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今天不在家》 第1章 深夜两点。 手机屏幕发射的微光打在白小醒脸上,她的双手在26键拼音键盘上“哒哒哒”的输入个不停。 距离大学开还有一个星期,一周后她就要离开家,离开凉爽的空调房,参加军训。 她已经预料到军训的日子有多苦多累,还要起早贪黑,那时肯定没时间码字,眼看着半个月前开始连载的新书——《总裁的挚爱甜妻》,恐怕最后也难逃坑了的命运。 至于为什么要说也呢,那是因为算上这本书,这已经是白小醒当网文作者两个月以来挖下的第十八个坑。 为此,她可没少被读者骂,路人黑。谁料这群人黑着黑着,居然还让她小火了一把,让“没睡醒”这个笔名在网文圈子里也算远近闻名了。 在微博上高强度冲浪吃完瓜,白小醒渐渐有了困意,睡前打算看看有没有新的读者评论。 果不其然,她的某篇言情旧坑下出现了一条新的评论。 评论者小小阎王说:“作者实在太不负责了,居然写了一半就跑了!到底谁才是男主啊!好气好气!” 白小醒早习惯了被读者反复鞭尸,回复道:“文案里写了啊,你仔细看。” 她打了个哈欠,正准备退出app关机睡觉,系统突然提示有了新的评论回复。 小小阎王回复:“原来xxx才是男主,不,我喜欢男二,男二那么好,为什么女主不选择男二!作者你要继续写啊,让男二和女主在一起吧!” 作为一个独立自主且相信自己很有才华的网文作者,白小醒对于这种隔着屏幕指点江山的读者很是恼火,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 主角光环懂不懂?男二之所以是男二,就是因为他不够渣不够坏,才不惹女人爱啊。 “小妹妹,你多大了,能不能尊重下别人的劳动成果,我乐意这样写,你爱看不看!” 白小醒来了精神,盯着屏幕等那方的回复。没过几秒,小小阎王又回复了她。 “我不管,我可是阎王,你如果不照我说的做,今夜就派黑白无常来索你小命!” 呵,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这么中二,咋不说自己是柯南呢,走哪儿死哪儿,跟这种人认真对线,自己简直脑子瓦特了。 这种胡言乱语白小醒自然不放在心上,向下翻看别的评论,扭头忘了此事。困意来袭,白小醒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用空调被裹住自己,逐渐沉入梦境。 迷迷糊糊间,白小醒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好像飘在了空中,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暗之地,一望竟然望不到边界。 空气中漂浮着绿色的火焰,白小醒跪坐在地上,抬头看见长阶上有个人端坐在黑暗里。 惊堂木一拍,那人喝道:“大胆凡人白小醒,你可知罪!” 白小醒吓得一哆嗦,夹紧臂膀,跪直了身子,弱弱地问:“我犯了什么罪?” 她怎么不知道哎……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么真实的? “你身为作家,却毫无职业操守,生平挖坑无数,本王今日便要好好罚一罚你!” 怎么一上来就要惩罚她?莫不是奇奇怪怪的地府play,emmm……这个设定感觉还不错。 白小醒咽了咽口水,问:“……敢问您是哪位?” “吾乃阎王!” 黑暗中浮现出一张男女莫辨的脸,青绿色的光映在脸上,表情尤显狰狞。 白小醒惊得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说:“难道给我评论的人是你……” 瞎猫碰上死耗子,她还碰上真阎王了?老天爷啊,难道因为阎王爷的一时任性,她就死了吗? “你知不知道,阎王大人浪费了半天看你写的垃圾小说,又白白浪费了半天才消气,导致今天的工作效率极其低下,拉低了我们地府这个季度现世部分的kpi,你简直罪孽深重……” 伴随着这狠厉的声音,一个阴森的男人从暗影中走出,他右手执笔,左手拿书,此鬼差正是罚恶司——钟馗。 居然说她的小说是垃圾?!简直气煞她也! 可事已至此,白小醒想不认怂也不行了,整个人跪趴在地,嘴里喊着:“阎王大人饶命啊——” “小钟,你说要怎么处罚她比较好,要不直接打入阿鼻地狱?” 钟馗推了推眼镜,道:“如此处罚不符合《地府管制条例》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顺便说一下,您这样随意勾来未亡人的魂魄,按照规定,这个月的绩效奖金没有了。” “什么?!该死的!哼,横竖都要扣我奖金……”阎王气哼哼地拍响惊堂木,对跪在台阶下的白小醒发号施令,“白小醒,本王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在异世能写完一百本书,并且每本二十万字起步,本王就放你回现世。” 阎王抬手一挥,伴随着一声“去”,白小醒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袭来的狂风将她轻飘飘的身子吹入了黑色的漩涡中。 失去意识前白小醒还在感叹,整整一百本完结文,她要写到海枯石烂啊…… —————— “喂,醒醒,你还活着吗?” 昏昏沉沉中,白小醒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姓名,她费力的撑开眼皮,刺眼的白光差点没灼瞎她的眼睛。 “唔……”身上好痛。 她捂着额头坐起身,意识逐渐清明,看到不远处有一黑衣劲装男子单膝跪地,正查看躺在地上那些人的死活。 百里昦渊听到轻微的动静,抬头一看,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觉得毛骨悚然。 这小姑娘居然还活着?方才他明明确认过她已经没了鼻息。 “你没死?” “你是谁啊?”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回归沉默,谁也没回答谁的问题。 听到自己奶里奶气的说话声,白小醒觉得不大对劲,站起身打量自己的手脚,根本不像成年人的大小,完全是十岁小孩儿的尺寸。身上穿的是粉色的襦裙,可惜弄得很脏了,还有血污。 抬头望望陌生男人的穿着,低头瞅瞅自己脚边的尸体,压根不是2020地球人平时会穿的衣服。 她喵的,这是穿越了吗?被阎王发配到连机动车和空调都没有的古代了? 百里昦渊见这小姑娘一脸呆样,许是经历此劫吓坏了,他掏出一小袋银子扔给了她。 “姑娘,家门不幸,在下只是路过,还有要事在身,帮不上什么忙,这些银两你且收着,若是还记得回家的路,便租辆马车回家吧。” 装银子的锦囊砸在白小醒身上,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伤口,还有些疼。 接下这袋银子,白小醒方才正眼看这位站得离她不远的男人。 他年龄约莫十六七,身材高挑不说,黑发黑眉,五官俊朗,器宇轩昂,手持长剑站姿也是落落大方。看他的穿着打扮,干练潇洒,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客。 全身上下最特别的是他那对异色的瞳孔,一只如黑曜石般黑,一只如紫罗兰般紫,像个混血儿。点缀在那张正气的脸上,平添几分邪魅和神秘,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晃眼一看,简直惊为天人。 好帅!是她的菜耶! 难得近距离接触到大帅哥,白小醒盯着他的脸看入了迷。 百里昦渊眉头微蹙,并不喜欢她的眼神,和那些肤浅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他冷冷地扔下一句“后会无期”,继续朝东方赶路了。 帅哥不给面子,白小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掂了掂手上的钱袋,简直分量十足。 看来不仅人长得帅,还心地善良很有钱呢。 那人一走,四处都静悄悄的,风吹过,空气中飘着血腥味,从小到大连杀鱼都没亲眼见过几回的白小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着胆子翻遍了侧翻的马车,只找到几块糕点,白小醒脚底一抹油,赶紧远离了凶案现场。 她实在没勇气去翻动尸体,结合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凌乱的现场,大胆猜测是一家人坐马车去某个地方,路上遇到歹徒,被劫财害命了。 也不知道阎王是怎么做到的,让她穿越到这个小娃娃身上……对了,阎王! 白小醒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直“哎哟”,终于认定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犹记得穿越过来前阎王的话——“只要你在异世能写完一百本书,并且每本二十万字起步,本王就放你回现世”。 什么现世异世的,苍了个天了,她现在就是个十岁的小娃儿,要钱没钱,要力气没力气,就是去打童工恐怕都没人要她,更不可能去卖身吧!别说写小说了,活下去都成问题。恐怕她一百本书还没写完,人就饿死了。 白小醒用手敲了敲脑袋,直呼自己方才犯蠢。 好心帅哥像是习武之人,行走江湖不至于见死不救才是,他出手虽阔绰,但给的银子总有用完的一天,在她能独当一面之前得找个“监护人(长期饭票)”才行,这荒郊野外的,哪还有比他更好的目标。 她真是傻,刚刚就该死缠烂打抱紧大侠的大腿不放,居然白白错失了良机。不过,他离开也没多久,说不定还有可能追上…… 越想越心有不甘,白小醒一跺脚,迈着小短腿朝少侠离开的方向追去。 好心又有钱的少侠,等等她呀! ※※※※※※※※※※※※※※※※※※※※ q1:白小醒能写完100本20w字的小说吗? a.能 b.不能 新作开始更新,欢迎收藏评论呀~ 同类型完结文《反派女一不好当》也可哦~ 第2章 循着道路上的鞋印跑了十多分钟,愣是没看到一点人影,只有脚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白小醒喘着粗气,脚步越来越沉重,渐渐有些丧了气。 眼看太阳西斜,这荒郊野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白小醒从没在野外生存过,最多也就用贝爷的冒险视频下过饭,心里多少有点虚。 完蛋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道今晚要露宿路边了吗……不行不行,她不能放弃,过了这村没这店,无论如何得先投靠少侠,待安稳后再从长计议。 顾不得渗血的伤口和身上的伤痛,白小醒拖着破破烂烂的身子继续往东走,边走不忘边喊。 “少侠,你在哪儿啊?少侠,听到了你应一声啊~” 又走了良久,白小醒转过转角,荒凉的路边出现了一家小摊贩,出售些包子面条给过路人,而她要找的人正坐在长椅上悠闲地喝茶。 果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少侠!” 白小醒跛着脚,一蹦一跳走近小摊,生怕这人溜了,赶紧扑倒在旁边的长凳上,抱紧他的胳膊不撒手。 活了这么些年,她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白小醒支起小脑袋,泪眼汪汪地说:“少侠,我找你找得你好苦呀!” “小姑娘,我给了你银两,你还找我作甚?” 右手被紧紧缠住,百里昦渊一时挣脱不掉,不耐烦地撇开头,又见她的鞋上有血迹,仔细一看,地上有断断续续的血痕,怕是伤了腿脚都不自知。 一想到她是带着伤找来的,百里昦渊原本冷硬的面容有些许松动。 这么小的娃娃,家人惨遭横祸,孤身在外,确实可怜…… 此时,摊主端着一碗面过来。 “客官,您的素面好了,慢用!” 白小醒闻着那面香,更加饥肠辘辘,她咽了咽口水,道:“少侠,我饿了,能不能先让我吃点东西再说?” 罢了。 百里昦渊看她着实够惨,叫住摊主,让他再煮一份素面,顺手将自己跟前的面推到白小醒那方。 白小醒坐起身,自然而然放开了脏兮兮的双手。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少侠是个绝世大好人! 吃饭不忘拍马屁,白小醒口齿不清地说:“少侠,你可真是补(古)道热肠,小吕(女)子对你钦佩不一(已)!” 面前的小女娃怕是饿狠了,吃相豪放,百里昦渊没说话,只是静坐在板凳上看她吃。等到另一份素面端上来时他却没吃几口就饱了。 白小醒喝完面汤,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百里昦渊搁下十枚铜板,起身道:“店家,面钱就放桌上了。小姑娘,向西走是入城的路,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他提剑走人,脚下生风。 白小醒顾不得擦嘴,起身扯动了结痂的伤口,捂住肩膀龇牙咧嘴地追了上去。 这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别跟着了,她怎会听不出来。可是她一个人赶夜路进城,若是半路被豺狼虎豹叼了去怎么办?初来异世,身边多个人总是好的,还有点安全感。 少侠人高腿长,白小醒一路小跑同跟他说话,试图扭转他的心意。 “少侠,我初来宝地,人生地不熟的,跟我同路的人都遭遇了不测,你不如行行好,收留收留我吧~” “我受伤撞到了脑袋,连自己家在何处都不记得了……” “你别看我虽然年纪小,但你要是收留了我,我很好说话的,可以先给你当丫鬟,伺候你日常起居。” “少侠,你走慢点啊~等等我!” 经不住她的喋喋不休,百里昦渊回头道:“我不需要丫鬟,也不需要同伴,你去找别人吧。” “可是我现在只认识你啊!”白小醒摊了摊手,很是无奈,突然灵光一闪,兴奋的说,“少侠是武林中人,如果不需要丫鬟伺候,那你考不考虑收个徒弟?不如就收了我吧!” 哎哟喂,这伤口怪疼的,要是他收了自己当徒弟,做师父总不会不管徒弟的死活吧。 百里昦渊没有丝毫的迟疑,抬脚便走,走出二十多米,耳边渐渐没了小姑娘的声音。 忽觉四周安静得有些出奇,百里昦渊回头一看,那姑娘脸朝下倒在地上。他的脚步停在原地,内心挣扎一番,轻叹一声,毅然折返将昏迷的人儿背起朝西边走去。 月亮东升,逆着微弱的月光,年纪不大的少年背着瘦弱的女孩,踏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 白小醒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糖醋里脊,红烧狮子头,酸菜鱼…… 她开开心心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巴里送,突然肩膀一痛,白小醒翻身的时候压到伤口,梦醒了。 身上穿的还是那套脏衣服,撩开衣领,肩上涂抹着被碾碎的绿色草药。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左顾右盼不知身处何处。 看这屋子古香古色的装潢,还挺像xx古城给游客提供住宿的客栈呢。 望见黄铜镜里憔悴的陌生小脸,身体残留的疼痛提醒着白小醒,眼前的一切似梦却不是梦。 因为得罪了阎王,她穿越到了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异世界,还附身在十岁小娃娃身上。 这要是现代还好,实在不行还能投靠孤儿院,可是在古代,她初来乍到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小孤儿,活像游戏里刚升lv.10的玩家被迫挑战超困难副本,实在有些难办。 白小醒对镜呆看了一会儿,回身倒了杯茶水趴在窗边。窗外的景色不同于昨日城郊外的荒凉,狭长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哎~她这是进城了,总不会是自己无意识爬过来的吧?只记得昨天全身上下都疼,走路人也是飘的,眼前一抹黑,后面就没啥印象了。 白小醒嘟囔道:“奇怪,要是少侠救了我,怎么不见他人呢?” “吱嘎”一声,门从外被人推开,白小醒回头,正对上一张冷冰冰的面孔。 果然,古代还是好心人更多的,这个大腿可算没抱错! 白小醒惊喜地大喊:“少侠!不对,师父你回来了!” 百里昦渊阴沉着脸不说话,也没纠正她的叫法,只是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放在桌上便不动了。 白小醒得了暗示,乖巧地凑上前问:“是给我的吗?” “嗯。”百里昦渊面无表情,沉声应道。 脸色这么臭,不会是谁得罪他了吧? “那我拆开啦。”白小醒故作客气地说,手上却很诚实,立刻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放了一套干净的粉色女装,单就这点来说,白小醒觉得少侠还挺贴心的。 她顶着少女稚幼的脸庞,得了便宜小嘴摸了蜜似的甜。 “多谢师父!师父最好了~” 百里昦渊正饮茶,闻言蹙了蹙眉头。 这小丫头谄媚的样子,简直过分熟练。 见他不说话,白小醒捧着衣服自顾自地说:“您外表虽然冷漠,内在却是古道热肠,不然昨天大可扔我在荒郊野外,任我被豺狼虎豹叼走。所以,您对我有恩,认您当师父,给您端茶递水也是理所应当的嘛~只是,说了这么多,徒儿还不知道师父您的名字呢?” 好赖话都说了,男人阴沉着脸还是不理人。白小醒搞不懂他是个什么想法,只能斜眼望着他。 她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拜错师父入错门,他一个大男人怎还磨磨唧唧,举棋不定的?总不会是担心被女徒弟揩油吃了豆腐去吧。 百里昦渊放下茶杯,道:“你不必拜我为师,我替你交了三日的房费,你休息好了就去投奔你的亲人吧。” 白小醒急了,忙说:“师父你亲眼所见,我家里人都死在那荒郊野外的地方,我撞到了头压根不记得家住何处,若非走投无路,哪会跟您拜师学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不是这个道理?实在不行,你开条件吧,怎样才能成为你的徒弟!” 只要不让她出卖身体和灵魂,哪怕委屈点,能先在这世界存活下来就行。 百里昦渊顿了顿,道:“你若是跟着我,以后可能会遇到不少危险……” 少侠的态度有所松动,白小醒态度更加坚决。 “可要是我一个人在外漂泊,说不定还是会遇到坏人啊!” 此话倒是不假,江湖上不乏鸡鸣狗盗之辈,没准有黑心的人把这小姑娘拐卖到青楼去。 百里昦渊摸了摸下巴,道:“如果你认我当师父就要听我的话,能做到?” 这话有戏! 白小醒脸上笑开了花,应道:“自然。” “那好,你换好衣服我们就赶路。” 白小醒一脸茫然,问:“我们去哪儿啊,师父?” “去东根山,找一位故人。” 百里昦渊起身要走,被白小醒叫住。 “师父,我叫白小醒,清醒的醒。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黑色的眼眸回望了一眼,他道:“百里昦渊。” 抬腿刚迈过门槛,百里昦渊身后又传来女娃软软的声音。 “师父,我饿了。” “……知道了。” 得,依他看,他这个做师父的倒更像个端茶递水的徒弟。 ※※※※※※※※※※※※※※※※※※※※ q2.百里昦渊的故人是? a.一个普通朋友 b.红颜知己 c.武器大师 新文连载,卖萌求收藏和评论呀~(*^-^*) 第3章 吃饱喝足,换上干净衣服,白小醒和百里昦渊骑马暂别此处,出城后直直向东去。 东根山位处东方,山上蛇鼠虫蚁,飞禽走兽不少,鲜少有人造访,故而山路崎岖,光是骑马抵达半山腰都需大半日,若是步行,脚力甚好也需三两日。 红日西沉,天色渐暗,百里昦渊勒紧缰绳,在山侧的一处断崖边停下。白小醒小心翼翼地溜下马,靠近断崖朝下忘了一眼,差点没晕过去。 日光渐失,下面水雾缭绕,压根深不见底。 山崖下吹来一阵风,扬起她的碎发,白小醒打了个哆嗦,赶紧退回马的身旁。 “师,师父,我们来这里干嘛呀?” 说要来找故人,不会是借口吧?实际是带她来爬山的…… 百里昦渊取下马鞍上挂着的麻绳,熟练地在一旁的树上套了个死结。 这是要做什么?白小醒好奇得很。 不等她问,百里昦渊道:“你留在这儿,我下去一趟。” “下去?去这山崖下面?”白小醒瞪大眼睛,忙说,“太危险了,师父别去!” 就算大侠会武功也不能反抗牛顿定律吧!一失足,那可就真千古恨了。 百里昦渊沉默着紧了紧腰上的绳索,才道:“若是两个时辰后我还没上来,你自己骑马下山吧。” 白小醒不干了,拽住他的手臂抗议:“不行不行,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我才刚认的师父,万一摔落悬崖我不是又孤身一人了。” 任她抓着手臂,百里昦渊淡淡地说:“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子时,到时候山上的猛兽都会出来走动,你要是还留在这,到时变成了虎狼的果腹之物可别怪我。” “嘎啊——” 身后有寒鸦飞过,惊得白小醒扑在百里昦渊腰上,闷声说:“那你更不能走了。” 本就因为她耽误了原定的行程,百里昦渊更没耐心跟这小丫头耗,抓起白小醒的衣领,飞身下山崖,山谷中回荡起白小醒凄惨的叫声。 “啊~~~~” 白小醒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觉得整个人往下坠,双手死死扣住百里昦渊的腰不放。 耳旁呼啸的风消失了她也没意识到,紧闭着眼,五官都绷紧了。 百里昦渊晃了晃她的手臂,道:“到了。” 确认自己安全地站在石头上,白小醒长出一口气,双腿肚子卸了力忍不住发抖。 “师父……你吓死我了!” 这下断崖的刺激程度堪比坐跳楼机,白小醒按住狂跳的心脏,欲哭无泪。 百里昦渊解开腰上的绳扣,点燃一根火折子往前走,白小醒四处张望一番,不敢在原地多作停留。 他们脚下是结实的巨大石块,眼前是黑漆漆的山洞,身后仍是不见底的山谷,看来是停在断崖中间的某处了。 按照武侠小说的套路,这种地方不是有奇珍异宝就是有世外高人了。莫非,山洞的尽头是世外桃源?亦或是沉睡的古墓? 白小醒虽然怕,但有人同行壮胆,还是挺乐意去一探究竟的。为免在黑漆漆的山洞里走丢,她偷偷拉着百里昦渊的衣袖一角不放。 山洞狭长幽暗,越往里面走越黑,火折子的光只能照亮眼前的一点地方。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山洞里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白小醒咽了咽口水,问:“师父,你的朋友住在这里吗?” “嗯,不算朋友,是位老前辈。” 百里昦渊话音刚落,一座牢笼的轮廓便随着微光进入白小醒的视野。 跟随他停下脚步,白小醒眨眨眼,道:“可是这里没人啊……” “啊”字都没说完,黑色牢笼里有东西在蠕动,白小醒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蠕动的“东西”坐起身,靠在笼子的一角,透过“它”杂乱的长发勉强能辨认出人的五官。 百里昦渊毫无惧色,平静地说:“见过前辈。” 沙哑苍老的声音从笼子里传出来。 “你是谁?老夫可不认得你。” “在下无名小辈,曾与前辈有一面之缘,前辈贵人多忘事。如今来找前辈是有一事相求。” 那人冷笑道:“呵呵,小伙子,老夫看你不过十六七,老夫在这里被关了整整十八年,何时见过你?” 一阵阴风吹过,微弱的火光摆了又摆。 百里昦渊面不改色,道:“二十年前叱咤江湖的黄贺大侠,身怀绝世武学阴阳五行功突然销声匿迹,世人不知其所踪,殊不知他竟被困在这小小的牢笼之中。况且阴阳五行功乃当世绝学,晚辈早有耳闻,不足为奇。” “哈哈哈——”苍老的黄贺仰头大笑,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你是冲着阴阳五行功来的。不过,有一事你说错了,老夫在这山洞隐居十几二十年,可不是被笼子困住走不出去,而是不愿出去罢了。” 真是个怪人。 白小醒缩在百里昦渊身后,生怕这两个习武之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百里昦渊拱手道:“不论哪一种,前辈都是自断前路,在此处度过余生。晚辈是真心来向前辈求取功法秘籍,为我复仇增添助力。” 黄贺捋了捋脏兮兮的胡子,似挑衅般问:“哦~多大的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着了道,也丢了性命。” “呵,被人暗算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没少吃亏。” 白小醒原以为便宜师父只是个好心又有钱的侠客,哪曾想,年纪轻轻的他身上居然还藏有这么多故事,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抬头打量着百里昦渊的脸,从仰视的角度看,他的神情冷酷得可怕,白小醒默默站直身子,放下了抓袖子的手。 鬼鬼,她这是啥运气,可别是碰上杀人犯了,万一惹恼了便宜师父,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一巴掌能把她给拍墙上去。说来说去,昨天就不该三观跟着五官走,上了陌生人的贼船,现在能不能安全下船可就成了大问题。 见黄贺闭口不提秘籍一事,百里昦渊不慌不忙地说:“除了复仇所需,晚辈也不愿看到前辈一身武艺后继无人,百年之后绝世武功淡出江湖。” 黄贺大笑两声,扶着身后的墙壁站起来,带着收放自如的霸气走到笼子跟前,一双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百里昦渊,似要将他看穿。 百里昦渊面无惧色,回望着他。那双异色的眼中,藏着通往深渊的过去,从未有人探寻。 场面一度僵持,片刻后,黄贺笑道:“哈哈,你小子倒是会说话。阴阳五行功老夫早就倒背如流了,这功法秘籍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给你不是不行。但,有一事老夫琢磨不透,老夫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晚辈师从一叶大师,自然是有高人指点。” 话尽于此,黄贺心中有了答案,点头道:“原来是他……罢了,功法我可以送给你,不过,你要帮我杀一个人。” 他说话的时候胡子一抖一抖的,几乎看不见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了杀人的狠话,自认为三观还算正的白小醒心态有些崩了,头一次对自己的世界观产生了怀疑。 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啊?难道武林中人可以随便杀人不受法律的约束和制裁吗? 正义感十足的白小醒哆哆嗦嗦地说:“杀,杀人是犯法的!” “不许多嘴。”百里昦渊扭头小声呵斥,同时用手挡在她身前。 黄贺挑了挑上眼皮,问道:“嚯,这个小娃娃是?” 百里昦渊微低着头,道:“劣徒年纪尚幼,不懂规矩,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黄贺摆摆手,直呼“没意思”。 “不过是跟小丫头说两句话,瞧你紧张的,老夫还能生吃了她?你这交易做还是不做了?” 白小醒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上嘴。 她也不傻,方才是自己冲动了,不该多话,便宜师父明显护着她,不然自己这根豆芽菜,在武林高手面前就是砧板上的一条鱼,死活都是任人宰割的。 百里昦渊恢复了沉稳的神色,道:“前辈请讲。” 黄贺想了想,摇头晃脑地说:“八百里庄有一个少庄主,名叫……朱颜,平素里最喜欢欺男霸女,你去手刃了他,提他的头来见我,我便将秘籍交给你。” “好,一言为定。三日后,晚辈再来造访。” 黄贺踱步回到阴影里,悠哉地说:“去吧,下次来时记得替我带坛好酒。” 百里昦渊对着黄贺的背影行了个谢礼,拽着白小醒的手一起离开了山洞。 出了洞穴,山崖间已是漆黑一片,好在今晚云层少,月亮大摇大摆地挂在天上,回到断崖上还有月光可以照路。 百里昦渊抱着白小醒原路返回,收好了麻绳,他并没急着上马离开,站在断崖边眺望山间,凉悠悠的夜风卷起长发,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不知为何,百里昦渊的背影让她看出些许孤单。白小醒摇摇头,将这个奇怪的想法摇出九霄云外。 她掰弄着手指,心底的话在喉咙口堵了好一会儿。 夜色静悄悄,少女的声音格外清脆。 “师父,你真要去杀人啊?” ※※※※※※※※※※※※※※※※※※※※ 师父去见的人是一个绝世高手,没想到吧~ q3.百里昦渊会杀倒霉蛋朱颜吗? a.会 b.不会 c.我是腰间盘凸出,我有别的想法! 第4章 “师父,你真要去杀人啊?” 白小醒的心里满是忐忑。 难道百里昦渊就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吗? “嗯。” 风停了,百里昦渊闷声应道,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景色,不再有半分犹豫,转身上马。 尴尬的话题戛然而止,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马蹄声声声入耳。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难走,马儿颠簸得厉害,白小醒害怕摔下去,牢牢抓住缰绳,身体往后仰,一不小心后背就贴在百里昦渊的胸口。 隔着衣服传来的温暖令白小醒更加难以理解百里昦渊的冷血。 昨日要不是自己晕倒,恐怕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搭理的。 正当白小醒情绪低落之时,百里昦渊道:“这两日耽误了太多时间,今夜要赶路,你若要睡就靠在我身上睡吧。” 白小醒愣了愣,回头望了他一眼,树影滑过他俊逸的脸颊,心中的怨气竟消散了七七八八,方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便宜师父以为她困了……唉,看着这副好皮囊,还真是生不起气来……有一说一,便宜师父对她还挺好的。白小醒啊白小醒,你这个视觉动物+颜狗,给颗枣就出卖了三观,迟早要吃大亏啊! 白小醒瘪瘪嘴,道:“我不困,就是有点饿了。” “这山里只有野果子吃,等下山了找个农户讨点吃的吧。” “哦。” 白小醒乖巧地应道,心安理得地靠在了百里昦渊怀里。她摸摸柔软的小肚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不对啊师父,那个黄贺大侠十多年没出来过,他不用吃东西吗?难道他是修仙的?” 百里昦渊被这话逗笑,捋了捋她的小辫子,道:“这山上野猴子多,最擅攀爬,山洞里有不少核果,都是猴子拿进去的。” “啊~这样啊。”白小醒有点小失望,还以为到了个修仙的世界,有机会能长命百岁嘞。 下山的路也很无聊,百里昦渊随口一问:“嗯,你说的‘修仙’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白小醒胡诌道,“我只在书里看过,修仙的人最后能成神仙。” 百里昦渊默了默,又道:“你不是说自己撞到头连家在何处都不记得,怎么却记得自己看过的话本?” 啊,这! 白小醒瞬间尬住,这一针见血的问题扎得她心脏狂跳,差点被口水呛到。 果然说谎话要不得,说一个谎就要用n个谎去圆,稍不注意还会露出马脚。 此时的白小醒精神高度紧张,磕磕绊绊地说:“其实也不是全不记得了,还是有一点模糊的印象的……” 百里昦渊笑笑,不以为然。十岁大的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何况他也说了假话。 见他没有追问,白小醒赶紧扯开话题。 “师父,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说。” “按照你的说法,黄贺大侠应该很厉害的,为什么要屈居在一个黑黢黢的山洞不见天日呢?” 百里昦渊紧了紧缰绳,道:“他是为了赎罪。” 这话一听就是有故事了,白小醒追问:“赎什么罪呀?” 百里昦渊娓娓道:“二十年前,黄贺修习阴阳五行功,关键之时走火入魔,杀了妻儿老小还有同门师兄弟共三十六人,那件事后他便销声匿迹了。他隐退在此,用余生向那些被他害死的无辜者赎罪。” 这个故事并不欢喜,甚至有些悲伤。 白小醒闷闷地说:“那,师父你修炼阴阳五行功会不会也走火入魔呀?” 这要是百里昦渊发起狂来,她被ko不是分分钟的事嘛。 百里昦渊不置可否。这功法他没练过,是否会发生意外尚未可知。 白小醒长叹了一口气,活像个大人一般感慨着:“看来,这越是厉害的武功就要付出越大的代价。” 百里昦渊道:“自然。” 扼腕黄贺大侠凄惨遭遇的同时,白小醒发现自己对百里昦渊一点都不了解,除了名字,哪门哪派都不清楚。 不行,她得好好问问清楚。 “师父,你说你师从一叶大师,这个一叶大师是谁啊?万一以后见着了我要叫师公吗?” 百里昦渊淡淡地回答:“一叶大师是我的师父,按照礼数,见了面你要尊称一句师公。” “明白了。那我们门派叫什么名字呢?” “天道教如今是师父执掌,日后我或许会创立新的教派,你便不算天道教的弟子。” “这样啊……师父年纪轻轻就离开师门,是为了寻找消失的武林秘籍?然后报仇?”白小醒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这个问题踩到雷。 “师父的本意是让我下山历练,多见见世面,不断精进武艺。至于报仇,是私事。” 私事?莫非又有什么故事? 白小醒努了努嘴,不打算绕圈子了,直接问:“说了这么多,师父你到底报什么仇啊?难道是你的家人朋友被害了?” “不。”百里昦渊冷笑道,“为我自己复仇罢了。” 白小醒糊涂了,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他话中的恨意和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哪来如此浓烈的仇和怨呢? 白小醒猜测:“是有人欺负你,所以才要报仇?” 百里昦渊道:“同龄人中没几个是我的对手,还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白小醒又猜:“那……是比你年纪大很多的□□湖?” 百里昦渊道:“我不知道。” 白小醒满脸问号,若不是此时百里昦渊的表情过于认真,她真怀疑他是在耍着她玩,羞辱她的智商。 怎么可能会有人复仇不知道复仇对象的,难不成要对着空气复仇啊,简直莫名其妙…… 白小醒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深吸一口气,道:“师父你独自一人出远门,家人不担心吗?” 百里昦渊眼里的光芒黯淡了几分,沉声道:“他们在我五岁的时候便过世了,师父收养了我,此次下山前一直呆在天道山上习武。说起来,我连他们的脸都不太记得了。” 白小醒抓了抓耳朵,有点后悔问了这个问题,勾起他沉重的回忆。 父母早亡,无依无靠,年纪轻轻就背负了不清不楚的仇要报,想来便宜师父也是个可怜人。 白小醒的母爱还没来得及泛滥,身下的马儿已经停在了一座土房前。 百里昦渊抱下白小醒,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敲响了农户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精壮的年轻男子,听说他们过路想讨口茶吃,热情地欢迎了他们。 连喝了两杯茶暖身子,困意席卷而来,农妇和百里昦渊的谈话声惊跑了白小醒的瞌睡虫。 农妇好心抱来干净的被褥,道:“你们兄妹俩这么晚还赶路,不如今晚就先在这儿歇下吧,后院还有间空房能用。” 百里昦渊道:“多谢大嫂美意,我们师徒二人还有要紧事在身,休息片刻便动身。” 农妇笑道:“哎哟,是我说错了话,没想到二位是师徒,还以为是一家人呢。不过我看这位小姑娘困乏得很,恐怕经不起日夜颠簸了。” 农户大哥道:“是啊,这人不休息,马也要休息啊。” 百里昦渊瞥了眼手撑在桌边的白小醒,已经是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了。 他想了一下,从腰间拿出一锭散银放在桌上。 “大哥大嫂,麻烦你们照顾她几日,等事情办完了,我自会回来接她。” 农妇道:“不可不可,这钱使不得。” 百里昦渊态度坚决,道:“你们收下这银子,我才能安心将人留在这。” 这话软中有硬,农户夫妇不再推脱,便应下了此事。 百里昦渊弯下身子,拍了拍白小醒的脸,将一瓶药塞到她手中。 “在这儿等我,记得每日给伤口上药,三日后我来接你。” 白小醒揉了揉眼睛,此刻她只想倒在床上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白小醒只记得有一只温暖的手,牵着她到了舒适的床边,脱了鞋躺下以后,后面的事全然不记得,等一觉醒来,她才发现百里昦渊居然一个人走了,而自己手里还攒着月白色的药瓶。 虽然百里昦渊说了会回来接她,但白小醒心里还是没底气。万一他只是借这个机会扔下她可怎么办?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白小醒不好意思白吃白喝,白日里会主动帮农妇做些轻松的活儿,洗洗菜,陪他们的孩子玩玩游戏之类的。 农户夫妇为人朴实热情,生怕怠慢了这位小客人,夸她懂事能干,肯帮忙做些事,搞得白小醒更不好意思了。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直到第三天的日落,白小醒也没等到归途的百里昦渊。 她失望地离开了院门口,一头扎进了灶房。 与其期待一个捉摸不定的侠客归来,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今晚吃什么吧。 用完晚饭,白小醒早早地脱了衣服上床,奈何翻来覆去睡不着。 真不知道她还在期盼些什么,大不了留在农户家做干女儿算了,反正他们一家都挺喜欢自己的,总不会饿着她冷着她。 越想越憋闷,白小醒对百里昦渊更是多了三分怨念。这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她实在太熟悉了,像极了母亲忙于事业,将她丢给了小姨和寄宿学校时一样。 她是负累,是累赘,是不被需要的那一个。 ※※※※※※※※※※※※※※※※※※※※ 欢迎多多评论讨论剧情哦~ q4.师父百里昦渊还会回来接白小醒吗? a.会 b.不会 c.不回来剧情还咋继续(抠鼻子) d.不回来是作者安排的,把作者冲了(不是) 第5章 五岁那年,白小醒的母亲白苏芮女士和先生因感情不和选择了离婚,法院将白小醒判给了母亲。 长大后白小醒从小姨的口中得知,当年是父亲率先婚内出轨背叛了这段婚姻,最后才会净身出户。 父亲此前经营的建材公司落在母亲的手上,向来要强的母亲决心比父亲在时做得更好,花费了无数心血和精力,使公司平稳度过了第十二个年头。 事业的成功,压榨了母亲对家庭成员陪伴的时间。这十二年来,白小醒跟小姨白莲梓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比跟白苏芮多。 自从小姨夫出车祸过世后,膝下无子的小姨一直没有再婚,反而将白小醒视为己出,自愿在姐姐忙碌时照顾还年幼的白小醒。 等白苏芮女士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孩子不知不觉已经拿到了大学通知书。 尽管有母亲的不幸婚姻作前车之鉴,但白小醒内心深处还是和同龄人一样,对爱情有着无限的憧憬和美好幻想。 而在父爱上的缺失,是白小醒长久以来说不出口的遗憾。 她没有亲生兄弟,和堂兄表兄也不亲近,在没有男性角色的家庭氛围中长大,没有人能客官公正的告诉白小醒,好男人到底是怎样的生物,并且如何与他们相处。 更多的,只有出现在想象里的模糊轮廓。 帅气多金,有情有义的同时性格还很酷。 穿越到这个世界,百里昦渊算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好巧不巧,符合这所有的想象。 白小醒说不出自己究竟在失落什么,明明很想相信他,可等到天黑百里昦渊都没来,她有种被戏耍的挫败感。 缩在被窝里咬了咬手指甲,白小醒翻身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难道是? 她探出脑袋,屏息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 “哎呀,别闹,孩子们刚睡下~” “我的好娘子,你舍得把为夫晾在一旁吗?” “讨厌死了~你动静小点,别把二蛋吵醒了。” 二蛋是农户夫妇的儿子,农妇半推半就,最后还是从了夫君,夫妻二人开始了和谐交流。 白小醒脸上火飘火辣的,急忙缩回被窝,实在没兴趣听完一场活春宫。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小醒闷得受不了了,从被窝里钻出来,发现门被打开,幽幽的光照进来,门口竟然立着黑色的人影。 “啊——鬼啊!” 白小醒叫得撕心裂肺,抓着被子往墙边缩。 这凄惨的叫声惊醒了农户夫妇,两人披着衣服,端着烛台便跑过来了。 借着火光一看,那人影正是百里昦渊,两人虚惊一场,留下烛台便回去继续睡觉。 经这么一吓,白小醒睡意全无,摸下床关上门说话。 与分别那天不同,百里昦渊穿了套青色的衣裳回来,衣服上深一块浅一块,远看起来有点奇怪。 白小醒暗暗想,这古代的衣服还挺潮流,都有不规则染布技术了。 走近了仔细一瞅,白小醒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光线太暗没辨别清楚,那衣服上深浅不一的色块哪里是染布技术,是风干成暗红色的血迹斑点。 百里昦渊自顾自地喝水,面上毫无表情。 白小醒压低声音问:“师父,你真把朱颜杀了?” 百里昦渊放下茶碗,回道:“八百里庄的少庄主早在十年前就病死了。” “那你身上这血……” “路上遇到几个宵小之徒挑衅,就陪他们过了几招,兴许是那时候沾上的。” “没受伤吧?” “没有。” 白小醒长出一口气,看这衣服上的血迹,恐怕被虐的那一方很惨很惨。 白小醒道:“师父,既然朱颜死了,黄贺大侠提的要求怎么办啊?” “我已拿到了秘籍,明日一早就可以启程离开此地。” 百里昦渊说着,脱下染血的外套,里衣干干净净的,似乎是换过了。 “拿到秘籍了?”白小醒百思不得其解,追问,“难不成黄贺大侠提了别的条件,不用杀朱颜也可以?” “他原话是让我手刃朱颜,提头来见,自然是遵从了他的意愿。” 白小醒跟着他坐到床边,喃喃道:“可朱颜都死了十年了,早就成白骨了吧……不会,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难道百里昦渊把朱颜的坟挖了,取了他的骨骸走? 百里昦渊脱了鞋,剑放在床边,合衣躺下,调整了枕头位置,他淡淡地说:“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白小醒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低呼:“师父你这也太缺德了,怎么能盗人家墓呢?人家死了都不让人家安生!” 百里昦渊闭上眼,冷声道:“人既已死,谈何安生。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在乎安生与否。记住,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一条门规——为达目的理应不择手段。” “你!” 白小醒气得憋红了脸,恨恨拍了一掌,这一掌打在棉被上,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她一个现代人都知道礼义廉耻,怎么这个古代人还怪寡廉鲜耻的!真是有够奇葩! 等找到机会她一定要跑路,摆脱百里昦渊的“魔爪”! 百里昦渊不打算理她,躺下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白小醒只能干瞪眼。 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百里昦渊了,说他热心助人吧,他转身刨了人家坟;说他是个坏蛋吧,对陌生人的她出手还挺阔绰,有一说一,对她不错。 与其说他是个侠客,不如说是一个孤独的游侠,亦正亦邪间行走江湖。 此番坐着生闷气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干熬到天亮。白小醒内心小挣扎了十几分钟,不情不愿地爬上床,把多余的枕头隔在两人中间,绷着一根弦入睡了。 翌日,白小醒醒来之时,枕头早就不知所踪,自己趴在百里昦渊胸口,把他当做抱枕抱着睡了。 趁人还没醒,她轻手轻脚抽回自己的手,不想还是惊醒了他。 百里昦渊双眼清明,休息一夜令他恢复了神采,毫不犹豫地起身穿衣,督促白小醒收拾好便走。 早起喂鸡鸭的农妇热情款待他们吃早饭,百里昦渊本想拒绝,但看到白小醒在一旁咽口水,便好言相谢,决定吃完再走。 百里昦渊不仅换了衣服,连身下的马驹也换了一匹。 白小醒安安静静地坐在马上,任由百里昦渊操控马行走的方向,对于接下来要去哪儿她还是很好奇的。 白小醒道:“师父,我们之后去干吗?” 百里昦渊不瞒她,道:“闭关。阴阳五行功晦涩难懂,全靠个人参悟,至少要六年才能小有所成,十二年大成。” 白小醒睁大了眼,惊异于学习一门武功居然要十二年。到时候出关万一江湖上有了更厉害的武功,这么些年不就白练了吗?横竖练的不是最厉害的,练其他任何一样不都是浪费时间。何况,便宜师父连复仇对象是谁都不知道,还要练这劳什子武功……也真是够执拗的。 白小醒道:“十二年?师父你今年贵庚啊?” 百里昦渊说:“十六。” 白小醒手指一掐,道:“师父……你出关的时候不就二十八了。” 百里昦渊胸有成竹,道:“用不了那么久,不出意外七年就能大成。” 白小醒问:“为什么缩短成七年了?” 百里昦渊道:“有天道教内功心法辅佐,六年就能大成,定下七年,不过是想减少走火入魔的可能。” 白小醒扭头看着百里昦渊的下巴,问:“那我们现在回天道教?” 百里昦渊双眼笔直望向远处,道:“不,去柳州,静灵山上有一处竹屋,四周清幽,正适合修炼。” 白小醒淡淡应了声,心底悄悄盘算这一路上是否有机会跑路。 思来想去眼下没有好的逃跑机会,她不得不跟着百里昦渊一同踏上了前往柳州城的路。或许她等待的机会就在不久的将来。 柳州位处南方,气候宜人,地界宽广,往来交通便利,城中还算繁华,不过白小醒和百里昦渊只是路过城区,扭头去了靠近柳州边界的静灵山。 静灵山确有一座闲置的竹屋,百里昦渊花了些钱,买下了地契文书,成了竹屋新的主人。 静灵山漫山遍野都是竹子,只能徒步上山,青石板路被杂草和落叶遮了七七八八,脚下的路勉强可见。竹屋掩盖竹林中,不容易被发现,好在屋前屋后有一大块儿空地,没被笋竹占领了地盘。 推开竹屋的门,屋内满是厚重的灰尘,白小醒绕着屋子走了一圈,除了三套桌椅,两张床和一个木桶,连被褥都没一张,简陋得像一间毛坯房。至于厨房,除了两个土灶和一顶锈巴巴的铁锅,角落里堆满了潮湿生霉的柴,散发着微妙的气味。 这竹屋外观上看除了有点旧没啥不好,但一看里面啥也没有,白小醒想吐血。 前两天赶路,晚上还能住进舒适的客栈,今天直接沦落睡床板,换谁都一时难以接受。 白小醒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道:“师父,我们今晚不会住这儿吧?” 百里昦渊放下剑,道:“不止今晚,以后几年我们都住这里。” ※※※※※※※※※※※※※※※※※※※※ q5.竹屋的茅房在哪儿? a.山下 b.后山 c.山洞里 d.茅房不存在的,只有夜壶(抠鼻子) 第6章 白小醒向来娇气,嚷嚷着:“师父,这地方啥都没有,怎么住人啊?” “这袋银子给你,现在你就下山去镇上买东西,看上哪样买哪样。” 百里昦渊不吝啬,直接将一袋银子塞给了白小醒。 白小醒傻眼了,捏着白色荷包的手还微微颤抖着。 “师父,你不会打算让我徒步去吧,从这儿走到镇上至少得花一个时辰欸?” 百里昦渊瞅了她一眼,吃准了这丫头不愿吃苦,道:“你要是不乐意去那就留下来收拾屋子,前前后后得打扫干净。” 白小醒望了望屋顶的漏洞,一时语塞。 比起独自一人收拾这么大一间破败的屋子,还是下山大采购比较好。横竖不是她的钱,花起来不心疼。 “那我还是选择下山吧。”白小醒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不情不愿地多问了一句,“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啊?有的话,我就一并带回来。” 百里昦渊正在搬屋里的桌子,头也不回地说:“被褥和米面,记得带回来。” “知道啦~”白小醒耸了耸肩,心头纵有万般不乐意,就当出门去shopping,买些生活日用品回来,让自己住得舒适。 下山的路上,白小醒打开荷包一看,好家伙,里面全是真金白银,换算成人民币少说值个几万块,真是大手笔,她完全不用担心钱够不够的问题。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好机会,她何不直接揣着钱跑了呢?找个地方藏起来,等过几年模样长变了,说不定就算碰上百里昦渊,他还不一定认得出来,等以后挣了钱再还给他,岂不美哉。 可是她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太缺德了一点?百里昦渊给她这么多钱,肯定是信任她的,自己也不能做出以怨报德的事啊…… 离静灵山最近的小镇有十几里,白小醒想了一路,仍是没有决断,又饿又渴的她抵达小镇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地方吃饭。 在街边点了一碗馄饨,狼吐虎咽的吃完,白小醒结账时又一次掏出了怀里的白色荷包,叹了口气,向店家询问了米铺的方向。 唉,谁叫她欠百里昦渊的呢? 按照百里昦渊交待的,白小醒买了五十斤米和二十斤面,米铺老板看她出手大方,好心介绍了可以帮忙搬运货物的车夫。 走了那么久脚都走疼了,白小醒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租了辆牛车,把买来的被褥枕头,食物粮油一股脑扔在板车上,自己坐在后面,随着牛车缓缓驶过街道,悠哉的张望两边的商铺。 路过一家书斋时,白小醒猛然想起写一百本小说的任务,忙叫停了车夫。 “大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白小醒跳下牛车,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规规矩矩地走进书斋。 书斋里没客人,就剩个掌柜站在柜台前拨弄算盘,门口人影晃动,以为来客人了,抬头一看是个小娃娃,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 这脸变得……要是搁现代,寒暑假和周末不知道有多少家长带孩子挤书店呢,恐怕老板的脸色会更难看吧。 白小醒暗暗吐槽,佯装无事发生,在书斋里闲逛起来。大致扫了一圈,架子上摆的全是些古板正经的书,至于书封上的文字,和她认识的繁体汉字差不多。 掌柜走过来问:“小姑娘,你要买什么呀?” 白小醒回身说:“我想买笔墨纸砚,你们这儿有吗?” 掌柜笑道:“自然是有的,不知道姑娘想要什么样的笔墨纸砚?” 白小醒不含糊,直接说:“先拿便宜的吧,我要是用着还不错下次还来。” 见她谈吐不似一般年纪的孩童,掌柜心里掂量一番,去里屋给她拿了整套文房四宝。 “多少钱?”白小醒准备掏荷包。 “不多,整一两银子。” “这么贵?”白小醒掏钱的手顿了顿。这一两银子可顶她刚才买的好多东西了。 掌柜耐心解释道:“哦,这笔共两支,一支大的一支小的,共一百五十文。这砚台是仿的好砚台,自然只值一百文。至于松烟墨呢,稍贵些,一百五十文,剩下的草纸每张六十文。合计就是一两银子了。” 古代教育不普及,读书识字的人本就不多,笔墨纸砚的成本自然高。 白小醒小小肉疼了一下,道:“行吧,帮我包起来。” 正当白小醒埋头数钱时一个窈窕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女子大户人家家仆打扮,精神抖擞,声音轻快。 “刘掌柜,别来无恙啊~” 掌柜一见此人,立刻喜笑颜开,忙招呼道:“稀客啊,萍儿姑娘今儿个怎么有空来?” 被唤作“萍儿”的姑娘说:“这不是出来办事儿路过嘛,顺便啊替我家小姐问问,您这儿有没有新的话本了?” “有有有。”掌柜说着,从身后的柜子里掏出一本没有名字的书。 白小醒好奇,踮起脚凑上前看。 萍儿姑娘没急着接,问道:“这话本讲什么的呀?” 掌柜道:“哦,是说书生和绣娘的,呃,感人的故事!” 萍儿甩了甩丝绢,略显失望地说:“刘掌柜,这样的话本小姐们早都看腻了,你说每次给你的钱也不少,结果不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就是文武状元,不是绣娘就是采茶女,有什么意思啊,小姐们无非是想看点不一样的。” 掌柜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打哈哈。 萍儿接过话本放入怀中,留下一锭银子,临走前不忘嘱托一番。 “这回我暂且收下拿回去交差,希望刘掌柜下次别让我们小姐失望啊。” 掌柜连连应道:“是是是。” 望着萍儿远去的背影,白小醒嗅到了一丝商机。 不就是写话本小说嘛~反正要完成阎王给的任务,顺便出书再捞一笔岂不是更好。 “小姑娘,东西包好了。” “哦,好。”白小醒方才回过神来,将钱递给刘掌柜,道,“刘掌柜,方才那个姐姐好眼熟啊,是哪个府上的?” 刘掌柜如实答道:“是柳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柳府……不知道跟柳州城有没有干系。白小醒问:“她们常在你这买话本吗?” 刘掌柜压低声音道:“嘘——小姑娘,这话可别乱说。” 白小醒笑道:“可你不就是卖话本的吗,怎么不能说了?” 刘掌柜尴尬地收拾着台面,道:“这些闺中女子的读物,哪个不是偷偷摸摸的卖,还是别声张的好。” 白小醒灵机一动,又掏出一两银子,胡诌道:“我有个姐姐,她也喜欢看,不如你卖一本给我,我带回去送给她~” 刘掌柜没多疑,转身从柜子里又掏出一本,依旧是封面无字。 小镇一行,小有收获,白小醒抱着文房四宝和话本离开了书斋,此时天色已晚,她坐上牛车打道回府。 牛车一路摇摇晃晃驶向静灵山,白小醒准备到地方了多给车夫大哥加点钱,帮忙把东西搬上山去。 哪知刚到山脚,车夫大哥就急着要走。 白小醒忙叫住他:“哎,大哥,你帮个忙吧,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拿不上去啊。” “算了吧小姑娘,这静灵山上闹鬼,好些年没人住了,你,你自个儿想想法子吧。” 说完,大哥卸下货物,架着牛车跑得飞快,扬起尘土一片。 白小醒的手僵在半空中,伸了个寂寞。 她刚才没听错吧,车夫大哥好像说这山上闹鬼来着。 身后风吹过,整片竹林的竹叶都在摇摆,“沙沙”的声音仿佛从她的脊背滑过,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你回来了。” 脑后响起熟悉的男声,白小醒一回头,长舒了一口气。 “师父,你来得可真巧……” 百里昦渊低头瞅了眼,道:“嗯,买了这么多?” “是,总感觉还有什么没买到似的。” 两脚落地站久了隐隐有些疼,白小醒催促道:“师父,我们先回竹屋吧。” “好。” 百里昦渊一手扛起被褥,肩上扛着米袋,杂七杂八的东西扔进竹篓,背在背上。白小醒挑了几样不太重的东西拎着,两人开始负重爬山。 白小醒走在前面,车夫大哥的话此时回响耳边,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百里昦渊,泪眼汪汪地说:“师父,这山上是不是有鬼啊,我们辛辛苦苦搬上去,万一闹鬼了还得搬走,太累了。” 白小醒怂兮兮的样子令百里昦渊哭笑不得,他强装正经地说:“鬼有什么好怕的,可怕的是人。” 颠簸了一天的白小醒红了眼眶,说话都带着哭腔,可怜极了。 “那你可不可以走前面,我害怕……” “好。你要是害怕,可以牵我的衣服。” “嗯。” 白小醒吸了吸鼻子,看着百里昦渊侧身走到前面,伸出小手抓住他衣服一角,慢慢往竹屋走。 竹屋经过百里昦渊一番拾掇,除了屋里空荡了些,已经焕然一新,连屋顶的漏洞都补好了。 百里昦渊点上蜡烛,铺好床褥,摆上茶具碗筷,空荡荡的竹屋总算有了生气。 白小醒放下东西,站在一旁注视着一切,等百里昦渊忙得差不多了,她才扭扭捏捏地说:“师父,我想上茅房。茅房在哪儿啊?” “在后山。”百里昦渊正准备去灶房,刚走出半步又回头问,“你一个人敢去吗?” 白小醒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说:“我不敢……” ※※※※※※※※※※※※※※※※※※※※ q6.师父会陪白小醒一起去茅房吗? a.会(必须的,自己徒弟) b.不会(男主继续高冷) c.有第三人陪(抠鼻子) 第7章 “行,我陪你去。”百里昦渊刚挽起来的袖口又放下。 “好!”白小醒狂点头,小跑跟上他的步子。 密密麻麻的竹林到了夜里格外渗人,直愣愣地立着,摆动的树影颇像人的轮廓。 后山离得不算太远,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走三四分钟就能到。 令白小醒想不通的是,原来的物主为什么要把茅厕修这么远,一般来说不是跟房子修在一起的吗? 茅房周围乌漆嘛黑的,百里昦渊吹燃了火折子递给白小醒,转身朝茅房的反方向走了十几步。 茅房的门日久破旧,开关的时候都会“吱嘎”作响。 白小醒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艰难完成解裤带、脱裤子、提裤子的系列动作。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百里昦渊感觉过了许久白小醒才从里面钻出来。 解决完徒弟拉撒的问题,之后要解决的便是吃喝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百里昦渊缓缓道:“竹屋右侧有一口井,吃喝的用水可以直接从井里取,洗衣就去后山的河边。” 每走一步,白小醒都觉得脚像踩在滚烫的石子上,足底火辣辣的疼。 她漫不经心地听百里昦渊介绍竹屋四周的环境。 “咕噜噜——” 刚走到竹屋门口,白小醒的肚子表示了它的抗议。 百里昦渊收好火折子,道:“我去煮面,你洗了手再来吃。” 一听到有吃的,白小醒乖乖走到木桶旁洗手。 她对百里昦渊的手艺可没抱什么期待,只要煮熟了不难吃就行。 在裤子上擦了擦水,白小醒蹦蹦跳跳坐到桌前,静待即将端来的晚餐。 山上的食材有限,下午晚些时候百里昦渊打了只野兔,开水烫过以后剥皮烤熟,顺便在路边摘了些野菜,现在和面煮了一同捞起。加上一勺酱油一勺辣子,一碗素面就完成了。 百里昦渊端着三个碗从灶房出来,白小醒远远便闻到了肉的香味,她问:“师父,怎么有烤肉的味道?” 回头看到碗里切好的烤兔肉,白小醒双目放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啊——师父,居然还有肉吃!徒儿太感动了~” 百里昦渊嫌她吵闹,碗一放,板着脸道:“门规第二条——食不言,寝不语。” 白小醒丝毫不受他影响,依旧笑嘻嘻地说:“不说话不说话,我负责吃!” 说完,拿起筷子朝烤得入味的兔腿下手,香喷喷的肉刚要放进嘴里,白小醒瞅到没动筷子的百里昦渊,依依不舍地夹给他。 “师父您先吃。” “……你吃。” 百里昦渊略带嫌弃地端起碗,默默吃面。 白小醒翘起脚,美滋滋地啃起兔腿。 别的不说,这烤兔真是外酥里嫩,皮香酥,肉鲜美,火候把握得刚刚好。 辛苦大半天,能吃到一顿好的也算值了。 便宜师父不愧是□□湖,野外生存能力max,还会做好吃的,光这一点拜师就赚了。 只是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多钱,一个十六岁的漂泊少年,无固定收入来源,钱从何而来? 白小醒本想等吃完饭问问这事,奈何烤兔太美味,吃得忘我,没一会儿便忘了这茬。 一碗素面下肚,再搭配半只烤兔,此时整点夜啤酒,简直是神仙日子。可惜古代没啤酒,白小醒舔舔嘴,意犹未尽地吐出最后一块骨头。 百里昦渊没吃几块烤兔肉,一早吃完坐在旁边看白小醒吃。 也不知这丫头是真贪吃还是饿狠了,吃东西总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于他而言,吃饭不过是饱腹罢了,没什么享受不享受的。 饭吃完了可以谈谈正事,百里昦渊问:“今天用了还剩多少银子?” 白小醒解下荷包放在桌上,道:“没剩几个子儿了……” 百里昦渊拿起来掂了掂,确实所剩无几,问:“是买了什么贵重东西?” 白小醒如实汇报:“买了一套笔墨纸砚。” 白小醒明白,往后若要写小说,根本不可能躲得过百里昦渊的眼,还不如先给他做个铺垫,往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写小说。只要一百本小说一写完,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你会写字?” 百里昦渊小小惊讶了一下。普通人家的姑娘根本不可能学写字,请不请得起先生另说,鲜少有开明到让女子读书写字的。 白小醒放在腿上的手指搅了搅,没底气地说:“会的不多……” 她只会写简体中文,繁体可不会。 百里昦渊顿了顿,道:“无碍,早晚会用到,什么时候买都是一样。” 见他不反对,白小醒问:“师父你会写字吗?” “嗯。” “师父,你教我写字好不好,我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写话本挣点钱。” 百里昦渊眉头微蹙:“写话本?谁跟你说的?” 便宜师父的脸色忽变,白小醒立刻讨好道:“我去买东西的时候,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派丫鬟来买话本,这些大户人家不缺钱,就是图个乐子,我觉得这是个赚钱的门道……挣了钱还能用来孝敬师父。” 百里昦渊没说话,盯着白小醒看,看得白小醒心里发毛。过了良久,他道:“你愿意做就做。把碗筷收拾了。” 百里昦渊起身回房,白小醒懵懵地说:“哦,好。” 许是行走江湖的大侠瞧不上有几个臭钱的商贾之家,自然觉得写话本给他们看也是做小伏低的事了。 好在百里昦渊应下此事,往后自己写小说就名正言顺多了。 白小醒暗松一口气,收拾完厨房就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刻着一个“白”字,而对面那块牌子刻着“百”字,一横之差,两墙之隔,他们就住在面对面的两间房。 点燃屋里的蜡烛,白小醒躺在铺好的床上,手掌下光滑的丝绸让她安心,不用担忧今晚会睡木板床了。 虽然这一路有点辛苦,总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能让她暂时歇歇脚,专心投入到写小说的任务中。 从明天开始,写穿越后来的第一本,一个月写完一本,一天就是六千六百六十字,呃,好像有点多,那就两个月写完一本,抛开一年有两个月没灵感,一年总共能写完五本小说,一百本……她要写二十年。 天呐,到时候都变成三十岁的熟女了,不会她的小说还没写完吧! 回家之路遥遥无期,白小醒郁闷地翻了个身,望着门口出神。 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做什么呢?睡下了还是在练功?屋里好像没点灯,应该是睡了吧…… 奔波一天的白小醒终于扛不住困意,陷入柔软的被褥安稳睡去。 另一半,百里昦渊刚沐浴完,不见白小醒身影,本想叫她沐浴之后再歇息,轻推开房门见她合衣睡下,不忍叫醒她。 他在门口立了一炷香的时间,鬼使神差地踏进白小醒的屋子,打算替她脱了鞋盖上被子再走,就当尽点师父的责任。 百里昦渊脱下白小醒的鞋放在床边,睡梦中的白小醒眉头微蹙,呢喃了一声“疼”。 百里昦渊以为她醒了,问:“哪里疼?” 然而白小醒的面色恢复如常,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百里昦渊抬动白小醒的腿,忽然看到她袜子上有一抹红,立刻扯下她的袜子。 脚背光滑白嫩的小脚,足底早鼓起几个大大的脚泡,其中一个脚泡走路时蹭破了,流了点血,好不凄惨。 小丫头不过是个孩子,这番经不起折腾,难怪喊疼。早知道,他就自己去镇上,大不了明日再收拾屋子。 白小醒傻傻叫他师父的画面浮现眼前,百里昦渊如鲠在喉,心底萌生一丝愧疚。 回屋取来银针,在火上加热,百里昦渊捏着白小醒的脚刺了下去。 白小醒“嗷”得一嗓子整个人瞬间清醒,脚被百里昦渊抓着,无法挣脱。 “别动。”百里昦渊放下针,拿起干净的毛巾擦拭着戳破足泡流出来的水。 原本睡得正香,突然被弄醒,白小醒不满地质问:“疼疼疼~师父你扎我干嘛啊?” 百里昦渊人狠话不多,又拿起了针,白小醒见状,怕了,急忙抽出脚,翻过来一看,好家伙,一双脚稀烂。 就说怎么走路的时候这么疼,原来脚底板全是“充实”的脚泡,白小醒捧着两只脚欲哭无泪。 刚才百里昦渊在帮她挑水泡,完全是好心之举,白小醒望着长发披肩的百里昦渊,小声地说:“师父我错怪你了……” 不知是不是晕轮效应,白小醒看百里昦渊,总觉得他脸上少了三分冷硬,多了三分温柔。 他伸出手,道:“脚拿来。” 白小醒心一横,还是把脚伸过去,咬牙让百里昦渊把剩下的脚泡一一挑破。擦干净足底,百里昦渊打开一个小盒子,给白小醒抹上药,脚底瞬间变得清凉,火辣辣的疼痛感逐渐消失。 白小醒靠坐在床上,看着百里昦渊随低头自然垂下的耳发,遮住了他小半张脸,恍惚间想起了小姨。 小的时候她和小姨出去玩,每次她走不动了,就耍赖让小姨背,每次小姨都很配合得蹲下来,然后背着她回家,给她包韭菜饺子吃。 至少在那个世界,小姨对她还是很好很好的。 百里昦渊抬眸,正对上白小醒一双泪眼。 小丫头这么容易感动?还是刚才上药太疼了? 百里昦渊愣了愣,还没开口问,白小醒哭哭啼啼地说:“我想我小姨了……我好想她。” ※※※※※※※※※※※※※※※※※※※※ 口嫌体正直的师父还是陪小醒一起去厕所了,下一话—— q8.小醒哭了,师父怎么办? a.威胁,不准哭 b.安慰,别哭了 c.直接走开,雨我无瓜 第8章 百里昦渊问:“你想起来了?” 白小醒根本没听进去他的问题,埋在臂弯里哭得正伤心。 她太委屈了,爱挖坑不是她的错啊,只是她不太能坚持而已,不就是坑了十几部小说,把她发配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一个熟人都没有,她太难了。 白小醒小声呜咽:“我想回家了,呜呜呜……” 百里昦渊眼中柔光褪去,道:“你家在何处?可还记得大致地名?” 见白小醒仍是不答,百里昦渊收拾了床上的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他拿了一样东西过来,塞到白小醒手中。 手中的东西凉凉的,还有顺滑的穗子,摸着像块玉。 白小醒抬起头,身体还一抽一抽地,不解地看了看手中玉,抬头望向百里昦渊。 百里昦渊冷冷地说:“这是你晕倒那天身上掉下来的,凭这块玉佩,你应该能找到家人了。” 白小醒抽抽搭搭地说:“我没想起来家在哪儿,只,只是觉得伤心,但我早晚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而且,师父你为什么现在把玉佩给我?” 百里昦渊没有立刻回答她。 实际上当初救白小醒时他多留了个心眼,将玉佩私藏起来。一般来说,贴身玉佩是很重要的东西,如果她是假装不记得,醒来后肯定会想办法找他要回玉佩,如果真不记得,自然不会觉得玉佩不见了很奇怪。 经过他后来的观察,至少当时看来,白小醒是真的不记得家在何处,这也是他愿意带她同行的原因之一。 经历过背叛的人,对人对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百里昦渊淡淡地说:“你要是想起来一切,去留随你。” 说完,他大步离开。分不清是在逃避自己丑恶的内心还是在逃避毫不知情的小丫头。 白小醒还没琢磨明白他的话,门就从外面关上了,烛光照在她哭花的小脸蛋上,分外憔悴。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赶她走吗?嫌她给他添麻烦了? 可在卖出话本前她无处可去,与其在外漂泊,不如先呆在这,等挣了足够的钱再走。寻个安静的地方,尽快完成任务回家。 白小醒哭累了,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白小醒的脚好了不少,只是踩在地上还有些疼。 她穿好鞋袜,呆坐在房里,一想到昨晚自己哭鼻子就尴尬的不行。 唉,活了十八年都没哭这么惨过,还是在一个不熟的人面前,让她以后出去怎么挂得住面。 白小醒啊白小醒,情绪自我管理的公开课算是白上了,说泪崩就泪崩,平日的坚强韧性哪去了。 深吸一口气,白小醒扎好头发,打开房门,岂料百里昦渊端着粥站在门外,另一只手微微举起,似乎正要敲门。 白小醒感动了还不到一秒,百里昦渊将碗递给她,道:“吃完把碗筷洗了。” 啊,又是她洗碗? 百里昦渊转身离开,站在门内的白小醒探出半个身子,问:“师父你要去哪儿?” “我去潭水修炼,你没事把头发洗了。中午自己煮点东西吃,不用管我。” 一袭白衣的百里昦渊头也不回,撑着油纸伞下了台阶,很快消失在白小醒的视线里。 白小醒捏着一小撮头发闻了闻,好几天没洗了,似乎是有点异味儿。 喝完热粥,草草收拾了厨房,她提了两桶水到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浑身清爽。 路过柳州城的时候,百里昦渊带她买了好几套换洗的衣服,白小醒最喜欢那条浅绿色的襦裙,花纹好看,穿上身显得秀气,她换上后站在镜子前美了一会儿。 白小醒擦干头发,寻思着时间不早该准备午饭了,写小说的事暂且留到下午再做。 虽然百里昦渊说不用管他,但是练功这么辛苦,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也是极好的。 在厨房转了一圈,白小醒决定煎几个面饼,水煮半个包菜,再熬点白粥给他送去。 毕竟现在条件有限,昨天她压根没买肉,只买了些耐放的蔬菜回来。 说干就干,白小醒卷起袖子,加水和面,洗菜切菜一气呵成。唯有这时候,她才会对白苏芮女士心怀感激。 正因为白女士忙于工作不常在家,所以她小小年纪学会了做饭填饱肚子,煮粥、煮抓饭、煮汤、外加煎饼和煎蛋,她都得心应手,唯独对炒菜是一窍不通,愣是把握不了火候,炒个青椒土豆丝都能糊锅。 平日里馋了想吃肉直接点外卖,简单粗暴易解决。 要是让她煮饭,怕是只能天天吃水煮菜减肥了。 不过,便宜师父在修炼绝世神功,怎么说蛋白质也是要补充的,鸡胸肉,鸡蛋什么的,营养得跟上,不然那么好的身段没保持住岂不是太可惜了……得跟他提提建议,养点鸡鸭了。 白小醒也不知道自己忙活了多久,她吃了块煎饼垫垫肚子,灶前的火将她的头发都烘干了。 屋外的雨还没停,但不影响她的好心情。白小醒哼着歌儿,扎了两个丸子头,撑开大大的油纸伞,抱起装了饭菜的簸箕出门找人了。 白小醒直奔后山去,隐约记得百里昦渊说过河在后山,水潭应该在河的上游。 循着曲折的小路走了十多分钟,白小醒换了只手撑伞,感觉自己渐渐迷失在竹林中。 往前看,是高耸的竹林,往后看,还是高耸的竹林,她似乎一直在这片竹林里兜圈子。 等她觉察到的时候林中已经升起了水雾,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雨水和竹子,什么都没有。 心头有些许慌张,白小醒大声喊道:“师父,你在哪儿?” “我来给你送饭啦,师父!” “师父,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应一声啊~”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吹散了水雾,大颗大颗的雨滴拍打在油纸伞上,白小醒闭上眼抱紧簸箕,再睁开眼时不远处竟然就是水潭。 白小醒揉揉眼睛,头一回怀疑这看视野无比清晰的双眼出了问题。 方才莫不是她走太久看花了眼,不然也太邪门了,不会真如车夫大哥所说的,山上……闹鬼? 越想越瘆得慌,白小醒怀里抱着热饭菜,不敢大步跑,只得加快脚步走出竹林。 百里昦渊稳坐水潭中央的大石块,并不在意全身湿透,双手放于腿上,静心参悟。 见他眉头紧锁,双目紧闭,白小醒怕打扰到他,老老实实站在岸边。 约莫一炷香后,百里昦渊抬手回转体内内力,汇聚丹田,一股郁结之气袭上心头,往事在脑海中快速闪现。 恍惚之中,百里昦渊看见将他一掌拍下山崖的黑衣人。那人站在断崖之上,缓缓揭下斗篷,黑暗中露出的竟是自己奸计得逞的脸。 此乃心魔! “噗”的一声,百里昦渊喷出一口鲜血。血溅潵在不光滑的石面,细雨不停的下,很快冲淡了血迹。 “愈是厉害的武功,所产生的心魔便愈发强大,无法战胜心魔的人,只会被阴阳五行功吞噬,步入他的后尘。” 百里昦渊的耳边回响起黄贺将秘籍交给他时说过的话。未曾有过心魔的他,此刻想来甚是讽刺。 第一次目睹人吐血,白小醒吓得手抖了抖,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她小声问:“师父!你没事吧?” 百里昦渊稳住神色,小小调息过后,气色恢复如常,他擦掉嘴角的血,方才道:“无碍。” 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一次不行便再来一次,总会有融会贯通的一天。 白小醒生怕他走火入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师父,我给你带了饭菜,要不然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再练功?” 百里昦渊没拒绝,起身脚尖轻点,飞到岸上,靠坐在石头边。 白小醒把簸箕拿给他,站直了身子替他撑伞挡雨。 一把小小的油纸伞,遮住了两个人,伞内和伞外仿佛两个世界,连时间都停驻了。 因为挨得近,白小醒清楚地看见百里昦渊的湿衣裳紧贴着肉,白色的衣服勾勒出健壮的身形。 脑子里冒出不少粉红泡泡,白小醒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 罪过罪过,师父刚刚都吐血了,她怎么能觊觎他的美色呢?简直无耻下流。 百里昦渊揭开簸箕上盖着的布,里面的吃食给了他小小的惊喜。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他笑道:“卖相不错。” 浅浅的笑容勾起白小醒心底的涟漪,她的脸火速蹿红,娇羞地说:“做得不好,勉强能吃。” 百里昦渊夹起一块煎饼放入口中,尝过后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白小醒心里美滋滋的,小嘴巴巴的甜。 “师父昨天烤的兔子也好吃~” “下次打到野兔再做给你吃。” “好~” 然而某人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门规,专心用食,白小醒还期待他夸一夸水煮包菜也不错,可惜再无下文,遂演变成了白小醒单方面陪百里昦渊吃饭。 白小醒站着,眼睛却不敢乱瞄,不敢明目张胆盯着百里昦渊的脸和胸看,怕被抓包,脑子里努力找话题缓解尴尬。 忽又想起刚才的竹林遭遇,白小醒道:“师父,你不知道,我来找你的路上差点迷路了。” 百里昦渊喂粥的手顿了顿,斜眼道:“那是阵法,所以你走不出去。” ※※※※※※※※※※※※※※※※※※※※ 男主百里昦渊并不是一个是非黑白很明确的人,就像文中说的,亦正亦邪,所以男主的有些行为看起来很出格,但后续的故事也会讲述到男主性格为何会变成这样,还希望大家慢慢看下去。 q8.百里昦渊真的被人一掌拍下过山崖了吗? a.是心魔产生的幻jio b.是真的,可能是回忆 c.读者老爷有别的想法 第9章 白小醒听到一个只在小说里出现过的东西,满是疑惑道:“阵法?难道不是闹鬼吗?” 百里昦渊放下碗,道:“闹鬼纯属无稽之谈,这山上的阵法是一位前辈多年前布下的,一般人自然无法破解,入阵后只能在里面兜圈子,至于阵眼,就在水潭后面。” 白小醒张大了嘴,由衷道:“师父,你连这个也知道,太强了吧。”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她挺佩服百里昦渊的,不仅会武功,还知晓江湖大小事,连阵法这种“冷”知识都知道,未来必成大器啊。 “这是你师公教的,想不想学?” “师公厉害,师父也厉害,我就不用厉害了。”白小醒连连摇头,表示师父我们不约。 百里昦渊打量了她一眼,道:“以你的岁数,从头习武肯定来不及了,不过一些不需要内劲的招数你倒是可以学来防身。” 白小醒慌了,道:“师父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要拉着我习武?” “等你脚好了,便先从扎马步开始。”百里昦渊起身,面无表情地说,“未时了,你先回去,沿着来时的路直走到头右转即可。” 簸箕又回到了白小醒的手上,不等她反应过来,百里昦渊飞身落在石头上,盘腿坐下继续修炼。 白小醒又双叒一次欲哭无泪,恨不得腾出一只手扇自己两耳光。 她多什么嘴啊,提这茬儿,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反被踹一脚,自讨苦吃。 碗里的饭菜已经一扫而空,白小醒抱着空空的簸箕无奈地离开。 太难辽,她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一把“老骨头”还要学扎马步……555,趁时间还早,回去好好研究下写话本的事吧…… 垂头丧气的白小醒回到竹屋,从锅里端出剩下的饭菜,一尝才发现饭菜没盐没味的,扒拉几口就没食欲了。 师父居然能全部吃完,实在有够赏脸。 这一天没做啥事儿就要过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别说一天三千字了,一天一千字怕是都挤不出来。 她得先有计划,然后严格执行,就像之前挖坑时立下的flag一样,只要坚持日三,粉丝早晚过万! 换言之,做好规划就已经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而一个成熟规划的第一小点,必定是找到灵感并把握灵感。 白小醒找出从书斋买来的话本,靠在床头仔仔细细翻阅起来。 话本是白话文,通篇繁体字,白小醒连猜带蒙读得仍有些吃力。 前面又臭又长一大串,介绍完了男主的家世背景,方才进入正题。 男主何生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路过某个村子时,偶遇卖身葬父的女主绣娘,将为数不多的钱分了一半给绣娘葬父,漂亮的绣娘心怀感激,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何生,何生不求回报,只说若是考上功名便回来娶她。 何生走后,绣娘一个人开了间成衣店,忙碌的同时等待何生归来。 白小醒没了耐心,直接翻到最后两页,结局说何生十年寒窗苦读终于有了结果,高中状元,绣娘苦尽甘来,等到了何生回来娶她,几年后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娃。 随手将话本扔在床上,白小醒想起那日丫鬟抱怨刘掌柜的说辞。 如果闺中读物写来写去都是这些东西,别说古代的千金小姐们,就是她也早腻烦了。 大小姐们偷偷看话本,无非是寻求刺激,因为条条框框的规矩,自行带入那些故事里过把瘾,可不是真的想当个绣娘,变成望夫石。她们最后的归宿,大抵是嫁个门当户对的夫君,相夫教子,操持家事,说白了,就是步入思春期,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 已经是青春期末期的白小醒表示很能理解,谁叫少女情怀总是诗呢。 就像她十五岁的时候真觉得自己长大了能嫁给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霸道总裁,后来发现身边认识的“霸总叔叔”孩子比她都大。 她能接触到的顶多是母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最好的情况无非是嫁个条件比她好些的富二代,在多年生活琐事的折磨下从相看两不厌变成相看两厌。 尽管现实如此现实,但不妨碍白小醒□□情的美梦。 不管在哪个世界,她希望未来的另一半必须、一定、绝对要对她忠诚,两人能同甘共苦,携手患难与共,凡事以她为第一。 不过,截止目前她遇到的同龄男孩子大多以自我为中心,或多或少比较幼稚,所以哪怕她的另一半年纪比她大些,只要成熟稳重,懂得照顾人就好了。 呃,扯远了……回到正题。 白小醒摆好笔墨,铺开纸张,提笔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大纲。 既然深闺大小姐们吃腻了套路文,不如她就“身先士卒”,做九垣国反套路第一人。 首先,她要取一个高调且惊艳的名字……比如,霸道将军……翘夫人,嘿嘿~就这个了。 白小醒蘸了蘸墨水,抓着笔在大纲前写下书名,开始琢磨男女主的人设。 古代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写错了不能删改,白小醒在草纸上反复涂画,歪七九八的字很快铺满一整张纸。 当她想在人物关系图里再加入一个反派配角时,已经找不到适合落笔的地方了。 白小醒放下笔,撩了撩耳发,举起草纸好好欣赏一番。 “嘛,霸道将军和杀手女主的故事,就先这样吧。” “小醒?” 门口传来师父的声音,等不及纸上的墨迹变干,白小醒慌慌张张地把纸塞到床下。 这东西还是先不给便宜师父看的好。 白小醒另外抽出一张没写过的草纸摆在桌上,方才打开房门。 百里昦渊浑身湿透了,从门口走到房门前留下一路水渍,高高束起的头发淋湿了,几缕散落的短发紧贴在脖子上,朱唇紧闭,俨然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最是绝色。 白小醒背着手,若无其事地说:“师父你回来啦……” 一滴雨水顺着百里昦渊的下颌滴落在地,他朝白小醒弯下腰,伸手抹去她脸上的墨迹。 “在练字?” 瞬间靠近的俊美容颜让白小醒的心脏嘭嘭直跳。美色当头,她的眼睛该往哪儿放啊! 白小醒闪烁其词:“是啊,照着书练呢……” 百里昦渊抬头扫了眼她的房间,桌上的纸空白一片,也不见书,显然是在说谎。 他勾起一抹浅笑,不戳破她的小心思,摊开手掌道:“你脸上沾着墨了。” 白小醒捏起衣袖擦了擦脸,道:“大概是不小心沾到的。师父,灶上还烧着热水,你要不要先沐浴,换身干净衣服?” 百里昦渊道:“也好,你替我提两桶水到浴室。” “啊?我!”白小醒指了指自己,突然意识到自个儿是当徒弟的,历来没有徒弟让师父亲自动手的道理。 罢了,看在今天百里昦渊受了伤吐了血的份上,照顾他一回。 “徒儿领命……” 白小醒如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从他身边绕过,百里昦渊冲她的背影道:“我在河边抓了条鲫鱼,今晚煮鲫鱼汤喝。” “真的?!”一听到晚上加荤菜,白小醒立马变脸,浑身充满干劲儿,傻笑道,“师父你快去洗澡,不对,沐浴更衣,我去给你提水~” 百里昦渊笑着摇摇头,不得不感叹小丫头太过喜形于色,只要一说到吃肉,必定双目放光。 ※※※※※※※※※※※※※※※※※※※※ 今日晚些时候还有一更哦~ q9.去送洗澡水的白小醒能一睹师父的美好肉.体吗? a.大有机会 b.不多说,作者直接安排好吧 c.师父防范意识很到位,不随便给人看的 第10章 白小醒轻手轻脚地提着水桶走到浴室门口,耳朵凑近门,偷听里面的动静。 不知道她等会儿推门进去,师父会不会正在脱衣服~平日里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师父的肌肉线条,想必脱了一样令人血脉喷张。而且师父身上总是香香的,就算不穿衣服也比那些打完篮球一身汗臭,还非得在教室里撩衣服耍帅的男生好多了。 宛如一个色女,白小醒陷入无尽的想入非非,站在门口对着木门笑咧了嘴。 “怎么不进去?” 身后传来百里昦渊清冷低沉的声音,白小醒手一抖,差点打翻水桶。 她回头,百里昦渊换下了湿衣服,着一件朴素的米色布衣,正站在她身后。 白小醒心脏狂跳,出了一身冷汗,小声道:“刚刚……在想事情。” 百里昦渊问:“哦,在想什么如此高兴?” 没料到百里昦渊会追问她,白小醒知道搪塞不过去,舔了舔唇道:“呃,之前徒儿说要写话本,方才灵光一闪,想好了怎么写,所以高兴地笑了。” “是吗?那晚上你同我讲讲这话本写的什么故事。” 百里昦渊面无表情地说完,接过白小醒手上的水桶,推门关门一气呵成,留下傻眼的白小醒在门外。 wtf?!便宜师父的美好肉.体没看到,晚上还得做“创作汇报”,她实在是太亏了! —————— 雨下了一整天,天黑得也比往日早,百里昦渊沐浴完便钻进火房,专心做晚饭。 白小醒把自己锁在屋里,抓心挠肝地憋故事大纲。 按照她以往的尿性,挖坑从来都是一时兴起,每次起好了开头,从没想过后续过程。 更何况下午忙活那么久,就画了个人物关系图,男女主的名字都没想好,更别提主线剧情了,等会拿锤子说给百里昦渊听。 白小醒挪近了烛台,抓起毛笔就在纸上“唰唰唰”地写。刚写完序章梗概,屋外传来百里昦渊叫吃饭的声音。 白小醒悻悻地放下笔,比她高考结束去参加英语口语考试还紧张。 百里昦渊作为她第一本正式小说的第一个听众,她很难确定古人能不能接受那些浮夸的小说情节。 若是百里昦渊说不好,多打击她这个现代人的自信心啊。 主啊,上帝啊,等会儿就看临场发挥了,大不了她乱编个故事,等正式写的时候,她发誓,一定认认真真地写! 在胸口比划了一个敷衍的十字,白小醒才踏出房门。 本来晚上加餐有肉吃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一想到等会儿给百里昦渊讲那些玛丽苏金手指的剧情,白小醒自己都尴尬得不行。 白小醒咬着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已经吃完的百里昦渊问:“怎么,鱼汤不好喝?” 白小醒喝了一大口鲜美的鱼汤,苦笑道:“没有没有,只是写话本的事不大顺利……” 百里昦渊眼角微挑,似是看穿了白小醒的小心思。 “昨晚你说要学写字,为师是赞同的,至于写话本,为师也不反对,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更要坚持下去。若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白小醒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埋到碗里去,闷闷地说:“师父所言有理。” 唉……谁说是她自己选的,分明是没得选择啊,一天不写完书,便一天回不了现代。 看白小醒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百里昦渊摸了摸她的头,多嘴解释一句:“你年纪小,缺少毅力,我身为你的师父应当督促你。” 他本非恶意,但仔细想想似乎将她逼的太紧,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只是身为女子,不会武功,行走江湖时最容易被他人当成欺负的目标,他从未有过带着白小醒行走江湖的念头,一来是怕麻烦,二来是不想承担这份责任。 小丫头若能靠写话本挣些钱补贴己用,等他神功练成下山后,哪怕她一个人住这里也不用担心生活潦倒饿肚子。 白小醒抬起头,看见百里昦渊的眼神不似白天那般冰冷,知道他是好意。 扪心自问,其实便宜师父说得没有错。自网上写小说以来,从没有人督促过她,过分自由的环境使她放纵自我,心情好了想写就写,不想写了就烂尾在那儿,导致开新快,但“夭折”的作品也不少。 默默无闻写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在书圈出名了,还是被论坛里的人骂出名的。 她确实该写完一本完整的小说,来证明自己不是“史上最坑烂尾王”。 白小醒搁下碗筷,坐直了身子,道:“师父,你说得对,我的确缺乏毅力,做事三分热情,不够坚持,希望以后你能多多鞭策我。” 百里昦渊笑道:“自然。不过,练武的事不能落下。” “啊?”白小醒鼓起小脸,嘟着嘴道,“您徒弟我脚还疼呢!” “这两天且放过你。好了,现在能说说你的话本了吧?” 白小醒双臂撑在桌边,托着脸,内心忐忑地说:“我想写一个大将军和女杀手,嗯,女刺客的唯美爱情故事。” 什么情啊爱的,百里昦渊并不感兴趣,他还以为白小醒会写武林江湖的故事,一听却不是,隐隐有些失望。 “嗯,你说。” 得到百里昦渊的回应,白小醒继续道:“从前有一个很厉害的将军,屡立奇功,但为人霸道,朝中树敌众多。有人暗中雇了刺客去杀他,这个刺客暂且就叫她绣娘吧。绣娘化作丫鬟的打扮潜入将军府,没想到将军武艺高强,绣娘不是他的对手,将军逃过一劫,绣娘趁乱逃跑,但受了伤的绣娘没逃多远,晕倒在一个大户人家门外。” “巧的是,这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正是将军未过门的夫人。千金与人珠胎暗结,自然是不能嫁给将军了,于是他们让绣娘假装千金嫁给将军,绣娘为了完成刺杀的任务也就同意了,于是就嫁入将军府。然后……然后……然后经过很多波折,绣娘和将军喜结连理,有情人终成眷属。” 别的不说,不管她的故事最后写没写完,happy ending先撂在这儿! 百里昦渊听完,眉头微皱,道:“你这故事前半段挺好,怎么后半段草草结束了?” 百里昦渊的话一针见血,正好戳中白小醒一直存在的写作坏习惯。 故事缺少世界观,没有大局观,写到中后期感觉下笔异常困难,自然而言就不想写了,搁置在那儿。 白小醒死鸭子嘴硬,道:“这不是刚才说不顺利的地方吗?后面怎么写我还没想好呢……” 百里昦渊道:“不急,慢慢想吧。” 白小醒心怀小小的期待,问:“师父,那你觉得这个故事有意思吗?有没有想读下去的欲望?” 这可问住了百里昦渊,他思忖片刻,语气略带不屑地说:“为师平时不会看这类消遣的书。” 大丈夫理应扬名立万,再不济也该心怀天下,只把儿女私情记挂在心中,未免过于狭隘。 白小醒手环胸,歪着头呛道:“师父你怕不是没爱慕过哪个女子吧,这般清心寡欲的,不晓得恋爱的甜蜜美好~” 咋滴这是?还看不起写男欢女爱的书咯?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爱情小说那也是文学创作好吧。 威武如明教教主张无忌,不也心里牵挂着好几个女人。 这番话从一个十岁的娃娃口中说出,简直骇人听闻,思想超前得不像话。 百里昦渊的眉心皱得更深了,冷声道:“为师的确不曾为哪个女子动心过,人生有二三知己,已然足矣。” 白小醒耸耸肩,道:“那想必师父的知己也全是男人吧~” 其实也不怪师父在男女之情上木讷,毕竟古代适龄男女能面对面接触,实实在在了解对方的机会并不多。 然而百里昦渊的回答出乎白小醒的意料。 “实不相瞒,为师还真有一位红颜知己。” “谁啊?”白小醒脱口而出,忽又觉得唐突,笑容勉强地说,“有机会还真想见见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便宜师父的颜配得上绝世大帅哥的名号,能跟他成为红颜知己的小姐姐,多半也是个绝世大美人了。 况且师父这张脸摆在这儿,身材魁梧,人高马大,多金还不抠门,街上路过的女人谁不多看一眼啊。 也就是性格高冷了些,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然绝对迷倒万千少女,挤破头都想嫁给他。 一想到这儿,白小醒宛如生恰了半颗柠檬,胃里直犯酸。 百里昦渊沉浸在往事中,没注意到白小醒紧绷不自然的表情。 “都是过往云烟了,为师不想打扰她现在的清幽。以后……大概不会见到了。” 白小醒捏紧拳头,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气不打一处来。 不对劲,不对劲,他这话摆明了心里有那位姑娘! ※※※※※※※※※※※※※※※※※※※※ 今日更新已完毕,明天继续~ q10.师父的红颜知己后续还会出现吗? a.当然会,想看女主吃醋 b.不会,作者写到后面绝逼会忘记这号人物 c.麻烦给女主安排一位蓝颜知己,蟹蟹(在路上了) d.我是腰间盘凸出,我有别的想法~ 第11章 白小醒半开玩笑地说:“师父,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百里昦渊微怔:“谁?” 白小醒抖着腿,道:“就是你那位红颜知己的姑娘啊……” 百里昦渊轻摇着头,道:“呵,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并肩作战,谈天说地的挚友,可没有男女之情。” 白小醒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不喜欢女的,难道师父你……喜欢男人啊?” 以师父的颜值,美攻美受皆可~ “想什么呢你。”百里昦渊挂了一下白小醒的鼻子以示惩罚,“你说为师不懂男女之情,你个小丫头就懂了?” 白小醒捏了捏鼻子,死鸭子嘴硬:“我,我也不懂。但我知道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百里昦渊随口一说:“说来听听,没准过几年为师还能帮你招个上门夫婿。” “说就说,谁怕谁,还怕你不帮我找呢。”白小醒被他刺激了,越聊越上头,“我未来的夫婿一定要帅,至于个头嘛,比我高点就行。要爱我,对我好,凡事儿护着我,最好能有点小钱,吃喝不愁就行了。” 百里昦渊抿嘴一笑,没想到这丫头的择夫标准如此朴实无华,奶里奶气地说出来竟然还有些可爱。 他止住笑意,表面一本正经地说:“嗯,为师帮你留意留意,有合适的必当撮合你们。” 白小醒魂穿的身体虽然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但她的内心早就是个成年的大姑娘了,思想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自己寥寥无几的“女性魅力”被百里昦渊轻易的忽略,白小醒心里窝着火。 白小醒露出和善的微笑,道:“不知道师父钦慕哪种姑娘?徒儿也好帮自己找个师娘~” 这倒是把他问住了。百里昦渊想了想,脑中空空如也,如实道:“为师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白小醒不信,立刻反驳:“这怎么可能!师父你没做过春……关于女子的梦吗?” “未曾有过。”百里昦渊一脸从容道,“比武下棋,赏月看花,好男儿纵情江湖,哪样不比寻常女子有意思。” 寻常女子怎么了?她也是寻常女子啊,哪有许人喜欢阳春白雪,不许他人热衷下里巴人的道理。 没有她们这些肤浅的人,哪能凸出他们的高雅~ 百里昦渊直男式的发言让白小醒相信,便宜师父是真没春心萌动过,放在古代,算是个大龄剩男了。 一想到这层,白小醒暗自窃喜。 “依我看啊,您是眼光太高了,还没碰上合适的。”白小醒故意咬重音,阴阳怪气有一套,“对了,您记得小心驶得万年船,哪天真遇上对的人,阴沟里翻船了,指不定爱得死去活来的呢。” 百里昦渊不置可否,一笑了之。 说到阴沟里翻船,白小醒又想起了父亲早年出轨的事,道:“等等,师父。关于夫婿的条件我还要再加一条,除了爱我呵护我,他一辈子都不能被背叛我。” 背叛,多么熟悉的字眼。百里昦渊双目微闭,道:“他若是背叛你呢?” 白小醒人小鬼大,两手叉腰道:“丑话说在前头,你帮我招的夫婿,他若是敢朝三暮四,说明是你看走了眼,至少得废了他,赶出门去。” 百里昦渊瞅了眼桌上的鱼汤,已经不冒热气了,他的声音微凉:“真到那时,为师会手刃了他。” “好啊,一言为定,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白小醒随口应道,只当是二人口嗨上头说的玩笑话,没放心上。 百里昦渊顿了顿,盯着她问:“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白小醒打了个哈欠,道:“愿闻其详。” 她勉为其难听一听,就当是为她之后的小说收集写作素材了。 “好。”百里昦渊看着碗里残存的鱼头,将故事娓娓道来,“许多年前,有一个少年,他和为师一样,从小父母双亡,被大师收留,练就了一身武艺。” “十五岁的时候,大师告诉他,山上已经没有他可学的了。于是少年背着剑下山游历,发现真正的江湖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精彩,一路上遇到的大都是泛泛之辈,武功不过尔尔。十六岁便已经崭露头角,在武林中小有名气,年轻气盛的他身旁围绕了许多同道中人,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门派。” “时光流逝,少年的武艺日渐精进,年仅二十二岁就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接过盟主令牌的瞬间,他觉得江湖不过如此,台下的千万宾客宛如蝼蚁般弱小。就在那时,少年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一个谦卑的挑战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犯错,更有无数双手渴望将他从盟主之位拽下来。” “少年打算建立全新的江湖秩序,令腐朽老化的武林焕然一新,然而他的独断狂傲触及了部分江湖前辈的底线,这些门派联合起来,意欲罢免他的武林盟主之位。最后一战,少年大意了,受伤躲避的路上不慎坠落悬崖,最终毒发身亡……含恨而终。” 男性向故事实在引不起白小醒的兴趣,便宜师父略微低沉的声音又够催眠,虽然觉得故事听起来有点耳熟,昏昏欲睡的白小醒只是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见百里昦渊停顿了许久,白小醒问:“这故事就完啦?” 百里昦渊侧着头,轻声道:“没了。” “那些杀害武林盟主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大概是死了吧。” 白小醒手撑着头,脑洞大开:“师父,你说的这个少年不会是你自己吧?” 百里昦渊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反问道:“你是这么觉得的?” 白小醒笑道:“我瞎说的,师父你才多大啊,那个武林盟主都二十多了,是你的前辈吧?” 百里昦渊眼眸微敛,自嘲道:“是我一个朋友。” “哈~师父你朋友可真多,不过,你这个朋友也太惨了。” 白小醒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实际上已经困得不行了。 百里昦渊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去睡吧,碗筷我来收拾。” ※※※※※※※※※※※※※※※※※※※※ 这一章满满的flag啊,flag立得飞起,同时师父说出了他滴故事,那么…… q11.师父故事里的少年是谁呢? a.师父本尊 b.师父的一个倒霉朋友 c.师父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d.师父他亲爹 e.以上都不是 第12章 第二天,一夜无梦的白小醒早早的醒了。 她坐在床上穿衣服,只记得百里昦渊给她讲了个故事,却不大记得昨晚是咋回房间的了。 昨晚不就喝了碗鱼汤吗?怎么跟喝了假酒似的,困得要死,师父说的故事也没咋认真听。 白小醒刚穿好鞋,听到外面有马叫声,急忙开门跑了出去。 山间的清晨薄雾笼罩,宛如仙境,竹屋外的空地站着一个身材欣长的俊美男子,正给马匹洗刷鬃毛。 宝马配俊男,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挺靓的。 瞅见马的脸上有一团白色的斑点,白小醒开心地喊出声:“小黄?!师父,是小黄回来啦!” 自从来了竹屋,她就没看到小黄的身影,还以为它跑路了呢。 白小醒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百里昦渊停下手上的动作,对她说:“前两天放养在后山让它歇歇,今天牵回来刚好骑它去镇上。” 小黄很温顺,低头蹭了蹭白小醒的肩膀,白小醒抱住它,探出半个脑袋问:“师父今天要去镇上办事?” 见她闭口不提昨晚的事,百里昦渊拍了拍马的脖子,道:“屋里缺东少西的,日子住得久了,以后难免需要。顺便去镇上买点菜种,把门口这块地耘一耘就能自己种菜吃了。” 白小醒回想起昨天百里昦渊吐血的憔悴模样,道:“师父,既然都买了菜种,咋们要不买点鸡鸭回来养着?到时候下了蛋还有蛋吃。” 要是便宜师父不小心再受伤了,鸡鸭什么的至少能给他补补身子。 百里昦渊倒掉桶里的水,道:“嗯,还有其他要买的吗?” 白小醒愣了两秒,捏着下巴说:“暂时没想好,不过我也要去。” 她昨天还在想啥时候抽空去书斋找老板商量话本的事,趁着今天有马能代步,自然不能放过这蹭“马”的好机会。 反正她一个人是不敢骑马的,怕被甩下来,得有人带着心里才踏实。 百里昦渊没拒绝,微微一抬头,道:“去把头发扎好,我们到了镇上再吃早饭。” “得嘞!” 白小醒风风火火地跑回房间,对着黄铜镜扎了两个麻花小辫,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骑马的速度远比步行快多了,前天白小醒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镇上,骑上小黄只用了一刻钟就到了,仿佛游戏里的tp传送一样快。 望着眼前熟悉的牌坊,白小醒肠子都悔青了。 不知道她那天咋这么笨,就该让百里昦渊骑马带她来镇上买东西,也不至于走到满脚的水泡。脚底还存留着不好的回忆,隐隐作痛,小醒长叹了一口气。 那天下山没看到小黄,她还以为绳子没拴紧,马跑了呢。 百里昦渊收紧了绳,放慢了马速,问:“饿了?” 白小醒闷闷地说:“没饿,气饱了。” “气什么?”百里昦渊不懂,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要不说是直男呢,哪里懂小姑娘如大海般深的心思,白小醒嘟着嘴,不满地控诉。 “我就是觉得自己蠢,傻不拉几走了那么远,活该走了一脚的泡。师父你也真是的,前天干嘛不叫住我啊,害我以为小黄自己跑了呢,要不然骑马来多方便。” 白小醒说完,久久未听到身后的男人给她反馈,她狐疑地回头,却见百里昦渊神色诡异。 怎么是这个表情?白小醒感到奇怪。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伸直了脖子,气哄哄地质问:“师父!前天你不会是故意把马藏起来的吧?” 坦白说,她白小醒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的人,但跟百里昦渊比起来,这心机和手段简直小巫见大巫,细思极恐。 那天她要是动了歪心思,拿着钱跑路,恐怕百里昦渊早就策马扬鞭追过来了。闹了半天,百里昦渊根本不是怕马跑了,是不信任她,怕她揣着钱骑马跑了,故意把马牵到后山的?! 白小醒一语中的,百里昦渊的脸色更难看,手握拳轻咳一声,道:“为师现在知道你的诚意了……” 那晚脱下白小醒袜子,看到肿起的脚底时,百里昦渊就后悔不该用这样的方法来测试一个孩子对他的忠心。 只是他顾虑实在太多,身边留下的人一定要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白小醒气得用小拳拳锤他胸口发泄自己的怒火:“师父你太过分了!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 气死了,百里昦渊居然不相信她?!先是玉佩的事儿,后又是给钱买东西,防她跟防贼似的!昨天她还眼巴巴的担心他身体,简直是自作多情,滑稽可笑,一片真心喂了狗! 白小醒在马上动来动去,百里昦渊不得不停下来,钳住她的手,自知理亏,难得服软:“好了,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早上镇子赶集的人多,街上到处人挤人,不知何时百里昦渊和白小醒身边就围了一圈吃瓜群众,看戏似的盯着他俩。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白小醒涨红了脸,弱弱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 说完,她抱着马脖子滑下马,拨开面前的人,埋着头气冲冲地往前走,百里昦渊见状赶紧下马追了上去,不明所以的小黄任由他牵着,跟在后面。 白小醒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走得再快都比不上成年人步子迈得大,没走出三百米便被百里昦渊拦下。 百里昦渊不会哄人,一手按在白小醒肩上,低头道:“……为师以后不会这样了。” 白小醒脾气上来了,拍开他的手扭头不理。 一旁包子摊的老板见缝插针道:“客官要不要买个包子?” 百里昦渊瞥了眼热气腾腾的蒸笼,从腰带摸出两枚铜板,忙道:“你不是饿了吗?师父给你买包子吃,好不好?” “不要,饿死我这个‘叛徒’算了。”白小醒转个方向,继续说着气话。她可是铁骨铮铮的女汉子,才不屑吃嗟来之食呢。 包子摊老板见惯了人情世故,主动将两个包子用油纸包起来,塞到百里昦渊手里,示意他拿给小姑娘。 百里昦渊头一回心里七上八下的,比跟人切磋时还没有把握,就差把包子送到白小醒嘴面前。 ※※※※※※※※※※※※※※※※※※※※ 白小醒:我白小醒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百里昦渊一点东西! ——第13章—— 白小醒:真香~ q12.百里昦渊能哄好白小醒吗? a.能,真香预警 b.不能,让师父再多哄一会 c.作者搞事 d.我想搞事 第13章 “咕噜噜~~~” 肉包子的香味传来,白小醒的肚子比大脑反应更快,发出了诚实的声响。 这不争气的! 白小醒又羞又恼,冷哼道:“两个怎么够吃,我要吃四个!” 百里昦渊松了口气,紧绷的脸瞬间卸下,笑道:“好,再来两个包子。” 包子摊大叔笑呵呵地说:“这就对了嘛,和气生财,哈哈。” 百里昦渊在结账,白小醒捧着四个肉包子走到旁边,随便挑了一个拿起狠狠咬了一口。 气归气,包子还是很好吃的。 两个年纪十五六的姑娘趁机凑过来,将白小醒堵在墙角问东问西。 “小姑娘,跟你一起的人是你哥哥吗?” “你哥哥多大了,可有婚配啊?” 可恶的百里昦渊,长得这么招摇,往那儿一杵就能招蜂引蝶,这才出来多久,都有人来说亲了。 白小醒默默吃包子,不想理她们。 百里昦渊又买了两个菜包,转身不见白小醒的身影,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矮小的她。 不知不觉竟然走了那么远,百里昦渊侧着身子尽量避开往来的人群,向白小醒靠近。 妙龄女子见白小醒不说话,牵起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支簪子。 “小妹妹,你好心告诉我们吧~我们请你吃糖人怎么样?” “不——要。”白小醒翻了个白眼,手一松,簪子应声落地。 一支破簪子和不值钱的糖人就想打发她,看不起谁呢?况且她现在正不爽,这两人不会看脸色还非往枪口上撞。 “你,你这个没教养的黄毛丫头!”妙龄女子恼了,大喊大叫起来,伸手欲打翻白小醒怀里的包子。 百里昦渊抓住她高高举起的手臂,面无表情地问:“姑娘找我的徒弟有何贵干?” 另一名女子急忙解围:“没什么,一点小小的误会罢了。” 百里昦渊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敢问两位姑娘可知铁匠铺怎么去?” 这一笑,像春风吹过山岗,吹动了芦苇,撩动着少女的心。 女子红了脸,抬手指了指前面,揪着绣帕半遮半掩道:“沿着条路往前走,走到底右转,那边有好几家铁匠铺。” “多谢。”百里昦渊淡淡回应。 他放开要打人的女子,拉起白小醒的手,直接将她抱到了马背上,大步离开,丝毫不给旁人搭讪的机会。 徒留那两个女子在原地心神荡漾,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远了。 白小醒骑在马上,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四个包子,差点没把她撑死。 被莫名其妙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花痴女转移了仇恨,此时她已经不生百里昦渊的气了。 百里昦渊把马绳拴在铁匠铺外的木桩上,对白小醒说:“我进去买点东西,你在外面等等。” “嗯,去吧。”白小醒并没有追问他进去做什么,因为眼下她也有要紧事要做。 目送百里昦渊走进了店,白小醒笨手笨脚的下了马,凭借前天的记忆,一路疾走找到了卖话本的书斋。 白小醒提着裙摆,上气不接下气,进门便问:“掌柜的在不在?” 刘掌柜正在木柜前掸灰,闻声走到门口,对白小醒还有几分印象,一眼认出了她,热情地迎了上去。 “小姑娘今儿个又来了,缺点什么呀?” “先给我杯水吧,容我缓缓。”白小醒喘着粗气,手撑在柜台前,浑身脚趴手软的。 刘掌柜二话不说倒了杯茶来,白小醒缓了口气,方才同他商量话本的事。 “刘掌柜,前天我从你这儿买了话本回去,家姐看了,也觉得故事老套了些。恰好家姐识字,说能写出比这更好的话本,便托我来找你商量,能不能把她写的话本放在你这里卖,你提供纸张笔墨,还有抄录的人力,等挣了钱咋们再分。” “这……”刘掌柜犹豫了,他这里的话本大多是不得志的读书人写的,贱卖给书斋讨口饭吃,倒是头一次听说有女子写话本,还要跟他分钱的。 白小醒有备而来,不担心他不答应,有条不紊地说:“家姐说了,第一卷她自掏腰包,十天后就能交付,到时辛苦刘掌柜找人抄录成册,卖出去的钱都算书斋的,但若是后面写第二卷、第三卷了,可就要六.四分账。” 刘掌柜是精明人,装傻充愣道:“我六你们四?” 白小醒可不上当,莞尔一笑:“自然是我们六,你们四了~” 商人重利,刘掌柜冷哼一声,道:“这不可能,再说了,你们写的话本我还没见到呢,万一卖不出去折手里怎么办?” 白小醒挑着下巴,自信满满地说:“这不是说了第一卷我们自掏腰包吗?抄录的钱,纸墨的钱按照市价我们都能给,真卖不出去,您也不吃亏啊。可要是卖出去了,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啦。” 刘掌柜捋着小胡子合计了一下,反正不会吃亏,便琢磨起分钱的事。 “那行,可是这个六.四分,不大厚道啊……不如五五?” 狮子大开口,可真够狠的。 白小醒早就猜到他没这么好说话,扮猪吃虎道:“刘掌柜,我可是在姐姐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姐姐才同意把话本放在你这儿卖……” “薄利多销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若是您这儿的话本都是最新的,还愁揽不住那些闺阁大小姐?我们是一片诚心,有这么个事儿直接先来找您了,您要是不愿意,大不了我们换一家书斋合作,总有一两个愿意的。” 小姑娘的话不是没道理,这送上门的生意不做便罢了,但万万不能拱手让人。 见白小醒转身要走,刘掌柜忙拦下她,心一横,道:“哎哟,小姑娘别走啊,一切好商量~六.四就六.四,我四你们六!” 白小醒秒变脸,心满意足地说:“好啊,那从第二卷开始,笔墨纸砚,抄书成册的事儿就全权交给刘掌柜了,若是卖得好,记得留一本给我们哦~” 刘掌柜半推半就地应下此事,白小醒也不再难为他,道:“刘掌柜以后就叫我小白姑娘吧,十天后我带第一卷来,保证让大小姐们看了眼前一亮。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刘掌柜一个头两个大,自是不挽留她,赶紧将这位小姑奶奶送走。 心情愉悦的白小醒一路小跑回铁匠铺,百里昦渊还没从里面出来,她趴在小黄身上平复呼吸。 话本的事总算开了个头了,她一定要好好写,争取早日在古代名声大噪。 ※※※※※※※※※※※※※※※※※※※※ wuli挖坑小能手白小醒终于开启穿越后第一本小说的漫漫创作之路。 q13.小醒写完第一本小说需要多长时间? a.一个月之内 b.三个月之内 c.半年之内 d.一年之内 e.难说哎 第14章 约莫过了半刻钟,百里昦渊大步从铁匠铺出来。 他见到白小醒第一句便是:“你刚才去哪儿了?” 白小醒愣了愣,还以为偷偷摸摸去书斋不会被发现,抓紧衣袖,立刻老实交代。 “我去了书斋一趟,商量话本的事。” 百里昦渊边解马绳边问:“商量得如何?” 白小醒说:“还行,十天之后写完第一卷。” 百里昦渊下巴轻点,对她伸出手,道:“嗯。上马,去买东西。” 白小醒抓住百里昦渊的手臂,任由他抱上马鞍,她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 百里昦渊轻轻一夹马肚子,缓缓行走在街道上。 白小醒仰头人畜无害地问:“师父,你去铁匠铺干嘛呀?” 方才百里昦渊已经“拷问”过她了,现在该换她了。 “打一口锅备用,再打几把称手的兵器。不过这里的铁不好,打造出来也只是平日切磋能用,拼杀时碰上好刀好剑,不出十招一斩便断。”百里昦渊毫不隐瞒,白小醒听得似懂非懂,关注点逐渐偏移。 虽说兵器的质量差了些,但历史老师曾讲过“穷文富武”,在古代没点儿家底的人可武不动这些东西的。 白小醒满是疑惑:“师父,你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为什么像是用不完一样?” 此话听来天真无邪,百里昦渊咧嘴一笑,道:“你想多了,为师有独特的赚钱方法……前面就是种子店了。” 白小醒嫌上上下下太过麻烦,情愿坐在马上等他买完东西,目送百里昦渊进去。 百里昦渊买东西比她细致许多,买了好多平时不常用但关键时候就需要的东西。火钳、跌打伤药、打火石……简直细致入微。 这每一样看起来都不重,堆在一块就是一大团。 白小醒摸了摸小黄的脖子,安慰道:“辛苦你了。” 两人采购完回去的路上,白小醒望着两旁的美食嘴馋,缠着百里昦渊买了整只豆豉鸭带回竹屋吃。 闻了闻怀里包得严严实实的豆豉鸭,白小醒心里那叫一个美。 这次买了这么多东西,完全不愁吃喝,下次下山至少十天后了,买的小鸡崽子还没长大呢,山上没个荤菜,天天清汤寡水的她可受不了,就先买只鸭子解解馋吧。 一回竹屋,百里昦渊又钻进灶房,白小醒闲着没事,只能收拾摆放买回来的东西。 院子里堆了不少削成条的竹子,白小醒拾了一些,在雨后松软的空地插上一圈短的竹片,把长的竹片横着卡在短竹片之间,做成了一个简单的栅栏,将小鸡小鸭扔进去,再撒一把糠完成杰作。 白小醒拍了拍手,把买的其他东西一一拾捡好,原本空荡荡的竹屋瞬间多了许多小物件,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这要不是古代的话,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有一套这样的房子也不错了。 忙碌时总是饿得更快,白小醒把小黄牵到屋后吃草,原本被四个肉包撑圆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 百里昦渊刚沥完米汤,擦干手出来,看到白小醒把屋子收拾得如此干净整洁还挺惊讶。 “师父,你看我弄得怎么样?”白小醒跑上来,颇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百里昦渊点头夸赞:“不错,以后这屋里屋外就由你收拾了。” 白小醒表示抗议:“不行,万万不行。怎么说都要逢单双吧。” 好一个逢单双。百里昦渊用商量的口吻说:“那逢单你打扫,逢双我打扫?” “好吧……” 白小醒咬了咬下嘴唇,放弃了挣扎,谁让她现在寄人篱下呢,要是她一个人住,还不是想起什么时候打扫就什么时候打扫。 百里昦渊笑着补充道:“不过如果逢双为师有事,还是你打扫。” “?”白小醒皱起眉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绕来绕去的好像是她上当了,最后打扫的活都成了她的? 百里昦渊可不给她细想的机会,拆开油皮纸,说:“还有一刻钟就能吃饭了,这个豆豉鸭切不切块儿?” 一听到讨论吃的,白小醒瞬间转换成吃货模式,认真回道:“切吧,这鸭子挺大的,吃起来不方便。” “嗯。”百里昦渊拿起鸭子,看了眼盯着鸭子挪不动脚的白小醒,道,“你不是十天要写完第一卷吗?等会儿吃了饭我先教你,得空了自己多练。” 白小醒咽了咽口水,面露难色:“这么快就开始啊……不是还有十天吗?师父,我不急的。” 今天上街采购,回来又忙里忙外的,她都觉得好累了,下午只想洗个澡,好好休息半天,明天再动笔写。 反正有的是时间,大不了她明天多写点也是一样的,何必急在一时呢。毕竟她白小醒的写作拖延症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百里昦渊点了点白小醒的额头,一脸严肃地说:“本门门规第三条——今日事,今日毕。” 白小醒苦着一张脸,道:“您就我一个徒弟,还用立什么规矩?” 百里昦渊调侃她:“这规矩是专门为你立的,日后的师弟师妹必将对你感恩戴德。” 白小醒朝灶房的方向推了推他,道:“算了,您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还是回房磨墨去,等会儿才好用……” 说罢,垂头丧气的白小醒走回房间,从床底抽出那张鬼画符一般的草纸,躺在床上仔细辨认这幅人物关系图。 设定的正面角色足够详细,几乎都到位了,反派角色还差那么点意思。 白小醒灵光一闪,直接坐起来。 不如……把百里昦渊写进去呢? ※※※※※※※※※※※※※※※※※※※※ 豆豉鸭真滴好吃,好久没吃馋哭了。 q14.白小醒小说里的百里昦渊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a.大家长,老古董 b.大反派,美强惨 c.男二号,好人卡 d.________ 第15章 像百里昦渊这种自带炮灰男二光环的人物,苦练武功,只为复仇,最终黑化众叛亲离,想想就刺激。 不过这样直接写进去是不是太过明显,被他知道就尴尬了,干脆设计成一个小boss吧,给男女主制造点困难就好。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白小醒的思绪。 门外的百里昦渊慵懒地说:“吃饭了。” “来了!”白小醒将纸压好,兴冲冲地打开门。 咸香味美的豆豉鸭,她来啦~ 白小醒食量颇好,一块接一块的鸭肉往嘴里塞,百里昦渊实在看不下去了,生怕她这一番胡吃海塞最后引得肚子疼。 当白小醒再次伸出罪恶之筷时,百里昦渊夹住她的筷子,道:“别吃肉了,吃点菜。” 白小醒收回手,狡辩道:“师父不吃鸭肉,还以为你不喜欢呢,我怕吃不完才努力吃的。” 哪里是百里昦渊不吃,分明是白小醒盯着那盘肉下手。 百里昦渊夹了一大筷子醋溜白菜到白小醒碗里,淡淡地说:“做人要适可而止,吃东西也是。喏,吃吧。” “……谢师父教诲。”白小醒端起碗,低头光顾着扒饭。 这狼吐虎咽,咂嘴咋舌的吃相,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百里昦渊捂着脸,沉沉叹了口气。 “小醒,以后吃饭注意仪态,为师不想你以后嫁了人,被婆家嫌弃没规矩。” 这怎么就吃饭不注意仪态了?分明是吃得香好吧。说来也怪,便宜师父的嘴也不小嘛,咋能做到吃饭那么斯文……放在现代去别人家吃饭吃那么点点儿,人家还会问你是不是饭菜做得不好吃呢。 白小醒抬起头,嘴边还沾着饭粒,颇为自豪地说:“师父,是你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又是烤兔又是鲫鱼汤的,完全是酒楼大厨的水准啊!” 吹完这波彩虹屁,白小醒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百里昦渊无奈地笑笑,心想这丫头今日上桌压根没动过他炒的菜,一张嘴就夸得天花乱坠,虽知道是假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开心,问道:“真的?” “当然了!”说着,白小醒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醋溜白菜。别的不说,肉吃多了再尝尝这清爽可口的白菜,确实解腻。 想起昨日白小醒烙的面饼,百里昦渊随口一问:“除了面饼,你还会做些什么菜?” 嘴里叼着炒豆干的白小醒愣了愣。百里昦渊不会打算让她把做饭也承包了吧?数了数自己拙劣的厨艺,她可笑不出来。何况她现在的人设是失忆的十岁小姑娘,会做很多菜反而更奇怪吧。 白小醒浑身写满了抗拒:“别啊,师父,那饼有手就行,我这么小哪会做什么菜,你要是让我天天下厨我会疯的!” 她不提下厨的事,百里昦渊还没想到,他简明扼要道:“那就学。” 白小醒咽下最后一口饭,捧着个空碗,哀求道:“师父,我的好师父~能不能不学?” 她只想做个快乐无忧的小吃货,没想过当油头垢面的大厨啊。 百里昦渊不为所动,笑道:“为师如今闭关此地,有的是时间督促你,习武练字下厨,一样都不能少。况且你说的下厨,倒也不用天天,偶尔一次为师便甚是欣慰了。” “哦,对了。今早去镇上,你能走能跑,还一个人去了趟书斋,想必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明早开始习武吧。往后,辰时习武,巳时练字,至于学下厨一事,你看按单双如何?” 百里昦渊一席话把白小醒的后路堵得死死的,气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地捶胸顿足,就差一口老血喷在桌上了。 阿西八!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挖坑往里跳,说不会就好了,还提下厨的事儿,现在让百里昦渊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白小醒苦笑道:“师父,我能说不吗?” 逗小孩子别有一番乐趣,百里昦渊邪邪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白小醒捂住脸,佯装要哭:“师父你欺负人~” “好了,别装了。”百里昦渊起身从她身边走过,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收拾完碗筷,拿上纸笔来我房里。” 望着百里昦渊“潇洒”回房的背影,白小醒咬了咬衣袖泄愤。 可恶的百里昦渊,给姑奶奶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天把你写进小说里,写成最坏的大反派,大结局就让你天天习武!练字!下厨! —————— 白小醒一手抱着纸和话本,一手端着砚台,用脚踢了踢百里昦渊的房门。 “进来。”门里传来低沉的声音,白小醒方才用手肘撞开门。 虽然两人面对面住,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进百里昦渊的房间。 百里昦渊的卧房比她的稍大一些,房间里布置简单,除了衣柜、木床和一套桌椅,连个镜子都没有,倒挺像一个男人的房间应有的样子。杂物越少,心里杂念也就越少。 见白小醒进屋,百里昦渊收起正在看的秘籍,不愿多言,只说了个“坐”字。 白小醒规规矩矩地摆好笔墨纸砚,瞅着百里昦渊静等他发话。 百里昦渊问:“会捏笔吗?” 白小醒点点头,道:“会。” 说着,白小醒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笔,中指缠绕笔杆,无名指和小指顶在旁边,控制笔的走势。 捏笔倒是没错。百里昦渊又道:“先写一个字看看。” 白小醒舔了舔唇,心里没什么底气,蘸了墨在草纸上歪歪扭扭写下一个“白”字。 唉,实际上她就是个半罐水。当初一时兴起闹着要去学书法,报了班上完第一堂课以后觉得太无聊,便死活不肯再去。一个学期下来只学会了捏笔装装样子,真要动笔写,毛笔字可丑的没边儿了。 ※※※※※※※※※※※※※※※※※※※※ 师父的第三个字读昦(hao 四声),古同“昊”,意为东方的天。 下面是每日一问环节~~~ q15.百里昦渊教白小醒习武会先教哪一招呢? a.擒拿手 b.五禽戏 c.强人锁男 d._______ 第16章 出乎白小醒意外的是,百里昦渊居然没嫌弃她的字。 他起身绕到白小醒身后,弯下腰,右手将她的小手包住,开始纠正她下笔的姿势。 白小醒的后背贴着他温热的前胸,两人靠得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香味,竟然不觉得讨厌。 不同于在外骑马身处大庭广众之下,压根不会心猿意马,眼下二人独处,有这样的亲密动作难免令白小醒想入非非。 亲娘嘞,她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男生摸手,不过之前都跟便宜师父同床共枕过了,摸摸小手什么的,本来也该没啥,奈何这春色正好,引人无限遐想,能让帅哥教写字,本身也是件开心事儿。 百里昦渊带着她的手又写了一遍“白”字,看起来比刚才的像模像样多了。 他低头问她:“笔拿好,下笔的时候要立着,手不要抖,懂了吗?” 见白小醒红通着大半张脸点头,显然是不好意思了,百里昦渊如遭雷劈一般,脸色骤变,赶紧松开她的手。 气氛有些尴尬,百里昦渊坐下,手放在腿上,手掌有种奇异的酥麻感蔓延。 是他唐突了。小丫头本来就古灵精怪的,心性不似寻常孩童,小小年纪都懂得写话本了,怎会不晓得男女之事……日后相处还要多注意些,莫要再有这般失态。 见他唯恐避之不及,白小醒心里有些许失落,但转念一想此乃人之常情。 十八岁的心禁锢在十岁的身体里,不管怎么装嫩装傻,早晚都会露出马脚,旁人觉得违和才是正常的,若是欣然接受了这番异样,她反倒怀疑百里昦渊有恋.童.癖呢。 百里昦渊握了握拳,脸色恢复如常,道:“你再试试。” 白小醒脸上的红晕褪去,执笔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小”字。 百里昦渊坐直了身子,和白小醒保持一定的距离,道:“还不错,你会写自己的名字?” “会啊。” 白小醒抿了抿唇,挥洒着手中的毛笔,将名字写在纸上。 字丑了些,依稀可辨是个“醒”字,百里昦渊拿起另一支笔,洋洋洒洒写下名字。 那字豪放不羁,浓墨张狂,的确是好字,字如其人。 白小醒微眯着眼,指着第三个字问:“师父,这个字读hao(四声)?” 百里昦渊下巴轻点,道:“不错。光会写名字可不够,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 说罢,他放下笔,起身从衣柜里找出一本书放在白小醒面前,白小醒定睛一看,书封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三字经。 “这本书为师送你了。你先把书抄一遍,遇到不会的字便记下来,为师会每晚过问你的功课,到时候可以给你讲解,假以时日,会写的字就越来越多了。” 这书不会是今早买的吧?白小醒捧着崭新的书傻眼了。 当年她还没上小学就能熟背《三字经》,谁曾想如今人变小了还要重头再来一次,总不能直接跟他说这书上的都会读,只是个别不会写吧。 白小醒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师父,这书一定要抄完吗?能不能只抄不大认得的?” 百里昦渊道:“勤能补拙,你多临摹别人的字迹,日子久了自会写得好看。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房练字,为师去后山继续修炼。” 既然他下了“逐客令”,白小醒也不会厚着脸皮留在他屋里,收拾收拾东西赶紧回房。 关紧房门后白小醒没急着抄书,站在窗边确认百里昦渊走了,长出一口气,躺倒在床上。 真是伤不起,摊上个尽职尽责的便宜师父,往后她还怎么偷懒啊~ 从心理层面来说白小醒是抗拒的,但为了应付百里昦渊的检查,丧气了一小会儿之后,她还是起床翻开了书的第一页,边抄边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毛笔字写起来费手,白小醒前面写得又慢又认真,写到最后字迹潦草了不少,抄完一遍《三字经》,她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此时天色已晚,正巧看见百里昦渊归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衣袖上有点点血迹,怕不是又吐血了?唉,依她所见,这绝世神功除了有性命之忧没啥不好。 连续抄了好几个小时的《三字经》,白小醒心平气和了不少。她打开房门迎了出去,一如往常地说:“师父,你回来啦。” 百里昦渊眉头微蹙,道:“饿了吗?为师这就去做饭。” 白小醒刚好饿了,笑道:“是啊,师父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你想吃什么?”百里昦渊边问边挽起袖子,露出的光洁手臂上竟然有两个针眼大小的紫色伤口。 这怎么看怎么像被蛇咬了。白小醒抓住他的手,不淡定地问道:“师父,你被蛇咬了?” 这点小伤,百里昦渊并不在意,一脸淡然地说:“毒已经逼出来了,不碍事。” 不碍事,不碍事!前两天他吐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真就不把自己当人了呗,年纪轻轻的瞎折腾身体。 白小醒板起脸,难得严肃,愠怒道:“不行!伤口必须处理,不然感染了怎么办?你看这里都肿了!” 屋里光线不好,白小醒不小心按到伤口附近,百里昦渊倒吸一口凉气,由着她拉自己回房,翻箱倒柜要找今早买的金疮药。 白小醒把人按在床边,道:“你等等,我先把蜡烛点上。” 借着蜡烛的光,白小醒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了外敷的金创药。 白小醒取下瓶塞,正准备给百里昦渊上药,忽又想起一事,急忙放下药瓶跑了出去,临走不忘说了句:“师父你坐着别动!” ※※※※※※※※※※※※※※※※※※※※ 师父居然被蛇咬了~~~ q16.小醒跑出去干嘛啦? a.拿针放残留的毒血 b.酒精消毒 c.打清水清洗伤口 d.先把米下锅煮上,等会儿好吃 第17章 白小醒在厨房转了一圈,终于在干柴堆背后找到一坛酒。 小心翼翼地倒出小半碗,她提着裙子端着碗稳稳地走回房间。 古代没有碘伏和高浓度的酒精,勉强用高度数的高粱酒来替代它们消毒,避免之后伤口感染流脓。 “师父……可能会有点疼。” 白小醒提前给百里昦渊打了个预防针,顺手扯了块干净的布来,沾了沾碗里的酒,抬起他的手臂,朝他被蛇咬的地方绕圈擦拭。 酒渗进伤口,百里昦渊的手臂瞬间弯了下来,另一只放在床边的手用力抓住了床沿缓解疼痛。 他脸色铁青,显然是痛得不轻,只是咬牙忍着。 白小醒消完毒,等酒挥发后再撒上金创药,用干净的麻布将伤口包起来,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抬起头一看,百里昦渊额头上已全是冷汗。 嗐,还以为他是钢筋铁骨不会疼呢,这不是挺正常的,要吃饭要睡觉,受了伤也会疼,老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压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白小醒收拾着瓶瓶罐罐,道:“师父,你就别瞎折腾了,好好休息,伤口别沾水。中午还有剩菜呢,我去煮个面,凑合吃吧。” 百里昦渊放下衣袖,捂住伤口,看着白小醒娇小的背影,思虑片刻道:“谢谢你。” 这话一听就很诚恳,白小醒回头笑道:“说谢谢多见外啊,我脚受伤您也帮了我不是,再说,您真要表达谢意,不如免了我习武之苦吧。” 百里昦渊正色道:“一码归一码。” 白小醒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从窗口倒掉多余的酒,问:“师父,你是怎么被蛇咬了的?” 说道此事,百里昦渊眼中透出几分无奈:“我在竹林里参悟太过入神,被掉下来的蛇咬了一口。” 白小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有点没心没肺的,但是这事儿未免太蠢了些,古人做事怎么就这么犟呢。 她调侃道:“师父啊师父,您可真是个痴儿。您还是在房间里参悟吧,外面太危险,不适合你~” 开完便宜师父的玩笑,白小醒溜得比兔子还快,冲进厨房生火、烧水、煮面一气呵成。 偶有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烛火摇曳,百里昦渊低头望着伤处出神。 独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除了师父,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会在意他受伤,会在乎他有没有好好处理伤口,这些星星点点的小事竟让他感觉暖意。或许跟这个捡来的便宜徒弟一起生活,日子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无趣…… 他正想着,白小醒突然出现在门口。 “师父,你行动不便,我把面给你端来了~” 百里昦渊下床坐到桌前,没什么血色的脸浅笑道:“你有心了。” “那是。”白小醒夸起自己来毫不吝啬,放下碗筷,转身回厨房端自己那份。 碗里的面是现煮的,菜都是中午的剩菜,卖相不大好,但填饱肚子不成问题。百里昦渊拿起筷子拌了拌,竟然从最下面翻出一个大鸭腿来,他微微一怔。 白小醒端着碗坐在他正对面,碗里只有几根菜叶和几颗豆豉,实在有够清汤寡水。 百里昦渊夹起鸭腿要放她碗里,白小醒一直在偷瞄,看到他有所行动,立刻端远了自己的碗。 “这鸭腿我中午都没舍得吃,特意给你留的,师父你就乖乖吃了补身子吧。” 要不是看在百里昦渊这几天接二连三受伤的份上,她良心过意不去,不然才不会贡献出鸭腿呢。 纵然百里昦渊伸长了胳膊也够不到白小醒的碗边,遂收回了筷子,接受了她的一番好意。 鸭腿在面汤里煮过,没什么咸味儿,百里昦渊咬了一口,心中五味杂陈,停下来对白小醒说:“你是个善良的姑娘。” 可惜他不是一个善良的师父。她跟了他,日后难免辛苦和祸事,反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 白小醒可没多想,只当百里昦渊是在夸她,心里开始演起抓马。 嗯,便宜师父还是很有眼光的,自己人美心善隐藏得这么深都被他发现了,果然一个人的优点是藏不住的。 白小醒晃着小腿,三下五除二捞完了面,收拾了碗筷去洗,生怕百里昦渊叫住她拿功课出来检查。 回屋的途中白小醒从他门口经过,百里昦渊居然没叫住她,合理怀疑是他良心发现,丝毫没注意到一只灰色的信鸽停在了百里昦渊的窗棂。 白小醒轻手轻脚关上房门,脱了鞋和外衣上床睡觉。 只要她睡得够快,检查就追不上她。 —————— 第二天一早,白小醒被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鸡仔吵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床穿衣,待喂完鸡鸭,白小醒突然觉得今早安静得有些反常。 厨房的烟囱没有冒烟,师父难道没早起煮饭? “师父?” 白小醒屋里屋外找了个遍,愣是没寻到片衣只影,连放养在后山的小黄也不见了。 奇了怪了,这大清早的难道又跑去后山修炼? 白小醒心里有三分说不出的焦虑,一方面是找不到他人,另一方面是好奇百里昦渊的去向。 莫名的,她觉得现在便宜师父不会抛下她一走了之,只是临走没个交代,不知他多久才回来。 胸口堵得慌,白小醒不喜欢这种感觉,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顺便转移注意力。 白小醒摆好纸笔,恨不得头顶再绑一根“加油”的头绳,活动活动手指,深吸一口气,提笔写序章。 距离截稿日还有九天,她得抓紧时间了。 白小醒写得认真,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停笔粗粗一数,这才写了一千个字,离第一卷三万字的目标还远着呢。 生活不易,小醒叹气。 古代没有网抑云,写小说没歌可听,白小醒哼唱着小曲儿,摸鱼期间还去厨房煮了个红薯稀饭,随便糊弄了一顿,吃完又坐回桌前,揉了揉酸涩的腕关节,继续肝第一本话本。 在现代写小说她没红过,就算她技不如人,如今都穿越到古代来了,还不能一炮而红,那她可就要怀疑人生了。 就这样坐着写了大半天,写到太阳西斜,写完第一章,白小醒扔下笔,瘫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她望着窗外,风吹竹叶“沙沙”的响,忽然掺杂了一声马鸣在其中。 浑身酸痛的白小醒挣扎着坐起来,走到窗边一探究竟,归来的人正是百里昦渊。 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袱,不疾不徐地走进屋。 白小醒打开门,靠在门板上,有气无力地说:“师父你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善良可爱的徒弟就要饿死了…… 见她面容蜡黄,似乎没休息好,又像是累着了,百里昦渊扶着她的肩膀问:“你这是怎么了?” 白小醒举起食指,可怜巴巴地说:“师父你不在家,我今天就吃了一顿饭……” “饿了要自己想办法。”嘴上虽这样说,百里昦渊手却很诚实,从包裹里掏出糕点塞到白小醒手上。 白小醒瞬间来了精神,打开盒盖,浓郁的甜香味儿扑面而来,她正要对白色的米糕下手,百里昦渊又朝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这把匕首叫‘红鸠’,以后你带在身上防身。” 白小醒举起来仔细一看,名为“红鸠”的匕首约莫二十厘米长,形状弯曲,外壳金光闪闪,还镶嵌着绿色的玛瑙,颇有分量,不似九垣国的东西,倒有几分异域风情。 ※※※※※※※※※※※※※※※※※※※※ 明天继续更新~~~ q17.“红鸠”是怎么来的? a.百里昦渊家里祖传的 b.百里昦渊抢来的 c.百里昦渊专门买的 d._______ 第18章 白小醒一手端着零嘴,一手捏着匕首,蒙圈了。糕点她能理解,可这匕首也不能用来切菜,属实理解不了他的用意。 她想了一下,把匕首递还给百里昦渊,道:“师父,这匕首挺贵重的,我用不合适……” 百里昦渊拿住匕首的一头,以柄为轴,转向白小醒。 他淡定地说:“贵不贵重都是把匕首,你留着。遇到危险,不要将它指向自己,而是刺向敌人。” 白小醒不解地问:“啊?我为什么会遇到危险?”听他的意思,完全是话里有话啊。 百里昦渊顿了顿,道:“为师的仇家比较多,指不定哪天找上门,万一挟持了你,你要学会自救。” “呃——”白小醒张着嘴,无话可说。 便宜师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说不定是在外面闯了祸,借修炼功法之名躲在这里……敢问她这个无辜的“池鱼”现在拍屁股走人还来得及吗? 百里昦渊道:“你抽出匕首看看。” “哦。”白小醒顺着外壳的形状,小心翼翼抽出匕首,刃面偏薄,锋利无比,沿着刃面有一抹凹下去的暗红刻痕,像雉鸟尾巴上点缀的红色羽毛,又飒又美,十分灵动。 “好漂亮。”白小醒脱口而出,问道,“师父,你从哪儿淘到这么好的宝贝?” 百里昦渊目不转睛盯着匕首,道:“……是我娘留给我的。” 白小醒尬住,知道自己踩雷了。 百里昦渊父母过世得早,怕他睹物思人,白小醒连忙将匕首入鞘塞进怀里,笑呵呵地说:“多谢师父,师父真大方。不过,您今天去哪了啊?也没给我留个消息。” 她细微的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百里昦渊晃了晃手里沉甸甸的包袱,道:“去挣钱了,不然我们吃什么。” 白小醒不忘手里香喷喷的米糕,摸出一块边吃边问:“师父,你有什么挣钱的门道不妨跟徒弟我分享分享呗,要是来钱快,或者活儿简单,我也想试试。” 百里昦渊抬腿往屋里走,斜了她一眼,道:“你真想做?” 白小醒跟在他身后,用力点了点头,笃定的回答:“当然,您可别低估了您徒弟的决心。” 百里昦渊走到房门口,停下转身,白小醒差点撞上,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朱唇微启,脸上笑意全无,淡淡地说:“为师挣钱的门道就是杀人。” 不给白小醒再说话的机会,百里昦渊推门进去,白小醒盯着紧闭的房门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嘴里的糕点吞得太急没咽下去,居然呛着了自己。 她拍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脸涨得通红,冲进灶房的水缸里舀了一大瓢水灌下去,方才顺了气。 白小醒擦了擦嘴,浑身像卸了力一般靠在水缸旁,任由回忆不断涌现。 苍天圣母哈利路亚呀,她终于明白百里昦渊一直说的仇家从何而来的,他的钱又是怎么来的了,合着师父的真实身份是个杀手,是个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杀人犯,而她这个花痴,居然把他当做好人,还非要让人收她为徒。本想抱个大腿,结果是与虎谋皮,自己把自己给坑了,现在想想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啊~ 白小醒懊恼的垂着头,又想到近几日的相处,越想越后怕。 若是那天她拿钱跑了,恐怕百里昦渊真的会动杀心吧……毕竟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最后再把她抛尸荒野,这山上“闹鬼”没人敢来,怕是她化成灰了都不会被人发现,不等阎王来收她,便不明不白死在这儿了。 白小醒捂住胸口,心脏跳得极慢,只觉得背脊发凉。 “今晚想吃什么?” “啊——!” 站在灶房门口的百里昦渊被白小醒的惨叫声一惊,上半身也抖了抖。 白小醒转过身,原本英俊帅气的便宜师父在她眼里就像索命的恶鬼,哆哆嗦嗦地说:“师,师父,你做什么我,我吃什么。”她哪敢挑啊,惹恼了他,今晚就化身汉尼拔,自己成了桌上的一盘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百里昦渊朝白小醒走来,白小醒不断后退,小身板撞在灶台上,浑身抖得厉害。百里昦渊没想到她反应会这般大,心里有一株无名的火苗在燃烧,略感烦躁。 他刚想开口解释,快被吓哭的白小醒捂着眼睛大喊:“师父你别杀我!我我我以后不多嘴了!” 百里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扯下她的手,道:“我要是真想杀你,早就在米糕里下毒了。” 米糕有毒? 白小醒大骇,连忙把手伸进嘴里欲进行催吐。 啧,这丫头怎么好赖不分! 百里昦渊有些恼了,蹲下拽出白小醒的手,稍一用力将她制住,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 “我说过,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没有理由杀你,杀人赚钱是为师的生存之道,你可以不认可,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习武练字下厨,如今再多一条,面对仇敌,保护好自己,这是为师赠你匕首的本意。” 看着白小醒眼里怀疑的光渐渐散去,整个人平静下来,百里昦渊才放开她,起身又问了一遍:“今晚想吃什么?” 这一次,白小醒没有尖叫,她撩了撩耳发,小声说:“想吃肉……” ※※※※※※※※※※※※※※※※※※※※ 哎呀,这一话轻虐,师父和小醒因为被蛇咬好不容易亲近了些,结果因为师父在外兼职“杀手”被发现,两人又生嫌隙,之后的相处又会怎样呢? a.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保持距离 b.往事如烟,和好如初 c.女主就喜欢男主变态 d.__________ 第19章 晚饭吃得格外的安静,百里昦渊并没有做荤菜,而是做了一道酱香炖豆腐,两人各自端着碗,夹着面前的菜,盘子中间渐渐有了一条清晰的界限。 碗筷仍然是白小醒洗,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集,不约而同陷入了一场无限期的“冷战”。 有时候白小醒一觉醒来,锅里还煨着粥,人已经不在屋里了,暮色降临时,那人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平日里除了简单打扫下屋子,白小醒并无要事可做,只觉心情烦闷,什么都不想做。 约定好要交稿的话本,写完第一章便搁置在榻下,再没翻动过。 离交稿的日子越近,她越抓心挠肝,像极了明天就要开学,可是暑假作业才写了五分之一的学生,连抄都懒得抄了。 整整五天,堪堪写了六千余字。 夜里百里昦渊回竹屋忙得热火朝天,然而小丫头不似前几日那般“师父前师父后”的围着自己打转,有意无意避着他,百里昦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过错。日后招揽能人异士,壮大一方势力,一桩桩一件件,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只是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两人都觉得别扭。却没一个人愿意先迈出那一步。 白小醒在外屋悄悄捯饬着碗筷,做饭前的准备,百里昦渊正从灶房出来,忽然屋外有杀气袭来,他将菜盘塞到白小醒手上,看着竹林的方向道:“回屋去。” 漆黑的竹林里射出一支冷箭,百里昦渊一脚踢开。 不好,是便宜师父的仇家寻上门了!白小醒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吓得连连后退,朝卧房的方向逃窜。 她还没推开房门,只听得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屋顶盘旋。 “百里昦渊,你杀我兄弟,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白小醒打开房门,伴随着“哐当”一声,补好的房顶破了一个大洞,一个黑衣蒙面人协刀从天而降。 只这一会子的功夫,百里昦渊已经回房取了佩剑鸾鹰来,对白小醒的背影大喊一声:“蹲下!” 白小醒身体比脑子快,蹲下时双手还举着菜盘,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刀剑的寒光从她头顶一闪而过。 月光从破洞倾泻,百里昦渊同那黑衣人在屋里过了十余招,招招刁钻狠辣,那人体力不支,逐渐落于下风,嘴里不忘骂骂咧咧,转移他的注意力。 “呸,你这丧心病狂的兔崽子,就算今日我杀不了你,有朝一日你落于他人之手,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白小醒用门挡着身体,偷偷观察里面的战况,听到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探头一看,竹林中蹿出另一个瘦弱的黑衣人,欲从窗户一跃而入,背后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白小醒大喊道:“师父外面还有一个!” 对付一个,百里昦渊尚且游刃有余,再来一个,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罢了。 百里昦渊提气运功,一掌拍在男人胸口,将其击飞撞墙。那人肋骨俱碎,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百里昦渊转身对付跳窗进来的女人。 折了女人的两条手臂,百里昦渊掐着她的脖子,将人提起,道:“我杀过的人,不可能一一记得,你们倒是提醒提醒我,你们兄弟是谁?” 躺在地上的男人瞪大了双眼,恨不得用眼神杀了百里昦渊,他愤怒地吼道:“我弟弟是阳城谢家的谢小宝,今年不过二十有二,大好儿郎,竟被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杀害了!” 经他这么一提,百里昦渊便有印象了。 他冷笑道:“呵,谢小宝……想起来了,你那个贪财好色的弟弟,路过郊外时竟玷污了一对采桑果的姐妹,姐姐十六,妹妹才十四,你弟弟几番言语侮辱不说,还不愿娶姑娘进门,逼得女儿家双双悬梁自尽,爹娘才倾尽所有雇凶杀人。虽然不知你是从何处打听到是我下的手,还寻到这里来,但你弟弟是死有余辜,哪怕没有赏金,遇上我他一样活不了。” “你!”黑衣男指着他,说不出更多反驳的话,因为百里昦渊所言句句属实。 看似血腥屠戮的背后,竟然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白小醒恨得牙痒痒,这样的禽兽,的确人人得而诛之。 杀人是不对,但杀坏人也是不对的吗? 人性是复杂的。 或许是她一直把百里昦渊想得太片面,亦或是她用缺乏批判性的目光看待这个时代,从而忘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冷漠的外表下依然潜藏着七情六欲和是非明辨的理智。 百里昦渊松开女人纤细的脖子,收起剑,掸了掸身上的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有破洞的屋顶和无辜遭重的桌椅透露出刚才战况的激烈。 “屋子就不需要两位修了,毕竟你们伤得不轻,两位请便吧。”说罢,百里昦渊潇洒离开,拉起白小醒的手腕进了他的卧房。 白小醒一步一回头,看到女黑衣人正努力朝奄奄一息的男人爬去,竟觉得有些可怜,对比之下,此时的百里昦渊显得既仁慈又残忍。 百里昦渊带上门,对她道:“把菜放下吧。” 神情恍惚的白小醒乖乖放下盘子,在一旁老实站着,一动不动。 百里昦渊挂好佩剑,问道:“吓着了?” 白小醒不说话,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百里昦渊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道:“所以还是吓着了?” “最开始怕,后面就不怕了。”白小醒小声嘟囔,“主要是第一次近距离体验危险,往后怕是少不了心惊胆战的日子。” “阳城离柳州城并不远,既然他们能找到竹屋,更远的仇家早晚会寻上门。”百里昦渊见她神色紧张,开口逗她,“为师让你习武,可算有先见之明?” 白小醒道:“什么先见不先见的,就算我学了,打不过的还不是打不过,再说了,人家是来找你寻仇的,跟我可没关系。” 百里昦渊嘴角微挑:“哦?难道你白小醒不是我百里昦渊的徒弟?” 白小醒瘪瘪嘴,有气无力地说:“……那万一仇家来了就我一个人怎么办?靠一把匕首跟人家拼个鱼死网破,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折腾啊。” 小丫头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百里昦渊思忖片刻,道:“若是有寻仇的前来,你便说为师今天不在,让他们改日再来,想必不会难为你了。” ※※※※※※※※※※※※※※※※※※※※ 明日恢复三千大粗长,很快男三就要出来了,男二还要等等,等到小醒写完第一本话本以后了,twenty years later......至全剧终,男二也没出来(开玩笑的) q19.第一卷交稿在即,小醒能写完剩下的内容吗? a.可以,师父过来督促一下 b.悬,爆肝试试 c.截稿日推迟了 d.字写大了,字数就写少了,勉强应付过去 第20章 白小醒嘴角微微抽搐,道:“那我不如直接说你已经没了呢……” “就这么咒你师父?”百里昦渊刮了刮她的鼻子,起身道,“好了,他们也该走了,我们吃我们的。” 他打开房门,对面的卧室一片狼藉,再无行刺者的身影。 百里昦渊望了眼屋顶的漏洞,道:“今晚你睡我房间,我睡对面。” 白小醒一脸不情愿,她才不想睡男生臭烘烘的床呢。 她心中所想清清楚楚写在脸上,百里昦渊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道:“怎么,还嫌弃为师?看天色,今晚可是要下雨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小醒没得选择,心有不甘地说:“师父,既然你是好心,干嘛不说清楚,每次都这样。你分明不是存的坏心,但有时候所作所为就会让人猜疑,不知道你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 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百里昦渊侧头道:“是吗?为师以后多多注意。” 许多事,只要开始了第一步,之后的路便轻松很多。 听到白小醒对他的“控诉”,百里昦渊心情舒畅,至少小丫头愿意对他敞开心扉,总好过于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在意起白小醒对他的态度和看法。 吃完饭以后的规矩照常,百里昦渊先去浴室沐浴,白小醒收拾完灶房,避着房间里的血迹一来一回,把两人的床褥对换,等铺好床又出了一身的汗。 恰好百里昦渊沐浴完,穿了一件宽松的灰色长衫从后屋走来,见她忙里忙外的,随口道:“这般大费周章,明日还要换回来。” 白小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 说完她干脆利索地关上门,百里昦渊轻摇着头,揶揄道:“洗干净了再睡为师的床。” —————— 第二天白小醒是被敲门声叫醒的。百里昦渊已经早起耍完一套剑法,仍不见这丫头出房门,便来敲门。 叫人起来吃完早饭,百里昦渊堵在灶房门口,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天起,为师会教你些简单的防身招数,若是有人想对你出手,你反手制住即可。” 白小醒摆好洗干净的碗筷,回身道:“那是不是不用扎马步了?” 百里昦渊正色道:“你要是喜欢,上午就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 白小醒在身上擦了擦手,忙道:“师父大可不必。” 治她的方法多得是,百里昦渊不想用而已,只说:“弄完了到院子里来。” 他心里清楚,白小醒并非习武的料子,加之年纪渐长,再从头学武,定然来不及,还要吃不少苦头,会个一招半式保命的招数,加之红鸠防身,一般人还欺负不了她。 白小醒可没那么老实,压根不想学,怕疼怕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怕百里昦渊下手失了轻重,随便挨一招都能让她在床上躺半个月。 她打扫完屋里,又去喂鸡鸭,跟小动物交流完感情,去井边提了水浇菜园子。 百里昦渊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纹丝不动,静静看着“忙碌”的白小醒。她把能想到的家务活都做了一遍,最后无事可做,认命般地朝百里昦渊走去。 “师父……” 百里昦渊问:“忙完了?” 白小醒站直了,苦笑着回答:“不忙。” 百里昦渊小退一步,和白小醒拉开距离,神情自若地说:“今日为师先教你第一招——怀中抱月。若有图谋不轨的人来抓你的手,你先把未受制的手覆于他手,反手穿过你和他手腕中间,用力往下一压,那人必定步伐不稳,便可攻其下盘。懂了吗?” 对于百里昦渊干巴巴的抽象“授课”,大师姐白小醒连连摇头,表示听不懂。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又不是武学奇才,能一听就懂,一点就通。 光说不够,还得手下见真章,百里昦渊对她说:“你来抓为师的手。” “好。”白小醒的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问,“师父,抓哪只啊?” “随你。” 白小醒伸手去抓百里昦渊的右手,手突然被盖住,她还没明白发生了啥,前臂一疼,脚下一软,若非百里昦渊兜着她,膝盖已经跪到地上去了。 白小醒站稳了身子,很是无辜地揉着手腕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 便宜徒弟的身子不适合习武就罢了,没想到在武学的悟性上还极低。 自幼天资聪颖的百里昦渊觉得解释再多都是白费,便道:“再来一次,这次仔细看。” 白小醒心有余悸,换了另一只手去抓,百里昦渊尽量放轻放慢了动作,让她看清楚。 有了心理准备,这次白小醒终于看明白了。“怀中抱月”的原理大致是对敌人的上臂施加压力,继而造成他重心失衡,自然会往下倒,倒不失为出奇制胜的一招。 白小醒抽回手,信心满满地说:“我懂了!” 百里昦渊微微一点头,道:“换你来。” 他出手不算快,给了白小醒反应的时间,奈何她手太小,力气也不大,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按不动常年习武的百里昦渊。 两人的手和手腕交缠在一起,尬在原地。 白小醒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卑微地说:“师父,配合下。” 百里昦渊一愣,随即弯起手臂,道:“总之,招式就是这样,你多练几次熟练即可,对付没武功的人不成问题。” 嗐,这荒山野岭的,练习对象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白小醒松开他的手臂,问:“那今天是不是只学这一招?” 百里昦渊自然是想趁热打铁的,但恐白小醒的身体经不起折腾,道:“慢慢来,明日学两招,后日三招,为师安排很合理。” 白小醒双唇紧闭,在心里默默吐槽:合理个屁啊,等到第十天得学十一招了,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儿? 业精于勤荒于嬉,习武是同样的道理,一日不练功,荒废甚多,百里昦渊不多说,陪着白小醒又练了几次。 见她适应了左右手不同的还击方法,百里昦渊叮嘱道:“平日遇到坏人不可空耍把式,还需随机应变。” 白小醒已经在脑子里把他想象成军训遇到的教官,站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回答着“是”。 “今日且到此。”百里昦渊背着手,道,“对了,你话本第一卷写了多少了?” 得到“解散”的指示,白小醒正开开心心要往屋里走,百里昦渊这一问,属实问住了她。 因为懒惰和小情绪,她好几天没动笔了,简直是毫无进展。 白小醒故作轻松地说:“嗯……六千字左右吧。” “可有打算写多少?”问完后百里昦渊补了一句,“昨晚看到你放在床下的草纸,字迹工整了不少,但写错的字也不少。” 那哪里是错别字,是现代的简体字而已,繁体她又不会写,且不说这个时代有没有简繁字典卖,就算真有,写的时候也不可能边写边翻字典,多影响写作思路。 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不能自爆,白小醒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低着头道:“按计划,第一卷要写三万。” 百里昦渊反应不小,问:“三万?你还有四天,能写完?” “应该可以吧……”白小醒说的没底气极了。 百里昦渊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贪玩贪耍没人约束才这样。小丫头没人管着还真不行。 他捏了捏眉心,睁开眼道:“你既答应十天后给人家送去第一卷便不能食言,今晚开始,每天给我看你写的内容,顺便教你识字,把那些奇怪的符号和错字改掉。” ※※※※※※※※※※※※※※※※※※※※ 连师父都看不下去了,亲自下场督促小醒写小说,有了师父“爱的鞭策”,相信很快会写完第一本(鼓掌)。 正文里提到的怀中抱月是擒拿里面的招数,倒也不是说这招百试百灵,只是这招比较好学,其他的招式看了要么是太难,要么比较难描述(这波是作者能力的问题,滑稽) 明天预告:捧读玛丽苏play q20.小醒学的擒拿能派上用场吗? a.最好一辈子别派上用场 b.缺乏实战经验,很难有用 c.用来欺负没武功的人还是可以的 d.全用在师父身上了 第21章 啊,这! 白小醒想说不,但似乎自己没这个资格。就快火烧眉毛了,除了尽力写她哪有什么选择。 百里昦渊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回去吧,为师去水潭了。” 白小醒望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重重叹了一口气,踩着竹林里的落叶往屋里走。 看便宜师父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还有四天,还差两万四千字,平均每天要写六千,比她前几天写出来的字数加起来都多。 与其独自苦恼,还不如化压力为动力拼上一拼,兴许写得完。 白小醒下意识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看到床褥颜色不对,方才反应过来她和百里昦渊换了房间。 屋顶的破洞已经补好,断了条腿的桌子也接上了,连地上的血迹都消失不见了。昨夜没有下雨,两边的窗户对着打开吹了整夜,血腥味荡然无存。 白小醒从床下翻出笔墨纸砚,不辞辛劳地把两人的床褥换了回来,毕竟住了这么久,还是看自己屋顺眼。 她磨了墨,咬着笔杆子想了许久故事情节才下笔。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今天八千,明天八千,后天就能写完。 预想总是美好的,白小醒忙着写话本,午饭都没顾上吃,饿了就取两块盒子里的米糕垫垫肚子。这次她没有哼歌了,不知不觉从青天白日写到日暮西山,写得手腕使不上劲,白小醒才停下来。她拿起墨迹未干的纸粗略数了数,才五六千字,离八千字还远着呢。 若想达到目标,今晚还要继续挑灯夜战。 白小醒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僵直的四肢,浑身像散架的拼装娃娃,被人拆开又强行重组在一起。 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白小醒不知是敌是友,立刻提高警惕,躲在窗台下朝外张望,见到熟悉的修长身影,她才站起身,对着窗外说:“师父,你回来啦~这是河里捕来的鱼?” 百里昦渊手里提着一条不小的鲤鱼,看样子有两三斤重。 他同样看到了白小醒,站在台阶下道:“是条鲤鱼,想怎么吃?” 只负责吃的白小醒歪着头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做糖醋鲤鱼吧!” 百里昦渊二话不说答应了,让白小醒去把晾在后屋的干衣服收进来。 辛苦一天的白小醒得知晚上加餐,别提多开心,叠衣服的手都不酸了。 糖醋鲤鱼收汁后味美鲜甜,外面炸过的鱼皮焦脆,内里的肉质保持着鲜嫩,蘸上盘中酸甜的汤汁,十分开胃下饭。 白小醒连吃两碗饭,对百里昦渊的厨艺赞不绝口。 “师父,你太厉害了,您要是不学武去当个庖丁,绝对是一方名厨。” 百里昦渊已经搁筷子了,听到白小醒的夸赞心中暗喜,但表面还是一丝不苟。 “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到我房里来。” 白小醒点点头,舀了糖醋鲤鱼的汤汁拌饭,吃完第三碗白饭,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简单收拾了碗筷,白小醒抱着纸笔进了百里昦渊的房间。 沐浴后的百里昦渊斜躺在床上,衣服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借着床头烛台架子的光,正在看一本没名字的书。 白小醒左瞅右瞅觉得眼熟,一拍大腿,认出这是在书斋买的话本。 书正好挡住百里昦渊大半张脸,白小醒看不到他的表情,凑近了轻声问:“师父,好看吗?” 百里昦渊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地说:“小情小爱,甚是无趣。” 白小醒提起襦裙坐在床边,用食指扒拉下他手里的书,道:“虽然故事无聊,但师父你看得津津有味啊。” 小丫头一语道破,百里昦渊坐起身道:“为师只是想看看你的错字是否是从这里面学的。” 随着百里昦渊的动作,原本宽松的衣襟此刻敞得更开,紧实的胸肌下是成块的腹肌。 白小醒瞄见了,嘴角止不住上扬,差点没憋住笑。啧啧,没想到便宜师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这身材比例也太好了吧。 她忙背过身去,嗔道:“才不是呢。” 百里昦渊哪里会想到她有这般心思,合上书道:“把你写的拿过来。” 接过白小醒递来写满字的草纸,百里昦渊靠近了烛光,努力辨认她写的东西。 看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百里昦渊便放弃了,他放下手中的纸张,道:“这写的根本让人认不出来,你自己念一念。” 白小醒捏着纸,不以为然地说:“我自己能认出来就行了呀。” 简体字也好,错字也罢,就当是给话本加密,让别人想抄也抄不明白,多一分保险不也挺好。 “不行,这种东西岂能交给人家。”百里昦渊态度坚决,势要改了白小醒爱写错字的毛病。他调整了姿势,坐在白小醒斜后方,从旁正好能看到纸上的字,道:“你念,为师听着,有错的现下就改。” 白小醒一脸惊恐,扭头道:“我还要念?” 这么羞耻的玛丽苏言情小说,对着杰克苏长相的百里昦渊她怎么念得出口,堪比扒了她的衣服扔大街上被人嘲笑,直接羞死她算了。她连自己写的小说都羞于分享给好朋友,枉论在百里昦渊面前一本正经地读出来。 百里昦渊不说话,只是保持一个姿势冷眼看她,气氛僵持不下。 无奈的白小醒脸红了又红,她翻出话本的序章,小声念起来。 序章大多是介绍故事背景和人物设定的,念起来还不算太羞耻。 “话说,初唐年间,有一位雷厉风行的……” “停,这个厲和風写错了。” 白小醒停下来,照着百里昦渊所写,把草纸上的“错字”划掉,抄了“正确”的在旁。 在百里昦渊的监督下,白小醒边念边改,逐渐感觉心浮气躁,生怕念到什么中二的句子。 白小醒好不容易修改完序章,终于等到百里昦渊开口叫停,停下来喝口水继续。白小醒如释重负,一杯凉水下肚,浑身的燥热也消退七分。 她歇了口气,找出写第一章开始的纸,继续念道:“凯旋而归的樊将军回府,一个俏丽的丫鬟同他迎面撞上,丫鬟摔倒在地,樊子墨退后一步,离得远远的。虽然他字子墨,性子却极为冷漠,尤其是对女子,从未有一个女人让她心动过。丫鬟抬头起身,樊子墨一睹芳容,心中一颤,终于懂得何谓‘眉黛青山,双瞳剪水’,谁人见了不道一句‘我见犹怜’。” “樊子墨记下了这个叫绣娘的丫鬟。翌日在厅堂遇上,绣娘正和其他丫鬟一起布菜,走到樊子墨身旁时,一股异香传来,樊子墨抓住绣娘的手道:‘难道你不知道本将军最讨厌女人香吗?’绣娘笑道:‘绣娘才来不久,不知道将军的忌讳,还望将军恕罪。’” “樊子墨不怒反笑,心想这个女人竟然不怕他,好有意思。” 念到后面,白小醒的头越埋越低。 写这段的时候,她脑补的是李准基和秋瓷炫站在一起的美好画面,现在想起来,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她那天写的时候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写出这么老套的玛丽苏剧情。 什么一见钟情,只对女主有感觉,男主强行装逼的撒狗血设定,肉麻得鸡皮疙瘩能掉一地。 百里昦渊听得并不投入,专心挑白小醒写的错处,见她停了,还说:“继续。” 他对故事并不感兴趣,倒是对白小醒另眼相看,她总有着放荡不羁的举动和奇思异想,不似寻常姑娘家。若是遮住她的外貌说她有十六七,恐怕没人会不信。 见百里昦渊没什么反应,白小醒渐渐脸皮厚了,只想赶紧念完了结此事。 烛光本不是特别亮,第一章读到三分之二时白小醒就犯困了,强打起精神修改。 原本只有三千字左右的内容,她愣是念了半个多时辰才念完。 见她不断用手揉眼睛,百里昦渊心一软,让她改完今天念的便回去睡觉。 白小醒困迷瞪了,改完后毛笔往桌上一放,解了外衣就躺在百里昦渊的床上呼呼大睡。 “喂……” 还坐在床上的百里昦渊轻喊了她一声,然而睡死了的白小醒压根听不到。 “……臭丫头,说了沐浴后再睡为师的床。” 嘴上虽然嫌弃,百里昦渊还是扯过丝绸被替白小醒盖上,他下床取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决定在椅子上将就一晚。 —————— 一觉醒来,白小醒发现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却又不大记得昨晚是怎么在这里睡着的。 摸了摸身边平整微凉的褥子,显然昨晚百里昦渊没跟她一起睡,白小醒松了一口气,隐约感到几分失落。 白小醒啊白小醒,你这个女色狼想什么呢,百里昦渊现在才十六岁,比你还小两岁,你要是对他出手岂不是禽兽。 她敲了敲脑袋,试图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休息过后反而更加疲惫,白小醒拖着沉重的身体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老老实实吃完饭,跟着百里昦渊去院子里学习防身术。 一切仿佛都是昨天的重演,不同的是,今天晚上没有糖醋鱼加餐,作为补偿,百里昦渊摘了些蘑菇回来烤着吃。 饭后,又到了让白小醒尴尬的念书环节,她肚子里的食物还没消化,生怕把自己给念吐了。 ※※※※※※※※※※※※※※※※※※※※ 其实这种把自己写的言情小说念出来真的超级羞耻尴尬惹(捂脸) q21.关于我下一本新书,想问下大家想先看哪个故事? a.魔教腹黑美少年x稀里糊涂小师太,暂定名《师太,你的金手指掉了》 b.又美又骚蛇精男x纯情害羞竹子精,暂定名《青山眉黛》 第22章 今天没荤菜吃就算了,晚上还要加班…… 因为昨天的羞耻朗读,白天她写后续故事的时候都收着点儿了,不然最后尴尬的还是她寄几。 白小醒哭丧着脸敲响师父的房门。百里昦渊正在调息,待运转完一周天后方才让她进屋。 老规矩,白小醒念,百里昦渊给她纠错。 白小醒找出写第二章和第三章的草纸,并排摆在床上,忽然想到小时候听过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又好气又好笑。 百里昦渊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白小醒如实道:“就是想起了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个残暴的君王,每天都会娶一个新娘子,到了第二天早上就会杀掉新娘。有一个大臣的女儿呢,为了阻止君王残忍的行为,自告奋勇嫁给他当王后。” “成婚的那天晚上,王后就开始给君王讲故事,然而故事还没有讲完天就亮了,君王为了听故事的后续,推迟了杀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王后讲了一千零一个夜晚,君王终于放弃了他的暴行,和王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赶稿的日子可太苦了,白小醒假装抹泪道:“师父,你看我现在天天晚上给你念书,不就像那个可怜的大臣之女吗?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多么伟大啊!” 一看就知道她是装的,百里昦渊紫色的眼眸含着笑意,道:“你的意思是为师残暴,帮你找错是多管闲事?” 他杀人不眨眼,难道还不残暴吗? 可心里话说不得,白小醒眨巴眨巴眼,立马狗腿地说:“哪有,师父才是最辛苦的……就是,平日里的伙食能不能再好点,徒儿饿,写不出来啊。” 真是个贪嘴的丫头。光这一点,便不像大姑娘家般收敛。 百里昦渊道:“知道了,明天去后山给你抓只野兔回来。” 白小醒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瞬间放光,高举双手大喊:“师父我想吃红烧兔肉,辣子兔也行!” 这便宜徒弟越来越放肆了,都叫上菜了,日后还不得蹬鼻子上脸。 百里昦渊捡起一旁的话本敲了敲白小醒的脑袋,道:“为师说过,今日事今日毕。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白小醒揉揉额头,决心好好表现一番,如打鸡血一般开始了今日份的无感情捧读。 为了明天的加餐,拼了! —————— 经过四个日夜的奋斗,白小醒顶着黑眼圈,终于能交稿了。 她发誓,要是还有下一本,她一定好好写,绝对不要再踩着截止日期写完,遭这些罪。 正巧百里昦渊要去采购新鲜的食物,白小醒便和他一起骑着小黄前往小镇。 小镇依旧是人挤人,比前几次来的时候更加热闹,街上处处樱红绿柳,还有不少人在搭建花哨的台子和架子。 百里昦渊将白小醒扔在书斋门口,让她完事后在书斋门口等他。 白小醒乖巧的点头,待他走远,抱着一沓厚厚的草纸进了书斋。 刘掌柜正摆弄新到的一批书,白小醒对他打起招呼:“刘掌柜,别来无恙啊!” 刘掌柜抬头一看,这小姑娘竟有些眼熟,渐渐想起十多天前的事,一拍大腿,道:“哎哟,这就过了十天了?小白姑娘你来得可真准时。” 白小醒把纸放在柜台上,道:“那是自然,本姑娘,不对,我和姐姐说好了十天后来便绝不会食言。这是第一卷的内容,你随便验。” 刘掌柜还挺好奇这姑娘家写的话本会是什么样子,他停下手里的活儿,走到柜台拿起纸准备细细品读一番。 白小醒从百里昦渊初见时扔给她的锦囊里取出一两银子,放在那堆纸上道:“呐,这是之前许诺的辛苦费,抄录的事就麻烦刘掌柜找人啦~” “小白姑娘放心,我自有门道。”刘掌柜不动声色地收好银子,看了眼摊开的草纸,道,“只是小白姑娘,你姐姐这字……写得也太难分辨了。” 这还是百里昦渊监督她改的,不然全是简体字,他们更认不出来。 白小醒深吸一口气,又摸出一钱银子,道:“所以说辛苦你们嘛。” 刘掌柜没料到一个十岁左右的丫头能如此市侩,一边拿钱一边道:“好说好说~” 见他收下钱,白小醒也就安心了。之前她生怕刘掌柜拿了钱不办事,如今做到这个份上,刘掌柜总不至于阴她一笔了。 白小醒问了个她最关心的问题:“刘掌柜,这第一卷差不多三万字,你们大概多少天能抄完?” 刘掌柜抄着手一盘算,回道:“这事不难,找十几个佣书,五天便能抄二十本出来。” 佣书,专门指民间抄书的人。十几二十个人抄都还要抄五天,难道这个时代只有人工抄书,还没有发明印刷术吗? 抄书要五天,送到大小姐们的手里,等她们看完再得到反馈,中间至少还需要五天,她用十天写完一卷书,恰好是一个周期。 白小醒想好了,道:“这样吧刘掌柜,十天后我再来一趟,到时候会带第二卷来,若是大小姐们觉得不错,按照之前说好的,我姐姐只负责写书,其他你们全权负责,最后赚的钱我们六你四。” 刘掌柜笑着附和:“就依小白姑娘所言!” 两人说好了条件,刘掌柜也不吝啬,去里屋取出一叠新的草纸和几块松烟墨交给白小醒。 话本的事暂且告一段落,白小醒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问:“对了刘掌柜,你见多识广,可认得这枚玉佩出自何处?” 刘掌柜弯下身子,掂了掂她的玉佩,道:“不认得。但这玉佩色泽做工罕见,恐怕整个柳州城内都找不出这样好的玉质。” 看来这块玉佩还不便宜,想必这幅身体的亲生父母条件也是不差的。 白小醒收回玉佩:“那镇上可有懂玉石的师傅?我想找人帮我看一看。” 刘掌柜捋了捋胡子,道:“镇上应该是没有,你得去柳州城里,那儿的师傅眼睛毒辣,准认得出来。” “明白了,多谢刘掌柜。”白小醒点了点头,抱上纸墨正准备要走,忽又回头道,“还有一事,我来的时候看到街上家家户户在装扮,是有什么节庆吗?” 刘掌柜漠不关心地说:“这个呀,三天后是镇上一年一度的赏花节,为期四天。到时候十里八乡,甚至柳州城里的贵人们都会来赏乐,若是运气好,摆摊一天能挣不少,不过跟我们没多大关系。” 到了赏花节那几天,镇上人流量大,赶超年前的庙会,一定特别热闹,好吃好玩的也多。 白小醒道:“刘掌柜,话可不能这么说,赏花节是个好机会,若是话本卖给了城里人,代理只有您一家,再富有的大小姐们,想看后面的故事还不是要来您这儿买~” 刘掌柜不似白小醒这般有信心,道:“小白姑娘说得在理,只是这事儿吧,我心里也没个底,到底卖不卖得出去,也说不准呐。” 白小醒并不同他计较,道:“这还不是盼着您卖得好,我和姐姐才能分杯羹嘛。” 余光瞅见百里昦渊的身影,白小醒同刘掌柜匆匆辞别。 百里昦渊买了不少东西,身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白小醒尝试邀请百里昦渊三天后陪她下山参加赏花节。 百里昦渊心无旁骛,目视前方,道:“你要想来自己走路来吧。” 知道他醉心武学,但白小醒认为适当的放松能让事半功倍。况且她想看看古代的节日庆典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白小醒撒娇道:“师父,这赏花节一年才一次,错过了花期可就要等到明年了。我们就玩半天,吃了午饭就回去,好不好?” 百里昦渊并不在意什么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他一脸冷淡地说:“过两天为师要出远门,你照顾好自己。” 白小醒微微一愣,回头问他:“师父你要去哪儿,多久回来?” “快的话七八天,慢一些也就是十来天。” 四下无人,白小醒追问:“师父,您这次出远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百里昦渊回了一个简洁的“嗯”,并没有同她详说。 他不愿多说,白小醒也懂了,便道:“您这一走,十天后的第二卷我怕是交不出来了。” 百里昦渊许下承诺:“你到赏花节会上玩,顺便跟书斋老板推迟几日,为师会尽快赶回来。” 其实不用他说,白小醒也打算抽空到镇上一趟,要是手头充裕的话她就雇一辆马车去柳州城,弄清楚玉佩的事,奈何今天在书斋大出血,剩下的银子怕是不够来回,只能等赚了稿费再另寻机会了。 白小醒偏过头,拍拍胸口,异常乖巧地说:“师父你安心去吧,竹屋有我呢。” 这话听起来不大吉利,但百里昦渊没挑她的刺。毕竟此去锡山,地势险要,且匪徒猖獗,只身前去,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回到山上便开始各忙各的。 两天后,百里昦渊骑着小黄出远门了,白小醒把纸笔一扔,躺在床上快乐地翻滚。 哦耶,自由的时光终于重回她的怀抱! ※※※※※※※※※※※※※※※※※※※※ 昨天被一只比大拇指还大的小强吓到了,吓傻了那种(心疼的抱住自己),所以昨天没更新,今天缓过来了,还是正常更新哦。 q22.百里昦渊走后,独自一人在家的白小醒会? a.彻夜蹦迪,上房揭瓦 b.没人说话,无聊至极 c.带着钱包,去镇上浪 d.去后山玩,会有奇缘 第23章 白小醒高兴了还没半个小时,人一闲下来,空虚和无聊立刻席卷而来。 百里昦渊走前给她留了不少干粮,还说了什么菜放在什么地方,叮嘱她在家好好写话本,不要忘记练习防身术。 可是人一走,偌大的房瞬间安静下来,白小醒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竹屋里静悄悄的,附近也没人家,唯有圈养的小鸡小鸭冲着她叫,可惜她不懂禽类语言,大眼瞪小眼,听了个寂寞。 最令人害怕的当属夜晚。晚上白小醒一个人在房里沐浴都疑神疑鬼的,茅房离屋子那么远,让她晚上去上茅房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白小醒不得不谨慎安排自己喝水的时间,避免天黑上床后还会起夜。 白天的时候,白小醒就做点简单的饭菜应付了事,不是素面就是煎饼,甚是怀念百里昦渊精湛的厨艺。 说起来,便宜师父武艺高强与否她不知道,这厨艺是真没的挑,煎炒烧炖烤,就没有他不会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不想当武林高手的厨子不是个好厨子”吗? 白小醒坐在草纸前,常常一坐大半天,愣是没写出多少内容,她心心念念百里昦渊做的美味饭菜,在纸上画了一个大饼,对“饼”充饥。 师父才走了两天,至少还有五六天才回来呢,这日子可咋过呀……不行了,她明天说什么都要去镇上打打牙祭,就算脚底起水泡她也要去! 白小醒可等不了,第二天天蒙蒙亮便起床收拾出门,左思右想,临走前还是揣上了红鸠。 有了上次步行的经验,白小醒穿着轻便的衣服,又换了双舒适的鞋慢慢走,差不多走了两个小时才到镇门口。 在路边摆摊的面点包子铺吃了肉包和清粥,白小醒先去找了刘掌柜,托推说家中有事,延迟五日再来。刘掌柜心情不错,一口应下。 从书斋出来,白小醒沿着张灯结彩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她个子小,走在人群中不显眼,正好能看到往来行人的衣着配饰。 有的人衣服鲜亮,有的人腰上佩戴了不止一块玉佩,有的人说话还带着外地的口音,显然都是远道而来赏花的。 商铺门口摆着各种和花有关的物件,有卖干花香囊的,有卖鲜花饼的,还有卖画,卖画糖的。 和她想的差不多,赏花节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白小醒花两文钱买了一个牡丹花形状的糖人,正舍不得吃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传来围观者的欢呼喝彩,白小醒闻声凑了过去。 此处围观者众多,里三层外三层,把道路占了大半,白小醒勉强从侧边挤了进去。 空地前面堆了几十坛酒,中间放了两个壶,还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往里投箭,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另一个穿着光滑丝绸裁剪的衣裳,似乎在比谁投进得多。 白小醒粗略数了数,除了地上的,两只壶里各有五支箭,看来是打成了平手。 投壶的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扔出手中最后一支箭,众目睽睽之下,唯有一支箭投进了壶中。 围观者放声大笑,富贵公子哥被拂了面子,转身要走,那粗布麻衣的汉子忙拦下他,送了一坛桃花酒给他。 有意思,游玩的人比输了还能拎一坛酒走,不知道赢了会有什么奖励? 白小醒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人,问:“哎,你知道这个怎么玩吗?” “摊主说一两银子买十支箭,和他比投壶,只要赢过他便返十两银子,若是输了,便送一坛桃花陈酿。” 原来是这样。 白小醒觉得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好听,抬头正眼打量这人。 说话的少年正是十四五的年纪,玉树临风,气质儒雅,他头戴玉冠,着脂白色暗纹长衫,腰带上还配了大颗的玉石,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站在他旁边的朋友同样一身华服,兴高采烈地说:“苏弟,要不咋们也玩玩?” 白小醒往后一瞅,发现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服饰大同小异,似乎是他们的仆从。 姓“苏”的少年捏了捏手里的折扇,想了想,道:“那便试试,反正无伤大雅。” 摊主正在问是否还有人愿意一试高下,两个华服少年从仆从的手中拿过银两,抛给摊主,道:“我们兄弟二人愿意一试。” 摊主大叔微微一笑:“好,您二位谁先来?” 轻挑一些的少年甩了甩头发,边撩袖子边说:“我先来!” 白小醒吃着糖人,和其他围观的老百姓一样,睁大了眼睛安静看戏。 先上阵的少年疑心摊主耍诈,要求跟他换个位置投壶,摊主大叔依了。 然而出师不利,接连三支箭少年都空,大叔则中了两只,顿时少年的气焰消了三分。 白小醒偷笑,心想:人家老板可是靠着投壶这门手艺吃饭的,怎么会轻易被人赢了去。这两个公子哥,加上刚才输的那个,三个铁憨憨上杆子给人送钱,这些有钱人的钱还真是好赚啊。 苏姓少年不大关心好兄弟的比试,倒是身旁灵动的少女给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他拱了拱手,道:“姑娘,在下苏铁,不知能否告诉在下你的名字?” “我?”白小醒指了指自己,道,“我叫白小醒,你有事儿吗?” 苏铁眉头微皱,道:“姑娘姓白?” 白小醒不明所以,问:“是啊,有问题吗?” 苏铁的神情渐渐恢复了自然,道:“没什么,是在下失仪了。” 这个叫苏铁的小帅哥奇奇怪怪的……白小醒不想理他,扭头看比赛。 第七支箭投完,轻挑少年只中了两支,瞅了眼旁边插着五支箭的壶,压力倍增。 就算摊主剩下三支箭全空,他全中,也不过打成平手。 大少爷脾气上来,他把箭一扔,恼怒道:“不玩了,不玩了!苏弟,换你来!” 围观者在旁唏嘘,朋友一脸铁青地走回来,苏铁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和摊主比试。 苏铁年纪虽小,但是颇有风度,让摊主先投。 摊主手头正热,一投,正中。 苏铁捋了捋箭羽,拉住衣袖抬手轻轻一投,也是正中壶口。 两人一前一后,皆是五投五中,紧张刺激的氛围吸引了更多路过的行人,不少孩童骑在大人肩上看热闹。 第六投,摊主稍微偏了半寸,苏铁则稳稳投进,暂时领先。 众人齐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干得好,苏弟!” 白小醒看傻子一样看身旁手舞足蹈的轻挑少年,正考虑要不要离他远点。 摊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想到今日碰上一个投壶能手,丝毫大意不得。 第七投,苏铁失误,看起来倒像是故意的,摊主虽然投进,心里却更加紧张。 最后三投,苏铁全中,摊主失了最后一支,惜败。 “苏弟,我就知道你能行!” 轻挑少年放声大笑,上前拍了拍苏铁的背,活像自己赢了一样。 苏铁微微一点头,道:“承让了。” 摊主抹掉汗水,拉耸着双肩道:“是我输了……” 赢了游戏自然是高兴的,苏铁和朋友相视一笑,用扇子按住摊主掏荷包的手,道:“赔钱就不必了,多送我们两坛好酒吧。” 这么多人看着,摊主的心里七上八下,道:“这,不合规矩吧?” 苏铁取过他手中的荷包,从中倒出十两银子,又一一装了回去,还给摊主。 “这十两银子你已经给我了,我用这十两银子买你的酒,可好?” 摊主一听,自然是做梦都笑醒了,鲜少碰见如此宽宏大度的富家公子。 白小醒咋舌,默默咬糖人。 本以为这两个都是人傻钱多,没想到这个叫苏铁的情商还挺高,他这么做不仅给摊主留了面子,还堵住了吃瓜群众的悠悠之口,为自己留下美名,一箭三雕。看不出来,年纪不大,段位倒不低。 轻挑少年张罗着仆从搬酒,白小醒觉得无趣,悄悄退出人群,再去别的地方玩。 刚挤出人堆,就有个眼熟的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 苏铁笑道:“姑娘是镇上的人吧,可知镇上哪家酒楼的饭菜好?” 白小醒踮起脚尖,伸手朝远处一指。镇上装修最豪华的就属那家“杨柳阁”,好不好吃她不知道,但东西一定是最贵的。 从人群中绕出来的轻挑少年向白小醒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疑惑地说:“苏弟,那不是我……” 苏铁举起扇子阻止了他继续说,低头对白小醒道:“我和柳兄途经此地,人生地不熟,不如姑娘带我们去用午膳。作为回报,姑娘想吃什么我请。” 带个路就能白嫖一顿好吃的,这条件让白小醒有点心动,她跃跃欲试,问:“当真?” 苏铁谦谦一笑,道:“在下没有戏弄姑娘的理由。” 手里还剩一小半的糖人瞬间不香了,白小醒应下此事。 路过轻挑少年身旁时,她故意学苏铁的样子,问:“公子姓柳?” 那人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州城柳之舟正是小爷。” 白小醒白了他一眼,淡淡回了个“哦”。 搞不懂这小屁孩神气什么,就算姓柳,难不成这柳州城就是他们家的? ※※※※※※※※※※※※※※※※※※※※ 师父不在的第三天,有人想他吗? q23.猜一猜苏铁和柳之舟谁是男三? a.苏铁 b.柳之舟 c.都不是 d.男二呢?男二呢?男二呢? 第24章 白小醒走到杨柳阁门口,冲身后二人使了个眼色,先行进店。 店小二见进来一个小姑娘,瞅了一眼随即低头擦桌子,再抬头见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忙收了擦桌布,跑过来招呼:“客官,几位啊?” 白小醒指了指苏铁,道:“问他吧,二楼还有位置吗?” 店小二笑道:“有的,有的。” 苏铁摇了摇扇子,道:“我们有九个人,坐三桌。” 他们还买了不少东西,下人们扛着酒坛,一桌四人坐着属实有点挤。 店小二边带路边殷勤地说:“好嘞,各位跟我来,小心脚下~” 虽然平时白小醒不太和百里昦渊讲礼数,但独自一人外出,还是注重礼仪尊卑,她避开上位,坐在左边的位置。 苏铁为人谦和,自动礼让出主位,坐在右边。 柳之舟一撩衣摆,道:“嘿,你俩都不坐,那我来坐!” 于是他们三人坐一张八仙桌,随从则安排在一旁。 店小二满上茶水,又端了一碟炒黄豆来,笑脸盈盈地问:“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柳之舟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 白小醒道:“你们店里哪些菜最贵?” 两人说完,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不顺眼。 柳之舟咋咋呼呼地说:“你这丫头,上来不问三七二十一,便要最贵的菜,有何居心?” 自然是要你们大出血的居心啦。 白小醒抄着手,阴阳怪气道:“哟~柳公子是怕吃不起了?” 柳之舟少爷脾气上来,道:“瞎胡说,本公子会吃不起?你信不信,本公子吃完了还不用给钱!” 白小醒学着百里昦渊的样子,冷冷道:“呵,别以为你姓柳,这杨柳阁就成你家开的了。” 柳之舟不服:“是又怎么样?!” 苏铁按住他的手臂,道:“柳兄,别忘了出来前姑丈叮嘱你的话。” 店小二越听越不对,小声插了一句:“莫非您是柳州城里柳家二少爷?” 这没眼力劲儿的。柳之舟冷哼一声,正愁心里的火没处撒。 苏铁解围道:“是他。小二哥,你看着安排,三荤两素一汤就够了,其他桌一样。” “明白。”店小二点了点头却没急着走,没底气地说,“二少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柳之舟不耐烦地说:“去去去,赶紧准备吃的!” 白小醒咬着手指头,倒是对柳之舟的身份提起了兴趣。 她双臂撑在桌上,稍稍凑上前问:“这家店真是你们家开的?” 柳之舟拿起苏铁闲置在桌上的扇子,用力摇了两下,道:“废话,这柳州城有一半儿都是我们柳家的。” 白小醒坏笑道:“哦~是坏的那一半吗?” 自从穿越过来,她老是被百里昦渊吃得死死的,能碰上一个被她欺负的软柿子属实不易。 柳之舟说不过她,正要发作。苏铁夺回柳之舟手中的扇子,塞了杯茶水给他,道:“说了这么多,你也口渴了吧。不知道白姑娘住在镇上何处?” 白小醒努努嘴,道:“我不住镇上,我住静灵山。” 柳之舟刚喝进去的茶全喷在了地上,白小醒嫌弃地躲闪开,免得被溅一身口水。 他擦擦嘴角,往后坐了坐,指着白小醒道:“你居然住静灵山?那地方闹鬼,你,你不会是女鬼吧!” 白小醒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去。有没有点常识?哪有大白天出来的女鬼。 她扮起鬼脸,张牙舞爪地说:“哈哈~你说对了,我就是女鬼~” 柳之舟向来最怕鬼神,白小醒这幅似鬼非鬼的样子,看起来怪渗人,一时难辨真假。 一旁看热闹的苏铁拍着扇子哈哈大笑,道:“柳兄,白姑娘同你闹的,鬼哪里会有影子!” 被苏铁拆穿了,白小醒恢复正常的表情,不忘嘲讽柳少爷两句:“没想到坐拥半个柳州城的人也会怕鬼啊,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柳之舟啐了一口,道:“小爷不仅不怕,还要去静灵山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闹鬼!” 自从师父走了以后,白小醒无聊极了,难得有人跳出来当人肉靶子,她不介意多玩一会儿。 白小醒正盘算怎么整这个傻孩子,柳之舟突然一拍大腿,道:“苏弟,去静灵山会不会耽误你去苏城办事?” 苏铁想了想,道:“无妨,在柳州城都呆了三日,不差这一天。” 白小醒抓了几颗炒黄豆放进嘴里,对苏铁说:“咋们坐下来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苏公子是何许人呐?” “是苏某失礼了,在下来自南城苏家,家中经营些小本生意……” 柳之舟瞅了眼粗鲁的乡下丫头,不甘示弱,也抓了几颗黄豆扔嘴里,随即打断了苏铁的话。 “哎呀,苏弟,你就老实告诉她,你们家是南城首富,你姑姑是天子的爱妃,舅舅在朝中当官,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富二代的朋友多半也是富二代,白小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苏铁家里的条件这么优渥,从商从政,有权有钱,简直是另一个时空的贾宝玉本玉啊。 苏铁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柳兄,姑丈说了,出门在外还需低调,这里人多眼杂,不要惹是生非。” 柳之舟隐忍不做声,白小醒道:“你说的姑丈不会是他爹吧?那你们不就是表兄弟咯?” 苏铁没什么好隐瞒的,道:“正是。” 白小醒摆弄着碗筷,问:“你不回南城,去苏城做什么?” 柳之舟和苏铁同时沉默了,柳之舟更是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是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吗?白小醒一头雾水。 过了好一会儿,苏铁才道:“此去苏城是为了退婚一事。” 退婚?他看起来还这么小就已经定亲啦?这话题确实有些尴尬,难怪这个直言直语的柳少爷都闭口不提。 白小醒装傻充愣道:“退婚是什么?能吃吗?” 柳之舟憋不住了,道:“你个没见识的小丫头,退婚就是解除婚约,一个不娶,一个不嫁。” 白小醒浮夸地说:“哦~我懂了。” 柳之舟多嘴道:“说起来,和苏弟订婚的大小姐跟你一样,也姓白。” 白小醒皱着两条好看的眉毛,道:“我就是个乡野丫头,哪能跟人家大小姐比。” “那是。不过我和苏弟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连张画像都没有,如今白家小姐没了,这亲肯定结不成。” 沉默许久的苏铁忽然开口道:“别说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如今不过是下落不明罢了。” 柳之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苏弟,就算这白小姐没死,十有八九被山贼土匪掳去当压寨夫人了,哪里还找得回来。不然,你爹,也就是我舅舅,干嘛非要让你去退婚,你怎的拎不清?” 没想到外表轻挑,看起来不成熟的柳之舟居然能说出这般老成的话,白小醒对他有了几分改观。 再挖掘下去恐怕就是别人的家族隐私了,白小醒可不想搅和进去,正好店小二开始陆陆续续上菜,化解了暂时的尴尬。 等菜上齐了,三人又像没事人一样动起筷子。 杨柳阁的荤菜都是大荤大肉,多吃几口就腻了,素菜是苕尖和冬藕,两样白小醒都不喜欢,便多喝了两碗十全大补汤。 这个时候,真怀念便宜师父的好手艺啊…… 苏铁和柳之舟是吃惯山珍海味的人,偶尔一次“粗茶淡饭”,不免胃口大开。 吃完饭,柳之舟可没忘去静灵山的事儿,借故说送白小醒一程,实则想去一探究竟。 白小醒可不怕,正愁走路回去太辛苦,有免费的马车能坐何乐而不为。等到了静灵山,还不是她说了算。 苏铁和柳之舟只留了两个贴身的随从,安排其余人等带着货物坐另一辆马车先回城内。 出了镇子,白小醒替他们指了方向,几人便坐马车,摇摇晃晃地往静灵山去了。 柳之舟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问白小醒:“你当真一个人住在静灵山上,你不害怕?” 白小醒死鸭子嘴硬道:“我不怕。你怕了?” 百里昦渊出远门,四舍五入就是她一个人住。嘴上说着不怕,但这几天晚上睡觉她都是用被子蒙着头睡的,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柳之舟闭嘴不答。 苏铁问:“白姑娘,你的爹娘呢?” 白小醒摇摇头,道:“不知道。” 苏铁觉得奇怪,又问:“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白小醒还想回答不知道,又觉不妥,随便编了个借口:“有个大叔收留了我,自我记事起,他便三五不时送钱给我,就这么活下来啦。” 柳之舟好奇地追问:“难道收留你的是个江湖侠士?” 白小醒抿了抿唇,道:“嗯……大概吧。” 苏铁看出她有所隐瞒,但小姑娘不愿意说,他不会强求。 白小醒掀起车帘,向远处望了一眼,对赶马车的仆从说:“前面就是静灵山了,你们在石阶那里停吧。” 说清楚地方,白小醒回到车里安静坐下,不断回忆竹屋里有没有与她说法相矛盾的东西。 老天保佑,等会儿可千万别露了马脚,让这两个公子哥新鲜一会儿就赶紧走吧! ※※※※※※※※※※※※※※※※※※※※ 没想到苏铁和柳之舟的来头如此大,白小醒能应付吗? q24.苏铁的娃娃亲能退成吗? a.必须可以 b.因为某些事没退成 c.没退婚,但是婚期延后了 第25章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走到竹林深处会出现分岔口,往左直通竹屋,往右会绕去河边,通往后山的水潭。 白小醒故意带他们走右边,好将他们引得远些。 柳之舟停下脚步,手扶在树干上,有些不耐烦地说:“这还要走多远啊?” 白小醒瞪他一眼,道:“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的,不想走你就呆在这儿吧。” 柳之舟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铁,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再往前走便是竹林迷阵,自从上次白小醒迷路之后,百里昦渊就告诉了她破解之法。 水潭在北方,只要朝着北的方向走两百步,再向东走一百步,不管身处何地都能走出阵法。 百里昦渊叮嘱她,这个诀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告诉外人。 于是白小醒就带着柳之舟等人不断兜圈子。来来回回绕了两圈,林中渐起白雾,苏铁先觉察到不对。 他看到前方有一抹熟悉的金色流苏,走近一看,正是他扇子上的。 苏铁忙问:“白姑娘,这条路我们是不是走过?” 白小醒一脸无辜地说:“没有啊。” 柳之舟也注意到了掉落的流苏,捡起来道:“这静灵山闹鬼果然不是无稽之谈,你这丫头……有古怪!” 白小醒得意一笑,道:“我劝你说话谨慎些,要是得罪了我,你自己想办法走出去吧~” 柳之舟指着白小醒鼻子道:“你是故意的,不安好心!” “你少指来指去的。”白小醒拍掉他的手,道,“说要来的是你,现在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是我拿刀抵着你脖子逼你的?笑话。” “你别以为能威胁小爷……”柳之舟还想争辩两句,被苏铁拦下了。 他虽搞不清楚其中有何玄妙,但眼下除了相信白姑娘,并无他法。 苏铁不疾不徐地说:“烦请白姑娘继续带路吧。” 作弄他们足够久,白小醒不打算玩了,按照百里昦渊教的法子,带着他们走出了竹林。 竹林外是一片水潭,眼前豁然开朗。 “这静灵山除了竹子,也什么奇特的东西。”柳之舟踢飞一块儿石子,问白小醒,“这又是哪儿?” 白小醒道:“我家啊,就在水潭后面,要进去坐一坐吗?” 柳之舟面露难色;“你是说那水帘后面?” 白小醒冷哼一声:“不然你觉得水底能住人?” 这个水潭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山洞,里面正是阵眼所在,不过要进山洞必会被打湿衣服。 苏铁同样一脸为难,道:“多谢白姑娘的一番好意,只是我和柳兄都不会浮水,恐怕过不去了。” 柳之舟边摆手边后退:“春日水寒,打湿了衣服万一染上风寒,得不偿失。” 白小醒提着裙摆,浅浅一笑,道:“行吧,感谢二位送小女子回家,那就慢走不送咯~” 说完,她踩着水潭边缘的石头,慢慢靠近水帘旁边,奋力一跳跃进水瀑。 白小醒借着水帘外透进的光亮,挪开立在石柱上的阵眼石,外面的竹林发生了微小的变化,惊飞了群鸟。 隔着水瀑,白小醒观察着外面几人的动向。 柳之舟和苏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闲言碎语二三,似乎是没看到她出来,选择原路返回。 待他们走了几分钟后,白小醒才摸着水帘旁边的石头钻出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她小跑着跟上柳之舟他们离开的行径。 关闭了阵法,竹林自分出一条干净无草的道路,白小醒躲得远远的,留意他们下山的方向,索性他们没有东绕西绕,直直往山脚走。 送走这两尊大佛,白小醒终于长出一口气,返回水潭把阵眼石复位,方才回竹屋换衣服。 烧好热水洗完澡,白小醒去后屋晾衣服,不由打了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心想:便宜师父淋了整天的雨,啥事儿没有,身体还倍儿棒,咋这具身体这么弱,她明明有每天练擒拿术好不。 白小醒原本还担心苏铁和柳之舟会再找上门,三五不时去半山腰瞅一眼,好在等到天黑还没见外人上山。 然而流个不停的鼻涕,给白小醒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她感冒了。 “阿啾——” 白小醒捂着鼻子,把切成片的生姜扔进锅里,顺手又放了两块红糖进去。 喝姜汤什么的能祛风寒,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白小醒喝完自制姜汤,早早爬上床把自己裹紧了,捂出一身汗,祈祷明早起来症状全无。 第二天白小醒连睁眼都困难,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她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喉咙干涩得像被火钳烫过一样,说不出话。 此刻的白小醒内心是绝望的。便宜师父人不在,她怕是一个人病死了都没人知道,等师父回来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不行,她还要回家,不能死在这儿! 白小醒挣扎着坐起来,头重脚轻地挪到厨房,抓了两把米扔进锅里,打算熬一锅粥。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 迷迷糊糊的白小醒回到房间,沾床又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屋里漆黑一片,四肢沉甸甸的,肚子也饿。她点燃烛台,走到厨房揭开锅一看,锅里水是水,米是米,竟是她忘了生火。 白小醒快被气哭了,一事不顺,诸事不顺,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可怜过。 她抹了抹眼泪,挑燃了火星子,重新盖上锅盖,再煮上半小时四十分钟就能吃了。 院子里养的小鸡仔饿得直叫,白小醒舀了一勺糠洒在地上,鸡鸭立刻一拥而上啄食起来。 白小醒不免伤感。做动物真好,除了会被人吃,天天无忧无虑,不愁吃喝。 竹林传来异响,白小醒吓得一激灵,抱着木勺慢慢站起来。 她一开口,声音沙哑:“谁?师父,是你吗?你别吓我……” 百里昦渊不是说最快八.九天回来吗?难道提前回来了不成? 风吹动竹影摇曳,却不见人迹。 许是她多疑了,白小醒退回台阶,看到屋里的亮光,安心了几分。 她一只脚刚踩上台阶,身后响起一个粗犷的陌生声音。 “百里昦渊是你师父?” 天呐,不会是百里昦渊的仇人找上门了吧?!她这生着病的脆身板,毫无还手之力。 白小醒吓到腿软,头也不敢回,小声回答:“不是。”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高挑的竹子上窜下来,自言自语道:“奇怪了,难道这不是静灵山吗?我绕了整座山,分明只有这里有人。” 没有觉察到杀意,白小醒偏着小半个脑袋,问:“大侠你是谁啊?” 那人道:“我受百里昦渊的嘱托,前来找一个叫白小醒的姑娘,既然你不是,在下就告辞了。” “哎,你等等。”白小醒叫住他,又怕其中有诈,问,“他叫你来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要紧事,无非来看看他徒弟过得如何。”那人挠了挠头,道,“我想起来了,他跟我说了一个对接的暗号,好像是……红鸠。” 他一说红鸠,白小醒便想起放在枕头下的匕首。 看来这人没说假话,十有八九是便宜师父派来的。 白小醒稳住了神色,道:“我是你要找的人,你跟我进来吧。” 那人跟随白小醒进屋,屋里亮堂,白小醒总算看清他长什么样。 此人皮肤黝黑,个头不低,眉骨处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满脸凶相。 白小醒心里还有三分顾虑,道:“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呢。” 那人喝了碗水,道:“我叫展道,百里公子是我的恩人。” 白小醒续上他碗里的水,疑惑地问:“恩人?” 展道笑着接过碗,道:“我家穷,空有一身武艺,我娘染病去了,无奈之下只能卖身葬母。百里公子替我出了葬母的钱,往后我便跟着公子替他办事。” emmmm,这意思是百里昦渊出远门,还顺便收了个忠犬跟班? 白小醒坐下道:“他没收你当徒弟?” 展道瞅了她一眼,道:“我和公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白小醒脸上挂满了问号。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gay里gay气的那种咩?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她不敢想。 发散思维完一波,白小醒抱着一丝期待问:“对了,他让你来看我,有没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要带给我的?” 展道仔细回想后摇头道:“没有。” 白小醒不开心了,又问:“那他有没有说还有多久回来?” 展道摸了摸鼻尖,道:“没有。倒是听公子提到要去锡山。锡山可不安全,我本想一同前去,但公子下令要我来静灵山找你,说你一个人会害怕。” 白小醒又气又羞,小脸迅速蹿红,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谁害怕,他瞎说!” 她才不会承认百里昦渊不在这几天她都睡得很浅,很没安全感,生病的时候还会希望他在身边。 不过是因为他救了自己而已,换成李昦渊,王昦渊,不管什么昦渊,都会这般。 展道是个粗枝大叶的老爷们,不明白小姑娘为何突然恼怒,劝道:“小醒姑娘,百里公子定是放心不下你,不然不会叫我来。” ※※※※※※※※※※※※※※※※※※※※ q25.师父出趟远门到底能收获多少跟班? a.至少一个 b.三到四个 c.凑个足球队吧 d.给小醒收几个师弟师妹回来就更好了 第26章 白小醒气鼓鼓地跑回房间,用后背死死抵住房门,放空自己。 不过是给了她一些小恩小惠,自己就这幅样子,实在不矜持,又不是没了谁就不能生存一样。 白小醒躺在床上生自己的闷气,不久后,门外响起展道的声音。 “小醒姑娘,俺饿了,那锅里的粥能喝一碗吗?” 经他这一提醒,白小醒才想起锅里的粥,她翻了个身,道:“你吃吧,给我留一碗。” 得了她的应允,展道立刻朝白粥伸出了“魔爪”。他风尘仆仆的赶来,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白小醒静静躺了一会儿,瞅到桌上空白的纸,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这是在做什么?还有第二卷的话本没写呢,前后耽误两三天,现在才写了五千多,还有十天要写完两万五,这身体病恹恹的,一天写不了太多。 算算日子,刘掌柜那里应该已经有成本了,不知道卖得如何了? 在百里昦渊回来前,她得要写完大半才行,不然不好交差,又得日日挑灯夜战,熬夜改文。 话本的事是当务之急,不想喝清粥也要硬吃下去,只有养好身子,她才有精神写话本。白小醒想着,立即穿鞋下床。 自来熟的展道倒了两碗粥,一碗先吃,另一碗冷着。 见白小醒出来,他憨笑道:“小醒姑娘手艺真不错,这还有一碗温热的,小醒姑娘请用。” 白小醒嘴里淡得没味儿,油荤辛辣却一点儿吃不下,只能喝清粥垫垫肚子。 吃完饭的白小醒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小脸更红了,她强撑着上下眼皮,道:“展道大哥你今晚睡哪儿?” 展道是个勤快的,边收拾碗筷边说:“小醒姑娘放心吧,今晚我睡屋顶,你安心休息。” 白小醒按住桌边借力起身,一双杏眼都快合成缝了,她有气无力地说:“辛苦展大侠,我先回房了。” 展道只当她是小孩子犯困,没多在意,进灶房洗碗刷锅去了。 收拾完灶头,展道甩了甩手上的水,一蹬腿上了屋顶,打算守会儿夜再困觉。 他在干草垫的屋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东西倒地的闷响。 展道担心她睡觉不安分,从床上掉下来,小声问:“小醒姑娘,你没事吧?” 久不见回应,展道跳至窗户外的走廊,隔着一道窗,看见屋里蜡烛还亮着,他直接翻进了屋里。 展道凑近一看,桌上的纸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白小醒手捏着毛笔倒在了桌子旁。 “小醒姑娘?!”展道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隔着薄薄的春衫都能感觉到白小醒身上的热度。 不妙,这是染上温病了!难怪小醒姑娘脸色如此奇怪。 展道抽出白小醒手中的笔,忙将她抱上床,替她掖好被角,立马打了盆水来,打湿毛巾敷在白小醒额上。 展道守在床边一整夜,偶尔听到白小醒说两句呓语,天蒙蒙亮时,小姑娘额上的热度才褪去。 发热虽退了,白小醒还困在迷糊的梦境中,喃喃道:“妈妈……别不要小醒……小醒会乖的……师父别走……危险……有危险……” 照顾小孩子整宿的展道打了个哈欠,仍不敢合眼,只能等到白小醒醒来才敢小睡一会儿。 好在白小醒没让他苦等,约莫过了一刻钟便清醒了。 白小醒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要说话先咳了几声。 双眼通红的展道走到床边,喜出望外:“小醒姑娘,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就要背你去镇上找大夫嘞。吓死俺了,你若是出了事,可怎么跟百里公子交待。” 白小醒只记得昨晚回房后打算写了后续大纲再睡,写了几个字以后便啥都不记得,怕不是烧糊涂了。 她摘掉额上干掉的毛巾,用手臂撑着抬起上半身,道:“多谢展大哥,昨天幸亏有你……” 展道拿走毛巾,道:“可不是,看来公子担心的不无道理。” 白小醒默不作声地躺下,淡淡地说:“是啊。” 也不知道这算运气好还是不好,她作弄柳之舟和苏铁不成,反而把自己弄感冒了,发烧到不行的时候,百里昦渊派的人正好来了救了她。 古代医疗技术这么落后,生存环境如此恶劣,小风寒都能要人命,她以后还是谨慎些吧,别头铁作死了。 展道眼下没有别的任务,便留在竹屋一心照顾白小醒。 不知不觉,四天过去,有了展道的悉心照顾,白小醒渐渐好了起来。能下床走路,做些轻便的家务活,只是日咳夜咳,咳嗽不止,感觉都快把肺咳出来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发现展道外表虽然粗狂,但是做事非常细致可靠,还是个性情中人,配得上“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比喻。 白小醒停下笔,用丝帕轻捂着嘴,朝一旁咳完再提笔继续写。 一瞬间她想起了星爷电影《九品芝麻官》里有肺痨的新郎,新郎拜堂成亲时咳出了一个肺。她现在就怕咳成肺炎,拖久了便更难医治好,医好了还有可能落下病根。 展道悄无声息地放了一个碗在白小醒面前,道:“这是枇杷糖水,润肺止咳的,小醒姑娘趁热喝。” 因为咳嗽,白小醒病态的脸上挂着奇异的红,她轻拍着胸口,道:“多谢展大哥。” 展道挠挠头,道:“小醒姑娘别客气。说来惭愧,公子今日回来,你却是这般模样,我愧对公子的托付……” 白小醒差点被枇杷噎到,强忍住咳嗽的冲动,道:“师父今天回来了,当真?!” “是啊,昨夜就有飞鸽传书来,但是你睡下了我便没同你说。” 白小醒顿时有了精神,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枇杷和糖水喝完,笑嘻嘻地说:“展大哥对我有恩,师父不会怪你的。” “但愿如此。”展道憨笑道,收了碗和勺去洗。 从展道口中得知百里昦渊归来的消息,白小醒心里按耐不住的高兴,没写一会儿便抬头朝屋外望一眼,生怕错过他回来的时刻。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见太阳西斜,白小醒捏着笔,迟迟未见人影,坐立不安起来。 纸上的文字模糊重叠,白小醒的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她把纸一盖,索性不写了。 这写了一天也只写了三千多,但愿剩下的四天能写完。 白小醒刚收好纸笔,起身看到院子里多出几匹马,她走到窗边一瞅,打头的正是百里昦渊,后面还跟着三个生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等等,女人?还是一个头戴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丽女人? 白小醒皱起眉头,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只站在原地静静地观望。 展道听到动静,率先大步走了出去,牵着马和百里昦渊交谈起来。 “公子回来的正是时候,米入锅有一会儿了!” 百里昦渊停下等了等身后的人,对展道说:“这几日辛苦你了,小醒呢?” “小醒姑娘?”展道回头往屋里望了眼,道,“大概是忙着练字,没出来。” 百里昦渊本以为他回来,白小醒会热切的迎接他,所以连夜修书一封,告知展道今日就到达静灵山的消息,没想到走到院门口都不见人影。 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 百里昦渊踏进院子,一眼看到呆在窗边的白小醒,他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和她对视。 白小醒被他尖锐的眼神盯得发毛,慢吞吞地走出竹屋。 展道劝道:“公子,小醒姑娘染了风寒,身子不适,这两日好些了,还是少出来吹风的好。” 闻言,百里昦渊把白小醒上下打量一番,确实发现她脸色有异,绿色的襦裙衬得她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百里昦渊问:“病了几日了?” 展道不清楚,不敢随便说,白小醒扳着手指头数了数,道:“五天多快六天了。” 百里昦渊走进一步,问:“怎么病的?衣服穿少了?” 白小醒实话实话:“我去了后山,动了阵眼石。” 百里昦渊不解:“好端端的,你去水潭做什么……难道有仇家上门?” 白小醒摇了摇头,道:“没有,是我自己贪玩。” 百里昦渊板起脸不说话,心里憋着火。 若不是路上遇到卖身葬母的展道,他根本没有信得过的人能安排到竹屋,白小醒一个人生着病,到那时是生是死都无人知晓。 白小醒捂着嘴咳了两声,又低下头不吭声。好像每次她犯了错都会这样,想也不想,先当缩头乌龟。 展道自是看出其中的不对,只是一边是主,一边是小友,令他左右为难。 跟随百里昦渊而来的三人拴好马,提着包裹走进院子。 其中唯一的女子开口道:“你们站在外面作甚?不如去里面坐着聊啊。” 白小醒抬眸,正对上她露出在外的一双眼眸,美艳的眼妆也遮不住她身为江湖儿女的英气。 面纱下红唇轻启,越靠越近,她伸手挑起白小醒的下巴,道:“这小姑娘长得可真俏丽,再过几年可不得了~” ※※※※※※※※※※※※※※※※※※※※ 更多精彩都在明天~(作者没有别的事,明天继续更新) q26.师父和这个女子是什么关系? a.简单的主仆关系 b.一些不可描述的关系 c.沾亲带故的关系 d.平起平坐的关系 第27章 百里昦渊狠瞪了她一眼,女子忙收回手,道:“公子可别这样盯着明修,怪吓人的~” 她身后一袭蓝色衣袍的男子用扇子挡住嘴,笑得肩膀都轻轻颤抖。 指了指在场的三个男人,百里昦渊道:“记住他们三人的长相,以后见到了无需惊慌。” 白小醒对这个叫“明修”的女子更加好奇,问:“那她呢?” 百里昦渊不答,回头眼神示意明修。 “哎呀,可惜了,人家还想多玩一会儿的。” 明修嘟囔着摘下面纱,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尖细的女声也随之变成了中性化的男声,身形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是男人?!”白小醒惊呼,差点没原地跳起来。 还以为是百里昦渊给她找的便宜师娘,原来是虚惊一场。这个明修,从身形体态,到言谈举止,全然是女子的模样,她离得这么近都没看出半点破绽,这古代的易容术也太牛x了。 面具下的那张脸普通至极,反差极大,唯有一双眼睛通明澄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明修眨了眨左眼,道:“没错,我擅长易容术和缩骨功,不管是扮成老妪还是少年,统统信手拈来。” 白小醒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真厉害……” 历史的种种,早已告诉她充分掌握一门技术是多么的吃香。 已知明修易容成了女人,那眼前这几位壮士,是否也易容了呢? 白小醒不敢指百里昦渊,绕过他指了指后面蓝色衣服的翩翩公子和黑色衣服的酷少年,问:“那他们的脸?” 拿羽扇的翩翩公子握拳行礼,笑道:“在下陈仓,年方二十有五,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确是真容。旁边这位小兄弟叫暗度,从前和我在同一个山寨,他向来不爱说话,姑娘莫怪。” 白小醒用衣袖遮着嘴咳了两声,默默点了点头。 没想到百里昦渊出趟远门还带回来四个人,怎么住是个问题,往后吃饭的嘴也增加了,怕是更难吃上肉了。 她左思右想,觉得这几人的名字还挺耳熟,合在一起不正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难道只是个巧合? 这四人看下来,相貌最为出挑的是暗度,可惜他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和百里昦渊的强大气场比起来,还是差好几个等级。 不说别的,便宜师父的身高和身材,加上那张看似禁欲却不断释放魅力的脸,要让万千少女为之疯狂简直小菜一碟。 夜色将至,山中起了风,百里昦渊对展道说:“马背上还有一个包裹,你去取来,我们先进屋。” 明修最开心了,道:“好耶~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了!” 白小醒止不住咳嗽,任由百里昦渊拉着她进屋,坐在长凳上缓了好久。 百里昦渊哪也不去,就站在她身边守着,另外四人识趣的走开,帮着展道在灶房忙里忙外。 “手伸出来。”百里昦渊道。 白小醒听话的把手放在桌上,百里昦渊覆上手指替她把脉。 看病这件事儿本身就挺无聊的,白小醒没话找话聊:“师父,你还会医术?” 百里昦渊收回手,道:“嗯。明日去后山给你扯几味草药,熬成汁以后日服三次,过几天就不咳了。” 白小醒放下袖子,道:“多谢师父。” 虽然她并不想吃药,但百里昦渊毕竟是为了她好,便欣然接受他这份略带苦涩的好意。 “对了,师父,这几位除了展道,以后都是我师弟吗?” 百里昦渊戳了戳她的脑袋,语气缓和了些,道:“你倒是想得美,你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给他们当师姐,不嫌丢脸?” 白小醒揉着被戳的地方,嗔道:“这有什么,拜入师门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咳咳,总不能让我这个大师姐叫他们师兄吧……” “歪理一堆。”百里昦渊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为师打算自成一派,建造百里山庄,筹备自然少不得帮手,便找了他们四人来。” 毕竟前世这四人一直对他忠心耿耿。 白小醒玩弄着裙带,问:“师父,你从哪里找来这几个人的啊?展道同我讲过,我是知道的,倒是暗度和陈仓是从山寨里出来的?” 经白小醒一提,百里昦渊想起有意思的事,笑道:“陈仓本是想去山寨做生意,那时山寨穷得揭不开锅,生意没做成,还被山贼扣留下来当账房先生,帮忙管钱。精打细算方面他最在行,手腕也不差,不会半点武功,短短两年就坐上了二当家的位置。” “暗度从小丧父,家中兄弟姊妹众多,为了不拖累家人,便上山当山贼。他悟性高,跟着大当家学了一身好武艺,枪法和拳法了得。” 白小醒不敢置信地说:“这么厉害?!” 听百里昦渊这么一说,感觉他对他们很了解啊,个个都很牛,难道大佬身边碰到的都是大佬?古人的成功是这么朴实无华,索然无味的吗? “师父,明修你还没说呢?” 百里昦渊想了下,道:“他啊,嘴里没几句真话,不过他师从万象老者倒是千真万确。” 明修端着菜过来,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嘿哟,趁我不在还说我坏话呢?” 百里昦渊抬眸望了他一眼,道:“有说错?” 明修边摆盘子边道:“要不是觉得好玩,我也不会跟你走啊,公子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信任~” 白小醒在旁偷笑,一看晚餐有豆豉鸭,简直心花怒放。 她心里甜丝丝的,这一看便知是百里昦渊买的,说明便宜师父还是记挂着她的。 明修不同百里昦渊“理论”,转身回厨房打下手。 面对香喷喷的菜肴,白小醒咽了咽口水,提醒自己要冷静克制,等菜和人都齐了再动筷子。 能看不能吃实在是种煎熬,白小醒移开视线,问:“师父,你刚才说要建山庄,要筹备多久啊?” 百里昦渊倒了杯沏好的茶,道:“少说三四年。” “那山庄建在何处?” “……秋叶山是个不错的地方,每到秋天,漫山的枫叶都红了。” 百里昦渊看着杯中打旋的茶叶,回忆起往事。 那年的他们狂浪不羁,聚在秋叶山上痛饮三天三夜,清醒时就舞刀弄剑,醉酒便躺在树上,石头上,面朝天睡下。 红遍满山的枫叶掉了一层又一层,将睡在石头上的人完全盖住,模糊了久远的记忆。 ※※※※※※※※※※※※※※※※※※※※ 男主的帮手就没有女的,不知道各位猜到没有(笑) 话说最近日更快把我榨干了,一滴也没有了,但还是尽量不会断更的。看书的小天使们评论收藏分享走起~ q27.和师父曾经共醉秋叶山的人是? a.明修、展道、暗度、陈仓 b.红颜知己 c.未出场的男二号(???) d.小孩子才做选择,师父全都要 第28章 “师父?” 白小醒举起手在百里昦渊眼前晃了晃,试图唤回他的思绪。 恰好明修等人端着碗筷上桌,热热闹闹地吵着要吃饭。 百里昦渊拿起筷子,道:“吃吧,不要客气。” 四人会心一笑,端起碗大快朵颐。 几个男人坐一桌吃饭,简直是风卷残云,把饭场变成了战场。 暗度和展道不愧是习武之人,夹菜的手速快得惊人,白小醒手里的筷子还没机会出动,盘里的菜已经少了大半。 白小醒见缝插针夹了一块鸭肉到碗里,低头吃肉的功夫,一盘肉就只剩七零八碎的肉渣了。 ……这几个人是多久没吃饱饭了? 她偷瞄了一眼还在慢条斯理用餐的百里昦渊,似乎出了这趟远门,他的脸都瘦了些,估计外面的伙食真的不太好吧。 此时的百里昦渊,并没有享用的心情,满脑子盘算着别的事。 陈仓几人知道百里昦渊的习惯,除了吃饭,他们一言不发。 白小醒从明修的筷子下抢来一块肉,放到百里昦渊碗里,道:“师父,你多吃点……” 百里昦渊抬眸,看着她说:“你还在病中,才该多吃些,吃完了回房好好休息。” 透过他心事重重地双眼,白小醒只是乖巧地回答了一个“嗯”字,不想让他更累了。 明修和陈仓见此情景,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心领神会。 虽说他们跟着公子的时间不长,但是几日的相处下来,也算清楚公子是个寡情之人,用老狐狸陈仓的话来说,就是年纪尚小,还没开窍。 可来静灵山的路途中得知公子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徒弟时,明修便不淡定了,当下断言此女必定天赋异禀,才会成为公子的爱徒。 今日一见,此人毫无武学根基不说,病恹恹的样子也不大好看,能成为公子的徒弟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猜测其中另有隐情。 如今看来,公子和她感情甚好,说像师徒倒更像兄妹多一些。 或许是还在病中的原因,白小醒没吃多少就饱了,搁下碗回房间休息。 百里昦渊朝四人使了眼色,几人悄无声息地回房议事。 白小醒将就白天铜盆里打的水洗了把脸,擦干净以后又摸上了床。 生病这几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和写话本,其余时间基本是在床上度过的,她闷得都快长蘑菇了。 如今百里昦渊回来要忙他的,自己也不好去叨扰,话本校验的事,怕是得尽快想个解决之法。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白小醒拽着被角迷迷糊糊睡着了。 另一边,百里昦渊交代完四人接下来的任务,从柜中取出一个黑色包袱摊开桌上,里面是好几样兵器。 百里昦渊道:“先用这些便宜货对付阵日子,以后遇上好的再换。” 展道挑了一把刀,拔.出来仔细一看,用材虽差了些,刀形倒是不错。 他轻抚着刀背,道:“日后若是让我讨了一块儿好钢,便打一把这样的!” 明修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两样暗器,藏在衣袖和鞋里十分好用。 陈仓不会武功,没上前凑这个热闹,暗度一眼看出没有适合自己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百里昦渊收拾了包袱,回身将一袋金子交给了陈仓,道:“既然选好了,你们即刻下山吧。”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能去哪儿?”明修差点喊出声。 好歹让他们修整一晚再走吧,虽然这小破屋也没多的房间能住人。 展道拍了拍胸口,道:“公子,俺不用走吧?小醒姑娘还病着,我留下还能照顾她呢。” 陈仓收好钱,举起羽扇拂了拂脑袋。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公子回来了,怎可能还假他人之手照顾爱徒。 四人中唯有暗度无异议,抱拳行礼转身就走。 陈仓颇为识趣,道:“公子,属下先告辞了,按照约定,三月后见。” 这两人一走,明修动摇了。他和陈仓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同行的话路上还有个伴儿,若是现在不走,怕是之后一个人赶路无趣得紧。 “那我也告辞了,下次公子方便的话,我再过来玩几日。” 说完,陈仓前脚出屋,明修后脚便跟了上去。 屋里只剩展道和百里昦渊,窗外风一吹,桌上的烛火飘摇,七尺男儿的心也跟着摇摆。 四目相交之时展道瞬间顿悟,道:“公子保重,展道去也。” 终于,人都走完了,只留一室安静。 宏图大业明明才刚开始,百里昦渊却觉得格外疲惫。 他走到廊上,见白小醒熟睡下,站在窗外熄了桌上的蜡烛。 回到房里脱掉衣服,微光下百里昦渊的上半身有十几条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浅的结了痂,深的伤口还能看到粉色的肉,所幸没有一处是致命伤。 他取出药瓶和麻布,坐在桌前默默地包扎好伤口,再面无表情地穿上衣裳。 受伤会痛,而他已经习惯了痛。 夜深了,百里昦渊平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重生一世,入睡之后他总会做一个梦,梦到他坠落东根山断崖,在山洞垂死挣扎的前世。 可笑的事,即使在梦里,即使在临死前,他也没能找出一切的始作俑者。唯一可以确定的,那人定在联合起来罢免他武林盟主之位的某个门派中。 上苍有好生之德,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再醒来时,百里昦渊便回到了十五岁下山的前夕。 那一日,他震惊,恍惚,最后仰天长笑,大呼“苍天有眼”,吓坏了同屋的小师弟,以为他疯了。 百里昦渊什么都没说,光着脚,对着院子里的荷塘站了整宿。 池塘里的月亮是假的,一碰就碎,可他百里昦渊,是真的活过来了。 死而复生,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就是这么真切的发生了。 下山的这一年,百里昦渊靠接千机阁的杀人委托赚了不少钱,期间不断提高武艺,终于等到内功稳固,才去东根山找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黄贺大侠。 前世跌落断崖之时,他身中剧毒,浑身筋脉断裂,已是无力回天,却在临死前见到隐匿江湖多年的绝世高手,更得知了失传多年的绝世秘籍就在他手中。 若是早些修炼,还有一搏之力。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他心有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含恨而终。 此去锡山寻找暗度和陈仓是百里昦渊一早计划好的。 上一世他误入锡山的地盘,意外和他们交好,直接跟大当家要了人,带着他们一起闯江湖。 这一次是强行上门讨人,虽然惹出了小风波,还为此受了点伤,但意外收获了明修和展道。 原本明修和展道是他后来行走江湖遇上的,没想到这一世路过展道的家看到他卖身葬母,便慷慨相助再次结识。 路过苏城,又遇上明修扮成女子骗婚,作弄富家公子,两方大打出手时百里昦渊帮了个小忙,志趣相投的二人又成了朋友。 自重生以来,百里昦渊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重生的事,除了白小醒。 上一世,他并不认识一个叫白小醒的姑娘,至死都不认识。 但有没有白小醒都不影响他复仇,经过了他层层考验之后,还是选择留下白小醒在身边。 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许是出于对救赎的渴求。 正因为她什么都不懂,不相干,在百里昦渊的眼里才显得弥足珍贵。 他制霸江湖的野心不会变,不管掀起多少腥风血雨,誓要揪出陷害他的幕后之人。 复仇之路遥遥无期,可他的手上已沾满了鲜血…… ※※※※※※※※※※※※※※※※※※※※ 埋了很久的伏笔终于揭开了,有没有发现师父的线很复杂呢,之后还会更复杂的,当然小醒本身的故事线也不简单,小醒的出现还是影响到了重生之后师父的未来,和一系列人物的关系,后续会一一揭晓。 q28.最想看谁两世不同的故事线呢? a.当然是师父 b.苏铁和柳之舟 c.师父的红颜知己 第29章 白小醒梦到自己背着草纸去交稿,到了书斋打开一看,纸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彻底从睡梦中惊醒。 又是一个雨天,窗外飘来阵阵中草药的味道。 白小醒披上外衣,正准备去叫百里昦渊的门,扭头看见他在廊上煎药,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百里昦渊听到动静,起身道:“昨天夜里你睡着了还咳,等会儿就把药喝了。” 望着还在火上煎熬的苦汁,白小醒咽了咽口水,道:“能不能加点糖?” 百里昦渊手里摇着的扇子顿了顿,道:“买了蜜饯,喝完药再吃。” “好。” 白小醒咂了咂嘴,站在门口忽然觉得竹屋安静得有些异常。 昨天才带了三个人回来,怎么今天屋前屋后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瞅了瞅周遭,问:“师父,明修他们呢?” 百里昦渊道:“下山办事去了,不会常来。” 白小醒喃喃道:“那就好。” 百里昦渊问道:“你不想他们留下陪你玩?” 白小醒肩膀一垮,道:“好不好玩没发现,倒是挺废口粮的。就昨天晚上吃饭那速度,我哪争得过他们?” 百里昦渊笑笑不说话,摆手示意她先去洗漱,自己继续守着煎药,待砂锅里三碗水煎成一碗,倒在碗里放在桌上凉一阵。 锅里还热着白馒头和粥,百里昦渊一并端出来,叫白小醒来先吃早饭。 昨晚没怎么吃,此时饥肠辘辘的白小醒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就着榨菜,硬是吃掉了两个馒头,一碗粥。 百里昦渊像个家长一样,边收拾边问:“话本的第二卷你何时交稿?” 他不提这茬,白小醒都快忘了,她掐指一算,还剩一万八没写,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短短的三万字,史无前例的难熬。 白小醒噘着嘴,道:“四天后。” 看这样子,恐怕差得字数还多,如今病中,怕是难以坚持写完。 百里昦渊抱着一丝期望,问:“为师出远门这段时日,你第二卷写了多少?” 白小醒坦白:“还差大半。” “若是写不完便不勉强,别为了此事夜不能寐,养好身子要紧。” 出乎意料的,百里昦渊没强迫她,白小醒却开始反思自己。 写话本不是小事儿,是关乎她能不能回家的大事,好不容易有个好的开头,断不能半途而废。许多东西,扔下容易,捡起来难。只要有一次替自己找了借口放鸽子,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白小醒心一横,端起药碗一口干了,苦劲儿涌上来,皱着小脸道:“师父,你说的不对,既然答应了老板,我就应该言而有信。我现在就回房写,师父,你晚上再帮我改文吧。” 白小醒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揣着装蜜饯的小盒子回房间,留下饭桌前十分疑惑的百里昦渊。 他不过离家数日,怎么一回来小丫头像变了个人似的…… —————— 时间如细沙从指缝溜走一般,根本抓不住。 白小醒整理着草纸,再一次在截稿头天晚上写完所有内容,可惜日三千写完话本的计划二度落空了。 第二卷写完改完,不知不觉她的病也好了,昼夜里不会无故咳嗽,面色恢复了往日的红润。 到了和刘掌柜约好的日子,白小醒便用背篓装着草纸徒步往镇上走。 赏花节一过,镇上的热闹消减了几分,白小醒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书斋。 刚进门就见刘掌柜和两女子高声交谈,白小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她干站着没事可做,便将他们三人的谈话听了去。 珠光宝气的小姐嚷嚷道:“刘掌柜,本小姐来你这儿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怎好意思欺瞒我呢?” 刘掌柜脸上三分无奈,七分委屈,道:“柳大小姐,小的哪敢呀,是真的不知道。” 柳大小姐气急败坏,手插着腰,没了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呀你,本小姐读到正精彩的地方就没了,拿给姐姐妹妹们看,如今都找我催着第二卷呢,我有什么法子,只能来催你。你倒好,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这第二卷呢?什么能出来?若是要钱,本小姐又不是给不起!” 丫鬟正是萍儿,她一边替小姐顺气,一边见缝插针道:“是啊,刘掌柜,我家小姐心心念念,急得三两日没睡好了,还说你以前有这样的话本,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如今让人看了这般着迷疯魔,却又没了下文,可不闹心吗?小姐,您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大小姐来势汹汹,丫鬟更是牙尖嘴利,刘掌柜自是说不过,节节败退。 眼尖的他望见呆在门口的白小醒,如看到救星一般,忙朝她招手道:“小白姑娘,你可来了!快来,快来!” 闻言,柳大小姐和她的丫鬟方才注意到有个瘦瘦矮矮的小丫头进了书斋。 白小醒放下背篓,径直走了过去,期间偷偷瞄了柳大小姐一眼。 她的样貌竟和柳之舟那小子有五六分相像,这二人怕不是亲戚? 白小醒莞尔一笑,道:“刘掌柜,我打扰你了吧?” “不会不会,哪里的话!”刘掌柜笑眯眯地说,“柳大小姐,这位便是送《霸道将军翘夫人》书稿来的小白姑娘。” 柳大小姐捏着绣帕抚了抚脸上的脂粉,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白小醒,道:“小妹妹,你可知这话本是谁写的?” 白小醒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她问这个所为何事,只说“知道”二字。 柳大小姐喜笑颜开,又急切地问:“那写话本的人叫什么名字?你可知第二卷什么时候写好啊?” 白小醒抿了抿唇,回道:“……快了。她不愿说名字,你就叫她‘不醒先生’吧。” 一时间,柳小姐的脸上混杂着激动、兴奋和喜悦,恨不得立刻找好姐妹分享。 她抓着萍儿的手,对刘掌柜道:“刘掌柜,等不醒先生写好第二卷,你立刻找人悄悄送到柳府后门,就说萍儿姑娘托买的东西。” 刘掌柜心领神会,应道:“明白,明白~” “萍儿。”柳大小姐使了个眼色,萍儿从袖中的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白小醒心想:好大的手笔,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不愧是有钱人家。 目送着柳大小姐带着丫鬟心满意足地离开,刘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小白姑娘,你来得可太是时候了……” 白小醒靠在柜台边,悠哉地问:“怎么了?” “哎呀,说来话长了。”刘掌柜倒了两杯水来,继续道,“上次你姐姐写的话本,一共抄录了二十本,赶着赏花节最后两天,就卖出去一本,卖给了柳大小姐。你是知道的,柳小姐向来喜欢看这些话本的。” “嗨呀,也不知道你姐姐这话本有什么魔力,柳大小姐看完啊是赞不绝口,当天就差人来问有没有后续,还给其他小姐们私下传阅,剩下的十九本两天全卖光了!我是又喜又愁,这第二卷哪里拿得出来?只能推说还有几日。柳小姐等不到准信儿,这不,今日便找上门来了。” 白小醒喝着茶,心里偷着乐,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说白了,无非是她写的话本更深的刺激到了这些大家闺秀的嗨点,才会这么好卖啊。 白小醒没想到古代的话本生意如此好做,一想起她在现代凉了半边天的网文,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她网上写了两个月,别人只记住了她爱挖坑,却没人在意她的文风和创意,到了异世大受欢迎,这心理落差还真不小。 要是没有百里昦渊的坚持和督促,恐怕她连第一卷都写不完。 若是过个十年八年自己成功了,这功劳得分他一小半。 刘掌柜一饮而尽杯中茶水,问:“小白姑娘今日来,必是带了第二卷来吧?” “对,我先拿给你,你安排人抄吧。”白小醒放下茶杯,将背篓里理好的草纸交给他。 刘掌柜笑呵呵地收好,道:“姑娘放心,一定妥当!小白姑娘且慢,我去取纸墨,去去就来。” 白小醒坐在店里的太师椅上休息,百无聊赖地晃着小短腿,顺便替刘掌柜盯着有没有上门的生意。 不多时,刘掌柜便抱着纸墨出来,还附赠了白小醒两支新的毛笔和一锭银子。 这雪花银有点眼熟,白小醒道:“这是刚才柳小姐给的?” “不错。”刘掌柜握着手,有些不自然地说,“小白姑娘,之前是老夫有眼不识谈山,如今卖书挣的钱,自然是按照说好的分。日后你姐姐有任何需要,开口提便是了……” 白小醒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她很清楚,卖二十本书还挣不了这么多,这钱无非是刘掌柜用来讨好她和她“姐姐”,维系好这层合作关系。好一招抛砖引玉,舍小谋大,真可谓商人本色啊。 羊毛出在羊身上,白小醒可没忘记之前买笔墨纸砚花的银子,淡定地把钱收下,道:“刘掌柜放心,如无意外,十天后交给你第三卷。” 十天出一卷,如此一来,每十天就能赚一波大小姐们的钱,可比那些零星交付的话本稳当得多。 刘掌柜心中暗喜,道:“好,第一卷和第二卷我都安排人用贵的纸抄,这价格便能再抬一抬了。” ※※※※※※※※※※※※※※※※※※※※ 查阅资料的时候发现古代的话本市场需求还是挺大的,尤其明清时期,还缺好稿子,千篇一律的多了,就容易审美疲劳。不过,我们的女主小醒也算是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啦~第一本话本后续会如何呢?明天周末继续更新哦~~~ q29.小醒有钱了,会拿来买什么东西呢? a.好吃的,改善伙食 b.衣服,孩子长个儿了 c.再买几本话本回去研究 d.买辆马车方便出行 e._______ 第30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白小醒担心刘掌柜这样做反而坏事,但犹豫了一下,没急着说什么,选择再观望观望。 正巧有姑娘上门寻书,说要买《霸道将军翘夫人》,刘掌柜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暂时无货,白小醒笑了笑,背上背篓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从书斋出来,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摸了摸怀里的那锭银子,白小醒心里很满足,这笔钱算是她挣的第一桶金了,很有纪念意义。 作为“教书先生”的百里昦渊功不可没,一直以来认真负责地给她纠错。 正愁送什么礼物给他表示感谢时,路过布庄的白小醒停下了脚步。 百里昦渊人高气质好,穿白色的不显黑,红色的不风骚,青绿色的衣服倒是很仙风道骨,超然脱俗。 白小醒一眼相中了挂在大厅展示的漂亮成衣,问老板:“这件衣裳多少钱?” 布庄老板见小姑娘衣着打扮不算寒酸,停下手里的活儿,道:“姑娘,这件衣服不卖,不过可以做一样的,一套整十两银子。” 白小醒小声惊呼:“十两?这么贵!” 确实这衣裳用料做工都感觉不一般,可也不用这么贵吧? 几千个人的小镇都有这么贵的衣服,怕是像柳府那样的大户人家才买得起的。 白小醒紧了紧背绳,背着背篼在摆放布匹的区域转了一圈,好不容易看中一块料子,突然想到自己压根不知百里昦渊的三围,也不可能现在拉着他来量身定做衣服。 思来想去,还是前面看上的那件衣服样式更好看,除了贵,没缺点。 白小醒数了数,身上就几钱碎银子,加上柳大小姐赏的,不过二三两,今日是不成了。若是以后挣够了钱,下次来时做这衣服的布料还在,她便买了。 白小醒恋恋不舍地走了,碰巧布庄外有卖胭脂水粉和首饰的摊贩,她灵光一闪,决定卖一支发簪回去送给便宜师父。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一支琉璃簪居然要十几两银子,更别提好的金簪和玉簪,白小醒左挑右选,悻悻地掏钱买了一支祥云铜簪。 她没想到古代生活也不容易,这银子在兜里还没揣热乎便用出去了,没钱想买个啥都不行。 此去一趟镇上,认识到现实的残酷,平民和有钱人的差距,白小醒心力交瘁,只觉得浑身气力都被抽光了。 搁现代她可是天天买酸奶喝还不舔瓶盖,每个季度都会跟小姨去买新衣服的精致猪猪女孩。如今穿到封建社会,居然混成这番境遇,买件衣服还得攒钱,想想还有点小心酸。 这阎王就不能对她好点,非要魂穿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孩儿身上,抱个大腿吧,大腿也是孤儿,真是惨到一起去了。 这么一想,她好像有点理解百里昦渊靠杀人来挣钱了。这种事来钱快,风险低。以他那么傲的性格,怕是不会给人押镖,不愿意给有钱人家的少爷们当武学老师的。 白小醒徒步走回静灵山,远远看见竹屋炊烟渺渺,应是有人在生火煮饭。 奇怪,师父今天没去后山修炼? 百里昦渊正站在院子里,拿着水瓢浇菜,余光瞥见白小醒和她满是尘土的裙摆,道:“怎么没雇马车回来?” 白小醒不是不想,只是今天又花了一笔钱,心里舍不得再出血了,才选择走回来。 “就想试试走个来回要多长时间。”她扯了个谎,从袖子里取出铜簪递给百里昦渊,道,“师父,我写的话本挣了钱,这是买来送给你的……” 百里昦渊一怔,生平还是头一回收到十岁孩子送的礼物,只是这礼物让他犯了愁。 发簪一般是男子送给女子,有求娶为妻之意,若是女子送男子,也有定情之意,愿嫁给男子做妻。白小醒还小,可她平日里古灵精怪的,百里昦渊摸不准她是否知晓其中深意。 他擦了擦手,道:“用了多少?为师给你。” 白小醒以为他在客套,一把塞到他手里,道:“师父你别客气啦,我是真心感谢你帮我。我现在钱不多,买不了什么好东西,你就给我个面子,收下这便宜货吧。” 百里昦渊捏着祥云铜簪一琢磨,想必这丫头不是另有心思,倒是他想得太多太杂,兀自揣测些子虚乌有的事。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道:“好,为师收下了。中午做了你喜欢的茄子煲,先进屋吃饭。” 自从上次吃过了百里昦渊做的茄子煲,白小醒简直爱上了这道菜,能连吃两碗饭,一点不腻。 她把背篓一扔,洗完手蹦蹦跳跳进厨房端菜。百里昦渊站在院子里,望着掌中那支普普通通的发簪出神。 兴许她还不懂得,再过几年,她只会送发簪给心仪的男子了……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里除了失落和不舍,还有一股暴戾之气堵在胸口。 —————— 话说这次白小醒病好以后,百里昦渊只字不提继续学擒拿术的事,她便装聋作哑,避开一切和习武有关的事。 她每日勤勤恳恳地写话本,闲暇时就打扫屋里屋外的卫生,干点农活儿。 百里昦渊下山的时候更少了,活像一个隐世大侠,有时他会去后山修炼,有时一整天呆在竹屋修炼。 两人房门对着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各忙各的。不变的,是每晚一次的“白小醒朗读时间”。 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白小醒的《霸道将军翘夫人》已经写到了第四卷。 春天已然接近尾声,温度渐渐热起来,前两日下了大雨,河里水涨得厉害,白小醒不敢去河边洗衣服,只能打了井水洗衣服。 太阳挂在头顶,碎发沾了汗水贴在她额头,白小醒用手撩开刘海,继续蹲在地上搓衣服。 忽然一团阴影靠近,一双红色的鞋停在了木盆前方,白小醒抬头眯着眼一瞧,来者居然是个提剑的大美人。 “明修,是你吗?”白小醒缓缓站起来,小心地试探,生怕是女装大佬明修搞的恶作剧。 那女子脸上略带疑惑,双手抱拳道:“姑娘,请问百里昦渊可在?” ※※※※※※※※※※※※※※※※※※※※ 明天继续,搞事哦~~ q30.这位美女姐姐是谁呢? a.作者不想写答案了, b.你们自己猜吧, c.越狗血越好。 第31章 这姑娘这么漂亮,怎么看都不像上门寻仇的,应该是找便宜师父有事吧…… 百里昦渊此时就在里屋,白小醒甩了甩手上的水,装模作样地说:“你等着,我去找找看。” 她小跑进屋,推开百里昦渊的门,小声问:“师父,有人找你欸,还是个大美女~” 百里昦渊双目紧闭,正练至关键时刻,面无表情地说:“门关上,就说我不在。” “哦,好。”白小醒退出房间顺带合上门,对院子里的姑娘喊道:“你听到咯,我师父说他不在!” 好一阵沉默之后,百里昦渊的屋里响起低沉的怒吼:“……白小醒!” 白小醒猛然想起这功法邪乎得很,不忘补上一句:“师父你别生气,万一走火入魔就不好了。” 她抬头望望天,今天也是风和日丽,无所事事的一天啊。 白小醒只想赶紧把衣服洗完挂起来,蹲在一旁闷声干活,那女子站在院里一动不动,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你是百里昦渊的徒弟?” 白小醒拧干衣服,淡淡地说:“嗯,不像吗?” 那女子双眼无神,好看的红唇微启,道:“我还以为你是他的丫鬟……” 她说话的语气没有恶意,白小醒不以为意地说:“丫鬟就丫鬟吧,无所谓。对了,你找我师父有什么事?” “我……”她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眉头紧锁道,“我是来杀他的。” 白小醒望她一眼,摆衣服的手一滞,很是疑惑。 看她的神情哪像要杀人,倒像是被男子负了般委屈。莫非师父出远门时玩弄人家姑娘感情,欠下了风流情债? 白小醒不解:“为什么啊?” 那女子淡淡地说:“他杀了我师姐,我是替我师姐报仇的。” 白小醒道:“这样啊,你师姐为什么被杀了?” “这件事要从数个月前说起,我叫蓉月,某天百里昦渊来我们鹿予山庄借宿,我师姐花渔心悦于他,可他非但不愿娶我师姐,还轻薄了她一走了之,师姐她就上吊自尽了……” 蓉月越说声音越小,这些日子藏在心里的话,竟然跟一个陌生人全说了。 师姐上吊以后,夜里她总是梦见师姐死前的骇人模样,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替自己报仇,而师父每日忙山庄的事宜,为了让师姐的阴魂安息,不再来纠缠她,蓉月选择完成师姐的遗愿。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听,她终于得知了百里昦渊的下落,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蓉月看了眼手上的剑,又道:“我知道我学艺不精,或许杀不了他,所以我只是来试试。” 难怪没有杀气,不似上次复仇的那两个杀气腾腾的。白小醒听完她的一番话,小脸拧巴在一起,质疑故事的真实性。 “可是我觉得,我师父不是那种人……会不会是你师姐太极端了点?” 在她的认知里,百里昦渊不是那种重欲的人,她甚至怀疑过他会不会自渎。 而且这人眼光又高,一般女子哪里入得了他的眼,怕是得长成天仙那样的才行,但如果真美若天仙,何必还吊死一棵树上,不至于为了百里昦渊自杀啊。只是不知这里面还有没有别的缘故了? 此时,百里昦渊好整以暇的走出来。白小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叫蓉月的女子便拔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破绽百出,百里昦渊向右一躲,两指夹住剑尖,注入内劲,蓉月手一抖,瞬间拿不稳剑,直接被震飞。 剑直直落地,插在竹地板上,发出一声悲鸣。 白小醒站在原地不敢靠近,看见蓉月倒地不起,怕百里昦渊上前补刀,忙道:“师父,手下留情啊!” 百里昦渊冷着脸道:“回屋去。” 这次白小醒可不听他的,大声道:“师父,她是鹿予山庄的人,她说她师姐被你轻薄了,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这才来报仇的!” 百里昦渊盯着趴在地上的人,冷笑道:“呵,鹿予山庄……我没杀了你师父鹿予鹤已经是放他一条生路了,如今你还来做什么?” 白小醒傻了,直接大脑当机。百里昦渊这话的意思是认识蓉月咯?他还真和鹿予山庄有关系?! 蓉月瘦弱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她抬头,吐出一口血,脸上早已满是泪痕。 她哭着质问百里昦渊:“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不杀了他一了百了!” 蓉月爬起来,又哭又笑:“如果不是你,师姐怎会反抗师父不从,最后被师父活活打死……如果不是你,如今受这番屈辱的人怎会是我!” 蓉月猛然撩开衣袖,衣袖下嫩白纤细的手臂布满了青紫的伤痕,显然是被人长期虐待过的痕迹。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心如死灰:“师姐死了,师父失去了他心爱的玩物,开始变本加厉,我就成了被折磨的下一个。既然我杀不了你,那你就杀了我吧。” 明明天空艳阳高照,白小醒却出了一身冷汗。从蓉月的只言片语里,她好像知道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鹿予山庄的师父是个变态,喜欢折磨弟子,从前受虐待的是师姐花渔,不清楚百里昦渊借宿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令花渔自杀了,变态师父便对蓉月下手,蓉月成了新的受害者。 一滴绝望的泪滑落狼狈的脸颊,蓉月绝望地闭上了眼。 百里昦渊站在阶上,迟迟未出手,只道:“你若真的心有不甘,就该去杀了鹿予鹤,而不是来我这里寻死。” 说罢,他转身要回屋,身后传来白小醒的尖叫。 “不要——!” 百里昦渊回头一看,蓉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欲自裁,他脚一跺地,带起蓉月的剑朝她飞身过去。 “咣”的一声,蓉月手中的匕首被打飞,百里昦渊将剑插在她面前,厉声道:“要死出了静灵山再死,别脏了我的地方。” 白小醒着急忙慌地喊:“师父,你别说了!”人姑娘已经很惨了,这话怎么还说得这么难听? 百里昦渊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把刀刃对着自己的人,不是侠客,只是懦夫。” 白小醒隔了好几米远也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她上前扶住流泪的蓉月,偷偷把剑踢开,拉着她坐在小凳上平复情绪。 “蓉月姑娘,你的遭遇我很替你难过,但是我师父说得有道理,你死了,或许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下一个‘花渔’和‘蓉月’被欺辱,只要那个人渣活着一天,你们都会备受煎熬,如果官府和条律都不惩罚他,他永远会逍遥法外。只有你活着,才能亲手将那个禽兽绳之以法。” 蓉月没有说话,她再次闭上眼,沉默了好久好久。 白小醒的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她再寻短见,牢牢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点支持的力量。 良久后,蓉月睁开眼,那双美丽的眼睛终于重新有了光芒,她缓缓说:“谢谢你。” 白小醒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蓉月看了一眼白小醒,羞愧地低下了头。 “其实,你师父没有轻薄我师姐。他在江湖上早就小有名气,借宿的那晚,师姐去敲了他的门,想跟着他走,你师父没同意。于是师姐就找我哭诉,说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我才知道师父,不,鹿予鹤夜里叫师姐去他房里议事其实是……为了……” 蓉月顿了顿,继续说:“那晚,鹿予鹤的房里有打斗声,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你师父第二天一早离开了山庄,师姐在屋里悬梁自尽,发现时人已经没气了,鹿予鹤就说是百里昦渊轻薄了师姐才会这样,大家都很生气。只有我替师姐换寿衣的时候,看到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伤,我便知事实并非如此。” “可是还没等到我说出实情,我已经成了鹿予鹤新的玩物。后来我回忆起那晚的事,猜想和他打斗的应该是你师父,便假意和鹿予鹤说为了避免丑事传出,定要除了百里昦渊,其实是想借你师父的手杀了他。没想到鹿予鹤真的心虚,暗中派人四处打听你师父的下落。” “直到最近鹿予鹤才打听到了百里昦渊的行踪,我趁机提议独自前来暗杀,他忙着山庄里招新弟子的事,居然答应了。我知道我杀不了百里昦渊,这一身的武功因为鹿予鹤也废了大半,死了……或许也是种解脱。只若我死了,鹿予鹤能一起死该有多好。” ※※※※※※※※※※※※※※※※※※※※ 从这章开始,更多的内容会放在江湖部分啦,江湖上也不全是好人,像鹿予鹤这种坏人也是有的,希望恶人有恶报。 第32章 蓉月拉着白小醒的手,道:“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这一路跌跌撞撞到了静灵山,我原本想死在你师父手上,等鹿予鹤找上门时,你师父能一掌毙了他,也算是为我报仇了……” 怎么这么傻呢,这不就是所谓的“究极一换一”吗? 白小醒道:“可你想没想过,要是鹿予鹤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又忌惮我师父的武功,根本不来送死,你不就白死了?” 蓉月捂住胸口,大红的唇角渗出鲜血,她抹掉血迹,无声地点了点头。 白小醒觉得她并非不通情理,起身道:“蓉月姑娘,我师父下手重了些,我替他给你赔不是,屋里有药,我去去就来。” 蓉月微微一笑,眼中泛起泪光,目送着白小醒跑进竹屋的背影。 如果早些遇上他们,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如果花渔出事那晚她鼓起勇气制止了师父的暴行,是否年华正盛的师姐也不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可惜啊,一切都太晚了。 白小醒再次闯进百里昦渊的房间,同他打了声招呼,自顾自的找药箱。 等她拿了一堆瓶瓶罐罐回到院子里,早已不见蓉月踪影,连她的剑一同消失了。 唯有刚坐过的凳子上压着一张白色丝绢,白小醒捡起来一看,上面用血写下十个字。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 怅然若失的白小醒一手抱着药瓶,一手捏着丝绢,呆站了片刻,长叹一口气,缓缓走回屋里。 自那之后,她再没见过蓉月姑娘,也无从得知她的下落。 事后,她曾问过百里昦渊,借宿那晚发生了什么事,百里昦渊只说他废了鹿予鹤一根手指,警告他不要再对弟子动手动脚,然而他走后,什么都没能改变。 白小醒知道,以百里昦渊的实力,杀了鹿予鹤那个败类根本是绰绰有余,可是他却没有下手,将鹿予鹤除之而后快。 或许蓉月有句话说得很对,要是那晚百里昦渊杀了鹿予鹤,后续的惨剧大概不会发生了吧。 心头冒出这种想法,白小醒被自己吓了一跳。 从何时开始,她把人命看得这般轻贱,轻易给别人下非死即活的道德判决。 她的唇舌言语是出鞘的利刃,她的笔杆文字是自欺欺人的盔甲,哪里不比真正杀人的百里昦渊残忍呢? 她能仰仗和信任的,兴许只有蓉月姑娘本人和九垣国的律法,给予鹿予鹤应有的惩罚。 —————— 时间转眼来到七月,季夏,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静灵山的树木和竹林经过春天的疯狂生长,入夜山上便凉快极了,唯有白日正午时热了些。 白小醒吃过午饭,脚泡在木桶里降温,伏案写《霸道将军翘夫人》最终回。 故事写了九卷,她在故事里加了一个名叫“花容”的配角,设定为行侠仗义的女侠客,结局是她无拘无束地行走江湖,继续她的冒险之旅。 真希望,现实生活中的蓉月,也能得到一个好结果。 白小醒写完最后一笔,伸了个懒腰,躺在凉席上懒懒不想动。 前前后后写了三个多月,总算是完成了第一本话本。字写得多了,那些简单的繁体字她都学会了。 这小半年来靠着写书,她还小挣了一笔,零零散散存了七十多两银子。 不过这逼着自己埋头苦写的日子,实在有些腻味儿,白小醒只想赶紧交了书稿放个长假,等热天过去再开始写下一本。 竹子上的知了叫个不停,白小醒翻身趴在席子上昏昏欲睡,忽然屋外有人叫她,瞬间醒了瞌睡。 她穿上鞋,走到窗边一看,来人正是背着长.枪的暗度和一个五十多岁,手提纸袋的老大伯。 白小醒小跑出去,兴奋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暗度是个闷葫芦,光站着不说话,明修扯下假胡子,道:“我们有事儿找公子。话说,这次你怎么没被我骗到?” 白小醒得意一笑:“我又不傻~你和暗度一起来,难道还能是外人?” “这话我爱听!”明修乐呵呵地提拎起牛皮纸袋,道,“喏,路过镇上买的白切鸡,你弄点佐料就能吃了。外面还有一篮李子和两个西瓜,专门带给你和公子尝尝。” 白小醒笑嘻嘻地接过美食,道:“嘿~挺上道的呀,师父在里屋呢,你们敲门进去吧。” 她话音刚落,暗度直直冲了进去,明修则是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 白小醒一门心思在吃上,快乐地跑前跑后。 她把西瓜放在木桶里,投入井中冰着,随后钻到厨房开始研究调什么蘸水更搭这香嫩细滑的鸡肉。 兴致勃勃的白小醒早早蒸上了饭,然而她坐在门口左等右等,吹了半天穿堂风,吃完一捧李子,迟迟不见三人出来,屋里的谈话声似乎就没断过。 白小醒等得实在无聊,赶在太阳下山前把干净衣服收了回来,叠好百里昦渊的外衣正想给他送过去,恰好对面房门打开,明修撕了脸上的伪装,恢复原本的模样走了出来。 明修的鼻子动了动,仔细一嗅,道:“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白小醒绕过他,笑道:“当然是饭香啦,你们聊了这么久还不饿啊,洗手准备吃饭吧。” 把叠好的衣服放在床上,白小醒注意到坐在桌前的百里昦渊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瞟见明修和暗度都出去了,白小醒靠近了小声问:“师父,你脸色不大好,是太累了吗?” 百里昦渊的后背全被冷汗湿透,他稳了稳神色,道:“近来有些急功近利,少有内力不稳的情况。” 说到武学的事,白小醒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安慰道:“师父你之前不是说七年练成嘛,现在才过了小半年,倒也不必那么急……” 百里昦渊若有所思,起身道:“无事,你忙你的,为师换件衣服再出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白小醒默默地离开房间,思来想去总觉得百里昦渊的情绪不大对,赶紧去厨房找明修问个清楚。 明修正在偷吃鸡肉,看到白小醒进来赶紧放下筷子,夸赞道:“小醒姑娘的佐料调配得可真好……” 白小醒不跟他兜圈子,一脸严肃地问:“我师父怎么了?” 明修嘬了嘬筷子上残留的肉汁,颇有些为难地说:“这个,怕是不好跟你明说……我只透露一点,是和公子的身世有关。” ※※※※※※※※※※※※※※※※※※※※ 关于穿堂风这一点,在风水里面貌似认为穿堂风的房子是不太好的,竹屋其实就是两扇门(前门和后门)对着打开的,所以会有穿堂风。小醒和师父老是被仇家找上门,大概也是和这屋子有缘分吧23333 q32.喜欢吃冰西瓜还是常温西瓜呢? a.冰过的 b.不冰的就好吃 c.不吃西瓜 d.吃瓜太麻烦,喝西瓜丸奶吧 第33章 可惜明修刚说完,灶房门前便出现一个威慑性十足的身影。 看到百里昦渊出来,他赶紧闭上嘴,背过身去。 白小醒觉察到身后有人,立刻变脸成乖乖女的模样。 “师父,需要我帮忙吗?” 百里昦渊理了理衣袖,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淡淡地说:“你去把西瓜捞上来,等会儿吃了饭切瓜吃。” “好。”白小醒从他身侧穿过,给了明修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暗度本就不爱说话,百里昦渊又定下规矩吃饭不说话,可把爱说话的白小醒和明修憋坏了。 吃过饭两人坐在门口的小凳上休息,终于等到了愉快的吃瓜时间。 白小醒递给明修一牙西瓜,低声道:“你刚才跟我说的事还没说完呢。” 明修偏着头,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百里昦渊,还是认怂不敢说。刚才在灶房,公子单独敲打了他一番,他可不敢再多嘴多舌了。 明修道:“咋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白小醒悻悻地说:“行吧,你们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呀?忙什么去了?” 这个可以说! 明修咬了一口西瓜瓤,道:“展道去冗城招人,我和老狐狸去南城做买卖,暗度嘛,去了老远的地方。” 听到熟悉的地名,白小醒抬头问:“南城首富不是苏家吗,你们是跟他们做买卖?” 明修双眼放光,道:“哟呵,小醒姑娘足不出户,知道得还挺多啊~” 白小醒圆道:“我瞎猜的。” 明修几口吃完手里的瓜,道:“南城靠近帝都,那里的钱可不好挣,但要是能挣到钱,就绝不是小钱。我们和苏家还没打过交道呢,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明修起身又拿了一牙瓜,坐下继续跟白小醒唠嗑。 “说到苏家,倒是有个好玩的事儿。几个月前,苏家公子去退亲,半路遇上大雨,马车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烂,腿也折了,结果亲没退成,直接回来了,养了两个多月都还没好全呢。” 这苏家公子说的莫不是苏铁?白小醒嘴角抽了抽,她对苏铁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他如此倒霉。 “明修,你和陈仓是不是知道很多小道消息啊?” 明修颇有些自豪地指了指胸口,说:“当然了。江湖上的传闻就没有我明修不知道的,要真有,老狐狸一定知道。你别看他年纪大,好歹见识多,长几岁还是有好处的。我听他说,他以前在的那个山寨是万中无一的往来重地,好多消息都要经过锡山才能传到另一边去。” 白小醒听到他挖苦陈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你俩无所不知,那我问你个事儿呗……”白小醒压低声音,凑近了说,“你知道鹿予山庄吗?” 背对他们坐在桌前吃瓜的百里昦渊神色一凛。 明修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随便问问,你知道什么就说嘛。”白小醒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小声些。 明修放下手里的瓜,道:“鹿予山庄一个多月前意外走水,早就烧没了。庄主鹿予鹤死在大火里,一干徒弟全散了。说来也奇怪,武功最高的庄主没逃出来,其他人全都安然无恙。” 白小醒傻眼了,连忙回头观察百里昦渊的表情,无奈他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她扭头追问:“是谁干的?” 明修摇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发生得太突然,一夜之间的事。” 手里的西瓜顿时就不甜了,白小醒咬了咬唇,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火烧了鹿予山庄。 近两个月百里昦渊根本没有出过远门,应该不是他做的,那便是蓉月做的咯?蓉月终于鼓起勇气,惩罚了真正的恶人。 “不过听说鹿予鹤的尸体……” 明修的话还没说完,百里昦渊打断了他,起身叫他回房议事。 看着百里昦渊将人叫走,白小醒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或许她永远搞不清楚,那天放火烧了鹿予山庄,杀了鹿予鹤的人是谁。 但不管怎样,离开鹿予山庄,摆脱魔爪的蓉月,总算是能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了。 —————— 将《霸道将军翘夫人》最后一卷交到刘掌柜手上,白小醒提出要休息两个月再出下一本。 刘掌柜指望着她“姐姐”这颗摇钱树,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此后的日子越来越热,百里昦渊整日呆在竹屋,闭门不出,白小醒根本找不到机会去柳州城内。 她只想穿着肚兜躺在凉席上睡大觉,偶尔觉得自己太堕落,就把纸笔拿出来写下一本的大纲。 就这样,白小醒度过了最悠闲的一个月。 穿越的时光转瞬即逝,不知不觉竟然来这里快半年,可惜她才写完一本小说,这剩下的九十九本估计要写到天荒地老时了。 夏去秋来,一阵秋雨一场寒,很快就到中秋佳节。 为了新话本的事,白小醒和日常出门采购的百里昦渊一同来镇上。 街道两旁的桂花能把人香醉了,不少商铺门口还摆起了月饼和花灯,小镇里的节日氛围十分浓厚。 白小醒的生日是八月十七,每年放中秋节节假日,她都能在返校那天吃上生日蛋糕,可惜今年没有了。 办完事回去的路上,百里昦渊见她不停张望,好意问:“想吃月团?” 月团既是月饼。白小醒连连摇头,道:“我怕不好吃,看看就行。” 话虽这般说,但是看到香喷喷的黄色月饼,白小醒还是不争气的流口水哈哒子。 要是古代的月饼不是五仁馅的就好了,换个蛋黄莲蓉的她都能接受。 正所谓想什么来什么,白小醒刚走回竹屋,展道已经站在院门口恭候多时。 展道举起手中的食盒,兴高采烈地说:“小醒姑娘,我给你们带了月团来!” 白小醒扔下走在后面的百里昦渊,飞奔过去,笑嘻嘻地说:“快给我看看!” 展道打开最上层的盒盖,五个菱花形的精致月饼安静地躺在里面。 “展大哥,这是什么口味儿的?” “这层是莲蓉的,下面还有云腿、芝麻和红豆泥,你想吃哪样吃哪样!” lucky!都是她喜欢的味道! 白小醒心里乐开了花,道:“展大哥,你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当做我的生日贺礼啦。” 百里昦渊扛着米袋不疾不徐地走在后面,正巧听到白小醒和展道的谈话。 展道问:“小醒姑娘的生辰要到了?” 白小醒成功接手食盒,高兴地说:“嗯,八月十七,过两天。展大哥,快进去坐着喝口茶吧。” 眼见公子满载而归,展道自然不可能先去坐着,连忙去搭把手,白小醒蹦蹦跳跳往屋里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脸色难看的百里昦渊。 若不是展道今日来,恐怕等她生辰过了,他还毫不知情吧。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连生辰都不愿跟他说吗? ※※※※※※※※※※※※※※※※※※※※ 展道(憨):公子这是吃我的醋了吗? 写到月饼突然就好想吃月饼哦,可是中秋节还有二十多天惹~~~ q33.大家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月饼呢? a.五仁,永远的月饼之王 b.云腿,咸甜肉月饼 c.冰皮月饼 d.莲蓉月饼 e.冰淇淋月饼 f._______ 第34章 展道跟百里昦渊说完山庄那边的最新进度,就被百里昦渊催着离开。 等白小醒收拾完屋子再出来,早已不见展道的人影。 白小醒经过灶房,百里昦渊恰好在做午饭。 “师父,展大哥走了吗?不留他吃个饭再走?” 百里昦渊拿刀的手顿了顿,道:“不必了,冗城事务繁琐,他赶着回去。” 白小醒靠在门口,略感可惜:“我还想说把月饼的钱给他呢,总不好意思白吃他的……” 百里昦渊按住砧板上的肉,一刀接一刀切下,漫不经心地说:“既然是送你的生辰贺礼,你收下便是了。” “我倒是无所谓,怕让展大哥破费了,他本来也没啥钱。”白小醒挑了一块盒子里的月饼,边吃边说,“对了师父,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十一月初十。” 白小醒想了想,道:“那还有挺久的,十一月肯定更冷了。师父,今天不是买了一坛桂花酒嘛,今晚上我们坐门口赏月怎么样?” 百里昦渊用一副大人的口吻说:“及笄之前,不准喝酒。” 及笄?要等到十五岁,还有整整四年,开什么玩笑? 白小醒咋呼道:“师父,我就喝一杯,不会坏事儿的!” 百里昦渊道:“不行。还有,你坐门口是看不到月亮的,得上房顶。” 喝酒的事是没得商量了,但若是她偷喝,百里昦渊也管不到她。 白小醒吃完手中最后一口月饼,道:“算了。那就约好今晚赏月,可不能食言啊。” 百里昦渊淡淡地说了句“嗯”,表示同意。 因为今日过节,桌上的菜格外丰富,两个人吃了两顿,还剩了不少菜。 白小醒帮忙收拾好灶台,心急地拉着百里昦渊要上房顶看月亮。 百里昦渊不喜欢身上一股油烟味儿,搬了梯.子来,让白小醒自己爬上去,转而去浴室沐浴换衣去了。 白小醒试了试梯.子的摇晃程度,小心翼翼地提着笨重的食盒爬上房顶。 她提前把食盒里的部分月饼拿出来,换成了别的零嘴。 上了房顶,白小醒不敢乱动,手脚并用的在房顶缓慢挪动,寻找到一个有安全感的地方坐下。 抬头一看,今夜甚至连多余的云层都没有,能把又大又圆的皎月看的一清二楚。 白小醒抱着食盒感慨:古代的月亮真美,在现代为了学业而忙碌的她,已经很少有闲心静坐下来赏月了。 奋战高考那段日子,总是天没黑就出门,刷题刷到深夜一点多才睡,每天都是如此匆忙,却过得异常充实。 反倒是高考结束后,没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前,白小醒感觉自己人生也差不多结束了。 她曾迷茫过,不知道这些年为谁而活,究竟是为了忙碌的妈妈?还是外表柔软内心坚强的小姨? 当她投入没头没尾的写作里,她才切实感觉到是在为了自己而活着,不断绽放生命的光彩。 穿越异世,白小醒也曾感到沮丧,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无法活下去,很快会饿死在古代,过着悲惨的人生。 而如今,所有的事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今晚,她似乎探寻到了答案。 既然月色这么美,为什么不能是为了月亮而活呢?为了心中皎洁而不可磨灭的月光,温柔而安静的活下去,脚踏实地的过好每一世。 白小醒直视着天上的玉盘,思绪逐渐飘远。 百里昦渊沐浴完,浑身舒畅,轻松地飞身至屋顶,逆着光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下。 他放轻脚步,缓缓靠近白小醒,在她身边屈膝坐下。 “师父,你洗完啦,要吃月饼吗?” 白小醒打开盒盖,小心谨慎地将分层格子摆在瓦片上。 百里昦渊选了一个云腿的,无言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百里昦渊问:“最近要开始写新的话本了?” 屋顶的风吹着有些凉,白小醒抱紧膝盖,道:“是啊,下一本我想了很久了,是蛇妖和竹子精的故事。” 百里昦渊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冒出的奇怪想法,只是解下外衣替白小醒披上。 带着他体温的外衣盖在身上,白小醒瞬间不冷了,笑道:“师父,静灵山全是竹子,你说会不会有竹子成了精怪呢?” 百里昦渊淡淡地回复:“就算成了精怪,竹子也不会吃人。” 白小醒笑而不语,竹子精吃不吃人,还不是取决于她怎么写吗? 她拿出最下面的小零食,和百里昦渊并肩坐着,享受这宁静的夜晚。 月亮渐渐高升,百里昦渊忆起东根山的月亮。 那里的月亮同样很大,很圆,但月光似乎是冷的,照得人心发寒,而这里的月亮却是这么温暖,让人甜馨得想入睡。 “月色很美……” 话音刚落,百里昦渊肩头一沉,小小的脑袋倚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便宜徒弟的嘴角,还沾着糕点的残渣。 百里昦渊一动不动地坐着,期盼她今晚酣然入梦。 —————— 中秋节虽然过得很简单,但对于来异世这么久的白小醒而言,已是相当满意,过中秋节就当顺便把生日过了。 真等到八月十七那天,白小醒正忙着写新话本《青山眉黛》的第一卷,再过七天,又是交稿的日子。 吃完晚饭,白小醒正准备让百里昦渊教她写一下不会的繁体字,结果敲了三次门,他的屋里都没人应声。 “师父,我进来啦。” 白小醒推开他的房门,却见屋里蜡烛亮着,床上还很齐整,猜测他应该是去茅房了。 白小醒坐在他房里等了十来分钟,然而百里昦渊迟迟未归。她不耐烦的准备回房,正巧遇上从后门进来的百里昦渊。 百里昦渊抓起白小醒的手,轻声道:“跟我来。” 白小醒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出了竹屋,又一脸懵逼地被百里昦渊抱起,灵活地穿梭在竹林里,恍惚间看见远处有一团亮光。 百里昦渊用轻功,很快带白小醒来到后山的水潭。 白小醒站稳脚跟,定睛一看,那光亮正是从水潭照出的。水潭里飘着几十盏花灯,三五聚在一起,如同点亮黑暗的夜明珠,让人心动。 “这是为师送你的生辰礼,喜……” 百里昦渊的话还没说完,白小醒回身一个猛扑,挂在他身上大喊:“啊——师父,你怎么这么好!我太喜欢了!” 白小醒又惊又喜,她的心像花灯里燃烧的灯芯一样,在风中欢喜跳跃。 便宜师父终于开窍了!天底下哪个女孩子能拒绝这么浪漫可爱的礼物! 百里昦渊一个踉跄,没想到白小醒反应这般大。 他弯下身子,拍了拍白小醒的手臂,唇角带笑:“轻点,为师的脖子……” ※※※※※※※※※※※※※※※※※※※※ 这话甜吧,下一话虐回来(开玩笑的),师父醋精属性初显。 q34.小醒对师父心动了吗? a.心动了 b.还没有 c.问就是一见钟情 第35章 白小醒松开手,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比烤棉花糖还要柔软。 她晃着百里昦渊的手臂,甜甜一笑:“师父,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我都不知道。” 百里昦渊刮了她的小鼻子,道:“这两天啊。要是被你知道了哪还有惊喜可言?” 白小醒笑弯了眉眼,撒娇道:“吼!看在您这么——用心准备的份上,徒儿表示很满意~” 白小醒牵着她的手,靠近了水潭:“喜欢就多看会儿吧,一会儿蜡烛燃尽,花灯就不亮了。” “好啊,师父坐下一起看。” 白小醒挑选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落座,双手捧着脸,一脸幸福地看着水中随风飘摇的荷花灯。 百里昦渊站在她身旁,像一个雕塑,守护着静谧的时光。 美丽总是短暂的,随着一盏又一盏花灯熄灭,水面变得漆黑黯淡。 在最后两盏花灯熄灭前,白小醒抓住百里昦渊的衣袖,道:“师父,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百里昦渊淡淡的应了一声,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衣袖跟在身后。 两人不疾不徐地穿过竹林往回走,晚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 白小醒打了个哈欠,走前面的百里昦渊忽然停下脚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护在了身后。 暗夜中他的表情很严肃,白小醒心里一下子慌张起来:“师父,怎么了?” 百里昦渊抬头对着茂密的竹林道:“阁下跟了我们一路,是时候现身了吧。” “嘿嘿嘿嘿~~”竹林里回荡着陌生男人猥琐的尖声嬉笑,“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百里昦渊道:“早在水潭边我就觉察到有人在暗处盯防,阁下等了这么久,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只听得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水潭边太空旷,和你动手我不占便宜,这竹林倒是适合切磋的好地方。” 竹林里光线不好,白小醒东瞅西瞅,愣是找不到移动的人影,身后摇晃的竹叶都能吓她一跳。 白小醒咬了咬唇,小声说:“师父,是不是来寻仇的呀?” 躲藏在暗处的男人阴森森地说:“嘿嘿~小姑娘,别藏了,我看得见你~我可不是来寻仇的,我只是慕名而来,想和百里少侠一决高下。” 白小醒壮着胆子喊道:“东躲西藏的,还以为你是缩头乌龟呢,有本事你出来啊!” 那男人不上当,道:“你这女娃娃真有意思,不过激将法对我可没用。百里少侠,若是今日我赢了你,你的徒弟便交给我处置吧,看她细皮嫩肉的,我的蛇宝贝们一定很喜欢~” 这死变态!白小醒攥紧了百里昦渊的衣袖,生怕被神出鬼没的歹人掳走。 百里昦渊反手握住她的手臂,面无波澜地说:“阁下对我是一清二楚,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蟒蛇毒翁——独孤愁。” 伴随着话音,一个其貌不扬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百里昦渊定睛一看,独孤愁的背上背着一个蛇篓,脖子上还缠绕着一条蓝色的蛇。 “师父~~” 身后传来白小醒颤抖的惨叫,百里昦渊扭头一看,一条赤色的蛇已经缠上了她的肩膀,还嚣张地吐着蛇信子。 原本白小醒只觉得后背有点凉,岂料背后冒出一条蛇来,一人一蛇四目相对,鬼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动,生怕惊动了这蛇,狠狠咬她一口,直接送她上西天。 只是眨眼的功夫,百里昦渊嘴里射出一根银针,直接扎穿了蛇头,钉在后面的竹子上。 “啊~~~”白小醒赶紧甩掉蛇身,看着地上还在蠕动的大半截身体,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声嘶力竭地大喊出来。 独孤愁掏出一把淬毒的匕首,邪笑道:“百里少侠好内力,不知和我的蛇毒比起来,会不会稍有逊色?” 百里昦渊冷笑道:“你若想知道,不如比试比试。” 说罢,他将白小醒推至安全的位置,飞身上前同独孤愁周旋起来。 光论武功,独孤愁远不是他的对手,可惜独孤愁会用蛇和毒,不能近身作战。此处离竹屋还有段路程,没有鸾鹰在手,只靠两样暗器,恐难毫发无损地取胜。 翻身躲过百里昦渊射来的银针,占据上风的独孤愁挂在一根粗壮的竹子上,拉开二人的距离。 趁独孤愁脚下踉跄,未站稳的时机,百里昦渊抬掌向他击去,独孤愁反手露出衣袖里藏匿的青蛇,大张着毒牙朝百里昦渊滋去。 百里昦渊及时收掌堪堪躲过毒汁,反身一脚踢飞了孤独愁的蛇篓。 见两人缠打在一起,白小醒赶紧摸黑逃跑,一路上只有一个念头——回竹屋取剑来! 看到竹屋后门透出的烛光,白小醒简直像寻找到了希望,她手忙脚乱地拽下百里昦渊的佩剑,大气不敢喘一口,直接往回跑。 “哈——哈——” 师父,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白小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深深觉得自己八百米比赛都没跑这么快过,现在完全是在跟时间赛跑,死神竞速。 等白小醒跑到刚才打斗的地方,百里昦渊一脚踩在独孤愁胸口,显然已经制服了他。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独孤愁,白小醒的心脏还怦怦乱跳,浑身卸了力般,双腿一软,抱着鸾鹰坐倒在地。 百里昦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承让了。” 然而气绝身亡的独孤愁再也听不见了。 百里昦渊踢开了从独孤愁衣服里爬出的蛇,转身拉起白小醒,拿过她手中的剑,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先回去。” 白小醒喘着粗气,浑身使不上劲儿,抓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饶:“不,我不要一个人回去,我可以等你。” 今夜意外频出,让她欢喜雀跃又让她毛骨悚然,越想越后怕。 若是没来后山,会不会那个独孤愁半夜里放蛇咬她们,睡着睡着便被毒死了? 生活总是在白小醒以为平静的时候给她一巴掌,提醒她未来的日子充满未知的危险,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百里昦渊,这个拉取和吸引了太多仇恨的男人。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说什么她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呆着,再有坏人来,这方圆十里除了百里昦渊能保护她,根本没人了。 见她态度坚决,百里昦渊松口道:“那你站着,背过身去。” 白小醒勉强站稳,缓缓转身背对着他。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身后的动静。 她听到百里昦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东西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响,也听到剑刃斩到东西的声音。 只听声音没有画面,白小醒反而脑补了更多。她回头刚瞄了一眼,便被百里昦渊的身体挡住,催着往回走。 “好了,走吧。” 白小醒麻木地迈开腿脚,心中是说不出的惶恐。 刚才回头,她发现脚边有一条被斩成三段的蛇,方才她背对着全然不知啊。 回了竹屋,白小醒仍是怕得紧。 她被今晚的蛇吓出了阴影,特意多点了两根蜡烛放在浴室里,连洗澡都疑神疑鬼的,生怕不知从哪儿钻出条蛇来,舀着水桶里的水草草冲洗完便跑回房间。 白小醒裹紧被子,不敢下床熄灯,一闭上眼就是蛇在她肩上吐信子的画面。 长夜漫漫,精神上却备受折磨,不知过了多久,白小醒终于熬不住了,抱着被褥敲响了对面百里昦渊的房门。 ※※※※※※※※※※※※※※※※※※※※ q35.小醒去敲师父的房门,师父会开吗? a.会,师父醒着 b.不会,师父睡了 c.房里又没人 第36章 白小醒贴在门上,小声问:“师父,你睡了吗?” 屋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门突然从里打开,白小醒身体前倾,差点栽倒在百里昦渊身上。 百里昦渊及时兜住她的被子,道:“这么晚还不睡?” 白小醒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有蛇……师父,今晚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百里昦渊愣了愣,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他此前才下定决心和小丫头保持距离,再者说男女有别,怎能同床共枕一室? “这不合适。”百里昦渊站在门口,双手撑在门两侧,道,“你若真害怕,就睡我这屋,我去你那边睡。” 白小醒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我们一人一床被子,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就是睡着挤了点,要实在不行你守着我,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只要睡着了,她就能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百里昦渊扶额,什么“一人一床被子”,什么“不会占便宜”,哪里像从大家闺秀嘴里说出来的话? 但看白小醒楚楚可怜的模样,百里昦渊终究是妥协了,侧身让她进屋。 白小醒在他的床上铺好自带的被子,麻利地脱了鞋上床,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 被窝里还是凉凉的,像蛇冰凉的皮肤,白小醒抖了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百里昦渊当真坐在床边守着她,手里拿着一卷书慢慢翻阅。 白小醒捏着被角,探出小半个脑袋,问:“师父,蟒蛇毒翁是怎么死的?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他是被我一掌击碎了胸骨而亡。” 百里昦渊头也不抬,黄皮纸书挡住了他的脸,白小醒笨拙地挪动着身体,向他靠近了一些。 “师父,你当时不怕吗?我一个本来不怕蛇的人,被独孤愁那么一闹,以后看到蛇都要绕着走了……” “没什么好怕的,乖乖睡觉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自己先跑,保命要紧。” 百里昦渊揉了揉她额前零碎的短发,白小醒分不清是在安慰还是敷衍她。 “师父,你跟我说说话吧,兴许我瞌睡上来就睡着了。” 耳旁聒噪的声音不断,纸上的文字一个都看不进去,百里昦渊放下书,无奈道:“你想听什么?” 白小醒刚想说“随便”,话到嘴边又改口了。 “不如说说你的身世……” 百里昦渊抬眸,双眼锁定躺平的白小醒,一字一句道:“此事你少问少听。” 他这么一说,白小醒更好奇了。虽然便宜师父父母早逝,但按照一般的武侠剧剧情,应该是被仇家杀害的,师父身上应该有着不能说的秘密。 眼见从百里昦渊嘴里撬不出更多真话,白小醒笑着转移话题:“师父,你别生气嘛,今天的礼物我还是很满意的。等下次你过生辰,我也会送你回礼滴。” 用回礼进行诱惑,百里昦渊的脸色果然有所缓和,却是偏过头不再说话。 哎哟,关于身世之谜一点不能提,也太傲娇了吧! 白小醒伸出左手,拉住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哄道:“好师父,帅师父,大厨师父~你同我讲讲独孤愁这个人吧。” 百里昦渊望她一眼,道:“真想听?不怕蛇了?” 白小醒噘着嘴道:“你跳过蛇的部分不说就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 百里昦渊一条腿踩在床边,清冷的声音缓缓讲述着生前曾是江湖异类的蟒蛇毒翁。 —————— 百里昦渊悠悠转醒,发现身旁睡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他猛地掀开被子,看到两人身上衣服完好,松了一口气。 那娇俏的姑娘睁开眼,趴在床上软软糯糯地说:“师父,我是小醒啊……” 半梦半醒间,她当着百里昦渊的面,缓缓脱掉外衣,露出只系着肚兜红绳的白皙后背。 “白小醒”在床上转了一圈,滚到他的怀里,举起食指划过他的喉结,冲他暧昧一笑,扯下了他的腰带,而后鸳鸯红帐,温香软玉,巧笑莺啼,一室春光…… 百里昦渊猛地睁开眼,盯着泛白的天空出神片刻。 昨晚他给白小醒讲关于独孤愁的奇闻异事,小丫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可手里还紧抓着他的衣袖,百里昦渊担心惊醒她,便脱了那件衣服,换了件厚实的外衣到房顶过一夜。 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离奇的梦,真正的徒弟白小醒还睡在他的床上。 百里昦渊翻身坐起,发现了身体的异样,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 算上上一世,他平生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居然还梦到和自己的徒弟……简直有悖伦常,禽兽不如。 百里昦渊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些残留的邪念。他飞身下地,匆匆走向浴室,打算泡在冷水中好好冷静一番。 白小醒睡到自然醒,坐在床边穿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 她整理好百里昦渊的床,将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叠好,抱着被褥溜回房,发现床上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不在她房间,师父昨晚睡哪儿了? 白小醒简单梳洗一下,扎了两个麻花小辫,走到后屋正巧看到百里昦渊在晾衣服。 白小醒小跑过去,道:“师父,早啊,你这么快就把衣服洗好啦?” 百里昦渊眼神闪躲,回避和她视线接触,晾衣服的动作有着不易觉察的僵硬。 他维持着表面淡定,说:“嗯,早上想吃什么?” 白小醒戳着下巴,道:“今天想吃面。” “好。”百里昦渊简短的回答,端起木盆转身就走。 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白小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感到一丝异样,只当是他身体不适。 然而之后便宜师父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她,白小醒再迟钝,也能明白其中有蹊跷。 她几次想当面问清楚百里昦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不快,都被他的沉默一一阻绝。 这种若即若离,毫无安全感的距离,让白小醒郁闷得要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一月初十,百里昦渊十七岁生辰那天。 因为明修、展道等人的到来,死气沉沉的竹屋终于恢复了此前的热闹。 ※※※※※※※※※※※※※※※※※※※※ 来帮大家回忆一下: 师父11章说自己从没做过关于女子的梦(打脸),小醒31章怀疑师父不行(打脸)。 q36.师父能在生日这天对小醒敞开心扉吗? a.必须能 b.师父过不了自己那关 c.太羞耻了,不想选择 第37章 展道、暗度和陈仓三人进了百里昦渊的房间许久,百无聊赖的明修绕着竹屋转了一圈,实在冷得受不了了,便回到屋里烤火炉。 白小醒坐在桌前择菜,准备今晚的食材。 明修见她闷闷不乐,潇洒地坐在长凳上,问道:“小醒姑娘,你怎么苦着一张脸,不大高兴的样子啊?” 白小醒用力掐掉菜叶根,闷闷地说:“没有啊,你想多了……” 明修嬉皮笑脸地道:“难道是有什么女孩子家的烦心事?毕竟几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不少。” 白小醒白了他一眼:“你有嘴碎的功夫不如帮我把菜洗干净。” “那还是算了,这大冬天井水怪凉的。” 明修抄起手,将两手藏得严严实实。 白小醒一开始就没寄希望于他,她回头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道:“既然你不想去洗菜,那你告诉我,我师父这几个月为什么怪怪的?” 明修伸长了脖子,反问:“怪吗?我怎不觉得?” 白小醒拉长了脸,愤愤道:“他这两三个月都不主动跟我说话,我问一句答一句,还不准我进他的房,碰他的衣服,我多看他一眼他都立刻背过身去,这是我的问题吗?” 越说越气,白小醒把手里的菜朝簸箕一扔,生怕控制不住力道,抓狂把今晚要吃的菜撕个稀碎。 百里昦渊唯一正常的时候,就是两人一起去镇上采购,或者送书稿去书斋的日子,两人同乘一匹马,倒很像以前。 他这般反复无常,简直像两人刚遇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人似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般。 她严重怀疑百里昦渊是进入青春期晚期,变得愈发叛逆,连徒弟都不搭理了。 明修被她气鼓鼓的表情逗笑,无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捂住下半张脸道:“原来是烦恼公子的事啊,小事儿,一会儿我去帮你问清楚。” “这是你说的哦,我可当真了。” “当真。不过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公子?” 白小醒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生日那天师父送了我礼物,晚上还遇到蟒蛇毒翁暗算我们,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就成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了。” 明修捏着下巴:“嗯……公子待我们一切如常,对你,确实不大一样。莫非那晚你俩发生了争执?” 白小醒抿了抿唇,道:“我不过是提了一嘴身世的事……” 明修恍然大悟道:“那也难怪公子不悦。你还小,这些复杂的事便别掺和了。” 仔细一想,似乎更不对了,白小醒反驳道:“师父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我猜一定有其他原因,只是他不愿意跟我说。” 明修笑眯眯地调侃道:“哎呀,小醒姑娘三句不离师父,如此关心公子,都不关心我,莫非是嫌我长得不够英俊?” 白小醒抱起簸箕,又羞又恼:“我哪有啊,瞎胡说。再说了,师父确实比你长得好看!” 明修不乐意了,拉着她的衣袖追问:“我可是会易容术的,能变成这世上最俊美的男人,比你师父还俊,这你怎么说?” 白小醒啐道:“得了吧你,假的就是假的,真脸不要了?” 两人正聊得火热,百里昦渊的房门开了,展道率先走了出来。明修松开白小醒的衣服,趁机进入房内,打算将师徒二人不合一事探究到底。 展道和陈仓分别下厨,各自做几样拿手菜替百里昦渊庆生,白小醒在一旁帮忙,更脱不开身,过了许久,听见里屋传来明修的爆笑声。 看着面前笑得前仰后合的明修,百里昦渊恨不得一掌把他拍走,万分后悔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明修擦掉眼角的泪,笑道:“就为了这点事,你便不搭理小醒姑娘?” 百里昦渊额头的青筋暴起,隐忍道:“这点事?你当我是什么人?师徒相恋向来是大逆不道!” “你是正人君子行了吧。”明修又没忍住笑出声,按住快眯成缝的眼尾,说,“你若觉得违背了伦理纲常,不如多抄几遍般若心经,出家当和尚算了,何必冷落人家小姑娘,搞得人家天天郁郁寡欢的,我们来了连个笑脸热茶都没有。” 百里昦渊不通男女情爱,皱起眉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修轻笑道:“我什么意思?我还好奇你是怎么想的!” “你俩相差不过六岁,小醒姑娘如今年纪尚小,你若真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便不以师徒相称,等到她及笄,你二人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不就结了。但若是你不喜欢她,不如早日将她赶出师门,放人家姑娘一马,省得日后顾念师徒情分放不下,早晚坏事。” “公事私事我向来分得清楚。”百里昦渊负手站在窗边,冷冷道,“照你的意思,横竖小醒不能做我的徒弟?” 明修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反问道:“呵,公子心里真的只把她当徒弟,不觉得有些违心了?” 百里昦渊一时哑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最开始遇上白小醒,是没想过把她带在身边的,如今两人一同住了大半年,日日相见,怎么说也有些感情了。 原本觉得两人像家人一般,可那夜梦中的情景,让他忽然意识到,再过几年白小醒长大了,他的内心是否会改变,看待她的眼神是否出于一个师父该有的眼神。 百里昦渊骗不了自己,没法下一个肯定的判断。 在重活一世的日子里,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前世未曾谋面的白小醒。 她和从前遇到的女子都不同,上一世身边的红颜知己大方得体,善解人意,这种爱哭爱笑爱闹腾,毫不介意表达本心,甚至有些厚脸皮的善良女孩,他也是头一回遇到。 明修没说话,留给百里昦渊时间,让他自己做决断。 良久,屋外传来“开饭”的声音,百里昦渊咬了咬牙,终于做了决定。 “我修炼阴阳五行功还需要几年,山庄那边还没开始搭建,大可不必操之过急。等她及笄后,我会亲自为她招揽夫婿,寻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到时再将她逐出师门,我也能安心离开。” 前面说了一堆借口,不过是想让白小醒继续做她徒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修看破不说破,只盼某人过几年别后悔。 明修好意劝道:“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不如这几年对小姑娘好些,别让大家都不开心……” 他可不想等会儿吃饭,还对着一张苦涩的和一张冷漠的脸,那今晚的饭菜可能会比较难以下咽。 一想到把竹屋留给白小醒和她未来的夫君住,百里昦渊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宽慰自己说是给徒弟准备的嫁妆。 百里昦渊表情略显僵硬地说:“知道了,出去吃饭吧。” 白小醒提前和展道陈仓说好送生日礼物的时机,等百里昦渊一出来,就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一个惊喜。 展道准备的礼物是一双舒服的靴子,陈仓则准备了很多可用的伤药。 白小醒掏出她准备的,正是布庄那套让她记挂许久的衣服。 她现在有钱了,花个十两八两的银子,心也没那么痛。若是这衣服送出去,百里昦渊同她能不那么生分,便也值了。 “公子(师父)生日快乐!” 三人站成一排,将各自的贺礼拿在手上,唯有暗度站得远远的,不和他们为伍。 看着白小醒勉强又讨好的笑容,百里昦渊很不是滋味,心底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他们师徒本不该走到今天这一步…… “多谢你们。” 百里昦渊一一收下,当触摸到新衣的面料,他便知衣裳不便宜。白小醒写话本的确挣了些钱,他让白小醒存好,以备不时之需,不曾想她送出如此贵重的回礼。 见他面色如常的收下,白小醒暗自松了口气。 要是便宜师父闹别扭不收这礼物,她还退不了货,这钱就算是浪费了。 明修在旁懒懒说道:“我帮公子解决了一个烦恼,这礼便是送过了。不过还是小醒姑娘用心,这新衣裳真好看,公子不如换了这身再吃饭吧?” 展道接话道:“是啊公子,小醒姑娘还担心这衣服不合身呢,不如您试试,若是不合身,早日拿去改了才好。” 明修翻了个白眼,恨不得踩一脚多嘴的展道。 白小醒尬住,她怎么好意思说是跟布庄的裁缝乱比划的尺寸,这段日子她连百里昦渊的衣服边儿都摸不着,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量尺寸。 百里昦渊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衣服,道:“小醒,跟我来。” 百里昦渊说完转身回房,白小醒愣了愣,赶紧跟了进去。 屋里烛光微弱,桌上的蜡烛快烧尽了。 白小醒好久没进他的房间,跟她有火炉的卧室不同,百里昦渊的房里没有摆放炉子,连空气都是冷冰冰的。 白小醒舔了舔干燥的唇,站在原地问:“师父,需要我帮忙吗?” 百里昦渊放下衣裳,走到白小醒面前,给了她一个暖暖的拥抱。 他缓缓道:“小醒,是师父不对,这段日子委屈你了。” ※※※※※※※※※※※※※※※※※※※※ 目测师父这个铁脑壳榆木脑袋看开师徒之别还有段时间了,以及,这话又是疯狂立flag。 q37.长大后的师徒二人会是什么发展呢? a.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b.带球跑 c.求而不得,虐恋情深 d.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第38章 白小醒愣在原地,不知道明修到底和百里昦渊说了啥,居然这么管用。 她轻轻抱住百里昦渊的细腰,头埋在他的胸口,道:“师父,没事的,我知道你肯定事出有因。不管怎么样,我是你听话可爱的第一个徒弟,你有烦心事,跟我说也可以啊~” 百里昦渊说了个“是”再无下文,白小醒抬头望着他:“……师父不想说就算了吧,等到哪日你想说了,到时候再告诉我。” “为师这段时日会好好待你,不会再躲着你了。”百里昦渊摸摸她的头,心里却想永远不告诉她真相。 身为师父的他对徒弟有了别的念想,是为世人所不齿。 害他的人还没揪出来,大仇未报,他心中仇恨一日未灭,便无法安生。 一想到这样的悠闲时光终有尽日,百里昦渊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百里昦渊道:“你出去吧,为师换了衣服就来。” “好。”白小醒点点头,立刻松开了手往外走。 此刻她无比好奇,分分钟想找明修问清楚他的劝导经过。 白小醒逮住明修的手,问:“我师父到底为什么不理我?” 明修两手一摊,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你……你要怎样才肯说?” 明修拗不过她,道:“哎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主要是公子自己的问题,如今他想通透了,以后便不会徒增烦恼啦。” “那你倒是说清楚啊,师父是不是遇上麻烦了?”白小醒心里火急火燎的,恨不得马上撬开他的脑瓜,亲自进去看看。 “公子没跟你说?”明修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随即换了副面孔,“既然公子没说,你还是去问他吧,毕竟是私事。” 私事?白小醒皱了皱眉,道:“是关于女人的?” 明修嘴里含着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坐在旁边的陈仓举起扇子,及时挡下了飞来的“口水”攻击。 见明修这么大反应,白小醒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师父真是为了女人的事。 这偌大的静灵山连个母兽都没有,莫非是没有红颜知己相伴,师父太空虚了?好歹是年轻气盛的少年,确实有可能…… 好歹她内在也是个十八岁的大姐姐,可惜穿越到这具身体里,眼下是没机会,不然早对百里昦渊出手了。 话又说回来,她若是个大姑娘,恐怕百里昦渊睬都不会睬她,直接绕着她走。 如此这般,白小醒就更纳闷便宜师父的红颜知己是谁。让他这般魂牵梦绕放不下,甚至避着唯一的女徒弟,必定是万中无一的美人了吧。(作者:以上都是白小醒自己臆想的) 恰好百里昦渊试完衣服出来,穿的还是之前那一身。 觉察到饭桌前微妙的气氛,百里昦渊坐下道:“衣袖和下摆长了些,我先收起来了,来年穿正合适。” 陈仓接话道:“公子衣服也试完了,咋们便吃饭吧?” 几人谁也没说话,默契地拿起筷子,各怀心思地吃着今晚的佳肴。 展道和明修喝了点小酒,两人撒起酒疯,凑在一起互诉衷肠,不过他俩一个是真的,一个是装的。 “明修兄弟好性情,来,干了!”“干!展大哥!” 眼见两个大男人要抱在一起痛哭,夹在两人中间的白小醒将他俩分开。 她搁下碗筷,起身道:“我吃饱了,我去煮点醒酒汤,让这两个醉鬼好好醒醒酒。” “小醒姑娘,我帮你吧。”陈仓捂嘴打了个嗝,正欲起身。 白小醒抬手制止了他,道:“不必了,你们吃吧,我自己能搞定。” 陈仓意味深长地看了百里昦渊一眼,一言不发,悄悄将酒壶里的酒倒光,不再给展道他们喝。 白小醒一头扎进厨房,忙着生火烧水,完全没听外面的人交谈些什么。 等她端着醒酒汤撩开布帘时,桌前除了醉趴下的展道,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白小醒放下碗,发现几人在屋外,缓缓走了出去。 陈仓和明修站在台阶旁,百里昦渊和暗度隔了两丈远,面对面站在院子里。 天上飘着雪花,零零星星掉落身上,瞬间被融化。 暗度抱拳道:“公子,得罪了。” 这是白小醒第一次听到暗度说话,嘶哑苍老的声音跟他的外表完全不搭。 黑夜中,暗度双手拿住长.枪,枪头银光微闪,直直朝百里昦渊扎去,百里昦渊背在身后的右手举起未出鞘的鸾鹰,挡下了凶猛的第一击。 暗度快速收回枪,拉开距离,反身借力甩枪,向百里昦渊胸口刺去。只见百里昦渊原地不动,向后仰倒,用剑鞘卡住枪头,借力使力转动剑身,化解了暗度的第二招。 一招夜叉探海,对上一招以退为进。 二人又过了数十招,百里昦渊迟迟未拔剑,只守不攻,暗度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出手更加快准狠。 白小醒蹲在走廊上,问廊下的陈仓:“他们俩怎么动起手来了?” 陈仓拂了拂羽扇,道:“哦,是暗度说想和公子讨教一二,看看这半年武艺是否有精进。” 明修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说:“这些个武痴,真搞不懂他们。要我说,只要轻功好就行了,遇上麻烦能溜则溜,还打什么架。” 陈仓放下扇子,笑说:“此言差矣,若是凭计谋就能把对手耍得团团转,岂不是更好?” 白小醒打了个哆嗦,心想:这两个老狐狸,比那些会武功的还不能开罪。 屋外冷,明修虽然喝了酒,身上却不大热和,抱着胳膊搓了搓。 “说起来,公子的武功似乎比之前进益了不少啊……” 白小醒趴在竹栏杆上,紧紧盯着暗度和百里昦渊,稍微多看一会儿,也看出了端倪。 不说暗度使出了十分的气力,七分总是有的,然而便宜师父完全游刃有余,还没用剑,要是真刀真枪的比试,恐怕今晚得有人见血。 便宜师父的进步肉眼可见,或许得益于那些三五不时找上门的仇家,白小醒平时没怎么关注他的武艺,毕竟她也不懂这方面,如今明修提了一嘴,倒真觉得如此。 暗度气息稍有不稳,道:“公子莫要再谦让,不然就是在羞辱我。” “那你可要站稳了。”百里昦渊避开他的挑刺,后退半步,终于拔出了鸾鹰。 剑在百里昦渊的手中出神入化,仿佛人剑合一,融为一体,攻势比暗度还猛上几分。 一招猢狲四散,震得暗度拿枪的手发麻。 明修悄声问陈仓:“欸,你知道这是哪个门派的招数吗?” 陈仓点头道:“天道教的问道七式。传闻天道教开山祖师爷最开始只创了五式,后来陆续增加了两式,如今合称问道七式。不过有两招不像是里面的路数,恐怕是别家的招式。” 百里昦渊使出一招心月如钩,自下而上挑飞了暗度手中的枪。 枪在空中转了两圈,斜着插进了鸡舍,原本安睡的鸡鸭瞬间惊醒,扑棱着翅膀闹腾起来。 百里昦渊的剑擦过暗度的脸颊,宣布着胜利。 这场比试点到为止,百里昦渊收剑回鞘,暗度的脸上方才浮现出一条血痕。 鸾鹰的锋利,只有被它饮过血的人才知道。 在旁观战的三人傻眼了。自百里昦渊拔剑起,一共过了五招便赢了,对于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未来简直无可限量。 白小醒想,或许这就是天选之人,万中无一吧,最可怕的是,他的实力配得上他的自信。 ※※※※※※※※※※※※※※※※※※※※ 女人真的是会想很多的生物,包括我自己,关于喜欢的人,真的会联想发散超级多hhhh 最晚后天男二就出来了,快40章了,男二终于要出来了(哭笑不得) q38.男二是什么样的呢? a.魅力大叔 b.阳光正太 c.阴郁少年 d.女装大佬 e.______ 第39章 此时暗度心中并不好受,百里昦渊手负剑,缓缓朝屋里走去。 “进屋吧,外面雪要下大了。” 话是对在旁吃瓜的三人说的,白小醒和明修对视一眼,默默进屋,唯有陈仓迟迟未挪动脚步,静观暗度的动向。 暗度拔起枪,背对众人,在鸡鸭的吵闹声中隐入大雪。 进屋后,百里昦渊直接回房,白小醒叫住明修帮她灌醒酒汤给展道,陈仓自觉地收拾碗筷。 等把展道搀扶到长凳上躺下,白小醒也加入饭后收拾的队伍。 明修弯下腰,从墙上的洞往外望,一片白雪皑皑。 “这雪愈发大了,今晚怕是走不成了。” 白小醒拿过他手上清洗好的筷子,问:“你们急着走吗?” 明修手上工作不停,回道:“那倒不急。” 白小醒说:“竹屋只有两张床,你们要留下来,得自己想办法。” 明修不恼,笑道:“公子那张床我们是不敢去抢的,至于你的床,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白小醒不以为然,道:“难道你还要跟我比试不成?赢了再霸占我的床?” 明修指着白小醒道:“哎~这可是你说的!既然要比试,我们就让着你点,你选比试的内容,谁赢了床归谁!” 白小醒摆好碗碟,回身道:“好啊,那你可别反悔。” 陈仓笑而不语,和明修对视一眼。 明修问:“咋们比什么?” 比力气,就算是不会武功的陈仓也能将她轻松ko;比智力,不着边际的明修都能轻松拿下她。最好能比一些他们从没接触过的东西,这样才能出奇制胜。 白小醒亮晶晶的眼珠转了转,一字一句道:“咋们来,斗,地,主。” 明修懵了。斗地主是什么,他闻所未闻啊? 白小醒不怀好意的笑着,拍了拍手:“没多少东西要洗了,你们收拾吧,我回房准备准备,等会儿桌上见。” 白小醒放下袖子,回房找出之前没用完的麻纸,裁成大小相差无几的小纸片,用笔在纸面上写下数字和符号。 画完以后,她又依次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四张。 展道躺在长凳上呼呼大睡,明修和陈仓耐心地守在桌前,白小醒收起笔墨,方才从房里出来。 她扬了扬手里的纸片,道:“东西准备好啦,接下来就讲讲规则。” “斗地主是一个游戏,三人里面两人为农夫,一人为地主,正如游戏名字一样,两个农夫是一伙的,联合起来对付地主。至于怎么对付呢,你们先看这个……” 白小醒将纸片摊开桌上,继续说:“这里有五十四张牌,通过洗牌随机抽取,农夫没人手握十七张牌,地主手上呢一共有二十张,多出来的这三张是通过抢地主拿到的。” “……” 白小醒讲了好一会儿,讲到口干舌燥,总算是讲清楚了大致的玩法。 明修倒了杯热茶,边喝边道:“光听你说还是太复杂了,不如试两把?” 陈仓附和道:“是啊,小醒姑娘,你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喝口茶歇息片刻。” 白小醒按住身上的棉袍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抹掉唇上的水珠,白小醒手法熟练地洗起牌来。 在现代的时候,逢年过节寒暑假,她可没少陪小姨和小姨的姐妹花们玩牌,阿姨们都夸她牌技好着呢~ 白小醒把叠好的纸片往桌上一垛,道:“我先来摸牌,然后是明修,最后是陈大哥,抢到地主的人先出牌。那我叫地主咯,你们有人抢吗?” 毕竟是第一把,另外两人还是有所保留,保持观望,皆是摇头不抢。 等三人分完牌,白小醒看到手中的王炸和四个“q”,瞬间信心爆棚。 “顺子。”白小醒一次打出五张牌,正好从三到七。 明修和陈仓凑上前看了看,又各自盯着手中的牌,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 明修问白小醒:“只要连续五张就行?” 白小醒点头道:“当然,但是打头的那张牌必须比上一个大,按照顺序该你了,如果没有能打的牌,就直接过。” 明修手指不太灵活地抽出五张牌,放在桌上,道:“你看这几张对吗?” 白小醒仔细一瞧,正好是黑桃四到红桃八,她还没说话,陈仓也抽出五张放在桌上。 好家伙,红心五到梅花九,怎么人人都有顺子,难道是洗得太匀净了? 白小醒低头望了眼手中的牌,摇头道:“过。” “你没啦?”明修问着,又甩出五张牌。 “我也有。”陈仓不甘示弱。 桌上最大的牌已经出到了“j”,四个“q”在白小醒手上,自然不可能还有顺子,但这两人手上都只有七张牌,不能再给他们疯狂过牌的机会,白小醒选择直接炸。 “炸。”白小醒神情淡定地摸出四张“q”,道,“你们手上还有比我大的吗?” 二人刚上手游戏还不熟练,就在白小醒以为没有的时候,陈仓捏出了四张“k”。 白小醒心头一紧,脑袋里警铃大作。 陈仓的手上只剩三张牌,如果现在不出王炸,说不定会直接输掉,要是出了王炸等会儿还是输了,这一把扔了三个炸,结果输得更惨呐。 白小醒小小的犹豫一下,还是亮出了王炸。 虽然中断了陈仓的出牌,但是只剩一张大牌二的她,不得不慎重考虑之后的每一次出牌。 第一把很快结束了,以当地主的白小醒失败告终。 为了缓解尴尬,白小醒轻咳一声,一边洗牌一边说:“大致的过程就是这样啦,每人二十颗石子,谁先赢到四十颗并且保持三把之内不低于四十,谁睡床。” 明修双手抱在脑后,得意洋洋地说:“哈哈,这还不容易吗?” 白小醒眉眼微挑,道:“刚才我是让着你们的,接下来可要认真了~” 通过一轮模拟,白小醒知道明修和陈仓的悟性极高,脑子也转得快,必须把他们当做正常的成年人一样对待。 怎么说她也是牌龄六年的00后少女,还能玩不过今天第一次玩的古人吗? 几个回合下来,白小醒面前的小石头越来越多。 一轮毕,白小醒从明修面前取走两个石子,笑嘻嘻地说:“多谢啦~” 陈仓耸耸肩,没什么可安慰他的,当着他的面又拿走两个。 白小醒粗略数了数,自己还差两个就满四十了。 “来来来,继续。”白小醒玩高兴了,伸手示意明修洗牌,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百里昦渊本在房里调息真气,一直听到屋外三人此起彼伏的声音,他很意外白小醒能和陈仓玩到一起去,便出来看看,没想到三人围在一桌,手上还捏着十几张奇奇怪怪的纸片。 明修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直呼:“公子,救我!” ※※※※※※※※※※※※※※※※※※※※ 十万字达成,继续朝下一个十万字进发,冲冲冲! q39.师父要加入斗地主吗? a.手痒试一试 b.清心寡欲,戒色戒赌 c.静静看小醒玩 第40章 白小醒不知道百里昦渊站在后面看了多久,回头问:“师父你还没睡啊?” 百里昦渊直截了当地说:“你们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哪里睡得着。” 三人面面相觑,明修最先起身挪出位置,凑近百里昦渊道:“公子可得帮帮我呀,外面地冻天寒的,再输下去只怕今晚要睡雪地了!” 白小醒垛好牌,道:“愿赌服输啊,再说咋们男女有别,总不能让我一个姑娘家,跟你们俩大老爷们睡一张床吧……” 百里昦渊知道竹屋不够住人,提议道:“要不,你们和展道睡我的床,挤是挤了点,但也不会冷,小醒房里有火炉,我能将就一晚。” 若不是那张床实在挤不下四个大男人,他也不用在白小醒的房间睡一晚。 三人目瞪口呆,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白小醒张大嘴,惊呼:“师父你今晚跟我睡?!” 陈仓弱弱地说:“这,会不会不大好?” 明修两手一拍,道:“要不公子你替我玩这个游戏,你和老狐狸谁输了谁和小醒姑娘一起睡。” 这话怎么听都怪怪的,百里昦渊狠瞪了他一眼,明修往后小挪半步,白小醒的手正好挥了个空。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谁输了跟我一张床睡觉,我还没嫌弃你们没洗澡身上臭呢!” “不臭啊。”明修撩开外衣闻了闻,指着白小醒,胡搅蛮缠起来,“呐呐呐,公子,小醒姑娘的脾气这么火爆,万一惹她不高兴了,说不定把人踹床底下睡一晚呢,反正我是绝不会跟她挤一张床的。” 陈仓轻咳一声,道:“那个,公子啊,一来我跟小醒姑娘不熟,二来我个头比较大,怕挤着姑娘了,所以……” 所以,今晚百里昦渊只能跟她睡了。 白小醒咽了咽口水,一想到两人同床共枕的画面,脸颊染上一抹橘红。 她坐正了身子,道:“要不然公平点,就比斗地主,今晚上谁赢了就睡我房间吧。” 百里昦渊盯着她的头发,眉头微皱,道:“你说真的?” “反正一晚上也没多长,很快就过去了。”白小醒死鸭子嘴硬。 其实她心里挺不好意思的,害怕跟百里昦渊睡一块儿控制不住自己,夜里熟睡后做出些丢脸的事。 明修他们明个儿一早就走了,倒也没什么好尴尬的,若是对便宜师父做了什么失态的事情,接下来几天相处肯定得尴尬死! 本来百里昦渊觉得这样安排很合理。 原想这段时日冷落了白小醒,正想借晚上的机会陪她谈谈心,奈何某人完全不配合。 他坐在明修的位置上,面有愠色:“好,我陪你玩。赢了的睡你房间,输了的,去我房间睡。” 陈仓夹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明修站在他身后,拽住他的衣领,示意他什么都别说,默默输掉就好。 白小醒又简单讲解了一遍游戏规则,简单示范一把过后,三人开始正式的“交锋”。 为了让陈仓赢,白小醒明目张胆地给他送牌,然而陈仓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不能搅和进这师徒俩的事,悄悄给百里昦渊让牌,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愣是让百里昦渊赢了桌上所有的石头。 百里昦渊放下手中的纸片,道:“时辰不早了,都歇了吧。” 白小醒望了一眼回避她视线的陈仓大叔,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明修打了个哈欠,拖拽起睡在一旁板凳上的展道,边走边道:“公子,小醒姑娘,今夜好梦啊~” “哐当”一声关上的房门,让白小醒的心颤了颤,她怯生生地扭头看了百里昦渊一眼,只见他起身,小声道:“回房吧。” 收捡好桌上自制的简陋版扑克牌,白小醒认命般走回房间。 房里的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因为火炉一直烧着,空气都是暖的。 白小醒脱掉厚重的冬衣和鞋袜,像一条泥鳅一样,迅速窜进了被窝。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住,滚到床靠里的地方,背对着房门,只露出一双紧闭的双眼。 百里昦渊在桌前静坐看书,大概是想等到白小醒睡着方才脱衣上床。 不知是不是玩牌玩得太专注,白小醒的脑子兴奋得根本睡不着。她感觉到被子的一角被掀起,灌进了些许暖风,随后便没了动静。 白小醒支起脑袋,偷偷张望同睡一张床的百里昦渊。 然而百里昦渊并没有睡下,他只是解开了外袍盖在身上,甚至腿都没伸进被子,靠坐在床的另一头,远看像在闭目养神。 如果以这种姿势睡一晚,肯定身体很不舒服。 白小醒重新躺倒,不禁开始反思。 是否刚才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反而让便宜师父误会了,心里感觉很受伤,才会在被子外面睡觉? 想当初,他俩刚见面没几天两人还同床睡过呢,如今相处得久了,竟然还做不到光明磊落盖一床被子,死要面子的她实在有些好笑。 白小醒犹豫了一会儿,再次支起头,问:“师父,你睡着了吗?” 双手环胸的百里昦渊闻声睁开眼,道:“怎么了?” 白小醒从被窝里坐起来,道:“……师父,你那样睡不舒服,还是躺下睡吧,我用枕头隔着便没什么了。” 说着,白小醒抖开被子,把另一个长条形枕头塞进被窝,搁在她和百里昦渊中间。 百里昦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见白小醒这般为他思量,忽觉这徒弟没白养,心中的郁郁之气隐隐散去。 百里昦渊贴着床沿睡在外侧,白小醒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背影,听到他说了句“睡吧”,而后弹指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屋里只有忽明忽暗的炭火在燃烧,伴着萦绕鼻尖的淡淡松枝香味,白小醒压住被角,安心地躺下,终于能好好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屋外的雪停了,明修等人早走了。 白小醒扫着门前的积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昨夜外面风雪交加,暗度是在哪儿过的夜呢? —————— 自打和百里昦渊“和好如初”以后,白小醒的写作顺利不少,第二本书赶在过年前完结了。 书斋的书架甚至专门腾出一层摆放她的书,白小醒倒不在意有多少人看,只要能完成任务,顺便赚点稿费也不错。 过完一个热闹的除夕夜,陈仓和明修连夜赶回南城处理要事,展道和暗度有了新的任务,吃完年夜饭,便匆匆离开。 一转眼,又是三月初,白小醒已经穿越来一年了。 ※※※※※※※※※※※※※※※※※※※※ 我错了,精彩都在明天。 写斗地主写得我心痒痒,去玩了一个小时的斗地主。 哦,斗地主真好玩,一把输到破产(苦笑) 第41章 关于新书,白小醒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灵感如同枯竭一般,眼看着惊蛰都过了,还是只字未动。 这日,白小醒跟百里昦渊打了个招呼,便抱着木桶去河边洗衣服。 春日冰雪消融的河水还有些凉,但是蹲在河边忙碌一会儿,身上还出了些薄汗来。 搓洗衣服的水溅在脸上,白小醒用衣袖抹了抹,继续埋头认真干活,丝毫没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 “别动。”少年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同时一支凉凉的东西抵在白小醒的脖子上。 上门寻仇的她也是见过好几个了,白小醒根本没在怕,冷静地抬起头问:“您有事儿吗?” “有……没有……吃的……” 少年说完这句话,扑通一声倒下。 白小醒抄起木盆,跳到旁边定睛一看,趴在地上的人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 方才用来威胁她的东西就这? 白小醒夺过树枝,戳了戳他的脑袋,此人却完全没反应。这是饿晕过去了还是直接饿死了? 她大着胆子蹲下身,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是有的。 白小醒扔掉树枝,收拾了清洗到一半的衣裳,赶紧往回走。 回到竹屋,她推开百里昦渊的门大喊:“不好了,师父,河边有个晕倒的乞丐!” —————— 百里昦渊是不大想管的,但人晕倒在静灵山,醒了多半会找到竹屋来。 他想了想,和白小醒一起去河边将人扛了回来。 因那人身上有股子怪味儿,脸上乌漆嘛黑眼鼻不分,百里昦渊先将人搁在院子里,提了干净的水来将他简单冲洗几遍。 白小醒照百里昦渊的吩咐去厨房熬粥,等她再出去的时候,“丐帮小哥”已经醒过了来。 “阿啾~~~”丐帮小哥坐在地上,抹了把脸,连连摆手道,“好汉,别浇了!” 百里昦渊放下手中的水瓢,居高临下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静灵山?” 丐帮小哥露出白净的脸,一双漆黑的眼珠转了转,道:“我叫……火徒。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我一路流浪就到这里了。我饿了两天,看到山上有炊烟,想着肯定有人住,就来讨口吃的……” 白小醒捏着鼻子,道:“师父,他应该没说谎,刚在河边就问我有没有吃的。不过,你是做什么的,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不回家啊?” 火徒抓了抓脏成一坨的头发,尴尬地说:“家里容不下我,我只能在外流浪了。” 白小醒望了一眼百里昦渊,只见他正色道:“虽然刚才太脏了没认出来,加之你的衣裳破成这样,但看衣领的花纹,你是鼎天教的弟子吧。” 火徒的眼神有刹那的闪躲,他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道:“好汉果然好眼力,一年前我确实是鼎天教的弟子,可惜那些乌龟王八蛋只知道欺软怕硬窝里横,我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也看不惯我不服管教,所以我就跑出来了,再也不回那鬼地方咯~” 白小醒拄着下巴,轻飘飘地说:“可这跟你不回家有关系吗?” “当然有干系!我家里人死绝了才会把我送到鼎天教去,只图混口饭吃,哪知道这口饭这么难吃,小爷我不吃也罢!啊~~啊啾!” “你还是先起来吧。”古代伤风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白小醒扭头对百里昦渊道,“师父,要不我给他找身衣服,让他去浴室洗干净了换上?” 百里昦渊淡淡应了一声表示同意,但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此人身份还有待确认。 如果火徒是真名,他听一次绝不会忘,但火徒和白小醒一样,都是他上一世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过的人。 火徒手撑在地上,缓缓站起来,饿了两天眼前直冒金星,两腿晃了晃,一屁股栽倒在地。 他有气无力地说:“不行,我得先吃点东西,实在是没搓澡的力气了……” 白小醒无语:“行,那你就坐在这儿等着吧,我进去给你端吃的。” 火徒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坐躺在原地,傻笑道:“嘿嘿,多谢好心的姑娘。” 饿了两天的人饭量真不是盖的,白小醒盛了三碗米粥,火徒全都吃完了。 刨干净最后一粒米,火徒朝白小醒递出空碗:“白姑娘,麻烦再来一碗。” 还再来一碗,以为是中奖再来一瓶吗?也不怕暴饮暴食等会儿胃难受…… 白小醒接过碗,道:“你吃三碗了,现在有力气啦,赶紧去洗干净,别脏兮兮地坐院子里,万一来个客人看到多不好。” 火徒再次站起来,这次他不头晕了,跟在白小醒身后,道:“白姑娘,这山上好像就你们师徒二人吧,平时还有客人来?” 白小醒带他去浴室,道:“那当然。”便宜师父的仇家不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白姑娘,你能不能帮我……”火徒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白小醒推进浴室,当着面关上了房门。 白小醒站在门外,朝里面喊话:“干净衣服挂在屏风上,热水和凉水桶都在里面,你站着洗啊,不准用浴桶!” 说完,白小醒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突然觉得写话本也挺有意思的,她要回房研究下一本的大纲了。 白小醒拿出吃灰的文房四宝,整齐摆放在桌前,想了两个人设,横竖都觉得不够好。 门口响起敲门声,白小醒抬头道:“请进。” 一个白衣少年肩披长发推门而入,白小醒当场看傻眼了。 浓眉柳叶眼,高鼻梁薄嘴唇,病态冷白皮,帅哥,你谁? 白小醒扶额,心想:或许这就是薛定谔的“乞丐小哥”吧,洗干净之前你都不知道他能有多帅。 火徒退到门口瞅了眼挂在门上的小木牌,道:“我还以为敲错门了呢,原来白姑娘真住这屋。” 白小醒点点头:“……你没走错。” 兴许是长期没怎么晒太阳,火徒的脸简直白得发光,白小醒自愧不如,看他的样子不过十四、五岁,比她大些,比百里昦渊小些。那身干净衣服是从百里昦渊穿不了的旧衣服里找的,穿在他身上还是大了不少。 帅是挺帅,但跟便宜师父的帅不同,不是那种霸气侧漏的帅,反倒是种病恹恹的俊美。 不过这性格嘛,两人似乎都是跟外表反着来的。 白小醒在心里偷偷比较起二人的美色,自是没听到火徒嘴里念叨些什么。 火徒抬手在白小醒面前晃了晃:“白姑娘?你听到了吗?” 白小醒恍然回神,道:“啊?你刚才说什么?” 火徒手撑在桌边,脸上笑出了酒窝。 “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是感激,若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便是!” ※※※※※※※※※※※※※※※※※※※※ 千呼万唤的男二终于出来了(老母亲泪目),这位男二号,又会有怎样悲惨的人生呢(误),精彩尽在明日。 q41.对于这位男二,各位还满意吗? a.满意 b.再观望一下 c.不满意(无效选择,请跳转至a) 第42章 白小醒露出和善的微笑:“我没有需要帮忙的,倒是你,吃饱喝足还换了身干净衣服,趁天色还早,你赶紧走吧。” 火徒在白小醒对面坐下,笑嘻嘻地说:“别呀,白姑娘,我这才刚恢复点力气,你就急着赶我走了。” 白小醒又多瞅了他两眼,道:“我看你长得人摸人样,不如去找份糊口的工作,赖在这荒山野岭的干嘛?” “其实我也找过,可是人家一问我年纪,才十三,都不要我了。” “你才十三?但是你完全可以谎报年龄啊,说个十五、六不就得了。”白小醒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并不做让步。 “还不是怪我太老实,人家问什么就如实说了。不过我现在十四了,兴许有人要吧。”火徒扯着发尾道。 白小醒搁下笔,问:“你从鼎天教跑出来多久了?” 火徒掰着手指数了数,道:“十三个月零几天……” “这么久?他们没派人找你吗?” “鼎天教弟子众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没人在乎我死活的。” 这话听来有几分心酸,白小醒闲着无事,便同他聊了起来。 白小醒问:“你这一年多流浪在外,是怎么活下来的?” 火徒兴致勃勃地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吃饭这事可大有学问,运气好的时候啊,能在城里酒楼的后厨捡点剩菜剩饭吃,运气不好的时候,只能找点野果,刨点野菜根凑活凑活,要是逮到野山鸡和河鱼,那可是赚大发了!” 白小醒如同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盯着面前的帅哥。 这说出去谁信啊,这么帅的小哥居然吃别人吃剩下的填饱肚子? 见他小小年纪,吃了这许多的苦,活得如此没尊严,白小醒还真有些同情他。 但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过成这般田地,有一大半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白小醒开导了自己,问火徒:“你以后还打算这样?” 火徒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指游历江湖吗?嗯……大概会吧,不过我更想拜个好师父,能教我厉害武功的。我看你师父就不错,不如我入你们师门,给你当师弟怎么样?” 白小醒略感为难,道:“这个……我说了不算。” 火徒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明白,拜师收徒的事得问师父本人!” 恰好此时百里昦渊从后山回来,进屋就听到两人谈话,对着白小醒大敞的房门道:“不必问我,我不收徒。” 火徒闻声回头,只看到对面紧闭的房门,白小醒连忙替百里昦渊打圆场:“我师父就这脾性,直话直说,你别放心上。” 火徒摇了摇头,道:“那倒不会,毕竟你师父看起来岁数也不大。” 呃……这是含沙射影的内涵百里昦渊年轻,武功不厉害吗?白小醒不敢随便接话,怕对面的百里昦渊听得一清二楚。 她尴尬地笑道:“既然你已经有目标了,那我祝你之后的旅途中能碰上一个好师父,早日武功大成。” 火徒正色道:“白姑娘,我以为我们说了这么久,都互相熟络了,而今你还是要赶我走,我太失望了。” 白小醒道:“我不是赶你走,确实没多的房间给你住,再说你身上也没钱吧,留下来吃喝总不能免费啊。” 火徒在身上摸了摸,摘下手腕的红绳,捏着绳上的玉石貔貅道:“这个应该值点钱,我抵给你了。白天我帮你们做点活儿,晚上我睡外面,不睡里屋。你让我多吃几顿,吃饱了再走,行不行?” 白小醒深知,玉石的貔貅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值钱,他之前那么落魄都没拿出来,说不定是家传的重要物件,哪里能要。 “你别这样,我不是这意思。”白小醒推回他的手,实在没招,道,“你收起来吧,我去跟师父说说,看能不能留你两天。”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火徒抱拳道:“多谢白姑娘。” 白小醒挎着小脸,默默起身,敲响了百里昦渊的门。 她今天就不该多事把人捡回来,好心办坏事儿,被狗皮膏药缠上了,撕不掉还撵不走。 万一他真厚脸皮留下来,自己也没啥办法,便宜师父看他不爽会不会直接废了他,好像有这个可能……实在不行,她自掏腰包把人打发走吧,可千万别再来了。 隔着木板,百里昦渊的声音格外冷淡。白小醒轻手轻脚地踏进房间,离他站得远远的。 白小醒怯懦地说:“师父,刚才我们说的话,您听到了吧?” 百里昦渊闭目养神中,睫毛微微颤动,道:“他要是实在不想走,可以去竹林里陪独孤愁。” 白小醒嘴角抽搐了两下,心想独孤愁都死了大半年,尸体埋在后山,怕是都长蛆了。 “师父,我觉得他不像说假话,要不然再留他三天,三天后必须离开,如若不然,随您处置。” 百里昦渊没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睁开眼道:“你如此信任他?” 自从认出火徒是鼎天教的弟子,百里昦渊心里多了一份疑惑。 他记得鼎天教创教不过短短二十年,弟子已是以千计,算得上江湖中的大门派,然而前世的他从未见过鼎天教的教主欧阳鼎天。而前世联合起来抵制他的人里也没有鼎天教,如今细细一想,其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需要好好调查一番。 白小醒不知他所思所想,只道:“也不是信任,这事赖我,请神容易送神难,要不我现在就把他轰走?” 百里昦渊转念一想,留下此人,或许能从他口中探知一二关于鼎天教的内部消息。 “罢了,这事你拿主意便是。” 百里昦渊松了口,白小醒反倒觉得奇怪。 这还是平日的师父吗?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得了百里昦渊的准话,白小醒也不多打扰他练功,匆匆回房,看到火徒正拿着她写废的人设图研究,白小醒一把夺过。 “喂,未经他人允许动别人的东西是很没礼貌的哎!” 火徒傻笑道:“对不住啊白姑娘,我就好奇你写的是啥……” 白小醒折叠好草纸,问:“你识字?” 火徒道:“小时候学过一点儿。” 白小醒道:“你看懂我写的东西了吗?” 火徒抓了抓头,道:“没有。” 没有最好,白小醒抬头道:“我师父他同意你暂时留下,但三天后必须离开。” 火徒乐呵呵地说:“一定,一定。” 白小醒收拾好桌面,挽起袖子:“虽然但是,你留下了就不能吃白饭,现在跟我去山上采蘑菇吧,等会儿还靠你抓鱼呢,运气好,今晚加菜!” ※※※※※※※※※※※※※※※※※※※※ 现实生活中遇到男二这种性格的人恐怕会烦死吧(笑),至于火徒为何变成这种自尊心超低的性格,下一章会交待。 第43章 抓鱼的地方在河水上游,白小醒带着火徒挖了十几条蚯蚓,一人手握一条鱼竿,坐在河边垂钓。 春日天凉,河边也没有蚊虫,下午悠闲的时光异常好消磨。 白小醒盘腿坐在蒲叶上,隐隐闻到火徒身上还有股奇怪的味道,问道:“你流浪这么久,不会一直没洗澡吧?” 这是多久没洗澡,肉都被腌入味了? 火徒望了望天边,道:“上次洗漱好像是去年处暑那场雨,后来天转凉,便不敢淋雨了。” 白小醒摇头道:“我看明后两天你继续洗澡吧,洗干净了再上路。” 火徒撩起衣袖闻了闻胳膊,不怒反笑:“也行,多谢白姑娘的美意。说起来,我只知道姑娘姓白,还不知道你闺名呢?” 白小醒盯着飘在水面的自制鱼漂,道:“你叫我小醒吧,我师父就这么叫我的。” “小醒……清醒的醒?” “对。” “你师父姓百里,人又长得俊,难道是江湖人称‘百里公子’那位?” “嗯。” 火徒双眼放光,又道:“你既是他徒弟,跟他学了武功,想必得了他两三成的真传吧?” 白小醒看着他似笑非笑:“这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什么厉害的武功,一是我没打算学,二是我师父没打算教。” 火徒惊讶地说:“啊?这天底下还有师父收徒弟不传授武功的?” 白小醒耸耸肩,道:“我跟你的遭遇差不多吧,家里出了些事儿,就剩我一人活着,当时师父路过,我怕一个人活不下去,求着他收我为徒,也没想别的。” 火徒听完,想了很久,缓缓道:“那你可真幸运……” 白小醒欣慰一笑,道:“谁说不是呢~” 自从百里昦渊收养她以来,只闹了两次小小的不愉快,除此之外,她们相处和谐得很。 “小醒妹妹,你不习武,难道是学文?”火徒问着,河面的鱼漂沉了沉。 白小醒“噌”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鱼竿大喊:“快快快,有鱼上钩了!” 火徒忙扯鱼线,拉到岸上一看,原来只是条食指长的小鱼。 白小醒凑过去瞄了眼,道:“这么大点的鱼,还不够塞牙缝呢,放了它吧。” 火徒应了声,小心地将鱼从竹钩上取下来,扔进河里一溜烟便没影了。 他重新串上蚯蚓,将鱼钩甩了出去。 白小醒坐回老地方,对他道:“我师父抓鱼可厉害了,他人高,能直接下河,用削尖的竹子一叉一个准!不过这条河鱼就那么多,捞着小鱼就放生,等来年长肥了再吃。” 火徒连连咋舌:“你还懂这个?知道不能一次抓完,不然日后没得吃了。” 白小醒道:“那是自然,这叫‘以备不时之需’。” 坐在她旁边的火徒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这妹妹着实有趣,若是早些遇见就好了!” 白小醒伸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耍宝道:“像我这样的人间极品,能遇上是你的福气,好好珍惜吧小伙子。” 怎么说她心理年龄也十九了,和十四岁出头的小男孩玩,简直易如反掌。 火徒一把捏住她的手,脸上带着几分认真的神色道:“我悄悄跟你说个秘密,你不准跟别人说。” 白小醒抬头到处张望一番,正是四下无人,说悄悄话的好时候。 “你说,周围没人。” 火徒松开她的手,挪进了一些,二人肩并肩坐着。 “这个秘密在我心里憋了好几年,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今日见了你,我突然想找人说说,帮我出个主意。事关重大,你听完以后一定要保密。” 白小醒见他说得如此郑重,认真的点了点头。 火徒凑近她耳边,道:“我爹是当朝威武大将军——火龙椁……” 白小醒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火龙果,居然有人的名字叫火龙果?! 白小醒捂住嘴,忙道:“对不起,耳朵有点痒,你不同管我,你继续说!” 火徒以为她是笑话他痴人说梦,立刻撩开胸口的衣服,指着锁骨道:“我没骗你,不信你看这个胎记。” 果然,锁骨处有半月状的黑色胎记,白小醒不懂这些,嘴角带笑道:“我信的,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火徒合上衣服,道:“你肯定奇怪,我爹是大将军,为什么我还在外流浪?因为将军夫人是皇帝的亲妹妹如炀公主,她向来看不惯我,我娘生前没少给我们难堪。我娘出身卑微,只是一个浣纱女,我七岁的时候生我弟弟,难产去了,弟弟也胎死腹中。” “我爹驻守边关,又常年不在府上。前两年我不小心砸碎了公主的陪嫁花瓶,呵,她就让人捆着我,连夜送去鼎天教。美其名曰是让我去习武强身,其实就是把我扔到那儿自生自灭。” 这个秘密的确劲爆,白小醒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过来,只能宽慰他:“你爹回来万一发现你不在,说不定正找你,担心你呢?” 火徒淡漠地笑笑,略带讥讽地说:“他才不管我呢,将军府上谁会为了我这个低贱的庶子,不惜得罪尊贵的公主大人……再说,他一年回来的时间寥寥无几。” 白小醒默了默,道:“所以,你就逃出来了?” 火徒满不在意地说:“是啊,鼎天教那群人说一套做一套,两面三刀的,我也不喜欢。况且平时犯了点小错,动不动就罚不准吃饭,我还不如在外面捡剩饭吃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了火徒的经历,白小醒心情沉重。这么沉重的事,他居然能在心里憋好几年,或作她,可受不了这等委屈。 富贵人家的孩子不好当,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便活得这般辛苦,小小年纪,体会了人情冷暖,人生百味。即使他外表表现得再无所谓,实际内心已是千疮百孔。 回想起他强颜欢笑的样子,白小醒竟能感同身受几分,鼻尖泛酸。 火徒见她表情不大对,笑道:“哎,你这人真奇怪,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不是没哭过,只是已经狠下心不哭了。 白小醒抹掉眼角的泪水,又哭又笑道:“我这是替你哭!” 火徒一脸嫌弃,道:“别别别,小姑奶奶,我还没死呢,您哭什么丧啊?” 白小醒推搡了他一下,道:“就咒自己吧,你个缺心眼儿!” 火徒差点仰倒,手撑在地上:“我说这些事不是想逗你哭,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我是读书念字好,还是练武变强好?这对我很重要的。” 白小醒想了想,反问他:“你觉得呢?” 火徒坐直了身子,道:“我若是读书识字,必然要考取功名,日后进朝为官;若是练武,成为行走江湖的大侠也不错。” 白小醒暗戳戳地问:“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怕不怕以后在朝堂上遇到你爹?” 火徒抿了抿唇,实诚地说:“怕,我打不过他,但我还是要参他一本。” 白小醒笑出声,道:“行,既然你做了决定,跟随自己的内心就好了。” “你真觉得读书能行?”她回答得如此干脆,火徒倒有些没底。 “我说了啊,跟随你的内心。就在你刚才问我的时候,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对吧?”白小醒歪着头问道。 火徒爽朗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魔性,把白小醒也逗笑了。 两人面对面,第一次开诚布公地笑起来。 白小醒笑得正开心的时候,头顶一道阴影盖下,她抬头一看,和站在田坎边黑脸的百里昦渊四目相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在外摸鱼被师父逮到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 百里昦渊(翻剧本):这章我出场了有三十秒吗? 作者:我,亲妈,下一章加戏好吧! q43.火龙椁的正确读音是? a.火龙聒(一声) b.火龙国(二声) c.火龙果(三声) d.火龙过(四声) e.读音不重要啦,大将军已经被玩坏了惹! 第44章 天色渐晚,百里昦渊在屋里绕了一圈,没找到白小醒,便来后山寻人。 好巧不巧,他听到河边有嬉笑打闹的声音,遂靠近了些,发现二人肩并肩坐一块儿说着悄悄话。 白小醒拍拍屁股上的灰,赶紧老实站好:“报告师父,我们在钓鱼!” 百里昦渊负手,远眺河面,道:“鱼上钩了,你们怎么不收线?” 两人忙着聊天,早忘了正事。 火徒扭头一看,白小醒的鱼漂正上下抖动。 “我来!”他大喊一声,三两步蹿上前,手忙脚乱地拽鱼竿收线。 咬饵的鱼体型不小,白小醒怕他一个人搞不定,也上前帮忙。两人你拉我扯好一番,仍是被那条鱼侥幸挣脱。 白小醒捏着湿掉的自制竹钩,感觉木制的确实不如金属钩子顶用。 火徒目送着一去不复返的鱼,喃喃道:“可惜……” 白小醒收好鱼线,道:“没事,蘑菇也采了不少,够吃了。” 见他二人认识不过半日便如此亲密,百里昦渊二话不说,拂袖离去。 火徒凑到白小醒耳边小声道:“你师父是不是生气啦?” 白小醒抬头一看,田坎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她摇摇头,提起篮子道:“不知道,还是先回去吧。” —————— 百里昦渊这两天过得很不爽,连带着脸上没什么好脸色。 一个从鼎天教偷跑出来的臭小子,天天赖在竹屋,一有空就和小丫头腻在一起。 他去灶房,能看到两人站一起有说有笑的择菜;去院子,能看到两人逗鸡鸭玩儿;去后山,能看到两人在竹林里比谁砍的竹子多。这还只算他亲眼目睹的,其余他不在场的时候,时不时有说笑声从白小醒的房间传出。 百里昦渊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恨不得立刻把人赶走,还他个清净。 住在这深山老林,白小醒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陌生人,哪怕是明修等人,也是几个月才来一次,上次来还是正月里。 火徒的出现,倒是让她枯燥无味的生活多了几分乐趣,不仅能给她讲流浪途中的所见所闻,还能一起进行创作的头脑风暴。 加上对于他身世的同情,白小醒甚至有点心软,想让他留下,跟着百里昦渊好好学武功,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实现自己的抱负。 趁百里昦渊用完晚膳的闲暇时间,白小醒试着提了一嘴,然而百里昦渊态度坚决,坚持要火徒明天离开。 白小醒对着火徒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百里昦渊的眼,他胸中憋着一股子闷气,说了句“为师饱了”,便起身大步走开。 百里昦渊关门弄出不小的动静,白小醒咬着筷子,道:“我师父生气了,你还是明天一早走吧,我多给你二十两银子,你省着点用。去了外面,你找个师傅拜师学艺,先过几年安稳日子,等时机成熟了再另做打算。” 白小醒只当便宜师父是气她说话不算话,火徒却不这么觉得。 这些年他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青楼妓院门口也睡过,男女情爱一事他懂得比常人早许多。以他的经验之谈,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透过那双眼,他看得出这师父对徒弟的心思并不单纯。 只不过,小醒妹妹似乎并没察觉…… 火徒挠了挠头,装傻充愣道:“是我不对,别为了我惹恼了你师父,最后迁怒于你。你继续吃,我去跟你师父赔礼道歉。” 火徒起身经过白小醒身边,她伸手拉住他的腰带,道:“不必了,我师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他若真生气,你道歉与否完全无关紧要。” “我在你们这里蹭吃蹭喝,明日要走了你还给我钱。你们待我这般好,我本就心有亏欠,跟你师父道个歉算不得什么。” 白小醒同他熟了,拿他当小弟般照顾,并不介怀:“你也没白吃白喝,好歹帮上些忙,不然我早一脚把你踹出去了。” 火徒撸下她的手,道:“好了,你赶紧吃吧,等会儿饭菜凉了,我要去自是有我的打算。” 白小醒松开手,嫌弃地说:“行行行,你爱说说吧,反正我师父不一定理你。” 火徒笑了笑,去敲百里昦渊的房门。白小醒夹着菜,余光不忘往门的方向瞟。 平时生人不近的百里昦渊,居然让火徒进房间了! 白小醒觉得甚是诡异,低头拌了拌碗里的饭菜。 果然,便宜师父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怕不是将她和火徒的谈话听了去,偏要反其道而行。 房门一关,隔断了白小醒好奇的目光,也阻隔了房内的谈话声。 百里昦渊正靠坐在床前看书,他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冷声道:“找我何事?” 火徒上前两步,和百里昦渊仍然相隔甚远,他站直身子,不卑不亢地说:“江湖传言说你武功厉害,我自知不如你,但离开之前还想挑战一下,跟你比试一二,看看我俩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放在以前,百里昦渊是理都不会理的,只是这几日看火徒不顺眼,如今他敢下“战帖”,自己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百里昦渊冷笑道:“呵,好大的口气,你会哪门子的武功?” 火徒据实相告:“鼎天教的内功心法我不会,剑法会一些,除此之外,杂七杂八的功夫我偷练过不少。” 他行走江湖这段时日是狼狈了些,但好在运气不错,常常能碰见武林高手一较高下的场面。他躲在暗处偷学过几招,可惜功力尚浅,悟不出什么精髓。 百里昦渊合上书,道:“明日卯时三刻,我在院子里等你。” 火徒心里欲欲跃试,双手抱拳道:“多谢百里公子赏脸,给我这个机会……” 百里昦渊只觉得聒噪,他捏了捏眉心,道:“没事的话就别在这里杵着,出去吧。” “叨扰了。”心愿已达成的火徒懒得再说场面话,转身开门而出。 白小醒见火徒面带喜色的出来,觉得有古怪,拉着他问长问短。 火徒打着哈哈,轻松扯开了话题。 —————— 翌日,天未亮,白小醒还在睡梦中,竹屋里的另外两个男人已经穿戴好站在院子里。 百里昦渊拿出两把长剑,扔了一把给火徒。 “既然你会剑术,我就跟你比剑。这剑是废铁造的,不经用,比试中谁的剑先断算谁输,如何?” “好!”火徒拔剑出鞘,已然做好准备。 一想到今日有机会能和高手过招,昨夜他兴奋地差点睡不着。 江湖人口中神秘的百里公子不过大他三岁,即使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呢?若是能从他手中占到一招半式的便宜,这场比试便是值了。 况且,以剑身断输赢,他可没规定,这剑要怎么断…… ※※※※※※※※※※※※※※※※※※※※ q44.火徒能从百里昦渊手中赢下一招半式吗? a.有机会,靠脑子打架,不靠武力值 b.不好说,问就是五五开 c.有点悬,男二单方面被吊打 第45章 火徒正要往前冲,百里昦渊叫住他:“且慢。既然比试有输赢,就须得有赌注。” 火徒问:“比如?” 百里昦渊道:“输了的人答应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以三年为期,过期便不必履行承诺。” 火徒想了想,自己还不算太吃亏,应道:“好,不过时间加长为五年可好?万一一时想不到,不就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我无异议,你出招吧。”百里昦渊手捏着剑,让火徒先出招。 火徒大喊一声,牟足气力朝百里昦渊刺去。 这一剑气势十足,招式却过于单调缺少变化,百里昦渊不用剑便能轻松躲开,火徒甚至挨不到他的衣角。 火徒一边进攻嘴里一边嚷嚷,吵醒了屋里的人。 白小醒披了件外衣,趴窗台上一看,大清早的两人不知为何打了起来。她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师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百里昦渊应付火徒毫无章法的攻击轻松得很,甚至还有闲心回答白小醒的问题。 “你不必出来,去做你的事。” 看着火徒像狗一样被百里昦渊遛来遛去,满院子乱跑,白小醒瞬间感觉到头大。 虽不知这两人怎么打起来的,但这武功差距实在太大了吧,好歹上次跟暗度过招还是认真了的,现在就跟闹着玩差不多。再这么下去,火徒必输无疑。 白小醒赶紧跑出屋子,劝道:“别打了,等会儿受伤就不好了!” 火徒喘着粗气,大喊:“小醒妹妹,这是男人间的对决,你可别来插手啊!” 白小醒白眼一翻,无fuck可说。 这小子真是不知轻重,居然和百里昦渊battle,怕不是皮痒了欠揍,嫌命活太长。 百里昦渊轻轻挑离火徒的剑尖,道:“你进攻的招数确实很杂,现在轮到我进攻,你可要看仔细了!” 火徒还没反应过来,百里昦渊一个回旋转身,猛然上前使出问道七式中的快攻——掠影无痕。 噼里啪啦一阵剑与剑的碰撞,火徒招架不住,只能连连后退,几次险些被命中面门。 明明两人用的是相差无几的剑,他却产生了百里昦渊手上的剑格外重的错觉。那每一剑击打在他的剑身,都震得他左手发麻。 “小心!” 白小醒好意提醒,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火徒后退踩到台阶,不慎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伴随着“咔”的一声,他手上的剑应声折断成两截,而百里昦渊手上的剑,仅仅裂了条细缝。 即使武器不称手,他对内力的控制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能在武器所能承受的范围内发挥其作用,此等造诣,非常人所能及。 火徒靠坐阶上,扔掉了手里的断剑,信誓旦旦地说:“输了便是输了,有朝一日我必会远远的超越你!” 百里昦渊轻蔑一笑,冷冷道:“盲目的自信是虚妄,无能的愤怒只会葬送性命。” 这话让火徒愣了愣,勾起他往日在将军府中受尽欺负的回忆。 他生气,他愤怒,还是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娘和弟弟,故而选择了逃避,装聋作哑,装傻充愣地过糊涂日子。 他不是没想过杀回将军府,将害他们母子的人除之而后快,但仅凭这身武力,怕是连府里精壮些的下人都打不过吧。 火徒站起身,忽然笑得很释然,对百里昦渊道:“你说得对,无能的人,除了自信便什么都没有了……多谢百里公子赐教,小人想明白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百里昦渊收起剑,道:“你走吧,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 这师徒二人某些方面还挺默契。 火徒苦笑道:“没关系,来日方长嘛,等百里公子想好了,最晚五年后的今日告我一声便是。” 白小醒问:“师父,你们输了的还有惩罚?” 百里昦渊不答,火徒道:“没错,就算你师父到时候不来找我,五年后我也会再来的,届时你一定要比现在还强,不然就没有打败你的意义了。” 百里昦渊保持着外人面前的冷酷,二话不说进屋了,留下火徒一人自说自话颇有些尴尬。 白小醒叹了口气,站在台阶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等我一下,我进屋拿盘缠。” 大清早被他俩打斗吵醒,白小醒已是睡意全无。 她取出自个儿小金库的一部分,分别装进两个荷包,交到火徒手中。 白小醒道:“不留你吃早饭了,你若饿了,往西边走一个时辰应该就能看到小镇,那里吃的多……” 火徒抱拳道:“小醒妹妹,你和你师父的恩情我不会忘,咋们……后会有期。” 火徒说完,挺胸抬头朝院门口走去。 他心里既兴奋又害怕。 出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静灵山,他便与过去挥手告别,踏出成为新火徒的第一步。 白小醒注视着火徒瘦弱的背影,比十四岁时的她还要形单影只。 她忍不住开口说:“火徒,有时间可以回静灵山玩儿的!” 火徒的脚步顿了顿,他没回头也没回应白小醒的话,只是举起左臂挥了挥手,消失在茂密的竹林。 人走了许久,白小醒还披着外衣站在门口,心中怅然若失,仿佛预感到即将失去好友的音讯。 世界这么大,何日再相逢? —————— 火徒走后没两天,日子倒是和往常没两样。 百里昦渊不会再摆个臭脸,还给白小醒煮了好吃的酒糟糖水,这灵感一来,白小醒很快敲定了第三本书的内容。 身世坎坷沦为魔教的妖女和仗剑走天涯大侠的爱情故事,光是想想就令人心动~ 趁着兴致正高,灵感如泉涌,白小醒守在桌前写了大半天,期间肚子隐约感到一丝不适,还以为是饿久了闹得。 撸完大纲,白小醒把墨迹未干的纸放在桌上晾着,边向外走边活动着僵硬的肩膀。 刚才坐着还不觉得,现在站起来,小腹的异样愈发明显了。 莫不是中午的土豆没烧熟,吃了食物中毒? 但是这屁股上奇怪的湿热感,难道是……大姨妈?! ※※※※※※※※※※※※※※※※※※※※ 新文《师太的掌门修炼手册》开始预收啦,目前文案非最终版,有兴趣可以先收藏哦~ 第46章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赫然的红色血迹肯定了她的猜想,毫无心理准备的白小醒傻眼了。 这这这,这怎么办啊?她记得古代女子好像是用布条和草木灰的吧,经期结束后清洗干净重复使用,根本没有卫生棉这种一次性的女性用品卖。 百里昦渊从后山捕鱼回来,远远看到白小醒站在房门口出神。 百里昦渊问道:“饭蒸好了吗?” 白小醒如受惊的兔子般,两手捂住屁股转过身,边退边说:“应该好了……师父我不太饿,今晚你自己吃吧。” 百里昦渊略感诧异,道:“今晚做烤鱼,你不吃?” 白小醒关上门,闷闷地说:“不吃了。” 她倒是想吃,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 她得先找几件穿不了的旧衣裳,试着弄出个简易的布条来垫一垫,不然明早睡醒,这床被子怕是没法看了。 唉,这古代的女人生活也太不便利了。 若是住在镇上,她买东西还方便些,但这荒郊野外的,条件有限,最快要等明早才能买到了。 一想到大姨妈来了还要徒步那么远去买东西,白小醒无比怀念现代的便捷,分分钟想穿回现代。 肚子咕噜噜地叫着,小腹又饿又冷还闷痛,白小醒抬手揉了揉,随即开始翻箱倒柜找压箱底的旧衣服。 这一整年因为百里昦渊的大方投喂,白小醒没少长个儿。 她东翻西找,挑出两件短了的春秋对襟开衫和一件不合身的棉袍,打算裁开用针线随便缝一缝,做个简单的棉布条以解燃眉之急。 白小醒坐在烛灯前,拿着剪刀比划了几下,脑子里有个大概的思路,方才动刀子裁剪。 缝缝补补的活儿她本就没怎么做过,把两块碎布料子叠在一起,顾不上针脚粗糙,能不戳着自己手就不错了。 白小醒在布条上加了两根带子,方便拴在腰上,避免夜间侧漏,醒来洗被子。 剪掉多余的线头,白小醒关紧门窗,脱下弄脏的衣服,小心谨慎地系好简陋布条,生怕一个不小心扯坏了还得重做个新的。 “小醒,开门。” 屋外忽然响起百里昦渊的声音,白小醒不敢多磨蹭,赶紧穿好衣服去开门。 她开了条不大的门缝儿,看到百里昦渊手上端着饭菜,显然是给她送吃的来了。 白小醒挡在门口,咽了咽口水:“师父,我不吃,我减肥呢……” 闻言,百里昦渊皱了皱眉,这是他心情不悦的前兆。 就她这瘦弱身板,再瘦便成竹子了。 他以一种不容置辩的口吻说:“开门,先把晚饭吃了。” 白小醒拗不过他,半推半就地打开半扇门。 桌上针线还没来得及收拾,百里昦渊随着散落的衣角料,看到堆在凳上的带血衣裳。 他搁下碗筷,立刻扭头问白小醒:“你受伤了?伤在哪儿?” 白小醒手捏着门框,五官拧巴在一起,神情如便秘,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事,师父……不是受伤,过几日就好了。” 百里昦渊拾起衣服仔细一看,襦裙上血迹颜色黯淡,显然不是才受的伤,道:“怎么受伤的,血止了吗?” 眼见这话题是绕不过去了,白小醒索性跟他实话实说,捂着脸道:“没受伤,就是女孩子每个月会来的……月信。” 便宜徒弟的话像一把盐洒进了油锅,瞬间炸开。举着手的百里昦渊直愣愣地放下白小醒的衣裳,站在原地浑身不自在。 这触及到他陌生的领域,百里昦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女儿家的私密事,他也是头一回接触,但白小醒年纪不小了,来月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这个做师父的理应表现得成熟些。 百里昦渊垂下的右手握拳背在身后,表情生硬地说:“你头一次来,注意保暖,夜里别凉着。” 白小醒好想告诉他,自己不是第一次来大姨妈,她上一个身体已经体验过好几十次了,比他更懂经期常识。 念在他一番好意,白小醒耐心地应道:“多谢师父关心。” 百里昦渊点了点头,俊脸微红,硬着头皮问:“……你有没有准备月信时要用的贴身之物?” 便宜师父明明很不好意思,还非要问她的模样,反倒让白小醒害羞起来。 简直就像班上男同学看她裤子弄脏了,然后问她有没有准备卫生巾一样尴尬。 白小醒脸上烧得慌,摇头回答:“没有,我临时做了一个。” 百里昦渊轻咳一声,道:“为师出去一趟,若无要紧事,你先熄灯歇了吧。” 白小醒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师父,这么晚你要去哪儿啊?” 百里昦渊没再回话,快步离开了白小醒的房间。 大姨妈来势汹汹,不容小觑。 虚弱的白小醒扶着门目送他走远,消失在黑灯瞎火的夜色中。 瘪瘪的肚子委屈得叫了两声,白小醒坐回桌前,趁饭菜还热赶紧把晚饭吃了。 吃完饭,白小醒把脏衣服泡在盆里准备洗,意外发现旁边的水桶养着今天抓回来的鱼。 想想百里昦渊还真够意思的,没一个人吃独食,说好的烤鱼都还给她留着呢。 白小醒图方便,没烧热水,一桶接一桶的凉水清洗着衣物。 等她收拾完回房间,饭后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手脚又变得冰凉,小肚子也不安分的闹腾,不管躺着还是坐着,横竖不舒服。 白小醒手脚发寒,身上冒虚汗,都快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了仍是觉得冷。 房里的蜡烛燃尽,她也没气力下床续上新的,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一直介于清醒与混沌之间。 黑暗令感官更加敏锐,体内的疼痛格外突出,白小醒那叫一个难受。 从前的身体怎么造作都没事,来大姨妈的日子还吃过冷饮呢,屁事没有。如今这身体摸点凉水便痛成这样,也太娇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马鸣声,有人骑马来了。 白小醒抬起没精神的小脸,透过窗望着漆黑的屋外,全然分辨不出来者何人。 她紧握着放在枕边的红鸠,心中惴惴不安。 这深更半夜的,是百里昦渊回来了,还是来找他寻仇的人? ※※※※※※※※※※※※※※※※※※※※ q46.你有痛经过吗? a.三生有幸,从没有过 b.次次痛,处处痛 c.间歇性痛经 d.生完孩子就不痛了 e.抱走我的布洛芬 第47章 屋里一片黑,脚步声渐近,来人动静不大,开门进来,衣服料子轻轻摩擦着,朝床的方向走来。 白小醒躺好,按住噗通乱跳的小心脏,尽量让自己装作睡得安稳。 那人停在床边片刻,随即转身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 白小醒偷瞄一眼,稍微坐起身问:“师父,是你吗?” 宽阔的背影一滞,百里昦渊道:“嗯。你还没睡?” 白小醒把红鸠塞回枕下,弱弱地说:“肚子有点涨痛,睡不着……” 百里昦渊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在解开布袋:“你且躺着,为师买了当归和红花,替你煎一碗,喝了便不痛了。” 白小醒应了声,还没躺下便又听百里昦渊说:“呃……为师还买了干净的月布,你会用吗?” 月布?是指月事带吧,要是她说不会,百里昦渊难道要手把手教她?omg,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细想! 白小醒头如蒜捣,忙道:“这个我懂,我听镇上卖脂粉的王大娘隔壁家大爷的孙女说过。” 事实上,压根没有隔壁小孙女这回事,无非是她想让百里昦渊安心胡诌出来的。 百里昦渊提着打包好的药材,道:“那好,为师去给你煎药。” 待百里昦渊出了房间,屋里屋外的二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百里昦渊独来独往这些年,还是头次遇上这种棘手的事。 以往虽有女伴在侧,却从不曾与他讨论过此事,事发突然,他也只能找懂的人帮忙。 火急火燎跑去镇上的商铺,逼着人家开门就不说了,还问询老板是否有女子的贴身物品卖,回想起老板那狐疑的眼神,百里昦渊面无表情,心里却依然臊得慌。 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从不曾见过月事带长什么样子,不知病弱的女子要喝汤药缓解苦楚,倒在今晚懂了个大概。 白小醒见他走了,悄悄咪咪地摸了把屁股,生怕自制姨妈巾翻车。 这不摸还好,稍一用力原本松散的针脚便散了,自制姨妈巾瞬间瓦解,动一动就错位。 白小醒欲哭无泪,提拎着裤子点上新蜡烛,翻出百里昦渊买回来的月事带。 嚯,居然还不止一个,深更半夜的,亏他能买到!搁现代,好多男的连给老婆买卫生巾都不愿意,白小醒完全能想象百里昦渊给钱时的勇气和尴尬。 这古代的姨妈巾就是一条长布垫和几根用来固定的绳线,看起来和相扑选手的兜裆裤差不错。 布垫的料子柔软,捏了捏内在填充物,似是棉花般柔软,又像是兔毛一类的动物毛发,比她粗制滥造的姨妈巾可靠多了。 白小醒穿好衣服躺回床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感觉比刚才舒服多了。 她以前的身体是没痛过的,而今换了个身体,没想到要吃这些苦头,做女孩儿真难……好在她还有个“合租对象”百里昦渊,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特殊时期这般照顾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不知道未来谁这么好运气,能嫁给便宜师父。 白小醒酸了,真舍不得自家这么好的白菜被别的猪猪女孩拱了。 要是她未来的男朋友有便宜师父对她一半的好……等等,她想什么呢,怎么能拿百里昦渊跟未来男票比呢,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实在不行……长得有百里昦渊一半的帅,也可以考虑放宽条件,不需要那么暖心。 白小醒只能接受十八岁前不发生性行为的纯恋爱关系,况且她还准备完成阎王爷的任务,争取早日回现代,要是在这里结婚生子后一走了之,岂不是太没责任心了。 而她和百里昦渊差了六岁,这不大不小的差距,对于现在十一岁的白小醒来说,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唉,她这是怎么了?脑子里三句不离百里昦渊,魔怔了不是! 白小醒将头埋在被子里,蒙着脑袋狠狠抓了几下头发,烦躁地质问自己的心。 白小醒你个迷糊蛋,你不会是喜欢上百里昦渊了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在意他的一言一行,在意他的心情,想要和他更亲近,了解他更多一些,遇到事情第一反应也是找他,习惯性地依赖他。 白小醒对这种不上不下的心情很陌生。 她自私的希望百里昦渊能只宠她一个,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他们住在一起,无非是她死皮赖脸抱大腿的结果,总有一天会好聚好散的。 她是不是该早点断了这种念想,谁都不去霍霍…… 这方白小醒正为难以言说的情愫苦恼,那边百里昦渊用勺子搅了搅碗里未化完的红糖,端着汤药进屋。 百里昦渊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道:“能下床喝药吗?” 白小醒顶着鸡窝头钻出被窝,略带丧气地说:“可以。师父,今晚麻烦你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别管我了。” 百里昦渊一如往常的强势,道:“等你睡着了我自会走。” 白小醒梭下床,吹了吹汤药,一口接一口喝完。 明明碗里放了糖,咽下去却全是苦味,白小醒眼里包着泪水,转身低头偷偷抹掉,背对着百里昦渊躺下。 如果百里昦渊不对她这么好,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他了呢? 这份名为“暗恋”的心意,现在又该如何安放? —————— 明修收到百里昦渊的飞鸽传书,快马扬鞭赶往静灵山。 刚下马便闻到屋里飘出一股中草药味,他捏着鼻子,边走边道:“你们这是谁病了?” 喂鸡的白小醒和煎药的百里昦渊异口同声道:“我。” 白小醒微怔,心里觉得奇怪。 这药不是给她煎的吗,百里昦渊也要喝这个? 百里昦渊本不想听明修问东问西,扯到小醒月事上,故意说自己,岂料小丫头和他一起接话,完全不打自招。 明修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来回回,两人又改口说:“师父(小醒)。” 明修调侃道:“你们师徒俩可真有意思,一副药两个人吃,看来是病的不轻啊!” 白小醒当明修是死党,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脱口道:“我来月事了,师父帮我煎药而已,你有兴趣等会儿给你尝一口。” ※※※※※※※※※※※※※※※※※※※※ 9月27日-10月4日连更,记得来看哦~~ q47.心意渐明的小醒,之后又会如何呢? a.送一支《勇气》 b.点一首《一直很安静》 c.赠一曲《说谎》 d.放一段《绿光》 第48章 明修抿嘴一笑,道:“哎哟~那可真是恭喜小醒姑娘啦,过两年咋就能帮你物色夫婿了!” 白小醒锤他一下,嗔道:“你怕是巴不得全天下晓得!” 明修哈哈大笑,百里昦渊面色一沉,并不觉得有趣。 他起身道:“药煎好了。明修,你跟我进来。” 明修闻言咧了咧嘴,心里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白小醒咯咯笑道:“快去啊,我师父又不会吃了你。” 明修摇头道:“此去凶多吉少,小醒姑娘莫想念我。”说罢,他撩着下半身衣裳快步进屋。 白小醒望着明修的背影,喃喃道:“真是个戏精活宝……” —————— 进了屋关上门,明修一改平日不修边幅的模样,将账本交到百里昦渊手上。 “这是老狐狸让我带给你的,过年至今,暗度和老展一直没同我们联系,不知他们可还安好?” 百里昦渊不急着过目账本,反对明修说:“展大哥忙山庄筹建的事,目前还算顺利,我已派暗度去帮忙,以红叶山庄的名义收授弟子。” 明修饮了杯茶,道:“近来我在南城闲着无事,不如我去找他俩汇合,顺便帮帮忙?” 百里昦渊一口拒绝:“不必,我叫你来是有件要事需你去做,而且这件事唯有你去我才放心。” 明修放下茶杯,问:“哦?究竟何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百里昦渊眉眼微敛,压低声音道:“我要你易容去鼎天教当欧阳鼎天的徒弟,查清楚鼎天教上上下下的人际往来,顺便问问有没有一个偷跑的弟子叫火徒。” “这……”明修捏着下巴,苦苦回忆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他说的鼎天教是哪一个,“鼎天教在祁山,不说柳州城,与南城也相距甚远,祁山再过去两三个都城,都入度周国的地界了。” 相比激动的明修,百里昦渊淡定多了。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便前去,才让你去。” “你若真想去,我给你易容便是了,我不怕麻烦!” 百里昦渊无奈地说:“你明知如今我脱不开身……” 明修不满道:“切,你舍不得小徒弟,便来奴役我,给我这桩苦差事!你知不知道祁山地处荒凉,周遭连个像样的城池都没有?” 百里昦渊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好好想想,祁山方圆百里人烟稀少,鼎天教哪里收来的几百弟子?这些年从未听说他们有厉害的功法或者特殊的来钱手段,养这么多弟子本身就够奇怪了。” 明修被他问住,顿了顿道:“你明知鼎天教有古怪,还叫我以身犯险?” 百里昦渊道:“换作我去,怕是动手比动嘴快。唯有用你的手腕,才能深入内部,打听清楚鼎天教的秘密。” 听着百里昦渊不走心的夸奖,明修差点没把嘴气歪。 “亏你想得出来……这事我答应了,事成之后算你欠我的。”明修一屁股坐下,闷闷地道,“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想起鼎天教了,它弟子虽不少,但在江湖中还算低调,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百里昦渊将火徒的事简单说了,明修听后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戏谑道:“我看啊,你是见不得人家和小醒姑娘亲近~” 百里昦渊不否认,他不喜欢火徒是有这个原因,但跟安排明修去当细作关系并不大。 临行前,明修还专门提醒百里昦渊,白小醒如今年岁渐长,师徒间应保持适当的距离。 百里昦渊不以为意,用竹条抽了马屁股,赶走多嘴多舌的某人。 白小醒站在窗边隔得远,听不清二人交谈的内容,只觉得好笑。 不曾想,自那日见过明修后,两人再相见竟是四年后了。 —————— 下个月即将步入二八的白小醒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和十岁的时候大相径庭。 杏眼新月眉,樱桃小嘴,挺直的鼻梁,整个人看起来活泼灵动。 白小醒保持着一年两本书的速度,靠在古代写话本,摇身一变成为富婆。 她平日没多少开销,多数花在买衣服和吃喝上,不知不觉居然存了近千两银子。 “不醒先生”的名号从小镇传到了柳州城,又传到了周边的城池,白小醒的书越卖越好,从一开始的十几二十本,到如今的几百本。 甚至刘掌柜还搞起了饥饿营销,每每新书发售,当天总会被抢购一空。 这滋润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哪怕要她在这个世界呆上二三十年,只要有钱,统统不是问题。 午后正热,白小醒翘着腿躺在凉席上纳凉,构思下一个故事。 百里昦渊一早去后山修炼,今天白天就她一个在竹屋。 屋外传来越发清晰的马蹄声,白小醒坐起身,打算出门一探究竟。 倒不是她胆子变大了,而是这几年下来,她都习惯了会突然冒出来的怪人。 最开始看到百里昦渊和人打架,白小醒还提心吊胆的绕道走,现在能内心毫无波动的路过搏命现场,顺带轻飘飘说一句搞心态的话。 “搞快点,饭菜快凉了”。 反正她相信百里昦渊的武力值,绝不是那些小杂鱼能ko掉的,况且他还在不断精进。 如今二十一的百里昦渊与十六岁时样貌相差并不大,五官已然定型,棱角更加分明,体格更加健硕。 自从便宜师父满了十八岁以后,白小醒越来越觉得他像个成熟男人,浑身散发着小狼狗的魅力。 天天共处一屋,有赏心悦目的男色,白小醒沉迷“美色”,感觉世上再无烦心事。 如果有,那就看一眼师父,一眼不够便多看几眼。 就冲着百里昦渊的美色,白小醒忍不住想靠近他,吃准了百里昦渊不会发火,愈发黏糊他。 百里昦渊也不恼,多数时候由着她折腾和撒娇。 说到师父,她等会儿去后山问问他今晚吃啥吧,她今天还挺想吃茄子的……白小醒正想着,院门口进来一个皮肤白皙的陌生男人。 他两手空空,指着白小醒大喊道:“打劫!” 白小醒倚在门框,淡定地说:“小兄弟,想活命的话,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第49章 明修索性不装了,撕下假面,笑道:“人家只是开个小玩笑,小醒姑娘干嘛这么认真嘛~” 面具下的那张脸和几年前的模样相差无几,倒是肤色白皙了不少。 白小醒笑着跑过去,道:“果然是你!” 敢来静灵山打劫的人怕不是个绝世憨憨,除此之外,会来“打劫”的也就只有乔装打扮的老熟人了。 明修上下打量她一番,夸赞道:“小醒姑娘女大十八变啊,几年不见,变得这么水灵!” 白小醒心里暗喜,口是心非道:“年轻姑娘家有几个不水灵的,待到人老色衰还美丽才是真绝色。” 明修调侃道:“我能易容成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所以你美不美对我可没影响,至于旁的人怎么想,在不在乎,与我无关~你说是不是啊?” 这竹屋就她和百里昦渊住,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打扮得漂漂亮亮除了给百里昦渊看,还能给谁看。 白小醒牙痒痒,恨不得踹他一脚,忍了又忍,不与他逞口舌之快。 末了,白小醒道:“对了,我师父还在后山修炼呢,你自个儿坐会儿吧,别去打扰他。” “得嘞!”明修应了声,轻车熟路地踏进厨房,动手弄点吃的。 见他一路风尘仆仆也是辛苦,白小醒便由着他去了。 夜幕降至,百里昦渊方才从潭水回来,对于明修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 明修前往鼎天教四年有余,还没摸清楚欧阳鼎天的底细,可见鼎天教的秘密远比他们预想的藏得深。而他此次孤身回来,怕是另有缘故。 用过晚膳,白小醒正准备去沐浴,路过百里昦渊的窗口,隐约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躲在窗台下竖起耳朵认真听。 百里昦渊沏了一壶热茶放在桌上,道:“前些日子你书信给我,说欧阳鼎天还没出关,莫不是最近有变动?” 明修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我这次回来确实突然,易容变装的事被内门弟子发现了,幸好还有这张假面具,不然恐怕他们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咯。此前你对鼎天教弟子身份存疑,那是你不知道他们的弟子分为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 “鼎天教的外门弟子大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人数并不多,大多做些杂事,平日不休习武功。而人数众多的内门弟子,是由两个副教主一同传授武功。外门弟子住在山下,内门弟子住在山上,入夜以后,外门弟子必须下山。” “之前我一直奇怪,同样是收进门的弟子,为何待遇差这么多。最奇怪的是,每年鼎天教会招收六七十个内门弟子,此前一点动静没有,突然某一天山上就多了吃饭的人。直到前几日度周国的使者途经祁山,暂住鼎天教。我借上茅房的名义,最后才下山,终于让我找到了蛛丝马迹。” “使者和一干弟子聚在一起吃肉喝酒,说度周国的话,吟唱关于度周国守护神的歌。所谓的鼎天教内门弟子,根本就是度周国安插在九垣国的细作和兵马,想来养弟子的钱财也是度周国暗中出的。” 鼎天教在九垣国境内养了这么多度周国的人,究竟是何居心很难不让人猜疑。 百里昦渊同明修再三确认:“此事非同小可,你确定没弄错?” 明修端起的茶杯又放下,道:“你还信不过我?我告诉你,这些使者可不是第一次来鼎天教,他们对教内熟悉得很。且那几个度周国的使者武功不弱,是我大意露了马脚,若非我溜得快,这两条胳膊早被卸下来了!” 明修说得愤慨,白小醒听得云里雾里,她向来不过问百里昦渊他们的事,竟不知道明修去别的门派当卧底,演一出古代版“无间道”。 这些事她听了也帮不上忙,白小醒在被抓现行之前选择溜之大吉,悄悄抱着干净衣服去浴室洗澡。 百里昦渊保持着惯有的冷静,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信得过你,但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们的身份?” 明修细细回想一番,看着百里昦渊道:“他们的手臂上有沙漠孤狼的图案,还有,他们有些人的眼睛是紫色的。想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你一个紫瞳之人。” 百里昦渊沉默了,联想到他的身世,对鼎天教和度周国的怀疑愈发加深。 重生之后,百里昦渊认真想了很久,虽然他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想置他于死地且有那个本事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完,但若是不曾露面的人,自然不算在这其中。 暗中针对百里昦渊的人意图如此明显,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长大后他才知道,他父亲百里飞白年轻时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不曾与人交恶,后来娶妻生子归隐山林,他娘汝恩貌美如花,一双紫色的眼眸柔情似水,一家三口过着平稳日子,不曾过问江湖事。 然而一切的变化就在五岁的某个夜晚,百里昦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道观,一叶大师告诉他昨夜爹娘被劫匪所害,一叶大师替他们报了仇,并厚葬了他的父母,红鸠是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至此之后,无所依靠的百里昦渊便拜一叶为师,在天道教学武,当时年纪小,在师父的劝道下很快淡忘了丧亲之痛。 若不是死过一次,他恐怕一辈子不会怀疑此事。 杀他父母的人到底是谁,真的只是打家劫舍的宵小之辈? 师父当初收留他是意外还是有意而为之?幕后之人从何时把他算计了进去?是否从他出生便对他虎视眈眈? 上次派暗度去查红鸠的来历,最后查到度周国附近,方才得知是象征度周国圣女身份的圣物。 而度周国上一任圣女沐恩已出逃近二十年,自那之后,度周国圣女之位便一直虚悬,哪怕是新皇泽恩登基也没有册封新的圣女。 汝恩,沐恩,多么像的两个名字,百里昦渊虽对这二人是否为一人生疑,却迟迟不敢确认。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大一样,因为那双异瞳。 如果他的母亲真是度周国圣女,那么现在的度周国皇帝就是他的舅舅。度周国为何要养那么多兵马在鼎天教呢?长期闭关的欧阳鼎天难道不知道? 明修见他思考了许久,道:“你是不是想问欧阳鼎天去哪儿了?” 百里昦渊沉声道:“不错。” 明修叹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使者来的那天欧阳鼎天便出关了,还出席了晚上的宴席,几人举杯相谈甚欢,酒醉还被弟子搀回屋……” 第50章 明修抿了口茶,继续说:“无论如何,欧阳鼎天和度周国关系匪浅,更深的事不是你我能查到的。” 百里昦渊起身,漫步至窗边,望着窗外摇晃的斑驳竹影,陷入沉思。 良久,他淡淡地说:“……是时候离开柳州城了。” 明修眼前一亮,掐指算道:“我替你数着日子,近日也该出关了。你这个庄主总该去山庄里露露脸不是?” 百里昦渊摇摇头,道:“山庄不过是个幌子,这事倒是其次。你若无事就先回庄上避一阵子,我去找千机阁阁主问些事,顺便和我师父叙旧,得空了亲自上祁山会一会欧阳鼎天。” 明修咋舌道:“啧啧,你这几年不出柳州,一出去便动静极大。如今招摇过市,不怕引来心怀不轨之人?” 百里昦渊冷冷一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明修摆摆手,道:“罢了,你的武功远在我之上,断不会出什么岔子。话说回来,小醒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 百里昦渊默了,并未立刻回答他。 明修知道百里昦渊一遇上白小醒的事便会心软,拿不定主意,不如此时推波助澜一把,替他做个决断。 他胳膊撑在桌上,道:“她大了,你不该这么宠着她……你若即刻要走,自然是来不及告别的,更别说替她招上门夫婿,不如缓个两天,你们师徒二人也能好聚好散罢。” 好巧不巧,明修提起招婿一事,直戳百里昦渊心窝子。 他当日说得轻巧,但和白小醒住在一起五六年了,眼看着她从黄毛小丫头长成一个明媚的大姑娘,好比他一手栽培出来的花开了,怎舍得拱手让他人糟蹋。 都是男人,明修清楚他的心思,叹了口气道:“儿女情长的事,你可要想好,免得将来后悔……” “后悔什么?”百里昦渊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来,道,“我与她是师徒的情分,从未逾矩。” 合着是他夹在中间做坏人。明修阴阳怪气道:“公子所言极是,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既然如此,便缓两天,明日一早你先走吧。”百里昦渊面色微恼,还是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明修懒懒道:“好。但今晚我睡哪屋?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总不能让我睡房顶吧。” 百里昦渊邪笑道:“当然不会,外面的桌子不错,水潭后面还有个洞穴,你钟意哪个选哪个。” “小气鬼。”明修嘟囔一声,蹭的站起来,“大不了我去找小醒姑娘挤一晚上!” 白小醒洗完澡回房,再次经过百里昦渊的窗棂,恰好听到明修的话。 她停下脚步,在胸口比了个叉,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隔着窗格对明修说:“你若是个小娃娃,我肯定分床给你睡,可惜你不是……想睡床还是求我师父吧,或许你可以选择自己动手,屋里屋外几张桌子拼一起,凑活一晚没问题。” 明修气哼哼地说:“好哇,你们师徒二人沆瀣一气,欺负我孤家寡人一个,改日我也去收个徒弟,让你们刮目相看!” 白小醒笑道:“好啊~下次带你的新徒弟来看看。” 屋里二人没接她的话,一时场面有些尴尬,白小醒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明修和百里昦渊对视一眼,各自心知肚明。隔几日这里便只有白小醒一人,往后怕是不会回来了。 白小醒不知他们心中所想,问明修:“你今晚在这儿歇脚,是明天早上走?” 明修点点头,白小醒又道:“那干脆明早你送我去镇上,说不定还顺路呢。” 有免费的代步工具能蹭,懒散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明修望了眼百里昦渊,似乎在征得他的同意。 百里昦渊闭上眼,轻声道:“你送她吧。” 兴许是最后一回了。 —————— 为了答谢明修的“顺风车”,白小醒起了个大早,煮好早饭端给他吃。 几个年岁不见,白小醒外表变化极大,妥妥的美人胚子,还能言善道,相较之下百里昦渊的性子是越发冷硬了。 一边热情似火,一边冷若冰霜,坐中间的明修吃得是坐立难安,狼吞虎咽吃完便嚷着要走。 一路上,明修的目光被白小醒怀里的包裹所吸引,他甚是好奇那长长的羊皮包裹里装的是何物。 到了小镇入口,明修终于按奈不住地问:“小醒姑娘要去何处?方不方便我跟去?” 白小醒摸了摸脸,道:“方便是方便的,你别觉得无聊就好。” “不会。”明修摇头,扶着白小醒下了马,两人肩并肩走进镇子。 白小醒带着明修左拐右拐,最后踏入一家富丽堂皇的书斋。 店里的伙计看到白小醒进来,忙上前招呼:“白姑娘来得真早,我们掌柜在后屋呢,您直接进去便是!” 小伙计态度恭敬,明修心中更生困惑。 这白小醒有何长处,能在书斋混的如鱼得水? 刘掌柜洗漱完没多久,见白姑娘来了,还带了一位陌生的公子,忙请二人坐下。 刘掌柜递上好茶,问:“小醒姑娘,这位是?” 白小醒放下包裹道:“哦,是我远房表哥,他途经此地,我陪他四处逛逛。” 刘掌柜奉承道:“难怪这位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啊!” 明修礼貌地回以一笑,默默吃茶,不说话装哑巴。 刘掌柜没讨到什么好,转而对白小醒说:“小白姑娘这是写好新的话本了?” 明修眉尾微挑,立刻抓住话中的漏洞。 新话本?那就是说这不是第一本咯。白小醒会写字不奇怪,但是到了能写书的程度,莫不是百里昦渊一手教出来的? 白小醒没有底气地说:“其实这次的话本和以往的不同,我拿不准好不好卖,所以写了个故事大概,先拿给你看看,若是觉得不好,我再换个新的。” 新话本是讲谎言之神和凡人的故事,此前白小醒没写过神鬼怪谈,如今贸然写出来,她都怕扑街收场。 白小醒取出包裹里叠好的宣纸,交到刘掌柜手中。 刘掌柜接过,并没有急着打开,唉声叹气道:“小白姑娘,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 师父离家出走倒计时(最多)3天。 第51章 他这样问,自然是想讲的。 白小醒瞄了一眼明修,道:“但说无妨。” 刘掌柜道:“前几日柳大小姐的丫鬟萍儿来了,说想请不醒先生到府上见一面,大小姐方能安心出嫁。” 他口中的柳大小姐从白小醒的第一本书就开始支持的读者之一,这一追就是四五年,属实真爱粉了。 白小醒高兴地说:“柳大小姐能碰上意中人结成美满姻缘,这是大喜事啊。” 刘掌柜叹道:“先前我不知你们的住处,便回话说是先生不愿露面。柳小姐听了不依,非要见了你姐姐的真容才肯嫁人。可柳小姐摆明是对不醒先生有了旁的心思,断断是不能相见的。” 白小醒努努嘴,道:“也是……我姐姐是个女儿家,不方便让别人知道她在写话本。” 百里昦渊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行事要低调,故而白小醒从不对外声张自己的身份。 见白小醒没懂他意思,刘掌柜索性明说了:“小白姑娘,我就直说吧,柳小姐以为写这些话本的是男人,对你姐姐生了爱慕之心啊!” “啊?”白小醒吓得靠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抽搐道,“刘掌柜,你没搞错吧……” 居然因为看话本就爱上写书的人,笔拿给她写都不敢这么编啊! 再说她也不搞百合,怕是要辜负柳小姐的一片真情了…… 刘掌柜急道:“假不了,这可是萍儿姑娘亲口跟我说的!柳小姐对你姐姐写的话本爱不释手,每一册都是反反复复读过的,闲暇时还画了不醒先生的画像,梦中呓语也念道着不醒先生。这日子久了,痴迷进去,难免对写书之人心生好奇,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话又说回来,哪怕这书真是一个男人写的,柳老爷和柳夫人也不会同意柳小姐嫁给一个写话本的。” 白小醒宽慰道:“我懂你的意思,柳小姐没难为你吧?” 刘掌柜摇摇头,说:“这倒没有,事情传到柳夫人耳朵里,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柳小姐今日出嫁。” 白小醒略感诧异:“柳小姐今日大婚?” 刘掌柜道:“是啊,柳府吹锣打鼓的,声势浩大,全镇人都晓得。” “这些年我们书斋靠着柳小姐的扶持,生意是蒸蒸日上。只是出了这件事,往后柳府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所以我在想是否将书斋开到柳州城里去,隔段日子便让伙计上门取书稿,免得小白姑娘你奔波劳累。” 一想到柳小姐这段阴差阳错的情缘,白小醒整个人浮躁不安。 造化弄人,偏生出这样美丽的误会,无意中伤害了一个女人憧憬爱情的心,若是此事不能善终,白小醒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白小醒咬了咬唇,道:“刘掌柜,给我几天时间想想吧,到时候一并商榷。” 刘掌柜不着急,随即应下。 白小醒装好新的纸笔,心情沉重地离开了书斋。明修一时不知从何讲起好,便一言不发地跟着。 拐过一个街角,白小醒心事重重地说:“明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明修狐疑地看着她,道:“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白小醒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怕告诉你,那些话本都是我写的,本意是想挣点钱改善下生活,没想过骗人小姑娘感情。 “今日是柳小姐成亲的日子,我想了却她的心愿,好让她能安心嫁人。所以……你可不可以易容一下,假装是不醒先生去参加她的婚宴。” 明修张大嘴道:“你确定不是去闹婚?” 白小醒有求于他,忍住翻白眼的欲望说:“当然不是。如果她看到朝思暮想的不醒先生是个丑八怪,还会想嫁给他吗?” 只要未婚夫长得不要太离谱,彼时有了对比,自然是未婚夫香一点了。 明修想了想,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告诉旁人。” 白小醒竖起手指忙立誓:“我白小醒发誓一定不会说出去,并且还欠明修一个人情。” 明修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这就去易容。你先买好贺礼,等会儿跟着我进柳府。” 两人商定好碰面地点便匆匆分开,白小醒去布庄买了一匹上好的布料,坐在茶摊等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朝她走来。 白小醒定睛一看,瞬间觉得有些辣眼睛。 这种丑也不是丑得不能见人,只不过五官不和谐,看起来有些怪异,跟个外星人似的。 明修对白小醒的反应很满意,朝她眨了眨眼,道:“走,去柳府!” 两人问了路,不多时便到了柳府门口。 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在门口迎客,明修板着脸,脸不红气不喘地报了个胡诌的来历。 柳老爷愣了愣,见他们手上还抱着贺礼,客套地笑笑,随即放他们入府。 柳府里空前热闹,三三两两聚了不少人互相寒暄问候,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白小醒长松了一口气,刚才害怕极了会被拦下,赶紧将布匹甩手给路过的小丫鬟,顺便打听了柳小姐的闺房所在。 明修拉着白小醒穿过热闹的正厅前往别院,终于在一处布置得异常喜庆的屋子前停下。 这大红的帷帐,大红的花,大红的“囍”字,生怕人看不出这是大小姐的闺房。 白小醒正准备上前敲门,明修一把拉住她,低声道:“我刚才听人说,柳小姐的夫婿是入赘柳家的,相貌极其俊朗,跟我现在的样子,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白小醒手握拳道:“天助我也!我这就去求柳小姐见你一面,好让她彻底死心。”说罢,白小醒敲了敲房门。 萍儿边开门边问:“谁啊?咦?你俩是……” 白小醒凑近了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带了柳小姐最想见的人来。” 屋里还在梳妆的柳小姐伸长了脖子,问:“萍儿,是不是喜婆回来了?” 白小醒绕过萍儿,探着脑袋喊道:“柳小姐,不是喜婆,是不醒先生!” 柳小姐手中的金镶玉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穿着厚重的婚服,掀开红色的帘子,快步走了出来。 待看到本尊,白小醒的小脑瓜上多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她记得柳大小姐之前挺瘦的,如今的她怎么一个顶俩了呢? 第52章 如今的柳小姐芊芊细腰早已不再,水蛇腰变成了水桶腰,脸上略施粉黛,还是有几分姿色。 她看着面前幻想过无数次的男人,瞬间泣不成声,站在原地哭喊道:“不醒先生,您为何不早些来?” 萍儿先反应过来,忙扶着激动的大小姐劝道:“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白小醒朝明修使了个眼色,明修俯首道:“柳小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四个字一出,白小醒拍着脑门,脸上写满两个字——后悔。 早知道就让明修装成哑巴,她来说得了。 一听这话,柳小姐哭得更大声了,抓着萍儿的手道:“早知先生这般相貌,我就不该同意母亲的婚事……” 萍儿伸长另一只手带上门,道:“小姐,新姑爷模样俊俏,人也生得周正,您二位才是良配啊!” 白小醒拦在明修跟前,同柳小姐面对面说:“柳小姐,刘掌柜同先生说了你的喜事,先生今日来看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祝柳小姐和未来的夫君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柳小姐啜泣不止,断断续续地说:“先前我大病一场,卧床小半年……病好以后整个人大变样,日夜担心容颜老去配不上先生……我母亲不知从哪里找来先生的画像,见先生仪表堂堂,我自认是配不上你的,便同意了母亲的安排,和周公子成亲……先生,您若是不嫌弃,不如带我走吧!” 白小醒眉头紧锁,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柳小姐因为容貌变样,心生自卑,好不容易放弃了“帅气的不醒先生”,结果她带了个丑的来,正抵消了她的自卑感,合了她的心意。 萍儿反抓住柳小姐的手,一惊一乍地说:“小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不能逃婚置柳府于不顾啊!” 明修灵机一动,拽过白小醒道:“恐怕要让柳小姐失望了,在下已然成婚,这位就是在下的夫人。” 白小醒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脑子里瞬间炸开花,脸上表情变得狰狞。 这个瓜皮在说啥?她这个正牌写书先生什么时候成了冒牌的娘子? 白小醒正想开口解释,明修一把擒住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着最伤人的话:“夫人她温柔体贴,几次劝我来见小姐一面,我们夫妇能看着您出嫁,打心底替小姐高兴。” 眼见他二人“夫妻恩爱”,柳小姐捂着脸,哭着跑进屏风后面。 萍儿虽然不忍心,但大婚在即,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大夫人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萍儿向门抬起手,一本正经道:“二位话也说完了,这是我家小姐闺房,你们再呆在这儿不合适,请吧。” 白小醒抓了抓脖子,无言以对,随即拉着明修灰溜溜地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断了柳小姐的绮念了,可惜处理得不够妥当。 唉声叹气的白小醒一步三回头,刚拐过弯便撞上一人。 两人相撞皆退后一步拉开身位,白小醒揉着额头,抬头一看,大呼不妙。 夭寿嘞!这人不是柳之舟吗?不管隔多久,那张嚣张欠揍的脸还是一点没变,也就人长高了些。 柳之舟揉着胸口,喝道:“嘶,你是哪房的丫头?如此不懂礼数!” 白小醒用手遮着脸,道:“我,我是来吃酒的,无意冒犯,你别放心上啊。” 柳之舟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一时竟然想不起来。 与他同行的少年站出来说:“堂哥,今日表姐大婚,咋们别惹事,让表叔知道了不好。” 柳之舟向来横行霸道惯了,但看在表姐的面子上,便不同一个丫头计较。 “算你好运,下次再遇上小爷,有你哭的!” 说罢,两个公子哥带着小厮大步绕过白小醒和明修。 白小醒对着柳之舟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心里道:可恶的二世祖,长大了一样惹人讨厌! 待离了柳府,白小醒了却一桩心事,收拾东西准备回静灵山。 明修骑上马,提议送她一程,反正来回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白小醒乐得骑马回去,爽快地答应了。 回程的路上,坐在后面的明修似无意地问:“小醒姑娘知道山庄的事吧?” 白小醒摇摇头,道:“不是很清楚,平日里我不过问这些。” “这样啊……”明修停下来想了想,又道,“山庄修好多时,里面可漂亮了,只等公子过去坐镇……” 白小醒问:“师父要搬去山庄?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一点口风没听到? 明修眼眸微敛,道:“具体哪天动身怕是只有公子才晓得。” 白小醒道:“连你都不知道,我还是回去问师父吧。竹屋东西虽然不多,但要搬家的话,衣服总还是要收拾的。师父也真是的,不早跟我说,幸好新话本还没开始写,万一写到一半开始赶路,我咋办啊?” 白小醒哪里料到,百里昦渊压根没打算带她一起。 明修不忍点破,只干干地应了两声“是”,将她送到山脚便策马离去。 一想到要去山庄住,白小醒还挺开心的,毕竟外边人多,能结识到更多的朋友,对她写小说或许有帮助也说不定。 只希望山庄离柳州城别太远,不然送书稿太麻烦了。 白小醒放了东西,立刻去找百里昦渊,笑嘻嘻地问:“师父,你什么时候动身去山庄啊?” 百里昦渊微怔,以为明修同白小醒挑明了他要走的事,暗自懊恼,昨夜该叮嘱明修守口如瓶此事。 百里昦渊轻声道:“过两天。” 白小醒摩拳擦掌,兴奋地说:“那我现在就去帮你收拾东西,后天一早出发?” 百里昦渊道:“山庄里东西齐全,不必带多余的东西。” 白小醒兴奋劲儿去了一半,道:“可是有些衣服去年才买的,还没穿几回呢,会不会太浪费啦?” 百里昦渊扭头道:“我要炒菜了,你闻不惯油烟,赶紧出去吧。” 白小醒噘着嘴,悻悻地应道:“是~徒儿遵命。” 白小醒回房翻出几件喜欢的衣裳,摊开在床,拿起来比划一番,随后恋恋不舍地放回柜子。 虽然姐姐很喜欢你们,但是这次去山庄匆忙,来不及带上,以后有空一定回来取。 临行的头天晚上,百里昦渊拿出准备已久的钱袋和书信放在便宜徒弟枕边。 看着熟睡的白小醒,这几年快乐悠闲的时光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 百里昦渊做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低头,轻轻地亲了白小醒的额头。 萍水相逢一场,从此天涯相隔一方。 愿汝无忧,愿汝安好。 百里昦渊提着鸾鹰,在黎明将至之时,悄无声息地告别了竹屋。 诚如他所言,身上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就连白小醒,也一并留在了与世无争的静灵山。 ※※※※※※※※※※※※※※※※※※※※ q52.小醒醒来发现师父跑了会? a.崩溃大哭 b.向“负心汉”报仇 c.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d.淡定,相信师父自己会回来的 e.__________(补充) 第53章 白小醒梦见自己坐在高考的教室里,进行最后一科英语考试,她早早做完试卷趴在桌上睡觉,却在还有五分钟要交卷时发现没涂机读卡,争分夺秒地涂了起来。 “考试时间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 广播话音刚落,白小醒发现自己居然填错位了?! 白小醒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她确信自己不是在现代。 对了,今天不是要启程去山庄吗,师父怎么没来叫她? 窗外已是大天亮,白小醒忙起身穿鞋,手不小心按住一坨硬硬的东西。 这是啥?银子,还有一封信…… 看着信封上写的“小醒亲启”,白小醒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快速拆开信,信上文笔狷狂的字迹正是百里昦渊的。 “小醒: 为师重出江湖,归期未定,照顾好自己,勿念。 百里昦渊留。” 白小醒打开钱袋倒在床上,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说好一起走,却留下钱,扔下她,悄无声息的一个人走?百里昦渊把她当什么,一只狗还是一只猫,随时能抛弃的玩意儿吗? 白小醒感觉到异常的气愤,她扔下信纸,大力推开百里昦渊的房门。 他的卧室冷清一片,和往日没什么变化,唯有一直挂在墙上的佩剑消失了。 气昏头的白小醒又去翻他的衣柜,衣服好整以暇地躺在柜子里,然而除了衣服,功法秘籍和钱财通通不在。 屋里被白小醒弄得一片狼藉,种种迹象都在告诉她,百里昦渊是真的离开了。 白小醒冲出院子,对着竹林大喊:“百里昦渊!你给我出来!”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白小醒跑到半山腰,四处找寻百里昦渊的踪迹,但不知他走了多久,前后寻遍了,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挫败的白小醒走回竹屋,上台阶的时候终于没绷住,蹲下来捂脸痛哭。 百里昦渊的消失太过突然,而对他的依恋,让白小醒现在走得每一步都好痛苦。 她把百里昦渊当做师父,当做哥哥,当做敬仰的对象,当做喜欢的人,可是美好平静的生活就在这个清晨彻底打碎,再也无法拼贴起来。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一如当年父亲出轨,拖着行李箱离开她们新家的时候。 她没有勇气去看父亲出门的背影,而百里昦渊甚至连背影都没有留给她。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白小醒擦干眼泪,肿着一双眼睛去厨房舀水喝,意外发现灶上还煨着火,锅里冒着烟。 白小醒揭开锅盖,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没有哪种残忍比被亲近的人捅一刀再喂颗甜枣更悲哀的了。 锅里的热饭菜是她平时爱吃的几样,显然是百里昦渊留的,可既然要走,为何不决绝一些呢,她情愿恨他,也不愿挂念着他的好。 厨房的矮柜上还放着年前陈仓送来的桃花酒,白小醒抱着酒坛子,坐在台阶上喝了起来。 桃花酒不似高粱酒那般浓烈,但后劲也大,白小醒咬牙往肚子里灌,铁了心要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醉酒比白小醒预想的来得还要快,台阶硌得她后背生疼,白小醒手脚并用地爬到走廊躺下,这一醉便醉到了天黑。 再睁眼时,头疼欲裂,整个人感觉糟透了。 半梦半醒间,她想起了有一天晚上,百里昦渊给她讲的故事。 那天她太困了,没太认真听,第二天醒来便记不清了。 如今突然想起那个故事,说的好像是他自己…… 自己?奇怪,那故事里的少年不是被人害死了吗?百里昦渊还好好活着的呀。 夜风吹过,白小醒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浮现。 从她认识百里昦渊,就听他说要复仇,为他自己报仇,却不知道报复的对象是谁,难道……百里昦渊跟她差不多,是重生的?!万一复仇失败,他是不是会死?还是说,会再重生一次? 这个脑洞太过惊悚,白小醒抱紧自己,只觉得更冷了。 但冷静下来想想,阎王能让她的魂魄穿越到这里来,未尝不能让人重生。 大前天夜里,明修和百里昦渊谈话提到勾结在一起的度周国和鼎天教,之后他就打算重出江湖,莫非是找到了仇人所在? 白小醒扶着墙起身,肚子饿得咕噜噜地响。 灶房里的饭菜早凉了,她重新生火热了热,端回房里一扫而空。 白小醒决定了,她要去找百里昦渊。 竹屋太不安全,万一仇家找上门,她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她一定要弄清楚,百里昦渊到底是不是重生的? 说不定这里面有穿越时空的契机,比她老老实实写话本回家可快多了! —————— 决定好要去找百里昦渊,白小醒第二天一早便起来收拾行囊,她孤身闯荡江湖,又不会武功,带太多东西反而累赘。 白小醒收拾了两件替换的衣裳,和几样常用的东西,将养的鸡鸭放生到后山,屋里的桌椅床柜统统盖上白布防尘。 确认过没什么缺漏,白小醒锁好前后门,牵着年迈的小黄,身怀巨款,下山了。 这次路过小镇,白小醒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她找到刘掌柜,只说一家人要出趟远门,新话本的事暂且搁置,等她们回来之后再说。 刘掌柜见她背着包袱,神情坚定,自知劝说不住,唯有同意了。 出了镇子,白小醒第一个打定主意要去的地方是柳州城。 这些年她一直没找到机会问玉佩的事,如今扔下一切跑出来找便宜师父,别的没有,空闲时间倒是一抓一大把。 柳州城的繁华不减当年,光是街上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就能让白小醒看花了眼。 为了方便“行走江湖”,白小醒买了男装换上,特意裹了胸,还梳了男人的发型。 穿过街头小巷,白小醒相中一家气派十足的银楼,将马绳绑在树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白小醒在里面逛了一圈,不见人搭理她,主动到柜台问:“哎,你们这儿有没有鉴别玉石的师傅?” 掌柜停下擦拭玉器的手,道:“有的。这位客官,您是想鉴玉?” 白小醒猛点头,掌柜笑眯眯地替她引路。 “请跟我来。” 第54章 “这边。” 白小醒跟着掌柜来到一间采光极好的房间,推门进去正对一扇墨竹屏风。 掌柜邀请她坐在左边的太师椅上稍后,自己则穿过屏风后面,向右边走去。 屋里摆放着不少玉玦,连白小醒这个不懂玉石的人看了,都知道价格不菲。 不多时,掌柜悄无声息地走回来,对白小醒道:“公子还请出示您要鉴定的玉。” 白小醒摸着脖子上红绳,道:“且慢!我想先询询价。” 掌柜道:“这个您放心,我们价格向来公道。我们帮您鉴玉,同时会给玉器估价,只收取玉价一成的费用,具体多少,还得看您的玉是否名贵了。” 白小醒低头看了眼玉佩。 这块玉做工很好,带了这么多年,越来越光滑润泽,价格肯定便宜不到哪里去。保守估计值个几百两银子,这几十两的鉴定费她还是出得起的。 犹豫片刻,白小醒解开红绳扣,将玉放在掌柜双手奉上的软垫。 “给你。这鉴玉大概需要多久啊?” 掌柜回道:“快的话一刻钟足矣,若是慢些可能要一两个时辰。不知公子鉴玉主要是为了哪方面?” 白小醒理好衣领,道:“我是想知道玉的来源或者产地,还有这做工出自何处。” 掌柜明了,点头道:“这可能有点久了。公子不如在小店随便逛逛,说不定能遇上合心意的……” 白小醒笑笑,道:“没事,我刚好走累了,坐着歇会儿也是好的。” “那好,公子且坐着,稍后为你送些糕点来。” 掌柜说完,转身去了右边被布帘遮住的地方,白小醒伸长了脑袋也没办法一探究竟,便坐下安心喝茶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白小醒坐得昏昏欲睡,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 白小醒缓缓起身,问:“师傅您鉴定完了?” 男人爽朗的笑了两声,道:“公子不必客气,咋们坐下说话。” 他将放玉佩的软垫搁在两人中间的高几上,对白小醒道:“公子看着眼生,听口音也不是柳州城的人吧?” 白小醒摇头,道:“我只是路过,师傅您可是鉴定出什么了?” “这块玉虽称不上价值连城,但胚子是难得的整玉打磨。”男人比划出盘子的大小,继续说,“这么大一块,最后只留了这一点。” 白小醒不想听他绕圈子,直奔主题:“那这玉很贵吗?” 男人摸了摸胡子,道:“正所谓人养玉玉养人,这块玉值一千五百两啊。” “一千五百两?!”白小醒一下子提高了声调。 鉴定费是玉价的一成,那岂不是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她才刚出门没多久,不到一个时辰就花了一百多两出去,现在又没了收入来源,真是心痛死了! 白小醒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那师傅您看得出这玉是出自哪里吗?” “这玉是北方特有,主要出现在北城、幽州、广泉几处,成色质地相差无几,具体何处自然是辨不出的。” 白小醒略感失望,只听他又说:“不过,这玉的做工就有讲究了,各个地方的工匠师傅打磨方法不大相同。还有这根红绳,里面可是掺杂了南城独一无二的金蚕丝线,想来这块玉佩是南城的玉器师傅做的。公子,我说得可对?” 白小醒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一下,归纳总结一句话:原料产自北方,后期加工的是南城的人。 她竖起大拇指,道:“师傅真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来……” 男人笑呵呵地说:“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杨某替您一并解惑!” 白小醒认真思考一番,道:“旁的没有了。” 重要的信息已经get,其他的倒是无关紧要了。 白小醒重新把玉佩戴在脖子上,长叹一口气,忍着肝痛的感觉去结账。 出了银楼,白小醒振作起精神,先找了家客栈歇脚,顺便问清楚路,明日一早出发去南城。 她记得,苏铁家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陈仓和明修此前也在南城做生意,若是运气好,兴许这次去就能逮到师父本人。 —————— 入秋以后天气渐渐冷了,白小醒骑马的时候感觉脸像被刀割一样,身上也凉飕飕的,终究是换了马车,晃晃悠悠地前往南城。 马车速度慢,用了整整十天才抵达。 面对着气势磅礴的城门口,白小醒不由惊叹:南城不愧是富饶之地,城池比柳州城大了不止一倍啊。 白小醒赶着马车,慢慢走过街头。 许是因为过几日就到中秋的缘故,城里一片热闹。 中秋过后便是她的生日……百里昦渊早想好了要走,大概压根儿没给她准备今年的生日礼物吧。 “咕噜噜~~”白小醒的肚子叫了起来。 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确实饿得难受。 白小醒左右看了看,下车牵着小黄朝一家雅致的酒楼走去。 交待完小二替她喂马,白小醒背着包袱进店。 正值饭点,楼上已经没座位了,白小醒只能在楼下大厅挤一挤。 白小醒简单问了下价格,点了两样清淡的菜,便干坐着等小二上菜。 中午喝酒的人不多,周围大多是安静吃饭的,唯有四面八方传来的饭菜香味,惹得白小醒的眉毛快拧成一根绳了。 白小醒东张西望一番,发现旁边那桌的人没怎么动筷子,几个人贼眉鼠眼地凑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 接下来的一幕,让白小醒啼笑皆非。 只见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两只蜈蚣,装作不经意地扔进盘子,用筷子扒拉了几下,他旁边的胖子则负责打掩护,同时把一只臭虫扔进汤里。 胖子拿起汤勺搅了搅,舀起虫子,站起来大吼道:“你们这是什么店?居然给人吃这种东西!” 胖子这一声中气十足,四周吃饭的人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白小醒连忙抬手遮脸,低下头透过指缝偷偷的观察。 这点儿背的……师父没遇见,倒让她赶上碰瓷现场了?! ※※※※※※※※※※※※※※※※※※※※ 补充一句,其实古代的女子不流行带玉佩的,一般都是男的带。 q54.小醒到南城会先碰上谁呢? a.陈仓 b.苏铁 c.百里昦渊 d.新角色 第55章 喧闹声引来了店里的小二,胖子揪着小二的衣服,将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个日迷烂眼的,给我们上的饭菜里居然有虫子,不怕把人吃坏了吗?今天这事休想蒙混过关,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要是不赔偿我们兄弟几个,小爷我现在就砸了这个店!” 瘦子夹起另一盆菜里的蜈蚣,起身对周围的人说:“可不是吗?这菜里还有百足虫呢,我看你们啊,赶紧找找菜里有没有不能吃的东西。” 四周吃饭的人听了,皆是脸色一变,纵然面前的饭菜没有虫子,也没了吃下去的胃口。 此时的掌柜正陪着少东家巡视后厨,撩开大厅和后院的布帘,大厅早已乱作一团。 宾客四散间不小心掀翻了桌子,砸坏不少碗碟,汤水洒了一地,入眼之处满是狼藉。 掌柜面色一青,怒急攻心,急忙挡在少东家面前朝大厅喊道:“六子,你人去哪儿了?怎么一会儿工夫就闹成这样?” 桌子底下钻出鼻青脸肿的店小二六子,他委屈巴巴地说:“掌柜的,有人来闹事啊~” 敢在苏家的地盘闹事,属实不懂规矩。 苏铁用扇子拨开身前碍事的掌柜,带着家丁朝砸桌子的几人走去。 掌柜大骇,忙跟了上去,生怕少东家一个不高兴,将他一并扫地出门。 白小醒提着包袱躲在柱子后面,目睹了混乱的全过程。 从胖子打人,他的同伙掀桌子开始,食客们便四散出逃。 她还算眼尖聪明的,知道先找个地方避一避,至于那些不小心摔倒被踩踏的客人可没那么好运气了。 眼见有一位翩翩公子走近,白小醒定睛一看,反应了几秒,认出此人正是苏铁。 几年不见,他样貌变化不大,倒是人长得结实了些,不似之前那般手无寸铁,弱不禁风。 苏铁越靠越近,白小醒没出声,静静的观察着局势。 瘦子回头见有人过来,回身拽了拽还在发狠的胖子,小声道:“管事的来了。” 凶神恶煞的胖子光着膀子,收回威胁宾客的拳头,指着苏铁问:“你是这家店的掌柜?” 苏铁停下脚步,面不改色地说:“不才,正是风雅轩的老板。” 掌柜小跑上前,厉声道:“我才是掌柜,你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 瘦子端起被他动过手脚的青菜,道:“你们店里的东西不干净,能吃出虫,今日必须给我们兄弟伙一个说法!” 掌柜伸长脖子瞅了一眼,抓起躺地上的店小二,问:“菜是你上的,你没发现异样?” 六子委屈极了,摸着红肿的脸哭道:“掌柜的,咋们店向来干净,以前也没客人吃到过虫子啊……” 探头探脑的白小醒替店小二捏把汗。本来他就只是个端盘子的,出了事还要被掌柜这个猪队友背后捅刀子,属实倒霉。 掌柜松开他,对着苏铁道:“苏少爷,您是清楚的,风雅轩不曾出过这种岔子呀!” 胖子气哄哄地说:“哎,你是几个意思?” 瘦子抬手拦住他,弯着狐狸一样的眼睛,阴笑道:“苏少爷,苏公子,整个南城没人不知道你们苏家财大势大,可这不是你们能欺负人的理由啊~” 苏铁不慌不忙地问:“事已至此,你们想怎么样?” 瘦子暗喜,捂着肚子说:“哎哟,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如今有点闹肚子……其实您只要赔兄弟们一点看病的钱,这事儿便了了。” 苏铁展开扇子,轻轻一笑道:“那怎么行,苏某多过意不去啊。不如这样吧,苏府府上有两位不错的大夫,你们随我去府上治病,等彻底治好了再走。” 见他装傻充愣油盐不进,瘦子直言道:“不麻烦苏公子了,兄弟们还有辛苦活要干,您给个百八十两,兄弟们立刻走人。” 苏铁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愤慨,示意身后的小厮掏钱。 见他不生气,在旁围观的白小醒可气到爆了。 苏铁大概是想息事宁人,但这些混球一开口就要这么多钱,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真够不甘心的! 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要到手,瘦子和胖子对视一笑,忽然楼上传来一女子正派的声音。 “苏公子且慢!”伴随着话音,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从二楼飞下,稳稳落地。 白小醒刚伸出的半只脚立马收回。 没想到还有跟她一样喜欢见义勇为的陌生人,只不过先她一步出场。 提剑飞下来的女子一身雪白,连头上戴的珠花都是白色的,衬得她娇嫩的肌肤更加白皙,顺滑的长发更加乌黑。 白衣女子拱手道:“在下路过宝地在此用膳,不巧目睹这二位往饭菜中扔了些东西,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 苏铁望了她一眼,扭头意味深长地问:“原来如此,不知你们对这位姑娘所言有何解释?” 胖子不曾想这都能被人看到,心慌的胡言乱语起来:“胡,胡说,你隔得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苏铁顺着他的话说:“哦?需要看清楚什么,可否与苏某详细说说?” 瘦子勾起腿踢了胖子一脚,忙道:“姑娘从天而降,一来便帮着苏公子说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串通一气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喏。” “你!”白衣女子瞪大了一双桃花眼,压着火气道,“方才大厅这么多人,我不信没人看见你们的所作所为。” 瘦子悄悄扫视一眼四周,吃饭的早跑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是看热闹的。 周遭安静了片刻,也不见人站出来发声。 瘦子仰起头,嚣张地说:“口说无凭,姑娘可不能随意栽赃陷害我们呐~” 他那副欠扁的样儿,让白小醒忍无可忍,跳出来大声道:“她没说谎,我也看到了,就是你们往里面扔的虫子!你,扔了两只蜈蚣,他,扔了一只臭虫在汤里,还有你后面那个,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往豆腐里扔了三只小蜘蛛呢!要证据是吧,桌上的菜就是证据!” ※※※※※※※※※※※※※※※※※※※※ 明天继续~~~ 第56章 不好,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小子要坏事! 瘦子大呼不妙,忙指责道:“哪来的臭小子,休得胡言乱语!” 白小醒指着菜盘道:“不信你们找,找不出来便是我说大话!” 闻言,苏铁摇着扇子上前一步,道:“几位别着急,这位小公子说得如此详细,不如待我们数上一数,方知真假。” 白衣女子道:“若是个数正好对上,总不能说是这位小哥信口雌黄了吧?” 苏铁身后的家丁渐渐上前,瘦子等人节节后退,显然是慌了手脚。 胖子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瘦子恨恨地说:“还能怎么办,跑啊!” 几人眼神对视,拔腿就跑,夺门而出。 家丁还想去追,苏铁立即叫住了他们:“别管了,随他们去。” 掌柜让人将六子扶下去休息,打着胆子对苏铁说:“少东家,今日多亏了您在,不然小的只怕是搞不定。” 苏铁面色一沉,冷冷道:“今日要不是这二位客官帮忙,赔人家的银子就从你的工钱里扣。” 掌柜幡然醒悟,立马对着白小醒和白衣女子拱手作揖,好生言谢:“多谢二位相助,才没让那恶人得逞!” 白衣女子回礼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白小醒手背在头上,讥讽道:“好说好说,掌柜的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原来不是啊。出事前我叫了两样菜,还没给我上呢,方不方便先让我吃个饭再道谢?” 掌柜赔笑道:“马上安排,您楼上请坐~” 苏铁扇子一合,道:“不必麻烦了,二位随苏某去府上吃吧,府上备好了饭菜,定要好好款待两位。” 一听要去苏府吃饭,白小醒眼睛一亮。她点的素菜多清淡啊,肯定不如苏府的大鱼大肉好吃。 白小醒兴奋地说:“好呀,咋们现在就走!” 白衣姑娘黛眉微蹙,道:“我方才已经吃过了……” 白小醒不好意思一个人去蹭饭,忙凑过去劝道:“没事的,仙女姐姐,你就当成全苏公子的一片心意嘛~” 苏铁笑道:“是啊,府上离此处不远,坐马车一炷香就到了。” 白衣女子想了想,道:“好吧,多谢苏公子款待。” 白小醒有样学样的跟苏铁道谢,苏铁从她身边经过,不经意的多瞅了白小醒一眼,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即落落大方地说:“两位随我来。” 三人上了马车,苏铁坐中间,白衣姑娘坐右边,白小醒最后一个爬上去,抱着包袱坐在左边。 苏铁问:“相逢即是有缘,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白衣姑娘望了对面的白小醒一眼,道:“免贵姓卢,字音妙,乃月娥宫弟子。” 苏铁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转头看向白小醒。白小醒抿了抿唇,道:“我叫流浪,江湖人送绰号‘浪里白条’,你们就叫我浪花花吧。” 卢音妙捂嘴一笑,觉得这名字还挺逗。 苏铁直勾勾地盯着白小醒,问:“公子难道不姓白?” 白小醒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苏铁不会是认出她来了吧……不应该啊,她自认为这几年变化还挺大的,莫不是来一手诈和? 脑筋转了几个弯,白小醒笑哈哈地说:“苏公子说什么呢,人家怎么听不明白。” 苏铁谦谦一笑,道:“苏某冒昧了,只是觉得刘公子眼熟,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白小醒干笑两声,道:“是吗?常有人说我像谁像谁的,大概是我的脸长得太普通了吧。” 卢音妙偷笑,开口替她解围:“音妙有一事不明,烦请公子解释一二。” 苏铁移开盯着白小醒的眼睛,看着卢音妙道:“请说。” 卢音妙问:“方才为何要给那几个泼皮银子?” 苏铁胸有成竹地说:“给他们银子没什么,他们能不能从我这儿拿走还要另说呢。” 白小醒戳着下巴,道:“苏公子的意思,是刚才早有对策?” 苏铁道:“不错,他们几人来风雅轩滋事,不会不知道风雅轩是苏家的地方,多半是受他人指使,有人在背后撑腰,拿了好处才敢来找麻烦。不说吓走的客人,便是今日砸碎的桌椅板凳、碗碟茶壶,加起来零零总总要两三百两银子,就算给了他们钱,他们还倒欠我一百两银子。” 白小醒故作惊讶地说:“哟~苏公子老谋深算啊,我和卢姑娘贸然出来,岂不是坏了你的如意算盘?” 这苏铁果然不简单,哪怕今日她和仙女姐姐都不出手,他自个儿也能处理妥当,无非是体面还是不体面的差别了。 苏铁笑道:“二位别误会,说笑罢了。多亏二位今日出手相助,才保住了风雅轩的招牌,还风雅轩一个清白,还替苏某留了面子,一举多得啊。” 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属实会说话,听得白小醒心里暗爽,精神放松下来,倒不介意被他认出来了。 谈笑风生间,马车停在苏府门口,白小醒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苏府的陈列像极了苏氏园林,放在现代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少说宅子值一两个亿。 除了市价,还有日常的维护费用支出,每年花出去的银子如流水般,也不知道这苏府到底是多有钱,才经得起如此霍霍。 苏铁引二人去正堂用膳,刚进正堂大门,便见一贵夫人端坐在上。 苏铁规矩行礼,道:“娘,这两位是在风雅轩帮了儿子的恩人,特意带回来好生款待。” 白小醒和卢音妙异口同声地说:“见过苏夫人。” 苏夫人抬起头,看到两位来客皆是相貌不凡,打扮却似行走江湖之人,心中有了思量,道:“既是恩人,便不能亏待了她们。” 白小醒偷偷观察着苏夫人的模样,慈眉善目,雍容华贵,只是眉尖萦绕三分忧思,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苏铁恭敬地说:“儿子明白……母亲怎么不回屋,坐在这里仔细受凉。” 苏夫人剜了他一眼,有些事当着外人的面自然是不好说,只道:“我等你爹回来,有要事商量。” 苏铁仿佛明白了她的话外音,正巧白小醒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他忙岔开话题:“母亲先歇着,客人饿了,儿子先带去用膳。” “去吧。”苏夫人闭上了眼,继续捏着手里开过光的佛珠。 白小醒捂着肚子,怪不好意思地走向屏风后面的饭桌。幸好有屏风挡着,她的脸面才稍微有地方搁。 苏铁招呼道:“二位别客气,定要吃好喝好。” 卢音妙望着满桌的饭菜,道:“谢苏公子美意,饭菜足矣。” 白小醒疯狂点头,看到苏铁和卢音妙动筷子,她也终于能敞开肚皮吃午饭了。 用过午饭,白小醒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漱口,心满意足地擦擦嘴。 苏铁净手后,仍不见苏父回来,轻声问:“卢姑娘和刘公子此前可认识?二位来南城所为何事?” 卢音妙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道:“我下山历练已久,行走江湖,随处走走罢了。” “我倒有一事,恐怕要麻烦苏公子了。”白小醒取下玉佩递给苏铁,道,“苏公子,你们认识的人多,你帮我看看,这块玉佩可是出自南城的玉器师傅之手?” 第57章 苏铁接过玉佩,上面还沾染着少女的体温,他面上一红,装模作样地认真研究起掌中之物。 玉佩的形状并不罕见,但雕刻的纹路甚是眼熟。苏铁想不起在何处见过,道:“刘公子稍等,我去问问母亲,或许她知晓的。” 白小醒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苏铁前脚刚走,白小醒便和卢音妙交谈起来。 白小醒好奇地问:“仙女姐姐,你行走江湖一直是一个人吗?” 卢音妙道:“不错。师父让我们下山,是想通过这几年的历练,挑选一位适合的继任者,所以我们师姐妹都是四散开行动的。” 白小醒又问:“那你有没有听过红叶山庄呢?” 卢音妙想了想,道:“如果红叶山庄是近几年才成立的门派,我便不大清楚,我们月娥宫和小门派鲜少有交集。” 白小醒略感失望,道:“那你知道秋叶山怎么走吗?” 卢音妙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浅笑道:“苏城往楚州城去,大概百余里。临近深秋,秋叶山的红枫叶倒是极美,值得好好欣赏一番。” 听到她说枫叶,白小醒又忆起从前百里昦渊说的话。 “……秋叶山是个不错的地方,每到秋天,漫山的枫叶都红了。” 师父就是因为喜欢秋天红遍山野的枫叶,才把红叶山庄修建在那里的吗? 卢音妙见她出神,柔声道:“我正愁不知接下来去哪儿,你倒是提醒了我,去秋叶山转转也是好的。等明年的武林大会结束以后,我就要回月娥宫了,若是运气好,能继承师父的衣钵,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下山,只一心修炼了……” 武林大会?白小醒咬了咬嘴唇。 她记得故事里的人二十二岁当上了武林盟主,十一月百里昦渊就满二十二岁了,莫非,这些都不是巧合,百里昦渊告诉她的正是自己的前尘往事?到了明年,他还会在武林大会上一展风采? 白小醒拍拍脑袋,气自己这颗榆木脑袋没早些发现。 她拉着卢音妙的衣袖,撒娇道:“仙女姐姐,你既要去秋叶山,不如带我一起吧,也好有个伴儿啊~” 卢音妙笑道:“好啊。不过你别叫我仙女姐姐了,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音妙吧。” 白小醒坐直身子,乖乖的回答:“好嘞!” 卢音妙小声道:“对了,你要不要考虑恢复女儿身?路上有我保护,不会让你出事的。” “欸——?!”白小醒捂住脸,只露出瞪大的眼睛,“你知道我是女的了?!” 卢音妙捂嘴轻笑,一颦一笑十分动人。 “不难看出吧,恐怕苏公子早识破你的伪装了~” —————— 后屋。苏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不明白苏铁为何将她喊到里面说话。 苏夫人道:“逸儿,何事不能在外面说?” 逸儿是苏铁的乳名,苏夫人膝下唯有这个嫡长子,自然是疼爱万分,私底下还是叫着乳名。 苏铁毕恭毕敬地递上玉佩,道:“母亲请看。” 苏夫人拿起玉,前后打量,忽然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问:“这块玉,你从何而来?” 苏铁站直身子,道:“前来做客的姑娘给我的……母亲,这块玉是?” 方才有过一面之缘,苏夫人对那位白衣女子还有些印象,论样貌身段,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妙人,难怪自家向来克己复礼的儿子都动心了。 她放下玉佩,苦恼地说:“冤孽啊……你定是觉得眼熟才拿来问娘的吧,唉,娘不瞒你,这块玉佩是当年白家大小姐满月时咱家送去的定亲信物,天底下只此一枚。” “真的?”苏铁又惊又喜,按耐住高兴,轻咳一声道,“母亲会不会认错了?” 苏夫人摇头说:“不会错的。这金丝线和花纹,整个南城只有我们苏家才能做出来。” 苏铁倒吸一口气,身体里的那颗心狂跳,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 他稳了稳神色,道:“如此说来,戴着这块玉佩的人,就是失踪多年的白家大小姐?” 苏夫人放下玉佩,沉着一口气:“逸儿,不管她是不是白家大小姐,已经不重要了。时过境迁,我和你白伯父的意思都是解除这桩婚事。前两年你说还未及冠,不急着娶妻生子,我和你爹依你,如今年满二十,由不得你不娶了。” “我今日等你爹回府,就是有一门好亲事要同他说。尹知府大人的千金,你也是见过几次的,知府大人不在乎咋们苏家经商,愿意结亲,往后仕途上还能提携你不少,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好姻缘。那难辨真假的白家小姐,你趁早忘了吧。” 苏铁不敢置信地说:“母亲,白家的婚事我根本没退,怎可再与他人订婚?” 苏夫人虽于心不忍儿子伤心,仍是狠下心肠道:“这事由不得你,我和你爹自会想法子。你从小懂事,定然不会忤逆娘的决定吧?” 苏铁压着怒火,控诉道:“从前是你们算了我和白小姐的八字,说是合适才订的娃娃亲。如今又因为你们想让舅舅和姑姑在朝中多一份助力,便替我安排了别的婚事,我在你们心里,不过是一个用来穿针引线的傀儡!” “放肆!”苏母说完,因太过激动,猛咳了起来。 身旁的丫鬟忙上前替她抚背,宽慰道:“夫人,小心身体。” 苏铁忍住想上前的冲动,听到外面传来白小醒的惊呼声,随即收起桌上的玉佩,道:“母亲好生休息,客人还在正厅,儿子先出去了。” 苏夫人按住胸口,知是拦不住他的,别过头默不作声。 白小醒见苏铁面色凝重地回来,小声问:“苏公子,是不是玉佩有什么问题啊?” 苏铁看了一眼她的脸,眼神有些闪躲,道:“没什么……就想问问,这块玉佩是你的?” 白小醒道:“应该是吧,这块玉佩一直跟着我的。” 至少百里昦渊当初给她的时候,说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苏铁在她旁边坐下,深吸一口气道:“刘公子,不对,应该叫你白姑娘吧,静灵山一别,好久不见。” 闻言,白小醒瞬间僵住,呆坐着不敢动弹。 果然如音妙所言,苏铁早认出她来了,她还装个什么装啊! 她干笑道:“是挺久不见的,你倒没怎么长变。” 苏铁的嘴张了张,道:“白姑娘去苏城找白家吧,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白小醒敏锐地觉察到他隐瞒了什么,问:“难道苏城白家是我的家人?” 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隔着屏风说:“大少爷,老爷回来了,叫您去一趟书房。” 苏铁和白小醒对视一眼,不再说一句话,将玉佩交还给她,起身离开。 待人走远,卢音妙方才道:“苏公子的神情不大对,似乎有心事……” 白小醒撇撇嘴,道:“谁知道呢……” 第58章 苏铁一走,白小醒和卢音妙再呆下去也不太好意思,借故先告辞。 刚走到门口,一个小厮叫住她们:“白姑娘,我家公子有话带给你!” 白小醒问:“有什么事吗?” 小厮道:“公子让你在苏城白家等他,等他忙完了手上的要紧事,很快会去找你的。” 白小醒不解地说:“找我干嘛?苏公子那么忙,不用管我的。” 小厮有些为难,道:“这……小的话传到了,其他的也不知道,得空了您和公子亲自说吧。” 白小醒应了一声,拉着卢音妙快步离开。 白小醒的马车和卢音妙的行李都还在风雅轩,二人同行回客栈取东西。 路上,卢音妙悄悄问白小醒:“我怎么觉得,这苏公子对你不一般啊?” 白小醒一脸惊讶,道:“没有吧,就算是几年前我跟他也不熟。而且,我感觉他这个人城府挺深的,这些豪门子弟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玩不到一块儿。” 卢音妙轻笑道:“你说是就是吧,我也不了解你们俩。眼下时辰还早,不如你陪我在城里转一转,买些脂粉,也替你买两件合身的衣裳。” 白小醒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让她换回女装,不过两个女孩子行走江湖,还是有一定风险。 白小醒婉拒道:“还是别了,我穿男装习惯了,还能骗一骗那些眼拙的人,不容易被欺负。” 卢音妙尊重她的选择,便不再劝了,只说去胭脂水粉店看看。 不远处的另一家酒楼,楼上靠窗的位置坐了三位相貌平平的男人,一旁的竹帘将内外隔开,无法探知他们谈话的内容。 明修喝了杯茶,嘴里全是苦味,嚷嚷着要上几样糕点。 陈仓按住他的胳膊,道:“我们是来谈事的,别太张扬。” 坐在二人对面的男人虽然长相普通,举手投足间却有种霸气。 明修抱怨道:“我可是在鼎天教卧薪尝胆好几年,补偿我一下总不过分吧?” 对面的男人厉声道:“不想喝茶就滚出去。” 明修瘪了瘪嘴,只敢倚在朱栏边上表示不满。 陈仓道:“公子计划在南城呆多久,是否需要准备落脚的地方?” 被唤做公子的,正是易容后的百里昦渊。 “只停留两天,过后赶往祁山,搅一搅浑水。”百里昦渊放下茶盏,看向明修道,“倒是他,没回山庄便先来找你了。” 明修有气无力地说:“我又不傻,回去了肯定被展道叫去帮忙。” 陈仓岔开话题道:“公子在千机阁可有什么收获?” 百里昦渊道:“我和阁老算得上熟人,打听些事并不难。先前我同你们提起我的身世,我爹百里飞白你们是知道,可就连我都不清楚我娘到底是谁……根据千机阁这么多年收集的江湖秘闻,我娘十有八九是度周国出逃的圣女沐恩,隐姓埋名嫁给了我爹。” 度周国和鼎天教的事,陈仓听明修说过,但始终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联手,这二者之间又有何关联。 百里昦渊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问了关于欧阳鼎天的过去。你们一定想不到,欧阳鼎天会是我爹的师弟吧。按辈分,我还应该叫他一声师叔。不过当年飞剑派的掌门之位没有落到他头上,继任无望的欧阳鼎天便叛逃出师门,直到我爹卸任飞剑派掌门,翌年才重出江湖。” 陈仓捋了捋八字胡,道:“难道欧阳鼎天和度周国勾结,是因为你爹娘的缘故,可是这么说来实在太过牵强,十多年了,他们这般大费周章究竟图什么呢?” 在一旁闷声许久的明修终于开口道:“还能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入侵疆土啊。九垣和度周的边界常年摩擦不断,度周国能不知不觉安插这么多士兵在九垣境内,不正是想里应外合,打九垣将士一个措手不及?” 百里昦渊轻轻一笑:“原本我同你想法差不多,不过我回了天道山一趟,如果师父这次没有瞒我,恐怕事实并非如此。” 陈仓眉心紧锁,道:“何出此言?” “当年我被下了迷药,昏睡不醒,我爹为了保护我们,死在十数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之手。我娘带着我一路逃亡至天道山下,尽管有师父出手相助,解决了追杀而来的黑衣人,但我娘重伤不治,已难续命。临终前,她同师父说过,我是度周国仅存的皇室血脉,让师父替我的身世保密,待我日后武功卓群再告诉我。” 听百里昦渊说完,明修满是疑惑,问:“你师父从前不是这样跟你说的吗?” 百里昦渊道:“自然不是,师父有他的思量。他安葬了我娘以后,担心我会再次遭到黑衣人的毒手,毕竟他们在暗我在明,只有将我留在身边照顾,才能确保我万全。所以他骗我说夜里不慎遭遇了劫匪,我爹娘遇害也是他替我报了仇,好让我暂时打消复仇的念想,安心留在天道山。” 明修将信将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师父的话不太可信,会不会他也是黑衣人之一?” 百里昦渊摇了摇头,道:“黑衣人杀了我爹,继而追杀我和我娘,显然目标不止我爹一个。我娘已死,师父如有害我之心,早就能动手了,何必等到如今才告诉我真相。” 回想起在天道山上师徒二人沉重的对话,师父沧桑的白发容颜,百里昦渊的心里仍有不甘。 若非他直言自己修炼了阴阳五行功,且功法大成,能大杀四方,还不知师父要将这个秘密隐藏多久。 师父是不想让他送了性命,保他一世平安,却又瞒得他好苦,结果便是上一世不明不白地死了。 可这些话不能同师父讲。 如今想来,许多事太过巧合,他不得不怀疑,鼎天教、度周国国王和他之间还有一些未明了的纠葛。 很有可能,之前在他背后下黑手的人,和当年的黑衣人是受同一个人指使。 三人沉默片刻,各有所想。 陈仓轻敲着桌面,道:“这些黑衣人来势汹汹,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百里昦渊目露凶光,冷声道:“有。那晚追杀我娘的黑衣人里侥幸逃走了一个,此人武功不低,还受了严重的内伤。” 明修等了片刻,伸直了脖子,道:“没了?这算什么蛛丝马迹?” 百里昦渊冷笑道:“我师父内功深厚,被他重伤的人,没个十年八年是调养不好的。即使他内伤痊愈,外伤也会留疤,那人的左眉骨处被刺伤一刀,伤口足有两寸长,如果没有易容,这块疤可是相当显眼……” ※※※※※※※※※※※※※※※※※※※※ 久违的师父登场~ 第59章 明修抄着手道:“照你这么说,只要找到脸上有疤的人,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 百里昦渊端起茶杯,说:“前提是,你能找到他。” 陈仓替明修满上热茶,放下茶壶喃喃道:“茫茫人海,寻人好比大海捞针……公子可有将人引出的妙计?” 百里昦渊轻笑:“这事我早有思量,与其守株待兔,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以明年开春的武林盟主之位为诱,聚集天下武林高手于佘山。到那时,我不仅要山庄扬名天下,还要从这群人里揪出罪魁祸首。” 明修鼓着腮帮子问:“你就这么自信那个人会来?” 百里昦渊胸有成竹道:“放心吧,只要我亮明身份,让他们知道百里飞白和度周国圣女的儿子还活着,那些家伙便蠢蠢欲动,自动送上门来了。况且,山庄里的弟子应该已经忍不住想一展拳脚了吧。” 如果黑衣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百里昦渊不介意再次以身犯险。 毕竟,这一世的他不会像上一世那么糊涂,誓要查清楚当年真相,找出欲加害他之人,为自己报仇雪恨。 红叶山庄销声匿迹这一年多,期间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正是为了明年的武林大会做准备。 陈仓细细一琢磨,眼下最近的好机会确实当属明年选拔新任武林盟主的日子,届时山庄一亮相,恐怕江湖上会掀起不小的风浪啊。 说到山庄招收的弟子,陈仓倒是想起一个奇人。 “对了公子,听暗度说,三个月前山庄来了一个叫凤洲的怪人,那人十八岁上下,擅使双刀,路数邪门怪僻,武功远在他们之上。但奇怪的是,这人说我们教不了他,只愿做个挂名弟子,平日里四处游历,同高手讨教,从不在山庄常住。” “凤洲?”百里昦渊眉头微蹙。 又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陈仓提议道:“公子要不要抽空回东州城看看?兴许能碰上那位小兄弟,比试几招。” 百里昦渊盖上茶盖,道:“不了,待我从祁山回来再说吧。” 原本百里昦渊是想将红叶山庄修在故址秋叶山的,但故地重游之时,太多美好却沉重的往事浮上心头,愈发让他心生悲怆,随后把山庄改建在东州城。 上一世他一死了之,丝毫不知红叶山庄最后落得如何下场。 那些奸计得逞的小人,会不会一把火烧了山庄,任由火焰蔓延,吞噬了漫山的枫叶。 昔日美景在大火中全化为灰烬,而他亲同手足的兄弟也惨遭他人毒手。 一想到这,百里昦渊对复仇的执念更深了一分。 上苍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这次他定要牢牢把握住自己的人生,护兄弟们周全。 明修见他神情有肃杀之气,故作轻松地说:“不回山庄就算了,这么严肃做什么?” 百里昦渊默不作声,脸色稍有缓和。 明修剥了两颗花生扔嘴里解馋,吧唧着嘴道:“话说回来啊,有个事儿我觉得挺奇怪的,你娘为什么说你是度周国仅存的皇室血脉?我听坊间传说,度周国现在的皇帝是圣女的亲弟弟,按理来说就是你亲舅舅啊。难道是你舅他生不出孩子,百年之后你们家后继无人了?” 百里昦渊白了他一眼,道:“男人能生孩子,你生一个试试?” 明修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家有古怪,你真不考虑让人查查度周国皇帝?” 百里昦渊顿了顿,道:“自然会查。不过我要先纠正你,度周国没有皇帝一说,只有国王。而圣女是神的使者,拥有比国王更大的权力,自从我娘出逃以后,至今度周国没有再选出新的圣女继位。” 陈仓反应很快,道:“如此说来,现在的度周国岂不是你舅舅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了?” 明修笑道:“哈!换做是我,我也不会给自己找个新的圣女来碍手碍脚,管东管西的。” 陈仓接话道:“公子,要不我让暗度去查一查?” 百里昦渊没立即应下,只说另有打算。 见正事谈得差不多了,明修一口气叫了五六样吃的,临近中秋,店家还特意送上一份月饼。 明修拿起一块兔子形状的月饼,欣喜道:“你们看,这月饼的形状是越来越好玩了!” 陈仓默默地吃东西,不说话,只听得明修又道:“哎呀,小醒姑娘的生辰是不是又要到了,今年公子怕是能省一笔钱咯~” 百里昦渊面色一沉,隐忍没发火,只是吃在嘴里的糕点味同嚼蜡。 陈仓一个眼神示意,提醒明修别说了,明修却像没看到一般,在百里昦渊发作的边缘反复试探。 百里昦渊刚才呛了他,他可得呛回来。 明修瞅了一眼楼下往来的人群,忽然指着百里昦渊斜后方大喊:“欸?!那不是小醒姑娘吗?” ※※※※※※※※※※※※※※※※※※※※ 今天的短是为了明天的长,才不是我想今天早点休息了呢~ 第60章 百里昦渊和陈仓不约而同地向明修指的地方望去,一个绛紫衣衫的女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相貌。 那女子和同行的伙伴有说有笑,仅凭侧颜,百里昦渊一眼认出此人不是白小醒,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也是,小丫头现在应该还在静灵山,怎会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南城…… 明修收回手,挠了挠头,假惺惺地说:“哎呀!瞧我这眼力劲儿,认错人了~” 百里昦渊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盯着明修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眼力不行,就该好好练练,潜入度周调查皇室秘密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不容易逃出狼窝,如今又要入虎穴,明修哪里肯干,双手合十连连求饶。 “别别别,我错了,不该拿小醒的事同你打趣,饶了我这回吧。” 见他非要作死,陈仓也爱莫能助,只能弱弱地劝道:“公子,明修的伪装已经被鼎天教识破,现在去度周国,他们会不会早有提防?” 百里昦渊冷笑道:“这个简单,只要不易容就不会露马脚。” “这……” 陈仓还想替明修辩解几句,百里昦渊打断了他:“我意已决,择日上路。” 百里昦渊态度强硬,明修自知讨饶无望,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触到某人的逆鳞了。就百里昦渊这态度,也不知他撇下了白小醒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楼上三人闷声不响地吃东西,楼下白小醒和卢音妙恰好路过,谈笑间离茶楼越来越远。 —————— 白小醒和卢音妙回到风雅轩,二人稍作休息,打包了一些糕点和干粮,一同上路了。 卢音妙的包裹放在马车上,白天她骑马走在前面带路,白小醒赶着马车紧随其后,入夜以后两人要么在马车上凑活一夜,要么去途经的酒家投宿一晚。 白小醒出手阔绰,除了吃的,住的也不亏待自己,客栈有上房的情况下总是要两间上房住。 卢音妙看她年纪轻轻,很是疑惑白小醒的钱从何而来,碍于两人还不熟,她也不好过问此事。 赶路的大多数时间都很无聊,白小醒常常同卢音妙聊天,渐渐对她有一些了解,很快喜欢上这个又美又强的潇洒小姐姐。 卢音妙是月娥宫德高望重的二师姐,她武功高强,聪慧能干,是师父最给予厚望的徒弟。 “既然师姐妹里没有比你更优秀的人,为何你师父还要让你们外出历练呢?”白小醒很是不解,“难道经过这三年的努力,她们会变得比你更厉害吗?” 卢音妙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可不好说,行走江湖最讲究的是机缘,万一碰上一个厉害的前辈指点,说不定能受益良多。况且,师父她老人家放我们下山,是要我们看清楚人世冷暖,人间情爱,唯有看破了才能放下。” 机缘这东西可就是玄学了,白小醒觉得百里昦渊正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黄贺前辈在那么偏僻的山洞都能被他找到,可不就是碰上机缘了吗? 卢音妙接着说:“我们月娥宫只收女子,从没有男子。师父她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出宫没多久便被一个负心汉狠狠伤害了。从那以后,师父她痛定思痛,窝在宫里一心修炼功法,才有了如今的造诣。所以师父觉得,男女情爱是习武最大的阻碍,要我们出宫游历,正是想让我们早日看清楚男人的肮脏面孔,彻底断情绝爱。” 这观念有些绝对了,让白小醒一个现代人都是满头问号。 好家伙,这月娥宫宫主不会是得了厌男症吧,厌恶天下一切男人,还要把自己的徒弟给带偏!教什么不好,偏要教人不谈恋爱不结婚,虽然也不是一定要恋爱结婚啦,但若遇上真爱了,谁还能控制住不动心呐? 白小醒试探性地问:“音妙你出来两年多了,可有遇上让你心动的男子?” 卢音妙捂嘴轻笑:“大概不会有的。” 白小醒一听有戏,追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吗?”卢音妙望向远方,出神片刻,方才回她,“武功自然不能比我差,最好能匡扶正道,懂得人情世故又不拘泥于小情小爱,大概就是这样了。” 白小醒使坏道:“万一这个人除了长得丑,其他都符合你的要求,你觉得怎么样?” “呃,这个……”卢音妙有些为难,犹豫再三,忍俊不禁道,“太丑的话,估计是不行……” 果然,在“绝对”的颜值面前,其他优点还是稍显逊色。 白小醒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她拭掉眼角的泪,道:“我跟你一样。谁说就男人好色的,我们女人也好男色嘛~” 卢音妙因白小醒的一番话臊红了脸,转过头去,专心赶路。 白小醒靠在马车门框上,继续放声笑着。 便宜师父如果是个大猪头,她就算是对着看五十年也不会动心的。 馋人家身子不丢人,也不下贱,爱情里先动心的人总是更卑微,就怕对方对自己无动于衷。 像百里昦渊这种正经人,就算她脱光了站他面前,恐怕他还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一想到这儿,白小醒止住了笑,甚至有点想哭了。 她低头看了看平坦的胸部,虽然是缠着好几层布,但胸口还是有点鼓。 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体也不像小孩子了吧,难道对百里昦渊来说就没点女性魅力吗? 夜里,白小醒找了块空地,把新买的糕点拿出来,给自己简单庆祝了十六岁的生日。 没有师父,没有礼物,相比往年的热闹,今年在野外度过的生日冷清了许多。 白小醒闭上眼,对着夜空许下了新的生日愿望。 天上点点群星,奈何却猜不透她心中所想,照亮她心中的阴霾。 —————— 苏城离南城更远,白小醒和卢音妙一路北上,一连走了二十多天才到苏城。 进城后,白小醒找人一打听,才晓得整个苏城仅有一家人姓白,而这个白家是当地声名远扬的富贵人家。 白家世代经商,苏城超过小半数的行当都有白家参与。白府上下行事低调,连府院都修在离苏城城中较远的地方。 白小醒雇了一个人带路,左拐右拐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白府正门口。 白府的大门紧闭,白小醒打量着有些破旧的外墙,心情忐忑地迈上台阶,拍响了门。 不多时,门的那一边传来动静,一个小厮前来开门。 见外面是一个陌生的公子哥,小厮问道:“您是哪位,可有拜帖?” 白小醒透过门缝道:“我没有拜帖,我是南城苏家介绍过来找白老爷和白夫人的,想问下他们在府里吗?” 小厮想了想,道:“你等着,我去问问。” 说罢,小厮立即关上了门,白小醒退回到台阶下等候,卢音妙不急,陪着她一起。 又过了一会儿,小厮打开门,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道:“您走吧,我家老爷说了,退婚的事暂且缓一缓,不急这一时。” 白小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扇大门便重重关上。 她是不清楚什么退不退婚的,反正跟她没关系。 倒是这苏家怪磨叽的,婚事退了好几年还没退掉,不知是不是白家咬死了不退婚。 卢音妙问白小醒:“白老爷和白夫人似乎不太想见苏家的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小醒没主意,道:“前门进不去,要不咋们试试后门?或者找一找哪里有狗洞?” 卢音妙看着院墙,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不用这么麻烦,你跟我来。” ※※※※※※※※※※※※※※※※※※※※ 下一回,揭晓小醒的身世~ q60.白小醒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呢? a.前凸后翘 b.遇上帅哥 c.找到师父 d.回到现代 第61章 卢音妙拉着白小醒绕到府院的旁边,对白小醒道:“抓紧我。” 白小醒还没反应过来,被卢音妙拦腰抱起,只听到风声从耳边擦过,两人稳稳落在墙的另一边。 白小醒松开抱着卢音妙的手,有些腿软地说:“你下次要用轻功提前跟我说……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卢音妙不太懂她的意思,道:“既然正门不让我们进,这里墙又不高,我们干脆直接进来好了,速战速决。” 院子里突然出现两个陌生人,路过的小丫鬟见了,惊讶地喊道:“你们是谁?从哪里进来的?” 卢音妙一个闪身,捂住小丫鬟的嘴,将人制住。 “小姑娘,多有得罪了,我们有急事要见白老爷和夫人,劳烦你带路。” 小丫鬟被捂着嘴说不出话,白小醒担心她挣扎之中伤到人,小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同意带路,就点点头,但是不能大喊大叫。” 小丫鬟的眼里满是无助,生怕这闯入府的两人是凶徒,只得点头。 白小醒和卢音妙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放开了“人质”。 卢音妙手上拿着剑,小丫鬟光瞅一眼腿都软了,哪里敢跑,听话地带他们去找老爷和夫人。 此时的白老爷正在书房处理往来的信件,白夫人听说府外有苏家派来的人,连忙赶到书房。 白夫人心急如焚道:“老爷,苏府这次是不是铁了心要退婚了?” 白老爷捏了捏眉心,拿起手边的信道:“戚珂,这是苏夫人让人送来的,你看看吧……” 白夫人没有接,憋着一股子闷气坐下,道:“不必了,苏家什么心思,我又不是猜不到,不就是欺负我们抚柳失踪了这么多年。” “唉,可惜我白长虹只有抚柳一个女儿,若是有别的女儿,也许还能同苏家结亲。”白老爷顿了顿,又道,“但是戚珂,苏家等了好几年,如今苏二少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家。抚柳一日没找回,咋们总不能让人一直等下去,于理不合呀。” 即使过去了那么久,一说起丢失的亲生女儿,白夫人依旧泪眼汪汪。 “我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只是万一,万一哪日抚柳回来了,发现自己被退了婚,抚柳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白老爷长叹一口气,道:“你想这么多干什么?好了好了,别哭了,真有那一天再说吧。” 夫人不说话,低垂着头哭哭啼啼的,白老爷拿她没办法,从书桌前走出来,想好生宽慰她一番。 忽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原本以为是个不懂事的丫鬟进来了,没想到小丫鬟身后还跟着两个外人。 白老爷起身正想叫护院,白小醒拉着卢音妙挤进书房道:“你别叫,我们不是坏人!” 卢音妙贴心地关上房门,笑眯眯地说:“我们问完话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们的。” 白小醒伸出空空的两手,表示自己身上没凶器:“你们别紧张,坐下吧,听我慢慢说。” 白夫人不哭了,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出入自由的陌生人。 白老爷想了想,还是无言地坐下。 白小醒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道:“我这块玉佩是南城的手艺师傅做的,碰巧遇上苏家公子,我问了他是否知道是哪家人的,他却跟我说来苏城白家就会找到答案,所以我才到这儿来的。就想问问你们认不认得这块玉,你们是不是我爹娘的熟人……或者亲戚之类的?” 白夫人起身,缓缓靠近了些:“你且取下来,让我好好看看。” “行。”白小醒二话不说,将玉佩交给了外表和善的白夫人。 白夫人拿着玉佩翻来覆去地观察,越看心里越是激动,双手握紧玉佩问:“这块玉佩,你从何而来?” 又是这个问题?苏铁也问过类似的,搞得白小醒都怀疑这玉佩是不是她的东西了。 白小醒郑重地说:“之前出了点意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记得了,但是等我醒过来,我的家人都被杀害了,这期间玉佩一直在我身上,应该就是我的。” 白夫人捂住嘴,声音微微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白小醒尴尬地笑道:“原名我不记得了,我现在叫白小醒。” 她哪里晓得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叫什么名字,怎么可能那么凑巧同名同姓,若真如此,她真是要谢谢阎王爷煞费苦心了。 白夫人眼里期盼的光芒渐渐黯淡,她上前拽住白小醒的手腕,道:“你同我去内室。” 白小醒小小的往后缩了一下,发现竟然挣脱不开白夫人的手。 这白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白小醒忙道:“不必了吧,白夫人,你只要告诉我这玉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白夫人不依不饶地重复了一遍:“同我去内室,我就告诉你。” 卢音妙见状不妙,欲上前隔开二人,白老爷身手矫健,大步上前挡在卢音妙跟前,道:“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不劳烦你插手了。” 手腕被捏得有些疼了,白小醒咬了咬下嘴唇,无奈地说:“行,依你们。” 谁叫她是自己找上门的呢? 白老爷留下卢音妙在书房喝茶,白小醒则跟着白夫人到了一间无人的房间。 白夫人手上还攒着玉佩,她背对着光线,让白小醒转过身去。 白小醒提心吊胆地转过身,生怕白夫人对着她后脑勺下黑手。 但她转念一想,富贵人家的太太处理个外人,哪需要自己动手,交给下人就好了。 白夫人淡淡地说:“你把上衣脱了。” “啥?”白小醒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夫人语气强硬地说:“脱了。” 白小醒深吸一口气,心想:古代没有针孔摄像机神马的,她脱个衣服应该不会被人占便宜吧,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反正胸上裹着麻布,也不会漏什么,脱就脱! 白小醒很快脱掉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光着膀子站在白夫人面前。 少女光滑挺拔的背脊上,有三颗聚在一起的黑痣。 白夫人的手扶着白小醒的肩膀,哭得泣不成声,嘴里念叨着:“抚柳,是我的抚柳……” 白小醒只觉得冷,抱着胳膊道:“白夫人,打断你一下,我能穿衣服了吗?有点冷哎。” ※※※※※※※※※※※※※※※※※※※※ 没错,我们的白小醒其实就是白家大小姐白抚柳,虽然大家早就知道了,但是为什么当年郊外会出事呢,同行死的人又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q61.回到白家的白小醒会做什么呢? a.混吃等死 b.逃婚安排 c.嫁给苏铁 d.继承家业,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第62章 入夜,秋风微凉,白小醒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即使已经在白府呆了两天了,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日子。 白小醒轻手轻脚的起床,拿起挂在屏风上的外套,准备去外面溜达一圈,等走累了自然便困了。 迎着清冷的月光,白小醒穿过长长的走廊,倚在小桥边看水里的月亮,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一切都要从前天说起。 话说那天白小醒脱了衣服,白夫人激动得不行,一边替她穿好衣服,一边念念有词。 “抚柳,你终于回来了,爹和娘找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吃了好多苦?” 白小醒不适应她微凉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捂住她的手道:“白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白夫人摸了摸她的头,流着泪说:“傻孩子,我是你娘啊!” “不会吧?我爹娘不是出意外已经……没了吗?那当时死掉的人是谁啊?” 对于自己的新身份,白小醒一时接受不能。 卧槽,她居然是白府大小姐?那跟苏铁订婚的人,不就是她自己咯?! 白夫人牵住她的手,道:“不会有假的。你背上的三颗痣,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本白夫人还担心白小醒是心怀不轨的地痞流氓前来冒充,但女子背部是何等私密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若此女不是亲生女儿抚柳,也必定是见过抚柳,与她亲密的人。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爹。” 事实来得太突然,白小醒还没准备好,拉着白夫人道:“不用着急吧,我不会跑的。咋们慢慢走过去,我正好也有事情想问你们。” 白夫人擦掉喜极而泣的泪痕,点头同意了。 此时的白老爷在书房里转来转去,早已等得心急如焚。 看到夫人满面春风地走回来,夫妻二人交换过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老爷也是心情激动,用力捏住白小醒的胳膊,老泪纵横:“快六年了,你终于回来了!戚珂,这就是我们的抚柳啊,和你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卢音妙坐在一旁看得清楚,冷静地说:“白夫人和小醒确实有几分相像之处……” 从她刚进来的时候便这么觉着了。 一听她这样说,才止住泪水的白夫人扶着白老爷,又掩面哭了起来。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这些年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一股脑爆发了。 他们像世间所有丢失孩子的父母一样,被无数次的坚持和无数次的失望所折磨,早生白发,日渐憔悴。 白小醒最是见不得这种感人的时刻,心下一软,鼻尖一酸,泪意涌上心头。 白老爷和白夫人失而复得自己的孩子,而活在现代的白苏芮女士,却可能永远失去她的孩子,虽然她不一定在乎。但要是知道她的魂已经丢了,流浪到另一个世界,小姨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 白小醒吸了吸鼻子,拍拍两人的肩膀,道:“好了,爹,娘,你们也别哭了,先坐下歇会儿吧,我叫人进来伺候。” 卢音妙掏出干净的丝绢递给她:“给你爹娘擦擦吧。” 不等白小醒动手,白夫人很快擦干了眼泪,红着一双眼,笑道:“没事,你和你爹坐,娘去叫人。” 白小醒点点头,没再拒绝了,自然而然地扶着白老爷去椅子旁边。 不管怎么说,白老爷和白夫人都是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白抚柳没有气运再尽孝道,她这个借尸还魂的孤魂总要让她走得安心才是。 白夫人很快叫来丫鬟上茶,四人平复了情绪,终于能坐下好好说说话了。 白老爷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迫不及待地想弄清楚白小醒这些年的遭遇。 “抚柳,你可还记得你姨母和姨丈?” 白小醒连连摇头:“我之前受了点伤,鬼门关走了一趟,从前的事都记不得了。我醒来就看到周遭有好几具尸体,还以为就是我亲人……难道那几个人是我姨母和姨丈?” 白夫人端着茶碗,叹气道:“唉,可不是嘛。他们成亲多年膝下无子,又欢喜你得很,说你是多子多孙的命格,非要带你去很远的观音庙帮他们祈福。我和你爹可怜他们,便同意了。结果半路上出了意外,过了十天半个月你们渺无音讯,也不见回来,我们便派人去寻,结果只找到他们的尸首。” 白老爷的手搭在桌边,至今想起听闻悲讯的场景,仍然眼前发黑。 “是啊,我和你娘千里迢迢赶过去报官,还让仵作验了尸首,推断出是周遭的土匪下得毒手,只为了谋财害命。我们带着人把那附近仔仔细细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你的身影……所以,我们一直相信你还活着,只是行迹不明罢了。” “我和你爹从没放弃过找你,这些年花了不少精力托人四处寻找。可日子渐渐过去,我生怕你的模样变了,亦或是忘了回家的路……好在苍天有眼,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声,将你还给了我们。” 白夫人抚着胸口,很是感慨,说着说着眼里又泛起泪花。 光听她说话的声音,白小醒都感觉心里很沉重,不忍继续欺骗他们。 她全然不知当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惨案,阴差阳错让她附身在此,但若是拆穿白抚柳已死的事实,恐怕二老的心理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大喜大悲。 见她魂不守舍,白老爷以为勾起了她对往事不好的回忆,忙问:“对了,当年出事以后你去哪儿了,为何现在才回来?” 白小醒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大难不死,被过路的好心人收养了。那个人前段日子走了,我追查玉佩的事,一路就来到了苏城。” 白夫人欣慰道:“抚柳,这可是白家的大恩人呐,咋们定要重重谢他。” 说到百里昦渊,白小醒有些怅然。 她根本联系不上百里昦渊,更别说举家报恩了。 白小醒心烦意乱,想起另一桩恼人的事。 “对了,爹,我和苏家二公子苏铁是不是有一门亲事啊?” ※※※※※※※※※※※※※※※※※※※※ 细节可重温第1章、第5章。 第63章 白夫人面露难色,道:“你还记得这事?” 白小醒摆了摆手:“不是的。我们途经南城,恰好碰到过苏公子,我只听说他有一门亲事在苏城,而且那家小姐也姓白,并不知道是我跟他呀……” 白夫人又道:“苏公子怎会让你来苏城,莫不是认出了这玉佩是他们家的?” 白小醒惊呼:“他们家的?” 白夫人点头道:“是啊。” 白小醒不解,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如果玉佩是苏家的,那天在苏府,苏铁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让她到苏城白家找答案……难道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不好当面说? 白老爷摸着胡子道:“这玉佩是苏家在你满月之时送来的贺礼,同时也是定亲信物,意义非凡,苏家人不可能不记得。” “难怪~”白小醒碎碎念道,“看来苏家人也没那么待见我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嘛……” 恐怕苏铁对她的身份还存疑,所以让她亲自到白家对峙,也好弄清楚她是不是真正的白家大小姐。 白老爷和白夫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很显然,苏家因为忙着退婚的事,哪怕认出了这个玉佩是白家大小姐的东西,也不敢据实相告,捅破这层尴尬的窗户纸。 白老爷小心翼翼地问:“抚柳啊,你既然见过苏二公子了,你觉得他这人如何?” 白小醒如实道:“还行吧。虽然城府挺深的,但没什么坏心思。” 白老爷想了想,神总结道:“这么说,你是心悦他的?” 白小醒还没咽下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她擦干嘴角,道:“爹,你哪儿听出来我喜欢他?我明说吧,我不喜欢苏公子,也不需要他喜欢我。” 她穿越过来这么久,自始至终喜欢的人也只有百里昦渊一个。 也不知道这个便宜师父跑哪儿去了,江湖这么大,一点音讯都没有。 白小醒解下玉佩放在一旁,道:“我看这门婚事取消吧,反正苏家想退,干脆遂了他们的愿。” 白老爷没想到她如此果断,倒是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点了点头。 白夫人可不干了,忙道:“老爷,退婚可不是小事,若是传出去了,丢咋们白家的面子是小,坏了抚柳的名声是大!” 白小醒拍着大腿道:“哎呀,娘,你怎么还不明白,苏家正是给我们留面子,才稳了这么多年一直没退成婚。这次我能回家和你们相认,也有人家的一番‘苦劳’,咋们知恩图报,不如圆了他们解除婚约的梦想。” 白小醒跟白夫人想得可不一样,她可没忘记当年柳之舟说的那番话。 什么就算没死,十有八九被山贼土匪掳走了这种话,想来就生气。 而且她那时候失踪才多久啊,苏家就迫不及待的让人来退婚,这么势利眼的婆家,她才不嫁呢。 白老爷再迟钝也能觉察出白小醒对苏府的不喜欢,既然女儿不喜欢,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他拉着夫人的手道:“好了好了,此事暂且不谈,抚柳回来是大喜事一件,你先让下人给她们收拾住处,今晚好歇脚。还有这位同行的姑娘,不知怎么称呼?” 卢音妙抬手抱拳道:“小女子卢音妙,和令千金巧遇,结伴行走江湖。” 白老爷和白夫人起身,一同向她行大礼。 卢音妙忙弯腰去扶,道:“二位这是做什么?晚辈承受不起啊。” 看着这对老夫妻卑躬屈膝,白小醒很不是滋味,也去扶他们。 白老爷道:“卢姑娘,多谢你这段时日对抚柳的照顾。若是不嫌弃,不如在府上暂住些时日,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卢音妙大方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卢音妙要留下,白小醒自然没了要走的理由。 白夫人心中欢喜,高高兴兴地带着丫鬟亲自去收拾别院。 白小醒和白老爷说想在府里逛一逛,白老爷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让管家带着她们四处看看,幻想能唤起白小醒遗忘的往事。 转眼两天就过去了。 白夫人平时不出府,来白小醒现在住的院子最勤,一会儿给她送糕点或者参汤,一会儿带裁缝来给她量身裁衣,整日神采奕奕,没片刻闲着。 光是对着他们充满怜爱,如同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白小醒就没办法拒绝白老爷和白夫人的请求,大小事上任由他们做决定了,自己活得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这不,便宜爹还说下个月给她办接风洗尘宴,到时候和她的寿宴一起。 白抚柳的生日在十月初十,意味着她至少还要呆将近一个月。而且为了能在寿宴上完美亮相,从后天开始她就要跟着先生学规矩了。 白小醒觉得自己就像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看似光鲜亮丽,却哪儿也去不了,心里不自在,还不如在外漂泊的简单日子。 扪心自问,白氏夫妇对她是真的好,可她还是很难适应白府陌生的环境和人。 今天下午她和卢音妙在凉亭喂鱼的时候,有两个小家伙不小心把蹴鞠扔到凉亭里,两个人推搡了好久不敢上来拿,白小醒把球递给他们,想和他们玩一会儿,岂料两个小鬼转身就跑,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白小醒一问伺候的丫鬟才知道,这对双胞胎是姨娘生的。 姨娘当初趁老爷喝多了酒有了夫妻之实,老爷酒醒以后完全不待见她,哪怕后来生了孩子,母子三人也是低调的活在府里,从不惹是生非。 白小醒望着手上的蹴鞠,仿佛预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哪怕没了苏家,也会有张家、李家、王家……运气好,她能嫁个老公当大房,但还是避免不了老公娶小妾,从此过上勾心斗角的宅邸生活,多么可悲啊。这不是她想要的。 白小醒沉沉地叹了口气,忽然肩上多了一只手,吓她一跳,幸好倚着栏杆,没腿软一屁股坐下去。 借着黯淡的月光,白小醒辨认出来人,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音妙,你怎么也没睡?” ※※※※※※※※※※※※※※※※※※※※ 晚上还有一更哦,大概会晚点~ 第64章 卢音妙拽了拽身上的月白色外套,道:“府上的床太舒服了,反而睡不着。你呢?” 白小醒沿着小桥边缓缓往平地走,叹道:“我只是拿不准主意……你说我回白家当个大小姐,真的是个好的选择吗?” 卢音妙跟上白小醒,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其实你别说,我还挺羡慕你的,或许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妒忌你有这样的家世。” 白小醒抬头仰望星空,感慨道:“嫉妒我什么?白家再有钱,也是白老爷和白夫人的,跟我有什么干系呢?” “白老爷和白夫人身体康健,正值壮年,他二人夫妻恩爱,待你也好,还不够令人羡慕啊?” “好是好,但人可能都贪心吧,越想得到的东西反而越是得不到。” 卢音妙凑到她跟前,取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还伤感起来了?” “还不是娃娃亲的事,一天不退婚,我心里总是不踏实。”白小醒揪住袖口,道,“我真的很害怕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一想到要跟他同床共枕,往后还要生儿育女,我就浑身不舒服。” 白小醒是崇尚自由恋爱的那一卦,自然吃不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 卢音妙开解她道:“以你的家世,要想找个喜欢的郎君还不容易吗?” 说到这喜欢的郎君,白小醒恨恨地踢了脚边的石子出气。 坏师父,混蛋师父,居然扔下她就走了!哼,等找他问清楚重生的事,她也要玩一回失踪,让他干着急找不到她! 两人穿过一小片灌木,卢音妙继续道:“再说,这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一定合适。想我娘就是为了心爱的男人离家私奔,结果生下我没几年,我爹在外风流,被人家的丈夫活活打死,我娘没办法带着我改嫁,只能把我送去月娥宫。如果她当初听话嫁给另一个男人,也许现在的处境全然不同了。” 这是白小醒第一次听卢音妙提起自己的童年过往,没想到她也是个可怜人,跟火徒差不多,一个早早没了娘受欺负,一个失去亲爹少了依靠,走投无路都上山学武了。 某些方面来说,卢音妙和她又很像,从小经历丧偶式育儿,身边能接触到的男生少之又少。 白小醒看着她道:“也许是我还抱有一丝妄想吧,如果不能遇到真爱,我爱他他爱我的,那我宁可单身一辈子,永不向外界的眼光低头!” 卢音妙笑道:“我没想过嫁人,只想等到明年回宫,帮师父处理宫里的大小事务就好。在这方面,我可没你有胆量~” 白小醒勾了勾她的下巴,趁机揩油:“你说你啊,大好青春不浪费,长得这么美,居然清心寡欲想当一个道姑,真是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男人要伤心死咯~” “你还笑我!”卢音妙轻轻拍掉白小醒的手,露出少女的娇羞。 白小醒继续夸道:“说实话,我要是个男人啊,绝对把你娶回家,光坐那儿就好看!” “我又不是个瓷器,好看有什么用。” 两人说说笑笑,漫步在凉薄的夜色中。 和卢音妙交流一番过后,白小醒打定主意不能继续在白家混吃等死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白小醒收拾好包袱,准备去和白老爷和白夫人暂时告别。 白老爷和白夫人一听说她要走,着急地问:“是不是家里呆的不舒服?你还缺些什么,我们立马让人去买。” 白小醒把百里昦渊收养她的事简单说了,只说是去秋叶山找师父。 白老爷和白夫人一琢磨,这位师傅是他们家的大恩人,早晚要请回府里款待的。 好在秋叶山离苏城不远,半个月足够往返了,只要女儿寿宴前回来,倒也没什么大碍。 白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还想安排下人跟着白小醒一同去。 行走江湖还带着丫鬟和家丁的,怕不是彪啊!明着告诉人家自个儿有钱,吸引坏人前来打劫。 白小醒一个头两个大,答应了白夫人一堆要求,方才劝退她别派人跟着。 而她只提了一个要求:回来后主动和苏家解除婚约。 等白小醒走到白府门口已经快晌午了,白夫人硬留着她和卢音妙吃完午饭再走。 还没出发,白小醒的精力就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最后在白氏夫妇泪眼婆娑的注视下,白小醒和卢音妙终于骑上马渐行渐远。 —————— 就在白小醒和卢音妙赶往秋叶山的同时,远在南城的苏铁得知,府上收到了一封来自白府的宴请帖。 不出他所料,白小醒就是白家失踪在外的大小姐——白抚柳。 白家广发请帖,为的就是庆祝这一桩大喜事。 苏夫人知晓请帖一事,有意要叫苏铁来商量婚事。 苏老爷松了口,苏铁的禁足总算是解了。 虽然那日苏夫人便觉得儿子不太对,但今日他顶撞苏父格外异常,甚至说出了白氏不退婚,他便娶白氏之女的荒唐话。 苏老爷是过来人,也曾有过年少心动,训斥了苏铁几句,默许让他最后任性一回。 一旦白家愿意退婚,苏铁必须老老实实回来和知府大人的千金成亲。 满怀希冀的苏铁夜以继日赶去苏城,却得到了一个令人焦心的坏消息——白小醒根本不在府里。 —————— 秋叶山不过几百米高,从山脚往上看,入眼之处,是层层叠叠的红,其中还掺杂着几许橙色和黄色。 山下有零星的马匹和马车,大多是闻名前来观赏的文人雅士。 白小醒和卢音妙找了棵树把马拴住,慢慢往山上爬。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小醒感觉自己都快迷失在这片枫叶林里,她停下脚步,扶着树干喘了口气。 “要不,我们找人问问吧,看有没有去红叶山庄的捷径。” 卢音妙提着剑,站在原地听声辨位,抬手指向右边:“那边有打斗声,应该有人,我过去看看。”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白小醒踩着落叶,快步追上卢音妙的步伐。 ※※※※※※※※※※※※※※※※※※※※ 下一话:久违的面孔! 第65章 白小醒和卢音妙轻手轻脚地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悄悄观察着正在打斗的陌生人。 其中一人使剑,着灰色长袍,另一人使双刀,着红黑色劲装。 数次过招之后,用刀的人明显占了上风。 二人隔得有点远,白小醒听不清楚他们口念絮叨着些什么,倒是卢音妙耳力过人,听的一清二楚。 “不够快,不够快!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可恶……” “哈哈哈,不拼尽全力,你的小命可就要没了!” 面对双刀疯狂的进攻,剑客抓住一个喘息的机会,终于使出了毕生绝学。 然而在这双诡谲的大刀面前,花里胡哨的剑招没有丝毫的威胁性。 伴随着剑身脱手,双刀极快地逼近剑客的脖颈,宣告着这场比试已经决出胜负。 刀者收回手,略感失望地说:“你输了。按照我们约定好的,你自我了结吧。” 输掉的人手锤地,不甘心地问:“到底是谁派你来索我性命?” “没人叫我来,只是听说你们杨家的刀法出神入化,当得上庐山一绝,我才来找你偷学几招。”刀者狂道,“不过看样子,你们杨家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你是个疯……”剑客话还没说完,吐出一口鲜血。 刚才打斗过程中没受外伤,他竟不知何时受了内伤。 此人的内力深不可测,刀法也是霸道无比,一朝败北,恐怕在劫难逃了。 刀者将刀收回背上的刀鞘,捡起地上的剑,慢慢走近瘫坐在地的剑客。 他脸上笑着,说出残忍的话:“我不杀你,但你输了,就不配再活着。” 不好,这是有血光之灾! 卢音妙扯了扯白小醒的袖子,小声道:“小醒,我们走吧。” 白小醒略感惊讶:“为什么,我们不找他们问路了吗?” 卢音妙没多解释,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奈何两人撤退的动静太大,被剑客和刀者同时发现了。 刀者抬起头,朝白小醒离开的方向瞅了一眼。 看身形,是两位年轻的姑娘家,其中一个好像还会武功。 趁刀者出神的片刻,剑客拿起自己的剑,起身奋力直追白小醒和卢音妙。 卢音妙听到身后的动静,恨不得立刻用轻功拉开距离,可是白小醒全无武功,不能扔下她不管。 白小醒被拽着越跑越快,脚下一绊,狠狠摔了狗啃泥。 她往山下滚了好几圈,眼疾手快扒住一棵树干才停下。 这几圈把白小醒摔懵了,整个人站起来还晕晕乎乎的,没等她彻底清醒,脖子就从后面被人勒住了。 “小醒!”卢音妙大喊一声,正欲上前,但剑客抵在白小醒脖子上的剑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剑客挟持了白小醒,对刀者吼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刀者轻蔑一笑,道:“比试前我可是和你约法三章,输了不能后悔。如今你向手无寸铁之人出手,就不怕败坏了你杨家的武德?” 剑客冷笑道:“哼,我不讲武德,还不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设计陷害我。约我来秋叶山比试是假,取我性命是真!” 白小醒被他挟持,一动不敢动。 她第一次距离真刀真剑这么近,这位输了还嫌丢人的剑客只要稍微一用力,她的脑袋就人头落地了。 白小醒弱弱地说:“大哥,我跟你们不认识,就是个问路的,不如放了我吧?” “闭嘴!”剑客呵斥道。 见软的不行,白小醒只能来硬的。 她拿出气势,大声道:“我跟你啊,我师父是百里昦渊。百里昦渊你听过吧,江湖人称百里公子,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让你好过的!明白了的话,赶紧放了我。” 剑客不说话,刀者也不说话,静谧的四周回荡着白小醒的声音。 从祁山回到秋叶山,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昔日熟悉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他孤身一人前来,没了饮酒作乐的伙伴。 百里昦渊手上握着空空的酒壶,醉倒在石头上。 忽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似乎听到了他的名字。 是白小醒! 百里昦渊的眼中瞬间恢复了三分清明,顺着声音的来源,快速飞身而去。 这方,剑客把无辜的白小醒当做了谈条件的人质。 “今日你若放我一马,下山后我便放了这位姑娘!” 刀者仿佛听到了笑话般放声大笑:“哈哈哈,看来你不仅蠢,而且坏,杀了你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见刀者要拔刀,剑客拖着白小醒往后退了几步,阴狠道:“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刀者望着剑客的身后,忽然选择放开了刀柄,摊开手道:“随你。反正这个人的性命和我无关,倒是和百里昦渊有不小的关系,你杀了她可别来诬陷我~” 闻言,剑客看向怀里白小醒,迟疑了一下。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剑客身后的卢音妙飞身上前,毫不犹豫地挥剑斩断剑客的右臂,拽着白小醒的衣领,将人拉到一旁。 白小醒和持剑的手臂一起摔倒在地。瞅到还在飙血的断肢,白小醒立刻甩开断手,吓得哇哇直叫。 这么血腥的场面,哪怕她以前在竹屋也没看过。 刀者手起刀落,一刀贯穿了剑客了胸口,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刀者不满地说:“啧,杀这种人,都脏了我的轻鸿。” 剑客已死,卢音妙回到白小醒身边,关心地问道:“小醒,你没事吧?” 白小醒捂着脸,不敢睁开眼看,怂兮兮地问:“那,那个人死了吗?” 卢音妙又回头确认了一眼,道:“死了。” 刀者靠近了,蹲下身子轻轻掰开白小醒的手指,一改方才的乖戾,嬉皮笑脸地说:“小醒妹妹,几年不见,你变得这么胆小了?” 小醒妹妹?好熟悉的称呼…… 白小醒眼前一亮,盯着刀客俊俏的脸庞,不敢置信地说:“你是火徒?!” 刀者意味深长一笑,道:“正是,正是!” “你怎么长变了?”白小醒脱口而出。 原本瘦弱白皙的少年,如今变成了一个麦色皮肤,身材健硕的刀客,前后不过五年多的光景,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难怪白小醒第一时间根本没认出他来。也不知他在外流浪这些年,到底经历了啥? 火徒捏着下巴,自恋地问:“哦?难道我长得更俊了?” 白小醒啐道:“还长俊了,我看是长残了才对!” ※※※※※※※※※※※※※※※※※※※※ 锵锵,久违未登场的就是咋们的火徒小老弟了,下一话也会有师父打酱油。 百里昦渊:我戏份越来越少了…… 作者:起点男主到了晋江,是这个待遇的(笑) ps:最后新书《好久不见》预收中,感兴趣可以点专栏看看,完整版文案还没放出来,大概是奔三女子相亲对象其实是高中暗恋对象表弟的二三事,现代都市穿插校园回忆小甜文。 第66章 火徒不怒反笑,仔细查看白小醒的伤口,道:“幸好没被伤到。” 白小醒摸了摸脖子,果然没血,长舒一口气。 火徒搭了把手,拉着白小醒起身,看向卢音妙:“这位是?” 白小醒拍拍屁股上的灰,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月娥宫的卢音妙卢师姐,跟你差不多大。” 火徒点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番,称赞道:“音妙仙子婀娜多姿,美若天仙,武功也不错,不愧是江湖男儿觊觎的对象啊。” 白小醒一拍脑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傻子,那叫钦慕,不叫觊觎。 卢音妙浅浅一笑:“谬赞了,承蒙大家看得起音妙。” 火徒客客气气地说:“音妙仙子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若是报上另一个名字,你大抵清楚了。” 卢音妙同样客气地回应:“愿闻其详。” 火徒道:“行走江湖多有不便,便用了‘凤洲’这一化名。” 听到这个名字,卢音妙的瞳孔微微一收,逐渐有了些印象。 是了,之前师妹写信说碰上过一个使双刀的刀客,名叫凤洲,最爱四处向人讨教武功,痴醉武学,甚至有些癫狂。师妹因为武功不济,没被凤洲放在眼里,反倒逃过一劫。 白小醒猜想,火徒是不想让他爹火龙果大将军晓得自己的行踪,才暂时易名。 毕竟火徒这个名字,可不像张三李四这种一抓一大把,但凡他有点名气,早晚被他爹逮着。 卢音妙淡淡地说:“凤公子的英雄事迹,音妙也曾听闻一二。” 受不了他俩客套的商业互吹,白小醒推搡着二人赶紧离开。 “这儿死了人血腥味儿这么重,别傻站着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走出二十多米,白小醒方才问火徒:“你怎么会在秋叶山?还要打要杀的?” 火徒抄着手,故作委屈地说:“我和那人约好了比试,谁输了谁自我了结性命,是他出尔反尔,小醒妹妹不能怨我啊~” 白小醒喝道:“你小子真是能耐了,忘了当初怎么被我师父暴揍的?现在改了名换了姓,你就要上天啦,到处兴风作浪!” 仗着自己对他有恩,白小醒在火徒撕破脸的边缘反复试探。 火徒不以为然道:“为了早日打败你师父,我自然得多积累些实战经验不是?” “得,你爱咋咋滴!”白小醒懒得同他纠缠,问道,“对了,秋叶山你熟吗?知不知道走哪条路能去红叶山庄?” 火徒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说:“小醒妹妹,秋叶山和红叶山庄有关系吗?红叶山庄不在秋叶山啊……” “啊?”白小醒直接愣在原地。 师父喜欢秋叶山的枫叶,山庄又叫红叶山庄,白小醒自然而然将两者联系到一起,一直以为红叶山庄修在秋叶山。 结果这两者之间半毛钱关系没有,难道师父的大本营还挪窝了不成? “不过巧了,虽然你走错了地方,但是碰上了对的人!”火徒拍了拍胸口,道,“我知道红叶山庄在哪儿,还知道怎么走。” 白小醒充满期待地问:“真的?!” 火徒点了点头,十分欠揍地说:“嗯,只要你说几句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白小醒翻了个白眼:“爱说不说……我还不信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问别人去!” 见白小醒大步往前冲,人高马大的火徒瞬间乖得跟小狗一样,跟在白小醒身后道:“哎~跟妹妹你闹着玩的,红叶山庄在东州城,离这儿不远,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骗我们你是狗!” “骗你不仅我是狗,我儿子也是狗!” “切~你愿意你儿子还不乐意,坑儿子呢你!” 白小醒和火徒一路吵吵嚷嚷地往山下走,同行的卢音妙并不觉得烦,反倒想起了往日师门里的喧闹日子。 唯有一点让她感觉不舒服,那便是从他们方才离开之时,就有一道不知来自何处的神秘视线盯着她们。 卢音妙抬头,和火徒有一闪而过的眼神交集,双方心照不宣。 看样子,她们是被人盯上了! —————— 百里昦渊赶到时,白小醒已经被人救下,但他万万没想到,救下白小醒的人是卢音妙。 自前世匆匆一别,今世他再也没见过卢音妙。 一方面是不想牵连她受无妄之灾,毁了她的武学之路;另一方面,月娥宫同他无冤无仇,百里昦渊不想将无辜的门派卷入这场复仇之中。 多年不见,卢音妙的高贵冷艳不改当年,似比前世更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小醒到秋叶山已经够令他惊异,而她和卢音妙结伴同行,更是让百里昦渊诧异无比。 近两个月不见,便宜徒弟的下巴都尖了,像是瘦了不少。 能一路走到这么远的北边,恐怕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也不知这二人怎么认识的,还跑到秋叶山来…… 百里昦渊的身上还带着酒气,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眼下现身太不合时宜,他不动声色的隐藏于暗处,将白小醒和火徒的谈话听了去。 原来火徒居然就是凤洲,凤洲就是火徒。 这小子假装被山庄招揽,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他背上那对刀,倒是很有意思。 听到白小醒说要去红叶山庄,百里昦渊心里咯噔一下。 他就知道,这个徒弟不安生,果真还是被她找来了。 东州城与秋叶山相隔三百里,四五天的路程便到了。 百里昦渊才从祁山回来,绕道来秋叶山,正打算歇两天就回山庄。 与欧阳鼎天交手时所受的内伤还需时间调养,短期内他不能太过消耗内力。 明处有火徒和卢音妙保护,白小醒的安全不成问题,百里昦渊决定暗中跟随他们,不到万不得已再出手相助。 ※※※※※※※※※※※※※※※※※※※※ 师父很快回归正轨! 第67章 翌日,白小醒三人结伴同行,骑马去往东州城,途中路过一条小河,便停下来歇脚。 白小醒取下水袋,打算去河边装点干净水,卢音妙和火徒坐在大石头上休息。 待白小醒走远,火徒装作无意地问卢音妙:“音妙仙子可知小醒去红叶山庄做什么?” 卢音妙默默地吃了口饼,道:“凤洲公子还不知道吗?” 火徒轻笑道:“我若是知道,何须问你。” 卢音妙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如此,你直接问小醒不是更快?” 火徒顿了顿,挡住嘴型道:“我并非不想……只是从昨天开始,我们就被人跟踪了。刚才小醒离开,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才消失,我还不确定这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不如趁现在同你说清楚。” 卢音妙放下手,表情略微严肃。 “我跟你有同样的感觉不假,但此人武功极高,真动起手来,恐怕你我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再厉害的大虫也怕被拔了牙,伤不了人。这人用轻功跟了我们一路,只怕现在是精疲力竭了。” 火徒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但卢音妙并不想盲目出手,打没把握的仗。 她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他不肯露面,我们按兵不动便是。” 火徒活动着腿脚,道:“我没意见,但若发生什么意外,你要第一时间保护小醒。” “自然。”卢音妙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总感觉他话中还有话。 眼瞅着白小醒起身往回走,火徒扭头看向卢音妙:“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呢。” 卢音妙迟疑了一下,方才道:“小醒说要找她师父,我只是陪她来罢了。” 火徒皱着眉问:“她师父?” 卢音妙道:“嗯,昨天听小醒提起,我才知她是百里公子的徒弟,之前倒是从未听她说过,我也不知百里公子居然还收了徒弟。” 火徒捏着下巴问:“你见过百里昦渊了?” 卢音妙轻摇着头:“从未见过本尊。不过,我确有几分期待外人口中风流倜傥,冷若冰霜的百里公子,到底是什么样?” 听完这话,火徒陷入了思考。 白小醒要找师父,意味着她和百里昦渊暂时分开了,而她去红叶山庄找人,至少得到了某种讯息,百里昦渊在红叶山庄。 这不由让他怀疑,红叶山庄迟迟未露面的神秘庄主究竟是何身份,和百里昦渊又是什么关系?莫非…… 白小醒提着水袋过来,见他俩聊得正欢,笑眯眯地问:“欸,你们聊什么呢?要不再休息会儿?” 火徒立马换成平日轻浮的样子,道:“我就打听打听,月娥宫的姑娘是不是都长得那么好看~” 真是老色批了。白小醒抿了抿唇,倍感无语。 “你要是觉得太闲了,咋们今天就多赶点儿路,我可不想晚上睡郊外。” 听她这么说,火徒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喊:“好啊!我也想快点到东州,不如我们比一比谁骑得更快?” 白小醒把水袋扔到他身上,嗔道:“我又不会武功,骑太快根本拉不住马!” 火徒凑上俊脸道:“那要不,你跟我骑同一匹马?” “想得美!”白小醒狠狠剜了火徒一眼,快步绕开了他。 不远处,藏身树上的百里昦渊不由松了口气。 一时竟分不清,是因他们不再加快进程,还是因白小醒坚决的回答放下心来。 —————— 虽然白小醒嘴上叫得最欢,但她的体力压根没法和另外两个人比。 一连骑了好几天马,腿快成o型腿不说,屁股也怪疼的。 天还没黑,白小醒便打算找客栈投宿。 好不容易遇上一家客栈,白小醒说什么都不走了,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 刚进店没多久,天上下起了雨。 白小醒喝着热茶暖身子,抬头道:“幸好我们没继续赶路,不然肯定淋成落汤鸡了。” 话音未落,十几个身形彪壮的大汉涌进客栈,身上或多或少淋湿了些,叫嚷着让掌柜上茶。 看着那伙人在大厅坐下,火徒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双目藏不住心中的厌恶。 白小醒道:“我们叫点吃的吧,吃完今天早点休息。” 卢音妙点头表示同意,倒是火徒望着陌生人出神,白小醒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小声问:“你熟人?” “熟,相当熟。”火徒冷笑道,“鼎天教的衣服,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的衣服样式还是没多大变化。 知道火徒和鼎天教不对付,白小醒忙道:“你别乱来啊,他们人多,动起手来我可帮不上忙。” “放心吧,不用你帮忙。” 不等白小醒反应,火徒便起身大步朝鼎天教弟子走了过去。 就在刚才,他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教训了这群人模狗样的家伙,又能引出这两天跟踪他们的人,好分辨出对方是敌是友。 火徒动静不小,鼎天教弟子早已注意到他。 这行人中带队的是教主座下三大弟子之一——夏朴,其余人等唯他马首是瞻。 夏朴的余光虽瞟见不善的来者,仍是不动声色地稳坐在位置上。 他下山是奉上面的命令,带人四处搜寻夜袭鼎天教的黑衣面具男,旁的小杂碎不值得他们动手,以免暴露了他们私下的行动。 火徒边鼓掌边嘲讽道:“不愧是鼎天教中有名望的弟子,面对敌人丝毫不慌乱。” 夏朴头也不回,问道:“阁下是?” 火徒拽拽地回答:“我叫凤洲,是红叶山庄的弟子,想必您有所耳闻了。” 夏朴眼一闭,不屑地说:“哦?我们鼎天教向来不插手江湖之事,这个红叶山庄倒是没听说过呢。希望阁下见好就收,不要自取其辱。” “呵,没关系。没听过并不妨碍我收拾你们……”火徒从背后拔出双刀,笑道,“毕竟,你们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话彻底惹恼了鼎天教的弟子,十多个人同时站起来,一眼扫过去,何等的气势十足。 夏朴的佩刀放在右手侧,他并没有去拿,只是抬手轻轻一摆,其他人立刻拔刀朝火徒冲去。 激烈的打斗一触即发,刀与刀碰撞摩擦出的火花让白小醒心惊胆战。 ※※※※※※※※※※※※※※※※※※※※ 明天继续更新~有了点点存稿说话就是了不起(挺直腰板) q67.火徒能单挑赢鼎天教弟子吗? a.能,相信男二的武力值 b.不能,他是个演员 c.夏朴还没出手,目前五五开 d.能不能不重要,师父可以就行 第68章 火徒的双刀一青一红,在混乱的交战中格外显眼。 他的步法和刀法诡异无比,以刁钻的角度接下了鼎天教弟子的攻击,同时又借力使力将人击退。 白小醒没有武学根基,看不出来实属正常,但卢音妙却能看出其中异样。 以之前所见,凤洲的武功远不止如此,现在的他却好似在同人玩耍般,招式虽然凌厉,次次留了三分寸劲,根本不致命。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鼎天教弟子,就算是车轮战,也能将他的体力一点点儿耗尽。 到那时,恐怕那个坐着的男人才会出手补上致命一击。 白小醒担心的正是这个,张嘴想让卢音妙帮忙。 但她转念一想,此事是火徒的私事不说,打架斗殴也是他一嘴挑起的,不应该拉卢音妙下水。 两人四目相接,二话不说起身往后撤。 卢音妙忽然想起白日里凤洲说的话,举起剑挡在身前,将白小醒护在身后。 鼎天教弟子也不笨,在火徒轻松挡下他们的第一轮攻击之后,立刻调整阵型,三番五次攻其面门,闪躲间火徒不免被刀尖剐蹭到,手臂和腿上划了不少浅浅的伤口。 客栈掌柜和他的妻儿见事态不妙,早躲得没影了,偌大的厅堂,只回荡着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白小醒虽然忧心,更怕一出声便让火徒分了神,遭到那些人的偷袭。 被围在其中的火徒表面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对夏朴说:“你们鼎天教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招,我都没认真和你们打,等会儿伤了惨了可别怨我。” 夏朴轻蔑一笑,道:“狂妄的小子,明明你现在连站稳都困难,还在这儿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蒜!” 火徒横砍竖劈,和周围的鼎天教弟子保持一定的距离,刚防了后面的袭击,面前又有刀斩下。 诚如夏朴所言,他的形势并不好,这些叫不上名号的普通弟子别的没有,毅力倒是很足,比那些虚伪狡猾的高手可难缠多了。 火徒不甘示弱地回怼:“我是不是装蒜,不如你亲自来试试!你若是不敢,也行,跪下来叫我两声爷爷,今日我便放过你!”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一直隐忍的夏朴额上青筋暴起,脸颊赤红,显然是发怒的前兆。 “臭小子,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夏朴杀气腾腾地提起刀,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今天我要亲手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 火徒回敬道:“打肿脸充胖子,当心你的小命!” 小杂种是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名字,原先在将军府大家都这么叫他,后来在鼎天教欺负他的家伙也这么叫。 鼎天教不愧是让他厌恶一辈子的门派,可真懂他的逆鳞所在,次次都能惹恼他。 夏朴挥刀袭来,口中大喊道:“大言不惭!” 火徒神色一变,握紧手中的双刀,灵巧地躲过,迅速和夏朴拉远距离。 他脚下一停,又快步蓄力跳起,用力从正面砍下,夏朴右手举起刀,左手抵在刀背上,勉强承受住这惊人的力道。 没想到,这个叫凤洲的小子,力气居然这么大,完全是怪力!但刀尖上舔血的事,可不是靠谁力气大就够了,为了取胜偶尔用些手段也很有必要。 火徒飞起一脚揣在夏朴的胸口,夏朴似安然无恙地后退了两步,啐了一口,道:“小子,你的实力不过如此,现在求饶,爷还能给你和那边两个小姑娘留个全尸!” 突然被cue,白小醒心里慌得不行。 她就说,鼎天教这些人怎么没对她和卢音妙出手,估计是想解决了火徒再对她们动手。 白小醒悄悄拽了拽卢音妙的衣服,示意她往楼上跑,楼上有窗户,再不济她们还能跳窗骑马跑路。 卢音妙点了点头,两人扭头就往楼上跑,不料方才盯防火徒的鼎天教弟子脸上满是垂涎之色,迅速围了上来,将她们围困在楼梯间进退不得。 火徒冷言冷语道:“打不过我就找女人撒气,你们鼎天教真是好本事!” 夏朴瞪大了一双牛眼,转过头诡异一笑,道:“巧了,我们师兄弟在山上已经太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你这两位女伴倒是长得貌美如花,不好好享受一番,岂不是太可惜了~” 意识到他们想做什么,火徒面色一沉,狠狠道:“你们敢!” 夏朴仰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小子,今日不仅要取你狗命,这二位姑娘的清白兄弟们一并收下了!” 他们本是潜伏九垣国境内的度周国士兵,全都正值壮年。 长年累月呆在祁山上,没有女人消遣作乐,自然寂寞多时。 如今碰到两个撞上门的美人胚子,就算他夏朴忍得住,恐怕这些弟兄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白小醒掏出随身携带的红鸠,大喊道:“别过来!” 嘴上喊得有多大声,白小醒心里就有多虚,体格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打起来,她这小身板一拳就被撂倒了。 卢音妙拿着剑,冷眼观察着这些人细微的动作。 以她的武功若想脱身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带着不会武功的白小醒,搞不好三人都被擒住。 “你们的对手是我!”火徒一跃而起,大喊着朝夏朴砍去。 夏朴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向空中洒出绿色的粉末。 卢音妙预感不妙,忙按住白小醒的头:“快屏住呼吸!” 纵使卢音妙立刻闭气,还是不小心吸入了鼎天教其余弟子洒出的粉末。 这绿色粉末的效力极快,火徒浑身像灌铅一般,手脚十分沉重,甚至有些不听使唤。 与之同样感觉的,还有竭力维护着白小醒的卢音妙。 待粉尘散去,夏朴得意地说:“玉骨软经散的滋味如何?现在你连抬手都困难,还想跟我动手?” 说罢,他一脚踹在火徒的膝盖上,火徒重心不稳,往后倒下撞碎了桌子。 玉骨软经散是针对高手的利器,只对会武功的人有效用,紊乱其丹田内力,武功越高反而越受其害。 反而像白小醒这种武学小白,即使不小心闻到了,也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卢音妙抓着白小醒的手,道:“小醒,你掐我一把!” 她必须保持意志清醒,如果她也倒下,今日怕是要折在这些奸贼手中了。 面对着渐渐靠近,不怀好意的鼎天教弟子,白小醒赶紧晃了她两下。 “音妙,你坚持住,我们不能呆在这里,赶紧……啊!” 白小醒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抓住后衣领,毫不留情地摔向旁边的木桌。 背脊仿佛断成了好几节,白小醒疼得龇牙咧嘴,她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被夏朴擒住双手,按在桌子上。 ※※※※※※※※※※※※※※※※※※※※ 火徒把自己玩脱了?! 下一话:小醒危! 第69章 卢音妙和火徒想上前相救,然而其余的鼎天教弟子蜂拥而上,将他们牢牢围住,暂时脱不开身,光是同他们纠缠就要花费不少精力,白小醒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刹那间,白小醒脑子里闪过十多招百里昦渊教她的擒拿术,可惜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没有机会让她完完整整的展示。 夏朴力气很大,对上白小醒这种不会武功的小丫头,一只手就能制服。 白小醒的手上宛如戴了镣铐一般,被固定在桌上抬不起来,不死心的她比划着手上的匕首,试图扎伤夏朴得以脱身。 咬紧后槽牙的白小醒竖起红鸠,用尽所有力气朝他的小臂刺去。 锋利的匕首划破衣服和皮肤,夏朴“嘶”了一声,收紧双手道:“小丫头片子真厉害啊,还会给爷挠痒痒!” 白小醒吃疼,不得不松开了匕首,手腕处的骨头仿佛要被挤压碾碎一般,可她偏咬着嘴唇不肯出声求饶。 注意到掉落在地的匕首,夏朴神色一变,单手锁住白小醒的双手,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大声质问:“这把匕首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 白小醒不肯说。 她并不傻,匕首是师父送她的,这人认出了匕首还对她施加暴力,明显不是和百里昦渊交好的,如果说出实情,就算他们侥幸活下来,也可能会被当做威胁百里昦渊的棋子。 夏朴可不好糊弄,他双眼一眯,狠狠道:“这匕首是度周国圣女的圣物,说,你到底从何得来!” 什么圣女不圣女的,关她什么事?白小醒紧闭着嘴,不吐露片字。 牙齿不小心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席卷了整个口腔,白小醒向夏朴吐了一口口水,一副誓死抵抗的模样。 夏朴恼了,红着眼道:“不说?爷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罢,他开始撕扯白小醒的衣服,口中还说着污言秽语羞辱她。 白小醒上半身动弹不得,发疯似地蹬着腿,只想将身上的人踹开。 她步入江湖只为了找到师父而已,无意卷入武林纷争,然而天不遂人愿,次次都能让她撞上。 技不如人算她倒霉,不管她再怎么奋力抵抗,眼下即将被人扒光衣服轻薄了去,没人能救她了。 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起的人,下意识想求救的人,只有百里昦渊一个。早知道会有今日的屈辱,当初真该跟他好好学武功防身。 白小醒越想越急,越急越气,眼角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眼看着夏朴将她的衣袖撕烂,扔碎布一样扔在地上,身上仅存的衣料也岌岌可危,白小醒彻底崩溃了。 她终于忍不住积压在心上的恐惧和绝望,大声哭喊了出来。 “救命啊,放开我!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不要碰我!” “火徒,音妙,救我,呜呜呜……” 白小醒绝望的嘶喊让火徒完全清醒了。 该死,他就不该冒这个险!戏演到这个份上,尾随他们的人还是没出来帮忙,肯定就不是和他们一路的。 前有虎,后有狼,看来他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火徒的刀功并不依赖内力,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于刀意的领悟远超过内功的修炼。 所以玉骨软经散于他,影响远没有卢音妙那么大,即使不用内劲,他的刀速不会有丝毫减弱。 火徒大喝一声,震开周围的鼎天教弟子,挥舞着青色的轻鸿快速逼近夏朴。 夏朴似乎早料到会有变数,眼疾手快地掐着白小醒的脖子,将人从桌上提拎起来,挡在身前明示火徒——只要他敢动手,白小醒会先死在他掌下。 差不多的场景,前几日在秋叶山也发生过一次,可那时还有卢音妙同他打配合,如今卢音妙自顾不暇,火徒只得停下脚步,不敢再贸然出手。 此时火徒心中懊恼不已。想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是他过分自信了,早知道可能会误伤了白小醒,他就该把这群狗东西引到客栈外面去收拾。 有人质在手,夏朴完全有恃无恐,眼下还有另一件事令他疑惑,急需搞清楚实情,将消息通报给国王陛下。 失踪多年的圣物再次重出江湖,到底意味着什么? 夏朴不急不慢地说:“既然你们是一起的,不如凤公子来替她回答我的问题,你们究竟从哪里得到这把匕首?” 火徒没想到他会关心这种细枝末节,忽觉此事并不简单。 他厉声质问:“真是奇怪了,你一个鼎天教弟子,为何能一眼认出度周国的圣物,难道你是度周国人不成?” 夏朴神情暧昧,只道:“你最好认清形势,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有时候,不否认便是反向的承认。 火徒感觉抓到一些蛛丝马迹,随即稳住神色,试图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的话。 “该不会除了你,这些鼎天教弟子也是度周国人假扮的吧?” 逐渐失去耐心的夏朴没有回答火徒的问题,他用力掐着白小醒的脖子,一副“不说实话就掐死她”的样子。 求生的欲望逼迫着白小醒抬起头,尽力呼吸到更多的空气,才不至于窒息而亡。 白小醒捶打着宛如铜墙铁壁般的大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因为缺氧,她的眼前逐渐发黑,恍惚之间看到一把长刀贯穿了夏朴的脑袋,星星点点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 几秒钟后,白小醒感觉脖子上的禁锢终于松开了,整个人无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着气,一摸脸颊果真湿漉漉的,脸上残留一片殷红。 刺穿夏朴头骨的砍柴刀缓缓拔出,双目失焦的他直挺挺地倒下,变成一具尸体再也不能动弹,随之露出了出现在他身后给予致命一击的男人——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神秘人。 白小醒被这“惊险刺激”“两极反转”的场面弄得心有余悸,顾不上看人,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好似要把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火徒正欲上前好生安慰,面具男抬眸瞪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蓄势待发的怒火和责备,警告着他不要靠近。 心底的那点小算计仿佛被看得一清二楚,心虚的火徒只能选择先去帮卢音妙解围。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能在他和夏朴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动手……显然,面具男便是这几日跟踪他们的人,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恐怕这人发起疯来也会挥刀劈了他,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让人揣摩不透。 面具男拉着白小醒的软软的手臂,将人揽入怀中,把她的头埋在胸口,任由她哭个够。 “好了,没事了……” 听着那温柔的声音,白小醒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认不认识,抱着那人的腰肢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待她擦干眼泪,再抬起头时,地上全是鼎天教弟子的尸体,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个。 白小醒撇开视线,心里又害怕又觉得解气,她吸了吸鼻子,对面具男说谢谢。 面具男扔下捡来的砍柴刀,眼神示意白小醒松手,白小醒和他挨得近,又仔细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立刻抱紧他的腰不撒手。 “你是师父对不对?你身上的味道和师父一模一样!”那种奇特的清冷淡香,她绝不可能搞错的。 面具男不说话,只是用一只手推开了白小醒的肩膀。 火徒正在擦拭双刀沾染的血迹,闻言道:“什么?他是你师父百里昦渊,你没搞错吧?” 这师徒俩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一个以为另一个离家出走了,跑这么大老远来找人。 结果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合着就是个误会,前后瞎忙活一场。 “我不会搞错的,你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如果你不是百里昦渊,我立马就松手!” 白小醒伸手要去揭他的黑色面具,看着他那双异色的瞳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眼中满怀的期待。 离面具还有一寸之隔,面具男轻轻抓住白小醒的手,叹道:“松手吧,小醒……” 面对白小醒,百里昦渊再次认栽了。怪只怪,他没办法,总是要对她心软。 从火徒开始挑衅鼎天教弟子他便觉得不对劲,但他才夜袭了鼎天教不久,贸然出手,不仅有被白小醒识破的风险,还要将这些鼎天教弟子盘问过后统统灭口。 有白小醒在,鸾鹰自然是不能亮出来的,故而他才去后院找替代的趁手兵器,左右找寻只有一把砍柴刀合适。 百里昦渊戴上面具再回到大厅,正巧听到鼎天教弟子问火徒红鸠的来历。 他不曾想当初送给白小醒防身之物,如今却成了差点断送她性命的东西。 愤怒刺激着百里昦渊敏感的神经,毫不犹豫的一刀杀了这些度周国士兵伪装的武林人士。 见他如此简单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卢音妙微微一怔,问道:“那这几日尾随我们的,难道是百里公子你吗?” 白小醒听她这么说倍感惊讶,当场就反悔了,将百里昦渊抱得更紧,如同树枝一样缠着他,生怕便宜师父再跑咯。 ※※※※※※※※※※※※※※※※※※※※ 师父终于回归主线了,之后带小醒一起玩~ 明天继续,争取明天也日三,hh 第70章 两人的身体隔着衣服紧贴在一起,百里昦渊心猿意马,倒是先不好意思了,道:“只要你松手,我把面具摘下来。” 白小醒讨价还价道:“你答应我不跑我就松手!” 面具后的那双眼满是无奈,轻点了点头,白小醒稍微松开手,站直了身子。 百里昦渊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解开绳带,露出面具下清冷俊逸的脸庞。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比女人更美的男人……卢音妙盯着他的脸出了神,全然没听进去他们说了什么。 白小醒扑到百里昦渊怀中,撒娇道:“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 百里昦渊摸摸她的头,低头扫到白小醒露出小半截的墨绿色肚兜,愠怒道:“先把衣服穿上。” 他不说,光着膀子的白小醒还没觉得冷。 她看着地上的碎布料,弱弱地说:“衣服被撕坏了……” 百里昦渊动手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白小醒身上,趁机将这黏人膏药扯下来离自己远点。 他的外套还残留着丝丝暖意,白小醒偷笑道:“谢谢师父!” 火徒收起刀,走近了问:“百里公子为何要跟踪我们?害得我和音妙仙子担心得不得了,还以为是得罪了哪家高人。” 百里昦渊没回答,和火徒对视一眼,两人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清楚火徒就是凤洲,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加入了红叶山庄。 同样,火徒明白了百里昦渊就是红叶山庄背后真正的主人,那个暗中操控所有的男人。 百里昦渊捡起红鸠,交待白小醒收好。 白小醒可没这么好敷衍,抬头追问:“师父,你还没回答火徒的问题呢,为什么你不肯露面,还带个面具出现……是不是不想被我认出来?” 百里昦渊轻咳一声,嘴硬道:“什么跟踪不跟踪的,本来我也要回山庄,谁知道恰好和你们同路,走在你们后面一些罢了。”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白小醒欣然接受,毕竟此前她丝毫没有察觉百里昦渊暗中保护的事。 火徒看不下去了,插嘴道:“有一事想请百里公子解释一下。这把匕首,应该是你给小醒妹妹的吧,为什么会是度周国的圣物?” 因为他娘是度周国圣女,自然持有圣物。百里昦渊知道其中缘由,但眼下当着外人的面,不好与白小醒解释。 白小醒低头看着沾灰的红鸠,越想越奇怪:“师父,我之前听明修和你提起过,鼎天教的内门弟子是度周国安插的细作……唔!” 怕隔墙有耳,百里昦渊立刻捂住白小醒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火徒惊呼:“什么?鼎天教内门弟子全是度周国人?!我还以为就这十几个。” 安插这么多细作在九垣国,不管度周国出于什么目的,恐怕都不怀好意。鼎天教上千号人,火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竟然不知不觉放了这么多度周国人潜伏在境内,不可谓不失职啊。 瞥见白小醒脖子上的淤青,百里昦渊道:“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受了伤,我们先赶去山庄,安顿好了再说此事。” 眼见百里昦渊三缄其口,自是问不出什么,火徒沉默地点了点头,拍拍衣服上的灰,转身往外走。 百里昦渊扭头望向卢音妙,道:“音妙仙子,一起吧。” 听到他叫自己,卢音妙方才回过神来,仿佛做坏事被抓住小辫子一般,心跳得极快。 “嗯,好。” 她按住胸口,慌张移开视线,大步跟上火徒的脚步,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生怕做出些失态的糗事。 激动的情愫如同汹涌浪潮,差点将她淹没。 她生平第一次对男人有这样的感觉,只用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世上最适合她的良配。 —————— 百里昦渊没坐骑,只能暂时和白小醒共乘一匹马。 待离开刚才的是非之地十余里后,几人停下歇息时,火徒再次问起此事。 “如今四下无人,百里公子能据实相告了吧?” 百里昦渊拿起水袋喝了口水,道:“凤洲公子就这么好奇?” 白小醒也好奇得很,在百里昦渊身旁坐下:“师父,你快说吧,火徒和音妙都不是外人。而且你叫火徒凤洲……我还挺不习惯的。” 百里昦渊含沙射影道:“呵,他习惯不就好了。行走江湖这么久,有个伪装也挺不错的。” 火徒不甘示弱地回敬:“说起伪装,我比不上鼎天教那些狗东西,更比不上百里公子你啊。” 火.药味儿在两人之间蔓延,白小醒想大喊一声“stop”。 她撇嘴叹了口气,道:“好了,说正事吧,就从红鸠先开始说。师父,你当初给我红鸠的时候,说是你娘留给你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娘和度周国有关系?” 见百里昦渊没有否认,白小醒继续问:“你娘是圣女的话,你岂不是半个度周国人?” 难怪便宜师父会是异色瞳孔,原来还是个混血儿! 百里昦渊还是没有否认,火徒装作无意地说:“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倒是听过一点儿关于度周国的坊间传闻。听说,度周国的圣女携带圣物出逃,下落不明,有的人说是被人杀害了,还有的人说是隐姓埋名成了普通村妇……以百里公子现在的处境来看,应该是后者吧。” 百里昦渊不恼,冷冷道:“你听说的传言两个都对。我娘确实是圣女,嫁给我爹百里飞白之后双双归隐山林,而后被奸人所害。准确点说,鼎天教教主欧阳鼎天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前些日子他潜入鼎天教和欧阳鼎天交手的画面,百里昦渊永生难忘。 在欧阳鼎天的左眉骨处,竟然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与当年侥幸逃脱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 帮大家伙回忆一下,伤疤的事在58章,不记得可以回去看一哈哈。 q70.欧阳鼎天是杀害百里昦渊父母的凶手吗? a.是,有反派潜质 b.不是,背锅侠 c.住在贼窝里,怕不是个傻子(抠鼻) 第71章 白小醒顿了顿,问出自己想了好久的问题:“师父,那一直在背后迫害你的人……也是鼎天教吗?” 莫非上一世,百里昦渊就是被欧阳鼎天害死的,如今神功练成,重出江湖,就是为了找鼎天教报仇? 白小醒的想法还没有得到验证,只听得百里昦渊道:“也许吧,毕竟是陈年往事,若非欧阳鼎天亲口说出来龙去脉,仅凭我的猜测说明不了什么。” 欧阳鼎天确实可恨,然而他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在祁山匆匆交手,他们二人各有损伤,不过欧阳鼎天伤得更严重些罢了。 依他的了解,欧阳鼎天的武功不应该有此等造诣。 除此之外,百里昦渊仍有些事未想通。 比如,欧阳鼎天当年为何要对他的师兄暗下毒手;成立鼎天教给度周国细作用以藏身之处,又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其间种种,恐怕只有他本人才说得清道得明,另外能仰仗的,许是只有潜入度周国皇宫的明修了。 火徒和卢音妙全然不知百里昦渊的过往遭遇,听得是云里雾里,插不上话。 白小醒想问关于重生的事,又怕吓到音妙和火徒。 更何况,万一此事不小心张扬出去,只会对百里昦渊不利。 于是她暂且按下不表,另寻合适的时机再和师父讨论。 火徒捏着下巴,将话题扯回来:“等等,那欧阳鼎天知不知道他的弟子有问题?” 百里昦渊冷笑道:“他自然是知道的,尽管在外界看来他已经闭关多年。” 百里昦渊猜测,欧阳鼎天当年被师父重伤以后,便跑到某处养伤,外伤虽痊愈,但内伤难调,故而成立了鼎天教以后,他才会闭关这么多年。 修炼功法是一方面,调治内伤也是他的目的所在。 卢音妙思忖片刻,道:“鼎天教在江湖中向来低调,地处祁山,位置偏远,江湖豪杰鲜少有人去拜会。且不说欧阳鼎天是否有通敌叛国的打算,窝藏如此多度周国人实数反常。难道,度周国是想……”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百里昦渊接着她的话说:“这几年边界动荡,度周国的狼子野心已经藏不住了,若是真打起来,帝都的将士抽调到边疆,鼎天教的这些人足够北上直取帝都,大破皇城了。” 火徒和白小醒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会从他们口中听到这惊人的猜测。 原本以为只是江湖恩怨,小打小闹,如今上升到家国危机,战祸将至,不安的感觉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火徒面色严肃,握拳道:“事态严重,已经不是我们能把控的了,到了东州城,还是赶紧报官吧!” “你别急,鼎天教才成立十多年,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是度周国掩人耳目的棋子,恐怕背后操控的那位很有耐心。一个长久的计划岂会在乎这一朝一夕,恐怕,他们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卢音妙头脑清晰,不似火徒那般冲动,继续道:“祁山与帝都之间相隔绵延的佘山,纵观九垣国境内,没有比佘山更好排兵布阵的地方。如果不慎被度周国提前埋伏,很可能我们会吃大亏,相对的,这个隘口若是被我们提前掌控,度周国人便难以侵入。” “没错,只要忍过了冬天,明年一开春便是武林大会,江湖人士汇聚佘山,对度周国来说,那个时候才是动手的绝妙时机。”百里昦渊轻点着头,与卢音妙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度周国在开战前削弱九垣国的江湖势力,对于人手调遣匮乏的帝都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卢音妙不免忧心,叹道:“若是让度周国奸计得逞,不知明年的武林大会要断送多少英雄豪杰,后果难以估量。” 百里昦渊道:“我早有安排,明年的武林大会,不仅要引出幕后之人,还要将他们一举拿下。” “可是这太危险了!”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卢音妙捂住嘴道,“凤洲公子说得不无道理,此事风险太大,非一己之力能扭转全局,还是早些……” 百里昦渊神情坚定,打断了她:“二位若是有兴趣,可以加入我的计划,待明年与红叶山庄一起力挽狂澜。若是没有,那便就此分道扬镳,好聚好散。” 火徒本来就在红叶山庄挂名,只当百里昦渊是在洗涮他,即使心里同意了也没有立刻口头答应。 他不是为了从来没有疼爱过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为了驻守边疆的将士,他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 只是家将不家,国将不国,所有的恩怨情仇无处安放,显得如此苍白和悲凉。 只有将军府还存在,老匹夫还活着,他的报仇才有意义,对得起这些年所吃的苦头。 火徒是痛苦的,却正因为这些痛苦,他才能活到现在。 让百里昦渊没想到的是——卢音妙犹豫了。 前世他们初相遇时,他二十,她十七,两人相谈甚欢,许多想法更是一拍即合。 当初他提出要整改武林之时,除了明修他们,便只有卢音妙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 可惜转世以后,物是人非,连从前的默契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卢音妙已经十九岁了。 这十九年来,她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是有幸继承师父的衣钵,然而此刻,她的心却动摇了。 师父让她下山历练,或许这也是人生的历练之一吧。 卢音妙梨涡浅笑:“我加入,就当是为江湖正道出一份力。” 惴惴不安的白小醒看着百里昦渊的眼睛,底气不足地问:“师父,你怎么不问我啊?”他不会是要赶她走吧? 百里昦渊淡淡看了她一眼,脸上一副“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的表情。 他留下她在竹屋,就是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冒险,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白小醒厚着脸皮道:“我知道自己不会武功,是个拖累,但是如果你需要端茶递水的,我也可以兼职当你的小丫鬟。” 这话说完,白小醒脸红得厉害,默默低下了头。 似曾相识的一幕啊,当年她俩刚遇上的时候,自己可不就是这么死乞白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她主动,真是毫无长进。 谁叫她是靠笔杆子讨生活的人,跟武力值半点不沾边儿。 有师父在的地方,白小醒总能感觉到家的温馨和温暖,如果放任她一个人生活,或许她会发疯的。 不曾想,这几年对百里昦渊的依赖就像上瘾一样,不知不觉中已经让她戒断不掉了。 天晓得,今天看到百里昦渊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多安心,好似漂泊的孤舟终于靠到了彼岸。 白小醒不知道的是,对于百里昦渊来说,她同样是他的彼岸,是能歇下所有伪装敞开心扉的归所。 百里昦渊看白小醒的眼神,显然不是一个师父该有的。 火徒见缝插针道:“你师父不需要没关系,我不介意,到了红叶山庄你来当我小丫鬟也是一样的嘛。” 百里昦渊尖锐的眼神立刻扫了过去:“不牢凤公子费心了,我的徒弟我自己使唤。” 这意思,是不赶她回柳州城了?!白小醒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给便宜师父一个么么哒。 白小醒瞬间恢复元气,穿着大一号的外衣,站起来道:“既然事态紧急,我们赶紧赶路吧,争取早日到山庄!” 另外三人点点头,趁天色未全黑,赶到前面的驿馆修整一晚。 白小醒这一天经历了大起大落,洗完澡上床没多久便睡着了,丝毫不知半夜有人推门进来。 百里昦渊手上拿着药膏,悄悄关上了房门。 不想惊醒白小醒,百里昦渊没有点灯,以他现在的功力,暗夜中前行毫无阻碍。 他走到床边,轻轻揭开被子,随之露出了白小醒白皙的肩胛骨。 这丫头睡觉居然只穿肚兜?就不怕被人瞧了去,真该好好教训一番! 百里昦渊心里压着火,尽量将注意力放在白小醒脖子上,用手指勾了一点药膏,耐心地擦拭着淤青的地方。 睡梦中的白小醒觉得有点痒,朝外边翻了个身,侧躺正对着百里昦渊。 这下年轻气盛的百里昦渊可忍不了了,喉结滚动了一下,三下五除二替白小醒上好药,拉过被子替她裹得严严实实。 第二日一早,卢音妙来叫门,白小醒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被窝里挣脱出来。 白小醒下床穿好衣服,瞅着床上的被子越想越奇怪。 她睡觉没有裹被子的习惯啊,怎么一觉醒来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 因着三人身上都有点伤,百里昦渊买下一辆马车给卢音妙和白小醒坐。 火徒不愿食嗟来之食,自告奋勇当车夫,“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百里昦渊送的金创药。 白小醒和卢音妙坐在车里,一上车,卢音妙便闭目养神,想将昨日残留体内的玉骨软经散彻底逼出来。 白小醒见她认真打坐,不好去打扰她,掀开车帘问百里昦渊:“师父,你渴不渴?车上有水要喝吗?” 骑马走在前面的百里昦渊没回头,好似没听到一般。 白小醒悻悻地放下帘子,过了一会儿又掀开道:“师父,你早饭没吃多少,饿不饿啊?” 百里昦渊还是没说话,白小醒又一次热脸贴了冷屁股。 隔在两人中间的火徒发话了:“小醒妹妹,我在这儿辛辛苦苦赶马车,你怎么不问我呀?” 见他又要作妖,白小醒怼道:“你早上吃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啊?一碗面一碗粥,外加俩包子,这才过多久就饿了。” 火徒最喜欢和她斗嘴,笑嘻嘻地说:“早上的面太咸了,这不是就口干了吗?” 白小醒把水袋扔他身上,道:“喝多了等会儿又要去方便,就你事儿多!” “哎哟~”火徒叫唤了一声,揉揉胸口道,“小醒妹妹对师父就柔声细语,对我们这些外人就凶巴巴的。” 暗示她双标?白小醒冷冷道:“喝水还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白小醒放下帘子退回马车里面。 真是的,连火徒都看出来她对他态度不一样,百里昦渊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她也是头一次喜欢一个人嘛,不太懂得表达的尺度和分寸,何必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有什么不高兴的直说不就好了。 偏偏这也是白小醒最怕的,百里昦渊什么都不肯说,就这样晾着她,一点一点消磨了她的耐心。 怪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对她太温柔,标准被抬高以后,换成别的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早知道暗恋这么辛苦,她当初就该换个喜欢的对象。 可是心动这回事,哪有想得那么简单,心早就跟着便宜师父跑了,怕是很难收回来了。 白小醒不由开始担心,要是自己回了现代,还对百里昦渊念念不忘怎么办? 卢音妙睁开眼,正巧看到满目愁容的白小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醒,什么事让你这么苦恼?” “还不是我师父。”白小醒闷闷地说,“昨天好了一天,今天一觉醒来,又对我爱搭不理的。” 卢音妙仔细回想了一下,早上吃饭的时候似乎二人是有些疏离。 “小醒,我觉得毕竟你和百里公子才相认,昨天又经历那么多事,或许一时他还没办法面对你。”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你觉得我做什么才能缓和我和他的关系呢?” 卢音妙想了想,道:“……以前在宫里,师妹们总是因为些小事吵架,互相不理对方,一般这种时候,由旁的人劝说反而更有效,能让她们尽快和解。” 白小醒一拍大腿,道:“对啊!上次是明修帮我说话师父才恢复正常,相同的套路也可以用第二次嘛。” 白小醒掀开车帘,蹲在火徒耳边拜托他去当说客。 至少她觉得,男人比较懂男人,交流起来没什么障碍。 火徒一听,吹胡子瞪眼道:“爱谁谁去,我才不去呢!” 让他去跟百里昦渊谈心,不如直接动手来得快。有这闲工夫,他悟两套刀法不好? 白小醒讨好地笑道:“帮个忙,啊?” 火徒坚决地说:“想都别想!” 见他是指望不上了,白小醒果断放弃,转头将目光锁定在卢音妙身上。 “我?” 白小醒点头,卢音妙微微睁大了双眼,没想到这个任务最后落在了她头上。 ※※※※※※※※※※※※※※※※※※※※ 周一到周三都是爆更啦,因为榜单,平时都是2k左右的,大家都清楚的(笑哭) 第72章 入夜,没有找到歇脚的驿馆,四人打算在郊外夜宿一晚,火徒和百里昦渊轮流守夜,白小醒和卢音妙则睡在马车上。 寒露以后,逐渐昼短夜长,夜里不生火坐一晚,寒气入体难免容易受凉。 白小醒主动请缨,拉着火徒去拾树枝,为今晚的柴火做准备。 卢音妙自然是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白小醒离开是故意制造独处的机会,好让她和百里昦渊静下心来谈一谈。 而看在百里昦渊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不知何时,白小醒和火徒的关系似乎更好了,分明他们认识也没多久,怎好像比他们师徒多年的情谊还热络几分。 心里虽然吃味,但百里昦渊还是紧咬牙关,嘴上一字不提,默默注视着白小醒和火徒隐入山林。 待二人走远,白小醒松开火徒的手臂,心里隐约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朝马车的方向一步三回头。 不知道音妙能不能搞定师父,百里昦渊固执起来简直跟块儿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这招以柔克刚,还不晓得能否奏效…… 见她忧心忡忡,火徒打趣道:“捡个树枝而已,干嘛非拉着我,莫不是你害怕了?” 白小醒举起火折子,道:“这山里人都没有,有什么好怕的,赶紧捡柴吧,要是捡不到就要用你的刀砍树了。” “嘿,你倒是一点不爱惜我的宝贝双刀啊!”火徒咋咋呼呼道,“知道这两把刀多名贵吗?拿轻鸿和重猿来砍树,亏你想得出来!” “我又不会武功,你觉得这两把刀对我有意义吗?就好比你不看话本,我的书写了什么对你来说也无足轻重。” 火徒走到白小醒前面,拦住她问:“谁说我不看话本的?” 白小醒停了下来,惊讶地说:“你还真看啊?” 火徒牛哄哄地说:“哼,你写的每一本我都托人去买来看过,大抵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也就迷惑些小姑娘家。” 白小醒笑道:“没想到凤洲公子还读过我的书,小女子三生有幸~” “少来,指不定你心里怎么揶揄我。”火徒可不吃这一套。 “行了行了,这事翻篇。”白小醒摆摆手,道,“说起来,你这几年在外边怎么过的呀,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当初潇洒不少。” 当年一锅粥的恩情,火徒至今难忘。 他边走边道:“那时候你不是给了我银子吗?我就四处找师父想拜师学艺,可惜我运气不大好,拜了第一个师父才三个月,师父就被人暗害了。于是我又拜了第二个,结果师门太穷,没出半年师父便遣散了所有徒弟,唉,我就又无家可归了……” 白小醒拧巴着小脸,看着火徒道:“不会是你命中带煞吧?做你的师父感觉很难善终啊。” 火徒大笑两声,道:“你说得没错!我找算命先生算过了,我命中带煞,克父克亲。师者父也,一样要被我克。” 白小醒缓缓竖起大拇指,为他点了个赞。 “大哥,我服你。” 光这强大的心理素质就够令人佩服的了。 火徒拍掉她的手:“欸~别这么急着下断论嘛,算命先生还说了,虽然我命中有这一煞,但不影响我的命格,过了二十岁以后便一帆风顺,必有一番成就~” 白小醒尬笑道:“祝你早日度过此劫,顺利飞升。” 火徒别开头,道:“不信就算了,反正还有一年多,到时候是真是假自会揭晓。” 白小醒笑而不语。 作为一个接受过唯物主义洗礼的现代高考生,要不是经历了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恐怕她一辈子不会相信有阎王爷的存在,而且这个阎王还追她的小说,很任性的把她传送到异世界来了。 这世上有些事虽然很扯,但又不得不接受它确实存在。 火徒捡起几根树枝,继续说:“我刚才还没说完呢。我现在的师父是个打铁匠,他老人家隐居深山老林,很少出来。轻鸿和重猿就是他替我打造的。” 白小醒扒开挡路的灌木,小心翼翼往前走,不忘回头问:“那你的武功也是跟现在的师父学的?” 火徒笑了笑,道:“当然不是,老头子不会武功,只会挥锤打铁罢了。我的武功都是到处偷学的,之前跟人比武就是为了学别家的功夫,看看自己到底适合哪一种。无奈我学了这么多年,功力方面几乎没有增长,招式倒是想了不少,很多时候打架靠外力就够了,一般人正面接不下我的两把刀。” 白小醒点点头,这才明白秋叶山上火徒为何要单挑杨家传人。 “可是比武归比武,你为什么要夺人性命?” 火徒望望天,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这个嘛,大概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吧,奋力一搏也能让对手露出底牌,不是挺好的吗?” 白小醒义正辞严道:“才不好呢!自己的性命要好好珍惜啊,别人的命也是命,如果都不懂得爱惜自己,怎么能推己及人关爱别人?” 火徒愣了愣,笑得有些凄凉。 “幸好我们是朋友,不然你这种幸福的家伙真让人妒忌。” 白小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开些吧,人生短短数十年,珍惜眼前人……” —————— 另一边,白小醒离开后,卢音妙和百里昦渊坐在树下生起火堆,除了树枝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二人皆是无言,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想起白小醒白天的请求,卢音妙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火堆,迟迟没有开口问百里昦渊为何疏远白小醒。 该怎么说呢,她也是头一回劝和,完全拿捏不准…… 正当卢音妙一筹莫展的时候,百里昦渊主动开口道:“音妙仙子方便同在下聊几句吗?” 卢音妙抬起头,看见百里昦渊的眼中倒映着火光,整个人神采奕奕。 她快速低下头,小声道:“可以……百里公子想聊些什么?” 相比她的拘谨,百里昦渊放松许多,问道:“敢问你是如何与小醒相遇的?” 卢音妙娓娓道:“哦,我本是下山历练,正巧路过南城,遇上了一群地痞无赖在风雅轩闹事,刚好小醒也出手相助,我们相互投缘,这才认识的。” 南城?百里昦渊剑眉微皱,不大明白白小醒大老远跑南城做什么。 若是为了找他,应该直接北上,为何会先往西边的南城去? 百里昦渊拐弯抹角道:“既然音妙仙子与小醒同行,可知她去南城所为何事?” 卢音妙瞬间懂他的意思,道:“小醒有一块玉佩,百里公子应该清楚吧,她正是为了找家人才去南城的。说来也巧,在南城家人没找到,倒是意外遇上了苏公子,这位苏公子竟然就是她的未婚夫婿。” 百里昦渊不淡定了,忙问:“未婚夫婿?什么时候的事?” 卢音妙浅笑道:“是娃娃亲,小醒小时候定下的。为着找小醒的生身父母,我们随后便去了苏城,总算让小醒找到家人了。” 娃娃亲出乎百里昦渊的意料,白小醒找到家人他不奇怪,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婿,实在令他措手不及。 百里昦渊道:“咳,依音妙仙子所见,你觉得小醒对这桩婚事怎么看?” 白小醒向来是个不循规蹈矩的丫头,不似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都不觉得意外。 她家里安排的婚事,就算他是她师父,也不好兀自插手,只能寄希望于白小醒自身了。 百里昦渊提着一颗心在等卢音妙的回答,卢音妙却仔细回忆起白老爷和白夫人模棱两可的态度。 “依我看,小醒是想退婚的,毕竟她离家好几年,除了心性方面,许多事早就有了变化。不过白老爷和白夫人恐怕还是希望她能成婚……毕竟夫家是南城苏家,确实富足,能保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居然是南城苏家?!这不是他们在南城的老对手吗? 百里昦渊又问:“那白老爷和白夫人可有说什么时候成亲?” 卢音妙道:“这倒没有,不过我猜测,小醒之后回了苏城大概就会定下大喜的日子。商贾子弟到了苏公子这个年纪还没娶妻生子,是容易招惹些非议。百里公子,你是小醒的师父,想必也替她高兴吧?” 卢音妙这话把百里昦渊问住了。 扪心自问,便宜徒弟要成亲了他高兴吗? 按常理说,他应该开心地送上祝福,可让他看着白小醒和另一个男人拜堂成亲,他想发狂,想杀人! 他都舍不得碰的徒弟,居然被别人染指,这是他想都不敢想,更是他无法触碰的禁区。 碍于师徒身份,百里昦渊注定无法光明正大的拥抱白小醒,长久以往,他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得不到的不如毁灭掉。 没有任何人占有白小醒,让她孤独却自在,便是百里昦渊最后的底线了。 或许这样的想法很残忍,但感情里人就是这么的可怜,甚至还祈祷这样的愿望能够实现。 压抑已久的扭曲念想在他的心底翻涌,有破壳而出的前兆。 百里昦渊深吸一口气,费了不少劲才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 ※※※※※※※※※※※※※※※※※※※※ 放心,音妙仙子是好人,师父黑化了估计音妙也不会黑化的hh 师父这种心理其实就是嫉妒心理啦,师父本身是很优秀的,按理说不会嫉妒什么的,但是感情是不讲道理滴,给人带来美好滴同时也会发现自身的不足,接纳自己,享受爱,拥抱爱,别学师父这种未来追妻火葬场。 ps:明天大概会有两话6k字左右,早些更新一话,晚点再更新一话。 第73章 百里昦渊面容平淡地说:“音妙仙子是小醒的朋友,会替她高兴吗?” 卢音妙偷瞄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道:“自然。” 百里昦渊喃喃道:“是吗?看来是我小肚鸡肠了……” 卢音妙见时机恰好,好言劝导:“其实,百里公子可以直接问小醒的,想必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必通过我去了解小醒的经历,倒显得生分了。” 百里昦渊戚戚一笑,道:“算了,就保持这样的现状罢。” 百里昦渊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占有欲,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白小醒抱在怀里,揉进身体。 到那时,他在白小醒面前仅存的为人师表的尊严也荡然无存,只剩狼狈。 师父爱上徒弟,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愚弄人又可笑的事情…… 或许从他爹娘死的那一刻,便注定他这两世皆要为复仇倾注所有心血。 而世人常常因为太过贪心,最后鱼和熊掌一样没得到。 既然他选择了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便是放弃了浓情蜜意的温床。 不如就保持现状,暂时将白小醒留在身边,等到再次分别之时,兴许他还能做到像上次那样的决绝和干脆。 卢音妙悄悄观察着百里昦渊的神色,见他目光凝重,似是心事重重,便道:“百里公子,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同你交谈我倍感亲切,总觉得很投缘,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百里昦渊望着她的侧脸,坚定地说:“不是。” 他们前世早就认识了,还一起创建管理红叶山庄,若说没半点默契,又怎会做好几年的朋友。 不管前世今生,卢音妙的容颜都是江湖中人追捧倾慕的,故而才会送她“仙子”的称号。 说来也奇怪,面对这样的绝世美人,百里昦渊从未有过一星半点的心动。 卢音妙武功出众,相貌出挑,而且还冰雪聪明,简直就像是一个翻版的他,和白小醒完全相反。 白小醒不会武功,相貌算不上绝色,平日里古灵精怪,性格直爽,爱和人说话。 偶尔犯点小懒,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勤快的,至少在他的督促下,写字确实进步不少。 这么一想,百里昦渊真有些不明白,自己放着一个大美人不喜欢,要去喜欢一个乳臭未干,不懂他心意的小丫头。 白小醒不总是那么坚强,却没有他想得那般脆弱,热情奔放而不含蓄扭捏,每一次百里昦渊都能识破她的想法。 这样的单纯无算计,也许正是他此生的追求。 毕竟,他的前半生一直活在无穷无尽的算计里。 百里昦渊长出一口气,忽觉身心疲惫,突然有些明白当年爹娘为何要隐姓埋名归隐山林。 功成身退,远离江湖纷争,共享天伦之乐,多少武林高手可遇不可求。 百里昦渊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卢音妙莫名紧张了起来。 虽然只是短短两个字,但其中含义未免太过耐人寻味,引人遐想。 她想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道:“百里公子唤我音妙吧,老是仙子仙子的叫,听着太过客套。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可同我说一说,运气好,还能帮你排忧解难。”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百里昦渊看着她,如实道,“我欣赏的女子不多,你算是其中一个。将来的路还长,你的成就无可限量。” 卢音妙受宠若惊,就连在月娥宫的时候,师父都不曾对她有过如此高的评价。 她的脸上含羞带俏,道:“百里公子谬赞了……” 白小醒抱着一堆树枝回来,恰好听到这句话,忙问:“音妙,我师父谬赞你什么了?” 卢音妙被吓了一跳,按住胸口道:“百里公子说我前途无量,确实是谬赞。” 白小醒堆砌好小树枝,笑道:“我师父看人挺准的,他说你前途无量,看来你将来一定大有所为!” 便宜师父可是拿了重生复仇开挂剧本的男人,能知晓亿点点未来,根本不足为奇。 百里昦渊起身道:“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叫了,就叫我百里昦渊吧。”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敏锐的,白小醒狐疑地看向他,总感觉跟她离开的时候相比,这二人关系有些不一样了。 “百里昦渊四个字也太长了,我看音妙仙子直接叫昦渊就挺好~” 火徒砍了几根大柴回来,足够今晚慢慢烧的了。 白小醒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时辰不早了,大家早点歇下,明日未时应该就能到东州城。” 说罢,百里昦渊飞身上树,倚靠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准备小憩片刻,后半夜再起来守夜。 白小醒没搭理火徒,手脚麻利地爬上马车。 火徒的打趣让卢音妙有些许尴尬,一言不发地拉上了车帘。 里外不是人的火徒坐在树下守着火堆,挑了一块大小合适的木头,拿出矬子默默地雕刻着。 在外漂泊的时间总是漫长且痛苦,他跟着老头子学会了木雕,做些消磨时间的小玩意儿,倒也不觉得长夜难熬了。 除了头脑清醒的他,另外三个本该睡下的人却各怀心事,无法入睡。 白小醒和卢音妙身上盖着其他的衣服,两人各睡一边。 白小醒始终对百里昦渊刚才的话耿耿于怀。 她和音妙是好朋友,不应该戴着有色眼光看她,若是连朋友的醋都吃,她就真不是个东西。 可万一,百里昦渊真的喜欢上音妙了怎么办? 音妙比她漂亮,比她会说话,光坐那儿就比她更讨人喜欢,相较之下,自己全无胜算啊! 苍天呐,她此刻好想知道师父从前的红颜知己到底是谁,能否和音妙一较高下? 如果音妙比那个红颜知己还优秀,恐怕自己更没希望了。 白小醒翻身,轻轻叹了口气,另一端的卢音妙听得清楚,同样睁着眼睡不着。 从小,师姐妹就夸她是个美人胚子,可师父向来忌讳大家攀比相貌,所以在全是女人的月娥宫,日子久了,她并不觉得长得美或丑有多大区别。 她们比武艺比女红,比谁做得饭菜好吃,谁更能得到师父的欢心和寥寥无几的夸赞。 就连上次白小醒问她时,卢音妙都没想过此生会为谁心动。 然而遇到百里昦渊,那天他揭下面具,露出英俊的容颜,卢音妙第一次感受到内心的悸动。 她的心从没有跳得那么快,仿佛要蹦出来一样。 师父说,做月娥宫的宫主必须断情绝爱,方能修炼好素心经。心若不静,杂念太多,极容易走火入魔。 断情绝爱,是她们变强的代价,也是继续在月娥宫生活需要遵守的准则。 她敢说,一生遇到像百里昦渊这样的人,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错过,终成遗憾。 这一次,到底是遵从自己的心意还是维持初心,卢音妙难以抉择。 马车外,伴着轻微的木屑声和燃烧声,百里昦渊望着月亮出神。 今晚是十五,满月,距离白小醒的生辰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 百里昦渊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迎着皎洁的月光,玉簪散发着翠绿色的光芒。 其实他没有忘,即使离开了竹屋,照旧给白小醒准备了礼物。 姑娘家总该添些首饰,对镜巧梳妆。看到玉簪的第一眼,他便觉得特别适合白小醒。 不管这礼物送没送到她的手上,对于百里昦渊来说即是圆满。 如今若是把玉簪给了她,倒成了束缚二人的枷锁。 不如就让这玉簪成为一个秘密,永远留在他心底。 ※※※※※※※※※※※※※※※※※※※※ 这一话呢,主要还是聊了下三人修罗场各自的心理状态,其实音妙很惨的,前世男主只当她是好朋友,小醒和师父却因为各种内因和外因不敢勇敢踏出那一步,所以其实是两人相互暗恋的故事啦~ 啥?你问我火徒?火徒不喜欢小醒,他只是性格很怪而已,他的官配还没出来,可能在番外吧(也许) q73.猜猜谁是后续助攻王? a.火徒(男二拜托了) b.苏铁(男三拜托了) c.欧阳鼎天(反派拜托了) d.明修、展道、陈仓(为啥没暗度?因为他不会说话啊) e.新角色(不是吧,快18w字还有新角色?) 第74章 翌日抵达东州城,正是午时,百里昦渊等人并没有停下来休息,反而继续赶路。 红叶山庄修建在一座平头山上,占地面积不小,交错起落的别院构成了整个山庄,活像一个平民版的皇宫。 白小醒掀开帘子,伸长了脑袋,远远看见陈仓和展道守在山庄门口准备接应她们。 百里昦渊翻身下马,简单同二人交流了几句,便大步踏入山庄。 他这是不打算等她们了? 马车还没停稳,白小醒慌里慌张要下车,要不是火徒拽着,恐怕她还要摔一跤。 毕竟是看着白小醒从小长到大的,展道还挺担心她,忙上前搀扶道:“都到家门口了,小醒姑娘别急啊!” 白小醒站稳脚跟,落落大方道:“展大哥好久不见~” 展道挠挠头,道:“是挺久没见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山庄里可漂亮了,还有十几棵桂花树开着呢,要不进去看看?” 白小醒笑呵呵地说:“好呀,只要你有空,我们都能去!” 展道憨笑着望向“车夫”,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凤洲?怎么是你小子?” 火徒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是我,我现在是红叶山庄的挂名弟子,回来不奇怪吧?” 五大三粗的展道直言:“个把月才回来一次的人……我可摸不准你!” 白小醒没想到他们俩会认识,不解地问:“展大哥,你和火……凤洲为什么会认识啊?难道他真是红叶山庄的人?!” 是了,火徒挑衅鼎天教弟子的时候,就是打着红叶山庄的名号,她当时还以为他在瞎胡乱诌,现在看来,还真不是狐假虎威。 “欸?公子没跟你说吗?”展道顿了顿,又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你听我慢慢说啊……” 火徒双手抱胸,随即打断他啰里吧嗦的发言:“有啥好说的,说你们是我的手下败将,任由我当了挂名弟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是热火朝天。 而除了白小醒和火徒谁都不认识的卢音妙,却觉得自己像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站在一旁显得突兀,更融入不进他们。 深谙待客之道的陈仓注意到这一点,慢慢踱步下石阶,抱拳笑道:“各位远道而来,想必一路奔波劳累,多有辛苦。山庄已经备好酒水,几位里边请吧,我们边吃边聊。” 陈仓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但那双眼睛分明是笑里藏刀,三人立刻停下讨论,乖乖跟着他往大厅去。 白小醒还想问展道百里昦渊去哪儿了,但当着陈仓的面,她是不敢直接问的。 自从陈仓开始留胡子,他的外表越发严肃古板,活像她的高中教导主任一样。 师父和明修等人里,她唯独比较怕陈仓,每次见面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连明修都不敢对他耍小聪明。 几人围坐在一起用过晚膳,展道和陈仓对公子带回来的绝色女子有了简单的了解。 以他们对百里昦渊脾性的了解,若是哪日突然带回来这么一位绝色佳人,其中定有蹊跷,但听到此女是和白小醒结伴同行而来,他们八卦的心逐渐落下。 白小醒早就吃饱了,一门心思飞得老远,坐在饭桌上逐渐不耐烦。 苦于这几人一直聊天,时不时还要扭头跟她交谈几句,她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桌。 现在也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师父怎么还不来,是打算今晚上不吃了吗? 眼见夕阳西下,陈仓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音妙仙子、凤公子,小醒姑娘请随我来,山庄已经给各位准备好住处和换洗的干净衣服,各位若想沐浴,直接让杂役帮忙挑水到房中即可。” 火徒和卢音妙点点头,白小醒却抬头问道:“我师父住哪里啊?我想先给他送晚饭过去。” 顺便,她还想问问关于重生穿越的事…… 陈仓道:“小醒姑娘不用担心,公子的饭菜有专门的人送。” 白小醒道:“没关系,我跟着去,多一个人也能多端几样饭菜嘛,你说对吧展大哥?” 展道突然被cue,还有些状况之外。 他含含糊糊地说:“呃……是吧。” 白小醒自找台阶,陈仓也不会不给她面子,只道:“好吧。阿华,你带小醒姑娘去公子的卧房。” 一直在门口待命的小厮应了声,带着白小醒离开了。 白小醒和阿华去后厨端了专门给百里昦渊做的饭菜,别的不说,菜式确实挺多的,但菜色大都偏寡淡,和百里昦渊本人的手艺差了不少。 说起来,她都好久没尝过师父的手艺了,吃了好几年突然吃不上了,还怪令人耿耿于怀的。 红叶山庄从外面看上去四四方方,里面却有许多弯弯道道,白小醒走得脚都累了,方才走到百里昦渊的别院门口。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院子虽大,周遭也是漆黑一片,阿华上前敲了敲门,不见有人回应,多半是屋里没人。 白小醒手上端着木托盘不得空,用手臂轻轻撞开房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阿华站在门口,着急忙慌地喊:“小醒姑娘,快出来!公子不喜欢外人进他的屋!” 白小醒放下饭菜,折返回来夺过阿华手上的托盘,冷静地说:“怕什么?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他徒弟。你去把院子里的灯点上吧,这里冷冷清清的,连点生气都没有。” 阿华愣了愣,还是听话的照做。 白小醒把饭菜摆好,点燃屋里的烛台,几盏烛灯点上,室内瞬间亮堂了。 跟百里昦渊在竹屋的卧室差不多,红叶山庄的卧房同样素静的可以,只多了几盆花草和空花瓶做点缀,要不是有床和桌子,看起来真像一个闲置的房间。 说到床,白小醒瞥见百里昦渊的床上扔着没叠的衣裳,习惯性地动手帮他整理。 “啪嗒”一声,有东西从衣服中掉落在地,白小醒弯下腰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支打磨精致的镂空玉簪。 这……不像是男式的玉簪吧?怎么看都是送给女孩子的……师父什么时候认识了别的女人,明明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什么风流债啊? 白小醒的脑子嗡嗡作响,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百里昦渊在外面可能有人了。 这个认知如倾盆大雨将白小醒浇了个透心凉。 她从没拥有过他,却在这一刻品尝了一无所有的滋味。 阿华挂好灯笼,朝屋内小声喊道:“小醒姑娘,快出来吧,等会儿公子可就回来了!” 白小醒恍然回神,赶紧将衣服叠放整齐,把那只玉簪塞进衣服的夹层,恍惚间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个银色的身影。 不知道磕着什么了,白小醒舌尖一疼,感觉才好没多久的伤口好像又出血了,嘴里全是血腥味儿。 那银色的身影浑身叮铃咣当响,白小醒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是个苗族打扮的小姑娘,刚才大概是撞到她的头饰上了。 苗疆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白小醒:“你是谁啊,认不认识百里昦渊?” 一听这话,白小醒的ptsd都要犯了。几乎每个上门的仇家看到她都要问她这么一句:认不认识百里昦渊? 阿华急得涨红了脸,道:“棓香卡姑娘,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暗度公子不在这儿啊。” 苗疆姑娘手叉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叫bangx,不叫棓。再说我不是来找暗度的,他爱出来就出来,不出来算了,谁稀罕?再说我也没跟你说话,你闭嘴!” 白小醒看着个头不高但嗓门挺大的小姑娘,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棓香卡,傍香卡?好奇怪的名字……玉簪总不会是要送给她的吧? 正当棓香卡冲阿华撒气时,才沐浴完还湿着头发的百里昦渊从院门口缓缓走进来,幽幽传来一声:“香卡姑娘找我何事?” 棓香卡转过身,身上数不胜数的银饰叮当作响。 她笑嘻嘻地说:“百里公子还没见过我吧,毕竟你常常不见山庄,我就为你这个大忙人简单介绍下自己吧。你们山庄四处招揽人,我是四个月前来的,在这儿不愁吃喝,还能研究我的虫蛊,本来是挺好的。但是你们庄上有个叫暗度的,他可真不厚道,说好当我的试药人,现在居然躲起来不见我,我就只能找你这个庄主来评评理咯。” 棓香卡和暗度的事,百里昦渊略有耳闻。 听说庄里不知从哪儿收了个怪异的丫头,非要给暗度治陈年旧伤,灌了不少苦药,把暗度逼得没办法,三五不时来跟他请示外出的任务。想来眼前这位,就是把暗度拿捏死死的苗疆姑娘了。 百里昦渊不痛不痒地说:“暗度也算是我的下属,断然不会瞒着我接下其他的任务。不知你和他药人的约定,是怎么个作数法?” 棓香卡晃着脑袋道:“很简单啊,我调药给他喝,治他的嗓子,一直到治好为止……百里公子,你不会没看出他受过伤吧?” 暗度的嗓子,是因为儿时误食炭火,灼伤喉咙所致,即使能说话,声音也如七老八十的老者那般嘶哑沧桑。 所以,暗度一直都不爱说话,令很多人误以为他是哑巴。 只有百里昦渊等极少数人才知道,他是不愿说,并非不能说。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面对那喑哑的声音。 而棓香卡一次又一次让暗度试药,不知不觉间给了他希望,同时又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出于为好友考虑,百里昦渊道:“香卡姑娘,暗度是个没什么心计的人,你若想拿人打趣,我劝你趁早换个人选吧。” 在旁“吃瓜”的白小醒大呼不妙。 依她看,棓香卡哪里是作弄暗度,估摸着是喜欢他,才费心费力帮他治嗓子,不然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棓香卡指着百里昦渊,气得面红耳赤。 趁她还没破口大骂之前,白小醒赶紧插嘴道:“我有个提议,既然当事人是暗度,不如我们先把他找出来,让他自己来决断,可好?” ※※※※※※※※※※※※※※※※※※※※ 棓(bang)香卡,苗族的名字比较特殊啦,有一部分苗族是名前姓后,香卡就是姓,bangx则是花。 回到山庄之后的生活会比较热闹一些,一些配角莫名其妙也就有了官配啊酱酱酿酿的,当然师徒的感情线也会继续进行的~ 第75章 我叫阿华,是东州城一个普通的猎户之子,因为家中兄弟姊妹众多,难以为继,所以到红叶山庄做杂役,挣点钱好存起来娶老婆。 原本我以为我的杂役生活会日复一日平静地度过,然而直到今天,我的杂役生活迎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庄主居然叫我去找暗度大哥。 山庄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暗度大哥向来是动手比动嘴快,他们来了这么久,没几个人听过他开口说话。 当然这并不是让他们害怕的理由,主要是暗度大哥的那双眼睛,不说话的时候像蛇一样盯着人,稍微对望久一点儿心里便瘆得慌,好像心底那点儿小秘密一丝.不挂地摊开在他面前。 阿华心中叫苦不迭,只能叫来伙伴,一声声呼喊着暗度的名姓,只想赶紧将人找出来交差。 另一边,百里昦渊邀请棓香卡坐下喝茶,将白小醒拉到屏风之后说起了悄悄话。 “等会儿暗度来了,你就找借口先走吧。” 两人靠得近,白小醒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心不在焉地问:“为什么呀?” 百里昦渊淡淡地说:“暗度和棓香卡姑娘指不定要吵闹多久,你先回去歇着,明日陈仓会亲自安排你们的吃穿用度。” 白小醒拉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饶:“我现在没写话本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况且,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寿宴的请帖白家肯定早发出去了,怎么说下个月初十她都得回白家一趟,不能让宴席没了主人,掉了白老爷和白夫人的脸面。 白小醒来的路上一直数着日子,来红叶山庄总共花了十一天的时间,而从东州城直接回苏城,最晚七天能到。 所以过了今晚,她最多在山庄再待九天,九天后就必须返程了。 时间紧,任务重,她可不能白白浪费和百里昦渊相处的每一个机会。 百里昦渊不动声色地扯下白小醒的手,轻声道:“随你。” 说罢,他抬腿往外走,白小醒紧随其后。 棓香卡见他俩一前一后出来,好奇地问:“欸~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啊?” 百里昦渊抢先一步答道:“师徒。” 棓香卡翘着足尖,俏皮地说:“这样啊,我看着还不咋像呢~” 去请暗度的阿华还没回来,三人干坐着气氛有些僵。 虽然白小醒和暗度接触不多,对他除了酷guy这个印象外没多太大感觉,但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暗度的到来。 再这么尬坐下去,三个人都快变成雕塑了!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白小醒终于盼来了事件纠纷当事人——暗度。 暗度进来的时候看到棓香卡也在,眼神有些闪躲,坐在了离白小醒最近的位置上,正好也是离棓香卡最远的地方。 百里昦渊同阿华使了个眼色,从外面将门关上。 关起门来好说话,百里昦渊问暗度:“听香卡姑娘所言,是你违背了和她的约定?” 暗度没说话,脸朝向门口,默默点了点头。 百里昦渊面色严肃,扭头道:“香卡姑娘,此事确是我这个庄主失职,应该重重的罚他。答应了别人的事却做不到……就罚你去接应明修,一日不成,一日不归。” 棓香卡一时反应不过来,白小醒和暗度心里门儿清。 百里昦渊这招浑水摸鱼,明着是做给棓香卡看,暗着还是帮衬着暗度,助他暂时摆脱棓香卡的纠缠。 “等等,百里公子,虽说你是庄主,但我也来了好几个月了,对山庄的规矩还是略知一二的。他这种程度算不上犯错,顶多罚去朱雀台当三天守擂人。” 棓香卡不笨,明白若真把暗度罚出去做任务,她的新药岂不就无人可试。 白小醒轻咳一声,和百里昦渊上下一条心,忙着打掩护。 她推了推暗度,疯狂暗示:“暗度,只要说几句软话,师父就会从轻发落你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暗度忽然站起身,用喑哑的声音对棓香卡说:“要我试药可以,但必须有个期限,不能影响我明年参加武林大会。” 棓香卡细眉微蹙,道:“武林大会就这么重要?难道你不想治好嗓子吗?” 暗度自然是想的,只是多年过去,他已不对恢复抱什么希望了。 棓香卡看他犹犹豫豫,果断地说:“既然你提了条件,我也要提一个条件才算公平合理。若是我治好了你,你就得娶我!” 暗度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在他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么强硬的闯入。 百里昦渊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位苗疆来的姑娘行事如此猛浪,某些方面简直和便宜徒弟有的一拼。 坐在中间吃瓜的白小醒嘴角忍不住勾起,恨不得鼓掌直呼“好家伙”。 小姑娘人不咋大,说话挺狠。要是真治好了嗓子,暗度这回的“牺牲”可就有点儿大咯。 棓香卡望着暗度,笑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治好了你的嗓子,是为了看你和别的女人成亲啊?” 此话一出,白小醒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多么条理清晰的姑娘啊,放在现代也是妥妥的狠角色。 一个女人忙前忙后,费心费力给一个男人治伤,除了母爱泛滥和医生职责,剩下的九成九恐怕都是出于爱了吧。 白小醒率先表态,百里昦渊紧随其后。 “我觉得香卡姑娘说得有道理,至于你对这个条件是否认可,还可以再协商。” “既然话说开了,暗度你自己抉择,给香卡姑娘一个准话。” 人非草木,相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 “好女怕缠郎”这句话,反过来有时候也成立。 暗度咬紧后槽牙,道:“我答应你,但是必须加个期限,赌约就到武林大会为止。” “好,你答应就行!”听到他答应,棓香卡喜笑颜开,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话,“我房里的药差不多煎好了,机不可失,你现在就跟我去试药吧~” 暗度瞪着棓香卡,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恨不得把这女人扔到河里去清净清净。 像他这种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还是第一次碰上硬石头,拿她毫无办法。 伴随着少女身上丁零当啷的声响,暗度向百里昦渊匆匆抱拳行礼,大步跟着她走了。 目送两人离开,闹剧落幕,白小醒和百里昦渊面面相觑。 怎么感觉方才他们也被套路了,一切尽在棓香卡的掌握之中呢? ※※※※※※※※※※※※※※※※※※※※ 棓香卡会是后面起比较重要的角色,按游戏来说,师父和明修他们基本上是物理伤害和真实伤害居多,需要人补足法术伤害,香卡小可爱就是充当法师这种类型的,划重点,苗疆姑娘。 下一话:师父和小醒的交心之谈! 第76章 棓香卡和暗度一走,白小醒终于等来了两人独处的好时机。 百里昦渊理了理长发,回头看见她还在,问:“你还不走?” 白小醒关上门小跑到跟前,道:“师父,我有点事想问你……说完我立马就走!” 百里昦渊拉了拉外衣,兀自坐下,似乎是在等她的下文。 白小醒舔了舔唇,娓娓道:“师父,你还记得六年前你跟我说的故事吗?你说有一个少年当上武林盟主之后被人害死了。” 事情过去太久,百里昦渊都不大记得当时的情景,没想到她会重提此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师父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自己吧,现在的你已经是重活一次的你了。” 白小醒一边说一边留意百里昦渊的微表情,只见他眉头一皱,而后释然地笑笑,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百里昦渊淡淡地说:“你在想些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难道是她想错了?白小醒不信邪,又道:“我不是凭空想象,之所以会这么觉得,因为我也是重活一世的人,只不过我原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如果是师父,一定能理解我的话!” “你就这么自信?” 百里昦渊出乎寻常的淡定让白小醒更加坚定他就是重生者。 她挺胸抬头道:“如果一切都是事实,我没理由不自信。” 百里昦渊把玩着茶杯,抬眸问:“转生的事你告诉过别人没有?” 白小醒竖起手指发誓:“绝对没有!人心叵测,我从没跟外人提过。” 白小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百里昦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到了床上。 一下子站着的人变成了躺着,坐着的人反倒变成了居高临上的那一个。 顾念白小醒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全,百里昦渊的手上没使多大劲儿,只是将她制住。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面无表情地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关于白小醒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白小醒下意识地抬腿想挣扎,双手牢牢抓住百里昦渊的手,忙道:“我就是白小醒,一直是白小醒,你听我说完啊!” “好,你说,我听着。” 百里昦渊的语气冷冷的,看她如同陌生人,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柔。 白小醒委屈,瞪大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索性全说了。 “我本名就叫白小醒,荒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家大小姐白抚柳已经死了,之后跟你呆一块儿的一直是我。阎王为了惩罚我才把我发配到这地方,等我写完一百本话本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原来的世界?你不是九垣国人?” 百里昦渊仍然有些理解不能,所谓原本的世界,不正该是他们前世所在的地方吗? 初相见时,他明明确认过白小醒没有鼻息,之后她却醒了过来,一度觉得很奇怪,没想到会是这个缘故。 如今想来,白小醒此前种种出格和不同寻常的举动,确实不像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我也不是度周国人。我本就不属于这片大陆,我在的那个世界和这里差别可大了。”白小醒感觉百里昦渊放松了力道,赶紧把自己的脖子挪开,赌气道,“我敬重你,叫你一声师父。不怕直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弄清楚你是怎么重生的,万一对我有用,我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白小醒赌气的话听在百里昦渊耳里,却是另一个意思了。 原来便宜徒弟千里迢迢跑来找他,不是因为担心他,放不下他,而是千方百计想离开这里。 百里昦渊松开了手,回想起昨夜的独自忧愁,突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有点可笑。 他坐在床边,背对着白小醒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不是! 白小醒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个来找他的借口,因为比起吃苦,她更害怕在这个世界的孤独。 不管她承认不承认,百里昦渊对她来说,早就不是师父那么简单的身份了。 可对于百里昦渊来说,她只是一个拖油瓶吧,既然这样,她还不如识趣点,赶紧卷铺盖走人。 白小醒心中酸涩,擦掉眼角的泪花,嘴硬道:“当然。师父现在能说实话了,我们师徒一场,您最后帮徒弟一把不好吗?” 良久,百里昦渊低声道:“我帮不了你,我根本没见过阎王。前世被人打落山崖后,我重伤不治,毒发而亡,再醒来就已经回到十五岁了。我很好奇,如果你回去了,白小醒会怎么样?” “白抚柳已经死了,或许我离开,这具身体也只剩空壳……”白小醒坐在床的另一边,撇嘴道:“你要复仇,我不会妨碍你。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罢,白小醒动作利索,下床开门一气呵成,如一阵风,吹过之后无影无踪。 人走了许久,百里昦渊仍然望着月光照进的门口出神。 白小醒的那些话,让他既开心又失落。 开心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和他有相似的经历,能和他分享他隐藏最深的秘密;失落的是,他们师徒二人走到今天这一步,终将成为陌路。 如果他记得不错,白小醒的话本已经写完十一本了,还差八十九本,只要写完,她就能回到她的世界。 到那时,白小醒会彻底消失在世上,仿佛从没来过一样。 “哈哈哈……” 望着空荡荡的四周,百里昦渊突然发笑。 兜兜转转,最后他还是孤身一人。 —————— 跑出院子的白小醒在山庄里闲逛了好久,月光拉长了她的身影,形单影只的穿过回廊。 又是满月……两个月前,事情还不是这样的,怎么过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五六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呢? 百里昦渊在意的,终究是这具身体,可如果没有了灵魂,白抚柳早已化作一堆白骨。 白小醒停了下来,抱紧了胳膊,望着夜空,陷入了沉思。 百里昦渊为何会重生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想回家,她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老老实实写完那一百本小说。 要是能给地府服务评价,她一定要给差评。这趟异世之旅,她不仅没有收获,还丢失了自己的心。 单恋一个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 不破不立。师徒关系是男主的心结所在,所以必须破除。 ps:感觉苏铁的机会来了~ 第77章 辗转反侧整夜,白小醒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收拾包袱。 她想清楚了,百里昦渊离家出走过一次,理应她也出走一次,才算公平。等回了白家,她就替白抚柳当个孝顺女儿,安安心心写话本。 卢音妙和火徒从外面练手回来,三人住同一个院子不同屋,看到她背着包裹要走,忙将人拦下。 “小醒妹妹,你这是去哪儿啊?昨天才来,今天就要走?” “是啊,好端端的,背着包袱作甚?” 白小醒推开二人伸来的手,道:“我要回家了,你们可以在山庄多呆一段日子,毕竟山庄里环境还挺不错……” 卢音妙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道:“你这话说的,百里昦渊是你的师父,你也算小半个庄主嘛,我才来做客,你怎么就急着要走?” 一说到这个狗男人,白小醒心情更低落了。 她淡淡地说:“没什么,就是想家了。我爹娘年纪大了,我也该在他们身边尽点孝道。” 火徒和卢音妙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昨晚白小醒去给百里昦渊送饭,加之白小醒那么晚才回来,多半出了点岔子,怕是师徒之间闹了不愉快。 卢音妙劝道:“可是我们才到红叶山庄,本来就是为了养伤才过来的,不如你多待两天,待伤势大好了再回去。” 白小醒面无表情的拒绝了她的提议:“我知道,所以你们留下安心养伤吧,我身上还有些银子,一个人回苏城不成问题。” 火徒双手背在脑后,忽然大声说:“那怎么行?你若要走,叫上我一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你们府上坐坐,顺便找苏城的高手比划比划~” “你太操心了,不用跟着我。”白小醒婉拒道。 “谁说我是担心你?恰好同路而已,可别太自作多情哦。”火徒揉揉鼻子,继续道,“再说你现在发达了,包我几顿吃住总不过分吧?” 白小醒浅笑道:“是,只希望你安分点,别再给我惹是生非。因为你,我的小命已经受过两次威胁了,谁能保证第三次我也有那般好运气呢?” 火徒大笑两声,道:“放心吧,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收拾东西,很快就来!” 说罢,他转身回了自己屋。 白小醒拉住卢音妙的手,问:“音妙,你要走吗?” 卢音妙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昨天来之前,她根本没料到白小醒会走得如此仓促。 她内心有两个声音,分别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其中一个说,走吧,和朋友一起继续流浪吧;另一个却说,留下来,白小醒走了,这是她和百里昦渊相处的绝佳机会,以她的冰雪聪明总能靠近他的。 “音妙?”白小醒唤了她一声,卢音妙恍然回神。 她低头想了想,抬头问道:“小醒,如果我说,我遇上中意的人……该怎么办才好?” 中意的人?这么突然,难道是一见钟情? 白小醒的小脑瓜飞速运转:“你说的这个人不会还留在山庄吧?” 见卢音妙羞涩地点了点头,白小醒更加确定那人是谁。 陈仓不会武功,为人比较狡诈,直接排除;火徒要跟她回白家,自然也排除。 剩下会武功,为人正直,不拘泥小情小爱的人,不就只有展道了吗? 她就说,昨天吃饭的时候,展道热情得不得了,音妙还小心翼翼的,原来是两人都看对了眼,不好意思啊~ 难得卢音妙遇到一个心上人,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千载难逢,这样的好机会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白小醒真心替她高兴,喜笑颜开道:“依我看啊,你就留在山庄好好培养培养两人的感情咯,不要虚度了光阴,勇敢点,不管你最后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白小醒的话卢音妙似懂非懂,但她的心已经做出了抉择。 她默默抽出自己的手,略感歉意地说:“抱歉,这次不能陪你回去……” 白小醒丝毫没放在心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吧?安心啦,我给火徒拴上链子,只要他不犯老毛病,路上妥妥的~” 卢音妙细心叮嘱道:“嗯,若是火徒又跟人动起手来,你先找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知道。”白小醒眨了眨眼,因为听到卢音妙这个好消息,心情愉快了不少。 她凑近了脑袋,低声道:“趁火徒还没出来,你悄悄跟我讲,你喜欢的是哪一个?” 终究是年轻姑娘脸皮薄,卢音妙的脸“唰”得一下红了。 此时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纠结,既希望白小醒知道,又希望白小醒不知道。 如果……小醒知道她喜欢的是她的师父,会是怎样一番表情? 就在卢音妙正欲开口之时,火徒从房里出来,边走边道:“我收拾好了,走吧!” “这么快?”白小醒站直身子,不想让火徒看出端倪。 在这些糙汉子面前,还是要帮卢音妙留点面子。 火徒是习惯了浪迹天涯的人,笑道:“刀在我背上,再加上换洗的衣服和银子,有这三样还不够?” 白小醒耸耸肩:“随你,没别的就走咯。” 卢音妙跟上去,道:“我送你们。” 于是三人一同前去马厩找马,待身影消失在院子,侧门后一个身影也随之消失了。 原本陈仓是按昨天百里昦渊的吩咐来找白小醒等人,居然意外听到了些别的东西,恐怕要先去找某人一趟了。 —————— 百里昦渊正在私人的书房翻看着最近送到山庄的书信。 其中一封正是明修飞鸽传来的消息——成功潜入度周国王宫,暂无进展。 门口响起敲门声,百里昦渊烧掉纸条,简截了当说了句“进”。 陈仓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小醒姑娘和火徒正离开山庄,你还在这儿稳坐不动?” 百里昦渊整书信的手一顿,随即心烦意乱地扔下书信,问:“他们去哪儿?” 平日里对他唯命是从的好徒弟,如今也学会了自作主张,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宽容,才让她如此放肆。 “听小醒姑娘说是要回苏城。”陈仓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小醒姑娘的身份。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年南城苏家和苏城白家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如今真正的白家大小姐归来,这婚事还不好说呢……” ※※※※※※※※※※※※※※※※※※※※ q77.师父会去挽留吗?小醒会走吗? a.会,会 b.会,不会 c.不会,会 d.不会,不会 第78章 百里昦渊盖上茶盖,道:“你和明修一样,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陈仓摇摇头:“得,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下她们应该已经牵着马准备出庄子了,你要还想留人,赶紧追去吧。” 说罢,陈仓从外面带上门,快步离开。他走出没多远,头顶掠过一个墨色的身影,不由停下叹了口气。 有些人呐,嘴上说着不在乎,真出事了跑得比谁都快…… 百里昦渊用轻功,倒是比牵着马慢慢走的白小醒等人更快到门口。 他跃身观景台之上藏匿,暂时遣散了轮值的杂役,默默注视着经过的三人。 陈仓说的他并非不懂,白小醒回白家,他也很清楚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想不通,白小醒这次主动回去,是不是为了苏家二公子,若是她心中意有所属,他做再多不过是枉然……何曾想,他放手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三人走到门口方才停下,白小醒把马绳交给火徒,拉起卢音妙的手。 “音妙,有件事我可能要麻烦你……” “你说。” 白小醒小声说:“出来前,我跟我爹娘说了是来请师父回府做客的,如今师父正忙,那就算了吧。下个月初十是我的生辰,那天白府会摆宴席,麻烦你帮我转告师父,他要是愿意来,我们白府上下都欢迎。” 卢音妙一愣,道:“这等重要的事你不如亲自和百里昦渊说?” 白小醒露出苦涩的微笑。 “不用了,这事儿不重要。他要是没空来,托人带句话便是,我也好跟我爹娘交待。你要是不方便转达他,跟展道大哥说是一样的。” 白小醒突然提起展道,卢音妙有些懵,但她没多想,扭头对火徒道:“小醒毕竟是个姑娘家,这一路你要多多照顾她。” 火徒嘴里叼着一根草,含糊不清地说:“放心吧~小爷用项上人头担保。” 几人又寒暄几句,随后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卢音妙笔直地站在山庄门口,目送白小醒和火徒牵着马走远,白小醒甚至回头和她挥了挥手,露出了让她放心的笑容。 他们一起来红叶山庄,或许是命运作弄,她居然成了留下来的那一个。 隐身在暗处的百里昦渊这才出现,远眺着浅绿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山崖边。 白小醒临行前的请求,百里昦渊听得一清二楚,却是一个字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百里昦渊已不打算再挽留她。 若是放在从前,他是不愿她跟着自己以身犯险的,如今她去意已决,倒不如任她回家过普通人的日子,乐得此生平安顺遂,安生自在,早日归家。 他早该明白,世间的事,不总是能善始善终,形同陌路也好过倒戈相向,若干年后,放得下或是放不下的,终将成为往事。 百里昦渊最后望了一眼空旷的远处,那里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他落寞地转过了身,再次投身阴影之中。 —————— 回苏城的路上,白小醒的兴致格外高涨,总是笑哈哈的,似乎完全没有烦恼一般,任火徒看了都觉得奇怪。 两人坐在茶摊上休息片刻,火徒喝完一杯茶,问:“就快到苏城了,你总该跟我说为啥要走了吧。” “嗯?”白小醒转动着茶碗,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想家了……” 火徒悠然道:“呵,这种借口你骗骗卢音妙就行了,跟我还不说实话。我若猜得不错,你该是和百里昦渊吵架了吧?” 白小醒移开视线,略微心虚:“我们没吵架,就是话说开了,估计以后师徒也没得做了。” “这样啊~”火徒噘起嘴,又问,“对了,你不是还有个未过门的夫婿吗?这次回去,你打算跟他成亲?” “暂时没这个想法。”白小醒摇头道。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火徒摸不准她切实的想法,只道:“你们家有钱,如果不喜欢就别嫁了,找个看得上的不挺好。” 白小醒点点头:“知道了,多谢你关心我。这些事等回家了再说吧,万一还有变数呢?” —————— 距离白小醒离开已经过了六天,山庄里一切如常,几乎每天陈仓和展道都会去找百里昦渊议事,而被棓香卡苦苦纠缠的暗度可没那么准时,常常到了约定的时间仍不见人影。 百里昦渊白日处理往来书信和一些杂事,其余时间用来练功,奈何心有旁骛,不敢急于求成,疗伤的进展始终缓慢。 展道整理好书案,对盘腿坐在软榻上修炼的百里昦渊道:“公子,你的内伤已经半月有余,继续这么拖着恐怕会成暗伤啊,不如请个大夫来看看?” 翘着腿正喝茶的陈仓摆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我问过暗度了,他这种情况,找个功力至阴的女子共同修炼,不出几日便能好。” 展道手锤掌心道:“这简单啊!咋们收了不少女弟子,问一问有无愿意的不就好了。不过……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不会惹人非议?” 陈仓笑得像只狐狸,道:“修炼又无需宽衣解带,有什么不合适的?大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修炼,那便不会惹闲话了。” 越说越离谱,一直未开口的百里昦渊终于听不下去叫停了。 “急什么?运转阴阳五行功也能治好这伤,无非多花些时日。” 陈仓和展道对视一眼,谁也没接话。 他俩看得出来,自从小醒姑娘走了,公子总是不苟言笑,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受干扰,一门心思扑在别处。但偶尔心不在焉和意外走神,却更显得他欲盖弥彰。 百里昦渊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道:“近日你们太过空闲,正好有两件事交给你们去做。展道,你让人去查一查鼎天教最近的动静,除了三大弟子之一的夏朴,其余的现在何处。至于陈仓,你让人留意南城苏家,待时机成熟,一举拿下南城的营生,以免夜长梦多。” “是。”展道应声,转身抬腿出去办事。 陈仓慢悠悠地站起身,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南城临近收网,但明年武林大会整个山庄走得七七八八,怕是自顾不暇,等从佘山回来再动手也不迟。” 百里昦渊淡淡地说:“依你。” 陈仓轻点着头,临走不忘刺激一下百里昦渊。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苏家二公子到前天都还没回南城呢~” —————— 白小醒和火徒抵达白府时正值午时,门口的丫鬟和小厮热情地迎接了她们,在白小醒的要求下,由丫鬟先行带路去厅堂见白氏夫妇,报个平安。 虽然白小醒对白府的环境还很陌生,但是这次归来,她打从心底把白府看成她未来一段时间的家,自然觉得亲切了许多。 她高高兴兴地走进院子,人还未进屋声音先至。 “爹,娘,我回来了!” 丫鬟掀开帘子,让二人进来,白小醒站定,看着慈眉善目的白氏夫妇,心底一暖。 但她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屋里坐着六七个人一起吃饭,见到她全都停下筷子,齐刷刷的侧目盯着她。 白小醒在饭桌上扫了一眼,没想到这其中居然有一位意外之人——苏家二公子,苏铁。 ※※※※※※※※※※※※※※※※※※※※ 卢音妙会转告白小醒的话吗?小醒的态度有所松动,是否婚事又有变数? 第79章 白夫人见女儿回来喜出望外,但看到后面还跟了一位年轻公子,瞬间收敛了笑意。 “抚柳,这位是你的师父?” 火徒就比她大两岁,怎么可能是她师父。 白小醒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解释,火徒越过她上前行礼道:“正是。常听徒儿提起二位,百闻不如一见啊。” 白小醒侧目瞪着火徒,不敢相信他人来疯,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充是她师父。 这要是下个月百里昦渊来了,她可怎么跟白氏夫妇解释? 白老爷注意到他虎背熊腰,背上还背着双刀,举手投足一幅江湖侠客的做派,便不觉有假,连忙邀请火徒坐下:“师傅快请坐。秋月,赶紧添两副碗筷,再让后厨多做几个菜。” 白夫人也客客气气地说:“是啊,还不知怎么称呼师傅呢?” 火徒一点也不客气,跟回到自己家般自在,落座道:“免贵姓凤,单名一个洲字。” 白老爷举起酒杯,声泪俱下:“凤公子,小女顽劣,多亏您这些时日的照顾,我们夫妇二人感激不尽啊。这杯酒,就是我们敬你的!” 火徒占了靠近白老爷的位置,白小醒只能走到另一边挨着白夫人坐。 等她把包袱交给下人,擦干净手,火徒已经拉着白老爷喝完两杯酒了,两人是相谈甚欢,尤其以白老爷感谢为主,火徒附和为辅。 丢人现眼! 白小醒愤愤地扔下净手的热毛巾,恨不得立刻把火徒拉到外面爆锤一顿。 这一路上他是没闹什么幺蛾子了,合着最大的坑给她留到白府才发作?! 若是百里昦渊来,哪里会整出这么滑稽的场面……还白白让他占了便宜,过了把为人师父的瘾! 白夫人瞅着白小醒面色难看,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说:“你看看你,这东奔西跑的,脸都瘦下去了。” 白小醒表面上保持微笑,实则后槽牙都咬紧了,尽量不去看火徒,免得生一肚子闷气。 “娘,我没事,就是有些饿了,回家多吃几顿好的便补回来了。” 闻言,白夫人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不一会儿碗里就堆成了小山,又叫下人再填两个碗来,恨不得亲自喂到白小醒嘴巴里。 白小醒忙着吃东西,消化掉眼前满满的食物,没空闲打断火徒和白老爷把酒言欢,一时间,饭桌上的氛围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只不过热闹的主角换了人罢了。 白小醒偷偷留意着嘴里没谱的火徒,生怕他说些子虚乌有或者出格的事闹笑话。 火徒虽然放浪形骸,但脑子反应极快,白老爷稍微扯到关于白小醒的事,他便立刻转移话题,拿起酒壶给白老爷灌酒。 饶是白老爷再想搞清楚这几年发生在白小醒身上的事,也被他一杯接一杯的酒灌得五迷三道。 好酒好肉作伴,一顿饭菜餍足。 火徒和白老爷皆是喝多了,举止渐渐失态,桌上毕竟还有南城来的客人,白夫人忙叫来家丁将二人扶下去醒酒。 白小醒暗自松了口气,收回视线时和坐她正对面的苏铁四目相接。 苏铁的眼神复杂而深情,似乎在无声的质问白小醒为何不等他来苏城。 白小醒早将这茬忘了,如今想起此事是有点亏心,下意识挪开目光盯着碗里的烧猪蹄,不敢与他直视。 而这一切,都被心细的白夫人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白小醒埋头猛吃,仍然时不时感觉到有一股视线从对面投来。 如坐针毡的她放下筷子,道:“娘,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各位慢用!” 说罢,白小醒像脚底抹了油一样,快步离开了厅堂。 一路小跑到大花园,白小醒见后面无人跟着,方才停下,手撑在树上放心地喘着粗气。 这苏铁啥时候来白家的?怕不是在白家住下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小醒姑娘”,白小醒惊得一哆嗦,缓缓回过头去。 出现在花园门洞处的正是她此刻最不愿面对的人——苏铁。 —————— 红叶山庄,武场。 今日是红叶山庄一月一次聚众比武的日子,每到这一天的未时以前,山庄里有挑战意向的弟子都可以在武场挂牌,指明要挑战的对手。如果有多人同时指明了同一位,则由被挑战者自行决定,最多接受十人的挑战。 如果日落之前对手来到武场擂台,两人便一同上武场,直到分出高低才撤下牌子;如若对手不来,子时过后所有的牌子都会被撤掉,待下月重新挂牌。 正因为这个有趣的规定,红叶山庄才能招揽到形形色色各路人马。 只要聚集了足够多身怀绝技的人,并且让他们不断比拼精进,这样的进步比在外面四处找人切磋要来得快很多。 展道和暗度是被指名的常客,挑战者众多。一般而言,暗度很少出面,倒是展道更乐意与不同的人交手。 庄主回来的消息早就在山庄里传开了,不少人未曾亲眼目睹过庄主真容,纷纷挂牌,指名要挑战庄主。 负责统计的小学徒清点了数目,连忙报告给展道。 向来好武的展道一听,乐了,立刻找上了百里昦渊。 一只脚刚踏进门,展道大笑道:“公子,今天的挂牌和以往不大相同,令人惊喜啊!” 百里昦渊放下书,道:“怎么?巳时刚过,武场那边已经开始了?” 展道爽朗道:“不是这个。嘿嘿,你猜不到吧,今天有二十五个人挂牌,指名要挑战你呢!” 百里昦渊漫不经心道:“不足为奇。” 想当初他走南闯北大杀四方的时候,不说二十五个人,二百五十个人都不在话下。 展道摇头晃脑地说:“有公子你的不奇怪,居然还有一个要挑战音妙姑娘的,而且是个男人!” 百里昦渊稳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想了想才问:“她过去了?” 过去既意味着应战。 卢音妙初来乍到,按她的性格,素来不喜张扬,百里昦渊猜测她应该不会去。 展道道:“刚阿华过来跟我说,音妙姑娘已经在去武场的路上了。” 百里昦渊略感错愕,合上书起身道:“那就去看看。” 正巧,白小醒走后,他们好几日不见,他也有事想问卢音妙…… 第80章 百里昦渊和展道抵达武场时卢音妙已经上了擂台,而挑战她的正是有飞侠之称的姜湳。 姜湳轻功了得,利用鞭长不断闪躲着卢音妙的攻势,伺机下狠手。 卢音妙一身素白,一举一动宛如脱兔,牵动着擂台下男人们的心,纷纷为她鼓掌叫好。 一把软剑在她手中出神入化。那剑身漂亮修长,柔软却韧性十足,一侧有弯曲的弧线,其名为玄月,最适合女子使用。 用玄月应付长鞭或长剑不在话下,唯独遇上了板斧和铁锤要吃些亏。 姜湳同样清楚自己的弱点所在,断不能让卢音妙近身,否则挥鞭防守不及,绝对会被一招撂倒。 卢音妙以柔克刚,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将人逼到了擂台边上,姜湳见退无可退,甩鞭缠住卢音妙的小腿,想先把她直接扔下擂台。 姜湳这一慌,卢音妙笑了。她正愁没机会靠近他,如今倒是送上门了~ 卢音妙抬手注入内力,将剑身缠在鞭子上,待姜湳一拉,鞭子往回收,软剑顷刻间弹开,直朝他的面门刺去。姜湳瘫坐在地,抱头堪堪躲过这一剑。 擂台下早已是笑成一片,有笑他是孬货,连女人都打不过的;也有舔着脸恭喜卢音妙,试图巴结这位仙女般的人物。 “承让了。” 卢音妙收起剑,并不在乎台下的风言风语,快步离开擂台。 百里昦渊和展道站在不远处的长廊边,并未靠近,一直在等卢音妙离场。 卢音妙低头往回走,转过拐角,便看见了熟悉的人。 这几日萦绕心头的人出现在眼前,卢音妙心里小鹿乱撞,不免紧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回避道:“展大侠,你们也来比试吗?” 展道道:“是啊,不过今日最受大家伙期待的非公子莫属了!” 卢音妙点头轻笑道:“似乎指名要挑战百里昦渊的人有点多,我便不耽误你们了。” 说完,她加快步伐从百里昦渊身边路过。 “等等!”百里昦渊转身叫住她,“音妙姑娘没有什么要同我说?” 卢音妙回头,露出好看的侧颜,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说:“没有啊……不若祝你今日旗开得胜。” “多谢你的好意。”百里昦渊轻咳一声,又问,“小醒走那日,有没有跟你说她为什么要走?” 这话成功勾起了卢音妙的记忆,她顿了顿,道:“小醒说她想家了,想多陪陪爹娘,旁的便没说了。” 百里昦渊眸底的期许彻底消失,他淡淡地说:“嗯,我明白了。音妙姑娘好好休息吧,往后这样锻炼的日子还不少。” “谢谢。”卢音妙莞尔一笑,回头缓缓走远。 望着她清冷孤高的背影,百里昦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若非那日他偷听到白小醒的嘱托,或许他永远不知道白小醒还在等他去苏城出席寿宴。 也不知为何,看着现在的卢音妙,他感觉好陌生,仿佛和前世的卢音妙是完全不同的人。 兴许是相遇得太晚,两人之间有了隔阂,谁也走不进谁的心。 百里昦渊叹了口气,双手戴上黑色的面具。 他不再停留原地,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迈步入武场,迎战苦苦等候的挑战者。 —————— 白府,花园。 苏铁靠近几步,略含歉意地说:“是我唐突了,吓着小醒姑娘。” 白小醒有些不自在,连连后退道:“没事,只是没想到你过来了。” 苏铁看出她无声的抗拒,停下脚步,慢条斯理道:“我确实是追着你出来的,既然你回白家了,有些事我想同你好好谈谈。” 两人保持着微妙且尴尬的距离,白小醒自知今天逃不掉,破罐破摔道:“你说吧……早晚要解决,趁现在也挺好。” 苏铁低头想了想,一桩一桩说:“之前我请你和卢姑娘去府上,你把贴身玉佩交予我辨识,我认不出来,但是我娘认得……想必你现在知道了,那枚玉佩是当年我俩结亲的信物。我确实拿不准你和白家是否有关,当下不好同你说清楚,只好指引你来苏城认亲。这件事,希望你别生我气……” 说到这事,白小醒的心里“蹭蹭蹭”冒火花,方才火徒给她招惹来的闷气一下子被点燃。 “苏公子这话我就不懂了。明明那时知道我的身份,却不肯明说,难道不是你们不相信我吗?” 亏她当时还在风雅轩出面替他解围,简直白瞎了。 关于此事,苏铁确实理亏,百口莫辩。 白小醒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再说,你们不是想退婚好久了吗?从前没借口,如今我回来了,我自己能做主,绝不会毁了你们的期望。” 白小醒原本就打算在十天后的寿宴上告知宾客,白家要主动退了和苏家的婚事。 与其等着旁人落井下石,倒不如先狠狠打他们的脸。 苏铁一听她这么说,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质问道:“我让你在白家等我,就是为了来找你,跟你说不要退婚,你为何不等我?只要白家态度强硬,这门婚事便会择日举行。” 白小醒只觉得可笑。 苏铁如果真心想娶她,何必搞这么多弯弯道道,直接提亲便是。 如果他连他的家人都说服不了,反而让白家去当这个恶人成全他的念想,那她白小醒只会看不起他。 不被人祝福的婚姻,注定会过得很辛苦。 白小醒任他拉着,丝毫不反抗,顺便将火徒拉出来挡枪。 “你看见了呀,我去找我师父了,这些年都是他照顾我,总该接他老人家回府上多住几天,好生款待吧。” 苏铁放开她纤细的手腕,渐渐平复了情绪,恢复了往日谦谦公子的模样。 他沉声道:“小醒,你厌弃我吗?” 白小醒将他仔仔细细打量,摇头道:“我不讨厌你,但也不喜欢你。我讨厌的,是苏家。” 苏铁苦笑道:“可我中意你。或许当年柳州小镇初遇,我就已经忘不了你了。时隔多年再见,我才发现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惊喜,认定这就是天大的缘分,奈何不能对你吐露衷肠……我在府上住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将这些话说与你听。” ※※※※※※※※※※※※※※※※※※※※ 不管蓝孩子还是吕孩子都不要当舔狗好吧,先学会爱自己,再爱别人! 有尊严的爱人,不要把自己整得太卑微(掐人中) 第81章 苏铁说的,白小醒并非没有听进去,但她总归有自己的判断。 如果一个人说喜欢她,她便答应嫁给她,那这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不美满的婚姻了。 两个人在一起若想长久,除了爱,还要合适。 她就像一张残缺的拼图,清楚知道缺的那一块儿是什么形状和模样,别的拼图放上去,要么大小不合适,要么图案和全图不匹配。 这几年,她长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她的内心,她已经不是从前怯懦的白小醒了,因为明白想要什么,反而更努力去争取。 如果得不到,做到宁缺毋滥也足够了。 对苏铁表现出的真诚,白小醒的态度有所改变。 单恋本来就很辛苦,苏铁无非是众多为情所困者之一,在这一点上,他们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 白小醒撩了撩耳发,心中坦诚,道:“苏公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苏家并非是因为你,但如果我嫁给你,势必会和苏家人相处,我自认为没有那般肚量和涵养,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 苏铁迟疑片刻,道:“我不会让你吃苦的,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白小醒浅浅一笑:“苏公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如今苏白两家的处境,早已是天差地别。我们白家只是普通商贾人家,高攀不起,况且你们苏家应该不想让我们高攀吧,否则怎会退婚。你让白家强势,呵,那又能怎样?哪怕我嫁给你,难道你能保证永远不娶别的女人吗?就算你想,恐怕苏家上下都不会同意的。” 苏铁不曾想白小醒对待感情之事如此通透,有超乎寻常女子的眼界。 而她提到娶二房的问题最为致命,关于这点他确实无法斩钉截铁的回答。 有时候要得到些什么,势必要做出同等的牺牲。 娶了家族日渐没落的白家小姐,兴许最后还是要娶知府大人之女。 见他沉默不语,白小醒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苏公子太高看我了,我不是那么大度的人。所以退婚不仅是苏家的意思,也有我的意思。”白小醒继续说着,试图让他认清现实。 苏铁咽下苦水,声音微微发颤,问道:“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 白小醒手握成拳头,身子站得直直的,面不改色地说:“是。” 苏铁小心翼翼地问:“是你的师父凤洲?” 从她们进屋,他便一直察言观色。 二人年纪相差无几,谈吐间也不像一般师徒,更像是好友般亲密。 白小醒悬着的心放下,憋笑道:“不是。” 苏铁说对了一半。是她的师父,但不是凤洲。 她和火徒之间完全没有男女之情,也不可能有。 在火徒的眼里,白小醒就是个粗鲁女汉子;在她的眼里,火徒就是个嘴碎八婆。 苏铁觉察到她还有隐瞒,忙追根究底问:“那是谁?” “是谁不重要,反正不是你。”白小醒怼了一句,立刻再灌点心灵鸡汤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苏公子,感情之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我就是一块儿你捂不热的石头,与其在我这碰壁,不如好好珍惜自己,找个情投意合的姑娘成亲。况且,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想除了儿女情长,还有些更重要的事可以做。人总要怀揣梦想,朝着梦想奋斗啊。” 一顿嘴炮完,白小醒很是满意,觉得自己不去搞演讲实在太可惜了。 这番话却是把苏铁说懵了。 他从没想过“梦想”二字,对于含着金镶玉出生的他而言,不需要太努力就能拥有一切。 他没有心怀天下,救灾救民的宏图大志,也没有一心专精,出神入化的长处。唯独剩下的便是身为苏家人的体面。 今日他卸下所有包袱,向白小醒敞开心扉的那一刻,他仅存的体面落在地上,低贱如尘埃。 苏铁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哪怕你是块儿石头,放在火上烤,难道还会不热吗?” 白小醒叹了口气,真正明白了“鸡同鸭讲”和“对牛弹琴”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选择放弃:“算了吧,苏公子,你根本不了解我想要的是什么。” 白小醒低头行了个礼,道:“我还有事要忙,恕不奉陪。” 话已至此,苏铁没有再挽留她。 他弯着腰,将掉在地上的体面捡了起来。 这场碰面,不欢而散。 —————— 白小醒本以为和苏铁说清楚以后自己会更高兴,但回去的路上,她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万一退婚以后苏家还倒打一耙怎么办?退婚是她同意的,怪罪她一个人就好,千万别牵连到白家。 会不会苏家放出流言蜚语,来诋毁她的名声?不至于这么阴吧…… 走回小院儿,白小醒反倒成了心事重重的那一个。 她让平时贴身照料的小丫鬟去账房取套新的文房四宝来,写点东西打发时间。 既然打定主意要回现代,总该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才是。 白小醒沐浴后一直伏案写作,一时灵感涌现,差点错过饭点。 担心去厅堂吃饭碰到苏铁,两人见了面尴尬,白小醒推脱身体不适,怕过病给旁人,便不去用膳。 实在是饿了,屋里的糕点还能顶一顶。 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白小醒随手用梳妆台上的簪子挽起,撸着袖子整理纸笔。 她刚收好宣纸,恰好门外响起敲门声和白夫人温柔的声音。 “抚柳,睡下了吗?” 白小醒合上衣柜,赶紧检查一下仪容,确定没太大不妥才道:“娘,你进来吧。” 白夫人手上端着碗和筷子,推开半扇门勉强挤进屋。 “来,这是鸡汤,知道你身子不爽快,娘特意给你熬的!”白夫人把碗放在桌上,一股肉香扑面而来。 白小醒咽了咽口水,眉开眼笑道:“娘,你真好~” 白夫人一脸慈爱的坐下,看着白小醒吃肉喝汤。 待白小醒吃完,她才切入正题:“抚柳,娘听下人说,你中午在花园和苏公子大吵了一架?” 第82章 白小醒挑了挑眉,道:“也不算吵架,就是跟他开诚布公的说说话,大概是声音大了点,才让人误会我和他起了争执。” 白小醒说的和白夫人听到的有一定出入,白夫人手撑在桌边,小声道:“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苏家二公子?” 白小醒放下空碗,道:“嗯,我走之前不是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吗?为什么这么问啊?” 白夫人坐直的背脊瞬间塌了下去,她握住白小醒的手,缓缓道:“抚柳,娘看得出来,苏二公子对你有情,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白小醒摇摇头,愈发觉得白夫人今日反常。 “娘,有什么话你直说吧。是不是……退婚的事不顺利?” 白夫人叹道:“你爹是同意退婚的,一来舍不得你远嫁南城,二来不想逼你嫁人。但是抚柳,有件事你爹一直不让我跟你说。之所以这么多年白府不退婚,是因为还要在外面儿和苏家保持好关系,靠他们在生意上接济。如若退了这桩婚事,咋们家就失去了一个靠山,怕是熬不过明年冬天。” 白小醒没料到这几年白家不知不觉陷入了财务危机,早已是外强中空。 白夫人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全说了:“娘不是逼你嫁人,只是如今咱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加之去年大旱放粮赈灾,今年的账上还是亏损着,已经动了老本。” “白府上下这么多人,全都眼巴巴盯着你爹,指望他养活。你爹却不曾与他人说,默默承受着这些,辛劳可想而知。我是你爹的发妻,自然要替他分担,若你爹倒了,白家也就散了。” 没有苏家这个亲家,白家仅靠苏城这点生意往来,养活府上百余口人很是吃紧。 徐娘半老的白夫人脸上满是憔悴,握住白小醒的手渐渐凉了下去。 “娘也不希望你嫁那么远,但你已经不小了,不论如何,家里的情况还是要与你说清楚。娘不傻,你和苏公子之间的事还是看得出来。说了这么多,娘也尊重你的选择,哪怕最后真要退婚,娘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白小醒想了想,问:“娘,难道退婚以后我们家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吗?” 白夫人凄凄一笑,道:“苏城就这么大,这些生意一直淡淡的,外面没收回来的账才是大头。苏家这些年帮我们牵线搭桥的生意,多在别的地方,还赊了不少账,一旦我们和苏家退婚或是决裂,只怕这些钱是有去无回了。” 一旦钱收不回来,最后只能白家自掏腰包,完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到那时,恐怕要遣散下人,卖了宅邸,搬去一个小院子住了……娘吃苦无所谓,不想让你和你弟弟妹妹们吃苦。” 白夫人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白小醒不能再装作无动于衷,刚咽下的鸡汤还在喉咙里发苦。 白小醒表示想一个人静静,乖巧地送走了白夫人。 关上房门,白小醒无力地倚在门上,缓缓蹲下。 她原本以为回到白家,是麻雀跃上枝头变凤凰,奈何凡鸟就是凡鸟,怎么都不可能成神鸟。 富二代没做成,倒是先成了负二代。 如果今晚白夫人没跟她说这些事,她可以当做视而不见,继续我行我素选择退婚,但是这样的后果却会牵连白府上上下下。 平心而论,白氏夫妇对她好得没话说,她再不孝顺,也不忍心看着他们多年努力的成果付诸东流。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万一白府真的没钱了,风平浪静的表面下还不知会冒出什么牛鬼神蛇。 一面是白府的困局,一面是“白抚柳”的终身幸福。 白小醒只觉得头大,难以做出抉择,明明已经很累了,她却睁着眼,望着紫色的香罗顶睡意全无。 回白府的第一晚,白小醒失眠了。 —————— 天蒙蒙亮,白小醒终于想到了解决之法,急忙起床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一下便去找白老爷。 此时白老爷正在厅堂喝粥,等吃过饭还要到铺子上瞅一瞅。 白小醒小跑进屋,喊道:“爹,我有事跟你说!” 白老爷见她面色略显憔悴,双眼通红,似乎昨夜彻夜未眠,忙搁了碗招呼她坐下,暂时遣散了屋里的下人。 白老爷对这个久别重逢的女儿疼惜得不得了,笑呵呵地说:“现在没人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没事儿的爹,我站着说。”白小醒揪着衣袖,吞吞吐吐道,“关于我和苏铁的婚事,我想……要不缓一缓吧。给我半年时间,如果过了明年三月,我还挣不到足够多的钱,到时候我就嫁给他……” 白小醒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白老爷愣了愣,歪着头问:“抚柳,何出此言呐?是你娘跟你说了什么?” “是,娘全告诉我了。”白小醒顿了顿,又道,“我知道爹的难处,也知道白府现在的处境,说来说去,还是钱的事儿。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哪怕和苏家退婚了我们也不怕!” “这……”白老爷捏着胡子道,“难道你有赚钱的门道?” 白小醒搅着手指,低头说:“有,但是能不能填补府里的亏空……我心里还没数。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和苏家的婚事还不能退。” 除了写话本,白小醒没有别的挣快钱手段了。要在半年之内挣够至少满足白府日常支出的银子,还是相当冒险的一件事,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现在白府的流水账面是什么样子。 白府养了这么多人,一个月的开支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两了。 她五年写了十一本书,统共挣了千余两,放在普通人家,足够祖宗几辈人过上富裕的生活。 可白家不是普通人家,从白小醒知晓身世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 之前花钱大手大脚,她现在手上只剩七百多两,根本经不起耗。 白小醒以往一个月的书稿分成能上三位数就相当不错了,得亏有刘掌柜在柳州城内卖力销货。 如今回苏城一切重来,且不说时间上来不来得及,光是这压力就让白小醒感到肩膀上担子颇重。 半年是她最短能见效果的时间,恐怕也是苏家最后的耐心值。 一旦她拼输了,唯有嫁给苏铁才是解白家困境的最优解。 白老爷懊恼地拍着额头:“都怪爹,是爹没用……你大伯精明能干,可惜去得早,白家没了他便日渐萧条。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今日这般田地。” 白小醒强打起精神安慰他:“我明白爹和娘的好意,但我是你们的女儿,总不能坐视不理。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总会想到解决之法的。” 靠写话本来养活白家这个想法虽然很冒险,但白小醒不得不试,一方面是为了她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早回家。 她都想好了,之前挣钱是和刘掌柜六.四分成,现在所有的成本由白家自己掌控,便能将利润最大化。 此前她十天写完一卷,如果现在缩短到八天写完一卷,半年内不停不歇,少说能写二十二卷,大概就是三本书的体量。 若是搏一搏,销量好的话,或许单车真能变摩托。 白小醒给自己打打气,问:“爹,咋家有开书斋吗?” 白老爷抬头道:“有,苏城有十家书斋,其中六家是咋家的……抚柳,你不会是想卖书吧?” 白小醒坦荡荡地说:“是啊,还请爹到时候多多支持。” 白老爷听完,霎时间无言以对。 要是卖书能救白家,他们哪会落魄如此? 也罢,女儿的一番好意,不管能不能成,总归是心领了。 白小醒见他不说话,知道白老爷打从心底不相信此事。 但事在人为,不试试谁又知道呢? “所以,爹,苏家的婚事还要麻烦你去拖一拖了。”白小醒脸上满是愧疚。 真够头疼的,早知今日,当初她就不该把话说那么死,打脸不要来得太快! 白老爷深吸一口气,胡子微微颤抖道:“抚柳,爹不希望你后悔,不想你日后不开心。你是我白长虹的掌上明珠,不想嫁没人能强迫你,你定要想清楚了再告诉爹!” 父爱的温柔是白小醒从未享受过的,那么温暖,那么有安全感。 她鼻尖泛酸,红了眼眶,道:“放心吧爹,我想了一晚上,想清楚了。” 见女儿这幅模样,白长虹心里也不好受,终究还是遵从她的意思,点头同意了。 父女二人正伤感之时,一个家丁跑进来报:“老爷,苏公子来辞行了,正在院外等着呢!” “什么?”白小醒和白老爷皆是一惊。 他们才刚达成一致,唯恐再生变数,忙叫下人将苏铁请进来。 ※※※※※※※※※※※※※※※※※※※※ 昨天没写完,今天多写点一起更新啦~ 师父大概还会有两话才出来了。 第83章 白小醒指了指屏风,道:“爹,我先回避一下。” 厅堂的屏风放在不起眼的角落,是个藏人的好地方。白老爷点点头,坐在座位上等苏铁来。 白小醒内心忐忑,害怕苏铁前来辞行是不是因为昨天那番话惹了他不快。 很快,苏铁和跟随的小厮一起迈入厅堂,白小醒透过屏风的缝隙仔细打量着。 小厮背着几个华丽的包袱,几人形色匆匆,似乎真是来告辞的。 苏铁是晚辈,给白老爷行了一礼才道:“白伯伯,我在府上已经叨扰了多日,家中还有不少事宜等着我回去处理,今日特来向您辞行了。” 白老爷摸着胡子笑道:“哪里会叨扰,贤侄言重了。正好你来了,伯伯有话跟你说。” 苏铁面色一敛,猛然想到些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是关于何事?” 白老爷问:“我看得出你是喜欢抚柳的,这点你可承认?” 苏铁眨了眨眼,最终还是点了头。 白老爷下意识朝屏风望了一眼,缓缓道:“关于你和抚柳的婚事,实不相瞒啊,抚柳对你并非绝情寡义,只是她才回白家不久,又因受伤所致忘了有婚事这回事儿,所以才对你多有疏离。” 苏铁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却不接话。 白老爷厚着老脸继续说:“伯伯就想啊,只要多给抚柳一些时间,说不定就会对你们的婚事改观,倒不用多久,半年足矣。如果半年后你俩情投意合,相处甚欢,这岂不是成了一桩美满姻缘……” 话至此,苏铁道:“若是半年后还不成,是不是就退婚?” “是,总不能一直耽误你们俩。”白老爷纵然理亏,话还是说得有气势,“别的不说,你自然是白家夫婿的不二人选,况且你疼惜抚柳,我们便也没什么顾虑了,如今只缺她点头答应。姑娘家毕竟脸皮薄,还是得给她点时间。” 躲在屏风后窥探了所有的白小醒不禁捏了把汗。 昨天话说绝了,万一真伤了苏铁的心,直接拒绝爹,她们白家可是一点儿后路都没有了。 白老爷承认,这事儿他有赌的成分,赌的就是苏铁对自家女儿的喜爱有多深。 既然他能不远千里跑到苏城,在白家待了这么多天就为了等抚柳回来,其用情之深,难以估量。 执念也好,真情也罢,当务之急还是为宝贝女儿争取时间呐。 见苏铁迟迟未回应,白老爷手心冒汗,索性直接问他:“贤侄意下如何?” 苏铁生来是个顶聪明的人,白老爷刚跟他说完那番话,他脑子里已经过了十数种可能。 先前他来,白老爷和白夫人一口咬死让白小醒做抉择,而今突然改口,不大可能是他们的意思,除非白小醒改心意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白小醒昨天的言辞和今日白老爷的提议很是矛盾……到底是什么让她转变得如此之快? 姜还是老的辣,看出苏铁内心有所动摇,白老爷直接道:“你不拒绝,伯伯就当你是答应了!” 苏铁恍然回神,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模样:“白伯伯,那便依小醒的意思。不过我还是要回去禀告家父,待明年三月底,总要有个结果。” 纵然知道其中可能有蹊跷,苏铁还是愿意答应。 一来给自己定个期限,半年后不成,他便彻底放弃;二来他还心存妄想,希望白小醒能够真心对他。 他们就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事儿算是成了。但听到苏铁提到她,白小醒如同被抓包一样,紧张得咬起了手指。 白老爷反应极快,眉开眼笑道:“哎,不必麻烦了,再过几天就是抚柳的二八寿宴,你现在回苏家,一来一回得个把月呢,不如等抚柳的生辰过了再走也不迟啊!” “这……”苏铁犹豫了一下,随即应下,“白伯伯盛情难却,我便先修书一封送回去。这几日恐怕还要在府上打扰你们了。” 白老爷哈哈大笑,起身道:“哪里的话,往后说不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何必在意这些?” 眼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屋子,白小醒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没想到便宜爹还挺给力,连哄带骗愣是争取来了半年的时间,从现在开始,每分每秒都对她弥足珍贵。 待小厮也走了,白小醒从屏风后钻出来,刚出门口便迎面撞上一人。 白小醒捂着鼻子,埋怨道:“你干嘛呀,一大清早风风火火的?” 火徒“嘶”了一声,揉着胸口道:“我还问你呢,你院子里的丫鬟说你找你爹来了,我才寻过来。” 白小醒再三确认鼻梁骨没事,问:“有啥事儿找我?” 火徒不正经地说:“我要离开几天,你别太想我啊~” 白小醒不解地问:“你酒醒啦,要去哪儿?” “头是还有点疼,不过不会影响小爷发挥。我已经物色了好几个苏城的武馆,准备一个一个上门拜访呢~” 他背着双刀,不像是开玩笑,白小醒道:“你可真是个武痴。随便你吧,反正给你安排了住处,你乐意住就住,不乐意就算了。” “此言差矣,我这么努力是为了早日打败百里昦渊。他的功力日益精进,我又怎能落下?”火徒揉了揉白小醒的头顶,笑嘻嘻地说,“放心吧,你生日那天我一定会来的,就算是爬也爬过来了!” 白小醒可不想听他疯狂立flag,赶紧打断了火徒。 “知道啦,你自己小心点儿,别受伤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直到白小醒开始打哈欠,火徒才走。 临走还不忘让白小醒知会白父白母一声,好酒好肉留着等他回来再吃。 失眠了整晚,好不容易搞定烦心事,白小醒也准备回屋睡大觉。 等她一觉醒来,之后的日子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 不知不觉20w字了,纪念一下,快的话,大概月底就完结了~ 第84章 白小醒醒后,花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在城中四处探访,尽可能全面的调查清楚自己在苏城的市场。 令人欣喜的是,苏城虽然离柳州城甚远,但这边也有她的书买,同时延迟也非常严重,至少落后三卷书的内容。 书的销量还算不错,但因为上一卷和下一卷之间间隔太久,不少人到后面没了追书的动力,偶然想起来了也只会跟旁人借阅。 倒是还有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无事消遣,不介意多等一等,久而久之成了她的“死忠粉”。 白小醒回到白府,重新做之后的打算。 如今时间有限,以她目前的能力八天能写完一卷,两个月写完一本不成问题。 八天后便是白抚柳的生日宴,当天会有不少宾客来访,要想赶在初十那天抄录完本是不太可能的了。 唯有等生日宴结束,另外抽空邀请苏城的富家千金们来府上小聚,同时放出白府书斋特供“不醒先生”话本的消息,再当场送出新书的第一卷。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想不热闹都难,算是借她们的手免费帮白家造势一回。 白小醒将自己的想法悉数道明,问白老爷:“爹,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甚好。”白老爷两手放在膝盖上,欣慰地说,“你小小年纪有如此头脑,有你大伯当年的风采啊!” 她可不小,穿越过来快六年,心理年龄都二十四了! “爹又拿我寻开心~”白小醒吐了吐舌头,继续道,“既然这些话本是咋们家特供,我建议前三卷都只在我们的书斋卖,等到买的人多了,我们就可以分销给别家,价格好商量,但是别家上架的时间必须比我们晚三天以上,不管是苏城内还是周边的城池。” 白老爷面露难色,道:“把话本卖到别的地方去……这会不会太大费周章?” 白小醒叹道:“爹,我们是要挣钱,又不是做慈善义举,不然光靠苏城我能卖多少本啊?” 打从白小醒说要写话本挣钱开始,白长虹就没对此事抱什么期待,无奈这是亲闺女,想怎么造也只能由着她了,挣不挣钱无所谓,闺女儿高兴就好。 白老爷不再追究细节,笑呵呵地说:“你说的在理~” 几日相处下来,白小醒和白父白母亲近了不少,说话便也直来直去。 谁能想到,之前她还不适应的生活,没过多久就真香了呢。 果然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 “除了这个,还有一事。我写好一卷之后是由人抄录成册还是采用别的办法?我担心抄书的人手会不够,而且速度太慢,几天之内没办法抄完一百本,这样会让新书上架的时间大大延长,还增加了我们的成本。如果有木块上雕刻好字,按顺序排成一版,直接沾墨印刷就好了……” 白小醒小心翼翼的提醒,希望能给他们些灵感,尽快把印刷术发明出来,提高印刷效率。 白老爷低头认真的想了想,道:“说到这个,前段时日有个年轻人找到书斋,说想卖一套模具,那套模具就是在许多大小一致的木块上刻了字样,说是能不费吹灰之力,一天印满一千张纸。” 白小醒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发明印刷术的天才,还让她们给撞上了! “爹,所以你们买了吗?” 白老爷轻咳一声道:“因为书斋先生都不会用,所以便作罢了。” 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白小醒急得跳脚:“哎哟,爹,你赶紧去找这个人,然后找人跟他学这些东西怎么用,帮着他尽快多做几副模具,然后不断改进,一定不能把这个人放走了!” 一个识字的木匠有这么厉害吗? 白老爷不解道:“这是为何?” 白小醒按耐住激动的心,道:“爹,你听我给你算笔账。一卷书大概三万字,张数是八十到一百张纸,如果他一天能印一千张纸,至少就是十本书了呀!抄书的人再厉害,一天也抄不完三万字吧?一比十的效率,同样的人力成本,节省了多少啊?” 白老爷听得云里雾里,但是这笔账还是会算的,的确省了不少人力,速度还比之前快很多。从前是没这个需要,如今抚柳写话本需要,那便买下来便是。 他思虑再三后道:“好,爹依你,这就让人去找他。” 白小醒点点头:“爹,你最好亲自去一趟,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操作的,我想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或许还会给你带来惊喜呢!” 如果印刷术成功推广到九垣国上下,白家简直功不可没,恐怕皇上都会看重他们白家,若是能赏个一官半爵,便也不怕苏家的打击报复了。 白老爷连连道好,高高兴兴地出府办事去了。 后顾之忧一解决,白小醒安心不少,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写文中。 因前面耽误了两天,白小醒实际上距离交稿的日子只剩七天。 一般上午她用来构思人设和大纲,下午和晚上则按照细纲展开来写。 为了赶进度,白小醒常常放下碗筷便拿起毛笔,下了桌子便上床睡觉,完全两点一线,顾不上休息。 中途苏铁来找了她两次,都被她以太忙为借口拒绝了。 不知不觉到了寿宴头一晚,白小醒终于写完了第一卷。 她转着酸疼的手腕,让丫鬟理好宣纸,加班加点送去书斋找人抄录整理。 务必在三日内抄录完一百三十本书,其中三十本赠送给苏城的小姐们,另外一百本则同日上架书斋,并且挂牌宣传,叫小童去街头巷尾喊话。 同时,六家书斋每日必须汇报当日的销量,统计到白小醒这里来。 交代完一切,身心俱疲的白小醒躺在床边分分钟入睡。 丫鬟绣珠端着水盆进来,见她已然安睡,替白小醒脱掉外衣,小心擦洗了脸颊,盖上被子,熄了灯便退了出去。 暗夜中,房梁上,却有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第85章 临近白小醒的生辰,百里昦渊等人快马加鞭到了苏城,打算在城里的客栈歇一晚,明日再来做客。 入夜,几人早早歇下,百里昦渊却心浮气躁,怎么都睡不着。 一别又是半个多月,不知白小醒过得如何。 他坐在床边想了又想,终是穿了鞋披上外衣,趁着夜色潜入白府。 现在他站在白小醒的床前,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仔细端详着她凹陷的脸颊。 怎么回到白家,反而比在山庄的时候还要瘦,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疲惫?难道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小醒睡得沉,梦呓了也毫无知觉,更像是在磨牙一般。 百里昦渊听她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俯下身子凑近床头认真听。 “师父……危险,别去……”白小醒梦见百里昦渊要与人比武,对方设了陷阱引他前去,急忙拽住梦里的百里昦渊。 可不论她怎么抓都留不住他的衣角,白小醒急得耸动着身子。 百里昦渊隔着被子轻轻拍着白小醒的后背,一如白小醒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待白小醒的呼吸恢复平稳,百里昦渊终于站直了身子,远离她香软的床榻。 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女子用来梳妆的铜镜。 看到镜子里的人脸,百里昦渊愣了愣。 ……原来,他也会有这般温柔耐心的表情…… 百里昦渊急忙捂住脸撇开头,无法直视镜中人。 是不是在别人眼中,他也用同样的神情在看白小醒? 他骗的了自己,却骗不了旁人,如此自欺欺人,皆因一个情字。 不知从何时开始,白小醒就默默驻扎在他心底,他想呵护她,保护她,甚至是爱她。 屋顶赏月的那一天,百里昦渊曾想过,如果余生能和白小醒一起安稳度过,或许也不错。 但是复仇,远比男欢女爱来得紧迫。 可惜他这颗真心,怕是没有机会表明。 各怀心思聚在一起的两个人,最终也会因各自的心思分道扬镳。 那夜大吵一架,白小醒要走,他便知道留不住了。 百里昦渊的心无比煎熬。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是会小心翼翼的,比起自己受伤,更怕她受伤。 明明心里一万个舍不得,无法做到洒脱的放手,却又不想将白小醒扯进这些是是非非,遭受无妄之灾。 生的渴望远大于死亡。 担心自己死后,世上没人比他对她更好,却又不想有人比他对她更好,让白小醒有朝一日彻底忘了他。 可讽刺的是,白小醒对他只有虚假的师徒情谊,他还在自作多情些什么呢? 百里昦渊无奈地摇摇头,摸到怀里揣着的玉簪。 那是原本打算送给白小醒的十六岁贺礼,随身带了这么久,明天是她真正的十六岁,总该物归原主了。 百里昦渊将那支翠绿的簪子放在铜镜旁的盒子里,替白小醒掖好被角,从窗户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一次,是真正的告别了…… —————— 翌日,还在睡梦中的白小醒被绣珠摇醒了。 “小姐,宾客都到前厅了,快下床洗漱吧!” 白小醒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脑袋,眯着眼问:“什么时辰了呀?” 绣菊摆好今天要穿的衣服,道:“辰时刚过。” 辰时?那不是才刚九点,还能再睡一会儿! 被拉着坐起来的白小醒抱着被子又躺下了。 绣珠挂好床帏,见人躺了回去,忙低头哄道:“我的好小姐,您要是再不起来,等会儿没梳妆就出去,丢脸的可是老爷和夫人呐~” 白小醒睁开眼,又赖了几分钟的床,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掀被子起床。 她回白府这么久,一天休息日都没有,天□□九晚九,太难辽,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也不知这古代有没有传说中的“九九六”福报。 白小醒换好衣服,仍由绣珠和绣菊忙前忙后,伺候她洗漱梳妆。 这几天爆肝快把她累坏了,今天搞生日宴要耽误一天,过两天开趴体还要耽误一天,第二卷写书的时间更短,满打满算也只有六天。 绣珠替白小醒梳了一个垂鬟分肖髻,看着镜子满意地说:“小姐真好看,今天想戴哪个发簪呢?” 白小醒坐在板凳上神游,忽然被叫了一声,反应慢半拍地望向旁边的首饰盒。 一支翠绿的玉簪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簪尾的形状似曾相识,白小醒一时想不起,随手拿起那支簪子道:“就这个吧,素雅一点比较好。” 绣珠是个识货的,接过玉簪一瞧,道:“小姐有品位,这簪子也好看~” “嗯?”白小醒一脸迷惑地问,“不是你们准备的吗?这不是我买的簪子。” 玉簪这种东西,便宜的白小醒看不上,太贵的又舍不得买,最多买了两支镀银的簪子。 绣菊端着木盘进屋,道:“小姐,府里准备的首饰端过来了,您要不要瞧瞧?” 白小醒和绣珠同时扭头望了她一眼,都没说话。 很显然,这首饰不是府里准备的。 绣菊放下装首饰的托盘,小声问:“绣珠姐姐,我不过出去一刻钟,这是怎么了?” 白小醒摆摆手,道:“没事,你们弄你们的吧,管它哪来的,出现在我房里就是我的。” 绣珠点头笑笑,替白小醒戴上玉簪,随后又戴上耳饰和其余头饰。 趁着梳妆的时间,白小醒喝了一碗温热的香菇炖鸡粥垫垫肚子,坐在房里等大堂宾朋满座之后再亮相。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白小醒索性翻出纸笔,继续写后续大纲。 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写了没多久,白小醒闺房大敞开的窗户翻进来一个人。 白小醒吓得浑身一哆嗦,字都写歪来。 看清楚那人的脸后,白小醒按着胸口长松了一口气:“门开着干嘛不走门啊,吓死人了!” 火徒自顾自地饮了杯茶,道:“你院子外边不少人过来过去的,我要是直接进来,怕是那些闲言碎语能生吞了你!” 白小醒朝门口瞅了一眼,可惜望不到院门口,问:“我院子外面很多人吗?” 火徒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外面老热闹了,全是人,好多人都想提前一睹你芳容,搁着院子门口转悠呢~” ※※※※※※※※※※※※※※※※※※※※ 后续几章持续高能修罗场~~~ 第86章 “反正早晚要露面,无所谓的。”白小醒转过头,又道,“你的脸怎么挂彩了?看起来像被人挠了一样,伤痕还挺新鲜……” 火徒脸色倏变,脸上的抓痕还泛着红。 “可不是,不小心惹上个疯婆子,吃了点亏。” 白小醒一副吃瓜脸,调侃道:“嚯哟~还有能让你吃瘪的人啊?” 火徒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道:“那女的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只知道比划。本大爷只不过好意关心她一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白小醒吩咐绣菊打一盆清水来给火徒擦脸,不忘怼他两句。 “你这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模样,是个寻常姑娘看了都会害怕吧。” 绣菊刚出门,管家已经进了院子,来传白小醒去前厅见客。 火徒来不及换衣洗漱,只是简单修饰了脸上的伤,便被白小醒拉着去见宾客。 白老爷和白夫人认为白小醒能回来是件大喜事,寿宴自然要办得热热闹闹,故而发帖宴请了不少人,平日里熟识的或是不熟的,有交集没交集的,少说就有两百家人。 因宴请人数过多,厅堂里坐不下,多余的桌子全摆在院子里,吃百人露天宴。 还没走到前厅,白小醒已经听到那边传来的喧闹声。 时辰渐近饭点,宾客来得七七八八,早已入座等开席。 白府人认准了凤公子是大小姐的师父,恭恭敬敬地将火徒邀请到上座,不需要下场应酬。 至于白小醒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今日作为主角的她必须跟着白老爷四处面见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见过一个又一个,白小醒早记不清前面几个姓什么了,一直保持职业假笑,脸都要笑僵了。 偷瞄了眼身后密密麻麻的桌子,她分分钟想逃。 救命,这还有多少桌要去打招呼啊! 虽说为了之后的话本生意,必须借这个机会给宾客留下好印象,可是商业应酬实在太太太无聊了!她感觉这些做生意的叔叔伯伯都长一个样。 白小醒笑累了,试图放空麻木自己,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赶紧见完人了事。 正想着,一个家丁走到白老爷身旁,小声道:“老爷,外面有几个自称是小姐师父的人前来送贺礼,要不要放他们入府?” 白小醒就在旁边,恰好听得一清二楚,心头顿时又惊又喜。 百里昦渊来了?握草,她就说忘了啥事儿,她忘了之前托音妙转达的话了!现在可好,生日宴上有俩师父,一真货一假货,等会儿怕不是要打起来?! 面对便宜爹投来的疑惑眼神,白小醒脑子转得飞快,迅速解释道:“爹,这位是我的大师父,凤洲是我的二师父,有两位师父不奇怪吧,哈哈……” 说到最后,白小醒都替自己尴尬。这么蹩脚的理由,谁会信啊! 偏偏白老爷是溺爱她的,任她说什么便是什么,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女儿。 白老爷笑道:“快去请进来,好生招待。抚柳,你和你娘陪两位师傅说说话,这么久不见也该好好叙叙旧了。” 说罢,白老爷唤来白夫人,让她和白小醒一起去照顾即将碰面的两位师父。 放着两位贵客不管,的确不太礼貌。 白小醒刚想拒绝,却又不知该拿什么理由搪塞妥当,便被白夫人牵着手走了。 坐在厅堂的火徒正逗着府上别的孩子玩,那些生性活泼的孩子见到白夫人和白小醒进屋,瞬间安分了不少。 火徒抬头,用眼神无声地问白小醒:你怎么进来了,忙完了? 白小醒撇撇嘴,没说话。 倒是热情的白夫人先道:“凤公子,我听抚柳说了,原来这孩子还有一位师父,今日两位师父齐聚府上,令白府蓬荜生辉啊!来,坐,等会儿另一位师父到了,咋们定要好好喝一杯!” 火徒有些懵,表面保持着笑意,一边点头坐下,一边无声的质问白小醒到底怎么回事。 白小醒趁白夫人起身倒酒的功夫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现在她也不知道咋办,走一步看一步吧,一会儿别被拆穿了就行。 火徒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看到门口出现的熟悉面孔,瞬间心领神会。 他当是谁呢,原来是红叶山庄那几个。还以为她和百里昦渊闹掰了,结果人还是来了…… 身后的光被挡住,白小醒回头望去。明明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展大哥和音妙,但她的眼里只看得见百里昦渊。 数日不见,他似乎依旧那么帅气,不说话的时候酷酷的,只有她曾见过他温柔时的样子。 扫到火徒,百里昦渊眼神冷冷的,看见白小醒头上的簪子,他又心情大好。 高兴不过片刻,白夫人的话如一盆凉水淋下。 白夫人拍了拍白小醒的手,道:“抚柳啊,这几位哪个是你大师父,还有没有三师父?” 此话一出,周遭的氛围如同冻结一样,无比尴尬。 “呃……”白小醒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盯着百里昦渊不敢说话。 要让百里昦渊知道火徒冒认她师父,怕不是会一怒之下把她逐出师门。 百里昦渊冷声道:“见过白夫人,在下正是小醒的师父。” 展道见气氛有些微妙,赶紧帮忙找台阶下:“夫人好,我叫展道,是小醒的展大哥。小醒,这是给你带的八宝饭,快趁热尝尝吧。” “谢谢展大哥!”白小醒接过温热的食盒,指着百里昦渊忐忑地说,“娘,这是我师父百里昦渊,旁边的是我朋友卢音妙……” 白夫人轻戳了戳她的头,似埋怨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光顾着把凤师父请回来,不把大师父和朋友们请回府上呢?小女不懂事,几位师傅不要生气,快快请坐~” 白小醒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苦笑着说不出话。 她怎么可能说是因为和百里昦渊吵架了才回家的,那也太丢脸了。 好似是嫌这场面还不够乱,饥肠辘辘的白小醒刚坐下,准备尝一口八宝饭,府里的丫鬟便引着苏铁进来了。 白小醒拿筷子的手一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苍了个天内,她算是彻彻底底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如坐针毡! ※※※※※※※※※※※※※※※※※※※※ 小醒:修罗场太可怕,这趴赶紧过去! 作者:不会这么快过去的,不是在修罗场里斗得你死我活,就是在修罗场里争风吃醋~ q86.已知,白小醒和百里昦渊算一对感情纠葛,苏铁和白小醒算一对感情纠葛,求现在的修罗饭桌场共有几对感情纠葛? a.3对 b.4对 c.5对 d.6对 第87章 丫鬟轻声道:“夫人,苏公子带到。” “下去吧。”白夫人客套的笑笑,对苏铁道,“苏公子来得正好,这两位是抚柳敬重的师父,今日第一次到府上来,你们年纪相近,大抵聊得来~” 一身黛蓝色长衫的苏铁站定,看向圆桌上样貌绝伦的百里昦渊。 莫名的,这个男人让他无法忽视,光坐在那里,冷傲的气势便会不由自主的吸引他人目光。生平第一次,苏铁对自己的相貌自惭形秽。 百里昦渊回头,上下打量了苏铁一番。 姓苏的年轻公子?原来这就是白小醒的未婚夫,一副饱读诗书的文人样子,看面相不像个好相处的……如今他还在白府,那表明白小醒还没退婚。 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似乎入定一般。周围人觉得奇怪,却不好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白小醒咽了咽口水,心跳得快极了。 这两人怎么对视这么久,不会是看对眼了吧?师父多年不近女色,难道是因为好男色?!omg,千万不要啊,这样的话她的房子就塌了! 虽然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是挺美的,刚柔并济,盘正条顺,但发生在她自己身上,总有一种被绿了的感觉啊! 火徒嘬了一口酒,凑近白小醒耳边小声道:“是不是很为难,要不要我帮你?” 白小醒扇掉他呼出的酒气,压低声线道:“你少说两句就是帮我了!” 不管从侧面还是背面看去,二人的举止都相当亲昵,还挂着未婚夫头衔的苏铁率先吃味。 他朝白小醒背后挪动两步,笑问:“小醒,这位是?” 白小醒抬起头,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忙起身给苏铁介绍人。 “这是凤洲,是我二师父。这位是我大师父百里昦渊,还有展大哥。至于卢姑娘,你之前见过的。” 苏铁谦谦一笑,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他抱拳对卢音妙道:“卢姑娘,苏府一别,好久不见。不知你到白府来了,我应该多准备一份礼物的。” 白小醒眉头拧巴着,满头疑惑。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他才是白家的主人,有喧宾夺主那味儿了? 出于礼貌,卢音妙客气的回应:“音妙不缺什么,不牢苏公子破费了。” 苏铁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又拉着白小醒的手说:“小醒,这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贺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话音刚落,他的仆从抱着一套看起来就很贵的文房四宝进来了。 白小醒伸长脖子望了一眼,悻悻地抽回手。她当是雪中送炭,直接给她送金子来了呢,结果就这? 见她眼中没有喜色,苏铁立刻解释道:“你的丫鬟说你最近都在读书练字,所以我买了上好的笔墨纸砚赠你,心想你用着心情或许会好些,顺便还能想到我……” 苏铁相信,只要他足够情真意切,不用半年白小醒就会被感动,心甘情愿嫁给他,做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璧人。 大庭广众之下,白小醒纵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微笑着给苏铁留几分薄面。 冷静,淡定,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等她赚够钱就不需要看苏家的脸色过日子了! 白小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地说:“谢谢你啊,真有心。” 苏铁以为白小醒的态度有所转变,又道:“你是今天的寿星,你开心就好。而且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尤其这玉簪,成色不错,配你的发髻特别合适。” 这波彩虹屁一吹完,白小醒除了笑,真是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快来个人救救她吧,尬演真的太痛苦了!古代的女人是怎么做到去讨好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丈夫)啊? 溢美之词连一旁的火徒都听不下去,他瞅了眼托盘,不屑道:“我觉得这礼物不好。再好的纸笔不都有写坏的,再贵的墨不还是有用完的,百里公子,你说是吧?” 好个白小醒,让音妙给他传话,转身却让火徒冒充是她师父,如此出尔反尔,摆明了不相信他会来。 最最讽刺的是,他送的东西,居然从另一个男人的嘴里听到夸奖。 依他所见,她倒是左右逢源,乐在其中…… 百里昦渊,枉你重活一世,仍然活得像个笑话! 百里昦渊嘴角向下,眼神冰冷看向别处,只喝茶不说话,压抑着内心的愤慨。 白小醒再清楚不过,这是百里昦渊生气的前兆,她扭头狠狠瞪着火徒,心想:什么憨批队友,这也要cue百里昦渊?嫌她社会性死亡还不够快? 火徒满脸无辜,白小醒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师父你还说人家呢。师父给我带了礼物,苏公子也送了我礼物,问题来了,你的礼物呢?” “额……”火徒思考了一息,道,“我一路快马加鞭,生怕赶不上你的寿宴,来得匆忙就忘了,下次给你补上~”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说什么下次一定,怕是明年又忘到后年去了。 白小醒张嘴还想怼他,白夫人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站出来主持大局。 “抚柳,不要无理取闹。二师父今日来这么早,人到了心意也就到了。” 展道同样劝道:“是啊,小醒姑娘,再不吃八宝饭可就凉了。” 经展道一提醒,白夫人似乎是找到了转移话题的目标,将八宝饭端放在八仙桌正中央,道:“八宝饭是个好意头,不如在这大喜的日子,咋们白府借师父的‘花’献次‘佛’,让大家一块儿尝尝~” 这话表示正式开席了。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为了图吉祥的好意头,各夹了一筷子。 白小醒得偿所愿,终于尝到了热乎的甜糯米饭,心里美滋滋的。 说来奇怪,这糯米饭好像百里昦渊做的。 他不喜欢吃瓜子仁,所以每次做八宝饭都会用松仁替代。 而这面上的白色果仁,正是香脆的松仁。 白夫人吃了一小口,忍不住夸赞道:“大师父带来的八宝饭果然不一般,怕是咋们府上也没有这样的好手艺,不知道是在哪家酒楼买的呀?” 第88章 百里昦渊斜着瞥了白小醒一眼,淡淡地说:“白夫人误会了,并不是哪里的厨子,是我这位好兄弟做的。” 他指了指展道,嘴里还嚼着肉的展道一脸蒙圈,二话不说先举起酒杯敬酒。 白夫人见他这般热情,遂同他畅饮一杯。 “展师傅看起来孔武有力,没想到在这些细活儿上也一点不含糊!” 展道不好意思地说:“让夫人见笑了,我也没帮上多大的忙。” 白小醒挑着碗里的蜜樱桃,却是一口都不吃了。 百里昦渊这样说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做的,既然如此,随便说家酒楼不就好了,干嘛还撒谎说是展大哥做的……没意思。 然而百里昦渊没说谎,他只说了一部分真话,给大家造成了某种假象。 糯米饭是展道一大早守着蒸的,也算有一半的功劳。 苏铁撩着袖子,夹了一块梅菜扣肉放在白小醒碗里:“小醒,你若不喜欢吃甜的便吃这个吧。” 白小醒嫌弃地看着他的筷子,生怕上面有口水,推辞道:“我早上吃得晚,还不饿,你吃你的。” 坐在白小醒左手边的火徒道:“我作证,她早上可没少吃,一整只烧鸡吃得只剩骨架子了!” “二师父赶路这么辛苦,一定很饿了,快多吃点儿~” 白小醒脸上笑着,顺手给火徒夹了一筷子凉拌鱼腥草,并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火徒一脚。 火徒闻到那味道只想作呕,一时大意没能躲过桌子下的偷袭。火徒忍住痛,用力夹住白小醒伸过来的筷子往回推。 他三缄其口:“为师这两日胃口不好,这般辛辣刺激的食物吃不得!” 一计不成,白小醒又心生一计,端过一盘没人动过的松花蛋,笑眯眯地说:“二师父,这也是好东西,您在外面很难吃到的,快尝尝~” 许久不曾开口的百里昦渊突然道:“是啊,师弟,这松花蛋能泻肺热、去大肠火,你可要多吃几块儿。” 火徒在白小醒和百里昦渊之间看了个来回,愣是没讨到好,吃了个哑巴亏。 好一个“狼狈为奸”,不愧是师徒俩,爱记仇和睚眦必报简直如出一辙。 白小醒坏笑道:“二师父,请~” 火徒看着那盘灰不溜秋还散发怪异味道的臭蛋,食欲全无。如同赴死一般,硬吞了一块儿下去,也没尝到是什么味儿。 众人见他痛苦的表情乐得前仰后合,连百里昦渊也露出了转瞬即逝的笑容。 白夫人捂着肚子道:“凤师父真是风趣极了!您可别小瞧了它,这是帝都才有的东西,一般人啊真尝不到!” 火徒猛灌了一口酒,试图冲淡喉咙处反胃的味道,结果事与愿违,反而更难受了。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白小醒也不闹他了,替他拍背顺气,小声嘟囔道:“吃你的饭,别多话了。” 屋里正吃得热闹,白老爷从外面进来,简单招呼了桌上的客人,便叫白夫人和白小醒一同去见客。 白小醒没吃几口,肚子还饿着,但便宜爹叫得急,只能搁了筷子赶紧跟出去。 她还以为躲过见客人尬聊这一趴了,谁知道按这里的规矩,散席前主人必须去跟所有宾客见个面,寒暄几句,自然顾不上吃饭,还有不少未曾谋面的宾客等着他们呢。 白小醒叹口气,再次陷入了工具人营业模式。 宴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菜凉了热,热了凉,白小醒在白氏夫妇的带领下见完最后一桌客人。 此时宾客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看着杯盘狼藉的大院儿,白小醒瘫坐在圆凳上不想起身。 白老爷高兴,一顿饭的功夫,喝了不少也敬了不少,被下人扶着醒酒去了。 他虚浮的步伐白小醒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她刚回来那天,跟火徒喝多了就是这样。 白夫人陪着喝了几杯,又替白小醒挡了几杯酒,隐隐不胜酒力,她按着太阳穴,柔声道:“抚柳,你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之后的事有你周伯伯帮忙照看着。” 周伯伯是指周管家,白抚柳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在白府当长工了,一干便是二十年。 白小醒捏了捏胳膊,点头道:“知道了娘,你也休息会儿吧,身子要紧。” 白夫人摸着她的脸蛋儿,欣慰地说:“真是女大十八变,娘的抚柳越来越懂事,知道心疼人了……哎呀,两位师父还在厅堂呢,你要不过去看看,请他们到你院里小坐,娘就不去了。” “嗯。”白小醒握住她的手,撒娇道,“娘快回房吧,等会儿爹又嚷嚷着找不到你。” 白夫人风韵犹存的脸染上一抹可疑的浅红,戳着白小醒的额头道:“小孩子家家,瞎说什么呢!” 白小醒只是笑,目送她离开。 不得不说,白氏夫妇是一对平凡且恩爱的夫妻,他们没有远大的目标和不切实际的追求,只愿身边人都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便足矣。 她相信就算便宜爹娘出身贫苦人家,一定也很恩爱。 物质没有改变他们的真情,已经是种难得的幸运。 唯一美中不足的兴许是祖宗们太有钱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白府偌大的家业若是砸在他们手上,怕是自觉脸上无光,愧对列祖列宗。 一想到百里昦渊等人可能还没吃完,浑身乏力的白小醒搭着绣珠的手往屋里走。 白小醒本以为屋里人满满当当,岂料只剩苏铁一个在等她。 见白小醒满是疲惫地进来,苏铁随即倒了杯热茶递上,道:“你忙完了。” 白小醒抬了抬眸子,轻点下头,问:“我师父呢?走了吗?” 没由来的,苏铁觉得白小醒问的人正是那个相貌姣好的百里公子,他顿了顿道:“你两位师父好像很久没见了,说要去后花园比试比试。” “什么?”白小醒倒吸一口气。 她记得百里昦渊的伤还没好,火徒的伤也不知怎样了。 如今打起来,怕不是场恶战,非把她们白家拆了不可! ※※※※※※※※※※※※※※※※※※※※ 下一章,高甜!!! 第89章 白小醒心里火急火燎的,道:“绣珠,快让人去找,千万拦住他们,要打去外面打,打坏了白家的东西他们又不赔!” 损坏了东西,她是不好意思开口让百里昦渊赔,至于火徒这个老赖皮不用提都知道没戏。 白小醒提着裙摆往外走,苏铁端的茶一口没喝。 不行,她也要帮忙找,越快找到这两尊“大佛”越好,可不能给他们拆家的机会。 苏铁追在她身后问道:“要不我也让人去找两位师父?” 白小醒想了想,扭头道:“嗯,分头行动,先找到的就敲锣示意。” 白府说大吧,比不上苏府,说小吧,可比柳府气派多了。 假山庭院,大大小小就有二十几处,一一找遍,得用上小半个时辰。 白小醒没带丫鬟,一个人穿梭在长廊,转过小花园的洞口,发现池塘边的凉亭里赫然立着一个人。 黛绿色的背影,欣长的腰身,是百里昦渊! 白小醒放轻脚步缓缓靠近,正奇怪百里昦渊怎么孤身出现在这儿。 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火徒不至于这么弱吧…… 身后之人渐行渐近,背对着院洞的百里昦渊冷冷道:“还有事?” 白小醒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有旁人,轻手轻脚地往洞口退。 这人后脑勺莫不是长了眼睛?趁他还没发现,赶快溜之大吉! 来者突然后撤,百里昦渊心生疑惑,回头一看,将白小醒抓个正着。 他负手站定,道:“来都来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白小醒头皮一紧,有种下一秒就会被训斥的错觉。 先前俩人关系好,她撒娇耍赖怎么都能蒙混过去,如今两人关系弄成这样,怕是软的那一套行不通了。 白小醒低头盯着鹅卵石,小声道:“苏铁说你和火徒要动手,我赶过来看看……反正你们没打起来就好。” 百里昦渊顺着她的目光,一同落向地面上再朴实不过的卵石,淡淡地说:“你们白府后门有个姑娘找他,比试推到下个月了。” 姑娘?难道是抓伤了他的哑巴姑娘吗? 白小醒的八卦之心让她暂时忽略了百里昦渊的强大气场,反问道:“那展大哥和音妙呢?” “不知道。”百里昦渊如实回答。 他想一个人静静,遂支开了二人,这满池秋水还未起波澜,白小醒便忽然找来了。 百里昦渊把天聊死了,白小醒不好接话。 他缓步走下台阶,站在白小醒不远的地方,道:“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我却有一事想问问你,为何要认火徒为师?” 白小醒抬起的头立刻低了下去,一副乖巧认错,认真反省的模样。 糟了糟了,大事不妙!百里昦渊果然记仇,今天是绕不开这茬儿了! 白小醒的沉默点燃了百里昦渊心中压抑的怒火,他冷笑一声,步步逼近。 “你压根不相信我今天会来,所以才让火徒冒充我,是不是?打从你决定离开红叶山庄,你就已经想好了后路,对吧?” 黑色的薄底快靴停在白小醒跟前,白小醒退无可退,咬着唇,睁大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狠狠瞪了回去。 她没找狗男人清算骗她感情的旧账就不错了,他倒先蹬鼻子上脸翻起新账来了?再说这事儿根本不怪她,完全是火徒自作主张搞成这样的。 这段时日,摊上一堆破烂事儿,她还憋了一肚子闷气没处发作呢!想吵架是吧,谁怕谁啊? 白小醒挺胸抬头,说话也大声了。 “是啊,我就是不相信你,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当初说走就走,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既然早就拿定了主意要一个人走,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抛下我!” 白小醒越说越激动,越想越委屈,眼睛里不断掉出金豆豆。 百里昦渊忍住想帮她拭泪的冲动,手握成拳道:“一码归一码,我在跟你说乱认人为师的事。” 白小醒粗鲁地擦掉眼泪,恨不得立即堵上泪腺的泉眼,别再这么不争气的当着他面儿哭。 该死的眼泪,穿越来之后几乎全贡献给了他,她看偶像剧都没这样哭过! 她早该看明白的,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女人的眼泪根本一文不值!除了武功跟复仇,别的东西都可以舍弃,但他的好兄弟不一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她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倒霉蛋儿。 白小醒气昏了头,口不择言道:“我为什么不能拜别人为师?我跟你这么多年没学过武功,现在想找个能教我功夫的师父不行吗?” 听听,这就是他疼了好几年的“好徒弟”。百里昦渊气得七窍生烟。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拜师入一门派需从一而终,除非自立门派,否则此生不会更改。如今白小醒莫名其妙认他人为师,不仅是给他难堪,更是赤.裸裸的背叛,这让百里昦渊无法接受。 百里昦渊自嘲地笑笑,冷声道:“好,好样的。如今你翅膀硬了,我阻拦不了你。你我师徒缘尽,即日起将你逐出师门,此生不再师徒相称!” 白小醒又气又急,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快连成线。 气死了,百里昦渊居然敢炒她鱿鱼,要说也是她先说好不好? 她一定要气势十足地说出“you are fired”这句话! 百里昦渊看着白小醒红红的眼睛,转过身补了一句:“现在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了,请便吧。” 此刻白小醒脑子里乱哄哄的,加上情绪太激动,不似百里昦渊那般冷静,想不出怼人的话。 书到用时方恨少,骂人方知词汇少! 嘴上没占到便宜,白小醒在心里捶胸顿足,恨自己太给他脸了。 真是应了那句“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仗着她的喜欢,才会让百里昦渊伤害她一次又一次。 一颗真心不受待见便罢了,凭什么她还要活得这么畏畏缩缩的? 她决定了,从此刻开始,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光明正大为自己而活! 白小醒擦干泪,对着百里昦渊的背影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要后悔。” 百里昦渊眉头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白小醒快步走到百里昦渊面前,小巧的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似发泻一般,用力亲了下去。 第90章 少女柔软的唇瓣紧闭着,没有任何技巧的,直接撞上他朱红的唇。 百里昦渊有瞬间的慌神,嘴里涌现的血腥味儿提醒着他此刻正经历着什么。 他用力拉开白小醒,喝道:“白小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小醒被他制住双臂,动弹不得,昂起头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知道!” “你!”百里昦渊情绪激动地说,“你疯了?我是你师父!” 白小醒同样气势汹汹道:“刚才不还说把我逐出师门吗?现在你已经不是我师父了,我做任何事不需要跟你请示!” 白小醒字字句句在理,百里昦渊指着她的鼻子,被怼得哑口无言,很快松开了手,转身拂袖而去。 见他似逃跑一般大步离开,白小醒心中失望至极,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间。 明明是一气之下想出打击百里昦渊的方法,怎么做了出格之事后,难过的却是她自己了呢? 她自认长得也不差,好生打扮一番也是个小美人儿啊,百里昦渊无动于衷就算了,还视她如洪水猛兽,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罢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天下男人那么多,她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让这个冷面冷心的木头喜欢上她,还不如她赚够了钱包养几个男宠实在。 白小醒自我安慰一番,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准备回别院,突然发现百里昦渊从花园的另一边快速折返了回来。 百里昦渊走得急,看到白小醒还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方才在气头上,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事——白小醒为何要吻他? 尽管百里昦渊鲜少接触男女情.事,但冥冥之中能感觉到不对劲。 实话实说,当白小醒温润的唇贴上来时,除了愤怒,他还有一丝惊喜。 如此心境,他也没什么脸面为人师表,故作清高。折返回来便是要问个清楚,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被她“轻薄”了去。 百里昦渊停在白小醒面前,眼神有些许闪躲,厚着脸皮问:“我既不是你师父,刚才你为何那般对我?” 那个平日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男人,此刻低垂着头,温顺得像一只猫,令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白小醒晃了晃小脑袋,叹道:“你不知道就算了……” 百里昦渊直视着她的双眼,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莫名的,他很期待从白小醒口中会得到怎样的答案,一时间思绪不宁,竟然紧张了起来。 想他面对高手如林的江湖也从没慌乱过,现在居然因为一个女人浑身不自在。 他的眼神炙热,看得白小醒心慌,毫无恋爱经验的她默默选择了认怂。 白小醒眉眼微敛,道:“在我原来的世界,轻吻只是礼貌而已,不足为奇……” 百里昦渊眉梢微挑,不可置信道:“从前是从前,你应该知道在这里亲吻代表着什么意思?这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之事。” 白小醒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亲了你还要对你负责不成?天底下这么多男人,我一一收了,忙得过来吗?” 她的不屑一顾让百里昦渊脸色一沉,很是不悦,一字一句道:“你还亲过谁?” 白小醒不答。 嗐,说来有点没出息,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亲男生呢,连她表弟堂弟那些小屁孩儿都没这么好运气,从没被她亲过额头和脸蛋儿,倒是先把初吻送给他这个木头疙瘩了。 百里昦渊见她一言不发,瞬间打翻了醋坛子,酸得人直皱眉。 “你亲过苏铁了?” 这简直是无中生有,张冠李戴啊! 白小醒睁大眼睛,提高了声调:“你别瞎说!我和他虽然有婚约,但从没有逾矩的行为。” “哦?你刚才还说亲吻是礼貌,怎么现在就变成了逾矩?”百里昦渊抓住她话中的漏洞,逼近道,“白小醒,我要的是一句实话,一句真心话。” 百里昦渊的俊脸放大在她面前,白小醒险些把持不住一吐为快。 他在等她的回答。 她多想窝在他的怀抱里述说这些日子经历的委屈和辛苦,为了白家的存亡不得不背水一战的艰难决定。 可是她不能……只要她的头脑还留有一丝清醒,就知道不该阻拦百里昦渊的复仇计划。 贸然插入百里昦渊的世界,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意外,如今身陷囹圄还去找他帮忙,那便是拖人下水了。 但凡再出点意外,可能百里昦渊这一世也难逃一劫。 白小醒再度红了眼眶,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和苏公子还有婚事在身……方才的举动是我莽撞了,一心想着报复你罢了,你就当做被狗咬,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白小醒说完,羞愧地低下了头。 她明明不喜欢苏铁,竟然还厚颜无耻拿他当挡箭牌。 或许,自己平日该对他好些的…… 百里昦渊眉头深皱,不明白白小醒到底在顾虑什么。 难道有他不清楚的事?从何时开始,白小醒也有了不愿意告诉他的秘密。 当初陈仓说的婚事,如今倒是一语成谶。百里昦渊心中虽然懊悔,但并不会真真切切地说给白小醒听。 而且他看得出来,苏家公子是中意她的,光是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便足以令他妒火中烧。 见再问也问不出个三四,百里昦渊顿了顿,又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只想知道,你嫁给苏公子是否心甘情愿?” 情愿又如何,不情愿又如何? 救不了白家,她们最后还不是只有商业联姻这一条路可以走。 没想到穿越异界,她已经提前领了嫁给富二代的剧本,却并没有她笔下虚构的那种快乐和幸福。 果然霸总和他的小娇妻是生活在另一个次元里的…… 白小醒苦笑道:“年轻的时候,我总觉得女孩子要独立,挣了足够多的钱就有权力选择嫁给谁。但等我长大了才明白,世事裹挟,许多事情便成了身不由己。如果我足够强大,如果有的选,我可以不嫁给任何人,除非遇到那个互相 第91章 互相喜欢的?那个人会是谁? 百里昦渊看着白小醒泪眼汪汪的模样没有再问,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一直以来被青睐的那个人就是…… 白小醒双唇紧闭,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双眸剪秋水,花颜旖旎红。 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久的沉默之后,百里昦渊忽然释然,笑出了声。 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他们可真傻,为何不早些把话说清楚呢? 百里昦渊迈前一步,紧紧拥抱了白小醒。 在他的臂弯里,无所适从的白小醒小巧得像一只麻雀。她的脸贴在他的肩上,鼻尖闻到清冷的淡香,宽厚的肩膀格外令人安心。 “簪子很好看,你乖乖等我。” 他在耳边低语,轻拍着她的背脊。 簪子?关发簪什么事? 百里昦渊松开了手,白小醒懵懵懂懂的站定。 尽管没有了温暖的怀抱,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百里昦渊安静地看着她年轻的脸庞,牢牢镌刻在心底。 随后他足尖轻点,飞檐走壁,很快消失在白小醒的视野里。 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白小醒神情恍惚,仔细品味着百里昦渊的话。 让她等他,是要弄啥? 白小醒挠了挠头,想不明白。 她刚才分明从百里昦渊的眼中窥到一丝炙热和深情。 如果那不是幻觉,是不是表示百里昦渊对她并非无情呢? 这样的话,她们岂不就是两情相悦?! 百里昦渊这么生火徒的气,难道是因为争风吃醋吗? 一想到向来冷淡的百里昦渊居然会吃醋,乐不可支的白小醒激动得蹦了个圈儿,立马按住胸口道:“稳住,稳住……” 说不定是她想多了,不如等百里昦渊回来直接逼问他好了。 他越是说不出口,她偏要听他说~ 小花园里白小醒正心花怒放,一墙之隔的外院儿却多了一个伤心人。 苏铁给随从交代完找人的事便立刻来追白小醒,误打误撞听到师徒二人争执。 他一直躲在院墙后,透过墙上的窗牖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白小醒踮起脚亲吻她的师父,苏铁及时捂住了嘴,别开头去,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师徒相亲,简直伤化败俗,悖乱人伦。 苏铁一直在等适合他出现的时机,可还没等他露面,那人已经折返回来。 二人热情相拥,厮磨耳语一番,似乎和好如初,如此一折腾,苏铁的心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浮不起来了。 院里数不尽的秋菊,映入他眼底好像都失去了色彩。 此时此刻,苏铁心灰意冷,终于明白再努力的讨好都是徒劳,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短短一刻钟心情大起大落,苏铁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伤心之地。 墙的另一边,白小醒毫无察觉,一门心思放在房檐上,期待着百里昦渊的身影再次出现。 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过去了,百里昦渊还是没有回来。 “啊啾~” 白小醒吸了吸鼻子。 衣着单薄的她独坐在凉亭,深秋的风一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全是凉飕飕的。 可她不敢走开,怕等会儿百里昦渊回来第一时间找不到她。 白小醒抱紧胳膊,咬紧牙关,打算再坚持一会儿。 正巧绣珠寻了过来,小跑上凉亭道:“小姐,这儿冷,您坐在这儿做什么呀?” 白小醒冷的打哆嗦,支支吾吾地说:“我……等人。” 绣珠长舒一口气,道:“您可害得我好找~我是来跟您说,今个儿来府上的百里师傅已经走了!” “走了?”白小醒“噌”地站起来说,“什么时候的事?” 绣珠道:“有小半个时辰了,他们三位骑马走的。” 白小醒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合着百里昦渊让她在这儿傻等了两个小时,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他方才那些话是个什么意思? 白小醒面色煞白,绣珠怕她冻坏了身子,忙提议道:“小姐,咱们先回去吧,屋里暖和。” 白小醒此时更迷惑了,麻木地点了点头,任由绣珠扶着她往回走。 走了没多远,不甘心的白小醒扭头问绣珠:“我师父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绣珠仔细回想一番,随后摇了摇头。 白小醒嘟囔了一句:“真是莫名其妙。” 明明是他叫她等着,居然借机开溜,算什么男人啊。 白小醒的不满就差写在脸上了,绣珠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娓娓道:“小姐,你头上的翠玉簪子我去查过了,库房里说并没有采购过这样的发簪,所以这不是府里的东西。” “可我记得也不是我的呀……” 白小醒刚说完,另一个念头在她脑袋里萌生。 会不会,是百里昦渊趁她熟睡时放的? 说起来,百里昦渊算是“惯犯”了,上次是银子和信,这次倒改成玉簪了? 这簪子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她推测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近日才放的。 她有四、五天没好好梳妆打扮过了,没顾得上看梳妆台,只能凭着残缺不全的记忆努力找寻漏洞。 白天她几乎都在屋里呆着,百里昦渊要悄无声息留下东西只能在夜晚。 晚上有看家护院,不大可能走门进来,翻窗倒是有可能。 既然如此,窗边总该留下些蛛丝马迹…… 白小醒这样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准备回卧室仔细找找。 刚到院门口,正好遇上火徒带着一个清秀的姑娘从对面走来。 ※※※※※※※※※※※※※※※※※※※※ 这两天有点忙,所以没写多少,明天过后就好了。 第92章 那姑娘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右边的刘海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斯文秀气。她衣着单薄朴素,全身上下唯有腰间的香囊样式别致。 白小醒和绣珠相视一笑,决定先进屋再说。 绣菊早早沏好了茶,摆上糕点,火徒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吃饼如同在自家一样自在。 白小醒添了一件衣裳方才出来,整理着衣领问道:“这是谁啊?” 火徒淡淡地说:“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哑巴女。” 闻言,白小醒回头又多看了两眼,只是她低着头看不清相貌,也分辨不出有多大年纪。 白小醒接过端来的热茶,笑问:“这是赖上你了?” 火徒摸了摸鼻子,道:“她先前被人拐卖了,好不容易逃出来身上又没钱,现在无家可归,饭都吃不上,我寻思着你们家有钱,不如收留了她。” 白小醒把茶碗一搁,道:“嚯~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慈善机构啊?” 火徒摆摆手,道:“我不懂你说的那些,不过她有手有脚的,还懂点草药,收留了她兴许能帮上点忙。” 白小醒狐疑道:“她既然不会说话,听得见别人说话吗?” 火徒没底气地说:“应该能。” 白小醒又问:“那她叫什么名字?” 火徒愣了愣,偏着头问站着的姑娘:“喂,你叫什么?” 白小醒汗颜。合着认识人家这么久,火徒还不晓得别人的名字,有够离谱的…… 姑娘抬起手简单比划了一下,白小醒和火徒都没看懂,绣菊解释道:“小姐,她说她叫乌拉。” 白小醒惊喜地说:“你还懂手语?” 绣菊捧着肉嘟嘟的脸蛋儿,笑道:“是了,因为我姥姥也不能说话,自小便跟我娘学过,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哦。”白小醒点点头,继续道,“乌拉姑娘,我们白府是不养闲人的,你若想留下来,我就着人给你安排一份差事做,每个月也会发月钱,让你至少能吃饱穿暖。你意下如何?” 乌拉一边看着火徒一边比手势,绣菊当起了临时的翻译,替乌拉转达她的意思。 “小姐,乌拉说愿意,如果可以,想做能贴身伺候凤公子的丫头。” 哟呵,这位乌拉姑娘倒是挺大胆的~ 白小醒偷笑道:“行,没问题,你带她下去好生安置。” 绣菊朝二人行了个礼,牵着乌拉的手去库房领衣服和被褥。 待她们走远,火徒坐直身子道:“你怎么就答应她了?我可不想看到这个疯婆子,你赶紧弄到别的院里去。” 火徒一副吃瘪样让白小醒忍俊不禁:“这怎么了嘛?你不常在府里,那院儿空着也是空着,闲置率多高啊,搬去你那儿住,偶尔还能照顾你不挺好的?” “少来。小爷怕没福气享,用不着她‘照顾’。” 白小醒嗤笑道:“嘿,你这人~乌拉是你带进来的,不该负点责任好人做到底?再说了,你个行走江湖飘忽不定的游侠,怎么突然大发善心,想起来要收留人家姑娘啊?” 火徒望着房梁,漫不经心道:“我那是一时兴起……再说谁会喜欢一个丑女?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把右脸遮住,就是因为脸上有个碗大的胎记。” 啧,火徒这个大猪蹄子!白小醒在心底默默吐槽。 这些男人是不是很容易因为一时兴起或者恻隐之心而收留女人啊?火徒是这样,百里昦渊说不定也是这样。 按照他们俩的尿性,不想理的麻烦恐怕会直接一刀结果了。 想到百里昦渊,白小醒想起另一件事儿。 “对了,你和百里昦渊的交手推迟到下个月什么时候?” “下个月我会回山庄一趟,就在聚众比武那天挑战他。” 火徒将红叶山庄一月一次的聚众比武日同白小醒解释了一遍。白小醒不仅不觉得无聊,反倒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挑战的规则很是耐人寻味。 可惜她现在忙得脱不开身,不然真想在挑战日去山庄凑凑热闹,看各路神仙打架。 白小醒逐渐陷入美好的幻想,恰好绣珠进来传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小姐,苏公子要走了,夫人和老爷现在走不开,让您去送送呢。” “嗯?这么快?”白小醒微微一怔。 她记得便宜爹确实挽留过苏铁,苏铁当时也答应给她过了生日再走。 可午饭才刚吃完,这么快就动身了,难道是她今天表现得太过冷淡,惹苏公子不悦了? 绣珠的脸上隐约有担心之色,小声道:“不算快,苏公子都收拾有好一会儿了。” 白小醒心里满是困惑,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要去给苏铁送行。 她紧了紧衣服,起身道:“那咋们快去吧,晚了总不能让人家等我们。” 白小醒扭头同火徒简单说了两句,随后带着绣珠快步朝大门口赶去。 二人紧赶慢赶,走出一身薄汗,抵达门口的时候也只看到苏铁和他的随从骑马远去的背影。 苏铁没留下任何话,一言不发地走了。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白小醒还是觉得奇怪。 总感觉,苏铁的态度很冷淡,而苏铁的态度很可能代表的正是苏家的态度…… 越发阴沉的天,让白小醒的呼吸都感到了压抑。 第93章 展道和卢音妙回到临时落脚的客栈时,百里昦渊早已收拾好东西等候多时了。 展道想起屋里的衣物还没装好,道:“公子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必了。”百里昦渊叫住他,“你先不急回山庄,留在苏城替我查一查白家的近况。” 展道思忖片刻,问道:“是关于小醒姑娘的?” 百里昦渊冷静地说:“不仅是她,更关乎整个白家,如果方便,可以从他们的账目查起。南城那边,我会叫陈仓继续盯着。” 虽然任务来得有些突然,展道却有信心能应对:“公子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那我先行回山庄了……你要一起吗?”百里昦渊扭头问卢音妙。 难得有二人独处的机会,卢音妙浅笑道:“好啊。” —————— 三天后,白小醒忙完手头的事,书斋那边也传来了准备就绪的好消息。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新书发布会”召开过后,希望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白小醒让绣珠多仔细些,布置好后院,又托后厨精心制作了茶点佳肴,邀请各家闺中小姐到府上作客,举行属于“姐妹们”的下午茶。 为了这小半天的宣传活动,白小醒一大清早就钻进了厨房当监工。 甚至还亲自尝试用蒸锅做蛋糕。 她蒸好一锅蛋糕后,用碗挖出大小差不多的小块儿,摆在漂亮的瓷器盘子上,加切成片儿的水果做点缀,一份新鲜的水果蛋糕就算完成了。 白小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支起腰酸背痛的身子,欣赏着令人满意的杰作。 偶尔自己动手做点东西,还别有一番情趣嘛~ 绣菊抱着一盆秋菊走到厨房门口,道:“小姐,快回屋换衣服吧,客人们都来了。” 白小醒应了声,随后交待厨娘先将水果蛋糕端去大厅,自己则回去梳洗一番。 今天的重头戏是推广新书,成败在此一举。 白小醒忐忑不安地换上艳丽的新衣裳,深吸一口气,大步朝前厅走去。 天气渐渐冷了,前厅装上了挡风的帘子,烧起了炭火。 皮毛帘子掀起的瞬间,白小醒面带笑意地迈入房间。 屋里坐了二十几个小姑娘,相谈甚欢,因她忽然的闯入,那悦耳动听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 白小醒见状,拿出一家之主的气魄,提高声调道:“让各位妹妹久等了,是我的不是,先自罚三杯。” 为表诚意,白小醒快步走到座位前,端起桌上的小酒杯,倒了三杯桂花佳酿一饮而尽。 其中一位相貌出挑的姑娘站起身道:“白姐姐不嫌弃和我们姊妹相称,是我们的福气才是~” 绣珠在白小醒身后小声提示:“这位是江府的千金,叫江明珠。” 白小醒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和善地说:“还多谢姐妹们赏脸,今天到府上小聚。实不相瞒,我在外漂泊苦久,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也没个说话的,寂寞得很。这不,才把你们叫来互相认识认识。” 坐在旁默默嗑瓜子许久的朱家小姐开口道:“白小姐才回苏城,对有些事恐怕并不知情,倒不如借今日的机会把话说开了。” 原本面带微笑的江明珠“唰”得一下变了脸色,尖声尖气道:“朱小姐这话听着怎么膈应人呢?你不想来不来便罢了,人都坐在这儿了还泼什么冷水,有意思吗?” 朱荟蓉扔下瓜子壳,不甘示弱地回击:“我可没这么想。江小姐也真是的,怎么一不小心就说了心里话呀?当着主人家的面,还是收敛些的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白小醒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如她所料,只要请了苏城人人皆知不对盘的朱、江两家千金来聚会,其余小姐妹不管是为了凑热闹还是别的目的,十有八九也会出席。 然而,朱荟蓉的牙尖嘴利一般人招架不住,江明珠能和她一较高下,心眼自然没得少。 人虽然到齐了,白小醒开始担心控场的问题了。 趁这二人唇枪舌战的空隙,白小醒示意丫鬟们将水果蛋糕摆上桌。 这款类似糕点的食物一端上来便迅速吸引了女孩儿们的目光,同样分散了朱荟蓉和江明珠的注意力。 喋喋不休的尖锐声总算停下,白小醒终于能向大家好好介绍今天准备的吃食。 “知道各位今天要来,府上准备了好些茶点,尤其这个水果蛋糕,是用面粉、鸡蛋、蜂蜜和新鲜水果所制,味道香软甜腻,搭配泡好的红茶最合适不过。”白小醒端起桌上的茶壶,笑问,“不如大家和和气气地坐下一同品尝?” 这话是对江明珠说的。江明珠向来好面子,识时务,只要她先做出了让步,素来自视高人一等的朱荟蓉便不会斤斤计较。 江明珠假笑道:“依白姐姐所言,定要好好尝一尝。” 说罢,众人都松了口气,安心吃着面前的水果蛋糕。 美食总能轻松的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饶是来之前对白府并无好感的朱荟蓉,在吃完整块蛋糕后高冷的面色也有所松动。 唯有白小醒吃得心不在焉,全程留意小姐妹们的神情,水果蛋糕只吃了一半。 见大多数都吃完了,在小心翼翼地擦嘴,白小醒起身道:“瞧我这记性,还有一样好东西要与大家分享呢。绣珠,去拿出来吧!” 绣珠点点头,转身从不远处的案几上抱来二十几本话本,一一送到千金大小姐们的手上。 突然收到一本书,大家脸上更多的表情是疑惑。 一本手抄的话本,这算什么好东西? 江明珠翻开封皮,待看清楚封底上的名字,瞬间喜形于色。 “呀!这是先生的新书!” 第94章 一旁的小姐妹满是疑惑,翻了翻书册道:“不醒先生?这位很出名吗?” 江明珠得意洋洋地说:“那是自然。先生从五年前开始写话本,如今出了上百卷,一册难求呢!我堂姐前阵子回来省亲,刚好送了我一套,你们要是想看可以找我借啊~” 江明珠的堂姐是皇上最宠爱的丽妃,虽多年无子,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江家虽然不富裕,但贵在有国舅爷这层身份,在苏城还是相当吃得开。 对“不醒先生”闻所未闻的小姐们面面相觑,不敢多话,怕说出来惹人笑话。 朱荟蓉可不赏脸,言语刻薄道:“呵,不过是用来消遣的玩意儿,有什么值得吹捧的?比得上哪部传世经典啊?” 素来追捧时新的江明珠听不惯这话,抄着手嘲讽道:“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懂,朱小姐还是别贻笑大方了。” 朱荟蓉不急不恼,冷笑道:“我可不像你,喧宾夺主自有一套。不如白小姐来说说,为何送我们这书吧?” 白小醒定了定神,拿起话本道:“说来也巧,先生最近到北方来了,恰好让我遇上,托我们家的书斋代理她的新书。我还以为你们都晓得她呢,毕竟她在柳州城也算小有名气,这才请你们来分享这桩喜事儿……没想到,先生在苏城不大出名。” 江明珠笑道:“白姐姐哪里的话,今儿个没来的许洛和厉翠微都喜欢看先生的话本,她们要是知道了,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白小醒原本还担心“新书发布会”冷场,好在这江家小姐是个爱出风头的,不愁没人接话炒热气氛。 白小醒又多拿了两本书递给她,道:“既然她们没来,便麻烦江妹妹跑一趟,将这好消息告诉她们。先生的新书今日同步上架白家书斋,各位姐姐妹妹们有空一定要捧个场啊!” 常年呆在深闺的小姐们纷纷点头,对手上的话本充满了不小的兴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们倒想看看这话本里究竟写了什么故事。 而比起话本,她们对这位神秘的“不醒先生”兴趣更加浓厚。 一个圆脸蛋儿,年纪和白小醒差不多的小姐起身问:“白小姐,不知先生如今在何处,可否请出来见上一面?” 有些事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剩下的人便也渐渐参与了进来。 金家小姐道:“我好像想起来了,先生的书之前城里有卖!” 余家小姐道:“可不是,我大姐出嫁前还看过呢,一晃眼都两三年过去了……” 丁家小姐道:“我好像听人说过,不醒先生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和一般的穷酸秀才长得不一样呢!” 齐家小姐道:“啊?我怎么听说他是个面如枯木,被毁了容的男人?” 万家小姐道:“真的?我还以为是个老先生写的……” “别瞎说!你们摆明了没看过先生的书,哪点像老先生写的?明显先生年纪不过二、三十罢了。”江明珠打断她们越说越离谱的传言,扭头问白小醒,“白姐姐,先生都和你们家合作了,难不成他现在就在府上?” 众人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来,白小醒神情微微一僵。 啊,这!她这个狼人总不能自爆身份吧,还是给少女们的青春期留点美好的幻想。 白小醒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先生行踪飘忽不定,压根不在府上,况且我也没见过她长什么样……” 众人叹息:“这样啊~” 怕她们生疑,白小醒补充道:“可能先生有她自己的想法,等哪天时机合适,兴许便露面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江明珠捏着书道:“罢了,来日方长。只要先生在苏城,总有一日会见面的。” 白小醒咽了咽口水,笑着点点头。 嗐,她本人可不就在她们面前吗?若是揭开了“不醒先生”这层面纱,失去的不仅是神秘感,恐怕还有可信度吧。 “总而言之,谢谢白姐姐赠书,我会好好收藏的~” 江明珠得了便宜还卖乖,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叽叽喳喳地道谢。唯有朱荟蓉白眼一翻,特别不情愿地收下。 白小醒正襟危坐,陪着她们闲聊了好一会儿闺中琐碎之事,方才愉快散场。 管她们是真感兴趣还是追求时髦不落伍,只要吃下了这口安利,她今天的任务便算大功告成。 待人走后,白小醒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扶着绣菊的手缓缓起身。 “我的亲娘嘞,这些妹子们可真能聊……” 绣菊道:“还是小姐有本事,能让她们安分守己,没在府上乱来~” 白小醒的脖子咔咔作响,她甩动着双臂道:“唉,朱家小姐和江姐小姐也太不对盘了,下次这两个人还是分开请吧,今天弄得我胆战心惊的,就怕她们俩当面吵起来,到时候才难看呢。” 绣菊小声八卦道:“小姐你有所不知,江家嫡系的大小姐是皇上的宠妃,朱小姐的姑姑是皇上的贵妃,两家自然是不对付的。” 白小醒笑问:“好家伙,这苏城还有多少皇亲国戚啊?皇上的后宫塞得下这么多女人吗?” “小姐,您咋这么逗呢!”绣菊捂嘴偷笑,“整个苏城就她们两家。江家和朱家跺跺脚,苏城都要抖三抖……虽然白府是城里最有钱的,但并不是最有权的呀。” “难怪不得,苏家偏偏盯上了我们,原来是跟他们两家有竞争关系。” 绣菊戳着脸道:“小姐你要这样说也没错啦……” 话音未落,绣珠从外面进来,面带喜色,高声道:“小姐,好消息!” 白小醒倒了杯茶递给她,道:“什么好消息?” 绣珠来不及喝水,兴高采烈道:“城中书斋新上架的话本已经全卖完了!” “真的?!”白小醒倍感惊喜,又问,“二十本全卖完了?” 城中人流量大,之前白小醒便做主多摆几本出售,其余的书斋只放十几本试试水。 绣珠乐道:“是啊,其他书斋还没结算,估计到晚上就知道了!” 白小醒松了一口气,一直担心的销量问题远比她预想得好。 “确实是好消息,既然销量不错,也要加快抄录再版……手抄始终比不上印刷,还是得尽快找工人熟练才行。绣珠,你再帮我跑一趟,去问问我爹那边进度如何?” “小姐放心,这事包在绣珠身上。” “嗯,快去快回。” 入夜,六家书斋送来了今天的账本,白小醒让绣珠帮忙整理,仔细算了算,先前准备的一百新书竟然销售一空,还带动了其他书的销量。 白小醒听着绣珠的简单汇报,笑得合不拢嘴,迟迟未落笔。 谁能想到,她的小说在古代如此吃香呢? 几年前因被人骂太坑而出圈,如今坚持不懈的她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95章 赚钱的开心不过一分钟,白小醒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今日的销量冲得这么猛,大多是因为前期筹备好的宣传,真实的数据还得看后续进展。 而且今下午她也看得出来,像江明珠这样的受众,从前接触过她的小说,若想让她买单轻而易举。 但也有像其他家小姐一样,为了巴结讨好,或互相有话题,才选择看相同的话本,初衷并不是因为喜欢。 把这部分读者的心牢牢把握,由路人转化为粉丝,的确需要花不少功夫。 只有包装精美,文笔细腻,契合她们心理需求的题材,才有可能大卖特卖。 曾几何时,写作纯粹是她的爱好之一,想写便写,不想写便坑了。 再后来,为了完成任务,她也是不急不慢的写,期待在七老八十前能善终。 如今写作成了牟利的工具,她不得不绞尽脑汁,另辟蹊径。 曾经那份单纯的热爱,眼下也沾染了金钱的味道。 白小醒突然感到一丝丧气,理想和现实的差距,让她手足无措。 就好像她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现实却告诉她:人总该长大。 而现在就是那个要长大的时刻,她还那么天真玻璃心,怎么能成大事呢? 白小醒长叹了一口气,让绣珠收拾了账本出去,自己还要继续挑灯夜战。 三天后就要交稿了,这两天忙东忙西,堪堪写了六千字,得抓紧了才是。 绣珠见她一脸苦闷,以为是担心后续的书册供应不上,好意劝道:“小姐,听说老爷那边也在加紧准备,快的话,下个月就有印刷的书了。” 白小醒轻点着头,道:“嗯。你帮我再加几块儿炭火,叫厨房煮一碗酒酿圆子端过来吧,今晚怕是要熬夜了。” 绣珠砌着账本应了声。她虽然心疼自家小姐辛苦,但白家如今的境遇,确实到了放手一搏的时候,若是不想点办法,恐怕挨不了几年。 大小姐都这么努力,她这个做丫鬟更应该尽心尽力才是。 绣珠加好炭,抱着厚厚的账本默默出了房间。 白小醒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呼了几口热气,提笔继续夜晚的写作。 —————— 远在方圆百里之外的红叶山庄,此时庄主的书房还灯火通明。 陈仓裹着厚披风,敲响了书房冷冰冰的门。 “公子,是我。” 百里昦渊应声道:“进。” 一打开门,冷风灌进屋里,没生火炉的屋子既清冷又空荡。 陈仓小声埋怨道:“公子,火炉烧着吧,这天怪冷的。” 百里昦渊漠不关心地翻了页书,道:“是吗?我觉得还好。” 他常年习武,风吹雨淋,日晒严寒,早就习惯了。 陈仓不同。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夏日怕酷暑,冬日怕寒冷,再正常不过。 陈仓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道:“公子体谅体谅我吧,我一天往这儿跑几多回。没热茶就算了,暖炉总要有一个吧。” 百里昦渊笑道:“那不如下次你自备热茶来……这是什么?” 陈仓缩着手道:“展道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听闻是展道寄来的信,百里昦渊眼中有光一闪而过。 信封没拆,显然陈仓还没看过。 许是下雨的缘故,信封还有点润,百里昦渊拆开信,拿到烛灯下仔细地看。 陈仓解下披风,抖了抖上面的水珠,问:“你留展道在苏城所为何事?” 百里昦渊读完信,内心五味杂陈,转手将信递给了陈仓。 陈仓满是疑惑地接过信纸,低头看了看。 嗐,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关于小醒姑娘家的! 信上说,白家这些年靠着苏家牵线搭桥,做了不少外地生意,有一大笔货款牵涉其中,拖欠至今,迟迟没收回来。 一旦苏白两家撇清关系,这些钱多半也就打水漂了。 呵,苏家可真够阴的,连自己亲家都下得了手。 陈仓看完,抬头道:“依这上面所言,小醒姑娘的婚事怕是退不得……” 说到这该死的婚事,百里昦渊的怒气又上来了。 他起身绕过桌子,一拳打在梁柱上。 现在他终于明白白小醒那天为何三缄其口,不肯告诉他实话,只能拐着弯儿跟他诉说不满。 她一定是觉得,就算说了又能怎样。 百里昦渊一方面气自己没有早些调查清楚,一方面气白小醒面对这么大的事还瞒着他。 他当初独自离开确实不妥,但如今白小醒瞒了他一次,两人也算是扯平了。 往后有什么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百里昦渊捏了捏紧锁的眉心,道:“陈仓,明天一早你去南城,务必尽快抵达,先给苏家制造点麻烦。” 陈仓不想他草率决定,好言劝道:“你别急啊,等那苏公子回南城,到年前只剩两个月,两边隔得这么远,操办婚事根本来不及,应该会推迟到年后的。再说你之前不是答应我先稳住不动南城吗?” 正在气头上的百里昦渊隐忍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法子拖住他们就行了,拖到明年武林大会结束,我要跟他们一举清算。” 他说了让白小醒等他,必定会处理好一切再回去找她。 陈仓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百里昦渊没有被冲昏头脑。 也不知公子是着了什么魔,每次碰上跟小醒姑娘有关的事都不太冷静。或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孤家寡人一个的陈仓无奈道:“你明白就好。但我明天走了,山庄里你要多多照看,至少展道回来前别弄太乱。” 百里昦渊淡淡地说:“放心,我有分寸。” 陈仓心中暗想:有分寸才怪,依他看啊,百里昦渊除了一身超群的武艺,根本不会管理山庄,更别说经商的事了,这几年自己生了这么多白发,都是为他操劳的……罢了,反正他每年也有分成,就当为自己积攒些钱财吧。 “辛苦你跑一趟,可千万别病倒了,不管是山庄还是我,现在都少不了你。”百里昦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对了,明修那边有消息了吗?” 陈仓摇头道:“没有,毕竟和度周国离得太远,消息的传递自然更慢,我们总不能贸然联系他,还是再等些时日。” 度周国国王神秘莫测,百里昦渊不免有些顾虑,思忖片刻后,终究还是点点头,静候明修传来新消息。 第96章 北方的冬天远比南方的冬天来得更迅猛,一场大雪,便宣告着寒冬的降临。 转眼就是十一月,入冬后白小醒写字更麻烦了,毕竟从前她是三伏三九从不提笔的人。 屋里暖炉生得旺了,她觉得闷,稍微压小些火星子,不出半个时辰手指又冻僵了,属实难伺候。 白小醒不得不让绣珠做了一副保暖手套带在手上,尽量使手指活动灵活些。 写完一张纸,白小醒停笔喝茶休息。绣珠正站在床边替她整理新做好的冬衣,白小醒瞄了一眼,问:“绣珠,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绣珠道:“今天是十一月初二,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小姐回来都有一个月了。” 十一月初二啊……那岂不是再过几天就是百里昦渊的生日了? 白小醒拿起一块茯苓糕,细嚼慢咽,装作无意地说:“这几天雪下这么大,苏城出去的路没被封吧?” 绣珠掸了掸狐裘衣领,道:“放心吧,小姐,老爷让送书的人一路驮着粗盐,碰上积雪就撒点儿,用不了几个时辰便消融了,不会耽误安排的。” 白小醒愣了愣,没接话。 印刷技术才投入量产没几天,如今看来效率并不是很高。 但白小醒并不急,对这个时代而言,新技术刚刚起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二十多天新书的销量倒是节节攀升,与之剧增的是人力成本,这块儿成本降不下来,她们赚得也就是个辛苦钱,只能祈祷薄利多销了。 目前苏城周边的三座城池已经加入了分销渠道,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只要是能挣钱的营生,自然会有人想办法运送书。所以白小醒并不担心新书在路上延误,因为比起她,其他地方的书斋老板才是真正着急的那一方。 她只是想着万一冰雪封了路,也就不必派人大老远给百里昦渊送礼去,很有可能送到山庄已经过了十一号。 绣珠举起一件正红色绣花的袄子,对白小醒说:“小姐,一场冬雪一场寒,明儿个要不您穿这件?” 白小醒看了眼,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她又喝下一杯茶,思虑再三道:“绣珠,要是有人过生辰,你说我送什么比较好?” 绣珠放下衣服,问:“是哪家小姐啊?” “不是女的……”白小醒绞着手指道,“是男的,二十二了,你觉得有哪些礼物合适?” “男的?”绣珠摸着下巴,仔细回想起苏二公子的年纪,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记得苏公子今年及冠,虚岁二十有一,怎么会是二十有二呢? 不妙不妙,小姐莫不是红鸾星动,招惹了不该有的桃花?! 绣珠折了折厚棉袄,小声道:“若是城里的公子哥,一般夫人会安排送礼的,不知小姐还想单独送点什么?” 白小醒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瞥见梳妆台上的玉簪,道:“你觉得发簪怎么样?” “哎哟,小姐,发簪可不能乱送人!”绣珠立马否决道,“像玉佩、发簪这等贴身之物,怎好赠与陌生男子呢?” “倒也不算陌生人……你见过的,上次生日的时候我师父来过啊。”白小醒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他就是粗人一个,不需要这么精致的小东西。” 她可不觉得百里昦渊这个大直男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多半只是给她的回礼。一支铜簪子能套回一支玉簪子,怎么想她都是赚的。 绣珠拍拍胸口,暗自松了口气,道:“原来是送给大师父呀,小姐不如送些炭火和御寒的衣物比较好!” 白小醒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道:“也行。对了,乌拉不是认得草药吗?你让她帮忙选一些珍贵的药材,一并送去红叶山庄吧。” 绣珠点头道:“小姐放心,一定办妥当。已经亥时了,小姐还要写吗?” 不说还好,一说困意便袭来,白小醒打了个哈欠。 “你去打热水吧,等我再写完两张今天就结束。” “是,小姐。” 白小醒搓了搓手背,铺平一张干净的宣纸,从右上角一笔一划写下。 屋外风雪正大,却丝毫没有惊扰屋里的静谧。 白小醒始终相信着,在她努力先前的同时,百里昦渊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 火徒正好要去山庄一趟,听闻白小醒有需要,主动揽下送东西的任务,白小醒知道他做事粗心大意,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便差了几个小厮跟着。 好巧不巧,东西送到,百里昦渊却不在山庄,火徒只能悻悻而返。 “是吗?”白小醒从绣珠口中听闻,略感失望,此时心乱了,随即停笔。 绣珠见她兴致不高,端来热乎的燕窝,宽慰道:“小姐,听说最近苏家出了点儿岔子,眼下怕是自顾不暇了。” 明明每日山珍海味的吃着,白小醒反倒清瘦了不少,若非冬衣裹着,整个人瘦得和竹竿子差不多。 她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瓷碗,问:“具体是什么事?” 绣珠道:“貌似是南城近几年新起的商号给他们使绊子,没少撬走和苏家合作多年的大户。夫人今早还在说,不过我也不敢问,苏家家大业大,总不至于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吧?” “这燕窝太甜了。”白小醒放下碗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婚事比起来,他们遇上的麻烦可紧要的多,年前应该不会再提成亲的事儿了。” 苏家有难,对她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能顺理成章将婚事拖到年后。 如果到时候营收能维持白府正常的开支,她会毫不犹豫蹬掉苏家。 绣珠抿了抿嘴:“小姐,您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苏少爷是喜欢您的,您如今日日这么辛苦,夫人也心疼,为何一定要退婚呢?” 白小醒轻笑道:“就算是掉进油罐子里的老鼠,总还要挣扎一下吧。” 绣珠没再接话,她理解不了白小醒为何这么倔。 眼前分明有两条路可选,她却偏偏选了更曲折的那条路走。 旁人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白小醒并不在意。她只想堂堂正正的,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白小醒岔开话题:“瞧我都忙忘了,上个月书斋总的账本还没核算,你晚点让人收来吧。还有这燕窝,以后不用煮了,你跟我娘也说一声,府里尽量减少这些不必要的开支。” 绣珠应了声,默默收了几乎没动过的燕窝离开。 等白小醒赶完书稿,天又黑了,饿得头晕眼花的她急忙叫人送饭菜到房里来。 吃完饭,白小醒终于腾出时间仔细查看账本。 不管怎么算,书斋销售额的环比增长达到了可怕的百分之四百多,得益于“不醒先生”新话本的独家供应。 但事物的增长总是有其规律的。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暴增之后,增速放缓,直到达到一个较为稳定的顶点。 如今的增速让白小醒担心转折点的提前到来。 不拓宽市场的话,一旦现有市场的需求饱和,必然会迎来瓶颈,而这个瓶颈正是决定了白家能否维.稳的关键。 ※※※※※※※※※※※※※※※※※※※※ q96.小醒的“创业”计划能否成功呢? a.能 b.不能 c.成不成功不重要 第97章 随着新书一卷接一卷的出,虽然涨幅稳步攀升,但白小醒的焦虑还是在年前迎来了顶峰。 此时刚赶工完成半个月的工作量,却又碰上庄子里的工人回家过年,近十天的时间没法上新,只能趁着庙会先把之前的库存清一清。 白小醒早早准备好了存稿,字数虽不多,撑个四五天不成问题。 然而过春节远比她想得麻烦许多,今日不是走这个亲戚便是那个亲戚来串门,原本是欢欢喜喜的日子,她也不好一直窝在房里不见人。 不出几日,存的那点书稿消耗殆尽不说,还负增长了近万字。 白小醒坐在内室,陪着年纪相差无几的兄弟姐妹们闲聊,从窗口往外望去,屋外天寒地冻一片。 她就像风中凌乱的芦苇花一样,终究被雪花压低了头。 十二月的销售额远未达预期,白小醒的脑袋里不止一次浮现了放弃的念头。 最近几日清闲,想起的时候反而尤其多。 她这么辛苦努力,如今约定期限已过半,她却在有限的时间里怎么都填补不上窟窿,靠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力挽狂澜。 如果多给她一年,或许她可以做到……但哪有这般的好事呢,只怕苏家先say goodbye了。 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有尊严的退婚,目前形势所迫,恐怕由不得她。 往年这个时候,她还在竹屋跟明修、展大哥斗地主,烤红薯吃,以后嫁了苏铁,又该是另一幅光景了。 白小醒嗑着瓜子,沉沉叹了口气。 一旁小两岁的表妹问:“柳姐姐,听说你和南城苏二少年后成婚,是不是真的?” 白小醒苦涩一笑,道:“你便当是真的吧……” 这方身处白府的白小醒闷闷不乐,远在东州城的红叶山庄同样清冷萧瑟。 温暖的客房里棓香卡进进出出,但凡有人挡路,毫不留情面地推到一边。 “让开,别挡我路!” 暗度吃了一鼻子灰,默默退到靠墙的地方。 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正月,等候在客房外的人们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喜色。 昨夜百里昦渊和陈仓等人小聚闲聊,忽然听闻下人来报,山庄门口来了匹马,马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那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百里昦渊存疑,让暗度前去查看,不出片刻,暗度狂奔回来,低声吼道:“明修出事了!” 几人手中酒杯一扔,立刻飞身到门口,找来担架将人抬进屋里。 棓香卡被他们往返的脚步声吵醒,遂起床穿了衣服寻过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担架上的人全身都是干掉的血迹,因为天寒,伤口被冻住,血虽然止住,但整个人气若游丝,面色惨白发青,似乎下一息便会咽气。 陈仓找来干净衣服,想给明修脱下带雪水的湿衣服,无奈皮肉和衣料粘在一起,难以毫无痛苦的分开。 未免刺激到已经非常虚弱的明修,陈仓只得作罢,抱来厚厚的被褥替他捂上取暖。 百里昦渊轻轻替明修把脉,随之面色越来越沉。 展道着急地问:“公子,到底怎么样了?” 百里昦渊收回手,咬牙切齿道:“……外伤多是伤及皮肉,丹田已被寒气入体,侵蚀严重,恐怕他为了支撑到回来,耗尽了真气……就算治好了,武功也只剩下两成。而且……” 陈仓心急如焚,忙问:“而且什么?” 百里昦渊低头道:“他还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我不会解。” 如果不是他派明修去做任务,或许明修本不会遭遇这些事。他是多么精明的人,居然被伤到这种程度,艰难苟活至此。 展道心凉了半截。 向来最重兄弟情义的他看到好兄弟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他比谁都着急。 “可恶,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定要千百倍的还给他!” 陈仓心乱如麻,但头脑还算冷静,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现在去找大夫,一定还来得及!” 他刚转身跑向门口,棓香卡便挺身而出。 她堵在门口,道:“别找了,大晚上的哪个大夫不睡觉啊?解毒的事儿交给我吧,你们赶紧替他处理伤口!” 百里昦渊拳头紧握,虽然他很想知道是谁对明修下得毒手,但眼下紧要的还是先把人救活,醒来再说其他。 棓香卡在山庄住了大半年,和他们早就熟悉了,说话毫不客气。 “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啊!上次白姑娘不是送了好多珍贵药材吗?先拿一些止血的药来!” 几个大男人瞬间醒悟般,开始各自分工,取药的取药,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打下手的打下手,终于在天亮之前将明修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处理完,他的脸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随后几人被棓香卡赶出了房间,只剩她一人在房里,专心研制解毒的奇药。 不过棓香卡并非闭门不出,反倒是一会儿出来一趟,抓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 什么蚯蚓蜘蛛,什么蜈蚣螳螂,甚至还有冬眠的蛇。 百里昦渊想拦下她问个清楚,但又不想被她吼,朝暗度使了个眼色。 暗度移开视线,只当是没看到,倒是陈仓拦下人,开门见山道:“香卡姑娘,明修的毒好解吗?” “不好解啊!”棓香卡翻了个白眼,又道,“跟你说了你也帮不上忙。这个毒是度周国特有的,只活在沙漠里的毒蝎子,被蛰了能活到现在算他命大。” “那……” 个头小小的棓香卡抬头道:“你想说什么?不相信我的话,我现在就走,你们自己下山找大夫吧。不过就他现在的情况,只怕等不到大夫上山来咯。” 度周国的夺命蝎虽然毒,但她觉得还是苗疆的无情蝎更毒一些。 展道拍了拍陈仓的肩膀,打圆场道:“我们当然相信香卡姑娘,不知你手里的盒子是?” “这个呀……”棓香卡低头瞅了眼铜盒,道,“以毒攻毒的宝贝!” 说罢,她全身叮当作响,快步走回客房,只留一夜未眠的百里昦渊等人在屋外继续苦苦等候。 第98章 日上三竿,棓香卡锤了锤肩膀,端着铜盒开门出来。 几人一拥而上,不约而同在门口停下。 “可是醒了?” “毒解了吗?” “香卡姑娘辛苦了。” “停停停!”棓香卡挡下他们的去路,道,“毒是解了,人还没醒。他伤得可不轻,得亏是天寒,有些伤口都结痂了。但我刚才摸了他的额头,微微发烫,怕是有发热的迹象,你们这几个大老爷们能照顾吗?” 百里昦渊道:“展道,去请个大夫来府上小住几天,直到明修醒来为止!” “是,公子。”说罢,展道拔腿就走。 陈仓心细,主动请缨:“公子,我先进去照顾着。” 百里昦渊淡淡应了声,又对棓香卡说:“香卡姑娘,敢问明修中的是什么毒?” 棓香卡打了个哈欠,道:“他中的呀,是度周国沙漠里夺命蝎的毒。这个毒剧毒无比,而且中毒之人距离毒发还有一段较长的时间,五到八天不等,最后会使人筋脉俱损,毒发身亡。一旦到了那时,便是无药可医,无力回天了。” 百里昦渊很是困惑:“难道明修是被沙漠里的蝎子蛰了?” 棓香卡道:“被夺命蝎蛰了,伤口处会又红又肿,形成肿块,可你们替他包扎的时候应该没有看到类似的伤口吧?” 百里昦渊和暗度对视一眼,再三回忆,异口同声道:“没有。” 棓香卡噘着嘴道:“那应该是毒针之类的,刺入了他的身体才会导致中毒。当然啦,这个毒最奇特就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像明修这样轻功了得但武功平平的人,毒性并不强,所以他才能撑这么久,若是换做了你,只怕不用五天就会毒发了。” 百里昦渊忽然想起明修的右手手臂上有三个连成一线的针眼,想必正是中了毒针留下的痕迹。 越听她说,百里昦渊越觉得这个毒似曾相识。 前世他坠崖之前已经中毒,甚至不知是何时遭人暗害,但是毒发时的确是非常痛苦,有黄贺前辈以阴阳五行功替他运转都只能多撑一会儿。 如此霸道的毒,他竟然闻所未闻! 心中虽有猜疑,百里昦渊只能留待日后确认,眼下明修的情况要紧许多。 “香卡姑娘就是用这个以毒攻毒的宝贝救了明修?” 棓香卡抱住盒子,道:“你可别打它主意!我的无情蝎虽然本无毒,现在吃了夺命蝎的毒,可比那夺命蝎还厉害呢,你赶紧让开吧,我要去找只老鼠把这毒处理了。” 百里昦渊似懂非懂地侧开身子,棓香卡经过暗度身旁,晃着他的衣袖说:“人家都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了,你陪我去抓老鼠好不好?” 暗度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人。 谁让她刚救了自己的兄弟,他好歹是个男人,知恩图报的道理岂会不懂,为了兄弟性命,便低一回头吧。 暗度一句话不说,但是棓香卡早习惯了他冷冰冰的态度,甚至觉得冷酷中还带点儿可爱,欢欢喜喜地跟上了他。 “你等等我呀。我们去厨房好不好,那里老鼠应该最多?” 百里昦渊注视着他们走远,吩咐四个杂役轮流守候在客房外,一旦有任何需求或者变动,立即报告给他。 客房里有陈仓悉心照顾,百里昦渊便去处理山庄的大小事务,并让人放出误导性的消息——有一个受重伤的年轻女人在雪夜造访了红叶山庄。 展道请来了一个年逾三旬的大夫,大夫替明修把脉后,立刻写了两张方子,抓紧熬制。 或许是房里太热,意识恍惚之间,明修睁开了眼,还没看清楚周遭的样子,便再次昏厥过去,如此反复,直到三天后,明修终于退了热,恢复了神智。 后厨熬了鸡汤山药粥,陈仓正坐在床边耐心地给明修喂食。 百里昦渊听闻明修身体好转,和展道匆忙赶来。路上遇到缠着暗度要他试药的棓香卡,四人便一起来了。 见他们行色匆匆地进屋,身上带着一股凉意,靠坐在床头的明修笑道:“我这又不是殁了,你们一个个拉耸着脸作甚?” 百里昦渊眉头微蹙,道:“别说这种话咒自己。” 明修的手臂还伤着,不太能动弹,他转了转脖子,说:“我现在醒了,自然无事,你们不要担心了。” 百里昦渊没理会他,脱掉披风扔在椅子上,径直走过来替他把脉。 脉象稳定,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百里昦渊松开手,道:“既然你醒了,就说说是谁对你下得毒手?” 明修挪了挪上半身,道:“别提了,这几年统共就帮你做了两件事,没一件成功的。上次在鼎天教暴露了身份,幸好跑得快,这次被沐泽发现,一路派人追杀我,简直九死一生,说来话长……” 棓香卡蹲在火炉旁边烤火,抬头问:“沐泽是谁啊?” “度周国的国王,名叫沐泽。”明修看着百里昦渊,道,“我骑着骆驼横跨了整片沙漠,差点冷死,本以为已经足够小心谨慎的了,能躲过追兵,没想到到了边境,居然还有一队人马伏击我。你应该猜得到,是哪路人马吧。” 百里昦渊眼神暗了暗,道:“鼎天教的内门弟子?” 明修点了点:“不错,正是他们,因为我看到了沙漠孤狼的符号。他们一个人有两个我这么宽,人多势众,我哪里打得过,只能逃了。结果不慎被毒针刺中,拼死骑马赶往山庄。说实在的,没到东州城我就没意识了,还以为会死在路上呢……” 中了毒针,明修当时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他弃了马儿,用轻功甩掉那群人,方才换马继续逃亡。 他本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养伤,飞鸽传书到山庄让人来接应,但天寒地冻,那鸽子飞不飞得动且不说,只怕半路冷死,可怜一条生命。 中针以后连续几天,除了失血过多,身体并没有出现别的异样,明修还以为是自己虚惊一场,但醒来后听陈仓所言,方才后怕。 若是他再晚回一天,只怕暴毙荒野,尸首被豺狼猛兽瓜分干净了。 第99章 听明修这么说,百里昦渊心里愧疚不已。 如若不是他草率派他去度周国,也不会遇此不测。 始终是他低估了度周国的凶险,和隐藏在那片沙漠中的秘密。 陈仓放下碗,道:“现如今回来了,便别想这么多……” 百里昦渊道:“不怪明修。你好好养伤,只要你想,在山庄呆一辈子都行。” 棓香卡猛地站起身,喊道:“那我呢?我能不能也一直呆在山庄?” “咳咳,我才不要住这儿一辈子!”明修轻咳两声,道,“你们别操心了,其实卧底度周国还挺刺激的,不过现在动弹不得,只能等我身体好了再出去玩。” 明修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心中仍有余悸。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各自有数。 即便明修的身体恢复,他所经历过的死亡恐惧也会久久挥之不去。 这一点上,百里昦渊格外有体会。 一直站在靠门位置的暗度沉声道:“明修,你在王宫里发现了什么?会被人追杀千里?” 此前公子派他去度周国附近调查,并没有踏足沙漠深处的王宫,全身而退但几乎无所获。 明修面色骤然一变,道:“这事,我只能跟公子一人说。” 闻言,展道和暗度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顺手带上了房门。 待人走后,明修挪动身子,尝试找个舒服的姿势瘫坐着。百里昦渊替他盖好被角,只听得明修道:“你坐吧,这事不简单,我慢慢跟你说。” 百里昦渊点了点头,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听他娓娓道来这些天的经历。 “先说度周国国王沐泽吧。从前不是有传闻说他是圣女的亲弟弟吗?我到了王宫,伪装成王宫守卫,一问才知道,沐泽只比你娘沐恩小七个月,根本不可能是亲姐弟。沐泽的生母早逝,从小是年纪相近的沐恩照顾他,故而他非常听你娘的话,渐渐的也被周围的人所接纳。但是在二十多年前发生了一场变故,那便是上一任度周国国王离奇暴毙寝宫。” 百里昦渊边听边思考,道:“这个国王就是我的外祖父?” 明修道:“不错。你外祖父离奇身亡,你娘是圣女,按度周国的规矩,她拥有任命下一任国王的权力,但是还没等到你娘下达神祗,沐泽已经在长老们的协助下完成了加冕,戴上了国王的王冠。自那以后,你娘就逃离了王宫,隐姓埋名来到九垣国,与你爹相遇……之后的你比我清楚。” 忽然,明修扭头问百里昦渊:“你知道沐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百里昦渊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无边无际的沙漠,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从未踏足那片神秘的沙海。 明修道:“他明明是个国王,却总是不修边幅,一副邋遢鬼的样子。而且他很爱喝烈酒、吃羊肉,他还有一座酒池肉林,经常喝醉在里面,他的大臣可没少帮他擦屁股。” 话说到这儿,一切都还正常,百里昦渊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明修的安危陷入了险境。 明修深吸一口气道:“以上全是我和宫中守卫、侍女打听的。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管听起来多么匪夷所思,那都是真相!” 明修的神色逐渐显露出痛苦,缓缓回忆起那一夜骇人的画面。 “大概十三天前的晚上。那天夜里月光很亮,我在宫殿外轮班值守,忽然半夜的时候,沐泽独自一人离开了寝宫,我趁着换班的空隙悄悄跟了上去。一路跟踪他到了一个阴冷潮湿的地牢。”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在沙漠中央,有一座深不见底的牢房。地牢往下只有一条通道,我摸着黑,顺着台阶一点点往下,直到眼前出现微弱的火光,同时听到了女人隐忍的惨叫声。” “那座地牢是沐泽发泻的地方,也是他的屠宰场。他把所有的不快和怒火用鞭子抽在女人的背上,用火钳和铁棒狠狠的折磨她们,将她们摧残得不成人样,最后任由她们痛苦的死去。” “……我所能想到的地狱,不过如此。” 明修顿了顿,道:“我本以为他的兽行已经足够可怕,直到他口中念念有词,我才明白,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至今,幽蓝色火光下沐泽狰狞的脸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放大。 他看见地上满是尸体,沐泽就踩在一堆腐肉上,抬起手挥鞭,口中骂骂咧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嫁给别的男人!” “难道因为我流淌着低贱的血,你就不能爱我了吗?” “为什么要离开我?明明我们可以分享这一切!这整个王国,整片沙漠!” “我们本可以在葡萄藤下看星星,一起漫步月光,但是你毁了一切!” “有别的男人玷污了你的身体……我绝不容忍!” “哪怕我得不到你,别人也不能得到你!” 阴冷灰暗的石墙,贴满了少女的画像,远远望去,似乎都是同一个人年轻时美丽的样子。 地上跪着一个幸存的女人,毫无生气地低垂着头。当带刺的皮鞭抽在她光滑的背脊,她缓缓扬起了头颅,发出痛苦的求饶。 “陛下,求求您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会擅自碰您的衣服了……” 沐泽冷笑着,依旧自说自话,他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猩红的眼睛却格外凸显。 他的眼睛不是紫色的,也不是黑色的,更不是金色。 他有一双红色的双眸,因为他并不是国王的孩子。 只是生母和一个下贱的牧羊人所生的野种。 沐泽暂时停手,揪起少女已经满是血污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耳语。 地牢安静得只有火焰在尽力的燃烧,明修竖起耳朵,将他阴森如蛇一般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我亲爱的姐姐,你为什么总想着要逃呢?二十五年前是这样,十七年前还是这样,结果呢?哈哈哈哈哈……还不是被我派去的人给杀了!这是给你的惩罚,惩罚你扔下我离开这么久!” ※※※※※※※※※※※※※※※※※※※※ 99章了,大boss终于出来了~ 第100章 原来沐泽才是制造了灭门之祸的幕后黑手! 百里昦渊的手掌不由地攥紧,还存有一丝幻想。 “那个女人是……” 会不会当年他娘并没死?而是被囚禁在了度周国的地牢?但这又与师父告诉他的有出入。 明修低落地说:“只是一个和画像上长得很像的可怜女子。可以确定的是,沐泽对你娘有着超越寻常姐弟的感情,正是这种扭曲的占有欲,让他做出这些疯狂的事。他不是正常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光是想起沐泽阴森的说话声,明修就不由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沐泽低声冷笑:“十七年前让那个小贱种侥幸逃过,没想到他不仅不缩在一个角落苟延残喘,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正好明年有武林大会,他喜欢出风头,我就送他去地下见你!” “小贱种”?明修心里咯噔一下。 少女哭泣着,细声求饶:“陛下,我不是圣女大人,我,我也没有孩子啊……” 沐泽松开手,满是嫌弃地说:“瞧,我忘记了,你还有两个弟弟对吧?” “他们是无辜的,陛下,求求您不要责罚他们!” 少女苦苦哀求着,她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试图摸着国王的靴子得到赦免,脸上满是厌恶之色的沐泽将她一脚踹开,扔下皮鞭,扬长而去。 等沐泽离开之后,明修悄悄折返回地牢。 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女孩儿受苦,最终被活活折磨致死。况且她被沐泽关押在这里,一定知道些什么…… 少女蜷缩在干草堆上,似乎没有了气息。地牢入口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让她呼吸一窒。 难道这是奉命来终结她性命的侍卫? 明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忍着恶心绕开地上歪七扭八的尸体,抄起斧子砍断她脚上的镣铐,低声说:“跟我走,我救你出去。” 他拉起少女,没走两步就发现了异样。 不知是因为过度的挣扎还是沐泽有意为之,少女戴了镣铐的那只腿受了重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两人在幽长黑暗的阶梯向上摸寻了许久,迟迟没有没看出口。 明修把少女的手架在脖子上,他的额头出了薄薄的汗,依旧不忘向她打听内情。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少女低声呜咽:“因为我长得像圣女殿下,所以就被抓来了……不止是我,还有别的女孩儿惨遭陛下毒手。” 明修不解,又问:“陛下和圣女是姐弟,为何要在她死后,这般的折磨你们?” “陛下发狂的时候会胡言乱语,我便知道了个大概。”少女小声道,“陛下说过,他的母妃并不受宠,和宫外低贱的牧羊人通奸才有了陛下。丑事暴露以后,先王暴怒,下令处死了两人,陛下便成了孤儿。圣女大人看他可怜,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照顾。若是没有圣女大人的庇护,恐怕先王一怒之下也会把陛下按在水里溺死的。” “圣女大人圣洁无比,是光明和希望的象征。但是先王逝去没多久,陛下以□□统治了朝臣,所有反抗他的人都会被处以极刑,哪怕是神庙的长老。再后来,陛下修建了一座金色的牢笼,试图囚禁我们的圣女,圣女大人不愿意屈从,带着圣物,在好心人的帮助下逃离了度周国。”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陛下派出的探子一直在寻找圣女大人的下落,直到好几年后才有了圣女大人的消息。听闻圣女大人成亲生子,夫妻恩爱,陛下便疯了。他居然找人杀害了圣女大人,从那以后,度周国最后的光明和希望也荡然无存了……陛下抓来和圣女大人模样相像的女子,将她们当做圣女大人的替身,以折磨她们为乐。” 少女停下歇了口气,继续道:“我原本是为了贴补家用才入王宫的,没想到陛下的残暴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愿意来救我。毕竟像我这样的马夫子女,死在地牢里也没人会替我收尸。” 明修扶着她还算健全的胳膊,慢慢往上走,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还没想好等会儿上去了怎么送她逃走。若是腿脚完好,还有□□逃跑的可能,但她的腿伤痕累累,只怕是跳起来都难。 或许,他可以找一个空的酒桶,让她躲在里面运出王宫? 明修正想着,头上方隐隐出现微弱的光。还有四十几阶他们就到地面上了。 他扭头安慰少女:“你撑住,我送你出宫疗伤。” 越是靠近出口,明修的心跳得越快。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如此紧张过,直觉告诉他,危险就在眼前。 月光并不算刺眼,但和昏暗的地牢相比,外面还是敞亮许多。 明修架着少女缓缓踏上最后几级台阶,与带着守卫折返回来的沐泽迎面撞上。沐泽的身后是四个高大的佩刀守卫,还有两个被铁链拴住的瘦弱少年。 不妙!明修呼吸一窒,瞬间有些慌不择路,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沐泽指着明修,冷冷地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本王的地牢!” 守卫拔出长刀,将明修和少女的去路堵住,手中的铁链有所松动。 少女对两个少年激动地喊:“康巴,康马,快跑!” 想必这就是她的两个弟弟了,沐泽这混蛋带人来地牢还想做什么? 不等明修细想,沐泽夺过守卫的刀,用力扔了出去。 银色的月光下,少年的头颅飞出去好远,失去脑袋的身体没跑两步便闷声倒地。 侥幸存活的另一个少年被吓软了腿,大叫一声跪倒在地,向冷酷的君王求饶。 倚靠在明修身上的少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康巴,啊——我的康巴!” 面对巨大的冲击,少女的身体逐渐软了下去,不管明修怎么用力,她如同重伤的麋鹿一样,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明修急得大喊:“喂!快跑啊!” 一把明晃晃的刀挥砍袭来,明修轻巧躲过,但是腿脚不便的少女没这么好的运气,被砍中肩胛骨处,血肉翻飞,露出白骨。 血腥味扑面而来,明修捂住口鼻,压下欲作呕的不适,瞬间退开十余米。 这些粗鲁的度周国人,野蛮至极! 第101章 少女已然无救,沐泽又命令守卫将明修抓住。 无奈之下,明修只能选择独善其身,用轻功逃跑,三两下将壮硕的守卫甩在身后。 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好不容易熬过了沙漠,居然在边境被人伏击,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修靠在床头,恨恨地说:“什么时候你要去灭了鼎天教那群狗崽子,必须叫上我一起,不然咋们兄弟没得当!” “你且好好养着,瞎闹什么?”百里昦渊起身,又道,“这些就是你在度周国全部的经历了?” “是啊,你以为潜入进去那么容易?我可是好不容易买通了进宫的人,冒名顶替进去的。”明修气哼哼地说,“再说了,你让我查的事,我不也查清楚了。” 所谓的皇室机密,就是现国王沐泽并非先王之子,对圣女有觊觎之心,不仅试图混淆皇室血脉,还派人杀害了圣女和百里飞白大侠。 事情调查至此,当年的幕后真凶和黑衣人的身份皆已明了。 欧阳鼎天在明,沐泽在暗,二人暗通款曲,恐怕不只是为了取两条无辜的性命。 沐泽杀人,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但欧阳鼎天……他又有何目的? 除了上次交手之外,百里昦渊与欧阳鼎天并无过多的接触,实在难以摸清他的心思。 百里昦渊沉思片刻,道:“自我爹死后,飞剑派没多久便没落了,这方面我查过,不似有人从中作梗。上次我问过阁老,千机阁多年收集江湖传闻和消息,竟也不知欧阳鼎天和我爹有何纠葛,而且按他的意思,我爹和欧阳鼎天虽然不算亲近,但也并无仇怨。” 明修道:“这心里想的,谁知道呢?就像我,进王宫呆了整整一个月都没发现那个地牢,碰巧才让我撞上。兴许那匹夫也如此,天底下有些事儿只有他和你爹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他和沐泽狼狈为奸,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沐泽知道你还活着,还这么高调,明年的武林大会,十有八.九会携安插在鼎天教的奸细一起来了。” 百里昦渊轻笑道:“这不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连根拔除!” 明修冷静地劝道:“沐泽的生父、生母被先王处死,以常人而言,很难不怀恨在心。我总觉得先王之死就是他干的。一个能谋权篡位的人,必然心狠手辣,你可别小瞧了你这个‘假舅舅’啊。” 沐泽怨恨着抛下他逃走的沐恩,同样憎恨着得到了她爱的男人们——先王、百里飞白以及百里昦渊。 多年调查,抽丝剥茧,终于查到这一层。百里昦渊愈发怀疑,上一世害死他的人里少不了沐泽和欧阳鼎天。 对沐泽来说,百里昦渊活着就让他恶心,更何况还活得如此风光。 光这一点,便足以令沐泽暗下黑手。 百里昦渊道:“放心,我会好好筹备,精心布置,等待他们的到来……” 他已经吃过一次亏,总不至于在同一条阴沟里翻船两次。 明修回味着这段日子的大起大落,叹道:“唉,一切的悲剧皆因沐泽对你娘产生的妄念开始,不然怎会让你家破人亡,从小孤苦无依。” 时隔多年,沐泽不仅没有为犯下的罪行忏悔,反而变本加厉,行为怪谲,日渐癫狂。 百里昦渊冷笑道:“他可不值得你同情。鼎天教成立十余年,一直是他放在九垣国的棋子,口头上说得爱恨难分,我看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脑子比谁都清醒。佘山若是沦陷,便可南下直指帝都,其间畅通无阻,还能将度周国边境的人马引进来。没点儿耐心和野心,可不像那女孩儿口中会暴政治国的君王。” “你说的在理。”明修点了点头,又道,“话说回来,你没想过回度周国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毕竟你是仅存的皇室正统,先王血脉,难道就任由沐泽糟践度周国无辜的子民吗?” 百里昦渊一怔。这个问题倒是把他问住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世会是什么大侠之子,圣女血脉,王室正统云云。若非遭遇不测,他可能只是个乡野村夫的孩子,顶多会点儿武功,在深山老林里和家人过着平静的生活。 身世是一把钥匙,解开了他多年的疑惑,同时又成了一把枷锁,将他置于高处,无法卸下重担。 百里昦渊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不会回去的。度周国于我太过陌生,我能做的只有帮助他们除掉暴君,但是之后的事,应该交由他们自己决定。” 明修气哼哼地道:“怪人,怪人!沐泽这个假皇子想当国王,你这个真皇子却当王位是烫手山芋!” “人各有志。”百里昦渊淡淡地说。 明修调侃道:“呵,我看你是舍不得小醒姑娘吧?再说了,度周国的人又不是傻子,总不能随便跳出个人说自己是圣女的孩子,别人就信了吧?” 百里昦渊双眼微闭,忽然睁眼大呼不妙。 “不好,红鸠还在小醒手上!” 红鸠是圣女的圣物,也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但现在红鸠在白小醒手上,对她来说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被有心之人发现,很有可能像上次一样,让白小醒陷入危险的境地。 明修知道红鸠意义不凡,骂了句粗话:“干,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人把红鸠拿回来啊!” 百里昦渊虽心急,但转念一想,白小醒呆在白府暂时还算安全,取回红鸠的事还是低调些的好,不可走漏了风声。 百里昦渊神情稳重,道:“此事我自会去办,你好好歇着,尽快把伤养好,明年三月佘山的武林大会你也得去。” 明修仰着头,大声质问:“鼎天教要真来了,你不废了他们给我报仇,对得起我这一身的伤吗?” “知道了……我让陈仓进来照顾你。” “快去,快去!” 暗度等人正守在门外,见百里昦渊开门出来,便知他们已经聊完正事。 百里昦渊将展道叫到一旁,托他去往苏城一趟,找白小醒要回红鸠。 从前是送她防身的小玩意儿,如今却成了索命的信物。 此物在她身上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心安。 第102章 展道抵达苏城,正巧赶上正月十五,白府正门有不少访客进进出出,他稍微绕了远路,瞅准时机从后门溜了进去。 白小醒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用在赶稿上。门口忽然有人影晃动,她当是绣珠端了药过来,头也不抬地说:“药放着吧,我等会儿再喝。” 展道轻轻关上门,道:“小醒姑娘,是我呀!” 那粗犷沙哑的男声差点没把白小醒的魂送走,险些把笔扔了出去。 白小醒又惊又喜,抚着胸口道:“展大哥,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 展道摘下毡帽,道:“是啊,公子让我来的,找你讨一样东西。” 听闻他是孤身前来,白小醒略感失望,放下笔起身道:“你说,只要我有。” 展道挠了挠脸:“……其实吧,公子想让你先把红鸠归还给他。” “为什么?” 不出所料,白小醒果然追问了原因。 展道将百里昦渊的话复述了一遍:“小醒姑娘是知道的,红鸠是度周国的圣物,不是什么好东西,容易惹来麻烦,不如先放红叶山庄看管。” 这话说得没前没后,白小醒听得一头雾水。 看展道双颊冻得通红,她赶紧倒了杯热茶递上,邀他坐下说话。 “展大哥,我给你们也没什么,横竖这是百里昦渊的东西。只不过……我离开山庄有点久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展道握着空茶杯,想了想道:“你是指公子?” 总不会是明修吧? “嗯。”白小醒点点头,又道,“他应该跟你们说了,我俩闹掰了,但是他让我等他,自己却一直不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距离上次他们见面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期间也只从火徒的嘴里得到些消息,最近火徒一直不在府上,她也不好再找借口派人去红叶山庄问话,未免显得她太卑微了。 明明心里很在意,但又不想被百里昦渊看破。 她越主动,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容易上钩?总要由她好好端着一回吧。 然而白小醒说的这些展道并不知情,坐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是他听错了吗?公子和小醒姑娘闹掰了?什么时候的事?这段时间他错过了啥? 上次小醒姑娘生辰,公子还摸黑早起做八宝饭,把他叫起来守着灶,可不像是吵了架的样子啊…… 展道不似明修那般八卦,又不懂女孩子的心事,可也知道不能贸然搅和进这师徒二人的纠葛。 满腹疑惑的展道抓耳挠腮一番,只道:“公子不是乱许下承诺之人,既然这样说了,不如小醒姑娘再等等……开了春便是武林大会,公子有得忙了,其余一切都好。哦,不对,除了明修,大家都好。” 白小醒问:“明修怎么了?” 展道倒也不瞒着,实话实说:“他去了度周国一趟,度周国的人里应外合,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伤得挺重的,恐怕要养一两个月了。” 明修受伤的消息太过突然,白小醒陡然心惊。 古代的医疗技术有限,环境也不好,受伤之后稍有不慎便会感染伤口化脓。更别说断手断脚这种程度,哪怕是神医再世,也不一定能接的回去。 幸好现在是冬天,温度低,血液循环速度慢,如果是在炎热的夏天受伤,那运气可太差了。 白小醒小声问:“没缺胳膊少腿吧?” 展道笑了笑,道:“这倒没有,小醒姑娘放心吧,多是皮肉伤。至于内伤,只能好好调养了。” 白小醒“嗯”了一声,又道:“对了,府里还有些上好的药材,反正搁在药房一直没人买,我让人打包了你一并带回去吧。” 展道抱拳道:“那多谢小醒姑娘了。明修这次受伤,也多亏了上次你送来的药……” 二人正说着,绣珠端着药进屋,看到出现在小姐闺房里的陌生男人,直接提起门边的青花瓷,大喊:“你是何人?” 白小醒忙道:“欸~别激动,这是展大哥,去年来过的!” 绣珠自然是没印象了,她眨巴眨巴眼,缓缓放下瓷瓶,总觉得这个面色黝黑的高大男人不像个好人。 绣珠绕过展道,走到白小醒身旁,道:“小姐,药趁热喝吧,凉了更苦。” 光是闻到药味,白小醒就头晕想吐,下意识地皱起了鼻子。 “小醒姑娘,这是治什么的药,你病了吗?”那药的味道和眼色属实不太妙,连展道都好奇得很。 白小醒摆摆手,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睡不好,大把掉头发,还有隔三差五流鼻血的症状。大夫说我是肾虚肝火旺,之前补得太厉害,得缓一缓。” 自从她回了白府,白夫人和白老爷对她是疼爱有加,见她赶稿辛苦,身形消瘦,日日参汤鸡汤的补着,岂料白小醒的身体根本不适宜大补,吃了段日子反而吃出了富贵病。 展道松了口气,道:“幸好不是大毛病,小醒姑娘先吃药,等你忙忘了再把红鸠给我。” 白小醒虽然不太乐意,但是展道和绣珠都盯着她,只得捏着鼻子把汤药灌了下去。 待送走展道,白小醒失魂落魄地回到院子,绣珠见她闷闷不乐,问:“小姐刚才见了故人,怎么现在就不开心了?” 白小醒撅了噘嘴:“还不是话本的事……正月里耽误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二月能不能好起来。” 绣珠替她挂好狐裘披风,转身宽慰道:“小姐多虑了,还有两个多月呢,绣珠相信小姐一定行的。” 白小醒苦中作乐道:“别以为你现在说两句好话,让我喝药的时候我就会乖乖听话了~” 两人相视一笑,遂各忙各的了。 时间飞逝,二月下旬的苏城冰雪全部消融,草长莺飞,春意渐浓。 白小醒整理好最新一卷的书稿,坐在贵妃椅上喝茶休息。 不出她所料,五个月下来,扣除掉所有成本,平均每个月卖话本的纯利润只有九十多两。 换做普通人家,九十两银子能用好几年,甚至十数年。 然而白府每个月的开销就是两百两纹银,她这点利润只是杯水车薪。 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能翻番……与苏家联姻,似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第103章 百里昦渊迟迟未来,恰逢手头的话本即将完结,白小醒这几天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仔细想想,其实她嫁给苏铁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用吃苦,不用受累;有人伺候,让别人遭罪。 而且成亲以后,白家和苏家就是亲家了,怎么也不会置之不顾的,有困难的地方总能帮衬一把,也解了白家眼下的困局。 实际上,解决的办法早几个月前白夫人就同她说了,只是白小醒不服输,不想嫁人,非要试上一试。 可惜她经验不足,能力不够,还是难以一人之力扭转局势。 如今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的,谈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败。 要是她有小说里主角们的金手指就好了,随随便便做点什么都能挣好多钱,不用为这些琐事烦忧。 如今,写话本更像是完成一项任务,每天完成固定的字数,写完预设好的情节,全然没有文字一开始带给她洋洋洒洒的感觉。 阎王让她写完一百本书,两千多万字,现在想想,不仅是种惩罚,还很折磨。 搁现代,大多数人高中毕业以后,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写这么多字了! 望着手上的老茧,白小醒叹了口气。 她正出神时,绣珠快步走进屋,喊道:“小姐,苏公子来了!” 白小醒坐直了身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谁?” 绣珠急匆匆地说:“是苏公子,同行的还有两位友人,刚下马车入府,夫人正接待着呢!小姐快起来,我替你梳妆。” 苏铁怎么来了?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吗?莫不是反悔了? 白小醒一脸懵,任由绣珠把她拉到铜镜前摆弄。 呃,她为什么有种青楼女子即将要去接客的感觉…… 对于苏铁一行人突然的到来,白夫人也感到诧异,好在应酬之事她得心应手,况且只是三个晚辈。 招呼三人坐下后,白夫人叫丫鬟端来茶点,一边说话一边等白小醒来。 在绣珠的帮忙下,白小醒穿上层层叠叠的罗裙,整个人显得笨重不少,迈着小碎步火速赶往前厅见客。 刚进前厅,白小醒便察觉到一股敌意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白小醒扭头望去,盯着她看的是一个面容姣好,年纪相仿的女子。 那女子鼻尖有颗黑痣,表情冷冷的,很是高傲。 她对面坐的是苏铁,苏铁旁边是个眼熟的面孔,然白小醒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白夫人笑脸盈盈地叫她:“抚柳,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柳州城柳家的公子,也是苏贤侄的表哥,这位是南城尹知府的千金——尹秋水小姐,二位仪表堂堂,皆是人中龙凤!你们岁数差不多,兴许谈得来~” 白小醒笑笑没说话。 说起柳州城,再看看眼前的人,可不就是柳之舟这个二世祖吗? 几年不见,他的块儿头变大不少,头发和衣服都是花里胡哨的,活像个雄孔雀一样。 至于这个尹秋水,貌似对她敌意很大啊? 白小醒的屁股还没坐热乎,白夫人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留下她独自招待客人。 四人就这样干坐着难免尴尬,尤其这柳之舟和尹秋水,都眼巴巴地望着白小醒,让她更加不自在。 白小醒喝了口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柳之舟突然转头看向苏铁,咋咋呼呼道:“我说怎么看着亲切呢!这不是白姑娘吗?” “咳咳咳——”白小醒差点被茶水呛到,绣珠替她拍了拍后背,方才缓过劲儿。 白小醒认为柳之舟在诈和,反问道:“我们不过一面之缘,隔了这么多年,你还认得出来我?” 柳之舟笑道:“我倒觉得没怎么变,苏弟,你说呢?” 苏铁未搭理他,似乎经过舟车劳顿,兴致不高,端起茶碗默默喝茶。 倒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尹秋水不咸不淡地说:“哟,原来你们以前就认识啊?” 柳之舟道:“嗨,十五、六岁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还不知道她身份呢,说来也巧,偶然遇上一个乡野小丫头,居然是苏弟的未婚妻……” 说着说着,尹秋水的面色愈发难看,柳之舟渐渐收了声。 尹秋水瞅了眼桌上的茶和糕点,脸上略有嫌弃之色,道:“一早听父亲提过白家和苏家有婚约,原先以为白府也和苏府差不多,如今看来,府上怕是有好些年头没修缮过了,跟苏府比起来未免太过磕碜……” 站在尹秋水身后的贴身丫鬟接话道:“可不是嘛,小姐。依奴婢看啊,这苏城都破旧得很,比不上南城繁华。更别说白家经商,哪里比得上咋们的宅邸!”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说话冷嘲热讽,暗中挑刺,白小醒瞬间不爱听了。 来别人府上做客还挑三拣四的,要不是看在苏铁的面子上,她真想让人把这俩货轰出去。 白小醒隐忍不发,苏铁也未帮忙说话,绣珠虽然心中忿忿不平,但也不敢贸然插嘴。 那贴身丫鬟弯下腰,抬起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又道:“小姐,您闻没闻到什么味道啊,怪是呛人的?也不知道是炭盆……还是白小姐身上的脂粉味儿?”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里所有人听清。 白小醒忍无可忍,笑里藏刀道:“尹小姐闻不惯实属正常,毕竟南城的冬天不似苏城这般冷,兴许用不上炭火。既然你们觉得呛,绣珠,把炭盆和炉子都撤下吧,门窗也打开,好好通风透透气,可别闷着客人了。” “是,小姐!” 绣珠憋着笑,招呼人撤了炭盆,又打开门户,冷风绕过进屋的屏风呼呼往里灌。 她们为了御寒,冬天即使生了炭火都穿得极厚,倒是这几个从南方来的,怕是一会儿就受不了这刺骨的寒冷了。 尹秋水吃了瘪,只是轻轻一笑,再没下文。 见她安分了,白小醒侧头问柳之舟:“柳公子和苏公子带了这么多下人,是准备去哪儿啊?” 白小醒可没自作多情到认为柳之舟和苏铁是专门来看她的,只是他们出行阵仗这么大,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看好兄弟还是闷闷的,柳之舟回答白小醒:“我一直敬仰江湖大侠,这不是听说下个月佘山有武林大会嘛,我便千里迢迢赶来了!路过南城顺便拜访了姑丈,姑母不放心,就让苏弟同我一起去,刚巧尹妹妹知道了,她也想一睹武林侠客的风采,于是结伴同行去佘山。” 第104章 刚巧?恐怕不是凑巧吧。 光她进来的时候就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怎么看也不寻常……莫不是把她当做情敌了? 白小醒微勾起唇角,问:“佘山离苏城远吗?” 柳之舟摇头道:“不远。我们这不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嘛!” “看我?”白小醒不解。 柳之舟笑道:“嗯,尹小姐和我都好奇苏弟的未婚妻长什么样,我难得来一次,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这像是柳之舟会干出来的事儿,不过这个尹小姐怕是来者不善。 他倒是提醒了自己,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天底下的英雄豪杰、各大门派汇聚佘山,对于百里昦渊他们而言,是等待已久的复仇时机。 白小醒又问:“柳公子平时有没有留意江湖传闻?” 柳之舟的脸上小有得意,道:“不谦虚地说,多少还是知道些~” 白小醒想了想,说:“那你知道欧阳鼎天会去武林大会吗?” 柳之舟顿时愣住,他眨了眨眼,道:“欧阳鼎天是……” “是鼎天教的教主。”白小醒怕他多心,解释道,“从前在外飘漂泊之时,和鼎天教有点儿过节,所以才好奇他们会不会去。” 说起鼎天教,柳之舟便瞬间懂了。 “原来是他们啊,那应该会去的。听说今年拜帖发了不少,许多□□湖、新门派都派人参加,怕是近几届最热闹的了!”柳之舟越说越兴奋,一拍大腿道,“今年武林大会群雄争霸,呼声最高的非红叶山庄百里昦渊莫属,真想一睹大侠的风采!” 百里昦渊的名字一出,苏铁和白小醒的表情都不大对了。 白小醒心里一紧,隐隐有些担心。 火徒前段日子受召回山庄,她隐约猜到山庄会有动静。但没想到百里昦渊已经声名在外,如此高调行事必然会吸引不少注意力和火力,更容易陷入危险。 至于苏铁,面色阴沉得吓人,几桩事撞一块儿,他实在难对“百里昦渊”这几个字有好脸色。 柳之舟的余光扫到苏铁,猛然反应过来是自己唐突了,忙捂嘴道:“虽然红叶山庄呼声最高,但他们手段低劣,做人不厚道,想必不能成事,武林盟主……不能让这样的人做呀。” 他变脸太快,反惹白小醒生疑,追问道:“柳公子何出此言?” 柳之舟看向苏铁,似乎在用眼神征得他的同意。 这事到底能说还是不能说啊? 饶是个明眼人都看出其中有猫腻。 苏铁别开头,算是默许了。 柳之舟松了口气,对白小醒说:“红叶山庄在南城有些小本生意,近来和苏家不对付,处处使绊子,没少让姑丈和苏弟费心。” 白小醒没立刻接话。 她知道南城靠近帝都,人杰地灵,是南边的富饶之地。从前陈仓最开始做生意便是在南城,这几年资本愈发壮大,虽不清楚规模如何,但能给苏家造成麻烦,想来绝不是小本生意的程度了。 苏铁一直没说话,白小醒心底有些不安,试探性地问他:“苏公子,苏家近来可好?” 如今苏铁一看到白小醒,脑海里总是想起她和百里昦渊亲吻的画面。 明明她该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私下却和别的男人亲热,换做哪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他原想放弃,不料百里昦渊咄咄逼人,居然三番两次搅黄苏家几桩大买卖,搞得父亲和叔父不悦,日夜忙于事务。 自他回府之后,根本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提退婚一事。 正值多事之秋,更不敢让父亲和叔父们心烦。 不久前,母亲又从小厮口中得知了白家小姐是红叶山庄庄主的徒弟,便让他陪柳之舟一起去佘山,为的就是找红叶山庄洽谈生意之事。 如果此事解决好,不仅苏家稳固,他和母亲在苏家的地位也无人能撼动。 这事说来简单,却是踩踏着他的尊严一步一步往上爬。即便赢了,但也憋屈。 红叶山庄这般欺人太甚,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连带着也迁怒了白小醒,同意了尹秋水要和他同行的请求。 哪怕白小醒并不在乎,他也要让她明白,自己不是非她不可。 苏铁压着火,不尴不尬地说:“一切都好。” 白小醒不傻,听得出苏铁没说实话。 他既然不愿意说,也不必把他逼得太紧。反正以后结了婚,两个人做到相敬如宾就行。 只是这位尹知府的千金……她怎么看都觉得她对苏铁有意思,当着她的面儿还不是柔情似水地望着她的未婚夫。 好歹苏铁还是她未过门的丈夫,她总要表表态,把人盯紧一点。 她好不容易说通自己接受和苏家的联姻,可千万别节外生枝,冒出个竞争对手来,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了,白家人财两空,损失就大发了。 白小醒换上笑脸,道:“都好就好。我也挺好奇武林大会的,不如和你们结伴去吧?” 柳之舟最先拍手称快:“好啊!尹小姐正无聊呢,你们两个姑娘家也算有个说话的伴儿了!” 白小醒眉梢轻挑,从他的话里似乎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柳之舟的意思是说,这一路上苏铁都不带搭理尹秋水的? 看来又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眼见尹秋水的贴身丫鬟张口想说话,白小醒抢先道:“尹姐姐,你大方得体,一定比我见过的世面多,路上就要靠你多多照顾了~” 尹秋水示意丫鬟退下,淡淡道:“这是自然,妹妹放心吧。” 方才还唇枪舌战的两人,如今表面已是一团和气。 柳之舟咽了咽口水,心中暗叹女人真可怕。 苏铁不明白白小醒为何执意要跟去。 在他看来,白小醒去佘山,多半是为了私会情郎,将他头顶上绿油油的帽子弄得更加鲜艳。 四人心中各有心思,此时尹秋水的丫鬟打了个喷嚏,显然是冷着了。 白小醒似笑非笑道:“既然决定了,不如今日歇一晚,明日再走?” 又一股冷风从后颈吹来,柳之舟连连点头,只想赶紧找个温暖的屋子好好烤一会儿手脚。 尹秋水虽然也冷,仍咬牙坚持着,保持着名门闺秀的优雅,道:“有劳妹妹安排了。” ※※※※※※※※※※※※※※※※※※※※ 简单来说就是尹秋水——苏铁——小醒三人的修罗场。 苏铁对小醒已经算不上喜欢了,师父弄巧成拙,本来苏铁回去能退婚,他这一搞,苏铁倒不退了。 q104.比较想看谁绿了谁? a.小醒绿师父 b.小醒绿苏铁 c.苏铁绿小醒 d.师父绿小醒 e.补充______ 第105章 既然决定了要出远门,自然要准备不少东西。 安顿好苏铁等人,白小醒回屋的路上一直叮嘱着绣珠。 今日午后天气好,乌拉将草药拿到院子里晾晒,正巧听到白小醒提到“佘山”和“红叶山庄”。 她拦住白小醒的去路,有些着急地比划着。 相处的时间久了,绣珠也能看懂一些手语,对白小醒道:“小姐,乌拉说希望我们能带她一起去,您看……” 火徒走了有段时日,他住的地方冷冷清清的,平日里只有乌拉一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必也是无趣的紧。 白小醒想了想,道:“你确定要去?佘山离这儿虽然不远,但也不近,武林大会上人多眼杂,我们可看顾不了你。” 乌拉点点头,用手比划说:我懂药理,小姐带上我吧。 绣珠劝道:“是啊,小姐,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还有乌拉能帮忙处理呢。” 白小醒顿了顿,道:“好,听你们的。乌拉你赶紧收拾几套衣裳吧,旁的不用操心,明天早些起,一同出发。” 乌拉高兴得头如蒜捣,欢欢喜喜地回别院收拾贴身之物。 白小醒倒没多想,翌日带着绣珠和乌拉两个丫头便上路了。 白夫人本想差几个家丁跟着,白小醒以苏铁和柳之舟为由婉拒了。 这两个公子哥出行带了十几个人,加上尹秋水的下人,有二十好几个。 人越多,她活动起来越不自由,索性只带两个能照顾饮食起居的便罢。 考虑到多了几位姑娘同行,苏铁和柳之舟让出一辆马车,改为骑马赶路。 尹秋水心性高傲,自是不屑和白小醒同乘一辆,两人各坐各的,大多数时候倒也相安无事。 有时队伍停下来修整,白小醒下马车透透气,难免和尹秋水对上眼,嘴上磕绊几句。 这几天接触下来,白小醒更加肯定尹秋水对苏铁有意思。 要说在白府还算收敛,到了荒郊野外,那眼神可真是恨不得把自己黏在苏铁身上。 偏偏苏铁也不拒绝,让她这个未婚妻脸上挂不太住。 白小醒拿捏不准苏铁的心思。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之前对她殷切热情的苏铁,现在对她却是淡淡的。 一个人变心能这么快? 谁知道他是不是“陈世美”在世,贪心不足蛇吞象,娶了一个老婆还想娶第二个,乐享齐人之福。 若苏铁真有这样的打算,成婚一事恐怕还有待商榷。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八、九天,终于抵达了佘山山脚。 白小醒跳下马车,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佘山,发出一声惊叹。 “好高啊……” 佘山不仅高,还和旁边的山脉连绵成一线,宛如一道厚重的墙挡在大路中央,阻隔了去路。 上佘山的路只有一条,由蜿蜒绵长的石阶通往山顶。 柳之舟早有所闻,翻身下马道:“佘山到了,之后的路便不能骑马和马车,只能咋们徒步上去,挑些要紧的东西和人带上,咋们去半山腰的旅店落脚。” 尹秋水一脸紧张地说:“你的意思是要徒步上去?” “是啊,而且山顶可是没有旅店的,武林大会要接连办好几日,咋们看完了门派间的比试,晚上还要回到半山的旅店呢。”柳之舟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别啰嗦了,看看周围那么多上山的人,再不快点儿,旅店都没剩几个房间了!” 随着柳之舟的话,众人四处张望一番,果然发现不少门派弟子结伴上山。 山高皇帝远的,尹秋水清楚现在不是使大小姐性子的时候,遂叫了贴身丫鬟去收拾马车上的行囊。 绣珠和乌拉很快就打包好衣物,白小醒则站在树荫下静静地观察着往来的人。 看看那些拿剑的女侠们,再瞅瞅自己,穿着打扮简直格格不入啊。 她也想过这样自由自在的快意生活,实在不行,田园生活也不错…… 柳之舟指挥着随从将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又交待他们每日留三个人在山脚下接应,其余的都去附近的客店投宿。 柳之舟一手包办,安排妥当,苏铁自然没什么可操心的。 他见白小醒一人站着出神,思忖片刻,缓缓向她靠近。 眼前的视线被人挡住,白小醒方才回过神,望着苏铁略感惊讶地问:“这么快你们都弄好了?” 苏铁回头看了一眼,道:“怕是还有一会儿。” 白小醒不想气氛尴尬,忙问:“对了,你知道我们要在山上住几天吗?” 苏铁盯着白小醒红扑扑的脸颊,顿时又生不起气来,柔声道:“柳兄说往回都是三天,这次人数众多,不知会不会有所增加……” 白小醒打趣道:“我倒没什么,就怕尹小姐住不惯。” 说罢,白小醒还瞄了眼尹秋水,好巧不巧,尹秋水回头也望见了她。 尹秋水放下掩鼻的丝绢,朝白小醒走来,苏铁忽然意味深长地问:“你很在乎秋水?” 秋水?叫得好生亲昵。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白小醒眉梢轻挑,理所应当道:“当然。你我还有婚约未履行,我可不想还没过门,就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苏铁的心“咚咚”跳了两下。 换做从前,他听到这番话定然欣喜若狂,可如今疑惑却比高兴更多了。 白小醒分明对他无意,为何还要勉强嫁给自己,倒也不提退婚的事,实属反常。 尹秋水一来,这二人便噤了声,惹得她酸溜溜地说:“哟,妹妹可真会偷懒,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样的好事怎不叫上姐姐一起?” 白小醒只笑,懒得搭理她,晾着尹秋水,任她一人自言自语。 然一语惊醒梦中人,苏铁从尹秋水无心的话里得到了答案。 对于白家,苏家可不就是那棵乘凉的大树吗? 此刻他的心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尹秋水又说了几句,见苏铁反应敷衍,恐生不悦,便寻了个借口自动离开。 白小醒和苏铁静静呆了一会儿,直到柳之舟唤他们才过去。一人带了两个贴身伺候和提东西的,一共十二个人,浩浩汤汤往山上走。 白小醒和尹秋水平日锻炼不多,没走多远便要停下来歇歇,柳之舟虽然心急,可天还大亮,也不好催促她们抓紧赶路。 接过绣珠递来的水囊,白小醒坐在干净的石头上,一边喝水一边张望着匆匆路过的行人。 如今已是三月,天气回暖,脱下了厚厚的冬装,不少门派的奇装异服便露了出来。 有露胳膊的,有露腿的,还有露腰的。 款式大胆新颖,颜色青春靓丽。 相形之下,他们这些裹得严严实实的少爷小姐们,反倒寡淡得像个异类。 白小醒叹了口气,塞好木塞,起身之时向山下望了一眼。 稀疏的人群中,几个快步而来的白衣女子尤为显眼。 白小醒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微张开嘴。 诶?!这不是…… 第106章 绣珠贴心地替白小醒收起水囊,不仅挡住了人,还恰好挡住了白小醒准备伸出去拦人的手,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白衣女子匆匆走过。 站一旁摇着扇子休息的柳之舟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声对苏铁道:“欸,你看那几个姑娘,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咳!” 白小醒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柳之舟的直男幻想。 尹秋水面露不悦,瓮声瓮气道:“休息够了就赶紧走吧。” 白小醒难得应和道:“是啊,都上去这么多人了,万一等会儿房间不够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和尹秋水挤一个客房,光是想象就够尴尬的。 柳之舟扇子一合,催促着搬东西的随从快些,率先大步往半山腰走,白小醒紧随其后。 二人的目标相似却不相同,一个是为了找故人叙旧,一个是为了跟上漂亮姑娘搭讪。 一路上,白小醒仔细留意周遭是否还有熟悉的面孔,奈何一双眼睛盯累了也没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的平地,众人皆是气喘吁吁。 白小醒抬头,一眼对上旅店的牌匾,明晃晃写着“百雀楼”三个字。 客栈占地十余亩,两栋楼中间由一个院子连接,宽阔的院子里又摆了几十上百张桌子,最多可容纳五百人同时居住。 白小醒虽算不上走南闯北,但在柳州、南城和苏城,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不由发出惊叹。 百雀楼外墙的红漆有些褪色,尹秋水略感嫌弃,问:“住得下吗?这山上没别的酒家了?” 柳之舟道:“大小姐,这么个地儿,你让我去哪儿给你找客栈啊?再说了,佘山上下只此一家,人家开了二十多年,不论人多人少,可从没抱怨过。” 苏铁劝道:“不过是小住几日,暂且忍忍吧。” 有苏铁安慰,尹秋水表面不乐意但还是忍了下来。 白小醒就不一样了,她兴冲冲地拉着绣珠和乌拉踏进了百雀楼。 找进门处的掌柜一询问,方知客房紧张,除“天”字房略为充裕,“地”字房和“人”字房都所剩无几。 最后几人一商量,要了四间天字房,各自带着随从入住。 白小醒和尹秋水在一层,两间房还互相挨着,苏铁和柳之舟则住在楼下。 简单收拾好随身的衣物,外面天色渐渐黑了,百雀楼悬挂的几百只灯笼却将楼里的夜晚点亮。 白小醒靠在栏杆边往下瞅了一眼,院落里正是觥筹交错的时候。 这些武林人士,认识的,不认识的,皆举杯畅饮,为难得相聚的缘分而干杯。 白小醒在人群中来来回回扫了三四遍,愣是没有寻到穿白色衣服的女子。 她失望的抬起头,对面楼层恰有一位白衣姑娘飘过,那衣裳和白天所见时穿得极为相似。 白小醒同绣珠交代了一声,目光紧紧锁定白衣姑娘,沿着走廊追寻了过去。 那姑娘进屋后便熄了灯,屋里漆黑一片,白小醒连个剪影都看不到。 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敲响了房门。 等了十几秒,屋里既没动静也没回应,满腹疑惑的白小醒轻轻推开房门,捏着嗓子朝暗处喊了一句:“我进来啦!” 两条腿刚迈进地字房,白小醒身后的门“呼啦”一声关上,刹那间,一把冰冷的剑便抵上了她的脖颈。 黑暗中,女子轻声问:“你一路跟着我作甚?” 白小醒处乱不惊,老实回答道:“我是来找人的,找卢音妙!” “找我?” 女子语气略显诧异,弹指间用打火石擦燃了烛台。借着火光,卢音妙这才看清楚那个“可疑”的跟踪者。 “小醒?怎么是你?”卢音妙收回剑,道,“我还以为是个图谋不轨的登徒子,倒是错怪你了。” 白小醒拍着胸口道:“你也吓我一跳,没想到今天能碰上你。” 卢音妙笑道:“佘山虽大,夜里极为寒冷,能住的地方只有这儿了,遇上我不稀奇。倒是你,怎么来佘山凑热闹了?” 白小醒嘟了嘟嘴,道:“我是陪人一起来的……既然遇到你了,也想问问百里昦渊来了吗?” 卢音妙愣了愣,笑容有些凝固,直言道:“这我不清楚。其实你走以后,我在山庄还住了一段日子,但和他没有交集,正月过后我就离开了,同我的师妹们汇合,一起上佘山来。不过后天就是武林大会初试,按规矩,除六大门派以外,其余门派都要参加初试抢夺晋级名额,所以,最晚明晚红叶山庄也该到了。” 原来是这样…… 白小醒点了点头,又和卢音妙寒暄了几句,告诉她自己所住的房间号,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来找她。 随后,白小醒悄悄地折返回房间。 暖炉上热了一壶酒,桌上摆了三四样菜,绣珠和乌拉一个做女红一个看书,安安静静地等白小醒回来吃饭。 在百雀楼的第一晚,就这样看似平静地度过了。 第二日一早,白小醒和绣珠被砸东西的声音惊醒了,一旁的乌拉翻了个身,继续熟睡着。 白小醒裹了外衣,趴在走廊上张望,果不其然看到楼下几个人打成一团。 看衣服的颜色和样式,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两拨人打架动手还拆毁了不少桌椅,惹得老板娘跳出来大声喝止。 “干什么呢你们?爱住就老老实实地住,不想住滚蛋!在老娘的百雀楼横什么横,有本事明天山顶见真章啊!” 好刚! 白小醒默默竖起大拇指,余光瞄到隔壁屋开门,尹秋水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一见到白小醒,尹秋水瞬间不困了,瞪大了眼睛,碎碎念道:“大清早的闹什么闹,尽扰人清梦!” 白小醒冲着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随后得意一笑,转身回屋继续睡觉。 尹秋水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一坨黄色的东西粘在手上,瞬间羞红了脸,三两步又躲回房间去。 在百雀楼的第二天,虽然有些小吵小闹,但依旧相安无事。 ※※※※※※※※※※※※※※※※※※※※ 下一章开始武林大会啦,距离结束也进了一步~ 第107章 翌日,天气晴好,白小醒起了个大早,换上青色的春衫,用过早饭以后便和众人一起上山顶。 半山腰到山顶的路程更加陡峭,但路程却只有小半个时辰,登上山顶就能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阳全貌。 不同于别处光秃秃的山顶,佘山顶上不仅有参天大树,还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 几尊大佛的金身支出破洞的屋顶,唯有门前形单影只的扫地僧,无声地表示着这里还有人住。 庙宇的对面是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巨大的坑,旁边还搭建了临时的台子。 圆坑有三四米深,近四个篮球场那么大,周遭用木栏围起来,好似进了动物园关鳄鱼的地方一样。 时辰尚早,但围栏旁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等待今日武林大会的主持者出来。 柳之舟摇着扇子,兴奋地同苏铁说:“苏弟,佘山的天坑可是非常有名的,传闻是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才留下如此圆坑……” 所谓从天而降的石头,大概指的就是陨石吧。 白小醒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问:“能砸出这么大一个坑,那块儿石头一定不小,可是石头去哪儿了?” 这倒是问住了柳之舟,他磕磕巴巴地说,“这……说不定,说不定已经风化了!” 白小醒捂嘴嗤笑。 如果时间漫长到连陨石都风化了,那佘山的地貌不可能没有改变,坑的形状也不会保持得如此规则完整。 此事听听便罢,难以细究,白小醒也不追问,给柳之舟留点儿面子。 眼见太阳高升,佘山周围环绕的雾霭在阳光下渐渐散开,露出了佘山一脉的景致,清晰可见不远处的城池。 站在山顶向下眺望,四处草木丛生,满眼的青葱绿色中一条小径格外显眼。 这是一条通往山下的小路,与白小醒她们来时的路全然不同。 循着小径一路往上看去,竟是消失在庙宇之后。 正如百里昦渊当初所言,翻过山顶,山的另一边就直通帝都。佘山是要塞,万万不能被度周国攻陷。 白小醒正陷入沉思,柳之舟轻咳一声,道:“长老们来了,我们先去占个好位置!” 闻言,白小醒回头望了一眼,果然看到几位年迈的长者站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 她巡视周遭一番,并没有看到红叶山庄的熟悉面孔,略带失望地和苏铁等人一起站在围栏附近。 然而人群中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却在看到白小醒的刹那,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他撞撞了身边的人,低声言语几句,随后面色如常地看向台上说话的人。 每一届的武林大会都是由上一任武林盟主主持,如果盟主无法到场,则由武林盟的长老们代理。 如今的武林盟主海天霸身染恶疾,无法前往佘山,于是选拔出下一任武林盟主也成了当务之急。 位居正中央的白胡子老者双手抱拳,中气十足道:“各位武林豪杰,江湖小友今日齐聚一堂,为的正是武林盟主选拔一事。海盟主身体不适,自有我们几位代劳大会事宜,各位也请稍安勿躁,待讲明今年的规则以后,大会初比也即将开始。” 说完,老者侧身让旁边的褐发男子上前。 褐发男人接着往下说道:“近年来江湖上出现了不少新的门派,故而本届武林大会参赛者众多,经五位长老和盟主大人商议,本届武林大会一共举办四日,第一日为初比,除六大门派以外的三十二个门派可全部参加。每个门派派出三名参赛者,不限普通弟子或是掌门身份。” “参赛的令牌此前已经送往各门派,请参加初比的选手等会儿向武林盟递交参赛令,一旦确认身份,人员不得进行更改。初比的输赢判定同往年一样,由长老抓阄决定第一轮的次序,两两门派间进行对决,双方点到为止,先获得两场胜利的门派晋级下一轮,直至剩下两个门派,与六大门派一同进入明日和后日的复比。” 白小醒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赛事,对复杂的规则并不清楚,需要消化好一会儿。 柳之舟是听得热血澎湃,白小醒扭头问:“为什么六大门派不用参加初比啊?” 柳之舟小声回道:“还不是因为六大门派每年给了武林盟不少银子,用于日常开支调度,所以呢,也就默认他们晋级复比啦~” 对于这种类似潜规则的规定,白小醒并不满意,噘着嘴没说话。 若是红叶山庄每年也出一部分钱,是不是他们也能做武林大会的常驻参赛者? 那样的话,至少不用和三十多个门派比试,去争那个唯二的八强赛资格了。 况且以门派为单位进行比试,万一以一己之力带不动其他师兄弟,败在了初赛上,说不定就埋没了一个可塑之才。 常年以往,小门派的弟子们哪有出头之日啊?武林还不是几大门派说了算。 台上武林盟的长老们又重复了一遍,台下的挑战者和观众们都蠢蠢欲动,逐渐喧闹起来。 老古板们并不在意,仍然按照流程办事。 抽签和确认参赛令分别在两个地方,比试则在圆坑里进行,不需要下场的看客们围成一圈,兴冲冲地等待着第一组的门派对决。 周围的人各说各话,白小醒只觉得吵闹,又等得心急。 就在她的耐心快消耗殆尽时,台上的白发长老宣布了初比第一局的两个门派。 “月娥宫——对阵蓝莲教——” 好巧不巧,是卢音妙所在的月娥宫。 一想到她们宫里全是女子,白小醒不由替她们捏了把汗。 当参赛者飞身登场,圆坑像一个旋转的□□,地上卷起几个小龙卷风,场上瞬间有了肃杀之气。 卢音妙并没有在第一局现身,她冷静地观察着蓝莲教弟子的身法和步法,并告知即将上场的师妹该如何应对。 所幸第一局有惊无险地赢下,卢音妙便让小师妹上场试一试,若是输了,第三局她再上也无妨。 岂料蓝莲教教主直接上了第二局,不出一盏茶的功法,小师妹便没有了还手之力,只得选择认输保命。 第108章 事已至此,若想晋级下一轮,第三场卢音妙必须获胜。 卢音妙携剑上场,对阵蓝莲教惯用的拂尘,相互近不得身。反复拉扯间,她提气运功,一掌拍在对方肩膀上,“咔嚓”一声,至少肩膀是脱臼了。 卢音妙并未使出全力,还算轻松地赢下了第一轮比试。 但小师妹体力耗尽,之后的出场顺序恐怕要改上一改,不能将她放在第二个。 眼见音妙仙子的飒爽英姿,刚柔并济,在场的多数男子为她欢呼喝彩,场面一时好不热闹。 白小醒自是替卢音妙高兴的,但同样不爽周围臭男人盯着她们色眯眯的眼神。 柳之舟欢快地摇了摇扇子,忍不住说了两句真心话。 “这美人儿对决可比男子好看多了!虽技不如人,倒也赏心悦目,赢得漂亮,输得也漂亮~” 肤浅!低俗!下流! 白小醒翻了个白眼,正想怼他两句,听到台上报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下一位——鼎天教,对阵——春秋教!” 闻言,白小醒打起十二分精神,四处留意他们从何处冒出。 虽然她认得鼎天教的衣裳,但围观者众多,他们黄黑色的教服很容易隐于其中。 白小醒还在疑惑之时,左斜前方的人群中飞身而出一个一米九几的壮汉,“咚”得一声落于比武场。 相较于鼎天教弟子的大块儿头,春秋教的弟子显得娇小瘦弱许多。 当二人真正动起手来,光是近身打斗便能看出不是同量级的选手。 偏偏鼎天教的人下手极重,明摆着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仍是折了春秋教教主的左膀右臂,阴损卑劣至极。 围观者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若说上一组的月娥宫和蓝莲教是以武会友,这一回鼎天教对上春秋教则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无需教主上场,只派出两名座下弟子便绰绰有余。 白小醒留意到这一点,更加好奇欧阳鼎天长什么样。 可惜她找了许久,只看到一个神秘的面具男和鼎天教弟子挨得很近,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这些人相互有联系。 不等她弄清楚此事,新一轮的比试又开始了。 最后一组上场比试的是红叶山庄和御剑山庄。 红叶山庄的人正好站在白小醒右手斜对面,不知他们是有意无意,恰好和鼎天教正对着。除了棓香卡没易容,她身旁几位高大的男子皆是陌生面孔。 尽管脸变了,但身形体态和穿衣风格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视线锁定在个位数的目标里,白小醒一眼认出站在稍后面的百里昦渊。 白小醒暗想:看来明修的身体是好了,还能帮他们群体易容。 只是百里昦渊干嘛画个这么老态的妆容?看起来还怪凶神恶煞的…… 两局下场比武的人是暗度和火徒,一个用枪,一个使双刀。 暗度可没废话,直接提枪横扫,将人挑到坑边的树上挂着,一场比试便这么结束了。 许是怕看客们看不过瘾,火徒下场以后似耍宝一般,故意放水将对手耍得团团转,等到他自己玩腻了,再轻轻松松的一击制敌。 白小醒扶额,实在受不了他这恶劣的性子,简直是虾仁猪心。 各门派的武功水平参差不齐,稍微有些头脑的门派便按照田忌赛马的方式排兵布阵。原本白小醒觉得三十二个门派,九十多人的对决会进行很久,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花里胡哨的妙招几乎没用,不过两个时辰,初比第一轮多以二比零匆匆结束。 三十二个门派只剩下了十六个。 此时正值正午,白小醒一边吃着绣珠带上来的糕点,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第二轮比试的抽签结果。 好在鼎天教、月娥宫和红叶山庄没遇上,也算是能多留一轮了。 然十六进八的时候,月娥宫发生了一些意外。 在卢音妙先上场,一胜一负的情况下,最后一位对手擅长使用长柄锤,月娥宫的软剑根本抵挡不住,众师姐妹一合议,最终选择第三局认输。 虽心有不甘,但同组只能上场一次的规则在这儿,她们也只能遵守。 今年的武林大会没能走得更远,卢音妙比宫里任何人都感到惋惜。 于她而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参加武林大会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渐渐西斜,场上决出了晋级下一轮的八个门派,只消再比两轮便能决出今日的胜者。 鼎天教和红叶山庄一路过关斩将,几乎没有敌手,剩下的六支门派无一想遇上他们。 红叶山庄的暗度下手快准狠,讲究速战速决;火徒则反复折磨玩弄对手,方才给予致命一击。 鼎天教教主座下三弟子之二的钟全和吴龙,应战完全游刃有余,似乎还在有意的保存实力。 只是百里昦渊和欧阳鼎天并没有将这几个门派放在心上,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双方颇有默契,隔着宽阔的圆坑,静静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场下的参赛者们打得累,地面上的看客们也渐渐有些疲惫了。 从早上七点多就站在这儿,白小醒的腿和腰早酸疼得厉害,顾不得干净与否,浑身无力地趴在栏杆上观赛。 倒是柳之舟这个人精,提前让小厮扛了板凳上来,拉着苏铁翘着二郎腿坐在边上。 尹秋水是娇生惯养惯了的,受不了日晒风吹,况且对打打杀杀也不感兴趣,早就躲到一旁的树下歇凉去了。 听完台上念的八进四名单,红叶山庄和鼎天教完全在意料之中。 白小醒小声嘟囔:“唉,明天要是还来,我也搬张凳子上来,不然站一整天人都废了~” 饶是从小做惯了粗活儿的绣珠也有些扛不住。她替白小醒捏了捏腰,道:“小姐可是累了?要不去那边儿和尹小姐坐一会儿?” “算了,我可不想看她脸色……”白小醒摆摆手,道,“趁下一轮还没开始,我先去趟茅房。” 身旁的乌拉忽然打起精神,表示要和白小醒一起去。 白小醒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她一起。 上茅房不过是个借口,白小醒是想趁大家都累了的功夫,好偷偷去找百里昦渊,问清楚他们晚上住哪儿。 反正乌拉不会说话,有些东西就算她听了应该也无妨。 ※※※※※※※※※※※※※※※※※※※※ 元旦前后都比较忙,尽量隔日更吧,也可能三天一更(哭>_ 第109章 白小醒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不料半路上就被尹秋水的丫鬟截胡了。丫鬟眼尖,立刻多嘴告诉了尹秋水。 尹秋水扶着人站起来,拦住白小醒的去路,问道:“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白小醒眉头微蹙,脚后跟方向一转,手环胸拽拽地说:“怎么?你也要去茅房?” 尹秋水冷哼一声,道:“这里人多眼杂,全是些臭男人,奉劝你为了名声也别到处乱跑,出了事可没人能帮你。” 这位千金大小姐怕不是有臆想症,以为江湖侠客都和土匪似的? “多谢姐姐费心了。”白小醒翻了个白眼,抓起乌拉的手果断绕开她们。 即使不回头,她也能感受到身后尹秋水意味不明的目光。 去茅房本是假,如今也不得不假戏真做。 早知道一举一动会被她们监视,今天就不该和他们一起上山。 白小醒闷闷不乐地低着头往前冲,差点撞到人的怀里。 她抬头一看,那人四十岁左右,瘦瘦高高的,脸上没一根胡渣,青灰色的长衫略显身型单薄,一双红色的双眸格外引人注意,身后还跟着四个随从,像是个大人物。 两个高大的随从正准备上前赶人,白小醒识趣地闪到一旁,道:“不小心冲撞了,你们请!” 男人掸了掸胸口,瞅了一眼白小醒的脸,随后无声地离开了。 待那几人走远,白小醒方才进了破庙,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哪里不太协调的样子。 扫地僧盘腿坐在露天的大殿中央念诵佛经,白小醒轻轻拍了拍摇摇欲坠的门,问:“师傅,敢问这里有茅房能借用吗?” 扫地僧举起右手一指,道:“那边请。” 白小醒回头对乌拉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乌拉愣了愣,最终还是点点头,独自朝庙宇的另一侧去了。 白小醒轻手轻脚走近扫地僧,小声询问:“大师,你知不知道刚刚出去那几个人是谁啊?” 扫地僧的嘴依旧不停,口中背诵着经文。 白小醒想了想,又问:“大师,外面武林大会打得火热朝天的,您不出去看看吗?” “阿弥陀佛。小施主不必劝贫僧,贫僧只是一介出家人。”扫地僧睁开眼,慈眉善目道,“贫僧在这里念佛经也是为了外面打打杀杀的人赎罪,祈求佛祖的宽恕罢了。小庙简陋,施主若是不嫌弃,可以歇上一歇。” 和尚颇有态度,话里话外油盐不进,白小醒便不再多言。她站直身子,望着夕阳下金光闪闪的大佛,不太标准地拜了三拜。 恰好乌拉走出来,白小醒道:“我还是不打扰您了,大师好好祈福吧。” 说罢,白小醒转身向乌拉跑去,没跑几步便停了下来,终于发现了异样所在。 她就说怎么那么奇怪呢?!刚才那几个人的衣襟和她们是镜像对称的,恰好说明他们的衣襟反了! 九垣国的穿衣习俗是衣襟右掩,右边在上,而他们的衣服是左掩,虽然穿着九垣国的服饰,但还是在细节上暴露了他们是外来者。 而且除了“大人物”没留胡子,另外四个全是胡子拉碴,一身的腱子肉。按照地理环境来说,位处偏南的九垣国很难养出这样的人……难道……他们是度周国派来的奸细? 白小醒着急将这件事告诉给百里昦渊,想给他们提个醒,遂快步迈向圆坑。 刚走到围栏边就听见台上宣布红叶山庄和鼎天教获胜,一同进入明天复比的消息。 柳之舟的屁股已经离开了板凳,他扭了扭腰,对返回的白小醒说:“诶,你去哪儿了?错过了这么精彩的比赛!” 白小醒气得想吐血,瞪着他无话可说。 有没有搞错,她前前后后才去了七八分钟吧,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前面三十二进四花了七八个小时,四进二居然只用几分钟,真真是有毒! 苏铁起身道:“非也,是有人直接认输,所以才这般快。” 柳之舟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调侃道:“我和她闹着玩的,这还没成亲呢,你的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苏铁的解释让白小醒稳住了抓狂的心,但柳之舟的话怪让人尴尬的,她也不好接。 倒是带着丫鬟慢悠悠靠过来的尹秋水一听,气得脸都发绿。 丫鬟忙转移话题道:“柳少爷,苏少爷,小姐不会武功,等会儿下山咋们可千万别走散了。” 周围的人开始陆续散场,不少门派也是成群结队的离开,一时间人潮涌动,原本宽敞的山顶变得有些拥挤。 柳之舟一合计,若只有他自己也就罢了,但苏铁和尹秋水二人身份不同常人,出任何一点事儿他都担不起这个罪责,需得仔细照顾。 于是,柳之舟想出了一个令白小醒感到十分沙雕的下山方法——让丫鬟和小厮手牵手围成一个圈儿,他们几人站在圈里一起往回走,哪怕中途遇上不测,还有人能帮忙挡一挡,拖点逃跑的时间。 白小醒听完柳之舟想出的“绝妙”方法,恨不得立刻“撞死”在旁边的树上。 救命啊~~~这位作死大少爷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他们到底是峨眉山上的猴子还是珍稀保护动物,需要保护起来?这般招摇过市,不摆明告诉心有歹念之人赶紧来打劫他们嘛! 最可怕的是,“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尹秋水居然同意了…… 白小醒仰头望天,欲哭无泪。 她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110章 苏铁没表态,白小醒一个人也拗不过另外两个,最后还是用这种十分招摇的方法下了山。 一回到客栈白小醒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这一路要多夺人眼球就有多夺人眼球,旁人猎奇的目光可真要把她羞死了。 她趴在床上沉沉叹了口气,绣珠端了三碗刚煮好的醪糟汤圆进屋,欢快地说:“小姐,你猜我刚才遇到谁了?” 白小醒闻着香味儿懒懒地翻了个身,问:“谁啊?” 绣珠搁下碗道:“是上次来咋们府上的展大侠,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呢~” 白小醒撑着头,脑海中浮现出不少困惑。 既然绣珠能认出他来,莫非他没有易容?这就奇怪了,白天在红叶山庄的人堆里她并没看到展道啊? 况且展道认出了她们,自然会传到百里昦渊的耳朵里,初比都结束了,他怎么还不来找自己呢? 白小醒挪到床边,又问:“你看到他在做什么了吗?” 绣珠歪着头回忆了一下,道:“看样子……似乎是帮小姐守门儿。他看到我上来就走了,往楼上去了。” 楼上还有五层,整栋都是天字号房,百里昦渊他们一定住在上面。 白小醒踩上鞋,边穿外衣边往外走,扭头道:“绣珠,你们先吃,吃好了先睡,我出去一趟。” “欸?小姐!” 不等绣珠追出去,乌拉先拉住了她,用手比划着说:别担心,小姐有分寸。 绣珠的嘴角微微颤抖,小声质问:“是吗?” 白小醒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排查”。 她深信,只要百里昦渊住在楼上,这次定会被她逮到。 况且今天遇到那个度周国“大人物”的事,还需要给他们提个醒呢。 —————— 此时的天字一号房外,棓香卡靠在栏杆上俯瞰着楼下略显萧索的夜景。 不同于前两日的欢快喧嚣,今日输了比赛的大多数门派窝在房里当起了缩头乌龟,仍有几个脸皮厚的在院坝中喝酒吃肉,极尽欢愉。 天字一号房内,百里昦渊等人正商讨着后几日的安排,暗度负责的事情不多,按他个人的意愿,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武林盟主的甄选比赛。 他虽无意武林盟主之位,但对挑战百里昦渊一事兴致勃勃。 暗度带上房门,准备查看下周边是否潜伏着欧阳鼎天的人。 见棓香卡魂不守舍地站在门口,暗度的脚步一顿,终是停下多嘴问了句:“怎么了?” 熟悉的嘶哑声音响起,棓香卡恍惚回神,回道:“我今天遇上了一个人……” 暗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棓香卡垂下的手攒成拳,鼓起勇气问:“……如果有一天我英年早逝了,你会不会怀念我啊?” 暗度的双眸在她身上几个来回,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平静地说:“你不想说就算了。” “欸~别走!”棓香卡拽住暗度的胳膊,拉近两人的距离道,“我说就是了,你听了可不准笑话我!” 暗度淡淡应了声,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棓香卡把玩着裙子上的绣花带子,小声道:“你可能不知道,在南疆,我的村子和古羌族是世仇,苗疆女和古羌女斗得可厉害了。白天的时候我就看到一个古羌女,她好像也看到我了,马上就往破庙里跑。” “所以呢?”暗度道,“这世上还有让你害怕的人?” “古羌女精通药理,百毒不侵,我们的毒对她们没用,只能在她们的身上下子蛊,将她们变成哑巴。谁知道她们学会了手语,依旧能传授后代药理,还把无毒的药混合起来制成相生相克的药物,投放到我们的水井和河流里,喝了那水,长此以往身体便会逐渐衰弱,油尽灯枯而亡……我母亲就是这样死的。” 越说,棓香卡越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凉意,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这是暗度第一次听她提起过往,他顿了顿,问:“你怀疑她是来找你寻仇的?” 棓香卡情绪低落地说:“我不知道……当初我离开村子正是因为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斗,希望能摆脱厮杀的宿命……但好像不管我逃到天涯海角,还是逃不出上天的安排。” 祖母和母亲的相继离世让她备受打击,她们死前的憔悴模样更是让她后怕不已。 原本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却如年迈老妪,生命被一点点耗尽。 而两族一百余年的纷争纠葛,只因为两位祖师奶奶当年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才揭开了这场腥风血雨的序幕。 古羌女的“药”带走了她们的亲人,苗疆女便在食物中种下子蛊回敬。 待古羌女服下后,不仅她们说不出来话来,蛊生蛊,致使她们的后代也无法说话。 棓香卡是被动的,从出生那一刻,她便注定了要憎恨古羌族,并被她们所憎恨。 如此一代又一代,两族的仇恨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时间不断积怨,濒临爆发。 谁也弄不清楚是谁先下的毒手,先使的阴招,只剩仇恨横亘在两族之间,根本无法化解。 她也曾是个明事理的小姑娘,知道不应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毕生的精力花在对付古羌一族上,但那深种心底的抵触和厌恶仍然无法轻易消除。 直到向来疼她的大表姐去世,棓香卡才下定决心逃离苗疆。 她怯懦的选择了逃跑,逃到天涯海角,逃到这个世上没有苗疆和古羌一族的地方,企图逃出宿命轮回。 看着棓香卡苍白的脸,暗度低声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铲除后患。” 就当报答她尽心尽力医治他嗓子的回报吧。 棓香卡明白暗度的意思,连忙劝阻道:“不行,她和白姑娘是一起的!况且没治好你,是我不够本事,你不需要报答我……” 第111章 暗度自然清楚她说的白姑娘是哪一位,斟酌着是否将此事告知给百里昦渊。 棓香卡见他不答,以为他对治喉咙一事失望透顶,黯然地说:“你放心吧,武林大会结束以后我就不会缠着你了,也许……就去别的地方躲起来了。” 闻言,暗度微微一怔。 说实话,他确实烦她许久,但听到棓香卡说要离开,心里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习惯了身边跟着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往后没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似乎又回到了他独来独往的日子。 暗度面上淡淡的,道:“你不必自责,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本就没有抱过治好的希望。” 棓香卡的眼里重新闪着光芒,蹬鼻子上脸道:“虽然没治好,那你还要不要娶我啊?” 果然没个正形!还是对她太过宽容了…… 暗度抿了抿唇,避重就轻道:“今日没和鼎天教交手,兴许明后日便撞上了,一旦遇上必是一场恶战。如若形势不对,你且顾好自己的安危。” “明白!”棓香卡笑眯眯地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这一次暗度没有回答,他转身敲门回屋,留她一人在屋外。 饶是如此,棓香卡的心里也是甜蜜蜜的。 当暗度说出“帮她铲除后患”的时候,她的心里无比感动。 她就知道自己的眼光没错,看中的男人果然可靠~ 而此时的白小醒,正捂着嘴蹲在楼梯下面,将暗度和棓香卡的话完完整整地听了去。 她好不容易排查到顶楼,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如此说来,总感觉乌拉接近火徒和白家的目的并不单纯,而且非常巧合……可她看起来人畜无害,胆小如鼠,不似做出恶毒之事的人呐。 如若乌拉真有什么坏心思,想利用她和火徒达到某些目的,那她现在去找百里昦渊,可不就正中下怀,无意间害了红叶山庄吗? 白小醒不敢多呆片刻,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待她慢悠悠地走回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于是在纸糊的窗子上戳了一个洞,悄悄地观察着屋里的动静。 白小醒走后,绣珠叫来乌拉一起吃煮好的汤圆,边吃还不忘调侃乌拉几句。 “今儿个明明见到凤公子了,你怎么反倒闷闷不乐的?” 乌拉放下勺子,连忙摆手否认。 “哎哟,瞧你这小脸红的~”绣珠掩嘴笑道,“小姐看没看出来我不知道,我倒是看出来了,你是为了凤公子才跟来佘山的吧?” 乌拉没否认,从白小醒的视角看去,似乎因为害羞而低下了头。 绣珠笑过了,又一本正经地说:“乌拉,你别怪我多嘴,我觉得女人还是应该嫁个老实本分的。你要是嫁给一个江湖侠客,始终是居无定所,过了今日不知明日的日子。况且,你脸上的胎记……” 乌拉的身形一僵,连忙解释道:凤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担心他,对他不敢有多余的心思。 这个小心翼翼的不敢,正是因为她从出生就是个哑巴女,而她生的孩子,孩子生的孩子也会是哑巴。 胎记只是一层伪装,她原本以为只要扮相足够可怜,出门在外便不会被人欺负,哪知还是被人骗,差点卖到窑子里去。 身无分文的她流浪到苏城,以为能讨到一些吃的,最后却只有凤洲塞了一块儿干粮给她。 当时她以为凤洲和那些坏人一样,想把她骗去卖掉,拼命的挣扎,甚至挠花了他的脸。 如今回想起自己发疯一般的举动,属实臊得慌。 绣珠见乌拉的脸更红了,误以为是方才说重了话,让她羞愧难当,握住她的手道:“你别多心,这胎记实在去不掉,大不了多施点儿粉黛遮一遮,总还是好看的……只是凤公子风流倜傥,整日行迹飘忽,我看着像是个浪荡之人,怕你错付了真心,吃亏的是自个儿。” 乌拉笑着摇了摇头,用单手比划着:姐姐多虑了,我没有痴心妄念,能留在府里做个丫鬟,伺候小姐和凤公子便知足了。 绣珠欣慰地点了点头,道:“瞧我,光顾着拉你说话,都不让你吃汤圆了。” 乌拉和火徒感情上的事,白小醒也弄不明白。 一方面火徒似乎很嫌弃乌拉,不止一次表示过不需要她照顾;另一方面乌拉也很恪守本分,不会主动做让他不快的事情。 真难想象,这俩人在一个院子里相安无事地住了三个多月…… 白小醒站直身子,在门外轻咳了两声,故意走出声响,推门道:“我回来了。” 绣珠笑眯眯地问:“小姐还吃汤圆吗?要不我让厨子再煮一碗新的?” 白小醒关上门就开始脱外衣,道:“不吃了,吃多了容易起夜。我困乏得紧,先睡了。” 简单洗完脸和手,白小醒便背对着绣珠和乌拉睡下。 绣珠和乌拉面面相觑,见她兴致不高,猜想是出去遇上了不开心的事,索性吃完汤圆,收拾好桌子也安安静静地就寝了。 熄灯后屋里一片黑暗,白小醒睁开眼,不用再继续装睡。 结合今晚棓香卡所言,她一直在心里盘算,刚才乌拉表达的意思有几分真心,是否要找个机会试上一试呢? 没等大脑想出答案,累极了的身体先进入了睡眠状态,白小醒很快陷入睡梦中。 —————— 翌日,武林大会第二天。 站在人群中的白小醒手里拿着菜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本以为昨天初比结束会少很多观众,所以今早她磨磨蹭蹭起得晚了些,结果上了山顶发现还是这么多人,围栏边好的观赛位置已经没有了,他们只能站在后面,插空看比赛。 四人里最生气的莫过于柳之舟了,从上来以后就不停在她耳边碎碎念。 白小醒恨不得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塞到他嘴里,堵住他的嘴。 好在武林盟的长老们没让大家伙等太久,很快上台宣布复比的规则,终止了柳之舟的“复读机”模式。 ※※※※※※※※※※※※※※※※※※※※ 突然觉得小醒的感情还算顺哈,跟乌拉和棓香卡比起来,至少身体蛮健康的(笑) 第112章 发言的仍然是昨天那位白胡子老者,经过昨晚一整夜的休息,台下每个参赛者都神采奕奕,摩拳擦掌想立刻一较高下。 白胡子老头捋了捋胡子,道:“有幸今日复比,诸位依旧能到场观赛,定不会让各位失望所归。接下来便由我讲述复比的规则。” “与初比不同,复比不再以门派为阵营,而是以个人的身份参加,每轮的对阵双方分别由抽签决定。八个门派共二十四人,每个人都必须上场进行两两比试,否则视为自动认输。今日复比只有一轮,决出十二位英雄豪杰进入明天的后两轮,最后一日便是三人混战,能在场上站到最后的人即为新任武林盟主!” 说完规则,白胡子老头笑问:“各位可有异议?” 台下前来观摩的武林人士们早就等不及看高手过招,纷纷起哄,要求快些开始比试。 白胡子老者点点头,朝褐发男子使了个眼神,男人当着众人的面抓阄,直接公布第一组上场的两位参赛者。 “飞花派茶荼对阵宗山派禾满庭!” 飞花派和宗山派全是白小醒没听过的门派,想来是那六大门派里的人,也不知和红叶山庄、鼎天教相比武功如何。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男一女跃入圆坑,简单的行礼客套过后,拔出不同的武器迎战。 第一组是弟子间的对决,差距倒是不明显,白小醒也辨识不出他们武功水平高低。 等到第二组一鹤派莫掌门和云起派大师兄过招时,那武学上和经验上的差距可就显著多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见身旁的柳之舟笑得极为欢快,白小醒小声嘀咕道:“你会武功吗?看得懂比赛?” 柳之舟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下,摇着花哨的折扇道:“我跟着家里的师父学过几年拳脚功夫,虽然没有内力,招式还是能看得懂的。这莫掌门今年不过三十,却在武林中声名显赫,江湖上唯有宗山派的易掌门能与他媲美之,今年的武林盟主多半出自于他二人之中了。” 白小醒不服气地说:“你可别忘了,昨天鼎天教的教主和红叶山庄的庄主还没上场呢,到底谁更厉害,还要比试了才知道嘞~” 柳之舟摇了摇头,自信满满地说:“所以说你们这些妇道人家目光短浅,最是容易草率下定论。你也不仔细算算,昨天初比的小门小派都是些什么人呐,有几个能和六大门派比的? 白小醒跟他杠上了,指名道姓道:“柳之舟,你来佘山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武林大会呼声最高的是百里昦渊啊。” “嗐,呼声算什么,舆论罢了,一天一个样。”柳之舟低下头,用扇子挡住脸道,“据江湖最新的小道消息,百里昦渊旧伤未愈,已经休养两个多月了。” “真的假的?!” “连我都知道了,你说真的假的?” 白小醒看着柳之舟一脸“我还能说假话不成”的表情,突然有点儿懵。 受伤的人不是明修吗?百里昦渊上次受伤也是去年九、十月的事情了,难道还没痊愈? 半信半疑的白小醒趴在栏杆上继续看比赛,只等百里昦渊出场打破江湖流言。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相信修炼了阴阳五行功的师父就是最强的! 而比百里昦渊更先出场的人是欧阳鼎天。台上刚叫到他的名字,人群中立刻飞身而出一个黑衣男人。 那人轻飘飘落地,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且身形魁梧,举止老成。 白小醒一眼认出他,可不就是昨天那个看起来和鼎天教有猫腻的面具男嘛! 由于鼎天教向来低调,教主欧阳鼎天也鲜少出现于江湖,众人皆好奇这张面具下会是怎样的一张脸。 可惜对上他的新月派古掌门,拂尘还没碰到他的衣角,便被一股浑厚的内力震飞,狼狈地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圆坑之上扬起一阵风沙,围观者掩住口鼻,顿时几人欢喜几人愁。 欢喜的是庆幸没遇上欧阳鼎天,愁的则是怕明日就遇上他做对手。 “得罪了,古掌门。” 欧阳鼎天抱拳,隔着一层面具,听不出他话语间的喜怒。 古掌门被伤到了要害,还趴在地上吐血,根本起不来,倒是武林盟的人眼疾手快,赶紧将他抬到一旁医治。 只听“咻”得一声,欧阳鼎天又飞身回到了地面上,隐于人群中,似乎刚才下去比试的人根本不是他。 原本站在他身旁围观的人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全然被吓傻了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比赛。 身旁有人小声讨论起来,白小醒竖起耳朵静静地听。 “你知不知道鼎天教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我哪里晓得,你晓得吗?” “他内功深厚,也不知师出何门,好生邪门!” 听了一圈,白小醒也没听到好心的明白人出来说一说,欧阳鼎天使得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接下来的两场分别有暗度和火徒,暗度对上鼎天教的吴龙,火徒则要轻松一些,对手只是六大门派的普通弟子。 前十一场比完,最后剩下压轴的居然是百里昦渊和新月派籍籍无名的二师兄。 百里昦渊携剑下场,或许是因为易容的关系,看起来总是没什么魄力,不像个一庄之主,还没有火徒高调。 二人正式动起手来,白小醒悬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差点儿没凉透到大西洋去。 她记忆里的百里昦渊可是非常牛啤的人,怎么现在感觉有点点菜了呢?打个二师兄都费劲……难道是因为受伤影响了发挥? 虽然两人过了三、四十招后还是百里昦渊赢了,但从视觉上来说,远没有欧阳鼎天和易掌门一招制敌来得干净利落。 复比第一轮宣告结束,也确定了进入明天第二轮的十二人,白小醒开始担心百里昦渊能不能打得过欧阳鼎天。 照目前的状态来看,或许暗度和火徒对上欧阳鼎天的胜率还要大一些。 百里昦渊到底是怎么了……? 第113章 白小醒正出神,被身旁散开的人群撞到才回过神来。 柳之舟冲她招了招手,道:“哎,你发生什么愣呢?赶紧下山啊!” 白小醒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别催我。” 柳之舟走到她身旁道:“刚看完比赛就魂不守舍的,该是我问你怎么了吧?” 白小醒眉头微蹙,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百里昦渊的状态有点奇怪……” “我都跟你说了,这些东西一天一个样儿,咋们也不去比赛,看个乐呵就行了……”柳之舟摇着扇子,自信满满地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看好宗山派易掌门和鼎天教教主,旁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听这话,护师父心切的白小醒可不高兴了。 她心里压着火,倒也没在外面儿发作,只是拉着绣珠和乌拉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冲。 走到楼梯口,白小醒低头一瞅,正巧看到欧阳鼎天和昨天那个度周国的“大人物”一同离开。 二人身后的随从十分警惕,白小醒不敢上前跟着,只得放慢脚步和他们保持些距离。 眼见两人边交谈边朝百雀楼去,白小醒心中的猜疑更深了。 他们熟悉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似乎从前就认识了。欧阳鼎天居心叵测,又和度周国有联系的大人物,貌似也只有度周国国王了…… 欧阳鼎天和那男子分开上楼,白小醒在楼下的院子里来回走动,悄悄留意着他们所进的房间,一不留神撞到了别人的桌角,疼得她抱腿哀嚎一声。 “小姐没事儿吧?”绣珠忙上前关心她。 白小醒揉了揉被撞的地方,直起身道:“没事。” 坐在桌边的黑衣人捏着小胡子道:“小姐是没事了,可差点掀了胡某的摊子。” 苏铁等人闻声走过来,只见小胡子男的桌上摊着一块儿白布,上面划分成好几块儿,分别写着不同门派掌门的名字,还隔着一些闲散碎银子。 柳之舟常常出入风月场所,自是看一眼便心中有数,笑道:“佘山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庄家,可真是少见。” 黑衣人摸了摸两撇胡子,笑眯眯地说:“公子见识颇深,要不要也赌上一把?” 柳之舟颇有兴趣,问:“你这盘怎么个赌法?” 小胡子连连点头道:“简单,简单。今日下注必然是赌明日输赢,除去门派弟子和重伤的新月派掌门,剩下的七个门派掌门皆在此,只需要选您认为会进入后日三人混战的人即可。” 柳之舟双手把玩着扇子,想了想,问:“现在谁的赔率最高?” 小胡子小声说:“云起派掌门的赔率最高,跟其他掌门比起来,最高能一赔十五呢~” 柳之舟摆摆手,道:“那自然是不能赢的了,谁还会下他的注呀?” “公子此言差矣。”小胡子咧嘴笑道,“正是因为赔率高,若是出现点儿意外,岂不赚得更多?所以还是会有人押云起派的~” 闻言,一旁的白小醒掐指粗略一算,桌上押欧阳鼎天和宗山派易掌门的银子最多,其次是一鹤派的莫掌门。押百里昦渊的少,说明他的赔率虽高,但没高过云起派。 柳之舟迟迟没掏银子,倒是一部分从外面回来的人渐渐围了过来。 有几个轻浮的好赌之徒,二话不说掏出银子砸在桌上。 小胡子乐呵地收起银锭,在纸上记录好下注人的名姓和赌资,抬头道:“如何?公子还要不要下注啊?” “下!当然下!” 柳之舟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元宝,又从腰上取下一块儿玉佩,分别放在宗山派、一鹤派和云起派三位掌门的大名上。 这还不算完,柳之舟玩性大发,撺掇着苏铁也赌上一赌。 苏铁委婉地回绝道:“家父时常叮嘱不能沾染赌术,不敢坏了家规……” 柳之舟大言不惭道:“嗐,这有什么,不过是玩玩儿嘛。武林大会如今的形势如此明了,聪明人都看得明白,何不下注赚点儿银子。再说你爹也不在跟前,何惧之有?” 白小醒不乐意听这些,故意阴阳怪气道:“柳公子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绣珠,难道我们和他看得不是同一场比赛吗?” 柳之舟脸上挂不住,忙反驳道:“你不能因为是百里昦渊的徒弟就偏袒他呀?究竟实力如何,今天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心里还能没点儿数吗?” 白小醒气笑了,冷冷地说:“不错,我就是要偏袒他,怎么样?” 说罢,白小醒从荷包里拿出两张百两的银票,“啪”得一声按在百里昦渊的名字上,挑衅地瞪着柳之舟。 柳之舟顿时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下人和兄弟的面,他柳之舟怎么能输给一个女人? 柳之舟扭头吩咐道:“二花,拿六百两银子出来,除了百里昦渊,其他的各下一百两。小爷我就不信了,他红叶山庄能一家独大不成!” 下人战战兢兢地放好银票,退到旁边。 最开心的莫过于开盘做庄家的小胡子了,不过一刻钟便收了上千两银票。 白小醒是越看柳之舟越心烦。 她冷哼一声,拂袖道:“绣珠,我们走!” ※※※※※※※※※※※※※※※※※※※※ 最近回老家陪父母了,所以这几天没更新,这个月事情也多,但还是会争取完结的!!! 第114章 天字一号房内,百里昦渊等人回到房间卸下人皮假面。 明修的身体还未痊愈,来来回回忙碌几番后,靠在床边喘着气,道:“可累死我了~早知道不答应给你们易容,每天倒腾这玩意儿就要一两个时辰。” 火徒拱手道:“谢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走吧走吧,赶紧走!”明修摆摆手,待房门从外面关上,方才凑到桌前对百里昦渊说,“方才你看没看到和欧阳鼎天一块儿下山的几个人?” 百里昦渊替他倒上热茶,轻点了点头,问:“怎么了?” 明修没动茶杯,情绪激动地说:“领头的那个就是沐泽。即使他挂掉了胡子,我也认得出他!” 百里昦渊双眼微眯,阴阴地说:“果然和我娘长得不像……” 明修搓了搓胳膊,道:“他不远千里跑到佘山,显然是冲着你来的。除了欧阳鼎天,我们还得多多留意他才是。” “这个简单。”百里昦渊放下青色的茶杯,道,“明后两日你盯紧他便是,如有必要,我们直接挟持了他也未尝不可。” 明修抄起手,悻悻地说:“你可别指望我,我现在没什么能力,还不如让香卡姑娘直接下蛊将他控制了。” 站在门边的暗度听到了,正想开口说两句,门外忽然响起了展道的声音。 “公子,是我。还有……南城苏家二公子求见您。” 南城苏家的苏铁? 百里昦渊的眉头皱了皱,随后给了明修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某人便伸长脖子对外喊话。 “我家公子身体微恙,不宜见客,苏公子请回吧。” 站在天字一号房外的苏铁,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若不是为了苏家的家业,他怎会低声下气前来求见? 他从小到大鲜少吃过闭门羹,如今不管百里昦渊有心还是无意,都拂了他的面子。纵使脸上挂不住,也不可气愤之下一走了之。 苏铁握紧双手,尽可能的保持着往日的风度,谦谦道:“既然百里庄主身子不适,在下便不过分叨扰,明日再来拜访。” 说罢,苏铁快步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展道才推门进屋。 不等他坐下,明修赶紧递上一杯热茶,好奇地问:“他怎么跟你一起上来了?” 展道举杯,一饮而尽,边倒水边说:“嗐。我见小醒姑娘和他们置气,早早回房安置了,心想应该不需要我守着,就打算先上来一趟,哪知正要走便被苏公子叫住了。” 明修翘着二郎腿,瞅着百里昦渊道:“怪哉!这苏铁找你能有什么事?” 百里昦渊顿了顿,道:“小事,之后再来一律不见。” 展道小声提醒明修:“多半和南城的生意有关。” 明修精明的脑瓜转了转,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向百里昦渊。 某些人呐,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自个儿的好徒弟,真是丁点儿委屈不得…… —————— 武林大会进行到第三日,围观者比昨日不减反增, 周边城池的文人雅客,爱好驰马试剑的习武者都来凑热闹了,白小醒要起得更早才能占个好位置。 复比第二轮第一场便是火徒对阵云起派掌门。 堂堂一介掌门,面对火徒愣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不出半炷香便一败涂地。 场上嘘声四起,显然是不满意六大门派掌门的表现,然而接下来几场比赛,彻底让六大门派面上无光。 除宗山派易掌门获胜进入复比第三轮,其余皆是惨败。 运气不好的一鹤派莫掌门撞到了欧阳鼎天的手上,堪堪护住心脉,保全了内功。 一时间圆坑之上炸开了锅。 昨日赌博下注的人不在少数,如今输钱的骂骂咧咧吵成一团,恨自己押错了人,赢钱的倒是笑得春风得意,正好比此时的柳之舟和白小醒。 白小醒撑着下巴,故意对身旁的人大声道:“绣珠啊,我真后悔昨天没多押几百两银子,说不定啊,今天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不像有些人,呵呵~比赛还没结束,几百两都已经打水漂了~” 柳之舟手掐着扇子,恨恨地说了句:“不劳你操心,小爷我有的是钱!” 白小醒笑得好不开心,扭头认真听台上宣布晋级第三轮的名单。 除了火徒、欧阳鼎天、易掌门,剩下三个便是百里昦渊、暗度和鼎天教的钟全。 宗山派赢了比赛还算镇定,其余五个门派却是坐不住了。 一方面输了比赛丢人,另一方面自家掌门或多或少受了伤,纷纷选择离场。 与此同时,武林盟的人脸上也不大好看。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这几个门派技不如人便罢了,还太过小家子气,根本难成大事,今年武林盟主之位落到六大门派头上的几率是小之又小了。 一抽完签,白胡子老者的脸色更是难看。 眼下谁人都看得出欧阳鼎天势头正盛,偏生第三轮第一场就是对阵武林盟主热门人选宗山派易掌门。 易掌门年近四十,颇有大师风骨,为人沉稳,一身正气,是他们心中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若是不慎落败,今日六大门派的高手“全军覆没”,往后几年武林盟的日子恐怕也连带着不好过了。 然而当着成千双眼睛的面,他们也不能换签,只能硬着头皮道:“复比第三轮第一场,鼎天教欧阳鼎天对阵宗山派易炀子。第二场,红叶山庄暗度对阵火徒。第三场,红叶山庄百里昦渊对阵鼎天教钟全。” 语毕,全场哗然。欧阳鼎天和易炀子究竟谁更高一筹,吊足了观众们的胃口。 听到欧阳鼎天和红叶山庄完美错开,白小醒长出一口气。 饶是她不精武艺,也知欧阳鼎天现在如日中天,能越晚对上他,兴许越能找到他的破绽。 本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一战,易炀子踏着略带凉意的春风徐徐登场。 欧阳鼎天依旧戴着那个不怎么好看的面具,让人猜不透面具下的神情。 易炀子手背剑,落落大方道:“出招吧,鼎天教主。” ※※※※※※※※※※※※※※※※※※※※ 其实该昨晚更新的,结果昨天看文去了,最近在收集下一本的素材,所以拖了一天,sorry啦~ 然后简单说一下之后的计划和打算。 《师父》完结后,2021年第一本先写现代先婚后爱文《好久不见》,10w字左右,之后第二本古代轻武侠文《师太的掌门修炼手册》,第三本是玄幻甜文《我上了个假修仙学院》(暂定名),如果今年有机会写第四本大概是《师娘,你的便当热好了》或者《师叔他是个恋爱脑》。 以上,明天见啦各位~ 第115章 欧阳鼎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他负手不动,对面的易掌门同样稳如泰山。 围观者面面相觑,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虽无肢体碰撞,但二人强大的气场互不相让,任由飘落的花瓣在场上随风飘荡几个来回。 高手对决,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易掌门的若君子剑在地上划出电光火石,鼎天教的弟子见状,立刻扔出一把上好的黑色玄铁剑。 欧阳鼎天握住剑,使出一招横扫千军,逼退了易炀子第一波攻势。 剑气逼人,易炀子飞身退后十余米,站定道:“想不到欧阳教主居然是飞剑派的传人。飞剑派没落多年,今日有幸看到独家绝学,这一仗不亏!” 面具后传来阴沉的笑声,那宛如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 欧阳鼎天举起剑,狂言道:“你说错了,我不是飞剑派的传人,说是叛徒才恰当。” 易炀子似懂非懂,大笑两声:“哈哈,英雄不问出处。欧阳教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鼎天教也算得上是大门派了。” 欧阳鼎天语气一变,冷冷地说:“你若是来和我纸上谈兵,不如趁早认输,如若不然,我便要出手解决了你。” “好!够狂妄!”易炀子见过大风大浪,镇定地说,“欧阳教主的话别说太早,先请你领教领教我宗山派的若水剑法!” 话音刚落,场上掀起一阵灰尘,二人轻功极快,逐渐扭打在一起。 飞剑派讲究用剑刺,戳,斩,将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宗山派讲究人剑合一,以剑定心,剑随心动。 两种剑法一柔一刚,互相克制。 单从近战肉搏上来说,自是欧阳鼎天占了便宜,但宗山派云上轻功名不虚传,总能一一化解劣势,避免露出破绽,被他乘胜追击。 与前几场不同的是,欧阳鼎天并没有在一开始使出内功,而是将易炀子诱逼到坑边,一掌拍在石壁上。 易炀子侧身拉开了距离,定睛一看墙上两寸之深的掌印,瞬间后颈发凉,陷入了沉默。 方才两人身位如此接近,欧阳鼎天分明能轻易取他性命,却像是故意打歪一般,落手时偏了一些,只打在了墙上…… 欧阳鼎天气息尚稳,不疾不徐地说:“易掌门好轻功,可惜我欧阳鼎天全力一击没能打中。” 易炀子愣了愣,忽然收起剑,甩了甩衣袖,抬头喊道:“不打了,我认输!” 此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轰动。 “这说不打就不打了?” “说好的六大门派最强掌门人,这会儿子怎么怂了?” “搞什么?老子昨天全押了宗山派!” 对于易炀子的举动,大多数人都觉得奇怪,只有为数不多的高手看出了端倪。 论剑法,二人可谓平分秋色,可论内力,欧阳鼎天内劲爆发极强,不等易炀子准备好,一个不留神恐怕就命丧掌下了。 火徒摇头笑道:“这易掌门倒是个精明人。既保全了性命,还卖了欧阳鼎天面子,怕不是想抱上这根大腿?” 暗度一言不发,但心中所想和火徒无差。 站在他身后的明修道:“岂止如此。我们演戏给欧阳鼎天看,他何尝不是在演给我们看呢?” 戴着人皮假面的百里昦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既然他喜欢演,这戏咋们还得接下去……” —————— 短暂的休息后,第二轮凤洲和暗度的比赛就开始了。 由于第一场不够尽兴,这一场使出浑身解数的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双刀棍棒的大开大合,属实热血好看,令观赛者们激动不已,纷纷为他们喝彩。 横竖这场站到最后的人是红叶山庄的,具体谁输谁赢,看客们并不关心。 唯有乌拉和棓香卡提心吊胆,看到他们身上每多一条口子,心里便是一阵抽疼。 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落到地面继续打,不到最后一刻,似乎根本分不出胜负。 白小醒双手交叉紧握,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看见双刀砍飞了枪头,乌拉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武林盟宣布:凤洲赢了。 比试结束后,暗度盯着手中的断枪久久无法回神。 他没想到这棋差一招,竟然差在了兵器上。而火徒远比初见之时更强了,短短数月,竟有如此迅猛的进步,未来简直不可限量。 打了五六十个回合,火徒早出了一手的汗,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朝暗度伸出手掌。 “承让了,有机会日后再比一次!” 暗度握住他的手,算是答应了。 此刻他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感慨。一方面嫉妒火徒过人的天资,明明比别人习武晚,却后来居上;另一方面,火徒的肚量和心胸,只有在交手时才能体会出来,让人有种心心相惜之感。 也是头一回,暗度对外表看似轻浮的凤洲有了些许改观。 皆大欢喜的结果众人都高兴,随即开始猜测起下一场的胜负。 若是红叶山庄庄主不敌鼎天教弟子,这传出去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钟全携流星锤上场,五大三粗的汉子挥舞着两个十多斤的铁锤,一套砸下来,普通人手臂都要被震碎。 百里昦渊仍是淡淡的,和昨天一样面无表情,看动作却是打得很吃力。 几个回合过去,他被左右夹攻的流星锤威慑着后退,近不得钟全的身。 钟全抡臂甩锤,两个铁球相互碰撞,竟当着百里昦渊的面碎个彻底,洒了他一身的绿色粉末。 百里昦渊立即跳开,但粉末太多,还是不小心吸入一丝。 见那似曾相识的颜色,白小醒心中咯噔一下。 不好,是玉骨软经散! 第116章 对于武功高超的人而言,玉骨软经散简直就是致命毒药。 但在比武中使用暗器或者毒药是大忌,钟全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百里昦渊一较高下,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提前破坏明天的混战。 阴险!实在太过阴险! 白小醒恨得直咬牙,只见百里昦渊手起刀落,眨眼间挑断了钟全的手筋,流星锤的铁棒随之掉落在地,他垂着手痛苦的叫喊起来。 事已至此,武林盟正准备出面,不料人群中一人呵斥道:“孽徒!竟敢破我门规,毁我门风!” 欧阳鼎天应声跳出,一掌拍在钟全的头顶,碎裂了天灵盖,七窍流血,彻底毙命。 白小醒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欧阳鼎天对自己人居然都这么狠。 鼎天教自导自演好大一出戏,最后却让无足轻重的弟子背锅,果然够阴! 偏偏欧阳鼎天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问:“百里庄主可无碍?” 中了玉骨软经散,最是不能用内力强行逼出,此过程中容易内力逆行,导致所练的功法走火入魔。然不管不顾,软经散的效果三四天便消失了。 明日大战在即,欧阳鼎天笃定了百里昦渊会想法子将软经散化解。 却见百里昦渊面不改色,轻摇了摇头,用剑撑着站直了身子。 鼎天教手刃了坏规矩的弟子,武林盟也不好不卖面子,适时站出来宣布本场比赛百里昦渊获胜。 白胡子老者小心翼翼地打圆场道:“既然百里庄主无事,是否还要继续参加明日的终极混战?” “嗯。”百里昦渊淡淡应了一声。 “好,那明日巳时,各位请准时到场!” 白胡子老者心里仍有顾虑,怕红叶山庄再和鼎天教纠缠下去,今日便要动手,话一说完就催大伙儿下山。 百里昦渊是和暗度一起飞走的,白小醒只看到他的背影,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 她知道玉骨软经散的厉害,当时音妙和火徒都对它没有抵抗力,百里昦渊又不是百毒不侵的人,怎可能不受影响? 回到客栈,白小醒特意避开尹秋水,直奔楼上天字一号房,刚走到楼梯口便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铁正站在通往顶层的台阶下,犹豫着今日是否还要登门拜访。虽然多半也是吃闭门羹,但武林大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很可能明天大赛结束红叶山庄一行人就离开佘山。 两人眼神交接,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白小醒心虚,大有一种被逮现行的感觉。 “我来看看我师父!”白小醒解释了一句,似自言自语般。 随后低着头从苏铁的身边绕过,小跑到天字一号房门口。 暗度怀揣长.枪守在门口,若有所思。见白小醒上来,他丝毫不感到意外,面无表情地替她开了门。 屋里一股子药味儿,味道淡淡的,棓香卡和明修守在床边,从外面往里看,正好挡住了卸掉假面盘腿坐在床上的百里昦渊。 白小醒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些,轻手轻脚靠近,揪着明修的衣袖问:“明修,他怎么样了?” 明修转头,满面愁容道:“不大好……” 白小醒忙问:“那让人去找大夫了吗?” “展大哥去找了。”一旁抱着宝贝盒子的棓香卡闷闷地说,“可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平时耍的都是蛇虫鼠蚁身上的毒或者虫蛊,迷药和软经散这一类不是我所长。不过……” 棓香卡的话还没说完,床榻之上的百里昦渊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呀!” “百里昦渊!” 明修扶着他躺下,白小醒从袖中掏出丝绢,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掉下巴的血迹。 白小醒掐住发抖的左手,问:“明修,中了软经散为什么还会吐血呢?” 明修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道:“吐血不是因为软经散,是因为他强行运功想把软经散逼出来导致的!” 白小醒又问:“难道这东西没解药?” 明修挠了挠头,心浮气躁地说:“这种软经散一般没有解药,毕竟过几天就没效用了。但明上午便是混战,他若去不掉药性,我看明日也不必上场送死了!” 百里昦渊睁开双眼,直愣愣盯着房梁道:“你不必多说,明日一战,我必不会缺席!” 见他为了复仇不管不顾,甚至不珍惜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生命,白小醒拍着被褥道:“你傻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不成,大不了下次再杀回来!” 百里昦渊气息紊乱,眨了眨眼道:“整整二十五年,新仇加旧仇,他们该还了……” 上辈子十八年,这辈子七年,这场血海深仇,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折磨。 他累了,在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刻突然就想这么睡去,此生长眠不醒。 没有内力强撑,玉骨软经散侵蚀着残存的清醒,很快百里昦渊昏迷了过去。 这番话明修听不懂,但白小醒听明白了。 她趴在床边,既心疼百里昦渊,又痛恨欧阳鼎天那些人做出的坏事,种下的恶因。 若不是这些恩怨纠葛,他们本可以快乐地生活在静灵山,过着平淡却不乏味的日子。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香炉的袅袅青烟散去的声音。 棓香卡的指尖在盒子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她想了许久,对白小醒说:“小醒姑娘,你身边是不是有一个长得很丑的丫鬟……如果我猜测不假,我想她应该能帮上忙。” 该死,她怎么能忘了乌拉呢?棓香卡说过,乌拉是古羌族之女,精通药理。 白小醒猛然起身,定定地看着棓香卡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带她上来!” 说罢,白小醒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自己的客房,中途遇上无所事事的火徒,白小醒二话不说,强行拉拽他进屋喝杯茶再走。 乌拉的性格胆小怕事,白小醒心里没底,怕她独善其身不答应。 但现在加上她的好感对象火徒帮忙说话,再怎么成功率也该高个三成了吧? 第117章 “金钱子,消食,去积,利水……体弱,脾弱无积者勿用。” 天光大亮,乌拉坐在窗边翻阅带来的医书,绣珠倒没去打扰她,只是埋头绣荷包。 “哐当”一声,门从外被人推开,两个人影直直闯入室内,乌拉和绣珠大惊失色,待看清来人方才定心。 绣珠嘬着不小心被针挑破的手,弱弱道:“小姐,你这动静可太吓人了……” 白小醒没空搭理她,拽着火徒的胳膊三两步冲到乌拉面前,开门见山道:“乌拉,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乌拉放下医书,脸上略带茫然,比划着问:我能帮什么忙? “今天在山顶你也看到了,我师父百里昦渊中了鼎天教的玉骨软经散,而你精通医术,应该有法子解!” 白小醒心里很是着急,眼中满是期待。 此时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乌拉能医好百里昦渊,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乌拉一听,并未立刻给出坚定的回答,反而满脸愁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 “……小姐,乌拉学艺不精,不敢给人医治。” 白小醒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现如今佘山上没几个懂医理的,时间紧迫,我师父也等不起了,不如你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啊!” 乌拉默默地抽回手,怯懦地别过头,垂下的刘海正好挡住了她的胎记。 “我,我求你了!” 白小醒急得快哭了,作势要下跪求情,火徒一把将她拽住,不让她跪,淡淡地说:“算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乌拉的神情一僵,看着火徒急忙解释起来。 “不是这样的……我曾经发过毒誓,如果我再行医,我的父母将不得好死……” 当初离开村子之时,在众位长老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对着佤女神像立下此毒誓。 每一个试图逃过轮回的古羌族之女,需自废医术,才能让族人安心,否则昨日的亲人,很可能会变成明日倒戈的仇敌。 从小她就跟着姆妈学习药理,上山采摘药草,将草药晒干制成药粉或熬制成药膏,她以为自己是为了治病救人才学医术,奈何长大了才知竟是为了暗中毒害南疆一族。 她喜欢和花草打交道,可她的手,她的心,却利用美丽的它们做着世间最恶毒的事。 乌拉的决定显然另有隐情,白小醒不愿放弃游说,反握住火徒的手,道:“乌拉,百里昦渊的情况不仅关乎他自己,还关乎其他人。若是他无法上场,到时场上面对欧阳鼎天的,可就只有凤公子一人了。你不会觉得……凤洲对上欧阳鼎天的胜率会比百里昦渊和他联手对付欧阳鼎天高吧?” 火徒挑了挑浓眉,不悦地说:“你这话我不爱听了,难道我比他俩都弱不成?” “闭嘴吧你!”白小醒狠掐了他一把,惹得火徒“嗷嗷”大叫。 白小醒的话不无道理。 刀剑无眼,拳脚无情,倘若欧阳鼎天的内功没有那么强,兴许凤洲的胜率还要高上两成。 乌拉的表情有些许动摇,白小醒屏住呼吸,静待她的回答。 终于,乌拉转过头,向白小醒点头示意。 白小醒喜出望外,忙问:“你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如果不需要,我们现在就上去!” 乌拉比了一个“好”,沉默地跟在白小醒身后,快步迈向了通往天字一号房的台阶。 神女大人,请原谅她的任性吧,如果真有惩罚,就请降罪于她的身上,不要牵连任何无辜的人! —————— 这是白小醒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乌拉诊脉,和一般的大夫不一样,她很避嫌,悬丝诊脉的样子十分熟练,看起来很像一个合格的女大夫。 白小醒猜想,要是古羌族每个女人都如此厉害,那实在是强得可怕,难怪苗疆对她们忌惮万分,视如大敌。 一炷香后,把脉结束,乌拉又查看了百里昦渊的头、两手、躯干和双足,她眼眸中的光芒闪了闪,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她走到桌前,用娟秀的笔迹写下一张完整的药方交给了白小醒。 白小醒粗粗扫了一眼,奈何有些药连名字都不认识,问道:“这些药药店都能买到吗?” 乌拉浅浅一笑,说:不必麻烦,我们带来的药里都找得到。 “那就好。”白小醒松了一口气,扭头对火徒说,“我们还有一部分行李安置在山下,其中就有那些珍贵的药材,劳烦你跑一趟了,速去速回。” 火徒嗤笑道:“我又不是百里昦渊的小弟,帮他跑什么腿?你叫暗度去吧。” 白小醒隔着门缝瞅了一眼输掉比赛还在失魂落魄中的暗度,随后赏给火徒一个白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暗度现在这样子,说不定到时候碰到柳之舟的家丁还要打起来,横竖你是熟面孔,你去自然方便些。” 火徒心里门儿清,揪了揪白小醒的小脸,说:“我这人记仇,你今天利用我两次了,我且给你记着,改天再还我的人情……” 白小醒拍开他的手,道:“我这是在给你台阶下,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火徒没否认,转身从窗户翻出去,只道一句:“小爷我去去就回!” 实际上他很清楚,白小醒哄乌拉那套所言不假。 如若百里昦渊每况愈下,致使明日无法上场,不仅会废了筹备已久的计划,还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的境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与欧阳鼎天一战。 他若不战而降,便会成为武林的笑话,可真比起内功,他的胜算,微乎其微…… 白小醒揉了揉被“粗暴”对待的脸颊,回头问乌拉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乌拉愣了愣,还沉浸在刚才火徒和白小醒亲昵的互动中。 她心中泛起一股酸涩,面上却是羞愧难当。 如此严峻的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顾念这些儿女情长,简直有失分寸! 乌拉摇了摇头,只说:他现在昏迷不醒,有发热的迹象,屋里有些闷,先把窗户全部打开通风。 明修看不懂手语,忙凑上前问:“她什么意思?” “哦,乌拉说让我们把窗户打开。”白小醒说着,朝离得最近的窗户走去。 明修脸上的笑容一滞,似无意般挡在乌拉身前,道:“乌拉姑娘,凤洲的速度很快的,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如你先去找适合煎药的罐子,待他赶回来立马就能煎药!” 乌拉点了点头,随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天字一号房。 白小醒绕到屏风后,把那扇不起眼的窗户一并打开,猛然一转身,竟发现屏风后不知何时躲了个人。 “哎呀妈呀,香卡姑娘你吓死我了!”白小醒腰抵着窗边,拍着胸口道。 棓香卡是被白小醒过激的反应吓到的,但比起她还是镇定不少,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从白小醒说要下去叫人以后,为了避免和古羌女正式碰面,她便一直躲在屏风后静观其变。 好在这个叫乌拉的古羌族女子看起来并不像要害她们的样子,那她便暂时放下成见,容忍和她一起行动吧。 ※※※※※※※※※※※※※※※※※※※※ 到年前的更新会比较稳定了(隔日更这样子),之后大场面可能还需要我花点时间酝酿酝酿。 第118章 等到解药煎好,天已经全黑了,在明修的帮手下,白小醒将一整碗苦汁缓缓给百里昦渊喂下。 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床畔,既担心百里昦渊迟迟昏迷不醒,又担心他醒来后状态不佳,明日的比试会落于下风。 白小醒咬着大拇指,左思右想许久,扭头问明修:“要不,我们明天还是退赛吧?” 明修摇摇头,道:“只怕他不同意,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可……” 白小醒的话未说完,刚恢复神智的百里昦渊拉住了她的手。 “无需多言,不管是我爹娘还是我自己的仇,明日一并得报。” 明修疑惑道:“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和欧阳鼎天还有私仇?莫不是上次在祁山结下的梁子?” 自然不是!那可是前世害他惨死的祸首之一啊! 但重生一事或暗藏玄机,不宜让太多人知晓的好。 白小醒连忙替百里昦渊打哈哈,试图将这个话题转移过去。 “明修,你既然闲着,不如帮我去问乌拉下一副药什么时候能煎好?” “行。”明修应了声,随即离开了房间,只剩她二人在屋中。 百里昦渊坐起身活动着手脚,四肢筋脉通达,显然已经解了软经散的药性。 白小醒见他干坐着不说话,问:“你可觉得好些了?我也不知道乌拉的药有没有效……” “乌拉?是跟在你身边的丫鬟吧。”百里昦渊披上外衣,端坐道,“她的医术可真了不得,不仅会看病,还能制出解药。” “是啊,她头发长长的,经常遮住半边脸,你应该看见过。”白小醒倒了半杯热茶给百里昦渊喝,去去嘴里的苦味。 经她一提,百里昦渊确实有些印象,是一位瘦瘦黑黑,脸上还有块儿胎记的年轻姑娘。 良久,百里昦渊再次抬头,语带疏离地说:“我身体已然恢复,你若无事,便连夜带着丫鬟下山吧。” 白小醒的脸色“唰”得变了,搁下茶壶问道:“为什么?凭什么?” 百里昦渊的手指摩挲着杯沿,淡淡的回道:“刀剑无眼,容易误伤。” 因此前欲强行逼出软经散而造成的轻微内伤,致使他的功力损耗了两成,明日若不用尽剩下的八成功力,只怕还杀不掉欧阳鼎天。 若无鼎天教今日的损招,这一战他有十成的把握,现如今不到七成。 无论明日结果如何,佘山顶上必有一场殊死恶战。 如此情形,他不敢赌,稍有不慎便会将她牵连其中,不如趁早离开的好。 一来他心安,二来即使和欧阳鼎天同归于尽,心中也无遗憾。 白小醒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发誓明天站得远远的,保证不拖你们的后腿!” 百里昦渊的想法太过明显,她才不会上当。肯定是明天有危险,他才要提前赶她走。 “咳咳——”百里昦渊眉头微皱,道,“你帮不上忙,只会成为拖累……” “谁说我没用啊?乌拉不就是我带来的帮手吗?”白小醒不依不饶道,“反正你别想赶我走,明天说什么我都要看着你卫冕武林盟主之位……所以,明天能赢的吧?” 她在床边缓缓坐下,眼中满是期许的亮光,百里昦渊轻咳一声,应道:“嗯。” 白小醒欣慰地笑笑,又道:“你放心吧,我会跟你们同进退的……大不了就当我厚脸皮咯,我都走了九十步了,也不在乎把剩下的几步走完。” 以百里昦渊的个性,等他忙完大事再想起来自己,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倒不如她主动出击,早日捅破这层半透明的窗户纸。 可大写的“钢铁直男”百里昦渊,压根琢磨不透白小醒娇滴滴情话背后的深意。 什么九十步,什么剩下几步?这哪儿跟哪儿啊? 看他一脸茫然,不为所动,白小醒叹了口气,抖开旁边的被褥,欲给百里昦渊盖上。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还是早点躺下休息吧,等会儿药好了我再进来叫你。” 百里昦渊不动声色地拿过被角,道:“有明修在,不用你忙。” 白小醒不满地撅了撅嘴,一步三回头地叮嘱着。 “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明天比赛小心点儿。” “还有要留意度周国那几个人,他们好像不简单。” 见百里昦渊一一点头答应,白小醒才不情不愿地退出去,回自己的房间。 乌拉向后厨借了空闲的药罐来煎药,火徒担心有人从中作梗,再次暗中下毒,便一直守在门口。 白小醒同他打了个招呼,直接朝乌拉走去,小声问道:“乌拉,你还要忙多久啊?” 乌拉放下蒲扇,抬头说:“小姐,这药再煎半个时辰就好了,若是百里公子还有不适,明日早些时候再服一副药应该全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白小醒扫了一眼堆在簸箕里的剩余草药,拉着乌拉的手臂背过身道,“我是想说,你等会儿忙完了,能不能调制一种和玉骨软经散效果差不多的药粉?最好不会当场发作,被人立刻识破的那种。” “嗯……倒也不是不行。”乌拉低头思忖片刻,又说,“只是时间紧迫,我怕做出来的东西药效太短,或是药力不够。” 白小醒忙道:“不用长,只要有效果就行!” 火徒瞅见她二人神神秘秘的,凑近一听,猛然拍了一下白小醒的肩膀,问:“欸,你想干嘛?” 白小醒浑身一抖,打掉他的爪子,控诉道:“嘶,你偷听人说话还有理了?” 火徒抄着手道:“这屋里屋外就我们三个,怎么能算偷听。你老实告诉我,这药你不会打算用在欧阳鼎天身上吧?” 白小醒撇了撇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玩阴的,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明天给他来一招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火徒眯了眯眼,掐着下巴问:“你打算怎么做?” 白小醒眼珠一转,反问:“你觉得我怎么下手比较好?” 火徒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道:“我觉得啊~最好是在他和百里昦渊动手前下药,等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时药效发作,一举将他拿下。” 第119章 白小醒鼓掌道:“这主意不错,问题是我怎么近他的身?” 且不说欧阳鼎天会不会察觉,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药呢? 火徒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用食指敲了敲白小醒的脑袋,呵道:“我看你呀,胆子是真肥,还敢亲自动手,不怕引火烧身呐!” 白小醒被他敲疼了,揉着额头道:“我又没在怕的。” “得了,这事儿交给我吧,你别瞎掺和。”火徒背着手,对乌拉说,“药弄好了你拿给我,我可不放心让她用。” 白小醒忙道:“那可不行,大不了我俩一人一份,分开动手,更有保障。” 乌拉左右权衡片刻,扯了扯白小醒的袖子,劝她听凤公子一回,自己也会把药交给凤公子。 见乌拉和火徒穿一条裤子,白小醒闷哼一声,倒也不执着此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后厨,白小醒将火徒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问:“火徒,你和我算不算朋友?” 火徒定定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说呢?”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有件事儿我想拜托你。”白小醒抿了抿唇,异常认真地说,“明天就是决出胜负的时候,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师父对上欧阳鼎天落于下风的话,危难之时你得帮他一把。” “这个自然。”火徒一脸轻松地说,“不过我说你啊,还是对他多点信心吧,明日十有八.九输不了。” 白小醒可不敢盲目乐观,小声道:“不还有那一二成的不稳吗?小心些总是好的。” 火徒甩了甩飘逸的长发,放声笑道:“你和百里昦渊在杞人忧天这件事儿上可真是绝配!明日且看我的吧~” —————— 后半夜窗外电闪雷鸣,白小醒翻来覆去睡不好,中途迷迷瞪瞪醒了好几次,瞅到乌拉的床帏依然空荡荡,许是熬夜还在忙,也是难为她了。 这一夜睡不着的人不在少数,唯有一人睡得极为香甜,为明早大开杀戒养精蓄锐。 第二天白小醒是被绣珠唤醒的,她坐在床边穿衣,望着外面乌云密布,死气沉沉的天空,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绣珠拧了毛巾拿过来,宽心道:“小姐,今儿个是谷雨,这天啊年年如此。” “嗯,只是我心里不踏实。”白小醒系好草绿色的腰带,起身道,“使一次损招没什么,就怕欧阳鼎天还有后手……对了,乌拉还没回来吗?” 绣珠回道:“她去厨房弄吃食了,用过早膳咋们也差不多该上山了。” 也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太过紧张,白小醒的左眼皮直跳。 常言道,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她虽然不迷信,但的确被影响了心情,早饭没吃几口便收拾着要走,叫上尹秋水和柳之舟往山顶去。 山顶周边的树不多,除了那破庙,没什么适合避体的地方,风越刮越凶,似乎要把人吹走一般。 白小醒等人扒在栏杆上,紧紧抓着木头不敢松手,倒是练过武功的人下盘更稳些,不需要抓着东西支撑。 宗山派虽无缘最终一役,仍在掌门的带领下出席观战,另外五大门派可没那么给面子,索性一个都不来。 鼎天教到得早,还和度周国的人明目张胆地凑在一块儿。 白小醒看到棓香卡和暗度,却没寻到百里昦渊和火徒的身影。 倒是破庙里的扫地僧人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围观。 开场和前几日的流程差别不大,白胡子老者和褐发男子一同出面主持大局,宣布规则取消了点到为止,要一方倒下不能起方才算获胜,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另外两位武林盟主候选者到位。 在众人翘首以待中,火徒和百里昦渊姗姗来迟。 经过整晚的修整,百里昦渊的功力略有恢复,八成有余,不足九成。 而火徒的袖子里揣着乌拉交给他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药粉”。 二人乘风飞落在圆坑内,身姿挺拔,意气风发,欧阳鼎天见状,同样飞身落位,三人各站一方,形如三角塔。 风动人不动,众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第一个出手的人。 白胡子老者和褐发男子对视一眼,道:“三位既已到场,终极混战即刻开始!” 老者话音刚落,火徒高举起手臂道:“且慢!” 褐发男子问:“凤洲少侠有何异议?” 火徒放下手,一脸淡然地说:“我不比了,我退赛!” 原本紧张的氛围瞬间破功,众人哗然,没想到了终极混战红叶山庄搞了这么一出。 此举不仅拂了武林盟的面子,还狠狠打了鼎天教的脸,摆明是说红叶山庄不需要以二敌一便能赢下这场比试,好生狂妄。 明明是凉爽的天气,白胡子老者却出了满头的汗。 自武林大会召开以来,从没约束过参赛者的自由,若想退赛,随时都可以,但进了决赛还退赛的,却是头一回遇上。 白胡子老者拿定主意,拂袖道:“罢了,依你!” 观赛者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连白小醒也琢磨不透火徒想干什么。 说好的下药呢?都退赛了还怎么下药啊? “肃静,肃静。”白胡子老者稳定着场面,为防万一,又问,“欧阳教主,百里庄主,你们二位还有要退赛的吗?” 听到二人异口同声回答“不”,老者捋了捋胡子,高声道:“好,那请凤洲少侠尽快退场吧,别误了今日的比试。” 众人又是嘘声一片,以为这闹剧草草收场,殊不知一切只是闹剧的开始。 火徒朝台上点了点头,离场时故意从欧阳鼎天身旁走过。 他脚步一顿,停下来说:“欧阳教主,是时候扔掉你丑陋的假面具了吧?” 欧阳鼎天并未看他,望着斜前方的百里昦渊,冷笑道:“百里庄主不也一样。” ※※※※※※※※※※※※※※※※※※※※ 后天继续更新~ 第120章 百里昦渊皮笑肉不笑地说:“逞口舌之快,不如剑下见真章。” 欧阳鼎天大笑两声,道:“好,老夫今日便遂了你的心愿。” 说罢,他摘下面具,在众人期盼之中露出真容。 那竟是一张和百里昦渊一模一样的脸,他们之间仿佛有张看不见摸不着的镜子,映照着相同的面容。哪怕是亲生父子也不会这般相像,场上顿时诡异地出奇。 见欧阳鼎天不再伪装,火徒悄然离场,就在众人猜测纷纷之时,百里昦渊揭掉人皮假面,露出二十多岁的年轻脸庞。 场下又是一场骚动,尤其令女子心动。 剑眉星目,高额薄唇,面无表情时凌厉冷清,动静之间亦正亦邪。 谁曾想,欧阳鼎天以假面示人,百里昦渊同样是“假面”示人。 当着欧阳鼎天的面,还顶着他的脸出席武林大会,简直没有比这更辛辣的挑衅了。 倒是欧阳鼎天沉得住气,换做常人恐怕头一天便要拆穿百里昦渊的伎俩。 绣珠是见过百里昦渊的,却是素昧谋面的尹秋水看得一愣一愣,久久不能回神。 她原本觉得苏铁算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温文尔雅,温润如玉。 可如今和肆意狷狂的百里昦渊一比,虽各有风采,仍是落于下风。 如此俊美的男子,不将真容藏起来,那得令多少黄花大闺女为之痴狂……若能与这样的男子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哪怕最终不了了之,也让人终生难忘啊! 尹秋水看直了眼,心思初动,白小醒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心中多有不爽,道:“尹小姐,您看够了没啊?” 尹秋水眼神闪躲,撩动着耳发,头偏向一旁道:“诶呀,都怪这风太大了……” 白小醒冷哼一声,心里暗爽和不爽互相纠缠着,脸上的表情像调色盘,一会儿一个样。 她既开心百里昦渊的“美貌”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又私心想将这份“美丽”收藏起来。 相比女人们的花痴,男人们则是怀揣着看好戏和嫉妒的心情。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江湖从来不是看脸取胜,武功高低也和容貌无关,到底有几斤几两动起手来便清楚了。 欧阳鼎天拔出昨日使用过的玄铁剑,并非名剑,更非绝世宝剑。 他站在原地不动,从容不迫地笑着,只等百里昦渊攻过来。 鸾鹰的剑鞘插在地上,百里昦渊的指尖轻抚过它锋利的刃面,冰冷的浅红色如同刚沐血而出。 风起云涌间,百里昦渊抬眸,狠厉道:“请欧阳教主赐教!” 话音刚落,他一个闪身出现在欧阳鼎天身后,一招含沙射影欲斩其项背。 剑影刚出现在余光,欧阳鼎天的身体便随之而动,反手用飞剑派的锁式挡下第一波迅猛的进攻。 百里昦渊早料到欧阳鼎天会用锁式破解,而后一招穹庐莫现,直进直出,全身而退,紧接着两招平沙落雁和叶落知秋攻其下盘。 欧阳鼎天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仍是用最简单的招式加上最强劲的内力,挡下百里昦渊来势汹汹的第二波进攻。 在剑术上的造诣,从前他就不如师兄,如今看来,也不如他的儿子。 但在内功上,他的痴迷和刻苦无人能及。 只要掌握了天底下最厉害的内功,和芸芸众生有了纯粹的实力差距,有招无招又有何妨? 欧阳鼎天断了百里昦渊刚出手的游龙戏凤,冷言嘲讽道:“看你的招式,应该是和一叶大师学的剑术,只是看起来你的问道七式学得不够精髓,即使和别的剑术混用也近不得老夫身……” 伴随着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一片衣角飘落在地。 欧阳鼎天睁开狭长的双眼,顿了顿,改口道:“哦,原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百里昦渊举剑指向他的鼻尖,冷冷道:“欧阳教主有两个误解。一,方才斩断你衣角的招式有名字,叫‘新月如钩’;二,我使的不是问道七式,而是问道十式。” 问道十式?闻所未闻! 二人停下不交手,围观者们丝毫不急,倒希望他们多打一会儿,多看半个时辰的高手对决。 柳之舟拿扇子拍了拍掌心,激动地说:“这个我知道!问道七式是天道教的剑法,算是很小众的,如今又冒出一个问道十式来,不知道哪个更厉害?” 白小醒双手交叉着,回忆起从前竹屋的日子。这一套问道十式,她已不是第一次见了,的确有三招和别的招式不太相同。 欧阳鼎天丝毫不乱,负手道:“莫非这问道十式是你所创?” 百里昦渊含笑不答。前世他苦心钻研剑道,在一叶师父的开导中悟出“穹庐莫现”、“心月如钩”、“敢问归途”三式,使问道剑法登峰造极,具有更强的进攻性和破坏性。 相比欧阳鼎天老派守旧的飞剑派剑法,问道十式攻守兼备,灵活异常。 但他很清楚,仅靠剑法取胜毫无可能,真正的博弈出现在接下来的交手中。 百里昦渊放下剑,直接逼问道:“既然欧阳教主用的是失传已久的飞剑派剑法,不如请你说明当年为何要杀害退隐的飞剑派掌门——百里飞白!” 百里飞白?众人诧异。好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结合百里昦渊的姓,一些江湖前辈恍然大悟。百里昦渊和百里飞白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按他们的年纪,若非父子,只怕也是叔侄一辈的。 百里飞白退隐没几年便惨死一事,江湖上轰动一时,如今旧事重提,众人的好奇心又被吊起,大胆的猜测愈发频出。 “莫非这红叶山庄是来寻仇的?” “嘿,肯定不简单,不然怎会在这时候提起那事儿?” “会不会百里昦渊是来认亲啊?” “去,瞎说,肯定是来寻仇讨公道的呀!” 各种揣测不绝于耳,欧阳鼎天似没听到一般,笑道:“说起来,你和你爹只有三分像,还有七分长得像你娘啊……” 彼时站在坑上观战的沐泽冷哼一声,目露寒光,杀心遂起。 方才百里昦渊露出真面目的第一眼,恍惚间他还以为是阿姐在世,但仔细一看,他的眉眼像极了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男人。 一想到这是阿姐和那个男人生下的孩子,他就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将百里昦渊挫骨扬灰。 第121章 欧阳鼎天挑衅的字眼刺激着隐忍待发的百里昦渊,他低头扫了一眼地面,道:“无妨,欧阳教主不愿意说,我们有的是法子弄清楚真相!” 在圆坑上静候多时的暗度吹响哨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地动山摇好似马上就要塌方一般。 “小姐!”绣珠连忙抓住白小醒的手臂。 白小醒一手抱紧木栏,一边冲乌拉大喊:“抓稳!” 柳之舟虽会些皮毛功夫,但从未遇过如此阵仗,不免慌了手脚,拉着苏铁和尹秋水便要往山下跑,离开这危险之地。 奈何地面晃得厉害,连站稳都困难,形势也未搞清,四处乱跑反而容易受伤,白小醒暗道不妙,回头试图唤回柳之舟等人。 “你们抱着树,不要乱跑啊!喂……” 白小醒的话还没说完,伴随着头顶一声轰鸣,雷电交加,数个黑影从圆坑破土而出,晃动随之停止。 黑影从五个方向将欧阳鼎天围住,每人手中各执一条手腕粗的玄铁锁链,一同顺时针移动,将欧阳鼎天施展拳脚的范围压缩在交织的铁链之中。 欧阳鼎天轻蔑一笑,站在原地丝毫不躲闪,任由他们出手用铁链将自己的手脚和腰间缠住,还不忘冷嘲热讽几句。 “百里庄主的确是年轻啊,还玩这种邻家稚儿的把戏。怎么,莫不是怕输给老夫,才叫了帮手来埋伏一手……” “呵呵,既然你们要以多打少,刚才何必让凤少侠离场呢,一起上岂不是更好?” 百里昦渊冷言道:“如果你们鼎天教还有多的人,大可出来比上一比。” 欧阳鼎天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沉声道:“你怎么知道老夫有没有带人?” 眼见参赛者突如其来的行为显然破坏了武林大会的规则,白胡子老者一直担心的事情始终是发生了。 武林盟作为武林大会的发起者和监督者,理应出面制止。 白胡子老者的手刚刚抬起,一把剑便横在了他的肩头。 只听到一声“得罪了”,瞬间从山顶下蹿出数个手持兵器的高手,制住了在场混乱的人群,逼迫他们留在原地。 这群人的衣领上绣着红叶图案,显然都出自红叶山庄,正是百里昦渊近年来诚心招募的江湖豪侠,武林怪才。 于数月之前,他们便潜入佘山。一部分负责在佘山侧面挖凿洞穴,直通圆坑下方,以备不时之需;另一部分则藏身山林野外,暗中寻找可疑人物。 所幸佘山早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即使这次欧阳鼎天暗地里带了一百名弟子来,除带上山顶的十五个,其余留守在佘山半山腰候命的,今早欧阳鼎天前脚刚走,后脚便被展道带人处理干净,不留活口了。 百里昦渊并没有回答欧阳鼎天的问题,却又像是给出了答案。 如今主动权在他手上,只等问清楚前因后果再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十七年前,你和别人勾结一方,杀害我爹娘。当时没能斩草除根,你就该料到有朝一日会被我手刃,以慰藉我爹娘在天之灵。欧阳鼎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话音刚落,天上雷声轰鸣,预示着暴雨即将来临,晃眼的闪电大作,映照在百里昦渊的脸上显得异常冷血。 圆坑中破洞的地方又蹿出五个壮汉的身影,每人手持一个巨大的铁钉。 那铁钉一头尖,一头为圆环,十人倾注内力将其打入地面,随后将玄铁锁链与圆环相扣,迅速撤离圆坑。 如此,场下只剩百里昦渊和欧阳鼎天二人,且欧阳鼎天还被五重锁链牢牢擒住。 事情如此顺利,但却不能掉以轻心,百里昦渊抬手蓄力,准备配合着天雷让欧阳鼎天毙命。 欧阳鼎天抬头直视白光,放声大笑:“哈哈,好小子,还想引雷到我身上,老夫倒要看看,老天爷到底是帮谁!” 一道刺眼的雷电劈落在地,泛起烟尘,众人皆侧目闪避。 欧阳鼎天双脚踏地,仰天长啸,硬生生用内力将铁链震碎,随后跳开。 雷电劈落之处正是他被束缚的地方,若非修炼一心决至九重,恐怕方才他就真的命丧百里昦渊手中。 然欧阳鼎天脚步未稳,在旁等候多时的百里昦渊伺机挥掌而上。 这一掌虽出手角度极为刁钻,甚是难躲,但自信如欧阳鼎天,有十成的把握接下此招,遂运气提手,完全不闪不避,正面迎敌。 欧阳鼎天刚要出手,忽然察觉到体内一丝异样。 内力亏空,力不从心,似乎是中了软经散! 他暗道不妙,来不及细想何时被暗算,只得及时收回内力,欲侧身躲过。 然而百里昦渊指东打西,右手佯攻,左手藏招,令欧阳鼎天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掌。 风吹散了尘沙,天空落下雨滴,绣珠松开护着白小醒脑袋的手,缓缓直起了身子,向圆坑下探望。 百里昦渊和欧阳鼎天隔了十余米远,面对面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一息之后,欧阳鼎天吐出一口鲜血,雨水渐湿衣衫,他的右肩和胸口不断渗出血迹。 百里昦渊左手低垂,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血顺着指缝流下。他低估了欧阳鼎天皮糙肉厚的程度,相比去年交手时,功力似乎更加浑厚。 欧阳鼎天怒极反笑道:“没想到你为了杀老夫,竟然耍如此多花招,又是五花大绑,又是下药毒害,只可惜你这些手段在老夫面前不值一提,今日老夫便让你瞧一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武林绝学!” 听闻此,白小醒心里咯噔一下,猜想是药效发作,欧阳鼎天有所察觉了,却又不知火徒是何时动的手,向他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下药一事,百里昦渊并不知情,但他也不在意,随即反驳道:“是吗?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口出狂言,还是老实受死比较好。” 欧阳鼎天大笑道:“无知小儿,你是斗不过老夫的,更斗不过你爹的这套内功心法——《一心诀》!” ※※※※※※※※※※※※※※※※※※※※ 明天不忙的话会继续更新的~ 第122章 一心诀?这是什么功法?百里昦渊不清楚,在场的其余人等也不知道。 不等他询问,欧阳鼎天主动道:“呵呵,看你的样子,你爹从没和你提过一心诀。也是了,毕竟是一套未完成的心法……你不是想知道老夫为何杀百里飞白吗?事到如今,老夫也无需瞒你,直话直说吧,正是为了他手上的《一心诀》!” 欧阳鼎天抹掉血迹,又道:“老夫这个师兄啊,什么都好,唯独性格太温柔,狠不下心。老夫还在飞剑派时,便知他武学造诣异于常人,早早就有了独创心法的能力,但顾及掌门师父的面子,心法的研究几度不了了之。后来他当上了掌门,老夫以为他会将一心诀尽善尽美,发扬成天下第一的内功心法。哼,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本能问鼎江湖的途中居然遇上了你娘,写了大半的一心诀就这样被搁置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百里昦渊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就为了我爹手中的武林绝学,你选择和度周国同流合污?” “哈哈哈,此言差矣。这不叫同流合污,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欧阳鼎天丝毫不感到羞愧,反而义正言辞道,“老天爷让你爹拥有过人的武学才华,他却不屑一顾,这便是对老夫等最大的羞辱!” 三十年前,他和师兄一起习武学招式,每每师兄要快他半步,师父也总夸师兄悟性高,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若是潜心武艺,将来造诣不输开山祖师爷。 是以,他将师兄作为敬仰的对手,总想有朝一日超越他。 后来因与师父观念不合离开飞剑派,他纵横江湖,与形形色色的高手交过锋,虽胜多负少,却时常有种无法到达巅峰的落寞。 那种永远差临门一脚的挫败感让他始终耿耿于怀。 再强的技法,都会受年纪所限,好比八十老翁和二十小伙使出同一招,后者的力道和速度也远非前者可比。 而内力不同,修炼越久则功力越深厚,在碾压般的内力差距下,招数统统不值一提。 据他所知,彼时最强功法貌似正是百里飞白的《一心诀》。 他重回飞剑派,却得知百里飞白早已让出掌门之位,携妻儿退隐山林。 对百里飞白此举,欧阳鼎天只觉得讽刺。 苦心修炼的人得不到上天眷顾,而无心江湖纷扰的人却拥有绝世武学。 刹那之间,他便决定了要抢夺《一心诀》,自己修炼,成为武林第一人。所以当沐泽的人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联手。 在欧阳鼎天看来,那个拨开暗夜重生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见他陶醉在可笑的臆想中,百里昦渊冷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比不过我爹,还妄想用一心诀称霸武林。难道你没听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欧阳鼎天接上脱臼的右臂,道:“说起来,你和你爹却有一些相似之处,比如都很单纯这一点……当初老夫杀你爹,抢一心诀,丝毫不费力气。如今老夫修炼的一心诀,是经过老夫多年的完善,比你爹当年所创更为强大的心法!” 欧阳鼎天说完,圆坑上一个人走出来大喝道:“别啰嗦了,快动手杀了这个贱种!” 白小醒闻声看去,那人一双鲜红的眼眸,面目可憎,可不就是那天在破庙前撞到的度周国“大人物”。 展道带了三个人欲上前将他制服,十余个鼎天教弟子冲出来将男人护在中间,双方瞬间僵持住。 众人正对他的身份存疑,明修指着他大声道:“他便是度周国国王沐泽,和鼎天教暗通款曲!擒贼先擒王,今日断不能放他们离开!” 此话一出,鼎天教顿时沦为众矢之的。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鼎天教和度周国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言而喻。 红叶山庄的高手们率先上前迎战,其余门派恢复了自由,在大是大非前各退一步,暂时互通一气,随后群起而攻之。 场下已是乱作一团,白小醒等人站得远,绣珠拉着白小醒不让她过去,只远远看见鼎天教弟子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了下风。 拳脚无情,沐泽意外挨了两下,现下心慌气恼,抹掉脸上的雨水,在随从的保护下不断往后退。 此前欧阳鼎天信誓旦旦地对他说自己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他才有恃无恐,敢如此招摇。 谁曾想欧阳鼎天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杀了百里昦渊。 半山的救兵迟迟不来,沐泽心中愈发有种“天要亡他”的预感。 隔着人堆,沐泽怒吼道:“欧阳鼎天,快杀了他们,若是我死了,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大雨还在不断地下,百里昦渊眨了眨眼,冷嘲道:“原来欧阳教主在我‘舅舅’眼里也不过是一条呼来喝去的‘狗’罢了。” 欧阳鼎天面不改色,只瞥了一眼身后打作一团的人堆,扭头道:“不急,老夫这便让你见识见识一心诀的厉害。” 耳旁雷声大作,欧阳鼎天抬头望天,振奋双臂大喝一声,体内真气恢复运行,内力暴涨,身上的衣服瞬间变干,一时间竟然压制了软经散的药效。 欧阳鼎天青筋暴起,双目通红:“小鬼,现在跪下求饶,老夫还能留你全尸!” 百里昦渊知道欧阳鼎天是要一招定胜负,他再次抬手运气,汇聚所有内力,准备配合鸾鹰使出最后一击。 二人的内力都聚集掌中,周边的雨滴受此影响变了形,溅射在地面。 闪电的白光将百里昦渊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咬紧后槽牙,冷声道:“放心,我绝不会给你留全尸的……” 话音未落,三根银针从后方袭来,百里昦渊一心放在欧阳鼎天身上,尚未分神,淬毒的银针正中他的背脊。 围观的棓香卡大呼不妙,赶紧拉上暗度将那偷袭者制服,此人正是鼎天教座下三大弟子之一的吴龙。 白小醒咬住手指,同是一惊。 她今日一直未见吴龙现身,没想到他竟隐藏到现在才出手。看来不仅是百里昦渊留了后手,欧阳鼎天杀他的心同样坚定,也留了后招。 ※※※※※※※※※※※※※※※※※※※※ 明天继续更新哦~~~ 第123章 欧阳鼎天俨然要出手,明修冲人堆大喊:“展道,快来帮忙!” 展道定睛一看,飞身而出,和暗度“唰唰”两声跳下圆坑,想与百里昦渊一同对抗欧阳鼎天。 然而欧阳鼎天这一掌来势凶猛,暗度和展道合力也近不得身,刚靠近他身侧便被一阵强劲的内力击飞,砸在圆坑的石壁上,百里昦渊趁机逼出毒针。 二人飞身至半空中交手,引得天雷地动,两团不同的真气碰撞,刮起一阵大风。 幸有展道和暗度在旁掩护,百里昦渊勉强接下欧阳鼎天这一招,然而衣袖早被震碎,露在外面的左臂也是伤痕累累,无法再用。 欧阳鼎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小指已经骨折,但汇聚丹田的内力还强行支撑着他的身躯屹立不倒。 短短两息之后,百里昦渊上半身剧烈地摇晃,闷声咳出一口鲜血,随后单膝跪倒在地,伤及筋脉的左手无力地垂在地面。 欧阳鼎天咬牙,一步一步向再无防备之力的百里昦渊靠近,欲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白小醒急得差点翻过栏杆跳下坑去,折返回来的柳之舟一把将她拽住,呵斥道:“你不要命了!” “放开我!”白小醒挣脱不开,心急如焚,朝百里昦渊大喊,“百里昦渊,你快起来,快跑啊!” 白小醒喊得撕心裂肺,百里昦渊却纹丝不动,仿佛被定在原地。 不知他是不是失去了意识,白小醒拉住围栏,发疯一般地喊道:“火徒,你快动手啊,你答应过我会帮他!你答应过我的!” 火徒站在对面的木栏边,按在栏杆上的手指逐渐收紧,终究是默默移开了脸。 他并非不想帮,只是为了帮百里昦渊,他不惜连同自己一起下药,才让欧阳鼎天在不知不觉间沾染上药粉的。 眼下他功力尽失,欧阳鼎天的情况原本和他一样,无非是用内力硬压下去,他内力不够,自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如今贸然上前,不过是送命罢了。 展道挣扎着爬起来,大喊一声:“保护庄主!” 十余个红叶山庄的高手闻声而至,一起袭向欧阳鼎天。只见他左右各击一掌,十多个高手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百里昦渊仍然低着头,雨水打湿了散落的头发,凌乱地盖住英俊的脸庞,看不真切表情。 面对逐渐逼近的欧阳鼎天,他缓缓抬起了完好的右手,五指大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呵,垂死挣扎……”欧阳鼎天轻蔑一笑,又道,“小子,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不等他出手,百里昦渊骤然收紧手掌,用微不可闻地声音说:“敢……问……归……途……” “唔……”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刻欧阳鼎天便感觉有东西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欧阳鼎天低头一看,一把浅红的利剑刺穿了胸口,血顺着剑尖淌下,混杂着雨水,脚边一片红色。 这一剑贯穿了心肺,必不能活。 百里昦渊安心地放下手。 却见欧阳鼎天仍然不肯倒下,一边咯血一边狂啸:“臭小子,要死我也要拉你陪葬,没有人能胜过老夫的《一心诀》!没有人!” 说罢,面目狰狞的欧阳鼎天用尽所剩无几的内力向百里昦渊的天灵盖拍去。 二人相距太近,恰逢毒性发作,即使百里昦渊挪动了沉重的腿脚,也只能偏开半分。 一时间,生前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相似的场景他上辈子也经历过一次。 不同的是,这次回想起来的大多是愉悦的回忆,而这些记忆又大多与白小醒有关。 还记得初相遇的那天。 那晚的月光不算亮,但他记得格外清楚。 白小醒一路跟着他,晕倒在野外,他想了很久,还是选择背上她回城。 或许不管重来几次,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不曾改变,最后同归于尽的结局算不上圆满,但也了却一桩心事。 爹娘的仇和他自己的仇,统统清算干净……唯独,欠了白小醒一个承诺。 若能再重活一世,兴许他会和父亲做一样的选择。 放弃一切,与所爱之人归隐山林。 “百里昦渊!跑啊!求求你了,活下来……活下来!” 耳边白小醒的声音逐渐远离,百里昦渊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准备迎接死亡。 他感觉到掌风和飘雨刮过头顶,以及那团真气在击中天灵盖前忽然消失。 百里昦渊惊觉诧异,猛然睁开眼,看见欧阳鼎天吐血不止,浑身发红发胀,如同灌满热水的水袋,手脚动弹不得。 伴随着“砰”的一声,欧阳鼎天爆体而亡,尸首四处飞散,散落一地,雨水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这样可怖的场面,吓坏了不少人,唯独腿软的白小醒觉得既恶心又开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火徒和明修跳下圆坑,立即上前将百里昦渊拉开。 抹掉脸上被溅到的血污,百里昦渊借着火徒的力气站稳了身子。 望着欧阳鼎天的项上人头,百里昦渊冷冷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明修仍心有余悸,问道:“这欧阳老贼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冷眼旁观的扫地僧突然开口道:“阿弥陀佛,欧阳施主心魔难驭,致使走火入魔,才会丧命于此。” 明修和火徒相顾无言,默默将百里昦渊带离了一片狼藉的圆坑。 武林大会胜负已分,场外的交手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眼见最大的靠山已经死了,鼎天教人心散乱,更加不予抵抗,很快沐泽便被人控制住,棓香卡不放心,还硬往他嘴里塞了一只蛊虫。即便人挣脱跑了,只要有她的母蛊在,不管他跑多远都要乖乖滚回来。 “你给本王喂了什么东西?!”沐泽被人按在地上,抬起他高贵的头颅,不服输地叫喊着,“本王是度周国国王,你们这群刁民,胆敢对本王出手便是要与我度周国宣战!这样的罪名你们担得起吗?” 正说着,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他面前。 百里昦渊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刀,沐泽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你舅舅,你要弑亲吗?” 百里昦渊认真盯着那双红色的眼眸,眼底渐渐暗沉一片,他幽幽道:“你心知肚明,你不是……” 手起刀落,沐泽的人头“咕噜”落地,棓香卡跳到暗度身上,唯恐避之不及。 多年旧仇已报,百里昦渊心中平和无比,他将刀还给火徒,转身刚走了两步,“噗通”一声扎倒在地。 “公子!” “百里!” 明修和展道吓坏了,连忙蹲下身去扶人。 上一秒还替他高兴的白小醒,下一秒便慌了神。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之前受的伤太重,体力不支吗?亦或是鼎天教刚才暗算他的针上有毒? 众人皆是好奇的围观,再无人阻拦白小醒,她拨开人群,向百里昦渊飞奔而去。 瓢泼的大雨洗涤着今日的血腥与罪恶,同样淹没了白小醒的心。 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百里昦渊,你还活着吗? ※※※※※※※※※※※※※※※※※※※※ 昨天没写完,这章有点长,今天发出来一样哈,大家见怪莫怪。 武林大会正文部分就差不多告一段落啦,后续基本上是剧情穿插恋爱了,还有8,9章的样子咋们的故事也要结局了。 最后呢,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以后还请多多支持~ 评论就送红包哦~ 第124章 一场春雨一场暖。 户外草长莺飞,春光明媚,正是春游的好时节。 两只麻雀停在窗柩上,叽叽喳喳地凑着热闹。 百里昦渊缓缓睁开双眼,头顶是墨绿色的承尘,明黄的光透过窗环绕在房梁。 他动了动左手,勉强能抬起来,被包扎得严严实实。 青色的被褥上点缀着一团乌黑的头发,是白小醒枕在榻边安睡。 百里昦渊轻轻支起上半身,不想惊动白小醒,奈何她睡得不沉,手边一有动作,立马便醒了。 白小醒喜出望外,蹦起来道:“天呐,你总算醒了!” 望着她眼底青黑一片,显然是好几日没睡好,百里昦渊问:“我睡了几天?” 白小醒打了个哈欠,道:“整整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 见百里昦渊揭开被子要下床,白小醒连忙按住他,又道:“欸~别,你还是躺着吧,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百里昦渊抓住她的手,笑道:“我要出恭(方便),你也要帮我?” “啊?这……”白小醒忽然意识到被他调戏了,羞红了大半张脸,别开头嘟囔道,“那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儿,要是不方便我叫展大哥进来帮你……” “嗯。”百里昦渊淡淡应了声,披散的长发虽遮住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回应里都带着笑意。 白小醒撒开手,转身溜之大吉,头也不回地说:“我在门外等着,你好了再叫我!” 说罢,白小醒便快速退到天字一号房外。 她脸上臊得慌,站在门口宛如一个酒店接待小哥似的,看起来有点呆。 白小醒左等右等好一会儿,除了水的声音,也没听到屋里什么动静。 担心百里昦渊又晕过去,她抬手敲门道:“百里昦渊,你好了没?” 刚问完三秒,门从里面打开,百里昦渊已经梳好头发,换上干净衣裳。 他面色从容,眼神有光,全然不似病床上那般憔悴。 那模样,根本不像一个病人。 白小醒揉揉眼睛,问:“你没事吧?” 不是说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吗?难道是乌拉开的药有副作用,让他回光返照了? “没什么大碍,除了手上这点儿伤。内伤我自己调养便是。”百里昦渊侧身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白小醒跟着他后脚进屋,倒了两杯茶水坐下说话:“辛苦的可不止我,香卡姑娘和乌拉都帮了大忙……你中的毒是夺命蝎,幸好香卡姑娘有经验,才能顺利帮你解毒。至于你的外伤和内伤,都是乌拉亲自给你煎的药。可你一直昏睡不醒,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兴许是我太累了,便多睡了一会儿。”百里昦渊顿了顿,又道,“明修他们呢?” 按照当初的计划,杀掉欧阳鼎天以后,他们应该立即撤下山去,如今已过三日还呆在百雀楼,事出反常,必有变数。 白小醒抿了口茶醒醒神,道:“他们俩有特许,应该是去衙门了,这两天天天往那边跑。说起来,还是因为那天的事闹大了。我听展大哥他们说了,虽然沐泽不是你亲舅舅,但好歹是名义上的度周国国王,身份尊贵。他在九垣国遇害,在场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武林盟那群怂包怕朝廷怪罪,那天你晕倒之后,当即就通报了衙门!” 白小醒搁了茶杯,忿忿不平道:“我们还没到山下便遇上了几十个带刀衙役,县令要求大家呆在百雀楼,不准任何人离开,待禀告皇上以后再做处置。暗度本来想硬碰硬的,但是展大哥受的伤也不轻,其他兄弟大多挂了彩,经不起再战。明修顾及着你的身份,便说先忍忍,等你醒了再说。谁知道都过了三天,帝都那边儿一点消息都没有,衙门也不肯松口……” 和他所猜相差无几。百里昦渊点了点头,默默喝茶。 然而“皇帝不急太监急”,白小醒气鼓鼓地说:“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我总觉得武林盟和皇帝都没安好心,故意针对你!” 百里昦渊抬眸,望着敞开的房门道:“这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如我们猜一猜,皇上会怎么处置红叶山庄?” 白小醒搅动着手指,道:“……不求嘉奖,但求全员无罪释放!” 百里昦渊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正说着,伴随着一阵首饰清脆的声响,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棓香卡端着清粥小菜,一脸坏笑道:“哎哟,可打扰你们两位了~” 白小醒起身接过碗碟,嗔道:“少贫了,你要是没事,还不如去安慰安慰暗度呢。” 棓香卡噘着嘴说:“就不,让他自个儿呆着吧,我还要去厨房找点儿好吃的~” 见棓香卡消失在门口,百里昦渊装作不经意地问:“暗度怎么了?” 白小醒摆好碗筷,笑嘻嘻地说:“前天乌拉帮大家伙诊脉,给暗度开了一副药,没想到他喝完以后嗓子居然好了,见了人更不肯说话,摆明是害羞嘛~” 一个外表冷酷的大侠,一开口居然是软软的少年音,光想想就挺违和的。 百里昦渊拿起筷子,淡淡地说:“这是好事,不过对他这样性子的人来说,恐怕丢脸得紧。” 白小醒捧着脸道:“他就是傲娇,也就香卡姑娘乐得巴结他……” 话音刚落,白小醒的肚子传来清晰的空响。 从昨晚到今早,她还什么都没吃呢。 百里昦渊将还未动过的粥推给她,道:“你吃吧,我吃馒头。” “那我不客气了~”白小醒的眼睛亮闪闪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容。 喝着温润的小米粥,白小醒连心里都是甜蜜蜜的,想到百里昦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选择埋头闷声干饭。 眼下没有别的要紧事,待她吃完饭好好酝酿一番,再和他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惜天不遂人愿,早饭吃到一半,明修快步回来了。 他停在门外,神情严肃道:“皇帝的圣旨下来了……” 百里昦渊和白小醒放下筷子,三人面面相觑,从明修的脸上读出某种不好的消息。 ※※※※※※※※※※※※※※※※※※※※ 今天更新的早,明天继续哈~~~ 第125章 明修唇色略显苍白,一路风尘仆仆,没休息片刻便赶来回报。 “县令和传圣旨的公公都在楼下了。”明修掩上门小声道,“我跟他们说你还未醒,不能下楼接旨,让火徒和展道先替你去了。” 白小醒忧心地问:“明修,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已经知道圣旨的内容了?” 明修难得正经地说:“不知道,但就快要宣旨了,等会儿你们在楼上听就好。下面除了衙役,还来了一帮铁骑,我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这道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圣旨让白小醒忐忑不已,她根本摸不透这位素未谋面的当权者心中所想。 连军营都来人了,莫非当真要问罪不成……皇上到底准备如何处理武林大会的后续,又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百里昦渊丝毫不乱,不疾不徐地对白小醒说:“先吃饭。” 见他旁若无事般继续动筷子,白小醒却没了用餐的心思,一块儿咸菜扔嘴里嚼了没两口,便听到楼下传来尖细的声音。 白小醒打开门,和明修躲在梁柱后偷听,幸好来传旨的公公声音够大,响彻了百雀楼整个别院,想听不清都难。 领头的太监打开黄色的圣旨,照本宣科道:“各大门派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欧阳鼎天通敌卖国,其心可诛,罪该万死,特出精兵一千,速速前往祁山,平定鼎天教。红叶山庄庄主百里昦渊虽杀敌有功,但破坏了两国和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日押送至度周国,交由度周国王室处置。是以,武林盟主三位候选者已有两位失职,德不配位,特命火龙椁大将军之子火徒继任武林盟主之位,钦此。” 圣旨读完,跪在院中的众人抬起头四处打量,都对突然冒出的火大将军之子好奇不已,议论纷纷。 宗山派大师兄叹道:“今年还有朝廷的人参加武林大会?啧啧,藏得可真够深的!” 一旁的小师弟说:“可是这几天压根没听过有叫火徒的呀?” 二师兄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道:“嗐,你傻呀,这种事肯定化名啊!” 公公弯着腰,笑眯眯地向火徒递上代表圣心的黄布。 “火徒公子,请接旨吧。” 众人闻言大惊,连展道都愣了愣神,看向火徒的眼神都变得疏离警惕起来。 火徒无言地接旨,起身道:“多谢公公,公公何时出发去祁山?” 公公抱紧双手赔笑道:“瞧我这嘴,应该尊您一声‘盟主大人’的。咱家还有事儿要忙,等不得,马上便要回城。圣上还有一道口谕,让您和武林盟的诸位护送着百里庄主去边塞,您的父亲也在那边,到时候自会接应你们,只要将人交给度周国的使臣,这事儿便算是了了。” 火徒想了想,道:“明白了,我送公公一程吧。” 公公笑着答应,和火徒肩并肩往外走,二人渐行渐远,旁人也无从探听他们又聊了什么。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展道脸上笑容全无,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 明修收回视线,拽了拽白小醒的衣角道:“趁人还没回来,我们进屋说话。” 白小醒没动,抱着栏杆闷闷地说:“火徒因祸得福当了武林盟主,以后你们是不是就不待见他了?” 明修嗤笑一声,道:“你这话说反了吧,怕是他不待见我们才对。皇帝的圣旨,摆明了是想离间火徒和我们,挑拨红叶山庄内部的关系。不过我们和他也算是各得其所了,日后没太多交集。” 白小醒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真心视火徒为好朋友,虽然偶尔不太靠谱,有时候很欠,但是他没有害过她,还跟她掏过心窝,关键时刻能帮上点儿忙。 那天下药的事是她错怪了他,事后从乌拉那里得知真相,还没能和他好好道谢,这一道圣旨便强硬地将他们划分到了不同的阵营。 见她神情凄凄,明修靠在梁柱上,又道:“有些事,我本不该和你提。不过看你这么放不下,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好了。你不如猜一猜,火徒为何要化名凤洲加入红叶山庄?皇上又为何比我们更清楚他的底细?” “你的意思是……”白小醒怔怔地望着他,不敢再往下想。 明修磨了磨指甲,不咸不淡地说:“有些人啊,玩世不恭只是一种伪装,实际上什么样,谁又知道呢?” 猜忌就像滴入水里的油,不管怎么倒,面上都会浮着一层油星。 火徒外表潇洒,看似放荡不羁,纵然是身边亲近之人,也难以走入他的内心世界。 即使白小醒知道他的过去,仍然捉摸不透他的性格和处事。 很多时候,火徒的身上就像是笼罩着一团黑雾,神秘诡谲,不断吸引人深入,却只能在其中徘徊,找不到迷雾的出口。 明修的话一针见血,白小醒这回是彻底无话可说了,连同最后一点儿幻想都破灭。 恰好展道和暗度一同上楼,明修热情的回头和他打招呼,倒是展道满脸愁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你们怎么在外面?现在怎么办?公子醒了吗?” 坐在房里旁听了许久的百里昦渊嘴唇微动,简单说了两个字——“进屋”。 四人麻溜地进屋,关上门开始讨论正事。 不等展道屁股坐稳,明修拿起桌上的小香炉,率先开口道:“放心吧,我已经有对策了,不过需要香卡姑娘帮个忙。” 说完,他还特意朝某人挑了挑眉,暗度只当没看见般撇开了头。 展道火急火燎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明修走到窗边取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香炉,两个摆在一道,问:“你们猜这里面哪个有香灰?” “有没有灰重要吗?”展道眉头紧锁,不太想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急什么呀,火徒没那么快回来。再说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有得他忙。等他和武林盟交接好再动身最快也是明天了。”明修把两个香炉的顶盖打开,放在桌上,又道,“你看这俩香炉多干净,里面一点儿灰都没有……” 白小醒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薛定谔的猫”。不到打开箱子的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猫是死是活。 刚才她还猜至少有一个没有香灰,因为这几天根本没焚香,也没让杂役进来打扫过,却没敢猜两个都没香灰。 展道摆手道:“这香炉再常见不过了,你若是喜欢我给你买一个去!” 暗度若有所思地说:“你是想‘狸猫换太子’?” 他软糯的声音让百里昦渊不大习惯,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错,懂我意思了~”明修点头道,“公子就好比我右手中这个香炉,只要拿个长得一样的来,再将两者位置换一换,不打开盖子,只看外表,谁分得出哪个才是装有东西的呢?” 百里昦渊轻笑,起身将身后柜子上的香炉拿来,顿时桌上便有了三个相同的香炉。 他顺着明修的话道:“又或许,里面本来就没东西……” 明修的手指晃了晃,一脸坏笑道:“高明啊~不愧是皇家的人,心思果然够深的!” 暗度听得是似懂非懂,白小醒和展道就是抓瞎,完全处于状况外。白小醒怕跟不上他们的思路,连忙叫停。 “等等!这第一个香炉我大概是明白了,就是找一个替罪羊,易容成百里昦渊的样子交给武林盟。但是这第二个和第三个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准备三个和他相同的替身呢?” 听白小醒这么一说,明修立刻压低声音问百里昦渊:“你咋还没跟她说?” 百里昦渊淡漠地望了他一眼,道:“我醒了刚半个时辰……” 第126章 “算了,这事不怪你,前几天你晕着,我也没和他们说。”火徒手环胸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和欧阳鼎天比武的头天晚上,百里和我商量了,不管他能不能杀了欧阳鼎天,断不可放过沐泽。毕竟欧阳鼎天的武功,远不是我们能及,也就百里能分庭抗礼。重中之重还是沐泽,毕竟擒贼先擒王嘛。” 火徒叹了口气,继续道:“但你们想想,只要沐泽一死,度周国和帝都迟早会收到消息,百里的身份根本藏不住。皇帝老儿会怎么做我们猜不到,但度周国群龙无首,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怎么说他也是度周国的王室血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度周国生灵涂炭吧。” 按百里昦渊当时的原话所说,若是他与欧阳鼎天同归于尽,明修便立刻带着红鸠赶赴度周国,前往神庙传达神意,稳住朝堂大局,直到他们选出合适的继位者;若是侥幸获胜,下山后他们便易容前往度周国。 那夜二人聊了许久,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百里昦渊会陷入昏迷,由此这事也被耽搁了好几日。如今百里昦渊已醒,事态有变,自然要重新盘算。 暗度最先反应过来,轻笑道:“我明白了。” 展道挠挠头,问:“你明白什么了?” 明修抠了抠额头,慢慢解释给他听。 “三个香炉,就表示三个百里,而香灰则代表着信物,唯有持信物的那个才是真的。咋们不仅要给火徒一个交待,去度周国的路上还得备上一个假的。他的伤还未痊愈,若此时再被人盯上,未免太过危险,还是安排个替身稳妥些。” 暗度点了点头,道:“公子思虑周全,我无异议,我与公子身形最像,如有必要让我来吧。” 展道拍着胸口,连忙接茬道:“我也行!” 白小醒看着他们一人一句,说得不亦乐乎,总算理清了这件事儿,心中一酸。 想来那天百里昦渊赶她走以后就和明修说了这些,一早做好了要去度周国的计划,压根儿没想跟她的事,倒是她自作多情了许多。 白小醒低垂着头,仍不肯放弃,有气无力地问:“就非去度周国不可吗?” 明修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宽慰道:“圣旨你刚才也听到了,皇帝得知度周国安插细作在祁山,不仅不问责度周国,反而怪百里破坏了两国友好,借机处罚了他,显然是对他的身份有所忌惮。让火徒护送他去边境,只怕是有去无回了……如今正处风口浪尖上,不如出去避一避,顺便把度周国的事情办了。” 对此半信半疑的白小醒问:“会不会是你们想太多了?” 暗度摇头说:“小醒姑娘,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明修拿开手,又道:“既然事情说清楚了,暗度,你和我先去找香卡姑娘。我们之前抓到的那个叫吴龙的鼎天教弟子,不正好可以拿来利用吗?” 他们需要一个躺着不会说话的活死人。有他的易容术,加上棓香卡的巫蛊之术,就能制造出完美的替身。 展道见他俩都有事做,忙问:“那我干啥?” 百里昦渊从怀里摸出十几张银票,递给他道:“拿去分给弟兄们,让他们早做打算,往后最好别再和红叶山庄有瓜葛。” 展道重重点了一下头,收好银票道:“公子的良苦用心,他们会懂的……” 说完,三人起身各忙各的去了,唯有白小醒还坐着不肯走。 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我去收拾东西,等会儿跟你们一起走!” 百里昦渊摁住她的手,柔声道:“度周国路途遥远,你先回白府,时机合适我定会来找你。” 白小醒苦笑道:“我可以照顾你的身体嘛,再说我也不急着回去……” 出来这趟来回拖延了近二十天,一旦回白府,她就要信守承诺,承担起作为白家大小姐的责任,还不如现在跟百里昦渊私奔算了。天涯海角,到哪儿都好。 百里昦渊摸了摸她的头,却没说话。 白小醒的眼神有些受伤,她抽出手,淡淡地说:“你是不是想回度周国继承王位?” “不。”百里昦渊坚定地说,“即使我不想,但那里是我娘的故土,我不能任人毁了它。皇帝派去的人剿灭完鼎天教余党,接下来应该就会和边境的将士、火徒、还有武林盟汇合,借我这个“罪人”反叛之名出兵讨伐度周国。若想阻止这场战事,必须得让度周国知道一切,万不可中了圈套。” 面对他口中的家国大义,白小醒突然词穷了,她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狭隘过。 她向来都很自我,大多时候顾好自己便是了,很少为别人考虑。 是百里昦渊教会了她感恩和体谅他人,她也确确实实有所改变。 但现在看来,这些改变和牺牲似乎远远不够。 如果她选择了私奔,岂不是置白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倒不如做一回大人该有的样子,互相成全对方。 一瞬间白小醒想通了很多事。 她喜欢百里昦渊,不仅仅因为他好看的皮囊,更因为他有所担当的男子气概和令人崇拜的实力。 如果说他是一往无前,翱翔天际的鹰,她可能就是屋檐下安生度日的麻雀。 他属于高山,她属于竹林,即使他们相互喜欢,可命中注定不会在一起。 说到底,她终究是要回去的,现在爱得越深,日后分离便越舍不得,倒不如借此机会狠心断了念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所幸,嫁给苏铁也不坏,即使得不到想要的爱情,但能保证衣食无忧,她只需要专心完成任务就能回到现代。 白小醒眼中酸涩,她揉了揉鼻子,抬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揣测你的为人。你安心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百里昦渊并没有因为她的误解而生气,唇角带笑道:“没人会不喜欢权势,只是取决于个人的选择罢了。” 他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得令白小醒想哭。她咬住嘴唇,低下头说:“我先走了,你保重。” 百里昦渊察觉到白小醒有一丝不对劲,最终只是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说:“照顾好自己,等我。” 白小醒自动忽略了这句“遥遥无期”的承诺,她吸了吸鼻子,坦然一笑,选择了体面地退场。 出了这个门,她再也不是白小醒了,而是白家大小姐白抚柳…… 第127章 郁郁寡欢的白小醒地回到楼下,发现此时房门大开,火徒正坐在桌前喝茶。 对于他的突然到访,白小醒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提着裙摆进屋,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来了?” 火徒放下茶杯,笑道:“没事就不能来?” “倒也不是……”白小醒左右打量一下,绣珠和乌拉都不在,不知是不是被他支开了。 比起白小醒的拘谨,火徒倒显得更为坦荡,他抬手道:“坐吧,找你说点事,顺便同你道别。” “哦。”白小醒应了声,规规矩矩地坐下。 火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道:“方才皇宫的人来宣旨,你可听见了?” “嗯。”白小醒顿了顿,又说,“恭喜你啊,盟主大人。” 火徒自嘲地笑了笑,摇头道:“旁人就罢了,你也来洗涮我。” 白小醒的心情轻松了些,同他开起了玩笑:“哪有,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火徒看着白小醒道:“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都这么说,我便同你挑明了罢。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去边疆,你别怨恨我,毕竟百里昦渊的事我帮不上忙……另外,我想带乌拉一起走。” 白小醒一怔,思忖片刻后问:“我替乌拉问一句为何不为过吧?” 火徒道:“告诉你也无妨,她的医术正是我和边疆将士们所需要的。” 白小醒撇着嘴说:“边疆条件艰苦,你忍心让她去受罪我还不乐意呢!” 火徒轻笑道:“所以才来跟你讨人呀~” 白小醒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这我哪做得了主。人当初是你带回来的,如今又要带走,不得亲自问问她的意见?若是乌拉愿意跟你走,我又怎么留得住她呢?” “好,我去问她。”火徒起身道,“对了,百里昦渊如今昏迷不醒,马上要被送去度周国,你难道不急吗?” 白小醒觉察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平淡,心慌了一下,怕火徒看出破绽,立刻稳住神色道:“我回去后便要嫁入苏家,这些江湖事自然和我无关了。再说圣意难违,就算他醒了也是戴罪之身,我总不能跟着一个逃犯东躲西藏一辈子吧。” 她脸上挂着一副认命般的神情,一时间火徒也难判真假。 这三天白小醒一直待在天字一号房,期间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让她放弃了继续追随百里昦渊。以他对白小醒的了解,她断不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故而其中缘由必定耐人寻味……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愁上眉梢,火徒最终只是抱拳道:“那我便提前恭喜你了,日后备好贺礼送去白府。” 白小醒抬眸道:“贺礼不贺礼的倒无所谓,你往后对乌拉好点儿就行。” 火徒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我有分寸……告辞了。” “后会无期。” 白小醒起身送他到门口,意外看见走廊尽头站着的那个人。 苏铁同样看到了他们,他眼神闪躲,转身要走,白小醒忙开口叫住他:“苏公子请留步!” 火徒朝白小醒点头示意,随后绕过苏铁快速往楼下去。 白小醒挽着衣袖道:“苏公子请,里面说话。” 苏铁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白小醒的脸上则挂着浅浅的笑容,两人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终究是苏铁先选择了让步。 白小醒沏好一壶新茶,坐在苏铁对面,与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公子的房间在楼下吧,到楼上来是所为何事?” 苏铁盯着茶杯中浮浮沉沉地竹叶青,缓缓道:“柳兄忙着收拾东西,让我转告你一声,我们即日回程了。” 为着苏家的事,他多留了两天,可惜百里昦渊自那天后再未露面,如今圣旨一下,红叶山庄的境遇可想而知,再也不用担心他们和苏家抢夺南城的生意。 白小醒自言自语道:“武林大会结束好几天,是该走了。” 苏铁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道:“我不是有意听墙角,只是方才路过听到你说要回白家,还提到嫁人的事……” 白小醒淡淡地说:“你没听错,确如我所说,等回了苏城,选一个良辰吉日,咋们两家把婚事办了吧。” 苏铁缓了缓,耐着性子问:“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你心悦我吗?” “关于这一点,我必须实话实话。我与你成婚,是希望你和苏家能帮白家挽回颓势,至于喜欢,现在肯定是谈不上。”白小醒抿了抿唇,又道,“但是你放心,既然我决定嫁与你为妻,自会恪守妇道,做好为人妻子的本分。再说,日后相处久了,难免会有感情的。” 这话像是在劝苏铁,又像是在劝她自己。 白小醒的言语如针一般密集地扎在苏铁心上,令他备受煎熬,越想越觉得自己滑稽可笑。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入过白小醒的眼,更没有走进过她的心。即使现在得到了,却仍像失去了无数次一样。 他面带笑意,眼中却是一片落寞,对白小醒撂下狠话。 “你可想清楚了?既选择嫁给我,日后在苏家所受的所有委屈和苦楚都要往肚子里咽。我若是不开心,定不会让你好过,唯有讨好你的夫君,将来才有安生日子。如此这般,你也甘愿?” 白小醒不卑不亢地说:“我是想明白了才跟你说这番话,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耍性子,信口开河吧?” 苏铁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用眼睛描摹着白小醒认真的脸。 直到茶水凉透,他才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白小醒面前,弯下腰凑近了道:“你我早晚都要成为夫妻,不如趁现在……” “苏公子请自重,夫妻之事等到大婚之日再说吧!”白小醒条件反射般蹦了起来,双臂紧紧护在胸前,对他亲密举动的抵触不言而喻。 一个人的言语可以骗人,眼神也可以骗人,但是她的举动一定是骗不了人的。 得不到一个人的心,而只得到她的人,或许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报复…… 苏铁挺直腰,薄凉一笑,道:“白小姐多虑了,我只是想先交换信物,回去好同我爹娘求婚事。” 说罢,他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 晶莹翠绿的玉色衬得白小醒的脸颊更红了,她手忙脚乱地解下脖子上的玉佩,交到苏铁手中。 “我身上没什么贵重的佩饰,这块儿玉是当年你们家送我的礼物,现在交给你,回去也好交差。” “多谢白小姐体贴。”苏铁收起玉佩,临走前不忘嘱托一句,“马车在山下等着了,白小姐快些收拾吧。” 他话里话外已是同意了继续联姻,待苏铁走远,白小醒关上房门,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把整个人裹进被子。 她的肩头微微耸动着,被褥里传出了断断续续地呜咽声。 根本不用等到嫁去苏家,她现在就觉得无比委屈,未来还不知有多少羞辱等着她,可她又能如何呢,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苦果只能自己食了。 绣珠取了干净衣裳回来,发现白小醒正蒙头痛哭,留意到桌上苏公子的玉佩,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东西来劝。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你快说句话呀!” 白小醒咬着手指,暂时止住了抽噎,隔着被子说:“我没事,我是太高兴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绣珠,你去收拾东西,我们回白家。” ※※※※※※※※※※※※※※※※※※※※ 没有师父撑腰的小醒,好委屈。 但是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128章 返程的路上,看的还是那些风景,白小醒的心境却全然不同了。 回到白府以后她大病一场,又是咳嗽,又是发烧的,大夫说是舟车劳顿,前几个月积劳成疾所致,前后卧床一个月才好转,一晃便是四月中旬。 午后小憩醒来,见外面阳光正好,白小醒便盘腿坐在窗边晒太阳。 距离佘山一别,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火徒和乌拉远在万里之外,百里昦渊应该也到度周国境内了吧…… 绣珠替她披上外衣,道:“小姐,您的身子还没好全呢,添件衣裳吧,可别再受了凉。” 白小醒回头道:“没事。又要喝药了吗?” 绣珠端来药碗,叹道:“是啊,再过一个月就是您的婚事了,总这么病恹恹的,夫人也不放心您远嫁呀。” 白小醒默默地接过碗,像喝水一样一饮而尽。 这半个多月来喝的药比她前几年喝的加起来还要多,她都快被药汁腌入味儿了,睁眼闭眼都是草药的味道。 昨天苏家派遣的媒人到了苏城,立刻登门拜访,呈上聘书和列满各式礼品的礼书,白父和白母对此不甚满意,约定婚期定在五月十六,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苏城到南城路途遥远,为了如约赶上婚期,白小醒需要提前二十天多天动身,媒婆一早看好了日子,只等白府备好嫁妆出发。 掐着手指算一算,也没几天了。 白小醒大口喝了两杯茶,勉强去掉嘴里的苦味,怏怏地说:“我身上的病已经好了,只是心病难治。不过你放心,到了南城,我就不会这样了。” 绣珠很想知道武林大会后的那三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奈何白小醒一直对此避而不谈,旁敲侧击问过两次后,她也识相的不再过问。 绣珠端来蜜饯和干果,摆放在小桌子上,道:“小姐,我已经跟夫人请命了,做您的陪嫁丫鬟一起去南城,这样到了苏府,至少您身边还有个信得过的人能使唤。” 白小醒侧目道:“绣珠,是我拖累了你……” 绣珠摇摇头,笑着说:“小姐说得哪里话~您呀,心放宽些,开开心心地做新娘子吧!” 白小醒没接话,默默别开了头。 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颊,纵使院里生机勃勃,她的眉眼中却了无生气。 光是准备嫁妆,白府上下便忙了三四日,白小醒特意拾掇了原先写的书稿,用牛皮纸裹起来装进箱子。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带不走,但若不小心被虫蛀了也甚是可惜。 转眼到了四月二十一,出发前往南城的日子。 临行前,白夫人还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了许久,声泪俱下,哭得好不伤心难过。 眼看着女儿才回来不久,没呆多少时日便嫁与他人为媳,往后能相见的机会一年怕是也没几次了。 离别的气氛太沉重,白小醒不免湿了眼眶,但没有白老爷和白夫人哭得那般夸张。 白小醒拉着他二人沧桑的手,宽慰了好一阵,直到媒人来催了,方才搭上马车,带着十几个护送嫁妆的随从启程。 原本白小醒以为二十天的路程会十分难熬,但每天眼一睁一闭,用过三餐,竟也熬到了南城苏家。 可赶路的日子十分苦闷,身边没几个能交流的人,白小醒本以为到了苏府会轻松些,岂料苏府大门紧闭,只有管家和两个家丁看门。 管家按苏夫人的意思,邀请白小醒到风雅轩暂住几日,不着急入府。 顾念着成亲之前双方都不见面的习俗,白小醒对此并没什么异议,二话不说让车夫调转方向去风雅轩,倒是绣珠的怨气比她大了不少。 晚膳过后,好几天没洗澡的白小醒泡在热水里,绣珠一边替她加花瓣一边打抱不平道:“您这都还没过门呢,她们就给咋们下马威看,等过了门,怕不是还要给咋们穿小鞋呢!” 白小醒拍了拍她的手背,劝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生气老得快。” “小姐,这怎么能不生气嘛,哪有婆家把即将过门的媳妇安排在客栈住的道理?苏府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连一处空院子都腾不出来吧?”绣珠愤愤地说,连带着手上也没轻没重了起来。 “欸,疼疼疼!”白小醒后背吃疼,躲开了绣珠给她搓背的手。 看着白小醒红了一大片的后背,绣珠赶紧放下毛巾道:“小姐,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白小醒回头道:“没事的,我和苏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她不像个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的人。或许是他们正在布置礼堂,不方便我们住进去。”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掌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小姐,苏夫人想见您,不知您现在得不得空?” 白小醒和绣珠皆是一愣,待回过神来,连忙出浴穿衣。 白小醒系好绳结,抬头对门口道:“麻烦苏夫人稍等片刻,一炷香的工夫便好!” 掌柜应了声,立刻去回话。 白小醒换上绣珠翻出来的干净外衣,用毛巾不断擦拭着头发,试图让它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一炷香后,苏夫人如期推开了房门,不等白小醒招呼,兀自在屋里坐下。 白小醒还在梳妆,她原想偷懒的,被绣珠训了两句,还是选择略施粉黛再见未来的婆婆。 苏夫人穿着墨蓝色的衣裳,夜里看着不算显眼。 不等白小醒开口,她便道:“你不必这么正式,我来只是说几句话便走,让你的丫鬟出去吧。” “好。”白小醒缓缓站身,眼神示意绣珠别走太远。 待绣珠离开后,苏夫人的丫鬟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白小醒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笑容道:“伯母深夜造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苏夫人摸着玉扳指,轻轻柔柔地说:“你到南城的事我还没同逸儿说,近几日你们是不会见面的了。” 白小醒眉头微蹙,问:“逸儿是?” “怎么?我儿子没告诉你他的乳名吗?”苏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也是逸儿 第129章 白小醒恍然大悟,和和气气地说:“乳名这么私密的东西,苏公子自然不会到处去说的。” 苏夫人但笑不语,对白小醒略有改观。 原以为她是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没想到还挺识趣,就是不大懂规矩。 苏夫人瞥了一眼茶壶,幽幽道:“以你们白家这样的条件,能嫁入苏府,算得上攀高枝了。逸儿是苏家未来的家主,身边的发妻不能只是一个商贾之女……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白小醒其实听不懂她的咬文嚼字,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苏夫人自顾自倒了杯茶放在面前,道:“我听逸儿说,你的师父是红叶山庄的庄主,此事当真?” 白小醒小心谨慎地回道:“我和他早就断了师徒情分,如今没什么联系了。” 苏夫人的脸色稍微好了些,又道:“那便好。四天后便是你和逸儿的大婚之日,不管怎么说,正妻的婚事还没操办,你一个侧室自然不能太高调,免得盖过了尹知府千金的风头,惹人不快。” 白小醒一怔,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正妻”和“侧室”很是惊讶。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她做小咯? 倒是她先入为主,一直以为嫁给苏铁为妻是妻子的“妻”。也怪她太天真,高门大户的公子,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老婆呢? 白小醒冷冷一笑,双手在桌子下握拳,连后槽牙都气得牙痒痒。 现在这临门一脚的婚事,她想反悔也来不及,只能任凭苏府安排。如若不然被退婚回去,她是无所谓,但白父和白母的脸面是彻底丢没了。 良久,白小醒平复好情绪,小声回了一句:“全听伯母的安排。” “好。”苏夫人从袖中掏出一本书,递给白小醒道,“这是苏家家法的抄录本,近几日你也别闲着了,好好研读它,等入了苏家门处处会用上。” “是。”白小醒接过书,握在手里不敢放下。 苏夫人整理着衣摆,道:“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我便同你多嘴几句。先前我和老爷都不想让逸儿娶你,奈何他固执己见,自愿北上去和红叶山庄谈生意,就成效而言还算不错,帮苏家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老爷心里一高兴,才同意他娶你进门。” 白小醒仔细分析着话里的信息,却感觉和她所知的事实有些相互矛盾。 红叶山庄和苏家在南城的生意上不对付确实不假,但依她所知,苏铁应该没什么机会和百里昦渊接触。 武林大会前三天和后三天加起来,唯一他有可能去找百里昦渊成功的日子便是她和柳之舟下注置气那天。 但如果当时就谈成了,为何武林大会结束后还在佘山呆了三天,直到帝都传来圣旨才走? 越想,白小醒越觉得苏夫人的话夸大其词。 真正让红叶山庄收手的人根本不是苏铁,而是当今皇帝。 想来,这就是苏铁和他爹娘求婚事所用的“理由”了。 白小醒看破不说破,故作低声下气道:“苏公子情深意切,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苏夫人起身道:“哼,知道就好。四日后苏府派人来迎亲,到时你换上嫁衣入门拜堂就行了。言尽于此,白小姐一路风尘仆仆,好生歇息吧。” 说罢,苏夫人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她脚步一顿,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话。 “往后成了苏家人,希望你能主动给我这个婆婆端茶倒水,不要让我亲自动手。” 白小醒低头看了眼桌上那杯茶,若有所思,随即福了福身子道:“是。” 眼瞅着苏夫人带人离开风雅轩的大门,绣珠方才回房闭门说话。 白小醒将书扔在桌上,默默端起那杯茶去浇花,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低落。 绣珠一直没走远,在外面听了个七七八八,替白小醒打抱不平道:“小姐,您这样软弱,日后得吃多少苦啊!” 白小醒面无表情地说:“谁叫咋们腰板挺不直呢,现在且受着,等白家的情况好转了再说吧。” 绣珠替她收好换下的衣裳,罕有的说起了气话:“就算白家好了,您已是苏府的人,难道还能和离不成?” 白小醒的动作一滞,喃喃道:“未尝不可……” —————— 虽然苏夫人一早打过招呼,婚事一切从简,但大婚当日,白小醒和绣珠还是天未亮就起床梳妆打扮了。 擦完脂粉,描完细眉,涂上殷红的胭脂,沾了一点香粉在脖子和手腕处。穿上苏府送来的红嫁衣,看着铜镜里样貌精致的自己,恍惚间白小醒还以为新郎是他人。 两人一直呆在屋里等迎亲的队伍,直到暮色将至,街上行人三两散去,掌柜才来敲响房门。 “白小姐,喜婆要进来了,您准备好了吗?” 闻言,绣珠取来红盖头,替白小醒小心地盖上。 眼前是一片红,白小醒端坐在床边,盯着腰带上的珍珠道:“好了。” 没有凤冠支撑,红盖头挡住了白小醒大部分的视线,她只听到开门和人说话的声音。 喜婆迈着碎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的手扶着,道:“白小醒,您请起,轿子在楼下候着了!” 白小醒道了声谢,由她和绣珠搀扶着站起来,缓缓下楼上了花轿。 四人抬的花轿有些许颠簸,白小醒的心也随着轿子的浮动起起伏伏。 她从没想过居然会在异世界嫁人,还是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做妾。 这种类似人格羞辱般的感觉让白小醒无比怀念现代的生活,她暗下决心,要保留自我,坚决不受这些封建糟粕的荼毒,让灵魂有朝一日能完完整整,干干净净地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喜婆欢欢喜喜地在外面喊着贺词,随后牵着她的手下花轿,将她扶到了厅堂。 一路走来,周围静悄悄的,似乎连客人都没有,白小醒低头看见旁边有个穿红靴的男子,猜想是到了拜堂的地方。 虽说是头一次成亲,但白小醒看过不少古装剧,知道等会儿要转身先对着门口拜。 将牵红塞到她手中,管家退后两步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留意着身旁人的动静,白小醒转了个一百八十度,配合着他慢慢鞠躬行礼。 待两人转过身,管家又道:“二拜高堂——” 白小醒的腰还没弯下去,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且慢!” ※※※※※※※※※※※※※※※※※※※※ q129.明天作者有兼职要忙,要不要爆肝更新呢? a.要 b.不用,休息一下 第130章 两名蒙面黑衣男子从屋顶跃下,快步冲入厅堂,苏夫人拍桌起身,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到苏府来撒野!” 头先说话的男子站稳脚跟道:“我家公子属意白小姐,这桩婚事断不能结,得罪了。” 说罢,一张红色信函便丢在了苏老爷手边。 那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和记忆中的人脸匹配不起来。 白小醒正蒙圈之时,一股力量将她拦腰扯走,还制住了她的双手,没抓紧的牵红也随之掉落在地。 站在后面观看拜堂的绣珠再也不冷静了,忙冲出来阻拦:“快放开我家小姐!” 说话的黑衣人一把捂住她的嘴,一记手刀落下将其劈晕。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太岁头上动土,自然是忍无可忍。 苏老爷对着门口大喊:“来人!” 眼见护院举着火把出现在门口,两个黑衣男子各挟一人,将人扛上肩膀,飞身上房梁,破顶而出,引得白小醒尖叫不止。 苏铁弃了牵红,和家仆一起跑到院里,在茫茫夜色中寻找穿着大红喜袍的新娘子。 一个眼尖的小厮指着远处喊:“少爷,他们朝着后门去了!” 苏铁抢过火把,道:“快去备马!” “是!” 苏夫人赶到门口,昂首厉声道:“逸儿,别忘了你的身份……” 大婚之日出了这种事,应该立即报官,而不是冒冒失失去追人。万一那二人是故意引他前去,提前设好了埋伏,再对他痛下杀手,一桩好好的喜事岂不就变成了丧事? 若非这两个蒙面神秘人出现,现在已经拜过天地入洞房了。 “她是我的人。”苏铁头也不回地说,随后带着小厮追了出去。 苏夫人哪里拦得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折返回喜堂,苏老爷正打开信函,在燃烧的红蜡烛下仔细翻阅。 “……白府不日退还苏家所有聘礼,并将奉上双倍的赔礼,为苏家二少迎娶尹知府千金道贺?!”读到后面,苏老爷的脸色愈发难看,扔下信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苏夫人面露疑色,坐下方道:“老爷,白家怎么突然有钱了?” —————— 苏铁和下人抵达后门时恰好撞见两个黑衣人上马。 一路上白小醒没放弃过挣扎,不知不觉间就弄掉了盖头。她趴在马身上,抱紧马脖子不肯松手,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到人来解救她。 昏迷的绣珠则直接被横放在马上,挟持她的黑衣人一蹬马肚子,先行离开。 “绣珠!”白小醒分了神,身后的黑衣男立刻擒住她的双手,强迫她离开马脖子。 苏铁扔掉火把,缓缓靠近道:“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黑衣男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道:“你给不了。” 说罢,他用另一只手拉起缰绳,随即扬长而去。 苏铁身后的家仆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一马,忙问:“少爷,还追吗?” 小厮牵了马来,气喘吁吁道:“少,少爷,马,马来了!” 深沉的夜色中,一身红衣的苏铁静静站在原地,背对着众人。 他的肩膀逐渐垮下,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没有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远方道:“不用了,回去吧……” 方才与黑衣人四目相接,虽四周昏暗,但他绝没看错那人的双眼是异瞳,有一只眼眸如紫薇花般晶莹。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在佘山也见过一次。 —————— 马儿跑出百余米,黑衣人便松开了钳制白小醒的手。 那人的声音煞是耳熟,白小醒回过味儿来,扭头看向那人的眼睛。 确认过眼神,就是熟悉的人。 白小醒拉下他蒙面的黑布,哭笑不得。 “你怎么来了?” 纵有路旁灯笼微弱的光映照,百里昦渊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冷冷道:“我不来,难道任你嫁给他?” 白小醒低头瞟到身上的喜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刚才被人挟持的时候,她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样想有些卑劣,但有种终于摆脱枷锁的释然。 当得知抢婚的人是百里昦渊,她岂会不高兴,简直高兴得想哭。只是这份喜悦没有持续太久,便淹没于无尽的忧愁之中。 白小醒伸手去抓缰绳,想拉停快马,口中还念念有词:“你不能带我走,我若是一走了之,苏家会把账算在我爹娘头上的!” 可惜白小醒的力气不如百里昦渊,没拽两下又被制住,双手老老实实按在马鞍上。 白小醒苦口婆心道:“你别闹了,你们抢婚已经让苏家够丢脸的了,现在这个时候城门都关了,你不会想在城里过一晚再走吧?以苏家在南城的势力,天亮之前肯定能找到我们的!” 百里昦渊没说话,憋着一肚子邪火正无处发作。 他处理好度周国的事,昼夜不停地赶回苏城,就为早些见到她。 她倒好,一刻不得闲,带着嫁妆去南城嫁人。 百里昦渊眼里的怒气怪是渗人,白小醒知道他正在气头上,默默封上嘴巴不开腔。 她可不想当街吵起来,惹他人看了笑话,于谁脸上都不好看。 骑马又转过两个拐角,他们在一个大门紧闭的米铺前停下。 门口还有一匹马,白小醒猜想是掳了绣珠走的那人所骑。 百里昦渊翻身下马,像扛麻袋一样将白小醒甩在肩上往里走,动作不大温柔。 白小醒的胸口撞在他硬朗的背上,不敢叫疼,只能用手委屈巴巴地揪着他的腰带。 米铺的柜台后面有一个暗门,此时暗门大开着,显然有人先下去了。 百里昦渊掏出火折子吹燃,白小醒歪着脑袋看了眼底下。 好家伙,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白小醒费力地支起上半身,道:“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下面的通道不似外面宽敞,拐角容易撞到头。百里昦渊想了想,还是放她下来。 白小醒落地,视野矮了大半个头,她揉了揉被硌疼的小肚子,人还没缓过来,百里昦渊就递了一盏才点燃的烛灯给她。 似乎是为了不让白小醒有机可逃,他举着烛灯,异常强势地说:“你走前面。” ※※※※※※※※※※※※※※※※※※※※ 才复工有点忙,后面规律了要好点的。 第131章 南城外向东四十里,子时,月明星稀。 百里昦渊升起篝火,两匹马在一旁安静地吃草,展道摇醒了绣珠,吓得她差点从石头上跌下来。 绣珠定了定神,看到不远处一袭红衣的白小醒坐在枯木干上发呆,扭头又认出了展道,气急败坏道:“你们,你们怎么能干出抢婚这种荒唐事?!” 展道挠挠头,憨憨地说:“绣珠姑娘,先前多有得罪了。” 他们离开苏府后,从米铺修建的暗道出城,骑了两个时辰的马,确认离得足够远,方才停下休息片刻。 一路上白小醒都默默配合着他们,既没反抗,也没问要去哪儿。 百里昦渊一直阴沉着脸,绣珠被他的神色唬住,属实敢怒不敢言,活像一只面对老虎不敢亮出爪子的猫。 周遭的气氛僵持,谁也不肯先低头让步。 展道咽了咽口水,取下两个水囊道:“绣珠姑娘,夜里天黑,你同我一起去取水吧。” 绣珠闷声想了一会儿,起身拍了拍裙子,拿着火把和展道去河边装水。 这二人一走,原本连虫兽之声都微不可闻的环境更加寂静。 然而展道和绣珠久久不回,两人坐得并不远,倒是百里昦渊先耐不住性子,道:“为什么不等我?” 他要是不开口,她难道准备以后都不和他说话不成? 白小醒望着火堆,想了想道:“各方面原因都有吧。” 百里昦渊不疾不徐地说:“那你详细说说。” 他倒要听听她能找哪些借口来搪塞。 白小醒玩弄着衣袖上好看的珠花,低头道:“白家的情况不太好,但只要我嫁给苏铁,这些问题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再说你本来就是江湖中人,以你的能力和志向,将来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我帮不了你什么,也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退出彼此的生活。等我回到我的世界,我们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百里昦渊听完,长叹一声。说来说去,还是不信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他撇下白小醒离开,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 百里昦渊重新抬起头,问:“你嫁入苏家,没有丝毫是因为他?” 他指的是谁,白小醒很清楚,她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倒还希望是为了他。” 多情总被无情伤,喜欢上不合适的人往往对双方都是种折磨。 百里昦渊又问:“你之前提过,写完一百本话本就能回去。我记得在静灵山的时候你写了十一本,回到白家写了两本,剩下的你还要多少年才能写完?” 他对这事清楚至此,白小醒颇感意外,她心中掐算一番,道:“最快可能还要二十年吧。” 皎洁月光下,百里昦渊终于说出那句深藏心底的话。 “那这二十年,你愿不愿意陪着我,在你离开之前?” “什么?”白小醒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向百里昦渊。 一触及他温柔深邃的眼眸,白小醒便心脏狂跳,一股难以压抑的喜悦想要冲破喉咙,昭告全世界。 白小醒掐着手心,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见百里昦渊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道:“不要嫁给苏铁,嫁给我。今天来抢婚,我……” 百里昦渊的话还未说完,白小醒用热情的拥抱无声的回应了他。 环绕在脖子上那双温热柔软的臂膀,她依偎在肩膀的头,让百里昦渊的气忽然消了大半,连带着看那身红嫁衣都没那么刺眼了。 他轻抚着白小醒的后背,靠近她耳边细语:“我在江湖漂泊已久,厌倦了人情世故、打打杀杀,早就想过几天闲云野鹤的日子……所以,白大小姐,我有没有幸能邀请你与我同回静灵山?” 本以为白小醒会立刻答应,然而她慢慢坐直身子,满是忧愁地看着百里昦渊。 她等这句话等得太苦了,如果他能早点说出口,或许也不会有辛苦远嫁这一出。 白小醒红了眼眶,缓缓道:“这句话你跟我说一百次,我一百次都会答应你。但是我一旦逃婚,白家和苏家怎么办?我心里对他们的亏欠又该怎么办?” 夜里她的手有些凉,百里昦渊握着白小醒的手,想要将那份温暖传给她。 他并不觉得白小醒的担忧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些问题他已经帮她解决了。 百里昦渊轻笑道:“我已经把整个红叶山庄连带着陈仓都送给白家做聘礼,对白家来说应该够了吧。” “啥?” 白小醒二度怀疑自己的耳朵今天出了问题。不然怎么总是听到些“梦话”? 百里昦渊接着道:“还有,你离开苏城没多久,白家之前推行的印刷术传到了宫里,皇上见识过后可是对你爹和那些工匠称赏不已,赏了他正三品的虚职,还有一大堆赏赐。虽然做不到和苏家平起平坐,但也不比他们差多少,根本无需你委曲求全。这里面唯一受委屈的,大概是陈仓了,我让他去助你爹早日振兴白氏一族。” 听闻白家近况无恙,又想到陈仓接到消息时可能气到脸都绿了,白小醒破涕而笑。 陈仓经商的手段确实了得,在南城能拼得过苏家,助兴她们小小的白家,自然不在话下。 白小醒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半撒娇半指责道:“你太损了,陈仓他愿意吗?” 百里昦渊笑道:“赚多赚少他都能分一半,你说能不愿意吗?” 白小醒欣慰地点点头,又问:“度周国那边怎么样了?” ※※※※※※※※※※※※※※※※※※※※ 发糖咯发糖咯~~~ 第132章 “一切安稳。”百里昦渊在白小醒身旁坐下,继续道,“我外祖父的弟弟有个小儿子,名叫喜热,比我大十岁。从前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学识渊博,内心仁厚,为人贤明。度周国受沐泽的压榨太久,扶持他当国王再合适不过。” 身为度周国王室为数不多的血脉,百里昦渊竟然轻易放弃了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王位,那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 白小醒顿了顿,问道:“那,你把红鸠也留给他了?” 百里昦渊点头道:“嗯,物归原主,我已经把它放回神庙供奉了,以后它会代替圣女,继续守护着度周国的子民。” 犹记得那天进入金碧辉煌的神庙,头顶的天窗撒下一道朝圣的光,沐浴净身后的他身披白色长袈,踏上柔软的羊毛毯,顺着光的指引,在众长老的注视下开启暗格。 灰黑色的暗格里放着不少陈旧的孩童玩具,那是沐恩生前最喜欢的小玩意,如今和红鸠锁在了一起,永远地藏身于神庙之中。 奉还仪式结束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叫住了他。 他沧桑的右手按在左肩,行礼道:“尊贵的神之子,这世间没有能容纳您的地方,您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百里昦渊内心意外地平静,他同样回礼,虔诚地问:“何处是我的容身之所?” “过去,现在,还有将来。”长老望着墙壁上凹凸的壁画,似乎在解读神意,“您的灵魂停驻在此,说明遇到了和您一样漂泊的灵魂,你们的结合将使你们得到圆满,并终将在别处重逢。” 来之前,百里昦渊对这些神鬼之说并不相信,但奇怪的是,分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却感觉到格外的温暖和安宁,宛如母亲的怀抱,生命的源头。 他什么都没说,安静地低下头,接受长老的祝祷,随后离开了神庙,挥别了王宫。 即使没有上天的旨意,他想他还是会喜欢上白小醒的。 不管是二十年,十年,亦或更短,他都希望那个与他携手归家的人是她。 未来是明媚的,百里昦渊忍不住笑意,凑近她的脸问:“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 白小醒俏脸微红,她用手背揉了揉持续升温的脸颊,小声道:“让我想想……” 此时绣珠和展道取水回来,绣珠身上披着展道的外衣,裙摆还湿了一大块儿,似乎是不小心跌入了河里。 白小醒灵光一闪,指着绣珠道:“还有一个问题,绣珠怎么办?” 她是回静灵山了,可绣珠又该何去何从呢? 展道轻咳了一声,牵马的动作也不太自然,百里昦渊看出端倪,显然刚才在河边这两人发生了些什么。 百里昦渊轻笑,意味深长道:“这个嘛,不如让她自己来决定……” —————— 五十六年后,静灵山竹屋。 哥哥白无伦和妹妹白无碧正在院子里喂鸡鸭玩耍,屋子里的大人们却急得像油锅里的蚂蚱。 茶灌了一杯接一杯,白中举终于忍不住问大姐白中玫:“二哥到底收到信了吗?” 正说着,一匹马停在院外,蓄着小胡子的白中原翻身下马,大步流星朝屋里走,路过白无伦和白无碧两兄妹还不忘摸摸他们可爱的脑袋。 白无伦和白无碧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道:“舅舅!舅舅回来啦!” 身为天下三大捕快之首的白中原,平素里政务繁忙,好不容易处理完梓州的要案,一接到大姐的家书,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白中举的娘子替他倒了杯茶,白中原道了声谢,又道:“娘怎么样了?” 白中玫摇头道:“不大好。爹过世小半年了,娘一直吃不下东西,总是躺着,神智不大清醒。前两天还跟我念叨着清明节要去给爹扫墓,给陈叔和明叔重新立块儿碑呢……唉,现在欢儿和采儿在里面陪着娘说话,希望她能精神些……” 四个月前的冬天,百里昦渊生辰刚过不久,某天夜里入睡后便再没醒来。 从前身旁温暖的枕边人,忽然变成了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此事对白小醒打击不小,难免黯然神伤。 这么多年他们风雨同舟,从未分离,如今竟是天人永隔,阴阳两界。 白中原随了百里昦渊的性子,成熟稳重,他低头想了想,问:“大夫怎么说?” 白中举咬牙道:“牟大夫来看过了,说娘可能就是这几日了……” ※※※※※※※※※※※※※※※※※※※※ 写的不是很多,但想了想还是发了,明后天如果没更新的话周末会更新完正文的,番外想看什么可以开始点cp了~~~保证满足你们! 第133章 白中原的心沉了沉,起身道:“那我先进去看看。” 白中玫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一起进去吧……待会儿见了娘,你可千万别哭啊。” 平素里办案见惯了生老病死,白中原并不以为意,摇头道:“大姐多虑了。” 可谁知刚进屋,便见年迈的白小醒靠在床上,执笔的手颤颤巍巍地写着什么,白中原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白非采和白非欢伺候在床边,见舅舅们和娘进屋,自觉收拾了笔墨退到了一旁。 白中原跪在床下,轻轻握住白小醒的手道:“娘,孩儿来看你了。” 老眼昏花的白小醒捧着他的脸盯了好一会儿,才笑呵呵地说:“哎哟,是我们家中原呐,怎么有空回来啦?” 白中玫在柳州城经商,隔三差五能回来看看。白中举是现任武林盟主,平时定居湖州,无事的时候也常回来。 唯有白中原,自朝廷委任他为三大捕快之首后,回家的日子是少之又少,逢年过节碰上大案和要案,还得连夜赶路抓犯人,老两口心疼他,便让他没事别回来。 白中原语带哽咽,伏在榻边道:“孩儿不孝,没能一直侍奉父母左右……” 白小醒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在外是为国为民,这是好事,一般人办不到,得需有人去做才行,你有这样的本事不去做,难道不是更可惜吗?” “孩儿明白了。”白中原拭去了眼角的泪,想扶她躺下休息。 白小醒按住他的手,指着白非采手上墨迹未干的纸,道:“乖,让娘把它写完。” 白中玫劝道:“娘,许大夫都让你好好休息了,您还操劳这个做什么?” “你不懂,别管。”白小醒有气无力地冲白非采招了招手。 白非采看了眼她娘,犹豫片刻后还是拿着纸笔走到了白小醒身旁。 白小醒接过笔,写完最后几个字,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圆满的句点。 终于,第一百本小说,她写完了。 如释重负的白小醒缓缓躺下,眼睛半睁半闭,对着帷帐说:“娘也是第一次当娘,可能做得还不够好……但娘是永远爱你们的。我生前所有书稿,你们都整理好……等我去了……” 白中玫再也憋不住,捂嘴痛哭道:“娘,你别说了。” 白非采和白非欢同样围在床边,宽慰她:“祖母,您不会有事的。”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白小醒的身体愈发沉重,她微微抬起下巴,尽量让说话的声音清楚。 “等我去了,把它们和我,还有你们爹葬在一起。” 交待完遗言,白小醒卸下了心里最后一点执念。 耳旁有声音响起,她已经分辨不出是哭声还是说话声,慢慢的,渐渐的,陷入了柔软的床里。 她眼前一片斑白,却不断有画面掠过。 很庆幸,她和百里昦渊度过了愉快的一生。 她们生了三个孩子,还有五个孙子和两个外孙女,两个重孙。 整整五十五年,她们没有分离。 前面二十年,是她在陪百里昦渊,后面二十五年,是百里昦渊在陪伴她。 她们互相扶持,为对方付出,大多数时候都是快乐开心的,偶尔也会因为孩子小吵小闹,但他们都携手走过了。 即使百里昦渊先她一步离开,很多时候,白小醒总觉得他还在。 就好比现在,那个黑衣束发的少年,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白小醒轻微抽搐了一下,逐渐停止了呼吸,屋里瞬间爆发出阵阵哭声。 白中举展开那张揉得有些皱的纸,最后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我爱你”。 —————— “嘀——嘀——嘀——” 洁白的房间充斥着药味,冰冷的机器连在白小醒身上,重复着不变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鼻子里插着让人难以忽略的异物。 望着明晃晃的白色天花板,白小醒有片刻的失神。 她没死?阎王遵守诺言放她回来了…… 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小姨端着洗好的水果走了进来,发现白小醒忽然醒了,白莲梓是又惊又喜,连忙按铃叫护士来。 白小醒张了张嘴,无声地喊了句“小姨”。 白莲梓边哭边说:“你这孩子,终于醒了,要吓死你妈和小姨啊,以后不准熬夜了!” 单人病房一览无余,没看到白苏芮女士,白小醒心底略有些失落,轻轻动了动手指,想摘掉令人不适的氧气罩和氧气管。 “欸,别动~等医生来看了再说!”白莲梓将她的手塞回薄被下,又说,“你妈在外面打电话,我去叫她。” 说完,白莲梓将白小醒交给恰好进来的护士看护,出门找姐姐白苏芮。 医院僻静的走廊尽头,白苏芮面朝落地窗,正冷静地回着供货商的电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查总,但是这个时间最多推迟一个月,不然旺季过去了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多货了……” “姐,小醒醒了!” 白苏芮回了个眼神给她,转过头两秒,方才反应过来妹妹白莲梓说了什么。 白苏芮捏着电话的手更加用力,她顿了几秒,对电话那头说:“查总,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点急事,呃,四点吧,四点我再给您回个电话……好,好,谢谢,再见。” 护士确认白小醒意识清醒,直接叫来了负责她的医生,进行简单的身体检查。 白苏芮和白莲梓回到病房,正好听到医生对白小醒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向来强势的白苏芮今天穿了一件海蓝色的过膝裙,搭配着珍珠项链,看起来整个人柔和许多,甚至给人一种憔悴的错觉。 白莲梓拦住医生,担忧地问:“张医生,她昏迷半个月了,现在醒来真的没事了?要不要做ct或者核磁共振啊?” 张医生收起圆珠笔,说:“哦,我刚和她简单交流了一下,智力方面应该没有受到影响,身体机能方面呢,重新适应下就好了。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做个全身的检查。” “谢谢你啊,张医生!”白莲梓一边道谢,一边将洗好的水果硬塞给了张医生和护士小姐。 白小醒躺靠在微微摇起的病床上,表情有些木讷,还没从死而复生的复杂情绪里抽离。 刚才问了医生,她才知道自己是因为半夜突发心梗,造成大脑供氧不足,送到医院时被判定为脑死亡,醒不醒得来全看老天爷。 好在她足够幸运,半个月就苏醒了。 而她在九垣国度过的漫长人生,换算成这个世界的时间,居然只有短短半个月,十五天,三百六十个小时。 周庄梦蝶,南柯一梦。多么令人唏嘘。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去过一个叫九垣国的地方,和一个叫百里昦渊的人共度了一生?所有的一切,难道都是大脑给她造成的假象吗? ※※※※※※※※※※※※※※※※※※※※ 下一话,大结局。 第134章 白苏芮的脑袋嗡嗡作响,还是不敢相信白小醒醒来的事实,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近,不太熟练的关心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点饿,还有点儿渴。”白小醒如实回答。 “我去买。”白莲梓拿起钱包,特意将她们娘俩留在病房。 白莲梓一走,房间里喧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清。白小醒和白苏芮见面的时间很少,两人话都不多。 白小醒拍打着麻木的大腿,对白苏芮说:“公司应该挺忙的,你去公司吧,有小姨照顾我,没事的。” 白苏芮捏着手机,最终只是点点头,说:“过几天要出院了就联系你魏叔叔来接你们。” 魏叔叔是白苏芮的司机,以前没事的时候,也会接送白小醒上下学和去补习班,还会偷偷给她买零食吃。 白小醒笑着说:“嗯,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白苏芮隐隐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但话到嘴边,又恢复了往日严厉的语气。 “学校那边给你请假了,最多推迟一个月去报道,等好得差不多了,你还是先去学校报个道。” 白小醒点头答应,两人再无话说,白苏芮理了理鬓角,恢复了往日女强人的气势,打起精神走出了病房。 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头顶生出的零星白发,以及背对着她偷偷抹掉眼泪的手,白小醒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当了母亲以后,她才明白,母亲爱孩子的方式不是单一的。 有像她这种畅所欲言的母亲,也有像白女士这样寡言做事的母亲。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表达爱的方式有所差异。 从前她无法体谅,经过这段似有或无的旅程,往后她会更主动地去了解白女士,引导她勇敢的表达出对人的爱。 人生这堂课,对于父母和子女来说,是相互的成长。 白小醒扶着把手挪动到床边,望着窗外摇晃的树枝静静坐着。 时值夏天的尾巴,窗外阳光明媚,吹来一阵暖风,好生欢喜。 —————— 三天后,白小醒出院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登录之前的写作账号,评论里多了不少询问作者消失不见的读者,其中并没有阎王大人的id。 白小醒一页一页地翻着评论,恍惚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她和百里昦渊的过往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是,为何除了记忆,其他地方干净得没留下一点痕迹。 套用那首歌——“就像是一场梦,醒了还是很感动。” 白小醒找到“小小阎王”的评论,给她私发了好几条消息,想问个清楚。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消息提示如死水一般,毫无动静。 白小醒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爬起来修改了作者公告栏。 她会暂时停更一段时间,在旧坑填完之前,不会再开新坑了。 不管是真是假,那些美好的回忆就让她独自保留回味吧。 —————— 夏天的尾巴带着躁动的余热,白小醒晚了二十多天才去学校报到,恰好新生军训刚结束,明天才开始正式行课。 c大有规定,校外私家车不能进校门。 车在校门口的空地上掉了个头,魏叔将白小醒的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问:“小醒,要不要我送你进去啊?” 白小醒喝着半路买的酸奶,摇头说:“不用啦,魏叔,学校学生会安排了人来接我,等会儿让他们帮忙搬一下就好了。这么热的天,没事你就先回吧。” 魏叔也不客套,帮她把两个行李箱搬到大树下,既不挡道,等人的时候没那么热。 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少,白小醒看着往来的学生,表情有些茫然。 或许是因为才结束军训的缘故,人堆里的新生和老生格外好区分,新生的肤色至少要比老生黑两个度。 嚯,又一个新生,晒得可真够黑的……白小醒咬着吸管,倒有些庆幸自己完美错开了军训。 白小醒扯了扯挎包的肩带,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个穿黑灰色衬衫的男生向她走来。 “你好,你就是今天要来报道的新生吧?” 清冷的声音响起,白小醒顺着声音回头,看到那人小小惊讶了一下。 斑驳的树影撒在他白皙的脸庞,三七分的露额短发,将他立体的五官雕琢得更加精致。 不能说很像百里昦渊,只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现代版的他。 “是!”白小醒咧嘴笑道。 时隔多天,她的眼睛里重新闪耀着光芒,似星光,似泪光。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莫名的,百里昊渊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两人上辈子就认识了。 被她热情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百里昊渊拉起行李箱,问:“只有这些行李吗?” “嗯。”白小醒激动地抓着包,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要先去教务处吗?还是寝室啊?或者先去食堂吃饭?” “先去帮你办手续缴费吧。”百里昊渊顿了顿,又说,“……你要是饿了,等会儿可以跟我去一食堂吃。” “好啊!” 白小醒笑得很明媚。 望着前方笔直的林荫道,她忽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能让她们一直慢慢悠悠地走下去。 学妹的笑容太过灿烂可爱,百里昊渊撇开头,尽量让自己的心思放在别的地方,比如路边的花花草草。 对第一次见面的学妹就萌生了可耻的独占欲,他也太禽兽了……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都很享受片刻的安宁。 又过了一个拐角,白小醒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百里昊渊如实回答:“百里昊渊,日天昊,深渊的渊。” 白小醒低头看着鞋尖,说:“那……你有女朋友吗?” 树上的蝉鸣格外喧嚣,百里昊渊心头一热,回道:“目前没有。” 白小醒望着他的侧脸,又问:“那有没有喜欢的人?” 百里昊渊摇了摇头,轻笑道:“没有。” 白小醒靠近了一点点,红着脸说:“恭喜你,现在你都有了!” 百里昊渊愣了两秒,才解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被学妹给撩了?头一次,感觉还不坏。 百里昊渊笑着说:“既然都是我女朋友了,总不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吧。” 白小醒踮起脚尖,在他耳旁温声低语:“我叫白小醒,你要记得我的名字,永远不能忘哦。” ——完. ※※※※※※※※※※※※※※※※※※※※ 完结撒花,写了大半年终于写完了~~~ 感谢叶宝和橙子的支持,不然可能写不了这么多,30万字也算突破自己了,非常谢谢你们! 下一本是现代文《好久不见》, 《我上了个假修仙学院》和《师太的掌门修炼手册》也在预收中。 最后放一下《好久不见》的文案,感兴趣可以收藏哦! 【文案】: 十八岁的时候,徐苗鼓起勇气跟南沧海告白,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只是朋友,然而第二天全班都知道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 二十八岁的时候,徐苗刚鼓起勇气拒绝了相亲对象,突然出现一个帅气的男人向她求婚。 徐苗:excuse me?您是哪位? 男人笑着给她套上订婚戒指,说:好久不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沧海。 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求婚,徐苗开始了和高中男神的试婚生活。 然而面对时而热情时而冷漠,一天一个样的南沧海,徐苗凌乱了,在线求解答:高中毕业十年后,男神变成了磨人的小妖精怎么破? 番外 度周国的事安排妥当,百里昦渊急着赶回九垣国,如今红叶山庄不复存在,临行前几个好兄弟便凑在一起吃了散伙饭。 他们围聚在篝火旁,吃着烤好的羊腿,就着烈酒,谈论起各自未来的打算。 明修打算去暖和的地方玩乐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玩腻了,再去投奔陈仓,横竖陈仓不会不管他。 展道没什么计划,在度周国也呆不习惯,准备先和百里昦渊一起回中原,等小醒姑娘和公子的终身大事定了,他也能安安心心的另谋差事了。 独来独往的暗度没说话,他抬头望着无垠的夜空,迷失在美丽的星辰中。 棓香卡不服气了,哼哧道:“嘿,你们怎么不问我啊?” 明修擦掉嘴角的油,故作浮夸地说:“你还用问吗?难道不是暗度去哪儿你去哪儿?” “没劲!”棓香卡随手抄起身边的酒囊袋朝他扔去。 明修接个正着,嬉皮笑脸道:“谢啦~” 沙漠的夜里冷得很,不远处的沙丘上传来狼嚎,叫得人心里毛毛的。 棓香卡扔掉棒子骨,怯怯地说:“都这么晚了,要不咋们回去吧?” 明日一早便要启程,百里昦渊心里惦念着人和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度周国新王继位,他们搬出了王宫,暂住在贵族的家中。 返回的路上,棓香卡一直跟在暗度身后,踩在他踩过的地方,留下更深刻的痕迹。 虽然他的嗓子好了,但不是她治好的,当初的赌约无法成立,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能互相牵挂的。 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有没有像今晚一样开怀畅饮的机会。 一觉醒来,认识的人走得七七八八,暗度收拾了行李也要走。 棓香卡头发都没来得及梳,追出门道:“你等等我!你要去哪里啊?” 他头也不回地说:“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棓香卡揪着衣领问:“你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吧?” “我不会照顾你的。”暗度停下了脚步。 听这话的意思……他是同意咯? 棓香卡笑靥如花,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我可以照顾我自己,顺带还能照顾你呢!” 顺带一提,包裹她早就收拾好了,只要他愿意,她便随君浪迹天涯。 度周国广袤的土地上沙漠占了大多数,想游历天下,还是得先离开这片死气沉沉的地方。 暗度和棓香卡骑着骆驼,一路西南下,抵达了两国交界之处。 与暗度所想的不同,边境的驻守兵寥寥,但留下了不少将士驻扎过的痕迹。 显然九垣国的军队已经撤离了此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对度周国发起进攻。 一旦错过这次大好时机,皇帝再想出手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暗度卖掉了骆驼,两人换乘马匹漫步在山野林间,走累了便歇在树荫下。 棓香卡看到不远处有个洞穴,简单和暗度说了声,便去方便了。 暗度坐在干净的石头上等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山洞那边传来棓香卡的尖叫,他扔掉水壶,带上□□飞身而去。 见他火速赶来,棓香卡提着裤子躲到他身后,指着昏暗的洞穴深处,哆哆嗦嗦地说:“里面,里面有个人!” 暗处中有一个忽明忽暗的亮点,确实像人的眼睛。 暗度提枪正要上前,洞口忽然探出一个脑袋,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棓香卡回头望了一眼,吓得抱紧了暗度的胳膊,暗度顺势将她挡在身后,待看清楚那人后,心中的疑惑远远超过了震惊。 “乌拉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灰头土脸的乌拉左顾右盼一番,确认周围没有别人,方才走进洞穴。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多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面黄肌瘦不说,连脸上的胎记也不见了。 乌拉怀里抱着采摘的果子,对他们笨拙地比划着:我和火徒躲在这里养伤,你们呢? 暗度默了默,道:“我们只是途经此处……” 洞穴深处传来沉闷的声响,不多时,一个同样狼狈的身影杵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到阳光下。 往日意气风发的火徒,如今只是用干净的布条包裹着受伤的左眼,胡子拉碴,颓废至此。 棓香卡虽对乌拉心有警惕,但见他二人如此境遇,不免开口问:“你们俩怎么成这幅样子了?” 乌拉低头不说话,一方面她说不清楚,另一方面她也不知情。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火徒拉到这个洞穴里躲起来了。 火徒低声道:“没什么,只是路上发生了点小意外。” 这眼睛的伤,还要拜他的好父亲所赐,若下手再狠一点,能直接把他戳瞎。 暗度不同他绕圈子,直言道:“听说百里昦渊被‘护送’到边境时已经咽气了,想必这件事你最清楚不过……” 火徒双眸微闭,笑道:“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们要是方便,帮我把她带走吧。”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百里昦渊”的价值,不仅仅是给度周国赔罪的犯人,更是扯开和平假象的那把利刃。 一旦度周国成功接回百里昦渊,便坐实了他们潜入国境,还有安插细作种种行径。 到那时,不只是江湖,连带苍生百姓都会被卷入其中。 多疑的皇帝陛下,必将借此发起战争,倾尽所有除掉那些威胁他江山的人。 明明只要牺牲一个“百里昦渊”,就能让天下人幸福,何乐而不为呢? 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国境交界处,这样护送不力,理亏的一方自然没了借口挑起事端。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半出于良心,一半是为了报复。不让无辜的人受苦,也不让某些人借此邀功。 动手前他可是做足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没想到事后追究起来老匹夫还真狠,差点动用私刑废了他。 他装昏迷才躲过一劫,趁大批人马撤离的间隙,勉强带着这女人出逃。 现在他伤好得差不多了,这女人却还不愿意走,死活要留下来,真搞不懂脑子里想些什么。 暗度已经想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头一次对火徒的胸怀产生了敬佩之心,更加坚信了百里昦渊的眼光没错。 像火徒这样的人,将来必定能成大事…… 暗度扭头对乌拉说:“乌拉姑娘,如果你愿意走的话,我可以把我的马让给你骑。” 乌拉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哪也不去。 可是洞穴里实在算不得干净,又潮又湿,住久了说不定还会落下病根。 棓香卡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暗度无意强人所难,况且还是火徒的私事。 他和棓香卡对视一眼,沉默地转身往山洞外走。 这一次,棓香卡没有立即跟上他的步伐,她双手紧握,内心忐忑。 错失这次机会,恐怕余生都难再改变命运了。 “乌拉姑娘……倘若,我能帮你开口说话,你愿意跟我们走一趟吗?” 乌拉很困惑,不解地看着她。 棓香卡又道:“你应该清楚,你之所以不能说话,完全是因为体内子蛊的存在。而苗疆的母蛊供奉在高阁,唯有毁掉母蛊,你们才能解脱。当然作为回报,我也希望你能劝说族人不要再残害南疆子民。” 乌拉眨了眨眼,对棓香卡的提议还有些许存疑。 只凭她们两个人的力量,能毁掉母蛊,劝和村民,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仇恨吗? 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她没有把握,也不敢抱有过高的期待,如果两方求和失败,她们两人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暗度停下了脚步,视线牢牢锁定在棓香卡愈发坚定的侧脸。 听到她提出这样的条件,实属难得。从前一味的逃避,到现在敢去面对,她远比从前勇敢了。 暗度手背着枪,不咸不淡地说:“有需要帮助的尽可向我提,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做。” 对于他的出手相助,棓香卡并不意外,但心中仍旧窃窃欢喜。 她牵起乌拉的手道:“乌拉姑娘,暗度会武功,有他帮忙,我们就还有胜算!” 乌拉抿了抿唇,心中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她扭头望向火徒,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火徒杵着木棍,缓缓退回阴影里,冷言道:“赶紧走,本大爷还没弱到需要一个哑巴来照顾。等风头过了,自然会有武林盟的兄弟来接应,你不会想跟我回武林盟吧?” 棓香卡知道火徒是死鸭子嘴硬,可他若不这般,恐怕优柔寡断的乌拉不会下决心跟她们走。 乌拉的眼底逐渐黯然,自卑地低下了头。 她没再反对,默许了棓香卡的提议,将采来的草药捣好,留在洗刷干净的石板上。 棓香卡又给火徒准备了三四天的口粮,勉强能支撑一段日子。 随后,她们骑着马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目的地是神秘的南疆村寨。 半年后,南疆和古羌爆发了一场伤亡惨重的战役,由于位处偏远,朝廷也未能干涉。 战争持续了三个月,最后由双方族长出面,重新签订了休战条约。 自此,两个针锋相对的村落终于和解,迎来了暂时的和平。 三年后,武林盟主火徒大婚,白小醒和百里昦渊带着刚满周岁的白中玫到了湖州。 武林盟上下一片欢喜,四处张贴着大红的“囍”字。 白中玫乖乖地趴在百里昦渊胸口,小手环着百里昦渊的脖子,上下眼皮直打架。 坐在宴席上等了小半个时辰,白小醒也有些犯困了,靠在百里昦渊的肩头,小声嘟囔着:“新娘子和新郎官怎么还不出来呀~我还想看看新娘子是谁呢,听明修说是个秀丽的小美人儿。” 百里昦渊轻轻抬起另一只手,将白小醒揽在怀中,安慰道:“吉时快到了,再等等。” 白小醒摸着女儿q弹的脸蛋儿,笑着说:“你看给小丫头困得~现在睡了,晚上她又睡不着。” 她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阵阵欢呼喝彩声——火徒牵着新娘子的手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白小醒来了精神,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 风吹起盖头的一角,露出那姑娘白皙光滑的下巴和浅浅带笑的唇角。 其余的,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番外完. ※※※※※※※※※※※※※※※※※※※※ 番外卡了我两天是没想到的,不过到这里所有的故事就都完结啦。 火徒和乌拉的结局是开放式的,想怎么解读都可以。 至于暗度和棓香卡,我帮你们锁死好吧。 首-发:rougou2.com (woo1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