身游走,最后停留在她的衣襟处,只听“嘶”的一声,衣衫裂开,一片雪白的肌肤露出,皇帝身子贴得她越来越近,谌凌烟的心却越来越揪紧。她奋力想去推开他,无奈普通的力气又如何抵得过男子之力。 皇帝的唇已经游走在她的玉颈出,麻麻的、酥酥的,谌凌烟猛地醒来,暗骂自己怎可这样,于是手中注满真气待要推开他,掌未落下,皇帝却是早已知晓了般,反手抓住她的手,笑道:“皇后又在神游,这可不好。”眼中欲火未见退,不等谌凌烟开口,已用力一扯,衣裳褪尽,玲珑身材尽现... 雁玉看了一眼谌凌烟,连忙低下头去,却不得不敬佩她,她这话说的极是冷淡,却不掩关心之意。放她出宫,亦是为她好,留在宫中,对她并无半点好处。 经过几分交心谈话,兰玉终于抽抽泣泣含泪说了一句:“奴婢犯下大错,无福再侍奉皇后娘娘,却不想皇后娘娘不计前嫌,可奴婢却也不能说出此事主谋是谁...只因....奴婢家乡老幼全在那人手中,奴婢怎可做个不孝之人。” 如此,再也问不出什么,谌凌烟只能放了她,也只有放了她,她不想做那卑鄙之人硬逼着她说出主谋,即便说出主谋又如何? 谌凌烟叹了口气,起身要出去散步,雁玉自然跟着,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虽无言语交流,却有一种奇妙的默契,就这样走在玉石铺就的甬道上。 此事为何又惹上萧选侍,实在也是令人意外。 原本谌凌烟派人一心追着薛芝琴暗中调查此事,任何微妙线索都不可错过。前日便发现了在谌凌烟离宫那段时间,薛芝琴宫中的小宫女曾偷偷几次去过华落阁,此事原本不稀奇,可偏偏让谌凌烟注意的就是这薛芝琴和华落阁住着的萧选侍本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对头,为何会有来往?即便不是薛芝琴派小宫女前往,那薛芝琴宫里的人和萧选侍有接触却也叫人心生疑惑。 于是谌凌烟就放弃了追查薛芝琴,改而暗中调查萧选侍,不想竟发现了萧选侍宫里的太监曾在药库房出现过,谌凌烟已经大胆猜测,直接害死宜嬛帝姬的人就是萧选侍,而主谋之人,则是薛芝琴。谌凌烟不禁咬牙,好一个薛芝琴,当真是小瞧了她,前有一个殷小媛,后面又有一个萧选侍,竟都一一做了替死鬼! 谌凌烟思前想后,便让雁玉找人扮鬼,在华落阁内外潜伏,如果人真是她害死的,她听到哭声,总会心惊胆战,说不定很快就会露出马脚,这样一来谌凌烟便可派人去搜她的华落阁,一切事情就可真相大白。只是...虽能抓住她,不免也正中了薛芝琴的意,可也不能除掉薛芝琴,毕竟薛芝琴是为月逸清做事,而月逸清又与他联盟,她不能坏他们的事,唯有让萧选侍当个替死鬼,况且,她这个替死鬼也不会做的太冤! 第310章 主动要求侍奉 “娘娘,那萧选侍果然有所行动。”雁玉急急进来,一脸欣喜,是啊,终于能抓到害死宜嬛帝姬的凶手了。 天色才明,皇帝去了早朝没多久。谌凌烟穿戴完毕,看了一眼闲闲问道:“她都做了什么事?” 雁玉回道:“昨夜过了子时小喜子便照娘娘的吩咐在萧选侍的窗外装神弄鬼一番,果然萧选侍吓得不轻,今晨四更时分,萧选侍自己又在院子外生了个火盆,一边烧白纸一边念念有词一番,距离太远,小喜子也听不清萧选侍在说什么。” 谌凌烟颔首微笑:“小喜子身手不错,事情也办的漂亮,回头那些银子赏了他。” 雁玉点点头笑道:“此事奴婢已斗胆赏了他些许银子,只是小喜子说很想来昭阳殿侍奉娘娘,此事娘娘看如何是好?” 谌凌烟沉吟了一下,问道:“小喜子这人身家可清白?” 雁玉回道:“清白的很。” 谌凌烟点头道:“既是如此,便知会内务府的人,调他进来吧。” 雁玉笑道:“奴婢这就去做。” 抬脚刚要走,谌凌烟却唤道:“且慢,此事不急,本宫现在还有事情做。” 雁玉停下,扭头看着谌凌烟,谌凌烟静静道:“既然查出凶手是谁了,此刻是不是该正式去搜查一番呢?” 雁玉拍手笑道:“是奴婢糊涂了,奴婢这就备辇,还请娘娘稍等片刻。” 很快就到了华落阁,回想那日晚上,谌凌烟路径华落阁前往冷宫之时,曾不知为何的看了一眼华落阁,那时心生一种莫名其妙之感,大概也是因为此事吧。 才进了华落阁内,便看见萧选侍单薄的衣裳吹着风而站,神情有些呆滞,见了谌凌烟被簇拥着进来,一怔,身旁的宫女反应快,忙给谌凌烟行礼请安,谌凌烟看着萧选侍笑道:“多日不见,萧妹妹莫非连本宫都忘了?” 萧选侍回过神,虽有不情愿,却也老实的下跪行礼:“嫔妾失礼,还请娘娘恕罪,不知娘娘纡尊降贵前来华落阁所为何事?” 谌凌烟含笑看她,显然她仍在记恨她惩罚她的事情,不过她要是知道今天前来是所为何事,只怕要花容大失色了,谌凌烟无奈叹了口气,淡笑道:“本宫听闻,萧妹妹前段时间曾派了人前往药库房,可有此事?” 萧选侍昂着头,目光冷淡的看着谌凌烟,“嫔妾入了华落阁,实在也和冷宫相差无几,嫔妾有病,既不能请太医来瞧,再派人去药库房又有何用?皇后娘娘莫冤枉了嫔妾才是。” 随行的太监们搬来了张大椅子,雁玉扶着谌凌烟坐下后,谌凌烟才微微笑道:“华落阁虽偏僻冷清,却也还不是冷宫,你虽位分低微,却也还是主子,你既病了,瞧不上太医,便更有理由派人前往药库房寻药,依本宫看,这并无过。” 萧选侍嘴唇微微颤了一下,强自笑道:“娘娘不免有些讽刺嫔妾呢,嫔妾既是被皇上所厌弃,又被娘娘降了位分,这主子不主子的,也和那些奴才无甚差别,又有什么能耐再指挥着别人去药库房为嫔妾寻药治病呢。” 谌凌烟微一扬眉,嘴角轻轻一勾,眉头却蹙了起来,道:“既是如此,却为何有人瞧见了萧妹妹的人出现在药库房,虽说夜黑看不清,可却在严太医的手中发现有一颗纽扣,经过查证,是华落阁的不错,可萧妹妹说并没有派人去药库房,那这纽扣可该如何解释?莫不是这宫中还有同名同姓的不成?可若是同名同姓,这宫室名却并没有相同的,这有该如何解释呢? 萧选侍轻抖着身子往后退了退,很快恢复着难看的笑容道:“嫔妾虽在这华落阁中,却也听到外面的消息,这严太医不是已经死了么,怎的又能在他手中发现纽扣?嫔妾愚钝,不明白娘娘要说什么?” 谌凌烟笑得越发温柔,仿佛是一池柔和的波水,“你自然懂得。” 萧选侍脸色一变,立刻又笑道:“嫔妾不欺娘娘。” 谌凌烟一边轻点着头一边笑道:“严太医是死了,可严太医死在药库房就叫人觉得不可思议,偏偏严太医手中还紧紧攥着一颗布扣就更让人感到奇怪,这布扣的料子是宫里所有,每一颗扣子搭配着每一套衣服,而这扣子却是太监的衣服身上,虽然太监衣服上的扣子大多相同,细看之下却是不同的,内务府每年发放太监的衣服都有详细的记录,外人看来太监服色一样,其实就连细小之处都能追寻到某个人去。本宫在想,究竟严太医查出了什么,以致于被人害死在药库房?这实在费解,萧妹妹一向聪明过人,不如为本宫解释解释可好?” 萧选侍摇头大叫道:“嫔妾什么都不知,娘娘为何要问嫔妾,难道娘娘怀疑嫔妾派人去杀害严太医吗?嫔妾只是一个小小的选侍,有何能力派人去杀害太医呢?娘娘这玩笑实在是不好笑。” 谌凌烟柔柔一笑,“本宫是不是在开玩笑萧妹妹心里自然比本宫要清楚,至于严太医为何死在药库房,被谁所害?被什么利器致死,这本不是本宫所能插手的范围,本宫只知道,这宫中有人心存恶念,不但害死宜嬛帝姬,还要害本宫,这本宫不能管也要管!” 萧选侍委实愣住了,她从没见过有人能够笑得这么温柔,可这温柔之中又深藏着让人无法抵挡的利剑,这不是好事,一个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笑得越温柔,就是越有危险,她以前不明白,此刻却是明白了。 萧选侍扑通一下跌在了地上,她无法招架,她也明白,今日就算她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敌不过皇后的笑容。 谌凌烟笑意更深,有些话,她无需在多少,萧选侍已清楚的明白,她今日逃不掉了。雁玉看了看谌凌烟,心中已明白,于是朝身后的太监们使个眼色,太监们便开始四处在华落阁搜寻起来。 萧选侍失魂落魄的跌坐着,眼神涣散,好像失了灵魂,谌凌烟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若有若无的瞟了瞟萧选侍,一边耐心的等待搜出应该搜出的东西。 砒霜、朱砂、朱茯苓...这三样东西应该都在这里不假,宜嬛帝姬被害,人人都会疑心是宫里嫔妃所为,却不会去疑心住在华落阁的萧选侍,只因萧选侍早已失宠,委实和被打入冷宫一样,又何须去费力杀害宜嬛帝姬呢?这对她有何好处?但是,越无人肯去怀疑的,偏偏就是最有嫌疑的!所以,这三样东西藏在华落阁,也是最安全不过的! 第311章 有资格教训 萧选侍立刻爬过来,抓着谌凌烟的裙裾,哭喊道:“娘娘...娘娘...这不是嫔妾的...嫔妾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真的,娘娘您要相信嫔妾啊...嫔妾是冤枉的。” 谌凌烟推开她的手,微微俯下身看她,温柔笑道:“妹妹是不是冤枉的,本宫说了不行,这里所有人都看着,妹妹认为,今日之事,还能逃脱得了?” 萧选侍怔了怔,立刻跳起来指着谌凌烟怒骂道:“你这个贱人,是你,一定是你存心栽赃给我,不要以为你是皇后就可以随便冤枉人,我要见皇上,只有皇上才能定夺我的罪。” 雁玉冲上去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怒道:“放肆!竟敢辱骂皇后娘娘!” 萧选侍捂着脸,狂笑道:“好啊,竟连个贱婢都敢打我,果然是有预谋!” 雁玉抬眼冷冷看她,扬声道:“小主听好,虽然您是主子,可也不过是个从七品的选侍,论品级,奴婢这个正六品的宫女委实比您高,你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奴婢自然有资格教训您,您现在认为奴婢配不配呢?” 萧选侍一怔,忽又大笑起来,“好!好得很,如今我是阶下囚,连宫女都踩到我头上来,实在是太妙了!” 谌凌烟微一皱眉,沉声道:“押下去,多派些人看着。”说罢冷冷看了一眼萧选侍,拂袖而去。 雁玉随后跟上,不解道:“娘娘,萧选侍对您出言恶劣,为何不就地责罚她呢。” 谌凌烟微微摇头,轻声道:“她虽对本宫无礼,本宫却不能对她如何,如今宫中,盯着本宫的人可不少,本宫不能让别人抓到本宫的不是。” 谌凌烟也不坐辇,二人便慢慢走着回去。 雁玉道:“这下萧选侍可栽了跟头,谁叫她心肠那么狠毒害宜嬛帝姬呢,如今叫她尝尝苦头。” 谌凌烟叹气道:“可惜啊,只抓了一个,萧选侍也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其实那胭脂盒里搜出的砒霜也曾怀疑过,但不管是不是被人栽赃的,萧选侍这罪名也要落实,只因如果她不牺牲,这宫中便不会安宁下去。 她死了,另一人才收手。而另一人,就是薛芝琴! 远远的还听见萧选侍的哭喊,那样的凄厉,那样的惨烈,就连雁玉的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忍,很快却又冷冷一笑,“萧选侍现在也知害怕了么,当初害宜嬛帝姬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这事发生。” 谌凌烟微笑道:“她既做了,就不该后悔,这世上,最让人无奈的就是没有后悔之路可走,偏偏谁都会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 雁玉沉默了,也不再看向萧选侍,静静的似乎在想着什么,或许也是想到自己这一生可做过什么后悔之事。 谌凌烟虽然也在微微笑着,心却狠狠揪了起来。是啊,她说得如此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可是她自己,也曾后悔过,后悔当了这个皇后,后悔离开南苗,只是,后悔有用吗?答案显然是没有,既然没有,她就不需要再后悔,于是她微微仰着头,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如仙人的姿态,含笑回了昭阳殿。 雁玉去准备了晚膳,于是谌凌烟便静静站在院中。 此事已告一段落,宫中大概能安静一段时间,今早她下旨关押了萧选侍,虽没有旨意该如何处罚,但谋害帝姬一事非同小可,皇帝自然也不会轻饶,谌凌烟轻轻笑了起来,皇帝何等精明,只需在说一句话,便让她来处理这宫中最令人头疼的事情,可她偏偏又不能不从。 刚要转身进屋去,便听见有一声音笑道:“朕老远来就问道一阵香味,可是皇后要进膳了?” 谌凌烟回身笑道:“皇上来的巧得很,雁玉自己做了些菊花羹,皇上若不嫌弃,今日就留下来吧。” 皇帝拥着她走进屋去,边促狭笑道:“皇后开口,朕今晚就留下吧。”语毕还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直弄得谌凌烟脸红一阵白一阵,连忙推开了皇帝,坐下亲自为他盛羹。 皇帝接过,轻轻吹着热气,也不急着喝,放下玉碗道:“今日之事朕已知道,皇后打算如何处置?” 谌凌烟拧了眉,道:“此事本该皇上来决定,臣妾虽掌管后宫之事,可这事不小,还是皇上来吧。” 皇帝哈哈一笑,道:“朕既说了交给皇后处理,当然由皇后来决定,皇后莫不是不知该如何做?” 谌凌烟微一撇嘴,举眸看他笑道:“那臣妾便大胆夺去萧氏位分,派去浣衣局做一个浣衣女可好?” 皇帝冷哼睨她,道:“皇后可真是好心的很。” 谌凌烟柔柔一笑,轻声道:“逝者已矣,再多的惩罚也换不回一条生命,那又何毕再多赔上一条人命呢?她总归侍奉过皇上,只是一时冲动误走了偏路罢了。” 皇帝冷冷道:“一时冲动害了朕唯一的孩子,这冲动是否也要付出代价?皇后好心是否过了头?赏罚该分明才是,皇后好心,人家不见得领情。” 谌凌烟沉默思考了一会儿,轻叹道:“既是如此,便...夺位分,打入...冷宫吧。” 皇帝闷哼了一声,喝了一口菊花羹,漫不经心道:“过几日江湖上有一大盛事,不知皇后可有兴趣去瞧一瞧?” 谌凌烟忙道:“什么盛事?” 皇帝看她一眼,道:“十年一度的武林盟主推选。” 谌凌烟皱起眉,“这是江湖之事...与臣妾并无半分关系。” 皇帝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味深长睇她一眼,“朕过几日打算去瞧一瞧,皇后若想去,便可和朕一同去看。” 谌凌烟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淡道:“皇上邀请,臣妾却之不恭。” 皇帝好笑扬眉斜看她,“好好好,朕是在邀请皇后。” 谌凌烟憋着笑,喝完了菊花羹,只觉得清甜无比,也许更是心情的缘故,既然是江湖中的大事,参云庄没有理由不去参加,如果参云庄去了,那么...车非翊...更没有理由不去瞧瞧热闹,毕竟是十年一度的盛事。想到或许很快就能见到车非翊,心里一阵狂跳,那种雀跃兴奋地心情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想到车非翊,她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却忘了,在一旁一眨不眨盯着她看的皇帝,还有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沉暗。 第312章 武林盟主之位 可是这平凡的马车里却坐着不平凡的人。 马车内两人都是世家子弟打扮,左边的那个男子丰神俊朗,温文尔雅,穿一身月牙白宽袍,此刻他正在闭目养神。 右边那男子嘴角始终含着笑,样貌也算是俊逸,尤其一双眼睛,不仅有神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叫人忍不住想再看第二眼,他穿了一身水蓝色宽袍,手里轻摇着扇子,他悄悄掀起了帘子看了一眼,很快放下,轻叹道:“果真是热闹非凡,看来天下都把这盟主之位看的太重了。” 左边那男子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淡道:“这武林盟主,也和那皇宫宝座一般诱人,既然诱人,当然是人人都想要的。” 右边那男子一合纸扇,笑道:“武林盟主再珍贵,又岂能比得上皇上的龙椅?” 左边男子斜看了她一眼,“不想出了宫,朕的皇后竟如此活泼有趣。” 右边男子笑嘻嘻道:“月公子可说笑了,皇后在何处?在下可没眼福见皇后娘娘玉颜。” 左边男子扬眉微笑,不置一词。 原来这两人就是微服出宫的皇帝和谌凌烟,二人虽然易了容,可那份神采和气质是无法掩盖的。 马车很快停在城中最大的一处酒楼下,二人缓缓下车上楼,二楼处很大很大,足见酒楼的老板也很有本事,只见二楼均坐满了各方豪侠。群雄见谌凌烟二人走进来,纷纷看过去,微微一怔,都暗自忖道:“这二人是谁?脸生的很。” 薛骁微微含笑,寻了最偏的一处地方坐下,谌凌烟随后也坐下,与他二人同桌的是一个带着斗笠黑纱的年轻男子,至于为何说是年轻男子,或许是凭直觉吧。 谌凌烟给薛骁斟了酒,笑道:“众人都在这里歇着,想必都是要养精蓄锐好迎接一会儿激战。” 薛骁端起酒杯瞟了一眼她,悠闲道:“今日大选,你可有心要去争一争?” 谌凌烟嘴角弯了弯,虽然易了容,样貌变了,可那份温柔妩媚却更甚,旁边那一桌的人不觉有些瞧愣了,甚至忘了他此刻手里正倒着酒,所以那杯酒洒了满桌,那人尴尬的收回了目光,慌张的用袖子去擦桌子。 薛骁不禁笑了笑,谌凌烟轻轻瞥他,“纵是我有此意,论及身手又怎比得上你。”说罢装模作样的摇头叹道:“看来这武林盟主,还是你做得。” 正说话间,却听到远远有人粗声道:“我今日就是赌一赌,你若是输了,便将你府上那美人赠与我。” 另一声音道:“你若输了又怎的?” 先前那粗声汉子哈哈笑道:“我若是输了,便允你一件事。” 谌凌烟狠狠瞪了薛骁一眼,低声暗骂:“又是这种把戏。” 薛骁却拍手大笑道:“妙极妙极,二位兄台要豪赌,无人作证怎能行,不如就由在下做个公证人,为二位兄台见证可好?” 粗声汉子本想发作,怎奈看了薛骁的脸,不觉一怔,“好...既然阁下肯作证,我们二人索性就赌得大一些。” 薛骁已走上去,谌凌烟看了一眼同桌的斗笠黑纱人,他依旧平静的喝着酒,一言不发,谌凌烟只觉得有些奇怪,没有多想,也追着薛骁上前去。 薛骁笑道:“不知二位尊驾大明,要赌的什么?” 粗声汉子抱拳朗声道:“在下马楼。”指了指他旁边略受的男子,“他就是贾诚真。” 谌凌烟笑道:“原来是‘不赌不休’马兄和‘似真似假’贾兄。” 薛骁轻看了她一眼,目光含着赞赏,薛骁也拱手作揖道:“原来是二位兄台,当真失礼,却不知二位要赌什么?” 马楼长的一副虎背熊腰,脸侧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却不影响他给人的亲切之感,他猛一拍脑门叫道:“哎哟,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说,我和贾兄弟这次是赌今日之争究竟是哪方胜出。” 谌凌烟奇道:“武林盟主之争,群雄众多,兄台又能赌得了多少人呢?” 贾诚真微微一咳,笑道:“话虽说得有理,可二位看样子是不常在江湖中走动,要知这天下群雄虽多,可有资格触及盟主之位的却寥寥无几,我兄弟二人今日前来,只瞧热闹却无心争夺盟主之位。” 马楼饮了一大口酒笑道:“只因我们也知自己并无这个资格。” 薛骁笑道:“二位兄台分别赌谁能赢得这个盟主之位呢?” 马楼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贾诚真,笑嘻嘻道:“我就赌玉川教大弟子‘玉川神剑’管柯竹赢。” 突然远处有人嗤笑道:“玉川教虽不错,但凭区区一个大弟子就要夺这武林盟主之位,未免将天下英雄太不放进眼里了。” 马楼脸涨红,冲着隔桌那人嚷道:“如今后起之秀可不能小瞧,前辈莫不是倚老卖老?” 他口中所说的前辈其实年纪并不比他大多少,看样子不过四十岁上下,满脸大胡须,眼带煞气,浓眉厚唇,听马楼讽刺,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端着酒杯大口大口喝酒,极是豪爽,马楼见讨个没趣,也不再纠缠,转眼看着贾诚真,嚷嚷问道:“你是否赌参云庄那长老褚怀先生赢?” 贾诚真摇摇头,淡淡道:“我赌的是参云庄琴庄主。” 酒楼的人似乎静了一下,那带斗笠黑纱的男子眼睛看向这边,仍旧一言不发,谌凌烟心跳骤然停了停,很快恢复笑道:“琴庄主虽不错,我看这褚怀长老也不弱。” 马楼笑哈哈道:“否则长老也不会让他做了去,只可惜啊...”他重叹了一口气,“若非徐护法一年前受重伤武功全无,否则这今日盛会,只怕叫徐护法赢了去。” 谌凌烟心中一动,徐护法?她的一身武功,全是他所传,想到他受重伤是因为薛骁,不觉抬眼瞪了他一眼,薛骁也正看着她,见她瞪他,也不恼,只呵呵笑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那里参与,谌凌烟觉无趣,不想参与他们的豪赌,便要回刚才的桌上去喝酒。想到徐护法错过这次盛会,不禁也为他觉得可惜,这样出了神的想着,连迎面走来的人都未曾注意到,谌凌烟摇头轻叹,却狠狠撞上了迎面那人,眼看就要倒,那人立刻反手扶住谌凌烟。他头上的斗笠立刻掉了,露出一张刀刻一般英俊的脸庞来,谌凌烟不由得愣住了,那人却似未发觉她的异样,只淡问:“兄台可有大碍?” 第313章 发脾气 谌凌烟许久才回过神,忙摇摇头,轻声道:“多谢阁下相救,还望阁下不怪在下鲁莽。” 那人淡淡扫了她一眼,“既无碍就好。”说罢也不再看第二眼,转身就下了楼。 谌凌烟仍失了魂似的站在那里不动,心却跳的厉害,是他...车非翊...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见他。只是她易了容,又有皇帝在身边,想认却不敢认,也不能认。 她好半天才做回桌前,倒了杯酒却迟迟没有喝下去,心仍是乱的。 薛骁边和那些人谈笑边看向这边来,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他也知道那人是谁,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对他...有此心。脸上依然噙着他一贯莫测的笑容,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谌凌烟一怔,笑道:“人总有鲁莽的时候。” 薛骁笑道:“不错。” 谌凌烟道:“不错?” 薛骁微一点头,街上热闹异常,就连说话也不得不提高声音,他反而压下声音轻轻叹了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谌凌烟眼顿时被蒙上一层雾水,却隐忍着不发作,心中低低吟着:“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薛骁侧脸看她,见她神情黯然,不复神采,不觉有些恼怒,冷冷哼了一声,甩袖快走几步。谌凌烟猛然回神,却不知是什么滋味,静了一会儿,恢复以往淡然,快步追上前去。 谌凌烟淡道:“月公子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薛骁冷冷睨她,“你怎知我在发脾气?” 谌凌烟微微一笑,“若不是发脾气,这句话你原也不该问我。” 薛骁眼睛危险的眯起,知自己理亏,也无法开口分辨,吃了个闷亏,再一甩袖离去,谌凌烟第一次见他这般样子,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随后也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保持一定距离。 他二人到了六坡坪时也算是来得晚了,群雄皆已占据了视角较好的地方,好在薛骁挤了挤,牵着谌凌烟的手也寻到个好地方。谌凌烟脸却一红,两个男人手牵着手,幸得这里的人注意力不在他二人身上,否则只怕要将二人当成怪物了。 她以为无人瞧见,却有一人瞧见了,就是不久前在酒楼相撞的人——车非翊。 他仍然冷着脸,紧抿着唇,眼盯着薛骁和谌凌烟二人走进人群中,手牵着手,样子亲密,却貌合神离。 良久,他眸光终于有了一丝闪动,沉吟了一下,却似想到什么,忽然嘴角不可察觉的勾起,噙着一丝浅浅地迷人的笑意,不再观察那二人,淡淡看着台上的人。 这是一块儿堆起的高台,两边挂着长联,写了些字,是什么字大多是无人去留心的,人们留心的,通常都是台上的人、台上人的动作以及表情。 几位看上去颇有威严的老者当先并排坐着,似乎是专门来主持公道的,待时辰差不多了,便有一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一身紫色锦衣抱拳朗声笑道:“今日天下群雄皆聚集在此重选盟主之位,实是武林一大盛事,今日此番,既是选盟主,少不得耍弄刀枪一番,只是老规矩,是要点到即止,胜者,便由上一任盟主授予令牌正式接任,主持武林公道。” 这一席话说的不喘一口气,在场众人却都清清楚楚听进了耳朵里,可见这老者内功之深厚,气功亦是不弱。 薛骁不禁露出几分赞赏之意,谌凌烟低声问他:“这武林盟主又是谁?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薛骁奇怪看她,“方才在酒楼,你连马楼贾诚真之辈都能说出其号,却为名声赫赫的武林盟主都不识得?” 谌凌烟撇了撇嘴,这撇嘴的动作在一个男子身上表现出来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爱,更何况还是俊秀的男子,谌凌烟道:“进酒楼之时就已听到那几桌人在那里嚷嚷,隐约也有听到他们的名号,再对上其人,不认识也就怪了。” 薛骁笑道:“果然聪明。” 二人说话之间,那老者又不知说了什么。直说的众人拍手称好,谌凌烟朝台上望去,并没有看见有哪个人具有武林盟主的气派,奇道:“武林盟主竟没有来?” 薛骁淡笑道:“新盟主还未选出来,旧盟主又怎么出现。” 谌凌烟点头,笑道:“但愿这新盟主快些选出来,我也好一堵旧盟主之风。” 薛骁慵懒睨她,淡道:“你若此刻上台,想必不消几招便也能拿下那盟主之位了。” 谌凌烟抿嘴一笑,“盟主之位若是这么好争,还会有这么多人来瞧吗?江湖中不知多少高手呢,我的武功尚不如你,又如何能够资格去领教一番呢。” 薛骁不禁失笑,“你武功上不如我?你这般说,倒是极讽刺我了,讽刺我也不够资格上台去。” 谌凌烟恬然一笑,不再说话,此时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比武才算正式开始,各门派各英雄都一一上台对拆,武功优劣分明,兵器暗器无一不全,当真是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大开眼界啊。纵使得不到那盟主之位,瞧瞧人家比武也是受益匪浅。 谌凌烟边看边轻声叹道:“武当少林不在其中,后来者却又华山、峨眉等门派各具风范,实在是让人眼界大开,此次出来,总不是没有收获的。” 薛骁意味不明笑道:“这还不算什么,你要等等后面的参云庄和玉川教高手出来,那才叫大开眼界呢。” 谌凌烟手微抖,很快镇定住,看向他笑道:“参云庄和玉川教虽高手云集,怎奈华山等门派却也有百年基业,胜负本难分,你未免说的过早。” 薛骁摇头道:“你不知,虽参云庄和玉川教创立时间不长,但他们重视的首先是人,然后才是武功,懂得用人之道,才能长久,亦能发扬光大,这也就是为何这二者能够在短短几十年间迅速占领中原的原因,再者参云庄能与少林武当并列,委实不可小瞧。” 谌凌烟边听边心中赞道,这皇帝虽然生长于深宫之中,但对这江湖中的一举一动都清楚的很。他此番出宫,怕也是窥觑这盟主之位,要知道皇帝虽然统领了天下,但这天下却又蹦出一个江湖,若能在统领天下的同时令整个江湖效命于他,试问这江山又如何做的不牢呢? 而琴非夕他们呢?争这盟主之位,其因也不需再说什么,一个武林盟主,对每个人的意义都不同,但目的却是相同的。 第314章 比武 这么一想,眼睛不由自主的搜寻在场的人来,如果他来了...是否对那盟主之位也是感兴趣的呢? 此时比武已近一半,唯有峨嵋派掌门无生师太、昆仑掌门公羊丘独占鳌头,二人正在对峙,气氛严肃。 谌凌烟细细打量了那峨嵋派的掌门无生师太,只见她五十岁上下年纪,柳眉稀疏吊在一双丹凤眼上,眼波柔和,却隐隐含冽,此刻在冷冷地睨着昆仑掌门公羊丘,公羊丘一身碧绿水纹长袍,长身玉立,这也就罢了,但看了他那张令人惊悚的脸,就不再想看第二眼,可是却不得不看,只因人们在好奇。好奇无生师太眼中那含怨含恨的眼神是因为谁?好奇那素日镇定从容的公羊丘为何不敢直视无生师太。 谌凌烟静静看着,薛骁也静静看着,车非翊自然也静静看着。 无生师太眼盯着公羊丘,缓缓拔剑,利剑出鞘,寒光闪动,无生师太微一沉眸,大喝一声挥向公羊丘,公羊丘也是用剑高手,他一手雨打飞花剑法当真如飞花似舞,快而优雅,却凌厉无比。公羊丘皱起了眉,手中与无生师太过招,口中却用唇语说着什么,无生师太枯瘦面容更添恼怒,又是一声大喝,一招顺手推舟剑法四两拨千斤。公羊丘这雨打飞花剑法虽然精妙,却是后劲不足,无生师太显然是在手下留情,否则刚才公羊丘迈步所露的那个破绽,她只需一招浩气清英便可制住他。她的武功在他之上,她却手下留情。她本是恨着他,关键时刻却下不去手。 公羊丘细小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本就细小的眼睛此刻一眯,简直就是看不见他的眼珠子了,他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身子猛地向前一倾,众人大骇,纷纷为他捏了一把汗,他这是要去送死么?无生师太亦是大惊,连忙将送出去的剑收回,饶是如此,收回的气力却也震伤了自己,她本无意杀他。公羊丘趁她分心片刻,又及时收回身子,退后一步,却出人意料地将剑还到左手,动作迅猛无比,这已不是雨打飞花剑法,而是以迅捷猛烈文明的迅雷剑法。他苦练二十多年,对这套剑法是极为熟练,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抵挡着无生师太的进攻。此时无生师太已被他逼得节节后退,青石地板也裂了口子。 他既逼得无生师太没有反击余地,却为何在一开始没有用这招呢? 谌凌烟低声道:“这公羊丘也实在卑鄙,无生师太好心收回剑招,他却趁机攻入,不是君子所为。” 薛骁瞥了她一眼,淡道:“虽然卑鄙,可兵不厌诈。” 谌凌烟趁他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他。薛骁却好像是知道她在心里骂他似的,竟笑了出来,谌凌烟小声嘀咕了几句又接着看向台上。 此时无生师太是必败无疑,庆幸公羊丘也遵循规矩,点到即止,无生师太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可是看她那绝望怨恨的眼神,却已知,她的心受了重伤。 谌凌烟摇头轻叹道:“又是一个痴情女子。” 薛骁皱眉斜她一眼,“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谌凌烟浅浅一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二人是什么关系,至于为何成了仇人,可就没人能得知了。” 薛骁淡淡“嗯”了一句,眼睛快速瞟向远处,“想不到车非公子也来了,这场武林盛会,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谌凌烟眼睛偷偷望向车非翊那边,他却一眼都不看她,只盯着台上的人。忽然觉得有一道温和的目光射过来,谌凌烟忙望去,不觉一怔,是...琴非夕...他身边站着聂茗茱,琴非夕含着微笑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接着和聂茗茱说笑起来。谌凌烟笑看他二人,心里也着实为这二人感到高兴,不管如何,此刻看起来,都是快乐的不是么。 手掌猛地吃痛,谌凌烟倒抽一口冷气,侧脸看薛骁,有些愠怒道:“你...下手用不着这么狠吧。” 薛骁手还捏着她的手心,挑起轩眉睨她,语气夹着不满,“台上比武那么精彩,你的眼睛却不尽老实,四处乱看什么!” 谌凌烟蹙起眉,忽然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再言语。 薛骁也突然怔住了片刻,不知道自己刚才这话是如何不经思考说出来,只是见她看着别人,就这么说了出来,一时也无语,脸色沉沉的看向台上。 公羊丘得意洋洋的站在台上,眼睛傲然睥睨着台下群雄,他在骄傲,七局连声,试问谁能不骄傲? 正当他得意的刚要发问,只见一白影跃起,飘然落在他面前,姿态潇洒从容。四周呼声一片,私下纷纷议论,“参云庄琴庄主...” 薛骁和谌凌烟的目光被吸引住了,紧紧盯着台上二人,一丝不动,谌凌烟是知道琴非夕的武功高强,却从没见他真正与人交手过。 琴非夕手中抱着剑,微笑着抬一抬手,“晚辈前来领教。” 公羊丘冷看他,头抬得更高,却沉着声音道:“参云庄与少林武当并称中原三王,想不到如今琴庄主居然也对那武林盟主之位有兴趣。” 琴非夕微微一笑,俊逸柔和的脸庞散发着君子淡然翩翩的光彩,“参云庄虽有幸与少林武当排名,怎奈少林武当已有几百年的清誉,偏偏参云庄资质最浅,就算不为那盟主之位,也总该凑一份热闹。” 公羊丘朗声一笑,“好一个凑一份热闹。”说完他扫了一眼台下群雄,“今日来之人,固然有凑一份热闹之心,想必也有坐收渔翁之心,却不知,来了一个琴庄主,后面是否会有一个褚怀长老呢?” 琴非夕微微一笑,不急不慢道:“参云庄既已由晚辈来领教,就不会有第二个参云庄之人上台,否则那便不是参云庄之人。”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告诉公羊丘参云庄只有一人来应战,又是告诉参云庄众人不得擅自做主上台领教,否则就逐出参云庄。 公羊丘点头哈哈大笑起来,“好极好极,琴庄主,出招吧。”说罢长剑一挥,来势汹汹指向琴非夕,不让他有半点时间来拔剑。 哪知琴非夕只是含笑看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见慌张,显然胸有成竹,剑送到他面前,他轻轻一避,躲过了他这招劲力极强的剑法,只是这么一闪,却令台下吃了一惊,这琴庄主的轻功当真是到了如此境界,竟连公羊丘这猛烈的剑法都伤不到他分毫,这委实让人既惊讶又佩服,参云庄琴庄主的武功,果真不是捧出来的。 第315章 江湖之福 公羊丘一招碰不到他,又连攻几招,琴非夕却只守不攻,轻而易举便躲过了当今江湖一流高手的剑法,公羊丘脸上早已挂不住,恼羞成怒吼道:“琴庄主怎的不出剑,莫非是看不起在下么?” 琴非夕微微叹息,轻声说道:“并非晚辈不肯出剑,实是...哎。”后面的话竟也不说下去了,只是轻轻的闪躲公羊丘更加迅猛地剑招。 谌凌烟笑叹问薛骁:“琴庄主后面没说完的话你可能猜到是什么?” 薛骁笑道:“当然,他不出剑,是因为,他若出剑,这公羊丘就必败无疑。” 谌凌烟轻轻点头,赞同道:“琴庄主的武功之高,实在罕见,但看他身形迅捷,闪躲不喘气,可见内力深厚,他握着剑却不出,恐怕正是担心一出剑,公羊丘就一丝机会都没有。” 薛骁也不禁叹道:“江湖有如此高手,实在是江湖之福。” 谌凌烟笑了笑,道:“月公子既能看出琴庄主潜力,当然也不比琴庄主差。” 薛骁斜斜看她,谌凌烟回瞪他一眼,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车非翊那边,他一身玉色宽锦袍衣,负手站在人群中,虽然他周围都是人,可是谌凌烟眼里只看得到他,他在人群中是那么醒目,热闹的场面甚至都不能让他的脸上有一丝表情,只有他看到她的时候,他紧抿着的唇线才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他冰冷严肃的表情也似乎在渐渐被她的柔情融化。二人一时又无语对望,这一刻竟舍不得移开视线,谌凌烟心中一暖,原来他刚刚一直都在留意她,只要她抬眼看去,总能触及他冰冷而又温柔的目光,他的眼睛停留在台上,然而他的心却停留在她这里。 琴非夕脸上依旧噙着温和的笑意,眼睛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谌凌烟的方向。谌凌烟愈加感到奇怪,她一直不明白,为何车非翊能够认得出她、为何琴非夕也能认得出她。 她却不懂,有些人,不管你经过多少的变化,烧成炭也好、变成老太婆也好,他总是能认出来的,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感觉,只是那永远也改变不了的眼神。 四周一片喝彩声,群雄看到琴非夕一手漂亮的剑法,佩服还来不及呢,还有谁敢上前去拆招呢,于是诺大个六坡坪一时安静了下来,底下纷纷都在议论着,看来此次盟主定归参云庄所有了。 忽地看见有一灰影跃上来,亦是潇洒的姿态,那人落地朝琴非夕一抱拳,笑道:“玉川教管柯竹来领教高招。” 谌凌烟紧盯着管柯竹,他衣饰并不华丽,他的样貌也说不上很俊美,却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身上的气势似乎已经掩盖住了他的样貌,但如果要具体说出他的气势却又说不出个一二来,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奇怪却又忍不住想要去探索的人! 琴非夕微微一笑,“素闻玉川教大弟子‘玉川神剑’一手玉川万点绕指剑厉害无比,今日有幸见识到,实在无憾。” 管柯竹亦笑道:“在下这点微不足道的剑法,又怎敢在琴庄主面前献丑,只是本教教主年迈无力再战,只有在下撞一撞胆前来挑战一番。” 聂茗茱在下面撇了撇嘴,终于忍不住叫道:“你们二位若要比就尽管比,婆婆妈妈说这些做什么。” 谌凌烟“扑哧”一笑,二人不过才一人说了一句话,这聂茗茱可就忍不住了。 薛骁看了看聂茗茱,忽然笑问谌凌烟:“这就是玉川教主的掌上明珠?” 谌凌烟眨了眨眼睛,“难道月公子看上人家了不成?” 薛骁轻摇着头,状似可惜低声叹道:“宫中美女如云,什么模样什么性格的都有,却偏偏没有聂小姐这样灿若明珠的女子,实在是可惜啊。” 谌凌烟瞪了他一眼,声音也放得很低,“皇上如果觉得可惜,大可以一道圣旨召聂茗茱进宫。” 薛骁看了看远处含情脉脉盯着琴非夕的聂茗茱,轻声笑道:“朕,不爱做横刀夺爱之事...”,忽然头一低,眼睛瞟向远处的车非翊,俯身在谌凌烟耳边轻语,“不过朕却实在喜欢夺另一人之爱。” 谌凌烟只觉得耳边一阵温湿,痒痒的,连忙躲在一边,故作不解他话里的意思,眼睛重新看向台上。 二人已然出剑,却是一个飘逸,一个迅猛;一个温文儒雅,一个沉稳从容;一个是江湖闻名的琴庄主,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剑客。 六坡坪再一次陷入沉静中,人们的眼睛已经没有空隙去看别的东西了,这难得的场面,二人一时尚未分出个胜负,参云庄对玉川教,本是亲家,却为了一个盟主之位不惜相争。 聂茗茱咬了咬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打从心底希望琴非夕能够赢,可是却不希望大师哥输给琴非夕,这实在为难,却又是必须要分出个胜负。 谌凌烟看了看,转头看向薛骁问道:“依你看,会是谁赢?” 薛骁盯了好一会儿,平静道:“琴非夕。” 谌凌烟不解看他,薛骁说道:“二人如今看似不分伯仲,只是琴非夕的内力却比管柯竹深,如果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情形,定会是琴非夕胜。” 谌凌烟颔首点头,心中暗忖道,非夕的内力有多深并不知,只是非夕既上了台,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取胜,此次盟主之位有利于参云庄,但愿非夕能够胜出。 台上打得热闹,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却仍然是不分上下,二人面色虽然镇定,心中也不禁暗暗着急起来。 忽地管柯竹计上心来,长剑猛攻,故意卖了个破绽给琴非夕,如果琴非夕挡了这一剑,那么他后面那一招更有把握能够将他击退。 琴非夕却微微一笑,迎上身去接了他这一剑,管柯竹一惊,他这一剑并没用上全力,如果琴非夕以内力迎上,那么他不但必败无疑,还会因剑气反弹,自伤其身。 管柯竹一咬牙,只有收了剑,琴非夕长剑一挥,将他的剑震出五丈远,胜负已分,管柯竹虽输了,却没有显露出来,拾起了剑朝琴非夕一拱手,笑道:“能输在琴庄主手下,亦是荣幸。” 琴非夕微笑道:“若非管兄手下留情,在下哪里能赢。” 二人谦让一番,先前那老者笑眯眯走出来道:“这一场是琴庄主胜出,琴庄主刚才力战二人,此刻可先下去歇一歇,另在上来人接站,胜出者再与琴庄主过招。” 第316章 主动比试 琴非夕环顾了群雄,见众人脸上的各色神态,只微微一笑,看向老者道:“在下确实也要下去歇上一歇。”于是纵身一跃,落到聂茗茱身边。 琴非夕才下,那边的车非翊一跃起落到台上,平平道:“在下来试试。” 谌凌烟一惊,周围之人已在奇怪此人是谁?薛骁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之色,嘴角微一勾,伸手抓住谌凌烟后衣襟,猛地一提内力将她送上去。谌凌烟大吃一惊,人已安稳落地,却是慌乱了,眼睛瞪向薛骁,他这是在做什么! 心却怦怦地跳个不停,眼前这人...是他...那么此刻,是要和他动手么?可如果不动手,众目睽睽,她又当如何? 车非翊平静地看着她,眸中闪过复杂... 薛骁阴沉着脸看那二人,心中有些后悔将她扔上去,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自己越想便越生气,气什么,却不知。 琴非夕默默盯着他们,聂茗茱有些担忧地抓住琴非夕的手,暖暖的手掌拂去她心里的一丝不安,琴非夕侧脸看她,微笑安慰,她并不知台上那位俊美少年是谌凌烟,她心里的那丝不安,只是出于一个女人的敏感,天生的直觉。 清风吹起谌凌烟的衣裳,宽袖像是海浪,一波一波的撩着心神,谌凌烟想了想,轻轻道:“我...我希望你赢。” 车非翊忽然笑了,薄唇一勾,笑得极是惑人,谌凌烟不禁有些看呆了,说实话,她的确是从未见他笑得如此...动人。 他为何笑?为何笑得这样开心?他是欣慰,他还是知道她的,也正如她懂得他一样。 车非翊微点头,二人同时拔剑,谌凌烟这柄剑还是出宫时薛骁赠给她的,说是或许能用得上,此刻的确用得上。剑鞘是暗紫色的,周身刻着金色的花纹,剑柄末挂着浅青色剑穗,仿佛是池边被风吹飘的柳条。 谌凌烟一纵身,剑出鞘,凌空一剑,去势汹涌,宛若闪电。 车非翊微一侧身,以剑鞘抵挡,唇微一扬,挑起眉看她,“这招叫什么?” 谌凌烟嫣然一笑,剑缠着他手中的惊鸿剑,却撞出耀眼的光圈,她吃吃笑道:“这叫水光潋滟。” 车非翊潇洒姿态从容挥开她的剑招,眼睛若有似无瞟了一眼薛骁的方向,轻摇头道:“水光潋滟不好,我看应叫水柔云气。” 谌凌烟忍了忍,笑眼嗔他,迈开莲花碎步走了一套步法,剑光成包围圈一圈一圈缩小范围,车非翊边应付边赞道:“好一招穿云移影,若是再狠一点,这招可致命。” 谌凌烟咯咯笑起来,手下也不见留情,道:“我这绣花剑法怎敌得过车非公子呢。” 车非翊嘴角含笑,出剑旋转,剑却始终不刺向她的要害,招招手下留情,旁人却是看不出,只道这二人势均力敌。然而台下坐着的几位老者,还有薛骁、琴非夕、管柯竹却是看出来了,几人脸上无任何表情,薛骁心中却是气得要炸了,仍然忍着,一双几乎就要冒火的眼睛紧紧盯着台上二人。 时间一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二人哪里是在比武,简直就是在练武,二人剑法几乎要融在一起。 谌凌烟吃笑道:“你我若是自创一套剑法,一定威力无穷。” 车非翊含笑轻点头,“可以考虑一番。” 谌凌烟笑得更甜,眼珠一转,一个华丽的转身,倩影已重新落到薛骁身边,朗声一笑,“在下不敌,输得心服口服。” 谁输谁赢,群雄尚未看个仔细,这突然有人自愿认输,可令人奇怪好一会儿。 薛骁冷冷看着谌凌烟,道:“我倒是忘了,你们二人原是旧识。” 谌凌烟静静弯唇,轻声道:“不管是不是旧识,总归是您将我送上去的。” 薛骁抿着嘴沉着脸不说话,事实上的确是他将她送上去的,当时只是存了心思要看好戏,怎知二人竟只是简单的过招,并没有真正动手,这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未等车非翊开口,薛骁已经纵身上前去,脸上表情冰冰的,比那天山千年寒冰还要冰冷,车非翊原本唇边还沾着一丝笑意,见了薛骁上来,脸上的笑意全无,也恢复了他一贯的冰冷。 二人对峙许久,一场无声的交战。 薛骁外热内冷,他平日也在笑,却笑得莫测,笑得诡异,笑得邪魅,笑意从未达眸底深处。 车非翊外冷内热,他虽然不爱笑,但若是笑了,便是诚挚无疑,便是真的在笑,眼笑眸笑。 二人同样沉着脸互盯着对方,从前是认识的,虽然薛骁也易了容,但不难猜想,站在谌凌烟身边的,除了薛骁还能有谁呢? 一盏茶的时间过了,群雄在底下暗自私语,这二人究竟还要不要出手了? 几位老者面色凝重,修为高一些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真正高手之间的较量,有时候未必需要真刀实枪动手,二人此番比的,是耐力、内力,若有一丝疏忽,说不定连性命都不保。 谌凌烟攥紧粉拳,脸上尽量维持着镇定,心里却担忧的很,既不想车非翊受伤,却也不希望薛骁受伤。若是二人同时住手,那该有多好。可是...谌凌烟苦笑了一下,这个盟主之位,薛骁势在必得,可车非翊也不见得罢手不要,即便不要,琴非夕难道不要吗?这一战,终是不能免。 琴非夕看了一眼谌凌烟,聂茗茱奇怪看他问道:“那边的人是谁?为何你总是看着他?” 琴非夕温和笑道:“我也不认识,只是觉得他的武功很俊,多瞧两眼罢了。” 聂茗茱转头看去台上二人,撇嘴道:“你说这二人在搞什么鬼。” 琴非夕柔声笑道:“这是真正的在比武,别看二人没有在动手,如今交战可是凶猛着咧,任何人也插不上去。” 聂茗茱奇道:“为什么?虽然我武功不高,可是也看不出这二人在玩什么把戏。” 琴非夕淡淡道:“二人四周都是真气,闯入者就会被这股强势的真气震出,重者当场便亡,绝无喘息的机会。” 聂茗茱惊叹道:“竟是这样。”忽地眼珠子俏皮一转,笑道:“他们之中不管是谁赢谁败,你都可捡个便宜。” 琴非夕皱眉道:“趁人之危的事情我不会做。” 聂茗茱撇撇嘴不悦道:“你们是君子,可是做君子可是很吃亏的,你要做君子,别人可不愿做,你瞧瞧。”说罢伸出一只葱葱玉手指着别处,“有多少人想坐收渔翁之利呢。” 第317章 水火不容 琴非夕平淡道:“他们是他们,我只做好我自己的就可以了,更何况,台上的人可有车非兄,又怎能如此?” 聂茗茱气得咬咬牙,跺脚道:“你呀你,如此大事,怎么这个时候顾虑起兄弟之情来了。” 二人下面争执着,台上已经是水火不容了,二人内力相当如今就是比的耐力,谁若比谁多撑一刻,谁便能赢...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随着一记惊天的闷雷声响,琴非夕终是忍不住了,白影跃起,衣诀轻飘,只一晃,人跃到台上,手中的长剑轻挑着去隔开二人。谌凌烟和聂茗茱却猛地大叫道:“不要——”话音未落,琴非夕已将二人的真气硬生生断开,三人各自向后弹了一步。 薛骁沉着脸扫了一眼车非翊,双掌已挥向琴非夕,车非翊微一皱眉,才想出手相救琴非夕,猛地一咳,脚步缓了下来。琴非夕刚才突然出手阻隔他二人可委实耗费了不少力气,薛骁的突然出手,他不能躲避,只有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掌,却是薛骁倒退了几步,青石板地顿时印出了几步重重的脚印,众人哗然。究竟是琴非夕的内功深厚,还是薛骁的内功深厚? 琴非夕身子只轻晃了晃,薛骁却站不住,身子猛地软下,嘴角一抽,喷出一口鲜血,刚才同车非翊交战已损耗了不少内力,现在又和琴非夕对了一掌,饶是铁人也撑不过。 聂茗茱见琴非夕无大碍,顿时松了口气,随后也纵身上台,查看了他的伤势,又见车非翊除了比较虚弱些也无甚大碍,这才放心,转身怒瞪薛骁道:“你简直不识好人心,非夕好心好意救你二人,你还恩将仇报!” 薛骁嘴角沁着血,血将他的薄唇染得更加鲜艳,越发的显得妖娆诡异,他冷冷看她,“是好心还是另有目的只怕要问问他。” 琴非夕抿着嘴不语,车非翊亦不出声静望二人,聂茗茱却不知三人之间气氛微妙,她扭头看见琴非夕表情冷淡,还当是薛骁这句话激怒了他。于是她一跺脚,抽出长剑朝薛骁胸口刺去...。 “铛——”聂茗茱的剑被震掉,碰撞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抬眼,微吃了一惊,是刚才和车非翊比武的清秀男子。 再看车非翊和琴非夕,两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怔了怔看着谌凌烟,目光若有所思,车非翊的眸光更加冰寒。 谌凌烟也是一怔,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救于他,良久,她平静地将剑插入鞘中,转身蹲下扶起薛骁,低低问:“皇上可还好?” 薛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这是天色已经沉了许多,雷声不再,闪电更加肆意,风势也愈来愈狂,他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几缕俏皮的青丝垂到他前胸,他嘴角一勾,道:“无碍。” 谌凌烟为他理了理衣裳,看了一眼天空,轻声道:“恐怕要下雨,您身上有伤,还是尽早离开找个客栈休息休息。” 薛骁微点头,轻咳了一声道:“那便离开吧。” 谌凌烟搀着他慢慢走下去,眼睛始终不敢看向车非翊,聂茗茱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二人,早已忘了阻拦,自语自语喃喃道:“这二人...莫非有龙阳癖?天啊...”眼睛依旧紧盯着二人离去,欲见迷惑,于是便回身要问琴非夕,哪知琴非夕的脸色却很差,阴沉得像此时的天空。 车非翊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惨白,眸底却有一抹无法掩饰的淡伤。 谌凌烟扶着薛骁慢慢的走着,身后的目光不想去理会,那些流言私语也不想理会,心有些疼痛,临走前他那毫无温度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难得的盛会,难得的见面,却是这样的收尾。 盟主大选还在持续,他们此刻却没有心情再去理会,薛骁原本是势在必得,可如今却落得个狼狈而归,谌凌烟原本希翼可以见到车非翊一面,如今见是见到了,却还不如不见。 这突然的转变的确让她措手不及,当时聂茗茱那一剑刺出,她的确是没有多想的余地便冲上去救下他,却忽略了车非翊这一边的感受。可是如果还让她再选择一次,她依然会去救薛骁,只因他是这个天下的帝王,就算他们有心要造反,也不是以这种方式,捡这样的便宜。 谌凌烟微舒了口气,心中喃喃道,他会明白的...他现在在生气,可是气过后他就会想明白我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杀皇帝,岂可名不正言不顺? 点点雨滴重重落下,打在背上发出闷闷的声响,风凛冽的挂着,似乎和雨商量好了似的同时迅猛起来。 谌凌烟扶着薛骁,他先是拼了全力与车非翊交战,又受了琴非夕一掌,早已使不出半分力气,全身的重力都倚在谌凌烟身上。 雨势越来越大,谌凌烟无法施展轻功,使劲一咬牙,只能扶着薛骁尽快入城找间客栈,否则受了寒,他的伤势只会更糟糕。 两个人在大雨中艰难前行,浑身已被淋得不像话,薛骁看了看谌凌烟,头发已服帖在她脸颊两侧,因为吃力脸颊红彤彤的,还滴着水,可是...薛骁忍着笑意扯了扯嘴皮子,虚弱的说了一句:“皇后这样子倒是难得见到,虽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依旧清理如斯。” 谌凌烟气呼呼看他一眼,咬了咬下唇,声音从牙缝中挤出,“皇上这样子也是很难得可以见到,只是难为了皇上此刻还有闲情雅致说笑臣妾,这份镇定从容,臣妾自问比不上。” 大雨毫不留情的砸在二人脸上,谌凌烟和薛骁纷纷吃痛的眯起了眼睛,薛骁半睨着她,嘶哑着声音问道:“皇后为何要出手就朕?” 雨中的声音听得并不是很清楚,谌凌烟还是听出了他的问话,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自称‘朕’,于是淡淡道:“臣妾总不能看着皇上遭人杀害,这罪名臣妾可担当不起。” 薛骁轻笑了起来,低沉好听的声音合着雨声,仿佛在夕阳下谱了一首天籁般的歌曲,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那样愉悦,笑得毫无杂质。 屋子里暖烘烘的,甚至有些热了,谌凌烟走到窗前微微开了一条缝隙,顿时雨气扑面,简直是洗了把脸。谌凌烟关紧窗户摇摇头叹道,这雨下的可真不凑巧。于是她搬了个凳子坐在薛骁床前,一只手撑着下颌,心里在想,突然的大雨。不知六坡坪情况如何了?她那样走掉...她以为他能懂,可是她害怕他不想懂。 第318章 玉佩 她侧头去看薛骁,他睡着了,睡的很沉,双目紧闭着,长长翘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微微颤着,坚挺冷傲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轻勾着,那神情,看惯了不觉得什么,当初她掀起喜帕看到他,她只觉得,天下间再也没有比这个人更令人厌恶更让人觉得凉薄的人了。他是凉薄、也是冷傲、更是高深莫测,那一张薄唇,似乎看尽人间冷暖,于是时常浅浅勾起,在嘲笑世人,在威武的太和殿宝座上睥睨着众人。 她看得出神,伸手想要去摸一摸那薄薄的唇,突然,木门轻轻敲响,谌凌烟回了神,起身去开门,原来是店小二,谌凌烟微笑问道:“小二哥可有事情?” 店小二哈着身子双手捧上一块儿玉佩说道:“外头有位公子叫小的将这个东西交给您。” 谌凌烟神情微微一滞,微笑着接过玉佩道:“多谢小二哥。” 店小二笑嘻嘻地转身离去了,谌凌烟手中握着玉佩,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这才关好门重新坐下。 仿佛还存留着他的余温,这枚玉佩静静躺在她的手掌心,那玉佩好像生了双眼睛,在淡淡的看着她,她的心情赤裸的呈现在它面前,毫无遮拦,她攥紧拳头将玉佩收起不再去看。身子却已不由自主的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薛骁,他还在安静的睡着,应该不会那么快醒来,于是她飞身奔去。 行街上除了雨再无行人,谌凌烟才换干的衣服很快又被淋湿了,她顾不得这些,脚步不停的四处寻找。 车非翊还没有走远,那块儿玉佩是他的,他一直戴在身上,现在送她,是什么?难道他要...谌凌烟猛地摇头,发丝甩出的雨水在半空划过一个凉凉的弧度,他不会放手的,纵然他们之间尚未有结果,可是他不会轻易放手。 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这一条街的尽头有个轻柔的白影,雨雾迷茫中,谌凌烟止住脚步,是他...。 车非翊负手站在大雨之中,缓缓转过身,雨已经将他淋得不成样子,但仍然无法淋去他的风华,他的表情清淡如水,他的眼神却柔情似水,谌凌烟定睛再看,只看得到他眼中的一丝挣扎。 雨哗啦啦下着,二人一时无语,静静听着下雨的声音,整个天地,雨雾蒙天,凉意从雨滴中渐渐冒出来。 良久,谌凌烟伸出一只手,缓缓张开手掌,那一块儿雕刻精致的玉赫然呈现在大雨之中,雨水打在玉上,那块玉纹丝不动,静静地躲在手掌上,取得一丝温暖。 车非翊的眸光动了动,眼盯着玉佩不语。 谌凌烟轻声道:“还给你。” 车非翊抬眼看她,缓缓问道:“为什么?” 谌凌烟轻咬着下唇,低声道:“你在恼我救了他?” 车非翊静静看她,“不是。” “那为何要给我这个”,谌凌烟看了一眼玉佩,“难道不是...” 车非翊轻轻摇头,叹道:“我岂会这般小气,只是——。”他顿了顿,“当初太过冲动,今日才总算明白,有些事情,非人力能够改变。” 谌凌烟脸色微变,身子似乎晃了晃,追上前问:“为何?你说这些话,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后悔了?” 车非翊望着她那双慌乱的眼眸,心被狠狠扯了一下,他很快淡道:“你回宫这段时间,我曾想过,只要你还是当朝皇后,只要我还是南苗族长,我们二人,是不可能的。” 谌凌烟镇定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嗓子眼里的哽咽,问道:“那么如今呢?你还这样认为?” 车非翊静静回道:“你该明白。” 风吹在脸上已经毫无感觉,雨打在脸上仿佛是敲击着心,她自嘲一笑,喃喃道:“是啊,你我如何能抛开这个身份?如何能放下所有的事情?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车非翊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涩却又很快恢复,清淡道:“既然如此,你我又何必再折磨着自己?不如早一些放手。” 冰冷的脸上有两行滚烫的泪水,谌凌烟暗中狠狠捏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她嘴角一弯,笑得极是难看,“是啊,该看开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哪里容得下我们尽说儿女情长?” 车非翊声音低低地道:“如此,保重。”这一句话说完,转身走入大雨迷雾之中。 谌凌烟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克制自己想要开口留住他的声音,于是,泪水迸发的愈加厉害,她仍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他离去,拳头紧紧攥着,那玉佩还在手掌心中。 车非翊脚步沉稳的迈在雨地中,脸色阴沉得骇人,突然,他停下了,回过身去,看了看她,半晌,才轻轻说了一句:“若是可以,等我三年。” 可惜,这一句话,谌凌烟听不到,雨声哗啦,谌凌烟只看见他回身似乎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又转身离去了...这三年之约,终究是听不到...。 薛骁瞟了前方一眼,冷冷道:“朕受了伤,生了病,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趁机逃走?” 谌凌烟展眉苦笑,“臣妾逃到哪里去?皇宫就是臣妾的家,除非皇上废了臣妾,否则臣妾又岂敢逃走?” 薛骁仰头一笑,道:“朕不废你,你就不走么?还是你担心你秋家一门会遭朕灭门?” 谌凌烟不语,低头看着地上已经汇流成溪的雨水,猛地下颌被人捏起,谌凌烟抬眼刚要惊呼,他冰凉的唇落在她唇上,声音被他包含进嘴里,他灵活的撬开谌凌烟的贝齿,长驱直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像是猛兽觅到了食物,贪婪的吸允她的蜜汁。谌凌烟伸手想要推开他,晕眩却更甚,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的反抗更加激怒了薛骁,他眼中盛着满满的怒火,霸道的咬上她的唇,舌尖不客气的挑逗着她。谌凌烟停止了反抗,她已经毫无力气了,任由他的惩罚。 良久,薛骁停下来,喘着气,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说道:“朕不妨告诉你,你一天是朕的皇后,这一辈子都会是,即使是秋家灭门,即使朕永远也不会爱上你,你也是朕的皇后,你休想逃走,朕不爱的,也不许别人爱。” 谌凌烟推开他,瞪眼看他,这个男人疯了么? 第319章 晓得分寸 薛骁邪魅一笑,他的睫毛上站着雨水,眼睛一眨,水滴下,落在脸上,缓缓流入颈内,“怎么?觉得朕霸道?” 谌凌烟的唇被他吻的肿红,她扬了扬嘴角,“臣妾时刻谨记着皇宫既是臣妾的家,也是臣妾的坟墓,皇上大可放心,臣妾晓得分寸,不会丢皇上的颜面。” 薛骁冷冷一哼,眯起眼睛道:“你记着最好。” 谌凌烟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手却在湿袖下紧紧攥着,她强定住不稳的身子,薛骁看了她一眼冷笑问:“你生气了么?” 谌凌烟扬起头看他,笑得妩媚,“臣妾怎会生气?得皇上如此厚爱,欢喜还来不及又如何生气呢?” 薛骁冷睨着她,拧了把袖口的水,一甩袖子朝客栈走去,谌凌烟松了口气,揉了揉脑袋,只怕她也要大病一场了,叹了叹气,脚步才迈开,身子猛地一软,头晕眼迷,整个人软软地滑入水中。 她已无意识,唯一的感觉就是脸贴着地面的水,冰冷寒意沁入,身子虚弱无力,眼睛闭上,毫无任何知觉。 薛骁已经回了客栈,却迟迟不见谌凌烟回来,不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气不过,所以不管不顾逃了?” 不会,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个懦弱之人,也不是个意气用事之人,宁愿和他斗、和他辩,也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他忽觉的情形似乎不对,于是来不及换衣裳便又冲到大雨中去寻她。 走了没几步,远远便看见她整个人倒在雨地中,身子微微蜷着,像只受伤了的小鹿。薛骁皱起了眉头,忙上前去抱起她,晃着她的身子唤道:“凌烟,凌烟...。” 谌凌烟紧紧不着眼睛,听不到他的呼唤,薛骁手搭上她的额头,苦叫道:“明明不舒服,偏要硬撑,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不知是福还是祸。”于是抱着她回了客栈,一脚踢开了房间,又叫小二准备好热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扒掉她的湿衣裳,将她仍进木桶去,粗糙地为她随意洗了洗身子,然后抱起来给她擦干,又重重的扔到床上,嘴里低骂了句,“该死。” 他何曾做过这伺候人的事,此时才觉得既麻烦又吃累,最重要的是,他还要忍住心中冒出的欲火。 她一丝不挂的缩在被褥里,房内的火炉还在冒着热气,薛骁犹觉不够,伸手握住她的手,将真气一点一点传给...一盏茶功夫过了,薛骁擦了把热汗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他的病尚未好,刚刚又给她输真气助她驱寒,现在身子虚弱的任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都能见他打倒。他暗暗叹了口气,转身拥着她,怒骂了一句,该死的女人!于是也撑不住困意,渐渐入睡了。 ........... 身子忽冷忽热,酸疼不已,谌凌烟皱着眉,强自撑着睁开了眼睛,环顾了一圈,仍是在客栈,想来是薛骁将她抱了回来,也松了口气,于是闭上眼睛又接着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些不对劲,又睁开眼睛,发现薛骁就在她的身旁睡着,手还搭在她的身上,谌凌烟轻轻动了身子,薛骁的声音冷冷道:“别乱动。”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眼睛却微睁开,反而放开了手臂,转过身接着睡去。 谌凌烟疑惑了一下,没有多想,很快又入睡了。 仿佛身心都找到了一个安静祥宁的地方存放,两人一时放松下来,呼吸声此起彼伏交替着,却又是和谐着。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才总算舒服一点。 谌凌烟仍力不从心,薛骁内力深厚,睡上一觉烧也退了,精神十足。他似乎心情很好,居然亲自让小二将膳粥送上来,又亲自喂了她吃下,虽然谌凌烟道她还是有力气来吃下这些东西,可薛骁却沉着脸不依,谌凌烟无奈之下小心翼翼吃下他喂的膳粥,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薛骁微笑着喂她吃下,转身的时候脸却沉沉的,他要她动心,只是一种出自内心的征服欲望,这场游戏,重新开始... 谌凌烟看了一眼窗外,轻皱眉道:“这才五更天,洛妃怎来得这般早,现在人呢?” 天色未明,半弯明月还高挂在天空,稀薄的空气透着冷意,谌凌烟穿戴好后才慢悠悠地去了正殿。 此时昭阳殿内只稀疏三两嫔妃等候着。看来,起得早的不只沈宓菀一人。请安是托词,真正来意不过是看看她这个皇后究竟有多受恩宠,竟能和皇帝一起微服出宫。 经过沈宓菀的事情,众嫔妃重新衡量,皇帝究竟宠爱谁更多一点,从前她们刻意去讨好沈宓菀,如今,也该换个主了。 谌凌烟才扶着雕花漆金凤座坐下,薛芝琴和几个分位低一些的嫔妃谈笑着进来,请了安便寻着位置坐下,崔初柔不过片刻功夫也扶着宫人的手到来。 一时之间,满殿辉煌,香气扑鼻,笑语曼妙,说不出的和谐现象。谌凌烟浅浅扫了满座的嫔妃们,众人脸上的笑容,不过是做出来的样子罢了,她们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存的什么心思,谁也不知。 天已经大亮,嫔妃们也欢笑的聊上了个把时辰,谌凌烟轻轻揉了揉眉心,面对满座莺燕已感到万分疲倦,她刚要开口说散,却见洛妃摇着轻缎粉白刺月季花团扇,柔柔笑道:“娘娘才回宫,臣妾们就巴巴的来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恕罪才是。” 谌凌烟轻轻挑了挑眉,看向沈宓菀,她瘦了许多,使得原本就柔弱的她看上去更让人觉得心疼,她穿了一件儿青白色交枝梅花印纱裙,单薄的衣裳让她的人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欲坠,她眉眼都噙着笑,而笑意却不再单纯,越发的诡异莫测。柔顺黑亮的头发挽成了鸾凤斜髻,发髻用一根银色如意头簪固定住,再插了一根淡金色凤纹坠银流苏,耳上方梳的光洁的发丝上别了一个银箔花钿,俏皮灵巧,脸上也略略施了些粉黛,满殿之中,她虽不是打扮最华丽,但却是最夺人眼球的,谌凌烟笑道:“妹妹们起的大早来给本宫请安,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责怪你们?” 第320章 互捧 沈宓菀含笑着将团扇放在案几上,柔软无力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白玉镯子,一看成色便知这只镯子价值连城,她眼珠微转,笑意吟吟道:“臣妾前阵子不明事理,竟然冤枉娘娘毒害纤纤,虽然此事早已真相大白,可臣妾却一直没有机会向娘娘来请罪,娘娘心地仁慈没有追究臣妾的过错,但臣妾一直心有愧疚,就趁着今日这个机会,给娘娘请安求娘娘饶了臣妾不敬之罪。”她虽然是在请罪,然而面上一丝愧疚之色全无,依旧笑得动人,笑得甜美,甚至没有跪下请罪的意思,天下还有这样恳请人家恕罪的人么? 众嫔妃们静静瞧着,有的心里已经笑翻了天,都在看谌凌烟如何解决沈宓菀的挑衅,沈宓菀今日前来,所说所做,不过是想让谌凌烟难堪,这谁看不出来呢? 谌凌烟笑得温柔,嘴角勾着完美优雅的弧度,眸中的光像碧澄澄的春水,眼波流转之中泄尽柔和,她声音亦是轻柔道:“洛妃妹妹爱女心切,一时糊涂对本宫犯下不敬之错,这是于情于理,实在无大过,妹妹还是不要和本宫太见外的好。” 沈宓菀笑着起身朝谌凌烟一拜,秀美微蹙,娇滴滴道:“皇后娘娘宽容大度,可娘娘越是如此相待臣妾,臣妾心中越发自责,还请娘娘责罚臣妾,让臣妾心中也好过一点。” 谌凌烟柔柔一笑,才要开口,却听殿门外一声“皇上到——”,随着声音落下,一抹明黄身影掠进,众嫔妃脸上不禁沾了几分喜色,好不容易能见的上皇帝一眼,大家纷纷仪态端庄地含着娴淑的笑容给皇帝请了安。 皇帝一摆手做到谌凌烟身边,看了一眼仍在跪着的沈宓菀,皱了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宓菀眉眼之中快速掠过一丝得意,听到皇帝开口问,缓缓抬起头,眼中已噙了些雾蒙蒙的光,她哽咽了一下,强自笑道:“臣妾鲁莽,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皇帝扭头看向谌凌烟,疑惑道:“才回宫,这是唱的哪出?” 谌凌烟瞟了一眼沈宓菀,笑看皇帝,故作一叹,道:“洛妃妹妹还不是因为上次宜嬛帝姬之事对本宫多有不敬,今日早早便来了昭阳殿给本宫请罪。” 皇帝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沈宓菀,眼神中带了一丝失望,叹了一口气道:“皇后早已不计较这件事,菀儿快起来吧,莫要再自责。” 他眼神中那一抹失望是为了沈宓菀,她早已不是他认识的她了,她何时也学会了这样勾心斗角的戏码?他那一声叹气是为了他早去的孩子,只是,她拿死去的孩子作为争宠的筹码,未免太让人心凉。 谌凌烟亦是暗暗叹了口气,沈宓菀啊沈宓菀,依你之聪明,当初就算是伤心过头,又何尝看不出来宜嬛帝姬惨死本不是我所为,你既知道不是我所做,却又接受兰玉的合作,你的心,终究还是被后宫这坛染缸给污染了。你今日这番假意请罪,算准了皇帝会来昭阳殿,想要在他面前唱一出戏么?想要重新夺回圣宠么? 只是...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既然发生了,又还能回到从前? 沈宓菀咬咬唇,眼泪在眼眶中始终落不下来,却越发的楚楚可怜,她哽咽道:“臣妾有罪,不敢起来。” 皇帝脸色微微一沉,刚要开口,谌凌烟却抢在他前面笑说:“既然洛妃妹妹执意要领罪,本宫也不严惩,只要洛妃妹妹将《女三则》在一炷香时间内完完整整写出来,且字迹须得工整有序,那便算过了,皇上看如何?” 皇帝斜睨了谌凌烟一眼,沉默了半晌道:“皇后这么说,便准了,如果洛妃写不出来,朕亲自来罚。” 沈宓菀咬着唇,柔柔道:“臣妾遵命。” 一柱香的时间本不算长,然而用一柱香的时间观赏一副美图实在是不够。 很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宓菀已经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笔,微笑的呈上去。谌凌烟从雁玉手中接过,扫了一眼,不由的怔住了。 她不仅将《女三则》全部写出,而且字体工整秀美、风韵别致。看她的字便像是见了她的人,一样的美! 谌凌烟含笑递给皇帝,皇帝一脸平静的看了看,脸上也不禁划过一丝赞赏,字的确美,在那么短时间内,还可以保持工整,真真是赏心悦目之极。 众嫔妃见帝后的表情,已知沈宓菀不但按照规定时间写出,还很让帝后欣赏,一时又对她揣测起来,莫非今日就是她复宠之日? 皇帝神色不变,看向谌凌烟问道:“皇后要如何做?” 谌凌烟瞟了一眼沈宓菀,笑道:“洛妃妹妹既然已经做到臣妾的要求,臣妾自然不再追究,此事就算过了。” 皇帝点点头,看了看沈宓菀,叹了口气道:“朕今日去移影殿。” 这一声出,既在众人意料之中,又在众人意料之外。谌凌烟却始终淡淡的笑着,沈宓菀出这一招,虽然看似平凡,但她如此聪明之人,今日来了昭阳殿,又岂会空手而归?她要皇宠,谌凌烟便给她机会,她能不能抓得住皇帝的心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这一上午如此过去了,待众人散了以后谌凌烟便去了太后那里,太后最近虽然心情很好,但是身子却越发的衰退。通常说上个把时辰的话便有疲倦之态,太医来请脉,也不过是说些身子虚弱,多吃些补品之类的话,可是从他们的表情上能看出,太后只怕时日无多。每每想到这,谌凌烟心生许多感慨,太后唯一的牵挂不过是皇帝,现在看到皇帝登基后国事家事都处理的很好,一颗心便也放下,可这一放下,便是呈油尽灯枯之象。 从太后处回来,连午膳也没有用,便又躺下睡了,病才好匆忙中回了宫,身子还是很疲倦,如今皇帝重新宠爱沈宓菀,而沈宓菀又不再是从前乖巧柔顺的性格,这后宫,当真是一天也清净不得,以后只怕还有的斗。 她只有打起精神,才能迎接一拨又一拨的战争。 .............. 皇帝连着两夜宿在移影殿,移影殿再复当初荣宠,甚至更甚,众嫔妃自然有事无事便去移影殿走动,一时,昭阳殿又冷清了下来。 第321章 山贼祸患 清晨醒来,昭阳殿后院落了一地的红叶,煞是好看,谌凌烟踏着落叶眺望着远处天空,前些日子还能见到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如今却是一只都见不到,只有白茫茫的高空,说不出的凄凉。她苦笑了一下,秋天本就悲凉,不是么? 她特意派人去打听,这次江湖上武林盟主大选,最后还是由参云庄夺了去,玉川教虽与参云庄关系交好,但因为这次大选,二者已有破坏之象,如今所维持的不过仅靠一个聂茗茱罢了。 参云庄原本在江湖中就颇有威信,如今再冠上盟主名号,更是影响重大,于他们是好事!于皇帝却不是好事!想必皇帝最近也在为这件事头疼。 在院子待了些时候便回了暖阁,皇帝已经阴沉着脸坐在榻上喝茶,见谌凌烟进来,一言不发,谌凌烟奇怪的看了看皇帝,问道:“发生了何事?” 皇帝重重放下茶杯,看着她冷冷道:“那一批山贼果然是难不倒秋相国。” 山贼?谌凌烟皱了皱眉,看着皇帝问道:“山贼不肯招安吗?” 皇帝沉声道:“他们接受了招安。” 谌凌烟故作不明,奇道:“既然如此,是好事,皇上为何看着脸色不佳呢?莫非山贼出尔反尔?” 皇帝冷冷看她,“皇后是真不知还是在装糊涂。” 谌凌烟嘴轻轻一撇,她不是在装糊涂,只是有些不懂,听说那批山贼虽然接受招降,但是却迟迟不肯为朝廷所用,反而要求投入秋家门下,她一直在疑惑,父亲究竟是如何与那批山贼交涉?又是如何令那些人诚心效忠秋家? 也难怪皇帝今日脸色不佳,秋家原本已经不足为患,然而突然出现山贼的投靠,已有重复辉煌之象,可皇帝又发作不得,毕竟当初是他一道圣旨将此事交给父亲处理,此时他若是发作,便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谌凌烟抿紧了嘴,忍着笑意,皇帝心里一定是气急了,所以菜肴来昭阳殿找她出气。 皇帝瞪了她一眼,“皇后若是有话要说不妨说出来,若是想笑也不妨大声笑出来,朕还不至你想象中的气恼。” 谌凌烟压下想笑的冲动,浅声道:“臣妾不懂皇上的话。” 皇帝冷冷道:“你自然知道。” 谌凌烟微微一咳,端起紫砂壶为他沏了杯热茶,柔声道:“皇上操劳国事,回了后宫就不该去想那么多,该是放松放松才是。” 皇帝冷眼看她倒茶,再亲手端到他面前,他接过一饮而尽,还没来得及回味茶的幽香,忽然邪魅地勾起了嘴角的线条,伸手揽过谌凌烟的纤腰,闻着她身上的清香,暧昧的声音在她脸上吐着气,“朕倒是忘了,回到后宫的确该好好放松放松,此刻我们该做些什么事好呢?” 谌凌烟脸红似烧,急急道:“此刻青天白日,不如臣妾陪皇上下下棋可好?” 皇帝微一摇头,狡黠一笑,横抱起她朝寝室走去... 谌凌烟含笑坐着看她们吟诗作对,心中却在为沈宓菀的改变叹息,她的确变了,她变成这样,越变越美,越变越坚强,也许皇帝会失望吧,她变得越来越美,是有目的的,她变得越来越坚强,却是需要踏在别人的身上换取的坚强,这样的她,皇帝还会喜欢吗? “皇后娘娘才华横溢,臣妾们早就钦佩已久,不如娘娘随意吟几首,也让臣妾们可以开开眼界?”沈宓菀温柔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御花园一下子静了下来,全都看着谌凌烟。 谌凌烟回过神,摆在面前的茶已经凉了,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入神了,她暗暗苦笑了一下,道:“洛妃妹妹的才华之佳是有目共睹的,本宫不过是识得几个字,哪里敢拿出来让众位妹妹笑话。” 沈宓菀今日穿了一件海棠红云锦宫装,发髻梳的很高,越发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美貌,她笑声依旧温柔无比,“娘娘这么说可要叫妹妹们无地自容了,娘娘的才情,皇上也时常在臣妾面前夸起,娘娘若是真只识得几个字,那皇上所说又岂非是假的?” 众嫔妃倒抽一口冷气,却很快眼中又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妒忌,谌凌烟嘴角噙着笑,沈宓菀这话无疑是在向众人说明,她最近有多受宠,也在进一步挑弄是非。如果谌凌烟应她所说作出了诗,那便是承认自己刚才说的‘只识得几个字’是唬弄人,虽然大家伙都听出这不过是谦虚的话,但既然沈宓菀非要将它提出来并且在上面做文章,那么众人也只能在一旁看戏。如果她作不出诗来,那么沈宓菀所说皇帝时常夸她才情横溢这些话岂不是让她更加难堪? 谌凌烟含笑看着沈宓菀,沈宓菀也含笑回看着她,二人眸底的温度却越来越冷,这场争夺,且看谁赢谁输。 谌凌烟端起了面前凉了的茶饮了一口,一股香气瞬间填满了口腔之内,她含着浅浅的笑容方要开口,只听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皇后一向谦虚惯了,朕却知道皇后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沈宓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微微咬住下唇,并着众人一同朝走来的皇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皇帝单手扶起她,笑道:“今日你们兴致倒好,这是开菊花诗会么?” 沈宓菀微低着头娇声一笑,薛芝琴亦笑得甜美,她已多日见不到皇帝,此刻皇帝来,自然要让皇帝见到她最甜美的笑容。 皇帝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谌凌烟,揽过她的腰身,笑得意味深长:“这天儿虽然还不冷,到底也是有些凉气,皇后体弱虚寒,还是早些回去吧。” 谌凌烟嘴角微微一弯,扫了一眼沈宓菀,她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端庄的笑着,眼底却已经闪着一丝慌乱和不甘。谌凌烟侧脸看着皇帝道:“好不容易才赶上这么好的天气,妹妹们在此处赏菊吟诗,如此好情趣,臣妾舍不得离开呢。” 皇帝眼中划过一丝沉郁,很快笑道:“身子要紧,朕送你回昭阳殿。” 谌凌烟含笑不语,皇帝如此赶过来,又亲自要送她回去,想必有事要说,于是轻挪着步子任由皇帝亲昵地揽着她离去了。 一众嫔妃们恭送完了帝后,起身大多是脸色不佳,犹以沈宓菀和薛芝琴最气恼。沈宓菀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他们走在一起,那么般配,她越想越恨,眸中盛满了妒火。 第322章 姐妹相称 薛芝琴一贯喜怒形于色,也不顾众嫔妃在场,甩了甩袖子带着自己的宫女也离去了。 不大一会儿,众人也无心再喝茶观菊,几句敷衍的话说完,便也各自离开了。 皇帝进了昭阳殿便松开了手,脸色极其不好,谌凌烟使了个眼神让雁玉退下沏茶,然后问皇帝:“皇上今日心情不佳?” 皇帝沉默不语,闭着眼睛靠在软枕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谌凌烟见皇帝不语也不再问,只是奇怪皇帝的心情似乎有些低沉。 雁玉端着茶水上来然后退下去,皇帝也依旧没有说话,茶水冒着滚烫的热气,雾蒙蒙的一小片,谌凌烟透着雾气看他,他的俊美总让人不忍移开视线,可是...他若是睁开来了眼,那犀利的眸光,像闪电,能够一眼看到人的心底,让人不能、也不敢正视他。谌凌烟望着他的脸庞出神,猛地一道慑人的目光射来,谌凌烟惊忙回神,正好对上皇帝漆黑深邃的眸子,不觉又是呆了,他的眸子,盛着悲伤,还有一丝无奈。谌凌烟怔怔唤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今日很奇怪很奇怪。 皇帝皱眉看她,“怎么?” 谌凌烟定定看着皇帝,直视着他那双夹着一丝痛楚的双眸,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皇帝也定定回看着她,似在挣扎,似在犹豫,许久,终于开口平静的说道:“瑾儿死了。” “什么?”谌凌烟大惊,月瑾儿死了?怎么可能,她半倾着身子问:“怎么回事?” 皇帝看她一眼,叹了口气,淡淡道:“病死。” 病死...谌凌烟喃喃道,她死了,车非翊...也很难过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么突然?她在南苗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起色明明还好啊。 谌凌烟忙问:“因何病逝?” 皇帝轻轻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纵使她背叛了他,可她依旧是他的妹妹,从小的情分在,她离开人世,他何尝不心痛? 关于月瑾儿死后的所有事宜,谌凌烟没有过多的去问,她如今只想知道,车非翊会如何?毕竟,月瑾儿陪伴在他身边也有多年,纵使二人之间只是普通的夫妻,纵使他们并没有男女之情在,可是这么多年的相伴,她病逝,他是否也会难受? 谌凌烟猛地摇摇头,还想他做什么?他...不是已经说要放手了么? 才从太后那里请安回来,便听容玉说三公主到来,谌凌烟一喜,忙起身走出昭阳殿,果然三公主扶着侍女的手缓步移近,谌凌烟笑着迎上前去,嗔道:“进了宫为何不乘着辇过来,平白的走上大半日。” 雁玉和容玉忙伺候着三公主进了正殿,奉上了茗茶细点,三公主微笑着看了看谌凌烟,叹道:“多月不见,皇后娘娘依旧清丽如初,实叫臣妾羞愧。” 谌凌烟笑嗔了她一眼,“你我二人还需要如此生疏么?这宫里宫外人人都称我皇后娘娘,你也要与那些人一般么?” 三公主忍俊不住,笑了笑道:“是是是,我说不过你,姐妹称呼就是了,只是这私下这么说,当着嫔妃们可就不这么随意了。” 谌凌烟点点头,“这我晓得。”收了笑容,看着月婉儿,她实在是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穿了一件丁香色暗彩撒花凤尾裙,仿佛她身上亦有一股淡淡的丁香花味道飘散在昭阳殿中,谌凌烟叹气道:“你节哀顺变才是。” 月婉儿闻言一怔,眼眶瞬时红了一圈,她哽咽了一下,才慢悠悠道:“我与瑾儿虽说不是一个母妃所出,可宫里就我们两个公主,自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她远嫁了南苗去,如今竟然...我又怎能不伤心呢。” 谌凌烟伸手去紧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你若太过伤心,瑾儿可走的不安心,死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就更要活下去,再也没有比活着更有希望的了,你明白我的话吗?” 月婉儿擦了眼泪,红着一双眼抬头看她,“是啊,再也没有比活着更有希望的了...”说完却又微低下头去,沉默了,可是泪水却一滴又一滴地。 谌凌烟无声叹气,怔怔望着几上黛紫碎花珐琅镶金熏炉冒出的香气发呆,她总是会安慰别人,却无法安慰自己,她叫别人看开,她自己又何曾看得开?只是,她说对了一句话,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她想要的、想获取的,只要活着一天、只要努力一天,总是有希望的得到不是么?只是,她到底想得到什么?自由?感情?还是权力? “在想什么?”月婉儿抬眼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几月不见,她虽越发的清丽脱尘,却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感伤,莫非这中,发生了什么事么? 谌凌烟回神,浅笑着摇头,道:“这秋,太悲了。” 月婉儿沉默了,从前瑾儿最喜欢的是秋天盛开的菊花,如今...她却是在这个盛开菊花的季节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关心她的人,她猛地看向谌凌烟,问道:“皇上可有说瑾儿因何病逝?” 谌凌烟轻叹着摇头,“我问过了,皇上却没有说,我总觉得瑾儿这病逝,有些奇怪,可奇怪在哪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月婉儿忽地瞪大眼睛,惊道:“莫非是驸马爷害死的?” 谌凌烟心中一紧,蹙紧眉头脱口道:“不是他。” “皇后这么笃定不是驸马爷所为吗?”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皇帝穿着明黄的袍子走进,月婉儿连忙请了安,谌凌烟暗暗皱起了眉,颇有些不情愿的欠了欠身。 皇帝见谌凌烟没有问,也不看她,笑看月婉儿道:“进了宫就先跑来这里,三公主和皇后的感情到是比朕这个亲弟弟还有来的深。” 月婉儿抿嘴笑道:“皇上日理万机,得了空自然要好好歇息,臣妾怎敢贸贸然去打扰。” 皇帝微微皱了眉,一直很不习惯她的自称,可是如今她是命妇,自然要自称‘臣妾’,不习惯也不行。 皇帝叹道:“朕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一句,却让三个人同时都沉默了,大殿一时静的有些可怕,谌凌烟不习惯这样的安静,她微咳了咳,淡然一笑,招手让雁玉换了茶和点心。 皇帝看着她,一动不动,月婉儿还当是二人之间感情已有了进展,抿着嘴轻轻一笑,叹气道:“臣妾府里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第323章 直呼其名 谌凌烟诧异道:“这才进宫来,怎么就说要回去?” 月婉儿瞟了一眼皇帝,笑道:“臣妾来昭阳殿时已在御花园游玩了好半会儿,现在也该回去了。” 于是向着帝后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月婉儿走后,气氛一下又紧张起来,皇帝冷冷看着谌凌烟,谌凌烟暗自奇道,莫非我又做了什么事惹得他不高兴? 皇帝叹了口气,敛起冰冷的目光,伸手牵过她去了寝室,谌凌烟更觉得疑惑,他一会儿是冰冷,一会儿又是温柔对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看着她,忽然轻笑道:“对着我很紧张吗?” 他自称‘我’,谌凌烟松了一口气,笑问:“皇上今日是怎么了?” 皇帝摇头不语,忽然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发丝弄得他的脸颊痒痒的,他低低道:“朕该怎么办才好...” 谌凌烟微微一惊,推开皇帝,看着他,奇道:“皇上究竟是怎么了?” 皇帝苦笑,转身坐上长榻,不再说话,轻轻喝着茶水,谌凌烟一头雾水,紧随着皇帝身边坐下,陪着他喝茶,他心中,一定有事! 皇帝闭上眼,瑾儿的死太蹊跷,他这几日派人秘密潜入南苗去查,却没想到,居然还查出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瑾儿以她的生命,对谌凌烟下了真正的情蛊,至于是哪一种情蛊,却无人知道。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听到此事时,竟会莫名的心慌了起来,是为瑾儿?还是她? 末了...小舟越飘越远...远远的江面只看见白白的一个点,没有方向的,就这么飘着,似乎要去汇集其他江水,一齐飘去大海处。车非翊停止了吹箫,眼神淡淡的眺望着远处的白点,轻声喃了一句:“瑾儿...再见...” 这个女人,陪伴了他五年...十七岁嫁给了他,守妇道,贤良淑德...他根本挑不出一丝她的不是,是的,她是完美的...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的妻子了。只是,虽然完美,无奈从头至今,他却不曾对她动过心,他们之间牵连的,不过是友情、亲情...他对她,是疼惜、是怜爱,他只想保护她而已。 他永远都忘不了,她含着笑在他怀中柔声告诉他,这几年的幸福快乐,他不会忘记,她带着歉意的眼神看他,并且告诉他,她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请了蛊神,给谌凌烟下了金蚕丝情蛊。她只是要告诉他,他的身份是南苗族长,而那个女人是当朝皇后,天下大局即使改变了,那个女人也是薛骁的发妻,这个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所以,他与那个女人是无法有结果。 车非翊望着浩浩江面,叹了一口气,他们既要夺天下,既要贪恋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必须要舍弃些东西,这是公平的,一物换一物。爱情与江山的抉择,他从来不敢深想,只因他害怕看到自己最深处的想法,所以他一直回避着。 江面上除了花瓣飘零在水面之中,再无别的东西了,小舟早已飘走,飘去属于它的地方...车非翊最后一眼深深地望着小舟飘去的方向,决然转身离去,风,卷起他的衣诀,如瀑青丝亦在风中飘扬着,他在清风之中一步一步地离开...眼神之中,有难过、有沉痛、有冰冷、有无奈...凌烟她...哎,金蚕丝情蛊又岂是那么好解的?更何况瑾儿请了蛊神,除非蛊神死,否则这金蚕丝情蛊根本无法可解...如今,他要立刻回去,试着找出其他办法来。 他甚至后悔当初将她带到南苗来,否则也不会让瑾儿心生偏激,有了机会下蛊。 ..... 夜深人静,独有御书房灯火通明。 谌凌烟站在皇帝身边,一脸平静地为他磨墨,那黑的发亮的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谌凌烟微垂着头安静的磨墨,皇帝端坐着阅奏章,时不时瞟一眼谌凌烟,哪知谌凌烟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连他案台上的奏章也未曾看过。 若是换做平时,她一定忍不住好奇心去偷看奏折,然而这几日连番事情发生,她再无心情去看。 “哼...”皇帝终于忍不住,鼻子发出一声不满,“皇后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是觉得为朕磨墨这事太过乏味了么?” 谌凌烟手中不停,微笑着轻声说道:“臣妾蒙皇上宠爱,进的御书房,又能为皇上亲自磨墨,是臣妾的福气,怎会觉得乏味呢。” 皇帝放下笔,伸出手握过谌凌烟的手,叹道:“这里就你我二人,那些不必要的称呼就不需要了,你我直呼其名可好?” 谌凌烟不着痕迹地抽出身,浅然笑道:“规矩不可没有,臣妾不能逾越,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眯起眼睛,一丝恼怒之意滑过深眸,“朕的话就是圣旨、就是规矩,皇后要抗旨吗?” 谌凌烟苦笑道:“既是皇上下的圣旨,臣妾哪有不从之礼?” 皇帝一怔,微叹了叹,无奈道:“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谌凌烟抿了抿嘴,他只要是皇帝,她总是要规规矩矩的,君心难测,今日他或许对你百般柔情,谁又知道,明日他会不会将你打入冷宫呢。 皇帝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冷冷道:“皇后又多想了,朕既是九五之尊,朕说过的话便就不会改变,朕说了,无人的时候,你我可随意一些,皇后莫非不相信朕所说?” 谌凌烟微微一福身子,轻声回道:“皇上君子一言,臣妾信得。” 皇帝凝眸看她,心中却已在为她感到一丝怜惜,她巾帼不让须眉,有着独到的眼光和清醒的头脑,她本可以和他好好争一争,只可惜,红颜薄命么?上天给了她最好的东西,却始终不让她拥有完整,这是否太过遗憾了? 金蚕丝情蛊...他万万没有想到,瑾儿竟然决绝到用这样激烈的方式请了蛊神,下了金蚕丝情蛊。 他不只一次听说过这种狠毒的蛊,它虽暂时不会对人的生命有任何威胁,但若不及早控制自己的心,纵使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谌凌烟奇怪的看着皇帝,他看着她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疼惜?谌凌烟不敢深想,轻轻出声唤他:“皇上在想什么?可是累了?” 皇帝回神,淡然一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批了一夜的奏折,有些饿了,朕想吃点清淡的东西。” 谌凌烟一怔,看了看外面,天还未亮,这...如今去哪里找清淡的东西? 第324章 乡间小菜 皇帝看出她的窘态,反而促狭笑道:“朕不想吃御膳房的东西。” 谌凌烟看了看他,心生一种不安,复杂道:“那...皇上要吃什么...” 皇帝揽过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暧昧笑道:“朕...想吃皇后亲自为朕做的东西,什么都好...” 谌凌烟脸一红,低声道:“臣妾...不会做膳食...” 皇帝挑眉睨她,“不会做?皇后如此聪明,怎么能不会?莫非皇后不愿意?” 皇帝挑衅地眼神看着她,谌凌烟无端冒起火,一咬牙,大有豁出去之势道:“好!臣妾为...皇上做些清淡的东西,请皇上稍等些时候...臣妾这就去准备。”说罢暗暗跺了跺脚,转身出去了。 谌凌烟离去后,皇帝忍不住笑出了声,斜倚着身子慵懒的姿态看着奏折,一边等着她的‘美味佳肴’。 福德连忙也跟上,却是松了一口气,低声笑了几句,轻摇着头追上皇帝的步伐。 还未踏入昭阳殿,便问道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皇帝加快了步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抬脚进了殿内,殿内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紫木桌椅,一双碗筷已经摆放好,却迟迟不见谌凌烟和她准备的食物。皇帝看了看一旁伺候的容玉,问道:“皇后呢?” 容玉紧紧抿着嘴,一张粉脸更加涨红,她连忙回答:“娘娘...娘娘在里间梳洗,娘娘说请皇上稍等片刻。” 皇帝一只手指瞧着桌面,“那皇后为朕亲自下厨所做的膳食呢?在哪里?”其实他从没有指望过她会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如今看了福德和容玉的表情,他更加笃定谌凌烟没有成功,可是刚才进来的时候闻到的食物香味又如何解释?他嘴抿成一条线,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看好戏的表情静静等着谌凌烟和她的膳食。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皇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只听一声娇笑:“让皇上久等了,是臣妾的错。” 谌凌烟已换了一件衣裳,鹅黄色的素雪荷花纹上裳,下身酱紫色凤纹百褶月裙,素又却又不素,艳却又不艳,似乎正好合适。她无心打扮,不过是随意的换了身衣裳,可是却让有心人看了进去,她本就貌美脱俗,纵使不刻意梳妆也是美艳不可方物。 皇帝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去。谌凌烟亲自端着银花金边龙纹鹤盘放到桌上,雁玉紧随其后也端了几盘摆放好,然后退下去。 皇帝看着却不动,睨了谌凌烟一眼道:“我想知道刚才他们几个人都在笑什么?” 谌凌烟眨眨眼睛,“没有人在笑啊?皇上是否看错了?” 皇帝冷冷看着她道:“现在应该是没有第三人在吧,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么?” 谌凌烟暗暗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记下了,我就当我们现在还是住在小渔...”声音突然停住,谌凌烟怔了一下,提到小渔村...总会想到不愉快的记忆。 皇帝自然也知,他却故作不知,笑道:“当初你做的几道乡间小菜倒是可口的很,不知道今日是否再有当日的味道。” 谌凌烟敛了敛低落的情绪,重新微笑道:“刚才我太固执,自己钻进小厨房去弄火,险些将小厨房烧掉,于是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这才费了些时间梳洗一番,想必福德他们是笑我这个,还好没让你瞧着,否则还不知你要如何取笑于我呢。” 皇帝一愣,忽地朗声一笑道:“我可当真是没有眼福,竟没能看到,实在可惜啊。” 谌凌烟微微瞪他一眼,立刻揭开盘碗上的银盖子,笑道:“我虽手艺不佳,到底也是会些简单厨艺,若是不嫌弃,大可吃尽。” 皇帝好笑挑眉看她,“你是笃定我会给你留面子?” 谌凌烟反问道:“堂堂皇上器量会如此狭小吗?” 皇帝爽朗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甜酸黄瓜条送进嘴里,闭上眼睛品尝起来,然后赞道:“果然清爽,那些油腻腻的感觉似乎都没有了。” 谌凌烟又夹了一片麻辣鸭舌给他,笑道:“这道菜啊,是我花的功夫最多的一道菜,您可一定要好好品尝才是。” 皇帝看着红红的鸭舌,犹豫了一下,很快夹起放进嘴里,粗粗咽了下去,谌凌烟暗地却已经笑翻了天,她知道皇帝从不吃辣的东西,可她却偏偏要做这一道菜,她要看看,皇帝究竟怕辣怕到什么程度。 皇帝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却使得他的俊美更多了几分...妖娆,他微微启开嘴吸了吸气,却依旧面不改色,看了谌凌烟一眼,淡淡道:“吃了这么多,有些渴了,我要喝茶。” 谌凌烟早已准备好,立刻起身倒了杯滚烫滚烫的茶水递到他面前,柔声笑道:“这是臣妾亲手泡好的大红袍,您最喜欢喝的。” 皇帝脸色微变,镇定地接过茶杯,徐徐吹了一口热气,慢悠悠喝了下去,手却已有些抖。 谌凌烟已经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肚子已经笑疼了,皇帝吃了那么辣的东西下去,又喝了滚烫的茶水,嘴巴一定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他心里不气番了才怪,可偏生他又不能发作,总不能让人知道他是怕辣的吧。 这就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皇帝闷哼一声,冷眼看了看她,咬牙道:“好得很...” 谌凌烟一怔,实在是被他的表情震住了,随后便吃吃笑了起来,恨不能在地上打着滚,她笑完了,拭了眼角的水,才停住了,依旧含笑看着皇帝。 皇帝眯起眼睛看她,“笑够了?” 谌凌烟点点头,“笑够了。” 皇帝再一咬牙,“你莫要后悔。” 谌凌烟还在琢磨皇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皇帝已经起身,不由分说抱起她朝内室走去。 谌凌烟立刻惊慌了起来,惨叫自己怎么能够一时胡闹惹了这个天之骄子。她咬了咬下唇,弱弱的开口求道:“臣妾今日不舒服...况且皇上一会儿还要去早朝...实在不宜...” 皇帝扬眉看她,“朕只是想睡上半个时辰,皇后想到哪里去了?” 谌凌烟的脸‘轰’的烧红了起来,紧紧抓住皇帝的衣裳,不再说话。皇帝嘴角一勾,放下她,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自己也褪了靴子,爬上床搂过她,静静道:“累了,睡吧。” 仅这一句简短的话,却掀起了千层浪... 却不知,谌凌烟与沈宓菀明里暗里斗了数十个来回,却不渐有落败之风,其中固然是谌凌烟有能耐对付沈宓菀,可皇帝暗中却也起了不少作用。 第325章 可惜了的女子 这日谌凌烟在为太后准备出行事宜,时近冬日,太后年纪渐大,也不愿意待在宫中虚度,因此便要南下前往普陀山,这一去大约也要几年,太后身子越来越不好,正好借此静养一段时日。皇帝虽有不舍,却也允了,特别吩咐此事由谌凌烟上下打点。 太后前往普陀山后,已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宫里面似乎变得更冷清了。从前再怎么样孤身一人,可好歹还有太后深居在宫里面,虽太后不常在后宫之中走动着,但谌凌烟是过几日便去给太后请安,陪着她说说话,现在她走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怎能不觉得孤单呢。 今年这一场雪下的很大,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在每一寸地方,似乎要将这一年不干净的东西覆盖住。 寒气侵来,昭阳殿里里外外早已升了暖炉,好在还有地炉,外面冰天雪地,屋内却是暖如春季。 谌凌烟穿着单衣蜷在长榻上闲闲地看书,昏昏沉沉快要睡着时,身子猛地被人横抱起,谌凌烟忙睁开眼,见是皇帝,微微皱起眉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皇帝的身上还带着凉气,显然是才从外面进来,他薄唇扯起一丝笑,柔声道:“倦了便去睡,躺在这里会着凉。” 谌凌烟心中微微诧异,不动声色道:“谢皇上关心,皇上可用了膳?” 皇帝点点头,将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褥,浅言道:“还没,想等着你一起用。” 谌凌烟面上笑得淡定,心底却在疑惑,他最近是怎么了?对她似乎越来越好,莫非...开始对秋家动手了,她神色一凛,却笑着要起身,“臣妾才用完,这就叫人为皇上准备膳食。” 皇帝微微一叹,按住她,“算了,朕还不饿,陪着你吧。” 谌凌烟嘴角微微一颤,笑得有些牵强道:“臣妾很好...” 皇帝脸色沉了沉,却不发作,叹气道:“凌烟...朕已失去了很多亲人,不想,不想再失去了。” 谌凌烟默默看着他,轻轻出声问道:“是因为六公主之事吗?皇上要节哀才好。” 皇帝定定望着她,她的清眸潋滟,透着清澈的光。他承认,他感到有些累,原来那把龙椅坐上去是那么的累呵,可却是多少人想要去坐的。月逸清与参云庄结盟一事他早就知晓,最近,月风清已经完全站到月逸清这边去了。母后离开皇宫,他曾问过太医,太医很委婉的说母后或许气数将尽,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太医,却抵挡不住一种寂寞滋入心中去。他的手足,只剩下子清和月婉儿,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要离开他,甚至还要和他作对,这,是否就是皇帝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皇帝目光渐渐变得深邃,淡淡道:“瑾儿之事,朕只是感到可惜罢了。”想到她,便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他的心莫名紧了紧。 谌凌烟轻声叹道:“臣妾有缘见得六公主一面,如此女子...的确可惜。” 皇帝挑起眉,却沉默不语,冷冷的冬天带来的,似乎总是感伤的事情,皇帝也无心用膳,上了床拥着谌凌烟便入睡。 大雪依旧,连着下了两日两夜。 整个后宫,红墙黄瓦皆是蒙上白茫茫的雪,放眼望去,简直是一副美画。宫中有如此佳景做伴,嫔妃们以此打发空虚时间倒也还好。却不知这场大雪可苦了宫外的人。 除却京都,各个地方均有百姓冻死冻伤之现,一时不知,这场雪,是好是坏。 谌凌烟手中扶着一支颜色鲜艳的梅花,一缕淡香钻入她的鼻中,她淡淡闻着,却对着珊瑚窗外的白雪发呆。冬日若冷些,来年的春日便会得益,越冷越能冻死那些病菌,那么民间便不会爆发瘟疫之类的灾难,可若是太冰寒,却又有人抵挡不住严冬而活生生冻死。这是矛盾的,有利有弊,只能无奈着任由事情的发生。就是皇帝,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人力之外,的确还有许多是无法强制去解决的。 雕花门外有些动静,谌凌烟微一闪眸光,“何事?”这几日来,皇帝夜夜宿在昭阳殿,人人莫不以为她受尽了圣宠,几日来登门请安的大有人在,却又拒绝不得,因为每一个人的说辞都不一样,每一个人都漾着灿若春花的笑容,她有什么理由拒绝门外? “回娘娘,洛妃娘娘求见。”容玉怯怯看了看谌凌烟,恭敬的垂着头回答。 谌凌烟蹙起眉,颇有些不耐道:“让她等一等,容本宫换了衣裳再去。”不知为何,宫里面的嫔妃们虽然都是面笑心妒之人,可偏偏对着沈宓菀,她是越来越没有耐心越来越没有好气。 或许恼沈宓菀无端污蔑她谋害帝姬,又或许是不喜她日渐改变的嘴脸。谌凌烟揉一揉眉心,旋身让雁玉挑了衣裳换上,叹了叹气,其实这宫中的女人,虽然有的心如蛇蝎,可却又都是可怜之人,她自己又何曾是纯洁良善之人呢,自己尚且不如的,又何必去拿他人说话呢。 一袭杏红色金色织锦棉群,衬得她越发的妩媚艳丽。黛蓝点崔镀金面头花上的望仙九鬟髻使得她即便站在人群之中也是鹤立鸡群,远山眉微微凝着,无尽的心事从那双明眸中泄露出来。当她见到一身素雅打扮的谌凌烟含笑走出来时,双眸一下子清冽起来,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沈宓菀妙曼身姿微微一曲,娇笑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谌凌烟轻轻坐下,手虚抬道:“洛妃妹妹快起来,切莫与本宫多礼。”既然要在她面前虚情假意,她便也不会客气。 沈宓菀笑得更甜,盈盈落座,姿态轻柔,“臣妾在自个儿宫中也无事可做,便来皇后娘娘这里叨扰一番,讨些茶点吃。” 谌凌烟低低笑了起来,发上的镂金蝴蝶双衔青玉蝶的凤钗摇曳颤抖着,亦是笑得花枝招展,她的声音好似远山上的琴音,空灵而又好听,“洛妃妹妹要来,本宫心中说不出的欢喜,雁玉——”眼睛淡淡扫了一眼一旁的雁玉,“去将本宫那块儿吐月幽丝端砚拿来。” 沈宓菀不知谌凌烟打的什么主意,静静坐着、看着、心中在想着千万种对策。 第326章 一场奢梦罢了 不一会儿,雁玉双手捧着一块儿被黄布蒙上的砚台出来,恭敬呈在谌凌烟面前,谌凌烟瞟了沈宓菀一眼,笑道:“妹妹写得一手好字,本宫前几日得了这块儿好砚,不忍埋没,便转赠于妹妹,可好?” 雁玉将砚台放到沈宓菀面前的案几上,沈宓菀疑惑了一下,掀开黄布,微一惊讶,声音有些发颤,“这...这真的是吐月幽丝端砚?” 谌凌烟轻轻摸着玉腕儿上的碧玺,笑面如花,“怎么?妹妹怀疑是假的?” 洛妃摇了摇头,镇定笑道:“皇后娘娘的东西,自然是真的,只是臣妾从未见过如此上好砚台,难免不识货叫皇后娘娘见笑了。” 这端砚不过比巴掌大些,边上刻着金色花纹,不细看很难发现。此吐月幽丝端砚天下所出不多,除了皇帝前日赐给谌凌烟的这块,还有御书房正有一块儿,极是珍贵。端砚本就名贵稀少,更何况这个吐月幽丝端砚。端砚的特点是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而这个更有其独特的优点,在夜间,它便回发着淡淡的幽光,似空中明月周身所发的光一般浅淡,细细闻来,还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而非是墨香所发出的香味。天下有多少文人书法家都想得到的宝贝,此刻就在谌凌烟这里,而她却无所谓的含笑要转赠给沈宓菀。 饶是沈宓菀在宫中练就了处境不变的本事也不免吃了一惊,越发的怀疑谌凌烟此举,她今日来的确是有心与她斗一番。可直到现在,似乎一直是处于被动状态。她看了看端砚,眸中掩饰不去的惊艳,却很快恢复,举眸清冷的看向谌凌烟,微微一欠身笑道:“娘娘厚爱,臣妾却是要不得,如此宝物,定是皇上赐给娘娘的让娘娘开心的,臣妾不夺人所爱。”她微微昂着头,嘴角的线条抿紧,她的心虽然也在变冷、变狠,可骨子里的骄傲确实不会变的。 谌凌烟扬起秀眉,笑睇她道:“本宫写不出好字,这砚台放在本宫这里不过也是暴敛天物罢了,好的东西,理应赠予知它、懂它、怜它之人,否则本宫若是困着它,不叫它去寻属于它的主人,岂非遭天谴?正是因为本宫知它,但到底不够懂它,所以才要送给妹妹,妹妹可明白?” 沈宓菀闻言沉默住了,眼睛盯着端砚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谌凌烟无声叹息,但愿她能明白话中的含义。 沈宓菀倏然抬起头,神情恢复了平静,浅声道:“臣妾多谢娘娘苦心教诲,只是有些东西,若不尽全力去争取,又怎知它是否是臣妾所懂、所知?臣妾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臣妾肯去努力,即便最后臣妾的不到,也无怨无悔,娘娘认为臣妾说的可有几分道理?” 谌凌烟怔了怔,她的话的的确确是有道理,沈宓菀执着于皇帝的一颗真心,但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她的一场奢梦罢了,可饶是她知道结局如何,她却仍旧愿意为之去努力,就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只因,她知道不管怎么样,她做了她想做的,便满足了。 谌凌烟幽幽一叹,这是她不如沈宓菀的,她轻声问道:“值得吗?”仅为了帝王一颗不可能相信的心,却要在后宫迷失自己,值得吗。 沈宓菀定定望着谌凌烟,缓缓吐出两个坚定有力的字:“值得。” 一时静了,这座昭阳殿似乎在狂风大雪之中摇曳着,却屹立不倒,暮霭沉沉的雪天压着整个后宫,让人喘不过气来,谌凌烟发了会子呆,忽然绽唇一笑,“好一个值得,洛妃妹妹的勇气,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沈宓菀站起身,恭敬地向谌凌烟盈盈一拜,神色淡定,目光却透出了一种坚定,“臣妾今日果然没有白来,多谢娘娘的一番开导之语,亦让臣妾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不过——”她顿了顿,“或许今日,是臣妾与娘娘之间真心交谈的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谌凌烟颔首微笑,不置一词,沈宓菀心底却已有些佩服谌凌烟的从容淡定,天下间有哪个女子能做到她这番?于这种人为敌,是件痛快之事,她再轻轻一拜,旋身离去。 沈宓菀走后,雁玉几次想要开口,却克制住了,谌凌烟淡淡扫她一眼,“怎么?觉得洛妃最后说出了这些不敬之话,好奇本宫为何不降罪她吗?” 雁玉低声回道:“洛妃娘娘如此不敬,娘娘为何还要忍让?” 谌凌烟扶着容玉的手缓缓站起身,边朝外走边淡淡道:“本宫欣赏这样的人,所以本宫不会降罪于她,更何况,她不过是说了那么些话,她若否认,本宫又能如何?这不过是小事,想要绊倒她,须得凭真本事才能让她真真正正佩服本宫。” 雁玉垂首不语,她说的确有道理。 谌凌烟望着外面倾洒的大雪,忽然来了兴致,扬唇道:“将本宫的斗篷拿来,本宫想出去走一走。” 雁玉迟疑了一下,“外头雪大...娘娘您一贯又怕冷...” 谌凌烟抿了抿嘴,“无事,本宫只是走一走,太冷了便回来,不碍事的。” 雁玉忙回身去拿斗篷,谌凌烟搭着容玉的手缓缓踏出了殿门,寒风迅速刮来,全身上下甚至血液似乎都被冻上了,说不出的寒冷,谌凌烟忍着狂风肆意,微微蹙了蹙眉。 容玉怯怯道:“娘娘...风太大了,不如先回去吧。” 谌凌烟迟疑了一下,有些沉暗的天好像在发出阵阵怒号之声,她轻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回去吧。才要转身,眼睛尖,瞥见了宫门外风雪中的一角杏红色衣裙,似乎...是沈宓菀的。谌凌烟疑惑了一下,她为何站在宫门外还不离去? “本宫还不想回去,你返身去拿一个暖炉来,本宫抱着暖炉就不怕冷了。”谌凌烟看了一眼容玉,踏着白雪地朝外走去,容玉叹了口气,乖乖的去拿暖炉了。 谌凌烟穿着一件莹白色撒花凤纹缎裳,大雪飘在她的衣上,越发的让白色衣裳更加晶莹,她出了宫门,甬道之上沈宓菀背对着她,面前站着的明黄衣袍披着玄色斗篷之人正是皇帝。他亦一动不动望着沈宓菀,眼角余光似乎瞥了一眼谌凌烟,沈宓菀不觉谌凌烟站在她身后,静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皇上很在意皇后娘娘吗?” 第327章 雪中拥抱 谌凌烟一震,屏住了呼吸,定定望着远处的皇帝,皇帝看了看沈宓菀,透过她身后看向谌凌烟,然后收回视线淡淡道:“为何这么问朕?” 沈宓菀眼神蒙上一抹淡淡的哀怨,苦笑道:“自从皇上从柳翠园回来后,对臣妾便不如从前...每当宫里有人提到皇后娘娘,皇上的眉头总是微微皱着,这些话臣妾说出来或许是大不敬,但臣妾只是不甘心...就算今日皇上要责罚臣妾,臣妾也认了,臣妾只是想知道,臣妾究竟..是哪里不如皇后娘娘?” 皇帝冷冷睨看她,“刚刚这番话,朕就当没有听过,天渐黑,洛妃快回去吧。” 沈宓菀手紧紧拧着腰间挂着玉佩的穗,冷风吹着她的手已经毫无知觉了,她的心也渐渐沉下去。她咬住下唇,忍着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在这样睿智的男人面前,眼泪是毫无作用的,她亦不愿意让他看到她的柔弱。是呵,她是变了,渐渐在变,若是换做从前,她早已俯在地上哭泣起来,可现在她早就不是当初刚入宫的她了,这一切都在一点一点改变着,可她的心从未变。 沈宓菀压下嗓子里的哽咽,努力扬起她最甜美的笑容,轻轻朝皇帝一拜,微笑道:“如此,臣妾失言,望皇上恕罪,臣妾这就回移影殿。” 她昂着头,吸了口气,一步一步朝皇帝的方向走去,与他擦肩而过。 而皇帝,只看了她一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歉意,眼睛又落到一直静静站着的谌凌烟身上。 谌凌烟已经冻得嘴唇都哆嗦着,心里却有一丝恼火,沈宓菀如此真心待他,他当初也很是喜欢她,如今这二人,当真回不去了么? 皇帝移步走到她面前,皱了皱眉,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亲自为谌凌烟披上,淡淡道:“出来也不晓得多穿件衣裳,倒是自己的身子一点都关心。” 谌凌烟低下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熟练的缠绕着银色的丝绦,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久久不语。 皇帝勾了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清澈却又深如渊湖的眼睛盯着谌凌烟,谌凌烟被他的眸光吸引住了,一时移不开目光,只得呐呐看着他。 雁玉和容玉各自拿着东西退回了昭阳殿,或许,主子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天已经黑了一大半,风势却越来越凛冽,谌凌烟双颊却飞起两抹热烧来,她下意识的别过脑袋不去看他炽热的双眸,尴尬的轻轻咳了一声。 皇帝仍旧盯着她,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于眼底,谌凌烟终于受不了,轻轻出声唤道:“皇上...”他究竟要怎么样?他在她面前流露出的柔情并非是出自真心,他只是在挑逗她,或者是在试图让她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皇帝不语,谌凌烟启唇又要再问,蓦地,寒风与热气顿时迎面扑来,皇帝低头吻住了她的冰唇,似要将所有的热量传递给她,谌凌烟步伐一晃,身子险些要先后倾,连忙伸手搂住了皇帝的腰,皇帝眼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舌尖更加放肆的挑逗着她。 风雪之中,二人相拥许久,谌凌烟有片刻恍惚,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一片飞雪落在她的手尖儿上,冰凉的一下子惊醒了她,她回了神,却在暗骂自己,不由自主想到了千里之外的人,忽的心生一种厌恶,放要伸手推开皇帝,却猛地心像是被人狠狠捏起,她吃痛的呼了一声。 皇帝停下,凝眉看她,“怎么?” 谌凌烟喘了喘气,刚才那揪心的痛忽然就消失了,她摇摇头,“没什么,臣妾是觉得冷了呢。” 皇帝握过她的手,淡淡道:“谁叫你出来不披上衣裳,白白冻成这样。” 谌凌烟脸上的热红尚未褪去,她低语暗骂了一句:“还不都是你...” 皇帝闷哼了一声,拖着她的手踏进了昭阳殿内,很快,雁玉和容玉捧着暖炉递给二人,又泡了热腾腾的茶,二人坐在暖阁内,一时各自喝着热茶,却不再说话。 刚才雪中那一吻,他们各自都有片刻的失神,皇帝只是忽然来的兴致,却没有想到那一刹那他的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谌凌烟的唇微微有些肿起,她亦是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却越想越觉奇怪,这段时日...她只要想到车非翊...心总是莫名其妙疼得厉害,这种感觉却又很快消失,让她根本抓不到任何症状,她不禁苦笑了一番,难道是思念过甚? 她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去一趟紫苑。入了紫苑,实在说不出的感觉,人有时候或许就是这样,纵是不愿意、纵使被迫进来、纵使这个地方她不过居住了个把月,此刻来了,像是来到了故居。 紫苑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照看紫苑的不过是一个姑姑和一个宫女,干净虽然说不上,倒也不至于落魄潦倒。 紫苑前那片花海已经不复当初灿烂,冬日少色,谌凌烟对着干枯的花海发了会子呆,冷风吹着鼻尖儿冰凉冰凉的,谌凌烟缩了缩身子,轻叹着离开了。 她只是想来看一眼,看了一眼便走,也曾想过要从密道跑出宫外去玩一玩,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受宠的皇后了。谁又知道此刻她周身有没有皇帝派的人在监视着呢。 斗篷衣领处的细软毛被风一吹,痒痒地贴着巴,谌凌烟裹紧了斗篷慢慢地朝昭阳殿走去。 出了紫苑,途径东宫,远远便看见一身影屹立在牡丹亭中,梅花在四周开得极为妖娆艳丽,亭中那人一身海水蓝长袍,没有披斗篷,似乎不惧冷,只站在亭中望着一片梅林。 谌凌烟走进了看,微微一惊,竟是二王爷月逸清,他来这里做什么?谌凌烟微微蹙眉,犹豫着是否要上前,便听到月逸清温和舒服的声音轻轻传来:“皇后娘娘...” 谌凌烟叹了一口气,笑着进了牡丹亭,“王爷难得进宫一趟,怎么却来了这里?” 月逸清收回目光,落在谌凌烟身上,嘴角轻轻一勾,微笑道:“刚从御书房过来,途经这里,突然想起了些往事,便来走走。” 谌凌烟微微颔首,望着红艳怒放的梅花,白雪覆住,红的美艳、白的晶莹,她轻声问道:“王爷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吗?” 月逸清看向她,目光闪了闪,“为何这样问?” 谌凌烟无声一笑,“只是好奇。” 月逸清嘴角一扬,声音浅淡却不平静,“皇后娘娘心思玲珑,应该知晓。” 第328章 赌注 谌凌烟淡淡笑了笑,眼睛无意看向水廊一头,已有一品红宽松长袍之人迈过来,谌凌烟眨了眨眼睛,“皇上来了。” 月逸清扭头看过去,待人走近后恭敬地行了礼,谌凌烟却慢吞吞欠了欠身,“皇上万安,不知皇上怎么也来了这里?”还真是阴魂不散,似乎她走到哪里去,皇帝总能找到她。 皇帝淡淡瞟了月逸清一眼,看向谌凌烟柔声道:“天寒地冻的,朕担心你着了凉。” 谌凌烟微有些窘的看看月逸清,还有人在,他就这么柔情么,于是微低着头柔顺道回道:“臣妾也是突然想起这边的梅林盛开定是美极了,这才忍不住到这边来看看,没想到竟遇见了二王爷,当真是巧。” 皇帝看了看月逸清,意味不明笑道:“确实巧得很。” 月逸清表情镇定,后退一步再一拜,道:“臣入宫多时,也该告辞了。” 皇帝点点头,“去吧,今日之事,要上上心。” 月逸清点点头,朝谌凌烟也行了个礼,转身便离去了。 皇帝看着他离去的目光逐渐变淡、变冷,甚至还有些决绝,冷风又吹了,谌凌烟不禁打了个寒噤,静静看着皇帝。 她很少见到他穿一身耀眼的红,仅次于大红之下,品红更加的妩媚妖娆,白雪之下,他一身的红衣,飘逸的袍式,甚至没有披着斗篷,看着单薄的身子却是直挺有力。 皇帝抿了抿嘴,菱唇薄如蝉翼,面若美玉,丰神俊朗,他挑起眉睨着谌凌烟问道:“怎么?在好奇朕如何得知你来这里?” 谌凌烟浅浅一笑却不回答,这宫里哪出不是皇帝的人,只要一个人看到谌凌烟,皇帝自然就知道她在哪里,只是她好奇的是皇帝刚刚和月逸清的话,似乎他们在御书房商讨了什么事,而此事须得由月逸清来处理。 皇帝拉过谌凌烟的手,二人缓缓朝昭阳殿的方向返回,脚踩在厚沉沉的雪地上,发出‘嘎吱’声响,皇帝清冷的声音透过寒冬的风送来,“朕今日在御书房和二王爷商讨了些政事,皇后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他的手掌暖暖的,谌凌烟的手被他温暖大掌握住,就算想挣开也会被他死死握住,谌凌烟轻轻一笑,“皇上和二王爷商讨朝中大事,又不是女儿家的事,臣妾可没那个兴趣。” 皇帝笑了笑,品红宽松的袍子衬得他的笑容越发妖冶邪魅,“今日朕交给了二王爷一个任务”,他停了停,不待谌凌烟发问,自顾自接着道:“今早朝时有人呈了折子,说是发现江湖第一庄,参云庄有造反嫌疑。” 谌凌烟震了震,定住心听着皇帝说:“于是朕便与二王爷在御书房商讨事宜,此事该如何处理,是否属实?朕思来想去,打算将参云庄一事交给二王爷来处理,皇后看朕这注下的是否危险了?” 谌凌烟沉默了一会儿,轻摇头坦诚道:“朝中大事臣妾虽能明白些,却到底还是不懂,江湖之事,就更不要提了,皇上今日将此事交给王爷处理,想必亦是心中有了定夺,这注,无论危险与否,臣妾只知,皇上不会做徒劳之事。”他明知月逸清与参云庄来往甚密,更知月逸清心中早有反他之意,却还故意刁难他,将参云庄造反一事交给他处理。月逸清如今是骑虎难下,他刚才在牡丹亭出现,肯定也是在挣扎了好一番。 谌凌烟叹了口气,皇帝意味深长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希望朕这一注没有亏本。” 谌凌烟忍不住轻声道:“即便亏了本,皇上也有万全之策应对着,这本儿来是不会亏的。” 皇帝微微点头,“托皇后吉言。” 于是不再说话,雪却又纷纷扬扬下着,每一片雪都像是寄托了灵魂,它们缓缓轻舞着,优美飘逸的舞姿肆落在整片大地。皇帝拖着谌凌烟的手,却不再朝昭阳殿的方向走去,反而去了别处。 谌凌烟静静跟着他走,雪地太厚,她险些要摔倒,皇帝猛地捞住她的纤腰,谌凌烟抵着他的胸口皱眉问:“皇上想要带臣妾去哪里?”既不是回昭阳殿的路,却也不是去乾清宫的路。 皇帝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薄唇微扬,“踏雪寻梅,可好?” “踏雪寻梅...”谌凌烟轻喃着,举眸望他眼里的深邃,“牡丹亭有梅,不是才瞧过了么?” 皇帝轻轻摇头,湿热的气息随着他低沉诱惑的声音扑过来,“朕...知道这深宫有一处地方的梅花是开得最美的,比那牡丹亭里的花还要美。” 谌凌烟疑惑的看着他,不等反应,他牵起她的手又走起来,谌凌烟撇了撇嘴,压下疑惑跟着他走,他的脚印很浅,在雪地上只看到不深的脚印子,可见其内力修为实在是高,谌凌烟有些羞恼的看着自己身后那串深深的脚印,心中发誓回去后一定练好内力。 二人踏着雪走上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来到一处偏僻的园子,谌凌烟奇怪的打量这个园子,假石环绕,花木不盛,却是白雪纷纷,不远处,谌凌烟心中一颤,竟移不开了眼睛。 雪地白晶,梅悬树枝,嫣红娇艳,白雪覆盖着,朵朵梅却不甘心的透出那一点红来,即便只是一点,也已足够,正因为是这一点点的红,构成满片梅林点点斑驳,红艳惹人,说不出的震撼之美。 冬日应是百花凋零之季,姹紫嫣红不再,却又红梅傲雪立于狂风之中,这种姿态,孤冷的睥睨着所有的一切,真是叫人远观不敢近玩。 皇帝微微扬着笑,“终于找到了。” 谌凌烟走近一步,鼻尖早已闻到梅花暗香飘来,她屏住呼吸,轻轻移着步伐,此刻也不觉得冷了,手尖儿冻得早就没了知觉,整片园子唯有这一小角、这一片梅林独领风骚,她含笑轻声念道:“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下半句却是没有念出来,也无意要念。 皇帝却变了变脸色,因为下半句是: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皇帝这么想着,却因不禁念了出声,谌凌烟奇怪的看了一眼皇帝,扭头不吭声,北风如果能够理解道梅花的心意,就请不要再摧残它了...。 呵,踏雪寻梅,却寻着了梅中深意。 雪,依旧飘落着,谌凌烟怔怔望着梅上白雪,心事似乎有些重,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皇帝似乎也有一刻的怔忪。 第329章 是药三分毒 飞雪肆意,皇帝拉过谌凌烟的手,将自身的暖意传给她,淡淡开口道:“既赏完了,便回吧。” 优雅飘虚的琴音飘荡在熏炉中焚起的兰花香中,谌凌烟微微伸了伸懒腰,又翻了一页书看,眼睛觉得有些酸,才要揉揉眼,便见雁玉急急走进,垮了进来时脚步刻意放轻了。 谌凌烟看她,等她开口。雁玉犹豫了一下,走近一步轻声道:“娘娘,有人求见。” 谌凌烟见她神情有些神秘,想必来着不是嫔妃等人,“是谁?有何事?” 雁玉回道:“是小顺子,他说是二王爷...派来的。” 谌凌烟凝眉道:“二王爷的人?”见雁玉点头,又压低了声音,“他此刻在哪里?可还有别人瞧见?” 雁玉摇摇头道:“奴婢大胆将他带进了内殿,除了昭阳殿中的人,并无他人瞧见。” 谌凌烟略一沉吟,月逸清奉了皇帝的旨意要去查实参云庄一事,不管事成与不成,皇帝此举,看样子已经是容他不下了,月逸清此刻派人来,难道是要告诉她,他的决定了? 于是谌凌烟手一挥,让如莺馆的宫女停琴退下,这才淡声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年轻瘦小的太监哈着腰进了暖阁,恭恭敬敬行了礼,谌凌烟静静看着他,问道:“二王爷派你来的?” 小顺子连忙点头,“回娘娘,王爷今日临出府前特命小的来昭阳殿给娘娘带一句话。” 谌凌烟淡道:“什么话?” 小顺子看了看雁玉,犹豫了一下,见谌凌烟没什么表情,于是放心轻声道:“王爷要奴才传一句话:当世事两难全的时候,便选择一条自己最渴望的路来走。”说完行了个礼,静待着谌凌烟的吩咐。 谌凌烟细细想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两难全时,便择最渴望之路。他是心意已定了么?如今打算正式与月绣王朝脱离关系?谌凌烟抬起眼皮看他,问道:“二王爷走时都带了什么去?” 小顺子恭声回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只是在这宫里当差,并不知王爷府上的事情。” 谌凌烟“嗯”了一声,瞟了一眼雁玉,雁玉会意,便领着小顺子退去了。 抹着尾指上翘起的流彩嵌白玉珠石金护甲,那上面折射出斑斓的光彩,仿佛是皇帝那双犀利慑人的目光,谌凌烟心沉淀了几分,一时无话可说。 孤星明月爬起之时,皇帝默不作声进来了,谌凌烟手中仍捧着那本厚厚的书,无论怎么看亦是看不完,像无边无际的甬道,永远是走不到尽头,她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姿势,无力的将手埋进软真,侧了身子,眼睛却始终没有落到发黄的书页上。 皇帝一只手拿开了她眼前的书,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雁玉说你今日并没有吃那些药?” 谌凌烟轻轻揉了揉眉心,“臣妾已经觉得大好,那些药也就不必再吃了,是药三分毒,小心些好。” 皇帝如刀线一般凌厉的唇微一勾,“怎么?认为朕在以别的方式喂你吃下毒药么?就这么不信任朕?” 谌凌烟轻笑出声,看了看皇帝道:“臣妾不过无心一句话,皇上都要猜测臣妾,那不如臣妾做个哑巴好了。” 皇帝眯起清眸看她,冷冷道:“皇后在朕面前越发随意了。” 谌凌烟不语,心却不屑,不知是谁曾说过,无人之时,可随意的。 皇帝看她一眼,微微一咳,在她身边坐下,也不管案几上这茶杯是她的,端起来就喝,然后静静道:“老二动身前往参云庄探查了,你觉得此事如何?” 谌凌烟轻轻摇头,“臣妾不懂,皇上为何要为臣妾?” 皇帝闷哼了一声,他似乎很渴,又喝了一杯茶,慢悠悠道:“皇后懂得的。” 谌凌烟扬了扬唇,却不语,是啊,她其实是懂得的,依皇帝的心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月逸清此行说不定就不会回来了,那么如今她以及整个秋家都是岌岌可危的。如果皇帝派出去的探子观察到月逸清和参云庄一丝不轨举动,皇帝便会立刻将秋家关押起来,她这个皇后,大概也会真正搬进冷宫去。 秋家还有剿灭的山贼誓死追随,然而在京都,皇帝如此谨慎之人,留守京都的亲卫军数量定然不少,山贼们就算要反抗,只怕也是以卵击石白白费力。 以目前形势来看,谌凌烟的处境很不佳,或许过得几日,局势便明朗化,那个时候,要去要留,大抵内心深处也是有了决定吧。 皇帝登基不过两年,各地方管辖也甚好,民间一切太平安逸,参云庄要造反,事前也一定做了万分充足的准备,月逸清这么一走,免不了要带走自己的亲兵幕僚们。联想到车非翊的突然来到中原,琴非夕和车非翊之间若有似无的神秘...谌凌烟暗暗叹了口气,大概,这是最后一个太平的冬天了吧,过了这个冬,谁又知,天下是否还是这般太平? 皇帝沉默着看她,她微低着头的侧脸,小巧玲珑的翘鼻下,红唇微抿着,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却憋着不说,皇帝叹了叹气,声音似乎是从窗外飘进来的,“凌烟,自古以来,谁人不想做那个位置?既有如此野心,也有人愿意为之努力、甚至翻脸不认情,这些,你都是明白的。” 谌凌烟自嘲的挑了挑细眉,“为了自己的野心?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她看向皇帝,定定道:“这天下,不是上位者们的游戏。” 皇帝冷嗤一声,“没有人将这些当做游戏,只怕是皇后心里自认为是场游戏竞逐罢了。” 谌凌烟垂下眼睑,果真是她一厢情愿认为不过是场游戏? 沉思间,一双温暖大掌覆上她的手背,他的手掌又滑又暖,即使练武,也从不在掌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定定问道:“若朕答应你,只要你一心一意助朕稳定江山,将来你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是否甘心留在宫中?” 谌凌烟轻轻移开他的手,笑得有几分稀薄,她态度不明道:“臣妾是皇上的发妻。” 皇帝扳过她的脸,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朕要你回答,留,还是不留?” 谌凌烟被他捏得生疼,毫不示弱的回盯着他,盯了好一会儿,终是忍受不了他那双炽热如烧的眼眸,垂了眼,低低回道:“皇上若是肯放过秋家,臣妾自当留守在宫中。” 皇帝冷笑:“留着一个对朕毫无用处的皇后?” 第330章 抓出了血 谌凌烟不免有些愠怒反问:“如今的秋家对皇上又有何用?” 皇帝冷冷道:“朕留着秋家在京,自然用处大的很。” 谌凌烟脱口道:“如今的秋家不过是空顶着个相国的身份,谁又不知呢?既是如此了,臣妾愚钝,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值得皇上如此费心的。” 皇帝脸微沉,冷冷看着她,比那窗外寒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朕今日索性就挑开了告诉皇后,秋家与参云庄的那些来往关系,朕早就叫人查的一清二楚,如今朕好奇的是,参云庄依仗着秋家在京都做什么?蛰伏在朝中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多年又是为了什么?恐怖不只是那么简单的做个内应吧。” 秋家过往之事,谌凌烟又怎么知晓,她侧耳倾听,微低眉不语。 皇帝接着道:“朕前几日听得密报,秋府内有一份足可以令朕不得不退位的东西,朕好奇得很...为何...秋相国迟迟不拿出来?”皇帝逼近谌凌烟,慑人心魄的眼神紧锁着谌凌烟,叫谌凌烟无处可逃,“皇后是否知情?秋府藏了什么密不可告人的东西?” 谌凌烟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慌忙推开他,道:“臣妾不知,家父从未与臣妾提过,臣妾在府中不过只是个小姐身份罢了,家父又凭什么与臣妾说这些关系重大的事情呢?” 皇帝嘴角一勾,笑得极其危险邪魅,声音越发轻柔,“皇后不知?皇后如此聪慧过人,洞悉事理,才智不亚于男子,秋相国如此精明一人,怎看不出来皇后有用之处?” 谌凌烟心中微凉,他不信她,即便身份对立,可是朝夕相处,她又亲口否认过此事,他仍旧不信他,难道这段时日以来的柔情平和,都不过是为了今日这些话?他想让她乖乖说出秋府中的秘密? 谌凌烟摇着头,轻轻跪下,咬着下唇道:“臣妾实在不知,皇上若要降罪,臣妾也无话可说。” “砰——”,案几上滚热的茶杯被皇帝的掌风拂到地上,碎裂的瓷片四处飞开,谌凌烟藕色织锦宫装的纱绣被溅上几点滚烫,便觉胳臂微微一点疼,只听皇帝怒道:“好!朕便如你所愿!” 谌凌烟倏然盯着他,嘴唇轻启,弱弱却说不上话,只得重新抿起,她终是不信,即便信,又如何?皇帝说喜欢她,然而却不是爱,若是爱,又能改变什么? 皇帝叹了叹,扬手让她起身,“你终是对朕还不够信任。” 谌凌烟扯了扯唇角,含了丝讽刺的笑意,他对她又何曾真正信任过? 皇帝见她如此表情,不由得也恼怒了起来,不耐烦道:“罢了罢了,朕何必自讨苦吃。”说罢甩袖扬长离去。 谌凌烟揉了揉膝盖,刚才跪的有些久,双膝又麻又酸的,一边揉一边却忍不住掉了泪水下来。 忽然之间,这个皇宫对于她来说好陌生,她挣扎着,想从那水深火热之中挣扎出来,无奈却让自己不由自主陷了进去,愈陷愈深,她抽身不得,甚至,有过那么一点,不想抽身的念头。 她猛地捏了捏胳膊,顿时疼的眼泪又出来,她拼命地去想车非翊,可是越想越是心痛。 初见的美好、义无反顾的追随、江边琴箫相对、雨中别离...无一不在敲痛揉捏着她的心,窒息而来的剧烈疼痛。 谌凌烟疼的滚落在暖和的青石砖上,一滴一滴冷汗却落下,她伸手抓住榻上的矮几,为了抑制疼痛,她狠狠的抓着几腿,却留下斑斑可怕的印记,她的手指抓出了血。她屈着身子不敢展开,只因心被捏起,她不敢乱动,渐渐的,呼吸困难起来。心一下子被松开了,谌凌烟长舒一口气,放要站起来,谁知猛地心又被捏起,谌凌烟还来不及反应,全身上下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在咬着她,顿时四肢麻木,她抽搐着完全跌倒在地,浑身亦烫热起来,地上流了一滩的冷汗。 皇帝去而复返,看到的就是这样,谌凌烟趴在青石砖上已经奄奄一息,浑身却还在不停的抽搐着,两眼涣散,毫无神采。 皇帝一惊,抱起她,又扬声吩咐外面的人唤太医,心中却有些焦急,她这个情况,像是蛊发作的症状。于是伸手探上她的脉搏,并无任何异象,恐怕是太医来了也看不出任何。 静静醒了醒,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于是吩咐雁玉准备好大木桶,蓄满热水,将谌凌烟放进去全身浸泡,自己却转身出去了,太医匆匆赶来也让打发回去了。 不过多久,皇帝返回,手中多了个朱红匣子和一包明黄色的东西,他将匣子和那包东西放在木桶边上的椅凳上,自己也褪去所有的衣裳,进了热水中,皇帝扳正谌凌烟的身子,她光洁圆润的双肩滴着水,却越发的诱惑着人,皇帝眸中沉暗,隐隐有火光闪动,他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将谌凌烟一转,双手黏上她的后背传真气给她,源源不断的真气输送了有好大一会儿,好几次皇帝险些走火入魔,只因要克制住那该死的欲火。 谌凌烟脸色不再苍白的吓人,水中的温度却逐渐升高。皇帝歇了歇,伸手从椅凳上将那匣子拿过来,缓缓打开。明黄绸缎中赫然趴着一只通体雪白如白玉般透澈的蟾!皇帝神情有些复杂的盯着这只白玉蟾,眼神中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再看看谌凌烟,于是下定决心,将这只白玉蟾放到谌凌烟的后背之上。 白玉蟾很听话的贴在她光洁的背脊上,皇帝起身擦干身子,重新穿上衣裳,然后坐在一旁默默看着谌凌烟。 谌凌烟双目紧闭着趴在木桶上,两条雪白的胳臂下意识的揽住木桶的边,白玉蟾在她后背上一动不动,身子却一张一吸,似乎在吸食谌凌烟后背的东西,又似乎在将自己体内的东西传给谌凌烟。 若非是可爱如斯的白玉蟾,换做那些丑陋肮脏的蟾蜍,这一幕只怕真叫人大倒胃口。 皇帝刚刚输送了真气给她,体力有些不支,他闭上眼睛小憩起来,任凭屋内春光旖旎,窗外寒风冷冽,他皆不再心动。 谌凌烟脸色越来越红润,却不是正常的红润,这时皇帝睁开了眼睛,起身看了看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再看那只白玉蟾,依旧乖乖的不曾移步。皇帝取下白玉蟾,暂时放回匣子里。从水中捞起谌凌烟将她平躺着放到长榻之上,一丝不挂,皇帝凝着眉将白玉蟾重新取出,犹豫了一下,放到谌凌烟心口处,暗暗咽了咽喉咙,迫使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她诱人如鸽子玲珑的身躯。 第331章 下了蛊 白玉蟾身子又是一张一合,仍然在进行输送与吸收的动作,如此反复,过了一盏茶功夫,皇帝终于收回白玉蟾,再次将谌凌烟放回木桶中去,打开明黄的绸布,里面躺着一排亮的刺眼的针。他取了一根细长的针,一一扎破谌凌烟的五指,漆黑的血一下子涌出,融入热水之中,顷刻间木桶的水黑如墨、凉如冰。 皇帝擦了把汗,吩咐雁玉等人进来换了桶热水进来,亲自为谌凌烟洗净身子擦干,再换上一件粉色柔滑寝衣,一切才算完。皇帝抱着她回了寝室,苦笑着将她放到床上,终于喘了一口气。 若非依仗这只天下罕有的白玉蟾,她今夜是很难熬得过去,白玉蟾至阴之物,是天下各种毒虫毒草的克星,只是它虽能抑制住金蚕丝蛊的发作,但也只是暂时性,要想根治,还需要找出蛊神,即瑾儿下蛊的借体,只要找到蛊神,再用谌凌烟身上的一滴血毁了蛊神,便能彻底痊愈,只是蛊神...先不说瑾儿是用什么借体下蛊,即便知道,也未必能找的出来。 皇帝疲倦的揉了揉脑袋,就听到谌凌烟轻轻呻吟了一声,忙上前去看,她闪动的睫毛停了停,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片刻的虚幻,很快恢复。皇帝轻声问道:“现在感觉如何了?” 谌凌烟望着眼前这人,他眼中的关心之意确是不假,难解的心思掠过,然后哑着嗓音问道:“皇上...臣妾是怎么了?是不是中了毒?”若是中了毒,是谁给她下的毒?又是在什么时候? 皇帝一只手指轻抚上她的软唇,柔声道:“你才醒来,体虚无力,若非有朕的真气护着,你只怕还醒不过来,先不要急着问,朕叫人送些吃的过来,稍后朕自当好好告诉你一切事情。” 谌凌烟看了看他,轻轻点头,口干的紧,她不好意思低声道:“臣妾渴了,劳烦皇上替臣妾倒杯茶水来。” 皇帝挑了挑眉,闷哼一声,眸中却带着一抹笑意,转身为她倒了杯茶水来,等谌凌烟一口气喝完后才转身出去吩咐宫人准备膳食。 很快膳食准备好,皇帝也坐下陪着谌凌烟吃了点,谌凌烟胃口不大好,只喝了点稀粥,再也咽不下去了,皇帝只得叫人撤了膳食。 谌凌烟重新躺到床上,轻声问道:“皇上,现在可以告诉臣妾了吗?” 皇帝拉过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凉的,皇帝心中思忖着如何开口才是好,半晌,只静静说了一句话:“你中了蛊,而且是最不易解的金蚕丝情蛊。” “什么?”谌凌烟大惊,忙起了身,“金蚕丝情蛊?皇上,是真的吗?” 室内流淌着和谐的空气,皇帝点点头,皱起眉道:“此事假不了,况且你今晚就是蛊毒发作的时候,若非有朕的秘宝,你怕是要进入假死状态。” 谌凌烟情绪起伏着,似乎不肯去相信,怎么可能,她怎么又一次中了南苗这些怪东西,她不禁有些愠怒道:“臣妾何时被人下的蛊?臣妾怎么不知晓?皇上早就知道了吗?”联想皇帝最近的一举一动,似乎是早知道她中了蛊,否则何以他会这么对她。 皇帝望着窗外月光映雪,纯净无暇,人的心仿若都是丑陋的,他淡淡道:“瑾儿。” “六公主?”谌凌烟沉吟住了,她去过南苗,接触过南苗的人,也吃过南苗的东西,那个时候她虽然谨慎,但到底身旁有车非翊在,纵使她被人陷害,车非翊也应看得出来才是,所以她对于所有吃食都是来者不拒的。她与月瑾儿只面对面见过一次,那便是在偏处的屋子中,月瑾儿倒了一杯茶水舀了一块儿黑糖...难道是那块儿黑糖有问题?如果是,怪只怪当初自己太过笃定,认为月瑾儿不会如此卑鄙在她面前耍花招,没想到正中了计,此时想起来,不由得恼怒起自己来。 皇帝不再说话,他有点累,想睡一觉,于是翻身爬上床,笑着说了一句:“朕救了皇后一命,皇后可要好好想想怎生回报朕才是。” 谌凌烟无力的撇了撇嘴,“皇上想要臣妾如何做?” 皇帝揽过她不语,她的身上有一种沐浴后特有的香味,淡淡的却有助于入睡,他闭上了眼睛,渐渐要入睡。就在谌凌烟以为皇帝睡着的时候,皇帝突然说了一句:“答应朕一件事。” 谌凌烟弯了弯秀眉,“像上次一样?”皇帝似乎偏爱这样的游戏,或许是上一次白白浪费了一个条件,因此这次不甘心的再要一个。 谌凌烟轻轻道:“臣妾这条命既是皇上所救,答应皇上一件事似乎并不过分。” 皇帝哼了一声,“想仔细了,莫要后悔了。” 谌凌烟抿起嘴,“皇上既然开口,臣妾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皇帝不语,算是默认,谌凌烟就静静躺在他怀中,听着他强力有节奏的心跳声,渐渐也睡了去。 许久许久,久道谌凌烟似乎都做了个梦,皇帝才缓缓睁开眼睛,复杂的盯着谌凌烟如玉容颜... 谌凌烟柔柔一笑,“你这么说,本宫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 雁玉喜道:“那奴婢这就去准备。” 谌凌烟点点头,眼角瞥向门外,“是否有事?” 雁玉扭头看去,见门角出走出一人,神情慌张,忙上前跪道:“奴婢该死...奴婢只是瞧雁玉姐姐和娘娘在说话,这才不敢进来,只是皇上命奴婢前来通知娘娘,若醒了便走一趟乾清宫...” 这宫女面熟,却不是昭阳殿的人她神色虽然慌张惊措,可头脑依旧清醒,完完整整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谌凌烟挥了挥手让雁玉下去准备膳食,却看向眼前跪着的这个宫女,轻声问道:“你不是昭阳殿的人,难道是乾清宫派过来的?” 宫女摇摇头,抬起一双苹果一般红润的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灵动闪耀着光芒,她低声回道:“奴婢曾经服侍过殷小媛...奴婢名叫妙雪,今日是皇上命奴婢来昭阳殿侍奉娘娘的。” 谌凌烟想了想,忽然道:“原来是你,本宫记得还将一对耳坠子赏给了你。”是的,当初去看望殷小媛之时,就曾对这个口齿伶俐的宫女留了个心,一直想将她讨来昭阳殿,没想到这么多事情耽搁着,便就将此事忘了。如今看来,皇帝派她来昭阳殿侍奉,也不知是看穿了她当时的心思,还是另有安排。 妙雪俯首再拜,感激道:“谢娘娘还记得奴婢。” 第332章 陪伴 谌凌烟扶着床边起了身,妙雪连忙爬起扶住谌凌烟,谌凌烟笑道:“如此机灵的丫头,本宫怎能忘记。” 妙雪脸红了一红,谌凌烟又问道:“皇上此刻在乾清宫?” 妙雪点点头,“皇上说娘娘此刻大约是醒来了,便让奴婢来瞧,若是醒了便请娘娘走一趟乾清宫。” 谌凌烟挑了件衣裳让妙雪伺候着穿上,随意梳了个随意的发髻,这才慢慢地上了辇朝乾清宫去。 乾清宫的灯光暗了许多,使得本就宽敞的大殿更加诡异阴森,谌凌烟觉得好冷,忍着这份冷意朝内室走去,皇帝正在安静的看书,他早已吩咐过,皇后进来,不用通传。 于是谌凌烟进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况,皇帝着了一件颜色质地柔和的红袍,夜晚看来,让他整个人越发的邪魅妖娆,他微低着头认真的看着书册,俏皮的头发垂下来,青丝贴着他如美玉的脸庞侧,他手轻轻一拂,发丝似乎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安安静静地垂下来。灯光暗淡,皇帝投下的身影错落着在青石砖上,此刻的他,安静的让人不忍去破坏这份宁谧,温柔的让人忍不住伫足静望。 谌凌烟就这么静静站着,她知皇帝知道她来了,可她就是不愿意上前去破坏这样的美画,这样的他,没有平日慑人的眼神,没有那高深莫测的邪魅笑容,也没有那冰冷淡漠的声音,如此不是很好?她真想一切都停止好了,就像现在这样,没有斗争,没有权势牵绊,如此就可。 皇帝翻了一页书,眼皮子轻抬起瞟了一眼谌凌烟,“皇后是否想站到朕上早朝去?” 谌凌烟尴尬的咳了咳,希望刚才片刻失神不叫他误会了就好,她轻轻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然后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这屋中有人,还是两个人。 皇帝却不再看谌凌烟,他仍微低着头看书,慵懒的斜倚在榻上,手毫无力气的埋入图案素雅的软枕上,他不说话,谌凌烟亦不语。时间一长,谌凌烟也忍不住,看了看皇帝,他仍然没有抬眼看她的意思,于是便大着胆子抽出了矮几上一本书,兀自闲闲翻看了起来,皇帝召她来,却又不说是何事,她便也不急,看书当是解解闷好了。 许久,久到谌凌烟几乎将手中这本书看尽,皇帝慵懒低沉的声音才响起,“饿了没有?” 谌凌烟放下书,心中想到,早就饿了,但却没讲这句话说出,只浅笑道:“臣妾吩咐了雁玉在昭阳殿做了些清淡的东西,一会儿臣妾再回去用。” 皇帝嘲笑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饿了就饿了,说那些话做什么。”于是扬声唤了福德进来,吩咐了几句,福德便出去了。 皇帝终于将手中的书放下,谌凌烟偷偷瞥了一眼那本让皇帝着迷的书,心中一惊,皇帝看的是兵书《六韬》,难怪看的这么认真,是否他也能预料到,不久后这个江山只怕会有混乱?是以及早做好准备? “在想什么?”皇帝锐芒慑人的眼眸盯着谌凌烟,嘴角勾着优美的弧度。 谌凌烟浅浅一笑,道:“臣妾只是好奇皇上今日召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乾清宫内室一个留守的宫人都没有,暖暖的热气飘荡着,饶是如此,谌凌烟仍觉得冷,越发的想回到昭阳殿去。 一只温暖大掌覆过来,低沉嗓音轻叹道:“朕只想叫你来陪陪朕,莫要多想。” 谌凌烟轻声回道:“臣妾没有多想。” 皇帝静了静,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才道:“朕这几日一直在想,朕是否要好好重新考虑一下你的位置?” 谌凌烟讶异的抬头看他,他的眸光闪着一丝温柔的亮光,“皇上...臣妾不懂。” 皇帝嘴角轻轻一勾,薄唇轻启:“朕的意思是,你究竟是相国之女、朕的皇后、还是朕的发妻?” 谌凌烟抿着嘴轻轻一笑,道:“不管是何,总归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皇帝轻摇着头,叹道:“你如此明白,该清楚朕话中的意思。”若她是相国之女,便是他的敌对之人,若她是皇后,那只能在宫中孤老走完一生,若她是他的发妻,他便给她世间一切女子应有的幸福,甚至让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 谌凌烟沉默,她不是不明白,从前皇帝也曾说过这些类似的话,她一直都没放在心上,如今,自从她回了宫、自从月瑾儿死,似乎皇帝渐渐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善,不再是以前那样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可是,越这样,却越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和不安,具体是为何,她也不知,她只知,她害怕这种感觉,甚至想逃离,逃开他的怀抱,逃开他温柔深情的眼眸。 谌凌烟呢喃道:“臣妾不想明白...” 皇帝眸子一下子阴沉起来,他冷冷的神情方要开口,门外福德的声音尖细道:“皇上,您吩咐准备清淡的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皇帝瞟了一眼谌凌烟,谌凌烟仍自微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皇帝淡淡道:“端进来吧。” 福德闻声推了门,几个宫人端着金盘鱼贯而入,福德张罗着摆置好,这才行了礼恭敬退了出去。 皇帝牵起谌凌烟的手走到桌旁,谌凌烟亲自为皇帝盛了稀稀的膳粥,拿起金盘上的银针试了试,没有变色,这才递给皇帝轻声道:“皇上请用。” 皇帝看她柔声道:“你也做吧,不用伺候我了。” 这次他用‘我’,谌凌烟很听话的坐下,自己也盛了些稀粥,对皇帝语气中的刻意温柔恍若未闻,自己喝着自己的膳食。 一时之间只听见杯盘相撞之声,二人却很默契的闭口不语,热腾腾的粥冒着白雾,谌凌烟静静喝着,想着心事,雾蒙蒙的热气迷住了眼睛,一时有些泪水悬在睫毛上。 皇帝抬手为她夹了些菜,轻声道:“别光喝这些,吃点东西。” 谌凌烟低低“嗯”了一声,又听皇帝道:“你的蛊未解开,朕只有一只白玉蟾,如果你仍想着那些不开心的...或是不该想的人,恐怕朕再有十只白玉蟾都救不回你。” 谌凌烟手中一顿,很快镇定道:“这个臣妾晓得。”可是,叫她不去想他,该是怎样痛苦的事情? 皇帝停下来看她,默默地打量着她,良久无声一叹,也罢,她既不愿意领情,若是以后不得已之时,也休怪他无情,只因他的的确确想给她所谓的幸福,只是,他自认,所有东西都给得起,独独一个‘爱’,他给不起,也不想给... 第333章 彻夜议政 安静用完膳后,皇帝没有让谌凌烟回昭阳殿,谌凌烟当夜便宿在了乾清宫,乾清宫这一夜似乎蒙上了浓浓的哀愁,化不开,二人相拥着入睡,却是同床异梦... “臣妾说过,秋家的事情臣妾并不知。”谌凌烟再三一拜,无论他信不信,她都是这句话。 皇帝脸沉得骇人,冷峻的嘴角紧抿着,似在压抑极度的怒意,他冷冷道:“你可知今日早朝群臣都做了什么事吗?” 谌凌烟惨然一笑,抬眼看他,“无非是联名上奏求皇上废后。” 皇帝冷笑着点头,“很好,你既然听说了,便也知如今形势严峻,你若不说出秋家最近所发生的事情以求将功补过,朕即便贵为天子,亦救不了你。” 元宵节才过,朝中便是风云变幻,天下亦是开始大乱。秋家突然带着招安的山贼不顾一切正式投奔参云庄,宣布脱离月绣王朝,并派人在民间散播流言,说这天下本是琴氏所掌,月绣王朝先祖使用卑鄙伎俩才夺了这江山,他们要重新夺回琴氏江山,与月绣王朝势不两立。 秋家突然反叛,不久之后,五王爷月风清突然失踪,府中的人亦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却在几日后有人称在参云庄附近见过五王爷月风清,还有二王爷月逸清公然与参云庄庄主琴非夕煮酒谈笑。如此关系暧昧,联想到参云庄一贯的态度,这根本就是要与参云庄同一条路,联合对抗月绣王朝。 至于南苗侯诺车非翊一派,暂时没有任何动作,不过亦有人称,车非翊手下的人与参云庄手下的人来往甚密,纵使南苗与朝廷联姻,但是随着六公主月瑾儿的逝世,联姻带来的作用也已经不存在了。 于是月绣王朝在这个寒冬过后,迎来了另一个寒冬。须知秋家虽然败落,但是府中不乏有能人贤士辅助,二王爷和五王爷又非泛泛之辈,他们的离去,无疑给了月绣王朝沉重的打击。 皇帝已经连续三日在御书房内召各大臣彻夜议政,他日渐变得削瘦起来,眼窝深陷,眸中的锐芒却越发逼人,他是这样的人,愈挫愈勇。 皇帝曾说过,秋家有一份足可以令他不得不退位的东西,可也只是听说,皇帝亦不曾亲眼见过,也未得秋家的人亲口证实,可世事并非空穴来风,既有人查到,那总归有此事。 秋家为何迟迟不将那份东西拿出来?莫非是在等什么合适的时机? 谌凌烟不懂、也不明白,她静静的跪着,膝盖已经跪得发麻,她毫无知觉,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是难过的,秋家不顾她的死活,毅然离开京都前往,多年亲情弃之不顾,怎叫她不痛心、怎不难过? 可这个时候,皇帝作为她的夫君,却立刻前往昭阳殿逼问她秋家内的秘密,她又怎不心寒? 谌凌烟低眉淡淡回道:“臣妾是罪臣之女,皇上要如何处置,臣妾无任何异议。” 皇帝怒道:“你当真不肯说?” 谌凌烟倏然举眸看他,眸中掠过一抹失望,“皇上不肯相信臣妾么?”他是如此睿智英明的一个皇帝,为何对于此事,他始终不肯相信她?他难道当真看不出她并不知道秋家内情? 皇帝静了静,默默看她,将她眸底的失望与痛心全都看尽了眼里,他隐忍住心底升出的奇怪感觉,缓缓道:“并非朕不信你,而是...你没有令朕肯去相信的理由。” 谌凌烟嘴角噙着一丝自嘲,挑了挑眉苦笑道:“皇上若是生意人,定然不会亏本。”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是需要同时迈进这一步的,而皇帝,只是在等她先迈进去,他才肯紧随其后。 皇帝扯了扯嘴角,良久,才冷声道:“朕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知不知道此事?” 谌凌烟脸色平淡,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知。” “好!”皇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谌凌烟深呼一口气,皇帝紧紧捏着,似乎要将她的手捏碎了才甘心,皇帝眼里冒着怒火,咬牙切齿道:“朕一再给你机会,可你偏偏不懂得去珍惜,如此女人,朕又何须再去用心?”说罢猛地将谌凌烟推开,谌凌烟狠狠摔在地上,冰凉的地板硌着硬疼,凉意侵入骨髓,谌凌烟仍是神情平淡,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他用心?他用了何心?不是说,帝王无心吗? 皇帝唤了门外的福德进来,眼睛始终冷冷盯着谌凌烟,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道:“皇后秋氏,叛臣之女,本应立时赐死,然,朕念在皇后一向举止规矩、素在民间有所嘉誉,朕便从轻发落,皇后迁出昭阳殿,择长门宫居住,位分之事,朕许后宫仍以皇后待之。等到叛臣捉到,朕再做决定。” 福德一惊,犹豫地看了看谌凌烟,又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连忙恭声道:“奴才这就传旨下去。” 谌凌烟恭敬朝皇帝一拜,“多谢皇上开恩,臣妾这就前往长门宫居住。” 皇帝冷冷看她,“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 谌凌烟轻摇头微笑道:“臣妾有罪,再多待在昭阳殿一刻,臣妾的罪更深重,请皇上恩准,让臣妾立刻搬到长门宫。” “你!”皇帝咬牙切齿,眸中的火几乎快要迸出来,他缓缓道:“你就如此,如此迫不及待?如此想要抛开皇后这个身份?离开昭阳殿?” 谌凌烟微笑不语,位分对于她来说,有何用?纵然她贵为皇后,可这二年来在宫中,她得到过什么?她可曾有过一丝快乐、幸福?显然没有,反而,她失去了很多,自由、亲情、孩子...她失去太多,可是她都一一承受过来了,现在再失去,于她来说,并不重要了。 皇帝猛地捏起她的下巴,嫩滑的肌肤刺激着他的手,他定了定,吐气邪魅霸道地在她耳边道:“朕曾说过,朕不会废后,朕偏偏就要你做这个令你想要逃的皇后之位,朕就是不爱你,朕也要你留在宫中,宫中日子太过寂寞,朕总该找个人陪陪才是,而你,只有你,才配起朕。你那些心思,趁早还是收起,别指望朕会放你离去。” “你既嫁了进来,本宫便奉劝你一句,收起你那些心思,也不要指望着本宫会好好对你,怪只怪,你是相国之女,你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若是今后让本宫知道你在这东宫里耍一些把戏,可别怪本宫不给你这个太子妃面子。” 第334章 大逆不道 初进宫时,他负手站在百花齐开的园子中,冷傲地睨着她,说出这些冰冷的话语,如今,相似的话他又说了一次,人,是否总在重复着自己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 谌凌烟冷冷打了个寒噤,皇帝这番决然霸道的话,让她莫名心升害怕,难道这皇宫,果真就是她的坟墓吗? 谌凌烟苦笑道:“既是如此,臣妾便明日再去长门宫。” 皇帝紧锁着她的双目,这双清澈的眸子从来都是这样盛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奈,可是这个女人,在人前总是清淡地昂着头,宣告她不可侵犯的骄傲,任何事情,她惊慌过、害怕过、痛心过,但是她从来没有退缩过,这样一个女人,若非他与她相处两年,他是绝不可能发现她有这么多别人所不具备的好。她的优点,她从不肯轻易示人,这是需要人去留心,去发掘她内心深处的完美。 皇帝抽离出她的目光,刚刚那一刻,他的心晃了晃,很快被他平复下来,眼前这个时候,怎有其它心思容他放在感情之中? 朕绝不会爱上她的...皇帝在心底呢喃着。起身甩袖,再也不看她,狠心离去。江山美人,如果要舍弃,他会毫不犹豫舍弃美人。 他不会用如画江山,换她笑面如花。只因他有更大的抱负,岂容他去谈儿女情长? 静了,昭阳殿顷刻间静下来,宫人不知在何处,大概是被皇帝遣走,也或者是各自回房休息去了,总之,昭阳殿上下一切静的可怕。 谌凌烟默默爬上床,连衣裳都懒得脱去,她和衣裹在散发着兰花香的被褥中,幽暗的灯洒在被褥上绛紫色金勾丝牡丹上,越发衬得大片牡丹更加妩媚。 这一刻,她心底轻声问自己,难过吗? 抛开别的因素,他这样待她,她心中可有一丝真正的难过?不为别的,只因,两年相处相对,多日柔情相待...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莫名的,想起当初江边琴箫相随的情景,她心中有一丝愧疚...。 夜深人静,独有佳人,倚栏望月。 参云庄护法长老声称,只要皇帝肯退位让贤,他们绝不动京都百姓一分一毫,否则,即便是不计代价,他们的人马亦要杀入京城。 参云庄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必然是有了十足的准备,想他们苦心准备数十年,若没有必胜把握,定然不敢掀起这场混乱。 谌凌烟双手抱膝坐在殿顶上看星,她瞥了四周或隐或现的亮光,无奈地嘴角扯了扯,她的确有心要逃走,可是皇帝派的这些暗卫有别于其他御林军,她没有把握能够逃出冷宫,即便出了冷宫?她也没有把握能够安全走到藏书阁去,所以她放弃了逃走的念头,只是很悠闲的坐在高高的殿顶望月探星,这也是皇帝给她最大的限制了。 如此好天气,除了半弯明月孤独的挂着,一颗星星都没有,这不免叫人奇怪,即便无景可赏,谌凌烟也不愿回房,与其待在那灰尘布满、破旧肮脏的房间内,倒不如在此吹吹凉风来的好。 谌凌烟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忽然嘴角一扬,吟吟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念罢,犹觉未尽,却又无甚满足,只得感叹道:“可惜无美酒,倒是白白辜负了如此美景。” 蓦地,飞上来一人影,谌凌烟还未看清是何人,便已听到熟悉的声音笑道:“庆幸朕与皇后心有灵犀一点通,带了美酒佳肴来,如此可补了皇后的遗憾。” 心中一惊,眼前便是皇帝笑意吟吟的脸庞,他穿了一身黑衣长袍,手中提着一只篮子,修长身子坐下,笑看着谌凌烟。 谌凌烟不可察觉的蹙起了眉头,“皇上来这里做什么?” 皇帝从篮子里拿出一壶酒,两只杯子,然后笑道:“如此夜色,无酒的确可惜,皇后不正是想有酒痛饮吗,朕既带酒而来,又何须问朕来此作何?” 谌凌烟抿着嘴沉默下来,心中仍然在怀疑皇帝此行的目的,难道又是要逼问她秋家的秘密吗? 皇帝见她神色疑虑,笑着亲自斟满了两杯酒,递了一只给她,笑道:“莫非皇后担心醉酒会从这殿顶摔下来?且放心,万事还有朕在。” 他既这般说了,谌凌烟便也假装当他是毫无目的而来,大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 皇帝“嗤”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边摇边笑道:“朕还从未与人坐在殿顶饮酒过,如今这般做了,倒是畅快。” 谌凌烟微笑道:“与臣妾一起,皇上不怕群臣又要非议?” 皇帝纸扇一合,勾起她的下巴,细细盯着她明亮如星的眸子,忽然狡黠笑道:“朕忽然想起古时一个故事。” 谌凌烟歪头追问:“何故事?” “幽王烽火戏诸侯,皇后可听说过?”皇帝笑得暧昧、笑得邪惑。 谌凌烟皱眉道:“臣妾听说过,但不知皇上提此事作何?” 皇帝牵过她的手,风吹的久,她的手掌都是凉凉的,他感叹道:“可惜朕不是周幽王,无非戏诸侯以博红颜一笑。” 谌凌烟眨了眨眼睛,忽然心情大好,吃吃笑道:“即便皇上是周幽王,臣妾也还不是那倾国倾城的褒姒。” 皇帝笑看她,“皇后若不够倾国倾城,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担得起倾国倾城之貌呢?” 谌凌烟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风吹起,头发飘扬,整个人的身子微微倾倒皇帝那边,竟似有些暧昧之态,谌凌烟尴尬的又饮了杯酒,忽然道:“洛妃妹妹国色天香,自然做得起皇上心目中的褒姒。” 皇帝看着她,月色朦胧,她的模样亦是朦胧,然而她姣好的模样早已在他心中刻下,即便瞧不清,亦能知晓,他静静道:“朕,不做幽王之昏庸,但皇后却是朕心中的褒姒。” 他的声音很轻柔,但他这句话,却如同一块大石头,一下子坠击在平静的湖中,掀起层层涌动,谌凌烟的心就如同这面湖,她静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皇上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风轻柔的拂过脸颊,几根发丝贴着脸,痒痒的,皇帝薄唇轻轻扬起,道:“朕明日要御驾亲征,前往姜城,这一去,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第335章 一同亲征 谌凌烟一愣,惊讶追问道:“战况很严重吗?何至于皇上御驾亲征?朝中难道没有大将了吗?”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并非朝中无大将,只是朕需要真正的大将留守京都,月逸清和风清,二人多年来在朝中也网罗能将为其效用,他们离去,朝廷也折损了不少人才。更何况此次大战,有诸如车非翊与玉川教之类倾力相助,再加上参云庄江湖势力甚广,一路走来,势如破竹,这两个来月,朝廷已经连续丢失四座城池,在这样下去,他们攻入京都也非难事。” 谌凌烟心中忽上忽下,坐立不安,她原以为这两个多月在冷宫居住,偶尔听得外面几句有关天下之争,没想到亲耳听到皇帝将战况说出,原来情势已经这么严重了。 皇帝望着她,轻叹道:“有时候,权力欲望往往会泯灭人性,他们不顾百姓死活,全为一己私欲,口口声声说要恢复琴氏江山,却不想,百姓们这一百年来,生活安好,其乐融融,又为何要无端挑起战争呢?” 谌凌烟心中默默想着皇帝的话,的确,参云庄与秋家此事做的委实不对,她不懂,这个江山归于谁有何区别?月氏统治天下,百姓也无怨言,为何他们生生要破坏人们原本平和的生活呢?难道那个皇位当真是如此重要? 两个月啊,他们纠结各方人马、各方势力一路过关斩将。如今皇帝要前往姜城御驾亲征不是没有道理。姜城虽不大,然而若要是破了它,便等于一只脚迈进了金城,而金城,正是京都的命脉。 所以姜城位置之重要,皇帝不得不重视,也因此不得不御驾亲征。 谌凌烟不禁有些担忧道:“那京都留谁把守?” 皇帝定定道:“子清,朕将半只虎符交予他,他可任意调动京都的兵力。” 谌凌烟奇道:“那谁与皇上一同亲征?” 皇帝淡淡回道:“平郡王。” 谌凌烟想了想,沉吟道:“平郡王臣妾亦曾听说过,此人善用兵,是个奇才,皇上为何不让他留守京都?” 皇帝静静不语,过了一会儿,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谌凌烟愈加感到奇怪,问道:“皇上何事而笑?” 皇帝将篮子酒壶统统踢掉,安静的院落内只听得‘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空旷的夜晚特别的清晰,他一把拥过谌凌烟,不待她有反应的机会,轻声道:“朕明日就走了,陪朕坐一会儿。” 谌凌烟轻声“嗯”了一句,然后沉默不语。 他的怀抱很宽敞、也很温暖,他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她闻着香味,听着他的心跳声,偶尔抬起眼皮望着皎洁明月,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美好。 许久,皇帝才轻声开口:“知道朕刚才为何笑吗?” 谌凌烟微微摇头,她不知,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愉悦。 皇帝静静道:“你可知,你的心,已经不知不觉偏向朕这边来了。” “臣妾没有!”谌凌烟想都不想脱口反驳,却怔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帝意味深长一笑,明月似乎被云朵遮挡住了,瞬间有些暗淡下来,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若非如此,为何你可以和朕毫无顾忌地交谈战况?你可是秋家的人,你是参云庄一派的,你其实心底已经逐渐在接受朕了,不是吗?” 谌凌烟猛地用力摇头,伸手欲要推开皇帝,谁知皇帝似乎预料到了她有此举,手中一用力,低头吻住她,谌凌烟慌了,怔怔瞪着眼睛,紧绷着身子,皇帝他这是要做什么? 皇帝猛地咬住她的唇,狠狠地,然后离开,很近很近的望着她,将她所有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月色朦胧打在她的脸上,她脸色似乎很不好,最近也瘦了很多,眼神还闪着慌张,皇帝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伸手刮她俏鼻,将她的小手握紧,放在他胸口处,柔声道:“等朕回来,等朕稳定住天下局面,我们重新开始。” 身子一软,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滴晶莹泪水滑过脸颊... 胡琴拉出的《梁祝》笼罩着一种宿命的浓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谌凌烟面色专注地微侧着头,继续她弓拉琴弦上的悲乐。的确,胡琴的声音是沉重的忧郁,那种忧郁,一丝丝、一缕缕地飘荡着,缠绕在心头,萦绕在空旷的院落之中。 皇帝此去,无论输赢,只要尽可能的减少无辜的性命,谁赢都好...百姓何罪?要遭此战争? 想到此,不禁有些气上心头,秋家与参云庄究竟在做什么?为何定要恢复前朝统治?为何要血流成河才肯罢休?太执迷不悟、太过于自私。 如此分了心,胡琴之音不再纯粹,谌凌烟暗叹一声,扔了弓子,撂下胡琴,端起粗茶大大饮了一口,便听到宫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谌凌烟皱了皱眉,四周皆是暗卫守着,还有谁来吗? 才起身,便看见沈宓菀、薛芝琴、罗美人等人盈盈走进。沈宓菀表情冷淡,薛芝琴略有些得意洋洋,而资历最浅的罗美人倒是浮躁的将不屑与得意的表情完全显现出来。三人未按身份参拜,毕竟一个皇后如果被打入了冷宫多时,纵使皇帝没有说最终是否废后,然嫔妃们大多便已认为这个皇后是名存实亡的了。 再加上皇帝出征半月,宫中便由崔贤妃、沈宓菀共同打理琐事,崔贤妃身子不好,自然此事就落在了沈宓菀身上,如今前来冷宫,如果不是炫耀,便是来羞辱的了。 谌凌烟神色不变,坐了下来,自顾自将茶水从火上取下来,只沏了自己慢慢的一杯,不急不慢喝了一口方才笑道:“三位妹妹怎么得空来这里?” 未等沈宓菀和薛芝琴开口,罗美人已跨上前一步嘲笑道:“想不到一向清高的皇后娘娘就算流落到冷宫也不见慌张,只是皇后娘娘自认还有资格唤我们一声妹妹么?” 谌凌烟抬头睨她,不咸不淡道:“你刚刚都叫本宫一句皇后娘娘了,本宫为何唤不得你们为妹妹?” 罗美人气急反笑,“本小主念在从前你也还是皇后的身份给你面子换你一句皇后娘娘,皇上虽然没有下旨废后,但你以为你进了冷宫这个地方,还有机会出去吗?” 谌凌烟淡淡笑开,“怎么罗美人以为本宫进了冷宫就出不去吗?那么——”话锋一转,看向沈宓菀,“洛妃妹妹以为呢?本宫可还出的去?” 第336章 后宫嫔妃来去之争 沈宓菀一身赫赤色云纹织锦宫装与身旁的薛芝琴一身碧色银边长裙在这个春风拂过生气勃勃的季节颇为显眼。 沈宓菀表情平静,微微笑道:“臣妾以为,皇后娘娘有常人所不能的聪明,皇后娘娘既然这般说了,想必也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离开此处。” 薛芝琴冷嗤道:“秋家已然造反,皇上为此御驾亲征,皇后娘娘以为,皇上回宫后还会接娘娘出冷宫重登皇后之位不成?” 谌凌烟挑起细眉,“德妃妹妹此话就错了,皇上之下令本宫搬进长门宫,未曾明言废后,何来重登皇后之位之说?德妃妹妹经过宫中生死起伏多时,怎的说话还没有分寸?”话中之意,意在警告她宫中嫔妃的死亡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薛芝琴脸色微变,只听罗美人气急指着谌凌烟道:“你莫要得意,皇上此次出宫,将后宫之事交给洛妃娘娘打理,相信不久后回宫就会废了你让洛妃娘娘登上凤位,如今的你,还以为有皇后实权吗?” 谌凌烟好笑看她,“罗美人大概是忘了在移影殿因你出言不逊,本宫曾命人掌嘴于你之事了吧。”不等她开口,脸色转变,看向薛芝琴冷冷道:“本宫倒是忘记了,薛妹妹家父可是堂堂二品光扶将军薛荣光啊。” 薛芝琴脸色一变,退后一步,强自镇定道:“是有如何?” 谌凌烟轻摇头,笑道:“本宫听得别人说,光扶将军早年之时,流落在江南一带,还是被玉川教的人救了,这才留得性命重回战场打拼,不知本宫说的可对?” 听到玉川教三字,沈宓菀脸色亦是一变,然后便听薛芝琴声音有些发颤道:“家父早年之事,臣妾并不知晓。” 她的语气多了些惊慌,甚至连说话自称都恢复了‘臣妾’二字,谌凌烟会心一笑,不再看她。 反倒是罗美人沉不住气,冷冷笑道:“难道你羡慕光扶将军为朝廷办事,而你秋家已今时不同往日了么,说句大不敬之话,你秋家是叛臣,你就是叛臣之女,皇上仁慈没有将你立时处死,你认为今日你有资格如此与我们说话么?” 沈宓菀突然出声道:“劳烦薛姐姐与罗妹妹先出去一下,我与皇后娘娘有话要说。” 罗美人急道:“那怎么可以,这个女人如此恶毒,若臣妾出去,娘娘您有不测该如何是好?” 谌凌烟悠闲地喝完杯中的茶水,瞟了她一眼笑道:“这冷宫内外皆有人守着,你以为,本宫有何本事要置洛妃妹妹不测?” 沈宓菀淡笑看向薛芝琴和罗美人,道:“你们且放心,皇后娘娘行事光明,当然不会对我这个小小洛妃有任何居心。” 薛芝琴还未回神,罗美人便拉着薛芝琴行了礼告退了,走时狠狠瞪了谌凌烟一眼。 二人离去后,院落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沈宓菀坐在谌凌烟面前,不急着开口,她既然不着急开口,谌凌烟就更不着急了,仍自悠闲地煮着茶。 许久之后,当谌凌烟喝下第三杯茶水,沈宓菀才出声问道:“娘娘不想问臣妾究竟有何事要说吗?” 谌凌烟放下茶杯抬眸看她,温和笑道:“不管本宫问与不问,你若有心要说,迟早便说,既然都要说,本宫问它做什么?” 沈宓菀不禁有些佩服道:“皇后娘娘的气度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谌凌烟微微一笑不置一词,沈宓菀轻轻一咳,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道:“刚刚臣妾听到娘娘提到玉川教。” 谌凌烟扬起细眉,点头道:“不错。” 沈宓菀微微蹙起眉头,接着问道:“娘娘想必也对民间的事情有所熟悉,臣妾是想问...娘娘可知道...玉川教有一名...大弟子?” 谌凌烟低眉吃吃笑了起来,“原来洛妃妹妹问的是这个。”只是奇怪,当初在参云庄曾听聂茗茱说过,玉川教大弟子管柯竹钟情于沈宓菀,以至于至今仍未娶妻,听沈宓菀的语气,原来她与管柯竹相识,并且可能交情不浅。 沈宓菀神色有些怔忪,久久才叹道:“臣妾今日并不想来,只是薛姐姐邀臣妾前来,不得已臣妾才来,臣妾虽与娘娘并非同路人,但是臣妾心中早就已经对娘娘为人处事深感佩服。所以——”沈宓菀忽然正色看着谌凌烟,认真问道:“娘娘可否告诉臣妾,玉川教大弟子...他过得可好?臣妾刚刚听娘娘话中语气,似乎是识得他的...” 谌凌烟摇头轻叹,微笑道:“本宫只是听说,他过的不好,至今未娶,莫非,这中有曲折?”谌凌烟故作不明问道,一双美目紧紧盯着沈宓菀。 沈宓菀脸上黯淡下来,眼中似乎有些红润,声音亦是微微哽咽住了,“管公子对臣妾有恩,只是臣妾...臣妾心中无法容下管公子的情谊,唯有辜负了,入宫之后,想到从前的日子,心中竟然也有些怀念...” 谌凌烟怔住了,莫非,她心里的人,最应该是管柯竹?想到在武林盟主大选之上,曾经见过他,如此玉树临风的人,武功又高,若说沈宓菀心底仍有他的位置倒是说得过去。看沈宓菀的语气和表情,不像是假的。 沈宓菀张了张嘴,未出声,便猛地听到宫门外磕磕碰碰奔进来一抹碧影,来者声音惊慌道:“不好了...娘娘...救命啊...” 二人闻声脸色惊变,沈宓菀慌忙上前扶住薛芝琴,连忙道:“薛姐姐为何如此惊慌,发生何事?” 谌凌烟眉头凝着看着二人,忽生不安。只见薛芝琴衣衫有些褶皱,溅着几滴血,谌凌烟忙问:“是否有刺客?” 薛芝琴边喘气边哭道:“是啊...好多刺客...皆是蒙着面纱,罗美人...罗美人...”她一连说了两次罗美人,语气已经慌乱惊恐,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上前紧紧抱着谌凌烟哭道:“罗美人已经被刺客杀死...娘娘...您是皇后娘娘...您快些想想办法怎生是好...臣妾害怕。” 谌凌烟被她紧紧抱着,动弹不得,沈宓菀亦害怕的贴近谌凌烟,谌凌烟冷声问道:“冷宫之外还有暗卫守着,刺客怎么杀的进来?” 薛芝琴哭腔着道:“好多的刺客...那些守卫们正在与他们打起来,可是刺客好多...” 第337章 奔波劳累 谌凌烟竖起耳朵细细辩听,却听不到任何厮打的声音,方要开口问,却看见薛芝琴抬起头看她,脸上泪痕犹存,楚楚可怜,嘴上忽然扬起诡异的笑,突然两根细嫩手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点住谌凌烟,谌凌烟顿时动弹不得,嘴上怒道:“根本就没有刺客。” 薛芝琴得意洋洋一笑,转脸看向沈宓菀,沈宓菀脸色大变,捂着嘴慌张的看向薛芝琴,转身要跑,薛芝琴上前一把抓住沈宓菀,笑道:“想跑?哪里这么容易。” 手重重打向她颈后,沈宓菀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那日沈宓菀晕过去后,薛芝琴扬起自己如玉葱般白皙的手,温柔笑道:“娘娘想不到臣妾竟然还有这一手吧?臣妾虽不会武功,然而点穴之术还是略懂一二的。” 不等谌凌烟说话,她扬了扬手中的锦帕,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谌凌烟缓缓闭上眼,身子软了下去。 黑暗中虽然不知此刻身在何处,但能感觉得到这是在路上,而且...似乎还是躺在棺材之中...谌凌烟忽生一种不安之感,说不定此去是前往姜城之路。 如今战况紧张,薛芝琴之父与玉川教关系暧昧,擒着她与沈宓菀二人究竟是为何?莫非...谌凌烟打了个寒噤,莫非是要威胁皇帝么? 如此不知颠簸了多时,偶尔会有蒙面人打开木板送进吃喝的来,不管谌凌烟说什么,都无人理会于她,时候一长,谌凌烟也认命了,唯有等待到达姜城再想计策。 似乎过了几日,颠簸终于停止了,谌凌烟微有些紧张,莫非已经到了?正想着,木板再次被打开,一道久违的光亮射进来,谌凌烟一时受不了的重闭上眼睛,眼前有阴沉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一路奔波,辛苦了。” 谌凌烟疑惑的睁开眼,微微惊讶,眼前这人是参云庄护法长老褚怀!谌凌烟神色平淡的起了身,暗暗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有种说不出的疲乏,她知道她一定是中了什么迷药而施展不出内力,否则她早就逃走了,如今只能静待这些人究竟抓她来做什么,谌凌烟微笑道:“这一路的确有些奔波,不知褚长老可否让我进去休息上片刻再商讨事宜?” 眼前是一座并不算大却很精致的府宅,这一条长街鲜有人烟,如果没有猜错,此处便是姜城了,或许是因为战争缘故,百姓们都躲在了家中避难。 褚怀打量着谌凌烟,她虽然衣衫略有不整,面容也有些苍白,但那双眸子却越发的显得清雅,她神色并未见慌张,不由得心中也有些佩服,但面上仍是冷冷道:“本护法叫人带你去歇息片刻。” 谌凌烟欣然一笑,任由褚怀身边的人带着进宅子去,一路走来,宅子精致得像一幅画,但奇怪的就是府上的丫鬟侍卫们脸色冷峻的如冰山一般,见谌凌烟走过,也无任何松动,甚至一点都不好奇。谌凌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简直比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还要训练有素,如果是这样,那参云庄训练出来的兵马,其强壮可令人遐想。 转了几个长廊,终于停在一间房门外,带领之人沉声道:“姑娘进去沐浴更衣,一会儿便有人送膳食过来。” 那人一身玄色劲装,转身要走,谌凌烟忙喊住他:“和我一起的沈宓菀呢?为何看不到她?” 那人脸上一道长疤,回身看谌凌烟,目露凶色,不耐烦道:“那娘们儿被人救走了。” 谌凌烟皱眉追问:“被谁就走的?” 那个人挥挥手,不耐烦的离去了,声音远远传来:“玉川教管大侠带走了。” 这么说,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谌凌烟不禁苦笑,不知她有何用?父亲不知此刻是在姜城内还是留守参云庄,如果父亲知道她被人擒到这里来,是否会救她?那么...非夕呢....非夕知晓此事吗? 沐浴更衣后,谌凌烟也心用膳,便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昏昏沉沉之中被人重重拎起来,恶狠狠道:“你这个女人倒是很会享福,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你可还有心情如此悠闲。” 谌凌烟吃痛的轻呼出声,睁开眼看眼前这人她并不认识,眉目清秀,可是周身一股浓郁的杀气,谌凌烟微皱起眉头,推开他的手,疑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闯进来?” 那人一身浅红长袍,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看上去那柄剑是极好的,他用剑挑起谌凌烟的下颌,忽然收回冷冷的语气,吃吃笑道:“大抵你是忘记了‘剑泣三公子’的名字。” 谌凌烟心中一惊,她记起来了,“‘剑泣三公子’怎么来了这里?”这三人果真是为参云庄办事的。 那人冷冷一笑,面目狰狞着,故意贴近谌凌烟,暧昧道:“原来姑娘还记得我们,如此甚好?” “怎么个好法?”谌凌烟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笑盈盈看他。 那人手中长剑伸过来轻轻挑开谌凌烟衣襟前的蝴蝶结,水蓝色丝带轻柔花落,谌凌烟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看他,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那人笑道:“我做什么你不知?” 谌凌烟咬牙切齿怒瞪着他,“你敢。” “为何不敢?”那人面色猛地变寒,一把撕开谌凌烟的衣裳,谌凌烟惊叫一声,挥掌劈向他,却被他反手一拧,衣裳已经滑落到胸前,大片春光泄出,那人喉咙咽了咽,眼睛色咪咪的看着谌凌烟,笑道:“你总归是要死的,死前享受享受有何不好。” “混账东西。”谌凌烟又恼又怒,伸腿踢上他,无奈她半分内力都使不出来,与普通人无异。 那人一把扔开手中的佩剑,笑得极其淫恶,他上前一把,一把抓过谌凌烟将她按倒在床,谌凌烟怒视着他,心中想着对策。 那人大掌抚上来,谌凌烟厌恶的皱了皱眉,忽然冷静下来,沉脸看他,冷冷说道:“你若再碰我一下,我立刻在你面前咬舌自尽。” “你威胁我?”那人忽然停下来,眯起眼睛望着谌凌烟。 谌凌烟冷笑道:“你以为我突然被送来时毫无用处的?我若立刻死了,你认为,褚怀长老会放过你吗?” 那人似乎有些惧怕,冷哼一声。突然,门在这个时候倏然被撞开,走进来一白衫长袍之人,温雅的脸上怒气冲冲,微喘着气,似乎是匆匆赶过来的。 ‘剑泣三公子’忽然怔住了,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来者,行了个礼,翻身从窗户处逃的无影无踪。 第338章 搜寻那身影 谌凌烟眼眶微微红了,却忍着不让眼泪迸出来,哽咽的看着来者,只想趴上前哭一场。 “那又为何...?”谌凌烟不解,明知威胁皇帝没有用,那又为何费尽心思将抓来这里,而且...谌凌烟不甘心问道:“不是你的意思,是吗?全都是褚怀长老的主意?” 琴非夕静了静,长叹一口气道:“是他的主意,不过我也十分之赞成。” 十分之赞成...谌凌烟心中猛地一痛,无论是谁的主意,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不是么,他也赞成,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竟也会为了大业牺牲她,呵,她甚至自嘲的笑了起来,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呢?当真红颜倾城么? 天下都知宫里面最受宠的就是当今皇后和洛妃,所以参云庄才费尽心思抓她们来,不求皇帝真的会因为二人放弃姜城争夺,但难保他看到二人不会不分心,如果分心,无疑给了参云庄的等一个激励,打仗,不仅靠的是实力,还有很多微妙的因素。 谌凌烟无心再去问其他的原因了,她彻彻底底明白了,无论在哪里,在秋家、在宫中、在此地,她从来都是个棋子,她甚至没有自我的生存价值,她最亲近的人牺牲她、她最信任的人也牺牲她,试问这天下,还会有谁知她、怜她、爱护她呢?车非翊么?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人,回想起从前的一切,他冷峻的外表,炽热的心,她...甚至也产生了一丝怀疑,他会是知她、怜她、爱护她的人么?她开始,对世间的一切持怀疑态度了...只因从未领略过人间真情,只因从未感受过真正的幸福。 皇帝,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 琴非夕,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都可以为了一个城池将她从宫中劫来。 车非翊,他,也曾为了许多东西放弃了他们之间本就并不深厚的感情,虽然她明白,他有他的苦衷,也正如在那个时候,她也没有把握自己可以义无反顾与他在一起一样。可是这世上往往痛苦的便就是,明白着,却还需要承受着这样或那样的痛,如果不明白,痛便就痛了,偏偏他与她都明白...岂不折磨? 不知道非夕是如何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带走的。等她清醒过来时,耳边已快要满城兵甲震得几乎都要聋了。谌凌烟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她瞪大眼睛望着,她正被人押上城门,放眼望去,皆是穿甲带盔的士兵,阳光折射在盔甲之中,刺人眼球,迫人不敢去直视。这是谌凌烟第一次见到战争的场面,如此恢宏庞大,却又如此骇人心魂。城墙之下密密麻麻整齐站立着玄色盔甲士兵,又是一种冲击着眼球的场面,谌凌烟心情愈来愈激动,一种说不出的澎湃之感。 四周嘶吼之声一拨又一拨未停歇,这明明是姜城的城门,姜城并未失手,为何被参云庄等占据住了城门?难道...平郡王输了这场战? 谌凌烟不由得在满城尘灰下寻找那一抹明黄身影,他怎么样了?震耳欲聋的嘶吼之声,壮大着各自兵马的勇气,蓦然间谌凌烟玉颈上架了冰冷的利剑,褚怀沉着脸望着城门,威武的身躯屹立在城墙之上,让人不由得心生一种敬仰,不可否认,纵然谌凌烟对褚怀印象并不好,但若是论心机,他的确担得起参云庄的重任,也难怪非夕会这么信任他,他对参云庄的忠心,也是有目共睹的。 谌凌烟四周看了看,城墙上并没有多少兵力留守,除了褚怀,非夕不知在何处,月逸清月风清夜不见踪影,就连她心心念之人都不在此,这不免有些奇怪。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像是约定好了般,静的只听到远处‘哒哒’传来的马蹄之声,在这空旷之处异常的清晰。 谌凌烟不禁朝下望去,顾不得脖子上架着的利剑,也顾不得褚怀警告的眼神,她不怕掉下去,生与死于她来说,一直都不是那么重要,更何况是如今呢? 城下玄色盔甲人群之中豁然开出一条道,一个银色盔甲浑身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之人骑着战马缓缓步出列队。这一刻,谌凌烟浑身一震,像是刚从浴桶之中出来,浑身软软的,她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定定望着马上银盔甲。 看过他一身耀眼明黄的威仪、看过他红衣飘诀的妖娆、看过他白衣吹拂的清逸、看过他黑衣束身的邪魅,却没有见过,他银盔甲之下油然而生的崇敬,以及...那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诉说的激动...或许,这天下,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将沉重的盔甲穿得如此倨傲、如此威严。的确,他生来就是帝王之态,他用他的冷傲,他的才智来睥睨着这个天下,他有他自身散发出来令人折服的魅力,无可否认,他最适合做皇帝,换做他人,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将这份皇帝的霸道气势完全呈现出来。 皇帝静静坐在马上,一言不发,谌凌烟却能感受到他阴冷的气势,褚怀推着她逼到城墙,扬声道:“皇帝,你看看这是谁?”冰冷的利剑划过谌凌烟的脖子,微微有些疼,谌凌烟忍着,眼睛望着远处的他,神色平静,毫无惧色。 皇帝仍是安静的让人害怕,他的眼睛似乎看向谌凌烟这边来,许久,他缓缓说道:“你在威胁朕?”声音不大,却令每个人都听见,而听到的人却又忍不住打了个颤,清冷的毫无温度的声音,仿佛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中。 褚怀将她的身子按向城墙外,朗声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狗皇帝是如何选择。” 他不再说话,而是将谌凌烟拉下来,利剑重新架在她的脖子上,谌凌烟从始至终都未曾再开口,她静静的望着皇帝,等待着他的抉择,其实...她的心中...多多少少都已经知晓他的选择了,不是么? 皇帝亦是不再开口了,他望着谌凌烟,谌凌烟甚至能感觉得到他柔情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于是她想起了临行前他轻声话语:“等朕回来,等朕稳定住天下局面,我们重新开始。”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眼眶竟已经湿润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屏着呼吸等待着皇帝的选择,然后再决定这仗,是打,还是不打。 谌凌烟定定望着皇帝,皇帝亦是定定望着他,一时遥遥相望,仅靠眼眸之中的交流。 第339章 良药苦口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身旁的褚怀已经忍不住扬声再要威胁皇帝,只见皇帝一把夺过身旁护卫手中的弓箭,缓缓举起,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嗤”的一声,箭疾疾而来,快到众人甚至没有看清皇帝是如何放箭,而箭又是如何射进谌凌烟的胸口处。谌凌烟瞪大了眼睛,眼中带了一抹不可置信,与此同时,耳边听到褚怀轻轻呻吟了一声,他也中箭了。 谌凌烟用尽力气望向远处的他,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了,他宁愿她死,也不要她来威胁他的江山?早该想到了不是么?是箭射中了心,所以,心才如此疼的么?谌凌烟踉跄的推开褚怀,皇帝阴沉的面容已经被冲上来的战士们挡住了。 谌凌烟晃着身子,身旁的士兵已经惊慌失措的举箭射向远处,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亲手射向最宠爱的皇后,谁都没有想到。 谌凌烟流着泪却笑了起来,浑身的气力好像被人抽光了,身子一下子滑下来,猛然腰间被人揽住,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凌烟...” 心中震惊,谌凌烟看向来者,又惊又喜,已经忘了胸前还在不断的流血,她怔怔望着来者,许久,惨然一笑,道:“翊,我终究,还是输了。” 车非翊抿着冰冷的线条,隐忍着极大的怒意,狠狠瞪向褚怀,抽出长剑方要挥向他,却被谌凌烟含笑拦住,她低低说了一句:“真正伤我的,不是他,又何必呢?” 车非翊怔住了,他默默收回长剑,横抱起谌凌烟,冷冷看着褚怀道:“她若有什么事,我要你整个参云庄陪葬!” 褚怀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后退了一步,目送着车非翊抱着谌凌烟下城楼,他竟然放出狠话,为了这个女人? 谌凌烟苍白着脸,胸前的血流不断,流入车非翊雪白的衣裳上,鲜红一片触目惊心,她依旧含着笑,却已经有些疲倦的轻闭着眼睛,她在他温暖的怀中,轻轻笑道:“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车非翊冷声道:“不要说话,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去疗伤。” 于是谌凌烟果然乖乖的不再说话了,躲在他怀中,听着远处厮杀之声,嘴角依旧含着浅淡的笑。 这一箭,射中了她的心... “咳咳...咳咳...”谌凌烟吃力的动了动身子,“嗯...我可以动了。” 闻着浓浓的药香味,车非翊颀长的身子出现在谌凌烟面前,柔和的白袍飘动着,他坐到床边,端着药碗轻轻吹了起来,舀了一勺送到谌凌烟面前,“今日气色看起来比昨日好了,要想下床,大约再需要几日。” 白瓷勺贴在唇上,感受着那烫人的苦,谌凌烟微启唇,缓缓喝了下去,却不愿意再喝第二勺了,“好苦。” “良药苦口。”车非翊不顾她的反对,又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 谌凌烟无奈苦笑,乖乖地喝了下去,有些惧怕的看着他手中那黑乎乎的药,她心中暗暗数着大抵还需要多少次才能喝光。不经意抬眼间,车非翊的眼眸似乎含笑看着她。 这是座小岛,鲜有人烟,那日,车非翊带着谌凌烟快马加鞭一路向南赶去,每隔两个时辰便停下来以真气为谌凌烟续命,一路上换了四匹快马,终于在筋疲力尽时赶到了淮城。参云庄内有天下第一医之称的女大夫一言不发的接过谌凌烟,用了一天一夜才保住了这条命。个中因素,谌凌烟已经记不得了,她只知道,昏睡之时,有人始终不离不弃紧握着她的手,传递着充满希望的温暖,所以她才鼓起勇气度过这场难关。 醒后不曾逗留片刻,又马不停蹄辗转来到这座小岛,四面临海,草木茂盛,但他们只在岛外找到了一座小茅屋,茅屋尘土堆积的厚厚的,看样子像是多年不曾有人居住了,他们不敢进岛内去,这座岛,虽然安静,但是这种安静却又透着一丝诡异。 这处地方相信是无人能寻到的,谌凌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充满生机的小岛,不管是哪里,总能看到令人欣愉的绿,初来,便喜欢上了。只是她一直不能下床,而且精神也总不佳,一日总要睡上八九个时辰,醒来便要喝药,好在每日都能听到车非翊的箫声,就算是躺着,也不会觉得闷了。 姜城之争,未知谁胜谁负,琴非夕如何了?皇帝如何了?她已经不想去知道,她试着将一些感情埋在心底深处,不想翻出来,不想接触那种闷闷的疼痛。 车非翊那日来晚了一步,是因为路上被人牵绊住,若非如此,谌凌烟或许不会遭受那一箭的伤害,事后车非翊意味深长地告诉她,那一箭若是再深入半寸,纵使华佗再世神仙降临,她都不会再醒过来。 不管皇帝那一箭是否故意留了她一命,她已无心再去猜了,既然来了这里,既然远离硝烟,那么一切,为何不能重新开始呢?难道要她再回去做那该死的皇后吗?这个皇后之位,本是作为棋子而诞生,如今她已非棋子,更加清楚的明白,权力欲望诱惑之下,一切感情都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谌凌烟安静的躺着,车非翊刚刚说有东西要送给她,于是她耐心的等。过了许久,车非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体毛的小动物走进来,待进了,谌凌烟才看出乖乖蜷在他怀中的温顺的动物竟然是只兔子,谌凌烟一喜,眼珠子转了转示意车非翊抱它过来,“这是哪里来的兔子?” 车非翊轻轻将兔子放到她怀中,淡道:“今早晨我去采药,发现草丛中卧着一只兔子,还是活着的,于是便抓了来给你解闷。” 谌凌烟欢喜的看着它,软软的身子卧在她怀里,说不出的乖巧可爱,轻咳了几声,无力的伸手去抚摸它,通体雪白,模样娇憨,像个雪球蜷在一起,越瞧越可爱。 忽然,谌凌烟有些奇怪的看着车非翊道:“为何荒野小岛会有这种小兔子?看着不像是野兔。” 车非翊刚刚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看着她欢喜的面容,心中也在高兴,他轻声回道:“我进了岛内查看过了,里面不可能有人居住,这只兔子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说不定也是这里山水都好,环境安逸,所以才会有这样不像野兔的兔子。” 谌凌烟轻轻点头,无力的抱着兔子,笑道:“这样我就不怕一个人无聊了。” 车非翊挑起轩眉睇她,“一个人?” 第340章 非去不可 谌凌烟吐了吐舌头,吃吃笑道:“倒是忘了还有你。” 车非翊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谌凌烟将兔子轻轻放在床内侧,一点一点移动着身子躺下,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敢大动,每次都一点一点的移动身子,若非有内力护着,她也好不了这么快。 谌凌烟侧着身子笑看兔子,兔子仍然乖巧的卧在床上,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眨一眨,不但不可怕,还像极了孩子的模样。 谌凌烟吃吃笑着,时不时用手拨弄着它细软的毛,满足的闭上眼睛睡去,又觉得累了....。 ................ 车非翊立在茅屋之外,放眼望着满处青翠,缓缓举起萧吹了起来,许久,夕阳余晖之下,车非翊放下了萧,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有些发怔的望着,沉默。 姜城被薛骁守住,而且他似乎也预料到月逸清等人带着部分兵力绕道东面直攻金城,这招声东击西果然还是没有瞒过皇帝的眼睛,姜城之战是个幌子,虽然有琴非夕与褚怀坐镇,可皇帝还是看出端倪来了。 他们分成三路人马,琴非夕与褚怀留在姜城继续攻,就算攻不下来,也能拖延时间让月逸清与月风清能够攻入金城之内,谁知薛骁竟然将平郡王留在金城,自己只身前往姜城亲征,这份胆量与智慧,天下间恐怕再难找到第二人了。 车非翊微微叹了口气,负手站立眺望远处天空,那红彤彤的云霞映出他此时沉重的心情。姜城之战失利,依褚怀的作风定然立刻撤退,而平郡王多年征战,饶是那月逸清手下能将贤士辅佐,几站下来,还是吃不住平郡王的猛力追击,最后也以失败告终。不过此役并非完全失败,好在参云庄赢得了南方一带的拥护,再加上武林群雄的相助,一时之间与月绣朝隔江对抗,暂时平静了一段时日。这次洛白来信告诉他,琴非夕在四处寻他,要他立即赶回参云庄相助于他,他现在是左右为难。 微风吹拂着他淡淡的表情,鼻子嗅着几丝清新的味道,心情有些平静,不消片刻,已经打定了主意,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对谌凌烟说。 车非翊进了屋中,顺便去看了眼谌凌烟,她已经熟睡了,于是径自回了房间去,躺在竹床上静静想着如何开口。 他不能不帮非夕,非夕一家有恩于他,无论非夕如何开口,他都非去不可的理由。若不是有非夕的父亲将年幼的他从战场上救回,怎有今日他如此风光的南苗族长身份?若不是非夕的父亲传授他武功,甚至指引他拜曾经的侯诺卫士,又怎么有他一身傲人的武功和南苗术数?所以,无论非夕如何要求,他都愿意去相助的。 他把玩着手中的萧,忽然苦笑了一下,那日匆匆赶去姜城,看着谌凌烟凄惨的面容,胸前赫然插着一根羽箭,他确实震怒到了,以至于冲动的放下了狠话,他从来不知,原来自己的感情会是这么强烈,他的确不知,他原来是有着不同外表的一面,心如火。 天渐渐黑了,车非翊刚要睡着,却听到西边屋子传来惊叫,连忙起身掠进西屋去,去看见谌凌烟满头冷汗,微微喘着气,怀里搂着兔子。 车非翊上前握住她的手,将他的温度传递给她,“做恶梦了?” 谌凌烟缓缓擦了把汗轻点着头,“是啊,一下子醒过来了,醒来却又想不起究竟做了什么梦。” 车非翊转身给她倒了杯茶水让她喝下去,嘴角轻轻一勾,淡笑道:“恶梦而已,不要担心,睡吧。” 谌凌烟努努嘴,有些撒娇地反握住他的温暖大掌,道:“那你等我睡着了再走。” 车非翊哑然失笑,眸中却带着一抹宠溺,“原来你是个胆小鬼。” 谌凌烟低声笑了起来,瞟了一眼外头道:“你若不愿意,大可以离去。” 车非翊说不出话来,忽然轻声叹了口气,“哎,你总是如此伶牙俐齿。” 谌凌烟一怔,从未见过他居然有如此无奈的表情,不由得愉悦的咯咯笑起来,浑身似乎充满了气力,清脆的笑声感染了车非翊,许久,车非翊嘴角扯了扯,也带上了一抹笑。 车非翊在她旁边坐下,将药碗递给她,随手玩弄了一下兔子,淡道:“今天是最后一副,以后都不用再吃了。” 谌凌烟听后笑上眉梢,痛快的接过药丸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笑嘻嘻道:“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副药了,所以喝起来也没有那么苦了。” 车非翊眼含笑看她,谌凌烟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低头抚摸兔子,凉爽的海风吹拂着,天空清晰,谌凌烟满足的带着笑容,虽然这里并无人烟,但总归是个好地方,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厌倦了世间的人情冷暖,或许她是胆小,在逃避现实,但逃避现实似乎没有任何错,至少,她让自己在这一刻满足了、快乐了,何乐不为? 许久,车非翊缓缓开口,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过得几日我要回中原。” 谌凌烟笑容缓缓收起,淡淡问:“作何?” “如今外面的天下已经分成两个局面,短短几月时间,参云庄势力渗遍江南一带,然而皇帝身边突然又多了能将贤士辅助,今日早晨洛白给我的书信中说,非夕希望我能回去相助于他。”车非翊定定望着谌凌烟,他眼中的坚定已经很明白,他非去不可,而今担心的,就是她了。 谌凌烟静了下来,一时气氛有些微妙,许久,谌凌烟才突然开口道:“为何定要夺这个天下?原来那样子不是很好吗。”她一直都不懂,不管他们说出的理由有多动听,她还是不明白,天下大乱,这样很好吗? 车非翊默默看着她,他何尝不明白?天下大乱,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突然,太过于迅猛,然而他必须要去接受这样的局面,天下两分,或许在各自统治的地方安逸的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然而参云庄的野心太大,一般的江山不能够满足他们,既是如此,他也帮了。受人之恩,该是涌泉相报才对,他有征战用兵之能,他能号召整个南苗投奔参云庄,如此轻而易举,为何不帮? 第341章 不想拖累 谌凌烟从他的眼中看到他的挣扎,他回答不出来,只因夺天下并非他本意,他只是过于重情守信,他答应过非夕无论何时何处,他总会相助于参云庄,他就是这样的人,只懂得如何努力去做好答应别人的事情,却不记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谌凌烟低低叹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 车非翊看她,有些讶然,“你不和我回去?” 谌凌烟嘴角漾出一丝苦笑,“回去?回哪里去?皇宫?还是参云庄?”皇宫定然回不去了,而且她也不想回去,那么参云庄呢?车非翊要回参云庄去,她也要跟着回去吧?她忘不了,秋家是如何不将她当做女儿看待,她也忘不了参云庄如何的行事卑鄙狡诈,她更加忘不了非夕曾经带给的伤害。既然如此,还回去做什么? 车非翊皱眉看她,“你要留在这里?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谌凌烟浅笑着扬起黛眉,“有何不可?这个地方不好吗?我就是喜欢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最重要的是这里环境优雅清净,我伤还未痊愈,在这里疗伤最合适不过了。”她眼睑垂下来,不再去看车非翊探究的眼神,她的心思他能懂,但正因为懂,她才不敢去看他。 车非翊静静道:“正是因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才担心,你若留下,谁来照顾你?” 谌凌烟扬着脸看他,“你不要以为我生来就是娇生惯养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你不相信我?” 车非翊叹气道:“我自然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可我终是不能放下心来,你随我回去,若是实在不愿意去参云庄,我便为你寻一处好地方让你静养。” 谌凌烟拉过车非翊的手,两只手握着,柔声道:“你该相信我,我虽然伤未好,可武功还在,到底还是能照顾的了自己的。” 车非翊轩眉拧起,颇有些不情愿道:“这场大战不知何时能够结束,多则几年,少的也需要一年半载,你还是随我一同回去吧。” 谌凌烟轻摇着头,坚持自己的意见,却轻声劝他道:“我如今是个病人,若是跟着你,我这副身子不但好不了,还要拖累于你,更何况,我只是说在此疗伤,又不是说永远住下来,伤一好,我便立刻回中原找你,可好?” 车非翊闷哼了一声,淡淡瞟了她一眼,“自己想留下来,还找那么多借口,罢了罢了,总是说不过你。” 谌凌烟抿嘴一笑,眨了眨眼睛,“那你是同意了?” 车非翊又是一哼,抱过谌凌烟怀中偷睡的兔子,起身朝屋里走去,谌凌烟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缓缓追上去,心情异常的好。 海平面远方与天连成一色,蔚蓝一片,毫无瑕疵,让人忍不住想要飞上那里去旋舞一曲...两个人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即将离别而阴霾,因为他们相信,只要平定了天下,他们就什么都可以抛开,不再为别人活了,他们亦可以开始他们二人无暇的生活,只是现在还不行,所以他们都愿意再分开一次,各自努力。 .............. 天微亮,远处海面上已经红彤彤一片,海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既是如此,海上日出将现,谁也不会去在乎天气有多冷。 海边有一艘精致结实的小船,谌凌烟抱着兔子,温柔的看着车非翊,轻声道:“路上要小心。” 车非翊站在干净的海滩上,手中执一管儿通体翠绿清澈的萧,一身素白长袍像海风一样柔和,他静静看着谌凌烟,淡笑道:“不用担心我,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才是,我回了中原,立刻派人前来接应你,你若不想回去,就暂时留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只是我不能完全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谌凌烟轻轻点头,突然弯身将兔子放在海滩上,然后直起身子上前拥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车非翊浑身一震,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脸上浮起一丝暖暖的笑意,他轻轻抚着谌凌烟的头,宠爱的搂紧了她。 谌凌烟静静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多久都好,我等着你就是。” 车非翊抬起她的下巴,皱眉道:“前日我们才说好的,待你的伤养好后你会回中原。” 谌凌烟轻摇着头,微笑道:“我要你安心打仗,不许想着我,要多想想你自己,情势稍好你便回来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哪里也不去。” 车非翊握住她的手,微有些愠怒道:“如果我这仗十年八年都打不完呢?难道你要在这里等我十年八年吗?” “如果十年八年都打不完,那么我去了中原,不也一样要等到你打完十年八年的仗吗?既是如此,倒不如留在这里安心等你回来好,反正又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车非翊摇摇头,拉着谌凌烟的手上船,口气不容置疑,“我不允许你这么任性,我去哪里,便也带着你去哪里。” “扑哧”谌凌烟笑了出来,扬着细眉看着他,玩味笑道:“明明是你任性,还要说我。” 车非翊无奈叹道:“从前看你如此淡定,没想到会是这么刁钻的女子。” 谌凌烟眨了眨眼逼近他,“你后悔了?” 车非翊刮一刮她的鼻子,轻轻笑道:“怎么敢后悔。” 谌凌烟松开他的手,转身跃到海滩上,咯咯笑道:“我还没有玩够,你先回去,打了胜仗风风光光来接我,岂不妙哉?” 车非翊又皱起了眉,“你还是不听话。” 谌凌烟摇头道:“天下人都当我已经被射死在姜城中,如今我贸然出现不妥,过得些时日,等众人都遗忘的差不多了,我便可以出现,那个时候,便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车非翊默默看她,眼神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沉暗,微微一笑,道:“你那要小心,我很快派人过来伺候你。” 谌凌烟点点头,笑道:“那要快些,否则我和兔子可要寂寞坏了。” 车非翊看了一眼兔子,笑道:“庆幸还有它作伴。” 谌凌烟眺望远处的金灿,笑道:“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车非翊“嗯”了一声,深深看了她一眼,掉转船头缓缓离去。谌凌烟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一直盯着船渐渐远去,在海上变成一个小点...兔子一蹦一蹦跳到她脚下,谌凌烟低下头看它,弯身捞起它搂入怀中,望着远处,低低呢喃道:“兔子啊兔子...以后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第342章 人魔交谈 兔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在她怀中蹭了蹭,忽然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极具诡异,嘴角似乎在噙着同样诡异的笑容... 看得越久,此刻谌凌烟似乎也没有觉得那么害怕了,她努力压抑住心底随时升出的恐惧,冷声说:“我忘了,你从兔子变成人的模样,你的确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那女人身子几乎要贴上谌凌烟的身子,谌凌烟不悦的蹙紧了眉,闻着她身上的浓浓的香气,一阵厌恶。那女人的兰花手指轻轻抚上谌凌烟的脸颊...然后是柔软的唇...态度暧昧的让谌凌烟毛骨悚然,她戒备的看着这个女人,手中真气已经蓄满,只待全力一击。许久,那女人声音如轻纱一般轻柔,“我是魔。” 谌凌烟一个激灵,娇叱一声挥掌向她,用了十成的功力,去势如虹。那个女人后退一步,一动不动含笑看着谌凌烟,眼中的妖红更甚。谌凌烟掌力落到她肩上,哪知十成的功力就像石沉大海,竟然不能伤到她分毫。谌凌烟怔住了,她收回掌力,想要后退,已经无路可退,她声音发颤道:“你是魔...你真的是魔,你究竟要做什么?” 那女人玩弄着腰间的束带,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道:“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谌凌烟镇定住,冷冷道:“我是人,你是魔,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正邪有别吗?”那女人讥讽的看着谌凌烟,也不管谌凌烟同不同意,拉着她便坐下,翘着腿,媚眼如丝瞟了一眼谌凌烟。 谌凌烟不再惧怕她,心中不免为刚才自己的失态感到一阵好笑,她连阎王都见过了,却怕这个女妖魔,于是她冷淡问:“要说什么?” “这才乖”,那女人很满意的扬起嘴角漂亮的弧度,看着谌凌烟轻柔笑道:“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谌凌烟疑惑看她,合作什么? 那女人收起玩味的妩媚笑容,认真的看着谌凌烟道:“天下已经大乱,你没有兴趣分一杯羹?” 谌凌烟蹙眉看她,冷冷道:“你是疯了。” 那女人忽然娇媚的笑了起来,笑声里说不出的愉悦,许久她才停下来,看着谌凌烟感叹道:“你本该做一朵远离凡尘的空谷幽兰,奈何那狗屁的天劫将你大下凡来,既然如此,你不应该白白浪费才是。” 谌凌烟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那女人大笑道:“九天玄女下凡应劫,如此大事,谁不知呢?” 谌凌烟不再吭声,等待她的下文。那女人笑完之后停下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的聪慧才智跑到了哪里去?你的冷静清醒跑到了哪里去?你本不该像现在这样,却为何要如此安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谌凌烟嘴角浅浅一勾,“你也知道,我既是应劫而生,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注定好了,我又为何再去争取什么呢?” 那女人冷冷笑道:“你就如此信命么?为何不去试着争取,就算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你也无憾了,没想到你如此明白一人,竟糊涂起来。” 谌凌烟紧紧抿着唇,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谌凌烟抬起眼皮望着她,“你是魔,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为何要接近我?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天渐渐清明,耳边又听见了海浪的声音,那女人妩媚一笑,“我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魔界,然后辅助你夺得天下。” 谌凌烟起身,看着她冷冷说了一句:“你是真的疯了。”于是转身跑出去,绕进岛内,郁郁葱葱不知名的植物交错着,粗壮的树根盘在地上,看样子已经在这里住下了千百年,脚下树枝堆积的很厚,轻轻一踩,便是嘎吱声响,谌凌烟不停的跑。直到累了,才扶着一颗大树停下来喘气,看了看身后,那个女人没有跟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个女人是真的疯了吧,竟然微笑着邀她加入魔界,竟然可以笑得这么诚恳。 谌凌烟用力的摇摇头,打乱心中萌生出的奇异想法,不可以,不可以被诱惑,她知道魔界是什么。她宁愿做个普通的人,她也不要进那个鬼东西魔界。那里面是什么人?她虽然不懂,但是她心中大概能知道,那些人,无恶不作,整日兴风作浪,残害生命,她怎么可以加入,所以她说,那个女人一定是疯子。 她仍然喘着气,愫乱的呼吸清晰的响在这个神秘的岛中,谌凌烟忽然鸡皮疙瘩起来了,她觉得有点冷,甚至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阴森的凉风吹过来,谌凌烟打了个寒噤,猛然有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谌凌烟险些尖叫出声,她回头看去,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谌凌烟不禁怒道:“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你究竟要怎么样?” 那女人轻轻倚靠着树,姿态风骚妩媚,她笑道:“很简单啊,我要助你打天下。” 谌凌烟咬咬牙,想骂出口的话却怎么也骂不出来,半晌才冷冷说道:“你做梦。” 那女人娇笑一声道:“是不是我在做梦你试试就知道了。” 谌凌烟嘲讽道:“我从未想过要这天下,你既然想要,为何你不自己去争取,威迫我做什么傀儡!” “傀儡?”那女人笑了笑,道:“争夺这天下岂是人人都有资格的?你有此能力,不应该错过。” 谌凌烟冷嗤道:“可惜我并无此意愿。” 那女人意味深长笑道:“你总会有的。” 谌凌烟冷冷一笑:“永远都...” 那女人轻轻在谌凌烟脸上吹了一口气打断了谌凌烟的话,谌凌烟身子晃了晃,缓缓闭上眼睛,一片黑暗,昏迷之前仅听到那女人蹲在她面前,吐气如兰道:“睡吧...睡醒之后...你已不再是原来的你...那么...有多爱...就有多恨!” 谌凌烟已然熟睡,那女人站起身来,默默的盯着谌凌烟清丽的脸庞,许久才忽然笑道:“我会替你找到蛊神,然后为你解蛊,从此后,你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与他们争夺了。” 她蹲下来抱起谌凌烟,一步一步朝住处走去,谌凌烟睡的很沉,丝毫没有感觉待她醒来之后,便是一场风云变幻的强势争夺。 那女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眼神却是冰冷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魔界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谌凌烟,直到这几日,她才感应到谌凌烟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气。她会将她慢慢培养成统领魔界的主人,她嘴角的笑意更深,妖邪之气也愈加深。 第343章 五万兵力 月色朦胧,整个岛似乎都蒙上了阴沉沉的气息,凉意传来,谌凌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没有立刻起来,而是静静的躺着,睁着眼睛,嘴角的线条紧紧抿着。 那个女人见她醒来了,走到她面前,也是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 谌凌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上方,好像空气之中有什么隐藏的好东西。那女人盯着谌凌烟,她的眼睛依旧清澈,但却带着一种阴沉的邪气,如果看得仔细,还能够发现她的双眸之中蒙着一层淡淡的紫色。那女人忽然愉悦的笑了起来,成功了,固然没有白费她两日两夜的心力,终于将她心中的纯净压下去了,现在她的心已经冷了,从前的事情都记得,但是对于她来说只是过往的一段,而她心变了,她将会变得狠辣、阴毒...。 许久,谌凌烟嘴角一勾,缓缓坐了起来,邪魅一笑,轻轻说道:“我躺了多久?”她的神态已经不一样了,她正在逐渐变成另外一个她。 那女人神色一变,立刻直着身子恭敬回道:“两天两夜。” 谌凌烟不说话,慵懒的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朦胧月亮,忽然回过身看那女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微垂着头回道:“属下绿盈。” 谌凌烟微微颔首,抚摸着木窗子上的屑沫,挑着黛眉缓缓说道:“明日回中原,去看一看——”忽然如鬼魅一样笑得妖娆,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个天下成了何样子。”她抬眼望向远处漆黑的天空,笑容渐冷。 这个美人,就是谌凌烟。 她的面前垂着轻纱,众人看到的只是她妩媚的身姿,却始终看不到她的真实模样,只听谌凌烟轻柔的声音问道:“如今我们的兵力有多少?盘踞在何处?” “回主子,目前所有的兵力均在桑城候着”,站出来的人一身暗色衣裳,头发裹着格子布,颇具特色,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道:“桑城内共计五万兵力。” “五万?”谌凌烟直起了身子,透过轻纱看向他,“那么月绣朝有多少兵力?参云庄又有多少兵力?” 那人立刻回答:“月绣朝目前只动用了十五万兵力,参云庄也有十万左右。” 谌凌烟沉吟半晌,道:“薛骁如此精明,怎么可能只有十五万人马,他一定还留有后路,参云庄这十万人马虽然少了些,可精在这十万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武林盟主号召的人马,哪里弱的去?” 左首站出一身暗绿衣裙的女子,正是绿盈,她轻声道:“回主子,我们虽然只有五万兵力,但这五万兵力皆是特殊训练好的,足可以抵挡八万的兵马。” 谌凌烟低低“唔”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倒是绿盈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道:“主子,如今参云庄和朝廷暂时还没有动静,我们何不趁机起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呢?” 谌凌烟许久轻轻道:“但凡征伐,都要出师有名,我们现在不但尚未准备好,如此贸然出战不但胜算不大,亦让天下人不服。打仗容易,但是要人心服口服可就难,参云庄掀起战乱至少还可以仗借恢复前朝统治为由出兵,我们却什么理由都没有,如今就一个‘等’字,等待时机的到来。” “可是——”绿盈语气不免带上一丝焦急,“可是要等何时?如果参云庄按兵不动,天下就此两分,我们想要再涉足就不易了。” 谌凌烟弯起唇角,笑眼穿过轻纱射向她,眼眸之中似乎带了一层冷意,“且不急,参云庄筹谋多年,怎么可能赢得了半壁江山就满足了。更何况,皇帝也不会允许月氏江山这么沦落到琴氏手里。” 绿盈心中忽然划过一丝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抓不到头绪,但是能肯定的是,这种感觉来源于谌凌烟,她努力回想刚刚一闪而过的感觉,好像有一点不安,其余...就无法再解释了。 绿盈笑道:“原来主子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谌凌烟瞥她一眼,“总算明白了,我们五万人马根本就没有资格与他们争,倒不如再等一等,参云庄和朝廷,一定还会再起战事的。” 绿盈明白的点点头,忽然笑得娇媚问道:“那么现今属下们该如何做呢?难道就一直等着?” 谌凌烟扫了一眼满厅的人,声音清晰的从嘴里发出:“不是让你们白白的等着好时机,好的机会也是要给准备充分的人,趁这段时间,各将领带着自己的属下们好好练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莫不要到了最后关头谁都临阵退缩或是不堪一击,没有用的人,我是不会要的。” 众人神色一凛,连忙行礼,谌凌烟手轻轻一挥,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众人便各自退了去。 大厅之中独留着绿盈,暗绿色的纱裙像极了她的名字,然而却与她自身散发的妖媚一点都不符合。她眉眼之中带着风尘女子的成熟,裙裾滑过冰凉的地上,莲花步轻移,须臾,她笑道:“主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谌凌烟从狐狸皮上走下来,一层一层的玉阶,伴随着曾经熟悉的记忆,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又重新堆起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不聪明,又如何做的了你们的主子?” 绿盈讪讪一笑道:“那么主子接下来的这些时日有何打算呢?” 谌凌烟浅淡笑道:“我就趁这段空闲时日,闭关一段时间。” 绿盈皱起眉头不解道:“主子闭关做什么?” 谌凌烟轻轻走出去,面前是一条幽暗深长的隧道,她浅步走在黑暗之中,绿盈也只得跟在她身后。 这条隧道又长又窄,两边还有‘嗒嗒嗒’的滴水之声,这是一条人为挖凿的地道,过了这条地道上去,才能见到外面的天下。不可否认,这条地道用处的确很大,但凡有大事,便可在此商讨,绝不会让人发现。地道的上头是一家酒楼,酒楼的掌柜自然是谌凌烟的人。 谌凌烟静静地、缓缓地走在地道之中,没有目的,倒像是在散步。混着泥土的风吹过来,阴冷一阵,谌凌烟丝毫不惧,面无表情的走着。她心中在想,是否一切已成定局?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绿盈,暗处只看得见那一对白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她无声勾起了嘴角,如果此时是在亮出,说不定会看到她轻蔑的眼睛横生出不惧。 第344章 闭关练功 饶是绿盈存活世间已经说不出是多少个年月,练就了一身的本事,甚至神鬼都不怕,然而刚才,忽然有一道慑人的光射向她身上,她打了个寒噤,难道是谌凌烟?她摇摇头,心中道,她无缘无故看我做什么...。 绿盈忽然自嘲的扬起了唇,她是魔,怎么可能会害怕,若让别人知道了,不知要如何被笑话了。她定了定心神,闭紧眼睛,猛地又一睁开,黑暗已经不再是难题,她很清楚的看到走在前面的谌凌烟,于是追上前去问道:“主子,我们要去哪里?” 谌凌烟走在前面,头也不回清冷道:“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闭关。” 绿盈怔了怔,忙道:“主子要做什么?” “练功”,谌凌烟缓缓吐出二字,侧身拐进了旁边的小道,然后踩上台阶轻轻松松拉开木门上去了。 绿盈无奈道:“我和主子一起去。” 谌凌烟回头扫了她一眼,淡淡道:“随便。” 正午时分,日头最毒的时候,一丝风都没有,骄阳沉闷的照着整片天地,像个烤炉,闷热得让人喘不过起来。酒楼内却是凉快得很,只因这处地方背着阳光曝晒,楼内凉风吹着,所以这个时候,往往是酒客最多的时候。人们不为喝那沁香的酒,炎热的日子,只图个凉爽。 于是,酒楼人一多,便喧闹起来,谌凌烟从酒楼后堂走出来时,喧闹的酒楼一时安静的只剩下人们的呼吸声了。 他们的眼中,有好奇、有惊艳、有跃跃欲试...谌凌烟不为所动,冷冷地扫了满堂之人,转身下了楼,绿盈连忙跟上。 谌凌烟道:“今后出门,最后蒙着面纱。” 绿盈笑道:“主子你倾城之姿,不让人一同看看也实在可惜了呢。” 谌凌烟冷光扫向她,“我说的是你,不要以为我走在前面就看不到你刚刚勾魂的眼睛,如今我们的身份特殊,你若叫人起了疑心,纵然你有通天本领,你的身份迟早曝光。” 绿盈妩媚的抬起手捋了捋发丝,笑起来头上的金钗亦是花枝乱颤的,“那些男人个个色迷迷的,我就是不冲着他们笑,他们也要色迷迷的看着主子。倒是主子也要寻块儿巾遮了去,当今皇帝的能耐无人能知深浅,若让他知道主子还活着,只怕要提前做着准备。” 谌凌烟冷笑道:“只怕他早就知道我活着。” “为什么?”绿盈随着谌凌烟转弯进入一条小巷子,“当日他在城门下射了您一箭,以他的功力,就是不用十成的力,也能叫人丧命,若非有那个傻瓜车非翊一路上以真气为您续命,维持到了参云庄,只怕您也...”绿盈轻轻咳了起来,不再说下去了,眼睛却一眨一眨的看着谌凌烟,丝毫没有惧色。 谌凌烟凝眉看她,冷冷道:“越来越放肆,你倒是还晓得我是你主子。” 烈日炎炎,巷子墙边堆积的脏东西几乎都要冒出了火,绿盈擦了把汗,笑了笑不再说话,谌凌烟走到一个破旧的房子外停下,素手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谌凌烟手轻轻一扬,沉声道:“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究竟你在担心什么需要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绿盈神色一变,讪讪笑道:“哪有担心,只是主子娇贵之躯,不比我这个炼成的妖精来的刀枪不入。” 谌凌烟停下皱眉看她,“这间密室四周紧闭,除了正门,外人根本进不来,你若有心要守着,便在门外守着,这是我的命令,你要违抗?!”说到最后语气带了一丝寒意,眼神直盯着绿盈。 绿盈顿时感到一种强烈的压抑,于是转身推门出去守着了。 谌凌烟静静的看着石门渐渐合上,随着最后一声轰响终于松了口气。她定了定心中的烦躁,默默回忆着素女笈中的内容,然后努力的将心中陡然又升起的奇异压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绿盈守在门外有些破不耐烦了,她本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若不是担心情况有异,她怎会乖乖的在此守候着。只是不知谌凌烟这一闭关要到何时,十日半月她等得起,若是三两月她可没有那个耐心守候,偏生她又是主子,命令违抗不得,虽然她没有任何妖法,根本不用担心她会对自己有何伤害,然而既然她是主子,她的命令可以质疑,但绝不容许违抗。 绿盈在门外守了一天,将膳食悄声送进去后便立刻退出来,夜黑的时候她有些受不了了,于是咬咬牙便离去了。 谌凌烟闭关的这段时日,先是淮城的参云庄发生了一件大事,琴非夕不知因何事险些将参云庄护法长老褚怀按庄规处决,然而玉川教掌门以及江湖大小群雄都来求情说话,再加上琴非夕性格不够坚定,此事就算过了,庄内大小事务仍然由褚怀来处理。褚怀不但毫无怨言,而且越发的尽心为参云庄做事,让一向不服他的人一时也找不到话来说。 天下仍然平静,彷佛当初那一场迅猛的战争从未发生过,然而这种表面的平静之下,又有一股蠢蠢欲动的不安分因素,人们用他们脸上的笑容企图来遮掩他们心中的慌张。 于是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先是由参云庄掌控的缎城太守领兵声讨朝廷,出兵三万,声势壮大,一路走来颇为顺利。 然而朝廷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各城池遭到攻击虽然也有抵挡,但因兵力不足自然败落下来,可若是敏感之人便能感觉得出朝廷的异样,似乎在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一切都安静的让人觉得恐惧。 终于,当缎城任太守率其三万大兵攻入雅城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本以为此次进攻十分之胜利,然而当任太守下令进入雅城掠夺的时候,雅城内突然涌出大批人马,个个彪悍精锐,任太守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头的地方,为何雅城不费力气就拿下?这一切太蹊跷。任太守自然不知,只因他们一路走来都如此顺利,所以理所当然的将雅城看弱了,轻而易举攻进城也不会有人感觉到奇怪。 待任太守率兵进去被城内埋伏的士兵反击的措手不及时想要撤退回去,岂知城外也有兵马在包围着,前后夹击,不消片刻,缎城所有兵马全军覆没,这一招虽然平淡,然而实在厉害。 第345章 小有收获 任太守事败后,参云庄正式率各个军队出兵,天下又开始乱了起来,百姓们好不容易能够在这两月内喘了口气,谁知战事这么快又起来。 紫薇花开满的时候,谌凌烟终于从密室中出来了,她望了望两旁的紫薇,花开满树,艳丽如霞,她看了一会儿,这才转向一直等候在外面的绿盈,“这一个多月内天下可有什么变化?” “可生了不少事情”,绿盈今日穿了一身很柔和的粉色烟罗裙,发髻很干净的梳起来,脸上亦是干净的看不到任何胭脂,今日的绿盈,一身干爽可人,身上那种妖气也淡了下来,她声音轻柔道:“参云庄已经出兵了,朝廷亦是封了平郡王为大将军出征,但目前为止似乎是朝廷占了上风。” 谌凌烟折了一根花枝,蓝色的紫薇像极了她曾在黄泉路上见到的曼陀罗花,她放在鼻尖上嗅,然后淡淡问道:“参云庄派了谁来指挥军队?” 绿盈回道:“目前是月风清。” 谌凌烟点点头,吸了口气然后道:“走吧。” 脚尖儿轻点,身姿轻飘飞上枝头,很快消失在绿盈的视线内,绿盈神色复杂的看了谌凌烟离去的方向,身子一纵,也追了上去。 阳光烂漫,谌凌烟斜躺在榻上小憩,她虽闭着眼睛,可脑海里却没有休息下来,她在想,这场仗究竟如何打。 这一个月来,除了将素女笈钻研的更透彻以外还勤练着绿盈给的一本秘笈,一个月时间虽然短,但总是小有收获。 听到门外有争吵的声音,谌凌烟不悦的皱起了眉,懒洋洋道:“何人在外因何事争执?” 话音才落,门倏然被推开,绿盈神色匆忙的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是桑城五万兵力的将领萧日,他穿了一身英气十足的铠甲,冰冷的铁器似乎为炎热的天气祛热不少。绿盈欠了欠身道:“主子,如今参云庄内月风清率领的兵马不日就要路径桑城,还请主子想个办法,究竟是与他们打一场,还是放过他们前去?” 谌凌烟笑看她,问道:“那么你们刚才吵出了什么结果?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绿盈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与萧日都认为,既然他们来了,又不知桑城内的五万军马,为何不给他们来个攻其不备呢?” 谌凌烟看向绿盈身后的萧日,笑容可掬问道:“萧将军也这么认为?” 萧日冰冷着脸点点头,虽然心中不太服谌凌烟,然而因她是主子,不敢不敬。 谌凌烟看着他,眼中也带着笑,这个男人三十岁上下,样貌说不上英俊,但胜在浑身透着一种男人特有的气体,粗是粗了点,不过这种男人用来做将领也还不错。谌凌烟笑吟吟说了一句:“你们愿意打就打吧。” 绿盈和萧日均是一怔,不解的看向谌凌烟,怀疑她的话中意思是否定之意。谌凌烟扫了二人一眼,笑得邪魅,“你们一直心急如焚的要开仗,我虽然不赞同,但你们若不受教训想必是不会死心,如此来,还不如让你们吃个亏买个教训来得好。” 萧日有些不服气道:“为何主子就一定认为我们会输,他们人数有五万,我们也是五万,我们的武功定是比他们强,又怎么会输。” 绿盈虽然没有开口,但似乎也赞同萧日的话,略皱着眉望着谌凌烟。 谌凌烟静了静,笑说:“我且问你们,咱们的五万大军是如何来的?” 绿盈回道:“多半是山贼,剩下的就是多年暗中培植的。” 萧日沉着脸不语,似乎也意识到了谌凌烟问话中的深意,不由得抬起眼皮看着她。 谌凌烟浅浅一笑,摇头叹道:“你们看看,这五万大军不是山贼,就是暗中培养出来的军队,又怎么能敌得过人家真正训练出来的兵力呢?这就是为何这段时日我让你们勤加练兵的原因,咱们五万大军武功和体力或许强于他人,然而战场讲究的并非个人能力,行军布阵,五万大军若研究不出个像样有威胁力的阵法,这仗就是再给我们五万大军也敌不过人家的五万大军。打仗并非你们想象中的简单,也不是谁的武功高谁就能赢,战场上的复杂,没有到过战场上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萧将军显然也是第一次担任将领的位子吧?”谌凌烟清眸的眼睛望着萧日,笑容满面。 萧日看着她清丽的笑容不禁有些紧张,他有些结巴回道:“属下以前只带领过弟兄们在山林中厮杀烧抢,未曾担任过如此重任,但属下以为山贼们的厮杀与战场上也是相差无几的。” 谌凌烟轻轻摇摇头,看向绿盈笑道:“你的本事虽然厉害,但也只是你的本事,并不是五万人马的真本事,有时候,法力再高强的人,亦有无可奈何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绿盈点点头,突然有些狐疑的看着谌凌烟,她怎么不一样了?可是...绿盈蹙着眉头在想,却想不出她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她的眼睛依旧如此清雅,她也依旧如此聪明,只是...是了,她的笑容总是透着一种难以捉摸、高深莫测的意味...绿盈心中有些不安,谌凌烟虽然如她所料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之感。 谌凌烟坐在榻上,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的手按在矮几上,身子微微直立,一双美目正含着怒意盯着跪下的人,许久,朱唇缓缓开口道:“说吧,你们心中可还有我这个主子?” 跪着的人连忙磕头道:“有的...有的...” 谌凌烟冷冷一笑,看向绿盈,“我还以为你要取代于我了呢。” 绿盈神情一凛,讪讪道:“绿盈不敢。” “不敢?”谌凌烟冷哼一声,“你都敢违抗我的命令逼迫萧日去攻打途径桑城的五万兵马,你还有什么不敢?”谌凌烟一拍桌子,语气加重,紧紧盯着绿盈。 绿盈低下了头,相处这么久,她是第一次看到谌凌烟发怒,她不是人,然而却不由自主的害怕了起来。 谌凌烟不再看她,视线落到萧日身上,缓缓说道:“萧将军身为将领,应该更明白什么叫做命令,你是认为我的命令还不够强硬明确,还是你心中的主子另有他人?” 萧日磕头道:“回主子,属下心中的主子只有您一个...” 第346章 英姿勃发 谌凌烟望着他说话底气不足的样子,心中冷笑,站起身来绕着跪下的众人走了一圈,许久,轻柔开口道:“这场仗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我们也无法后退了,参云庄不会放过我们,皇帝知道有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对手也不会放过我们,既然如此,就正式出兵吧。” 绿盈倏然抬起头,眼神闪过一抹喜悦,谌凌烟看也不看她,只盯着萧日,须臾,一字一句郑重道:“今日起,我来担任将军一职,萧日做我的副将,所有的将士需听从我的命令,违令者,立即处死,绝不留情。” 众人怔住了,绿盈有些讶异的看着谌凌烟,脱口道:“主子...主子要领兵打仗?” 谌凌烟犀利的目光射向她,挑起眉问:“怎么?不可以?还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绿盈慌忙摇头,“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萧日面色虽有不悦,然而谌凌烟是主子,他不敢不从,于是也磕头说遵命。众人见他和绿盈都同意了,于是异口同声也说了遵命。 谌凌烟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便让他们退下去了。闭眼静了一会儿,抬眼看到绿盈仍自站着未离去,谌凌烟奇道:“你可还有事?” 绿盈点点头,缓缓走到谌凌烟身边,试探着问道:“主子最近身子是否有不适?” 谌凌烟嘴角含笑看她,摇摇头,“一直很好,为什么这么问?” 绿盈连忙摇头笑道:“不是,只是属下担心近日事情过多主子会承受不住。” 谌凌烟意味深长睇她一眼道:“用不着这么忧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绿盈尴尬的笑了笑,“那么,属下就先告退了。” 谌凌烟“嗯”了一声,起身朝里屋走去,她的确很累,需要好好休息,醒后,再来面对天下混乱的局面。 这一日的天气十分之好,昨晚才下过一场大雨,让人喘不过气的闷热早已被雨水冲掉了,因此路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谌凌烟穿好铠甲,将头发束起,站在一面铜镜前看着自己。镜中那人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穿着沉重的银色铠甲却更显得英姿勃发,静了一会儿,她拿起剑掀开帐帘出去。 众将士已经在训兵的场地集合起来,谌凌烟轻轻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绿盈和萧日,翻身跃上马,淡淡道:“出发吧。” 萧日转过身,用了内力吼了一声出发,所有的士兵浩浩荡荡的迈着步子尾随着谌凌烟。绿盈随后也骑了匹马追上谌凌烟,一言不发的跟着。 谌凌烟看了她一眼,平声问道:“有话要说?” 绿盈没有换上铠甲,她穿着浅绿色的丁香花纹长裙,骑在马上远远望去像是黄沙土地上的一抹希望,浅浅勾着人的愉悦心情,她轻声道:“属下不明白为何主子要亲自领兵打仗呢?这些事有萧日来做就可以了,主子从未上过战场,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谌凌烟斜睨了她一眼,“你如此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又怎么会让我出事呢?”她冷冷一笑,不再去看绿盈的狐疑表情,心中暗叹,想必她开始在怀疑了吧。 前进的道路总是十分困难的,尤其是在这个夏日,过了午时,炎热又开始侵蚀着众人的体力,谌凌烟擦了把汗,从绿盈手中接过水囊,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然后问道:“萧副将去了哪里?” 绿盈回身望了望,浩浩荡荡的铠甲群中奔出来一人,正是萧副将,他骑马欺近,抱拳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谌凌烟望着眼前的道路,淡淡道:“今晚随便找个野林子歇下来,此去瑰城大约也需要十天左右,切不可耗费体力。” 萧日点点头,转身回去吩咐了手下的人准备今晚的宿营。谌凌烟骑着马在前面缓缓的走着,骄阳晒得她的皮肤发红,热汗顺着脸颊两侧留下来,滴在银色铠甲上,顿时“嗤”一声融进铠甲去,冒了白白的气。谌凌烟叹道:“原本不想这么快出兵,无奈如果我们再在桑城停留,参云庄不知要派多少人马攻进来,这条路,只有往前,不能退后。” 绿盈问道:“那么我们如今去瑰城,会不会有危险?” “行军打仗,怎么能没有危险?”谌凌烟睇她一眼,沉吟道:“平郡王多年征战,自然晓得怎么打损失最少的仗,雅城前后夹击的仗固然打的漂亮,但从此中也能看得出来,越接近京都,危险便会越大。瑰城前面还有两座城池才能到达京都,而瑰城的防守定然也会加重,只是不知这次留守瑰城的将领会是谁?” 绿盈笑道:“难不成主子想要和平郡王打一仗吗?” 谌凌烟抿了抿嘴道:“平郡王是个好对手,但只怕他也未将咱们放在眼里,若十日后能够一举将瑰城拿下,说不定会让他注意起来。” 绿盈禁不住拍手笑道:“若是让平郡王注意了,只怕不论是参云庄还是皇帝,都要头疼怎么平白多出了个与他们夺天下的对手,可要忧心上些时日了。” 谌凌烟轻叹道:“让他们防着,不是件好事,你何须这么开心。” 绿盈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妩媚一笑,“我就喜欢看见天下大乱的样子。” 谌凌烟失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成了你手中的棋子。” 绿盈连忙停下笑声,低低道:“属下不敢。” 这一路与绿盈偶尔几句谈笑,倒是不觉得赶路的苦闷,是夜众人寻了处野林子扎营,夜晚火光通明,凉风吹来,仰头望着空中明月繁星,倒是一种别样的生活。 战火燃起,厮杀声震耳欲聋,一拨又一拨的将士有序的前攻,谌凌烟骑着高大的骏马手中握着剑冷冷望着从她身后冲出去的将士。 这一场仗打了有两个时辰,谌凌烟原本想亲自领兵上阵,然而绿盈与萧日万般阻挠,最后才让萧日披甲上阵。 回想才到瑰城之时,尚未入城门,瑰城内外一片安静,谌凌烟自然不敢领兵贸然前进去,绿盈却不肯,她与萧日不知在商议着什么,很快萧日派了人前去打探,不多时城门大开,当先一派人穿甲骑着骏马缓缓走出,谌凌烟一眼瞥到他们身后说不清的士兵,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谌凌烟静静坐在马背上,厚重的铠甲压得她更觉得烦躁,然而她努力静下来,绿盈亦在她身旁看着。 第347章 骑虎难下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战马欢腾着,刀剑无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嗜血的欢愉表情,尘土飞扬在着,混着洒落的血重新落在地上。马蹄毫不留情的踏着人的尸体蹦跃着,踩的尸体血肉模糊几近成泥。 谌凌烟望着、镇定着,偶尔心中升起一种快呀迸发出来的狂躁,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用真气压制住,她瞟了一眼绿盈,嘴角无声冷冷勾起。 宛若一场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嘶吼声、哭喊声、狂叫声,谌凌烟紧紧抓着缰绳,隐忍着怒意,她暗暗告诫自己,千万要忍住,一定不能坏了大事。 于是,她就这么一直冷冷的、静静地在看着这场残忍的战争,这是他的选择,她无路可退了。 萧日负手叹气道:“属下今时今日才明白为何当初主子如此反对出征,如今这是骑虎难下啊。” 谌凌烟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如今要做的,是要想法子破了他们的阵法,你不要在这里陪着我了,出去安慰士兵们吧,现在这个时刻,上下一心最重要,最忌军心涣散。” 萧日抱拳,带上一丝敬佩的语气道:“属下遵命。” 萧日出去后,谌凌烟翻了兵书细细读起来,精细的点心还摆在桌子上,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许久过后,谌凌烟才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抓了几块儿点心随意吃了吃便看见绿盈满脸怒意的走进来。 谌凌烟奇道:“你怎么了?” 绿盈重重坐在谌凌烟面前,怒道:“主子,为何不让属下带着人去偷袭他们?” 谌凌烟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瞟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以为你偷袭的了么?” 绿盈发出一声冷嗤,“主子忘了属下的身份。” “你活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皇家的能耐么?”谌凌烟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眸中又泛着淡淡的紫色,“你虽有常人所不能的法力,难道皇帝身边就没有能人异士相助吗?如果凭着旁门左道便能轻易的偷袭了,皇位但凡任何妖魔鬼怪岂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绿盈,我以为你懂,谁知你竟这么糊涂。” 绿盈脸一红一白的,嚅嗫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谌凌烟收回了平日高深莫测的笑容,接着道:“你纵然入了城,可瑰城是他们正守着的地方,几万兵马,你要如何偷袭?烧了他们的粮草?难道他们就没有支援的人吗?这场仗,没有办法,只能硬打。” 谌凌烟指着桌上平摊着的地图,淡淡道:“若是在荒野深山,偷袭绝对有用,然而瑰城之后便是染城和岚鼓城。染城、岚鼓城、金城并未京都三大防门,守卫更加森严,或许我们脚踏入瑰城那一刻起,染城和岚鼓城已经做好了救援的准备。那么你认为,瑰城的大门岂是我们能破得了的?” 绿盈不解道:“那主子心中可有什么主意?” 谌凌烟摇摇头,看着她道:“明日一战,由我来打,你们莫要再阻拦。” 声音透着冷意,绿盈目光缩了缩,低低回道:“是,属下遵命。” 沙尘飞舞,暖风肆意。谌凌烟坐在高大骏马,神色严肃,手中握着红缨长枪,微仰着头望着城墙上的人,缓缓开口:“若不想城内百姓遭殃,立即开城门恭迎我们进去。”绵长的声音清楚的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守城的将领不由得一怔,很明显这是个女人的声音,然而更惊讶的是她的内力修为竟如此之高,实在罕见。他神色凝重,侧脸吩咐了身旁的人。然后望向谌凌烟朗声一笑,“在下虽然不才,然而若要在下开城门恭迎,只怕要女将军失望了。” 谌凌烟冷冷道:“我姓秋,不姓女。” 将领一怔,然后点头笑道:“失礼了原来是秋将军。” 萧日骑马靠近谌凌烟,看向城门上的将领,解释道:“那是袁副将,几日来便是他负责守住此城。” 谌凌烟点点头,清眸看向城墙上,笑道:“袁将军的英武,这几日本将军也见识到了,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本将座下萧日副将迎战,袁将军威猛真假,本将应亲自来领教。” 袁副将哈哈一笑,语气中带上赞赏之意,“好,我也很乐意奉陪。” 话落,号角声响,绵长深远,震撼人心。 谌凌烟沉脸不言,萧日得到谌凌烟的示意后,狂吼一声,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亦是跟着大吼三声,一齐冲向前方,步伐整齐,队形有序,竟不出一丝差错。 敌方的人马同样猛烈的冲过来,奔跑之中渐渐摆出阵型来,谌凌烟一直坐在马上细细看着,再加上之前的研究,许久,眸中起了抹笑意。 萧日指挥着士兵们如何攻击如何放箭,绿盈骑马追来,看到谌凌烟脸上的表情,奇道:“主子,难道我们要赢了吗?”说罢喜看着激烈的战争。 战鼓冲天,喊杀声一声比一声壮烈,这是战场,每一个人抛舍了生命,只为全力一战,是死是活他们不知,此刻他们想不到那么多,只想赢得胜利。 谌凌烟抿嘴浅笑,指着敌方的阵容淡声道:“你看,他们的阵法形如弯月,若是攻打他们的厚实的月轮自然久攻不下,关键就要看攻击者是否肯冒险。” 绿盈连忙问道:“如何冒险法?难道要深入他们的中间部分去攻?” 谌凌烟摇摇头,淡定道:“不需要,你看他们脚步扎实,然而错落有致的交替位置,侧翼是他们的薄弱之处,然而也是他们重点防守的地方,如果我们肯冒险,转去攻击他们的薄弱处,他们的阵法,也就溃散了,若是溃散,你说凭我们的兵力还取不下他们吗?”谌凌烟挑着眉睨着绿盈,耳边听着惨烈的狂叫之声,刀枪碰撞之声,微有不忍的轻闭上眼睛。 绿盈蹙眉凝着前方,却在深思,过了片刻,拍手喜道:“主子如此慧眼,这厉害的阵法被主子这么一解释,现在看来到不那么厉害了,我便去告诉萧日,让他注意着...”话未说完,人已骑马冲进混战中。 谌凌烟笑叹着摇摇头,抬眼要搜寻袁副将的身影,却在看到城墙上站着身穿黄金铠甲之人时怔住了。 是他...谌凌烟心中震惊,已经说不上是何滋味了,他是何时站上城墙上去的?谌凌烟定定望着,惨烈厮杀声已经听不到了,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她就这么定定望着,薛骁,没想到他竟然来了瑰城。 第348章 对峙皇帝 薛骁身着黄金甲,依旧透着邪魅而又温雅的气息,他平静的站着,不曾开口。 谌凌烟愈加迷惑,薛骁什么时候来的瑰城?莫非他听到瑰城突然有五万兵马强攻,心生怀疑所以才从京都赶过来吗? 两方的阵型不停地变换着,尤其是敌方令人意外的又换了一种呈箭头形状的队形,谌凌烟暂时不去看城墙上的薛骁,眯起眼睛仔细盯着敌方的阵法。忽然赞道:“当真是厉害,难怪参云庄在雅城打不过他们,也难过这七日的强攻一直拿不下来,他们的阵法并非单一不变,而是在进攻中不停变换,不叫对方有任何破解的时机。 远远看见绿盈飞奔过来,恨恨的表情道:“主子,他们好阴险,萧日才要去攻他们的侧翼,他们立刻又换了其他阵法,当真要气死人了。” 谌凌烟淡淡道:“那要如何?” 绿盈一咬牙,跺脚道:“我使妖法迷惑他们。” 说罢掉转马头,谌凌烟一把拉住她,皱眉道:“我说过了,不许你用那些旁门左道。” 绿盈哭笑不得,热汗流淌着也顾不得擦,“主子,我这不是旁门左道。” 谌凌烟摇摇头,道:“总之我不许你用。” 绿盈气呼呼的咬着下唇,良久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主子的命令,属下从了就是。” 谌凌烟不吭声,举眸再看向城墙处,薛骁仍旧盯着她,远远地谌凌烟便能感觉得到他炽热的目光,浑身有些不自在。 “啊...他怎么来了?”绿盈顺着谌凌烟的目光看去,见到薛骁赫然站立在那里,吃惊的捂住嘴巴。 谌凌烟皱眉看她,“他来了很久了。” 绿盈奇怪喃道:“这个皇帝真奇怪,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常常听人说,他的心思最是令人琢磨不透,而且安邦治国很有一套法子。” 谌凌烟冷笑道:“若有法子,天下也不是今日这个局面了。” 绿盈撇撇嘴道:“参云庄的问题已经存在了将近百年,皇帝才登基两年,内忧外患,纵使是神仙,也未必有他做得好。” 谌凌烟奇怪的睨着绿盈,意味不明笑道:“我不知道,原来那个皇帝在你心中竟是这样的人。” 绿盈的脸似乎红了红,玉颜更显妩媚之态,谌凌烟会意的笑了笑,不经意一瞥,顿时一惊,薛骁呢?城墙上是空的,他在那里?谌凌烟四处寻望,忽然感觉到一种萧杀之气,下意识的朝人群望去,那一片黄土尘飞之中,一抹金黄赫然坐立在马匹之上,神情冷淡。谌凌烟一凛,握紧手中的长枪,盯着他,只待时机... 绿盈不知何时退远了,两方兵马依旧拼杀如斯,火光剑影中,谌凌烟举剑在胸前,缓缓拔剑,眸中浮着淡紫的光彩,猛地,剑鞘一扔,人顿时腾空而起,长剑挥舞,直刺薛骁。 薛骁亦拔了剑相对,身形飘逸,从容稳定地接着谌凌烟的猛攻。谌凌烟心中有说不出的压抑、道不明的怒火,她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着,疼痛难耐。 薛骁神情复杂的看着谌凌烟,手中长剑气势如虹,谌凌烟眸中一沉,回身幻化流彩潋滟的剑光,剑光闪得薛骁眼睛险些睁不开,饶是如此,薛骁也避开了随即而来的猛烈剑招。他手中不停,淡淡问道:“为什么?” 谌凌烟心神一晃,猛地收回了剑招,怔怔喃道:“为什么?” 薛骁停下来,随意弹了弹衣襟,眸中清澈依旧,然而清澈之下似乎隐藏着如烧炽热,“为何要与我作对?因为那一箭?” 谌凌烟捡起地上的剑鞘,将剑送入鞘中,冷眼看向他,双眸如冰刺心,“秋家已成叛徒,如今辅助前朝成大业,有何不可?皇上在问什么?民妇不知。” “民妇?”薛骁眸中炽热才涌,很快却又被深不见底的寒潭弥漫住,“朕不记得什么时候下诏书废了秋皇后,何来民妇之说?” 谌凌烟不怒反笑,银色铠甲让她穿得亦有几分不让人生腻的邪气,“姜城一箭,早已向世人宣告,还何须再下诏书来个名正言顺?” 薛骁沉默了一会儿,如刀刻俊朗脸庞笼罩着令人喘不过气的阴沉,他的心渐渐沉了几分,良久,才静静道:“那一箭,你不懂吗?” 谌凌烟猛地收回眸中冰寒,那抹弥漫的淡紫光瞬间消失不见了,她仍然冷冷道:“正是因为懂,所以才要恨。” 薛骁倏然盯着她,微有不可置信,“你在恨?” 谌凌烟蓦然闭嘴,沉声不语,许久,冷哼一声,转身飞跃离去。薛骁皱起眉,毫不犹豫追上前,声音清冷传来,“就这么走?留下你的拥护者么?” 谌凌烟头也不回冷笑道:“就算不用本将亲自督军,他们也一样做得很好。” 薛骁追上她,浅言道:“你以为凭你区区五万兵马就可破了朕的瑰城?” 谌凌烟伸手挥向他,与他在半空中过招,口中说道:“本将从未指望他们能破瑰城,但破不了是一回事,做得好又是一回事。” 掌风凌厉,薛骁面不改色接过,将劲力化去,淡淡道:“多月不见,你变了。” 谌凌烟手中招式不停,娇笑一声,“人总是要变的。” 薛骁微皱眉,低叹道:“为何你会这样。” “你不知道么?”谌凌烟眨了眨眼睛看他,尽显无辜与莫测。 薛骁面色一沉,掌中翻转,用了十成的内力攻向谌凌烟,谌凌烟粹不及防,险些伤于他掌下,幸而身形迅捷,翻身飘然落地,倚着树木笑吟吟道:“皇上的武功精进了不少。” 月云亲沉稳落地,邪魅一勾唇角,道:“你也一样。” 谌凌烟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把玩,深绿色的树叶仿佛已经这个地方沉淀了多年,看尽人间的种种,谌凌烟笑容半噙在嘴角,许久才娇滴滴道:“皇上不在京都执政,怎的巴巴跑来了这里,难道瑰城再无将领了么,竟需要皇上亲自迎战。” 薛骁面对着谌凌烟,亦是慵懒的倚着大树,漫不经心道:“五日前朕得到消息,原来桑城五万兵马的统帅,竟然是个女人,于是朕好奇便来了瑰城,没想到,统帅不但是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还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女人。”薛骁意味深长的眼睛瞟过谌凌烟,不经意间遗留了一抹黯沉。 谌凌烟吃吃笑道:“原来皇上是为民妇前来,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第349章 杀意 薛骁笑得十分之愉悦,眼中仿似盛满了繁星,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听你这么说,倒是真的,若朕一早知道是你,瑰城大门应为你开。” 谌凌烟蹙眉假意思考,然后抬眼看他,笑得甜美,“如此说来,民妇倒真成了红颜倾城。” 薛骁挑眉睨她,“你这么说,朕不否认。” 谌凌烟掩嘴笑得更娇媚,“民妇开心之极。” 脚下无意识的挑弄着落地的叶子,二人在这处宽敞的荒林中谈笑风生,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不曾发生,也仿佛刚刚二人几欲生死相拼的打斗也只是个玩笑。谌凌烟笑得柔美,薛骁笑得淡然然而这二人眸底深处,都有一抹浓浓的寒意,一触即发。 脚尖儿轻点着树叶,谌凌烟笑容越发甜,然而薛骁不动声色的提高警惕,他当然懂,这样的笑容,通常都是带着毒的。 果然,谌凌烟猛地收回笑容,脚尖儿挑起一片叶子,霎时朝薛骁方向迅猛的击去,叶子像是注上了满满的真气,柔软竟夹带了强劲的杀伤力。 薛骁身子一闪,手指已经夹住了叶子,微感到麻,可见是下了杀手的,不由得咬牙怒道:“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谌凌烟脸上浮起一丝嘲讽,冷笑道:“民妇再狠毒,亦比不得当初皇上的千分之一。” 她再一次的自称“民妇”,薛骁不悦的皱起眉,听她言及当初,眼中带了丝愧疚,许久才道:“那一次的确是朕对你不起,可你以为,若朕真的将城池拱手相送,他们便会放了你吗?若他们当众羞辱于你,倒不如死在朕箭下。” 谌凌烟冷嗤:“是啊,即便皇上在那个时候有能力将民妇救下,可悠悠众口,怎堵得住百姓的流言蜚语呢,民妇纵使安然无恙回宫,恐怕也已使皇室蒙羞了,倒不如皇上一箭刺死,也算是给民妇留了个贞烈的好名声。” 薛骁冷冷抬起头睇她,“即明白,何须有今日此行。” 谌凌烟不由一笑,眼中蒙了一层紫光,“虽明白,却不甘心。” 薛骁轻叹摇头,“从前的凌烟,不是这样的。” “那是从前的谌凌烟太傻”,谌凌烟冷冷看他,“从前民妇太过天真,以为入宫不争宠便能过上平静的日子,然而一路走来,所受之伤已不计其数,民妇累了,然而更多的是不甘心,人应要为自己争取快乐和幸福,皇上说是么?” 薛骁迈开步子缓缓走过来,边走边道:“的确,人自然是要懂得争取才好,可是——”话锋一转,直勾勾盯着谌凌烟,“你以为,你如今快乐么?幸福吗?” 谌凌烟脸上的笑容渐退,眼中的燥热也在一点一点褪去,似在沉思皇帝的话,须臾,重新又堆起笑容,甜甜道:“无论快乐与否,终是与你再无瓜葛了。” 薛骁走到她面前,久违的兰花香味充斥着周身,不觉心神放松,他纤长细指轻挑起谌凌烟的下巴,低低道:“当真再无瓜葛了吗?” 谌凌烟静默半晌,蓦然抬头坚定道:“再无瓜葛。” 薛骁倏然捏紧她的下巴,捏的她生疼,几欲要碎裂,谌凌烟恼怒道:“你在发什么疯。” 薛骁忽然笑开了,“你果然变得更叫人喜欢了,从前的你,无论朕怎么放肆,这话你万万是不会说的。” 他一再提及从前,谌凌烟心中的一处地方忽然变得柔软了起来,她松开暗暗紧握的拳头,面色平静了下来,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淡淡道:“从前的人已经死了,如今才是真真正正为自己而活的谌凌烟。” 薛骁冷笑睇她,“话说的真漂亮,若不是深知你为人,险些要被你骗了。” 远远的地方,似乎厮杀声还在继续,谌凌烟微侧耳静听,心中忍不住叹息,然而叹息完后目光重新落到薛骁身上,细细盯着他看。 薛骁亦是静静望着她,眸中柔情一览无余,却不知是真是假,谌凌烟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还在宫里,习惯了他表面的柔情,这才发现,原来习惯的确可怕,它总是在潜移默化着人的思想、情感。 阳光不知何时消去,只余淡如轻烟的白云,空气变得清晰起来,闷热不再。 谌凌烟再起想起当初城墙上他决绝的一箭,气上心来,深吸一口气,手中紧握利剑,嘴角抿成一条线,快速抬手狠狠刺向薛骁的胸口,“一箭之仇,绝不忘记。” “嗤——”利剑刺中,随着他胸前绽放的鲜艳,谌凌烟眸中蒙上一层雾气。 薛骁嘴角沁出了血,含笑望着谌凌烟,谌凌烟不可置信的松了手,瞪大眼睛看他,纤长睫毛下结了晶莹,她后退一步,然身后已是结实大树,“你...为何不避?” 薛骁的嘴唇红艳,邪魅俊美,扬唇一笑,仿似未曾受伤,满不在乎道:“只因我知,你一定不会在此刻杀了我。” 谌凌烟气急拔出剑,薛骁神色微变,忍着疼痛依旧含笑望着谌凌烟。谌凌烟擦拭着剑上鲜血,红艳娇滴,却更显诡异,她冷冷道:“留你一命,并非不忍,而是顾全大局。” 薛骁擦去唇上鲜血,唇仍然红艳,他优雅的勾唇一笑,凑到她耳边轻语道:“你骗不了我,更加骗不了你自己。” 说罢,哈哈大笑了起来,转身跃起,留下谌凌烟一人在荒林中发呆,然而,薛骁一回到瑰城驿馆,却已经撑不住,一头栽在床上,苦笑一下,陷入昏迷中... 谌凌烟眸光微闪,扬了扬唇,终是将心中想要问的压了下去,平平问道:“萧日人在何处?” 绿盈娇笑道:“已经带兵回了营地,众将士个个面露喜色,都说主子今日用计绊住了他们的将领才使得这场仗并没有输。” “可也没有赢,不是么?”谌凌烟脸色平静的看着绿盈,不为她话中意思有所动。 绿盈眼珠子一转,笑看谌凌烟,“虽然主子绊住了敌人的将领,然而打仗的事情,还是萧日来指挥,根据这几日的观看,对方阵法厉害,萧日今日算是不错了,主子不应赏罚分明么?” 谌凌烟眯起眼睛看她,眸光闪烁着锐芒,“你有话就说。” 绿盈微怔,很快妩媚一笑,道:“属下只是想知道,薛骁如今怎么样了?刚才主子和他相斗,不知谁略占了上风?” 谌凌烟冷冷看她,“你问这些做什么?不管是谁占上风,也与你无关。” 第350章 任意杀人 绿盈被她的眼神震住了,迅速恢复,有些狐疑的看着谌凌烟,面上笑得甜美,然而话里已经带了试探的语气,“主子这几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谌凌烟蹙眉看她,淡道:“我好得很,你不止一次问我这个问题,是巴不得我早死么?” 绿盈摆摆手,镇定笑道:“容属下说句不敬的话,主子可还记得在小岛的事情?” 谌凌烟回道:“自然。” 绿盈犹豫了一下,笑容变得小心翼翼,道:“属下感应到主子身上的邪气,因此才能引发出主子心中的...咳咳...”绿盈微有尴尬的轻咳了声,接着说道:“所以...主子醒来后比以前应是更果断决然...甚至应该...”她没有再说下去,眼中已经带了一抹怀疑看着谌凌烟。 谌凌烟心中微惊,冷眼睨她,笑道:“你是觉我亦正亦邪么?还是从未见我杀过人,因此对我究竟有没有入道而起了疑心?” 绿盈慌忙道:“属下万万不敢怀疑,只是想再确认一次罢了。” 谌凌烟冷笑,逼问道:“既然不敢怀疑,又何须确认?你觉得我与从前的谌凌烟不大一样是么?你认为我应该是个十恶不赦见人就杀的女魔头,这才是你们认为的入道么?” 绿盈擦了把冷汗,赔笑道:“主子或许与别人与众不同。” “我不知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谌凌烟睇她一眼,冷淡道:“我虽然被认定是你们的主子,然而不同于你们本身,我心中的魔性是被引诱出来,到底我也是个人,与你们有区别又有什么奇怪的。” 绿盈笑道:“主子说的是,属下愚昧了。” 谌凌烟眸中浮出杀气,笑看她道:“说到底,你们现在也是在怀疑我。”话音一落,嘴角诡异的勾了勾,眼中淡紫光浮现,猛地手向右侧张开,掌风凌厉,顿时吸出了躲在树边的一个人,修长手指捏住来人的脖子,冷冷道:“来做什么?” 那人一身士兵打扮,铠甲已有些暗锈,他矮小的身躯被谌凌烟轻而易举吸过来,已经吓得双腿发抖直告饶命,“属下是奉萧副将之命,前来寻将军的。” 谌凌烟捏着他的脖子,只要再用力,便能生生将此扭断,她冷声道:“寻我作何?” 那士兵抖着腿声音发颤回道:“萧副将想...想与将军商讨战情...” 谌凌烟轻瞟了一眼绿盈,她正抱胸靠着大树看着,脸上一副任由谌凌烟处置的表情,谌凌烟心中冷笑,目光收回,看向那士兵,暗叹了一口气,接着冷道:“虽然你受命而来,但不应这样鬼鬼祟祟躲着偷听我们的话。”说罢手中用力一捏,士兵眼睛一瞪,双手无力的乱舞一会儿,竟断气了....谌凌烟松开手,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然后转向绿盈,冷笑道:“你可满意了。”她无辜杀了一条认命,只是要给绿盈看,她的确变得蛮不讲理任意杀人了。 绿盈眼中剩下的怀疑迅速消失了,笑得灿烂道:“属下一直都是相信主子的。” 谌凌烟冷冷道:“既然如此了,若无事,你便退下吧。” 绿盈一怔,“主子不回军营?” 谌凌烟目光看着朵朵云霞染红整片天际,淡道:“我还有事,你若要监视我便只管跟着来。”说罢,谌凌烟纵身一跃,已经跃出几丈远。 绿盈刚要纵身追上,转念一想,若是再紧跟着谌凌烟,只怕会逼急了她做出意想不到的事,谌凌烟的心思,如今她自己也猜不透了,于是咬咬唇,转身朝军营方向去了。 天际翻滚着金色的磷光,照着整片大地金灿辉煌,谌凌烟驾着轻功快速飞掠着,在城外等到天沉下来,才趁黑掠进了城,幸得没有人发现,只因她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纵有人眼睛尖儿瞧出异样,也只当是光投下的人影,不曾仔细留意。 凭着判断,谌凌烟很快找到薛骁落脚的住处,她轻松躲过重重守卫,悄声推开薛骁的房门,顿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谌凌烟头晕了晕,很快反应过来,中计了,刚刚那个是迷药!心中又惊又怒,转身想要离开,蓦地脖子上已经架着两柄利剑,冰寒贴着她的玉颈,只要她微有动作,便横死剑下。 谌凌烟抬眼望去,薛骁半躺在一张白皮榻上,俊逸的脸,惨白如霜,然而那双眸子锐芒不见,更添神采,他半睨着谌凌烟,嗤道:“就知道你要来,早早命人候着了。” 谌凌烟站着不动,身旁架刀的两个侍卫亦是稳如泰山,谌凌烟笑道:“你会算命么?” 薛骁笑道:“算命么,倒不会,不过算你的命,我倒是会些...”话未说完,已经轻咳了起来,还喘了喘气,显然受伤不轻。 谌凌烟眼珠一转“哦“了一声,笑吟吟问道:“你受了重伤吗?” 薛骁眼睛瞟到她袖下的手,意味深长道:“自然是受了伤,但你也莫要乱来。” 谌凌烟脸色变了变,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她刚刚在试着运力,哪知这不知是什么迷药,竟然使得她半分内力也用不出来,她看了看薛骁,假装不明问:“你怎知我要乱来?” 薛骁又轻咳了咳,然后笑道:“你忘了?我会算你的命啊。” 谌凌烟笑面如花,道:“那么你来算一算,我今晚要来做什么?” 薛骁道:“自然是来看我。” “哦?”谌凌烟秀美一扬,眼中带笑睨他,“竟将我想得如此美好?” “你不信?”薛骁挥一挥手,那两人松开了架在谌凌烟玉颈上的利器,转身推门离去了。 谌凌烟得了自由,轻轻走向前,笑道:“我伤了你,你该杀了我才是。” 薛骁摇头,道:“我不杀你。” 谌凌烟柔笑打趣问:“舍不得么?” 薛骁抬眼睇她,脸色白的犹如死人一般,他笑着回答道:“我自然是舍不得。” 谌凌烟踩着碎步靠近他,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他重伤之下只剩下了一口气,任何人都能在这个时候取了他的命,可是他脸上丝毫看不出慌张的神情,甚至出奇的镇定,若非此处上下布满了高手,他也不能这样笃定,然而谌凌烟轻易地进来了,没有一个高手阻拦,原来,不是她武功太高,而是他的心思难觅。 谌凌烟伸手抚上他苍白的俊脸,可惜喃道:“伤的这样重,可还活的过明天?” 第351章 旁观者清 薛骁眸中划过一丝复杂,谌凌烟纤长的手指轻触着他的脸颊,微感痒,侧了侧脸,淡定笑道:“太医说,若是今夜熬过去,明日起来后伤便好得更快了。” 谌凌烟掩嘴笑道:“太医可真会哄皇上呢,知道若是说出的话不讨皇上喜欢这条命便没了,于是只说过了今夜明日上就好,其实是说皇上今夜只怕难熬了呢。” 薛骁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捉住她的一只手,暧昧笑道:“你若留下来,我今夜一定熬得过去。” 谌凌烟抽回手,撇了撇嘴道:“我不是大夫,不会医人,只会杀人。”她那一句‘只会杀人’说的那样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仿佛是夏日池边微微吹来的风。 薛骁忽然大笑,看着谌凌烟暧昧道:“死在美人手下,不失为一件风流韵事。”话音才落,突然猛烈咳了起来,刚才那一声大笑,牵扯了伤口,胸前又开始沁出鲜红血来。 谌凌烟微凝眸看他胸前红艳,忍不住责了一句:“明知伤的这样重,偏生不小心些。” 话落,二人同时一怔,抬眼互看着对方,很快尴尬的各自扭过头去...然而薛骁的眼中忽然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谌凌烟长剑抵住他喉咙,冷笑道:“你怎知我不会再改主意?” 薛骁不为所动,莫测高深笑道:“只因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谌凌烟冷眸睇他,语气不带任何一丝感情,“或许从前是,可如今只怕你要错了。” 薛骁淡然一笑,目光炯炯看她,“只怕错的是你。” 谌凌烟闻言收回长剑,挑眉看他,“如何错的是我?” 薛骁淡淡道:“恐怕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如何能说我错了呢?旁观者清,你这个当局者,看的又怎有旁观者宽呢。” 谌凌烟冷笑道:“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可也终究只是个凡人,并非无所不能,纵使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然而民妇还是要说,您错了。” 薛骁轩眉扬起,苍白的俊脸竟是有容光焕发,他已有所值轻声道:“明明是你错了,为何不承认?” 谌凌烟闻言一怔,狐疑看他,许久开口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薛骁微微摇头,招了招手让谌凌烟走得更近些,带谌凌烟走进了,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握住,也不说话。 谌凌烟蹙了蹙眉,在他身侧坐下来,他依旧斜躺着,身子不敢大动,唯恐扯疼了伤口,见他不吭声,谌凌烟一时也找不到话说,只是手被他温暖大掌握着,总是有些别扭。 许久,久到谌凌烟已经坐不住了,薛骁才轻声道:“待我伤养好后便随我回宫,如何?”虽然是在问,可语气中却又不容否定的强硬。 谌凌烟抽出他掌中的温暖,冷冷道:“只怕你尚未弄清楚,如今你我身份有别,怎还如此荒唐的让我跟你回去。” 薛骁傲然微抬起头,睨她道:“朕说了,朕未下旨废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回去。” 谌凌烟站起身来,冷言道:“先不说我回宫后前朝后宫如何议论纷纷,就说如今即便真的解决了,我也不可能与你回去。” “为何?”薛骁深如寒潭的眸子紧盯着她。 “只因我找不到随你回去的理由。”谌凌烟冷冷看他,语气不带任何感情,甚至故意将二人的关系生生化开。 薛骁并未生气,只笑吟吟看她,意味深长道:“这就有趣了。” “有趣什么?”谌凌烟淡淡看他,秀眉却微微蹙着。 银白的月光透过窗纱洒入屋内,仿佛在编织着一张柔和的网,将人笼罩着,朦朦胧...薛骁的双眸如灿星闪耀,他轻声道:“只因我也找不到不叫你回去的理由。” 窗外原本还有些凄切的蟋蟀叫声,然而此刻一片安静,使得夜更静,屋内呼吸声此起彼伏交替着,甚至还有些急促,谌凌烟视线从薛骁身上移开,淡淡道:“的确有趣。” “所以——”薛骁勾了勾唇,狡黠笑道:“三日后启程回宫。” 谌凌烟背对着他,冷冷道:“你休想。”说完便要推门离去,却听到薛骁淡淡的语气道:“若想摆脱那个女人,皇宫是你最好的地方。” 谌凌烟猛然顿住脚步,惊讶回身看他,他...究竟都知道了什么? 薛骁含笑看她,一双澄清如春水眸子越发的光亮,他轻轻咳了起来,喘了口气接着道:“你为何变成这样我也晓得了些,你若肯跟我回宫,那个女人不敢将你如何。” 谌凌烟皱眉看他,“为何?” 薛骁定定望着她,目光清冽,一字一句道:“天威难犯,众生回避。” 谌凌烟打了个寒噤,不觉后退一步,定了定心神才扬唇一笑,“可惜,我的事情,我自有定夺。” 薛骁眼中难掩失望,许久轻叹一声,唤道:“凌烟...” 谌凌烟复杂眼神看他一眼,缓缓吐出一句:“多谢皇上如此关心,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靠自己来努力的。” 这一刻,她终于卸下了这段时日的一切伪装,薛骁叹气之余仍不忘赞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的确是真心佩服,若非她意志坚定,那个妖女的妖法只怕真要勾出她心中的魔念。薛骁无声的弯了薄唇,笑意漾在眼角,这个女人,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魔界,只在一念之间,若她意志压制不住那心中生出的恶念,那便是真正着了魔道,但是他也险些被她骗了,她很会伪装。 谌凌烟静静望着薛骁,眼眸中再也没有浮出那薄薄淡如轻烟的紫色,她的确曾经有片刻被绿盈引出了心魔,然而她的内心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她每夜必会勤练武功,甚至念完一篇佛经才能安心入睡,她曾借口闭关修炼,实际在那密室中她日夜诵读经书以求压制住心中魔念。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在与自己抗争;没有人知道,她夹杂在正与邪的转换中是如何煎熬着,她甚至快要控制不住爆发魔性,然而她终是将自己克制住了,这场斗争的激烈,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个中苦楚,谌凌烟回想起来,只是淡然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她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然她亦不想做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绿盈虽然法力不弱,然而她是妖,又怎知人的心思是什么呢?她只晓得每个人心中存在的魔念,却不晓得,若是一个人坚守了原则,意志够强,任何诱惑都是没有用的,这就是人与妖本质的区别。 第352章 斗嘴 薛骁慢慢从榻上坐起来,重咳了几声,艰难的站起身,谌凌烟仍然看着他不动,薛骁一步一步走进,直到站到谌凌烟面前,执起她的手,抬眼望她,眸中盛满了柔情,轻声道:“你若此刻不想回去,我明白,你定是还有事情放不下,那我便给你时间,等到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回宫,我等你。” 谌凌烟缓缓睁大眼睛看他,红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心中却闪过一丝温暖,虽然她知道他此时此刻不一定是对她真动了心,然而他现在表现出了的片刻柔情,却到底暖了她的心。这段时间太累了,她每日都要防着绿盈,不让她看出端倪来,还要应付手下众人,她茫然过,她自知斗不过绿盈,然而她不肯认输,也从未放弃过,她一直在找机会,合适的机会来摆脱绿盈的控制。谌凌烟怔怔望着薛骁,近距离看他、如此用心的看他,他瘦了呢,可是双眸却更加明亮。他为何要这么聪明,为何要这么懂她?谌凌烟心中甚至有些怨恨他的睿智,想着想着,嘴角便微微抿了起来。 薛骁定定望她,许久,猛地拥过她,不过伤口的疼痛,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谌凌烟挣扎了一下,他却牢牢箍住,不叫她再动。 谌凌烟叹息道:“你身上还有伤。” 薛骁闷声道:“管他呢。” 谌凌烟淡道:“你死了不要紧,莫要连累我就成。” 薛骁哼道:“我瞧你能言善辩得紧,又怎会让我捉到把柄治罪呢。” 谌凌烟皱眉,一把推开他,薛骁顿时跌倒回长榻上,咬牙闷哼了一声不满看向谌凌烟,“幸好伤口未裂出来,否则,哼哼。” 谌凌烟不可察觉的扬了眸带了丝笑意看他,“如今绝佳机会,还不趁势治了我罪?” 薛骁勾了勾唇,不再吭声,只是就这么紧紧盯着谌凌烟。谌凌烟略觉的尴尬,于是转头看了看窗外黑夜如墨,轻声道:“我要走了。” 薛骁颔首道:“走吧,小心些。” 谌凌烟轻轻点头,看了薛骁一眼,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转了身,拉开门要出去时,听到身后的他低低说了一句:“不管如何,朕等着你回宫,莫要让朕失望,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谌凌烟回头看他,“待我想清楚。” 薛骁抿嘴道:“一箭之仇已经报了,参云庄视你如弃子,天底下,除了皇宫,你还能去哪里?” 谌凌烟有些自嘲的扬了扬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皇上扪心自问,若我回宫,对于一个已经再无利用价值的皇后,皇上会如何安置?又如何向群臣解释我的身份?秋家已成叛徒,我回宫,只会平添皇上的烦恼罢了,那又何必?” 薛骁脸色微沉,久久说道:“这一切,朕自有安排,朕现在只要你回答一句,所有事情处理完你便回宫。” 谌凌烟凝眉深思,许久,才淡淡回道:“好,我答应你。”说罢,再也不看薛骁,扭头便走。 薛骁却是眯起了眼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似在沉思着什么.... 绿盈闻言咯咯笑了起来,笑声虽甜,然而听在谌凌烟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绿盈笑意吟吟看着谌凌烟轻声说道:“我身上一直都是这么香,你不用屏着呼吸这么难受。” 谌凌烟震惊后退一步,难道绿盈已经知道了她并没有被引诱出心中魔念?于是淡定问道:“你在我帐中等了一个晚上不会是要我闻你身上的香气吧。” 绿盈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她欺身逼近,谌凌烟已退无可退,甚至能感觉到她贴近肌肤的滚烫,莫名的,谌凌烟心中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她伸手欲要推开,“你离得我太近。”推出去的手却反被绿盈捉住,她诡异一笑,捏着谌凌烟的手,谌凌烟皱眉望她,只觉得她今夜好像很奇怪,而且...谌凌烟打量了她一下,这几日不太留心,到没有发觉绿盈其实个子很高,看着她甚至需要微仰着头。 绿盈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暧昧的香气,轻语问道:“你见着薛骁了?” 谌凌烟点点头,绿盈又笑问:“为何不杀了他?” 谌凌烟眼睛危险的眯起来,紧紧盯着绿盈,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不是绿盈,你究竟是谁?” 绿盈一怔,旋即笑起来,笑得极其妩媚妖娆,身上那种邪气也愈来愈浓,她笑问:“你怎知我不是绿盈?” 谌凌烟皱眉看她,“绿盈虽不怕我,却还没有敢这么放肆,我与她相处多日,岂能看不出来?” ‘绿盈’笑着拍手,点头赞道:“果然厉害。” 谌凌烟伸手要去碰她的脸,、绿盈‘身子一闪,轻轻笑了起来,“你要做什么嘛。”语气中竟然有一丝撒娇。 谌凌烟不可察觉的沉了沉脸色,咬牙道:“你总不能像绿盈一样会变样子吧,我要看你真面目。”说罢上前去伸手要扯她的脸。 ‘绿盈’咯咯笑着轻易推开谌凌烟的手道:“你瞧你将绿盈说的玄乎着哩,绿盈是兔妖,她除了会变兔子可就变不出别的了,她现在这个模样也是她修炼成人的模样,改变不得。你瞧我做什么,莫非心仪本公子?” 谌凌烟停下追逐,凝眉看他,“你是男子?”若真是男子,男扮女装还能将女人的妩媚妖娆扮出来可着实不容易,于是越发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 ‘绿盈’笑得诡异,手掩住脸,手指从耳边扣了扣,然后轻轻一撕,竟撕出一张薄薄的皮来...于是,一张邪媚妖艳颠倒众生的脸庞露出来,谌凌烟倒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盯着这个人看。这是一张怎样的脸蛋?眼波流转、双目明灿,却暗藏精锐,肤如凝脂、薄唇红艳欲滴...谌凌烟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不觉愣了,猛地却反应过来,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究竟是男是女?” 他虽然穿着绿盈的衣裙,虽然比女人还要貌美,可是若看得仔细,不难发现,他身上有一种霸气,这种霸气,是任何女人都模仿不来的,谌凌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他,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美的人。 ‘绿盈’勾勾唇,一把揽过谌凌烟,吐气暧昧在她耳边道:“是男是女,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谌凌烟一把推开他,脸颊通红,他真的是个男人,低醇如酒好听的声音划过耳畔,仿佛耳朵都醉了一般红烫起来,谌凌烟气急怒瞪他道:“休得胡说。” 第353章 说风是雨的性格 那人扬了扬眉,含情脉脉注视着谌凌烟,“是你要问人家的,如今要证明,你却又凶人家。” 谌凌烟气急伸手指着他,“你...”硬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自问对待各种人都应付如流,然而现在,面对这个妖艳美男,她只觉得一阵头疼。 那人娇滴滴的看着谌凌烟,也许是帐内灯光暗淡,他的双颊竟然微微有些发红,他微垂着头,好听的声音轻轻从朱唇吐出:“我叫淳于子。” “淳于...子?”谌凌烟不觉一怔,脱口问道,这名字还真是怪啊。 淳于子挑眉看她,“淳于是姓,子是名,至于字嘛——”他俯下身看谌凌烟,眨了眨眼睛道:“你若开口问,我就告诉你。” 谌凌烟恼火的推开他,闪身离得他远远的,然后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和绿盈是什么关系,此刻绿盈人呢?这是军营重地,谁准许你进来的?” 淳于子大大方方的坐下,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然后才挑起媚眼飞向谌凌烟道:“我的大美人,你一口气问这么多,究竟要我回答哪个?” “咳.”谌凌烟呛了一下,脸憋得发紫,双目却盛满怒火的瞪着淳于子,咬牙切齿道:“我叫谌凌烟。” 淳于子摇头晃脑道,笑眯眯看着谌凌烟道:“可我就喜欢叫你美人。” 谌凌烟脸色很快平静下来,冷冷回道:“随便。”说完转身出去了。 如今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无心再睡,谌凌烟随意散步在军营交错的小路上,在想着今晚的事情,薛骁的事情。 她自然忘不了,他眼中的柔情,她也忘不了,他苍白着脸无力的躺在长榻上,她更加忘不了,今日荒林中她那一剑刺向他的胸膛时心里忽然的一震,就好像当初在姜城城门上他给她的一箭,是同一种感觉。 谌凌烟捡了处空旷的地方抱膝坐下,抬头望着墨黑的天空,只有朦胧的月亮静静挂着,谌凌烟的眼睛眨啊眨,月亮的眼睛似乎也在眨,于是,更显清冷。 谌凌烟长叹一口气,如今是要怎么办?她只觉得很累,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了,她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不再是令人尊敬的皇后、不再是淡然如风的谌凌烟,她只是一个游走在正与邪、错与对之间的人,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跑得这么远,让我好找。”谌凌烟头也不抬,便知是那个淳于子追过来了,娇滴滴的声音让她皱起了眉。 淳于子已经换了身衣裳,挨着她身旁坐下,谌凌烟却不看他,只冷冷问:“你来干嘛?” 淳于子笑道:“自然是找你。” 谌凌烟冷笑,“找我作何?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为何假扮绿盈,为何可以在军营随意走动,可见你身份极是崇高,不晓得小小女子有何身份劳得大驾纡尊降贵前来。” 淳于子敛起了妩媚的笑容,忽然双手抱头向后一仰,无奈道:“你还真不省事,人家前来助你,倒是好生一顿责怪。” 谌凌烟奇怪回头看他,“我何时开口责怪你了?” 淳于子飞给她一个媚眼,甜甜道:“你这么晚乱跑,我来找你,你倒还怀疑人家居心不良。” 谌凌烟冷冷一笑,“你明明居心不良,还需要我怀疑么?” “你...”淳于子立刻坐起来,凤目瞪着谌凌烟,学着谌凌烟刚刚在帐中的表情,“你冤枉我。” 谌凌烟脸色一僵,暗暗皱眉,这个人怎么说风便是雨,这突如其来的性格倒真叫人吃不消,她脸色又沉了几分,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淳于子看了看谌凌烟,又重新双手抱头躺下,低低感叹道:“好个薛骁...说什么她冰雪聪明讨人喜欢...原来是骗人的...” “什么?”谌凌烟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立刻弯身看他,追问道:“你认识薛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都是怎么回事?谌凌烟迷惑了,他不是认识绿盈吗?怎么刚刚听他的语气倒是和薛骁关系很好的样子。 淳于子没好气的嘟起嘴,朦胧月色打在他脸上,倒像是谪仙下凡,他不悦道:“该死的薛骁,说什么你身边有坏女人,让我来处理,谁知...哼。”他美目轻轻瞟了一眼谌凌烟,不再说话。 谌凌烟正听着,他突然不说了,于是不悦推了推他道:“你倒是将事情始末说出来,你不是绿盈的人吗?怎的认识薛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淳于子不耐烦摆摆手,道:“这些事情好复杂,说出来很费力气,我不说。” 谌凌烟站起身,插腰居高临下的睥睨他,“你说是不说?” 淳于子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得眉开眼笑,连忙起身靠近她,吃吃笑道:“美人让我说,我说就是了。” 月亮尚在轻酣,可远处天际已经泛着淡淡的白,仿佛在那尽头,要爆发出又一天的明媚... “玄女...他来了...”海棠紧紧抓着凌烟双臂,边喘着气边道:“他居然来了,是来找你的,就在西天门外...” 凌烟心中“咯噔”一下,捂住跳的厉害的心口,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什么?谁来了?”她不觉,她的声音已经在发颤。 海棠见她如此,心中一酸,一咬牙,狠心拉起她朝外奔去,“卿匀王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凌烟连忙拉着海棠,含泪摇头道:“不可以,不可以连累你,你快回园子去,今日是你当差,莫要百花子降罪于你。” 海棠心疼握住她冰冷的水道:“百花子再怎么生气也不会重罚我,倒是你玄女,这些日子,我眼见你一天比一天削瘦,元神也越来越弱,哎,从前是织女,如今是你,情之一物,毁人不浅。” 凌烟边流泪边道:“海棠,我不知如何感谢你,总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是真的念他的紧,却又不能连累你。” 海棠脸色一沉,推着她就朝西天门走,“我不怕连累,你如此说,倒显得我们千百年的交情虚无,叫我生气,你若心中还有我这个姐妹,就去见他一面。” 凌烟不语,兀自流泪,海棠叹息着轻摇头,拉着她接着飞奔至了西天门。 西天门空无一人,守门的不知去了哪里,远远便看见卿匀王一身柔和红袍负手而立,凌烟已经怔住了,她呆呆站着,痴痴望着,不言、不语。 海棠已经离开返回了百花园去,西天门安静的很,雾气缭绕,二人隔着轻烟对望,一时无语。 第354章 很想你 许久,远处瑶池又响起了宫乐,凌烟踏着步子一点一点向前走,她的身子在颤抖,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呢,他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好。凌烟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去抚摸他的脸,手却抖得更厉害,她隐忍着泪水,一直不肯流。 卿匀王默默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嘶哑着嗓音道:“这些日子,可还好?” 凌烟连忙点头,又立刻摇头,她心里很乱,她哽咽出一句话:“好想你...” 猛地,她被卿匀王紧紧揽入怀中,用力的抱着,几乎将她的骨头揉碎了,于是,眼泪更加肆意的落入他的红袍上,留着痕迹,再也抹不去。 卿匀王声音低沉道:“若是拼得一命才能来见你,我也愿意。” 凌烟一把推开他,眼泪更凶了,她泣道:“我不要你这样子,卿匀,我...并不值得你如此。” 卿匀王脸色阴沉看她,“值与不值又如何?你为何要如此执着?” 凌烟猛力摇头,却一直说不出话来,卿匀王恼极,抓住她的手便要走,凌烟却不肯,她双目含泪望他,希望他懂。 卿匀王脸色微变,几分力道抓紧她的手,生怕她逃了,他沉声问:“玄女,我只问一句,你究竟是跟不跟我走?” 凌烟颤抖着看他,摇头道:“卿匀,我不可以背叛天庭。” 卿匀王恼怒地望着她,眼神难掩一抹失望,不由得冲她怒道:“你放不下你那九天玄女的身份是不是?你舍不得是不是?” “不是...卿匀...”凌烟擦干了泪水,可眼中的很快又沁满了晶莹,她隐忍着泪始终不肯落下,声音有些哽咽,“西王母和玉帝一向待我很好,我又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更何况...我与你,本是仙魔有别...不应该如此了。”她不能害他,她一直为难着,左右为难着…… 卿匀王冷冷的盯着她,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冒出来,“仙魔有别?在你心中,这种成见竟然如此之深?” 仙魔之争,自万物存在,便是一直争执着,正邪不两立,于人间是,于三界之中,皆是。不管是何,终有一人会败下来,她不能眼睁睁看他受天界追杀,于是狠心甩开他的手,“卿匀王,你走吧,趁瑶池盛会尚未结束,你快从西天门走吧,若是你要恨,便恨我负了你...” 卿匀王不可置信的望着凌烟,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划过一丝寒光和坚定,他却冷笑道:“仙魔有别,正邪不两立么?本王就要看看,这天下能奈我何?本王偏要带你走,玉帝和西王母又能把我怎么样?” 忽然,一道清冷嗓音传过来,“你要带她走么?害死她?” 凌烟一怔,转身去看,卿匀王已危险的眯起眼睛看向来者,凌烟轻轻唤道:“翊圣真君。” 翊圣真君一身白衫,飘逸如风,他面色清冷沉静,五官很精致,气度从容淡定,他朝凌烟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卿匀王冷冷道:“你现在带她走只会害了她。” 卿匀王冷看他,忽然邪魅一笑,“本王如果非要带走呢。” 翊圣真君扫了一眼凌烟,菱唇微启,“我不愿意与你打,你现在若走,我不会阻拦。” 凌烟怔怔望着他,这……他不是来抓人的么,忽然想起百年来,与他合力除魔,天庭中相见亦是能说上些话,较轻虽不深,却着实不浅,他这是在帮她么,眼睛蒙上一层雾水,说不出半句言语来。 卿匀王却不肯退让,紧抓着凌烟的手不肯放松,“我今日若放开她,他日我便会抱憾终生。” 翊圣真君怔住了,他沉默的看着卿匀王,这需要多深的爱意,才能让这个狠辣的魔王说出这样的话来? 凌烟直视他,再也忍不住了,她用力扑入他怀中,顿时失声哭泣出来,她何尝不是呢?卿匀王紧紧拥住她,他早已明白,魔界之中存活数百年,赢得一方尊敬又如何?他已经厌倦了,他的心本是冰冷的,然而那一年在昆仑之上已被她惊鸿一舞悄悄融化了。他那时方明白,原来,有这样一个女子,才能让他甘愿放弃一切。 “大胆!这里是天庭,小小妖魔竟敢私自闯上来。”一道威严声音划破西天门的安静。 瑶池上的宫乐早已听不到了,凌烟抬眼望去,不由得紧紧抓住了卿匀王的手,玉帝来了,西王母也来了……众神都跟在玉帝身后,他们严肃的看着凌烟和卿匀王。 西王母一身金灿七彩大袍,面目慈祥,双眸却透着犀利的光芒,她看着凌烟,叹息道:“好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凌烟连忙跪下,哭泣道:“凌烟知错,求王母饶命,放过卿匀王。” 未等西王母开口,玉帝已经踱步过来,怒道:“放肆,凌烟,是朕太纵着你了,才教得你成今日这样,你如今还敢求王母开恩?” 凌烟跪着爬过去扯住玉帝衣裾,那袍角绣着的九龙飞舞图案刺得她眼睛生疼,她边哭泣边求道:“凌烟真的知错了,凌烟不该擅自逃出,凌烟以后会乖乖的呆在天宫,造福世人,只求玉帝和王母格外开恩,放过卿匀王。” 卿匀王早已忍不住,上前抓过凌烟,将她护在身后,冷笑看着玉帝道:“你们都是不懂感情的神仙,只一味的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你们不过是自私罢了,从织女一事后,没想你们竟一点长进也没有。” 玉帝双目瞪他,怒道:“卿匀王,不要以为你是万魔之首朕便奈何不了你。” 卿匀王眯起眼睛望他,冷笑道:“你奈何不了本王的,若本王不在,万魔皆乱,万魔一乱,你们神仙可能管得住?到头来可别累极了人间无辜百姓。” 玉帝一时语塞,卿匀王此言不假,若非有他做万魔之王,管理住万魔万妖,只怕三界要乱上些时且不易镇压。 翊圣真君在一旁冷眼瞧着,许久才淡道:“卿匀王,你且下去吧,你若再待在这里,只不利凌烟。” 卿匀王望着翊圣真君,沉下声音道:“我且可弃她而且,万万不能。” 凌烟抹干了泪,猛地推开卿匀王,远离众仙,手已多了柄利剑,她望着卿匀王,狠心道:“你若再不走,今后永远都看不到我了。” 翊圣真君一急忙要上前却被西王母拉住了,卿匀王又惊又怒,道:“你逼我么?” 第355章 转身离开 凌烟咬咬下唇,今日的眼泪已经流尽,她忍住酸楚,凄然一笑,“今时局面,已没有选择,我唯一所愿,便是你活得好好的……你不肯听我的么?”说话间,利剑已经刺破胸前,展开一朵妖艳,西王母惊呼一声,众仙连忙扶住,却也揪着心看凌烟,她手中之剑是随她同生,任何人都夺不去,法力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 卿匀王默默看着她,将她眼中的痴情、不舍、决然皆看进心里,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住翻腾怒火,许久,才冷声道:“好,我走。” 转身那一刹那,凌烟手中利剑脱手,眼泪不可抑制留下,卿匀王在众仙注视下走到西天门边上,忽然回头,深深看着凌烟,温柔道:“终有一日,我要我们在一起。” 言毕,人已轻轻纵下去。 心神崩溃,凌烟身子一软,眼看要倒下,翊圣真君挣脱开西王母的手扶住她,只见她嘴角噙着凄美笑容,喃喃道:“卿匀,凌烟心里,只有一个卿匀,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翊圣真君默默听着,眸中一抹沉痛滑过,玉帝冷冷看着凌烟,甩袖离去,众仙叹息的看了看凌烟,很快也重新回到瑶池宴会上。只余西王母,她心疼的看着凌烟,吩咐翊圣真君送她回琼台,随后也跟着回了瑶池上。 从此后,凌烟便也不记得这一桩事,连带着她与卿匀王的记忆,皆被玉帝封住,琼台日子没有过多久便被贬去做了月老司茶丫鬟,几经转折,才重获玉帝怜悯召回天宫认作义女,赐百花园仙子身份,管理百花园琐事…… 谌凌烟哼了一声,“不用你如此好心好意。” 淳于子重重一叹气,敛了玩笑之意,似也有满腹心事,许久才望着满山空远自顾自喃道:“一切皆是前尘误...” 谌凌烟侧脸奇怪看他,“你说什么?” 淳于子忽然正色看着谌凌烟,问道:“你知为何我要带你来这里么?” 谌凌烟轻轻摇头,心中奇怪他的严肃表情,只听淳于子又道:“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 谌凌烟倏然抬眼望他,眉头微蹙起,不知他要说什么事情,当知道他是薛骁的人后,心中对他也没有那么警惕了,或许潜意识认为,薛骁不会再伤害她了吧,谌凌烟自嘲的扬了扬眉,什么时候起,对薛骁这样放心了? 淳于子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如花面容不再是那玩味十足的笑容,他看着谌凌烟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谌凌烟摇头,淡淡道:“我若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淳于子点点头,道:“我是皇上身边暗卫之一,家师是瀛山空针子...” 谌凌烟瞪大了眼睛看他,脱口道:“原来是空针子道长...”顿了顿,问:“素闻空针子道长乃天神下凡,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淳于子满面含笑,道:“属不属实,家师不曾相告,只是这般来找你,除了奉皇上之命,还有奉了家师之命前来。” 谌凌烟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吗?” 淳于子点点头,双目发光的望着谌凌烟,啧啧赞道:“果真是美人,无论远看或是近观都如此美,当真难得一见啊。” 谌凌烟皱眉不悦看向他,冷冷道:“空针子道长不知找我何事?” 淳于子妖娆的面庞愈发神采奕奕,他沉吟了片刻道:“家师说有些事情有因便有果,只叫我出山后寻个时机来解开曾经种的因。” 谌凌烟轻声重复着他的话,仍然有不明的地方,抬眼看他,问道:“空针子话中禅意,我不知,未知指的是何因、何果?此事又与我有何关系?” 淳于子道:“想必你也早知你身份不只一介凡人这么简单。”谌凌烟点点头,仔细听他说话。 淳于子接着道:“只是家师怜悯,因此想要为这桩孽缘打开一道门,余下的,就要靠自己了。” 天际开出一道明朗,和煦微风吹拂过来,伴着温和之意,谌凌烟捋了捋发丝,怔然望着淳于子,“孽缘?你究竟在说什么?” 淳于子微叹气,妖娆艳丽的脸庞此刻敛去所有的笑意,此时的他,倒也颇有男子俊朗之风,倒没了身上那股邪气媚生的女子态,他静静道:“早年一直跟着家师学习,家师最为得意的(1)祝由术不但能将心中病魔赶出人体,而且可探知其人过去被遗忘之事。我虽不精,但亦不差。” 谌凌烟紧紧锁住他双目,“你想做什么?” 淳于子走近一步,笑道:“自然是奉家师之命,为你们打开心结。” 谌凌烟摇头,“我不懂。” 淳于子笑看她:“你会懂。” 谌凌烟换忙转身要逃,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一种害怕,她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她害怕一旦知道,她将不能自已。 跑出没多久,一道人影跃到面前,淳于子皱眉道:“你不知也要知,你总要面对自己的心,难道你要一辈子都骗着自己么?” 谌凌烟正眼看他,沉声道:“我想不想知道,空针子道人也不能强迫。” 淳于子脸色一沉,皱眉道:“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谌凌烟冷道:“不知这‘狠心’二字是因何事起。” 淳于子看她,忽然笑道:“我告诉你啊。” 谌凌烟忽然神色一凛,冷道:“不需要。”于是施展轻功逃走,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美丽男子,逃得越远越好。 忽感身后一道劲风,谌凌烟慌忙回身去看,淳于子已经追了上来,谌凌烟蹙起眉头,猛地脚尖儿踩上树枝,借力跃到另一树上,依此跃去,速度更快,谌凌烟趁闲回头看去,已看不见淳于子的人影,顿时松了口气,想来是甩开了他。 哪知脚下停了停,却看到淳于子早已靠在不远前方的大树下,一双媚眼抛向谌凌烟这边来,慵懒姿态更散发出他独具的魅力,谌凌烟暗暗叹了口气,这人实在是神出鬼没,只怕要逃出去,也不易。 于是便走过去,瞪他一眼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为何一定要我知道那些什么所谓的事情?” 淳于子悠然看她,语气却严肃起来:“因为此事,就当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薛骁、为了车非翊也好,纠缠几百年的感情,终须要来个了断!” “纠缠百年...?”谌凌烟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淳于子,关于过去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她静了静,轻轻问:“他们两个知道吗?” 第356章 家师之命 淳于子摇摇头,“他们不知,他们二人的记忆,只从这一世开始。” “那么为何...”谌凌烟不解看向他,“为何要我知?” 淳于子回道:“因为此事最关键的人便是你。” 闻着树散发出来的清新气味,只觉得心神一片开阔,谌凌烟紧攥着的拳头不觉也松了,树上盘旋的雀鸟似是被什么吸引住了,飞舞着不肯离去,淳于子手一挥,鸟儿半空飞翔了一会儿,渐渐也就散了去。 不知过了多时,天气渐热了起来,耳边听得鸟叫之声,不觉也有些烦躁,谌凌烟静静站了一会儿,皱眉在沉思着,过了许久,才抬头看淳于子,这是她的双眼已经澄清一片,暗中隐隐夹带着决心,她道:“好吧。” 淳于子满意扬唇一笑,“此处无人,正好可以借地施展祝由术。” 谌凌烟轻轻“嗯”了一声立时盘腿而坐下,心里却已经紧张起来,淳于子看她模样,觉得既可爱又好笑,自己也盘腿坐下,笑吟吟道:“你不必害怕,我这祝由术不会伤你分毫,否则薛骁只怕也不会放过我。” 谌凌烟睁眼看他,不解道:“你武功不比薛骁差,又是学道之人,为何要相助于他?” 淳于子笑道:“论武功,薛骁是比不过我的,只是奉了家师之命便守在薛骁身边,待需要时便出手。” 谌凌烟冷笑:“可想空针子道人早便只有今日局面吗?”说不出来,虽未曾见过面。却是对空针子道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淳于子笑如桃花,道:“家师倒不是未卜先知,只是预感将有今后局面,才飞鸽传书叫我寻你,碰巧薛骁又紧张你,担心绿盈终日留在你身边会对你不利,我便停留不得,立时赶去找你了。” 谌凌烟问道:“那绿盈呢?薛骁知道我身边有个绿盈,是否是你看出来告知于他?” 淳于子点点头笑道:“自然是我,皇室威严,身边不知守护着多少奇人异士,即便不是我,也总会有人告诉他,绿盈这个兔妖,当初在我瀛山之时曾被我救过一命,昨夜见我来,慌慌忙便逃走了。” 谌凌烟又问:“既然你救过她,为何她要逃走?” 淳于子没好气白她一眼,“我们是修道之人,小小一只兔妖,见到我自然便要逃,这是妖的本性,你看过妖见到克星不逃的吗。” 谌凌烟沉吟片刻,冷冷看他,“我从未见过妖魔,不晓得有什么惊讶的。” 淳于子一时语塞,脸色一红一白,更显他的美丽,最终他只冷冷道:“闭上眼睛,我开始了。” 谌凌烟心中偷笑了笑,于是依言乖乖闭上眼睛,等待他施展祝由术,然而心中那种不安越来越浓,与之而来的某种感情亦是越来越强烈... 文中注解:(1)祝由术:亦是催眠术,古时称祝由术。也有说是巫术的别称,祝由术分为下阴、入魔、念咒和舞作等招式,文中所指是入魔一种,许多气功修炼者都会将其看作是一种意念的方式。 然而凌烟或许不知,在温泉另一面,早已伫立了一个红衣妖娆的男子,他面容俊朗,双目如星,一眨不眨望着凌烟惊鸿一舞,他身上散发的妖气渐渐淡了下去,安静的他,一点都不令人感到害怕,这人,怎的与那薛骁如此相似? 凌烟舞毕,停下来对着另一片水潭梳头,玉质的梳子透着柔和的光,她赤裸着玉足,坐在白玉石砌成的地上,嘴角含着笑以水为镜。 那红衣男子眼神复杂的看着,连呼吸都下意识减弱,他自然不敢惊扰了,这是个怎样的女子,她低头含笑的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恬然的梳着如瀑青丝,如花脸庞干净无瑕,她的一切看着都是美好的,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吸引力。 凌烟笑望着水中的自己,那双灿若明星的眸子,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肌如白雪,腰若束素,气若幽兰,她轻轻伸出一只皓腕,拨弄着冰凉的水,当初一圈一圈的波痕,她咯咯笑了起来,左边那一片还散发着热气的温泉上一片雾蒙蒙的,她没有注意到泉水那边有一个妖娆的男子。 那红衣男子再也忍不住了,他飞过去轻飘飘落到凌烟身后,心绪混乱,脑袋空白一片,他只想近一点看这个女人,他想和这个美好的女人说话,哪怕只是一句。 水中波痕好不容易安静了,凌烟依旧含笑看着水中的佳人儿,蓦地,只见佳人旁边突然多了一张脸庞,她没有急着回头去看,只一味低头望着水中的这个倒影,这是个男人。凌烟细细的看着,这个男人好俊美,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却在那一瞬间让凌烟失神,她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心中暗暗骂自己。 凌烟起身看这个男人,笑问:“你是谁?怎么来这里的?”昆仑山不是谁都可以来的,若非天界仙人,凡人是进不来的,可是在天庭从未见过这个男子。 红衣男子嘴角勾着优雅的弧度,笑道:“我是卿匀王,你是谁?” “卿匀王?”凌烟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不敢置信,这个俊美的男子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妖魔卿匀王吗?凌烟看得仔细,可是越看越不像妖魔呢,“你是卿匀王,你来这里做什么?” 卿匀王红袍泛着柔和的光,他淡淡笑着,不答反问:“你叫什么?” 凌烟有些脸红的看着他的笑容,心扑通一下,很快轻声答道:“我是玄女。” “九天玄女么?”卿匀王抬眼瞟了天上一眼,那一天的天空很蓝很蓝,于是他的心情变得很好。 凌烟点点头,笑道:“你是假的卿匀王么?我听何仙姑说卿匀王很凶很凶的。” 卿匀王皱眉道:“何仙姑?”于是咬了咬牙,脸色微沉。 凌烟不觉,依旧笑道:“妖魔怎么会有你这样亲切的,我不信。” 卿匀王一怔,脱口问:“你觉得我亲切?” 凌烟望着他,笑得甜美,点点头,“是啊,你如果真的是妖魔,那为什么现在不杀我,还要和我说话。” 卿匀王道:“我...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嗜血好杀,尤其见到仙人,他总恨不能全杀光,可是现在,他突然不敢说。 凌烟弯身捡起自己的玉梳子,笑吟吟道:“所以,你不是妖魔。” 卿匀王冷笑道:“我就是呢。” 凌烟一怔,忽然笑道:“也许你是,可你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凶残啊。” 第357章 为曾经无悔 卿匀王沉吟住了,这样美好的女子,他见到她,只会觉得惭愧,他狠了狠心,目露凶光,伸手掐住凌烟的脖子,冷道:“我就是很凶残,你失望吧。” 凌烟一惊,连忙要推开他,可是他的力气好大,凌烟的法力根本用不出来,凌烟手中忽然唤出一柄利剑,待要奋力挥向卿匀王,卿匀王却放开了她,冷笑道:“果然,你们自称仙人的果然是见妖便杀,见魔便斩。” 凌烟愣了愣,收回了剑,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子?” 卿匀王冷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凌烟蹙起黛眉道:“杀人很好嘛?” “哈哈..”卿匀王忽然狂声大笑,“杀人有多好玩你不知道吗?当别人的命掌握在你手里,那种屠宰的痛快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神仙又怎么能体会?” 凌烟嘟起嘴不悦低声道:“你笑的好不开心。” 卿匀王顿时呆住了,他心中不知何滋味,看着凌烟,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她的心也是这样透澈美丽,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只能感觉到迫人的惭愧。 晚霞满天落日熔金。 白马之上坐着两个人,前面那人一身素白裙衫,是个女子,容貌绝美,气质清雅,后面那人一身红衣宽袍,容貌却是俊美之极,这二人同乘一匹马,相依而行,极是般配。 “玄女。”红衣男子正是卿匀王,他自后拥着她,任由白马漫无目的溜达,“在想什么?” 白衣女子正是凌烟——九天玄女,她依在他怀中,贪婪的享受他的温暖,望着落日斜阳如斯美丽,她面容上泛着神采,轻声道:“我在想,若是我们能够骑着马,走的很远很远、很久很久,谁也不来寻咱们,咱们也不去理会纷争,就这样子,多好。” 卿匀王俊美脸庞突然泛着一丝无奈的苦笑,“你我身份对立,这样清净的日子只怕不久了。” 凌烟轻声应了一声,叹气道:“多一天便是一天,你我曾经在一起过,总算无悔。” 卿匀王眼中蒙上了一层笑意,紧紧拥着她,想要将所有的喜爱和疼惜全部给她,他温柔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凌烟在他怀中仰头望他,掰着手数,撅着嘴道:“永远是很长很长时间呢,我们会长生不死,那永远岂不是没有盼头了?” 卿匀王皱眉看她,轻轻拧了俏鼻道:“你很盼着尽头么?很长很长时间不是很好么?” 凌烟直起身子,险些从马上摔下,她又重新依在他怀中闷闷道:“很长很长时间,我怕你会倦了我。” 卿匀王失笑道:“傻瓜,不会,我不会。” 凌烟忽然不语,眉眼之间带上一抹沉重,她心里在害怕,却不是害怕卿匀王会倦了他,而是害怕二人的身份...卿匀王猛地一拉缰绳,抱着凌烟跳下马,拉着她飞到山的尽头,红彤彤的天空愈发的金灿迷人,卿匀王扳过凌烟的身子,直视着她,郑重道:“我不会倦了你,我只会更加爱护你,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你不用担心那些,万事还有我,卿匀的心里,只有一个玄女,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永生永世都不会变...永生永世都不会变....凌烟眼眶泪水打着转,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就这样看着卿匀王,将他的样子刻在脑中,清清楚楚,她忽然之间,一点都不再觉得害怕了,她还有他呢,万事还有他呢。 永生永世都不会变....谌凌烟缓缓睁开了眼睛,已经泪流满面,脑海中一直回旋着卿匀王的话,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前世记忆通通如潮水般滚滚涌来,她激动的抖着手,失控的掩面低泣。 淳于子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慰她,轩眉却拧了起来,前尘往事成殇,于她、于薛骁,都是一段无法磨灭的记忆,他们该知道,谌凌烟更该知道。 哭了许久,谌凌烟红着眼、哑着嗓音低低问道:“我记起来了...只是还有些不明白,你可以帮助我吗?” 淳于子仿佛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含笑道:“来之前,我已打算让你知晓所有的事情。” 谌凌烟一怔,小心翼翼道:“你不怕遭天谴?” 淳于子无所谓的扬了扬眉,抬头望了望天,淡淡道:“以前有个织女和牛郎,西王母可还舍得破坏你与卿匀王?” “可是...”谌凌烟迟疑道:“玉帝...只怕不愿意。”她只知道,玉帝很不愿意,甚至仙界众仙都极力反对。 淳于子妖娆脸庞生出一股冷意:“这样的赌,根本就不公平,总该让你知晓前因后果才行。” 谌凌烟沉吟道:“后来因为翊圣真君之事...我被打下凡,可这当中原因,我是不知道的,玉帝封了我的记忆。” 淳于子喘了口气,擦了把汗,苦笑道:“幸好师傅从小便盯着我修炼,否则今日我是没有能力助你知晓前尘之事,我剩下的力气,大约还够你被罚下凡前的记忆。” 谌凌烟有些歉然看着淳于子,“辛苦你了...” 淳于子努努嘴,“怪只怪家师多事,硬是要打开这一段被封印的往事,孽缘啊孽缘。” 谌凌烟默然不语,缓缓闭上眼睛,重新盘起腿,淳于子静静看着她,无声叹息,深吸一口气,再助她通前尘事.. 淳于子横她一眼,“薛骁从未说错过你,真真是牙尖嘴利的女子。” 谌凌烟笑容淡了下来,若有似无泛着一丝苦涩,淡淡问道:“后来怎么样?” 淳于子皱起眉苦恼道:“后来的事情我也无法让你看到,若是师傅在就好,或许能让你看到,不过看不到也没关系。” 谌凌烟抬起眼皮望他,问:“为什么?” 淳于子嘴角优雅的一勾,谌凌烟又是一呆,随即心中低叹,世间怎能有如此美艳之人,美而不腻,妖而不厌,抬手之间,都带着不似凡人的气质。 淳于子见她如此表情,好笑道:“莫不是你看上了我不成?” 谌凌烟狠狠瞪他,怒道:“每个正经儿,你倒是说要怎样让我知道后来的事情?” 淳于子也不再玩笑,正色道:“师父曾告诉我此事大概,我亦可以口头告知于你。” 谌凌烟沉吟道:“如此,好吧,那你便说,我仔细听就是。” 淳于子笑看她道:“此事我告诉了你,可你如今还不能让薛骁知道,否则只会对他不利。” 谌凌烟想了想,于是点头,“这个我晓得。” 得到谌凌烟的保证后,淳于子开始说:“当年你被贬下凡,众人都以为是因为百花园一夜干枯之事,其实当中的曲折,纵使有人知道,也不会说...这一世你与车非翊那小子有一截红绳缘,这也是前世你们的纠缠造成的。” 第358章 前世姻缘 谌凌烟一怔,不解道:“我和车非翊前世有过一截红绳缘?” 淳于子点点头,继续道:“西王母最疼你,换做是织女倒罢了,但是你和卿匀王的情况不同,你是仙、他是魔,注定了不能在一起。于是王母便赐婚给你和翊圣真君...” “翊圣真君...”谌凌烟轻声呢喃,原来翊圣真君便是车非翊,她不禁苦笑出声,他们三个人,注定了要纠缠前世今生么。 淳于子看了看她,接着道:“可是那个时候的你,虽然被玉帝封住了有关的记忆,然而你却出奇的始终不肯接受王母的赐婚,纵使王母让月老为你二人牵红线,然而也是无用之举,于是玉帝便怒了,随便寻了个由头罚你下凡,可是你和翊圣真君之间的缘已种下,这也是今生你二人之间有缘却始终无份的原因。” 谌凌烟浅笑问道:“我被贬下凡,那翊圣真君怎的又下凡?卿匀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淳于子道:“翊圣真君过不了‘情’这一关,因此玉帝便也让他下凡,只等他历经劫难重归天庭。而卿匀王,本是不用下凡,只因妖魔投胎一事,天界和地狱都是管不着的,然而卿匀王却与玉帝打了个赌,也就是与他交换条件。” 谌凌烟动容道:“何条件?” 淳于子犹疑了一下,道:“当初玉帝和王母始终不让你二人在一起,甚至众仙也极力反对,都在嘲讽仙与魔怎可相恋,你犯了错,本应要受五雷轰顶之灾,然而你被免去了五雷轰顶等酷刑,你可知,不是玉帝心软,而是卿匀王去找玉帝了,他甘愿代替你受这些责罚。而且,他说,他也会下凡投胎,如果在这一世能够重新令你二人再在一起,便请玉帝赐你拥有轮回的权利,如果他不能令你二人重新在一起,他甘愿从此消失在三界之内,灰飞烟灭,换你重归仙班...” “从此消失在三界内...灰飞烟灭...”谌凌烟低声喃喃,眼睛顿时蒙上一层雾,哽咽道:“他怎么这么傻,灰飞烟灭...当真如此吗?” 淳于子摇头轻叹道:“你虽说是下凡历劫,然而即便你重回天庭,你能保证你不再念着卿匀王吗?玉帝和王母虽然疼你,但仙家向来都对妖魔之事很敏感,你重归天界,更加坎坷。卿匀王也真是个痴情种子,哎。” 谌凌烟眼角噙泪轻声问:“空针子道人当真是怜我二人吗?” 淳于子回道:“你二人之事,曾令天地变色,的确感人至极,然而师父更怜你二人之才,若你二人合力治天下,便是百姓之福,师父修行之人,慈悲之心不忍让百姓受战争之苦。你二人如此坎坷,师父只想提点一番。” 谌凌烟弄清楚了此事前因后果,起身朝淳于子一拜,感激道:“今日知晓此因,全仗你倾力相助,感激不尽。” 淳于子这一吓不小,连忙道:“皇后娘娘可说笑了,我们瀛山一派效力于皇族一脉,怎敢受此大礼。更何况此事也不过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谌凌烟敛色沉吟问道:“此事我既已知,今后之路是否都需我谨慎选择?” 淳于子含笑说了一句:“师父说,凭心抉择。” 凭心抉择...谌凌烟暗暗记下这四个字,再朝淳于子一拜,转身便离去了。 淳于子望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慢慢走下山,脸色微有一抹失望,很快消失不见,轻摇着头朝反方向走去。 这一日风和日丽,路上行人纷纷,谌凌烟坐在马车之内闭目养神,马车一晃一晃,耳边就已听到路上喧闹之声,然而她没有好奇到睁开眼去看,此时此刻,她没有别的心思去看别人的事情,她不再是原来那个对任何事情都好奇的人。 她换了身纱袍,南方的天气总是比北方的热,好在即使是热,也不是闷热,她雇了马车前往淮城,参云庄就在那里,她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做个了断。不论是秋家、琴非夕、车非翊,这些...总该开始勇敢去接受一些她曾经躲避的事实。 谌凌烟这两日一直在细细回想前尘的往事,心酸过、甜蜜过,不管如何,她都不曾后悔,她甚至有些恨自己,当初在西天门,为何不随卿匀王一起走?又或者为何不答应与翊圣真君的婚事?她总是一味的逃避着,所以,才造成今生这个局面,三人之间,无论如何,是否该有个了断? 马车赶的并不急,谌凌烟也不着急,她需要些时间来理清思路,一路走来,便听到留言纷纷,都在议论着当今天下的形势,参云庄与朝廷的,还有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桑城兵力,虽然不足以动摇前二者的地位,然而也占据了一些城池。但目前看来,朝廷方面一直处在上风,而参云庄也不甘示弱,有月逸清和月风清相助,参云庄内暗藏的能人异士,大大为他们成事添了几分把握。 眼见秋天已过了一大半,然而南方却依旧暖如夏日,谌凌烟望着江南的春花秋月,不禁遥想到皇宫之中,在那牡丹亭,在那昭阳殿院前的玉兰树、桂花盆栽,她低低道:“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常做桂花糕呢...” 马车颠簸了七日才到了淮城,淮城戒备森严,因怕混入朝廷的人,所以出入都有盘查,好在谌凌烟易了容,随意几句像样的话打发了城门守卫,这才顺利进了淮城内。 她并没有急着奔往参云庄,而是先找了间客栈歇歇,随处留意淮城内的动静,淮城果然让参云庄管理的很好,她从瑰城一路走来,因战乱而使民间生活慌乱,人人脸上都带着十分之警惕和戒备,唯独淮城,百姓们安然自得,丝毫没有受战争影响,无论如何,若是参云庄事成,首先得益的自然便是淮城了,百姓们自然不怕,全力支持着参云庄。 谌凌烟歇了一整天,晚膳用过后,便开始换上夜行衣去了参云庄,这一夜,风吹行街,空无一人,谌凌烟沉稳着步子朝参云庄的方向去,她知参云庄戒备森严万分,高手如云,无论如何,她总是要试一试的,爹在那里、非夕也在、或许...车非翊也在...她一定要去... “啊——有刺客!!”有一尖锐的声音忽然划破宁静夜晚,异常清晰响亮。 第359章 谁都不想信 谌凌烟慌了慌,被人发现了!她想也不多想,一把扯过那个人,拉着她钻进了旁边的竹林里。 “唔...唔...”怀中那人不停的挣扎,阵阵幽香传来。 谌凌烟一皱眉,这才发现那人是个女的,于是点了她的穴道,这才松开她,借着月光细细打量她,不由得一怔...这个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沈宓菀,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宓菀终于能够顺畅呼吸,然而被谌凌烟点了穴道,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得狠狠瞪着谌凌烟,因谌凌烟着夜行衣,蒙着面,虽然沈宓菀认不出她,然而凭着感觉也能知道是个女人,女人可真奇怪呵,天生的直觉总是最灵的。 谌凌烟压低嗓音问她:“你怎么来的这里?” 沈宓菀怒视着她,不说话,她被点了穴,要她如何回答? 谌凌烟轻轻笑了起来,她到差点忘了,刚刚连她的哑穴也点了,她抬手刚要解她哑穴,却听到有脚步声急急朝这边来,还不止一个,吵吵嚷嚷叫唤:“抓刺客,快抓刺客,在这边。” 谌凌烟紧紧抓着手中的剑,若是被人发现,她也不能不出手了。 沈宓菀额头上冒着冷汗,希望庄里的人能够发现她二人藏身之处,否则她岂不是要落在这个女人手中?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很多人朝这个院子里跑来,叫唤之声也原来越大,火把照着整个院子明亮亮的,他们四处搜着,还有人小声嘀咕:“刚刚听到有人喊刺客...怎么又没了...” 谌凌烟提着心,透过竹子缝注视着这群人,他们搜遍了整个院子,独独没有朝竹林里走来。谌凌烟微微松了口气,却发现已经有三四个人提着刀举着火把朝这边走来,他们脸上挂着警惕,渐渐,不知他们几个过来,很多人朝这边走来了...如果院子搜不出人,那便是在这处竹林里。 谌凌烟心跳之声越来越厉害,沈宓菀倒是很镇定,谌凌烟紧握着剑,随时准备杀出去。 近了...还有五步...谌凌烟心里默默数着,剑在手中...忽然,听到一声“吱呀”门开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心跳停止了...。 “回公子,刚才属下们都听到有人喊刺客,因此过来瞧瞧。” “那么你们瞧到什么了么?”声音平淡如水,却隐含凌厉。 众侍卫放低火把,声音亦是低低道:“没有...”却有人不甘心的朝谌凌烟这处竹林望来。 那清冷的声音又道:“既然没有,都退去吧。” “是...”众人恭敬行了礼,举着火把依次离去了。 过了许久,谌凌烟仍然没有出来的意思,她的心里乱的很,沈宓菀见谌凌烟毫无反应,怒瞪着她,心里只有干着急的份。 “出来吧。”那声音依旧冰冷。 谌凌烟咬了咬唇,拉上沈宓菀缓缓走出来,院子中,一人宽松白袍长身玉立负手而站,背影直挺而又苍凉。 “翊...”虚弱无力的声音从谌凌烟口中出来,双目已朦胧,这两日的眼泪似乎越来越多了。 那人正是车非翊,他听的谌凌烟喊他,浑身也是那么一颤,不可置信转过身去,不觉唤道:“凌烟...” 沈宓菀一震,原来这个女人是谌凌烟,难怪听着声音总觉得耳熟,她皱了皱眉,谌凌烟来这里做什么? 谌凌烟摘下面纱,清丽脸庞出现在月色之下,微有苍白之色,她轻声道:“我特意前来。” 车非翊已恢复素日平静脸色,瞟了一眼一旁的沈宓菀,道:“先进屋再说,这里毕竟是参云庄的地方。” 谌凌烟点点头,拉着沈宓菀一同随着车非翊进了屋去,谁知进了屋,谌凌烟登时顿住了,琴非夕居然也在...还有聂茗茱和玉川教大弟子管柯竹,屋子很宽敞,然而谌凌烟等人进去后却让屋中气氛很尴尬。 一时静默。 沈宓菀趁谌凌烟愣神,一下子挣开谌凌烟的手跑到管柯竹身旁。谌凌烟微微蹙起了眉,却不再看她,只定定望着琴非夕,眼中带上一抹沉痛,为什么?姜城发生的事,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让她心痛的人,除了薛骁,就是他——琴非夕。 曾经的琴非夕,会温和的笑着说要保护她。 曾经的琴非夕,纵使犹疑不决,也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然而姜城一役,她已不再相信他了,她谁都不想信了...。 琴非夕也是静静望着谌凌烟,眼中划过一丝内疚,聂茗茱瞧见二人静默不语,只互相望着对方,没由来的划过一丝恼怒,不悦看着谌凌烟道:“秋姐姐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非夕哥哥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她侧脸看着琴非夕道:“非夕,你该早些歇息了。” 车非翊在旁静静看着,无声一叹,拉过谌凌烟坐下,淡道:“你们若要歇着便去吧,这间屋子留与我们用。” 聂茗茱咬唇瞪他:“你...你要护着她是不是?” 车非翊冷冷看她,不置一词,琴非夕微皱眉,语气带了丝不悦,“茗茱...” 聂茗茱“嚯”的站起身来,双目含泪望着琴非夕道:“她来了你高兴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曾忘记过她,我怎么这么傻,忘了你二人是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感情岂可说忘就忘的,自你从姜城回来后你更是整日魂不守舍的,我...我...我要休了你...”一句话未说完,掩面痛哭起来。 琴非夕被她说的脸一青一白,许久都不曾开口,谌凌烟默默看着聂茗茱哭泣,也不上前去劝说。 倒是管柯竹一把上前扶住她,柔声道:“傻丫头,怎么这个时候和他闹气别扭了,他若真是欺负你,大师哥拼了这条命护着你就是,可现在秋小姐前来定然是有话要说,无论如何,来者既是客,总要给几分面子,你莫要任性,待明日大师哥给你讨个公道就是了。” “大师哥...他们欺负我...”聂茗茱一下扑到管柯竹怀中痛哭起来。 谌凌烟不禁侧头去看沈宓菀,只见她沉着脸看着二人,几次开口想要说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谌凌烟眸中带了抹兴味盯着沈宓菀,沈宓菀终于发觉谌凌烟在看着她,于是抬眼狠狠瞪了谌凌烟一眼,撅撅嘴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谌凌烟更觉好笑,轻声念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第360章 一对冤家 “咳咳...咳咳...”沈宓菀一下子呛到了喉咙咳了起来,脸红模样更现娇媚。 谌凌烟咯咯笑了起来,车非翊低低笑骂了她一句,“那边还在哭,你这边在惹人家失态,自己还笑起来,小心玉川教主的掌上明珠不饶你。” 谌凌烟此刻心情大好,吃吃笑道:“我只是瞧着堂堂洛妃娘娘竟然如此小女人情态,觉得好玩嘛。” 车非翊嘴角抽了抽,不再说话。 琴非夕撑着虚弱的身子走上前拉过聂茗茱,轻声道:“你别闹了,让人家瞧了笑话,若有心里什么不痛快的,等一下回了房你再冲我撒气。” 聂茗茱抽泣道:“谁...谁不痛快了,明明是你坏...” 管柯竹哭笑不得,摇头轻叹坐回沈宓菀身边。琴非夕叹气道:“好好好,是我坏,你打我出出气。” 聂茗茱听了便真的捶着他前胸,边捶边哭道:“你明明是我的夫君,你为什么要想着别的女人...我恨死你了。” 琴非夕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用力的捶打。 聂茗茱哭得更凶,捶的也更用力,“你还为了她责骂褚伯伯...你不听褚伯伯的话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要派人去杀褚伯伯。” 谌凌烟闻言皱起了眉头,疑惑的望向车非翊,车非翊轻轻道:“先前褚怀派人追杀你的事情非夕本来不想再计较,后来他将你从宫中劫出来,你在城门受了皇帝一箭,非夕便忍不住,从姜城回来后便开始以各种理由意欲除去褚怀...” 谌凌烟颔首温顺道:“褚怀一向最疼聂茗茱,也难怪聂茗茱因此事痛恨于我了。”目光重新看向那二人,非夕轻轻搂着她,柔声哄劝着她,眼里的温柔是真的。 谌凌烟淡然一笑,这二人,真是一对冤家。 哄住了聂茗茱,琴非夕歉然的看向众人,“茗茱有些累了,我们先回去歇着了。”他拉起聂茗茱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来,回身看着谌凌烟轻声道:“参云庄暂时都是我们的人,你这几日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有些事情也要与你一同商讨的。” 谌凌烟轻轻点头,淡然道:“我晓得了。” 琴非夕也不再说什么,拉着聂茗茱离去了。 诺大房间一时又静了下来,沈宓菀局促的看了看谌凌烟,管柯竹伸手握住她,温柔如水的眼神示意她不用紧张。 谌凌烟一笑了然,或许,沈宓菀最终的归宿是管柯竹...离开皇宫,寻找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很好...她失去过的东西,便在管柯竹这里得到,正是因为失去过,得到之后便会懂得去珍惜。 车非翊轻轻看她一眼,转眼看向管柯竹道:“玉川教教主早不过问教中之事,过得几日只需等他传位于你了。” 管柯竹看了沈宓菀一眼,轻叹道:“对于教主之位我曾经的确有心要争取,然而现在对我来说,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这么说,你要放弃如今大好机会?”车非翊淡淡看他,那双眸子依旧清冷不减。 管柯竹轻轻道:“名与利,终是过眼云烟,我早该看开的。” 车非翊点点头,不再多少。 沈宓菀看看谌凌烟,几次张了张嘴都没有说出口,谌凌烟笑看她,“沈妹妹有话要说?” 沈宓菀点点头,谌凌烟看了车非翊一眼,浅浅一笑,“我与她去外面走走。” 车非翊瞟了一眼谌凌烟的夜行衣,淡道:“在这个院子就可,你这身打扮不方便。” 谌凌烟颔首,拉过沈宓菀的手便推门出去。 夜凉果真如水,柔柔的风拂过面颊,两个女人,在走出院子抬头共望满天繁星,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忽然,谌凌烟柔和道:“你有没有试过坐在房子上面看星星?” 沈宓菀轻轻摇头,“不曾试过。” 谌凌烟嘴角轻轻勾着微笑,不给沈宓菀开口的机会,伸手揽过她的腰身跃上了房顶,笑道:“不曾试过,那可要好好体会一番了。” 彷佛天上繁星伸手可摘,嗅着清新的夜晚气息,沈宓菀按住雀跃的心情,随着谌凌烟一起抱膝而坐。 二人似乎从未如此安静相处过,感觉总是奇妙的。一时之间,沈宓菀倒是不好开口说话。 谌凌烟淡淡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她总是如此聪明,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沈宓菀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皇上...皇上可还好?” 谌凌烟“嗤”笑一声,毫无温度的声音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沈宓菀讪讪笑了笑,静默一会儿,才轻声道:“若是臣妾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最好不过了,可偏偏...臣妾忘不了,亦不想忘。” 谌凌烟奇怪看她,“你和管柯竹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二人没有...?”莫非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沈宓菀点点头,苦笑道:“在宫中被劫出来后,臣妾被人装进一个大箱子里,马车辗转换了几程,就在臣妾担忧去向时,被管...公子救了,后来也知道了娘娘在城门上的事情,因此也...也对皇上感到失望,娘娘尚且是他的发妻,他都如此对待,若当初臣妾与娘娘一同站在城门上,想必皇上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心,所以,臣妾才一路跟随管公子...” 谌凌烟接过她的话:“但是不管那管柯竹如何以一颗真心对待你,你始终还是忘不了皇帝对不对?所以今夜你看见我来,便忍不住了想要问是吗?” 沈宓菀温顺颔首,眼睑微微垂下,道:“虽然还记挂着皇上,可是臣妾亦知道是不可能再回宫的了,当日被掳走,如今贸然回宫,说出臣妾从未被人凌...辱,纵使皇上相信臣妾清白,宫中上下,都不会有人相信,又何必再回去接受这个难堪呢,倒不如,从此让沈宓菀这个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自己也过个平静的日子。” 谌凌烟淡笑道:“你这么想很好,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和管柯竹在一起罢。” 沈宓菀一怔,“娘娘...”语气里带了丝不可置信。 “怎么?”谌凌烟扬了扬眉,“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吗?为了皇室颜面杀了你?”她的确该死,皇帝的女人,就算皇帝弃之不要,又岂可让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可是...谌凌烟暗暗摇头,她怎会做如此狠心的女人? 第361章 现实残酷 沈宓菀哽咽了一下,温声道:“谢娘娘成全。” 谌凌烟浅浅问:“当真不想再回宫了么?” 沈宓菀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即便回去了,又能如何?臣妾可以不在乎所有,却无法不在乎皇上的心,然而皇上的心,或许...”她定定望着谌凌烟,双眸蒙着一抹黯淡,“或许已经遗落在娘娘身上了。” 谌凌烟笑得淡定,缓缓问道:“那又如何?你不是也知道了么?姜城一役,皇上是如何对待我的,难道你还以为帝王的心当真可靠?于你、于我、于后宫诸嫔妃们来说,帝王之心,是我们永远也抓不到的,因为它太脆弱了,一旦触碰到,便立即碎掉。” 沈宓菀静静道:“或许会有例外呢?” 谌凌烟颔首,意味不明笑道:“但愿。” 于是不再说话,这个寂静的夜晚,谌凌烟抬头仰望天空,几乎要睡着了,若不是突然吹来的凉风清醒了她,只怕真要睡在此一晚了。 她侧头去看,微一蹙眉,轻声道:“什么时候来的?” 那一抹白影,早已驻在她心中,无论何时,总能轻易的让她平静的心起了涟漪,车非翊淡淡回道:“来了好一会儿,管柯竹不放心沈宓菀,硬是要出来,我便留着。” 谌凌烟恬然笑开,静静问道:“不问我吗?” 车非翊看她一眼,眼中温情如水,暖意包围着她,“正要问。” 谌凌烟浅浅一笑,笑得淡然,却发自内心的笑意,她轻声道:“你应该知道了,瑰城之战,那桑城出来的五万兵马是出自谁的。” 车非翊点点头,“不错,听得人说,将军是个女人,而且姓秋,果然我没有猜错。” 谌凌烟笑道:“我这个女将军也没有真正打过一场像样的仗。” 时间若能在这一刻停止,该有多好,所有的事情都不必去想,以后的事情也不用去烦恼,只是,现实总是这么残忍,谌凌烟不得不承认,他们都太过于清醒,理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谌凌烟摆弄着手中的玉镯子,那发出的萤光沁上了她的体温,于是仿佛也有了感情,耳边听到他的柔声问语:“为何离开?” “嗯?”谌凌烟侧脸去看他,皎洁月光下,他眼中的深情就这样忽然的撞入她的眸中,不觉一怔,已经忘记了要回答他的话,良久才尴尬的捋了捋发丝,语气带上了一丝苦意,“自你离开后,发生了很多事,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车非翊嘴角扯起一抹自嘲,“我不应舍下你,早知会有今日你这样的局面,倒不如当初强硬带你一起回去。” 谌凌烟凝望着手上的玉镯子,不知何时,这只镯子会重新带在手上,依稀记得,这只镯子还是当初在昭阳殿之时,皇帝赠予的,她嘲讽的笑了笑,难道真的对他动心了么。 车非翊淡问道:“你身上的蛊是谁解的?” “机缘巧遇,一个女人为我解开了。”谌凌烟想了想,不知如何对他说绿盈的事情,只能如此回答。 车非翊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那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竟然能找到蛊神。”从她来到参云庄,他能闻得到,她身上再也没有了绝情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几乎不可闻到的味道,所以他才知道,她的蛊被人解了。 谌凌烟皱眉道:“褚怀被你们逐出了参云庄吗?” 车非翊不否认,浅笑道:“非夕这一次做法,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谌凌烟沉吟道:“褚怀被赶出去,但是他总归在江湖中有些势力,只怕这是个后患”,忽然抬头看他,问道:“二王爷和五王爷呢?听闻月风清亲领了兵马一路上北攻去,那月逸清此刻在哪里?他又要做什么?” 车非翊淡淡道:“月逸清暗中与薛将军来往,只怕很快又要再掀起一场激战。” 谌凌烟不悦道:“他二人是非要搅得天下大乱就欢喜了...”停了停,又问:“那非夕呢?他仍然坚持要复国不成?” 车非翊一扬轩眉,“不然怎么样?这场战争,一旦开始,就没有后退之路,非夕纵使不愿意,可庄中之人呢?多年培植的势力要放在何处?” 谌凌烟看着他,小心翼翼问道:“那么,你呢?你也会参与其中吗?” 车非翊微微优雅的勾起嘴角弧度,浅言道:“权力只会迷失人的本性,我虽有能力相助于非夕,然而多月以来静下心来细想,却实在无那份心去争。” 谌凌烟舒了口气,然而很快蹙眉道:“你又能保证全身而退么?” 夜,深沉的有几分骇人,沉默了片刻后车非翊清冷的嗓音道:“会的。” 谌凌烟默然,她此刻心里是乱的,面对着他,这样平淡从容的他,她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她来这里不过是想做个了结。 原来心还是会动摇的,呵,她嘲讽的扬了扬细眉,忽然心生一种冲动,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闭眼感受凉风拂过,让她恣意享受一次宁静吧。 待到明天,或许是山雨欲来之势。 车非翊的眼眸沉了几分,须臾之后带上了一丝温暖笑意... 聂茗茱今日穿了一身胭脂红掐花勾金色长裙,俏脸严肃,既有庄主夫人的端正不敢让人小看,又有贵妇的气质,她盯着谌凌烟的后背,冷冷道:“从前见你还有几分喜欢,今时今日你重返参云庄,倒叫我说不出的讨厌。” 谌凌烟将手中的白玉玲珑簪递给那小丫鬟,“就簪这根就好。”透过铜镜望着她身后的聂茗茱,淡淡道了一句:“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聂茗茱气急跳起来,指着谌凌烟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谌凌烟看看镜中,身后的她双颊因怒气而犯红,那身胭脂红的衣裙衬着她明艳动人,谌凌烟浅淡笑道:“我回来自然有事要做。” 聂茗茱冷笑道:“你虽然是秋家的人,但是你终归是那狗皇帝的妻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你多想摆脱那个身份,也改变不了什么。秋家已经放弃你了,你此番来,若不是因为非夕哥哥和车非翊,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坐在这里吗?” 第362章 牙尖嘴利 谌凌烟细眉一扬,回头看她,“那么你以为,我是仗着他二人?” 聂茗茱昂起头轻蔑看她,“不然呢?” 谌凌烟脸上忽然堆起莫测的笑容,直看得梳妆的小丫鬟颤抖着手为她梳头,谌凌烟柔声道:“秋家虽弃我,可我到底还是流着秋家的血,聂夫人是否有异?” 聂茗茱冷冷道:“是不是秋家的人且不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有多大的野心,从前你进宫当皇后尚可说是为了秋家,如今你手下的兵力也开始参与这天下之争,莫不是你要做个女皇帝不成?” 谌凌烟好笑看她,“是有如何?莫非不成?” 聂茗茱冷嗤道:“你妄想。” 谌凌烟“哦”了一声,双眸闪烁如星,“原来是有人想做皇后了。” 聂茗茱气急跳起,声音尖锐,“你胡说什么。” 梳妆的小丫鬟麻利的为谌凌烟梳上髻,簪上那只玲珑白玉簪便退下了,清爽屋中只剩下他二人。谌凌烟起身,发簪微颤,摇曳着通透的光芒,她的笑容愈发的高深,“如果今日你来是要提醒我的身份,那么不劳你大驾,我一向有自知之明。若你只是来羞辱于我,只怕你要好好掂量,到底我是从宫中走出来的,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 聂茗茱打了个寒噤,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总是你能说会道牙尖嘴利,难怪褚伯伯说你是狐媚子转世,净是迷惑男人的本事。” 谌凌烟哑然失笑,眨眼看她,声音轻柔下来,“难道你没有那个本事看住你的非夕哥哥?” 聂茗茱脸色大变,瞪眼看她,“秋伯伯在厅堂等着,他已经知道你来了。” 谌凌烟咯咯低笑起来,“我晓得了,这就出去。” 聂茗茱沉着脸问她,“你笑什么。” 谌凌烟轻摇着头,依旧吃吃笑着,当先自己朝厅堂去了,她笑的是,聂茗茱的功力尚且不够,几句话便可轻易挑起她的怒火,这样的女子,也实在好玩。聂茗茱跟在身后,已经气得牙痒痒的。 还未入厅堂,便已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萧杀之气,谌凌烟不禁提了几分警惕,抬脚进去之时,眼眶湿润了,正厅之上坐着非夕,接下来便是车非翊,右边是管柯竹和沈宓菀...然后是...父亲大人...。 谌凌烟暗暗吸了口气,上前轻轻一拜,“女儿给爹请安。” 久久不得回声,谌凌烟亦没有起来,只是这么福着身子,腿脚有些酸疼。聂茗茱进来之后紧挨着琴非夕坐下了,悠闲的喝着茶,一双明眸睨着谌凌烟,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谌凌烟咬咬下唇,心里已经有几分委屈了,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秋相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许久...只听到车非翊轻轻咳了咳,淡笑道:“秋相的茶似乎凉了,用不用换一杯?” “不用了,一会儿也该用早膳了”,秋相冰冷的眼神扫过谌凌烟,“起来吧。” 谌凌烟得了话起身坐在秋相身边,暗自揉了揉腿,这才抬眼看秋相。似乎已经有两年多都不曾见过父亲大人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似乎也苍老了许多,双鬓更添几缕霜白,然而那双眼睛仍然锐利无比。 秋相冷冷看着谌凌烟,两年多不见了,她似乎比从前还要心事重重,心中微微一软,很快却又沉声道:“这半年来你似乎过得不错。” 谌凌烟神情一凛,晓得他指的是桑城莫名其妙的五万兵力之事,咬了咬下唇低声回道:“女儿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秋相侧脸看她,双眸危险的眯起,声音越发的冷,“你能当上将军,还有什么迫不得已?你若能驾驭这五万兵力,为何不前来参云庄汇合?难道你还要这天下三足鼎立不成?” 谌凌烟盯着秋相那深蓝袍角,仿佛是沉重的铁石压着她,已经有些喘不过起来,“爹,女儿是被人威...胁,虽然当了个将军统领五万兵力,然而做主的终究不是女儿,还请爹体谅女儿所做的...” “哼”,秋相不顾厅堂还有人在,毫不留情道:“这就是我的女儿,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女儿,你在宫中既可以风生水起,为何宫外还能让人威胁?我真是愚蠢,不知道我的女儿竟然也有如此野心。” “爹...”谌凌烟抬起眼皮望着他,不可置信,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对她的态度已经不一样了,委屈哽咽在嗓子眼儿,“爹不信女儿么。” 秋相瞟了一眼还在厅堂的人,起身朝琴非夕一拜,笑道:“属下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琴非夕担忧的看了谌凌烟一眼,点头道:“去吧。” 秋相扫了谌凌烟一眼,声音平淡无温,“随我来。”于是甩袖而去。 谌凌烟起身,看了看车非翊,车非翊轻叹道:“秋相的心结不易解开啊,你小心些。” 谌凌烟点头轻声道:“我晓得。” 书房。 秋相冰冷着脸,削瘦的脸庞看不到慈父应有的表情,他双目如炬,冷声道:“跪下。” 谌凌烟心中一颤,仍然乖乖跪下,冰凉的石板冒出的冷气也凉了她的心,她细声问道:“爹,可否告诉女儿为什么吗?” 秋相沉声道:“问哪个?” 回想起以前,她穿着一身红进了宫,她在宫中如履薄冰的生活着,她牺牲了很多东西...姜城那一幕还时不时冒出在脑海之中...纤长睫毛上已经结了晶莹,“当初女儿被带出宫前往姜城...爹也知道吗?” 秋相淡淡道:“我知道。” “那么...”谌凌烟双手紧紧攥着,不泄露自己的情绪,“爹赞同?” “自然赞同。”秋相犀利眼神看着谌凌烟软了几分,然而声音丝毫不减冰冷,他无法释怀...从前的事。 睫毛上的泪珠,终于还是忍不住坠下了,紧握的拳头滴入了泪水,滴答提醒着她每一件事情的残酷,“难道女儿...在爹的心中只是一枚棋子?甚至...不配做一枚棋子?只因女儿不曾完成过爹交代的事情?”宫中那些日子,偶尔收到父亲的密信,让她想办法迷惑皇帝,或者多选美色入宫,让皇帝渐渐成为一个昏君。 秋相站起身,高大身躯挡住了窗外透进来的光亮,谌凌烟背对着秋相跪着,双膝已经麻木了,或者,心也麻木了吧。 秋相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一切,树枝上飞落着几只鸟儿,扑哧了几下翅膀,很快又飞走了,不曾多留...他淡淡道:“你进宫后,先帝可曾单独召见过你?” 第363章 甘愿受罚 谌凌烟微怔,“这...是,父皇病重之时曾经见过。” 秋相浅然道:“是否提起过你娘?”对于她那声父皇,他脸色微有一沉。 “娘...”谌凌烟轻轻呢喃着,这个字已经很久没有念过了,此刻突然提起,心中只有沉痛,“父皇...的确说过。” “是啊...”秋相眯着眼睛,心中微微一揪,忽然转身盯着谌凌烟的后背,这个女儿,他曾经疼爱在手,然而每当他想起从前的事情,总是不能自已,他深爱的女子,曾经和先帝...亦是情投意合,只是后来不得已两人才分开。纵使如此,两个人仍然在心中留有对方的位置...甚至,先帝还在遗诏中坚持要立凌烟为皇后。每当想起这些,他总是恨、总是怨,于是渐渐,他不再喜欢这个女儿。 “女儿不孝,甘愿受罚。”谌凌烟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一句话,可是心中已经夹了几丝酸楚,她极力隐忍着,不让他看出丝毫不妥来。 秋相语气带了丝不耐烦,“已经罚过了,让你起你便起吧。” 得言,谌凌烟才缓缓站起来,秋相重新做回太师椅之上,状似不经意问道:“想必是有通往宫中的密道?” 谌凌烟想了想,点头回道:“是的。” “那么,密道入口在何处?”秋相双手抓着案几的一角,眼睛紧紧锁着谌凌烟。 谌凌烟垂下眼睑沉默着,许久才轻启唇道:“恕女儿不能说。”那条密道是什么时候挖掘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这么一条密道横跨着皇宫和外界将会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她不能让人知道,更加不能让有关参云庄的人知道。 她咬唇摇头,心中却升起一丝迷惑,非夕知道密道入口处,为何...难道非夕从未打算告诉过别人?还是,在等一个时机? 望着秋相的脸渐渐沉下来,心中付出一丝惧意,许久才鼓起勇气问道:“爹,那份藏在秋府中的是什么东西?足以令皇帝退位的是什么东西?” 秋相的脸顿时僵住了,冰冷的僵住,他起身逼近谌凌烟,猛地抓住她的手,狠狠的抓住,问道:“你知道什么了?为什么不告诉爹密道入口在何处?” 谌凌烟不禁退后,体内真气已经开始四处乱窜,她咬牙忍住,不让真气作乱,否则,足以一掌毙命眼前的人,“爹,为何定要争这天下不可?以前的日子不是很好吗?”她知道一个人的欲望有多大,总是不停的希望能够获取更多,渐渐,成了永远填不满的野心。 秋相狰狞着脸,让人觉得更加可怕,他阴阳怪气道:“争?是啊,我在争,我争了这天下,死后也能在你娘面前趾高气昂的。” 双眼染上点湿润,爹对娘的心,果然是这么深,就是这天下之争,爹都不忘为自己争取一番,以求死后不会狼狈遇见娘。 谌凌烟哽咽道:“爹,收手吧,娘地下有知,也不会让你这样的。”参云庄臣下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光鲜的借口,足以留在参云庄的借口,原来,从很早之前,父亲的心变渐渐发生了变化。 秋相松开了谌凌烟的手,仍然冰冷问道:“你究竟说不说,密道入口在哪里?” 谌凌烟苦笑着摇摇头,“爹大概忘了,我已加入皇家成了皇室中人,又怎么会让人加害于皇上呢。” 秋相双瞳蓦地瞪大,一把扯过谌凌烟,阴沉道:“你不恨他?是他亲手射了你那一箭,你应该恨他才对。” 应该恨他才对...为什么不恨他?谌凌烟喃喃自语,秋相已经忍不住冲她咆哮道:“我养了你十七年,你便是这样为秋家效忠的吗?秋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你便这么淡漠无视吗,果然!果然是我的好女儿!实在好的很。” “爹...”谌凌烟咬住唇尽量不让眼中泪水流出来,“娘不会喜欢的,娘不会喜欢爹变成这样的。” 秋相蓦地松开她的衣襟,身子有些踉跄的后退几步,突然跌坐在椅上,几近颓废低语自言道:“老夫什么都没有了...待在这里,什么也不是,瑶霜...你的心始终都是在他身上是么...”他喃喃自语的,已经忘记了屋中还有谌凌烟在。 谌凌烟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推门离去,心中酸楚无比,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颓废模样。父亲、娘、先皇,这三人的感情纠葛是什么,谌凌烟已经毫无好奇之心了,无论娘心的人是谁,也不会改变如今的局面。 她不会把密道之事告诉父亲的,谌凌烟朝前厅走去,她要找非夕问清楚。绕过长廊走向前厅,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近了...只觉得前面似乎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让人觉得奇怪,谌凌烟转念一动,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放慢脚步,屏住呼吸一点一点靠近。 她敛声屏气透过雕花门偷望到厅堂情况,不禁心中一紧,难怪这么安静,今日这里来了一个人,此时正在厅堂和琴非夕等说话,此人不是别人,谌凌烟也认识,便是那曾经派人追杀过谌凌烟的长老护法褚怀。 谌凌烟抓住门边,静静听着里面的谈话,来者不善,她已经感觉到那种萧杀之气了。 庭院中叽喳鸟儿之声颇为自得,然而此刻的热闹只会平添厅堂中的异样安静罢了,似乎褚怀并非只身前来。 “庄主的心只怕被妖姬蒙蔽住了,大概忘了参云庄的使命了吧。”褚怀的声音缓缓从冰冷的唇吐出,语气听不出喜怒。 非夕的声音温润如玉道:“本庄的使命不劳前辈操心,我自有分寸。” “分寸?”褚怀冷哼一声,“若有分寸,何至成现在这局面,参云庄似乎已经毫无斗志,剩下的不过是二王爷和五王爷在操心罢了。” “楮伯伯,非夕只是面对如今形势有些消极,我会劝劝他的。”聂茗茱甜甜的嗓音适时响起,与褚怀的关系不见生疏。 褚怀似乎心情好了些,笑道:“好久都不见茗茱了,倒是看你越过越好。” 里面的尴尬与杀气似乎淡了淡,谌凌烟松了口气,突然,有一只手在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不禁吓了跳转身望去,长舒一口气,“翊,你怎么在这里,只有非夕和聂茗茱在里面吗?” 车非翊依旧一身白袍,衬得他越发如谪仙人物,他拉过谌凌烟的手,轻声道:“你还是不要出现,那个褚怀对你很不怀好心。” 第364章 交手 谌凌烟眨眼望着他,突然笑道:“你会保护我的,是吗?” 车非翊静静回望着她,嘴角漾着如春风舒服的笑容,浅淡道:“自然。”他的双眸蒙上一层笑意,谌凌烟有些看呆了。 她一直不懂,今生,对于车非翊,对于薛骁,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一直不懂。 谌凌烟眯起眼眸,杀气一闪而过,冷笑一声,转身远离他们,已跃到宽广庭院之中,“你确定要和我动手?” 聂茗茱眉目一瞪,柳眉倒竖,声音冷冽,“你以为我打不过你?或许从前是,只是这段日子以来,我不曾怠练武功,长进虽不多,对付你却够了。”只要一想到非夕总是为了这个女人黯然神伤,火气就压抑不住迸发出来。 谌凌烟横剑在胸,指腹轻轻滑过冰冷剑体,双眸渐渐泛起淡淡紫光,声音轻柔似水却带着令人想逃的邪魅,“你知道我手中这柄剑的来历吗?” 聂茗茱眉头皱起,冷冷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可真是好闲情。” 谌凌烟吃吃笑起来,“闲情么?或许,我只是告诉你,这把剑的厉害之处在哪里?” 聂茗茱手握的长剑更紧,眼睛匆匆扫了远处,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那边已经动手了,除了褚怀和‘剑泣三公子’,还有几个武功高强之人,非夕和车非翊二人力敌,仍然占了上风,顿时松了松气,却看到谌凌烟笑得诡异无比,不由得脱口问:“何厉害之处?” 谌凌烟慵懒站在灿烂阳光之中,她的脸镀了层光,她身姿婀娜,藕色儒裙飘逸,此时的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绿盈压抑之下的谌凌烟,她轻轻笑道:“这柄剑,虽不能削铁如泥,但是足够杀人用,最重要的是——”媚眼一挑,飞向聂茗茱,风轻云淡道:“它不见血,誓不休。” 聂茗茱打了个冷噤,瞟了远处仍在打斗的琴非夕,不由得害怕退了几步,仍然瞪着谌凌烟道:“你...你不是谌凌烟,你是谁?” “我是谁?”谌凌烟轻笑着逼近一步,剑光闪着聂茗茱的眼睛,“我是谁似乎不重要了...嗯,我是谌凌烟...可不是那个只会伤害自己的傻女人谌凌烟,而是另一个谌凌烟。” 聂茗茱依旧后退,她不敢闻她身上的杀气,声音已经有了些发颤,“你在说什么,你是谌凌烟吗?” 谌凌烟笑得异常柔美,微微颔首道:“我自然是的,你呀,还是与从前没什么两样,虽然厉害、性子泼辣,可你若是斗,无论如何是斗不过我的。”说罢还摇头轻叹,那神情是为聂茗茱感到同情,她在怜悯? 聂茗茱再次看了远处银袍的琴非夕,再看看已经一步一步逼近的谌凌烟,她已经清楚的明白,今天是难逃一死了,眼前这个谌凌烟,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怎么会有人,一边要杀你了,还一边在同情你呢?所以,这个女人,是个魔。 聂茗茱狠下心,绝望的看了琴非夕一眼,拔剑挥向了谌凌烟,这次她用尽了全力,她武功虽不高深,然而多月有琴非夕从旁指点,已经比从前乱闯江湖的她精进了许多,勉强挤进高手行列。 迅猛的剑直冲谌凌烟而来,谌凌烟含笑接着,手中长剑一挡,浑厚内力已经将聂茗茱震出几丈开外。 “尘儿,不要——”琴非夕正在力斗褚怀与另一人,余光瞥向谌凌烟这边,不由得大惊,这一疏忽,却给了褚怀间歇,于是他发起猛攻,手中真气注满用尽十成内力击向琴非夕。 “非夕哥哥,我没事...你莫要分心。”聂茗茱惨吐一口鲜血,不顾自身的伤,担忧的看向琴非夕,此时她的眼中,已容不下任何人了,她定定望着琴非夕,眼眸神情不掩。 谌凌烟却一步一步逼近,嘴角依旧噙着优雅的笑容,“怎么?心疼了?看到他因你而分心受伤,你既喜悦又心疼,是不是?” 聂茗茱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个谌凌烟,她害怕的倒退身子,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力气了,她双目怒视着谌凌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毒辣的女人,你...枉非夕和车非翊如此挂心于你...你...”一句话尚未说完,已经吐了一大口血,妖娆宛如艳丽花朵绽放在地上。 谌凌烟已经站在她面前了,蹲下来凝望着她,笑道:“你真是个好看的女子,庄主夫人,可惜,我刚刚只是用了一招将你震倒,我的剑——”她拿起剑,眉目轻轻扫了一眼,柔声道:“我的剑还未碰血呢。” 聂茗茱一声惊呼,车非翊已经甩开那群人站在谌凌烟身边,皱眉道:“凌烟,你...”那双雅眸,含着一丝恼怒,刚刚的一切,他都听到了、都看到了,然而心却痛了,这是他认识的凌烟吗?为何变成这样? 谌凌烟站起身来,笑看车非翊,淡淡道:“怎么?你不认识我?谌凌烟?” 冰冷的话语让车非翊微惊,猛地抓过她的手腕,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谌凌烟冷笑着甩开他的手,浅然道:“你不必知道。”忽然眼睛一瞟,轻笑道:“那三人又来缠了。” ‘剑泣三公子’齐齐飞来,车非翊一皱眉,挥剑抵挡。庄中的侍卫已经全部出来了,团团围住来者不善之人,包括褚怀,于是,又一番残忍的厮杀。 这时琴非夕已经掠过来扶起聂茗茱,送了一粒药丸进她嘴中,然后看向谌凌烟道:“尘儿,你为何这样?” 谌凌烟吹了吹剑上的灰土,却不回答他的话,漫不经心道:“我的剑在颤抖...它不吃血是不肯罢休的。” 琴非夕静静望着谌凌烟,眼中的温柔一如从前,不曾改变分毫,他沉默不语却让聂茗茱着急,她费力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哭道:“非夕...不要。”她有不好的预感,却只能无用的留下眼泪。 琴非夕将聂茗茱扶到树下石凳上,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向谌凌烟面前,温和问道:“还想杀人吗?” 谌凌烟含笑回道:“我总要将剑喂饱才行。” 琴非夕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她的脸,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柔声道:“喂饱了就不会再杀人了吗?” 谌凌烟依旧笑得甜美,“可能吧,若是无人引诱,想来它是要好好睡一觉的。” 第365章 道歉 “那么...”琴非夕的眼神迷离却温柔,他深深望着谌凌烟,伸手握住她握着刀柄的剑,轻声道:“你答应我,如果喂饱了就好好睡觉,再也不出来杀人了。” 谌凌烟心猛地一扯,很快又闪过去了,扬着浅浅的笑容看着琴非夕,“好啊。” 琴非夕微微一笑,暖如春风,他握紧谌凌烟的手,也在握紧那柄嗜血的剑,眼神一凝,手却握着她的手轻轻将剑刺进他的腹部,一剑穿透。 “啊——非夕...非夕...不要,真的不要啊。”聂茗茱哭着爬过来,泪流满面,浑身发抖。 谌凌烟一怔,尚来不及反应,琴非夕将剑拔出,突然用力抱着谌凌烟,声音仍然温柔道:“让我抱抱你好么,我从未这样紧紧抱过你的。” 如五雷轰顶,谌凌烟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她突然醒了,怔怔被非夕温暖的拥在怀中,不知所措,刚才发生的她都知道了,那个‘谌凌烟’又跑出来了吗? 忽然嘴唇一凉,琴非夕已经覆上她的唇,温柔的缠绵着她的舌尖,吸允她的甜蜜,谌凌烟一惊,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拥的更紧。他停了停,轻声在她耳边温柔道:“答应我,做回原来的自己,好么。” 谌凌烟泪水忽然迸发出来,她哽咽着,颤抖着想要推开他,“非夕...对...对不起...让我看看你受了多重的伤,让我看看...”此刻她的心,只剩下满满的内疚和心疼,车非翊静站在远处,聂茗茱的哭声还在继续,周围的打斗不知何时停下来了,可这一切,他二人都没有看见。 琴非夕轻轻摇头,低声道:“尘儿...对不起...我让你伤心好多,让你失望好多...对不起。” 谌凌烟用力的摇头,伸手去捂住他腹部的滋滋冒出来的血,好多...好多...她接不过来了,实在太多了,她的双手染满了妖艳的红,她哭着、痛着,“我不怪你,从来不怪你,非夕,我们进屋去,你的伤还来得及。” 琴非夕轻摇头微笑拒绝,再次俯身吻住她,将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谌凌烟无法拒绝,她流着泪想要去推开他,可是她无法忍心去拒绝,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琴非夕嘴不停的吐血,那血已经混着他温柔缠绵的吻一并送进她嘴里,她喝着他的血...她的衣前,已经血红一片,让人不忍触目...。 “尘儿...若再给我机会,当初,我会毫不犹豫带你走...”琴非夕拥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呢喃,声音越来越虚弱,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身子软在谌凌烟怀中,“尘儿...我对你的心,从未改变过,一丝都没有...” 谌凌烟怔怔抱着他跌坐在地上,嘴角还残留他的血,衣前也残留他的血...他的余温...只是,那个温柔若风的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静静说着,怀中那人却无声无息,于是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他如玉温润的面容上,他只是睡着了,不然又为何脸上始终含着微笑呢。只是那嘴角绽放的艳丽,却在提醒着所有人,他已经去了,谌凌烟搂紧了几分,余温尚在,任由眼泪肆意。 聂茗茱爬着过来,颤抖着手去推谌凌烟,哭喊道:“你走开,你走开,他不是你的。”拼力去推开了谌凌烟,谌凌烟一个不防,松开了琴非夕,扑在地上。 聂茗茱搂着琴非夕,双手颤抖着拭去他嘴角的血,拿出锦帕盖住他腹部让人流出的血,摇头凄厉哭道:“你不会死的,我不相信,你不可以丢下我,你不能这么狠心。”她哭着拍打着琴非夕的身子,“你欠了她的还清了,那你欠我的就不还了吗?你醒过来!我叫你醒过来!琴非夕,你听到没有!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非夕...”谌凌烟跌坐着,不想站起来,只失神的喃喃自语着。 车非翊走过去将谌凌烟扶起,双眼却望着地上坐着的聂茗茱,她已经发了疯了,头发凌乱,双目通红,不停的哭喊着,拍打着琴非夕,凄厉的声音回响着,褚怀他们静静站着,眼里掩饰不住的沉痛,毕竟,死的人是他们曾经的庄主。 车非翊静静望着琴非夕,血红染遍了他的衣袍,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心狠狠地一痛,面上却还要强自镇定。 谌凌烟望着聂茗茱狠命的拍打着琴非夕,不忍,蹒跚着过去,哽咽道:“不要这样打他,他会痛...” 聂茗茱停了手,扭头看着谌凌烟,双目冰寒,浓浓的怨恨与悲痛,她咬牙道:“你害死了他,你满意了吗?他曾经对不起你,这下人死了,你开心了。”说罢伸手去掐住谌凌烟的脖子,疯狂喊道:“你开心了是不是,都是你,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为非夕报仇。” 谌凌烟没有还手,任由她用力的掐,或许是悲痛过了头,聂茗茱忘了自己还有一身武功,又或许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施展任何武功,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去杀她。 谌凌烟依旧没有还手,只是忍不住咳了起来,聂茗茱泪痕斑斑,嗓子已经哭哑了,她恨不得掐死她,“你把非夕还给我,还给我!” “够了!”车非翊掠到她们面前,扳开聂茗茱的双手,将谌凌烟拉到他身后,“茗茱,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凌烟,如今非夕才合眼,你们在他面前这样闹,叫他如何安心走?” 聂茗茱返身抱着琴非夕,朝车非翊冷笑道:“你们都护着她,无论她如何做,你们总是护着她的。” 车非翊浅淡道:“今日之事,谁都卸不去责任。”转头看了一眼谌凌烟,眸中闪过一丝沉痛,拉着谌凌烟朝外走,却被庄中的侍卫拦住了。 “想走么?非夕此仇未报,这个女人留下。”聂茗茱双目怨恨的瞪着谌凌烟,如今她还是庄主夫人,这庄中的人自然听她的话,拿刀将二人团团围住。 车非翊冷冷扫过那群侍卫,他们接触到车非翊冰冷眼神,不禁吓得后退了几步,车非翊看了看聂茗茱道:“非夕才去,你应想着怎么样安置好他,而不是放下他尸体不管先报仇。” 一语,聂茗茱怔住,是啊,非夕才离去...她怎么能当着他的面伤害他 第366章 非夕死了 路过褚怀身边,褚怀伸了伸手悲哀唤道:“庄主...” 聂茗茱冷冷抬眼瞪着褚怀,吃力的抱着非夕离去了,如果,如果今日不是他们来庄里捣乱,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一边流着泪水一边沉重的走着,脑海一片空白,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希望和非夕静静的待上一会儿,庄里的事情,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庄子一下子安静了,来扰乱的褚怀等人原本是忠心于参云庄的人,若非当初琴非夕赶走他们,他们也不会心怀怨恨再次进来,如今琴非夕已去,他们也识趣的离开,于是庄子静的可怕。 “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奔进来一人,原来是管柯竹,身后还跟着沈宓菀,显然二人才从外面回来。 沈宓菀看着谌凌烟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满身是血,尖叫一声,管柯竹上前问车非翊:“有谁来过?怎么这样子?” 车非翊淡淡道:“褚怀等人曾来过,才走没多久。” 管柯竹眉头一皱,“来作何?刚才打斗过?为什么她...”眼睛看了一眼谌凌烟,她的依旧失魂落魄的样子。 车非翊静了静,似在压抑心中的痛楚,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非夕...死了。” “什么?”管柯竹瞪大眼睛激动的抓住车非翊的双肩,不停的晃着,“你说非夕死了?怎么可能?” 沈宓菀吓得紧紧拉住管柯竹,车非翊直视着他,面无表情,可他的双眸却盛满了悲痛,“是真的。” “不会...不会的”,车非翊眼神的哀痛骗不了人,然而管柯竹仍然不愿意去相信,“非夕武功那么高,这世上还有谁能伤的了他...” 沈宓菀跑上前拉着谌凌烟,关心道:“你有没有事?你有没有受伤?” 谌凌烟失神的摇摇头,不说话,沈宓菀更担心,见她浑身都是血,急道:“到底有没有事啊,你怎么了?” 车非翊看了管柯竹一眼,“你去看看茗茱吧,顺便...看非夕一面...”后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哽咽着,用了许久才能平复住,表情恢复了清冷。 于是拉着谌凌烟离开了参云庄,方向不知,漫无目的的骑在马上。 衣裙上的血已经干了,谌凌烟没有换下,那是非夕的血,他的血唤醒了她,她不愿意换下,眼泪已经哭干,只剩下一点意识,随着车非翊不知去何处。 “我是不是很坏?”谌凌烟麻木的突出一句话,是在问车非翊。 车非翊坐在她身后,静静道:“很坏。” 谌凌烟忽然微笑起来,不再说话,车非翊策马驶到城外,城外有一片干枯的草地,停了,将她抱下马,二人并肩而坐,一时无声。 暖风吹着,可是心里是凉凉的,今日这一切都太让人意外,直到现在,谌凌烟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事实存在着... 前世、今生。 车非翊表情淡淡,眸中却染上一抹柔光,“说不出来没关系,只要你还是你,就好。” “我还是我...”谌凌烟重复念道,眼神迷离,“我还是凌烟吗?”前世的那个凌烟,今生的这个谌凌烟,是否是一样的? 车非翊不知她话中的意思,还道是今日之事影响了她,于是柔声道:“你今日的举止很奇怪,像是走火入魔,却又不像,走火入魔不应这么冷静,可你那时的眼神又吓人。” 谌凌烟嘴角带了丝苦笑,“我那时的确是入魔了,只不过并非因为练功而入魔,而是自己控制不住心里的魔...你明白我说的吗?” 车非翊望着她那双干涩的眼睛,有些心疼,握紧了她的手,微微一笑,“虽然不完全懂,但是明白。” 谌凌烟视线望向远方,隐隐约能看到山头连接,朦胧一片,残红落日照映下不免有几分苍凉之感,她轻声问道:“你相信前世今生之说吗?” “为何这么问?”车非翊眼睛淡淡的看着她,带了丝怀疑,她是个理智的女子,为何要为这些话? 谌凌烟见车非翊眼中的一抹探究,不禁有些失望,转念却想,即便人们相信有神灵存在,然而对于车非翊或者薛骁这些人,又怎么可能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呢,这么一想便也释怀,于是温声说道:“我只...突然想问问你。” 车非翊沉默了半晌,浅然道:“相信又如何?” 谌凌烟微微侧头,轻声道:“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车非翊微笑回道:“好。” 谌凌烟暂时抛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压下悲痛,声音温和说道:“这个故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她伸手指了指彤红的天空,“九重天上九瑶台住着一位仙子,叫九天玄女,她很美很温柔。她在昆仑温泉沐浴完后,便跳着舞,这一舞却让一个魔王看见了,于是这二人竟然相恋了,多可笑。” 谌凌烟嘴角噙着苦涩,眼睛越来越湿润,“二人的事情终于让玉帝和王母知道了,他们阻挠着,不叫那二人相见,可是那个魔王还是不顾一切闯上天庭来找玄女了。最终玄女没有随魔王逃走,她懦弱、胆小、顾虑,是她自己亲手放掉幸福。于是,魔王伤心的走了,玄女也被罚到月老尊前奉茶,但她后来重返天庭也是因为那个魔王找到玉帝并愿意承受所有惩罚。后来玉帝担心二人还会再生纠缠,于是便赐婚给玄女和翊圣真君...但玄女这一次不听玉帝的话了,她虽然失去记忆,但是她就是抗拒这桩婚事,玉帝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凡间。而魔王很快也下凡去寻她了,若能让她回心转意,玉帝就要成全二人。若不能,魔王便要灰飞烟灭消失在三界之内...” 车非翊沉默看她,半晌,问道:“那翊圣真君呢?被拒婚后他又当如何?” 谌凌烟嘴角带笑,声音轻柔,“自然,翊圣真君也过不了这一劫被命下凡渡劫。” “渡劫过后呢?翊圣真君该怎么样?”车非翊眼神平静望着她,不知为何,他对这个翊圣真君很好奇。 谌凌烟想了很久,苦涩一笑,“我如今才明白,如果翊圣真君渡过了劫之后,应要返回天庭才是。”是啊,她怎么这么傻,现在才明白,翊圣真君只是为了磨练自己才要下凡的,渡劫之后自然要回天庭。 天色沉了,这一天竟然这样快过去了,此时的风透着股凉意吹来,谌凌烟不禁缩了缩身子,苦笑问道:“你猜,这一世,那个魔王和玄女是否会重新在一起呢?” 第367章 回到参云庄 车非翊目光之中泛着一层莫名的涩意,淡淡道:“我相信,有情人会成眷属。” “是吗?”谌凌烟喃喃道:“成眷属...” 车非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里划过一丝不安,拉起谌凌烟的手柔声道:“回去吧,看看庄中如何...” 提到参云庄,谌凌烟脸色微变,心狠狠一揪,非夕...。 车非翊知她心中的痛,轻声叹息,“走吧,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谌凌烟微微颔首,先上了马,随后车非翊也翻身跃上马,策马回城。 骏马颠簸,二人不再说话,各想心事。 微凉风吹过来,进了城,抬眼望着天际那深沉,谌凌烟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垂下眼睑,低声呢喃:“但愿...我是真的按照自己的心来决定。” 车非翊并没有阻拦,而且给了聂茗茱一粒香丸,能够保证一路上非夕的身子不会腐烂,谁也不会阻拦聂茗茱,这份痴心,谁都不忍心去破坏。 听得车非翊说,当初将褚怀赶出参云庄,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非夕不肯说出密道入口在何处,只因为非夕不想让她失望,所以不说,而褚怀自然不肯,于是因着曾经派人刺杀她的事情一并算了。秋相自那日后便心灰意冷了,谌凌烟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密道位置,这个天下,如果要争,她不会阻拦,只希望他们是公平竞争。其实参云庄已经慢慢退出争斗了,无非是二王爷与五王爷仍然固执的要与皇帝一决高下。 谌凌烟握着茶杯呷了一口,仍然盯着火盆的灰烬,离开参云庄前,车非翊递给了她一封信,她一直不敢拆开看,直到今日,她才鼓起勇气打开来看,却不禁自嘲笑了笑,信里,不过稀松平常的关心之语,并无其他。 她一直不懂,对于薛骁,她是什么感情,而对于车非翊,她又是什么感情? 谌凌烟唤了兰玉来处理掉火盆,然后便一直坐在暖阁内,低头抚摸着手中的玉镯子,这只玉镯子并没有花纹,打磨的十分光滑,晶莹滋润,这种翠绿十分艳丽,是翠玉中的极品。这一夜又无心睡眠,她回宫后,后宫上下颇有微言,薛骁却没有说什么,她仍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掌凤印之人。宫中嫔妃纵使有不满,亦不能说什么,她们都看得出,皇帝是宠谌凌烟的。 对于沈宓菀的事情,谌凌烟没有告诉皇帝,就让众人都以为沈宓菀已经死在宫外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谌凌烟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睡着了,许久,她的身子突然被人轻轻抱起,然后放到床上,谌凌烟睁开惺忪睡眼,见是皇帝,含糊不清问了一句:“皇上今夜怎么来了。” 皇帝已经换上寝衣,明黄寝衣十分耀眼,他侧身搂着她,双目发亮,淡淡道:“处理了一日的政事,累了,不由自主就过来了。” 谌凌烟抿嘴不语,蜷在他怀中,闻着他的独特气息,渐渐的也睡了,皇帝却始终睡不着,他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谌凌烟,清丽的脸庞,温顺的脾气,然而她内心是十分倔强的,他以为她答应回宫只是敷衍,却没想到,她真的回来。原本打算,如果她再不回来,他便要亲自出宫去寻,他承认,他对这个女人的确有好感,希望只是好感而已...天一亮谌凌烟便醒了,穿戴完毕后才搭着雁玉的手去了正殿,各宫嫔妃已经来请安了,其中不乏今年新进宫的秀女们,一时之间,后宫热闹不少。 谌凌烟面含微笑坐在凤座之上,思绪回到从前的时候,每天她也是这么笑着面对合宫嫔妃,说着并非真心的话。大家都是这样,表面笑得甜美,其实,真正的笑容都只是笑给皇帝看的。 今日第一天恢复请安制度,难免多聊了几句,谌凌烟高挽着堕马髻,既不失端庄又显得清秀,髻上简单插了一根金镶翠挑簪,翠角坠着珍珠串,着一身绯红色折枝云锦宫装,大大方方坐着谈笑。 看着从前的嫔妃,诸如崔贤妃等人,一时有种亲切感,眼睛瞟向端坐着的薛芝琴,秋香色织锦长裙衬得她原本明艳的脸庞更加妍姿,不知为何皇帝一直不处置薛芝琴,如今她算是稳坐德妃之位,或许是因为她尚有利用的地方,所以皇帝迟迟不动手。 谌凌烟笑看着薛芝琴,半年不见,她也收起了从前那看似直率莽撞的冲劲儿,愈发的深沉起来,谌凌烟笑道:“德妃还一如从前那般娇艳端庄,难怪圣宠不衰。” 已经是深秋时分,昭阳殿落满了红叶,然而刻意的不去清扫,倒显得生气了起来,薛芝琴摇着柄团扇,笑吟吟道:“臣妾不过是幸运罢了,娘娘一回宫,只怕臣妾们的宠爱都叫娘娘收回了。” 崔初柔脸色微沉,看了看薛芝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随即笑道:“皇上一向雨露均沾,只是皇后娘娘才回宫,皇上与娘娘夫妻情深,自然要多宿几日,这也无可厚非。” 薛芝琴笑脸不改,呷了口茶水,然后叹道:“贤妃姐姐说的是,只是洛妃妹妹在皇上出征的时候被人劫出宫,如今下落不明,前段时间选秀,有一位妹妹与那洛妃妹妹有几分相似,自进宫后一直很得皇上喜爱,嫔妾虽得皇上宠,到底还是扬妹妹讨皇上欢心。” “扬妹妹?”谌凌烟含笑挑眉,眼睛在殿中搜寻,“今年新入宫的么?在哪里?” 话落便有一位丽人盈盈站出来,朝谌凌烟行礼,清脆声音宛如黄莺,“臣妾映雅宫凝翠殿扬婉仪扬颜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谌凌烟点点头,笑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扬婉仪闻言便乖乖抬起头,谌凌烟微微一惊,这女子果然与那沈宓菀有几分想象,明眸善睐,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她有些害羞的敛着眼帘,红唇微微抿着。一身淡青色蝶纹配掐花罗裳,比起沈宓菀,她更多了份清爽之态,而且,明眸之中透出的是沈宓菀所没有的单纯。 谌凌烟笑意盈盈说了一道:“婉仪妹妹果然与洛妃妹妹有几分相似。” 扬婉仪脸微微透着红光,拜谢了谌凌烟便又坐回位子上,一时之间嫔妃们的眼光若有若无的瞟向扬婉仪,有一丝的妒忌之色。 第368章 选秀 谌凌烟只作没看见,侧头向雁玉道:“将本宫那对金如意赏给婉仪妹妹,从前本宫与洛妃妹妹有几分交好,如今她不在,看着扬妹妹就像见到洛妃一样,今日就当是见面礼,略表心意——”,她停了停,扫了一眼殿中的嫔妃,“另外,今年新入宫的嫔妃,你看着各宫送些礼。” 雁玉点点头,“奴婢知道了。”于是退下去准备了。 嫔妃们连忙起身道谢一番,谌凌烟只笑着道:“本宫因着些事情出宫了些时日,赶不上今年的选秀,今日一看,今年的秀女倒是各有各的美。” 薛芝琴笑道:“臣妾每次看到妹妹们,都觉得自己老了呢。” 谌凌烟笑看着她,双目弯起,“是啊,算起来本宫与德妃都已经二十了呢。” 薛芝琴眼睛瞟向崔贤妃,若有若无说了一句:“贤妃姐姐比臣妾早入宫三年,倒是宫里最有资历的了。” 崔初柔脸色微微一变,苍白的脸庞更加透明,她常年身子不好,性子也温和,因此这宫中是人缘最好的,如今莫名其妙让薛芝琴寻了话说去,自然有些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 嫔妃们都瞧得出来,薛德妃这是和皇后娘娘过不去,明里暗里都在和皇后娘娘较劲。 谌凌烟不露声色的饮了口茶,扭头向一旁的兰玉说道:“今年的太平猴魁似乎没有往年的甘醇,倒像是陈年压下来的货。” 兰玉换了杯热茶,轻声道:“这批茶还是内务府昨日送来的,想来新产的还没有送进宫来,一会儿奴婢让小连子去内务府瞧瞧。” 谌凌烟点点头,这才满意的看向薛芝琴道:“说起来,本宫倒是怀念当初在东宫的日子,如今这一晃,三年竟然这样快就过去了,再看看如今新进来的妹妹们,德妃倒是要好好引导才是,本宫身子最近也不太好,万事还要靠德妃帮着本宫打理才是。” 薛芝琴脸色一滞,既喜又恼,谌凌烟话里的意思是说她也是宫里的年长者,喜的是谌凌烟到底还是有些顾虑她的,一时眼神也轻蔑起来。 这一早上闲话了家常便也散去了,待到要用午膳的时候便有乾清宫的人来请谌凌烟去用膳,谌凌烟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换了件衣裳便信步走去乾清宫了。 回宫这三日未曾好好与皇帝相处,每晚不过是等着他深夜来,话语并不多,寥寥几句便入睡了。 他们之间,还未说清楚,亦或者互相都不想说清楚,倒不如这样一直过下去。可是——谌凌烟揉了揉眉心,想到淳于子所说的,她不禁有些烦恼。 皇帝并不知前世的事情,而前世的这些记忆如今却要她一人来承受,一时说不出的压抑为难。 屏退了左右的人,谌凌烟缓缓进了乾清宫,微凉再次侵入,静谧无人,心灵不知不觉有了一丝的安宁,她深深吸口气,走进暖阁内... 忽然一股暖意流过,他这是在解释吗?谌凌烟微垂着眼睛恬然一笑,柔和道:“皇上登基三年,尚未有子嗣,前朝大臣难免紧张了,三年一选,也不为过。” 薛骁看她一眼,抿嘴冷冷道:“朕才登基三年,子嗣一事言及过早,朕还未老去。” 谌凌烟微微一笑,亲自为他添满茶水,“今年入宫的嫔妃们,听说是扬婉仪很得皇上宠,今早臣妾看了,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皇上果然好福气。”她刻意不提扬婉仪的容貌与那沈宓菀相似,含笑夸着扬婉仪。 薛骁眯眼觑她,语气平波无澜,“朕也是看到她念及菀儿,不过她比起菀儿,就差了些。” 谌凌烟睫毛微微一颤,垂下来,轻声道:“洛妃妹妹无缘再侍奉皇上,皇上也不要太难过,以免伤及龙体。”她的回答有些小心翼翼,不知皇帝知不知道沈宓菀尚在人间,若知道了,他又会如何? 薛骁冷哼一声,眼睛移到谌凌烟手腕上,眸中带上一抹浅浅的笑意,“想不到这只镯子你还带着。” 谌凌烟面色微窘,暗暗缩了缩手腕,抬眼笑道:“皇上送的,臣妾总不能扔了,只有带着。” 薛骁嘴角微微一扬,瞟了一眼外面,淡道:“该用膳了,朕这几日没什么胃口,皇后陪着吧。” “是。”谌凌烟温顺回答,然后起身尾随着皇帝前去膳堂。 其实谌凌烟也没有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些清淡的东西,心里却在揣测皇帝今日是否有话要说,自回宫后不曾好好谈一番,想必他也是在给她时间好好理清这半年的事情。 薛骁喝了点清汤,懒洋洋的睨着她,“吃的这么少?还是朕这里的膳食比不上你昭阳殿的?” 谌凌烟轻轻一咳,笑道:“臣妾一直就是吃的少,皇上不晓得吗?”说罢自顾自盛了一碗清汤喝起来。 薛骁一时语塞,闷闷看着她,然后低头喝汤,许久才抬头淡声说了一句,“今夜宿在朕这里。” “咳咳...”谌凌烟一下子被清汤呛到了,双颊通红,有些埋怨的瞪着薛骁又不敢发作,暗自撇了撇嘴道:“皇上这几日都在忙着朝中的事,臣妾若是留在乾清宫,只怕会打扰了皇上。” 薛骁用的并不多,喝完了汤,身子微斜着靠着椅子,斜觑着谌凌烟,意味深长道:“该忙的都已经忙完了,如今是该要好好享受一番了。” 谌凌烟面不改色,亦不答他的话,静静的用膳。 午膳过后薛骁便去了御书房,谌凌烟也回昭阳殿,一路上仍然在思索着薛骁的态度,这样走走停停,眼见要到昭阳殿了,却看到薛芝琴搭着近身侍女的手慢悠悠走进昭阳殿。 谌凌烟不由得蹙了蹙眉,“德妃来做什么?本宫还想回房歇上一歇呢。”如果猜得没错,薛芝琴是因为上次在长门宫之事而来,可谌凌烟并不想提那件事情,薛芝琴的事,自有皇帝拿主意,如今,她十分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雁玉看了一眼昭阳殿宫门,轻声道:“娘娘刚回宫那两日,皇上下了旨意,说是娘娘身子不适,众嫔妃无事便不得打扰,如今娘娘恢复了请安制度,后宫之中少不得到娘娘这里来走动。” 谌凌烟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扭头就走,“先不回去了,咱们去凝翠殿瞧瞧,本宫对那扬婉仪倒是有几分好感,德妃在昭阳殿内等不到本宫也会识趣的离去。” 第369章 妄言 雁玉追上谌凌烟的步子,有些迟疑道:“娘娘,只是扬婉仪一个新入宫的嫔妃,怎能让娘娘纡尊降贵前去呢。” 谌凌烟唇角轻扬,看了一眼雁玉,边走边道:“扬婉仪虽说是才入宫不久,可是你看看今年入宫这些人,就属她的位分最高,已经是从四品的婉仪,就连皇上登基那年选的秀女都没有得过这么高的位分,可见这婉仪,皇上是极在乎的。” 雁玉静了静,欲言又止,谌凌烟看她道:“怎么?” 雁玉细声道:“娘娘,恕奴婢说句不敬的话,奴婢就瞧着,这三年来,皇上对娘娘您的态度是越来越好了。其实奴婢觉得,那些嫔妃,皇上宠爱过,时间一长也就忘了,可唯有娘娘才是皇上真正在乎的。” 谌凌烟斜睨她一眼,喜怒不辨,淡淡道:“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雁玉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谌凌烟叹息一声让她起来,温和道:“以后这些话,在外面就不要说了,虽然也不会有什么,可本宫不希望宫里上下在议论这些。” 雁玉点点头,谌凌烟微抿着嘴继续朝凝翠殿的方向走去,幽长的甬道偶尔有个太监走来,行了礼又匆匆离去,放眼望着玉石甬道,却莫名的感觉的更浓的秋意。 谌凌烟静静走着,忽然轻声问雁玉:“本宫离开这半年,那些嫔妃最受宠?” 雁玉立刻摇了摇头,“这半年来皇上并没有特别宠幸过谁,偶尔有一两次去了德妃娘娘那里,其余时间多半待在御书房中,就是新入宫的那些嫔妃,皇上也只召了扬婉仪去了一次乾清宫。” 谌凌烟微微颔首,不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到了凝翠殿也没有说别的话,与那扬婉仪闲闲说了些女儿家常,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回了昭阳殿。 彼时薛芝琴已经离去了,天色也有些沉沉,谌凌烟沐浴完毕后便去了乾清宫,她记得皇上说今夜要她来。 她突然发现,她与皇帝有一种默契,二人总是能够将皇宫外的事情忽略掉,仿佛不曾发生过。 绿盈、淳于子,桑城的五万兵马、参云庄内变,甚至还有车非翊,他们也都默契的不去开口谈论,这也好,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黑夜冷风袭来,坐在长榻上随意翻了几本书,薛骁才从御书房回来,一身疲倦,换了寝衣懒洋洋的躺到了龙床上,闭目不语。 谌凌烟微微皱了眉头,有些尴尬的待着,不知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黑夜的寂静让这诺大的寝居有几分冷飕飕。 “还站着做什么,过来”,薛骁一只手撑着脑袋,身上披着被褥,挑眼看着谌凌烟,姿态慵懒,“难不成你想在榻上坐一晚上么?” 谌凌烟紧紧攥着拳头,有些紧张的走到床边,还不及反应,猛地被薛骁一拉,人已倒在床上,紧紧被他拥着,未有任何举动,总算松了口气。 薛骁睁眼看她,不由得好笑道:“皇后紧张什么?朕又不是猛兽,吃不了你。” 谌凌烟脸微红,轻声道:“臣妾只是看到皇上这几日忙碌国事,唯恐龙体抱恙。” 薛骁笑着刮了刮她的俏鼻,搂紧了几分,淡淡道:“今日去了凝翠殿?” 皇帝知道她的行踪并不奇怪,谌凌烟也乖乖回道:“不过是去和扬婉仪聊了会子话便回来了,不曾多留。” 薛骁低醇如酒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朕当初见到扬颜,亦是惊了一下,想起从前在移影殿和菀儿的相处,只感慨时间的流逝。菀儿如今下落不明,朕也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扬颜的那双眸子清澈之极,是菀儿不曾有的。于是朕便心软,破例封了她从五品的婉仪,即便如此,直至今日,还未曾临幸过。” 薛骁此番话着实让谌凌烟吃了一惊,“那么今年入宫的那些嫔妃...皇上都不曾...宠幸过吗?” 薛骁不语,搂着她轻声叹了口气,许久才说了一句:“也许是习惯了从前每夜拥着你入睡。” 这...算是解释?谌凌烟心怦怦跳个不停,在这寂静的夜晚更加清晰,薛骁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为何心跳得这样厉害?” 谌凌烟强壮镇定道:“想来是有些闷,臣妾吸不上气,这才心跳得厉害,让皇上笑话了。” 薛骁嘴角含笑,伸出一只手指轻轻触着她的红唇柔软,如此暧昧举动却让谌凌烟更加紧张,于是伸手想要推开他。薛骁却低头覆上了她的唇,温柔的探入她的嘴中,谌凌烟欲要拒绝,却也知这是徒劳之举。 薛骁的吻越来越强势,害的谌凌烟险些窒息,二人喘着气,他的手开始不老实的游移着,唇却依旧贴着她的唇,贪婪的吸取着。 谌凌烟脑中依旧保持清醒,不由得暗暗苦叫,薛骁眉眼带笑,喘了口气低笑道:“这次由不得你。” 月色醉人,透着纱窗透进来的朦胧之色,蒙上层层暧昧... 谌凌烟心中冷笑,薛芝琴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眉眼微弯,假意感叹,“是啊,回想当初长门宫之景,本宫还心有余悸,竟然有人冒充妹妹你来迷晕本宫,劫走本宫和洛妃前往姜城,只可惜半路之中洛妃便失踪了,想来也是...横遭不幸了。” 薛芝琴长叹一口气,眼中却闪烁着得意之色,“臣妾也该死,当日与罗美人一同出去,却不想罗美人不慎被那些...被那些刺客杀死,臣妾一时心慌,连忙寻了地方躲起来,谁知那些人的目的是娘娘与洛妃妹妹,而且似乎一早便有预谋,假意办成臣妾的模样来害娘娘。说到底,都是臣妾不好,臣妾若早些跑进来告诉娘娘,娘娘也不会掉以轻心了。”薛芝琴边说边拿锦帕擦拭眼角的泪水,明艳的脸庞如此泪痕斑斑,倒是别有风姿。 谌凌烟眸中寒光乍起,转瞬却温婉笑道:“此事已经过去了,妹妹也无需自责,只是可怜了洛妃妹妹了,等一会儿本宫便禀告皇上,追封洛妃妹妹,不能让她如此白白去了。” “娘娘贤德,实在是后宫之福。”薛芝琴灿若玫瑰的脸庞上露出了几分不屑,却依旧笑得甜美端庄。 谌凌烟面含适宜的微笑,从容的和薛芝琴交谈,真真像极了感情深厚的姐妹。 第370章 稳住西关 送走薛芝琴后,雁玉不解道:“娘娘,德妃娘娘这样心机重重,为何娘娘不告诉皇上呢。”谌凌烟这几日闲下来也与雁玉说说话,谈谈宫里的事情,自然,雁玉也知道当日长门宫发生的事情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雁玉的忠心,有时候,并不需要别人做什么就能毫无保留的相信,这是人的天生直觉,谌凌烟信得过雁玉。 谌凌烟嘴角微微一勾,意味不明道:“你以为本宫不告诉皇上,皇上就不会知道了吗?皇帝日日待在这个宫里,宫里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便当初他不在宫中,可事后他不会彻查吗?皇上之所以现在不去动德妃,想必是德妃尚有利用的余地,本宫何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逼皇上做决定呢。”薛芝琴背后是手握西关兵权的光抚将军,如今虽然天下动荡,但是光抚将军并没有出现倒戈现象,现在月逸清手中握有十万大军,如果朝廷真的如她猜测那番未曾尽全力去打仗,那么无疑,月逸清手中的十万大军以及参云庄的势力是否能够与朝廷抗衡。或许月逸清也不确定,因此没有完全要求光抚将军立刻倒戈。 谌凌烟微微蹙起眉头,西关如今尚算太平,已经有五年不曾发生战乱,而光抚将军驻守西关,如果这个时候皇帝将光抚将军召回京都,那么只怕西关也会岌岌可危,所以当前,是要稳住西关,等到皇帝将中原战乱平定了,才有机会将异己铲除清。 所以,稳住西关,就要稳住光抚将军,至少不让他立刻调兵相助月逸清。要稳住光抚将军,自然少不得好处,而好处就是还在宫中的德妃。 谌凌烟微微沉吟,德妃已位列四妃位,除了皇帝的宠爱,恐怕也不能满足他们,那么除非他们已经不满足只在妃位停留了。或许是要个子嗣,又或许是要这个后位...毕竟,秋家已经败落,她自己也是罪臣之女,留在这个后位,本就尴尬,而且这几日朝中上下也有不少人上奏请求皇帝重新考虑中宫之位。 谌凌烟无心用膳,径自去了后院,绕着干枯木兰树思绪混乱的走着,从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心空空的,她没有家,以前的时候就算是入宫,可在京都内总算还有个家,如今呢?家不在了,这个皇宫,似乎很快也容不下她,这样的感觉无疑是最可怕的。 她停住脚步,望着树枝低低喃道:“想要再开出花来,只怕要等到明年的四月,只是不知...我可还能等得到?” 忽然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皇后在担心什么?” 谌凌烟乍吓了一跳,连忙举眸望去,只见薛骁下了阶,踩着满地红叶缓步而来,明黄的衣袍在这颜色微有黯然的秋天注入鲜亮,谌凌烟微一欠身,“皇上。”二人的关系比起从前,已经不需要动不动就行大礼请安了。 薛骁点点头,伸手揽过她的腰身,低低笑道:“刚刚一来,便听见你对着木兰树自言自语,若是找不到说话的人,朕现在来了,不如和朕说说?” 谌凌烟浅笑推开薛骁,微低着头道:“没什么,不过是臣妾念及每逢春季院中开满的木兰花,满庭飘散着木兰清幽的香气罢了。” 薛骁不理会谌凌烟的疏离,含笑重新揽过她,紧紧箍住她的身子,戏谑在她耳边低语,“是吗?怎么朕却看到皇后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思念?” 谌凌烟脸上表情僵了僵,讪讪道:“臣妾是感叹花开花落无常罢了。” 薛骁静了静,眸中忽然泛着些几乎看不到的黯然,他淡淡念道:“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念完才突然一惊,有些尴尬的侧过头去不再看谌凌烟。 谌凌烟亦是一怔,有些狐疑的看着薛骁,这并不像平日的他,他是不会念着些诗词,甚至可以说,他的眼中是不屑于儿女情长的,谌凌烟一声不吭,淡淡回味着刚才的诗,心中陡升复杂... 薛骁扳过她的脑袋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朕要皇后心中的答案。” 谌凌烟定了定,绽唇一笑,“皇上这么想知道臣妾心中的答案,是否是因为在乎臣妾?莫非皇上已经爱上臣妾了?” 薛骁脸色一变,猛地松开谌凌烟,负手而站,冷冷睨她道:“收起你的心思,朕不会爱上你。”说罢甩袖转身欲要离去,谌凌烟却在他身后静静问道:“那么皇上为何要让臣妾回宫呢?为何又要让淳于子赶走绿盈?为何又甘愿受臣妾一剑?”终于要面对了吗?自回宫后不曾提起宫外发生的事情,显然二人默契的逃避着,然而这次,谌凌烟还是说出来了。 薛骁回身,默默望着她,有一丝犹豫,许久才冷冷道:“朕为何要派淳于子赶走绿盈你自然清楚,绿盈在你身边的一天,就会蛊惑你做更多不利朝廷的事。” 谌凌烟嘴角忽然一勾,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那么臣妾刺中皇上那一剑,显然大大不利于朝廷,皇上为何不降罪于臣妾?臣妾是罪臣之女,本应一尺白绫打入冷宫,却为何还能在这昭阳殿中接受合宫的请安?”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双目紧紧盯着他,脚步却不由自主的逼近他。 薛骁脸色一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狠狠捏着,像是要发泄心中突然冒出的怒火,他咬牙道:“恐怕你忘记了,朕不得不提醒你,朕说过,你一天是朕的皇后,这一辈子都会是,即使朕永远也不会爱上你,你也是朕的皇后,你休想逃走,朕不爱的,也不许别人爱,记得了吗?”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那是在凉安城内,他第一次宣告自己的霸道,清清楚楚让她晓得,这个皇宫,是她谌凌烟的坟墓。 谌凌烟噙着一丝苦笑,“就算臣妾一时忘了,每当看到皇上,却总会想起,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薛骁冷睇着她,松开了她的手,脸色极不好转身离去,扔下一句话,“今夜来乾清宫。” 谌凌烟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盯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这两日,他有些反常,不,不知是这两日,可以说自她回宫,他便总有些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第371章 赏赐 已经连着好几夜都宿在了乾清宫,后宫嫔妃们自谌凌烟回宫,大多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等着看好戏,毕竟谌凌烟现在已经没有强大的家世做依靠,人人都以为,这皇后之位大抵是坐不稳了。 如今她连着几夜宿在乾清宫,这是自皇帝登基就不曾有过的事,嫔妃们难免私底下议论,这皇后之位,大概是谁也抢不走的了。 这日秋高气爽,谌凌烟带着雁玉去了御花园,御花园摆了许多当季的花草,放眼望去,尽是金灿的耀眼、娇艳的妖娆。 谌凌烟走至浮碧亭前,四周已经摆放整齐的秋海棠盆栽,花色娇艳,似女人妩媚。谌凌烟看了一眼便进了浮碧亭中坐下,此时太监们已经在亭中布置好一应茶具点心,见谌凌烟进来,烹茶的烹茶,烫杯的烫杯,不一会儿,亭中渐渐泛着菊花茶的香气。 谌凌烟端起来饮了一口,脸上漾着满意的笑容,“其味微甘,略带香气,闻渐浓,饮渐甜,果然妙。” 雁玉笑道:“那娘娘要好好赏烹茶的人才是。” 谌凌烟瞟了一眼亭中的两个太监,淡淡笑道:“既然泡出如此好茶,是该赏。” 两个太监连忙下跪行礼叩谢一番,谌凌烟手轻轻一挥,二人便退下了,这时的御花园总算是真真正正的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既不热又不冷,坐下来喝茶的确是一种享受。可是这样的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道甜美的笑容将谌凌烟的渐渐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臣妾只是路过,但是闻到一种清香的茶味,被引了过来,原来是娘娘在此烹茶赏花。” 谌凌烟望向来者,不禁皱了皱眉头,薛芝琴越发的不将她放在眼里了么?见到她甚至都不请安了,嘴角轻扬,淡笑道:“本宫也是闲来无事,正觉得一人未免无趣了些,不想德妃来了,那便一起品茶吧。” 薛芝琴今日穿了一身茶色云锦宫装,褪去艳丽,多了些端庄,她眉眼带着洋溢的笑容,端起茶杯便饮了起来,好像渴了很久,她抬眼看着谌凌烟,眸中闪过一丝得意洋洋,笑道:“臣妾刚从御书房出来,一时有些干渴,还望娘娘不笑话臣妾不懂品尝这美茶。” “妹妹侍奉皇上辛苦了,本宫怎么会笑话。”谌凌烟依旧笑得淡然,丝毫不因她这句挑衅的话动容,然而心里却跳了一下,渐渐那颗心似乎沉了几分,她去了御书房吗?是皇帝允许她去的? 薛芝琴见谌凌烟不为所动,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很快一闪而过转瞬笑道:“皇上这几日操劳国事,臣妾也只是奉了旨意前去御书房陪着,辛苦倒是不辛苦。” 谌凌烟微微一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而和她谈论起了今日园中盛开的花,如此半日过去了,薛芝琴也觉得无趣,很快告辞,谌凌烟饮完了茶便也回昭阳殿了。 华灯初上,谌凌烟沐浴更衣后便要去暖阁看会儿书,哪知抬脚迈进,忽觉一阵晕眩,倚着门慢慢倒了下去,意识消失前听到有熟悉声音夹着些焦急道:“凌烟...”身子完全落到地上... 谌凌烟起身,伸展了一下胳膊,不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奇道:“皇上怎么了?”看这样子,皇帝似乎一整晚没有睡。 薛骁终于回过身来看她,双目敛去了慑人的锐芒,只余一片平静,他淡淡道:“你晕在昭阳殿,是朕将你抱回乾清宫的。” 谌凌烟颔首,感激道:“多谢皇上。”抬眼看了看他,“只是不知臣妾为何突然晕倒?”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不像平日的皇帝。 薛骁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朕宣了太医来瞧,你有了身孕。” 仿佛一潭宁静的湖水投入千斤重的巨石惊起的水,谌凌烟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道:“臣妾有了身孕?” 薛骁闭了闭眼睛,再猛地睁开,有些尴尬道:“是的。” 谌凌烟望着他的神情,嘴角突然扯起一丝苦笑,是了,他一夜未睡,神色又这样,一定是不想要这个孩子,难道她还要重新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吗? “你...想要如何?”薛骁一双雅眸定定望着她,似乎隐有几分期待。 谌凌烟思绪混乱的揉了揉眉心,掀开被褥下床,想了许久,终于抬头看他,语气决然,“请皇上赐臣妾一碗药,臣妾不会让皇上为难的。”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么无论她如何不忍心,她都不能将这孩子生下。谁会知道,她在说出这句话,心里有多痛,嘴唇哆嗦了一下,脸色渐渐泛白,她毫无选择。 薛骁一怔,双眸渐渐冒着火苗,表情喜怒不明的盯着谌凌烟,半晌,他暗暗吸了口气,克制心中怒火淡问道:“你不想要?” 谌凌烟怅然一笑,“这似乎不是臣妾能够决定的。” 薛骁目光森寒看她,沉声问道:“你认为朕不想要这个孩子?” 谌凌烟反问道:“莫非不是?” 薛骁胸口微微起伏着,已经分不清是怒火所为还是屋中空气过闷。他嘶哑着嗓音,如同他脸上的阴沉,“是与不是,你已经做了决定,不是么?” 谌凌烟笑容见惨,蓦地跪下恳求道:“请皇上赐药吧。” 空气凝住,半晌没有声音,谌凌烟眼盯着地上绛紫色的毯子,毯子上的红刺痛着她的心,她拼命忍着痛楚,安静等着皇帝的决定。 薛骁久久不说话,脸色阴沉的骇人,他盯着地上跪着的谌凌烟,眸中的光芒越来越炽热,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好!朕就赐你想要的。”薛骁猛地一拍案几,拳头攥紧,目光冰寒的望着谌凌烟。 “多谢皇上。”谌凌烟温顺拜谢,盈盈站起,脸色已经恢复平静。 薛骁起身看冷冷看她,嘴角讥讽的勾起,最后一甩袖扬长离去。诺大寝居只剩下她了。终于,忍不住软瘫在榻上,怔怔发呆,有一丝凉风透过微启的窗缝吹进来,惊醒了她。她尝试着微笑,却发现,笑的时候竟然有眼泪溢出,如同泉涌。 天才亮,薛骁早已去上朝了,谌凌烟回到昭阳殿的时候,很快有宫女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熟悉的味道刺鼻而来,谌凌烟难掩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味道她忘不了,曾经痛快喝下去,带来的痛苦不知是身子的痛,还有心上的痛。 第372章 已败 她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坐在房中对着药碗发呆,它还冒着热气,等凉了一点再喝...她这样试着说服自己,拖延一点时间,她还在挣扎。 她缓缓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喃喃道:“孩子,你来的不是时候,娘...不得不再次狠心,你的父亲不想要你,娘更不想你出生就要遭受遗弃...对不起。” 她缓缓端起碗,白玉瓷碗盛着黑乎乎的药,及其的讽刺,洁白无暇的碗竟然盛着这样让人痛楚的药,她盯着,手却发着抖,若不是她极力忍着,只怕这碗药要洒出来。 谌凌烟深深吸一口气,已经下定决心了,喝吧,已经痛过一次了,还在乎第二次吗?她苦笑着摇头,目光一凛,抬碗送到嘴边,唇刚触碰到温热瓷器,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手中的碗碎落在地,药汤四溅,她的裙上亦是沾了几滴。心中一颤,连忙抬眼望去,“皇上...”她忽然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颤抖着。 薛骁手势收回,刚刚是用了一颗珠子将药碗打碎,他沉着脸站在门边不进来,压抑着怒火缓缓问道:“当真要喝下去?” 谌凌烟稳住发抖的手,脸色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若非皇上来,臣妾已经喝下去了。” 薛骁抬脚进来,冷笑看她,“你是在责怪朕?” 谌凌烟静静回道:“不敢。” “不敢?”薛骁一把抓住她,怒火再也压不住,双目通红的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不敢?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只因为这个孩子是朕的,所以你迫不及待要甩开?还是因为你害怕自己无法和别人交代?”这个别人,指的自然是车非翊。 谌凌烟心中微微一惊,扬眸望着他,冷冷道:“皇上如今这么激动做什么?臣妾不想要,难道皇上就想要吗...”话未说完,唇立刻被他的火热覆上,炽热如火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无处可逃。他狂躁的吻着她,似要将所有的怒气转到她身上,他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他狠狠咬着她的唇,舌头滑入她的嘴里,狠狠的辗转捻住她的舌头。谌凌烟用力要去推开他,却更加激怒了他,他双手紧紧箍住她,让她无法挣脱他的热火。 许久,他的吻势不再猛烈,或许是累了,转而温柔的缠绵着,久久都不曾放开... 薛骁瞥她一眼,淡道:“你认为如今你对朕还有何威胁?” 谌凌烟自嘲一笑,是啊,秋家已败,视她如弃子,她不过是个最没用处的皇后,还能威胁到他什么呢。伸出一只手暗暗的抚摸腹部,心中忽然一暖,这个孩子是她的骨肉,她自然无法狠下来,既然如此,那便留下来吧,不是为了别的,只因这是个孩子,是个生命。 “凌烟”,二人似平凡夫妇漫步在宫中甬道上,薛骁紧紧握住她的手,“有时候女人不需要太聪明。” 谌凌烟微扬起眉,“为何?” 薛骁微微叹气,“这样会很累。” 二人来到御花园,踩过满地红叶看到花园中三三两两的嫔妃或交谈嬉笑、或下棋吟诗,好不热闹。 嫔妃们远远望见帝后携手而来,姿态亲密,若无旁人,不觉一惊,更是嫉妒羡慕,三并着两人齐齐行了礼。 谌凌烟淡淡看向皇帝,“既走到这里了,不知皇上可有兴致赏这满园秋景呢?” 薛骁抿嘴一笑,俊朗之极,“皇后盛邀却之不恭。” “臣妾荣幸。”谌凌烟一时抛开了方才残留的不愉悦,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任由皇帝拖着她走向嫔妃处。 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那些嫔妃们眼睛一亮,充满期待的看着皇帝走近,甜甜笑开了。谌凌烟淡笑道:“秋日的天气总是这样好,妹妹们不必拘束,本宫和皇上同来赏景。” 嫔妃们看了薛骁一眼,含羞的点了点头,薛骁牵着谌凌烟的手坐下,众嫔妃看的直冒妒火,却只能娇羞的扯着衣角。 谌凌烟抬眼看见最后面的嫔妃,一袭竹叶青琵琶袖云纹长裙,有别于姹紫嫣红的嫔妃们,更显得惹人注意,她微微一笑道:“原来扬婉仪也在这里。” 扬婉仪见谌凌烟开口唤她,有些心慌的上前行了礼,站着不动,谌凌烟挑眉问道:“本宫很可怕吗?为何婉仪在发抖呢?”说完眼睛却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薛骁,扬婉仪为何发抖,怕是罪魁祸首是他了。 扬婉仪的确紧张,她每次看到皇帝,都会紧张的发抖,可她本性并非胆小之人,或许是皇帝威仪迫使着她不得不害怕,她勉强扬着笑容道:“臣妾...臣妾只是...觉得这天气好像突然转凉了。” 谌凌烟淡淡扫了一眼薛骁,笑看扬婉仪道:“既然婉仪觉得凉了,不如让皇上陪着婉仪回去吧。” 众人闻言,眼中有妒忌的、有羡慕的、有不解的,谌凌烟和薛骁都一一看在了眼里,扬婉仪眸中突然一亮,有些欣喜回道:“恐怕...臣妾恐怕惊扰了娘娘与皇上...” 谌凌烟手一摆,笑看薛骁道:“臣妾觉得累了,就先行回昭阳殿了,皇上就陪陪婉仪妹妹吧。” 薛骁始终没有说话,见谌凌烟开口,他淡淡睨了一眼,嘴角一勾,亲昵的在她耳边道:“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了,要好好休息才是,朕便陪着皇后吧。” 扬婉仪的笑容顿时僵了僵,园中嫔妃亦是一惊,皇帝的话不大不小她们刚好听见,皇后竟然有了身孕,那...将来若诞下一子,这地位岂不更加稳固了? 谌凌烟微微咬唇,起身有些不悦道:“皇上这几日忙于国事,也该陪陪诸位妹妹们,臣妾唯恐侍奉不了皇上,还请皇上谅解。” 薛骁微微摇头,拉过谌凌烟看也不看那些嫔妃眼中的期待,“朕还有奏折未批完,皇后若是精神,就陪朕去御书房走一趟吧。” 谌凌烟轻轻蹙眉,看了一眼微垂着头的扬婉仪,心中叹息,却回道:“是。” 薛骁这才满意的牵着她在众人的行礼下离去了。 一路上谌凌烟都不再说话,薛骁挑眉觑她,淡淡道:“怎么?想把朕一人丢在那里你独自清闲去?” 谌凌烟闷闷道:“臣妾的确累了,更何况,皇上这段时日都没有翻牌子,臣妾身为皇后,总要知道什么是雨露均沾的道理。” “哦”,薛骁眨了眨眼看她,嘴角轻轻一扬,“你想做贤后?” 第373章 努力抗拒 谌凌烟撇撇嘴,“臣妾没有那个心思,只想图个清静。”皇帝不会刻意去隐瞒她有身孕的消息,那么加上她回宫后的荣宠以及腹中子嗣,很难保证接下来的日子会让人清闲,如今她只是想让他能够恢复正常的侍寝。 薛骁眸中微闪过一丝恼怒,语气渐寒道:“图清静便想把朕推到别的女人身边?” 谌凌烟一怔,停下脚步,呆呆看着他,突然“扑哧”笑出声,道:“若不是深知皇上,恐怕连臣妾都以为皇上在吃醋了呢。” 薛骁紧紧拧着眉看她,没好气的斜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多想了。” 满地飘落的红叶将整个皇宫渲染上一层暖暖的色彩,红墙黄瓦一重又一重的围着,谌凌烟蜷在长榻上静静的看书,薛骁则在一旁的案几上埋头批阅,殿内焚着香,任时间静静流淌,这一天就这样悄然过去了。 谌凌烟静静合上泛黄的书页,殿内通明的灯让她刻意清楚的看见所有的陈设,她盯着案几的一角发呆,她心里有些莫名的混乱。不知为什么,两个人越是这样安静和谐,她越不安,那种不安并非察觉危险气息的来临,而是另一种所不能言明的暗涌。她害怕这种暗涌的感觉,她一直在努力抗拒着,只是不知...还能抵抗多久? 她一只手撑着脑袋,目光仍然落在案几上,却猛然感受到一道炽热的光线,下意识的抬眼去看,很不意外,那双淡然的眸子却落入薛骁炽热的眸中,一时之间竟然移不开... 谌凌烟连忙指了指手中的书,道:“臣妾的意思是,看着书页时间有些长了,并非...看着皇上。” 薛骁唇角的笑意渐深,扔下手中的笔深了深懒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谌凌烟眯起眼睛朝外看了看,回道:“约莫酉时了。” 薛骁点点头,起身走到谌凌烟身旁坐下,笑道:“晚些再用膳。” 谌凌烟温顺颔首,淡然的垂下头看着书,其实心里是紧张的,薛骁在身边坐着,那与生独来的高贵霸气压迫着人的心,于是便不动声色的挪了挪。 哪知她这一挪,薛骁愈发靠的近,谌凌烟不禁皱起了眉,“臣妾觉得有些热了呢。” 薛骁薄唇一扬,眼含笑道:“朕也是。” 谌凌烟余光瞥了他一眼,微有些不悦道:“既然皇上也觉得热,那更要离臣妾远些,臣妾去开窗子。”说罢起身要去打开木纱窗。 薛骁伸手拉住她,微笑道:“朕记得你怕冷,如今这秋越来越寒,不需要开窗子了。” 谌凌烟被迫拉回来紧挨着他坐着,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如今她怀着身子,如果要行房事,那是万万不可的。 身子一紧,人已被他拥入怀中,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青丝,闻着青丝上散发的淡淡香气,温柔道:“这几夜拥你入睡,朕想到了很多。” 谌凌烟头也不抬轻声问:“皇上想了什么?” “朕想起大婚那夜的惊鸿一瞥,还有东宫的日子,自然,还有小渔村的日子。”薛骁的声音低醇如酒,有一种让人沉醉的魔力。 大婚那夜的惊鸿一瞥,他自然忘不了,只是他习惯了将喜怒哀乐放入心中,他甩袖离去,并没有半点留恋,但是他如今不得不承认,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延长二人相处的时间,他很难不去动心。或许是真的有缘,兜兜转转,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得知她有身孕,他的确又惊又喜,只是他片刻的惊喜却被她的冷静如一盆冰冷之水泼了下来,他试着成全,却无法说服自己。 谌凌烟感觉到他微微的叹息,不觉轻声道:“臣妾还记得,皇上当初在紫苑曾经警告过臣妾不许玩弄心思,臣妾一直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如此讨厌臣妾,后来总算是明白了,可是皇上对臣妾的态度却从来未改变...” 薛骁唇角淡淡一勾,柔声叹道:“今时今日,朕或许已经不能再骗自己了。” 谌凌烟微惊,离开他的温暖怀抱惊讶看他,他是什么意思? 薛骁直勾勾盯着她,温和清淡笑道:“朕说,朕对你,动了心!” “皇上在和臣妾玩笑吗?”谌凌烟嘴角一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皇帝,面对着柔情的他,她不知要如何开口。 薛骁眸光暗沉,忽又亮起,灼灼看她,优雅的勾着嘴角的弧度,“朕不会骗自己,朕说,朕的的确确动了心。” 谌凌烟指望着他,怔怔不语,心里忽甜忽酸,话语哽咽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就这么静静望着他。 薛骁起身走到案几前抽出了一塌宣纸,含笑递给谌凌烟,谌凌烟疑惑的接过,“这是什...”声音突然停住了,眼盯着宣纸上的内容,渐渐蒙了一层雾气,嗓音不知不觉微微嘶哑,“这是曲谱...皇上谱出来的么?” 这是当初在牡丹亭边她写出的那首《在梅边》,当时宫中乐师无人能谱出曲子来,众人还笑说薛骁通晓音律,应要他来谱,薛骁并没有说什么,谁知,他当真谱了出来,看着宣纸,像是搁置了很久,只是为何曲子谱出来了,他却不告诉她呢?心底竟然有一丝甜蜜窜出来,包围着她紧紧的,她摁住心跳,屏息抬眼望他。 他的眸子如春水澄澈如繁星闪耀,从来不曾见过的柔情竟然在他眸中出现,使得他原本就丰神俊逸的脸庞更添了柔光,这是不一样的他,此时,他不是皇帝,只是薛骁,或许...谌凌烟微微垂头,或许这个,是当初的卿匀王呢? “怎么?不可置信?”薛骁轩眉挑了挑,笑看着谌凌烟,敛去所有锐芒,只余平和。 谌凌烟低声问道:“为何皇上不早些告诉臣妾呢?” 薛骁拉过她的手,轻叹道:“从前朕不懂,如今才明白了...”他停了停,接着道:“(1)我自是笑别人的,却元来当局者迷,凌烟,你明白吗?” 谌凌烟柔声道:“臣妾可以相信吗?”即便皇帝说出这些话,可是,可以相信吗?她能够相信他所说的动心、所说的情吗? 薛骁将手指轻轻抵触在她柔软红唇上,温和道:“朕知你心中对朕有了怀疑,从前朕那样对你,的确是朕的不是,朕不求什么,只是给你我彼此一些时间,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如何?朕想要你的答案,你心中的真正答案,如果你心中没有朕,那么朕便会如你所愿,放你自由。”这一番话说的坚定,不容置疑。 第374章 出自真心 谌凌烟心中一动,自由?他说的是真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酸意,她低头不语。 薛骁轻叹,一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紧锁着她的清澈眸子,郑重道:“朕给了机会,不管结果如何,朕都必须去承受,朕只希望,这次的结果是完全出自真心的,所以,三天后,朕在牡丹亭等你,等你答案。” 手中玉镯子不曾摘下过,经过温泉泡尽后却更加通透翠绿了,浸在泉中隐隐发着绿光,着实是块儿好玉,谌凌烟微低着头,盯着那幽幽绿光发呆,花轻池内焚着清幽的花香,她只是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到。 她叹了口气,起身唤了容玉来擦拭身子更衣,过了今日,还有两日,那么一切的事情到那一天再决定吧,她现在乱的很。 天已经沉了,谌凌烟更衣后便回昭阳殿,此时昭阳殿灯光通明,忽有一种温暖的感情涌上,她嘴角不禁带了抹笑意。 今夜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那么也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雁玉端着热茶点心进暖阁来,看了看谌凌烟轻声道:“娘娘才沐浴完,用些点心吧。” 谌凌烟淡淡一笑,“本宫去了飞霜宫一天,前面可发生了什么事?”前面,指的自然是前朝,这两日皇帝已经暗中开始对西关动手了,大概薛芝琴的好日子也将要结束了。 雁玉将热茶端至谌凌烟面前,细声回道:“听乾清宫伺候的人说,早朝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到了中午,皇上召了几位大臣去了议政殿,一直到了申时,才陆陆续续散了去。” 议政殿?谌凌烟心中一动,皇帝很少在早朝后召大臣去议政殿商讨政事,莫非此事与光抚将军有关?谌凌烟问道:“都召了哪些大臣前去?” 雁玉想了想,回道:“似乎有慕容王爷,吏部尚书以及几位将军。” “慕容王爷?”谌凌烟沉吟了半晌,“这个慕容王爷并非皇亲国戚。” 雁玉笑道:“虽不是皇亲国戚,却是贵族世家。” 谌凌烟点点头,“慕容世家似乎很得皇上信任,从先帝在位便一直委以重任,此次看来,依旧信任不减。” 雁玉外头奇道:“娘娘似乎对前朝的事情颇多关注?” 谌凌烟淡淡看了她一眼,抓了块儿芙蓉糕送进嘴里,道:“本宫还要看会子书,晚些你再来伺候本宫入睡。” 雁玉点点头没有再说,转身退去了。 谌凌烟边吃点心边喝着茶水,脑子却想皇帝今日的举动。如果皇帝真的要替换掉光抚将军,那么必须要选出一个实力相当而且又信任的人。听说慕容王爷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几岁,文武全才,不知皇帝是否考虑到他来掌管西关兵权。 这一夜睡的不算安稳,半夜常常醒过来,然后对着窗外朦胧月光发呆,复又躺下接着睡,醒醒睡睡,终于熬到了天亮。 才天亮,薛芝琴便来请安了,谌凌烟皱了皱眉头道:“德妃这几日来的都很早。” 雁玉扶着谌凌烟慢慢走向正殿,道:“宫里上下都知娘娘有了身孕,请安自然要早些了。” 谌凌烟淡道:“本宫不过才怀孕一个月,她们就如此有心,本宫应该欣慰。”只怕明里暗里该有人行动了,皇后有了身孕,这对位分高的薛芝琴来说是个打击,想必她容不下这个孩子出生。 雁玉嘴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撇,道:“宫里人多,娘娘要小心才是,以免碰撞了身子。” 谌凌烟自是晓得她话里的意思,轻轻一笑,已经走进了正殿,薛芝琴正饮着茶水,见谌凌烟到来,连忙起身请安。谌凌烟便笑着和她寒暄了几句,这时合宫的嫔妃已三三两两结伴前来请安,不多会儿便已到齐。 这样熟悉的场面,谌凌烟心生感慨,若是日日都要对着这些笑里藏刀的嫔妃们,只怕她寿命不长啊。 细细留意了一下,嫔妃们多半打扮的极美艳,薛芝琴着海棠红勾丝如意对襟棉裙,双眉修长,妩媚笑颜,手腕上带了一只金镯子,镯子上雕刻着繁华的花纹,成色极好,随着她的手腕轻摇着团扇,她笑吟吟道:“臣妾原想起个大早给娘娘请安,却没想到才来了会儿,妹妹们都来了,臣妾这好也讨不了。” 与妩媚的薛芝琴相反,谌凌烟的衣着永远都是素雅的,雪青色飞凤纹暗碎花缎袍清若秋风,垂云髻端庄高雅,一支赤金镂花流苏不过是点睛之笔,面含微笑看着薛芝琴道:“德妃妹妹总是那么会说话。” 薛芝琴眼睛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扬婉仪,她今日衣着也刻意的添了些颜色,霞彩玫瑰红山水描花锦裙将她如花似玉的脸更添风情。薛芝琴重新看向谌凌烟,笑道:“娘娘可能不知,臣妾这张嘴还没有扬婉仪巧呢,扬婉仪虽不如洛妃妹妹有才,但二人既有缘相像,扬婉仪的才情也可称赞,大概比臣妾更会说话哄娘娘开心。” 谌凌烟兴味的扫了一眼扬婉仪,听到薛芝琴提起她,她不禁有些局促的垂下了头,细声细语道:“臣妾是万万不敢和洛妃娘娘比的。” 薛芝琴眼珠子一转,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洛妃妹妹若还在宫中,想来是能和婉仪做对姐妹的。” 谌凌烟扫了满座嫔妃,微微一笑道:“你光顾着自己说话了,倒是撂下妹妹们听你一人说笑。” 薛芝琴掩嘴一笑道:“是臣妾失礼,让妹妹们看笑话了。” 谌凌烟歉然一笑,看了看崔初柔,她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双眼虽缺了些神采但不失透澈,于是关心问道:“妹妹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太医开的药方子可要照时吃。” 崔初柔微微一欠身,语气轻柔,“谢娘娘关心,臣妾这身子常年便是这样,药吃不吃都一样,倒是娘娘才刚有孕,应要注意着些。” 薛芝琴娇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是啊,娘娘是有身子的人了,凡事不能过于操劳,妹妹们也都安生些,可别叫娘娘操了心。” 众嫔妃连忙笑着答应了,谌凌烟好笑挑了挑眉,薛芝琴这话是要她放手宫中之事交由她打理吗?于是笑道:“妹妹好意,只是本宫身为皇后,后宫琐事理应担待着,操劳是操劳了些,还要妹妹从旁协助才是。” 得到谌凌烟的一再保证,薛芝琴不禁喜上眉梢,连连称是,嫔妃之中已有按捺不住的撇了撇嘴,眼神尽是不屑之意。 第375章 唯一信任 谌凌烟只做没看见,暂且给薛芝琴些好处,她的好日子也不会有太久,不必急着除了她。 待嫔妃们离去,谌凌烟特留了崔初柔说话,二人坐在殿中,喝着茶水,崔初柔笑道:“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实在是喜事,臣妾看皇上也很高兴。” 谌凌烟恬然一笑道:“本宫怀孕,宫里面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本宫的肚子呢。” 崔初柔忧色涌出,眉眼微凝,叹道:“皇上已经许久不曾翻过谁的牌子了,娘娘一回宫,有这么快有身孕,嫔妃们无一不担心。” “难道贤妃也担心么?”谌凌烟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担心本宫霸着皇上,贤妃得不到亲近皇上的机会。” 崔初柔脸色一窘,无奈的看了看谌凌烟,道:“娘娘以为,臣妾这副身子可还能侍奉皇上吗?莫说皇上不愿意,就是臣妾,也只是希望能够安静渡过,这边足矣了。” 谌凌烟柔柔笑开了,轻声道:“你的意思本宫晓得,你若有心要争宠,也不必等到今日,这宫中,本宫唯一相信的便是你。” 崔初柔感激的看了看谌凌烟,微笑道:“今年入宫的嫔妃,好在都还安生,不乱惹是非,宫中也比从前安静了许多。倒是德妃,臣妾虽然愚蠢,却也看得出来与娘娘之间若有似无的敌意,臣妾斗胆,不知德妃与娘娘有何过节?” 谌凌烟闻言轻轻一叹,道:“本宫与德妃不和,这早在德妃进宫便存在了,如今不过是更加明显罢了。” 崔初柔点点头,轻声道:“德妃的确是性子过于骄纵了...”她抬眼轻轻看了谌凌烟一眼,又叹道:“娘娘,有些话臣妾不知该不该说,可若不说,只怕娘娘打不开心结。” 谌凌烟直视着她,淡道:“但说无妨。” 崔初柔嘴角含笑,声音柔如春水,“娘娘离宫那段时日里,其实皇上很是想念,臣妾虽不知娘娘究竟发生何事,但臣妾真的知道,这三年来,皇上待娘娘的态度是越来越好。娘娘刚入宫,或许皇上因为秋家的缘故不喜娘娘,可时间一长,很多事情都不能单看表面。娘娘怀了身孕,宫里谁看不出来,皇上很是在乎的。臣妾只是想说,宫中日子很长,娘娘是否要有个打算?”崔初柔定定望着谌凌烟,目光露出恳切之态。 谌凌烟幽幽叹了口气,崔初柔如此通透一人,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她与皇帝之间的事情,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于是笑道:“贤妃此话,本宫记下了,本宫也累了,的确需要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 崔初柔轻轻颔首,起身行礼道:“既然如此,臣妾也不便再叨扰娘娘了,还望娘娘保住身子。” 谌凌烟笑道:“你且放心,本宫晓得,也多谢你好意。” 崔初柔连忙道:“臣妾只是想说出心中的话,别无他意。” 谌凌烟点点头,笑道:“虽然本宫贵为皇后,但论入宫时长,你到底在本宫之上,若非本宫的身份,按理是要唤你一声姐姐的。” 崔初柔微一笑,“娘娘是皇上发妻,放在平凡人家,该是臣妾唤一声姐姐才是。” 谌凌烟抿嘴一笑不置一词,崔初柔行了礼便告退了,昭阳殿一时安静了,兴许是冬之将近,竟也觉得有些萧条孤冷。 抚上腹中的平坦,心中某处地方柔软了起来,这是一个生命,小小的生命在她腹中渐渐长出,从前只是看到别人这样流露出幸福的表情,今时,她有所体会。 一日悄然而过,夜里,仍然睡的不安稳,时不时常醒过来,在这样半醒半睡之间熬到了天亮,眼圈却已有些黯色,镜中的自己,微有憔悴。 时间总是过的这样快,三日之约已经到了,谌凌烟打发了雁玉和容玉的跟随,独自走在去往东宫的路上,风依旧冷,冬天的气息越发浓郁了,这一年,很快就要到头了么?原来入宫已经这么久了,可大婚那日的情形,她只觉得像是昨日才发生过的。 那喜庆的红、那炽热的烛火,以及他那冷冽的脸,那样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之中,她神色浅淡的走着,再次来到东宫,一切未变。 安禧殿,牡丹亭。水廊之上的牡丹亭在整个萧条之季异常明亮,梅已露出端倪,相信不久之后,定会满庭飘香,当初皇帝尚在太子之位,这里适合当的热闹,如今,热闹已不属于这边了。 谌凌烟静静坐在亭中,亭内不知何时放置了一把琴,她淡淡看了一眼,没有伸手要触摸的意思,不是她的东西,她不想去碰。或许是皇帝派人放在这里,又或许是哪个宫女嫔妃来过这里遗留下来,总之都与她无关。 时至未时,太阳有些晃眼,谌凌烟倚在栏杆处静望水中波光粼粼,清新水气扑鼻而来,伴着清香,引人心情。 怎么还没了?谌凌烟皱了皱眉,她没有记错日子,是今天,没有错,难道还在议政殿?听闻这几日皇帝白天在议政殿商讨政事,晚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并不见回乾清宫歇息,这么想着,微微有些心疼。 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谌凌烟起身走走,便看见一抹明黄身影大步走来,尽管想象过二人相见的情形,待到此刻,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薛骁走进了,神色如常,只是微有惨白之色,淡淡看了谌凌烟一眼,拉过她的手坐在木椅之上,道:“几时来的?” 谌凌烟轻声回道:“来了半个时辰了。” 薛骁微微颔首,轻咳了一声,道:“有些事情耽搁了,这几日朝中之事也不停歇,可今日之事我不曾忘记。” 他自称‘我’,谌凌烟浅浅一笑,看向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关心问道:“皇上似乎龙体欠安?” 薛骁淡淡“嗯”了一声,深深看了谌凌烟一眼,道:“无事,大概是这几日不曾好好歇息了。” 谌凌烟闻言垂下头,她这几日亦睡不好,忽觉下巴被人勾起,抬眼之时便看到他的双眸如一潭深渊,他轻声问道:“我给你的三日时间已经到了,你要如何回答?” 她不语,此时此刻若要她离开皇宫,她的确不舍,她不知,若离开了皇宫,天下之大她还能去哪里?难道要去找车非翊吗?离别那一日,其实对于车非翊和她来说,二人都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在若有若无的变化着。 第376章 还好没错过 或许是谌凌烟自己已经变了,她的略微犹豫,已经让车非翊明白,她的心,渐行渐远。这一份感情曾经是美好的,不可否认,每当回想起来,谌凌烟都会觉得暖暖的,然而太多的事情阻隔了他们,于是那份感情,渐渐淡了,亦或者,各自珍藏在心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她或许是这样的人,呵,是啊,若只日日如初见,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 那份美好的感情,终究只是水月镜花,她与薛骁,宫中相处多日,二人明争暗斗,或恨或恼,感情已经二人之间悄然播种,只是未曾察觉而已。因为是薛骁给不了的,所以才对车非翊有过那样的美好,他们之间的感情,纯真不掺杂质,而与薛骁,算是历经了坎坷么? 谌凌烟转眸望他,他似乎有些疲惫,脸色怎么看都不如从前红润,难道是这几日操劳过度,他紧皱着眉,眼里竟然有一丝紧张。谌凌烟不禁想笑出声,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他什么时候都是从容镇定的,紧张这词,不应用来形容他,可是,他是真的紧张。 谌凌烟长叹一口气,是该直视自己的心了,双手伸出环抱着他,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顿,头靠着他胸前,笑意爬上脸庞,轻声道:“如你所说,今时今日,我已不能再骗自己。”这个动作、这一句话已足矣让他明白她的心。 薛骁犹不可置信的扳直她的身子直勾勾看她,眼里闪着喜色,柔声问道:“果真?” 谌凌烟失笑看他,“你早已知道我心中如何想了不是么?”每一次他意味深长的话,其实已经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清她的感情。 薛骁满意一笑,拥着她紧了几分,叹道:“你我用了三年时间才走到今日,实在不易,好在,我并没有错过你,否则当真抱憾终生了。” 谌凌烟微微一笑,脑海闪过车非翊的身影,心中低叹,该结束的,便要结束,车非翊的情,她会放在心中最深处的。 其实她早该知道,她与薛骁,有着纠缠不清的缘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注定了有此姻缘,既然如此,为何不珍惜?为何不面对?并非因为他与玉帝的赌约,不是同情不是感动,只是想认真的面对自己的感情。 谌凌烟抬头看他,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苍白得近乎透明,她不觉担忧问道:“你果真无事吗?你的脸色很不好。” 她与他之间的称呼,抛开了帝后敬称,只是平等的夫妻关系、平等的身份。 薛骁薄唇勾了勾,笑容略显虚弱,“我没事,可能真的太累了,看来要好好睡上一觉了。” 谌凌烟柔声道:“既是如此,便回乾清宫吧,国事再重要,也要放一放。” 薛骁狡黠一笑,在她耳边暧昧道:“乾清宫太冷,朕想去昭阳殿。” 谌凌烟脸一红,抬眼笑嗔他,抿嘴不语。 薛骁又轻咳了起来,低声一笑,抓紧她的手一同往昭阳殿方向走去。一路上二人没有再开口说话。 可能是想到二人此时已经完全亲密的关系,不禁有些尴尬,谌凌烟垂头盯着地上,由着他牵手回去。 安静用过膳后薛骁便先去了寝居,谌凌烟沐浴完后磨蹭了许久才进去,此时薛骁半躺在床上手撑着脑袋斜睨着她扭捏走进来,轻笑道:“瞧你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谌凌烟抬眼看他,撇了撇嘴,道:“臣妾是担心皇上龙体,皇上这几日不曾好好歇息过,天气又这样凉的快,若是半夜着了凉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薛骁懒洋洋道:“这有什么打紧,你在身旁,朕不会轻易着了风寒。” 谌凌烟脸微微红着,庆幸房中灯光昏暗他瞧不见,她轻轻“哼”了一声,坐到床前看他,他的脸,有一种不真实的苍白,忽然心中有一丝不安,谌凌烟拧眉看他问道:“为何我瞧你脸色真的不是一般的疲惫,要不要我宣太医?”说罢起身要去唤雁玉,却被薛骁一把抓住手腕,语气清淡道:“不用了。” 谌凌烟回头看他,担忧道:“你应要重视自己的身子,这几日实在太过操劳了。” 薛骁轻叹道:“朕只是想尽快处理西关一事。” 谌凌烟反握他的手,他手的温度不似原来那样温暖,她看他问道:“是否有意派慕容世子前去代替?” 薛骁觑她一眼,笑道:“你果然知道。” 谌凌烟抿嘴道:“你频频召见慕容王爷,想来是为了这事,慕容王爷上了年纪,自是不可能再前往西关,当然由那文武全才的慕容世子前去。” 薛骁抚上她的脸,轻轻在她柔唇上一吻,柔声道:“待此事处理,朕会送你一份礼物,庆贺你生辰。” 谌凌烟微微一惊,原来她的生辰快到了,自己居然差点就忘了,扬眸看他,没想到他会记得她的生辰,心中一甜,笑着回道:“好。” 薛骁柔柔一笑,脸色却更加苍白,搂着谌凌烟的手臂猛地一松,谌凌烟顿觉不对劲,连忙起身道:“臣妾必须去宣太医,皇上,您的脸色很不对。” 话落不等他开口便扭头就朝门外走去,却听到身后“扑哧”一声,谌凌烟惊回头去看,飞奔上前,他……吐血了,吐了一身。他趴在床边,嘴角残留着殷红的血,极近妖娆,脸色惨白得吓人。谌凌烟湿了双眼去扶起他,扬声唤雁玉去宣太医,这才伸手擦拭他的唇角残血,颤声问道:“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骁虚弱一笑,伸臂揽过她的腰身,在她耳边低语道:“朕不会有事,你放心,朕还有留着这条命,保护你和孩子……” 话还未说完,他的手臂轻轻滑落在她腰间,谌凌烟急急看他,他已经昏了过去,想起刚才他的话,不觉眼泪滑落,忍着痛将他平放在床上,静等太医到来…… 谌凌烟此刻才能静下心来看他,他虽然受伤了,而且还紧闭着双眼,但丝毫不影响他的迫人气势,光是看他的脸庞,便能想象得出,这样一个锐利精明之人,该有着怎样的双眸,或清雅、或慑人、或柔情…… 她将手轻抚在腹上,再看着他俊朗的脸庞,呢喃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前方多艰难,我都会陪着你,只要你……紧握着我的手……” 第377章 为我落泪 眼睛忽然湿润了,他们二人,在每一次相斗中其实便一起沉沦了,是不是还要经历更多坎坷,才能一起守住这份感情? 忽然手上有一点动静,谌凌烟眨了眨眼看去,原本手中紧握的他的大掌已经被他反握住。心里一惊,喜看他,他微微睁着眼睛,有些虚弱的看着她,但是那双眸子依旧亮的惊人,他笑看她,“很难得看到你为我落泪。” 谌凌烟羞恼抽出手,“才醒就贫嘴。” 他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前,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谌凌烟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他柔声道:“若非如此,我怎知你对我竟有那么深的感情?” 谌凌烟闻言不吭声,的确,感情一旦揭开了面纱,来的便很快,汹涌到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静声问道:“你的伤是如何来的?为何在东宫都没有告诉我?”他是刻意不说的,是不想要她担心吗? 薛骁炯炯盯着谌凌烟,忽然咧嘴一笑,好像碰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谌凌烟皱眉看他笑,他笑够了,才叹了一句:“怪只怪朕太自负,不慎遭人暗算。” 谌凌烟举眸望他,眼底划过一丝不可思议,脱口问道:“宫里?” 薛骁点点头,仍然觉得好笑,看着谌凌烟道:“若是我不说,你兴许猜不到是谁。” 谌凌烟没好气道:“若我这么轻易猜出是谁,只怕你也不会被对方暗算,就是因为这个人不轻易让你看出端倪,所以你才没有去提防,这就给了对方一个很大的机会。” 薛骁眼里含了一丝笑意,紧握了她的手,忍不住轻咳了咳,谌凌烟忙俯身关心问道:“如何?哪里觉得不舒服?” 薛骁眨了眨眼,狡黠一笑,苍白的脸顿时泛着红光,“原来朕的皇后也会有如此小女人情态,当真是可爱之极。” 谌凌烟撇撇嘴看他道:“才醒,少说些话,你还未说,究竟伤你的是何人。” 薛骁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气,嘴上却淡淡道:“扬颜。” “扬婉仪?”谌凌烟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是她?她根本不会武功啊。” 薛骁瞟她一眼,闲淡反问道:“你又怎知她不会武功?” 谌凌烟使劲儿摇头,仍然不相信道:“不可能,会不会是有人易容了她的容貌?她看起来那样柔弱的女子,怎么会有那么高的武功伤的了你?又怎么可能有那么狠毒的心?” 薛骁只是如常神色,浅然道:“若非她装的那样柔弱,又怎么骗得过你我的眼睛?会武之人并不是要把会武二字写在脸上才能让你晓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果真说得没错。” 谌凌烟敛眸静静回想扬婉仪的一举一动,仍然不觉得她有何出格之处,竟然能瞒得过他二人的眼睛。 谌凌烟看了看他一眼,突然问道:“当初秀女进宫,你第一眼见到她,也丝毫没有怀疑吗?” 薛骁换了个姿势躺着,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他懒洋洋道:“当初选秀女正值事乱,朕哪里还有心情看那些女人,初见她,自然为她的容貌与菀儿相似有几分惊讶,不及多想便留了她的牌子,后来虽也召她来过乾清宫,却并没有临幸她,平日见到,也三两句打发了去,哪里有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谌凌烟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看着他似笑非笑问道:“她这样貌美年轻,你为何看不上她?” 薛骁淡淡睨了她一眼,“朕很想,可是朕没时间。” 谌凌烟眼睛一瞪,暗暗咬牙,虽知他在玩笑,却仍然想要发火,但看到他那双清雅夹杂着丝丝情意的眸子,这火发不出来了,只能恨恨道:“我总是旧人的,你便只闻新人笑,不管旧人哭好了。” 薛骁闻言失笑,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语气里含了丝宠溺道:“原来你也是个醋罐子。” 谌凌烟脸色柔和了几分,很快却又蹙眉道:“扬婉仪为何要杀你?她藏匿在宫中,目的定然不简单。” 薛骁不吭声,似乎在想如何开口,安静了片刻,才温和道:“今日早朝后朕去了御书房,不久便有人来禀报说是扬颜请见,朕原本不想见,可或许是因为菀儿的缘故,才召她入内,所谈之事不过几句关心之语,御书房并无其他人,朕纵使防着任何人,也不会防着嫔妃们,谁知”,薛骁的脸上浮出几丝自嘲,“朕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自然被她伤到了。” 谌凌烟听他两次提起沈宓菀都是亲昵的称“菀儿”,心里不觉一闷气,撇嘴道:“难不成那个扬婉仪的武功在你之上?即便你粹不及防,可也不至于让她暗算到。” 薛骁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你可知人若是连命都肯豁出去了,无论武功高低,暗算起来,朕都防不住。” 谌凌烟蹙起黛眉,沉声道:“她竟然拼全力以求一搏?”生死不顾这人,发起疯来,可着实厉害的惊人,也难怪他纵使有高深武功,也抵挡不住。 薛骁将她手包围在温暖大掌之内,清淡笑道:“她欲求同归于尽,可惜朕再不济,护住自己还是可以的,生生受了一掌,朕固然受伤,可她却被反弹至死,倒是便宜她了。”他轻轻的笑着,那句‘倒是便宜她了’说的风轻云淡,却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风。 谌凌烟仍觉疑惑,“只是一掌而已,听你意思,她武功并不高,为何还能令你受伤至此?” 薛骁微有一丝恼怒,冷冷道:“掌中有毒,朕防不胜防,庆幸在去找你的路上朕已经将毒逼出体内。” 谌凌烟恍然大悟,难怪受到如此重伤,她静了静,轻叹道:“扬婉仪这样有备而来,说不定是二王爷那边的人。” 薛骁冷哼一声,“他既不顾手足之情,朕便也不再有所顾虑,待到最后,他莫要怪朕心狠手辣。” 谌凌烟反握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你无须为自己今后的决定顾忌,每个人都想要这个皇位,那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是死是活,争过,便无憾。”奇怪,谌凌烟不禁笑了笑,这些话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听说过。 薛骁朝她浅浅一笑,道:“这些道理,朕比你更懂,朕当初被立为太子之时,便已明白,深宫之中,有些东西,该舍,便舍。” 第378章 不舍 谌凌烟苦笑道:“这道理我何尝不明白,不过如今,却是该舍的情,舍不掉。” 薛骁狠狠捏她手心,语气有一丝不满,“你敢舍吗?” 谌凌烟一阵吃痛,倒抽一口气,瞪他一眼,二人却双手紧握,相视一笑,于心了然。 寝居内烛火不够通明,却意外的添了几分温暖和暧昧,谌凌烟服侍薛骁吃下药,便躺在他身边,二人相拥遥看窗外黑暗,一时温馨无语。 此时的夜并不令人感到冷意,相反却暖得很,从来不曾这么平静相拥看景。 窗外渐渐下起了小雨,一丝一丝如断了的线,谌凌烟起身走到窗前,烛火映照着她的倩影,她回身喜看靠在床上的薛骁,“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一句诗。” 薛骁下床,捡了件衣袍为她披上,动作轻柔,甜蜜入心,他语气仍然清淡,却含了丝笑意,“朕知道。” 谌凌烟扬眉睨他,含了丝挑衅之意,“你知道?说来听听。”她才不信,他懂得她的心思。 薛骁轻轻低沉一笑,推开窗子,凉意随着细雨进来,却闻到清新的空气,他的声音如同缠绵的细语,“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他侧头看她,笑意不减,“我说的可对?” 西窗剪烛……谌凌烟心中呢喃,不禁感动,原来,所期盼的东西,竟是近在眼前的,她抬眼静望窗外细雨,或许今后的路会更难走,可她不悔,她从未如此勇敢过,以后,她会更勇敢面对所有的困难…… 光抚将军如今已被薛骁一道密诏赶回京都,唯恐他不从,特意秘密派人在半路监视他回京,十日之后,光抚将军果然乖乖回朝上交了虎符。自然,薛芝琴在宫里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西关将军暂由慕容王爷的儿子慕容承轩来接替,不日后便出发前往西关,出发之前皇帝特在宫中摆宴,三品以上大臣及嫔妃皆需到场。 谌凌烟端着茶杯静坐着等待雁玉为她梳妆,今晚夜宴皇亲国戚及其大臣都会来,因此装扮上不能有一丝大意,换做从前也就罢了,可如今她仍是罪臣之女,还是避免让大臣们找到机会在早朝给皇帝递折子。 容玉的手虽不如从前的兰玉手巧,但梳的髻也算好看,发髻上插银镀金镶翠碧玺花团粉珠簪,另有琵琶点碧翠坠圆月珠翠银流苏。淡扫蛾眉,略点红唇,耳上一对红宝石坠,耀眼生姿。再穿上一件绯红色淡花纹袍裙,衣襟是湖蓝色做底,内里金黄色衣襟交接湖蓝襟,三色紧接。配上得体发髻,尽显皇后端庄及尊贵,令人不敢直视。 打扮完毕,谌凌烟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前往百庆殿。一进大殿,便觉得正殿里真是花团锦簇,脂粉香气扑鼻,一众嫔妃及各品命妇皆已来齐,正围在一起讨论服饰头发,好不开心。王公贵族自然是已经入座,酒在桌上,却无人去动,大家都在等帝后到来。 众人听到一声唱报,谌凌烟盈盈走上座,齐齐参拜后,皇帝紧随着也进来了,众人又一阵参拜。各自入座后薛骁笑看谌凌烟一眼,眸中划过一丝赞赏之色,轻声道:“今日好美。” 谌凌烟笑嗔他一眼,不动声色一一打量大殿之人,皇帝在旁和殿中众人说着什么她并没有仔细去听,反而眼睛被座下一人所吸引。此人一袭水绿纱袍,大方端杯而饮,气度不凡,自有一股子潇洒豪迈,面如美玉,发黑如漆,薄唇红润,眼似桃花,他未曾发觉谌凌烟的注视,只顾着和身旁的月子清谈笑。谌凌烟微微皱眉,一个男人长了一对桃花眼,该是怎么样的风流之态。于是不再看他,接着观察大殿的一举一动。 薛骁座上一番畅快话语,谌凌烟嘴角含笑大方陪着痛饮,觥筹交错间,一时又有些忍不住,眼睛再次看了一眼那桃花眼男子,忽然放在桌下的手被捏起,不由得一阵吃痛,恼怒看向身旁的薛骁,咬牙低声质问:“在做什么?众人在下面看着呢。” 薛骁面无表情看她,慵懒道:“看够没有?” 谌凌烟眯起眼睛看他,心有一丝甜意,低声笑道:“吃醋了?” 薛骁淡淡一哼,手中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谌凌烟疼的倒抽一口气,不悦看他,“皇上若要责罚臣妾,大可等宴后责罚,用不着在众人面前让臣妾难堪。” 薛骁冷冷看她,双眸却含了一丝狡黠,语气清淡道:“好,朕等宴会完后自当好好责罚你。” 谌凌烟忽的轻笑起来,这个男人,明明在吃醋,却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可转念想到刚刚那个桃花眼的男子,不由得好奇问他,“皇上,下面那个人是哪位大臣?” “哪个?”薛骁疑惑地看她,顺着谌凌烟的眼睛看去,笑道:“他不是大臣,那是慕容世子慕容承轩。” 谌凌烟恍然大悟,轻声道:“难怪这人有这样的气质,那些朝中大臣可是比不来的。” 薛骁冷淡看她,半挑眉道:“眼睛老实点,好好饮你的酒,莫要四处乱看。” 谌凌烟一阵好笑,哑然看他,没想到她的醋意还真大,于是也乖乖的坐在一边饮她的果子酒。太医嘱咐过,怀有身孕,饮酒千万要小心,果子酒却无碍,谌凌烟贪香,一时多饮了几杯。 薛骁看了看月子清,他正和慕容承轩举杯痛饮,交谈之间颇为畅快,一时笑道:“七弟何时与慕容世子如此交好,倒是朕不知道了。” 月子清今日一身云纹白裳,玉树临风,他笑回道:“皇兄有所不知,这中间还有一段故事咧。” 薛骁来了兴致,笑问道:“不妨说来听听。” 慕容承轩笑着眨了眨眼睛,努努嘴让月子清说,月子清抿嘴一笑,声音朗朗而启,“京都里有一出了名的青楼,名唤潇湘楼……”在场女子听到‘青楼’二字,脸不禁红了红,“潇湘楼内有一红牌女子叫嫣然,但只是卖艺不卖身,至今尚未有人能觑其真面容,可传闻是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弹得一首好琴,做的一些好诗,每月总有那么三次在潇湘楼内登台表演,无奈每次都是带着面纱登台。臣弟自然好奇,于是便前往潇湘楼去看个究竟,当晚那叫嫣然的女子果然又登台了,一身红衣妖娆,媚却不腻。可就是为了看其真面目,臣弟便花重金要买下她……” 第379章 有趣的姑娘 嫔妃们脸已经红透了,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谌凌烟仍然津津有味的听着月子清不顾礼仪的话语,“哪知突然杀出个俊美男子要跟臣弟抢,臣弟自然不肯,此人自然就是慕容兄了,当时二人便过起了拳脚功夫,一来二去,臣弟终究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甘拜下风,二人由此也心生佩服,结为朋友。”说完,痛快饮了一杯酒,抬眼笑看薛骁。 薛骁笑问:“接下来呢?那叫嫣然的女子你们可有见到真面目了?” 月子清重重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看向慕容承轩,“你来说。” 慕容承轩笑了笑,温润的声音道:“那女子显然很聪明,不知为何她不愿意让别人瞧见真面容,就在臣二人打斗之时她便已悄悄离去,就连楼内老鸨都不知其来历,只说是挂了牌子的姑娘,并不住在潇湘楼里。” 谌凌烟笑道:“如此说来,这倒是个有趣的姑娘。” 薛骁笑吟吟道:“一位姑娘成就了你二人的友情,这倒是很划得来。” 百庆殿夜宴直至夜深才静,众人已有微醺之态,走路亦是不稳当了起来,一时酒香弥漫深夜,让人在醉意中感受临冬之风。 谌凌烟早早回了昭阳殿去休息,原本以为薛骁还要去御书房批阅折子,哪知才躺了下来便看到薛骁含笑进了屋,于是起身问道:“皇上今夜不去御书房了吗?” 薛骁摇摇头,唤了福德服侍着脱了龙袍换上寝衣,这才上床搂过她笑道:“不用去了,这几日总算能轻松些了。” 谌凌烟轻声道:“慕容世子不日便要去西关,西关将领一事暂可放下心来,可光抚将军到底曾驻守过,即便手里没了虎符,难保他不蛊惑曾经的将士们,如今二王爷的兵力日渐增大,再多一个隐患可实在叫人头疼。” 薛骁轻笑一声,抬眼看她,“慕容世子的手段朕晓得,朕既派了他,他定不会让朕失望的,至于光抚将军,且放一放他,朕尚有其他事情做,晾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跟朕最对。” 谌凌烟沉吟道:“二王爷如今不过是倚仗着江南一带的势力,可好在北方一带并不那么容易动摇,二王爷这场仗打的艰难,皇上是否要另想个法子呢?少打仗亦是为百姓造福。” 薛骁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很快面色平静看她道:“朕和老二的恩怨由来已久,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化解,更何况是他们如今要皇位,硬要掀起战乱,朕难不成放着罪名不治,也来个招安?封王封地不成?” 谌凌烟微微蹙起秀眉,声音温和道:“这也的确难为了,哎,想当初初见二王爷,虽觉此人不简单,可终究是个温雅君子,却没想到他竟能这样置百姓不顾。” 薛骁冷哼起来,“人若自私起来,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 谌凌烟静静看他,他对月逸清真的没有什么好感,二人相斗绝非是登基后的事情,皇位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击破亲情。 薛骁轻叹了口气,握紧她的手,柔声道:“这些事你不用再去想,多想伤神。” 谌凌烟看着他轻柔一笑,蜷在他怀中不再说话,薛骁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嘴角含笑,这一刻,才能使他真正的轻松,每日忙碌国家之事,若要再应付后宫那些女人,可真头痛极了,他搂紧了她几分,盘算着要如何在她生辰之日给个惊喜…… 容玉道:“上次皇上受伤,听说是德妃娘娘所为,福公公带了人去泓馨殿,搜出了很多东西……皇上一怒之下命人关了袖帘宫的门,如今旨意还未下来。” 谌凌烟沉吟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容玉回道:“这才刚刚发生,现在各宫娘娘想必也该知道了。” 谌凌烟点点头,起身道:“走一趟乾清宫,看看皇上如何了。”心里却已经大概猜到了几分,薛芝琴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这也好,可以趁机除了光抚将军。 才出宫门立刻感到冰寒之气,谌凌烟连忙缩了缩身子,皱眉道:“今年天气比往年还要冷。” 容玉抱了暖手炉给谌凌烟,看着似梨花般大雪愁眉道:“娘娘,这雪太大了,要不晚些再去呢?” 谌凌烟看了看天,正犹豫着是否晚些再去便看见薛骁披着玄色大氅走进院子,谌凌烟静静等着他走近,容玉行了礼起身为他脱去大氅,谌凌烟将手中的暖炉递给他,薛骁含笑拒绝道:“你畏寒,自己留着用。”于是拖着她的手暖阁去。 暖阁内正跑着热茶,谌凌烟倒了杯茶给他,轻声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德妃?” 薛骁接过茶水,滚烫的瓷杯迅速暖化了他冰凉的手,他淡淡道:“按照规矩,这是要满门抄斩的。” 谌凌烟微微一惊,却反笑道:“皇上当真要满门抄斩薛氏一家?可不要忘了光抚将军为朝廷做了多少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若是抄斩了,只怕引起朝廷非议。” 薛骁挑眉斜睨了她一眼,“所以朕打算将薛氏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来,薛氏一家就削其位,另发配。” 谌凌烟微微沉吟,抬眼看他道:“行刺皇上绝非小事,罪名足可诛九族,皇上从轻发落,难免会让人怀疑。” 薛骁轻轻摇头,道:“在泓馨殿搜出的凶器,证据确凿,光抚将军明知冤枉,又能如何?朕从轻发落,只会让百姓群臣们晓得朕仁慈之心,博个好名声。” 谌凌烟抿了抿嘴道:“皇上打的好算盘,德妃也怪可怜,白白做了替罪羔羊。” 薛骁闻言冷哼一声,道:“她怎算可怜?扬婉仪之事虽与她无关,但从前呢?从前宫里的事情又有哪次与她脱得了关系?朕能忍到今时今日也算宽容,如今不过是将她打发去了冷宫,以她的罪名,每一次都足以满门抄斩了。” 谌凌烟静静看他,他清雅的冷眸中划过一丝杀气,谌凌烟微叹息,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柔声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她终归侍奉过皇上,怪只怪她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光抚将军如今还不知手上握有多少兵马,莫要激怒了他才好,皇上将打算将他发配至哪里?” “伊州”,薛骁清冷的双眸转柔,笑看谌凌烟道:“莫不是快要做母后了,你这性子也变了?” 第380章 入冬冰冷 谌凌烟微微一笑,手轻轻抚上平坦的腹部,一丝柔情显露,轻声道:“若是换做从前,臣妾觉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德妃,或许真如皇上所言,就快要做母后了,当是为孩子积德也好,臣妾不愿看到杀戳。” 薛骁轻叹一声,握紧她的手,她的手仍然冰凉,他微皱起眉道:“你的手总是这样冷,朕宣太医为你把把脉。” 谌凌烟摇了摇头,笑道:“每年一入冬臣妾这手便是冰凉的,不碍事。” 薛骁不悦道:“如今你是两个人的身子,怎能这么说。” 谌凌烟哑然失笑,看他问道:“皇上是在意孩子多一些,还是在意臣妾多一些?” 薛骁直直看她,毫不犹豫回道:“自然是你。” 谌凌烟看他如此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道:“臣妾一句玩笑话,皇上做什么这么认真。” 薛骁没好气斜她一眼,“这玩笑没得让人心生不安,不说也罢。” 谌凌烟嘴角含着甜甜的笑,侧头望向窗外白茫茫一片,雪花似蝶,寒风之中轻舞飞扬,说不出的潇洒之态。谌凌烟可惜一叹,“若不是臣妾怀着身孕,真想去外面玩雪。” 薛骁望着窗外有些恍惚,许久笑道:“朕记得,有一年皇后曾惊鸿一舞,令朕叹为天人。” 谌凌烟眼露疑惑,看向他问:“臣妾何时舞过?怎的想不起来了?” 薛骁脸色微沉,不悦看她道:“那年你穿着一件雪白的蝴蝶袖长裙,在风雪中轻舞,虽浅浅跳了几步,却已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谌凌烟歪头想了想,记忆中好像有一舞,当时的她还披着件火红的斗篷,旋转跳舞便落了地,后来是他亲手为她披上的,于是笑开了,道:“臣妾记起来了,当时是皇上才晋了萧氏位分不久之后。” 薛骁笑着点头,抚摸上她细嫩的脸庞,叹道:“等你将孩子生下,再为朕舞一曲,可好?” 谌凌烟轻轻点头,忽然笑道:“只怕到时候臣妾会忘了此事。” 薛骁握紧了她的手,微笑道:“还有朕,到时候朕提醒你,不怕会忘记。” 谌凌烟心中一暖,薛骁笑着将她搂入怀中,她趴在他温暖的怀里静静微笑着,那样的安静,那样的满足。 似乎天真的越来越冷,屋内的暖炉似乎变凉了,谌凌烟在他怀中昏昏欲睡,感觉到凉意,缩了缩身子,喃喃道:“好冷。” 薛骁皱了皱眉头,“朕热得很,怎么会冷?”说罢却搂紧了几分。 窗外还在下着雪,银白色覆盖了所有的东西,白的晃人眼睛,天空中飘落的雪,一片一片比花瓣还要绚丽,终于是一点一点落入地面上了…… 薛骁冷看着她,心里更痛,面上却不肯显露半分,他拉过谌凌烟,沉声道:“朕为你渡真气。” 谌凌烟连忙阻止,“万万不可,臣妾现在又没有事,只是气虚罢了,太医也开了药方子,每日按着吃就会好。” 薛骁沉脸看她,“太医若有办法,朕自然不会为你过真气,朕瞧过了那些方子,无非就是好一点的补药,根本无济于事,朕渡真气给你不会渡太多,真气过多你也会受不住。” 谌凌烟仍然摇头,“如今国家事尚未稳定,臣妾万不能累及皇上。” 薛骁不耐烦地横抱起她上床去,淡声道:“朕的家事亦是国事。” 谌凌烟哭笑不得,抿了抿苍白的唇看向他,叹声道:“臣妾以前也知道自己体内寒气重,但并不严重,因此就没有放在心上,不想此次却如此严重。” 薛骁不说话,双掌缠上她的掌,开始为她渡气,谌凌烟轻轻闭上眼中,体内也在暗自将他源源不断的真气化柔,不叫身子有任何不舒服,如此过了约莫一盏茶功夫,薛骁渐渐收回真气,擦了把汗扶住谌凌烟,柔声问:“如何?还撑得过?” 谌凌烟脸色已经转好,柔柔笑开了,“臣妾尚不紧张,皇上也无需过分担忧了。” 薛骁将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褥,轻声道:“因为是你,朕才紧张。” 谌凌烟笑了笑,想要问他当初沈宓菀怀着身孕之时他可也是这么紧张?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对于她和他,过去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又何必像个小女人一样揪着往事不放手呢?她有她过去的爱,他也有他过去的情,互相都能理解。 薛骁也在她身边躺下,手臂揽着她,静声问:“你想问什么?” 谌凌烟扬眸反问:“皇上能猜到?” 薛骁别有深意的看着她道:“朕与你相处那么久,若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岂不枉为人夫?” 谌凌烟脸微微一红,清丽之中带着些许妩媚,“那皇上倒是说说臣妾在想什么?” 北风猛烈吹过,在帐内都可感受到那冰寒冷冽的风,薛骁下意识的搂紧了谌凌烟,道:“你是想知道当初菀儿有孕和你今日之景。” 谌凌烟眉眼弯起,语气带了丝促狭,“若臣妾与沈妹妹一同怀了身子,想必皇上会更加紧张菀儿了吧?”她刻意加重了‘菀儿’二字,含笑看着他。 薛骁的幽黑双眸之中喜怒难辨,良久他感叹道:“朕对她只是情,此情非你情。” 谌凌烟不解看他,虽明白他话中的情字,但仍疑惑他语气里的感叹,“皇上似乎在可惜?” 薛骁苦笑扯起,“说来也奇怪,若说是因为朕与她相恨见晚,可朕设想过,如果当初先入宫的是她,会不会在今时,会对她有那样的情。” 谌凌烟望着他,静静问道:“然后呢?” 薛骁长叹一声,道:“这正是奇怪之处,从你入宫开始,朕对你总是有一种熟悉之感,在刚开始并不强烈,只是越到后来越浓烈,尤其是见你跳舞的时候,那种感觉似乎是认识很久了,呵,朕想,不管朕是否在你之前先遇到菀儿,朕最后还是会爱上你。” 难道他就要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谌凌烟的心跳的很快,有些紧张的望着他,若是他真的想起来了,又要如何面对? 薛骁接着道:“还好,朕没有错过你。” 谌凌烟微微一笑,蜷着身子躲在他怀中,道:“臣妾也是。” 一时帐内温暖淌过,二人紧紧相拥,沉默不语。 似乎快要入睡了,谌凌烟突然静静唤道:“皇上。” 第381章 帝王威仪 “嗯?”薛骁声音轻轻的拂过她耳畔,奇异的感觉划过。 谌凌烟轻声问道:“若……若臣妾与孩子只能选择一个,皇上要如何抉择?” 薛骁静了静,搂紧她几分,“有朕在,孩子和你都不会有事的。” 谌凌烟抬眼看他,固执问道:“臣妾是说如果。” 薛骁皱眉,语气却坚定,“若要朕抉择,朕自然要你平安,可朕坚信,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谌凌烟轻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可我想把孩子留下来……” 薛骁听见,有些恼怒的捏起她的下巴迫她正视他,“必要的时候,朕只要你一个,不管今后发生何事,朕要你保住自己,不可做傻事!” 谌凌烟看着他认真严肃的双眸,那种帝王威仪又露出来了,她笑道:“臣妾晓得了。” 薛骁这才松开她,暗暗松了口气,接着揽过她,语气仍有一丝沉意,“先睡会儿,晚些朕叫你起来用膳。” 谌凌烟乖乖的闭上眼睛,随口应了一句,心里却有些沉重,渐渐的,怀着这股沉重睡去了,或许是怀孕的关系,一日竟有半日都觉得累极、也困极。 等她睡熟了,薛骁深深注视着她,脸庞苍白如昨,虽然过了真气有所好转,可终究不是长久办法,他需要想个更好的办法保住她和孩子。 想了许久,他眸中一沉,下定了决心,起身出去,福德连忙迎上来,薛骁看他,淡道:“给朕下旨,宣六驸马入宫,越快越好。” “六驸马?”福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六驸马应该在南苗。” 薛骁冷冷瞥他一眼,“朕知道他在南苗,你只需传旨就好,朕的旨意还轮不到你过问。” 福德暗暗吐了吐舌,擦了把冷汗领旨退下,心里却在嘀咕着宣六驸马入宫作何。 薛骁望着天边一抹白,心里叹了叹,他宣车非翊入宫,也是无奈之举,车非翊医术高明,又深谙各种术数,说不定能找到办法治愈她。 薛芝琴被关冷宫后,光抚将军果然有所行动,他仗着常年驻守西关,在军营里有些军威,回京之时早已暗中留了一手。等到皇帝开始动手之时他也不甘示弱,一个飞鸽传书,军营一半的士兵竟然造反了起来。军营内乱,尚未波及太广,月逸清仍然固执的与朝廷作战,却不太理想,月风清也是有气无力,每日只默默跟在月逸清身后听从他调遣,目前局势来看,朝廷占了很大的上风。 薛骁这几日虽然忙碌,可脸上不乏洋溢着笑容,但谌凌烟仍能察觉出,这笑容后面,有着说不清的沉重,难道局势不明朗? 直到大雪不再飞扬,地上积雪厚厚一层,谌凌烟才知道她猜错了,并非局势不明朗,而是有个人要入宫。 这个人是车非翊。 谁都以为车非翊已经投靠参云庄了,或许是,可是参云庄庄主琴非夕的死,彻底让参云庄不复当初了,也因此,车非翊无需再报恩,无需再与朝廷作对,自然,薛骁不会放过如此人才,仍然宽容对待,甚至有意择王公贵族之女嫁去南苗。然而这一切都被车非翊决绝了,他只回了一句,自六公主薨逝,他已无心再娶,薛骁满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一日来的很快,谌凌烟半躺在长榻之上,榻前已放置了一把刺绣精致的屏风,大片大片海棠花瓣妖娆的开在屏风布之上,宛若伊人在笑。 屏风这边,是一身素白宽袍的车非翊,潇洒儒雅依旧,脸上表情清冷的足矣和屋外冰雪相比,这是他一贯的样子,未曾改变分毫。谌凌烟的手搭在屏风中透出的小口子,软软的手搭在红绸枕上,屏风的两个人一时都很尴尬。 许久,车非翊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柔滑的肌肤让他的心颤了颤,他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呢? 谌凌烟静静不语,仿佛屏风那边的人只不过是个寻常大夫,心里却已汹涌起来,自参云庄一别之后,二人已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此时此情,无话再说。 该说的话,早在那日已说完,早在那封泛着淡淡墨香的纸上也已说完,她的心意,他从来都知晓,他的心,她自然也知晓。 只是一切都似乎天意弄人,前世她拒他,今生,还要再伤害他一次,明明不忍,却无可奈何。 只因,她和薛骁,无论是相遇的对错,早已注定好了,孽缘也好,良缘也罢,已如此,再无改变。 所以,她与车非翊的今生之缘,只不过是前世的一次纠缠,注定有缘无份。 静默好一会儿,车非翊面色不变,淡淡松了手,起身道:“你身子过虚,这一胎恐怕保不住。” 谌凌烟一惊,忙起身绕过屏风看他,道:“太医也曾这么说过,但你也这么说了,岂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车非翊浅淡道:“寒邪过重就导致元气虚,腹中胎儿是需要靠你元气来承托的,更何况,你是常年积压下来的虚弱,的确让人头痛。” 车非翊暗暗叹了口气,幽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谌凌烟生生被一盆冰冷寒水泼下来,仅存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她想了许久,淡道:“留下孩子。” 车非翊讽刺的勾了勾唇,语气平淡,“腹中孩子未必有那个命留待你临盆,你又能如何?” 谌凌烟垂下眼睑,难掩失望,她自嘲的扬了扬眉,“我终是没有这个福分。” 车非翊沉默看她片刻,平淡开口,“未必。” 谌凌烟一喜,“你有办法?” 车非翊终于有了丝表情,轻叹了一声,道:“宫里那些太医虽然医术高超,可若是无良药,任凭医术再好,也无济于事。我此番入京,已准备了几株南苗内才有的草药,若照常服用,我再每日为你施针治疗,想来是有希望的。” 谌凌烟压住心头的喜悦,轻轻说道:“谢谢你。”他既然说出这个办法,那么必定是有万分的希望。 车非翊一挑眉,看向她淡道:“你我已经不用再说这些客气话。” “那不如朕与你说些客气话,可好?”薛骁冰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人已缓缓走进来,脸色阴沉。 车非翊勾了勾唇,平淡看他也不行礼,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见过皇上。” 第382章 妹夫离去 谌凌烟抿了抿嘴看着薛骁,他又在做什么?难不成这是在吃醋?她不过才和车非翊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就如此?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好笑,静站在一旁看戏。 薛骁似笑非笑,眼神却有锐芒闪过,他轻笑起来,“刚刚在外面听到侯诺说有法子相助凌烟,南苗族长,果然有本事。” 车非翊冷冷看他,“若非有本事,又怎能坐上族长的位子?” 薛骁却突然脸色一沉,眯起眼睛看他,“有本事固然好,但朕希望这些本事并非邪门歪道,朕知你南苗有许多神秘之术,可凌烟腹中是一条生命,你医治之时,要再三想清,否则,你该知道朕会做什么。” 车非翊冷笑回道:“邪门歪道不比宫里的庸医差,至于她腹中胎儿,不需你提醒。” 薛骁唇角冷冷一勾,冷道:“果然妙。” 两个人互相静看对方,一时无语,屋内空气渐渐凝重了起来,二人之间互有真气涌动,神情严肃,一触即发。 谌凌烟皱了皱眉,有些头疼的看着他二人,默默转身推门离去,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来解决吧。 车非翊的入宫,无疑让她的心乱到底。 但一想到能保腹中骨肉平安,她还是安下了心,她欠他太多了,从前世便是如此,可这些债,她偏偏无法去还。 他有更好的路要走,他应了劫,迟早要回天庭去,而她与薛骁,前方之路尚不明。如果玉帝守诺,那么薛骁不需要灰飞烟灭,而他们二人也能赢得这一生在一起的机会。可是……这一生过了以后呢?下辈子呢?下下辈子呢?纠缠了前世今生的情,难道只能守得住短短几十年吗? 谌凌烟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何时她变得如此贪心了?至少他们有这一辈子,不是么?那便足够,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去烦恼吧。 因着身子不便,在亭中不敢多留,便朝昭阳殿回去了,心里仍在想着这二人不知如何了? 进了昭阳殿,暖烘烘的空气包围着全身上下,她将暖炉交给雁玉,径自脱去大氅便直朝暖阁去,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看见宫人面无异色,倒也放心了。 在外头没有听见暖阁内有任何激烈的动静,谌凌烟轻轻走近去,赫然发现薛骁正与车非翊分别坐在软榻上谈话,表情严肃认真,并无其他杀气。 谌凌烟唇角微微一扬,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走近轻笑道:“方才还瞧见二人要动手的样子,如今倒是安静坐下。” 薛骁勾了勾薄唇,眼神示意她坐在他身边来,谌凌烟看了眼车非翊,有些尴尬的坐在了薛骁身旁。 才坐下,薛骁一把搂过她,笑看车非翊道:“既然如此,那便等治愈了凌烟再动身吧。” 车非翊淡淡扫了一眼他二人,微微点头,“先告辞了。” 薛骁一扬眉,似笑非笑,“不如今夜为你设宴?” 车非翊冷冷看他,清眸眯起,“不必了。” 薛骁凤眸一扬,颔首道:“那便依你。” 车非翊嘲讽的哼了一声,再也不看二人一眼,转身便离去了。 谌凌烟蹙起黛眉,清淡问道:“你们谈过什么了?怎么一下子倒是很好的样子?” 薛骁唇角勾起一抹笑纹,意味深长睇她一眼,“不是很好,是一直都很好,你大概忘了,他是朕的妹夫。” 谌凌烟闷哼一声看他,浅浅道:“臣妾的确忘了。” 薛骁目视着她冷冷道:“那么从今天开始就要记住。” 谌凌烟微微垂头,轻声回道:“晓得了。” 没有抬头,他也没有再说话,谌凌烟便不看他,只低头把玩着裙边一角,柔软的绸缎缠绕着手指,很快便松开了,只听薛骁轻声一叹,四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灼灼盯着她,那眸中热度似乎要将她融化掉,融化在他炽烫的心里。 没有来得脸红,她微微避开了他双眸的炽热。 薛骁却轻轻扳过她的头,轻声说道:“朕还要你记住,你是朕的妻子,朕最心爱的女人,那么你的心便不能再有别的男人。” 谌凌烟心中一软,无声望他,他眼里的深情她看得到,她怎么会忘?她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入宫的,她还是他的皇后呢,心似绕指柔,望着他的眼睛也含了几许化不开的浓,她柔声说道:“好不容易在一起,臣妾会珍惜。” 薛骁欣慰看她,他并不明白谌凌烟话中的深意,但感受到了她的深情,心里一暖,拉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 谌凌烟任由他握着,嘴上却问道:“皇上究竟和他谈了什么?” 薛骁瞥她一眼,淡道:“国事。” 谌凌烟一怔,又气又好笑的看着他,“臣妾知道是国事,但具体是何事?” 薛骁抿嘴回道:“朕与他合作,以最小的损失打败月逸清。” 谌凌烟轻轻颔首,“他和二王爷算是旧时,多少也了解他,与他合作,最适合不过。” 薛骁叹道:“朕登基这几年,先是诛除朝中异党,紧接着又是叛贼战乱,倒是一天都不叫人省心。” 谌凌烟柔声劝解,“但凡新帝登基都是这样,所面对的问题亦是让人头痛百倍,皇上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换做任何皇子登基,只怕会更麻烦。” 薛骁挑眉睨她,“你是在安慰朕?” 谌凌烟微微摇头,含笑道:“臣妾只是想说,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包括车非翊?”薛骁轻扬眸睇她,含笑问道。 “包括他”,谌凌烟轻轻点头,“他清心寡欲,单不说对皇位毫无兴趣,即便有此野心,他也未必有此手段。” 薛骁狭眸危险眯起,假意恼怒问道:“你是在说朕手段他人难比?狠毒?” 谌凌烟耸耸肩,起身回避他,笑嘻嘻道:“臣妾可没说过,是皇上自己说的,难道皇上也觉得自己狠毒?” 薛骁嘴角抽了抽,谌凌烟假装没看见,仍自顾自说:“但凡坐上皇帝的位子,无一不是手段特别,但独独皇上的狠心、毒辣,胜过任何皇帝。” 薛骁的眼角也跟着抽了抽,薄唇紧紧一抿,动作迅速地上前抓住她,力道正好的将她按在长榻上,欺身压下,双眼冒着欲火,冷笑道:“既然皇后如此评价朕,朕就让皇后再看看朕的特别手段。” 第383章 孤寂的心 昭阳殿外,白茫茫甬道之上,静静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胜雪,孤冷的驻足在雪地之中抬头仰望碧蓝天空。 天空,孤寂,一如他的心。 从她的眼里,他已经看到了她的心,她的心在薛骁的身上,一直都在,他只是曾经给过她不曾得到的情,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那份情,让它埋入心底深处,那是最珍贵的东西,她忘不了,他更不会忘。 车非翊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踏雪离去…… 正在院中迎风观雪,便见薛骁脸色不佳的走进,身后跟着战战栗栗的福德,不由得一阵疑惑,迎了上前,“皇上,发生了何事?” 薛骁看她一眼,眼中有些无奈,牵过她的手朝屋中走去,“外头冷,就算你身子好了些,也不能待的太久了。” 谌凌烟见他避而不谈,更是好奇,回头看了一眼福德,福德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暖风拂面,待宫人上了热茶点心,谌凌烟静坐在他身旁,也不急着开口问。 薛骁神情平静下来,修长手指握住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轻叹了起来,半晌,才道:“天下大局将定,朕安心了不少。” 青瓷茶杯中冒着腾腾热气,幽香扑鼻,烟雾袅袅之中,谌凌烟轻轻一笑,看着他道:“既是安心了,为何皇上刚刚来的时候神情不佳,似被什么事情困扰住了。” 薛骁嘴角扯着一丝无奈之笑,“这次叛乱,朝中几位将军都是功劳不少,朕倒是好生为难,怎么赏他们。” 谌凌烟心里微沉,有些不悦道:“那些大臣,大概是很希望将自家女儿送进宫里来。” 薛骁叹道:“是啊,朕登基这几年,都未曾有子嗣,大臣们都纷纷拿这些做理由,将自己的女儿推进宫。” 谌凌烟浅淡看他,问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做?” 薛骁耸耸肩,眨眼看她,“你想让朕如何做?” 谌凌烟撇撇嘴,声音清冷,“臣妾不敢干涉,免得落个妖姬的名声,累及皇上可就罪大了。” 薛骁斜睨着她,语气散漫道:“是不是女人有了孩子后,胆子也会变得小了?” 谌凌烟嘴角扯了扯,笑道:“或许是呢。” 二人相视一笑,温馨弥漫。 伴着清幽香气传进来,谌凌烟眉眼一弯,笑看着门外道:“雁玉,是否折了新鲜的梅花?” 雁玉闻声连忙进来,手里还拿着梅花枝,行了礼笑道:“娘娘今儿个早上不是说要折些娇艳的梅花放进屋里来么?奴婢们刚才折了许多花朵娇媚的插在殿中各个角落里。” 谌凌烟含笑道:“怪不得本宫闻到那样好闻的味道。” 雁玉笑一笑,行了礼便下去了。 薛骁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谌凌烟,她眉眼之中的笑是那样甜美,他喜欢她这样的笑,发自真心的笑。 感觉到他的目光,谌凌烟侧脸去看,笑问:“皇上怎么了?” 薛骁覆上她的手,轻叹一声道:“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你打算如何过?” 谌凌烟歪头笑看他,“皇上说要给臣妾一个惊喜呢,生辰也不是什么大事,简单些就好。” 薛骁点点头,忽然又道:“那便朕陪着你,咱们二人简单的过,可好?” 谌凌烟一怔,暖意划过心头,点点头,笑容爬上清丽脸庞。 天一亮,薛骁便上朝去了,谌凌烟在床上多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了,透过纱窗看到外面阳光明媚,白雪更添生机,连忙喜道:“这样好天气,不出去实在可惜了。” 雁玉无奈一笑,服侍好谌凌烟梳妆更衣,笑道:“娘娘如今身子比起前段时间已经大好了,但也要当心些才是。” 谌凌烟凉凉看她,抿嘴一笑道:“那你多抱几个手炉随着本宫就是了。” 雁玉暗暗叹了口气,唤了容玉去来暖炉,谌凌烟笑了笑,接过暖里焐在手中便出门了。 此时宫中嫔妃大多才刚起来,整个后宫倒是一派舒服,谌凌烟踩着白雪随处走着。 这个皇宫大得很,有很多地方她都没有去过,有很多美景,她也没有看过,忽然想起薛骁曾带着她去过一个梅林,那里的梅盛开的时候便是人间仙境。谌凌烟兴起,凭着记忆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那座园子离昭阳殿很远,是个偏僻的地方,鲜少有人会去,因此人们也无缘见得它的美。 雪是白的,却白得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那似乎是多余的,雪松软一片,白茫茫之中却能看到地上一串串清浅的脚印,谌凌烟不由得心里一阵疑惑,看着脚印,定是内功高强之人,这宫里,还有哪个武功高强之人来这里吗? 谌凌烟回头看了一眼雁玉,吩咐道:“你在园外守着,本宫进去一趟,不需要跟着。” “可是……”雁玉看了一眼谌凌烟,她双眸已经眯起,连忙道:“奴婢遵命。” 谌凌烟满意一笑,移步进了园子。 白雪,红梅。 即便是曾经来过一次,却仍然为这样的美景感到惊艳,这里的梅花比任何一处的梅还要娇美红艳,斑驳红点挂在白雪树上,娇艳欲滴。 让她更惊讶的是,一处梅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是车非翊! 单薄白衣与雪融在一起,他伸手折了一枝梅,放在鼻下轻轻一嗅,神情清淡,却似仙人般孤冷清傲。 谌凌烟一步一步轻轻走近他,呼吸放缓,轻声吟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此处梅,大概是最美的了。” “的确……很美。”车非翊转身看她,声音轻柔,手中还握着那枝红梅。 谌凌烟微微一笑,道:“我记得你曾送给我一枝树根,四季常青。” 车非翊微微颔首道:“寓意生命力顽强。” 谌凌烟轻轻走起来,望着满树娇艳,嘴角噙着浅笑,温声道:“但今时我明白,即便只有一瞬间的灿烂,如昙花一夜瞬间开放,如梅花冬季短暂独领风骚,都是无悔的,只因,她们找到合适的时间,开着最美的花。” 车非翊沉默看她,俊朗的脸庞因寒气冻得微有红色,他静静道:“也许是真的这样。”说完自嘲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梅花递给她,柔声道:“送给你。” 第384章 有缘无分 谌凌烟含笑大方接过,轻轻一嗅,赞道:“好香。” 车非翊也是一笑,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有时候,感情,是要先放过自己…… 来京都之前,曾有人找过他,告诉他,只要助得皇帝平定天下,他自有他的去处,所以,入宫再见谌凌烟,纵使仍有留恋,却不再去强求,人各有命,何须强求? 她邀了明月相伴,他自有他的蓬莱仙境,从此再无交集。 站在外头有好一会儿了,忽然感觉到肩上一沉,身上已多了件胭脂红大氅,暖烘烘的将她包围住,她回头一看,笑道:“皇上不是去了议政殿么?怎么回来了?” 薛骁抿嘴挑眉,道:“若朕不回来,你只怕要站到天黑。” 谌凌烟低声一笑,清脆如莺的声音荡了荡他的心,“臣妾可不敢站到天黑,免得皇上回来责罚宫人伺候不周。” 薛骁低沉笑起来,揽着她一同走进了乾清宫,乾清宫布置简单,显得一场空旷,好在暖阁不比正殿,倒是流着潺潺温暖气息。 谌凌烟坐下后习惯性抚摸上腹部,薛骁瞧见了,便道:“朕很是佩服他。” 谌凌烟抬眼疑惑看他,“皇上指的是谁?” “自然是他”,薛骁忽然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车非翊。” 谌凌烟笑了笑,美目紧锁着他,“佩服他什么?” 薛骁懒洋洋的靠着软枕上,撑着脑袋淡道:“说放得下,便放得下,他答应了与朕的合作后,也不以为你医治身子为由留在宫中守着你,而是将针灸之术交给太医院长,既断了他的心,也避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 谌凌烟怅然一笑,道:“终是有缘无份,不可强求,他明白,臣妾也明白。” 薛骁皱起了眉头,“朕怎么听着皇后话中的意思,甚是可惜?” 谌凌烟看着他,莞尔一笑,“可惜不可惜,已是如斯结局。” 薛骁抚摸着拇指上的青翠扳指,转了转,忽而笑道:“你说话真是只可会意不可言明。” 静了一会儿,谌凌烟抬眼微笑看他,问道:“皇上前几日还说这次平定的有几位将军想将女儿送进宫来,怎的没了动静?” 薛骁挑眉看她,“难道你想让她们入宫?” “纵使不想,也不能让别人说三道四。”谌凌烟微微蹙起了眉,颇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朝中大臣的压力不小,后宫之事一日不解决,他便要多烦恼一日。 薛骁摇头轻笑起来,看他样子,似乎并不为此事烦恼。 看他神情古怪,谌凌烟奇怪问他:“皇上这是怎么了?今日早朝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薛骁薄唇扯了扯,优雅的弧度扬起,笑道:“朕今日听说了一件事情。” “哦?”谌凌烟来了兴致,“什么事情,想必很有趣。” 薛骁轻轻一咳,说道:“七弟突然迷上了个青楼女子,说起来,今年他也有二十三岁了,这几年来,朕也一直寻思着给他赐婚,无奈每次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谌凌烟笑道:“七王爷素来闲散,皇上赐婚,无疑给他铺了一张大网,将他套的牢牢的。” 薛骁斜她一眼,“朕对子清,一向宽容的很,他若不想娶,朕便不勉强,只是如今年纪不小了,府中若有些人,也会让他感到热闹。” 谌凌烟抿嘴一笑,问道:“莫不是皇上想将那青楼女子赐给他?那青楼女子,是否就是那个嫣然?” 薛骁微微摇头,不置可否。 谌凌烟却拧起眉,若七王爷当真喜欢那个青楼女子,将她纳回府中做个小妾也不是不可,但依着七王爷的性子,恐怕不是纳个妾那么简单了,谌凌烟轻声道:“臣妾也听说过那个青楼女子嫣然,想必是个有性格的女子,皇上若要赐婚,可要为难了。” “为难什么?”薛骁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皱起了眉。 谌凌烟轻叹道:“青楼女子,想要名正言顺嫁入王爷府,若是当个妾倒也还罢了,可若是让她做了侧妃,亦或是王妃,只怕满朝京都都要议论上好一阵子,于皇室颜面也过不去。” 薛骁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矮几,拇指上的扳指更加青翠透绿,他沉吟道:“朕也曾考虑过,不过好在那慕容世子对那青楼女子似乎也很有兴趣,二人彼此顾虑着,应不会急着求朕赐婚。” 谌凌烟微微颔首,接着看薛骁笑道:“想起这些就觉得好笑,朕不曾见过子清这般苦恼样子,今日在书房,他几次神游太虚,那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谌凌烟轻笑一声,然后道:“皇上可不能放着这件事不管,臣妾并不是瞧不上青楼女子,可到底不希望因为这个女子,再让慕容世子与七王爷生出敌意。” 薛骁含笑看她,柔声道:“朕晓得,改日寻个机会,为他择一门合适的亲事,这么大了,总不能凡是由着性子来。” 谌凌烟恬然一笑,眉眼隐含神采,“有机会,当要瞧瞧那青楼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惹得慕容世子和七王爷为其大打出手。” 薛骁朗声一笑,“或许对于京都王公贵族来说,那样的女子称得上是奇女子,然而——”他的眼波一柔,“在朕心中,任何女子都是比不上你的。” 心里暖暖的,谌凌烟面色却一窘,有些不自在的起身,撇撇嘴道:“皇上大概还要忙,臣妾就先回去了。” 薛骁笑意犹在,狡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道:“那朕晚些再去看你。” 谌凌烟温顺点头,转身便离去了,出了殿门走上几步,便看见福德神色焦急跑过来,谌凌烟连忙唤住他,“发生何事?怎么这么着急?” 福德行了礼,镇定回道:“回娘娘,是宫外传来的密报。” 谌凌烟淡淡看了他一眼,知他一个太监总管,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于是便道:“去吧。” 福德得了话,再次行了礼便进了殿,谌凌烟蹙起了秀眉,抬脚朝昭阳殿方向走去,心底却升出一丝不安…… 他疲惫的笑容,他嘴角噙着的无奈,他眼神中的深沉,都瞒不过她。 薛骁无力的勾了勾唇,叹息道:“你父亲果然是只老狐狸。” 谌凌烟一惊,问道:“家父怎么了?”难道他回京都了?参云庄日渐败落,辉煌不复,父亲还要做什么? 第385章 先皇遗诏 薛骁抬手,指腹轻轻滑过她的修长双眉,柳眉如烟,他淡淡道:“朕没想到,原来秋府里竟然有一份先皇遗诏,足矣将朕赶下龙座。” 谌凌烟心里一凛,抬眼看他,他虽然面容疲惫,但是双眸却更加明亮,隐隐含着锐芒,帝王霸气显现,她轻叹一声,道:“臣妾曾经问过家父,可家父不曾告诉臣妾究竟那份东西是什么,没想到竟然是先皇遗诏,皇上可知道遗诏的内容吗?” 薛骁轻哼了一声,叹道:“遗诏上写明,朕在登基五年之内,若治国无方,便要自动退位让贤。” “退位让贤?”谌凌烟惊坐起,不可置信的看着薛骁,“这真的是先皇的遗诏?那母后知不知道?” 薛骁起身将她揽过,有一丝无奈,“先皇做事一向出人意表,有这份遗诏也不奇怪,母后还未知道,这份遗诏,只有秋相知道,可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 谌凌烟惊出一身汗,太可怕了,先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留下这份遗诏?难道从一开始,秋家打的是这个主意?故意闹得天下大乱,然后便可以拿出遗诏名正言顺的要求皇帝退位? “这份遗诏,秋相交给了老二,今日已经开始公告天下了,明日朝堂上,还不知群臣们要如何做。”薛骁拧起了眉,俊逸面容不乏疲倦。 “皇上”,谌凌烟伸手抚上他紧拧的眉头,心疼道:“不会有事的,众臣都明白,他们是故意的,是二王爷贪图皇位,起兵谋反,大臣们都会懂得。” 薛骁抓过她的手,她的手又开始冰凉起来,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了,脸色一沉,道:“这些事你不用烦恼,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明日朕自有办法。” 谌凌烟心中微暖,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柔声道:“臣妾既是皇上的妻,皇上的事,便是臣妾的事,皇上若是不高兴,臣妾又怎么能够安心养胎呢?” 薛骁沉默住了,许久才搂紧她,感叹道:“你的心,朕已经明白了。” 唯有她,才有资格,与他共同面对所有事情,也唯有她,才能与他并肩而行。 二人对视一笑,复又躺下,相拥而眠,彻夜温馨。 次日一早薛骁便上朝去了,谌凌烟也无心再睡,起来赶便去了乾清宫,坐在那里静静等着早朝后的消息。 天通明之后,便看见薛骁一身明黄龙袍踏进乾清宫的殿门,得知谌凌烟在暖阁等着,茶水也来不及饮便去了暖阁。 谌凌烟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迎上前去为他脱去龙袍,换上一件家常的便服,这才轻声问道:“如何了?大臣们可有动静?” 宫人鱼贯进来奉茶,递上热毛巾,薛骁擦了擦脸,浅淡道:“尚无大事发生,老二虽然这招出的厉害,可到底关系到一国君主之位,众臣还是清明的。” 谌凌烟蹙起眉,沉吟道:“可这是先皇的遗诏,朝中大臣多半都是从先皇一直效忠到现在的,只怕他们会把那道遗诏放入心中。” 薛骁微微颔首,道:“遗诏不假,这几年民间也的确不够太平,算是朕治国无方,但若换了老二来做,他以为,他能够平复这场战乱?” 谌凌烟闻言眉头不见松,叹道:“可若二王爷赢了,皇上可没有第二道遗诏牵制他。” 薛骁薄唇扯了扯,目光落到她腹部,笑容露出,道:“他若真的赢了,那朕便于你携手江湖、泛舟四海,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如何?” 谌凌烟面色微怔,心里一喜,很快收回笑容,浅然道:“皇上在说笑了,这场斗争,注定是皇上赢。” 薛骁敛了笑意,就着几上的热茶饮了起来,半晌才淡淡道:“朕不会输。” 谌凌烟温顺点头,笑道:“臣妾一直都相信皇上。” 要他放弃江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从不奢求他能为她抛弃一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她何必为了一己之私去要求他呢?他已经做到了不再宠幸宫里面的嫔妃,这已经是最大的退步,她已不想再步步紧逼。 逼得太紧,只会让他们产生距离。 这样就很好,他要江山,她会陪着。不管结局如何,她不悔。 … 灯火昏暗,远处江中有一艘游船,船上有一人,一身白衣在这黑暗之夜异常显眼,悠悠扬扬的箫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荡开了,动人的声音一点点侵入心中去。 洛白仰面躺在船头上,望着如漆天空,道:“爷可真有闲情,大半夜竟然在吹箫,也不怕扰民。” “这么大的江面,看不到一户渔家,何来扰民?”箫声停下,白衣男子转身低头看着洛白,目光清亮,声音淡然。 洛白连忙起身,笑嘻嘻道:“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白衣男子正是车非翊,他淡淡看了一眼洛白,平静道:“这段时日暂不回去,另有事办。” “啊……”洛白失望的撇了撇嘴,然后问道:“要做什么事?” 车非翊收起了萧,盯着江面波光,淡淡道:“去找月逸清。” “二王爷?”洛白瞪大了眼睛,奇道:“爷找他做什么?” 车非翊瞥了他一眼道:“昨日突然传出的那道先皇遗诏,以此来命皇帝立刻退位,我打算去看一看,若能毁了它,那自是最好。” 洛白不解的看着他,“那些都是他们皇族内乱,爷不是一向不喜欢管这些事情吗?” 车非翊平声道:“管了,就有我的打算。” 那一日,白须老人的话仍然回响在耳边,“小伙子……你若助得皇帝平天下,你自有你的去处……” “此话何解?” “哈哈……小伙子,你听我的便没错,我已提点到此,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去领悟,莫忘了我说的,平了天下,你便得道。” …… 得道……车非翊静站在船头,心中默念得道二字,究竟什么才是得道?为何又要他助皇帝平定? 如果没有猜错,那日那个白须老人,就是瀛山空针子道人,可传闻他早已离世,莫非传闻不实?他一直深居在瀛山? 车非翊心中微微一叹,看了一眼洛白,道:“回舱里睡去,外头太凉。”说完自己抬脚进了舱。 第386章 撑起一片小小的天 月色更浓。 谌凌烟小心翼翼的走下玉阶,站在院中恣意感受飘雪的冰凉,任凭雁玉如何劝都不离去,众宫人吓坏了,连连跪下磕头。 容玉连忙拿了伞为她撑起一片小小的天,挡住了落下的小雪。 谌凌烟发着呆,心乱如麻,五味杂陈,他为何这么做?他是个睿智英明的皇帝啊,他应该知道,如今形势严峻,他如此做法,更让月逸清等叛臣更加理直气壮的说他是昏君,一个被女色所迷的昏君。一切的一切,对他都是毫无利处的,他为何要这么做? 谌凌烟微微一笑,今日是她的生辰,他这么做,是否就是他所说过的惊喜?呵呵,的确很惊喜,谌凌烟心中渐渐泛起了甜蜜,但不乏有些担忧,站在院中好一会儿才回暖阁去等着。 不过一会儿,宫里上下的嫔妃纷纷登门拜访,皆是来探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和哀怨,她们不懂,为何皇帝要这么做,为了皇后,他可以放下后宫众多佳丽吗? 哀怨的同时也在羡慕,羡慕他们之间的情,羡慕他们之间的甜蜜。 谌凌烟交代了雁玉不接见任何嫔妃,众嫔妃在正殿坐了会儿,见谌凌烟避而不见,愤愤的便也一一离去了。 待一众都离去后,谌凌烟披了大氅便去了蕙兰殿找崔初柔,这段时日因为身子的原因,总不得去见她,如今这么大的事情出来,她心里有些担心崔初柔。 这宫里,或许唯一纯净的人便是她,偏偏她也是爱着皇帝,得知要遣散后宫,不晓得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蕙兰殿她很少来,事实上后宫的宫室她虽然能叫得出名字,却有多半没有去过,蕙兰殿比起她去过的宫殿,一点都不起眼,简单的陈设,庭院也不种植好看的花草,简单的甚至无法让人联想到这是一个妃子的居住地。 谌凌烟降临蕙兰殿,宫人慌忙前来迎接,崔初柔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出来,谌凌烟忙上前扶住她,嗔道:“你身子不好还出来做什么。” 崔初柔虚弱一笑,道:“娘娘前来,臣妾应该接驾。” 谌凌烟命宫人扶着崔初柔进了内殿,自己上了正坐去坐,等宫人奉了茶才看向崔初柔笑道:“本宫也是闲来无事,昭阳殿又待得闷了些,便来妹妹这里讨些茶果吃。” 崔初柔今日只穿了件半成新的玉色织锦宫装,衬得她越发的柔弱可人,她微垂了眼睑,轻声说道:“臣妾虽然深居简出,今早的事情却也听说过了,想必娘娘前来,不是来讨茶果吃那么简单吧。”轻柔的嗓音徐徐开口,听者心酸。 谌凌烟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轻叹一声,望着崔初柔静静问道:“若是皇上真的要散了后宫,你会如何?” 崔初柔怔了怔,然后凄惨一笑,道:“宫里宫外,于臣妾来说都没有分别。”她正视谌凌烟,忽然欣慰一笑,“皇上对娘娘的情,实在让人羡慕,臣妾伴在皇上身边多年,从未见皇上对哪个女人如此动心,散了也好……” 蕙兰殿内的宫人早就退下了,殿门却没有关上,谌凌烟透过门望着窗外雪白,有些歉然的看着崔初柔,“本宫会让皇上为你安排好地方静养身子。” 崔初柔轻轻摇头,叹道:“臣妾这身子是老毛病,再怎么静养也是这副样子出宫也好,这么多年,臣妾一直盼着能到宫外走走,过些平凡的日子。” 谌凌烟叹息道:“许多女子想进宫,偏偏你要出宫。” 崔初柔恬然一笑,“或许只有经历过,才明白,哪些是自己真心想要的。” 谌凌烟轻轻点头,忽然抬头笑看她,“贤妃可还记得在东宫那座牡丹亭?” 崔初柔一怔,然后点头,笑道:“自然记得,当年此亭也是因娘娘而命此名的。” 谌凌烟笑吟吟道:“当年意气风发,受了些气也总是沉不住,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好笑得很。” 当年她与崔初柔、薛芝琴同游安禧园,随后巧遇当时还是皇子的几位王爷,大家各自互不相服,暗中较劲,硬是比试了一场诗会。那个时候都还不懂得收敛自己,谌凌烟抿着嘴一笑,崔初柔亦是笑了起来,“当年娘娘还留了一首词,也不知如今谱出来没有。” 言及此,谌凌烟心中一暖,浅笑道:“谱出来了。” “真的?”崔初柔眼睛一亮,直直看着谌凌烟,喜道:“当年娘娘的词臣妾甚是喜欢,一直在可惜无人能谱出曲子来,没想到真的有人谱出来,此人是谁?” 谌凌烟低低一笑,回道:“是皇上,也是前段时间把谱子交给本宫的。”那首曲子,谌凌烟事后也用古琴弹过,琴曲流畅,缠绵之中又带着期盼,配上古琴的空灵,薛骁谱出的曲子当真是妙。 崔初柔定住,然后感叹道:“皇上通晓音律,熟悉乐理,能谱出此曲也不意外。” 谌凌烟忽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本宫今日来便带了曲谱来,贤妃若喜欢,本宫就赠予你,也不枉咱们姐妹一场。”她是真心的想送给崔初柔,这个女人实在让她钦佩,她虽然待在宫里的日子最长,但她的心却是最纯净无瑕的,她理应得到宠爱,却可叹情之一物。 崔初柔眼中浮出莹光,喉咙轻轻动了动,似在哽咽着什么,许久才艰难回道:“多谢娘娘厚爱,可臣妾不能夺人所爱,曲子本是皇上为娘娘所谱,臣妾是万万不能要的。” 谌凌烟沉了沉眸色,道:“这是什么话?你既喜欢,便拿了去,若是真的要出宫,它也可陪伴着你。” 崔初柔坚决的摇头,不容置疑道:“臣妾是不会要的,请娘娘莫要再如此了,有些东西,放在心中便是了,臣妾又何必随身带着呢?” 一席话,让谌凌烟更加佩服这个女子,她叹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勉强了。” 崔初柔见谌凌烟不再坚持,恬然笑了笑,命人再重新泡壶热茶,二人闲谈起了别的话题,一时之间,殿内热气潺潺,好不惬意。 从蕙兰殿回来,谌凌烟直接去了乾清宫,到了乾清宫才知薛骁去了御书房,想来今日朝上反对的人太多,下朝后他便去处理这些事情,这般想着谌凌烟便不再去找他了,径自回了昭阳殿静静等着。 第387章 只宠爱一人 雪已经停止轻舞,冷气四处冒着,谌凌烟蜷在长榻上看书,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看了有半个时辰,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知是他来了,于是扔了书在一旁忙起身去莺。 薛骁满面笑容的走进来,拥着她坐回榻上,狡黠笑问道:“你听说了?” 谌凌烟点点头,笑道:“你当真做了决定?” 薛骁四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直直盯着她,薄唇浅浅勾起,声音轻柔如羽,“朕说过,今日会给你惊喜,朕做到了,过了今日,朕便正是下圣旨。” 谌凌烟推开他的手,撇撇嘴道:“有惊无喜。” “哦?”薛骁依旧笑着,双眸澄澈如一潭春水暖人,“既惊着你了,那么朕为你压惊。”说完俯身吻住她的唇,大掌摁着她的后脑,吻似花雨,不容她有任何反抗,他明亮的双眸居然还带着点点得意。 谌凌烟脸色一红,伸手欲推开他,却在望到他那双亮的惊人的眸子,一下子怔住,忘记了反抗,任由他的吻放肆的落下,与她的蜜舌纠缠,融为一体…… 忽然之间有一种感动涌上心头,她真的未曾想过,他会为她散去后宫,她也不曾奢望过他去做这些事情,因为她时刻记住,他是一国之君,一个睿智英明的帝王!帝王又怎么会做这些事情呢?但,他真的做到了,只宠爱一个人! 眼睛浮起一层雾,她忽然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闭上眼睛,去享受他的热吻,甘愿与他一同沉沦。 良久,薛骁松开了她,微微喘气,在她耳边低语道:“今日你生辰,朕带你去赏雪,可好?” 谌凌烟闻言微笑,轻轻点头。薛骁笑开了,握紧她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薛骁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清幽香气,几日来心中的烦恼不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沉一笑,“做父皇的感觉也真好。” 谌凌烟抬起头看他,撇嘴道:“你学我说话。” 薛骁轩眉一挑,“难道你要朕说做父皇的感觉不好吗?” 谌凌烟气鼓鼓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薛骁好笑的看着她,挑眉静等她的反击,谌凌烟却悻悻低下头不去理会他,盯着地上的白雪发呆。 忽有冷风吹来,凉意直生生掠起大氅灌入体内,谌凌烟冷飕飕的缩成一团,微微蹙起了黛眉,“好冷。” 薛骁有些紧张的搂紧她,眼里不掩担忧,道:“不赏雪了,咱们回去吧,朕叫人做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 谌凌烟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今日不用赐宴了?” 薛骁点点头,笑道:“朕知你不喜欢那些,今日免了。” 谌凌烟拍手笑道:“那便回昭阳殿去。” 薛骁宠溺一笑,横抱起她施展轻功飞回昭阳殿,落地之后竟然没有喘气,谌凌烟更加暗暗称奇,他的内力当真是越发的深不可测了,压下心头的想法,静坐着等传膳的来。 这一顿饭吃的着实平静,平静之中却透着温馨,若是以后都能这样,人生大概也无憾了。 薛骁放下银筷子,笑问谌凌烟,“这段时日太医施针倒是勤快得很,你脸色是越来越好。” 谌凌烟轻声道:“太医每日都来请脉,加上他开的方子,如此调理,臣妾都觉得身子里面总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她嘴里的‘他’,指的是车非翊。 果然,薛骁闻言脸色不可察觉的变了变,很快镇定下来,淡然的夹了一块油焖鲜蘑给她,边道:“虽是如此,也不可马虎身子,你这身子要慢慢调理,急不来。” 谌凌烟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暗暗吐了吐舌头笑道:“皇上也懂医理,不如以后施针便让皇上来可好?毕竟那老太医也还是个男人……” 薛骁皱起眉看她,有些不解道:“施针的地方并未触及其他,当初车非翊日日为你施针你都未说什么,怎的今日提了这样的要求,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谌凌烟眨了眨眼睛笑道:“臣妾这是放心皇上的医术呢,皇上不愿意吗?” 薛骁眼里迅速闪过一抹笑意,问道:“说吧,你在打什么心思?” 谌凌烟撅起樱桃红唇,不悦道:“臣妾哪有在打什么心思,皇上冤枉人家。” 薛骁眼睛一亮,薄唇上扬,“你在和朕撒娇?” “咳——”谌凌烟险些一口鲜汤喷了出来,有些恼怒的瞪着薛骁,双颊通红惹人,她道:“臣妾只是要皇上为臣妾施针医治而已,皇上若不愿,那就算了。” 薛骁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好好,朕明日开始便为你施针,这可好了?” 谌凌烟抿嘴一笑道:“今日到真如皇上所说,惊喜颇多。” 薛骁笑道:“一早便已经下定决心废了后宫,可你生辰朕又不晓得赏你什么,便一直等着,今日才开始。” 谌凌烟低低笑道:“既然做了决定,皇上也要好生打发了嫔妃们才是。”顿了顿,抬眼直视他,道:“臣妾今日去看崔贤妃了。” “看她做什么?”薛骁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崔贤妃三字而有所动容。 谌凌烟心中暗叹了一声,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崔初柔虽然比她早入宫陪伴他,却到底还是没有住进他心中。悲的是,崔初柔穷尽半生,耗尽了年华都没有得到过他的一分爱。 谌凌烟惆怅的敛了敛笑容,道:“崔贤妃入宫最早,在宫里这么多年都不曾生过事,性子也随和亲切,人品自是不用说了,臣妾一想到她身子一向柔弱,这一出宫,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呢。” 薛骁沉默看她,目光清冷幽远,似乎想起了什么,许久,他轻叹一声道:“初柔本不该进宫,若不是因为朕,她也不会是如今这样子。” 谌凌烟一怔,疑惑看着他,问道:“崔贤妃入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薛骁静了静没有说话,脸色平静,看看谌凌烟,才回忆道:“朕当年被立太子之后很快就迎娶了初柔,朕还记得她是个很美好的女子,温柔贤淑,得体大方,实在难得。朕虽然宠她,却也是因为怜惜她,当年朕虽被立了太子,可皇子之中暗暗斗争的仍然不少,朕当年遭人暗算,也是初柔舍身救了朕一命,因此落下了病根,才弄成如今这副柔弱的身子。” “皇上武功高强,如何还能遭人暗算了去?”随即又感动于崔初柔的举动,叹道:“贤妃如此,直叫人佩服。” 第388章 给不了爱 薛骁眸子渐渐浮上一抹沉痛,怅然一笑,低低道:“朕是被大皇子暗算的,当年朕与大皇子交好,对他自然减少提防,也因此给了他机会暗算朕,幸亏初柔奋不顾身替朕挡下那一剑……可是大皇子为人歹毒,先是在酒中下了毒,剑上也抹了剧毒,初柔虽救活了,可身子也回不到从前那样,这一月里倒有半个月都要躺在床上了。” “难怪……”谌凌烟呢喃自语,难怪崔初柔侍寝机会并不多,可她贤妃的位子并未动摇过,就连张扬如薛芝琴亦对她有几分尊敬,这宫里,除了皇后,位分最高的便是崔初柔了,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薛骁叹了一声,伸手握住谌凌烟道:“朕感激初柔的舍身相救,可恩是一回事,情又是一回事,朕不想骗她,亦不想骗自己。”所以才给了她所能给的身份,却给不了爱。 谌凌烟怔了一会,忽然浅浅一笑,“贤妃大概也明白皇上的意思,因此这么多年来也安心待在宫里不为皇上添麻烦。”再一次深深佩服她,当爱的人不爱自己,所能做的,便是放手去成全。她没有以恩来要求薛骁回报,没有趁人之危,这种女子,怎能不叫人佩服呢。 薛骁轻轻抚摸着谌凌烟的青丝,柔声道:“朕会在宫外寻处好地方让她静养,你放心。” 谌凌烟冲他微微一笑,她当然相信他,相信他能把这些事情处理的很好,因为他是她的夫。 车非翊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沉黯,他饮了一杯酒,淡淡道:“是无憾。” 洛白无声轻叹,看着车非翊,心道这皇帝圣旨颁下以来,爷虽然依旧风轻云淡如常,但是偶尔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淡淡的哀伤,秋姑娘如此女子,怎能说放下就真的放得下的? 车非翊看他一眼,似知他心里的想法,于是清冷道:“无关的事情就不要多想,快些吃,一会儿就进城里去。” 洛白暗暗咋舌,随后又问道:“爷这么进炀州城,只怕那二王爷也会多有为难吧。” 车非翊淡道:“光明正大入城,月逸清又能如何,更何况我们入城,本也是冲他而去,在未知敌我情况下,他不会如此贸贸然。” 洛白仍有担忧,“可是……爷此次从宫里出来,天下人都知爷是真的归顺了朝廷啊,那二王爷又不是呆子,他岂能不知呢。” 车非翊嘴角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很快却又一闪而去,“他兵力越来越弱,虽然手中有份遗诏,可到底也正是用人之际,他看事不会只看表面,就算是敌人,他亦会想办法化敌为友,只因多个朋友自然是比多一个敌人要来的好。” 车非翊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洛白暗暗称奇,平日里他的话实在少得可怜,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可他分析这些事情来却是头头是道,毫不吝啬语言。 车非翊如此淡定从容,洛白也放下心来好好进食,准备打起精神入城。 在炀州城外徘徊了多时,车非翊领着洛白入城直奔月逸清府邸去。 炀州城是月逸清的地方,入城容易出城难,此城易守难攻,也正是因此月逸清才驻守在此。 自月逸清公开遗诏之后,参云庄旧部又纷纷前来投靠,更使得月逸清一派实力壮大几分,他们一直蠢蠢欲动,打算再起兵造势。 今日月逸清正好留在府中,听下人来报车非翊前来,不由得心中猜测他的真正目的。 他知道车非翊前段时间被皇帝召进宫为皇后医治,他也知道车非翊与皇后之间的事情,那么他今日前来是为了遗诏的事情? 月逸清坐在大椅上静静看着车非翊二人,下人奉了茶后他的小厮便规矩的站在他身后,表情平淡,毫无慌张之色。而车非翊更是气定神闲的静坐饮茶,动作优雅,眉眼之间清冷无暖色,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车非翊,只是每次见到他,总会忍不住要去观察他,他像是个谜,让人想要一步一步去探其谜底。 许久,车非翊仍然毫无开口的意思,月逸清不禁蹙了蹙眉,忍不住开口问:“不知族长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呢?” 开门见山,果然够直接,车非翊淡淡扬了扬唇,放下茶杯看向月逸清,月逸清不由得一凛,他的眼睛好慑人。 车非翊道:“今日前来,是听说了遗诏的事情。” 果然,月逸清嘲讽的勾了勾唇,“先皇遗诏本是在秋相手中,如今秋相已效力于我,这遗诏自然归我所有,至于我公开的目的,就不需多说了。” 车非翊淡问道:“你认为区区一份遗诏又能威胁到他什么呢?要他自动退位让贤?” 月逸清唇角浮出一丝笑意,看向车非翊道:“原来族长前来是想要我撤回遗诏?” 车非翊眸上蒙了一层浅笑,然而眸底却是更浓的冷意,他素白的袍角被风轻轻一吹便荡了起来,像是卷了一层浪花,他道:“撤回,就有撤回的好处。” 月逸清俊朗的脸庞狰狞了一下,冷笑问道:“何好处?” 车非翊淡淡看他,道:“你若现在收手,皇帝或许看在你是他手足的份上放过你,若是你执迷不悟,依他的手段,你可还有脱身的机会?” 月逸清冷哼一声,“就算我收回,他未必有那副好心肠放过我,我既打定主意,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若怕死,就不会走今日这步。” 车非翊冷冷看他道:“死不可怕,你认为他会如此轻易让你死?他的手段,你太低估了。” 月逸清眼中带着嘲笑讽刺道:“我听不出你这番话是为了我好。” “狗咬吕洞宾……”洛白在车非翊身后轻声嘀咕,心里起伏着怒火。 车非翊听到了,手指在桌几上若有若无轻轻敲着,提醒洛白不要出声,洛白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不再出声,低头继续听着二人交谈。 月逸清眼带一丝怒意睨了洛白一眼,随即看着车非翊,只听车非翊道:“为你,也是为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月逸清像是听到了令人好笑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言语略带恨意,“天下可曾有恩于我?我又为何要为天下苍生着想,我只知,那皇位我志在必得。” 车非翊沉默不语,静静看他。 第389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月逸清淡了眸中的恨意,自嘲的勾起唇,他恨薛骁,恨他的得宠,恨他的幸福。从小便是薛骁最受先帝喜爱,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善弄权术,于朝政更是处理得当,因此先帝才下决心传位于他。 难道他不够好吗?为什么他怎么努力都比不上薛骁?他的母妃自他出生时便死去了,从小他得不到任何疼爱,看到的只是宫里的黑暗斗争,他的心盛满了浓浓的恨意,他的母妃,就是因为没有个有权有势的娘家做靠山才在宫里激烈斗争中牺牲的。 月逸清冷笑着,车非翊淡淡看他,面无表情,丝毫不着急的等着他的反驳,此行他早已抱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让他收回那道遗诏,为天下苍生也好,他总是不希望再有战争发生。 江南的气候比起北方要温暖的多,然而是冬天,让人不免也感受到了冷冬的气息,心也在冒着冷意。 车非翊浅眸轻轻扫了一眼周身景象,不为所动,脸上笑容若隐若现,倒是难得,语气却依旧平淡如水,“此处虽好,却不适合我。” 月逸清笑容微微一僵,很快恢复,又笑道:“你一贯节俭,自是看不过这样的。” 车非翊素手执起白瓷杯,那清澈酒水立刻有了波纹,映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亮的惊人,他道:“节俭不过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些铺张,倒不是刻意去节俭,没想博了个好名声。” “这是不是就叫做——”月逸清举杯邀他,浓眉轩了轩,“无心插柳柳成荫?” 车非翊嘴角浅浅一扯,含笑将满杯酒饮下,随着芬芳入喉,这才淡声说道:“酒已饮尽,是否该回到昨日的问题了?” 月逸清收敛笑意,直直看他,“若我执意不肯呢?” 车非翊淡淡看他,平静道:“那我也只有再想办法让你答应。” 月逸清笑容又浮现,看了车非翊一眼,目光转向湖面水纹,许久,才开口静静道:“他真会放过我?” 车非翊清淡回道:“或许是能让你死个痛快。” “哈哈”,月逸清朗声大笑起来,极近癫风之状,笑容也变得狰狞起来,“他有他的非常手段,这个我晓得,这遗诏公开,我本就没有抱十分的信心能够打击他,他也从不认为这遗诏能够威胁得到他的皇位,他不过找个借口更加坚定自己的心来杀我罢了。” 车非翊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我能保证,他杀不了你亦折磨不了你呢?你可愿意放弃争斗放过黎明百姓?他们受战争祸害已经很久了,是时候让百姓们过个安稳日子了。” 月逸清眸中射出狠光,“我又何须顾忌世人幸福?” 车非翊站起身来,走到湖面,迎着吹来的凉风,头脑更加清醒了几分,他平声道:“你收回遗诏,带着兵马重归朝廷,你大可随我回南苗,皇帝再有本事,南苗还是我的地方,他亦不能怎么样。” 月逸清盯着他直挺的后背,忽然发现,这样的背影,居然也带着几分萧索,他低声一笑,道:“人总是要试着去争取的,不是么?” 车非翊会然回过身看他,目光射出犀利,“可你要明白,天下大局已定,这不是你该去争取的,不属于你的,无论你如何争取都不会属于你。” 月逸清苦笑一声,可丝毫不曾表态,他也开始惊觉自己变了许多,变得更加执着了吧,他抬眼看着车非翊,忽然静静问道:“瑾儿已经死了许久,为何你始终不肯再娶?” 车非翊看向他,坐回石凳,斟满了酒一饮而尽,才淡淡道:“再娶有何意思?我本无心再娶。” 月逸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忽然笑道:“你不是无心再娶,而是想娶的人娶不了。” 车非翊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淡然道:“你知道的很多。” 月逸清笑道:“若不知道,我这个二王爷做的岂不是太窝囊了?” 车非翊淡淡瞟他一眼,淡淡问:“你呢,为何从不见你身边有任何女子?” 闻言月逸清笑意渐渐淡下,眯了眯眼睛,苦笑着摇摇头,呵,其实他和车非翊是一样的啊。 只是有些人,爱着,却不能再爱了,只因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因他本不该爱上那样的女子。 那女子似风,总让人抓不住,看不透,可却是这样清淡的女子,让他着了迷,也让许多人着了迷,如车非翊,如琴非夕,如他自己…… 与她的相见次数寥寥无几,却是每一次都让他印象深刻,或许,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样出尘的女子吧。 车非翊淡淡看着他,忽然问道:“也是她吗?”那个‘她’,是谌凌烟。 月逸清一怔,看向他,“你知道?” 车非翊眸中蒙了一层笑意,不可置否。 月逸清轻轻一叹,道:“皇帝这次下旨废除后宫,她当真是最幸福的人,如此也好。”忽然之间明白,只要喜欢的人好,那么自己也会觉得很好。 车非翊眼睛看向远处,悠悠道:“是啊,如此很好。” 月逸清笑了起来,亲自为他斟满了酒,道:“你说的事情我还要再考虑,虽然我也很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可那皇位也实在诱人。” 车非翊接过酒杯,微微一勾唇,道:“好。” 二人碰杯,酒香四溢。 夜了,风卷起的素白衣袍一角带着凉意袭来,车非翊一掠袍子跃上屋顶,不惧凉意随意坐下,随身摸出一管玉箫,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目光越来越柔。 月似酒散了一层暧昧的朦胧,车非翊轻轻吹起了萧,声音如远处林谷里的低吟,悠悠扬传荡开来,低沉如他的心,空灵如她的容颜。 那清丽悄然的容颜,在他脑海之中,始终挥之不去。 他放下了,可总是在深夜莫名其妙想起她,想起他们的点滴,这样美好的事情,他怎么会要去忘记?可这样遗憾的结局,他迫使自己去忘掉,只要记住美好的事情就好…… 想起她哼唱过的曲子,突然指尖轻轻一按,萧曲绵绵长长,悠悠扬扬……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双双飞过万世千山去…… 薛骁扫了她鼓起的腹部,突然敛了寒意,坐在她身旁问道:“吃了药了?” 第390章 皇帝的怒气 谌凌烟点点头,虽觉奇怪可也没有开口问,很明显,他在压制着某些怒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才喝下,等着皇上为臣妾施针。”不由自主,称呼他突然改了口。 薛骁听到‘皇上’二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眸中登时恼怒一闪即过,许久,他才平静开口道:“有个人送了份东西给朕。”说完,他目光直直看着谌凌烟,眼里意味不明。 谌凌烟僵了僵笑容,越发觉得他今日很不对劲,于是很快又堆着笑容问道:“送了什么东西?” 薛骁定定望着她,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才一字一句道:“沈宓菀。” 谌凌烟脸色惊变,如当头棒喝,久久回不过神,怔怔望着薛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宓菀被人送进宫了?她进来做什么?冷气顿时包围住她,她有些忐忑的看向薛骁冰冷的脸,他…真的生气了么? 薛骁看着她,冷笑道:“可真是好,居然瞒着朕不报洛妃尚在人间,若非今日朕的人将她送进来,只怕朕这一辈子都要被你们蒙着。”他话中的意思,谌凌烟岂会听不出来。 薛骁越说越气,一掌拍向矮几,震得谌凌烟耳朵轰隆隆发疼,谌凌烟大气不敢出,静默着看向薛骁,的确,此事是她欠缺考虑。沈宓菀身份未去,她仍是妃嫔,流落宫外本就应想尽法子回宫,谁知却与玉川教大弟子在一起,这叫薛骁情何以堪?若叫世人皆知,他又该龙颜何存? 谌凌烟颤抖着细长的睫毛抬眼看他,他双目射出冰冷寒意,仿佛回到了从前的疏离,谌凌烟一慌,忙道:“臣妾是想,洛妃既然已出了宫,再回宫也无…” “你不用再说了”,薛骁怒极一掌拍裂案几,沉声道:“此事朕已查明,多说无益。” 谌凌烟跌坐在软榻之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真的生气了?他是因为沈宓菀对她发了脾气是吗?谌凌烟咬住唇,努力抑制住眼泪,她不信,她不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此脆弱,她更不信他为了沈宓菀如此待她。可是…他眼里的怒意她明明白白看得到,他话中的冷意她也感受得到啊。 薛骁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歉意和心疼,随即起身,恢复冰冷表情,淡淡道:“朕今日不来了,你早些睡,注意身子。”虽然言语冰冷,可关心之意仍在。 无奈谌凌烟此时早已心乱,他的话只听到了表面,于是待他甩袖离开,她的泪便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来了。 薛骁回到了乾清宫,一言不发沉着脸进了暖阁,宫人面面相觑,行动越发的小心谨慎,唯恐惹了主子,这条小命不保。 转身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像极了她的性格,倔强着不肯落下,薛骁低头望着案几上残留的棋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生气不是因为沈宓菀。而是因为她的不坦诚相对,即便初回宫对他尚有顾忌,那之后呢?他为她不顾众臣反对废除后宫,他如此待她,到了最后,她仍然没有对他坦诚所有。 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她竟然默许沈宓菀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即便他不爱沈宓菀,作为男人,也容许不下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若此事叫天下人知道,他要如何面对流言蜚语? “该死的女人!”薛骁越想越气,怒气冲冲的挥手甩掉宫女刚端上来的茶水,直下得宫女连忙跪下求饶,薛骁不耐烦的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坐着生闷气。想到刚刚在昭阳殿中她眼里的不可置信和伤心,他没由来的又是一肚子的火气,她居然不明白他的心,这么多坎坷走过,她依然不能完全相信他,不过是个沈宓菀出现,她已然退缩了吗? 薛骁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又想去昭阳殿,可一想到谌凌烟眼里的泪水,却又生气的重重坐下,不去也罢,沈宓菀一事尚未处理,去了也是徒增烦恼。 想到沈宓菀,薛骁轻叹了口气,扬声唤了福德将那沈宓菀带来乾清宫,他尚有事情要问。 约莫一盏茶功夫,福德领了沈宓菀进来,一抹秋香色倩影盈盈走进来,微低着头朝他轻轻一拜,熟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臣妾参见皇上。” 薛骁默默看她,也没有唤她起来,沈宓菀就这么跪着,许久,薛骁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淡淡道:“起吧。” 沈宓菀闻言起身,有些不敢直视他,已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她的心依然跳动如初,未曾改变分毫,她拢在袖中的拳头紧攥着,她一直努力克制住见到他的心情,激动、喜悦… 薛骁看着她,她的容貌还是没有变,与从前那样貌美,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些沉重,想必这些日子她亦没少担忧过,过那样逃亡的生活也是不容易。秋香色的折枝绣花长裙总算让她的脸色不那么惨白,只是红唇紧紧抿着,似乎很紧张。于是薛骁问道:“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沈宓菀抬眼看他,眸中柔情不减,随即垂下头回道:“臣妾当日被劫出宫,幸得玉川教管公子相救才得以脱身,这些时日便一直居住在…参云庄内。” “是吗?”薛骁冷哼一声看着她,“得救为何不回宫?还要去参云庄?你不知参云庄与朝廷的关系?” 沈宓菀惊吓的连忙跪下,他的摄人神情半点都没有改变,反而愈来愈锐利,她急急解释道:“臣妾当时也是吓坏了,正好又是天下大乱,臣妾也无法回宫,管公子便邀着去了参云庄,但臣妾觉没做过有违皇室颜面的事情。” 薛骁轻扫她一眼,道:“那么如今你可知了朕废除后宫之事?” 沈宓菀一怔,随即低头苦笑,有些涩意回道:“臣妾知道。” “那么——”薛骁勾唇看她,“你是否愿意出宫入寺修行呢?” 沈宓菀抬眼凄然看他,“臣妾似乎没有选择。” “的确。”薛骁缓缓吐出,“若不愿意,朕也只好赐你鸩酒一盏。” 沈宓菀心下骇然,已经十分失望的看了一眼薛骁,他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可见心里是半分情面也没有了,原来由始至终,她真的只是一个宠妃而已,宠,而不爱,所以才如此轻易地伤害她。 沈宓菀苦笑,眉眼之间染上凄惨之意,想了许久,再也不犹豫了,俯身叩首坚定道:“请皇上赐酒。” 第391章 赐鸩酒 她宁愿,死在这宫中,死在有他存在地方,如果这是唯一让他记住她的方式,她喝下一盏鸩酒又何妨? 薛骁眼睛微微一闪,沉默看她,久不言语…… 恨皇帝?还是恨命运? 薛骁浅淡看她,忽然勾唇扬声道:“赐鸩酒。” 不过片刻工夫便有人端了来一杯酒,那杯子华丽漂亮,青铜周身刻着复杂的花纹,这精美的杯子里,装的是毒酒。 沈宓菀努力控制着颤抖,修长的手接过杯子,双眼死死盯着杯中的清冽,薛骁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急着催她喝下。 沈宓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似自嘲似决然,她手动了动,才要喝下便猛地听到外殿有吵杂之声,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只见薛骁皱了皱眉,看向门外,谌凌烟双手护着腹部急急走进来,看了一眼沈宓菀,然后下跪恳求道:“请皇上收回成命。”她在昭阳殿坐了好一会儿,惊觉既然沈宓菀回宫了,那么依皇帝的性格是要立即召见的,因此她便急忙忙从昭阳殿赶过来,庆幸没有来晚,一切还有挽回的地步。 薛骁脸色一沉,危险的气息覆盖而来,道:“皇后这是在求朕?” 谌凌烟抬眼看他,眼里隐含不忍,轻声道:“洛妃为人如何皇上也知道,纵使外人如何诋毁,皇上又怎能忍心赐死洛妃呢?” 沈宓菀抿着唇不语,冷眼看着一切。 薛骁脸色阴晴不定,看了一眼谌凌烟仍然跪着,便冷声道:“起来再说。” 谌凌烟依言起身,接着柔声提醒道:“皇上,洛妃痛失爱女,皇上还要忍心责罚她吗?” 薛骁皱眉看她,“此事无关帝姬之事。” 谌凌烟叹了一口气,看向沈宓菀,又看看薛骁道:“臣妾想和洛妃说些话,不知皇上可同意?” 薛骁淡淡扫了二人一眼,想了想便无奈道:“好,朕便给你些时间。”说罢甩一甩袖离去。 这暖阁内顿时成了她二人的天下,沈宓菀站在一旁冷观不免有些讶异,这皇上何时如此迁就谌凌烟了?目光微微一转,落到谌凌烟的肚子上,眼看着微微隆起的部分,才知道她怀了身孕。 谌凌烟轻轻坐在榻上,朝沈宓菀微笑道:“不必站着了,这里你我二人,你坐下吧。” “是。”沈宓菀轻轻回声,乖巧坐下,姿态端庄。 谌凌烟瞟她一眼,然后叹道:“皇上也是气到了,一会儿本宫去劝劝她。” 沈宓菀闻言恬然笑了起来,这才是皇后,就是这种与生独来的气质压迫着宫里所有的人,众嫔妃的美貌和心思都被皇后的美好掩盖住了。 沈宓菀苦笑摇头轻声说道:“臣妾早该想到会有今日这样,臣妾的身份流落宫外本就尴尬,这如今形势紧张,臣妾曾出入过参云庄,纵然皇上有心放过,臣妾也无面目留在人世。” 谌凌烟黛眉微微一蹙,凝眸看她,“此事尚有回转,你何须如此消极,皇上不会这样狠心,本宫会劝皇上,求他下旨在宫外择一处僻静让你修行。” 沈宓菀笑起来依旧如此甜美,她美目黯下来,幽幽道:“臣妾不想出宫了,自打入了宫,从未再想出去过。当初被劫出宫,也曾下定决心不再回来,可是每一次思念总是如此折磨人,如今回来倒也好,这宫里就当做是臣妾的坟墓吧。” 谌凌烟一怔,为何连她都要将这皇宫作为她的坟墓,原来她的爱也是这般决然吗? 心里说不上的压抑,谌凌烟勾在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来,“活着不是更好吗?你为何如此执着?” 沈宓菀凄然看她,笑道:“娘娘,有时候,明知永远得不到却还要去承受这样的痛苦,与其如此,倒不如一了百了。” 谌凌烟轻轻摇头,喃喃道:“本宫不懂…即便再难过,本宫也从未有此想法,只因人活着,便有了所有希望,若去了,只是一种逃避,死后还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鬼魂?” “娘娘。”沈宓菀忽然上前捉住她的双手,眼眸射出热切之意,声音仍然轻柔无比,“臣妾别无所求,臣妾不想离开皇上,可也不想让皇上为难,娘娘会明白臣妾吧?” 谌凌烟抽出手静静看她,想要将她心里的想法一一剖析出来。 沈宓菀忽然诡异一笑,蓦地侧手抓过刚刚那酒杯,迅速的将鸩酒倒进嘴里。 谌凌烟脸色惊变,上前要去阻止,可那酒已经毫无眷恋的吞进了她的肚中,残留的晶莹噙在她唇角,绽放一朵妖艳美丽的花瓣。 沈宓菀笑了,发自内心的愉悦,她从来不曾这么美过,此时的她,竟比谌凌烟还要美上几分… 谌凌烟扶住她坐下,清醒的知道这鸩酒一饮下去即便神仙到临也无济于事了,因此她没有惊唤太医来,她怔怔扶住她,望着她柔弱绝美的脸庞,心里不由得一阵发酸,她难过道:“洛妃何必如此?”一切尚未决定,她何必如此决绝? 沈宓菀轻轻一笑,眼中恢复了初入宫的纯真,“何必如此?是啊,臣妾何必如此呢?呵呵。”她轻轻咳了起来,嘴角渐渐沁出了鲜血,诡异妖娆。 谌凌烟哽咽着难过,道:“本宫欣赏你的所有,本宫今日来乾清宫便是要想尽法子不叫皇上赐死你,你竟然如此做,可叫多少人难过,你难道忘了那真心待你的管柯竹吗?” 提及管柯竹,沈宓菀的眼神忽然迷离了起来,她呢喃道:“管公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你莫要怪我啊…” 谌凌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动作,扶着她,支撑着她的身子,静静听着她的呢喃自语… 原来生命竟是这样脆弱,原来曾经不懂得去争取的人竟也可以这样勇敢,非夕与沈宓菀,有时候便是同一个人……他们选择最灿烂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毫无犹豫。 薛骁应了一声便抬脚进去了,留下谌凌烟站在那里起得跺脚,她很识相的没有进去,乖乖站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静思。 她此刻的心平静的出奇,仿佛刚才沈宓菀那杯毒酒只是一杯在普通不过的美酒罢了。 她低低笑了一声,笑声中含了无奈,该是要去怨谁?怨了,又有何用? 第392章 觉得新鲜 谌凌烟回身看了看殿里,那金龙宝座冰冷却又耀眼,她无声一叹,还是想回昭阳殿吧,让他陪沈宓菀走完最后一段路吧,她并非大度,只是同为女人,她亦明白,情之一字。 昭阳殿暖暖的,还残余着他早先离去的气息,那时他尚在气中,冰冷的一句今夜不来,让她惊慌失措了。 谌凌烟静坐苦笑,是不是如此在意一个人便会日渐变得敏感如斯了?她轻轻护住腹部,另一只手撑着矮几,眼神呆呆。 就这样坐了不知有多时,眼见天开始沉了下来,谌凌烟轻叹一声,才要起身,一眼便看见正走进来的薛骁,不由得愣住,出声轻唤:“清……” 薛骁神情平淡,眸中却汹涌暗流,他似无事人一般上前按住欲要起身的谌凌烟,随手从几上的锦盒中拿出细针,淡道:“今日走得急,险些忘记为你施针。”说罢微低着头细细为她施起针来,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再说。 谌凌烟不由的心微微一沉,面上却不表露,因也浅然道:“无碍,臣妾这段时日也觉身子好过从前,想来是可以慢慢减少施针次数了…” “还不行!”薛骁想也不想就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朕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你最好打消那侥幸心理。” 谌凌烟一怔,随即低声笑了起来,身子一抖一抖,直看的薛骁皱起了眉,“笑什么?” 谌凌烟眉眼在笑,“臣妾是从未听皇上如此说话,因此觉得新鲜。” 薛骁觑她一眼,“觉得新鲜便失控了?” 谌凌烟抿抿嘴不再说话,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细长冰凉的针扎入她的皮肤内,因他力道柔和,因此一点通都感觉不到,还很舒服。 过了半晌,薛骁事毕,才抬眼正视她,漫不经心问:“为何不问?” 谌凌烟淡淡回道:“人已去,再问又有何用?” 薛骁意味深长的睇她一眼,“你越发沉得住气了。” 谌凌烟恬然一笑,道:“经历这么多,臣妾已能平心静气的去接受任何事情的发生。” 薛骁微微颔首,叹道:“你总是与他人不同的,这世上也当只有你,才有资格留在朕的身边。” 谌凌烟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奇异,唇角扬着轻缓的弧度,看着他道:“皇上如此是抬举了臣妾。” 薛骁皱眉看她,握住她的细手,轻斥道:“莫要胡想。” 谌凌烟叹息一番,旋即柔柔一笑道:“臣妾不会乱想了。”略略一顿,终于还是问道:“洛妃的后事皇上想要如何置办?”她微有迟疑,原想问一问刚才在乾清宫,沈宓菀跟他说了什么?可转念一想,他不曾问过她和车非翊之间的细节,她又何须去追问他与沈宓菀最后的谈话呢?有时候即便是亲密如他们,亦该在心底为对方保留一丝过去的事情,其中包括情,他们一直很默契的沉默着。 薛骁淡淡道:“朕会着人好好置办,她娘家也会善待。” 谌凌烟温顺点头,随即安慰道:“既已成此,皇上也不要过于伤心,万事龙体为重。” 薛骁笑出声来,一扫阴霾,拥着她长叹道:“生死有命,朕看得很开,对于菀儿,朕的的确确有心赐死,可到底是没有狠下心来,谁知她竟然自行了断,这也好,哎。” 谌凌烟不禁怀着几分怅然,心里压抑着难过,从没想过,集貌美与智慧一身的沈宓菀竟会如此离去,无疑让她更觉宫中凄冷,她呢喃道:“皇宫有什么好,她为何这么执着不愿离去,连死都不肯?” 薛骁神色微变,眸子一沉,冷声道:“皇宫有什么不好,何至你如此抵触?” 谌凌烟蓦地回神,直直看他,无声一叹,无奈道:“臣妾说的是其他嫔妃,并未指臣妾自己,皇上这是怎么嘛。” 薛骁微微尴尬,心中却又一喜,她刚刚居然在撒娇,于是笑道:“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宫中只是个华丽的牢笼,然而于你,朕相信,即便皇宫天地如此小,也有你飞翔的天地。” 谌凌烟心中感动,柔声道:“皇上给了臣妾足够的自由,臣妾早已心满意足。”她还要奢求什么?她已无所求,他为她废了后宫,遣散了众佳丽,独留她于身旁,平等对她,甚至有时候连政事亦是会听取她的意见。如此这般,她还有何要求?她确实已心满意足了。 薛骁伸手捋了捋她垂下的发丝,扳正了她发髻上的簪子,这才温和道:“朕在你们心中或许是寡情之人,可若是对她们有情便是对你寡情,今日菀儿之事朕知你心里不舒服,朕又何尝不难过?不过好在从今后便不会再有此事发生,这是朕给你的承诺。” 谌凌烟眉眼微微一动,沉吟看他,心中甜蜜如糖,“臣妾相信皇上。” 薛骁大掌将她的小手包围住,不再说话,暖阁内寂静下来,只听得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交替着、缠绵着,如情丝将二人缠得牢牢的…… 薛骁轩一轩眉,冷然道:“朕如何逼得你走投无路?要造反的是你,对朝廷不忠不义的是你,你如今反咬朕么?” 月逸清逼近一步,周围的御林军立刻举起兵器,眼睛紧紧盯着他,只待皇帝一声令下将他拿下,薛骁只是一摆手,双目平静的看着月逸清的走进,他走到玉阶下,冷声看着薛骁道:“这天下本该是我的,为何父皇要将皇位传于你,论天资论权术,我自问从不输给你,我唯一输给你的就是没有个好母后!” 薛骁闻言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看着他,“你自小过继给母后,她待你亦是真心,若非你其心不正,父皇又怎不会传位于你?” “哈哈哈”,月逸清张狂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汉白玉广场,异常的清晰刺耳,谌凌烟不禁蹙了蹙眉,仍是一句话不说,静静听着月逸清阴阳怪气道:“我其身不正?又怎及得上你善弄权术阴险狠毒?你以为你这皇位就是来的名正言顺么?你若不是答应了父皇要娶秋家的女儿为太子妃,这皇位也轮不到你,你母子俩处心积虑赢得父皇的信任,封了你做太子,尽而害死父皇,这才登基为皇!” 第393章 拿下叛贼 月逸清一席话令薛骁脸色愈发阴沉,他静静看着月逸清不说话,可双眸之中射出凌人的气势,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许久,他脸上浮现出残酷的笑容,傲然抬起头睥睨玉阶下的月逸清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如今依然全盘尽输,纵然你机关算计你还是斗不过朕,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凭你一道先皇遗诏?自朕登基以来国泰民安,若非是你和那前朝余孽联手造反,朕又岂会受制于你那道遗诏?朕当真是无道么?你且问问,你那道遗诏对朕毫无作用!” 月逸清冷笑看他,“若无作用,你为何还派南苗族长前来劝阻我收回遗诏?” “你简直是不知好歹!”薛骁一下子勃然大怒,“朕是念在于你手足一场,你收回遗诏,朕尚且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现在已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是如此,好得很。”说罢月逸清目露凶色,握紧剑柄飞身猛冲向薛骁,薛骁阻止了待势而发的御林军,独自应战,从容淡定的与他过招,时不时将谌凌烟护在身后。 谌凌烟亦不敢掉以轻心,手中蓄满真气,若月逸清心有不轨,她也无须顾虑。 月逸清是拼了这条命要与薛骁同归于尽,来势汹汹,纵使武功上不如薛骁,可也能纠缠好一会儿。 薛骁身边的暗卫夜安将谌凌烟护住,谌凌烟挺着大肚子专心看着二人打斗,月逸清已渐渐有败落之象,若他再不收手,只怕会死在薛骁手下。 此时已是暮霭沉沉,天际灰蒙蒙压着众人皆是无法喘气,这皇宫之内,萧杀之气不减反增。 突然,月逸清用尽全身力气避开薛骁一掌,执剑反逼向谌凌烟,夜安大骇一声迎身向前,哪知这不过是月逸清卖的一个招式,只听薛骁忽的一紧,道:“凌烟小心!” 话音才落,不待薛骁飞身前来相救,月逸清凶猛长剑翻身挥向谌凌烟,谌凌烟惊得后退一步,手中真气已满,毫不犹豫迎上前交战,她留了五分真气护住身体,以防胎动,这一掌虽不致命,却也震的月逸清长剑飞出。此时薛骁已跃至谌凌烟身旁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一众御林军也得到命令挥起兵器上前,不消片刻,月逸清已被擒住。 薛骁回身看看谌凌烟,眼中闪过一丝紧张,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谌凌烟摇摇头,微笑道:“臣妾及时护住身子,不碍事。” 薛骁放心地握紧她的手,扭头看向被擒的月逸清,阴冷笑道:“朕已经不需要对你开恩了。”顿了顿,蓦地扬声道:“来人,将他拿下,听候发落!” 天终于黑了下来,远处天际那如墨一般深沉的云压下来,彼时整个广场上只听见兵器碰撞之深,那是冰冷架在月逸清脖子上发出的声音,随后一阵整齐的步伐,广场终于清静下来。 薛骁随即又朗声道:“如今叛贼已被拿下,此次平定,朕会论功行赏。” 谌凌烟暗自松了口气,身子已经有些为微软下来,她倚着薛骁,轻声道:“这一场战争,终于是结束了,皇上以后也无需再忧心了。” 薛骁凝眸将整座汉白玉广场尽收于眼底,他的眸幽黑却又亮的惊人,隐隐有王者风范,傲视于天下,威严不可挡。 他柔和一笑,将谌凌烟揽入怀中,微风吹拂着发丝,他温和道:“天下大局已定,朕的确可以安心平治天下了。” 谌凌烟微微一笑,心神一松,便软入他怀中,眉眼尽是疲倦。薛骁乍吓一跳,连忙横抱起她,语气有些焦急地吼道:“快传太医。”说完飞身将她抱回乾清宫寝居里,心里在懊恼刚刚不应将她放在一边,一定是她用力过度动了胎气。 谌凌烟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平躺在龙床上闻着淡淡的香味,笑道:“清,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薛骁沉着脸道:“若是你有事,朕要将月逸清凌迟处死。” 谌凌烟拧起眉不悦道:“臣妾还好好的,皇上这是巴不得臣妾有个三长两短吗?” 薛骁一怔,随即伸手探上她的脉搏,探了一会儿,才轻叹道:“是朕紧张了。”她的确是有些疲惫,并无大碍。 谌凌烟好笑的扬眉看他,笑面如花道:“刚刚在殿外皇上如此失态,可是叫臣妾好生受宠若惊。” 薛骁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薄唇浅浅一勾,慵懒道:“怎么?第一次见朕失态吗?” 谌凌烟握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他温暖大掌传来的热度,心里顿时安稳下来,她柔声问道:“月逸清已被擒,皇上要如何处置五王爷呢?” 薛骁闻言一叹,道:“五弟原本无心于这些事情,若不是因为月逸清怂恿,他也不至和朕作对,虽是如此,可他到底背叛了朕,朕打算削他爵位,将他发配远地,终生不得回京。” 谌凌烟轻叹道:“皇上已算仁慈了。” 薛骁勾起谌凌烟下颌,轻笑看她,“此次车非翊帮了朕不少忙,若不是因他毁了遗诏,逼得月逸清入宫,朕还没这么快的机会制服他,如今月逸清的兵力已全部被慕容世子降服,朕今次又添猛将,实在可喜啊。” 谌凌烟赞道:“朝廷有慕容世子和车非翊,实在是朝中之福,皇上可要好好奖赏才是。” 薛骁颔首道:“自是该好好奖赏,朕会斟酌的。” 谌凌烟低低一笑,起身靠在薛骁身旁,笑道:“此事一平定,心情也好了很多。” 薛骁微笑着伸手抚上她隆起的腹部,突然低头将耳朵靠在她腹上,道:“皇儿,你乖乖的,这段时日莫要烦母后,待你出来,朕便要册你为太子,将一身本事全部授予你。” 谌凌烟好笑低头看他,道:“你又怎知一定是皇子?若是帝姬呢?” 薛骁缓缓直起身子,意味深长看她,忽然唇角一勾,道:“朕相信这胎一定是位皇子,若不是,那便再生第二胎,总是会有的,朕不急。” 谌凌烟好气又好笑的看他,撅嘴不语,薛骁将她搂入怀中,忽然眸光一动,抱起谌凌烟朝外走去。 谌凌烟抓住他的衣襟,急急道:“皇上要去哪里?” 薛骁狡黠一笑,薄唇轻启,“一会儿你便知。” 出了门,福德正候着,薛骁唤了他前来,轻声吩咐了几句,抱着谌凌烟直跃上殿顶,看那方向是东宫。 第394章 主谋 万俟鹰翼与周耽熊当然会应下来了,因为他们只有这一条路,而这条路不得不走! 万俟鹰翼咬了咬牙,他道:“郑家的行事风格,的确让人碍眼了起,上面有皇上,他们怎么也应该尊恭着,近几年他们搜罗的民脂民膏也够多的了,是应该给他们一些提醒。” 听万俟鹰翼这样说,胡公公立刻道:“万俟少公,皇上可不只是想要提醒他们而已,他们算计的可是皇上与先皇后呀!那可是皇上的生母呀!更何况,皇上若不是因为他们,怎么在万相寺呆上十几年,那样的痛若,皇上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直到现在夜里还时常惊醒呢!郑家是主谋,但是皇上可不想放过那些参与其中的!” 胡公公的话让万俟鹰翼的眉皱的更深了,看来慕昊天是铁了心要报复了。 “万俟少公如果感觉为难,皇上也不想强人所难的。”胡公公又道。 万俟鹰翼抬手示意胡公公不要再说了,他垂头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又道:“当初是他们孤立皇上,谋害先皇后,此本应当诛去九族!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与耽熊了!万俟与耽熊一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本来便是皇上的走狗,如果走狗不能再捕猎了,要我们有何用!” 胡公公笑着拍手道:“真不愧是万俟少公与周王爷,说话办事就是这样有魄力!” 郑素衣眯了眼睛。皇上的意图很明显,他并不是要重审当年的案件,他分明就是要对郑家发难。郑素衣走到父亲的案桌面前,她拿着上面的书信,轻声道:“父亲,我是极好奇,皇上是想做什么,他这样做不是让西凉的朝政更加不稳么?郑家是好惹的?” 郑老爷不大理解为何自家女儿会这样说。只是他还未说话,郑素衣便道:“此事,父亲不必过多担心,女儿会再进宫一趟,一切事情等女儿回来再说。” 郑老爷听郑素衣都这样说了,他只好点头。 郑素衣立刻出了书房,她回房稍作了收拾,一刻也不耽误地往宫里去。她怕去的晚了,说不定皇上就不让郑家的人进宫了。郑家的情报系统很发达,她做事也够利索。 梦灵宫。不一会儿,闻人姒儿进来道:“夫人,郑素衣要见您。” 谌凌烟点着头道:“我等她也有一会儿了,她可总算是来见我了。”闻人姒儿会意,她立刻去请郑素衣了。 郑素衣这次来明显是带着诚意来的,她一身素丽,行礼更是恭谦无比。 谌凌烟笑道:“郑姑娘不必多礼。” 宫殿的角落里闪过一个人影,郑素衣的眼角一亮,她不动声色地起了身,又冲谌凌烟道:“灵娘娘想来整日在宫里也是闷得慌了,虽说是进了深秋了,不过花园里的花儿却好像更艳了!” 郑素衣的语言里的诸多提示,谌凌烟笑着道:“哦?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去看看了。”谌凌烟起身跟着郑素衣往外面走,郑素衣理所当然地扶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往亭子里去,园子里的宫人们来来往往,她们两个就当没有看见。 郑素衣悄悄在谌凌烟的耳边道:“娘娘,难道你就没有发现,您自己身边的人胆子太大了些么?” 这就是提醒她注意自己身边的人了。 谌凌烟道:“我知道,不过她们这样辛苦地来了这里,不让她们的主子好好欢喜一番,岂不是委屈了她们了?”谌凌烟说着眼神从不远处的仓娥身上转到了屋子门口晏婴的身上。 郑素衣一笑,这个灵夫人果然不简单。郑素衣当下也不卖关子了:“灵夫人,素衣此次进宫是来向灵夫人求助的。” 谌凌烟不解地看向了郑素衣。郑素衣将胡公公见过万俟家与周家人的事情向谌凌烟说了,又道:“素衣知道灵夫人其实一直都挺关注康芸的事情,这里更有一份情报送给灵夫人,希望对灵夫人有所帮助。” 说着郑素衣将袖子时里的信递给了谌凌烟。谌凌烟一开始以为万俟家、周家与郑家只是普普通通的贵族而已,没想到郑家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天下各处了。是她低估了郑家! 郑素衣给谌凌烟的信上写的是东灵那位顺幻莲的真实底细,而且让谌凌烟惊讶的是,对于戚如意的行踪他们也是知道的一清二灵的。 谌凌烟收起了信,她再看一眼郑素衣,心里带着些震撼。 “原来郑家竟已是一片茂盛的森林了,那既然如此,为何郑姑娘还来见我呢?万俟家与周家想牺牲郑家来讨得皇上的欢心,郑家完全可以一个人对付,不必再找帮手,郑姑娘虽说是要我帮忙,要是到最后恐怕是我受益比郑家受益的更多。”谌凌烟想郑家对于她的真实身分想来也是知道的。 郑素衣轻笑:“灵夫人言重了,郑家势和再广大但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发展,不是为了与皇上作对,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以后的退路。郑家与万俟家与周家不同,他们两家根源上与皇上是同宗的,但是郑家却不是这样,所以自然要为自己留好后路了。世人多说灵夫人是红颜祸水,可是素衣知道其实灵夫人的心里并不是皇上。” 谌凌烟一惊,她不会也知道自己与孟宣的事情吧? 郑素衣看着谌凌烟的眼睛点了点头,谌凌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果然知道! “你是来与我合作的吧?”谌凌烟问。 郑素衣又点头:“说一句对夫人大不敬的话,只有夫人离开了西凉,皇上才会消停下来,万俟家与周家想要当皇上的走狗来打击郑家,以得皇上的欢心,所以郑家自然也要做些事情了。” “你要做的是?”谌凌烟问。 “我们郑家可以帮皇上处理掉戚如意这个心头大患,还有帮着夫人回到夫人心爱的人身边去。”郑素衣道。 这一直是谌凌烟想要的,只是她的三个孩子还在戚如意那里。 郑素衣似是看出了谌凌烟的顾虑,她立刻又道:“夫人若想做,夫人想保住的人,郑家保证,那个人不会伤一根毫毛。” “所以郑家是想要……” “万俟家与周家只不过一个丢了爵位就要这样,郑家可不会像他们一样,郑家只想要太平,郑家子子孙孙安稳稳的。”郑素衣道。 郑素衣的话说的有些满了,谌凌烟忍不住想打击她一下:“那当初皇上亲征的时候郑家却是什么都没有做……” “那是因为万公俟家与周家按兵不动。”郑素衣道。 第395章 话乱说 太太怒极反笑,道:“我倒不知如月有这么高的医术,更没听说过喝口茶会喝出事来的。”薛骁咧嘴一笑,道:“医术不高怎么就治好了你的心口痛?没听说过只能证明你孤陋寡闻,虽说她只能算是半拉子大夫,但,我宁可信其有。” 他站在爷爷身边,像一尊保护神,李如月只觉得心潮澎湃,喉头哽噎,睫毛上有了淡淡的雾意,这才是高老三,这才是值得她倾尽一生所爱的人。 屋里的气氛尴尬起来,太太搅着手里的绢子,挺直了腰板,像是在问高老太爷要个理儿,高老三既然说出了口,就不会怕得罪人,哪怕这人是他的母亲,听他随意说道:“鹤飞虽没回来,这大屋里可用不起太太身边的红人。李如月,这几天你无事就在这里多待着些,任何食物用具都要经过你手,若爷爷有什么,我拿你说话!” 李如月忙点头答应,高老三再瞟一眼屋里的人,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爷爷要歇息会儿了,都回去吧。” 这话都代老太爷说了,直把太太气得浑身发抖,高老太爷倒好,装作没事人一般,充耳不闻不说,还仰躺在椅背上,哼起了小曲儿。 太太深深吸一口气,硬挤了一抹笑意,问道:“老爷子,您是什么意思呢?就由着老三性子这么胡闹?” 一连问了几声,高老太爷像是才听到,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哎,人老了耳聋眼花,成了废物了,就由着他们年轻人去吧。” 太太越听越恼,拿定了主意,不给个说法不会走,俯低了身子,却咬着牙,道:“老爷子说这话是想叫老三管事?媳妇纵然管不了事,这家也该交给长子吧。朝轩呢?来人,去把大少爷,二少爷都叫来,听听爷爷的安排。媳妇今儿还不受老三的气了。” 高老太爷老眼微睁开半条缝,叹口气道:“他不好,你尽可以管,可以骂,甚至可以打,你说你一个当娘的,和自己的儿子计较什么?” 太太涨红了脸,手指着薛骁,冲口道:“他是吗?他不是我儿子!”一句话,石破天惊,众人都啊得叫出了声。高老太爷眯缝着的眼,迸出愤怒的光。太太惊觉失了言,又解释道:“老爷子,您也知道老三他处处顶撞于我,这叛逆的性子,真不像是我亲生的。您别生气,媳妇只是说说气话,真被他气糊涂了。”说完用帕子擦拭着眼角,不敢在言语。 高老太爷呵呵冷笑了几声,扶着如月的手,坐正了身子,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说到管事的事儿,哪个孙子都是我的宝贝,都要去历练历练。你这当娘的心,不也期望他们都好吗?” 他拍拍身边冷着脸的薛骁,道:“太太心里疼你,你却这么顽劣,叫人着实头疼,去给你娘认个错,听爷爷的话。” 薛骁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般的太太,这一声母亲从小到大没有叫出口,不是他生疏了自己的娘亲,而是儿时,表面上热络的太太,背地里看着他的目光却如冷刀、冷箭,这一切,到今儿个才明白,缘由竟然是,不是她生养的? 虽太太百般狡辩,奈何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惶,索性先拉过老三的手,满怀歉意道:“刚才气急了,别往心里去。从小到大,你一直是这样的脾性儿,爷爷说得是,这天下,哪有娘不疼儿子,儿子不亲娘的。” 薛骁冷冷甩开她的手,敛起浓眉,如刀般冰冷的眸子直视着太太,道:“我高老三不管我自己是谁,也不管他是谁,只有一句,谁要和爷爷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做事都悠着点,记着这话!” 说完甩门而去,太太委屈得帕子掩面,嘤嘤啜泣,如月想上前安慰几句,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没有琢磨清楚。高老太爷顿了顿手里的拐杖,恨恨道:“自作孽,不可活!”拄着杖往里屋走去,高德伸手要扶,被李如月一挡,轻轻道:“高大管家自去忙自己的,这里有我。” 剩下的人不敢走,也不敢说话。没人劝着,太太嚎得也没了劲,高德悄悄给递个眼色,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刚走至门外,朝轩、朝辉和两位少奶奶才匆匆赶来,一看太太红着眼圈,陈玉梅忙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受谁的气了?” 高德反问道:“二少奶奶去哪了?刚太太正使着您时,您倒没在。” 陈玉梅扑撸着袖子,啐道:“还不是三房那个高三少,使着我和大少奶奶去铺子里给丫头们做褂子,我就不明白,这是他和李如月商议好的,怎么倒叫我们跑腿,坐在家里自己享清福。家里的婆子都死了吗?非叫我们去。”看太太拧紧了眉头,才恍然大悟道:“莫不是把我们支使出去,他好在家里气太太呢?这可不行,我找他去说个理儿去。” 太太叹气摇头道:“那孩子谁能说得动他,连老太爷都护着他,你们就别去找没脸儿了。” 朝轩和朝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几个婆子站在阶下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着,朝轩心思深沉,料是不好的话,悄悄叫孙忆芝去听听。陈玉梅却张口骂道:“都在一边乱编排什么呢?都给安份点!” 太太却失了神,一边走,周围的人和事却离她那么远。就差那么一点点,老太爷就过不了寿诞那一天,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气数尽了,还是那个李如月太聪明,太太心浮气躁的乱想着,一冲动,刚又说出了薛骁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没错,他不是亲生的,他是他爹和那个贱人的私生子!十九年了,她也想当成自己个生的那样疼,可那眉眼儿深处,深深藏着一个人,不,两个,不,三个人的仇恨!他们包括高老太爷,怎么从来不去想想,自己这些年忍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刚生下的女儿丢了,家中又走失了一个姓薛的,高老太爷不知闻到什么风声,不找不说,又和高老爷抱回来一个儿子,这是要狸猫换太子吗? 曾经为这个家撕碎了心,生儿育女,在最艰难得时候与他相守,他回报给自己的是与那个贱人的诺言。她哭过,恨过,闹过,老爷子本也向着她,指责于他,可听说那贱人有了身孕,竟也要接回来,他们想过自己的感受吗? 第396章 只有仇恨 太太冷笑,是的,她恨!恨他们,恨那个夺走了自己幸福的贱人,她给了她应该有的下场,而自己又何曾好过。她也做错了很多事,错大了的事,为了报复薛骁他爹,她做下了,但,没有后悔过! 本以为叫那贱人消失,一切都会重归平静,她错了,她下手得太迟,当他们抱回来那个婴儿,说弥补她失女之痛,她看到那孩子和高老太爷一对一模一样的眸子,嘲谑得看着她,她差点失手扔掉他,而高老太爷只淡淡得说了声:抱好,这以后就是高家的孙子,你的亲生儿子!这一切就该是她承受的吗?高家的人只知道太太生了孩子,没有几个知道是男孩女孩,就这样……换了? 陈玉梅叉着腰骂了几句,正要和太太邀个好,人早都走远了。太太失魂落魄的回到房中,将窗帘全部合严了,想哭,无泪,只有仇恨!朝轩轩辉拉出来,哪个不比薛骁强,她生养这么多都不及那贱人生得这一个! 不能倒下,绝不能,叫那个小贱人的种得了逞,太太虚弱的对高德小声道:“去打些水来,多放些鲜花瓣儿,我要沐浴。” 如月扶了老太爷回屋先歇下,打扫净了屋里所有的一切,爷爷没有和她说什么,她也乖巧的没有问,只是心疼薛骁,不管太太说得是真是假,那高老三从小也是除了爷爷没人疼的,又难得他只是性子傲些,都没有沦落为浪荡公子,亏得是爷爷教导有方。现在爷爷要将他交到自己手里,她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疼他,想到那么大一个男人要由自己保护,李如月不由羞红了脸。 趁着高老爷子睡下,想回屋取来绣品接着绣,高朝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扯着李如月的手,吃吃笑着:“三嫂讲故事,三嫂讲故事。” 李如月轻柔得蹲下身子,哄他道:“朝智想听什么故事呢?”高朝智拽着她的手,傻笑着,“三嫂,三嫂,跟朝智来。” 李如月被高朝智牵着手,一边道:“慢些跑,朝智,你要带三嫂去哪里?” 高朝智痴傻的脸憨笑着:“去很好玩的地方,三嫂好,朝智要带你去。”李如月不禁一笑,道:“这孩子,到底是去哪里呢?” 转来转去,却来到太太的院落,院子里静悄悄的,小英也不知去了哪里,李如月一看是这里,便住了脚,高朝智却不依,猫着腰带她往后窗走来,道:“这里有大白猫在水里打架,三嫂来看。” 后窗上已有了几个窟窿,看来高朝智偷看大白猫打架不是一次两次了,寻着窗上的洞,光线昏暗,有哗啦啦的水声和低低的呻吟声,李如月一惊,这猫还会发出人声,可她是不信鬼神的,大着胆子往里瞅了一眼。 李如月扶着窗棂傻住了,心砰砰的乱跳着。她隐隐明白了高朝智为什么会说大白猫打架,不禁腹中翻江倒海,就要呕吐出来。高朝智也要挤进来看,她忙忙掩了这孩子的眼睛,悄悄道:“三嫂和你躲猫猫玩儿好不好?来,跟三嫂来。” 有些事不能往深处想,联想到喜鹊,一定是撞破了太太什么事,被下了毒手。难道大家族中,真的就是这么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吗!李如月低头看看高朝智,可怜这孩子,不知道纯净的心灵被荼毒了多少回。 拖了高朝智的手悄悄往外走,李如月内心如烈火煎熬,她着实对高老太爷,乃至于对这个高家的前境堪忧,她又暗暗希望能凭一己之力,感化太太。 将高朝智送去花园子玩,独自回到房中,心口像堵了块大石。薛骁在屋里低着头不知在研究什么,李如月张张嘴,又实在不忍心将刚才所见告之于他,他会怎么做?就凭不是他生身母亲这一点,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太太赶出去,那朝轩和朝辉怎么办,这个家可能就会因为此事,散了! 而此时的李如月,并不知道太太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使她不犯什么错,也要将其除之而后快。她最大的错,就是永远不会错。 眼看着寿诞在即,怕发生什么变故,李如月去大屋一呆就是一天,有些人想下手也下不了手,直到高鹤飞回来,她才放下心来,其实这个时候,薛骁表面上一如继往的嘻嘻哈哈,心里也绷着个弦,只怕出什么岔子。 大付的寿字已然完工,一针一线融入了李如月对高老太爷的爱敬之意,辅在桌上,灰色锻上五色锦绣,缀了几只丹顶鹤与梅花鹿,又有常青的松树,暗合着:鹤鹿同春之意,大红喜庆的寿字那一点用了金丝线手绣的寿桃点缀。李如月越看越爱,对樱兰道:“樱儿,你觉得可好?” 都说樱兰心灵手巧,她也以为女红没有谁能比得过自己,看着小姐绣的这个,樱兰本应为小姐欢喜雀跃,可心情愈加沉重。在她的眼前,这就是个完美的女人,如果小姐想,姑爷他这一辈子也跑不掉。 苦涩的笑了笑,樱兰抚着绢绸的边子,道:“果真好。”李如月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樱兰有深深的感情,轻轻揽了樱兰的肩,笑道:“你这丫头还不知道我笨,这也是你教的好,也不知明儿哪个好家有福气把你娶回去呢。” 听到薛骁在屋外的说话声,李如月忙将绢子折起来,调皮的一笑,道:“樱儿快收起来,出去裱好了,再给三爷一个惊喜。” 樱兰点点头,灰黑着脸包走了这团绢绣。 因了爷爷那次生病,薛骁和太太闹了一场,虽和如月的关系没有多大进展,也不至于天天冷着脸进屋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高三爷只穿了淡白色小褂,脚下一双青靴,阳光在细致的脸庞上落下健康的痕迹。 刚进门就吵着渴,喝了半盅清茶,说道:“樱兰怎么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如月替他把着扇,笑道:“有什么事敢瞒着三爷,不过是叫她出去帮我办点事,哪里就鬼鬼祟祟了。倒是前些日子置办土地之事,三爷办得怎么样了?” 一口气咽下茶,薛骁执了袖子要擦去唇边的水迹,李如月忙递上帕子,听他道:“嗯,价钱谈好了,过几日就可以办地契。” 第397章 眼中柔情 如月心里宽慰,他终于可以抵挡一面,爱惜得说道:“又得*心寿诞,还得顾着那头,三爷这几日可是累着了。” 薛骁听这软绵绵的真诚的话语,心中又是一动,只与他肩膀齐高的李如月,娇小的立在他的眼前,吹弹的破的粉面上一层绒绒暖意,那张樱唇是他强吻过的,甜蜜的味道总也不能忘记。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她丝绸般光滑的脸颊,淡淡的幽香迎在鼻端,托起她小小的下巴颏,看她乖巧的微颌了双眸,颤动的睫毛掩起那起清澈,内心不由一阵悸动。 李如月听得到自己心砰砰直跳,背靠在桌边,这一次,他没有喝醉,她看得懂薛骁眼里的柔情,却又看到他的眸子由明转暗,他的手无奈的放下,又冷了声调,“不累。” 说完这两个字,不去看她眼里的失望,薛骁转身出了门,微微的风拂在面上,他像才清醒过来。已是午后,他叫上小六,往东四胡同走去,推开那扇门,摆设依旧,伊人却不在。 小六在一边想劝不敢劝,依他的看法,那个姓薛的给三少奶奶提鞋都不够资格,就那长相也就个做小妾的命,三爷却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也许是小厮们常说的那句,好看不如爱见吧。 跟随着三爷的脚步,看他对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充满了留恋之情,心下真替三少奶奶不值,她这么着帮着三爷*持家务,也换不来三爷一个笑脸儿。而薛家姑娘只会依在三爷怀里撒娇撒嗲,有人还偏偏就吃这套。 小六小心翼翼的一旁试探着问,“三少,这处房子地段不错,若是无人住,倒不如卖了好了。” 换来的是三爷一个大白眼儿,薛骁恶狠狠的问道:“谁说这地儿没人住了,她会回来的,一定会。” 小六撅起嘴,不服得偷偷剜高三爷一眼,也不陪着这位主子,独自靠墙根晒太阳打盹去了。薛骁转完了,却不见小六,还以为他出院外了,叫了几声没人应,嘴里骂着就追出去,高德却在大门口踅着步。 看见高老三,高德抄起手呵呵一笑,也不说话,薛骁一楞,问道:“你不在屋里,怎么跑这里来了?” 见问,高德才凑上前小声道:“三少来这里,莫不是在找一个人?” 薛骁拿眼珠子狐疑的瞪着他,高德笑道:“三少不想说就罢了,当我没问过。” 既然都能找到这里,高德想说什么不言而喻,薛骁昂起脸,冷冷道:“高大管家,你本事不小啊,能找到这里来?” 高德看看四下无人,才道:“昨儿个有人给家里送信,是个叫化子,守门的没叫进,正好我刚到门口儿,就接了,一看那信头上落款是薛字,这哪敢送进去,这可是要犯老爷子的忌讳的。” 说到这里,他卖个关子,先止了话,细瞅高三爷的脸色一下子大变,伸手问他要道:“信呢?拿给我。” 高德拍了拍袖子,悄声道:“在这里呢,三爷,没给您误事,这不一打听到您出了门,就猜到您会来这里。咱们家人多眼杂,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说了半天就是不取出信,薛骁想着他是不是想要什么好处,掏出几张银票来,高德忙推过去,从袖筒里抽出皱巴巴的信,道:“三少这可是见外了,为您办事,咱心里乐呵着呢。” 没功夫听他乱拍马屁,薛骁先看看信的封口,还是严实的,看来没被偷看过,三两下扯开封口,里面正是薛琪雅的字迹。 信里内容大概说了:莫名其妙的被高鹤飞接出了王府,送上银两,软硬兼施的劝他们远走他乡,薛老爹也*着她走,无法,她装病走不动,在京郊住了些日子,实在难解相思之苦,背着爹爹,偷偷一个人跑回了京城,却只能隔门相望,终不能见。打听了几日,听说是高家的老太爷和三少奶奶执意扣下了高三爷,想这一世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日,索性投上书信一封,若能见到三爷一面,死而无憾。 薛骁折起信,问道:“送信的人呢?这信里可没说在哪里见面?” 高德挠挠头,假装思虑下,道:“我猜送信的时候,可能这人还不知道三爷您能出得了府,这送信的又是个小孩子,到哪找去?依我看,不如静静等着。” 薛骁一激动,就要骑马回府自己在门外等着,高德又拦道:“三爷不可,您一个爷们在门口当门神终是不好,不如这样,我替您候着,若有了信,第一时辰通知您,这样可好?” 蹙起眉,薛骁心下细细掂量这个高大管家可靠不可靠,高德用最憨厚的表情,最朴实的语言,争取打动高三爷,“我知道三爷对太太有成见,捎带上了我。我可是跟着老爷子征战商场一辈子的老人,太太有些作法我虽看不上,但她毕竟是个妇人家。老爷临到去时,又把太太特特托付了,叫我万万小心保全太太,这也弄得里外不是人,心里疼,表面上也不敢带着不是。但请三爷放心,您这事我即接下了,一定帮您办妥当了。” 看高三爷还是不语,高德拱手道:“三爷要是信不过我,这封信交给您,您再找体己人去办好了。” 说完作势要走,薛骁一想,哪还有什么体己人,小六和鹤飞早不向着他了,知道这事只会拦着,而这字迹绝对是小雅的,一般人写不了这么差。道:“好,就交给你了,办好了,三爷有赏。” 是吗?小六太熟悉这位三爷,虽说脸皮厚点,也不是个爱撒谎的主儿,就瞅高三爷又是摸鼻子,又是揪耳朵,心里更坚定那就是高德,那折在袖子里的信也应该是高德送来的。 不对啊,小六倒吸一口凉气,三爷和太太那边的人不卯在高家是尽人皆知的事,什么事能引得高三爷替高德圆起了谎。 瞅小六眼珠子转来转去,薛骁知这小子比一般小厮要机灵的多,忙哄道:“六啊,三爷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小六乖顺得答道:“三少对小六,那是没说的,小六也愿意替三少上刀山,下火海。”可是三爷要做对不起三少奶奶的事,就得另当别论了,小六肚子里叽咕着。 第398章 一个屋的 薛骁背负了双手,在他身边转悠两遭,乜斜着瞅了半晌,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小子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小六要赌咒发誓,高老三捏住他的手,笑道:“那你说,若有事,你会听你三少爷的,还是听你那个三少奶奶的?” 果然话题转回来了,小六心道。看三爷等着回话,忙道:“在小六心里,三少和三少奶奶就是一个屋,一个人,听谁的都一个样。三少爷您心粗一些,正好有三少奶奶那么细致的人衬托着,这大概就是老人们常说的绝配吧。” 薛骁瞅着聪明的小六,牙根恨得痒痒得,道:“那要是万一有这么一天,意见不一致呢?你听谁的。” 小六迎上高三爷的视线,斩钉截铁道:“不会有那么一天!三爷当时也许会拗不过性子,到后边想通了,还得听三少奶奶的。” 一掌拍上小六的后脑勺,薛骁细想,还真是这样,不管自己怎么闹腾,最终李如月的意见会被拍案定夺,他不服的抽搐着嘴角,纵身跃上马背,吼道:“再给爷胡说八道,小心着些。回家!” 三房议事厅里,回事的人接踵而来,负责采买的人捧了几捧彩烛,问道:“三少奶奶,总共是八十根,一根不少,要不要直接送去大屋?” 樱兰接了过来,李如月将这些小巧精致的蜡烛一支支看过,仔细嗅了味道,方道:“辛苦你们了,直接送去大屋,交给彩娟。” 樱兰接口道:“小姐,我闲着,我去吧。”正说着话,又涌进来一拔人,如月也怕人不小心弄断了彩烛,樱兰算是个细心的,笑道:“那樱儿去。你们来,那天人多,就按咱们提前说好的,各行其事,各负其责,一定不能乱哦。” 等着实忙完了这些事,天都暗了下来,如月才有空歇歇,张婆看着无人,闪进了房,犹豫了半天,道:“三少奶奶,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张婆家的老头子也在府里当差,因年事高了,就在门口领了闲差,如月忙让了坐,微微笑道:“张妈有事就说。” 张婆推辞半天不肯坐,因为事急,也不在忸怩,斜斜歪在榻边,擦了把汗才道:“三少奶奶进这家没多久,我看得出来您是个善人,这个家家大业大人多,难免有些不好的事,说出来怕玷了您的耳朵,我也犯了不敬之责;不说出来,我这个老婆子心里过不去。” 听着这些话,如月想起来前几日在太太屋里看到的那些,难不成她也知道了些什么,可据后来了解,太太的院子非经准许,是不能随便人进的。而且只有高朝智知道那个后窗,想必也是那天太太和高德疏忽了,若不然早传遍了整个家。 先掩了房门,递了杯茶给张婆,坐了对脸,拍拍张婆枯瘦的手背,轻轻道:“张妈不急,慢慢说。” 张婆捧着茶,张了几次嘴,又不知怎么启口。想到这个三少奶奶对他们这些人是发自内心的爱怜,开口道:“我就说两件事,三少奶奶若不信呢,就当听个笑话儿。我家老头子得老太爷爱惜,临到老了还能领着这府里的俸银,实是感激不尽,尽心尽责给守着高家的门。前儿个有人送信,被高大管家给接下了,今儿看到三少爷刚出门,高大管家就跟了脚去,我们不识字,但历来这家信都是各房送各房的。第二件事呢,也许是我多心,您带来的那樱兰和太太走得近这没话说,刚捧了那彩烛没去大屋,绕脚象是去了太太那里。我说完了,三少奶奶您歇着吧。” 张婆走了半晌,李如月还在发呆,有影儿的事且不能信口证实,这没影儿的事叫她如何是好。正巧樱兰面色平静,捧了食盒子进了屋,道:“小姐,老太爷怕您太累了,就不叫您过去了,挑了几样菜叫我给您送来。” 一边说一边往桌上摆着,李如月哦了一声,问道:“你看着老太爷气色怎么样?” 樱兰想了一下,道:“还行,挺好的。”李如月又问道:“那太太屋里今儿吃什么呢?” 樱兰笑道:“太太还不是老样子,只吃清淡的,就几样小菜。”又咦了一声,奇怪小姐怎么会问这个,想了想,脸顿时发起烫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来说这事,掩饰了一下,道:“太太屋里的小英领了四少爷在大屋呢,我也是凑巧问了。” 李如月看着樱兰的背影,心想,也许是自己疏忽了,只管忙着家事,也没顾上管这孩子,怎么就学会撒谎了呢,又不忍心苛责于她,携了她的手拉她坐下,道:“你也没吃吧?一起吃。” 樱兰求了几次太太,想叫太太给老太爷提一下这事,太太总是淡笑说已经说了几次,说是你们家小姐坚决不同意,只能作罢。在太太和二少奶奶刻薄的形容下,说李如月恃宠生骄。加上高大管家使劲给自己塞银子,而在三房这里,每个月还是可怜巴巴的几枚铜子,樱兰心里的小姐早就换了模样,只是披了伪善外衣的妖魔,正是她,挡了自己作偏房的梦。 樱兰摆手说吃过了,低着头要出去,李如月握着她的手,温柔道:“樱儿,你还是我的那个好樱儿,对吗?” 樱兰看着小姐,太太说了,现在不是得罪小姐的时候,笑着用力点点头,却未作声。李如月心里好痛,这还是那个对自己无话不说的樱儿吗?她又安慰自己,也许樱兰自小离了家人,自然愿与老人家多接触些,以弥补从小缺失的母爱,可她,真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看着这桌上的饭菜,再也咽不下去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去了大屋检查了一遍彩烛,高鹤飞在一边劝道:“三少奶奶,有什么话找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您的脸色不好,要多多休息休息。” 勉强笑了一下,李如月看着齐整的蜡烛,都还是原样未动,还是坚持一支支查完,道:“有劳二管家了,到那天人多,还得要你多费心。” 沿着小径往回走,头顶上的月亮已圆过,淡淡的缺失着月晕,几颗稀疏的星亮晶晶的闪烁着,回到房中,取出尘封久了的琴,调了琴弦,玉指轻扣出一连串美妙的音符,李如月特特弹了一首樱兰最 第399章 回不了头 樱兰躲在门外,背靠在墙上,泪水已洇湿了面颊,她能听懂,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太太交待她的事,她已经做了,他们说只有一次机会,为了幸福,她选择了自己。 与樱兰一起听琴的还有一个人,是薛骁,他没有进屋,坐在窗子一角听到袅娜的琴音。欢快中带着一丝悲哀。 李如月她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没有小雅,也许薛骁早就爱上了她,而那只能是也许。现在,他不知道见到小雅后,怎么面对李如月。 等到琴音消失,估计她睡了,高老三才进了屋,李如月和衣而卧,还是可怜巴巴的一个角,大半个地方让着给他,微微上翘的樱唇似乎在说着无尽的委屈。 她太累了,紧紧闭住的眸子懒怠睁开。酣梦中,有火热的唇贴着她的颊,她的红唇,她的脖颈,她似乎听到有压抑的声音,他悄悄的在说,说对不起,她想哄着他,劝他别哭别哭。待她一大早醒来,身旁并没有人,这只是个梦,溽湿的枕巾早已被扔在了角落。 过了几日,高德支了人来三房请三少爷,小六看高三爷偷偷摸摸的出去还不带自己,越发信了其中有鬼,就去找高鹤飞。高鹤飞正忙得焦头烂额,手跟前的活儿且忙不完,打发他一边去,小六气道:“你们都别管,闹出事,等着收拾摊子吧!” 薛骁已接了第二封信,说了二十九日相见,地点他定,高老三一下子犯了难,这不就是明日,又是高老太爷的寿诞,他怎么可能出的去,还是高德主意多,替他出谋划策道:“其实太太也知道这事了,听说这姑娘的确好,要亲自见见呢。她老人家不放心,叫哪天接了府里来呢!” 薛骁摇头连连道不妥,别说老太爷那关过不了,只怕高鹤飞看到,第一个就把人给撵出去了,高德佯装才想起来,笑道:“您看我这记性,明儿不就是老太爷的寿诞吗?三爷不妨把高二管家先打发出去,见了面就送去太太房里,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那李如月呢,她怎么办,薛骁犹豫着。有道是色胆包天,他也心疼小雅流落在外太久,不知受了什么煎熬,若明儿执意不见,怕她要伤透了心。 樱兰古怪得一笑,哟出声儿,道:“这也奇了,三爷最近在管事,被大管家叫出去,未必说的就不是正事,是不是多嫌三爷没带着你,心里不服呢。” 小六急得要扯樱兰的衣袖,被她一把打开,杏眸含嗔,道:“别这么拉拉扯扯的,叫人看着什么意思。你自去忙你的,主子的事也不是你管得了的。”想了下,又怕小六不依不饶的等小姐,道:“好吧,等小姐回来,我就替你传个话。” 小六这才放心的出去,樱兰待他走远了,找小丫头接替自己手里的活儿,去了太太那里。 太太正在屋子里喂高朝智吃饭,听他嘴里不清不楚的扯着大白猫打架的事,心里有事,没耐心听他胡乱说道,高老四哭着闹着,道:“三嫂都看了,都说好看,娘真坏。”李如月冤死了,绝对没说过好看。 被他烦得头疼,无法,太太嘴里骂着小英带着小少爷不知道天天往哪里胡跑,拉着他满院转,回头看竟然是自己家的后窗,这下惊得脸色发白,忙追问道:“朝智,你刚说你和谁来过这里?” 高朝智一看没了白猫打架,脑子又不知道转哪里去了,傻笑道:“朝智要吃糖,三嫂给的糖最好吃。” 三嫂?李如月!太太真的想不到,这个高家的三少奶奶城府如此之深,把柄被她捏在手心,却不吭不哈,依然笑脸迎人,她是在等什么机会么? 叫小英哄走了高朝智,太太亲自拿了窗纸糊好了窗,直糊到心底发凉。 待樱兰赶到,太太惨白了一张脸,独个儿从后窗下走来,忙照呼道:“太太好。”进了屋把小六的话原样翻了一遍,又抿唇一笑道:“还有件事,樱兰不知该不该说。” 心思恍惚的太太,茶碗都端不稳,蹙眉不耐烦道:“你这孩子怎么也学成这样子了,有事就痛快的说出来。” 樱兰低下头,捏了半天绢子,方道:“此事非同小可,樱兰若说了,太太要保证樱兰在高家的位置。” 太太肚子里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个丫头还真是能痴心妄想的,却爱怜的抚上她的肩头,和蔼道:“这个家还是老太爷当家,他老人家又最听你们家小姐的,我虽说了几次,都成了没影儿的事。你们家小姐又会做人,表面上装得没事人一样,想必她也不会问你。我倒听说了一件事,你们家小姐正费心给你寻家呢。” 樱兰想想还真是太太说的这样,按说小姐她不愿意只管说一声,还要装作好姐妹一般,背地里又恨不得赶紧给自己配个小厮赶出高家,狠狠扯着绢子,双目要喷出火来,道:“太太,她不仁我也不义。”俯在太太耳边悄悄道:“上一次,我们小姐给喜鹊扎了哑针,只浅浅的扎了一下,过不了半年,喜鹊就能开口说话,她无意间的说过这些,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做。” 太太心里又是一抖,早想到喜鹊的哑不会那么简单,要是孙忆芝也知晓这事却不言声,这两个高家的媳妇儿那可是太可怕了!面上却笑笑道:“你们家小姐可真真有趣,樱兰你也不小了,太太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些天你也看的出来,你放心,答应你的事,都会办到。就是你自己做事也要留点意,别叫你家小姐抓住你什么错,等事成了,你的事我作主了。” 有了太太强有力的保证,樱兰才放下心来。等她走了,太太反复思忖,这个李如月拿到她的短处可真不少,万幸万幸,总算在李如月反击之前,自己全知道了。捂着心口,她坐等着高德回来,将那屋内的陈具全部换掉,换成什么呢?养猫的房子吧,太太唇边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狞笑。 从昨儿夜里开始,李如月就觉着薛骁看她时眼睛总躲闪,她想问,可眼神迎上去,薛骁总怪怪的笑一下,笑里似乎有歉意,还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忙着,也没往心里去。 第400章 莺歌燕舞 一大早,客人陆陆续续的来道贺,薛骁最忙,钱花出去要听个响,各处管事的都紧张起来,没有一个松懈的。一时间,整个高家花团紧簇,莺歌燕舞,热闹异常。 瞅了个空子,找到高鹤飞,擦着满头的热汗道:“鹤飞,十七怎么还没来,要不你亲自去接一趟?” 高鹤飞肯定不干,反问高三爷道:“大屋里离不了人,我走了爷爷怎么办?小王爷肯定是有事绊住了,你多等会儿,少不了他。” 扭头又对着一群人道:“都警醒些,看清了帖子再放人进来,别叫混进来了外人。有那不熟识的,先进来给我说一声。” 薛骁料到他会这么说,忙道:“你自去接你的,爷爷这里我叫了她来,这你还不放心?”他指着远远立着的李如月,小算盘早打好了,一打发走高鹤飞,放了小雅进来,李如月也会待在大屋。就先接了去三房。高德那个建议他没有采纳,就看一眼,略微诉下相思之苦,就送去东四胡同,自然那里早已安排妥当了。 李如月见高老三目光投向自己,似乎有哀求的意思,她侧头送去相询,薛骁跑过去,如此这般一编,听是叫照看爷爷,当然是义不容辞,李如月冲远处的鹤飞点头笑笑,意思是知道了,移步就去了大屋。高鹤飞这才换了身衣衫出去。 眼下只有小六这个跟屁虫了,他寸步不离,粘皮糖一样样的粘着,走哪跟哪。高德走来,耸眉使眼色的,看来人已到了外面。薛骁心里突突的冒火,摆出做主子的款来,板着脸道:“小六,这人都忙里忙外的,你也太闲了点吧,滚园子里照呼着那帮玩杂耍的,别给整出什么事。” 小六不情愿的走开,薛骁这才歇口气,不由暗暗为自己叫好,十七是他特意叫迟些来的,只是为了借机引开高鹤飞。想想这次这么大的胆子做了这事,也捏了一把冷汗。 不一会儿,高德笑着走了过来,暗示安排好了。薛骁往三房走去,扭脸看李如月正小心翼翼扶了爷爷往园子里去。她盈盈带着暖意的笑,一对梨涡儿点缀在脸颊,高老三不由止了步子,在这个世界,除了自己,只有她是真心爱敬爷爷。 高德一边催着,时间不等人,他不再犹豫,往三房奔去,这时候,人声,喧闹声,乐器声,欢笑声已充耳不闻,三房垂下丝丝缕缕珍珠帘,帘子那头是他牵挂的女人。 客人们安置妥当,朝轩朝辉在外照呼着。太太打扮簇新,领着一群人先进来拜寿,丫头们忙摆上褥子,太太齐整了衣衫,伏下身子虔诚的叩首,道:“媳妇给老爷子叩头了,祝您老健康长寿,岁岁今朝。”被搀扶起来,小英捧上盒子,太太接过,双手献上寿礼,笑道:“叫人给赶制了玉寿桃,不值什么,就借个喻意吧。” 孙忆芝,陈玉梅,李如月随后一字儿排开,给爷爷拜了寿,孙忆芝和陈玉梅送的也是外面赶制的玉件,比太太的略小些,几个人送完,就瞅着李如月,樱兰这才敲着脑袋说忘了,要回去取,陈玉梅笑道:“什么稀罕物儿,这么遮着藏着的,咱们倒一起去瞅瞅。” 李如月忙找着薛骁,这会儿却不见他,高老爷子已兴致勃勃的接口道:“走,都去瞧瞧,小如月送的一定别致有趣。” 孙忆芝也在一旁凑着趣,樱兰和太太相视一笑,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三房。到了正厅,如月先安顿好了大家,自去屋里去找寻绣件,卧房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她再也没想到高三爷跑这里躲懒儿了,心里好笑。 打开帘子,薛骁抱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凌乱的发,憔悴着脸,胸衣半敞,泪一行一行,贴在他的怀里私语着。高老三心疼的揽着小雅,听她细细的诉说这些日子的苦,他吻着她的额头,那里多了一处伤痕,是在独自进城时,被人打成这样,被谁打她也不知道,只听他们说是为了替三少奶奶出气。 “疼吗?”薛骁不信是李如月做的,只是心疼怀里的她。薛琪雅哭道:“小雅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宁死也要看到三爷。” 李如月倒退一步,纤手用力扶住了身后的门框,听到声响,两人抬起头来,小雅啊的一声,钻到薛骁的怀里。李如月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偷情偷到这里来了,她现在想的倒不是自己,是在外间的一屋子人,丢脸是小,爷爷若知道,只怕承受不住这么一下子。 她甚至想笑一笑,想安慰眼前这两个受惊的人。这样的打击叫她懵了头,取出绣件,捧在心口,她踮着脚尖出了屋,身后是薛琪雅担心的声音,“这就是三爷的她吗?她不会出去叫人了吧?” 薛骁摇摇头,目光深沉,这些日子的相处,李如月是怎样一个人,他多多少少已经了解,太聪明的人心越纤细,越是装作不在乎,越会巨痛在心里。 平稳了心,淡淡笑着捧着出来,太太也不禁佩服她的定力,随着众人口里啧啧赞着绣品,一只手悄悄撕开了绣品裱的外层,捧给了高老爷子。 老太爷抱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今晚想趁着人齐全,要把如月以后当家的事给敲定了,他看看三房,自己百年之后,这里将会是众人齐聚的地方了,李如月却心急如焚,勉强笑着:“爷爷,客人都在等着您呢,咱们这就去吧。” 扶了就要走,樱兰急匆匆的却要去泡茶,忽然屋里传来她怪叫一声,老太爷一楞神,如月暗道不好,道:“爷爷,这孩子就是爱大惊小怪的,咱们走。” 樱兰那没有丝毫掩饰的恐怖声一声接一声,陈玉梅三步二步上前扯下帘子,诧异得问道:“老三,这位是谁?姓薛的?” 到了此时,薛琪雅迎着众人的目光,不顾衣不蔽体,站起身来,道:“小女子正姓薛,名琪雅。” 老太爷手里的绣件一松落在地上,花粉落了下来,香气直冲鼻端,他不咳而是喘了起来,再看到此女子不知廉耻,自报家门,眼前一黑,倒在李如月的怀里。 百口莫辩,受尽委屈又如何?高老爷子气若游丝,即将殒命,此时的心痛大过一切。薛骁扑过来,抱住爷爷,慌乱无措的看向李如月,道:“帮我救爷爷,帮我!” 第401章 老太爷去世 “叫她救爷爷?我说高老三,你莫不是昏了头了吧,看看这个绣品,就是她做的好事!”陈玉梅不无鄙夷的撇嘴说道,“现在好了,爷爷命送到你们两个手里,可是如了你们的心意了!哎哟,我可怜的爷爷哟!” 薛骁血红的眼睛*视着陈玉梅,咬牙道:“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又热切的看向李如月,“告诉我,爷爷没事!” 太太一拍案桌,恨道:“你们两个不要再假惺惺的作戏了!老三领了女子进家,尚可认为是年轻,情不自禁。李如月缝制了这样的寿礼,又引了老爷子来这屋里,是何居心?” 听太太有想放过高老三的意思,陈玉梅冷哼一声,道:“谁也不能轻饶!”说完又是拍膝又是顿足,作势哭了起来。 李如月素手抚上高老太爷瘦削的脸颊,双膝软软的跪了下来,就听到薛骁悲怆的一声大叫,“不可能,不可能,是老三错了,爷爷快醒醒,快醒醒!” 可怜高老爷子没有来得及过完八十寿诞,就这样仓促的离开了人间,倒在了最亲的孙子怀里。 旁边的樱兰彻底傻了眼,是她亲手缝进了花粉,太太只说会令老太爷咳几声,引了老太爷和高三爷以为是小姐做的,从此厌弃了小姐就好,她更没想到,这个房间里藏着三少和一个女人,她那恐怖的怪叫是发自内心的绝望,她知道自己被太太骗了,而间接成了杀人的刽子手!她不敢作声,内心却悔到了极点。 怎一个乱字了得!只见太太怒吼道:“把李如月关起来!先处理了老爷子的遗体,再好好审她!” 吼了半天,除了高德晃晃身子,没人敢动,李如月缓缓站起身,与太太对视着,纯净的眸子透射着悲愤,挑眉冷冷问道:“太太有什么权利关如月?你们怎么就知道老太爷就有了事?爷爷他没事呢!” 太太一惊,扑过去扒拉开高老三,口里喊着:“这怎么可能!分明是死定了。”看着高老太爷灰白的脸,知是上了李如月的当,说出去的话不及收回,她忙用帕子掩住口。 李如月已挺直了背,冷冷道:“看来太太对这件事挺了解,这就去报官,有在场的也可以作个证。太太,请记得,家法永远没有王法大!” 外边的张婆推开众人,伸手攒住樱兰,开口道:“我这个老婆子在这个家呆得最久,见了官我自有话说。我能证明是这个丫头有了攀高的心,想陷害三少奶奶!” 太太侧头发问,“你有什么证据?”张婆回道:“着人去她房搜拣下自然明了。” 樱兰吓得身子直往后退,哀求得看向太太,太太却偏转了头,不予理睬,她又将哀哀眼神看向自家小姐。太太使个眼色,高德和几个小厮匆匆出去,再进来时,捧进来一堆物事,全是樱兰房中私藏之物,没了那只玉镯,却有半盒没用完的花瓣花蕊。 孙忆芝这才站出来说话,她眼里含着泪水,道:“看来太太着实冤枉了三弟妹,倒是这个丫头得不到想要的,使了坏心。” 看到那半盒子东西,樱兰精神彻底垮了,喊道:“小姐,我是被太……”话没说完,被高德上去抽了几耳光,嘴里冒出血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太太怒道:“将她带下去!”等拖走了,又假惺惺安慰李如月道:“我就常说你不是这样的人,都是气疯了。樱兰这丫头成天求我,想给老三做个偏房,我没答应,这才起了歹心。”看李如月默然不语,忽然想起来倒在地上的老爷子,哭道:“这可怎么办呢?” 李如月五内摧伤,她还有留在这个家的必要吗?最疼爱她的人走了,最亲近的丫头背叛了她,最爱的男人用最残忍的事实毁了她。 她看着并肩守在爷爷身旁的高三爷和薛琪雅,看着静静躺着的爷爷,看着伪善的高家人,若今天没有张妈为她说话,这一身冤屈有谁能洗清?罢了,再为爷爷做好最后一次事。 高鹤飞赶到十七府上,一听谌凌烟说是高老三叫他迟些过去的,知道是受骗了,忙携了谌小王爷往高家赶,听到天大的噩耗,这位汉子真的接受不了,提拳要揍薛骁,被李如月拦住道:“二管家,什么事都放下,请先给爷爷换衣。” 又对闻讯而来的神情发呆,满脸是泪的高梦蝶,福身轻轻道:“大姐姐,事出突然,请您和谌九王爷安排一下外面客人的事。”看着哭倒在薛琪雅怀里的高老三,知他是不能办事了,向赶进来的朝轩朝辉道:“有劳二位哥哥去发丧,二位嫂子就将送来的贺礼退了吧。” 闹哄哄为高老太爷过寿的客们闻此变故,不禁摇头感叹,一府光鲜的高家,换下锦袍玉缎,披上白素孝服,准备七日后发丧。朝廷闻听此事,着人发了圣旨,赐谥号静安老人,又着内廷下恩旨着领了虚职的高朝轩又晋一级官爵,赐下俸银令细心办理丧事。 太太悲伤过度,病倒在床上。放过了高老三和李如月,又下个这道恩旨,陈玉梅心里更不痛快,也装起病来。孙忆芝心里高兴,面上不带出来,安分守己的守着孝,半步也不多行。梦恬小,不理事。这一家子的事,都交给了高梦蝶和李如月,梦王妃又是嫁出去的女儿,有些事也不方便,李如月便独自一个担了下来。 她最应该哭,但她在人前一滴泪也没有,一身缟素的她静静呆在高家。 有婆子跑来问三少奶奶,这个薛琪雅如何办,她只淡淡道:“留下吧。”不需要太多人的理解,更不需要薛骁的感激。 守在灵前,对薛骁视而不见,仿佛没有了心,太多的悲痛融化在血液里,那个寿字散着淡淡忧郁的香气,捧在她的手掌心,终化成了悲泪。 他思忖,也许三少奶奶是太过悲痛,如果她能大哭出来,心里会好过些。可她就是不曾落泪,出殡的日子,假哭的太太、陈玉梅,哭昏的薛骁,悲伤的大姑奶奶,小姑奶奶,小声哽咽的孙忆芝……这些人在李如月的眼中空无一物。 她直挺挺的跪着,盯着那付棺木,竟像是在期盼高老太爷能从棺木里再走出来。 第402章 不吃不喝 劝又无法劝,还好事也过去了。高鹤飞见她不答话,又小声问了一句,李如月才回过神,折好手里的字画,道:“二管家,这事问过太太了吗?” 不提太太还好,一提高鹤飞就火大,过了那么二天,小六不管还在孝期,直接找到高德打了个满地找牙,那厮抵死不承认,后被人劝住,要不估计得丢掉半条命,自己还狠狠落了小六的埋怨,他明知道是有人下了毒手,奈何没有证据,干痛无法。 帮着用绳结捆好了,高鹤飞气道:“她不是病着吗!问了白问!既然三少奶奶管开了头,就接着管下去,别假手于人了。” 李如月看着眼前这位二管家,他心里隐忍的痛并不比自己少,看得懂他眼里想劝慰自己的意思,竟像自家哥哥的一样亲切,理了理云鬓,轻轻道:“放心,我会管完,这里的事结束,就都结束了。” 一听这话,高鹤飞越急了,也不遮掩了,问道:“三少奶奶是要走的意思吗?鹤飞不许你走!” 这句话要是薛骁留给自己的,该多好,可惜他默认了太太的意思,留下了薛琪雅,那么,自己留在这里,将会是一个笑话。 高鹤飞看出她眼里的绝望,劝道:“三爷不吃不喝几天了,神智也是糊涂的,你和他计较什么。爷爷生前留下话,绝不许姓薛的进门,等安排妥了当家人,自然要撵她出去,得意不了几天了。” 李如月苦笑一声,人在最脆弱的时候,都希望依靠在最亲的人的怀里,而薛骁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何苦要在走之前,做一次棒打鸳鸯的事,更何况只是一个姓氏而已。 高鹤飞心里也有疑虑,太太这次如果偏袒薛琪雅,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只能痛惜老太爷走得太急,留下这么多的疑问,撒手人寰。 不管明争也好,暗斗也罢,这趟混水随着爷爷的离去,樱兰的背叛,夫君的忘情,都消失了罢。 李如月将整理好的归纳到大木箱里,托起皓腕,擦了擦额上的汗,道:“三爷是悲伤过度,他平日里就听你的,你多劝劝他,至于三爷的那个她,”她合上箱盖,落了锁,抬头已有了凄美的笑靥,“就随三爷的性子吧,他现在需要安慰。” 听这意思,李如月是非走不可了。高鹤飞表情凝重,慢慢开口道:“看来爷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竟把希望寄托于一个遇到困难就逃跑的妇人之手,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能瞑目了!” 这句话说得真够重的,而李如月只是淡淡一笑,道:“是,你说得对,如月只是个妇人。”她只是一个妇人,有些事她无力回天,更连自己的夫君的心都拉不住,有谁知道她心里的痛,她迎着高鹤飞的目光,笑道:“一切交给你了,二管家。在如月的心里,你是薛骁的哥哥,也是如月的。有些东西放在心里头,不说不代表不敬,不说不代表不悲,原谅如月。” 这个七尺汉子听了这些,眼泪差点夺眶而去,他背转了头,等李如月出了屋,他看着厅堂上老太爷的遗像,他要怎么办,才能劝回,换言之,要是自己换成她,怕是比她更激愤,又有谁能劝得回。 心中实在苦闷不堪,与高三爷又对不得话,别说对话,瞄一眼就想揍他,索性找到谌小王爷,诉诉心里的气闷。 因了丧事,谌凌烟这些日子也常在高府帮忙,一袭白衣,一脸忧郁。听闻发生了这许多事,怕是李如月会忍受不了,却看她浑身缟素,不吵不闹,不卑不亢应对一切世俗,恰如一朵处在淤泥中却圣洁依然的莲花。 没了高老太爷,高家太太一边装病,一边却怂恿着梦恬去接近谌凌烟,又与薛琪雅打得热乎,别说家里人,就连谌凌烟这个外人看着都不象,偶尔听说薛骁不是太太亲生的,竟松了口气,若有这样的母亲,八辈子祖宗的老脸都要被丢光。 刚被拽到凉亭,瞅瞅四周无人,高鹤飞是连说带哭,*的手掌不住抹着眼泪,谌凌烟知他悼念高老爷子,想想这位刚强的老人,不禁陪着他落泪,听他道:“我看三爷这样,三少奶奶又要走。这个高家要落到了别人手里,就要散了!” 谌凌烟心中一惊,又是一喜,难道真是上天眷顾自己,赶紧摒弃掉这个念头,道:“她也就说说气话,何至要走。” 高鹤飞叹口气道:“若是三爷省点事,早该看出来端倪,偏他一个字不吐,还留着那祸害在这里,这不是成心要*着人家走。” 谌凌烟递过块帕子,正要解劝,凉亭却来了张婆,说三少奶奶要请了谌小王爷过去一趟,没说什么事,高鹤飞忙拉了谌凌烟的手,苦苦哀求他去能多劝几句,谌凌烟为难的一笑,这就不是他该劝的事,更何况……看看高鹤飞,心中又不忍,先应允了,看情况再说。 在去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李如月找他做什么,果然进了门,李如月已深深一揖,道:“听说樱兰被送到了衙门,这丫头只是一时糊涂,是万万料不到会出这样的事,如月听说小王爷衙门有相识之人,这些银子请小王爷帮着打点下,好吗?” 谌凌烟想不到樱兰如此对她,若没有别人指证樱兰,现在被赶出高家的会是她李如月,心下生气,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善待她自己。推了银子,道:“一句话的事,倒不用这些。只是她如此对你,你还要这样帮她吗?” 李如月伸手让了座,道:“她从小便跟了我,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有管教疏忽的责任。入了衙门,那不是她待的地方,只盼望她知错能改,我等着她出来,便送她回她父母身边。” 谌凌烟看她自责,实在不忍心告诉她,樱兰还没出高府,已被打得不成人形,这会子在衙门怕也是只有半条命了。 却看她恳切的看着自己,点头道:“放心,一定问到。” 整个府邸本就沉浸在伤痛之中,如月谢过后,两个人便没了话,谌凌烟想起高鹤飞的事,却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还是问道:“刚才瞅见二管家了,他说三少奶奶要走?这话本不该我问,只是奇怪,三少奶奶能这样原谅自己的丫头,怎么就……” 第403章 三爷闹死闹活 这话实在问得唐突,谌凌烟没有说完,赶忙作势喝茶,隐了不自在。 高老三曾给谌凌烟说,他要等一个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成熟,他可以无所顾忌的放手去爱他所爱的人,不仅没有了牵绊,更有了某些人的暗中支持。李如月这番话又是执意要走,不得不说是他谌十七二十年等的机会而李如月明澈的眼神透着圣洁,他如何敢造次。不再解劝,只陪她默默的坐着。 心如芷水,是李如月此刻的心境。依靠时间,去淡忘小时的那份牵手相约。 失了神魄,她忘了身边的谌凌烟,只记得爷爷临去时,薛骁说:求你救救爷爷,求你。他眼神里的无助叫她彻心彻骨的心疼。她多想将他揽入怀中,与他一同哭泣逝去的最亲的人。他的身子软下来,却倒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在他们执手相握的那一刻,李如月的内心情感世界也轰然倒坍。 忘了吧,就当是曾做过的极炫烂的梦境,将何去何从,就如来时来的那路迹儿,依原路再返回去罢了。 在短短的相守这一刻,她那眸子如沉浸在梦境里,若静静的溪水,流淌过去的是光阴,带不走的是坚忍。谌凌烟看呆了,看傻了,看懂了她是非走不可,欣喜若狂压在心里且不能表露。 小六像旋风一样跑进来的脚步声打扰了宁静,上气不接下气,道:“三,三少奶奶,大事不好了!您,您快去……”看到谌凌烟也在,哭喊道:“小王爷,您也去,快去看看,我们三爷又闹死闹活要跟着老太爷去呢。” 高老太爷驾鹤西去,难不成高老三也要骑只鸟跟过去不成,谌凌烟诧异得问道:“老太爷已经入土为安,这臭小子又要玩什么猫腻?” 小六跺脚道:“这也是说,也不睡也不吃,瞪着两只眼睛,要么昏过去,醒来就是跑坟边求死,谁也拦不住!” 李如月霎白着脸站了起来,轻轻问道:“他身边不是有人吗?怎么就拦不住了。” 小六急道:“这几天一直轮流守着呢,可吃不住三爷这么闹,稍一闪眼,人不见了。您说的那个人更别提了,我看她哪像是在安慰三爷,倒像是活活在三爷心上扎刀子。昨儿个是我守着三爷,结果半夜她来了,一个劲和三爷商量着啥时候进门子,三爷不理,她就歪歪叽叽的哭,结果三爷像失了魂的一样,提脚跑到坟前,一直猫到现在……” 再也听不下去了,李如月冲进屋里,取出他平常用的巾子,带了些药,取了只景德镇制的碗,又吩咐小六叫了高鹤飞,提壶热水跟着来。老太爷的坟头在郊外,谌凌烟忙跟出去,叫好了马车,她来不及说谢字,紧紧抿着唇,只催着车夫快些。 高家祖坟,收拾得干干净净,远远的,除了郊外还在耕作的农户,就看到薛骁跪在碑前,一动不动的像一截倒掉的树叉。守着的两个小厮早急了,看着马车来,不敢高声叫,只敢招手。 一开始没敢认出这一张憔悴的胡子拉碴的落魄的男人竟是高老三,一身孝衣脏兮兮的裹在原本极好干净的身上,李如月静静的走近,越来越近,他却对脚步声熟视无睹。两个小厮手拉着手拦着,只怕他往墓碑上撞,正要叫三少奶奶,李如月轻轻摆手,两个小厮点头明白,这才敢走开。 偌大的墓碑上刻着当今皇帝亲笔的谥书,薛骁就那么痴痴望着,与木桩形神兼似。 李如月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陪他一起跪下。曾几何时,她也像他一样,希望这就是一个梦。爷爷爽朗的音容笑貌,深深镌刻在心里。即使走了那么久,当他(她)回首时,想发现他还在他们身边,笑*的瞅着。 小六和高鹤飞提着热水壶后脚跟到,李如月要了来,一手握巾子,一手提着水倒了下去,还泛着热汽的水登时烫红了她的手,小六要拦,被她挡了回去。双手绞干了,细心的为薛骁擦去脸上的汗迹污渍。 暖暖的热擦拭过,是沁凉的感觉,薛骁这才恢复了几分人气,又要蹦起来闹将,李如月已在一边捧起从房里带出来的那只碗,轻轻道:“三爷,如月曾听说过一个很灵的卦言,却不知道灵不灵。说若能求得从未失去过亲人家里的一碗清水,浇在坟前,你希望能活过来的人便能活过来。” 薛骁眼睛一亮,抢过碗来,拔脚就向那几个正在耕作的农户那边跑去,高鹤飞和小六楞在一边,这三少奶奶不是拿三爷开涮吗?谌凌烟却明白其中道理,看着薛骁捧着碗,不断得找人询问着,不一会,灰头土脸的回来,将碗摔在地上,气道:“哪家没有死过人?李如月你什么意思?” 李如月依然跪着,静静说道:“是的,自开天辟地,没有不死的人。逝去的已经逝去了,三爷与其执迷不悟,不如面对现实,将爷爷给予你的嘱托,一一帮他老人家完成,将你的悔悟之心用来安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岂不好吗?” 如梦初醒,薛骁想这些天这么闹,若爷爷有魂魄,只怕被自己又气死几回,提拉了衫子,砰砰又叩了几个头,道:“爷爷,老三错了,但请您相信我,老三不会再犯错。爷爷您走好!” 几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小六擦着泪珠子,扶起高三爷,薛骁刚提拿的那点劲儿松懈下来,一屁股却坐了下去,起不来了。知是饿得脱了神,李如月取出参片,嘱咐他含在舌下,又道:“爷爷最喜欢三爷干净俊秀的模样,我们回去沐浴换身衣服,好吗?” 高老三嘴里嘟囔着:“饿都饿死了,还求着好看呢。” 李如月这才笑了,知道饿了,便好了一大半,心疼的看着薛骁,谌凌烟心下感叹,只怕高老三这样一闹,她是舍不得走了。高鹤飞倒巴不得高三爷再病几次,心里暗暗决定,回去后,他哪怕不病,都要把他打病在床上。 对于认了薛琪雅这个干妹妹,陈玉梅心里本就一百个不愿意,她不懂太太一看到薛琪雅,就完全像换了个人,怎么看怎么 第404章 大有蹊跷 太太听说自然恨得牙痒痒,哄住了要离开高家的薛琪雅,叫陈玉梅亲自来传话,不但人要在三房吃了饭,还要一并带了来太太的屋里训话。没成想,小六还这样倔,直接隐喻薛琪雅只是个奴才。 陈玉梅大怒,指着小六道:“没上没下,没大没小。别以为没人治得了你,这就赶你出去,我看谁敢拦着。”又冲着里面,高声叫着:“高老三,你给我出来,你们屋里的奴才这样对主子说话,是谁教出来的。” 李如月怕惊醒了高老三,刚将他轻轻放好,就听到高鹤飞的声音,“老太爷刚仙去不久,二少奶奶您这样大呼小叫的跟谁闹呢?” 陈玉梅冷哼一声,看着这个已没有什么靠山的二管家,道:“我就是来问问李如月,这么大的架子,弄个人守着门不叫进,唬谁呢?太太说了,要开个家庭会,都到了,就他们三房不见个人牙子,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高鹤飞知道李如月出不来的原因,听二少奶奶这样胡搅蛮缠,道:“这怨不着三少奶奶,三爷这几日累着了,怕吵,叫小六挡了所有的人,并不是有意针对谁。” 正说着,吱呀,大门打开了,李如月走了出来,先对高鹤飞轻轻道:“二管家,三爷叫你进去呢。”等高鹤飞进去了,她看着一脸嚣张气焰的陈玉梅,道:“二嫂,三房不会挡着任何人进出,现在不会,今后也不会。凡是回事的,来唠唠的都欢迎,若说谁为了陪着三爷用饭,我想现在,只要我李如月还在一天,这份苦差事就交给我自己吧。” 回身又轻轻嗔着小六一句,“老太爷在的时候倒还懂些礼数,他老人家刚走,我们更应该叫他老人家安心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多想想老太爷生前的教导,别只顾逞口舌拳脚之利,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小六忙点头称是,也不用李如月多说,先叩了个头,退到一步。李如月再瞅着陈玉梅,道:“三爷累坏了,还在睡着,既然是太太有事,如月这就去叫醒他?” 陈玉梅心里不舒服,撇着那张利嘴不屑道:“还一口一个老太爷呢,以后是谁说了算,那可不一定喽。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天下了。”声音不大,偏叫在的各位都听到。 李如月笑笑,盯紧了陈玉梅的眼睛,道:“不管是谁,总归是姓高,二嫂和如月自然不能算在里面了。 嘁了一声,陈玉梅更加不屑,眼看着李如月快被赶出去了,她还当是老太爷在的时候呢,正要再嘲讽她几句,高鹤飞携了干净整洁的薛骁出来,陈玉梅一惊,她明明记得这高老三昨儿个还犯混犯糊涂,怎么这就清醒了。 高鹤飞叫着小六,“扶好了三爷,照顾好三少奶奶,我取个东西就过太太那屋。” 陈玉梅哟了一声,上下打量着高鹤飞,道:“太太可没说叫你过去,二管家你热情个什么劲儿呢?” 高鹤飞正要回话,薛骁已不耐得骂着:“还走不走了?不走三爷我回去接着睡。鹤飞你自去忙你的,别听有些人叫得聒噪。” 太太屋里已是热闹非凡,非着人拉了谌凌烟来,说迟早都不是外人,非叫就坐着听听。那个薛琪雅坐在太太下首边,谌凌烟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回事。要不是为了能偷偷多看她几眼,早就回自己府里了。 阴沉着的脸陈玉梅先一步赶到,悄悄贴着太太耳边,说了几句,太太脸一沉,悄声道:“你怕什么,也由不得她,今晚上一过,就叫她滚蛋。” 谌凌烟坐的近,听得真切,是想叫谁滚蛋呢?太太接着谌小王爷的目光,脸上立马就换了慈祥的笑意儿。 薛骁大剌剌的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了薛琪雅,顿时不自然起来,高老三先回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李如月,看她脸色平静,这才放下心来。 几个人落了座,太太叫上了茶,清清嗓子,假惺惺的先用帕子揉揉了眼睛,道:“老太爷的事着实叫人伤心。过去了,咱们家也不能总这么乱着,我想和你们小辈们说几件事,就叫到一起来坐坐。” 门外,高鹤飞手里捧着一只盒子,默默的听着。 看着刚进门还像雄狮般随时准备咆哮的薛骁,一看到薛琪雅便蔫了菜,太太更是心满意足,这招棋看来还是走对了。 笑盈盈的对着李如月,道:“如月,老太爷生前最疼你,也最看重你的才能,他老人家没看走眼,你的确贤惠,能干,难能的还有大度之心。” 李如月早料到今日聚集在一起会针对自己,太太满口赞誉之言无外乎想借她的口落定一件事。 一进门,看到了薛琪雅,看到了这个被高老三心心念着的女人,心安理得的坐在那里,眼神里并没有在谌府里对薛骁那份热乎劲儿,反而有湿冷阴鸷之气,她像是带了某种目的来到这里,并不是单纯的想接近高老三。 李如月明澈的眸子转向薛骁,他坐在自己身边,却在空中遥遥架起一根情丝,与她眼眸痴痴纠缠,对周围发生的事竟似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番滋味怎么就这么的凄楚。 站起身轻回道:“太太谬赞了,如月愧不敢当。” 太太呵呵干笑几声,指着薛琪雅,道:“索性今儿个就全当是先认个亲吧,小雅,你现在是玉梅的干妹妹,也叫如月声姐姐吧。” 冷不防太太叫到了薛琪雅的名字,她收回肆无忌惮看向高老三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微扬了头,敷衍道:“早就听说高家三少奶奶才貌出众,这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太太这样说了,小雅就见过如月姐……” “且慢!”李如月淡笑起身止住,凝神盯紧了薛琪雅的脸,方慢慢道:“年岁不是这样叙的,姐姐也不是能随意叫出口的,依如月所知,薛小姐应该比我大两岁才是,如月怎敢妄自称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如月谦虚,太太却惊起了一身冷汗,李如月已款款落座,眉梢间勾起一番寒意,道:“若生硬搬出一个妹妹来,如月倒成了虚伪之人了,还是客气的称一声薛小姐吧。” 第405章 永不分家 薛琪雅并没动怒,反倒眼眉间有了笑意儿,她的心里只惦着一句话,这一家人都是凶手,没一个好人!慢慢来,别急,一个个的收拾!她偶尔绽露出的锋芒没有逃过李如月的眼睛,谌凌烟更是看得真切,这个薛琪雅不简单,他顿时明了了李如月为何会一收先前的隐忍,替她自己,不对,是替整个高家,试探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太太一时摸不着李如月知道了些什么,忙看向高老三,想听听他怎么说。薛骁知晓李如月的性子,若她不认准的事,铁定拉不回头。现在已没有任何阻挠,他可以随时休掉她,临到此时,他反而有些犹豫。这些日子发生一连串这么多的事,他没有整理出思绪,他要给自己时间好好想想。 没了招,气哼哼的接过高德手中的茶,太太抿一口,稳下心神,道:“也是,毕竟这些日子都在*劳老太爷的事,没给你们姐妹亲近的时间,这也不急。老太爷没了,咱们这个家还得过下去,高大管家,你先说说老太爷生前的意思吧。” 高德早准备好了腹稿,挺起了胸脯想想抖威风,奈何那条瘸腿掩去了不少风采,高声道:“老太爷走得太急,没有留下遗言,只在生前说过永不分家的话,官场,生意,铺子都要依他老人家的意思继续下去,做到更好。所以现在的高家需要一个新的掌舵人。” 说完他退到一边,暗暗使个眼色给二少奶奶,示意叫她接着说。陈玉梅大智慧没有,小聪明有些,眼看着这个薛琪雅要得太太的宠,那岂不是没自己的事了。自家的高朝辉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斜窝在榻里,屁也不放一个。她思谋了一下,太太是想借薛琪雅赶走李如月,那下来呢,局势太不明朗,留着李如月,对自己反而是好事了,先做个缩头乌龟也是好的。遂笑道:“咱们妯娌间,大嫂子最大,先表个态。” 孙忆芝也不推让了,懒懒的用帕子掩了唇,咳了几声,又看看朝轩,道:“忆芝认为商场上的事,毕竟要靠着官场混好了才能撑起门面,这外面的事呢,主要靠着的是大少爷,这家里呢,我也不好说了,你们说说。” 陈玉梅笑道:“大嫂子可真不谦虚,尽给自己家脸上涂脂抹粉,没有我们二少爷的铺子财力支持,打点上下,怕是仅靠着脸面往上舔,也不能够吧?也不想想自家的官是个什么官,又是怎么上去的?” 孙忆芝一改平日示弱的形象,针锋相对道:“玉梅这话说的,大少爷托赖了老太爷的福,虽不是正经官,可出去谁不称个爷?至于用了谁的银钱,也不是你们二房的吧?” 明明是太太想抢班弄权,成了两房表功会。 越听越糟心,谌凌烟真不知道李如月这样的人,怎么在这家呆下去,忙起身告辞要回府,太太斜了她们两人一眼,起身笑着对十七道:“这一大家子家务事扰了小王爷的清耳了,来人,去送小王爷,等安排妥当了,叫老三亲自去请十七再来玩儿,别忘了我们大姑娘提的那事儿啊,呵呵。” 谌凌烟本就被二位少奶奶的话就吓得不轻,太太这几句更是叫他拔腿就跑,只有心里默默替李如月不值。 掩上了房门,太太狠狠剜了两位少奶奶一眼,道:“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丢人不丢人!” 高德一瘸一拐扶了太太坐下,接过话来,“要么怎么说需要一个掌舵人呢,这家风啊,是得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支撑着才行。” 明眼人谁不知道这就是在说太太,朝轩和朝辉虽没有点头,也表示默认,就看这个高老三如何想了。 太太摸了摸薛琪雅的小手,李如月是拒绝了,可李如月她挡不住薛骁愿意娶小雅对吧,刚才已经暗示了自己的意思,高老三他不应该再对她当家有什么异议。 薛骁却大大的打了个呵欠,道:“困了,说完事了没,说完我回去了。” 太太心道果然是喂不熟的,笑道:“老三没说话怎么就算完了呢,我想听听你们三房的意思,等办完了这事,不就该办老三你的事了么。” 话未说完,一阵风携着呜咽的啸声撞开了厚重的木门,屋里还在听高老三说话的吓了一跳,好好的四月天怎么就起了狂风了。 门外的高鹤飞捧着木盒子缓步走入,太太一楞,问道:“二管家,你来干什么?” 高鹤飞沉着脸,将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开口道:“这个家庭会,太太虽无意叫鹤飞参加,鹤飞也不想参加。但大家都看见了,平地起狂风,是老太爷回来了。他在催促鹤飞把他生前未说完的话说出来!” 太太料到他会搅场子,凭借一出春风,倒大模大样的走进来了,冷笑道:“二管家,老太爷生前有什么话是没有对我说过的?还是你比我还有几分面子,能作得了高家的主?” 正了面容,高鹤飞双手高捧起盒子,道:“鹤飞不敢作高家的主,但这只盒子可以!这里面记载了老太爷生前要说的话,所以高家,并不会被谁的意志所左右。” 李如月听到薛骁先前说的,心已冰到了极点,这个家庭会也将和自己无关了,落寞起身,正要告辞,就看高鹤飞打开盒子,说道:“我高鹤飞谨遵高老太爷之意,开盒取信,高家三房李如月坐下!” 一句话借高老太爷的名义直呼了李如月的闺名,她身不由己的又坐回原位。 屋里静极了,太太岂能容他得逞,怒道:“高鹤飞,你拿个莫名其妙的盒子,进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是成心搅老三的局是吧?老三,别理他,你且把你那话说完!” 薛骁掸掸风扑在衫子上的尘土,慢条斯理接着道:“太太的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我也听说了爷爷曾经给过鹤飞一个盒子,他老人家虽走了,但余威仍然在。看来这阵风来得是时候,我们就洗耳恭听吧。” 没想到高老三扯出这样一番话,太太恼怒的胀红了脸,冷冷道:“老三啊,你就不怕你爷爷留下不叫她进门的遗言?” 看着薛琪雅哀怨的垂下了眼眸,薛骁怔了一下,高鹤飞已在一旁淡淡接口道:“太太这么大个人,岂不闻守孝三年不得娶亲这个理儿。我想三爷纵有这个心,但礼数绝不可能违!三年后守满孝,太太再提此话不迟呢。” 第406章 遗物 薛骁不呆,不笨,不痴,不傻,犯过混劲,大的道理他想得通,高鹤飞虽说得决绝,但的确是这个理儿。他递个眼神叫薛琪雅稍安勿躁,那女子却大改容色,先责怪的看了太太一眼,跺脚儿就要出去,太太要拦住,高鹤飞说道:“看来薛小姐还是个明白人,这个盒子里呈着的是高家的家事,你也该避避嫌疑,请。” 情势急速发生变化,朝轩和朝辉是孝顺孩子,听着是爷爷的遗物,也恭敬起来。太太淌着满脸的汗珠子,还想做最后挣扎。 却见高鹤飞打开一尺见方的木盒子,内里裹着紫色丝帛,一张笺上写满了字,正是高老太爷的字迹,满屋的人站了起来,听他细细念着:吾八十有余,不知何日将去,只字片语落于笺上,鹤飞代言。吾去时,三房归于一统。汝太太年事高且笃信佛祖,为高家续延积福,不必理事。大房朝轩厚道有余,见识不足,官场如战场,步步惊心,需谨记当日教导,慎言慎行,以慰吾心。二房朝辉讷言羁绊脚步,日后需多闻多看,广扩视野。三房薛骁,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月满盈亏,可引汝一生之明路。朝智,梦恬尚小,年幼无依,由三房共同哺育,不得推托。 除了太太,孩子们听得跪伏于地,眼泪直流,停了片刻,高鹤飞又抽出一纸笺,这次是谌红色醒目的大字,道白:我高清秋遵高家祖训,仁德爱人,身后子孙需效仿此四字,将高家祖业光扬光大。三房有孙媳李如月,德行兼备,蕙心纨质,谨嘱你与高家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为高家掌起明灯,任何他人他事不得干扰其心神,违者以家法出门! 李如月,果然是李如月,高老三,太太,所有的人楞楞的听着,傻傻的看着,看她袖筒里取出凤钗,她要拒绝,这份重担! 其他人还没醒过神来,高朝辉却站起了身子,拍手叫好,用力点头道:“爷爷果然有眼光。”整个屋里,那掌声单薄而可笑,随之而来的是太太的唾弃声和陈玉梅劈头盖脸的骂声,高朝辉忙缩回头,不再言声,目光中却带着激赏。 李如月徐徐起身,取出了象征着高家权力的凤钗,高鹤飞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轻轻道:“三少奶奶,爷爷还有话,请耐着性子听下去。” 接而说道:若此遗言一出,必是被薛骁气倒,着令其反省一月,三房李如月与高鹤飞着手彻查其幕后指使,高家绝不留奸佞!这也是交给李如月办得第一件事。 若此遗言一出,必是在太太屋里念出了这封信,从今后,高家议事地点换作三房议事厅,不得有任何异议! 念着念着,高鹤飞的泪顺着往下滴,声音哽噎起来,高老爷子是前后事都料着了,料到了自己的死,料到了李如月的走,料到了这个家要乱。若自己早一天知道这信的内容,也不能叫某些人的毒计得逞,他想起高老爷子交给他盒子时说,有些事防不胜防,果然就应了。压抑住内心感伤,道:“这是高老爷子亲笔写下,凤钗也是高老太爷所留,三少奶奶,请将此钗交给鹤飞。” 他取出一块锦绵,接过李如月捧来的凤钗,轻轻擦拭后,凤钗丢掉了普通,光芒四溢,高鹤飞双膝跪下,连同凤钗与盒子郑重捧起,高声道:“三少奶奶,这是高老太爷交于您的高家的荣誉与责任!” 接,还是不接,四面八方的目光似涂了毒汁的利箭恶狠狠的射来,李如月退后一步。高鹤飞没有抬头,只低低道:“三少奶奶,如果您觉着老太爷走得不冤,可以不接!” 仿佛老人家就立在门外,眉目中含笑看着她,李如月似乎又听到爷爷亲切的话语声,听他叫一声小如月,爷爷相信你。然后影际越来越淡,李如月紧紧咬住红唇,不能,绝不能哭出声,不叫他们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她不再去看其他人的目光,不再去理会薛骁,既然这是责任,纵使要迎接的是暴风骤雨,她也认了。 屋内唏嘘一片,她捧起盒子,轻轻道:“如月惶恐。但,既然是爷爷的遗愿,如月也只有谨遵!从今后,高家绝没有分家之说,各尽其本份,若有违高家祖训者,必按家法惩处!” 太太冷冷的接道:“若是你李如月犯了家规呢?又有谁来惩处?倒不是我多话,这丑话也得说到前头,别到时候自己个儿犯了事,倒没有管了。” 刚明明已有了息隐之心,却在高鹤飞一番血泪泣书后,被她决然的接过了权力。 是权力,也是箭矢,还没有输,也不会输,太太安慰着自己苍凉的心,冷笑道:“好,说得好,那你这位当家人,将如何安排玉梅的干妹妹呢?” 太太不管了,先引得天下大乱再说,既然自己成不了事,这个李如月一样也休想得逞。几个兄弟妯娌已起了身,薛骁冷着脸坐在一旁,感觉空前的羞辱,一想到自己的事不是由自己做主,而是由她……这屁股就如针刺似的,坐也坐不安宁。 即使太太不开这个口,李如月也会先拿薛骁开刀,她反诘道:“太太认为眼下所谓的干妹妹之事是重中之重,如月倒不这样认为。老太爷先前竟知道自己不会好走,留下这样的遗言,叫高家的所有子子孙孙情何以堪?如月决定依爷爷的意思,”她面对着高家所有人,目光最后锁定在薛骁身上,道:“高三爷薛骁在大屋里反省一月,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屋!” 丢人啊,薛骁忽得站起来,眼眉儿抽搐,手指着李如月。李字还没说出口,李如月迎视着他的恼怒,眉梢轻扬,不卑不亢道:“高三爷,如月的话你可以不听,但爷爷的遗言你不可以不遵,你若执意不遵从的话,如月将亲自护送三爷过去,亲自看着你反省一个月。” 我不是你李如月的犯人!薛骁想暴跳如雷,想踢翻桌椅,想一掌将李如月脸上的执着打落。 李如月看向他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在问他:你高老三扪心自问,你真的没错吗?你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心吗?薛骁不自觉的点点头,是,我有错,但是我犯的错不需要从你的口中得到指正,更不允许你李如月对我指手划脚! 第407章 清白 两个人僵持着,李如月没有丝毫妥协,冷澈的眸子盯牢了薛骁:如果你不去,押也要押着你去。 一来一回,两人的视线如战场上的烈火,绵延不断的烧到对方阵地上。好,算你狠,爷爷的事我认了,但是我们走着瞧。薛骁银牙几欲咬碎,握紧的拳头却慢慢松开,眸子中迸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缓缓坐下。 陈玉梅心里还在攒着劲,没想到就这么松懈了,忙不迭的送给高老三一个鄙视的目光,咯咯一笑,又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怎么记着谁带来的家养丫头也参于了此事,恐怕有人也洗脱不清自身的嫌疑吧?”又装作恍然大悟,道:“哦,难说不是有些人知道了老太爷的意思,给下了套,好安安生生提前坐到这个位子上呢?” 樱兰本就是李如月心口隐隐的痛,她可以自责自己管教不严,但绝不容许别人污蔑自己的人格,愤然道:“二嫂,如月自知不才,深恐胜任不了这个当家的位置。但既然今日坐在了这里,就请二嫂自重!说话做事讲得是一个证据,一个理,而不是凭空捏造。如月的清白,自有官家证明,不劳二嫂费心。还有,请记住,不是所有的人都觊觎权力。” 陈玉梅侧了头,笑微微道:“二嫂不象你,还请过先生教过几天,懂得多,还得你这个当家人多多包涵才是!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稀罕坐在这个位置上,哼,若是我坐到了这里,我也会拣这样的便宜话说。” 李如月面容掠过一丝痛楚,若得到的权力是驾驭在牺牲了老太爷生命的份上,她李如月情愿这辈子都不要,只求老人家能活过来。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她不能活在过去的回忆中,只有面对现实,轻轻道:“人之品德生来俱有,后天自身雕琢,与学识无关。二嫂说如月说的是便宜话,请问二嫂,知道什么是权力吗?” 陈玉梅甩过高朝辉拽她的手,撒着绢子,撇嘴道:“嘁,这全天下谁不知道权力是什么,有了权力就能整治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就能……你老拽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李如月看着二少奶奶满眼眶子里都是欲望星星,正色道:“在如月心里,权力只代表责任,代表自律,代表仁爱,代表施善与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这朝你治人,他朝被人治,人的贪欲一旦张开,永无止境。试问这天下有多少财富是你能囊括的完的。” 陈玉梅扑哧一笑,接口道:“能弄多少弄多少呗,我还不信还有不爱财的人。你敢说爷爷不爱银钱,那这份家产又如何而来。” 李如月点头道:“不错,谁都喜欢银钱,如月也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京城乃至天下,哪个不知爷爷秉承的是做人在先,取财再后,兼济天下之心。这世道,把利字摆中间的商人太多了,唯有我们高家,只有爷爷能做到这一点,如月也希望将这家风代代相传下去。从明日起,除过以往晨起请太太的安,如月将在辰时,三房议事厅候着。” 没有人再说话,李如月明白,烦乱错杂才刚刚开始,她今后面对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的挑衅。她弯弯上翘的唇角,从此时起,并不再代表笑的含义,那是高老太爷赐予她的力量,薄薄青烟笼水袖,她没有锋芒的锐角是最好的利器。 孙忆芝的头疼病又犯了,她丰腴的手臂撑不起那份痛,淡淡绽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儿,道:“哎,爷爷的眼光总归是好的,太太的想法始终是对的,如月的能力也是有的,忆芝说得对吧。” 除了自家相公朝轩点点头,没人理会她这番墙头草的自言自语。 李如月这个大伯子,身为长子的高家的大少爷,终于站了出来,说道:“既然爷爷有了这样的决定,我们自当遵从老人家的遗愿,明日前去指教。” 如月福身一礼,落落大方,没有任何拘泥,道:“指教不敢当,如月年纪小,做事欠妥当时,请大哥一定批评指正。” 梦恬虽没出阁,女儿家也不好说话,只能用行动支持三嫂,紧紧挨她一块站着。 李如月感激的拍拍她,又福身一礼,道:“如月谢谢大哥二哥的支持。太太累了,明日的事,我们明日商议,如月告退。” 等人一散场,太太嗯哼一声软在椅子里,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孽种,看着痴痴傻傻的高朝智靠在椅子上打着酣,不禁悲中从来,竟然一个都指望不上。高德瘸着腿心疼的瞅着,蹦来蹦去不知道怎么安慰,等人走完了,执了太太的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太太楞楞的点点头。 寥落的辰星拱着弦月,出了院落,陈玉梅拧着高朝辉的耳朵径自先走了。李如月捧着盒子,听到身后有急促跟着的脚步声,是大嫂孙忆芝,朝轩远远的等着。她揽着李如月的手臂,轻轻道:“弟妹看在大嫂的面上,不要太计较老三的事。他年轻不懂事,只怕是受了谁的唆使,才吃了熊心豹子胆,领了人回来的。”说完回头瞅了一眼大屋,笑笑走了。 随后,高鹤飞和垂头丧气的薛骁才出来,高老三身子一拧一拧,像是在躲着高鹤飞的魔掌。走到跟前儿,薛骁冷哼一声,昂起头颅,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李如月忍着笑,心疼的瞅着瘦了一圈的他,默默跟在身后。 薛骁猛转过身,手臂环抱着,咬牙切齿吼道:“喂,我不是犯人,你别跟在我后面行不行!” 李如月哑然,难道不是一路的吗,怎么就叫跟着了,就提步走到他前面,薛骁又嚷道:“高家什么时候有女人走在男人前面的道理了?李如月你不懂规矩?” 进退不得,李如月索性站住了,只瞅得某人浑身不自在,只听他哼道:“嘁,我倒要看谁敢管三爷我,我想去哪就去哪!” 李如月捧起盒子,轻轻道:“不是如月想管,是爷爷的遗言要如月管。” “拿着鸡毛当令箭,李如月你也就这点本事!”薛骁的话颇有吃不到葡萄的味道。 李如月不急不气,柔柔道:“鸡毛也好,令箭也罢,管得住三爷就行。这一个月,如月会陪着三爷尽孝道,三爷请去大屋吧。” 第408章 守夜 高鹤飞在一旁听得真切,心里又想笑,又想哭,高老太爷果然棋高一招,这家交给谁高老三都不会服,或者闹个鸡飞狗跳,或者会被*到离家出走,也只有李如月能治得了他。 进了大屋缟素的空间,李如月辅了垫褥,扶着薛骁跪在爷爷遗像前,轻声道:“三爷若累了,就叫如月一声,后半夜我来守着。” 薛骁梗着脖子不理,她也不以为忤,进了里间,慢慢拾掇着书柜,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看来大少奶奶知道些事,也或者她只是猜测。李如月为难的倒不是求得真相,抽丝剥茧后,自然水落石出,那么真相暴露后,该怎么处理,才是最棘手的。 身后高鹤飞怀着感激的心情,轻轻道:“鹤飞谢谢三少奶奶肯留下。”李如月整理着爷爷的手稿,些微停顿了一下,叫了声:“鹤飞大哥……” 这是她头一次叫高鹤飞大哥,低头却说不下去了,高鹤飞急了,他思忖李如月这一声大哥不是白叫的,难道她还存了要走的心吗? 下定了决心,李如月含笑抬头,道:“如月失态了,这一声大哥倒是早想叫出口的。如月现在留在这里,只为了求得一个真相,替高家清除孽障,还爷爷一个公道。其实如月心里很明白爷爷的心思,相信鹤飞大哥也清楚。” 高鹤飞怎么能不清楚,这个家迟早属于高老三的。可当她功成时,又何必身退,他真的替她不值,而外面那位爷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高老太爷这个决定,薛骁肯定不懂其中的苦心,只会觉得大损了颜面,这一关,难过啊。他善意的哄道:“也没有那么悲观,老三现在是犯傻,等他哪天明白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会等到那一天吗,李如月迷惑着,他是深深烙刻在自己的心头,拔也拔不去,而在高三爷的心里,自己只是上天派来治他的,阻碍他的大好姻缘的,自己怎么做怎么错,只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她还是感激高鹤飞这番话,淡淡笑了笑,她有自己的想法,等尘埃落定,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给他最真的幸福。 细细的风沿着窗飘了进来,怕高老三这些日子太累犯困,李如月取出薄薄的衫子,果然看他在外间打起了盹,悄悄给披上,自己去了厨间,给他准备些他喜欢的吃食,刚端了食盒过来,就听到陈玉梅在大屋外的喊声:“我那干妹妹要自尽,天呐,快来人啊。” 昏昏沉沉的薛骁腾得清醒了,披在肩头的衫子滑落下来,他紧张的冲出大屋,问道:“小雅她怎么了?” 陈玉梅恨恨道:“还能怎么了,还不是被*的要自尽,这全家都知道她要进门子了,偏偏来这么一出,她说她没有脸再活下去了,哎呀呀,我也管不了了,高老三你自己看着办吧,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可着劲儿的作践吧。” 高老三为难的看一眼屋里爷爷的遗像,他不能出去,小雅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了,自己的心她还不懂吗,这个孝是一定要守的,也许三年真的不短,可也不会太长,只要她肯住在这里,天天都得以相见,不是比什么都好吗。难道她真的误会了他对李如月有了感情,要做出这等傻事来,这不是要*死自己吗。 高鹤飞往回拽着他,对着二少奶奶冷冷道:“我一会去处理,二少奶奶请先回吧。”玉翠又跟着跑过来,急急道:“二少奶奶快过去看看,闹得不行呢。” 薛骁和薛琪雅还真是天造的一对,连耍起性子来都一模一样。看高老三被高鹤飞死死扯着不能动弹,跳着脚就要闹将起来,李如月走出来,凄清月光映照着她拖得很长很长的苍白的影子,轻轻道:“人命大于天,叫他去吧。” 乘着高鹤飞迟疑,高老三挣脱了桎梏,踏过李如月那道落寞的影子,去追寻另外一个人。 就这样,薛骁在李如月精心而不张扬的养护下,瘦削的脸庞逐渐丰满起来,而她生怕他歇不过来,每夜都撵着他先睡,自己守到天明,赶回三房,接着处理家里的琐事,下巴瘦成了尖笋。 张婆看在眼里,失了樱兰,把自己的孙女荐给了她,满心里是心疼的说道:“三少奶奶,我们雪丫头也是家里娇生惯养下的,本不舍得再做家生奴才给主子们使,但您眼前儿不能没有个可靠人,这孩子心善,三少奶奶就将就着使吧。” 李如月看了雪儿便喜欢得不得了,但看出张婆眼中对孙女儿的不舍,又饱含着对自己的敬意儿,心下越发感激起来,还是将雪儿的手还是交还给张婆,轻轻道:“张妈的心意,如月心领了,雪儿还是在家里的好,跟着我,怕是真的要委屈这孩子。” 张婆也是为难,雪儿却转着机灵的大眼睛,浅浅笑道:“雪儿愿意跟着三少奶奶,雪儿不怕劳累,只愿能跟着您多长点见识,多学点学识,也是好的。”拍拍张婆的手,雪儿安慰道:“祖母就别为雪儿*心了,您这样子,三少奶奶更舍不得将雪儿要走了。您和祖父平日都说三少奶奶如何好,还怕雪儿委屈不成?” 李如月本是被樱兰伤透了心,只怕心上裂开的伤痕再加几道血口子,得了雪儿,却乖巧异常,平日里也不多话,细心揣摩李如月的心思,替她分了不少担子,果然是个善心善意的孩子,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李如月有了雪儿,倒省却不少精神,和高鹤飞仔细分析了当日种种,案情有了眉目,她的眉头却越锁越紧,若说是高老三和樱兰都受了某人的摆布,她的地位,自己却动不得分毫。 朝轩和朝辉若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人,是会支持她李如月,还是旁观,还是为了保住太太,不惜在高家掀起滔天大浪呢,她犹豫再三,对等着她拿主意的高鹤飞说道:“我想见见樱兰,不知鹤飞大哥有没有门路?” “这个……”高鹤飞为难了一下,门路当然有,但若李如月见到樱兰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她会受不了。 李如月想起了谌凌烟,他答应了替自己打点,应该不会食言吧,她并不知道高鹤飞是担心她,还以为他不好找人,忙道:“鹤飞大哥不用为难,如果闲了,就请谌小王爷来一趟家里。我想找他帮忙找找衙门,见樱兰一面。” 第409章 熬到头 平日里不是犯困就是犯懒的薛骁这会儿可警醒的很,不知道何时回到三房,悄悄挪脚进来,冷冷道:“李如月,你是想见樱兰呢,还是借着这事想见某人?” 不等李如月答话,高老三拨拉着砚台,指头沾着墨汁,按花了她辛苦做好的帐目,假装漫不经心道:“这一个月总算熬到了时候,你就能借着由头,搞个诗词名目,来邀请某人来吟诗作对了,我说的对吗?” 忍着想啐他,李如月泪往肚子里吞,费了多大的精神才弄顺了家里的帐,高德,陈玉梅时不时跑来阴阳怪气的撂着怪话,大嫂子明明身体见好,依然装着病,不管不问,每日只打发丫头扔来许多问题等她解决。自己已经装聋作哑,他还捡了她不好好待薛琪雅莫须有的罪名,时不时跑来敲打他,今日跑来质问她这些,是何目的。 只是想问问樱兰的下落,怎么就扯上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自己何尝对他和薛琪雅的事评论过什么,止住高鹤飞的怒气,她不声不响的忍了下来,解释道:“三爷误会如月了,如月没有任何心思吟诗对句,只是想请了谌小王爷打听下樱兰的事。” 薛骁继续往那帐目上涂抹着黑爪印,他不心疼,李如月心疼的想哭,熬了几个晚上不曾合眼,辛苦弄出来的就被他这样糟蹋掉,罢了,重新弄吧,不想他不依不饶道:“我们高家的家事,用得着他去打听吗?高朝轩不是在官府任职吗,怎么不见你去请教呢?” 他不说还好,如月想到高朝轩那日留下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根本不曾来过三房。他好歹是混官家的人,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牵扯其中,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丫头,坏了太太的名声,只怕就算是樱兰说出实情,满高家的人也只会说她是满嘴胡唚罢了。 李如月低头只笑笑,道:“大哥哥公事繁忙,如月是怕打扰……”说完这些,心里堵死了,若薛骁多留一份心,就会体察到她有多么的难,可他偏不。 “哦,”薛骁恍然大悟道:“原来高朝轩忙公务,谌十七就是个富贵闲人,李如月,你也太会看人下菜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高鹤飞,你无需帮她说话,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拣我哄着呢。” 李如月不曾想他闭关反省一个月,反省出这么出东西来,他还是想*自己走,这样想着,面上不动,指尖就颤抖起来。高鹤飞看在眼里,知道这二人又杠上了,自己再不能火上浇油,压下火,忙劝道:“高三爷还真是会说话,看来咱们打小这交情不过如此,原来我高鹤飞在三爷心里,不过是这么个小人,罢了,罢了。” 他把火往自己身上引着,就往外走,薛骁果然受不住这话,赶到屋外,一把拉住他,道:“我不过看她不顺眼,说了几句,你就这样挤兑我,日后她不越发骑在我头上了。” 高鹤飞听他这样说,心上一痛,李如月不是他高鹤飞什么人,但她为高家做的这些,为早有了外心的高老三守着这个家,还要活活受着他的话,自己实在看不过去了。遂低哑了嗓音道:“打压人不是这样的打压法,是谁在三爷你睡着了为你盖上薄被,是谁怕你胃口不好,特地为你亲自下厨做小菜,是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忍痛不语,还怕你累着,为你替爷爷守夜。你薛骁不是个瞎子,聋子,她做的这些,你就一点感受不到吗?” 如月站在屋里,听鹤飞这样说,泪早融化了墨汁,匀开了纸上的字,像受伤的心,不能不想不愿意再去愈合。 薛骁不傻,他生气谌十七拿他当猴耍,欺他不懂诗词?一首咏月咏的是谁,谌凌烟他说的清楚不?其实李如月本是他不在意的,而现在这番滋味又是从何而来,他也弄不懂。 谌凌烟被太太着实吓着了,隔了一个月才登门来访,费心办妥了樱兰的事,又整理些自己得意的手稿,想借东正之名来送于她,也想看看她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了。一身清爽打扮的他进了高府,鹤飞先迎了出去,薛骁站在屋外,脸色并不好看,奇怪的问道:“高老三今儿怎么成人了,这么早就起来了?” 本是嘻嘻哈哈打个照呼,不料高老三脸一沉,道:“你倒是巴不得我睡死过去呢。”说完也不让着,自己先进了屋。 谌凌烟一楞,高鹤飞也摇摇头,表示不知这位爷在抽什么风,忙笑着拉了小王爷的手,道:“咱们家这位三爷就是和小王爷太熟惯了,这也就是您,换成别人早生气走了,只有您能容下他呢。小王爷快请!” 谌凌烟也不及多想,跟着进来,薛骁赌气坐着喝茶,十七上前轻轻踹他一脚,挑眉问着:“一个月不见,你脾气见长了,若不欢迎我,我这就走就是了?” 高老三心里冷笑一声,你也得舍得走是不是,李如月已迎了上前,福身一礼,道:“小王爷请坐,三爷昨儿晚上没睡好,性子急躁了些,您莫见怪。” 谌凌烟忙还一礼,笑道:“懒怠理会他。倒是你上次托我那事,衙门给回音了,定案还有些日子。按律法可大可小,上下多打点些,想来不会吃多大苦头。” 如月让了座,亲手给端了茶,双眉微拢,道:“如月多谢小王爷。” 谌凌烟伸手接过,兴致勃勃的取出手稿,笑道:“赶巧求得了东正几付字,不敢留着独享,特特拿来请你鉴赏一番。” 若在前头,李如月也不会管高老三什么情绪,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但现在……更可怜谌凌烟不知道自己的字号已漏,就看着满屋里涌动着尴尬的气氛,他极度敏感的看向厅堂,果然没了那付字,李如月的眼神更不知应该看向哪里才好。 高老三已呵呵干笑道:“哟,什么人的字还用得上鉴赏,快拿出来瞅瞅,叫我也学着点,今后好骗个人什么的。” 李如月听这话不像,又怕谌凌烟面上下不来,忙道:“难得小王爷雅兴,如月却正好有些事要办,就请三爷先替如月鉴赏一番。” 第410章 好诗好词 雪儿乖巧,听到里面的话味不对,就笑着跑进来,道:“三少奶奶,回事的人在外面就等您了。” 薛骁拽住想走的她的衣袖,春衫本薄,如月不敢挣扎,被他一把揽在怀里,笑道:“什么事都比不得鉴赏字画来得急,雪儿你叫回事的人等着!实在急的,叫鹤飞先回了。”又冲谌十七微微笑道:“十七还不打开来,我们都等的心急了。” 李如月气极了他的假眉三道,平日眼睛里装都不装她一眼,这会又作出亲密的样子,惹人笑话,却挣不脱他的魔掌。薛骁唇边含笑,瞪着谌凌烟,瞅他打开是不打开。 谌凌烟大方的将纸札上的线解开,将字辅排在桌上,薛骁看也没看,就惊呼一声,“果然好字,好诗,好词!如月,不如我们裱好挂起来,晚上借着书香也睡得踏实。” 汗浸浸的胸膛紧贴着李如月的背,薛骁口里啧啧赞叹着,颊下滑落的发不时划过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耳边,她无奈的说着:“三爷说怎么样都好。” 发间淡淡幽香也窜入高老三的鼻端,他身上不禁起了异样,他有些奇怪,日日都要见小雅,她的娇嗔却从没有引起过他的冲动。他这是怎么了,心想着,手臂却万万不能松开了,这一离身,只怕人要丢大了。 她静静思索下,轻轻道:叹明珠,错唱世上意。纷繁娇嫣皆绽放。缘合赤子心。 谌凌烟啥也不说了,将所带来之物卷合在一起,她看懂了,也聪明的拒绝了。掩饰了心情,朗朗笑道:“我今儿果然是来献丑了,呵呵。我先去大屋祭奠爷爷,中午就过你们这里吃饭。” 不待他们答话,谌凌烟转身径自走了,笑意儿就在转身时隐去,自己到底是错了,像个丑角儿一样夹在中间。是鬼迷了心窍也罢,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随风飘动的是寂寥衣衫一角,他要给爷爷好好的上一柱香,别叫他老人家责怪自己的觊觎之心,然后彻底忘却李如月的笑,李如月的嗔。 屋子静了下来,薛骁还是没有动,他望着谌凌烟远去的身影,也在暗暗思虑。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或敬或爱,一个个都投向了李如月,他低头又嗅嗅那发香,她真的有这么好吗?李如月挣扎着要抽身出来,声音已冷了下来,道:“人都走了,三爷的戏就不用演了吧。” 不叫她再伶牙俐齿,至少永远不许在他高老三面前伶牙俐齿。 屋外的雪儿悄悄一笑,替他们掩好了房门,心想,若是祖母知道三爷和三少奶奶这样,一定会和自己一样喜欢呢。 李如月不知薛骁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这样了,气力也没有他大。这时,门外传来哐啷哐啷东西被踢倒的声音,雪儿急切的小声劝着:“薛小姐,这里不是您能来的地方,您要找三少,请去大屋那边等着好吗?” 光天化日之下,紧闭屋门,自己的男人定是在这里做什么苟且之事,薛琪雅刚在房里想心事,就被陈玉梅几句撩拨来了,她一直下不了狠心对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下黑手,现在她真的恼羞成怒了,都是该杀的!她不吵不闹,就杵在院中间等着。 雪儿又说了几句,薛琪雅脸上带了笑,道:“我不找你们三爷,我找你们三少奶奶,她要忙我就这里等着,行不?” 雪儿看小六和高鹤飞都不在,又不好阻着她站在这里,看看脸皮恁厚的这女子,忍不住叹口气,道:“薛小姐,我劝您就消停些吧,我们三少奶奶是好脾性,也不能这样由着人欺负了去!看看我们这个家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薛琪雅脸上笑意越深,这才刚刚开始折腾,她不再与雪儿说话,不是争取,是掠夺,属于自己的一切,不光这高老三。 平阳王那日虽是口称甥舅,心中却并不放心,去到文淑院对闻语辰再三试探,知被沈徵看穿,答道:“的确是喘病,并无其他。” “十日之前,逸芳斋曾有人来王府送过一样东西,不知王爷可知道?” “逸芳斋?这等琐碎小事我怎会知道,兴许是婉仪同然儿她们买了什么吧。”平阳王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以为然道。 “是给表少爷送的。问却只说是宁神香,可此类香府中尚存不少,何须差人去买!当中怕是另有隐情。”沈徵自从云泉回来,便隐隐感觉闻语辰有些异样,与寻常读书求取功名的人很是不同,心思也极为缜密,恐怕其意有所指。 平阳王闻言,眼中风暴骤起,心中暗自思忖:“如此正好解了那婚约,还可借姻亲关系牵制住太子的势力,免得成事之后,狡兔死,走狗烹!” “差人盯着些!” 沈徵言诺,正欲告退出去,忽觉胸口发闷,喉头一甜,竟是呕出一大口黑血,昏死在地。霎时间,书房内弥散开来一股浓重的诡异香气,平阳王立时紧掩口鼻。 “晋平!” “王爷,这...”晋平才一推门,便见着沈徵倒地不起,血迹斑斑,犹疑道。 “快扶沈先生到侧房,请章军医来诊脉,切记不可走漏风声!”平阳王面色冷峻,吩咐道。 “是,王爷。” “总是有看不完的公文,连下棋的时间都没有!”沈泠然瘪着嘴,对着面前那个绣了一半的帕子撒气,针脚凌乱,已是辨不出来所绣何物了。 “我的好小姐!”元宵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抢过沈泠然手里的帕子,“好好的杭州白绸眼见着叫你绣得乱七八糟的,哎呀,这是什么呀?鸡不似鸡,鸭不似鸭的?” 薛骁脸渐渐变得铁青起来,将李如月轻轻放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昏了头了。”他的身上还残留着李如月暖暖的温度,而门外,站着他许诺要娶的女人,他僵在那里。 李如月推开掩着的屋门,像一支淡洁的百合,道:“薛小姐是找我吗?请进吧。” 李如月微微一笑,道:“既然都到了门口,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雪儿上茶,薛小姐请进吧。” 她亲自打帘,伸手做请,薛琪雅也不示弱,柔柔道:“看来三少奶奶真把我当客人,那恭敬不如从命,小雅就僭越了。” 李如月笑笑没说话,雪儿端着茶盘正走到屋前,小声道:“不把你客人,难道还当个主子吗?” 迎着李如月薄嗔的目光,搁下茶盘,雪儿吐一下舌头,悄悄退了出去。 薛琪雅抬眼看看这个曾经呆过短短时间的屋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瞥见薛骁脸上还有一丝慌乱,她落了座,凄怨的开口道:“小雅来不是为了什么事,是来告辞的,我爹拖着病身找到京城了,多亏有高大管家照顾着,现在住在三爷以前给安排的东四胡同房子里,叫我一起回老家去。” 李如月心一颤,东四胡同她知道,但是从薛琪雅嘴里这么说出来,还真有点受不了。她看着薛琪雅故作幽怨的表情,平静了面容,道:“薛小姐这话是说给三爷听,还是要我替你作主?” 第411章 负罪 拨弄着茶盅盖子,薛琪雅冷笑一声,“只怕三爷现在作不了谁的主了。叨扰这么久,亏得有太太从中疼着,要不然,这时的小雅早不知沦落何方了。看来三少奶奶长得美貌自不必说,人也聪明的紧,三爷喜欢你也是应该的,想必三爷也早把我和他以前的种种全部抛于脑后了,小雅就不夹在中间做那个难堪的人了。” 她以退为进的想法端的是高明,高老三心一下子揪痛起来,茶坊初识,手牵着手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叫她闭起眼睛听他亲口许下诺言,种种美好的回忆他怎么可能忘记。可是,他不得不说,小雅自来到高家,人变得怪怪的,也许这里有寄人篱下的原因,太太再怎么疼,毕竟不是自己个的家。 心疼一下布满了脸颊,薛骁气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过去?你爹怎么就病了,请了大夫没有?怎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薛琪雅站起身,一下子哭倒在高老三的怀里,捶着他的肩,泣道:“你全忘了,已经全部忘了,你说要我等三年,这三年我就这么样子过下去吗?你的心自从娶了亲回来后就变得硬起来了。我爹说了,即使病死,也不要死在东四胡同,也不要我管,是高大管家苦苦为我求情,他老人家才勉强住下的,你说,我怎么办,怎么办,你教我。” 剩下李如月傻楞楞的站在一旁,她忽然就有了负罪感,仿佛这屋间的主子不是她而应该是薛琪雅,是她李如月鹊巢鸠占了。手忙脚乱的收拾了桌上的帐本,她低低的说一声,“我去议事厅把这些做好,你们先说,我在议事厅等薛小姐。” 没有人接她的话,脚踏出门槛才想到薛琪雅说是来找她的,结果……不禁苦笑,雪儿惊诧的看到怎么出来的不是某人,而是三少奶奶,刚要开口问,李如月摇摇头,坐在议事厅,看着满篇帐目,眼前竟都是花的。 薛琪雅正暗自得意,不防雪儿将屋门大开,自己像尊小门神似的往里瞅着,时不时还要咳上几声,进来添个水什么的。薛琪雅就不依了,悄悄扯着高老三的衣袖,叫他赶走那丫头。 不待薛骁开口撵,雪儿笑*道:“薛小姐刚不是说要找我们三少奶奶吗!这就叫你过去议事厅那边呢。这个时辰,又是雪儿打扫屋子的时辰,赶一会儿三少奶奶看这屋里乱着,又要说雪儿了。” 说完装着小可怜劲儿,拿着抹布到处抹着,薛琪雅恨极了这个伶俐的丫头,薛骁移开身子,悄悄问道:“现在住的不是好好的吗,你找她做什么?” 还没等薛琪雅说话,雪儿像是听到了什么,高声回道:“三少奶奶,薛小姐来了。薛小姐请吧。” 薛琪雅恨恨的看了一眼高老三,道:“我看你在这个家里,混的连个丫头都不如了!”说完跺脚出了屋。 薛骁正要冲雪儿发火,她却拣起了一张落在地上的纸,问道:“三爷,这是什么?” 正是李如月刚刚揭下来的《咏月》,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薛骁捏着这张纸,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 薛琪雅微微拨乱几缕发丝,踏进议事厅,李如月将手中执着的笔慢慢放回砚中,看向薛琪雅,如果她不是,李如月会让出位子,可她偏偏是,叫李如月如何是好。 薛琪雅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李如月像是明了一些事情,在这个议事厅,她甚至不敢直视李如月那明亮的眸子,彼此静了半晌,李如月轻轻开口道:“薛家和高家有极深的渊源,如月本不想问,但若有谁想因为哪件事危害到高家,如月却断断不能相容。” 薛琪雅一楞,随即挑眉诘问道:“三少奶奶既然知道一些,为何不当着三爷的面说出来,还要留我住这么久的时间,你真的不怕吗?” 起身掩好了房门,李如月背对着薛琪雅,说道:“如果我说是我不想伤害到他,你会信吗?” 薛琪雅苦笑一声,“我信。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不是,你会怎么做?” 李如月回身,垦切的说道:“如果你不是,我会叫他幸福,给他所想要的。你问我怕不怕,我怎么可能不怕,但我相信你是个好姑娘,别因为仇恨被蒙蔽了双眼。” 李如月上前将薛琪雅凌乱的几丝散发拢了上去,眼中竟是悲切,问道:“好吗?”薛琪雅后退一步,却又身不由己的由李如月拢了上去,她摇摇头,坚持道:“不共戴天之仇,任谁也放不下,我也不想伤害你,如果能借你的手除去一些人,我们不妨合作。” 李如月正视着薛琪雅,道:“有些事我还在调查中,三日内我给你答复,在我答复之前,任何人若做了伤害高家的事,我不会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我会叫她在京城消失!” “你威胁我?”薛琪雅笑了,“你就不怕我现在哭着出去找三爷,说你打了我。”她作势要用自己长长的指甲往自己的脸上划,李如月不去拦,只说了一句,“我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若你想做下你后悔一辈子的事,去吧!” 一时间,薛琪雅想尖叫,想痛哭出声,她明白了,即使她与薛骁躺在了床上,发狂的也不会是李如月,而是她薛琪雅,更何如刚才的小打小闹,李如月更不会放在心上。 “你什么都知道,对吗?连我爹什么时候住进东四胡同,连同我进府的目的,你都清楚了,是吗?”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家三少奶奶,端庄淡雅的容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玲珑心。 她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以至于全身都在颤抖着,李如月安抚的握紧了她的手,如此冰凉,迎视着她悲情四射的眸子,不忍心却又不能不说,轻轻道:“只是猜测,如果你过了一个月还不来找我,这个高家将再也容不下你。你来了,证明了你心里还有他,你只是听了偏面之言,只怕……真相更残酷。” 薛琪雅后退一步,绝望的看着李如月,她不明白所谓的真相外还有真相是什么意思。原来她早败了,她所有的一切全在李如月的掌控之中。门哐得被撞开,陈玉梅扶着惊慌失措的太太闯了进来,上前打落李如月还捏着薛琪雅的手,太太嚎道:“李如月,你今日要是敢动小雅一根手指头,我和你拼了!” 第412章 找到答案 太太来了,护犊之心如此强烈,连跟来的陈玉梅都暗暗诧异。太太双臂紧紧的护着薛琪雅,叫李如月痛心不已,不出三日,她已找到了答案,而薛琪雅的脸上是对太太的不屑与鄙夷,她用力挣脱出太太的怀抱,唇边绽开诡异的笑,对着李如月道:“我等你!” 说完不去看太太,转身径自走了,李如月看着作茧自缚的太太,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不失礼数的给太太福了福,轻声道:“薛小姐是客,如月怎会做出出格的事来,还请太太坐下,听如月慢慢给您说。” 灰白的发已蓬乱如麻,太太挥手叫陈玉梅去追薛琪雅,稳定了心神,道:“我现在已是世外之人,不管俗事,只有一点,谁要阻了小雅的幸福,我不会放过她!” 李如月同情的看着太太,一字一句道:“阻了她的幸福,是阻了您与老爷的幸福呢,还是另有其人?” 太太想摸椅子撑稳了身子,却一把掀翻在地,她捂着心口,脸色发白,唇极速的抖动着。李如月上前轻轻扶住,太太宛如看到魔鬼般,推开李如月的手,声音却低了许多,道:“你在胡说什么。” 敛了秀眉,如剑般的眼神投向太太,李如月正色道:“有道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把沐浴室改成养猫的房子,就能把所有的真相全部掩盖掉吗?如月不说,不是如月怕事,是想高家安稳的走下去,不想因为一粒屎坏掉了一锅好汤,如月更怕打了老鼠毁了玉器。太太是个明白人,话虽难听点,总是这个理儿,对吗?” 她竟然全知道了,太太歇斯底里的想扑过去和李如月拼命。李如月淡淡道:“您和我都有自己顾忌的人,如果您爱她,就收起锋芒,好好的过下去!还有您只要不离开这里,就还是高家的人,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要搞什么事出来,由我李如月一个人担着。” 太太不明所以,收住了煞气,楞楞的看着李如月,又冷笑道:“我再不济,还有朝轩,朝辉,还有做王妃的梦蝶,谁敢跑到高府来动我。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那要是他们知道了您做过的事呢?您认为他们还会认您作母亲吗?” 一句话切中了太太的要害,她只恨高德没有趁早弄死李如月,这才过去亲自掩好了房门,抚正了发髻,幽幽道:“好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我听听你的胃口有多大。” 李如月看着她本应该深深敬爱的婆婆,不知道自己的心软会给自己今后带来多大的灾难,此时只想着她是朝轩,朝辉和还需要人呵护的朝智的母亲,如果她能有悔过之心,对高家未尝不是好事。轻轻道:“如月已经拥有了高家至高无上的权力,并不需要您给予什么。我唯一的条件是,请您善待高家每一个人,包括……薛骁。” 压力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压在她的肩上。 十几年的良好家教与自身的温婉,叫她使不出铁腕手段,怀柔虽不失于一种策略,又极容易造成农夫与蛇的恶果,她不是不懂,而是极怕伤害到一些人的感情,只能寄托于始作俑者收敛些罢。 李如月肯定的点点头,道:“仅此而已!您如能做到,在如月心里,您永远是如月敬重的婆婆!” “可是……”太太欲言又止,李如月微沉下脸来,带了三分生硬道:“太太,如月这里没有可是。言必行,行必果,是如月做人的原则。我既说了不追究,就做得到!只要不是您出尔反尔。” 板正了面孔,太太深知今日来错了,而李如月似乎不急,她一直在等,等着他们自动送上门来。太太心里发堵,像被人喂了一嘴的毛草,软了声音,道:“那小雅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小雅喜欢的不是高老三,一切都好办,自己也不会被动的落到了李如月的手里,可天命天违,薛琪雅身上的一块胎记,叫太太内心世界彻底崩坍。一切她都来不及从头准备,都没有去想想她极力撮合薛骁和薛琪雅在一起是多么愚蠢的事。 占尽上风,李如月并没有得意忘形,相反有了心痛的感觉,她无奈道:“至于薛小姐的事,我想您比我还明白她不能留在高家的原因。如月哑忍不是如月自己怕,是怕三爷遭受伤害。但现在看来,留下她,不止会三爷一个人会受伤害,大概除了太太,任何人心里都不会好受。” 开诚布公的摊开了底牌,李如月看着太太越发青白的脸,为她感到悲哀又无言,许久后,太太说道:“你赢了!我真的太小看你了,你想撵走的还有高德吧?” 太太这辈子总算聪明了这一回,李如月没有正面回她,微侧了螓首,不去看太太,道:“这件事就交给太太亲自办!” 彻底乱了方寸,太太眼前花白一片,她瘫坐在椅上,冰寒从脚底延伸到心里,李如月看不懂她,怎么就可以将名节如此不看重,奈何自己是小辈,有些话却万万说不出口。 蹑手蹑脚赶来的高德,趴着后窗缝听了半晌,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不作声的回房等太太去了。 送走了心怀鬼胎的太太,李如月坐在桌前,狼毫笔头失了水分,已有些发硬,蘸了端砚里的墨汗,复又柔软起来。以柔克刚,这样到底行不行呢。 薛琪雅混进了高府,寿字里出现了花瓣,*死了高老太爷时,李如月心里就已明白了一大半。她原来只想着是太太想借薛和樱兰之手除掉自己,而在对峙时,太太对樱兰极其无情,对这个外来的薛琪雅却表现出空前的热情,待等到开家庭会时,她与薛琪雅的感情似乎超越了某种关系,以至于连二少奶奶陈玉梅都开始防范,李如月自然明白这其中的事不简单了。 再看薛琪雅,完全没有了在谌府里对薛骁的热乎劲,一切都像是在敷衍,包括今天,都是在做给自己看,李如月却看出了她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她只有可能受了一个人的蛊惑,那个人只能是—薛老爹! 十九年前的陈年旧事当然不能复现,太太棋差一招的拙劣表演,不,应该说是母性的自然流露,彻底叫李如月明白了。当然她不敢就此断定,因为薛琪雅看太太的眼神只有恨,她们的各自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413章 何去何从 李如月只知道一个月内,薛琪雅肯定压抑不住,会来找自己。可惜的是太太还没有看到自身的危险,李如月只有先稳住薛琪雅,而薛老爹呢,他会以什么面目出现在高府,还是未知数。 坐在桌前,掀开帐本,还留着乌黑的高老三招牌爪印,李如月的心复又湿润起来。爷爷说得没错,薛骁就是个孩子脾气,他要成人必须要有人在旁边指点,等他真的成为堂堂正正的男人,自己将何去何从。 李如月想起高老太爷生前说过的一句话:小如月,你现在不仅仅是老三的媳妇儿,更是他做人做事的老师。天地君亲师,这一个师字他就得尊重你一辈子,而你也要授教他一辈子。 不能想去想一辈子的事,也不敢去想。如果到他懂事以后,他还依然将自己当成阻碍他幸福的绊脚石,她就彻底从他的生命里隐退。 将那团污了的帐纸随手揉皱,雪儿进来请用饭,李如月收拾起繁乱的心情,慢慢移步于饭厅,就听雪儿小声絮叨着,“那个薛小姐刚出去了,说三天后再回来,三爷也跟着,二管家不放心,找了几个人追了去。雪儿听小六讲,想是去了东四胡同,叫问一声三少奶奶要不要跟着去。” 该去的不是自己,应该是太太才对,李如月从心里长叹一声,疲惫的笑了笑,道:“叫跟着的人盯紧点,我就不去了,他会亲自来的。” 雪儿不解道:“三少奶奶说谁会来?” 李如月摇摇头,没有对这个问题作答,想了一下,道:“雪儿你去请二少爷陪着十七王爷用饭,记着捡那精致的菜,再去叫小六跟了我来。” 雪儿虽不懂,但机灵,看着李如月面色谨慎,知是事情急,忙去准备,小六听到使唤,急忙赶到,李如月吩咐道:“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接替张伯守门,其他的还按以前编排,分成几个班,轮流守夜,不得疏忽。太太那边是重中之重,没有我的允许,一个生人不许放进去!” 这下轮到小六糊涂了,点头道:“三少奶奶,没问题,小六这就去。”他没问,就是弄不明白太太那里为何要守这许多人?难不成太太还有仇家找上门不成。如果真有,小六倒巴不得给太太逮了去,好叫这毒婆子好好受几天折腾。 正想得高兴,瞥见李如月微嗔的看着他,知是晓得了他的心思,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撒腿跑去办事了。 心中有事没有胃口用饭,复回到议事厅,李如月暗暗想还有哪些枝节没有想通,那团揉皱的纸被风刮落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又滚落在她脚下。 合上帐本,李如月想起前些日子,也有几笔银子这样被划走,但数目不大,她没言语。可现在,她就看不懂了。以前的帐目也看过,并没有这样的事,怎么到自己手里就出了这样的事。若作了正事自不必说,可到底大房拿了这许多的银子做了什么呢。 端坐在椅子上,李如月蹙起秀眉,大少爷高朝轩和大少奶奶孙忆芝,按说他们不该缺钱。想了想,李如月忙叫人请来了老帐房,指着那笔帐问道:“老先生,这一笔如何说?” 就瞅着老帐房的汗顺着额头淌了下来,李如月也不急,等着他回话儿,眸子却未从他脸上移开半分。 不敢对视李如月的黑眸,老帐房取出帕子擦了汗,反复思忖后,道:“三少奶奶,这是大少爷说要用到宫里的开支,不敢不开啊。” 到这个份上,还要撒谎,难道真的要欺自己什么都不懂吗?李如月指着这一处,微皱起眉,道:“明着是用在宫里,实则移到了自己的房中另作他用!知您是府上的老帐房,如果连这异处都看不出来,这府里怎么能留得住你?!” 老帐房又窘又怕,嗫嚅道:“当初大少爷确实这么说,我也没疑作其它,这次看来着实有异,待老汉再搬回去看看。” 五指纤纤压住那些帐簿,李如月已沉下脸来,道:“不该犯的糊涂一丝一毫也不能犯。接手帐房时,已有言在先,上万两的白银要经过几道审核才可以通过。您倒好,和大少爷宁不哼哼的转走了这好几万的钱?” 老帐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喊了一声冤枉,道:“大笔银钱转走,确实是老汉的疏忽,但当时大少爷说是皇家内务府指明了急用,说是后来要还上的,我,我这一时糊涂,哎,三少奶奶,您要罚就罚我吧。” 李如月苦笑一声,这笔明帐已走成暗的,何谈会还,叹口气道:“你先起来,告诉我,大少爷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生意。” 老帐房不敢起来,冥思苦想了半天,方道:“我只听说大少爷在哪处置办了仓库,说是要储存些器皿,在找人暗暗在民间收购,以备哪位王爷一时之需什么的,像是那日和大少奶奶说了这么几句,我也没听的太清。” 好几万的银两要储存多少东西,又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大肆暗里收购,李如月心不由的漏跳了几下,稳了心神,道:“我知道了,我会亲自找大少爷谈,你且起来,今日这番话只止于此,可明白?” “明白,明白。”老帐房扶着吓的酸软的膝,慢慢站立起,看到三少奶奶眸中的凝重,心里也不停的暗骂自己糊涂,李如月背转了身子,捧起帐本,深深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以任何借口取走一千以上的银两。好了,你去吧。” 真是一事未平,一波又起,李如月只觉得心力憔悴,好想抛下这一切不管。冥冥之中,似乎爷爷又在为她鼓劲打气,似乎早预料到他走了后,家里会有如此之乱。 那边二少爷高朝辉用完了饭,陪着谌凌烟说说笑笑来到院落闲聊着,谈起了朝中格局,只听谌十七笑道:“还没立储,倒像是格外偏爱二王爷一些,这个也不能乱说,自然皇上他老人家心里有数,呵呵,我们私下谈论不得。” 朝辉打着哈哈,忙道是这样的,又说到开了几支牡丹,遂邀了小王爷去园子里转转,谌凌烟从议事厅门前走过,仿佛嗅到了熟悉的淡淡香气,略一驻足,也没叫人看出来个啥,笑着往前走。就听朝辉调侃着小王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别枉了少年行。” 第414章 只取一瓢饮 谌凌烟悠悠道:“任凭弱水三千,我谌十七只取一瓢饮。”朝辉笑道:“若是饮不到那一瓢呢?你可咋办。” 谌十七淡淡一笑,声音不大,却穿透了议事厅的菱花窗子,“呵呵,那我宁愿渴死!”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无声,李如月木然的坐着,也不去虑那番话说给谁听,倒是前面几句引起了她的警觉,朝中格局未定,高朝轩到底是为谁采买东西呢? 一件一件来,答应了三天给薛琪雅答案,张伯和张妈在高府的日子最久,李如月想了想,起身去找他们。张妈说若干年前,知道真相的人已经被撵了出去,但她相信,应该有迹可寻的。 那边薛骁已追到了薛琪雅,看到她凌乱的发贴着面颊,走得那么仓促,心里一阵揪痛,用力扯住她,吼道:“小雅,你怎么就不肯信我,你是不是要我剖出心来,你才肯信。” 薛琪雅半笑不笑的看着高老三,这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 那日她醒后,薛爹爹一番话打碎了她的梦:十九年前,是他们高家把她的爹娘赶尽杀绝。她不信,她更恨薛爹爹,冷冷问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以前要作那么一出戏,要作给谁看,这一场戏演下来,知道是谁受伤最重,你知道不知道?是我!” 这个养了她十九年,自称是她亲爹的人,这一刀给她的够狠。听着她的怒吼,薛老爹隐藏了眼中的光芒,道:“本来是想叫他爱上你,你这个傻丫头,这么轻易的把自己陷进去。现在你要狠起心肠,借着他对你的喜欢,搞得他们家破人亡。” “哈!”薛琪雅冷笑,不敢相信的看着薛爹爹,道:“即使是高家的人做了坏事,三爷他那时候和我一样大,不懂事,不明白发生过什么,我对他恨不起来!而且,他说会娶我,他承诺过的!” “小雅,你看着吧,他不会娶你的!“薛老爹苦笑着,果不其然,第二天,高鹤飞送来了银两,要他们离开京城。薛琪雅不信的看着以前还对她很友好的高二管家,问他是谁的意思。他冷冰的脸不讲一点情面,道:“薛小姐,高家绝对容不下你,这是高老太爷的意思,也是三爷的意思,他已经跪在老太爷脚下向天保证过了!” 恨,从心里窜到四肢百骸…… 已经如愿以偿的气死了虽不曾见过一面,却已是刻骨仇恨,不叫她进门的高老太爷,薛琪雅看着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高三爷,他说要剖出心要她看,她慢慢的从袖中拔出一把袖珍的小刀,笑着递给他。 薛骁是怕,但他怕的不是这柄刀的锋利,而是心爱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刺激,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心疼的拥紧了薛琪雅,浓眉纠结在一起,痛心道:“我知道是我不好,答应了你的事没有做到。但是当时的情况,是爷爷昏厥了过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被我气死。” 那双小手轻轻摩梭过他的胸膛,停留在他的心口,薛琪雅微仰起脸,道:“我知道三爷不可以不孝,那现在呢,三爷还在犹豫什么?” 犹豫什么,薛骁脑海中闪过一个纤柔的身影,是她吗?不会是她!他赶忙摒弃了这个念头。是自己把小雅带回来,把爷爷活活气死,这个心结难以打开,他才不敢再轻易许愿的。 俊朗的面容上略显尴尬,到现在他连“你放心”这三个字竟也不敢轻易说出口,薛骁面色忧郁,看着她一身半新不旧的绸衫,心里决定,不管今后怎么样,他要呵护她,给她最真的……最真的什么,是真爱吗?他的眸子骗不过他的心,他的心,甚至在抵抗一种叫爱的物质。 不经意间,薛琪雅的脸已变得铁青残忍,她接过薛骁手中的刀折在袖中,温柔道:“还我,不要伤着。小雅不*着三爷这么快作决定,但小雅要给三爷一个承诺,请三爷闭上眼睛。” 再也看不下去薛骁眸中的疏远,也不要李如月承诺过的三日后的回复,即使有了所谓的回复又怎样,这个男人终将离她而去。她柔情似水的蛊惑道:“三爷,闭上眼睛,听听小雅的心在说什么。” 看他乖乖的闭上了墨眸,感性的唇,曾经许诺过多么“感人”的誓言,她冰冷的躯体渐渐贴近,轻柔的气息带着罂粟的芬芳,低低的呢喃道:“三爷,小雅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您,就是您。” 刀锋挑开了缎褂子,方向直指高老三的心窝,可怜他还沉溺在柔情蜜语中,没有任何觉察,薛琪雅有多么的不舍,而她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念头,高家的人是她的生死仇人,那么弄死两个,也算够本了吧。 高鹤飞喘着粗气,踢踏着脚步领了一堆人追赶了来,老远的就喊着那身着深蓝锦袍的高三爷,薛骁郁积的怒气一触即发,眸子忽得睁开,薛琪雅眼明手快,将刀子掩在袖口,那手便有了些颤抖。薛骁以为她怕别人听到那一番话,忙握了她冰冷的小手,低低安慰道:“不怕,三爷知道你的心。” 又冲着追得一脸汗的鹤飞怒道:“谁叫你们跟来的?三爷我还有没有自由了?”薛琪雅轻轻拽拉着高老三的袖子,换上怯意,道:“三爷别生气了,三少奶奶是关心三爷才这样的,您倒是快回去,别叫三少奶奶等急了。” 恨恨得踢飞地下的石子,高老三恨道:“我就知道是李如月!她以为三爷我是个孩子,处处都得叫人守着护着?我今儿还偏不回去了,走,我们去原先那屋。” 虽没看清楚他们在做什么,高鹤飞对这个薛琪雅却有着深深忌禅,他和李如月想的不一样,李如月是尽把人往好处想,而高鹤飞凭直觉断定,薛家父女是带了什么目的而来。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要走,不管薛骁有多不高兴,他伸臂拦住,沉声道:“你跟我回去。” 言外之意,他是不管薛琪雅随便去哪,他甚至希望这个女人从此在高三爷的眼前消失掉。高老三更不高兴了,冷冷道:“高鹤飞,你知道我脾气的,让开!” 高鹤飞胳臂未动分毫,深沉的眸子看紧了薛骁,看得高老三心里一软,这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薛琪雅已急得推着薛骁,道:“三爷快回去,千万别叫小雅做罪人!” 第415章 打架 薛骁脸刷得就拉了下来,用力推开高鹤飞,拉着薛琪雅就走,哼道:“什么时候你成罪人了?我看谁敢说你是罪人!” 高鹤飞原先还顾及着薛骁念着薛琪雅这份情,她欲擒故纵的这付模样却彻底激怒了这位忠义的二管家,一时忘了李如月的切切嘱咐,没有再拦,却负手背立,冷笑道:“薛小姐知道罪人二字,还真是不简单!高家容不下姓薛的,是因为你们来历不明!这个鹤飞早就说过。你不依不饶,亲自赶来气死我们老太爷,可谓功劳不小!更可笑老太爷尸骨未寒,你急着就要进门,想挤走我们高家的当家人,你和你爹居心何在?!” 薛琪雅倾刻间梨花带雨,也不去擦脸上的泪珠,下巴绷得紧紧的,反诘道:“高二管家,小雅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你从何而来这一番言论。当初是小雅赖着不走,还是太太亲自给留下的?难不成是三少奶奶想赶我走,那她为何今日不说清了,倒难为遣你亲自赶来,是不叫小雅有任何分辨的机会?现在小雅要走了,是谁拦着不叫走,请二管家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怎么听都觉得薛琪雅说的有道,薛骁狠狠的捏起了两只铁拳,急急吼道:“高鹤飞你给我住口!” 甩开薛骁扯着的手,薛琪雅摇着头,悲愤道:“三爷,高三爷,是小雅不配进你们高家,你也不用和二管家说什么了,他—只听三少奶奶的!” 若她不是女人,若她不是女人,高鹤飞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忍耐道:“这是高老太爷说下的话,和三少奶奶没有任何关系。薛小姐既然说要离开,大伙儿都在,做个证,请薛小姐就不要再出尔反尔了。” “好,我走!”薛琪雅转身,似哭似笑低声道:“我原来就瞎了眼,跟错了人,罢了。” 高鹤飞看薛骁也要跟着,猛得扑住,不叫他追上去,不提防薛骁反手一拳又狠又准的甩了过来,血就从唇角划拉下来,高老三目露凶光,指着跌倒在地上的高鹤飞道:“你回去告诉李如月,我薛骁就是永不回高家,也要娶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叫她死了那条心!” 高鹤飞后悔刚才怎么就说了那番话,但听高老三这样说,就急了。擦了嘴边的血渍,蹦起来道:“你少给我胡搅蛮缠,关三少奶奶什么事,你敢跟着这个女人走,我把你拖也要拖回去!”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纠缠打在一起,从小到大,打过但没打过这么狠的,几个小厮要拉架,搁不住也挨了几下狠的。这下慌了神,派着一个回去请三少奶奶,又求着薛琪雅薛大小姐劝着点。 高鹤飞忍受着他这些话,道:“只要你不为了这个女人犯傻,我就松开。” 这才想起来还在一旁观战的薛琪雅,她悲伤的看着高三爷,薛骁心一横,道:“高鹤飞,我不会丢下她不管,除非高家接受她,不然,爷会走!” 重重给他一拳,高鹤飞恨不能砸醒这个傻三爷,“不可能!” 一个小厮边跑边叫着三少奶奶这就来了,他总算松口气,手上一懈劲,薛骁猛得翻过身,这回将高鹤飞按在身下。薛琪雅一不做二不休,将袖中的折刀塞到薛骁的手中,高老三没看是什么,照着高鹤飞就捶了下去,刀尖正中他的胸膛,洁白的褂子蒙着土色,此时浸着暗红的血液,突突的冒了出来。 高鹤飞做梦也不信这一刀是薛骁捅向自己的,高老三也傻眼了,就听小厮们一声惊呼,杀人了?!出人命了?!他的手颤栗着抚向高鹤飞的胸膛,慌乱的要按住那喷出来的血,“不要,高鹤飞,你没事。” 高鹤飞一把拽住他的手,沉声道:“老三别怕,哥死不了,你跟哥回去!” 说完这句,高鹤飞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头砰的向后仰去,薛骁大吼一声,“高鹤飞,你不要吓我!” 薛琪雅也不敢相信的倒退几步,“我只是叫你吓吓他,叫他放我们走的,三爷怎么就下了手了?” 此时的薛骁已没有半点思维能力,他只知道高鹤飞要死在自己手里了,对着呆立的小厮们吼道:“快去请大夫,快去!鹤飞醒醒,你醒醒!” 薛琪雅拼命拉了高老三的手,“三爷,三少奶奶就要来了,她会料理这里,我们快走!来不及了。来,把血衣脱掉,扔这里,快走!” 可怜娇弱的李如月在他们的心里如狼似虎,她去找张妈,说请了假回自己屋了,叫了雪儿陪着去他们家,院里不见张伯张妈,倒有一个面色冷峻的黑衣老汉,看见恬淡的李如月,也没有退下之意,反而笑道:“你终于来了。” 薛老爹?李如月随即明白了眼前此人是谁,她不动声色的笑笑,颇为温婉的道:“这句应该如月问才对,请坐吧。” 雪儿不见自家人,去后院找寻去了,找了一圈没见人,越想越不对,干脆跑府里搬人去了。这边薛老爹上下打量着这位三少奶奶,小小年纪,气度不凡,点头道:“好,果然好,高老爷子果然有眼光,挑了这么个孙媳妇儿。” 李如月并没有被他眼前的和蔼所打动,开门见山道:“薛老爹谬赞了,如月正好有事找您,不知可否指教一二?” 薛老爹仰天长笑,凌厉的杀气漫过庭院,却被李如月身上不显山不露水的锐气挡了回去。她微微挑眉,从容笑道:“若如月没有说错,薛老爹应是十九年前从高家走失的二管家吧。当年与高老太爷,太太,现今的高大管家结下了私仇,为了报这份仇怨,不惜偷走了一个孩子?” 冷哼一声,薛老爹点头道:“不错,老夫正是。不过你那句不对,不是我与他们结下私仇,是他们当年招惹了我才对。” 李如月沉吟片刻,才道:“生亲不如养亲,薛小姐由您亲自养大,如月不懂,为何到此时,您要拿她当复仇的工具,可否见教。” 薛老爹脸上现过一丝悲愤,忽然诡异一笑,道:“你且附耳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人。” 十九年前的血腥一幕由他缓缓解开,有一大半正如李如月所猜测的那样,高老爷抢了薛老爹的心上人,与其生下一子薛骁,薛老爹认命,只愿高老太爷能收留了薛骁的母亲,也算了了心愿,不成想高老太爷断然拒绝,等知腹中有了高家骨血,想幡然悔悟时,太太已起了杀心,花巨银使人将刚刚产子的她溺毙于水池中。 第416章 上代恩怨 高老太爷为了遮家丑,抱走了襁褓中的樱儿,并没有揭穿高太太罪恶的行径,叫薛老爹悲痛欲绝。掩埋了薛骁的母亲,薛老爹铤而走险,偷走了高太太刚生的婴孩儿,从高府不告而别,他要养大这个孩子,然后借薛琪雅之手,灭掉高家。 听得惊心动魄,李如月强压下内心的震惊,轻轻道:“这件事您真的错了,不管上一代有什么恩怨,您都不能强加于他们头上。薛骁的母亲是您爱过的人,如果她知道您这样对待她的孩子,她该有多么痛心?!” 薛老爹心中一动,他不得不承认李如月说的有道理,听她娓娓劝道:“更何况薛小姐是您亲手养大,她的母亲的不是,不该由她来承担。如月年纪小,没有经历过仇恨,可我还是认为,包容大于一切。” 什么都来不及了,薛老爹眼神茫然的看向前方,当他把这番话说给李如月时,就没有再想过退路。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的,一个心中有爱的女子,而高老太爷,自己,都将难题扔给了她。 李如月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等她发觉有异,猛扶住薛老爹的肩膀,不敢相信的问道:“您服了毒?是什么毒快告诉我。” 薛老爹唇角抖索着:“没,没救了。是我错了,求你帮,帮我弥补。记住,他们不能在一起!当年太太为了,气……她是个,孽种,是高……” 薛老爹仰望着天,没有说完最后一个字,李如月摇着他,眸中含泪道:“您真是傻,这是何苦,何苦呢!” 身后一片嘈杂声,李如月仿佛听到太太在说,这不是高家以前的奸细薛贵吗,怎么死在这里了?高德奸笑的声音,就是他,真个是死有余辜,三少奶奶好本事啊!一个小厮慌张的跑来,叫着,三少奶奶,二管家出事了,被三少爷用刀捅了,眼看着不行了。孙忆芝带着喜灵,尖着嗓音,谁不叫在公中取银子了,耽误了皇家的事,谁吃罪的起? 早恨不得将薛老爹碎尸万段,好不容易盼到他终于死了,高德心念却一动,扯了扯太太的衣袖,一脸奸笑道:“三少奶奶为高家铲除了奸细,真是大功一件,您的身子骨不好,就不要再费心顾虑这些事,三少奶奶会处理妥当好的。”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生生把薛老爹的死安在了李如月的身上,太太眼珠子骨碌一转,帕子掩了口鼻,道:“是这个理了,那我们走,由着他们去闹吧。” 李如月淡淡道:“太太不要忘了答应如月的事,薛老爹虽去了,但他落了书信在我这里,还是亲笔信!” 好像踩着了猫尾巴,太太吱得叫出一声,脸变得铁青,想上去追问书信的下落,看看这么多人,只能作罢。高德会意,早自溜了。 李如月沉声问那小厮,道:“二管家和三少爷怎么闹起来了,带我去看看。” 孙忆芝抢过众人之前,一扫病容,不耐道:“我怎么听说不叫在公中支银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如月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恨不得天下大乱,眼下地上已经躺了一个,竟然还有要质问支银子的人,自己以往做事太被动,造成了如今局面。这个家,对他人的生死现出惊人的冷漠,她锁紧了眉头,眸子含雾,一边走,一边道:“大嫂子,现今后您要明了一件事,不管事大事小,由如月一人担着,等我回来再详谈此事吧。”孙忆芝脸上一沉,忙使喜灵去唤高朝轩。 看陈玉梅一身粉绫缎子袄上领口,袖口绣了几朵腥红的梅花,腕上颈中簪金镶玉,笑盈盈的扎在人堆里看笑话儿,李如月再好的性子也被激出了几分火,又道:“爷爷刚走一个月,眼下家里出了这么多乱子,都低调着些吧。” 陈玉梅嘁了一声,大模大样的回府去了。带路的小厮忙加快了脚步,高朝轩迎面而来,伸手拦住去路,道:“三弟妹,我怎么听说不叫支银子了?” 雪儿才领了二少爷和谌凌烟过来,一看这里像开起了朝会,热闹异常,不禁为三少奶奶叫苦。李如月想哭,高家的人追随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替自己承担哪怕一丁点的事,这透里的自私自利的本性暴露无遗。 高朝辉一看出了人命,大哥还在吵着要银子的事,讪讪的看了谌凌烟一眼,没有搭腔。谌凌烟三言两语听清了就里的玄机,接口道:“留个人在这里安排事,余下的先去追老三,其他的事,我想都没有二管家的性命重要!” 正是这话了,李如月感激的点点头,又看向高朝轩,道:“如月很快回来,请大哥家里稍等。” 不敢再理会这起人,不能再接其话岔,李如月深深吸一口气,道:“二管家现下性命攸关,请诸位为如月让路。” 小六一听说三爷和高鹤飞出了事,已引了车马过来,他执着马鞭子,要是这起人再耽误时辰,他杀出一条血路,也要带三少奶奶出来。 赶到时,左右不见高老三的影子,高鹤飞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几个小厮正在商量要不要拔出刀子来,看到李如月来了,忙簇拥过去。看到眼下这惨象,李如月心象刀搅一般,刀口不深,只是失血太多,怕一拔刀,高鹤飞一口气上不来……谌凌烟带了大夫赶了过来,帮着她处理着伤口。 大夫看着高家的三少奶奶和谌小王爷,轻声问道:“拔刀也险,不拔也险,您们商量下怎么办。” 李如月心底彷徨,求助的看向谌凌烟,可谌十七毕竟是外人,不能替她作这个主,再看看高鹤飞惨白的脸,她静下心来,问明了大夫是不是带齐了药,捏着绢子替他拭拭汗,柔声道:“鹤飞大哥,如月要替你拔刀了,你要撑住,这是如月的命令,必须撑住!” 在烈火中煎熬的高鹤飞,心海中划过沁凉意,微微颌首。李如月拭去手心中的汗,握住刀柄,纤柔的素手不停的打抖,伤口渗出更多的血。一双大手抚了上去,与她一起用力握紧了,李如月感动的看去,谌凌烟镇定的冲她笑了一下,凝神转到高鹤飞身上,唇角勾起坚毅的线条。李如月闭紧了双眸,没有人提示什么时候拔,在这一刻,她心神合一,与谌凌烟共进退,只听哧得一声,随着刀子的拔出,血液四溅开来,高鹤飞沉闷的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第417章 大麻烦 李如月迅速睁开檀目,大夫在一旁手忙脚乱的递过东西,她沉着的将治疮药敷在伤口上,最后取了宫廷中御用的丝布整个包扎起来。 谌凌烟呆呆的看着,等一切弄好,才悄悄问道:“鹤飞怎么样?” 刀口不深,如果早送去了大夫那里,这时候应该没事了,李如月已放下心来,唇边绽出两只梨涡,谌凌烟看懂了她的意思,两人才想到高三爷不见了。 抬了高鹤飞上了马车,小厮懦懦的先说了打架的起因,又道:“小的几个拦来着,拦不住,打了一架也没见伤着什么,就不知道怎么的,三爷弄了一把刀子出来,想是三爷没想到是把刀,要请大夫呢,薛小姐说,三少奶奶若来了,他就走不了了,就给拉着跑了。” 谌凌烟恨恨的一拳砸到马车沿上,这还是他认识的高老三吗?一把刀子直直插在高鹤飞的心口上,他竟然—跑了? 抱着那团落下的血衣,李如月心里滴着血,原来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人,若不是自己的存在,高三爷也许不会这样,他这样怕见自己,以至于都要放下他挚爱的鹤飞大哥。谌凌烟看她脸色不好,安慰道:“爷爷在时,曾说过高老三忒不懂事,你也别放在心上,鹤飞没事了,由他跑去,别理他。” 苦笑一声,李如月展开手里的衣衫,想到他就那样光着膀子能跑到哪里去呢?衣衫那个齐齐的刀口,惊出李如月一身冷汗,忙问道:“是谁给三爷的刀子?” 小厮们摇头道不知,薛骁从来没有随身携带刀具的习惯,难道是……李如月叫来小六,吩咐他护送高鹤飞先回府,自己要去找高老三。 谌凌烟看她神色有异,询问怎么了,来不及向他解释那么多,李如月将血衣拥在胸前,茫然道:“三爷有麻烦了,他有大麻烦了……” “不,你们先回去,照顾好二管家。我去找三爷,不看到他,我不放心。”李如月飘起的丝白羽衣裹着娇弱的身躯,茫然无措却不知该往哪里走,京城那么大,他能躲去哪里。 若是薛骁现在就在眼前,谌凌烟捏起的拳头青筋暴起,自己一定打死他!他挥手先叫马车回府,自己抢先一步,拦到她的面前,看她双眸含着氤氲雾气,遂压低了声音,轻轻道:“我这就派人去找高老三,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李如月却答非所问,说道:“我曾经以为除了爷爷,我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我真的没想到,我在他的身边,非但改变不了他,却令他感到恐怖,惊惧,害怕,以至于要躲开我。我错了,我要找到他,告诉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忘了自己在何时何地对的是何人,她只觉得她全错了,若没有她,高老三不会捅了高鹤飞后,能丢下多年的友情独自跑了;若没有她,他顺顺当当的娶了薛琪雅,薛老爹也不会死;若没有她,樱兰不会处心积虑的与太太勾结在一起,活活气死了高老太爷;若没有她…… 她简简单单的叙述着,没有歇斯底里的发狂,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只是那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在这世上,她李如月是个多么多余的人,她的内心无时不刻在遭受着不安,泪水冲刷过的脸庞格外清澈,苦涩的说道:“这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他疼,我也替他疼,很疼,很疼。” 李如月没有疯掉,谌凌烟却要疯了,唇和心在狂热的颤抖。她那一霎那的失神,极度摧残了谌十七心底最软弱的空间。那里保留了李如月所有的影子,曾经虚无飘渺,而今却实实在在的被击中了,他愿意为这失神,抛诸所有立下过的誓言,付出一生,不惜任何代价。 当他的手怯怯落在半空,对方已醒过神来,刚还迷茫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柔柔福身,道:“如月失礼了,有劳小王爷为高府如此费心,待大事定,如月一定与三爷亲自登府道谢。” 收回了那只空落落的手,掩去失态,谌凌烟道:“你自回府里等着,找老三的事只管交给我,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定将他完整的送回府中。” 李如月抱着高老三褪下的血衫子,一只手轻抚过那个刀口,那柄刀无名无姓,锋刃上却沾满了仇恨,点头道:“多谢小王爷。若您见了薛小姐,薛老爹的事还需妥善点告诉她,也拜托您告诉高三爷,鹤飞大哥他没事。三爷的心事如月也明了了,就请他尽快回府,如月一切照他的意思办!小王爷好走,如月告辞。” 不再多言语,李如月福了福要走,谌凌烟觉得有些话堵在心口,是非说不可了,道:“你可谓是把所有的事都考虑好了,替别人都想妥当了,那你呢,你怎么办?” 等找回高三爷,把他彻底交给薛琪雅,她当然清楚,自己在高家就不算什么了,浅浅掩住苦涩,道:“如月也……不知道。但如月知道,自己所在一天,就不允许悲剧再次发生,我只能做到这样,只能尽力。” 谌凌烟无奈的看着她,想了想,极快的说道:“高朝轩和当今二王爷走的颇近,凡事有利就有弊。眼下局势未定,高家的财力是朝中各位看在眼里的,风向偏了,招来的不是小事。哦,还有,九哥那里,怕也是对府里颇有微词,有些事不是谁说了就能算的。你回去后若压不住,就将一些铺子转为田产,记在名下,京郊各处怕是搁不住,就往外地扩展些,也是好事。” 懂了吗?看李如月若有所思的点头称谢,谌凌烟感叹这位聪明绝顶的女子,只怕抵不过将来的风雨飘摇。又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你放心,有我。” 李如月一惊,忙道:“如月替高家谢谢小王爷。” 说完要福身大谢,被谌凌烟双手托住,黑眸深沉的看向李如月,她明白,她都懂的,可是她也会聪明到装傻…… 此间有一人差点气炸了肺,薛骁心里怎么可能放下受伤的高鹤飞,被薛琪雅死缠烂打着拖走,雇了马车,随她回到东四胡同,换了衣服,想到高鹤飞那样了,还说出叫自己别怕的话,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妥,自己哪里还算个人!趁薛琪雅兴冲冲打点着行装,自己又赶回来看高鹤飞,先看到小六赶着马车回府了,松了口气,知是李如月来过他就放下心来。 第418章 揭开事实 巧不巧就看到这两人在一起,又拣了谌凌烟最后一句话,是个傻子也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薛骁那是绝对的丈八灯台,只照见别人的错,自己永远是高大亮堂的。刚要怒吼着出来,李如月转身匆匆离去,就瞅着谌凌烟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迟迟不走。 不一会儿,谌凌烟的跟随过来,薛骁离的远,听不太清,就听着说什么已经帮着入殓,高老三傻了,他以为高鹤飞被他挂掉了,扑通就跪到了地上。听到声响,远远跟着谌凌烟的王府护卫都赶了过来,看是高三爷又退了回去。 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谌凌烟并不知道高老三错疑高鹤飞死了,还道是他躲着偷窥,越发气愤,呼喝着护卫叫绑了送回府中。 那护卫后退一步,笑道:“三爷,您家高二管家被府上三少奶奶接走,好好在家里养着,听说没大碍的。” 又是哭又是笑,薛骁一时脸上换了几个颜色,高鹤飞还活着,他就又惦起了那屋里的薛琪雅。看谌十七不搭理,几个护卫还揪着他,便道:“谌十七,你叫你的人松开爷,爷自己会走!” 谌凌烟冷冷道:“知道高鹤飞没事了,你又要去哪里?高老三,不是十七我要骂你,你实在是欠揍!” 自知理亏的薛骁垂下脑袋不言语,可是他是真没想到小雅递过来的是一把刀,若知道,他宁可往自己身上戳,也不会对高鹤飞动刀子,想了一会,犹自嘴硬道:“我去哪里也轮不到你管,你只管好你自己!” 谌凌烟大怒,薛琪雅和薛骁那是天生一对的胡搅蛮缠,做了错事从不认错,想着这位爷的倔性子,压住火气道:“我且问你,你刚才和鹤飞打架时,是谁递给你的刀子?” “是……”薛骁一楞,他怎么也不能把小雅卖了,“我不知道!” 谌凌烟指着嘴比鸭子还要硬的高老三,道:“叫我来告诉你吧,那把刀子本来是薛琪雅赏给你的,结果鹤飞赶来把这刀替你挨了,明白了吗?” 薛骁茫然道:“不可能,绝不可能,笑话,小雅怎么会……”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谌十七没安好心,索性赖道:“我那衣衫从来都是李如月给准备的,那刀子定是她事先放好,叫我给摸出来了。” 说完,心底还是滑过一丝羞愧,扭了头不去看谌十七的眼睛,他这样说,是彻底的诋毁李如月,想叫眼前这位十七爷死了心?他忽然有点恨自己,人家李如月没事给他放把刀做什么,想想也没道理的很,但话已出口,不能再更改,等他再与谌凌烟四目相对时,十七眼里透出对他的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了。 “三爷说的没错!”身后忽然响起清脆的女声,是薛琪雅赶了来,哭泣道:“你们放开三爷!三爷,李如月杀了我爹,她杀了我爹!三爷替小雅作主!” 事情继续恶化下去,高德捏造了一封信,赶去东四胡同,交给了做贼心虚,准备与高老三逃跑的薛琪雅。听到薛老爹在高家被李如月*的没了命,就要去高府找人拼命,被高德拽住,道:“府里上下谁人不知,她跑不了,只是现在没人治得了她。只有三爷给她一纸休书,才能动得了她。” 薛琪雅怎么也不信薛老爹就这么走了,好多事她还没有弄明白,他怎么就丢下她走了。一时间彷徨无助,只感觉前途黯淡起来。她想起那个娉婷而立的李如月,又绝不象个会杀人的。 高德又道:“说来话长,薛小姐,这些日子,您可知太太为什么要这么护着您呢?当年,薛老爹为了一些私事,报复老太爷和太太,把太太刚生的婴孩儿给偷了去,这个孩子是谁,您应该也明白了。” 看薛琪雅楞楞的听的不知所措,高德叹口气道:“这是家丑,本不想说给您听,但是太太心急如焚,知您这些年在外受了不少苦,就想怎么着也要把您给接回府。李如月当然不愿意答应了,她定要你成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 “等等,”好似晴天一个霹雳,跌坐在椅子里,薛琪雅不敢相信的问道:“我若姓高,那我和三爷岂不是……” 高德擦着额上的虚汗,道:“这个您不清楚,但府里上下的老人都明白,高三爷他不是亲生的,他是外面抱来的,所以你们在一起,不妨事。” 弄来弄去,薛琪雅成了高家的正主儿,高德怕她不信,递过信来,道:“这是太太给您的亲笔信,这里全写着呢,您的生辰八字,包括身上的胎记,何时走失,都一一写明了。只是碍于三爷在这家里久了,怕他知道这事心里承受不了,所以我们都要替他守着这个秘密。” “不知李如月从哪听到这些风声,就想借此事赶走你。薛老爹毕竟养活你一场,想通了去找她,结果,她面上笑着,定要薛老爹服药自尽,湮灭事实真相才肯答应你进门。可怜薛贵他,哎,也是糊涂了,听信了这女人的谗言,就这么走了。那女人还假惺惺的为你那个养爹入殓,下来怕是就要赶走你了。” 薛琪雅听得是晕头转向,原来自己是薛老爹报仇的一枚棋子,难为他还养活了自己这么多年。 打开信,身上的胎记都与自己相符,确定了太太才是真正的母亲,难怪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奇特,亲近又不敢亲近,想到差一点听了薛爹爹的话,把她和三爷给害了,薛琪雅惊起一身冷汗,问道:“那我能怎么做?” 高德沉吟半晌,方道:“若是小姐您能放得下三爷那是最好,若是放不下,就先赶走了李如月,这个家绝不能留着她!”又揉搓着眼眉,道:“太太日日夜夜牵挂,还真是吃斋念佛感动了上天,终于把小姐给盼回来了!” 这一番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薛琪雅,这个是非观念生来就相当淡薄的凉薄的女子,终于又自私了一回,略有些迟疑道:“小雅要好好想一想。” 高德急道:“还要想?再想下去,李如月可就亲自赶来把三爷带走,把你撵出京城了!” 这其中的曲折复杂不是一时半刻能想通的,薛琪雅想了想,道:“要怎么做才能不伤着三爷,还能把她赶出去呢?” 第419章 守着秘密 高德点点头,这才切入正题了,道:“我们自然要守着这秘密,目的也是不想叫三爷受丁点伤害。太太说了,等你们好事一成,这半个高家都要归你们,她年龄大了,只要看你们幸福,她死也瞑目了。只是李如月自称有一封你养爹留下的亲笔信,太太怕她故弄玄虚,混淆视听,你只要带了三爷回高家,抢回那封信,剩下的由太太和我来帮你。” 想想还是不妥,薛琪雅又问道:“你刚才说府里的使老的人知道这些事,时间久了,岂能掩人耳目?” 高德笑了笑,低声道:“这些都用不着您*心,能说话的都叫他们去个不能说的地方,你只安安生生做高家三少奶奶就好!” 喜灵答应了就走,李如月没有追问,但清楚自己的房中已经被人翻过了,有些奇怪的问跟来的人,道:“雪儿还没回来吗?” 跟来的婆子忙回道:“张婆两口子自那个薛老爹去了,就没了踪影,雪儿正在外面托了人找呢。” 看看日头,已是下午时分,李如月止了脚步,想了想道:“你们也去帮着找,若过半个时辰还不见人,赶快回来和我说。” 几个婆子自去忙活,李如月推开屋门,除了自己带来的上了锁的两只箱子没有动,菱花格子上的书都被细微的翻过。他们这要是找什么,疲惫感使的李如月不愿意再去想,靠在椅背上稍歇息下。 净了脸,铜镜中,她的面色苍白,秀眉紧锁,所有的负担沉沉压在她的肩上,只怕她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换了衣衫赶去大屋,高鹤飞还没醒,小六让开地儿,摆了把椅子,又沏了杯茶给李如月,轻轻道:“三少奶奶您坐着,小六在外边给您守着,三爷一回来,我就拉他进来。” 鞋趿拉着,头发凌乱,小六看上去也累的不轻,还这么细心的为着自己,李如月心头一酸。梦中的高鹤飞痛得一哼,李如月忙用了凉巾子贴在他的额头。 千幸万幸,上天给留下了高鹤飞,自己若走了,高家再失了这位二管家,后果那是不堪设想。看他眉头略微放松下来,李如月这才倚着坐了下来。 眼下的高家看似平静,实则风云诡谲,各房分庭抗礼,要一争高家的主位,想起谌凌烟刚才说过的话,若高老大再执迷不悟下去,整个高家都会毁在他的手里,而他拿不到银子又绝不会善罢甘休,也许只有大姐姐才能说得动他。 高鹤飞心里还惦记着薛骁回来没有,忍不住在梦里叫出了口,“老三别怕,哥没事,你赶紧跟着哥回家,跟着……别怕” 他会回来的,李如月看着这位忠心的二管家。他会回来的,只要我走了,离他远远的,不再烦他。 高鹤飞费力的睁开眼睛,旁边坐着的竟是三少奶奶,忙就要起来,李如月迅速擦净了泪水,给他一个最温暖的笑容,将他身子按下,道:“鹤飞大哥快躺下,仔细伤口裂开。” 看她容面上还残留着泪痕,高鹤飞心里一苦,道:“三少奶奶,鹤飞办错了事。” 李如月心内感激还来不及,忙道:“鹤飞大哥和他一起长大,还不晓得三爷那性子,只是这次别叫你为他寒了心,如月替他赔个罪,原谅三爷他最后一次不懂事吧。” 最后一次?高鹤飞苦笑着,只怕高老三为了薛琪雅,不定还要犯多少次傻,他看着李如月眼里的明晰,那位爷犯傻,最苦的怕就是眼前这位三少奶奶了。 想欠身说几句,奈何伤口牵扯的实在痛,被李如月劝着躺好,高鹤飞情真意切的道:“老太爷去时,把这家里的事交给您,现在看来是难为,往长远处实是为了高家好。三爷他一时鬼迷了心窍,又是死拧的性子,您才要多担待些。我这个做哥的,别说挨他一刀,他若能成人,我就此死了也是甘心的。 都说薛骁是鬼迷了心窍,他何尝不是爱得深了,爱得昏了头,爱得失去了方向,爱得没有了分寸,可谁又能说,他这就是错呢。 所以只能是李如月错了,良久她都没有接着高鹤飞的话说下去,她对这个家,对高老三这个人,已经无语。 原先大屋里的丫头轻轻叩了叩门,道外面小六和人打起来了。李如月忙安顿好高鹤飞,来到大门口,小六正和一男人揉搓在一起,一边骂咧咧着: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 那男人正是谌府的护卫,谌小王爷叫他们先回来报个信,说找到高三爷了。 结果门口碰到小六,因和他平日关系不错,闲聊起今日的事,那护卫就说你们家三少奶奶忒毒辣了,好不好给你们三爷兜里放把刀子,结果误伤了高二管家,还*死无辜的薛大爷,还说是你们三爷亲口说的。小六一听就毛,也不进去报信了,直接上手打开了架。 莫名其妙的挨了两下,谌府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旁人劝也劝不住。李如月出来,小六还揪着人家的脖子不松手,颇有高三爷之风。 听众人称了声三少奶奶,护卫先住了手,单膝跪地,解释道:“是小的多言了,请三少奶奶莫放在心上,我这就去找谌小王爷领罪。” 问清缘由,李如月笑了,笑的灿若桃李,明艳照人,道:“如是三爷所言,你何罪之有。倒是我们家人失了礼数,赔罪的应该是我们才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用再提。” 众位所知谌府管教甚严,绝对禁止口舌是非,那护卫也是今日吃错了药,自认一顿处罚是免不了的,听三少奶奶这样说,只怕她是生了气,背后要戳掇自己的,不敢起来。 李如月忍着五内俱焚,亲自下阶扶起了那护卫,叫好生照顾着。 护卫尴尬的起身,又回复一次小王爷找到了高三爷,现正和姓薛的小姐在一起说着什么,一会就回府,请三少奶奶稍安勿躁,他也不进府,就在门口呆呆的等,不敢再开口多说一句了。 府外立着的婆子管事的不少,都以为三少奶奶这次一定气得不轻,怕她承受不住,小心翼翼的跟站在身后。 心上的伤越深,李如月面上笑意就越深,她的目光掠过仁德爱人的金色匾牌,掠过光洁如玉的一对石狮子,掠过打磨的水光溜滑的牵马镫,目光深邃的看向远处,有三个人没有乘坐华丽的马车,一步步的行了过来。 第420章 死的不明不白 走在前面的正是高三爷和谌小王爷,不知口里还在辩解着什么,高老三返回头拽了薛琪雅的手,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李如月不想再被动下去,下阶亲迎了过去。 她什么都能原谅,诋毁,却崩断了她心里最后一根弦,试问,断了弦的琴又怎么能奏出和谐的音律。 李如月站在面前没有动,薛骁拉着薛琪雅也不好往里冲,两人就白眉赤眼的这么瞪着,仿佛身外已无一物。 就听薛琪雅先哭一声:“我的爹爹呀。”才拉回来高老三的心神。 李如月闪身只让出一个位置,且还凝神盯着他们相执的手,盯得薛骁心里发毛,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轻声道:“小雅你先进,里面等我。” 刚还跳着脚要找李如月复仇的薛琪雅,看她要找的对象,一身正气,两袖傲然的站在高府大门口,反倒不敢说什么了,她踮起脚看高德出来没,李如月冷冷的开了口,道:“薛小姐请进,待葬了你父亲,你自行离开吧。” 在这个家,三少奶奶的话就是最高旨意,身后的高家人自行分开两排。薛琪雅闻言一楞,随即开口道:“我爹爹死得不明不白,就这么算了?!我怎么听说是三少奶奶*死了我爹,我且还要去官府讨个说法!” 薛琪雅嘴硬,却始终不敢正目面对李如月,她怕她眸中的寒星,说是一种人可以用眼神杀人,高家的三少奶奶眼神杀不了人,可要在她面前编起瞎话,除非有极高极强的心理素质,道理很简单,邪——不胜正。 “是吗?”李如月慢慢转过身来,强压下怒火,深吸一口气,道:“如月想知道,薛小姐听何人何时何地说过这样的话?”洒一洒衣袖,沉着道:“你父亲尸骨未寒,来,我们这就去官府为你讨个明白。” 备轿二字未说出口,薛骁忙横亘在两人中间,气哼哼道:“大门口都吵吵什么,有什么话进去说好了。”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句话出口,薛琪雅先不依了,眼泪横流,又哭又闹,道:“三爷您也听到了,我爹死得不明不白不说,三少奶奶就下了逐客令,小雅也无脸再呆下去,随我爹一起走了好了。” 薛骁扯住假惺惺要寻死的薛琪雅,瞪了一眼瞅热闹瞅得兴起的家人,吼道:“都进去说话!不嫌丢人!”说罢提步要走人。 李如月身子未动,一字一句道:“难得三爷也有怕丢人的时候!正妻且在这里,您与旁人拉拉扯扯又是为何?请三爷莫忘了爷爷曾说过的话!” 高老太爷曾说过姓薛的永不许进高家的门,这里里外外哪个不知,一时小声唏嘘不已,三少奶奶终于发威了,就看着高三爷的脸黑沉了下去。 小六急得不得了,若是鹤飞还好好的,一定会帮着化解这一切,他求助的看向谌小王爷。薛琪雅腹诽李如月时,谌凌烟一旁一语未发,现在的他依然没有开口,他甚至有些期盼着一些事的发生。 小六无奈的看着他家三爷脸越来越黑,眉心皱成一团乌云,沉声问道:“如果我一定要她进门呢?李如月。” 李如月的星眸沉落下去,静静开口道:“她进,我出!” 一语出众皆哗然,小六先跪了下去,道:“三少奶奶,您是高家的当家人,您不能走!”婆子小厮们随着样儿都跪了下来。 薛骁就纳闷了,李如月从来不会当着人面将他的军,这次可是当众给了他个大难堪,还不依不饶的。当然他还不知他和薛琪雅的话已被她所知,面子上一时下不来,昂起头道:“三爷我不想赶谁走。但你要走,爷也不会拦着你。” 两个人卯足了劲把对方往死里气,李如月淡淡笑道:“那如月给三爷这个机会,如月等您的休书。” 有老太爷的话,要李如月走,怕是一张休书也解决不了,而且平心而论,薛骁早就没了休李如月的想法,只愿她作个小伏低,挽回高三爷自大的面子,至少晌午那会儿,她还醉在自己的怀里。但你看看现在,人家李如月哪有一星半点舍不得他的意思,说白了,人家李如月是在给他高老三机会,若李如月不愿意,薛琪雅她是进不了门的。 他哪知道李如月已心如死灰。为了一个薛琪雅,不惜背弃当日的诺言,不惜捏造事实真相,毁李如月的名声,置卧在病榻上的高鹤飞不顾,置正妻于不顾,可谓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可笑拿着他的衣衫,心急如焚,欲哭无泪,只想他若有三长两短,自己也不想再独个活着了的想法。 薛骁心里也委屈,早就想冲进去看高鹤飞了,不是你李如月挡着不叫进。薛琪雅说了那么多,自己还不是一个字没信,我就这样信你,到了府门口,你倒领了一堆人闪三爷的面子,到底谁错谁对? 哦,还有,你李如月明知道谌十七对你有心思,是不是就厌弃了我,离开这里,好叫你与他天天吟诗作对,作一对风流快活人? 薛骁嘴角抽搐着,心里还在不断的指望李如月突然醒悟过来,扑在他高三爷的怀里,说自己错了,不该这样对自己的相公。他一时忘了他曾多么冷酷的嘲笑过李如月叫他相公,僵在这里,浑身都不是滋味儿。 “三爷果然是真汉子!”高德忽然跳了出来,拍手道:“为了薛小姐,三爷堪为有情有义,真是令人神感动。”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她赶走,不顾旁人唾弃的眼光,高德一时喜形于色,李如月脸色一沉,道:“如月拿到休书以前,以当家人的身份,先办了你这个奸佞的小人。” 高德一惊,忙道:“三少奶奶,不知高德何罪之有?不过说了几句真心话,但即使您现在是当家人,我这上头还有太太啊!” 李如月退后一步,指着高德道:“我李如月从来体恤受苦之人,从不愿意乱做杀伐之事。但高大管家,你现在出来说这番话,旨在嘲笑我李如月吗?你未免高兴的有些过早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高家怎么会容下你这样小丑模样的人!来人,用家法!” 小六早气急了,与几个小厮上来揪住了他,高德一看没人帮,忙哀求的看向高三爷,薛骁这会正火大的想找个人泄泄火,气道:“往死里打!叫你多嘴多舌!” 第421章 反省 那婆子只在外间打杂,不在内里当差,看是三爷使唤,抬头看看,低低回道:“三爷,听说薛小姐那爹在张婆那边入的殓,三少奶奶善心,叫抬进东院了,就叫外面的小厮从偏门领了薛小姐去吧。” 敢情高三爷的心尖儿薛琪雅只能走偏门?高老三这一阵火大,瞪圆眼睛瞅了半天,婆子还自在的扫地,他楞憋不出话来,还好小六跟了进来,高老三眉梢一挑,道:“怎么就进来了?高德呢?” 小六和三爷一样的黑着脸,道:“三少奶奶还是放过了他,叫他自个儿去反省了,叫我跟着三爷照顾着。” 自己就是稀罕她这个心软劲儿,高老三心神转到这里,又问道:“那薛小姐呢,她是不是也该给人家请进来了。” 用白眼珠大大翻了一眼三爷,小六回道:“大概可能也许,小六没跟着,不清楚这事。” 哪个做小厮的敢这样跟爷说话,高老三气得眉毛倒竖,吼道:“养只猪也比养你强,你给爷解释解释什么叫大概可能也许?跟着你们三少奶奶,没见长什么本事,就学会犟嘴了。” 这句话说的小六越发不舒服起来,当猪养这句也没啥,三爷自己个若不是做的太过,三少奶奶会这样吗?况且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儿。打定了主意,真气走了三少奶奶,小六也跟着走,还不信这个邪了。 薛骁就瞅着小六的脸一阵红一阵绿,还梗着脖子不打算回他话了,气道:“你赶紧给爷在眼前消失掉,跟着你那千好万好的三少奶奶去!” 小六更绝,忙跪下磕个头,小声道:“谢谢三爷成全。”就要走,高老三呆立在那里,谌十七笑道:“快去看鹤飞吧,你今儿是做的过了,才惹了众怒,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看小六喜眉笑眼的走了,高老三心里直犯堵,两个女人的战争彻底拉开帷幕,叫他夹在中间真不好做人,闷闷道:“我就不明白爷爷为什么看重这个女人,叫她当家,这不是成心硌碜我吗!” 谌凌烟看的透彻,高老太爷叫李如月当家,就是为了日后捧起高老三,只可惜了高三爷空长了一付好胚子,一遇到女人的事就犯二,他没去点破,只笑着说道:“爷爷自有他的想法,你不倒也能闲下心来,和哥们儿斗架玩乐了?” 绝对的嘲讽,高老三又不傻,嘁了一声也不再耽误时间了,昂首阔步进了大屋偏厅。听到响动,面色蜡黄的高鹤飞睁开了眼睛,高老三鼻子一酸,脸也不知道往哪搁了,还是谌凌烟硬拉了他走到床前,倒手足无措的坐不是立不是。 高老三手掌伸在半空中,不知是该摸高鹤飞的脸还是摸他的伤口,想说自己错了,又开不了这个口。鹤飞一笑,怕牵扯伤口,不敢大声说话,声音哑哑的低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下更没脸了,薛骁拽着高鹤飞的手,心里疼的一劲劲的,哽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高鹤飞冲谌凌烟点点头,又道:“别这个样子,哥没事,你只要和三少奶奶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估计高老太爷在,高鹤飞都没受过这样的,这高老三忒有福气了,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也怪不着别人,谌凌烟拉了一脸歉疚的高老三坐在炕沿上,道:“鹤飞兄你好好养着伤。以后和老三打架前,先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你们家三少奶奶给藏了刀,再下手收拾他!” 三少奶奶放的刀?高鹤飞狐疑的看过去,薛骁猛咳了几声,赶紧岔开话题,道:“我屋里有上好治伤的药,听说敷上了还不落疤痕,我叫人给取来。” 高鹤飞拽紧他的手,没叫他起来,道:“三少奶奶刚都给用了药了,感觉好得多了,你倒是坐好,别叫哥着急。” 薛骁眼睛又是一湿润,强笑道:“我再不跑了,你急个啥,等你好了还叫你揍回来呢。” 三个人都笑了,谌凌烟调侃道:“下回他再这样,鹤飞兄别让着他,叫了十七陪着你一起揍,倒看他皮有多厚的。” 看着高鹤飞身体无碍,薛骁和谌凌烟才大大的放下心。想起李如月刚才的话,高老三楞了会儿神,鹤飞看出些端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谌凌烟知趣,只说看字画,让开了地儿,薛骁才闷闷不乐道:“小雅她爹出了意外,李如月性情大变,堵住门不叫人家进来呢。” 这也太能编排了吧,谌凌烟都听不下去了,高鹤飞想了想,道:“依我看,三少奶奶不是那样的人,必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和她好好沟通一下?” 难道她知道那把刀是小雅的?想想没可能啊,她李如月再能,也没长千里眼,怎么就能认定这件事呢,越想越烦,索性不想,道:“不说这事了,你好生养着伤,我出去看看。”若她再这么拧着,自己也容不下她!高老三恶狠狠的想着。 高鹤飞虚弱的叫住他,仔细叮咛道:“我看有些事不简单,你别耍牛脾气,好好和她商量着办。” 高老三按下他,换上安慰的笑脸,道:“哥,我知道呢,你别管了,我知道怎么办。” 谌凌烟听的直摇头,李如月看到高老三衣衫上的刀口,决计不会叫薛琪雅进这个门了,只怕薛骁的如意小算盘要落空。等他出去,在薛骁面前忍了半天的痛的高鹤飞实在受不住了,额上那汗就往下淌,谌凌烟看着心疼,忙亲自取了巾子替他拭着。 高鹤飞感激道:“多谢小王爷。”又无奈说道:“小王爷,您得劝着点三爷,他这性子,得吃亏,得吃了大亏才能回头。” 枉他忍了半天,都疼成这样了,还惦着不争气的高老三,谌凌烟没有接他的话碴,只劝慰道:“怎么疼成这样了,我去找人来看看。” 不撞墙不回头是高老三的个性,那么李如月会不会被他成功气走呢。谌凌烟的心里越来越强烈的盼着,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这样想,是不是有悖道德,他只知道李如月在这里不会有幸福,不会有快乐,只会有伤害! 薛琪雅慢慢踱到她面前,冷笑一声,道:“本就是我的,何谈抢字?你知道的并不少,怎么就不知自求多福,一定要闹到被扫地出门才肯罢休?虽然你长得很美,奈何得不到三爷的心,识时务者为俊杰,倒不如我送你一笔银子,你从此在三爷面前消失。” 第422章 真真假假 李如月哑然失笑,这么快她就把自己个当成了正主子,清澈如水的眸子滑过薛琪雅一脸暴发相的面庞,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不过浮云一场,世人看得穿,却放不下。虽薛小姐多情有意,只怕是误听了人言,到得后来镜花水月,徒增伤悲罢了。” “我会伤悲?”薛琪雅笑得越发癫狂起来,细眯了狭长的眼睛,“我看你是怕了吧,怕我抢了你的位子,故弄些玄虚混淆视听,你也不想想,三爷会不会听你的?这个家还有谁会听你的?你那个二管家怕是从此也报废了吧?” “果然是你。”李如月不愠不火,轻轻叹口气道:“二管家没有死,他会活的好好的。而且,他替三爷挨的这一刀不会白挨。代价就是,你永远进不了高家的门。我不需要三爷听我的,我只需要把他身边的陷阱,危险,困苦全部都赶得远远的,就可以了。” 薛琪雅挑眉道:“这点我也可以做到。不止是这样,三爷在这个家,他只需要我,只要我开口说出一事,三爷他就得扫地出门,从此不再是高三爷,而是流落街头的小混混。不知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还守在他的身边呢?” 李如月隐隐明白了一点意思,越发担忧起张婆他们的处境。与这个不可理喻的薛琪雅磨了半天嘴皮子,没有任何意义,就看着陈玉梅扶了玉翠的手急急往这里走来,低声道:“我李如月以我的名义保证,我不会叫任何人伤害到他。不要说他沦落到小混混我会不会守着他,既使他违了天规,要下地狱,我也会陪着他!” 说完这些,李如月隐去冷澈明眸里的泪影,正色道:“薛小姐,为人孝道谓之孝,薛老爹毕竟养活你十九年,你且把名利放在第一,做人先叫如月唾弃了,好自为之吧。” 留下一脸愤恨的薛琪雅,也没顾上理会陈玉梅,李如月转身回了三房,出去找的婆子管事的都回来了,说找的人直找到郊外才发现两口子昏迷在树林子里,再迟一点怕是要被野物叼了去。先把人给悄悄抬回府里张婆常歇息的房里了。 李如月匆忙赶去看了,张婆和张伯还在昏迷中,但只是受了外伤。她不禁感谢上天,还是厚待高家的。将受惊的雪儿揽在怀里好生安慰了,命妥当人用最好的药,好生看护着,雪儿含着泪道:“三少奶奶,亏得您叫了那么多人去找,要不然……找到的时候,有几只野狗都凑上去了,好险好险,雪儿真怕。” 李如月擦去了她脸上的泪,心疼道:“雪儿不怕,都过去了。”看着战战兢兢,一脸后怕的婆子们,她纤手抚过每一个人的肩膀,坚定道:“相信如月,从此后这样的事再不会出现。” 雪儿重重的点点头,缓下心神,问道:“三少奶奶,雪儿怎么听人说,您和三爷在府外生气了,三爷要赶您走?”几个婆子也随着雪儿的话,发出同样的疑问。 雪儿看李如月颇为为难的没有作声,忙道:“若真有这样的事,我和祖父祖母跟着三少奶奶离开高家。” 几个婆子相视对望一眼,一个婆子闭紧了房窗,走上前,道:“自从高老太爷仙去,这家里就闹得忒不像话了,我们做下人的都看不下去,太太高德这样的从中掺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少奶奶若真中了这其中的奸计,反而是得不偿失,您要是再隐忍下去,只怕高家……” “对!”小六在外面守了很久,终于按捺不住,走了进来,一个单膝跪地,哭道:“三少奶奶,您是该下手时不下手,无形中纵容了一些人,只怕挨黑手的日子还在后头!若您真能得三爷一纸休书,自己个倒落清闲,您就舍得我们落到贼人之手吗?” 一伙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只搅得李如月柔肠百结,此时,得不到薛骁的爱又如何,这个世上值得她怜悯的人太多,这些受苦的下人,用他们最真诚的心,最真挚的泪,在挽留她。 她一个个扶起,闭着眸子怕真情过于流露,只会点头承诺道:“如月答应你们,答应你们,不管三爷如何,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正说着,大门栓传来巨响,有人高声叫着李如月的名字,一听就是某位魔王踢门回来了。一个婆子悄悄道:“三爷回来了,咱们也别紧着搅合三少奶奶了。”众人忙避开一端,李如月笑笑不叫他们担心,自己一人出来。 高老三双臂环抱,大剌剌站在屋门前,挑衅的看着从后面出来的李如月。她双眸微湿,并不曾正眼看他,径自往议事厅走去。 薛骁大怒,吵了几句嘴,她还认真起来了,这还叫他如何在高家混下去。上前几步将她拽了回来,狠狠道:“三爷叫你,你聋了?” 他的臂力好大,李如月奋力推开,并整好被他折皱的袖子,淡然道:“三爷不必叫那么大声,如月听得到。还有事,恕不能陪着三爷。” 薛骁被她冷冷的话语越发激怒,不知哪来那么大的蛮力,趁她不防顾一把给拽进了房中,再一脚踢住了房门,将她摁在椅子里。 李如月傻住了,他这是要做什么?强压下愤怒,耐心道:“三爷,如月真有事。等我办完这些事,再和您斗气如何?” 薛骁看她明明生气,却极力压抑的样子忽然有那么一点心疼。看她站起身来,又把她推到椅子中坐好,自己也不说话,几下李如月终是按捺不住,咬住红唇,气道:“三爷,您是要消遣如月吗?” 薛骁其实心里也憋着一肚子气回来的,她竟然不知哄劝自己,还提做什么事?三爷不比那些淡事重要吗?李如月被他箍在椅子中心不能动弹,愤然道:“薛骁,你这个无耻,无赖,无……” 和晌午那会一个样,忽然再不发出声音,是他霸道的堵住了她的唇,侵占了她说话的权利。 李如月是高老太爷钦点的孙媳妇儿,一度叫薛骁心里不爽,对她的娇美从来嗤之以鼻,对她的博学多才看不上眼,对她对他的督促更是不耐烦。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却习惯了她在他的身边。 高老三绝不承认迷恋了上她的容貌,因为只有她和他耍性子斗嘴时,他总有按捺不住的冲动,也许是征服欲吧,他分辨不出来,而这份冲动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似乎只为了李如月而存在。 第423章 坏人自己做 关于薛琪雅用什么名份进门,高老三都不曾去考虑过,好像对她只是一种惯性,是对以前许过承诺的兑现。 不知吻了多久,李如月从起初的气恼到顺从到眩晕。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对他和她都是,薛骁虽浪荡,但还是非常洁身自好,这么狂热的吻一个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当他的大手握住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自己倒差点把持不住了,宽阔的身子就压了过去,低低叫了声如月。 李如月被他折腾的有些意乱情迷,不管高三爷做事对还是做错,永远是她的心结。听他耳语般的声音叫她,微微睁大了水眸,嗯了一声。 听她嘤咛的声音,他情不自禁俯身下来,轻轻触碰了下他用力亲过的红唇。如此尴尬的姿势,李如月不禁颊上飘过一抹嫣红。 薛骁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虽没说话,俊朗好看的脸上便带着一些意味。 听他叫了一声没了音,李如月忽然就看懂了他眼里哀求的意思,心一下子给凉了,别过面庞,冷冷道:“三爷,如月说过的话不会更改,还是那句,她进,我出!” 薛骁哪知道李如月是为他*碎了心,在他心里,现在的李如月是相当的不讲情理,仗了爷爷留下的遗言,越发的不贤良起来。 李如月实在开不了口,告诉他一些肮脏的事实。他性子再硬,怎么会忍受得了他所认为最亲近的人的背叛,索性坏人就叫自己做了,慢慢推开他挟在腰间的手,咬紧了唇,道:“三爷认为如月是妒妇也好,心胸狭窄也罢,如月的心意是不会变了。” “不要*我发火!”薛骁抬起她的下颏,命她面对着自己,却沮丧的看到她乌眸中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他的头垂下,*近一步,问道:“李如月你是不是爱上三爷了,不想叫别人与你一起分享三爷?” 薛骁永远改不了臭美的德性,李如月干脆点点头,如泉水清洌的眸子盯牢了高三爷,“是,如月爱三爷。” 薛骁再没了以前嘲讽的心劲儿,他竟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这几个字听得他是心潮澎湃,他看得出李如月为了他肯放下所有的自尊,低下她永不妥协的头颅。此刻他的心里却乱成了麻线,小雅怎么办,就这样彻底负了她吗? 空气中缠绕着道不明的味道,李如月咬牙说出那几个字实属不易,为了一个他,她拼上了所有。本应是情意绵绵的表白,她的心,却极度的在伤感。 薛骁说声好,将她丢下,一人出了门,李如月不知他要做什么,却看高老三出至门外,叫来小六,吩咐道:“三爷要和你那千好万好的三少奶奶谈事情,任何人,任何事不许来打搅。有什么回事的都叫他们先滚!” 小六楞楞的点点头,怕三少奶奶吃亏,还觑着眼往门里瞅,被高老三一脚踹了出去,反身进来闭紧了门。 听到门咯吱被关紧了,李如月站起身来,不知他还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先自深呼吸戒备了,薛骁越走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烈,看他取了纸笔,安置在条桌上,李如月后退一步,凝神瞅他要做什么。 薛骁却挥手叫她近前,冷冷道:“看来一山真容不下二虎,三爷决定……”他促狭的看着李如月,“怎么不敢过来了,三爷一直认为你什么也不怕的。” 要写休书吗?李如月心里还是有了那么点苦涩感,略沉思下,流水既无情,自己又何必枉费了一腔苦心,鼓足勇气想挤出一个笑,要走就走得利落一些,何必要他小瞧了自己。 “三爷是不会写休书的格式,要如月教你吗?”李如月极力告诉自己不要在乎,终于成功的淡笑了一下。 薛骁深沉的看着她,上前一把将她扯过来,红色条桌上,雪白的宣纸,触目的狼毫笔,李如月坦然自若的磨好了墨,提起毛笔细听他说话。 高老三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腕,漫不经心的说道:“抓牢一些,不要害怕。” 他要考验李如月的心理素质吗?“三爷要写什么尽管开口好了。”不就是休书一封吗,李如月纤白的手握紧了笔。 故作姿态了半天,薛骁慢慢道:“就写高李氏如月于**年间给自己的相公薛骁说她爱三爷,还只爱三爷一个。” 李如月大窘,将笔搁下,回身就走,却被他抱了个满怀,薛骁甩甩头不去想薛琪雅,戏谑道:“怎么这么快就说话不算了,三爷到底该不该信你说的?” 怀疑谁也不要怀疑李如月的真心,她窘的泪都要落下来,薛骁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悠悠道:“说过的话要算数的,先给三爷乐一个,叫我看看你刚是不是真心。” 不待这样欺负人的,李如月被他嘲弄的想昏过去,薛骁已沉下脸来,道:“你不想叫三爷纳妾,还不想尽你的义务吗?” 李如月心头一颤,想看看他有几分嘲弄在里面,如水的眸子掠过薛骁眉目,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轻轻道:“如月不知三爷何意?” “你不是很聪明?怎么就不懂这个意思了?”薛骁面无表情,双臂一搂,将她横抱入怀,往卧房里走去。 李如月是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她心里清凌凌的明白高老三在玩什么花招。有那么一刻,她想掩面哭泣而去,去找你的薛琪雅,不要再来羞辱我!可她看到高老三的褂子,想到那道惊心悚目的刀口,怎么就能放心的把他交给别人。 沁凉的小手解开他第一颗盘扣,李如月泫然欲涕,不肯再替他解。薛骁俯身下来,邪魅的看着她粉红的脸颊,道:“怎么又不乖了?” 这和乖不乖扯得上关系吗?一时间,李如月纵身坐起,想告诉他,自己是当家人,命令他从这个床上下去! 她起来了,人家薛骁可没动,就直接扑到他的怀里,高老三顺势一搂,轻笑道:“三爷没想到你不 第424章 内心有愧 面对脸皮这么厚的男人,李如月大为羞涩,所有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闪过他的臂膀就要冲出去。这火候上,薛骁早控制不了了,岂能容她逃脱,一只手就拖了过来,李如月气得脸颊通红,正色道:“三爷,非如月不肯陪您,而是要您好好思虑清楚,如月不希望三爷做下后悔事。” 李如月说得很清楚,她容不得高三爷在这里耍赖,心里还惦念着另外一个。她不后悔说出喜欢他的话,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所以薛骁可以不在乎她对他的爱,更不能用她对他的爱来要胁她。 她和高老三的掐架,高老三就没赢过,大老爷们嘴上斗不过,别的方法总可以吧,薛骁聪明的知道和她理论永远是自己亏理,答非所问道:“你不替三爷解,那三爷给你脱。”那哪是脱,直接给扯下来了。 想到新婚之夜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这才是吃了暗亏做不得声,手忙脚乱的掩住抹胸,李如月又不好叫人,眼睛就喷出火来,道:“三爷,请您先回答如月的话!” 薛骁挑开她的衣衫,唇角翘起,冷哼道:“三爷不回答能怎么样?” 李如月惊觉差点又中他计了,忙压下心头火,淡然道:“三爷不愿意回答如月的话,说小了是内心有愧,做贼心虚;说大了就是悖逆高家当家人,如月虽不与您计较,但也不陪着您耍这些无聊的伎俩!” 悖逆高家当家人?正在得瑟的薛骁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小女人,还真不把高三爷当盘菜了。 一句话打击了高老三,他松开手,由着李如月自在的起身,当她平静的穿上衫子的时候,薛骁顺着她的腰将她按在床上,他今儿个还就要逆逆这个高家当家人了。 “薛骁,你……”剩下的话都被他吻没了。带了三分火气,薛骁也不那么温柔了,霸占了她的唇后,手也不闲着,叫你当家人,叫你管我,叫你天天打击我! 依他的经验判断,李如月最受不了他这样折腾,三两下就得缴械投降。没想到她没有闭上的眸子竟然闪着忿怒的寒光,直愣愣的瞅着他。 薛骁赌她不敢叫出声,信手拈过一条长带子,将那道寒光缚了个紧。抹胸在他的蛮力下,砰然解开。身子整个压上去,一只手堵了她的嘴巴,高老三口干舌燥的吻了上去。 他要她从此后,不许再提高家当家人,他要她从此后,那张乖巧的小檀口只会说爱三爷,只爱三爷。李如月此时的挣扎已然无力,想到第一次他的冷酷,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是重蹈覆辙,晶莹的泪珠浸湿了带子。 她哭了,高老三不知怎么就有了负疚感,可那火苗已经压不下去了。将那带子又拽开,手掌笨拙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儿,声音低低道:“如月,三爷要你。” 他不知道怎么又这样说出口了,他忘了所有,只想安慰她,动作也温柔下来,看那白净的藕臂,忍不住咬了下去,她的臂上早就有个齿痕,好像是很早很早以前被咬过,淡淡的痕迹若隐若现,薛骁心里一颤,他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咬过一个小女孩,他说:“巡着这个印子,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得到你,我要娶你回家!” 薛骁稳住心神,轻轻将唇对上那个齿痕,牙齿轻叩下去,正好吻合……他真的在若干年前,对谁承诺过什么…… 他现在甚至不敢去看李如月了,不敢看她眼里对他的失望。原来真的有这么回事,难怪她身上的香总叫他觉得熟悉,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邪里想一下,这李家真抠,好歹都不换换熏的香。 正想着,那香气又冲击了他的嗅觉,只听他喃喃道:“如月,如月。” 李如月敏感的感觉到他前后的转变,不管怎么说,此时的高三爷心里只有她。她没有再作声,只是紧张,好紧张,薛骁附在她耳际,温柔道:“如月……” 窗外飘过淡粉的绒花花絮,薛骁收下了李如月最珍贵的。就闻不得她的香,听不得她多么细小的声音,一次又一次,都叫高老三控制不住,每一次他都贴近了脸叫她,“如月……” 也不顾高家当家人多么的无奈,只由着他的性子。 终于,薛骁累得孩子似的趴在枕上打起了呼,一只手还揽着李如月,不许她去办那些淡事。李如月只有叹气,外面还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他就不信,李如月能在这个时候,用晕乎乎的之乎者也来打击他。 至于她臂上那个痕,高老三这么好面子,只装作无事人没有去问。只等她每个夜里睡熟后,他会悄悄的一次次印证,一边暗笑自己小时候做那么傻的事,这是后话。 高老三休息好了,才准李如月起来。怕她又问起今日之事,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衫子,急的差点穿跑偏了,再看人家李如月,脸上静若潭水,从容的一件件穿好,他就纳闷了,同食人间烟火,同享七情六欲,怎么偏她就像个仙子了。 忍不住就想欺负欺负她,高三爷眼珠子一转,道:“如月,过来亲亲三爷。”他欣喜的看到她的脸果然红了,还强作镇定的认真回道:“三爷,您穿这件真的挺好看。” 高三爷心里这个笑,这么快她也学会答非所问了。看她粉嘟嘟微翘的樱唇,真想扑上去再啃两口,李如月没给他机会,打开了屋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现在她心里说不上是喜是悲,她不知道今日算不算拥有了高三爷的心,而他的那颗心,才是她最最珍惜的,前路还是一片迷茫,不禁深深感叹自己太能得陇望蜀。 回身,高三爷一身簇新的蓝色褂子,满眼含笑看着条桌上的宣纸,看她瞅他,唇边笑意越发灿烂,道:“如月,今儿三爷可是听到你说的那些话了,还想要不要你落字为证呢?” 李如月走到桌前,研好了磨,想了想,提笔写下:一生,落下小款:如月。侧头看向薛骁,像是在问这样好吗?他接过毛笔,替她续下两字:一世,笔迹如其人,狂放不羁。 虽没他的落款,李如月收到这样的字,眸中的湿意愈浓,他有这样的行动,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她都要去忘了。 第425章 好奇劲 掩饰了心中的激动,等那字迹略微干些,忙收拢起来,取出钥匙郑重的搁进箱子里,这还没激动完,薛骁跟了过来,偷眼往里瞧,道:“搜刮了不少金银财宝吧,叫爷帮你点点数?” 李如月又好气又好笑,他还真是死性不改,索性让开了位置叫他搜拣,里面呈了爷爷送的凤钗,还有一幅旧的画绢,他也不看别的,伸手就取了这个,李如月这下慌了,忙夺过来不给他看,薛骁眨眨眼,问道:“李如月,你越这样,三爷越好奇,不想叫爷动用武力,就赶紧送过来。” 李如月笑了笑,道:“这只是如月小时候的随手涂鸦,府里这么多好字好画,怕污了三爷的慧眼。” 薛骁才不听这些,食指勾了勾,意思是再不送来真动手抢了,无法,李如月慢慢辅开绢子,上面是高老三小时傻傻的画像,高三爷心里又是一颤,忙装作不在乎道:“真没想到你早就爱上三爷了,你也不说,叫三爷一直琢磨你的心思。” 说完这句,惊觉失了言,自己什么时候就开始琢磨她的心思了。 还好李如月还在羞涩之中,没有太在意他这句话,忙忙收拾到一掇,锁好柜子,恳切道:“三爷,如月想去看看二管家,您要是累,就歇会儿,不用一起去了。” 温良恭俭让,她还真是占全了,薛骁盯着她看,舍不得移开眼睛,好像还差那么一点点,到底差了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如月又说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点头道:“不累呢,一起去吧。” 小六在外面急得什么似的,一看两人出来了,面上非但没有了恼意儿,三爷好像还带了笑,这才大大的放下心来,回道:“就这么会子功夫,找三少奶奶的可真不少,要不要小六去叫了来?” 李如月先看薛骁,小六伶俐,一眼看出原先两人之间的隔阂,战争似乎宣告了结束,心里这个喜,抿嘴笑着等话。薛骁剜他一眼,道:“贼眉鼠眼的笑什么笑?”又看向李如月,“我去大屋看鹤飞吧,看他好些了我就回来,你等我。” 李如月微一福身,道:“那如月等三爷一起回来用饭。” 要不是自己所敬重的爷和少奶奶,小六几乎要嘘出声了,这才是所谓的相敬如宾啊,眼睛一热,忙先跑去请人了。李如月看薛骁走了,才移步去议事厅等着。 不防顾这些都被一人看在眼底,是谁呢?就是那位长相俊美,玉树临风,通达学识的谌十七谌凌烟小王爷,他看小六守着门挡了人不叫进,也就没上前。只叫随来的小厮请了个大夫看了高鹤飞,自己又来这里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他们才出来,正要打招呼,他看到李如月脸上的幸福,顿时收住了迈出的脚。他以为她会受不了高老三,她会抗争,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没来得及思索下去,薛骁已看到他,笑的爽朗,“十七,瞅啥呢,走,我们去看鹤飞。” 谌凌烟隐去苦涩,与他携手而行,高老三看左右无人,忙小声道:“快,看了鹤飞陪我去看看小雅。” 谌凌烟一楞,他不知道薛骁此时只是想安慰一下薛琪雅,不管怎么样,都要陪着她安葬完薛老爹再说其他事,他今天已经用行动答应了李如月的要求,这件棘手的事放到以后再说吧,他留恋的看了看自家的房门,谌凌烟却以为他是做贼心虚,不禁大为反感。 甩开他的手,正要斥他,想了想又作罢,脸上反而带了淡笑,道:“也好。薛小姐从此一个人了,也得有个人好好疼。”人都是自私的罢,谌凌烟在这一刻,只想保护李如月不受伤害,也许只有她看到高老三的本质,才能死心,自己只不过是推波助澜? 迎面而来的高朝轩和孙忆芝和他们寒喧了几句,忙着赶去议事厅,薛骁也没多想什么,谌凌烟却知道李如月的麻烦来了。 高朝轩平常不多言语,为人比较低调,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与孙忆芝一道默默的给自己房里搂钱,若只是这样,李如月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但现在他们所做之事,已经威胁到高家在京城的风雨飘摇。 听他说没取到钱就是做了糊涂事,李如月也不较真他这句话,笑回道:“大哥哥若要用钱,如月不敢有二话。但大哥哥也知道,但凡银钱出入数目过大,必要搞清楚眉目,几家商量了才可以办。非是如月不通融,这个例儿是爷爷在时就有的,不过是巡老例儿罢了。本是要去问问大哥,因为发生了点事,所以耽误了。既然大哥哥和大嫂子来了,如月也想知道,取走的那几千万银子都用在宫里了吗?事前如月可是一点消息不知呢。” 高朝轩折了折袖口,饮了口茶,方道:“这也是事急从权,吴公公一来就张嘴要了,皇家的事有几个脑袋敢耽误了,倒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光和你二哥吱了声。我还说这事完了呢,结果晌午那会儿宫里又来了人,说不够叫再取些,我还想咱们家怎么就成皇家国库了呢,可想来想去还是没辙儿,不给就等着人家给脸子看,这还算是轻的,若再捏个错,断了咱家的买卖,这才是大事。” 这高家大哥撒起谎来还真是面不改色,李如月笑了笑,既然挑开了这话题,她也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接话道:“大哥哥说的很是,宫里的事是任谁也吃罪不起的。”刚进来时孙忆芝没什么好脸色,听到这里才有了笑意儿,就听李如月又说道:“我们家是沐皇恩,领皇家帑银的,宫里要借几个银子使使无可厚非,但这种要法分明是要掏空我们家,如月就不明白了,这银子到底还不还回来了,大哥哥可否赐教一二?” 孙忆芝脸又黑下来,又插不上话,高朝轩压住不耐,继续编道:“你和你大嫂子一样,是个妇道人家,自然不懂这里面的规矩。宫里那起人才不会管这银子的出处,可着劲的只会张嘴要,说的好听了是借,还不是打了水漂儿了,谁好意思去再要回来,借条也不打一个的。下次来借,还不能简慢了,哎,都是事儿。你们成天在家里,哪里知道外面的难处呢。” 第426章 公饱私囊 李如月纤手细细抚弄着算盘珠子,抿唇笑了笑没作声,高朝轩和孙忆芝一时没摸清意思,高大少爷就向孙忆芝使了个眼色,她会意道:“三弟妹,你大哥哥说的我听着在理,这银子还是不能不给。我听说前几年有一家也和咱们家一样样的,就是因为得罪了皇族,说败落就给败落了,好几十口人没了去处,可怜的很。” 李如月还是不语,若是中饱私囊也罢了,就怕打着这个幌子,送出了钱再招来祸,麻烦就大了,看高朝轩有些急了,才开口问道:“大嫂子,大姐姐和九王爷怎么这些时日不多来了?” 孙忆芝没想到她会好好的问这个,心下虽不高兴,但还是撇了撇嘴,说道:“九王爷不知道怎么就不待见这里了,连带着你大姐姐……”高朝轩忙猛咳几声,孙忆芝才反应过来,掩饰的一笑不吭气了。 李如月也没有时间看他们再演下去,诚垦道:“依如月看,九王爷不来,一是为了避些嫌疑,二来心里有了芥蒂,这嫌疑,芥蒂又从何而来呢,想必是有人做了不能启口之事。记得爷爷在时,给如月说过,哪朝哪代都有立储时跟错了风,落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例子是数不胜数。又说大哥哥一向沉稳,断不会做出犯混的事。” 她瞅瞅两个人不青不白的脸色,声音低沉了下来,“但是如月却知道了有一笔帐,是有人用了公中的钱,划入了自己的腰包,这尚可接受,令如月不解的是,这一笔钱是用给了眼下朝中最有争议的二王爷。大哥哥想想,连如月这样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都晓得了此事,这京城,还有哪个能不知呢?” 高朝轩眼角猛一抽动,这样机密的事怎么会被李如月知道了,他也不承认,只道:“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话,使了点公中的银子也用不着这么着编排。我和你大嫂子用得也不过是老太爷留下的银钱,怎么说也有我们一份,大不了算提前支取出来。” 孙忆芝听李如月这样说也唬了一跳,但看着自己相公理直气壮的模样,想必也是李如月怕大房多占了银钱,更有些不高兴了,“我听说老三有些日子使的银子海了去了,怎么到我们使了这么点,就被人编排成这样,这是不是也太不公了?” 看他们执迷不悟,李如月暗暗下决心绝不能再叫他们取走银子,只能耐心解释道:“三爷购置田产,帐目笔笔可查,这也是爷爷当时留下为了高家的子孙后代着想的话,才有此事,并不是乱支钱。” 高朝轩起身甩开袖子,哼道:“胡闹!好好的铺子不做,弄什么田产?老太爷那时糊涂,你们也跟着瞎起哄!现如今依仗皇家,银子好挣的很,大笔的银子置那些没用的东西,是想叫外人看笑话,说我们高府好好的皇商不做,去做那些无紧要的?” 眼看着他想扯偏了话题,不急不缓得先请他坐下,李如月沿着他前面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说到这里,看高朝轩两口不语,叹口气继续道:“如月是妇人,也许是目光狭隘,但如月明白,齐家后方能治国,这一步万不能行岔了去,家若破了,一切都为妄谈,哥哥嫂子以为如何呢?” 如月纤指抚过那些帐目,道:“既然大哥哥先前说了借去的那些银子拿不回来了,如月也不去追究这笔款项究竟流入哪里,但大哥哥闲了可翻翻这些帐本,看看我们家还有几个几千万可以支撑下去!” 在高朝轩心里,一直没把李如月当回事,即使她当了家,想来不过是*持些内里的事,没想到她竟精明的可怕,分析朝中的事也头头是道,高朝轩莫名烦燥起来,他现在的处境是不能退只能进。可看现在的样子,一毫银子也休想拿到了。 孙忆芝听了这么久,什么理儿也没听进去,光晓得了银子没了下落,看看高朝轩没辙的样子,拉拉李如月的衣袖,悄悄道:“弟妹的意思是咱们家没钱了?那么多票号,当行都不产银子了?或是被老二那两口子给扒拉了去了?这可不行!我要去和他们理论一番!” 高朝轩眉蹙成结,低声道:“这说的哪跟哪儿,妇人之见!” 原先他是把李如月归结在孙忆芝一类妇人的,想想不对,又铁青了脸,眼神复杂的看了李如月一眼,点头道:“弟妹有这番见解,做大哥的也颇为意外,既是一家人,我这个做大哥也不为难弟妹,我自去别处弄些个来,填补这个窟窿。” 没有再说什么,两个满腹心事走了,孙忆芝犹自和高朝轩嘀咕着:二房真的那么黑,到底卷走了多少银子呢。被高朝轩狠狠瞪了一眼,不甘心的咽回了话。 李如月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块大石头,她知道高老大不会死心,又会琢磨别的弄钱的心思,而她现在与高家人飘波在一条船上,是闭着眼随船沉下去,还是以己之力,力挽狂澜,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转而出了议事厅的门,鳞次栉比的高屋大房投掷下巨大的阴影,这一片片地有哪一片是人间净土,李如月驻足停立,默默思虑着,自己并不孤单,身边至少有三爷,有鹤飞,还有小六,雪儿……对,高三爷总有一天,会成人成事,撑起高家晴朗的天空。 虽碍着家中的母老虎时时发威,但高朝辉素来还是帮着李如月的,见他一身酒气,又说话奇怪,李如月也不好冒然离去,素正了面容,道:“家里的生意多亏得二哥照料,如月才有闲暇出来转转,这就回去呢,二哥先请!” 李如月退后一步,微转了面庞,等着高朝辉先行,悉不知衣袂飘飘,高老二早看傻了眼,忍不住嘟囔了句,“难怪十七那样,三弟妹果然是……” 此言一出,已然造次,他借酒盖脸,也不动身,只下死眼的盯着她看。李如月因心中烦闷,也不想碰见人,就走到了偏角处,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会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一时气不是,恼不是,又不好叫人,淡淡笑了笑,道:“二嫂子想必准备好了醒酒汤在等二哥了。” 第427章 胡搅蛮缠 提起陈玉梅,戳到了高朝辉的痛处,那只母老虎除了会咆哮,几时会做醒酒汤,倒有俩耳括子等着他才对。他跨近一步,李如月见他不知醒悟,冷下脸来,道:“三爷这会子看了二管家,也该回来了。” “他?”高朝辉笑了几声,道:“我刚从外面回来,就碰到谌十七,说高老三在陪着那个什么姓薛的,这会子怕是回不来呢!” 高朝辉不像是在骗人,李如月心口刺疼一下,随即释然的淡笑道:“这个三爷说过了。如月替三爷谢谢二哥,多谢二哥记惦着他!” 高朝辉无法向她表述自己内心的想法,对李如月,他有钦佩,有爱惜,还有对自己婚事的不满,一股恼儿的借酒想撒下疯。李如月倒也无甚惧意,只是拘于礼数,高朝辉也不该这样,见他还是不动,微福下,道:“若无事,如月先回去了。” 高朝辉喝了些酒,但还没醉到人事不省,心里清醒着呢,忙接过话头,道:“还正好有事找三弟妹,谈谈铺子里的事。” 他这是要胡搅蛮缠吗?李如月微蹙了眉心,一字一句说道:“那就请二哥移步议事厅。” 呆呆看着她要离去,高朝辉眼圈一红,蹲下身子,扑着脑袋,竟嘤嘤哭起来。李如月这一下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这高家三兄弟还真是出奇的个性鲜明,只有捺住性子,解劝道:“是如月粗心了,不知二哥有何事这般,这般……”委屈二字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高朝辉一把鼻涕一把泪,泣道:“其实二哥和三弟妹一样,屋里头都放着一个难缠的主儿,爷爷偏心,偏把最好的留给老三,偏这三弟也不怜惜弟妹,这不是阴差阳错吗?” 李如月暗暗感谢老天,没有将他这番混帐话叫爷爷听了去,醉酒之人虽说不可理喻,但一定会残存着理智,她不再闪避他的泪眼,正色道:“二哥的话如月懂了!但意思如月却不能苟同!做人且不能做那浅薄之人,看着屋里头的,又惦记着屋外头的。珍惜本是两个人的事,付出了真心,自会有回报。不论出了什么事,都要先从自身找寻原因才对。二哥想想是不是这样的理儿呢?” 高朝辉苦涩的想,若陈玉梅有你李如月一半的通情达理倒也好了,他点点头,道:“三弟妹切不可将二哥认做色欲熏心之人,若我是,也是有人*出来的。刚那番话说的是不妥当,却是我的真心话。” 他站起身来,正视着这个从来只能在一旁偷偷觑一眼的高家三少奶奶,嘴角抽扯到一边,道:“我听人说,那个姓薛的才是高家的正主儿,老三迟早要被他们赶出家门,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我也只想帮你。” 李如月看他手指着太太和自己二房的方向,也不知道高朝辉鼓了多少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话,可她不需要这样的感情来支持,她永远都相信邪不胜正,轻轻道:“感激之言如月就不多说了,但请二哥铭记,高家的人就是高家的人,不会被谁说几句闲言碎语,就支离破碎掉。别有用心也好,居心叵测也罢,请相信如月,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二哥需要做的,只是把持好铺子,为整个高家的保全献上一份力!” 她黑眸里流动着清澈,里面盛满的是任何人打不垮的坚定的信念,高朝辉就这样羞惭起来,重重点点头,道:“三弟妹放心,我不会为闲言碎语乱了心神,我也会永远站在你……”决心未表完,李如月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拦道:“家里有二哥,如月放心!” 这个李如月就是一阵清风,一股清泉,高朝辉心里憋得好难受,他想说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不计任何付出与得到,可看着她,造次的话再不能轻易说出,却又舍不得她走。 雪儿唤几个婆子照看着祖父母,取了扇子找寻着三少奶奶,远远的看着高家二爷拦了什么人不叫走,正纳闷呢,隔着树丫飘起淡白衫子一角,心里一咯噔,放重了脚步趋步上前,嘴里轻轻唤着三少奶奶,假意才看到似的,道:“三少奶奶在这里,叫雪儿好找。咦?原来二爷也在,雪儿刚看到二少奶奶正满府里找寻二爷呢,雪儿这就去回二少奶奶一声去。” 高朝辉忙摆手不叫去,又说了几句闲话,自去回屋了。李如月欣慰的看看雪儿,雪儿当什么也不知道,只假意嗔道:“这里闷热,三少奶奶也不怕招了暑气,雪儿备了冰水,我们快回屋吧。” 嘴里说着话,眼神却怜悯的看向高二少踉跄离去的背影,叹道:“这二少爷真真的是……可怜人。”回神看李如月含着笑意儿看着她,不由脸一红,忙扶了李如月,道:“三少奶奶不爱惜身体,雪儿要不依的。” 雪儿抿唇笑了笑,道:“三少奶奶是相信三爷为人的,你看情形吧,若三爷实在呆得无聊,就请他回来得了。” 小六会意,端了冰就走。李如月怜薛老爹无依靠,将棺木自安排在西边偏僻的大房子里,安排了十二个小厮守着。 谌十七厌恶高老三此番作法,没有陪他进去,就听屋里头哭一阵,闹一阵的,也不知道在叽咕些什么。 小六先给谌小王爷请了安,侧耳听了听内里的动静,谌凌烟看他手里的托盘正是三房里的,知是李如月叫来的,心下不由纳罕这女子果然聪慧过人,且看小六听听,然后捏着嗓子高声说了句,“谌小王爷,您老人家怎么纡尊降贵来这里了?” 谌凌烟合起手上的扇子,淡笑道:“这不是陪着你家三爷吗。” 听到说话声,屋内的哭闹声静止下来,小六端着冰也不进屋,倚着门槛子和小厮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就听小六长叹一声,道:“这天热的人心浮气躁,待三日后出了殡,该走的走了,就清净下来了。” 小厮甲忙道:“可不是嘛,大热的天弄个不相干的死人叫守着,这事搁别人头上,早丢在外面不管不顾了,三少奶奶就是太善心了。” 小六干笑几声,“左右不过捱这几天。咱们爷心里明白着呢,刚还答应了三少奶奶等他回去一起吃饭。” 第428章 拼个鱼死网破 几个小厮不明小六的意思,点点头,只盼赶紧的打发走了这起人。小六又是三爷身边的红人,他的话说出来那都是掷地有声的,加之刚才谌小王爷一直在屋外徘徊,他们憋闷了很久,这下打开了话闸子,一个个嘻嘻哈哈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无外乎都是称誉三少奶奶的,也没人知道屋里的人已气白了脸。 薛骁解劝了半晌,也想走了,奈何薛琪雅粘着不放人。听到小六这些话,薛琪雅看着高三爷点点头,道:“小雅是明白了,这三天后就要赶我走,三爷为何不说呢?好叫小雅从此对您死了心。” 她脸色发白,漆黑的棺木散着冷冷的光,里面是她的养爹,养了她十九年,才知道她不过是他手里利用的工具。她什么也没有了,心里仅存着的只有高三爷对她的那点爱慕之心。她刚才哭了,闹了,薛骁依然呵护着她,而她心里却明白,已经没有了爱。或许从来没有爱过,只是喜欢,一种惯性。 李如月比她想像的要狠得多。她说要把三爷身边的困苦,危险全部赶走,她在一步步的做到,温柔只是她的面容,做事绝不会手软。 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薛琪雅看着默不作声的薛骁,心内一阵寒意,冷笑道:“看来三爷真是对小雅无话可说了,罢了,您回去吧,陪您的三少奶奶去吃饭。” 薛骁没动身,他当然不知道薛琪雅在想什么,对她只有内疚,呆了半晌,说道:“小雅,是我的错,但相信我,不会叫你走。” 薛琪雅指甲划着棺木,发出碜人的咯咯声,笑道:“三爷指的是叫小雅留在这里,还是养在外面?” 薛骁心里一阵矛盾,不是他不肯替谁作主,也不是他作不了主,他隐隐觉得李如月那样孤傲的人,对他妥协的低了头,有些事绝不是他想得这样简单,安慰道:“这些日子发生太多的事,容我想想,好吗小雅,不要这样。” “好!”薛琪雅干脆的应了声,三天,她有三天的机会,她要得到这个男人,得不到她会毁掉,毁到彻底! 薛骁没有看到她眸子深处的恨意,在他的心里,小雅永远是乖巧的,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薛琪雅跪在团褥上,焚了纸钱,合手为什心中默念了几句。没有再回头,只轻轻的说道:“三爷,小雅等您的消息。还有,三爷别忘了这几天帮小雅查查我爹爹的死因。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三爷别被表面的东西蒙蔽了双眼。” 他想说李如月不是那样的人,但看着跪在棺木前的薛琪雅单薄的身子,薛骁说不出口,他点点头,走至门边拉开门栓,薛琪雅落下两行泪,她发誓她是最后一次落泪,她得不到的东西,谁也不会得到! 众人一走,大管家高德闪身来了这里,听说是太太叫来送些东西的,小厮们也不敢挡着,薛琪雅收了悲苦的模样,冷冷的看着高德提了食盒子进来,一边摆饭一边对她悄声道:“小姐莫太悲伤了,太太心里难受着呢。” 薛琪雅没有接他递来的筷子,冷笑道:“那个叫小六的真是张狂,宁可把冰化成了水,也不给送进来,是不是她授意的?太狠毒了这个女人!” 高德狞笑一声,又哄道:“她的日子没有多长久了,等搜拣出这个薛老爹留给她的信,就可以动手了。” 薛琪雅脑子灵光一闪,讥俏的看着高德,幽幽开口道:“我们都被她骗了,薛老爹根本不识字,更不会写字!” 高德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懊恼了许久,薛琪雅又问道:“那个张婆两口子醒来,你们不会被落下什么口实吧?” 高德捶胸顿足半天,又踢了一下棺木泄恨,见问忙道:“全是找的生手,不会出问题。小姐你心里现在怎么想?若能舍得弃掉他,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薛琪雅闭住仇恨的双眸,哀怨道:“三爷心里现在有了她,如果我没看错,那个谌小王爷,更是帮她的人!” 昏黄的灯光下,李如月挑起针脚,修长的指尖飞舞着,顺着那布纹一路缝下去,闻言淡淡笑道:“雪儿有所不知,一来是好好的绫罗作践了不好,二来也可以修身养性,三来……”她拈着针,心里微微一苦,想起了樱兰。论起手绣活,没几个及得了那丫头。 雪儿还楞怔的等着她说下去,李如月已缝好最后一针,将衫子抖开,补得是纹丝合缝,不见一丝破绽。雪儿接过来,往身上比划着,笑道:“真是好,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有刀口。雪儿粗手笨脚,什么时候才能学得如此技艺呢。” 李如月若有所思的看向萤虫似蹦跳的火苗,轻轻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雪儿这么伶俐,学这个太容易了。” 雪儿看李如月脸色苍白,知是着实累了,抿唇笑了笑,将衣衫叠好,取了软枕靠在李如月的身后,又斟了杯茶送到她手里,这才伏下身来,劝道:“这一天的事儿,真够三少奶奶累的,喝了茶雪儿侍候去歇了吧。” 她深恐李如月又要弄帐,早忙着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都藏了。 此时的李如月心里乱乱的,一个个人物都在脑海里蹦来跳去,一刻也不得闲。下午那会儿小六像是打了什么大胜仗,拥着脸色发青的高三爷兴高采烈的回来,这会子薛琪雅更恨自己了吧。 雪儿见她不言语,拧了热毛巾子进来,帮着给她擦了手,问道:“三少奶奶还在想下午的事吗?”见李如月有听下去的意思,就接着说道:“依雪儿看,三爷不像是丢不下那个薛小姐,而是怜她从此孤苦无依,怎么的也得给她个去处他才能心安。” 李如月疲倦的叹口气,她何尝不知他那性子,又暗自心伤,自己是知道了薛琪雅起了歹心,若她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呢?是不是自己就容得下她进门了。李如月不知道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她只觉得自己爱的好辛苦,而心里这份怕失去的恐惧,牢牢萦绕在心头,没有任何人能为自己分忧。 雪儿凝神瞅着李如月开心不起来,关切道:“要不雪儿去唤了小六来,问问下午三爷在那边的事?” 第429章 心地善良 看着窗外的夜色,李如月摇头道:“小六这孩子毛躁,心底是极善良的,只怕是好心办坏事,且这个时辰应该是陪着三爷和小王爷吃酒,回来了也该叫他好好歇歇,没得累坏了他。” 雪儿答应了一声,想摆弄些字画叫她心情好些,又怕勾起三少奶奶忆起高老太爷,只能陪着她没滋没味的坐着。 而此时的薛骁同样忧虑着,自从爷爷去后,做事已完全没有了目标。大屋酒桌前,谌凌烟举起酒盅,宽大的袖子掩着心事重重的面庞,一口口的将酒吞咽下去。两个人一个叹气,一个哀愁,也不知道灌了多少酒水进肚。 门外不知是谁唤了小六,只见他进来回道:“三少奶奶叫去外间办些事,怕是小六不能陪着爷了。” 薛骁瞪着那对好看的桃花醉眼,问道:“办什么急事要夜里去办呢?” 小六也纳闷的挠了挠脑袋,回道:“说是叫小六去药铺子配些药给张婆他们用,说不放心别人,叫取回了药守在西边陪着薛大小姐,要是爷离不开,小六就叫别人去?”小六这会可真不想听来人传的李如月这话,他厌烦极了薛琪雅,巴不得三爷给他留下。 没料到薛骁挥手叫他走,“你那千好万好的三少奶奶吩咐下来的事,你也敢不从?别哄你三爷了,快去吧。”小六无奈的跟来人去了。 薛骁和谌凌烟两个人继续无言的喝酒,眼看着十七大有先把他自己灌醉的意思,嘿嘿笑道:“十七,你小子锦衣玉食,又是京城满街大姑娘寻觅的目标,莫不是好日子过得不够舒服,硬要寻出些猫腻来?” 谌凌烟醉眼斜睨,见他问得古怪,懒怠理会他,又听他聒躁起来没完,不耐烦道:“我是过得没你高老三舒坦,家里放着一个替你管家,外面养着一个供你取乐。敢情这天下女人都被你找完了,我不烦才怪!” 薛骁肚子里冷笑一声,放下酒盅,醉眼眯缝着,道:“怎么着你就眼红了?我家里现成有一位佳人,你倒是娶回去啊。难不成你心里就有了人了?” 谌凌烟知他说的是高梦恬,越发烦闷起来,这两位从小无话不谈的好友,终于各自玩开了心思,谌凌烟哼笑一声,放下酒盅,起身道:“我回去了,明儿来看鹤飞。”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看到李如月那份心情,不免有些留恋感怀无奈,出至屋外,遥遥看向三房的方向,摇头叹息离去。 薛骁没有相送,在桌下捏紧了双拳,眼里射出冷冷的光,道:“你喜欢的是她吧?”这句话他问了,只是在谌凌烟出了门,百分百听不到的时候问的。 趔趄回到三房,李如月倚在圈椅里还没歇息,听到声响,忙迎了出去,薛骁本想问她怎么就派小六去那边了,看她乌黑通透的秀发齐齐散在纤腰下,极标致的脸虽困倦,但迎他进来时,那一脸绽开的光芒,就把要问的全抛到脑后了。 他一身酒气的扑过来,嘴里不清楚的说了句,“如月,你真美。”李如月忙扶住他踉跄的身体,问道:“三爷怎么就喝成这样了?谌小王爷呢,三爷有没有派个人跟着送他回去?” 薛骁的唇刚要吻到她脸上,听到这里不高兴了,哼道:“你倒还惦记个他,要不要我把他再请回来,你亲自送他回去?” 李如月哪有这样的心思,他偏要歪着说,气红了脸,扭转一边去泡俨茶,不再睬他。高老三嬉皮笑脸的又凑了上来,嗅了嗅她发上的淡香,道:“三爷不喝茶,三爷饿了。” 没想到他吃了半晌的饭还喊着饿了,李如月忙要去准备些小吃,薛骁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别忙活了,三爷要吃你。” 李如月被他揽在怀中,亮晶晶的眸子凝视着高三爷,她没有去问他怎么去了薛琪雅那里,她相信他不会做出悖逆纲常之事。他身上的酒气蒸腾而出,合着本身好闻的味道,整个房屋里一片诱惑。 “沐浴的水烧好了,三爷去洗洗,好吗?”她忍住心里的好多话不说,不想叫他知道了烦心。 薛骁低下头看着娇柔的李如月,想到西边那屋子孤苦的薛琪雅,忽然就有了一种负罪感,嗯了一声放开了她,想想太突兀,又道:“你要不要来陪三爷一起洗?” 李如月脸刷得一下红了,假意装作没听到,薛骁一边往那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你又不是没有偷看过三爷洗澡,还这么矫情。” 擦干了高三爷湿淋的发,哄他睡下,她却注定是无眠的夜。要是早知道活得如此纠结,李如月会选择什么样的路呢。她从来都告诫自己,向前看,永不回头,却为何如此身心俱疲。 幽幽烛光里,她手托香腮,大睁着一双慧目,久久不能入睡。薛骁忽然翻身轻咳一声,李如月慌忙闭紧双眸装睡,高老三又将一只胳膊随意搭放在她的身上,害得她动也不敢动了。 天刚亮,雪儿敲门端了水进来,如月隔着屏风,问了几句张妈他们有无事的话,薛骁取过那件蓝衫子披上,问道:“不是叫小六取了药吗?你还在担心什么,就一夜没有睡。” 李如月微微一楞,原来自己装睡被他发现了,那他呢,岂不也是一夜未睡,看他精神尚好,才放下心来,齐整了衣饰,回道:“家里药材尚足,还亏得三爷有心叫小六去外面取药,如月替雪儿谢谢您。” 这下轮到薛骁奇怪了,出了寝房,雪儿感激的给三爷叩了个头,他接过淡盐水漱了口,才道:“大清早给我脸上贴金,没做的事倒不能承认呢,这谢字我也受不得。不是你昨儿叫小六去取了药,还叫他去西边守着吗?” 李如月和雪儿不由得对视一眼,雪儿摇头表示不知此事,李如月苍白了一张脸,没来得及回高老三的话,屋外已乱绕绕起来,陈玉梅一马当先,掀帘进了屋,开口质问道:“三弟妹,太太问你要人呢,我干妹妹人呢?” 知道被人算计了,李如月稳住心神,淡淡问道:“这可奇了,二嫂子的干妹妹不见了,何故到如月房中要人?” 陈玉梅被问的一哑,缓了一口气,又道:“大家给评评理,又没住在我房头,不问你要人,问哪个要人呢?守灵给派去的小厮们又都是你给指派去的,这失了人口,自然要找你这个当家人了。” 第430章 人丢了 李如月凝神盯着陈玉梅那两道吊梢眉,没有说话,陈玉梅被看得不自在,拉扯下自家的衣襟,撇嘴道:“太太早上叫了小英请小雅去她房里用餐点呢,遍寻不到人,这会儿在自己屋里急着,你交不出人怎么办?” 依陈玉梅所想,李如月一定心急如焚,或飞奔出去给太太解释,或者去灵堂找人,她窃笑:这家里可要乱一阵了。 不成想李如月不慌不忙的坐下,细细品起了雪儿送上的茶,也没让着陈玉梅,这下她干站着没辙了,挑眉看向高老三,像是在问,人都丢了,你就不急? 没等薛骁开口,也没叫陈玉梅等得又发狂癫,李如月拈着绢子拭了拭唇,才道:“薛小姐留下刚咽气的爹,去哪儿可都不合适。太太却一大早就要寻着去大屋里,不论是谁家的亲戚,这也是不妥的事,倒像是料着了要找不到薛小姐似的?” 未出五期不能随便去人家家里,这是众所周知的礼数,旁边跟来的婆子纷纷点头称是,陈玉梅知道说错了话,忙改过口,声调就低了许多,道:“我也是记错了,是太太要人送餐点过去的,结果没见着人,这就急了。要是去哪逛逛倒没什么,就怕是……”她眼珠子溜到高老三的脸上,加重了口气道:“就怕是碰到谁*着她寻了短见。” 薛骁闻之身体一晃,沉声喝道:“小六呢,把小六那猴崽子叫来。” 陈玉梅这才拍掌说道:“三弟原来知道小六昨夜去了那头啊,可不知道是哪个派了过去的呢?”玉翠在一旁接口道:“听说是三少奶奶使了小六去的,这会子满府里也找不到他,不知道哪里混去了。” 薛骁本也是满腹心事,夜里看李如月沉思,也搅得他一夜未睡好,这下子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黑漆漆的眸子就看向李如月,蹙起的眉心像是在质问她什么。这时候,高德从人堆里见缝插针的挤了进来,满额上是汗,扳过了高三爷的肩头,悄没声儿的说了几句。 李如月只听到几个字,像是提及了樱兰还有谌小王爷,她一楞怔,难道自己求谌凌烟的事给他带来了什么麻烦,这时薛骁的眼神已然犀利起来,挥手赶退了众人,屋里只剩下他和李如月,空气中一阵静默。 对李如月来说,她没有做下任何亏心事,自然不怕他这样的盯视,只是惊诧他脸色如此灰败。薛骁沉寂片刻,俯身将她拉起来,盯紧了她的眸子,耐心道:“如月,三爷知道你是最心软的。有些事还是由我自己处理比较好,小雅她已经失了亲人,经受不得任何打击了。” 李如月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高老三果然如他们所想误会了自己,心下不由痛了起来,苦笑了一下,反问道:“三爷认为如月是什么样的人呢?是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之人吗?” 薛骁眸中有层光芒一闪而过,他极力按捺住性子,道:“你是不主张留下小雅,但至少给她一段时间,她爹还没出殡,怎么也不能做的太不近人情,是不是?” 纵有千张嘴,似乎无从解释了。薛骁又道:“你心里掩藏了太多的事,从来不肯对我坦诚相告,只以你自己的好恶来决定所有的事,我忍了。但小雅是我在娶你进门前认识的,怎么说她是没有错的,你怎么能借爷爷对你的信任,借用你高明的手腕,玩弄这许多人于股掌之中?” 李如月如何能受得住这话,她背转身子扶住红木案桌,尽力放稳了情绪,问道:“这玩弄二字,三爷从何说起?如月在三爷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也许只是薛琪雅离去的事,薛骁不会相信旁人的毁谤,但高德刚才进来说了那番话,不由得他不重新考虑李如月的心,他点点头道:“你连你的丫头樱兰都不放过,借着谌十七对你的好感,使了银两叫他去衙门重责樱兰,这不叫玩弄吗?” 李如月以前不信什么是晴天霹雳,现在她分明看到眼前闪过一道亮丽的白光…… 问的是高老大,高德却在一旁凑道:“听说是送给衙门了,可怜李家那家生的丫头樱兰了。”高老大巴不得撇清自个儿,自然更不会承认,一边摇头,一边示意孙忆芝附合着众人。 雪儿不知道屋里的情形,干着急又插不上话,忙叫了几个妥当点的婆子去寻小六,只要把小六寻回来了,什么事自然都一清二楚了。 屋内,高老三深深的看着李如月,看她乌黑的发映出苍白的一张俏脸,他张嘴问了几次小雅的下落,而她只抿紧了唇一言不发,黑瞳反射出的是心虚的光芒吗? “如月?李如月?”内心深处有一簇火苗在徐徐上升,她真的要顽抗到底吗?欢好后才知道她的用心如此歹毒,薛骁不禁心生后悔。 他移步上前去,用手紧紧攥住李如月瘦削的肩膀,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似乎是在问他真的不相信她? 纤手轻轻拂去他的巨掌,肩上的痛又怎能比得上心底的伤。李如月将愤怒压在心底,轻柔道:“眼下当务之急不是三爷来谴责如月,而是合我们之力,找回薛小姐。至于樱儿,如月比三爷还要心急如焚,请三爷容许如月亲自去一趟官衙,问清缘由,给三爷一个答案,可好?” 薛骁还没言语,门外高德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传来,压住了所有的燥杂声:衙门收了银钱,岂有不向着送礼的说话的,也难为咱们三爷会事事信三少奶奶呢。除了几个太太的心腹大力回应着,余下的敢怒不敢言,只盼着好脾气的三少奶奶发一次威,把这个祸害给除了。 太太派了人又暗授了陈玉梅几句,这下可不得了了,高二少奶奶扑天呛地的哭将起来,无泪干嚎着她那嫡嫡亲的干妹妹,薛骁一把推开房门,怒喝着:“找,去找,挖地三尺给人找出来!” 没有人听他的,婆子小厮们只看着屋内他身后的三少奶奶,等她示下。这个家真成她李如月的了?高老三气得脸歪眼斜干瞪眼。陈玉梅不依不饶的扑了过来,连蹦带跳的要人,“还我的干妹妹,还我的干妹妹,”她扑到门前,李如月只微微瞪了过去,便蔫了火,转而用手指着高老三道:“高老三,这要闹出了人命官司,高家毁在你们三房手里,我要看看你们怎么去面对高家的祖宗!” 第431章 中伤 人群里忽闪出一人,正是二房高朝辉,胀红了脸,用力往回拉着陈玉梅,一边骂着:“什么你的干妹妹,你也不嫌丢人现眼,几时就出来了这么个干妹妹,叫你伤心伤肝的对付自己家里的弟妹。” 陈玉梅一看是自家不争气的相公,火更大了,甩开他的臂膀,骄横道:“这是太太的意思,有本事你找太太理论去。你真真是什么意思了?拿着皮肉往不相干的人身上贴?太太不比你的弟妹亲?”她三角眼一瞟,溜了一眼高朝辉胀红的脸,又斜睨李如月,尖声道:“哦,莫不是你在外面花的累了,又在这屋里瞄上了谁?” 虽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几句中伤之意却象毒箭刺穿了李如月的心,高朝辉看到李如月盈盈水眸中闪出一丝寒光,他那手不知道怎么就挥上去了。 啪得一声,陈玉梅的脸颊上多出了五个指印,众人皆楞住,这可是这么多年绝无仅有的事,这一耳光上去,越发激出了高朝辉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火,又挥手啪啪的甩了过去。 玉翠想拦,尖叫了一声又掩在人堆后看热闹去了。 几个人拦不住此时暴怒的高朝辉,陈玉梅还想横,挺起脖子叫他打,看着高朝辉眼里的怒气,竟心生起胆怯,捂住脸就要躲,被高朝辉拽住衣襟走不了,只能哀求的看向高老大,孙忆芝。这屋里头的事做大哥大嫂的也不好管,高朝轩吼了几声挡不住隐忍多年恨的高老二,更抵挡不住那巴掌不长眼睛的乱抡过来,吃了好几下子。 薛骁对高朝辉打人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陈玉梅说了这几句话,今日这高老二象转了性般,难道…… 此时此刻,李如月并无再说一个字,甚至连胳膊都不曾抬,眼中一丝委屈不曾流露,她心急的只是丢失了的小六,挨了重责的樱兰儿,问了昨儿在门外守夜的小厮几句,她轻轻的出了声,是压抑了所有悲痛而后强自镇定后的声音。 “昨夜薛大小姐与小六一共走失,瞧这时辰,必是走不远。”下面的丫头婆子小厮们等她的示下,她沉思一下,瞅了瞅脸色得意的高德,又道:“哪儿也不必去,就去那东四胡同三爷曾住过的屋子里去寻,把人带回来吧。” 薛骁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如月,若不是她施的计,如何能肯定薛琪雅就去了那里呢。高德脸色一下灰败下来,哼叽着往门外躲,不提防李如月又发了话,“高大管家好生歇着吧,不用去了。” 高德一看走不了了,桀然一笑,高声道:“三少奶奶这么有把握不叫人去路口堵截,倒似胸有成竹,这个,嘿嘿,大家也该心明了了。” 李如月没有理会这句话,横竖已经背了这许多黑锅,又怎么样呢?当务之急只是救人罢了,又吩咐了小厮去请谌小王爷亲自来府,不再顾门前这许多人,竟自一人走向议事厅。薛骁在是要寻找薛琪雅还是跟着进议事厅问清究由,着实作了一番挣扎,想了想,随着那涟漪白绸缎袖的李如月走了进去。 婆子应了声,想了想悄悄道:“三少奶奶,二少奶奶现如今还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也不肯回屋,大少奶奶叫回一声,看怎么办才好?” 李如月还未答话,薛骁没好气的接过话,道:“叫扫地的婆子多拎些泔水来泼于地上,再由她躺着去!” 婆子抿了抿嘴没敢接话,只眼巴巴的瞅着李如月。 李如月静静的起身,像是在自言自语,轻轻道:“这一大家子的体统都不管不顾了吗?”想了想,对那婆子道:“你且去做你的事罢。到了外间儿,见了雪儿,叫她出二门接一接谌小王爷。” 婆子答应了往外走,雪了接了话,就明白过来了,提高了声气叫道:“谌小王爷的坐驾要到了,三少奶奶要我出二门接进来呢。” 刚还一麻糟的摊场,被唬的都噤了声,陈玉梅利索的从地上趴将起来,胡乱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珠子,泥道子,盯着玉翠骂,“死丫头,还不扶了我回房收拾收拾。” 外间清净下来,屋内薛骁拨弄着茶盖,似笑非笑道:“论起心计儿来,这屋里几个都不及你一个。以前我倒没发现,你手底下的人也都被你调教的人精儿似的。” “三爷说是,就是罢。”李如月也不恼怒,平和的回了一声,接着看手里的簿子。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可以听的到彼此的呼吸声,昨夜的欢好甜蜜犹在心田,却被这隔阂淡漠的近乎于无。 薛骁沉不住气了,起身抢过她手上的帐簿,掷于桌上,将那案上的茶盅惊得一晃,沸热的水就要泼溅出来。他双臂环抱,挑衅的看向李如月。 李如月按住了盅盖子,听他嘶哑了嗓音,道:“三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吗?那么三爷要你亲口说出来,你到底还安了什么心思?你究竟还想做些什么?” 李如月抬起清澈的眸子盯紧了高三爷,唇边微微一动,梨涡浅隐浅现,“孰是孰非,找到了人自然会明了,三爷何必要心急判如月的罪。” 薛骁凑了近前,恨恨道:“李如月,小雅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你若伤害了她,这辈子我不会原谅你!” 李如月想笑,那抹苦涩的笑意终未成形便隐于颊里,道:“三爷如此怕她受伤害,刚何不跟了去找她,在这里和如月说这些,是何道理?还怕如月跑了不成。” 薛骁一时语塞,又气不过,想摔点东西发泄一下,他举起李如月使的杯子,听她轻轻而坚决的说:“那是家父送给如月的,三爷请放下!” 那是只精致的小瓷碗,青面釉彩,莲花底座,薛骁印象之所以深刻,是因为他在松手之际看的清清楚楚。砰的一声,碎的不止是杯子。 他有些后悔莽撞了,依然嘴硬道:“这样的破器皿在我们高家都上不了台面。李如月,你也知道毁坏你心爱的东西那种心疼了吧,那么以后学乖点,三爷心坎上的物儿你都不要轻易去动,明白了吗?” 自成亲以来,李如月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对父母的深切思念只能深深的隐藏在心底,再听听三爷这样的说辞,满腹的委屈雾化在眼中。她轻俯身子,用丝帕将碎屑盛起,看那蓝裳一飘,倨傲而自大的站在她的身前,她咬紧了唇,不让泪水落下来。 第432章 添乱 听到瓷器的碎声,一直偷偷站立在外的高老二推门而入,见状忙道:“弟妹小心划伤了手。”几步赶过来,蹲下身子,大大的手掌握住了李如月的帕子,问道:“老三,你为了别个女人,在家里撒野耍横,有完没完?” 高老三本是内疚的,他内心的矛盾无人可以察觉,倒是此时高老二的作法叫他大吃一惊,冷笑道:“高老二,你此番又是为了哪个女人呢?” 李如月站起身,先施了礼,才开口道:“二哥哥误会了,是如月不小心碰掉了盅子,倒不干三爷的事。” 高老二今日真像是吃错了药般,一扫平日的懦弱,也没接李如月的话,只面对着薛骁,拿出哥哥的款儿,道:“弟妹是我们高家的人,我自然向得着她说话。高老三你外面那位,算得上哪根葱蒜?” 薛骁仰天大笑,手指着高朝辉,口里却道,“好,好!李如月,你,好!” 这才是添乱来了,李如月不理会嫉恨在心的薛骁,只解劝道:“如月会处理好任何事,请二哥哥放心。” 高朝辉无奈的看着李如月,象一轮皎洁的明月却陪伴在金玉其外的薛骁身边,他忽然明白了,这高家的所有人哪里有一个配得上李如月。也许只有一个人,他捏着李如月包着碎屑的帕子没有松手,那尖刃刺伤了他的手,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也许只有那个人,能带她脱离苦海。 “回来了,找回来了,小六回来了。”外面的婆子高声嚷着,三人一楞,薛骁口里大叫一声小雅,再也顾不上这里,直冲出了门外。 屋内,高朝辉痴痴看着李如月,李如月痴痴看着敞开的门,雪儿三步两步进来,扶了李如月,叫了声三少奶奶,她才回过神来,听雪儿道:“谌小王爷也来了,被太太请去了,您是先去哪里?” 李如月扶着雪儿的手往前走,“带我去看小六。”身后高二爷想叫如月,他张了张口没喊出声,只细心的将帕子折好,本要放在桌前,想了想又揣入怀里,往太太房里走去。 出来不见带小六回来的人,连同小六都不知道在哪间房,一问,才知道太太叫把人都看管了起来,没有她的命令不许三少奶奶见小六。高德慢悠悠的晃到李如月面前,笑道:“三少奶奶,这是太太的意思,她老人家说,今儿府里大乱,这可是高家当家人的大不是,所以她暂且收回您的权力,待她查清了此事,再作定论。” “她有什么权利这样做?”雪儿忍不住说了出来。高德挑眉笑道:“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可问错人了,要不,你自己个去问问太太去?” 雪儿早恨透了这个仗势欺人,还可能是害自己祖父母的高德,道:“问就问,我这就去问。” 李如月并不理会高德,轻喝止雪儿,只问道:“雪儿,这可是说的,我且问你,你且去问些何人?何事?是何理?” 雪儿凝神看着李如月,忽而就笑了,道:“对呀,雪儿如何问得那起不管事的闲人,雪儿只回当家三少奶奶就是了!” 不,这是亵渎圣人,李如月握紧了雪儿的手,仁爱没有错,但一味的以德报怨倒是错的了,以直抱怨才是人间正道。 站在一边的雪儿恨不得替她主子立刻废了眼前这个祸害,却干着急没有办法,她感觉到李如月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却只能无奈的红了眼圈。 高德以为几句话吓唬住了,闲庭信步的甩开小厮们的撕扯,正要洋洋开口,却听李如月沉声道:“从今儿开始,把高德从祖簿上去除,从此不许姓高。若他要去看门由他去,再跟了两个人看着他;若此人不愿意,即刻撵了出去,永不许再进二门!” “笑话,你凭什么?我高德跟了太太一辈子出生入死,什么时候由得着你来赶……”高德跳起八丈高。 李如月左手轻挥,手中的白绸绢子如飘扬的蝶,倏的又被她捏紧在手心,小厮们已然会意,不再犹豫,扭了胳膊便往外推去。 高德有些慌了,便喊道:“我愿意去看守大门,你们放开我,你们三少奶奶说的,放开我!”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高大管家,但他还残存了一口恶气:李如月,你说了叫我去看门,等待时日,我自然还会杀进这个大门! 李如月没有去看他的丑恶嘴脸,她想也想得到高德此时所想,看着雪儿担忧的眼神,她弯唇笑道:“雪儿,你怕不怕他回头和你翻旧帐?” 雪儿一楞,她忽然体会到三少奶奶内心的悲凉,泪珠儿就要夺眶而出,没有待她说出话来,李如月已绾了她的手,道:“若世道沧桑,如月也愿一肩担当。走吧,傻丫头。” 大太太房里掩了门,里面是人声鼎沸,晃晃绰绰的人影相当的忙碌,离房几丈远,已听到房里心肝儿肉的哭诉声,夹杂着对高老三的厉声质问,还不忘要那谌小王爷替她一个老妇人作个主,评个理。 又要一场恶战,雪儿担心的看了李如月一眼,看她没有丝毫惧意,心下才稍作安定,提高了声道:“三少奶奶来了!” 屋里恍惚静了一下,刚才晃着的身影也都楞怔住,看雪儿推开了漆红大扇门,扶了李如月颤颤巍巍的进了屋,听她冷冷清清的声音洒满整个屋子,“高家的家事竟然劳动了谌小王爷亲自到来,您请宽坐。” 又吩咐了小丫头去重沏了热茶,给太太略施了一礼,款款便坐了下来。 太太已由刚才的震惊变成了震怒,连声问道:“这倒是谁的屋,要惺惺作态只管去你们那里,高德呢?叫大管家过来,把不该来的人请出去,把祸害精送出我这门去!” 雪儿进屋时还怕看到高三爷万一在伺候着薛家祸害,三少奶奶脸上会下不来,看她缓缓落座,捧了热茶才放下心,便先替三少奶奶回道:“雪儿倒不知太太口中这个高大管家高德是谁?刚有个自称大管家的,已被三少奶奶去了高家的姓,打发到门庭看门去了。” “你……”太太只手渥了心口,“你们好大的胆子。” 她突然挥手朝雪儿脸上扇去,口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打了你,臊臊你主子的脸,看她还有脸坐在这里不?” 第433章 太太逼迫 说话间,李如月已起身挡在了雪儿的面前,眼看那大蒲掌就挥到了李如月皙白的脸上。 这里李如月身形未动分毫,只一对黑漆漆的美眸盯牢了太太的眼睛,这一盯,楞把那只肉掌挡在了半空中,只余下一屋哗然。 不光谌凌烟惊得立起了身,在里屋的薛骁也听到了,听他恼怒道:“小雅还没清醒,你们闹什么?”说完不等众人开口,转身又回了里屋。 “叫十七王爷看到这些,真是见笑了。”李如月说这句话时,声调仍是不高不低,澄静如水,没有半分被干扰的情绪掺杂里面。示意他安然入座。 太太一看到李如月那张脸,勇气便跑到爪哇国了,但内心的恨怒突突的往上冒,身边没有二少奶奶与高德,便似没了主心骨,想了想半辈子的福气都断在这不能自制中,沉沉了气,开口道:“三少奶奶不会真把高德给赶出去了吧?那可是跟了老爷子一辈子的人,若说换了当家人,就该受这个待遇,那以后咱们高家的仁德是不是被践踏到三少奶奶的脚下了?” 看李如月沉静如水,并无回她话之意,太太一时又要暴跳如雷,忽又恻恻笑道:“依我看,三少奶奶现在虽是大势在握,可失去的不是更多?更何况老爷子立嘱时定然是神志全失,他老人家若知道老三不是高家的正主,那三少奶奶是不是还自求难保呢?” 回答她的依然是李如月的沉默,太太不禁疑惑,这李如月大概也不过是色厉内恁罢,哪个女的看到自已夫君被抢不是七魂少了六魄,还能这样悠然自得? 她小心翼翼且残忍道:“要是我也说不动你,就叫老三出来,咱们把这事挑明开了说,他现在是知趣学乖了,知道娶了小雅那还能保得了三少爷的位置……” 听到这里,李如月移了刚才看向高老三出来的地方,凝睛朝太太脸上看去,拦住话题道:“太太说得口渴了没有,来给太太上杯茶。” 太太被李如月气得胸中有如烈火烹油,一条丝绢被她揉得不成样子,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她和李如月一样样的孤军做战,她能输得这么惨? 李如月将手中的杯子递给雪儿,这才开口说道:“如月不才,接手高家以后,竟然辜负了爷爷的期望,将家中管得如此糟糕。”她沉寂的睫毛掩盖住湿润了眸子,略思忖一下,又道:“撇开三房的私事不说,这家中大管家无法无天不是一日两日,如月竟也不能制裁,任其逍遥度日,将高家玩弄蹂躏于他的股掌中,实是如月的失职。既是如月当家一日,便得管事一日,今日是看在太太的面儿上,怕他离了高家也不再有甚活路,所以作了决定先放在门庭外,以敬告其他人不得再作非分之想。” 太太又要发怒,如月轻轻制止住,道:“刚才据太太所说,三爷不是高家的正主儿,如月的地位也不能自保,如月想,这必是太太犯了糊涂的话。太太想想,若把以前犄角旮旯的事都抖搂抖搂出来,谁吃亏占便宜还不一定,别人不说,如月知道,太太必不想吃那个亏。” “哈哈,我吃什么亏?”太太哑了嗓子,仍夺理道:“即使就算是我吃了亏又怎得,这高家上上下下,哪个不是我生养的,难道他们不听我的,还跟着你李如月走不成,我就为了我的子子孙孙吃了亏又算得了什么。” 李如月点点头,道:“是,太太说的在理,这沾了高家血统的自然生生世世在这里过活,而没有那血脉相依,还赖在这里的……” 她顿了顿声,眼睛悄无际的看了一眼在太太身后站的高老四,“自然是该滚出去的!” 太太刚坐了没多久的身子慌得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揽了高老四过来,颤声道:“李……如月。” 李如月也站了起来,帮太太拉过来高老四,轻轻叹口气道:“太太请宽坐,吓着他了,”转过身用绢子给老四擦了擦花猫脸,说了句题外话:“四弟也该上私塾了。” 太太一把又拉过来高朝智,说话却已没了前面的声气,道:“用不着*心,自有人会管。” 说着便流了泪,仓皇间太太又拣起刚被她仓皇间撂下的佛珠,连呼了几声阿弥托佛,看高老三从里屋不奈的出来,忙指着谌凌烟,道:“您贵为王爷,按理说不该您掺合我们家的家事的,您心里也不要笑话,出了这些事,也是我治家不严的缘故,您就给评评理,我们家三少奶奶是不是使了银两请您去衙门治治樱兰那丫头,有这事没?” 李如月没有去看谌凌烟,谌小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她只看向薛骁,她知道他虽在里间,外面的话可听得清清楚楚,他真会信太太的话,认为自己不是高家的正主吗?那他要受多大的伤害,这一刻,李如月有种想把高老三揽在怀里的冲动,不管风霜雪雨,她都要替他遮挡。 可惜她只看到薛骁眼中的冰冷与麻木,看到他厌恶的看了太太,移向自己的目光也是同此,不等谌凌烟说话,他吩咐道:“给小六那厮打五十鞭子,撵出家去!” 旁边有人接话道:“小六还没醒呢,还不知是死是活,三爷不待他醒了问问他咋回事么?” 薛骁不耐烦道:“他死了倒也拉倒!他醒不醒照打不误,丢出去谁要敢管,谁就是和我高三爷过不去”说到这,他的眼神死死盯了李如月一眼,又道:“小雅已经醒了,事情的经过我也清楚了,就照我说的去做!” 不待众人讶异,太太欣喜道:“小雅醒了,太好了,老三你这样做,也像是高家人的作派。倒是你也过来听听谌小王爷怎么评论你们房中樱兰的事啊?” “有那必要吗?”这次薛骁没有看任何人,只虚望着屋顶,转身要回去。 谌凌烟已站了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子,沉吟一下道:“老三,你等等。” 谌小王爷谌十七终于开口了,他叫住了高老三,又示意高太太坐下,怕她激动的背了气,将这绢子叠好了恭敬的还给李如月,并躲开雪儿期待的眼神。 第434章 第一次撒谎 “三少奶奶是给过十七一些银两,这些银两是三少奶奶用来……”他停了下来,望向李如月,望着那对澄静的眸子,接下来道:“要十七去衙门找人,替三少奶奶找樱兰出气!” 屋内静的一根针砸下去也能敲出声浪来,李如月黑漆漆的眸子直楞楞的看向谌凌烟,她用眼神质问:为什么? 谌凌烟在回望中回答:因为这里不适合你,这个理由够吗? 李如月的眸中闪现一抹水光:这和您有什么关系?难道用这种毁我清誉的手段叫我出去,来证明您人格的伟大,可笑不可笑?更何况,我有爷爷的遗命,纵有万分无奈,我又如何能撂下这一切,更何如我怎忍心扔下他独自一人,背负着痛苦和遗憾离开? 我知道我用尽所有办法也不能叫你出了高家,但现在,如月你能待得下去吗?我承认你兰心蕙质,但这从上到下的污秽,你能受的来吗?纵使没有樱兰,你觉得你拖得住吗?你不累吗?你如明月澄静的心灵甘愿被这污浊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腐蚀在心吗? 谌凌烟望穿李如月的黑眸:今日是我平生第一次站在众人前撒下弥天大谎,你觉得是救赎也好,是坑害也罢,我凭的是我的心!不信你往下看,你最信任的人,你最想倾尽全力保护的人,他会说什么? 寂静过后,太太笑了,指着李如月,问薛骁,“老三,老三!你听到了吗!” 高老三不以为意的甩了甩头,嘴角抽搐了几下,道:“我早猜到了,是你们愚蠢不自知罢了。” “那现在?”太太终是喘匀了气,笑盈盈接着道:“老三你瞅着该怎么办?” 外面高老大,孙忆芝,陈玉梅早到了,也没进门,隔着窗棂儿听里面的动静。陈玉梅憋足了气,要看李如月的笑话,冷不防后面有人扯开了她,没等她叫出声来,那人已闪进了屋子,原来是高鹤飞强忍丰疼痛,拄了棍子赶了过来。 他不待太太厉声呵斥,先恶狠狠的瞪了薛骁一眼,也是体力不支,走了这几步路,便支不住身体往下出溜,谌凌烟离得近,先扶住了,却被高鹤飞甩开了胳膊,听他冷冷道:“不劳谌小王爷费心!” 稳住了身形,高鹤飞不在客气,道:“三爷,小六跟了你这么多年,落得下场不过是不问青红皂白叫他去死,鹤飞反复思忖,我和小六也不过是同病相怜,贱命一条入不了三爷的眼,就此别过前,我送三爷几句话。” 一口气说这么多,这条汉子有些坚持不住,他不顾李如月恳请他不要再说下去的眼神,虚手指向太太、谌凌烟,还有里间,接着说道:“我高鹤飞替高三爷有这么慈爱的母亲、忠心的朋友、亲密无间的情人觉得值!真的值!人活一辈子也难遇到这么齐全的蛇鼠一窝,但鹤飞忠告三爷一句,不管三爷稀不稀罕鹤飞说的话,我今儿话扔在这里了,你,薛骁,你的下场会很惨!你记得我高鹤飞临走时的赠言!” “反了,反了!”太太颤抖着身子,看着薛骁,道:“既然高二管家想滚蛋,咱们高家也不留着,叫几个小厮跟着,别叫他拿了咱们家的银子倒是真的。” “哈哈,哈哈。”高鹤飞笑出了泪,却牵扯到了伤口,他忍住,铮铮眸子盯牢了屋子里的人,“高鹤飞什么没有,骨气是有点的,给老爷子叩了头,我这就净身出户!” “鹤飞!”“高鹤飞”薛骁和李如月同时开了口,高鹤飞没有再看高三爷一眼,只对着李如月回道:“三少奶奶,”他停了一下,叹口气道:“走罢!” 走罢……走罢……李如月脑海里轰鸣着这两个字,她不由自主随着这两个字迈开了步子。 此时,薛骁脸上也是变幻莫测,他看到谌凌烟有如如释重负,是的,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从不过问他高老三的家事,这一次,谌十七实在是有悖常理,他的表情也在泄露着他内心的秘密,而薛骁现在实在是无暇顾及。 他只知道高鹤飞要走,在他狠狠的咒骂他高老三这么多句后,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恨怒,只知道他这一走,比断了他的手臂还要疼,还有……为什么他高老三的心也在痛,是为眼前这个李如月吗?他摇摇头,想摆脱这个念头,就在此时,他忽然不怨忿他的二哥高朝辉了,他还在纳闷高朝辉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出来替他拦住他们。 这该死的老二,薛骁嘴里嘟囔了一句。依高鹤飞的性子,高老三明白这次就是跪在他脚前,高鹤飞都不肯再回头的。 高老三心里就有了那么点不情愿,不愿意看到太太脸上那抹得意劲儿,不愿意听窗外传来的陈玉梅幸灾乐祸的笑声,但与高老大与孙忆芝无声无息,只冷眼观看的态度相较,陈玉梅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了。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谌凌烟?他看看谌凌烟,谌十七脸上倒像是沐了春风细雨,妈的,这小子不知道这次安了什么心,薛骁心里怒骂着,又无计可施,手指猛撸着衣袖,忽然就拽出来高朝智,像发邪火似的,揪着高老四往前面一扔,嘴里咧咧着:“老四,去帮三哥把高鹤飞给打出去!” 太太自然没防顾,被高老三一把拽出去了高老四,没等她喊出声,高朝智像皮球一样扑到了高鹤飞背面,高鹤飞是应声就倒,谌十七蛮有默契的正好那么一接,高鹤飞是被接住了,只那一口气没上来,加上刚才用力过猛,说话过多,就这么直楞楞的晕了过去,可怜高朝智就如狗吃屎般嘴磕到高鹤飞的脚上,立时就肿了。 高老四想哭,正看到他高三哥背着太太杀鸡抹脖子给他恶脸子看,这一惊也哭不出来了,太太问他,也怕的不敢说疼只摇头。楞说他傻,也知道这战场不是他个小人儿能消受得起的,握着嘴退到了里屋,这才嚎啕去了。 薛骁还要不依不饶,口里嚷嚷着,还要抓个人砸高鹤飞,在场的人早拆穿他的戏了,三爷您那么恨,倒是掂家伙上啊,硬要用别人那肉身子往那地上扑谁受得了,看他还想抓人,都远远的躲起来了。 第435章 茫然 看高鹤飞确实晕了,太太更要开口说话,薛骁扯起嗓子喊道:“骂了三爷就想溜,高鹤飞我告诉你,你七岁那年打三爷那次我也没和你算帐,今儿又来这一遭,不是爷不放你走,这仇不报,三爷这世也难为人,来人,把他先给看起来。” 进来两个小厮,都是那直眉楞眼的,没一个像小六那般伶俐,拖了人就要走,薛骁这又急了,“妈的,给他用最好的药,喂最好的饭,等他好了,三爷再来教训他,省得叫人说高三爷胜之不武,欺侮病人。” 两个小厮只唬得一楞楞,不敢拖人了,垂着双手不知道咋办,谌凌烟这才插了一句话,“去搬东角屋的春凳来,多叫两人来抬着,你们三爷既然不愿意落别人口实,你们先就听他说的办。” 呸,薛骁心里唾弃一口谌十七,你这才冒出来句人话。这边留住了一个,只看那李如月还在痴楞楞的往外走,她的眼角没扫满屋里人一眼,包括高鹤飞倒地,她的灵魂倒像是飞出了方外,雪儿连唤了几声三少奶奶也没见她应声。 “李如月。”是薛骁的声音,李如月身形分明静止了一下。 太太忙接过话,“老三,我好像听着小雅在里面唤你呢,你不进去看看?” 仿佛刚才李如月的静止只是错觉,薛骁看她青丝轻绾衬着那张雪白的面庞,心口又是这么痛,看她脚步离门口越来越近,他没接太太的话,只轻轻的说一句,“李如月,小六的事我想等他醒了再问问,鹤飞他现在……晕倒了。” “老三,你不能再心软了!只有小雅才是真心对你好,这个女人,她要的不是你的人……” 太太冰冷的语言再次止住了高老三还想说的话,谌凌烟站在一边,静待着李如月拖曳着裙裾经过,他没有在乎其他人会不会作他想,他只想告诉她:看到了吗如月,这一切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这个犹豫矛盾的男人,不是你能托付终身的。 李如月茫然了:我一直都是在走错误的路吗?难道高家爷爷对我的好,不足以我用真心去回报他最宠爱的宝贝老三吗? 谌凌烟唇角带着不在意的笑,眸中却遮掩不住的痛楚,被李如月洞悉他无所惧怕,只要她能走出这道门,走出这禁锢她美好的牢笼,走出阴霾,他谌凌烟甘愿耗尽一生,只为博得倾城一笑。 他细眯起凤眼,两簇黑眉时而舒展,时而微皱:如月,即使你想报恩,也得对方接受才好,你们相处的方式,离得越近,伤得越重,就算是你不替你自己想,你也要替老三想,你给他指的路,他都走不通,走不到底,或走到一半,他便前功尽弃,你甘心情愿搭上的一辈子,注定也要被他的矛盾多舛的性格伤到底! 往前走,别回头,你若一回头,又要堕入无尽的苦海中…… 是吧,李如月轻叹气,我早就该看清这个结局,是我给自己设了一个甜蜜的局,自陷其中而不自知,薛骁,我的三爷,我多想回头再看你一眼,我恨你,恨你长不大,恨你长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却被俗世蒙蔽。 李如月迈步踏出了门坎,四散开来的人有乐的,有无奈的,有心痛的,这一切离她越来越远,这时,自己再迈出一步,就彻底忘掉罢。 “小如月。”“小如月来爷爷这里。”“如月,爷爷将老三交给你,你替爷爷看好他。” 李如月抬起头来,四下找寻着,爷爷,是你回来了吗? “如月,相信爷爷,老三心中有你,只是他还不知道,爷爷相信,眼前的困难打不倒你。”萦绕在耳边,是梦境,是幻觉,抑或只是李如月自欺欺人的心声。 她不再细究这些,她回头了,惊得太太一脸土色,她忽略了全部,只对着高三爷说道:“三爷,太太说得对,如月要的不是你这个人,她要的是你这颗心,既然不能强求,如月不再强求。只求三爷,废了高德的大管家位置,由高二管家接管家事;这家,如月交给您了,我会自请休书一封,届时,钗子也一并送到。” 我能坚持住,我一定能。李如月攢紧的手指尖牢牢刺入掌心,落下满目疮痍,却没有刺痛感。 这场必赢的战争被她打输了。她清楚,她没有输在谌凌烟莫名的倒头一击,也没有输在太太的笃笃*人。 她输在高老三对她气定神闲的否定,输在与他同床共枕后,两人间却无半点夫妻情谊,输在她李如月对爱情的那份自信。 迈过了那道门坎,谌红漆錾金的房门内,有高老大翁声翁气,气势恢弘向薛骁讨要银钱的说话声,有陈玉梅小人得志的笑声……孙忆芝倒没有赶着进屋去,张开嘴想对李如月说点什么,想了想又干咽了回去。 高梦恬一直是躲在屋内帘子后的,从前至后听了这出戏,一反常态她没有冲出去替她的三嫂子讨个公道什么的,一则太太是她生身母亲,二则她似乎看出来些端倪来,那个谌小王爷,他今日的做法做派无形中都降低了他自己的身份,别人也许没觉出来,高梦恬倒反复思量了几个来回。 这一路,李如月可算是走尽了悲凉。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后一直不紧不慢跟了两个人,两个男人,一直默默的随她绕过雕梁画栋,曲槛门廊,直走到了三房门不远处。 即使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她的世界里除了薛骁,已是死灰一片。 雪儿流着泪要跟着李如月一起走,被轻言拦下,柜子里丢了一张他的画像,李如月这时也无情无绪去寻找,只安慰着雪儿,道:“雪儿,你的祖父母生死未卜,你安心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 雪儿由小声啜泣哭出了声,“三少奶奶,您离了这里,有谁还为雪儿做主,您真这么狠心,丢得下这许多,自己一个人走吗?” “不妨,”李如月欣然笑笑,揽了雪儿入怀,轻声道:“这支钗子原是高家爷爷留给我的,只是我想,三爷不想再看到我罢,就由你交给三爷。” 雪儿楞楞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抹掉一行泪,问道:“三少奶奶怎么不亲手交到三爷手里,交给雪儿,只怕会坏事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拿去给三少爷,只怕三少爷杀雪儿的心都有了。” 第436章 耐心安抚 李如月替她拢了拢耳边的散发,淡淡笑了笑,道:“自古以来,主角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三爷得了钗,欣喜还来不及,怎么会顾得上想这番曲折。我走了后,你只需拿着这支信物,督促三爷把几件事办好,就交还于他。” “三少奶奶,雪儿晓得您要三少爷办什么事,若三少爷不肯,又要硬夺,怎么办?”雪儿还是不敢接,不是她胆小,这高家上上下下可是不止一人觊觎这支钗,说是怕高三爷,那倒还在其次。 “雪儿不怕。高三爷虽在很多事上犯混,这事上他可是门儿精的,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李如月的声音越来越轻,耳语般教起了雪儿。 过了半晌,来了两个婆子,敲了门进来回道:“三爷说了,若三少奶奶继续住下呢就继续住着,若执意要回娘家去散几天心,就叫多带几个人,三少奶奶用人时也方便些。” “多谢三爷还惦着,你们回去罢,告诉三爷,谁也不用跟着,就带了小六走。” 两个婆子对望一眼,一个先去掩了房门,这才扑通声跪在地下,也不言语,李如月忙着往起拉,一边心里又难受起来,道:“这是怎么说,你们安心不要如月好好走了。” 一个婆子用手指指门外,嗓子堵了半天,才说出来,“外面还有好些个舍不得三少奶奶走,本来是太太派了人来传话的,叫我们给拦了回去,来时就说三少奶奶若不走是大家的造化,若执意要走,我们来叩个头,看能不能留住。” 另一个婆子点点头,接着道:“刚三少奶奶出了太太那门,二少奶奶就顺着太太的眼色,叫高德进门子呢,叫三爷给斥回去了,一边就安排了高二管家病好了接着管事,在这以前,都三爷自己个先扛着,我们几个看,倒是三爷心向着三少奶奶多些,所以垦请三少奶奶……” 听到这里,李如月摆手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弯唇笑笑,道:“三爷是高太爷嫡嫡亲的孙子,他的做事你们也放宽了心。若大娘们真心对如月好,就替如月拾掇拾掇衣物,先离了这是非之地,好吗?” 看他们又抹起了泪,十分的不依,李如月又耐心安抚一番,这才遣了小厮们去李家说信,准备好了轿子马车,光景自然是高家位高权重的就来了一个孙忆芝来送,剩下的一大家子的仆人来了不少,刚进来回事的俩婆子一定要跟着,李如月没法答应了,怕惹出什么事端,剩下的都劝回去了。 因有孝在身,如月不便回李家正门,先住到了隔了几条巷子的空屋里,李父李母不知发生过什么事,还道是女儿身体不好,赶忙叫人打扫好了,房厅不大,倒也悠静舒适。赶到稍晚些,李母便赶了过来,看女儿身边没几个人跟着,心知不好,又不好问什么,忙去家里叫了几个服侍的人来。 李如月拉了母亲的手有说有笑,只说太想父亲母亲,自己任性非要回去住。这样极力掩饰,李母自然知道问不出什么,心里替女儿难过,便给那边捎信说晚上不回去了,只陪着如月。 如霖不知在哪溜达去了,到傍晚才得到信,急火火的也赶了过来,一进门,都是家里的仆人婆子,一楞,道:“哟,姐姐不是嫁到皇商家里去了吗?我还道回来得多么隆重,这高家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李母听到此话,忙看李如月,怕她脸上挂不住,看脸色也淡淡,这才出了门嗔着:“你姐姐回来了,你也不说牵挂着她的身体,说这些怪话做什么?” 李如霖看门庭冷落车马稀,母亲又这样说,心里仿佛明白点什么,笑道:“母亲把姐姐嫁到大富大贵之家,什么补品吃不到,只是瞎*心,怎么没见您和爹爹关心过我的身体。” 李母埋怨的看着被宠坏的小女儿,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一转身掀帘进了屋,只听如霖又在外面怪声怪气道:“怎么连个打帘子的丫头都没了,姐姐这番混的端底是个惨啊,只是连带着母亲都跟着受累!” 旁边这时进来个小厮听不下去了,接过话岔道:“噢噢,我们三少奶奶只是回来住几天,过几日还是要回高家,我们高家那排场自是你看不到,享不到的,三少奶奶图的是个清净才没带人回来,就叫人这么可着劲的说?噢噢,只怕到时候回去了,有人又要嫉妒眼红了,噢噢。” 李如霖什么脾气,一个小厮也敢来挑衅了,手插腰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可知这是我李家的房产,一个下人,还想捯饬出什么妖蛾子不成?” “噢噢,我可知道李家俩女儿,到时候这房子不定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的,敢情您一直不打算嫁了,噢噢,我也说错了,这么厉害,哪里还有人家敢要!只留在家里盼家里的产业罢,噢。” 李如霖大怒道:“你噢什么噢,你是猪吗,噢噢的叫?叫你们家高三爷来,他也不敢和本小姐这么说话,你算什么玩意儿?” “我……我愿意噢噢吗?噢哟,” “别是猪投胎的吧?”李如霖不禁哈哈大笑。 “妹妹,别闹了。”李如月一身素衣,青丝微绾,没有一丝脂粉装扮的素脸上,没有对如霖失礼的责怪。 止住了如霖,又看向那小厮,微嗔道:“小六,昨儿吃了迷魂药,今儿又这样了,你不好生在屋里将养着,怎么跑出来了?” 可怜的噢噢叫的正是小六,看到三少奶奶,露牙笑一下,又疼的丝溜一声,将那笑又挤了回去,忙回道:“醒来吓我一跳,身上又好痛,噢,还以来被哪个给拐卖了,多亏三少奶奶叫了人照顾,刚一言一语都说清了,只说三少奶奶叫安心养着。我心里有急事躺不下,这就起来回三少奶奶。” 如霖听到这一半不是一半的话,狐疑道:“莫不是姐姐被高家赶出来了,怎么带来的小厮都是这番模样,喂,你说,我姐姐到底在你们家受了什么委屈?” 小六本就对这个李二小姐不感冒,前面听她那些话,心里的不爽快还没搁下呢,这就又来话了,还一口一个小厮的,口中不顺道:“二小姐有话只管问我们三少奶奶,我们这些做小厮的哪知道这许多事呢!” 第437章 母亲动怒 如霖听他推搪,便要发作,只见一个自家的婆子走了进来,想要回什么事,看有人便止了口,如月忙叫小六下去歇着,与母亲进了屋,如霖尤自未消气,又不好说什么,试探了一句,“姐姐,是不是高家人欺负你了,要若真是这个,我替你讨要个公道去!” 如月未答话,李母已嗔怪的哼了一声,不许她进屋,叫她先回去照顾她父亲,如霖心里越发猜疑起来,想了想就没跟进门,只立在门口竖起耳朵听。 那个婆子进来紧张的小声道:“夫人,大小姐,老爷当初买这处房产寻得是个清净处,怎么这会子好像像官衙又不像官衙,兵卒又不像兵卒的人在附近晃悠,看门的老张头说这些许年都没出过这样的事,叫进来问问,请示一下,要紧不要紧的这事。” 李如月与母亲对望一眼,都纳闷的摇头不知,李母锁紧了眉头,不知是祸是福,倒是李如月放宽了心,不管是什么,来了便躲不过不是,反过来劝了母亲几句,对那婆子道:“自去忙你们的,他们晃悠且叫他们晃悠,咱们先自惊了,不论是好是坏,都无济与事。” 婆子刚走,如霖闪身进了屋,脸也变成了土色,道:“姐姐,难道你在高家犯了什么事,被官家通缉么?这高家也忒不仁义了,出了事竟叫人送了回来,叫我们担这些心,受这些怕!这……” “住口!”李母恁是再好的脾气也不禁勃然大怒,站起身来,连声啐道:“你给我住口,甭说你姐姐生性恬静惹不出什么事,就算是惹了事,也由不得你在这里腹诽她,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这样多嫌于姐姐,早先教你的仁义礼智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如月忙拦住母亲,她深知母亲是为了自己担惊受怕,一直压在心里,被如霖这些话挤兑的爆发了出来,扶了母亲坐下,自己且在膝下跪着求母亲,道:“母亲,怒伤身,若为了如月气坏了身子,如月百死不足惜!” 如霖见母亲动了真怒,也不禁怕了起来,忙奉了茶跪下来一起求母亲,李母挥手掷了茶碗,道:“如霖,不是母亲说你,这起人来历不明,你说是你姐姐招惹来的,我倒要问你,女诫、古训都学到哪里去了?成天你父亲与我成天价捞不到你的人影儿,说是去了书塾,几次三番派了人去找你,不见个人牙子,你都跑去哪儿了!这些人是不是你招来的还未可知!你姐姐回来了,怎么就碍着你的眼了,我们这里且心慌着没问,你都说了些什么话?” 如霖忙低了头,溜湫了双眼,想了想道:“母亲错怪如霖了,我刚才还问姐夫是不是欺负姐姐,要替姐姐讨公道的,姐姐你说句公道话,我是不是说过的?” 李如月只怕李母气坏了身子,再说只这么个妹妹,哪舍得计较她那些混话,肯定的点了点头,抚慰着母亲的背,劝道:“母亲,如霖一直乖的,您就消消气。” 又忙使眼色叫如霖先回那边去,李如霖被训责一通,憋了一肚子气,出了屋想去问问小六,想了想问不出什么不说,肯定还会吃一鼻子灰,手里便揣了几锭碎银,找李如月带来的那两个婆子去打听高三爷的行踪去了。 这里李如月安顿好母亲,犹豫再三,只拣那避重就轻的家事说了说,李母歪在床榻上,看着面前贞静的李如月,叹道:“当日我只和你父亲说这门亲事不好,他自不听,若留了你在家,你父亲也不至于被如霖气的百病上身,这才将好了几日,只怕听闻这些事,又要……” “父亲,他……”李如月泪水朦胧了双眼,握了李母瘦削的手,道:“您和父亲都是这把身子骨的人了,何苦不安心将养身子,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您们何苦……若不能颐养天年,叫女儿如何……”想想自己为高家劳心劳力,却将生养自己的父母抛之脑后,如此的不孝,未言毕,已是泣不成声,李母更是大哭。 如月陪着母亲一起伤心起来,过了小半晌,怕母亲苦坏了身子,李如月忙拭干了泪珠,这一番哭泣后,她内心也解脱不少。 忙启唇微笑解劝道:“母亲不要替如月难过,如月被您和父亲养育这么大,何尝计较过别人家的财产权势。女儿想得开,这人呢,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任何事强求不来。所以,母亲,您不必为如月事事挂怀,能得比翼双飞自是前世有缘,若是孤灯清影,女儿也认命,更何况若真如此,如月再不肯像以前那般不孝,必常侍奉父母亲左右,以解女儿心怀,何如?” 李母一个妇人家,只感叹自己女儿命若,只能期待于高三爷未必是那般无情之人,听李如月这般那般反复宽慰,也是好一时,哭一时。 母女俩搂在一起,哭哭笑笑,一夜便过去。清晨时,听庭院鸟鸣啾啾,窗户纸透着亮,李如月看着身旁还在睡着的母亲,恍若时光倒流自己未嫁时,便依以前那样子,赖在母亲怀里,看着李母,不忍她的鬓间为自己再添白发,泪欲滴时又生生吞咽了回去。 几时都没有这样慵懒过,勉强起来梳洗过,便请母亲回去看看父亲,送了李母回来,又打发人告诉小六,今天必不许起来,就在屋里养伤,自己坐在屋内想了一会心事,不一会儿,外面婆子回说,高家二小姐高梦恬来了,李如月一楞,忙亲自到了屋外接小姑子。 高梦恬索性甩开李如月的拥揽,立在她的对面,盈盈笑意中带着一抹空洞茫然,又似有对李如月的羡慕,道:“三嫂,你一定很奇怪梦恬的所作所为罢,为什么昨日在你水深火热之时,梦恬不敢力排众人对你的非议,今日又来到这里与你说这些风凉话,是吗?” 李如月浅笑摇头,只拉过梦恬的手,清澈如水的眸子望着她的面庞,内心满满溢着自责,轻轻道:“妹妹,屋外凉,进屋来说。” 高梦恬使劲吸了口气,用力摇头,道:“三嫂,说完这些话我就走的。”她看看四周围在房屋外几棵小树,看着不如高家高大炫丽的房梁,眼中却有着艳羡,停顿了半刻,下定决心,才道:“母亲的事,梦恬不想说,也不想问,请三嫂原谅。抛开这些,昨日除了那些人,不止是梦恬想要三嫂走,还有二哥,还有谌……那个小王爷,还有,大概还有三哥……” 第438章 青灯古佛是归宿 她飞快的看了李如月一眼,不待她止住自己的话题,快速的说了下去,“梦恬知道三嫂不管在哪里,都能活出自己的精彩。梦恬担忧的是,”高梦恬目光移到了门外,“是三哥。” 李如月听得迷糊起来,难道是薛骁也来了,她看看高梦恬,又看看大门外,高梦恬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道:“三嫂,他没来,是他在。梦恬知道,三嫂不做三嫂,也许会更幸福。而梦恬想了一宿,也许只有青灯古佛,才是我的归宿。” 李如月懵了,她没来得及反应,高梦恬扔下一句,“大姐昨儿晚上得到了消息,连夜和姐夫赶来,一夜没走,过不了几日必来接你,你自己想好,别误了自己的终生。”走了。 被高梦恬说的无头无绪,李如月倚着树干坐在凉凳上,又倏忽一惊,这高二小姐莫不是闹着要出家,这一急急出她一身汗,忙唤人叫高梦恬回来,有婆子回说早走远了,她几步赶出院门,哪里还有高梦恬的身影,不远巷深处,倒像有一袭青白色衣衫在风中萧瑟,李如月纤手抚额,竟无计可施了。 再回来说这个李二小姐李如霖,受了母亲的责怪,自然心里十万个不服,假借为姐姐鸣不平,去打探了高老三平日的行踪,知道了他常去的酒馆,却又听闻他近日不常出来,也想碰碰运气,第二日略微打扮了下就去了。 从日出等到黄昏,差点就泄气不等了,平日里父母管教得严,总说姐姐婚事没配好,一心要为自己找个书香门第的家,这张家王家哪个是她李如霖能看得上眼的,就凭自己的姿色与才智,皇亲贵胄也还差不多。 以前的日子是没机会接近什么皇亲国戚,但现在不同了,可以借着姐姐的事,先教训了姐夫,若他有心……李如霖突然脸一红,抚了抚颈上的玉,怎么也得找个像高家这样有权有势的,像薛骁那般模样的,自己才能心甘如愿。 李如霖手托着香腮还在想着好事,不提防小二过来撵客,道:“这位小姐,有位大爷包了这里的场,您看,若您要是还喜欢来,明儿请早啊!” 李如霖挑眉正要叫嚣,又怕事情闹大传到李家,又要挨骂,硬生生按下这口恶气,只骂道:“你们这破地方,以后请本小姐来都不来!” 小二脸上陪着笑,手擎着请她下楼梯,却看楼梯走上一人,青丝蓝褂,长得人五人六,不是高家三爷薛骁是谁?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李如霖一把推过小二,气冲冲的对着来人,吼道:“站住!” 小二大惊,没料到此女客这般彪悍,刚要给三爷陪罪,只听她又道:“姐夫,你给我站住!”这才张嘴傻住,看高三爷似乎默认了对面的小姨子,忙去沏茶了。 薛骁心情不好,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看有人拦住了去路,寻思了半天楞没想起来,看到她脖子上的这块玉,这样眼熟,“你,你是李……” 李如霖觉得好生失败,胀红了脸,道:“李如霖,我是如霖!” “哦”薛骁恍过神来,忙看向四周,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如霖略微知道些事,忙冷笑道:“难不成姐夫还以为姐姐来了么?难为姐夫为了别的人把姐姐赶回了家,竟不给自己留些脸面了。” 可惜这番话没有在薛骁脸上惊起一点涟渏,他独自坐下,举起小二热好的酒,细细闻那醇味儿。李如霖见他不咋的搭理,脸上下不来,心下又不甘,想了想,转身也来到桌前,夺过高老三手里那盅酒,挑衅似的一饮而尽。 “姐夫,我姐姐没在,你怎么没在家陪着那个女人,还有闲情来这里独酌?” 薛骁还是没睬她,另取过酒盅又倒了一杯,还是举着酒盅发呆。李如霖慢慢的凑了过来,轻笑道:“姐夫,你把我忘了,倒没忘了这块玉麒麟,你可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不想知道。”高老三整个人的心思都在酒里,酒杯底仿佛藏了一个人,他看也看不够。 李如霖看话题还没引起他的兴趣,嘟了嘴巴,道:“那你不想知道我姐姐在家有没有哭呢?” 这句话才把高老三的魂勾了回来,他的黑瞳中闪现了一缕关切,被李如霖逮了个正着,这才卖开了关子,冷哼一声,倒不理他了。 薛骁没在意她的忽然冷落,只自言自语道:“她一定很开心,很开心……” 李如霖吞下一口酒,笑道:“姐夫说得不错,姐姐倒是很开心,因为啊……”她举起杯子,等薛骁为她斟满了酒,饮尽才道:“姐姐从来不缺人心疼,小时候父母都说疼我,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们对姐姐的心,那真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疼;除了父母,就说昨儿吧,姐姐刚回来,就有人派了家兵来保护姐姐……” 乜斜了薛骁一眼,李如霖笑问道:“姐夫,有人心疼你吗?” 酒越喝越热,薛骁体内窜起了无名的心火,他极力克制住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对面的李如霖无视他的不待理,絮叨个没完。 “姐夫,别人也许不明白你,但如霖心里明白的,”李如霖试图敲开高老三的兴趣,残存着的那一点耐心快消失怠尽,还在做着困兽犹斗,“我那个姐姐着实高傲无度,在家时,仗着父母对她的宠,家里人就没能入得她眼的,对下人们非打即骂,我那会就在想,若她嫁到夫家,也必不会是个好脾气好相处的女主人,是吧姐夫?” 李如霖把自己平时的斑斑劣迹尽情的加诸在李如月的身上,心内有道不尽的畅快感,可惜就可惜在对面的听众不配合。 过了若久,就在李如霖就要泄气的时候,薛骁静静的问了一句,“这玉麒麟,你是从何而来?” 李如霖双手抚住颈中,眼珠子转了转,扁嘴道:“姐夫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真真叫如霖伤心死了。” 她给薛骁斟满了酒,抚着麒麟,低头接着诌道:“姐夫刚才说不想知道这块玉的来历,这玉对如霖来说却是大事。记得那年那月如霖刚懂事,外婆悄悄儿和母亲说,这玉要拣一对儿的婚配才成,谁知这玉给了如霖,婚事却给了姐姐,这其中的缘故无人知晓,如霖是女孩儿家,也不好意思去问父母。” 第439章 天大的秘密 扑!薛骁口里的酒差点吐了一桌子,李如霖惊的站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忙递了绢子过去,薛骁摇头不接,就势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忍住笑叫她继续说。 李如霖讪讪坐下,思前想后也没觉得自己哪说错了,等小二来收拾了桌子,接着又道:“姐夫何故如此,难道不信如霖所说吗?论长相论学识,如霖并不觉得差姐姐分毫,就拿管家的事来说吧,若当初是如霖进了你们高家,绝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说到此时,薛骁彻底清楚了李如霖来找他并不是如月派来的,只是他心里的那份诧异越来越重,忍不住问道:“你是哪年哪月生辰?” “诶?”李如霖不提防他问话,随即欣喜答道:“如霖是建文三年五月生辰。” “你姐姐呢?” “诶,”李如霖想了想,道:“姐姐应是建文二年九月生辰罢,母亲常说那年那月月儿最圆,所以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薛骁心中一动,果然,果然,无意间竟得了这天大的秘密。他仔细打量一下如霖,看到她不好意思起来,才道:“天要晚了,你不回去,不怕受责骂吗?” 如霖忸怩起来,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似的,手里面绞着绢子,又不说走,薛骁想想,说道:“走吧,坐我的马车送你回去。” “我不想家去。”如霖脸上泛起淡淡红晕,露出娇怯来。 这下把薛骁难住了,丢下她一人不管不是,送她走又这副德性,不禁咬牙切齿心道:李如月啊李如月,你这妹妹准是上天赐给你的恶魔,你倒好,不看管住,倒跑出来祸害别人来了。 “我想,我想再陪姐夫小酌几杯。”李如霖眼中挤出几分娇柔来,可惜薛骁不解风情。 正僵持间,小二忙忙的走了上来,附耳说道如此如此,李如霖看薛骁脸色一变,也不顾她的反对了,拉起她就从后面的梯子上往下赶,李如霖边走边急问道:“姐夫,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急着走?” 薛骁不理,待到楼下将她甩下,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才道:“你要喝自己去找别家喝去,这家是不成了。”他回头望望楼间,里面传来薛琪雅的说话声和小二解释的声音。 “哦!”李如霖得意的笑笑,狡黠道:“原来找人找上门了,难怪姐夫吓成这样,姐夫放心,如霖不多嘴,一定不把这事告诉姐姐!” 鬼才信你那嘴,薛骁腹诽,李如霖这人典型就是那种有的说,没有的也能捏出来事的主儿。 两人走到后门口,不能乘马车,小二早叫了轿子从前面绕过来,李如霖坐着,薛骁跟在后面,俩人是各怀心事,李如霖不知道这次的游说能在高老三心里产生多大的波动,她透过帘子细细看那若有所思的俊俏模样,内心真是煎熬如烈火,全然没有意识到薛骁那脸上现出的万种柔情并不是为自己所绽放。 离李家越近,薛骁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了,局促劲儿还没过去,却见轿夫听了李如霖的吩咐将车拐了道,纳闷道:“我只负责送你到家门口,这是去哪?” 李如霖在轿中轻笑一声,掀开轿帘道:“这时候回去父母定是少不了骂的,我去姐姐住的地方,明儿若问起来了,我好能拿姐姐遮掩遮掩。” 你还真是浪荡的没了底线,不但薛骁不以为然,轿夫也在前面摇头轻叹,离巷内还有点距离,李如霖叫停住了,下了车,悄悄对薛骁道:“姐夫,明儿我还去那地方等你,你可别多嫌我,我也是怕你这段日子不好过,多陪陪你,替姐姐尽心罢了,可别多想哦。” 这番话听得薛骁心里冷溲溲的,想想家里还有一大堆烦心事,也顾不上计较小姨子猛浪的作派,更何况李如月的身世,不定和高老三一样样的,和这李如霖血缘上靠不靠得上边,还未可知。 李如霖也没等他答话,就往巷里走,这时一个衣着不凡的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口中似乎是盘问着,薛骁凝神看去,竟是谌府上的人,再仔细倾听那问话,听那人道:“不管您是哪位小姐夫人,现在我们小王爷有事要办,任谁也不能进去。” 谌凌烟在这里?薛骁一脚踹开了轿子,大步流星走向前去。 眼瞅着高三爷没停下脚步,那人忙不迭的前头带路了,持着公鸭嗓,边走边笑道:“难怪人常说三爷您和我们十七爷特别好呢,这点都能碰得上,嗨,还真是巧了不是。” 巧,着实巧得很,看高老三攢紧了眉头,难得唇边还带了笑意。 待谌凌烟听到说话声往这边瞅,薛骁已走至身前,推开那人,呵呵笑道:“十七,你们这府上的小公公说话还真能把人给绕死!若不是他说你是亲自来取药方,我还以为你是来为你昨天那番话特意来解释的。你这人从来做人做事不含糊不作假,最是我高老三欣赏的地方,怎么样?药方拿到了?我们兄弟去喝一杯如何?” 高三爷细觑着谌十七手里那张被风刮的零乱作响的药纸,耳边却真真听到门里边有些响动,看谌凌烟的脸有些变色,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不待他说话,又道:“怎么?昨儿说了真心话,今日就来索要东西,没想到堂堂小王爷却吃了闭门羹,哈哈,要不要我帮你把这门敲开呢?” 吃了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谌凌烟将纸折在袖子里,平整了面容,淡淡道:“本是要使人来取,怕传不清话事小,耽误了鹤飞的伤情事大。当然,若你这番来是为了讨要方子,倒是我多事了。” 薛骁正打算信嘴胡诌个当然是为了高鹤飞之类的理由,一旁听了半天的李如霖接口道:“取什么药方子?姐夫是专门来送我回家的。” “哦?”谌凌烟这才注意到薛骁身边这个女子,料到是李如月的妹妹了,谦恭一礼,道:“得此姐夫,夫复何求?姑娘真是好福气!” 眼前这个小王爷和薛骁,各有各的姿色,李如霖看得是眼花缭乱,没发现一旁的高三爷被谌十七的话气得嘴都歪了,听与她说话的正是京城名传的十七王爷,忙回道:“我和姐夫喝了酒才回来呢,若你们还去喝,不如把如霖也带去?” 第440章 自来熟 没想到还是个自来熟!薛骁的脸由青变紫,由紫变黑,想解释却无从解释。谌凌烟默默拍着折扇轻笑了声不再说话,李如霖没看出俩人在较劲,还待要说什么,门吱呀开了一道缝,一个婆子探头出来,轻轻道:“这早晚地气凉,二小姐快进屋吧……” 李如霖正要盛情邀请两位一并进来,婆子已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进门,李如霖忙斥责婆子没上没下,不懂礼数,不懂待客之道,“你这死婆子,知道外面站的谁吗?站的是当今的小王爷,还有咱们家的姑爷,你是眼瞎了还是……” “是我叫这样做的。” 李如霖这才看到门内小道树下站着的李如月,忙换了口气,委屈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如霖为了姐姐,好不容易把姐夫拽到咱们家来,期待着你们能和和美美,不叫那野女人鹊巢鸠占,这倒好,人来了,你也不叫人进来。” 李如月并未理她,看婆子上前掩上了房门,便往回走,李如霖心虚的看着她的背影,悄悄问婆子,姐姐是何时出来,站了多久了,婆子摇头说不知,李如霖心下想了想,忙追着说道,“姐姐你不知道,我今天是碰巧遇到姐夫了,倒替姐姐问出好些话来,姐姐你要不要听?还有那个谌小王爷,他真是来要什么药方的吗?哦对了,我听说他在高家说了什么话得罪姐姐了,他是来陪罪的吗?姐姐!” 回答她的是李如月的背影,李如霖跺脚小声恨道:“难怪被夫家赶出来了,做这副臭模样给谁看呢!”没跟进去,叫婆子先去烧水,随后来伺候她沐浴,自己去踅摸着明儿要不要再去那家酒楼了。 回到堂屋,李如月坐在琴凳上,纤细的手指颤抖着,将掷在琴架子上乐稿团揉在手心里,一只纤手划过琴弦,裂帛之音陡然响起,惊得屋外的小鸟一阵扑楞…… 门外的两人分明也听到了这断弦声,谌凌烟伸手想敲门,手掷在半空,看薛骁投过来冷冰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又放了下来,顺势合上了手中的折扇,说道:“要不要一起走走?” “好啊,”薛骁没有示弱。 皎洁的月光将两道身影逐渐拉长,谌凌烟沉吟了很久,淡淡道:“我想知道老三你是怎么想的。” 薛骁踢开碍事的一颗石子,不在意道:“你指的什么事?” 谌凌烟一时哑然,寻思了半天词儿,才道:“就是你家里,还有那个薛小姐,还有他们分证的你的身世,你打算怎么办?” 高老三眼角勾起一抹销魂的笑,漫不在乎道:“你觉得这事还算是事儿吗?高太太无非是想叫她流落在外的女儿回家,最好再来个亲上加亲,如了她的意。再有,我和薛小姐本就有意,这顺水推舟的事不就做成了吗?” “你!”谌凌烟折扇指着薛骁,脸上悲愤交加,末了,又点头道:“高老三,你若是这样做,你岂不是要辜负了李如月?” 薛骁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鼻子,忽又晒笑道:“你昨儿说的那些事,不是在众人面前揭露了李如月一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这样的女子放在家中,岂不是要坏事?” 谌凌烟眼底那抹疼惜被他深深看在眼底,薛骁温柔且恶狠狠的说道:“把这样的女子扫地出门,休书一封令她颜面尽失,从此孤影青灯,岂不快哉!” 谌十七眼看着天上那轮明月顿失了颜色,浸着惨白的余光掩在了黑色云层中,攒紧的手指捏成了拳头。 不提防高老三一掌拍在他肩上,笑道:“这一切,可都是十七你的功劳,如若不是你出头质证,我哪里会这么快认清她的真实面目,你这兄弟够义气!” 谌凌烟的唇忍不住窸窣了几下,脸上掺杂了太多的表情,有愤怒,有释然,却又听薛骁看似轻松的一句话,炸响在他的眼前。 “十七!你我从小长大,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宁可抛掉衣服,也不会轻易断掉自己的手足,我相信,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这句话把谌凌烟将死在这里,他忽然发现他们都错了,都错在小看了薛骁高三爷的智商,谌凌烟细眯了双眼,在此时,他看薛骁便如雾里看花。 薛骁还在等着他的回答,扑朔迷离的眼神叫谌凌烟想起了高老太爷,他惊觉太像了!这是在生意场、官场上征战多年,看似平和,实则成竹在胸的杀气。高老三什么时候变的,为什么事而改变的,谌凌烟竟然不知,他细细再看薛骁,看着他戏谑的神情,谌凌烟瞬间绽开自信的笑容,令明月再次光辉笼罩大地。 他从袖中取出药方,一把握住薛骁的手,将药方子搁在手上,笑道:“衣裳好换,但若等你惦起它的合身,想再拾起重穿时,它未必就是你的了。一件好衣裳,也有它自己的骄傲,你说是吗?” 薛骁手擎着那方子,眼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他料到谌凌烟也不会直白的回答这个问题,语气冷冽道:“骄傲倒也不怕,就怕有人故意制造机会,专去拣漏?” 料得此时说什么都是错,谌凌烟索性不说了,两人四目相对,砰然间,两人来不及掩饰的心思都坦露在对方面前,在火花四溅时,果然是没有一个人先行退缩。 小太监一直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前面听两位爷说得挺热闹,这会怎么看怎么像两人要动起手了,看了看天象,小跑了上前,扯着公鸭嗓细细说道:“小王爷,三爷,您看这天儿,眼瞅着要有雨了,要不要给您们取伞来?” “不用!”谌凌烟和薛骁同时生硬的说道,眼睛却没从对方脸上移开半分。 “那……”小太监为难了,左右看看,劝哪个先服个软都不是,只差自己跪下给这哥俩儿道歉了。天气竟似应了这小太监焦急的心,丢下几滴冰凉的雨点,小太监伸手接住那凉气儿,躬身再次劝道:“这雨说来就来,二位爷换个蔽雨的地儿,沏上壶好茶,坐下好好说,如何?” “不用了。”又是同时出声,只是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收回了视线,谌凌烟一张俊俏脸上有些许落寞。 第441章 怕挨板子 薛骁扭头便走,小太监哎了一声,被谌凌烟止住,“叫他去吧,一大堆的事儿在等着他办。明儿不是还和人有约了,别碍着你三爷的事!”高老三脚下一顿,哼了一声也没回头。 “那,十七爷是回府还是……”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 除了回府还能去哪儿呢?等高老三走远了,谌凌烟抬头望天,奇怪得很,明明月儿当空,为何又有淅沥小雨,雨滴落下时,便化解了兄弟尴尬…… 小太监看谌凌烟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话了,这会却听谌凌烟吩咐道:“那里多留些人手日夜换班,都叫换上百姓衣服,你跟着我出去的多,京城上脸儿熟,没得叫附近百姓认出来了多多生疑,生出别事出来。” 小太监连答几个是,看小王爷脸色好转儿些了,才问道:“那王爷您明儿是来还是不来?”看谌凌烟脸色一沉,赶紧解释道:“奴才是想若您要来,没个妥当人跟着,怕伺候不周惹您生气不是?” 谌凌烟冷笑一声,道:“你岂是怕这个?明明是老王爷最近在找寻你的不自在,怕挨板子是真。” 小太监苦着脸道:“小王爷说这个委屈死奴才了,老王爷找您有要事相商,您叫奴才编瞎话不去,您要再不护着奴才,奴才再死无葬身之地了。” 谌凌烟隐隐知道父亲找自己是何事,只是这功夫哪有理睬的时间,他叹口气轻斥道:“府里怎么教你的,还一口一个奴才。老王爷那边还得你去兜着,别的人我不放心。明儿我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你现在就回府里替我遮掩着。” 小太监脸上打死一百个不愿意,却不敢悖逆谌十七的意,他看看前面的李府,知道他们这小王爷不敲开这门,是不会罢休的。 这边薛骁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外面闹哄哄的乱成一团糟,走得近了,果然是高德,有几人在轮番哄劝着:“高大管家何必急在这一时,像您这样有头脸的人也得等上头的人来接您进去才成,您这样不管不顾的往里闯,我们没法向上头交待啊!” “交待个屁!向谁交待?你们几个懂什么,这高府里的早不是你们三少奶奶的天下了……” 薛骁阴沉了脸接口道:“那也不会成了你的天下!” 一看高三爷回来了,围着的人自然散了,高德一脸媚笑,道:“三爷,三爷,当然是您的天下了,您说,您这好事是近了,可我怎么听说您真把高鹤飞给弄成大管家了,那我回去后这位置……您打算怎么安排?” 高三爷也不进门去,把药方子递进去,搬了把椅子就在门洞子里坐下,捧上丫鬟送上来的茶,等那茶沫好不容易撇净了,才道:“你刚说什么好事近了?” 一见薛骁吐口说话,高德忙挨近了道:“您出去这会子,我听说自太太起,都要张罗您和薛小姐这婚事呢,虽说大姑娘没点头,那也是迟早的事儿。哎呀,您这头里娶了薛小姐,随后得了高家的天下,双喜临门,不是好事是什么!” “哼,哼哼。”薛骁冷笑几声,道:“听你这话意思,我若不先娶了薛小姐,这高家还容不得我,是不是?” “嗨,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详情,难不成您要放着这大好的光景不过,偏要往那下三路里走?您可是个明白人呐。” 看着高德越说越倨傲的神情,薛骁额上青筋突然暴起,两只眼睛说不清是喜是怒,听高德继续洋洋得意道:“依我看,这三少奶奶必定是薛小姐来做了;这高鹤飞呢,您也不能留着他;” “这大管家呢,还得是你高德去做,”薛骁啜了口茶,笑着接道:“是不是?” 高德谄媚道:“要不我总和太太说,三爷您是大大的聪明人呢?咱们薛小姐从此跟了三爷,那是没得错!” 这句话,像一根刺直接刺入薛骁的心里,他端着茶碗站起了身,那碗茶还腾腾的冒着白气,只见他手一抖…… 他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薛骁手里的茶碗,递给身旁的小丫头,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扶了三爷的胳膊,含羞带笑搀了三爷往里走。 “慢、慢、慢慢!”薛骁举起胳膊挣脱了束缚,扶着额头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对啊,你现在的任务是看好咱们高家的大门,这可是高家现在最紧要的事,非你莫可!这搀扶的事叫别人来做,别折了你那老腰。” 看门,看门!高德气的想踹烂这谌漆大门,拽烂这黄铜环,甚至想来个响雷,将这门给劈下来的,不是叫看门吗?我便躺在这门扇上,看紧牢了它! 他僵在那里,一脸说不得笑哭的表情,高三爷走了几步,想了想,回头又悄悄道:“急什么,有你的自是有你的,这大管家之上,我想了更高级的给你,你就等好了啊。” 说毕,高老三径自进去,留下一脸傻相的高德,抓耳挠腮思谋着这更高级的职位是什么,几个小厮中有伶俐的笑道:哪里还有比大管家职位更高的,难不成三爷要请了高德进去当爹? 初听此话,高德心安理得的受用,待回过味来要找人算帐时,早跑的没有人影了。只能朝着薛骁远去的影子,狠狠的向地下啐了几口。 几处小廊的灯笼还没燃亮,就着月光,薛骁顺着廊沿慢慢往高老爷子以前住的屋子走去,心里想见高鹤飞,又不想见,这么来来去去兜了几遭,就看有人打着灯笼往这边赶过来了。 前头的手指着这边,小声道:“那不是三爷么?” 旁边再无杂音,除了那个说话的,所有跟来的人都默然不语,过来几个人张罗着把廊上的灯笼全部点起,这才有人在前面带路,就这排场,薛骁不看也知道是高梦蝶来了。 他斜斜将身子移到一边,等着高梦蝶近了,看她忽然挥手叫所有人止了步,上前伸手拉了薛骁一把,不由他分证,说道“老三,陪我去转转。” 薛骁无言跟着,走了一段距离,高梦蝶看离人远了,才道:“家中如此这般事,老三你有什么打算?” 为什么这么多人想知道我的打算,薛骁牵起嘴角笑一下,反问道:“这高家并不止老三一个男丁,大姐要问也得先从老大问起吧?” 第442章 投鼠忌器 高梦蝶生气道:“我心里若不是向着你,何苦来问你。” 向着?高老三楞了一下,高梦蝶看看左右,又道:“当初爷爷把玉钗交给了你们三房,指望你们能兴盛高家,眼下看,别说兴盛,连个太平都落不下了!你们也是不懂事体,闹得上下不成个体统,叫朝中多少人指指点点咱们高家,你姐夫是个要脸面的人,几次下朝回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直说闹得忒不像样,叫我跟着受了多少话!” 薛骁蹙起眉头,听她接着说道:“我当日说如月好,现在又闹出来个薛小姐,提起这反反复复,我告诉你,我本想一查到底的,但毕竟顾忌到高家的名声,所以我劝你趁早也省了那心思。” 薛骁心里冷笑一声,明白她是投鼠忌器,为了保全她自己的颜面,巩固自己在皇家的地位罢了。 高梦蝶看薛骁脸色平淡,无动于衷的样子,掏出绢子擦了泪,恨恨道:“我只求你们一个个省省心,若闹大了,别说朝里的生意做不得,就是当铺,钱庄全都得统统倒下!” “那依大姐的意思,眼下是谁该省心,谁不该闹?”薛骁轻描淡写的反问。 高梦蝶气道:“你问我么?我问哪个去?你看看这家里黑了天,灯笼都没人给点上,敢情爷爷一走,你们都不打算打扫祭奠了么?谁在管这起事,你都不*心问问?” 薛骁眼底露出谑笑,听着梦王妃只管顾左右而言它。笑道:“家里都在忙着庆祝,都盘算着要制造一番喜庆局面呢,哪一个能顾得上管这掌灯的小事!” 高梦蝶气急败坏的看着一脸坏笑的高老三,一时胸闷气燥,斜歪在凉亭凳上,口中叹道:“这到底是哪个作孽,哪个在作孽!” 薛骁冷冷的看向高梦蝶,从她微微闪避的眼睛中,他知道她这个大姐心里清清楚楚明白家里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她不敢说,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一面是自己的母亲,一面是自己的弟弟,一面是她不想承认的亲上作亲这桩丑事! “老三!”高梦蝶还想说点什么。 薛骁这时开口了,他轻轻道:“大姐,你想说的我都明白,爷爷心里也明白。有些事闹出来,它是由天不由人。但是,”高老三指指自己的心口,“你明白我是怎样的人,我是要逆天而行的!” “老三!”高梦蝶猛然站起来,却是一阵眩晕,不由自主的又歪了下去。 薛骁挥手叫跟随的人过来,他低头向眼中充满绝望的高梦蝶悄声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说完,他忽然开始高声咒骂,“今天晚上谁当值?不想干活的就滚出去。大屋里从来灯火不灭,今日黑灯瞎火的,把梦王妃吓着了知道不知道?都给我滚出来!” 他一边骂,一边朝前走,高梦蝶失神的看着他,口中低喃着:不要,不要,不要伤害她。 有人看着她脸色不好,请了王爷过来,高梦蝶强打精神起来,笑道:“您怎么还没家去?要不,我叫人给您收拾间屋子出来?” 看九王爷没有回答,只盯着薛骁的背影,忙解释道:“看看这事闹的,我叫老三去享齐人之福,他还不好意思呢。” 九王爷轻哼一声,只说:“有些事不是你能劝动的,我们就早早回去吧,毕竟你这也嫁出去久了,多少说话他们是不听的。” “诶。”高梦蝶无奈的点点头,九王爷回身吩咐了几句,竟然连招呼也没给高太太及其他人打,叫了高梦蝶回府了。 高老三还在骂人,一直骂到大屋门口,跟上来的小厮们忙打帘的打帘,点灯的点灯,沏水的沏水,不防顾屋里一拐一跌的走出来个人,迎着他的怒骂,斥道:“你那眼睛都瞎了,还点什么灯照什么亮!这屋子里是我不叫点灯,我怕老太爷晚上回来,看见你这鬼模样闹心!” 高鹤飞见他这副飞扬跋扈模样,扭过头不想理他,三爷却不依不饶,眯着那双桃花眼,含笑道:“三爷近日要成婚了,你赶紧给爷好起来,还要你来主持大局,到时候误了事,三爷可不轻饶你!” 看气的高鹤飞脸红脖子粗,三爷越发来了兴头,换了只脚踏着,手指摸着脸上那只好看的鼻子,轻轻挑衅着:“你这是嫉妒三爷吗?那等三爷成了好事,也给你说一门好亲事,你看中了谁只管说,三爷全给你弄回来,叫你小子也好好的尝尝鲜!” 这番越不成话的话叫高鹤飞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算了,省得听着闹心,他手掌捶打着地,喊道:“高老太爷,您听听,您听听,这就是您调教出来的好孙子说的话,枉您费了那么多的苦心,调教出来个什么玩意儿,您听听,您听听……” 高鹤飞一行说,一行落泪,哭诉着:“您看这小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停妻再娶、未出服迎娶新人,他违背您的遗愿,要将那贱人娶回来,他要娶回来,我容不下他们来祭奠您的魂魄!您叫我走吧,远远的走,看不见我心也不会这么痛。” 薛骁嘴角一撇,冷冷道:“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能走得动吗?” 高鹤飞胀红了双眼,双肘伏着地,慢慢匍匐,“三爷放心,只要能离开这个腌臜地,离开你们这群腌臜人,高鹤飞爬也爬出去。” 外面侍候的丫头有听不下去的,早红了眼圈,轻轻呜咽起来。 薛骁也不急,等他爬到门槛边,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将腿一搭,拦住他的去路。 有小厮悄悄在外面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三爷这也太作践人了。” 有人接着话说:“听说走了好几个了,都说三少奶奶若不回来,他们也不会回来,我看这家里也不多我们几个,要不我们也走好了。” 这几个人没议论完,帐房家的赶了过来,手里抱着好多帐本,没理清里面怎么回事,往里面闯,和对高三爷正好来个对眼,忙止了步子,道:“三爷,这帐房我没法做了,没有进帐不说,只这一天,来支银两的倒多了去了。噢,高管家您怎么?三爷……您?这是?” 薛骁没理会,也不叫来人进屋,哼道:“你接着说。” 第443章 莫名女人 帐房将那帐本一只手耽着,一只手抹了抹汗,道:“大少爷要来支三万两,说是给皇宫内务府要用的;二少奶奶打发人来说要支三千两惊吓银给她自己个压惊用,再支三千两为新来的薛姑娘做衣裳,说这还不够,太太说要为薛姑娘置办什么头面,要支多少没说,只说用多少就得拿多少。三爷,三少奶奶昨儿走时,也没说这帐怎么划拉,我打发了人,家去问了,回来说叫您看着办,那您看着怎么办。” 薛骁取过一本帐簿,随手翻了几下,问道:“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得,问了相当于没问,又反问回来了,老帐房没辙,回道:“这么多年,高家只有执掌凤钗的人才有权利动银两,平时各房各户都是定好了的月银,所以这额外的、大宗的要管家的发了话才行。噢,就前不久,大少爷说皇宫急用银子,我先给支了,三少奶奶当时再次言明了,若再有下次,就要我卷铺盖走人。所以您看,这些要支的银子确实是额外的,我不敢一个人作主。” “叫我想想,明日再说。”薛骁将帐簿掷还给帐房。 “不行啊,大少爷说了,要是戌时再支不到银子,就要要了我的老命。”老帐房声泪俱下。 薛骁一边防着高鹤飞走,一边不耐烦道:“这时辰还早,你就先惦念着你的老命,没看我这里正忙着吗?” “三爷,怎么就不给大哥支银子了?”薛琪雅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接过老帐房手里所有的帐簿,后者一闪,没拿上。 她脸上便有了愠色,“这都唱得哪几出呢?这大管家不像个大管家,趴在地上装死,这帐房也是做得不耐烦了,连主子外人都分不清,还一口一个三少奶奶,你要问你们家三少奶奶啊,那你就去她们家做帐房吧,早上就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要跟了去,你且也跟着去吧,这里可容不得你了。” 老帐房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想起来什么,说道:“这位姑娘口气如此之大,莫不是执掌了我们高家的凤钗。若是有只管拿出来,我走人便是。” 薛琪雅笑着依到高老三身边,眼神儿瞟了瞟高三爷,说道:“我是没有,可我们三爷有,三爷的可不就是我的吗?” 老帐房揽紧了帐簿子,一副你少做美梦的模样,说道:“依我看,三少奶奶未必把凤钗交给三爷了。” “她都滚出高家了,怎么可能没有交出钗子,莫不是你老眼昏花了。就算是没有钗子,站在这里的我是谁,你懂吗?”薛琪雅拧紧了眉头,上前*进一步,伸手道:“把帐簿子给我交上来,你滚出高家去。” 薛骁一直没说话,一旁卧在地下的高鹤飞倒呵呵笑了起来,他越笑越开心,笑得直咳了出来,手指着高老三,道:“好,好,你领回来的好人,你……” “你闭嘴!”老帐房寸步不让守紧了帐簿子叫薛琪雅恼怒万分,听到高鹤飞笑更像是万箭穿心,她吼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三爷不知安了什么心要留你在这里,你早被扔去大街上,死无葬身之地了,这里还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高鹤飞虽躺着,却无半点惧色,仍然哈哈大笑着:“高老太爷果然没看错,你果然是个贱人,痴心妄想着嫁到高家来,把这趟水搅混。可怜你来历都不分明,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倒以女主人自居了,真是可笑、可憎,可恶之极。” 薛琪雅掀起裙摆,向前一步,眼中布满了杀气,尤如泼妇般提起脚向高鹤飞踏去。 看到薛骁平淡得没有起伏的脸,她越说越激动,挥舞着双手不能自抑,“他现在这么恶毒的咒我,恨我,早知道是这样,你当初应该用我给你的那把刀子把他给我杀了!” 听到这里,薛骁忙掩了她的嘴,解劝道:“姑奶奶,你看你都说了什么?他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吗,我不过是留着他,叫他笑在前面,哭到后面罢了。快来人送她回太太那边,”他一边叫人,一边哄道:“我知道他不好,我替你教训他,求你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 闹到此时,下人们都以另种眼光看着薛琪雅,她回神自己说错了话,见薛骁并无偏袒高鹤飞之意,忙忙道:“这口气不出,我誓不为人,你把他马上赶出去,还有,你叫这老不死的帐房把帐给我交上来,我在太太那里等你。” “会的,小雅,相信我。”薛骁坦诚的看着薛琪雅,眼中凝聚了情意绵绵,“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把所有事办妥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好吗?” 没等薛琪雅应声,薛骁将她交到太太那边来的人手里,回头已然是勃然大怒,先赶走了帐房,再厉声对高鹤飞喝道:“以前念你在高老太爷面前有点功,一直不愿意办你,现在你都要骑在爷头上屙屎了,你当你拖着半病身,就不敢动你了?来人,取板子,关门,我今日要亲自教训教训你,叫你长点记性!” 门,砰然关上了,留下外边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薛琪雅没有走,她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高鹤飞又破口大骂,从太太骂起,直骂到自己贱人,又骂高老三混到仗着女人撑腰,她听到薛骁再也忍不住的愤怒,将板子挥到东西的扑扑声,只听到里面一声惨叫,这才满意的笑了。 高老三在屋里怒吼着:都给我滚,滚,谁不听话,以后也是这样的下场! 外面的人想劝不敢劝,看祸害精趾高气昂的回了太太那边,气不过的也回房收拾包裹,准备走人。 屋里,薛骁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腿,这一板子下去,差点将自己一条腿打折了,有两颗泪珠挂在眼眶里,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嘴里还丝丝倒吸着凉气。 高鹤飞不明所以,以为他给自己演什么苦肉计,呸了几声,还要高声怒斥,却看那疼不是装的,撂起衣裳下摆,一整片都青了。 “高老三,即使你这样,我也看不起你!怎么?你怕了你真不是高家的正主子,从此要仰仗一个野种鼻息过活了?丢人败兴的东西,我看你不用做高家三爷,去做个戏子,演技还算不错。” 第444章 门儿清 薛骁懒得理他,又挥起板子敲向另一条腿,又是一片青紫,高鹤飞这才急了,小声道:“妈的,你不要命了,老子又不是什么绝色女子,你这样的演法,是指望我为你动心?” 薛骁应着板子声,人也卧了下来,却仍然声竭力斯着:“高鹤飞你给老子去死,去死!”转而又小声道:“妈的,你就算是绝世美女,老子也看不上你,哎哟,赶紧给老子惨叫几声,快点,少废话!” 高鹤飞一拳砸过去,“叫不出来,你当我是什么了,说叫就叫,叫你大爷。” 薛骁嘿嘿笑了,挥手挡住他的老拳,一时忍不住痛,整个人趴倒了在高鹤飞的身上,高鹤飞吃不过这一下,认认真真的拖长了音惨叫了出来。 “你这一声叫得好,叫得老子心旌神摇。” 调侃归调侃,薛骁怕把他伤口再弄开了,忙把身子移开,倒头睡在高鹤飞身边,不提防高鹤飞翻身一把掐住他脖子,低声骂道:“你小子到底在做什么,再不从实招来,别怪当哥的下黑手了。” 薛骁忍住没嘲笑他手无缚鸡之力还敢叫嚣,只轻轻搬开他的魔掌,眼神深邃的看向屋顶,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人性,特没血性,更下三滥到在爷爷这里来,做悖逆他老人家的事?你是不是还觉得我特别像个人渣,带吃软饭的那种。” 高鹤飞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像,现在看来又不像了,你把我弄糊涂了,你到底在玩什么?” 薛骁垂下眼眸,似无赖般道:“你再给爷叫两声,爷就告诉你。” 高鹤飞气极,知他不禁痒,伸手去呵他腋下,高老三闷着声不敢大笑,忍了半天道:“你还真调戏我了,看等你好了,我怎么收拾你!” 这才细细说道:“我若不这般无耻,怎能看到你的真心,怎会听到别人的真话,怎样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么说,你心里明明白白,都门儿清的?”高鹤飞忘记了疼痛,翻身坐起,声音提高了些说道。 薛骁一把把他按倒下,“你要么大声叫几声,叫爷爽一下,要特么小声点。” 高鹤飞这会激动的哪能小声,憋了半天差点憋出内伤,才蚊子哼哼般道:“你还给我玩阴的,怎么不早告诉我。” 薛骁给他一个白眼珠,“就你这半拉病身,我告诉你要怎么办,你也嚎不起,怒不起来。我偏不告诉你,把你气得炸了头才好,才*真不是。” 高鹤飞听着有道理,想了想,又问道:“那三少奶奶呢?你们合计好的是不是?” “那倒没有。”薛骁瞄一眼窗户外边,说道:“她那心性,你觉得她会依我这计吗,她是拼死不下战场那种人,这次若没有十七和你帮忙,她是不会走的。” “那小王爷是知道你的心思的了?” “他?”薛骁嗤笑一声,“他这次是下足了本钱,要撬我的墙角呢,成天说你明眸善睐,这次你倒是傻完了!” 高鹤飞选择性耳聋一次,没去计较那损人的明眸善睐一词,着急道:“这么说你是有意的瞒着所有的人,诱着我们往你这坑里陷呢?你这话怎么说,十七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薛骁长吁口气,说道:“我当初也不信,但你现在看看咱这家里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想了想,若我对一女子有意,也决计不忍看她沦陷其中,至于兄弟不兄弟的,都他妈的扯淡了。你当时不是也在劝她走吗。” “屁,那不是看你都不能护着她,紧着拍太太的马屁,看得人生气。若知道你是这想法,怎么着也不能叫她走不是。这个十七,我说他怎么信口雌黄,原来安了这样的心肠,枉我素日还认他是几个王爷中最仗义的。” 高鹤飞知道了薛骁的想法,心里安稳了不少,但还是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他这步棋走得太悬,他嗅到暗夜里暴风骤雨即将到来的危险,那一片阴云后,多少暗潮涌动,老三他能顶得住吗? 他捅了捅陷入沉思的高老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下来又打算怎么做,告诉我,天塌下来,由哥给你顶住!” 薛骁咧嘴笑笑,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蛮不在乎的说道:“天塌下来,有李如月顶着呢,你急什么。” 高鹤飞脑海中闪出李如月的样子,那天生的淡然自如,风姿绰约,忍不住替高老三担心道:“你还做你那春梦呢,任她生性恬淡,只怕这会也被你伤透了心。” 薛骁微微耸起浓眉,笑道:“你自不知道,她将凤钗交给了她的贴身丫头雪儿,她想揣摩我的心思呢,把爷当猴儿耍,哼,她不顶着谁顶着。” “我有点猜出你几分心思了,老三,你是不是想一箭几雕,我猜得对不对?” “噢,你倒说说我听听看。” 高鹤飞略微思虑半刻,“其一,因为发生的事不是平常的事,已经影响到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想你已经想得通通透透,而找到事情的真相,必定对一些人不利,所以你既不想她置身其中,受到伤害,又想一些人放松戒备,索性将事情闹个天翻地覆,借个事由,把她先送回家去。当然,这里面又有你的小心思,若这事假你手办成了,从此,她自然对你刮目相看,非但不会再轻视你从前的做法,还顺理成章的奠定了你当家人的位置;其二,你万万没想到送她回家,十七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明着是赶走了小六,其实不过是找个人暗中帮你监督兼送信罢了;这其三,你心里在矛盾,这是因为你生性向善,不愿意将事做得太绝。你在犹豫,面对事情真相,你该如何处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等大白之日,你利用她的悲慈之心,再次挡在你前面,替你解决一切。是不是?” 薛骁闷然不语,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到底对与不对,他心里没有底儿。 他想起来自己绝情的把她的杯子掷于地下,还将她与高老二一并损了一番,她眼中的失落;从太太房中看护薛琪雅出来,对孤孒一人的她横眉冷对;面对谌凌烟对她的倒戈一击,他在一旁且落井下石,将她置于伶仃孤苦之中。 第445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等我把事情办妥了,她自然会原谅我的。薛骁时而自信,时而犹疑。 “哎!”高鹤飞看他脸上阴晴不定,轻叹气,道:“只怕你这次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本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你应与她并肩作战的。只怕误会越缠越深,钗子真的交到你的手里,悔之晚矣。到那时,别人即使钻了空子,你也枉自嗟叹了。” 薛骁被戳中心事,脸色阴郁下来,想了想又振奋道:“怕什么,你知道李如月并不喜攀权附贵,凭谌十七几首糟心的酸诗根本构不成危险。只消那时我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不愁她不跟我回家,到那会子,只怕我不亲自去请,她也得自己走回来。谌十七他那会子看到这情景,只会叫他哭着回家自叹枉做小人,哈哈。” 还真是个自信哥,高鹤飞暗暗摇头,替他分析道:“你惯会做美梦,我只怕你梦过了头。解决事情没个日子,这期间,不等你入洞房,先给你灌个烂醉,把好事都做成了,再*你出了休书,你怎么办?他们再起哄说你不要脸怕被撵出去,沾人家薛小姐的光,坐实了你不是高家正主不说,还把高老太爷的一世英名都得尽毁了,” “他们也得敢!”黑暗中,薛骁眼眸如铁,蹦出丝丝骇人的光芒,“我不介意自己是不是什么高家的三少爷,我要得是堂堂正正做人,要为爷爷争口气回来,我绝不能容忍那个老女人玷辱了高家门楣,就算是她用梦王妃来压我一头,也绝不可能。” 然后,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你赶紧好起来,有几件事要叫你来办。你要做的是帮我去查清几件事,其中有一件很蹊跷。” “我好了,全好了,要做什么你只管说。”高鹤飞突然就那么神清气爽,本来嘛,他的颓废就是因为高老三的堕落,他拍着胸脯,忍着疼痛道。 薛骁站起身子来,朝窗外望去,外面除了值夜的小厮在打盹,四周很静,远处,太太那边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看上去像在庆祝什么。他转过身扶起高鹤飞,哥儿俩面对面站着。 “我先去替你解释!”高鹤飞拍拍薛骁的肩膀,说到这里就要走。 薛骁拽住他,一字一字道:“不需要你帮我去给解释什么,她若信我,她也应该信我!我信她!” 她心里急着要取回钗子来,那个死丫头雪儿却要她拿出休书来交换,还说李如月是明媒正娶聘来的,到底犯了七出哪一条,要明明白白的写上,若是肆意捏造,不但不能交出钗子,还要保留上衙门的意思。 一个李如月带出来的丫头都这么伶牙俐齿,幸而她本人滚蛋了,这几日便得催促着高老三下休书,若他再迟疑,索性翻了脸,一并都撵出去。太太秃噜出两只血红眼珠子,嘴里的碎茶都嚼成了渣,若不是她的小雅不争气,愿意这门亲,他高老三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白花花的窗棂外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太太慌得茶碗也拿不稳了,腿也发软,忙着叫人,“是谁,谁在外面。” 没有人说话,太太越发心慌,一迭声的唤人,一个小丫头赶进来,回道:“太太怎么了?人影子没见呐,是不是二小姐,我早上恍惚听她说要过来的。” 太太煞白了一张脸,稳了稳心神,叫她唤了二少奶奶和高梦恬一并过来,等俩人进了门,陈玉梅先咋呼开了,“可了不得,出这样的事。” 太太本就心里不舒坦,听她这样说,脸色更是白得怕人,高梦恬瞪她二嫂一眼,陈玉梅哪管这些,先一把鼻涕一把泪,“李如月这狐媚子一走,这家里竟然跟着走了不少。没走的,那个死乞白赖着老帐房,说要支银子没有,要他的命倒有一条,其他的,除了老三凶几声还干点活,我说的话根本没人听,早上我本来要先来给太太您说这事的,这二妹妹,她,她也不叫人省心,说了些骇我的话,真真把人作弄死了。” 梦恬她,太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后者脸色平淡,太太暗暗点头,明白了,进来了薛琪雅,把自己这个女儿冷落到一旁,自然她心里有怨念。 “梦恬不怕,这就叫人拿了你大哥的帖子,去王爷府探探口气,老王爷知道你是个素日乖巧的,咱们这门楣,配得上他们家了。” 陈玉梅嘴撇向一旁,“太太会错意了,这二姑娘她要出家呢。” “胡说!”高太太猛拍桌子,震得几上茶碗翻落下来。 “二嫂没有胡说。”高梦恬顺着椅子腿跪了下来,“还望太太成全。” 太太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又看看陈玉梅,陈玉梅摇摇头,太太忙缓了口气,“这是怎么说,这段日子我是忙着你三哥的事,忽略了你些,你又耍脾性了,是不是?你放心,咱们家就是两门亲事一起办,也忙得过来了。” “太太误会了,恬儿没有想出嫁的念头,只是想出家。”高梦恬淡淡的看着高太太,从袖子口取出一把剪刀,绞向自己的青丝,以此表明心际。 陈玉梅一把扑过去,一缕青丝已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把太太气的扶着红椅扶手站了起来,手持着念珠,道:“你是要*死我,你这是要*死我!来人,把她给看起来,叫大少爷马上给我过来。” 梦恬任由陈玉梅搂着,哄着,任由太太的苦劝,威吓,她的脸上只有一片死灰,看淡一切的悲哀。面对生了并养大自己的太太,高梦恬给母亲一个微笑,“太太,佛珠只应给心中有佛的人持颂,您心中太多忧烦,并无神佛,何苦来哉。” 听到这话,高太太越发要气死过去,陈玉梅费了大力将高梦恬拽出屋外,薛琪雅正赶了过来,忙把梦恬交于她,交待了几句,进屋劝太太去了。 薛琪雅支开看守梦恬的小丫头,陪着她在廊下看看池里的游鱼,笑道:“你这个妹妹好生有趣,哀莫大于心死,你要知道,心死之人遁如空门可是对佛的大不敬啊。” 高梦恬只盯着游鱼不语,薛琪雅折了柳枝拨拉着池水,回过身子莞尔一笑,道:“依我看,你今生今世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心!” 第446章 捉襟见肘 高梦恬本就神思恍惚中,听她这样说,并无心计计较她是从何得知,只是心里更加孤苦。离了那地儿,低了头慢慢往回走,薛琪雅忙扔下柳条,跟上来又说道:“以前遇到过一个大师,他倒有个法子,说人活着时,得不到一个人的心,但如果叫那人为自己痛苦难过到死,下一世轮回中,便会叫他头一个碰到你,叫你顺顺当当的牵走他的心!这个法子很灵,信不信由你哦。” 叫他为自己痛苦难过,下一世便会第一个碰到他,牵走他的心,高梦恬细细思忖着,似乎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正眼相看,痛的一直是自己罢了。 薛琪雅弯了弯唇角,轻轻说:“这佛家最讲究轮回,有些机会不把握住,下一世,下下一世,永远与他无缘,永远的失之交臂,可怜了你今世的真情了。” 波光粼粼的池水倒映着绿树粉花,刺目的阳光射入高梦恬的眼中,承载不住小女儿的哀伤清愁,她木然的朝前走,身后薛琪雅垂下眼眸,一丝笑淡淡在唇边漾开:该你们失去一些东西了。 屋里孙忆芝也来了,正安慰着伤心的太太,道:“不过是小孩子的玩话,太太就当真了。二妹妹的心我懂,不就是看中了十七那孩子吗,只怕心里怨着人家不来提亲,这女大当嫁的话一点不差的,留来留去还留成愁了,我看只要老王爷那边一说妥,咱们这边一办,她那心思就定了,什么出家的混话,统统烟消云散。” “大嫂子说得不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薛琪雅笑着进来,接了话岔子,道:“太太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孙忆芝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薛琪雅,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忙笑道:“薛姑娘来得正好,你陪太太好好唠唠,我屋里还有事,就先过去了啊。” 薛琪雅点点头,找了个小杌子坐下,给太太捶着腿,无意的问着:“大哥,大嫂子你们可真忙,看来给宫里办差,不容易啊。” 孙忆芝含糊的应着:“宫里的人不是狮子大开口来要钱的,你说咱们家哪有那么多添补,要么就是来叫你大哥办些见不得人……” 孙忆芝惊觉失口,薛琪雅正笑着看她,“哦。”孙忆芝掩饰的用绢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你瞧我这顺嘴胡说些了什么,叫你大哥知道我这排揎他,又该恼我了。” 薛琪雅笑着替她开解着:“都是一家子亲的热的,大嫂子太见外了,但小雅还真不知大哥现下跟着哪个王爷呢,大嫂方便告诉吗?” “这……”孙忆芝支吾着,太太这时睁开了眼睛,说道:“小雅你来得日子浅不知道,你大哥跟着当今二王爷,算是造化好,这二王爷权势极大,朝里人都说排场也快要凌驾在皇帝之上了。你大哥在他面前受重用,替二王爷办的可都是王府私家的事,” 孙忆芝忙截住高太太的话,急急说道:“太太成日在家,听的都是传言,哪有那么悬乎,薛妹妹就当听个笑话儿,呵呵。” 薛琪雅也呵呵笑了,站起身来,笑道:“大嫂子快去忙吧,一会儿若谌府真有人来提亲,太太身子骨不行,还得你出头去担这些事儿呢。你那使的丫头又少,若是以前喜鹊那丫头还在,你也不至于这般捉襟见肘的。” 孙忆芝看太太躺在那里,身子微微抖动一下,却并无言语。这话不上不下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接。只含着尴尬的笑,安慰了太太几句,抬腿刚迈过门槛儿,不知道怎么的,一身身的出冷汗,浑身上下冷叟叟的,好像身后有双钉子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正赶上送帖去的人回来回话,说王府里王爷正在动怒训人,接了帖子,并无什么表示,只说多谢费心惦着。 孙忆芝正纳闷着,谌王府竟也来了人,并没有持回帖,只白问问谌小王爷有无在高府上,孙忆芝哪里知道,叫去问高三爷。高老三一听谌府来人找,俯耳向来人低语几句,又嘱咐了这般,心满意足的看着来人去了,收拾好心情,备好车马,他也去瞧好戏了。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忙着打开了大门,李母欲举步往前,眼角却留意着谌凌烟的举动,看他犹豫着跟与不跟,便停了脚步,等着他开腔。 谌凌烟取出一方纸帛,双手恭敬捧上,垦切道:“李夫人,我听闻您府上能治疑难杂症,前去堂前恐唐突了贵府小姐,不知能烦劳您将这写好的症状代为转交给李家大小姐,看我这病……还有救吗?” 李母上下端详,哪有一星半点病如膏肓的模样,何谈有没有救,谌凌烟见她不接,再次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李母这才道:“这位公子,小女少时是跟着一位师傅学了点皮毛,医术尚是浅薄,不过闲时逗闷子,从未出手救治过哪个,何来能救治疑难杂症之说。一定是公子听岔了,且莫因为坊间之谈耽搁了病情,我们也担待不起。来人,送送这位公子。” “李夫人,请留步。”谌凌烟依然彬彬有理,“能不能治,治不治得好,是我个人的命运造化。坊间流传也好,道听途说也罢,我认准了您这里,您是一定不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病人在您府上大门口倒下。” 李夫人被这番文雅的言论搞得有些晕头,看他不愠不怒,没有一丝造次之处,倒也无话可说了,伸手接过帛子,无奈道:“既是这样,我帮你递进去,若不能看,公子还是请走的为好。” “我懂。”谌凌烟深深作一揖,“多谢夫人。” 李如月刚刚洗漱完,青丝一把绾在脑后,越发显得面白如玉,眉间早没了昨日的郁郁之气,见母亲奇奇怪怪递着块帛子,将扔不扔,笑着迎了出来,道:“母亲来了。” 李母摊开手掌,仔细看了看绢帛,道:“怪道呢,这绢子倒像是皇宫贡品,拿来写这些,真是可惜了。” 李如月上前与她同看,上面症状道:肝气郁结不舒,肝脉强直,肾脉阻塞不通,脉象大而实…… 如月笑道:“这是哪家孩子给您的?这病症没治啊。” “啊!”李母大惊,“你竟也这样说,我还以为那人骗我,可怜差点将他赶走,这样说来,得赶紧请进来,若治得好,也是积功德的事。” 第447章 无药可救 李如月忙拦住母亲,笑道:“这病无药可救的。” “难道真的是等死不成,可怜那孩子俊气模样儿了。”李母反复叹气。 看母亲急成这样,李如月眸子笑成了弯月状,“您啊是被人骗了,这是相思病,所以无药可病,一定是谁拿您逗闷子的,还不赶快着人给他打出去。” “相,思,病。”李母吓了一跳,“这是怎么说。” 李如月执了绢子,细细解说着:“肝气不舒,必定是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所以郁结在心;肾脉不通,必定气血不通畅,由心而生,还是心病。您说这怎么治。” 李母哦了一声,继而分析道:“这姓谌的公子长得倒也模样儿标致,不像是能做下违心事的人,看来倒像是迷上谁家姑娘,单相思了罢。” 李如月一听此人姓谌,将那绢帛塞回母亲手里,道:“若无事,如月去帮着厨里给父亲和您做几样可口小菜,午时,就请了父亲过来吧。” “那这绢子……我叫他们怎么回外面的人?”李母看女儿的面上刚还如阳春三月,忽而就平淡了下来。 李如月想了想,携李母进屋,执了墨笔,用蝇头小楷在帛背写上绢秀俩字:死心。又仔细思量一番,将母亲安坐在房,自己走了出去。 谌凌烟听到门栓响动,忙端端正正站好,这时门里伸出素手一只,皓腕上缀着绿盈盈的玉镯,不是李如月是谁,他心头狂跳,刚要开口说话,却见素手一扬,帛子像折了翼的凄凉的蝴蝶,在空中跌宕两个来回落了下来。 谌凌烟的心也像这块绢帛,飘上去又坠落下来。听到门栓栓上的声音,他想如果他手里有斧头,他会一下一下将门劈开,这咫尺天涯的距离几乎割碎了他的心肠。 他悲伤的看着帛子后那两个字,湿淋淋的散着墨香,她亲手写上的字,用不屑的眼神嘲讽着他此时的狼狈。 他沉默了片刻,积存了很久的情感叫他开口,“如月,相思无解,何来死心。我心不死,只是为你,只能为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 谌凌烟满脸憔悴,双眸盛满了深情,喉间哽咽,“谢谢你……” “谢我什么?”李如霖大大的打了个呵欠,看到站在屋外的是昨天那个帅王爷哥,呵欠瞬时在脸上定格,“你,你,你不是谌小王爷吗?你,你,你不会一晚上没走吧?啊,来人啊,快来人给我来洗漱上妆!” 尴尬的不止李如霖,谌凌烟也彻底傻了,真心表错了情,还撞到不修边幅的李家二小姐二楞子般的模样,这般如此,怎一个呆字了得! 今生今生,连她的原谅都得不到,更遑论她的心,这李家的大门是开了,他却一步也踏不进去,谌凌烟越想越悲凉,堂堂一个小王爷,为情憔悴如斯,真是神仙看了也断肠。 不等他从悲哀中解脱出来,雪上加霜的事接踵而至,布衣打扮的巷口的侍卫明显慌了神,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做着口形,小王爷,老王爷,小王爷,老王爷…… 小王爷的爹来了! 谌凌烟不慌,摆手叫他们躲起来,自己从容的转身,打算从巷口相反的方向走出去,冷不防李如霖装扮一新,拦住他的去路,“谌小王爷哪里去?既然来了,何不进去坐坐,叫如霖略尽地主之谊。” “多谢盛情厚意,谌某有事在身,先告辞了!”谌凌烟匆忙中不失礼节,可惜他越过李如霖的肩膀,看高家三少爷的车骑从另一头也过来了。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 高老三!谌凌烟咬牙,将饱满的唇咬的几乎没了血色,进退维艰中,李如霖还在盛情相邀,谌凌烟笑道:“我和你姐夫这几日不想碰面,偏偏就碰面了,他若是知道我来找你,一定会更不高兴,这该怎么办?” “我们就跟他玩个躲猫猫呗,”李如霖窃笑一声,“来吧,我给你寻个地方,保准没人找得到你!” ---写在后面的话这些字数没有钱钱哦,请亲们不要气愤,我是修改后加的。我想说的就是,我爱你们!不留言就算了,我自己哭去,哼 还以为只是普通民宅,待老王爷看到小巷清雅典居,纵深巷深处,两旁值下的树与花草修剪的异常齐整,倒像是颇费了大功夫的。 他喝止住冲在前面要伸手敲门的家丁,自己下了轿子。 墙内延伸出树的枝干,几株枙子花瓣淡淡逸出的香气沁人心脾。这是什么地方?老王爷心思恍然,挥手召来小太监,问道:“确认就在这里吗?” 小太监苦丧着脸连连点头,老王爷若有所思,旋即身子往后移了两步,跟着的人这才上去敲门。 里面的人说道:“可是老爷来了么?” 老王爷低声吩咐贴身侍从递上名帖进去,众人都认为老王爷此番来,那是要动刀动斧五花大绑了小王爷回去的,怎么到了门口反而客气起来了。 又不敢言声,待门打开,将帖子呈了进去。 早上一连的怪事,李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接了帖子,看名帖上的落款,不由自主道:“怎么就找来了。” 李如月沉静起身,请母亲不要着急,自己准备亲自出门来迎,李母忙拦道:“如月,这不关你的事,你倒是回避一下为好,待母亲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母叫了两个丫头,如月不放心,紧随其后跟着过来。 隔着半掩的门,李母说道:“民妇李氏见过王爷,因家中全是女眷,不便请王爷进前,对王爷失礼了,请王爷莫怪。” 老王爷听着音调儿,越发觉得熟悉,沉声道:“是犬子顽劣,几日不见其踪影,听人说了这里,才着急来找,造次登门,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门里的李母回道:“王爷言重了,您挂心牵肠,实是人之常情。只是您要找的人,据他所说是认错了门,已经走了。” 走了?! 小太监嘤咛一声,瘫到了地上,找不到小王爷,回去自己又得被扒层皮。 “嗯,走了有一会儿功夫了。”李母加重了些语气。 门里门外静寂下来,老王爷咀嚼着认错了门这四个字,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门扇,说了句,“那,叨扰了。” “王爷客气,您请。”李母的嗓音柔和了下来,轻轻说道。 第448章 老王爷驾到 侍从们掀开轿帘,侍候老王爷上轿。这时,有个人捏了嗓音,怪声怪气的说,“哟,这不是谌小王爷吗?这眼错不见的,啥时候叫您给溜进来了?” 这下,上轿的也不上轿了,回屋的也不回屋了,侍卫们都等着老王爷一声令下,将这扇门铲平,冲进去把小王爷立马押解回府。 可疑的是,老王爷听了这句话,没叫人向前冲,也没叫把人交出来,就立着两只眼睛瞪着门,傻站着。发呆。 那人又来一句,“哎哟,小王爷,您这是往哪窜啊,那是狗洞子,不是走人的地儿,门儿在这里呢,您怎么,怎么,您别跑啊。” 谌红色漆门轻轻的向两边大开了,李如月正轻抚母亲的手安慰着,她面朝老王爷深深作一礼,才道:“家母身体不适,请老王爷容许年迈之人先行休息。虽全是女眷,老王爷年高威重,为洗脱嫌疑,请老王爷亲自来寻一寻。” 她的话刚一说完,两侧人自然站开,让出一条道来。 但看眼前这个女子,弯月眉,琼鼻昙口,一对黑眸烁烁有神,态度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老王爷忍不住开口道:“明月?” 李如月不知他为何出此言,不知作何回答,一旁脸色难看的李母艰难得回道:“回王爷,她是如月。” “可有带麒麟?”老王爷似乎忘了此行目的,他现在好像只对李如月感兴趣,待在原地等着她的回答。 李如月微微一笑,道:“老王爷指的是只玉麒麟么,是如月的妹妹如霖佩带着。” “哦?”老王爷似乎有些不信,“如月、如霖,你们是姊妹两个?” “是。”李如月回了话,退至一侧,耐心等候老王爷移步。 老王爷深深看了李母一眼,“我早该想到,这冥冥之中,就会有神佛指引。 李母不由的揽紧了李如月,攒住她的手,回道:“王爷,孩子现在有上天眷顾着,很好。平静的生活适合她们!” “好,好。我早上就说今日必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果然,果然……”老王爷看上去有些激动,“明月,好,好。” “是如月,王爷。”李母无奈的说道。 如月、明月。李如月给弄糊涂了,老王爷到底是来找谁呐。 李母像是受点了寒,轻咳了几声,老王爷意识到什么,忙着告辞要走,一旁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轻轻提醒道:“王爷,还没找小王爷……” “哦,若十七是在这里,本王放心!承蒙你们多多照顾了。只是有空叫他回来一趟,我有事找他商量,叨扰叨扰。”老王爷笑呵呵的说道。 戏看到这里,有人就急了,此人正是薛骁。原指望在老王爷震怒下,能把谌十七押解回去,从此绝了他的念想,也拔掉自己心口那根刺,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待老王爷一走,李如月也是满心疑虑,有好多话想问母亲。但看母亲脸色苍白,只好先服侍她歇下,有人说道:“大小姐,姑爷来了。” 李如月还没说话,薛骁已进了大门,说道:“此处真不错,宜居不提,还可以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此处是不收钱的分割线-----亲,你们喜欢看吗?亲,给个留言吧?亲,不管是好评,差评,就来个吧,人家等着呢。 薛骁不得知她是怕惊动了李母,心下还道她是怕了自己在这院子里揪出男人来,自然甩手不肯走。 一看他犯了牛劲,李如月正色问道:“三爷今日前来,到底是来找如月的晦气,还是要把李家折腾折腾?若是找我,我自和你外边说去;若是来折腾我们李家,对不起,没功夫陪你,请你走!” 这下好,逐客令都下了,薛骁气得眼角抽搐,想了半天,手指着她道:“休书没下,你就还算是我高三爷的人,三从四德你没学好,犟嘴倒学了不少,是不是?” 绕来绕去,李如月就不知道他想说啥,反倒自己没气他先气起来了,看他霸道的样子,不禁好笑,“三爷说得没错,别说没学好,我干脆就是没学过,犟嘴那也是天生的,请你担待吧!” “好家伙,这才几日,嘴里就全是你我了,李如月,你能改变的再彻底一点不?” “敬人者,人恒敬之。三爷不懂?那边是门,出去自己想去!” 呀呀呀,薛骁气的钢牙咬碎,他顺着一个方向指去,正是小六贼眉鼠眼在站着的地方,“他谌十七能来这里,他来了我就得出去是不是?!” 李如月心里这下明白了,早上这一出戏就是眼前这男人一手所导演的。此时她满腹心伤:他领了老王爷来这里,竟是生生不怕败坏自己的名节,末了没闹出名堂,便亲自进来想上演一番捉奸的丑剧吗? 薛骁一看她脸色巨变,只道是她真的偷偷约见了谌凌烟,恨道:“李如月啊李如月,你也会做下这鸡鸣狗盗之事,枉我高老三……” 谌凌烟听到这里,不顾李如霖的再三阻拦,闪身出现,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他没想到高老三会如此毁谤李如月,正要扑过去和高老三拼个死活,只听到…… 啪! 生平从不动手的李如月,这一巴掌不知道怎么就挥了上去,她厉声道:“薛骁,我李如月做事从来光明磊落,不像你心里总藏着龌龊。” 这一掌下去,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打楞了,人是李如霖领进来的,这一巴掌就像是扇在她的脸上;小六是通风报信的,事情演变成这样,实在是超出了他想像,这一巴掌也扇了他的脸。 谌凌烟脸色铁青,正要开口说话,李如月一心愤怒,走了过来,与他并肩站好,道:“委屈谌小王爷了,如月诚心邀请您能来这里,做客!” 小六急得直跺脚,“三爷,您弄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三少奶奶,三爷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 薛骁气得身子发抖,怒喝道:“小六住口!叫她自己说!” 他看着李如月,还想听她一个解释,李如月身子侧向一边,冷冷道:“三爷已经看到了想看到的,听到了想听到的,自此也认清我李如月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走了罢。” 谌凌烟神色复杂,几次想开口,硬忍住不说,小六急道:“谌小王爷,您心里最清楚,我们三少奶奶并不想见您,您怎么就不说句话!” 第449章 接受歉意 谌凌烟看着暴怒的薛骁,轻轻道:“我听到了,她邀请我作客。” 薛骁咬牙切齿说了句,“卑鄙!” “三爷,三爷……”“姐夫,别走啊。”小六和李如霖同时追了出去。 院子里静了下来,心力交瘁的李如月一滴泪黯然落下,她默默的摇头拒绝了谌凌烟递过来的绢子,说道:“你走吧。” “如月,我来是想说,我……” 李如月深吸一口气,仰面将泪水硬生生收了回去,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 “那能接受我的歉意吗?十七不敢保证什么,但能保证,你所受过的苦,十七都加倍的偿还给你,一辈子!” 李如月心情渐渐缓和过来,听到这些,正色道:“小王爷,歉意如月收下了。但您知道刚才只是权宜之计,无奈之举,并不是如月真心所想,还请自重!” “如月,十七并不是头脑发热,一时高兴了说这些僭越的话。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不想让你受尽了伤害与欺侮,得到休书,才赶来安慰你伤痕累累的心。我要你明白,一直有一个人,他想用一辈子来守护、呵护你。一辈子,不长不短,我谌凌烟愿意用一生去实现这个承诺。” 李如月轻轻冷笑,“小王爷的话着实叫人感动,但您为了找寻属于您自己的幸福,不惜违背道义,情义,这样的爱,您纵使要来,心里会舒坦吗?还请小王爷仔细思量。今日这些,如月就当没有听到,您,请回吧。” 谌凌烟指着自己的心口,“我都懂!这一生我也一直恪守这样的准则。但上天却叫我看到了那个家给你受的无尽屈辱;看到了高老三将你的爱弃之敝履;看到了另一个女人鹊巢鸠占。纵使我遵循着了道义、仁义、兄弟情义,能救你于水火之中吗?我告诉你,你的人已经深深的驻守在我这里,现在你来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把这颗心连根剜掉,叫自己死掉,才能眼不见,心不烦?” 从来没有在薛骁的口中听到过的表白,此时,在这个忽然变得好陌生的男人嘴里说了出来,李如月傻了,他不经意的守候,不自然的淡笑,违背心的话都闪现在尔。 “如月,你一直都看得懂我的心,不是吗?你敢不承认吗?” 是的,一直一直以来,李如月早就看穿了他的心,他眼神里一个小小的悸动,他欲言又止的话,所有的所有…… 他选择了在这样的地点,用这样的方式,赤果果的表白了出来…… 她看着一夜未眠,满腮青髯的他,轻轻道:“等了一夜,您要说的是这些吗?” “是!” 对待爱情,她李如月何尝不是和谌凌烟一样,走上了一条殊途同归的路。 她怎样才能做到不伤害他,又能叫他明白,不管前途是如何黯淡,自己心里除了那个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呢? “小王爷。”李如月艰难的开口。 “不要说,如月你什么也不要说。”谌凌烟忽然怕极了她说话,这一开口,就是毁灭,他宁可只看着她的眸子,生生世世只聆听她的心音。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眉头紧锁,道:“若你忍心,将它剜出来吧!心不死,意难平,你懂,我懂。” 她的手触到他温热的胸膛,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这么一颗鲜活的、爱她的心却长错了身体,长到了不属于她的世界里。 李如月冰凉的小手悄悄然温暖起来,但她不愿也不能融化在这温暖之中,她的心已经满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默默的抽离诱惑,转身没有再回头。 压下起伏的情绪,她说,“请您先回去,老王爷在等,不要叫老人家着急伤心。” “好,我听你的。”谌凌烟点头说道,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如月,你放心。”这才离去。 一路上,谌凌烟脑海里,满满都是李如月的一颦一笑,她的失落,她的伤感,她的无奈与矛盾,烙刻在心底,拔也拔不去,以至于回到府中,老王爷一反常态,温和的对他说话,说了些什么,他竟一句也听不进去。 小太监在他背后捅了好几下,才回过神,“诶,爹,十七请您原谅,这几日十七……” 老王爷摆手笑道:“十七,爹没说你做错,相反,爹还要支持你!” 支持?谌十七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他的爹,谌老王爷都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老王爷看他疑虑,重重的拍着十七的肩头,哈哈大笑,“你放心,你要做的,爹都支持,你是个好孩子,难为你有这样有心。” 说到这里,老王爷眼神迷茫,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很远。 “可是……可是……”谌凌烟张口结舌,心里震动太大,随即应道:“爹,十七会的,您也要记着您今日这些话,莫要日后反悔了,又来找十七麻烦。” “说些什么话!”扯回了记忆,老王爷脸色一沉,“爹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是,十七错了,请爹责罚。”谌凌烟忍住惊讶,小心翼翼的没去戳破父亲对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关切。 “今日爹心情好,不要提责罚,哈哈,还要重重的赏。” “那奴才今天这顿板子算是白捱了。”小太监应时应景的伏地小声哭诉。 “下去领五十两银子去吧。”小太监欢天喜地的出去了,老王爷落了座,招手叫谌凌烟上前,说道:“十七,爹找你回来不光是这事,还有关于高家的一些麻烦。” 高家出事了?谌凌烟第一个反应是高老三怎么了,他心里一急,忙问道:“爹这话怎么说,据十七所知,高家可是一直规规矩矩做生意呐。” 老王爷摇摇头,说道:“这些年爹没叫你居朝堂之上,这是有原因的。前朝皇帝对外称驾崩,实则是下落不明,当今皇上顾虑重重,不能见得有任何风吹草动,偏这高家和二王爷走得近,听有传言,高家借着生意往来,出巨资在民间收购铜铁,难不成是在支撑二王爷铸钱造兵器不成?一封接一封密信递上来,我先都给压制住,但这不是个法子,这是有人要成心搞倒高家。你一直和他们家亲密,不可不防啊。” 谌凌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我这就去告诉老三,叫他防着些。” 第450章 清者自清 老王爷忙拦下,道:“目今之际,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你九哥心里有计较的,他叫我劝你,先不要慌,不要乱,更不能轻举妄动,若他们家确实没有这些事,那清者自清,若人家真掌握了证据,你就算是趟了这浑水,也无济于事。难不成你以为以你一己之力,能搬得动乾坤?” “可,可老三,他是我谌十七最好的兄弟。”谌凌烟似乎忘了高老三早上还是他的情敌一枚,“我绝不能坐视不理,任由大厦倾下,任由他糊里糊涂把命搭进去。” “怕是你去说也晚了,不光会把自己搭赔进去,”老王爷忍不住提醒他道:“你知道当今皇帝的手段,也会对咱们家不利。” 看谌凌烟一脸茫然失措,老王爷又安慰道:“事情还没有糟到一定火候,你放心,这不是还有爹在坐阵吗?你九哥也不会坐视不管,都不会眼睁睁看着高家倒下。” “是。”谌凌烟默默应道,心里却是一团麻。他清楚若坐实了这样的罪状,高家会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好了,你去忙你的事吧,爹也累了。” 老王爷挥手叫他退下,等他走了,才唤来心腹,吩咐道:“找几个人跟着十七,这当口别叫他整出什么事;还有,一直打探宫里的情况,若高家附近有兵马出现,哪怕有一点迹象,用最快的速度回来禀报;着人查了李家两个女儿的生辰报过来,记住,一切不能声张。” 谌凌烟急火攻心,只想赶快把这事说给高老三,换了衣裳,还未出王府,就有亲兵跟了上来,知道高家是去不成了,他拨转马头,赶去高老三最喜欢去的酒楼,老板和他说,高三爷倒是来过,一个女子陪着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出了门,不知道去哪儿了。 和谁在一起?能去哪儿呢?谌凌烟想哭,什么时候儿了,这浪荡的高老三还能搂了女人喝酒。他心念一转,想起来早上李如霖和小六一起追了出去,会是和她在一起吗? 谌凌烟猜得没错,李如霖和小六追上了悲愤交加的高三爷,她打发走了想给三爷解释的小六,把高老三拽到酒楼,灌倒了正想借酒浇愁的薛骁。 试想李如月那一巴掌能有多疼,重要的是她说过的话,深深的伤了薛骁的心。 那绵软小手挥过来的感觉还在三爷心里残存,酒精麻醉着三爷的神经,卧在太师椅里,他敲着桌子,哼道:“李如月,李如月,你有种打得重些,我知道你舍不得。你那叫摸,摸三爷,你想趁机揩三爷的油,你当爷不知道。” 李如霖倒上一杯酒,哄道:“姐夫还在想我那无情无义的姐姐呐,看她这样对您,我都替您不值!来,再喝一杯。” 薛骁手摆来摆去,“不,不喝了,三爷喝多了,喝多了。” “哼,哼哼,李如月,三爷算是知道你了,你,你还摸,摸三爷的脸……” “姐夫!”李如霖看他又绕了回去,嗔道:“姐姐看你走了,拦都不拦,你还这样向着她。她哪里是摸你的脸,她是……哎,这样才是摸好不好!” “走开,你是谁?”薛骁打过李如霖伸过来的手,“别碰爷,爷心情不好,来人,上酒,上酒。” 李如霖讪讪收回了手,叫了小二又上了几壶酒,连哄带劝着,直喝到薛骁彻底瘫倒在太师椅子中。 他浓眉紧锁,双眸微闭,唇角翕动尤自在自言自语。 李如霖这才敢踮脚走近,嗅到高三爷身上散出淡淡的酒香气,脖颈中软丝缎衬领里还裹着个硬物,她连叫了几声姐夫,回应她的只是薛骁口中反反复复的如月…… 带着七分气恼,三分犹豫,她解开了高三爷的领襟,一只玉麒麟赫然出现,李如霖想起今日那老王爷也说起这玉麒麟,莫非这两只之间真有什么渊源么? 这两只麒麟,一只质地柔软,晶莹剔透,触手寒凉;一只墨绿,手感坚硬,是两种不同的玉所制而成,但看成色与雕工,都是绝顶上品,尤其称绝的是,两只神态惟妙惟肖,分明是出自一人之手。 看着这两只麒麟和眼前的这个长相接近完美的男人,还有他显赫的家世,李如霖各种羡慕嫉妒恨,她想不出李如月究竟有何德何能,叫她拥有这么多。 还有那个如花似玉的小王爷,一个小王爷,竟能卑躬屈膝的来他们家里给姐姐道歉。 小二上了楼,悄声叫了几声三爷,李如霖忙丢开手,低声喝问什么事,小二看高三爷睡着了,双手捧上来一封信,悄悄道:“高鹤飞高爷说他有事,不能自己来,托人送了这个,若三爷醒了,您亲自交给他吧。” 信?李如霖挥手赶走了小二,心里奇怪高鹤飞是高家管家,他有什么样的事要用送信的方式来告诉薛骁。 拆开封子,里面寥寥几句:你所说麒麟一事,世上应有二只,上有皇帝题字,命匠人所刻,传有此圣物者,必是显贵之人,具体是什么样的身份,还在查中,容后再说。 圣物?显贵?皇帝题字?李如霖拿起自己带的这只,光洁无暇,这字刻在哪里了?难道是薛骁身上这一只。 她屏住呼吸,上前将他脖颈中环扣解了下来,把麒麟一整个托在手中,还是没有字,她不服气,走至窗前,对着那日光,明字在光的照耀下夺目一闪而出,这字竟是嵌在里面的,只有对着极强的光才能闪烁出,她再拿出她的那一只,合在一起看:明月。 李如霖一把攒住麒麟,用手遮挡住光辉,那字迹顿时消失无踪。果然是那老王爷的话了。看他叫姐姐明月,这俩字也确定人名无疑。 她蹑手蹑脚的将麒麟依原样挂回,将信折好收在自己的衣袖里。“如月,如月,你别走,我那都是气你的。你给我画得那么丑的画儿,我都没嫌弃,给收了起来。”睡梦中薛骁的呓语吓了李如霖一跳,又听他喊道:“李如月,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高老三只要你一个。” 李如霖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薛骁此时却俯身上来拽住她的手,“我好难受,好难受,如月我们回家好不好。” 李如霖知道他这时酒的后劲涌上来了,下去叫小二备好了车马,两个人扶了三爷上了轿,出了门李如霖改了主意,叫人把他们送回李家。 第451章 误会 家里刚用过午饭,李父在李母的示意下一起回去了,李如月一个人躲在房中给父亲缝褂子,默默的想饭前母亲几次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大事瞒着她。 会是什么事呢?李如月失神的想不出来,又暗暗懊恼自己今天的莽撞。 她对高老三一直是像对孩子般的哄着,让着,今日到底怎么了,自己竟出手打人,也不知道打疼他了没有,这一掌打下去,叫他做为男人的脸面何在。 哎,李如月也没心思缝补下去,侧了半个身子卧在床上,恨自己道:如月你个没出息的,人家都要给你下休书了,你还事事为他担着心,真是没胆气。 也许是错怪他了呢?会不会就是错怪他了?小六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算了,不要想,不去想,不许去想!李如月百般矛盾着,顺手拿了本医书,慢慢翻看起来,才静下心来。 过了会儿觉得疲累困盹起来,便斜倚着枕头假寐,依稀梦到薛骁,他说他爱她一生一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 然后被细碎的敲门声惊醒。 小六一头汗的在外面等着,待李如月出来,小六说道:“三少奶奶,今儿这事真不怪三爷,怪小六自作主张……咦?” 小六说到半截突然住了口,眼神儿突然飘移走了,李如月问怎么了,他忙收回目光,掩饰道:“没,没什么,没事,三少奶奶您先歇着,歇着,回头小六跟您说……” “这孩子怎么越发稀奇古怪起来了。” 小六走得脚步匆忙,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回头偷望一眼李如月。 他几乎是跌撞的跟了过去,他看到他正忙着给洗白的主子的脑袋竟倚在李家二小姐的肩上,往李二小姐的房间走去。 爷!这不能够啊!小六心里大声疾呼,嘴里可是没敢发出一点声,他看高三爷步子趔趄,像是醉的深了。 “叫李如月出来见我……” “姐夫,这就到家了,马上就能见到了,您慢点慢点。”李如霖先进来打探过了父母不在,再驱走了婆子,才扶了高老三进来,边哄着他,进了园子。 看到小六正立在东边李如月住的房前说话,一转眼,又没了影子。 这时,薛骁感觉天是晕的,地是转的,他的思维却是静止的。将晃荡的身体交给一个人,只因她说她要带他回家,带他去见李如月。 进了房间,他被重重的放在床上,粉枕绿被,奇异怪香,他觉得这不应该是李如月的房间,她一直不喜欢这样的色调,这样的香味,可被酒精烧灼过的身体不听他的指挥。 李如霖虚掩了房门,倚在床沿边坐下,一边看着窗外,一边笑着说话,“姐夫,这床睡得可舒坦。” 薛骁奋力想起身,却头疼欲裂,挣扎不起,力不从心的说着:“我要见如月,我要见李如月,我要……如月呢?” 小六气急败坏的跟了过来,他没想到李如月看他神色慌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担忧,慢慢的也跟了过来。 屋里,只等着两个身影闪过窗棂,李如霖抓乱了胸前的衣裳,才叫道:“姐夫,您这是要做什么?不要啊!” 李如月喉中硬生生的被哽住,张了几次口,说不出一个字来,眸中瞬息悲惊不定。 小六哭道:“三爷,您说话啊,您这做的都算什么事!” 薛骁想,我特么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呢。他怒视李如霖,后者满脸委屈,掩面哭泣道:“姐夫只瞅着我做什么,您该是找姐姐,怎么进了我这房间。” 高老三哑然失语,是的,他心里是一直想着找李如月的,怎么找着找着找这里来了。 每听到一个字李如月都像是被万箭穿心,她的心就这么忽拉坍塌下来,思维仿佛被全部抽空,木然转身离去。 “三少奶奶……三少……哎,这都整得什么事!” 小六叫不住,急得直跺脚,只看到李如霖忙跟着也溜了出去,他狐疑的看了过去。 明明是她扶了三爷进的房间,怎么刚才……没等想明白,薛骁扶着头喊道:“头好痛,小六快把我扶起来。” 伸手擎住高三爷的腰,小六才知道三爷真醉深了,浑身上下散着扑鼻的酒气,皮肤下渗着红丝,忍不住道:“三爷,您这是和谁拼酒还是拼命去了?” 薛骁摆手不叫说话,刚立起来,迎着那窗外小风一吹,脚下飘浮不定,再也撑不住,喝过的酒原样儿又从原路倒了出来。 漱了口,抹了把脸,这才恢复了点原来的精气神,蹙起眉头问道:“她呢?” 嘁,小六想,你还有脸问,板了脸道:“小六不知三爷问哪个她?” “废话!”薛骁一脚踹过去,“还有几个她!” “小六还真不知道三爷说的哪个她,算算看,三爷有好几个她了。” 他认真扳起指头算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薛骁按捺不住心头火起,一脚、两脚、三脚……爷叫你算个没完。 正闹着,如月心里压着气,又着实放心不下妹妹,回头来找,一来就看到高三爷生龙活虎的在教训小六。 小六先看到,努着嘴示意三爷的她来了,悄声叫三爷把握好机会,道个歉啥的,自己走去一边。 薛骁心下便有些讪讪,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拿捏住架势装深沉,装没事人。 想想妹妹哭成那样,几乎丢了清白,四下无人,李如月潢脸羞忿,低声道:“您怎么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 下作?我做什么了?薛骁刚醒了酒的脑子轰得炸开了锅,你李如月不去问你那妹妹,一心护短不说,还不问青红皂白,认定我高老三是登徒子了是吧。 好好好,就算是我做了,你要怎么滴!他指着李如月,唇边露出些许冷笑,张口就是一句,“怎么?就许你李如月和谌十七眉来眼去,不许高三爷我与别人同床共枕么?” 其实薛骁说完就后悔了,他看着李如月的脸色登时变得霎白,自己心下也隐隐的痛起来,只是死撑着罢了。 李如月含着泪,“高三爷,如月生平第一次知道,人可以无耻到这样没有底线,无奈何这人竟还是我李如月的夫君,叫人情何以堪。” 她的唇角弯起笑了,眸子里的泪却扑簌簌,连绵不断落了下来,曾经的她,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爱可以包容一切,眼前这个男人却用最残酷的现实粉碎了她的梦。 第452章 等一纸休书 “我等高三爷的一纸休书,越快越好,李如月这里先谢过高三爷了。” 李如月的裙摆划过轻轻一道风声,薛骁掌心没有握住,他攒紧的手指只捏住了树上飘落下来的一缕柳絮儿。 “你该信我的,如月,你教我做的事,我都去做了,你为何这么不相信我?” 待她走得远了,薛骁卸下伪装,忽然就躁狂起来,叫你喝酒,叫你他妈的喝酒,高老三,你就特么的没种!家里整个乱七八糟,还被个什么李如霖之流的耍得团团转! 垂头丧气出了门,被李如霖挡住了去路,看她还没皮没脸的叫姐夫,若不是她是一介女流,薛骁早一大耳括子括上去了,忍了半天,回了个滚字。 李如霖料到他会这样,也不介意,吃吃笑着,“姐夫别恼,这不是如霖的错,错的是姐姐。” 她见薛骁不理,忙举起手里的玉,道:“早先如霖就说了,这玉麒麟本是一对,是姐姐亲手毁了如霖的大好姻缘,如霖心不甘,才这样气她,信不信由你。” “那么说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姐姐!闪开!” 薛骁一把将李如霖拨拉到一边,提步走了,剩下李如霖独自一人恨恨道:“李如月,从小到大,你处处比我强,比我会招人疼,我要你记住,是你的我都会抢过来,什么都不会放过!” 回到高府,看哪哪不顺眼,薛骁推掉了所有的事,一人坐到小议事厅里发呆,有人推门进来,他正要发火,却是雪儿。 掩上房门,雪儿无奈道:“三爷,三少奶奶求休书一封。” 今日换作旁人说这些话,依薛骁今天的状态,那肯定不止是爆粗口了,站在他面前的雪儿,那是一万个不同意他们分离的。 “怎么说。”薛骁知道没那么简单,问道。 雪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三少奶奶说,钗子换休书,即写即换。” “呵呵,她还真聪明,我若不要那钗子了呢?” 雪儿顿了一下,道:“那就叫雪儿交给薛小姐。” 薛骁从椅子上站起,伏在案上,不相信道:“她真这样说?” 雪儿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说。” “厉害,那是相当厉害。”薛骁又倒回椅子里,扶住额头,想了一下又问道:“这事儿别人知道不?” “雪儿岂敢多嘴,只是……”雪儿不小心流露出对三爷的责怪,道:“只是不知三爷做了什么事又伤了三少奶奶的心,她是心意已决,若明天看不到休书,就会叫雪儿把钗子交给薛小姐了。” 又伤了她的心!难道我一直是这样在默默伤害她而不自知吗?薛骁楞怔住。 雪儿将凤钗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双手捧着,道:“三爷,过了今天,这钗子不论给了谁,雪儿都不忍看到。雪儿大胆一次,交给三爷,一切由您亲自处理。雪儿相信,三爷不会做出叫您自己都后悔一辈子的事的。” “雪儿,你……” “嗯,雪儿相信三爷会亲自把这支钗子簪到三少奶奶的发上的。” 薛骁接过钗子,心里不是滋味儿,他想起高鹤飞说过的话,一旦钗子交到他的手里,就意味着李如月彻底将与高家分离,他终于尝到了他自作聪明的苦。 “三爷,雪儿更相信,钗子代表相聚,不是别离!”雪儿轻轻说道。 薛骁心里一暖,唇边总算有了笑意,忽然外面乱糟起来,到处晃动着人影子。 “这……”雪儿迟疑了一下,道:“也不全是鹤飞大……管家的话,有些是雪儿真心所想,雪儿的心,三少奶奶是明了的。” “那你那鹤飞大哥呢?他去哪了?”薛骁忍着笑问道。 “三爷,不是……”雪儿想解释无从解释,索性不解释了,说道:“高大管家说要给三爷说的话都写在字条上交给您了,他说有件事很蹊跷,急着去查了,叫您别着急,迟早有答案。” 薛骁伸手,“字条呢?” 雪儿诧异道:“他说交给您了啊,打听您在酒楼喝酒,叫小二给您递上去的。” 坏了,薛骁绞尽脑汁也不记得有人交给过自己东西,想了再三,只有一个可能,被李如霖拿去了。 这个无耻的女人,薛骁深吸一口气,说道:“雪儿,如果高鹤飞回来,不管有什么天大的事,都叫他先来见我。” 雪儿被他的脸色吓住,连忙答应着,“雪儿现在就去门外等他。” 薛骁想了想无法,自己也得去找李如霖问个清楚,两人正要走,门从外面被人撞开,薛骁骂道:“死了人了吗?这么急火火的?” 来人结结巴巴道:“三、三爷,可了不得了,是、是死了人了。” 雪儿一听真死人了,吓得身子靠在门扇上不敢动弹,那人又说道:“三、三爷,四少爷他、他后晌不见,太太,太、太,”他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太太打发人到处找不到,刚才有人在水池子看到四少爷,人、人已经不行了。” “带路!”薛骁一撂衣衫下摆,忙叫了那人带去。 那人却不走,指着雪儿道:“有人说,下午看到大管家回来了,和雪儿姑娘在一起不知密谋了什么,晚上就出了这事儿,太太哭死哭活快要疯了,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都叫带了雪儿去问个究竟。” 雪儿更吓了一跳,白了一张脸,“这是什么话?雪儿不知什么是密谋。请三爷为雪儿作主。” 薛骁沉吟了一下,对那人道:“你先过去回太太,我随后带了她去。” 等那人半信半疑的走了,薛骁忙说道:“你先去你三少奶奶那里等高鹤飞,我解决了事情再接你回来。” 雪儿思来想去,想不通怎么就为自己安上了密谋害人的罪名,她摇头说道:“雪儿不能走,这一走洗脱不了罪名不说,还连累了高大管家,雪儿绝不能连累他。” “你!”薛骁有些感动,“你想得是周全,但是你现在确实不能留在这里……” “她不留在这里,要去哪里呢?”悄没声的,薛琪雅来到了门前,斜倚在门框上,冷笑道:“三爷的弟弟出了事,三爷不管不问,倒还留着心眼儿包庇凶手呢。” 雪儿不等高三爷说话,站了出来,道:“薛小姐想必听岔了话,三爷这就要和雪儿一起过去。” 薛琪雅意味深长的看了俩人一眼,冷笑了几声,“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那走吧。” 第453章 凶案发生地 雪儿冲高三爷点点头,叫他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守护好钗子,人跟了出去。 薛琪雅轻车熟路的在前面走着,三拐两拐,到了一个略微偏僻的池子边,她道:“这里,雪儿你一定很熟悉吧,这里可是凶案发生地呢。” 雪儿看看周围,接口道:“雪儿还真没多来过这里,想必还是薛小姐比较熟悉,一来就知道了!” 薛琪雅脚下一顿,冷哼一声,“真是伶牙俐齿之极,我倒要看你一会怎么嘴硬!” “你到底是急还是不急?”高老四虽有些傻,毕竟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兄弟,薛骁已没了耐心。 黑黢黢的水池子反着阴冷的光,风吹过,水声呜咽,薛琪雅脚下一软,差点跌倒,薛骁竟撇下没有扶她,先走了。 屋里,人都到齐了,高老四冰冷的身体卧在板上,太太呼天呛地,薛骁尤自不信,高朝辉在一旁抹泪道:“宫里的御医也来过了,人,是没救了。” 薛骁鼻子一酸,默默的蹲下,给高老四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只听陈玉梅在一旁道:“这也太奇怪了,看孩子这样子,倒像是笑着去赴死似的。 “说什么鬼话!”高朝辉在身后拉她一把,她便不依起来,“是真的啊,你看老四,他好像要笑了一样。” 太太止了哭声,红肿着眼睛趴着去看,陈玉梅咋呼起来,“老四他真的在笑,四弟要活过来了。”说完,先把她自己吓得往高朝辉怀里躲。 薛琪雅刚进屋,听到这话,忙拨开众人,一边道:“这怎么可能?二嫂子,你这眼睛也太不打使了,明明已经……” 太太复又哭了起来,孙忆芝瞅瞅高朝轩没说话,薛琪雅忙道:“把雪儿带进来。” 一见雪儿进来,太太扯住她的衣领,道:“你这个小贱人,怎么害死我的老四的,你快说!” 薛骁伏着身子在给高老四抹着脸,听着这话,道:“到底是失足溺毙,还是有人陷害,这没凭没据的,太太何不等仵作来了再说不迟,。” “怎么没有证据?我亲眼看到下午那会子,她和高鹤飞在一起窃窃私语,高鹤飞走了没多少时辰,朝智就不见踪影了,现在不问她,还要等她和高鹤飞对好了口供再问么?”薛琪雅说道。 太太癫狂起来,掐紧了雪儿的脖颈,“你还我老四的命来,还我老四的命来。” 雪儿奋力挣脱,道:“凡事有个理由,薛小姐既这样说,那雪儿问你,害死高四爷,对雪儿有什么好处。” 薛琪雅脸色狰狞起来,“依我看,莫不是你和高大管家有一腿,被高四爷撞见了奸情,所以杀人灭口。” 雪儿微微一笑,道:“薛小姐不亏是走过江湖的人,这样粗俗的话都说得出来。你说奸情二字,那是你以己度人之说吧,雪儿从来堂堂正正做人。不像有些人来历不明,进来就想凌驾于别人之上!” 这句话说到孙忆芝和陈玉梅的心里去了,她们两个自躲在一边,薛琪雅有太太撑腰,自然有恃无恐,道:“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仗着你主子张狂了几天,现下你主子已经滚了,我看还有谁能替你说话。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你倒是交出了我家的钗子,给高四爷赔命去吧!” 薛骁一脸麻木,站起身来,道:“逝者已逝,你能不能叫老四安静一会儿。雪儿人在这里,钗子自然丢不了,你急什么?” “我,我有急吗?三爷这是什么话!” “报官吧,叫仵作来验尸。”薛骁眉头隐着忧郁悲伤,没有理会她,只对着高家俩兄弟说。 “报了官,叫仵作来把高四爷的尸体验个稀烂么?太太,您可不要听三爷的,他现在糊涂了,真凶就在这里,我就不信咱们高家治不了她和高鹤飞。”薛琪雅急了。 薛琪雅眉梢挑起,似笑非笑,道:“大哥入官场跟了当今二王爷这么多年,处置个把人的事也不懂吗?要不您问问大嫂,她一定懂的。” 孙忆芝一头雾水的抬头哑然,陈玉梅忙接过话,“这个都不懂吗,杀人偿命,待他们招供了,依原样儿把他们扔进湖里去!” 薛琪雅赞许的点点头,“二嫂说得好,知道这些事的下人们,叫他们口里都严实些!若走露了一丝风声,唯他们是问!若不依这样行事,招来了官府,我们高家得引来多少是非,大家是不是?” 没人接话,雪儿忍不住啐了几口,道:“姓薛的,你还俨然以高家人自居了,要不要脸!这事不经官府,草菅人命,你可知道你要犯下的是什么罪刑!你一个人坏就是了,还要带着高家往祸处走吗?” 薛琪雅口里啧啧几声,上前道:“死到临头嘴还这样硬,依我看,这事不只有你,有那高鹤飞,你那主子也脱不了干系,一定是她指使你做的!” “说够了没有?”薛骁冷冷道。 “够了怎么样,没够又怎么样?”薛琪雅一脸挑衅的神气。 薛骁盯牢了她的脸,加重了语气,道:“说够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哈,三爷是嗔着我多事了吗?还是嫌我提三爷那千娇百媚的娘子了?”她沉下脸来,“别忘了,你在这个家不算什么,她更算不得什么!” “那你又算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不成体统?”进来的是接到消息的高梦蝶,出这样的大事,九小王爷-她的夫君竟不问不睬,着实叫她雪上加霜,刚到府时,先是看到高德在外寻死觅活要往里闯,后又听到薛琪雅的叫嚣。 “老三在这里说不得话,难道只有你才能在这里说话吗?”高梦蝶一肚子的闷气,不理会太太低声劝阻。 薛琪雅启唇想说什么,又忍住,用力拂开太太苍白的手指拽住的裙裾,站在一边不言声了。 高梦蝶上前看了看四弟,泪水滴滴嗒嗒的落下,怀中取出帕子,遮住了高老四的脸,高梦恬上前扶住姐姐的手,无语劝慰着。 “我不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高梦蝶强忍着悲痛,看看他们,“不报官府不查真相不准备给四弟入殓!你们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太倒下,咱们家再搭上一个!一个个的听着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心!” 第454章 高家混乱 都低了头,只有薛琪雅仰着发青的脸,高梦蝶无视,继续道:“老三,你真的是离了如月,成了废料了么?你好好想想,若她在家怎么能出这样的事!” 薛琪雅听了这些,脸上起初的恼意竟没了,唇边还勾起淡淡的笑,孙忆芝只看的心里发毛。 陈玉梅看太太衰弱的摇头,忙开口道:“大小姐错怪老三了。”感觉太太又叹了口气,忙改口道:“不是,是错怪薛小姐了,她办起事比如月还要爽利,刚才都瞅见了的。” “你的心事我都明了,老三,”高梦蝶只看着薛骁,低声说道:“你只说你下来准备怎么做,除了那件事,姐姐都依你。” “报官找出真凶、接回……” “不要!”太太歇斯底里的叫了出来,“梦蝶,高梦蝶,你……” 看着太太上气不接下气,高梦蝶没办法,说道:“老三,要不就先依太太,先入殓,着人给雪儿看管起来,以后的事再说。” 这才都忙活起来,又是一番哭闹,高梦蝶心里悲伤,又惦记着王府自家的事,只能安慰陷在精神恍惚中的太太几句。 “蝶儿,你不清楚这些年我受的苦。你嫁到王府,年头到年尾,回来的日子一个巴掌能数得出来。家里恬儿小,不懂的心疼我,只有小雅,她能明白我的心。现在没了老四,我也不想活下去了。就盼着她能赶紧嫁进来,了了我的心愿,我好去见你那父亲去。” 翻来覆去总是这几句,高梦蝶怎么劝也听不进去,无法,寻了高老三来,看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王府有人来接了,高梦蝶无奈说道:“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事,竟自应接不暇,老三,你好自为之。不要惹出什么大事,怕是姐姐也无能为力。” 薛骁连说几个放心,送至门口,高梦蝶回身看看高家门楣,看看憔悴的高老三,幽幽叹气,怎么能放得下心来,“我怎么觉得天都是昏昏的,老三,我记得有爷爷和如月在时,这天,还有你,都是亮亮堂堂的,你说是不是?” “她会回来的。” “诶?” “她为了雪儿,会回来的!”薛骁自嘲的笑笑。 全他妈的扯淡!薛骁心里默默的下了定语。 李如月走的这段日子,家里人心涣散,又出了这样怪异事,人气都嗅不到一些了。薛骁心里记着雪儿的事,怕高梦蝶一走,薛琪雅又要兴风作浪,抬脚回去时,总约摸感觉门口少了个人。 “高德呢?怎么不见他在门外守着了?”薛骁诧异的问道。 一个小厮垂头丧气的走来,回道:“前日高四爷出事,高德要闯进去,被梦王妃厉声喝止住后,总看他神色不对头,像是傻了,早上还在的,”小厮指了指墙角儿,“有好一会没见人,怕是去了高四爷的墓地吧。” “哦。”薛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小厮上前几步,悄声道:“三爷,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看高三爷示意但说不妨,小厮才道:“三爷不如叫高德回府里去吧,他……他成天到晚的胡乱说话,小的们怕他在这里丢我们高家的脸。” 小厮挠了挠头皮,想了半天,才道:“他说要找薛小姐去,说他害了自己的亲弟弟,他一直在嘀咕。” 薛骁想想也对啊,薛琪雅如果是太太的亲骨肉的话,那么她和高朝智也算是半个亲姐弟了。 “随他嘀咕去吧,也不碍着什么。” 那小厮看三爷没明白,哽应了半天,小声道:“高德一直嘴里嘀咕的是*我的儿、我的儿、你死得好冤*,中间还带了薛小姐的名讳,我们都不敢乱猜,请三爷自己定夺。” 薛骁脸色一变,“妈的,找死。” 小厮忙退后几步跪下了,薛骁忍了半天怒火,道:“不干你的事,起来做事去吧。等他回来了,叫他马上进来找我。” 少了高鹤飞,少了小六,更没了李如月,薛骁做起什么事来都是捉襟见肘,他现在就算是扼腕长叹、哭天抹泪、悔不当初也来不及了。 几个人抬了满满的食盒子往当路走来,见了三爷停了脚步,薛骁也奇怪,“这是哪屋来客人了?” “没来客人,是薛小姐点了菜名做的,说这几天她被……气的胃口不好,好不容易……走了,她要好好的享受一番。” ……是谁?薛骁瞪起眼睛,一个个都低了头不语,表情却是你明明懂得,别追问我们了。 “撑死她也吃不了这么多,她还叫了谁?”压住怒火,薛骁问道。 “好像是叫了二小姐,前些天四爷没出事,薛小姐兴致好,叫了四爷吃;四爷出了这样的事,薛小姐大概是怕孤单,又请了二小姐陪她。” 薛骁心里一咯噔,挥手先叫那些人走了,自己慢慢向议事厅踱去,一时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猫儿腻。 他发现他不知道的事太多,多得他无从琢磨起,他只猜对了一件事,丫头们欢天喜地的来报三少奶奶回来了,人已经在门口了。 薛骁咧了几次嘴想笑,又强忍住,淡淡道:“回来就回来了,大惊小怪做什么,告诉她,三爷在议事厅忙着,自己进来好了。” 那边去请,这边薛骁钻进房里,换了几身衣裳都不趁意,还是拣了那件她补过的蓝色褂子,心里才踏实些。 跟着李如月一起来的还有小六,现被门外的人尊称为六爷了,对他当日能跟着三少奶奶毅然决然走的胆量,报以各种羡慕嫉妒恨。 他们的三少奶奶一如既往的朴素淡雅,美眸中流转着对众人的思念挂牵,不含杂质的关切,眼看人越拥越多,小六急了,“三少奶奶这次回来办要紧事呢,大家伙儿都先让让。” 众人应喏,让出一条道,李如月从容走进去,映入眼帘的还是熟悉的景色,只是多了些淡淡的萧条感。 “三爷在议事厅等三少奶奶呢。”丫头们簇拥着跟了过去。 李如月含笑点头,小六忙说道:“你们且去忙自己的,三爷看到这起乱劲,又要聒噪个没完了。” 丫头们恋恋不舍的散去,李如月眼眸中已含了一层薄雾,走到了自己以前住过的屋前,心中越发感慨万端。 议事厅里,薛骁打发走了所有侍候的人,透过窗棂格子看,李如月的背影像呆了一般,也不敲门,也不找他,只盯着那门扇看。 第455章 真男儿 也不知道你急还是不急!薛骁暗暗念叨了一句,想摆谱等着李如月自动找过来,又按捺不住性子。 等到李如月怯怯伸手,去推原来洞房过的屋门时,薛骁不小心砰得把厅门撞开了,李如月吓了一跳,转头时,眸子含着无措,唇角不觉弯起一抹委屈。 薛骁心口一疼,说了句,“回来了。” 没等李如月嗯出声,薛骁走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道:“进来说吧。” “哦不。”李如月挣扎着要摆脱他的束缚。 “都说了在议事厅等,你偏要在这里磨磨叽叽,这会又不进,逗闷子呢是吧。”薛骁才不管她,轻轻一携,李如月便身不由己了。 既来之,则安之,是李如月一贯的原则,她不想问高三爷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磨叽的,难不成这么大男人还有偷窥的爱好。 她只说了一句,“如月只怕打搅了您与……” 话没说完,她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薛骁并没有要说事的表情,两只眼睛直楞楞的看着她。 硬生生的收回了下半句,李如月有些尴尬,道:“三爷想必知道如月这次来的目的,一是为了雪儿,二是……” 没有预料中的反应,反而李如月被薛骁*迫过来的男性气息搅得心慌意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肃正了面容,清清嗓子,“如月听说了高家发生的事,深以为悲。只是诧异三爷的做法,出了这样的事,不报官,私自发丧为第一错;扣留无辜,妄图借刀杀人为第二错;找不出真凶,不能告慰亡者之灵这是第三错。” “是,都是我的错。” 李如月一下被噎住了,薛骁说得情真意切,不像搀假,她点点道:“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爷是个真男儿。” “以前我在你心里只是个假男儿吗?” 薛骁的话越来越奇怪,这句话就像是在她的耳边低语,热气扑来。 听他又说:“真的还是假的,你以前都没感觉的吗?” 越发不像话了。“三爷你自重!”李如月面红耳赤,愤然站起。 薛骁非但没有自重,人整个也压了过来,李如月只觉眼前一黑,柔弱的肩被牢牢的抱住,唇齿间瞬时被一团柔软裹住。 薛骁禁锢住她的身体,闻到口舌间香气。 “如月,我的如月。” 他的吻深入而漫长,像孩子无休无止索取甜的诱惑。 李如月身子拼命往后仰,想躲开他的霸道羞辱,奈何力气劲失,被他抱了个满怀。 “闭上眼睛。”高三爷无奈的看着她大睁着愤怒的黑眸,轻轻央求着。 “不!” “那我就当你喜欢看着做了。”高三爷脸皮得有多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 李如月奋力说出不字,却不知娇艳如花瓣的唇微微嘟起,越发勾起高三爷的怜惜与激情。 他用一腔柔情吻过李如月的额,她的眼眸,她的鼻端,她的耳垂。 耳边坠着颗珍珠,薛骁俯过去,用牙齿轻轻*,李如月在他怀里微微一颤。 他挑逗般用舌尖舔了进去,李如月推在他的肩头上的小手忽然紧紧一握,脸色霎白,眼眶中滚落下一串泪珠。 “我这是来自取其辱吗?”她轻轻啜泣道。 薛骁停下了动作,却没有松手,深深凝视着她的眸子,“如果我说,我会这样吻你一生一世,你愿意吗?” “我不会相信一个卑鄙且无耻之人说出的话!”李如月扭转脸庞,不去看他。 薛骁伸手勾住她的下巴,“是谁刚才说三爷是真男儿,这么快就卑鄙无耻了?” “那是就事论事,没有你这般胡搅蛮缠的!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来不及了!”薛骁一刻也不想再等待下去,摁住她拼命挣扎的手,喘息着低声道:“这一次是惩罚你,惩罚你忘了三爷是真男人,纯爷们儿。” “如月怎敢忘?三爷做过的事铭刻在心!件件都男人得很!” 事实无数次证明,高三爷是不能给李如月说话的机会的,结果永远是三爷恼羞成怒、一败涂地。 他咬牙切齿的拦腰把她抱起,扔在床上,伸手解衣,道:“你从来自诩诗书满腹,却不懂出嫁从夫,今日便要你知道犟嘴的下场。” 李如月护住衣衫,恨道:“当日你纠结众人造谣诽谤,为置如月死地而后快;接着去李家做出毁我清誉的下作勾当;更不堪你借酒装疯,勾引妻妹,禽兽不如。这桩桩件件你无所不用其极,哪一件不是要*我李如月出门?今日你明知我为了雪儿而来,正事不谈,却售性大发,说话作事不堪入人耳目,我能认为三爷是不*死如月不能罢休的意思是不是?” 薛骁解衣扣的手僵在那里,李如月拔下一支银簪,指向喉咙,“罢了,罢了,三爷说出嫁从夫,莫不是指夫要妻死,妻不得不死?你也不用折腾了,我死给你看,从此一了百了!” 激情被兜头的冷水从头浇到脚。薛骁心有不甘,她刚才明明有动心过,却在极短的时间冷静了下来,真是叫人欲哭无泪。 他紧张的上前一把夺过簪子,说了句,“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更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你别这样。” “三爷真真是红口白牙,满嘴扯谎!”李如月说道:“做过没做过,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我没有做过。”薛骁咬紧了牙根,扳弯了手上那根簪子,“随你怎么认为。” 李如月冷笑道:“三爷自然会狡辩的很,这里又没有旁人,何必敢作不敢当!倒叫我越发小看三爷的胆气了。”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爱咋咋滴。”高三爷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儿,伸长腿坐在了太师椅上,“你要说什么事,现在说吧。” 李如月忍住气,道:“你分明知道,何苦要问。” “哦,你是说钗子和雪儿的事吧。”高三爷也没恼,话语也变得慢条斯理起来。 “是!我想问问,这次的事,三爷是为了*如月交出钗子,顺势冤枉到雪儿头上的吗?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已违犯了当朝律例?还是觉得自己有几个钱,可以胡作非为?” 薛骁胸口一痛,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钗子,却笑道:“你果然聪明得紧,这都猜得出来,厉害。” 第456章 交易条件 “无耻之极!”李如月胀红了脸,“依你的意思,钗子给了你,雪儿就可以跟我走,是吗?” “你李如月既然可以把钗子当成交易的筹码,我为什么不可以?”薛骁目光深邃,像看穿了世间万象,“你的交换条件,我不满意,换一种吧。” “你无耻!” “雪儿本来就是高家的家生丫头,和你李如月没有一点关系,你拿着我家的钗子换我家的人,这样的交易你不觉得爷太吃亏了,我说换一种,无可厚非,若你不愿意,喏,”薛骁下巴一抬,“那边是门。” 李如月忍了又忍,道:“条件!” “你留下。”薛骁掩藏住内心的焦灼,轻描淡写的说。 “可笑!” “这只是条件之一……” “你?!”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刺激着薛骁。句句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这叫一向以高傲姿态出场的高三爷情何以堪。 他下意识的去反击,用挑衅去掩饰住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你可以选择不用继续听下去,更可以不答应的,李如月!”他悄悄寻觅着她的每个表情,想从中发现哪怕只有一毫一厘对自己的关切。 可惜面对他的是她护紧衣衫,怕他侵犯的戒备,还有如此不屑的眼神。 “你早该想到三爷是什么样的人。又没人请你回来,”薛骁气得用力拗着手中那支钗子,脸上却没动声色,还是痞痞的模样,“更没人*你听爷说话。” “是,如月已经在懊悔不该来,像你这样的人,和你多说一句,都是多余!”李如月绝望的说道。 薛骁积聚的怒火突然迸发,掷下钗子,指向李如月,“你清高,你有才气,你李如月的人品无以比拟。我得听你教导,事事要给你请示汇报,只有你的想法做法才是正确的,别人全是他妈扯淡。李如月,你不觉得你恪求完美,用几句死了几千年的老夫子的话来做你的人生标榜,旁人已经受不了了吗?”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砸屋里的东西,一边心里骂着自己:我叫你高老三那么贱,一心想着她回来时,这屋里动也不敢动,保持原样儿,好叫她相信你的真心,换来的是她现在这样损你贬你! “道义道德都不去遵守,人人没了约束力,任谁都可以胡作非为,才是高三爷心里所想要过的生活吗?那就难怪高三爷敢违背爷爷意愿,不顾他老人家尸骨未寒,弃正室不顾,勾三搭四,更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我勾谁了?我玩弄谁了?”薛骁双眼通红,早忘了他们刚才为啥吵来着,“是你妹妹不自重,投怀送抱懂不懂?是他谌十七不自尊,满口仁义道德,却来撬老子的墙角好不好?雪儿的事又干老子屁事,你张口就是我故意这样做,分明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所有的脏水往我身上泼,是不是特能满足你李如月的阴暗心理?!” “我阴暗?”李如月气结。 “我为什么醉酒,难道不是你为了别的男人,长这么大,三爷我第一次被女人打,你自己去想想,我是为了什么才忍了。” “颠倒是非,三爷真是高手。你把甚么别的男人扯进来,污我清白,不该打么?你竟给你醉酒滥情找了这么好的理由!” “自你回家,谌十七夜夜守候在你家门前,你敢说,他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你敢对天发誓吗?”薛骁怒视她的冷笑,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是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比你有人性得多!我更自问问心无愧,不需要向你—做事无聊,行事猥琐的薛骁解释什么!” “他看不惯、他有人性,哈哈哈。”薛骁挥手将墙面上的字画一并拽下来,揉成一团,“我无聊、我猥琐,哈哈哈。” 看他这样,李如月也有些觉得自己言语偏激,但她决不会再向以前那样,默默的替薛骁收拾烂摊子,毕竟,是他先不要她在先。 她整理好衫子,下了床,看他发完疯,才道:“今日来这一趟,没想到能了却了我和三爷夫妻多日的宿怨,彼此发泄了痛苦,我想,我们的缘份也就此尽了。三爷刚说的要如月回来,如月不会当真,当是句玩话罢。雪儿这个孩子,我愿意散尽千金赎她一个自由身,望三爷成全。” “如果我不呢。”说了这么多,她没有相信自己一句,心心念的还是雪儿,薛骁没有了痛感,只剩下麻木。 “三爷欲置雪儿之罪,无外乎是为了薛小姐得到钗子,替如月掌管高家一切事务。如月本是倦了,累了,只求落个清净自在,早就有意叫雪儿将钗子还给你们高家。可能是她心里有我,不想我如此被逐出家门,私自做了主张,但求你们不要为难于她。” 还真是自以为是到底了,薛骁苦笑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冷着一张脸。 “不经过官府,私自审讯这样的事传到外头,于高家的名声不利,更何况明知是无辜之人,请三爷三思后行。明日如月当送上重金赎人,先行告辞。” 若不是地下一片狼藉,薛骁真怀疑李如月刚才的到来只是一个梦境,待狂风卷住了屋门,他才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她来过吗?他疯狂的拨弄着屋里的一切,那枚银簪孤寂的被扔在一角,已经弯得不成样子。薛骁吹去上面的尘土,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们非要刺得对方遍体鳞伤,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两个执着的个体,在互相伤害后,朝相反的方向愈走愈远愈加疏离。 不要,不要这样,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你,不可以离开我。满目苍凉悲怆的薛骁突然想到,这样一只凤钗握在手心,却失去了自己想要的,包括爱情、自由,勇气,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李如月能洒脱一笑,将千金致以无物,难道自己却苦苦纠结于此,难怪她说自己无聊、无赖又无耻。 拿定了主意,霎那间,他轻松了,现在要做的,把钗子交出去,自己净身出高家,随他们闹去。 高老太爷若真能说话,一定拿着拐棍子出来追打他了,薛骁眼角湿润,他真的好想爷爷能出来打他一顿,好减轻他内心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愧疚感。 太太屋里,薛琪雅与太太并排坐着。几天下来,太太的头发俱白,额头眼角的纹路越加分明,神情憔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第457章 墓地被掘 “您不用费心,过几天我叫那些不听话的都滚出去省事。”不知道太太说了什么,薛琪雅眼眉含笑,应了一句。 “那支钗子,雪儿还没交上来,你打算怎么办?”太太靠在椅背上,无力的问道。 薛琪雅笑意更深,“我自有道理。也不用审她,落下话柄,一日不招,就饿她父母一日,家养的崽子还怕她飞出天外去。” “怕你大姐姐不依啊,她回来又该有说的了。” 太太想起身喝口热茶,举手却没够到,薛琪雅也没给端过来,只瞅着她笑,“贵为王妃又怎么样,嫁出去的人,泼出的茶,”她不顾太太干渴,将太太面前那杯茶水顺势泼在地上,道:“惹着了我,有她好看!” “你?”太太有些骇然,“小雅,她可是你的姐姐。” “我没这样的姐姐,”薛琪雅收起笑脸,话题一转,“哎呀,我倒要告诉您件事,您听了可别碜得慌。” 此时的太太哪里受得了一点惊吓,忙摆手不要听,薛琪雅却靠近了她,眼神凌厉,慢慢说道:“我啊,听说,老四的墓,被人掘了!” 太太头一昏,就要晕过去,薛琪雅忙好心好意的扶正了她的身子,笑道:“您看看您,还没说完呢,这掘到一半啊,被人发现了!” 太太头上冒着冷汗,神思越来越恍惚,“哪里有这么大胆的人,叫老三,叫老三去看看,我原以为,以为你大哥、二哥和老四是最亲的,出了这事,老三给老四擦脸换衣,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对,就叫他去,叫他把那人找来!” 薛琪雅一拍太太的大腿,叹道:“他哪顾得上这样的事儿,我听说李如月来了,两人猫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好事呢,您要指望他,他能把这家底双手拱给人家李如月。” 太太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薛琪雅搬着指头数起来,“统统这家里几个人,大哥大嫂成天喊忙,顾不上理会,我看他们也快忙到头了;二哥二嫂子不晓事,满院子小厮、丫头看他们两口子对打玩儿,您说说还有谁?我也没辙,派了梦恬去给老四守墓去了。” “这、这,恬儿那么小,没经过什么事,怎么派她去了!”太太楞楞的看着她。 “小?不小了!我像她这般大时,已经在街头卖艺了!谁给嘘寒问暖过?”薛琪雅盯着太太青中发白的脸,“哎,没事,她说她愿意去的,您只管放一百个心好了。” “那、那个掘墓的人要是再回来怎么办,她一个姑娘家,得多派些人去看着才好。”太太心疼却无法用言语表达。 薛琪雅起身倒了一杯茶,也没递给太太,自己一饮而尽,脸色狰狞起来,“太太只管将养身体罢!我已经派人把那掘墓的给活埋了进去,给您的老四啊,陪葬去了!” 太太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颤巍巍的半伏起身子,想问点什么,薛琪雅忙按住,道:“这椅子腿儿可不牢靠,您悠着点吧,摔伤了,您的王妃女儿回不来,恬儿姑娘又在墓地,您得靠谁啊?” 太太的身子又慢慢的滑坐在椅子里,一句再言语不出来。 薛琪雅得意的一笑,道:“您不是只有我了吗,您放心,我啊,一定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叫您天天有大戏看,您这后半辈子有福喽。” “大戏?”太太心里一阵抽搐。 “对啊,您不是希望我嫁到高家吗!您不是说欠我的都加倍补偿给我吗!您不是说要给我办一场京城最繁华的婚宴吗!我啊,太谢谢您了,一定要给您加点戏码,叫您看得尽兴些不是!这才能报答您这么多年还没有把我忘记之恩啊!” “孩子,小雅,你到底是怎么了?”太太像是被掏空了心肺,挖心挖肝的疼起来。 薛琪雅没有理会,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有点后悔刚才眼睁睁的看着李如月走了,没了她,会少多少精彩。不过她放心,这戏份决不会少了她!” 京城最繁华的婚宴,最精彩的大戏,窗外的薛骁,手里握着的凤钗慢慢的又收回怀里。 屋内的太太干咳了起来,嘴里喊着高德的名字。薛琪雅用滚烫的水沏满茶,端起茶碗往太太口里灌去,说道:“您要是渴了就说,喊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干什么!” 滚烫的水灼红了太太的嗓子,她喊痛,薛琪雅忙用帕子擦干水渍,埋怨道:“太太屋里这些小丫头一个个不知道怎么做事,这么热的水也敢灌进壶里,等下去教训教训她们。太太没烫着吧。” 太太呜咽着说不出话,薛琪雅又道:“您看看,您一喊高德的名字就被烫成这样,以后快别乱喊了,要支什么事,就喊小雅,我啊,就来到您身边了。” “他,他,他……”太太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缓了一下,想给薛琪雅解释什么,道:“他不是……他是……” 不会,她不会,虽说我欠她的,但是我带她回了家,又替她除去了李如月,她是决计不肯对我下狠手,太太死也不愿意承认这点,她觉得薛琪雅凡事还是应该听她的,嗫嚅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毕竟是家里的老人,就看在我的面上……” 薛琪雅语气平静道:“太太说迟了。” “你、你、你,他、他、他做错事了吗?”太太结结巴巴,语不能成句。 薛琪雅颇有些不耐烦,说道:“一个没人伦的混帐东西,尽说些鬼话吓唬老四,我警告了他几次,非但不听,这几日更蹬鼻子上脸,索性连我也骂上了,几次三番吵闹要来太太屋里,烦我一个还不够,还要连带着您老人家,我这一气,就把他……” “你把他怎么样了!”太太脸色大变,坐立不稳。 “您那么着急做什么?”薛琪雅悠然欣赏着太太的表情,说不尽的舒坦感觉。 “我着急?我怎能不着急,他没告诉你,他是你……”太太真的惊怒了,拍案而起,“是你亲生的爹吗?” 站在外面的人都听楞了,薛琪雅却不慌不忙的站起,道:“太太说这些话不怕下地狱吗?若你这会是糊涂的,我可以原谅你,但是叫别人听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不光是我,还有你,一并卷着铺盖卷滚出高家吧。怎么,你还指望着你那孝顺儿孙们会原谅你无耻的前半生的荒*故事吗?坐下吧,不要犯和那个糊涂东西一样的错误!” 第458章 疑惑全解 到这个时候,薛骁算是全明白了,他多日不解的疑惑也全盘解开。 当初,他一直苦思冥想,也搞不清如果他是爷爷的亲孙子,如何能娶薛琪雅的答案在此全部揭晓。而李如月与薛琪雅分明也清清楚楚,只是李如月选择了哑忍,而屋里这个女人,却不知暗存了什么祸心。 还需要听下去吗,薛骁刚想一脚踹开房门,却听屋里薛琪雅说道:“您这就对了!现在别说是您,包括整个高家,不管你们信不信,只要我跺一跺脚,就会颠倒个个儿,晓得不?” “小雅,我希望你幸福,你说你喜欢老三,纵使我再不情愿,也答应了你,好叫你在高家长长远远的立足,你,你,你为何要这样?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变化叫母亲心痛!” 回应她的是薛琪雅狂妄的大笑,“母亲?母亲!我还是叫你太太心里自在一些,呵呵,你给我安排了多么叫我幸福的亲事,多么幸福!我告诉你……” 薛琪雅坐在椅子上,眼中凶光毕露,正要说话,却听外面有人问道:“老三站这里做什么?太太不在屋里吗?这门前侍候的人都去哪了?” 屋内的人迅速对视一眼,薛琪雅听出是陈玉梅的声音,上前哐当把门打开,正碰上薛骁,她心一慌,随即镇定下来,说道:“三爷什么时候来的?” 薛骁若无其事的笑笑,“你想我什么时候来,我就是什么时候来。” 顿时无话,陈玉梅忙打趣道:“真真是两口子了,说话都有默契,我们外人只看着像打哑谜了,太太,您说是不是?” 太太面色古怪,也不接她的话,只说道:“闷得慌,叫小雅过来陪我讲笑话听,你们怎么都来了。” 陈玉梅听着奇怪,怎么不能来了,也不好分证,笑道:“讲什么笑话呢?小雅妹妹还有这手绝活儿,不如讲来大家都听听,也好都跟着乐呵乐呵。三兄弟,你可有福了。” 薛骁不像平时那般冷落陈玉梅,笑了,“非常乐意听听,二嫂子坐呗。” 薛琪雅仔细打量了薛骁几眼,冷笑了一声,“有什么绝活儿?不过是我捡了个玩意儿,叫太太一同来看看的。” 陈玉梅来了兴致,笑道:“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叫我也养养眼。” 薛琪雅又冷笑一声,道:“这东西未必能入了二嫂子的眼,有些人喜欢罢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薛骁怎么看怎么眼熟,待打开,却是那是银簪子。 陈玉梅撇嘴道:“看着一般,我看不值几个钱,你们怎么看?” 没有人接她的话,半晌,她才惊觉出屋内的气氛阴沉,正要找个借口离开,薛琪雅按住要起身的她,说道:“这个簪子不值几个,它的主人却尊贵得很。据说,贴身带的银饰最有灵性,啧啧,看这簪子弯成这样,想必它的主人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你们说呢?” “这……”陈玉梅心里暗骂自己多走一步,跑这里来干吗了,干笑了几声,“这我也不懂,太太是有年纪的,应该比我们这些小辈懂一些,问问她人家。” 球踢过来了,不由太太此刻不说话,薛琪雅伏下身来,低声向她说了几句,太太勉强点头道:“是有这样的说法。” “哦,还是太太懂得多。”陈玉梅嘴里敷衍着,只想开溜。 薛琪雅没看薛骁眸子里射出来的冷光,依旧在太太耳边低语几句,太太道:“家里调皮捣蛋的小子丫头都叫小雅打发到大门口去了,你屋里有些不老实的,小雅也作主给换了,你回去和老二说一声,别叫他大惊小怪。” 陈玉梅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表达自己的不痛快,口里先答应了。 太太侧耳听薛琪雅说些什么,又道:“玉梅,你是二嫂子,给他们两个找先生算个好日子,把亲事定了。” “我现在就去问。”陈玉梅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拔脚要走。 薛骁慢吞吞的开口,道:“怎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太太吓得一哆嗦,不敢看薛骁,薛琪雅晃着手里那只簪子,没事人一样的笑着:“难道三爷还有什么想法?” 薛骁上前*近一步,慢慢问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三爷问得谁?”薛琪雅佯作不知,“谁怎么样了,小雅听不懂。” 薛骁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你心知肚明!” “哦!”薛琪雅恍然大悟般道:“你说的是李如月吧,她拿了休书,走了。” 薛骁心一痛,几乎说不出话来,薛琪雅忙自责道:“他们都说她回来就和三爷吵得不可开交,我想,三爷怎么能受这种气,一而再再而三的自讨休书,这不是打三爷的脸么。我就找人替三爷写了休书,是不是我办错了事,还请三爷责罚。” “你算什么东西?”薛骁脸渐渐冷下来。 薛琪雅扑哧一笑,道:“三爷真会开玩笑,我不是东西,我是人,而且马上就会成为你身边最亲密的人。” “你不要*我!” 陈玉梅一看闹将起来了,忙劝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理会她,薛琪雅看薛骁一步步的*近,面无惧色道:“三爷可要小心,我这一使劲,簪子可就断了!你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你到底是谁!你来到这里,究竟想得到什么?”薛骁心中恼恨不已,问道:“你现在这般恶毒居心,你认为高家有谁会接受你?” 薛琪雅也不恼,也不争辩,眼光略过太太,太太忙说道:“老三别闹,我是同意你们的。” “果然蛇鼠一窝!”薛骁笑了。 陈玉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轻易表态,只能静观其变。 门外传来高老大的脚步声,他与孙忆芝一进门,就站在了太太一边,孙忆芝递上来一件物什,是九亲王府的名帖,高梦蝶的亲笔信。 陈玉梅拆开看了看,也站了过去,说道:“老三,你别耍牛脾气了,我早就看好你们是一对的。” “你们,你们知道她是谁?你们知道不知道她都做过什么事!”薛骁奇了怪了,高家人眼看着就改姓薛姓了。 “我?”高朝轩躲开高老三质询的眼睛,欲言又止。 薛琪雅自信的笑了笑,拾上话岔,说道:“话说到这里,三爷也该明白了,大家不过是怕伤了你的心,一直瞒着你罢了。只要我能嫁给三爷,我是不介意一直瞒下去的。” 第459章 九王府帖子 “是怕我伤心,还是想堵众人悠悠之口,怕拆穿了你们那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最明白。”薛骁一忍,再忍。 薛琪雅拿起九亲王府送来的帖子,满脸无辜的说道:“三爷不信我,不信大家,也不信大姐姐的话了吗?想想前几日她是怎么样对我的,但现在你们看看。所以我说,血缘这种东西最靠谱,亲的就是亲的,难道大姐姐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等没伦常的事吗?” “你明明刚才……” 薛琪雅歪着头,睫毛眨都未眨,讥笑道:“刚才怎么了?” 一屋子人的漠然,叫薛骁怒到极点,却发现现在无论他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质证都是枉然,她能撼动高家上下,能要来高梦蝶的亲笔信笺,纵使自己知道了全部真相,她依然能逍遥的*纵一切,包括对他的李如月。 “为什么?”高老三的心在颤动。 “因为我爱三爷啊!”放浪形骇的大笑,听得人毛骨悚然,薛琪雅似乎再无所顾忌,根本无视屋里的所有人。 “怎么,怎么没有人爱二爷啊……”高朝辉被两个人扶着,跌跌撞撞的进来,笑道:“高老三有什么值得别人爱的,嗯,是不是,你们说是不是?” 陈玉梅上前骂道:“又喝多了,不回屋挺尸去,来这里闹什么闹,走!” “没,没喝多……”高朝辉摆脱开两人的搀扶,挥手叫他们下去,说道:“你们说啥都不叫我,嫌弃我是家里没人疼的,是吧,哟,母亲大人也在,儿子给您叩个头。” 几个人搀不住,高朝辉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也不往起站,赖在那里,说道:“我不依啊,你们什么好事都躲着我,连丫头小子们也看不起我,说我怕老婆,怕出名了啊。母亲,我给您丢人了,我……” 一身酒气,两眼通红,陈玉梅忍不住啐道:“哪里灌的黄汤,说这种不知羞的蠢话,吓着太太了,快来人,把二爷给扛回去!” “你看,你们看,我老婆又凶我了,我告诉你,陈玉梅,今天你,你们敢不告诉我什么爱不爱的,天王老子来了我,我也不走!” 高朝辉的酒疯越耍越凶,滚得一身尘土也不起身,陈玉梅也没法子,恨恨说道:“太太,小雅都在,说老三的婚事呢,你懂个屁,搀和什么。” 一听这个,高朝辉一咕噜坐起身,拍手傻笑道:“我,我怎么不懂,这才是王八配绿豆,对了眼的,这个好,一个缺才,一个没德,配得正合适。” 薛骁邪火正不知往哪发,骂了句,“滚丫的。” 高朝辉推开陈玉梅上前堵他嘴的手,嬉皮笑脸的对薛骁道:“老三,你说二哥说的对不对?三弟妹,你说二哥说的对不对?!” 薛骁心里惦记着李如月如今的下落,不想再拖曳下去,骂道:“滚,老子没空搭理你们。” 薛琪雅整个脸变得深绿,眼球突了出来,直楞楞的看向高朝辉,没等陈玉梅舐着脸上来解释,她阴森冰冷的说道:“二哥说得对!” 众人心里都是一冷,听她又道:“休书我都给了她,三爷这是要去哪里?” “管你屁事。”薛骁转身,声音更冷淡。 “好啊,那你走吧,把高鹤飞,雪儿,这些都交给我好了。”薛琪雅淡淡说道,眼底杀气隐然若现。 “老三,”一直没开口的孙忆芝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颤抖着,似乎还带有一种哀求,后又一横心,“你……你去吧。” 薛骁听得出来孙忆芝这话前后颇是矛盾,想问个究竟,明显她是有所顾忌,正在矛盾留或者不留,高朝辉却越发猖狂起来,手舞足蹈着抱住了薛骁的大腿,顺竿趴了上来。 按住他的肩膀,吼道:“大哥,过来帮我摁住这小子,他肯定是出去喝花酒,丫的不要脸习惯了,家里放着个花大姐儿不要,还要外面去找花儿草儿的。” 除了太太和薛琪雅,一行人听得是啼笑皆非,高朝辉知道高老三性子,你越逗他越拧,两人扭着,就听高朝辉咬住耳朵,说道:“打我,打我!” 薛骁一楞,这是高老二喝醉酒犯贱呐,却瞅着不像,不等他反应过来,当的一声,当胸就挨了高朝辉一拳。 “哎呀。” “哎哟。 女人的尖叫声是真实的,尤其是陈玉梅高八度的嗓音,真急了。 趁着这当儿,高朝辉拳头没叫歇着,口里却低声急速说道:“妥当人全被弄到外面了,这里必须是你坐阵才能看住她,不能再叫她出什么妖蛾子,大哥,大姐被握住了什么把柄,不敢动弹,只能自保。我爱喝酒又窝囊还怕老婆她不防我,李如月的事交给我,你二哥做事你放心,有我的命在,就有她的!高家交给你了!” 这情景太熟悉了,熟悉的高老三想流泪,曾几何时,他也曾在薛琪雅眼皮底下上演过这一出,这才是亲兄弟的血脉相连,心灵相通。 恍惚间,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是为了利益,为了权利,还是真的爱的深了不能自拔才做出一些蠢事。在高老三现在看来,她的清纯,可爱,一切的一切已如浮云般游走,只留下一道道说不尽的丑陋与邪恶。 “二哥,你要小心。” “放心,你也要小心。” 电光石错间,俩兄弟达成了默契,高老二哈哈笑道:“你丫软蛋了,是不是,是不是,哈哈。” 陈玉梅脸上挂不住了,忙赶下台阶,狠狠踢了他一脚,高老二犹自嘿嘿道:“我那厉害老婆来了,不玩了,我回去,回去继续喝酒去。” 高老二恢复了醉态,脚步踉跄无力,面色发白,呜呜哭了起来,“老婆,我不和老三玩了,他欺负我,打疼我了。” 说毕,一堆秽物吐将出来,熏得满院酒气冲天,薛骁忍住想抱住他的冲动,冷冷的站在一边。 薛琪雅静静的说了一句,“你,留下。其他的都走吧。” 没有人顶撞,高老大携了孙忆芝扭头就走,高朝辉还闹哼哼的,陈玉梅怕极了他再惹事,连拖带拽的带了回去,走时又冲着薛琪雅歉意的笑了笑,人家没理她。 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 “从什么开始的?”薛骁掩去了棱角,似乎有些无奈的问道。 “从你爱上李如月的时候。” 薛骁什么时候爱上了李如月,他自己也不清楚,难道她清楚?他的目光凝视着薛琪雅,这个以前只会吹拉弹唱,内心纯净的姑娘。 第460章 底线 “当然不止这些,”薛琪雅古怪的笑了笑,“我还想得到更多,我很贪心。” 薛骁摇摇头,“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你有一个和我一样不堪的身世,你也会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偏倚的日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唇角固执的划出一道弧线。 “你也会!”薛琪雅加重了语气。 薛骁再摇摇头,说道:“我不会,我和你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我们注定是这样的结局。以前我不懂,以为那就是爱,你在命运的拐弯处表现出来的贪婪,叫人不寒而栗。” “那你的虚以委蛇,虚情假意,试探我的恶心招数,不是更招人讨厌吗?” “呵,说到这里,我真不知道你为何还要与我成亲,是为了一个稳固的名分?” “我要名分做什么,命运怎么耍我,我就怎么耍回去。” “此话怎解?” “问你的李如月去吧,她比你要懂我的多。”薛琪雅微微一笑,说道:“可惜的是她懂你不多,叫三爷的一腔柔情付诸东流水。” “她说她明天会来。” 薛琪雅厌恶的皱了皱眉,“我说了讨厌你这样试探我。” “好吧,说出你的底线。” “一朝春月,唱尽悲歌。”薛琪雅说完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薛骁。 她到底要的是什么?高老三百思不得其解,也许真的就如她说的,只有李如月了解她,可是现在,到哪里去问李如月。 可是没有…… 跟在身后的小六,忍了很久后,低声说道:“三少奶奶有所不知,三爷长这么大,每次大声吼的时候,其实说的都是真心话。” 李如月脸一红,小六忙解释道:“三少奶奶别多心,小六除了该听到的听到外,不应该听到的都没……” “小六!” “看你们这样,小六心里是真着急。”小六的脸憋得紫涨,不知道该从哪件事说起,又是跺脚,又是擦汗。 “谢谢你了小六,”李如月真诚的说道,“上天给了我和你们三爷姻缘,是我没有福份守住,我并无怨尤。” 小六不禁抓耳挠腮,说道:“明明不是那样,您心里明镜儿似的,却偏偏要拿捏住三爷的自作聪明,要治一治他。” 以前也许是,但现在不是了,李如月茫然的看向远方,人来人往繁华处,哪一方是她的安宁所在。 这世间本无事,只有庸人自扰之,如这婚姻,鞠尽全力,不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么。不同于别处,自在于与他共有过,不论是苦,是乐,经历也足够回忆一辈子了。 譬如这耳边的热,颈中的安抚,手指间残留的香气…… 李如月面色从喜到悲又喜。恍惚间,小六拽了她一把,这才看到街边走来一队穿白衣的人。 “可能是送四少爷的人回来了。”小六悄悄说道。 “哦。”李如月想起那个追着叫她讲故事的傻乎乎的孩子,心里一阵疼拧的难受。 小六看她脸色变得雪白,忙要叫了轿子过来,李如月轻轻止住,她得目送这孩子一程。 队伍里有几个看着却面生得很,不像是高家的人。 李如月有些吃惊,收回眼神,依旧闲庭信步的走着,她平淡的问起一些话,“我们今日回来,你可曾在二门内见过和你以前关系好的。” “好像,是没有。”小六不明怎么问起这个,想了想,回道。 “哦。”李如月轻启右指轻弹,拂向左耳边的一络发梢,回眸时高家门外一个人急匆匆的冲出来,外面的人还没问,里面跟着出来几个,不知为什么,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几个人争吵起来,没几句话的功夫,众人停住让开了路,一抬小轿出来。随着忙乱劲儿,刚才面生的那几个,随即也退出了队伍,追了过去。 看到这里,李如月心里一紧,道:“小六,你暂时不要跟我,回去高家看着。” 小六一楞,“这,这不行啊,三爷早先就吩咐好的,我只负责照顾三少奶奶。” 李如月往前走了几步,忽而问道:“小六,高鹤飞呢,我听说他升任了大管家,你今日回来可曾见他?” 小六呵呵笑了几声,“您一直不叫小六说,索性今儿就原原本本的告诉您,省得您总冤枉三少爷。” 他没注意到李如月凝神屏气的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悄悄留意高家的动静,把薛骁先前的心思复述了一遍,又道:“原先高鹤飞是留在家里帮三爷的,不知为了啥事,把他打发出去打听什么事儿去了。这几日回来一遭,就有人编排他与雪儿合谋害了四少爷,这阵子人就不知道去哪了。” “你怎么没早告诉我?”李如月此时心如黄河水泛滥般,波涛汹涌。 小六纳闷道:“前面的事儿我以为您都知道,只是和三爷赌气不愿意相信他,后面的我也是刚刚回来才听说,三少奶奶,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别回头看,跟着我。” 李如月心嘣嘣越跳越快,走了一段距离,自责道:“因为我和三爷的任性赌气,可能给高家带来大难了!是我太小觑,太不当心了。” “啊,不是吧,三爷说他很有把握的。”小六自是相信他家三爷的能量。 汗,一滴滴的从李如月颈处淌下。不能急,这时候绝不能着急,李如月狠命叫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那乘小轿,小六知道是谁常坐的吗?”她压住震惊,再问道。 “应该是二小姐。” 李如月点点头,道:“小六,虽然我不知道高家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别说你保不了我的安危,给你的三爷交待不了,只怕高家每一个人一样性命有虞。” “不,不是还有大爷、二爷吗?” “就算是高家的王妃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了……”李如月沉思一下,说道:“你现在去找高鹤飞,一定要抢在别人出手前找到他。” “那,那万一找不到呢?”小六心一下也慌了,“他不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吧。” “别慌,听我说,”李如月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稳下来,“找三个时辰找不到,你就通知雪儿,叫她把钗子拿出来。” 小六急了,“您这是什么计策,拿了钗子她不是越发有恃无恐了。” “希望她要的只是钗子,而不是人命!”李如月心乱如麻,“都是我与三爷惹出来的祸事,我早该想到的。你听我说,纵使这是下下策,只要能稳住一时,我自有办法。来,从这个弯角出去,别叫人看到,我们怕是也被监视了的。” 第461章 有苦无处诉 小六跑了几步,想想不对,“三少奶奶,您去哪?” “快去!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劝走了小六,李如月一身白衣,沿着那洒了纸钱的路,义无反顾的走了过去。 高家的墓园不近,她走得很辛苦,却也很坚定,她知道只有她走过来,才能将仇恨的视线吸引过来。 墓地里,高朝智的坟被掘得七零八落,高德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向天伸出的双手十个指头黑血浸了出来。 有人笑道:“听说过自掘坟墓,今日总算是看到了,兄弟们,咱们把事做好了,回去给散银票的主子报告一声去。” 几个人齐声答应了,便把土往高德身上添。 待高梦恬来了,这里早已人影无踪,她步履蹒跚的一个人走过来,先在爷爷坟前拜了拜,又过来陪着老四。 地松软不经踩,她找了处干净地儿坐了下来,眼看着暮色昏黄,却无一人作伴。 她有苦无处诉,自那个薛姑娘进了门,母亲便不再是那个母亲了,大嫂二嫂平日里便对她冷淡异常,只有一个三嫂好,还被三哥赶了出去。 高梦恬双手搂着自己瘦弱的肩膀,她不明白以前的好日子怎么就一去不回头了。 她是喜欢谌凌烟,也愿意为了他而改变自己,家里大大小小从没有人嘲笑过她,为什么这个自称是她姐姐的薛姑娘,她变了法子的折磨自己。 这个薛姑娘到底是谁,她的话里总是恶毒带着尖刻。 既使就算自己嫁不给谌小王爷也不打紧,梦恬愿意心里把这份喜欢深埋下去。 可是新来的这个姐姐,她告诉自己,没有爱,勿宁死。 她总是扬起眉毛,说: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不去死! 想以出家来解脱自己为什么都不能够,高梦恬伤心的哭起来。 风声和着呜咽,暮色渐沉。 她想起来午时,薛琪雅叫她来了,摆出好多食物,她真的以为是要和自己和好的意思,却不知她冷冷的叫自己去守坟。 她想抗争,却连见母亲的权利都没有了。 薛琪雅骂她,你是个野种,你没有母亲,你不配叫我的母亲做你的母亲。 “母亲……”高梦恬哭得伤心断肠,附和她的,只有这凄清冷漠的风。 哭得累了,倦了,她枕着自己的膝盖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土微微往起拱,高梦恬猛得醒了过来,土地里伸出一只又黑又脏沾了血腥的手。 “啊,啊,救命啊!”她疯狂的大喊了起来。 空地里没有人回应她的叫声,墓碑处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 那只手默默的探寻着,几乎要触及到高梦恬的腿脚。 “啊……” 高梦恬的神经几近崩溃,在寂静的旷野中,她双手扯住自己的乌发,喊声由强变为息弱。 “恬儿,恬儿别怕,梦恬!坚持住!” 一声呼喊像是从天边传来,高梦恬撑住最后一口气息,大叫一声,“三嫂,救我。” 李如月白衣上沾满了尘土,两条腿几乎没了力气,她依然坚持着往前。 在她的身后,有几道黑影如影随形,她没有往回头看一眼,既使现在刀架在脖子上又有何妨,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 “恬儿,三嫂来了,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恬儿,是我。”李如月紧紧抓住她的小手放在怀里暖着,放稳了语调,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三嫂,这里有鬼,”高梦恬突然眼中迸出惊惧,“我们快走。” “别怕恬儿,我们走。” 李如月生平从不信鬼神之说,奈何此时哪里讲得清道理。她一手扶着碑沿,一手托起高梦恬,慢慢起身,却发现高梦恬的身子越来越沉重。 初始她以为恬儿是惊吓过度,肌肉痉挛所致,孰料脸上也起了青紫斑块,口里说着快走,身子却一直往下出溜。 用力掐下人中,也无丝毫反应。 “恬儿?恬儿?你吃过什么,告诉三嫂,恬儿不要睡!”李如月大惊,大力拍击着高梦恬的肩背。 “三嫂,我真的喜欢他。”慢慢失去了意识的高梦恬,忘了身处险地,心里仅存着一个男人的影子,唇角泛出了点点血沫。 她中毒了!能有谁这么恶毒,把恬儿派来这荒凉之地,又给她喂下断肠药?李如月心尖都颤动了起来。 没有可以借用的东西,她不顾高梦恬牙齿紧扣,用手指抠进嘴里,压迫到喉咙深处,*她吐出。 唇角溢出来的只有黄绿色的液体,李如月心里一阵恶寒,怕是中毒久了。 梦恬牙齿越叩越紧,身体起伏打起了摆子,李如月忍住手指被生生撕裂的疼痛,大声一遍一遍喊着:“恬儿,恬儿,你给我继续吐,把东西全吐出来!你喜欢的那个男人,他在等着你,你不要叫他失望,听到三嫂说话了吗,活下去,你给我活下去!” 狂风撕扯得声音支离破碎,绝望中的李如月看到坟头边有绿绿的小草,一把揪了过来,将汁液尽数挤进高梦恬的嘴里。 “咳,苦……”高梦恬被突如其来的苦汁搅动了神经,连咳带呛,却没有力气呕吐。 李如月迅速将她身子放在自己腿上垫高,摆成头朝下的倾斜状,毒液顺着食道、喉咙带着刺鼻的气味流了出来。 待吐尽,李如月翻开眼睑,高梦恬的眼球没了聚集的光芒,在眶中无意识的滑动。李如月知道毒液虽不在蔓延,但浸在体内的毒不经药物祛除,生命一样危在旦夕。 这时,那几个黑影慢慢靠了上来,李如月感受得到危机四伏,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的余地。 “恬儿,坚持住,三嫂这就带你家去。” 她面色平静下来,扶起高梦恬,姑嫂两人相依相拥。 “对不起啊,大小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惜你年纪轻轻就惹下这等是非,死了也别埋怨咱们几个兄弟,都是江湖上混的,挣几个钱不容易。” 早就要动手的歹人,看到李如月相貌既美,治病救人手法干净利落,饱了眼福后想起自己的任务,这才现身。 李如月没有退缩,反而扶着高梦恬上前了一步,“众位看我救治危重,并未趁人之危下手,称得上是有道义的英雄好汉。” “诶。”没想到为非作歹之人还能得到这般赞赏,为首的一楞,说道:“姑娘说得有道理,看来你也能体谅我们兄弟的苦楚,这样吧,我们给你个痛快,不会叫你受多少罪,是不是兄弟们?” 第462章 遇袭 李如月淡淡一笑,说道:“我的命,你们要拿去就拿去罢。只是这个姑娘,你们也看到了,已经没得救了,不值得你们动手。若有朝一日,你们被官府捉拿,少条人命你们也能多保全一人,是不是?” “官府?”那人哈哈笑道:“怎么可能?我们干了这一票,得了银子远走高飞,想抓我们,官府没有那个能耐,是不是兄弟们?” “那倒是我多虑了,”李如月看看他身后附和的几个男人,慢慢说道:“我一个弱女子,又是将死之人,问个问题,各位英雄好汉不会为难吧?” 为首那个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也清楚道上规矩,拿了钱,就不能出卖了主子,是不是兄弟们?” 嗯嗯,有人应和着,有一个却不识时务道:“什么主子,刚回去拿钱,一个铜子儿都没给,这么大档子事叫我们做了,完事了一个钱捞不着就亏大了。” “你,你放什么屁!”为首的骂道。 “难道我说错了,那么大产业,那女人就只出……” “我也听说那女人是不拿事的,是不是我们……” “妈的,你们再不闭嘴,信不信老子先砍了你们!”为首的那人火了,腰间抽出把刀子。 “各位别吵,钱只是身外之物,”李如月忙劝道,把腕上的镯子,颈中的项圈,一对珍珠耳丁全都解了下来,又从怀中取出荷包一并掷了过去,“这些不值什么,千万别因为这些事伤了和气。” “嘁,还不如这位姑娘豪爽呢。” 有一个嘴里嘀咕着,上前就伸手去拿,为首的大怒,这帮蠢才,弄死了眼前这女人,不一样都是自己的。 刀一挥,刀背敲红了那小子的手,喝令他放下,骂道:“都给老子住手,全是老子的。” 那人住了手,眼中却全是不甘心的怨毒,李如月叹道:“可惜了我将丧命于此,若不然,定当不会叫你们如此窘迫,跟错了主子,为了几钱银子,叫兄弟相残。” 那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问道:“姑娘说得可是真的,若我们跟了你……” “别他妈的放屁了!”为首的那人心情烦燥起来,骂道:“你都是跟着老子杀过人的人,指望她带你混白道去?她带你进棺材还差不多。时辰不早了,快动手。” 为首的看看天色,大声呵斥威。*了几句,小子不情愿的接了刀,说了句姑娘得罪了。 刀光映着月色,反射到李如月的眸子里,她睫毛微合,雾气氤氲,唇边勾起凄美的笑靥,轻轻说道:“老三,我恨你。” 她更想说恨自己,恨自己为了一己之爱恨,匆匆放弃责任,恨自己赌气任性,将爷爷的忠告抛之脑后,这和她口口声声谴责的薛骁又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捍卫婚姻不仅仅是为了个人幸福所言,她的疏忽若只是咎由自取,毁她一人也便罢了,却生生毁了整个高家。 至此,李如月知道错了又能怎样,面对那寒光毕现的钢刀,她的笑意更深,两只梨涡盛满了甜美。 这惊世的容颜回味了太多的辛酸,太多的无奈,小子举着刀一步步倒退,像是承受不了某种压力,哐啷一声将刀掷于地上。 “蠢货!” 为首的一脚踢开他,横下心举刀砍去,脚踝处却被什么牵绊住,小子眼尖,躲在后面大叫起来,“地上有只胳膊在动,老大,小心诈尸。” 那只黑漆漆的手死死拽住了为首老大的腿,他又惊又吓又慌,骂道:“诈你大爷的尸。这个女子难道会妖术不成,我先砍了她再说。” 李如月身形未动分毫,看刀起刀落,带着萧杀的锋声,落在她的发梢,一绺青丝悠悠跌落。 一股风的袭来,举刀的手偏移了若干方向。 “如月,如月!”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在空旷的墓园里响起。 几个小子看有人来了,一下乱了阵脚,那个埋怨道:“早说了这个地方邪门,哪曾见过这么不怕死的,还是个女人。风紧,老大我们扯吧。” “放屁!”为首老大也暗道邪门,他瞪圆了眼睛,定睛望去,狂笑道:“不过就来了一个人,你们怕个鸟,都给我抄家伙。” 喊声越来越近,为首老大吹了声哨子,那群歹人狼般扑了过去。 李如月从迷茫中醒来,喊道:“二哥危险,不许过来!” “如月,如月!”高朝辉置若罔闻,沿着小路狂奔过来。 “笨蛋,连个人都拦不住。”为首老大朝地上吐口唾沫,举起明晃晃的大刀。 在棍棒挥舞下的高朝辉浑身是血,却未曾松懈下脚步,他的嗓音因为急速奔跑而颤抖着,“来砍我,砍我啊,杀女人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 李如月疯了般喊道:“不要!二哥不要过来!” 用力将为首那人推倒,李如月身子如蝶一样的扑了过去,她要挡住高朝辉,她要为高家挡住一切伤害。 “如月!”高朝辉拼命挥动双臂,“如月。” “二哥,你不要过来,如月求你,不要过来。” 面对冰刀霜剑,李如月总是微笑处之,而如今,她眼睁睁的看着高家老二伸出双臂为她撑出一片天空,转身,含笑任那刀锋划破衣衫…… “二哥!” 泪,奔流如柱,像倾泄的洪水。 “如月,快跑。”高朝辉有多舍不得,这个女子,她的泪为自己而流。 “不!二哥!”李如月落满泪的面庞是英勇的悲愤,她扯下束发的带子,任那乌发顺势而下,披满肩背,不由他抗拒,先将伤口包扎了一个结。 高朝辉感受到那温暖像小时母亲抚摸自己额头的手,他用尽全力推开她,“快跑,别管我。” “我不会扔下你,从此我也不会,扔下高家任何一个人。”李如月执着的扶住他,语气平静到不像身处险境中,“二哥,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高朝辉呆呆的看着她,说道:“这一世我枉为男人,竟不如你一个女子,三弟妹,你不亏是我们高家的掌舵人!” “聊完了吗?聊完了受死!” “老大……”那个小子还是不忍。 为首老大骂道:“滚,杀了他们再来收拾你个反叛小子!” 恶狠狠的挥刀过来,李如月微笑看着高朝辉,眸子里是月光拂过的温柔,是对生死的蔑视,刀锋劈砍下来,她微微转身,倔强的将高朝辉挡在身后。 第463章 劫后重生 “大胆宵小贼徒,全部都死!”一声低吼,林中突然奔出几个黑衣人,手起刀落,将为首老大砍成了肉酱。 一群贼人还没反应过来,除了那个说话的小子,全部被斩成几段,唿哨声后,尸体倾刻都转移没了,那个小子吓得屁滚尿流,跌坐在地上。 黑衣人一挥手,“活口带走!回去好禀告。” 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瞬间四周静了下来,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李如月不敢相信的看着高朝辉,他也同样是惊异的眼神,两人来不及体会劫后余生的喜悦,同时呼道:“梦恬。” 高梦恬躺在地上,口角流涎,早就昏死过去,李如月听了听脉,说道:“二哥,二妹妹中了花毒,性命堪忧,高家怕是现在回去不太平,你立刻把她先送去十七王府,嘱咐人熬了红花、芍药、鹿角,三碗水煎一碗,顿服,还有,你的伤需要……” “我的伤没事,”高朝辉忍住伤口处的疼痛,默默的背起高梦恬,说道:“我只要知道你现在去做什么,有没有危险?” 李如月知他担心自己,忙道:“二哥放心,这里的危急虽然解除,但真正的危险还在家里,我现在将这人掩埋好了,去十七府里与你汇合。” “他是高德!”高朝辉垂下眼睑,他的母亲与这个男人之间的事,他不是不了解,“你不用管他!” “所有的罪与罚,都随着肉身的湮灭,叫它烟消云散吧。”李如月蹲下身子,细心的刨开了土。 “这里夜深,你一个不怕?” “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觉得怕!更何况若不是他那一抓,我早就没命了。” “那你等我回来接你!”高朝辉觉察出身上的伤口突然崩裂开来,血如泉水般顺着衣摆滴嗒了下来,他撑住一口气说道。 李如月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土地已被血液浸染,高朝辉走了,她思索着刚才到底是什么人出来救了他们,可惜没有拦住他们,问清楚了,日后也好报答他们的恩德。 几次三番,高德的手臂就是不肯入土为安,那些歹人做事毛躁,竟把人埋得这么浅,李如月心里慨叹着。 扒开土,高德的眼睛竟还没有闭合,李如月吃了一惊,这些贼人竟是将人活活埋了吗?若这是薛琪雅指使,未免太不可思议。 高德的手指僵硬,呈弯曲状,面色绝望痛苦又不甘心,他到底是要找寻什么,这么的执着。 土地虚软,李如月沿着边摸下去,有一堆堆木头雕刻的玩意儿,这应该是高德平时给高老四做的玩具,他竟亲自带了来,许是怕老四一个人寂寞吧。 还有一件棕色衣裳的边角,像是在泥土里揉搓过很多次,又被人生拉硬拽,边襟都扯烂了。 他要找的是这个东西吗?李如月略微用力,将衣裳取出,再看高德,眼睛蓦然合住,手臂也徐徐放下。 李如月叹口气,将那衣裳平铺放在高德怀里,一封信从衣裳袖子里轻飘飘的跌落了出来。信口没封,陌生的字迹…… 令高德牵肠挂肚,至死不能放弃的一封信。 “如月,你在哪里?” “如月!” 谌十七疯了,出动了所有的王府侍卫,赶到高家墓园,这里没有李如月的踪迹,他手中的鞭子挥向身旁的侍卫,“你给我看的人呢?你给人看到哪里去了!她到底在哪?” 侍卫护住脸,忙跪下回道:“是老王爷召回了所有的人马,卑职不敢不从啊,请小王爷责罚!” “找不到她的人,我叫你们全部去陪葬!”谌凌烟仰天长啸,“再去找!” 侍卫齐声答应了,身边的小太监献计道:“小王爷莫要心急,高家的二爷说在这里,一定是在这里。” 是啊,高老二带了高梦恬赶到王府,说是李如月叫来的,他一刻未停奔驰在这里,却人迹皆无。 如月,你到底去了哪里? 一个侍卫奔跑过来,张了几次口却没有说出话来,谌凌烟怒道:“生要见人,死,不可能死,人呢?” “没见着高家的三少奶奶,看见,看见高家的……”侍卫支支吾吾。 “说!”谌凌烟纵身下马,“高家谁在?” “高三爷。”侍卫说完忙退了下去,怕小王爷再迁怒到他的身上。 “他还有脸来!”谌凌烟将马鞭交到小太监手里,把外衣脱掉掷在地上。 薛骁来了,他心神不宁的在家里左等右等不来高老二,想起薛琪雅那句一朝春月,唱尽悲歌的话,怎么想怎么都心惊胆颤。 她若敢对如月下手,我就将她碎尸万段!出了门去了李家,没有李如月,等再赶回去时,又和小六走了个两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如月会来墓园,待见了小六,心里那个悔。 草地上滞留的血迹,打斗的痕迹依然犹存,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没有人能告诉他,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回荡:老天,不要叫如月离开我,求你,不要叫她离开我! “薛骁,你这个没用的孬种!你现在是来散步赏月的么?” 谌凌烟一记勾拳挥过去,薛骁没有还手,甚至没去擦嘴边流出的红色,他生平第一次收起玩世不恭,第一次在谌十七面前无语。 第一次抬头望月,眼角滚下一滴烫热的泪珠。 见分了神,他继续有声有色的分析道:“奴才心想,这必须是有歹人途经路过,见色起义,趁着月黑风高,痛下杀手后,将人掩埋在这里,所以才会有这般的蹊跷。” “闭上你的乌鸦嘴!全部都上来,把这里给我挖开。”谌凌烟每说一个字,呼吸都是那么痛,仔细思量,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太监说的有些可能。 难道是真的……他不敢想下去。 众侍卫手忙脚乱的就要上前动手,这时有人说了第二句,住手。 薛骁目光茫然,步履蹒跚,撂起长袍慢慢蹲下,抚摸着土坷拉的细长手指微微颤抖。他的动作轻柔,连呵气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这里熟睡着的人。 “三爷,您不要……”小六哭着上前劝道。 谌凌烟转身拦住,低首回眸,声音已是哽咽,“不要吵他。” 鸟儿、蛐蛐止了欢唱,四周在皎白的月光笼罩下,一片静寂。 此刻,没有人打搅高三爷。他的气息,轻,近乎于无。在揭开最后一片土帘,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 谌凌烟按住胸口,怕这心一掉下去,从此万劫不复。 第464章 两路寻找 “不是她。”掩饰不住的浓重的鼻音,这是高三爷在这里说的第三句话。 谌凌烟蓦然转身,喜极泣道:“分成两路,马上去找!” 薛骁姿势没动,依然蹲在那里,任风吹乱颊边发丝,双目紧闭,一个声音响彻心底:她活着!她活着!!她活着!!! “三爷!” “老三!” 薛骁纵身跃起,狂奔出墓园,有一个方向,是她可以去的地方。 高家忽闪的火烛,映出一室昏黄。 门被一阵疾风推开,薛琪雅眯缝起一对眸子,盯牢了闯进来的薛骁。 “三爷晚了一步,她走了。”她执了烛剪,拨拉着烛花,侧耳听那荜拨声音作响,脸上浮起满足的表情,没等薛骁开口,慢慢说道。 “她去了哪里?”薛骁一步步*近。 当然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薛琪雅笑而不答。 “我在问你,她去哪了!” 薛琪雅将烛剪扔在小盘中,说道:“三爷问得奇怪,她去哪里我怎么知道?天下那么大,她想去哪里,腿不是长在她的身上吗?可笑倒来问我。” 薛骁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椅子上拽起,一字一字说道:“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薛琪雅仰头对那愤怒异常的表情轻浮的吹了口气,道:“三爷该问的,应该是她把我怎么样了才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今天不把她交出来,你以为你,还能走出这个门吗?”薛骁厌恶的偏转过身子。 “有三爷陪着,今儿我还就不出这个门了。”薛琪雅没有一丝慌张,挑眉笑说道:“站着多累得慌,三爷不如坐下,听我给您细细说说,她来了这里,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又许给了我们什么承诺,可好?” 承诺?薛骁有些迷惑,却没有松懈对她的桎梏。 “是啊,三爷还不知道,她来时好大的火气,把小雅吓着了。”薛琪雅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薛骁的手,说道:“她说她是真对三爷死了心了,但也不能允我拿着高家胡闹,叫我从此安安份份的呆在这里,我答应她了。” “你?”薛骁唾弃的看着她,“你知道我今天在墓园看到什么了?她绝不会容忍一个杀人凶手,留在这里!” “杀人?”薛琪雅略略讶异,随后恍然,说道:“三爷指的是高德么?他是自裁好不好。而且她是知道的。”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薛骁心情凝重,口气冰冷,“你这些日子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一个死于自裁的人,会刨土把自己埋住?” “哦!”薛琪雅颓然坐下,说道:“原来三爷都知道了。这高家上下没人听我的,我是没办法,才私自作主在外面召了一些下人,他们也还好使唤些,今儿听说……” “你能不能收起你的谎言!”薛骁的话一字字从牙齿缝里迸出,“我只需要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去了……”薛琪雅启唇笑道:“这个可不好猜,叫我好好想想,她能去哪里呢?” 从怀中慢慢取出那只银簪子,她问道:“簪子啊簪子,你的主人给了我承诺,要我与高三爷从此千般好,万般爱。可现在你的主人又玩起了失踪,三爷还赖到了我的头上。你告诉我,你的主人去了哪里了?你怎么不说话呢?你若再不言语,高三爷就要杀了我,剁了我,砍了我呢。” 她斜睨着脸色铁青的薛骁,心内一阵阵畅快,说道:“哎哟,三爷,簪子它就是不说话,我也想不出来了,要不您杀了我吧,也许杀了我,李如月她就出现了呢?” 薛骁强忍着内心巨大的矛盾,死死盯着那只簪子,说道:“你有什么仇恨,尽可以冲我来,李如月她从来不是局内人,你放过她,任何事,我可以答应你!” “如果我要那只凤钗呢?”薛琪雅貌似逗弄着猫儿狗儿般。 “只要你把她安全交出来,我愿意和她一起净身出这高家,别说凤钗,这里所有一切全是你的。”薛骁斩钉截铁说道。 她忽然有强烈想流泪的冲动,她惊异这是怎么了,明明痛了心,伤了情,断了念想,在下手的那一刻,早已绝了爱恨情仇。 薛琪雅咬紧了下唇,任血珠子一颗颗冒出来,不消说,他的话再一次刺入她的心口,这种滋味,真好。 刺吧,早就麻木的,她狠狠咬下去,咸涩的疼痛旋即狰狞了她的面容。 我还会哭吗?不会!她努力强睁的眸子里渐渐干涸,不会再有一点点湿润。 一个薛骁,一个李如月,夺走了我的家,掠取了我的爱,既然你们一个要保全,一个要放弃,哈哈,不如我来帮你们决定,由我亲手毁灭了它! 当然,不单单是你们的毁灭,还有整个高家为你们作陪葬。我一定要为这里举办一场京城最盛大,最繁华的葬礼,祭奠我所失去的,所有。 “哈,”薛琪雅失声笑了出来,“高三爷也会求人,这大概是您生平第一遭吧。” 多一刻拖延,李如月便多一份危险,薛骁一忍再忍。 薛琪雅收起嘲笑,慢慢说道:“三爷,求人得有个姿态,像您这样没有诚意,怎么可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呢?” “你要怎么样?”薛骁的骄傲脾性被挑衅到极限。 “您说呢?” 薛琪雅手里玩弄着的那支银簪子,摇摇欲断,薛骁双眉微皱,一咬牙,单膝落地。 这一跪,薛琪雅几近晕厥,好不容易扶住椅背才稳住了身子。 “好,好,好。”她指着屋外,“她走时说要去园子里转转,可不知这会出了门没有,三爷自己去寻吧。” 在园子里?薛骁出离愤怒,耽搁了这么久,换来的是这么一句。 “这天黑路滑的,园子里又大,人还不知道转哪玩去了,三爷再不去,一会找不到人,可别再回来问我了。”薛琪雅淡淡说道。 “若找到,自当奉上钗子;若找不到……你懂的。”薛骁说完转身便走。 相较于外面,这偌大的园子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她若真在这里,能去哪里,薛骁出了门,茫然四顾。 不管在哪里,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怕薛琪雅再玩什么玩腻,薛骁找人守住门看住了她。 薛琪雅独坐在屋中,冷笑看高家园子里烛火通天。 陈玉梅鬼鬼祟祟的不知从哪钻了来,一进门就说道:“这老三翻天覆地的,怎么办啊!” 第465章 怂恿 “由他闹呗,闹够了就不闹了,你急什么?”薛琪雅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敢作要敢当,二嫂子,你不会心软了吧。” “怎么会!”陈玉梅压抑着惊慌失措,说道:“太太病得不轻,大夫说有性命之忧,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人都会死的,有什么好看的。” 陈玉梅一阵心寒,唇翕动了半天,想说什么,却没敢说出来。 “二嫂子还有什么事吗?”薛琪雅眉梢挑起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奇怪你二哥不知去了哪里,”她担忧的看了看屋外,“大半夜的不见回来。” 薛琪雅失常的笑了笑,李如月来时那个狼狈样子,想是高朝辉这会应该在黄泉路上了。还好,及时堵了李如月的嘴,陈玉梅这个傻女人来得还正是时候。 “二嫂啊,二哥这会不定在哪里被人灌酒呢,你急也没用不是。”她起身安慰着,“等办好了事,这份家产,肯定有你们二房一半!” 一半!陈玉梅舔了舔干渴的唇,看来自己的选择还是对的,她谄媚的笑道:“还是妹子最好,比那个李如月强远了,只是这家产以后到底是怎么个分法,您心里有谱了吗?” 薛琪雅鄙夷的看她一眼,“二嫂说这话不嫌太早了吗?且不论大哥他们争不争,你也看到了李如月有多强势,她是铁了心要来和我一争高下的,到时候,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陈玉梅干干笑了几声,心里却纳闷着,她赶到时,李如月明明已经倒在地上,何来强势之说,她这样想,却不敢这样说,笑道:“妹妹别弹嫌我这个急性子,依你的意思,现在怎么办才好。” “二嫂觉得怎么办才好?”薛琪雅笑嘻嘻的回问了过去。 “这……”陈玉梅为难了,她只想要多多的钱财和高老二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猜不出眼前这位的心思,又不敢开罪于她,“等她醒了,不如教训教训她,叫她不敢再来高家和你争,如何?” “你觉得她会退让吗?我算她就是死,魂魄也不会放弃高家!” “死人怎么可能回来闹,这古往今来,多少冤魂孤鬼报得了仇的,妹妹真是太会想了。”陈玉梅顺嘴说道。 “那二嫂的意思是希望她死喽!”薛琪雅热切的执住陈玉梅的手。 “我,啊,我没啊。”陈玉梅这才回味过来,忙摆手说道。 “那就不要和我奢谈家产了,我是搞不定她的。”薛琪雅冷冷抽回自己的手。 陈玉梅失落那一半家产又没了,咂嘴连连叹道:“哎,你说她也不能自个儿殒命算了,祸害的人家不能安宁。” “有很多法子的,”薛琪雅慢条斯理的说道:“只是看你有没有胆量了。譬如叫她死得人不知,鬼不觉,连官府都查不到死因。” 陈玉梅眨巴着眼睛,又想要财,又怕吃官司,胆怯问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好法子?” “当然,”薛琪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说道:“我听说这个东西吃下去,会在没有知觉的状态下进入美梦中,再往水里一扔,人会笑着去赴死的,再怎么查,也是溺水而亡。” 陈玉梅恍惚想到了什么,她摸摸脑门,笑着去死,溺水而亡,怎么这样熟悉。 薛琪雅打断她的思路,说道:“我现在被三爷看管起来不能出去,若不然也用不到二嫂子。倒不知道大哥他们有没有这个意思,若是大哥肯应了,也不用二嫂费事了,只是到那时,我看这份例分配又得改改了。” “不行!”陈玉梅夺过小包,狠狠道:“吃了药她还能活下去,算她命大,若不能,也别怨我心狠了。” “这就对了二嫂,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薛琪雅撇嘴笑道。 接了药包,陈玉梅还是有点害怕,又问道:“妹妹,我这后半辈子可全交给你了,成了事儿,你可别给二嫂忘了。” “放心,只是二嫂,您得赶快啊,三爷在这里找不到,很快就会想到那个地方,到时候,李如月也醒了,咱们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陈玉梅连忙答应了,薛琪雅又叮嘱道:“若老三问起二嫂要去哪里,你就说去找二哥,可别露了马脚。” “二嫂没那么傻。” 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傻!蠢货! 薛琪雅看陈玉梅收好了药包出门的背影,忍不住的笑了。 屋子的一角,沙漏无情的反复。 她拨弄着烛台上的火苗,默默欣赏着高三爷的身影狂奔在高家的每一处。 又故意念错两边的楹联,却瞪着眼睛不许她纠错。 她有些委屈,嘟嘴道:“念错了也不许人指正吗?” “不许,”他黑着一张脸,“我最烦人啰嗦的。” 她可怜巴巴说道:“可是圣人说过,学而不厌,诲人……” “圣人他送你回家了吗?”他羞恼了。 她被问住,涨红的小脸,水汪汪的眸子,不知所措。 门突然打开,急切的脚步声与母亲的呼唤,如月,如月! “李如月?”他促狭问道。 “嗯。” “薛骁。” “诶。”她羞涩的笑了,两只梨涡绽满了春意。 “是个小美人儿,等我长大了来娶你。”他撂下这句话跑了,却没看到她为这唐突的话,气哭了。 从那会儿起,清静的家里来了一拨又一拨人,她倚在母亲温暖的怀里,任一位慈祥的老人握住她的小手,仔细打量,仔细询问。 “呵呵,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我们家的老三闹着要娶你们家的如月,我这把老骨头舍脸来提亲,还请你们允诺。” 爷爷拿出好多好多礼物,母亲态度却很冷淡,“我们家不稀罕这些,这门亲也做不得,请回吧。” “这……”爷爷进退两难,孤单的站在那里。 她是最不舍得看年迈之人如此凄惶,用软软的小手拍拍爷爷的手背,爷爷抱着她,喜得眉开言笑,讲给她好多好多关于那个赖皮三少爷的故事。 她的好奇心被勾动起来,她问爷爷,他真有那么好玩吗? “爷爷向小如月保证,我们家的老三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玩,最调皮,也是最善良的孩子。” “可是他不爱读书!还对圣人不敬!”她始终记得他的桀骜不驯,死不认错的样子。 “这个啊,”问清了事情,爷爷蹙起眉头,想了想,问道:“那爷爷就等小如月长大了,邀请你做他的私塾女先生,这个办法好不好?” 第466章 救人 “不,好,吧。”她吞吞吐吐,他凶起来那么凶的。 “那小如月说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看来只是说说喽……”爷爷拉长了音儿,脸上有些失落。 “我不是只说说的,”她认真的看着爷爷。 “那我们拉勾。”爷爷趁热打铁,与她打了小勾勾。 她发誓,她真不知道打勾勾就是一份承诺,待她到明白过来的将暨之龄,也是甘之如饴的等待。 梦好长好长。 如娇弱的花瓣沾满了清晨露水般的笑靥在缠绵中沉沦,迟迟不愿醒来。 “如月!李如月!!!醒醒!!!”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醒醒啊!” 是谁在打扰她的梦境,她不愿,也不能醒来。 “小六,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有人一路上刻下了记号,故意引我来这里的。我一来,就看到三少奶奶像刚从池水里被人捞起来,倒在这里!”小六着急的双手比划着。 “还看到谁没有?”薛骁紧紧搂着李如月,用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子。 “恍惚看到人影子,但闪得太快,没看清楚是谁。”小六颓丧得说道。 找遍了家里的大小角落,都没有她的踪影。派出去的人回来报没有找到,王府的侍卫来报不见其踪,再次面对一脸幸灾乐祸的薛琪雅,薛骁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他怕,真的怕,怕这个女人她会对李如月下手。 他一忍再忍,忍来的结果却是李如月生死未卜的倒在他的怀里,还是在——他抬头悲怆的望去,西四胡同,这栋他曾经给薛琪雅买来的房子,真是讽刺可笑到极点。 眼看她笑靥越深,气息却越来越微弱,薛骁疯了般横抱她在怀中,提步向屋外狂奔。 “三爷,三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小六忙追了出去。 “我要她陪葬!”高三爷的悲鸣在深夜寂静空中来回回荡。 不要!李如月心念微动,不要,薛骁不要。 她从酣梦中惊醒,只是不能睁开倦怠的双眸,手指徐徐摩挲,到达他的胸膛。 薛骁当街横跪,双臂微擎,不敢相信的轻轻唤道:“如月?如月?” 李如月觉得说话那么难,一想开口便有胸痛之意,她只能慢慢用指尖弱弱划过他温暖的胸膛,我在。 “如月,你醒了?” 三爷别哭,李如月艰难的一笔笔划着字。 “如月,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薛骁的泪滴滴落在李如月的颊边。 “咳,”李如月想说什么,却呛出一口鲜血。 “如月,如月,”薛骁用袖子慌乱的去擦,却越抹越多。 “三爷,三少奶奶看来是被下了毒。”赶过来的小六看此情景,忍不住心惊肉跳。 “如月,如月,月儿……”薛骁泣不成声。 没事,别怕。李如月用指尖传递着安慰。 经高老三这一颠簸,李如月神智恢复了几分,她吃力的写道:无花毒。薛骁屏心静气的细细感受着。 喂下解药,李如月依然陷在混沌中,薛骁怕一眨眼,她便会消失,死死搂在怀里不敢松手。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薛骁愿意赌一次,他带着她就在这西四胡同疗伤,若真有人敢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李如月,睡梦中的她,唇角弯弯上翘,他爱惜的抚过她的乌发,“月儿,我是不是特别傻,非要等到要失去你了,才知道你的好。” “你知道吗,月儿,”他伏下身子,吻着那一唇的冰凉,“找不到你,我才知道你在我的生命里有多重要。我得有多傻,才能理解爷爷对你我的一片苦心。” 看小王爷难堪的站在那里,小六忙递上来明黄色儿的纸包,替他解释道,“是小王爷的人救了三少奶奶,送来了药,想是怕不够用,这会子又亲自送来了。” 亲自个屁,薛骁心头火起,骂道:“他是哑巴,要你说话?” “那,不是我!”谌凌烟看着那纸包,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无花解药,诧异道:“小六哪儿得来的?” “屋外石凳子上。”小六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这纸包明明是黄色的,除了王府,谁还用这个?” “真的不是我。”谌凌烟接过小六手中的纸包,反复翻看几遍,说道:“我也是刚听到侍卫报信才赶来的,草药也是按你说的方子抓的,可这,这个真不是我派人送来的啊!” 小六腿脚一软,瘫在地上,谌凌烟手脚麻利的倒出纸包里的残渣,与他带来的草药仔细比较后,又亲自拈在嘴里,各自尝了一遍,才安心道:“无妨,味道相差无几,应该是真的解药了。我再来替她把一把脉。” 薛骁一把拨开谌凌烟的手,冷冷道:“远点!” “你!”谌凌烟面色青白,气道:“你什么也不懂,这样搂着她,她的病就会见好吗?” “你该去哪去哪,该干嘛干嘛,就是别管她的事,谌十七,谌小王爷?回见,您请好!”薛骁像捧着一件珍宝,唯恐被人抢跑,委婉的赶人。 今儿是万幸,抢在了谌凌烟的前面,他不敢想像如若是谌十七先看到了李如月,他还会不会这样客气的和他说话。 谌凌烟懂他的意思,当着小六,不好说什么,只能低低道:“老三,让我看看她。” 薛骁拽着一张冷脸,搂紧了李如月,当没听见。没法,谌凌烟又说道:“听说这毒性深了,会麻痹到神经,我怕她,我只是想看看……” “拿开你的手,谌十七。她生,是我的;死,是我的。” “你,你,高老三你不可理喻,”谌凌烟气的身子直发抖,“她现在这样,全是你害的,你还有脸这样说,你也不问问她要不要你。” “我用不着问。”薛骁置身旁无一物,凝神看着如月,“她生,我陪着;她死,我随着。” “好,好,高老三你是天下第一大情种,但请现在不要致气好不好,你家里还倒了两个,救不活李如月,高梦恬也活不了了,你懂懂事,行不行!高三少!” “你说什么?你说谁?你再说一遍?”薛骁听得眼前一片漆黑。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高老二浑身是血把中了毒的高梦恬送到我府上医治,他只来得及说如月在什么地方,自己就倒下了,两个人现在性命攸关,命弦一线,你当在墓园那里的打斗和血迹是假的?” 第467章 懂得太迟 谌凌烟一口气说完,看着还在发蒙的薛骁,恨不得再打他一顿,恨道:“你这个糊涂的高老三,还没明白过来吗?是如月赶去墓园救梦恬,碰到了杀手,高老二就是在那里负了重伤。救他们的人很可能和这次救如月的人是一拨的,不同的是,人家没有给梦恬留解药!” “二哥,梦恬……”薛骁心一阵绞痛,喃喃道:“如月救梦恬,二哥负了伤,月儿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没敢叫他们回家,自己却跑回来,受了暗算。” 谌凌烟点头说道:“按推测应该是这样的,如月一定教了老二解毒的法子,但现在,他流血过多,伤势严重,一直昏迷不醒……” “谌十七!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薛骁血冲上头顶。 谌凌烟委屈死了,别说自己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告诉了他,找不到李如月,现在不是一样的结果吗? “我打发人送去的书信你没收到吗?”他忍气问道。 “什么信?” “诶,”谌凌烟语顿,“你竟然不知道。我送过一封信给你,提醒你家里出了内鬼,叫你防着点。” “我懂了。”薛骁点点头,道:“一朝春月,唱尽悲歌!我懂了!” 懂得太迟了,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李如月,对小六道:“准备一下,回家!” “老三你别冲动。”谌凌烟急拦道。 “老子和她鱼死网破!”薛骁一脸绝然,咬牙切齿道。 “如果你真要去,把她放下!”谌凌烟突然变了脸色,指着他怀中的李如月。 “你什么意思?!” “你这一去,必定血雨腥风。如果不出所料,那个女人拿出的东西不但能毁了你薛骁,高家也会在倾刻间灰飞烟灭。” “你到底在说什么?”薛骁越发不明所以。 谌凌烟挥手叫小六出去,才斟字酌句道:“是你们高家谋反朝廷的罪证。” 谌凌烟不像在开玩笑,薛骁回忆近来发生的所有的事,高太太颓废的气势,高梦蝶的隐忍,高老大的畏缩……难道早就被她设好了局?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茫然了,“我和她说过,没有人和她争抢,她为什么要置所有人于死地而后快。” “你和一个丧失了理智的女人谈善良?薛骁,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她做了这些不要命的事,早就没给她自己留后路。”谌凌烟深深叹息,“我劝过你,你始终不听。虽然我不大清楚到底高家发生过什么,但我明白你们家只要由那女人进门,根子已经由内而外腐烂了。可叹你一边和那个女人卿卿我我,一边指责我保护如月。老三啊老三,如月嫁到你们家,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你不觉得她已经很可怜了吗?你非要搭上她的命才肯放手吗?!” 薛骁被驳斥的哑口无言,他怀里的如月,确是被他的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害成这样。如果谌凌烟猜对了事情,那高家的灭顶之灾必然会牵连到她。 他忍不住一个激灵,不,绝不能叫她陷入痛苦的轮回。 “老三,如果你真的爱过如月,请你放过她。”谌凌烟眼中充满了悲戚。 只有一个办法,好像也只有他,能解救如月于水火之中。“十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薛骁痛苦的闭住双眸,心尖痛到发抖,“取纸笔来,我写休书。” “她会怎么样?”他轻轻问。 没有人敢去设想,但这个结局至少能保全,窗外天色渐露淡青,谌凌烟说道:“你放心,无论接下来会出多大的乱子,我陪你一起扛着!” 牵肠牵肚累心,儿女情长伤人,只要她能活下去,哪怕无情无爱,对自己也是莫大的安慰。“不用陪我,”薛骁抚摸着如月的面颊,洒然一笑,道:“你陪着她走完这一生,要她开开心心的。” “老三!”谌凌烟的心砰的碎了一地,“你乱说什么!” “十七,这趟去了生死不知,她醒了一定害怕,托付给你,我才能安心。”薛骁肃正了面容,“从小到大,我薛骁没有求过你什么,只这一件,照顾好她!” “你住口!”谌凌烟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心肝儿肺都扯得生疼。 “走了。”薛骁放下留恋不舍,决然出门。 “老三不要莽撞行事,”谌凌烟起身相拦,“你给我站住!” 留给他的是门的撞击声。 “薛骁,你在哪儿?”从昏睡中醒来,丢失了温暖的怀抱,凄凉的冷裹满了身子,她伸手触摸,一手空落。 “是我……” 一声后,短暂的静寂,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声音,问道:“是十七吗?” “是我,如月。”看她茫然四顾,谌凌烟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看不到么?我去叫大夫来!” “哦。”梦中一直是薛骁相伴,醒来后却听不到他的声音,李如月失落的说道:“无妨,中了无花毒,眼睛几天就能恢复,小王爷有心了。” “喝点水吧。”谌凌烟倒了杯茶,细心吹凉了,交到她手里。 “有劳小王爷。”接过茶,李如月问道:“梦恬和二哥在府上可好?” “不太好。”看她病成这样,实在不忍心,但话还得说,“老二的伤用药却愈合不住,人在昏迷中,梦恬的毒无人能识,二人用了人参勉强护住心脉。” 李如月自责道:“是我醒迟了。小王爷,有劳您告诉大夫,二哥恐是伤及了经脉,您府里平日里侍卫用的金创药就好,补气血药暂时不能服用,伤口反而更不易愈合了;梦恬中的是江湖黑道中人使的花毒,解方比无花毒多了分红花。” 谌凌烟用纸记了,即刻吩咐了下去,李如月问了时辰,算算幸而无碍,这才放下心来,道:“小王爷,虽说大恩不言谢,也请您受如月代高家一拜。” 她一身憔悴,摸索着要从床上挣扎起来,谌凌烟抢先按住,酸楚说道:“客套生疏远,你只管安心养伤。” 不止她伤,高家还有人与她一样,在水深火热中煎熬。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难辞其咎,肩上的担子没人可以替代,她记起,回到家里,那个女人面对她的指责控诉声声冷笑。 她说,李如月静静思索她的话,永远不会罢手! 有我在,我不允许你再伤害高家任何一个人!是自己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468章 疗伤 好啊,那你先看看你身后……她笑的恶毒,李如月,我要你带着痛苦与自责,滚去你该去的地方! 不及转身,倒地前是花衣裙角飘过。 自己怎么中毒,老三怎么找得到,现在是在哪儿,昏迷的这两日又发生了什么,在她心里全是谜,李如月心中满是疑虑,静默了很久,她问道:“小王爷可否告诉如月,这是什么地方?” 谌凌烟五味杂陈的看看她,说道:“这是一个疗伤的地方,你只管安心养伤。” “那他呢?”她的心里一沉。 迟早都要面对这个问题,谌凌烟思忖再三,艰难说道:“等你的伤好了,自然就都好了。” 这是什么回答,李如月越发不安,“小王爷,如月问的是高三爷去了哪里?” “诶,他留了话,说要去四处转转,散散心。”幸亏她看不见,才能撒下这弥天大谎,谌凌烟窘迫道。 “小王爷!” 李如月的目光如炬,活活煎烤着他,她看不见的,谌凌烟说服着自己,抹去额上冷汗,坚持道:“老三确实是这样说的。” 他不会丢下我的,李如月清楚的记的薛骁搂着她,泪和忏悔都那么真实,怎么可能不辞而别。 她的面色越来越冰冷,不再言语,却勉强从床上坐起,双手梳拢着青丝,谌凌烟看得心惊胆颤,道:“如月,你这是要干什么?” “既然小王爷对如月句句谎言,那我自己去找他问个明白。”她倔强的扶着床沿,赤足下来,往墙边慢慢摸去。 “如月,你……”谌凌烟拦住她的去路,无奈道:“你听我说,这里是西四胡同,老三有要紧的事办,才把你托付给我。” 看她呆怔在那里,谌凌烟又补上一句,“只是暂时托付。” “小王爷的意思是,他很快就会回来接我,是吗?” 谌凌烟再次被问楞住,硬着头皮说道:“是。” 李如月唇边绽开一丝苦笑,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又在骗我。” “如月,相信我,我以我的人格保……” 她轻轻打断他的话,“若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他不会把我托付给你的,暂时,也不可以!” “这……”谌凌烟无语。 此时,门被叩开,不待谌凌烟喝止,来人急速道:“小王爷,高三爷三日后大婚,他请您勿必瞒着李家……” “滚!” “请您叫他说完好吗?小王爷!” 她的脸上,没有痛苦,悲哀,这个消息似乎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谌凌烟登时语塞,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走吗?他挡在她的身前,横下心,说道:“不管你怎么认为,十七这次是拦定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如月推不开坚如磐石的阻挡,眸中盈盈欲泣。 谌凌烟多想紧紧搂住她,抹去她眉间的悲愁,擦掉自己在她心里的置疑,“没有理由,如月,你听我的,就这一次,不要问对错,不要问为什么!好吗?” 他的话越来越印证李如月的猜疑,问道:“十七王爷从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次一味遮遮掩掩,又强加阻拦,那是不是只有一个真相:他要堕入毁灭了,是吗?” 无花毒伤了她的眼睛,却蒙蔽不了她的心,谌凌烟慨叹她的冰雪聪明,无奈道:“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制止她的丧心病狂,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呵呵,没有选择的选择,”李如月动容一笑,“所以你们眼看他坠入无底深渊,一个个的无动于衷?” “没有无动于衷,只是束手无策。如月,你听我说,”谌凌烟抚住她微微耸动的肩,“这次高家所有的人全都搭赔进去了,包括高老大,梦王妃,九哥。老三走这一步,虽然险,但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这是送死!”李如月用力推开谌凌烟,“用这样的蠢办法,简直愚不可及,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早就昭示了要破釜沉舟,可笑还想用大婚阻止浩劫。” “如月!” “你们根本不了解那个女人,老四,二哥,梦恬,下来会有更多!以为毁他一个能保住全部,他就是疯了!我要去拦住他!” “如月,你这样能去哪?我不许你跟着他一起去发疯!”看着她失控,谌凌烟控制不住怕失去她的情感,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别去!” “你……”李如月震惊住。 “别去,答应我,求你。”有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也是这样的搂住她。 他的心隐隐作疼,“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一清二楚,高老大的把柄被捏在了她的手上,有谋反朝廷的嫌疑。她已经动手了,若不是家父压着,早都东窗事发,还好,幸好,老天有眼,终于把你摆脱了出来,你不知道我有多……” “你,放手!”李如月不敢相信,不愿相信,这就是薛骁所托之人?! “我不会放手!”谌凌烟看青玉镇纸下,那一封诀别,只要她不去涉险,他咬牙道:“他已经把你休掉,把你全部给了我,你已经不是高家的什么人了!十七倾尽全力,也要保全你一人,如月,你懂我的心吗?” 李如月又惊又怒,“你胡说什么!” “这是休书!” 她被他拖着走至一旁,那一张纸轻飘飘交到她的手里,却重重的撞击了她的心。 休书她也许可以理解,可他说,把她的全部交给了谌十七,多么的可笑,在高老三心里,她是一件什么玩意儿可以随意这样转赠。 “如月。” “走开!”她不能自抑的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里缓缓流出。 谌凌烟知道这次是狠狠的自私了一把,但哭泣过后,或者她能理解了自己的苦心,他愿意等待,也甘心等下去。 “小王爷?” 谌凌烟被她唤醒,她想明白了吗,理解自己了吗?他轻声说,“如月,我在,我一直在。” “请问三爷是先写了休书,还是先将托付给你?”李如月卓然而立,面色已恢复了平常。 有什么分别吗,谌凌烟想了想,还是说道:“休书在先。” “那就是说他先休了我,才给了你托付?”她再问。 “是。”谌凌烟心里有了不安。 “已经被他休掉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再托付给别人?” “如月,纵使没有他的托付,十七也是心甘情愿。” “您错了!”李如月淡淡说道:“我虽不是高家的人,现在也只能是李家的人,和您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小王爷的心甘情愿,如月收受不起。” 第469章 装不下第二个 “我懂,如月,我会用我的真心打动你!” “谢谢小王爷。只是如月心里不可能再装进第二个人。” “可是老三他……” “没有可是,在如月这里,您什么都不是。”她把休书细细叠好,安放在心口处。 早就该在那一次拒绝了他,心软才会给自己带来各种困扰,看不见谌凌烟被打击的发青的脸,她抿紧了唇角,说道:“如月要去救三爷和高家所有,请小王爷给予方便,不要再挡着如月了。” “如月,你这样怎么去救。” “三爷会是我的眼睛,我会是他的心,没有我,三爷他从此便没了心,小王爷,您懂了吗?”李如月轻轻说道。 谌凌烟忍不住后退一步,“你就算是在他的身边,也救不了他和整个高家,何苦?” “那我陪着他死。”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样如月也对得起高三爷一番苦心了。” 她生,我陪着;她死,我随着。他们两个早就生死一体,谌十七,你到底扮演了一个多么可悲的角色。 “如月,是我错了。”谌凌烟忍着心酸,终于承认自己完败。 她淡然一笑,认真道:“小王爷不必称错,如果有一天,你牵了一位深爱你的人的手,她也会和如月一样,那时,你就会懂了。” 我还会有那么一天吗?谌凌烟苦笑一声。 薛骁与他这场爱情战争,他输得心服口服,说道:“如月,十七是大梦方醒,现在你只要告诉我要怎么做,我暂时替他做你的眼睛,你放心,只是暂时。等到云开月明时,我把你亲手交还与他!” “嗯。”谌凌烟弃掉失落的心,振作精神,“我会的,如月。” 只是薛琪雅无懈可击的毒计,还有办法破解么,两人默然而立。 如月若有所思的说道:“但凡一个人逢此变故,身份变为一种耻辱,恶占据了上风,她会毁灭一切,以抚平她心底的创伤。” “是这样的,她处心积虑的收集各种证据,痛下杀手,都证明了这一点。” 李如月仔细梳理着思绪,“如果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能成为她要胁的帮凶呢?” “高老大都默认的,难道会是假的吗?” “小王爷,您别忘了如月曾是高家的当家人,”她的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大哥的心没有那么狂,他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一把。” “你的意思是?”谌凌烟被她感染着,神情不再那么紧张。 “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弱点,被人有意无限扩大后,心虚的以为被抓住了破绽,大哥便是如此,其实他现在能做的事有很多,却牢牢束缚等死。” “作茧自缚不可怕,怕的是他会助纣为虐。”谌凌烟帮她加上一句。 “正是如此,越错越多越收不住,其实,不过是高估了对手。”她利落的说完这些,神色一正,又道:“小王爷,请您马上带如月离开这里,并放出如月已死的消息。” “你不会死!” “如果如月一死能换来高家的生,也无不可。” 他的声音倏地变得沉重,“还胡说!” 如月不禁莞尔一笑,“不过是放个假消息罢了,小王爷不必紧张。我掌握了她害人的证据,我不消失,怕她狗急了跳墙。” “不喜欢你这样咒自己。”他取来一件外氅,轻轻为她披上,“我要你活得好好的,交给高老三。只是太便宜那混小子了。” 如月心里淌过一丝丝感动,“谢谢小王爷。” “你说了太多的谢谢,客套多了,不好。”他帮她系好了风扣,“放出消息后,怎么做?” 她仰起脸,和煦的阳光映着面庞,“她不是傻子,这么多的坏事做尽,怎么可能遮掩了人的耳目,她是在拖,拖着开一场精彩的好戏,送给她最恨的人。但我们不能如她的心意,叫她等不及才行。” “最恨的人?老三吗?” 她摇摇头,最精彩的留给谁,她清楚。 “是太太。” “怎么会!”谌凌烟先是诧异,前后想了想,随即释然,“我明白了。” “如果太太知道了她领回来的好女儿是一个弑爹杀弟之人,还能看着一个个在她的眼皮子下消失吗?” “她虽不能,只恐也不能力挽狂澜了。”谌凌烟提醒到。 这个问题李如月也想到了,她又细细思索一遍,道:“小王爷,您听我说,其一、我死的事她一旦得知,必然会下手除去另一人,请您务必使人保护好二嫂子;” 陈玉梅?谌凌烟眉头一蹙,心下登时大怒,事情很明了,必然是她做了帮凶,没了利用价值,才会有此结果。 “我看不必管她的好!”他冷冷道。 “小王爷,”如月知他心里想什么,忙劝道:“如月的二嫂子只是一时糊涂,若她知道二哥的事,必然会幡然悔悟。” “如月,你有没有底线?她要的是你的命!”谌凌烟气道:“你现在两眼抹黑,全是拜她所赐,你还要替她保全?” 花边裙角再没有别人,李如月何尝不黯然神伤,但是造成这恶果的前提毕竟是她和薛骁错在先。 “在如月心里,二哥拼了命来救我,这份恩我不该报吗?更有,”她叹道:“服用了多少份量的药我心里有数,二嫂子她还是不忍下手,要不然如月早已殒命。” “你!”谌凌烟无法,“好,我答应你。” “其二、”她感激的笑了笑,道:“请您悄悄告诉大哥,他动用过的帐目我都另做了记录,收购回来的东西早给退了回去,任谁查也查不出什么。” “如月,恕十七愚钝……”谌凌烟听得一头雾水。 “小王爷是读书之人,哪里懂这个,”她耐心解释着,“在先,大哥是支了大笔银子购买物品,我查询后,全部原路退了回去,但是是背着大哥的,他并不知道。可能他私下另记的帐目被人窃取了,才会心慌至此。” “哦,”谌凌烟恍然大悟,一拍额,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家父竟然都被蒙在鼓里,不知担了多少心。他老人家一心认为高老大替二王爷办的事被人揪住了辫子,却不知你早就替他在背后拾掇了烂摊子,把收回的东西早就退了,对不对?” “是的。”淡淡浮现出那位叫自己明月的老王爷,李如月不禁心生感激之情。 “那他怎么跟二王爷交的帐?”谌凌烟还有疑惑。 “送去的东西被我换了。”她淡淡道。 “换了?” 第470章 卖关子 “我一直以为大哥是个有脑子的人,没想到他做官做到糊涂,要命还是要钱都分不清。我把送到二王爷府上的东西全调包了,没叫他知道。” “换的什么?” “以后小王爷就会知道了,”如月笑了笑,唇边露出顽皮的梨涡,“请叫如月这里先卖个关子。” “如月,你的笑真美。”谌凌烟看呆了。 “诶,第三件事,”她忙收敛住,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些事虽然没了,但大哥的凭证还捏在别人手上,假也好,真也好,如果叫皇上认定是空穴来风,对高家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如月,你心里是不是已经知道要怎么办了?”谌凌烟不忍移开眼睛,等她完全能看得见的时候,他再去割舍这份爱恋吧。 “嗯,请小王爷替如月先谢过老王爷,再请他老人家陪着高家演一出戏。” “戏?”他不解。 “戏名是:云开月明时。”李如月按住心口那封休书,“她不是想来个玉石俱焚吗?我要她从此后,谁也伤不了!” 高朝轩越发懊恼,说道:“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要我一个人的命倒也罢了,你看看老二和梦恬下落不明,保不齐他们的命已经丢掉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有颜面见高家的列祖列宗!” 孙忆芝不敢相信,“我们高家已经待她不薄,她怎么能够?不可能!” “原先我没防顾,只嫌着如月太聪明,又碍事,这才助了她进高家,没想到是引狼入室,真真是活该!”高朝轩自悔的说道。 “您以前不是说她是小家子气,只爱些银钱么?” “是,当初我只以为她是贪些银钱,有些日子了,我发现家里二门内走动的小厮丫头已经换了个遍,这才料到不好。那天老二醉酒,说了那些混话,你是没看到她那眼神,要活活撕了老二呢,果不其然,朝辉不见了。又听大门口以前使过的小厮们说,二丫头也是她遣去守灵的,这本就不符合祖制更不合常理,派去接的人也说根本没见到二丫头!” 哐啷一声,孙忆芝的匣子落在地上,她也不去看那黄白之物,掩着嘴巴,讷讷道:“她不会真的杀了老二和梦恬吧?” “要是使我的钱雇的杀手,那我高朝轩死几百回也不足以消除我这满身罪孽啊!”他颓然坐倒在椅子里。 “那我们,那我们,岂不是……”孙忆芝顿时语不能成句,“爷,我们怎么办?” “我高朝轩悔啊!”他虎目含泪,“爷爷说得句句没错,这个家谁也当不得,赶走了她,真真叫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弄成这样。” “那太太呢,她也不管么,你们不都是她亲生的吗?”孙忆芝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高朝轩苦笑一声,“今日要这些银两说是给她办完了喜事就给太太办丧事呢,你说呢?” 孙忆芝的脸霎时变成死灰色,“我说怎么严防着不叫我们去见太太,她是铁了心要弄死这一家人。” “你醒悟的够早!”高朝轩有气无力的揶揄着。 “爷倒是醒悟得早,怎么还叫别人这样把持着!”孙忆芝气急败坏的说道。 “当初怎么会想到她能得到那些东西,我是根本没着意。按说,她是和官场根本不搭界的小人物,我到如今都奇怪啊。 “她说,她好像说过……”孙忆芝慢慢的回忆着。 “她说过什么?”高朝轩忙问道。 孙忆芝死命回忆一下,说道:“她说过喜鹊的事?我当时还纳闷,她进这个家门,喜鹊已经走了,怎么会提到喜鹊的名字。” “我知道了,她一定哪里听到了喜鹊,装作什么人去喜鹊那儿打听到这些事。” “我的爷,喜鹊原来是咱们的贴身丫头,东西放哪儿,她都门儿清的,”孙忆芝这一惊吓不轻,“只是她会听谁说起喜鹊,又会扮作谁才会打听到这些事呢?” “这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太太,也许是别人。”高朝轩郁闷着捡起地上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把这些给她送去,要不,你去吧?” “我不去!”孙忆芝吓得一缩手,“每次看到她,我身上都得起一层疙瘩,那眼神,太可怕了!” “那我再多拿些,”高朝轩没经过孙忆芝同意,拔下她头上最后一支钗子,“我问问她老二和梦恬的事,若她再支吾,我也就和她死一块得了!” “爷,不要啊!”孙忆芝凄惶起来,“不值啊,您要这样做,我后半辈子指望谁去?再说,老三不是已经回来了,他们要办婚事的不是,那都是一家人了,她就不会下手了!” “老三是真心,是假意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得出来。”孙忆芝呜咽着。 “那她是笨蛋,就看不出来吗?”高朝轩叹道:“我自己造的孽,怎么好叫老三一人替我担了。” “不行,您不能走!”孙忆芝死死搂着高朝轩,怕这一放手就是永恒离别。 正纠结着,门被风忽得一声刮开,孙忆芝吓得直往高老大身后躲,“她来了,她来杀我们了!” 门外立着的人听着这话,腿也一软跌倒在门槛上,口里呼着,“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 高朝轩定睛一看,是陈玉梅闭着眼睛瞎胡嚷,忙叫孙忆芝帮着扶了进来,问道:“二弟妹何事心慌?” “诶,”陈玉梅蓬着一头乱发,哭道:“大哥救命,有人杀我。” 两人又是一惊,孙忆芝忙倒了杯茶,安慰道:“玉梅,什么杀不杀的,谁要杀你,你把话说清楚啊。” 陈玉梅捂着脸不接茶,待好一阵子,才道:“朝辉到现在没有回来,梦恬也是,我呆在房里左思右想不敢睡觉,恍惚有个黑影在窗外一直冷笑,吓死我了。” “一定是睡迷了,朝辉该是接了梦恬,心里生气不愿回来,躲哪去了,你别太着急。” 孙忆芝这番自欺欺人的解劝没起到什么效果,陈玉梅瞪着惊惧的双眼直喘气,“我知道,我知道谁要来杀我,我知道。” “不会有谁那么胆大的,放心啊玉梅。”孙忆芝神色复杂的看着高朝轩,言不由衷的解劝着。 “李如月来索命了。”陈玉梅呜呜的哭着。 “什么?” “和如月有什么关系?” 第471章 一路人 “诶,”陈玉梅被这两声惊呼敲醒了原本昏沉的脑袋,畏缩在椅子里不再言语。 当日她赶去西四胡同,匆忙取出的药包由于心慌倒洒了一多半,看着李如月昏睡的模样还是不敢下手,她又洒去一半,慌乱喂进去一点。 她看着李如月在睡梦中唇角弯起一抹幸福的笑意,不禁吓得屁滚尿流,拖到屋外,池子里碧青的水泛着死亡的光泽,她刚把人投进去,恍然记起老四不就是这般死法么?她拼了命的下水用手去捞李如月,却因为天太黑摸不到人。 有几个黑影突然从墙头上跳了进来,没等她尖叫出声,一把把她从水里拽起来,直接撂了出去,这一定是薛琪雅怕她取不了李如月的命,才又派来的杀手,她忍着身上的痛,把拳头塞在嘴里,才没有大喊出声,连滚带爬回到了高家。 没敢问薛琪雅是不是又派了人去,她只说事情办了,至今她还记得薛琪雅阴冷的笑声,“从此我们可是一路人了。” 一路人,刽子手,她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当然,如果叫她知道,当时她若没有下水去救李如月的话,小命当场就玩完了,她是该庆幸的。 那我们朝辉呢,话在嘴边,硬叫她咽了回去,像个傀儡般回到了空荡荡的屋内,她不能自抑的发抖,像现在这样。 “玉梅?”是孙忆芝在摇着她的身子。 “诶,”不能,不能叫他们知道我是为了和他们争财产还杀了人,那我就全完了,陈玉梅擦去额上的冷汗,“大嫂,我是等不到朝辉心急,做了个噩梦。” “哦,别着急,你大哥派了不少人在外面寻呢。对了,我看你最近和薛姑娘走得近,你可知道太太和老三的事么?” “太太……”陈玉梅又是一阵干噎,她去偷瞧过一次,太太除了耳朵能使,其它的器官像是都不能用了,她看着孙忆芝,摇了摇头,道:“太太年龄大了,就是那样。眼瞅着老三忽然提起大婚的事,我们倒是想想办法,替他做成这件好事吧。” “薛姑娘不是应了吗?” 妯娌两个心神不宁的看彼此一眼,心里都明了老三怎么会转性转得这么快,陈玉梅呐呐道:“夜长梦多,我想不如早叫他们成了好事,也了却了太太的夙愿,你们说呢?” 孙忆芝瞅着高朝轩,后者心思一动,点点头道:“早点成了我们高家的人,就不会再有什么歪心思可想,这不失为一个好的主意。” 三人尴尬的笑起来,他们都清楚各自的心思,高朝轩大手一挥,“就这么办,我先去送了这个,这就找人去寻老二和梦恬,你们在家守着,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叫他们今天晚上就……” 陈玉梅、孙忆芝都脸一红,高朝轩心却没往这方面想,他看着窗外,来回走动的人声嘈杂,没有几个人理会会发生什么事。 远处,高家三房灯火绰绰,他捧起匣子,视死如归的往屋外走去。他要的是叫高老三拖住姓薛的,也许高家,也许高家还有救! “吃了没什么问题吧?”孙忆芝有些担心,这些药再害着了老三的身体,怕高朝轩饶不了她。 陈玉梅倒没这样想,若把薛琪雅吃个欲火焚身,七窍流血她才高兴,可是到那时,药是自己的,再加上李如月一条人命,她吃不完的官司,更别妄想家产了。 “那药说是男女通用,无甚坏处,大嫂放心好了。” 孙忆芝还是不放心,悄悄道:“你和朝辉试过没?” “大嫂你……”恁是陈玉梅脸皮厚,此时也无语了,“我只负责拿药,还要管尝药不成?你要是怕,自己去趴窗户角听听去。” “若真是无害,我就放心了。只希望薛姑娘从此能改过,不要再造孽了。”孙忆芝默默念了句佛。 陈玉梅听得心口扑通一声,“大嫂听到了什么?” “难不成你还问我?”孙忆芝看陈玉梅着了花红柳绿,心下颇有些不忿,“她没许给你什么吗?”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陈玉梅心再一颤,细细琢磨孙忆芝的神色,又查看不出什么端倪,掩饰的笑道:“就凭她个小人儿,我还求着她什么不成,真是说笑了。” “你可不就求她的事多了去了。”孙忆芝摸摸头上无一饰物,越发心烦,也没在意言语的轻重。 陈玉梅心更慌乱起来,苦着脸也没接她的话岔,道:“我去听听罢,省得在这里搅得你心烦,我这就去了,回来和你说。” 孙忆芝巴不得心静一会,忙道:“等你的好消息!” 陈玉梅口里应了,慢慢往屋外踱去,瞥见喜灵和玉翠在一旁不知叽咕什么,见她来了忙住了口,她有些生疑,不及细问玉翠怎么红着眼圈,问道:“喜灵,你主子的点心送去了么?” 喜灵点点头,她再问,“可吃了吗?” “这个不知,薛姑娘叫搁下就走。” “那你们两个不小心在外面伺候着,又谝什么闲话儿呢?”陈玉梅按捺不住有些火。 “诶,二少奶奶,是这样的,是她……”喜灵同情的看着玉翠,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扯住衣角不叫说。 “玉翠你苦丧着脸作死呢?”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不理她便罢,连贴身的丫头也这样对她。 “二少奶奶,不要打她,她是,”喜灵忙拦住怒气冲冲的陈玉梅,“她是心里惦念二少爷没回来,心里急,才找喜灵来说说的。” “二少奶奶,玉翠错在不该乱想,请您责罚吧。” 玉翠一听,完了,慌忙跪下,二少奶奶本就是醋瓮,这句话不是替她引祸上身吗,脸上不禁一阵酸麻,却见陈玉梅直楞楞的瞅着她,竟无甚过激言语。 “难得,你竟然比我强……” 陈玉梅撂下这句话,径自走了,远远的又说一句,“我照顾屋里忙不开身,玉翠你就去门口接接,你二爷指不定就回来了。” 她没去看,也知道这俩丫头有多讶异,在这时,她也觉察出她连一个丫头都不如,没有了高二爷这个人,就算扑进了金棚子里又能怎么样。 孙忆芝的窘迫她看在了眼里,可是至少她还有高老大陪着她,为她遮风挡雨。 她忽然发现,举起双手,都是血腥,就守着一句空空的承诺…… 第472章 欠的要还 西边是太太的屋子,往日的灯火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忽明忽昏起来,她轻声唤小英,回答她的是无边无际的空旷。 房门半掩关闭,被风吹得咣当当作响,门外守着的人也没了踪迹,陈玉梅蹑手蹑脚走进去,仿佛听到有太太的咳喘声。 “太太,太太?” 四顾无人,她大着胆子进去,太太半死不活的倚在躺椅上,头发花白乱蓬蓬的掩在脸上,忙上前道:“太太?” “玉梅……” “哎,太太,是我。”陈玉梅是太太娘家的亲戚,自然比其他人多了几分亲近,她心一酸,扑了过去。 没等她再说话,太太忽然大睁开双眼,一把将她拨拉到地上,“快,快跑。” 陈玉梅惊出一身冷汗,细瞅身后并无人,还以为太太睡迷了,忙抚住她的手,道:“太太,是我,我是玉梅!” 太太又闭合着双眼,不再吭气,陈玉梅慢慢偎了上去,问道:“太太,薛姑娘爱开玩笑,您知道她把朝辉和梦恬藏哪儿去了吗?” 太太的头一点一点,似乎又睡着了,陈玉梅耐住性子,“太太,您这会不能睡啊,老三要和薛姑娘大婚了,可是老二和二姑娘不知道是生气不愿意回来还得怎么的,都不回家啊,您不心急吗?” 回答她的还是寂静无声,她细瞅,却看到太太眼角淌出一颗昏浊的泪水,心里那个结彭的一声就炸开了。 “太太,您说话啊!” “玉梅,快跑。”太太有气无力的说着。 “这是玉梅的家,玉梅往哪跑啊!”她凄惶道。 太太看上去万念俱灰,“我欠她的,我来还,你们都离了这里。”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太您告诉玉梅,不就是老三休妻,高家嫁娶吗,不就是要分家产吗,怎么您扯上了还帐?” “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会有性命之忧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啊!”陈玉梅掩着耳朵将头埋在膝中。 “太太,该吃药了。”薛琪雅用小勺敲着瓷碗的边,站在身后。 “哦,我吃,我吃。”太太马上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匍匐起身子,乞怜的伸出双手。 “怎么好叫你动手,我亲自喂你。” 一碗滚烫的药水灌到了太太的喉咙,这不算诡异,诡异的是喂完了药,薛琪雅将碗掷在地上听那一声脆响,一脸的满足。 陈玉梅蜷在一边,惊恐的看完这一幕,仗着曾经的同流合污,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薛,薛姑娘怎么没和老三……” “你说的是春药吗?你三弟吃了,我没吃。”薛琪雅取出帕子慢慢拭着双手,手心,手背,指缝,一个也没漏下。 “啊,你怎么?”陈玉梅大惊。 “呵呵,你们送来的东西我怎么敢乱吃,当然是要你们的宝贝三弟弟先试试药,他这会正欲火焚身,给太太服了药,我得赶紧回去照顾他!” “是,是,”陈玉梅干笑着,“薛姑娘称得上孝顺又贤良。” “我也这么觉得,”薛琪雅恬不知耻的笑了笑,道:“可惜只有二哥不这么认为。” 陈玉梅觉得喉中愈加干涩,“他是个酒鬼,满嘴里胡噙,你和他计较什么,等他回来,我叫他给你赔个情,你就原谅他?” “呵呵,他是生我的气,不肯回来罢,你看,”薛琪雅抚着自己的黑发,上面珠光闪闪,“大哥大嫂多宠我,把她的嫁妆都拿来送了我。” “我也有,我也有,”陈玉梅撸下所有能卸下来的首饰,“我替你二哥赔不是,你就原谅他这一回,叫他回来吧。” “二嫂这话说的,放心,我会把他找回来陪你的。”薛琪雅蛮有兴致的拨拉着那几件饰物,“你在这里等着好消息吧,顺便替我好好照顾太太,你的三弟弟还在等我回去,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来打搅我。” 这是要把自己扔在这吗?陈玉梅一惊,“我回去再给妹妹取些首饰来,这里……” “怎么,你不肯?”薛琪雅收起笑,冷冷问道。 “我……”陈玉梅瞠目结舌,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太太,可惜太太似乎又睡着了,“好。”她想起什么,又道:“妹妹,我们可是曾经……” “我忘不了!”薛琪雅暧昧的一笑,“等我的好消息吧。” 陈玉梅缓缓坐倒在地上,不明这是怎么回事,想趁着她走了后,自己出去吧,却看见从外面闪出几个黑影,进来二话没说,堵了她的嘴,把她捆了个牢实,扔在墙角。 “太太喝了药能坚持三天,二嫂你自求平安吧。”薛琪雅笑嘻嘻的看她摇头呜咽。 陈玉梅以为在梦中,可身边太太传来的打呼声证明一切都是真的。她眼睁睁看着她拉开了长幔,将她遮个严实。 “不给你个痛快,是怕吓着老太太,吓死了她,我的戏演给谁看呢?” 不要啊,不要,快来人救我啊!陈玉梅张开嘴却喊不出声。 “这些首饰给你们,一会把那个雪儿也弄到这里看管起来。”薛琪雅一步一步退了出去,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 还有三天了,她舒畅的舒展着双臂,从此再不用看高太太对老四,梦恬那般发自内心的疼爱,不用看所有人对自己的丑恶嘴脸,也可以结束自己可悲的一生。 她推开房门,高老三伏在桌子上。 薛骁,高三爷,他为什么要爱上别人,而那个女人,又比她美貌,聪明,他就不懂这在她卑微的心上扎了多深的一刀吗? 我至少有一点比她强,薛琪雅轻轻抚摸那双手,我比她狠毒,我敢做她不敢做的事! 那一丝触摸心动了薛骁,他扬起微红的脸,双眼迷离,“你回来了?” 薛琪雅心微微一跳,“三爷,我回来了。” 他将她双掌合拢,按在胸前,指尖一勾,那不经撕扯的裙裳落地。她想挣扎,禁不住他吻在颈中的热浪一拨一拨袭来。 互相牵扯中,他的衣物也脱落下来,露出健壮的肌肉,她一阵晕眩,紧紧裹住的两具躯体腾得升起了最高的温度。 “三爷……” 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叫她着迷,她嘟起嘴巴,期待他的吻毫不留情攫夺她的唇,但他始终固执的躲开那里,令她略略失望。 当身上不挂一物,薛琪雅干脆闭紧了眸子,等待…… 等了很久,没有异样,她蓦得睁开眼睛,薛骁还是一个姿势,但迷失的瞳孔慢慢聚焦。 第473章 最后防线 “三爷?” 薛骁唇角抽搐,最终爆出一句,“妈的。” 还有比她更恶心的吗,下药玩这个? “不是我,是你大哥大嫂做的这下作事。”薛琪雅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她没有移动位置,也没因为她没有阻止这件事感到羞耻。 薛骁默不作声,扯过衫子往身上套,薛琪雅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和挫败,他不要她,他喝了春药都不要她! 薛骁抽手出来,淡淡道:“起来吧。” 薛琪雅冲动的想杀人,她冷笑道:“为什么!” “这是大婚后才能做的事,你不会不懂吧?” 他戏谑的话又一次刺激到她,看着薛骁冷下来的脸,她说道:“我自然不懂,那你不找那懂的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想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没有人知道薛骁此时的煎熬,他咬紧干裂的唇,死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三爷果然是想用大婚来*我交人,看来还带了不少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 薛骁整理好衣衫,说道:“我的目的你清清楚楚,件件都可示人,倘若你就此收手,我会等你。” 还在骗我!薛琪雅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薛骁已控制不住四肢乱窜的欲火,说了句,“我去议事厅静静心,你想好了来找我!” 议事厅门口,小六看他脸色通红的走回来,小声道:“三爷这是怎么了?” 薛骁摆手不叫说话,先取来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去,湿淋淋的进了房,才闷声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诶,安排好了,”小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递上巾子,悄声道:“她刚把二少奶奶也关起来了,除了太太屋外那几个人,剩下的小王爷派来的人都换妥当。就是您要找的那件东西还没找到,小六怀疑是不是藏外面了。” “先叫她给关着,不受点症不知道悔改。喜灵也不知道放在哪儿的吗?”薛骁来不及歇气,问道。 “俩丫头都不知道,”小六叹口气,递上来件东西,道:“家要破了,这才都知道珍惜了,一个个都哭得和啥一样,都不争不抢了。喏,三爷,这是小王爷给您捎来的信。” 薛骁说道:“小六,爷全靠有你,才支持到现在,你小子够意思!” 得了赞赏,小六扭了扭脖子,骄傲的说道:“三爷,不是小六败您的兴,做这一切,小六可全都是为了三少奶奶。” 噗,高三少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回头想想,自己做的全是错的,到尽了,小六也这样的奚落,“你小子!” 来不及暴揍小六,他拆开信,大略看了看,放在火上刚烧了,就有人来敲门,小六忙换上苦丧的脸,捶胸顿足,仰天长泣,不一而足。 薛骁换上了呵斥的口气,骂了他几句,才叫人进来,回了几句闲事,又派那人去请薛姑娘,说是请来一起用个饭。 人刚走,小六有点纳闷,“三爷,您真是不撞墙不回头的主子,您叫她来……” 薛骁胸有成竹的说道:“你放心,她这会肯定不会来!”果然那人来回,说薛姑娘歇下了。 小六才放下心来,一看三爷的脸,又大惊失色,薛骁不明所以,骂道:“一惊一乍看我做什么?” “三爷,你的脸!”小三不忍看下去。 薛骁一楞,这才感觉到脸上热热的,一抹一手鼻血。他才想起来被服了某种不知名的药,他捏住鼻梁,“快叫高朝轩死过来!” “大爷出去还没回来!三爷您这是上火了吧。” 上头上火,下面着火,那血突突往外喷着,薛骁欲哭无泪,小六聪明,马上去找喜灵,回来时耷拉着脑袋,“说是二爷房里的药,是春……”这小子没经过什么事,细觑着眼睛仔细瞅他们三爷服了这药会怎样,“这会也来不及问二爷去,您看要不要我给您找个青楼的妞先解决下,听说春香楼……” “滚蛋!”薛骁听这番混帐话越发恼火,忽心生一计,扯来小六,硬给他套上一件自己的衣裳。 这一倒饬,小六不干,“三爷身量和小六差得太远,这哪能混得过去。” “你就做个样子,坐这里看书就得了,我出去一下!” “三爷,您这是难为小六啊!”不等他说完,薛骁给他按在椅子中央,又塞给他一本诗经论语之类。 “好好给爷坐着看书!”撂下一句狠话,薛骁循着夜色遁了出去。 他自然是去寻李如月去了,他料到薛琪雅不会找他,却没料到有人找上门了,一人是高朝轩回来找他,一个便是李如霖,他前脚溜,后脚她就带了一帮子人闹到高家门前。 这些高三爷还不知道,他赶去东四胡同,已是人去楼空,他纳闷了,谌十七信上没说要搬走啊。 月儿,你在哪里? 想起他留下的休书和谌凌烟的承喏,应是去了谌凌烟的别院,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去。 门口的侍卫楞没认出鼻孔塞着布条的男人是谁,就是不叫进,薛骁一气就把布扯了下来,鼻血又汩汩的往外流。 “真的是高三爷?您这是……”守卫苦笑着赶紧请了进去。 “信不是给你了吗,怎么人跑来了?”谌凌烟正坐在堂前临摹着字,看人进来,一惊问道。 再晚来,怕是月儿要姓谌了,他直说道:“我找如月!” “诶,她不在这里。”谌凌烟大方的把写的月字指给高老三,“老三快来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 “难看!”薛骁看也不看,说道:“我要见她,她人呢?” “她真的不在这里。”谌凌烟搁下笔说道。 “谌十七你,你引诱我写下休书,就把人藏起来,你什么意思!”他着急了。 “我引诱你?是我摁住你写了?还是把你灌醉了写的?”谌凌烟不急不缓。 “谌十七!”薛骁语塞又抓狂。 “她不会在这里住,你还不了解她吗?” 谌凌烟神色有些黯然,倒不像是假话,那她能去哪呢,可是谌十七这付模样,分明是知道,但不会告诉自己,这活活要憋死他。 跟着送他出来的小太监担心的问道:“高三爷,您这脸色儿也不对,这鼻子也不对,叫伦家瞅瞅,到底哪出了问题了?” “诶,没事。”薛骁双手掩住红热的脸。 第474章 死皮赖脸 “您这腿也不得劲儿啊!”这小太监正是那日在墓地指手划脚的那位,他垦切道:“三爷,您可得顾好了您这身体,您们家的事啊,您就安心在家静等老王爷的佳音好了,何苦这样子的*心来回跑。” 咦,他连这事都知道,薛骁不禁动了点小心思,问道:“小公公年龄不大,知道的事儿不少,请问大名怎么称呼?” 那小太监见问,忸怩道:“三爷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多年了,高老爷子来来往往多少次,叫伦家小璐子。” “这个名字好啊!”薛骁死皮赖脸的奉承道:“这名字叫得响亮!” 小璐子越发羞涩起来,“高三爷谬赞,其实,其实伦家已经注意三爷很久了。” 注意?薛骁身上一阵发毛,却看小璐子不知从哪里整出一条巾子,殷勤的替他来擦汗,口里是埋怨,“这天儿真热,三爷别被热气扑了身子。看这小脸儿,看这身上……” “你,你,”高老三顾得上躲上面,顾不得躲下面,“你在这里也这样伺候你家小王爷吗?” 闻听此言,小璐子就有些不乐意了,埋怨道:“哎,三爷您不知道,其实伦家知道小王爷对伦家有意,只是小王爷矜持,拉不下那个脸儿来。现在就是他依过来,伦家也不希得和他了!” 言毕,含情脉脉的看向薛骁,“伦家早就觉得高三爷是个男人,天可怜见,三爷今日一来,一看伦家,就激动成这样子……” 看着他的目光从上移到自己身下,薛骁身上忍不住一哆嗦,忙岔开话题,道:“小璐子,你还记得那天在墓地里,你们小王爷提到的那个人吗?” “您说那个李家大小姐吧,”小璐子咬了咬手帕,看着左右无人,悄悄附到他耳朵道:“三爷,您放心,如果您要了小璐子,伦家也会和她一样,替您们家老人守墓上香,真的!” 耳语的粘乎差点叫高老三呕断肠,得嘞,他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一把推开小璐子,正色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家小王爷刚还说,他要和你共度鸳帐,他在里面已经辅排好了,快去!” 小璐子哪里肯信,看薛骁要走,跺着脚还恨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沾了伦家的光,就这么绝情走人。” 旷旷墓野,绕着刚搭起来的帐子,一溜白烛燃着昏黄的火焰。 李如月守在帐边,一袭白衣胜雪,周围是飘舞的纸钱。 薛骁挥手叫侍卫退后,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现在,只有她能解救自己。 可休书… “月儿……”他无声的叫了一句。 是吗?你说是,便是罢,李如月在心中轻叹。 “我知道我……” 高老三张开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丝冰凉堵住了他的忏悔,是她竖起食指轻轻的摩挲在他的唇间。 他有霎那的惊喜,忍不住抱起她纤弱的身子,欣喜道:“你肯原谅我,我就知道。” “三爷吃了什么?”食指传来的烫热,口中喷出的媚香,没有理会他的话,她问道。 她刚刚冰凉的触摸叫薛骁顿时卸下了担子,“是高老大想叫我去诱惑……”想想不对,他赶紧住了嘴,又怕她担心,笑道:“喝了点酒罢了。” “大哥他的意思……”她的眉心蹙成一个结。 “那只是他的想法,我不会,月儿,你知道我不会!”薛骁明了她眉间的伤,捧起她的手,深深吻了下去。 “三爷,您知道也许依了大哥的计谋,高家或可化险为夷。” 她故作轻松的口吻疼了他的心,“月儿,你要我剖出心吗?”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上,“我薛骁对天发誓,谁也分不开我们!” “可是三爷,不是把如月送人了吗?”她微微背转过身子,眸中有雾气洇开,“三爷写休书时,不是已经断了我们的姻缘了吗?” 如果你认定已断了姻缘,又怎么会在高家的墓园落脚,又怎么会燃起白烛为高家祈祷,月儿,你的心怎么骗得过我。 薛骁没有回答她的话,身体里压抑过久的躁热,使他的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玫瑰色,但他此刻不想,用自己的自私再伤害她。 “三爷怎么不说话?”她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气急败坏,“是不是心虚?” “月儿,答案,都在你心里。”她的任性平添了几分可爱,薛骁怎么看也不看不够。 “哦,那可不可以理解为,如月和三爷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薛骁不知道那春药是什么性质,加上这句话噎得他心口一痛,像是再挣扎不来,鼻血更突突的冒出来,巾子都遮不住了,他掩住口鼻,强笑道:“月儿,你相信我,纵使毁灭,我也不会再松开你的手!” 听他声音沉闷起来,李如月伸手去摸,口里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放轻松了语调,“只要你相信我,我死而无憾。” 死?怎么会死! 李如月不顾他的闪躲,向上摸去,潮热腥甜,是血吗? “真的没事,月儿,别碰这个,脏。”他拿开她的手,身上却是一些力气也没了。 “你到底吃过什么?!”李如月急了。 “大概是媚药。”薛骁怎么也堵不住流出的血,他不知道这药的烈性才开始发作,撑住脚底一阵虚晃,“这药也太能害了,等我回去找他算帐,你别怕,没事。” “一直流鼻血吗?”她取出绢子替他拭着,“用过凉水没?” “嗯,不管用。” “那你来?”李如月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是!”薛骁老老实实的招认,“除了你,别的人我也不想。找了很久,找到了你,但是现在,我不想。” “诶?”李如月止不住面红心跳。 “你没有原谅我,如果我再伤害你,连畜牲都不如了,我要用真心找回你!” 虽然看不见,她也听得懂他的真心,眼里一热,泪就要夺眶而出。 媚药的解法只有一种,她克制住羞怯,问道:“三爷,您能带如月进帐子吗?累了。” 薛骁点点头,又想着她看不见,嗯了一声。 薛骁连拖带抱扶着她进了帐子,说道:“月儿,我先回去找点药吃,你等着我。” 李如月却轻轻道:“三爷帮如月把外面的烛火都灭了好吗?” “诶。”薛骁一楞。 “好吗?”她再一次请求道。 “好。” 第475章 要的是心 他乖乖的把烛火都熄灭了,回到帐中,她又道:“三爷,请把帐子拉严实了。” 薛骁再傻,也知道她要干什么,“月儿,我绝不会拿你当解药,我要的是你的心。” “好黑。”她没理会,却把手,伸给他。 他半蹲下身子,心疼的握住,“不怕,有我。” 他的掌心温度很高,鼻血滴嗒落下,他在强力克制着媚药心魔,就不怕血尽吗? 她依偎过去,用纤细的指勾住他两个中指中间,片刻,血流渐少,有止住的迹象,他正要开口,她的樱唇却凑了过来。 “唔。”她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月儿,不要这样。”不是薛骁这会想当正人君子,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愿意以身作解药,但解了媚药以后呢,结局也许是他难以承受的。 “月儿!”他拉开她,保持开距离,“我不用!你别这样!” 黑暗中,她的眸子熠熠发光,他心疼的为她擦去泪珠,“不许哭,月儿,不要哭。” “薛骁……” 她的一声称呼,彻底崩溃了他的防线。 “月儿,月儿。” “薛骁……”她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其他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看她紧闭住眸子,睫毛颤栗着,薛骁轻声问,“月儿,是不是弄疼了?” 她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点头,脸上绯红一片,她微微探起身来,用唇堵住他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薛骁汗从周身溢了出来,鼻血早已止住,悄悄道:“月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还敢偷笑!”他微一用力,将她扳在掌心中,一只手抱紧了,一只手不怀好意的往她摸去。 她的脸登时羞成了红苹果,拨开了他的手,说道:“若不是事……急从权,外边儿又有人,请三爷,再不要胡闹。” 她的吞吞吐吐,羞涩的小声哀求模样更诱惑着高老三,他蹙眉哎哟一声,“了不得了,这毒又要发作了,月儿。” “怎么会?” 李如月自是不信,双手抚摸过去,摸过他的眉毛,鼻端,停留在口边,紧张道:“怎么还有些热度。” “你,薛骁!” 如月羞涩难当,双眸便含了泪,薛骁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指,低低在她耳边道:“坏小月儿怕这里有人,那我听你的,等没人了,你得听我的。” 她扭转脸儿不理他,独自整理起衣衫,薛骁忙上前搭手,口里却絮叨着:“看看,没有我怎么可以,连衣服都穿不好,乖,我来。” 如月执意不让,却拗不过他的蛮力,只能依着他手忙脚乱,生涩的举动牵动着她心内最柔软处。 待他停了动作,她感觉他的目光依然那样灼热的闪烁,微低了头,轻轻道:“回去后一定要小心处事,莫要急切。” 薛骁深吸一口气,捧起她的脸在自己的掌心,“你放心,除了你会叫我急切,谁也不会!” 看来今日说什么话他都要往这里引,李如月有些气闷了,心底却也有一份小小小的欢喜,他终是给了自己深爱。 嗫嚅了片刻,她双手想推开,“我就在这里,三爷快去守着家人。” 薛骁犹豫着,实是不能忍心扔下她独自一人在这里,更何况还有谌十七那厮虎视眈眈,如月感觉出他的担心,微微莞尔,“三爷不放心么?” 他狠狠在那梨涡上吻了几下,就是不放心,一万个不放心,他就连片刻的分开都不情愿,只怕在眼底疏忽间,再失去她。 他的挣扎就在李如月的心底,她闭住眸子,寻到那温暖的一处,将温润的舌送进他的口中,青丝漫过他的肩,两人牢牢抱在一起。 帐外,轻风曼舞。 谌凌烟不放心如月,来到此处,只是一片漆黑,手下的兵士回说高家三爷来了,叫退出帐蓬视野,并灭了烛火。 谌凌烟俊秀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他果然找来了,刚才的心慌被气愤所替代,他压抑住怒气没去指责侍卫,淡淡说道:“把烛火,火把,所有一切能亮着的,都燃起来。” 刚还青黑的天被火光笼罩起来,亮堂堂的尤如白日一般。 如月看不到光芒,却听到外面有些乱起来,忙要挣扎起来,薛骁却不声不响的摁住她,悄悄道:“没事,起风而已。” “诶。” 整个亮起来时,把帐子里也照得如白昼一样,薛骁凝神瞅她有些倦怠的模样,心疼的吻了下去,看着她眨了眨困盹的眸子,再也掩饰不住睡意。 “睡吧,月儿。”他用手轻轻拍着,眼睛却盯着帐外,看某人焦躁的在外面打着转。 “薛骁,我要替老四守夜的。”她低低的呢喃,却枕着他的臂弯沉沉睡去。 帐内,两人的影子如剪纸,紧紧相依。 谌凌烟攒着手,一刻不停的徘徊。 怕夜深天寒,小璐子取了谌凌烟的外氅来,看侍卫们个个噤声噤语,于是也蹑脚走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双眼一闭,淌下两行浊泪,这个妙人儿终究钻到女人怀里了,这叫刚许了芳心的他,情何以堪。 “你怎么来了?”谌凌烟不提防有人走近,却是小璐子,恨不得赶紧挡住他的视线,忙喝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璐子听到谌小王爷的问话,从悲惊中走出来,才看到自己不但流泪了,还用小王爷的衣服抹着鼻涕眼泪,忙解释道:“小王爷,小璐子给您送衣裳来了。” “送衣裳?那你哭什么?” 他转了转眼珠子,才哎道:“小璐子刚听说高家又打上门来一位小姐,也说是高三爷的知己,小璐子就纳闷的不行,怎么咱们小王爷就没有这样的艳福。”说着,又装模作样的抹了几下眼眶子。 谌凌烟知道如月心里只有高老三,但心里还是酸酸的,心里早就咆哮很多遍这死老三怎么还不出来,听到这个信,他哪知道小璐子的心,也不追究小璐子的虚情假意,得了旨意般,拔脚往帐里走。 第476章 恹恹不乐 她仰脸看他,神色片刻便恢复平静,只朝他拜了一拜,不发一语。外面已经有宫人进来,看见她这般,只敢轻轻扶一把。她理了理衣襟,宽大的袖摆像是蝶翼在摆动,转身的瞬间朝他看了一眼,他盛怒的模样也已经趋于平静,清冷的月光下愈加看不出一丝情感。她眸子一埋,也不说话,便转身离去。 秋日凉爽,寒蝉也渐渐停歇了声音,院落里的菊花开的正好,粉的紫的挨挨一片,摆出春日里姹紫嫣红的模样。永安公主随手摘了朵粉紫色的花来在案上的碟子旁比划着:“这碟子的颜色要是换成这花一样就好看了。”她闲情雅兴地道:“回头命内务府造一套这样的来,这粉紫,放在凤飞殿最适合不过了。” 谌凌烟浅浅应道:“这样雅净的颜色许久不见了,看着倒真令人喜欢。” 永安公主自顾拈着那花对着天空把玩,粉紫的花,衬在秋日蔚蓝的晴空下,愈加显得干净清爽。“太子妃近日虽入不了书房,朝政之事本宫却也将所知道的都道尽了,怎么太子妃还是这般恹恹的模样?娘娘就是心里不痛快,也要注意养好胎,到时候生下皇嗣,管那赫巅的公主再大本事,也翻不了天!” 谌凌烟淡淡一笑:“长公主说的是,只是皇祖母这边身体方才好一些,父皇又病倒了,真是多事之秋,本宫的心里总是不安的很。” “父皇那是旧疾了,先前征战时天寒地冻劳苦,落下这气喘咳嗽的毛病。不过今年倒是发作的早了一些,天还没实在冷呢,大约是西北的战事*劳久了罢。”她微微感叹了一声,又恢复平常:“后宫自有德锦贵妃照料,娘娘有了身孕,还是多加安神歇息的好。本宫不日就要出宫回府了,不能常常陪娘娘,娘娘自己还要多保重!” 谌凌烟一惊:“长公主要回去了?” “驸马出使安南国就快回来了,本宫当然得回府尽为人妻之本分。此番也只是入宫小住,要再待的久了,岂不是真正的僭越了。”她杏眼含笑,“得空了,本宫也会常回来的。” “宫里就是自己的家,长公主回自己家住,是再寻常不过的。本宫也愿长公主和凝容常能来。” 永安公主一笑,眸子一如往常的神采,口气却是极淡地:“身在帝王家,已经没有所谓家不家的了,父子是君臣,夫妻也是君臣,”她斜眼瞧她,“权谋斗争永远无休无止。” 谌凌烟黯然:“倒是宫外寻常人家更加自在些。” “宫外有寻常人家的自在。”永安公主随手将花朝桌上一丢,“宫里,有帝王家的意思!” 她笑意盈盈,眼神中波光流转,看得谌凌烟一阵发怵。她让她想起了初初入宫的周良媛,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毫无畏惧一般。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她想,大约是自己想多了。 月底的时候,永安公主果然带了凝容出宫回了公主府,永安公主不来,凤飞殿一下子清冷了许多。谌凌烟静下来,只愈加觉得整个浩大的东宫如一座寂静的城,平静地令人不愿意多待一刻。 她去尧舜殿向皇帝请安,皇帝的旧疾犯的凶猛,只能躺在榻上休养。她隔了帘子向他行礼,只一句:“平身吧。”便又引得他咳嗽好久。她坐在他床头的软凳上,强打了笑意说一些话来宽慰他。皇帝病容憔悴,看她的腹部时眼中会闪出一丝难得的神采。 她懂得他的心思,便时常来尧舜殿看他。皇帝病中太子监国,丞相也只偶尔送来一些要紧的折子,德锦贵妃见她在时总是知趣地回避。因此也得了更多与皇帝独处的时候。 皇帝好一点的时候会断断续续与她说几句话。 “三个月了?” “是的,父皇。” “胃口可好些了?” “有劳父皇挂心,内务府给新添了菜式,吃的下了。” …… 皇帝容易咳喘,不能说多,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絮叨。 “丞相新送的折子,替朕批了吧。” 她跪下:“儿臣不敢僭越!” 皇帝叹息:“那你读与朕听吧。” 她便在他榻旁捧了奏折,一句一句念与他听,然后按照他说的,拿朱笔替他写批。 太子监国时尚且才能用朱批,她此番僭越,向皇帝推脱过几次,皇帝不语,下一次,又要她这般。次数多了,她便有些顺手,批起折子来,也没有原先的生疏惶恐。 从皇帝寝殿退出去的时候常常能遇上薛骁。他下朝回来,身上着明黄的朝服,头冠也是正式朝贺时皇太子的礼冠,远远看过去,已经与一个君王别无二样。 她会退到一旁浅浅行礼,他目光清冷,仿似从不会正眼瞧一下。只是在她起身的瞬间,而或会投来若有似无的一瞥,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腹上。 她着了素色的宫装,整个人不施粉黛,清清爽爽地立在一旁。瘦小的身形在宫人的簇拥下几乎看不见。他一眯眼,颔首自顾朝内殿走去。 她在他身后行礼,按照宫中正式的大礼规矩,头也不抬地退身离去。 十月底的时候,西北远征的将士已经抵达京师。整个大薛宫都在准备着接尘宴,因紫千公主一起入朝,连带着还要准备上新妃册封的大典。 本是一桩喜事,整个大薛宫却准备的小心翼翼,没有一丝喜悦的气氛。 东宫的宫人们在门前挂着红绸带,见了谌凌烟都忙忙跪在一旁行礼,唯恐说错了些什么。她却淡淡一笑,仿若若无其事一般抬头朝那喜庆的红绸带看看,又复离去。 皇帝见她过来,苍白的病容上涌上一股痛楚。她以为他又要咳嗽,上前替他抚拍后背,他却突地落下一串泪来。她第一次见皇帝这般失态,诚惶诚恐地跪在一旁,不知所以。 却听皇帝道:“永隆,朕对不起你。” 她将头磕得愈加深了深:“儿臣惶恐!” 皇帝伸出手来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深深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已经开始入冬,她拢了拢颈间厚重的貂绒围脖,脚步沉沉地走在御道上。路旁的梧桐叶子已经枯黄,一阵风吹过,便簌簌地落了一层在地上。她开口问夏儿:“钦天监的日子定了么?” 夏儿扶着她,脚步轻轻踩着地上的梧桐叶子,发出一阵沙沙的脆响,“定下了,冬月初二,黄道吉日。” 第477章 迎娶新妃 赫巅的公主入朝,是轰动整个大薛的大事。赫巅王的一百八十车陪嫁,足足在京城环绕了三圈才缓缓进宫。京城的百姓们深感耻辱,却也有忍不住前去观望的。回来后首先忽略了那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倒是开口便夸赞:“赫巅的公主名不虚传,果真是个绝色的女子!” 文人们嗤之以鼻:“以一国之力强得夫婿,纵使美貌,也算不得贞节烈女!” 谌凌烟端端坐在凤座之上,正红的九重宫装上凤尾羽熠,明艳异常。正殿里生了炉子,伴着沁怡香,香气四溢,暖洋洋地如春日一般。薛骁一旁正坐,嘴角携了丝笑意朝她看看,“快给太子妃拿虎皮垫子来,这凤座上凉。” 他难得对着她说一句话,还是这般笑意盈盈,宫人们诚惶诚恐地去拿垫子,一时忘了殿外就要有新人进来。 她隐隐约约地扯了扯嘴角:“谢殿下。”她已经显怀,冬装厚重,也掩不住她高起的肚子。他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她正色提醒道:“殿下,该传公主进来了。” 他神色像是瞬间结上冰一般,绽开一朵不相称的笑意,挥手示意。 礼官拉长了调子唱到:“新妃见太子殿下——” 门外一抹火红乍然映入眼帘,礼官又复唱起:“见太子妃——” 她只觉得额前青筋一阵直跳,整个人像是被打了个闷棍般眩晕。他这般笑意盈盈,不过是因为迎娶新妃。记得大婚那日,他也这般满脸含笑过,迎新人,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她想。 那张美艳的脸缓缓抬起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异域女子的深陷大眼,像是在说话一般含笑看她。领口的白色貂绒,愈加衬得面若桃李。她听见四周有唏嘘声传来,只觉得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扯了一下一般。 “嫔妾紫千,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她婉转出声,伴着头饰的叮铃声,像是一首莺歌悦耳动听。 谌凌烟听见薛骁微微惊异的声音:“是你?” 原先他与她信誓旦旦,说不会迎娶赫巅公主的话,现在看来,真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薛骁突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来:“甚好,甚好!”他说,“本宫说怎会有这般痴情女子者,只听闻便许终身,原来卿早与本宫相识!”站起身伸手便要将她扶起来。 紫千随他扶起,抬眼一笑,灿若朝阳。 谌凌烟只觉得连双眼都在刺痛,多么熟悉的笑容,多么幸福的女子。她记得她曾坐在镜前,看里面身着嫁衣的女子,眉眼含羞嘴角含笑,却是一副对夫君,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模样。洋溢着满满的喜悦与自得,以为这一生,便就这样了。 是啊,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一生,便都会是这般美好。 冬日的晨阳轻软,照的红褐重重帷幔金丝散发着耀眼的金光,乍一看去,像极了东宫里正红的喜带红烛,喜庆而隆重。 太后霍地挥出手去,“真是个目中无人的妖孽!” 侍女手中的汤碗“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惊得一屋子.宫女扑通通地跪了下去。 谌凌烟缓缓起身,从桌上托盘里拿了方帕子,走过去替太后擦了擦手,“皇祖母不必为不相干的人动怒。”她轻轻道,神色安宁而平静。 太后偏头怒道:“她能算是哪门子的‘妃’?给个良娣的名号位同侍妾,已经是给足了赫巅国的面子。还恬不知耻要求册封‘侧妃’,太子妃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她说着伸手指向谌凌烟。 “是,永隆是唯一的太子妃,紫千公主即使册封了所谓的‘千侧妃’,也是侧妃,永远不会动摇永隆的位子,皇祖母不必忧心。”她半跪在一旁劝慰道,整个语气里没有一丝怨愤。 “赫巅蛮夷,野心狐媚!”太后怒意未减:“大薛从来没有‘太子侧妃’这一封号,赫巅王倒真会给自己的女儿争位份!她昨日身着正红嫁衣进了东宫,难道赫巅不知,妾之位份,是没有资格用得正红吗?” 她不慌不乱地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将地上清理干净,一边又端了碗药来,“赫巅王宠爱紫千公主,自然不能容许她以侍妾位份纳与殿下。”顺手将一勺药给太后喂下,“争个位份也情有可原。皇祖母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实在不值。” 太后皱皱眉,不情愿地将她喂到嘴边的汤药咽下去,怨道,“你这性子,真是比不上永安一半的凌厉!” 她浅笑:“永隆比不上长公主聪慧,也只得教自己看淡一些。” 太后叹息,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你自己看的淡,也要为他想想。太子自幼习政,如今又开始监国,等翅膀硬了,连哀家跟皇上都帮不了你。” 她宽慰道:“皇祖母放心,永隆心里自知轻重。” 有宫女进来传话:“太后娘娘,太子妃,太子与千侧妃前来拜见!” 太后腾地又生了怒意:“不见!” 那宫女迟迟疑疑地看她,又听她道:“什么‘千侧妃’,以后不许在哀家跟前这样叫她!” 宫女诺诺地应着“是”,又不敢下去,只跪在门边朝谌凌烟看,满脸的为难。 谌凌烟笑笑:“皇祖母,新人拜见,是应该的。不让她给皇祖母磕头,岂不是舒坦她了么?也省得赫巅的蛮夷找了由头说咱们大薛是和他们一样的礼数不全之邦。” 她这一个“赫巅的蛮夷”,说的太后心里颇舒坦。还是满脸不情愿地:“让她进来吧!” 厚重的雕花帘子被打起,薛骁一袭骁色镶金边的新衣走进来,手上牵了紫千的纤纤素手,脸色温软。紫千则是穿了身粉色赫巅的膨圆小袍,袖口与腰肢处以月白缎带扎着,愈加显得身形纤纤,娇俏动人。她满脸含笑,紧紧握着薛骁的手走进来,极是恭敬地随薛骁拜下:“孙媳紫千,拜见皇祖母,皇祖母万福千岁!”又朝谌凌烟一附身:“拜见姐姐!” 谌凌烟双眼一阵酸涨,顿了顿方才反应过来,走下榻去对着薛骁行礼:“殿下。” 她声音极低,几乎令自己也听不见一般,只觉得四肢都绵软的没有力气起来,不等他伸手过来便已经忙忙起身立在一旁。他手伸在半空中,愣了一愣,又收回去。淡淡道:“太子妃有孕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她又一行礼:“谢殿下垂爱。” 第478章 初来大薛 太后倒先插话:“太子妃有孕在身,不能伺候子墨。子墨得了新人,就且先好好在新人宫中待着吧。对了,栖月殿可还合公主的意思?” 寥寥几句话,便透露出对紫千的不屑。太子得了新人,被说成是因为太子妃有孕不便侍寝方才由紫千来伺候,一句“公主”称呼,分明又是对紫千的疏离,不愿承认她已经为侧妃的事实。 初初入宫的时候,德锦贵妃也这般刁难过,总是在称呼上不愿意称谌凌烟一声“永隆公主”,她虽从不在意,却也深知那种被旁人不屑的心里滋味。那时候太后总是护着她,最后索性在一次德锦贵妃刁难她没有规矩的时候,狠狠怒斥了一顿,连带着德锦贵妃从前的错误一起为由头,遣入了冷宫里。皇帝不敢忤逆了太后的意思,直到年关时,才求了恩典,将德锦贵妃从冷宫里接了回来。这也是德锦贵妃后来一直对她敬而远之的最大原因。 她远离广陵,来了这陌生的皇宫,幸得有太后一直撑腰。可是紫千公主离家千万里,在这异国深宫,却没有一个能那般照应着她的人。想着心中竟不由生了一丝怜悯起来,施施然抬头去看太后,打了一丝笑意来,想开口缓一缓这气氛。却听薛骁道:“皇祖母念怀,孙儿替紫千谢皇祖母了。紫千生性直爽,对宫中的一切现下都好奇的很。” 谌凌烟心头一涩,见太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原先的笑意立马变得阴晴不定。强忍着心头的酸涩笑道:“皇祖母定是想……紫千离家千里来到大薛,怕在宫中过的不习惯。” 太后在,她也不好开口叫她“千侧妃”,至于“妹妹”这一称呼更是鲠在喉头说不出口,只好犹豫了一下,称呼她“紫千”。薛骁朝她看了一眼,神色若有似无地闪过一丝满意,她只觉得口中苦涩:“紫千若有何不喜欢,大可来跟嫔妾说了,嫔妾命人改进,直到紫千满意。”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像是如从前一样场面上的强颜欢笑,又像是真的已经这么做了一般。其实她已经算是失宠,自有孕后,薛骁从未到凤飞殿来过一次。她恩宠未断,却唯独少了夫君的关爱。东宫的一切她也并不插手过问,只做好她儿媳,孙媳,以及未来母亲的本分而已。 紫千微微一行礼:“多谢皇祖母和姐姐垂爱,紫千很喜欢这里。”她偏了头朝薛骁看去,灿然一笑:“况且紫千从前便与殿下相识,喜好厌恶殿下也知道,若有不习惯的,紫千直接与殿下说便是。”说着征求似的看着薛骁,薛骁一笑,眼神中有宠溺浮现出来,轻轻一点头,“好。” 太后正低头打量着自己袖腕上一直纹了凤穿牡丹的镂空金丝镯子,闻言手下意识朝榻上小几上一摁,那镂空的镯子瞬间变了形状,中间镶的几颗红色宝石珠子也被折挤出几颗出来,“咯哒”一声落了一颗到地上。 谌凌烟一慌,忙忙上前一步:“皇祖母!”她失声道,唯恐她怒意下做出什么决定来。 太后的自顾打量着腕上的镯子,突地一皱眉:“内务府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宫中有喜事特意造了这套首饰,怎么今儿刚戴上,就坏了?真是个徒有其表的东西!”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将镯子取了下来,随手朝地上一丢:“惠全庸这个内务总管是当腻了,现下是越来越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薛骁却只当不知道:“皇祖母说的是,惠全庸办事不力,回头孙儿就将他给换了。” 太后眼一瞥:“子墨孝顺,惠全庸当了这么些年内务府总管了,一时换了谁都用的不顺心。司礼坊是李朝阳负责的,就将他换了吧。惠全庸管理不力,罚半年俸例。” 紫千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抬头答道:“皇祖母不喜欢紫千赫巅的装束,紫千可以换。” 太后也不好直接发作:“各有乡风,你可以着赫巅的装束,哀家不勉强你换。” 她单纯一笑:“紫千喜欢大薛的服饰,很久前就穿过呢。”她看向薛骁,“殿下见了也说好看,只是可惜那时候紫千穿的是男装。” 谌凌烟默然立在一边,只觉得唇边的笑意一点点凝固,怎么也无法再强颜一笑。 太后终于不耐烦:“好吧好吧,那就随你喜欢。回头命司衣坊给你量身定做些,哀家乏的慌。”她挥挥手,“宁德宫这边有太子妃照料,你平日也免了来请安罢。” 紫千愣了一愣,薛骁已经拉了她一起行礼:“皇祖母恩典,孙儿替紫千谢皇祖母。皇祖母且先歇着,孙儿告退。” 紫千满眼疑惑,随着他一起拜了一拜,起身离去。 刚一出宁德宫,他便自顾在前走着。紫千来不及跟上,索性小跑了一段追上他。她衣服上有银铃还在叮铃作响,伴着清悦的声音传来:“殿下!” 她横在他面前,“是刚才紫千说错了什么,你生气了吗?” 他微微一笑,淡然道:“没有,你说的很好。”又迈步朝前走去,“你先回去吧,本宫还要去尧舜殿批折子。” 她有些气恼:“为什么方才你还对我好好的,一转身又是这般冷淡?” 他在前蓦地停住脚步,高大的背影将她整个人都挡了起来,她心下突地有些害怕,迟疑着:“我……” 他转过身,脸上携了一丝笑意,上前一步看她。她眼底有惊慌闪过,刚想底下头去,却见他伸出一只食指来,朝她鼻尖点了一点:“本宫真的有事要忙,你先回宫去。”说罢又朝前走去。 她的欣喜还未从脸上浮现出来便又闪过一丝失落,愣愣站在原地看他。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回去换上宫装,待本宫回来看看好不好看。” 她欣然咧开嘴一笑,满眼喜悦地朝他点点头。 他若有似无地朝她一笑,转身的瞬间忍不住朝眼前长长的御道深深看了眼,这条路仿佛愈加的长了,连头都看不到似的。 一阵风吹过,刮在脸上有些刺痛,这冬风,果然是很冷,他想。 一个住所,倘若心里的那个人不来,即使再多的人过来请安看望,也依旧觉得冷清。 第479章 学习刺绣 不远处的栖月殿尤能听见管乐丝竹之声,衬得凤飞殿更加安静。寂静的日子总是显得愈加漫长,她拿了针线,一针针绣起花来。是簇白色的琼花,绣在大红色的肚兜上,可爱而秀气。 以前从不碰针线,现下绣起来,只觉得笨拙吃力。她临窗坐着,借着一缕午后的阳光,仔仔细细地照着花样临摹,小小肚兜上绽开一瓣又一瓣的花来,她拿着凑到眼前看看,极是满意。 夏儿端了参汤过来,“娘娘歇一会吧,仔细伤了眼睛。”她将参汤放在她跟前,“太后娘娘早命内务府准备下了郡王的小衣裳,都齐全着呢。娘娘不必这么赶着做。” 她眼睛丝毫未离开绣撑,彷如不以为意一般:“左右打发时间也好,顺便也当练练这刺绣的功夫了。” 夏儿心头微微一酸,笑了笑:“内务府的小远子送来只鹦哥,还会学人说话,奴婢拿来给娘娘逗逗趣儿?” 她摇摇头:“我可没那心境逗鸟玩,吵闹的慌。”想了想转头看她,“送到栖月殿去吧,侧妃兴许喜欢。”说完手中的针线不禁停了一下,初初入宫的时候,她也如现在的千侧妃一般,爱玩爱笑爱闹,爱找一切新鲜的可以逗趣的东西。那时候的永隆阁,就如现今的栖月殿一样,整日里的歌舞笙箫,欢声笑语。 欢声笑语。她突地想到这么一个词来,原来她从前以为的无趣生活,现在看来,还是有那样多的欢笑,比不上宫外的自在,却也算得自娱自乐的生活了。风光无限,一切安宁。 夏儿也神情郁郁,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突地听她说:“去永隆阁看看吧。” 她难得想去一个地方散散心,夏儿也不阻拦,先出去打点好了,便扶她出去。 铅云低垂,压压地将最后一缕阳光也掩盖了下去。一阵寒风吹过来,令人忍不住直缩了缩脖子。几个宫女上前来扶她上辇轿,替她披了件银色绣金色茶花的貂绒大氅,又拿来只暖炉给她捧在手上,方才人抬了辇。她坐在辇上也不言语,瘦小的脸庞缩在大氅厚厚的绒毛领口里,只见着一双乌沉沉的眼睛静如止水。 刚出了东宫,迎面便见着薛骁的辇轿过来,宫人们乌压压地跟在后面,寒风中只听见脚步声一重重传来,整齐而又肃穆。她的辇轿方才停放下来,便听他的声音响起:“你这是要去哪?” 她平日里只在上午去太后那里,在尧舜殿也只到晌午便就会回来,整个午后会一直待在凤飞殿,无事不会在这样的傍晚出去走动。她自然也不惊奇他会这么问,只缓缓地从辇轿中起身,一手托着腰,一边向他行礼,“殿下!”垂首答话,“嫔妾闲来无事,想起去永隆阁看看。” 他一挑眉,颇有玩味地看着她,一阵风吹过,将她发间垂下的几缕银丝步摇吹的沙沙作响,他突地有些失神:“怎这样素净?” 妃嫔素装见上乃失仪,她微微一慎,下意识探出手指去抚脸上,“嫔妾失仪!”身子不自主往下躬了躬,一派恭敬的模样。 她表现的疏离,早不复从前的清丽婉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纠结了一下,他神色微沉,淡淡道:“天冷,又近晚了,太子妃还是不要待的久了。” 她应道:“是。”估摸着他要离开,便直了身子立在一边以让他的仪仗过去。许久却不见反应,她慢慢抬起头瞧去,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她。 他高高坐在辇轿上,并未着御寒的大氅,京城的冬季寒冷,风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刮着。朝服宽大的袖摆被吹起,在扶手边一阵摇曳。已经是近晚时分,他方才从议政处回来。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伸出一只手,将他鼓风扬起的袖摆掖了掖。 “殿下!” 一声清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蓦地将手收回去,端端捧着暖炉转过去。 紫千笑意盈盈地走过来,眼睛像蜜糖一般黏在他脸上:“殿下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宫里,这外面多冷。”说着走上前来,绯红色的大氅像是一簇火焰渐渐走近,到了跟前,仿佛才看见谌凌烟,一行礼:“姐姐!” 她漫不经心地朝她一笑,又自顾朝薛骁道:“殿下今天回来的这样晚,嫔妾都派人打听了好几回了!” 薛骁颔首,示意将辇轿放下,起了身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语气轻软地:“今天政务忙。” “那姐姐也是随殿下一起理政的吗?” 这话分明是在问谌凌烟,她转眼看去,轻轻一扯嘴角:“本宫闲来无事,想去公主宫看看,方才正巧遇上殿下。”说着对薛骁微微一福身,“外面风大,殿下随侧妃回去罢,嫔妾先告退了。” 他也不语,默默见她上了辇轿,转脸对紫千说:“回去吧。” 紫千突地拉住他衣袖:“公主宫是公主住的地方吗?那里有哪位公主?” 他微微动一动衣袖,试图挣脱开,“公主们都出阁了,现下是空的。” 她也不松手,满眼好奇,“空的?那姐姐去,是因为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转眼见谌凌烟的辇轿已经抬起离开,淡淡到,“咱们回宫。” 她嘟起嘴,极不情愿地:“紫千进宫好多天了,殿下也不带紫千各宫看看,既然是空的,看看又何妨?” 冬夜,连风也吹的肆意妄为。呼呼地自檐下卷过,吹的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沁儿终于忍不住埋怨:“千侧妃真是过分,娘娘难得回一趟永隆阁看看,她也要一起跟过去!过去就算了,还带着殿下一起过去,说什么娘娘以前是公主,她也是公主,和娘娘一样。娘娘尊贵,怎会和蛮夷一样!” 不自觉将手中的杯子握的紧了紧,敛色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胡说了!” 她的袖边朝空中划出一道弧,手掌稳稳地落在沁儿脸上,脸色煞白,“是本宫一直以来太惯着你了是不是,说起话来这般没上没下不知死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跟着本宫,就是让你学会这般嚼舌唆使的本事么?” 她探前看她,自己眼中却纠结了无尽的怒意与委屈,最终化成一颗颗泪珠滚下来,落在绵软的地毯上,寂静无声。 第480章 失宠 宫女们挨挨跪了一地,沁儿耸着肩不敢看她,一时间屋子鸦雀无声,唯有炉子里的炭火在燃的吡啵作响。 夏儿跪走上前拉住她:“娘娘。”她说,“都是奴婢们该死,不该说这样的话气娘娘。娘娘要打要罚都可以,就是不要气着了自己和孩子。” 沁儿嘤嘤地在她跟前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甘愿受罚,要杀要刮随便娘娘,娘娘不要委屈!” 她只半探着身子愣愣坐在那里,打在沁儿脸上的一只手木然垂在一边,像是被僵住了一般不能动弹,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沾湿了地毯一片。 说她委屈,或是说她伤心都罢,总之仿佛也只是这些日子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一般,任她最终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她原本以为,她可以就这样过的很好,她依旧是她的太子妃,永隆公主,谌凌烟,大薛朝最受宠最风光无限的女人。可是明明她这般不好,深宫的日子这样长,这样冷清的没有一丝温度,她却要强打了精神起来,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了,眼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对他人深情款款,她却要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她只觉得委屈,过往的一切一样样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有他的深情,有他的温柔,他的嬉笑,甚至他的愠怒,一桩桩像是撒在伤口上的盐一般,生疼而又说不出口。 或许是薛骁带了千侧妃去永隆阁,只为一满她的好奇心。或许是因为千侧妃站在他跟前那样满意的笑容,带了一丝旁人永远无法搀进去的浓情蜜意。又或许是沁儿说,殿下一次也没有为娘娘弹过,这样的话。总之突地便觉得自己还留存的那些念想,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一般,自欺欺人。 太子素好丝竹,而她竟然从来只是在远远听闻,听他对另一个女人弹奏,诉说他的绵绵情意。 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果然已经失宠了。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新人笑,旧人哭。 她顿了顿,自顾伸手朝脸上一抹,不让眼泪再落下来。 这一夜凤飞殿连夜传了太医。 她这一胎怀的一直安稳,即使在开始的时候曾经险些被薛骁甩倒在地,也没有过丝毫的差错。害喜的日子里她常常心绪不宁,吃的也极其的挑剔,却也没有影响孩子一天一天大起来。 反倒是这个时候动了胎气。五个多月的胎突然出了血,太医们一时极是惶恐。整个太医院的值班太医都赶到了凤飞殿,东宫门大开,寒夜中宫灯摇曳,散发出一股股幽冷的光。 太监小顺子一边拿了帕子替徐太医擦额头,一边哆哆嗦嗦朝自己头上擦去,“师傅!”他几乎要哭出来,“这么大冷的天,连您都这样一头汗,可让我们如何是好?” 徐太医正忙着配药,肃色训斥道:“慌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情,赶紧拿去煎了!”说着将药一递,手却不自主地朝额上抹了抹。 沁儿在一旁慌了神:“徐太医!”她给他跪下:“这可是皇家嫡孙,奴婢求您一定要给保住了!” 徐太医无奈:“谁不知道这是皇家嫡孙!出了什么差池,不说别的,就光太后娘娘那边,就够太医院死一百回的了!”说着又忙忙去去偏厅去。 谌凌烟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腹中像是有一块冰般一阵阵散发着寒意,而或翻过一阵隐隐约约的疼痛。有一丝惊恐自心头闪过,她抬眼,隔着重重帷幔见外面人影攒动,被灯光一照,像是一出热闹的皮影戏一般。耳中有琴声响起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出弹奏的曲子,是一首《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这条道路这样曲折而漫长,而年少时追逐的那个人啊,却总是抓不住他的手。 水雾中的邂逅,却竟是一场错误。 是他在弹奏瑶琴吧,她一定是听错了,这样的时候,他怎会还在弹奏他的琴?可是这样绵长情深的曲子,一定也只有他在弹奏。 还能听见这样的曲子,真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大约这一切,果真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醒来的时候还能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抬眼见窗棂下有雪白的一片,是下雪了。 夏儿又惊又喜地走过来:“娘娘醒了!”转头命道:“快去给宁德宫传话,说太子妃安好!”又转脸对着她,眼睛里润湿一片,“好在有惊无险,太医说娘娘是心气郁结,血气不畅,娘娘有着身孕,可一定要放宽了心才好!” 沁儿垂首跪在一边,磕了磕头,“都是奴婢的错!”她泣不成声,“娘娘责罚奴婢吧,奴婢该死!” 她抬眼看她,嘴角扯出一丝弱弱的笑意来:“都说了有惊无险,况且真的不管你的事。” 沁儿也不抬头,只在一旁泪眼婆娑,“娘娘心情本就不好,奴婢还说一些话来气娘娘,奴婢……” 她打断她:“好了好了,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了,快起来吧!” 夏儿忙忙朝她使了使眼色:“娘娘刚醒,不要在这吵着娘娘了!” 沁儿又朝地上磕了几个头,眼汪汪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朝她宽容地笑了笑,方才弓着身子退下。 她朝窗外看了看:“是下雪了么?”夏儿点点头,她又道:“本宫记得,后院里那几株红梅开了,现下在雪里应当好看的很。” 夏儿见她心情不错,忙笑意盈盈地:“奴婢这就命人摘了拿进来。”说着朝外走去,刚打了厚绒帘子,又躬身退了进来。谌凌烟朝她一看,却见薛骁已经走了进来。 厚重的彩绒帘子沉沉地落下,在眼前划过一道五彩的光线,光影疏离,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五彩斑斓的美好岁月。眼睛有些发涨,最终撑了胳膊半坐起来:“嫔妾失仪,见过殿下。” 他戴了黑色貂冠的帽子,上面大约落了雪花,已经融了一串串细密的水珠,沾在细密的貂绒上,和他的眸子一样闪过一丝莹亮的光芒。 屋子里暖和入春,只可惜那光亮转瞬即逝。 第481章 看新妃 他远远立在门边,只道:“免了。” 夏儿过来将她扶坐起,又转身悄悄退了出去。她只觉得喉头发干,顿了顿方才想了一句:“殿下下朝了?” 他嗯了一声,稍稍朝里走了几步,隔着桌子上一盆盛开的水仙花,巧巧能看清她微微苍白的面容。“孩子没事就好,”他顿了顿才道,突地将身子一转,“你歇着吧,好生养着自己,本宫回去了。”说完往外走去。他原本就立在离门口没几步的地方,不过三两步便已经走到门帘子旁,伸出手一挥,帘子便已经打起。 她一缕轻浅的笑意凝结在唇边,像是窗户上凝结的冰花。她想,果真又是自己错了。 “听说你哥哥已经启程回京了,也许不日,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她一惊,忙抬眼看去,只见到他紫褐色的衣袍一角一闪而过,帘子微微晃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她反复思忖着他这句话,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竟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已经是晌午时分,雪依旧没有停,扬扬洒洒,将整个大薛宫都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院子里的树上落了皑皑一层,玉树琼枝,白莹莹一片。他一抬眼,猛然见那挂满了雪的枝头,几点红梅开的正艳,心头莫名涌上一丝躁意,转身就要朝栖月殿走去。 尤从弓着身子上前来:“殿下是要上栖月殿?长公主进了宫,邀侧妃娘娘上松雪岭赏雪去了,殿下可要一齐过去?” 他眉头蹙了蹙:“不用了,去东苑吧!” 嘴角微微顿了一顿,“长公主没有见过她,先去看看新妃,是自然的。” “本宫原本也以为是第一次见她。”永安公主将手中的花一丢,“没想到从前就见过了。”她一双眼悠悠地扫过来,似笑非笑,“怪不得听闻,她行大礼那日,子墨一见佳人,便……” 谌凌烟也随她将手收回,往榻上软枕上靠了靠:“长公主连这等细节都知晓。”她一扯嘴角:“那长公主应当还知道别的。” 永安公主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一只小手轻捂着嘴,眼睛里却是波光流转,好一会才放下来,缓了一缓:“原来太子妃也不是无耳闲人。”她正色看她,有种如太后一样的神情一闪而过,“太子妃真是沉得住气,她既与子墨早就相识,又互生情愫,难道太子妃就不怕有一天她真的取而代之?” 她神色不复温软,笑意也渐渐褪去:“‘互生情愫’?长公主怕是太低估殿下了,殿下会这般为一个女子而不顾大薛的祖宗基业么?她两年前与殿下见过又如何,当初不过是扮了个小臣与他哥哥一起来大薛朝贡,不是年少顽皮,就是另有所谋。殿下当年就能辨认出她是女儿身,如今又怎会不知道她入大薛的真实目的?” 永安公主轻轻一拍掌,眼睛里露出一丝赞许之色:“不愧是永隆公主,看来本宫真是多*心了。”她一阵轻笑,突地将声音沉了沉,“只不过娘娘大胆,也万不能用大薛朝的薛山社稷来做赌注,毕竟大薛的薛山,不是子墨一个人的!”她神色严肃,眼睛里闪过一丝清冷的寒意。谌凌烟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像是冷在身上一般。 “长公主说的是,”她淡淡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怔忡,“只不过现下,怕是还不到时候。” 确实是不到时候,谌洛仪还未回来,他还没有将陆现瑜成功的带回来。而她知道,只要薛骁想,他依旧可以置陆现瑜于死地。 于选侍拿了把小金剪子,轻轻将烛心剪了剪,烛火顿时亮了不少。他的脸庞印在摇曳的烛火中,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丝刚毅的神色。“你一个人在东苑也怪孤单的,改明秉了太后,升你为良媛,也好搬到西苑去住。”他闭着眼睛,看不出神情。于选侍轻轻坐在他跟前,轻声细语:“奴婢出生寒微,得以侍奉殿下左右已经是恩泽厚重,万不敢觊觎西苑之位份。”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她,“你不愿到西苑去本宫也不勉强你,就暂册承徽吧,还在东苑住。” 她恭敬地在一旁跪了跪:“谢殿下!” 他拉过她的手握了一握,放在自己胸前,语气淡漠,却有一丝轻软:“这些年苦了你了,东苑里条件不好,本宫心里都知道。” 她鼻头一酸,差点有泪要落下来,强打了笑意:“殿下这话,奴婢听来甘之如饴。奴婢在东苑里待的久了,也不舍得离开,况且在这还能常替姐姐打扫打扫屋子……” 听到死去的宁承徽,薛骁不禁一怔,她也自觉失言,忙停了口不语,一时间寂静无声。 良久,才听他道:“天冷,早点歇着吧。” 她恍然回神,突地开口道:“已近年关,谌典司也应该回来了吧?” 他眉心突地一抽,睁开眼看她,见她眼神生怯,嘴角勉强弯起一丝笑来:“太子妃孕中寂寥,奴婢想,要是太子妃的家人能常来,太子妃应当会愉悦不少。想来最方便常进宫的,就只有谌典司了。” 他皱皱眉,又闭上眼去,不耐道:“知道了,你上次已经提过了。” 这一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忽大忽小,却总是没有停歇过。整个大薛宫内外都堆了厚厚的积雪,一脚下去,几乎能没到膝盖。院子里几个小太监在积极地扫着雪,时不时拎起领口子一抖,便能抖出不少的雪来。 谌凌烟探出窗外道:“别扫了,总归这雪还没停,扫了还是会落下一层来。” 打头的小太监道:“娘娘,这雪下的深,若是不扫,连门都不易打的开,人来人往,可不方便。” 她无奈一笑,放下帘子缩回去,隔了一会掀了门帘站在檐下,“那就扫几条常走的道,其它地方先停一停,外面冷,早点回去歇着。” 其实她想,哪来的“人来人往”?夏儿忙忙出来拦她:“娘娘,外面路滑,您可千万不能出去。” 她一笑:“不是在檐下么,无碍。”说着随着她一起朝屋内走去。刚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噗噗的脚步声,转脸看去,却是谌洛仪府中负责宫内外传话走动的小厮。他跑的气喘嘘嘘,皂色的靴子上裹了一层厚厚的雪,想是一路匆忙。谌凌烟一惊:“怎么了?” 他鼻头通红,嘴里大口大口地呼着白气,看见她远远一跪,“奴才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第482章 动了胎气 她蹒跚上前走了两步,心下有些忐忑:“是大公子有消息了么?” 那小厮一头深深磕在雪窝里,来不及将脸上沾的雪拭去,“大公子路过平州千云山,遇上雪崩,下落不明……” 她脑中乍然一响,像是有什么从头顶直灌下来,轰地一声将她眼前震的一片空白,耳中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脚下一软,便直直朝前栽了下去…… 京城的寒冬真冷。屋檐下结了一排手腕粗的冰针,晶莹剔透,阳光照在上面,还能反射出七彩的流光溢彩。 谌凌烟眯着眼看的久了,觉得眼前像是结了一层水雾一般,朦朦胧胧,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山,苍茫一片。伸手去抚了一抚,干爽丝滑,她没有流泪,可是心却这样的绝望。 千云山,她记得当年在上京的路上醒来,看见四周一片的苍绿,崖山峭壁,山道一面是山,一面是崖。她只以为那是穷途末路,谌洛仪告诉她,那是千云山,从千云山的山道上上京城,可以比走官道省却一半的时间。 那时候他那样急切地将她送进宫里,生怕一刻耽误便出了岔子。她是那样痛恨他,可是他依旧愿意为了她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她只一开口,他便应允。从小到大,除了她要出宫这件事,他没有一件事情弗了她的心意。 他自请去西北送物资,启程那日,她甚至都没有去送一送他,那时候她满心念想的,是那个被俘在赫巅的陆现瑜。山高水远,异国他乡。谌洛仪不过是一个三品的典司,既无兵权又无出使之名,要想在赫巅将一个受俘的副将救出来,该是怎样的艰险。 可是她那时,竟然那样坚信他可以。 “听说你哥哥已经启程回京了,也许不日,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看到他了,薛骁是在说,她可以看见谌洛仪,还是陆现瑜?陆现瑜是与他一起回来了么?他也在雪崩中下落不明了么…… 她心中一阵绞痛,闭上眼,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些。 “娘娘的胎气大动,若再不好好休养……怕是会保不住了。” 她现在只能躺在榻上安胎,连偶尔下床都要遵从太医的意思。如果再有不测,怕是连这个孩子也要保不住了。 孩子,她伸手朝腹上抚了抚。他就要六个月了,平日里静坐的时候,分明能清楚地感觉他在腹中的胎动。一下一下,生动有力,该会是个多么活泼调皮的孩子。 她努力将神思转到孩子身上来。对了,等他生时已经快要三月了,那时候会是春光明媚,满院子的花姹紫嫣红,还有琼花。那不如就叫他琼儿吧,琼瑶美玉,玉宇琼楼,男孩女孩都可以用这个名字…… 她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还在广陵的十里琼花林,大朵大朵的琼花盛开在枝头,一如窗外的皑皑白雪。谌洛仪牵了她的手,带着她在琼花中穿梭,二哥谌洛伟和三哥谌洛值在后面焦急地寻找他们。他将她拉到一颗琼树下,枝头繁茂,刚好遮住他们的身影,他竖起食指在唇边,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隔着琼花朦白的晕色,她看见谌洛仪一脸的狡黠神情,像是只狐狸。她笑了笑,脆生生叫了他一声:“大哥!”他一惊,转脸朝一边看去,见谌洛伟已经顺着声音找了过来,他气的弯指朝她鼻头使劲一刮:“又跟我捣蛋!” 这场梦仿似太长,太多的片段齐齐涌上来,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哀伤。 还是夏儿将她叫醒,“娘娘,千侧妃来看您了。” 她这才有些清醒过来,被夏儿扶着半坐半倚在床上。千侧妃像是等了许久,稍稍扭了扭肩膀疏络筋骨,樱花粉的小袄上稀疏几串玛瑙珠子,被晃的一阵沙响。裙子是玫红的宫装,将她整个人衬得雍容华贵。见了她笑意盈盈:“姐姐可好些了?” 她浅浅点头:“劳侧妃费心了,本宫一切都好。” 紫千挥一挥手,示意宫女将托盘放下:“姐姐脸色不好,想是孕中气血不足。”她指了指托盘上一只锦盒,“这是我们赫巅有名的血参,用来孕妇补身子最好不过了。” 血参通体褐色,煎出的汤汁呈血状,是难得的补血气的名药。此物只有赫巅的辉山上才有,极其珍贵。谌凌烟淡淡一笑:“侧妃的心意真是太贵重了。” 紫千一摇头:“贵重倒说不上,只不过是我来大薛时,我的哥哥禾鲁亲自上辉山采挖的,陪嫁中,算得上是最有心意的一样东西。” 她眸子微微有些暗,浅浅敷衍着:“公主尊贵,万千宠爱是应当的。” “哥哥确实极其的宠爱我。”紫千一笑,“姐姐的哥哥想必也一样疼爱您,也会为姐姐做许多事情吧。” 她终于忍不住沉色:“侧妃说的对,每个人都会有宠爱他的那个人,譬如哥哥。” 紫千打断她:“可惜姐姐怕是没有了。”她满是笑意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您的哥哥怕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她怒然看她,手不自觉地紧紧捏着床单一角,像是要扯破一般。“住口!” 夏儿忙忙上前去拦住紫千:“侧妃的心意娘娘收下了,娘娘需要静养,侧妃还是先回吧。” 她不气也不恼,端正了身子道:“赫巅大朝,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去得的,娘娘虽说家世显赫,但也不能这般蔑视我朝。你的哥哥真是携了天大的胆子,敢上我朝军营之中强将俘虏救出去,真是肆意妄为,忘了自己是谁了!” 她脸色惨白,像是心中有什么又被牵扯出来一般,拽的她胸口生生的疼。 “放肆!”她突地喝道,吓的紫千也惊了一惊,瞬间缓回神看她,嘴角牵扯出一丝不屑:“我说的不过是你的哥哥,你不需如此气恼,娘娘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她眼睛从她肚子上扫了一扫,“要不伤着这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可惜了。况且你的哥哥,也再也回不来了!” 说完最后一句,她转过身去,“走吧!” 她是在命令身后的侍女。谌凌烟只觉得又气又辱,像是直白地被她朝自己脸上扇了个耳光,脑子里嗡嗡作响。 “站住!”她又一声怒吼。紫千原本已经走到门边,听她这一声悠悠地停了脚步,不以为然转过身去。 “啪!” 没待她反应过来,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第483章 受辱 谌凌烟赤脚站住地上,身上的披袄已经落在一边,寝衣单薄,斜斜皱皱地罩在身上。她一手托着肚子,一手依旧停在半空之中:“都说赫巅蛮夷,不懂得礼数,今日本宫看来倒确是如此。本宫的哥哥为保国威,即使不在了也是大薛的英雄。赫巅不惜为一个侧妃之位征战数月,停战之后又不将俘虏放出以示交好,由此可见赫巅蛮夷品性一斑。而你这般费尽心机入我大薛,就是为了做一个屈于人下的妾,赫巅的公主如此这般自轻自贱!” 她被她这一番骂的哑口无言,来不及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回击过去。夏儿和几个宫人已经扑过来拦下她,夏儿结结实实挡在谌凌烟前面,“娘娘赶紧回榻上歇着,这地上凉!”说着边警惕地看着紫千。 紫千的手被两个宫人摁住,气得脸色发青,稍稍挣扎了一下,腾开一只手朝拦住她的一个宫人脸上就扇去。一声脆响,“谌凌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手打我!?你信不信本公主让赫巅铁骑踏平了你的大薛!” 谌凌烟已经被扶到榻上坐下,脸色青冷:“紫千公主好大的口气,踏平大薛这样的事情公主不应当与本宫说。至于对公主动手,公主方才也对本宫的宫人打还了回去,一巴掌顶一巴掌,公主的气也该消了,请自便!” 夏儿正忙着给她将毛毯裹上,外面的御林军统领也打了帘子进来,谌凌烟命道:“送侧妃回去!” 紫千看了看御林军统领手中的佩剑,一抿嘴唇:“你以人多欺我,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今日之辱,我一定要讨回来!” 说着气冲冲将身边的宫人挥开,转脸冲了出去。 毛毯轻软,裹在身上轻的像是羽毛一般,明明是压压而来的暖意,却觉得的彻骨的寒冷。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手紧紧捂着肚子躺在床角,孩子,希望你没事。 太阳久违地露了脸,银装素裹的大薛宫下面,开始有雪在消融。屋檐下融化的雪水嘀嗒嘀嗒,像是春季里缠绵的春雨,令人无限怅然。 外间有砰的撞门声,“太子殿下千岁!”宫女们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已听见里屋的帘子被打起。她轻缓地转过头去,见他大步而来,立在她榻旁目光阴霾:“你打了紫千!?” 她也不起身,躺在那稍稍动了动,将脸正了对他,“是!”语气里淡然的像是过往的风轻云淡。 他一挑眉,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急剧翻滚一般,“你怎么可以……”他突地蹲下去看她,声音竭力压低道,“你怎么可以打她!她是赫巅的公主……” 她冷冷打断他:“殿下究竟是心疼紫千,还是顾忌赫巅掌控下的枢邗二州?” 他有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赫巅的禾鲁小王爷在西北之战中抢占了枢邗二州,殿下此番问罪,其实是怕因此得罪了赫巅,而有失大薛的枢邗二州吧?”她苍白的嘴唇浮起一丝轻笑,“所以殿下并不是因为心疼她才来问罪的嫔妾。” 他腾地站起来,她只能看见他橙黄的衣袍一角在晃动,靴子上珊瑚珠串成的福字花样散发出一股清冷的光泽。他的声音自头顶冷冷倾泻而下,“本宫是心疼千侧妃,她离家千里还受人屈辱,哭得眼睛都肿了。” 倾泻下来的或许是屋外的寒雪,落在人身的周遭,刺痛而冰冷。她抬头看他,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默然:“那殿下准备为了侧妃,怎样处置嫔妾?” 他躬下腰直对着她乌黑的却无神的眼睛,“太子妃聪慧,果真如此。” 原来他终究是为了他的薛山,权谋争斗,他竟这样一直用婚姻,用女人来助他巩固自己的权位,现在是紫千,而从前,是她。心中一阵冷然,抬眼看他:“殿下需要嫔妾做什么?” 他不语,过了许久方才朝她肚子上一看。她一惊,慌忙用手去捂肚子,“嫔妾恕难从命!” 他转过身不去看她,声音沉沉传来,“枢邗二州是西北要地,关系到以后我朝对赫巅的防御,父皇现在病重,本宫不能让枢邗二州丢在自己的手中。” 她牙齿直哆嗦,蓦地抬高了声音:“这是殿下的孩子!” 身影微微一动,袖下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却仍旧未转过身去,“若你愿意,它日与陆现瑜远走高飞,本宫不会拦你。”最后一句说的有些迟疑,却还是清晰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我与陆现瑜清清白白!”她猛地撑起一只胳膊抬头看他,满是不可思议,渐渐化作愤怒,“稚子无辜,尚未得来到世上,殿下已经失去三个孩子,难道还要连这个也失去吗?!” 他猛地转过身来,目光正对上她*视的眼神,终究不敢面对,忍不住又背过脸去,“本宫什么也没有说过!太子妃还是好好养胎吧。” “殿下为什么不愿意放过陆现瑜!?”她在身后大声问道,“如果是因为嫔妾的缘故让他有这般遭遇,那嫔妾宁愿此生不复见他!” 他握紧的拇指动了动,自顾打起帘子朝外走去。 她的声音自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嘶哑而又肝肠寸断:“为什么连我哥哥也不要放过……嫔妾是殿下的女人,今生今世愿意大薛宫终了……” 有大滴的汗自额头渗出来,又凝结成汗珠滚落到唇边,咸苦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漫开。她手在床边摸了摸,碰见一个冰凉的东西。那是她大婚前谌洛仪送她的白玉如意,事事如意,她只觉得心头一抽,腹中的绞痛愈加强烈起来,整个人像是被绳子紧紧拧住了一般。她张张口,却痛的说不出话来,手颤颤巍巍地摸过一只如意,朝地上一摔。 “啪!” 是玉碎的声音,总归是事事如意,事事又如玉碎。 夏儿掀了帷幔看她,灯光打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顿时心下一惊,“娘娘……” 她蓦地朝床边看去,一股暗红色的血正沿着褚色的褥子蜿蜒而下,像条赤色的小蛇,猛地扎进人心头。 手一哆嗦,险些将掌中的宫灯打落下来,“来人!快传太医——” 仿佛有寒风灌进屋子里来,冷的直令人打颤。帷幔外是纷繁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屋外呼呼的北风,嗡嗡地钻进人耳朵里。头疼欲裂,像是被什么撕扯开一般,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被分扯成几块,每一块都在痛,却没有一块是属于自己的。 第484章 生下郡主 她喃喃叫了声什么,眼一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疼痛,终于可以短暂的缓一缓了。 永安公主殷红色的大氅映在雪地上,像是冬日里迎雪盛开的红梅一般。她眼光流转,笑容像是一剂毒药摄人魂魄。 “娘娘以为,自己凭什么有的这么些年的荣宠?因为太后,卫国公,殿下?还是娘娘因为自己本身,生得了一副倾城倾国之美貌,让人人都喜欢,让太子殿下不惜以大薛薛山为之交换?” “谌氏一族显赫,你父亲卫国公拥有广陵以南薛南地区的所有兵马调动权,太后娘娘对你宠爱有加,力想让你成为下一个谌太后。而她手上,有着另一半虎符,虎符,你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大薛朝的一半,几乎都被她掌控。太子不选你做妃,难道会随便选一个侍寝宫人做妃,做未来的大薛国母么?” “子墨才不是什么真龙天子,皇室血脉。皇室血脉的是你,我的妹妹,永隆公主……” 她一惊,陡然睁开眼来,四周是熟悉的红色,熟悉的帷幔。夏儿上前来跪下:“娘娘,您醒了?”她眼睛凹陷,头上的钗环均已换成素白的鱼骨簪子,身上一袭白色的宫装。 她下意识朝自己腹上看去,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心肝五脏,整个人空空地说不出话来。 小腹平平,她的孩子,没有了。 夏儿忍不住哭出来:“娘娘睡了三天三夜了,奴婢们只以为,以为……” 她木木朝她看去,眼睛像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孩子呢……” 夏儿怕她伤害自己,忙忙拉住了她的手,“娘娘伤心,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呆呆抬起眼看着夏儿,一双空洞大眼里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来,口中只喃喃道:“孩子呢?” “是个小郡王。”夏儿忍不住哽咽道,“眉眼已经清晰,像极了殿……像极了皇上。皇上那日只看了一眼,泣不成声……命入了梓宫,封孝和郡王……” 她闭闭眼,脑海里努力去想孩子的模样,六个多月了,已经是个成型的孩子,再过些时日生下来就是活的……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浑身轻软地像浮在水面上,挣扎无力。过了许久,方才猛地睁眼:“皇上?!” 夏儿满脸悲恸,退了退朝她重重一磕头:“娘娘,先皇驾崩了!” 先皇驾崩了!? 她昏迷了不过几日,这大薛朝已经更换了新主,而薛骁,已经是皇帝了! 抬眼看去,整个屋子周遭挂上了白色的丧绫,纠缠在红色的帷幔上,肃穆而令人悲切。她缓了一缓,扯出沙哑而断断续续的声音:“上崩……则国丧,将……将这红色的幔子撤了吧!” 她神色平静,像是寻常寂寥静坐的时分,整个人安详而宁静,无喜无悲。夏儿愣了一愣,应了是。自顾擦了擦眼角:“太后娘娘吩咐下的,娘娘病中,不许更换白色,以冲撞了娘娘。” 太后。她艰难地想起来,问道:“太后……可还好?” “皇上驾崩的突然,太后娘娘一时也是悲切难当,一直在病榻卧着,时好时坏。” 真的恍如一场梦,梦醒了,那些原来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遥远的过往。没有了。 她只觉得头晕无力,这一切变的太快,转眼间,皇帝驾崩了,薛骁已经是一国之君,而她的孩子却再也不会活着看她一眼了。 她闭上眼,只想这样一直睡过去,不要醒来。梦里,她还是广陵谌府里那个无忧无虑的谌凌烟。没有皇宫,没有荣宠,没有薛骁。只有疼惜她的父亲,宠爱她的哥哥。或许还会嫁一个好人家,有个举案齐眉的好夫君,还有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她只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醒来了,不会醒来面对这一切的残酷与失去,可是终究,美好梦境演绎完了,还是要醒过来,面对现实。 积雪已经一点点融化,露出冬青树墨绿的叶子和光秃秃的院落,看起来像极了如今的国之萧条。外间的声音洪亮而肃穆,铠甲撞击,发出一阵阵的冷宁之声:“皇上万岁——” 隔着帷幔能看见外面的身影颀长。他的声音沉沉传来:“听说皇后醒了。” 皇后?她心中冷笑,一场梦境,翻天覆地。他现在是至高无上的君王,而她,连一个妻都算不上。 “礼部拟了封号,朕觉得‘孝和仁康惠皇太子’的封号恰切,择日皇太子入皇陵,给予册封。” “孝和仁康惠皇太子”,孩子都没有了,还要这些封号做什么。宁愿生在寻常百姓家,也好过还未来到人世便已早夭。伤心绝望一时涌上心头,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那是他们的孩子,在她腹中已经长到六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的孩子。可是他的父亲,却在他离去时,想到的只是一个封号。心头无限的苦涩,伴着泪水浇湿枕巾,伴着一声叹息萦绕在帐内。 屋内极静,他仿佛能够听见这一声叹气,口中的话一时停在那里。他低头无语,许久终化成一句:“皇后节哀,子嗣绵长,以后还会有的。” 子嗣绵长,这个孩子都没保住,所谓皇室血统,竟然都不能保住。 而他明明,这么不愿意这个孩子到来。 “同定九年,腊月初二,上积年旧疾犯,不愈。初四卯时,上薨……初九夜,皇太后谌氏崩。” ——《大薛史.徽帝》 “啪!” 永安公主应声扑到在地上,雪青色的披帛从空中一划而过,软软落在湘云色的宫装之上。永安公主一手撑地,一只手伸过去捂住挨打的半边脸,神色凄惶:“皇祖母!” 太后瘫坐在软榻之上,一只手死死抓着榻上的扶手,胸口急剧的起伏,一双眼里像是要迸裂开,“谁给你的胆子,朝永隆的安胎药里放堕胎药!?” 永安公主擦一擦嘴角渗出的血丝,几滴泪扑簌落下,委屈道:“孙儿哪有这样胆子,太子妃的胎气不稳固,太医也早说了会保不住……” “你还敢狡辩!”太后打断她,“哀家派人查过那几日永隆的药食,唯有初二送去的安胎药被做了手脚,而那日,”她伸手指着永安公主,“是你亲自送的药过去!” “孙儿送的是安胎药,里面那日多加的是补血气的赫巅血参。千侧妃也给太子妃送过血参,皇祖母为何不怀疑她?!” 第485章 气急攻心 她冷笑:“好一个永安公主,后宫里的那些小伎俩竟然都事无巨细地学会了去。你这一招先是趁危打下了永隆的孩子,又嫁祸给赫巅的紫千,果真真是一步不差啊!”太后咬牙切齿,“这一胎哀家千防万防,连汤水都是宁德宫检查之后才送的过去,却没想,被你给下了毒手!这个孩子是大薛的希望,你为什么,为什么!” 永安公主腾地站起来,脸色沉沉如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祖母!”她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肃杀,“皇祖母掌控后宫这么多年,总以为什么都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可是太子妃的这个孩子您一定做不了主。” 她声音清冷,“西北多地还处在赫巅的掌控之中,皇祖母也应该知晓,这一场西北之战,大薛丧失了多少土地。紫千公主既已如愿经入朝,太子便更加不会轻易将西北割让。而太子妃的这个孩子,刚好可以打击紫千公主在大薛的地位。太子只需要略略以此让她失宠,赫巅必会出条件交换以维持稳固。而西北之地的归还,必定就是最有把握的筹码!” 太后气结,发出一剧烈的咳嗽,一口血喷在前方雪白的地毯上,殷红了一片。她眼神掠过一丝惊诧:“永安,你何时竟有的如此野心!?” “不是孙儿有这般的野心,是皇祖母您太偏心了!”她上前一步,眼睛里有东西晶莹闪亮,“父皇征战之时,永安不过区区九岁,随着大军四处奔波。润和七年攻回城,骁骑将军将永安虏进城去做人质。数九寒冬,敌军不予御寒之物,永安几乎活活被冻死。而那时,皇祖母带着永安的两个妹妹还留在德州,可有一点能体会到一个九岁孩童的无助与绝望?而永隆!” 她一手突地指向门外,一手朝脸上狠狠一抹:“初初*宫成功之时,永隆不过刚刚出生。前朝辅政大臣以父皇无子为由,对父皇登基多有阻拦。为了证明父皇有子,大薛有嗣,皇祖母以偷龙转凤将她换到了广陵的谌家。而谌家同时出生的老四却被抱来当皇太子。皇祖母想的当然,待大薛安定,择日将永隆召回宫中为子墨之妃,大薛世世代代便依旧是薛家的。” 太后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何时知道的这些?!” 永安公主嘴角扯出一丝怪异的弧度,似笑非笑:“永安还知道,将谌家的老四与永隆互换,不仅仅因为两人在同一天出生,还因为皇祖母存了一丝私心。算来算去,不管是子墨还是永隆,一个是皇嗣,一个谌家的人。既不乱了皇室的血统,又保证了谌家的地位荣宠。因此这么些年来,不管是子墨与其他侍妾的孩子,还是父皇的其他子嗣,都无法平安地活下来。因为太子必须是子墨,太子妃也必须是永隆。皇祖母,您可真是用心良苦!” “皇上登基的时候你才十岁,竟然知道了这些!”太后应声腾地站起,顺手打翻榻旁小几上的一只药碗,浓烈的药味在殿中弥漫开来,闻得人心中无限苦涩。她脸色发青,眼睛死死地瞪向她,像是一件埋藏多年的秘密突然被曝在阳光下供所有人观望。 “只可惜,”永安公主仿若未闻,自顾说下去,“皇祖母应该知道万事终了皆有报,那么多的孩子夭折在皇祖母手中,到头来,永隆的这个孩子也没有了,这便是孽债。做的多了,总是要还的!皇祖母以为是永安做的手脚,怎不想想,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她悠然理了理发丝,定定看向太后:“真正不放过这个孩子的,是您的好孙儿,太子殿下。他与赫巅结盟,早就不将这父皇辛苦打下的薛山当成基业了,他所要的,不过是这些年来,你一直压抑着他的权力。父皇驾崩,永隆的孩子也没有了,眼下皇位无疑就是他的,他终于稳固了他的权位,皇祖母还能怎样呢?。这薛氏的薛山被一个外姓之人弄的岌岌可危,永安怎可能袖手旁观!” 太后突地又一口血喷出来,枯槁的手指苍然地指向她:“你……” “皇祖母放心。”永安公主又朝前走上几步,离她只有几步之遥,“既然他们都不能好好守着这薛山,那永安作为长公主,必定会好好守着的。”她嘴角弥撒着狠辣的笑意,“皇祖母安心地随父皇去吧,永安会做好的!” 最后一丝血色从太后脸上抽尽,宽大的袖摆上金黄的凤尾花闪过一丝清冷的寒光,最终沉沉垂了下去,太后轰然倒地。 永安公主闭闭眼,朝她拜了一拜,再睁开眼,却是一副安宁之色:“来人——” 她提声道:“传内务府,太后娘娘薨了!” 出门的时候她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太后直挺挺躺在地上,庄重的深紫色宫装铺展开,让她看起来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苍老松弛的脸上有几根青筋看得清晰,她眼睛瞄过,突见太后狰狞的嘴角,竟然弯出浅浅弧度,那是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她生前无数次类似成竹在胸的模样。永安公主一惊,忙转身大步离开。 东宫,颂月轩。 周良娣满脸惊恐:“太后娘娘薨了!” 付良媛忍不住瞪她一眼:“太后薨了,你这幅神情做什么?人老归天,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是皇上方才驾崩几日,太后娘娘又薨了,我总觉得……觉得……”她哆哆嗦嗦伸手捂着嘴,“‘国有大丧,朝将不稳’你听过没有?而且……太子妃的那个孩子也没有了,那是个郡王,这是不是说明大薛……” “不得胡说!”付良媛突然喝住她,周良娣吓了一跳,只愣在那里看她。付良媛自己也是一慎,她位份比周良娣低,此般是欺上,一时也停在那里,训也不是,赔礼也不是。 周良娣却没有在意这个,只往康良娣身边凑了凑,“我总觉得……” 付良媛忍不住又打断她:“你别再觉得了,你这幅样子,哪还像一个安昌郡的郡主?!” 周良娣反驳:“安昌郡主应该是什么样子,你是翁主,位份不还是在我之下?” 她这话原是嘴上解气,却一时触动到付良媛,付良媛脸色一白,突地举起一只手:“你……” “好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于承徽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极具威慑,“良娣良媛不要争了,看看现下的形势才是!” 第486章 驾崩了 付良媛放下手,与周良娣一齐朝她看过去。 她身着一袭湖水绿的宫装,上身套了件碧色的小袄,一张小脸缩在领口雪白的兔毛领下面,坐在最下排的位置上,安静的几乎让人忽略掉。可是仔细看去,却能看见她脸上一双沉沉的眸子,正跳动着异样的神采。 “皇上驾崩了,马上就由殿下即位。良娣,良媛就是理所应当的四妃人选,甚至,还可能是……”她停顿了一下,眼睛朝四周看去,周良娣心直口快,恍然大悟一般:“皇后?!” 付良媛皱眉:“皇后是凤飞殿那位,姐姐不要随口妄言。” 于承徽嘴角一提,像是在脸上拎上来一抹笑容一般,片刻又落了回去:“凤飞殿那位既没了太后做后盾,又没了孩子,更加没有殿下的信任与宠爱。她现在,凭什么做大薛的皇后?” 付良媛眸子一沉,若有所思坐在一旁不语。周良娣眨了眨眼,“就是说殿下不会立谌凌烟做皇后了?” 于承徽看了她一眼:“我可没这么说过。” 周良娣急道:“你方才还说呢!怎么又不承认了?” 于承徽朝付良媛看了看,付良媛会意,“姐姐在宫中是老人了,资历都比我们高的多,又深得殿下宠爱,不知姐姐有何想法?”她起身走到她跟前,神色恭敬,没有从前一分的位份高的气势。 于承徽低头自顾看指间一枚白玉戒指,漫不经心道:“妾身出生寒微,从不敢妄想位份。只不过殿下不日登基,新皇理政,必要扶持自己得力的人才。而现下,内受辅政大臣压制,外受赫巅蛮夷挟制,能帮助殿下的,怕唯有安昌郡王了。” 付良媛眉头一抽,连不参与说话的康良娣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几人对视一眼,都齐齐看向周良娣。 周良娣不明所以:“我父王不过一个东南部的郡王,能帮上殿下什么……”她突地张口,“我明白了!那……”她脸上涌上满满的欣喜:“我会是……吗?” 她几乎不敢说。大丰皇帝时,对开国九王的子嗣进行再一次的封权整顿,以分散封王权力。当时几乎所有的封地均被削了兵马调动之权,唯有位于东南的安昌郡,因为临近当时常犯边境的安南国,留下了兵权。 历代安昌郡王对大薛朝一直忠心耿耿,除稳固边境外,还与邻国开通贸易,使得大薛境内安定后商贸愈渐繁荣。贸易重地堪留兵力,因此也一直未将兵权收回。而周良娣的父亲安昌郡王,正是拥有这一特权的郡王。若薛骁此时想要得到安昌郡的支援,有极大的可能会以周良娣的荣宠做条件。而谌凌烟已然失宠,安昌郡王若以周月盈为后做为条件,极有可能得到薛骁的应允。 那么,周良娣周月盈便会是大薛朝不二的皇后。 她这样想着,突地又心中不安起来。谌凌烟,这个一直在宫中默不作声的女子,却这样荣宠优渥,难道,只仅仅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孙女?还是她有着她不能抗衡的心机与智谋? 于承徽见她神思古怪,轻咳了一声:“良娣生来贵胄,又此般美貌,必定能得殿下的宠爱,此番——”她的语气一顿,双眼直勾勾看她,“就要看良娣的了。” 她突然有些迟疑:“我取谌凌烟而代之,这……” “看来良娣真是个宽宏大量之人,”于承徽双眼一埋,收了收臂间的披帛,起身作势朝外走去,“人各有志,良娣不想也罢。不过当初良娣可真是白受了那些委屈,任人给关到北苑去受辱。” 北苑。 她心头猛然一颤,恨意立马油生出来。谌凌烟当初不过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对她疾言厉色,几句话不对,便给送进了北苑思过。 北苑,她何曾去过那样的地方?这样的仇不报,果真是太便宜谌凌烟了。况且,是为了大薛朝皇后的位子。 大薛宫里短时间逝去了两位皇权掌控者,和一位极有可能是未来太子的孩子。新皇定在年后即位,权位更换,使得整个朝廷与后宫都处在一种小心翼翼而又蠢蠢欲动之中。 唯独凤飞殿一如往日的宁静。 谌凌烟这次在榻上卧了有半月余,能勉强起身的时候已经是年关了。因为国丧,新年的气味也大为清减,整个大薛宫都显得冷冷清清。 腊月二十六,离新年只有四天。太后与皇帝一起下葬皇陵,那个夭折的孩子也一起随葬。谌凌烟早早起了身,独自坐在镜前,却未加装扮。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凹陷,从前如瀑的乌发也因虚弱而变得枯黄。夏儿迟疑着问她:“娘娘,可要去安乐祠堂……” 安乐宫是皇家灵堂暂设之地,正宫只有皇帝后妃方有资格安放,祠堂里则是品街略低的梓宫安放地。皇帝与太后梓宫放在正宫,而那个夭折的孩子因有郡王的品衔,得以放在了安乐祠堂。 她身体一直虚弱,能起身起便只去过一次安乐宫,夏儿以为她会去祠堂,看一眼那个她未见过的孩子。可直到今日要入皇陵,都未曾听她提一次。 夏儿想,她是不忍心去看。她流产醒来,夏儿几乎日夜守在她身边,唯恐她受不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可是她一直很安静,连眼泪都没有落一滴下来。她这样异常的,安静的一点点好起来,夏儿只觉得愈加害怕。索性她还能如常与她们说几句话,让夏儿知道,她还有意识的存在。 “不了。”她轻缓地答道,镜中一双眸子清寒如水,突地转脸看夏儿,“那个肚兜呢?” 夏儿一愣,略略迟疑道:“在呢……” “拿来我给它做好。” 红色肚兜上一簇琼花开得花白胜雪,夏儿小心翼翼拿了来,她接过去:“只差一点就做好了。”说着拿起针又开始绣起来。 夏儿不敢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窗外风呼呼地刮过,大约是将什么东西吹了起来,落在窗棱子上,发出一阵细细的笃笃声。她收起最后一针,将肚兜看了看,又细细折好,递给夏儿:“给皇上送去。” 夏儿吓的扑通一声跪下:“娘娘,这可是给先皇太子准备的,奴婢万死不敢奉给皇上!” “皇太子?”她冷笑,“他能算得什么皇太子?” 夏儿心中慌乱:“不如……将这个送到安乐祠堂去,就随……一起下皇陵吧?” 第487章 失去了哥哥 她不语,伸手从夏儿手中拿回去,站起身走到屋中取暖的铜炉旁。不待夏儿惊呼,手一挥,将那绣好的肚兜稳稳抛进了炭火中。 炭火突地往上晃了一晃,转眼间便给吞噬成灰烬。夏儿几乎要落下泪来:“娘娘……”她低下头,“娘娘放下也好。总归生死离别,总要过去的。” 炭火渐渐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她默然盯着那鎏金铜炉。想着,大约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 午后她沉沉睡了过去,国丧哀悼,下葬皇陵,仿佛都与她没有一丝关系。大薛宫里恍惚回荡着出殡的悠长钟声,一下下,在这个寒冬里别样的凄凉与仓皇。 她的祖母,她的父亲,她的孩子,此刻都离她远去。她迷迷糊糊在梦中,只觉得这一切这样近,近的撕心裂肺的疼。又那样远,远的她触碰不到,不愿意去触碰。 还是不要去触碰,不要去面对。 她看见谌洛仪对着她笑,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一点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邪魅与不羁,清瘦的脸衬得一双眼睛极有神采,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可是那星星,分明是泪水,因为她稍稍伸手一碰,便都落了下来。 她回神,想起来谌洛仪已经死了。对了,她还失去了一个哥哥。 心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她伸手去捂住自己胸口,却觉得一双手在紧紧拉着她。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来,依旧发现还在方才的梦境之中,谌洛仪拉着她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温热潮湿。 她一惊:“哥哥?” 谌洛仪坐在榻旁,似悲似喜地点点头,“皇后娘娘。”他道。 她猛然清醒,惊觉这不是在梦中。眼前是切生生还活着的谌洛仪,他一条腿已经弯了下去,唤她“皇后娘娘”。 她一把拽住他:“哥哥!”终于忍不住失声,“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她扑过去勾着他脖子,一如小时候他答应带她出去玩时欣喜的模样。 谌洛仪轻轻答应了声:“我这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年前赶回来了……不过是区区数月,你怎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她瘦的如一张纸般,脸色蜡黄地躺在病榻上。与他离开前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人,他心头一抽,忍不住伸手抚上她消瘦的脸庞。“这些日子,你受了多少委屈。” 他说她受委屈,她却觉得是他遭受了许多的磨难。这几月的委屈与无助,惶恐与担忧,一下子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她默默无语,突地一头钻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她是有太久没有这样哭了罢,怀孕,误解,新妃,失宠,流产……一桩桩的事情像是戏文一般铺呈开来,唱尽了所有的悲欢离合。她只以为她是再也不会哭了,孩子没有了,她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可是愣是没有落下一滴泪来。皇帝驾崩,太后薨逝,都没让她这般悲切。 可是此刻,看见还好好活着回来的谌洛仪,听见他说,这些日子,你受了多少委屈。她却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不幸中有万幸,谌洛仪还活着,怎能让人不喜极而泣。而心中的悲苦,此时也一并得以宣泄。 她只觉得自己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她这些日子太过虚弱,以至于这样的激动令她很快便又昏睡了过去。醒来时谌洛仪还在,她定了定心,原来这一切,果真不是一场梦。 他拉着她的手喃喃细语,轻描淡写略过这一路的惊险,只道:“你放心,他也已经平安回来了,我将他送回了广陵。被俘将军身份特殊,没有皇上的应允,此生怕是无法再入朝为官了……” 陆现瑜,他能活着回来便好。她心中涌上一丝欣慰,为什么要入朝为官呢?明明是个随性的人,偏偏要卷进这朝堂纷争之中。仕途短短不过几月,险些令他丢了性命。左右也是不相见,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在广陵,当回以前那个陆家的二公子,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新年在一片宁静与清冷中到来。 正月初四,礼部便送来了皇后册封的服饰,因为初六,薛骁就要正式祭天行登基大典了。 谌凌烟将被子拢了拢,淡淡道:“本宫抱恙在身,怕是不能前去了。” 礼部送服饰来的尚宫恭恭敬敬朝她跪下:“陛*恤娘娘,皇后的册封大典定在三月初九,这些日子娘娘只管养好凤体。” 她不语,也不看那些衣服,自顾斜在榻上。尚宫迟疑了一会,说了些吉祥的话,便退了下去。 皇后?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成了皇后。 如今整个大薛宫里,她怕是失去的最多的一个人了罢。她的荣宠生涯,伴随着薛骁的登基,也渐渐地结束了。 这个皇后的头衔,想来也是个虚无。那么所谓的册封大典,所谓的荣耀恩宠,又算得上什么呢? 她心底一沉,突地便想到了自己。这样悲欢离合的一生,要这些虚无的头衔做什么?譬如永隆公主,譬如太子妃,譬如皇后。仿似无尽的荣宠鲜亮,可是自己的欢乐却一点点不再有了。 她握了握德懿太妃的手:“父皇在时,母妃深受敬重,母妃是福泽绵长之人。” 德懿太妃面色一苦,泪水几乎夺目而出:“我这一生,最悲伤在孩子……”她突地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间也不知怎样去挽救,眼神抱歉地看了看谌凌烟,最终叹了一口气。 谌凌烟勉强笑笑,表示不在意,却也一时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只默默坐在床前。 良久,“母妃可有什么需要的,儿臣回头命人送了来。”她岔开话题。 德懿太妃摇摇头,“皇后有心,没有什么需要的。”她的眼睛突然凝神地看向窗外,像是神思一般,“汀州的墨兰现在该开了,我记得那花,好看的紧……” 德懿太妃是汀州人,她想她是想念家乡了。她随她朝窗外看去,恍恍惚惚,仿佛也能看见广陵漫天的琼花…… 她也想念自己的家乡了,人在孤独寂寞时,总是容易想念家乡,想念自己的亲人。 她从北六宫出来,已经是傍晚的时分。天空昏沉沉地暗了下来,一如她低落的心情。如果就这样一点点走下去,或许有一天,她也会住到这北六宫来,然后终了一生吧。 第488章 康良娣怀孕 远远见一队依仗逶迤而来,打头一袭湘妃红的宫装。看见她的轿辇,突地停了下来。 紫千神色轻傲,立在原处仰头看她。她的轿辇已经走到紫千跟前,紫千不语,也不避让,一时相互杵在那里。 夏儿上前几步:“奴婢给千侧妃请安,侧妃万福金安!”她微微一福礼,端直了身子道“皇后娘娘仪仗,还望侧妃避让。” 紫千原本不屑她行礼,听这话眼睛一抬,斜斜看她:“皇后娘娘?”转眼看着轿辇上的谌凌烟,“大薛宫里何时有的皇后娘娘,本宫怎么不知?何时下的圣旨,何时有的册封大典?” 她语气轻淡,却毫不掩饰不屑之情,神态高傲地立在前方。 谌凌烟朝夏儿看了一眼:“真是不会说话,怎的本宫是皇后娘娘,侧妃就是千侧妃了?即便是侧妃,本宫也是太子妃。”顿了一顿,眼神一暗,“让侧妃让开!”她脸侧在一边,看都未看一眼紫千,语句却极其的厌烦。 紫千愤愤抬眼看她,突地冷笑了声:“娘娘的哥哥真是好运气,这样九死一生,还能活着回来。” “劳侧妃挂心了。”她冷冷将脸转过去看她,“本宫的哥哥安好,也愿侧妃的哥哥能安好!” 这句话突地令紫千的脸色一青,冷了眼看她:“我们赫颠的女儿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才不会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你的孩子没有了,一点也不关我的事情!为什么说是我做的?” 提到孩子,谌凌烟不禁心里一颤,脸沉沉看向她,苍白的脸上愈加没有一丝血色。“本宫没有这么说过。” “你说不是你?哼!”她冷笑,气愤地伸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仿佛想抓住什么挠一下,“你分明是想针对我的哥哥!你的孩子没了,你说那血参里有堕胎的药,记恨在我的头上。皇上偏偏相信了你的鬼话,还让我哥哥退出西北枢邗二州,交出兵权。我的哥哥不在西北,这般回了赫颠就是个无战功将军,会遭人耻笑。谌凌烟,你好狠的心思,竟然利用孩子来打击报复我!” 有一阵风吹过,将她愤恨尖利的话语吹散,御河里微波粼粼,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她心底将紫千的话细细思索一遍,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侧妃今天想必心绪不佳,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她挥一挥手示意抬轿辇的宫人,“走吧。” 紫千的话自身后响起:“谌凌烟,你不要想着陷害我,你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与我争的了,皇上他不爱你,他根本不爱你!”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生的疼。她将毛领子拢了衣拢,仿佛不堪忍受这样的寒冷。紫千的最后一句话在耳中萦绕:“西苑里的康良娣怀孕了……” 康良娣怀孕了。 这话从紫千口中说出来,这样的讥诮,却又实实在在带着无尽的失望与无助。原来无论怎样的宠爱,远不如一个孩子来的令人安心。 她缓缓的低下头去,看自己平平的小腹,不久前,她的孩子还在。她伸手抚了抚,发现自己的心早已不像从前那样疼了。 她想,大约是这样的日子太久了,连心都不再有曾经的那些敏感于脆弱了。原来,她一向就是个体会不到这些的人,而今,却是太多的悲欢离合,让这样的事情看起来这样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的事情,总是容易解决的。 就像是太后当年在这个大薛宫中所做的一切,她如今也可以做。她是皇后,如今后宫里权位最高的女人,她可以轻轻松松地了解一件事情,甚至一条生命。 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她有一刻的发懵,只觉得方才那一巴掌不是落在自己的脸上。木木然伸手去捂住脸颊,耳中隐约听见夏儿的惊呼声:“皇上!” 皇上?她猛然回过神,手臂间的疼痛清晰地传来,像是屋外乍暖还寒的天气寒进心底。薛骁沉沉的声音从上方抛下:“什么时候,皇后变得这般心狠手毒,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心狠手毒?”她猛地抬眼看他:“端妃的孩子没了,陛下这般兴师问罪,那臣妾的孩子呢?!” 康良娣同样未行册封礼,但已经拟定的端妃的封号。如果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便是大薛新朝的第一个皇子或是公主,地位颇具轻重。而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并不是她的,用太后的话便是:并非皇室血统。 他语气缓了一缓:“皇后的孩子没了,朕也万分悲痛。可是皇后怎能因此残害其他妃嫔的孩子?皇嗣为重,皇后作为后宫之主,怎能做这般泯灭人性之事?” 她冷笑:“皇上说的好,臣妾*迫端妃喝下堕胎药,是‘泯灭人性’之事,那不知那位残害臣妾腹中孩子的人,是怎样的?”她目光直直*视着他,饱含了无限愤恨。他只觉得心头一惊,像是有无数双手挠着心头一般,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愤愤抬起手掌。 “你……”他怒不可遏,却见她唇边携了股讥诮的笑意,不畏不惧地将脸迎上来。“臣妾自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挨人的打。陛下若是不解气,大可再扇一次!” 是啊,她几时受得这般的羞辱?可是他的孩子……他心头一凛,恨恨地将手收起。宽大的袖摆在空中一挥,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皇后好自为之!”他甩手离去,一如从前冷漠。 大殿中空空回响着方才的争执之声,她伸手按了按浮肿的面颊,嘴角浮起一丝凄惶的笑意。原来所谓的夫妻二人,竟能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谌洛仪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宁静神色。 “你这又是何苦?”谌洛仪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微肿的面颊,神色黯然,“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当初不该……” “要说错,便是我不该真的对他动了心。”她打断他,脸上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我早应该知道,他不过是利用我,利用太后的权势……哥哥,你说我做错了吗?” 他欲言又止,摇摇头,“到底孩子无辜……” 她沉默了好一会,突地一声冷笑:“哥哥是心疼端妃的那个孩子?还是心疼那是谌家的孩子?” 第489章 护一世 谌洛仪一愣,猛地抬头看她,眼底一丝浅显的惊慌一闪而过。她敛了笑意:“你也早就知道对不对?所以你们才会这般费尽心思让我入宫,再一步步走上今天这个位子。所谓皇室的血脉,谌家的荣耀,不过是利用我和他相互之间的身份罢了。” “你都知道了?” 她自嘲笑笑,“偷龙转凤,被换的人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谌洛仪还想说些什么,被她打断:“在广陵时,整个谌府的人都对我宠爱有加,现在想来真是……”她凄然一笑,“因为你们都知道我是公主的缘故对不对?” “烟儿……”谌洛仪凄然看她,眼睛中有无限的哀伤,“因为我们是亲人。” 谌洛仪行了礼,趋步退至门口,突地转身看她,“烟儿。”他说,“我说过,我会保你一世平安。” 她叫了他十几年的哥哥,此刻于她,却是君臣。而他的亲弟弟薛骁,如今却占有了整个大薛王朝。 她冷冷看了眼他转身的侧影,最终冷漠地背过去。 窗外仿佛开始下雨了。 春雨凄寒,将整个大薛宫笼在一种无言的悲凉之中。谌凌烟斜在榻上,只觉得整个人都浸在冰雨中,骨子里头都透出一股寒气来。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大约便是如今这般模样了。所有人都离她远去了,祖母,父亲,孩子。如今,连谌洛仪也离去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了。 或许梦境远比现实要好的多,即使是噩梦,也那样离得远远的。 康良娣仓惶地跪在她跟前,眼泪一滴滴落在红色的地毯上,像是血一般殷红。“嫔妾自入宫起,一直与人为善,对任何人无害,还望皇后娘娘能饶过嫔妾的孩子!” 是啊,一直以来,恐怕只有她没有对任何人产生威胁,以致于在太后的压力下,她唯独没有惩戒过她。 她甚至记得她第一次去永隆阁的情形,清淡素雅,知书达理,整个人像朵不染尘泥的玉兰花。那时候连她自己,都喜欢这样的姑娘。 可是她唯一错在,怀了薛骁的孩子。 这个孩子没有丝毫关于皇家的骨血,而那个唯一一个有着所谓皇室血脉的孩子,已经再也不会存在了。 “我同样爱这个孩子。”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阴沉地像是屋外天空上暗压压的乌云,“可是他不能留下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康良娣脸上露出狰狞而仇恨的表情,这样一个清如玉兰的女子,面要夺取她孩子的女人,几乎像是要发疯了一般。 她说:“谌凌烟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的孩子没有了,不是我们的错!周妹妹只是将安胎药端进去,她是替长公主端的药。谁都没想过要害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孩子死了,就迁怒于别人呢?这可是皇上的骨血,是皇子龙孙!” 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仿佛能感受到外面乌云下落下的倾盆大雨,浇的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她的孩子,原来如此。 “这是不是皇上的孩子我不知道,但他永远做不了皇子龙孙。”她颔首看她,眼神淡漠的没有一丝情感。有宫人上前去抓住康良娣的手臂,她脸色苍白如纸,尖利的声音从紧闭的牙关里吐出来,仇恨而又绝望:“谌凌烟,你太可怕了!你变了——” 是啊,也许她真的是变了,变的这样可怕。从前她惩戒侍妾都那般不安,而此刻,竟然这般面不改色地*迫一个侍妾喝下堕胎药。何其无情,又何其残忍! 红褐色的药汁顺着康良娣的嘴角溢出来,像是红色的血一般。宫里的老嬷嬷顺手将她的鼻子一捏,她咕嘟一声给咽下了一口进去,又一口…… 她恍惚想起那日被子下鲜红的血,蜿蜒如一条条小蛇,最后汇聚成一股热流,浸透了她身下的褥子。那样殷红的一片,最后从心头一点点滴落下来,心头血。那是她的孩子,她孤寂时,伤心时,唯一能时刻与她作伴的孩子。就那样一点点从她体内离开了。 莲子有心苦,可怜怜心无。她真切体会到这些年宫中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没有的恐惧与绝望。即使位份再尊贵,也免不了骨肉分离。 她一惊,缓回神来见康良娣摔倒在地上的娇小身躯,粉红的衣裳蜷成一个圈般缩在那里,像是春日里的落花凋零。 康良娣的呜咽声伴着最后的怨愤一声声传过来:“你太可怕了,他才只有两个月,你会遭报应的……” 脚步在朱红雕花柱子旁戛然而止,她缓缓转过脸看她,目光清冷,神色如常,“报应?我已经遭受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早便是她的报应。 当年太后一手做下的种种,如今就要在她身上追回来了。而她一步步,也走上了太后当年的道路。 这一场梦像是总是也无法清醒过来一般,康良娣身下那摊鲜血像是一缕怎么也抹不去的颜色,一直贯穿在她的整个梦中。 她梦见谌浚平满脸笑容地伸手点一点她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是拿你没办法!随后又是他向她下跪的情形,他几乎老泪纵横,几乎是在乞求,“烟儿啊,爹求你了,为了谌氏满门的身家性命,你就进宫去吧……” 先皇的悲切表情她记忆犹新,他说,“永隆,是朕对不住你……” “父皇现在病重,本宫不能让枢邗二州丢在自己的手中……” 那样多的理由,又是那样多的为难。 饶是那么多的为难,又何必当时走这一步? 她是被一阵的嘈杂声给吵醒的,夏儿慌乱地摇着她的手臂:“娘娘,娘娘快醒醒!” “怎么了?”她警觉地问。她再也不是那个没有一点心事沾床就睡得谌凌烟了。这些日子来,她难得能好好入眠,一丁点的风吹响动都能令她惊醒。 这样的杂乱声不必夏儿多说,便已经能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端妃娘娘没了。” 她愣了一愣,方才将端妃这个称号与康良娣联系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现在西苑都乱了。” 她来不及去为康良娣的去世产生一丝一毫的悲伤,只随着夏儿的搀扶起身,厚重的外套由上好的丝绒夹杂孔雀羽制成,领口袖口处镶满了保暖的貂毛,罩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温度,她拢了拢松散的发髻:“走吧。” 西苑果然已经大乱了。 第490章 惩戒 院子里便听见周良娣嚎啕大哭的声音。她迈进院门的脚步顿了一顿,迎面见于承徽正从东苑的方向赶过来。见了她俯身一行礼:“皇后娘娘!” 这宫中就是这样奇怪,明明还没有册封,所有人却都在称呼她“皇后”,其实这一称呼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这样形同虚设。 她不言语,只微微一颔首。于承徽欠了欠身,小心翼翼跟在她后面,随她一起进了唱风轩。 满屋子的宫人来来回回,周良娣伏在床边哭的伤心。付良媛一张脸煞白,见了谌凌烟进来,忙忙上前去行礼:“妾见过皇后娘娘!” 周良娣看见谌凌烟,突地一把挥开付良媛冲上前来:“谌凌烟!”她满脸仇恨地,“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是你杀死了康良娣还有她的孩子!”她涂了豆蔻的鲜红指甲精致而细长,挥舞在空中像极了方才梦境中的血色。 已经有宫人上前来拉开她,一部分人护着谌凌烟。身边的夏儿喝道:“放肆!不得对皇后娘娘无礼!” 周良娣被宫人推搡到一边,衣裳凌乱,披帛已经丢落到一旁。“你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心存嫉妒,才要害死她的!”她不屑地甩开拉住她的宫人,伸手胡乱整了整扯乱的衣领子,因激动而泛着潮红的脸上还挂着晶亮的泪水。 “你自己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你凭什么做这个皇后?你凭什么执掌这个后宫,*纵着别人的生死?谌凌烟,你不配!” 谌凌烟立在原地看她,面不改色:“不关本宫的事情。” 她几乎咬牙切齿:“你无耻!你还说不关你的事?你*康良娣喝下堕胎药,你*她,她这样的性子,你杀死了她的孩子,无疑就是*她自己走上绝路!” “你自己也说了,是她自己走上绝路的。”谌凌烟淡淡看她,声音清冷的如一潭寒水。“康良娣自己要走绝路,怪不得任何人。本宫的孩子也没有了,如若也像她这般,岂不是如了你们的愿?” “你……”周良娣上前几步,奈何又被宫人给拉住,她的手在空中保持着要掐人脖子的姿势,恨恨道,“谌凌烟,你不过是仗着先太后的宠爱胡作非为!呵呵……太后已经死了,你的孩子也死了,你终究什么也得不到。你这样伤天害理,会遭报应的!” 像是心底所有的压抑一下子被点燃,她突地走上前几步,目光直直*视着周良娣,“伤天害理?本宫也想知道这些年是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们在背后这般处心积虑!” 她眼睛里迸出难得的怒意,“要说错,本宫就错在当初没有让你们一起随齐良娣去了!还留着你们一次又一次地害本宫,害本宫的孩子!” 她一掌已经落下,康良娣下巴上划出的血印顿时又深了不少,殷殷地直朝外渗血。“长公主送来的药,你替她端了进来,中间隔了一炷香的时间!你以为本宫不知道,是你朝里面放了红花!你才是那个最直接的刽子手!”她气极,腾地又将手扬起来—— “皇后娘娘!”于承徽突然冲出来跪在她跟前,“娘娘息怒,周良娣与康良娣姐妹情深,只是一时悲伤难抑,口不择言,娘娘千万不要怪罪周良娣!” 付良媛也跑到跟前跪下:“求皇后娘娘饶过周良娣吧,您已经惩戒她了,就且留她一条性命吧!” 她们这般反应来的这样蹊跷,有一瞬间的错愕,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钟罩将她困住了一般,整个人处在一种禁锢之中。气氛诡异的可怕,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皇后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 她即刻明白过来,心中一阵冷笑,转过身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怒意横生。 千侧妃勾着薛骁的胳膊,像块蜜糖般黏在他身上,“皇上不要怪姐姐,她也是因为没有了小皇子,心中难过,才会这般失态的。”她莺歌般的声音像是毒药一般,可以浸入人的四肢百骸。 谌凌烟微微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薛骁脚步下意识朝前一步,紫千忙不迭拉住他:“皇上不要生气,就原谅姐姐吧!”眼睛看向谌凌烟的时候却明明带了一丝促狭的笑意,“不过姐姐也太残忍了,周姐姐的脸都被划破了呢!嫔妾求求姐姐,就不要再伤害周姐姐了!”她作势躬身站在谌凌烟跟前,却生生挡住她与薛骁对视的目光。 她不语,上前一步,伸出手将紫千推开,以正视薛骁。紫千顺势朝地毯上一扑,“哎哟!”她轻呼一声,满脸委屈的看向薛骁,“皇上,姐姐她今天真是脾气不好呢!” 他双唇紧闭,一双眉挑的老高,看了看地上的紫千,又转脸看她,语气淡的听不出任何情感,“皇后身子刚好,不宜劳累,端妃的丧事还是交与……” 她打断他,“就交与德锦太妃料理吧!” 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后宫里还尚存的这四个嫔妃,每一个都想置她于死地,今天的事情,也分明是早有安排。她们将她置于一个妒忌失德的形象,想取缔掉她皇后的这个位子。 薛骁也任由她们这般,好顺势剥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她怎么会允许? 他有些意外地看她,不自主朝紫千看了眼。紫千腾地自己爬站起来,“德锦太妃是先皇在世料理后宫的人,这等小事怎能再叨扰她如今的清修呢。” 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依旧对着薛骁,“臣妾初初料理后宫之事,多有不顺手的地方,德锦太妃从前一直料理后宫,就且还劳烦她这一次,臣妾也好学习一二。” 紫千终于忍不住,“皇后娘娘的确有许多要向德锦太妃请教的地方,譬如好好在北六苑替先皇祈福!” 她是直指她德行有亏,谌凌烟丝毫不让:“看侧妃如今的样子,怕是也需要一起。” “你……”紫千气结,回头拉着薛骁撒娇:“皇上,您看姐姐她连我都……” “好了!”薛骁终于不耐烦,“你们何不让端妃走的消停一些!这样吵吵闹闹,像是什么样子!” 他极少直接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况且是提到刚死去的康良娣,一屋子人立马噤声不语。 “皇后近日身体抱恙,还是在凤飞殿好生休养吧。”他这是要将她幽禁。她抬眼看他,嘴角扯出一丝淡漠的弧度,“臣妾谢皇上恩典。” 第491章 素衣着装 凤飞殿还是从前那般金碧辉煌的模样。当初迎娶太子妃,宫殿修葺上极尽了奢华,而这样快,这里就已经是冷宫了。 谌凌烟低头笑笑,款步沿着廊檐而行。廊檐棱格子上雕了暗红色祥云飞鹤的图案,那鹤一个个展翅而飞,就像她逝去的无限荣宠。 她扬手将自己头上的凤钗一一卸下,走了一路,也落了一路。宫人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身后,忙不迭将她扔下的那些钗环捡起捧在手中。到了大殿,她头发已经全部倾泻下来,落在长长拖曳在身后的红色披帛上面。黑的发,红的披帛,白的衣,从身后看去,像极了一副美人画像。 夏儿跪在她身后,“娘娘!” 她的步子停了一停,转过身来看她,嘴角一缕清丽的笑容,一如她当初还在广陵时的模样。“嗯?” “娘娘不要这样,皇上只是让您在凤飞殿,您依旧是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她定定看她,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你以为我是在脱簪待罪?我有过什么过错么?” 夏儿仰头看她,茫然摇了摇头,“娘娘所做的,都是有自己的理由,没有过错!” 她敛了敛神色,又复转过身去,“瞧你说的这样勉强……或许是错了,错了……”她自顾朝里间走去。有风掀起金色的帷幔,将她平静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吹过来,“你放心吧,他会来的……” 夏儿跪在原地,只觉得心沉甸甸地如放了一块石头。她跟随了她近十年,从广陵的谌府到如今的凤飞殿,她的荣宠越来越盛,可是心思,她却也越来越揣摩不透了。 因是皇帝下令禁的足,日常妃嫔的请安晨省也免了,谌洛仪也不再来宫中,整凤飞殿就像个独立在大薛宫里的笼子一般,冷清安静。她整个人却倒因此开朗了起来,让夏儿只恍惚觉得,她还是在广陵时的那个谌凌烟。 她省却了平日里处处做出端庄的约束,索性连日常沉重繁琐的宫装头饰也不再穿戴,每日只一身简简单单素衣着身。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去后院里荡秋千,二月渐底,院落里有桃花星星点点地缀在枝头,她看着,会眉开眼笑。微风拂过,吹得她裙摆飞舞。夏儿见了,竟有片刻忘却这还是在深寂的宫中。 有天她心血来潮,问夏儿要一套男装来穿。夏儿知道她是想念从前的日子了,奈何找了半天,也只找出一套太监的宫服。她接过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忪,瞬间恢复如常,笑嘻嘻道:“这个也行!” 她穿了太监的宫装在凤飞殿的前院后院里来来回回,很多时候很难引起人的注意。日子久了,即便是认出她,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吃惊。她乐得自在,春日渐浓,满院子的花红柳绿,令人看了无限欣喜。 二月的最后一天,夏儿兴冲冲跑到她跟前,“娘娘,前院的琼花开了!” 她正蹲在小池塘边喂鱼,朱红色的太监服,罩在她瘦弱的身躯上,从后面看去像极了个小太监。池边几丛迎春花开的正好,一串串黄色的小花在夕阳下光鲜亮眼,映的她浅淡的眉尖像是被镀上看一层金光。 “哦?”她偏头看她,“琼花开了?” “是的娘娘,那花一簇簇开的雪白,和广陵的一模一样!”夏儿掩不住眉眼间的欣喜,“娘娘去看看?”她说着手已经伸过来要扶她。 她没有动,只抬头怔怔看她,直看得夏儿心下惶恐起来,“娘娘?”她试探问道。 “夏儿,你是想念广陵么?”她开口问道。 夏儿踟蹰了一会,低了头,“奴婢永远跟随娘娘,娘娘到哪里,奴婢就到哪里。” 有风吹过,直吹得池塘面上波光粼粼。光影柔和,她看见夏儿一贯恭谨小心的神色,一如十年前她初初入府的时候,转眼,她在她身边,已经十年了。她一笑,“走吧,去看看!” 大约她有几天没在前院里走动,只觉得一夜春风,吹的整个前院里花木都乍然盛开。日头渐晚,赤红的一轮夕阳从几簇琼花里射出来,映的那雪白的花盘也像是红了一般。她仰头愣愣地看着,恍若在一片安宁之中。 “太子殿下说了,太子妃看见琼花,就如身在广陵一般,到时候也不至于思乡忧戚了。” …… 往日的记忆纷至沓来,伴着他在她耳边低声吟唱:“谌飞谌飞,琼华茂兮,慢行慢行,春色广陵……谌飞谌飞,谁家栖息,且停且停,但看衔泥……” 那是她在广陵时遥远的歌曲了,谁家栖息,谁家栖息,她原来果真只是一只飞谌,一直不知该栖息在何处。 她淡淡道,“将这几棵树砍了吧。” 夏儿不可思议看她,久违地严肃出现在她脸上,像是眼前这一切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她自顾转身离去,夕阳将她的背影拉的老长,投在满树盛开的琼花枝头,像是一幅光影疏离的遥远记忆。 或者,他依旧在她备受冷落的时候出生,随她一起经历这宫中的起起伏伏。可是那又怎样,起码他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起码还有她。无论怎样的不受宠爱,无论怎样的平凡,他们母子会相伴相依地在一起,即使是像野草,也能茁壮的成长。 满枝头的琼花,就像那个小小的红色肚兜上的雪白花一样,此刻看来这样触目惊心。还是不要了,不要了。 往事如风,即使有些放不下的东西,也该试着放下了。 她曾经说过他会来的,他果然来了。 在她独自在凤飞殿里的长久的几十个日夜后,在她终于断腕一般下令砍掉那些琼树后,他突然来了凤飞殿。 登基以后薛骁已经迁宫到尧舜殿,东宫里的妃嫔也陆陆续续搬进了西宫的各个宫殿。唯独她,这个名义上的皇后,还独自留在东宫。凤飞殿,已然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冷宫。 还好,她在这座冷宫里过的还算自在。这座宫殿这样清宁,只要他不在,他的那些女人不在。 前院原先种琼树的地方被种上了几株柳树,原本春日里柳树枝条绿的正好,这会却被突然移植,一夜间竟变得怏怏的,毫无一丝生机。 掌管花木的宫人一见她出来,诚惶诚恐地迎上去行礼,“娘娘赎罪,奴才原先只想这地空出来,会冲撞了皇家之气,不想这季节里移植柳树会这般……” 第492章 前去天坛 她只顾看那块已经种上两排柳树的地方,仿似毫不在意道:“没关系,若是活不了,就种上枫树,秋日里也会好看的很。” “原来皇后喜欢的是枫树。” 他的声音骤然响起,满院子还在晨起清扫的宫人们一时来不及转过身来便齐齐躬身行礼。 她依旧还是一身太监的装扮,头发高高束起,用寻常的白玉簪子挽了,整个人简单清爽地站在那里。不惊不乱地随宫人一起躬身,“皇上万岁——” 他已经从院子中央走到了她跟前,她低眉顺眼,只觉得眼前光亮被一下子挡去了许多。他挑挑眉,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皇后这般装束——”他颔首,“看来皇后的身体已经大好了,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她愈加低了低身子,“臣妾谢陛下念怀——臣妾殿前失仪,还请皇上降罪。”她说着后退几步,在离他远一些的地方跪下。 他冷哼一声,探身到她跟前,伸出食指勾起她小小的下颚。他的手指微凉,触在肌肤上像蝶翼扑打一般轻,却令她下意识抬起脸来看他。他的眸子里愈加多了些阴戾,君王的气息在他年轻的脸上已经浓重地展现出来,看不到一丝温情,完完全全,是一个冷漠的与她不再有半点关系的君王。 “今儿是初一,朕来这里,不是为了问罪皇后的。” 他的手指突地松开,偏脸朝那片柳树看去,皱皱眉:“朕也不喜欢柳树。”说着已经迈步朝花圃走去,柳树细弱,又是刚刚种下,他一使劲,离得最近的一棵已经被推倒。“给皇后种上枫树,”他转身命道,眼神落在她身上,“朕希望秋日的时候,皇后看的欣喜。” 已经有宫人慌忙地上前去挖树,她又复低下头去,“臣妾谢皇上恩典。” 宫人已经将柳树全部挖走,原先的地面上又是空荡荡一片,空留被翻出的泥土狼藉一片。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回头掸一掸手心,拂袖自顾朝殿中走去。 “皇后喜欢这样穿,就且这样吧。” 他在她身后悠然道。她已经走到帷幔后的身影停了一停,转过身走回殿中。他似笑非笑:“皇后还真是喜欢这般?无妨。” 她立在殿中也不抬头,只静静在那不发一语。听他又道:“不过待会你要换上朝服,与朕一起前去天坛。” 她终于抬起头看他,他淡淡道:“方才朕也说,今儿是初一。皇后身体既然休养的好了,就且与朕一起去吧。” 她眼睛沉静地看他,“皇上是要去祈福吗?” 他的脸色突地变了变,带着一种探究地看她,“皇后还是如往常一般聪慧——怎么皇后这般神情是不愿意么?” “是。”她答得云淡风轻,却又斩钉截铁。空荡的大殿中央静的能听见屋外的鸟鸣声,他眉心一跳,冷下脸来,“为什么?” “臣妾一介女子,上无神灵庇佑,下无德无能。不敢以为一己之身,能在天坛祈得福祉。皇上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接与臣妾说吧。”她不卑不亢地抬眼看他,眉眼间再也没有从前一贯刻意掩饰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宁静。 他突地觉得眼角都在跳动,手不自主地在座椅扶手上摩挲着,“皇后都知道了些什么?” “大薛子民是皇上的子民,皇上关心爱护他们,臣妾也不例外。父皇与皇祖母在时,臣妾有协理朝政之权,因此有关朝政,臣妾一刻不敢忘怀。” “大胆!”他腾地应声而起,眼睛扫过她的太监宫装,恍然大悟,手不自主伸出去指向她,“你竟敢换了太监的衣服,私自出东宫,窃听朝政!” “陛下若想臣妾只是随陛下前去天坛祈福,那臣妾愿意领罪,以后大薛朝政,永不再问。”她回到,“只是先皇挣得薛山不易,臣妾不想大薛基业不稳,更不想陛下成为大薛的千古罪人。” 他额头的青筋几乎迸裂出来,一张脸青的发紫,“皇后休得妄言!” 她上前几步,突地恭恭敬敬跪下,“薛山子民是皇上的,臣妾不敢觊觎一丝一毫。只请陛下以先祖母之意愿,好好料理这大薛薛山,以求薛山万世。臣妾愿此生,生死以随!” 他只觉得有冷汗从后背渗出来,这些日子的帝王生涯,从未曾让他这般大失分寸过。可是这终究是关系到他的薛山,他的王位。 长阶上汉白玉的盘龙云纹庄严肃穆,两旁的石狮睁着狰狞的双眼在死死盯住他,盯住他的每一个步伐。 这条路走的这样艰辛而漫长,可是终究还是要到这一步。有些事情总是不可能永远被掩盖,有些人也总是不可能不会改变。他的君王之路才刚刚开始,便已经这般惊险。 她在大殿中跪的凛然决绝,有一瞬间真的令他怀疑过自己。而她明明,已经知道一切了。 这样的真相足以令整个王朝颠覆。 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大约是五六岁时,从母后的眼神里隐隐约约猜想到的罢。 她看他总是疏疏离离,父皇也不愿意让自己常去拜见她,只说她身体不好。人们都说他是大薛朝唯一的皇子,是未来的君王,可是他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好。他平时连自己的母亲都见不到,见父亲时也向来是君臣之礼。只有宁德宫的皇祖母会对他好一些,她平时很慈爱,可是对他也同样要求的及其严格。 他自记事起便被送到聚贤堂读书,国之兴亡,治国之道,帝王之术。一次太傅在给他讲《大薛律》,读到:“子女不善为父母,使其损伤者,着笞刑。”他忍不住问道,“子女不孝顺父母,也是触犯刑法的么?” 太傅捋了捋长到胸前的胡须,“生为人者,当以孝为先,此乃天道。 他第一次在聚贤堂下课后主动去皇后的寝宫。栖凤宫他一点也不熟悉,冒冒失失的在前院中乱了方向,正巧看见永安公主出来,她满脸不屑地看他:“你来做什么?”他一时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行礼作揖,“皇长姐。”他说,“我……我来拜见母后……” “永昌调皮不肯吃饭,母后现在正在喂她。” 第493章 镜花水月 他抬头看永安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哦……”却忍不住朝偏殿处张望。永安公主挡在他身前:“殿下课业这样繁忙,怎么不回去歇着?”他尤自踟蹰不愿离开,永昌公主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偏殿传来:“母后抱抱!”里面紧跟着一片的欢声笑语。永昌尚且比他大两岁,都能在母后跟前撒娇,可是他不能,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其乐融融。 那时候他便知道,他在宫中,虽然有着尊贵的太子之位,可是却并不讨人喜欢,起码是自己的母亲。他想,也许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大薛朝的储君。 这一想法在不久后便得到验证。 “你自己心里知道,没有这个孩子,你不可能安稳地登上帝位。即使他不是你亲生的,他也得当这个太子,起码现在,他必须是太子……” “朝政刚刚稳固,你就要打压开朝功臣吗?卫国公的势力不容小觑,许美人的皇子要是活下来,皇上以为卫国公不会起异心吗?” “皇上要打压谌氏的势力,就且先将哀家这个太后废除吧!” …… 他还有许多话还听不明白,可是却明了一件事情,他就是太后说的那个太子,那个不是皇帝亲生的太子。 原来这个皇宫里的一切尊贵,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实实在在的东西,却是那些与他无关的亲情。 他在这个宫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他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 所谓帝王,不过是孤家寡人,而他,连个帝王的儿子都不是。 太小的年纪里知晓太多的的事情,的确不是件能令人轻易接受的事情。他处处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不再是这个大薛宫里尊贵的太子殿下。而那时,他不知道自己如果不是这大薛宫里的太子,还可以去什么地方。 他那时候正在学习《大薛律》,太傅整日里给他讲述各种刑罚。他常想,帝王家最是无情,到时候一旦身世被揭出,会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他一直为此惴惴不安,那些年,他常常被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惊醒。梦里是一片无尽的深渊,太后的话像是一个魔咒一般反复出现:“他不是你亲生的……他不是你亲生的……” 醒来后总是寂静无声的深夜,灯光昏暗,照在四周明黄的绸帐上,泛出一丝难得温暖的光。他抱着膝盖缩在床角,心头的恐惧与无助齐齐涌上心头,但是不得不克制住自己不让泪水流出来。 只有秋嬷嬷会在他的身边,她温软地笑着过来,“殿下醒了?”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睁眼醒来,看见的总是她的笑脸。他也不说话,只是心会难得的安静下来,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这些年来他一直行事谨慎,喜好厌恶一切就着宫中各人人的想法。即使是选妃,他也是顺从着太后的意思。而朝政,则是处处留心。朝中历代有辅佐帝王的顾命大臣,他早早便有了自己的势力。 后宫里太后专权,前朝皇帝虽不直接压制,暗地里也多有打压他的势力。这一路这样艰难万险,还要凭着运气。太后与皇帝几乎同时逝世,这才使得他的登基几乎畅通无阻。 可是,他没有权力。 而这个女人,她有。 他觉得自己一直太过寡断了,从前被太后与皇帝控制,而今,还要被她给控制,大约真的是因为,他的心不够狠。原来最终,威胁他皇位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这个他从前以为最无威胁的女子。 午后的时候他去北六宫去看秋嬷嬷。自从太后将于清溪和宁碧宛两个侍寝宫人赐予他之后,秋嬷嬷便也别居到了北六宫。她原本可以出宫,只不过她早年孤苦无依,孩子生下不久便夭折,在宫外无牵无挂。他给了恩典,允许她在北六宫养老终身。 太后在时他从不敢将她做为亲人看待,平日里只赏赐一些衣食用品。他久不曾去北六宫看望她,几乎不能准确找到她的住所。 北六宫幽静,几乎每一处都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他难得的静了心。春意渐浓,院落里有杂草一丛丛地钻出来,夹杂着不知名的小花,那是一种久违的自由的气息。没有宫廷的繁琐礼仪,没有君王之路的忐忑,没有波诡云谲的权谋争斗。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抬脚走在那些杂草上,一步一步,像是他走过的这条路。 秋嬷嬷的住处布置的极为简单,小小的院落里一棵桃花开的正好,给简陋的住所里添了一抹难得色彩。门虚虚掩着,他挥退了身后所有的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她正阖目静静地打坐,一旁的小香炉里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幽香,与这北六宫的气息极为的相得益彰。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叹道:“真香!” 她听见声响,睁开眼看他,不疾不徐地下榻行礼:“皇上!”他伸手将她扶起来:“嬷嬷!”他难得舒心地一笑,“快免礼!” 久不见面,秋嬷嬷眼中有晶光浮动,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皇上仿似瘦了。” 他挺挺胸:“平日里朕吃的颇多,不会瘦。”说着打量她屋里小小的地方,“嬷嬷这里太简陋了,回头朕命内务府给您迁宫,到好一点的地方。” 她摇摇头:“谢谢皇上,奴婢在这里呆得很舒坦。蓬门荜户,却是清静安宁。” 他有些懊恼:“朕平日里倒是将嬷嬷的起居给忽略了许多。” “皇上政务繁忙,能百忙之中来看奴婢,是奴婢的福气。”她一如往常的温婉慈爱,脸上总带了一股淡淡的笑意,对这个皇宫里的一切都仿似看的云淡风轻。他心头难得的舒缓,像是已经远离了这大薛宫一般。 “这里是什么香?”他忍不住问,“宫里好像从来没有过这般清新的香料。” “不丹。”秋嬷嬷答道,“是奴婢家乡的一种花,盛开在四五月,香气宜人。皇上闻着可有觉得心情愉悦?” 他点点头,又问道:“嬷嬷自己制的这香料么?” 她摇摇头,“不丹花香气虽宜人,却不易制成香料。皇后娘娘去年来看奴婢的时候,见这里种了不少不丹花,又正是花开的时候,与奴婢一样喜欢的紧。回去后便命了人制了这香送过来,奴婢闻着竟与盛开时一般模样,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他眼神黯了黯,微微点了点头:“皇后……” 第494章 懂得皇帝心 “皇后也有许久不来了,不知最近可还好?” “嗯,她很好。”他稍稍顿了顿,心中隐约闪过一丝怒意,“她在凤飞殿里,整日自在的很。” 他细微的情绪秋嬷嬷看得仔细,也只一时无语,凝视了他片刻方道,“皇上自小便是个心善之人,凡人与物,都不忍太过苛责。纵使雄才大略,却依旧不忘仁爱之心。奴婢懂得不多,却知道为君最重要的,便是这个。皇上是明君,定会令大薛万世景仰。” 他终于忍不住苦笑:“嬷嬷真是耳闻千里,知晓朕的心思。” “奴婢在这里待得久了,早不问外面的纷纷扰扰了。”她轻轻摇着头,“奴婢只是懂皇上的心,皇上现在是在为难。” 他有些痛苦地抬眼看她,“嬷嬷,你说是不是自古帝王之路都多有坎坷,必须得学会无情,然后踏着鲜血才能走得平坦,走的更远?” “奴婢微贱,对帝王的路不懂。”秋嬷嬷伸手替他轻轻抚了抚衣角,那衣角上是绣龙的一爪,串着五彩的水晶珠,滚圆滚圆,散发着晶亮的光芒。“但是奴婢想,这世上所有的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倘若必须付出超出常理的惨痛代价来换得,那一定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皇上,您说是不是?” 她的话一如幼时听来令人安心,大约是堂中不丹花香的缘故,他突然觉得自己心情松快了起来。 书房依旧如从前那般安静,没有她在里面辅政的日子,像是突然少了许许多多的颜色,恢复到他少时苦读时的苍白岁月。 帷幔重重叠叠,随风轻轻摆动,映的原本昏暗的书房里光影摇动。他低头抚玩着手上的一只血色扳指,满脸的平静神思的神色。 昏暗中一缕阴沉的声音压得极低:“皇上,凤飞殿那边的东西准备好了,但凭皇上吩咐……” 他一挥手打断他:“等等,先不要行动。” 那人有些错愕地看他,继而眼中浮起一起杀意,“皇上,夜长梦多……” 他眼角突地一阵急跳,声音低沉而肃穆:“住口——” “是”幽沉的声音沙哑而骇人:“公主说了,还请皇上不要忘了你们之间的约定。” “去吧!”他有些生气,眼睛直勾勾落在案前一摞明黄的奏折上,“朕自然不会忘记,记得这件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 等暗黑中的身影一退下去,他突地命道:“来人——” 有内侍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垂首低眉:“皇上。” “大使将军常腾辉图谋不轨,欲意谋害皇后,立即诛杀!” “是!” “还有!”抬起手腕,在空中微微划动了几下,“驸马都尉乔林远勾结安南国王,欲通敌叛国,即日派兵禁封公主府,谁也不许外出!” 他微微低了偷头看她,嘴角有一丝的温软:“烟儿喜欢就好。” “那皇上喜欢吗?”她认真地问他。 “喜欢。” “皇上喜欢就好。”她自顾朝前走去,他忍不住跟上去,“为什么这样问?” 她转头瞧了他一眼,凤钗下的步摇洒落在眉间,闪耀着一缕缕明亮的色彩,她狡黠一笑,“皇上会去不喜欢的地方么?” 他瞬间反应过来,伸手要将她拉住,她已经小步跑出一截出去,银珠红的宫装上点缀了细密的芙蓉色珠子,一路沙沙作响。他迈步随后追过去,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四目相对,有股久违的迷离涌上来。他笑着低下头去,“朕会常来的。” 绿树成荫,摇曳在幽深宫院中,像是寻常人家的陌陌春意。 仿佛果真,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大薛宫的后宫里一时极为震惊。千侧妃封了千贵妃,周良娣封丽妃,付良媛晋惠妃,于承徽晋美人。原本看似受宠的妃嫔一下子又恢复到从前受制于皇后的状态。 丽妃随手一挥,将满桌子的赏赐挥的老远:“本宫不需要她的这些赏赐,都扔出去!” 于美人还在低头理着自己臂间的翠绿云纱披帛,神色悠然:“丽妃娘娘这般动怒,小心弄坏了自己好不容易留的指甲。” 她下意识朝自己手上看了看,还是水葱似的细长指甲,只是恐怕再也没有人握着细细欣赏了。她心下几乎怒的发狂:“为什么她还能做皇后,她凭什么一夜间又复得皇上的宠爱?!” “丽妃的性子该收敛收敛了。”惠妃一旁插话道,神色严肃地像是训斥一般,“丽妃认为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她气结:“你……” 于美人冷冷一笑:“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丽妃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丽妃张口结舌,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你说什么?”她五指不自觉地握成一个拳头,豁然垂在桌面上,“她还想怎样?!” “这宫中的女人一个个没了,不都是拜皇后所赐么?”于美人阴狠地道:“丽妃以为接下来你我皆可安枕无忧,安稳坐牢这后妃的位置?” “没有安昌郡的兵力,皇上不会这样安稳的走到今天,既镇住了赫巅的威胁,又让内臣毫无异议地辅佐他。而她什么也没有做,却仍旧是大薛的皇后,皇上依旧给她至高无上的荣宠,为什么?” “这次没有将她的皇后名分废黜,倒真是令人意外。”惠妃若有所思道,“按理说皇上早应该将她除掉,怎会还让她复宠?难道……” 她转脸去看于美人,却见于美人低垂的头微微点了一点,“惠妃说的没错。”她抬眼迎上惠妃的眼神,相视一笑。 丽妃带着探究的神情看着她们脸上浮现出来的会意笑容,忍不住问道:“怎么没错了——方才于美人说我们三人,那千贵妃呢?难道她们是一伙的?”她吃惊地猜测着,满脸愤恼。 惠妃与于美人面面相觑,惠妃不耐地扶了扶鬓间一支梅花形金钗:“因为千贵妃对皇上同样具有利用价值!” 清晨的春风和煦,拂在人脸上,软绵绵的像是小孩子的手。细细闻来还有草木泥土的芳香。他双手枕头,惬意地躺在帐内,“这样的时候叫朕去上朝,真是大为扫兴!” 尤从远远跪在鲛纱帐外,隔着重重云幔绾纱,诚惶诚恐:“奴才该死……可是皇上,现在卯时都已经过了……” 第495章 君王不早朝 她忍不住靠在他耳边悄声:“皇上,该上朝了……”他突地探头将她嘴堵住,徒留一股馨香萦绕口中。她下意识朝一旁躲去,却奈何他已经伸手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不上朝,不许跑。”他低语,转头朝外面不耐吩咐道:“知道了,先退下吧!” 尤从只听得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又不敢再问,只得应了是,犹犹豫豫地退了出去。 她一轱辘翻到床角去,努力躲开他,半嗔半怒道:“皇上可不要害臣妾,君王因此不早朝,改明太傅一准要说是臣妾狐媚惑主!” 他斜眼闲闲看她,微微一扬下巴:“有这般的狐媚,那朕不妨甘愿被迷惑迷惑!” 她无奈一笑:“皇上又拿臣妾说笑。”说着依着床角准备下去,他一探身便将她拽到跟前。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栽到他胸口,挣扎无果,索性趴着那装无辜:“哎哟,我胳膊疼——” 他一时怔忡,恍惚间想起初初大婚时,他们一人一边各缩在床的一角,他忍不住要靠近她,她总是贴在芙蓉簟上装病呻吟:哎哟我腿疼——那时她还是一个瘸了一条腿的新娘,连侍寝都不让他碰一下。转眼间她已经好端端地在他眼前了,可是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谌凌烟了。 他心中一惊,突地带些愤然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心头一时像是有千百种情绪无处发泄,只沉浸在一股无言的宣泄之中…… 议政厅外的朝臣们黑压压跪了一片,齐齐噤声不语,只听得大殿门轰隆一声被打开的声音,刚要行礼山呼,却见是尧舜殿的内侍立在门口。尤从颔首,努力将自己尖利的嗓音变得低沉:“皇上有旨,今日早朝免——” 短暂的沉默后朝臣仿似方才反应过来,一时间面面相觑,质疑声嗡嗡四起。太子太傅上前一步:“敢问公公,皇上可是圣体违和?” 尤从一沉色:“皇上龙体安康,太傅*心了。” “那皇上近日可是有了新宠的娘娘了?”太傅毫不畏惧地接着问下去,一派的正气凛然,身后已经有几位辅政的大臣起身,目光随着太傅一起看向他。 尤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气势立马萎靡了下来:“各位大人这么问奴才,奴才实在不知怎样回答。”他抽了抽嘴角赔笑道:“后宫新晋了娘娘,大人们应当比奴才清楚……” “尤公公这般可是要考验老臣们的耐心么?”太傅肃色道,“臣等受先皇遗命,为大薛社稷死而后已,诛杀佞臣小人也是可以先斩后奏的。”他怒眉一横,斜眼瞪向尤从。 尤从吓的腿直哆嗦,“别别……太傅言重了,奴才真不是有心为难各位大人……这,奴才在凤栖宫外请了半天,皇上不理,奴才也奈何不了啊……” 太傅一惊:“是皇后娘娘?!” “皇上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是大薛的幸事,太傅大人应当宽心了。”一旁的一个大臣起身道。 太傅挑眉:“李大人真是尽职,刚封了督察使,便过问起这等事来。” “太傅过奖。”他拱拱手,“太傅大人才是尽心尽力,为皇上,为大薛社稷着想,微臣望尘莫及。” 尤从悄悄退出侯政厅,只觉得出了一背心的汗。春日的早晨风过微凉,吹得他直差点打颤起来。小瓶子迎上来扶他。“师傅。”他引他朝廊檐下走去,“可是那帮朝臣们为难师傅了?” 他不语,小瓶子又道:“师傅是皇上跟前的人,谁敢为难师傅?若是内阁大臣,师傅大可直接告诉皇上,让皇上替师傅出气。若是军机处的大臣……最近皇后娘娘与皇上不是好的很么,回头让皇上跟娘娘说,让娘娘替师傅出气!”他一双眼睛乐的眯成了一条缝,讲的兴致勃勃。 尤从停下步子狐疑看他:“胡说八道!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 小瓶子一脸委屈,怯生生地看他:“师傅,这不是奴才胡说的,这整个宫里谁都知道,朝中分为两党。内阁是辅佐皇上的,军机处则听命于皇后。朝中两大政党,分别由皇上皇后来掌控。两党之争,就是因为皇上与皇后不和,冲犯了相互的利益……” “住口!”尤从训道:“这是你我议论的事情吗?以后不许再胡说了,传到皇上皇后的耳朵里,小心掉了脑袋!” “是……可是现在皇上与皇后不是……”他还想争辩些什么,奈何迎上尤从警告怒然的目光,吓的一下子又低下头去,“是奴才多嘴!”他诺诺应道。 尤从自顾朝前走去,廊檐下一排木丹花开的正好,用精巧的五彩陶盆种了,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衬的幽静安好,散发出阵阵清香。那是特贡的花木,他刚刚赏赐下的。从尧舜殿到栖凤宫的廊檐下放满了这种花,整个院子里都花香四溢,闻来心旷神怡。 他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道:“也许近日,前朝是会安定些了。” 这一场大旱足足持续了四个多月。从年前到四月,本是勃勃生机风景秀丽的春天,竟然滴雨未落。庆安六州,原是富庶鱼米地,却满田野的枯死庄家。薛河用以灌溉,因为大旱,也已经几乎干涸见底。原本用于盐运通商的船舶也因河流断流而停运。一时间原本往来商运来往不绝的繁华庆安郡,变成了西南一片天灾重区。 冬天没有雪,春日没有雨。向来没有这般便遭大旱的天灾。年关刚过,赶上新皇登基。一时间庆安郡谣言四起,称新皇不受天命,先由西南遭劫。天灾又遇民愤,竟一时间有难民揭竿而起,一路由西南朝京城略取抢夺。沿路府衙开始以为小态,以强势镇压,却愈加引起难民反抗激烈。由民到兵,到后来竟有愈演愈烈之势,直闹得整个西南趋向京城地区动荡不安,人人慌乱。 起初内阁上了出兵镇压的折子,由兵部统一出兵进行管制。到了后来,兵部以王畿之地不能无兵为由,渐渐撤回了原先派出的兵力,拒绝将守卫皇都的精兵良将派遣出去。兵部受制于军机处,而军机处原先几乎都是先太后在时的势力,在朝中无官职,不受俸禄,只认兵符行商议之事。因此一时竟无法遣动兵力。 内阁提议出兵,军机处却不受命,相互牵制而又打压,党派之争愈演愈烈。直接的恶果便是庆安薛南之地,只因一场天灾而便引得民起叛乱,京城不稳。 第496章 看望长公主 朝中闹腾的沸沸扬扬,却突见皇后一夜间复宠,立即起了诸多揣测。多认为帝后复合,两党间冲突也会随之平歇,庆安郡的灾民叛乱也会很快结束。一时间朝中党政变得微妙起来,原先剑拔弩张的直面斗争也渐渐退到了幕后,朝臣之间难得一见的在朝中相处和洽。 后宫安稳,则前朝安稳。前朝安稳,后宫则安心。太后在时,便能常听她这样说道。 谌凌烟执了柄绘了薛山如画的团扇,闲闲顺廊檐下散步。夏儿感叹道:“陛下赏赐的这些花可真是香,真叫奴婢一时想不出名字。” “是木丹。”她答道,“从前在广陵,院子后面有过好大的一棵。” 夏儿忍不住朝花盆里瞧去:“是呢,没想到在宫中见到的竟这样精致小巧。” 她捻了捻扇柄,凝神看那扇面上的薛山如画,“饶是再繁盛的枝叶,进了宫,也得给修剪的规规矩矩起来。” 夏儿知道她意有所指,随在身后不再做声。 她一路轻缓地漫步走着,廊檐迂回,曲折地像是看不到头一般。木丹花香四溢,犹如被满满地浸在清香里,她眉眼间携了一丝慵懒,看着一路经过的各个宫苑。 尧舜殿的宫门大开,一如往日的宏伟壮丽,庄严肃穆。原先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因为新皇的继位,而布置的愈加华美绝伦了。连坐中的那个人,都仿佛被笼罩在一片灿烂的金光之中。 她嘴角带了丝温软的笑意,屈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她声音温软,整个人像朵春日里的花朵般立在眼前,亭亭玉立。他的头自一堆奏折之中抬起来,眉头上扬,清冷的眼角浮出笑意。“平身。” 他抬一抬朱砂笔,“难得出来散散心,待朕将这些折子批了,陪你去御花园里走走。”说罢又复低下头去继续批着折子。 “臣妾在这宫里散心的久了。”她在一旁软座上坐下,偏头看他,“左右不过赏花赏月,无趣的很。” 他放下笔看她,颇有趣味地凝视她的眼睛,“烟儿是在宫中待得腻了?” “皇上宫中久不入新人了,妃嫔也就三四个,现在连个陪臣妾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狡黠一笑:“哦?烟儿是嫌后宫里的女人不够多——那好,朕这就命礼部安排选秀事项……”说罢一手拿笔,一手去拿下诏的册子。 她已经将扇子在桌上一丢,探身过来拦住他。“皇上这是想要多些后妃陪自己说话呢!”她佯装生气的样子他久未见着,忍不住她跟前靠了靠,她身上隐约还有木丹花的幽幽香气,闻来令人心驰荡漾。 “那烟儿究竟想不想朕选秀?”他凑在她脖颈里,仿若陶醉一般。 她一下子躲开一边去,似笑非笑:“这等朝政大事,臣妾可不敢过问。皇上一切依制即可,否则臣妾就僭越了。” 他嘴角的笑意敛了敛,“好吧,那你说是想如何?出宫转转?” “长公主有段日子不进宫了,臣妾想去看看她。” 他的脸色微微一僵,继而笑道:“怎么想起皇姐来了?公主府不在王畿,护卫不够周全,烟儿去了朕不放心。” “长公主尊贵,所居之地必不是乡野僻壤,臣妾也有御林军随行,皇上不必担心。”她上前几步拉过他胳膊,“况且臣妾也好久不见凝容了,怪想他的……皇上不知道吧,听说长公主有喜了,长公主向来与臣妾走的近,臣妾怎么也得亲自去道贺一下。” 他愣了愣,有些黯然地转身看她,手摁在她手背上,“烟儿。”他神色愧疚,伸出另一手将她朝怀中拢了拢,“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案几上凌乱放了几叠奏折,明黄色折射过来刺眼,像是窗外枝头上刚刚结出来的小青桃子,又酸又涩,直要苦进人心里。 她将脸偏在他肩头,只觉得千疮百孔的心像是又被挖了一下,竟说不清痛的滋味。 永安公主有喜。她记得她听闻这消息时心中的五味杂陈,是羡慕,是嫉妒,甚至还是带着一些愤恨,她都说不清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人,*康良娣喝下堕胎药,她竟然像是在做一件寻常的事情。太后说过的话变成她自己行为的挡箭牌,说是太后的意思,又何尝不是她的意思? 她们说的都对,她太可怕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了,也不允许别的女人有孩子。康良娣寻常知书达理,却性子这般刚烈,孩子没有了,自己也随之自尽。午夜梦回,她也常常想自己其实当初应该就如康良娣一样,随着孩子一起去死,可是不能。这浩大的大薛宫里,有太多的人,已经没有心了,她也是。有时候她不知道康良娣自尽,究竟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对这个波诡云谲的深宫太过绝望。 宫外的天空是蔚蓝的,宫外的阳光也是明媚的。宫外一切的自由,都是她曾经无限向往却又无法得到的奢望。而今这样的天空,这片自由的气息就将她围绕,可是她知道,她终是要回去的。 马车窗沿上结了纯一色杏色的流苏珞子,在眼前一晃一晃,散发出水样的流光,令人不敢朝车窗外看去。 仿似已经有太久不曾出宫了,上一次还是去西郊里的那次,她竟然睡着了,饶是那时候带了满怀的珠宝还想过趁机就此逃出宫去。那时候天真,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随时与这个大薛宫脱离一切联系。她想着,竟不自觉地咧嘴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羡慕。那时候怎会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样,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地步? 公主府偏远,几乎就要出了京城,确实已经出了王畿之地。这样一路赶着,到了午后方才抵达公主府。 一切全都出乎谌凌烟意料之外,公主府外寂静一片,浩大壮丽的公主府,竟无一丝人来人往的迹象。有宫人进去传了旨,不一会便见乔驸马亲自出来相迎。他一身月白的家常衫袍,远远看去竟恍惚有些许像是谌洛仪。见了她一行礼:“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微微一笑:“驸马客气了,长公主呢?” 乔驸马抬头看她,目光无畏无惧,“庭院嘈杂深远,公主身子不便,微臣自作主张,让公主先行在内厅迎侯皇后娘娘。” 第497章 参政之权 “长公主有喜,本宫向驸马贺喜。”她以礼道,随着指引朝内院走去,“驸马对长公主悉心,真是令人艳羡。” “皇后娘娘过奖,臣与公主是结发夫妻,都是应该的。” 他稍稍一步跟在她身后,回话恭敬而不畏惧,“况且孩子是微臣与公主的,微臣心里念怀,本是伦常。” 她心头一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撞击了一下,直令人恍惚起来,心里闷闷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内阁与军机处两机构在文中纯属架空引用,与真实历史无关,请大家抱着纯属虚构的态度看待,因为自古内阁与军机处不并存的啊啊啊,九月抱头遁走…… 永安公主听见她唤“长姐”,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笑道:“倒是本宫的不是,劳烦皇后娘娘亲自大驾,真是罪过呢。”她作势朝后退了退,微微一欠身做行礼状。 侍女们上了茶水,已经尽数退至门外,乔驸马也未跟随进来。永安公主这般刻意寒暄令她不愿意再接话,只定定立在原地看她。 永安公主一抬眼,巧巧见她直直的眼神,不禁淡然一笑,转身坐回榻中。“听说今年凤飞殿前的琼花开的特别好。”她似笑非笑看她,像是在询问什么。 “长公主说的是,大朵大朵玉盘一样的雪白色,与本宫在广陵时看到的一个模样。”她也随之坐到位子中,慢条斯理道。 “哦?”永安公主不屑一笑,“倒是忘了要皇后娘娘也替本宫带来几朵瞧瞧,本宫至今还无幸得以一见此花呢。” “琼树随季节花开花落,现下的季节里,琼花都落光了。长公主喜欢,本宫回去就命花匠培了小盆送来。花朵开出来也是一样的。” 长公主淡淡看她,眼角携了一丝笑意:“是吗?那就先谢谢皇后娘娘了。不过——”她探出身来,“听说娘娘已经命人将凤飞殿的那些琼树尽数砍了,又是哪里见得到的琼树花开花落呢?” 她轻巧一笑,丝毫不以为意,“长公主即使远在公主府,对宫中诸事也不是不知。” “你可真是大胆,”永安公主自顾道,“那是当年皇上亲自命人为你种下的,你竟然敢命人砍了。”她斜斜看她,满眼了然的笑意,“皇上非但没有责罚你,反让你复宠,真是出乎寻常。” “长公主既然知道出乎寻常,那还有什么好疑问的呢?”她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悠悠地饮起茶来。 “你知道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安定前朝,为什么还这般随他入戏?”永安公主有些愠怒,打量了她一阵,“你今天也是为了他来的吧?” 她端茶杯的手顿了一顿,有热气氤氲地萦绕在眼前,抬眼去看永安公主,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长姐既知道是为了前朝安定,那便也该能理解本宫为何这般做了。不是只有皇上才想前朝安定,本宫也想。”她看向永安公主,顿了顿,“想必长姐也想前朝安定吧?” 永安公主的脸色沉了沉,勉强扯了扯嘴角,“自父皇与皇祖母不在后,本宫一直深居简出,对朝政上的关心与皇后比起来远远不及。” “长公主尊贵,即使深居简出,大薛朝政也一刻不能离开公主。” “皇后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真是可惜本宫一直没能去看看你。”她努力去岔开话题。却听谌凌烟自顾说下去,“长公主不在朝政的久了,朝政现今是不安的很。” 永安公主终于忍不住沉下脸来,“本宫从前对朝政只是参听,并不过问。” “但是长公主有参政之权。”她定定看她,像是笃定一般*视永安公主,“庆安的这一场大旱引发了兵变,说到底是因为军机处不随内阁之命造成的。如果军机处及时按照内阁之法出兵支援镇压,怎会到如今这种蔓延到京城的状况,况且,如今是叛乱。” “这是皇上的事情!”永安公主忍不住大声道,心绪仿佛一下子乱了起来,“不过一场天灾竟然引得民起叛乱,庆安富庶之地,人文荟萃,都能发生这般的事来,只能说明他治国有亏!” “这一场叛乱是不是仅由天灾引起的,长公主心里应当最清楚。”她丝毫未退,“难民一路的抢掠,没有官兵的纵容,怎会畅通无阻。庆安以外并未遭受大旱,怎会引得官兵倒戈,随难民一起叛乱,难得真的是一个‘治国有亏’便可造成的么?长姐,这是大薛朝的薛山,万一因此乱引外敌趁虚而入,大薛的三百年基业将元气大伤!” 她唤她“长姐”,令她心头一阵慌乱,腾地站起来,“你说这么多与本宫有何关系?天色不早了,本宫还是安排皇后早点用膳休息吧!” 她也随之站起身来,声音低沉,却不容反驳地:“本宫即可就可以回宫,但是,请长公主将虎符交给本宫带回去。”既然永安公主这般拉远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再努力,索性直入正题。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永安公主一张脸冷的像是结了层冰,眼神淡漠地,“本宫有孕在身,不便送皇后娘娘,娘娘还请自便!”她说着一挥手朝门外指去,一副催人送客的模样。 谌凌烟伸出手,手心朝上,眼神定定地,“给我虎符。” 永安公主终于忍不住,伸手朝桌上一拍,“永隆,你是怎么回事?你还知道这是薛家的薛山吗?父皇辛苦数载出生入死夺回的薛山,你就要这般拱手让给一个外人吗?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明明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你的宠爱,你所谓的太子妃,皇后,荣宠,不过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他是在利用你!” 她脸色苍白,却突地笑起来,“长姐难得肯这样承认永隆。” 永安公主自觉失言,不禁试图反驳,“本宫是妄称了皇后名号……” “不,你方才说的,就是在承认我们的姐妹身份不是吗?”她上前一步,语气温软下来,眼神中有些什么在闪动,“长姐?” “好,”永安公主颔首道,“你既然愿意明白这一切,那么,你也早该明白,他利用你的这个事实。” 她一点头,“我知道。” 永安公主一惊,“你知道?那你……”她忍不住,心头愤恨,“难不成你还真的为他动了心?!” 第498章 虎符不见 “不!”她下意识反驳,顿了顿抬眼看向永安公主,有些艰难地,“不管怎样,长姐与我,与他,都不愿意看到大薛不稳,百姓不安,不是吗?” “笑话!”永安公主偏脸到一边,冷冷笑道,“为了大薛?你不要把这些话说的这样高尚。天下万民,谁不想做万人之上的君王,谁不想拥有整个天下,拥有权力?至于国之安定,有几人真能愿意去劳心维护?永隆,你不要太天真了,他当初为了能摆脱一直受制于皇祖母的境遇,不惜与赫巅人联手,夺取西北各州兵权,又怎会因为你能不要这大薛薛山?当初的赫巅之战为什么败的那样容易,想必皇祖母也告诉过你,他是早有预谋的,他说不愿意迎紫千,到头还是一样迎娶进来。紫千为何入朝,你也清楚!” 她眸子一点点冷下去,嘴角不复方才的笑意,只淡淡道,“知道。” “永隆。”永安公主摇摇头,“我真的一直都认为,皇祖母是错的,她不该将大薛交给你,交给你们。你们迟早会亡了这薛山!” “皇祖母是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她垂首沉声道,“那些皇子若能活下来,也不会有今天。” “哼!”永安公主不屑冷笑,“永隆,就你这样,我永远不信你有什么资格拥有这大薛王朝!”她上前几步走到她跟前,气势凌人,“皇子?为什么是皇子才能继承薛山?最终皇祖母不还是将这薛山托付在你的手中了?” “薛山是皇上的。”她努力道,“长姐,你我皆知道这秘密一旦被捅破,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封地各王必会乘势*宫,皇上不是真的皇室血脉,封王们也不会认我一介女流来掌管薛山,况且大薛至今无后……” 她心头像是被一缕丝绢紧紧绞住,不得不将一些事实说明白。说是太后错了,残杀皇嗣,她又何尝不是?是她们,一手造成的大薛至今无皇嗣…… “薛山是薛家的!”永安公主怒道,“你不必找理由来为他说话,你从出生起就不是这皇家的人,你没有经历过任何血腥宫斗戎马兵乱,你是最没有资格说道这个薛山的!” 她脸色愈加苍白,只缓缓点了点头,“长姐说的是,不过我也从来没有妄想过得到些什么,走到今天这一地步,也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所以你只能在后宫里安享你皇后的荣宠,曲意逢迎,做出帝后相合的假象么?” 她蹙眉,“前朝党争由来已久,军机处从来受制于皇祖母。我受困于后宫,军机处一边受内阁打压一边拒绝发兵平定庆安之事,民变已经蔓延到京城边沿,在这样下去,势必一发不可收拾,长姐……” “不要叫我长姐!” 永安公主转脸看她,目光中有一瞬间的游离,“永隆。”她叹息,“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羡慕你,也嫉妒你。你从出生起便享受着皇祖母给你安排好的一切安定与尊荣,宫闱斗争,几乎没有一件与你直接相关,多少事情是皇祖母替你挡在前面,你一路走的这样顺风顺水,真令我很不平衡。”她底下头去自顾道,“在皇祖母心中,你一直是大薛的未来,甚至只有你的孩子才算得上皇嗣,可是——”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呢?” 谌凌烟惊然抬头看她,见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占有欲望,“立嫡立长,皇祖母既然承认你的孩子是皇嗣,为什么没有想想,我才是长公主。于情于制,都应该是我的孩子才有资格做为皇嗣?” 她不可思议地:“长姐……” “永隆,”永安公主嘴角扯出一丝阴沉的笑意来,“你不该将希望寄在我身上,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任何一点忙。你知道公主府四周为何轻悄悄的?因为你的好夫君早已经将这里围禁了,公主府现在出不了一点兵力。” 她疑惑地看她,心一点点沉下去,“我回去会求皇上解禁,还请长姐将虎符交与永隆。” “虎符?”永安公主沉色,“皇祖母不是应该给了你么?” “不可能!”她失声道,“虎符怎么会不在你手里?” 永安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道虎符不是在你那里么?” 虎符分为左右两半,合为一起方能命兵。右虎符一直由内阁保管,却无法调拨兵力,左虎符从前一直在太后手里,也只有太后应允使用左虎符,才能命令军机处调兵,而现在竟然不在永安公主这里。她几乎不敢想下去,“皇祖母薨时,明明是你在她身边……” 永安公主紧张道:“你知道些什么?!” 她低了低头,“我一直以为皇祖母会将虎符交给你来掌管,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和……”她想着该怎样称呼薛骁,“和子墨,都没有资格掌管虎符。” “你要的东西,真的不在我这里。”永安公主努力平下心绪,“皇祖母若将虎符交给我,公主府也不可能有如今被围禁的境遇。虎符关系重大,你还是早些回去找到吧,此事我无能为力。” 她失望地点点头,魂不守舍地自顾朝厅外走去,到了门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永安公主,“长姐的心思永隆明白,还请长姐暂且养好自己的身子。”她朝她微微隆起小腹上看了看,“长姐心系大薛,孩子也一样重要。” 日头渐晚,金灿灿的日辉洒在安静的公主府苑内,难得有些许皇宫里没有的温馨。乔驸马立在廊檐下,看见她出来,忙上前几步,边朝内厅看去。她浅浅道:“长公主安好,驸马不必担忧。” 他缓回神来应道:“微臣给皇后娘娘安排了落榻的地方,烦请娘娘移驾,微臣先行一步。”他微微一行礼,不等她回应便转身朝内厅走去。那里有她的妻子,与皇家多有牵扯的妻子。他时刻不忘守在外面,生怕她有一丝的差池。 她看着乔驸马离去的背影,突地觉得心头一酸,那滋味像是细小的针尖一般,一点点扎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令人浑身都苦涩无力。 有侍女上前来替她引路,“不用了,”她立在原处,“本宫今日就不留宿公主府了。”她转脸朝内厅的门楣上看去,门头的朱红漆匾上,端端写着遒劲的四个大字:永安泰和。院内充斥着寻常富贵人家的气息,有一恍惚间竟令她心生羡慕。 第499章 旨意 如果不是当初的偷龙转凤,也许如今她也可能如长公主一样,在宫外有一处府邸,没有皇宫的波诡云谲,安安静静地生活,有一个时刻在意自己的夫君,安好地期待新的生命。 生命中有太多的可能,也许她只是太疲倦于这样的宫廷生活,疲倦于这样身份下的如履薄冰。以致于她总是幻想,幻想自己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或是一个平常的公主。有一个平凡甚至带些寡淡的人生。 她收起长长垂在身后的群摆,露出小巧的缎面绣鞋,鞋周身串满了小小的金珠,在鞋尖处簇拥了颗熠熠闪亮的东珠。一如她看似辉煌鲜亮的生活,可是脚下的这条路,究竟应该怎样走? 脚步沉沉,垂首埋头,就这样一步步穿过了公主府偌大的前院。 门外是浩大的随从兵马,御林军统领薛浩普跑马上前,下了马朝她一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她看看他身后的兵马,有些警备地:“将军何故带这么多的兵马随护?” “回娘娘,这是皇上的旨意。” 她蹙眉:“本宫在公主府,不需要这般。”说罢一牵裙摆便要上马车。 “皇上有旨,在公主府娘娘若要遇到任何危险,微臣随时可以对其,杀无赦。”他的声音恭敬甚至平和,却有军人一贯的刚毅与不容置疑,听得出浓重的杀意。 她一脚已经踏上车,一脚悬空,听闻这话忍不住一晃,险些落下来。薛浩普已经上前几步,弯起一只肘臂,只轻轻一提,便将她扶稳。 她有些愠恼,欠了欠身子在车上站好,明黄色的朝服裙摆在夕阳下闪出晃眼的金光。她居高临下看他,“长公主尊贵,本宫在公主府里怎会遇上危险,将军真是草木皆兵了!”说完一转身进了车内,只余下帘子上细小的珠子发出一阵沙响。他凝视着那杏黄色暗花的缎子车帘,一时竟不知怎样去回话。怔忡了片刻,方才挥了手,示意马车向前。 她犹自恼然,坐在车内只觉得心绪难平。不过是在公主府,他竟然这般警备,论情论理,永安公主还是他的长姐。果真是因为没有什么血缘情感,他会这般无情地说“杀无赦”。她心中冷然,果真是帝王最是无情。 身后是御林军护卫的马蹄声声,伴着渐渐落下的暮色,尤其的显得慑人。她拢一拢臂间的披帛,只觉得心愈加的慌乱不安。永安公主自傲中带着愤恨的神色她记忆犹新,“我的孩子呢?” 是啊,如果按照太后的意思,薛骁与别人的孩子算不得皇嗣,只有她,原本是大薛公主的孩子才是皇室血脉。那永安公主既然与她一样是公主,甚至是身份更加尊贵的长公主,那么理当是长公主的孩子才最有资格成为皇嗣。 有些事情果真不能细究,如此这般,便果真不忍回顾。 “立嫡立长,皇祖母既然承认你的孩子是皇嗣,为什么没有想想,我才是长公主。于情于制,都应该是我的孩子才有资格做为皇嗣?” 原来永安公主早有这样的心思,其实她一早便已经知晓这些。从宁承徽的那个孩子起,她便说过,只要皇祖母不愿意留下的孩子,就一定不可以留下来。她心中一阵寒凉,整个人像是被冷风灌了一般打了个颤栗。她这般不屑于薛骁这个皇帝,原来争来争去,不过是一个位置。 她反复思索着永安公主的话,突地明白了些什么。这样的争斗由来已久,作为正统的公主想要夺回自己父亲的薛山,作为帝王要巩固自己的帝业。没有谁是错的,错的只是各自的身份。 薛山稳固,权力的争夺。如今谁都在竭力夺取那仅有的兵马之权,而她走到今天,怕也是因为平白无故拥有了这些的缘故。 虎符,这个在大薛朝谁都仰望的权力的象征,曾经在太后的手中一握数十年,连先皇帝都不得不顺遂她的意愿,以致于连自己选定太子的权力都没有。可是随着太后的薨逝,那一半的虎符也成了个未知。 月朗星疏,她掀起车窗帘子一角,默默然朝外看去,觉得仿似有什么事情,已经如明天的天气一般明了。 因在王畿,她并未下令停下歇息,薛浩普也未上前询问,就这样一路急急往回赶。马车内憋闷,只听得马蹄声声,无心小憩。只恍惚间想起那年谌洛仪送她上京的情形。 也是这样的兵马随从,广陵府的三千铁骑兵像是在完成一件重大的征战任务,一路随行,伴着她进京。或者说是*迫她进京。 她只觉得眼皮一阵轻跳,谌洛仪,那个当了她十几年的哥哥,她依赖了十几年的哥哥,她就这般与之决绝了。而从公主府出来了那一刻,她知道,无论是兄妹,或是姐妹的情谊,她都不再拥有了。 永安公主眼中有她曾经对待谌洛仪的决绝,她不会为了她们之间所谓的姐妹情分而放弃些一丝一毫。人生有各自的难处,也许这也是薛骁今天这般动用御林军的原因罢。 她神思游离,突地马车一顿,停了下来。 灯火明亮,宽阔的官道上满是御林军的兵马,训练有素地一列列退至两旁。有马蹄声踏踏,她抬眼,看见他身披了件黑色的披风,正骑马而来。身后是疾疾跟随的御驾随从。仿似行的匆忙,只有骑兵跟随其后,华盖辇车无一随后。她上前几步,依礼上前去跪拜行礼。 他从马上一跃而下,披风的一角几乎可以抚上她的脸庞。有熟悉的清香传过来,带着些许尧舜殿里沉厚的安神香,令人有一瞬间的迷离。“皇后!”大约是骑马的缘故,他声音中有微微的颤抖,“皇后回来就好。” 他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她微微一笑,“是,皇上这是?”他已经伸手将她扶起,一手圈着她的肩头,语气听似淡淡地,“这么晚了,朕不放心。” 心头一时五味杂陈,想起站在廊檐下一直等候的乔驸马,他这般……她眼神黯了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开不了口。 “皇后马车坐的累了,想不想骑马?” 她看了眼身后浩浩荡荡随从间的马车,又看看他,深思游离地点点头。 第500章 无获而归 他脸色一轻,仿似有笑意,手一横便将她拦腰抱起来。她一时有些眩晕,还没来得及说出话,便已经被他托到了马背上。刚坐稳,便觉得背后一暖,他已经随着坐在她身后。 “起——”有随侍拉了调子唱起,身后又响起了一阵阵的马蹄声。他圈住她,调转了马头,朝前行去。 马蹄声重,行在官道上轰轰直入耳中。他凑到她耳边,像是有一丝得意,“朕想烟儿该想骑马了。”他口中有温热传出来,一起涌进耳朵里,有些痒痒地。她微微动了动,“皇上说的是。” 他的唇已经落在她后颈,像是有一种依恋,“烟儿,今天朕真担心……” 她只顾忙忙躲了躲,脸色讪然地,“皇上!”她回脸看他,颇为难得朝四处看看。他一笑,知晓她的意思,“好。”说着趁势又朝她脸上碰了碰,她索性将头一低,转过去不再理会。背后还能感受他有力的心跳,春风沉醉,吹在人身上微软舒畅。她却忍不住神思游离,一路忧心忡忡。 腰间突地一紧,他的手将她朝跟前拢了拢,光影转换,一抬眼,已经入了宫门。重华门一如往常,门楼上的守卫来来回回地巡视。随从的兵马自门口处集结,极快地消失在身后。她突地明白他为何这般快速地跑马进入宫门。 重华门,依旧是他心中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即使君王,也有他的介意,哪怕只是经过一道门楼。 皇帝的马带着皇后,在甬道里行的飞快,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他们进的不是大薛宫,而是她曾经向往的自由。 “皇上。”她终于忍不住,“臣妾此番……无获而归。” 即使他从不曾提起过,她也知晓他的心思。不光是他,她自己也这般迫切地想要拿到虎符,以可以调动兵马。庆安难民依旧在不断地涌向京城,一路的风声鹤唳足以一窥如今紧张的局势。 他从未曾向她提起过,她却犹自懊恼。或许有一些为了他的缘故,或许真的如她给自己的理由,为了大薛的安定。为了谁,总归因为她是大薛的国母,太后曾经倚望的公主。 腰间的手顿了一顿,渐渐的松开,马也放缓了速度,慢慢停了下来。她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原本如此,所谓的帝王宠爱,不过是因为有她的价值存在。都知道她拥有调动军机处兵力的权力,甚至笃定虎符会在她的手里,而现在他终于知晓了,也失望了。 她的心反而松快起来,像是一下子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原本今日他突然地出现在宫外的管道上迎接她,他带着她在宫中骑马一路小跑,他的温言软语,不过因为他以为她能从公主府带回虎符。也好,以后再也不必这般地伪装相和了。他们有各自需要,大约唯一相同的是,还希望这个薛山安好。 马蹄渐缓,踩在寒石铺成的御道上清脆作响。他一手紧紧拉了缰绳,让马停住。“烟儿。”他将她的肩转过来,因骑在马上,她几乎像是卧在他怀里。他的语气寻常而又带着和软,“朕不知道你为何要去长公主府,但是朕谢谢你还能回来。” 她摇摇头,“臣妾原想……” “朕十分不愿意你去长公主府,因为那里太危险。”他打断她,:“但是你既想去,朕不拦你,因为朕答应过你——”宫灯明亮,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他欲言又止。“朕不拦着你。” 她心底有一丝丝的疑惑,却即刻清醒地将自己的一点可笑想法纠正过来,想必他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她索性直言不讳,“虎符并不在长公主那里,请皇上下令解禁长公主府。” 他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恢复过来对她一笑,“烟儿今日想是遇上了不少事情,等会再好好与朕说。朕饿了,先用膳如何?” 她只以为听错,不禁问道:“皇上还未用膳?” “听说烟儿急着赶路,还未用膳,朕索性等你一起回来。”他脸色如常,目光却隐约有温柔在闪动。她一惊,随即低下头去,“皇上费心,皇上若伤得圣体,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他已经下马,伸出手去接她,语气中有些不耐,却是打笑:“烟儿再不下马来,恐怕真的就伤得朕这圣体了!” 她已经有太久没有单独与他一起用膳了,尤记得上一次还是东宫贤德殿的时候。她还曾初初觉得心动,以为此后会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时光。谁知道一下子竟这样久,那一次他也曾这般温柔款款地与她说话,现在想来,真是那般好笑,不过是一场戏。 “烟儿今日一直心不在焉。”他突地开口,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这么晚了再不用膳,都成宵夜了。” 她放下银箸,心中烦乱,低头道,“庆安郡一事,臣妾会再想办法的。” 许久没有声音,她索性将头抬起来直视他。他嘴角携了一丝笑意,“朕从来没有要烟儿为朝政忧心。” 她张张口,是啊,他确实什么都没有向她说过,可是这一切,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宠爱,利用,他一直要的,不过是她的身份,身份背后拥有的支持者与权力。 “烟儿此番去长公主府是为了寻虎符,以调动军机处的兵马,补给兵力平定庆安之乱是不是?” 不过就是这般,他再重述一遍听来却生疏的很,原本他就从未这般与她探讨过,可是她一定不是这样仅仅随着自己的意愿去做这些事。她点点头。 “赫巅战时,皇祖母将左虎符交与父皇,以调动兵马。”他缓缓道,“左右虎符一直都在尧舜殿里。” 她诧然,心头一时闪过千百种想法来。兜兜转转,虎符竟然全在他的手里。而她并没有这些,也没有最为直接为他所利用的价值。 他探过来握住她的手,“朕很宽慰,烟儿心里能有朕。本以为,烟儿一直恨朕。” 已近子时,御花园里静谧无声,只有花香在隐约浮动,沁人心脾。前面的宫人打着灯在前带路,她缓缓在后走着,只觉得无限疲倦。真情假意,浮浮沉沉,这大薛宫里有太多让人难以明了的东西。 方才的一幕再次浮现,他声音轻缓,像是在感激,“朕很宽慰,烟儿心里能有朕。本以为,烟儿一直恨朕。” 第501章 恨在心里 她的手突地离开他的掌心,仿似骤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那个“恨”字在心头挥之不去,像是不能提起的禁忌。他神色复杂地看她这般,像是有些失落,又像是惊讶。 “臣妾惶恐,怎敢恨皇上。”她瞬间回神,已经起身在桌旁行礼,螓首低垂,小心翼翼。屋内明亮如昼,却无法照亮彼此的心。 帝王家,父子是君臣,夫妻也是君臣。永安公主说的对,帝王家与寻常人家总归是不一样的。君王可以随心展现自己的喜怒,而其他人却永远不能。不能说爱,也不能道恨。 怎会不恨。一直以来,她不过一件徒有外表的华衣,拥有着最令人艳羡的宠爱。凭借的不过是谌家的权势,太后的宠爱。抛却这些,她在大薛宫里什么也不是,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 她永远不能忘记他看她肚子的那个眼神,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也不忘利用。莲子连心,苦涩在心头。有些事情看似忘却,但是不能说明不去知晓,不曾知晓。 丽妃,永安公主,还有他,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恨意愈深时去责难丽妃。 “谌凌烟!”紫千咬牙切齿,“她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能走到今天,难道这个后宫都是她的么?!”她反抗着,宽大的衣袖在殿中挥舞,不让宫人靠近自己。 “这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娘娘还是饮下吧,省得落得咱们奴婢为难。”嬷嬷的声音阴沉而沙哑,不带有一丝情感。 “这是什么药?”紫千警备地去看那碗,谌凌烟会给她送什么样的好药,不毒死她已经是万幸的事情! “避子汤。” 果然。 “娘娘昨夜承宠,为了不出端妃那样的事情,还是请娘娘防患于未燃。” 她惊讶地去看那碗褐色的汤药,在碧青色的碗中萦绕着一股邪魅的雾气。心下一阵愤怒:“谌凌烟这个贱人!”她张口骂道,“她疯了么?!” “是贵妃疯了吧。” 声音如常,却令她陡然一惊,门外谌凌烟已经缓缓步入,明黄的凤袍上绣着百鸟朝凰的图案,繁花缠绕,映在阡陌宫正殿的辉煌中,相得益彰。她嘴角扯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来,“贵妃想必是入宫的日子还少,一时改不了赫巅的脾性。说起话来还是这般不堪入耳。” 紫千气结,迎上去就要动手。“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却即刻被她周遭的宫人拦住。 她一沉下颚,眼睛直直看她,“本宫只是不想让你添麻烦。”她说着一挥手命道,“给贵妃喝下去。” 宫人端了药碗疾步过来,一如给端妃喝堕胎药时的情形。总归是不论乞求或是反抗,总没有人敢弗了她的意。 “谌凌烟……”紫千的口中被强制灌进汤药,话语也随汤药一起吞咽进去,唯留下断断续续的咒骂,“你这个……贱人……” “贵妃果然疯了。”她淡淡道,“这般辱骂本宫,贵妃有失德行,着降为贵嫔。” 有宫人上前来应诺。她冷眼看看那零落洒了一地的汤药,一挥袖转身离去。 宫院深深,君王无情。既是这般不堪,又何必将一片柔心托付。 御花园里超紫嫣红,春日这样好,却看不到一点灿烂的颜色。她一路默不作声,身后的宫人们也随行的诚惶诚恐。远远有一个小太监小跑而来,在她跟前跪下,他大约跑的急,还急切地喘着粗气:“皇……皇后娘娘……恕罪,奴才莽撞……太妃娘娘她……不好了。” 德懿太妃大约已经是油尽灯枯,整个人如秋天的一片枯叶般落在薄薄的被衾下面。一双大眼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再也没有年轻时曾有的芳华。韶华易逝,这宫中的女人,总是这么容易就结束掉她们短暂的风华时光。 她许久不来见她,只觉得德懿太妃已经干瘦到不认识的地步。她立在床前轻轻唤她:“母妃?” 德懿太妃已经神志模糊,只在那断断续续地梦呓。她有些不忍地坐在床边,回头去问侍奉的宫女,“怎么不去请太医?”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医早就来瞧过了,太妃娘娘是长年忧思,加上气血两亏,现已经药石无用。” “知道了。”她不耐道,“退下吧!” 宫婢们诺诺地退至门边,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只留下德懿太妃凌乱的呼吸声。“皇上……”她突地喃喃道,一行清泪自紧闭的眼角落下。 她上前凑了凑,“母妃可是有吩咐?” “……不要贵妃的位置……皇上……救救嫔妾……孩子……”德懿太妃甚至模糊地低语道,一只手忙乱地在褥上摸索着什么。她伸手过去,被德懿贵妃一把抓住,“皇上……” 她是在唤先皇,她只觉得有些凄凉,这宫里,总归是帝王一旦山崩,他曾经的女人们都彻底失去了依靠。 大约是感觉到掌中的温度,德懿贵妃突地有了些精神,闭着眼一直在说话。“皇上……您就留下他吧,嫔妾的孩子不会威胁……太子的位置……这是您的孩子……为什么您也保不住呢,皇上……” 皇上,皇上。德懿太妃的孩子,原来先皇是知道的,可是他没能让他平安来到世上。她突然自心底起了一阵寒意,君王最是无情,连她的父皇也是如此。前朝除了几位公主,唯有薛骁一位皇子。而现下的薛骁,甚至连一个孩子都没能留下来。 她正欲抽手离开,却被拽得愈加紧,德懿贵妃凄苦的面庞,口中一直断断续续地念着什么,像是道尽了曾经的那些无奈与对皇帝的失望。 “嫔妾福薄……受不得子嗣绵长翠……” 她下意识朝手腕上看去,那是大婚时德懿贵妃赏赐的金镶芙蓉玉珠手钏。自她流产后夏儿在首饰中特意挑选的这对手钏,只因上面的芙蓉玉刻成了麒麟的形状,夏儿说那是庇佑小孩子的东西,带着可以庇佑小皇子的亡灵。因此便一直戴着,连寻常的凤镯也免去了。她抬起手,细细看去,见那手钏上麒麟花样的玉珠下面,刻了黍米大的几个小字:子嗣绵长。 子嗣绵长,寓意多么美好。夏儿一定也是瞧见了这点,才找了这个由头让她一直戴着。想必当年这也曾是德懿太妃的珍爱之物,可是连自己孩子的父亲都不能庇护她保住那个孩子,她的手钏,也只作为赐予新人的物品罢了。 第502章 一点私心 日头已经向晚,小小的窗户边上撒下一片夕阳的余辉,德懿太妃终于昏睡了过去。四周静谧无声,她轻轻将手抽出来,只觉得手腕被抓得发麻。她掀起衣袖,将双腕上的手钏一一褪下,芙蓉玉暖,散发着柔和的粉色的光,令人想念那些柔美的光华。她轻轻将那对手钏放在德懿贵妃的枕边,悄然起身离去。 再美的年华也会有逝去的时候,再单纯的愿望也会有被辜负的人。就且让这些还看似美好的东西,都陪伴她一起吧。 回到凤栖宫已经傍晚,青砖白墙被印上橘红色的阳光,看起来一片安详宁静。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款步进入大殿。 薛骁果然已经在等她。 她嘴角有笑意浮起,立在殿中一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从容坐在位置上,一双眼像是要看穿什么东西,许久才挥手示意她起身。她默然立在原处,静待他开口。 “贵嫔今日与朕哭诉了许久,烟儿有什么要与朕说的么?”他闲闲道,看似在责问,却又没有一丝愠色。 她自顾埋首理了理袖口上的镶珠流苏,“皇上都已经承认她是‘贵嫔’了,臣妾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烟儿是在吃醋么?”像是在玩笑,却又是十分严肃地,“因为昨夜朕去了阡陌宫?” 她一惊,像是心底一点小小的私心被窥见,瞬间转为愠恼。“皇上临幸后妃,作为皇后,臣妾无可非议。” “朕不信。”他起身走到她跟前,低下头看她,眼神中像是有一丝笑意,“既是无可非议,又何苦这般?” “臣妾是怕这宫中有了不该有的孩子。” 他脸色瞬间一沉,阴晴不定地看她,眼角满是愤恨。突地一伸手将她挟住,向前几步*她一直后退,直到将她抵到殿中的盘龙纹的金色柱子上。“那烟儿就给朕生个‘该有的孩子’。”他说着死死将她扣住,唇已经落在她的颈间,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她偏过脸去躲避,腰抵在柱子上凸起的龙头上,疼的下意识发出一声呻吟。 他却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腾出一只手就去扯她的衣服。她一急,抡起手掌狠狠朝他的脸上扇过去。 “啪!”大殿中寂静无声,宫人们早就消失了不见,唯有两人凌乱的呼吸声沉沉传来。她有些慌乱,一时不知所措地抬眼看他。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双手撑在柱子上,将她圈在中间。“谌凌烟!”他像是咬牙切齿:“你真是没有心!” “皇上说的是。”她冷冷道,“臣妾的心早在进宫之时便没有了。”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肩,“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相信……”他瞪圆双眼,“相信别人的真心?!” 她被他摇晃的不发一语,只默然将脸偏向一边。 “你永远不信朕对你的好,总是以为朕在利用你。你刻意做出这些心狠手辣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证明朕是在利用你。哼!”他冷笑,“你是在考验朕的耐心,想以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错误,让朕放弃你。以说明朕只是从头到尾对你的利用,不是真心对你好!” 天旋地转的感觉,伴着他如刀割一般的言语一起传来,噬人心扉。 “太后专权数年,我若想顺利登基,必先顺了她的心意。自你被接进宫之日起,我便知太后的心意。太后转宠谌氏一族,连你都可以逾制册封了公主,我便知晓,他日你必定会是我大薛朝的皇后。因此即便当时群臣制止,我也会选你为太子妃,因为我知道,太后她想我这么做,她也会让我做到。我必须顺了她的心意,才能稳固自己的位子。” 有些伤口一旦愈合,便再也不能去揭开,否则只能让人看见血淋淋的事实。 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知道为何有今天的这种境况,只是从他口中这样明白地说出来,听来这样令人心死如灰。“自你被接进宫之日起。”果真是那样早,那样早的时候他便知晓,便有他的打算。而她宫廷生活中仅有的那点快乐与幸福,也不过是在他的一手*纵之中。 若说不恨,又怎会意平?她总以为一直以来是被太后*纵着往前走,他只不过是利用她背后的势力,日子久了,总会有哪怕一点点真情。却没有这样细想过,他也这样从头至尾地*纵着她的路,从进宫之日起。 从前的那一点情分像是彻底被风吹散,唯留下一片似是而非的恨与默然。 她慢慢地伸手将压在身上的他推开,一点点,像是决绝般。他有些惊诧她这样的平静,下意识地松开她。“既然如此。”她已经坐起身,一手理了理裙摆,神色漠然,“皇上何必还要这般责问。皇上有皇上的难处,臣妾有臣妾的想法,本是互不干涉。” 他恼然地坐在一边,地毯柔软,落在上面无声无息。两团明黄色的朝服印在殷红地毯上上,颓败而堂皇。 “你永远都是这般拒人千里的模样。”他颓败道,“朕有时候也在想,起初的那些时光究竟是不是真的。” 起初的那些时光。 看似郎情妾意,两情相悦的时光么? 可这世上哪来的那样多的欢乐时光,正如她自己说的,她凭什么那样得到他的爱恋?她嘴角凄然一笑:“皇上还在怀念么?” 他眸子一点点地清冷下去,唯留一抹寒意流转,“怀念?”他摇摇头,像是自嘲一般,“怀念喜怒全随别人的感受,还要常常担惊受怕的感觉么?” 她心底一颤,像是有什么酸涩的东西涌上来,眼睛刺痛地不愿意睁开。许久才将心底的一点波动摁压下去,“皇上说的是。”她只觉得喉头干涩发哑,声音像是从另一个地方传出来,“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朕不要怀念,朕要永远!” 他突地大声,像是咆哮一般,伸手便又复将她压到身下去。地毯殷红,映在他的眼中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吻像是暴雨一般地落在颈间,熟悉而又危险。她想挣扎,却终究是徒劳。风从窗外吹进来,撩起轻纱曼舞,伴着她的两行泪水,寂静无声。 所谓往日深情种种,不过是一段彼此都再也寻不回的美好罢了。 第503章 无人问津 北六宫的上空响起了沉重的钟声,大薛宫里原本最为清净的宫殿愈加显得肃穆。小小的院落里有凄凄咽咽的声音传来,听不出真切的悲伤。她伸手轻轻推开那扇有些斑驳的褐色的门,有些木然地,去看榻上那个如花残败的人。 那对粉色的子嗣绵长翠已经戴在她枯槁的双腕上,色泽明亮,只是再也衬不出人的生气。 德懿太妃薨了。这个后宫里有太多被忽略掉的人,她们的逝去不过如御花园里凋谢的花一样,花开花落,赏花的人没有了,花的开与败也如同自生自灭,再也无人问津。 “太妃夜间醒来时,见着枕边的手钏,精神头很好,还一直问起皇后娘娘。” “为何不传?” “回皇后娘娘,皇上下的令,夜间不得叨扰凤栖宫……”宫女的语气有些迟疑,听得她眼角一跳。 “知道了。”她的声音沉沉传来,不带一丝情感,“太妃说些什么了么?” “太妃看似心情松快,只问娘娘何时来过了。后来便一直看着那手钏,还让奴婢给她戴上,太妃还念叨着什么,‘皇后娘娘想必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是啊,只有有过共同经历的人才会有同样的体会。德懿太妃知晓她的心思,可是这宫中连这样一个人,也逝去了。她不过是一个处于富贵权力的顶端,却一无所有的人罢了。 德懿太妃的丧礼办得极是简单,因为接连着国丧不出半年,许多仪式还不可按照后妃之礼进行,最为主要的,是德懿太妃没有子嗣。 先皇唯有先皇后有出,其余妃嫔无一顺利孕育皇嗣。即使承宠多年的德锦贵妃与唯一产下过皇子的德懿贵妃。 北六宫的先皇妃嫔们皆带着一种无言的悲戚前来守灵,那些女人们好似提前看到自己的身后事是一种怎样的凄清与哀凉。伤感化作泪水,不知是在替德懿太妃叹惋还是预先悲苦了自己的命运。 处理完德懿太妃的事情,已经是七日之后。不过一副棺冢,原先的繁华便皆已消失不见。皇帝给了恩赐,封为“孝端康德懿皇太妃”,陪葬皇陵。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可是即使这般,又能代表什么?德懿太妃短暂而又惋惜无靠的一生,便这样结束了。 德懿太妃的薨逝给北六院带来了久违的不安,这样多的妃嫔,都是先皇遗下的没有子女孤苦无依的女人。她们像是笼子里接近死亡的鸟儿,褪尽了繁华,孤苦地等待着这一生就这样终了。 德锦太妃也因此郁郁寡欢,终于在德懿太妃出殡后的第二日病倒在榻。这个曾经极尽先皇宠爱的女人,这个曾宠冠六宫,权位仅仅在太后之下的女人,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凉。 天气渐热,院中小池塘中几朵莲花悄然绽放。即使在清冷如斯的北六宫里,该到来的季节,也还是到来了。 德锦太妃明显不复从前的傲然,眉眼间充满了落寞的神色。听见宫人传唤皇后娘娘驾到时,挣扎着坐起身来。 谌凌烟依礼,唤了一声“母妃”。说不上有什么情感,或许是因为从前她诸多为难的,又或是有德懿太妃的和善在前的缘故。见了她,总有一种疏疏离离的感觉。 “皇后娘娘。”德锦太妃嘴角有一丝凄苦的笑意,目光迷离地看着她,喃喃道,“皇后娘娘。” 她有一瞬间的怔忪,不知道她是在唤她,还是在唤她渴求了一生的皇后之位。 “母妃且宽心。”她浅浅道,“太医说只是近日忧思劳累,导致的气虚。并无大碍,母妃只需安心养着,不日便可大好。” 德锦太妃心不在焉的听她说完,像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好与不好,都没有什么意义,这北六宫里的女人们,生死又有谁在关心。” 侍女小心纠正她,“太妃,皇后娘娘这不是来看您了。” “皇后母仪天下,是无上的关怀。”她微弱地笑了笑,像是在纠正自己的话语,“娘娘想必知晓,我真正的心意。” “皇上仁孝,视母妃为生母。近日为政务所扰,才没能亲自来探望母妃。”她自是知晓她的心意,只是有些事情已是定局,没有孩子的女人,没了依仗的男人,便一无所靠。 “皇上是一国之君,怎敢劳此费心。”德锦太妃恭敬道,再无往日的凌人气息,“本是我福薄罢了。” 她不如从前那样,将这些归咎到以往的宫廷斗争之中。原本对这些,她是最为愤恨的吧,她的孩子,因为从前的各种原因,从未能来到世上过。 今日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太后想要保全薛骁的太子之位,或者说是为了保全她。 而现在的她们又何尝不是,等待着的,不过是如这北六宫女人们一样的命运罢了。 夏儿终于忍不住道:“娘娘,您不能再这样了,皇上日日来凤栖宫,您却避而不见,这是欺君哪!” 欺君。 倘若是寻常人家,怎会有这般怨恨的夫妻,又哪来的这般的说辞? 寻常人家,罢了,罢了。 银红朱纱帷幔,被风撩的四处摇曳。月夜朦胧,梦也朦胧。空寂的凤榻上又复铺上了芙蓉簟,贴在背上如水冰凉。她拉过薄衾裹在身上,迷迷糊糊朝一边翻了翻。恍惚间能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是朕错了……” 她一惊,蓦地睁眼看去,唯有值夜的宫女倚在一边,发出均匀地鼾声。四周寂静一片,好似从来没有其他人来过…… 一边是大军依旧奋力平定庆安的民乱,朝中还在商讨安抚民心援助灾区事宜。一边朝中有前朝老臣发难,称皇帝无嗣乃后宫失德。皇帝无嗣,受之责难本无可厚非。内阁虽受制皇帝,却也有部分参与其中,渐渐将矛头直指中宫。 皇后大婚时日并不算久,期间也有过腹中早夭的皇子。但后宫妃嫔接二连三小产没逝,直接原因便是后宫之主无德无能。政党之争已久,为此事各执一词,总之直接事由便是无嗣一事。 国无后嗣,大薛无望。 “先皇登基之时,当时的前朝遗臣居心发难,以皇帝无子嗣为由,阻拦先皇登基。先皇戎马夺权,本是根基不稳,朝中支持不多,帝位一直岌岌可危。幸得当时身怀有孕的先皇后生下了现在的皇帝陛下,才堵住悠悠众口。朝中很长时间都说,皇上是‘及时雨’的皇子,定会为大薛带来绵长福祉。” 第504章 解决后顾之忧 听夏儿说这些时,已经再也没有从前的那份不耐,也没有那份震惊与新奇。扶额沉思,像是在细细连贯这期间的关系。 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不知晓。子嗣是如何没有,又是为何没有,她如今应当是最明白这个中因由的。只是当初先皇可以用她来换得一个皇子,而今她又可以拿谁来替代呢? 薛骁的子嗣被一个又一个的阴谋斩杀殆尽,连她也不例外地参与其中。“国无后嗣,大薛无望。”这责难与先皇时的几乎一模一样,而现今的形势也明显比那时更为严峻。 千贵嫔晨来请安时趾高气扬的模样已经充分说明了一二。“嫔妾累了,先行告退!” 她已经不屑于再用过多无用的语言来表示自己心头的愤恨,取而代之是蔑视的眼神,与一句句看似无关,却十分紧要的内容。 “谢谢皇后娘娘替嫔妾解决了后顾之忧,让本宫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一些事情。” “没有牵绊再好不过。省得它日有一些扯不断的东西。” 她眼中的仇恨之色不仅仅在后宫的争斗之上,还有一种在更大方面的暗示。一如她当初愤然中道的:“你信不信本公主让赫巅铁骑踏平了你的大薛!” 赫巅,大薛。在这个女子心中,她永远都不会忘却掉自己的身份,她是赫巅无上尊贵的紫千公主,她受的委屈侮辱,便是对赫巅的侮辱。而她要做的,便是以武力的国之战争来一洗这样的耻辱。 西北再次动乱不安,庆安民乱还没有完全平歇下去,朝中为子嗣一时议论纷纷,内阁甚至提出废后。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过一句激进之语,渐渐传到后宫里,原本地位稳固无人可崔的谌皇后,也面临了被废黜的危险。 谌凌烟轻摇着一柄穿花团扇,双目沉沉地看着眼前一池莲花。已是盛夏,蛙声阵阵,叫的人心思难平。皇后,名分这种东西向来不是她所期待的,曾经一度躲来躲去,不就是为了摆脱这样的宿命么。可是现在,如果她不是皇后,她还能是谁? “庆安的民乱现在怎样了?”她闲闲地问道,像是只是随口一问。 “听御书房的小瓶子说,好似今日皇上又召见了内阁的几位大臣。” 这样的政务,也只能知晓这些了,她也不再问下去。丢下扇子,自顾起身回房去。 屋内清凉,自院外温热的空气中突然走进来,只觉得浑身一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来。一转身,便见他匆忙进来的身影。还未来得及作势行礼,便被他拥入怀中。 “烟儿!”他走进来的急,一下子牢牢将她圈在臂中,只听得胸膛里传出来有力的心跳声,还有迎面而来的温热气息。“朝中那帮老臣,朕一定会好好处置!” 她埋在他怀中并未挣扎,只将头抬起看他,“皇上何出此言?” 他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最终一笑,“烟儿一向聪慧,怎不知朕的意思?” 怎会不知,废后事关重大,当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纵的了的。只是他这般又是何意?细细思索,心底闪过一丝寒凉来,那又如何,又如何? 微微推开他一点,端立在跟前,“朝臣们议论的不错,臣妾做为后宫之首,失德失能。” “烟儿!”他握住她的手臂,“不要再这样了,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齐心。” 齐心?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仍旧被他捉着手臂。他眼中有异样在盈动,“朕不会废后的,永远不会。” 这情景多么美好,让人想起当初的温言软语,只是怎么可能是真实的? 她垂首,“皇上隆恩。” 他眼神中有一缕失望闪过,“烟儿……”握住臂间的手也随即送卸下来,自顾点了一点头,“朕明白,朕会让你明白的。” 也许吧。只是现在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她默默埋下眼去,努力维持一如既往的心如止水。 每日后妃的晨省请安渐渐变成了一种煎熬。 “皇后娘娘福泽绵厚,专宠后宫,真是令嫔妾艳羡。”丽妃坐在交椅上自顾喝着侍女奉上的茶水,毫无恭敬之色地说道。 “皇上与娘娘情深笃厚,怎说成是专宠,让太傅们知晓了,莫不说皇后娘娘狐媚后宫了。”惠妃看似说教丽妃,却句句带刺,听得夏儿都忍不住抬眼怒视。 “惠妃娘娘真是言重了,自古哪有说正室之妻‘狐媚’的。前朝太傅大人们博学,怎会说出这般不分正副之话来?”一旁的沁儿听不下去,上前一步反驳道。 狐媚至于妾侍,这底下坐的端端都是侍妾的身份。丽妃正自顾洋洋得意,听得这一句,急道,“大胆!” 沁儿一愣,随即不卑不亢地躬身立在一旁。 “本宫与惠妃娘娘说话,哪来的你这般放肆插话,你的意思是本宫与惠妃娘娘的话都说错了么?” “丽妃娘娘恕罪,奴婢方才并无此意。”沁儿垂首答道。 丽妃皱皱眉,刚想说些什么被惠妃拦截住,“皇后娘娘的宫中女官,丽妃娘娘不看僧面也要看点佛面的。” 经她这样一说,丽妃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看了看沁儿身后端坐的谌凌烟,“嫔妾方才失言,皇后娘娘还请大量。” 谌凌烟颔首一笑,“本宫教导无方,丽妃责怪,是应该的。”说着朝沁儿一沉脸,“你一向行事说话稳重,怎这般不知礼数了。罚半年俸禄。” 沁儿埋眼,应了声是。 “哼!”一声怪异的冷笑声响起,千贵嫔一袭粉色樱花华服跃然眼前,她悠悠站起身来,双眼四处流转一番,“丽妃的父亲安昌郡王一直为了前朝军务征战劳苦,没想到丽妃却在这里受一个侍女的羞辱,皇后娘娘不觉得罚半年俸禄这样的处罚太轻了么?况且虽说这是娘娘宫中的女官,在后妃面前,怎的连跪拜之礼都不会了?” 她话一出口,丽妃的脸色立马变了又变,愤愤然去看谌凌烟,像是要将心里的不平之意一齐倾泻出来一般。 谌凌烟冷冷一笑,“婢女犯错,理应责罚。只不过各位都是各宫里的主子,身份尊贵,此般对着本宫宫里的一个小小女官发难,真真倒是令本宫费解。”她看了看沁儿,“跪下。” 沁儿不发一语,听候跪在跟前。 “是本宫平日太放纵你了些,让你冲撞了丽妃娘娘。既然各位娘娘都不愿意留你,那本宫也留你无用,来人——” “等等!” 第505章 后宫纷争 嘴角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笑意,转脸见冲出来阻拦的于美人。“皇后娘娘仁爱,一向对婢女宽厚,怎因得这般小事而忍心责罚。嫔妾人微言轻,且求娘娘饶过她吧!” 千贵嫔一挑眉,鼻子里出了个轻轻的哼声,不屑得理了理衣摆,“嫔妾身子不适,且先行告退。”说罢手朝侍女手上一搭,连礼都不行一下,自顾离去。 惠妃一旁道:“于美人说的是,皇后娘娘后宫诸事*劳,还要替皇上分忧前朝政务,丽妃就且宽宏大量,不与这侍女计较,也省得皇后娘娘劳心费神。” 丽妃不置可否地朝交椅中挪了挪,偏头道,“让皇后娘娘劳心费神那便是嫔妾的罪过了。嫔妾一直向娘娘学习,替皇上分忧解难。军务上有安昌郡的兵力,皇上省心了不少。至于如今朝中大臣对皇上的责难,还劳皇后娘娘费心。皇后娘娘承宠最多,关于子嗣,娘娘是责任重大。”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很难想象是出自她之口。谌凌烟握了握掌中的绢帕,笑容一如往常平和端庄,“安昌郡对社稷有功,本宫与皇上感怀在心。至于其它,本宫为后宫主位,自不能忘。” 每天的一开始,便是这些妃嫔的责难。后位不稳,连妃嫔们都蠢蠢欲动,敢对之发难。 陆现瑜是富家的公子哥,一掷千金买一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送银子是一回事,在牌桌上输牌是另外一回事。陆现瑜每日输得乐此不疲,她却输的眼红脸绿,回去坚持缠着谌洛仪教她学骨牌。谌洛仪虽平日里玩世不恭,但作为谌家的大公子,却对骨牌这样的玩乐一窍不通。缠来缠去,最后替她找了个侍女教,那侍女是祖母房里的丫头,叫夏儿。 快乐时候的时光,总是令人难以忘怀。 就这样想着,一时竟忍不住笑出来。 屋内寂静,唯能听见淅沥的雨声,她的笑意凝结在嘴角,像是窗外落满雨水的紫烟花,美好而又冰凉。他不知何时已经静坐在她身后,嘴角携了一丝同样的笑意,带有一种莫名的惊喜凝视着她。身上的明黄色龙袍上明明暗暗,被雨水打湿的地方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的身形。 “很久没见着烟儿这样的笑容了。”他轻声道,顺手将欲要起身行礼的她摁回了座位中,转脸示意,只见夏儿已经笑意盈盈端了只托盘上来,上面齐齐堆放着青玉色的东西——骨牌。便若是心有灵犀,她终于忍不住再次笑起来,将刚刚涌上来的戒备神色掩尽。 “皇上也会这个?”她伸手去抚摸盘中那一排排骨牌,青玉材质上泛出柔和温软的光芒,一如此刻窗下的柔软。 他伸手捞过她的纤纤素手,十指相扣,在青色的骨牌上交织成一幅执子之手图。他摇摇头,“不会,可是朕想烟儿喜欢。” “皇上今日心情很好。是因为庆安的缘故?” “庆安有雨,朕喜,凤栖宫有雨,朕也喜。” 她偏头,表示不能理解。“朕可以看见这样的烟儿,朕喜。”他手指的力气重了重,夹得她五指微痛。她用力抽了抽,他不放开,眼中有一丝促狭的惊喜,“疼吗?” 她一蹙眉,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疼才好,疼才能记得。” 她抬眼看他,像是要将这一幕看懂。一回神,又忙忙低首朝青玉骨牌瞧去,“皇上不会,那臣妾如何玩这骨牌?” 他将她手提到唇边,轻轻一啄。另一只手一挥示意,原本已经退下的夏儿再次走过来,她了然一笑,推掌将那一排排青玉骨牌摊开。 像是许多年没有这样,回到闺中岁月,她与夏儿相对坐于榻上,各自拥着一堆骨牌,相互不让地抽牌出牌。有多久了,这般恣意的时光像是久违的惊喜岁月,没想到还能回来。 凤栖宫外千贵嫔乘辇而来,宫人们撑着巨大的油纸伞,尤没能挡住打在她身上的雨水。“皇后娘娘金安。”她懒懒行礼,顺着额头碎发落下的水珠滴在湖水色的前襟上,晕开了一片。她却不忙去擦拭一下,目光只一直朝殿内瞧去,“听闻皇上受了寒气。” “太医来过了,皇上只是淋了些雨,无碍。” 千贵嫔眉头一挑,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神色,“皇后娘娘作为人妻,对待自己的夫君怎是这般不放在心上?皇上是因为到凤栖宫才淋的雨,是娘娘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及时照料。” 她心下涌起一丝难言的滋味,像是有点愧赧,又像是有恼怒。廊檐下的麒麟排水口处哗啦啦地泻出出来,像是一段段瀑布一般。“贵嫔有心了。”她听见自己沉沉的声音自口中发出来,“皇上圣体尊贵,本宫自会做好自己本分,好好照料皇上。” “哼!”千贵嫔不屑地轻哼道,向前几步,“让我见一见皇上!” 她上前拦在她跟前,不容置疑地,“贵嫔方才也说了,本宫是人妻,对待自己的夫君应当上心。既然本宫与皇上是夫妻,那就不劳贵嫔费心了。” “你!”千贵嫔满腔的怨怒被拦截住,一时只顾圆眼相对。 “来人!”她命道,“送贵嫔回阡陌宫。” 已经有宫人撑着油伞上前来示意,见多说无益,千贵妃愤愤地提衣上辇。她拢一拢素色披帛,眼角有一贯地淡漠笑意,“外面雨大,千万别让贵嫔也淋了雨,若是再淋病了无人照料,就不好了。” 宫人诺诺,躬身应了声:“是!” 华盖雨伞,遮挡住辇轿上神色愤慨的人儿,转眼便消失在凤栖殿门口。这样的滂沱大雨,唯有她专程为他而来,紫千,她应当是真心在意过他吧。她抬眼看檐下依旧急速落下的雨水回神,一拢裙摆转身进殿。 屋内昏暗,只隐约看见窗前帷幔摆动。她一惊,“皇上怎么在这里?” 他一袭明黄色寝衣立在门后,嘴角似笑非笑,像是一切尽览眼底。 “地上凉,臣妾扶皇上到榻上休息。”她说着伸手挽住他手臂,欲将他朝里扶去。 “朕想等着看烟儿怎样好好照料自己的夫君。”他已经先一步将她揽住,她侧身歪在他怀里,脸上登时浮上赧色。 “皇上。”她挣开退步立到一旁,“皇上是一国之君,怎做这般非君子所为。”却是恭敬之色。 他愣了愣,突地笑出声来,“朕不屑于窃听,只不过是烟儿口中这个‘人妻’与‘夫君’听得朕犹沐春风,便不忍打断。” 第506章 帝王无情 她继续保持距离,“皇上是在责怪臣妾,将千贵嫔拦在门外么?” 他忍不住上前拉过她,朝榻旁走去,“朕是欣喜,见烟儿这般伶牙俐齿。”他一笑,凑到她跟前,“朕闻后宫妃嫔对你不敬,烟儿早该如此了。” 她神色一黯,早该如此,如此对那些整日期盼着他的女人处处为难,出言嘲讽么?那她自己呢,又算的上什么?所谓帝王无情,大抵就是这般罢。 圣体尊贵,不过几个喷嚏,便将他供奉在病榻,太医们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凤栖宫,看得人心里少不得的忧心。他倒是自在,自顾躺在榻上,让尤从将书房的奏折统统拿进了凤栖宫。 “瞧你玩牌玩的没劲的模样,过来。”他丢下折子,将榻边腾出个位置来。 她恹恹丢下手中的骨牌,轻轻走到跟前,“皇上看折子累了?” “嗯,烟儿替朕看看吧。” 她转脸朝那堆熟悉的明黄上看了会,最终摇摇头,“臣妾——” 他脸色突地一沉,“尤从!” 尤从忙乱地从门外进来,躬身凑到他跟前,“皇上?” “谁要你将这些拿进来的?!” “奴才该死!”尤从仓皇跪下,“还不拿下去!”他命道,手已经将一叠折子推开,尤从拿了便朝外走去。 “等等!”她突然出声,惊的尤从只差没将那些折子洒落在地上。 “皇上让臣妾看看,那臣妾且遵旨。”她说着已经走到尤从跟前,尤从怕她伸手去拿折子,下意识朝一边躲了躲。 他神色古怪,“那是内阁上的折子,是尤从拿错了送上来。” “臣妾不可以看内阁呈上的折子么?” “可以……但是最近的不行。” “为什么?”她已经拿起一张举在半空中,“是因为这上面是关于废后的事情么?” 窗外有沉闷的雷声滚过,雨,仿似下的愈加大了起来。 常伴君王侧,犹如岁月长。 内阁的折子直指皇帝无嗣。首要上疏的便是选秀,广阔后宫。其间也多有对皇后德行产生质疑的,关于废后一事,一直处于呼之欲出的状态。 谌凌烟翻看着一张又一张的折子,脸色却一直如水平静。“内阁上疏的在情在理。”她阖上最后一张奏折,微微朝他笑道,“完完全全,是因为臣妾失德,才让大薛无嗣。” 他脸色变了又变,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烟儿为何就不愿意为朕生一个皇子?” 犹如被焦雷劈过,她心底一沉,惊骇地朝他看去,他眼中有一丝哀伤浮现,“你给妃嫔喝避子汤,朕不怪你。可是为什么连你自己,也不愿意为朕生一个孩子?” 纵使再竭力掩盖的事情,也有被曝露的一天。再不在意的人,也会有在乎的一刻。她只觉得心被揪起来一般,生疼地感受不到一点恐惧。他平静而哀伤的神色清晰在眼前,好似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她跪坐在他榻旁,只觉得一切都是徒劳,所有的防备与距离,都比不及他明明白白的几句话,现实果真最是残忍。她垂首,表示默认。 禁不住有泪落下来,打湿了他的前襟一片。仿似过往种种,都是一场注定无可奈何的结局。“果真,是从一开始便错了。” 耳畔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伴着沉重的呼吸声,方才的伤感还残留在嗡声之中,“既然是错的,为何不这样一直错下去。” 既然从一开始起便是错的,为何不这样一直错下去? 每日的嫔妃晨省请安再次被省去,凤栖宫的青砖白墙,在盛夏的季节里,又复从前清宁的状态。皇帝在凤栖宫批改奏折的久了,索性将御书房搬了过来。 朝中关于废后的流言渐渐平歇了下去,但关于皇嗣的争议一直都在。七月里,晋安王的一封奏折再次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薛骁斜在榻上,眉眼间掩不住的疲倦神色,“朕会处理好的,烟儿无需费心此事。” 她轻轻坐在一旁,眼睛自顾看向案上的一堆奏折,“皇上不愿意让臣妾费心,可是现在前朝后宫都传的沸沸扬扬,臣妾怎会不知晓。” 他沉吟了一声,若有所思,“烟儿怎么看?” “晋安王是先皇时开疆扩土的功臣,又是赫巅战时的领军之帅,在大薛朝中一直颇有威望,他的建议,皇上不可不重视。” 他眉头紧锁,“晋安王这次的上疏,是太过分了些!” “朝中所望,是为大薛社稷着想。”她温言。 “难道真让朕按照他的意思,将长公主之子过继来抚养,并且册封吴王?!” 她不语,一双大眼水沉沉看他,他忍不住,“‘吴王’,若真过继,它日就会*迫册封他为太子。” “凝容那孩子还小。”她轻声道,“况且皇上千秋鼎盛,来日方长,皇嗣总会有的。” 他微微诧然,“烟儿……”惊喜浮上脸庞,“你是说……” 她摇摇头,有些为难地,“臣妾暂时还不能。” 不能有孩子。避子汤长期服用,会导致不孕,太医的话言犹在耳,她当初是下了怎样的一种狠心,每次将那些汤药喝下去? “没事。”他抚一抚她的头发,“不强求,有些东西是我的才是我的。” 他已经习惯在她跟前称呼为“我”,在她眼前,他永远无法坦然做出君王的模样。正如他说的那样,是他的才是他的。包括王位。 午夜梦回,常常见他清醒地倚在榻上看奏折。她起身拿了衣服替他披上,灯火明灭,他眼角有疲倦之色,他握了她的手,无奈而又坚决,“这一切都不是我的,但是现在是我是箭在弦上,有些事一旦开始,就难以回头。” 他是在说他的王位,是啊,有些事情开始了,怎样能轻易回头。而她能做的,只是继续从前的角色,做他背后的那个皇后。 薛山王朝在眼前,怎样是说摆脱就摆脱掉的。何况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是那个大薛朝尊贵而唯一的皇子,太子,天命所归。身份一旦被戳穿,便是天崩地裂。 朝堂之上,他依旧是那个君临天下的一代帝王。西北骚动,庆安不平,朝臣发难,年轻的君王像是有无限的精力来一一应付,乐此不疲。 只是在凤栖殿时,他会恢复到一个寻常人的状态,有喜怒,有疲倦,有愁苦。她久不见这样的他,只觉得一切像是又恢复到了开始的时候,他是那个一改冷漠如冰的新婚太子,她是那个还停留在永隆公主的自在的太子妃。 第507章 孰是孰非 “依烟儿看,西北边境的此番动乱是赫巅的原因吗?”他阖上折子,像是随意一问。 “是臣妾的过错。”她半跪在他座前,“贵妃贬为贵嫔,对紫千与赫巅,都是大辱。赫巅因此发难,也不无缘由。” “起来。”他伸手将她扶起,坐在自己身旁,“我不是在怪你。”他轻轻道,“原本这件事说到底,终究是我自己的错。” 谁是谁非,又是谁能判定的呢? 她拉住他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自责下去,“可是近日的事情,不像是仅仅赫巅所为这般简单。” 他一顿,“哦?” “紫千虽在后宫之中心有怨愤,赫巅只需派遣人过来探视,略给皇上警示即可。不必直接便发动骚乱,况且紫千还在大薛宫中,若真有动乱,紫千也很难全身而退。” 他细细凝视着她,像是要看明白她的心思。 “既然开始是因臣妾而起,贵嫔并无过错,就且恢复紫千的贵妃位份吧。”她一垂首,“臣妾甘愿受罚。” “不出几日便恢复名分,未免太显得中宫之令草率。就说朕的旨意,晋贵嫔为千妃。” 晋一级,又不至于位份过高,也打消了紫千一直以来对后位的觊觎,她应道,“是。” “至于责罚——”他凑到她跟前,嘴角满是散漫的笑意,“责罚烟儿的方式有许多种,且先留着。” 她脸一热,仿似有一抹颜色,映红了天边的云霞。 厅正堂清,她端坐在珠帘帷幔后,明黄色的朝服上是四颗熠熠闪烁的东珠,沧海泪。为之尊贵,历久弥新。 帘外是山呼万岁的朝拜声,声声震耳,皇家的威仪尽显无遗。作为皇后,她唯有册封时接受过这般的朝拜,她与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在一起,面对过满朝众臣。后宫相互猜忌疏远的日子,像是一段断层的时光,此刻看来好似微不足道。 晋安王洪亮庄重的声音沉沉传来,隔着重重帷幔,依旧清晰入耳,“皇上登基已有时日,至今后宫依旧无嗣。妃嫔伶仃,子嗣稀无。臣请皇上广阔后宫——” 要皇帝选秀,不过是为了趁机将权臣之女送进宫,以巩固各自的位置。皇帝若不应允,便会以此要求皇帝过继皇嗣,正中下怀。 永安公主的心思她不是不明了,将凝容过继,册封吴王,无异于是承认永安公主在朝中的势力。一旦叛乱夺权,凝容是长公主嫡生之子,位份尊贵别无二议,而薛骁的身份便是随时可以揭穿的事情。 她心底一惊,突然便明白过来他所说的话,公主府是个危险的地方。那一日……她不敢想下去,一瞬间心思来回转了好几回,不会的,那是她的亲姐姐。她在她迷茫无助的日子,曾在宫中陪伴过她,给她说朝堂上的事情,她们是亲姐妹。 可是这样一个对薛骁不满,对朝堂之事了然的人,怎会没有它心? “庆安之后续事宜,非一朝一夕得以完成。西北动乱不安,国之不稳,朕怎有心思行奢靡之事?选秀之事,还是暂且不议。”他的声音不怒而威,在朝堂之上听不出一丝情感,像极了他还是太子时给她的那些印象,只不过现在,又添了许多君王的戾气与威严。 “皇上说的是。”晋安王随即答道,“只不过子嗣乃国之大事。先皇曾因膝下无子,而迟迟未能登基行礼,臣实在不想陛下再重蹈先皇之辙。” “晋安王言重了,”他仿似有些不悦,“先皇最终不是有朕来替他接管这薛山天下么。况且先皇登基时是何千秋,而今朕才几何,晋安王怎在开朝元年,便这般紧张皇嗣之事?” 久经朝堂的大臣们极易在这样的氛围中揣摩皇帝的心思,伴随着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满堂大臣跪拜的声音,“皇上息怒——” 这般寥寥数语,便知道及时道一声“皇上息怒”,可见平日里他的一言一行,有多少人在揣摩其中的意思。难怪他少年老成,形成的息怒不颜于色的淡漠性情。 她神思有一瞬间的游离,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给他找理由,或是给自己找一个不再防备的理由么? 晋安王声音短暂地停了停,转化成一种诚恳的语调:“长公主与皇上同为皇室血脉,其子祥瑞,必可为我大薛招之子嗣延绵。世子聪颖,今已至上书房年岁,皇上且做是为其为学做打算,让世子入聚贤堂学习。” 皇子读书在聚贤堂,太子太傅少保轮流教学,历代唯有皇子才能入内学习。凝容是世子,若非过继给后妃抚养,没有资格让皇帝为其学业打算。晋安王此番直指让他让凝容入聚贤堂,看似退让,实则依旧是让薛骁承认凝容的过继皇子身份。 许久无声,大殿上静的能听见计时滴漏里的水滴落下的声音,仿佛能看见朝臣们诚惶诚恐地神情。她有些紧张地拽住朝服一角,袖口上红色的流苏串珠像是一排排细小的河流,沿着手背流下来,沁凉沁凉地。 应允,或是不应允? “累了?”他突然转头问道。未等她言语便已停下。“这样令人烦躁的朝堂,实在不该带你来的。” 她一笑,走与他并肩处,“垂帘听政本是僭越,不带臣妾来也好。” 他一捏她的手,“你这么一说,倒叫朕非带你上朝不可。” 日出微曦,整个御花园被笼在清晨的薄雾之中,有一种难言的柔美。她这样一路随他朝凤栖宫走着,突然道,“听说内阁的大学士们都是一等一的翰林文才。” 他蓦地一停脚步,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内阁大学士。”她看着他又强调一遍。 他终于明白,眼睛里露出惊喜来,“烟儿说的对,正解了眼前之题!” 圆石桌上一盘青红玉子棋排列的色彩鲜明,惠妃执了只红色的棋子道:“除非后宫现在有人能诞下皇子,可是以目前情况来看,仿佛是等不及的了。晋安王这般的*迫,要么选择选秀女,要么将凝容世子过继,皇上如今,只有在这两样中选择了。” 于美人轻巧一笑:“妹妹就不怕中宫那位,此刻有什么动静么?” “她能有什么动静?无外乎日日请太医问脉,看看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有机会孕育皇嗣罢了。”惠妃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手中的棋子已经落下,“她这纯粹是自作自受。” 于美人沉思不语,只顾看那棋盘,突地道,“她自己怎可能喝下那种药?” 第508章 棋艺高超 “荣宠至极,风口浪尖,有人害她也不足为奇。她又不曾少仗势欺人过。”惠妃不屑,“皇上若选秀,有了新宠,她也该从位置上滚下来了。若是凝容世子过继,一个连子嗣都不能给皇上的女人,还凭什么母仪天下!” “如你所说吧。”于美人丢下手中的棋子,一掸手心,“娘娘棋艺高超,嫔妾甘拜下风。” 第二日,皇帝下旨,内阁从二品大学士高新常,周辉任文曲司,入聚贤堂,负责教导凝容世子。 以内阁大臣作为导师教导世子,即不低视了世子名分,又与皇子的身份区分开。同意凝容世子进宫学习,却以此强调了与皇子不同。即使是在聚贤堂,也说明不了凝容的身份。晋安王的提议被顺遂,却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谌凌烟闲闲坐在帘后,不出所料地听见朝堂一片唏嘘。晋安王一时没有反驳的理由,只暂且停止了关于子嗣一事的上疏。 她乘辇行在御道上,朱红的城墙在这个夏季的烈日下显得愈加的令人焦躁。凝容世子入聚贤堂,首先要将凝容接进宫来。 长公主府已经被封禁了有三个多月,先下要将凝容送出来,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若无一个完全的理由,极有可能要连公主府一起解禁。解禁,她心底有一丝不安隐约而生,永安公主那异常邪魅的眼神令她吃惊,在她跟前,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关于权力,关于大薛。 薛山皇位,究竟是谁的,又怎能说的清?自顾能者居之,一个人历经艰辛坐稳的位置,若他的子孙能好好料理,便能世代为王。若不能,便是无尽的颠覆。 下朝的大臣们依序而行,一一从她身旁路过行礼。一抹暗蓝色经过,她下意识抬头去看,谌洛仪熟悉的身影躬身立在一旁,像是行礼,又像是在等候。 “微臣谌洛仪,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他的声音清晰洪亮,像是寻常行礼,却又是明白地告诉她,他在等她。 她有一瞬间的犹豫,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端庄神色,缓缓道:“谌典司?” “下月便是皇上的千秋节,礼部承办主持事宜,还请娘娘示下。” 她自己倒是忘了,从前因他是太子,按制不予宴办。他向来疏远,她的生辰又与他在同一日,因此入宫两三年,她从未留心过。 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年,礼部自然要为其办理千秋节。谌洛仪此番来请示,理所应当。她想了想,“本宫正想到此事,谌典司待传吧。” 待传便是要他在外候着,御道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此般拦截下来,也只能暗示一二,并不能将真正要说的表述出来。她挥手示意回偏殿,再命人去传谌洛仪。 许久未见,她只觉得心中百转千回,有许多话像是想说也说不出口。或许,在心里她依旧把他当做从前的那个谌洛仪,那个一切还放纵她去做的哥哥。 官场的生活已经彻底将谌洛仪从前那玩世不恭的气息褪尽。唯留下的,只是朝中的小心谨慎,处处留意。 他在阶下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从前他每次向她行礼,称呼她“公主”,“娘娘”,她只觉得好笑,总以为不过是他故意做出的正经模样,来掩人耳目。先下这般,她却只觉得心头微酸。原本过往的十几年,她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个外人罢,所谓的兄妹情谊,也是一场镜花水月的虚无。 果真他是臣子,跪拜在她的脚下,从前拉着他撒娇拉着他哀求叫“大哥”的岁月,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当初绝情,竟一点余地也没有,将自己定于这独身一人的境地。她与谌洛仪,从此再也没有关系。 他起身,只恭敬立在殿中。她终于忍不住命道:“赐坐!” 赐坐,从前他都是自己去交椅旁坐下。他抬眼看她,像是有种生疏,“谢娘娘!” 她回了回神,将殿中的侍女挥退,“千秋节在即,今年是皇上登基的第一年,定不能马虎了,此番还要劳烦谌典司费心了。” 他立在殿中没有应答,过了会方道,“此番接凝容世子进宫事关重大,臣不敢擅作主张。”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每次说话直入正题。“皇上命臣前去办理此事,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此番不得已而为之,谌典司应当知晓。”她一蹙眉头,“不然的话……” “皇后娘娘英明。”谌洛仪想了想,“皇上此番的心意,娘娘应当知晓。” 此番的心意,不过是他坚持不愿意选秀,那又能代表什么。新秀入宫,必定都是王亲权贵之女,权力依附相互牵扯压制,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不愿看到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王朝中权术的掌控罢了。若说但是为了她才不愿意选秀,那当初那么多的妃子又是从何而来。 她心底有种不情愿一闪而过,“谌典司此番是要与本宫说皇上的心意么?” 谌洛仪一愣,张张口,最终还是忍不住,“微臣以为……” “以为本宫还是以前那个给我一丝,当成一匹的谌凌烟么?”她打断他,满眼愠意地看他,一如从前任性的神色。 他突地苦笑了一下,敛了敛神色,“是,都不是以前了。” 她沉默不语,大殿里用于降暑的冰碗里渗出一滴滴的冰水来,落在琉璃大碗中,发出叮咚的声响。 “晋安王早年与前朝兵马大元帅乔沧水曾一起出生入死,为先皇的帝业征战戎马。之间的情谊算的生死之交。” 他终于郑重开口,眉眼间满是肃色。“先皇念怀两人劳苦功高,特在嘉定三年,将长公主永安下嫁元帅府为媳,永宁公主下嫁晋安王府。” 乔元帅,晋安王,长公主。电光火石,她突地明白过来什么。 谌洛仪沉沉道:“此番晋安王力主凝容世子过继为皇子,其心可见。” 她终于喃喃道:“晋安王与长公主府……” “凝容世子进宫,万不可连带解禁长公主府!” 是了,永安公主的野心勃勃,晋安王的朝堂*迫,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们对皇位的觊觎。她只觉得眼皮一阵猛跳,连带着额上的青筋也抽动起来。永安公主,她的亲姐姐……她还想着什么时候,让薛骁将她的长公主府解禁。 “皇上有旨,在公主府娘娘若要遇到任何危险,微臣随时可以对其,杀无赦。” 第509章 帝家无奈 御林军统领薛浩普的话响彻耳边,杀无赦,杀无赦。薛骁这般对她防范,是因为她那日在长公主府里,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么? 她木木地去看谌洛仪,“不可解禁长公主府,那怎样将凝容世子接进宫?” “世子完全可以不必进宫。”谌洛仪的语气中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肃杀,“凝容世子夭折,此事定可暂缓时日!” “皇后娘娘!”谌洛仪难得气急败坏起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那是我的姐姐!”她一急,也不顾控制自己的声音,大声道,“你要我关禁自己的姐姐,杀死她的孩子?!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将我废黜,或者一起处死?!” 谌洛仪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皇后娘娘……”他艰难地,“烟儿!” 她心绪难平,听他唤她“烟儿”,心头竟涌起一丝委屈,哥哥,哥哥,帝王家真是个噬人心扉的地方,是不是亲人,终究都是会离她而去? “身在帝王家,注定就是有这样多的无奈。永安公主是你的亲人,你替她着想,可是她又何时为你着想过,为薛山子民着想过。为了自己对权力皇权的欲望,她早就不曾将你看做所谓的妹妹,在她心里,你只是一个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还要阻拦她拿回去的人!” “别说了!”她冲到他跟前,嘶声力竭地喊着:“谌洛仪,你想要怎样?当初是你将我送进宫来,你说你是我哥哥,你说这是我身为谌家人的使命。可是现在呢!” 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打湿了庄重的宫妆,混着胭脂的粉红,滴落在前襟上。“你们又说我不是谌家的女儿,我是大薛朝的公主,我是真正的大薛朝永隆公主。让我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了父皇,没有了皇祖母,还要我眼看着长姐被困,还要我……你到底要怎样,怎样!?” 最难言的痛楚往往最是无奈,如果知道会是这般情景,不如当初就该狠心决绝一点,逃的远远的。 “烟儿!”他终究忍不住上前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痛苦地表情再次浮现,“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这样……我宁愿你永远是从前那个……我的妹妹。” 她一把推开他,“你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妹妹。长公主是我的亲姐姐,我不会像你一样做出这般绝情寡义的事来!” 他的手一滞,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般,“绝情寡义?”他皱眉看她,“烟儿,在你心里,就这样恨我么?” 她隔着泪眼朦胧看着他,悲伤的难以自持,像是千言万语,都道不出一个“是”字。 恨,他竟然问出与薛骁一模一样的话来。有这样多的恨,得有怎样多的伤? 他不是她唤了近十八年的哥哥,他其实是薛骁的亲哥哥。她只觉得一切荒诞而可笑,突地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远远退开好几步去,“你是谁,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哀然地看她,一双深深的眸子里有许许多多的不忍,最终垂下头去。“烟儿。”他再次唤她,“我说过,我会保你一世平安。” 保你一世平安。在她被选作太子妃时,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她的一世平安,又在哪? 耳边嗡嗡作响,伴着传进殿中的蝉鸣,一齐随他的背影远去。 风声鹤唳。 她只觉得四周都是嘈杂地厮杀声,太后苍老而憔悴的面容犹在,带着脸上那道紫褐色的疤痕,凄凄地唤她:“隆儿,隆儿!”她想伸手去救她,却是徒劳。周围大薛宫的一切,都一件件地飞快从身边消失,唯有她一人,在苍茫的夜幕之中,无依无靠。 有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地传来:“皇舅母!” 皇舅母?!她一惊,腾地一下子坐起来。四周是熟悉的帷幔,灯火昏暗,枕上被汗打湿一片。凝容,那个孩子可还好? “烟儿……”他的手揽过来,“做噩梦了?” 他的眼神这样清亮,分明不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她不语,缓缓地点了点头。梦里的惊恐还在,心绪难平,竟不知如何与他说,能不能与他说。她看他一脸了然的样子,心头突地有些害怕,他是皇帝,将永安公主封禁,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意思。 “臣妾……想凝容那孩子了。”她轻声道,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 他一笑,“过些日子凝容就要被接进宫了,到时候你可以常常看到他。” “不!”她急道,一时反应过来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随即缓下声去,“臣妾想明日就看到他。” 他的目光在烛火下闪动,像是要看明白些什么一般,过了会方才道,“好,那明日就传他提前进宫。”说罢将她揉进怀中,像是喟叹,又像是期待,“烟儿,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我们,自己的孩子。她只觉得现实在听一段美好而不符实际的话,总是不能相信会有那样一天。 尤从跪在殿中恭敬行礼:“回皇后娘娘的话,长公主说凝容世子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进宫。” 她蹙眉,“今日不便,那什么时候可以?” “长公主说了,凝容世子的病非一朝一夕得以痊愈,等世子稍微好些了,再命人秉了皇上,到时候给送进宫来,也免冲撞了皇家贵气。” “凝容世子就是因为没有皇家之气的庇佑,才身子不适,再传本宫的话,接凝容世子进宫!”她怒道。 尤从有些为难的表情出现在脸上,迟疑了一会还是应了声,“是!”方才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夏儿替她摇着扇子,“娘娘,长公主爱子之心,本是无可厚非。” 她自顾沉思,“爱子?她这般是害了凝容!凝容多在宫外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突然一愣,像是想起什么,“谌大人今天上朝了么?” 夏儿浅浅一笑,“娘娘在帘后听政,应当比奴婢知晓朝堂之事。” 她努力定下心去回想早朝上的点名。礼部,礼部报花名册时,明明没有谌洛仪!“快传本宫的口谕,长公主若想保住自己的儿子,就让她速将凝容世子送进宫来!”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谌洛仪之前,将凝容安全地接进宫。或许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第510章 一解相思 盛夏的大薛宫总是最难熬的时候,朱墙金瓦,看的人都心浮气躁起来。大殿冰碗中的冰已融化,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来。她在殿中的玉砖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丝毫没有被玉砖沁凉给平静下来。 “有消息了么?”她再次问道。 夏儿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回娘娘的话,话已经传到长公主府了,现在还没有其它消息。” 她一甩袖子,继续在玉砖上来回踱步。 “凝容给皇舅母请安,皇舅母万福金安——” 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清脆的声响像是这个沉闷的临晚时分最令人喜悦的一个消息。她转身看去,凝容正端端立在门口处,一身宝蓝色的襦衫,因为热,已经汗湿贴在了身上。她心下爱怜,忙上前去蹲在他跟前,伸手抱过的同时边责怪道:“怎么照料世子的,这样一身的汗!” 无人敢应声,她一抬眼,看见门外他正悠然进来。“朕这样紧赶慢赶地将他送来,倒落了你的一顿抱怨!” 她一愣,忙顺势行礼,“皇上!” 他一只手已经过来将她拉起,“现在看见了了,可以一解想念了?”说着朝凝容看了一眼,两人像是颇有默契。 凝容乌溜溜的眼睛像是星光一样明亮:“凝容已经过来了,皇舅母就不要再为凝容忧心了。皇舅舅说皇舅母想凝容想的都伤心了呢。” 童言稚嫩,却一下子令她忍俊不禁,满是羞涩地朝他看去。“皇舅母是想念凝容呢,凝容在这里陪皇舅母好不好。” 他乖巧地一点头,“好。”想了想又道,“凝容也想念皇舅母。” 果真是童真无邪,无论成人的世界里怎样波诡云谲,尔虞我诈地相互防范,稚子终究无辜,始终是一颗单纯无害之心。她不禁喟叹,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将他一把抱在怀里。 凝容扭捏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先生说,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凝容不是登徒子,不敢让美人入怀。”他一张圆圆的脸已经泛出羞红,像是熟透的蜜桃一般惹人怜爱。 “皇舅母是美人不错,可也不能入登徒子的怀中是不是?”薛骁讪讪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直令她一时面红耳赤。 凝容显然还不能真正明白过来这其中的意思,偏头做思考状,像是努力去研究这话中之意。她忙打岔道:“时候不早了,凝容出了一身的汗,先让嬷嬷带你下去沐浴更衣可好?” 他乖巧地一点头,“凝容先行告退!”他抱手一行礼,惹得她又是灿然一笑。“下去吧,待会皇舅母带你去凤飞台!” 抬眼瞬间,却见他一脸不满立在一旁。 聚贤堂许久不曾有帝子学习,几乎已经荒落,幽深延长的院落里,梧桐遮天蔽日,仿佛隔断了与皇宫的联系。因其静谧且环境幽雅,特作为历代皇子学习之地。 凝容是大薛朝开国百余年来,第一位入得学习的世子。晋安王的过继皇子之论满朝皆知,因此无论作为教导的文曲司,还是陪读的小太监,无一不对其恭顺有加。 这种恭顺还来源于每日必亲自前来的皇后娘娘身上。这般宠爱,让人只当是皇后无子,将他已然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也愈加验证了所有人心中的想法:皇帝对这位世子,给予厚望。 “无德不贵,无能不官,无功不赏,无罪不罚。朝无幸位,民无幸生……” 小小的人,一袭锈红色宫装罩在身上,显得愈加惹人喜欢。她携了柄团扇在手中,示意身边的宫人不要说话,悄悄地坐在他身后远远的地方。 “人主之道,静退以为宝。不自*事而知拙与巧,不自计虑而知福与咎。是以不言而善应,不约而善增……” 她蹙眉,朝头案旁的文曲司大人高新常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高新常是内阁学士,素来不与皇后有任何交际,却又因是翰林的文人,入主了后宫,不得不对谌凌烟恭敬一二。 “皇后娘娘示下!”他躬身立在一旁。 “凝容世子初入学堂,初学懵懂。当以礼义仁孝教之,这般帝王之道,文曲司大人是否觉得太过晦涩了些?” 高新常心下疑虑,还是应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微臣有失见地,这就去改变教学内容。” 她摇摇手,“待本宫再看看世子的意思。” 高新常刻板文书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惊异的神色,踟蹰了一会方才退了下去。 七岁的小人,还要问问他的意思?高新常太过不能理解,以致于一整天教学都惴惴不安,这个凝容世子,究竟是怎样的荣宠贵胄? 周辉在一旁敲了敲桌案,“高大人?”他提醒他,“有烦心事?” “没……”他蓦然回神,强打了笑脸道,“在想明日给世子教何内容。” “是啊!”周辉理了理案上的书籍,“不让教帝王之道,光教礼义仁孝,又何必送进聚贤堂来?”他叹叹气,“到底帝王家……” “君心难测,你我且奉命行事罢!”高新常道,边将凝容坐的椅子扶了扶正,端详了一会方才离开。 “有文曲司大人教导,烟儿何必还要日日费心?”他倚在榻上埋怨道,“凝容一来,你都不来书房了。” “凝容进宫,长公主不在身边,臣妾是怕他孤单。况且皇上英明果断,处理政务时游刃有余,何必还要臣妾一旁,反显得叨扰了皇上。”她盈盈一笑。“况且朝堂之事,皇上想与臣妾说时,自会说的。” 他定定看了会她,突地一伸手将她拉过,揽进怀里,“烟儿是想以此,让朕每日都在这里?” 她略略地挣了下,故意道,“那皇上是得有多少政务要与臣妾说?” “朕在这里,不是为了跟你说政务的!”他已经搬过她的脸,强行吻了上去。 唇齿相依,有一种难言的伤感情绪。 这样将凝容日日留在身边,心多少放了些。只是,这样的日子里,总是有些波涛暗涌。 “凝容世子的食饮,一定要检查清楚了再端过来,下次再遇上这样的情况,本宫要整个御膳房的人以命做抵!”她怒道,边不停地朝里屋张望着。 紫千立在一旁冷笑:“不过是吃食不新鲜吃坏了肚子,皇后娘娘这般紧张,倒真像是亲娘,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也该放心将世子交与皇后娘娘抚养了。” 第511章 上吐下泻 她心底有怒意闪过,淡淡道,“千妃不曾孕育,做不到将世子当成幼子来看,不足为奇。” 寥寥几句反击之。紫千正欲发作,转眼见太医从房中出来,方才忍了下去。 “皇后娘娘。”徐太医一行礼,“世子已无大碍,只需休养几日即可,皇后娘娘无需担心。” 她略微点点头,问道,“世子是吃了何种食物才导致的此番。” “回娘娘的话,食物并无问题,主要是因为凝容世子本身对紫薯有排异,而宫中又无人知晓世子的饮食习性,故而导致此番。” “知道了。”她一挥手,“都且退下吧。让世子好好休息。” 太医应声退下,一屋子前来探病的妃嫔也以礼退了下去。她自顾在坐上沉思,紫薯?明明凝容说,因为喜欢吃这个,在公主府里时常吃到。怎么会因为在宫中吃了紫薯,而上吐下泻呢? 分明是有人刻意而为之,难道是谌洛仪,依旧没有放下他的打算? 她的神经被一根弦紧紧绷着,丝毫不敢再轻易离开偏殿。即使将凝容安放在凤栖宫的偏殿里,也没有免得了危险。皇亲贵胄的孩子,富贵荣华,却总免不了在成人的争斗之中多灾多难。 “娘娘,凝容世子不好了!” 侍女的一句话便能令她惊然失色,不好了,这个宫中再坏的事情,也只是一句“不好了”可以概括。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前殿,凝容正在那呕着酸水,吐的一张脸苍白。 真若是紫千所说那般,让永安公主知道了,该是怎样的一种心疼? 从前都是别人为她忙碌,第一次,她这样为了一个孩子不顾一点皇后的端庄威仪。凤冠斜了,披帛落了,都再也顾不上,小小的孩子,怎样忍得这样的痛苦。 “皇舅母,我想我娘了。” 凝容在她怀中气若游丝,忍了许久的泪水突地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小脸滚在她手臂上,如火炙烤。 让永安公主进宫?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随即被狠狠压制下去。“凝容乖,有皇舅母在,凝容不会有事的。”她苍白地安慰着,一时不知怎样去解释,孩子想自己的亲娘,本该如此。他离开公主府已经近十日,能这样一直乖巧地,已经是很难得了。 “阿娘有没有跟凝容说,在宫中应该怎样?”只能这般,去引开他的注意力。 “阿娘说……在宫里要听话,听皇舅母的话……阿娘肚子里有小宝宝,现在还不能来看凝容……等过些日子,她会带着弟弟来接凝容……” 他果然平静下来回她的话,忍住再次犯呕的欲望,断断续续地与她说话。 她自己几乎要落下泪来,只顾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凝容是最听话的孩子,阿娘也想念凝容,等过些日子……过些日子皇舅母请了旨,配凝容一起回去看阿娘,好不好?” 她突然有些心软,母子连心,此刻的永安公主一定也一样在担忧着她的孩子。她心下有些感激,感激永安公主能相信她,起码让凝容相信她。 他乖巧地点点头,像是期待,又有些疑惑,“皇舅母能带凝容回去……” “是,皇舅母一定会带凝容看阿娘,凝容先乖乖喝药,先好起来……” 蝉声停歇,四周渐渐安静了下去,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她低头凝视他睡梦中还在紧蹙的眉头,突地想起自己的孩子来,若他还在,先下怕也是这般不得安平的罢。 幸好,没有。 凤栖宫门外响起太监的传唤声,尖利的嗓音在夜色中尤为的清晰,令人忍不住一惊。“内阁进,求见——” 这是有政务了。一般有紧急政务传至尧舜殿,但因他一直在凤栖宫,内官想必也是无奈之下才将朝臣传到这里,可见政务紧急。 她下意识朝凝容看了看,他还在安然的睡梦之中,丝毫没有被这突兀的声音惊到。夏儿轻手轻脚地进来,“娘娘先去书房吧,皇上传见。这里有奴婢。” 她这才放心地离去,只觉得心沉沉落落,放在凝容身上,总是收不回来一般。有些累,又没有一点歇息的意愿。一刻也不能松懈,不能。 院落安静,青砖白墙的凤栖宫,总是看似清宁,却因为皇帝在这里,又多了些许的奢靡。四周满是星星点点的宫灯,虽不明亮,却是精致,与整个宫殿相得益彰。 书房外的宫人被换成了御林军,想必正在商讨政务,她立在门外犹豫了下,突地见书房门被打开。 “皇后娘娘!”是军机处的赵大凯将军,见了他有些欣喜,“娘娘来了,请——”他一伸手为她引路。 她有些疑惑地,这样的夜里,内阁进书房议政,军机处的将军也一齐前来,难道…… “朝中动乱不安,我军前方平定动乱,军心不稳,即使办事不力,也是因为朝中不稳!”赵大凯将军粗声粗气地反驳道。 “朝中自由皇上英明抉择,何来朝中不稳一说?赵将军此番是要将责任推诿到皇上身上么?!”韩秋明随即义正言辞道,直将事件转移到薛骁身上。 赵大凯本是一介武夫,言语上总不如内阁一语中的,急的腾地站起身来,“不是皇上的事情,是你们内阁,竟然闹着要废后!!” 当着皇后的面,说“废后”二字。韩秋明没想到他说话这样没有遮拦,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 其他几位辅政大臣也面面相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再转眼看薛骁,却见他神色漠然,像是在自顾沉思些什么? “皇后娘娘!”韩秋明情急之下跪在谌凌烟跟前,“赵将军血口喷人,内阁何来的此番胆子,敢侮蔑皇后娘娘?娘娘……” 她正为凝容的事情揪心,又疲倦不堪,只顾摆摆手,“好了,不是说庆安水患的事情么,怎么越说越远了?” 韩秋明一副的悲切惶恐表情尤留在脸上,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倒是薛骁先开口道,“皇后娘娘温婉贤惠,母仪天下,何来的由头将她废去。真有此番说法,朕也不应允,大薛列祖列宗也不会应允。” 他这一句说的闲散,却令整个厅中的人听之尤为一惊,皇帝为皇后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皇后的地位稳固。 赵大凯哼了声,应和道,“臣等皆是此意,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岂是一般小人能侮蔑得的!”说着一双圆眼朝四辅政大臣狠狠瞪了一眼。 第512章 交托虎符 她只觉得好笑,又无趣。一个在深宫里的所谓皇后,竟惹得朝堂此番不安,究根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手中有他们以为的权力。 可是虎符一直在尧舜殿,与她无关。她又有什么可令他们尊敬且供奉的? 就这样一直神思游离,直到子夜,方算有些眉目来。大臣们依次退去,她也得了空隙,只顾忙忙朝偏殿去。却被他一把拽住,“烟儿累了。”他肯定地道,“凝容那边就且放心,自有人会看好他。” 她只顾摇头,白日里的疑惑犹在心间,这个宫中明明有人想加害他,她又怎能放得下心? “朕还有些折子要批,就在偏殿一齐看着吧。”他索性道。 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快早朝了,皇上还是赶紧休息一会,臣妾安心回去就是。”说罢转身欲走,他拉着的手紧了紧,没待她反应过来,手中便多了一个硬生生的东西。 “拿好。”他的手紧了紧,随即转身离去。 屋内灯光昏暗,她低头看手中那一块黑暗暗的东西,心里还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虎符。 这个在皇家代表着无上权力,可以调动军机处百万兵马的左虎符,他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像交予一样寻常物件一般,交予了她。 她忍住想要跟上去询问的冲动,将那块虎符拢回了袖中。夜沉如水,她的裙裾飘过汉白玉的阶梯,缓缓回了内殿。 凝容在第三日上彻底恢复了过来。只是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原本圆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她看着心疼,只顾着在一旁照料。 夏儿从外间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会意随她说出,刚出了花厅小门,夏儿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太医院的徐太医昨夜暴毙了。” 她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忍不住思来想去。徐太医暴毙?!究竟是偶然还是巧合? “可有什么留下的?”她问道。 “屋子里搜遍了,未曾发现异常之物。只不过听闻前一日,徐太医提起准备告老还乡。” 心头有忿意涌过,徐太医,这个太医院的二品院司,有“国手”之称,服侍过几代君王的名医,竟然也卷进了这样的宫廷斗争之中,不得善终。 那凝容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了。徐太医当初说的吃紫薯排异引起的上吐下泻,分明是虚言。而他背后的那个人既能成功越过御膳房将食物做了手脚,又让徐太医给遮掩过去,想必是这宫中不可小视之人。她只觉得眼角一阵抽搐,震得头生生直疼。有些东西仿佛是呼之欲出,却又无法思量出来。 内阁大臣再来凤栖宫的时候,她总是寻了理由不予以参政。薛骁面有异色,她索性牵了凝容的手,“凝容该去聚贤堂了,臣妾陪着一起过去。” 他的政务繁忙,内阁大臣与军机处的各将军一到,他随即又将这些置于脑后。 聚贤堂里的金桂花已经散出沁人的香气来,小小的花朵隐在繁茂的绿叶后面,几乎看不到。她却总是喜欢去探究那里面的星星点点,院落寂静幽深,总容易令人安静下来。 小孩子的精神总是好的极快,凝容转眼间便回复到从前生龙活虎的状态。课业下的时候总是试图拉着她去后院里玩耍。后院里有一棵*的雪松,枝叶繁茂。站在下面几乎看不见上面的清空,她疑惑地问凝容,“这棵树有何独特之处。” 凝容一脸笑意,“原来皇舅母也不知道这棵树。我阿娘告诉过我,聚贤堂是历代皇子学习的地方,君王也皆由此出,是王气汇聚之地。” 她有些吃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去答话,永安公主,她记得的,永远是大薛宫里的一切,关于王权象征的东西,连交给孩子的,也不例外。 “我问过文曲司大人,他们也不知道。”凝容洋洋得意,“凝容知道哦。” 她蹲在他跟前,抚摸着他额前稀疏的头发,“阿娘教给了凝容许多东西,凝容懂得真多。” “阿娘还说了,王者之道,贵乎于心。若是心里都不愿意为君王,那么天下就永远不可能是你的!” 她一时目瞪口呆,来不及伸手去捂住他的嘴,身后已经有声音传过来——“那你阿娘应该也教过你,凡人臣子,不得妄议王者之道,否则便是欺君。” 她转过身,已经见惠妃盈盈立在身后。她杏色的宫装上落了稀稀疏疏的几根松针,看来已经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世子?”她继续威慑道。 凝容先是朝谌凌烟怀里靠了靠,突地皱了眉头道,“惠妃娘娘也应该知道,见着皇后娘娘不行礼,也是有违后妃之德的?” 惠妃没想到他能说出这般的话来,脸色白了白,冷笑道。“不愧是长公主家的公子,又得以皇后娘娘抚养在侧,言辞间就是有异于一般孩童!” 谌凌烟站起身来,淡淡道:“惠妃今日的话是不是多了些?聚贤堂是皇家子嗣学习的地方,不该是惠妃来的地方。” 惠妃语塞,微微作势行了行礼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聚贤堂不是嫔妾该随意来的地方,只是嫔妾此番是特意前来寻皇后娘娘的。” “惠妃用心了,还亲自去聚贤堂去寻本宫。惠妃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凉亭下一缕阳光投的正好,巧巧落在石桌的雕花菱格上,将桌上的青玉茶具照出剔透的光来。她挥退了侍女,闲闲道。 “嫔妾是为了凝容世子中毒一时而来的。”惠妃开门见山道。 “惠妃知晓缘由?”她努力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来。越是在意,便越容易为他人*控,何况是素日不往来的嫔妃。 “前些日子晋安王在朝堂上上书将凝容世子过继为皇子一事,嫔妾也有耳闻。”惠妃不紧不慢,一双眼直直看着谌凌烟的神情,想从中探究出些什么出来。 “兹事体大,晋安王此番上书,为后宫知晓,不足为奇。” “皇后娘娘宠爱世子,嫔妾心中知晓。但是皇后娘娘可有想过,凝容世子的对皇上的威胁?”惠妃肃色,“长公主拥兵数十万,笼络权臣,在朝中早有势力。一直以来对皇上的大为虎视眈眈,几乎满朝皆知。皇后娘娘将她唯一的儿子接进宫中,还入聚贤堂学习帝王之道,任谁人也不会相信,只是拿世子作为人质的吧!” 她拍案而起,“惠妃此番过来时说凝容世子中毒一事,怎么扯得这样远了?” 第513章 皇帝下的毒 惠妃急切道:“皇后娘娘不是不知晓!” “本宫将世子视为己出,从未将他看做人质!”她怒道,“中毒一时本宫心里有数,惠妃想说是谁,那便是谁吧!”说罢甩袖离去。 惠妃双目微瞪坐于远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烟儿。”他放下簪子,将她朝怀里拥了拥,“这几日是我太忙了,都顾不上你。” 他的怀抱里有熟悉的气息,几乎有一瞬间让她再次沉迷。她摇摇头,挣脱出来,“凝容中毒的事情,臣妾想听皇上说。” 他身形一顿,继而回复到寻常神色,“烟儿听到了什么?” “臣妾要听皇上说!”她冷声道,“要听皇上,亲口告诉我。” 他垂目沉沉看她,突地背过脸去。“是,是朕命人下的药。” 再多的猜忌与怀疑,都抵不上一句承认的话。她只觉得自己可笑,不是应该早就知晓么,早就知晓。 “可是那药没毒。”他解释道。 “对黄口小儿下手,皇上真是有愧一国之君的尊号。”她红了眼看他,“一个孩子,你们竟然都不愿意轻易给放过了!” “我没有想要他死!”他急切地走到她跟前,“长公主府蠢蠢欲动,虽被禁封,却不曾一日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永安公主的野心,你我心知肚明!” “所以你就利用一个孩子?!”她不屑道,“利用他可以让长公主打消掉对你皇位觊觎的野心吗?” 他一顿,继而无奈苦笑,“连你都知道长公主的心思,你这么急切地将凝容接进宫来,我以为,你能懂我的心。” “接凝容进宫,是为了保他性命,不是为了助纣为虐!” “朕说过,朕从不想伤害他的性命!”他突然恼怒起来,“若长公主没有异心,我也想他是自己的孩子,我和你,和他,是一家人!” 她只觉得眼下冰凉一片,是有泪珠顺着眼睑滚落下来,自己的孩子?一家人? “你日日与凝容在一起,那样的喜欢,那样的真情,我看不出来吗?你坐在凝容身后看他念书的时候,我就在更远处看着你们两,那时候我就想,要是凝容是我们的孩子,该有多好。”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早就被你杀死了!”她腾地站起身来,不顾满头散落的发丝,哀伤难以自制,“他六个多月了,六个多月了,你却杀死了他!你为的不过是西北的枢邗二州,为了赫颠占领下的两个州县,以他作为牺牲品。你杀死了他!我们自己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说那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梳妆台上一串珊瑚珠子的项链被她扯落下来,银丝绳子毫无意料地挣开,洒在地上。暗红色的珠子在玉石地砖上来回跳动,像是心头血一般一滴滴落在地上。 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轻易过去的,有什么样的恨意是能轻易忘却的。再多的温颜软语,再长的恭敬顺从,有些哀伤,总是不能这样轻易忘却。这宫中她还剩下什么?不过是几个看似相关的人,和一个虚无却不屑的身份。 他惊诧的神色顿时变的铁青,一双眼像是要迸出火焰出来一般。他一把抓住她双臂,仿佛想要将她自睡梦中摇醒一般摇晃着,“你说什么?你怎么这么看我?你不信我,你永远不信我!” 她眼神空洞,任他将她摇晃着,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他。 “你不信我!好,现在我跟你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我要跟你说!孩子的事情我很难过,我没有一刻想过要牺牲他。长公主说是你不要的他,你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我很难过!那个时候,我几乎想要废了你!” 她嘴角扯出一丝凄厉的笑意,狰狞而诡异,“长公主真是通天的本事,还能与你的好妃子们一起,将汤药送进凤飞殿!” 他额上的青筋几乎跳出来,顿时有些松软下去。“丽妃……”他下意识说道,却再也没有了下文。她只觉得可笑,“丽妃背后的势力是安昌郡王,皇上理当投鼠忌器!” “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没有作为的君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利用你,利用你们背后的势力来坐稳的这个皇位?烟儿,你怎么能这么看我?”他松开她失落落朝外走去,“朕不是这样的一个皇帝。”他转过身定定道,“凝容的事情,我也不是真的想伤害他。现在长公主只以为他病重,而徐太医的死也只是对外传闻是失职自尽。长公主现下一定为了凝容惶恐不安,朝上有我,你无需忧心,现下最重要的,是好好保护好凝容。长公主应该马上就要有所行动了。” 她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他的话一句也不愿意听见去,却还是开始明白了些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凝容与长公主,竟然是自己一直攒在手中的棋子。怪不得,惠妃会说,凝容是人质。 院子里满树的桂花已经盛开,枝头上满是一簇簇金色的小花,香气愈加浓烈地飘在整个大薛宫中。 孩子仿佛永远没有烦恼,总是很快地便将一些事情淡忘掉。 “皇舅母,凝容想荡秋千了。”他一只小手拉着她的裙摆,带着些乞求的眼神看他,“最近的书凝容都会背了,就去玩一会好不好?” 她笑笑,“当然可以。”随即想到他说的秋千还是风飞殿的那只。 风飞殿,那里有她短暂而又哀伤的回忆。 东宫里没有主子,显得有些萧条。朱红的大门上的漆已经有了些许的斑驳,她记得当初,她便是一身嫁衣,被辇轿抬着入的这里。想着竟有一瞬间的怔忪,他悲戚的话像是生了回音一般,是不是会出现在她耳中,将信将疑。 凝容已经欢快地朝风飞殿走去,前院的院落里,有他心心念念的秋千。 快乐其实很简单,只一个秋千就足够。可是薛骁曾为她准备了那样多的东西在风飞殿,她是什么时候,已经不知道开心这一种心情了? 院落里一切如常,熟悉而又陌生,像是她无上荣宠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她总不愿意去对这些宫殿产生什么情感,再繁华的地方,没了人的开心,总是萧寂的。 风飞殿里没有桂花,入了秋,也只能看见院落里开得有些颓败的五颜六色的花,闻不到一点的香甜气味。她缓慢地在院落里踱着步子,突地看见正殿门前一片的火红色! 第514章 秋日霜红 “朕希望秋日的时候,皇后看的欣喜。” 他的声音乍然响入耳中,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似别有意味。欣喜? 又是秋日,枫叶霜红,这个院落里曾经为她种下过琼树,又为她种下过枫树。琼花白了,枫叶红了,从春日里到秋季,她仿佛从不曾真正开心过。 究竟这些年,是在做什么呢? 她无奈地想着,边看远处凝容荡秋千的身影。多少个日子,她在风飞殿的寂冷时光,她与他的母亲永安长公主,在他不远处的凉亭中。她与她讲着前朝的一切,她美丽的杏眼中散发着魅惑的光亮。让人想到晨星,可是那是一种野心勃勃,她如今方才知晓。 谁是谁非,谁真谁假。这个世上,得到一些东西,总是要付出比之更多的代价。可是大薛宫的巍峨荣华,原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皇舅舅是不是很忙?”他偏着头问她,“他都有好几日不来看凝容了。” 政务紧急,朝臣们总是会在深夜前来凤栖宫,他索性又回了尧舜殿去。整日整夜,也不再看见他的身影。“皇舅舅是君王,前朝的事情多了,自然就忙了。”她安慰道。 “皇舅舅喜欢这样忙吗?他都不能来凤栖宫了。” 她笑着摇摇头,“哪会有人喜欢忙碌的呢,等到有空了,皇舅舅会来凤栖宫看凝容的。” “那他为什么还想当这个皇帝呢?要做皇帝必需有其心,却不一定能做的了。但是不想做皇帝,只要有心,又怎么会做不了呢?” 成人的世界里有太多孩子不能理解的东西。他能够知道永安公主与他讲解的一切东西,可是却不知道皇位有什么值得去争取的。放弃也许很容易,可是正如薛骁所说的,他现在不能回头了。 她有一瞬间的后怕,如果他不是皇帝,那该如何? 秋高气爽,天空蓝的几乎像是透明。她揽着凝容坐在秋千上,就这样一句一句地说着话。童言无忌,总是说一些在这大薛宫中极具忌讳的话,可是却听着真是。她有许久没有这样心安,心平静地像是这个院落里的一切。 凝容在她身边渐渐安静下来,像是要睡着。她伸手将他朝怀里揽了揽,突然听他道:“皇舅母,有人来了!” 薛浩普朝他一行礼,“世子,末将此番就是来请皇后娘娘的。” “但是你们太无礼了!竟然带兵闯了进来!”凝容神色严肃道。 他仿佛没了耐心,索性一挥手,“带走。” “放开!”她怒道。随军刚伸出的手猛地被喝停顿在那。她恼然地看着薛浩普,“薛统领此番是为何事而来,且先说清楚!” 薛浩普迟疑了一下,“尧舜殿那边请娘娘过去。” “皇上的旨意何在?要薛统领越过内务府只闯后宫来‘请’本宫么?” “是……”薛浩普欲言又止,“娘娘还是先请吧!”却是不容置疑地。 “本宫要去哪里,不需要薛统领来命令!”她一挥袖子,伸手搀过凝容,“本宫要送世子回去,让开!” 她迈步欲走,却被他拦在跟前,“末将会遣人送世子回去的,娘娘还是不要为难。” 她警备地将凝容往跟前拉了拉,“本宫会随你去尧舜殿,但是现在要亲自将世子送回去。” “事出紧急,末将无礼了!”他突然一伸手,强行将她和凝容分开。她脑子里突然响起薛骁的话来——“现下最重要的,是好好保护好凝容。长公主应该马上就要有所行动了。” 凝容! 她一慌,顾不得什么礼法,直接上前就要将他抢回来。凝容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只顾不停地拍打着薛浩普。“皇舅母!”他挣扎道,“皇舅母!” “薛浩普你放开她!”她怒极,上前一把拉住他衣襟。铠甲锋利,小片的衣襟几乎拉不住,她手一紧,手指抵在他的铠甲边缘。顿时一抹红色顺着手指渗出来,她不松手,那血迹瞬间染上了他银色的铠甲。 他一惊,忙松懈了下来。她只顾一伸手,趁机将凝容抢回抱在怀里。 “娘娘受伤了!”他有些慌乱道,“末将……” “让我送他回去!”她丝毫未理会他,一双眼几乎迸出火花来。 他愣了愣,隐约能听见轻浅的一声叹息,“末将替娘娘抱着世子……” 她已经自顾朝前走去,凝容趴在她肩头,一双眼警备地看着他。他恢复一贯的冷然,一挥手示意跟随上去。 东宫与凤栖宫仿佛刻意被建的相距甚远,她一路抱着凝容,只觉得手臂渐渐不济,连脚步也缓慢了下来。凝容在她耳边轻声道:“皇舅母,让凝容自己走,凝容保证不会再被他们抓住的。” 她只觉得心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翻滚,如若真是永安公主,那她这般将凝容强行带回凤栖宫,那是她不顾惜人家的母子之情了。怀中的小人有些着急,“皇舅母,凝容真的可以自己走的。” 她手臂紧了紧,脸朝他脸上贴了贴,“凝容乖。”她的声音极低地,迫使凝容不得不凝神去细听。“宫中一定出事了,凝容回了凤栖宫,要乖乖呆着。听夏儿姑姑的话,不会多长时间,皇舅母就会回来。或者……”她顿了顿,“你阿娘会来接你。”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继而是疑惑,学着她小声道,“阿娘来接我的话,那皇舅母呢?” 那她呢?她也不知道,心头有一股微微的酸意,朝他一笑,“皇舅母肯定会回宫的,凝容乖。” “嗯,我会的。只是他们好凶——皇舅母你的手疼吗?” 她这才体会到指上的疼痛,一下下像是针扎一般。手臂愈加的酸麻,伴着发酸的脚步,这样一路艰难地终于走到了凤栖宫。 她将凝容安顿在凤栖宫后院的佛堂里,但愿佛祖保佑,不会伤及道他。她沉了沉心,走来出去。 薛浩普负手立在宫门外,随军上前来将她钳制住。她愤怒地看薛浩普,忍不住挣扎了下。 “皇上遇刺,昏迷中以手相指凤栖宫。末将作为御林军统领,理当将娘娘押回审问。” 她脑中犹如被焦雷劈过,乍然轰响后便是一片空白,只记得“遇刺”“昏迷”这些字眼,不管不顾便迈步朝尧舜殿的方向跑去。 薛浩普朝后示意了下,随军只远远随在其后,未再上前再束缚她。 第515章 争议 她宽大的朝服袖摆迎风飘起来,像是一只展翅的蝶一般,不顾一切地冲向尧舜殿陡高的阶梯。正红色拂过汉白玉砖,映得眼睛都有些刺痛。 寝室外跪了黑压压的一片,内阁的辅政大臣正与军机处的赵大凯将军在门外争论。 “你们才是胆大包天,胆敢污蔑皇后娘娘!” “皇上昏迷中以手直指中宫,分明是在示意,皇后居心叵测,谋害皇上!” “皇后娘娘是皇上亲自迎进宫中的正宫娘娘,何来的缘由此番,是你们居心叵测才是!” “不管怎样,先将皇后缉拿过来才是!” 她脚步一顿,一口气憋在心头:“都给让开!本宫先看了皇上再来给大人审问!” 一群人惊见她突然出现,一时来不及发作也来不及行礼,只愣愣见她直朝寝室内走去。还是内阁的大臣先反应了过来,“护驾,快拦住她!” 她已经掀了帘子,却被宫人一把抓住。五彩的珠帘子绕在脖颈中,沁凉如水。她绝望地朝里看去,隐约能看见龙床上一张苍白的脸。 什么时候,见他这般躺在榻上过?!她只觉得心里犹似被火炙烤着一般,心痛而又害怕,有急切。拉住她的力量越来越大,就快将她拖拽出去。 “让她进去!” 她转脸,见薛浩普已经走到她跟前,“我一起跟随着皇后进去,诸位大人放心便是。” 内阁的几位辅政大臣脸色已经吓得煞白,听了他这么一说犹豫了片刻。她没有耐心,索性趁着时机一挣脱,朝里面奔去。 他胸口被捆上了厚厚的绷带,袒露的上身几乎全部被包裹起来。她一时手忙脚乱,手想碰却又不敢触碰上去,只顾问:“是哪受了伤?” 薛浩普并没有紧跟着他,只是立在屋中,答道,“心口。” 她紧紧抿着嘴唇,一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印在寝殿四面的金黄里,几乎像是一片透明。 有时候,再深的怨恨在生死面前,都是一片淡漠如烟的曾经,若如他人都不在了,还能去恨谁? 何况,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明白,她要等他来说,等他亲自告诉她。 她难以自制,顺势半跪半坐到榻旁的毯子上,像是一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挣扎尽,再也动弹不得。 “皇上伤势严重,此时情况紧急,还请皇后娘娘示下。”薛浩普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几乎不能相信地转过去看他。 他在跟她说,“示下”?!他不是抓她来尧舜殿问罪的么?她的心像是落在了冰窟里,一下子慌乱异常。只顾去看病榻上的薛骁,大约是近日整日繁忙的政务,他的下巴上已经生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地像是一片落叶。 “皇后娘娘!”薛浩普急切地提醒道,“请娘娘示下!” 她的心扑腾腾跳的厉害,好半天才定下神来,声音清冷如秋日清晨的薄霜一般,微弱而清晰,“封锁九门,大臣们且先在安乐宫歇息,消息不能传出去。” 他应道“是。” “长公主府可有消息?”她突然问道。 他一愣,面色沉郁地,“昨天夜里,禁封的侍卫有被杀害。” 永安公主果然已经耐不住了,她颔首,“派兵下去,封锁长公主府,严禁!” 他面有难色,“娘娘,此时王畿不宜再向外派兵。” 她明白,一旦有所不慎,大薛宫势必会遭到异心之人*宫。形势严峻,此番刺客之事,她心底直觉便是永安公主所指。薛骁,长公主。心底有万千种纠结,她深吸了口气,沉沉道,“知道了。替我传谌洛仪大人进宫。” “是!” 她静静看了看榻上的薛骁,突然转头轻轻道,“谢谢你。” 也许此刻,她唯一还能感激的,便是他没有与那些惶恐不安的大臣们一样,急切地将责任归咎在她的身上,反倒是还能相信她,帮助她。 薛浩普已经退至门边,因是与大臣们说是一起进来看着她,不便此刻就出去。他只远远立在门后,闻言一愣,朝她看了看。她嘴角有一丝轻浅的笑意,转眼淡去不见,仿似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过一般。他心里还是起了一阵的悸动,像是惶恐,又像是欣喜。 他神色严肃,只忙忙跟她解释道,“晋安王与臣一起在重华门外等候,九门被下令封锁,臣与晋安王也奈何不得。” 她一惊,“晋安王?!” “臣若能进宫,晋安王便也能进来。只得作势回去,待天明时掩了耳目才能进来。”他有些急切地,“宫门禁封,娘娘急招微臣,可是遇上了难处。” “皇上遇刺,一夜未醒。”她简言道。他微微一怔,随即低首道,“请娘娘示下。” “我需要广陵府的骑兵。”她笃定地看他,“两日间要到,禁封长公主府。” 他低眉顺眼,仿似毫不意外,也如她意料之中地一口应了声,“微臣这就去办。” 她只觉得一口气松了松,稍微舒展的眉头又紧凑了起来。太医已经进进出出许多次,只顾着磕头道死罪,她的心反反复复地沉沉浮浮,唯一的念想便是他还能醒过来。 如若不醒,她去恨谁? 他的手指上有薄薄的茧子,是平日里练习射箭留下的。她握着他的手一直的摩挲着,只觉得心下茫然一片,这个男人,难道就要这样离她远去了么? 屋中的滴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铃声,短暂而又清晰,已经是四更了,他昏迷已经接近两日。宫中到处是肃穆的气氛,宫墙外还有着她无法预知的一切,也许最坏的时候就在眼前,就在一墙之隔的宫外。她只觉得无能为力,因为他,因为他的大薛。 “子墨。”她轻轻唤道,她许久没有这样称呼过他,只觉得喉头像是被拧了一根丝绳一般,无法将声音顺利地发出来,沙哑而干涩,“子墨。”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睁着一双带笑的眼睛看她了,也不会笑意盈盈地唤她“烟儿”。她心中有些涩苦,东宫的那些日子像是唯一的精神支柱,支撑着她走过后宫寂寥的时光,支撑着她在他榻前的分分秒秒。 宫廷争斗,波诡云谲,她突然觉得再也没有从前那般诧异与惊恐了。有的事见的多了,经历的多了,即使生死就在眼前,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第516章 硬闯 殿外隐约有噪杂声传进来,她皱皱眉走出去,“不是说过要将宫中的朝臣们安顿好么?怎还会有人来吵扰皇上养伤?” 一名宫人慌张张地冲过来,“娘娘!”他应声跪在跟前,“晋……晋安王爷闯进宫门了!” “慌什么!”她喝道,一边努力将自己镇定下来,“让薛统领带兵拦截住!” “回娘娘,晋安王已经过了议政厅,就要到寝殿了!” 她仿佛能听见晋安王气势腾腾的脚步声,索性一转身,进了寝殿。 薛浩普拦在寝殿前,朝阶下的晋安王一行礼,“王爷赎罪,末将失礼了。” 晋安王一袭紫色的绣蟒朝服,颔首立在阶下,气势凌人,“薛统领真是尽心尽责,这个时候还守着皇上的寝殿。” “保护皇上,是末将的职责所在,皇上的吩咐,末将誓死遵从!”他不卑不亢道。 晋安王有些愠恼,“皇上两日不上朝,将军这般表示忠心,不得不让本王以为,皇上有何危险!” 薛浩普面色平静,“皇上近日政务劳累,只不过歇息了两日不上朝,王爷不必此般紧张。” 晋安王冷笑,“本王倒不知,薛统领何时由御林军统领变成了皇上的内侍,可以向本王这般表达皇上的情况。” 他面色微微一沉,言语丝毫不曾轻软下来,“末将奉旨办事,王爷这般不顾礼法强闯内宫,还是不要为难末将。”他一抚佩剑,沉声道,“王爷请回吧!” “放肆!”晋安王脸色阴郁,“你何来的能耐拦住本王,你不过是本王麾下的一名小将,没有赫颠之战中本王替你请的战功,你几时会得到皇上的垂青,站在这尧舜殿?” 薛浩普稍稍行礼,“王爷说的是,末将得王爷栽培得以入得前线征战,又得王爷提携,一直感怀在心。末将也一直仰望王爷行事之德行,军令如山,王爷在军中教导的道理,末将时刻不敢忘怀——王爷还是请回!” 晋安王刚刚浮起得意的神色瞬间转为恼怒,“本王今日要见到皇上,你以为能拦得住本王么!”说罢已经上了台阶,直*近寝殿门口。 薛浩普伸出手臂拦住他,“王爷!”他咬了咬牙关,“您不可进去!” “皇上无故不上朝,一定另有隐情!”他伸手将他横拦的手臂挥开,薛浩普伸出另一只手去,却被他一把钳制住。他终究是曾经统帅过大军的上帅,薛浩普下手不敢过分,两人只暗暗较量了片刻,便被他一推,将薛浩普搡到了一边。 “王爷!”薛浩普急喝道,却伴着他手一使劲,门应声被推开。 守卫的御林军就在跟前,他惊得来不及去细想,只迈步抢在晋安王之前冲了进去。却顿时愣在原地。 晋安王几乎同样的神色,原本怒意冲冲的神情变得阴沉不定,忙俯身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黄色帷幔重重叠叠,被窗外吹进的微风掀起一角,露出一地绣了凤穿芙蓉的鲜红衣裙。帷幔轻透,隐隐约约能看见龙床上一个身影盈盈侧坐。既羞又恼的声音伴着满屋的馨香传来,令人陡然一惊,“放肆!” 晋安王一愣,忙侧转过身去,“微臣无状,皇后娘娘赎罪!” “晋安王这般急切地闯进皇上寝殿来,是有何要紧的政务么?”她的声音柔软动听,却难掩一丝怒意,直听得人心下发毛。 “臣……臣……”晋安王一时乱了章法,不知如何开口。薛浩普一转身,挥手将门掩上,“王爷,皇上还在歇息,王爷还是赶紧退下吧!”他提醒道。 晋安王突地反应了过来,原地跪在那里,“朝中大事需由皇上做主,已有两日不早朝,微臣特来请命!” “朝中大事自有皇上来做主。”帷幔之后动了动,后面的人仿似从床上走了下来。地上的衣服动了动,被一件一件地抽了进去。晋安王一张脸通红,只顾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可是答应臣妾了,这几日臣妾在尧舜殿,不让政务叨扰的!”她对着床上的人道,清丽的声音一撒娇,顿时变得妩媚起来。 “晋安王。”她有些恼意,“先皇在时,特允本宫有听政议政之权,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这样来打扰皇上的!” 晋安王正被这屋中的气氛弄的尴尬不堪,又逢她这一番质问,早无心再待下去,只讪讪地再一行礼,“是微臣行事莽撞,皇后娘娘赎罪!” 她轻轻一笑,冷意尽在言语之中,“晋安王是本宫的长辈,何需这般。皇上正歇着,你且退下吧。” 他如逢大赦,忙不迭地行退礼,“皇后娘娘德仁,微臣告退!” 这样的情境之下,晋安王也顾不上自己一贯的架子,一口一个“微臣”地诺诺应着,垂首掩面地退出门外。 帷幔外的声音窸窸窣窣地,渐渐安静了下去,是他们都退了出去。她立在帷幔后面,只觉得浑身惊出一身汗来,方才的气势顿时萎靡了不见。 秋风清冷,吹在身上,令人忍不住一个激灵。她这才忙忙将外衣套上,珠玉相撞,发出一阵悦耳而惊人的声响。 她看了看床上的薛骁,他还在昏睡中,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伸手掀开帷幔,走至窗前,能看见外面来来回回的御林军守卫。薛浩普突然出现在窗外,“娘娘且先安心,末将自会将功补过。” 军人总有军人一贯的作风,这件事说到底怨不得他,但他还是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她默默地朝他看了一眼,点点头,伸手将窗户掩上。 龙床前是一扇整幅的薛山万里屏风,绘着大薛朝最巍巍壮阔的万里山河。她不常来尧舜殿的寝殿,从未在意过这些装饰物,此刻看来只觉得心头波澜一阵涌似一阵。那是景色秀美的大薛薛山,是她的父皇,皇祖母心心念念为其付出一生心血的薛山。皇祖母那样用尽手段地将大薛交付到她与他的手中,可是她竟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承担的应该是什么。 是眼前的薛山万里画卷,是整个大薛王朝。 皇位与权力,那么多人的争夺,不过是她一直以来未曾以为重视的东西。由得那么些人心不服,那么些人觊觎这皇位,她凭什么这样轻易地拥有着一切?她甚至不如一个原本毫无皇室血统的薛骁,替这个王朝做出一点的贡献。 第517章 皇帝病重 薛山秀丽,尽在眼前,她就那样跪坐在毯子上,伸手一点点抚摸着那画上的景色。像是陌生而又遥远的一场梦境。 屋子里静谧无声,她恍惚间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息,“哎……” “皇上醒了,臣妾去传太医。”她欲起身出去,却被他拉住。一只手无力地拽着她的手指,“先别出去。” 她朝他身上的伤处看了看,“还是先让太医来……” 他一脸失望地看她,“我以为醒来了,你起码会开心地笑一笑。” 她心头波澜起伏,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平静,蹲在他跟前细细看他,嘴角微微地牵扯着,一时无言。 “笑不出来,还是不要笑了。你见我醒来了不开心,可是我看见你在这,很开心。”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却丝毫没有少得了认真的意味。 她捏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像是想要紧紧握住一般,终于忍不住背过脸去,“皇上一下子说这么些话,还是先歇会,臣妾……臣妾这就去请太医。”声线却明显地颤抖起来,他终于敛了笑意,“烟儿。” 屋子里还散着她匆忙之下点起的木丹香,清幽的香气直钻进人心田里。“我好久没看见你了,你让我看看。” 她抬起衣袖,轻轻一掩面,将眼角的一抹酸涩抹去。努力做出一贯的端庄神色来,这才想起他方才说自己发丝凌乱,顺手将地上的头钗捡一一捡起,方才走至他床前跪坐下。 “臣妾失仪,皇上还是先不要看。”她语无伦次道,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他不说话,嘴角一丝轻浅的笑意渐渐变得模糊,好久方才听他道,“我累了,想睡一会,烟儿,先不要走。” 她登时警戒了起来,再看他已经半阖上了双眼,这才慌神朝外命道:“来人,传太医!” 新晋太医院院首的宁太医眉头紧蹙,手摁在他的脉上一直没有放下来。她心里突地就想到徐太医来,所谓自断后路是否就是此番,他用徐太医作为牺牲,却不知自己也有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想着心下越来越恼,“皇上怎么样了?!” 宁太医抬起袖子朝额上擦了擦,“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的伤势严重,伤及心脏之处,又加之失血过多……” 她再也难以忍受,“本宫问你皇上怎么样了?!” 宁太医惊得忙跪在她跟前,“皇上此番是大不好了!” 她脸阴郁地像是一块冰般,方才他清醒时说的话犹在耳畔,她几乎不能相信。大不好了?! “皇上有上天庇佑,怎会有不好?”她冷声道,“是你医术不精罢?” 宁太医诚惶诚恐,朝地上深深磕着头,“是微臣无能,皇后娘娘饶命!” “本宫不杀你,命你将太医院的人都召集起来,皇上一日不醒,你们一个也不许离开尧舜殿!”她怒道,“赶紧去办!” “是!是!”宁太医腿几乎发软,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无助之时怨他人,一旦主子不愿意相信一件事情,即使太医说的是对的,也不得不变成错的。 她只觉得无助而又疲倦,尧舜殿外是警备的御林军守卫,整座宫殿顿时变得死气沉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尊荣辉煌。而整座大薛宫,又何尝不是? 夜间的时候薛浩普再次进来传话,她风声鹤唳,一刻也未曾懈怠下来,立即随他一起去偏殿。 “外面什么情况了?” 薛浩普眉头紧蹙,“千妃在殿外求见。她是赫颠人,一旦有丝毫走露消息,大薛岌岌可危!” 她刚为是后妃的事情缓了情绪,经他这么一说立马想到这一层。赫颠公主,她入大薛,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这一天么? “嫔妃?”她思忖道,“六宫里是否走露了消息?” “末将认为,六宫的嫔妃们,目前恰恰是最危险的人。”他清楚地分析道,“皇上的妃嫔不多,却几乎都是权贵功臣之女。丽妃之父安昌郡王在西北,对赫颠已经久不用兵,一直处于观望状态。而千妃是赫颠公主,两者一旦有所勾结,形势势必危急。” 她不是没有想过,后妃的势力一直是关系朝中政权。虽然她也一直按着先皇太后的意思对后妃的势力多有打压,却并不能免除一些最起码的野心,或者忠心。 “封锁六宫。” 他再次为难道,“如今大薛宫内已经是人人自危,如果再这般,怕是欲盖弥彰。” “千妃只是说拜见皇上?”她突然道。 “是,但以末将看没有这么简单。” “本宫去见她。”她说罢便往外走,他在后面叫她:“皇后娘娘!” 她不解地看他,“嗯?”他心下闪过一丝慌乱,隐在厚重的铠甲下面丝毫不被人发觉。“末将随您一起。” 她点点头,转身出去。 秋风起,直吹的尧舜殿外的宫灯迎风摇曳,清冷而又肃穆。紫千一袭湘色洒紫烟花的宫装,立在忽明忽暗的台阶下,像朵静静绽放在夜间的小花。她一向明艳动人的面容上像是有愁云一般,看得她心底愈加紧张起来。 “千妃莫不是忘了,当初本宫在凤栖宫外说的话?”她一派的盛气凌人,心下却隐约闪过一丝酸涩。 “嫔妾是来看皇上的!”紫千垂首道,“请皇后娘娘应允。” 她一惊,几乎要脱口而出。“这样的深夜来看皇上,千妃难道是在说梦话?”她刻薄道,生怕心底的那点情绪展现出来,“这是尧舜殿,按照规矩,千妃还是回去自己宫中,无故不得在这样的夜里到这里来。” “嫔妾知晓。”她出人意料地没有往常的凌厉,语气近乎哀求地,“请皇后娘娘成全!”她说着已经朝她一行礼。 她脑中警铃大作,紫千极少有这样的时候,一时令人不得不生出疑心来。她是知晓了薛骁遇刺,昏迷不醒?! “来人!”她恼道,“送千妃回去!” “皇后娘娘!”紫千突然朝她跪下,“求您让我见一见皇上!” 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肉里,生疼生疼。顿时清醒了过来,“薛统领。”她看向薛浩普,“千妃罔顾后宫礼法,立马遣送回阡陌宫,罚禁足十日!”说罢急着便要离开。 紫千尖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谌凌烟……”却又顿时消失了下去。 第518章 不得安生 是被人捂住了口,她只觉得脚步轻软,心头的酸涩直涌进脑中。这个为了嫁给薛骁为妃而不惜发动两场战争的赫巅公主,这个曾经是赫巅最为尊贵美丽的公主,究竟是为了什么,得以在深宫之中,这样一点点耗掉自己如花一样的美好年华? 她喟然,恍惚间想起自己来。 岁月是一湾永远不能逆流的小溪,纵使景色再美好,也无法重新驻足一看。 她原本隐隐慌乱地情绪变得焦躁起来。太医院的太医们在外间低声研究着什么,愈加令她心烦。紫千一反常态的态度令她不得不生疑惑,她究是知道了,还是因为别的? 龙床上的薛骁依旧在昏睡,他短暂的清醒令她心安过,可是这下的沉睡却让她再也不能平静。她死死盯着他守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失去些什么。 就这样一边胡乱地想着,一颗心像是悬在半空中,久久都在一种不得安生的状态。 紫千别有意味地笑容浮现在脸上,“谌凌烟,到了如今这一步,你才这样为你的大薛朝劳心伤神,不觉得太迟了么?” 她一动不动地看她,她身上正红的宫装直刺得人眼睛疼,那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着的正红,紫千在大婚之时穿过,而今又着在身上。她的艳丽像是一种蛊,足以魅惑任何一个人。 “皇上现在昏迷不醒,你以为这样一直隐瞒着就可以吗?你是谌凌烟,不是谌太后,你不可能像她那样将大薛朝拯救回来。一个连子嗣都没有的王朝,还凭什么能所谓的‘千秋万代’?谌凌烟,一切该是谁的,都该尘埃落定了。”她眼里溢满了野心勃勃的意味,“赫颠的大军正在集结,不日就会踏东征的路途。这里,这个大薛宫,将变成我赫颠的皇宫!”她发出一阵轻狂的笑声来,像是所说的一切已经唾手可得。 她只觉得后背已经有汗渗出来。秋日的夜这样冷,那汗占着衣裳黏在后背上,像是有小虫子在爬动一般。 紫千美丽的脸上付出肃杀的神情,愤恨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谌凌烟,你们怎样对我的,我一定也加倍让你们还回来的!” “不!”她惊呼着扑出去,迎面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倒下的瞬间被一瞬光惊醒。她脑袋昏沉,发现自己正趴在薛骁的床边。是一场梦境。 有轻轻的叩门声,她警觉地想要站起来,腿却酸麻的厉害。薛浩普轻轻推了门进来,小声道:“娘娘,凤栖宫的夏儿求见。” “什么时候的事!” “天刚亮的时候。奴婢也觉得后怕,就……” 她无心再听她说下去,转身就朝殿外冲去。 谌洛仪,他竟然趁这个时候将凝容带走。真是悔不该,将凝容交给夏儿。她早就该明白,这些年来,夏儿最忠心不二的,就是谌洛仪。 谌洛仪,谌洛仪,若你伤害凝容分毫,怨不得本宫心狠。 她只觉得绝望再次涌上心头,裙角的石榴玉珠子撞击的汉白玉阶梯沙沙乱响,一如她此刻凌乱的心境。她能去哪找回他们?去哪? 尧舜殿里还躺着性命垂危的薛骁,令人一刻也不敢松懈,她惶然地转回身去,试图在浩大的院落里一眼找到薛浩普。 他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脚步匆匆地上前来,“皇后娘娘!” 她失魂落魄地看他,一时只顾道,“凝容,凝容!” “娘娘,世子在尧舜殿,末将特来请您过去!”他一行礼,铠甲咔嚓一声,惊得她一下子回过神来,她只以为自己听错,“凝容在尧舜殿?!” “回娘娘,谌典司大人刚将他送了来,世子哭闹着非要见您!” 她已经顾不得再听他的话,忙忙绕过他便朝寝殿走去。隐约能听见凝容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带着愤怒,“放肆,我要见皇后娘娘,你们让我见她!” 她只觉得又急切有好笑,孩子模仿大人总是特别的快。他也从那个处处知晓礼法,在宫中天真烂漫的孩童,变成了知晓自己身份的尊贵,以此来呵斥他人的行为。 谌洛仪蹲在他跟前,一副无奈的神色,“微臣已经去请皇后娘娘了,世子稍等片刻!” “走开!”凝容一把推了推他,他原本蹲着不稳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歪倒下来。“你是坏人!是奸臣!你胆敢绑架我!” 谌洛仪一脸讪然,想解释什么又说不出口。她只觉得心疼,一下子冲到他们跟前去。“凝容!”她惊喜地抱住他,下意识将他拉着离谌洛仪远去了一些。 谌洛仪脸色恢复如常,朝她行礼,“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免了!”她走的气喘吁吁,还是努力将自己镇定下来。“谌典司此番是——” 她的眼神中有明显的警备与疏离,熬得通红的眼眶下已经泛出乌青色,却带着一丝怒意。谌洛仪有些心疼,稍稍上前了一步,“娘娘……” 她猛地朝后一缩,搂着凝容的手臂愈加紧了紧,他不忍,“娘娘连日在尧舜殿,凝容世子独自留在凤栖宫,怕是不太安全。微臣将世子送来,是想免了娘娘担忧。” 她的狐疑有些退去,隐约听明白什么,却依旧不相信他能在凝容的事上与她站在一边。只淡淡道,“谌典司有心,为我大薛社稷劳心伤神,本宫感怀在心。” 他一时有些尴尬,顿了顿起身道,“微臣先行告退,娘娘且放心,交代下的事情,微臣都办妥了。” 她这才想起她之前求他的事情。广陵的骑兵已经安排好了,公主府被严禁,那么他这般将凝容送过来,是为了什么? “谌典司!”她突然叫住他,“本宫有事要与你商议。”凝容不情愿地拉了拉她,她难得地一笑,“皇舅母要好好罚罚谌典司,居然敢吓我们凝容!” 他撅着嘴,像是示威一般地瞪了瞪谌洛仪。她轻轻拍拍他,将他交给内侍。 “难得还能看见娘娘有心思哄孩子。”他立在殿中,依旧是弓腰恭敬的模样,语气却是轻软,“有孩子在这里,娘娘心绪应该是缓和些。” 她有些吃惊,还是忍不住道,“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苦笑:“娘娘以为?” “你想要他的命。”她笃定地看他,眼中顿时又有了戒备。 “据微臣所知,长公主临产期将近,却一直不询问世子消息,其中必然有蹊跷。而将他独自放在凤栖宫,实在是太过危险,万一此时有人趁机下手,娘娘追悔莫及。” 第519章 亲人 追悔莫及,就方才他将凝容带走就已经让她追悔莫及了,在自己身边也好。她轻嘘了口气,突然问:“为什么要帮我?” 谌洛仪有一刻的怔忪,顿了顿方低下头去,“烟儿。”他有些伤感地,“我们是亲人。” 亲人。 这个词离她太遥远了,在这个世上,还有谁是她的亲人? 眼前这个其实与她并无血缘的谌洛仪?还是被她禁封的长公主永安?她只觉得心下发酸,像是被剜开的心,又突然被倒进了无尽的苦涩与哀凉在里面。 有孩子在身边的时光的确少却了许多忧愁。原先漫长的守候便的不再那样难熬,没有心思再去细想接下来的烦恼与害怕。 凝容随他一起趴在窗前,看着薛骁昏睡的面容,“皇舅舅这是怎么了?” 盖上被子无法看出他的伤,孩子看了也不会那样害怕。她微微地扯出笑意来,“前些日子皇舅舅太忙了,需要多睡一会。” 他很认真地看她,“皇舅舅是生病了,你看他的脸这样苍白。” 她无法掩饰,孩子单纯,但不是一点不懂。“皇舅母这样憔悴,就是因为在守着皇舅舅。”她忍不住将他搂在怀里,仿佛想寻求这最后的一丝温暖。“是。”她承认道。 “凝容陪着皇舅母一起。”他的小手轻软,握在她的手指上有一种难得的安心。 也许这才是她的亲人,可是走到如今这一步,究竟是为什么?帝王家最是无情,她无奈地与他一起,成了一样为权势所利用的棋子。 太医针法有些效果,他竟能在昏迷中吞咽下汤水。她无限欣喜地守在跟前,短暂地忘却了不少的烦恼。 薛骁醒过来的时候她正与凝容坐在屋中的毯子下象棋。秋日微凉,凝容脱了鞋盘腿而坐,安静地将棋盘一个个摆好。她正红的宫装裙摆像是春日里鲜红的牡丹花一般艳丽,盖满了整个毯子。 “凝容这些日子不能去聚贤堂读书,回头皇舅母教你好不好?”她问道。 “皇舅母。”凝容认真地说道,“凝容不想再聚贤堂里读书了。” 她一惊,“为什么?” “师傅教的那些,都是凝容在家时,阿娘教过的。入则孝,出则悌,谨信德谦,这是做人的基本,当牢记于心。可是为什么要反复的学习呢?是不是皇舅母如今,也还在学这些东西?” 她有些惊诧地看他,恍然大悟一般,“那凝容入聚贤堂第一日所学的,以为如何?” “我学的不多,其中的许多东西都不懂,但是我觉得值得研究。” 她点点头,“那以后凝容就继续学习那些好不好?但是,孝悌谨信这些最基本的,不可忘记。” “嗯!”他欢喜地答应着,突然瞪圆了双眼看向床上。她一惊,忙忙转过去,见他正眨着眼看他们。她终是忍不住冲过去,“皇上!”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在明黄的被衾上开出大朵大朵的花来。“太医!”她命道,再也不愿意等他开口先说话,“皇上先不要说话,先让太医看看!” 他蹙着眉,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凝容打断:“皇舅舅你睡醒了,这下皇舅母就不会那样难过了!” 他终于忍不住抱怨道,“每天都有小孩子在吵吵,真是不想睡醒都难。” 她只顾将太医引到他床前,屋内一下子多了许多人。他虚虚地叹了口气,终是严肃道:“朕昏睡几日了?” “回皇上,整整五日。”太医恭敬道。 五日,真感觉像是一生那样漫长,所有的担忧像是一副突然卸去的重担,仿佛顿时没有了一般。只要有他在。 也许,只要有他在。 “传旨,朕体违和,需静养数日。前朝议政改为内阁议政,着首辅王长安掌管事宜。以朱批为谕——” 帝王,即使是性命垂危,也会有亲人只顾在意他的皇位。即使大病初愈,也不得不将政务再次拾起。他依旧在病床之上不能下地,却日日看起了折子。她一旁握着笔描朱批,随他一起丝毫不将政务耽搁。 “烟儿写起朱批来,倒丝毫不生疏。”他一笑,“果然是我大薛朝的贤后。” 她静静地写完最后几个字,“朱批的内容是皇上口述的,臣妾只不过代笔一写。这般说真是令臣妾诚惶诚恐了。” 他一笑,将手中半举的折子放下来,“那烟儿怎知晓批折子时,朱批要在最后的两行上写,且开头要空一字的距离?” 后宫私下看奏折乃欺君,她一时有些尴尬,只得底下头解释道:“父皇病中,曾让臣妾代笔过。” 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烟儿。” 好似一切的风雨可以就此过去,在尧舜殿待的习惯了,竟觉得一切就这样熟悉起来。每日首辅大臣会将折子奉上来,端到他的寝殿里,顺便请示一些要紧的政务。她带了凝容远远坐在靠窗的榻上,看着他练字。 闲暇的时候她会坐在他床边,替他将伤口一点点上上药。他神色轻松地拉住她的手,试图将身上的疼痛掩盖过去。 “怕是要留疤了。”他恹恹道,边朝她看去,眼角却闪过明显的笑意来。 她只觉得这话不甚熟悉,恍惚间记起在西郊里时的时候,他以他脸上会留疤为由,趁机对她说了不少的暧昧话语。想着脸不禁微微热了起来。他笑得愈加起劲,“烟儿看见这疤,嫌弃我可如何是好?” 她只得岔开话去,“皇上的伤疤在胸前,没人会看得见的。” “可是烟儿会看得见!”他手一用劲,将她朝跟前拉了拉。她只觉得脸红到了脖子里,忙不迭地朝后躲着。他有一刻的怔忪,“有好久,没有看到烟儿脸红的样子了,倒教我想起从前的那些时候。” 从前的那些时候。 她伏在他床边,像是将心思全然飘到了那个时候。总以为岁月静好,却是无数风霜。 秋日里的一场大雨,彻底将庆安的旱涝延绵到了西南各州郡,临近中秋的时候,有奏折紧急上报,黄河堤坝危险。 黄河决堤,乃国之大患。而连续的降雨,雨水聚集,势必对黄河堤坝产生威胁。黄河下游之州郡,随之也到了警备状态。 官兵的存在,即刻变成了对各州郡难民的支援。 他看奏折的脸色愈加阴沉不定,即使坐在书房另一头练习写字的凝容也感觉到了,小心翼翼地放下笔,走到她跟前示意。小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一副不愿意再待下去的表情。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悄悄朝外走。 第520章 同一天生辰 “要回去?” 他突地出声,吓的凝容猛地一顿。她将他朝跟前揽了揽,“皇上政务繁忙,且让凝容回去,免得叨扰皇上。” “嗯。”他继续低头在一堆奏折里,“凝容先回去吧,你留下。” 凝容刚刚欣喜起来的表情顿时又萎靡下来,苦苦地朝她看了眼。她一脸无奈,只得示意他先下去。 “小孩子坐不住便罢了,你也不愿意陪陪朕?”待凝容一出门,他便道。 她施施然走到他跟前,“皇上政务繁忙……” “你不会叨扰朕的。”他打断她,索性将折子丢下来,“千秋节就快到了,我记得,烟儿应该是与我同一天的生辰。” 同一天,若不是同一天出生,也许根本就不会有如今这一切的纠葛,纷纷扰扰,全因生于同时。 她不语,默认也不愿意提及。 “往年都有皇祖母替你*办,今年烟儿可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他问到。 她想要的,是一桩永远退不回的心愿。而这大薛宫里的一切珠宝玉器,她皆拥有,还有什么是她想要?。“谢皇上恩典,臣妾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她摇摇头。 “没有?可是朕想向烟儿讨一样礼物。”他突然凑过来,神色颇为认真道。 她有些讪然,“皇上富有四海,有什么是臣妾能送的出手的?” “只有烟儿能送得。”他笑意盈盈,朝前凑得愈加近,几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传来,“朕要烟儿给朕……” 尤从慌乱的声音自窗外传来:“皇上,河州八百里急报,黄河决堤——” 雨打芭蕉点点愁。她斜倚在长廊下的横栏上,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离愁。那愁绪飘忽在心头眉间,每一点都是一种近乎绝望。脑海中百转千回,竟是亡国二字。 庆安郡持续近一年的天灾引发的不仅仅是百姓的暴动,伴随着黄河的决堤,洪水侵袭原本秀丽富饶的西南各郡州,也给朝中的经济带来了重创。养兵需要粮饷,在接连而踵的灾害中,银子变得尤为重要。 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秋日凄寒的天气夹杂着雨水的天气,恶劣环境下滋生了瘟疫的蔓延。他自病床上能够下来不过数日,已经又恢复到了从前连夜听政的状态。只不过由偏殿转移到了他的寝殿。 原先唯一得以安静蜷缩的地方也变得不再安定。千头万绪找不到一个可以豁然的理由,她的脚步沉沉,撑着的大伞上发出沙沙的雨声,拍打得心头一阵茫然。 阡陌宫外的雕栏画栋因为皇帝的不再到来显得清冷,里面凄凄切切的笛声里透着无限的哀怨。有赫颠的歌姬在随乐而唱,是一串她听不懂的话语。 “赫颠的歌儿果然很好听。”她淡淡道,“怪不得皇上从前总是喜欢在你那里,连本宫也喜欢你殿中的丝竹音乐声。” 紫千盘腿席坐在地上,一双眼迷离地看她,想笑又笑不出来,只道,“他醒了?” 她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你果然一直都知道。” “呵呵!”紫千一笑,散发着无尽的苦涩意味,将桌边的一盅夜光杯拿在手中把玩。她闻见清香的果酒味扑鼻而来,皱眉道,“你在这里醉酒?” 紫千自顾看手中杯子里的一抹红色,“果酒,哪有醉人的。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在这里自娱自乐,哪比得上皇后娘娘忙碌?”说罢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她坐到她跟前,一把拿过桌上的酒壶。“心若醉了,即使喝的是水,也会醉!” 紫千一阵轻笑,却伴着无尽的哀伤,“皇后娘娘真是会说笑,心醉了?那心为什么会醉?娘娘的心醉过,是在喝水的时候么?” 她冷笑,“心为什么会醉?因为亲手毁了自己喜爱的东西,所以醉了!” 杯子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摇晃的嘈杂声。笛声悠悠,哀婉缠绵,紫千有些怒意地一挥手:“别吹了,退下!” 歌姬们诚惶诚恐地依次收了乐器退下,殿中唯留下矮几前席地而坐的她们。紫千一只胳膊撑着矮几,试图站起来。一使劲,却连带着将矮几一起打翻。几上五彩水晶碗里的果子咕噜噜滚了一地,她恼地一挥袖子,将跟前凌乱的碗碟推的老远。 她只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何苦这样烦这些东西,方才你还趴在上面开心来着。”明黄色的朝服在有些昏暗的大殿里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看上去有一种难得的威严,“你既这么不开心,又何必那样做?” 紫千腾地站起来,伸出一指头直直指向她,“是你们*我的!” 她低头自顾理了理衣襟,上面的沧海泪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亮,令人难得的安心。她缓缓站起身来,极其缓慢地,“*你的不是我们任何人,是你自己。” “这就是你们大薛人的狡诈之处!你们永远不会主动出击,却总是伤对方于无形!真是卑鄙!卑鄙!”她愤恨道,却充满着委屈。“你们该遭受天神的惩罚!” “可是你不是天神!”她怒道,“你是赫巅尊贵的紫千公主,可你也是大薛朝的妃子!皇上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你却下得手来想置他于死地!如今你在这酒醉歌舞自以为毫不在意,其实最痛苦的是你!” “我为什么要痛苦!?”紫千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斜靠在一个珠子上,“该痛苦的不是你么?你的夫君,险些丧失了性命,你在跟前日日夜夜,就不是煎熬?谌凌烟,你这样来责怪我,又有什么用呢?” 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语气深沉而笃定地:“起码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即使是死,我也会陪他。” 紫千仿佛不能置信,惊得在柱子上向下斜了斜。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神情,谌凌烟,这个自她一为妃便凌驾于她之上的女人。她的隐忍,她的温婉,她的威仪,甚至盛气凌人,都有她一贯的冷然气息。可是此刻,她竟然表现出一个寻常女人的柔情来,有她的儿女情长与一个妻子的模样。 大薛朝皇室里的女人不是都应该如一个个木偶一样,只能看见端庄与威仪,不能看见其它任何的情绪来么?何况,她说的是皇帝。还是那个她为之付出兵马强来的男人?! 她几乎不能再好好站立,浑身瘫软无力,像是随时要从柱子上滑倒下来一般。 第521章 西南瘟疫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她狠狠道,“谌凌烟,薛骁他是我紫千的男人,你永远抢不走,就算是死,他也不能和你死在一起!” “西南的瘟疫已经快要蔓延到京城,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她直言道,“我问过太医,赫颠的及艾草是治疗此次瘟疫的主要药材。” 紫千的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嘴角一丝冷意:“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我们是敌人。” 她一笑,“我们之间确实有过恩怨,你恨我,我知道。但是今天我不是为了自己来的。” “为了薛骁?为了大薛?”紫千不屑道,“赫颠与大薛,也算不得是盟友。” “我只是来告诉你,瘟疫已经快要到京城,近日已经有报,临近京城的陇州城已经有人染上疫病,很可能现在已经到了京城。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皇上,他身上受了伤,是最容易染上疫病的。”她心底有一丝寒意,努力维持着嘴角的那抹笑意,“也许大薛的灭亡是你愿意看到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愿意看到的。” 她已经掀起裙摆迈步超前走去,心却普通通跳的厉害,只觉得一个不小心,那颗心就要从心眼里跳出来一般。大殿里四处飘散着果酒与熏香的味道,奢靡而浮华,她的脚步放的轻缓,却不得不装作无意的样子。 “我也不愿意看到。” 她的脚步乍然停住,忍了片刻方才转脸看她,紫千已经端端站立在那里。一双眼里满是不屑,颔首看着她,“一个被瘟疫灭亡掉的王朝,赫颠占领了也算不了什么!” 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转身离开。 朱墙雕花的廊檐下是祥云飞鹤的图案,寓意如意阖合。紫千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谌凌烟!” 她站住脚步,静静将话听完,“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阡陌宫的廊檐这样的长,像是永远也见不到尽头一般。她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凤钗,那凤钗下是十二串金丝穿成的碧玺明月珠子,沉重地压在发髻上。像这么久以来,走过的路。 也许,这样的沉重可以卸下来了。她想着,却不再如从前那般雀跃欢喜,像是重获了自由。而也许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自由。 后宫深深,梧桐叶子已经开始泛出微微的黄色。她突然想起某一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秋意浓厚,广陵府后院的梧桐树下,她的三哥谌洛值就坐在树下抚琴,那声乐是她从未听过的曲子,却极其的熟悉。许久以后他听见街上的孩童唱着歌谣方才明白过来。那是专门为歌咏她的歌谣谱的曲子,谌飞。 它对应的歌谣,是薛骁曾经向他唱过的。那是她第一次听他唱歌,一首歌谣,能被唱的那样深情而轻柔。 “谌飞谌飞,琼华茂兮,慢行慢行,春色广陵…… 谌飞谌飞,谁家栖息,且停且停,但看衔泥。” 广陵曾有过那样美丽的春色,有过那样美丽的谌家四小姐,还会不会再有? 裙裾顺着灰青色的地砖摩挲过,像是就要将这一步跨过去。她回头仰望了望那颗遮天蔽日的梧桐,默默无语地转身离开。 折子一直撒到寝殿门口,她弯下腰,一路将折子一个个捡起。这样走着,也能一直能走到他跟前,也许,这是一条最容易走的路。就这样想着,手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皇上累了。”她轻声道,顺势跪坐在他的座位旁。天气渐冷,他着身月白色镶杏色边的袍子,衣襟上有一圈杏色的流苏,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加俊朗。她看的有一丝怔忪,心底突然闪过一丝难过。 他将她揽在跟前,她小心地靠在他的胸口,生怕碰着了他受伤的地方。他将下巴在她的发丝上摩挲着,只默不作声。 怎会不累呢,定是政务令他焦心,此时内忧外患的形势,换做谁,不累呢? “皇上看折子累了,臣妾妄上,且替皇上代为披阅?”她小心翼翼道。揽在肩头的手紧了一紧,“烟儿。”他叹息,“朕的这个皇帝,当的是不是很不好?” “皇上千秋鼎盛,怎会说此番话?”她抬头看他,神色坚定地,“君者必为国之劳心伤神,此乃天命所使。皇上是天子,一切的困难都会过去的。” 他神色有些喟然,紧紧握了她的手,“烟儿何必这样安慰我。‘天命’?天命是不愿意我来掌管这个天下罢了。” 她一时不知如何再去安慰,只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千秋节了。”她突然道,“皇上说过那天也是臣妾的生辰。能与皇上生于同日,是臣妾的福祉,臣妾也想向皇上讨一样礼物。” 他满口答应道,“你说。” “晋千妃为皇贵妃,有协理六宫事务之权。” 他一愣,继而双手托起她的脸,一双眼深深地看她,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烟儿要讨的礼物,就是让另一个女人晋封为仅次于皇后位置之下的皇贵妃?”他不可思议道,“烟儿可知道,皇贵妃的称号,代表着什么?”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臣妾自为皇后之日起,深感六宫事务之繁琐,上到先皇太妃的北六宫,下到亲王觐拜,无一不经臣妾之手而过。”她赧然笑了笑,“臣妾入宫数年,向来不爱参与这般事宜,皇上也是知晓的。” 他沉思不语,只垂眼看向她,一双眼深地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她一慌,摇了摇他的手,“皇上——” 他登时变的吃惊,向来没见过她这般撒娇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去回应。隔了好一会方才扯起嘴角笑了笑,“我只知晓,公主宫内有一个永隆公主,入宫两年,竟不知东宫的路怎样走。” 她脸一红,“皇上还记得这样的事情。”她从前果然是太不问世事了些,怨不得太后那是总是对着她叹息,而如今,她即便是问一些事情了,那又如何呢?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柔和,像是方才满地奏折的情绪丝毫未曾出现过,“我从前也是费尽心思,想知道在宫中万千宠爱的烟儿,究竟送什么能博其一笑,竟一直没有送对过东西。这是烟儿第一次与我讨礼物,可是我却不能给。” 她眉头微蹙,“为什么?” “赫巅公主入朝,后患无穷。烟儿,你忘了曾经怎样告诉过我,现在你是忘了吗?” 没忘,可是如今,只能以她作为解救西南瘟疫的救命稻草了。 第522章 迫不得已 “她是赫巅人,即使大薛给予她的位份再尊贵,她也不能拥有真正控制我大薛的任何一点权力,尤其是后宫。” 她只觉得有话堵在喉头说不出来,心下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沉重,脱口道,“可是当初是皇上迎的紫千做侧妃。” 他的脸色突地沉了沉,像是无奈地,“烟儿不知道,可是我确实是不得已。” 不得已。当初的赫巅战败,究竟是不得已,还是有意为之。 女子重情义。当初他曾这样赞许过她。他却是‘不得已’么?她心头闪过一丝酸涩,怪异而又疏远。 “烟儿的生辰,就不想要一件关于自己的东西么?”他有些歉意地问。 “谢谢皇上,没有了。”她勉强笑道。 屋子里难得的安静,唯有两人的时光,显得悠长深远。窗外是清爽的蓝天白云,秋阳照在院落碧绿的叶子上,隔着远远的窗户棱子,可以看见叶子间结出的一个个碧青色的果子。 这样好的季节。 “烟儿是皇后,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令你开心的。”他双掌摩挲着她的脸颊,“是因为在大薛宫的原因么?” 她茫然地看着他,心一点点抽搐起来。到底是怎样的过错与错过,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一地步?明明是一点交集都没有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自己问着自己,终于狠了狠心,“臣妾想皇上晋千妃为皇贵妃,有协理六宫事务之权。” 他的手终是一沉,一点点从她的脸颊上松开。她往后挪了挪跪下行礼,“千妃端庄慧聪,是料理后宫的不二人选。” “从你为东宫主位起,一直到册封皇后,到现在。几乎一直都在深宫之中,从未料理过后宫之事。后宫没有你,也一样很好。不缺一个这样的人来料理。”他不悦道,“我不知道你与紫千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让她处于一个与你几乎平行的位置上,我定是不会应允的。若你坚持,我可以册封她皇贵妃的封号,但是六宫之权,我只认你来料理。不管你是否曾经料理过,或是愿不愿意料理。” 丽妃斜着一双杏眼,满是不服气地,“千妃娘娘真是有福气,不久前还是个贵嫔,一转眼就与皇后娘娘并列坐其。” 紫千也不恼,一双眼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谌凌烟。她微微一笑,一贯的端庄神色,“千妃入宫的日子所说最迟,但与本宫倒颇为投缘,与本宫坐在一起罢了。” 丽妃一时被堵在那,只来来回回地看着她二人,只觉得一红一粉宫装的两人,坐在一起像极了院子里争相斗艳的花儿,令人愧色。“所以说千妃娘娘有福气。”她自顾道。 她不接话,停了一会道,“皇上的千秋节就要到了,今年是皇上登基新年,理当由礼部与内务府一起大了*办。只是最近政务繁忙,皇上无心大办,已经驳回了礼部隆重办宴一说,内务府的歌舞盛宴也被取消。虽是这般,但是皇上的千秋节不得不办。本宫此番想问问各位姐妹们,可有什么良策,既不违背了皇上的心意,又能令皇上欢喜?” “嫔妾是想要大办的,但是皇上既然不愿意,那就只能在贺礼上做做文章了。”丽妃极快地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开始接她的话。 她点头表示赞成,“那依丽妃看呢?” “贺礼是我们身为嫔妾的心意,只能靠大家各自揣摩圣意了。嫔妾觉得,于姐姐应当是最能迎合皇上的心意了。” 于美人诺诺应道,“嫔妾虽入宫时日较早,却一直尽心服侍皇上,至于圣意,当真不敢妄自揣摩。” 千妃终于忍不住开口,“于美人真是谦虚了,既是尽心服侍皇上,又怎揣摩不出皇上喜欢什么?” “嫔妾虽入宫尚早,却在皇上身边时日不多。”她微微一抬眼皮,朝谌凌烟看了看,“若说最能揣摩圣意的,应当是皇后娘娘了。” 说了一圈,又推回她的身上,谌凌烟无奈一笑,原本就不能指仗她们与自己一心的。 “本宫也是颇为为难,惠妃?”她注意到一直未出言的惠妃。 “连皇后娘娘都为难的事情,臣妾平庸之姿,更是不知从何而起了。”惠妃恭敬道,却顿时推诿的干净。 她点点头,像是意料之中一般。“身为后妃,视皇上为一切,现在却因一个千秋节这般为难,果真是本宫的过错。”她自责道,“既然各位与本宫都没有一个妥帖的想法,就且各自准备各自的吧,让皇上知道了心意就行。至于负责督促内务府事宜——” 她转脸去看千妃。“就交与千妃去办吧。” “这……”丽妃明显有些不能接受这个决定,一时脱口便出:“这怎么行?!” 她微微眯眼,一笑道:“丽妃有何良策?” 丽妃一时语塞,想要阻拦却又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得恹恹地缩回位子中。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么?”她淡淡地问道,目光一一扫过各自的脸上。那些表面的恭敬或是不屑她早已经看的久了。难得这样聚在一起还算得和谐的时光,这样难得。 “皇后娘娘英明,嫔妾且愿皇上万寿无疆——”于美人率先行礼应道。一旁的惠妃随即也随她行礼,“嫔妾愿皇上万寿无疆!” 丽妃左顾右盼了片刻,终是磨磨蹭蹭地一起随礼,“嫔妾愿皇上万寿无疆!” 她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浮在脸上,这会笑意渐浓,“大家对皇上有心,这些吉言且留着说与皇上听吧。” 丽妃退出了门外,刚出了凤栖殿便忍不住,“千妃与皇后?她们什么时候站在一条线上了?!” 惠妃只沉默不语,她见了急道,“惠妃今天是怎么了,这样神思游离的模样!” 于美人朝她看了一眼,淡淡道,“这样明显的事情,丽妃何必问的这样急切?皇后娘娘想做什么,等到皇上千秋节之时不是就知晓了?” “可是……”她有些急躁地还想说些什么,一转眼已经见惠妃自顾朝自己宫的方向走去,想了想一跺脚随了过去。 于美人一双小手藏在衣袖中,不经意地握了握,面上却依旧是寻常的淡漠神色。 凤栖宫一切如常,照在青砖白墙上的阳光像是长长久久的存在一般。日头渐晚,她伸手对着那橘色的太阳伸去。阳光透过细长的五指,印出一片橙红色的光芒。有的东西,想遮总是遮挡不住的。 第523章 做表率 薛骁难得在这个时候来了凤栖宫,她就正立在殿外的院中,仿佛就是在等待什么一般。夕阳将她鬓间的金镶玉步摇珠子照射地泛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来,明晃晃地直刺人的眼。 他见她立在院中,一时有些许错愕,还是没掩住满脸的气愤。 她微微一笑:“皇上来了?” “再不来,皇后恐怕要将大薛宫给掀了。”他郁郁地立在她跟前,一手抬起来遮住射在她脸上的夕阳,“站在这里,不刺眼的慌?” 她忍不住咧嘴笑起来,“皇上说臣妾要掀了大薛宫,还怕臣妾被夕阳刺着了眼?” 他眉头蹙了蹙,终是忍不住随她一起笑起来。片刻方才敛了神色,“听说今日烟儿又招妃嫔朝见,怕是又有什么发生了?” 她收了收笑意,却依旧打笑着:“臣妾是皇后,闲来无事让妃嫔来请安,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他拉着她就朝殿中走去,声音许久不见的轻快,“少跟我打哈哈,今天非要你说清楚了不可,过来!” 她抿着嘴,一双眉眼忍不住笑意弯弯地。就这样被他一路拽回了殿中。“皇上!”进了殿中,他依旧不松手,她不得不挣扎道,“臣妾说就是了,皇上的伤刚好……” 他转过身看她,手指微微松了劲,“好,你说。” 她抽回手,微微行了一礼,“臣妾只是与妃嫔们商议千秋节的事情。臣妾为后宫之首,皇上千秋节到了,怎么也得给妃嫔起个表率,皇上说是不是?” “哦?”他一挑眉,脸色有些恢复一贯的清冷,“那我怎么听说,皇后要千妃主持监督此次的千秋节?” 果真是耳目众多,想瞒也瞒不住。她微微一叹息,“不让千妃来主持,难道要臣妾生辰当日,自己为自己的生辰主持么?”他愣了愣,又听她道,“臣妾想那日一直与皇上在一起。” 他神色缓了一缓,将信将疑地,“后宫不是只有她一个妃子。” “所以臣妾今早招她们来晨拜啊,一起商议了以后方才定下的。” “惠妃和丽妃都赞成?” 她点点头,“臣妾果真是一一问过的,不然皇上今晚去各自宫中去……” 他伸手将她揽过,“休想!我今晚就在凤栖宫!” 难得许久,没有这样安详美好的时光。她只恍惚觉得这一切像是终于到来了,却又来的这样晚一般。 烛影摇红,帐内无限柔情。 她枕着他的手臂,“是朝堂的事情安定些了么,皇上今日这样开心?” 他呵呵一笑,能听见他胸腔里的发出的震动,“烟儿最了解我的心思。太医院今日来报,西南瘟疫的方子已经研究出来了。其中最主要的药材也是西南常见的草药,并不短缺,相信不日疫情便可以控制住。”他仿佛松了一口气,“如此西南的困境也算稍稍缓解了。” 她将脸朝他臂弯中埋了埋,像是会心一笑,“如此便好。” 难得几日的清闲日子,宫内上下都在为千秋节忙碌着。因西南的瘟疫得以遏制住,大薛宫也不再如之前一般的人心惶惶,轻快的气氛都融进了千秋节的准备事宜中。 她坐在凉亭里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宫人,一旁的凝容正安静地写着字。她难得安静,心头终于起了些许的苦涩意味来。 紫千一双明眸里闪烁着不屑的光芒,“我凭什么帮你们,我是赫巅最为尊贵的紫千公主,在你们大薛,从第一天起,就不断有人提醒我,我是一个侧室!你们大薛不是一直有句古话,‘为妻者,随夫行,随夫荣,随夫耻。’你是那个该随时与他并肩的妻,与我何干? “亏得你有这样的本事,还能知道我们赫巅的及艾草。从前你们总是将我为漠视,如今又来让我帮忙,我可不那么傻,除非—— “除非我是薛骁的正妻。为妻者,为夫君该做的一切,我紫千,都能做到。 “你只需要离开即可,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你离开大薛宫,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为难你。你的皇后之位,我知道怎样做好一个母仪天下的国母。 “我做事情你放心,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的,尤其是薛骁。” 她摇摇头,“我不是赶你走,你跟了我十年,不到不得已,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沁儿与你一起随我入宫,有过荣宠,可是也有过更多的煎熬。我已经替沁儿安排好了,她心思单纯,早就不适合在宫中了,我会寻个让她信服的理由,让她出宫。可是你不一样,你在任何地方都知进退,因此也一直留到如今。可是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我在如今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或是哪一天会离开,你跟着我,不会安定的。” “不!”她急切道,“娘娘也说,主仆十年,岂是这些财物便割舍的东西。娘娘,奴婢知道您一直都不信任我。当年从老夫人房里到您那里,确实是大公子求的,奴婢不是老夫人安插在您房里的眼线。奴婢承认,入宫前您越墙而出,是奴婢告诉的大公子,可是奴婢这些年来一直后悔,每当看见您郁郁寡欢的模样,奴婢就懊恼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奴婢不该阻止您……奴婢对不起您,但是奴婢真心是为了您好,” “那次……那次告诉您陆大人被俘的事情,奴婢实在是迫不得已。奴婢出了门,殿下就在门外,他告诉我这些事情,还要我将他说的那些都告诉你……奴婢当时真的是没有办法。” 她静静地听着,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是她最初被谌洛仪带到房里的样子,年纪不大,却极其的稳重,看见她便跪下行礼:“奴婢见过四小姐——”丝毫没有谌老太太房里丫头的一点傲气。她那时候不喜欢这样看起来没有生气的姑娘,总觉得没法与自己玩在一起,除了她玩玉牌。可是就是这与她性情截然相反的一个侍女,就这样一直在她身边了十年。 入宫前她越墙而逃,结果还是被送进了宫,一直以来对她给谌洛仪通风报信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甚至在宫中还多有为难过夏儿。许久以来,对于夏儿,她一直是一种说不清的情感。有时候她宁愿她能像沁儿那样糊涂一点,可是太多时候,她又这样安然地享受着她的沉稳与精明所带来的安定。 没有夏儿,她又是怎样走这一路的呢? 第524章 割舍不下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还是忍住了摇摇头,“我不怪你,这样也是为你好。” “娘娘!”夏儿跪着朝她跟前挪了挪,伸手抓着她的衣襟,“不管这些年来,娘娘是不是信任过夏儿,可是夏儿发誓,对娘娘绝无二心!”她一手朝天举起,做出发誓的样子。原本一向平静安详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无论娘娘走到哪里,奴婢都跟随着您!” 她一叹气,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要跟着我去哪里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夏儿仿佛意识到什么,毫不犹豫地,“不管娘娘有什么决定,要去哪里,奴婢都誓死追随!娘娘!”她哀求地,“您不要让奴婢走!” 她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与夏儿这样泪眼相看,抒发着各自心中最真实的情绪。她发现,原来这宫中,还有些是自己割舍不下的东西。 满桌的首饰如花迷人眼,交织着一片朦胧色。 沁儿被接走的那天天气一如往常的晴好。早晨的秋露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一颗颗缀在院落里的菊花朵中。她着了大红的百鸟朝凤的朝服,端端立在殿中。隔着雕花的窗棱格子,能看见院中沁儿与侍女们抱头惜别的场景。 大约是前一天哭的久了,沁儿的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动辄就汪了一包泪水来。连凝容看了都有些依依不舍地问她,“皇舅母,为何沁儿姐姐要走。凝容以前独自在凤栖宫的时候,她对我很好。”他满是不舍,一张小脸已经苦了下来。 还是孩子的心思简单,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她微微笑着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沁儿姐姐走了以后,会过的比在宫中还要幸福快乐,所以,她走了,我们应该替她开心。” “是吗?”他问,“那以后夏儿姐姐也会走吗?” 她的心像是突地被一扯,拽的她下意识蹲了下来看他,“凝容,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会有离开自己的一天,我们要学着不要那么在意。” 他嘴突然瘪了瘪,泪汪汪地道,“凝容想阿娘了,皇舅母,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 什么时候?也许就快了。 她转脸去看殿外,沁儿已经走到了凤栖宫的正门处。四周是青砖白墙,与她一袭青布的衣裳相得益彰,像极了已经回到了宫外寻常人家的生活。送行的宫人在跟她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听见夏儿的声音:“昨晚已经拜别过了……娘娘晨起的迟,就还是不要叨扰了……赶紧着出发,还能赶在日出前出宫……宁大人是个好人,娘娘不会挑错的……我,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出宫……” 找个寻常的好人家,嫁了,或许是她如今能给与的最好的东西。 沁儿突然转了过来,像是看见她在身后看她一般,突地朝大殿方向跪了下来,深深地拜了几拜。她只觉得再也克制不住,泪水像断了线一般直落下来。 沁儿,愿你幸福。她想。 薛骁下朝回来时她依旧沉浸在这种离别的伤感中,一双眼垂着,一直静坐在殿中。 他轻轻走到跟前,“是在舍不得沁儿?” 她抬眼,努力一笑,“难为皇上记得这样的小事。” “你的陪嫁侍女出宫嫁人,可不是小事。”他坐在一旁,“只是我不明白,为何烟儿这样急切地将她送出宫去。从定下人选,到出宫,才不过短短三日,烟儿就这样认定沁儿能喜欢?” 她心下有些慌乱,这样急切地将沁儿安顿好,不过是因为她也要离开了。以前她总以为自己可以随时离开,孑然一身,现在才发现她还要安顿好一些事情,一些人。 “女儿家的心思,皇上不知道。”她勉强缓了神色笑道,“沁儿的心思,皇上更加不知道了。” “哦?”他一笑,“沁儿见了宁长晋一次便芳心暗许,那烟儿那时在宫中两年,每次见到我,不知是怎样的心绪?” 她终于醒悟过来,只顾岔开话去,“太久远的事情,臣妾……记得不太清了。” 他也不再为难,只笑道,“依现在的样子,接下来夏儿也该被你给嫁出宫了。得让内务府准备上了,给凤栖宫调些妥当的女官来。” “谢皇上,臣妾不需要。”她忙拒绝道,“臣妾没有打算暂时为夏儿选择良婿。” 他看着她,嘴角有一抹疏离的笑意,“烟儿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了。”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在她面前自称为“朕”,她一惊,忙垂了头,“臣妾不敢——皇上何来的此言?” 他轻轻一笑,眉眼间的怀疑之色丝毫没有褪去,“烟儿最近好似与千妃一直走的很近?看来千秋节上,会有不比寻常的额惊喜。” 她太明白他此时的心思,这样的怀疑由来已久,不是一句两句,便可以搪塞过去的。“臣妾是皇后,与妃嫔一起为千秋节之事多些走动,想来应该无碍。”她说的小心翼翼,却还是觉得心头一惊。 饶是入宫这么久,即使是准备离开的时候,听闻他这样的质问,还是心下不安。他如她意料之中沉默不语,突地伸出手托住她下巴,“你这样费心地一点点将料理后宫的权力交予她,是为了什么?” 他的眸子中有一如既往的寒意,透着些许的失望,令她心头有些发慌与自责。为了什么?她也这样问过自己。 为了自己想要的所谓自由,还是紫千想要的名分。还是她想维持的他作为一个皇帝的自尊。 他的手稍稍紧了紧,“嗯?” “紫千的智慧,足以料理整个后宫。臣妾没有它意,只是知人用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心头的怒意压下去。手突地一松,“‘知人用之’,说的好。烟儿现在也知道用该用的人了,譬如千妃,譬如晋皇贵妃。” 她努力平静下来,神色缓和地,“皇上过赞,臣妾愧不敢当。” “哼!”他终于忍不住一挥袖起身,引得朝服上的缀珠沙沙作响。 “朕以为,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朕也以为,你如今已经明白。”他迈步朝外走去,大殿的朱红地毯轻软,走在上面轻软无声,却依旧可以感受他沉沉的怒意。 “朕的千秋节,不需要后妃们来督办!” 凝容有些局促,磨蹭了半晌才红着脸道,“是……皇舅母……” 第525章 晚宴 她探身过去看,却被他伸手捂了起来,半个身子都趴在桌上,“凝容准备送给皇舅母的礼物,皇舅母先不要看!”她一笑,“既是送给我的,为何又不让我看呀?” “现在不能看。”他急的又往下趴了趴,“等皇舅母生辰的时候,再给看。现在凝容只是在练习。” 她奇道,“凝容怎知皇舅母的生辰?” “凝容就是知道。”他有些得意,像是守住一个秘密一般故意不让她知晓。她忍不住摸摸他的头,“那皇舅母到时候再看。” 这大薛宫里,还能知道她生辰的,难得还有一个凝容。也许,她还能收到这样一件礼物。 千秋节的前一日便开始晚宴。午后的时候她依旧在凤栖宫里,像是丝毫没有被喜悦的气氛所感染到。千妃盈盈一行礼,“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的语调中有一丝慵懒,又好似亢奋。也许在她心中,这是她最后一次对别人行这样的大礼了,以后她便是居于人上的一国之母,受人礼拜。 谌凌烟微微一笑,“千妃近日劳累了。可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为皇上督办千秋节,是嫔妾的本分,不敢自称劳累。”她笑意盈盈,一派的自得模样,仿佛做这一切真的是她的本分一样。“晚宴就快开始了,当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她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凝容,伸出涂满鲜红豆蔻指甲的手朝他脸旁抚去,“凝容世子真是用功,这个时候还在写字。” 凝容已经一偏头躲了过去,凑在谌凌烟旁边,“千妃娘娘过奖了,凝容只是闲来无事。” 千妃愣了愣,颔首一笑道,“世子是在宫中待得日子久了,觉得闲的慌么?今天的晚宴,世子一定不会觉得无聊。” 她心中一紧,像是有不好的预感一般,将凝容朝跟前拉了拉,笑道,“晚宴待会就开始了,凝容先跟宫人们去换衣服可好?” 他点点头,朝紫千一行礼,“凝容先行告退!”说罢乖乖朝外走去。 她神色随着他的离开变得凝重起来,“千妃这是——” 千妃一笑,“娘娘该明白我的意思,可不要食言——” “你放心。”她颔首道,“我自会离开,至于这件事情,希望你也能办好。” “我相信,大薛宫里离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和往常一样。”千妃看了看她,“以后你就与这里无关了,我想你也不必这样费心了罢。” “让你坐上后宫之主的位子,不是为了让你断送大薛的。”她冷色,“也不要忘了你的约定。” “怎么?”千妃冷笑了声,“现在这个时候还不信任我。现在西南的瘟疫已经平定了下去,你若是后悔了,我拿你也是没有办法的!” “千妃这话,说的就太不自信了。从哪里说,我也不能就这样以为,西南的瘟疫平定,我就可以后悔。紫千公主是赫颠最为尊贵的公主,受万人景仰,岂是这样轻易就被人食言的?” 千妃一阵轻笑,一双雪白的手捂着樱唇,上面鲜红的豆蔻闪出一串刺眼的光亮来。“真不愧是卫国公家的四小姐,凡事都心如明镜。”她敛了笑意走在谌凌烟跟前踱步,轻佻地打量着她,“卫国公真是应当欣喜,能有你这样的女儿。” 她这样突然提到卫国公,令她心里一阵警惕。一边想着她是否知晓有关他们之间身世的秘密,一边又思忖她这样自信,是不是因为控制了广陵府! “你将他们怎么了?”她沉沉问道。 “皇后是说卫国公吗?我能拿他们怎么样,不过说说罢了,皇后不必这样紧张!”她笑的邪魅,“离晚宴开始的时间不多了,本宫要现行去龙吟台了。皇后娘娘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前去赴宴。” 日头微斜,照着整个凤栖宫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她身着明黄色九重飞凤朝服,从阶梯上缓步走下来。秋风薄凉,灌进脖子里,有深深的寒意。她嘴角扯出一贯的微微笑意,一如往常的端庄威仪。门外是前来接凤驾的轿辇,却没有他的身影。她微微一笑,心仿似难得地松快,这样也好。 他却是已经早早到了龙吟台,正座旁千妃大红的礼服像是一团火苗一般直映入人眼。千妃笑意盈盈,低头慢慢剥着手中的一只蜜桔。蜜桔的皮还泛着青色,远远便能闻见清香味传来,沁人心脾。她缓缓走到正中行礼,“臣妾恭祝皇上千秋万岁,万寿无疆——” 千妃正朝他口中喂了一瓣蜜桔,他仿佛正陶醉在其中,口中还含着未嚼完的蜜桔,轻轻一笑,含糊不清地道,“皇后有心了,赏——”说着又继续嚼起口中的蜜桔。 这是对待前来祝寿之人该有的礼节,可是她是应该与他一起同坐在台上位置接受贺拜的。他这般一说,令一旁的尤从都有些吃愣,一时站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千妃先开了口,“皇上还没喝酒就先醉了呢,皇后娘娘不是单单前来贺拜的。” 他呵呵一笑,探头又将她递过的一瓣蜜桔衔入口中。“无酒也能醉人嘛,有千妃在跟前,谁人能不醉?” 千妃一副羞怯的模样,回头朝宫人使了使眼色,又朝薛骁道,“皇上又拿嫔妾说笑了——既然皇上要给皇后娘娘赏赐,君无戏言,那是一定要赏的。” 说罢一个宫人已经捧着托盘走到谌凌烟跟前,她神色平静,微微一俯身,“臣妾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轻声一笑,敛了神色看她,正对上她抬眼的眼神,却忍不住一偏,挥手避开千妃递过来的蜜桔,“朕吃的腻了。爱妃且歇着,让皇后来。” 千妃一愣,朝谌凌烟看看,方才笑道,“是!”说罢起身走到一旁的侧坐坐下。 她已经缓步走到台上,与他并齐的位置上仿佛还残留着千妃身上的馨香,她一阵嫌恶,勉强定了神色坐下。他自顾斟了一杯酒,朝她看了看,一饮而尽。 她不语,伸手拿起雕着寿纹花样的玉壶朝另一只空杯中到满了酒,一揽袖子端起朝他敬了敬,又掩袖一饮而尽。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片刻便消散下去。礼官拉长了调子唱喝着祝词,宣布晚宴的开始。 第526章 千妃献舞 乐师们鸣了雷鼓,震耳的鼓声轰轰地传来,掩盖掉了席间所有的嘈杂声。歌舞伴着清扬的音乐声开始,晚宴也这样正式地开始。他悠然地坐在那,隔着礼冠上重重垂下的珊瑚珠子,能隐约看见他一派享受的神色,像是陶醉在这样的声乐之中。 她自顾又朝为自己斟了杯酒,一抬眼见他正怔怔地看着自己,赧然一笑,又替他将杯子满上。他嘴角似笑非笑,稍稍凑过来小声道,“从未见过皇后饮酒,今日这是要给朕显露看看么?” 她已经朝他举起杯子,又一饮而尽。稍稍歪了杯子,将杯口对着他,以让他可以看见喝的空空的酒杯。“皇上方才不饮酒也醉了,臣妾没有那样的本事,就且喝酒一醉吧。”说着丝毫未减笑意,伸手又去拿酒壶。 他一把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一使劲,悄悄将她的手定在那不能动弹。她无奈地自顾朝前方看去,台上正是一出赫巅的歌舞,舞姬们一色碧绿的赫巅小圆袍,来来回回地舞动着,像是春日里青葱翠绿的春风摆柳。可是乐曲却听着哀伤,如泣如诉,她记得这是那次她去阡陌宫时听到的曲子。 “这曲子叫什么?”她突然问。他一时有些疑惑,顿了顿还是答道,“叫《谌双飞》。”想了想一蹙眉道,“怎么上了这样的曲子?”一抬头见千妃的位置上却没有人,心里有些不悦,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只将她的手拉的紧了紧。 她一笑,“《谌双飞》,这名字听来倒是个好兆头,只是为什么这样悲伤?” 他没有说话,伸手将握着她的手一齐放回了桌下。袖摆宽大,将两只手掩盖在下面丝毫不为人知。她微微挣脱了一下,终于将手抽出来。 “看皇后这幅样子,倒叫朕忍住了生不出气来。” 她有些吃愣,顿了顿防方才一笑,“皇上为何要生气?” 四周突地想起了一阵嘈杂声,他忍不住转脸看去。台上方才在跳舞的赫颠舞姬中突然出现了一袭着红衣的女子,被舞姬们簇拥在中间,正缓缓挥袖摆舞。他眉头一挑,看清那中央的女子,正是他刚才没有寻到的千妃。 千妃红色的舞衣像是绽开在匆匆绿叶中的花朵一般,她披散下的头发上绑上了各色的鲜花,花朵缠绕,在头顶堆成一个花冠的形状,鲜艳而又华丽。媚眼如丝,轻巧的笑意一直缠绕在他的脸上,一转眼,已见她赤着一双雪白的嫩足,轻步缓绕在台上。 赫颠女子露足,本是寻常。可是在大薛,女子的玉足是不能轻易外露的,尤其这样的节宴之上。台下已经响起了一阵唏嘘之声,完完全全被她这般震撼到。 唯有谌凌烟依旧自顾托着头,她寻声轻轻抬了抬眼,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千妃在跳舞?也挺好看的。” 她说话恹恹无力,但还是没有失了一个皇后的端庄模样。台下人正被千妃的舞姿与打扮吸引住,丝毫没有在意她微醺的姿态。他的眼神没有离开千妃,只稍稍朝她跟前偏了一偏,像是不经意间地答道,“皇后这话,仿似对千妃的节目不敢兴趣。” 她正偏头想去细细看看台上的歌舞,正值千妃舞到旋转的一段,突地好似来了些兴致,“这个圈圈,我以前怎么转,都学不会。” 她果真是醉了,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他却忍不住继续与她对话,“这么说,皇后也会跳舞。朕倒是从来没见过,那不如就与千妃一样,今日让朕一饱眼福。” 她摇摇头,“我可不会,以前借着跳舞独自躲在后院里,其实是趁机翻墙出去,我爹向来不知道……”她像是在回忆些什么东西,嘴角浮现一丝狡黠的笑意来,“翻墙我倒是会的。” 台下响起了阵阵欢呼声,伴着掌声一阵阵传来,淹没掉了她含糊不清的言语。他顾不得再跟她搭话,转眼已经见紫千手拎着个精巧的篮子,正在台上沿着一圈撒花瓣。她笑意盈盈,一双雪白的素手落在彩色花瓣上,愈加显得娇嫩。台下人依然被她节目的气氛所感染,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妥,安然地伸出手去想要接到那些花瓣。 他脸色顿时一沉,一双眼死死看着她,像是在质问些什么。 原本按制,千秋节上会由皇后手持装了当日清晨采摘下最新鲜的花瓣,在朝贺后撒下众人。花瓣经过焚香祈祷,寄寓平安福祉。皇后亲手撒下花瓣,寓意共享福祉。因此在座的人们也会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接住,在她亦真亦幻的舞蹈中,全然没有意识到并不是皇后撒下的。 宴席的气氛沉浸在一种欢快与喜悦之中,他的脸色却愈来愈沉,突地一把捉过她的手腕,“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惊,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一让劲,直直栽入了他的怀里。珠环玉翠,凤冠朝服,沉沉地一齐压来,令她措手不及。他怒意未减,一双眼沉沉看她,丝毫没有一点轻缓的意思,指间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大,直令她吃痛地轻呼一声。 “说!”他看了看台上的千妃,“别告诉朕你一点也不知晓!” 不知晓,怎会不知晓。既然已经准备离开,这个皇后的位置又有什么好眷恋的。千妃既然喜欢,那不如就让她自得一回开心。可是,他为何这样生气呢? 她嘴角抽了抽,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一埋眼,表示默认。 “来人!”他突然命道,“给千妃娘娘看赏——” 台下的欢呼声更高一阵,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庆的气氛之中。他也不例外地笑了笑,表示出对节宴的满意之情。 她被松开坐回位子中,只觉得手腕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顿时清醒了不少。只是这样的欢庆氛围,纵然再是清醒,也是徒劳。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久违得到的安心喜悦而开心,她看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恍然间变得陌生起来。 杯中酒,离人泪。饶是一腔相思无人知。她嘴角的笑意渐渐又重新浮现,融化在夜光杯中美酒之中……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她只觉得头沉沉地像是要昏昏入睡,忘了晚宴上的歌舞是多么的美好,忘了他的神色是多么的清冷。周围的一切都便的模糊起来,像是随时要从身边飞走离开。 第527章 不胜酒力 她恍惚间想起少时第一次喝酒的模样来,那还是和陆现瑜一起在花楼的时候了。这个陆家二公子永远是那样放荡不羁,揽着扮了男装的她在花楼里听姑娘唱曲。他觉得闲来无聊,便一盅一盅地喝着小酒。她有些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尝试一回。还是他看见了,斜着眼道,“韩惟兄又不是一介女流,怎喝个酒也这般的扭捏?” 她倒是最受不得别人说她扭捏作态这样的话来,早将夫子教导的“年方少,勿饮酒。”这样的话抛之脑后。一仰头咕嘟一声便吞了一杯,不待陆现瑜目瞪口呆的表情展现出来,已经被呛得一阵猛咳。胸肺间像是被撒了一把辣椒一般,火辣辣地呼不出起来。那滋味痛苦的难以言表,那时候便从心里排斥酒这样的东西,难以想象有一天能一口一口地饮下整整一壶酒去。 夫子说,年方少,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那是几岁小儿启蒙时便学的文,连凝容也熟背知晓。她倒是就这样忘得干干净净。也不知怎样就饮下了那么多的酒,也不知醉酒后会是怎样的丑态。 稍稍清醒的时候却是已经在尧舜殿中,她斜倚在软榻之中,四周皆是明黄色的御用之物,将她围绕在其中。她伸手抚了抚头,脑袋沉沉地隐隐作痛,像极了那次被谌洛仪下了药之后的反应。她坐起身试图要站起来,却头重脚轻地一晃,直直又朝软榻中倒去。 天旋地转,刚要落下的瞬间腰被一只手给托住。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他一贯清冷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离得近,也那样真实。 “皇后醒了,就且回凤栖宫去吧。”他一松手又将她放坐回榻中,只是没有让她跌下来,手下没有一丝轻柔。“既然不甚酒力,以后就不要饮酒了。”他淡淡道。 他已经换了件寻常的便服,杏黄色的长袍上有一圈浅浅的蓝色镶边,看起来干净清爽。手中正拿着块汗巾自顾擦手,像是要准备休息的模样。 她恍恍惚惚看了眼外面,问道,“很晚了么?” 他一愣,伸手将汗巾丢到一旁案上的面盆之中,“皇后是觉得天色还早,还想在尧舜殿中待一会么?”他的语气清冷,有一丝明显的不耐浮现,“皇后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微微蹙了眉,一偏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东西,突地起身几步走到他跟前,脚底一个没有站稳摇晃了几下,突地伸出手臂来攀到他肩上。有股酒气袭面而来,他皱了眉低头看她,像是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臣妾还没有陪皇上一起守岁过生辰。”她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她是在说一起等待子时的到来,过了今天,便是他正式的生辰了。皇家的生辰不比寻常人家,有个这样值得纪念的时刻,反复的宴庆拜贺,总少了些寻常的人情意味。她这般一说多少令他有些动容,只是一时依旧站立在那里不为所动。 她见他颔首垂目,像是要与她保持开距离,一副不愿搭理的神情。一撅嘴,“那皇上陪臣妾守岁过生辰好不好?过了今夜,也是臣妾的生辰。”说着已经踮起脚尖朝他跟前凑过来,他猝不及防,被她生生地在脸上亲了一口。 她身上的馨香夹杂着口中的酒气,一阵阵迎面扑来,有一种魅惑人心的气息。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她,她果真是醉了,竟然这般主动地贴在他身上,还上来亲他一口! 他脑中像是有游虫爬过,浑身痒痒地一如初次将她揽在怀中的情形。原本与她呕了几日的气突地便消散了开,只顾将信将疑地探头去吻上她的唇,她配合地启开樱唇任他掠取着口中的醉人气息,一双手更加紧地攀在她的肩头。 像是有积雪消融,他一声叹息,突地拦腰将她抱起摁进榻中,鼻尖相抵,有一种难得的亲近。他喃喃道,“烟儿……” 她推开他,慵懒地一笑,“皇上给臣妾弹首曲子吧,臣妾进宫这么些年,皇上还没有特意为臣妾弹过琴。” 她只觉得一惊,已经听他弹起那首谌飞曲。是谌洛值曾为她编的曲子:“谌飞谌飞,琼华茂兮,慢行慢行,春色广陵。谌飞谌飞,谁家栖息,且停且停,但看衔泥。” 她只觉得一阵伤感,这么些年来,竟然一直还有人记得这首曲子,这首歌谣。不知广陵如今,可否还有人记得她了? 他的琴声悠远绵长,像是许许多多时候,她在一旁听见的他为他人弹琴的声调。 门外突地响起了嘈杂地脚步声,夹在琴声中极不和谐。她正准备起身去问怎么回事,门笃笃地响了起来,尤从有些慌乱地声音乍然响起:“奴才该死,惊扰皇上!” 琴声像是被划破一个口子,戛然停止,唯留的一屋子的余音尤在。他眉头拧成一个结状,不耐道:“进来!” 门一打开她便好似立马清醒过来一般,起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来。屋中的滴漏指针正轻轻转过一圈,指向戌时的记号上。 “皇上,长公主率兵,直闯重华门!”尤从进门便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向他报告着。 他脸色阴沉不定,“率兵?”他冷笑,“出师何名?” 没有见他立马暴跳如雷的模样,尤从反倒愈加惶恐起来,只诺诺道,“重华门将士来报,长公主只说前来祝寿……” 他轻声一笑,一双眼愈加深寒如水,“好个祝寿,赶在三更半夜时分——放她进来!” 她大惊失色,失声道,“不要!” “皇后累了,先送皇后回宫!”他命道。她急道,“不要让长公主进宫!” 长公主率兵,率的是什么兵?她心里杂乱一片,广陵府的骑兵不是一直都禁封着长公主府么?怎么会—— 他不悦地挥挥手,“皇后醉了,长公主进宫,哪有拦截在宫门外的道理。”说罢已经起身站起来,她踉踉跄跄地赶到他跟前,像是要拦截住他,“皇上不要,长公主此番明显来意不善……” 他打断她,“难道朕是贪生怕死之人吗?皇后何须此番担忧!” 她的酒立马清醒了一半,只得拉着他的手臂道,“臣妾与皇上一起……” 他突地怒道:“送皇后回宫去!” 已经有宫人上前来欲要扶着她朝外去,她只觉得心猛地一沉,像是一下子想起什么来,朝他微微一行礼,“臣妾告退!” 第528章 形势紧张 远远能看见重华门处大亮的灯光,好似能看见永安公主气势汹汹直闯宫门的模样。她心中一急,忙忙迈步朝凤栖宫走去。夜黑路长,酒劲渐渐涌上头,只觉得脚下软绵绵地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步步轻软地不像是走在地面上。 深夜的大薛宫里寂静无声,却又充斥着一种风声鹤唳的气息。凤栖宫外原本入夜便熄灭的两行主灯已经又被点亮。她心头只觉得不好,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进了屋子只忙忙朝里屋走去,梳妆台下放着他上次塞给她的左虎符。虎符被她随意放在梳妆盒下的格子里,与各色的凤钗夹杂在一起,极不轻易被人发现。她拿了握在手中,轻轻嘘了口气来。 夏儿拿了灯过来,只匆匆将她的发髻拢了拢,她有些奇怪她什么也没有问,反而知道她不会歇息。“奴婢叫了辇轿,娘娘赶紧乘辇去尧舜殿吧!” 她心头的疑惑还没褪去,顿时一惊,忙问道,“凝容呢!” 夏儿视死如归一般地跪下,“奴婢将他交给大公子了。娘娘,形势紧急,不得不这般!” 连她都知晓形势紧急,她顾不得再等夏儿将醒酒汤端上来,拽紧手中的虎符便朝外跑去。御花园里换班的宫人正一列列地来来回回,已经子时了,今天,是他们的生辰。 她神思有一瞬间的游离,突然想十八年前的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又是怎样的宫廷权谋,将他们宫廷推上的权谋斗争的道路,有了今天这样纠葛不清的联系? 尧舜殿外已经站满了身着铠甲的士兵,头盔顶上是一缕打了如意平安节的红丝绳,还是她当年亲手挑选的样子。他们现在却变成闯进深宫威胁着许多人生死的兵力了,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颔首从面前一列列的广陵骑兵眼前走过。 广陵府的骑兵,竟然成了与永安公主一齐闯宫的兵力,她心底一阵寒意,丝毫不能将这之间联系起来。 大殿中他端端站立着,依旧是方才寻常的杏黄色长袍,没有一点凌乱样子。见了她进来神色一凛,“你来做什么?出去!” 没待她开口,一个声音幽幽地从一边传来,缓慢而又轻傲地,“正要皇后娘娘一起来呢,皇上赶她走做什么?” 她转脸,见门后的位置上永安公主正缓缓地起身站起来,她已经接近临产,肚子高高地挺着,整个人也丰腴了不少。一袭宝蓝色的宫装衬得她愈加的雍容华贵。她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长公主?” “许久不见,娘娘还是老样子。”永安公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一皱鼻子,“皇后娘娘饮酒了?看来今天的晚宴应该很是开心才是。” “皇后娘娘喝醉了,送她回宫去!”他突然沉声命道,边走到她跟前去。 “本宫看倒是清醒的很。”永安公主也一起上前来,直朝他们走过来,“皇后娘娘今日若不在,可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伸手在她腰间揽了一揽,挡在永安公主与她之间,面上松快了一些道,“哦?朕倒是颇有兴致,什么样的事情让皇长姐不在府中好好养胎待产,而在深夜子时特意赶到宫中来说。若是专为朕的千秋节,那倒真是朕的过错了。”他面上带了笑意道,隐锋利于无形之中。 永安公主神色有些不悦,“这三更半夜的,本宫专门赶来宫中,看来并不受欢迎。” 他一副谦和地模样,温声道,“哪里,皇姐劳累了。”手在袖子底下握了握谌凌烟的手,抬眼对她道,“快扶长姐坐下。” 她会意上前去搀扶永安公主,快到跟前时,突地打了个酒咯。永安公主嫌恶地将脸侧过去,“皇后娘娘今晚真是开心。”她说道,“只不过待会怕是要不开心了。”没待她趁机走到一边,永安公主已经突然自袖子里掏出一弯小刀来,直对着她的喉头。他大惊失色,失口叫道:“烟儿!” 永安公主冷笑一声:“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是情深笃厚,既是如此,还请皇上将手中的虎符交出来!否则你知道本宫会怎样做!” 她神色平静,眼睛看着那柄明晃晃的小弯刀,“长姐这样的深夜闯进宫来,难道是为了要本宫的性命么?” “你的性命本宫不在乎,但是相信皇上在乎!”永安公主的笑意携在脸上,手中的弯刀离的近了近,已经贴在她雪白脖颈上,寒意瞬间从她后背侵袭开。她皱眉,“看来虎符在长姐心中,是最重要的。” 永安公主轻笑,“什么才重要,你应该清楚。” “长姐以为只要想要的,就能得到吗?” “那就要看皇上,愿不愿意了!”永安公主将“皇上”两个字加重了声音,斜眼挑衅地看着薛骁。 他脸色沉的像是要结出寒冰来。大殿里安安静静,他的声音沉重而又清晰地,“放开她,朕将虎符给你。” 她突地有些恼怒,“不可以!”转脸看向永安公主,“长姐不惜以我的性命来做交换,以得大薛朝的兵马之权,接下来一定就是这上面的位置吧?”她伸手指向殿正中的龙椅。“我不会允许的。” “那你就得死!”永安公主恼羞成怒,突地露出狰狞的面色,连说话都懒得再客气,“谌凌烟,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本宫会在乎你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吗?!” 她有短暂的错愕,继而笑了笑,一张苍白的脸上唯有眼神明亮如水,“那就随长公主动手吧,谌凌烟不怕这样的胁迫!” “放开她,朕给你虎符!”他大声道,脸默然地一时看不出任何表情,“长公主想要什么,朕知道,朕如你的愿便是!放开她,想要怎么样,我们可以商量。” 永安公主不屑地一笑,“‘朕’?你既知道本宫要什么,就不必再在本宫面前还做出一副皇帝的模样来!”说着朝后退了几步,他紧步跟了上来。“我答应你。” “好一个爱美人不爱薛山的帝王。”永安公主眼神中浮现恨意来,“将大薛朝的薛山交到你这的手中,真是枉费了父皇当年征战的劳苦心血!” 她只觉得喉头一阵刺痛,仿佛已经被刀尖刺破一般,原本因酒劲一直疼痛脑袋也突地没有了知觉。薛骁惊慌的声音响起来:“烟儿!” 第529章 挟持 永安公主尖利刺耳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她高高挺起的肚子抵触在她的腰处,仿佛能感知到里面的胎动。她闭了闭眼,一时不知道如何来应对这突发的一切。手足相残,大抵如此。永安公主竟然用刀刺破了她的喉头,她不敢说话,一双眼无助地转向看他。 他已经举起了握着虎符的手,急切狂躁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快放开她,虎符我现在就给你!” “你果然是为了她而不要你的薛山。”永安公主幽幽道,“你不知道,她其实没有什么可值得你利用的价值,她……” “快放开她!”他大声地打断她,“放开!” 永安公主颔首,“先把虎符给我!” 他一双眉好似已经拧成了一团,急切地上前几步,伸出一只手要将她拉过来。她有些绝望地,从喉头里挤出几个字来:“不要……给她……御林军……护驾……”血从喉头的口子里一点点渗出来,低落到殿中雪白的地毯上。他一双眼通红地,伸手将虎符朝地上一砸,“我要她!” 永安公主的目光随着虎符朝远处的地上看去,手中的弯刀也偏了偏,他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跟前。手中的力气推得永安公主一晃,险些摔了下去。她下意识伸手去拉永安公主,却已经被他揽在怀里。 “来人,护驾!”他怒吼道。永安公主踉跄了一下,不顾站稳便弯腰去捡地上的虎符。她的肚子太大,以致于刚艰难地蹲下来,就差点整个歪倒了下去。地毯柔软,她一手支在地上,一手极快地将地上的虎符握起。四周寂静无声,永安公主突地一声轻笑,转过头看着他们,“护驾?你以为现在,还会有谁会听令于你的?”她举着手中的虎符,缓缓地又托着腰站起来,双眉一挑,“没有了这些,你们就什么都不是!”说罢走到门边,一拉门。 门外是整装的广陵骑兵,没有了战马,他们一样是精锐的先锋精兵。夜幕下灯火大亮,照的他们身上的铠甲闪射出刺眼的光亮。 永安公主举起手中的虎符,“将他们给本宫拿下!” 她软软倚在他的臂弯之中,只觉得喉头的疼痛愈加明显。从薛骁阴沉的脸色上可以看出伤势的严重,衣襟上恍惚看见滴上的血滴,她张张口,想说些什么。 “不要说话!”他将她朝怀中揽得愈加紧,“说话会让伤口裂的更大,不要说话。”他的语气轻软,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不要说话……别害怕,我在这里。” 她有一瞬间的怔忪,只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只觉得心头突地松软了下来。来不及去细想是什么时候听到过这样的话,只听见永安公主愤怒的声音:“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本宫的命令,为何不听?!”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对上他凌厉的眼神,头的晕眩一阵阵袭来,伴着喉头的疼痛,令她不禁一蹙眉。他已经掏出绢子轻轻盖住她的伤口,又将她扶坐到一边,这才抄着手走出去。 “因为这是广陵府的骑兵,只听令于卫国公的命令。” 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惊得她转头看去。明亮如昼的尧舜殿前,谌洛仪一袭暗红色的朝服缓步走来。三千骑兵齐齐转身,朝他一收佩剑,表示敬礼。兵甲相撞,在深夜里显得尤为的惊心动魄。 “微臣谌洛仪护驾来迟,望皇上降罪——”他朝薛骁一行礼,跪拜道。 “长公主夜闯禁宫,忤逆犯上。在尧舜殿前持刀行刺皇后,立马打入天牢,着大理寺审!”薛骁命道。 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好似看见谌洛仪抬了头朝殿中看过来。隔着门前站立的永安公主和薛骁,她看见谌洛仪一脸的不耐,仿似就要自顾站起身来一般。 “大胆!本宫是长公主,谁人敢动!”永安公主突地怒道,站在门边的身体明显地绷紧,一副警备地状态。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姐,朕给过你机会,可是这次,你太过分了些。”薛骁冷冷道。 “哼!”永安公主冷笑一声,往他跟前走了两步。她高隆起的肚子就各在他们之间,“本宫既然敢这样进宫来,就不怕你会胁迫本宫。你以为,靠这些骑兵,就能将本宫如何吗?” “这是大薛宫,长公主以为,即使拿到了虎符,又能如何?”薛骁与她对视道。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高隆的肚子,声音清傲地,“本宫向来有遣兵之权,这是先皇留下的恩赐,这左虎符本宫也不稀罕,但是它起码可以控制整个军机处!”她把玩着手中的虎符,像是随时要拿它为所欲为一般,“本宫在你们面前不能如何,可是加上宫外此刻前来的兵马,随时听令的军机处,你以为,会是怎样的后果?” 薛骁沉默不语,能看见他在灯光下照出的侧影,颀长而消瘦。不过须臾,长公主已经自得地一笑:“子墨,一个没有子嗣的帝王,永远不会长久,这般强行占有一些东西,最终失去的,只能是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子嗣的事情永远是这个大薛宫里以为阴影的一件事情,最是伤人不过如此。永安公主一贯的得高傲神情犹在脸上,洋洋得意地去抚摸自己的肚子。她远远看着,只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处在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 “将长公主带下去!”他有些怒意地命道,转脸朝她冷冷一笑,“长姐想必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权势,以为可以翻手遮天,无事便颠覆了这个王朝!” 有宫人上前来拉住永安公主,她大怒,使劲将手甩开,“放肆!” “放肆的是长公主!”他顿时提高了声音,“父皇与皇祖母一直太过宠溺着你,才让你这般无法无天,朕是在替大薛朝肃清乱臣!” 永安公主突地弯下腰去,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呻吟,顿时没有了方才的傲气。她听见骑兵抽剑出鞘的声音,伴着永安公主痛苦的声音一起响在夜空之中。她脑海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想法,像是本能,又像是经过一番考虑。挣扎着起身奔到门外,“住手——” 四周响起一阵警备的嘈杂声,薛骁与谌洛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烟儿!?” 她像是已经感知不到疼痛,拦住欲要上前的骑兵,死死护在永安公主前面,“长公主是要生了,快救她!” 第530章 无辜的孩子 她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又尖利,喉头中像是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徒劳地看着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永安公主。 薛骁已经迈步将她护在怀中,试图离永安公主远一些。她混混沌沌地看着四周变得混乱起来,张张口,在他耳中说了句几乎低不可闻的话。 “救救孩子……” 孩子。 永安公主是这样一个一直为权力所迷惑的女人,在她无上荣宠的生活之中,永远觊觎着高高在上的皇位。她认为那是她的东西,她便一定要得到。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她不顾即将临产的身体深夜闯入大薛宫里*迫她交出虎符,欲图胁迫皇帝退位。这样的意志她也说不清是来源于对权力的渴望还是一种对于薛山王朝落于他人之手的不甘。只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谌凌烟本能地想去要保住那个孩子,一如她当年想要留住自己的孩子的心。薛骁好似在与她说些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太清了,耳中只有哄哄乱乱的嘈杂声,夹杂着永安公主的呻吟,杂乱的脚步声,一起迎面侵袭到她耳中。薛骁的模样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最后转脸去看了看瘫坐在一旁的永安公主,终于渐渐地没有了意识。 谌凌烟记得从前自己睡觉,总是睡得极好。旁人说所谓的梦境,有喜有悲,有惊有吓。而她却总是一晃而过的几个模糊印象,睡梦香甜。可是渐渐不知从何时开始,睡梦中总是多了那么几个人,那么几段的陈年往事。 譬如她又梦见广陵了。 广陵春日里扬名整个大薛朝的琼花节。她在开满雪白琼花的树下奔跑着,兴致勃勃,像是从前的每一个时候,她跟在陆现瑜身后打闹的情形。琼花的落瓣像是雪片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将眼前变得朦胧一片。在前方躲闪的人好似停下来,她边跑着,只觉得离自己愈加的近。 那人一袭明黄色的袍子,似曾相识地,转了脸看她。突地换了她一声:“烟儿。” “皇祖母。”她开口唤她,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没法发出来,只是徒劳地动着嘴唇。太后的叹息声再次响起:“隆儿,你这样子,真是比不上永安一半的凌厉。”她一惊,恍惚间好似看见永安公主魅惑的笑容来。 “你就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太后的手抚在她的肚子上,却是平平坦坦地,太后肃色看她,“孩子呢?” 孩子?她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一时茫然地,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孩子在这。”永安公主自得地挺着肚子走过来,一张明艳的脸上笑意肆意,“立嫡立长,本宫肚里的孩子,才是皇嗣!” 她惶然地去看太后,试图解释什么,却被太后狠狠推向了一边,“永隆,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是啊,她辜负了太后的寄托,就这样一步步滋长了永安公主无穷的野心。 梦境这样长,这样令人焦虑,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像是在所有的记忆里来回飘走,却无法停留一刻去挽留些什么。所有过去的事情,逝去的人,都像时光一般,从指间溜走。 她想醒来,却愈加昏沉地陷入了无尽的梦靥之中。这样的滋味难受得让她几乎哭出来,她鼻头酸酸地,却总是发泄不出来一般。原处有婴孩的啼哭声,一阵阵渐渐的清晰,她觉得自己也终于随着一起哭了出来,铺天盖地的倾泻着那些悲伤。 “恭喜驸马,是个小翁主!” “是的是的,和公主一样漂亮,奴婢抱来给驸马看看!” …… “公主很好,母女平安……” 是那个宫的宫女这样的吵?她觉得疲惫不堪,方才的情绪还郁结在心头,却又被这样的杂乱声吵得不得不平静下来。 “驸马,您不能进去,皇上下了旨……”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正在昏迷中。” 她忍不住动了一下,试图将这些嘈杂声给平歇下来。有凌乱的脚步声想起,珠帘撞击出沙沙的声响。“皇后娘娘?娘娘好似醒了!快叫太医……快告诉皇上……” 她终于睁开眼,有些愠怒地看着周围,想找出方才声音的来源。却第一眼看见薛骁走进来的身影。“烟儿?”他走到她床边坐下,语气却是寻常地,“醒了?” 隐约又传来一阵浅浅的婴孩啼哭,她蓦地反应过来,张张口,“孩子……生了?”喉头却沙哑地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响。 “先别说话。”他道,“你被她刺伤了喉头,险些失了性命,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他语气中有些生气地,“不是你,我根本不会留她!” 她一惊,捉住他的手摇摇头,像是乞求地看着他,口中做出了“不要”两个字来。 他眉头没有舒展,微微一叹息,“你不要说话,我也如你的愿,将孩子留下来了。”眼角突地出现了一丝轻柔,“是个女孩,以后,你有凝容,还有一个她。” 她心中砰砰直跳,努力去回味他这话的意思来,突地脸色大变,握着他的手指紧了紧,“皇姐……” “朕知道你不愿意杀她,但是她果真是不能留了。”他沉色道,“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她还想说些什么,门外突地响起一阵嘈杂声,“驸马您不能进去!”“驸马……”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乔驸马一身戎装地出现在寝室之中。他怒喝道:“大胆!”内侍已经慌忙上前去拦在门口,他也警备地站起身来立在她前面。 “皇后娘娘!”乔驸马突地丢下手中的佩剑跪下,“求皇后娘娘让微臣见一见公主!” “长公主忤逆犯上,驸马这般是随她一起*宫来么?”薛骁冷声,“将驸马拿下!” 已经有御林军侍卫冲进门来,她突地起身拉住他,“等等!” 他有些不悦地:“烟儿听话!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过问了!” 她已经起身跪在他跟前,转眼看了看乔驸马,又仰头看着他,像是乞求,又像是决绝地摇着头。他握紧的拳头稍稍松了些,低头看她,“朕有的时候,真是不知拿你如何是好。”抬头朝乔驸马道,“若不是皇后求情,朕根本就不会让她将孩子生下来,何来的你此番闯进宫来。你们真是太过放肆!” 第531章 株连之罪 乔驸马朝下磕了个头,“微臣罪该万死,没有能拦住公主,是微臣最大的过错。请皇上降罪全降在微臣身上,皇上不要怪罪到公主身上,一切的事情都是微臣引起的,也是微臣策划的,与公主没有关系!” 他冷哼一声,“当然与你也有关系,公主谋逆,当株连!” 她不知如何是好,慌乱地抬头看他。乔驸马也急道,“微臣万死不足惜,求皇上饶过公主……和罪臣的孩子……”他仿似有些哽咽,“稚子无辜,公主金枝玉叶,没有了罪臣,再没有孩子,会生不如死的!” “长公主的罪无人能赦!”他突地怒道,“你竟然还敢来求皇后?”他伸手指着她被纱布裹住的脖子,“长公主行刺皇后,此行该当千刀万剐,方能解朕心头之恨!” “皇上心疼皇后娘娘,微臣感同身受……请皇上体谅微臣之心,公主的性命在微臣心中远比自己重要千万倍,微臣上天入地,不愿意见她一丝一毫痛苦!”乔驸马哀求道。 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下,总有一种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一如去公主府的那次听乔驸马说的那番话,所谓伉俪情深,乔驸马对永安公主的情谊是连她也能深切感知到的。她不过与他有过几面之缘,那个一袭家常袍子立在院门外迎接她的男人,那个随时守在殿外,只为等候妻子的男人,那个在深夜跪在她面前为妻子求情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皆便成了一种无言的震惊。 薛骁一双眼瞪得通圆,像是有无尽的愤恨一般,又有些不可思议地,“你不愿意看见你的妻子一丝一毫的痛苦?难道朕的心就是铁石做的么!长公主用弯刀抵着皇后的喉头,就是为了要一个虎符!朕的妻子的痛苦怎么办?哼!”他突地愤恨地一步上前,俯视着乔驸马,声音低沉道,“你们都以为朕不知道么?皇后娘娘的那个孩子没有了,也是拜长公主所赐!” 她心头大震,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殿中的两人,一点点站起来,浑身像是被抽了丝一般无力。孩子的事情是一桩永远抹不去的伤痛,无时不刻不会被提起,她的孩子。 乔驸马闻言将头低垂下去,声音也变得没有底气起来,“微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的是她!”薛骁愤然,“身为长公主一直居高自傲,妄图以残害皇嗣挑拨后宫,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告诉朕,这样的女人,这样恶毒的女人,你凭什么要朕让她活下来?” “皇上!”乔驸马声音近乎嘶哑:“在微臣心中,不管她是个怎样的女人,怎样恶毒的女人,她始终是微臣的妻。微臣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她一世平安。”他脸颊上已经有泪水滚落下来,带着无尽的无奈,“有时候微臣也在想,为什么她会是公主,是大薛朝尊贵的长公主!她美丽,高贵,可同时也有着不比寻常人所有的大志野心。她是君,我是臣,可是更多时候在我心中,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妻子,没有那些浮华的光芒,我们只是一个寻常的人家……” 她突然难以自持地蹲下来痛苦,不知是因为乔驸马,还是自己。 太多时候,她自己,何尝不是宁愿自己没有那样多的光环荣宠,只是一个寻常人家。可是命运像是总是没有个定数,兜兜转转,将这些无奈都与富贵荣华还有权力一起,赋予给了她们。 他只以为她是有了不舒服,忙过去一把将她抱到床上。“好了!”他打断乔驸马,“你的孩子朕会好好抚养,至于长公主,就休想了。” 乔驸马从方才的伤痛之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看了他一会,突地磕了磕头,“谢皇上……还求皇上将臣与公主葬在一起!” 她心头一凛,忙拉住薛骁,隔着泪眼朦胧,恍惚间能看到乔驸马决绝的面容。她痛苦地扯出声音道,“饶是有一天……臣妾为了皇上……也这般求一个人……皇上可否愿意……看到臣妾……是这样的结果?” “皇上?”她询问地看他,一双眼里有深深地期待,他不知自己怎样才能去将那抹希望给熄灭下去,一时定定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她说话的声音太低,以致于殿中的乔驸马丝毫未听见一点,只自顾跪在原地沉思了一会,突然道,“微臣还想求皇上一件事情。”他眼神中满是决绝,“今日之事,不要告诉长公主。” 她只觉得眼角微微泛潮。这个男人,和她一样,太过了解永安公主。这个作为大薛朝最为尊贵的长公主,拥有着无尽的荣宠与朝政之权。她的自尊心与野心也同样的比过常人的强烈。若让她知晓,她的驸马今日这般为了她来求他们,被她一直所不屑的他们,那果真比让她死还要痛苦。 他果真是太过在乎永安公主,才会在边为她性命求情的时候,还想到保全她的自尊与颜面。这样的不顾一切地为永安公主,只会令薛骁更加的恼火。她担忧地看了薛骁一眼,不知道自己与乔驸马这般不停的求情,究竟会不会给带来相反的结果。 果然,薛骁的脸色阴沉不定地,一双眸子清冷地没有一丝温度。她握了握裙角,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话。 “若朕放过你们,但是必须将你们贬为庶民,永远不得入京城。”他终于开口道,眼神中怒意未减,“你可愿意?” “愿意!”乔驸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突地将头低下去,“公主她……” 让永安公主放弃她所有的权力与富贵,与乔驸马成为庶民百姓,这简直是一件她不能想象的事情。更是永安公主无法接受的事情。 “话尽于此,朕已经仁至义尽。”他背过身道,“驸马自便。”一副不愿意再谈下去的神情。 她朝乔驸马看看,一使眼色,示意他先退下。乔驸马会意,有些迟疑地拜了拜,“谢皇上,微臣现行告退!” 他默不作声,直到听见乔驸马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方才回身坐下来。“烟儿!”他一叹气,“你这样护着长公主,可是她又何曾对你有过善意?对你对我,她总是想取而代之,难道你不知晓?” 第532章 嚣张跋扈 她的神色有些凝重,他说的她不是不知,只是如何要她能够这样面对,将永安公主诛杀?那是她的亲人。她心底突地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来,如若永安公主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她今日会怎样做?后宫里与妃嫔们发生的事情一桩桩浮起,齐良娣,康良娣,还有孩子……她不是个善良的人,她知道。难道就是因为永安公主是她的亲姐姐,亲人,她才会这般做的么?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伸手捏了捏她的肩头,“你先好好歇着,其它的事情不要多想。”说着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孩子,你可以命人抱来给你看看。” 她这才仿佛安心了一些,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或是昏迷了多久,总之屋外已经是阳光普照。深秋的风吹在脸上已经明显感觉到冷,她缩了缩脖子,却感觉到脖颈中的传来的一阵疼痛。只有疼痛才能令人清醒,她伸手朝伤口上抚摸过去,总觉得有些事情不明白。 永安公主是在偏殿中生产的。凤栖宫的简素显然令她有些不满,远远便能听见她的呵斥声:“你是怎么做事的,这样的东西用在孩子身上,她该多难受?!” 侍女诺诺的回应声传来,“奴婢该死,长公主赎罪……” “叫内务府的人来,给本宫换几个妥帖的宫女来伺候!”她命道,一抬眼正对上谌凌烟进来的身影。永安公主有些吃愣,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把夺过奶娘手中的孩子,护在胸前,满眼警备地看着她。 她立在门边,没有再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开得了口。眼光落在永安公主怀中的孩子身上,那孩子刚刚出生,用朱红的锦缎被子包裹着,露出一张粉嫩的笑脸。她忍不住心生爱怜,宫中已经有太久没有过新生的孩子了,随着薛骁登基后的国之动荡,这个孩子的出生就像这大薛宫中的一轮太阳,顿时照亮了她沉寂许久的心。 倒是永安公主先开了口,“你想做什么?”她一贯的傲气与怒意并未消减,愈加了些许的戒备神色。 想起方才还在为她求情的乔驸马,再看她这一贯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难言的复杂。永安公主永远都以为自己是那个尊贵无上的长公主,却不知为了她的骄傲,有一个人,怎样的为她付出过,生命,尊严。 她摇摇头,缓步走上前去。永安公主有些急切。刚生产完的虚弱令她只得一点点朝床中央缩去,怀中的孩子安静,一点也没有感知到这一切。“站住!”永安公主拔出头上的一支金簪出来隔在她们之间自卫。 “不想再被本宫伤害到,就站住别动!”她眼中满是警备,握着金簪的手愈加紧了紧,“站住别动!”她大声道。 谌凌烟立在原地,可以感知到永安公主深切的惊惧。她伸手抚住颈间束着的纱布,有些吃力地:“没有人想伤害她。” 永安公主冷笑,一双眼再也没有从前蛊惑的笑意,换成满满的不屑:“你凭什么伤害本宫的孩子?你什么也不是!” 她有些愠意地看她,突地一把夺下她手中的金簪。永安公主猝不及防,根本没来得及挣扎,手中的金簪已经握在了她的手中。她一转身狠狠将金簪摔在地上,声音沙哑地像是拉锯一般,“我是什么也不是,可是你也不要太自傲了,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尊贵,也没有人生来卑贱。不会有人会一直护着你这点清高狂傲,你的野心终究会害死你身边所有的人!”她喉头受伤,这样愤怒地大声说一番话更是沙哑不堪,听来令人悚然一惊。 永安公主有一瞬间的吃愣,顿时转为气愤,“不要以为你替本宫求情,本宫就应该感激你。驸马早已经率兵在宫外接应,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你以为现在你还能安然站在这里与本宫说话吗?你以为现在龙吟台上的宴席,还是为他所谓的千秋节所准备的吗?!谌凌烟,本宫一向都轻视你,你与皇家,从来就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们两讲话,在气势上,从来就没有一方能盖过一方过,无论什么时候,总是相互之间各自为上,从不愿意有低下的时候。 永安公主不知道她是在说替她求情,一直为她的荣与辱守护的乔驸马,只以为她是在说自己为她求情过。她大怒,“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轻视我,觉得我的荣华富贵来得太过轻易,可是长姐,你也别要忘了,这些年,你也一样尊享了无上的荣宠与权力,这些是父皇的,同样不是你应当生来就有的。” “别跟我说父皇!”永安公主怒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永隆公主!” 她愣了一愣,“是,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将我当做你的妹妹,可是……” “哼!”永安公主打断她,“什么妹妹?!谌凌烟,你果真将自己当做是什么皇室血脉,永隆公主?你根本就不是!你不过是谌浚平捡来的一个野种,是他用于抓住权力的一颗棋子,你还果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黄子龙孙?你不过就是野种,所谓的谌家四小姐,你都配不上!” 她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像是被焦雷劈过,久久缓不回神来。永安公主一改从前的端庄高贵,第一次用“野种”这样粗鄙的词语与她说话,她还是一时不愿意相信这是出自永安公主之口的话。只是方才她说话的内容,明明…… 她缓缓地将方才的话回味了一遍,整个人有些木木地,张张口,说出一个模糊的口型来,“什么?” 永安公主的笑意愈加的明显而又阴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阴狠毒辣的笑意,像是得意又像是愤恨,还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轻松。“你不知道吧,所谓的卫国公你叫了十七年的父亲的人,只不过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取代了我真正的妹妹永隆,将你送进宫来,换取他稳固的地位权势。还让你以为自己是真正的永隆公主,其实你什么也不是。你与子墨两人,其实什么都不是!” 深夜的一场惊吓纵使差点造成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却依旧没能阻止千秋宴的继续举行。仿佛果真只是一场梦境,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 第533章 出去散散心 她迈着一如往常的步伐,轻缓地朝龙吟台而去。一根烟霞色的丝绢在颈间绕城一朵梅花的形状,掩盖住了伤口,也衬得她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红晕来。 薛骁在台上端正而坐,眼前是歌舞升平,欢歌盛宴,好似没有人知晓昨夜发生的事情一般。见了她,先是一愣,继而神色轻柔地目视着她款步而来,坐在身边。他是大薛朝至高无上的君王,无论是怎样的身世,也没能影响到他该有的气势。 声乐清扬,歌声婉转,觥筹交错。她恍惚间觉得自己与眼前的一切都游离开,相互没有一丝交界。其实,本身就没有什么交界。这样想着,手中突地一暖,他的手已经在袖下握过来。她面上没有神色,却朝他看了一眼。 “怎么过来了?”他悄声问,“不好好歇一会?” 她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出了个口型,“没事。” 手中愈加紧了一紧,他眼神中有些许的怜惜,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被千妃打断:“皇上——” 他转过脸笑意盈盈地,“千妃是又给朕什么惊喜?” 千妃已经走到跟前,隔着桌案,她一袭水蓝色的宫装尤为的清亮。她一笑,“臣妾见台上的歌舞杂耍皇上看得久了,想必也没什么趣儿了。今天天气大好,不如皇上给个恩典,随臣妾一起去外面散散心,看看大好的景致?”她朝谌凌烟看了看,“皇后娘娘觉得可好?” 她没开口说话,只微笑着点点头。紫千双眉一抬,看了看薛骁,像是不经意间一般,“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她一脸的无辜,像是在撒娇一般,“莫不是嫔妾的提议不合皇后娘娘的意,娘娘连话也不愿意回嫔妾一句?” 明明是在故意挑衅,却装作毫不知情一般,薛骁脸色的笑意收了收,“皇后昨日醉了酒,今天想必还没缓过来呢。既是如此,还是不要出去了罢!” “皇后娘娘不能出去,怎好叫所有人一起随着她呢?”丽妃突然出声,一样笑意盈盈地,“想必千妃给皇上准备了什么惊喜,若是这般就不去,那岂不是罔顾了千妃好不容易准备的一番心血?” 她这般突兀地插话进来,不禁令薛骁有些意外。谌凌烟心底一沉,直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薛骁也一时没法下台来,正巧惠妃悠悠地道:“这龙吟台上看节目的久了,真是闷的慌,嫔妾有些不适,现行告退。”说罢盈盈一行礼,“皇上赎罪。” 他沉吟了一下,挥挥手,“既是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转头道,“那就随千妃的意思,一起去外面散散心,醒醒酒!” 千妃笑意婉转,已经伸手去挽着他的胳膊。他一时有些别扭,想要扯开,却又不好做的太过明显,下意识去朝谌凌烟看看。她一笑,站起身来站到他跟前,“刚好臣妾也想出去走走。” 这一声既低又哑,千妃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捂嘴呀了一声,“皇后娘娘的声音是怎么了?”眼睛直直盯着她颈间的丝绢,“是……” “是本宫饮酒多了。”她打断千妃,眼睛沉沉地看她,“千妃无需挂心,无碍。” 千妃这才像是缓回神来,轻巧一笑。“那就好,嫔妾只当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但笑不语,他眉头微蹙,只顾着道,“你身体也不适,还是不要一起了。” “不过是醉酒,臣妾真是失态了。今天这样好日子,怎么能少了臣妾?”她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来,朝千妃一笑,“也不能辜负了千妃的一番心意。” 千妃继续一笑,不再做声。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旁的丽妃与于美人期待好戏的面容。她颔首,深吸了一口气。 千妃说的外面,是太液湖畔。光景色上,倒不比龙吟台的布置精致。只不过秋日里阳光正好,风吹在湖面上微波粼粼,比起龙吟台上的酒香香薰,倒明显令人神清气爽起来。薛骁眯眼看着湖畔已经开始叶黄的垂柳,浅笑道,“千妃真是有心,知道朕更喜欢这样的自在。” 千妃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犹如天上的明月一般。午后的阳光照在她水蓝色的宫装上,别有一种雅致的韵味。“皇上喜欢就好。”她说道,一示意,有几个宫人上来,朝薛骁示意,“皇上请——” 众人这才发现湖面上泊了几艘皇家御用的游船。千妃款款上前,“嫔妾听闻太液湖心的仙人岛上景色别致,特准备了这些船,邀皇上一起湖心泛舟,游览仙人岛的美景。”她一双美目里充满了期待的神色,令人不忍心拒绝。 谌凌烟下意识一退脚步,脸色微微一变,“臣妾有些不舒服,就……” “皇后娘娘是怕水么?”千妃打断她。 她抬眼看着薛骁,如实道,“是。” 他一愣,“确实从未见过皇后游船玩水,既是如此……” “嫔妾记得皇后娘娘是广陵人?”千妃再次插进话来,一双眼满含了笑意,“广陵地处薛南富庶之地,运河贯穿而过,几乎是户户有水。嫔妾真是很难想象皇后娘娘是怎样在广陵长大的?” 薛骁明显有些不悦,“皇后素不游船,这朕也是知晓。千妃就不必这般纠结不放了。” 千妃顿了顿不开口,他正欲说话,千妃又道,“莫不是皇后娘娘不是广陵人?” 薛骁脸色登时清冷下来,“千妃!”他沉声道,“皇后娘娘本来就不是广陵人。” 千妃一顿,不知怎样接下去,又听他道,“卫国公是在受封之后去的广陵任职,原本就不是广陵人,何来的皇后娘娘是广陵人一说。况且怕水与否,难道与生于何地有关么?真是无稽之谈!” 千妃费尽心思了半天勃得君王一笑,这一番又惹得他不快起来。本应当立马陪笑将气氛缓和过来,不想却成了她情绪的一根导火索。千妃突地较起真来,“是吗,如此说来,那皇后娘娘就应该是卫国公的女儿?” 他皱眉,“皇后娘娘是卫国公之女,大薛朝人尽皆知,千妃这是有疑问吗?” “当然有疑问!”她不依不饶,“倘若皇后娘娘不是呢?” 他突地一愣,沉下脸来,“千妃!”他警告道,“注意你的身份!” 第534章 串通 她心中也起了许多的疑惑来,千妃此番明显是针对她所谓的身份而来。而关于她的身份,千妃知道的究竟又有多少?若是永隆公主,那薛骁的身份就不可避免的暴露出来。引发的势必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暴风骤雨。而若是永安公主说的那样,是卫国公收养的女儿,那对薛骁来说,她自己本身,便也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薛骁的脸色也开始阴沉不定,周围是一众随行而来的妃嫔与亲贵,原本兴致勃勃的人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一齐颇有兴致地聆听着。 “来人!”他命道,“将千妃送回宫去!” 千妃丝毫未有惊讶,颔首道,“敢问皇上,嫔妾何罪之有?” 他浅淡道,“不明礼数,以下犯上。这还不够吗?” “嫔妾没有冒犯皇上。”她辩驳道,“至于皇后娘娘——她根本就不是!” 她一伸手直指谌凌烟,语调也提高起来,“卫国公李代桃僵,将一个孤女抱养来养大,冒充谌家的四小姐入宫为公主。尊享荣华,还晋封为皇后,根本就是在欺君!” 他眉头上挑,“放肆!卫国公乃我朝的安定薛山辅佐朝政的功臣,岂容你这般污蔑?!带下去!” “谁敢!?”千妃突地喝道,面色也变得狰狞起来,“皇上说卫国公没有欺君,那不如就在此,好好将事情说清楚!” 他牙关紧咬,脸上难得一见的愤怒,“千妃,你真是太过分了!” “千妃娘娘说的是,既要还卫国公清白,那不就在众人之前将事实给说清楚了!” 人群中突地一声声音响起,众人看去,正是一直负手相看的晋安王。他神色自傲,一副将事情纠结到底的神色,好似与千妃串通好了一般。 薛骁的脸色几乎要结出冰来。她突地上前跪下,“皇上!此事既然因臣妾而起,又牵扯到家父的荣誉清白,欺君之罪名,事关重大,臣妾也在此求皇上作证,还臣妾与家父一个清白!” 而谌凌烟,却让他将事情给证明清楚! 证明她不是千妃所说的那样,谌浚平用一个不名身份的女子,来替代那个所谓的永隆公主入宫——那真正的永隆公主又在哪? 他突地生了一阵疑惑出来,眼前是一双双充满期待而又叵测的目光。令他也忍不住怀疑起来,谌凌烟的身份,自己的身份,究竟又是怎样的? “你想怎样证明?”他问。 她突地站起来,缓步走到千妃跟前,“事关重大,千妃平白无故说了这样的话来,臣妾要千妃拿出证据!”她手指握进掌心里,戳得自己清醒起来。只有这样,才能知晓永安公主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而昨夜发生的事情,究竟是谁与谁勾结在了一起而造成的。 她气势有些压人,千妃却没有被她吓到,镇定道,“要想证明很简单,你并不是卫国公的亲生女儿!” 她自是知晓自己不是,却依旧不放,“这样的事情,你一个赫颠人,是如何知晓?” 千妃有些迟疑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千妃!”她打断她,“大薛的古语你还没学会,且不要乱说。”她冷笑,“‘除非己莫为’,本宫就是什么也没有做过!而本宫的父亲做了什么,你又是如何知晓?!” 薛骁沉沉道,“皇后说的是,千妃是赫颠人,来了大薛便一直在宫中,是哪来得知的这些事情?皇后的身份,难道大家一直都有怀疑么?” 一众人诺诺地低头,谁也不敢出声。话题一下子从谌凌烟的身世转向了质疑千妃与宫外串通之上,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直指千妃是赫颠人,若与大薛宫外权臣有所勾结,那必是乱国之罪。 千妃一时也有些语塞,方才的气势顿时变得沉寂起来。一张脸白了又白,终于咬着唇道,“嫔妾自是知道这些,皇后敢不敢与谌氏族人认亲?!” 她颔首,“空穴怎会来风,既然千妃今日说了这样的话,难保以后宫中没有他人议论。今日若将让千妃知晓这般事情的人说出来,本宫不怕与谌氏族人认亲!” 薛骁心底一惊,面上却是一派淡漠地神色。“千妃以为如何?” 这般咄咄*人,千妃一时也是气血上涌,一颔首一瞪眼,“这样的事情,怎会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说得的,当然是皇室中人才知晓,嫔妾当然是在宫中听说的!” 众人一时像是要屏住的呼吸,眼神恭敬朝下俯视,双耳却打起了精神在细听。千妃一挥袖摆,露出一丝冷笑,“长公主乃皇上之长姐,她说的话怎会是儿戏?!” 永安公主,果然如此。谌凌烟心中闪过一丝寒意,继而喝道,“来人,将千妃给本宫拿下!” 有御林军立马上前钳制住的千妃。千妃顿时恼怒起来,声音高亢而尖细地,“谌凌烟,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大家都在,可都看着呢,你是心虚,心虚!”她叫道。 “既然你说大家都在,那本宫告诉你,是不是因为心虚!”她上前一步俯视着千妃,像是有一丝愤恨地,“千妃与长公主相勾结,将禁封之中的长公主放入宫中,寓意谋害本宫,篡夺虎符,此乃忤逆之罪!千妃,你敢说与你没有关系?” 千妃一张脸已经没有血色,也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是斜眼看着谌凌烟。顿了半晌,突地放声笑道,“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证据?证据在这!”她说着一手扯下了颈中的丝绢,露出被弯刀刺伤的伤口来。雪白的脖颈上赫然这样一道血红的伤口,顿时令众人唏嘘。丽妃吓得当场倒吸一口气,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才不出声。 因为一直在说话,伤口已经被挣得裂开,原本不大的口子此时正往外渗出血来。她没有低声,依旧清了声音道,“长公主被禁封公主府半年有余,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联络,昨夜竟然突闯禁宫。而长公主所说的话,千妃今日便已经知晓,这其中怎是没有关系?” 薛骁已经上前一步扶住她,“快传太医!回尧舜殿!” 人群有些骚动,已经有宫人急匆匆地应了是一路小跑开。千妃突地挣扎了一下,将手臂从御林军的禁锢之中挣脱出来,“谌凌烟,你说的不错!是我放了长公主出来,并且闯进宫中。你想以皇后之位换取我的信任与支持,那就必须付出代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这样轻易让出这个后位么?不会,你原本就没有资格占据着这个皇后的位子,所以你将皇后的位置与我来做交换,原本就是无稽之谈!” 第535章 打入冷宫 薛骁扶着她的手猛地一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脸色苍白,一双眼沉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早就意料到会发生的事情一般。 他终于忍不住,“皇后的位置……交换?” 她眼里突地出现了一丝伤感,继而坚持住原本的那份沉静,努力不将脸转过去看他。只冷冷对着千妃,“你是下了决心,要占据皇后的位置?” 千妃冷笑,“没有人会天真到只相信一个约定!我从来就不认为你生来高贵,就应当尊享这个位置。你原来是谁,我一定要弄清楚!” “我从未认为过自己生来高贵,可是紫千公主。”她凝视着千妃,“你是赫巅万人景仰的尊贵的紫千公主,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来争取一个所谓的名分。有的东西是谁的,总是丢不掉的。” 她语气中少了方才的愤怒,多了一丝劝告的意味。千妃的眼圈突地一红,大声道,“我不信!”她猛地回首,看着身后站立着的皇亲众人,“大薛朝向来立嫡立贵,她真的不是卫国公家的四小姐,她不过是一个烟花之地捡来的野种!” 这声咆哮像是平地的一声惊雷一般,连谌凌烟自己都猛地一怔。薛骁愤怒的声音传来,“千妃以上犯上,毫无礼法,给朕打入冷宫!” 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被悬起了一般,永安公主似是而非的话一句一句地浮现起来,与现实吻合的丝毫不差。她不过是将信将疑地一番话,没想到一转眼,被千妃这般大肆宣扬地散播开来,还是当着这样多人的面。 “皇上!” 晋安王的声音突地响起,从人群之中站出来一行礼道,“今日之事,依老臣来看,颇有蹊跷。千妃娘娘乃赫巅入朝的公主,身份尊贵不比寻常,能说出今日这番话来,想必不是一般以下犯上不知礼法而造成的。老臣以为,为了不让在此一干人等心有疑惑而不得解,恳请皇上明察!” 薛骁的眉头深锁,极是不满地神色表现在脸上,“晋安王今日,倒是颇令朕惊奇。”他眼神一凛,“难道晋安王也与千妃一起,不认可皇后的身份么?朕说了,皇后娘娘是卫国公之女,大薛朝人尽皆知!” 他已经是在明白地表现晋安王与千妃之间也有勾结,语言之中带着警告。可是今日,他一向的淡漠冷然的警告好似没有对任何人起到作用。连一向表面上顺从皇权的晋安王也表现了他的固执。 “皇后娘娘是不是卫国公之女老臣并不知晓。但是关于皇后娘娘,是不是烟花之地的女子,老臣以及大薛子民,都应当有知晓的权力!” 话锋兜来转去,最终落回了这个字眼之上。千妃忍不住一声轻笑,斜眼看着谌凌烟,满是不屑道,“薛山子民,不会容忍自己的一国之母,竟是个野种!” 她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窝了一把火,永安公主说“野种”这词时她只觉得心痛,而这个词自一个她觉得不相关的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愤怒。那种愤慨像是被一条毒蛇咬到一般,让人不得不一下子跳起来。 她一举手,差点就要落在千妃的脸上,却被晋安王大声喝住,“住手!” 她只觉得意难平,开口道,“晋安王是朝中老臣,与家父曾一齐为先皇出生入死,关于本宫的身世,难道还存有这般疑问?试问,晋安王居心,究竟何在?” 晋安王恭敬朝她与薛骁行了行礼,负手站立道,“有没有疑问,不是对卫国公。是真是假,也不是问皇后娘娘。既是这般,何不将卫国公请来,亲自一问!” 众人像是突地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在期待另一场风波的的到来。他神色阴晴不定,顿了片刻,突地甩袖转身。千妃挣扎了一下,狠狠将身后的御林军推开,“滚开!” 他已经自顾朝尧舜殿的方向走回去,众人唯唯诺诺了片刻,也一行跟了上去。她转身,正与千妃对视,千妃一双眼里满是得意之色,像是将之前她们之间的约定忘得干干净净。她嘴角轻轻扯出一缕笑意来,又看了看一旁的晋安王。 自从知晓自己不是谌洛仪的亲妹妹,不是谌府里的女儿,她就对自己所为的身世不再那样笃定。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根线,用来*纵着她的命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谌浚平既然能将自己的儿子换进宫中做皇帝,就也能将皇室的公主给换成所谓的“野种”。 她心底突地生出了一丝恨意来,恨自己走到了今天这一地步,恨谌浚平这样一直将自己玩于鼓掌之中。 可是光恨他,又有什么用?她自顾苦笑,因果轮回,总是有弄清楚的一天,薛骁,你的父亲是我的父亲。怎会知道有这样一天,我恨你,也恨他? 尧舜殿前是一个巨大的寿字图案,用明黄色的牡丹花拼成。中间用红色芍药夹杂了福寿如意的图案。这个季节里,能找到黄色牡丹与红色的芍药这两种花来,可见千妃花了极深的心思。一个赫颠的女子,竟然也能知道福寿如意的图案需要用正红色,才能显得庄重。她心里来不及喟叹,因为已经到了尧舜殿中。 正殿里金碧辉煌,是平日里朝臣上朝朝拜的地方,四周布置的精细,无一不尽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她甚至就在正中位置后面的帘子后坐过,那时候他允她垂帘听政,是因为知道她是真正的永隆公主,皇室血脉。而今倘若……她心中一阵复杂,倘若她真的不是,她又该如何面对曾经那样甘心将权力交与她的薛骁? 他已经在御座上坐下,一众人随着进来,恭恭敬敬地立在大殿两旁,一如平日里上朝的大臣。她木木然走到中央,朝他一行礼,躬身立在一边。他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即使是躬身立着,她眉眼间的坚决神色依旧丝毫未减,一如她平日里素有的那份清傲与倔强。想着心头不禁一紧,今日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几乎已经无可挽回。 大殿里寂静像是一汪死水,许久才听见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毕恭毕敬地进来传话:“皇上,谌典司谌大人到了。” 第536章 滴血认亲 谌浚平远在广陵,这一时半会的倒是无法立马抵达,倒是谌洛仪先赶来了。还是昨夜在混乱之中草草见了他一面,谌凌烟此刻看见他,倒是平添了一份难得的平和气息。也许是从前在他跟前任性的心气,终于被磨掉了罢,她想。 谌洛仪行礼的同时没忘了朝她一拜,起身时眼睛直直看着她喉处的伤口,像是突然被刺痛道一般,张张口想向她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得了口。 倒是晋安王先讲话了,“卫国公来不及赶到,请谌典司来,也是能证明一二的。”他朝薛骁拱了拱手表示行礼,转身便将话转为自己来问道,“敢问谌典司,站在殿中的皇后娘娘,可是与你一母所生?” 谌洛仪淡淡道,“当然。” “既然谌典司这般说,那可敢与这位皇后娘娘,滴血认亲?”晋安王神色傲慢地颔首看他,一伸手指着谌凌烟,称呼“这位皇后娘娘”。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晋安王爷此番是——” 晋安王一笑,“若皇后娘娘与谌大人确是一胞兄妹,当别无二问。若是——”他一顿,眼神一瞥谌凌烟,顿时转了话题,“谌大人应当不会介意。” 谌洛仪也一副释然的表情,“当然。”略略一停道,“只不过皇后娘娘凤体尊贵,微臣疑惑,所谓滴血认亲,只是为了证明微臣与皇后娘娘是一胞兄妹?只是为了证明皇后,是真正的皇后?”晋安王一点头,还未开口说话又被他打断,“那是不是,晋安王也要滴血一验,来证明自己王爷的身份?” 太久没有见到他这般毫无章法的说话,谌凌烟只觉得恍惚间一下子回到了入宫前的那些日子,他永远是那个在她跟前玩世不恭的谌家大公子的模样,一两句话能将人逗乐,也能耍赖到你无言以对。 晋安王大概没想到在这大殿上能见识到谌洛仪此番的功夫,一时愣在那里,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谌洛仪朝他又拜了一拜,“皇后娘娘的身份自是好验证的,待微臣与娘娘滴血验亲一辨真假便是。倒是晋安王——”他拿眼扫了扫晋安王一眼,像是漫不经心道,“王爷乃大丰皇帝之侄,与先皇同时皇族血脉,不知这样的贵重,可有什么好来验证?” 晋安王气的闷哼一声,气道,“本王的身份自有历代君王为证,向来没有受过质疑,岂是你来询问得的?!” 谌洛仪脸色一顿,沉声道,“皇后娘娘乃我朝之国母,身份尊贵,又岂是需要在大殿之上滴血认亲方能证明的?王爷,你这是犯上!” “是不是尊贵,卫国公自是知晓。”晋安王愠道,“还请谌大人配合,滴血认亲!” 他一颔首,仿似闲闲道,“微臣长皇后整整六岁有余,皇后出生之时,微臣虚岁已是七岁。上知礼义仁孝,下已能背诵诗词歌赋。彼时之事不可说一无所知。微臣清楚地记得,就是这样的深秋之时,先母为微臣添了位妹妹。我谌府上下无女,家妹甚得阖府上下欢喜,这样的事情,怎会记错?”他看了看薛骁,又转身对着晋安王,色厉内荏道,“今日是皇上的千秋节,也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微臣再次试问晋安王,就是这般为我朝的圣上以及皇后娘娘祝贺的么?!” 晋安王脸色变了又变,堵在那里想要向薛骁行礼,又怕失了追究这件事情的气势,一时杵在那里进退为难。 “皇后娘娘也是今日生辰,真是巧呢!”千妃一声轻笑,“事关欺君,关系到卫国公府上谌氏一族人的身家性命,谌大人此番为皇后娘娘说话,也不无缘由!” “微臣这番若是为了谌氏族人性命欺君罔上,难道待家父亲自上大殿来,就会如千妃娘娘所愿,说一些与微臣所述不一样的话吗?”谌洛仪淡淡道,语气里却不失了一丝戏谑,“千妃娘娘不愧是赫巅公主,真是聪明的很!” 千妃有一刹那的愣白,继而怒道,“放肆!”她举起自己涂满鲜红豆蔻的细指指向谌洛仪,“你们兄妹两个,果然是一样的口舌如簧!” 他冷笑,“既然千妃娘娘说了,微臣与皇后娘娘是兄妹,那么皇上——”他拱手对薛骁一行礼,“皇后娘娘的身份,想必没有质疑了。” 众人没来得及随他的话这般跳跃回来,还愣白在千妃的愤怒之中,薛骁已经一点头,像是有些不耐地道,“国舅所言极是,今日是有些人过分了。” 他这一声“国舅”称呼的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谌洛仪二十四岁的年纪已经位列三品,开朝未有之。也因此一层缘由,即使谌凌烟身为皇后,谌洛仪也并未立马作为皇亲,有国舅一称呼。薛骁此刻这番称呼,明显是默许了他再官升一品,位列公卿。立马引得众人唏嘘不已。晋安王也立马回过神来,阻拦道,“此事不妥!” 薛骁扶住龙椅扶手的手在雕龙的眼睛上摩挲了几下,突地站起身来,“够了!”他蓦地出声。他素日里说话一向清冷惯了,这般一发起怒来,顿时令晋安王也被当场喝住,扑通一声跪拜下来,“皇上息怒——” “皇上……”他还想说些什么,被薛骁打断,“今日之事已经明摆在眼前,千妃点火在前,晋安王扇风在后,显然两者早有所串通。长公主夜闯禁宫一事有待查询,与千妃少不了干系,还请晋安王随之留在宫中,一起待查!” 说罢已经有御林军上前来将千妃与晋安王禁锢住,众人惊诧地看着这一切这样快的转变,一时都诺诺地不敢做声。晋安王正欲挣扎,却听得谌洛仪的声音响起:“等等!” 谌洛仪已经抢先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烟儿!”他惊呼,“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这喉头的伤口,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口子,可是却极易破裂流血。她方才一怒之下将丝绢扯开,敷在伤口上止血的药也落了下来,加上一阵大声说话,震得一直都在流血。这两日她倒是一直在晕眩状态,像是酒没有醒,又像真是失了血过多些。 这一场昏睡的大约太久了些,她只是一直觉得沉沉浮浮,总是没法沉定下来。她只觉得累,想安安稳稳真正睡下来,却总是又像是被什么给拎着悬在了半空,找不到一个落下的点。 第537章 任性 耳边有各式各样杂乱的声音,她像是听见了,却又什么也没听得懂。就这样迷乱地纠结着那些声音的内容,直到终于清晰了一点起来。有个声音,在唤她的名字:“烟儿”。 她觉得难得的有了一丝安心,试图翻了个身,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薛骁的寝殿里。她动了动自己的脑袋,只觉得那昏沉地感觉依旧没有散尽一般,震得整个头都疼。大约是拽到了伤口,她疼的忍不住呻吟一声。一只大手将她揽了一揽,突地像是疑惑道,“烟儿?” 是薛骁惊喜地神色。他正斜倚在一旁,一只手将她揽着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大约是刚醒,还能看得出一丝的惺忪神色,听见她的声音,立马揽着她,“烟儿,你醒了?” 想是太久没有这样的疲惫了,她只觉得手脚沉沉无力,想举起来抚一抚他的眉眼,最终没能举得起来,只轻轻一笑。他却突地油生了一些伤感出来,将她的手捞过贴在自己脸上,语气轻软地像是受伤一般,“你不能总是这样任性。” 任性。这个词仿似太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以至她都有些忘了自己还有这一点性情。谌洛仪上次骂她任性是在什么时候?总之太久没有人这样说她了,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与这个词关上一点边了,因为再也没有那些能让她任性,还能这般说她的人了。 而他还能说她任性。 她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下,眼中便浮起一层水雾来。突然道,“我已经有好久没有过任性了。”揽着肩膀的手紧了一紧,她抬眼,想看清他的神色,却被他一把揽进了怀里。 饶是岁月真的一直这般,那该有多好。 她喉头的伤痂落掉的时候,已经真正入冬了。 大薛宫里第一场冬雪落下,洒在凤栖宫的青砖白墙上,看上去极快地白成了一片。大雪将所有的生机勃勃都掩盖地沉寂了下去,也像是平歇掉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这一个月来,宫中有太多的事情发生。自千秋节那日后,晋安王被遣回封地,半年不得参与朝政。千妃降为美人,入冷宫。长公主因为生产完不久,与乔驸马一起重新被禁锢回长公主府,初生的翁主被赐了郡主留在公主,封号长宁。 薛骁抱着长宁来问她取名的时候,她伤势不过方才好一些。他将怀中粉嫩的小孩儿递与她看,淡漠的双眸里像是有一丝为人父的喜悦,“以后,她就是你的女儿。” 她一时有些吃惊,不敢再得寸进尺得替永安公主求情,也因为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私心,顿了半晌方才看着他,迟疑地说了个“好”。 他抱着孩子又靠近了她一些,像是询问地,“给她取个名字。” “我?”她问。 他蹙眉,“她以后称呼你母后,你不取名字,还要谁来取?” 她不禁一笑,想说他也可以来取,忍不住去看那孩子,心头一阵轻软,“安定安宁,就叫‘长宁’可好?但愿她真正的长宁,不像她的母亲。” 凝容果真是个孩子,还不知道这一切,他甚至依旧天真的以为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她只告诉他长宁是她母亲送进宫来的妹妹,陪他作伴。凝容对这个妹妹仿似尤其的喜爱,注意力转到她身上以后,一度也没有再问起永安公主。 她有时候看着他在一旁逗长宁,眉眼间那些轻柔与笑意,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谌洛仪来,他现在是国舅爷了,怕是过的是愈加的自在。她低头看屋中一盆盛开的水仙,突地觉得有些羡慕凝容起来,生在帝王家,能像他这样一直无忧无知,那该多好。 薛骁不太愿意在她养伤之时再说起朝堂上的事情。她自是知晓,有太多,是关于她的身世。那日之后,表面上谁也没有提起过,可是是真是假,始终是心头的一道梗,到底如何,连她自己也不知晓。 谌浚平后来入过宫,是作为国丈有着无上的礼遇。她看着他明显苍老的面容,却觉得愈加的生疏,这么多年的父女情谊,突地变得这样微妙。关于她是不是永安公主以及千妃口中所说的那个“野种”,她始终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问得出口。 朝中的政务仿似繁忙了起来,他到凤栖宫的日子愈愈见减少,甚至到了最后,甚至一连数日都不来凤栖宫。她喉头的伤口尚未痊愈,凝容与长宁又常在身边,因此也没有特别留意在心头。直到兰昭仪前来请安。 作为皇后,她负责管理后宫的所有事宜,关于妃嫔的晋封都有金册上报。宫中久不入新人,一个直接封为昭仪的妃嫔,除了皇帝逾制亲口册封,别无其它可能。她着了身寻常的青色团花宫装坐在殿中,怀中抱着刚刚能对着她展颜一笑的长宁,眉眼间安宁的像是一个寻常的母亲。只是抬眼间仿似有了一丝疑惑,“兰昭仪?” 兰昭仪一双眼尤其的动人,像是随时带着笑意一般,朝她微微一抬眼便是笑的模样,“嫔妾贺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她久不经受这样的大礼,一时间有些怔忪,神色倒是还依旧端庄。她向来看妃嫔们都漫不经心,这回却是细细打量了兰昭仪一番,“你是赫巅人?”她突地问。 兰昭仪轻轻一笑,“嫔妾是西北邗州人,不是赫巅人。” 她哦了一声,“西北邗州,紧靠着赫巅,难怪。” “娘娘是认识赫巅的人么?”兰昭仪问。 她看着那张与千妃几乎一样明丽的脸,神色缓和的像是没有一丝波澜,“你入宫有些日子了吧,不知道千美人这个人?” “嫔妾无知。”兰昭仪螓首低垂,“嫔妾入宫初初不过几日,今日才得以来见皇后娘娘,对此尚不知晓。” “你是新晋的秀女么?” 兰昭仪突地抬起头来看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秀女?”她有些讪然一笑,“新朝尚未选秀,嫔妾是记错了?” 她无辜的眼神别有一番惹人爱怜的冲动,谌凌烟轻轻摇了摇怀中的长宁,她在怀里正睡得香。她将长宁递给奶娘,似是漫不经心道,“哦,那是本宫记错了,新朝还并未选过秀。” 凤栖宫待得久了,倒是颇为的百无聊赖,她久不曾体味到这般滋味,只觉得一时有些坐立不安。凝容正在案头写字,突地抬头问她,“皇舅母,你是想要出去么?” 第538章 不是坏人 她一愣,只觉得像是有什么心事被拆穿了一般,脸微微有些一红,想编个理由哄哄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凝容放下笔走到她跟前,“皇舅母是因为那个兰昭仪么?凝容也不喜欢她。” 她一时有些吃惊,蹲下来去看凝容,“你怎么这么说?”她向来以为,一些事情是他这个孩子永远不会体会到的,“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凝容摇摇头,“我从聚贤堂下学回来,看见她与惠妃娘娘在一起,好似熟悉的很。我与惠妃娘娘行礼,她却不理我。” 她摸摸他的头,“惠妃娘娘大约是有什么心事,凝容不要怪她。” “可是那个兰昭仪,却说我娘是个坏人……”他一瘪嘴,像是极其的委屈,“皇舅母,我阿娘她不是她说的那样,是不是?” 她陡然一惊,一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慌乱地将他揽进怀里,“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你阿娘当然不是坏人,你怎么能听一个外人,一个新进宫里什么都不懂的人乱说?你不可以相信她!凝容……” “她不是外人,也不是新进宫里的人,她是丽妃娘娘家王府里的什么亲眷,早在宫中待了许多年了。我听见她们说的……皇舅母,她说的是真的是不是!” 他这才有些回神,“这样冷的天,皇后怎穿的这样单薄。” 她依礼朝他拜了一拜,“皇上。”他已经走到跟前,顺手将她的手揽进大氅里,朝屋内走去。他的掌心温暖,还有微微的汗意渗出来。她一路无语,就这样随着他一起进屋。 屋内倒确实是温暖,她觉得心都舒展了开。宫人们忙着添暖炉,上茶水。他拉着她一起坐在榻上,隔着榻上小巧的黄梨木雕花案几,他的声音一如寻常平稳,“朕今日来,是与皇后商量晋封昭仪一事的。” 心头初初的那丝温暖刹那间凝结了住,她的笑容依旧留在脸上,不惊不乱地,“是兰昭仪?” 他手中的杯子顿了一顿,看了她片刻,方道,“兰儿位份朕前日里吩咐了内务府记档,今日来与皇后商议,盖以金印以正位份。” 兰儿。位份。既然已经吩咐了内务府,又何必要与她“商议”? 她心底的凉意像是屋外的寒风一般弥散开来,缓缓伸出一只手扶住杯盏,悠然朝他的杯中添茶。水流如线,戛然而止,一丝一毫也没有洒出来。她像是有些满意地一笑,“宫中久不添新人了,难得皇上喜欢,这是后宫的福祉,臣妾理所应当要为她正一正位份的。” 他自顾低头饮了一口茶,像是漫不经心道,“这茶,不错。” “茶是春日里的‘银丝春意’,放过了夏天,就远不如刚采摘下时的甘醇,难得皇上喜欢。”她浅浅道,眼神一直看着方才的那盏茶。 他突地将杯子朝案上一放,嗒地一声轻响,她还没来得及抬眼,搭在案上的一只手已经被他捉住。他目光清亮,看不出是是喜是怒,腕间痛意一点点传来,清楚向她传来愤怒的情绪这一信息。 “春日里的茶若是不合意,现下隆冬,不知还有什么样的茶能有此芬芳?” 她一吸气,像是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总归是还有来年的新茶,依旧甘醇如故。” 眼前的光亮突地被挡住,他已经站在跟前,手上的劲大了一些,她不自觉地随他站起。他一手紧捏着她的手腕,一手托在她腰间,“这就算是在吃醋?”他口中的温热迎面而来,像是一阵氤氲不开的迷雾。 她将头偏开,“臣妾去拿金印。” 腰间的手一点点松开,他像是被定住一般立在原处。她轻轻挪了挪身子,绕过他径直朝里屋走去。 “你就这般不在意,这个皇后的位份?” 她的脚步停了停,相背而立,无法感知他的神情。她只觉得心头像是终于轻了一轻,大约是一种没有牵绊的自在。他从前欲言又止地问过,是关于千妃那日所说的话,关于她说的“后位做为交换”。大约是从那个时候,他便心存了这样一份芥蒂。这些日子突然间的冷落,大多是因为这一层缘由。可是她在乎的什么,他能否知晓。而他在乎的,她也不知。 她不言语,抬腿刚又迈开两步,又听他道,“你就这么,不在乎……” 她未转身,直接打断他,“先将兰昭仪的位份定下吧,她今日已经来向臣妾请过安了。” 他的背影顿了一顿,最终也没有转过身来。 金印金册。兰昭仪初初册封,便是三品的位份,列在美人之上。内务府负责记档的册上,清楚地写着:“贺氏茂兰,邗州人氏,父骁骑将军贺语间女。景安元年冬月初四,封昭仪。” 她手轻轻拂过册上“骁骑将军”四个字,颇有玩味地一笑。转身递给内务府的总管惠全庸,“这档记的,颇好。” 惠全庸接过册子的手明显的一顿,诚惶诚恐地低着头,“奴才的本分,皇后娘娘赞誉,奴才诚惶诚恐。” 她似笑非笑地看他,“终人之事,你也算是尽心。” 惠全庸跪在原处,看着她远远离开的背影,好久方才反应过来,从怀中扯了块帕子,擦了擦这大冬天里的一额冷汗。 “本宫向来在凤栖宫清闲惯了,大多时候不要妃嫔前来请早问安。兰昭仪又是初初得宠,服侍皇上要紧,以后也不必日日前来这里请安的。” 她慵懒地坐在靠窗的软榻上,一旁放着长宁的小小摇篮,一手轻轻摇着,一边轻声细语地讲着话,“兰昭仪将皇上服侍的好了,本宫也就安心了。” 兰昭仪盛妆打扮过的脸上浮起一丝苍白,片刻消失不见,一双笑意盈盈地眼睛诚恳地看她,“皇后娘娘是中宫,是六宫之主,嫔妾仰望敬重。万不敢弗了规矩。” 她漫不经心道,“规矩自是有人情在,你瞧这也不早了,惠妃她们也没有过来。天这样冷,何必跑来跑去的,本宫也是于心不忍。你既在本宫这里见不着她们,就且回去拜见拜见她们吧。”说罢对夏儿道,“送送兰昭仪,刚下了雪,小心路滑。” 兰昭仪方来了片刻便被下逐客令,一时有些吃愣地跪在那里。夏儿亲自过去扶她,“昭仪娘娘请。”她茫然地随夏儿站起来,突地一笑,“皇后娘娘关怀,嫔妾心里感怀。” 第539章 示威 她微微转了身,窗外的光亮隔着蒙白的窗纸照进来,留给兰昭仪一个亦真亦幻的侧脸,“早些回去吧。” 出了凤栖宫,兰昭仪一时有些无所适从,想去惠妃那里,最终又停住了步子。“回去吧。”她恹恹地命道,觉得有一种无言的忐忑不安。 这不安果真在傍晚时分便应了验。 铅云低垂,天色暗沉沉地,早早便有了向晚的意向。宫女小苏往炉子里添了些炭,小心翼翼道,“娘娘,天色已经不早了,您这是还要出去么?” 兰昭仪正在殿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听她这么一说,似问非问地,“我今日是不是应当去惠妃那里请个安。” 小苏收了火钳子,自顾站在一边,“这样冷的天,连皇后娘娘都要娘娘您不必每日起早请安了,您一日不去惠妃娘娘那里,想必也是无碍的。” 她迟疑着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门外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这不过是刚刚晋封了昭仪,就立马不待见原先的主子了呢!”说话间厚重的帘子已经被打起,丽妃一袭杏红穿喜上眉梢的宫装已经乍然出现在眼前,她慌忙间上前去行礼,“嫔妾给丽妃娘娘请安!”说着看了眼丽妃后一步进来的惠妃,“给惠妃娘娘请安!” 惠妃的脸窝在紫色貂绒的毛领子里,看不清什么神色,只是淡淡道,“来看看你,大礼就免了罢。”说着已经于丽妃朝坐榻旁走去。她恭恭敬敬地上前去,心下却是沉沉浮浮。 丽妃看着她,噗嗤一笑,“难怪皇上喜欢昭仪的紧,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叫我见了,都忍不住呢!” 惠妃朝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兰昭仪,如常平静道,“丽妃说话一向这般爱打趣。”丽妃敛了笑意道,“我这不是闲来自个找点趣么,哪像兰昭仪这般忙,一天到晚地见不着个人。” 兰昭仪突地跪下,“奴婢无心之过,还望丽妃娘娘惠妃娘恕罪!” “你能有什么罪过,不过是去了皇后那里请了个安,就懒得再来我们宫中罢了。这不,我和惠妃娘娘自己来看你。”丽妃闲闲道,一双眼却是明显的沉冷了下来。 她忙乱地磕了几个头,“奴婢该死,今日皇后娘娘说话听来意有所指,奴婢出了凤栖宫,不敢贸然去见娘娘,还望娘娘恕罪,奴婢觉无二心!” “我倒是谅你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区区几日,就能让皇后娘娘与你站在一边。你别忘了,不是我和惠妃娘娘,你哪有的今天这样的恩宠与荣华富贵!?” “娘娘说的是,奴婢能有今天,全仰仗丽妃娘娘,惠妃娘娘,奴婢只是怕皇后娘娘生疑,奴婢……真的绝无二心!”她急切地解释道。 “皇后?”丽妃不屑地哼了声,“谌凌烟那个贱人,能走到今天,算她有点本事!” “好了。”惠妃终于开口,“你也不能全怪在她身上,诚如你说的,东宫那位自有她的本事,不过区区几句话,便吓得她不敢去你我那里。”她微微思索了下,“想必现在,她早就已经怀疑了,不管兰昭仪怎样做,总是容易入她的局子里去。” “那又怎样?”丽妃手一拍桌子,“到现在,连她自己的真正身份,都一直是个谜。凭什么仗着她本不该有的权力,来压制我们?” 惠妃垂目沉吟,“看来现下,果真是要有个对策了。” 她目光微微一凉,倒是轻笑了一声,“这位晋的级别倒是多。” 美人到妃,一下子连升了三个级品。依着寻常人,这样感叹一句倒也是常理。只是紫千不是一般的晋封,这样升升降降,降降升升,在后宫里,倒是极少的一个例子。她向来不多议妃嫔晋封之事,这回倒是难得有了个反应。 夏儿小心翼翼道,“奴婢插句话,听说这不是皇上的意思,是朝中一些大臣上的折子,皇上才应允的。” 她颔首,目光轻轻自夏儿脸上扫过,似是不经意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聪明了。” 后宫之事,连当初子嗣的事情都没有大臣能挟制得了薛骁,何况区区一个晋封位份?倘若薛骁不愿意,那是任谁也不能叫他这样封立自己的后妃的。 贺氏受宠,是明眼一见,而千妃复位,倒是又有了一层深意。她抱起长宁在窗下悠然地踱着步子,心中了然关系到前朝政务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久不出来,整个大薛宫御道旁的梧桐早已经落尽了叶子,徒留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显得颇为萧条。倒是尧舜殿的几株雪松树长得正好,远远看去,生机勃勃。她立在殿外,看着尤从急匆匆地跑出来,远远便朝她一行礼,“奴才……奴才见过皇后娘娘……”他跑的气喘吁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上是在议政么?”她问。 “是……”尤从一口气好似还没缓过来,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 她神色凛了凛,“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究竟是是,还是不是!” 尤从忙忙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恕罪,皇上有旨意……谁,谁来也不让进见……”他诚惶诚恐地说到,没忘磕了几个头,“奴才该死,皇后娘娘恕罪!” “知道了。”她淡淡道,“本宫就是问你,皇上是不是在议政厅议政。” 尤从头愈加地低了低,像是肯定地一般,“是!” 她沉沉看他,好一会都没有出声。尤从忍不住眼角偷偷看去,见她的裙摆动了动,像是在转身要走。没来得及说恭送皇后娘娘的话,便见着一旁兰贵嫔的轿辇被抬了过来。他几乎有一种想要自己抹脖子自尽的冲动,来不及使个眼色便听见兰贵嫔清丽的声音:“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他忙打了个笑脸站起来,迎上去解围,“兰贵嫔来了,奴才给贵嫔娘娘请安!” 兰贵嫔一脸笑意地看了看谌凌烟,对着尤从道,“走吧。”尤从的笑意僵在脸上,来不及再辩解一下,又听她道,“天冷,没料到皇上这个时候传我,这不来的迟了。”朝着谌凌烟一笑,“皇后娘娘这是刚出来么?” 尤从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发青,腿脚都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却听她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是。”尤从猛地抬眼看他,见她神色淡然,像是丝毫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兰贵嫔的神色倒是起了一丝迟疑,“那……嫔妾先进去了。” 第540章 针对 她一点头,唇边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经意间朝他一瞧,惊得尤从后背起了一层的寒意。在这样的殿门前的寒风之中,凉的整个人几乎像是要起了冰。兰贵嫔缓缓朝她一福身,迟迟疑疑地进了殿门。 她没有去看尤从,只微微一颔首,直到见兰贵嫔的身影消失在了尧舜殿门口,方才敛了神色。“进去吧。”她缓缓道,“好好服侍皇上。”说罢一转身,一旁的宫女上前来扶着她的手,引她朝回走去。 尤从朝着她的背影重重磕了个头,直到她的身影离开,也没有将头抬起来。 第二日上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殿门口,见她又立在门前。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给惊了一跳。“皇后娘娘。”他已经挤不出笑脸,“皇上在议政厅议政,吩咐了谁也不见。” 她没说话,眼睛自顾朝殿门瞧去。过了片刻方问,“兰贵嫔在么?” 他紧绷了许久的一根弦终于松了松,嘴角不察觉地一笑,“回皇后娘娘……今日是千妃娘娘在。”语气却依旧是昨日的诚惶诚恐。她又是许久不说话,在殿前站了好一会,最终自顾离开。 第三日时她没待尤从说话,上来便问,“今天是哪位娘娘在?” “回皇后娘娘,今日是惠妃娘娘在。” 直到后宫里仅有的几位妃嫔都逐一进去过,她依旧被拦截在尧舜殿外。大约是个人都得明白,他此番是针对她而来。 大雪将尧舜殿裹在一片银装之中,耳畔能听见宫人在雪地里行走发出的吱吱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默然在门前立了许久,尤从忍不住提醒道,“天冷,皇后娘娘回吧。”她正转身准备离开,闻言转脸看他,眉眼间倒是寻常的平淡神色。“明儿本宫不来了,你也不必在殿外守着了。” 他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忙忙跪下来行礼,抬眼时已经看不见她的背影。 这场雪直到第二日下午方才停下来,原本就布置简素的凤栖殿被大雪覆盖住,反倒有了一种别样的恢宏模样。她没有心思再欣赏这些,倒是卧床病了一场。 寻常的风寒,幼儿不宜接近,长宁被奶娘抱着远远避开,连凝容也被劝着避一避。没有孩子在身边,一下子变得尤为的冷清。她从被子里探出一张捂红的小脸,只觉得睡得昏昏沉沉。少时爱做梦,总有美好的期待。如今却最怕做梦,怕这样迷迷糊糊的神思。 一般时候,倒也不在乎他这般的冷落。只是这般明显的避而不见,倒是生了几分蹊跷。她睡得昏昏沉沉,脑海里却是一直飘散着这些事情。内务府因她近日病着,虽没有前来叨扰,夏儿却是暗示了许多回,又有妃嫔晋封了。她心里将唯有的几位嫔妃盘算了一遍,想是封无可封,就该废她这个皇后了。 倒不是在乎,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到底君王心,难测难懂,即使不愿意承认,又无可奈何。 过去了几日记得不太清楚,只是初初好些了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 院落里难得的有暖一些的冬阳。她抱了只暖炉立在几株盛开的腊梅旁,梅花幽香阵阵传来,令人有种难得的片刻安心。夏儿拿了件披风出来替她裹上,只道了句,“外面风大,娘娘不可再受凉了。”便立在一旁。夏儿是与她一起经历过太多风雨的丫头,太知晓她此时心中的凄寒与烦闷。说的再多都是无用的,不如她一人好好静一静。 也是在今日里,终于久违地见着他来了凤栖宫。 冬阳轻暖,照在凤栖宫素净的院落里,难得的一丝明媚。她就那样静静立在院中,像是在对着天空思索着什么事情。鹅黄色的披风上镶着橘色的盘花云边,两种同样暖暖的颜色,将她整个人衬得像是春日里迎风开的一朵明艳的花朵。 他眉心突地蹙了蹙,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厌烦的神色,却掩不住一丝轻柔。尤从清了清喉头,“皇上驾到——” 她原本侧着的身影转过来,愣了愣看他,突然莞尔一笑。夏儿上前来扶她,她这才缓缓低下身来,“臣妾参见皇上!” 他的手微微抬起来,最终又放了回去。“免礼。”他淡淡道。 屋内还弥散着淡淡的药香,他的眉头一直紧蹙着,终于问道,“听闻皇后身体抱恙,如何了。”语气却是疏疏离离的很。 “劳皇上挂心,寻常伤寒而已,已经无碍了。”她低头道。 他自顾点点头,却不知她无法看见。凝视了她片刻,“前两日,卫国公进了宫中。”他淡淡道,目光却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她并没有吃惊,只恭恭敬敬立在那里,不开口,也不询问。 “前些日子,千妃的脾气大了些。”他好似岔开话题,“如今朕已经恢复了她的位份。” 她波澜不惊地,“臣妾知晓。皇上英明。” 他暗暗吸了口气,像是有些愠意浮现出来,“千妃那日说的话——皇后当初也要求追究清楚,朕一直没有去细查。现下,终于有了些眉目。” 该来的,终究会来。他这些日子的避而不见,太容易向人展示一种讯息:他知道,并且介意这件事情。 可是事实终究要有捅开的一天。 她静静听着,像是等待着一个判决。 “皇后的身子若是无碍,还是与朕一起去尧舜殿。卫国公今日在,想看看你。” 他与谌浚平同时向她行礼:“臣,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嘴角艰难地舒缓了一缓,“卫国公谌典司这番大礼——恐怕此番是要让我承受不起了罢。”没有一点寻常后妃见到家眷的神态,反倒是一派的清傲之色。谌浚平朝冠下的垂珠微微动了动,一如寻常的持重知仪。倒是谌洛仪愤愤地抬起眼来看她,“娘娘乃我朝国母,千金之尊,还望勿得妄自菲薄。” 她望着他难得阴郁的脸色,一颔首面向谌浚平,微微行了一礼,“父亲。” 这声父亲像是压倒谌浚平强撑着平静的一根支柱。谌浚平瞬间起了悲戚的神色,缓缓抬起眼来看她,布满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言的痛心疾首。口中嗫嚅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将头低了下去。 薛骁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卫国公想见皇后,朕亲自去请了来,卫国公怎么反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541章 丽妃擅闯 谌浚平几步走到大殿中央,朝他跪了跪,“皇上,老臣惶恐。” 他下意识地有些不自在,眼前这个尊享荣宠的卫国公,此刻在向他下跪。 “此番是卫国公自请入宫,见了皇后,是否有什么话要说?”他缓慢地,最终将这句话给问全。“皇后是否府上的千金,卫国公应当看的清楚了。” 谌浚平磕了几个头,“老臣惶恐,老臣有罪,这一切,都是老臣的过错,望皇上降罪!” “父亲!”谌洛仪已经失声喊出来,“您说的不是真的!” “放肆!”谌浚平打断他,“皇上面前,岂由得你这般无礼。”说着朝薛骁恭敬道,“犬子无知,望皇上恕罪!” 薛骁一双眼里像是有某种玩味的讯息,朝谌洛仪看了看,又朝她看了看。颔首示意谌浚平继续说下去。 谌浚平深吸了口气,有些艰难地,指了指谌凌烟,“这位皇后娘娘,不是老臣的女儿。”他不敢转头看她,只一只手无力地指向她的方向。“因此,也没有资格作为当今的皇后娘娘。” 她面上突地起了一丝反常的笑意来,像是早就意料到这一切一般。还是定着神色问道,“那依卫国公此言,是我代替了您的女儿,尊享了这宫中几年无上的荣宠?” 谌浚平神色肃穆,却掩不住为难的神色,对着薛骁,“是老臣的过错。老臣的女儿早在出生后不久便已经夭折。当时先太后娘娘早私下给谌府下过懿旨,微臣之女,会是将来皇后的不二人选。” 他继续埋头说道,“微臣惶恐,当时是万万不敢弗了先太后的意思。奈何幼女夭折,又是新朝初初稳固,微臣不敢将这一消息告诉先太后,只得先领找了个年纪相仿的幼女,收为自己的女儿。想等着有一天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再将这件事如实告诉先太后娘娘。宅门不幸,内子随后不久后也因病逝世,老臣一直未曾续弦,因此这女子便一直作为我谌府唯一的女儿被养成人。” 他抬眼看了看谌凌烟,“便是如今这位娘娘。” 薛骁平静的脸上一时看不出其它神色,只默然不语地坐在那里。谌洛仪的脸色已经青一阵白一阵,突地上前一步跪下,“皇上!”他道,“微臣不知家父所言是否如实。但是微臣认为,皇后娘的原本身世与否,与她如今的身份并无矛盾。诚然如今不是谌家的女儿入宫为后,也会有其它人家的女儿。皇后娘娘如今的境遇并不受自己所能控制,若说有错,也是当年家父犯下的,微臣恳请皇上,不必在意皇后娘娘原本是谁。” “谌典司真是好大的口气,要皇上不在意我大薛朝的皇后娘娘是谁!” 薛骁的眉头突地蹙了起来,大声道,“尤从,朕说过大殿不许任何人进入!”却许久听不到回应。丽妃一袭烟霞色的宫装出现在门口,明艳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朝他一行礼,“嫔妾见过皇上!” 他沉声喝道,“谁许你进来的?!” 丽妃脚步轻缓从容地,缓缓走进来。脸上的笑意没有被他这声呵斥给冲散,反倒愈加深了一些,“嫔妾若再不进来,怕是以后都要见不着皇上了。”她朝谌凌烟看了看,“卫国公阖府上下这样欺瞒我朝君主,从先皇到皇上,简直是在一手遮天!” “放肆!”薛骁突地怒道,“谁许你上的大殿,谁许你偷听得这些?来人,将丽妃送回去!” 又是许久没有回应。 丽妃轻轻一笑,“安昌郡的兵就是训练有素,这个时候,一只苍蝇也无法飞的进来。” 他脸色一沉,“你……” 她只顾转身走向谌浚平,“依着卫国公方才所言,现今这位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儿,不是谌家的人,是吗?” 谌浚平抬眼看她,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不做任何回答。丽妃伸手指向谌凌烟,“那她原本的身世,又是怎样的?本宫想,只有卫国公是最清楚不过的。” 薛骁已经从坐位上走了下来,上前一把钳住她的手,“这些你都不用知晓——安昌郡的兵在外面,你这是要谋反么?!” 她被他这样一下子拽的有些吃愣,眼睛里有惊恐一闪而过,勉强定了神色,“嫔妾怎会谋反?”她转身看向谌凌烟,“谋反的是他们这一家子!” 他将她拽的愈加紧了紧,像是在警告什么一般,“朕告诉过你,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我大薛朝的皇后只有一个,就是谌凌烟!”说着伸手将她甩来一边。 丽妃被他这样一甩,踉跄了几步,朝地上一下子摔了下去。突地怒道,“皇后?她没有资格!卫国公方才都承认了,她根本不是谌家的女儿,没有一点皇亲贵胄的血脉。皇上以为大薛宫中的人都不知晓吗?这个谌凌烟,不但不是卫国公的亲生女儿,还是个风尘之地的野种……” 他的巴掌已经应声落了下去,丽妃一时有些愕然地看他,像是不能接受这一切,嗓音尖利地,“她生在秦淮河畔,究竟谁才是她的父亲都不知晓,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占有我大薛朝最为尊贵的皇后位置,她凭什么母仪天下?她在宫中那些恶毒的手段,全都来自于她那原本卑贱的血脉,她就是个……” “够了!”他怒不可遏地一把捞住她,脸上像是有无尽的愤恨,丽妃方才还在倔强的气焰立马转为惊恐,看着他一点点将自己拉的靠近,一时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你……皇……皇上……”她突地有梗起脖子,“我说的没错!” 他脸上的怒意像是随时就快爆破一般,脸色狰狞地看不出是紫是白。她只觉得喉头上像是有一块东西沉沉压来,勒的她一时透不过去来。她这才慌乱地伸手出去,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地捉不住一个支撑的地方。耳中嗡嗡鸣鸣,方才的愤怒,方才的嘈杂都渐渐地听不见。她闭闭眼,觉得自己就快被掐死了。 “敢问卫国公,方才丽妃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一直沉默不语地谌凌烟突地出声,令谌浚平也陡然一惊。他手中的力气一下子小了许多,转头见她扫过来淡淡的一眼,“既然丽妃娘娘说了,大薛宫里的人都已经知晓,那掐死了她,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他的手终于完全松了开,丽妃一下子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第542章 判罚 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像是有许多人一齐要涌进来一般。他看着倒地一脸痛苦神色的丽妃,又看了看她淡漠地面容,隔了片刻突地冷笑了一声。唇边一丝笑意瞬间绽开又瞬间消失,“卫国公?” 谌浚平磕了个头,终于道,“老臣罪该万死。此女确实是老臣当年,经过秦淮河畔时收养的一名孤女。她的生母是当时秦淮河畔有名的歌姬,因为乐坊的阻止,不得不将她丢弃……老臣万不敢有蓄意隐瞒君上之心,还望皇上念在老臣曾经的功劳上,饶恕谌府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老臣万死不足惜!” 大殿门被砰地推开,安昌郡的护卫兵身着铠甲破门而入,随后紧随进来的,是晋安王与后宫的一众妃嫔。 入门之时,巧巧听见他道:“谌氏一族欺君罔上,借卑微之女李代桃僵,欲乱我皇室血统。着全族流放边疆,无故不得入京。谌氏女出生寒微,身份不明。着遣回金陵,此生永住秦淮河畔,以充官伎。” 大概只有谌洛仪是真的不能接受这些,“皇上!”他失声道。她只以为他无法接受整个谌家被发配边疆这一事实,却没成想这个时候他还能替她想。 “不管烟儿的身世怎样,她到底与皇上有过夫妻之情,皇上怎可这般……这般作践了她!?” “洛仪!”谌浚平突地喝住他,“皇上!”他对着薛骁跪拜道,“犬子无知,冒犯皇上,还望皇上恕罪……”着实是罪无可恕了,从国舅爷一下子已经到了全族流放了,对于谌洛仪来说,也不会再有什么更加坏了的了。 薛骁尤自保持着原先的神态,眼神不经意间朝谌凌烟看去,片刻便转过去,一拂袖离开。 四周是蜂拥挤进来的人们,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宠冠后宫几载的谌凌烟终于被废黜,显赫尤盛的谌氏一族被流放,对于后宫与朝廷,莫不是一件极其欢快的事情。 可是有的欢快的事情可以庆贺,有的却不能。 大薛宫重复了久违的寂静,所有人都仿佛一下子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这一事情的尘埃落定。 凤栖宫也一样的未能幸免,所有的宫人侍女诚惶诚恐地坚守着原先的岗位,却再也没有往常的生机。她看着夏儿悲戚的面容笑道,“你看,你要是能早点走了,多好。” 夏儿缓缓地跪在她跟前,“娘娘。” 她摇摇头,“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了,你不必这样称呼我。” 夏儿低低头,忍了忍眼角的泪水,抬头依旧带着一缕的微笑,“小姐。”她道,“夏儿心中,你永远是夏儿的主子。”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再为任何事情所牵绊,却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小姐?”她喃喃念道,“真叫我想起以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夏儿终于忍不住,“小姐,不管你去哪里,夏儿跟你在一起!”她的眼里有一种期待的光亮,却还是哽咽起来,“离开这里,你就再也不会有这样多的伤心了。” 伤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又是什么时候,不会伤心了? 终于,可以离开了。 北风入骨寒冷。 宫中的衣服华贵,即使是这身素白的衣裳,依旧是织锦的缎面,长长曳地的裙摆,反倒将一身的素净愈加显现了些。头上没有一副钗环,只任长发恣意随风,好似随时就会带着她飞走一般。 廊檐下是庄严肃穆的盘龙柱子,尽显皇家的风范。不管怎样,他终归是这个王朝的君主,不过再也与她无关了。她缓缓地跪在长长的阶梯下,一如从前的恭敬之色,却再也不是从前了。 有风从耳边吹过,冷飕飕地像是刀剐。倒不是真正感受不到,只是无心去多想这些。时光像是拉长的影子,虚无而又漫长。她看见宫人来来回回走过的身影,尤从的声音突地响起,“娘……哎!”他一声叹息,“皇上在里面与大臣们议政……” 本是好意提醒她,不必这样在外等候,她却是丝毫未动,恍若未闻。尤从无奈地一低头,转身离去。 失宠来的这样快,就在不久前,她还立在这个殿外等着他,那时候尤从过来,也说他是在议政。可能进去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妃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起这桩事来,恨还是怨,原本就没有什么所谓。 眼前的光亮被挡了一挡,入眼是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她顺着朝上看去,他一脸漠然地立在跟前,双眉上挑,像是要等待她说些什么。 她朝他跪了跪,“皇上。”声音沙哑地像是被风扯破一般,“奴婢来求皇上……” 她第一次自称自己为“奴婢”,说完连自己的心都是一凉,不是不愿意,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未听见他的声音,她继续说下去,“谌府大公子谌洛仪之妻身怀六甲,已快临产。边疆偏远劳苦,请皇上允其先行将孩子生下,再发往边疆。” 又起了一阵风,吹得她禁不住将手握了握,最终忍住没有打出哆嗦来。她再朝地上磕了磕,“凝容世子与长宁郡主尚还年幼,在凤栖宫待得还算习惯,还望皇上给他们一个好的打算,稚子无辜。” 她若不是皇后,这两个孩子便就还是永安公主的孩子。永安公主谋逆,这两个孩子势必会因此获罪。此番求他,也只是为了他能善待这两个孩子。 四周安静的只留下冬日里清冷的风声,许久都听不见他的声音。她试着抬起头看他,目光探究却不失沉静。他眉头终究挤在了一起,冷冷一笑,“这些年真是将你宠溺坏了,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这求这个,求那个。” 她眸子微微一黯,又将头埋下去,“奴婢罔上。” “还有什么,你尽快说了罢。”他的声音清冷地没有一丝温度,她裙摆下的手捏了捏,最终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是奴婢最后的心愿——奴婢告退。”她低头磕了几下,拱着身子起来转身欲走。 “你就不为你求求情么。”他突然道。 寒风凄切,他这一声淡的像是转瞬便被吹散一般。她有些诧异地转身看他,嘴角突地浮现了一抹笑意来。“奴婢谢皇上。”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他有些恼意,突地道,“念在这么些年的情分,你就先去金陵吧。” 第543章 罕见的珠子 她的脚步突地顿了顿,他正准备她再次转过身来,却见那脚步只顿了片刻,便又复迈步走去。长裙拖曳,扫在汉白玉砖上寂静无声。 金陵。以充官也好,先去金陵也罢,结果都不过是一样的。她仰头看啦看头顶的天空,觉得未来这样迷茫,却又格外的清明。 他独自立在远处许久,直到尤从拿着大氅出来替他披上才回过神来。他忍着怒意将大氅一手挥开,“真是永远都改不掉这臭毛病!”说着迈步自顾走向殿内。尤从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到了殿门口,突地一拍脑门,仿似恍然大悟起来。看看那殿中怒气腾腾的人,唯恐再招了一顿连带来,索性只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待着。 摇篮中熟睡的孩子脸颊粉嫩,安安静静地像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她伸手将长宁抱起,又怕惊扰到她,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捧一块稀世的珍宝。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在凤栖宫抚养,可惜她不能等到她百日了。 凝容趴在门边静静地看她,一双大眼里闪动着一股莫名的光亮。她朝他一笑,示意他进来。 “皇舅母。”他轻轻叫她,一只手越过长宁去勾她的脖子,“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看着他哀凄凄的眼神,突地觉得有些不舍,不过一个在身边几个月的孩子,又不是自己亲生,尚且能这样对自己留恋,而那个与之相知几年的人……她自嘲地一笑,他不是说“念在这么些年的情分”么? 凝容一双眼里已经有泪珠滚下来,“皇舅母,你不要走。” 她笑着将她往身边拉了拉,一手抱着长宁,一手揽着他,“嘘,不要哭。”她朝他眨眨眼,“会吵着妹妹的。” 他忍了忍不出声,朝长宁看了看,“凝容和妹妹都不要皇舅母走。”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凝容。”她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若是有的离别能让大家过的很好,那这样的离别便是不必伤心的。”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通红的鼻头,想了想道,“皇舅母会过的很好?” 屋外响起几声寒鸦的哀鸣,像是这个冬日里的最后一声哀思。她抬头看了看重重垂下的帷幔与血红色的珊瑚珠子,恍恍惚惚地应了声:“嗯。” 也许吧,她会过的很好。 所有的荣华与回忆都如衣服一样被卸下。她轻轻抚了抚朝服上的沧海泪,伸手一颗颗给摘了下来,放在一边。夏儿见了道,“要不要将这些一齐带上,且当留个念想?” 她眉眼低垂,看不清什么神色,过了片刻轻轻一笑,“听说是罕见的宝物,只有朝服上才有资格用作,整个大薛朝不过这四颗,怎能轻易带走了?” 夏儿神色凄凄,将那四颗珠子一一在小匣子里排列好,放在叠好的朝服上。伸手将她平日的凤冠拿过来,“那……” “都放下来吧。”她见了道,“自会有人来接替这些东西。” 谌凌烟抬眼细细瞧了瞧她,突地轻巧一笑,“于……昭仪?”她仿似有些疑惑地,“你是从前东苑里的那一位?” 于昭仪的笑意凝在唇边,有一丝愠意浮上来,换做了一声冷笑,“看来你所记得的,还只是东宫的时候!” 她随着于昭仪一起,轻笑了笑,自顾伸手摩挲着桌上的一只青花杯子,“从那时,选侍便一直深居简出,平日里连话也听不着几句。却没想到叫人一不经意,就变成了昭仪娘娘了。” 于昭仪颔首,挑眉看她,“怎样?” 她低下头去看杯中一注清茶,突地问道,“我大哥在千云山险些遇险的事情,是拜你所赐吧?” 于昭仪的脸色一下子沉了沉,闷哼了声,“你说谌洛仪?他已经不是你大哥了,你自己是谁,现在还不清楚么?” “果然是你。”她抬眼看她,嘴角有一丝笑意,“果真是不做声的,最是危险。” 于昭仪突地俯身死死盯住她,面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不是只有仗着有先太后的撑腰,就可以永远在后宫之中生存下去的,靠山山倒,她也会有死的一天。”眼神将她上下扫视了一遍,“先太后若是地下有知,见到她费尽心思宠溺维护的永隆公主,竟然是一个野种,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腾地站起身来,手中的杯子已经朝于昭仪脸上泼过去。“放肆!”于昭仪应声便朝她脸上扇过一掌。侍女上前来将她推开一边,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却被身后的夏儿一把扶住。 “贱婢!”于昭仪怒道,“不知死活,给你几分好颜色还上脸了!”她边擦着脸上的水珠边冷笑道,“怎么,又上脾气了?你现在什么也不是,别再拿出你那任性的模样给我看。生气?还有更加让你生气的,你想不想听?”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从前那个温婉顺从的于清溪于选侍瞬间转换的神色,突地生出了这一丝好奇来。 于昭仪抖了抖裙摆的茶水,继而一笑。“总之你也成如今的模样了,告诉你也是无妨。你的那个孩子,呵呵,能在先太后眼皮子底下没有,倒也真是件难得的事情。” 难得的事情。她眼角一阵抽动,手不自主地拽着衣袖,试图将自己平静下来。 “丽妃哪有的那个胆子,不过就是端了碗有红花的药进去,就整日地给吓成那个样子!”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长公主的心思固然缜密,到底还是瞒不过先太后。可是那又怎样呢,先太后也有控制不住一些事情的一天!” 她脑中迅速地回忆着那些日子的事情,她自昏迷中醒来,已经是改朝换代,先皇驾崩,先太后病重,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上最后一眼。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失去的人也太多了。 “谁让你自己没有羞耻之心,竟然心里还有个陆现瑜。”于昭仪有些怒意地,“你安享着这个大薛宫里一切的荣宠,却连对皇上的忠心都做不到。你果真根本就不配做皇后!长公主倒真真是聪明,知晓你这档子的丑事。不说是皇上,就是一个寻常的男人,谁又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心中有别的男人,且还不愿意为他生孩子。” 她突地反应过来,“是你们!” 于昭仪冷冷地看她,以示默认。 第544章 风水轮流转 她缓缓道,“你与长公主一起,杀死了我的孩子。你们让皇上以为,是我不愿意要那个孩子,是我自己不要的。而后,又让我以为,是皇上不想留下那个孩子。你们,好阴险的手段!”于昭仪的嘴角浅浅抽动了一下,“从前宫里的人总说你不问世事,是个无耳闲人。唯有皇上说你聪慧,现在看来,倒是不无缘由。” 她只觉得心脏肺腑都在憋闷,许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恨意一下子被找到了个追究的点上。再也无心听于昭仪说下去,伸手就要拉住她。却被侍女一把推开,夏儿忙忙地将她扶稳。“大胆!”夏儿失口便道。 侍女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奴婢,胆敢在昭仪娘娘面前这般放肆!”她们还在凤栖宫,可是再也不是主子了,宫人们诚惶诚恐地立在殿外,无一敢应声进来的。夏儿气的脸色变了又变,“你……” 于昭仪理了理臂间的朱色披帛,清淡地扫了她一眼,“谌凌烟,你也有今天!” 她冷冷看她,已经分不清心底的恨与愤怒,却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这个时候,再怎样的真相,她还能如何? “娘娘说的是。”她浅浅回道,“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哪一天。譬如娘娘可能想到自己有今天,但是他日怎样,又有谁能知晓呢?” 于昭仪没有料到她会这般冷静,脸上的一丝得意转瞬不见,又听她这般说道,顿时又生了怒意。 “谌凌烟!”她恶狠狠道,“你果然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这句话听来似曾相识,只不过从于昭仪的口中说来,听来倒是极其的别扭,她轻轻一笑,眼神都不像是在看着于昭仪,“倒是昭仪娘娘,有心了。” 这句话说的于昭仪愤恨不已,一甩袖就要转身离去。到了殿门口,突然停下来,幽幽地道,“我到今天,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对你那样上心。你要救你的旧情人,他都可以为了你去救他。你*端妃喝下堕胎药,又让她不堪受辱自尽,皇上依然没有因此惩罚于你。纵然你有再多可以为他利用的地方,可是他也不必做那样多的事情,只是为了顺你的意。你生来既是这般卑贱,却白白尊享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人的宠爱,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于昭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转过身去朝外走去,声音也渐行渐远,“其实你身上,也没有什么他利用的到的。” 窗外是灰暗的天空。这样的腊月,可真是冷。 她抱着膝盖蜷缩在榻上,夏儿抱着厚重的被子替她裹上,却依旧没有抑制住心中的寒意。于昭仪的话不断地萦绕在耳边,她不愿意再去想,却又不得不想。 “倒是当初丽妃想的当然,以为端妃没了孩子,能好好将对你的怒意说与皇上听,哪怕是让皇上对你小加惩戒也好。却不知道端妃是个硬性子,听完她一番挑唆,却一气之下自尽。即使这般,皇上也没有对你如何,倒真真是太不值了。” “你很恨皇上吗?残害皇嗣,*死妃嫔就罢了,连自己也不愿意为皇上生个孩子。避子汤,倒真是有的那样的勇气喝下去。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么?他一直都知道,他能这样一直容忍着已经不再有利用价值的你,我想来想去,大概是皇上也不想你有他的孩子,索性任你这般做了。可是他又何必专宠于你?” “明明知道将凝容世子接进宫来,无疑是会助长长公主的野心,可是皇上还是这样做,因为他不愿意再选秀,因为你也想要个孩子了。连长宁,他也不拒绝地留在宫中,你看,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即使你永远不能再生育,他也让你膝下有所依靠,有儿有女。可是我们这些妃嫔呢?” “长公主的野心向来就有,不是你的缘故,皇上已经早将她处置了。何必只是禁锢在那里,等着她再来谋害皇上,再来*宫?你的所谓的心软,差点害死了皇上!” “紫千公主?刺杀皇上的事情她怎么忍心做的出来呢,说到底,这也是个为情所困的痴女子。在这个大薛宫中,做了不少的事情,却没有几件是自己真正了解的。心思单纯的人,是最容易受他人的利用了。” “皇上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么?这次这般迅速果断地将你贬黜,还不是为了留你一条性命。内阁的大臣们可是整夜地搜寻着关于置你于死地的理由。专宠后宫,恃宠而骄。魅惑君王,残害皇嗣,*死后妃。李代桃僵,欺君罔上。哪一条,都足以将你废黜,将你赐死。” “卫国公。这个老狐狸身居广陵避世多年,这次这么容易地便载了跟头,实在有些不对劲……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忘了告诉你,我也是广陵人。” “前广陵知府怎样下马的你不会记得,但是我知道啊,因为那是我爹。没有谌浚平,我怎会充入掖庭为婢?” “……总归你若是出宫了,也不会能安然活过多久的。我今天的话是多了些,但也是为了让你死的明白。明天圣旨便下来了,你一路,好走。” 她脸上有一种平淡的宁静,生,死。有,无。现在看来,是没什么的了。 凤栖宫一派骇人的寂静,原先宁静的宫殿里愈加沉寂。她静静地跪坐在大殿的中央,觉得一切都回归到一种空白无色的形状。 有轻缓的琴声响起,像是此刻安宁无波的心情。她慢慢将头转过去,离她仅仅几步远的地方,他盘腿而坐,瑶琴泛着青色的柔光,静静地放在他的膝盖上。骁色长袍边上隐约看见绣着的龙纹花样,他的脸半掩在领口的水貂绒之中,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音符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她,“上次的曲子被人给打断了,这次我专门为你弹奏一曲。” 却是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 她慢慢打量着眼前的人,想要辨清方才他说话的情绪,或是怜悯,或是悲伤,或是温柔。她在这样的轻柔乐声中细细地寻找着,却终究是徒劳。没有,竟然找不到一点点的情绪。她突地有些释然,这样,也好。 曲声婉转,充耳中没有一丝突兀,像是方才,他静静走进来,坐在她跟前一样安宁如春风拂面。 这些年的记忆断断续续地闪现出来,清晰而又遥远。 第545章 舞动天下 她册封公主之时跪在他跟前接过金印。她与他数次在家宴中相遇,相顾无言。西郊里他与她一起从马背上滚下。大婚时他一转身隽秀的笑脸。初初时的那些温情时光,他的温言软语,他的脉脉柔情…… 为什么这个时候,想的总是那些美好而又不愿意忘怀的事情? 她慢慢地站起身,朝他一笑,“你问我会不会跳舞,听到这曲子,我倒是想起一支。” 说罢轻轻一展腰肢,雪白色宽大的袖摆抛开,原地盈盈转了个身。琴声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变得轻扬欢快。她带了多少年没有过的轻快笑意,随着乐声舞动起来。 是在广陵的时光,春日里薄雾晨曦,后院里的琼花大朵大朵的盛开。她就在那些树下的平地上练舞,心里念想的,却是院墙外的自在欢快。白衣旋转,一如那些琼花落下的蒙白之色。天地间皆是一片雪白之色,像是要掩盖掉所有的不美好。 回眸一笑,素手翘眉梢。裙摆划过鲜红的毛毯,寂静无声。是初见时他尚且稚嫩却冷峻的面容,是在宫中两年荣宠鼎盛却沉寂的时光,是她不止一次悄悄听他的琴声,虽是他为他人抚琴…… 其实她会跳舞,且跳的不错。 十三岁那年广陵的琼花节上,她曾因一支舞而震动整个广陵城。卫国公谌府四小姐的美名不是虚传的,广陵人人传唱的谌飞曲也不是无故而来。 那时候她是谌府里万千宠爱的四小姐,有父亲和三个哥哥的宠溺。她生的清丽,连平日神色冷峻的谌浚平也会时常看着怔忪,她想,大约是因为像过世的母亲。可是……可是现实却是如今这般。 也是那一年的琼花节后,谌浚平将她由谌府带到办公的广陵府,说是正式巩固她的诗词学说,其实却是将她给禁锢在那里了。每日里学习各样的诗书典籍,琴棋书画,一下子便没有了从前的无忧无虑的自在。 也是那时候,她开始了翻墙厮混的日子…… 官宦家的小姐有各式各样的趣儿才艺,她倒是唯有跳舞这一样精通。许多次与陆现瑜逛花楼,看见舞台上花红柳绿的舞姬,她都神色清懒,总觉得看不到什么意味。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跳的好不好,只是觉得那些来回摇摆的舞姬身上,果真难以看到一种真正的跳舞的自在与欢乐。 有这样远的回忆,真好。 君善抚琴我善舞,可是唯有这一次。 他眼中有不自禁的迷离浮现,怔忪之下手中划破一串音符。她停在那里微微喘息,琴声戛然而止。 曲,舞。这样终了。 殿中寂静,好似还回荡着方才的脉脉柔情。 他腾地站起,甩手将琴摔在一边的玉石地面上。 咔嚓一声,带着一连串玉石滚动的声音,沙沙地响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她猝不及防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发生,不可思议地看他。“断琴……” “说的好,断琴,断情!你我此后,便再也没有关系了。”他冷冷道,眼中像是充斥着无尽的怒火,眉头深锁,将一贯的清冷变得愈加深沉。 她顿了片刻,慢慢走上前去,伸出手去抚他的眉心。他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一般,一下子将脸偏过去。她倒反而一笑,“既是断情,说明从前有过情。” 他侧脸看她,像是不可思议地,突地一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大殿如水般寂静,唯有心跳声,声声入耳。 若是岁月能停滞在最初的时候,那该多好。 她慢慢扬起脸来去寻找他的眉眼。其实他笑的时候是极好看的,可是大多时候都是这般冷峻的模样。高高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贴上去,凉凉的。揽在腰间的手僵了一僵,变成一股力气将她打横过来。天旋地转,她第一次觉得不那样可怕,反而是一种欢慰的晕眩。那感觉像是最初的时候,她腿伤之中他突如其来的吻,像是看见他突然展现的笑容。 或许,这便是爱情。她想。 漫天的白色铺面而来,这素净的衣裳却绽放着最为华丽的色彩,像她喜欢的琼花。她觉得很满足。 这一场梦做的仿似好长,长的像是一生已尽。又这样短,不过片刻的温情。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艳若桃李。青丝细长,被简单一支银簪子挽起。她转脸看着榻上的他,觉得时光这样美好。 他像是被梦靥给惊醒,醒来时眉头还微微地蹙着。目光转动,落在她的身上,却是一种难言的陌生。 “早些准备好,明日一早薛浩普会亲自送你出宫。” 她唇边那缕微微的笑意凝结在那里,眸子里的最后一点星亮也渐渐黯淡下去。她起身跪在地上,“是。” “这个宫里的秘密你知道太多了些,以后好自为之。” 他是在说有关于他的身世么?是啊,她是谌浚平从秦淮河畔抱养来替代永隆公主的,而薛骁,也不过是太后抱养来替代太子的。他们其实,都是彼此彼此。饶是他这样的狠心,将谌氏一族流放边疆,只为了再也没有人会知晓他的身世。方才难得温软的心,就这样又恢复到一贯的平静默然。她低一低头,“奴婢以后,什么都不知道。” 于昭仪倒是有一句话错了,他不是想留她一命,相反,是最不能容忍她活在世上的人。她不过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凭什么与他的薛山王朝做衡量? 有片刻的沉寂,他的声音沉沉传来,“那就好。” 那就好。 从此后,什么也不必再知道。 是生是死,她都要将这一切忘得干净。忘记大薛宫,忘记他。 夏儿拉了拉她冰凉的手,有些哀切地,“小姐……” 她们都着了宫人的太监服,在幽暗的马车之中与夜幕混为一体。她苦笑了一声,“那些人不会容得了我的,你跟着我,实在是个错误。” 手中一紧,是夏儿指间的力气,“小姐,这个时候,不要说这样的话。小姐若将夏儿独自留在宫中,才是个错误。” 声音喁喁,在这样寂静的深夜之中听来令人心安,她鼻头有些酸酸的,忍不住吸了吸,正要将夏儿往跟前拉一拉,马车突地猛地一晃,等回过神,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夏儿打了帘子探出去,她看见薄雾中有灯火盈盈闪动,照在银色的铠甲之上,浮出一层浅淡的光晕。薛浩普骑在马上,微微将头低了低看她,“娘娘准备妥当了,马上就要出宫门了。” 第546章 生死离别 她一阵五味杂陈,就要离宫了。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侥幸,也许,也许他还会来。她探身朝外看去,重华楼上一片寂静,唯有她的马车与薛浩普的一小队兵马立在御道上。今日之别,或许就是生死离别了。那……薛骁,他还会来看她最后一眼吗? “即将卯时,就快有上朝的大臣入宫。我们还是出发吧。”薛浩普的声音淡淡传来,却不容置疑地已经勒马转身。马车又一阵晃动,她回神坐回马车里,心一阵扑通扑通乱跳。和笃笃的马蹄声混在一起,感受的尤为清晰。 前方就是重华门,她坐在马车里,都可以感觉到一点点向门走进。没有一刻的停顿,重华门的守卫像是早就被提前通知好,没有阻拦,没有询问。她甚至能感觉到重华门压压的气息自头顶一晃而过,夏儿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知道,已经出了宫门了。 马蹄阵阵,车身摇晃,好似可以闻见这个寒冬里红梅的幽香,那是宫外的自由气息。 她心里绽开一股笑来,像是终于自由了。 又像是在自嘲。怎么这个时候,还相信他会对她有所不舍?他的话那样明白,能这样活着出宫,大约已经是因为这些年所谓的情分。至于其它,她真的不该再有他想。 他在她初初意识到自己的喜爱之时,就这样,将她放逐于宫外,至于生死未卜的境地了。 她想,她终于可以停止自己这样的毫无理由的幻想,可以忘记他了。 从此之后,山高水远,曾经君言温耳,全做云烟散。信与不信,都与君长决绝。 夜路漫长,偶尔可以听见马车外重叠的马蹄声,是京城里卯时上朝大臣的车马。大薛朝又开始了它新的一天,她的新的,未知的命运,也开始了。 车一直没有停下来,天已经开始亮了,隐隐有光亮透着帘子照进来。她小心掀了帘子一角,有寒风呼地一下子灌进来,生切地可以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吹得她整个人一下子愈加地清醒了过来,薛浩普这是,要将她送到哪里? 他是御林军的统领,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难道要这样将她一直送到贬黜的金陵吗?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草木枯黄,迎风萧瑟,一如此刻心中寒凉。她突地开口道,“薛统领!” 薛浩普的马就在前方不远处,马上的背影微微停顿了下,却没有勒住马的意向。她大了声又道,“薛浩普,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他将手举了举,示意马车停顿下,缓了一缓方才调转马头过来,冻得有些发白的唇里抛出冷冷的声音,“末将受皇上的旨意,只管去该去的地方,一路不可与娘娘多言。娘娘还是不要再与末将说话的好。” 她不知道该不该恼,那种突然从主子变为奴仆的感受令她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她咬了咬嘴唇,脸色苍白地放下帘子缩回车内去。 寒风吹在脸上,像是小小的沙砾刮在脸上,拉出一丝丝的微痛。薛浩普凝神看了那扇车窗一会,将马头调转回去,马车随后跟了上去,小小的一列队伍,又重新在这荒芜的野外之中行驶。 她静静地坐了会,突然将门帘一把推开,探出一半的身子,“停下!给我停下来!” 薛浩普的马发出一声轻微的嘶鸣,脚步有些凌乱地又调转回来。他脸在沉重银盔之下闪过一丝诧异,有些忿意地看向她。 风扫过车帘上的流苏结,发出一阵沙沙的撞击声,“奴婢是戴罪之身,万不敢忤逆圣意,奴一介女子,自会奉旨前往金陵,不劳薛统领费心!”她的声音在寒风之中打颤,却依旧清晰而坚定。他没有说话,只定定看了她一会,她的眼神中有种不可名状的坚决,又强调了一遍,“将我放下,不需要将军护送。” 他没有立马拒绝她,却在原地迟疑了一下,马蹄在荒野的黄泥小路上发出一阵踢踏的踟蹰。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有些忐忑地看他。在薛骁遇刺昏迷的时候,她与他有过难得地相互信任相互帮助的时光,可是如今,连薛骁都留不得她,她还有什么理由相信,薛浩普会让她们一路安全? 纵然没有生死的恐惧,可是既然明知出宫以后的凶险,自然还是要自己防范,何况此时她还有夏儿。 “过了这片荒地往南三十里才出王畿,等一到陇州城,末将就让娘娘自己走。” 他这样干脆的回答,倒令她有些意外,心底的戒备微微松了松。正准备放下帘子,突地见他身下的马蹄一阵凌乱,有轰轰的声音传来,她抬眼,一望无际的荒野上,两列兵马正踏着掀起的阵阵泥雾迎面而来。薛浩普神色一凛,转头时已经可以看清那些骑兵的属类。 她只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哪个营队的兵。整个队伍已经警备起来,薛浩普踢马上前几步靠近她跟前,“请娘娘入车内!”他急道,一边已经勒马转头朝队前方跑去。她心下意识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马车猛地晃动了一下,她身子一轻,已经被夏儿拉回了马车之中。 “小姐!”夏儿紧紧拉住她惶恐道,“这是怎么了?” 她喘了口气,微微定了一下道,“别怕,先准备好,若有危险情况,我们要从这上面跳下去。”马车行驶的飞快,颠簸的她们都不能坐稳。她从掀起的窗帘一角向外看去,只见着一个个头盔自眼前闪过。耳边是轰乱的马蹄声,隐隐约约还有薛浩普的命令,“保护娘娘——” 有扬起的灰尘从车帘的缝隙中吹进来,她听见周遭的马蹄声中又夹杂了一阵齐齐脚步声,渐渐混为一体,变得凌乱起来。车像是强行被停止住,一股冲力将她险些甩出车外。她紧紧拉着夏儿,在摇晃颠簸之中等待着马车静止。外面的脚步声也突然消失不见,寒风呼啸中听见一声清冷的笑声,幽幽的女声传过来,“薛统领身为御林军统领,不在宫里保护皇上,跑到这荒山僻壤里做什么?” 语气里轻快,听来却比此刻的天气寒意更甚。永安公主,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第547章 拦路 夏儿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她知道夏儿此刻的不安,小心翼翼顺着帘子的缝隙朝外看去。晨起的阳光泻下一缕缕的金光来,可以愈加看得清被马蹄扬起的尘土。薛浩普的银色铠甲上微微沾了一层浮灰,却依旧没有影响军队统领的气魄。 “长公主。”他在马上稍稍拱手行礼,放下双手神色如常,“长公主不在公主府中休养,这样寒冬瑟瑟,末将不知,长公主何为而来?” 永安公主在厚重的骁色大氅之下,一看便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来,一贯高傲的气焰丝毫未减一分,鼻子里出现一个轻蔑的哼声,冷笑道,“薛统领如今,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手中的马鞭一挥,身后的骑兵齐齐上前了几步。又放下鞭子,一颔首,“本宫为何而来不需要和你绕弯子,你身后马车里的人,要留下。” 目光已经顺着朝马车看过来。谌凌烟微微一惊,反倒平静下来,这个时候,永安公主当然是也不愿意放过她的。原来,最先不放过她的,是永安公主。 “末将奉皇上的圣旨办事,还请长公主不要为难。”薛浩普不卑不亢答道,“末将还需赶程,还请长公主且移尊驾。”话明显已经客气,永安公主却丝毫未动,冷冷的嗓音响起:“移驾可以,本宫说了,马车里的人,要留下。”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中,像是不能置信,又想要听见那些事实。其实这样的时候,她还有什么不能够再承受的呢。 “当初在赫颠战时,没有陆现瑜做前锋,恐怕被俘在赫颠的,应当是薛统领。薛统领以为有晋安王,就可以恣意掩盖掉那场败仗的事实吗?陆现瑜替你被俘,而你,却平安地回来,还升官备受皇上的重用。以她与陆现瑜的情意,会原谅你吗?” 她知晓那个“她”字就是在说与她听,心中涌起的吃惊与气愤一闪而过,却反倒冷静下来。永安公主此番过来,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她不再是所谓皇室的公主,也便是与永安公主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永安公主留她,是不可能的。而这般当她的面告诉关于陆现瑜被俘的事实,无疑是为了要她与薛浩普之间产生嫌隙。薛浩普,永安公主,她心里飞快地想着这样的形势下应该相信谁,或是,唯有相信自己。 久久无声,薛浩普像是在默认这一切。永安公主冷冷道,“她恨你还来不及,怎会愿意接受你的护送。薛统领还是早些回去复命。人,本宫自会替你送达。” 她突然掀了帘子走下马车,“敢问长公主,要送我去哪儿?” 一袭内宫的太监服饰,慢慢走下马车立在一旁,一张脸被冻得发白,却依旧淡然地颔首看她。永安公主骑在马上,倒是愣了一愣,随即展开一个笑来,还未到眼底便又消失,“你这一副装扮,倒差点叫本宫认不出你。”伸手摩挲着手中的马鞭,“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她眉眼未动,只一偏头,“哦?长公主是来杀人灭口的。” 永安公主有些怒意地将马鞭放下,“杀人灭口?一个奴婢的性命,本宫要便是要了,有何灭口之说?” “奴婢轻贱,但是长公主也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不是吗?”她冷笑,“长公主想必是连夜赶路,方才这样早,就到了这个地方。能让长公主这般紧张的,怎会是区区一条贱命?” “说的对,本宫暂且还不想要你的命。”永安公主面色清冷,指了指一旁马上的薛浩普,“这个人算不得功臣良将,也没有资格送你去金陵。你难道要跟他走吗?” 她定定看了看薛浩普,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当然不会跟他一起走。”笑容敛去,转脸看向永安公主,“可是也不会跟你走。” 永安公主的鞭子已经扬起来,正对着她的方向,语气中有种不可名状的愤怒与惊诧:“为什么?!” “你想捉我回去,不过是为了用我来做人质换回你的孩子。”她冷冷道,“我既然能有今天,说明在皇上心里是没有一点价值的,你也不用妄想我有这个作用。” 扬起的马鞭渐渐落了下去,永安公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眼神里充满了质疑地死盯着她。 “况且孩子在宫中,过的很好。总比跟着一个谋逆的母亲,要安全的多。还有,”她继续道,“先太后留下的虎符从来就不在我手里,你此番拦截,也是徒劳的。” 永安公主眼里的寒意渐渐凝结成慑人的光芒,语气平静而寒冷“那本宫留着你,果然也没有什么用!”说着马鞭已落了下去。她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滑过清晨清澈如水的天空,直直向她脸上落过来。未来得及躲闪,鞭子已经落下,光影转换间,倒没有感受到身上的疼痛。但见眼前的泥土地上涌上一阵烟尘,她转脸,见那长长的鞭子已经扫在地上。 薛浩普的马上前了几步,突地身子一轻,便被他拉到马上。她回神,看永安公主一脸的不可置信,“大胆!”她怒道,收起的鞭子紧着又朝她甩过来。马还没有来得及跑远,鞭子发出啪嗒一声脆响,狠狠落在薛浩普的铠甲之上。 他拽着她的手顿了一顿,脚下一用力,踢了马肚跑开一小段路去。“长公主。”他转脸道,“既然长公主这般,也休怪末将失礼了。”说罢马突然一声嘶叫,迈步狂奔起来。 她被拉坐在马背上,看不清他的脸色。马蹄扬尘,身后的兵马顿了顿方才反应过来,隐约中听见长公主的怒声,“抓住他们!” 风在耳边呼呼地刮过,冻得耳朵像是被针刺到一般。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紧紧抓住缰绳,就这样只顾着随他一起在马上疾驰。 所谓亡命天涯,大约便是这般吧。 原野在眼前被分成两列枯黄的转换风景,一旁能看见升起的朝阳,景色这样美好,令人忍不住赞叹生命的美好。她一时有些沉浸在这样的景色之中,差点忘了是在怎样的危机之下。远远有绿意渐渐浮现,是田野,陆陆续续有劳作的人们行走在乡野间。她终于回神,失声道,“夏儿!” “夏儿还在马车里!”她惊道,忍不住转过身去。薛浩普沉沉的声音传来,“娘娘放心,御林军会互她周全。” “可是……” 第548章 落脚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末将会放出信号,他们会带着夏儿姑娘寻过来的。” 这样令人安心的话,令她觉得似曾相识。 广袤的绿色从身边疾驰而过,这样的腊月里,难得一见的茂盛庄稼。已进了乡村,马速也渐渐缓慢了下来,她默然不语,不知怎样去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只怔忪地看着那大片大片的绿色。 “那是麦田。” 他突然出声,令她陡然一惊,“什么?” “这是麦田,是百姓的庄稼。”他解释道,“娘娘平日里食用糕点,就是用这个制作而成。” 她哑然失笑,不知怎样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他能说出这一番毫无联系的话来。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薛统领是怕我以后在宫外,没法生存。” 眼前是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有劳作的百姓行在道旁,看见突兀出现的马匹与身着铠甲的人,顿时有些惊恐地遥指私语。他勒停马,一个跃身下去,抬起手示意她下来。她方才话语间的笑意仍在,突地停顿下来,敛了神色,也不理会他,直接下了马。 他的手空扬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看着她自行从马上跃下来,轻快地没有一点在宫中养成的端庄雍容的仪态。她轻轻一理褶皱的衣摆,神色松快,这么久的马上颠簸,竟然没有让她有他意料之中的惊乱。他印象中那个养尊处优的卫国公之女,大薛朝皇后,竟然能够这样从容的跃马,她不是自小生长在广陵的官家小姐吗?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那是麦田,也知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她悠然道,“你不必担心,我能不能在宫外生存,眼下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安然活下去。” 薛浩普正伸手去牵马,闻言握着马缰的手一顿,将头低了低,“娘娘说的是。那眼下,我们还是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乡野人多,也不宜久留。”她点一点头,跟在他身后。又听他道,“谌飞累了,也该谢谢脚。” 她惊然去看他手上牵着的马,“谌飞?”她忍不住道,“是这马的名字?” “是。”他的脸微微侧过去看马,顺手理了理马鬃,“从前叫谌儿,我们觉得一个战马叫这样的名字,女气了点。”他沉沉一笑,“倒是越改,越文气了。”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顺着去看那匹叫谌飞的马。银色的护甲下面,是似曾相识的黑色的马毛,极其寻常的战马,却看来熟悉。 “这是我的战友的。”他顿了顿又道,“战场上冲锋之时,他被俘虏,这匹马,是他托我给带回来的。” “这是陆现瑜的马。”她终于了然,“真没想到,广陵的花花公子平日骑的马儿,竟能成为战马。” 薛浩普停下脚步看她,“我以为,你会恨我。” 她只顾去看那匹已经变得精瘦的战马,从广陵的迤逦繁华到西北的战场磨砺,再到如今的逃亡,它竟然有着与她极其相似的经历。“恨你?”她脸色默然,“陆现瑜现在不是好好的。”眼睛轻轻一抬看他,“你还带回了这匹马。” 他的脚步有微微的凌乱,忙将脸转回去背着她。这样寥寥的对话像是将一切都已经说明。她和他竟然能同时行走在这一条路上,生死存亡。 “我想去广陵。” 御林军带着夏儿赶上来的时候已经是近晚时分。他们找到一处闲置的茅舍歇脚,马被拴在院子里,薛浩普正在一旁往水槽里加水。 她独自坐在屋子里的火堆旁取暖,草草吃了些东西,精神好了不少。透着寒风的墙壁缝隙间传来呼呼的风声,像是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心下还是生了一丝怯意,不为生死,只因此时的无助与寂寞。 一个没有家乡,没有亲人的人。她从心底有一些怜悯起自己,纵是将生死都看淡的她,还是不能摆脱这样的孤寂时分。薛浩普答应带她去一趟广陵,可是她却不想去了。 广陵,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离开已经有四年了,多少次梦中出现的广陵,多少次梦里出现的人。等到果真能够再回去,她却再也不属于那个地方。 广陵,也有过太多关于她的骗局。如若谌浚平说的没错,她从小便在这一个骗局之中。而所谓的家乡,所谓的亲人,所谓从前的尊贵,都是个骗局罢了。 屋外马蹄声声,在宁静的乡野里显得尤为慑人。待她抖干净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夏儿已经冲进了屋子里。 “小姐!”她只顾忙忙扑上来抱着她,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着?” 夏儿一身太监的宫装被刮得到处都是口子,帽子也没有了,蓬头垢面地站在她跟前。耳廓和鼻头通红通红,她伸手握过夏儿被冻得像块冰一样的手指,赶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都好。”眼神落在门口齐齐而立的御林军身上,“你遇上危险了?!”她问道。 “小姐放心,我没事。”夏儿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你和薛统领逃走之后,御林军就带着我开始朝另一个方开逃。长公主顾此失彼,一边忙着追你们,一边又要朝另一个方向追我,就给跟丢了。御林军带着我往京城的方向跑了一段路,又转头朝西北的方向绕了一段路。估计着你们已经跑远了,才绕了一圈来会合。” 她疑惑地看着夏儿一身的狼狈,“可是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 夏儿朝火堆旁靠了靠,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边揉着鼻子边答道,“一路上就在这马车里赶路,被颠簸的上下翻滚。好不容易习惯了些,车轱辘又坏了,就这样从车里滚了出来。该听你的话,早早从车里跳出来也好。” 她心头一紧,“滚出来了?!” “不要紧。”夏儿忙安慰她,“四周是茫茫的枯草地,就在草地里打了几个滚,一点事都没有!” 这是夏儿与她说话最多的一次,没有在广陵时的唯唯诺诺,在大薛宫里的谨言慎行。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儿,虽然遇上了一场意外,遇上了惊险,却依然可以自在地与她说说笑笑,或许,这就是自由日子。 她看着夏儿灰蓬蓬的模样,突然想笑,却忍不住鼻头一酸。“夏儿。”她唤她,“你愿意到广陵去看看吗?” 小姐去哪里,夏儿就去哪里。 第549章 广陵城 这个跟了她十年的姑娘,她对她有过厌烦,有过怀疑,却终究不能离开她。荣华富贵,亡命天涯,如今,也唯有她在身旁。 城门的门楼上依旧是那两个遒劲的大字:广陵。 这座古老而又富饶的城,有过她太多的回忆,与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迷恋着这座城。 马从门楼下的古道上奔驰而过,她将脸探出大氅之外,努力地告诉自己,只是来看一看陆现瑜。 “娘娘。”薛浩普唤她,“过了前方的集市,便是绿杨郭。” 绿杨郭是广陵首付陆家买下的园林。平日里闲来作为游赏之地,大多时候一直对着百姓开放。百姓眼里,只是广陵的一处园林景致。她却不会忘掉。 “嗯。”她点点头,“就在那吧。” 天寒地冻,绿杨郭的十里杨柳堤上已经是一派的萧条之色。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偶尔能见着几只白色的鸟从冰面上一划而过,落下一条条白色的弧线,愈加显得冬日清寒。她着了身骁色的男装,立在长亭下面,突地只想看看这里的景致。 只是看看这里。 至于见不见陆现瑜,倒显得像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见故人,又如何? 她今日特意穿的这身男装,难道不是依旧不愿意让他知道,让他将从前的那个韩惟兄,那个谌凌烟,那个太子妃联系在一起。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这样的一个自己。 她与陆现瑜就像是是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前行着,永远没有同路的可能。年少时兄弟般的情谊,早被岁月的不堪,撕成一个个碎片,再也拼不回去。 薛浩普要还他的战马,她知道不过是为了找一个见他的借口罢了。物是人非,他能这样去见他,可是她不能。 薛浩普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绿杨郭的寒翠苑。 冬青树与想雪松的点缀丝毫没有减轻院子里的萧索。避风的墙下一截像是被砍伐过的断木静静立在院中。她偏着头看它,突地笑道,“你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吗?” 薛浩普沉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微微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是棵银杏树。”她解释道,“有三百年了。可是许多年前,被天雷给劈断了,只留下这么短短的一截。但是你看着形状,可以想象它原来是多么粗的一棵树。” 她手朝上面指了指,“你看那树上面,有枯藤一样的东西。这棵树被焦雷劈的只剩下这么一些,是棵死树。可是那个藤,却是活的。那是后来长出来的凌霄花。春夏之时,凌霄花傲然绽放在这枯木的上面,显得尤为的傲骨铮铮。广陵的文人给编了个凄美的名字。” 她转过身来看他,嘴角微微一笑,“叫‘生死相依’。” 他一怔,下意识抬眼去看那棵枯木,“生死相依……” “原本这枯木是要被清理掉的,凌霄花开在上面,倒像是活了一般。人们觉得这是生生不息的生命气息,便一直这样留着。”她偏偏头,“世人都说广陵的景色美,我倒觉得这个故事不错。” “是。”薛浩普垂眼道,“这个故事令末将震撼。所谓自强不息,当是如此。草木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这话听来别有意味,她敛了笑意,“这个故事我说与薛统领听了。薛统领要说给我的,就说吧。” 他的眼埋得愈加的低,一如从前在她跟前的恭敬神色,“广陵陆家的陆二公子,一年前从朝廷辞官回来,接替父业,打理陆家的盐运生意,过的很是太平。”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有些笑意浮现,“他过的很好。”声音轻轻地像是耳边拂过的微风,“那就好。” 薛浩普仿似有些诧异,头低在那里不看她,“此次前去陆府,完全是叙旧……别无其它。” 他没有与陆现瑜说过她在广陵,微微扬了脸看他,眉头微微上挑,像是在询问什么。薛浩普继续道,“陆现瑜在广陵过的很是安宁太平,其夫人身怀六甲,像是不久便要临盆……” “这果真是件喜事。”她道。她倒是险些忘了,四年前离开广陵的时候,他便已经迎娶了别人。那时候谌洛仪总以为她是为情所伤,却不知她仅仅是伤感于那样被强迫的时候。她来广陵,果真不必再看一看他,他过的果然很是太平。 “广陵的景色果然不错……”薛浩普说的有些迟疑,“金陵离得不远,娘娘在这,多留几日也无妨。”他这样吞吞吐吐的说话,听来有些奇怪。他是以为她想多留些时候,再去谌府看看。 谌府的人不知道有没有都去了边疆,谌洛仪的妻子,她曾经的大嫂不知道有没有临盆。可是现在,她唯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谌府了。 广陵,这样的冬天真冷。 “不用了。”她转身离开,语气淡淡地像是不愿意提起,“薛统领带奴婢,去金陵吧。” 他忍不住叫住她,“娘娘!” “薛统领!”她也提高了声音,“我只是一个戴罪的奴婢,统领以后不要这样叫奴婢。” 他置之不理,“在陆府时,陆现瑜曾与末将提及过一样东西。”他急急道,“琼花林的悦园里,有一株树,娘娘应该记得!” 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没有做片刻的停留,“不记得了。” 迷恋过。她在这个词中清醒过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她喜爱的只是那时候的那份感觉,并不是那个人。陆现瑜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她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年少时的一份回忆罢了。何况是陆家的二少爷的年少回忆。 “你可不知道,悦园里的那棵连理枝,上面有个树洞。”十七岁的陆现瑜,一双狡黠的眼睛里满是璀璨的光芒,像是天上的星星。“我在里面藏了个秘密。” “是你心中的姑娘?”他的韩惟兄道。 “嘿!”陆现瑜咧开嘴笑道,“是我要对那姑娘说的话。”顿了顿一手揽过她的肩头,“韩惟兄,这件事我可只告诉你了,要是那树洞里……” “我才不会偷看!” “嘿嘿,那就好!”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 “就告诉你,憋的难受。” “……” 他们曾经是一起玩乐的酒肉弟兄,年纪有大小,却彼此称呼一声“兄”。可是又何尝不愿意是一份真正的君子之交。那时候她总觉得君子这个词极其的高尚,在男人堆里,也一直努力做好一个君子的模样。兄弟的秘密,兄弟心里的姑娘,又怎会轻易去揭开。 第550章 好友偶遇 何况那里面藏着的,是她之于他的模样。 这棵寻常的圆柏,从根处便生出了两支一样的枝干,相依在一起,像是两生。多少广陵的情爱男女在这棵树下重复着各样的山盟海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另一个人。 这些天的逃亡奔波,她念着来广陵,努力遗忘一些事情,一些人。可是现在却这样突兀地想起来。悲伤像是突如其来的潮水,将她整个人都湮没下去。 河边的风这样的冷,像是小刀一样在脸上,一下一下的刮着。他的眉眼那样清晰,再看河面上却是一层冰冻。一切幻影皆是虚无,她想,她是因为恨,才记得这样清晰。他已经是遥远的过往,从此之后,他们再无交际。既是虚无的影子,还是不必再想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倒是眼前的人是真切的。 经年不见,陆现瑜看起来愈加的黑瘦了。大约是赫巅的战争,又或是他们真的不再有交际已经太久了,以致于她看着他,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韩惟兄。”他真真切切地开口,眼角间出现熟悉的笑意,却是苦苦的,一点一点蔓延开,直到眼底心里。“韩惟兄。” 干冷的天,柔弱无力的阳光,照着他眼角星点的晶莹闪亮。她的笑意干干地,像是被风吹干在嘴角,“好久不见。” 他无限欣喜地上下打量着一身男装的她,“好久不见,韩惟兄长高了不少。”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着笑着,忍不住转过脸去。“来的匆忙,改日再与陆兄小聚。”说罢迈步就要逃开。 “谌凌烟!” 在这样装作不相识,完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倘若还是从前的韩惟与陆现瑜,那样也许好很多。 “薛浩普来了广陵,我就知道不会那样简单。”他道,“京城的事情我有所耳闻,你来了广陵……怎么也不来找我?” 她垂着眼皮不语,过了片刻才扯了一脸的笑意转过身,“我只是来看看……谌府现在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还是不要与我们多有牵连。” 陆现瑜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样说?”他上前几步,眉眼间有些忿意,“我说过我可以带你走,不管在哪里,去哪里!” 这个陆家公子,这点倒还如多年前一样,不管不顾。她艰难地颔首一笑,“薛浩普会送我的。况且现在,我也不需要再去哪里了。” “薛浩普……”他恨恨地点着头,“他要将你送到金陵去,我不会允许的!” 倒是难得,还能看见他这般任性的模样。宫中相见,她还以为他成稳了许多,却还是会动不动这幅色厉内荏的的模样。她索性笑笑,“皇命难违。” “皇命?”他偏头看她,眉头更紧地蹙了蹙,“你说的是京城被困的那位皇帝?他的旨意,现在还有谁遵从的?” 她惊然,“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必遵从什么旨意去金陵……” 她打断他,“你说京城被困?!” 陆现瑜愣了愣,有些陌生地看着她,“我承认,被俘在赫颠时,如果没有他的周旋,你哥哥孤身一人根本无法将我救出。他是救了我的命,但是除了这个,我根本不认为他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好夫婿。” 她咬着唇,沉沉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京城被困?” 他终于无奈,“听薛浩普说,你们刚出了京城的时候。” 她转身欲走,被他一把抓住,“你要去哪里?” “回京城!” “你回去做什么?” “救他!” “谌凌烟!”他已经快要拽不住她,索性一把将她抱住。“你疯了!?” 他将她抵在那棵叫连理枝的树上,禁锢的她无法动弹,“你曾经要我带你出宫,因为你在宫中过的不开心。现在,为了打击谌氏一族的势力,他不惜将你一起牺牲。谌氏被流放,你被贬为庶民发到……秦淮河畔……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不说你能不能救,就说你凭什么?凭什么要去救他?!” 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他是一国之君,薛山易主,对你我有何好处?” 陆现瑜的手将她箍的愈加的紧,眼神却迟疑地松懈到一边去,“你爱他。”他说,脸上满是受伤的神情,“你这样焦急的神色,说明你真的爱他。” 她挣扎的手一点点松了下去,突地将头偏到一边,“不!” “那好。”陆现瑜的腾出一只手伸到她身后,她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树干上像是有什么碎裂开。他的手摸索了一阵,伸到她眼前,是个被裹着的小匣子。 是树洞里关于陆现瑜的“秘密”。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拽着,只是不断地想着京城被困这件事情,薛骁,他现在怎样? 陆现瑜一只手飞快地将匣子上的布拽掉,又伸指打开。陈年往事,还散发着树洞里浓重的腐味。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当着她的面打开,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掉。 “嗒!” 是盒子落地的声音,他的手指上拿着块白色的绢布。她知道,那是他写的,关于他曾经爱慕的那个“谌家四小姐”。 她将头偏到一边,不愿意去看绢布上的字。 “以前我告诉过你,这里面有我写给我心爱姑娘的话。”陆现瑜将绢布举到她跟前,“可是去年,我从赫颠回来时,已经拿出来扔了。” 她终于将脸转过来。 “这是写给你的。” 她不说话。眼睛埋下去看那块绢布。 “凌烟吾卿,有生之年得此笺,复与之,吾必往。” 复与之,吾必往。她凄然笑了笑,“你来,做什么呢?” “带你走。”他道,语气却突地轻软下来。“我总觉得,给你一个安定,总比说什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样的话来的实在。不管你是不是谌家的四小姐,不管你是谁,我会带你走。” “好。”她恍惚地点点头,“你带我去京城。” 将她箍在树干上的手臂明显地动了一下,她神色平静地,“等确定了他的旨意是可以违背的,以后我天涯海角都随着你去。也省的后顾之忧,”她眼睛看向远方,“我不想再要这样的逃亡生涯了。” 第551章 戴罪之身 时光仿似静止,眼前这个曾经那样熟悉,而今却又陌生的人,她终于再一次地骗他。也许从一开始的女扮男装,她便是骗了他的。 “好。” 他终于出声,“只要你愿意。”他的手松开,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双肩,“明日一早就在这里,你等着我。” 这话听来熟悉,她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将希望压在他的身上。陆现瑜,希望你能帮助我去京城。 一夜的雪。 夏儿将随身的几件御寒衣服逐一理了理,摊在她眼前,“小姐,出宫的匆忙,我只带了这些。” 她摇摇头,“你先留着,我……过几日就回来了。” 夏儿难过地像是要哭出来,“小姐……”她跪坐在她跟前,“你要去京城做什么呢?我听说最近……最近路上不太平,况且我们这是戴罪之身,是要遵旨去金陵的,金陵就快到了,山高路远,您为什么又要回去?” “我承认,被俘在赫颠时,如果没有他的周旋,你哥哥孤身一人根本无法将我救出。他是救了我的命……” 她突然静静回味起陆现瑜的话来。谌洛仪当初只身前往赫颠,连她都知道是件无望的事情。陆现瑜一个人,怎能将被俘的大薛将军从赫颠救出来? 当初倒是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从来没有细想过,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谌洛仪又是怎样将他给救出来的。“没有他的周旋”,是因为薛骁么,那时候他还是大薛的太子,还被太后与皇帝压制着所有的兵权。这样远隔千里,他为了陆现瑜周旋。 她后来了解过,那次被俘赫颠的三百人中,唯有陆现瑜一人还安全地活着。 是因为她求过他。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知晓了陆现瑜的事情后,他那时候那样憎恨过她,他甚至要废掉她的太子妃的位置,又怎会因为她的乞求而救陆现瑜呢? 可是陆现瑜明明说,是薛骁救的他。 子墨,子墨。她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那样冷漠的气息,那样明艳温柔的笑脸,他给的缱绻柔情,失望愤恨。他们那样彼此地怀疑与伤害过,为什么此刻,她还要心心念念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去京城去看他。陆现瑜,他是无辜的。 她想着脚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陆现瑜,他说他会带她走,可是她心里没有他。她看着漫天的大雪在眼前飞舞,突地开始怯懦。这是什么时辰了,他也应该来了吧。 这样心不在焉地等着,倒是等来了薛浩普。 她刻意回避了他偷偷出来,突然撞见一下子有些局促。“薛统领……”没等她开口去掩饰,薛浩普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来将她拉到树后。刹那间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砸在脸上冰凉的一下子令人清醒。 她转头看不远处几个身着戎装的护卫军,正每人持了柄弓箭对着他们的方向。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又有几支箭飞射而来,她随薛浩普躲在那棵连理枝后,听见箭射在树干上笃笃的声音。“是长公主?”她问。 薛浩普的眉头微微蹙着,不确定道,“这是宫中的禁军……” 禁军。在宫中,与御林军有着同样的职责,是两支护卫着皇宫安全的重要军队。分属于御林军,却又不受御林军的管制,直接受制于皇权,权力范围仅限于大薛宫内。 可是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她没来得及细想,又一发箭射过来,从她眼前的树丫里穿过,险些就射到她的身上。 “娘娘!”薛浩普道,说着起身站起来,她来不及拉住他,他已经走出树的遮挡。“大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禁军见他走出来,手中的弓齐齐收了回去。一个领头一样的人上前平视行礼,“薛统领!” 薛浩普的脸色发沉,“身为禁军,不在京城护卫皇宫安全,胆敢跑到这里来行凶!” 那人没有一点吃惊,反倒是冷冷一笑,“薛统领说的是,身为禁军应当在京城护卫皇宫安全,御林军也是。”他拿着弓指向树后,“薛统领奉命出宫的时间已经过去几天了,属下还请统领不要为难,早些回宫。” 薛浩普顺着他指向朝树后看去,谌凌烟正缓缓从树后走出来,脸上的神色平静如水,却是既怒且威的语气,“孙领军真不愧是大薛宫的禁军领军,请薛统领回京,要用上弓箭。” 她这样突兀地出来说这番话,令薛浩普有些吃惊,正要上前去将她拽到一边,又听她道,“还是,孙领军的弓箭,是用在奴婢身上的?” 孙领军一时也有些吃愣,转眼便回过神来,笑道,“谌娘娘说的话,奴才不懂。” 真是一幅大薛宫里奴颜卑膝的嘴脸,可是此时看来却是这般虚伪的惹人厌恶。“孙领军出宫的时间也不长吧。”她一颔首,“这般着急地要带薛统领回去?” “奴才奉旨办事。” “圣旨?” “当然。” 她有些不能置信,“京城如何?” 孙领军讳莫如深的笑意溢在嘴角,“一切安好。”说着朝薛浩普看了看,“千妃娘娘要属下带话给薛统领,虽然此次未能完成任务,但希望薛统领不要意气用事,现在解决,还来得及。” 薛浩普的脸一下子白的像飘落的白雪。 她转身看薛浩普,目光沉沉,声音也是沉沉,“你这次,是奉命在途中,杀了我的。” 他的眉蹙的愈加的紧,看了看孙领军,“我还没有将她送到金陵。” “薛统领。”孙领军像是在提醒他,“皇命难违。” 有些事情,即使不正面回答,也能得到答案。薛浩普是千妃的人,而要置她于死地的,是薛骁。 她心中出奇的平静,到底还是如今这样的结局,只是她太傻了而已。一个君王,怎样才能容忍她这样一个知晓他太多秘密的谎言存在呢?她和他,所谓的身份荣耀,都是一盘棋局之中虚假的存在。 她端端立着,头有些微微的抬起,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眼前一行手执弓箭,要置她于死地的禁军。这样的时候,倒真是生无可恋了。要她命的不仅是永安公主,千妃,大薛宫里的那些仇视她的人,还有薛骁。子墨。那么现在这样的情景,就随他们的便吧。 “不要!” 她看见薛浩普一个跨步走到孙领军跟前,伸手反握住他正在拉弓的手,“住手!”他又强调了一遍。 第552章 去金陵 “薛统领!”孙领军警告道,“你这是在抗旨吗?” 抗旨?抗旨。 旨意要她死在眼前这个禁军统领的箭下。 她的心中闪过绝望,不管生死,只因一段过往。 薛浩普仿似是在与孙领军说着什么。这是在广陵……先送到金陵再说……到了金陵是生是死就与你我无关……万一有了什么差错,这可是宫中的娘娘…… 她缓缓转身离开。 要是那支箭非要射出来,就射在她背后好了。这样不堪的场景,她再也不想看见。 谌凌烟。你究竟是谁? 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这些年的尊宠荣华,就像是上天打瞌睡给的一个错误的剧情,被打回原形,就是这样的不堪。 走了不知道多久,四周总是这样白茫茫一片。像极了她许多时候的梦境,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只有她一人。天这样冷,她却走到脚底发烫,可是心却是寒的。天下之大,却没有她要去的地方。 金陵。 对了,还有金陵。他们不是说么,去了金陵,是生是死就都与他们无关。他本来是想要她死在金陵的吧,他觉得那终归是她最原本的家乡,生于何处,归于何处。 竟然没有人追上来。她茫然坐在雪地里,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心里那点最后的希望像是泡沫一样逐一破裂。 那好,那就去金陵吧。 声色犬马,绮丽繁华。倒真真是对秦淮河最真实的写照。她从前与陆现瑜混迹与声色场所,以为自己见惯了不少这样的金粉繁华之地。却依旧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住。 十里秦淮十里金粉。作为紧邻广陵的薛南城市,金陵不愧于它一贯的繁华美名。大雪覆盖下的秦淮河畔,素净里透出骨子里的妩媚之气。勾栏唱曲,丝毫没有因一场雪而有所停歇。两岸停满了富贵人家的华顶马车,这样的寒冬腊月,秦淮河反是依旧沸腾如旧。 客栈却是相对冷清。也是,这样临近新年的时候,再不羁的浪子,也该回家了。 二楼的雅间大多都空着,中庭中唱曲的姑娘还在那认真地弹唱,舞姬们的舞姿翩跹,像是全然不知观赏的人已经无几。 夏儿双手紧紧拽着包裹,一双眼只凄凄看她。她无奈笑笑,对正在打着算盘的的掌柜道,“一间房,普通的就好。” 掌柜原本正打算将上房的门牌拿出来,听了不禁抬头,狐疑地打量了一番,“二位公子……” 她将夏儿朝后面挡了一挡,露出个笑脸来,“我们是广陵人,前来投奔亲戚的,临时有点事,怕是要久住些日子。” 掌柜自账目中混混沌沌地应了声哦,示意小二带着她们入住。她久不与宫外的商贾打交道,没来由地有些紧张起来。 普通客房在后面的院子里。穿过温暖如春富丽堂皇的大堂,一入后院,登时觉得寒冷。夏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上房与下房的差别也太大了些!”她带着宽慰地,“看你方才的样子,不是说银子不多么?”既然没有什么钱,那就将就一些吧。 “小姐还说呢,要不是奴婢带了几件你从前赏赐的首饰,恐怕连这下房都住不上呢。您出宫时,可是什么都没带,还不让奴婢带。”夏儿带着抱怨,展开单薄的包裹,里面几件衣物上零散几锭碎银子。 久不混迹于市井,竟差点忘了吃喝住行都是需要银子的。宫里那样多的价值连城的宝物,她却从来都不屑一顾,就那样断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留恋也不想有。她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可是…… “是……”她讪讪道,“那现在怎么办?” “既然奴婢都随小姐出宫了,那就自然要过宫外的日子。”夏儿拍拍包裹,“这不是金陵么,不是说金陵遍地都是黄金么,那……” 她陡然失色,“不行!” “那我们没有钱就没法生存了。” “反正你不行!” “在这里要是没有钱,我就要沦落风尘了……” 她愣了愣,“你这不就是沦落风尘么?” 夏儿只差没跳起来,“小姐你说什么呢?夏儿可没准备沦落风尘,我准备,准备再去当丫头啊。” 她释然一笑,又有些酸涩涌上心头。夏儿,她这样跟着自己出来,是要继续当伺候人的奴婢的…… “那好,我跟你一起。”也不知道这样还能有多久,也许明天就会被不想她存在的人给灭口,那又怎样呢,既然已经在宫外,就要学会自力更生。 “不不不,小姐怎么能去呢,我去就好,我去就好!”夏儿急道,“你可别再让我担心了。” 她问,“我以前经常,让你担心吗?” 夏儿笑了笑,“还好,还好。” 她无奈地,“我那时候却是令人不省心……” “哎呀我肚子饿了,要不赶紧先吃点?” 这丫头,跟以前相比,倒是变化了不少。 吃的不多,但因为用餐的地方在正厅的楼上,温暖又加上有歌有舞,索性就多坐了会。金陵的客栈都少不了歌伎舞姬,吃饱喝足,在暖洋洋的正厅里看歌舞,恍惚好似还是以前的日子。 花枝招展的女掌柜甩着帕子一旁走过,带来一阵馨香。夏儿忍不住看过去,正巧女掌柜也停下来。看见夏儿,又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哟,二位姑娘……” 她手中的筷子一紧,“你胡说什么?!”夏儿反应过来,也忙道,“说谁是姑娘?” 女掌柜捏着帕子朝鼻尖点了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来,索性坐到了她们旁边,“姑娘是新来秦淮河的吧?投亲?还是落难了?没事,跟凤姨我说说。” 她轻轻朝一边挪了挪,压了声音继续装作不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叫凤姨的女掌柜笑的媚眼如丝,“姑娘去打听打听,想靠乔装瞒过我眼睛的,恐怕整个大薛朝也没几个。”她笑的真好看,浑身都有一股魅惑人的气息,这样的女人。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无疑已经承认她们的女儿身,凤姨一颔首,像是松快下来,“隔壁,金钗楼。” 这样带着各种笑脸的勾栏女掌柜她从前见过不少,可是这样言简意赅的女掌柜她还是头一次见。凤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精明的气息,令人想逃也逃不掉。寥寥几个字,便说明了她的身份与来意。隔壁,金钗楼。 虽是初初来到金陵,光凭金钗楼外停的马车,来往人们的衣饰,她也能看出来,金钗楼在整个秦淮河的地位。 第553章 秦淮河畔的日子 她淡淡一笑,“掌柜垂青了,我们只是路过。” 远处像是有人在叫着凤姨,只听她偏头应了一声,面色倒是也没有什么变化,端端站起身来,“想好了,就来找我。” 方才与夏儿说不能沦落风尘,这会青楼的女掌柜却亲自要她们过去,她看着凤姨摇曳如柳的身姿,只觉得啼笑皆非。 大约是见她已经在秦淮河畔落住,又在整个秦淮最大的青楼旁,薛浩普终于自顾回去了。总之这样停歇了下来,也没有人再来找过她。也许,秦淮河畔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夏儿小心翼翼地将唯剩的银子收好,凤姨偶尔会来这家客栈,看见她们,脸上总有一股暧昧不清的笑容。她决定,要与夏儿一起去自力更生。 午后刚刚换回了女装,走到偏厅处,见着雅座里的姑娘纷纷退了出来。她未放在心上,避开那些姑娘自顾前行。 “哎!那个!”一个含糊不清地声音道,“那个姑娘,你过来跳。” 她停了停,继续迈步朝前走。刚走了几步,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没待她转过身来,一股酒气已经侵袭而来。胳膊紧了一紧,人已经被拉的转了过来。 “姑娘!我……我说你呢!” 她有些不可置信,又极快地冷静下来,定定地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那是谌洛仪年少的模样,锦绣挥霍,混迹于声色。明明是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却偏偏又生了副招惹姑娘的容貌。太熟悉,太不喜欢。 她看着他醉意迷离的双眼与飞红的脸颊,伸出手去掰开他拉住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对不起。”她道,“我不是你要找的姑娘。” 这样冰冷如霜的面容,从前是只有在宫中才会展现出来。落在这纷纷扰扰的秦淮河畔,倒是难得的令人稀奇。周围的姑娘发出一阵唏嘘声,连眼前的纨绔公子也像是被愣住。她转身就要朝外走,“姑娘!”他像是一时清醒过来,上前几步拦在她跟前,挡住去路。“在下方才冒犯了。” 果真与谌洛仪当年一样,对了,还有陆现瑜。她心中冷哼,却见他突然弯下腰来双手作揖,“在下夏岚林,敢问姑娘赏脸否?” 赏脸为他跳舞? 她心中突地油生了一股恨意,就这样想到薛骁。薛骁薛骁,你将我遣到秦淮河畔,原来不就是为了要我以充官伎的么?官伎官伎,为大薛朝的官员取乐,终归是个艺伎罢了。 “可以。”她突然道。这一来又令周围的姑娘们发出一阵唏嘘,有个小小的声音道,“这是哪个楼里的姑娘?” 夏岚林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伸了手引她进雅间。她随他进去,他走到琴前,对她一笑,“姑娘请。” 又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公子风范,方才的醉酒无礼消失不见,她冷冷一笑,“随公子进来,是为了避开周围那些嘈杂之人。方才公子还没答应,拿什么来换得这个‘赏脸’呢?” 方才那双迷离的双眼变得清明,他抬眼看她,愣白了片刻,突地一笑,“姑娘随意说,巍自当尽力而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夏巍,字岚林。” 她可不想知晓他的名字,心中胡乱想着怎样学着那些勾栏女子的模样讨得回报,一不小心又想起薛骁来,索性咬咬牙。 “就按照金钗楼的规矩来。” 内侍小心翼翼地,“内务府都准备上了,千妃娘娘督促着。” “好了,下去吧。”他吩咐道,却不自主将手中的朱批放下来。屋外寒风凛冽,入眼的白色刺得眼睛发涨。宫里到处是戒备的禁军,他乘了辇轿去凤栖宫。到了门口突然不想再进去,刚想吩咐回头,却听见里面传来凝容脆生生的声音,“长宁不要哭,皇舅母就快回来了,你看,外面雪这么大,路不好走。等雪化开了,她就回来陪我们了。” 寒风直钻进他鼻头,他只觉得鼻子痒痒的发酸,忍着没有打出喷嚏,却憋的眼眶泛潮。里面还能传来长宁奶声奶气的哭声,奶娘喁喁地哄着长宁,一边唤他,“世子。天冷,还是赶紧到屋中吧。”凤栖宫,还像是和以前一样,有凝容,有长宁,可是没有她。 他终于摆了摆手示意转头,去阡陌宫。 千妃笑意婉转,如往常一样明艳的脸上多了几许温婉。正红的锦袍,镶着白色毛边的夹袄,远远看去令他有些恍惚。恍惚是她的模样。 她。 他终于清醒过来,做出一贯松快的神色进去。千妃向他一件一件报着后宫的各件事情,像是一个管家的女人,在询问自己的夫君。过往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从前她总是不愿意过问,这下好了,有一个人可以比她更好地打理这一切。 “皇上,您看这样可以吗?”千妃对着手上的册子问他。他回神,微微点点头,“千妃贤能,总是替朕分忧。”顿了顿又道,“天冷,你平日里要注意保暖。” 千妃的笑容毫不掩饰地洋溢在脸上,“谢谢皇上关心,这些是嫔妾的本份。” 他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到一旁的一本册子,“这是什么?”千妃脸色变了变,有些踟蹰地,“吏部的尚书送来的后宫名单,和……和先皇后薨逝的册子。” 先皇后薨逝。那是要等后宫主位盖金印确认,再下旨昭告天下入史册的事情。皇后没有死,她只是出宫了。他在心中这样想着,面上还是一副毫不经意的神情。“哦,给我。”他说,“我来要内阁拟旨。” 灯光如昼,手中的玉玺散发着轻和的光芒,水一样的青碧色,这样温暖的颜色,却给与了这个最冰冷的权力的承载。 “后谌氏,腊月十八日夜,薨。” 史官这样在史书中写道,他摇摇头,这般又如何,百年之后,总会有最真实的历史呈现在人前。不过是,他将她废黜,逐出宫外,秦淮河……纵使前面再怎样描述他们的情感,也逃不过一个恩断义绝的结局。他会是这样的一个君王,身而无份,无情无义。 鲜红的玺印落下,像是为世人的猜想给一个完美的结局。皇后谌氏,她在最美好的十八岁年华里,在无上荣华的大薛宫里,以皇后的头衔薨逝。 自欺欺人,不过如此。 有内侍进来添茶,唯唯诺诺间又欲言又止。他将圣旨合上,不耐烦地,“什么事?” “回皇上……薛统领回来了。” 第554章 思念 薛浩普是在十九的凌晨走的,到今天,足足十日。原本来回不过五六日的路程,他却耽误了这么久。真是很久,久得他差点已经忘了今昔何日,忘了已经就要道除夕了,新年了。 新年。她入宫后,应该从来没有好好过过一个新年吧。其实她和他都是一样的,不是属于这个宫里的人。 她初入宫那年的除夕,好似比往常时候更加热闹一些。太后宠爱她,是整个大薛宫人尽皆知的,连内务府也特意为了她准备了许多广陵的节目,从广陵的皮影戏,到小酥糖点心。他那时候极不喜欢这些东西,也一样不喜欢得了这些恩赐的她。 卫国公家的小女儿,被送进宫来不做妃嫔不做女官,却成了永隆公主,连他也知道,是因为她是卫国公的女儿。卫国公。那是对他权力威胁极大的一个人。 这样的隆宠,她想必是正是得意的时候。他这样想着,眼角余光就朝一旁的她瞥去,却见她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十五岁的女孩儿,全然不是他初见的模样,眉眼间洒满了各种哀伤,嘴角却勉强弯出应该在这个宫里展现的弧度,笑容端庄。有宫女给她端上各式广陵的点心,她只忙着行礼谢恩,连看,也没有看一眼那些赏赐。 这个宫中有各种各样的人,不是唯唯诺诺的,就是威严端庄的。却难得见着这样的模样,全然是不属于这个大薛宫的模样。 一个人落寞的样子,总是容易被人记住。他知道,她是想念自己的亲人。 再多的荣宠与所谓的皇家亲情,都比不上她原来的生活。 内阁的辅政大臣渐渐向他传递了一个思想:要想顺利登上皇位,得到属于他的权力,就得顺着真正掌控权力的人,太后。而能够让太后满意的事情显而易见,她接进宫的永隆公主。只有她成为他的太子妃,他的皇位之路才能畅通。他是大薛朝唯一的皇子,储君,可是他自己心里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他的父皇是太后亲生的儿子,尚且不能完全拥有着皇权,何况他这样的身份? 卫国公,谌家,谌凌烟。 他开始愈加的排斥她。所幸她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除了重大的节日外,他也只偶尔在向太后请安时才会看见她,寥寥数次,安安静静的人,原本他是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倒是她显得更加的疏离。谌凌烟,这个对他有利用价值,却又让他更加想疏远的女子。 这宫中许多的人,都享有着几乎同样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都对荣华富贵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欲望与渴求。大约是她真的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对她的重要,又或是她见惯了她所享有的这一切。宫中各式各样的荣宠,对她来说,都不值得一顾。 他想他终归是要迎她为正妃的。他顺着太后的意思,也开始赏赐她一些小玩意,开始的时候她会亲自过来拜见,表示一下谢意。他反倒每每带了许多的局促,索性根本不与她说些客套的话。后来再有赏赐下去,她也不再亲自过来,前去赏赐的宫人带来的回话,总是不咸不淡的几句:“永隆公主十分喜欢,说谢谢太子殿下。” 他心中暗恼,索性许久都不再理会她这个人,也不再想着赏赐。直到有一次下了书房,已经是深夜,穿过御花园时,看见她愣愣地独自坐在凉亭中望月,身后不远处是她从广陵带来的两个贴身女官。他站得远,她的轮廓印在月色下不太清晰,倒是那两个女官的声音清清楚楚—— “往常这样的月圆时候,大公子二公子总是会来陪小姐的。” “嘘——这是在宫中,公主要学会在宫里生活的规矩。” “小姐……公主这是想家了……夏儿,你想广陵吗?” “……嗯,那时候真是热闹……” 那一日他在藤蔓的阴影下立了许久,直到她离开。月光如水泻下来,将她小小的背影拉长,有一种难言的孤寂。他一向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未料想过会这样在背后去数另外一个人的寂寞。给她一个团圆的,开心的节日,也许才是最好的赏赐,是礼物。 他想,新的一年以后,就开始吧。从除夕夜开始,给她一个开心的除夕,像她曾经在广陵时一样的除夕。 可是这样机会,再也没有过。 她成为他的太子妃之时,在他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候,他早早想过这样一个除夕夜。可是那些时光太短,离真正的除夕又太远。之前是中秋,一样的团圆节日,可是他却在那天告诉她要迎娶紫千的消息。 好的时光那样短,他给她的好那样少。两情伤,两情怨。有时候倒真不知道,他与她之间,这样多的痴与怨,是不是因为情深。也许她心里终归是不在乎他的,她的情深款款,来源的只是君臣之礼。 这样想着,他脑海里就出现陆现瑜这么一个人。 案上的宣纸一角有些发皱,像是漫不经心地去伸手抚平。一下一下,总是平不了。他终于抬起眼去看薛浩普,“去了广陵?谌府里的人不是都走的差不多了么,哼!” 纸在手中被捏成各种模样,她是去见陆现瑜了。她竟然在金陵落住,成了个风尘女子。灯火摇晃了几下,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凝结,最终成了一声冷笑,“看来,她在金陵,过的很是自在!” 当年先皇起兵之时,西北地区的延庆郡郡王曾大力支持过。夺宫之时,延庆王在混乱之中为救先皇,而中箭而亡。郡王妃殉情,他们唯一尚在襁褓中儿子被先皇收留抚养。这个孩子便是薛浩普。大薛朝定之时,先太后对先帝子嗣多有干涉,连带着将薛浩普一并送出宫外遣人抚养。在权力上彻底断了薛浩普与皇权的联系。 其实知晓宫中太多事情的不是她,是夏儿。这些事情夏儿告诉她时就像是一件再熟悉不过的过往,可却令她思绪万千。此刻她就坐在他的马车里,心境却全然不是几天前的模样。薛浩普,他是个危险的,直接回威胁到薛骁皇权,甚至性命的人。 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不关是薛骁的皇权性命,而是自己。真是可笑至极,他都留不得她了,她还在想着他的皇权性命。 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这样团圆的夜,她却是个不归人。可这样的除夕夜,不归人倒是不止她一个。 第555章 京师被困 关于对夏岚林的印象,后来一直停顿在那个除夕夜里。白色的长袍,白色的马,在四周苍茫的白色中轻浅的几乎看不见。可是就是这样,他还是踏着马蹄声停在她的马车跟前。 夏岚林,这个纨绔子弟。她当时想。 御林军打起了戒备的军号,明晃晃的佩刀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探出头去,“住手!” 薛浩普调转马头朝她而来,神色如常地,“还有人需要告别的么?” 她看了夏岚林一眼,突然怒道:“快走开,我还要赶路!” “他们明明是挟持了你!”夏岚林坐在马上喘息,转脸朝薛浩普,“你们为什么要抓她?放了她!” 薛浩普一颔首,“你是什么人?”他问。 “我不认识他!” “她是我的!” 夏岚林几乎与她同时开口,薛浩普的脸色登时变得苍白,夏岚林捏了捏手中的鞭子,“我的女人。” “你住口!”她急着跳下马车,几步跑到他与薛浩普之间,“你别听他胡说,我不认识他!”夏岚林,他真是不想活命了。 薛浩普的眸子中有一丝清冷闪过,看得她有些慎然,那种似曾相识的清冷,令人看来胆寒。 “看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他淡淡道,像是竭力克制着情绪,“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说明白的好。” “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要拦在这里,你看见了这些都是官兵,他们是要护送我回家。你还是赶紧走吧,再这样拦着他们会伤害你的!”她忙不迭地将这些说完,恨不能将夏岚林直接推开。却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说不认识我,为什么怕我被伤害呢?他们这不是护送你回家,是要带你去一个危险的地方,你怕连累我。是不是?” 她终于怒道,“你说什么我都不明白,我要回家了,你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说着转身就朝马车走去,路过薛浩普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薛浩普高高坐在马上,温丝未动。“娘娘。”他突然开口。谌凌烟的脚步一下子停在那里,雪渐渐地小了,细小的雪片凝结在睫毛上,能感觉到融化了的水珠。 “末将不是千妃的人,此次来接娘娘走,确实是受的皇命,但是皇上自始至终,是为了娘娘着想。” 她不明白薛浩普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将他们的身份这样暴露开,夏岚林有没有直接听明白她不知道,但是夏岚林一定非常吃惊。她立在原地顿了顿,终于转过身来。“你都听见了,赶紧走吧,我要回去了。”她对夏岚林说。转回身迈步欲走,夏岚林突然跳下马要将她拉住,几乎是在同时,薛浩普也纵身下马,抢先一步将她拉到身后。“娘娘!”薛浩普小声地提醒着她,“长公主勾结晋安王叛乱,京师已经被困,皇上是要末将将你送走。” 这声音这样小却又急切,寒风凛冽,几乎将这几句话吹散殆尽。她觉得自己是听明白了,又根本不信。薛骁,大薛宫,都与她无关了。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陆现瑜也说过京城被困,最终都是不可信的。她心底也存了个小小的侥幸,侥幸这不是真的。 夏岚林的长靴在雪地里踩出一串凌乱的脚印,最终被几个御林军拦在一边。“你不过一个弱女子,你也不是来金陵游玩的,他们是强迫你的,是不是?” 这样急切的语气,这样一个人。连他也不信。她突然想笑,嘴角不自觉就浮起笑意来,“是,我不过一个弱女子,今天这样,完全是被强迫的。就是这样,那你想怎样呢?” 御林军将他牢牢禁锢住,容不得一点的挣扎,她看了看他明亮却闪烁着吃惊与绝望的眸子,朝薛浩普道,“走吧。” 不过一个弱女子,今天这样,完全是被强迫的。 坐回马车上时她还在回想这一句,觉得自己的这条路,走的真是无奈的很。薛浩普要将她带到哪里她一点也不知道,大约是怕再出现夏岚林这样的事情,这一路赶得很是急切。马蹄踩踏着新年的大雪,重新带着她,走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马车里灯火明亮,她看见薛浩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干咳一声盘腿坐在马车令一角,“娘娘。”他道。她满脸防备地看着他。“那年你深夜想要出宫,被皇上拦截下来。”他自顾道,“你为了挣扎,不惜从辇轿上跳下,还受了伤。” 这样的旧事,他竟然也知道,她忍不住去听,面色却是如常。 “皇上说你看来温婉,实际性子刚烈倔强的很。打那以后,凡事从来不会*迫你,几乎是任由你做一些事情。可是这次,他下了命令,要末将一定将你带出金陵。” 她淡淡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么?” 薛浩普抬眼看她,像是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娘娘信不信的,不是末将的话,而是皇上。” 她将脸偏向一边,“我只是一个奴婢,对于皇上,不敢有什么信与不信。” 薛浩普有片刻的沉默,又开口道,“娘娘,皇上他一直很惦念着你。这次京城被困,皇上没有要御林军在宫中保护,而要末将立即启程来将你带出金陵——娘娘,皇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她突然斜眼看他,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诮,“薛浩普,你倒是难得说这么些话。”他一愣,又听她道,“你们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怎样处置,我都不管。只是不要再伤害我周围的人了。至于其它——”她冷冷道,“我不会再信。” “你说的‘周围的人’,是刚才那个人么?娘娘,你怎么……”他语气中出现一丝愠怒,“你是我朝的皇后娘娘……” “住口!”她打断他,恼意不自觉地浮现,“我不认识那个人,即使熟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是什么皇后娘娘,只是一个被遣回金陵的奴婢,一个奴婢认识谁,又不认识谁,难道也要受人管制么?” 薛浩普大约难得见她这幅色厉内荏的模样,张张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们就这样各自坐在一角,随着马车一路前行。她心头的愠意渐渐平歇下来,脑海里一边是夏岚林今日的模样,一边是薛浩普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556章 噩梦 夏岚林,她与他,不过认识几日的时间。他是在秦淮河畔寻欢作乐的游子,她是被贬金陵卖艺为生的女子。他会抚琴,和和气气地问她,姑娘赏脸否。萍水相逢,不过这样寥寥数日,也能为她挺身而出。而薛骁,即使她已经出宫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不愿意放过她。饶是有过曾经各种,也不过一场虚无。王朝权力,永远是一个帝王追求的核心。 她想起薛浩普说的那个词,惦念。 什么是惦念。是一个人被自己重复的利用伤害以后,还在想念她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忘了他。连恨都不要有,彻底地忘了他。明天是怎样的,她不知道,只想以前的一切,都这样过去吧。 她觉得疲惫,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恍惚间做了个极其真实的梦。梦里夏岚林一身白衣骑着白马在雪地里追随着她而来,她想跟他说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熟悉,他也不知道她是谁,会惹上什么样的麻烦。她想跟他说她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的女子,也不是那样简单身份的女子,他这样不管不顾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她张张口,想要他回去,却怎样也张不开口。夏岚林被御林军的佩剑拦在雪地里,怎样也靠近她不了。 她想向薛浩普求救,一转身却见薛骁的面容。他难得不是身着龙袍的装扮,一身月白色镶着杏黄色流苏的衫子,是他遇刺后养伤时的装扮。他一双眼深深看她,唤她,“烟儿。”她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却被他一把推开,他说,“快离开这里!” “快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那你呢?”她惶然问。伸出手想去拉住他,越想往前却离得越远。他的身形渐渐只留下一抹月白的影子,四周是空空荡荡的凤栖宫,还有他的带着急切的声音,“离开这里!” 脚步愈加的发沉,她挪动了几步,却是徒劳。这种无助的感觉令她绝望。她急的朝四周看去,是各路的叛军,齐压压地朝大薛宫涌来。尧舜殿的龙椅上坐着身着一身明黄龙袍的人,却不是他。她急切地不知如何是好,想看清那龙椅上的人,手中却被一股里紧紧拽着……她终于睁开眼,见薛浩普的脸出现在眼前。 “娘娘?”他的手还抓在她的臂上,像是努力将她摇醒,“你醒了。” 她愣了愣稍稍坐正身子躲开他,伸手朝脸上抚了抚,想掩饰掉方才的慌乱神色,却发现满脸都是泪水。“娘娘像是做噩梦了。”薛浩普道。 她没有说话,自顾用袖子擦了擦脸颊,抬起的瞬间发现薛浩普正讪讪将手中的帕子收回去。忍不住一下子红了脸。她再也不是那个养尊处优家世良好又举止端庄的皇后娘娘了,她连谌凌烟都不是,只是一个被贬的婢女。她不会用帕子擦泪水,而是如寻常的妇人一般伸出袖子胡乱一抹作罢。 薛浩普也不再言语,车内又恢复一片死寂。不过片刻的光景,马车突然一顿,剧烈地差点将她甩到一边。薛浩普已经警备地贴住车壁,待听清外面的杂乱马蹄声后朝外问道,“什么人?!” 有人闷哼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声音。他一把抓住还在愣白之中的她,“娘娘,我们遇上危险了!”说话间马车又是一阵颠簸,他放开她掀了帘子出去,夜色里的火光中她看见驾马的车夫倒了下去,马受了惊就要脱缰。薛浩普一把拉住了缰绳,马车原地晃了几下,终于平稳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四周都是身着灰色军衣的民军,里外重重叠叠,将他们这一列原本精锐的宫廷御林军层层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薛浩普大声道,“这是御林军,你们想要造反吗?” 风呼呼地吹着,扬起几片雪花落在脸上。一个粗犷的声音隔了老远传来,“你说的对,我们这就是要造反!”说话间四周的队伍已经列了方阵,更加紧地将他们围住,中间却让出一条道来,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身着铠甲骑马而来。御林军的侍卫们举着佩剑拦在马车前面护卫着,却还是被他往后胁迫的退了退。隔着头盔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声音却洪亮异常,“你是御林军的统领?”薛浩普不说话,又听他道,“是大薛宫的内宫御林军么?” 民军平日在各县衙当差,选取要求不高,严格算来算不得军人,因此也不得以接触到正式的军队。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些御林军,但还算能分得清内宫与宫外护卫御林军的区别。薛浩普依旧没有说话,放下手中的缰绳,持剑跳下马车。那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到了马车上,他试着朝车内看看,朝薛浩普一颔首,“这里面是谁?” “这些不关你的事,将路给我让开。”薛浩普终于开口。马上的人仿佛也没有了耐性,扬起鞭子就朝他落下来,“老子管你是谁,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鞭子一头却被薛浩普接住,两人一人一头拽着鞭子,死死僵持在那里。谌凌烟掀开帘子,“住手!” 那人吃惊地瞧了她一眼,将手中的鞭子一松,险些将薛浩普放倒。脸上一下子堆上了莫名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她,“还是个挺好看的姑娘!”他道,“该不会是皇帝的女人?” 她一笑,“当然不是。”说着看了薛浩普一眼,声音放的柔缓,“奴家深夜赶路,还望大将军行个方便。” 一听谌凌烟唤“大将军”,那人明显的高兴起来,“这大过年的,姑娘还要赶路?回家?”谌凌烟点点头。“那姑娘家在哪?”她想了想,“陇州。”那人好像更加高兴,“本将军正要上京去,带着你一起。”说着一挥手示意,有两个民军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那人跟前。领头的人一伸手,将她一下子拉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娘娘!”薛浩普疾呼。说着要上前来,却被那人拿出一把剑直指喉头,“娘娘?你说她?都说了她不是皇帝的女人,本将军就带走了!”说着脚一踢马肚转头就跑开,口中还念念地,“跟着本将军,不会亏待她的!” 薛浩普要安全的回去,继续保护大薛宫的安全。 她原本以为这样下去,自己终究会被冻死。所幸的是这一路颠簸的时间并不算长,隐约是到了一处村落里,马终于停了下来。 第557章 颠簸的除夕夜 轰隆隆的脚步声此起彼伏,是随后而来的兵队。那人下了马,伸手将她一勾,便给拽到了马下。她的手脚已经冻得几乎没有知觉,落地的瞬间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抽了筋一样疼痛到直吸气。她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寒气呛在肺腑里,冲的她忍不住一阵咳嗽。随即听到一阵戏谑的笑声,她厌恶地抬头,正见那人摘了头盔看她,露出黝黑的面容来。她觉得那眉眼似曾相识,愣白了片刻终于迟迟疑疑地唤了声,“二哥?” 他将手中的头盔扔到一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只当哪个姑娘这般的本事,像极了我家的四妹,倒果真是你。” 她倒无心与他说笑,一颗心还没从这般的惊诧中缓回来。只愣愣道,“怎么会是你?” 谌洛伟将手臂抱在那看她,蹙着眉一欠身,“那怎么是你?” 这样问来问去真是好没意思,她终于缓了缓站起来,心里激动本想朝他靠靠,见他这幅模样又忍住没有上前,到底终于松了口气,“真是没想到是你——”看了看他身后,“怎么你成了民军的……” “这可不是民军。”他笑道,“不过你倒是有一点说对了,我是真正的大将军。” 她无心管再问这些,谌洛伟从前便常在军营,她与他的交际本来就不多,况且现在他们也该没有什么关系了。暖流过来,呛得她猛地打了几个喷嚏,这个除夕夜真是颠簸,她想。 倒是谌洛伟对她依旧充满兴趣,等到在这处农舍中安顿好,他隔着暖炉问她,“皇上是又想通了,要将你接回去?” 她抱着暖炉几乎要打哈欠,勉强摇了摇头,“不知道。” “到底是我常年不在家,你看你都懒得理我了。”他感喟道,“你怎么不问我这般乔装成民军是为了做什么?” 她抬抬眼皮,“不是这么回事——那你这般是为了做什么?” 谌洛伟笑意收了收,“皇宫被困了。” “谌家已经被发配边疆了,你还要去救他?”她淡淡道,“因为你还是大将军的缘故?” 他脸上露出如谌洛仪时常浮现的古怪神色,突地道,“你恨皇上?” “他是皇上吗?”她反问,突地像是恍然明白过来,“你们终究是一家人,不是吗?他也不是真的发配你们,你们这个时候还是要想着救他。从头到尾不过我一个外人,知道了这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罢了。” 谌洛伟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清冷,“你说的这个话,让我很难回答。在大薛朝,他永远是皇上,与我们谌家不能有任何关系。我们不是真的被发配,现在也是为了要去救他,这些你说的对。但是你不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是该知道的,你都没有知道。” 她冷冷地,“我不需要知道。” 谌洛伟定定看了她一会,“你还跟小时候一样,任性。不过,”他盘起腿闲闲看她,“变得冷漠了不少。因为心里有怨恨?怨恨谌家,怨恨宫里发生的一切?” 她终于不耐地,“没有什么怨不怨的,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累了,想休息会。”说着放下暖炉准备起身离开。 “烟儿!”他突然叫她,她许久不听人这么叫她了,一时顿在那里。 “晋安王早有谋逆之心,长公主也一直妄想*皇上退位,勾结晋安王联合各部兵马。京城早就处在危险之中。”他严肃地说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皇上一直知道,早在皇上登基之前,这些威胁便一直都在。你不知道当初先皇驾崩,皇上是怎样在各路兵变之中上位的。表面上那样平静,其实当时他的心腹兵队已经差点全部被倾覆。他的身份,他的帝王之路一直都很艰难。可是大薛朝还有谁能接替这个位置,先太后控制朝政多年,早已没有人还能代替他做这个皇帝,即使他不愿意,也要一直这样走下来。 “内阁与军机处党政之时,以废后为条件让凝容进宫,长公主与晋安王的勾结之心在朝中已经昭然若揭。可因为你一直坚持,皇上并没有对长公主下杀手,还让人把凝容接进宫随读。最后竟然在长公主夺宫之时还要放过她,收养她新生的女儿。这简直是一个君王所做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犯的最大的错误。 “叛军的势力一直在急速扩大,整个大薛朝都处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之中。你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皇上以此为由头,将你和谌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她惊然转身看他,像是心里已经了然一些事情,“这样可以省却许多后顾之忧,既保全了我们的性命,也为了防止有一日叛军用我们做为人质威胁他。” 谌洛伟的神情在烛光下变得肃穆,口中生生抛出一个字来,“是。” “你说你要上陇州,是真的吗?”他问。她一把拉住他,“是了,你说你要上京,是不是,那我们现在就走!” 谌洛伟拉着她,“烟儿!烟儿!”他试图使她镇定一些,“听我说,我们确实是要上京,但是我没有打算带你一起去。那很危险,我不能带你去。” “你带我去,我要跟你们一起上京!”她不管不顾地,“好不好?” “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是你这样去京城,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她终于有些平静下来,是的,她还担心他。她颓然地蹲下来,小小的手从袖子里露出来,抱着膝盖,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不知道。”她喃喃道,“我竟然从未想过这些。这个中的关系,他真正的打算,我都不知道。他说的话,我不愿意相信,常常都不当真。” 她从前那样不愿意相信他,其实这样想来,他从前说过的那些,她早应该想到会发生的这一切。谌洛伟说的对,她还是那样任性,那样坚持着,以致于最后到了出宫,都还在恨他。太多的记忆一下子扑上来,强烈的转换一下子压得她几乎窒息。他的无情无义,却是他在乎的太多。她以为他所给的伤害,却是浓厚的情意。 谌洛伟伸手将她扶起来,“烟儿。”他轻轻道,“你不要担心了,等天一亮大军就会启程,我们这是去京城,去保他安全。但是,这之前,你要好好的。”她木然看着他,过了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第558章 上京 谌洛伟松了口气似的,“大哥明天会和我们会和,我让他送你去宁州,那是先皇骑兵的地方,有先太后的耳目,你会相对安全一些。” 她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继续点点头,他只当她累的极了,便打发人安顿她歇下。第二日是新年的第一天,天空出现了久违的太阳,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隐隐散发着五彩的光芒,令人突然生出了一股希望。 行军没有马车,谌洛伟替她准备了厚重的铠甲作为御寒。她休息的太晚,脸色苍白,藏在高高的铠甲领子下面,像是要被融化了一般。谌洛伟在屋子外面列队,能清晰地听见军队齐齐的脚步声,她的心跳的厉害,直扯得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他们这是要去救薛骁,救身处危险中的薛骁。 等待是一件令人焦心的事情,她觉得她在屋中坐了太久,久到已经可以细细将她与他的过往都从脑海里过一遍。每过一件,便觉得心被抽动了一下,层层开去,像是将一些尘封的记忆给剥开。过往种种,她那样不愿意再记起,现下却忍不住一件一件去回想。从最初入宫的相遇到西郊里,从大婚的温言软语到冷若冰霜。谎言与真心,一下子都被揉进了记忆里。他利用她,却终究爱着她。而她,自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中,爱的时候只管爱,恨的时候只管恨,从来都是忽略了其它。 谌洛仪进来的时候她依旧沉思在这种难言的悲伤之中,以致于谌洛仪到了跟前都没有发觉。“烟儿。”谌洛仪唤她,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流出满满伤感,“你真的在,我以为要找不到你了。” 她自沉思中缓缓回过神来,看他这幅难得一见的哀伤神色,口中慢慢道,“大哥。” 谌洛仪的眼角乍然闪过一丝莹亮,他蹲在她跟前,伸手拉过她冰凉的指尖,“你在这就好。”这样哀婉的语调,这样哀伤的人,她像是终于清醒,只顾问他,“京城出了什么样的事情,皇上他,现在可好?” 他眸子的光亮稍稍黯了黯,终于将手松开坐到一边。“叛军现在已经齐集京城,大薛宫外的护卫也多换成了叛军的首领,表面上并没有动作,但是皇上现在已经是被软禁的境地。” “我要上京。”她木木然说,“你们带我一起。” “烟儿,你去宁州,那里安全。” “不……” “我找了人,让他送你。”他说着转脸朝一边看去,她顺着他的目光,见门口立着一袭白衣的人,只以为是看错了,却真真是前一晚还在追着她而来的夏岚林。 她张张口,最终没有问出话来。倒是谌洛仪先说话了,“夏兄来求助我们救一个人,没想到是你。” 夏岚林,他与谌洛仪相识。她无心再去理清这个中的关系,只抬眼看着夏岚林,“谢谢你。” 他并不答话,就那样站在门边看着她,眼神中浮浮沉沉地,有哀伤在里闪动。她想了想,又道,“你要带我去宁州?” 夏岚林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上京,但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确保你的安全。” 他们都要送她走,不愿意带她一起去京城。这样的时候,薛骁将她送走,现在又要将她送走,为什么她就不能一起承担这一切。“那我们今天就走。”她突然爽快地答应。 夏岚林骑的依旧是那匹雪白的马,是那种公子哥惯用的宠马,却难得耐得住这样的奔波路。她就坐在他的马后,看着远远离去的一干大军。朝北朝南的两个方向,她就这样越离越远了。 “你哥哥说过,你从小古灵精怪的很。在金陵的几日,我也看出来了。”他突然开口说道,“你是想趁机逃开是吧。”他笑了笑,“谌洛仪说你会这样做的,我也觉得。” 既然知道她终究是要逃开独自上京的,为什么还要强迫她这样离开呢。“你知道我想去哪。”她道。 茶楼饭馆里到处都在宣扬如今的皇上如何的昏庸,先是说偏信内阁而打压军机处与各路诸王势力而导致内阁势力横行,接着又道其禁锢长公主削减三位驸马的权力不顾手足情面,最后说到昏君在朝独宠后宫,为了正宫的皇后娘娘常常不上朝,真是个典型的为了女人不要薛山的昏君。 他们乔装成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坐在一旁喝茶,谌凌烟细细听着,到了这段时发现夏岚林正怔怔地看着她。“他们说的这个皇后娘娘,听说是……”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是卫国公谌家的四小姐,已经死了。” 这时候正听那些议论的人说道,“皇后娘娘命短,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就香消玉殒。可恨这昏君竟然为此愈加消极,免了足足有十五日的早朝,直到除夕朝臣朝贺,才得以见到龙颜。” 夏岚林托腮看那些人,像是在细细聆听。又听一人道,“也幸得这皇后娘娘薨的早,要是个长寿再有野心的女子,怕终究要成为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 天下何其有幸,大薛的皇后娘娘薨的早,否则又是一个谌太后了。她心里反而没有一丝的怒意,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她早不想在宫中这样的过下去,天下人也不想她能这样。如此这般,既顺了天下人的意,倒又让自己解脱了。 抬眼见夏岚林怔忪的模样,忍不住道,“你是听得入神了,将你留在平鄂与他们一起可好?” 他恍然回过神,一脸严肃道,“这分明是一些别有居心的人散布的谣言,用以蛊惑人心。”顿了顿看着她,“昨天夜里我去找一位故人,求他替我救一个人,他听我寥寥数语便答应了。” 她不说话看着他,像是知晓他要说什么。 “谌洛仪与谌洛伟,他们是卫国公家的公子,这些我也是在昨天方才知晓。” “所以你也知晓。”她忍不住道,“我是谁。” 他不说话看她,她嘴角浮起一丝轻笑,“你知道我是谁,那就好了。” 他不解地,“那你还要上京去?那些人说的,连我都知晓不是真的,皇上怎么可能真的是对你用情至深呢,他只是……” “只是在利用我,利用卫国公家的权势是吗?”她打断他,突地一笑,“我倒宁愿,果真是那样的。”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外人怎样看,她怎样知晓,果真是一笔无法理清楚的帐。而她,只要还能坚信,就好。 第559章 贡橘 平鄂的这场动乱说到底不过是个别官员别有用心的一次挑唆,但是却着实影响颇深。 平鄂城禁了。 不过是一处落脚的地方,却这样被突兀地禁留在城中,实在是一件令人焦灼的事情。她急着上京,却被留在这里。夏岚林急着将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却留在这动乱不安的城里。 平鄂处处宣扬着清昏君的名号。她的一颗心,被这样的口号叫嚣的紧了又紧。 这一耽搁,就是月余。平鄂的春天来的尤其的早,清浅的绿意将整个寒冬的肃穆悲凉都褪去了不少。民乱渐渐有平歇的迹象,令人欣喜的是,在平鄂她找到了夏儿。 “平鄂的清君集会几乎人人皆知,奴婢听说但凡要上京的,路过平鄂,都留下来一起参与。就想小姐你一定也会在这的。”夏儿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 她无奈一笑,“可不是留下来一起参与,是平鄂禁城,只要是在城中的,都出不去。”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对皇……”她的话戛然而止,愣愣看着推门进来的夏岚林。却见他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夏儿张张口,像是十分惊诧地,“你果真找到小姐了?是你救她?” 说不是也是,这个些日子没有夏岚林,她倒真的不知会沦落成什么样子了。“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细说。”她接过话,眼神落在夏岚林的手上,“你买到橘子了?” 夏岚林将手中的一个小包放在桌上,滚出几个橙色的橘子来,“这二月初的,上哪能买得到橘子这金贵东西?”他叹道,“我是找便了整个平鄂城,也没买着这个。最后还是看见一大户人家祭祀,案上有这个东西……” 夏儿忍不住指着那些橘子,“啊,这些是从人家祭祀案头上偷来的?” 夏岚林气结,“怎么会!我是一直等到人家祭祀结束,找了那家管事的家丁,问的人买下的。原本这可是人家存在库里的贡橘,只有送礼与祭祀才会允许拿出来,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 谌凌烟忍不住笑道,“说的这样金贵,那后来怎样得到的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就求啊,求了足足一个时辰,那家丁终于受不了,答应将另外几个没用上祭祀的几个卖给我了。” 她已经将橘子拿过来,一边赞道,“果真是上好的贡橘,不是一般大户人家都不会有呢。”一边已经动指剥起来。 夏儿伸手要帮她,却见她已经朝口中丢了一瓣,美美地吃起来,不禁道,“小姐,你要夏岚林费这么大的劲,买来这橘子,就是用来吃的?” 她又朝口中丢了一瓣,斜眼看她,“不然呢?” “那……这……”夏儿语无伦次地,“没什么,你想吃就行,他能帮你买着就行。” 夏岚林看着她一会便将一个橘子吃的干净,也仿似心满意足地,“你还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寻。” 她偏头想了想,“不知这会有青梅没有?” 夏岚林笑盈盈的脸上抽了一抽,“我……我去看看先。”说着伸手拉门出去。她笑的只差将手中的橘子丢掉。 夏岚林的脚步刚刚远去,夏儿一把捉住她胳膊,“小姐!”她失声道,“奴婢不知道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但是皇上现在还被困在京城,你不要管他了吗?” 她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夏儿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虽然皇上对不起你,但是你怎么可以与这个夏岚林在一起呢?而且还有了他的孩子!” “带着夏岚林的孩子吗?”夏儿打断她,她惶然抬头看夏儿,夏儿的脸上出现一股难言的嫌弃,“那你还不如早些,与他远走高飞吧!” “不是这样!”她终于回味过来,伸手抓住夏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你说的对!”夏岚林走进来一把捉住她的胳膊,转脸去看夏儿,“我是应该早些带着她远走高飞。” “夏岚林!”夏儿怒道,“当初小姐被掳走的时候我是去求你救她,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和……” “夏儿!”谌凌烟拦截住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本这样轻易便可以解释清楚的话,此刻却变的难以开口。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犹豫,犹豫着该不该承认这一切,承认她与薛骁,或是否认她与夏岚林,又或者,是这个仅是方才一刹那所说的,孩子。 “我没有救到她。是谌洛伟救的。”他只顾着对夏儿说话,“能再遇上她是我们的缘分,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他突然拉住谌凌烟的手,“烟儿,让我们在一起,给这个孩子安稳的生活。” 夏儿口中那个“二公子”的疑问句还未说出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震惊到,张大了嘴巴,“你……你……放肆!”她终于将最后那两个字说出来,整个人已经被憋的一脸的通红。 “好了!”她将手从夏岚林手中抽出来,毫不客气地,“夏儿与我好不容易得以相聚,我不知道你用意如何,但是现在,请你出去。” 夏岚林眼神中有一丝惊诧,但还是很快恢复过来,一如他寻常的温言款款,嘴角还有那抹邪魅的笑意,“那好。” 她终于重新坐回位子中,像是重重舒了一口气般,浑身都松懈下来。夏儿也不再追问,只立在一边静静看她。 “我记得从前要你悄悄替我弄避子汤来喝。”她缓缓开口,“你警告过我,拿东西服用的多了,会使人绝孕。” 夏儿像是突然回忆起来,蹲在她膝旁,“是的,当初您一直坚持不要皇上的孩子……”她有些哽咽地,“因为这个,内阁们还要废后……” 这些往事,真是既遥远又好似刚刚发生过,令人难过。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夏儿,“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从你方才说的那一刹那,我相信,是有的。” 夏儿背过脸去,“那又如何,那是……”她突然将脸转向谌凌烟,眉眼间满是惊诧地,“是皇上的?!” 她默不作声,她与夏岚林,何来的情意,回到了夏儿所想象的那个地步? “那个避子汤。”夏儿突地来了精神,“我平日只用了一半的量,若真是这样……那你现在,真的是有了皇上的孩子。小姐,你有的,你可以有。” 第560章 突知怀孕 她的话说的已经有些混乱,但是丝毫没有掩饰欣喜之情。伸出一只手来朝谌凌烟腹上抚了抚,起身道,“我去请大夫!” 这满城混乱的,上哪去请大夫?她无奈地笑笑,看着夏儿已经冲出门去。屋子安静下来,心却开始不平静。过往的种种再次浮现,在这个混乱的平鄂城里,显得像是不再那么重要,却这样铭刻在心。是是非非,对对错错,终究现在,她还能有这个孩子。 夏岚林进来地给她一小包青梅,她淡淡地道了声谢谢。屋内有早春一缕柔和的阳光,夏岚林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他伸手端过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清清声,“我说的,你考虑一下。” “夏岚林!”她突然有些愠怒地,“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瓜葛,请你不要再说些这样的话。”夏岚林不语,只静静看着她。她将脸偏了偏,不去看他,“你能在除夕夜里不顾自己的安危救我我很感激,你陪着我在平鄂郡这么久我也很感激你,但是……” “但是只是感激。”夏岚林夺过话,她一时愣在那里,去看他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从我第一天见你,就知道。”他静静地说道,“但是你终究要像所有的女人一样,需要的是一个平凡,安稳的生活。这些,你现在都没有。但是我愿意给你,还有你的孩子,我会将他看做自己的孩子一样。” 她再次将脸别过去,“请你不要胡说。” “你还念着,孩子的父亲。可是他不能给你和孩子一个未来。” “我还要上京。”她索性起身,“他在京城等着我,还有这个孩子。” 离别许久见相思。薛骁,此刻她这样想念他。 夏岚林的话令她觉得,薛骁在京城,也许很不好。而她现在对一切都这样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上京去看他,看他好不好。好不好,也要与他在一起。她想。 平鄂郡取消城禁的第二天,她便带着夏儿忙着出城。夏岚林牵着马一路随在后面,像往常一样,只是再也没有提过那天那样的话。她一心念在出城上,全然不顾自己怀有身孕,这样匆匆忙忙地赶着路,直到傍晚时分,才终于到了郊外。 这还是属于平鄂郡的郊外。广袤的农田里已经绿意葱葱,夕阳的余晖夹杂着漂泊的凉意。他们在一处农舍处歇脚,到了夜里,便被告知,有官兵在村里扎寨。 农舍的主主人是一位守寡的老妇孙大娘,她诚惶诚恐地告诉他们,也许是要抓壮丁。她要夏岚林藏起来,免得被抓去充军,因为现在各郡州都在混战,充军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为那些争夺权力的人充当前锋炮灰的。 夏岚林一边承认这个观点一边担忧,他拽着谌凌烟的袖子,“那他们会不会抢漂亮的小媳妇?” 惹得大家一下子从惊恐中笑出声来。即使如此他们依旧忐忑不安地度过了在这个村庄的第一夜。 第二日那些官兵依旧没有离开村庄,孙大娘从一些大胆的村民口中辗转知道,朝中出了不止一位的大臣谋反,想要取当朝皇帝而代之。但反皇帝的人太多了,承认由谁来代替皇帝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因此朝中渐渐生出了好几支势力,各自打着不同的旗号争夺权力,当然实质上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谋反,首先聚集的,就是兵力。 驻扎在村里的这支部队怕就是律属于这些部队里的其中某支,停在村落里,估计也是要等另外一支队伍集合,一起上京进行支援的。 乡野村落,已经没有一个人再去替当今的皇帝担忧。取而代之的是对接下来谁来接替君王的一种期待。谌凌烟只觉得有些心寒,薛骁,那个大薛朝最年轻的君王,他竟然与他的百姓,离得这样远。 官与民,原本就是不能融合的两个阶级。村落里整日里的战战兢兢,因为分不清这些官兵的来历和属于哪些势力,他们的行程再次被耽搁了下来。 倒是孙大娘显得有些开心。“我一个人的久了,你们在这,热闹。”她笑嘻嘻地将一盆刚刚采摘好的青菜放在桌上,“你们就多住些日子,就跟我的儿子女儿们一样。” 夏儿忍不住问,“那你的儿女呢?” 孙大娘的笑容顿了顿,化作一缕叹息,“都在京城,一两年才会来看我一次。现在京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谌凌烟有些不忍心,“我们家也在京城,要不您和我们一起上京,去和他们一起。” “我在这里住得惯了,都是老亲老故的。”孙大娘又拿起一捧菜摘了几下,“他们年轻人,在外面说是追前途了。现在的世道不如从前了,各路的人都有,也不知道他们会混在哪里,有没有个所谓前程。要是随了个大恶之人,行些害国害民的事情,我倒不如没有他们。”她偏偏头,“其实我也不指望他们有个什么前程,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荣华富贵,锦绣前程,万千宠爱。这些虚无的过往,竟然是她从前的生活里唯有的东西。所谓希望你平安的亲情,在帝王家,从来就不曾有过。 她轻轻抚着小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说,烟儿,我会保你一世平安。 谌洛仪,他一直这样坚持着,要夏岚林将她送走,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天下之大,何处再是安全之地。 薛骁,他曾经费尽心机地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也是为了,她能平安。 窗外,满树桃花开的正好,这样一个春天。 皇上?这个大薛宫里,他也只留得这一个称呼罢了。屋中又被添了几盏灯,满屋子的亮堂。他眯眯眼,总觉得这个尧舜殿,比从前昏暗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没有她。 晚膳后他踱步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一干的随从,他想说让他们退下他只是想一个人走走,可是最终智能作罢。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大薛宫里的君王了,这些人,也不会真正听从他的命令。谁都再明白不过,他们不仅仅是随从,也是监视。 晚间的风凄寒,隐约中能感觉到春日的气息。他觉得意兴阑珊,在御道上兜兜转转,见不远处零星的两盏灯火,便忍不住顺着走了过去。 第561章 应验 凤栖宫依旧保持着她在时的模样,宫人们安安静静地立在院两旁的廊檐下,因为她曾经吩咐过,夜间冷,值夜的宫人可以站在避风的地方,免得受寒了。 这样想着,自己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出来。内屋的宫人被惊动,门一下子被打开,是一个面生的宫女。大约是有些意外皇帝会来,一下子诚惶诚恐地立在门边,过了好会方才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他稍稍一颔首,示意她起来,自己已经自顾朝里走去。凝容在灯下看书,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看他,一双大眼在灯火下忽闪忽闪,一时令他有些怔忪。 “皇舅……皇上!”他放下书站起来,端端走到一边向他行礼。这孩子长高了不少,宫里的生活不知有没有让他觉得枯燥寂寥。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大约也是他这般大,不过几岁,就已经知道怎样做出乖巧沉稳的样子来,就已经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事不能乱做。 心下有些怜悯,最终强忍下去。凝容,他是永安公主的儿子。内阁的大臣们都将他把凝容留在宫中看做是人质,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留着这两个孩子,也许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缘故。 可是,没有凝容与长宁,此刻的他也许早不得在大薛宫待得下去了,哪来的现在,还能有人唤他一声,皇上。 心里有难言的酸涩燥怒,自顾坐在坐榻上。奶娘将摇篮中的长宁抱过来向他行礼。他看着长宁,眉眼清晰秀丽,粉嫩嫩的一个小姑娘。她已经可以将手伸出来乱晃。小小的手指雪白,朝着他的方向摆来摆去。他忍不住伸手过去,她将他的一只指头牢牢握在掌心里,小心地摇着。他的心像是块遇见烈阳的寒冰,一下子便融化掉了。 “烟儿。”他轻轻唤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小的孩子朝他展露出一个明艳笑脸,简单而又纯粹,他看得一时怔在那里,待回过神时见宫人宫女们跪了一地。心下莫名起了一丝恼意,稍稍回味过来才知道是自己唤的那声“烟儿”。这个在大薛宫名义上荣宠一时又在名义上已经薨逝的“先皇后”,一直是大薛宫里宫人们禁忌提起的谌凌烟。 他想大约是那次在书房里看见史官新编的纪年史,上面写着谌氏,闺字凌烟这样的内容时突然将手边所有的史书都扔了缘故。满屋子跪了一地的内侍,史官梗着脖子再次向她强调,说这是故皇后的史,虽然只是寥寥数十字的记载,但因为故皇后年纪尚轻且无子嗣,又在位时日极少,因此史书中仅此一篇故皇后谌氏的记载。 他倒不是因为史书中有关她的记载太少,他甚至是不愿意有任何关于她的记载。因为她还活着,他不愿意看见一切关于说她已经不在了的记载,哪怕这曾是他自己颁下的旨意。 史官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伟大的著作,以及这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如何真实且公正。但是他这样不能接受。 史官被撤了职,一同编纂史书的官员几乎都遭贬黜。那是他最后一次还能在朝中这样肆意展现自己身为一个帝王的权力。新上任的史官是前朝的大臣,一上任的重心便放在了关于先皇的史书编纂上,关于当朝的先皇后,便成了一个禁忌的名词。 不久后朝中的局势渐渐变得紧张,谌浚平被贬边疆,晋安王联合朝中一些新的权臣逐渐形成一股复杂的势力,开始以各种理由,让他再立新后。 后宫仅有的几位妃子成了候选的皇后人选。千妃身为赫颠人,竟然拥有了最大的支持。他不是不知晓这当中的关系。朝中紧张,内外勾结的形势已经显而易见。他仿佛看见幕后有一只手,在将整个大薛朝推向一个悬崖的边沿。 紫千,这个如花一样美丽的女子。他曾经因为一时之气而迎她为妃,最终果然应了谌凌烟曾经说的:后患无穷。 他去阡陌宫看她,想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她放弃争夺后位这一想法。后位,是谌儿的,他这样认为。他觉得她是聪慧的,起码知晓他并不在乎她的这一事实,然而他错了。 阡陌宫的千妃娘娘依旧保持着她最初入宫时的模样。言语间充满了类似无知的那种单纯,却又句句直夺他的防线。 “皇上看臣妾今天的装束美吗?”她向他展现她正红的宫装,眉眼间的期待之色中又带了满满的自得。 “那是皇后的衣服。”他说。 “这是臣妾新做的衣裳。皇上看臣妾穿着是不是很合身,很漂亮?” “可是你不是皇后。”他冷冷看着她,像是有些不耐,“宫里的这些规矩,你还是要懂一些。” 她突然将衣服上点缀的夜明珠子拽下来仍在地上,“其实我才不稀罕这些东西,皇上说我不懂这里的规矩,我就是太懂了,所以还在期待!”她大声道,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他本来有一时的愣住,却又立马燥怒起来。他看着滚在红毯上的明亮珠子,那珠子叫沧海泪。“谁让你拿这个的?”他一把捉住紫千的胳膊,全然没有听见她方才说的话,“谁让你用这个做在衣服上的!?” 她一时愣白在那看他,眼中的恨意转化成惊惧,又再次变成怨怒。 “这是皇后的东西,朕说了,不要擅自动用!”他一把将她甩开,拂袖而去的同时还狠狠道,“皇后这个位子,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有时候狠话说出来,这样容易。 自此后,大薛宫里,再也没有人敢再提先皇后的事情,哪怕一个“谌”的姓氏。 他知道那些人不过是为了避开一些纷扰,但是也终于达到了他的目的:人们会这样渐渐忘了谌凌烟。 他们忘了她,她在宫外,便更加安全一分。 但是他们忘了,他怎么会忘呢? 内线原本还能一直打探到她的消息:她遇上了永安公主的堵截,她先去了广陵,她见了陆现瑜,她被送到了金陵,她在金陵卖艺,还遇上了个文雅的公子哥…… 她是他的皇后,她的女人。他一手将她贬黜到这般的地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忘了。 第562章 险棋 他心底生了一股厚重的嫉妒,几乎要将他的整个理智都毁掉。京城里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宫里一边人心惶惶一边谣传着关于先皇后被贬金陵的事情。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不顾一切地要薛浩普去寻她,带她离开金陵。不管带到哪里,只要不是在金陵,就好。 这是一步再险不过的棋。没了薛浩普,京城大半几乎都被乱臣控制,而他也从此断了薛浩普的联系,她的消息。他知道自己做事真是越来越鲁莽了,这样危急的时候,他这样不理智地做一些决定。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是对的,她离开金陵,既远离了危险,又会离开那些他的“危险”。 永安公主的势力仿佛越来越大了,他在朝中的势力渐渐被架空,直到成为这个大薛宫里傀儡一样的皇帝。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不皇帝,对他仿佛也不再重要了。这个从来不属于他,而他却一直苦苦追求的位置,终究要被别人夺过去的。 所幸的是朝之乱臣,终究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来让他退位。鹬蚌相争,相互不让,拥戴谁为新主还是一个新的问题。况且他原本的势力虽被架空,到底还有一些。加上永安公主的两个孩子,他与他们一时就这样处于僵持的状态。 大薛宫深深似海。他终于开始这样透白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 自古帝王最是寂寞,他抬眼看了看苍穹中一轮清冷的圆月,觉得很是孤独。 事实上也确实是有这个原因,他们离开桑榆村的第二日,在路上遇上了叛军作乱,混乱中只得又回到桑榆村暂时落脚,这一待便是数月。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居在一个陌生的村庄里,要想掩人耳目必须家世清白。夏岚林成了丈夫,夏儿成了妹妹。孙大娘难得家里有这样多的人,索性对外说是她的远亲。 再也没有比这还要安宁的日子,有时候她会想起原先冷居在风飞殿的日子,会想起那些在宫中许许多多寂寥的时光,没有一个,比得上此刻的安宁。可是,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他。 她一边怕如今这样的情形,一边又盼着这样的日子能再长一些,因为这样,起码可以说明,他还好。天下一旦易主,便是天翻地覆的大事,而薛骁会有怎样的结局,她几乎不敢想下去。 夏岚林正在孙大娘的菜园子里劳作,这个纨绔公子,即使在这样的乡野中,也依旧是他一贯的做派——在园子里种花。 这样一个五月天气,大约也只有他有这样的闲情种花了。篱笆上的牵牛花开的星星点点,她隔着那些浅淡的粉色看过去,夏岚林卷着袖子弓腰在园陇上,弹琴的细长手指上沾满了泥。她突然想起有着同样修长手指的那个人,那双长着洁白细长手指的手,此刻是不是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弹琴? “姐姐。”夏儿端了小凳子过来,她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下,“今天可有打探到些消息?” 夏儿的眼神一闪而过,自顾又寻了张小凳子在她旁边坐下,“还不都跟从前一样——你没几个月就要生了,还是好好将自己照顾好了,其它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她的手伏在石桌上,那上面触手沁凉,稍稍能令人平静下来。“你有事瞒着我。”她定定地看着夏儿。 “没有。”夏儿索性又站起身来,“姐姐你不要老是多想,这外面各路兵马争来争去的,已经好几个月了,不都是这些事么?还能有什么呢?” “夏儿。”她声音沉下来,“你难道是想我们,在这里一辈子么?” 夏儿有时候最怕她这幅模样,不知什么时候,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有脾气尽管发的小姐了。她的神态总是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波澜不惊,可是一旦说话的语气沉下来,那必定是生气了。 “当然不是!”夏儿急的又坐回去,抬眼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她急道,“你说啊?怎么了?” “大公子找到了这里。”夏儿颇为难地,眼睛不自主朝不远处的园子里看了看,“夏岚林说……说……” “什么?” “夏岚林将他打发走了,他说姐姐你现在是他的女人,你们过的很好,还有孩子……” 这真是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她想不光是谌洛仪会吃惊,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夏岚林会这样回答。她只顾问,“知道谌洛仪来是为了什么?” 夏儿摇摇头,“反正肯定是找你的,其他人,他也不会在意。”这话说的这样的委屈,她有一瞬间怀疑地看着夏儿,这个曾经处处听从谌洛仪命令的人。 “他说了什么?是有什么消息?”她问。 “大公子看起来像是有事,可是……”夏儿无奈地再一转眼看看夏岚林,“他一下子就把他给打发了。他要大公子不要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夏岚林。他总是以为他能给她最好的最安定的生活,却不知这仅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即使她也向往这样的世外桃源的安定生活,可是终于她的心不在这里。 晚饭后夏儿跟孙大娘一起去收拾洗碗。夏岚林悠然地在一旁的葡萄架下倒腾他做的小玩意——小孩子的拨浪鼓,风车,还有一个小椅子。她看着有些不忍,最终还是开口,“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夏岚林转脸朝她看了看,展了一个笑容出来,“夏儿告诉你了?”他转回去像是毫不在意地又继续弄他的小玩意。“你现在的样子,还是要多休息。等孩子生下来,我一样会带你去京城。” “发生了什么?”她接着问,“谌洛仪来是为了说什么?” 他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脸转过来看她,“他是来找你,但我觉得你们现在不要见面的好。” “为什么?夏岚林……”她有些恼意浮现出来,她想跟他说他想要给她的生活其实她并不想要。但是他打断了她,“我想他一定不会带来让我满意的消息。” 她一时有些愣白,就那样诧异地看着他。晚风拂过轻暖,有虫鸣阵阵。他的话像是这个季节里的每一样生物,温和却令人躁动。 “我不愿意见到他,因为他一定会带来关于京城的消息。”他说,“京城的消息若是不好,你一定不会开心,我不愿意看到;京城的消息若是好的……说明不久以后,你就会离开,离开我。” 第563章 生下女孩 他站起来,手心张开看着黑幕中的星空,“你看现在这样安定的生活,这是我所向往的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烟儿。”他看着她,“这样的生活,真是像一个梦幻一样,我不想你不在这里面,我想这样一直下去。” 她的耳根有股莫名的燥热,过了好久才平静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谌洛仪找我是要说什么。” 这样的反应明显是将夏岚林伤到了,过了许久才听见他的声音,“在你的心里,只一直都念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回答这样一个问题,索性转身回房。花影浮动,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伤感,不知道是因为薛骁,还是夏岚林,又或者,是她自己。 “他说了,他明日会再来。” 也许就像夏岚林说的那样,谌洛仪带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好的,不好的。她又能怎样呢?她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像是在询问。 孙大娘将孩子抱过来,她看着那张还是皱皱的小脸,她长得和薛骁真像,眉眼间尽是他的影子,这是她与他的孩子。她与他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那是帝王家的孩子。这个孩子,她是个女孩。她的心仿佛有些宽了宽,也好,这个在宫外生下的孩子,原本就不是属于宫里的。 窗外的月光如水一般泻进屋子里,这样一个团圆的时候。而她也该离开这里了,她想。 谌洛仪答应过她,等她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就会带他们一起上京。三个月前,谌洛仪来找她,告诉她京城里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大薛宫的八个宫门的守卫换成了各路的叛军,皇帝已经被软禁,整个朝政几乎也不再受薛骁的控制。大薛宫里,早已经不再是薛骁的天下了。 这三个月度过的这样担忧,桑榆村的夏天终究不比宫里,高温加上忧虑,令她整日都焦躁不安。这样一个夏天过来,整个人倒是黑瘦了不少。她不知道此刻的大薛宫里,薛骁是不是也一样,憔悴了许多。 这样想着,将孩子朝跟前靠了靠,“让阿奶给取个名字吧。”她如今倒真的是精疲力尽了,原先那个孩子的伤痛,令她至今也不敢对这个孩子有太多的期待,只要她平安生下来,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s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替她想过。 孙大娘将孩子抱在怀中念念有词,“我一个老太太的,哪比得上你爹娘会取名字,我就先给叫个小名吧——你是中秋节生的,小名就叫满儿,好不好?” 谌凌烟躺在那笑道,“大娘还说自己不回取名,满儿,圆圆满满,真是不错的名字。” “烟儿满意就好。”孙大娘笑着,又将孩子抱出去,“去给她爹看看,再问问他这个名字好不好。” 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声响,她的笑意也在满屋的月光之中浅淡下去。爹,她应该称呼的这个人,他现在在哪里。 帝王家的孩子取名,总免不了国泰民安的期望,内务府拟出的字,必定是有宁有安。可那又怎样,她只是个寻常的孩子,出生在寻常人家,也只需要一个普通平凡的名字。 满儿,但愿你平安成长,也愿你的父亲能平平安安。 是从凝容的那件事开始,她终于发现谌洛仪也是个心狠的男人,这个纨绔的谌家大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狠心起来——他坚持不要把满儿带着。 她看着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坚持道,“不管你怎样说,我是一定要将她带着的。” “我是为你好……”谌洛仪对上她坚持的神色,索性转过身去,手朝夏岚林的方向挥了挥,示意他来说服她。夏岚林知晓他的意思,勉勉强强坐到她旁边,“这一路山高水远的,世道又不太平,还是要大娘带着她吧。等事情解决完了,你心也安下来了,咱们再来接满儿。” 他难得这样啰嗦,这些事情谌凌烟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终究是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她觉得是老天给她的一种恩赐,一种补偿。现在,她怎么能愿意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要带着她,一起去找她的父亲。 她将孩子朝怀里搂了搂,“我会小心保护好她的,我要带着她去见她的父亲,我们一家该团聚了。” 这话听来这样令人伤感。夏岚林眉眼间有落寂的神色浮现,到底还是点点头,终究欲言又止,转身挥挥手,又换上谌洛仪上前来想要说服她。谌洛仪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两圈,最终走到她跟前。她下意识将孩子抱得紧了紧,“烟儿……”谌洛仪叹道,“你向来这样,感情用事。” 她不语,一双眼死死盯着他,他像是苦思冥想,突地停在她跟前,“其实我也跟你……”索性一转身出去,“那就这样吧!” 她知道他说什么,他是说其实他跟她一样感情用事。谌洛仪,她的哥哥,一直以来他果真是遵守了他的承诺:保她一世平安。 他们是在一个晴好的日子离开的。桑榆村外的农田里又是满田的庄稼,这样一个丰收的季节。离别的伤感充斥着小小院落,孙大娘将随身戴的一个银项圈摘下来戴在满二脖子里,“以后有空,常来看看大娘。” 她苍老的脸上竭力做出平和的模样,却掩饰不了满心的悲伤。谌凌烟忍不住落下泪来,抱着满儿朝她跪下,“娘。”她怆然道,“烟儿从小没有娘,在平鄂承蒙有大娘的照顾,就跟烟儿自己的亲娘一样。烟儿在此叫您一声娘,您等着我,等安定下来,我一定立马来看你。” 孙大娘俯身将她扶起来,干涸的眼睛里也闪动着泪花,“大娘此生有幸,还能有烟儿这样的好女儿……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情,先忙你们的。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大娘也知道……”她摆摆手,“你们一路小心……” 夏岚林和夏儿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跪在一边。她这一生跪过许多人,也被人跪拜过,唯独没有这般真正为了一份亲情而跪,她觉得有些庆幸,还能体会到一份与母亲之间的情感。 京城,大薛宫。她就又要踏上回去的路,回到那个波诡云谲的战场。可是此刻却突然觉得安心,因为她有女儿,有母亲,还有夏儿,夏岚林,谌洛仪。他们会陪伴着自己,重新去面对她所逃避的一切。 第564章 困守皇宫 谌洛仪驾着马车,转头看了她一眼,“上京叛乱的基本已经在京城了,现在这些都是被迫的,你看他们的队伍,还有这士气,明显都是强凑的数。现在京城里的反叛的人都争着兵马,等着最后的时刻。” “最后的时刻?”她不禁问道,这个词,听来这样令人惊恐。 “是的,最后的时刻。在这之前,起码说明,他是安全的。” 他将话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却一时令她惶恐不安。这些日子里,京城,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像一个未知数,将她对他的了解,给拉的远远的。 生死相思两茫茫。春花秋月,一去经年,竟是如此不经思量。 这一切像是梦一般发生过,而这样快,又这样漫长,她就这样回到那场梦里。 京城,大薛宫。 这再也不是去年她走时的模样,或者是她从未好好观察过这些。总之满城皆兵的阵势令她想起了史书上许许多多兵乱时的情景。这样多的兵,这样多的叛军。谌洛仪说他们都在等最后的时刻,她心里隐约知晓,废黜一个君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些人一点点地占据着京城,架空着君王的权力,等到权力彻底沦陷,争夺皇位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京城里四处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氛,仿佛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命令,一个废黜君王,改朝换代的命令。而他们,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只一个重华门外,就是三支不同的兵队驻守着。谌洛伟的兵马仿佛颇有些威望,作为被薛骁贬到边疆的薛氏一族的后嗣,大家对他想要清君的愿望抱有了极大的希望。因此他们一行也还算轻易地得以安全进京,进宫。 朱红色高立的宫墙,梧桐叶子泛着微微的黄色。天空纵使还是这样的清澈高远,却终究令人觉得局促——这是大薛宫。她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一颗心像是初初入宫时的模样,忐忑而又惶恐,又有些许不情愿,但到底是这样入宫了。 尧舜殿书房外还是从前的那般布置,只是宫人,都已经换成了陌生的面孔。她依旧是宫人的装束,在换班的空隙之中,进了书房。 书房里光影疏离,她隔着远远的地方,便能看见桌后伏着的人。这不是她心中的薛骁。眼前的人像是一个步入中年的颓废男人,浑身上下除了那身明黄色的朝服,已经没有一点君王的影子。这不是从前的那个薛骁。 她迟迟疑疑地轻步上前,一边希望这是她所寻找的人,一边又怕这就是那个人。他一手托着额,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抬了抬头,她一下子停了脚步,屏息看着他。他好似并没有认出她来,缓慢地又将脸偏了回去。她的心一轻,像是松了口气,又渐渐沉重起来。她想唤他,张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来,一下子像是怯场一般索性转了身。 倒是他开了口,“给朕将纸铺上。” 他是将她看做了寻常的宫人,她心中百感交集,还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垂首到他跟前——有一种沧桑的味道。桌案上凌乱地放着练字的宣纸,没有一张奏折,那是一个君王无奈而颓唐的状态。她慢慢地伸出手来,将放在一边的纸拿起,展开,放到他跟前的案上。 他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声音低缓而又严肃地,“谁要你回来的?!” 她不语,眼眶却一下子潮湿起来。抬眼去看他,他长满胡渣的下巴侧面看来愈加显得颓废,她几乎不认识。到底还是转过来,“你怎样回来的?”还是一贯的冷漠神色,她忍住心头的酸涩,“谌洛伟的兵队就在宫外,我们是随着……” 话未说完,被他一把拽进怀里。“烟儿!”他下颚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上,杂乱的胡子扎得人疼痛却又真实。有滚热的东西流下来,从她的脸颊上滚过,渐渐地变得冰冷一片。她伸出手,圈住他的后背,“子墨……” 他突然放开她,“你怎样进来的,便怎样出去。宫中如今太危险,你知不知道?” 她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才来的。我们,要和你在一起。” 凤栖宫大约是太久没有人来了,这样的晚上,寥寥几盏灯火,将整个宫阙衬托的愈加冷清。内殿中有孩子依依呀呀的声音,是长宁吧,临窗的窗纸上印出孩童伏案写字的身影,一定是凝容。她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一直还能留在这里,下意识朝他看看。他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一起进屋。 有宫人迎出来,下跪的同时朝谌凌烟看了一眼,登时变得惶恐而惊诧。她认出来这还是凤栖宫从前的宫人,微微朝他笑了笑,那宫人咕咚一下子瘫倒地上,张口唤着,“皇……皇……” “是皇舅舅来了!” 凝容的声音响起,转瞬间便出现在门口处。他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她差点都快不认识他,凝神看了他好一会。凝容抬头看着她,先开了口,“皇……舅母?” 虽是吃惊,却依旧保持着一份镇定。她突然觉得,他这是一个皇子的模样。她蹲下来看着他,“凝容还记得我?” 他从容不迫地挽着她的胳膊,待她站起身来,顺势将她带进屋子里坐下,“皇舅母不是和凝容说过,会回来的么?” 满屋子的侍婢跪了一地,惶恐不安地看着这个突然“复活”的皇后娘娘,“这是你们的新主子……”薛骁想了想,“谌美人。” 她纠正他,“我姓吴。” 她早就不姓谌了,她没有姓,无。 他朝她看了一眼,“对,是吴美人。” 再也没有别的话语,能这样令人感怀。往事纷至沓来,又极快地像是碎片一样散去。不管从前如何,现在,她只要现在。 门外有嘈杂声响起,屋子里顿时满是戒备。薛骁抱着孩子,拦在她身前。与此同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伴着宫人的声音,“千妃娘娘——” 月光洒在廊檐下,将一切都照的像是浮着一层白霜。千妃一身素衣地直冲进来,像是不知哪来的怒意,直朝薛骁走过来。他朝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要将谌凌烟挡在身后。千妃却是已经发现了他身后的谌凌烟。她看了看他,又盯着他怀中的孩子看了会。一双眉挑了又挑,面容上已经换了几个表情。倒是薛骁先开的口,“这样晚了,千妃来做什么?” 第565章 挟持孩子 千妃像是倒吸了一口气,一张脸苍白,“她,”她指着谌凌烟,“年前皇上将她放出宫外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又重新进宫,还带了孩子,说是皇上的——”她冷笑,“皇上倒也信了她的鬼话!” “千妃真是越发有失体统了。”薛骁冷冷开口,“朕不知你说的是谁——这是新晋的吴美人,千妃这样深夜前来,又是所谓何事呢?” 千妃的眼神里闪现出恨意,她上前几步走近谌凌烟,“吴美人?皇上何时得的新宠,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她看了看孩子一眼,冷笑道,“孩子?说不定和她的母亲一样,不过是个野种罢了,还带的进宫中……” “大胆!”薛骁突然大声道,一只手已经腾出来举在半空中。 “皇上想怎样?!”千妃退后一步仰头看他,神情里却不带有一丝惊惧,“如今的大薛宫是怎样的情形大家心里都清楚,臣妾是念着这些年的情分上,还称呼您一声皇上,否则你现在是谁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放肆!”薛骁的脸色已经铁青,却一时没有更为严厉的话语来呵斥她,君王的自尊心,是最不能触碰的东西,千妃将话说的这样明白,是显而易见已经不再将他看做一个君王了。而他也确实不再有一个皇帝对后宫滋事女人的威严,只是异常严肃地站在那儿。怀中的孩子像是被这样的气氛给吓到,一下子也醒了过来,放声便依依呀呀地哭了起来。 谌凌烟忙忙上前去要将孩子接过来,手伸出去正碰到孩子,不想被一股子力气给拽了一下,等她明白过来,孩子已经到了千妃的手中。“都不要动!”她沉声呵斥要上前夺回孩子的人们,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冷冷地像是一块寒冰,散发着一股股的杀气。“要还想要这个孩子好好的,就都别上前来!” 孩子哇地哭的愈发大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来令人心乱如麻。“满儿!”她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前,却被他一把拉住。“你想怎样?”他问千妃。 千妃惶惶惑惑地朝后退了几步,也不看手中的孩子,“皇上。”她对着薛骁,“你还记得那年臣妾第一次来大薛的情景吗?” 孩子的哭声一下下揪扯着谌凌烟的心,也令薛骁焦躁不堪。他懒得再听千妃这样说下去,“朕不记得了。” “臣妾记得。”千妃道,“臣妾穿了男儿装,扮作哥哥身边的一个从仆。那时候皇上是还是太子,臣妾记得与皇上在重华门初次相见,你说,臣妾一身大薛人的打扮,很好看。” “可是自打臣妾进了宫,你就再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她自那份回忆中回过神来,像是一份久远的美好瞬间被打破,一手伸出来直指谌凌烟,“你专宠这个女人,将臣妾冷落在一旁。那你为什么当初,要向我父王提亲?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 “朕根本就没有提过亲。”他冷冷打断她,紫千一时怔在那里,有些不可思议地,“……什么?” “从一开始,朕便是没有打算迎你为妃的。你的父王发动了西北之战,我大薛原本也是完全可以胜出的。紫千,在你们赫颠,所有人都认你为最尊贵的女人,他们愿意为了你发动一场战争,为了你失去自己的性命。但是他们是没有办法为了你抢夺到你的爱情的。” 紫千木讷地立在那,两行泪顺着脸颊已经滚落下来,身上的素衣在这样的夜间令人看来有一种难言的凄惶。“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向我父王提的亲。”她试图辩解着,突地像是明白过来,“是赫颠战败了,大薛朝败了,你提出求和,才……你是在利用我。” “你若是这样想,也好。”他面无表情道,“西北之战中,你的哥哥禾鲁小王爷,将大薛的数百俘虏杀害灭口,就是为了向你隐瞒这件事情。他将十几位出征将士的妻儿掳到西北作为要挟,导致我军溃败,这等卑劣的事情,他怎么会告诉你。” “你胡说!我哥哥他是赫颠最骁勇善战的将军,他……” “就是他,以被俘将士,以及妻儿作为筹码,要朕迎你为妃!”他正声道,“让你满足了愿望,可以令你的父王对他另眼相看。枢邗二州退让我大薛,你哥哥无功而返,可是赫颠王依旧册封他为左贤王,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说我是在利用你和战,其实是你的哥哥利用你夺取权力。” “不是的!”紫千明显受到了震撼,她连连退步出去,脚步也变得踉跄起来,“不是这样的!我的哥哥不是你说的这样,他们从小就极其地宠爱我!他不会!” 她这一激动,其他人也慌乱起来,都跟上去想护着孩子。紫千走到廊檐下,突地抽出袖间的匕首,“你们都别动,要不我杀了她!”她歇斯底里地,分明是受到了不能接受的刺激。谌凌烟一心只在孩子身上,她急切地上前几步,“你想怎样,你说。”她小心翼翼地将双手伸着,生怕千妃伤着了孩子。 “呵!”千妃冷冷笑着,“我想怎样?我不想怎么样。”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将刀在她颈间比划着,“大薛宫迟早要沦为那些叛军的俎上肉,赫颠也不会放过的。我的父皇早就说要来将我接走,我不愿意,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定是在说薛骁了,可是她这个癫狂的模样,却令所有人都忧心,这般看来痴情的话语此刻听起来也觉得令人惊悚。 “哪怕是死在一起。” 院落里响起了阵阵的脚步声,渐渐地整个院子里都挤满了一色的兵队。千妃挥了挥手,他们便立在原处,以侯待命。 本来按照如今大薛宫的形势,后宫的妃嫔为了自己的安危,在混乱的大局之下留有一支军队用来防身脱逃也是正常的,况且千妃还是赫颠的公主。但院落里此刻一下子出现了这样多的兵,或者说是,叛军。还是一时令薛骁有些震惊。他挺身走到前方,“你这是在做什么?”问叛军,又是在问千妃。 第566章 叛军进攻 千妃的头抬了抬,目光中露出一丝游离的光亮,“薛骁。”她喃喃地念着他的名讳,“你不知道……” 话没说完,突地一道身影闪过,电光火石之间,听见谌凌烟一声惊呼,“满儿!” 整个院落里都动乱起来,千妃手中的孩子被突然间窜出的谌洛仪抢过,千妃伸手要去拽住他,却被他推搡在一边。拉扯之中孩子脱手而出,被抛到了半空中。 唯有母亲,方能在这样的时候挺身而出。谌凌烟早已经冲上前去接孩子,孩子落在臂弯之中,她也重重地跌在地上。千妃原本在与谌洛仪揪扯处于劣势,这会也终于回过神来,对着满院的叛军下令,“杀!” 这样的政变还未到诛杀皇帝的地步,叛军的弓箭举起,已经齐齐地对准了谌凌烟和怀中的孩子。有宫人已经下意识地拦在薛骁身前,也有人伸手将他朝屋内拉扯进去。 整个凤栖宫的院落里和廊檐下都像是瞬间失去了一切的声音。弓箭从叛军的手中射出来,幽暗的灯光下,仿佛能清楚地看见箭尖上被照出的寒光。她卧在地上,将孩子朝怀里抱得紧了紧,将整个身体都互上去…… “烟儿……”他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唤着她,“你被抱进府里时,是个月圆的日子……”他是在说她小的时候,她心如刀割,却不得不听下去。 “我就在前院的假山后面,我看见他们抱着你……你的脸,就跟那晚的月亮一样,漂亮……”他闭了闭眼,像是要睡着了一样,隔了会又睁开,“你还……恨我吗……” 她摇着头,摇着摇着,泪也簌簌地落下来,直滴落在他的前襟上,晕开了一大片。“不恨……不恨,我从来就不恨哥哥……”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你说你要保我一世平安,你会好好的,哥……”她只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但是她明白,她明白他要离开她了,她只顾不停地用力拽着他,像是要将他拽回来,不让他离开。 他突地叹了口气,目光深深停留在她的脸上,“……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妹妹……” 为什么你是我的妹妹。 这是谌洛仪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他从小便知道她的身世,他一直宠溺着她,将她视作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他带她出去玩耍,他替她受罚。他送她进宫,将她送到薛骁手中,他为了他去救陆现瑜,他说他要保她一世平安…… 她不知道这一世还有多长,但是他却已经永远地离开她了。他最终兑现了他的诺言,为了她,他用生命来印证了这个诺言。 这夜这样长,像是永远不会再有光明一样。有宫人的声音自凤栖宫外传来,空灵而又凄厉:千妃娘娘自尽啦——她胸腔中像是有一把火一样,腾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屋外。廊下还是一片狼藉,地上谌洛仪的鲜血仿佛还有温度。她觉得自己的唇齿都在打颤,“来人——” 有几个宫人匆忙忙上前来,看见她一双眼通红,说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挨字被嚼过了一遍——“将千妃给我挫骨扬灰,洒在大薛宫里,这辈子都别想送回赫颠去!” 这是她此生,说过的最恶毒的话语。 什么样的恨意,能让一个人这般的失去理智。谌洛仪,他是那个一直在她身边默默保护着她的人,而最终,他也离开了。心像是一下子被剜出一个窟窿来,空洞洞的。她觉得连眼泪都已经流干了。 千妃的自尽,正式地拉开了政变的序幕。原先听从千妃控制的叛军,转眼间投靠了各个部队,而这也让所有秣兵历马的叛军首领们,最快的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宫里政变了。 原先小心翼翼的包围也变得明目张胆起来,整个大薛宫一下子彻底被包围了起来。他们在凤栖宫就没有离开过,御林军统领薛浩普已经不知所踪,而谌洛伟的兵马一时间,也没有全部得以入宫。他们像是彻底断了与外界的联系,被严严实实,包围在了凤栖宫之中。 曾经的帝后,三个年幼的孩子,一干算不得心腹的宫人。防着外面进攻的同时还要防止内部的宫人发生内乱,他们一下子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宫里仿佛都能听见后宫的女人们的哀哭之声,君将亡,国之不存。他颓败地像是困兽一般被困在凤栖宫里,像是对这一切的到来都在意料之中,又极是消极地对待着这一切。 “烟儿。”他伸手在孩子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像是看一件稀世珍品,“如果你们能出去,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的眼睑微微动了动,很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臣妾陪着皇上一起。” 他苦笑,“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皇上,这你也知道……依如今的形势,我迟早要成为一个……亡国之君的。” 她突然笑了,“我也不是谌凌烟,你也知道。既然,我们都与皇帝,谌凌烟,没有关系,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如果真到那一刻,我……会殉国。” 她的笑容滞留在嘴边,抬眼去看他,他是她的夫君,可是也是个国君。亡国之君,必得殉国,这是一个历来就有的习惯。仿佛一个王朝的灭亡,就完全是这个国君的错误。如果亡国,那么这个皇帝也要以死来殉葬自己的国家,或者说,是向自己的子民赎罪。 “子墨。”她唤他,眼里的光亮一闪而过,“我向来相信,一个王朝的鼎盛繁荣,不是仅仅因为君王一个人的才干。而同样,王朝的覆灭,也不是完全能由一个国君所能左右的。大薛到了今天……”她顿了顿,像是在细细思考着一个措辞,他倒先接上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点点头,“从先皇起,或者说更早,朝中的权力一直都在一种极其不平衡的状态之中。皇……先皇太后一直独揽大权,连先皇都不能左右。朝中的势力所形成,也是早就有的事情。” “这些事情,我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再去想。” 第567章 争吵 他目光沉沉地,无奈地看了看她,“从前,我也一直在这样的形势之中努力地想巩固自己的势力。权力,皇权,这些东西是我自打记事起,就一直在狂热追逐的。可是当我真正被这些所禁锢住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追求的东西这样可怕,他们将我牢牢禁锢在这个深宫之中,而我,就要像所有的帝王一样,与他们一起,在这个宫里终老。” 这个大薛宫里,大约有许多人这样想,宫女太监,后妃,皇帝。大薛宫是个巨大的牢笼,用无上的荣华禁锢了许许多多的人,不管他们是不是自愿。她却很愿意听他这样讲,因为她终于发现,他要的不是这个骇人的宫廷,和虚无缥缈的皇权。可是她又十分的伤感,因为如今的形势,她知道,他所说的那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我和满儿,都在。”她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被困在这样的地方,要在外界进攻之前先与外面联系上,就要先抢占先机,唯一的办法便是主动将政变公开。她终于忍不住拦截在他跟前,“不行。”她坚决地,“你不能这样做。” 屋子里是永安公主的两个孩子,他们或是做为政治的牺牲品,或是做为父母错误的赎罪品,在这个宫里已经待了有两年了。在过去的许多时候,他们都被看做是人质,而现在,他也果真要将他们作为人质了。 “烟儿。”他镇静地开口,“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有机会。” “两个孩子能代表什么,这样对他们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凝容他已经懂事了……” “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你想让满儿看不到将来吗?她是我们的小公主,你忘了?” “满儿不是什么公主,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孩子,我也不要她成为什么公主,我再也不想皇家的这些所谓名分束缚着她,将她的一生断送!你这样太自私了!” 他终于气结,“烟儿!” 她不理他,只顾死死站在门外,拦住他的脚步。他不说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于佛袖而去。 这是他们相聚后的第一次争吵。 他为这件事很是愤慨,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许久。到了晚上她抱着满儿来敲门,“子墨。”她叫他。他朝门口看了看,又做不理状来。 “满儿,快叫爹晚膳了。”她在门外对着孩子说话,“你叫爹吃饭,要不爹饿坏了就没劲抱你了。” 他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拉开门,将满儿接回手中,“再饿还是有劲抱你的。” 她偏头看他,嘴角似笑非笑,一转身朝廊檐下走去,“这么大的人,还撒娇。” 他只顾抱着孩子跟在后面,深锈红的廊檐壁,刻着祥云飞鹤的图案,在这样的渐黑暮色中,显得也没有那么多皇家的肃穆了。院落里也不如从前有明亮的灯光,黑沉沉的凤栖宫,倒凭添了一股寻常人家到晚时的氛围。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眼睛像她,额头和下颚,倒像极了他。他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满心欢喜起来。 晚膳后他依旧还想着怎样可以出去。她这样抵制利用孩子,他便不能强行去将凝容和长宁带出来。薛浩普被困滞在宫外,他从前是他身边的护驾侍卫,此刻在外面自然要受到许多人的防范。谌洛仪一死,在宫外接应的谌洛伟也与他们无从接应。内忧外患,而能帮助他们的人,几乎没有。 入睡前他还得到另外一个消息,千妃死的消息已经传出了宫外,被传来传去,已经变成了被谌凌烟给诛杀。赫颠的兵马前来进攻是势必会有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为了他们神圣的公主,光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此刻虎视眈眈的国家也会有许多。 再不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仿佛这些预想的危险就在宫外,那些人正破开宫门进来,正进入凤栖宫,正在眼前…… 他惊的一下子坐起身来。身边睡着的孩子啃哧啃哧地发出低低的哭声,大约是饿了。他伸手正要将她推醒,却闻见一股怪异的烧焦味,一转身,窗户已经透满了红光。他终于急急将她叫醒,“烟儿!烟儿!” 火苗已经舔着窗纸直窜进来,红色的火苗窜的老高,卷在房梁上,绕在朱红色的帷幔上,像是镶上了一圈橙色的滚边。谌凌烟正在给孩子裹上包被,他几步上前走到窗户前想探清状况。刚走到窗户边,那火苗子呼啦一声直朝他跟前飘过来,她一边忙着孩子,一边唤了他一声,“子墨。” 说话间一道寒风直从窗外射进来,哆地一声落在榻前的床柱上,是一支箭。她已经顾不上再给自己穿上外衣,抱着孩子朝他跑过去。又有几支箭从身边嗖嗖地飞过,他扑过来,将她挡在身下。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她几乎惊得要叫出声来。火苗已经在屋子里窜开,一阵阵的烟直呛进胸腔里。她有些绝望地抬头看他,他的手揽在她的腰间,整个人牢牢护住她和孩子。 满儿出奇地安静了下来,在她怀里不哭也不闹,一双眼水灵灵地看着他们。他们一家人,此刻离得这样近,却是在生命的关卡里。 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是那些夺宫的人进来了。箭在头顶像雨一般直射进来,落在地上。周遭的火一寸寸地接近着他们,她觉得地面已经被烘烤的滚烫起来,在这样的深秋里,竟是一种温暖的感觉。他们这样狼狈而绝望地匍匐在内室的地上,四周是刀箭火海,外面还有冲锋而来的叛军。他和她,是他们所要诛杀的对象,他们就要在今天,将他们彻底消灭。 有汗落在她的脸上,是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的。那是一种无奈与绝望的痛苦。她将头朝他的怀里靠了靠,又将孩子朝他跟前抱的紧了一紧,他们三个人,就像是纠结在一起的一股绳索,没法分开一样。 她突地发出一声轻笑,“子墨。”她唤他,“太多的话,我们来不及对彼此说,但是我们都懂得。不管怎样,我们都在一起,我很开心。” 第568章 下毒围杀 一个中年男子紧紧锁着眉头,手臂上中了袖箭,已经被处理过,缠着白色的纱布,上面渗出了一丝黑血。 显然中毒了。 不过这是他的毒药,解药随身装着,不会丢了性命。 他的那些手下就惨了点,不等服下解药,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喊了一声,房间里却没有声音回应他,他也有些懵了。 那一阵毒烟根本没有散出去,那些人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在里面寻人,直接死翘翘了。 又等了一阵,中年男子没有等到一个人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走去,他今天这样设计薛骁和叶寒天,若不能弄死这两个人,后患无穷啊。 他可是将全部身家性命都押上了,一定不能出问题。 房间里的毒烟浓度还是不小,中年人闭了呼息,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怎么看都是自己人,根本没有薛骁的影子。 薛骁喜好红衣,天下皆知。 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中年男子的眉头狠狠的拧在一处,脸都绿了,这里竟然没有薛骁的影子,看了看四周,根本没有藏身之处,这房间是他特意准备的。 绝对是密不透风。 连窗户都没有的。 “薛骁!”中年男子低吼了一声:“有种就给老子站出来。” 没有回应,他紧接着又喊了几声,直到觉得气息有些不稳了,才退了出去。 额头已经有细密的冷汗沁出来。 他此时有一种见鬼的感觉,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因为他的大喊大叫,院子里的护卫也被喊了过来:“主人!” 众护卫齐齐看着中年男子,随时等候发落。 正了一下脸色,又缓了缓情绪,中年男子看着这些护院:“你们分两批,到后山搜一搜,看有没有一男一女过去了。” 他也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只能试着寻找一下了。 “是。”护院的小队长应了一声,立即招呼手下去搜山了。 一直躲在暗处的薛骁和谌凌烟没有动,他们一直都在这个中年男子身后的不远处,只是都屏住了呼吸,薛骁收到的情报有误,此时不能轻举妄动。 他们必须得知道叶寒天所在的位置。 护院离开后,中年男子又唤来了暗卫:“将押在材房里的人带过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这里属于山庄的最后面了,根本没有人居住,怎么折腾都行。 此时薛骁才明白,原来叶寒天被他们藏在了前面,那里人多眼杂,不好调查,也不好动手,毕竟这里是第一山庄。 他在暗中看了看面前的中年男子,他并不是第一山庄的庄主,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只是,敢在第一山庄如此嚣张,想来,在这里的地位也不一般。 就是一时间想不清楚是什么人。 “你留在这里,我去救人。”谌凌烟犹豫了一下,才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看了看谌凌烟,薛骁还是轻轻点头,他倒是相信谌凌烟的实力:“小心。” 谌凌烟微一点头,已经闪身消失在暗夜里。 谌凌烟是延着刚刚暗卫离开的路线而去的,她不敢乱走,这个山庄很大,第一次来这里,还真是有些晕。 凭她的记忆不会迷路,却会耽误时间。 走在前面的暗卫突然回头看了看,谌凌烟快速掩在了两边的矮木丛中,闭了呼吸。 手中已经捏了一根绣花针,随时准备灭口。 当然,不到必不得已,她还不想解决这个暗卫,怎么也要等走到了目的地,再动手…… 那个暗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又继续向前飞奔了。 他的动作更是比刚刚快了一倍,后山那边见了鬼一样,而这时,暗卫也有些胆寒了,想尽快赶去前面。 柴房所在的地方也算偏僻,那暗卫刚刚推开门,就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直直的倒了下去。 谌凌烟又看了看四周,才快速钻进了柴房。 昏暗中,看到叶寒天坐在草堆上,竟然在那里饮酒,身旁还有一个人与他对饮。 “什么人?”谌凌烟一进来,坐在叶寒天对面的人便低喝一声,同时,一支袖箭飞了过来,速度之快。 侧身避开,谌凌烟正要随手掷出绣花针,却被叶寒天拦了下来:“谌姑娘。” 掷出袖箭之人才迟疑了一下:“你识得来人?” 然后收了手中的暗器瞪着谌凌烟:“你竟然能无声无息的闯进第一山庄。” 谌凌烟捏着手中的绣花针,有些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辛辛苦苦的闯进来救叶寒天,这个小子竟然在这里饮酒作乐! 莫非,这是叶寒天为薛骁准备的陷阱? 就那直直瞪着叶寒天,眸底凌厉嗜血,杀气迷漫。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叶寒天忙解释道:“谌姑娘,是不是薛骁也来了?” 一边看向他对面的男子:“绍堂,想来是薛来救我了。” 谌凌烟冷冷看着叶寒天,没有接话,面色不善,眸子带了几分危险,冷冷瞪着叶寒天。 “谌姑娘,薛现在在哪里?得让他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叶寒天一脸温和的说着,倒是有几分谦卑的感觉。 “误会?就差丧命在此,竟然还是误会。”谌凌烟冷哼一声,一脸嘲讽的说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转身便走。 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叶寒天。 “谌姑娘!”叶寒天忙起身追了出来,叫绍堂的男子也第一时间动了。 两人双双拦在了谌凌烟的面前。 “谌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寒天一脸焦急的说着:“我来这里就是与老朋友聚一聚,已经派人通知薛。” “让开。”谌凌烟语气冰冷,一副懒得与他说话的样子。 薛骁人还在后山,那里随时都会有危险。 她倒是不在乎薛骁是死是活,只是他们一起来,她不能丢下薛不管。 这里面的事情太诡异了,让她弄不明白,便也不去想了。 既然叶寒天还好好的在这里,她想着直接走人就是了。 “谌姑娘,薛人呢?”叶寒天也觉得不对劲了,刚刚出来时,看到了门边倒地不起的黑衣人,甄绍堂说不是他的手下。 此时甄绍堂已经派人将那个暗卫抬走了,准备调查。 谌凌烟看了看叶寒天,再看甄绍堂:“你们两是专门设计了这一出,想要置薛骁于死地吗?” 第569章 女子质疑 此话让叶寒天的脸色一暗,眸底带了几分凛冽的寒意:“谌姑娘不要信口雌黄,我与薛是生死兄弟,怎么会置他于死地?” 也恼了,他受不了这要的指控。 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的谌凌烟,没有动。 后山已经打成了一片,薛骁要救的人却人在这里饮酒作乐。 “这位便是这庄子的主人吧。”谌凌烟又看向甄绍堂:“地图是你送给薛骁的。” 不是疑惑,是恳定。 “什么地图?”甄绍堂也懵了:“我昨天夜里去皇城时偶遇叶兄,见他与人打斗,便出手相助,然后我们便一起回了山庄。” 这已经是解释了。 谌凌烟又冷冷看向叶寒天。 这两位也是鼎鼎大名的天下四庄的两位庄主,在江湖中威名赫赫,竟然被一个女子如此置疑,都有些不爽。 只是此时叶寒天明白,薛骁一定是出事了。 才没有表现着恼,而是一脸真诚的点了点头:“事实如此。” “为什么没有派人通知薛?”谌凌烟咬牙,若早知道是陷阱,她才不与薛骁往里跳呢。 “有派人。”甄绍堂此时接了一句,随即面色一暗:“糟了,想是我们派出去的人也出事了,一边正了正脸色:“这位姑娘,有什么误会,我们稍后再说,薛兄现在在哪里?” “在后山。”谌凌烟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那边有暗室……”甄绍堂皱眉说道:“我们快去救薛王爷。” 说罢,起身便走。 谌凌烟和叶寒天紧随其后。 来时的路谌凌烟倒是记得一清二楚,这甄绍堂倒是如覆平地,眨眼间便到了谌凌烟刚刚离开之处。 薛骁正与那中年男子憨斗,剑来剑往,打的不亦乐乎。 只是眼看中年男子有些不敌了,出剑的速度慢了一拍,让薛骁占了上风。 而谌凌烟三人的出现,也让打斗中的两个人同时一愣。 那中年男子的剑法一下子更乱了,整个人大开大合的攻了一剑,随即便闪身后退,整个人消失在暗夜里。 连甄绍堂都愣了一下:“什么人?”一边喊一边快速追了过去。 叶寒天和谌凌烟则上前,看着薛骁。 “死不了吧?”谌凌烟冷冷问了一句,对于薛骁有叶寒天这样的二货朋友表示很恼火。 “死不了!”薛骁也瞪着叶寒天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天下四庄,他就与天下山庄的叶寒天熟悉,其它人,一概没有往来过,所以并不知道这第一山庄的庄主与叶寒天是世交。 也瞪了叶寒天一眼。 “薛,到底是什么人?”叶寒天一愣,看得出来薛骁着恼了,也一脸疑惑。 “不认识。”薛骁冷冷回了他三个字:“什么人把你抓来了这里?你不知道吗?” “薛,这里面有误会。”叶寒天也无奈了:“我就是与甄兄来这里聚一聚,我明明派了人去通知你的。” “我们走。”薛骁一听此话,拉了谌凌烟的手臂便走。 不想多说一句话。 谌凌烟也瞪了叶寒天一眼,不想多说一句话。 “王爷既然来了,何不给甄某一个面子,到前面一叙。”甄绍堂此时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当然他已经派了人去调查那些人。 他的暗室也被破坏了,心下火着。 这个人想来在第一山庄有熟人,而且还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否则不会如此嚣张,更带来了那么多的外人进到庄子里。 更都扮在敢护院的样子! 若没有今天的事情发现,第一山庄被人替代了,他还不知道呢。 第一山庄的庄主甄绍堂,文武双全,才华横溢,琴技更是堪称天下第一,薛骁当然也是有所耳闻的,犹豫了一下…… “薛,这里面真的有误会。”叶寒天的声音有些弱,无奈的说着。 他昨天就是突然心血来潮,想看看能让薛骁吃瘪的谌大小姐,才会扮作郎中亲自去谌府的,以他天下神医的身份,已经是相当低调了。 倒是让他觉得这谌凌烟与众不同。 出了谌府,便有人偷袭,他与之打斗之时,路过的甄绍堂出手相助,两人更是久日未见,便一路来了第一山庄,准备小聚两日。 哪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解决了一切,薛骁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薛就打扰了。” 谌凌烟瞪了薛骁一眼。 薛骁挑了挑嘴角,走路时,有意靠近谌凌烟:“这些人是冲着本王来的,你也算是救了本王一命。” “什么是算?没有我,你死定了。”谌凌烟不满,这个家伙,如此嚣张。 这倒是未必,以薛骁的身手,在毒气发作之前,他绝对能击碎那块巨石走出暗室,不过,那样可能会费些周折。 倒是谌凌烟这一招,脱身快,更让敌人神不知鬼不觉。 “是是是!”薛骁笑着应道,这一路过来,谌凌烟的本事他算是见识了,心底也暗暗佩服,一边盘算着,如何让谌凌烟为己所用。 那张字据倒是会有些用处,似乎作用不大。 “谌姑娘想必就是谌太师的千金吧。”甄绍堂此时问了一句,声音中带了一抹疑惑:“两日后的百花会姑娘可是要参加?” “甄庄主如何得知?”谌凌烟一脸防备之色,直直看着走在身侧的甄绍堂。 “东方皇朝的太皇太后派人邀请在下前去,审评各位参赛者,在下听说,往年的百花会,谌大小姐都是独领风骚,想来今年也不会缺席。”甄绍堂缓声说着,当然,他却是第一次受邀。 这话让谌凌烟的心咯噔一下。 谌凌烟竟然每年都参加百花会…… 还独领风骚。 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杀人比赛,她或者能独领风骚,或者是举行一场开锁大赛,她一定不会落后,盗取宝物也行,她敢保证,天下无人能敌。 只是这百花会比的是琴棋书画。 这些东西,她这辈子就没有沾过,怎么比赛? 本来只是想着在大赛上混个脸熟,不想,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这样想着,更想起一件事,每年都会在百花会大出风头,那么与谌岚的两场比试是如何输的那样惨呢? 还真是坑姐啊。 “的确不会缺席。”薛骁应了一句。 他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会让谌凌烟去参加百花会。 本来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根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现在是太皇太后直接邀请,便无人敢多说什么了。 以谌凌烟往年的表现,今天也不会差到哪里。 到时候,太后的确能名正言顺的让谌凌烟名扬天下,更能为她谋些什么…… 第570章 功高盖世 至于要谋什么,薛骁一时半刻还想不到,苏希仁那里他也无法打开缺口,天牢里他的眼线,也都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何事。 “太好了,在下一直都想欣赏一下谌姑娘的琴技。”甄绍堂的琴技一直都天下第一,无人能打破。 不过,他却一直都想找到对手。 谌凌烟更是狠狠皱眉,她觉得自己遇到这些人,绝对是悲剧。 自己这双手,除了会杀人,从未碰过琴。 还谈什么独领风骚,笑话吧。 “甄庄主谬赞了,我现在不弹琴了。”谌凌烟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谌家如此,我弹琴作画,又有何用?” 倒是说的义正严辞。 让薛骁险些就笑出声音来,他敢打赌谌凌烟是不会弹琴,才会如此说的。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可他还是了解谌凌烟的,她杀人的能力绝对天下第一,他更想,古刹楼的古占天与谌凌烟谁更强势一些。 “唉,真是可惜!”甄绍堂叹息一声,有些扼腕的说道:“谌家功高盖世,皇上竟然如此,只会让人心寒。” 这些江湖人士都是替谌家不值的。 谌家如此保着当今帝王,却是当今帝王一句话,就让谌家从皇城消失了。 谌凌烟更是一再的受辱。 没有接话,谌凌烟只是笑了笑,云淡风轻的样子。 几个人到了花厅,已经有下人备了酒菜,这深更半夜的,第一山庄竟然如同白日一般热闹。 “为了迎接贵客,我已经让所有下人都起来工作了,还有刚刚要害薛兄的人,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薛兄放心,不管这人是谁,我都会交给你随便处置的。”甄绍堂倒是很有诚意的说着。 要说那些人与他没有关系,谁也不会信。 对这第一山庄如此熟悉,更对他的朋友叶寒天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一定是这庄里的人。 “对了,那后面的暗室是你的专门设计的吗?”坐下来之后,谌凌烟倒是十分大方,没有碰那些酒水。 只有很少的时候,她才会喝一些酒来麻醉自己。 大多数时间,她都让自己清醒着,要十分的清醒。 “不错。”甄绍堂点了点头:“我对巧簧之术十分感兴趣,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研究一下,也是班门弄斧罢了。” 倒是一个十分谦逊的人。 让谌凌烟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至少不像薛骁那样强势。 总是让她不爽。 “刚刚薛兄在暗室里也是来去自如,想来巧簧之术不凡,只在在下之上。”甄绍堂很实在说着,更带了几分佩服。 他一向招贤纳士,对于天下间有才华的人,都愿意结朋友之缘。 薛骁是朝庭之人,与这些江湖人士一向往来甚少,不过此时也一脸笑意,大红的衣衫在烛光下,十分抢眼。 更抢了所有人的风头。 那张脸,五官不输谌凌烟的貌美,却比谌凌烟多了阳钢之气。 这样的结合,简直就是完美无缺,十全十美。 “甄庄主谬赞了。”薛骁只淡淡说了一句,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碰运气而已。” 他不喜欢甄绍堂看谌凌烟的眼神,太过直接了。 若是说出那些机关是谌凌烟破坏的,怕是又给他接触谌凌烟的机会了。 绝对不可以。 谌凌烟也没有多说什么,薛骁这个人一向心计深,想来,他是在替自己隐瞒着。 的确,在外人眼中,谌家大小姐文彩出众,才华横溢,却独独没有武功,手无缚鸡之力。 “有机会,我们一起研究研究。”甄绍堂双眼放光了,看着薛骁,都要喷出热情的火来了,他这个人太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了。 “当然可以。”薛骁想也不想的应了下来。 谌凌烟却笑了笑,一边对着薛骁眨了眨眼睛,一路过来,她看得出,薛骁对巧簧之术一窍不通,对机关陷阱也是半点不知。 他一向是靠着身手卓绝,武功非凡走到今天的。 见谌凌烟对自己笑,薛骁也挑了挑眉眼,更像抛了一个媚眼给她。 两个人的眼神互动没有逃过叶寒天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来,大家能聚在这里就是有缘,我敬几位一杯。”甄绍堂是个爽快人,端起酒杯,直接见底,先干为敬了。 还真是有风度。 叶寒天也没有犹豫,只有薛骁看了谌凌烟一眼,才端起酒杯干了。 对于谌凌烟,甄绍堂没有强求,甚至连果酒都没有让她干掉,算是对女子的特殊照顾了。 毕竟谌凌烟是一个柔弱千金,至少在他们眼里是的。 直到天大亮,薛骁,叶寒天和甄绍堂都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不醒人事了。 谌凌烟则淡定的坐在那里,摇了遥头,再看了看门边的薛骁,直接将他的外套扒下来,自己披了,径自出了山庄,更将薛骁的马一并骑走了。 下人没有阻拦,这些人是主人的客人,他们是知道的,所以谌凌烟十分顺利的回了皇城。 在谌府后门处,她找了个人,给了些碎银子,将薛骁的衣服和马,送去了铁帽子王府。 奶娘和狗剩都一脸担心,看着完好无损走回来的谌凌烟,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你没事吧?”狗剩一脸担心,似乎比奶娘更焦急,扑过来就上下左右的打量谌凌烟。 面上更是写满了担忧。 “我能有什么事,好了,给我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谌凌烟没精打彩的说着,一夜没睡,她也有些累了。 这具身体不似前世的她,没有经历过魔鬼训练,这样一折腾就要散架的感觉。 看来,这身体,她也需要好好的打理一下了。 “是的,姐姐!”狗剩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十分亲热。 倒是让奶娘看着高兴,一脸的满足。 奶娘没有高攀之意,只是觉得狗剩能这样关心谌凌烟,让她很欣慰。 身为奴才,就要全心全意的待主子,连她的家人也要同她一样忠心才是。 “奶娘,你不用管我。”谌凌烟又笑了笑,对奶娘,她一向都是十分客气的:“再去买几个丫头吧,谌府这么大,只有狗剩一个也是忙不过来的。” 太皇太后送来的人,她也不敢信。 好在,她控制住了太皇太后,最好的便是这同心蛊没有解药,即使是苗疆最好的蛊术高手也不能解开这同心蛊。 “是。”狗剩立即应了下来,他倒是很孝顺,对奶娘也是百依百顺的。 第571章 未婚夫上门 只是他的眸底却带了一抹别人无法察觉的凌厉之色,因为谌凌烟完好无损,让他更是万分意外! 谌凌烟沐浴更衣后,准备好好睡一觉,狗剩又过来敲门,让她有些恼火:“有事吗?” 听到这声音,狗剩犹豫了一下:“姐姐,有人求见。” “什么人?”谌凌烟下意识的想到了薛骁,那个家伙,也学乖了?竟然从正门进来了! 自己拿走了他的衣服和马儿,一定又让他火冒三仗了吧。 “他说他是姐姐的未婚夫。”狗剩的声音更犹豫了,似乎很不理解。 未婚夫三个字,让谌凌烟第一时间想到了苗云理,随即又想到了在大街上叫嚣的苏飞扬。 更是问了一句:“哪一个?” 这问话让狗剩满脸黑线,却只能正了正脸色,清了清嗓子:“他说他是来自西泠的苏飞扬。” “苏飞扬!不见。”谌凌烟想也没想说道,这个苏飞扬是苏希仁的亲戚,苏希仁就是太皇太后的走狗,这个苏飞扬也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他一定是去了苏府,再来见自己了,那么谌府发生的一切都是一清二楚了。 竟然还来这里看热闹,真是没有人性。 不见,坚决不见。 “姐姐……”狗剩有些懵:“我要怎么对他说?” 更是在征求谌凌烟的意见了。 “就说我不想见他,让他离开就可以了。”谌凌烟也直来直往的说着,不想说那一套假说词不在之类的话。 那样没有必要。 门外的狗剩僵了一下,还是答应着离开了。 躺在床上,谌凌烟摆弄着自己的尾戒,她正算计着,去哪里弄点剧毒,她这些针太无害了,面对敌人时,有些被动。 这一次在第一山庄发生的这些事,对她就是一个教训。 好在,那第一山庄的庄主不是敌人,不然她和薛骁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了。 “烟儿!我有话对你说。”此时却传来苏飞扬的声音,就在门外。 谌凌烟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一沉。 “狗剩!”她第一个拿狗剩是问,竟然让人来到了这里。 “姐姐,我没能拦住他。”门外的狗剩也一脸紧张,更是瞪着苏飞扬:“姐姐说过,不想见你,你快走吧。” 更有几分无奈。 苏飞扬根本不理狗剩这一茬,开始敲门:“烟儿,我们有婚约在身,这件事必须弄清楚。” “一块玉佩不能说明什么,你走吧。”谌凌烟觉得头有些疼,这个苏飞扬倒底在打什么主意?让她也戒备起来了。 “那就是我们当时定下婚约的信物。”苏飞扬不恳离开,大声说着:“这件事,必须找人评评理,你已经与我有了婚约,竟然还要与镇南王府定下婚事……” 仿佛很气愤。 “我的婚事不是我自己作主的,要是想评理,你去找我爹爹吧。”谌凌烟更是直接干脆的回答道,一脸的不耐烦。 更是打定主意,不开门。 “烟儿,你不见我,我就一直等在门外。”苏飞扬的声音里满是坚持:“明日就是百花会,我要在百花会上让皇上皇后来评这个理的。” “随你。”谌凌烟才不在乎,她也是债多了不愁。 门外的苏飞扬没有立即接话,似乎在暴走,好半晌,才又继续敲门:“烟儿,这件事总要解决,这样拖着也不是个问题。” “你只当没有这件事就好了。”谌凌烟回答的很干脆,没有文字证明,她根本不会承认的。 谁让她活的那个年代就讲求证据了。 一个信物,她还说是自己丢掉的。 “不能,我无法当这件事不存在。”苏飞扬坚持的说着,就站在门外。 狗剩上前:“苏公子,姐姐昨天一夜未睡,你这样会打扰她的休息的。” “烟儿?出什么事了吗?”苏飞扬立即又问道:“有人敢欺负你,告诉我。” “只要你离开谌府就行了。”谌凌烟狠狠皱眉,觉得这个苏飞扬还真是死皮赖脸,凭着一块玉佩竟然如此纠缠。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当年转赠信物时才那么小的年纪,哪里来的爱情? 他竟然如此执着,不得不让人还疑。 “你不出来,我便不走。”苏飞扬也扛上了,说罢,就看向狗剩:“你不必管我,这是我与烟儿之间的事情。” 狗剩的面色始终没变,只是点了点头。 “狗剩,你去做事吧。”谌凌烟也不想让狗剩为难,又看着门边:“苏飞扬,我累了,你愿意等,就等着吧,我要休息了。” 便再也没了声音。 苏飞扬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站在门外,盯着门看了半晌,随即摇了摇扇子,便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上。 真的是准备耗到底了。 奶娘身边的几个丫头来给谌凌烟送饭,看到苏飞扬都愣了一下,不过这些丫头都是太皇太后手下经过严格训练的,都聪明的紧。 只当没有看到,便轻轻敲门,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 谌凌烟没有动,听脚步声也知道是什么人。 门打开的一瞬间,苏飞扬就看到了散落下来的床幔,知道刚刚狗剩所言不假,谌凌烟在睡觉。 看来昨天真的是一夜没睡! 不禁狠狠皱眉,他现在还没有接到消息,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天黑,苏飞扬都没有离开。 谌凌烟也没有睡,她也始终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个苏飞扬让她无法相信,每次出现的都太过巧合了。 “睡醒了!”薛骁一身红衣,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厅里,正一脸不善的瞪着谌凌烟:“情人都找上门来了。” “与你无关吧。”谌凌烟也不看薛骁,理了理长发和褶皱的衣衫,自顾自的走下床来:“你这样闯入我的闺房,要是我喊一句非礼,不知道会如何?” 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与薛骁这样纠缠,因为他们已经互不相欠。 “不然本王配合你一下,让你的未婚夫有理由闯进来。”薛骁也不在意,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盯着谌凌烟的饭菜:“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对你还是尽忠尽职的。” “到了谌府,就是我的人。”谌凌烟就知道薛骁会继续纠缠的,只是她不明白,薛骁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件事? 他与太皇太后之间似乎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你倒是有手段。”薛骁扬头看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明天就是百花会,你不弹琴作画,准备做什么呢?” “不知道。”谌凌烟回答的很痛快。 第572章 人情欠不起 “本王会帮你的。”突然薛骁起身,没见他如何动,已经贴在谌凌烟的身侧,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必,你的人情,我欠不起。”谌凌烟冷着脸,拉开与薛骁的距离,她可不想与这个男人继续纠缠下去了。 即使要利用他来扶起谌府,也不想走的太近。 “没事,这一次,不用你还。”薛骁又坐了回去:“你要是输了,太皇太后一定会很失望的,所以本王必须得帮你。” 说的咬牙切齿。 “多谢,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谌凌烟就不懂了,薛骁堂堂铁帽子王,要权有权,要势有势,手上更有上方宝剑,他若想除掉太皇太后,只是抬抬手的事情,何必一定要知道天牢里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根本不影响到他的身份地位。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薛骁不依不饶的说着更是抬手理了一下大红的外衫,竟然有些凌乱,这是谌凌烟的杰作。 薛骁一边理着外衫,一边笑道:“明天,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的。” 说罢,大摇大摆的起身,推门便走了出去。 让谌凌烟有些反映不及。 门外,薛骁被苏飞扬堵了个正着。 而薛骁那凌乱的衣家却刺痛了苏飞扬的眼睛。 “铁帽子王!”苏飞扬手中的折扇“啪”的合在一处,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怎么在烟儿的房间里?” “她是我娘子,我在她房间有什么不对吗?”薛骁也冷着脸:“这件事,与苏公子没有半点关系吧。” 苏飞扬上前,抬手就给了薛骁一拳:“你这是侮辱烟儿……” 薛骁竟然没有躲闪,或者是苏飞扬的身手与他不相上下,他的脸上立即就挨了一拳,眼睛登时就青紫一片。 而下一秒,苏飞扬的脸上也挨了一拳。 两人更是直接扭打在一处。 此时的薛骁哪里有铁帽子王的威仪和霸气。 连苏飞扬也是泼皮诬赖一般,与薛骁拳打脚踢,都带着满腔的怒意。 随后赶来的狗剩和奶娘都一脸焦急,却劝不开两个人,直得直跺脚,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谌凌烟怕是又要被推到谣言的中心了。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不开眼呢! “娘奶,狗剩,不要管他们,咱们去吃晚饭吧!”谌凌烟好整以暇的走了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衫,长发随意的系了,看都没看扭在一处的薛骁和苏飞扬。 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这……”奶娘看着打的正欢的两个人:“小姐,这不太好吧。” 一脸的担忧,这谌府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没事,让他们打个痛快,我们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谌凌烟摆了摆手,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这两个男人无聊到这种地步,那么就让他们互相演戏看吧。 她何偿不知道薛骁刚才的目的。 他将衣衫弄的凌乱,更是一脸暧昧不清的走出去,有意制造苏飞扬的误会。 挨打嘛,也是活该。 谌凌烟和奶娘狗剩一离开,苏飞扬和薛骁便都觉得没劲了。 看戏的人都走了,还演个什么劲儿! 两人都喘着粗气躺在地上,互相瞪着对方。 “烟儿是我的未婚妻。”苏飞扬一脸不服气的说着:“我们有定情信物,而且是名正言顺的,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我们也是名正言顺的,也有定情信物,还是两情相悦。”薛骁也立即说道,他当然不会输给面前这个人。 这个苏飞扬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一定是别有用心。 他不会让苏飞扬靠近谌凌烟的,更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 “你胡说,你敢娶她吗?我敢。”苏飞扬急了,白晰的脸都变了颜色,直直瞪着薛骁:“你的信物在哪里?” “这个你没有必要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就是最好的证据。”薛骁又理了理衣衫和长发,整理了一下呼吸,坐了起来,一脸的笑意,那眼底更有几分挑衅。 他本来不想与谌凌烟这般纠缠的,可是苏飞扬的出现让他觉得里面的有阴谋,所以,他必须插手此事。 经过昨天夜里第一山庄一行,他更想将谌凌烟用自己所用了。 所以,要争取,要不计手段的来争取。 不能让任何男人抢在前面。 “你不怕镇南王府告你吗?”苏飞扬面色一凛,他现在也拿捏不准薛骁的话是真假,面色相当难看。 此时只能拿镇南王府说事了,毕竟谌凌烟与苗云理的婚事才是天下皆知的。 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单方面的事情。 “镇南王府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不知道吧,镇南王世子希望与谌凌烟快些解除婚约,好娶谌家二小姐呢。”薛骁笑了,镇南王府根本威胁不到他的头上来。 论权势地位,镇南王根本不及他铁帽子王。 最多是他薛骁的名声受损,其它的一定不会有什么。 就算有,他这个人也不会在意的。 “你没想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吗?”苏飞扬突然正了正脸色,也坐了起来,相对来说,他比薛骁还要惨,脸上一片青一片紫,两只眼睛都成了黑青色。 而薛骁除了一只眼睛是黑青色,再无其它伤痕了。 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来,苏飞扬的身手与他相差极远了。 “你觉得呢?”薛骁不答反问,嘴角也带了一抹笑意,眸底一片冰冷。 他倒要看看苏飞扬如何回答了。 “我怎么会知道,自古以来,一向是嫡庶有别的,镇南王世子宁可舍弃嫡出的烟儿,也要娶庶出了谌岚,真的让人无法理解。”苏飞扬一边说一边摇头:“就这一点来看,一定有阴谋,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自古以来,两情相悦的人是不在意身份的。”薛骁却接了一句,他说的很随意,这种事情不能当理由。 苗云理若是就喜欢谌岚,别人也无话可说。 “现在烟儿也是罪臣之女,你何必还如此执着呢,一块玉佩当而已,只要你丢掉,不说出来,天下无人知道你与烟儿有过婚约。”薛骁一脸嘲讽的说道。 这个苏飞扬隐藏的很深,他的人竟然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来。 而且伪装的极好,似乎真的对谌凌烟一往情深。 “我喜欢烟儿!”苏飞扬直起腰身,说的一本正经:“从前虽然只是孩子之间的玩耍,可是见到她之后,我就知道,我喜欢她。” 薛骁没有接话,这样问,是问不出来的,所以没有必要。 第573章 流言蜚语的人物 再甩了甩袖子,弹了弹上面的尘土,薛骁站起身来:“不管你怎么说,烟儿都是本王的人了,你最好不要来纠缠她。” 说罢转身就走。 当天这句话就传遍了皇城,一时间谌凌烟成了流言蜚语的中心人物。 本来苏飞扬不想让这个消息传出去的,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烂在肚子里不说出来的。 可是,此时的谌府可是有太多的眼睛盯着。 皇上的,太皇太后的,镇南王府的…… 这些人,就足以让流言满天飞了。 而且效果极好,到第二日,连街上玩耍的小孩子都知道,罪臣之女谌凌烟的靠山是铁帽子王。 一时间谌凌烟的身份还提高了几分。 最最尴尬的就是镇南王世子苗云理了,他此时正在府上摔东西。 谌岚则小心翼翼的坐在一旁,被关了几天,她也明白,自己在苗云理的心中已经没了地位,靠着从前的手段是不行了。 她现在四处找人,只为了能医好自己这张脸。 更是对苗云理百依百顺。 倒让苗云理的情绪好了一点,只是想到外面关于谌凌烟的谣言,他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世子爷,是那个女人不要脸,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本来天下人都知道,镇南王府要与她解除婚约了,而且是世子爷不要她的,她不过就是一双破鞋而已。”谌岚恨极了谌凌烟,此时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那日她和苗云理去砸了谌府,抢了谌凌烟的嫁妆,第二天竟然引来的皇上,还照价赔偿。 这也让谌岚一口气闷在心口,十分不爽。 所以此时说出来的话,也十分恶毒。 “闭嘴。”苗云理哼了一声:“她现在还是本宫未来的世子妃,婚约还没有解除,这是给本宫戴绿帽子……” 看到苗云理青黑的脸色,谌岚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握拳:“这个女人是该死!” “明日百花会,本宫会去参加,你留在府上,不要轻举妄动,谌凌烟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随即苗云理又沉声说道。 自从谌岚入宫一次,谌凌烟进了天牢,出来之后,地位就今非昔比了,所以他更不想让谌岚插手此事了。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他娶她,无非是因为她的命数在那里! 想到在天牢里,谌凌烟的嚣张,苗云理就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丫头真的太目中无人了,竟然那样明目帐胆的戏耍他。 只是想到谌凌烟与薛骁走到了一起,又是万分不的甘心,恨恨握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出了谌岚的院子。 在天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太多人想知道了。 只是太后只字不提,他们就无从打探了。 除非从谌凌烟身上找缺口。 看着苗云理离开,谌岚的双眼一片血红:“该死的贱人,从小到大,就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我一定要全部夺回来,谌凌烟,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摔得粉碎。 她已经没有资格参加百里花了,因为她这张脸毁的彻底。 而且镇南王府的人也都在监视着她,她根本无法自由行动。 更是心头懊恼。 谌凌烟吃过饭,回到自己院子时,看到已经没了薛骁和苏飞扬的身影,扯着嘴角笑了笑,就知道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目的单纯的。 她不在了,这场戏也不演了。 她现在根本就不信,当初薛骁的出现是巧合。 想来他一直都在盯着谌府吧。 只是当时的谌凌烟被人欺负,他甚至就是冷眼旁观着,现在她反手逆袭了,他反倒纠缠上来了,倒是打得如意算盘。 她当然不会让他如意的。 “谌凌烟。”刚走进房间,就看到镇南王世子苗云理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那张脸也是如花似玉,如冠玉一般,五官很标致,绝对能迷倒万千少女,前世,自己对这张脸就没有什么免疫力,最后惨死。 没想到,这一世,这个一心要与自己解除婚约的男人还长了这样一张脸。 现在的她对这张脸,没有半点留恋,只想彻底的毁掉,让这张脸从世界上消失,以让自己清静一些。 “世子竟然私闯民宅,好大的胆子。”谌凌烟冷哼一声,她没有随身带丫鬟的习惯,所以只是她一个人。 “你是本宫的未婚世子妃,我们的关系摆在这里,本宫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能算是私闯民宅。这一次苗云理学聪明了,不再明目帐胆的打砸抢了,反而来暗的了。 “我与你没有半点有关系。”谌凌烟看到这张脸,血就往脸上冲,她都恨不得一针就要了苗云理的命。 强行忍着没有冲动。 “比试还没有结束,你就是本宫未来的世子妃。”苗云理冷着一张脸:“在没有解除婚约之前,你最好安份守己,不要勾三搭四。” “这是我的事。”谌凌烟当然明白,外面流言已经满天飞了,这对她的影响其实也很大,只是她还没有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巴。 “你……”苗云理气的不轻,起身,快速走到谌凌烟面前,眸氏一片冷寒,更满是威胁和警告:“你最好小心一些,否则镇南王府不会放过你的。” 不过他不敢离谌凌烟太近,吃过两次亏的他也怕谌凌烟会不顾一切的出手要了自己的命。 “好怕怕啊!”谌凌烟笑的全身颤抖:“镇南王府还想怎么样不放过我呢?镇南王府做的还不够多吗?真是可笑!” 最后一句,也是异常的冰冷,眸底夹着森森寒意。 这台词应该是她谌凌烟来说,才对吧! “谌凌烟,你不要以为有铁帽子王给你撑腰,你就能胡作非为了,若是本宫不同意解除婚约,你只能嫁进镇南王府!”苗云理气的不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丫头就变得咄咄逼人人了,不似从前那般柔弱懦弱的任人欺负。 他突然就觉得,让谌凌烟嫁进王府,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你不怕头顶飘绿吗?”谌凌烟也不在意的说道,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乱了阵脚:“我是不在乎,怎么说,嫁过去,我也是世子妃。” 世子妃三个字咬的极重。 只要镇南王府不退婚,她嫁过去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那么,谌岚就白忙活了一回,最多是一个侧妃。 要是谌凌烟再使些小手段,她怕是连侧妃都混不上…… 第574章 铺好的路 这话也是对苗云理的威胁,她虽然不知道苗云理为什么一定要退婚娶谌岚,想来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论才华,论相貌,谌岚都远远不及谌凌烟。 当然,这才华是指这身体的正主。 现在谌凌烟真的没有什么才华,特别是在这个年代。 女子一向以精通琴棋书画为荣,而她就学会了如何快速杀人,如何从破坏高端的技术,如何更快的拿到想要的东西…… 这几点都无法用来恒定她的才华。 所以,论才华,谌凌烟怕是要一败涂地了。 当然,她也是一个聪明的主儿,太皇太后给她铺好了路,她当然要好好走,才华没有,投机取巧还是会的…… 苗云理恨恨瞪着谌凌烟,紧紧抿着嘴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你,你会后悔的。” “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谌凌烟冷哼,在苗云理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不管现在的情况如何,她谌凌烟都不会在意的。 “你也要参加百花会吗?”突然苗云理想到什么一样问了一句,态度极差。 “不用向你报告吧。”谌凌烟其实不想看到这张脸,会让她有杀人的冲动,先不管苗云理做过什么,前一世,她的男友就是这样一张嘴脸,让她惨死! 面对一模一样的嘴脸时,她如何能平静下来? “你……”苗云理恨恨瞪着谌凌烟:“就算你参加百花会也无用,你还有婚约在身,你与铁帽子王的关系也只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想要让他替你撑腰,真的痴心妄想。” “世子殿下,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担心,你还是好好安排,我与谌岚比赛的事宜吧,还有两场哦。”谌凌烟皮笑肉不笑的说着,眸底冷意森然。 她在极力忍着抽出尾戒里的毒针…… “不要太嚣张!”苗云理此时都忘记自己来谌认的初衷的,被谌凌烟气的不轻,就差跺脚发飙了,双眼能喷出火来。 “不敢不敢。”谌凌烟冷笑:“我一个罪臣之女怎么敢与世子殿下嚣张,还要请世子殿下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良民!” 良民二字也咬的极重。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苗云理真的再敢仗势欺人,便是仗着官威欺压百姓了。 谌凌烟现在的确只是庶民。 被气的险些昏头的苗云理狠狠瞪着谌凌烟,胸口起伏着,显然是气的不轻。 却是眸底一亮,想到了自己到谌府的目的。 “你给太皇太后什么好处了?竟然邀请你去参加百花会?”苗云理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当初镇南王府污蔑谌府,可是与太皇太后联手的。 要是太皇太后想置身事外,与谌凌烟联手的话,镇南王府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 本来镇南王是要命人夜里来绑了谌凌烟,严刑烤打的,想到还有一个百花会,只能让苗云理出面了。 就算镇南王府势大,也不敢惹到太皇太后的头上。 这些年来,一直是太皇太后辅政,虽然后直已经亲政,朝中三分之二的势力都在太皇太后手里的,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是铁帽子王,手中拿着上方宝剑,也不敢造斥,仍然与太皇太后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谌凌烟的事情上,让两人有了分歧。 太后宫中四大暗卫惨死,也是出自铁帽子王爷,薛骁之手! 若说只是误会,鬼都不信。 这两日薛骁又与谌凌烟传出那样流言来。 其实对薛骁也极不利的,更让镇南王父子二人不能理解,现在的谌家,没有任何翻身的资本了,铁帽子王如何要冒着这样的风险? 竟然与谌凌烟纠缠不休。 更让他们摸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更想知道天牢里发生的事情。 “什么好处能让太皇太后心动呢。”谌凌烟还是冷冷笑着,原来不仅薛骁想知道这件事,就是镇南王府都想知道了。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谌府重新翻身吗? 膛凝冷冷看着苗云理,她知道镇南王府一定是怕谌家会翻身的,一旦谌父回朝,谌凌烟这些日子所受的一切委屈一定会让镇南王百倍偿还的。 只是她就是想不通,薛骁在意的是什么。 这话倒是难住了苗云理,太皇太后一手撑天,的确不需要什么好处。 而且谌家也没有什么好处能给太皇太后了。 随即眯了眸子:“你用什么威胁太皇太后?”在苗云理看来,谌凌烟的手段十分阴险,一再的威胁他戏耍他。 他在想,或者谌凌烟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的太皇太后。 “你觉得太皇太后会和你一样蠢吗?”谌凌烟冷哼,那表情更是不屑一顾。 对于苗云理这样的白痴,她没有必要也之纠缠。 一边抬手指着门边:“世子殿下要是没有其它事情,可以离开了。” 这态度已经算客气了。 “谌凌烟!”苗云理的脸一瞬间就通红一片,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不要以为有太皇太后撑腰,本宫就怕你了!” “我是有太皇太后撑腰,你真的不怕吗?这只能说明你的眼中没有太皇太后。”谌凌烟无视他的怒火,继续说道。 对于苗云理这样的货色,几句话就能让他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这不,现在已经开始发怒了。 有这样的对手,只会让她觉得无聊。 苗云理只是死死瞪着谌凌烟,根本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只能恨恨的一扬手:“谌凌烟,本宫会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 说罢甩袖离开了,表情超级难看,气的不轻。 迎面走来的狗剩看到苗云理从这里出去,也愣了一下。 不过此时苗云理只想离开谌府,离的越远越好,否则他不确定自己会一冲动掐死谌凌烟的。 只是经过几次接触,他知道要掐死谌凌烟不是易事,所以只能忍了。 “姐姐,第一山庄甄庄主求见。”狗剩说的不急不缓,对于这个大人物的到来,似乎没有半点吃惊。 倒让谌凌烟意外了一下,这个狗剩最喜欢大惊小怪了,此时竟然这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仿佛来的人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让谌凌烟不得不防备他了。 “第一山庄……”谌凌烟有意震惊的皱眉:“我不认识什么第一山庄的庄主,让他回吧。” “姐姐……谌府现在需要这样的人来撑门面的。”狗剩犹豫了一下,还是语重心常的说道。 第575章 拒人千里之外 “谌府用撑门面吗?”谌凌烟的脸色一瞬间就暗了下来,冷冷看着狗剩,那眼神绝对可以让人不寒而栗。 倒是让狗剩惊了一下,谌凌烟还是第一次这样待他。 平日里最多是冷着脸,可是现在却是一脸的阴森,让人觉得可怖,头皮发麻。 那双眼睛犹如实质一般,让狗剩有一种箭雨嗖嗖来袭的感觉。 他似乎说错什么话了。 忙用力摇了摇头:“姐姐,我错了!” 看到狗剩如此,谌凌烟才缓和了情绪,先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毕竟是奶娘的儿子,她不能将他推出谌府。 也只能加倍小心了。 “你下去吧,让甄庄主到花厅等我。”谌凌烟的语气也是冰冰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 到现在为止,所有接近自己的人都是有目的而来的。 除了奶娘是真心待她,这世间,再无一人。 还真是可悲。 一边快速换了衣衫,整理了长发,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出来时,已经掩了所有情绪,面色再平常不过。 甄绍堂一身白衣,几分倜傥,手持摇扇坐在那里,一手端着茶杯,一边轻轻品了一口,很是儒雅,谦谦君子的风范。 倒是让走进来的谌凌烟多看了几眼:“贵客上门,有失远迎。” “昨日谌姑娘不告而别,让甄某愧疚,定是甄某没有招待好谌姑娘。”甄绍堂十分真诚的说着,面上没有半点做作。 “甄庄主客气了,我只是有事先离开一步。”谌凌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如此说,倒让她有些不安了。 这样的人,更让人琢磨不透。 “明日便是百花会了,甄某受太皇太后之邀,来任审评人,正好路过谌府,便进来看看谌姑娘。”甄绍堂笑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打扰到了谌姑娘。” “没事。”谌凌烟也笑了笑:“多谢甄庄主关心。” 她觉得自己与甄绍堂真的没有交情,也没有共同语言。 虽然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人人巴结,不过谌凌烟没有这个习惯,一时间竟然有些冷场。 甄绍堂点了点头,还是笑着:“其实百花会不一定非要琴棋书画更胜一筹,只要别出心裁,一样能出彩。” 这是在鼓励谌凌烟了。 虽然谌府没落,可他却不在意这一点。 “多谢甄庄主提醒。”谌凌烟看着甄绍堂真诚的笑脸和平静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感动,这个人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谌大小姐的才华。 与其它任何都没有关系。 “不要与我这么客气,你是薛兄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甄绍堂笑着摇头:“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去第一山庄找我。” 谌凌烟也点头,嘴角的笑意柔和了几分,也真实了几分。 更从怀中取出一份书简,递到了谌凌烟的面前:“这里是一份机关走向图,只是有些地方甄某想不通透,不知道谌姑娘可有时间帮甄某参谋参谋。” 说的很客气,没有请求,也没有命令,更没有威胁,只是如沐春风般的笑着,一脸的真诚。 这绝对是一个绝密的地图,可是这个人竟然交到了谌凌烟的手里。 这个人,是不是……太容易相信人,更是太过大胆了。 也让谌凌烟明白,为什么,第一山庄会被它人利用了! 世间竟然有如此奇葩,也算让她长了见识。 看了看书简,谌凌烟轻轻皱眉,却没有动。 甄绍堂这才抱了抱拳:“是在下冒昧了,其实我听说了,你擅长巧簧之术!” 甄绍堂的话,的确让谌凌烟夺些意外,明明那时薛骁很谦逊的将一切揽在了身上,怎么会这样? 难道后来薛骁又没出息的承认了自己什么也不会? 的确,那家伙对巧簧之术一窍不通,一试就会露馅,只是谌凌烟有些后悔不告而别的离开第一山庄了,竟然没有看到薛骁出糗的样子。 错过了精彩的画面啊。 “咳……”谌凌烟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她现在突然就很想见一见薛骁。 看着谌凌烟如此,甄绍堂只是淡定的坐在那里:“谌姑娘放心,报酬方面好说。” 谌凌烟又咳了一声,看来薛骁将该说的都说了。 “我会看的,过了百花会之后,我会给你答复。”谌凌烟也正了正脸色,至于报酬,她不会推迟的,她的确需要银子。 这也是原则问题。 “好,谌姑娘真是爽快之人。”本来甄绍堂还怕谌凌烟推托,更怕她虚假的推辞报酬之事,听到她的回答,着实愣了一下。 对他没有巴结,没有奉承,更没有惧意。 大大方方,从从容容。 “报酬的事情我们再谈可好?”甄绍堂一心是爱琴如痴,除了琴技之外,最感兴趣的就是巧簧之术了。 只是无论是琴技还是巧簧之术,人才太少,让他很少遇到知音。 谌凌烟虽然说不再弹琴,可是她的琴技他早就有所耳闻,也心生爱才之意,再听说那日第一山庄后面暗室里的机关是谌凌烟改的,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他是爱才之人,若不是因为这样,也不会巴巴跑来谌府。 他也不是冒昧之人。 “好。”谌凌烟痛快的答应了。 “甄某就不打扰谌姑娘了。”甄绍堂很有眼色,更是知书达礼,已经起身告辞了。 更给谌凌烟添了几分好感。 送走甄绍堂,谌凌烟才看向那份书简,一看之下也是大吃一惊。 这是一份地宫的详细走向图,里面布满了机关陷阱,更有纵横交错的暗道…… 这绝对是一个秘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而且从书简中掉出一张纸来,那张纸上面,竟然是一份乐谱。 让谌凌烟有些怔愣,更有些感动。 这个人与自己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最多刚刚谈成了一笔交易,竟然在暗中出手相助。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个人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处境。 她不是不想弹琴,是不会弹琴! “怎么样?这东西,可能会帮到你。”红色的身影飘了进来,一脸自得的笑着,双手抱肩,居高临下的看着谌凌烟。 “你怎么又来了。”谌凌烟将地宫图收了,将那份乐谱随手扔在桌子上,瞪着薛骁:“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没错,我只是不想你百花会输的太难看。”薛骁扬着头,眉头都似乎在笑:“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根本不会弹琴。” “你还知道什么?”谌凌烟冷冷瞪着他,一脸的防备,眼底更积聚了杀意。 第576章 利用身份 “本王还知道,你明天不会赢。”薛骁也看到了谌凌烟满眼的杀气,心头一凛,他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这个丫头绝对有问题。 只是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堂堂谌府的千金,闺阁女子,竟然杀人不眨眼,让他不得不还疑。 而且他那日看过谌凌烟的手,太过柔嫩纤细,根本不是玩飞针的手,可是她的飞针却出神入化,随时都能置人于死地。 甚至不比江湖上一等高手差半分。 “这个,怕你会失望了。”谌凌烟扯了扯嘴角,还是一脸的防备,薛骁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底细,不过他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挑明过。 此时说出来,让谌凌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放心,你是谁都与本王没有关系,本王只知道,你是谌府的大小姐。”薛骁看到谌凌烟如此,也笃定了心底的猜疑。 不过谌凌烟是谁的确与他的关系不大。 他要利用的只是谌凌烟的身份和能力。 “聪明。”谌凌烟手中捏着一根毒剧,笑了笑,眸底的寒意却未减半分。 “多谢夸奖。”薛骁随后便坐在了谌凌烟的身侧:“不过,其它人未必与本王一样哦。” “什么意思?”谌凌烟面色一凛,再次全身戒备。 “奶娘的儿子失散了这么多年,突然就找来这里,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薛骁就是还疑狗剩。 用那样一个名字,更会引起人的还疑。 “没关系,现在的谌府什么也没有。”谌凌烟当然也不傻,她只是不想让奶娘失望,或者给她一个希望,是谌凌烟该做的。 这世间,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就是奶娘了。 “你倒是想的开。”薛骁耸了耸肩膀:“你打算如何应对明天的百花会?” 旧话重提。 薛骁无法从谌凌烟这里得到答案,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也明白,这样下去,也没有意思。 “王爷有何高见?”谌凌烟不答反问:“这乐谱倒是好东西,只可惜,连琴都没碰过的人,如何能谱出这曲子?” “你只管拿着谱子去参加百花会,其它的一切交给本王就好。”薛骁胸有成竹的说道:“你是避不开的。” 谌凌烟这才抬头,一脸疑惑。 太皇太后想要给她自己一个名正言顺收谌凌烟为义女的理由,应该不会为难谌凌烟的。 “太皇太后不能一手遮天,还有皇上和百官。”薛骁好心的提醒道:“百花会比的不是如何杀人。” 后半句话有几分嘲讽之意了。 “多谢提醒。”谌凌烟冷哼一声:“不知道王爷如此费心,要什么好处?” 她不信薛骁会如此好心。 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在利用自己。 “本王可是你的人,当然要助你了。”薛骁给谌凌烟抛了个媚眼,一脸的笑意,满眼揶揄:“不然,本王也会丢脸的。” “你想得到什么,可以说出来,或者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谌凌烟不喜欢这种被利用的感觉,当初他赖帐不给银子,死皮赖脸的签什么卖身契,现在想想,真觉得可笑。 “本王想要什么还没想好,不过本王知道你想要的是扬名立万。”薛骁正了正脸色,大红色的衣衫衬着妖娆的五官,让百里玄月有一种陷入的感觉。 随即用力摇了摇头,这个男人一本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有魅力的。 只是他一本正经的时候,也是十分危险的。 “不错。”谌凌烟直接承认:“我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机会。” “本王想想,太皇太后能给你什么……”薛骁脸上的痞笑又现了出来,一边抽出腰间的扇子,一边摇了摇,眼波微转,直直看着谌凌烟:“郡主?公主?” “公主?可能吗?”谌凌烟也冷哼,这个人一直都想知道自己与太皇太后达成了什么协议,而且看样子,他是很忌惮这一点的。 “只要你的表现够好,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样一来,你就能将谌家扶起来了。”薛骁眯着眸子,猜测着说道。 “的确,不过你觉得太皇太后能让我将谌家扶起来吗?她可是费尽心机才将谌家打压下去的。”谌凌烟也正了正脸色,她的确有这个想法,却知道不会那么容易。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逆转局面的。 不过她一定会逆转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薛骁一脸了然的笑道:“所以,你还是需要很努力的,你与太皇太后合作一定不会有结果的。” “这个,我心里有数。”谌凌烟也看了看窗外,若有所思,看样子,她必须弄清楚谌家有什么,太皇太后为了什么一定要针对谌家? “这样就好,记住,拿好琴谱,若是能背下来,更好。”薛骁又嘱咐了她一遍:“琴的问题你不用考虑,太皇太后不想出意外,会给你安排好的。” “多谢提醒了。”谌凌烟又犹豫了一下,才正了正脸色:“这百花会以什么为标准?” “当然是才艺。”薛骁僵了一下:“你以为会是什么?” “身份。”谌凌烟的笑冷了几分:“现实就是如此,不是吗?” “聪明。”薛骁拍了拍手:“这一点,就看你与审评人的关系如何了。” “审评人都是哪几位?”谌凌烟也来了兴趣,这倒是真的,如果审评人一句话就将你说死了,再有身份地位,也无法翻身。 “天下山庄庄主,第一山庄庄主,梦月山庄庄主,文少也应该出席的……这四个人差不多。”薛骁倒是不吝啬告诉谌凌烟。 只是这些人,谌凌烟好像一个也没有听说过。 这身体的原主人应该是知道的,只可惜,原主已经死翘翘了。 见谌凌烟一脸无奈的样子,薛骁就知道这丫头犯愁了。 却也没有表态,只是摇着扇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天下山庄,第一山庄……”谌凌烟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些人都很闲吗?竟然没事来参加这种无聊的东西。” “这可是皇家举行的,怎么能说是无聊的东西,而且很多权贵都会在那天出现的,这可是十分难得的机会。”薛骁真的无奈了,谌凌烟竟然会如此评价百里花。 “可以攀权结贵,的确是好机会,只可惜,我没有这种爱好,权贵又如何,不过是戴着一张伪善面具的恶魔,那些人,哪个不是以权压人,狗仗人执的……”谌凌烟毫不留情的说着,看着镇南王府的行径,就知道了。 薛骁一脸无奈,耸了耸肩膀:“其实谌家从前也是东方皇朝的霸主。” 第577章 撑起谌家 谌凌烟僵了一下,低了头,没有接话,或者,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不过,她自从到了这里,受到的都不是公平的待遇,所以她要让这些人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绝对手软。 谌家之前如何她不管,她只知道,她要撑起谌家,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好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薛骁闪身离开,他对谌凌烟的兴趣只增不减,这个丫头真的太与众不同了。 如果还是谌家那位才华横溢却生性懦弱的大小姐,他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吧! 因为他知道,那位才华横溢的谌家大小姐,根本无力翻身,而现在的谌凌烟,却有着雷霆手段,能将太皇太后一夕之间制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打心底的佩服。 所以他更期待谌凌烟在百花会上的精彩表现。 待到薛骁离开,谌凌烟还是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出了谌府。 她需要查清楚关于几位审评人的身份,她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要查清这几个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却知道有一个人能帮她的忙,而且一定会帮的。 翻身进到宫墙里,谌凌烟收了索绳,避开所有侍卫和宫人,向太皇太后的宫殿摸了进去。 因为太皇太后身边的四大暗卫死在了薛骁的手里,所以这宫殿四周加派了人手,只怕刺客会不留情的杀进来。 毕竟太皇太后在这东方皇朝一手遮天,更是残暴不仁,想要她死的人,还是很多的。 谌凌烟没有杀些这些守卫,而是利用手中的飞针制造一些声音,引开了他们,她则身形一闪就进了大殿! “什么人?”宫中的小宫女一惊,低喝一声,随即一把剑便刺向了谌凌烟。 谌凌烟闪身躲过,反手给了小宫女一巴掌,巴掌声在宫殿里格外的清亮。 “你先下去吧。”太皇太后已经走了出来,看到来人是谌凌烟时,表情十分复杂,恨意根本藏不住,更是说的咬牙切齿。 她中蛊毒一事,绝对不能声张。 若不是当时在天牢里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她的心腹苏希仁,这一次她一定会血洗天牢的。 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 这几日她派了多名高手护着谌凌烟,当然,昨天夜里那几位高手将谌凌烟保护丢了,让太皇太后大发雷霆。 好在,第二日一早就有了谌凌烟的消息。 现在太皇太后就差将谌凌烟捧在手心里了,不能让她有一点点意外。 谌凌烟随意的坐了下去,看着太皇太后:“不知道明日的百花会,娘娘有何打算?” 一脸的淡定,根本不将面前的太皇太后放在眼里。 她只管好好的活着就行了,其它的都交给太皇太后。 “谌大小姐,每一年都能赢得各位审评的赏识,想来不用哀家做什么吧?”太皇太后轻轻皱眉,她就是知道谌凌烟的本事,才会,以百花会为媒介的。 现然谌凌烟问她有什么打算,她倒有些懵了。 “往年?今年的谌家能与往年相比吗?那些审评会给谁面子呢?”谌凌烟冷哼,还是瞪着太皇太后,一旦让她查出事情的真相来,一定不会让这个老太婆好过的。 竟然想要杀自己灭口,以她的性格,往往都是先灭了对方的口。 只是这个太皇太后势力太强势,她不能轻举妄动。 太皇太后的保养极好的脸也有些红了,五官有些僵硬,挤出一抹笑意来:“这一点,你放心,哀家一定会安排好的。” “不过,我得和太皇太后提前说一声,谌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备受打击,可能表现会失常的。”谌凌烟很明显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要是输了,不能怪我。” “放心,哀家……一定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太皇太后真的想掐死谌凌烟,却不舍得下手,因为那样她也会死! 堂堂东方皇朝一手遮天,权势滔天的太皇太后竟然会落到这样的地步,真的让人难以想像啊。 当然,此时太皇太后已经遣散了所有人。 “那就再好不过了,还有我想认识认识几位审评人,如何?”谌凌烟又提出了一个十分无理的要求,却一点都不自知呢。 “这……”太皇太后的老脸真的有些挂不住了,就差翻脸发火了:“这有点……不合规矩。” “什么是规矩?”谌凌烟冷哼:“太皇太后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谌凌烟觉得与太皇太后这种人根本不必讲理的。 “好,哀家这就安排。”太皇太后狠狠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随着宫们去换件衣服,哀家会让皇上为你引荐的。” “多谢太皇太后。”谌凌烟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随即太皇太后便喊了宫人进来领谌凌烟去换装了。 看着谌凌烟离开的背影,太皇太后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长长的护甲深深刻进了桌面里,划出长长的划痕:“小贱人,与你娘一样下贱……” 一柱香后,谌凌烟已经出现在了皇家别苑。 陪同她一起的还有当今帝王东方翌。 皇家别苑里很安静,不过院子的凉亭里,围坐了四个人,其中甄绍堂和叶寒天,谌凌烟是见过的,其它两个人却是十分陌生。 “皇上!”甄绍堂看到来人后,忙站了起来,一脸笑意相迎。 余下的三个人也都站了起来,他们虽然不归朝庭管,却都要给帝王几分面子的,而且东方皇朝这一次请他们来,也是给足了面子。 他们当然也要给足东方皇朝面子的。 现在,四国中,属东方皇朝最强盛,三位庄主也有心投靠。 虽然他们都独立存在,更握着一方的势力和经济,可是如果有一个皇家可以当靠山,就更方便如意了。 这些年来,几位庄主苦心经营,各庄也都独霸一方。 也让皇室的人有些担心。 四国的皇室都有心拉拢的。 只是东方皇朝的动作快了一步。 毕竟临到了一年一次的百花会,正是机会,十分难得。 “皇上!”叶寒天也招呼了一声,梦月山庄的庄主宁默也一脸的笑意,一身白衣,嫡仙下凡一般,却是那笑根本不达眼底。 淡淡应了一声。 文少则冷着一张脸,只是招呼了东方翌一声,站在那里,一身青衣,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更是淡淡的扫了谌凌烟一眼。 谌凌烟此时换了一身男装,一副小生打扮,也打量着面前的四个人。 第578章 皇帝私访 叶寒天和甄绍堂一眼就认出了谌凌烟,也有些意外,都皱了一下眉头,直直瞪着谌凌烟,用眼神询问她。 本来谌凌烟与薛骁走的极近,他们以为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的! 现在谌凌烟竟然站在了皇上的身边,那么,这个谌家的罪女,真的让他们看不懂了。 “这么晚了,皇上亲自来皇家别苑,不知有何要事?”这几个人当中,显然甄绍堂有几分领头人的样子。 一脸温和的看着东方翌,更直接开口问道。 “无事,朕就是出来散散心。”东方翌笑了笑,手中的折扇一摇,大摇大摆的坐到了凉亭里面,看着面前的棋盘:“几位倒是好雅兴。” “让皇上见笑了。”文少面无表情的应着,也看向棋盘,他的文章天下第一,只是,这棋艺就差了些,此时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 “宁庄主的棋艺可是独步天下,文少也算有胆量。”东方翌威久凛凛,一边说一边看向谌凌烟,眨了眨眼睛:“烟儿,你看,这棋如何能破解?” 他要将谌凌烟引荐给这几个人,也要谌凌烟有些独到的手段才行。 不然,以这四位的身份,根本不会将任何放在眼里的。 虽然他堂堂帝王,这几位也只是给几分薄面。 东方皇朝为了拉拢势力,也要忍让这几位的。 谌凌烟上前一步,看了看棋盘。 而此时,叶寒天,甄绍堂,文少和宁默都齐齐看向了谌凌烟,都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这棋局显然已经成定局,就是棋艺独步天下的宁默也没有办法让这盘棋逆袭了。 皇上竟然问一个小书生…… 这让他们都觉得皇上是闲来无事,在打趣谌凌烟了。 连叶寒天都向谌凌烟使了一下眼色,让她不会轻易开口说话。 谌凌烟看着棋盘,若有所思,轻轻皱眉,她的确没有什么才艺,当年除了学习杀人,就是学习如何偷东西开锁,的确没学过其它的。 只是这棋艺,却是那个人十分精通的。 当年为了陪他,也是苦心钻研了两年…… 而且现代的围棋技术研究的十分透测,这些人的棋艺再独步天下,也不能与她同日而语的。 想当年,大国手的棋术,她都是研究过的。 眼前这盘棋,真的不算什么。 一边笑了笑,一边看向宁默:“在下不才,献丑了。” 手中一颗白子便落了下去,本来白子是没有棋眼的,只是谌凌烟这一子落下去之后,便将一切都改变了。 本来是文少闲来无事,与宁默打发时间的。 不想文少的死棋竟然被谌凌烟一颗棋子救活了,而且是反败为胜。 “等等……”宁默眸子一暗,深深看了谌凌烟一眼,便去看谌凌烟落下了一子。 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 他在想,这要多么深的心计,才能走出这样一步棋来? 就是他宁默也万万走不出这样的棋局来,就更像是神来之笔,画龙点晴。 连东方翌都愣在那里,扯着嘴角看谌凌烟:“想不到烟儿还有如此棋艺,看来,宁庄主遇到对手了!” 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他当然不希望谌凌烟成为自己的姑姑,这让他不爽。 相当的不爽呢。 “的确是遇到对手了!”半晌,宁默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又正了正脸色看向谌凌烟:“这位姑娘是?” “你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东离翌无趣的看着宁默:“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 “这种事情还能假装!”宁默一逼正经八百的说着,眼睛只是看着谌凌烟。 “谌凌烟。”谌凌烟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也打量着宁默。 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就像红衣在薛骁身上一样,没有半点伪和感。 只要让人觉得天衣无缝,理所应当。 而且这个宁默眸底仿佛天生带着一抹冷意,更给他添了一分清傲孤高。 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细长的眉眼,紧抿的薄唇,尖削的下颚,有几分锐利的感觉,却不影响他的俊俏无双。 倒让谌凌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听到谌凌烟二字,宁默的面色一暗,眸子一瞬间就崩出一抹杀意来。 只是一瞬间又消失无踪。 就这一瞬间,谌凌烟也没有错过,她立即就防备起来。 这个梦月山庄的山庄绝对不会是自己的朋友! 那种杀意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当年谌家独大,想来也得罪过不少人。 怕是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谌凌烟又看了看那盘棋,冷笑了一下:“棋,玩的不是心计,而是境界。” 这一句话,又让宁默的脸变了变,半晌,才缓了情绪:“谌姑娘倒是一个通透的人。” “多谢夸奖。”谌凌烟也回了一句:“明日的百花会,还请宁庄主多多指点。” “以谌姑娘的棋艺,宁某愧不敢说出指点二字。”宁默已经收好了情绪,也扯出一抹笑意来,举手间,仙姿怡人。 让在坐的人都觉得这两个人有些虚了。 “不必这样认真。”叶寒天终于站了出来,解围一样说着:“谌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悟性,也让叶某佩服。” 他虽然与谌凌烟有过两面之缘,却是谌凌烟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就是今天第三次见面,谌凌烟都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这让他很没有存在感。 “叶庄主谬赞了。”谌凌烟耸了耸肩膀:“其实,我今天就是陪着皇上出来散散心。” 文少也愣了一下,似乎他们之间还没有介绍谁是谁。 宁默棋艺精湛,她能在对话中知道他的身分,不奇怪,可是,谌凌烟竟然能一下子识出天下山庄的庄主来,这就让他有几分疑惑了。 “谌姑娘明日也要参加百花会的,应该早些休息。”甄绍堂一脸温和的笑意,他的一身白衣只是显出了几分书生气,没有宁默那种冷感。 面对甄绍堂,倒让谌凌烟没有半点压力。 “多谢甄庄主关心。”谌凌烟倒是回了一抹笑意:“就是因为明日是百花会,我才出来的。” “哦?”甄绍堂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直直盯着谌凌烟,看到一旁的东方翌,便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轻轻咳了一声,低头掩了自己的情绪。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以谌凌烟的实力,每一年都能在百花会夺冠,今年竟然先后让薛骁和东方翌出面……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第579章 巧遇 “看样子,叶庄主和甄庄主与这位姑娘都是相识的。”文少冷着脸,说这话时,表情也没怎么变过。 这世间能让他变脸色的事情,似乎很少。 “的确,有过一面之缘。”谌凌烟替他解惑了:“所以,我来看看二位庄主。” “这么热闹!”凉亭不远处,薛骁一身招摇的红色,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皇上也在。” 排资论辈,他是皇上的王叔,所以说起话来,也很随意。 “王叔!”东方翌的好心情也一下子消失了,这位铁帽子王,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一直都压在他的头上。 就是太皇太后也不能将这位王叔如何。 这让东方翌很是窝心,他堂堂的皇上,头上却压着两个人,这种感觉放谁身上也不爽。 更不爽,他就是与谌凌烟出来散散心,竟然还能在这里遇上薛骁。 真真让人心塞。 “王爷!”叶寒天几个人也招呼薛骁,这个人,在东方皇朝的地位也不可小觑,就是宁默和文少也都给几分面子的。 更别说,叶寒天与薛骁的关系还非常不一般。 再加上第一山庄那件事,让他与甄绍堂也熟络了许多。 “王爷也很有闲情逸致。”宁默面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比见到东方翌的时候还要热络。 只有文少始终冷着脸。 仿佛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青衣在月光下,也显出了清冷。 “闲来无事,来看看几位。”薛骁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随意的说着。 更是抬手拍了拍文少的肩膀:“本王听说你与宁默下棋,这是找虐?” “开开眼界。”文少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五官竟然有些扭曲的感觉。 不过薛骁的眼神却亮了一下:“文兄执白子?” 这棋让他大开眼界了,就是再不懂棋,也看得出来,白子逆袭了。 “执白子是没错,这最后一子是谌姑娘落的。”文少的笑意更深刻了几分,倒也自然了几分,看样子,他与薛骁的关系很好。 这倒让谌凌烟愣了一下。 这个薛骁倒是结交天下英雄呢。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了,一定是别有用心…… 薛骁手中的扇子就摇了紧了些,扇起的风将长发也扬了起来,整个人更显妖娆,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他真的无法想像,谌凌烟的棋艺竟然如此精湛,那么百花会上,一定会如意了。 只要其中一项能胜出,太皇太后就有机会也有理由让谌凌烟名扬天下了。 心也有些乱了。 看来,他对谌凌烟了解的太少了,这个丫头总能让他出乎意料,如果今天他没有来皇家别苑,或者,要很久之后才能知道了。 东方翌的面色越来越暗了,拉了谌凌烟一把:“随朕离开。” 看薛骁的表情,谌凌烟就知道他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只是东方翌要离开了,她也不能单独留在这里,便随着东方翌一同迈步准备离开了。 “等一等。”薛骁却喊了一声,看着皇上和谌凌烟:“谌姑娘可否为本王解释一下这盘棋?” “没功夫。”谌凌烟白了薛骁一眼,态度极差的说道。 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凉亭。 东方翌走着走着就笑了出来,他觉得很解气,竟然有人让薛骁吃瘪,这感觉太爽了。 而且他还在现场,是亲眼所见,不是听说! 笑得肩膀都颤抖了。 “薛!”叶寒天也想笑了,却极力忍着,轻轻唤了一声瞪着谌凌烟背影的薛骁。 甄绍堂也笑了笑:“这谌姑娘倒是有个性。” “这性格,本王一点都不喜欢。”薛骁一字一顿的说道,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让宁默和文少半晌才反映过来。 “薛兄,这丫头……”宁默拧眉,他觉得自己今天早上起床的姿势一定不对。 “好嚣张。”文少也看着谌凌烟的背影,从这边看过去,谌凌烟一身素色长衫,过份削瘦的身材根本撑不起那件衣衫,长发束在头顶,腰板挺直,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节。 让人看过一眼,就无法忘记。 “谌家……已经落魄了,这谌家的姑娘倒是扛得住。”宁默看着那盘棋,有些气恼的说着,他独步天下的棋艺,今天竟然被一个无名丫头给灭了。 “还有镇南王府。”甄绍堂笑了笑:“镇南王能保谌姑娘留在皇城,应该就能保住谌姑娘。” “看来……甄兄不怎么了解谌家的事情。”宁默说话时,嘴角紧抿,有几分冷意,更隐忍着什么一般。 他对谌凌烟一直都带了几分敌意。 让人有些猜不透。 与东离弦走开的谌凌烟轻轻皱眉。 她也觉得不对劲,自己就是帮助文少走了一子,这个宁默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一边驻足,回头,抬眼看宁默,倒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谌家女儿才华超众,他们也是有耳闻的。 而谌家出事,他们当然也知道,此时,宁默如此说话,众人也都听出了火药味。 都有些不能理解,似乎谌凌烟与宁默没有什么恩怨才对! 东离弦始终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也陪着谌凌烟站在那里,摇着手中的扇子,看着远天。 眸底的冷意也一点点浮了出来。 自从他亲政之后,这朝中诸事不顺,更有一些人想要他的命,更有人想要他坐的位置,他再是年少轻狂,也收敛了起来。 倒是沉稳了有余了。 见谌凌烟看向自己,宁默也笑了笑,笑却是冷的,似乎真的与谌凌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想来镇南王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不能整死谌家人。” 这话说的大胆,连薛骁也不能这样说出来,也是一愣:“宁兄……” 这也是一种好心的提醒。 “宁庄主说的没错,事实如此。”谌凌烟冷哼了一声,听宁默的语气,他也有整死谌家人的心思,绝对是掩饰不住的。 那种冷意,谌凌烟最熟悉不过了。 那是对仇人的仇恨,对仇人的怨恨,对仇人的痛恨。 绝对表现在了谌凌烟的面前。 “烟儿!”薛骁轻轻皱眉,情况似乎不太好,也正了正脸色:“明日百花会,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一边轻轻碰了宁默一下,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他不想自己的朋友与谌凌烟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是仇怨。 宁默也是聪明人,倒是收敛了情绪,笑了笑:“我说的是实话而已,谌姑娘想必心里清醒的,所以,一定要小心。” 小心两个字说的十分生硬,让人听在耳里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第580章 谌家树敌 谌凌烟怎么听都是一种警告和威胁。 不过,这种场合,宁默应该不会做什么,就算是问,他也不会说什么,自己就算与他计较,也没有意义。 心下明白就好了。 看来,得再查一查这个宁默了,竟然如此针对自己。 事情绝对不简单。 谌家当年势大,得罪的人一定也少不了,现在失势了,踩他们的人怕是更多。 只是谌凌烟面上没怎么在意,看了薛骁一眼,再看宁默:“多谢宁庄主提醒,有机会,咱们再对弈。” 说罢,转身就走,这一次走的很快,与东离弦一前一后,消失在皇家别苑。 “谌姑娘这是在叫嚣。”文少笑的一脸冰冷,不过人们已经习惯了,眼底有几分揶揄的看着宁默:“小心一些哦,这谌家姑娘的棋艺可不是吹的。” “往年的百花会,也有棋艺吗?”宁默第一次参加百花会,还不太了解。 “没有。”薛骁摇头:“所以,谌家姑娘的棋艺也无人知晓,今天你算是撞上了。” 又看了一眼那盘棋,直摇头叹气:“这真提神来之子啊,太神了!” 无人能想到一颗子能让整盘棋逆袭。 宁默收了情绪,也坐在那里,细细研究起来,一边看一边点头。 他的心头也有些乱,谌家已经失势,只是谌凌烟更不敢让他小觑,有几分当年谌展清的风度和风华。 虎父无犬女,的确不假。 谌凌烟的面上根本没有落魄之色,反而与皇上双双而来,的确有一种叫板的嫌疑。 “谌姑娘想来是……认识认识几位。”薛骁看罢棋盘,又继续说道:“毕竟她连着三年都是百花会的胜出者,明天也不想出什么意外。” “谌姑娘这出场的有些特别了。”文少却摇了摇头,对谌凌烟,他的印像并不深刻:“她这样有几分用皇上压人的嫌疑。” “几位还在意皇上吗?”薛骁也觉得不妥了,谌凌烟这一次事情办的不够漂亮。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笑。 “谌姑娘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与皇上一起出现在这里吧,而且这皇家别苑守卫森严,没有皇上,或者其它人引路,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走进这里?”薛骁在替谌凌烟挽回局面了。 他的确要帮谌凌烟闯出这一关去。 到时候,再查天牢里发生的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众人看着薛骁,也明白他话中之意,都点了点头,既然薛骁如此说了,他们再说什么,就没有意义了。 “看来,薛兄对这个丫头很特别。”宁默笑着问了一句:“我记得,薛兄应该有婚约在身……夜太师之女!” “确实。”叶寒天也点了点头:“夜家女儿想来也到了婚嫁年纪,你应该张罗着娶回府上了。” 薛骁的脸色暗了暗,很快又恢复了情绪:“夜太师刚刚上任,要忙的事情多着呢,本王不想现在添乱。” “夜家的事情你关心过吗?”文少也笑着摇头,一脸揶揄。 这让亲事是先皇定下来的,当时薛骁并不同意,只是圣意难违,圣旨不得不接,就一直拖着,拖到的今天。 “当然关心。”薛骁咬牙切齿的瞪着叶寒天,有掐死他的冲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的好心情也全没了。 众人的心情却大好,都一脸的笑意。 刚刚有些紧张的气氛一瞬间消失无踪了。 倒让薛骁不爽了,一边在心底计议,看来,还是谌凌烟有能耐,能让这几个人情绪跌落谷底,更是让场面一再失控。 “算了,我们进去喝一杯吧。”叶寒天也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有意打击薛骁,而是知道夜家这门婚事是薛骁的死穴。 每一次提到这门婚事,他都会情绪低落,万分无奈。 又无法退婚,只能拖着,扛着。 堂堂铁帽子王,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五个人便都出了亭子,向房间走去。 “薛兄,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审评的时候,嘴下留情吗?”文少虽然冷着一张脸,思想却是十分活络的。 他明白薛骁不会随便替一个人说话的。 看得出来,他很在意谌凌烟。 特别在意这次百花会。 “知我者,文兄者。”薛骁干了杯中酒,拍了拍文少的肩膀:“你们觉得谌家这就样倒了,正常吗?” “你想调查谌家?”宁默也来了精神,直直看着薛骁:“还是想调查谌姑娘?” “本王也想调查谌姑娘,只是她不给机会。”薛骁半开玩笑的说道:“这个丫头不好惹,你还是小心为妙。” “她要约我对弈,我想小心也没有机会,如果我不去,会让天下人觉得我宁默怕了。”宁默一脸无奈的说着:“不得不说,这谌家姑娘很嚣张,没有人撑腰,也敢如此。” “的确!”文少也若有所思的点头:“谌家没倒的时候,倒没觉得谌家姑娘如何。” “那时的百花会她也是独占鳌头,无人能敌。”甄绍堂接了一句:“只是那时甄某没有这闲情逸致来当什么审评,没有机会一睹谌姑娘的风彩。” “甄庄主……”叶寒天一脸打趣:“谌姑娘可不是好招惹的,你要小心。” 一边用眼神示意他薛骁还在,不要说的太直接。 甄绍堂笑了笑,举起酒杯:“甄某只是惜才,别无它意,与谌姑娘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他也怕在坐的各位误会,所以才会解释了一番。 “越描会越黑的。”宁默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甄兄还是不要解释了。” “实话实话。”甄绍堂温和的笑意,不急不缓,表情始终未变,不管面对什么人,他都是如此的从容,不管面对什么事,他都是如此的淡定。 让人不得不佩服。 “谌家二小姐已经住进了镇南王府,这件事,你们可知道?”随即宁默又话题一转,看向众人,十分的认真的问道。 “听说过一些。”叶寒天应了一声,他一身白衣,安静的坐在那里,不似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倒增了几分神医的气质。 他有神医之称,当然,也不是说出来,的确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这件事,似乎不合情理。”甄绍堂说的平静,心底却有些愤愤不平:“与镇南王世子有婚约的好像是谌家大小姐。” “据说是谌家大小姐容不下二小姐,将她轰出谌府的。”宁默的眸底闪烁着光芒,似乎对这些事情十分感兴趣。 第581章 梦月山庄 只要一说到谌家,他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变的。 让一言未发的薛骁狠狠皱了一下眉头,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他倒是从不知道谌家得罪过梦月山庄。 “就算容不下二小姐,镇南王府也不是什么人能随便住进去的。”文少摇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天下人不知道的。” 他这是间接替谌凌烟说话了,的确,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进了别人家,更是非亲非故,的确惹人争议。 不管是因为什么,世人都觉得不妥。 “的确有此事,前几日,皇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镇南王府只保谌家一个女儿,毕竟谌家犯的是重罪。”叶寒天皱着眉头,他们之所以绕着谌家的话题不放。 是因为谌家的事情,天下皆知! 而且谌家当年权势滔天,几大山庄曾经也都知道的,更有过一些往来。 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 “什么意思?”文少懵了:“镇南王府保的不是世子的未婚妻,而是未婚妻的妹妹?” 这还真是贻笑大方了。 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冰冷的脸,更冷了。 “确实,要不是谌大小姐够狠,这会已经死在世子手里了吧。”宁默对谌家的事情十分了解,面面具到。 当然,谌凌烟的变化他并不知道,他只是派人调查谌家,并没有直接盯着谌凌烟。 与薛骁的手段相比差一些。 “还真是荒谬,这些王孙贵族,真是不知羞耻。”文少是文人,有些耿直,看不惯的事情,当然会说出来。 而且他从小作的一手好文章,读尽天下文章,思想更是被束缚住了。 “文兄莫气。”薛骁笑了笑:“其实……那谌家二小姐已经无处可去了,镇南王世子能留她,也让人万分钦佩了。” “此话怎讲?”宁默不解了,他虽然调查谌家,毕竟梦月山庄不在皇城,而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具体的情况,他很难知道。 “谌二小姐已经毁了容颜。”薛骁打趣的说道:“想来在座的各位想要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有。” 话中之意,便是谌二小姐已经与美没有半点关系了。 “毁了容,镇南王府还要保她……”这让几个人都想不通,如果谌二小姐比谌凌烟还要冒昧,还要才华横溢,或者他们就是觉得镇南王世子很风流。 只是眼看来,与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 “这个,很有问题吧!”薛骁摇着扇子,一脸邪气的笑道,这件事一定不简单的。 只是他派人查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什么结果。 谌凌烟的生辰八字他也拿到了,只是还没有打开龙之令牌。 一时间也不敢断定什么,当然,谌岚的生辰八字却没有弄到手,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阻碍。 这个人一定势力极强,才能阻止他的人。 “的确!”文少的眸底一暗:“看来,我们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了。” “嗯,正觉得无事可做,不如今天就动手!”一谈到要查谌家,宁默的面色也有些变化,有几分着急的样子。 他也很想知道,镇南王府到底要做什么。 “今天?不如好好喝壶酒!”叶寒天却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摇了摇头:“我可没那闲情逸致,要是调查谌凌烟,我愿意。” 一脸的邪笑,只是看着薛骁:“不美的女子,我可没有兴趣。” 薛骁狠狠瞪着叶寒天,他就知道这个家伙是有意的。 甄绍堂也笑了笑:“明日百花会就开始了,我也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看着这两个不配合的家伙,文少和宁默也有些不爽,都瞪着他们二人,薛骁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查到谌家的秘密也与我们无关。” “但是,我比较八卦。”文少笑了,笑起来比不笑更冷,更让人觉得阴森。 “你还是不笑的时候好看。”叶寒天恶寒的耸了耸肩膀,有些接受不了:“你们谁八卦谁就去查查吧。” 他是摆明了不去。 薛骁又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关键时刻总是给自己掉链子。 他竟然认识这种损友。 他查不出来,不代表文少和宁默查不出来,所以他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必须将这两个人搅进来,现在他就喜欢八卦的人。 文少也瞪了叶寒天一眼:“我就喜欢对着你笑,对了,百花会结束后,我准备去天下山庄度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文家不用你管吗?”叶寒天皱眉,这个家伙每天顶着一张死人脸,让人看了就觉得不爽,还不如薛骁这样喜怒无常呢。 至少笑起来,还很正常的。 “文家有老夫人在,我在不在都没关系的。”文少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说着,他真的是很八卦,最重要的,谌家倒台,与太皇太后有关,若是能通过谌家查到一些秘密…… 沉默了半晌了宁默则站起身来:“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对牛弹琴了。” 这话当然是说甄绍堂和叶寒天了。 这两个人一直都不怎么配合他们的行动。 一个是郎中,一个是无事可做只知道研究巧簧术。 真是无聊的紧。 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与他们成了朋友,真是志不同道不合。 “甄兄,来来来,我们在这里吹风赏月,正好,让我欣赏欣赏你的琴声吧,我都好久没有听到你的琴声了。”叶寒天更是配合的说着,就是摆明的不与他们一起。 他就知道薛骁对谌凌烟意有所图。 一定不简单。 “我们走。”文少转身就走,宁默紧随其后。 薛骁则摇着扇子,走到叶寒天身边:“赏月最好去江边。” 便也消失无踪了。 甄绍堂笑了笑:“那我们去江边吧。” 这暗语,他还是听得懂的。 “好。”叶寒天点着头,真的与甄绍堂离开了皇家别苑。 守卫们不会拦着,他们也出入自由的。 因为百花会来的人极多,更是在皇家的狩猎场外围举行,所以,江良比较忙,正忙着分派人手呢。 这百花会,来的人非富即贵,更都是才子佳人。 更重要的,皇上,太皇太后,还有宫妃们都要来参加的。 他的任务很重,不过他倒是四平八稳,没有半点紧张。 他这个九门提督,也是游刃有余的,这种场面也早就见惯不惯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 谌凌烟出了皇家别苑,就要与东方翌分开,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让四位审评记得自己就好了。 其它的都好说。 第582章 无害的表象 而且薛骁主动要帮自己,自己也不能让他失望,怎么也得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只是就看他要怎么做了。 东方翌已经告诉她了,这百花会不是一天就有结束的,来的人会很多,一场比试就要一天。 “朕送你回府吧。”东方翌却开口说道:“你一个姑娘家,这三更半夜的,很危险的。” “你的身份应该更危险。”谌凌烟直接拒绝:“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太皇太后交待啊。” “太皇太后,巴不得朕出事呢。”东方翌冷哼一声:“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除掉你。”一边说一边抬手捏了谌凌烟的手腕。 只是让东方翌意外的人是,他的手抓了一个空,竟然没能抓到谌凌烟的手腕! 面色一凛,冷冷看着避开的谌凌烟:“好身手,朕从来不知道谌家大小姐的身手如此了得。” 他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可是对付一般的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他没想到谌凌烟根本不是一般的女子。 现在看来,要通过抓了谌凌烟来威胁太皇太后,有些不可能了。 这个女子顶着一张无害的脸,竟然如此了得,让他不得不防备了。 “皇上谬赞了。”谌凌烟甩了甩袖子:“出来走夜路的,谁没个防身的本事。” “哼!”东方翌瞪着谌凌烟:“怪不得太皇太后会栽在你的手里,朕终于明白了。” “明白就好。”谌凌烟也不隐瞒什么:“不然,你觉得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怎么会低眉顺眼,怎么会让她吃下……” 说到最后,更是附在东方翌的耳边,轻轻吐出:“同心蛊。”三个字。 “谌家竟然有同心蛊,看来,叛国通敌的罪名不是空穴来风。”东方翌咬牙切齿的说着,狠狠瞪着谌凌烟。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谌凌烟也瞪着东方翌,她就知道这皇室的人都是一丘之貉。 东方翌虽然没有实权,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其实也是一个大尾巴狼,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因为他还没握权罢了。 “嗯,看来谌大小姐不服气。”东方翌轻轻皱眉:“谌家若没有通敌,怎么会有同心蛊这种苗疆人的东西?” “哼,真是没有见识。”谌凌烟不想理东方翌,转身就走。 “这一定是谌夫人留下来的。”东方翌却纠缠不休:“看来谌夫人的身分有待查清楚。” “你有完没完?谌家还有什么?让你这样咄咄逼人?一定要赶尽杀绝吗?”谌凌烟也恼了,这个东方翌,让她更琢磨不透。 “谌家还有你。”东方翌站在那里,素色长衣在风中飘荡:“朕相信,只要你在朕的手里,太皇太后会做出一切让步。” “只怕皇上会失望了。”谌凌烟的眉眼一动,也听到了暗处的声音。 她知道东方翌早就打算好了,今天是不想让自己回谌府了。 倒也是一个有心计的帝王,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 边说谌凌烟一个纵身已经飞出几十不之遥,暗处的人这才现身出来,也都快速扑向谌凌烟,动作终是慢了一拍。 “抓住她。”东方翌一扬手,低声喝道,他则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将双手剪在身后,看着向前飞奔的谌凌烟。 他也想当一个好皇帝,只是,这后宫不清一清,他根本无法掌权。 这一次,他是狠了心,要将太皇太后的势力取代了。 只要控制了谌凌烟,太皇太后,就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抓住她三个字,是死是活都不在意,只要抓住就行了。 谌凌烟也听出了这几个字的意思,恨恨瞪了东方翌一眼,这个家伙是不顾一切了。 “谌大小姐,识时务的话,就随朕回宫吧。”东方翌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知道薛骁在皇家别苑,赶不来这里的。 太皇太后的人都已经被他的手下解决了,根本没有人能来救谌凌烟。 不过他也知道,太皇太后都能栽在谌凌烟的手里,这个丫头绝对不简单,所以他十分的小心。 虽然他不舍得让谌凌烟死,可是事关自己的皇位,他倒也能狠下心来。 谌凌烟看着身后追来的大批暗卫,狠狠皱眉,一边从尾戒里取出针来,听着风声,将十根针齐齐掷了出去。 闷哼声不断的在风中消散,却又真真切切的传进了东方翌的耳朵里。 他甚至没有看到谌凌烟是如何动的,他的手下就倒下了几个,再也没有站起来。 这些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有这些人,他怎么敢随便出宫,可是动动手指的时间,谌凌烟就给他放倒了七八个。 东方翌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了。 现在更是眼神复杂的瞪着谌凌烟。 “他有暗器,大家小心。”东方翌提醒众暗卫,声音倒不高。 刚刚只是放针的一点时间,谌凌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被几十个暗卫团团围了。 个个手中都捏着寒光闪闪的刀,像看着一盘美味佳肴一样盯着谌凌烟。 “动手。”东方翌就怕事情有变,低喝一声。 谌凌烟已经又甩出了十根绣花针,针上都淬了剧毒。 几十个暗卫齐齐动手,不过又有八九个人倒地不起了,只是余下的暗卫也有二十几个,谌凌烟眸底一寒,面上已经挂了银霜:“东方翌,你会后悔的。” “大胆,朕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快,抓了。”东方翌有些急了,迟迟拿不下谌凌烟,自己的人还死了半数,心疼的要死了。 他培养这些人,容易吗! 一众人已经扑向了谌凌烟。 离谌凌烟最快的暗卫更是被谌凌烟一脚踢飞,口吐鲜血倒在了东方翌的脚边。 让东方翌狠狠皱眉,退了几步,盯着那个吐血不断已经站不起来的暗卫,双唇已经有些苍白了:“好狠的女人……” 他不知道谌凌烟如此狠辣,有些后悔了。 “皇上,要不要……放箭?”此时东方翌身后站出一个人来,轻轻皱眉说着。 二十几个暗卫根本不是谌凌烟的对手,不断的有人被踢飞,有几个踢到了东方翌的脚边,惹得东方翌不断的后退。 东方翌犹豫了一下,看着谌凌烟出手如电,他的那些暗卫与谌凌烟相比,根本就是陪练的。 而且都被练死了。 “要是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东方翌似乎在下定决心一般,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放箭吧,她不死,明天朕……怕是就得死了。” 他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不会手软的。 第583章 煞费苦心 毕竟谌凌烟的生死,关系着太皇太后呢。 正将那些暗卫一个一个踢开的时候,眼看就能摆脱这些人离开了。 空气中却传来一阵“嗖嗖”声,这声音一下子就刺痛的谌凌烟的耳膜,猛的抬头,一手抓了身旁的暗卫放在身前,以挡着如雨点一般密集的箭雨,一边快速后退。 其实东方翌要弄死的就是太皇太后,她若是说出实话,定能逃过这一劫。 只是这实话若是说出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只能忍着拼命了。 箭雨来的汹涌,一波又一波,想来暗处足有上百个弓箭手。 这东方翌可是煞费苦心了。 被拎在手中的暗卫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已经被刺成了刺猬,谌凌烟却不能松开手,要不然,自己就会变成下一个刺猬了。 余下的几个暗卫早就在箭雨袭来时,退下来,反映也是极快。 谌凌烟此时双眸通红一片,后退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却是一时间无法退出弓箭手的射程。 一支箭羽划过身前的暗卫,顺着谌凌烟的手臂穿了过去,力道之大,让谌凌烟惯性的后退了数步,痛意让她险些就丢下身前的暗卫。 看来,没有随身带着其它武器,要吃大亏了。 薛骁,文少和宁默一前一后走了皇家别苑,还有懊恼叶寒天和甄绍堂,远远就听到了打斗声。 也没有在意,还是悠闲的向前走着。 只是箭雨声似乎有些急,让薛骁愣了一下。 这皇城中,发生个冲突还能用得起弓箭手的人不多,他倒有些疑惑,快走了几步,将文少和宁默都甩在了身后。 “喂……”宁默有些无奈:“什么时候铁帽子王这么喜欢管闲事了。” 一边摇了摇头,文少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算是笑。 远远的,薛骁就看到了几排弓箭手,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脸焦急和灰败的东方翌,这让薛骁更觉得意外了。 怎么也没想到东方翌会与人发生冲突。 再一看对面的人,却是心头一冷,气血上涌,纵身一跃,便飞过了弓箭手,红衣飘摇,直扑向了谌凌烟。 腰间一把软剑已经握在手中,更舞成了一团光影,随着他的动作,那些雨点般袭来的箭雨,纷纷落地。 谌凌烟有些不敌了,连后退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当她眼角余光瞥到那抹红色时,深深的吁出一口气来。 多少年来了,她没有这样狼狈过,这个东方翌还真让她刮目相看。 竟然连弓箭手都准备上了,就为了对付她谌凌烟。 “烟儿,你没事吧?”薛骁反手扔了那个已经成了刺猬的暗卫,再将谌凌烟半搂在怀中,此时谌凌烟已经中了数箭,手臂上全是血,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大多是擦伤。 当红色身影飘上空中时,东方翌便命令众人助手,快速离开了。 他可惹不起薛骁,所以赶紧撤。 谌凌烟深吸一口气,眸底一片冰霜,看着消失在街角尽头的东方翌,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以后离皇上远点,你看他平时胆小怕事,温和无力的样子,心底的主意大着呢。”薛骁冷哼,一边瞪着谌凌烟:“谁让你在与太皇太后合作后,还要与他在一起,这就是找死。” 面上的恼意很重,一边快速扯开谌凌烟的衣袖,从怀中取出止血药,快速洒在伤口上。 随后赶来的文少和宁默也都有些吃惊。 而宁默却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狼狈的谌凌烟。 文少则上前一步:“要是叶寒天在就好了,谌姑娘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的面色也有些青,狠狠皱眉,他们也是前后脚离开的。 他走在后面没有注意到那些弓箭手的领头人:“谌姑娘不是和皇上一起离开的吗?” 守默就那样盯着谌凌烟,看着她在月色里有些苍白的面孔,看着她全身是血,却无动于衷,没有一点点表情变化。 那面色冰冷的可以滴出水来。 此时薛骁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看着谌凌烟:“你忍一忍,我这就送你去医馆。” “这附近有医馆吗?”文少那张冰山脸此时倒是有些动容,更有些担心,直直瞪着谌凌烟:“还好,我们出来的及时。” “这附近……好像没有医馆。”薛骁也一脸的懊恼,是他大意了,谌凌烟与皇上一起离开,他就应该一起的。 明知道现在的东方翌不同往日了。 一边恨恨的看向前方。 “怎么了?”正说话间,一队人经过,刚好看到薛骁抱着满身是血的谌凌烟,便有人上前询问。 问话之间让谌凌烟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抬手对上薛骁:“不要理他们,送我回谌府。” 这人正是苏飞扬身边的刘和,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现在这种情况,她可不想再和苏飞扬纠缠,那个人接近自己,明显的别有用心。 “烟儿……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飞扬的眼睛雪亮,一下子瞪的老大,快速走了过来:“什么人敢伤你?” 一时间更是气愤非常,声音极大,面色铁青。 让谌凌烟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竟然认出了自己。 看来自己还不够狼狈,还能让他辨认出来呢。 薛骁也紧了紧抱着谌凌烟的手,瞪着苏飞扬:“来的真是巧,偏在烟儿受伤的时候来,她被围攻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 毫不留情,相当刻薄! 让苏飞扬的脸色也变了又变,想要发火却忍了,扯了扯嘴角:“原来是铁帽子王,多谢你救了烟儿,看来,以后我得留在烟儿身边,时刻保护她。” “不必。”谌凌烟一口回绝,没有半点犹豫,她知道狗剩有问题,为了奶娘她只能认了,可是这个苏飞扬绝对不能再引到身边。 这几个围着她的人,都是狼子野心,哪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这更让她觉得谌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了。 “烟儿,告诉我,是什么人伤了你,我去为你报仇。”苏飞扬这几日很忙,真的很忙,所以没来得及纠诣谌凌烟呢。 “只要你离我远点,我就安静了。”谌凌烟也是毫不留情的说着,一边咳了几声,看向薛骁:“送我回府吧,这点伤不碍事。” 薛骁也知道谌凌烟的伤没事,而且他的药也是上品,不出两日这些伤口就能愈合了,还不会留下半点疤痕。 只是在苏飞扬面前,他就是好好的表现一下了。 第584章 来历不明的苏飞扬 “烟儿,你伤的这么重,怎么说没事,我府上有郎中,随我来吧。”薛骁说的十分深情,一脸用心,更是直接抱着谌凌烟便走。 苏飞扬出现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文少和宁默也跟上了薛骁。 “好好演戏。”谌凌烟瞪了薛骁一眼,冷哼一声,倒是没有挣扎,也没有回绝。 谌凌烟觉得薛骁和江良一再的利用自己,狗剩更是别有用心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叶寒天是因为薛骁才出现的,皇上是为了整死自己,镇南王世子更是为了羞辱自己以解心口的恶气,独独这个苏飞扬来厉不明,让人看不透。 她觉得这些人当中,苏飞扬才是最危险的。 虽然太皇太后那伙人也很危险,却是目的明确,一出来就是要整死她谌凌烟。 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这个苏飞扬绝对是玩暗箭的。 薛骁见谌凌烟瞪了自己一眼,便乖乖的伏在自己怀里没有再动,也笑了,紧随其后的苏飞扬面色变了又变,忍了又忍,一边走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这是西泠上好的金创药,烟儿你收好。” 他也明白,谌凌烟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 不过他有信心,也有耐心。 见苏飞扬扔过来一个瓷瓶,薛骁想也没想,便接到了手里,一边笑了笑:“多谢苏公子。”便又低头看谌凌烟:“娘子,你的未婚夫对你还满用心的。” 再换来谌凌烟一个白眼。 薛骁轻功极好,剑步如飞,却依然没有让谌凌烟感觉到颠簸。 文少和宁默有吐血的冲动,这关系怎么一个乱字了得。 真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送出了金创世,苏飞扬就没再继续追着薛骁,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几个人离开的身影。 半晌,直到薛骁一行人消失无踪,苏飞扬才沉声说道:“刘和,给三大庄主送上送贴,十日后,在效外的听雨轩,本公子冥请几位庄主。” “是。”刘和一脸的愤愤不平,更是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句。 他就不明白,谌凌烟哪里值得自己主人这样低眉顺眼了。 他就是觉得谌凌烟和薛骁在一起,极不顺眼。 而且谌凌烟现在只是一个罪臣之女,一无所有不说,还已经有了镇南王世子这个未婚夫,更与铁帽子王纠缠不休,当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 “刘相,去查一下刚才是什么人伤了谌凌烟。”苏飞扬又看向另一个侍卫,冷着脸。 “是。”刘相倒是不像刘和那得冲动,应了一声,也消失在夜色里。 “我们走。”苏飞扬又招呼了众人一声,继续向皇家别苑方向走去,他代表的是整个西泠,所以他在这里的待遇也是极好的。 前些日子他一直都在苏府,今日才安排来皇家别苑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与百花会的四位审评拉近关系的,不想到别苑后,什么人也没有。 有些扫兴。 “好了,放我下来吧。”离开了苏飞扬的视线,谌凌烟便冷冷说道。 “你不必强撑了,那些箭上有毒。”薛骁的面色已经十分正派了,沉声说着:“我这个皇上侄儿为了杀你,可是不惜一代代价了,你什么时候连皇上也得罪死了?” 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谌凌烟当然知道那箭上有毒,才不想耽搁时间。 她虽然不是明医出身,可是总在刀口上舔血过生活,总有些自保的能力的。 一些小伤她自己就能处理了,至于毒药,她也有自己的方法来对付的。 只是现在薛骁如此说,她倒不好再推开他了。 除非自己说自己会解毒。 她还不想让薛骁如此透彻的了解自己。 宁默走的很慢,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薛骁的背影,那红色有些刺目,让他不想看去看。 而谌凌烟没有再说话,倒让宁默猜不透,她是死还是活了。 箭上有毒,这几个字一直都盘旋在宁默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来还得让叶兄出面。”文少这时倒是很热心的样子,毕竟谌凌烟与他没有什么过节。 刚刚还一颗棋子让他满盘逆袭。 “嗯,麻烦文兄请来叶寒天吧,你就说本王中毒快不行了。”薛骁没好气的说着,仿佛还在与叶寒天生气。 “对了,他们去江边了。”随即薛骁又补充了一句。 文少点了点头,闪身离开。 铁帽子王府不比皇宫差半分,一样的巍峨雄伟,壮观恢弘。 渐渐觉得无力的谌凌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里真的让她有些分不清楚了。 一个王爷的王府竟然堪比皇宫,真真让人想不通,权势再大,也不能与皇上直接叫板吧。 见到谌凌烟诧异的眼神,薛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府上有女郎中,先替谌凌烟包扎了一下伤口,替她换了外衫,便离开了。 躺在那里,谌凌烟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混乱了,看来是身体里的毒药发作了,房间里没有人,谌凌烟犹豫了一下,一边打开了尾戒,取出一个极小的瓶子,快速服下解药。 “原来谌大小姐早就有准备,你早就知道皇上要下毒杀你吗?”门被推开,一身白衣孤高清傲嫡仙下凡一样的宁默竟然一脸嘲讽的站在门边,就那样直直瞪着谌凌烟。 轻轻皱眉,谌凌烟一脸冰冷,眼神凌厉:“你在监视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更是全身戒备,随时准备动手,手中已经捏了一根绣花针。 只要宁默敢轻举妄动,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我是梦月山庄的庄主,你知道的。”宁默却笑了笑:“只是宁某突然觉得谌大小姐不像谌家人。” “你很了解谌家人吗?”谌凌烟反问了一句,戒备心更加强了几分。 这人似乎对谌家很关心,竟然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 “不了解,至少不知道谌大小姐棋艺如此了得。”宁默就站在门边,眼底的杀意竟然在一点点的升腾着。 “原来梦月山庄的庄主如此小气。”谌凌烟冷哼,嘲讽的说道。 “哈哈……”宁默大笑,却是格外的冷,眸底的幽暗也越来越深,一个闪身,已经站到了床前:“谌家人一向如此吧,在你们眼中,别人如何总是活该?” 那恨意根本无法掩饰。 倒让谌凌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起身,弹跳而起,一脸防备的瞪着宁默,却有些心塞,这谌家不是独霸一方吗?不能将仇家都一网打尽吗?现在谌家倒了,仇人倒一个一个的冒出来了,让她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 第585章 盯着不放 “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与谌家有仇,应该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吧?我们今天才刚刚见过面。”谌凌烟还是瞪着宁默,对于这种寻仇的,她实在是有些无语。 “哈哈哈,真是可笑,你不是谌家人吗?”宁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可笑的话:“父债子还你没有听说过吗?你是谌展清的女儿,你就应该来偿还这一切。” “我爹还没死呢,你凭什么让我来还这一切。”谌凌烟摇了摇头,谌家是倒了,但是谌家的人还在,这些人偏偏盯着她谌凌烟不放。 这话又让宁默有些无语了。 这谌家姑娘竟然如此说话,真的让他领教了。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那样看着谌凌烟,这个女子很聪慧,古灵精怪,却是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杀气。 那抹杀气平时你是看不到的,唯有你触到她的鳞甲才会显现出来。 他也知道谌凌烟不简单,若是简单早死了。 现在谌家可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谌凌烟手中捏着针,随时准备动手,只是宁默站在那里,毫不顾忌的打量着自己,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这个宁默到底是什么人,身手如何,她都一无所知,面对这样的敌人,她要格外的小心。 所以不会轻举妄动的。 不然,她早就出手了吧! “有意思。”半晌宁默才笑了笑:“真是谌家的好女儿,既然如你所说,谌家的人都还在,我会去找谌展清报仇的。” 天下儿女都是替父亲挡刀的,唯他见过谌凌烟,要用自己的父亲挡刀,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谌凌烟也笑了,那笑冰冰冷冷,有些骇人,她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她要知道,谌家与宁默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何生怨,自己必须要做好准备再动手。 不想太过被动。 说话间薛骁推门走了进来:“叶寒天一会儿便到,烟儿,你先坚持一下。” 此时,谌凌烟已经躺回了床上,宁默则站在床边,面无表情。 看两人的情形似乎没什么。 “宁庄主,你来看烟儿吗?”薛骁着实愣了一下,他没有看出来宁默还会关心别人,毕竟谌凌烟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宁默点了点头:“我看看她的伤势如何了,明天还能不能参加百花会。” “能吗?”这时薛骁也看向谌凌烟,随意的问了一句,面上很自然。 “能。”谌凌烟也回答的很干脆,这点小伤还不算什么,只是她与东方翌撕破了脸皮,以后可能这样的刺杀活动一定不会少了。 这个皇上还真是小气。 这样看来,自己那块免死金牌的作用应该不会太大了。 暗暗握了拳头,咬了咬牙。 若是主蛊的事情真的传出去,怕是不仅仅是谌家的仇人来找自己了,怕是太皇太后的仇人也都来找自己了。 因为她谌凌烟比太皇太后更好接近,更好对付一些。 这个秘密一定要守住。 而且她要想办法稳住东方翌,不然自己怕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哪有闲心应付这些刺杀,应付这些仇人…… “那就好。”薛骁点了点头:“不然,几位庄主和文少都会失望了。” 他们可还等着看谌凌烟的表现呢。 “是啊,本庄主的确想好好领教一下谌姑娘的棋艺。”宁默也应了一句,脸上的情绪掩饰的极好,嘴角扯起一抹笑意,白衣疯沓,风华绝代。 让谌凌烟愣了一下。 这个宁默真的如嫡仙下凡,只可惜,眼底的杀意犹存,破坏了这一切的美好。 “宁庄主说笑了,我只是略懂一二。”谌凌烟也笑,对于小气的男人,她更要小心,这个宁默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哈哈哈……”文少摇着扇子走进来,笑得很惬意,只是五官有些扭曲,他真的不适合笑:“略懂一二,都能让棋圣如此耿耿于怀。” 显然是看笑话来了。 “谌姑娘!”随之而来的还有叶寒天,江良和甄绍堂,动作倒是极快。 “叶庄主,你还是看看烟儿的伤势吧。”薛骁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情绪。 这一屋子的美男中,属薛骁最招摇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不过他这句话,倒是谌凌烟喜欢听的,她不想与他们在这里纠缠了,他们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一群人。 叶寒天轻轻点头,倒是一本正经,手中已经提了一个药箱,站到了床前:“你们都先出去吧。” 平日里看他倒是温文尔雅的,偶尔会嬉皮笑脸,此时却是一脸的严肃认真,倒让谌凌烟有几分信服感。 这个人能被传作神医,想来医术不凡。 “好!”薛骁带头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还是了解叶寒天的,知道他给人医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到。 宁默还是深深看了谌凌烟一眼,眼神极复杂,才转身与薛骁几人离开。 最后离开的是江良,也轻轻皱着眉头:“烟儿姑娘坚持住,我还有话对你说。” “放心,我死不了,我死了,你怎么办……”谌凌烟看到江良,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没来由的,这个江良就是能给她一种平和的感觉。 这话让正在从医箱里取东西的叶寒天手抖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江良,半张着嘴巴,却看到江良无奈的摇了遥头:“你是病人,我不与你计较。” 便转身离开了。 让叶寒天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低头去看谌凌烟,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 “你是想等我毒发身亡再用药吗?”谌凌烟却冷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叶寒天知道谌凌烟对自己有成见,是自己没事做,冒名郎中去谌府的,这也怨不得别人。 只能陪了笑脸:“烟儿姑娘莫急,我一定会救活你的,不然江大人怎么办啊……”这话说的很随意。 却让谌凌烟险些吐血。 这薛骁认识的人,还真是五花八门,三教九流啊! 真是让人头痛。 只是当叶寒天探上谌凌烟的脉搏时,却明显愣了一下:“你吃过解药了,只是……尚有余毒没有清除。” 一脸惊讶的瞪着谌凌烟,薛骁不会说慌的。 那么只能是谌凌烟有问题。 “是的,吃了一些解毒的药。”谌凌烟实话实说,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竟然如此!”叶寒天双眼放光:“是什么解药,能让我看看吗?” 他是神医,他也是医痴,只要是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一旦盯上,就不会放。 第586章 偷偷出门 犹豫了一下,谌凌烟还是将那瓶一直留在身边备用的解药递给了叶寒天,也从尾戒中取东西,根本无人能看到的。 只是顺手一带。 看着那白色的塑料瓶子,叶寒天更愣,他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材质的瓶子,他的医药箱里,全是瓷瓶,带出来,并不方便。 而手中这个瓶子,极轻巧,更精致。 一边深深看了谌凌烟一眼:“你也懂医术吗?” “不懂。”谌凌烟摇头:“只是会简单的包扎。” 叶寒天轻轻点头,看着那个药瓶,在研究怎么打开。 “你先为我解毒,我还有事。”谌凌烟半眯着眸子,有些疲惫的说道,自己是偷偷出来的,若是让奶娘知道,一定会着急的。 “好。”叶寒天应的一本正经,开始在自己的药箱里取药,动作利落,十分娴熟,甚至连助手都没有。 他的药箱里有几百种药,都已经研制成粉沫,直接按比例调兑。 这也让谌凌烟大开眼界,这个年代的郎中似乎都是煎药,这个叶寒天不愧有神医之称,的确不简单。 看着他用内力捏出几颗药丸,形状还可以,谌凌烟也佩服了。 “其实可以加一些蜂蜜,让这药丸柔软一些。”谌凌烟接过两粒药丸,随意的说了一句。 叶寒天这手法倒是精湛,也快,不至于等着煎药,让人一命呜呼了。 “好建议,我回去试试。”叶寒天一脸受教的样子,他此时看谌凌烟也有几分探究,特别是谌凌烟手中的药瓶,让他意外:“你真的不懂医术?” 谌凌烟摇头,没有接话,服下解药,轻轻闭了眸子。 下一秒,便站了起来:“我那药,你可以拿几粒,不过,余下的还要还给我,以备不时之需。”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 “你这……瓶子如何打开?”叶寒天第一次觉得这么没面子,竟然连一个瓶子都打不开,当然,在不破坏的前提下。 若是允许他破坏这个瓶子,他有一百种方法取出里面的东西。 “拿来。”谌凌烟面色未变,接过瓶子,顺着方向拧了几下,取出药丸交到了叶寒天的手中:“这药也是别人给我的,具体配方,你自己研究吧。” 然后收了药瓶,理了一下长衫,转身就走。 “烟儿姑娘等一等。”叶寒天忙追到门边:“你还有伤,待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必了,刚刚王府的医女帮我处理过了,都是一些擦伤,不碍事的。”谌凌烟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这点伤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话落已经推门离开了。 叶寒天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药箱,急忙追了出去。 他是不放心谌凌烟一个人离开。 “烟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想薛骁和江良还等在门边,直接拦了谌凌烟的去路。 “我当然是回谌府。”谌凌烟回答的干脆,径直向前走。 “你记得出王府的路吗?”薛骁紧随其后,打趣的说道。 谌凌烟没有接话,凭她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条路而已,根本难不倒她。 此门,甄绍堂也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烟儿姑娘无碍了吗?这么快就要回府,不如我送你回去,以免路上再遇歹人。” “好啊。”谌凌烟倒是买帐,不过,只买甄绍堂的帐。 一身白衣的江良也上下打量着谌凌烟,见她的精神不错,面色不错,也放心下来:“烟儿姑娘,明日的百花会可准备好了?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的。” 他这可是受谌凌烟之邀。 “你当然要站在我身边,不过,小心你师妹吃醋。”谌凌烟面色坦然,勾出一抹笑意,她就喜欢看到江良那张无害的脸上尴尬的表情。 果然江良的脸色变了又变,狠狠皱眉。 薛骁手中的扇子也摇着,却带出阵阵冷风来,看着谌凌烟和江良,狠狠皱眉。 “烟儿姑娘,我与师妹没有其它关系。”江良只是想下意识的解释一句,每次到谌凌烟面前,他都是被调戏的那一个。 真让他无奈了。 “有也没关系,我理解。”谌凌烟边走边说,突然停了下来:“你刚才不是说,有话对我吗?正好,一起走吧。” 甄绍堂已经招呼了薛骁,与谌凌烟并肩向前走着,只是看谌凌烟和江良的情形,也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谌凌烟是有几分心仪江良了! 竟然主动请他在百花会上站在自己身旁。 这可是赤果果的向男子示好了。 江良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白晰的脸颊有些红晕,看了薛骁和叶寒天一眼,竟然有一种被抓赃的感觉。 他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 只能一咬牙,下定决心一般走向谌凌烟。 随后从花厅出来的文少和宁默也都笑了笑,直直看着薛骁。 似乎薛骁的一片好心,无人领情。 反倒是甄绍堂和江良很让谌凌烟信任的样子。 宁默也看着谌凌烟的背影,眼底的杀意未减,他也明白,要杀谌凌烟不会容易,而且这是在铁帽子王府,真的要杀谌凌烟,也不能在这里。 “谌姑娘与江良?”叶寒天忍不住问了一句,心底不爽,他堂堂天下山庄的庄主,谌凌烟连看不看一眼。 “怎么了?”薛骁已经收回了视线,淡淡问了一句,手中的扇子还摇着,面色却有些难看,是在生气。 “他们的关系很亲密。”文少不怕死的说着:“看来,谌大小姐心仪江大人呢。” 他说这话时,更是盯着薛骁的脸。 “的确。”宁默也点头,轻轻皱眉:“不过……似乎江大人有些被动了。” 叶寒天不忍去看薛骁了,侧过脸,轻轻咳了一声。 这宁默和文少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够胆子。 薛骁那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就差杀人了。 “是被动了些,不过是他提出要娶烟儿的,被缠住了,也是自作自受。”薛飘尘“啪”的收了扇子,已经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对谌凌烟,只有利用,再无其它。 似乎不必想太多,这是他对自己说的,虽然看到甄绍堂和江良与谌凌烟离开时,心情也不怎么痛快。 “竟然有此事……”宁默有些意外:“谌家姑娘……不是镇南王世子的未来世子妃吗?” “嗯,这中间的事情很多,你可以问问江大人。”薛骁显然一副了无兴趣的样子,一边将手中的扇子扔到了宁默的怀中,转身走了。 看得出来,心情不好。 第587章 怀疑皇帝 看着薛骁大红的身影消失,宁默,文少和叶寒天都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揶揄。 “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叶寒天很快恢复了情绪,看着宁默和文少二人:“今天没有机会调查谌家了吧。” 换来二人的白眼。 若不是路上遇到谌凌烟被围攻,他们这会儿应该在调查谌家了。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对了,是什么人要伤谌大小姐?”几个人乘坐了铁帽子王府准备好的马车。 薛骁没有亲自出来相送,他们也不介意。 “皇上。”文少说道,很自然。 “皇上……”叶寒天不能淡定了:“不是皇上带着谌大小姐来别苑的吗?这难道是一个圈套……” 对皇上,他们都没有什么概念的,如果是前任皇帝,他们还会觉得威仪凛凛,东方翌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还不如太皇太后来的强势。 “有这种可能,谌家当时就是皇上一旨圣旨流放的。”宁默也点头:“看来谌家保太皇太后,让皇上容不下了。” “谌家……保太皇太后……”文少也狠狠皱眉:“真有此事?” “不然,皇上何必要动谌家?”宁默冷哼:“皇上和太皇太后一直都在暗中较量,只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不尽然!”叶寒天摇了摇头:“太皇太后可是一直要置谌凌烟于死地呢!” “有此事?”文少再一次矛盾了,看来自己离皇城太远了,竟然对这些消息都不掌握的不够确切。 “不然,你觉得谌凌烟是如何识得薛和江良的?是他们二人从中做了手脚,谌凌烟才没有死在太皇太后手里。”叶寒天这也是实话实说。 “铁帽子王想利用谌家?”文少摇了摇头:“这主意打的不错。” “只可惜,谌凌烟这丫头不是好利用的。”宁默笑了笑,一脸的嘲讽:“不知道是谁利用谁了。” 让叶寒天也沉默了下来,看样子,薛骁是摆布不了谌凌烟,反而让谌凌烟牵着鼻子走了。 “这丫头不简单。”文少又轻轻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她能让镇南王府进退两难,更能让太皇太后放她出天牢,我不信,这一切都是薛和江大人所为。” “的确,听薛说,她出天牢,的确是她自己争取的。”叶寒天眯着眸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是如何争取的,薛没有说。” “对了,刚刚路上还遇到一人,听薛的语气,是谌凌烟的未婚夫?谌凌烟有几个未婚夫?莫非一女二嫁?”宁默的话说的有些难听了,好在当事人不在。 “这谌家一倒,人们都巴不结绕着走,还有人巴巴来当谌凌烟的未婚夫?”文少觉得不对劲了,那张冷脸皱成了一团,更显得面无表情了。 “我们应该查查这个人。”宁默也点头:“看来,是来者不善,天下谁人不知道,谌凌烟的未婚夫是镇南王府世子。” “的确!”文少也眯着眸子,认真起来。 “薛好像知道那人的来历。”宁默又犹豫一下:“只是现在回去问他,不太好,他对……谌凌烟的态度不一般。” “你还是离谌凌烟远一点吧。”文少也笑了笑:“你没看谌凌烟与江大人离开后,薛的脸色多么难看吗!” 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薛骁对谌凌烟的态度绝对有问题,太有问题了。 “谌凌烟,本庄主对她也没有兴趣!”宁默冷哼一声,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只有叶寒天面色没变,眉头却轻轻拧在一处,他隐约觉得宁默不太对劲,毕竟第一次与谌凌烟见面,却似乎对她的成见很大! 每一句关于谌凌烟的话都说的那么刻薄。 不过此时,叶寒天也想到了薛骁不对劲。 一边笑了笑,那家伙也有别扭的时候,还真是难得。 “我离开了一下。”不等进到皇家别苑,宁默便下了马车,没有多说什么,消失无踪了。 文少和叶寒天也没有阻拦,也没有问。 进到皇家别苑时,刚好看到了苏飞扬的守卫站了一排在外面,叶寒天和文少的院子里在南边,走向院子时刚好路过苏飞扬的院子。 “这里又来人了……”叶寒天看了看那些侍卫,扯了扯嘴角,有几分不屑:“好大的排场啊。” “看来是个人物呢。”文少也轻轻眯了一下眸子,他不喜欢造势,就因为这样才会与游手好闲的薛骁成了朋友。 因为薛骁贵为铁帽子王,权势滔天,却从不会在人前摆半点架子。 他的架子都是摆给皇上和太皇太后的。 “你们是什么人?”此时刘和一脸防备的瞪着文少和叶寒天,面色不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连眉都紧紧锁在一处。 文少和叶寒天,都是素色长袍,更都带着几分书生气,没有官威,也没有霸气,就让刘和有些看不起了。 “与你无关。”文少不想惹事,只是淡淡应了一句,转身就走。 “这里是皇家别苑,不是什么人都能乱闯的。”刘和又嘲讽的说了一句。 “真是狗仗人势。”文少也不满了,又回了一句,轻轻皱眉看向刘和,却又觉得有几分眼熟,退回来瞪着他。 连叶寒天也瞪着刘和,真不知道来人是谁,竟然有这么不开眼的奴才。 “你……”文少犹豫了一下:“你是谌凌烟未婚夫的随从,你们竟然住进了皇家别苑!” 语气很平和,这话却带了几分贬低之意。 “谌凌烟,那种女人,我家少爷才不稀罕呢。”刘和想起谌凌烟,就一肚子火,那种女人根本不值得少爷费心。 他真不懂苏飞扬在想什么。 “还真是他们。”文少也沉了面色。 叶寒天又深深看了刘和一眼:“你们主子是什么人?” “与你有关吗?”刘和扬着头,目中无人的样子:“你们也配问我们主子是什么人……” “刘和!”苏飞扬在里面已经听了一阵子,此时才推门走了出来,瞪了刘和一眼,才看向叶寒天和文少:“二位公子,在下没有管教好手下,还请二位见凉,苏某这边赔礼了。”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文少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刚刚送药给谌凌烟的人,也冷哼了一声。 他一向不惧权贵,更是讨厌那些目中无人之辈。 显然苏飞扬就是这一类人,姿态端的太高,掉下来的时候容易摔死。 第588章 不收道歉 “这位是?”苏飞扬也想发火了,想到能住进皇家别苑的,一定不是普通人,一边按住刘和的肩膀一边笑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公子不必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文少冷冷说着,又瞪了刘和一眼。 这样无礼的奴才,想到主子也高尚不到哪里。 此时他觉得谌凌烟有些可悲,一个镇南王世子是标准的混世魔王,现在又出来一个如此无礼的未婚夫。 还真是命苦。 “刚刚有得罪之处,在下愿意道歉。”苏飞扬一边推了刘和一下:“向两位公子赔不是。” 刘和还是瞪着文少和叶寒天,一脸的不服气。 他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值得自己家主子这样低眉顺眼。 “不必了,这种人的道歉怕污了我的耳朵。”叶寒天身为天下山庄的庄主,身份显贵,就是各国的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 而苏飞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他更不屑。 “这位公子不要得理不饶人。”苏飞扬也变了脸色,想他在西泠,也是神一样的人物。 “主人,何必与这种人理论,直接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吓死他们。”刘和早就不爽了,他们在西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让路,都会有人巴结。 到了这里,先被谌凌烟和薛骁侮辱,再被这些人冷嘲热讽,真的受够了。 此时叶寒天就笑了,看了文少一眼,没有转身走开:“好怕怕啊,说出来吓死我们吧。” 叶寒天这个人也是喜怒无常的,平日里是温润如玉的书生模样,真要惹到他的头上,他就会由救人变成杀人。 他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文少都忍不住笑了,敢有人在叶寒天面前如此嚣张,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 “该死。”刘和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没想到,这东方皇朝还有如此不怕死的,连太皇太后也不敢这般对待他们主人。 他们可是贵客,是来自西泠的贵客。 不过苏飞扬却觉得不对劲了,这世间有多少人来了东方皇朝能住进皇家别苑?能被捧为上宾?更能进出自由? 他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明日是百花会。 四位审评应该也住在皇家别苑的。 这样一想,心也一瞬间凉了,狠狠瞪了刘和一眼,随后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跪下,认错。” 没有半点留情,面色更是冰冷。 抬头对上文少和叶寒天时,却是面带笑意:“是在下管教不严,这奴才不知好歹,得罪了二位公子,我正式向二位道歉,还请两位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一次,倒是十分有诚意。 文少和叶寒天对视了一眼,都看向苏飞扬:“一个下人而已,以后管教好了,打扰公子,没什么事,告辞了。” 也算是解开了刚刚的疙瘩。 却没有要与苏飞扬继续说话的意思了。 “两位公子!”苏飞扬没有再自持身份,而是走到了文少和叶寒天的面前:“在下是西泠第一皇商之子。” “第一皇商?”叶寒天疑惑的看了一眼苏飞扬,随即笑了笑:“锦秀门掌门。” 被对方叫出了真实身份,苏飞扬着实愣了一下,甚至后退了一步,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少之又少,此时面色有些难看,直直瞪着叶寒天:“阁下是?” “叶寒天。”叶寒天也没有再为难苏飞扬,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再继续为难下去就没意思了,锦秀门在西泠的确一手遮天。 连皇室都要忍让三分。 也是因为锦乡门的存在,才让一个小小的皇商成了西泠的霸主。 几乎整个西泠的经济命脉都握在了苏家的手上。 就连冶铁炼制兵器,都握在了苏家的手里。 所以说,苏家在西泠是神一样的存在,无人敢惹。 “天下山庄庄主,久仰久仰。”苏飞扬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到天下山庄,四大山庄之一,可以与四国并存。 势力强大到无人知道的地步。 而天下山庄庄主本人更是有起死回生之术,天下无人不对他敬仰,无人不佩服,更是所有人都想巴结他。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得病,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遇到什么意外…… 所以,四大山庄中,天下山庄最受追捧。 地位也是如日中天,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来。 连刘和都愣了一下,本来是跪在那里的,“砰”一个头磕了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穷书生竟然是天下山庄的庄主。 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是幻听了,或者是眼睛瞎了,一定是眼睛瞎了,才会顶撞了天下山庄的庄主,天下山庄绝对是锦秀门惹不起的。 “文少!”文少看着苏飞扬脸色的变化,摇了摇头,一边在心底叹息,年轻人,果然定力差多了。 其实论年纪,他与苏飞扬相当,他只是居高位惯了。 “文……”苏飞扬半张着嘴,好半晌都没有反映过来,他知道百花会请来的人一定都相当了不得,不想,东方皇朝将文少都请来了。 他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所以,他有些反映迟顿了。 文少点了点头,没有笑,他除在了在薛骁和叶寒天面前会笑笑,在其它人面前,一定不会有半点表情变化的。 本来他就是一个冷面人。 对于文少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这件事,苏飞扬是不敢计较的,以文家的势力,抬抬手指就能捏起锦秀门了。 他哪里敢有半点异议。 文少能看自己一眼,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刘和早就有晕过去的冲动了,他竟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现在要如何收场? 场面有些冷凝,苏飞扬大脑飞速转动着,嘴角紧紧抿着:“文少,在下深表歉意,这个奴才,在下一会儿就处理了。” “不必了,一个奴才而已。”文少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 与叶寒天前后脚离开了,没有再回头。 留下苏飞扬站在那里,有些突兀,月光洒下来,照在他紫色的蟒袍上,有些落寞的感觉。 他怎么努力都只能在西泠称大,出了西泠就什么也不是了。 遇上四大山庄的人,更是没有半分地位可言。 偏偏他来一次东方皇朝,就遇上了,还遇到了文少。 文家,在南方之颠,俯瞰着整个天下,虽然四国各有帝宫,却都不敢惹到文家,因为文家的势力遍布整个大陆,各国的国师,各国寺院的主持,都出自文家。 文家就是各国供养的神。 人们都争先膜拜。 第589章 四大山庄 四大山庄,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占一方势力,虽然只是一个山庄,却有着与各国一样雄厚的实力。 更都与文家交好,所以,无人敢惹。 “主人!”刘和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奴才该死!” “你死了有什么用!”苏飞扬叹了一口气,更是暗自握拳,他要让锦秀门凌驾于四大山庄之上,更要凌驾在文家之上…… 这是他的目标。 当然只要他找到谌家的秘密,找到谌凌烟身上的秘密,一切就都易如反掌了。 刘和没敢再开口说话,他闯了这么大的祸事,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中途离开的宁默已经等在了谌家,本来他以为谌家已经魄力了,要进去听个墙角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想,谌府竟然有狗剩这样的高手。 让他的兴趣更浓了几分。 脸上的笑也冷了几分。 甄绍堂和江良一左一右护送谌凌烟进了谌府,刚进来,谌凌烟便停了脚步:“好了,多谢二位相送,就到这里吧。” “烟儿,我有事找你。”江良却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丫头好无情无义啊。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谌凌烟摆了摆手,面无表情。 “可是……”江良的脸色又暗了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他已经忍了又忍了:“那天的盒子并没有完全打开。” “是你们说可以的。”谌凌烟才不买帐。 “的确是,现在,我想再请你继续打开里面的盒子,佣金多少你开。”江良的态度倒是很平静,语气很平和,经过几次接触,他也了解一些谌凌烟的性格了。 吃软不吃硬。 你对她态度越强硬,她也会越来越强硬。 你对她装可怜扮无助,她或许会改变主意答应你的请求。 “你银子够吗?”谌凌烟一想到佣金二字就头痛,九百两银子买了薛骁,想想都觉得可笑,她何偿不知道薛骁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她也将计就计,倒要看看自己与薛骁谁的手段更高明。 “我有银子,谌姑娘大可放心。”甄绍堂笑如春风拂面,温润如玉。 “只是这么晚了……”谌凌烟又有些为难:“我的名声倒是无所谓,你们二位身份显赫,地位超然,要是因为我而染了污名,我可担当不起。” 谌凌烟虽然如此说,却高扬着头,一脸的傲气凛然。 那气势,更是高贵于江良和甄绍堂一般。 “谌姑娘严重了。”甄绍堂突然觉得心有些疼,这个女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甄某觉得能与谌姑娘一起,是甄某的荣幸。” 甄绍堂,不管身份地位如何,永远都是这样,对任何人都不会看轻,也不会看低。 倒让谌凌烟有些意外。 她虽然不知道四大山庄的地位如何,却看到薛骁对他的态度就能知道了。 却能如此待自己,真的让她不可思议。 更让她重新打量起甄绍堂了。 这个人,的确与众不同,有容人之量,更是心怀天下。 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可以放下一切防备来。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一向不敢相信任何人的。 “只是天色的确有些晚了。”甄绍堂也点了点头,看向江良:“江大人不急于这一时吧?” 一边给他使了一下眼色。 他也看到了狗剩。 虽然狗剩极力掩饰着,可是只一眼,甄绍堂就看出了狗剩身手不凡。 竟然留在落魄的谌府,一定有问题。 江良早就知道狗剩的存在,也知道这个事实是改不变的,因为有奶娘在其中。 谌凌烟不在乎任何人,全天下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却独独在意这个奶娘。 倒也让江良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不管她对别人多么冷淡无情,却能对一个奶娘如此,说明她也是有情有义的。 她对自己这般,也只是说明自己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心底。 “好吧。”江良有些不甘心,只要这个盒子打开,很多事情就能定下来了。 不用提心吊胆。 当然,这盒子打开,也是有风险的,他们就是怕承担风险,才会在这个时候打开,毕竟宁默,甄绍堂和叶寒天,文少都在,他们就是想打主意,也不敢! 狗剩看着谌凌烟,也有些意外,对于甄绍堂,他并不陌生,白日里已经见过一面了。 而且对甄绍堂他也很了解的。 知道自己惹不起,也不会轻易惹上。 “姐姐,你……”狗剩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说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不是睡了吗?怎么这么晚了……” “没事,你回去吧。”谌凌烟摆了摆手,她是偷偷出来的,就是不想奶娘担心,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奶娘住的院子,给狗剩使了一下眼色。 见此狗剩才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又深深看了江良和甄绍堂一眼,眼神有几分闪躲,才又嘱咐了谌凌烟一句:“姐姐你早些休息吧。” 谌凌烟没有在意,将狗剩打发走了,才又看向江良:“明天你再来吧,百花会也不会占用一天的时间。” 江良在甄绍堂的示意下点了点头:“明日我们再来谈具体的事宜。” “行,不要让薛骁插手。”谌凌烟又提醒了一句:“要是他,你这个单子我就不接了,无论多少佣金。” 连甄绍堂都有些意外,看样子,谌凌烟不是一般的讨厌薛骁了,真是想不通。 轻轻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要知道他会帮助谌凌烟,也是看到薛骁的面子上。 否则,他一定不会主动上门给谌凌烟送谱子的。 即使她的巧簧之术了得,也未必能请得动甄绍堂为她谱曲子。 当然,他也承认自己对谌凌烟很感兴趣。 “这……”江良却一脸为难:“这盒子……” 他想说这盒子就是薛骁的,只是随即又想到薛骁上一次耍赖,想来是惹到了谌凌烟,只能点了点头。 他也想不通,铁帽子王府与皇宫没有什么区别,薛骁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偏偏要抵一张卖身契。 这一定也是阴谋。 对于薛骁的手段,江良并不陌生。 甄绍堂要说什么,江良摆了摆手,两人这才正了正脸色:“谌姑娘早些休息了,在下告辞了。” “慢走,不送。”谌凌烟也很回了一礼,面上有些疲惫了。 直到江良和甄绍堂离开,谌凌烟亲自关了大门,才转过身来,走进自己的院子。 “下来吧,该听的你都听到了。”谌凌烟站在院门处,冷声说道,手中扣了一枚绣花针,一脸的防备。 第590章 翻身的机会 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在铁帽子王府的时候,那样针对自己。 不知道他与谌家有什么恩怨。 宁默皱了一下眉头,飞身而下,在两步之外落地,直直看着谌凌烟:“警觉性不错。” “你对谌家要是很有兴趣,你可以随便逛逛,不过,我没时间陪你。”谌凌烟冷眼看着宁默,冷声说着。 “我对谌家没有半点兴趣。”宁默也冷哼了一声。 “那就请便吧,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谌凌烟不想与他废话,即使有什么恩怨,她也不想知道,毕竟与自己没有多少关系。 他真的要是与自己父亲有仇,凭如梦山庄庄主的本事,还追不去白虎关吗? 这样想着,谌凌烟就不怕宁默了。 或者,宁默对谌家的恨只是一个借口罢。 谌家到底有什么?谌凌烟说罢转身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将门关了,却在心底寻思着。 谌家的倒台绝对不是偶然,或者是早有预谋的。 只可惜,她无法到白虎关去问问自己的父亲。 “你……”宁默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住的房门,面色更青了,已经黑了下来:“谌凌烟,你不要太嚣张。” “我是姓谌,我叫谌凌烟,不叫谌张。”谌凌烟还是凉凉的回了一句,一边抵在门边,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刚刚险些死在东方翌的手里,现在的确要小心一些。 身上的伤口开始叫嚣起来,痛得她直抽冷气,叶寒天的医术不错,体内的毒已经清除掉了,不然一定会影响到明日的百花会了。 她必须争取百花会。 这是她翻身的机会,不能错过,也不能有一点点失误。 “谌凌烟,你不想问问谌家与宁家的恩怨吗?”宁默却没有走,而是站了门边低声问道。 一副纠缠不休的样子。 “不想知道。”谌凌烟回答的干脆:“那是我父亲的事情,与我无关。” 竟然让宁默无法接话了,直直瞪着门板:“你信不信我一句话,这谌府就能从东方皇朝消失无踪。” “信。”谌凌烟想也不想的答道:“只要你高兴,随便。” 宁默握着双拳,半张着嘴,已经无话可说了。 狠狠咬牙,他从未见过这样不知好歹的女子,若不是看在薛骁的面子上,他才不会与谌凌烟在这里废话。 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谌凌烟,你出来。”半晌宁默又喊了一句。 “你没有这个权利命令我。”谌凌烟也恼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知道宁默不会杀自己,否则也不会在这里废话了,想来一定有其它什么事。 “姐姐……”已经睡下的狗剩却爬了起来,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边走一边询问:“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本来想硬闯进谌凌烟房间的宁默一僵,纵身跳到了房顶,又瞪了狗剩一眼。 谌凌烟没有出来,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没事,我已经睡了。” 站在院子外面的狗剩四处看了看,嘴角边带着一抹冷笑,他知道短时间内谌府一定不会安静的,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那个盒子只要打开,这东方皇朝都不会消停了。 “姐姐,有什么事,记得喊我。”狗剩又四下打量了一遍,才嘱咐了一句。 说完就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要确保谌凌烟的安全。 趴在房顶的宁默也狠狠瞪了狗剩一眼,觉得这个人真的很碍事。 此时刚好看到房顶的瓦片有移动的迹像,轻轻扯着嘴角一笑,纵身跳进了谌凌烟的房间。 只是他一落地,一抹寒光便罩顶而来。 好在宁默反映够快,快速后退闪身避开,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划出去的。 更是反手捏住了谌凌烟掷出去的绣花针。 “不错,好身手。”谌凌烟没有犹豫,又连着掷出十根绣花针。 倒让宁默有些手忙脚乱了,却还是一一接住了。 让谌凌烟也有些意外,这世间,能接住她一根针的高手不多,能接住十根针的,就少之又少了,这个宁默竟然能一连接住十根。 虽然宁默也受了一点伤,问题却不大。 谌凌烟掷针的力道极大,划破了宁默的肩头,血染了半边白衣。 却不减他的气势,更不影响他的气质。 捏着手中的十一根绣花针,宁默轻轻摇头:“好在这针上没有毒,你还真是狠毒,不像谌展清的女儿。” “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离开了。”谌凌烟也有些懊恼,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 她也明白,薛骁身边这几个人,个个都身手不凡,自己若不取巧,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谌家与宁家的恩怨。”宁默此时反剪着双手,淡淡笑着,眸底却是一片冷寒。 “你可以长话短说,估计你支撑不了太久。”谌凌烟也拉了张椅子坐了下去,她真的有些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叶寒天应该回去皇家别苑了,从这里到皇家别苑,要用半柱香的时间,你体内的毒会在一柱香后发作。” “你……”宁默这才变了脸色,深黑的眸底一瞬间就涌起了杀意,一边伸出手去:“解药。” “没有。”谌凌烟也一脸的淡然,根本不在意宁默的威胁,她了解自己的毒针。 宁默武功再高,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好好好!”宁默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好字,一个箭步上前,抓了谌凌烟的手臂:“你知道你这是在找死吗。” 边说边作势抓向谌凌烟的肩膀,顺手扯下了她的外衫。 这个动作有些突兀,让谌凌烟也愣了一下。 反手就给了宁默一个耳光:“你想做什么?” 她有些反映不及,虽然宁默一副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却也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待自己! 这一巴掌,直接将已经毒发的宁默打得晕头转向。 “谌凌烟……”宁默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乱了,越来越涣散,冷冷吐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宁默,谌凌烟才拉紧了自己的衣衫,恨恨瞪了宁默一眼,真没想到,梦月山庄的庄主会这样低俗。 就算与谌家有仇,也不能如此对待一个女子! 真的不是君子行径。 越想就越是生气,谌凌烟更想再给晕过去的宁默扎上一根毒针,让他死的彻底一些。 “姐姐!”一直没有离开的狗剩这时用力敲了敲门:“出什么事了?” 看来是刚刚打斗的声音传了出去。 第591章 丢出门 谌凌烟犹豫了一下,才打开门:“你来的正好,将这个登徒子丢出去。” “这人是?”狗剩愣了一下,走上前,看到宁默时,却狠狠的僵在那里:“梦月山庄庄主……” 惊得目瞪口呆。 然后再看谌凌烟,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姐姐,你没事吧?宁庄主这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吗?” “没事。”谌凌烟已经恢复了一脸平静。 “他是梦月山庄的庄主,就这样丢出去……不太好吗?”狗剩又叹息一声:“怎么也不能与谌府有关系。” “也对。”谌凌烟点了点头:“那就丢到皇家别苑门外吧。” “好。”这一次狗剩没有反对,笑了笑,进屋扛起宁默就走,还顺便探了一下鼻息。 “等等。”红衣飘摇而至,薛骁冷着脸,拦住了狗剩,一扬手,晕厥过去的宁默已经扛在他的肩膀上。 “你……”谌凌烟面色一冷:“你一直都在吗?” “不是。”薛骁摇头:“是江良说,宁默不在皇家别苑,我想应该在这里。” “你都知道了……”谌凌烟也面色一寒,眸底生起一抹杀意来。 薛骁皱了一下眉头:“他对你做了什么?” 狗剩的脸色也暗了一下,绕到谌凌烟身侧:“姐姐,他是不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已经起了杀意。 “烟儿,你告诉我。”薛骁也说的一本正经,没了平日的喜怒无常,红衣在烛光中显得柔和几分,无比完美的五官更显妖娆。 让你不想移开视线。 连谌凌烟都看得呆愣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没事,他中毒了。” “我知道,有叶寒天,他死不了的。”薛骁点头:“过了百花会,我就搬进谌府,履行我的诺言。” “可以,到时候你住在狗剩旁边的院子就行。”谌凌烟想了不想点头回答:“正好没有银子去买奴隶呢。” 薛骁剑眉轻挑,嘴角紧抿,那张脸没有半点瑕疵,仿佛夺尽了世间的一切风花雪月,俊得人神共愤。 连谌凌烟都觉得嫉妒了。 “本王是来保护你的。”薛骁狠狠皱眉,不爽的说着:“当然要住在你的院子里。” “我想,你不在,我会更安全一些。”谌凌烟冷哼,这个宁默刚刚要做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她却知道薛骁留在自己身边,会更危险。 这个人比宁默更让人防不胜防。 薛骁一脸受伤:“烟儿,你真的这样觉得吗?本王好伤心。” 谌凌烟没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你可以离开了,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就是想好好的休息一下,怎么就不能如意呢。 “他要是再来纠缠你,本王就废了他。”薛骁点头,也知道天色的确不早了,再闹下去,就天亮了。 “你看着办。”谌凌烟扯了扯嘴角:“你们这样的关系,你看着处理吧。” “姐姐……”狗剩有些不服气:“就这样放过他了?就算是梦月山庄的庄主也不能随便欺负良家女子。” “放心,王爷会处理的。”谌凌烟只是给了薛骁一个眼神。 她倒要看看薛骁会怎么做,看得出来,宁默与薛骁的关系不一般,而且住在皇家别苑这几个人,似乎都与薛骁有关系。 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 “我自会处理的。”薛骁瞪了狗剩一眼:“这么晚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有别吧?这样传出去,会影响烟儿的闺誉的。” “我……”狗剩没想到薛骁将矛头对向了自己,咬了咬牙:“王爷虽然位高权重,还管不到谌府的事情吧。” “烟儿的事就是本王的事,当然要管。”薛骁也在暗中调查狗剩,不过没有什么线索,也让他有些懊恼。 更对这个狗剩小心防备了几分。 “好了,你们都可以出去了。”谌凌烟轻轻皱眉,怎么自己身边的人都这样无赖呢。 她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宁默不是要非礼自己,只是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时间根本想不出来。 他口口声声与谌家有仇,对自己更是冷嘲热讽,还纠缠着自己不放。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就是来报仇的? 有这样报仇的人吗? 谌凌烟有些无奈,耸了耸肩膀,觉得头更痛了。 “姐姐,你好好休息。”狗剩很有眼色,点头哈腰的退到了门边,却盯着薛骁不放。 薛骁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宁默,因为宁默受伤,白衣染血,有些狼狈,此时薛骁只想摇醒宁默,当着他的面,大笑三天。 他当然知道宁默来做什么了。 心下也不快,却也不能说什么。 再看了谌凌烟一眼,薛骁正了正脸色:“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找几个暗卫影卫吧。” “你找?还是算了吧。”谌凌烟立即反对:“我怕更不安全了。” “烟儿,你就这么不相信本王吗?”薛骁有些受伤的说着:“我只是想好好的保护你。” “不必。”谌凌烟哼了一声,反手推了薛骁一把:“慢走不送。” 将薛骁直接推出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了门,再上了门闩。 门外薛骁瞪了狗剩一眼,他们两个人才是相看两厌。 皇家别苑,甄绍堂,江良,文少和叶寒天都没有睡,围在那里盯着一个锦盒,都有几分无奈。 “薛兄……这是?”看到薛骁背着宁默走进来,几个人都站起身来,有几分震惊。 将身上的宁默甩手扔到了地上,毫不怜香惜玉,薛骁一脸的冰冷:“他竟然跑去纠缠谌凌烟,中招了。” “这个人……”文少轻轻皱眉:“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宁家当年与谌家有些恩怨,想来……他是想解决一些私人问题吧。”叶寒天也笑了笑,想到嫡仙一般的宁默被谌凌烟给打的落花流水,就忍不住想笑了。 “这谌姑娘还是有些手段的,宁默都能栽在她手里。”文少也正了正脸色,轻轻皱眉:“这个秘密,我们一定要守住。” “嗯,锦秀门的人也来了,想来与我们的目的一样。”甄绍堂还是一脸的温润如玉,没有什么表情起伏。 “快,让他醒过来。”薛骁也忍着笑意:“必须要让他知道,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好好笑一笑。 竟然能栽在谌凌烟的手里,他不想笑都忍不住了。 叶寒天没有犹豫,取出几根银针在宁默的肩膀扎了下去。 本来人事不醒的宁默瞬间就睁开了眸子,看到眼前的几个人时,还有些反映不过来,狠狠皱眉,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第592章 飞针密招 这才觉得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的确被谌凌烟伤到了,还挨了一个大巴掌。 后面的才是正点。 他挨了一巴掌,一巴掌啊! “薛?”宁默还是有些晕,皱着眉头瞪着薛骁:“你……我……” 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谌府了?”文少倒是面色平静,语气也十分平静,看着宁默,轻轻问了一句。 “是的。”宁默也大方承认:“谌展清当年负了我娘,这仇,我要替我娘报了。” “你娘都没有在意,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报仇?”文少无奈,这些事情,他们还是知道的,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毁了我娘一生。”宁默冷冷说着:“不能就这样算了。” “所以你要报复他的女儿?”薛骁皱眉,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却没有在意,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在谌家。 “不是!”宁默却摇了摇,回答的很干脆,毫不犹豫:“我只是想看看她身上的秘密。” “这样……你会打草惊蛇的。”叶寒天也一脸无奈,他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们要找的秘密在谌凌烟身上。 这时宁默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叶寒天是郎中,应该有机会接触谌凌烟。” “其实……”文少也若有所思的看着叶寒天:“那丫头的警觉性很高,我想……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的。” “的确不容易。”宁默有些灰头土脸的说着:“得小心这个女人的飞针。” 一边下意识的抓了一下的肩膀,他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这一切都是拜谌凌烟所赐。 众人本来还都一本正经板着脸,看到宁默这动作,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让宁默的脸色更难看了,狠狠瞪着几个人,他就知道这些家伙没有半点同情心。 他可是为了大家才去摸谌凌烟的底细的。 “而且她的飞针有毒,是剧毒,要不是薛将你送回来,可能我这圣手神医都没办法将从阎罗王那里拽回来。”叶寒天一边配着解药一边说着。 说的很认真,绝对不亏张。 “是的,那毒针我拿过几根,准备给叶寒天研究研究,只是还没有找到机会交给他。”薛骁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递给了叶寒天。 却又笑了笑:“估计有宁庄主这样一闹,这几根针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满脸的揶揄。 宁默倒是面色平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来谌凌烟针上的毒果然不一般,他险些就再也醒不来了。 心头更生了几分恼意,对谌凌烟,也多了恨意。 本来谌展清就对不起自己的母亲,现在谌展清的女儿又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看来,他与谌家只能是不共戴天了。 “对了,我得到的消息是,谌岚才是那个人。”甄绍堂看向众人,说的一本正经,从始到终,他只是淡淡一笑,不似其它人。 “我也得到这个消息了。”薛骁却笑了笑:“镇南王世子能将毁了容的谌岚接进府里,就说明他们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你们觉得呢?”文少不为所动,看得出来,几个人当中,他是主心骨,不过,最有号招力的却是薛骁。 这几个人,完全是因为薛骁,才会聚到一起的。 “嗯,要真的是谌岚,镇南王府为什么不解决掉谌凌烟?”叶寒天寻思了一阵,若有所思的提道。 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镇南王府一直都想整死谌凌烟。”江良却笑了笑,他其实是不想参与这些事情的,只是为了帮助薛骁,不得不面对这几个人。 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在他眼里不如路边人。 好在这几位不摆什么架子,更是十分洒脱。 这片大陆分为四国,各占一方。 而四男的势力之外有四大山庄,有武林江湖,更有各个教派,还有就是文家。 文家几乎是掌控着四国。 也让四大山庄,江湖门派不由自主的靠近文家。 “哦?”文少来了几分兴趣:“以镇南王的势力,竟然不能将一个罪臣之女如何?这还真让本少不得不对谌凌烟这个女子刮目相看了。” 江良和薛骁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 都是一脸的明了。 谌凌烟一个晚上睡的并不安稳,她隐约知道,东方皇朝的百花会能请到这几位大神,并不是什么太皇太后有天大的面子。 而是这些人,不请也会自来的。 他们目标,应该是谌府! 她突然就想去一趟白虎关了,问问自己的父亲,谌家到底有什么,会引来这样的祸事。 奶娘虽然过着主子一样的生活,却还是会习惯性的每日来替谌凌烟准备一切物品,风雨无阻,今日是百花会,谌凌烟要准备的东西有些多。 衣服是太皇太后送来的,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而且很合身,谌凌烟穿好后,狗剩和奶娘几乎都看傻眼了。 宫里派来的嬷嬷和宫女也都不断的称赞,谌凌烟一直都有皇城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的称号,却是这些年来,谌府也无法让谌凌烟如此风光。 本来谌岚是没有资格参加百花会的,镇南王府却求了太皇太后,让她也来参加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谌岚将谌凌烟比下去。 他们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苗云理这几日做什么也不顺心,想到谌凌烟就更窝心,所以他也想让谌岚打击一下谌凌烟。 文少,宁默,叶寒天和甄绍堂早就等在了布置好的皇家猎场外面。 而谌凌烟则坐在马车里轻轻闭着眸子,面上有几分无奈。 她知道,这一切一定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不想让自己顺利参加百花会,是什么人,她不用猜也是知道的。 倒是也不急,云淡风轻。 “谌家姑娘,这车坏了,可能没有办法再走了。”车夫一脸无奈,走到这里就陷进了大坑里,好不容易将车抬出来了,马车却已经不能再用了。 “好吧。”谌凌烟笑了笑,将银子交给了车夫,跳下马车看了看四周。 皇家猎场地理位置比较偏,走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烟了。 “谌姑娘,你能找到皇家猎场的路吗?”车夫也有些急,他是狗剩安排来的,倒是对谌凌烟没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只是觉得抱歉。 “没有关系。”谌凌烟对于关心自己的人,一向是温和的:“我自己想办法吧,这不怪你。” 车夫犹豫了一下,才按原路返回,去找人修理马车了。 其实谌凌烟给他的银子,足够再买一辆马车了。 第593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看着路上深深的坑,谌凌烟摇了摇头,这些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正想着,几个黑衣人由远及近围了过来,手中都捏着寒光闪闪的大刀,没有蒙面,都是一脸的凶神恶煞。 站在原地没有动,谌凌烟手中捏了几根绣花针,轻轻眯着眸子,看着黑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随时准备动手。 却在此时,后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更有一队人迎上那些黑衣人。 让谌凌烟愣了一下,收了手里的针,吁出一口气,看来自己有些神经质了,这些人根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与自己无关的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插手的。 她一向冷血无情的。 “谌凌烟!”此时马车里却有人喊了一句,声音有些熟悉。 谌凌烟忍不住驻足回头,让她有一种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感觉:“原来是皇上,民女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翌瞪了谌凌烟一眼,他从宫里出来,一路上都没有太平过,本以为能遇上薛骁,不想遇到的竟然是谌凌烟。 不管谌凌烟的身手多高,他们昨天晚上刚刚结怨,怕是都不会出手相助。 “平身。”东方翌其实不想说这些没用的,只是现在别无它法了:“你没有乘坐马车吗?与朕一起吧。” “还是算了吧。”谌凌烟冷哼,这个东方翌脸皮也够厚的:“民女怕不小心……伤到皇上。” 他昨天不顾一切的想要自己的命,今天就想让自己出手相助,真是想的美。 东方翌也冷笑了一声:“你觉得这些人能放过你吗?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看了。” 听此话谌凌烟倒是笑得更冷了,这个东方翌倒是聪明人,知道用什么来威胁自己,只是这几个杀手而已,她谌凌烟还真不放在眼里。 “皇上,陛下,陛下您没事吧,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此时一队御林军赶了过来,快速将黑衣人围了,不多时便将那些杀手解决的一干二净了。 御林军统领耶达此时单膝跪在了东方翌的马车外请罪了。 看着这些御林军,谌凌烟再次失望的摇了摇头,怎么来的这么快,再晚几分钟就好了,一定能让东方翌有好果子吃。 这个皇上太不地道,所以,谌凌烟想要教训教训他。 “朕没事,继续赶路吧。”东方翌也吁出一口气来,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太皇太后安排的,他昨天险些要了谌凌烟的命,太皇太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耶达应了一声。 皇上带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几个暗卫也已经受了重伤。 车夫本是大内高手,此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刚才的打斗还是十分惨烈的。 此进耶达只能充当车夫了,飞身跳上马车,打马便走。 “等等。”东方翌却喊了一句:“让前面的姑娘一起吧。” 东方翌知道,要弄死谌凌烟没那么容易的,而谌凌烟现在要弄死自己,也不是易事。 他要重新考虑谌凌烟的事情。 若是能让谌凌烟为自己办事,也一样能威胁到太皇太后。 耶达皱了一下眉头,他刚刚也看到独自一人行走的谌凌烟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是。”不过皇上吩咐了,他不得不听从的。 “姑娘。”马车到谌凌烟身边时慢了下来,耶达更是看向谌凌烟:“你也去皇家猎场吗?一起吧。” 他只知道杀人,对于与姑娘搭讪这种事情,还真不拿手。 谌凌烟也有些意外,这皇上身边还有这样的愣头青,回头看了一眼,再看看马车后面大队的御林军,她就是想报仇,也没有机会。 正好找不到皇家猎场,便点了点头:“多谢了。” 此时耶达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正是昨天他们要置于死地的姑娘。 愣了一下,不等反映过来,谌凌烟已经闪身进了马车里,与东方翌并肩而坐了。 “谌姑娘倒是够大胆。”东方翌虽然有心里准备还是僵了一下,瞪了谌凌烟一眼:“不怕朕的御林军围杀你吗?” “你明知道你那些御林军不是我的对手。”不是谌凌烟目中无人,而是皇上身边的高手都被太皇太后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东方翌再一次气结,狠狠瞪着谌凌烟。 “你是想让我下车吧。”谌凌烟气死人不偿命的说着:“皇帝陛下,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可不能出尔反尔,这车也是你的让我上的。” 意思,东方翌要是翻脸就是食言而肥,不佩这九五之尊的身分。 “好一张伶牙俐嘴。”东方翌反而笑了,并没有生气:“你打算怎么赢这场百花会呢?你的琴技现在连谌岚都不如。” “那又怎么样,谌岚又不会参加。”谌凌烟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她不知道当初的谌凌烟是如何输给谌岚的,但是现在的自己一定会输给她了。 “错了,谌岚今天也会参加百花会的。”东方翌摇了摇头:“看来,你的消息不够灵通。” 谌凌烟终于坐不住了,冰冷的脸色更沉了:“这个苗云理还真是手段用尽呢。” “嗯,你不死,镇南王府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东方翌眯着眸子笑,倒是一副好皮囊,一身黄色蟒袍衬得气质非凡。 “皇上也不会善罢甘休吧。”谌凌烟轻轻靠在车厢里,眯了眸子假寐,因着同心蛊,太皇太后一定会全力护着自己的。 而太皇太后最得力的助手就是苏希仁和苗镇远,可是镇南王府不知道实情,怕是不会全力助太皇太后保护自己的。 更会以保护之名,暗中对自己下手。 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对了,你已经见过四位审评人了,可有把握?”东方翌却适时转移了话题:“这些人可不会买任何人的帐。” “我知道,多谢皇上提醒。”谌凌烟一想到这四个人,头更疼,宁默到底要什么,她根本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离王叔远一点。”东方翌又提醒了一句:“他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纯良的。” “就像皇上一样。”谌凌烟根本不买帐,冷哼一声,这些人围在自己身边,都是各有所图。 “你这样的女子,真的不讨人喜欢。”东方翌一再的想发火,都忍了下来,他也想着以大局为重。 “话不投机半句多。”谌凌烟甩了他一句便不再多言了,皇室的人轻易不能惹上,可是她要扶起谌家,不得不与皇室有牵连。 第594章 皇家猎场 “到了。”耶达此时掀开了车帘,说道。 看到东方翌和谌凌烟的情形时,也不禁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大胆,竟然对皇上如此无礼。 皇家猎场外,该来的人都来了,此时都在议论着谌凌烟,因为谌凌烟是这一次的主角,她迟迟不来,有心人当然会利用这件事。 当然,皇上迟迟不来,人们是不敢说什么的。 刚好这时皇上的马车到了,众人也都停止了吵闹。 正与一旁几个女子说的开心的谌岚也看了看皇上的马车,眸底闪过一抹笑意,皇上都来了,谌凌烟还迟迟不见人影,看来,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哼,谌凌烟想借百花会再次名扬天下,想都别想。 只是一个女子的身影从皇上的马车里出来时,所有人都僵在当地。 今日的谌凌烟也是盛妆打扮,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只她身上的翠烟衫,轻如烟雾,薄如蝉翼,穿在谌凌烟的身上,更若仙女下凡尘,这件衣衫价值连城,皇室的宫妃都无人能有这样福份,穿上一件。 这可是太皇太后珍藏多年的宝贝。 为了能让谌凌烟赢得这百花会,太皇太后也是拼了。 “竟然是谌家的女儿,她竟然与皇上一起……” “是啊,她凭什么与皇上一起,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她根本没有资格。” “是她不要脸,才攀上皇上的吧,不就是有一张脸蛋吗,第一美女,我看也不尽然……” “嗯,若不是谌家当势,那几年她怎么会在百花会那样风光,现在,我倒要看看,她用什么与咱们比……” “你看她的长裙,竟然是烟衫……” 女子们的嫉妒就像野草一样疯长,特别是围着谌岚的几个人,更是疯了一样,就差破口大骂了,甚至顾不上这是百花会,要保持形像。 这里来的可都公子们非富即贵,地位超然,更是身份非凡。 光说四位审评,就是多少女子想求着见一面都见不到的。 今日,东方皇朝的女子们算是一饱眼福了。 当然,说这话的几乎都是与谌岚交好的,其它女子也只是看看热闹罢了。 不过,太皇太后一个眼神过来,众人也都闭了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对于这样的场景,太皇太后其实是高兴的,她也恨死了谌凌烟,她更希望谌凌烟被众人踩在脚底下,死的越惨越好。 只是,她不能那样做,因为谌凌烟死了,自己也活不了。 想到自己被喂下了同心蛊,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谁都不顺眼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时东方翌与御林军大军向高台处走去,全场的才子佳人都跪地高呼。 不管皇上在宫中如何,在百官和百姓面前,还是威严依旧的。 谌凌烟一直都随在东方翌的身侧,只是挑眉看了看众人,也一起接受跪拜了。 她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四位审评和薛骁那里,这几个人端的沉稳,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三位庄主和文少的地位在国家之外,不必跪拜一国之帝,而薛骁的身份地位在东方皇朝也是无人能及,在皇上面前,不必见礼。 这几个人就特别的显眼。 更因为薛骁一身红衣,全身无第二人,更显得特殊。 再加上谌凌烟总被薛骁打扰,对红色更是十分敏感,只要有红色,她毕必会看上一眼的。 东方翌威仪凛凛的走向高台,侧过身来看向众人,面上倒是十分满意,一边扬了扬手:“都平身吧。” 太皇太后低垂着眉眼,看不到她的表情。 此时谌凌烟已经站在了薛骁的身边,当然不是她要站过去的,是她走过的时候被薛骁伸长手臂拉过去的。 更不在乎全场人诧异的眼神,互相瞪着。 “你怎么和他一起来的?”薛骁的面色一沉如水:“你昨天险些死在他手里,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看到谌凌烟与东方翌站在一起,薛骁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在烧。 烧得他心口都闷闷的,有火无处发。 “不用王爷提醒,我记得很清楚。”谌凌烟也不在意,只是甩给薛骁一句话:“王爷只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就够了。” 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走。 她可不想在这里与薛骁站的这么近,这里的美女们不得吃了自己啊。 她不想给自己拉仇恨。 虽然她也不想与这些女人成为闺密朋友,却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谌凌烟!”薛骁冷哼一声,反手就扯了她的手腕,他与谌凌烟交过几次手,知道这个丫头不一般,所以,也是用尽全力。 谌凌烟怎么也没想到薛骁会在众目魁魁之下与自己拉扯,不等反手推开,已经被薛骁拉进了怀里。 周围一片吸气声,连正在讲话的东方翌都不满的看向两个人。 “王叔,谌大小姐要去海选了。”东方翌适时提醒道,此时场地上鸦雀无声,极静极静。 只有薛骁抱着谌凌烟,显得那样突兀。 让东方翌有些急,急得想杀人。 叶寒天,宁默,文少和甄绍堂也盯着薛骁和谌凌烟,没能忍住笑意。 此时的薛骁和谌凌烟情形有些尴尬,好在薛骁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目光,谌凌烟更是独来独往惯了,什么也不在乎。 此时倒是有些恼羞成怒,推开薛骁,瞪了他一眼,向人群中走去。 她现在只是一个罪臣之女,要想参加百花会,必须要过海选。 当然,地位显赫之人的女子就不必参加海选,像新任太师夜正离之女夜玉,东方皇朝唯一的公主东方清儿,镇南王府的郡主苗云绾,丞相之女白寻琴,夏将军之女夏思雨,都端端正正的坐在高台上。 直接等着比赛开始就行了。 此时几个女子也都盯着文少几人低声议论着。 这几个人的存在,直接就将全场的风头全抢了,更是夺人眼球。 “文少和三位庄主竟然来当审评,真的给东方皇朝长脸啊。”夏思雨口直心快,一脸花痴状,深深看着文少。 夜玉看了一眼夏思雨,一脸的嘲讽:“就算文少和三位庄主来了又如何,人家根本不看你一眼,他们看的是谌凌烟,谌家那个罪臣之女……” 她一直都盯着薛骁和谌凌烟,怎么也没想到薛骁会强搂谌凌烟,这让她的心都快要气炸了,她才是铁帽子王爷未来的王妃,凭什么让谌凌烟那个女人抢了风头。 第595章 参加百花会 不管刚刚是怎样的情形,所有人都看到了薛骁抢搂谌凌烟一事。 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更是气愤难当。 的确,现在文少,叶寒天,宁默和甄绍堂都盯着谌凌烟。 虽然海选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是有谌凌烟,他们就觉得有意思。 他们能来东方皇朝,谌凌烟起着决定性作用。 东方清儿也看向了海选中的谌凌烟,谌凌烟的长衫极乍眼,不管在多少人中间,都能一眼辨认出来,那出尘的气质也很显眼。 扯了扯嘴角:“大家看的无非是她身上的那件衣服罢了。” “对,公主殿下说的极是,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好看的,这件衣衫的确不凡,只是不知道谌家已经落魄至此,如何能穿得起这样名贵的长裙……”白寻琴很会拍马屁的说着,更是话中有话。 “的确可疑。”夜玉脸上的恨意很明显,咬牙切齿的说着:“这种女人也能来参加百花会,真是掉了咱们的身分。” “别将我与你放在一起,太师府的千金,本宫可比不了。”郡主苗云绾一脸的清高,不屑的看着几个人。 甚至连清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她拜在了归煞门门下,是归煞门的得意门生,为了百花会,她的父亲将她接了回来,她本来就不高兴呢,听到这几个女人如此白痴的对话,就更不爽了。 “你……”夜玉脸色更难看了,作势要扑过去掐苗云绾,对方只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便扭过头去了。 让夜玉气得抓狂,却想到苗云绾是镇南王府的俊主,只能忍了。 却让她的心情更糟糕了。 “听说夜大小姐是铁帽子王爷未过门的王妃。”此时夏思雨又提起了话题,一脸羡慕的说道。 “不错,就是本小姐。”夜玉一脸高傲的点头,还拿眼角挑了一眼苗云绾。 现在她的地位是不及苗云绾这个俊主,可是一旦她嫁入铁帽子王府,地位便一步升天了,谁还敢小瞧她! 想到这里,夜玉的心情又好几分。 此时通过海选的谌凌烟走了过来,一身清高孤傲,根本不看这些权高位重的女子,径自坐了下去,面色淡然,四平八稳。 视线一直随着谌凌烟的文少几人也都笑了笑。 “谌凌烟还真沉得住气,不过,海选第一就通过了,想来,传闻不假。”文少一脸兴趣盎然的说着,眼睛始终盯着谌凌烟。 一个与孤女无异的女子能与镇南王府斗到今天,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他真想看看谌凌烟到底有什么手段和能力。 “这百花会她也连赢四年了,从及笄那年允许她参加,就一直冠压群芳,整个皇城的女子可能都对她有意见的。”宁默还是细细的调查了谌凌烟的一切。 此时说到谌凌烟的过去,如数家珍。 “宁庄主知道的不少啊。”叶寒天一脸笑意,眼睛都眯到了一处。 一边也看着鹤立鸡群一样的谌凌烟。 那一身装扮,就让谌凌烟先赢了众人。 “哼!”宁默瞪了叶寒天一眼:“我一定会报昨日之仇的……” 一边恨恨瞪了谌凌烟一眼。 坐在那里的谌凌烟也感觉到了强烈的敌意,抬头对上宁默,看着他黑青着一张脸,也笑了笑,用口形说了一句:“原来你没死!” 气得宁默显些不顾身份跳过来掐死谌凌烟。 “这个该死的女人……”宁默咬牙切齿:“看今天的棋局我如何为难她……” “这可是小人行径。”甄绍堂皱眉,不赞同的说道。 “你未必能为难得了她。”文少也笑:“昨天那颗棋子可是转了乾坤。” 宁默更气了,死死瞪着谌凌烟,眼里都能喷出火来了。 本来谌凌烟坐下来,几位公主俊主千金们就更恼火了,看到谌凌烟理都不理她们,而是看着文少等人抛媚眼,也都嫉恨起来。 其实谌凌烟是在瞪宁默,众女却直接理解成了抛媚眼。 只有苗云绾淡淡的扫了一眼谌凌烟,没有在意。 对于镇南王府与谌家的恩怨,她也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归煞门。 “姐姐。”谌岚此时也走了过来,蒙着面纱,直接坐到了谌凌烟的身边,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了一声,更是抬手搂上了谌凌烟的手腕,她的手中有什么一闪,刺痛了谌凌烟的眼睛…… 谌凌烟反映极快,反手抓了谌岚的手腕:“妹妹,我们好久不见了。” 本来谌岚想用针刺伤谌凌烟让她没有办法参加百花会的,不想会被谌凌烟识破了。 “姐姐,你放开我的手,好痛!”谌岚有些意小题大作的说着,面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声音很大,几乎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怎么了?”东方清儿也站了起来,看着谌凌烟和谌岚:“你们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能闹到这里来。” 语气不善,一脸不快,不管是谌凌烟还是谌岚,东方清儿都不喜欢。 谌凌烟这时抬头看了东方清儿一眼,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她也听说过东方清儿和东方翌是双生兄妹,只是这样看着,他们却长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心头满是疑惑。 只是这一眼,因为离的近,她还是觉得东方清儿的五官有些熟悉。 就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会熟悉。 “公主殿下。”谌岚一脸的委屈看着东方清儿,一边想用力甩开谌凌烟,眼底深处有几分惧意。 她手上这根针若是被发现了,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姐姐,你快放开我……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胡闹,我是抢了世子殿下,可是……你也不能在这里撒野,今天可是百花会!”谌岚一副得量不饶人的样子。 极大声的吼道。 他今天就是不想让谌凌烟好过,一定要闹出事儿来。 这几次,她与谌凌烟正面相交,都败下阵为,她也不服气,相当的不服气。 “啪!”谌凌烟反手就给了谌岚一巴掌:“闭嘴。” 对于苗云理那种男人,就是没有人抢,她也不会要的。 “谌凌烟,你太目中无人了。”东方清儿本来就看谌凌烟不顺眼,见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就更恼了,大喝一声:“来人,将这个女了逐出会场。” 随着东方清儿的话落,谌岚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慢着,公主殿下也是来参加百花会的,有什么资格将我逐出会场?”谌凌烟根本不在意一个公主,不是她猖狂,而是对这些人没有必要弯腰。 第596章 公主找茬 “好嚣张的谌家女儿……”夜玉这时也站了起来:“竟然敢无视公主殿下。” “是啊,太不像话了。”白寻琴也附和了一句,她一直最会拍马屁了。 这种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谌凌烟扫过所有人,眸底的冷意更甚。 手上用力捏着谌岚的手,几乎听到了骨头破碎的声音。 “啊……”谌岚再一次惨叫,这一次不是伪装,而是痛得不能忍了:“姐姐……” 她手中捏着的那根针更是直接刺进的手心里,血顺着滴了下来。 这边一闹,众人都看了过来,太皇太后更是派人过来,薛骁和苗云理则亲自走了过来,看到谌凌烟和谌岚的情形,都变了脸色。 “烟儿,怎么回事?”薛骁眼底的担心无法忽略,而对于未来王妃夜玉的存在,连看了都没看上一眼。 苗云理也冷着脸,瞪着谌凌烟:“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真是一个毒妇,本宫现在就退婚!” 这样一说,全场轰动。 被退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苗云理还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谌凌烟还是捏着谌岚的手腕没有动,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苗云理:“要退婚,可以,但不是你说了算。” 一字一顿,面色冰冷异常,对于那些敌意的眼神,也是毫不在意。 “世子殿下,最好想清醒再开口说话。”薛骁也是面色一冷,他本不应该站出来的,只是他就是担心谌凌烟。 “痛,痛死我了……”谌岚有意大声尖叫,她现在怕被人围过来了,要是被众人看到自己手心里的毒针,身败名裂的只会是她谌岚。 她不能接受。 “王爷要参与这件事吗?”苗云理也怔愣了半晌,才瞪向薛骁。 “薛骁,这里没有你的事,不要添乱。”谌凌烟瞪了薛骁一眼,她不想让人们以为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 一边说一边猛的抓开谌岚的手,用力将她的手心摊开:“大家看看,我妹妹的手为什么会血流不止!” 她知道谌岚的目的,当然也不会让她如意。 这样给力的好妹妹,她不成全,就太不给面子了。 毒针深深刺在谌岚的手心里,血流不止,血色已经有些黑了,一看便知道这针有毒。 “谌岚……”苗云理的脸色也是一僵,他怎么也没想到,谌岚会如此做,真的是太没有头脑了:“你在做什么?” “我要杀了这个贱人。”谌岚也疯了一样大叫:“这百花会凭什么让她来参加,凭什么……” 谌岚对谌凌烟已经恨了十几年了,因为谌岚是庶出的身分,在谌府一直没有什么地位,再加上谌凌烟的才华横溢,众人的眼中也只有谌凌烟。 这些年来,谌岚在谌家就像空气一样,无人在意。 现在,她终于翻身了,当然要不顾一切的整死谌凌烟。 “拖出去。”东方翌在高台上冷声喝道,他的动作比太皇太后快了一些:“再也不允许踏进皇家猎场。” 面纱下,谌岚的五官已经扭曲,她发了疯一样扑向谌凌烟。 苗云理竟然没能拦住,当然他是有意如此的,他也恨谌凌烟,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颜面扫地。 以镇南王府的势力,以谌岚真正的身份,就算真的杀了谌凌烟,太皇太后也会出面保住她的。 所以,她更希望事情闹大了,让谌凌烟死在这里。 他对谌凌烟,更多的是惧意,还有那种得不到的妒意。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休了谌凌烟,可是让谌凌烟翻过身来,他就觉得不可以。 看到薛骁为谌凌烟撑腰,他更恨,恨得咬牙切齿。 太皇太后也一脸青黑,知道这边闹大了,想赶过来,终是慢了一步。 现在,她也是矛盾的,谌岚她要护着,谌凌烟,她更不能杀,心头也如火烧一般。 东方清儿也是聪明人,看到这种情形,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她刚刚是想为难谌凌烟,可是看到谌岚手中的毒针时,众人都明白了,多说无益。 白寻琴一脸花痴的看着薛骁,就差流口水了:“铁帽子王爷,是谌家二小姐要害谌家大小姐,这种恶毒女人不能留。” “滚开。”薛骁瞪了夏思雨一眼,这种花痴女子,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王……王爷……”白寻琴从没想到薛骁会如此无礼,面色阵青阵白,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双手捂脸跑下了高台。 被薛骁如此呵斥,她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 东方清儿,夜玉,夏思雨和苗云绾都一脸的震惊。 她们也想不到,薛骁如此铁面无情,竟然会如此对待一个小丫头。 想说什么的夏思雨将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小心翼翼的缩在坐位上,她也明白,皇上已经出面,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是白寻琴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连夜玉都闭了嘴,很乖顺的坐在那里,偶尔偷眼看看薛骁,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未婚夫,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实在。 她也是聪明人,即使薛骁眼中没有她,她也是铁帽子王的王妃,这样,就够了。 “皇上……”苗云理已经拉了谌岚在身边,看向东方翌,没有几分惧意:“是岚儿一时冲动,还请皇上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开恩,饶岚儿一次。” 他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谌岚出事的。 “苗云理,你这是在威胁朕吗!”东方翌立在那里,龙袍随风而动,面色阴沉,带了几分杀意。 苗云理正要再说什么,此时苗云绾走了过来,看了看谌岚,再看苗云理:“大哥,你怎么能选择这样没有脑子的女人?她根本就是白痴。”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不想因为一个谌岚,让镇南王府从皇城消失。 当然,这其中具体的事情,她并不清楚。 东方翌则一脸愤怒的瞪着苗云理,心头的怒火也在攀升。 他知道,镇南王是太皇太后的得力助手,根本不将他这个年轻的帝王放在眼里,而镇南王世子竟然如此明目帐胆的无视他。 让他这个皇上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世子殿下觉得,我一针毒死你,再求皇上开恩,行吗?”谌凌烟也冷冷瞪着苗云理,她恨不得用几百根毒针,将这个男人刺成刺猬。 “你不是没死吗?现在有危险的是岚儿。”苗云理看着谌凌烟明媚的眉眼,有几分迷离,却还是冷硬的说着。 他知道,他娶了谌岚,就一辈子也别想得到谌凌烟。 第597章 失了颜面 只是想到谌凌烟嫁给其它男人,他又嫉妒的要命。 心头的矛盾就像蘸了水的海绵,越来越膨胀,越来越大,撑得心口生生的疼。 “这是她咎由自取,来人,将谌府二小姐逐出会场。”东方翌咬牙说道,他堂堂帝王,一句话,竟然还不如一个镇南王府的世子。 这让他情何以堪。 耶达没有犹豫,派了两个人过来,从苗云理手中拖过谌岚便走。 现在东方翌能用的人也只有耶达这队御林军了,其它人都被太皇太后掌控了。 “世子殿下,救我……”谌岚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拼命的挣扎着,叫喊着,更是恨意汹涌的瞪着谌凌烟。 谌凌烟面色未变,只是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 站在一旁的东方翌,薛骁和苗云理都没有动。 太皇太后赶过来时,正要喝斥皇上放手,却在看到谌凌烟时,生生忍了。 “皇上,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百花会就继续吧,不要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太皇太后一字一顿冰冰冷冷咬牙切齿的说着。 毕竟三大山庄庄主和文少是外人,发生这种事情,的确让东方皇朝失了颜面。 “是,祖母。”东方翌也收了情绪。 “王爷还是招待几位贵客吧,这里的事情,王爷不必担心,哀家会处理好的。”太皇太后知道薛骁与谌凌烟关系不一般,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被强喂了同心蛊一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几日她还打算着封了苏希仁的口呢。 那日的太监已经处理了。 “是,太皇太后娘娘。”薛骁深深看了谌凌烟一眼,转身离开了。 文少等人也看着热闹,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谌凌烟这丫头倒是聪明。”宁默恨恨说着:“要是刚刚谌岚的针刺中她一点点,这一次百花会她都没有办法参加了。” “是啊,要想扬名立万,就难了。”薛骁接了一句,他其实也有些矛盾,又想帮助谌凌烟,又不想谌凌烟与太皇太后走的太近。 刚刚太皇太后明明想保住谌岚的,却在看了一眼谌凌烟后忍住了。 竟然第一次让镇南王的世子失了面子,更让谌岚被逐出了场地。 这样的结果还真的出乎意料了。 “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甄绍堂轻轻皱眉,他们已经说好了,要助谌凌烟的,可是听薛骁这语气似乎有些变化。 “一切照旧。”薛骁这才收了情绪,笑了笑。 “好。”文少也点头,他也琢磨不透这个好朋友了,这个谌凌烟,让薛骁的行事作风都改变了许多。 竟然不再那样干脆利落了。 城外,狗剩看着面有的老爷,面色微微泛青:“谌家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查清楚谌岚了吗?”老爷一脸的失望,轻轻皱眉,不死心的模样:“老夫接到消息,东西一定是在谌家的,不然,文少怎么会千里迢迢赶来这里。” “文少是来了东方皇城,可是没有到过谌家。”狗剩也一脸的疑惑,按理说神算门给的消息不会有错的。 可是他已经将谌家翻遍了,甚至偷偷翻过了谌凌烟的房间,却是一无所获。 “文家做事一向很谨慎的,他当然不会与谌家走的太近,那样只会让传言成真。”老者摇头,若有所思:“老夫记得……谌展清离开时,求皇上留了两位女儿的嫁妆,嫁妆你可有找过?” 狗剩的脸上一喜:“对了,我怎么忘记谌家女儿的嫁妆了……只是……” 再次一脸的犹豫,更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老者的面色始终不怎么好看:“你的动作要快,苏飞扬处理了这边的事情,就会回去锦秀门了,到时候,你怕是没有机会了。” “我已经见过苏飞扬了。”狗剩的面色更暗了几分,一沉如水。 他来第一天,就见过苏飞扬了,对于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好在,自己伪装的够好,才没有被识破。 当然,他更庆幸的是自己先一步接近了谌凌烟,比苏飞扬更快,而且更有优势。 “他还没有行动吧。”老爷也面色一凛:“苏飞扬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我们要小心一些,连你师傅……”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也深深的叹息一声,一脸的悲痛。 他们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件事,都面色难看起来。 “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东西的,而且现在,东方皇朝的太皇太后似乎也很在意谌凌烟,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狗剩眯着眸子,轻声说着。 “对了,今天百花会,想来谌凌烟那丫头不会太顺利的。”老者又思虑了一阵:“你应该暗中助她。” “有铁帽子王,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份。”狗剩似乎有些懊恼的说着:“那个家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铁帽子王的目的应该与我们是一样的,你记得找奶娘套出谌凌烟的生辰八字来。”老者握了握拳头,现在,这么多人盯着谌家,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是。”狗剩也正了正脸色:“对于狗剩的过去,我们还是知道的太少,我不敢与奶娘接触的太多,怕被发现破绽。” 一边低着头,满是无奈。 “老夫明白,这也为难你了,只是为了能给你师傅报仇,你别无选择。”老者顿了一下:“对了,你的那块玉佩老夫已经替你赎出来了。” “嗯。”狗剩没有意外,轻轻点头:“那块玉佩容易引人还疑,好在谌凌烟不是一个多疑的人。” “我是怕苏飞扬会发现你。”老者的面色很沉,咬牙切齿。 狗剩没有接话。 “其实你利用苏飞扬闹事接近谌凌烟,很危险。”老者又继续说道。 “我别无选择。”狗剩点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谌凌烟虽然不怎么还疑我,可是对我也十分的冷淡,不讲什么情面,甚至是……不闻不问。” “这样不是很好吗?”老者却笑了:“这样,你才不会露出破绽来。” 低了头叹息一声,狗剩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口,半晌,才抬起头来,正了正脸色:“我这几日想办法混进镇南王府,查一查那些嫁妆。” “今天应该是最好的机会。”老者也一本正经起来:“这镇南王府是太拖大了,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或者这嫁妆里真的有什么。”狗剩也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一般:“的确今天是一个好机会,可是……要进王府不是那么容易的。” 老者犹豫了一下,思虑了半晌:“这样……” 一边低声嘱咐了一遍。 第598章 入选五十人 谌岚被逐出了百花会现场后,苗云理没有追出去,他只是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脸恨意的瞪着谌凌烟,他倒要看看谌凌烟还有什么手段能使出来。 他一定不会让谌凌烟风风光光的赢了百花会的。 那样,丢脸的只会是镇南王府。 因为是王府提出要退婚的,要是谌凌烟翻了身,这件事就难说了。 到时候,怕镇南王府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怎么回事?”太皇太后看着身边的大太监,狠狠握着拳头:“这个丫头就不能让哀家省点心吗!” 她也不想让谌岚被逐出去,可是刚刚那样的情形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毕竟她现在受制于谌凌烟。 谌凌烟一个不高兴,太皇太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回太皇太后,谌二小姐是想杀人灭口了。”大太监也一脸的冷汗,他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关系,只是觉得谌家二小姐够狠毒的。 “闭嘴。”太皇太后用力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几,面色冷清,咬牙切齿。 吓得大太监颤抖了一下,猛的跪了下去:“请太皇太后恕罪!” “去查一查,谌二小姐怎么样了。”太皇太后喘着粗气,缓了缓情绪,半晌,才平静下来。 “是!”大太监低眉顺眼的离开了,一边抬手擦着额头的汗珠。 心肝都颤抖了。 这几日太皇太后的脾气一直不好,他们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海选已经结束,通过海选的贵女足有四十多个,加上清儿公主,白寻琴,夏思雨,谌凌烟,苗云绾,共有五十个人。 场面倒是很壮观。 一排排出水芙蓉般的美女坐在那里,看上去十分养眼。 走到一旁,更是香气怡人。 众美女中,谌凌烟最为显眼,无论是着装还是样貌,都相当的出众。 让人难以忽略。 “第一场,琴技比试。” 百花会正式开始,各位美女都是自己准备了琴,只有谌凌烟的琴是太皇太后送来的。 而如何比试,还是要看甄绍堂。 此时谌凌烟才明白,为什么甄绍堂说,他会帮助自己。 再看了一遍手中的琴谱,扯了扯嘴角,看来自己真的不用担心了,百分百能赢了今天这一场。 想着,抬头看了一眼薛骁。 那大红色的身影相当招摇,甚至不用寻找,一眼就能看到。 薛骁也看着谌凌烟,对她比了一下手势,面上也有一抹笑意,更有几分揶揄。 两人的动作看在夜玉眼里,她的双眼都能喷出火来了,恨得咬牙切齿,双手放在琴上,长长的指甲险些就割断琴弦了。 她的未婚夫竟然如此无视她的存在。 虽然他们的婚约没有公布天下,可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绝不允许,谌凌烟破坏了自己的生活,所以,此时此刻,她竟是无心比赛,想着如何整死谌凌烟了。 而且更是叹息,刚刚谌岚太没用了。 “我给大家弹奏一曲,请众位贵女认真听来。”甄绍堂站了出来,将随身带着的琴取了出来,摆在面前的台子上。 这台子也是专门为甄绍堂制作的,刚刚好。 这边话刚落,甄绍堂便已经拨动琴弦了。 琴声悠扬,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听得如醉如痴。 东方翌轻轻眯着眸子,始终盯着谌凌烟的方向,他见识过谌凌烟的琴技,也觉得这百花会难不倒她,只是想到她与太皇太后走现在的关系,就有些心搅痛。 突然他转过身看向太皇太后:“祖母,皇孙有一件事想要求您。” 太皇太后也沉浸在琴声中,顿了一下,才正了正脸色:“什么事?” 其实想到自己的把柄被谌凌烟握着,她就想发狂,再想到东方翌也知道这件事,昨天东方翌更派人刺杀谌凌烟,让她更想除掉这个皇孙了。 “皇孙想立后。”东方翌也是考虑了半晌,才开口的。 “哦,看上哪家姑娘了?祖母为你作主。”太皇太后说的很轻快,却是一脸的防备。 那日在天牢,她也看到了东方翌看谌凌烟的眼神。 谌凌烟的貌美的确容易让男子心动。 这样想着,太皇太后更在心底暗暗咬牙,与她的狐狸精娘亲一样…… “谌家大小姐。”东方翌也不拐弯抹角:“若是她赢了百花会的头筹,祖母就下旨封她为后吧,这样,天下人也不会不服气的。” “谌家一无所有,你娶她为后,如何巩固自己的势力?”太皇太后的面色一沉如水,长长的护甲狠狠划过椅子的扶手,就差暴跳如雷了。 “其实朕一无所有才最好,不是祖母最喜欢看到的吗?”东方翌笑得阴沉,这些年来,他什么都知道,也知道太皇太后一直都想置自己于死地。 只是他没有证据罢了,否则他是就将这个该死的老太婆逐出后宫了。 “皇孙……”太皇太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恨恨瞪着她,其实她更恨谌凌烟,若没有谌凌烟,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明白,东方翌有威胁自己的资本。 只是她却不甘心让谌凌烟入宫为后,那样是整日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了,却成了东方翌威胁自己的又一个把柄。 只要东方翌一个不高兴,杀了谌凌烟,太皇太后也就直接挂了! 这太有风险了。 “皇孙,你忘记了,谌凌烟可是镇南王府的未来的世子妃,这层关系还在,如何封她为后?”太皇太后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关键问题。 “这个好说,只要镇南王府退婚就解决了。”东方翌说的很随意,他知道太皇太后一定气的要死,却不敢直接回绝。 他也不会让她回绝的。 谌凌烟,要么死在他手里,要么就躺在他怀里。 只有这两条路。 他绝不允许谌凌烟与太皇太后窜通一气,那样,他的天下江山就会危险了。 “镇南王怎么说也是三朝元老,这件事,一定要与他商量一番才能定夺。”太皇太后要疯了,却强行压着怒意。 “当然,朕一定会与镇南王商议这件事的,这百花会要五天才能结束,朕也不急。”东方翌好整以暇的说着。 今天一早上,他就不断的遇到刺客,他已经不想忍受下去了。 那日在皇宫里,若没有夏小堂误闯进宫里,他那日怕就交待了。 这个太皇太后太过份了,不但握着皇权不放,还一再的想要了自己的命。 这一次,他抓到了太皇太后的把柄,当然不能轻易放手,一定要好好利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