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 你居然要毒死我 杨微觉得,上辈子她大概是刨了萧家的祖坟,这辈子才这么跟萧家犯冲。 早在四年前,萧家说缺个伴读,她就得离开逍遥自在活了十三年的北丹,进了大周,连姓也从父亲的林姓改成了杨。 她还得向圣上谢让她一女子入杨家族谱的恩。 前些日子,圣上嫡长女——大长帝姬萧乐大胜西凉班师回朝,圣上重赏后随之择婿,择婿的主事人是杨微。 萧乐推荐的。 萧乐还说,只要是杨微选的,选谁她都嫁。 杨微当时就不干,但是崔皇后说,长幼有序,高阳婚事成了,方能办太子婚事。 杨微能怎么办? 她当安阳帝姬伴读两年,被太子训了两年。 要因为她不肯择婿耽误了他娶妻,那是一顿训骂这么简单的么? 文试还没开始,太子的太子妃丢了。 而太子,在东宫设百花宴宴请京都上下青年才俊、如花女眷。 咳咳,这个倒不能怪太子,这宴是半月前定下的,主要是叫萧乐熟悉下京都生活,尤其是女眷品行 这宴,圣上亲自吩咐让太子办,毕竟萧乐刚从战场回来,且从小就没个女郎的样子。 圣上十分自信此宴放在高阳府办,那一定是一帮糙老爷们大口饮酒大口吃肉,他女儿还得请不少舞姬歌姬来侍宴,故而特意吩咐太子来办。 杨微也在百花宴。 百花宴嘛,赏花必不可少,赏花就得写诗填词,有诗词便少不得美酒,时人还喜欢品香,有才情者更是作画、弹琴,宴上热闹非凡。 这些里,萧乐只会一样——喝酒。 而杨微,连酒都不会喝。 萧乐再次劝酒无果,很是忧愁叹道:“那你以后成婚合卺酒怎么办呢?” 杨微很认真在吃桃子。 时下水蜜桃正好,从江南八百里加急入京,一路冰块不断,水蜜桃摘的都是将熟未熟,到京中正好,可吃桃子得剥皮,水蜜桃汁水多,一口下去手、脸全是汁水,女郎嫌不好看二郎怕麻烦。 杨微一点也不嫌,杨微含糊应萧乐,随便扒拉了几下汁水黏糊的手,伸手去摸下一个桃儿。 “长姐且自去玩乐,杨女郎便由妾侍奉。” 一娇滴滴美人儿款步而来,美人身着孔雀山茶纹对襟大袖,双臂挽银线祥云罗纱披帛,黑发高挽,头戴石榴镀金步摇,贴一对儿碧玺蝴蝶花钿,一步一动好不贵气。 美人长得亦是娇俏可人,瓜子小脸,一双凌凌水眸,一抹殷桃红唇,一袭楚楚柳腰,肤白如雪,眉目含情,说话声音亦同人一般,娇软温润。 叫萧乐和杨微看得,一个忘了喝酒,一个忘了剥桃,皆由衷而叹,当太子可真是太美了。 如此美人,太子这厮只封了个奉仪。 简直眼瞎。 美人入座没多久,萧乐便跑了,杨微不会喝酒,但叫弟妹陪酒,萧乐觉得十分对不起自己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 她得避嫌。 美人挨着杨微坐近了些,给杨微递帕捧瓜。 杨微闻着美人身上软乎好闻的香气,有些吃不下,她自知跟京中女郎玩不到一处,找了个小角落想安安静静蹭吃东宫的水果。 萧乐在旁,不要说劝她喝酒,就是骂她,她也不在乎,但这个美人不行。 虽然美人好看,但杨微寻思她们又不熟,看着多奇怪。 而且,这美人位分不高,穿得可不俗,就是东宫的良娣也不如她穿的华丽,可见太子十分宠爱她。 回头太子知道美人伺候她吃桃,不又是一顿骂。 于是,杨微推开了美人的帕,道:“夫人不必招待,杨微片刻便离去。” 美人抿唇轻笑,道:“女郎说笑,妾区区奉仪,担不起夫人,若女郎不嫌弃,妾今年十六,唤女郎一声妹妹可好?” 那当然不好。 杨微现在怀疑美人是受太子指示,来催她成婚的。 那不然一个成婚的美人叫一个未出阁的女郎叫姐姐是几个意思? 见杨微不说话,美人便收笑道:“是妾愚钝,妾与女郎姐妹相称,岂不是坏了女郎名声?女郎还未出阁呢。” 杨微:“……” 就是太子这厮催她成婚的。 杨微生气的又端了一盘西瓜。 她到十七都没成婚,难道不是你们萧家干的好事吗?! 她从北丹到大周来,说得好听是伴读,是回杨家认祖归宗,说难听就是当人质的。 杨微气呼呼吃掉半盘西瓜,已经从埋怨萧家转到埋怨她娘。 她娘,是北丹的第一将军。 当初还是圣上让她娘去的北丹,不过,是去当和亲郡主来着。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娘不当和亲郡主,就当北丹二十年将军,也让大周和北丹和平了二十年。 而镇国公杨家,还在大周,如今镇国公杨晋是她娘的同胞兄长,她的亲舅舅。 你说,杨微能随便嫁人么,有谁愿意娶、敢娶她么? 如今圣上年逾不惑,太子成年,杨微不就得在太子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当人质么? 有事没事还得挨几句骂。 这过得叫什么日子。 杨微气愤的吃掉了剩下半盘西瓜,并盯上了香气四溢、金澄多汁的芒果。 对杨微丝毫不顾形象的吃法,美人不以为奇,但对杨微吃完两个两个拳头般大小的桃儿又吃完一盘西瓜,还能再吃下芒果的胃口实实在在惊叹了一番。 美人一遍给杨微拿,一遍好心劝道:“女郎慢些吃,若女郎喜欢,尽管吩咐妾准备,待女郎回去一并带回府上。” 杨微吞了口芒果,“嗯嗯”应道:“西瓜算了,水蜜桃与芒果皆可,芒果最好切块,我不会弄。” 美人:“……” 美人一愣,又捂唇偷笑,道:“好,妾记住了。” 杨微又说:“杨梅还有么?” 那杨梅,也是两浙运来,走水路,傍晚摘翌日晨间到。 杨梅个个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果色紫红,酸甜可口,杨微一坐就吃光她案上的那盘。 美人有些为难,杨梅不易保存,水运过来一路要冰着,一船装不了多少,入京后还需甄选一番,且也不是全入东宫的,今日宴请的人多,大约多不下来。 美人拍了拍杨微的手背,悄声道:“女郎且稍等,妾这便给去给女郎偷来。” “啊?” 杨微着实惊了惊,这东宫女子的待遇未免太差了些吧! 然后美人在杨微目光中,莲步轻移,停到了太子的身侧跪坐下来,开始说话,美人巧笑倩兮太子眉目含情,可谓浓情蜜意,好一会美人起身,端了碟杨梅向杨微走来。 杨梅还没吃到,杨微觉得她的牙已经酸倒了。 这他妈还带喂狗粮的! 杨微抿了口茶,决定忽略这恋爱的酸臭味气息,除非太子明言要她尽快嫁人,这等伎俩她决计不放心上,看在杨梅的份上,她还祝太子与美人如胶似漆早生贵子。 杨梅入口,杨微心里的祝福更真了几分。 杨梅个大圆润,色泽黑紫晶莹,果实饱满核小汁多,一口下去,甘甜可口,带一些酸,却毫不酸涩,叫人一口停不下来。 杨微美滋滋呢,吃着吃着就不太对劲了。 眼前人、景跟幻象似的眼花缭乱的晃,四肢虚软到仿佛没手没脚的残废,内里火烧一样的疼。 “杨女郎!” “殿下!” “快传御医!” 女郎!” “殿下!” “快传御医!” “御医!” 美人娇软甜美的嗓音变得惊恐,一会像在耳边一会像在天际,叫杨微听不真切。 一团混乱中,杨微脑子还很清醒。 杨微恨恨骂道,日哦,萧珩你个混球,老子不就是把你未婚妻丢了,你他妈居然要毒死我! 封禁东宫 萧珩一点也不想毒死杨微,杨微手捂心口倒在王奉仪怀里口吐鲜血的时候,萧珩大步行来,弯腰把人抱起,带回了自己的寝殿——栖凤阁。 不仅如此,萧珩下令彻查毒物,务必查处下毒人,事情查明前封禁东宫,任何人不得出入。 诸卫大将军顾泽奉令率羽林军封禁东宫,此一举,朝廷后宫皆震惊,且不解。 要说太子逼宫吧,你封禁自己的东宫算怎么回事? 要说没事吧,那封禁东宫干什么? 朝廷上下,圣上没动静,下面人也只能等着。 后宫也是,只有柳贵妃。 她的独子——十皇子萧玮今日也受邀赴宴,虽说赴宴的皇子还有昭仁宫姜淑妃的五皇子——萧璟,但五皇子跟太子是一块儿长大,向来以太子为榜样,绝不可能在东宫出事。 她的阿玮可不是。 柳贵妃试图派人去打探消息,却是半点风声也无,柳贵妃慌得只能去求圣上了。 萧珩管不着外头怎么猜如何乱。 杨微躺在床榻昏迷不醒,御医正在诊治,看御医眉头紧锁的样子,想来不是易事。 御医诊毕,向萧珩回禀道:“殿下,女郎确乎中毒,但所中何毒,臣虽有猜想却只有七分把握,臣不敢擅解。” 萧珩问:“林医认为当如何?” 林姓御医道:“凡毒者,有解药乃上上策,若能问出所中何毒,也是上策。” 萧珩又问:“她可撑多久?” 林御医答:“臣有百毒丹,可保女郎两个时辰无虞。” 萧珩沉吟片刻,道:“喂。” 林御医奉上百毒丹,躬身退下。 萧珩看着丹,又看了看杨微,转而叫人:“青未。” 青未进前,十分得为难。 这人昏睡着,太子都不喂,他难道能直接上手喂? 王奉仪跪行至萧珩身前,娇俏小脸泪痕未干,哑声道:“殿下,请让妾喂女郎。” 萧珩侧身,避开王奉仪,冷冷看向地上的美人儿,不语。 王奉仪仰面朝萧珩,眼中泪光点点,道:“殿下,殿下于女郎心意,嘉然明白,嘉然怎敢害女郎半分?今日侍奉女郎也是嘉然…嘉然有所私心,想日后女郎……殿下明鉴,嘉然断然不敢毒害女郎啊!” 萧珩依然冷冷看着地上的王嘉然,道:“本宫不曾说过要处置你,起来。” 王嘉然却是苦笑,道:“妾宁愿殿下处罚。” 又有一人入屋,朝萧珩一礼,道:“殿下。” 萧珩移步向外,屋中留跪着道王嘉然,以及青未。 萧珩听完来人回禀,心里有几分明白。 来人说罢,又道:“殿下,院中数人都有中毒之症,良娣也是,都吩咐要传御医,殿下看可要请林御医前去?” “不必,告诉她们,她们不说出今日谁是下毒之人,便都给王奉仪陪葬。” 萧珩淡淡说着,耳边便是跪在院中的女子嘈杂呼救声,却是一眼都未看向外头。 “是,翠桐明白。” 翠桐离去,萧珩复又回里屋。 王嘉然仍跪着。 萧珩吩咐青未道:“取水。”又向王嘉然道:“起来,给杨女郎喂药。” 王嘉然应了个“是”,忙起身净面净手,轻轻柔柔抱起杨微,又小心翼翼将药喂送下去。 屋外,又吵闹了许多,女子哭喊声更胜。 这声音甚至传到了栖凤阁外,安置今日客人的各个殿中。 虽然今日宴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但在东宫下毒这么大个事,别说被封禁在东宫了,就是直接投狱,也没人敢挣个不。 这安置众人的安排中,有两家是一家一屋,跟其他好几家挤一屋不一样,一家是萧家,这个理所当然,萧乐萧璟萧玮这三位肯定是看护之重,另一家是柳家兄妹,这个就叫其他几家不明白太子心思了。 柳家兄妹也不明白。 他们虽是兄妹,但其实是堂兄妹,兄长柳志,其父柳元烈,今岁二月战死西凉,阿妹柳云婍,其父柳元稹,乃当朝左相。 柳家兄妹只怕隔墙有耳,并不说话,屋中,柳云婍紧挨着柳志而坐,柳志手中紧握柳云婍双手,神色都有几分紧张。 屋外哭闹声似乎高了些,又似乎低了点。 “吱嘎” 房门打开,两兄妹皆全身一绷,紧握的两双手捏得指骨发白,紧张中透出了十分不安。 “是我,丽娘。” 随着一道沧哑女音,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走进来。 妇人手脚十分麻利,入屋关门十分迅速。待入屋,灯光照清了妇人容貌,柳云婍之不安方松懈。 柳云婍不悦道:“丽娘,我费尽心力将你从长乐宫送进这东宫,为的不是叫萧珩知道你我关系。” 丽娘赔了个礼,道:“女郎放心,王奉仪中毒昏迷,太子一心求解药,顾不得这些。” 柳云婍眼里暗了暗,道:“是吗?那你来为何?” 丽娘道:“太子下令封禁东宫,眼看天将将黑了,可下毒之人尚未查出,大约今夜是回不的家了,丽娘想来问问女郎与公子可要用些什么,丽娘这就去准备。” “不必,”柳云婍道,“你好生在东宫呆着,不要让太子起疑,以后若我不传唤,不要再见我。” “是,丽娘这便告退。” 丽娘正退,柳志出声道:“等等,你说下毒之人尚未查出,你可知道太子如何查的?” 丽娘回道:“太子命东宫姬妾皆跪于院中,喂下沾毒吃食,敕令姬妾不说出下毒之人便都给王奉仪陪葬。” 柳志眉头紧拧,又问:“只盘查东宫姬妾?” 丽娘答:“是。” 命丽娘走后,柳云婍两兄妹却是坐不住了。 两人四目相望,终还是开了口。 柳云婍道:“为一个奉仪,竟封禁东宫,哼,萧珩这太子也是坐到头了!” 声音虽低,却满是阴毒恨意。 柳志环顾四周,耳中细听动静,声音压得十分低,道:“慎言,丽娘如此说,却不能不顾及,东宫可不是只有太子。” “阿兄说的是,可惜今日事败,不知何时才再能有机会了。” “以后事以后说,且先过今夜吧。” “是我连累阿兄了,阿兄信我至此,我……”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柳志笑了笑,搂紧了紧靠他的、微微发颤的柳云婍。 栖凤阁里。 杨微仍是昏睡,而众人都以为中毒昏迷的王嘉然,在脱杨微衣服。 萧珩走进去的时候,脚硬生生停在了屏风边。 “你做什么?” 王嘉然起身朝萧珩一礼,看了眼杨微道:“殿下,天气热,妾想女郎虽昏睡,但擦一擦换身衣裳身上会舒爽些。” 萧珩目光避开衣裳半遮半露的杨微,转身往外退去。 王嘉然笑了笑,继续给杨微擦身,换衣。 待王嘉然出来,萧珩方入内。 萧珩坐于榻边,看着杨微,手里捏着一支珠钗。 珠钗样式简单,只这颗珍珠浑圆莹润,约莫径长寸许,并非寻常珍珠,乃是贡珠。 贡珠,乃南魏进贡的海珠,海珠深藏海底,因采撷不易十分珍贵,南魏自向大周依附称臣,海珠便都献入大周,故称贡珠,而如此大的贡珠,只会献入宫中。 这是他未来太子妃——姜梓秋失踪那日留在劫持的马车上的。 而萧珩认得这颗贡珠。 得偿所愿 有肉 “大皇兄,你这什么?海珠啊!这么大的海珠可不多见了。” “海珠乃南魏男子求爱之物,大皇兄你送我吧。” “既知此物为何意,还要我送你?” “哎呀,大皇兄我不是这意思。你与表妹已订婚了,我也……” “有意中人了?” “嘿嘿…若她…” “也罢,若你求得佳人,不枉此珠。” 萧珩捏紧了手里的珠钗,闭了闭眼。 他弟弟求的佳人啊。 萧珩捏着珠钗,怔怔看着杨微,杨微姿容不俗,虽说京都不乏才貌双全之女郎,又有艳绝京都有第一美人之称的柳云婍,但杨微并不差,且她整个人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洒脱磊落,同山间清泉清新自然,又如雪山顶峰那抹沐在金色阳光下的雪盖般圣洁,叫人心神向往之。 若她不是生在杨家,不必等及笈婚事必定。 现在,杨微十七了。 萧珩迟疑着,缓缓握上杨微的手,将珠钗放入手心,嘴中轻声呢喃了句:“小姑娘…” 栖凤阁的院中声音渐低,东宫美姬娇贵,哭闹一番都在自己侍女怀里昏睡过去,更不要说有数人还中了毒。 但姬妾们所说的下毒之人,却没有半个靠谱的消息。 萧珩下令,彻查东宫,包括今日宴请的客人。 羽林军才查没多久,便有人自投罗网。 不是别人,是柳志。 柳志对着进来搜查的羽林军,冷笑道:“不必麻烦,今日就是我下的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柳云婍花容失色,眼泪扑簌簌得往下掉,泣道:“阿兄你胡说什么?与你有何关啊!将军不要听阿兄胡言,千万别告诉太子殿下,将军,云婍求求你,今日大恩柳家来日必报。” 羽林军将屋子围个水泄不通,为首之人正色道:“晚了。” 话音落,萧珩到。 萧珩入屋,柳云婍便扑倒于萧珩面前,哭道:“殿下,我阿兄全是胡言,望殿下大人大量别与阿兄计较。” 萧珩笑扶起柳云婍,分外温和:“女郎莫哭,无论你阿兄胡言还是真语,本宫都会叫女郎平平安安归家。” 转而向柳志道:“柳志,今日看在你妹妹份上,本宫允你自辩。” 柳志推开哭得不能自已还要劝说自己的柳云婍,对萧珩慷慨激昂,道:“萧珩!你伪善!在我阿妹面前便是这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暗地里呢?哼!我阿妹被欺辱至此你难道不是你暗中纵容?今日我便要为我阿妹雪耻!你还有你的女人们,都该死!” “放肆!本宫向来礼待婍儿,你下毒害人竟还敢如此诡辩,罪加一等,来人。” “礼待?!你的礼待就是叫你良娣堵截我阿妹,毁我阿妹名声吗?!若我阿妹…”柳志眼底一片汹涌,却透着无比坚毅,“亏的阿妹福大,府兵及时赶到,否则……” “慢着。” 萧珩挥退羽林军,转向柳云婍道:“赵良娣堵截你?当真有此事?” 柳志从羽林军禁锢中挣脱,厌恶般甩了下袖,分外不屑:“何必假惺惺?我柳志废人一个,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叫自己妹妹受辱!” 萧珩又追问道:“本宫绝不知此事,但凡本宫知道必定严惩赵氏!不叫婍儿受此委屈。” 柳志显然不信,冷哼一声。 柳云婍向萧珩道:“殿下,阿兄说这些都是义气话,今日我同阿兄同坐,他若是下毒,我怎么会不看见呢?殿下明鉴啊!” 柳云婍又向柳志道:“阿兄,切莫再说气话,此事殿下必不知情的,且你已答应我不再追究,你与殿下说实话吧,阿兄,云婍求你了!” 柳志扶起哭得梨花带雨的柳云婍,十分心疼的替妹妹擦泪,又瞧瞧萧珩,似在犹豫,终还是稳了声音道:“毒不是我下的,但确是我经手。” “阿兄!” 柳云婍惊得泪珠子又掉,“阿兄为何如此糊涂?!” 柳志却道:“是你糊涂!光看他一幅好皮囊,你可知道他这东宫是要吃人的!” 柳志指着萧珩,颇有怒其不争之意。 萧珩眸光闪过一丝冷意,戏陪这对兄妹演到这儿,总算鱼要上钩了。 只听柳志继续说道,“阿妹无事,我也不愿再追究,可东宫下百花宴请帖后,有一人寻我说可替我阿妹报仇,只需要百花宴那日替他送个东西。” “送的何物?” “一个匣子。” “给谁送,又送给谁?” “自然是你东宫的人,”柳志又冷哼,十分勉为其难道,“名字不知道,样貌还记得一些。” 根据柳志的描述,羽林军提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赵良娣的侍女,一个是王奉仪的侍女,柳志见过便点头,道:“便是此二人。” 萧珩问也不问,当即下令仗杀。 柳云婍这回不光是惊,是恐了。 “殿下,不问询吗?” “本宫信得过女郎,自然信得过柳兄。” 盛夏六月,柳云婍忽觉后背手心阵阵冷汗,这东宫果真是吃人的。 柳云婍又勉力笑笑道:“可…王奉仪还中毒不醒……” 萧珩道:“苦肉计罢了,她与赵良娣素来不和,两人平日争宠便算了,今日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还牵累女郎,万死难辞其咎。且她下毒必然有解药,待羽林军搜出解药,更是她下毒的铁证,哪里还需问询。” 柳云婍低头攥紧了手心,应了个是,柳志不语,却同柳云婍一般,微微发颤一背冷汗。 羽林军自然没有去搜王嘉然的屋。 这是东宫,萧珩是太子,他宫中有什么他清楚得很。 绝不会因为旁人几句话轻信的,更何况还是柳家兄妹的话。 杨微中毒,他是乱了,青未翠桐还在,叫人下毒是他大意,可查清在哪儿下毒不是难事。 翠桐查清宴上东宫姬妾座前的案上都被下毒了,几乎都下在酒中,得知这个消息,萧珩的心便放下了,杨微不喝酒,此事京都皆知,那么这毒不是冲着杨微去的。 只要不是冲着杨微去的,哪怕是冲着他来的,萧珩也没在怕的。 这毒也确实冲着萧珩去的,他座前案上的毒最重,且不光酒中,但凡能下的都下了个遍。 萧珩向来雅量,这等宴席一定会饮酒,但今日杨微在,且杨微非但自己不喝,还十分不喜酒气,萧珩本想杨微呆不了多久,待送她走,再回来一醉方休。 这下毒人没想到,萧珩自己都没想到。 应付完柳家兄妹,萧珩又回栖凤阁,吩咐将那两名下令仗杀的侍女带下去再查,务必查出今日下毒人,丽娘带着柳志给她、吩咐务必在王嘉然屋中藏好的解药来了。 是了,柳云婍以为丽娘是她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其实正相反。 得了解药,萧珩仍是不放心,先让林御医验,验证后又叫赵良娣先服,赵良娣脉象稳了,才让王嘉然给杨微喂下。 萧珩守在外屋,直到林御医诊脉确定此乃解药,待六个时辰后再服过一次,毒便可全解,提心吊胆了大半夜的萧珩这才放心,向美人榻上靠了靠,闭眼松了口气。 待萧珩再睁眼,他已回自己床塌,身侧躺着杨微。 杨微没睡,正睁着眼睛看萧珩,见萧珩悠悠转醒,眼睛眨眼不眨瞧着萧珩,楚楚可怜道:“我渴。” 萧珩脑中混乱,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上的榻,心里却清晰的想大约杨微被下毒又吃了解药这才口渴的。 萧珩应了杨微,借着嵌在榻四周的四颗夜明珠散发出的光亮,下榻给杨微取水。 “慢一点儿。” 杨微是真渴极了,咕咚咕咚喝完一杯,仍眼巴巴看着萧珩。 瞧着那如画眉眼,萧珩便笑,又取水,连壶也一道取了来。 果然,杨微喝了一杯,又要下一杯,前两杯喝下去,渴解了大半,第三杯杨微喝得慢了些,只见她跪坐在榻上,双手捧着白玉杯儿,面微微仰起,露出修长优美的颈。 萧珩眼前忽然出现撞见王嘉然替杨微擦洗身子时所见之景,杨微的上衣半褪,露了一副精致的锁骨,还有少女凝润如脂的雪肤。 如今在夜明珠的幽光下,那段雪肤又如美玉,莹润光泽,引人窥探。 “殿下,喝好了。” 最后那杯水,杨微没喝完,双手将杯子捧到萧珩面前,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清清亮亮,正看着萧珩。 萧珩恍然回神,发觉自己竟已坐到杨微跟前,两人近的几乎肌肤相贴,近的闻得到彼此的吐息。 萧珩心头一热,接过水杯,仰脖喝下,却是不咽,凑前吻住了杨微的唇。 少女的唇,柔软,温暖,饱满,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萧珩含住杨微的双唇,将水喂了过去,分不清是水还是津液,从两人相吻的唇角溢出,也无人在乎这些,连水杯从上手翻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都无人顾及。 萧珩吻着杨微,心却更不满起来。 他想要更多。 还没想好,双手已然快他一步,萧珩将人搂入怀中,几乎将杨微整个人抱坐在他腿上,左手环着少女不堪一握的腰身,右手自小腿起,由下而上一路摸索,扯开松散的轻纱,剥落贴身的小衣,最终抚上少女柔软细腻的酥胸。 萧珩的指尖微微颤抖,心中几乎怀中一种崇敬,这一刻,他忍耐太久了。 杨微身子一颤,整个人在萧珩怀里缩了缩,萧珩却不让躲,将杨微搂得更紧,几乎箍得杨微喘不过气来,十分之霸道。 很快,心里的崇敬退下,情欲浓烈又汹涌的取而代之,杨微的衣早被萧珩扒得精光,宛如婴儿般光滑,萧珩却不敢太心急,怕吓坏了杨微。 但光是吻,已远不能满足他。 萧珩的唇缓缓往下移去,时而啃咬时而舔吻,一路滑过修长玉颈,含住酥胸上的红珠,狠狠吮了一口,手亦向下探去,摸向花穴。 杨微双腿并拢收紧,扭着腰想躲,却依然来不及。 萧珩的手一顿,指尖触到一片滑腻。 “湿了。” 萧珩含糊不清道,张嘴含住了大半椒乳,舌头在红珠上舔绕打着圈,磨得杨微十分难受。 大约杨微挣了几下,还哼哼唧唧唤他殿下求饶,但萧珩不太确定,他全身的感觉都聚集在一处,亢奋得什么都顾不上。 但仍是不敢太心急。 明明已经忍到了极限,萧珩仍是十分耐心,顺着那片滑腻探入一根食指,那甬道紧致非常,将手指往外挤。 萧珩喉头滚动,有汗从额际滚落。 太紧了。 又暖又软,将他的手指包裹的密密实实。 萧珩屈了食指,缓慢开始顶弄,而后慢慢又挤入另一个手指。 杨微很不舒服,人却被按在萧珩怀里,腰被顶弄后软的不可思议,双手攀在了萧珩的颈,想搂紧萧珩接力躲开。 萧珩怎么能让她如愿? 萧珩就着这姿势,稍稍调整,抽出花穴中的手,摸着大腿内侧顺到膝盖上方,捉着腿往自己腰身上盘去,另一手仍托着杨微的后臀,慢慢朝下身早已硬挺的肉刃移去。 粗大的肉刃循着滑腻一点点向花穴推进,萧珩搂紧了杨微,怕吓到她,也怕自己一时失控伤到了杨微,忍耐着心里的极度渴望,缓慢却坚定的刺入少女的花心。 肉刃一点点的进去,心也一点点充实起来。 那温热柔软的紧致甬道将他紧紧包裹着,这滋味,实在太要命,而这缓慢的进程太过煎熬了。 “小姑娘,我的小姑娘。” 萧珩舔弄着杨微的耳,声音哑灼。 等了这么些年,终于,得偿所愿。 我疼 高h “疼。” 才堪勘进了一半,未经人事的少女经受不住,整个人身体绷紧了,盘在萧珩精瘦腰际的腿改成跪姿,分跪在萧珩腰侧,双手仍攀着萧珩的颈,整个人几欲逃离带给她疼痛的肉刃。 都这个时候了,萧珩哪里肯放? 萧珩狠了狠心,把人又搂回来,半哄道:“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边哄,细细密密的吻边落在杨微的耳后,惹得杨微不由自主打颤。 萧珩亦是不好受,本就才进了一半,这会叫杨微一躲退出不少,卡在甬道口不上不下的,又不忍强硬进去,到底还是心疼杨微,心狠不起来,只能一点一点的哄,慢慢来。 躲不开的杨微把脸埋在萧珩的肩窝,声音带了些哭腔,闷闷道:“萧珩,我疼。” “再忍忍,乖。” 萧珩温柔哄着,吻着,动作却一点没停下。 他抱着杨微换了个姿势,跪坐在榻上,双手托住杨微的后臀向上举起,只将一个头留在花穴中,然后又慢慢把人往下沉,叫肉刃再一点点深入,开始很浅,渐渐的,感受到花穴涌出更多的滑腻体液,萧珩才将手放得更低,叫肉刃入得更深,入得更快。 到最后,杨微在他怀里软若无骨,喊疼的抗拒变成细碎隐忍的呻吟。 而萧珩,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深,直到整根进入,深埋在杨微体内。 整根没入后,萧珩双手再不必托住后臀,一手揽腰一手抚背紧紧抱住杨微,体验完全被包裹的紧致快感,这滋味实在太过销魂。 皮肉相撞发出的声响,混、杂着肉刃在滑腻花穴抽送的水声,声音虽然轻微,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夜明珠的幽光给这淫靡景象笼罩了一层朦胧,明明杨微的面庞就在萧珩面前,却叫萧珩看不清楚,眼看不见,耳更加敏锐,所有声响传入萧珩的耳中,包括杨微极力隐忍的娇喘,激得萧珩把自己送的更深。 花穴已经不仅是滑腻了,在肉刃的抽弄下已变得泥泞不堪,不过这正好更方便的萧珩的抽送。 他在这里肆无忌惮。 萧珩得了便利,就这么抱着杨微,大开大合的顶弄了数下。 几乎在萧珩停下的同一时间,肉刃感受到甬道内阵阵收缩,双肩被杨微紧紧搂住,耳际传来杨微难以压抑的轻声喟叹。 杨微高潮了。 萧珩忽然笑了笑,“这般经不住?我才开始呢。” 说着,萧珩退了出来,放慢了速度再推进去,研磨着花穴探寻那块软肉。 这叫杨微十分不舒服,推了萧珩逃开,还没站起来呢,腿上没力,软软倒在了萧珩怀里。 萧珩搂着人儿,顺势倒在了床塌上,叼着杨微白生的耳垂,语气颇为不善,“还想逃哪儿去?!” 身下重重的一顶,把肉刃一下子推到了花穴最深处。 纵使下身泥泞不堪,杨微初经人事根本受不住这等刺激,不受控制得轻声“啊”得一声叫了一声。 声音满是情欲的清媚。 仅仅是一声叫,勾得萧珩心里愈发不满足起来,明明已经顶到最深处,顶部甚至感受到到宫口的轮廓,还是撩拨得萧珩情欲高涨,难以自持的想要更多。 萧珩在杨微腰下塞了个枕头,好更方便他行动,还伸了右手单手托住杨微的后腰配合着他腰际的摆动,肆意驰骋。 那般肆意的冲撞,杨微真是极力忍耐,也压抑不住想要叫喊的身体本能。 萧珩感觉到了杨微的压抑,十分之不满意,身下更是用力的冲撞,又吻住了杨微的唇,舌尖舔过杨微咬住的下唇,从侧边探入杨微口中,撬开杨微的唇,如愿听到从肌肤里传来的、少女无法压抑的、满是情欲的叫声。 叫声似鼓舞,激得萧珩慷慨激昂,浑身的热血聚集在火热的肉刃上,不知疲倦得在杨微身体里极尽缠绵。 这等情事,杨微怎么受得住? 没多久,萧珩又感受到紧致的甬道不停收缩,跟上次不同,这次收与缩之间间隙更短,整个收缩却持续了很久,知道杨微又一次高潮了,萧珩停下抽送,将肉刃埋在深处,手上将紧紧搂住杨微,密密实实把杨微护在他怀里。 他喜欢她在他身下快乐,喜欢给她带来快乐。 萧珩还想吻吻她,好让杨微知道他多喜欢她,但他做不到,他只能将脑袋深埋在杨微肩窝,啃咬锁骨上细嫩的皮肉,因为这份快乐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紧致的花穴加上高潮的收缩,肉刃感受到的压迫感更甚,几乎逼迫他立刻想要射出,但他还不想。 他还想再要多一点,再久一点。 这等想法叫杨微吃苦不迭。 原本是初次,稚嫩的光是个吻就撩拨得她花穴湿透,高潮后花穴更为敏感,何况还是两次,面对萧珩没有任何停歇的情事,杨微甚至觉得有些痛苦。 可她现在几乎整个人都脱力了,真的连叫都叫不出声儿。 好在,萧珩也没马上继续,等杨微高潮褪去,停了片刻以便平缓过分高涨的情欲,轻轻喟叹一声,松开了抱紧杨微的双臂,替杨微理了理凌乱的发,又吻了吻杨微的眉眼,又黑又亮的黑眸里,尽是从不外露的深情温柔。 杨微觉得这是个机会。 双臂勉力支在两侧,撑着自己疲惫的身子往后退去。 萧珩显然没料到杨微会逃,或者说,没料到杨微还有力气逃,竟是一愣,真叫杨微逃了。 可杨微逃的方式……萧珩倒是十分喜欢。 杨微先是退,退离了萧珩后又急着逃,于是改退为速度更快的爬,却是没想到这般跪爬的姿势,像极了后入式的邀请。 萧珩平缓下的情欲再次汹涌。 萧珩甚至都没有去追,双腿向前驱跪下,展臂一抓,便扣住了杨微后腰,卡在后腰下的那两片骨头上,再往后一拉,人又回到了萧珩身前。 都不需要对准,肉刃在那片湿泞不堪都花穴中滑入,像被花穴吸入一样。 重新回到这又暖又软又紧的花穴,萧珩又一次发出满足的喟叹,太紧了,花穴密密实实包裹着他,每一次进入,那层层媚肉抗拒着压迫着,不准肉刃多进一步,可每一次的退后,媚肉又紧紧缠着他,纠缠着不放他离去,这进退的快感,传遍四肢百骸,叫他浑身舒爽,叫他甘愿在这情欲里沉沦,叫他不愿意停下,想要缠绵到永、远,又或者此刻就毁灭。 萧珩的大力顶弄下,杨微被逼迫着向前跪行,直到进无可进,整个人被萧珩压着,趴在床头。 杨微胸前贴着冰凉的金丝紫檀花雕床头板,身后是萧珩汗湿的火热身躯,椒乳被雕花硌得疼,身后又是黏糊,可再不舒服,她也无法挣扎,她已不简单是叫不出声儿,若不是萧珩一手扶在她腰际,怕是她连跪都跪不住,她已经瘫软,如同溺水的将亡人,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承受萧珩带给她的、一波又一波的快乐。 杨微被萧珩顶着又一次攀上情欲巅峰,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后仰去,躺靠在萧珩怀中,萧珩低头见的杨微脑袋也朝着自己,想也不想低头吻住,另一手抬起抓上杨微的乳,捏着软弹的雪乳肆意把玩。 今日之前,杨微于他是不可触碰的梦,是不可侵犯的神女,今日之后,哪怕黄泉碧落,他都将带着她一起在情欲中沉沦,他要给她极乐的巅峰,也要在她身体里迎接那灭顶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