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毒妃:高冷王爷霸道宠》 第一章 进京 七月末,盛夏的酷暑还未褪去。 一辆紫蓬装饰流苏的马车缓缓前行,朝着大周的都城—江临而去。因为天气炎热,车夫和马都显得有些疲惫。 车帘掀起,一名身着灰衣扮作书童模样的年轻姑娘探出头来,脸上的表情欣喜万分。女儿家身份出门在外,总是有诸多不便,于是她们都扮作男儿身,小姐沈蔓菁是书生模样,丫鬟春儿则是一名书童。春儿欣欣然道:“小姐,我们终于到江临了。” “嗯,赶了几天的路了,大家都累了,叫周维找个客栈歇歇脚,明日再启程山台观。”被称作小姐的女子轻轻地回答。 丫鬟春儿大声地叫住骑马走在前面的人:“周维。” 周维快速调转马头,靠近马车,恭敬问道:“小姐,舟车劳顿,您可还好?” 沈蔓菁微微点着头回答:“确实有些乏累,这一路上马车颠簸得厉害,周维,进了京城之后,我们先找个客栈歇歇脚,明日再去拜见静虚师太。” “是,小姐。”听完吩咐后的周维继续在前面引路。 沈府是宣州有名的富贵人家,沈若甫二十年前来到宣州经商,不久之后就成为宣州有名的商人,但是他的身份成谜,从未透露祖籍。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了一个独女,沈蔓菁。其夫人貌若天仙,静婉贤淑。女儿更是出落得如清水芙蓉一般,恬静美丽,还精通音律,善吹笛。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宣州的很多世家公子都曾上府求过亲,沈老爷都一一委婉拒绝,总说女儿年纪还小,老来得子不易,希望女儿能够承欢膝下几年再择婿。 不过,沈蔓菁从小体质就很弱,十岁那年更是患了一场大病,幸得一位投宿化缘的师太相救,才保得平安,不再盈盈弱弱。沈若甫和夫人贾氏万分感激,于是就让蔓菁唤静虚师太一声“师父”,并于每年的七月到山台观去拜谢师恩并添一大笔香火。 十五岁以前,沈若甫夫妇是一起携带年幼的女儿前往山台观的。自蔓菁十五岁后,每年就携几个家仆独自前往了,山台观在大周都城江临的郊外,距离宣州几百里路程,每回来往都需要大半个月。蔓菁是个记恩的人,从未抱怨过旅途的辛苦,每年都欣然前往,她说就算是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马车在明月客栈前缓缓停下,春儿扶着沈蔓菁下了马车,就直奔客栈去了。因为住过几回店,和老板也算是相熟的,知道蔓菁喜静,就安排了比较僻静的几间客房。 等在客栈用过晚膳后,已时近黄昏。江临就是和宣州不一样,夜市极是热闹,街上商铺都掌起了灯,一条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坐在明月客栈的二楼往下看,蔓菁见到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冰糖葫芦,啃着手指头不愿离去,身旁的父亲只好掏出几枚铜钱买了一串,她这才开开心心地吃着冰糖葫芦满意离去。 蔓菁的脸上浮着幸福的微笑,想到以前父母带自己来江临的时候,也是很馋冰糖葫芦的,因为牙齿不好,娘亲总是不想让吃。奈何父亲架不住自己的乞求,每每屈服买下。长大后,虽觉得这些过分甜腻的东西没那么好吃,但是却寄托了童年时期美好的时光,简单的满足。 春儿见主人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冰糖葫芦摊,于是问道:“小姐,可是想吃冰糖葫芦了?春儿去买吧!” 蔓菁摇摇头,笑笑:“不必了,春儿你喜欢就自个儿去买吧!” “春儿也不喜欢甜腻之物,只是小姐见到冰糖葫芦想必是思念老爷了和夫人了,从前来到江临老爷都会给您买一串冰糖葫芦,春儿以为您又想买了。”春儿自己小就跟着蔓菁,一直随行照顾,很是清楚她的喜好。 “确实是有些想他们了,也不知道这几天娘还咳不咳,出来的时候她身体都不大好。”想到母亲感染风寒还没好,蔓菁有些担心。 “小姐,您放心,夫人洪福齐天,况且您虔诚向善,老天会保佑夫人老爷还有小姐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春儿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 “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已经奔波了好几天,您还是赶紧歇息吧!养足精神明日去山台观拜访静虚师太,师太历来疼爱小姐您,要是她看到小姐精神不济,不免会担心的。” “好!对了,春儿,等会儿你去找周维一起去添置些香火用的东西,万不能太少了,显得我们诚意不够。你心细,挑些好的,让周维提回来就行。”蔓菁吩咐道。 “是,小姐!” 陪着蔓菁回到客房后,春儿就叫周维陪同去购置香火用品了。 第二章 误会 蔓菁觉得此时入睡还尚早,想起这客栈有一处院子很是清净,还种着许多花。现在是夏末秋初,芙蓉花应该开的正好。 果然,院子里的芙蓉真的开放了,在群花枯萎的时候,独自绽放,蔓菁不由得想起一句诗: 落尽群花独自芳,红英浑欲拒严霜。 拈来一朵花尽情地闻着它的芬芳,真是沁人心脾。 忽然,一阵风吹过,伴随着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声战战兢兢的声音。 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微弱的月光下,看见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两个人正在对话。背对的男子身着灰色长衫,一身幽冷的气质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垂首而立,一身护卫的打扮。由于距离不是很远,他们的谈话清晰传到了蔓菁的耳朵。 护卫打扮的人道:“我们派去的人都下落不明,今日本是回京之日,一直到现在也无人回到。事关重大,不得已来禀报公子。” 被称作公子的男子沉默不语,只是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天边刚升起的一弯明月。不一会儿,他冷冷地道:“既然没有好消息,为何还要来禀报。” 意识到前面的人有些不悦,护卫身子一哆嗦,只能将头垂得更低,等待命令。 “退下吧,多派些人手搜寻他们的下落,找到后好生养伤,这件事我自会派人去处理。”男子慢慢地说。 蔓菁猜不出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所说的事情应该也不是一件小事。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也是和自己无关的,还是快些走为妙,不然落了个偷听的嫌疑。慢慢地抬起自己的脚,转身欲往回走。 不料,刚才那个护卫犹如一阵风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挡住了去路,眼神恶狠狠地质问:“鬼鬼祟祟地偷听我们讲话,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本想悄悄离开的蔓菁忽然被人当贼拦住,心中有些不悦。再说自己也根本不是故意要偷听,于是不卑不亢地答道:“此前并没有人告诉我,不可以来这里。我只是恰巧路过,看这花长得甚是好看,停留一会儿罢了。无意听见二位的谈话,实属巧合。若是二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商讨,我觉得倒是可以换个更清净的地方。” 站在蔓菁前面的人脸色煞白,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击,右手握住腰间的剑准备出手。 这时灰色长衫的男子凌厉的声音响起:“住手!” 听到命令的护卫停住手中的动作,朝着男子的方向看了看,脸上带着些不甘心。 一同被这声音惊住当然还有蔓菁,她满是疑惑地回头,只见男子疾步走来,面带不悦。他身形修长却不粗犷,气宇轩昂,完美的五官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俊美而孤傲。 他靠近蔓菁,饶有意味地看着她,随后嘴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语气忽然很缓和地道:“萧某管束手下不力,冒犯到公子,希望公子不要介意。”旋即沉声对挡住蔓菁的护卫道:“还不快向这位公子道歉!” 听到主人吩咐的护卫微微一怔,脸上现出一丝不解,公子历来是一个做事谨慎的人,如今被人听到谈话竟然毫不生气反而让自己道歉,实在难以理解,他何时变得这么仁慈啦?但是,自己也只能听从命令,立即单膝下跪拱手对蔓菁道:“是小人鲁莽,请公子恕罪。” 蔓菁不解地望着那个自称萧某的人,迟疑了一会儿,轻飘飘道:“无妨。”其实她心中还是有些恼怒的,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自己当做贼人,难免会气愤,所以脸色自然也不怎么好。 “还不快退下!”萧邑对护卫厉声道。 得到命令的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属下告退。”,便消失在蔓菁的视线里。 心中倍感不安的蔓菁也转身欲往回走,却被身后的人叫住:“公子请留步。” “手下的人无意冒犯公子,实属不敬。只是行走江湖的人难免警惕性都会高些,若是公子肯赏光,萧某略备几杯薄酒向公子表达下歉意,不知公子是否接受?”他缓缓开口,诚意十足。 “我.....”蔓菁没料他会邀请自己共饮,想到自身又不胜酒力,况且知觉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似乎并不简单,还是躲着点比较好。正欲推辞,他伸出右手做出请的姿势,面带笑意。 他的手下厉声责备自己偷听固然是不对,只是他说的人在江湖难免警惕高也是在理的。想来这其实也是一场误会,若是自己太计较,难免会觉得太小气了些。犹豫了一会儿,蔓菁点头答应。 第三章 共饮 已是初秋的天气,蔓菁坐到石凳上,一股寒意传来,不由得用手将长衫折了两折再垫着坐。 这举动,被坐在身旁的萧邑看在眼里。他面露不解,心里觉得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于娇气,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石桌上放着一支精致的笛子,看起来是由上等的玉制成的,纯净的色泽晶莹剔透,还坠着流苏。本就喜欢笛子的蔓菁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神情也一下子缓和了许多,“好一精致的玉笛!”她夸赞道。 “哦?公子也喜欢音律?” “学过几首曲子,偶尔会吹笛打发打发时间。” “若是有机会,倒是希望能听听公子吹首曲子。” “日后有机会,定会和公子切磋切磋。” 听出了蔓菁话中的拒绝之意,萧邑转开话题:“在下萧邑,还未请教公子姓名?”他一边倒酒一边问蔓菁。 “在下姓沈。”蔓菁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个姓氏。 萧邑倒是没再继续追问,接着他将酒杯递给了蔓菁,说是为方才手下人的无礼跟蔓菁道歉,自己先一口全喝了下去,喝完后眼神盯着蔓菁,眉角一动示意她要拿起桌上的酒杯。 蔓菁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也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果然,酒水所到之处,身体竟都能感觉到。热辣辣地灼着喉咙,还带着些苦味。 为了不让萧邑看出来,用袖子挡了挡面庞,趁机释放酒精带来的辛辣感。然而他却瞧了个一清二楚,唇边还划过一丝得意地笑。 蔓菁忽然想到小时候很是疑惑书上所说的把酒言欢之快,自己便偷偷喝了酒,结果才一杯下肚就满脸通红,苦涩不堪。被发现后母亲罚她抄了一天的经文,于是在那之后再也没碰过酒了。没想到这一杯酒竟让把思绪拉回了童年的时候,忍不住跟坐在身边的萧邑讲了这一段故事。 蔓菁是个在幸福家庭长大的女孩子,父母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对于亲情对于童年有着很多美好的回忆,说起来竟然也滔滔不绝,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话也比平时多了些。 春儿从外边采购东西回来,回到房间发现自己的主子竟然不在,慌忙四处寻找,在院子看到了正在饮酒的蔓菁,甚是担心,于是在远处就喊:“小......”,想起还身穿男儿装便改口:“小公子,时候不早了,您身体不好,不宜饮酒过多。” 蔓菁倒是觉得难得开心,便遣了春儿先回房。虽是担心,但也不能逆了主子的意思,春儿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先回去。 从儿时经历,到谈古论今,气氛越来越融洽,似是两位多年未见的故友。不知不觉,蔓菁竟也喝了好几杯酒。刚开始喝时倒也不见得有什么,过了些时间头竟渐渐晕了,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知道自己可能有些醉了,蔓菁便摇摇晃晃地起身告辞。 萧邑见状,急忙起身过去扶着。不胜酒力的蔓菁就倒在了萧邑的怀里,双目微闭。蔓菁身上清香的气味传来,萧邑不禁一惊,发现自己竟迷恋这样的味道。再瞧瞧怀中人儿的装扮,充满了疑惑。柔软的身躯,一点也没有男子般的粗壮。莫非是女儿身? 有些怀疑的萧邑想再寻些蛛丝马迹,又仔细地瞧了瞧,蔓菁清晰的耳洞展现在眼前,自己不觉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原来,她竟真的是个女儿身,长得如此俊俏,方才种种怪异的感觉此刻都有了解释。 自己从小不喜欢与别人亲近,觉得甚是怪异,可如今怎么就希望眼前的人再靠近一些?这该如何解释? 萧邑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怀中的人已然安静地进入了梦乡,却不舍得直接喊醒她,又不知该如何送她回去。他尝试着想抱着她回去,才弯下腰顷刻又觉得冒犯佳人。怎么自己平时雷厉风行,这个时候却优柔寡断了。 第四章 喝醉 蔓菁久久未归,春儿心急如麻,于是出来寻找。春儿发现自家的小姐正靠在别人的怀中,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连忙疾步朝凉亭走去。 望了望面前的男子,有些不快,心中冒出他是不是故意下毒的想法,若是如此,又暗暗生畏。只是见之前小姐和他相聊甚欢,又不好直接询问,免得鲁莽冲撞了他人,受主人责备。春儿微微欠身靠近蔓菁,低唤一声:“公子?”。却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再唤,还是没反应。心想小姐定是喝了不少,她本不胜酒力,面色已然红润,应该是没出什么事吧? 春儿望着萧邑,他此刻面无表情,心底不由打了个寒颤。伸手去抓住蔓菁的手,欲将她扶回去,奈何蔓菁已在睡梦中,身子有些沉。况且她靠在面前这个男子的怀里,自己也不好拉过来。只好无助地又望了望了萧邑,想让他搭把手将蔓菁从他怀里拉开。 萧邑看着春儿束手束脚的样子,知道将一个熟睡的的人带回房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直接弯腰将蔓菁横抱了起来,习惯命令似地地问春儿:“房间在哪?” 春儿见状连忙制止:“公子,这.....”,哎呀,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合乎礼法的呀!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只因现下都是男儿装扮。 “房间在哪?”萧邑显然因为春儿的制止有些不快,又冷冷地重复了一声。 他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春儿微微颤抖地指了指房间的方向,随后走在前面带路。 春儿战战兢兢地打开客栈的房门,萧邑动作极其温柔地将蔓菁放到床上后,站在原地目不转睛了注视了半晌。 “多谢公子!”虽不知对方是否故意灌醉小姐,春儿还是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心里只希望他快些离开就好了。 “好好照顾她!”萧邑一字一句道。 春儿微微有些怔住了,照顾小姐本就是她的本分,平常只是老爷和夫人会如此交代,怎么就突然多了一位公子来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姐。看着萧邑离去的背影,春儿总觉得有些不安。 春儿用温水弄湿了毛巾,轻轻地擦拭蔓菁的脸和手。看她睡得已经安稳,自己才放心地趴在床沿眯着睡了。 一觉醒来,口渴难耐,许是在梦中太折腾的缘故。沈蔓菁依稀记得自己有做梦的,但是竟怎么也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了。头微微疼,才记起来昨晚是喝了点酒。环视了一周,春儿就趴在床沿睡着,大概是照顾了自己一夜,太累了。 不忍心打扰在睡梦中的春儿,她轻轻地掀开被子起来想去找杯水喝。动静虽小,还是惊动了春儿。春儿缓缓睁开眼,夸张地抓着蔓菁的手问:“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昨晚您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可吓死春儿了。”说着说着还带些哭腔。 蔓菁扑哧一笑:“春儿,你真是过于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嘛!” “小姐还说呢,昨夜您回来的时候是被和您喝酒的位公子抱回来的,春儿怎么叫您都不应。要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春儿怎么活,老爷夫人怎么办?” 蔓菁自动忽略了后面的那几句,只抓住了几个字,“公子?”“抱?”后知后觉地脸红了起来。 只记得自己喝了几杯酒,那位公子叫做萧邑,她同他讲了些儿时的趣事,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酒。后来就一点知觉也没有了,竟然是被抱着回来?这样岂不是被他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 多想也无益了,只是萍水相逢,这些事过不久便忘,计较它做什? 春儿倒了杯水,就一直不停地打哈欠。蔓菁看了看外面的天,天色还很暗沉,就叫春儿去睡了,正好自己也有来了倦意,就回到床上躺着。 第五章 捉拿反贼 躺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阵阵吵闹的声音,还夹着妇女的尖叫声和儿童的哭声。隐约听见有人呵斥的声音:“把这里给我围住,不放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蔓菁慌忙捡起身边的衣裳穿好,示意春儿不要慌张,自己悄悄地走到门边打开门缝往外看了看。 只见几名官兵凶狠狠地跑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吼着:“里面所有的人,立马出来,客栈里藏着朝廷的钦犯,不听令者,杀无赦。” 宣城虽繁华,却也是个小地方,除了县衙的官差偶尔会在街上巡视之外,从没见过大批的官兵。蔓菁心里很忐忑,好在自己没犯什么过错。天子脚下,总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吧。看看身边的春儿,已是吓的有点哆嗦了。蔓菁轻轻拍了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害怕。 硬着头皮打开了房门,一道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蔓菁的眼前,却是萧邑! 他声音低沉地对蔓菁道:“不用紧张,别出声,自然无事。” 慌乱之中,心中不免有些害怕的。听见萧邑这么说,倒是有些镇定了起来。 官兵朝着蔓菁他们呵斥:“那几个人,赶紧过来这边站着,莫非你们是在商议如何逃跑!”他指的是客栈的院子,几乎所有住店的人都哆嗦地集中在那边站着。 蔓菁看了一眼萧邑,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站过去。 巡视了一圈,蔓菁并没有看到周维,莫非他是逃走了吗?客栈所有的房间都已经打开了。周维就住在隔壁,但是并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只有张伯战战兢兢地站在人群中。也好,至少若是被官兵抓住了,也还能有一个安全的人。 官兵将所有住客栈的人团团围住,呵斥那些哭泣的人,大声地吼着不要吵,一群人都秉着气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到了官兵手中的鞭器毒打。萧邑将挡在身后,他始终毫无畏惧地站着,眼里渗出冷冷的光。 接着,一个模样清瘦的老伯被拽到大家的面前,一个身形魁梧模样凶狠的官兵大声对那老伯说:“快看,曾带伤到你家借宿的人是哪一位,你若不仔细看,就是窝藏朝廷重犯的罪名。” 老伯看起来年事已高,眼力本就已经下降,不断地揉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一群人,揉了又看,看了又揉。被吓得脚一直哆嗦个不停,声音更是颤抖着:“官爷,老朽实在不知那位公子是朝廷的重犯,要是知道哪敢留宿他,这里的人也没有哪一个相貌与他相似。求官爷绕了我的命吧!”老伯跪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头乞求着,让人看着好生觉得可怜。 官兵一脸厌恶地看着那位老伯,喝到:“找不到,你也是死罪!”接着,一脚将老伯踹开。老伯身形本就瘦弱,直接四脚朝天倒在地上,他捂着被踹的肩膀不敢出声,只是眼泪已经渗出来了。本就邹巴巴的脸,此时像张被揉过的纸,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也是因为疼痛,老伯神情痛苦不堪。 蔓菁心中又怒又气,竟然这样折磨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恼怒万分。可这阵仗如此大,自己强出头定是没有好果子吃得。脸上虽是面不改色,粉拳却已握成一团。 许是不见有什么收获,那为首的官兵又大声地吩咐手下的人拿着画像到每个男子的跟前对着,就连年老的张伯也不肯放过。蔓菁和春儿还是一身男儿装扮,自然也不能幸免。 手下的人查了个遍并没有找出与画像相似的人,此时为首的官兵更加恼怒,他的怒目圆瞪,吓得旅客们都纷纷垂首不敢看他。恼羞成怒的他大叫一声:“没用的东西。”旁人却也不知道他是在骂别人还是在说自己。沉默了半晌,他忽然道:“来人,给我斩了这个没用的老头,窝藏朝廷罪犯,罪不可恕。” 第六章 替人出头 在场的人一阵唏嘘,这些官兵未免太过残暴,竟然如此草菅人命。老汉已经面无血色,瘫倒在地,眼神满是恐惧。一名官兵拔出剑,月光下银色的剑射出了几道寒光,而剑正朝着老汉的刺去。 隐忍多时蔓菁再也没办法无视,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站出来朝着那位凶狠的官兵大声道:“官兵无能,抓不到犯人,竟然拿一位手无寸铁的老人出气,实在是可笑。”声线虽细,声音却铿锵有力。 萧邑大为吃惊,看似柔弱的她竟然敢挑衅官差,那样无畏,心里不禁生出一股佩服之意。只是心里担心得紧,区区场面,自己脱身尚可。但是目前的情况,人多势众,自己到底能不能护她周全,心里却打鼓着。 春儿已经害怕得大气不敢喘了,此时蔓菁就这样挑衅官差,定不能全身而退。她轻轻地拉了一下蔓菁的衣角,可蔓菁并未回头,只能再背后一边啜泣一边低声叫:“小姐,小姐。” 方才踹开老伯的那位官眉头一挑,沈蔓菁话音一落,他立马露出阴险的笑容,奸笑道:“哈哈,本官抓犯人,还用得着你一个书生来评判?我林朝天历来不会放过一个可疑的人。来人,将这个玉面书生给我抓住,他不是犯人,也是犯人的同伙。” 一声令下,官兵门全都冲着沈蔓菁过去,心中想着自己一身清白,还怕什么。 萧邑身手敏捷地把她挡在身后,两个人后退了几步,随后他纵身一跃,夺过了其中一位官兵的剑,随即将冲在前头的人都给打倒了。眼看面前的人有一身功夫,林朝天语气更兴大声叫道:“给我抓住这两个反贼,回去领功受赏。”他奉命抓反贼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未曾得合眼,此时有人送上门来,自然高兴。 听到领赏,官兵似乎更有劲儿了,齐齐冲过去,方才一起站着的旅客叫喊着四下逃跑,蔓菁推开春儿,悄悄告诉她去寻周维来救援。还好平日里也是学了些功夫的,正好与他们打斗一番,泄泄愤。蔓菁的武功算是不错,对付几个官兵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来的人越来越多,前后左右将她团团围住,人实在太多,已经有些筋疲力尽。只能以防御为主,因为体力不支,身上被了几口刀伤。 打斗的间隙看了一眼萧邑,他则是以进攻为主,手执刀器,与他打斗的官兵都被划了大小不一的伤口,躺在地上不停叫。他看到蔓菁体力不支,身上有依稀可见的伤口,眉宇间露出忧色,逐渐往蔓菁的方向靠过来 这时,林朝天忽然手执长剑朝蔓菁刺来,因为体力有些不济,差点躲闪不及,踉跄倒地。况且,他武功在蔓菁之上,出手速度,令蔓菁有些有些措手不及。正要拾起地上的兵器与他一战,没想到一把刀就直接横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蔓菁顿时不能动弹。 为首的官兵林朝天得意地大笑:“看你还能有多厉害!” 蔓菁不屑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他怒气上来,架在脖子上的刀又近了一些,只是他应该不想当场取了面前人的命,不然方才肯定是一刀下去,将蔓菁的脖子给抹了。 萧邑见蔓菁被擒,执剑朝她身边的人杀来,三两下将身边的十几个小罗喽给撂倒了。他眼中满含杀气,喝到:“快放了她,不然休怪我让你身首异处。” 林朝天不受他威胁,只将剑又挪近,冰冷的剑在火光的照耀下射出刺眼的光。蔓菁雪白的脖子也开始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还好,只是稍微划了点皮。 蔓菁料想他不会真的要自己的命,缉拿朝廷重犯还未经过审讯揪出同伙就了结性命,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笔不划算的生意。 林朝天胜券在握,更是得意:“还不快束手就擒,不然你的同伙今日就会命丧黄泉。”而后又哈哈大笑。 即使萧邑身手再快,要击中林朝天要害并且能让剑顺势落下不伤到蔓菁还是很难的。况且林朝天也算是硬汉子,看起来并非贪生怕死之徒,想必也是一个在刀口上舔过血的恶人,要死也会拼尽量找人陪葬,所以萧邑虽然满脸怒色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又一波新的官兵涌进来。看来,蔓菁和萧邑已经被当作钦犯了,依眼前的情景来看,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萧邑冰冷的眸子射出几道寒光,奈何蔓菁被挟持,有种无奈的悲痛。接着,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兵器,视线一直紧紧地盯住蔓菁,从未离开。 林朝天仰天大笑,命人绑住蔓菁和萧邑。 第七章 地牢 林朝天将萧邑和蔓菁关进了最里面的那间地牢,昏暗无光,阴冷无比,手上还拷着枷锁。狱卒粗鲁地将两个人踢进了牢房里,然后熟练地锁上重重的铁锁,咔的一声,仿佛预示着和喧闹的外头隔绝。 萧邑恶狠狠的冷眼扫过狱卒,寒光四射。狱卒不敢正面相迎,他只明白既然是关进这个牢房,必定是个人物,假装没看见就走出去了。 地牢的阴湿使蔓菁不禁打了个哆嗦,即使外头是晴天,里头却似寒冬腊月。明明昨晚上还是在客栈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繁华美景,怎地此刻却被锁在了这个不见天日的牢里?心中的慷慨激昂退却,此刻觉得甚是悔恨。终究是自己年少轻狂太冲动,不喑世事?还是这世道已经是一个任由奸佞之人为所欲为的世道了?官兵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抓人,滥杀无辜。想到此处,蔓菁心中五味杂陈,悔恨、怨恨、愤怒以及对萧邑的愧疚都汹涌而来。萧邑看起来武功并不弱,自保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他却挺身而出救了自己。为什么他会愿意就自己?难道他也无法看着那位可怜的老伯被杀而坐视不理才出手?他不凡的身手,面对敌人时的镇定,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简单的人。 思绪混乱无比,又看看这四面皆墙的地牢,蔓菁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 “哦?此刻怯了?”萧邑一字一句地说,带着戏谑的感觉。蔓菁怒地一转脸,顿时觉得是一种嘲讽,原本对他愧疚的感觉一时间烟消云散。他分明就是在言语上落井下石,此举乃不是君子所为。 “关你何事?”蔓菁灵动的双眸不服气地盯着萧邑,继而转向另外一边。 “不自量力,强出头!”萧邑继续说道。 “你......”蔓菁哑口无言,被他说中了,心中有些恼怒,赌气似地道:“见死不救,心难安!”虽是几个字却说得极为缓慢。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有吗?沈!公!子!”萧邑忽然更靠近蔓菁,质问着。 蔓菁自知是自己鲁莽,便不想再做口舌之争,在言语上取胜。沉思了片刻,觉得自己也是有错的,转而低声服软道:“我知道错了,还连累了你,萧公子,真是对不住。”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蔓菁突然道歉,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小心翼翼地乞求原谅,她清秀的脸庞显得楚楚可怜。萧邑心生怜惜之感,一时间恼怒全消。即使是她行侠仗义未遂,还顺道连累带他进了监狱,但看到她楚楚可怜的表情,却一点生气地感觉都没有了。看着她扑闪扑闪的眸子,目若秋水,从来冰冷的那颗心似乎有了暖意,比平时更为剧烈地跳动着。 该死的,况且此刻她还是男子的模样。要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岂不是让自己落了个断袖之闲?萧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只因自己根本就不似平常一样。蔓菁还在等他的回答,而他却看着她的眼睛失神了,过了一会儿,他急忙一转脸,没有理会蔓菁,径直走向牢里较为干燥的一个角落,弯下腰捡起周围的稻草铺成两个坐席,自己坐下。接着用手拍了拍旁边的稻草,语气极为温柔地对蔓菁道:“过来!” 蔓菁微微一怔,眼前的这个人时而冷漠时而温柔,到底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下对她冷嘲热讽,一下又对她和颜悦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萧邑看她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又说一句:“难道还要我抱你过来吗?沈公子?”又带着一些戏谑的语气,如同在逗一个小孩般得意。 蔓菁的脸不由得通红起来,如同天边的醉霞,泛起丝丝的红晕。听春儿说自己喝醉了不省人事,是他抱着回去的,他分明就是想那这件事情取笑她的。罢了,装作听不懂,反正自己也是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于是乖乖地走过去坐下。 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蔓菁斜着眼偷偷看了身旁的萧邑,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牢房的出口,似是在沉思。 感觉有目光向他扫过来,萧邑转过脸看过去,蔓菁有些猝不及防,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萧邑当然没放过蔓菁,故意意味深长地对着她笑了两声。 既然装了,就得继续装下去,蔓菁不为所动地继续闭着眼,恍若未闻。一旁的萧邑笑意更浓,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宠溺意味。 第八章 挡鞭子 这时,一个狱卒尖着嗓喊道:“新来的,林大人找你问话,快点给我出来!”,接着他扯掉身上的钥匙打开牢门的铁锁。 你?狱卒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蔓菁和萧邑面面相觑,瞬间警惕起来。 见面前的两人没有动,狱卒又不耐烦地说:“还磨蹭干什么,说的是你,小白脸,准叫你有好果子吃,哈哈哈!” 狱卒的笑声回荡在狭小的牢房里,像是地狱恶魔的笑声。许是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情景,犯人被拷打被处置是他已经看习惯的结果,当犯人露出恐惧的神情时,只会觉得更得意。 见识过了林朝天的残暴,蔓菁身子微微颤抖,恐惧一下子袭来。 萧邑扶着她站起身来,轻轻拍了她的肩膀,轻声说:“别害怕!”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不过他的安慰至少让自己感觉有点点温暖,减少了一些恐惧。蔓菁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狱卒见到眼前的人没有动,一脚踹开牢门,面带怒色,二话不说抓着手上的鞭子朝两人重重地甩去。 萧邑和蔓菁都没想到狱卒会直接甩鞭子过来,毫无防备,火光电石之间,反应更快速的萧邑挡在蔓菁前面,却来不及躲开,重重的一鞭就这样落在他的身上。鞭子“啪”的声音清脆地盘旋的狭小的牢房里,瞬间空气如凝结了一般,蔓菁只看见面前的萧邑因为重重的一鞭身子一颤,重心不稳,整个人顿时倒在了她的身上,他那被抽痛的神情无限的放大。 被吓到的蔓菁崩溃得泣不成声,泪如下雨,嘴里不断地喊:“萧邑,萧邑。”她第一次体会到,打在身上,痛在心里的感觉,原来竟那么痛。 狱卒定是习惯在牢里鞭打犯人,他丝毫不留情。看到犯人被打得遍体鳞伤,直到跪地求饶才是他们最大的乐事。 蔓菁心疼地扶着萧邑,泪眼婆娑,他原本俊美的脸变得苍白,摸到背后的衣裳竟渗出了血。吓得她更加哆嗦,六神无主。 狱卒笑得更开心了,大笑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凡是进了这牢里的人,只要爷不开心,都可以直接带他去见阎王。” 萧邑深吸一口气,站好,把蔓菁推近墙角。转身冷冷地对那个狱卒道:“就算是死,今日我也要先杀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陪葬,罪名就是滥用私刑。”萧邑一字一顿,仿佛狱卒才是那个罪犯。 狱卒的脸色变得铁青,面目狰狞,竟然还有人在他的地盘反抗他,劈头盖脸又是一鞭朝萧邑抽来。萧邑侧身躲过,快速地夺过鞭子走到狱卒的身后用鞭子勒住脖子,用力一拧,那狱卒瞬间头一歪,没了呼吸,死了。他的眼睛还未闭上,死去还是方才那狰狞的面目,甚是吓人。蔓菁一惊,急忙转头掩面不看。 另一个狱卒见同伴已死,吓得腿软直接摊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喊:“杀人啦!杀人啦!” 他们本就是刚刚被抓来的新犯,外面把守的人很多,听到喊声,牢房里的狱卒们都执着长茅涌过来。 萧邑低头叮嘱蔓菁:“莫怕,等会儿你就在我的身后,区区几个狱卒,奈何不了我。看好你自己就行。”此时蔓菁已经没有太多的思想了,只是奋力地点点头,泪水噙满了双眼。她没想过自己会落入狱中,也没想过在狱里会被无理由地鞭打,更没想到,才认识不到一天的萧邑此刻正带着她和地牢里的狱卒厮杀,前路未知,前途未卜。 冲进来的第一批狱卒大概有十来个,萧邑执剑手起刀落,他出手迅速有力,狱卒哪里是他的对手。刀剑相击,还有撞击铁链的声音,打斗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牢房,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味。狱卒意识到人少敌不过萧邑,便大声喊着:“有人逃狱了,有人逃狱了。”整个牢房的气氛变得血腥而紧张,只要稍不小心哪一个人都会有可能丧命,蔓菁跟在萧邑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萧邑的衣衫又被划了几刀,身上也多了好几道伤口。蔓菁也因为手上铁链的束缚,施展不开,躲闪不及,同样被划了几刀。萧邑像只愤怒的狮子,挥刀斩去,唯独还眷顾着身后的蔓菁。 第九章 平安无事 快杀打牢门口的时候,一声急促而粗狂的吼声突然响起,“闪开!”,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蔓菁心一沉,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不就是林朝天的声音吗?林朝天一到,岂不是还要被抓回去,还要更重地被严刑拷打一番?可是,眼前这局势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看老天的安排了。 一群人急匆匆地朝牢房走来,林朝天和一位身穿素衫的年轻人走在前面。一见到蔓菁和萧邑却齐齐扑通下跪,穿素衣的年轻人跪着说:“属下救驾来迟,请公子恕罪!”林朝天深深垂着头,不敢抬起来,身子已经是在哆嗦着。 蔓菁一脸疑惑,虽然不知道萧邑具体是什么身份,但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心中的怨气以及对林朝天的愤恨,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暗暗叫好,害她入狱的林朝天,倒是要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虽然身上被刀剑所伤的伤口传来隐隐的刺痛,内心却无比开心。蔓菁瞪着林朝天,嘴角一斜,一抹冷笑略过唇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萧邑怒瞪着面前的林朝天,眼里怒不可抑。 “林朝天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请公子恕罪!”林朝天哆嗦地乞求着,完全没了昨夜那嚣张的气焰。 萧邑一脸厌恶,全身散发着森冷的感觉,所有人都惊恐万分斜眼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跪着的人更是不敢出气,他的样子就像是被囚禁野兽,眼里的寒光仿佛可以把人冻死,冷冷道:“哼!如此草率抓人,欺凌百姓,同恶霸有何区别。高临,将他打入地牢,按照律法,罪责一道都不能少,流放祥州。还有,这牢狱的人员统统换掉,告诫他们,谁要是滥用私刑,按律当罚。” 接着,林朝天被铐上枷锁,带下去了,高临急命人拿来钥匙亲自打开萧邑和蔓菁的枷锁。这惊魂动魄的经历刚刚过去,终于获救,但受了伤的蔓菁疲惫得有些撑不住身子。看到林朝天被押进地牢的那一刻终于如释重负,却感觉双脚无力,整个人摊了下去。一旁的萧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这才顺势地进入了萧邑的怀抱,不至于瘫倒在地。 这样的怀抱陌生而熟悉,此刻蔓菁突然记起那天夜里自己喝醉了迷迷糊糊睡在他怀里的感觉,有些温暖。抬眼望去,他依稀可见的胡须清楚地印在自己眼前,还有那充满担心的眼眸。整个人感觉到很累,有那么一刻蔓菁真想不管是哪里就这样闭眼睡去,但是知道自己还在牢里,而且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萧邑的臂弯。于是就强打着精神睁开眼,而后轻轻地挣脱,离开了他温暖的怀抱。 蔓菁自己心虚地感到不好意思,不知所措地将两只手搓在一起,眼神毫无目的地胡乱扫视,双颊微微红润。萧邑一副事不关己地样子看着她局促的样子,想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撅嘴生气的样子,还有这样脸红的样子,在他眼里都是动人的样子。他笑了,有些不怀好意地笑着。 高临一脸惊诧,自己一直跟随着萧邑,知晓他性情冷漠,从不与人亲近,就连女人也不曾见他抱过。现在竟然将一个瘦弱的书生拥入怀中,脑海里闪过好多种想法,又不敢询问。只好装作没看见,继续垂首。 萧邑视线从蔓菁身上挪开,转而对高临吩咐道:“速度备辆车,回府,请何大夫过来。”话说得极为简洁。高临领了命后,躬身行礼快速地走了出去。 走出牢门的时候,已是正午,初秋的太阳照的人暖暖的,只是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被束缚过,才知道自由的珍贵,蔓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足地感受着空气珍贵的味道。 这时,高临走过来轻轻地唤了一声:“沈公子。” 蔓菁微微转头,一双明眸忽闪忽闪,淡淡回道:“嗯?”受了伤的她,脸色有些苍白。 高临有些怔住,怎么这沈公子举手投足间充满女儿的形态,清秀的脸庞没有一丝丝胡渣,细细的声音如同女子般温柔。虽是男儿身,容貌却胜似女子,难怪公子会对他垂青。 不等高临回答,萧邑低沉的声音响起:“高临!” 高临回过神,慌忙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沈公子,请上车。” 蔓菁语气有些虚弱地问:“要去何处?” “沈公子受了伤,我家公子不放心,特请了郎中到府上来给公子医治。”高临解释道。 蔓菁看了一眼面前的马车,显然萧邑已经先坐到里面了。想到春儿还不知道在何处,周维也不知去向!蔓菁决定还是先去找春儿,至于自己的伤,找个大夫帮包扎包扎就应该没事了。于是对高临说:“谢过萧公子的好意,只是目前我和家仆走散,我想先去客栈寻了他们再做打算,萧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择日再到府上登门拜谢。” 高临有些为难,欲再劝说,还没来得及张口,只见萧邑大脚一跨,下了车然后弯腰抱起了他前面的人。 第十章 馒头 蔓菁吓了一跳,啊地叫了一声,自己忽然又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闻得到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她本能地挣扎着,用手敲打他的胸膛,有些恼怒地说:“放我下来!” 萧邑不为所动,置若未闻,而是加紧了力道,面无表情。 蔓菁见他未有放下之意,又说了一声:“萧公子,快放我下来!” “沈姑娘,你可记得我是挨了鞭子的,若是你再施害与我,我身上的伤口只会更深,那沈姑娘该如何负责?”萧邑有些吃疼,因为用力,背上的伤口被撕裂了一点。 蔓菁怔住,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有些诧异,又在意料之中。想起狱中为自己挡的那一鞭,他提醒了才记得担心起来,是的,他受了重伤。而后只能乖乖地不动,语气轻柔地对他道:“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担心自己再挣扎会加重他的伤。 萧邑的唇边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放下了蔓菁,挑了挑眉示意她要上马车。 蔓菁不再拒绝,乖乖地上前钻进马车里,高邑随后骑着马走在前面。。 马车狭小,蔓菁不敢抬头,他竟然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低头胡思乱了一会儿,想到春儿和周维,有些不安,抬头对萧邑道:“萧公子,我的家仆.....”,却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抬头便迎上了他的目光,一时语塞,连后面的话都还未说完。 “放心,我自会吩咐高临去寻他们带到府上。”萧邑看出蔓菁的意图,淡淡地答道。 “那谢过萧公子了!”蔓菁礼貌的谢着。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听见马车撵过路面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喧哗声。蔓菁猜想应该是经过集市上了,忍不住掀开帘子,瞧瞧外面热闹的景象。正好引入眼帘的是一摊热气腾腾的包子铺,摊主正在大声地吆喝着:“新鲜的馒头出炉了,美味的馒头咯!” 蔓菁偷偷地咽了口水,无比眷恋地注视着那一笼包子,确实是有些饿了。 萧邑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他看着眼前的蔓菁,娇小的身子穿着不太合适的男子长衫,经过一场牢狱之灾,她的衣衫已经有些褴褛,脸色都不似刚见她那时红润了。脖子上的刀痕开始有些暗红色的疤痕了,她肌肤雪白,一道疤痕很是明显,顿时心生怜惜。见她偷偷咽口水的动作,又觉得可爱万分。从来在他的眼里,人不过就是一张脸面皮罢了,此刻竟觉得这面皮是那么可爱。 萧邑往外喊了一声:“高临!” 骑马在前头的高临听到呼声急忙勒马转头与马车身齐行,恭恭敬敬地问:“公子,有何吩咐?” “去前头买几个馒头来,我有些饿了,另外回府马上让厨房准备几道可口的小菜。”萧邑吩咐道。 高临还是一如既往地领命去行事,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馒头就呈了上来。萧邑接过,漫不经心地将馒头全部递给了蔓菁。 蔓菁心下感动,双眼盈盈地看着萧邑,速速地道了谢。旋即抓起了一个馒头,正要咬上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所有的馒头都在自己的手上,萧邑不饿?她沉默的将手中的馒头递到萧邑跟前,他没动,只是说道:“吃不完便扔了去。” 蔓菁心中忽然有些恼,怎么眼前的人这么阴晴不定的,只是好心地想问问他饿不饿而已,倒是吃了个闭门羹。罢了,罢了,不理便是了。于是她身子一侧,赌气地咬了几口馒头,用力地嚼着。 连着吃了两个馒头,吃得又急,还有几口是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的。蔓菁有些难受,很想喝水。想着在街上,水也不好弄,就忍忍吧。 萧邑仿佛很满意蔓菁如饿死鬼般的吃相,语气忽然温柔地说:“喜欢吃,我叫厨房再给你弄,可不比这街上的差。” 蔓菁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谢谢萧公子的好意,我已经很饱了。”自己平日里也不是特别 第十一章 刘府 马车缓缓停在一座府邸前,府邸看起来不大,匾额上写着“刘府”。门前的修饰很是简单,大门也不是很大,看起来不像其他的大户人家。 门前已经有几个丫鬟和小厮在等候,萧邑先下车了,接着伸手了欲接过蔓菁。她不推辞,将手放在了萧邑宽厚的手里。他的手心微微出些汗,许是因为天气还有些热的缘故。 一下来蔓菁就试着抽出自己的手,他倒也是很自然地放开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匾额上的“刘府”,他明明说自己是萧邑,怎么却是刘府?难道萧邑只是一个化名? 两个训练有素的丫鬟上前,齐齐行:“公子!” 萧邑轻轻地“嗯”了一声,对她们吩咐道:“给沈姑娘找身换洗的衣服来,准备好饭菜送到西苑来。” 两名丫鬟方才还在疑惑着这位被公子扶下车的人是什么身份,原来是个姑娘。虽是有些惊讶,却不动声色地齐齐答道:“是。” 萧邑又问:“何大夫到了没有?” 较年长的丫鬟答道:“何大夫已经在大厅候着。” 萧邑轻轻嗯了一声,旋即对身边的蔓菁道:“先去给何大夫瞧瞧你的伤口,然后在去西苑用膳。” 府里的丫鬟和小厮从来都是见自己的主人面无表情,对谁说话都是冷冷淡淡的,唯独对这沈姑娘这般温柔,已然都明白了沈姑娘在公子心中的位置。 客随主便,蔓菁点点头。 何大夫早已经在正厅候着,见到萧邑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喊了一声:“公子。”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蔓菁,有些诧异,再瞧了一眼萧邑,似是想问来者是什么身份。只因在这个府邸,萧邑从不轻易让别人进来。既然能被领进来的人必定是他所信任的人。 萧邑心领神会,说道:“这是沈姑娘,昨夜受了伤,何大夫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大碍。” 何大夫见着萧邑说‘沈姑娘’的语气极是温和,便明白眼前的这位姑娘应该对萧邑来说是位特别的人。何大夫对着蔓菁道:“那劳烦姑娘坐在下来,老夫替姑娘看看伤口并把把脉。” 蔓菁微笑点头,坐在椅子上,伸手过去。 他远远地瞧着脖子上的和身上的伤口然后把了把脉,慢慢说道:“沈姑娘的伤口不深,开些消炎的药涂抹便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姑娘要万分注意不要抓绕,还要注意饮食清淡,以免留下疤痕。脉象有些不稳,遭此狱劫,姑娘定是有些惊吓,注意休息几日便好了。伤口的部分,让青衣姑娘帮忙清洗抹药便可。” 蔓菁收回手,礼貌地回答:“谢谢何大夫!” 萧邑唤了在外头等候的丫鬟青衣,叫她带蔓菁去西苑梳洗。青衣领着蔓菁到一处幽静的院子,院子很干净,但显得很冷清,平日里应该没有人住。青衣备好了洗浴的热水,说是要祛袪牢里的晦气。蔓菁洗浴完毕后,青衣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想倒平常这些活儿都是春儿替自己做的,如今还不知道她的下落,不免担心起她,眉眼低垂,神色忧伤。 青衣忽见她眉眼低垂,似是不悦,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也变得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您怎么了?可是青衣不小心弄疼了姑娘?” “没事,只是想到这一天的经历,不免有些后怕。”蔓菁收拾自己的心情,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那就好,青衣以为姑娘是觉得府上陌生,不适应。若是姑娘要什么要求,尽管跟青衣说,别客气。自从夫人了走了以后,府上就变得冷冷清清的,公子回来也不过是待个半日就又走了,就只余我们几个家仆婢女常年守着这院子,很是冷清。”青衣倒是很健谈,蔓菁一下子觉得熟络了很多。 青衣口中的夫人应该就是萧邑的娘亲,应该已经去世多年。显然这府里的主人应该是青衣口中的夫人,她姓刘。而萧邑应该是随父姓,刚进府的一些疑惑此刻倒也弄清楚了些。但又不便直接问是为什么,蔓菁张了张口又觉得直接询问会显得自己不礼貌,欲言又止。 正在梳头的青衣从镜中看到若有所思的蔓菁,善解人意地继续说:“姑娘定是不解,为何公子姓萧,府上却是刘府。其实啊,公子随父姓,而夫人姓刘,这座宅子便是公子的父亲当年为夫人建的,都是按夫人的喜好来建的。但是我们也从来没见过公子的父亲。夫人孤苦,独居在此多年,自从我来到这儿以后,公子也是久不久才来看夫人一次。至于为什么,她从不让下人问这件事。” 既然如此,那定是有难言之隐了。蔓菁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 青衣又说道:“今日青衣见姑娘面善,总觉得很是投缘,故多嘴了几句。” “多谢青衣姑娘告知,不然无意问了萧公子那更不好了。” 梳洗之后,蔓菁又回到了少女的模样。镜中的她显得楚楚动人,青丝如瀑,面容秀丽,宛如一朵盛开的花。青衣轻叹:“姑娘生得真是美丽。” 蔓菁微微一笑:“青衣姑娘过奖了。” 第十二章 用膳 这时,一名丫鬟在门口说道:“沈姑娘,公子在西苑等您用午膳。” 蔓菁随着丫鬟走到用膳的地方,萧邑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听到脚步声,他向屋外看去。只见蔓菁一身青衣,看起来很是素净的颜色,衬得她皮肤雪白,顾盼生姿。换上女装的她脚步轻盈,犹如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 他毫不掩饰地将视线定住在她的身上,蔓菁双颊泛起了红晕,不敢迎上他的视线。坐好了之后,萧邑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只好先打破这个沉默:“萧公子久等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一声说:“无妨。” 想到他的鞭伤,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蔓菁关切地问道:“萧公子背上的伤,可还疼?” 他淡淡答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脸上却是很欣喜。 萧邑盛了一碗汤递到蔓菁面前,用哥哥般的语气嘱咐说多喝点汤补补身子,又默默地往蔓菁的碗里夹了好多菜,蔓菁表现出拒绝的眼神,他却当作看不见。 萧邑看着自己夹的菜蔓菁都没有动几口,以为是她不喜欢吃,于是对蔓菁说:“若是觉得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那我让厨房再重做一些来。”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够了,这些饭菜很可口,只是......只是太多了。”蔓菁连忙拒绝。 萧邑闻言面无表情地看着蔓菁,再看看碗里的菜,略有不解,就这么点,难道也算多?齿间挤出了两个字:“不多。” 蔓菁对惜字如金的萧邑倒也是习惯了,继续吃着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顿饭下来也没有吃完萧邑给她夹的菜,萧邑也没有勉强她,而且两人的交流也不是很多,饭桌上的气氛略有些尴尬。饭毕,他对蔓菁道:“府里的丫鬟你尽管使唤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才回府。你的家仆,高临已经去找了,不用担心。”旋即又对身边站着的青衣道:“好生伺候沈姑娘,依何大夫的话按时给她煎药喝。” 青衣躬身回答:“是,公子。” 说完话之后萧邑就走出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蔓菁,欲言又止,才又继续往前走。见到萧邑离开,蔓菁松了一口气,调皮地深呼了一口气。也没有去想萧邑要说的是什么话,大概会是些好好休息之类的。 一旁的青衣倒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可是觉得我们家公子凶了些?” 蔓菁嘻嘻笑,倒也不瞒着:“倒是有些摸不清他的性情。” “可是,公子对姑娘很是好呢!” 蔓菁微笑不语,用其他话语搪塞了过去。脸微微通红,想起他虽然时而霸道时而对她冷嘲热讽,阴晴不定,却拼命地没让自己受伤,他的好,其实自己心知肚明。她望着萧邑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回到了屋里,真的是有些乏了,哈欠不断地上来。午后院子很安静,蔓菁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蔓菁睡得昏昏沉沉,午后睡觉让人愈发疲累,醒来时天色好像已经不早了,一问青衣,才知道已过了寅时。青衣用脸帕浸湿了水,给她擦了擦脸,才觉得有精神了些。 擦完脸,发觉桌子上多了些看似挺眼熟的东西,仔细看过去,才知道原来是一支玉笛和几本曲谱。青衣见状解释说:“公子临走前说姑娘喜欢吹笛子,若是姑娘觉得一个人烦闷了,可以吹吹笛子消消遣。所以命我们给姑娘带来了一支笛子和几本谱子。” 取了玉笛来看,成色极好,晶莹剔透的色彩,小巧可爱,让人爱不释手。再翻了翻谱子,有些是自己没见过的,只是听自己的母亲提过,据说这些谱子都是珍藏的读本,一般人是很难见到的。看来这萧邑应该是来历不凡,竟然有这么珍贵的东西。 心中欣喜之余,倒是有些感动,难为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自己的喜好给记住了。 第十三章 夜里的身影 蔓菁坐下来,静静地抚摸着笛子,却不吹,思绪也不在这笛子和谱上。眼前浮现的是萧邑那张俊美的脸,犹如他一直在望着自己。就这样痴痴发着呆,也不觉得无趣。 这时,丫鬟灵儿开心地走进来,高兴地对蔓菁道:“姑娘,您看您谁来了。” 看向门外,只见还一身书童打扮的春儿站在门口,泪眼盈盈。春儿一见到主子,立马激动地扑过来跪在蔓菁的面前哭泣地说:“小姐,小姐没事就好。” 蔓菁心下动容,春儿一直诚心待她,主仆情分很深,见她如此憔悴,自己也于心不忍。拉着春儿起来,并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姐被抓后,春儿四处都找不到周维,掌柜的说周维昨夜并未归。没个人拿主意,只能焦急地在客栈等。随后记起老爷之前曾带我们我们去拜访过张府的张老爷,想着他会顾念与老爷的情分帮帮小姐,谁知张老爷府上已经易了主。回到客栈简单收拾之后准备去山台观找静虚师太,却有人说小姐在此处,心怀希望地跟着过来了,看到小姐好好地,春儿真是太开心了。”春儿开始破涕为笑。 “哦?周维并未回客栈吗?”蔓菁问道。 “掌柜的说,周维与我一同回来后就又去马厩牵马了,并未交代什么。张伯住的又是另外的房间,所以并不知情。不过春儿出来的时候已经同张伯说了,若是周维回来了,就告诉他现在客栈等。” “嗯。”蔓菁不禁陷入了沉思,周维向来是个办事沉稳的人,怎么这回自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失踪了?官兵突然夜袭客栈,而他又正好不见人,会不会其中有着某种关联?只是,他一直是在宣州效力自己的父亲,又是怎么和朝廷的命犯有什么关系的呢? 也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但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没有头绪,蔓菁只好打住。 青衣帮忙准备了一身丫鬟的衣服,春儿穿着倒是很合身。客居别人的府邸,春儿显得有些拘谨,同时也很警惕。趁着刘府丫鬟不再身边的时候偷偷地在蔓菁身边耳语:“小姐,我们现在身处何地呢?” “别担心,是昨夜那位与我喝酒的萧公子。萧公子舍身救我,他是我的恩人。只是,我们在他府上叨扰,多是不便。切记要谨言慎行,不问要也不多嘴。”蔓菁小心地叮嘱着春儿。 春儿点点头,自然明白,身为一名下人,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多嘴是作为下人的大忌。 有了春儿的的陪伴,又是一处清净的院子,倒也觉得和在家没什么大的区别,蔓菁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舒适的。心里盘算着,今夜暂住在刘府一宿,明日和萧邑告别后回客栈收拾收拾去山台观拜见师父,顺便打听周维的下落。 独自一人用过晚膳之后,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首谱子,却没能静下心来读。想着这一天的际遇,真是让人有些后怕。若是没有萧邑,恐怕现在还得在牢里受刑狱之苦,命悬一线。 那,萧邑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何能将林朝天正法,莫非是朝廷的人?可是每个人见到他之后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叫“公子”,也没有叫什么官衔,府里的人也不愿透露,真是不好下定论。 蔓菁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沉思,身旁的人也不敢打扰。天色渐暗,春儿才伺候她梳洗睡觉。许是中午睡得太久,此刻却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总是清醒的。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只听见窗外夜风吹起树叶的声音。 还很清醒的蔓菁听见门外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走得很轻,脚步声缓慢而又有规律。往外面一看,一道黑影立在窗前,和夜幕重叠,身影站立良久,而后才轻轻地离去。 本来心中有些担心的,见到影子离去了才觉得稍微放心。 是萧邑的身影吗?或者是夜里不真实的幻境? 蔓菁并没有想到会不会是有什么危险,只感觉有在萧邑的地方自己并不觉得恐惧。 因夜里睡不着,早上就多睡了些时间,蔓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己时。春儿心里着急着要去山台观,本想叫醒自己的主人,却被青衣制止了。青衣是个聪明的人,她委婉地告诉春儿蔓菁需要多休息。 第十四章 告别 春儿服侍刚起床的蔓菁,见她精神不太好,有些忧心问道:“小姐,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蔓菁疲倦一笑:“没事,只是昨夜睡眠不好,有些倦罢了。” “小姐才经历一场大劫,难免会心有余悸影响睡眠。奴婢去跟青衣姑娘说说,借用厨房给小姐炖些补气儿的汤来。”春儿道。 “不用了,我身体并无大碍,不用这么麻烦别人。等会儿回客栈收拾收拾就去山台观吧,不能再耽搁了。”蔓菁淡淡道。 青衣一直在屋外等候蔓菁,见屋里的人梳洗好才缓缓开口:“姑娘,公子吩咐,若是姑娘起来了,就让青衣带姑娘到雨山亭与公子用早膳。” “哦?萧公子回来了吗?”蔓菁以为他不在,听说他回来了,心里有些开心。 “公子昨夜就已经回府了。”青衣答道。 “好,那就有劳青衣姑娘了。”蔓菁礼貌地说道。 从西苑走过一条长廊,经过前厅再往东,远远看见有一座小湖,湖上有一个凉亭,立在湖中央,倒是给这个冷清的府邸增添了些许韵味。萧邑正在那里坐着,瞧见有人影过来,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向他走过的身影。 蔓菁矜持地行了个礼:“萧公子。”,一如初见的娇羞。 萧邑也一反常态客气地点头回应着:“沈姑娘。”旋即请蔓菁坐下,一如初见的娇羞。 蔓菁发现座位上有一张青色的垫子,绣着一些花纹。瞬间明白这肯定是萧邑吩咐下人做的,原来,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竟然还记着。所以担心她觉得凉,又可以准备了坐垫。 “沈姑娘睡得可好?”萧邑先开口。 “谢小公子关心,蔓菁睡得很好。”蔓菁有些羞涩地回答。 “蔓菁,蔓菁,是个好名字。”萧邑重复了两遍,突然开怀的笑了笑。 “女儿家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故乔装打扮隐瞒了姓名,还望萧公子见谅。”蔓菁有些歉意地说。 “无妨无妨。”他很淡然地说,语气很豁达。 “萧公子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蔓菁想起那一鞭,心中有些担心。 “一点皮外伤,不打紧。” 萧邑看见蔓菁气色不是很好,娇媚中带些慵懒,但晨光中的她依然楚楚动人,不觉有种拥佳人入怀的冲动,只是自己只能坐在她面前,心中有些失落。 蔓菁心中想着要去山台观,正好他在,可以当面告别,于是开口道:“萧公子,蔓菁此行是为了去山台观拜见恩师静虚师太。不料因自己的冲动耽搁了些时日,也连累了萧公子入狱,心中实在是歉疚不安。公子的恩情,蔓菁日后定当报答。和师父约定的日子自已过了两日,她老人家不免会有些担心,所以,蔓菁今日也要与萧公子道别了,再次感谢萧公子这几日的照顾。”说着,蔓菁缓缓站起欠身行了个礼。 萧邑没有立即答话,一贯地沉默不语,脸上挂着的笑意渐渐消失,良久才又浮出一丝笑意:“蔓菁姑娘何须如此客气,能与姑娘相识乃是缘分,不必挂在心上。” 蔓菁微微笑,感觉这样的萧邑很难让人琢磨,他的眸中明明透着些冰冷,但是每每遇上他的视线又觉得他是个温柔无比的人。 萧邑并没有吃什么,只是喝了几口茶,蔓菁也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一些。 期间萧邑说要派几个人护送她去三台观,蔓菁心中感激不过委婉拒绝了。萧邑隐约有些不悦,只是默不作声,见到蔓菁拒绝也不好勉强她。用完膳,就叫高临备好马车。 离别的愁绪在蔓延着,就如秋日的阳光,明亮却带点寒冷。风吹过,树叶缓缓地脱离树枝飘落。一片枯黄的叶子,正好落在蔓菁的发间。萧邑转身将她发间的叶子拿起,她停住了脚步,亦转身,正好迎上他温润如玉的目光。时间仿佛定格,她能从他的眸里能看见自己的影子,一时间心跳剧烈,暗暗心动。 回过神,蔓菁嫣然一笑,佯装没发生什么事,继续往前走。萧邑望着她袅娜的身姿,会心一笑。 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蔓菁看了看身旁的萧邑,他此时没了之前的冷峻霸道,眼神里却淌着暖意。顿时心生不舍,竟有些伤神,这一别或许就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索性多看他几眼,将他的样子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萍水相逢,就让它随风去吧!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对萧邑说:“萧公子,再会。” 随后在春儿的搀扶下上了车,没有再回头看。 萧邑将两手背在身后,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马车,想到她离去的是毫无留恋的样子,心中竟觉得有些不快。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要去做,声音极沉地对身边的高临道:“备马。” 第十五章 请小姐责罚 回到明月客栈,感到异常冷清。客栈的掌柜神色忧郁,满面愁容。见到有人走进来,立即打起精神迎接。看到是蔓菁,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原来是沈姑娘啊,姑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真是上天眷顾了。” 蔓菁大概能猜得出是因为夜里抓刺客的事情,掌柜的才这么没有精神。也可能是因为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于是便问道:“掌柜的,怎么今日人这么少?” “沈姑娘有所不知,自从官兵深夜来抓犯人,客人们都惧怕了,哪有人还敢来住啊?沈姑娘命大,如今能平安地站在这儿,真是上天垂帘了。”掌柜伤心地摇了摇头。 明月客栈一直是江临城里有名的客栈,过往的旅客经常选择在此入住。因为它处于闹市之中,街道甚是繁华,特别是在晚上,很方便欣赏都城繁华的夜景。只是,短短一夜之间,曾经客流云集的明月客栈如今却是门前冷落,真是令人感叹。听春儿说,蔓菁被抓走的到那一夜,连同客栈的客人也都被一起关押到牢里,一些胆小害怕的人因为惊吓哭出声,就活生生地被狱卒无情地处决了。为了排查不明身份的人,官兵可谓是宁可错抓一百,也不放过一人。事情一出,闹的是人心惶惶,吓得人们不敢在闹市里找客栈投宿。 蔓菁大惊,朝廷的动静竟对百姓有这么大的影响,真是令人唏嘘。 此时,门外响起一声勒马嘶吼的声音,极是急切。所有的人都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发现一位身手矫健腰间佩刀的年轻人正在快速下马。而后急匆匆地走进客栈,扑通一声跪在蔓菁的前面道:“周维护主不力,请小姐责罚。” 周维突然的举动让蔓菁条件反射地往后退,还以为又是官兵想来抓自己呢。他一讲话才反应过来,虚惊一场。 “这不怪你,起来吧!”蔓菁语气柔和,她对待下人一直都很好,何况周维是周伯的儿子,一直跟随父亲左右,自己也视他如亲人般。 两天未合眼的周维,面容憔悴,脸上长出了细细的胡须。他仰着头看了看蔓菁,缓缓问道:“小姐,可有受伤?” 蔓菁淡然一笑:“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周维沉默垂首,充满内疚,心中愈加难受,都是自己保护不力,才使得主子受伤。他慢慢的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匕首,一边看着蔓菁一边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划了一刀,一字一句对蔓菁说道:“未能护小姐周全,今日在掌心刻下印记,时刻提醒日后要将小姐的安危放在首位。”说完重重叩首。 周维的手掌瞬间渗出鲜血,滴落在地上,但他丝毫不顾,依然额头扣地,期望能从蔓菁那里得到一丝回应。希望她能狠狠责罚自己,来提醒他这一次的重大过错。 蔓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甚是不解。 一旁的春儿惊呼:“周维,你这又是何苦,小姐说了不会怪你。” “周维,我并不要你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忠心。”蔓菁语气凌厉,一改往常的温和。他知道周维历来固执,只是这样的举动自己却是万般不理解。心中又忽然有些恼,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刻薄的主人。也不希望手下人为表忠心而残害自己,未免太残忍。 “请小姐责罚!”周维额头扣地,再次向蔓菁磕头。 “够了,若是再有下次,不要再回来见我。”蔓菁语气加重。随即转身往客栈的房间走去,只给周维留下了一个背影。 春儿很少见到自家的小姐发脾气,同情地看了一眼周维,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 周维对着蔓菁的背影慎重地说:“是”,呆呆地在原地跪了半晌,才缓缓起身,跟在身后。 对于自己被抓之夜周维不见人影之事,蔓菁其实并未恼怒。他在也未必能护得了自己,照他固执的脾气,只会是拼劲全力跟官兵奋战,负了重伤,一同入狱。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官兵来之前他应该就已经不在客房了,到底是去了哪了呢?越想心中就有越多的疑惑,干脆就遣了春儿去叫周维过来问话。 第十六章 穆王的手下 “官兵来时,你并未在场,是去了何处?”蔓菁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维迟疑了片刻,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蔓菁。 购置香火物品回来的周维,去马厩想给马喂草料。走近马厩时隐隐感觉稻草堆里有声音,故意压制住的呼吸声,定睛一看,一个人正无力地靠着稻草,身受重伤。周维警惕地拔剑刺去,他却不躲不闪。原来这个人受伤太重,无力反抗了,不过他虽无力动弹,眼神却已然坚定,不屈不挠,并不畏惧寒冷的剑。 君子不乘人之危,料到他也没法反抗,周维慢慢地收起了剑。近身查看,受伤的人挤出一丝力气说声:“谢谢侠士。” 接着他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穆”字。据他说述,他是穆王四王爷手下的一名护卫。之所以满身伤痕躲在草堆里是因为被安王的人追杀,不得已暂时找个藏身之处。六王爷安王为了充实自己的羽翼,拉拢了在朝的许多大臣,在政治上形成了自己的帮派,于御前赢得了话语权,深受皇帝的宠爱。为了能更好地供养自己的幕僚,他与许多州的知府相互勾结,搜刮民脂,作假账上报朝廷,克扣百姓上交的粮食。宁州知府张岱林一直是中立的态度,不依附于任何夺嫡势力,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避安王的拉拢。但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安王竟杀害了宁州知府的亲人,以此来要挟他为自己效力。先是侍妾再到孩子,欲迫使他臣服。 正直的张岱林对安王恨之入骨,宁死不屈服,只好向穆王求救。可事关皇家血脉,要报仇并不容易。所以张岱林一直找机会向穆王靠拢,希望穆王能帮助还他一个公道,并表示愿意在御前冒死列举安王的罪状。 得知消息的穆王,命人悄悄到宁州护送张岱林进京,自己也积极争取让张岱林面圣的机会。奈何安王得知了这个消息,派了许多人手在途中拦截。安王手下的这些人都是顶尖的高手,所以受到袭击后张岱林至今还不知去向,穆王的人也大都死伤。只余几个人带着一口气回京复命。 安王的人穷追不舍,甚至动用了东宫的禁军整日以逆贼的罪名在抓人。受伤的人本来想先找个客栈投宿养伤再做打算,没想到安王竟集结了人手搜查每一间客栈。重伤在身,实在无法前行,不得已躲在了马厩。 大周辉煌了几十年,人民安居乐业,国库也充裕。如今皇帝年事已高,渐渐不理朝政,整日醉心在温柔乡中。亲近优伶,甚至委以高官。长子萧动早已战死,而第二个儿子凭母贵,因此被立为太子,但是太子生性懦弱,东宫之位早就被其他皇子觊觎。 安王为皇帝的第五个皇子,性格暴烈,手段卑劣,这个皇位他是势在必得。穆王母亲出身卑微,又早逝,生前也不是很受皇帝的喜爱,就连着儿子也很难见到皇帝。 但是萧邑自小就聪明过人,年纪轻轻就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加之他不似安王那般狠毒,朝中的一些势力也在暗中支持他。 周维虽是江湖中人,却也对朝廷的事略有耳闻。得知受伤的人是穆王的手下,于是决心要救下他。趁着官兵还未注意到,悄悄带着受伤的人出了客栈。因为城中戒严,只好躲在一间荒废的屋子里暂时避着。天亮以后的周维回到客栈被张伯告知,自家的主人被抓进了监狱,犹如天打雷劈。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他听说她已经安全从狱中出来暂居别处养伤,愧疚无比的他又不知到底春儿离开前所说的府邸是在哪一处,于是只好四处打听,两宿未眠。 听完周维的话,蔓菁心中不仅暗暗生畏,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天子脚下,夺嫡斗争更加汹涌。稍不小心,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成为斗争刀下的冤死鬼,而这一次意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看来,日后得更加小心行事,万不能再给自己生出事端才行。至于周维碰巧救下穆王的人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提起为好。 蔓菁叹了一口气,对春儿和周维道:“现如今局势动荡,我们身处京城要处处小心才行。从今往后,万不能再管闲事了,以免再引来杀身之祸。” 春儿和周维齐齐答道:“是,小姐。” 蔓菁定了定神吩咐道:“速度收拾好行李,即刻动身前往山台观,拜见静虚师太后就返回宣州。”想到自己无意卷入了夺嫡之争,不免有些恐惧。 第十七章 钟公子,再会 山台观地处江临城的郊外,马车只能走到山脚,来上香的人都得步行一段路上山。虽然比较远,因为它的宁静,香客倒也是不少的。 蔓菁让春儿再次清点了物品,便往观里走去。正在厅前打扫的一位小师傅见到蔓菁,温和地行了个礼:“沈施主。”蔓菁称呼静虚师太一声师父,只是期望借静虚师太的法号能够得到佛祖的一些庇佑,其实并未真正行过拜师礼。所以,除静虚师太以外,观里的其他师父都唤她为“施主”。 观里的师傅都认得这位这沈家小姐,她虽然身处南方,每年却不辞辛苦地上香,心意虔诚,一心向善。 上过香之后,蔓菁才在小师父的带领下去拜见静虚师太。蔓菁远远就看见静虚师太和一位年轻的男子在交谈,男子礼貌地听着师太讲话。师太从身上取出了某样东西递给他,他接住收好,看样子是比较熟悉的。 蔓菁不想就直接过去打断他们讲话,谢过小师父后就自己立在一旁等候着。静虚师太说话的间隙中敏锐的目光扫到了在一旁等候的蔓菁,转头对年轻的男子说了些话就朝着蔓菁走过来。 知道静虚师太走过来,蔓菁也急忙上前的去迎接,到师太的跟前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弟子礼:“拜见师傅。” 许久未见到蔓菁,静虚师太很是开心,语气温和地叫蔓菁起身:“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谢过师父。”蔓菁说完才缓缓站起身。 “按理来说前日就应该来到了,是为何故却推辞了两日呢?”静虚师太略带担忧地询问。 “近日天气炎热,马儿赶路有些疲累,行程慢了些。又在京城多逗留了一日,故来迟了些。”蔓菁不假思索地回答,并没有将自己入狱的事情说出来,免得让师父担心。 “那便好。”静虚师太放心地点了点头。 蔓菁这才注意到,方才与静虚师太交谈的那位男子也站在旁边。她转脸望去,只见那人容貌俊美,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身形结实,一看就是一个练武之人。那人见到蔓菁看了自己,回了一个极为客气的微笑,礼貌而温和。 “出家人早已经剪断了世间尘缘,只不过我这侄儿每年都会上山来探望我这个出家的姑姑。蔓菁,这是我的侄儿钟郢谦。”说完又对钟郢谦说:“这是与我颇为有缘的一名弟子,沈蔓菁。” 蔓菁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钟公子。” 此时钟郢谦却有些出神,站在他面前的女子,皮肤白皙,身姿轻盈。出水芙蓉般的清新气质,心里不禁一颤。然是自己约人无数,仍然觉得这个沈蔓菁让自己眼前一亮。回过神来,也执手回应:“沈姑娘。” 钟郢谦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碧云山庄少庄主。其父钟裕德为人仗义,常常会对一些落魄的江湖人士伸出援手,久而久之,许多人便对他敬重有加,成为了一名极具名望的江湖人士。钟郢谦从小跟着父亲习得了一身的好武功,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颇有他父亲的气概。 蔓菁一身清新的气质,不觉吸引了钟郢谦。迟疑了一会儿,他问道:“冒昧地问一句,沈姑娘是哪里人氏?” “家住宣州。” 正欲再说些话,又感觉有些唐突,欲言又止,只好作罢。 “郢谦,时候不早了,回去吧!”静虚师太打破了沉默,提醒他。 “那侄儿改日再来拜访师太。”转身又对蔓菁道:“沈姑娘,再会。” 蔓菁回道:“钟公子,再会。” 看着钟郢谦离去的背影,蔓菁不由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个名字听来是有些耳熟的,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年幼时父亲曾告诉自己他年少时行走江湖居无定所,有时落魄不堪,曾得碧云山庄的庄主帮助,为此他对钟庄主感激不尽。后来遇到了母亲才南下宣州经商,结束了浪迹江湖的生活。不过他倒是偶尔会提起钟庄主,就连对少庄主钟郢谦也是赞赏有加。 蔓菁心里想,若是日后再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言谢才是。 第十八章 柳姐姐好 山台观忽然热闹了起来,只因一顶华丽的轿子停落在大门前,大大小小的家仆丫鬟还有护卫模样打扮的人加起来应该差不多五十来人,一下子站满了院前,一直排到院子里。 一名气质高贵优雅的的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落地,面上的表情却是淡如水。她遣退了在院子里的家仆,让他们全都退到了门外去等候,便自己一个人跟着迎接的小师父到殿里上香去了。 柳素婉原是宁州一位富贵人家的女儿,自小就跟同为商人世家的赵家赵公子定有婚约。两家本来约定柳素婉年及十六便嫁过去,可不巧的是,偏偏在和赵公子在喜结良缘之前遇上安王。安王历来好女色,见到气质清纯的柳素婉不禁心花荡漾,便使了一些手段棒打鸳鸯,强行占有了柳素婉。虽然柳家也万般不愿意,但是奈何敌不过安王,柳素婉只好不得已从了安王。 柳素婉容貌倾城,又才华横溢,嫁到安王府后也不争不抢。但是她为人也够聪慧,总能在适时讨安王欢心,让自己在王府有一些庇佑。正是因为她不似其他妃子那般谄媚争宠,安王独独最宠她。她喜欢拜礼佛,每年他都不惜劳师动众送她到寺庙里。 礼完佛之后的柳素婉跟着小师父来到了斋堂吃斋饭,她虽然是王爷的侧妃,却也不嫌弃寺庙里的吃食。她曾告诫过寺里的师父不必为她另外准备食物,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都是按照平时的寺庙里的斋食来准备。来到斋堂的时候,看见一位姑娘也正在吃斋饭,柳素婉瞧着她清新脱俗的气质,不免想起自己如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一位无忧无虑,备受呵护的大家闺秀。一时间回忆袭来,甚是伤感。 蔓菁见到有人走进来,抬头望了望,原是方才那位从轿子里下来的贵妇人。目光正好遇上她的视线,于是微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方才因为有些好奇,便问了小师父,才知她原来是安王的侧妃,难怪气质华贵,卓尔不凡。 寺庙里的师父端出了一份平常的斋食放到她面前,饭食肯定是不像王府那般可口,柳素婉轻轻咽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起身欲离开。 巧的是,她起身的时候,一个香袋却掉落在了地上。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绣工也不是很精致,相反这手法还是有些稚嫩的,大约是这袋子也有些时间了,原本明亮的颜色已经有些褪去,显得有些暗沉。 一旁的蔓菁迟疑了一会儿,便从地上捡起香袋,对着柳素婉的背影唤道:“夫人,您的香袋掉了。” 柳素婉略一停住,回头望了望蔓菁,视线才慢慢转到香袋上,略带伤感的语气:“既是掉了,又何必再留着。”,听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别人根本听不清楚,片刻她才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谢谢这位姑娘,若是不嫌麻烦,姑娘就当这香袋找不到主人吧!”转身便要离去。 蔓菁站在原地怔住,哪有掉东西了却说不再要回去的道理,只是看她神色郁郁,定是这香袋藏着某一段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过往和不便明说的回忆。看她眼神那般不舍,蔓菁想着还是将香袋还给她比较好些,便说道:“夫人,想必这香袋跟着您也有些时日了,既然夫人不愿意割舍,何不将它留着作个念想,也不至于连个思念的物品都没有。若是夫人心已不这个香袋上,何不找个地方干干脆脆埋了它便是,那样倒也是一干二净。” 柳素婉没有想到只是一位陌生姑娘的话竟然也触了她的心底,自己日日藏着这香袋不敢拿出来大大方方地瞧着,就是因为怕触景伤情。但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觉得难以割舍,痛苦不已。既然自己已经无力去改变,何不把它当作美好的过去来想念就好了。这么多年来,竟然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怀念过去还是真的怀念他,辗转打听到他已经娶了其他姑娘,心中没有怨恨而是真心期望他能幸福,那又何必将自己沉在枷锁里不愿走出来呢? 当年是自己不情愿无可奈何地负了他,如今安王对自己也是不错的,也是时候放开了这些过往了。柳素婉抑郁的心情忽然觉得有些散开了,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了呼了一口气,便对蔓菁莞尔一笑:“谢谢姑娘的话,我倒是不应该如此为它伤神,浮浮沉沉往事皆已过去,我又何必再牵挂呢!”顿了顿,又道“不知姑娘是何姓名,一看到姑娘倒有些像家里的妹妹那般亲切。” 看到柳素婉露出笑容,蔓菁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原以为她会责怪自己多嘴,反倒是没有,便回答道:“我姓沈,名蔓菁。” “我觉得与蔓菁妹妹甚是投缘,不知以后是否可以与妹妹以姐妹相称,以后来这里礼佛也算是有个伴。” “那妹妹就高攀了,姐姐在上,请受妹妹一拜。”蔓菁不假思索地回答,微微欠身行了个晚辈礼。 “妹妹无需多礼,我姓柳,名素婉。妹妹喜欢怎么叫,都行。” “柳姐姐好!”蔓菁语气欢快地又叫了一声。 柳素婉也开怀地笑了笑,之前的阴郁也一扫而光。 第十九章 不可伤她性命 吃完斋饭后两人一同去找静虚师太告别。静虚师太见到两个人一同开心地走过来,心中不免有些惊讶的。蔓菁看着她的疑惑便解释了方才两个人在斋房的相遇,静虚师太也会心地笑了笑说道:“万发缘生,皆系缘分。” 柳素婉觉得与蔓菁甚是投缘,一时间两人之间便有了很多话要讲,于是邀请蔓菁下了山之后一起做她的马车回京。 蔓菁没有拒绝,开心地答应了。下了山之后,就让周维和春儿在后面跟着,自己和柳素婉同乘一辆马车。马车前行不久后,便听到外面的人喊了一声:“有刺客,保护好王妃。” 这一声叫喊使得刚刚还沉浸的欢乐之中的柳素婉和蔓菁都霎时间变了脸色,两人面面相觑,面带忧色,尤其是柳素婉,无比害怕。柳素婉明白平时安王树敌不少,自己又是安王比较宠爱的侧妃,或者这些刺客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内心不免有些歉疚,还好出行的时候也带了些侍卫,他们都是顶尖的高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委屈了蔓菁要一同受这样的惊吓。她面带歉意地对蔓菁说:“真是对不住妹妹,这些刺客有可能是冲我而来的,妹妹受苦了!”她说话的时候的手微微发抖。 “姐姐这是哪里话,不用歉疚。”蔓菁镇定地握住柳素婉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她掀开了帘子,只见一群黑衣人正在强势地朝马车这边攻过来,随行的家仆毫无反抗之力。又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想起跟在萧邑身后冲出地牢的场景,内心一沉,那种恐惧的感觉袭来。只是,这一次,萧邑已经不在身边了。 一群身着黑衣的高手,大约有二十个,个个轻功了得,刀法迅速。王府随行的人虽多,却有一半人是丫鬟家仆。真正武功高强的只有十个,在对方准备充足情况下被打得个措手不及。刀剑相击的声音响得格外地刺耳,还有人被刺伤的惨叫声,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这些黑衣人虽然来势汹汹,但也没有要了这些家仆的性命,只是打伤了而已。 周维得到蔓菁的命令后也加到了打斗的场面中,他武功相对来说是比较高的,黑衣人在他的刀下明显占了下风。见势不妙,有个黑衣人向身旁的同班伴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替他和周维纠缠,自己纵身一跃,使用轻功径直朝马车而去。周维知道事情不妙,欲摆脱他们的纠缠,奈何对方的武功并也不弱,一时间竟脱不开身。 车帘被掀开,却发现车上空空如也,黑衣人连忙跳到车顶,发现有两个女人正在往树林里逃跑。他借助车顶一使力,将两个人拦在了前面。 蔓菁见到前路被挡,连忙将柳素婉挡在了身后。她虽害怕,眼神却是很镇定的。黑衣人的目标只是柳素婉,只是面前的两个女人同样容颜秀丽,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柳素婉,一时间不知道该擒住谁。蔓菁见他不动,机灵地捡起地上的一把剑朝他刺去。黑衣人顿时领会,后面受保护的那个人才是他的目标。他试着躲开蔓菁,只将眼神紧紧锁定在蔓菁身后的柳素婉。 柳素婉身居深府之中,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时脸色被吓得苍白,浑身发抖,泪眼盈盈。见到蔓菁这么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的前面,内心感动无比。只是蔓菁显然并不是这位黑衣人的对手,若是让她为了自己而受伤,如何过意的去。 于是她用尽力气大声说:“你们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杀了我便是,请别为难这位姑娘。” 柳素婉的声音微微颤抖,眸子闪过一丝视死如归。自从进到安王府之后,总觉得日子太过无趣。总是经常想起在宁州的点点滴滴,眷恋无比。对于安王也只是强颜欢笑,从未付出过真心。曾经想过与其整日这样消极地活着,不如早一点离开。但真正要面对死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这个世界的。对于安王,原来他在自己的心中已经是那么重要。若是还有机会,她定要好好服侍他。只是,还有机会吗? 黑衣人听到柳素婉的话以后剑就变换了方向,巧妙地躲开了蔓菁,没错,他就是要挟持这位安王的宠妃。这时,另一个黑衣人过来增援,剑直指着柳素婉。柳素婉大惊,自知无处可躲,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可能就让自己结束的生命的一剑。 蔓菁意识到柳素婉有危险,便拼命地去拦住了那个黑衣人,黑衣人有些始料不及,转而进攻了蔓菁。才一招,蔓菁就被对方重重在臂上划了一刀,本就是素净的青色衣裙,一时间血就渗了一大片。 “咣当”一声,蔓菁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倒是方才第一个黑衣人大声怒斥:“不可伤她性命” 蔓菁心头一震,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来不及多想,赶紧看了一眼身边的柳素婉。她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眼泪直淌,像失了魂一般。心里不禁觉得有些难过,她何曾犯过什么错?只不过因为她是安王的妃子,便和这一场不知何时到头的夺嫡之争牵扯上了关系。 第二十章 刺客突然撤离 就在不远处,一直在观战的人心揪了起来,一道熟悉的娇弱身影竟在顽强地抵抗他的手下。见到她被划伤的那一刻,如同自己的心被刀割了一下,随即眼中蹦出熊熊的怒火,勒紧了缰绳作势就要往前奔过去。 情急之下,手下的人慌忙喊道:“公子,万万不可,若是您此时出现,安王必定知道是公子下的手。目前我们的力量还不与之正面抗衡,还请公子三思。” 萧邑愤怒的眼睛仿佛可以喷出火来,如同要将人吞噬下去,手紧紧地握着马缰,骨节僵硬地捏着,像是可以把人捏碎一般。他恶狠狠地盯着身边的手下,内心又无比怨恨自己不能过去将她护在怀里。 手下的人知道萧邑的脾气,他想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拦得住,而且他也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只是若在此时出现,安王府的人必定知道是穆王府的人所为,只好斗胆拦下。 他脸上青筋暴出,骑着马在原地旋转了两圈,眼里的愤怒和无奈在交加着,半晌,方抑住心中的怒气,低沉有力地说道:“撤!” 一旁的侍卫极为不解,但也只能听从命令,立马向不远处的黑衣人发出了撤离的信号。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一看到信号,立马迅速撤离,毫不恋战。 黑衣人的突然撤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蔓菁此时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身旁的柳素婉已经被吓得晕过去了,蔓菁唤了她几声还是毫无反应。安王府的家仆见到柳素婉已然晕过去,更是吓得面色铁青,个个手足无措,丫鬟们在一旁低声哭泣着。于他们而言,主人有个三张两短必然是要一起陪的葬,目前这个样子,更是少不了一阵责罚。 蔓菁看着他们被吓得毫无主意,就叫周维将柳素婉抱上了马车,决定送他们进城。 昏迷中的柳素婉脸色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蔓菁只好用手掐了掐她的人中。许久,柳素婉才缓缓睁开眼,可还是虚弱无比。遣了春儿问安王府的人拿些水来,却被告知方才一片混乱中这些随身的物品都丢失了。还好不远处就有一个茶棚,可在那里讨些水喝。 钟郢谦和手下的人正在茶棚里休息,他看到一列车队缓缓驶过来,奇怪的是这些人大都受了伤,心里在疑惑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的茶棚喝茶的人看见走过来的一群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说道:“这是哪家的商队与人结了仇遭报仇了吧!” “我看不像商队,看那些家仆的打扮,怕是哪家官府的人吧。” “这是安王府的人,清晨的时候方见他们路过,那阵仗,啧啧!看样子,是遭到哪路不开眼的土匪劫持了吧!。”眼尖的小二认得出就是早上路过的安王府车队。 “那在马车里头的是安王吗?”有好奇的人问道。 “是安王的一个妃子,去到山台观上香祈福的。”茶棚的小二又道,安王的这个妃子经常会去山台观,路过很多次,所以认得。 “听说安王在朝中的势力可是有超过太子的趋势,此次安王府的人在路上遇刺客,岂不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哎!。”有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做百姓的,朝局如何跟我们没什么大关系,只愿天下太平就好了。” “不说了,车停了,有人下来了。”看到有人下马车,议论的人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的女子一身青衣,气质超尘脱俗,“掌柜的,有没有开水。”她温婉的声音响起。 “有有有,姑娘请稍等。”掌柜的热情答道。 之前在山台观见到她的时候,面色红润,只是现在的她头发有些凌乱,手臂还受了伤,心里不禁略过一丝怜意。钟郢谦上前,试探地问:“是沈姑娘吗?” 蔓菁转过脸,望过去,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再一想,原来是钟郢谦,他走的时候说“再会”,自己还觉得萍水相逢很难有机会再见,没想到这一下山便又遇见了。只是自己一身伤,窘迫不堪,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微微笑答着:“原来是沈公子。” “沈姑娘受伤了?”钟郢谦关切地问道。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她淡淡答道。 “姑娘流了不少血,正好我随身带着消炎的药,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着,进城之后找位郎中再开些药方,以免会留下隐疾。” “多谢钟公子。” 钟郢谦命人将药瓶拿了出来,替蔓菁将药撒在了伤口上。草药稍微有些刺激,蔓菁不由觉得有些吃痛,深吸了一口气。钟郢谦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连声道歉。蔓菁忍不住笑,他紧张的样子倒是挺好笑的。 见到她笑,钟郢谦紧绷的脸这才舒展开来,连笑容都很温柔。 从掌柜的手中接过了水,蔓菁欲和钟郢谦告别:“多谢钟公子的药,蔓菁感激不尽。还要赶时间进城,就和钟公子在此道别了。” “沈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钟郢谦答道,蔓菁准备离去,他叫住:“沈姑娘,我也正好要回京,让在下送姑娘一程吧!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我的手下是可以帮忙的。” 方才遇到刺客袭击,蔓菁还是心有余悸的。回京城也还是有一段路程,保不齐刺客还会出现,若是有钟郢谦帮忙,那便再好不过了。于是点点头:“那就多谢钟公子了。” 第二十一章 软肋 柳素婉还是睡得很昏沉,许是惊吓过度,脸上和手心都还在冒着冷汗。蔓菁紧紧抓着她冰凉的手,轻轻替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只是因为惊吓才昏迷过去,回到王府以后好好休息应该就会好了。 到安王府的门口后,蔓菁没有跟着进去,叮嘱了柳素婉的丫鬟若是她醒过来后代她问好便可。 因为自己也受了些伤,难免会觉得有些虚弱。蔓菁心里盘算着,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休息一日在启程回宣州好了。况且周维也受了不轻的伤,暂且休息养养伤吧。 目送柳素婉被抱进了王府之后,这才想起来跟在后头的钟郢谦。回头一望,他一直站在那里,面若春风,风轻轻地吹起了他的衣袂,高贵优雅。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初秋的傍晚,凉意深深。蔓菁走过去对钟郢谦说道:“多谢钟公子一路陪同。” “只是顺路罢了!”沉思片刻,又问道:“沈姑娘,接下来是要作何打算?” “看这天色已晚,找间客栈歇歇便好。” “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到府上小住几日。既然沈姑娘是姑姑的弟子,那我们算来还是有渊源的。” “多谢钟公子的邀请,只是蔓菁明日就要回宣州了,就不去府上叨扰了。” “哦?这么快?”钟郢谦的眸里闪过一丝失望,瞬间又消失了,继续道:“这京城里倒是有一家不错的客栈,那里的掌柜历来和我交好,沈姑娘可以去那里住下。若说是我的朋友,掌柜的必然不会怠慢。” “那就多谢钟公子了。” 这些年安王的朝中的所作所为,钟郢谦还是有所耳闻的。男人的斗争会波及到女人身上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安王行事手段卑劣,在朝中树敌不少。此次,他的妃子被袭应该是仇家想给他一个警告。只是,蔓菁是怎么会和安王的妃子在同一辆车上的?看她那么细心地照顾安王的妃子,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安王的妃子虽然还在昏睡,但是身上却没有伤。倒是她,受了伤, 还一直镇定无比。她这般冷静自持,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佩服之感,同时还有心疼。 钟郢谦送蔓菁到客栈之后还立马遣人去找医刀伤的药才离开,蔓菁心里甚是感激,连连道谢。 此时,穆王府内,萧邑烦躁不安。屋子里的人都惊恐万分地盯着他,不敢言语。 “她在何处?”萧邑沉声开口问道。 “沈姑娘在西街的一家客栈住下了。”高临回道。 “伤势如何?” “没什么大碍,沈姑娘已经找大夫处理伤口。”高临没有将钟郢谦在身边的事情说出来。 萧邑沉默不语,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王爷,此次计划实施过程中并没有任何纰漏,属下斗胆问穆王殿下,为何要中途撤出人手呢?”一名手下站出来战战兢兢地问道。 高临立马给说话的人使了个眼色,同时还有无奈的同情。 萧邑面露不悦,冷冷道:“难道我萧邑就只有靠这个女人才能牵制住萧臻吗?”说完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而后又保持一贯的面无表情。他沉默不语,派去护送宁州知府张岱林的人大多数人至今下落不明,而安王穷追不舍,赶尽杀绝,不留活路,心中有着一股气。挟持柳素婉只是一个下策,只是他没想到,那道经常浮现在他脑海里的身影竟然出现在厮杀的战场里,让他始料未及。她还是那般坚强,或者说是不自量力,从不畏惧敌人是有那么强大。在她手臂被划伤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忽然揪了起来,为了不让她受到伤害,也只能撤掉人手。 “退下吧!”他慢慢地对手下的人说。 高临跟随萧邑多年,明白他从不轻易妥协,只是今天他那无奈的表情让他有些震惊。他知道,那个像钢铁般的王爷,从今往后,都会有一个软肋了。 第二十二章 难道是他来了? 初秋的夜晚,凉意渐浓。用过晚膳之后,客栈的小二带了一些东西上来,春儿打开门,小二说是有个年轻的男子送过来的,说是交给一位姓沈的客人就离开了。 春儿很是疑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不敢轻易打开。经历了两次刀光剑影,春儿变得越发谨慎。 “春儿,里面是什么东西?”蔓菁问道。 “小姐,是一些药和一支笛子。”春儿打开后,发现是一些药瓶子,因为不识字也看不出什么药。 蔓菁走进一看,是一些消炎的药,还有那一支,熟悉的笛子。那天离开刘府,蔓菁并没有将笛子带上。是他!他怎么知道自己住的是这一间客栈,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难道他来了? 蔓菁带着些许喜悦的心情打开房门,冲到门外。四下探望,没有见到任何的身影,只有寂静的夜和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本来期望着眼前会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并没有,不死心地又望了望,终究还是只有空无一人的走廊。心里有些失落,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才是一支笛子就这样失常。原来,他竟已经在住进自己的心里。想到这儿,蔓菁微微低头笑了笑。 “小姐,您怎么了?”回头,看见春儿站在身后关切地问道,随后一件披风披在自己的身上。 “春儿,你见过这支笛子吗?”蔓菁问道。 “在刘府的时候好像见过这样的一支笛子。”春儿回想在刘府看到的那只笛子,随后表情忽然有些惊讶,继而道:“莫非,这是萧公子送过来的吗?” 蔓菁笑而不语,笛子定是他送过来的。 “萧公子对小姐的情谊,春儿是能看出来的。只是,刘府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萧公子也不似平常的富贵公子,他气质不凡,应该是位大人物。” 蔓菁收敛笑容,心忽然咯噔一下。对于这未知的一部分,略显担忧,心底涌上来一阵心烦意乱。沉默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吩咐春儿道:“春儿,你去叫周维查查,是否能探得出萧公子的来历。” 蔓菁走进房里后,春儿就将她的话带给了周维。因为心里还有些疑惑,蔓菁并没有觉得困倦,一直坐着,看看周维能不能带来什么消息。大约一个时辰后,周维看见蔓菁的房间还亮着灯,于是上前敲了敲门。 蔓菁期待地问:“可查到什么?” 周维一脸愧疚,答道:“属下无能,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听附近的人说,刘府的主人并不姓萧,并且已经去世多年,也甚少有其他人出入刘府。至于萧公子,没查到什么关于他的消息。” 蔓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瞬间又恢复正常,柔声道:“那就罢了。” “小姐若是有疑惑,属下明日再去一趟,兴许会有些收获。”周维说道。 “不用了,本就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下去吧!明日就回宣州,出来时日已有些长,爹娘该担心了。”蔓菁淡淡说道。 周维转身欲离开,蔓菁才想起来他身上有些伤,就把萧邑送来的药给了他。周维虽是铁铮铮的男子汉,平日又固执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但是面对主子的关心里很是感动,露出一丝感动的表情。 春儿见到蔓菁有些失落,便安慰道:“小姐,您也不用过于忧心了。若是有缘,日后萧公子定会亲自告诉您的。” 蔓菁勉强笑了笑,只“嗯”一声。春儿的话提醒了她,她和萧邑也只算是萍水相逢,日后再见都不知道是何时,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呢?想到这心里又不免有些伤感,怕是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了,还计较这些作甚。 第二十三章 安王府 天才刚亮,忽然下起了蒙蒙的细雨。春儿轻轻打开门,外面的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阵强劲的风也灌进了屋里,春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蔓菁卷缩在被褥里,有些慵懒听着外面细细的雨声。 “真是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时候下起了雨,看来我们得等雨停了再动身了。”春儿抱怨道。 “那就再睡睡吧!被褥里暖得不想让人起来。”蔓菁笑笑,正好可以睡久一些。 “那雨停了,奴婢再叫醒小姐。”春儿回道。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蔓菁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示意春儿去开门。 敲门的人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面带微笑。春儿思来想去,自己也好像没有见过这个人啊,脸上满是疑惑。 少女缓缓开口道:“我是安王府的婢女,采儿。请问,沈姑娘是住这儿吗?” 春儿没有直接回答,警惕地反问道:“这位姑娘是有何事呢?” “听闻沈姑娘舍命相救王妃,王爷想请姑娘到王府,当面感谢姑娘。另外,王妃甚是想念沈姑娘,很想再见见姑娘。还希望沈姑娘务必要去一趟。”她的话虽是表达了感激之情,却表达了不能拒绝的意味。 春儿回头看看主人,蔓菁已经起来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膝盖上的被褥。春儿知道她听见了,和她一样听得清楚,王府的这一趟看来是不去不行了。再回头看了看面前传话的少女,春儿回道:“采儿姑娘请稍等。”随后走到蔓菁面前问道:“小姐,您看?” “春儿,替我梳妆吧!”蔓菁不假思索地说道。她明白,即使自己再不愿意踏进王府,安王的邀请哪是自己能拒绝得了的。听闻安王是一个手段极其了得的人,是皇帝最喜爱的皇子,恩宠比东宫的太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是安王说要请过去的,那他必然会在的,免不了要跟他打个照面,蔓菁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忐忑。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静静地在心里默念着祈求平安,万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带话的姑娘说不便带男眷进府,所以只有春儿和蔓菁一起去的王府。一下车,采儿姑娘便领着蔓菁从安王府的偏门进去。蒙蒙的细雨还在下着,初秋的天越发地寒冷,蔓菁不由得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沿着走廊进入了好几道门,来到了一个修饰得很是精致的院子,蔓菁心想这应该就是柳素婉的住处了。院里种着许多时兴的鲜花,雨中的花朵倒也是有一种特别的景致。 到了门前,依稀听见里面有人交谈的声音,女子娇嗔的撒娇和男人爽朗的笑声。蔓菁猜想,应该就是安王和柳素婉没有错了。采儿姑娘让蔓菁和春儿停了下来,和守在门口的一个婢女悄悄说了话。 婢女进去行了礼,对着安王和柳素婉说:“王爷,柳王妃,沈姑娘到了。” 看起来还比较虚弱的柳素婉立即笑容一展,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快请进,快请进!”。柳素婉笑脸盈盈地迎接蔓菁,似是分离未见的亲姐妹,两手紧紧地抓着蔓菁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昨日多亏了妹妹舍命相救,此等恩情,没齿难忘。” “姐姐这是哪里话,既是姐妹就要有难同当。”蔓菁笑道。 “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分,能遇上这么好的妹妹,许是着多年诚心向佛,菩萨显灵了。”柳素婉破涕为笑。 “姐姐抬举了,姐姐福大命大,况且有王爷护着,定会平平安安的。”看到安王满脸笑意地走过来,蔓菁轻轻地从柳素婉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躬身行礼:“拜见安王殿下!” 安王一身藏蓝色的长衫,五官棱角分明,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让人看着有无形的压力。他轻轻抬手:“沈姑娘不必多礼!”,仔细看了蔓菁几眼又说道:“沈姑娘不惜舍命救我爱妃,本王定要好好赏赐。” “多谢王爷,蔓菁只希望姐姐身体安好便知足了,至于赏赐,还希望王爷和姐姐不要多费心了。”蔓菁想想后委婉地拒绝。 “好!沈姑娘果然大气,不似一般女子,本王喜欢。”安王爽朗地笑起来。 安王的这句话倒是让蔓菁给震惊住了,一旁的柳素婉脸色也稍微变化,小心翼翼地将视线落在安王的身上。柳素婉是最明白安王的,他这个人野心勃勃一心只想夺取皇权,他喜欢的东西都想拥有,而女人也不例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一句话莫不是说明他喜欢蔓菁? 蔓菁微微蹙眉,低头沉默不语看着地上,一时间整个屋子变得有些安静。 “王爷方才明明说只喜欢臣妾的,这样说臣妾倒有些吃妹妹的醋了!”柳素婉语气带着娇嗔。 “本王当然心里只有爱妃了,只是敬佩沈姑娘的为人罢了!怎么,爱妃现在竟也学会吃醋了?”柳素婉的撒娇在安王这里显然是很受用的,他一把搂过柳素婉,旁若无人地将她半搂在怀里。 柳素婉脸刷地红了起来,无比娇媚地说道:“王爷,这里还有好多人呢!” 安王哈哈一笑,这才满意地放开了怀中的人。继而说道:“今日是爱妃的生辰,我已经吩咐下去备好宴席,五弟、六弟、九弟也会过来。”又转身对蔓菁说:“还希望今晚沈姑娘能够赏光,一起参加家宴。” 蔓菁迟疑了一会儿,脸上划过一丝的犹豫,而后又恢复平常,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十四章 见过穆王殿下 蔓菁看的出来,安王是真心喜欢柳素婉的。他说有事情要去处理的时候眼神里有着很多的不舍,还连连叮嘱着下人要好好照顾柳素婉。 用过了午膳之后,柳素婉贴心地安排了一件厢房给蔓菁休息,还派人去通知了在客栈等候的周维,叫他不要担心。只是,这时的蔓菁心里只想着快些离开王府才好。 雨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蔓菁没有睡意,只好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细雨。出门的日子也好久了,父母肯定很担心自己吧!不知道他们身体好不好?自己不在会不会觉得很孤独?想到这里,心里很是难受,思念的情绪一下子涌来,不知不觉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小姐,您是不是你想老爷和夫人了?”春儿递上手绢。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雨都下了好久了,心里也跟着烦闷起来。春儿,去找把伞来,我们出去走走吧!”蔓菁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在家的时候待在屋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在王府这样的高墙深院里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王府很大,也不敢走出柳素婉的别院里,毕竟安王的妃子很多,遇上了就不好说了。从厢房出来便是一个小园子,和柳素婉的院子隔着一道门,此时落花参差不齐地铺满了曲折的小径,还有被人来人往踩过的痕迹。园子虽小,花的品种可不少,虽然下着雨它们都没能尽情地展示最美的一面,雨中的芬芳也足够赏心悦目了。望着满园的鲜花,蔓菁倒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俨然已经不记得还身在王府中了,像个小孩子般惊讶地感叹着花的美丽。看到没见过的花,还兴奋地叫春儿一起欣赏,根本就没有顾及飘落在身上的细雨。 院子的小径连着一条长廊,萧邑站在长廊里望着园中那单薄的身影,竟觉得像是蔓菁。心里有些嘲笑自己,幻觉竟然有这么严重了吗?竟将别人看成是她了。安王邀几位弟兄过来参加晚宴,还说近来边关战事越发紧张有要事相商务必要早些到。萧邑知道,上一次袭击柳素婉,安王定怀疑其他几位皇子,包括自己在内,这一次晚宴,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 蒙蒙的细雨忽然越下越大,才一下子身子就湿了许多,雨伞根本就不管用,蔓菁只好选择先去附近的长廊里躲雨。跑到长廊里,头发都被雨打的得湿漉漉的,犹如一只落了汤的小鸡,身上的衣衫也都湿透了。凉凉的冷意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抖了抖了身上的雨水,长廊的木地板也跟着湿湿的。蔓菁忽然发现,一双黑色的男性靴子映在眼前,抬眼望去,一双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说不出的惊喜。他满目皆是笑容,含着浅浅的宠溺意味。蔓菁记起,离别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她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稍微有些狼狈的自己。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开口:“你.....怎么也在这儿?”满面含羞。 萧邑温柔地看着她,说不出的怜惜,慢慢地掏出手绢替她擦拭额头上的雨滴。暧昧的气息在风中流动着,他全然不顾蔓菁的挣扎,也没有说话。 蔓菁的脸上泛起了丝丝的红晕,也没有再拒绝。抬头看了看萧邑,正好迎上他的视线,温润如玉的目光,心急促地跳动了起来。和他离得那么近,无处可躲,就这样任由他替自己抹去脸上的雨滴。 萧邑温柔说道:“怎么下雨了偏要在雨里淋着,也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语气里带着责备,却宠溺无比。 “我自己来吧!”蔓菁轻轻地扯掉萧邑手中手绢,娇羞地别过脸,没有回答他的话。虽然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说不想他,但是现在是在安王府,怎么他也在呢?蔓菁一脸疑惑地问萧邑:“你怎么会在这儿?” “安王邀我来的,说晚上有家宴。你怎么也在这儿?”萧邑也问道。 “柳姐姐身体有些不适,我过来瞧瞧。”蔓菁正要问,为什么安王的家宴要请萧邑过来,他和安王的到底是什么关系?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见过穆王殿下!”身后一行人齐齐躬身行礼。蔓菁回头,那是柳素婉和她的丫鬟。 第二十五章 知道他的身份 “皇嫂不必多礼。”萧邑淡淡地回答,眼神却是落在蔓菁的身上。 蔓菁没想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一个男人就是穆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说他不是故意隐瞒,但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所有人恭恭敬敬地唤他为“公子”,林朝天见到他那时惊恐的眼神,也想过他定是个不平凡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原来就是皇帝的第六个儿子,穆王,萧邑。蔓菁有些慌乱地退后行礼:“见过穆王殿下!” 她垂着头,萧邑看不清她的表情。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会是什么样的想法?欲伸手过去扶蔓菁,她却像惊弓的小鸟往后又退了几步。 萧邑有些不悦,又有些担忧,佯装不认识声音低沉道:“姑娘不必多礼。” 一旁的柳素婉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心里也有些疑惑,便问道:“妹妹和穆王殿下之前就相识了吗?” “没有,只是方才有些冒失撞上了王爷!”蔓菁抢先胡乱答道。 萧邑心里一沉,没想到她竟否认了,也好,在安王府里不认识她或许会更好。 “穆王殿下心胸宽广,想必是不会责怪不妹妹的的,妹妹放心吧!”柳素婉看中蔓菁有些不安,以为她在担心冲撞了穆王而害怕。说完,又询问似地对萧邑道:“对吧,穆王殿下?” 萧邑“嗯”了一声,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天越来越冷了,妹妹又淋了雨,赶紧回屋换身衣裳吧!免得着凉。”柳素婉看着一身湿透的蔓菁道。 蔓菁还没有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就怔怔地由柳素婉带去换衣裳了。萧邑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理极是不舒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作罢。 萧邑是穆王的的事情着实让蔓菁吃惊不少,她开始审视自己和萧邑的关系。虽说他也不是故意隐瞒自己的,可是他的身份尊贵,哪是能让自己付诸一生的普通人。想着想着,心里不觉有些恼,也不知这样的气是从何而来的,到底是为萧邑是穆王而恼还是为他没早告诉自己他是穆王而恼,还是因为觉得他的身份和自己相差甚远而恼,总之,心都揪成了一团乱麻了。 柳素婉瞧着蔓菁有些闷闷不乐,心里有些愧疚,毕竟,王府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她才进来的。她此等容貌,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不只是安王,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穆王也对她垂怜有加。 蔓菁穿的是一身淡白色的裙装,更衬出了她淡雅的气质。一头如瀑的乌黑长发散落在腰间,肌肤晶莹如玉,更显得楚楚动人。 “妹妹真是天生的美人坯子,穿什么都这么好看,若我是男子,肯定会动心的。”柳素婉走过去,执着蔓菁的手说道。 蔓菁脸上绯红,害羞道:“姐姐气质华贵,温婉动人,我都不及姐姐半分。这样说,妹妹都无地自容了。” 柳素婉笑笑,也没再说什么。命身边的丫鬟拿来一支梅花琉璃钗插在蔓菁的发间,看了又看,才满意地点头笑笑。她家里只有两个哥哥,从来这种女儿家的玩意儿也没有能和姐妹分享过。到了安王府更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和其他妃子避而不见,如今,能和蔓菁一起梳妆打扮,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一时玩性大起,叫丫鬟把首饰全都拿出来,一样一样地比在蔓菁的身上。蔓菁也没扫了她的兴,任由她弄着,心思却是落在萧邑的身上。一直在想等会儿是要见到他的,真是心乱如麻,怦怦直跳。 “妹妹若是喜欢,姐姐就当这些是给妹妹的见面礼了。”说完对她的贴身丫鬟青儿道:“青儿,我房里还有一直成色极好玉镯,就是王爷去年送给我的那个生辰礼物,去把它取来,我觉得蔓菁带着应该很合适些。” 蔓菁这才从方才的沉思中缓过神来,急忙摆手道:“姐姐,这万万不可,既然是王爷送给姐姐的礼物,我怎么能横刀夺爱。即便是姐姐愿意,王爷也会不高兴的。” “王爷送了我很多的首饰,他根本就记不得的。再说,我怎么处置这些首饰,他也从来不会过问的。”柳素婉漫不经心地说道。 “妹妹出身普通家庭,从来也不会过多在意这些首饰,姐姐的心意我领了。再说了,我觉得也只有姐姐才会配得上这样的首饰。”蔓菁微微笑,委婉地拒绝。 “倒是我有些强人所难了,青儿,那就暂时收起来吧!”柳素婉淡淡说,也丝毫没在意蔓菁的拒绝。 柳素婉也在众丫鬟的帮助下,重新换了一套装束,新化了一个妆容,越发地显得雍容华贵,蔓菁也忍不住赞叹了几声。 等两人都准备好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这才一起赴宴去。 第二十六章 宴席 安王喜欢热闹,还特地安排了歌舞来助兴。蔓菁和柳素婉到的时候几位王爷都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乍一看,兄弟和睦,闲聊家常,一片祥和。 安王和柳素婉并肩坐在正中间的主人位上,蔓菁的正对面是萧邑,他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左边是九皇子萧念,看起来有些柔弱,因为从小身体不太好,所以很少练武。不过这九皇子倒是和安王萧臻一样,喜欢美女,所以见到容貌倾城的蔓菁坐在身边,眼神立马直勾勾的。但是见到柳素婉对她敬重有加,不知来者是什么身份,也不敢轻易开口,毕竟这是在安王的府邸。 待大家都坐好,安王举起手中的酒杯,爽朗道:“今日是素婉的生辰,更是劫后余生的重生之日,借此机会,邀请诸位兄弟前来,共同庆贺。这一杯酒,是我和素婉敬诸位的。”说完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柳素婉,相视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萧邑看了看对面的蔓菁,见她手执酒杯,面带礼貌的微笑,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面不改色。顿时心中生出一股闷气,明明酒量不好,还逞强,又不好发作,也只好喝了杯中的酒。 安王又说道:“这第二杯呢,是敬沈姑娘的。此次沈姑娘舍命救本王的爱妃,本王实在感激不尽。” “实在不敢当,蔓菁只是尽了一份微小的力量而已,何足挂齿。姐姐有王爷的保护,自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蔓菁微笑道。 安王哈哈大笑:“好!那我们就干了这杯酒。” 蔓菁长袖掩面,干脆利落地喝下了酒。 一旁的五皇子和九皇子也露出了钦佩的眼神,看着如此柔弱的姑娘,身上有着男子般的气概。得到安王的赞赏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她的为人,实在是令人钦佩。 只有萧邑脸色阴沉地默默坐着,面无表情。 气氛正好,安王拍拍手,在厅外候着的舞姬立马随乐舞动进来。美妙的音乐,婀娜多姿的舞姬,除了萧邑和蔓菁,其他人都沉浸在这欢快的气氛中。 萧邑毫无不顾忌地注视着对面的蔓菁,而蔓菁却故意别过脸看向别处,躲开他的视线。她的脸绯红,许是饮了两杯的缘故。 安王神情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舞蹈,忽直到有一名侍卫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些话。“哐当”一声,陶瓷酒杯落地的声音惊住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在她身边的柳素婉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柳素婉惊恐地看着安王,不敢言语。 “将刺客给我带上来!”安王怒吼着,仿佛一头被惊醒的狮子。 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被安王府的侍卫拖着来到了大厅内,奄奄一息,看起来命不久矣,看来被安王府的人伤的不轻。他无力地趴在地上,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瞪着安王,挣扎着要站起来,奈何身上的筋骨已经被打断,根本无法起身。 “说,是谁派你来的?”暴怒的安王呵斥着,仿佛可以将面前的人生生拨了皮。 受伤的人恍若未闻,用尽全身的力气冷笑一声。这样的举动更是让原本就愤怒的安王更加火冒三丈,他拔出一名侍卫的剑架在“刺客”的脖子上,一字一句重复说道:“说,谁派你来的?” “刺客”依然沉默。安王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语气阴森森的:“你不说,本王自会查得出来。”说完,一刀刺进了“刺客”右胸,他故意不击中要害,目的就是要对方生不如死,受折磨的时间长一些。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地上瞬间滩了一地的血。“刺客”眼神飘忽,似是要晕死过去,面部皱成了一团,仅存一丝呼吸的身体在痉挛着,表情痛苦不堪,实在血腥无比。随即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啊,将此人给我拖出去喂狗了!顺便去打探打探,他的家人是住在何处?”后面的那一句,安王说得极为得意。 血肉模糊的“刺客”在听到家人的时候,眼神忽然转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脸上仍然是誓死无畏的神情。他知道,自从被抓到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再活着,死又有何惧。 “刺客”被粗暴地拖出去了,在场的有些人不禁冒出了冷汗。柳素婉被惊吓得呆呆地坐在原地,惊魂未定。蔓菁虽然表面强装镇定,抓在手上的裙角已经湿透了,方才那种鲜血的腥味还一直不断地冲进她的鼻子里,肚子里翻江倒海,欲要作呕,但是又忍住了。 五皇子和九皇子面露忧色,仿佛安王是在提示和他作对的下场。他俩面面相觑,而后都沉默不语。 第二十七章 我想你想得厉害 萧邑一直坐在席位上面不改色,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他知道,安王故意安排的这场戏就是给自己看的,是想要告诉他,无论行动得再隐秘,他安王同样可以查得出来。只是可惜了张复平了,他也是自己得力的手下之一,多年来忠心耿耿,自从那次在客栈被擒后就再也没有音讯,派了许多人手去寻找依然无果,最终还是落到了安王的手上。安王模糊地将他当做刺客,并没有说是袭击柳素婉的刺客或者是今夜闯进王府的刺客,只是想试探试探其他皇子,或者是说提醒跟他斗争的下场。而萧邑,完全知道他的伎俩,打从安王邀请他来参加宴席,他便知道,无可奈何地安王就算是抓不到真正的凶手也要在大家的面前示威。 可是,他没想到,沈蔓菁也会出现在王府,那个他心里想得发狂的女人竟然会出现在这血腥的场面。为什么她总是这般不安宁,总是要出现在自己也难保护到的地方。过去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可今天,看着她的面孔,心里隐隐约约担心无比。 蔓菁只是觉得害怕,后脑勺一阵阵发凉,也不知道安王是真的在宠柳素婉还是仅仅想借此机会在其他皇子面前显示他的强大。安王如此阴晴不定,手段非常,如同陪伴在一只老虎旁。杀死一个人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即便是在他的府上,即便是在他所谓的爱妃面前,仍然毫无顾忌,真是残暴。以前只听说,安王性子暴烈,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如此,实在令人心惊。蔓菁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两只手只好又更用力地握着,以免被安王瞧出她的不安。 在一阵暴怒之后的安王,定了定神,疾步过去扶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爱妃。瞬间又像切换了一个人似地,表情温柔无比,疼惜地将柳素婉拥入怀中。他清了清嗓子,沉沉道:“本王的爱妃身体有些不适,今日的宴会就到此结束吧!”瞥了一眼蔓菁,又将视线放在了怀中的柳素婉,而后漫不经心地道:“素婉,沈姑娘是贵客,今夜是否要留宿府中?” 听不出安王的用意,他并没有说要留蔓菁,而是将问题抛给了神情有些涣散的柳素婉。柳素婉闻言,轻轻地挣脱离开安王的怀抱,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身体有些不适,精神不济,沈妹妹在王府也没办法照顾她周到。让她回客栈去吧!”说完她泪眼盈盈地看着蔓菁,心里一阵酸楚,她看得出来,蔓菁此时只是在强撑着。若是自己硬要将她留在王府,怕是安王以后也不想让她走了。 “来人啊!送客。”安王大声地说,这句话他不只是对蔓菁说,还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他的眼中还是含着怒气,一句含糊的“送客”表示他根本不把其他的皇子放在眼里。所有成为他得到天下绊脚石的人,都得消失!永远消失! 所有人都沉默地对着安王行了告别礼便渐渐地走出了屋里,几位皇子让蔓菁先出去,才依次跟在了身后。 走出了安王府的大门,蔓菁才觉得没有那么窒息,松了一口气。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正要走过去,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本能地用手胡乱抓住了他的衣衫,才发现自己躺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萧邑就这样将她横抱了起来,她紧贴在他的胸口,隐约闻得见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只觉安全无比。只是想起自己还跟他生气,生气他没早告诉她他就是穆王殿下,就开始挣扎着。蔓菁握着拳头轻轻地捶了捶萧邑的胸口好几下,见他只是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并没有怒气,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在路上遇袭受的伤,在客栈思念他的忧伤,在安王府战战兢兢的恐惧,所有的委屈都像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出口,奔涌而出。她干脆一动不动地卷缩在萧邑的怀里,放肆地任着泪水往下流,虽然在哭着,但是心里却开心极了,如果可以,她好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 “我想你想得厉害。”萧邑富有男性气息的声音响起,声音低低的,如耳语一般,一句话生生说得很暧昧,含着道不尽相思苦楚。他微微一笑,望了望怀中的蔓菁,加紧了力道,只想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本来梨花带雨的蔓菁一怔,听他这样一说,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脸上来了,热辣辣地。又是惊喜又是害羞的,只好将头更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萧邑将蔓菁放在了自己府里的马车,深情地看了看她,轻轻地放下帘子,自己走到前面骑马。春儿跟着坐进了马车,笑笑地望着蔓菁,也不说话。 蔓菁含着笑:“春儿,我哭着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春儿觉得小姐怎样都好看。”春儿有些骄傲地说,顿了顿,又道:“穆王殿下定也是这么认为。” “坏春儿,你打趣我呢!”蔓菁故意板着脸,脸上却是藏着不住的笑意。干脆,两个人就这样相视咯咯地笑了起来。 萧邑冷峻的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笑容,终于,他们又见面了。 第二十八章 共处一室 夜已深,街道显得有些寂静,哒哒的马蹄声响得很清脆。不久,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春儿掀开了帘子,熟悉的“刘府”映在了眼前。 蔓菁欲下马车,萧邑一双孔武有力的臂膀立马将她接住,又一次把她抱在了怀里。蔓菁害羞地嗔道:“我可以自己走,放我下来!” “别动,你累了,不宜走路。”萧邑温言道,像对个小孩子一样那么宠溺。怀中的人没有在挣扎,见蔓菁乖乖地缩在自己的怀里,甚是满意地笑了笑。 许是没有料到主子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刘府的门紧闭着,一名侍卫敲了敲几次门,才有人出来开了门。萧邑无所谓地一直抱蔓菁等着,边等边看着她,默默地也不讲话。 蔓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抱着这么沉重的一个人在怀里,他应该很累吧,于是又试探性地发出了请求:“放我下来好不好?你这样会很累的。” “心疼我了吗?”他狡黠地笑了笑,继而道:“那就乖乖地,别动。” 这些情话听在耳朵里让人感觉酥酥麻麻的,蔓菁只觉含下了蜜糖般,甜蜜无比。他的声音暖得如冬日的阳光把人给围住,一瞬间真想就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感觉里,永远不走出来。蔓菁嫣然一笑,伸手过去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睛尽情地感受这一刻的柔情蜜意。萧邑感觉到一双轻柔的手抱住自己,脸上露出甚是满意的表情。 出来开门的李伯见是自家的主子,连忙向里面大喊一声:“是公子回来了!” 闻言的家仆门都匆匆忙忙地出来迎接,为首的青衣看见萧邑怀中的蔓菁,一丝笑意挂在嘴边,而后带着众人行礼:“公子万福!” 萧邑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径直抱着蔓菁往他的房间走去。又像是记起了什么,又转身对青衣道:“备好洗浴的热水,还有,煮一些姜汤送到我房里来。” 青衣恭声答道:“是!公子。” 蔓菁心下感动,难为他还记得自己在白天的时候淋了些雨,怕自己着了凉,才吩咐青衣煮了姜汤。 进了府后,蔓菁发现春儿并没有跟在身后,于是一脸疑惑的伤问:“春儿呢?” “我让人陪春儿去客栈收拾你的行李,稍后就过来了。今夜,我陪着你。”后面的那一句话,他说得极轻。蔓菁脸上才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渐渐爬了上来,又一次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像是发了热一般。 看了看身边的人,还好没有其他人听见,稍微觉得没有那么难堪。平时看起来那么高冷的一个王爷,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被人听见,岂不是说是自己蛊惑了他吗?但是,他说的是什么?我陪你?意思是他要和自己同睡一张床吗? 蔓菁方才还只是觉得害羞,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她从小就是自己睡的,最多就是不便的时候春儿会在一旁陪着。但是,萧邑是男人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是清白的,那人家怎么说?萧邑的王爷霸道本性在这一刻显露出来了,他怎么就没有考虑过女儿家的清白嘛!蔓菁撅着嘴,晃了晃脑袋,露出委屈的表情,表示反抗。 萧邑置之不理,得意地笑了笑。迈着更大的步子,往房间走去。 一直走到房里萧邑才把蔓菁放了下来,回想起刚才他说的话,蔓菁局促得不知道该站在哪。脸刷地又红了起来,两只手攒着裙角来回搓着。萧邑也看着她,笑笑不说话。 蔓菁支支吾吾地开口:“额.....那个,今晚我是要住哪呢?” “难道我没有说过吗?”萧邑挑了挑眉,反问道。 “我.....我的意思是想问这个房间有几张床?”蔓菁不死心地追问。 “一张。”萧邑简洁明了地回答,还是一副玩味似地看着蔓菁。 “一张啊!呃.....”蔓菁脑子飞快地转着,在想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要和他共处一室的事实。 “怎么,不愿意啊?”萧邑忽然凑近她,在她耳边慢慢地说,充满着挑逗的意味。 一股男性的气息传来,从上至下,蔓菁觉得整个身子麻麻的,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娇羞地低下了头,声细如蚊:“上次,我来的时候不是住在另外一个地方吗?我可以去那边住的。” “那我也搬过去。”萧邑顺着蔓菁的话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蔓菁无奈地看着他,哑口无言,撅着嘴,别过脸,自顾自地坐到了身边的椅子上,气鼓鼓的。没想到,平时看着正直的他竟然也能这么无赖。 萧邑见面前的人生气,只觉添了几分可爱,走过去欲抓住她的手。没想到蔓菁忽然站了起来,扭头往另一边去躲着他。他顺势地从后背抱了她,她的身子有些消瘦,柔软得如一团棉花。他的语气温柔如水:“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若是你不愿意,我就守在你的门外。” 蔓菁被他桎梏在怀里,欲挣扎,却被他搂得更紧,他粗狂的男人气息笼罩着她,细细地从耳边传到全身上下。他温柔的语气仿佛可以将她融化,她只觉自己身子都有些飘了起来,都快站不稳了。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身躯也在燃烧着自己,侵蚀自己的理智。 “公子,洗浴的热水备好了。”青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两人都有着如梦初醒的感觉,从方才暧昧的气氛中醒来。 萧邑这才慢慢地放开了蔓菁,懒懒地答道:“知道了。” 第二十九章 恕难从命 进屋的青衣看着气氛有些不正常,看到蔓菁的面颊通红,以及有些失神的萧邑,感觉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低着头不知道要不要退回去。还好两个人都没有太在意进屋的她,青衣看了看萧邑的眼色,看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好小心翼翼地又说了一遍:“公子,洗浴的热水备好了。” “好好伺候沈姑娘。”萧邑淡淡地说,然后看了一眼蔓菁,就走出去了。 “沈姑娘,请随我来。”青衣领着蔓菁进了洗浴间。 “青衣,我自己就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情我再叫你。”蔓菁不是很习惯被被人伺候洗浴,就连春儿也是如此。 青衣是个聪明的人,便也没有再追问,将热水放进浴桶里就在外面候着了。 手臂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洗浴好的蔓菁让青衣去找了些药来抹上。青衣一边上药一边心疼地说:“姑娘,这伤口还挺深的,现在还疼吗?” “不小心碰着的时候会有些疼,不碍事的,快好了。”蔓菁一脸无所谓地说。 “每次见到姑娘的时候,身上都总会有些伤,旧伤好了又添新伤,公子见了,定会心疼的。”青衣皱着眉头处理伤口,说话声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青衣,我觉得这个药甚是好,一擦上去就感觉不疼了。”蔓菁听到青衣提萧邑,心虚地觉得有些尴尬,立即岔开了话题。 “那便好,明日奴婢再来给姑娘上药。”青衣听到蔓菁这么说,面露喜色。正好擦完药,就听到了萧邑在门外清嗓子的声音,蔓菁和青衣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了看。萧邑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看到萧邑着急等待的样子,青衣机灵地行礼退下。 “这是给你准备的夜宵,晚上在安王府的时候都没有吃上饭,饿了吧?”萧邑温柔地问道。 蔓菁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叫人端来的宵夜,是一碗栗子桂花羹,从小她就喜欢吃这个。感觉有些惊喜,默默地接过萧邑手中的碗,面带微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叫人送来的?” “只管吃就好了,还管它什时候送过来的。”萧邑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去拭去蔓菁散落在肩上的头发。 蔓菁没有理会他,埋头喝了几口,甜甜的倒也不觉得腻,忍不住想跟萧邑分享,抬头微笑问他:“这桂花羹是加了蜜饯吗?很清甜,你要不要也来些?” 萧邑原本静静地看着她吃,听到她柔声地问,身体慢慢地靠了过去。“我尝尝,是不是真的很甜。”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低沉,眼里藏着欲望的火海。 萧邑探下身,蔓菁惊住。灼热的气息向她袭来,他温润炽热的唇顷刻间就落在自己唇上,来不及反应,他又用舌头撬开自己的牙齿,更进一步地吸吮着。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掠夺,蔓菁瞪大着眼睛怔在原地。陌生的气息从唇齿间袭来,下意识地抗拒,等到他吻到更深的时候,却发现好像有些享受,享受那种让人意乱情迷的缠绵。 自己难道就这样被他征服了吗?蔓菁忽然有些惶恐,自古以来,总说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就这样沦陷,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啊?不行,不行,得推开他! 蔓菁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将萧邑推开,害羞地别过脸,不敢和他正面对视,尴尬地用手擦了擦了嘴边还存留的口水。 “确实很甜。”萧邑爽朗地笑笑,意犹未尽地看着蔓菁,眼神迷离,像一只没有吃饱的饿狼。 蔓菁:“......” “生气了吗?”萧邑见蔓菁不说话,问道。 蔓菁摇摇头,脸上的红润还未褪去,试图躲开他的视线。其实不是生他的气,只是和他相识不久,这样的感觉总觉得有些不真实,莫名地觉得有些忧伤。他是穆王殿下,是安王争夺皇位最大的竞争对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未来,要么是主宰这天下的君主,要么沦为阶下囚不得安生。他注定不凡,而自己所渴求的平凡终究不会实现。无论是哪一种,她终究都不可能拥有他,至少,不会独自拥有他。 想到这儿,蔓菁心里一阵难受,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萧邑眉头一皱,用手轻轻地拭去蔓菁眼角的泪水:“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可不是嘛,一见到你就会哭,定是你身上有些什么东西是有刺激性的,总是熏得我这眼睛疼得只想掉眼泪。”蔓菁破涕为笑,自己用手擦了擦眼泪,轻松地说道。 萧邑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无厘头回答给逗得开怀大笑:“小野猫,我可不舍不得你哭。” “那王爷离我远一些便好了。”蔓菁继续开玩笑。 “恕难从命。”萧邑一脸坏笑,弯下身子,将蔓菁直接横抱起来。 又一次被突袭,蔓菁惊呼:“啊!放开我了。”一边用粉嫩的拳朝萧邑的胸口挥去。 萧邑不为所动,反倒用半威胁的语气挑逗着蔓菁:“你若是试图逃跑,小心身上的衣服被我扯掉。” 蔓菁闻言觉得害羞无比,只好乖乖地不动,一双明眸忽闪忽闪地看着萧邑,带着委屈求饶的表情。 萧邑把她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靴子,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了下来。呼吸有沉重地对蔓菁说:“陪我睡,就睡在我身边,可好?我一刻也不想让你离我而去。” 蔓菁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暖到了心窝,他像个小孩子一般祈求的语气,让自己心里的设防渐渐崩溃。她乖巧地点点头,不管明天怎么样,此刻他们在一起,便好。 萧邑真的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蔓菁,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睡了一整夜,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她受伤的那只手臂。 第三十章 小心着凉 天微微亮的时候,蔓菁从梦中醒来,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身边的萧邑,却是空的。心里微微失落,他去哪了? 时间已是八月份(阴历),秋意甚浓。掀开被子,感觉到冷冷的寒意袭来,不由得又缩回了被子里。在想,萧邑是干嘛去了?往屋外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人影,只听到有叶子飘落的声音。心里在念着萧邑,已经没有了睡意,于是起身想到外面看看。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落叶被秋风吹得满地都是。向四周望了望,隔壁的屋子是亮着灯的。青衣和她提起过,隔壁是书房,那他应该起来处理公务了吧! 蔓菁转身欲回屋继续躺着,忽然感觉身上一暖,一件宽大的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回头看见萧邑站在身后,关切地说:“早晨风大,身上的衣服这么单薄,小心着了凉。” “我醒来看不到你,所以想到外面看看。”蔓菁看到他,心里顿时觉得很满足,脸上挂着微笑。 “我就在隔壁的书房,听到你开门的声音,出来看看,果然是你醒来了。”萧邑整了整蔓菁身上的披风,生怕她受寒。顿了顿,又道:“还早着呢,我再陪你睡会儿?” 蔓菁摇摇头:“再睡,可睡不着了。”看着萧邑一脸宠溺,忽然很想念夜里在他怀里睡觉的踏实,蔓菁慢慢地靠近萧邑,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两手抓着他的腰,满足地又一次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感受他的心跳。 萧邑微微一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自己,有些惊讶。但是,可恶的是,只要一靠近她,自己的欲望就会汹涌而来,何况是她主动投怀送抱。抑制住想把她往床上一扔的冲动,只好用手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声音略带沙哑地说:“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难受?” 蔓菁一惊,自己好像又触到了他的雷区,羞羞地将头埋得更深,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萧邑知道她故意装作听不见,笑了笑,低头,和她面对面,用他宽厚的大手托起她精致的下巴,用力深深地吻了下去。 蔓菁没有拒绝,微微呻吟。萧邑露出满意的笑容,吻毕,才慢慢地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女人。”犹如宣誓主权般。 笑容渐渐地在蔓菁的脸上晕开,她轻轻点头,表示愿意。古人曾说:“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以前总是这么也不能明白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抛弃富贵的日子,宁可和他做一对贫贱夫妻。如今,恍然悟出。心里也暗暗下了决心: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萧邑大喜,又一次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半晌,蔓菁提醒他:“你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 “不急。”他闭着眼睛懒懒地说道。 “你先去处理公务吧!我也该起来梳洗了,不然这样子,怎么见人。”他是王爷,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处理,自己不能贪恋他的怀抱。 “今日感觉身上的伤好些了吗?等会儿叫青衣继续过来给你上药。”萧邑想到她身上还有伤,关切地问道。语毕,用手轻轻地了抬蔓菁的手臂,想亲眼看看她的伤口。想起来,总是悔恨,她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他满脸疼惜地扯开蔓菁的衣服,雪白的肌肤顿时裸露在前面,精致的锁骨是那么地诱人,顿时,欲望又升了起来。 蔓菁连忙推开他的手,将衣服整理好,支支吾吾地说:“我.....已经没事了,让青衣来帮上药便没事了。” 萧邑无奈地笑笑:“好吧!”还是远离她吧,以免自己也压抑得难受。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不抗拒跟他有肌肤的接触,但是蔓菁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裸露在他的前面。 “叫青衣过来伺候梳洗吧!等会儿一起用早膳。”萧邑说道。 “好,那你先去忙吧!早饭来了,我再去叫你。” 萧邑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蔓菁不知道,他在别人的面前是什么样的,但是在自己的面前却有些像个小孩子。不管未来的路会怎样,她想要一直和他走下去。 第三十一章 青衣你就是个泼妇 进来帮蔓菁梳洗的是青衣,没有见到春儿,她有些担心,昨晚春儿去客栈后是否已经回来?青衣说春儿只是去厨房帮忙一起做早饭了,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春儿和其他的丫鬟端早饭进来,看到蔓菁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待青衣去叫萧邑的间隙,春儿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周维托我问您我们什么时候回宣州?”担心自己直接问,主人会觉得不悦,春儿只好用周维当了挡箭牌。 昨晚她回客栈的时候,周维追问什么时候能回去,一直说小姐待在京城不安全。他向来固执,又忠心耿耿,偷偷地去安王府门口查看了几回。安王府的人来信说蔓菁要在王府里用晚膳,才又回客栈踟蹰不安地等待。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春儿也隐约有些担心,况且出门久了,老爷和夫人会担心。 “今日天气不错,吃完早饭,我们就回去吧!”蔓菁沉思了片刻,回答道。其实她只是在想要怎么跟萧邑道别,这一别,那以后要多久才能见面?面露忧色,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怕春儿担心。 萧邑长腿一迈,心情愉悦地走进屋里。他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就只剩下他和蔓菁两个人用早饭。他的胃口不错。反倒是蔓菁,脸色有些忧郁,因为即将要离开了。等到吃好了以后,她才开口:“本来打算昨日回宣州,没想到安王殿下派人来客栈接去安王府,就耽搁了一天。”所以,今日要回宣州,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萧邑脸色一沉,沉默半晌,方问道:“想今日就回去吗?” 蔓菁点点头:“出门已有一阵子,再不回去,爹娘恐怕要上京城来寻我了。”半开玩笑地说。 虽有不舍,但是也不能一直强留她在身边,知道她总要先回家的,只是不想那么快而已。萧邑沉思片刻后对蔓菁道:“今日我先派人快马加鞭送封信给你父母,报个平安,明日再派人送你回去,可好?” 蔓菁略有迟疑,萧邑又道:“再陪我一日,便好。”这句话虽虽说得极淡,却隐隐约约含着一些不舍。 片刻后,蔓菁点头。萧邑松了一口气,想他平日雷厉风行的作风,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却像个小孩儿,生怕她摇头 蔓菁觉得此时的萧邑,完全没有王爷的影子,不似平常那般霸道。反倒是像一个普通的丈夫那样,会征询妻子的意见。有那么一刻,恍惚觉得他们就是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相识多年,琴瑟和鸣。 萧邑带着蔓菁去书房些了一封家信,便让高临派人去送信了。 看他桌子上还堆着一些公文,蔓菁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还有很多的公务需要处理?” “这些事情可以日后再处理,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是日日有。”萧邑一脸宠溺地说。 “我可不希望你为了我,丢下重要的事情。”蔓菁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转身向蔓菁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萧邑换了一身深灰色的长袍,普通的丝绸面料,可依然挡不住他非凡的高贵气质。他让高临去牵了马来,并嘱咐不带任何的随从,两人就这样各骑着一匹马出门了。 高临一脸的担心,堂堂的穆王殿下出门不带随从,总担心会有危险。就像是上次一样,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林朝天竟然将他关进了牢里,害得他他也跟着哆嗦了半天。可是主子的命令哪敢不从,高临只好一脸忧郁地在门口张望远去的背影,对着菩萨祈求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青衣见状,有些不解,问道:“高临,公子这一次出门没带你在身边,你不正好有机会可以休息休息吗?上次还听你怨道好久没见到春意阁的司音姑娘了,今日不正好如了你的愿吗?” “哟,青衣,我怎么听着你的话里酸酸的?”高临一脸坏笑,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光是听到司音姑娘就可以让他心花怒放了。高临是萧邑的贴身侍卫,虽然这萧邑时常冷冰冰的,能用一句话说的绝不会多说两句。但是高临性子却完全不同,他在萧邑跟前事事做得利索,甚少言语,但平日里其实是个话痨,喜欢热闹。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谈到姑娘更是喜不自胜。偏偏他还得了个美差事,出入春意阁的客人大都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这些男人在花容月貌的青楼姑娘面前,可谓是释放天性,口不遮拦。为了能打探更多可靠的消息,萧邑就安排了高临时不时地去春意阁搜集情报,这对高临来说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差事,既能为主子效劳,也能满足他去春意阁垂涎美色。 “谁说话酸了,你们男人可以左拥右抱的,就不许我们提提青楼里的姑娘了?”青衣极其不服气地说。 “提倒是可以提的,不过公子并没有让我去春意阁,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哎!”高临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那恭喜你了,可以做一整天的梦,去梦司音姑娘了。”青衣白了高临一眼。 “虽然不能去春意阁,但是在这儿看着青衣姑娘你一整天也是可以的。你是比司音姑娘差了些,但还是很赏心悦目的。”高临露出痞痞的模样。 “你!.....你怎么可以拿我和青楼的姑娘相比。”青衣被高临气得火冒三丈。 “司音姑娘容貌倾城,放眼整个江临城,那有谁是比得上的。青衣姑娘你还真的不及她的半分呢!”高临还一脸得意,美滋滋地说着,完全没注意青衣的表情。。 “高临!”青衣气得握紧了拳头,大吼,愤愤地离开。 高临还沉浸在对司音姑娘的想象中,脸上藏不住的开心,忽然感觉身后一凉,还有一股凉凉的水从头上流下来。回头一看,是青衣拿水泼了自己。无比生气:“青衣,你这个泼妇,竟然拿水泼我。” “收起你的口水吧,我是为了让你清醒过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色字头上一把刀哦。”这回轮到青衣得意地笑,她后面的那句话说的极长,说完她哈哈大笑笑,一副胜利者的样子。看着高临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一样,别提有多开心。见他满面皆怒,担心遭到他的报复,青衣赶紧小跑着躲开了。 高临一脸愤怒,无处发作,只好在青衣背后投去怨恨的目光,嘴里恨恨地说:“泼妇,泼妇,青衣你就是个泼妇。” 第三十二章 枫叶林 萧邑并没有跟蔓菁说要去哪里,只说跟着他走便好。蔓菁的骑术不是特别好,所以路也走得很慢。萧邑倒是一脸悠闲,两个人时不时会搭句话。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就进入了一片树林里。落叶很多,马蹄踩在上面沙沙作响。蔓菁觉得这样的景色倒是很惬意的,萧邑应该就是带她来欣赏秋日独特的景色吧。走进树林后不久,忽然看见眼前一片火红色,满地的枫叶散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宛如仙境,烂漫无比。 秋日的阳光从树的间隙中洒在叶子上,犹如一道道金子从天上垂下,光亮明媚。萧邑将蔓菁抱下了马,带着她踩在满地的枫叶上,沙沙作响,连脚步声都像是一段美妙的音律。柔美的身段忍不住在这天然绝色的地毯上舞动着,美景,美人随着风起舞,宛若一副画。萧邑悄悄地从马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只笛子,递给蔓菁。蔓菁更是惊讶无比,美景配音乐,更是美妙。她惊喜地看着他,嫣然一笑。 蔓菁轻轻地把笛子移到唇边,双目微闭,朱唇轻启。一首宛转悠扬的曲子打破了寂静的山林,袅袅余音,绕着整座山林。 萧邑静静地在身边看着,看着她那张出尘脱俗的面孔,陶醉不已。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叶子片片飘落,霜叶红于二月花。 萧邑欲从身后抱住蔓菁,不料蔓菁俏皮地躲开,两人就这样像小孩子般在满地的枫叶林里玩起了小孩子的你追我赶游戏。 蔓菁被一把抱住,而后躺在萧邑温暖的结实的胸膛,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枫叶上,看着秋日柔美的阳光,还有时不时飘落的红叶。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沉默,是对这仙境般景色的赞美。 萧邑侧头看了看身旁的蔓菁,在她白皙的额间留下了轻轻的一吻。抛开所有的纷争,忘却所有的烦恼,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蔓菁轻轻地问。 他用手撩开散落在她脸庞的青丝,回答道:“小时候我母亲带我来过这儿。”而后望向天空,陷入了沉思。 听青衣知道他的母亲早已经不在世,想必此刻他应该是触景生情了吧。她伸出手,轻轻地握着他的手,试图给他一些温暖,帝王家的人从小就要活得比别人孤独,没有亲情,想必他更是这样。“真想经常出去走走看看一些风景,平日里我娘总说女儿家不能总是往外跑,有时真的无聊透了。”蔓菁转向另外一个话题。 “那以后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萧邑宠溺地说。 蔓菁的笑容在嘴边绽开,说道:“你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邑心中动容,有一种从没感觉到的归属感。从小,住着空荡荡的宫殿,叫着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贤妃作“母妃”,关系疏离得很。而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住在宫外,无名无分,一年才见几次面。整个天下都是萧家的,可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个家。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沉默的萧邑将蔓菁搂得很紧,让蔓菁都差些呼吸不过来,她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怀抱,他以为她想逃开,抱得更紧。蔓菁哭笑不得,想说句话,却感觉有些窒息,呼吸不顺畅,声音都出不来。只好朝着他的腋下挠了一下,分散他的注意力。萧邑还真是怕痒,立刻松开了手。 蔓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捂着胸口,嗔道:“王爷,你太用力了,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萧邑一愣,心疼地用手顺顺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没事吧?现在好些了吗?”他看起来倒好像有些开心,嘴角微微咧开。 “还好意思笑,哼!”蔓菁佯装生气撒娇,脸扭过一旁。 “以后我抱着你的时候你不要挣扎就好了。”萧邑云淡风轻地说,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有错,他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很喜欢蔓菁这娇嗔的样子。 “不想理你了。”蔓菁站起来,欲走开,试探试探他。 蔓菁一站起来萧邑就立马跟着起身从背后抱着她,蔓菁背对着他坏坏地笑着,一个小奸计得逞的得意。忽然萧邑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匕首塞到她的手里,她惊讶,眉头一皱,回头面对面望着他,问道:“这是何物?”她知道是匕首,只是不明白他给她这把匕首的用意。 “这是十岁那年,父皇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将它当作玩物罢了。”萧邑解释道。 “那,你是想送给我吗?”蔓菁又问。 “防身用。”萧邑淡淡地说。 蔓菁抓住柄,轻轻地拔出匕首,银白色的刀刃在阳光下散发出有些刺眼的寒光。心头一震,莫名觉得这匕首带着杀气,立马将尖尖的刀刃又放进镶着宝石的鞘里。说不上喜欢,不过萧邑送她一把匕首也不会是因为纯粹地想讨她欢心,心里揣测着他送自己这把匕首的用意。莫非是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像柳素婉那样,被别人当成目标?想到这儿,蔓菁在心里也就欣然接受了。 “看来穆王殿下平时也不是很会讨姑娘欢心嘛,竟然随手送个礼物。不过,这匕首上镶的宝石倒是挺值钱的,应该可卖不少银子。”蔓菁开玩笑说,俏皮地的对着萧邑笑。 “那你倒是可以将它卖钱试试。”萧邑脸一阴,配合着她说道。也只有她才敢跟自己开玩笑了,就陪她玩玩吧。慢慢地向蔓菁靠近,佯装愤怒。 “啊!救命啊!穆王殿下生气了!”蔓菁边叫着边跑开,咯咯的笑声在整个枫叶林里荡漾。 第三十三章 酒楼 回到江临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牵着马走在街道上,闻到了食物飘过来的阵阵香味。蔓菁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偏头对着萧邑道:“有些饿,我们要不要先找些东西吃?” “回到府上再吃,青衣应该已经叫人备好晚膳了。”萧邑说道。 “还有好长一段路呢,都快没力气了。”蔓菁撒娇道。 萧邑妥协,笑笑:“好好,都依你!” 蔓菁开心得像个孩子般,顺手指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喜气洋洋道:“那我们就去那里吃,可好?” 萧邑微微点头,面带笑容。 蔓菁加快脚步,走在萧邑的面前。将马交给了在门前迎接客人的小二,便径直往酒楼里走去。欢喜地扫视了酒楼的环境,食客也还挺多的。瞧见两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正往门外走,他们俩的眼神却直直地盯着外面。蔓菁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落在了萧邑的身上。再看看这两个人,眼里有种杀气。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不好,难道他们知道他的身份,最好跟萧邑说说,否则有危险那该如何是好。正欲转身,听到其中一个男子小声说道:“你看,外面的那匹马,瞧着多俊,啧啧。要是这辈子我能有机会骑上这样的马,死也足惜了。” “你就别妄想了,你哪有这个命,死了这条心吧!”另一个人斜了他一眼,打击道。 “唉”那个男子叹着气,“你真会打击人,好不容易见着一匹骏马......” 两人发现蔓菁就在身边,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同时看了看蔓菁,就一起离开了酒楼。 蔓菁感觉,这两个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明明是在说萧邑的那匹马好看,分明视线却是游离的。而且悄悄话说得很大声,没有故意不让别人听见的意思。 萧邑走到她身边,见她痴痴地望着外面出神,轻轻地对她说:“怎么了?” 蔓菁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或许是自己多想了,近日来总是遇上各种事情,有些心悸,便没有将这些疑惑告诉萧邑。 酒楼的小二将两人领进了二楼的一个隔间里,不久便有一个人过来询问他们要吃什么。蔓菁饶有兴趣地问小二什么菜式是比较入味的,还问了问一旁的萧邑。萧邑一脸为难,思忖片刻,对小二道:“好吃的全部来一份。” “什么?”蔓菁失声道,看来堂堂的穆王殿下也不是什么都会嘛,至少在点菜方面就没有什么天分。这么多菜,才两个人,他是掂不出这个量吗?于是想阻止他:“我们才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的。” “不用再费心。”萧邑简洁地说道,又对小二道:“按我说的来。”随后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小二甚是惊喜,来了一位这么豪气的客人,那就给他们上最贵的好了。一听萧邑说按他说的来,欢喜应道:“好咧!客观您稍等,马上给您做好。” 蔓菁知道他只是不想做这样的小选择,也没再说什么,就按他说的来就好了。 不久之后,小二就上了满满的一大桌菜。蔓菁开心地品尝了各个菜式,味道也还是不错的。倒是萧邑,吃得很是斯文,似乎不是很喜欢。蔓菁问他:“是不是觉得不合胃口?” 萧邑摇头,“只是觉得食物的味道不及你。”说得极淡,而后又笑笑地将视线固定在蔓菁的身上。 蔓菁脸刷地又红了起来,他怎么总是答非所问,竟又说这样让人脸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装作没听见继续用筷子翻了翻盘子里的菜。 “二位客官,这是掌柜送给二位上好的女儿红,是为了多谢二位的光临。”另外一个小二走到萧邑和蔓菁位子旁,一面端着酒立在门口,一面解释道。 “放在这儿吧!”听说他的来意,蔓菁回答道。 小二将酒放在桌子上欲转身离开,却不小心撞到脚下的凳子,还好他反应迅速,才不至于将凳子踢翻。 萧邑满脸不悦,面无表情地瞧着那位店小二。 店小二不敢直视两位客人,连忙下跪垂首道歉,战战兢兢说道:“二位客官请原谅!二位客官清原谅!” 蔓菁心一软,说道:“不碍事,你下去吧!”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店小二扣了扣首,脚底抹油般连忙退下。 萧邑一脸地不在乎,什么都没说。 蔓菁拿起桌上的酒,斟了两杯,一面递给萧邑一面说道:“此时,倒让我想起了和你初见那时的情景,可喝了不少酒。” “哦?”萧邑一脸坏笑,“难为沈公子还记得是谁抱着回去的。” 怎么又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蔓菁再一次被他的言语说得满脸红晕。萧邑真是坏死了,总是故意打趣她,一点也不似别人面前那个高冷的王爷,在这个时候还希望他话少一些呢。 “过去的事了,何须再提呢!”蔓菁强装不在意,继而道:“说起来,我倒是很怀念和萧公子把酒言欢的乐趣呢。”她也开玩笑。 “那今日就让沈公子再重温一遍往事,如何?”萧邑有些玩味地看着蔓菁,声音压得很低。 他的话里含着许多意味,蔓菁知道他又故意在逗弄她,遂没有再接话。拿起手中的酒杯,看了他一眼,然后一饮而尽。果然所有的酒都是一样的味道,一样苦辣。等等,怎么这酒那么烈,一杯下肚就让人感觉到晕眩的。努力地抬眼望了望萧邑,却发现他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楚。 蔓菁觉得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才一小会儿就倒在了桌上。 第三十四章 谁派你们来的? 酒杯还悬在半空中的萧邑看着蔓菁倒下,知道酒里必定是有人下了药。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他?他焦急地起身,想要查看蔓菁到底是怎么了,却听见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只好又坐了下来,也假装晕倒在桌子上,看看他们到底是要玩什么花样? “真是天助我也,今天让他落在我的手上。只要除掉他,还愁不得大把的赏赐。”先走进来的一个人说道,他身形魁梧,看起来壮实有力。另外一个人却是比较清瘦的模样,看样子是比较谨慎。他们四下张望后发现没有人经过,关了门。 “素闻他武艺高强,只怕那一点蒙汗药的量不足以迷倒他多久,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另外一个说道。 “哼!只要是喝了老子下的蒙汗药,不管他的内力有多深厚,至少要睡死一个时辰。”先前的那个人得意地说道。他们一直是在奉命追查张岱林的下落,没想到竟然在酒楼里遇见萧邑,还没有带任何的侍卫。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机会啊!若是成功地帮安王铲除了萧邑这个绊脚石,必定会成为安王身边的红人,从此平步青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娘们儿方才见过我们,她绝对不能留。”身形较瘦弱的那个人说道。 “哎.....我看着娘们儿姿色不错,倒是可以留着卖到青楼群里去,定能有个好价钱。”身材魁梧的那位男子,一脸的色相,打着卖掉蔓菁的主意,笑眯眯说道。 “你疯了,这女人也不能留,要是王爷知道我们这么做,定绕不了咱们。”另外一个人赶紧劝阻。 “好!那......”身材壮实的男人应道,同时看向自己的同伴,两人默契地对暗号。两人都点点后,长长的剑立马各朝萧邑和蔓菁刺去。 萧邑起身,重重的一掌朝那位身形比较壮实的人劈去,那人被突如其来的掌打得飞到了墙角,嘴里瞬间喷出了鲜红的血液。同时,将桌上的一根筷子当武器,挡住了要落在蔓菁身上的剑。第二根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要袭击蔓菁的那个人的喉咙,鲜血像奔涌的泉水流出,只见那个人双目涣散,立马倒地死亡。 萧邑怒不可遏,冰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哆嗦在墙角的人,喝到:“说,谁派你来的?” “穆王殿下饶命,穆王殿下饶命,小人.....小人是.....太子殿下的人,只是奉命想给殿下您一个教训,并非想取您的性命,求您饶了小人吧!”那人连连磕头,紧张得冷汗直冒,全身都在颤抖着。 “给你说实话的机会,都没把握住。”萧邑冷冷道,说完另一只筷子就朝着墙角的人飞去,那人还没来得及躲闪,就同样被筷子穿喉而死。 萧邑赶紧过去抱住昏迷中的蔓菁,她的脸因为方才的一杯酒还泛着丝丝的红晕,只是因为迷药的缘故睡得极沉。他心生歉意,自从认识她以来,总是让她受到各种伤害,似乎从来都不得安生。他抱着她疾步走出酒楼的房间,满面怒色。 酒楼的掌柜看到萧邑怒气冲冲地抱着一个女子在怀中,心头一震,立马觉得大事不妙。急忙上前去询问:“客官,出了何事呢?” “给我备辆马车!”萧邑大声说道。 掌柜愣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是什么人气场和口气都这么大?不管是什么尊贵的客人,至少得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准备开口问,只见萧邑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穆”字。 掌柜的在京城里开门做生意,来来往往的客人极多,不乏京城中的达官贵族。所以对朝中几位皇子的情况也是有所耳闻的。他见过安王的令牌,从那以后就明白这样的令牌天下间只有几位皇子才有。而牌上的“穆”字甚是显眼,想必就是穆王无疑了。他连忙吩咐身旁的一位小二:“快!快去备一辆马车。” 掌柜的冷汗直冒,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穆王。更要命的是,似乎他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了,这可怎么办。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的萧邑。 萧邑没有心思去管为何酒楼里的酒里会有毒,他只担心怀中的蔓菁,万一酒里的药量过多,那是会危害到她性命的。马车一被牵出来,他就将蔓菁放到了车上,回头冷冷地对那掌柜说:“若是她有什么不测,你可逃不了关系。” 掌柜的吓得瘫软跪在地上,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穆王的语气,那位姑娘晕倒似乎是和自己的酒楼是有关系的。他不知道该作何答,只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萧邑的马车渐渐远去,他才如获重生般起来,魂都像是被吓走了一半。总归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到方才的他们吃饭的地方看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掌柜疾步往酒楼里走,靠近方才萧邑吃饭的房间,就闻到了细细的血腥味。走进一看,推开半掩的门,发现两个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鲜血淋淋,看来是已经死去,更是被吓得胆都快出来了。整个人无力地瘫了下来,还好身旁的小二及时扶住,才没有倒在地上。他认得这两个人,刚吃过饭不久,走出去了又说落了东西往回寻。不曾想,他们竟然就这样死掉。看来是死在穆王的手上啊! 掌柜的已经年过五十,见到这样的场面,只感觉恐惧无比,这一吓,定是要少活几年了。只是,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死掉呢?正欲询问那些伙计,其中一名伙计泪眼盈盈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说:“这.....这二位客官点了.....点了一壶女儿红,说.....说是以掌柜的名义送给在此处用膳的二位客官,我不从,就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我我只好照办。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掌柜的都快气晕过去了,大吼着:“糊涂!”继而又颤抖地说:“你你你真是糊涂。知道他们得罪的是什么人吗?那是穆王殿下。这下,我们整个酒楼里的人脑袋都不保了。” 身旁的伙计们闻言大吃一惊,也被吓得面色苍白。 掌柜毕竟见识多广,定了定神,望了望四周,似乎还没有其他客人发现,低声说道:“悄悄处理了这两具尸体,以免被其他人发现此处有命案,以后生意不好。另外,今晚不用再接客了,说是准备有官兵来搜查钦犯,叫客人们赶紧躲开。” 一名伙计紧张地问道:“不用报官吗?被官府发现我们发现命案不报那怎么办?” “糊涂!”掌柜骂到,又说:“谁知道人是不是穆王杀的,难道要告诉官府是他杀的吗?报官了,要说是谁杀的,你们去顶罪吗?” 伙计们个个摇头,谁敢啊,那不就自己也没命了。 “要是处理得好,能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和穆王交手,说不定能在穆王那讨得个饶恕,不然他问起罪来,我们个个都得死!”掌柜又说道。 等客人都走了以后,酒楼里的人才趁着天黑无人将尸体偷偷地丢到河里。还统一了口径,若是被官府问起,就说他们吃完饭就走了,没再回来。 第三十五章 昏迷 见天色已经很晚,萧邑还没有回来,高临甚是担心,一直来回踱着步子在门口等待。很久之后,一辆马车朝着自己的方向疾驰而来,心中的担心似乎也落实了,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安王一直忌惮萧邑,因为萧邑无论是从军事还是处理政事的能力都在他之上,并且渐渐地朝中也有一些大臣也有倒向萧邑的迹象。所以安王一直想除掉他,趁他羽翼还没有丰满时。 果然,马车停在了府门前,萧邑抱着昏睡的蔓菁下了马车,脸色甚是不好。他吩咐高临:“快叫何大夫。”就匆匆地往前走。 “是!”高临意识到情形不是很好,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这几日来殿下对沈姑娘的情谊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沈姑娘有什么差池,还不定会发生什么大事呢!高临吩咐其中一个手下赶紧去叫何大夫,自己才跟在了萧邑的身后。 何大夫来把过脉之后,说道:“沈姑娘喝下了放有蒙汗药的酒,这药是由曼陀罗花制成,麻醉的效果与酒结合后效果最佳。即使是内力深厚的人也会倒下,况且沈姑娘是一个弱女子。” “那可有解药?”萧邑焦急地问道。 “公子不用担心,虽没有特定解蒙汗药的解药,但甘草解百药毒,用甘草熬成汁让沈姑娘喝下,方可解毒。若是不服解药,也是会醒过来的,只不过需要的时间会长些。”何大夫道。 “那便好!”萧邑松了一口气,看着蔓菁昏睡沉沉地蔓菁,说不出的疼惜。 药熬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萧邑遣退了所有的人,自己慢慢地替蔓菁喂了药,然后就一直守在她的床前,生怕她会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他半躺着睡在榻上,一有什么声音就睁开眼来,第一眼就是看看床上的蔓菁是否已经醒来。 天才微微亮的时候,高临轻轻地敲了敲门,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高临一进来,见他还是半躺在榻上,睁开眼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极是疲惫,心里矛盾着要不要禀报他。 “何事?”见到高临踟蹰在原地,萧邑闭着眼睛问道。 “公子,属下有一事禀报。”高临答道。 “说!”萧邑还是没睁开眼,但是声音却是极其清醒。 “昨晚,礼部侍郎刘大人的长子刘仲初在酒肆里与人发生口角,最后被对方打死了。据说是因为有一位极为鲁莽的客人强行想要占有在酒肆里唱歌的一位姑娘,那姑娘不从,刘公子说了几句话。不料,那个醉汉却大发雷霆,上来就是一刀,正好伤到了心脏,当场就死亡了。”高临也是刚刚得到了这个消息,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立即赶过来禀报了。 萧邑慢慢地睁开了眼,问道:“凶手在何处?” “发现刘公子死后,那醉汉连忙撒腿想逃跑,没跑几步就在酒肆的门口被人用剑射死了。属下认为,醉汉一开始就是想杀死刘公子的。他打听到刘公子向来为人善良,见不得这样的事,故意找了一个借口引起他的主意而已。至于醉汉被另外一个人用剑射死,应该是雇他的人想杀人灭口。这是一场已经设计好的阴谋,所以属下就连忙来禀报公子了。”高临说道。 萧邑疲惫地摸了摸脑袋,心底为刘仲初感到惋惜。他为人正直善良,才华横溢,一直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材。只可惜,年纪轻轻就这样离开了。他知道,刘仲初之所以惨遭杀害,是因为他的父亲前不久才在朝堂上为自己辩护了几句,皇帝大赞他的看法。不曾想,就已经被别人怀恨在心。看来,这条路更是艰险了。 “刘侍郎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必然难过万分,你带些人前去慰问。务必带好我的话,就说我总会为他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萧邑吩咐道,最后那句话说的极为有力。 “是!属下明白。”高莅临回答。 “等等。”高临才准备要躬身行礼离开,萧邑又叫住。“另外,把林将军,薛大人请到前厅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公子指的是王府还是.....”萧邑很少会在这儿接待客人,所以高临有些疑问。 “就在这里的前厅。”萧邑淡淡答道。 高临看见自己的主人一直都在看着床上还在昏睡的蔓菁姑娘,他应该是担心回了王府以后,蔓菁姑娘醒过来他不在,心里着实有些感叹他的用情之深。 高临出去以后,青衣端着洗漱的热水轻轻地推开门进来,看见萧邑依然躺在榻上便转头欲走开。不过还是惊醒了他,其实他也没有睡着,只是闭眼休息一下而已。“青衣。”萧邑唤道,似是有话说的样子。 “已经给公子准备好了洗脸的热水。”青衣端着水说道。 “放下吧!”待青衣放下了热水之后,又说:“待会儿沈姑娘醒过来,就说她只是喝醉了不省人事,也告诉春儿吧!”萧邑言语平淡。 “是,公子。”青衣有些不解,也许主人只是因为想保护沈姑娘吧。 服侍萧邑洗好脸之后,青衣问道:“公子,厨房已经备好了早饭,您要不要先用早饭?” “送到房里来吧!等沈姑娘醒来的时候再送过来。送些茶水到前厅去,有客人。”顿了顿,又道:“等会儿沈姑娘醒过来的时候去前厅通知我一声。” 萧邑说完深情地看了一眼蔓菁就大步地迈出了房间,径直朝前厅走去。 春儿本就一直在门外候着,待萧邑走出去才端着刚熬好的药走进来。见自己的主人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心中很是担心。青衣见春儿满脸忧愁,安慰道:“沈姑娘只是还没到时候醒,不用太担心。” 有了青衣的安慰,春儿瞬间觉得放心了好多。青衣顺道也跟她说了之前萧邑交待的话,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小姐她喝下了蒙汗药的事呢?但是想想穆王殿下做事应该有他的道理,也就没有再想下去。 第三十六章 小姐,您可醒了 蔓菁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萧邑的床上。向屋内环视了一圈,春儿和青衣都在各自忙着收拾屋子。她微微感觉有些头疼,记得昨晚喝了杯酒,一杯下肚连萧邑都看不清。再后来的事情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春儿。”她轻声地叫春儿。 春儿闻言,立马冲到床前,一脸激动:“小姐,您可醒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一觉醒来,怎么春儿的反应这么不正常,神色还有些紧张。忍不住问道:“春儿,我是怎么了吗?” 春儿脸色一变,垂着头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蔓菁挑一挑眉,歪着头看春儿,更是不解。 青衣见状,走过来,语气轻松地笑着说:“姑娘昨晚喝醉了,不省人事。春儿觉得自己没把姑娘照顾好,有些内疚。方才我也跟她说了,姑娘您只是因为醉酒睡的时间有些长而已。” 蔓菁闻言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怕是醉酒了以后胡言乱语的,让别人见笑了吧?”又对春儿道:“春儿是不是因为我胡言乱语,以为我魔怔了才担心的啊?” 春儿看了看青衣,见她镇定如常,自己也就顺着主人的话点了点头。青衣投给了春儿一记微笑,想告诉她不用过于担心。春儿毕竟年纪还小,近几日来又跟主人刚刚经历了一些劫难,心中难免会有诸多担忧,也是正常的。 “姑娘,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青衣问道,担心药效过后她会有什么不舒服。 “感觉全身酸痛,头有些疼,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似的。”蔓菁道。 青衣呵呵笑道:“公子是不会舍得姑娘跟别人打架的。” 蔓菁见她提到萧邑,脸微红,这么一大早他应该是忙着处理公务去了吧?昨夜是和他一起喝酒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糗。醒来没有见到他,似乎心里已经有些想念了,忍不住问道:“他去哪了?” “公子就在前厅议事。公子还说,若是姑娘醒来,去通知他一声。”青衣回道。 “不用了,让他忙去吧,我也不能总是打扰他。”蔓菁说道。 洗漱之后,她发现桌子上有一杯草药熬好的汁,还冒着些热气,不禁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春儿又一次局促,“哦”了一声就将目光投向了青衣求助。 青衣接过话:“姑娘喝醉了酒,公子担心酒会伤了姑娘的身子,叫何大夫开了一副酒后调养身体的药。等会儿用完早饭,姑娘一并喝了吧。药有些苦,但是良药苦口,对姑娘的身体有好处。” “嗯。”蔓菁点点头,伸手拿过那碗药汁,闻了闻,似乎这味道有些熟悉。刚醒来时,嘴里似乎就是这个味道的。应该是昨晚也喝过了一些,于是又问道:“昨晚,我是不是也喝了这样的药?” “是的,姑娘昨晚就喝过了一次。”青衣回答,心里觉得这沈姑娘真是聪明,也不能事事都瞒得了她的。 用过早饭之后,采儿和另一名丫鬟送了两套衣裳过来,说是萧邑之前吩咐裁制的。蔓菁拿过衣裳在身上比了比,很是合身,脸上藏不住的欣喜。 春儿也赞道:“真是好看,小姐穿上了一定会更好看。” “姑娘喜欢就好。”青衣见到蔓菁喜欢,也很开心。 像是想到了什么,蔓菁脸色微微一变,对青衣道:“青衣姑娘,麻烦你去打探一下,你们公子是不是还在同别人议事。我与他说过,今日要回宣州的。” 青衣听到蔓菁说要离开,略有不舍:“姑娘若是能多待几日就好了。” “小姐和穆王殿下只是暂时分开,以后定有机会再相见的。”春儿抢先一步说道。 蔓菁记得之前青衣与她说过并未见过萧邑的生父,那她也是有意瞒着自己萧邑的真实身份了。春儿不知情,直接说了出来,气氛一下子难免有些尴尬。她笑着打圆场:“怕是你也是舍不得青衣姑娘吧!” 青衣不好意思地垂头,有些不自然地接过话:“我也很舍不得姑娘跟春儿。” 蔓菁坐下来,吩咐春儿:“春儿,给我倒杯茶吧。”又转头对青衣道:“这会儿也不知道你们公子是否已经商议完事情了。” “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公子。”青衣机灵地回答,便行礼走了出去。 春儿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小姐,怎么我提到穆王殿下的时候,青衣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啊?” “先前青衣姑娘也是有意瞒着我穆王殿下的真实身份,大概是觉得有些歉疚吧!”蔓菁答道。 “也是,毕竟穆王殿下的身份尊贵,对小姐隐瞒也是有苦衷的。”春儿说道。 “若是青衣姑娘不说,也不要多嘴问她,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失了言语。”春儿毕竟年纪还是小的,不是事事都能想的周全,蔓菁吩咐道。 “知道了,小姐。”春儿点点头。 这时,采儿姑娘门外,说道:“姑娘,门外有一名公子说是来找姑娘的。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大早了,也不说自己是谁。赶也赶不走,外头的人让来问问姑娘,以免伤错了人。” 蔓菁和春儿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说出:“周维!” 第三十七章 我等你 蔓菁一行人匆匆赶到门口,果然,周维熟悉的身影就徘徊在大门前。 “小姐不是让你在客栈等着吗?怎么寻到这儿来了?”春儿先问道。 “小姐。”周维行了个礼,低头看着地上,故意躲着蔓菁的视线,担心她责怪自己鲁莽。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回到客栈,心里极是担心。见到自己的主人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感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受一些责备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蔓菁觉得周维似乎是有话要说,就支开了采儿等一些丫鬟。才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小姐,碧云山庄的钟少庄主昨日来客栈说是要找小姐,一直等到天黑才离去。他走之前也没留下什么话,应该是有事想当面对小姐说,属下只好自作主张来找小姐了。”周维答道。 “哦?”钟郢谦找她会是有什么事情呢?和他的交集也不多,实在想不出是有什么事情。 “不过,钟少庄主来的时候带了一副药,说是给小姐的,属下替小姐收下了,就放在您的住的房间里。”周维都差点忘了钟郢谦送一包药过来了。 “好,知道了。”蔓菁答道,听闻钟庄主素来热心肠,看来这少庄主也是一样的嘛!蔓菁心里很是感激,若是有机会再见到他,要当面好好感谢才行。她望了望刘府的大门,沉思了片刻,又对周维说:“你先回客栈等我和春儿,稍后我们就启程回宣州。” “是,小姐。”周维高兴地回答。 周维走了之后,她才转身走进府里。正好在院子撞见了高临一行人,走在前面的那一位年纪约五十上下,还有花白的长胡子,应该是位饱读诗书的先生。走在后面的那个人身材魁梧,眉宇间带着些英气,大约四十岁左右。蔓菁大概能猜得出他们是朝廷的某一位官员,应该就是青衣口中所说的和萧邑商议事情的人。后面的那一位男子,一直看着迎面走过来的蔓菁,似乎很是好奇她是什么人。 蔓菁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于是她微微欠身,浅浅一笑,算是打个招呼。杨示元亦点头,算是回个礼,而后他问高临:“这位姑娘是......?” 高临不便说明蔓菁的身份,于是随便回答说:“回杨将军,这位姑娘是府里的一名丫鬟,青衣姑娘的远房亲戚,到京城来探亲的。”说完后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偷偷看了一眼杨示元的反应。 “嗯,只是看着这位姑娘气质不凡,有些好奇而已。”杨示元说道,准备踏出府,他又回头望了望,只是她们已经走远了。杨示元总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高临口中所说的沈姑娘,但是又想不起来。但是鲁莽地与别人打探一位姑娘,有觉得很失礼,也就作罢了。 青衣告诉蔓菁,萧邑已经在房里等她了。她一进屋,身后的春儿和其他的都识相地都退了出去。 “去哪儿了?”萧邑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用他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用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 她觉得有些痒,微微呻吟,随后笑着回答:“方才,周维在门外。” “嗯。”他好像根本没在听,只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 蔓菁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离他是那么近。见他没再问自己,蔓菁继续说:“等会儿我便要回宣州了。” 萧邑更加用力地抱着她,说道:“我记得。” “那......”那我们要暂时分开一阵子了,后面的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明白,其实他都懂。 “我派些人送你回去。”萧邑说道,只因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他没办法离开江临。 “不用,有周维在呢。”蔓菁一边用手摸着他的胸膛,一边说道, “不行,我如何放心得下。你要明白,今非昔比。”听到蔓菁的拒绝,他心里稍微有些紧张。 “也好。”顿了顿,她问道:“那我们何时能再相见?” “不久后,我去接你,等我。”萧邑郑重地说。 “好,我等你。”蔓菁用两手怀抱着他的腰,嫣然一笑,这是他们的诺言。 萧邑把蔓菁送上了马车,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深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蔓菁心领神会,虽然要离开了,但她倒没觉得那么悲伤,因为不久以后,他们会在一起的,来日方长。 过来的时候才有四个人,现在加上萧邑吩咐护送蔓菁的四个人,倒也是组成了一个不小的队伍。心里觉得萧邑似乎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已经在宣州和江临来来往往很多次,也算得上熟门熟路了,况且有周维在,其实一点都不用担心的。 准备出城门的时候,听到了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路人的尖叫声。蔓菁忍不住掀开帘子,发现正有一群策马扬鞭身着战衣的年轻人进到城里来。路上的行人有些多,可他们似乎没有慢下来的意思,面色紧张,为首的那个人还一直在大吼着“让开,让开。”,让人听了,觉得很是粗鲁。 马儿奔跑在人群中似乎也有些惊着了,跑得更是飞快。路上的人都尖叫着四处闪躲,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似是失控的马儿踩在脚底下。一群人呼啸而过,还好只是惊吓到了人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在路边的几个摊子不小心被行人撞到了,一些水果滚落在了地上。方才在混乱中逃跑的有位老伯撞到蔓菁的马车,车子晃了一下,春儿深呼了一口气,大声地问道:“怎么回事?” “春儿,你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蔓菁也被吓了一跳,担心马儿同样受惊胡乱奔跑。 春儿一下车,萧邑的一个手下就走过来说道:“请沈姑娘放心,只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沈姑娘的马车而已。” 蔓菁闻言,担心那位老伯是不是有受伤,便伸出头看了看。一位惊魂未定的老伯大大地喘着气,旁边似乎是他的儿子,关切地问道:“爹,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老了,不中用了,只是一点点事情都能吓成这样,差点赔上自己的老命。”那位老伯慢慢地说道,声音还微带着些颤抖。 老伯的儿子有些生气地说道:“哼!这些官府的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不把我们老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真是可恶。” “可别乱胡说,让别人听了去。”老伯赶紧劝阻。 因为看到老伯摔倒在地上,行人也渐渐靠过来围观,其中一个人说道:“你们不知道吧,这是刘侍郎的二公子。昨晚,刘大公子在酒肆里活生生被人捅死了,他这是急着回来参加他哥哥的葬礼。只可惜了,兄弟俩从此就阴阳两隔了,哎!。” “听闻这刘大公子为人善良,经常帮助贫苦老百姓的。没想到就这样被人害死,真是令人惋惜啊!”人群中有人接过话。 “可不是,昨晚在酒肆里,有一位莽汉喝醉了想要强行占有一位唱歌的姑娘,那姑娘不从。刘公子就站起来说句公道话,没想到竟被那人一道捅死了,死得真冤。”先前的那个人继续说道。 围观的人群都发出啧啧的叹息声,都是些同情的声音。 蔓菁回想起方才那个骑在马上飞奔的年轻人,急切的模样,伤心地眼神。原来如此,心中也跟着感叹起来。愿他来世还能心怀慈悲,成为一个英雄。 第三十八章 总算是回来了 在路上颠簸了两日,终于回到了宣州。出门许久,春儿显得很开心,蔓菁的脸上也洋溢着微笑。快要见到好久没见到的父母了,心中非常地期待。 萧邑的侍卫望着蔓菁的马车进入宣州城后便离开了,他们在路上也不多说话,春儿问的时候回偶尔回答一两句。春儿说他们冷冰冰的,就像是穆王殿下一样。蔓菁脸色微微一变,春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以后,便不再多嘴。在背后议论主子,终归是不好的,何况那是穆王。蔓菁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当是没有听见,听到春儿提到萧邑,不禁有些想他了。 为了让自己的父母有个准备,蔓菁先让周维去告知自己回来了。 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街上的各个府第也都掌起了灯。马车后、还没到家门口,已经遥遥看见有几个人人影立在门前,在灯光的照射下,是、影子被拉得很长。蔓菁知道,父母已经在大门前等候自己了。 马车一停,其母林氏就早早伸过手来迎接,一边伸手还一边说道:“我的女儿,总算是回来了。”泪水盈盈地挂在眼角,因为重逢的激动都快要落下来了。 蔓菁含着泪,扑向母亲的怀抱:“娘,女儿好想您。” 母女重逢,开心得落下了激动的眼泪。蔓菁的父亲沈若甫满面笑容,慈祥地说道:“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蔓菁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向父亲行礼:“爹,女儿也很想您。”或许是好长时间没见,她感觉父亲好像苍老了许多。 沈若甫瞧了瞧蔓菁,疼惜地说:“瘦了不少,这一路上定是受了不少苦吧。” “就是舟车劳顿,休息不好,过两日便恢复过来了。”蔓菁笑笑,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跟周维和张伯说过了,不能和她的父母亲谈起自己曾经入狱和在路上遇到刺客的事情,以免他们担心。 “娘早就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菜,等会儿要多吃些,万不能再瘦下去了。”母亲林氏爱怜地摸着女儿的手,叮嘱道。 “谢谢娘。”蔓菁笑着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用了晚膳,席间,林氏问起了怎么这一次出去为什么会花那么长的时间。蔓菁笑笑说,江临城四处有抓捕犯人的官兵,四处躲避官兵才耽搁了回来的时日。林氏闻言,脸色也跟着变了,嘴上还直说以后还是少去京城好了。 说到去山台观,蔓菁还提起了碧云山庄的钟少庄主,说他曾热情地帮自己找了落脚的地方。父亲沈若甫很是惊讶,竟然会遇上他。想当年钟庄主也曾有恩于自己,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感激。如今年轻一辈的子女竟也能自然地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啊!蔓菁好奇,当年,到底自己的父亲是怎么了才会走投无路的。沈若甫似乎不是很想回忆的以前的事情,或者是有意瞒着蔓菁而已,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当年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身上还有一些病,幸得钟庄主帮忙请人医治。蔓菁觉得父亲似乎没有说完实情,到底是为什么会家道中落,又为什么会遇见钟庄主也没有说。只是,他一直有意瞒着,也不便再问。 不过,蔓菁也没有跟他们说起萧邑的事情,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能否接受自己的独女将一辈子交付于一个正在夺嫡的皇子。因为父亲说过,之所以会来宣州,就是想远离京城的纷争,所以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又去趟这一趟浑水。 蔓菁坐着马车感觉身子有些酸痛,虽然是久未吃到自己母亲做的菜,也没什么胃口。再者说,自己又隐瞒了一些事情,担心在母亲的询问下败露,于是就早早放下了碗筷回房里休息。 春儿先回到房里收拾,蔓菁进来的时候发现之前萧邑送给她的那一把笛子被春儿放在了桌子上,很是显眼。桌子上还有一个包袱,里面还有拿把匕首。蔓菁赶紧走过去将匕首收了起来,告诉春儿不能告诉她的母亲。 正说完,果然母亲就走进了房里。“菁儿”,林氏轻轻地唤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女儿,似是看不够。 蔓菁坐在母亲的旁边,用头轻轻地靠着林氏的肩膀,就像是小时候那样,长长地唤了一声:“娘。” “我的乖女儿,你这一次出远门都快要把娘给吓出病来了,左盼右盼总还是没回来。好不容易盼到一封书信,还说要迟几天再回。你爹啊,想你都抹眼泪了。”林氏似是有说不完的话,有些伤心地说道。 “是女儿不好,以后不会再让爹和娘担心了。”蔓菁安慰母亲道。 林氏面露忧色,有些忧愁地说:“娘怎么觉得你这一次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以前那么开心了。” 蔓菁脸色一变,难不成在饭桌上表现不自然,被母亲看出什么来了?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回母亲道:“娘,只是一路上辛苦了,笑不出来嘛!您以为女儿什么时候都要哈哈大笑才合适啊?”说完,蔓菁又觉得好笑,竟也忍不住扑哧一笑。 林氏又看到女儿有了往日的笑容,放心地说道:“那就好,爹和娘可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们都希望你一直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知道了,娘。您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蔓菁撒娇道。 “好,好,你也早点歇息吧!明日不用早起去请安了,多睡会儿。”林氏爱怜地摸了摸蔓菁的头,方恋恋不舍地离去。 第三十九章 会等到他吗? 不知不觉,回到家已经有两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蔓菁没有收到任何萧邑的有关消息。最开始的期待已然没有那么强烈了,她甚至在心里想,或许是缘分浅吧,不用太过执着。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小气了,或许他只是又什么难处吧!那时彼此都曾说过,会等,为何自己的心却有些动摇。胡思乱想太多总是自寻烦恼,蔓菁只好每日都用更多的时间去练武,练吹新的曲谱,这样倒也是个好的方法。 这一日,蔓菁正在房里跟春儿一起学习女红。母亲林氏自己端着一碟如意糕走进了房里,一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很久都没见面似的。 蔓菁连忙起来接过母亲手中的糕点,理了理凳子,让母亲做了下来。见母亲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娘,是有什么事吗?” 林氏拉过女儿的手,轻轻地摸着她的掌心,却有些难过地说道:“我的女儿长大了,其实娘心里是有些不愿意你这么快就长大的,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每天都绕在我的膝前,用着稚嫩的声音问这问那的,娘可怀念了。” “好端端的,娘怎么说话这样伤心。女儿长大了,可不好嘛?可以好好地孝敬爹娘。”蔓菁有些摸不懂母亲的心思,明明方才还那么开心。 林氏笑笑,又道:“你看,娘就是老了,竟会说些胡话,近来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上次你出去了那么久,娘就是有些担心。” 蔓菁见母亲满面忧色,安慰道:“娘,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嘛!以后不会再让爹和娘担心了。” 林氏满面慈爱,勉强挤出笑容:“好,好。你向来都很乖。” “娘,您是有什么事要跟女儿说吗?”蔓菁想起母亲刚进来的样子,似乎不只是单纯来和自己说说话的。 林氏看着对面的女儿,说道:“菁儿啊!今早听你爹说有人上门来提亲,你爹啊,还没有回绝。娘也没仔细问你爹是哪家的公子,只是,娘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婚嫁了。” 蔓菁闻言脸色大变,心一沉,眼前立马浮现萧邑的样子,顿时感到悲伤。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是呆呆地。 林氏没想到女儿的反应竟然是这样的,虽说蔓菁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有一日女儿也是要嫁出去的。她看着呆呆立在眼前的女儿,担心了起来:“菁儿,怎么了?” 蔓菁方才已然陷入了沉思,听到母亲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回答道:“娘,女儿还不想嫁人,叫爹去回绝了吧。” 提到婚嫁,女儿很是不开心,林氏顿时也忧愁起来。自从上去女儿去江临回来之后,很是闷闷不乐,她能感觉到女儿的心中肯定是藏着什么事情。莫不是,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忍不住问道:“难道菁儿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蔓菁极力地想掩饰,脸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萧邑至今还未来找她,心中又有些恼怒,只好口是心非地回答道:“娘,没有的事。” “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了,可以告诉娘。娘也希望,你能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林氏看见女儿的反应,也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她定是有了喜欢的人。只是,女儿言语中有种遮遮掩掩的感觉,自己又不好再问。 蔓菁感觉有些为难,自己又不能告诉母亲,于是又继续说谎到:“娘,女儿没有心之所属之人。只是婚嫁之事女儿还没有想好,请容女儿再思考再作答复吧!” “也好,爹和娘也不想勉强你。”林氏没有再问下去,随后她拿起桌子上的如意糕,递给了蔓菁,说道:“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糕点了,娘也好久没做了,快吃些吧!” 蔓菁接过糕点,轻轻地咬一口,却觉得淡然无味。但是母亲的眼神很是期待,也只好不辜负她,全都吃完了。 林氏觉得女儿心事重重,于是便不再拉着她说话。桌上的糕点也正好凉了,就吩咐春儿过来收拾:“春儿,过来。” 本就立不远处的春儿听到夫人叫了自己一声,猛地抬头,慌慌张张地应道:“是,夫人。” 林氏觉得奇怪,春儿怎么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如此慌张,局促不安。于是问道:“春儿,怎么如此慌慌张张的?” “夫人,奴婢......奴婢方才身子有些不舒服,请夫人原谅。”春儿支支吾吾地回答。 林氏看着春儿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想着她或许是生病了,关切地说道:“若是病了,去煮些药喝,不然照顾不了小姐。” “谢夫人关心。”春儿答道。 春儿出去之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姐,只见蔓菁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波澜。心中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小姐,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万不能在夫人和老爷面前透露穆王殿下的事情。只是方才夫人问起小姐来,也担心夫人会问自己。欺骗夫人又觉得心难安,但是小姐的吩咐也是不能违背的。心里只祈祷以后夫人不要问起的好。 母亲走了之后,蔓菁才觉得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就这样欺骗母亲又觉得很是愧疚,心中烦闷不安。萧邑得身份特殊,若是按照的目前的情况来看,父母应该是不会同意自己嫁给他的。毕竟,萧邑要走的前路很是凶险,一步不小心就会失去一切,甚至是性命。她有些犹豫,自己能不能将赌注放在他的身上。 况且这么久以来,他还是没有给自己任何的音讯。心中一半是担心,一半是怨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若是一直等,会等到他吗?他许给自己的誓言是否还作数? 第四十章 何圆月 自从母亲问起婚嫁之事后,蔓菁觉得心里越加的烦闷,寻思着该去哪里散散心。想起之前很喜欢去醉乡楼听书,于是叫春儿拿来一套男子的装扮,出门听书去。着男装是为了方便一些,不然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醉乡楼,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来凑热闹听说书的人还真是不少,小小的酒楼里挤满了人。因为蔓菁出手阔绰,小二就安排了一个比较好的二楼的位置。 蔓菁坐下来,呷了一口桌上的茶,听到了一个声线有些粗的女声:“你这老头,净是胡掰,本姑娘才不信。”往楼下看去,有一位年纪约莫十六岁的蓝衣女子正插着腰朝着说书先生喊道。蔓菁才刚刚来,也不知道到底说书先生说了什么,怎么会有人顶撞他。 说书先生头发已经花白,蔓菁记得之前来听他说过书,那时听的是一段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书,心里倒也觉得还是不错的。这时被一个小姑娘公然说他胡掰,气得语无伦次:“你你.....又来捣乱。” 又来捣乱?蔓菁仔细一看,那身影好像是有些熟悉的。看她哪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就是何县令的女儿,何圆月嘛!蔓菁笑笑地摇了摇头,果然哪有热闹都少不了她啊!说起这何圆月啊,自己倒也是和她挺熟悉的。 县官何涂三年前来到宣城任县令,虽没有太大的作为,倒也还是一名清官,受百姓敬仰。沈蔓菁的父亲是宣城有名的生意人,不免要和官府打交道,一来二去就与何县令一家混熟了脸。 何县令是个专情的人,只娶了一位正房夫人,并无其他妾室。何夫人也算是很好地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给何县令生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女儿为长姐,现年十六岁,比蔓菁小一些。 听说当年何夫人生第一胎时特别辛苦,何县令也很爱自己的妻子,所以很宠自己的女儿。因当年夫妻俩是在一个月圆之夜互生的情愫,所以就给女儿取名为圆月,何圆月,倒是一个很合时宜的名字。 说起这何圆月,真的是令人头疼。仗着自己是县令的女儿,甚是骄纵。平日里不好读书,却大大咧咧地喜欢舞刀弄剑,欺负弱小,总是把其他家的女儿给弄哭了才罢休。 何县令好好地一个县官,却得了这么一个骄纵的大女儿,旁人都在为他感到忧心啊!当然,何县令并不这么认为,他自然是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是最好的。还时常在好友面前,夸赞何圆月,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都假意点头笑笑了事,就让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罢了,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将天翻了去。 沈蔓菁不仅生得花容月貌,打小就比较喜欢读书,喜爱吹笛,跟何圆月比起来真是一静一动的。她常春儿说起何圆月的事迹,当然春儿也是道听途说的,这也妨碍不了她说得天花乱坠的,添油加醋的。有时还不忘加几句结束语,说还是我家小姐好,我家小姐漂亮,我家小姐知书达理云云。蔓菁觉得生性活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活得自在,叫春儿不要常拿其他家的小姐来比较。 与何圆月相识,是在自己父亲的生辰会上。去年蔓菁父亲沈若甫生辰之时,请了一些宣城的达官贵族一起庆贺,何县令敬佩沈若甫的侠义豪情,常常与之来往么,也在邀请之列。果然,哪有热闹就往哪凑的何圆月就来随其父亲到了沈府。一些人笑道:“平常在自家胡闹倒也没什么,宴会上有很多宣州的世家公子,在众人面前失了女子的温婉贤淑怕是很难嫁出去了。” 果然,何圆月听到了几位公子对了几句风月诗,便大骂人家是淫贼。并大打出手,几位年轻的公子都仓皇而逃。百无聊赖的她便在沈府乱转,漫无目的地走着。 沈蔓菁不太喜欢热闹,况且未出阁的女子总是抛头露面也不是很合适。于是,照常在自己的院子读书吹笛打发时间。那时刚习得一首新曲《白头吟》很是喜欢,于是吹着练习。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一曲吹毕,身后响起节奏不整齐的掌声和微粗的女声:“姐姐吹的真好!”。回头一看,一个身穿青色罗裙的女子就驻足在她的身后,身形略纤瘦,不过脸庞有些圆润,长得也还算是清秀。眉眼间藏着些顽皮,两只杏眼定定地盯着蔓菁,面带笑意。 蔓菁大概能猜得出是何圆月,只是没见过不太确定,于是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妹妹是?” “姐姐,我是何圆月,何县令的女儿。我娘总提起姐姐,我听着耳朵都快长茧了,今日见到姐姐的花容月貌,还聆听了一首动听的曲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看来,宣城第一美人的称呼我是不得不让给姐姐了。”说到后面,何圆月竟自顾自地叹气。 蔓菁扑哧一笑,传闻何圆月骄纵无理,也不全是嘛!圆圆的小脸蛋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春儿也在一旁掩面笑了起来。 蔓菁微笑同她道:“原来是圆月妹妹啊,幸会幸会。妹妹怎么会独自一人来到我这院中呢?你的丫鬟呢?” “我嫌她们总是跟在我身后,甚是讨厌,就甩开她们自己走走看看了。不瞒姐姐,我其实我迷路了,本想打道回府了的,记不起正门是该往哪走了。”何圆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接着她很不客气地拿起了桌上的苹果一咬,嘴里含着果子不清不楚地说:“走来走去真是渴死我了。”完全不顾果子干不干净。 蔓菁见她吃相甚是着急,微微笑劝说道:“妹妹不用着急,命我的丫鬟去倒杯茶便是。” 何圆月倒是不客气,连声道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那日之后,何圆月便对外说,自己甘居宣州第二美人之位,蔓菁姐姐才是第一美人,谁也不能反驳。 蔓菁只觉得好笑,没太在意,只任由她说了去。 如今,又见她在这里顶撞说书先生,真是习性难改啊! 第四十一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书的先生大概是见识何圆月的无理取闹,直接甩书闪人,只留下众人一阵起哄。一个酒楼的人满脸歉意地上台向大家致歉,让众人稍安勿躁,说先生只是去调整调整。 围观的众人免不了一阵责怪何圆月,说她极是扫兴。其中有一位看起来满脸横肉的男子很是气氛,直接从指指点点的众人中冲出来,对何圆月大骂:“你这不懂欣赏的黄毛丫头,滚回家找你的爹娘去,少在这儿破坏了老子的兴致。” 看到有人上来挑衅,何圆月没有畏惧,反倒是很合心意。歪着头看着比她高出差不多两个头的大汉,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地说:“我看,扫我兴致的恐怕是你吧?” 那大汉见到面前的这个丫头出言不逊,无比嚣张,心中极是恼怒。围观的众人又是一副看戏的模样,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怂了,那岂不是丢尽了颜面?况且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对着何圆月大喊:“识相的话赶紧离开老子的视线,要不然不要怪我连女人也打。” “看你一副穷酸样,想必之前没有听过书吧?若是今天你肯跪在本姑娘面前求饶,我不但可以放过你一马,还可以赏你一些银两去更好的地方听听书。实话跟你说吧,这个说书先生真的不行,也就只有你这样没什么见识的人才会眼巴巴地想听呢!”何圆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见他穿着极是朴素,衣服上还有缝补的迹象,断定他应该是个落魄的人,于是言语更为挑衅。 大汉觉得自己怎么样也是堂堂八尺男儿,虽不富贵,但也容不得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子侮辱。眼睛已经似是可以喷出火来,气得青筋暴出,双拳已经握得指节发白了。实在气不过,,抡起了拳头就甩了过去。 何圆月不爱琴棋书画,也不学习女红,唯一的爱好就是练武了。她机灵地躲过了大汉的拳头。她双足一蹬,借地用力,身子如同燕子般轻盈地飞到上空,双脚直接踩在大汉的肩膀上,使得大汉一时无从出手。 围观的众人本没了书听觉得无趣,如今有两个人打斗,顿时沸腾了起来,比听书的反应还更激烈。还有人不停地鼓掌叫好,暗暗打赌谁会赢。何圆月见到众人这样反应,出尽了风头,心里开心极了,脸上笑得都可以绽出花儿来,得意至极。 大汉更是更气,没想到这姑娘还是有点功夫的,看来自己也不能轻敌了。他一使力,使劲地晃了脑袋,把何圆月给重重地甩了出去。 重心不稳的何圆月差点没跌倒在地上,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围观的人也齐齐地往后挪了挪,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何圆月被这么一甩,心中的求胜欲望燃起。脸色一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朝着对方的要害刺去。招招阴损,大汉的腿上被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会出招这么阴损,腿上受了伤,大汉怒气更盛。一脸不客气地利用身高和力量的优势强势进攻,使得何圆月招架不及。明显处于下风的何圆月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年纪还小,遇到比自己功夫更高的人就有些措手不及了,招数也跟着乱了起来。 大汉觉得正是机会,趁何圆月来不及防备时,一招便轻轻松松地就锁住了何圆月喉。不过他也并不是想取了她的性命,并未对何圆月造成任何的伤害。 何圆月输得脸都涨得通红了,极是不服气,拿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再次向大汉刺去。大汉反应也快,立马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匕首,只不过这一挡却让匕首往旁边飞了去。本来围观的众人就很多,大家纷纷躲闪,担心被误伤。匕首去的方向,人群都四处散开,之余一位年轻人。就在众人都以为匕首会伤了他的时候,他忽然迅速地出手用右手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匕首,众人一阵唏嘘。都感叹着还好没伤到人命,并为那位年轻人不凡的身手叫好。 何圆月被大汉牵制住动弹不得,她大喊着:“非礼啊!” 虽然围观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大汉也不想无端端地背这个骂名,立马放开了何圆月。都停了下来的两个人发现方才的打斗差些伤到了第三个人,心中都各自有些内疚的。何圆月虽然平时骄纵了些,喜欢和人打架,但是也从来没有害过一条性命的。幸好那位公子身手不错,接住了匕首。只见那位公子拿着匕首慢慢地朝何圆月和大汉走去,他极是绅士地将匕首交到了何圆月的手上,用浑厚的声音说道:“姑娘,你的匕首。 何圆月一听他的声音顿时有些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位年轻公子会对她这么温柔地说话。要不就是躲她躲得远远的,要么就是和她大打出手。况且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她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心有些躁动起来,痴痴地立在原地都不知道要接过匕首。直到面前的那个人又说:“姑娘?”,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接过那把匕首。 待何圆月接过那把匕首之后,那位公子转向大汉,说道:“这位好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且不要和这位姑娘计较了吧!”他当起了和事佬的角色,确实,一位身材魁梧有力的男子对一位年少稚嫩的姑娘极是不合适的。 大汉觉得自己先出手确实有些不妥,只是近日来事事不顺,听个书也被别人扫了兴,一时心情差。眼前的这位姑娘虽然也有错,但自己也不该大打出手。正好来个人劝和,也总算是有个台阶下了,他这个人气来得快,也走得快。一转身就拱手对着何圆月说道:“这位姑娘,冒犯了。” 何圆月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别处,见到大汉向自己妥协,也没多在乎,随便点点头说了“嗯。” 那位公子又对何圆月说:“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随后就礼貌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何圆月脸色一凛,从来自己都是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原来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的严重是那么恶毒吗?顿时没了心情,只呆呆地望着离去的背影。再望向一旁围观的众人,觉得竟然有些讨厌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一时间,唯恐天不乱的何圆月,竟有些厌恶总是闯祸的自己。 第四十二章 访客 蔓菁见到听书的群众都渐渐散了去,只余何圆月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就跟着春儿下了楼去。 何圆月仗着有爹爹的疼爱总是肆无忌惮地闯祸,从来也没见她为自己的行为悔过。一刻都闲不住的她脸上竟也藏了一些落寞。 “圆月妹妹。”蔓菁温婉的声音响起。 何圆月有些惊讶,竟有人叫住她的名字,面前有一位清秀的男子,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沈蔓菁。顿时欣喜无比,她急忙回答:“原来是蔓菁姐姐。” “妹妹没事儿吧?”蔓菁想起方才的打斗,因为距离有些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儿,没事儿。”何圆月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因为一时不注意,手上的匕首瞬间从手中跌落。 春儿机灵地弯腰替何圆月捡起了匕首,递过去:“何小姐,您的东西。” “多谢了。”何圆月爽朗地回答,一把接过匕首收好。收好了匕首,眼珠子动了动,斜看了一眼蔓菁,随后问道:“姐姐,您可知道,方才那位公子是哪位吗?” 蔓菁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看眼前的何圆月,她莫非不是对那位公子动心了吗?那位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并且身手不凡,倒是没有在宣州听说过有这样的人。不然方才一起听说品茶的人也就早说出了他的身份。她摇摇头:“我从未见过那位公子。” 何圆月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又呆呆地望着方才那位公子离去的方向。 蔓菁见她心不在焉,又担心方才她与别人动手有什么伤势留下,于是对她说:“圆月妹妹,时间不早了。妹妹也回家去吧,顺道让大夫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何圆月潇洒地说:“根本不用看大夫的,我厉害着呢!”说完,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何圆月离去的时候脚步飞快,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焦急。她总是嫌婢女麻烦,一个人在宣州城里独来独往的。 告别了何圆月之后,蔓菁和春儿才慢慢地踱回了府里。一进大门,丫鬟秋儿就过来告诉她:“小姐,有位姓钟的公子说来访。老爷正在前厅招待,夫人让奴婢来告诉小姐。” 姓钟的公子?难道是钟郢谦?他竟然来到了宣州,还来府里拜访。是来找父亲的,还是找自己的呢? 匆匆地会房里换了身衣服,才前往大厅里去。 还没进门,就听了钟郢谦的声音。守在门前的周伯见到蔓菁走过来,先一步走进对沈若甫说:“老爷,小姐到了。” 一进门,果然是钟郢谦。因为和他也算是见过两次的,觉得也没有那么陌生,笑笑地朝着他走去,微微欠身声音轻柔地对钟郢谦道:“钟公子。”而后又对满面笑容的父亲行了个晚辈礼:“爹。” “菁儿,先前爹也跟你说过钟庄主曾有恩与我,他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啊!你也跟爹说过,少庄主也曾经相助与你。菁儿,你也要好好地感谢少庄主。”蔓菁一坐下,沈若甫就说道。 蔓菁欲接过话,钟郢谦却先说:“沈叔叔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因为回家匆忙,没得好好感谢少庄主,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的。这一次,钟公子到宣州来,正好也可以尽尽地主之谊。”蔓菁说道。 “那,此次晚辈真的是要麻烦沈叔叔了。”钟郢谦客气地说道。,又转身对蔓菁说:“恐怕也要麻烦蔓菁姑娘了。” 沈若甫连忙摆摆手:“少庄主客气了。” 蔓菁见到自己的父亲对钟郢谦的态度极是客气,不免又好奇到底当年碧云山庄的钟庄主是怎么帮助自己的父亲的?而钟郢谦则是非常礼貌,他怎么会突然来到宣州的? 即使自己的父亲也在身边,但是钟郢谦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地停留在蔓菁的身上。蔓菁有些局促,不敢迎上他的视线,过了一会儿便借故离开了前厅。 等到春儿打探到钟郢谦离开了之后才又回前厅去找父亲,因为关于钟郢谦为何来宣州的事情方才在他面前不好意思问。沈若甫早已经回到了书房,蔓菁就借着送茶的理由去找了父亲。 沈若甫专心地在翻看一本书,并不是很在意蔓菁。蔓菁说茶放在桌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头都不抬地继续翻看面前的书。 蔓菁只好端着一杯茶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再一次说道:“爹,我给您茶来了。” 沈若甫这才抬起了头,说道:“知道了。”,见到蔓菁并没有离去的意思,还有她期待的眼神,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他。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每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是不愿离去的。他接过蔓菁手中的茶杯,呷了一口,又问道:“还有何事?” “爹,今天钟公子来府上是为何事啊?”蔓菁期待地问道。 沈若甫笑笑,果然她是架不住好奇的心才过来的。钟郢谦也就是因为到宣州寻找一把剑的下落,也没有什么不便告诉蔓菁的。于是回答道:“钟少庄主奉命来宣州寻找一把名为‘龙泉剑’的宝剑,此物当年是钟老庄主的宝物。只是后来被人偷盗了去,近来听说有人在宣州见过那把宝剑,而钟少庄主对宣州又不熟,特地登门来询问的。” “哦,原来如此。”得知答案的蔓菁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父亲手中的书籍,似乎是一些关于宝剑记载的书。于是和父亲告别:“爹,那您忙吧!女儿先退下了。” 沈若甫满脸慈爱,笑笑说道:“去吧,方才你娘找你找不到。去找找你娘吧!” 第四十三章 撮合 蔓菁见到母亲林氏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摆弄一株植物。很是入神,发现自己的女儿到了,立马笑意盈盈地唤道:“菁儿,过来。” 母亲未语先笑的样子,让蔓菁不得不警惕起来。或许也是因为自己之前说了谎,心虚了起来。默默地在心里想了对策,想着要怎么应对。 “外头风大,进屋里暖和暖和。”林氏拉着女儿的手走进了屋里。 相比于自己凉凉的手心,蔓菁感觉到母亲的手很是温暖。 “菁儿,手心怎么这么凉,莫不是生病了?”林氏一边说一边用手摸着女儿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热。 “娘,我没事儿。您知道的,我有些惧冷,天一凉,就手凉脚凉的。”蔓菁答道。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母亲有些唠叨,可是她都明白,那也是因为爱着她。 “秋儿,去拿我那件蓝色的披风过来。”林氏吩咐自己的婢女,又转过头对蔓菁说:“要注意好自己的身子,穿得这样少,很容易着凉的。”关切中又带着些责备的意味。 蔓菁只随意地“嗯嗯”应道。 林氏笑着说:“今日钟少庄主突然来访,我和你爹都惊讶不已。没想到他竟长这么大了,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啊!眉宇间有着当年钟庄主的一些样子,将来啊,定能有一番成就。” 母亲将钟郢谦夸得这样花枝乱颤的,让蔓菁隐隐约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莫不是以为自己喜欢他?以前爹娘面对来提亲的人都只是说“女儿还小,未到时候嫁。”,这也不过才过了一年的光景,他们竟然这么上心她的婚事了?对于母亲这么热心地给自己乱点鸳鸯谱,心里有些无奈。本想打断她的,但是她的兴致那么高,也就不忍拂她的意,只好继续听着。 “菁儿,爹和娘都看得出来,这少庄主是对你有些意思的。”林氏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什么?”蔓菁刚刚呷了一口茶,便这样硬生生被母亲的话惊着,呛住了喉咙,剧烈地咳了起来。 “这孩子,冒冒失失地,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喝茶也不知道小口一些。”林氏边说边用手顺着女儿的背。 缓过来的蔓菁,急忙说道:“娘,我看您啊,是误会了。钟公子素来热心,就算是对春儿他也是这样有礼的。” 林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权当是女儿觉得羞涩不敢承认,又道:“娘是过来人,怎会看不出来。” 蔓菁无奈,只因心中已经是装了萧邑,便不愿再作它想。母亲这样撮合自己和钟郢谦,分明很是喜欢他。只是,钟公子再好,她也无意于他。只好对母亲说:“娘,您别在这儿乱点鸳鸯谱了。” 林氏的笑容顿时僵住,自从她从江临回来后整天就心神不定的,就像当年胡乱相思的自己。以为她思念的那个人就只钟郢谦,不曾想她竟否认了,是故意隐瞒还真的是另有其人?若是另有其人,那这两个月以来为何都不见她提起过?女儿大了,心思也难猜起来。这让林氏微微有些担心。她只好妥协,不再说:“好,好。娘就不再说了。” 蔓菁犹如得到了释放一般,故意转移了话题,才终于躲过了母亲的追问。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林氏又笑盈盈到女儿房里早早地唤她起来,并嘱咐春儿要给蔓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蔓菁梳妆完毕,她才笑笑地说:“近来你不是说在觉得烦闷吗?今日宣州有名的武林世家韩府为他们家的大小姐,杜乐君,举行比武招亲的仪式。小时候你和乐君曾在一起玩儿过,总是央求着我要去见她,还记得吗?” 蔓菁想了想,回道:“嗯,记得。”杜乐君却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只不过杜乐君大了一些父亲就不许她再出门,也就很多年没见过了。她比自己大几个月,原来她父母已经在焦急地帮她择婿了啊!之前就听说过,杜府的女儿择婿一直都是要比武招亲的,肚子里有没有墨水那都可以不用多谈,但是武功得好。这样一来,宣州的很多俊英豪杰都会去参加,还有一些未嫁女儿的父母也会趁此机会顺道去物色物色未来的女婿。每次杜家比武招亲,那可是宣州极热闹的一件事。 “娘,又不是我要去比武招亲娶杜乐君,我去干嘛呢?”蔓菁一早起来还觉得很是乏,懒洋洋地说道。 “这孩子,近来说话怎么都是颠三倒四的。谁说让你去比武招亲了,娘就是想让你去看看,顺便陪陪钟少庄主。”林氏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很是抗拒的蔓菁,又替蔓菁张罗了。每次提到钟郢谦,她的脸上都有着让人忽视不了的喜悦。 “娘,既然乐君比武招亲面对的是所有人,那么钟公子自己去就可以了,何须让我作陪呢?那万一,我不小心抢了乐君的风头,那不是招她恨吗?”蔓菁一脸不情愿,试图说服她母亲。 “总之,等会儿钟少庄主会在那里等你,失约了可不好。”林氏劝阻无果,只好下了死命令。 蔓菁哭笑不得,母亲就这样将自己推了出去。还给自己和钟郢谦制造了独处的机会,看来也只能去应付应付了。 不清不愿的蔓菁木木地由着春儿牵上了车,想着等会儿见到钟郢谦的时候要该怎么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像母亲说的那样,真的是有意于自己。想到这儿,不禁想起了萧邑,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还是没有任何的音讯。莫不是将自己给忘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那样真挚的眼神,绝不会是假的。或许只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无法脱身吧? 自我安慰了以后,蔓菁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便不再去想,胡思乱想却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但愿今日,乐君能找到一个好夫婿吧! 第四十四章 比武招亲 杜家的比武招亲仪式是众所周知的隆重仪式,必然排场也是少不了的,当然秩序也是井井有条。这一天,杜家借了庆云楼的场地,一进酒楼的大门便是一片空旷的场地,中间搭了一座巨大结实的擂台。台下的是一片空地,一般是供参赛者和观看比赛的群众站着的。但是这一天来看热闹的人数堪比每年元宵节的灯会,人数,往往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挤着。就算是没有机会看到参赛者,在远远处听着欢呼声也是很激动人心的。 与杜府的杜家老爷交好的比较有名望的家族一般都在受邀的贵宾之列,沈若甫也受到了邀请。而被杜府邀请的贵宾一般都是坐在二楼观赛,不仅视野宽阔,又不受比赛的干扰。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在台下的观众可能会被从台上飞来的武器砸中,或者有些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但是,不可预期的危险也阻挡不了人们看热闹的热情。 蔓菁一下马车就有杜家的下人领到了沈府的位置,果然从下面望去,就看见钟郢谦的身影已经坐在那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因为母亲的话而有意躲着他,要表现得自然一些。 蔓菁尽量自然地过去跟钟郢谦微微欠身行礼打了声招呼:“钟少庄主。” 钟郢谦的目光停留在蔓菁的脸上,这么近地看着她,很清楚地看见因为窘迫而泛红的脸颊。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闪躲,并且一口一个“少庄”叫得他心里觉得有些不悦。他意识到,她故意在拉开和自己的距离。 他装着不动声色,有些开玩笑地说道:“沈姑娘一直这么称呼我,把我都叫老了,其实我与沈姑娘也只是相差几岁而已。” 蔓菁微微一怔,脸上不由闪过难以言喻的窘态,改口道:“钟大哥。” 钟郢谦看起来很是满意,爽朗地笑了笑,默默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对面的蔓菁,甚是温柔。 蔓菁接过茶,道了一声谢,心中有种难以表达的情绪。想要和他胡乱搭句话,以解尴尬。可钟郢谦已经将视线投向了舞台正中央的席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中央位置上的人,尤其是一身红衣的杜乐君。蔓菁也向那边看去,隐约看见杜乐君盛装打扮,虽然这一天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神态却极尽悠闲,仿佛这件事情和她根本搭不上关系。 两人都同时收回了目光,正好看见了对方,默契一笑。蔓菁觉得之前的担心都一扫而光,有种“冰释前嫌”感觉。 比武招亲也正好到了时候,杜家的管家在台上说了几句话,台下的欢呼声也就沸腾了起来。因为人多,一直都非常嘈杂,所以蔓菁也没有听见说的是什么,也就是赢得最后胜利者便可以娶到杜家小姐杜君乐云云。而对于前来观赛的人们,觉得最开心的是可以免费观看一整天的的比赛。 正式的比赛开始了,蔓菁不大有兴趣,一时望着台下一时又盯着茶杯的。倒是钟郢谦,全神贯注地看着每一场比赛。蔓菁担心自己扫了他的兴,只好强压着自己也去看,看到精彩处时也会跟钟郢谦也搭几句话,偶尔评论那些人所出的招数,难以攻破之处或者是容易出破绽给别人机会。钟郢谦不愧是天下大帮碧云山庄的传人,对武功的门派及招数都了如指掌,蔓菁心里暗暗佩服。自己虽然一直都有在练武,也就是爹爹教的一些而已,还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多门派的武功,真是觉得大开了眼界。 因为来应征的人数过多,一直到正午都还未结束。杜家管家宣布稍作歇息半个时辰再继续,便有一些人先散去找午膳用。一些人还是痴痴地守在台下等待下午的比试,生怕错过,因为下午出场的人必定是更厉害的高手。 杜家的下人给前来的贵宾都送上了可口的午膳,蔓菁觉得胃口很淡,随便吃了几口,钟郢谦亦是如此。他一直都保持非常警惕的状态,似乎来观看这一场比武招亲并不是随随便便来的。 果然下午的比试相比于上午更是精彩,台下的欢呼声更是沸腾。蔓菁遥遥望过去,杜乐君的神情已经不像是早上那样地悠闲,反而带着些紧张。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场比赛。 按照淘汰制的打擂规则打赢的人就要一直在台上等着别人来打擂,台上的人一般都坚持不过三场,不是因为后来者的武功在他之上不就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打了场。直到一个模样俊秀的年轻人出现,才打破了这一个局面。 而这时,作为这一场比武招亲的主角杜乐君。目光紧紧随着那位年轻人,若是他处于上风,她在一旁也跟着欢呼雀跃。若是他不小心落人后,她便坐立不安。直到这位年轻人赢了第三场,她才松了一口气。不难看得出来,杜乐君和这位公子是相熟的。 因为比赛的时间很长,来参赛的各位俊英豪杰也已经上过台了。按规矩,如果再没有人挑战的话,那位年轻人便是这一场比武招亲的得胜者。就在管家要宣布的时候,突然一位身材魁梧满脸细密胡茬的大汉高喊一声“且慢”。 大家的目光齐齐朝这位大汉望去,只见他虎背熊腰满脸胡茬,胸前抱着一把用布包起来的剑,样貌有些丑陋,但是看起来他的功夫应该不错。 他跳到台上,作势就要开打。此时,杜乐君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了起来。用着祈求的眼神望向身旁的父亲,期望他能下令除掉这位大汉的参赛资格。但是,她的父亲不为所动。她只好在心里祈祷着,柳公子能够打过那一位大汉。 这位大汉一上来,仿佛将这一场比武招亲推向了高潮。蔓菁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那一天在听书时与何圆月大打出手的那一位大汉吗?只是,他今日特意换了一副装扮,比那日更有精神一些。原来,他来宣州竟然是为了参加比武招亲! 不只蔓菁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位大汉的身上,钟郢谦亦是如此。蔓菁发觉,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随后又保持了镇静。 第四十五章 龙泉剑 大汉原名鲁镇,江湖人称“声震天”,只因为他的肺力特别地强,吼一声都似要将天给吼翻了去。早年投靠了碧云山庄的钟庄主,只是五年前就开始不见他露脸,据说连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钟庄主的宝剑,龙泉剑。传说龙泉剑是由一名出色的剑工炼造多年,当这把宝剑铸成的时候,这名剑工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口中溅血,当场倒地,一名呜呼。人们都觉得这把剑带有戾气,不敢接近,于是就将它一起埋在那名剑工的墓地里。没想到有一天,当时还是少年的钟庄主路过墓地时,忽然瞧见墓地闪出一道光,他走过去一看。一把气绝非凡的宝剑立在眼前,拔出剑鞘,剑气寒光闪闪犹如白雪。钟庄主感觉这把剑就是为自己而铸的,冥冥中老天赐给的礼物。于是他将自己原本携带的剑放到墓地旁,算是一物换一物,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就离开了。 此后,钟庄主果然一帆风顺,逐渐在江湖上立足,并且声名远扬。 鲁镇原在人群中抱着一把剑一同观看比赛,一动不动地,方才正午人群散去的时候他依然屹立在原地。站在身旁的人都以为他失去意识了,如同一尊佛一样站着,壮着胆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没想到他竟转头张大了眼睛怒瞪着。方才那自以为胆大的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作势就要求饶,还好大汉立刻收回了眼神,又继续望着台上的比试了。那人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深深呼了几口气,来看看热闹,要是把自己的命给看没了就不好了。原本大家都自动离他有些距离,见他没有攻击性,才慢慢地往他身边靠拢了去。 大汉的身材壮实,长得又有些凶神恶煞的,还一脸胡茬。这长相,难免有些让人倒胃口,难怪比武招亲的主角杜乐君会那么紧张,一脸嫌弃。蔓菁微微叹了口气,也真是可怜杜乐君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就连择婿都这样身不由己。 鲁镇扯掉罩在剑外的黑布,只见剑气幽幽像青蛇游动,剑鞘上的花纹如浮起的龟鳞。好一把精美的宝剑,众人齐齐惊讶“呼”地叫出声来,有些眼尖的人看得出来那是龙泉剑,于是大声喊“龙泉剑”。台下又沸腾成了一片,惊叹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目睹龙泉剑的风采,杜府杜老爷若有所思地捋着他那有些花白的胡子,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那位年轻人内心一惊,听说龙泉剑威力极强,戾气重,一刀毙命。若是自己不小心挨了一刀,岂不是性命不保?想到这儿,不禁害怕起来,但是杜府女婿对他来说也是个大的诱惑。况且他为了今天的笔试,已经苦练许久的武功,还找机会见了杜乐君几面,假意有情与她。若是不战而退,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于是他保持了镇定前去迎敌。 鲁镇持剑进攻,动作虽笨拙,但是宝剑所砍到之处,擂台的木架也随着被震碎。那位年轻人只好一直防守,毫无进攻之力。才防守了几下,只感觉全身无力,这样的无力其实更多的是来自内心的恐惧,豆子般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间直往下掉。而鲁镇却像发了疯似的,一直不断地进攻。 那位年轻人虚弱地倒地,想站起来却怎么也无法如愿,眼睁睁看着龙泉剑就要朝自己刺来,一时间忽然有些悔恨自己的贪欲,要不是自己冲着杜家厚实的家产来,也不会就此白白地丧了命。他只好闭了闭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下一刻,他听见耳边有一阵风吹过,便有剑“哐当”的落地声。惊恐地睁开眼看,只见龙泉剑躺在了地上,还有垂首磕头的鲁镇。隐约听见鲁镇含糊不清地叫着:“少庄主”。 钟郢谦本就是为了龙泉剑而来,这五年来,鲁镇带着这把剑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的,想必过得应该不是很好。听说鲁镇有透露过,有意将龙泉剑献给杜老爷,但条件就是要成为杜府的女婿。所以才寻到了宣州来,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让他找到了。 鲁镇惊恐地看着钟郢谦,随后垂首眼睛看着地面,这么多年来他躲躲藏藏,终于还是被找见了。若不是自己走投无路,也不会想到要参加杜家这么张扬的比武招亲。既然被少庄主找来了,那他也没有必要再逃跑了。他累了,余生是死是活那就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钟郢谦捡起地上的宝剑,握在手中,慢悠悠地对鲁镇说道:“若是识相,就自己去向父亲请罪,或许还能留得一条命。” “谢过少庄主的不杀之恩,”鲁镇一阵感激,跪着说道。 “你的命还能不能留我做不了决定,就要看看你自己的表现了。”钟郢谦又说。 鲁镇越发觉得恐惧,但从自己握住龙泉剑的那一天,他就想过有一天会为了那把宝剑丧命。或许也到时候了吧! 接着,钟郢谦的两名手下就过来将鲁镇绑了,押了下去。 只是,比武招亲本来就是要一直找到胜者为止。眼前这一副光景,让杜家的管家不知该如何判定。要是那位年轻的公子赢,可是他明明就被鲁镇给打败了。要说是鲁镇赢,可是他现在又被绑着押了出去。要说后来的这位公子赢,可他也没有显出什么武功,只是用言语就击退了鲁镇。这么多年以来,遇上这样的难题,可该如何是好?杜管家只好过去向杜老爷请教,小心翼翼地问:“老爷,您看到底是算谁赢了这场比赛?” 杜老爷没有应他,而是起身朝着钟郢谦走去。他看了看握在钟郢谦手中的剑,而后对钟郢谦道:“看来,这位公子就是碧云山庄的少庄主了。老夫有生之年能目睹此剑的真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钟少庄主,幸会幸会啊!” 钟郢谦转头,拱手作揖,应道:“杜老爷,幸会。扰乱了杜小姐的比武招亲,实在抱歉。” 第四十六章 抢我夫君 杜老爷听着他虽是抱歉,但言语却一点也没有愧疚之意。碧云山庄乃是天下的一等一的江湖帮派,自然钟郢谦作为少庄主也是人中之翘楚,难免会有些孤高自傲。只是,若是他成为了自己的女婿,能与碧云山庄联姻,更是一件大喜事。杜老爷哈哈一笑:“这是哪里话,钟少庄主不费吹灰之力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老夫怎么不开心。比武招亲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结交天下的豪杰,能得到钟少庄主作为女婿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钟郢谦闻言脸色一变,愣了愣。自己无意参加比武招亲,也不愿意草率地就娶了一个女子,况且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人。看了看杜乐君,觉得有些为难。但是若现在妥协了,以后杜小姐的生活只会更糟糕。只好拿出了父亲的名号,说道:“承蒙杜老前辈的厚爱,只是家父已经为晚辈订了下婚约,并且五年之内不能再纳妾。而且,晚辈并非这场比试的胜者,要不是因为龙泉剑的出现,这位公子才是这场比试的胜者。”钟郢谦还不忘拿着还坐在地上惊魂未定那位公子来当挡箭牌。 杜老爷嫌弃地看了看那位公子,不放弃地道:“既然如此,小女再等等五年也是可以的。” 钟郢谦顿时感觉这位杜老爷很是难缠,思索了一下。望向二楼的蔓菁,却没见到她的身影,再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她已经走下一楼来,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钟郢谦朝她会心地笑了笑,似是有了主意,于是对杜老爷道:“实不相瞒,在下深爱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已经向她发过誓,此生不会再娶他人。” 杜老爷感到震惊,是哪一位千金能让碧云山庄的少庄主终生只娶一人?不死心地问道:“敢问钟少庄主,是哪一位姑娘能让少庄主如此钟情?” 钟郢谦笑而不语,脸上写满了温柔,他只是转头深情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蔓菁。蔓菁听不到钟郢谦和杜老爷在嘀咕着什么,只是见他对着自己笑,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杜老爷也望去,只见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面带微笑,在跟钟郢谦眉目传情,那位少女似乎很是面熟。看来,钟郢谦却是心有所属。一时间却也勉强不了,只好日后再说了。于是他有些妥协地说:“那老夫只好再让小女等公子一些时日了。” 钟郢谦知道没有那么好打发,可总算也是解决眼前的难题,松了一口气。可是自己方才说蔓菁是未过门的妻子,此时心里竟也希望那是真的。正欲朝蔓菁走过去,只见杜乐君气呼呼地下了楼走过来。生气地说道:“沈蔓菁,枉你说是我的姐妹,没想到你竟然抢了我的夫君。” 蔓菁一阵莫名其妙,还往四周看了看,是不是有哪个女孩子的名字听起来和自己的一样。可是,放眼望去,一大片的大老爷们,只有几位被父亲带过来看热闹的牙还没长齐的女孩。再看看杜乐君,她恶狠狠的眼神明明就是瞪着自己的。蔓菁无辜地回道:“你说什么?” “从小,你就总是得到比我好的东西,现在竟还要来抢我的夫君。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不懂知足。”杜乐君委屈地大声说道,眼泪都快溢了出来。只是她就站在钟郢谦的身边,说完了有些花痴地看着他,也没有走到蔓菁的身边。 蔓菁哭笑不得,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情。应该是钟郢谦拿了自己做挡箭牌吧,可恶的他竟然还笑盈盈地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方才瞧见他和杜老爷嘀咕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被杜老爷通知,他是这一场比武招亲的赢家了。心里还在摇摆着是要恭喜他呢还是要同情他,看来都不用了,还是先同情自己比较好。蔓菁觉得此时的杜乐君还在气头上,要是解释她也未必听得见去,况且像钟郢谦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她哪里肯放过。倘若她能嫁给钟郢谦,那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这样的问题还是留给钟郢谦自己解决好了,于是蔓菁温顺乖巧地说:“要是乐君妹妹喜欢,那我也不会横刀夺爱。在这里也希望妹妹日后婚姻幸福美满。”随后道声告辞便潇洒离去。 杜乐君真是越发地无理取闹了,明明自己和钟郢谦根本就什么都没有,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的无所谓吗?况且,抢了她的夫君?要真的说是抢,那不是她杜乐君抢了她的夫君?早上自己无意和母亲说要是抢了杜乐君的风头会怎么办?果然预言就这样实现了。算了,还是留给钟郢谦自己解决吧!她扬长而去,留下一群看八卦的群众,脸色不是那么好看的钟郢谦和欣喜的杜乐君。 杜乐君一眼就迷上了钟郢谦,他俊秀的脸庞,迷人的气质。要是她能嫁给他,那该多好。见到绊脚石沈蔓菁离去,心里开心极了,她略带娇羞地对钟郢谦说:“钟公子,你可知道,今天是你赢得了这场比试?” 钟郢谦看都不看她,冷冷地指着还虚弱地躺在地上的那位公子说:“杜小姐弄错了,这位公子才是这场比试的胜者。钟某在此祝福杜小姐和这位公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说完,他就急急地迈开步子,仓惶地逃开,嘴里还故意对着蔓菁的背影喊道:“我未来的娘子,你休想逃走。”那声音甚是暧昧。 杜乐君看了一眼钟郢谦的背影,又一脸嫌弃地看了看地上的那位公子,气得满脸通红。心里只想着,都是沈蔓菁破坏了她的好姻缘,,这笔账一定要跟她好好算。看着台下指指点点的人,觉得很是没面子,只好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主角们都走了,只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到底这一场比武招亲的胜出者是谁啊?看了一场没有结局的戏,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大多数人都散了去,但是有些执着的人觉得无论如何杜家也会宣布结果,眼巴巴地看着杜家每一个人的动静。只是,过了很久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只有杜府的一个小厮过来赶人说要清场了,比武招亲的结果三天后杜家会公示出来。 剩下的人也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第四十七章 后会有期 钟郢谦堂堂江湖知名门派的少庄主,平日里精明能干,能文能武,却有些忌惮女子,蔓菁在心里不禁把他嘲笑了一番。她就站在马车旁等待钟郢谦,只见他一步三回头地往比武招亲的现场看去,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鬼一样,仓惶而逃。 蔓菁实在忍不住内心的笑意,扑哧一笑,打趣他:“恭喜少庄主俘获杜家大小姐的芳心,看来蔓菁是要为少庄主备份厚礼了。” 钟郢谦笑笑,难得蔓菁跟他讲话语气这么轻松,原来她竟也是个喜爱开玩笑的人,回道:“可别折煞我了,实在是担不起。若是......”他瞥了一眼蔓菁停顿下来,有些阴险地笑笑。 “嗯?”钟郢谦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蔓菁心里止不住地好奇。而且他的笑得那么阴险,心里感觉有些瘆得慌。 看着蔓菁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钟郢谦故意又拉长了话:“若是.....” 眼前的人欲言又止,蔓菁就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若是好奇,只怕也是没完没了的,便没有再理他。佯装生气地别过脸就径直在春儿的搀扶下上了车。 钟郢谦掀开车帘,笑呵呵的开玩笑:“若是你将自己当成礼物送过来,我肯定是欣然接受的。” 蔓菁脸一红,都快烧到了耳根子了。分不清他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话,只好玩笑地回道:“只怕,碧云山庄不收像我这样笨手笨脚的人呢!” 钟郢谦哈哈一笑,蔓菁亦浅浅地笑,这个尴尬地话题才这样过去了。 钟郢谦骑着马和蔓菁回府,蔓菁以为他是要和自己进府去的,没想到他就在门口跟自己道了别:“多谢蔓菁姑娘这几日的招待,我就不进去和沈叔叔道别了,请蔓菁姑娘替我转达。就此别过了,蔓菁姑娘,后会有期。” 蔓菁一愣,也没想到要说什么客气地话:“钟大哥客气了,有招待不周之处还希望钟大哥不要介意。那就,后会有期了。” 蔓菁总算是不再“少庄主”长“少庄主”短地喊,钟郢谦心里开心,拱手作行个礼便上了马转身离开。后会有期,他们终究会再见面的。 蔓菁前脚回到房里,后脚母亲就跟了进来。询问比武招亲的情况如何,还特地问了钟郢谦都说了些什么。蔓菁只挑了重点,说钟郢谦是最后赢得胜利的那个人,不久之后便要迎娶杜乐君,成为杜家的女婿。 母亲林氏闻言脸色大变,看起来失望极了。事情怎么会弄巧成拙,自己好不容易制造了一个机会让蔓菁和钟郢谦独处,不曾想却让杜乐君捡了个便宜。看她十分悔恨的样子,蔓菁倒了杯茶让她压压惊。林氏一边喝茶一边念叨着蔓菁不上心,看到蔓菁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更是来气。长长地叹气,心情更是坏到了极点。 蔓菁偷笑着,这下母亲总该是死心了吧! 林氏又念叨了好久,苦口婆心地说了自己的女儿好久,感觉到口干舌燥了才勉强放过了蔓菁。母亲走后,蔓菁一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总算不用再被追问了。 三天后,杜家的比武招亲结果在庆云楼公示了。说是并没有人取得最后的胜利,择日再举行一次,不过日期不明。前去看公示的人都觉得失望极了,热闹是看到了,但是没有看到结果,难免有一些不尽兴。 期间,杜乐君以朋友之名义邀请了蔓菁几次,说是许久未见,要见见面沟通沟通姐妹间的感情。蔓菁都置之不理,佯装生病不能出府,谁不知道杜乐君打的是什么主意啊!无非就是想责怪她抢了钟郢谦要她放弃钟郢谦云云,这杜乐君从小武功就比自己好,要真的打起来,自己可是打不过她的。还是躲起来为妙,凉她也不敢寻到府上来的。 眼看就是腊月了,天气变得很寒冷,雪是一场接着一场地下。看着满天飘舞的飞雪,蔓菁不由得想起那时和萧邑在枫叶林的场景,想到此处就黯然神伤起来。虽说已经差不多是半年没有他的音讯了,也没有思念成疾,可他说“等我”的那一声还是很清楚地印在了自己的记忆里。蔓菁总是想,再过一阵子,再过一阵子若是再没有他的消息,那就把他忘了吧!只是,一阵又一阵,也依然还在想他。 还好,准备到新年的时候,蔓菁收到了一个香囊,里面用宣纸包着一片枫叶。春儿说送过来的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但是她知道,那是他送来的。高兴之余又不禁有些担心,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不能来履行他的诺言? 迷迷糊糊地过了一个新年,感觉父母都格外地珍惜这样的团聚之日,总时不时地提到若是以后蔓菁嫁人了就再也没办法这样整日整日地待在父母的身边了。蔓菁也觉得有些难过了,就连吹笛子的兴致都没有了,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里偶尔翻翻书要不就是发发呆。日子过得有些漫长,又感觉特别地快,因为自己又长了一岁。 大年初五的这一天,在饭桌上,母亲聊到了杜乐君的事情。说是,有一位品行极佳的公子登门求亲,虽然家世差了一些。但是杜老爷担心自己的女儿年纪太大嫁不出去也就欣然答应了,据说初八的时候就要成亲了。 说到成亲的事情,蔓菁以为话题又要绕回自己的身上,母亲却没有再说。倒是父亲,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也该为自己的女儿找个人家了,成了老姑娘可怎么办?” 蔓菁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娘亲说这些话自己还是好挡过去的,但是爹也说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不敢违背,可心中还是希望那个人就是萧邑。可萧邑至今也没有出现,要怎么拿一个虚无的人去跟自己的父母说自己是喜欢他的,非他不嫁?若是不听从父母,那就是要背上不孝的罪名。 “爹,再过一阵子可好?至少要去山台观再去拜谢一次静虚师父,不然以后女儿可能都不再有机会去了?”蔓菁放下手中的筷子,征求父亲的意见。若是她和萧邑缘分就此尽了,那她就将他放在心里,不再去想。只是,在父母为自己择婿事前之前,她需要明白他的心意。 “好!好!爹都听你的。”沈若甫满脸疼爱,爽快地答应了。 “女儿在此谢过爹了。”蔓菁一脸欣喜。 “从小你就宠她,让她越发不听话了。再要由着她,可要变成个老姑娘嫁不出去了。”林氏皱着眉,带着些责备的语气,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蔓菁连人带着凳子向母亲身边挪了挪,半靠在林氏的肩上,撒娇道:“娘最好了。” 林氏假装绷着的脸顿时绽开了笑容,一家人就这样呵呵地一起笑了起来,其乐融融。 第四十八章 终于见到他 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是蔓菁最期待的日子了,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她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况且是近日来感觉心情都不是那么地舒畅,正好可以散散心,将一切烦恼都忘却了去。 这一天,平时在深闺里深居简出的女人都会到街上来逛灯会,热闹非凡。街上的灯光连成一片,城河桥上,灯如繁星。蔓菁忘我地在提着一盏灯在人群中穿梭,听着路人的欢声笑语,看着颜色样式各异的灯笼,惊奇不已。蔓菁每年元宵节灯会时都玩的不亦乐乎,已然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儿了。难为了春儿,都要提醒她:“小姐,您好歹也生得如花似玉是个大家闺秀,得顾点形象。” 蔓菁哪里还顾得上形象,该玩儿的玩儿,该吃的吃,全然不顾形象。要说这节日里最令人兴奋地应该就是烟火了,绚烂缤纷的烟火在天空绽放,说不出的梦幻感。 彼时,烟火的炸裂的声音,人群的沸腾声嘈杂着。这么多的声音混在一起,蔓菁却听见了一个熟悉而缥缈的声音正在唤着她的名字:“蔓菁”。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无端端地觉得是萧邑在叫她。回头漫无目的地朝人群扫视了一圈,那个身穿灰色长衫,轮廓分明皮肤稍微有些黝黑的人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吗?她揉一揉眼睛,再睁开,萧邑还在。 萧邑站在人群中,俊美的脸上挂着满是宠溺地笑容,即使是穿着普通的长衫,依然显现出非同寻常的气质。即使是在万千的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辨认得出。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冷峻,只有久别重逢柔和的笑。 管它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蔓菁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几个人,拔腿就奔向萧邑的怀抱。他张开双臂,向前将她拥在了怀里。许久未见的相思之苦,都浓在了此时深深的拥抱里。 蔓菁丝毫感觉不到身旁那些嘈杂的声音,只是沉浸在这样的重逢,只听得见他有力的心跳,温暖的怀抱,深深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笑靥如花,喜极而泣。 萧邑一手搂着她的腰,一边用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千言万语都尽在不言中。 高临和一名侍卫识相地走开,春儿也往后退了几步,只是远远地看着。 相拥了良久,蔓菁才渐渐感觉到原来身边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在盯着他们。如梦初醒般轻轻地挣脱了萧邑的怀抱,一张绝美的容颜泛红得像傍晚的彩霞。她仔细地望了望他,肤色黑了不少,像是经历过风沙吹拂那般粗糙,细细的胡茬长得有些密,更显得整个人添了几分憔悴。蔓菁拉住他的手,暖意从他的掌心传来,只是一双手粗糙极了,还带着一些茧。她心疼的抓着他的手,泪水噙在眼角,心疼地问道:“为何几个月不见,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也不见来找我,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蔓菁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因为重逢的激动,也因为这半年来苦苦等待的委屈。 萧邑用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地安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小花猫。”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蔓菁定了定神,又问道。 “边关战事吃紧,领命带兵打仗。”萧邑淡然说道,像是在说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 蔓菁吃了一惊,难怪,他变得这般沧桑,原来是去打了杖。战场凶险,他到底经历过多少的苦难?蔓菁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好又更用力地抓着他的手。 萧邑亦紧紧地抓着她,不愿放开。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手地逛着灯会,蔓菁兴奋地跟萧邑分享了许多好玩的东西,萧邑见她开心,她说什么都随口应道:“你喜欢就好。” 虽然萧邑的反应极淡,也破坏不了蔓菁叨叨不绝的兴致,她依旧兴高采烈地说着。走着走着赏灯的人也渐渐散了去,二人浑然不觉时间已经很晚。直到春儿战战兢兢地过来说:“小姐,老爷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儿,派周维来寻我们了,我同周维说我们准备回去,让他先回去了。您看......?” 蔓菁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过得这么快,但是家总是要回的,可又有些舍不得萧邑,商量似的地歪着头看着他。 萧邑善解人意地说:“我送你回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蔓菁觉得有些焦虑,所有的情绪都印在了脸上。嘟着嘴,也不说话。萧邑柔声地对她说:“此次回来是要向父皇复命的,你且在家等我,等战事结束了我便会来寻你。” 知道他有要事在身,况且从京城到宣州也是需要不少的时间。他这一路赶过来必定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蔓菁便勉强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走回府里。才一走进大门,萧邑一群人就策马而去,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蔓菁忍不住又冲到门外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只有黑夜特有的暗沉,他已不见踪影。 蔓菁走到前厅的时候,发现父母并没有在前厅。以往无论多晚,他们都会等自己回来,难道是觉得太晚了就睡去了? 问了周维,才知道,他们是被何县令邀请一同赏灯去了。本来周维是随同去的,方才他们觉得天色渐晚,才派周维先去找自己。 只是这么晚还未回来,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担心。便又打发了周维,去看看他们到底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第四十九章 快叫大夫 蔓菁心中又中不详的预感,父母没回来,也不敢睡去。但是等了许久,却见周维只身一人回来。周维告诉蔓菁:“小姐,何府的人说老爷和夫人早就回来了。” 她感觉到奇怪,方才周维出去的时候自己也去父母的房间看过了,并没有见到他们。心猛了沉了下来,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们回来了却没在府里,难道是去了其它地方?可是自己的爹爹做事向来沉稳,武功也很好,怎么会三更半夜了还没回来呢?问了下人,也说都没看见有人从大门走进来过。跟着去架马车的家丁也没有回来,也无从问起。 蔓菁害怕极了,冷汗直冒,全身都在颤抖,瘫坐在椅子上。怎么好端端地自己的父母亲就不见了呢? 周维镇定地安排了全府的人分头寻找,一些人去沿路打听,一些人去在府里寻找。蔓菁尽量不往坏处想,忍住自己慌张的情绪,也一起到处看看。或许爹和娘只是在书房睡下了,爹有时候看书看的倦了就会在书房里直接歇下的,她心里也希望会是这样。 她到了书房的门口,却见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似乎也没人。叫了几声,没听到回应,觉得自己声音小可能里面的人听不到,又大声地喊了几声:“爹,娘。” 蔓菁本来存有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感觉胸口沉闷都快呼吸不上来了。她欲转身又觉得父母或许喝了点酒睡得沉,听不到她的声音。于是吩咐周维和春儿分别打开书房和睡房的门看看,他们是否在里面。 春儿走进书房去点了灯,蔓菁则和周维一起到睡房去看看。令人失望的是,睡房里根本没有父母的身影,被子还整整齐齐地叠在床榻上。蔓菁更是难过,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周维心生怜惜,安慰道:“小姐,您别着......”后面的那个字还没说完,就听到春儿“啊......”的一声,叫得甚是凄凉。 蔓菁被吓了一跳,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书房走去。只见春儿一脸惊恐,面色苍白地瘫软在地上,像是魔怔了一样,全身都在颤抖着,手直指着里面。语无伦次:“老......老.....”顺着春儿的手指看过去,蔓菁先是看到一滩血,然后看到自己的父母倒在了血泊之中。 心痛得无法呼吸,泪水决堤,脚底发软得根本迈不开步伐。她用仅存的一些力气撕心裂肺地喊着:“爹,娘!” 周维身手快,冲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主人。却是碰到冰冷冷的尸体,他万分痛苦地低声叫着:“老爷,老爷。” 蔓菁根本没法站立,她爬到父母的身旁,跪着摸了摸母亲的双手再摸摸父亲的手。只触到一阵冰凉还有快要凝结的血液,她疯了一般地叫喊着摇着母亲的身体,期望她能醒过来。头皮一阵一阵地发紧,这样的恐惧慢慢地吞噬着她,她无法思考,根本不愿意去相信父母冰冷地躺在自己面前。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地喊着,父母都已经不再回应,身体没有一些的温度。她抬起手一看,手上全是殷红的血,刺眼的一片红。她用着颤抖地声音大声地叫着:“快,快去叫大夫。快啊!” 身后的家仆在慌乱中跑了出去,或许请大夫过来,老爷就醒过来了呢! 她跪着将母亲抱进了怀里,期望她能醒过来。口中呢喃着:“娘,娘,女儿再不会离开您了,一步也不会,只求您能醒过来,看女儿一眼。娘,求求您了。”说完又转向父亲:“爹,爹,您不是武功很好的吗?您都不轻易生病的,爹,爹,求求您,别躺下了,你快起来,女儿,女儿还有好多的体己话想要与您和娘说的。”她撕心裂肺地说着话,句句哽咽,泪水不停地滴落在殷红的血上。蔓菁只觉身上有万只虫蚁在咬噬着自己,从心底传来的痛楚慢慢地覆盖身体所有的角落。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沈府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悲痛之中,此时只有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周维沉默地用拳头敲打在地上,地上留下了拳头的血印,醒目得很。 “大夫呢,大夫呢?”蔓菁发疯似的喊着,质问着。带着凄厉的哭声。 “小姐,老爷和夫人......”虽不愿意承认,但老爷和夫人离去已是铁钉钉的事实,周维强忍住着心中的悲痛想要提醒蔓菁。可她无力地跪在地上,脆弱得不堪一击,怎么忍心又给她插一刀。 蔓菁的身子发抖得更厉害,周维这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又一次将她推进了绝望的深渊里。胸口里似是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剜着她的心,这样的痛楚足以将人吞噬掉。她用力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她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应该只是在做梦,只是在做噩梦罢了。 周维心疼地拉起快要晕厥的她,她却用力地挣扎着,又重新抱着父母的尸体不停地唤着。后面一拨人跟着低声地抽泣,生怕哭得大声又让唯一的主人更加难过。 众人感到蔓菁渐渐软了下去,以为她只是伤心过度导致晕厥过去。一直在身旁的周维想要过去扶着,却也觉得眼前的东西有些模糊,他用力摇摇头希望自己清醒,却越发觉得头重脚轻。不止周维,春儿欲过去扶蔓菁也感觉身体有些软绵绵的。 周维警醒地大喊一声:“不好,有人放了迷药。”他弯下身来,想抱着蔓菁往外冲。说时迟那时快,一位黑衣人持剑极其狠毒地割了守在门口那几个人的喉咙,顿时房间里又多了几具尸体。周维拔出腰间的剑朝那位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在躲剑的同时,又拿出一柄短剑朝昏在地上的蔓菁刺去。春儿惊恐的看着剑就快要伤到自己的主人,用尽全身的力气趴在蔓菁的身上。剑不偏不倚地从身后插进了心脏,春儿顿时口吐鲜血,没了呼吸。 一屋的人都中了迷药,包括周维在内。此时仅存的活口就只剩下周维和蔓菁,周维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护自己的主人周全。奋力地朝黑衣人的胸口刺去,虽然没有直击心脏,却也让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周维趁机吹灭了灯,凭着感觉抱起地上的蔓菁逃了出去。 第五十章 被追杀 周维抱着蔓菁冲出了书房,以为走出了书房,便带主人逃过了这一劫。可是,微弱的月光下,人影攒动。看不清的身影从屋顶悄无声息地往下落,只听见方才在书房残忍杀人的那个黑衣人用着粗犷的声音喊道:“有人跑了,追!” 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周维何惧任何人。老爷和夫人已经不在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一半儿。只是,小姐还在,老爷和夫人视若珍宝的小姐若是没有他,生死难料。他拼了命地抱着昏睡的她跑着,朝着后门奔去。 幸而对地形无比熟悉,身子有些沉重的周维稍稍将黑衣人甩在了身后。冲到后院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再带着一个人跑。欲冲进后院的柴房,又觉得那里太过空旷无处躲藏。焦急地往身旁看了看,发现先前的那一口旧井就在自己的左边。这口井出水越来越少,夫人就命人在别处另挖了一口新的,只是井才封了一半,夫人就已经不在。觉得再也没有比它更好的藏身之处,周维捡起了放在井边的吊水绳,抱着蔓菁沿着绳子往下滑。滑到井底,用力地拽了拽绳子,将它收好,免得露出痕迹。果然才刚收好绳子,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追过来。 他屏气凝神不敢出声,担心稍有动静就会连累了自己的主人葬身在这口废弃的枯井里。井里很黑,他小心翼翼地半跪着,凭着感觉让蔓菁半坐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一动,却感觉到蔓菁柔软的身子动了动,随后她发出了轻微的呢喃声。周维担心她会叫起来,立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以免被发现。 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意识到有人捂住自己的嘴,蔓菁本能地挣扎着,双手捶打着所能触到的东西。只是眼前漆黑一片,她根本就分不清自己碰到的是什么东西,只听见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唔唔”的声音。慌乱之中,她用力掰开捂住自己的那只手,用尽了全力,指甲陷进了他的手背,越是用力,指甲陷得越深,开始渗出了一些温润的液体。只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松手,也没有还手,依然一动不动。蔓菁惊诧,放弃了挣扎。才听得见周维那熟悉的声音,低低地传来,轻得不能再轻:“小姐,是我。”知道是周维,心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蔓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地方那么冰凉。凉得她心都跟着在抽搐,回想了一下,才知道这样的痛这样的凉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不在了。她感到痛从心底一阵阵传来,无法呼吸,又因为被周维捂着嘴,更是难受。所有的气息从鼻孔窜出来,感觉身子快要炸裂。 准备再一次掰开周维的手,却听到从上面传来的声音。其中一个人说:“给我搜,他中了迷药,肯定跑不远的。” 蔓菁本来就凉透的身子一颤,从传来的言语中理出了些思绪,他们被追杀,周维带着她躲在这个黑暗的类似枯井的地方里?一动不敢动,悲痛,恐惧,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竖着耳朵,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我们只是奉命除掉沈若甫而已,何苦要折回来杀他全家?” 另外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冰冷:“妇人之仁,留下一个活口便多一份后患。” 接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尽是“没有找到”“不见人影”之类的。方才那沙哑地声音又下了命令:“他中了迷药,不会跑得很远。一部分人沿路去找,一部分继续留在这儿寻找。” 隔着重重的黑夜蔓菁都能感觉到他的穷凶恶极,恨不得上去就将他撕裂了挖了他的心以解心头之恨。她用力地咬着牙握紧双拳,一双眸子在黑暗的夜里怒瞪着。可是她知道,现在不能出去,不能冲动地将自己送入虎口,她要留着一口气,亲自手刃了那个冷血的仇人。 周维很是讶异,方才挣扎的她此刻一动也不动,冷静异常。只有温润地泪水滴落在他捂在她嘴上的手,才一下子他的手便都湿润了,像是刚刚被雨水打过。泪水一下子就变凉了,一直从他的手凉到了心里,凉得让他心一颤一颤的。他知道她此时悲痛欲绝,心伤绝望,只是还用着仅存的一些理智在强撑着。他渐渐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在黑暗中欲伸手过去抱她,给她一些温暖,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是的,她是他的主子,是他这辈子永远仰望的那颗星。不能乘人之危,不能有非分之想,从一开始,他与她之间就有着一辈子都不可能逾越的鸿沟。周维木木地放下了手,还好,井里那么黑,她不会察觉到自己的表情,不会知道他试图想要跨越那一条鸿沟。 暗沉的黑夜渐渐过去,枯井隐隐现出了一些光。周维隐约看见蔓菁呆呆地抱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脆弱得如同一张纸,一碰就被撕坏。心也跟着绞痛起来,他多希望,这些痛自己能替她承受着。 天快亮了,守着的人也应该走了。周维欲借助绳子往上爬,却听到了声音传来:“眼看天快亮了,找了一夜都不曾找到。若是有人报了官,只怕我们也不好走。” 另外一个人应道:“或许他们在半路就被擒住了也说不定,那我们便撤了吧!” 接着两个人往后门的方向走去。周维以为他们就样走了,又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来:“为何还不走?” “听说这沈若甫家财万贯,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嘿嘿。”被叫住的人笑嘻嘻地应着。 “你疯了,要是被主子知道,只怕你连命都保不住。”有个人喝到。 “你就是胆小怕事,你不说我不说,主子怎会知晓。放心,有我的,就少不了你的那一份。”那人不顾劝阻,就转身往回走。 后面的人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了身后。 周维不敢看蔓菁,不晓得她听到这些话会有多难过。担心上面还有许多人把守,他没说什么。只能再等等了,他们总会撤退的。 第五十一章 嫁祸 周维带着蔓菁从枯井里出来,暂时投到了西城一家比较偏僻的客栈里。他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是暂时躲避比较安全。 蔓菁刚刚丧失双亲,几度晕厥,精神不是很好。醒来就要闹着回家去,歇斯底里地哀求周维,周维心疼,于是偷偷叫大夫开了定心安神的药,这才让她睡下。 周维趁着蔓菁睡觉的时候偷偷返回了沈府查看。门口站着许多的官兵,似乎是已经有人报官了。周维感觉有些奇怪,府里的人都被杀害了,是谁这么早发现并帮报官了呢? 因为发生了命案,门外免不了围着一些看客。周维慢慢靠近人群,打听了情况。这一打听真的是应了他之前的猜想,事情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那人听到竟然有人不明情况,惊讶地反问道:“兄弟,你不知道吗?里面可发生了了不得的命案。据说这沈若甫昨夜受了何县令的邀请,一起赏月看灯。可是席间他与何县令发生了一些口角,于是假装离开后偷偷返回杀死了何县令。你看啊,杀死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啊,他自知活不长便先杀了府里的丫鬟和家丁,就连自己的夫人也不放过,最后畏罪自杀。” 那人说得极是认真,仿佛自己全程目睹了过程一样。周维按住心中的怒火,再次问道:“那何县令是何时被发现已经死了的?” “据说何县令有早起的习惯,但是今早下人去叫怎么都叫不应,于是壮着胆子撞开了门,才发现何县令和他的夫人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了呼吸。但是何县令的手里握着的是沈若甫随身携带的玉佩,并且很多人都已经证实了那确实是沈若甫的东西,那是他作案的时候不小心被扯下来的。”那人又说道。 周维越听语越恼,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主人现在还在客栈里,他定要将这个不明事理却在这儿嚼舌根的人给杀掉。他目中带着火,好不容易将它克制了下去,再问:“那沈府的人都已经死了吗?没留一个活口?” “他的女儿不知去向,据说也是有重大嫌疑的。” 还将罪名嫁祸在无辜的人身上,细思极恐,那肯定是有人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周维实在觉得太扯,抓起那个人的胸口的衣袖,吼道:“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这么说?”那人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好端端地被迁怒。 周维这一怒,吓到了现场围观的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其中有个人站出来:“这位兄台,莫动手,莫动手,免得伤了无辜。”旁边的人也纷纷指责他。 周维这才渐渐放开那个人的,恢复了平静。那人觉得冤极了,破口大骂道:“真是个疯子,老子好心好意告诉你。”还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方才出来劝阻的那个人又问周维:“难道这位兄台和沈府有什么渊源?” “江湖人,四处浪迹,以前受过沈老爷的一些恩惠,觉得他为人宽厚,善待他人。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免觉得震惊,有些难以置信。”周维意识到自己不能太鲁莽,平静地说道。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周维完全听不进去。他悄悄地往后退,折回了客栈。无缘无故地被嫁祸杀害了何县令,如今连自己的小姐也受到了牵连,凶手也真是恶毒。竟然冒充一个死人又去杀害其他人,并且让官府的人按着他的安排处理这场命案,想必应该是个拥有权力的人。他疾步地走回客栈,生怕蔓菁醒过来会自己回府。 回到客栈不久,蔓菁才醒过来。担心她执意要回府,周维只好把方才打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不敢相信,父母遭到杀害却被嫁祸,这是什么天理。她脚步踉跄地要去打开门,周维拦住:“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报官,我要去报官,明明不是这样的。分明就是有人陷害,对不对?周维,分明是有人在陷害我爹。”她失魂般地摇着周维,十分激动,眼里含着恨。 “小姐现在出去,就会被官府的人当作同谋给抓起来的。” “爹是被陷害的,爹是被陷害的。”蔓菁深感绝望,坐在地上哭着喃喃自语着。 看着蔓菁无助地坐在地上,那样绝望的眼神,周维也觉得难过无比。只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保住性命。待蔓菁稍微镇定一点儿的时候,他才小声地说:“小姐,宣州留不得。凶手不只是想杀害老爷和夫人,就连小姐您也有危险。所以,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蔓菁听到周维这么说,越觉得难过无比,她的父母尸骨未寒,还躺在冰冷的地上,她怎么可以离开。她拼命地摇着头:“不,我不走。我走了就没人陪爹和娘了,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 周维知道她不愿意走,只是不走就会有生命危险。劝了好久,蔓菁才点点头,她知道,若是她被官府抓了那就永远没有替父母伸冤的人了。 周维临走前找了一个熟人,托他去帮忙处理后事。等待了两日,送了好多的银两,才勉强得以找个地方立了无字碑。 蔓菁承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也跟着病了起来。这两天里整日以泪洗面,想到父母,想到春儿,都如同有根刺,刺在她的胸口,连呼吸都不顺畅。 新来的县令奉命查案,命人画了蔓菁和周维的画像,将他们二人当作同犯,满城通缉着。蔓菁苦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加害于他父亲,加害于她?不过,只要她还留有一条命,就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城门戒严了几天,便渐渐地松懈了,周维寻思着是个好机会。便跟着蔓菁乔装打扮成两兄弟,跟着一个商队出了城门。 第五十二章 离开宣州 对着城门深深地鞠了一躬,蔓菁含着泪离开了。忽然没有了家,天大地大,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就只有萧邑了,也不知道,萧邑此时是不是在江临,他去边关打仗回来了没有? 担心会有人认得出来,周维和蔓菁一直在赶路,都不敢在驿站住下。累了就在树林里生个火,打个盹儿。蔓菁从小就没有受太大的苦,如今父母亡故悲伤不已加上昼夜兼程赶路,人都已经有点虚脱了。 还有半日的路程才到江临,蔓菁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眼看天就要黑了,周维和蔓菁只好在一间驿站里住下。 驿站的掌柜是个极精明的人,名叫顾三,看起来贼眉鼠眼的。看着蔓菁脸色不好,急需休息,就故意说没有房间了。加了钱之后,才笑嘻嘻地说可以腾出一间房。 连日的奔波,蔓菁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点。她一躺下来便沉沉地睡去,梦中时而有父母温柔的模样,时而有血淋淋的场面。才睡了一下就出尽了冷汗,周维担心一直守在门边,听到她呢喃的话语就知道她应该是在做噩梦了。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也不忍去叫醒。 从梦中惊醒的蔓菁脸上还挂着泪痕,只觉浑身难受,仿佛身子骨都快散架了。想要坐起来却感到身体没有一丝力气,那种感觉无助极了。她斜眼看了看门边周维正守在那里,坐在凳子上眯着眼。她感到口渴无比,轻轻地叫周维,想让他给自己拿点水喝。 周维闻言立马倒了杯水,递过来。只见蔓菁满脸通红,很是虚弱,猜想她应该又生病了。着急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病了?” “身体发热,有些难受。”蔓菁的声音有些飘忽。 周维一下子不知所措,只说:“小姐,我这就去给您叫大夫。”就立刻冲出门去。 蔓菁想叫住他,可全身无力,只好又躺下来。 周维走了有一些时间后,蔓菁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张开了双眼,却不是周维,看见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盯着她。她心生怯意,认得出面前的人就是驿站的掌柜,那个贼眉鼠眼的人,难道他知道自己是个姑娘?蔓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警醒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顾三阴险地笑笑:“我不为难你,只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便放过你。” 还好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只是为求财而来。可是现在自己根本无力还手,手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周维又不在,该如何是好?蔓菁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指着房间里的一个柜子说道:“所有的银两都在那个柜子里,只要你放过我,我都给你。” 顾三的眼睛都闪出了光,觉得这么容易就屈服不可信,又恶狠狠地威胁蔓菁:“要是敢骗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趁着他转身去翻柜子的时候,蔓菁猛地下床往门边跑去。 只愿周维在这时候回来就好了。 蔓菁以为驿站冷清不会有什么人,正好看到有几个欲投宿的人走进来,便大喊:“救命啊!” 那几个人听到叫喊声,都齐齐看过来。 这驿站虽小,却是有两层。蔓菁体力不支,又跑得急,下楼的时候脚一踩空就在半道从楼梯里滚落下来。 蔓菁感到全身酸痛,又经过这么一摔,却是想站也站不起来了。她使劲地睁开眼,朝着那几个人发出求救的眼神。可是头晕的厉害,蔓菁渐渐地没有了意识。 张礼仔细地瞧了瞧躺在地上的人,那就不是沈蔓菁吗?他蹲下来,唤道:“沈姑娘?沈姑娘?”见蔓菁没有反应,以为她没了呼吸,赶紧伸手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气息。还好,还有一些微弱的气息。 张礼是钟郢谦的手下,此次就是奉命沿路打听寻找沈蔓菁的。钟郢谦知道沈府出事了以后,便日夜兼程地往宣州赶,却没有见到沈蔓菁。钟郢谦派了许多人分头寻找,以为蔓菁应该回去山台观找静虚师太于是先行回江临去了。 知道主子对蔓菁的心意,张礼不敢怠慢。看她病得有些不轻,得赶紧得到医治才是。打了一顿顾三后,命令他备辆马车,他跪着直求饶说实在没有马车。张礼拆了平日里用来拉杂物的车,再垫上一些稻草,一刻都不敢停留地将蔓菁带回江临去。 周维带着药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却看见驿站的掌柜鼻青脸肿一脸恐惧地望着他。意识到事情不妙,他飞快地冲到蔓菁住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他就像一只发怒的老虎般,揪着掌柜大声地吼道:“人呢?” “人.....人......被带走了。”顾三语无伦次地答道。 “去哪儿了?”周维的眼睛仿佛可以喷出火来。 顾三战战兢兢地指着江临的方向,手发抖得指不直。 周维用力地放开手,掌柜的立即重心不稳跌倒在了地上。他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药包,牵着马就朝着江临的方向奔去。 周维走后,方才得喘了一口气,不料又有一拨人走进了驿站里。拿着一张的像问道,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顾三看见来者个个身上配着剑,一阵哆嗦,觉得真是见鬼了,不敢说谎。一看见画像是个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就直摇头说没见过。那些人又叫他再仔细看,他只好硬着头皮再看了看。似乎也是有些眼熟的,他眼睛一亮,画像里的人和方才那个生病的人还真有些像。“这位姑娘确实到过这儿,不过她是女扮男装,刚刚被几个人带走。”他脱口而出。 “带去哪了?是谁带走的?”一听他说见过,有个人立即厉声问道。 顾三都被打怕了,颤抖地指了指江临的方向:“应该是望往城的方向走了,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带走的。” 那些人立即出门,骑着马往江临的方向走去。 顾三都快被吓尿了,连连感叹,偏偏惹上了一个那么麻烦的人,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他赶紧关上门,熄灭了灯,三天之内说什么都不会再接客人了。 第五十三章 义结兄妹 蔓菁觉得自己睡了许久,做了很多个梦。每一个梦都是别离的场景,她很难过,想醒过来,却总是一直睁不开眼。她依稀听得见有人在说话,在呢喃,有人时不时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缓缓地睁开眼,一床青色的床幔映在眼前,是那种让人看了很舒服的颜色。再睁眼看了看周围环境,是一个装饰得很精致的屋子,大约和她之前的屋子有些相似。她忽然在心里笑了一声,莫非是自己逃不过,终究走过了鬼门关,只有灵魂在游走? 她掀开被子,想坐起来,牵动了全身,轻轻咳了一声? “沈姑娘,您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禀报大少爷。”一名在屋子候着的婢女,欣喜地喊着,就冲到门外去了。 蔓菁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能感到自己微凉的手。原来,自己还活着的。感觉有些庆幸,又有些悲伤,父母的离去,依然深深地刺痛自己的心。那种思念,那种无助,依然历历在目。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但是看那个婢女欣喜的表情,大概能猜到自己是被某个好心人救下了!她的恩人,她要怎么报答才好?忽然觉得口渴难耐,她轻轻地坐了起来,一双白色的鞋就放在床边,她穿起来很是合脚。那位恩人真是有心了,连鞋都找得这么合适。 她穿好鞋,站起来,却不想双腿有些软,根本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竟然倒在了地上。她冷笑了一声,是不是自己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正欲再试着站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蔓菁,你没事吧?”略带焦急。 她抬头看了看,那是钟郢谦,一双温润的目光正看着她。原来是他,是他救了自己。她感激地问道:“那么,是钟大哥救了蔓菁吗?” 钟郢谦抱起她,慢慢地放回床上,温柔地说:“我的手下在一个驿站里找到了你。”顿了顿,又道:“大夫说你需要静养。”钟郢谦的语气满是怜惜。 许是知道自己的遭遇,他很同情吧。蔓菁觉得自己不能总是让别人担心,嫣然一笑:“多谢钟大哥的救命之恩。” “碧莲,倒些水过来给沈姑娘。”钟郢谦吩咐道。睡了两日,蔓菁的唇有些干裂,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 钟郢谦接过水杯,生怕烫,用嘴吹了吹,才递给了蔓菁。蔓菁觉得他对自己关怀备至,既感激又有些过意不去。“谢谢钟大哥。”她真诚地和他道谢。 钟郢谦叫下人端来了饭菜,才将熬好的药给她喝。 “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钟郢谦替蔓菁掖好被子,轻轻说道。 蔓菁木木地点了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其实根本就没有心情散心,只是难为了钟郢谦要照顾她这么一个病人了。忽然想起了周维,记得他是要出去给自己找大夫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开口问了钟郢谦:“钟大哥,您见过周维吗?” “你身边的那个侍卫?他们见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钟郢谦摇摇头。 蔓菁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多问。他找不到自己应该都快要疯了吧?也只能等身体好了以后再去寻找他的下落了。 钟郢谦吩咐了两个婢女来照顾蔓菁,他也每天都会来看她好几次,给她讲京城发生的一些趣事,极力地逗她开心。蔓菁的身体还是很争气的,也渐渐地好了起来。钟郢谦也履行了他的诺言,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其实也就是在她住的地方附近来回地走,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觉得心情舒畅了好多。 很多时候总会想到宣州发生的一切,不可抑制地想起那些悲伤的过往,心就会一阵一阵地绞痛。唯一觉得可以期盼的是病好之后可以去找萧邑了,想到这世间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总该没有那么绝望。在碧云山庄已经住了大半个月了,身子也好了差不多,也觉得该是时候离开了。蔓菁想着,钟郢谦的恩情,只能日后再慢慢地偿还了。 他看他的眼神,那么深情。他说:“蔓菁,你在这儿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倒是希望你能一辈子都住在儿。”她开心的时候,他也笑逐颜开:“我希望你能一直都这么快乐。”。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她何尝不知。只是,心中已经住下一个人了,感情的世界就是这么的狭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萧邑总是那么霸道,而钟郢谦不一样,他总是那么温柔,对自己百依百顺。什么都问她喜不喜欢,觉得合不合适。戏文上所说的翩翩公子,或许就是他这个模样了。 这段日子里,蔓菁过得很轻松。有时候会忘了自己已经无家可归的事实,会暂时忘记父母被杀害的仇恨。她很感激钟郢谦,但也仅仅是感激,若是没有遇到萧邑,或许自己也是会对他动情的。 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她觉得自己该走了。无论钟郢谦的反应是什么,她都得离开。于是,她邀请了钟郢谦来听听她新学的曲子,算是离别的礼物。一曲吹毕,钟郢谦沉浸在其中陶醉着,嘴边还挂着微微的笑意。 蔓菁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钟大哥,你知道穆王府在哪里吗?” 钟郢谦的笑容僵住,他们都刻意不提的离别她终究还是说出来了。他看她时常发呆,执笔写了一个又一个“邑”字,起初还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可如今,她这么一开口,便知道,原来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是当今的穆王殿下,萧邑。那个声名赫赫,近年来在沙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六皇子,原来她心系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钟郢谦想自私地留住她,假意不知:“江湖中人偶闻朝廷政事,却没有太过关注。怎么,你认识穆王府的人?”其实同在京城,哪有不知的道理。 蔓菁失望地点点头,淡淡地回答:“见过几面的人。” 一时间各有心思,屋子里很安静,外面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蔓菁看了看钟郢谦,开口道:“钟大哥,蔓菁有个不情之请。” 钟郢谦迎上她的视线,说道:“但说无妨。” “蔓菁已经没有了父母,在这世间已再无亲人。所以,蔓菁这些时日都在想,能不能高攀碧云山庄,和钟大哥义结兄妹。” 钟郢谦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她竟会拿这样的借口来将他拒之门外。让他不能拒绝,也不能前进。他在心里自嘲,蔓菁明明就在自己的面前,却是拿她没有办法。他知道此刻自己脸色极是不好,又觉得失态,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勉强笑道:“好啊,求之不得。” 蔓菁欢喜地放下笛子,速速地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过去:“那妹妹就在此以茶代酒,敬过哥哥了。” 见她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钟郢谦忽然觉得心揪了一下,一口将茶喝了下去。 钟郢谦喝完茶后说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便匆匆离开了蔓菁所住的小院。 蔓菁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心中亦有些欣喜。这一夜,她睡得极是安稳。 第五十四章 那个“瑶儿” 那一晚过后,钟郢谦来的次数就有些少了,蔓菁问了碧莲,碧莲只说少庄主有些忙。 蔓菁一直想和钟郢谦当面道别,可是又一直见不到他的人,只好留了一封信。 钟庄主和他的夫人不在碧云山庄住,据说是带着夫人去乡下住了,觉得年纪老了,很少过问庄里的事情。所以碧云山庄其实都是钟郢谦一个人做主,府里人也将蔓菁当作半个主人,称呼其为“小姐”。这样一来,蔓菁想要出去,倒也没有什么人拦着。 萧邑只是带她去过刘府,可是自己又不识得路。京城里有那么多的刘府,也不知道要从何打听。只好一路问,穆王府怎么走。 一路走,一路问,好半天才来到了穆王府的门口。大门有人在把守,若是自己贸然进去问肯定是不行的,可能还会被轰出来。蔓菁觉得有些沮丧,就一直站在不远处干等了好久。 正巧,有一个老婆子带着一群稚嫩的姑娘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老婆子用着训斥的语气道:“进了穆王府之后,记得机灵点,可不要丢了我的脸。若是契约没到被赶出来,以后我可不会给你们介绍了。” 那几个姑娘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着。 可那个婆子还是一脸地不放心,焦急地在原地跺脚,直说:“可怎么办,红菱这丫头早不病晚不病,到这时候都还没到。等会儿要是交不齐人,以后就不会再让我给介绍人了。” 蔓菁一听,这些应该是准备要送到穆王府的丫鬟,正好少了一个人,那她不正好有机会?进了王府才有机会见到他。于是她上前,说道:“这位姑姑,我是外地逃难来江临的难民,如今想觅一个好人家做丫鬟,奈何人生地不熟,才胡乱来到此地。听姑姑说正好缺一个人,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呢?” 那个婆子斜眼看了看蔓菁,一脸嫌弃,很是怀疑:“看你也不是穷苦人家的姑娘,生得柔柔弱弱地,能做得了这份差事吗?” “姑姑请放心,我以前伺候过一位小姐,不过那位小姐薄命,病逝了。”蔓菁边说便掩面作伤心状。 “好吧!好吧!反正也快来不及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那人答应了。随后问道:“那叫什么名字?” “沈......青儿,我叫青儿。”蔓菁觉得用真名有些不妥,混乱报了个名字。 随后蔓菁就跟着那一群姑娘,从穆王府的后门进去。还一起签了卖身契,那婆子喜滋滋地拿着银子就走人了。 跟着学了一天的规矩,蔓菁和新来的姑娘一起睡在丫鬟房里,一个房里睡有六个人,确实有些不习惯。蔓菁一整夜都合不上眼,心里总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萧邑。穆王府的规矩还是挺严格的,不许下人乱说话,乱打听或者议论主人的事情,所以她这一天什么都没打听到。 蔓菁才刚合上了眼,就被叫醒了。管事的人说,王爷就要回来了。今日是他凯旋归来的日子,先进宫去面见皇上说明军情,参加下午的庆功会,傍晚就会回到府里。王爷已经离开府里有大半年了,府里的下人都显得特别的兴奋和紧张。据说晚上除了王爷会回来,也会有一些来一起用完膳,相当于另外一个庆功宴。 这一天穆王府里的下人都很忙碌,蔓菁被指派到厨房帮忙准备晚膳用的物品,一刻都不能离开厨房。总之他回来了,总会有机会见到的。所以蔓菁一边忙碌一边期待着,只是平日里很少会做这些粗活,做不好,被管事的数落了好几次。她倒是没有任何的恼怒和反抗,只是一直在赔笑脸,管事的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叫她要注意些。 时间过得也不算是慢,她正在厨房里分拣茶叶的时候,就被叫着要到前院去迎接王爷。蔓菁兴奋地放下手中的茶叶,跟着丫鬟们齐齐地站在院子里。她忽然觉得有些紧张,抑制不住的兴奋,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期待能早些见到他。 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站了许久,菜听到门外大声地通报了一声:“恭迎王爷回府。” 一阵个院子的丫鬟和家丁也都齐齐地跟着喊:“恭迎王爷回府。” 蔓菁站在最后面,她抬头朝大门望去。只见萧邑一身铠甲,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怒自威,威风凛凛。他大步地走来,身后跟着高临等一干侍卫,蔓菁心蹦蹦直跳,没想到他们分别许久,竟然是这样的见面方式。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唯有她昂着首面带微笑地看着萧邑。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排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萧邑忽然觉得面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猛然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正是蔓菁。他一回京城就听说沈府一门遭到了杀害,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宫中的庆功宴,想着要去宣州寻她。竟然倒先出现在他的府里,还装扮成了丫鬟,看样子,她能找到穆王府来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蔓菁也怔怔地看着她,满面笑容,心中有着无法抑制的欣喜,眼里噙满了泪水。萧邑正欲张口说什么,她都做好了要扑到他怀里的准备,只见他脸色一变,毫无重逢之喜悦,一脸的严肃,转过脸不再看她 这时温婉的女声响起:“瑶儿见过穆王殿下。” 蔓菁循声望去,一名容貌秀丽,温婉贤淑的少女正给萧邑行礼问安。她的眼里毫不掩饰地装着对萧邑的爱慕,看起来那么端庄有礼。蔓菁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萧邑已经是心有所属了吗?那么现在自己就是自作多情了?她连忙拭掉眼角的泪水,和其他的人一样垂首看着地面。 萧邑嗯了一声,便又继续往前走。没有看蔓菁一眼,仿佛不认识, 蔓菁心生伤悲,像是失了魂一样。她一路到江临来,历经磨难,换来的去却是他的不理睬。还有身后的那一个“瑶儿”,是他的相好吧? 第五十五章 送茶 蔓菁心灰意冷地跟着其他丫鬟回到厨房,继续分拣茶叶。心里不止是失望,还有好大的气,许是急火攻心了,茶叶都被故意揉碎了好多。无处发泄,也只好拿茶叶出出气了。蔓菁冷静了一会儿,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穿的衣服不似平日那般,萧邑在人群中没有将她认出来。于是就急吼吼地跑去院子里借着水当镜子照了照,衣服是不那么好看,可是样子也是没差的啊! 虽说前来祝贺的人是不少,可因为蔓菁是新的来,也只能待在厨房里做些幕后的活儿,也不知道究竟前院里的觥筹交错是有多欢乐。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那么多的粗活,这一天全都受了,还真是有些吃不消的。 一直到很晚了,蔓菁感觉肚子已经很饿了,还是没有人叫去吃饭的意思。心里正纳闷呢,这穆王府竟然这么小气没人性吗,都这么晚了还不让下人吃饭的。方才对萧邑的一番怨恨,此时都没有一餐饭食来得那么浓烈了。以前父母叫吃饭总是像猫一样只吃一小口,如今怕是像饿狼一样能吃一大碗吧。想到父母,心里不禁又觉得伤感万分。世事变幻无常,不曾想有一天自己竟活得这般苦楚。家破人亡还无处可去,一路还被追杀,偏偏又活得懦弱,明明知道父母是被陷害却毫无办法替他们伸冤。 蔓菁愣愣地握着拳头,眼底藏着一股恨意,那个嫁祸沈府的人,总有一天她将会让他不得好死。 一起进来的一个名唤月梅的丫鬟见到蔓菁呆呆的还咬牙切齿,走过来轻轻和她说:“青儿,你要是觉得累了,对这里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的。倘若被管事的玉清姑姑看见了,怕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蔓菁回过神,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确实还不能被扫地出门的。立刻松了松表情,笑道:“我只是饿了没力气,没有不满的。” 月梅松了一口气:“我瞧着你很不甘心的样子,担心被其他人看到了又要被责怪了。我们做下人的,哪敢有情绪啊!” 月梅倒也是一片好心,才十六的年纪,就已经很会隐忍了,想必以前是受了不少苦的。蔓菁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她,不过这个节骨眼,要是萧邑真的不和自己相认的话,也是自身难保的,哪管得了别人那么多啊。不过,她还是很感激月梅,笑意盈盈地说道:“谢谢你提醒啊,月梅。” 月梅喜笑颜开:“以后我们啊,互相帮助就好了。”才刚刚进来,能交到一个朋友还挺开心的。 正在剥花生的蔓菁忍不住偷偷塞了两颗花生进嘴里,实在是太饿了。不过还好只有月梅看见,月梅一脸担心地望向她。蔓菁却悄悄说:“没事儿的,你要不要也来?” 两个人就这样偷偷地时不时往嘴里塞颗花生,也觉得满足无比。正当蔓菁偷偷嚼着花生的时候,忽然听见玉清姑姑大喊一声:“新来的青儿。” 蔓菁和月梅以为是偷吃被发现了,赶紧将嘴里的花生咽了下去,试图销毁证据。 见没有人回应,玉清姑姑又叫一声:“新来的青儿,赶紧端茶去王爷的寝殿。” 果然萧邑明明是认出了自己的,只是碍于什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认吧!蔓菁在心里嘀咕着:“一定不能轻易地原谅他。” 月梅的脸色都发青了,以为是蔓菁做事不好被罚的,很同情地看着蔓菁。蔓菁拍了拍她的肩膀,气定神闲地说:“是个好差事呢!” 因刚到穆王府还不认识路,蔓菁跟在另一名端着点心名唤“秋紫”的丫鬟身后。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的玉清姑姑幽幽地说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出众的,得了高副将军亲自点名要去伺候王爷。这么多年来,王爷都不曾有过贴身丫鬟的。” 有个眼神稍微犀利一点的人回道:“许是长得漂亮呗,这么多年来,哪里有过这么漂亮的丫鬟啊。王爷看着也赏心悦目嘛!” 玉清姑姑不服气:“倒也没觉得有哪里漂亮的,再说了,我们王爷可从来都不近女色的。”想她从穆王殿下封王开始就一直在府里做丫鬟,如今有二十八岁了,也从来没有机会去近身伺候王爷。这个新来的青儿第一天就被指派过去,心中难免有些不服气。要说姿色,真的不觉得有多好看的,只是稍微年轻一些嘛! 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玉清觉得听了有些心烦,呵斥道:“不许在这儿讨论主子,嚼舌根。” 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去。王爷平日里也不经常在府里,穆王府里也好久没有事情发生了,如今有事情可以八卦,大家自然觉得新鲜。 萧邑的房门是开着的,屋里亮着灯。 蔓菁跟着秋紫低着头将茶放在了桌子上,顺便斜眼看了看萧邑,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只见他头也不抬,也不答话。蔓菁感觉到纳闷,秋紫已经熟门熟路地慢慢往后撤退了,见到蔓菁还愣在原地,她扯了扯蔓菁的衣角,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蔓菁回头看着她,一脸羞涩还略带惊恐的样子,极为不解。又看了看萧邑,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在桌边翻阅着公文,那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 当然是不能走的,这么一走岂不是错过了盘问萧邑的机会。可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跟秋紫说,嘴边只说出了一个“呃”。 还好这时萧邑很及时地开口:“留下一个人倒茶。” 蔓菁秋紫面面相觑,同时疑惑,那是要留谁? 秋紫觉得自己来王府的时日也长了,论资历肯定是自己留下来的,盈盈向前走,说道:“是。” 可是萧邑冷冰冰不带一点感情地说:“不是你。” 秋紫满脸尴尬,脸涨得挺红,微微失望了躬身行礼:“奴婢告退。” 自从认识萧邑以来,他说话都是极为简洁地,蔓菁想着这个习惯确实不是个好习惯。话说得不清不楚的,难免很容易让人误会。 秋紫退出去了以后,蔓菁就径直做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就喝了下去。方才偷吃了几颗花生,口渴得很。想到萧邑故意不认自己,心里犹自生气,于是又气鼓鼓地倒了第二杯,也不想看萧邑是什么反应又喝了一杯。 第五十六章 久别重逢 萧邑放下手中的公文,跨着大步向蔓菁走来。真的是如梦境一般,他朝思暮想的她竟然自己跑到他的府里来了。 他一把将蔓菁从凳子上横抱起来,怀中的人轻飘飘的,只觉得像在梦境中一样不真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蔓菁,喃喃地说:“真的是你吗?” 蔓菁没想到又一次被他突袭,身子忽然一凌空被吓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气,都来不及言语。听到他痴痴地说“真的是你吗?”又觉得一下气都给消没了,乖巧地点了点头。 萧邑忽然大笑起来,抱着她转着圈子,那一种久别重逢的喜出望外,欢喜得仿佛要炸开来。一边转着一边朗声说:“蔓菁,我真的是太开心了。” 她只觉得被他转的头晕,耳边还有呼呼的风声。只是,此刻心里却别提有多高兴了,眉间皆是笑意,先前对他种种的怨恨暂时都烟消云散。 转了好多个圈子,萧邑才将她放了下来。他还是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箍得紧紧的。蔓菁躺在他的怀里,仰起脸看他,眼中盈盈地泪光闪动,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邑满是疼惜地说:“你受委屈了。”说完又更用力地抱着她,似乎这样就能弥补一点点她所受的委屈。 一直忍着的泪水此刻在萧邑的怀里奔涌而出,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绝望和委屈统统都散在这泪水里,她呜呜地哭着,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一大块衣裳。若是他在,或许一切都不会这样了。 萧邑心疼地替她拭去泪水,满含歉意说道:“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怪我。”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哪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她知道,只要以后有他在身边,那么他也会尽力地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尽情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挣脱了他的怀抱。 萧邑看着她哭得满眼通红,很是心疼。一双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斩钉截铁地说:“你放心,我会替你的父母讨回公道的。” 蔓菁破涕为笑,果然自己没有看错他。 “你要再哭,我的心可都要碎了。”萧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情话,听得蔓菁身子麻麻的。 蔓菁有些不好意思,娇羞地说:“就会甜言蜜语。” 萧邑又道:“以后,天天说给你听。” 蔓菁再心里感叹,萧邑不仅是杖打得好啊,也说得一口好情话。再听下去,估计自己骨子都要酥了。于是她转了话题,嘟着嘴道:“我饿了一天了。” 萧邑拿起桌上的点心,喂到蔓菁的嘴里,心疼地说:“你看你,都瘦了好多。” 蔓菁没有理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块点心,萧邑体贴地一边递点心一边倒茶水给她喝。怎么说也不能饿了自己的女人,萧邑又吩咐人让厨房给蔓菁做几道菜送过来。 肚子确实还是饿的,她也没有拒绝。 月梅跟着几个丫鬟一起送饭过来,看到蔓菁和萧邑一起坐在桌子上聊天,大吃一惊。并且平时那个冷冰冰的王爷,正在一脸宠溺地喂着蔓菁,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啊。蔓菁知道一两句话是解释不清的,所以也就笑笑没有说什么。不只是月梅,所有人都惊讶极了。才到府里不久的丫鬟,竟然凭借美貌就这么快地拿下了平日里不近女色的王爷,真是令人唏嘘。 虽然送饭过来的时候,表面是风平浪静的,回到后厨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这种毫无征兆的事情发生,可是让下人们都乱了阵脚。府里一下子有了女主人,已经是很稀奇了,更稀奇的是。这个女主人明明上一刻还是和他们一起做着粗活的,每个人都心惊胆颤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她,冷汗可真是冒得够够的。特别是玉清姑姑,恨不得找个地方埋着先前说她不美的话。焦急地问大家方才在她身后说她不够漂亮的话,到底有没有被听见。大家一脸茫然地摇头表示不清楚,玉清姑姑更是紧张。 吃饱喝足的蔓菁终于觉得有力气了些,白天发生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的。她一脸生气地说:“白天在前院里的时候,为何假装不认识我?” 萧邑就知道她会说这件事,假装不认识她,只是忌讳到恰好出现的叶瑶。叶瑶对自己的情谊,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若是她知道,蔓菁在他心里的位置是那么重要,只怕是会遭到嫉妒。叶瑶是兵部尚书之女,叶尚书又是眼前皇帝跟前的红人,若是让叶家先采取了什么行动,只怕会对蔓菁不利。只好,先假装不认识她。 萧邑解释道:“我只是不相信你真的就这么轻易出现在我面前,以为是在梦中。” 蔓菁偏着头看他,这样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啊,可是又好像可以解释得过去。还有,那个“瑶儿”又该怎么解释?于是又道:“怕不是因为这样吧?难道王爷不是因为那个‘瑶儿’吗?” 萧邑看着她虽是半开玩笑的样子,却也是猜对了,忽然一怔。勉强笑道:“你这个小东西,竟然学会吃醋了。本王倒是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蔓菁无奈,他总是答非所问,又不得不投降于他的糖衣炮弹之下,只好讪讪地说道:“那好吧,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萧邑看蔓菁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仿佛可以将她吃下一般。 这样熟悉的场面,蔓菁不是没有经历过,可仍然觉得面红耳烧。她悄悄地将凳子往后挪了挪,萧邑的身子反而越靠越近。他搂着她的腰肢,一边用唇摩挲着她的耳朵。 萧邑粗狂的气息从耳边一直散到整个身子,蔓菁觉得整个身子都酥酥麻麻的。她轻轻地娇嗔了一身,这让萧邑更加难以自控,眸中的欲望烧成一片火海。 萧邑抱起蔓菁,大步朝着大床走去,轻轻地将蔓菁放在床上,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做我的女人,好不好?”语气温柔如水。 蔓菁一愣,此时已经是意乱情迷,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要怎么回答? 不等她答话,萧邑就弯下身来,细细地噬咬着她的脖子。在一阵意乱情迷中,她呻吟了几声。萧邑大喜,就当作是她答应了。他温柔地抚过她的唇,铺天盖地般的吻顷刻间就落了下来,他急促的呼吸声掠过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这一夜,她愿意与他一同坠入这情欲的火海里。 久别重逢之夜,穆王府内,一片春光旖旎。 第五十七章 谢谢你 次日清晨,曙光透过薄薄的纱帘照到蔓菁的身上来,她缓缓睁开眼,面容犹带笑意。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任何的气息,她知道,萧邑已经早就起来了。 冬末的天气,还是有些冷,她掀开被子,感到有一股冷气袭来,又钻回了被子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眯了一小会儿,睡意已经没有了。才准备下床,就有几个丫鬟进来替她梳洗了,其中也包括月梅。知道她和月梅之前有过一些交情,就指了月梅做自己的贴身丫鬟,萧邑也算是有心的。她们早早就已经候在了门外,热水都不知道换了几回。蔓菁觉得排场有些大,不是那么习惯,那些丫鬟却怎么也不让她动手。 角色一下子转换了,月梅有些不知所措,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伺候着。蔓菁摸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我并非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希望你别介意。” 月梅惶恐,赶紧跪下,语气微微颤抖:“姑娘,您可别扎煞奴婢了。月梅之前言语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哪里话,我并非苛刻之人,你也别太紧张了。”蔓菁柔声道。 听见蔓菁的语气甚是柔和,也没有摆出什么架势,月梅一下子神情缓和了许多。连连点头应“嗯”。 因为穆王府里没有妃子,蔓菁又是没有过门,没有什么名分,所以府里都叫她“姑娘”。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王爷对这位沈姑娘甚是情深义重,吩咐了所有人都要按照王妃的礼仪来服侍蔓菁。 用过早点之后,蔓菁问丫鬟,萧邑是去哪了?她们说他早早就去上朝了,不过会中午会回来用午膳。 秋紫说萧邑在去上朝之前叮嘱过她们,蔓菁起来之后要带她在穆王府里四处逛逛,熟悉王府。但是蔓菁着实提不起什么兴趣,想到自己父母尸骨未寒,心中难免会有一些痛楚。他们走得匆忙,沈府又回不去,连个念想都没有留下。蔓菁就这样呆呆地站在窗前沉思了很久,身边的丫鬟也不敢靠近,只默默地守在身旁。 大约过了很久,蔓菁感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温暖的气息瞬间环绕着她。她回眸,嫣然一笑:“你回来了?” 萧邑俯身亲吻她的耳畔,说道:“怎么了?在王府住得不习惯?” 蔓菁微微摇头,神情带着些落寞:“不是,只是想到父母,不禁有些难过。”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别担心,终有一天你父亲会得到清白的。”他抚摸着她的脸,安慰道。 “谢谢你。”蔓菁直视着他的眼睛,很诚恳地说道。她是真心在感激他,感谢他给了她温暖的怀抱,以至于不让她无家可归,四处流落。 “小东西,说什么呢?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萧邑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极是温柔。 蔓菁听到他这么说,忽然觉得心里很安定。仰着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时间已是正午,萧邑照着蔓菁的口味让厨房做了很多的饭菜。蔓菁饿过了,倒觉得胃口还挺好的,萧邑很是满意,嘴里直说要把蔓菁养得胖胖的。 因为看着蔓菁经常会想起父母,萧邑就带着她去郊外找了一处清净的地方为她的父母建了一座衣冠冢,也算是有个寄托思念的地方。蔓菁激动得热泪盈眶,在萧邑温柔的呵护下,也渐渐淡忘了一些悲伤。 在住进穆王府的这段日子以来,蔓菁才发现萧邑很忙,每天都要早早去上早朝。他虽然贵为皇子,在战场上战绩卓越,在朝上却也处处受制于人。安王依然深得皇帝的宠爱,他虽然什么都不做,就动动嘴皮子拍皇帝老爹的马屁也能得到一大片的赞赏,赏赐无数。 萧邑基础比较弱,又没有像安王一样有一个能言善辩的贵妃母亲时常在皇帝身边吹枕边风夸赞,只能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不过,即使再忙,只要一有时间,他都会让蔓菁陪在身边。看公文处理公务的时候,也会让蔓菁再身边替他研磨。 有时候,他回来时脸上分明藏着失落,蔓菁知道他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的事情。可他看到自己,就永远不会绷着脸。高临偷偷地跟蔓菁说,他们都特别感谢蔓菁,因为自从她到了王府以后,就很少见到王爷对他们发火了。 待到春风起时,他带她去看漫山遍野的繁花。摘了一朵花插在她的发间,低语道:“蔓菁,我们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蔓菁不解地笑笑:“我以为你是要夸我比这花还好看,你却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你说这话是不愿意的意思吗?”他竟有些像小孩子一样,紧张起来。 蔓菁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了起这样的话来,还问得这样深沉,这样慎重。她也变得很认真:“花有枯萎之时,容颜也有苍老之日,那你会一直都爱着吗我?” 他抱紧她:“小东西,当然会。” 蔓菁满意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他亦紧紧地抱着他。她仰起脸,看着他,看见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凝望着她,就像是久别重逢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已经笃定,将这一生托付给他,不论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险,亦会陪伴在他左右。除非,有一天,他不再爱她了。 蔓菁早已经习惯了醒来的时候看不见他,不过也偶然有惊喜。这一天,蔓菁醒来还算早,睁开朦胧的眼正看见他系着衣襟的扣子,迷迷糊糊地向他投去一个慵懒的微笑。 萧邑见她醒来,放着没扣完的扣子不管,隔着被子抱着她,眸中尽是柔情,轻声地对她说:“等会儿带你去见一个人。” 蔓菁觉得奇怪,他似乎很高兴,会是什么人呢?忍不住问道:“什么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邑轻轻地在蔓唇上留下一个吻,故意卖关子。 梳洗完毕,正用着早点的时候,高临进来禀报说:“王爷,人到了。” 蔓菁觉得他神神秘秘的,甚是好奇,奈何他就是故意不说。只好速速吃完早点,央求着他快点带过去见见。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厅走去,蔓菁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眼前,那不是周维吗? 周维一见到自己的主人,连忙过来跪下行礼:“属下护住不力,请小姐责罚。” 蔓菁有些惊讶,萧邑竟然把周维给找来了。自从驿站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怎么说周维也是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在心里也一直将他当作哥哥一般,况且父母不在了,感觉他和自己反而更亲了。她瞬时泪眼闪动,盈盈走过去扶他起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不用自责。” 蔓菁见到周维自然是欣喜不已,只是周维一直低着头不敢言语,蔓菁问什么就答什么。她想着许是在穆王府他有所顾忌,不敢多言。 周维对萧邑很是恭敬,蔓菁觉得他也有把萧邑当成自己主子的意思,心生疑惑。问了才知道,他刚刚让高临给周维安排了一份差事,以后就在高临的手下做事了。 第五十八章 初遇情敌 蔓菁在穆王府的时日久了,大家也就渐渐知道她的存在。一些奉承萧邑的官员更是借着自家夫人的名义给蔓菁送礼过来,都想巴结巴结这位穆王的新宠。不止如此,还有一些夫人直接邀请蔓菁一同品茶听曲的也有。蔓菁不善于应酬,况且萧邑也不想让她单独出去,都帮她回绝了,她倒也是乐得清净。 这样一来,大家都听说穆王金屋藏娇,独宠一位容貌倾城的佳人。 一直仰慕萧邑,非萧邑不嫁的叶瑶也听说了。叶瑶自小就跟自己的父亲出席在各种宴会上,从小就识得萧邑。她倾心于他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了等他,她一直未嫁,如今却半路杀出一个人,如何不叫她紧张。她贵为尚书之女,知书达理,温婉贤惠,聪慧过人,是别人眼中的天骄之女。再怎么说,她都是萧邑王妃的最合适人选。可萧邑金屋藏娇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的,有些人还说那个沈蔓菁就是未来的穆王妃,这些传言,她不可能一笑置之。 蔓菁在江临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拒绝了别人的邀请也没什么,因为终究是没见过面的,不去也无妨。可柳素婉也听说了她在穆王府,就跟着递了帖子来,说是现下各种名花都开得正好,特邀请她一同到郊外的皇家园林去赏花。蔓菁想着和柳素婉也是有过结拜之情的,也就欣然同意了。 蔓菁脚一踏进院子,就远远看见一群丫鬟簇拥着几位打扮得甚是雍容华贵的两个女人。看来不止是柳素婉啊! 蔓菁身旁只带着月梅和秋紫两名丫鬟,缓缓朝前走。秋紫伶俐,识得那里坐着的人,悄悄地告诉蔓菁那位身穿淡黄色裙子的便是兵部尚书之女,叶瑶。蔓菁点点头,以示明白。柳素婉说邀请她一同赏花,可她没说和什么人一起,想必这其中也是有些猫腻的。蔓菁知道,京城的人自是见识多广,可论起心机来,肯定也是不差的。既然这叶瑶能通过柳素婉见到她,就说明她是一个聪明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对她存在敌意的人。 柳素婉瞧见蔓菁走过来,欲起身去迎接,叶瑶却按住了她的手说道:“柳王妃,且慢。” 叶瑶的眼色,柳素婉都看在眼里,也就假装没有看到。继续和叶瑶说说笑笑,直到蔓菁走近喊了一声:“柳姐姐。”她才如梦初醒般站起来:“妹妹可来了,瞧我,只顾着在这里和叶小姐说话,竟没有注意到妹妹早就过来了。” 叶瑶起身,带着一脸微笑,看向柳素婉。柳素婉心领神会地对蔓菁说:“妹妹,这是兵部尚书的嫡女,叶瑶,叶小姐。” 蔓菁早就见过她,就是萧邑凯旋归来的那一日。不过那天的她一副娇小可人的模样,甚是乖巧。今日却有些不同,她虽面带笑意,却含有一种盛气凌人之意。蔓菁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叶小姐。” “这位姑娘模样生得倒是很俊俏,不过,恕叶瑶孤陋寡闻,却识不得是哪一家的小姐。”她说话很是客气,瞥了一眼蔓菁,话却是对柳素婉说的。 蔓菁知道,她只是故意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想事先宣誓她的地位。先前自己胡乱说萧邑是不是为了那个“瑶儿”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和自己相认,果然是真的。 柳素婉微微尴尬,欲张口。蔓菁却抢先一步,不卑不亢:“小女子姓沈,名蔓菁,现居穆王府上。” 叶瑶冷笑一声,恍然大悟般:“哦!原来是穆王殿下身边的那位姑娘啊,没听说穆王殿下给过什么人名分,也不曾听他提起过。我还以为大家只是杜撰的,原来是真的。” 饶是有过一丝的心里准备,蔓菁还是被她的话给刺到了。是的,自己进穆王府也有些时日了,从没和萧邑说过名分的事情,他也没谈过。如今却被情敌拿来做文章,心里很是不快,一团火生生地冒出来。 不过才和她第一次见面,怎么说也不能在言语上就输了。蔓菁定了定神,看到旁边有个位置,便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还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下去。才慢慢地扯出一个笑容:“蔓菁不图那些虚名,若是哪天想要个名分了,殿下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说完,她嫣然一笑,对着柳素婉道:“柳姐姐,站着也累,你也坐下喝口茶吧!” 柳素婉之所以会邀请蔓菁,都是因为叶瑶的拜托。她爹说话的分量一直都很重,所以安王也是对叶尚书恭恭敬敬的。如今,她托了自己的人情来约蔓菁,却也是不好拒绝。可是两人火药味这么浓,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一次,穆王在自己的院子看蔓菁时的眼神,她就明白,穆王心里装着蔓菁,蔓菁也对他有意。如今,听说蔓菁已经住进了穆王府,心里很是为她高兴。 可是自己无意站在哪一边,免不了觉得左右为难。柳素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坐下来后对叶瑶说道:“叶瑶妹妹,也坐下来,喝杯茶吧。” 叶瑶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女从来别人都事事顺着自己,如今沈蔓菁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怒气也正盛。不过,母亲也自小就教她要学会隐忍。况且,又有柳素婉喊着,给了她个台阶下,于是她脸上又堆满了笑容,一起坐了下来。叫身边的丫鬟斟了茶,喝了一口后,一副深明大义,笑笑说:“我也只是听了别人的谣言,信以为真了。穆王殿下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毁了一个清白姑娘的名声呢,希望沈姑娘不要将方才我说的话放在心上。”顿了顿,又道:“今天第一次见到沈姑娘,姑娘姿容出众,饶是我作为一名女子,也不由得想赞上几分呢!” 蔓菁知道,她在见缝插针地诋毁自己,若是生起气来,不免正中下怀。旁若无人地玩弄手中的茶杯,含笑道:“我怎么会介意呢,叶小姐也是一片好心啊!不过看来叶小姐真的是不够了解穆王殿下的,连消息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若是叶小姐有什么话对殿下说,我倒是可以代劳的。” 叶瑶终于忍不住,脸都涨得通红了。以为沈蔓菁只是一个盈盈弱弱的人,不免有些小瞧了她。便宜没占到,倒惹得自己心情大为不好。她的眸中闪出了一道寒光,镇定一下,又笑吟吟道:“柳王妃,我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行回府了。”又大大方方地对蔓菁说:“沈姑娘,先告辞了。” 蔓菁同样不失礼貌地回了礼。 柳素婉急忙起身,送了叶瑶几步才折回来。 蔓菁总算是明白,其实不是柳素婉想约她叙旧,而是叶瑶想约她。看着柳素婉两边都不想得罪的样子,也不忍怪了她,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关于什么花好看之类的。看天色也渐渐晚了,两人才各自回府。 在回穆王府的路上,蔓菁心事重重。她也并不是像表面那样对叶瑶的话无动于衷,纵使她不在乎那些名分,可还是希望能堂堂正正成为他的女人。可萧邑,他是怎么想的? 第五十九章 嫁衣 蔓菁回到穆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府里的人都在忙碌地掌灯。玉清姑姑早就徘徊在门口等待,见到蔓菁回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萧邑并未回来,蔓菁只好一个人先用晚膳。因为心里藏着一些事情,实在没有什么胃口,胡乱吃了几口便让月梅她们撤了晚膳。 其实,她一直在等着萧邑。白天叶瑶的话一直不停地盘旋在脑海里,名分?名分?从前母亲在世时,曾和自己说过,女人不能太委曲求全了,不然到头来伤害的还是自己。只是,她这辈子要陪伴的男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当然日后身边也不止是有她一个人,委曲求全那肯定是有的。 等了萧邑好久也未见他回来,蔓菁觉得倦意袭来,就和衣而睡躺在了床上。 萧邑走进屋子,看到里面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走进去,只见蔓菁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被子只盖了半截。他放轻了脚步,一直走到床前,伸手过去拉了被子欲盖到她的身上。她却一下子清醒,睁开了眼看着他一眼,随后又闭上了。萧邑知道她应该是有些生气了,笑着说:“晚上有些凉,要盖好被子,当心着凉。” 蔓菁却当作没听见,拉过被子盖着头侧着身背对着他。他坐在床侧,伸手过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看来是生我的气了,以后我尽量早些回来陪你就是了。” 蔓菁依旧不理他,想到叶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他还不知道今天约自己的人是叶瑶呢! 萧邑沉默了一会儿,认起错来:“不管你为何生的气,定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了,我向你赔不是,好不好?” 蔓菁转过来,见他他嘴里虽是在道歉,脸上却微笑着,一点也不认真。不过,他堂堂穆王殿下,平时总是一副冷漠的表情呵斥别人,此时却低声下气给自己赔不是,心里也总是有点平衡的。感觉舒坦了一点儿之后,假装刚醒过来:“你回来了?” 萧邑笑道:“明明听到了我的话,却装作没听见,小狡猾。” 蔓菁坐起身来,语气冰冷:“哪里受得了殿下的道歉,只好当没听见了。” 萧邑见她语含怒意,伸手过去抓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有些冰凉,便放在自己的手上给她哈了几口气,才问道:“怎么了?” 他对自己的关心,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蔓菁便打算不再与他置气,说道:“今日兵部尚书之女叶瑶,叶小姐约我去赏花了。” 萧邑一愣,难怪她会生气,原来是叶瑶。见她眼里还有些醋意,他温言解释:“我说过,这辈子只爱你一人。我与她从小就相识,可从未动过心。不过,见到你吃醋,我才知道你是很在乎我的嘛!” 一提到叶瑶,他就自己解释了,也就说他是一直都知道叶瑶对他的心思了?不过,更重要的,其实是叶瑶说的那些话。别人怎么说,她都无所谓,她只在意他的看法。蔓菁也不打算将话藏在心里,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王爷,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说是我是一个暂住在王府的没名分的女人。” 萧邑脸色大变,明显带着些怒意:“是谁在嚼舌根,本王定饶不了他。” 知道他是很容易生气的,蔓菁见他如此激动,连忙说:“王爷不要激动,大家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其实名义受伤的是自己了,他干嘛这么激动了。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生气?”萧邑问道。 蔓菁点点头,不过,见到他也跟着生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沉默了半晌,萧邑对蔓菁说:“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夜已经有些深了,这么晚要去哪里?“这么晚了,要去哪里?”蔓菁问道。 萧邑自己去拿了一件淡紫色的披风过来给蔓菁,才回答:“到了你就知道了。” 蔓菁怔怔地跟着他走出了房门,高临见到自己的主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有些慌张地问道:“王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萧邑没有答他。高临满怀希望地看着蔓菁,期望她能给自己答案。蔓菁回他疑惑的表情,轻轻地摇着头。 萧邑只叫周维牵了他平日经常骑的马过来,他让蔓菁坐在前面,两手抓着缰绳正好可以将她包围住。 马在刘府门前停了下来,蔓菁看到那熟悉的大门,才知道原来他是带自己到这里来了。 开门的家丁见到是萧邑,赶紧向里面大喊了几声:“公子回来了!” 府里的家丁和丫鬟都迅速地出来迎接,萧邑对他们的行礼问候一如平常地轻轻嗯了一声。不过,他们似乎不惊讶蔓菁此时会跟萧邑一起出现,连房间里也还备着暖的茶水。 萧邑边走便吩咐:“青衣,去把东西带到我的房间里来。” 坐下来等了一会儿,青衣就抱着一个檀木色的木盒走进来,萧邑示意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青衣走之前看了一眼蔓菁,满是笑意。蔓菁一脸迷茫,看来青衣知道萧邑要和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萧邑笑笑地看着她,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说道:“打开它。” 蔓菁有些迟疑,偏着头看他,他含笑点点头,她才轻轻地打开了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色。她觉得有些惊喜,伸手过去触摸盒子里的东西。原来,他已经悄悄命人做好了嫁衣。 她欣喜万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握着她的手,深情无比,一字一句地问道:“做我的妻子,好不好?”声音带着喜悦。 蔓菁的笑容从心底晕开,她听见他说的什么,可又仿佛没有听清,依然怔怔地望着他。白天里自己还想着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没想到他竟然偷偷地给自己做好了嫁衣。 萧邑看到蔓菁虽然面带微笑却久久没有回他,语气里带着些紧张:“难道你不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一路从宣州过来,跋山涉水,就是心底坚定着要找到他。如今,觉得夙愿就这样实现了,觉得有些不真实。感觉到萧邑在晃着自己的手,蔓菁回过神,坚定地点头。 萧邑一脸欣喜,一把抱过蔓菁,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是得到一件失而复得东西那样惊喜。蔓菁亦将脸埋到他的怀中去,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第六十章 老狐狸 蔓菁总觉得对刘府有一种熟悉感,许是因为第一次那次从狱中出来就住在儿的缘故。萧邑以为她在穆王府中住久了会比较喜欢那里,蔓菁却坚持不回去,两人只好在刘府住下了。 成亲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萧邑很重视。他说重要的事情自然要事事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不可有半点儿的马虎,就连日子都要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来算的。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跟皇帝禀明,让皇帝赐婚。 蔓菁已经没有了父母,没有家世,即使嫁进了穆王府也得不到正妃的位子,穆王的正妃自然得是一位家世显赫的小姐。 礼部侍郎刘大人膝下无女,只有两个儿子,而在去年,长子又因被人伤害英年早逝。现下,只有一位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的儿子,萧邑思来想去,蔓菁能成为刘侍郎的义女也是在情理之中。 刘大人的夫人贾氏,一直对于儿子的逝世难以释怀,整天郁郁寡欢的。通过萧邑的牵线搭桥,认了蔓菁做义女,精神倒好了不少。蔓菁亦是欢心,还特地去郊外的其父母的衣冠冢处祭拜告诉他们自己认了义父义母。 蔓菁和刘侍郎夫妇相处了一阵子之后,感情也逐渐升温。萧邑觉得时机正好,才拟了折子准备去给皇帝赐婚。蔓菁很感激,他的良苦用心。 萧邑凯旋归来时,皇帝曾许诺可满足他的一个请求,他想着,如今便是使用这个机会的时候。 刘侍郎夫人贾氏细致地为蔓菁准备嫁妆,甚至连一些手镯配饰都按照她的喜好来准备。蔓菁觉得贾氏年纪大了,太过于操劳,于是也经常过去一起看看准备得怎么样,顺便陪陪贾氏。每一次过去贾氏总是舍不得她回穆王府,总要一起用过晚膳才让回去。 这一日,蔓菁也是在侍郎府用过了晚膳才回王府。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萧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处理公务。听丫鬟们说他已经回来了,只是还在前厅议事。 萧邑做足了准备去递折子赐婚,可在去之前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兵部尚书叶昌德。叶昌德近年来得势,皇帝对他甚是信任。目前诸多皇子夺嫡的情况他也看的一清二楚,可他除了偶尔会说一些太子的好话之外,也并未表示支持哪一位皇子。众多皇子都虎视眈眈地想拉拢他,不过他一直都未动摇。若是得到兵部尚书的支持,自然各皇子夺嫡的局面就会发生变化。而得不到他支持的另一方,那将会面临一个更强大的劲敌。 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叶尚书的到访,萧邑自然是明白他的一些用意。 叶尚书匆匆过来,倒也不拐弯抹角,他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之后,慢悠悠地对萧邑说:“穆王殿下可能也猜得到老臣此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小女叶瑶。” 萧邑假装不知情,回道:“哦?” 叶尚书继续道:“殿下知道,小女至今一直未嫁。眼看她年纪越来越大,我这个作为父亲的不得不替她着急。所以今日前来是想跟殿下商讨,小女的婚事事宜。” 萧邑朗声笑道:“本王不明白尚书是何意,叶小姐的婚事和本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尚书今日能来找他,必定是胸有成竹的,他对萧邑冷淡的反应并不奇怪。继续说道:“殿下知道,小女一直仰慕您,非殿下不嫁。都怪老臣平时太宠她,才导致她这么任性,不过再怎么样小女也是老臣的掌上明珠,作为父亲,只好豁出了这张老脸,前来和殿下商讨如何让皇上赐婚的事情。” 好一个兵部尚书,像是吃定了自己一样。萧邑脸色一变,微微发怒:“尚书如何觉得本王一定要娶她呢?” 叶尚书无视萧邑的怒意,继续说道:“殿下最近是不是要向皇上请求赐婚?据说殿下心仪的那位王妃是刘侍郎刘大人的一位义女。不过,据老臣所知,这位沈姑娘是宣州人氏。” 萧邑知道他定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不然为何如此嚣张。心中即使有着诸多的不悦,也想要看看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哦,看来尚书还是挺关心本王的嘛!” 叶尚书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老臣当年与这位沈姑娘的父亲相识,他原本是叫沈致尧,是皇上身边的一名近身侍卫。彼时皇上还是太子,他深得皇上的信任。不过,在皇上登基不久前,他竟意图谋害那时还身为太子的皇上。事情败露之后,他便匆匆逃走。皇上一直想捉拿他,可那时并未找到。后来,皇上顾念他之前忠心耿耿,也不在明面上追究。可若是,皇上知道沈姑娘就是当年那个侍卫沈致尧的女儿,怕是会不同意殿下你的请求吧?不止是不同意,老臣担心连沈姑娘也会受牵连。所以,老臣前来提醒殿下,要谨言慎行啊!” 萧邑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没想到叶昌德这老狐狸竟然去查了蔓菁的身世。他挥一挥手:“谢谢叶尚书的提醒,本王自会权衡。” 叶昌德嘴角上扬,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捋着胡须,慢悠悠地说道:“那好,既然话带到了,老臣也不打扰殿下了。”说完,便躬身行礼走了出去。 蔓菁等了许久没见他回来,便移步到前厅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恰巧,她准备走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穿朝服的一位老者从前厅走出来。待那老者刚跨出穆王府的大门,她就听见“哐当”的一声,茶杯落地摔碎的声音。。虽然是在门外,她也被吓了一大跳,能感觉得出来,茶杯并不是不小心碎的,而是有人故意摔的。随之而来的是萧邑暴怒的声音:“老狐狸,竟敢威胁本王!” 她抬脚走进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不难猜,刚才那位走出去的人定是和他说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并且是他不喜欢的事情。 高临正惊恐地立在一旁,看到蔓菁进来就如看到了救星一般。 蔓菁心领神会,轻轻地叫其他人都先下去。 第六十一章 遇见故人 蔓菁看到萧邑有些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额头上的青筋还未散去,知道他怒意正浓。她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杯子的碎渣,长长的裙角划到了一块残渣,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萧邑缓缓地睁开眼,见是蔓菁走过来,神情立马变得柔和,他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蔓菁微微一笑:“没事。” 他站起来,将她拉过来坐在了椅子上,触到了她有些冰凉的指尖,温柔地责备道:“这么晚了,为何还要出来吹风。看你的手,都是凉的。” 蔓菁嫣然一笑:“我一向体寒,不过身体可好着呢。” “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回去歇着吧!”萧邑说完就牵着她的手直往外走。 本来还想问他有什么事的,他竟这样若无其事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蔓菁有些惊诧。既然是这样,那应该是他不想同自己说,也就没好再问。 她知道萧邑的脾气不好,可也是经常见他训斥训斥手下罢了。方才那样子的萧邑可不止是生气,眼里还藏着些无奈,这让蔓菁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回到房里,萧邑说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让蔓菁先去睡着,自己一头埋到了案桌上。 蔓菁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辗转反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的是什么,感觉特别难捱。过了好久,萧邑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他以为蔓菁以为睡着了,不忍打扰她。没想到,她忽闪忽闪的一双大眼正在看着自己。他走过去,笑道:“怎么还不睡?” “等你嘛!”蔓菁撒娇道。 萧邑喜欢她跟自己撒娇的样子,他坐到床侧,捋了捋她有些纷乱的发丝,说道:“这阵子要好好休息,等着做一个最美丽的新娘子。” 蔓菁坐起来,他对于婚事很是上心,心里很动容,微笑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萧邑见她躺了下来,也开始解开自己的衣带准备躺下,却听到蔓菁低低的声音:“若是你父皇不允我们的婚事,怎么办?” 萧邑停住手中的动作,用着很坚定地声音说道:“没人能拦得住我想娶你的决心,就算是父皇,也不可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着一种异样的光,那是蔓菁从未见过的。她和他相识以来,看到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温柔的。虽然知道他有着夺取天下的野心,可也很少见他在自己的面前表露。心里还希望,若是日子都一直这么平静,那该多好。 现在,蔓菁几乎每一天都往侍郎府跑一趟,也不全是为了选嫁妆的事情,有时只是单纯地陪陪刘夫人。时下正是五月初,刘夫人这边也托人问了问好日子,说是五月十五宜嫁娶。蔓菁倒还是没有问萧邑,到底哪一天比较合适。不过看着刘夫人说日子的时候,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蔓菁看得出她的犹豫,便问道:“娘,您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刘氏夫妇觉得蔓菁称呼他们为义父义母太过生分,于是就让蔓菁直接叫“爹娘”。 “娘想着,以后啊你是要嫁到王府去的,接亲的时候总要从别处接过去。虽说你在穆王府住也习惯了,娘还是希望你能在侍郎府住一阵子再嫁过去。”刘夫人一边摸着蔓菁的手一边说道。 蔓菁顿时领悟,笑了一声,说道:“多谢娘的提醒,蔓菁年少,确实都想不起这些东西。” “好,好,有你陪着住一阵子。娘不提有多开心了。”刘夫人喜出望外。 蔓菁回到王府的时候,正好萧邑也已经回来了。跟他说了要搬过去刘府住,他欣然同意了,并跟蔓菁说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五月十五,和刘夫人说的相吻合。 第二天,萧邑亲自送了蔓菁往侍郎府去,分开之前在侍郎府门前上演了一场离别大戏。只因自古就有习俗,准备成亲的夫妇在结婚之前是不能相见的。蔓菁一想到要好久没能见到萧邑,眼睛都湿润得有些通红了。待到萧邑一走,思念之情便冉冉升起,和他朝夕相处习惯了确实有些适应,习惯这个东西啊,确实不怎么好。 刘夫人就站在身后,蔓菁觉得自己有些丢脸,转身看见刘夫人立马拭掉眼角的泪水。她知道,她这些幼稚的举动在大人眼里定像是儿戏一般。刘夫人知道她害羞,笑笑的,什么都没说,立马带了她到要住的地方。蔓菁心里感激她,还好她没打趣自己,要不然真的想找个洞去躲起来了。 蔓菁所住的地方叫住映柳阁,种着几颗大柳树,名字应该就是这样得来的。刘夫人早早就叫人收拾好了,很是用心。 因为快要成亲了,蔓菁想着怎么也要告诉自己的父母,于是就带了几个人前往郊外去祭拜祭拜父母。 回来的时候天色还很早,街上还正热闹着。于是她便下了马车,到处逛逛。想着,看到什么好东西,可以买回去孝顺孝顺刘夫人也好,她对自己真的像是亲生女儿一般,也应该回报回报她。 蔓菁忽然很想念春儿,以前都是春儿陪着她,没想到她们之间的主仆缘分竟然那么浅。这么一想,免不了又想到了自己家破人亡的那一夜,心中的痛隐隐传来。她失神地走着,全然没有听到身后的月梅在喊着,继而被猛地一拉,就跌进了一个结实的怀里。身旁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霸道地在街道上肆意横行,惊吓到了好多正走在街上的人。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抬头望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躺在钟郢谦的怀里。没想到竟然会又再遇到他,想起之前自己的不辞而别,确实有些对不起他。看见皱着眉头的钟郢谦,蔓菁尴尬地笑笑:“钟大哥,原来是你啊!” 钟郢谦皱着眉头,用着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蔓菁,看起来有点伤感。身后的月梅急急地走过来,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蔓菁见到钟郢谦没有什么反应,干笑了一声,连忙从钟郢谦的怀中挣脱出来,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月梅松了一口气:“幸好有这位好心的公子相救,不然姑娘可是要被那匹马伤到了。”说完,还紧张地看了看蔓菁到底有没有受伤。 蔓菁想着,钟郢谦应该是在生她的气的,不然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想来也是,自己不辞而别,任谁心里也是不舒服的。犹豫了一会儿,准备向他道个歉。他却先开口了:“我回来后发现你不在,找你都快找疯了。”钟郢谦一片深情地看着蔓菁,眼里没有一点责备之意。 倒是蔓菁,更加内疚,本来还想编什么借口的,也说不出口了。只好低垂着头,说道:“钟大哥,对不起。” 第六十二章 赐婚 钟郢谦听着她说对不起,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继续说道:“院子还是你住时候的模样,我想着万一有一天你回来了,可以继续住在那里。” 蔓菁料不到他竟会说这样的话。赶紧转头看了看月梅,月梅故意将头垂得低低的,她定是听见了。月梅毕竟是穆王府的人,虽是每天都谨慎伺候着自己,终究也不完全是自己的人。她支开了月梅,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多谢钟大哥的好意了,只是蔓菁就快成亲了,只怕日后都很少有机会去碧云山庄了。” 钟郢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喃喃地说道:“成亲”,无奈地笑了笑又说了一次:“成亲”。那声音听起来很是迷离,笑声有些凄凉。 蔓菁见他脸上堆满了失望,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还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她忽然回想到和他相处的种种,他对自己百般照顾,温柔不已,总是竭尽全力地讨自己欢心。并且,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他这样说。可覆水难收,说出来的话怎么能收得回。蔓菁觉得心里很难受,无意中伤害到钟郢谦,实在不是她所想。不过,这些东西总要是说明白的,她满含歉意地说道:“蔓菁知道,若不是因为钟大哥出手相救,或许连命都没有了。大哥的恩情,蔓菁谨记在心,若是以后有什么可以帮到大哥,蔓菁必定义不容辞。” 钟郢谦第一次觉得心如刀割,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面前的人,目光有些呆滞。她终究还是嫁给了别人,对自己除了感激和歉意,别无其他。他凄然地笑了笑:“妹妹成亲,作哥哥的怎么能不祝福。” 蔓菁还想说什么,听到了月梅在身后叫了自己,担心她看出什么偷偷去告诉了萧邑,便不再说话。她礼貌地跟钟郢谦道了别,便在月梅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朝侍郎府走去。 萧邑才从宫里回来不久,就看见了宋公公满脸笑意地带着圣旨走进府里,连忙跪下接旨。宋公公用着尖细的嗓子读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慈闻兵部尚书叶昌德之女叶瑶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四皇子年及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叶瑶待字闺中,与四皇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叶瑶许配给穆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这道赐婚圣旨让萧邑深感无奈,在宋公公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恭敬地接下了旨。 萧邑没有想到,叶昌德那个老狐狸,竟然在皇上面前抢先一步求赐婚。 皇命如天,哪敢抗旨不遵。接过圣旨,萧邑眼里全是愤怒。好在宋公公接过旨后便匆匆离去,没有发现。回到前厅,高临在一旁垂着头,看到自己的主子颇为烦恼,想说几句话又担心他迁怒于自己。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殿下,属下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萧邑本来怒意正盛,听到高临说这么含糊的话,有些不耐烦:“既然不当讲,那便不讲。” 高临才说一句话,就碰了个大钉子,只好讪讪地低头又保持沉默。 萧邑此时也是心烦意乱,过了一小会儿,又觉得听听别人的话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便又冷冷地说道:“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快说。” 高临说道:“殿下履立战功,皇上对殿下的赏赐和嘉奖确实比以前都多了许多。并且,朝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支持殿下。只不过,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比起安王来,实力还是有些弱的。可若是殿下娶了叶尚书的女儿,那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到时候,就连安王也会更加忌惮殿下的。这对于殿下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啊!” 虽然高临说的话十分在理,并且要娶叶瑶已经是木已成舟的事实,萧邑还是觉得愤怒。可恶的是那只老狐狸抓着把柄,用蔓菁要挟自己,又偷偷地在御前请求赐婚,实在很难咽下这口恶气。他摸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又重重地摔了出去,瞬间茶杯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 高临知道,他肯定是听进去了,只是还心存顾虑而已。若是没有沈姑娘,那么他娶叶尚书的女儿,实在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忽然多出了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他不忍心伤她的心而已。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高临又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您肯定是在顾虑沈姑娘,不忍伤沈姑娘的心。但是,属下认为,沈姑娘那么通情达理,必定会理解殿下的难处。再说,圣旨已经下了,也只得遵从!”高临顿了顿,又说道:“本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理由,殿下此时再去请求皇上赐沈姑娘为侧妃,皇上肯定也是很欣喜的。” 萧邑情绪也渐渐趋于平静,沉默了半晌,他疲惫地说:“你先退下吧!还有,这件事情先不要让沈姑娘知道。” 高临走后,萧邑一个人走到了之前蔓菁所住的屋子,他负着手来回地在屋里踱起步子来,脸上神色复杂,许久,对屋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六十三章 深夜来相会 在街上见过钟郢谦后,蔓菁感觉心情有些沉重。想起他的好,又想起他那张有些悲情的脸庞,从心底生出的歉意久久都还散不去。 在床上躺了许久,睡意才渐渐袭来,因白天出去了一趟,有些疲倦,睡得极沉。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温暖的唇印落在自己的唇上,那样的气息甚是熟悉。以为是梦境,微微笑了笑,没有睁开眼。不一会儿,缠绵的吻又纷沓而至,她只得睁开朦胧的双眼,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人不就是萧邑嘛。蔓菁有些不习惯独自一人在黑夜里睡觉,命人留下了一盏微弱的烛火。虽是看清楚了是他,嘴里却有些含糊地说道:“我都分不清此时自己是在哪了?” “在我心里。”萧邑的声音有些迷离。 蔓菁忍不住扑哧一笑,平常冷冰冰的萧邑讲起情话来感觉有些好笑。 “不许笑。”萧邑忽然狠狠地吻了上去,片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蔓菁,声音有些飘忽:“这是对你的惩罚。” “王爷可真霸道,连笑都不让。”蔓菁的笑意更浓,也不只是因为觉得他说的那句话好笑,更多的是见到他的喜悦。正想要问他,怎么会来侍郎府来看她,难道他不担心被别人嚼舌根?话才到嘴边,就立刻被他的唇封住了声音。他忘情地吻着她,尽情地掠夺她唇齿间的芬芳。她双颊红润,呼吸渐渐有些紊乱,发出了低低的呻吟。许久,萧邑才放开了她,满是柔情地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地说道:“算是晓得,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蔓菁觉得今晚的萧邑甚是温柔,温柔之中又带些不舍和疼惜。原以为只有新娘子才会在成婚之前思绪混乱,期盼而又害怕,不曾想,他一个王爷也会这样。也难怪,他也是第一次成亲嘛!她温顺地躺在他的怀里,柔声道:“不是说成亲前见面不可以见面吗?你怎么过来了?” 萧邑捋了捋她额前的几根碎发,温言说道:“想见你,便来了。”无尽的宠溺。 “天色已经这样晚,刘府的人不会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吧?”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睡下了,还要睡眼惺忪地出来迎接穆王殿下看着他夜会私情,岂不是有些好笑。 “我一个人过来的,没人知道。”萧邑解释道。 蔓菁长大了嘴,惊讶的望着他。堂堂的穆王殿下竟然夜闯刘府,就为了见她。真是有些难以置信,若是大家知道,那要怎么反应啊?蔓菁心中窃喜,着实喜欢他为自己的小小“奋不顾身”。 说了一会儿话,蔓菁就打起了哈欠来。不过,萧邑到底是要走还是要留?“我要睡了。”她试探性地说道。 萧邑轻轻地嗯了一声,体贴地替她盖好被自己,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睡觉的母亲:“小东西,快睡吧!改日我再来看你。” 反正来日方长,日后是要夜夜与他同床共枕的,蔓菁也没觉得有什么太留恋,可能也是因为倦了,就很迷糊地回了他“嗯”。还好他的武功是很好的,不然大半夜的一个大活人进了刘府又出去,岂不被人当作贼人。萧邑打开房门的时候,又迟疑地回头看了一下她。她隔着一段距离向他投去了告别的信号,见到他也准备走出去了,于是就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个美美的觉。 才闭上眼睛,就听见一声关门的声音,下一刻,就感觉萧邑灼热的吻。他吻得极是用力,仿佛用尽了全力,紧紧地抱着她,近乎掠夺地吮吸着。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有些不习惯他这样不受控制的情欲。她试图推开他,却被他当作了欲擒故纵,反而掠夺更深。这样铺天盖地的“侵略”让她感觉有些吃痛,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在意,恍若未闻,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吞噬下去。 夜显得很安静,蔓菁又一次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梦里又见到了萧邑满是柔情的样子,和父母对自己的祝福。 萧邑看着眼前的人酣睡着,挪不开视线地看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许久,他轻轻地掀开被子,慢慢地起身,穿好了衣服。眷恋地望着她,又在她的额间留下了深深的一个吻才离去。 远远地听见了鸡报晓的声音,天已经蒙蒙睁开眼,快要亮了。 因为睡得晚,蔓菁迟迟都没有起床。刘夫人见她久久都没去用早膳,便遣了人来问候。蔓菁有些不情愿地起来,慵懒的表情满是昨夜温情的回忆。她有些心虚地捂着脸,要是月梅她们见到了还不定说什么呢!只是,刘夫人的丫鬟说醒来后要让自己去找她,毕竟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总不能太任性的。 月梅伺候她梳洗的时候见她颈间微微润红,以为是被什么虫子给不小心爬了上去,焦急地说道:“姑娘,您的脖子上有些微红的痕迹,怕是昨日上山的时候被什么不干净的虫子叮咬了。都怪奴婢,昨日竟然没有发现,才让留下了这些痕迹。” 蔓菁本来就红润的面颊又被铺上了一层红色,可谓是白里透红。她微微窘迫地说道:“不碍事的,一点小痕迹。”虽嘴上说不碍事,身体却赶紧向前倾瞪大着眼睛望向铜镜里的自己,看看是不是真的被侵略得伤痕累累了。幸好,也只是微微红润。还好,月梅才十六岁,还不大懂得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不然可要囧死了。不过,刘夫人可就不一样了,她肯定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她一看就会知道自己脖子上的的痕迹是怎么来了的。再往深处一推想,她要是知道萧邑夜里偷偷来会自己,那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蔓菁赶紧让月梅将粉上得厚厚的,如同白雪般才安心。 月梅还劝她说,掩盖伤痕是治不了病的,需要抹些药那才真的会淡化伤痕。 蔓菁在心里笑笑,月梅这个小傻瓜,还真以为她是被虫子叮的呢。算了吧,这样的事情,等她大些就会自己明白了。 第六十四章 晴天霹雳 极力地掩盖“伤痕”直到满意为止,蔓菁才前往的刘夫人的院子去找她。走了一小会儿觉得还是再穿的严实些比较好,就叫月梅回头去拿一件薄披风过来。 准备走到刘夫人的院子,蔓菁故意停下了脚步,等待月梅。刘夫人也是喜爱养花之人,满院的花香阵阵飘过来,熏得人有些淘淘然的。静静地站着感受这些馥郁芬芳,真是惬意万分。又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听什么,都觉得是美丽动人的。 蔓菁在感受这些花的间隙,刘夫人房里两个丫鬟的窃窃私语也隐隐约约地传到了她的耳中。她俩的声音极低,犹是如此,只隔着一道月亮门的蔓菁还是听到她们俩的谈话。 一名丫鬟说:“你瞧见没有,方才老爷告诉夫人那消息的时候,夫人都被吓坏了。” “可不是嘛!老爷和夫人现如今只有二少爷了,二少爷又一直在外领兵打仗。他们是真的把沈小姐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这阵子夫人气色都好了不少。” 蔓菁忽然心一沉,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她们俩说刘夫人被吓到了,又提到了二少爷,又提到自己的。听她们的语气满是惋惜之情,难道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只见那名丫鬟又压低了声音道:“听老爷说,这件事还是先不要让沈小姐知道的好,以免她会难过。况且,这也是穆王殿下的意思。” 一名丫鬟,深深叹了一口气,又道:“哎,瞒得了一时罢了。现下,圣旨都已经下了,谁不知道穆王殿下就要迎娶叶小姐做穆王妃啊!也是可怜了沈小姐,满心欢喜地要嫁给穆王殿下,却被有权有势的叶家小姐给抢先一步。穆王殿下对沈小姐的情谊,我们都是看得出来的,以后恐怕是要处处受叶家小姐的排挤了。” 蔓菁只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犹如晴天霹雳,耳中有着尖尖的东西刺来,冲撞着自己的耳朵。又像是有着成群的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大脑,没办法思考,也无法呼吸。“穆王殿下就要迎娶叶家小姐”这一句话仿佛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怪东西在她的眼前转来转去,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定定地立在原地,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她无意识地用右手紧紧地抓着左手的大拇指,指甲陷进了肉里,才感觉到有一丝丝的疼痛,这样的痛楚才慢慢地唤醒了她。“穆王殿下就要迎娶叶家小姐”这样的事实,慢慢地被她理顺出来。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力度不够又被放下那种被拿起又被抛下坠落的痛慢慢地从胸口传过来。她无力地垂下身去,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子,虽然这春天的阳光很温和,却照的得她一阵冰凉。 月梅拿着那件蔓菁最喜欢的淡黄色丝绸披风过来,远远见她无助地蹲在地上,急忙一路小跑:“姑娘,您是怎么了?”月梅没见过蔓菁这样子,紧张得不知所措。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往下落,落在她的手背上,深深的凉意传来。她忽然猛地站起来,将月梅手中的披风一把抢过,重重地甩了出去,眼里透出一股寒意:“这样的颜色,哪里好看。”萧邑心中向往龙座,他一向喜欢和黄色有关的东西,他说她穿上这一件披风很好看,她也尤为珍爱。这是,这样的颜色,此时看来,是那样的刺眼。 月梅见她忽然这么伤心欲绝,拿那件无辜的披风出气,就知道应该是和穆王殿下有关系。又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为主分忧。 刘夫人的丫鬟闻声走过月亮门,见到蔓菁那样绝望的眼神便知道她定是听到了方才她们的谈话。战战兢兢地垂首立在一边,惊恐不已。 月梅瞧着她们俩惶恐不安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是知情的。便开口问道:“二位姐姐,不知道我家姑娘是受了什么惊吓?让她如此难过。” 那两名丫鬟面露难色,一副求饶的表情,眼珠子转来转去瞟着蔓菁,双脚已是哆嗦着。 月梅更是焦急,看了看那两名丫鬟又看看蔓菁,急火攻心。 正想再问什么,忽然听见自己的主子开口:“月梅,替我准备一辆马车,现在就去穆王府。” 果然是和穆王殿下有关的,月梅连忙点头领命:“是。” 蔓菁定了定神,语气又恢复如常对那两名丫鬟道:“替我去转告爹娘,就说蔓菁不能过去请安了。” 那两名丫鬟仍是一脸惊恐,弱弱地回答。虽然那是一件事实,但也怪自己多嘴,如今沈小姐从自己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情。还不知道老爷和夫人要怎么责罚呢,这倒是其次的,要是沈小姐因为听说这件事情发生了什么事,穆王殿下岂能饶得了她们。 蔓菁径直往大门方向走去,她要找萧邑问个明白。问他为何不告诉她,为何要瞒着她,枉顾她的感受,转身就将别人拥入怀中。她知道这样的一天终究会来,只是不知道,它却来得这般猛烈,这般毫无征兆,让她如此地措手不及。 才准备走出门口,便看见一名公公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侍郎府。他手执圣旨,面带笑意,一跨进大门便大声地喊道:“刘正己刘侍郎听旨。” 传圣旨的公公见到蔓菁一脸茫然地站着,没有顾及圣旨的威严,面色隐约有些不悦。不点名地喊着:“大胆,见到圣旨还不赶紧跪下。” 蔓菁第一次见到传圣旨,只见身旁的人都齐齐地跪在地上,犹如见了天子一般。她不是很清楚接旨的礼仪,心里又想着事,一时时间忘记跟着跪了下去。月梅焦急地在身后用手扯了扯她的裙角,轻轻地叫她跪下来。 家丁见到有圣旨来早早就去唤了刘侍郎过来,刘侍郎携着夫人贾氏速速到前院来跪着接旨。两人见到蔓菁木然的身影先跪在了地上,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第六十五章 他早知道我要来? 蔓菁没有听清圣旨的全部字句,大概是因为刘侍郎的二公子在边关打了胜仗,保卫了西边的国土安全,特传了圣旨来嘉奖并加封为定远大将军。 刘侍郎欣喜地接过圣旨,并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些银两塞给了传旨的公公。那公公因得到了好处,自然喜不自胜。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蔓菁,淡淡地对刘侍郎说:“想必这位就是刘大人的义女了。” 刘侍郎一愣,赶紧回到:“是的,正是小女。” “刘大人家最近喜事很多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位公公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侍郎府有喜事,自己怎样也不好板着一张哭丧脸。蔓菁勉强挤出笑容,盈盈走过去恭喜刘侍郎夫妇:“二哥又立了功,得皇上的嘉奖,必定前途无量。女儿在此恭喜爹和娘了。” 刘正己哈哈大笑:“我刘正己真是祖上积德了,近日喜事连连啊!才刚认了一个义女,儿子又立功。” 蔓菁难得见到他这么开心,也陪着笑了起来。 刘夫人心里也很开心,但是她看得出来蔓菁心事重重。便走过来摸着蔓菁的手,触到了她冰冷的手,有些惊讶地说:“哎呀,这天这么暖和,你的手怎么如此冰凉,可不要病了才好。” 听见刘夫人这般关心自己,蔓菁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忙抽回自己的手,也将眼泪生生忍了下去。他们终究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样的情绪还是不要传给他们为好。她借故说:“爹,娘,穆王殿下刚来话说要女儿去穆王府一趟,女儿去去就回。” 听到蔓菁说穆王,刘侍郎夫妇面面相觑,莫不是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可是她如此镇定,也不像啊!刘夫人想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吩咐蔓菁:“那你小心些。” 才走出侍郎府,上了马车,蔓菁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此时此刻,就连提到穆王也让她的心悸起来,终究是自己太天真了。他根本就没那么在乎自己,就连他要娶妻了都不告诉自己。明明他和叶瑶之间没有那么简单,先前他还是那样矢口否认。那么,昨夜他就是来和自己告别的吗?他那么反常,她应该想到的。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知道了他就不会娶叶瑶了吗? 马车缓缓地在穆王府门前停下,高临见她下来,立即上前迎接:“沈姑娘,您回来了?” 蔓菁淡淡回答:“这穆王府终究也不是我的家,我来,只是想找你们的王爷罢了。” 高临一听她的语气这么冰冷,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了王爷即将要和叶家小姐成亲的事情,当初自己也是劝过王爷的,如今见到了她少不了觉得有些愧疚。 萧邑一早就出去了,据说是被皇上召进宫去了。高临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猜得出来他应该是为了赐婚的事情烦恼不已。萧邑出去前还吩咐了他说,若是蔓菁来了,要好好地看着她,不要让她做过激的行为。高临的心就一直突突地跳,若是蔓菁姑娘真的做出事来,自己哪是能拦得了的。这个差事,简直比面临千军万马还不好办。他跟在蔓菁的后面,直到走到了萧邑所住的地方,才硬着头皮说:“沈姑娘,王爷被皇上召进宫还未回来。王爷交待过,若是沈姑娘来了,让沈姑娘先稍等。” 蔓菁冷笑一声,说道:“哦?他早就知道我要来?” 高临被问得哑口无言,女人向来就难对付,况且还是王爷的女人,只好在一边赔着笑。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蔓菁见到高临和月梅都战战兢兢的,便让他们先退了下去。 高临面露难色,王爷说过要让自己好好看看沈姑娘的,万一自己不在的时候沈姑娘出了什么事,那王爷岂不是要炖了自己解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是难题,待在原地不敢动,假装没听清。 “难不成高将军是想和我独处吗?”蔓菁见到高临没有动的意思,便猜得出来应该是萧邑给了他命令让他看着自己的。 高临闻言吓了一跳,冷汗直冒,就算是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啊!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沈姑娘生起气来也完全不输王爷啊,高临只好投降,轻声说道:“沈姑娘可要照顾好自己,王爷心里一直牵挂沈姑娘。” 蔓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高临本还想说什么话的,见到她冷冷地目光扫着自己,竟觉得不寒而栗,只好慢慢往后退。 等高临和月梅都走了,蔓菁又仔仔细细地望着这间她曾住过的屋子,承载着她和他所有美好回忆,如今看来都让人觉得难过。不久之后,这里的主人就会是叶瑶,她会住进这里,成为这个穆王府的女主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和他同床共枕。想来,真是物是人非,才几个朝夕之间,一切都变了。她只是她的过往,她又没有了家。她忽然又十分想念自己的父母,天大地大,竟连一个真正容得下自己的地方都没有。周维一直负责去追查凶手的下落都一无所获,线索总是一断再断,真是令人沮丧。 屋外的阳光正好,里面却冰冷得似冬日,完全两个季节。蔓菁觉得这个屋子熟悉得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只好一直开着窗,让吹过来的风将自己灌得清醒些。 站了好久,月梅端了饭菜进来,她一点儿也没有胃口,只叫她放下来便好。 这天气也很应景,傍晚到来时,忽然乌云密布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一股又一股冷风直灌进屋里,灌进她的耳朵里,一直凉到心底。 月梅给她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感觉到一点点暖意,她转头对月梅笑了笑。 听了高临的话,月梅也吓了一大跳,换作是谁也会难过的。她也害怕沈姑娘会做傻事,时不时就过来瞧瞧,又远远地看着。不过,沈姑娘却冷静得可怕,全然没有早上那样伤心欲绝,撕心裂肺。可是,她越平静却让人越害怕。 第六十六章 王爷,我累了 天色都暗了好久,萧邑才匆匆从公宫中回来。高临早早就在门口接他,拿着伞,神色有些紧张。他一边大步走着一边问:“她在哪?”全然没有顾及淅淅沥沥的小雨。 “在房里呢,等了王爷您一天了,也没吃什么东西。”高临回道。 萧邑皱着眉,将一行人甩在了身后,径直朝房里走去。 他才一走进院子,就看见房间的灯是亮着的,一个个纤弱的背影立在那里,他的心一揪。终究还是伤害了她。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萧邑已经在慢慢靠近,只是立在窗前一直看着深沉的夜色。 萧邑心疼地喊她:“蔓菁。” 她先是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才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回来了?” 他以为她会在自己面前哭泣,大声责备自己为什么要娶叶瑶,释放她的情绪。可是,她并没有,她面无表情,只有眼里藏着一种让人感到寒冷的光芒。她这么平静地说着以前经常说的那句话,此刻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胸口似有着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向前两步,想将她拥入怀里。她却往后退了几步,礼貌地往后退,都不曾看他一眼。他感到不曾有过的心痛,干脆霸道地抱着她,尽管她挣扎着,还是紧紧地箍着她。 她想推开他,力气却不敌他,只好作罢。“穆王殿下,您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她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很少会叫自己穆王殿下,只有生气的时候会这样叫着,这一次,她应该是生很大的气了。虽然夺嫡之路艰险无比,他也从不畏惧。如今,她冰冷的眼神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帝皇家的人,向来性情冷漠,一切以利益为重。即使母亲还在时,他也从没有感到家的温暖。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还是有温度的。可如今,她这样冰冷,生生地抽走了他身上最后一滴温暖的血液。 他在回来的路上其实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跟她解释,可在她这儿说话却吞吞吐吐:“蔓菁,蔓菁,你听我说。我也实在没有办法,皇命难违,无可奈何。” 蔓菁用力推开他,自己也往后踉跄了几步。她的唇边浮起一丝凄厉的微笑:“好一个‘皇命难违,无可奈何。’穆王殿下,那我呢?” “我说过,一定会娶你的,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一辈子。”萧邑道。 “你才刚刚给我做嫁衣,昨夜还在和我彻夜缠绵,怎么转身就娶了别人。你所说的一辈子,到底有多长?”她的身子微微发抖,捂着胸口说完了话。 “父皇的意思,我实在没办法违抗。蔓菁,是我不好,我早应该告诉你的,不该瞒着你。你一向善解人意,要是我坦白了,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萧邑道。 蔓菁冷笑:“既然王爷这么了解我,那为何不早说?”他如何就知道她心胸宽阔,那么淡然地接受她和别人耳鬓厮磨。萧邑估错了,他不会知道她有多爱他。 她的疏离让萧邑的心隐隐地痛起来,继续解释道:“我不敢,怕你难过,想让你轻松地过每一天。”他一个曾在战场厮杀的人,面对万千敌军人马都不曾害怕过,此时眼里却生出了无助。 这些情话此时听来更是让人心痛,蔓菁实在难受。他就要有他的妻子了,他会给她所有的名正言顺,而自己终究是个陪衬。蔓菁觉得脑子很混乱,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难过是因为坐不到穆王妃的位子吗?可自己又有几斤几两能成为这个王府的女主人,没有家世,没有父母。在他夺嫡的道路上,一点儿帮助也没有。而叶瑶就不一样了,她有着显赫的家世,她能帮助他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于情于理,这个穆王妃的位子,她沈蔓菁一点儿都不合适。 是自己的无理取闹伤害萧邑了吗?为何他的眼神那么无助,他可是一位具有睥睨天下野心的男人啊,怎么会在她面前这样无助得有些像个孩子。看见他难过,她的心也在隐隐作痛。她收起自己的眼泪,褪去方才的剑拔弩张。表情转为柔和:“王爷,那以后我们怎么办?”罢了罢了,她承认,自己根本没办法离开她,她爱他,深入骨髓。她愿意做他身边一名默默无闻的人,或者说,注定就会是她身边默默无闻的女人。 萧邑见她不再冷言冷语,欣喜地走过去,用手捧着她的脸,狂乱地闻了下去。 蔓菁没有闪躲,感觉他的气息又熟悉又陌生,往日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的眼泪哗哗地掉下,泪眼婆娑。 萧邑吻到了她有些咸咸的泪水,慢慢地放开了她,用手轻轻地抹去她的的泪痕。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她的身子柔弱得好像一推就倒。他一把抱起她,想把她放到床上去,听高临说她都站了一天了,想必已经很疲惫了。 当蔓菁触到那张床的时候,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般猛地起身。那是以后穆王妃要住的地方啊,这里都快有新的主人了,难道偏偏还要在这个地方留下最后的温存。不,她不要。 蔓菁踩着踉跄的步伐冲到门外去,她该回去了,回到那个萧邑为她安排的侍郎府。她该学会放开一些,从今以后萧邑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要学会适应。冰冷的雨打在她的身上,冷冷的,可是她还是得走,得回去。 萧邑无奈地笑了笑,女人怎么这么善变,前一刻明明还温柔如水的,下一刻怎么就力大无穷,像只发狂的野猫。她忽然冲出去,他是有些诧异的。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生气了?哄了她这么久,难道她还没感受到自己的情谊?萧邑觉得太无奈,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有这么窝囊,竟然连心爱的女人也没办法留住,没办法给她最好的。他第一次这么泄气,呆呆地怔在原地,也不懂得去追。 闻见她的脚步声踢踏着雨水,他猛地意识到还在下雨。转身就往门外跑,果然她凄凉的背影埋在了雨中。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抱起她,只听见她喃喃地说:“王爷,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第六十七章 让钟大哥见笑了 蔓菁挣扎,不愿被萧邑抱着。他见她如此抗拒,把她放了下来。两人都被雨淋得湿漉漉的,蔓菁被淋得微微颤抖,打了个寒颤。担心她受凉,萧邑再一次拉住她,将她拉回了屋里。 “来人啊!”萧邑大喊。 月梅和高临齐齐出现在门口,见两人淋成这样,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还不快去准备洗浴的热水。”萧邑大声地喊,方才有一肚子的火,正不知道往何处发泄。 对于主子着莫名其妙的火气,高临早已经习惯,赶紧回:“是。”月梅也机灵地转身。 “王爷,我不想住儿。”蔓菁轻轻地说。 声音极轻,但是萧邑听见了。他忽然领悟,刚才她为什么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迅速逃离,原来是想离开这儿。他对着月梅和高临的背影说道:“将换洗的衣物送到竹影阁。” 高临和月梅回头,愣了愣,不过主子的意思不用过多地猜测,照办就好了。 竹影阁在穆王府的西边,那是整个府里比较安静的院落,萧邑想蔓菁住在那里比较好。 萧邑命人将火盆搬了过来,还让厨房煮了浓浓的一碗姜汤,担心蔓菁觉得太苦还放了些蜜饯。蔓菁听话地把姜汤全喝了下去,木木的,萧邑让干嘛就干嘛。萧邑心里有极大的挫败感,他哄着她,她听不进去,心里难受。她听话,没有一点反抗,心里也难受。说到底,他喜欢鲜活的她,会笑会生气会粘人的她。可是,以后她还是会这样的吗? 蔓菁推脱说累了,便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萧邑知道其实她没睡着,只是不想看见自己。可又担心自己走了,她会难过。他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躺下来睡在了一边,盖了另外一张被子。时不时会伸手过去摸着她的额头是不是发了热,许久,她真的睡着了,才放心地闭上眼睛睡觉。 蔓菁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边的萧邑还没醒。他还是睡得很沉的样子,应该是太累了。他睡时眉眼却是皱着的,蔓菁已经许久不曾好好审视他了,虽然是皱着眉,却好看极了。撇开他尊贵的皇子身份不说,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他这样的容貌怕也是会勾走不少女孩子的魂魄吧!想到这儿,蔓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然他有了叶瑶,那自己该怎么办?不是没想过跟别人一同唤他做一声夫君,可是当这个时候真正到来还真的有些难以接受。况且,王妃过门之后,要纳个侧王妃还得她点头。他们的未来,该走向哪里?想不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萧邑听到了叹气声,立即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头看看蔓菁。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给撞个正着,蔓菁无处闪躲,再闭上眼睛又显得矫情,只好就这样和他对视。记得那时候在牢里,他也是眯着眼,自己看着他,被他发现,然后赶紧也闭上眼睛假寐,心还突突地跳。现在,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样子,和他刚认识,不会那么在乎,不知道心痛。 萧邑见蔓菁不再躲着自己,心情也很好。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温言说:“看,这样多好。” 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他难道真的觉得就回到从前了吗?明明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才是最让人难过的,怎么会好。不过,昨晚也气了一晚上了,他应该也觉得很难过吧,还是别为难他好了。蔓菁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回了他的话。 萧邑满意地笑着,又继续闭着眼睛。 蔓菁奇道:“王爷,今天不忙吗?” “不忙。”萧邑淡淡地说道。 蔓菁哑然,知道他说的这话明明不是真的,他哪有不忙的。 尽管他说要陪着自己,蔓菁还是不愿意在府里多待,用过早膳之后就执意要回侍郎府。见她如此坚决,萧邑也奈何不了她,便答应让她先回去。想去送她,她坚持不让送。萧邑知道,她还怨着自己。还是不舍地看了她几眼,明明就近在咫尺,可好像那么远。既然现在她不待见自己,那就让她先回侍郎府住着好了。 蔓菁觉得眼前的萧邑很是陌生,头也不回地上了车。一离开穆王府又觉得不知道该往哪走,住进侍郎府只是当初为了让她嫁给萧邑的权宜之计,如今这个权宜之计显然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马车驶到侍郎府门口,蔓菁却没有进去。她不让任何人靠近,一个人胡乱地走着,往人多的方向走着,应该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集市上一如既往地热闹,馒头依旧热气腾腾,卖馒头的摊主依然在卖力地吆喝着。以前萧邑会时不时带她到街上,她说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每次高临都可怜兮兮地身后拎东西。月梅说,从来没见哪个王爷的夫人像她一样不受束缚的。可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明月客栈,她痴痴地望着,这里可是他们相识的地方。回忆有些灼人,想走过去,脚步却不听使唤,慢慢地往里挪。 小二见到有人走进来,一脸期待,热情地走出来打招呼:“客官,您要吃饭还是住店?”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客栈的一切。 店小二又叫了一声:“客官,请问,您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后院不是有一个凉亭吗,给我送一壶酒到那里,还有一些下酒菜。”蔓菁说道。 店小二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许久才恍然大悟般说:“好好,客官这边请。”,把蔓菁带到了后院。 肚子有些饿,身子也没有力气,可是却没有一点胃口。她提起筷子又放下,倒了一杯酒,毫不犹豫喝了下去。酒还是一如既往地苦辣,灼烧着她的喉咙,胸口也感觉到热辣辣的。这样的感觉倒也掩盖了本来一直隐隐作痛的心,她仿佛找到救命的解药般又倒了第二杯酒。准备要灌下去,月梅急急地跑过来,一把抢过酒杯,阻止她:“姑娘,您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酒是会伤身的,万不可再喝了。” 蔓菁自嘲笑笑,又猛地抢过酒杯,因为太过用力,杯里的酒洒在了自己的身上,也洒在了地上,所剩不多。明明没有醉,蔓菁说的话却很像醉话:“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如今连喝酒也不行了,是吗?” 面对她这样的质问,月梅惶恐无比,跪在地上:“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月梅,你就是这样怕我吗?若是我不再是萧邑的人你可还会怕我?”蔓菁道。 “奴婢一直都认姑娘您这个主子。”月梅立即回答。 “起来吧,既然你当我是主子,就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六十八章 大婚 月梅离开之后,又是一个人,蔓菁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张深蓝色的手帕递到自己的面前。她转脸望过去,那是一张男人的面孔,她接过手帕拭掉脸上的泪痕,说:“钟大哥,你怎么来了?” 钟郢谦微微笑点点头,没有说话,眼里满是疼惜。半晌儿,他才开口:“正好经过侍郎府,看见你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着,就跟在了你的身后。” “每次见到钟大哥我都很狼狈,让钟大哥看笑话了。”蔓菁有些局促。 “哪里的话,千万别这么说。”钟郢谦有些不喜欢她总是跟自己这么客气,可是那又能怎么办,他和她之间始终越不过那些障碍。 客套了几句话之后,蔓菁就借故回了侍郎府。钟郢谦提出要送她回去,她却婉拒。离去之前还不停地道谢,钟郢谦觉得她对自己这样礼貌的行为举止甚是难过。听说穆王就要大婚了,王妃是叶尚书的女儿,想必她就是为此而伤心的。 还没走到侍郎府的门口,蔓菁掀开帘子就远远看见刘夫人在门口迎着自己。虽然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却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蔓菁心里很是感动。她急忙下车,走过去:“娘。” 刘夫人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我可怜的孩子,如此憔悴。” “娘,没事儿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蔓菁不忍让刘夫人为自己担忧。 刘夫人看了看蔓菁,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蔓菁啊,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娘请说。” “早上,宫里的公公传来皇上的口谕。要将你许配给穆王殿下做侧妃,婚礼和穆王妃是同一天,就在五月十五。”刘夫人边说边说边看蔓菁的反应。 蔓菁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很无所谓地说:“这是个好消息啊,反正做了那么多努力不就是为了嫁给她,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反正都是嫁给他,殊途同归,有何不一样的。再要难过,岂不是自添烦恼。 刘夫人很惊讶,以为她很难过,没想到她这么释然,本来就放在心里的话现在却说不出口。本来想安慰安慰她的,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她松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 蔓菁露出了一个笑脸,她可能不知道,她的这个笑,竟比哭还难看。 因为是侧王妃,嫁妆礼仪要从简,之前准备的东西好多都要换过。刘夫人也来寻求蔓菁的意见,蔓菁却提不起兴趣,说麻烦刘夫人自己看着准备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已然没有了那时的喜悦感了。曾以为这些都没用了,原来到最后只是换了个样子。他始终也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娶了她。可为什么她没有那么开心? 婚礼之日如期到来,侍郎府只是简单地张贴了一些喜字。一来是和王妃同一天结婚,风头不可盖过她,二来是蔓菁不允许,反正也没有那么喜悦,要这些外在的东西有何用。 堂堂穆王殿下的婚礼,自然是轰动了整个京城,况且他同时娶两个人啊。江临城的街上锣鼓喧天,来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接亲的队伍个从两边走过来,奇怪的是,两边队伍的接亲规模是一样的,就是侍郎府的随嫁的嫁妆少一些而已。不然都不知道到底哪一个队伍才是接正王妃的,人们都在一旁纷纷议论,这穆王殿下对侧王妃真是够偏爱。 穆王府里,热闹非凡,来贺喜的客人大多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萧邑平时饮酒很是节制,不过今晚却反常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别人祝福的酒他一一接受。这可让人很惊讶啊,平时想跟他多说几句话都没有机会,今日竟然可以跟他一起喝酒,自然得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 等宾客散尽,萧邑跌跌撞撞的走回后院。习惯性了走到了自己的住处,却模糊瞧见那里有个生面孔在门口守着。才知道自己是走错了,如今,这里是叶瑶的住所。 “王爷来了。”门口的丫鬟欣喜地向里面禀报。 叶瑶本来就很紧张,她期待了这一天已经那么多年,今日终于实现了,难免激动。她按了按胸口,期望自己不要那么紧张。混乱的步调渐渐走进,她知道萧邑来了。红盖头下的她,裹着厚厚的胭脂,面红耳热。 萧邑掀开了红盖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叶瑶。他已经醉了,可还是能分辨得出眼前的人是谁,他轻轻地说:“早点歇息吧!” 叶瑶先是眉眼低垂,无限娇羞。猛地听到他冷冷的这句话,仿佛被泼了冷冷的水,霎时就愣住了。 她以为,新婚之夜,至少他不会这么冷淡的。明明就已经喝醉了,可怎么还是不能假装爱她,至少给她一个完整的仪式。“王爷还没有和臣妾和交杯酒呢!”叶瑶试图挽留萧邑。 萧邑回头,似醉非醉地说:“王妃不必理会那些繁复的礼仪。”说完,转身就走。 “邑哥哥,今晚你就陪陪瑶儿好不好?”叶瑶冲过去,猛地从身后抱住了即将要离开的萧邑。她从小喜欢跟在她的身后,“邑哥哥,邑哥哥”不停地叫。或许,或许,他会念些旧情呢。叶瑶以为嫁给了他便不用再苦苦相思了,可明明他在眼前却不理自己的样才更痛。她觉得难过极了,眼泪瞬时间奔涌而出,沾湿了萧邑身后的衣裳。 “本王喝醉了,不愿冒犯王妃。”萧邑无情地拨开他的手。 “王爷是不是要去沈蔓菁那里?”顿了顿,哽咽地说道:“她有什么好?王爷难道不知道她住进穆王府之前就已经和别人有私情了吗?”她早就知道,沈蔓菁来穆王府之前就已经好碧云山庄少庄主有过私情的。 萧邑回头,脸上波澜不惊,冷冷地说道:“王妃不用挑拨离间,本王自然知道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不用你来告诉。” 萧邑走了,叶瑶看见他走之前的看自己的那种厌恶的眼神。仿佛心被刀剜了一般,血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第六十九章 误会 蔓菁听到外面宾客的声音渐渐散去,猜想萧邑也应该回来了吧!不过,他应该先去找叶瑶了吧!今夜是他和他妻子的洞房花烛之夜,还是不要再等了。月梅不忍心她这样失望地睡去,说:“夫人,您再等等吧!” 蔓菁没有再等,她叫月梅回去歇息,就自己揭开了盖头。才脱了鞋子,就和着嫁衣而睡。原以为婚礼之日必定会是这辈子最值得回忆的日子,不曾想却这般冷冷清清,新婚之夜也不过如此。这几日总是想太多,睡也睡不好,还是先好好睡个好觉吧! 都还没睡着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睁开眼一看,是喝得醉醺醺的萧邑。他沉默地走过来,路都走不稳,摇摇晃晃的,蔓菁有些心疼,有种想过去扶着他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很厉害地稳稳当当坐下来了。蔓菁便假装睡着,不理他。 “我来,是要和你喝交杯酒的。”萧邑的声音断断续续,语气却有些冰冷,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件例行的事而已。 蔓菁不情愿地起身看了他一眼,他趴在桌子上,看来是醉得不轻啊。她下了床,走过去,用手戳了戳他的背,他却没什么反应。又戳了几下,他才艰难地抬起头睁开双眼,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是来跟你喝交杯酒的。” 他明显意识不清楚啊,怕是已经跟叶瑶喝过了吧!蔓菁嘟起嘴,有些赌气地说道:“王爷不是已经去王妃那喝过了吗?醉成这样,还是别勉强了。” 萧邑没有理她,径直拿起桌上的酒杯斟了起来。因为他的手有些抖,以至于大部分的酒都没有进到杯里,而是洒在了外面。蔓菁很少见他这样笨手笨脚的,心里竟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忍心。抢过酒杯,斟了满满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过去给萧邑。 萧邑欢喜地接过酒杯,伸手。蔓菁只好配合的地伸手过去,与他双手交叉先喝尽了杯中的酒,萧邑也满意地喝完酒。 “王爷要回去歇着了吗?”蔓菁问他。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萧邑反问,全然没有方才的醉状。 “王爷要走要留,哪是我说了算的。”蔓菁感觉到他心中又一股怒气,正好这些天对他的怨恨也不少,也说句气话回他。 “你说,你是不是心中早就有了其他人?”萧邑站起来,双手抵在桌子上,两眼怒视着蔓菁。 蔓菁哑然,明明是他一天之内就娶了两个女人。竟然还来质问她是不是心中有别人,真是不可理喻。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将脸一扬,生气地不看着他。 “看你这样子,是被我说中了,对不对?”萧邑无奈地笑了一声。 “若是王爷这样觉得,那便是这样吧!”蔓菁实在觉得委屈,他不知道去哪里听来的话,竟跑到这儿来诬陷她。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看来他不只是变心了,还开始不信任她了。被他这么一说,更觉得委屈。她转身就往床上走去,还是不要和他争执了,既然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即使争得个对错,那又有什么意义。 萧邑可没想就这样放过她,她跟随在她的身后,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沈蔓菁,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不是?” 蔓菁第一次见他这么狰狞的面孔,有些害怕。而他这样的情绪又是对着自己,也有失望。即使自己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吧!她同样直视他:“王爷怕是听来的吧?这么快就无条件地信任王妃了,看来王爷和王妃很恩爱嘛!” 萧邑放开他的手,凄厉地笑了起来,她到这个时候还拿话来气他。该死的,自己怎么总是拿她没办法,总是一次次被她打败。那天,在客栈,他都亲眼看到了他们相视而笑,你侬我侬。她有多久都不曾对自己这样了?他在父皇面前苦苦请求,才终于同意他在迎娶王妃的当天就纳了侧王妃。可当他兴冲冲地想去告诉她的时候,却见到她和别人温馨话语的一幕。萧邑又斟了一杯酒,呷了一口,说道:“你不用再说这些话来气我,我分明看到了你和他在一起开心的样子。” 蔓菁仿佛犹未听清,偏着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萧邑却不再回答,只是闷头又喝了一杯酒。 蔓菁见他未答,自己回想了一下。这几天除了他,见过的男人就是钟郢谦了,该不会是他看见了自己和钟郢谦在一起才如此恼的吧?可是他总该问问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再怪罪吧!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信任感竟然就像泡沫一样,那样易破。算了,看在他已经喝醉的份上,只当他说的都是气话吧!蔓菁不理他,气呼呼地回到床上躺着。 “你是不是想离开我?”萧邑见到蔓菁这样无视自己,猜想就是因为自己说中了,她才哑口无言。他走到床边,蔓菁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胸中的怒火燃得更盛,他跨过她的身上,用自己的双手桎梏她的双手,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想离开我?”许是蔓菁方才没有回答,他的语气又加重。 他靠得这么近,蔓菁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瞬间觉得有些刺鼻。皱了皱眉,不甘示弱:“怕是王爷希望我走吧?” “你休想走,这辈子你休想从我身边逃走。”萧邑霸道地说。 蔓菁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故意喝醉了酒来责备自己的吧?即使他娶了叶瑶,自己在他心目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想到这儿,她示弱:“王爷,你先放开我,我疼。”他一直抓着自己的双手,骨节都有些痛了。 听她说疼,萧邑才放开手,又立即下了床。蔓菁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可他却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头也不回。 蔓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看到他那样决绝地离开,又害怕又失望。 这一夜,终究是个不眠之夜。蔓菁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七十章 敬茶 蔓菁觉得自己的新婚之夜有些悲催,连个洞房花烛夜也没有体会到,想想还是有些遗憾的。既然嫁也嫁了,总不该时时怨天尤人吧!接下来还有长长的路要走,父母的仇要报,还有麻烦的叶瑶要对付。所以,无论是想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必须得振作。 果不其然,天才微微亮,月梅就过来说该去给王妃敬茶了。按理来说,新婚第二天新媳妇儿是要给家里的长辈敬茶行礼的。不过,萧邑生在帝王家,不同普通的人家。自然要承受这重礼的人就是新晋穆王妃,叶瑶了。蔓菁一听到月梅说要去敬茶,心里抗拒极了,要是可以的话,真的不想去的。睡一觉过后对萧邑的气好不容易消了一些,愿意接受现实,没想到,困难面前还有重重的困难。哎,不得不说,这命是有些苦的。 昨晚萧邑离去的背影很是决绝,蔓菁意识到他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百依百顺了。没有了他的庇护,肯定会被叶瑶折磨得不轻啊。所以,自己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往后的生活。 蔓菁还不知道以后在穆王会府迎来什么样的挑战,不过她敢肯定的一点就是,叶瑶不会轻易放过她。说起来,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但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只要是叶瑶没有触及她的底线,那她也不会招惹她,该有的礼仪她照样不少。 她只简单地穿了一件淡青色色的罗裙衫,头插一支素净的发钗,妆容也很素。之所以这么低调,是因为不想让叶瑶说什么。 她早早就来到了前厅,叫月梅准备好了茶水,还叮嘱她记得一定要准备稍微凉的、温的、热的三种茶水,做十足的准备是不想让她刁难了自己。叶瑶仗着自己是女主人的身份,过了许久才姗姗来迟,等到她来时,月梅都已经换过三次茶水了。 叶瑶今天穿得可谓是雍容华贵,身穿一件紫色的委地锦缎长裙,头上插一支梅花白玉簪,耳上的一对红宝石耳坠闪闪发光,腕上带着一直成色极好的镶金翡翠玉镯。 她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地坐到位置上,拨弄了自己手腕上的上镯子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妹妹,来的这么早。想必是昨晚睡得特别早吧?” 蔓菁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她肯定是叫人去打听了萧邑昨晚是不是有住自己那里了,才这样对自己说的。“妾身昨夜确实歇得比较早,也是希望第二天能精神些来给王妃请安。” “妹妹真是有心了,我们同为王爷的女人,以后要共同尽心服侍王爷才是。”叶瑶打了个轻轻的哈欠,又道:“一早起来,还真是觉得有些口渴难耐呢!” “月梅,把茶拿过来。”吩咐了月梅把茶拿过来后,她又对叶瑶道:“王妃请问您是要喝温的茶水,还是热的茶水呢?”相对于之前她的咄咄逼人,如今倒是温和不少。不过这么客气的叶瑶,到底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叶瑶斜斜地看了蔓菁一眼,真是小瞧她了,原来她早就准备了,担心自己刁难她。那也就不在这里做文章了。“要热一些的,不过别太热了。”叶瑶温柔地答道。 蔓菁垂首将茶水递过去,叶瑶也伸手过来,她故意只抓了杯子的边缘,茶水就正好打翻了,好巧不巧地泼到了蔓菁的手上。“哐当”一声,茶杯瞬间碎在地上,茶水也溅得满地都是。蔓菁吃痛地收回自己的手,手瞬间就变得通红通红的。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皙,这么一烫,白一块红一块的,很是明显。 她狠狠地看了一眼叶瑶,眼底寒光闪闪:叶瑶,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叶瑶故意一副吃惊的表情:“哎呀,我怎么如此不小心呢!” 月梅惊吓地询问蔓菁:“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被水烫到稍微有一些热辣的灼烧,幸好茶水也不是很烫,要不然自己的手可不知道被伤成什么样。只不过,第一天就被叶瑶吃定,那以后的日子岂不是要一直低头。她倔强地摇头:“没事!” 月梅拿了一块丝巾沾着凉水给蔓菁敷手,凉水正好可以冲掉一些热辣的感觉,她感觉舒服了一些。 “没听到你的主子说没事吗?不懂事的下人,看你们主仆俩做的好事,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果然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孩子,连个敬茶的礼仪都不会,扰了我的好心情。”叶瑶厌恶地看了一眼月梅,再看看蔓菁,嘴角微扬,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月梅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蔓菁点点头示意,她才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残片。蔓菁静静地看着月梅收拾,也不说什么,她始终一副平和的表情在看着。叶瑶明明就是故意的,既然她在第一天就有意与自己为敌,那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在王府生存,忍气吞声地活下去。待到月梅收拾好了,她也坐到了位子上,叫月梅倒了方才那一壶茶水,呷了一口,缓缓地说道:“王妃,您可知道,方才你摔的那个茶杯可是王爷最爱的茶杯?妹妹也是为了讨王妃的欢心,才央求王爷让妹妹在敬茶的时候用的这一套茶杯。可如今,您摔坏了王爷的宝贝,难道就不怕王爷怪罪么?”其实这就是有一套普通的茶杯而已,谁叫她那么喜欢萧邑呢,就吓唬她一下好了。 叶瑶闻言,大惊失色,有些惊慌起来:“你讲的是真的?” “妹妹与王爷朝夕相处多日,自然是了解王爷的喜好的。王妃如果不相信,大可亲自去问问王爷好了。跟王爷说,王妃一个不小心摔坏王爷最爱的茶杯,看看王爷会怎么说。”蔓菁就知道,搬出萧邑她自然会忌惮三分。 见到蔓菁这么不紧不慢,叶瑶有些害怕起来。目前她最主要的事情是得到萧邑的爱,之后的事情才是要慢慢地将眼前的这颗眼中钉赶出府去。“这只不过是一套普通的青花瓷器,随处可以买到。王爷品味独特,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沈蔓菁也不是一个傻子,或许她只是唬自己而已呢! “王妃初来乍到,还不了解王爷的喜好。既然信不过妹妹,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蔓菁看见她半信半疑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不过,叶瑶虽然有些怀疑,但内心肯定是担心的。 一听到她说和萧邑朝夕相处,叶瑶就来气。她和萧邑从小就认识,她沈蔓菁算什么,不过是半路出现的绊脚石而已。再说,像她这样身份低微的人,凭什么来跟尚书的女儿争。叶瑶冷笑:“王爷只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把你留在身边罢了,你不要得意太久。” 蔓菁没有想到,她和叶瑶之间的战争这么快就烧起来了。刚开始还假装客客气气的,现在完全原形毕露了。想她也是一个貌美如花的人,怎么就偏偏在 第七十一章 礼尚往来 叶瑶顿时火冒三丈,她沈蔓菁就是冲着萧邑在乎她几分才会这么猖狂的。她冷眼瞥了一眼蔓菁,大声地吩咐她的婢女:“霜儿,给我倒杯茶。”她的胸口正剧烈地起伏着,明显火气烧得正旺。 “是,王妃。”霜儿机灵地倒了一杯茶,看到茶水已经没有热气了,她小心翼翼地问:“王妃,茶水已经有些凉了,要不要给您去换热水?” “不用了,这样正合适。”叶瑶嘴角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 蔓菁见叶瑶生气了,怎么说内心还是有些得意。见到叶瑶对自己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要将自己生吞了一样,便不再与她对视,躲着未尝不是件好事。既然不喜欢跟自己待在一起,那么叶瑶就应该让她早些回去才是,何必要两个人在这里争锋相对的。她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有些通红。方才沾湿的丝巾也快干了,感到有一些微微的灼痛感。左手的手背被烫的比较多,她轻轻地用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背,试图减轻一点疼痛。忽然,感到自己的手和大腿一阵冰凉。原来是冰凉的茶水洒在了自己的手上,连同裙子也湿了一大块。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泼水,是谁都会有一些本能的恨意。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寒意:“你......”可恶的叶瑶,仗着自己是王妃竟然这样撒泼,嘴上说不够,还动起手来。 “妹妹方才不小心被热水给烫到了,我只是好心给你凉凉手的,希望妹妹能接受我的一片好意啊!哎呀,虽然洒到了不该洒的地方,但是我的目的是好的啊!”叶瑶的笑容灿烂无比,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真是幼稚极了,竟然会耍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蔓菁哑口无言。该怎么回击她?总不能现在就一巴掌扇过去吧,毕竟她也是萧邑的王妃。不过,要是可以,她一定不会吝啬出这一份力气的。她紧握着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地说:“王妃是尚书之女,早就听说王妃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可如今,却作了这等幼稚之事,妹妹真是有些怀疑,王妃的家风呢。” 叶瑶是个要面子的人,听到沈蔓菁言语中有贬低自己的意思,更是生气:“我的家风如何,轮不到你这等无名小辈来评论。” “若是王妃举止得体,妹妹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王妃这样行事,怕是王爷看见了,也会有些不喜欢吧!”蔓菁不卑不亢。 叶瑶此时也咬牙切齿,沈蔓菁的脸上分明显示,有点看不起她的意味。小户人家的一个女儿,竟然敢嘲笑她,顿时大怒,伸手向蔓菁的脸上掴去。 蔓菁没想到她竟然会出手出手,一时没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又近,避不过她的掌。“啪”的一声,响亮地回旋在穆王府的大厅里。 这一掌打得所有人都惊呆了,在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张着嘴。叶瑶的五个随身丫鬟,虽是惊讶,但怎么样也是自己的主人占了上风,自然是有些欣喜的。 穆王府上的丫鬟和家丁倒是惊讶不已,萧邑对蔓菁的感情,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萧邑平日里那么宠蔓菁,有时候连路都不想让她自己走,如今却被新来的王妃掌掴,风云变幻如此之快,这些王府的下人自然是最惊讶的。 “夫人!”月梅准备想提醒蔓菁的,只是,已经来不了。 叶瑶的手指印清晰地印在蔓菁的脸上,她摸着自己被掴的脸庞,恨意丛生,眼底闪过一丝杀气。她可是习过武的,论武功,若是要打起来,对付她叶瑶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的叶瑶正得意地笑着,沈蔓菁是什么身份,竟然敢顶撞她,那么总是要给她一些颜色看看的。 蔓菁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该不该以牙还牙。或许忍一时风平浪静,今后也少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毕竟自己孤身一人,也没有娘家给自己撑腰。不过,叶瑶那样得意的笑容,加深了这个巴掌给她带来的耻辱,顿时觉得没有必要再忍。也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同样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叶瑶的脸上浮起了一模一样的指痕,不大不小,蔓菁只是回了她同样的力度而已。 一旁的婢女,见到叶瑶被打,都惊慌起来了。霜儿一脸惊恐:“王妃,您没事吧?” 没想到蔓菁会还她一掌,叶瑶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气得直跺脚:“沈蔓菁,你.....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妃,你给了我一掌,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再说了,我也没有用尽全力啊,也不算得过分嘛!至于王妃的身份吗!我肯定是知道的啊,王妃不是说了嘛!我们都是王爷的女人。我们是姐妹啊!”蔓菁慢悠悠地说道,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受过伤。 “沈蔓菁,你给我记好了。今天的债,我一定会让你加倍偿还。”本想在今天狠狠地教训沈蔓菁,没想到,便宜没占到,还挨了她一巴掌。叶瑶从小哪受过这样的痛楚,总之,这笔账她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哦?王妃和我有这么亲近吗?需要经常往来的。”蔓菁无所畏惧。 叶瑶大声地吼霜儿:“我们走!” 叶瑶走后,蔓菁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有些疼。方才和叶瑶对峙的气焰瞬间消失无痕,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叶瑶嫉妒心可真强,看来这只是开始。若是,萧邑知道她和叶瑶打起来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月梅心疼递了一条冷的丝巾过来,蔓菁微笑地接过丝巾敷在自己的脸上。凉凉的感觉,一直绵延到心底去。和他在一起,需要承受的磨难要这么多,未来在王府的日子怕是要步步惊心了。她该如何才能在这王府求得一席生存之地呢?本以为恭恭敬敬地和叶瑶相处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可叶瑶明显就不是这么想的。 叶瑶在过门之前就已经将她当作眼中钉了心中刺了,恨不得就立马拔掉,除之而后快。看来,以后要如何走下去,还得思量周全。 第七十二章 擦药了没有? 从前厅回到了竹影阁,月梅急忙用了些治烫伤的药来给蔓菁敷上。经过一些处理之后,还是会有明显的红色痕迹。手上的倒没有什么,就是脸上的指痕还是若隐若现的。蔓菁吩咐下人给她加厚了粉,总算是遮住了一些,要不然总不能顶着一张被扇过掌的脸到处行走的。只不过,这一被打,脸上老是传来隐隐约约的刺痛感,连吃饭也感觉不是那么有胃口了,晚膳只草草地吃了几口就让下人给撤下了。 晚膳之后闲来无事,让月梅拿了她之前未绣好的那一只鸳鸯手帕过来。当初是想绣了给萧邑的,一直耽搁着没有绣完,现在正好有时间可以补完。被温水烫了一下,虽不算得是什么大病,总感觉手也没有那么利索,觉得针也钝了,线也总是断,干脆仍在一旁,埋怨道:“连这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来添烦恼。” “夫人,您今天若是感觉身体有些不适那就改日再绣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啊!”月梅看得出来蔓菁只是因为心烦意乱才这样,于是劝道。 蔓菁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刺绣,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口气:“月梅,拿下去吧!” 人若是觉得心烦意乱,真的是看什么都不是太顺眼,蔓菁慢慢地踱步走向门外,试图出去外面散散心。天色已经暗了,淡淡的月光照在院子里倒还是觉得有些宁静,散散心或许能减掉心中的一些烦躁。 蔓菁才跨出大门就撞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里,正好脸庞也摩擦到了那人的胸前。不用多想,这个人肯定就是萧邑了。“哎呀!”蔓菁没有看萧邑,只是本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 萧邑俯下身来,拨开蔓菁的手,面色平静地问:“哪疼了?”虽然表情波澜不惊,语气却极是温柔的。 “头疼。”蔓菁将脸一扬,带着气说道。昨夜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心里还有些气没有消。 “让我看看。”萧邑轻轻地用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蔓菁的脸,仔细地瞧着。 两个人靠的这么近,蔓菁很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他温热的呼吸正好吹到她的脖子,有些痒痒的。于是将身子慢慢地往后仰,试图离他远一些。 “你真的这么厌恶看到我?”对于蔓菁的逃离,萧邑火气顿时上来,语气也重了不少。他一回来就听说,叶瑶和她在前厅闹不和,就匆匆赶来看她,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抗拒自己,她和钟郢谦的事情他都已经不打算再计较了。她还想冷言冷语对待他到什么时候? 对于萧邑突如其来的火气,蔓菁有些始料不及,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为什么自从叶瑶出现,他总是这般喜欢凶自己,往日的温情烟消云散。他终究是王爷,即使是心情好的时候也不怒自威,何况此时带了怒气。她垂下头,声音低不可闻:“我没有。”强忍住要掉下来的泪水。 萧邑的脸色变得很复杂,她的一举一动总能让自己乱了方寸,又是恼火又是心疼的。心疼总是占据主要的,他挤出一丝笑意:“都怪我不好,不该凶你。”说完,大手一拉,将蔓菁拉近自己的怀抱里。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他就再也没好好抱过她了。他紧紧地箍着她,仿佛得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蔓菁怔怔地由着他抱着自己,眼神却是很空洞地望着外面的黑夜。他的怀抱是这样熟悉,这样温暖,但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来。 “擦药了没有?”萧邑的话绵延在她的耳边。 “擦过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不碍事的。”原来他早知道了,只是不想再肆无忌惮地在他的面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矫情了,不用表现得难过,蔓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些。 萧邑松开她,拉着她坐到桌子上,吩咐了月梅将擦烫伤的药拿过来。 蔓菁在疑惑,他是想干什么,见他打开药瓶才知道原来是想替自己上药。方才用过晚膳的时候才刚刚上过药,她伸出手本想拒绝。萧邑皱着眉头,假意生气:“不要动,好生坐着。” 蔓菁只好一动不动地让他抹药。他的动作很是娴熟,许是因为在战场厮杀受伤习惯了,擦药的动作轻柔而麻利,并且他很小心地不弄疼她。她眼睛一眨一眨望着萧邑,他刚毅的脸上有些细细的胡茬,总觉得近来的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心疼地伸手过去,不由自主地轻轻触摸着他的下巴。 萧邑仿佛很是喜欢,一脸的笑意漾开。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你侬我侬的时刻了,彼此都觉得找到了最初的那样感觉。 萧邑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药瓶,痴痴地看着蔓菁。月梅和屋里的丫鬟识相地退下,轻轻将门掩上。 蔓菁的脸颊瞬间通红起来,他该不会又......?赶紧别过脸,用手挡了挡自己的有些发烫的脸。 萧邑许久没有见到这样温顺的她,瞬间体内的欲火熊熊燃起,气息越来越粗重。他用手轻轻地将她的脸扳过来,惩罚式地落在蔓菁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似的吻。 蔓菁娇嗔地又一次别过脸,有些意乱情迷。 萧邑的唇热烈地落下来,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觉得到有一种窒息感,欲挣扎,却被萧邑更用力地吻着。 当两个人都渐渐地进入情欲的火海时,门外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萧邑武功高,警惕性很强,他皱着眉,一边轻吻蔓菁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响。果然,高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听起来有些焦急:“王爷。” 萧邑听见是高临的声音,不舍地放开蔓菁,极度不耐烦:地回道:“何事?” “王爷,王妃突然晕倒,情况危急。属下做不了主,所以只能过来禀报王爷。”高临隔着门禀报。听着萧邑的声音就知道自己前来打扰肯定让他很是不悦,不过王妃忽然晕倒事出紧急,只好硬着头皮过来禀报。 “生病了就叫大夫,来禀报我又何用!”萧邑厌恶地说道。 “可.....可是.....”高临没想到萧邑根本就不想理会,在门外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七十三章 王妃病了 透过薄薄的纸窗,看见高临的身影还徘徊在门口。蔓菁看了看萧邑,此时他甚是不悦。右手搭在桌子上,左手放在左边大腿的膝盖上,斜着眼看了看门外。感觉他的火气已经准备窜出来了。觉得他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不过蔓菁还是开口劝了劝:“或许是挺严重的病呢!高临向来都很稳重,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焦急。王爷还是过去看看王妃吧!” 见到蔓菁温言地劝自己,萧邑表情缓和了不少,对着蔓菁说道:“那我去看看就回,就你在这儿等我回来。”萧邑温柔地说,仿佛和方才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蔓菁能猜到,叶瑶之所以会生病应该就是因为早上自己和她闹不和的事情。她应该就是想借此拿来做文章陷害自己的,既然她敢装病,那就说明也是做好了准备的,保不齐萧邑也相信她的。 当萧邑起身的时候,蔓菁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叫住他:“王爷,我跟你一起去吧!”叶瑶早上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病了呢,莫不是装的?她倒是要看看她是怎么装的。 萧邑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好吧!” 高临疾步走在前面引路,萧邑却不紧不慢地牵着蔓菁的手跟在后面。蔓菁觉得再怎么说也是去见他的正室,说什么都要收敛一些比较好,这么招摇过府会给别人落下口舌。她慢慢地挣脱,抽出自己的手:“王妃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蔓菁忽然抽出自己的手,萧邑以为她又生自己的气,不解地看着。 蔓菁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以此证明自己没有生气。 萧邑才放下心来。 叶瑶的婢女霜儿一脸惊慌地守在门口,看到萧邑过来急忙行礼。见到跟在萧邑身后的蔓菁,微微有些惊讶,可是在萧邑的面前又有些不好表现出来。不过,蔓菁看得出来了,她和她的主子一样,不是太想欢迎自己。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来看望叶瑶的。 胡子花白的张御医正在床前给叶瑶把脉,见到萧邑走过来急忙先过来行礼:“老臣见过穆王殿下。” “张御医不用多礼,且告诉本王,王妃是什么情况吧。”萧邑问道。 张御医缓缓地说道:“启禀王爷,老臣方才给王妃把脉的时候。发现王妃的脉象有些紊乱,没有发现什么内在的疾病。就是左脸受过伤,有些红肿。” 叶瑶的呼吸有些微弱,看起来很痛苦。她听到萧邑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然后忽然泪如雨下,沾湿了枕头。 萧邑急忙走过去,问道:“王妃,是怎么了?有何不舒服可以告诉大夫。” 叶瑶仿佛没有听见萧邑的话,自己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不过也许是太过虚弱,竟然又倒回去,羸羸弱弱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心疼。萧邑见状,赶紧抓着她的手,扶她坐了起来。 叶瑶斜眼看了不远处的蔓菁,忽然又更难过地哭起来,声音哽咽着道:“王爷,臣妾,臣妾无用,听不到您说的话。” 萧邑不解地看着叶瑶,皱着眉,又转头看了一眼张御医。 张御医急忙躬身答道:“老臣瞧着王妃的左脸有些红肿,兴许是左脸受的伤引起了耳鸣不适。” 叶瑶无继续辜地抽泣着,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脸愁容。 霜儿此时机灵地走到床边,跪在萧邑的面前说道:“回王爷,今早我家小姐在前厅被沈王妃扇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此后小姐就一直觉得不舒服,渐渐地感觉到头晕耳鸣无力,也吃不下饭,就在方才才体力不支晕倒了。小姐从小就有一些耳疾,经不起这么一打,左脸也越来越红肿。沈王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是力气却极大,才将我家小姐伤得这么严重。王爷,小姐本不想让奴婢多嘴,但是小姐才刚进到王府来就受到这样的委屈,若是不说出来,只怕日后受的委屈会更多。无论如何王爷都得替我家小姐做主啊!若是王爷觉得奴婢多嘴了,奴婢甘愿受一切惩罚。” 霜儿说得声泪俱下,连蔓菁都忍不住相信了。她就知道,这主仆俩没按什么好心,冷笑了一声。 萧邑脸色越来越阴沉,霜儿说完后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她额头扣地垂首跪在在地上,惶恐地等待着萧邑的发落。 霜儿的这般说辞很明显将萧邑说服了一些,他猛地转头看着蔓菁,用着责备的语气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一来就问自己有没有哪疼,蔓菁以为他早就听说了早上的事情,原来是没有啊!看样子,他真的是相信了叶瑶主仆的话了。叶瑶看见萧邑质问着蔓菁,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但是,蔓菁看到了,她明明就是向自己宣示的。 跟着过来看热闹,果然是真的见识了,她叶瑶真的是在使计。不过,打人倒是真的打了,总不不能否认。她有些不情愿地点头:“是真的。” 萧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半晌,“你先回去吧!”他沉沉的声音响起。 蔓菁有些愣住,什么?他竟然叫自己先回去。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最不悦的就是叶瑶了,她的目光闪过一丝仇恨。但是此时又不能表现出来其实她是听得见的,只好趁萧邑转头看蔓菁的时候使了一个眼色给霜儿。 霜儿心领神会地跪着向萧邑控诉道:“王爷,今日我家小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希望王爷能给小姐一个公道。” “够了,本王自有决断。”萧邑听到霜儿不依不饶地控诉着蔓菁,额头的青筋都开始爆出来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这么一吼给吓到了,包括说耳鸣听不到说话的叶瑶,顿时一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霜儿想不到眼前的萧邑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依属下看,先让张御医给王妃医治,等王妃康复过来再说此事也不迟。”高临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第七十四章 你变了 “月梅,带你主子先回竹影阁。”萧邑冷冷地吩咐道,转身又对张御医说:“那就劳烦张御医了。” 此情此景,明显叶瑶就是那个受害者,又当着大夫的面,蔓菁知道自己要是据理力争也不一定能争得过她。再说,萧邑让自己先回去也是想保护自己。若是不走的话,还难为了他。看了一眼叶瑶,才不情不愿地慢慢迈开了步子,走出了房门。 萧邑明显是在袒护蔓菁,叶瑶心里说不出有多恨了,只是在萧邑的面前也不好不依不饶,委屈地说太累,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得到又躺了回去。 “别担心,张御医会医好你的。”萧邑坐到床边的凳子安慰她道。 叶瑶挤出一丝笑容,乖巧地点了点头。 张御医开了几个方子,并嘱咐叶瑶要好好休息静养便可以很快痊愈。张御医走后,萧邑对着叶瑶道:“好好休息,按时服药,改日再来看你。” 叶瑶听见萧邑说要离开,心中焦急,嘴角微动欲挽留,又记得自己根本就是听不到的,只好茫然地看着萧邑。她伸出手,拉住萧邑的手,声音微带哽咽:“多谢王爷能留下来陪臣妾。” 萧邑微微诧异,叶瑶根本就听不见他说的话,还以为自己说的是要留下来。不过,他心系蔓菁,又说道:“王妃早些休息吧。”拨开了叶瑶的手,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叶瑶握紧双拳,待到萧邑走出去有一会儿便大声吼道:“啊.....”即使是自己生病了,萧邑依然要到沈蔓菁那里去,她到底给萧邑灌了什么迷药?叶瑶恶狠狠地在被子上捶了几捶发泄。 霜儿走过去说道:“小姐,您大可不必生气。王爷还是很关心小姐的,不久后小姐必定会得到王爷的宠爱。” 叶瑶生气地吼着霜儿:“不中用的奴婢,话也说不利索,我还指望你能做什么事。” 见到叶瑶将气撒在自己的身上,霜儿觉得有些委屈。但是她了解自己小姐的脾气,此刻要不顺着她的意思,她只会更生气,赶紧跪下说道:“都怪奴婢没用,请小姐责罚奴婢吧!” 叶瑶又数落了霜儿几句,才停了下来。沈蔓菁气她也就算了,就连丫鬟也不省心。 对于叶瑶夸大事实诬陷自己,蔓菁一点也没觉得意外,她果然处心积虑地不想让自己好过。不过得罪了叶瑶,日子就注定不能安宁的。蔓菁玩弄了手中的茶杯好久都没有喝下去,凉了也没有知觉。 萧邑一进来就看见蔓菁失神地玩着茶杯,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说道:“怎么,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蔓菁回过神来,问候道:“你来了。” 萧邑示意月梅等人退下去,才缓缓问道:“你为何下手那么重?” 萧邑一开口就质问自己,蔓菁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叶瑶哪里有伤得那么重,明明就是她们夸大的事实。没想带,萧邑果然真的是相信她们了。蔓菁一下子觉得气上来了,带着气回道:“她根本就是装的,王爷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萧邑听见蔓菁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有些不悦:“她都那个样子了,你还觉得她是装的,难道你就没觉得有点愧疚感?” 蔓菁冷笑一声:“愧疚感?是她先打的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不会武功,自然承受不了你的一掌。”萧邑又说道。 蔓菁见到萧邑那么生气,自己也更生气,萧邑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自己,心里有些失望。冷冷地说道:“明明是她先打的我,难道我就要任由她欺负吗?” “她毕竟是王妃,你能让便让着吧!若是她欺负你,尽管来告诉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蔓菁哑然,萧邑竟然会责怪自己不让着叶瑶,本来的生气转化为失望,她自嘲地笑了笑:“王爷说的不让我受委屈是什么?难道我被王妃羞辱不是一种委屈吗?她那样对我我还要笑嘻嘻说王妃教训得是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萧邑觉得近来和她说话总是不能好好说,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语气有些不耐烦。 蔓菁斜着眼问道:“那王爷是什么意思?我把王爷的新欢惹得不开心了,王爷心里不舒服了是吗?” “你.....”萧邑哑然,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冷言冷语对待自己了。沉默半晌,叹道:“蔓菁,你变了,真是越发不可理喻了。”从来,别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也只有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对自己恶言相向了,是平时太纵容她了吗? 萧邑的这一句话让蔓菁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竟然说自己不可理喻?再看看萧邑,他的眼里充满了无奈,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两个人各自沉默地坐着,许久,蔓菁才开口:“王爷,日后我会让着王妃,不会忤逆她的意思,不会再以下犯上,毕竟她是王府的女主人。” 萧邑顿时气都消了一大半,她这样一服软,倒是感觉复杂起来。其实他明白,蔓菁并不是一个故意惹是生非的人,只是不希望她和叶瑶的关系闹得那么僵,万一自己不在的时候,谁来护着她?她这样倔强,圣旨下了以后不哭不闹地嫁给自己,实在不忍心以后还要让她再受苦,可是她生性要强,怕是会在以后的生活对她不利。一味地迁就她,只怕会让她的路子会走得越艰难。他又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你能和王妃能好好相处。” “蔓菁知道了,明日我必定会亲自登门道歉,给王妃姐姐赔个不是。不会再让王爷觉得为难。”蔓菁说道。 萧邑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乖乖地认错,觉得心里也不舒服,总感觉怪怪的。他心疼地拉过她的手,轻轻地唤了一声:“蔓菁。” 蔓菁觉得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明明早上敬茶闹出事来的是叶瑶,自己却要担这样的罪名。不过,萧邑的样子很是为难,罢了,毕竟自己也是有错的。她主动地靠近萧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感受他温暖的怀抱。 第七十五章 登门致歉 蔓菁醒来的时候萧邑已经不在了,他素来有早起的习惯,也没有问他到底去哪里了。无非就是去书房忙着处理公务了,不过近来听高临说之前张岱林的案子已经有了些眉目,所以他往外跑比较多。用过早膳之后,便带着月梅去给叶瑶赔礼道歉。 叶瑶还在用早膳,看起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听到下人传话说蔓菁来的时候。她微微一笑:“果然来了。” “那奴婢这就让沈王妃进来。”霜儿说道。 “且慢,就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吧!”叶瑶慢悠悠地说道,轻轻的呷了一口粥。顿了顿又吩咐霜儿:“就说我还在用早膳,不方便见客。” 霜儿恭恭敬敬地回:“是。”便走出去回话。 蔓菁和月梅等在院外,过了一会儿才见霜儿缓缓走出来,福了福身子,说道:“见过沈王妃,我们家小姐还在用早膳。沈王妃来得早了,还请沈王妃在此稍作等候。” 蔓菁点头回应。不过,她心里明白其实就是叶瑶在故意给自己下马威。 等了许久,月梅也有些等不住了,抱怨道:“夫人,王妃明明就是故意让夫人这儿等的,她就是故意为难夫人的。” “不要多嘴。”蔓菁知道月梅是在为自己抱不平,不过,这是在叶瑶的住处,被她的人听到了,不知道又会拿去做什么文章。 蔓菁觉得站着有些累了,霜儿才又一次姗姗来迟地出来回话:“沈王妃,我家小姐已经用完早膳了,让沈王妃这就进去。” 蔓菁脸上有些不悦,板着脸跟在了霜儿的后面。 “妹妹久等了吧!”见到蔓菁走进来,叶瑶端坐在位子上极为客气地说道。 蔓菁走到正中间,福了福身子,不失礼貌地微笑:“妹妹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王妃用早膳了。” 叶瑶爽朗地笑笑,回道:“妹妹这是哪里话,不用这样拘谨。”转头又对霜儿说道:“霜儿,请沈王妃坐下吧。” 蔓菁不解,怎么叶瑶今日如此地客客气气,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见她精神还是不错,想必也没什么病了,不过还是关切地问道:“王妃昨日身体不适,不知今日是否好些了呢?” “多谢妹妹关心,托王爷的福,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叶瑶答道。 “王妃姐姐洪福齐天,又有王爷的照顾,自然会身体健康。”蔓菁顺着叶瑶的话说道。 叶瑶喝了一口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问道:“不知妹妹今日来,是有何事呢?” “哦!妹妹今日来,一来是过来看望王妃的病有没有好,昨夜匆匆回去,甚是牵挂。二来呢......”蔓菁停顿了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正中间,躬身诚恳地说道:“二来,是想来给王妃姐姐道歉的。昨夜想了一夜,觉得千不该万不该冲撞王妃姐姐,甚是后悔,特来给姐姐赔礼道歉。也希望姐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能够原谅妹妹的无知。” 叶瑶“嗯”了一声,也不说话,就让蔓菁在那里拘着。假装咳了两声,吩咐霜儿:“霜儿,方才用完早膳都没有喝药。此时,我感觉身子有些不适,你吩咐下去将药熬了,等会儿给我送过来吧。” 蔓菁知道叶瑶是在故意为难着自己,躬着身子有些累,便抬头看了看叶瑶。 叶瑶的视线和蔓菁相撞,才恍然大悟般地说:“我只顾要吩咐下人去熬药了,竟忘了妹妹还拘着礼呢。昨天的事情我早就忘了,妹妹也不用放在心上了。站着也累,赶紧坐着吧。” 蔓菁微微笑,回到位子上坐着。来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对于叶瑶的为难,她也并不恼。 待蔓菁坐好,叶瑶笑着问道:“听说,妹妹先前有个侍卫现下在王爷的手下当差,叫做周维,对吗?” 蔓菁微微一愣,不知道她提到周维是何用意,只得回答:“多谢王妃姐姐关心,是有这么一回事。” “周维和妹妹真是主仆情深,主子嫁到王府来,还不忘跟着过来。”叶瑶继续说道。 “是的。”叶瑶突然提到周维,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让蔓菁不知道该如何答她。 “说来我还是真是羡慕妹妹又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呢,妹妹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叶瑶又道。 “王妃姐姐见笑了,听闻叶府的下人对待主子是最忠诚的,看看霜儿就知道了。”蔓菁只好奉承道。叶瑶连周维都知道,想必她已经查清楚了自己,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用意。若是再问下去,还真的是不好回答。 还好,此时有人进来禀报:“王妃,您的药煎好了,您是要现在喝还是过一会儿?” 叶瑶懒懒地答道:“现在喝吧,以免时间长了药效可就没那么好了。”顿了顿又对蔓菁说道:“我这身子啊,向来有些弱,真的得个什么病也总要精神不振几天。所以,我就不再留妹妹了,妹妹先回去吧。” “那就不打扰姐姐了。”蔓菁福了福身子,慢慢地退了出来。 总算是没有再和叶瑶发生什么冲突,即使她有意为难自己,不过言语上也总还算是客气的。看来,有时候真的只能在她面前忍忍了,才能求得一时的风平浪静了。 叶瑶见到蔓菁出去,忽然脸色一变,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真是便宜她了,要不是王爷替她说话,我定让她吃些苦头。” 叶瑶还没起来的时候,萧邑就已经来看叶瑶了。她心中欣喜,觉得他应该是担心自己的病才一大早过来的。他也确实是问候了自己的病情,不过让她深感意外的是,萧邑竟用着半威胁的语气说道:“王妃是穆王府的女主人,理当要好好打理王府。自己更是要做出榜样来,不要事事计较。对人对物都要宽容些,更不要惹是生非。若是王妃做不到的话,本王觉得会有更合适的人来接替王妃这个位子。” 他袒护沈蔓菁也就罢了,还来警告自己。叶瑶虽然心里十分抗拒,嘴上却不得不说“是”。只是,只要沈蔓菁还在王府一天,她叶瑶就会处处受冷落。她在心里想着:沈蔓菁迟早是要走的,也不急于这一时,来日方长...... 第七十六章 八月十五 不知不觉嫁进王府已经有三个月了,炎热的夏季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这段日子以来,蔓菁和叶瑶相处得倒是挺和睦的。叶瑶安分得很,也不会主动来找她麻烦,蔓菁一个人住在竹影阁倒是落得个清净。 不过,蔓菁倒也是没有闲着,一直在跟踪父母被杀害一案。周维一直在负责追查这个案子,蔓菁觉得他一个人力量比较弱,于是跟萧邑要了几个人协助周维。之前蔓菁和周维一直被通告悬赏,不便出现在宣州,萧邑出面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周维才得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宣州查案。 那一夜在沈府袭击的人一直都追查不到是什么人,周维无从下手。蔓菁再仔细地想想,自己的父母去会何县令明明已经回来了,并未返回去,而官府的说法是他返回去将人杀了灭口。而关于父亲是否回府,只有一个人能证明,父亲确实是已经回了沈府就没再出过门。那就是赶车的沈三,沈三在十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到沈府来做事,因其在家排行老三,又没有姓,大家就一直叫他沈三。蔓菁见过他事手脚倒是勤快,只是沈三那个人有些贪婪,总是会贪些小便宜。厨房的人也见过他会有偷吃的时候,不过自己的父亲心软,不忍心将沈三赶了出去,就一直留在身边做事。蔓菁事后才知道,那一夜之后沈三就跟着消失了,而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这一日正好是八月十五,穆王府里也张罗着举行祭拜月亮的活动,蔓菁觉得月梅她们做的月饼很是有趣,自己也动手做了好几个,倒也是有模有样的。中秋节本是团聚之日,蔓菁倒觉得有些伤感起来,因为和父母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皇上年纪大了,也特别期盼着团圆之夜,于是就召集所有的孩子及家眷都进宫一起赏月去了。萧邑和叶瑶一起进宫去了,蔓菁因为只是侧妃没有资格进宫去,只好留在了王府。叶瑶是个心细的人,祭月所用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酒及瓜果之类全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来做的。霜儿送来了一壶皇上赏赐的桂花酒,说是醇香无比,叶瑶不忍让她独自一个人留在府中才将御赐的酒送了过来。 萧邑执意要带蔓菁进宫去,但是蔓菁担心萧邑会被皇帝责怪他自作主张,这样一来会影响了他一直以来在皇帝面前维持的好印象。萧邑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人,便不再勉强。 蔓菁披着披风站在亭子里,看着天上的皎洁明月,感叹着嫦娥奔月的故事。月梅和那些丫鬟高兴极了,蔓菁不想总是让她们一直陪在身边伺候着,就下令让她们都自己寻个好去处赏月去了。 自己斟了桌上的桂花酒,凑近一闻,倒真的像霜儿说的一样醇香无比。蔓菁尝了一口,发觉这桂花酒不似白酒那般烈,喝起来甜甜的,倒像是清甜的糖水那样,忍不住又多喝了几杯。 独自站了好一会儿,忽然听见有脚步声走过来,循声望去,看见周维正慢慢走过来。“属下见过小姐。”周维躬身行礼道。 蔓菁有些惊讶,周维怎么此时会出现在王府中。想起以前过中秋节的时候,她喜欢准备好多的东西,一直赏月到很晚。周维也是一直不放心地守在身边,春儿说他闷闷的有些扫兴总是不让他靠近,他也很听话地远远地守着。如今这情景倒是有些似曾相识,她笑笑地对周维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霜儿姑娘说小姐找我有事,叫我来此处找小姐。”周维恭敬地答道。 “是吗?我大概是喝糊涂了,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蔓菁呵呵笑道,这桂花酒虽然口感是不错,但是喝起来稍微有些上头,只感觉头有些微晕。 “不知小姐找属下是有何事?”周维问道。 蔓菁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努力地回想,之前确实想找他的,想问问他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正好他来了,于是问道:“就是想问你,案子查得如何了?” “属下按着小姐说的线索寻找沈三,一路从宣州打听。到江临的时候有了些线索,听说他最近有在江临出现过,并且是富商的模样打扮。看来小姐猜的没有错,就是沈三出卖了老爷无疑了。只要找到他,就可以知道是什么人收买他,也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杀害老爷和夫人的凶手了。” “哦?他最近有在江临出现过?”蔓菁问道,若是这样,可以让萧邑多派些人手搜查,说不定可以更容易地找到沈三。 “是的,属下而已是昨日才打听到他有在江临出现过。小姐,还有一件事。”高临道。 “说吧。”蔓菁见周维的表情有些严肃起来。 “小姐还记不记得何县令的千金,何圆月何小姐。那天晚上,何县令夫妇被杀害了,第二天何圆月小姐也跟着一起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属下猜想,何圆月小姐可能会跟这个案件有什么关系,或者是她知道些什么东西。”周维说道。 蔓菁皱起眉头,说道:“当然记得。”这何县令甚是宠爱他的千金,况且何圆月和他父亲的感情很好,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世应该会痛苦万分。只是,现在她仍在在失踪当中,应该就证实了周维的猜想,她知晓这个案件。只是,她人去哪里了呢?是一起被杀害了?还是和自己一样被凶手追杀呢?想了一会儿,她说道:“据我说知,何县令已经没有任何的亲戚了,他当上县令不久之后父母就全都去世,并且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了,那何圆月会是去投靠谁了呢?” “属下问过先前何府的下人,下人们都说当晚何圆月出去赏花灯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况且何小姐又不习惯带侍女,所以并未有人看到她到底去哪了。”周维说道。 蔓菁在努力地回想有关何圆月的事情,觉得身子有些虚软无力,眼前的东西渐渐模糊,就连周维的脸庞也越来越看不清。使劲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却怎么也清醒不起来。只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天旋地转的,眼前的人一下是周维一下子又看成了萧邑 第七十七章 等会儿再收拾你 周维见状焦急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蔓菁有些站不稳,心里想着坐下来应该会好些,不曾想一个踉跄竟然坐不稳,身子失去了平衡就要倒在地上。 周维赶紧过去将扶着蔓菁,恰好没让蔓菁重重地摔在地上。此时的蔓菁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软绵绵地倒在了周维的怀中。她虚弱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周维,谢谢你。” 周维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心怦怦直跳,蔓菁离他离得这样近,以至于自己都乱了分寸。不过他深知,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慢慢将蔓菁扶起来坐在凳子上。 晚宴的时候,萧邑一直都坐立不安,过了不久便借故离开回穆王府。 萧邑都不在了,叶瑶自然也没有留在那里的理由,两个人同乘一辆马车会穆王府。叶瑶倒是一点都不生气萧邑心里只牵挂着蔓菁,还很体贴地说真是委屈了蔓菁,要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府里。听她这样说,萧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自从她嫁进王府以来,自己很少主动关心她,怎么说对她也是有愧疚的。他向她投去了一个微笑,若不是因为有蔓菁,他或许还能对她更好些。 叶瑶羞涩地垂首抿嘴微笑,萧邑从来都是冷冷待她,少有这样的温馨片刻。 “王妃一直在替本王操持着王府,真是辛苦了。”萧邑说道。 叶瑶喜出望外,这是萧邑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蔓延:“王爷千万别这么说,为王爷分忧乃是臣妾的本分。能陪在王爷的身边,臣妾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不再奢求其它。”叶瑶的声音越来越低,面颊红润如同天边的晚霞。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响得很是清楚。 萧邑假装没有听到,咳了两声,掀开帘子便大声地朝外喊道:“再快些!” 马车更快地飞驰着,朝穆王府走去。 萧邑满心期待地回到王府,被告知此时蔓菁一个人在后院的凉亭里赏月。心中觉得有些歉疚,在这团圆的夜晚竟然将她一个人留在府里,于是跨着大步直往后院走去。 不巧的是,萧邑看到站在凉亭里的人不只是蔓菁一个人,竟然还有周维。心中莫名地生了一股火气,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得在这样的晚上来讲?而蔓菁和周维,似乎没有意识到萧邑已经走到了附近,还在继续对话。 萧邑的眉头皱了一下,准备走过去,身后的叶瑶却唤住了他:“王爷!” 他极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何事?” “臣妾觉得王爷和妹妹赏月少不了要备些瓜果,特命人准备了一些给王爷送过来。臣妾听说晚上妹妹都没有吃什么饭。,王爷要劝妹妹吃些东西才行”叶瑶说明了来意。 萧邑无心应付她的话,只说道:“那叫下人拿过去吧。” 叶瑶嫣然一笑,随后往了凉亭那边看去,突然“哎呀”了一声:“王爷,那不是沈妹妹和她的侍卫吗?” 萧邑停在原地,眼神却放在蔓菁的身上,冷冷地“嗯”了一声。 叶瑶望着萧邑脸上的表情,嘴角微动,随后又说道:“臣妾听说,沈妹妹和她的侍卫从小就一起长大,感情胜似亲人。”说着抬头看了萧邑一眼,看见他还在听自己讲话,便继续说道:“恕臣妾多嘴一句,臣妾觉得沈妹妹和周维之间并不简单。” “无凭无据地,王妃还是少猜测的好。”萧邑说道。 叶瑶没想到自己竟然碰了这样的钉子,急忙垂头不敢再说话。这是她早就设计的好的一幕,目的就是让萧邑看见的,虽然萧邑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她敢肯定他的内心一定充满着怒火。她了解萧邑的性格,他是不会允许别人来触碰自己的东西,更何况是女人。叶瑶的脸上浮现了得意的笑容,她倒是要看看沈蔓菁这一次怎样才能得到萧邑的原谅。 周维才将蔓菁扶好,就听到后面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周维。” 周维虽然很少会在萧邑的身边做事,但是至少能听得出他的声音,慌张地回了头。赶紧躬身行礼:“穆王殿下。” “怎么回事?”萧邑虽然是在问但更多的是质问。 周维有些紧张,方才自己的举动必定被穆王殿下看在了眼里,该不会是被瞧见自己有什么心思了?他有些支支吾吾地回道:“回......回王爷,小姐喝了两杯酒不胜酒力。” 萧邑冷冷地瞥了一眼周维,这样的目光,不寒而栗。周维站着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垂着首站在原地。 “果真如此?”萧邑冷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 蔓菁迷迷糊糊地趴在了桌子上,听到萧邑的声音,便强撑着身子看了一眼。果然那个冷冰冰得似冰块的身影真的是他,她以为他很晚才会回来,没想到这么早,心中亦有些欣喜,笑着问道:“你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她为何会醉醺醺的?”萧邑喝到。 周维战战兢兢立在一边,听闻萧邑是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属下来的时候,小姐已经喝了一点酒。只和属下说了几句话就说有些头晕,属下便扶了小姐坐了下来。” 萧邑走过去将蔓菁一把横抱了起来,斜眼冷冷地看了周维一眼,周维的冷汗直冒。 蔓菁虽然意识模糊,但是也能听得到萧邑的声音,感觉他又在生气,于是用着软绵绵的声音娇嗔对他说道:“王爷,可又是在生气吗?我多喝了几杯,这跟周维又没有什么关系?” 萧邑无奈地叹了口气,旁若无人地对蔓菁说:“等会儿再好好收拾你。” 蔓菁本来就喝了几杯酒,面色已有些红润,加上他这么一说,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她乖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羞涩地将脸埋起来。 叶瑶本就跟在身后,本以为会见到萧邑大发雷霆,少不了也会责备沈蔓菁几句。没想到他竟然怎不怎么在意,更可恶的是,又听了他俩在自己的面前打情骂俏。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恨恨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第七十八章 下毒之人 蔓菁双目微闭,安安静静地缩在萧邑的怀里,她看见叶瑶也在萧邑的身后。甚至方才她还看见叶瑶有些狡黠的笑容,后来又转变为愤怒。叶瑶已经很久没有找她的麻烦了,这段时间,更多的时候看见的是叶瑶略带和气的笑容,而方才的样子,怎么像是久违般敌对感觉。不过,头越来越晕,甚至有些想呕吐,所以她在也不想再去管叶瑶到底是什么表情了。 蔓菁沉沉地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还感觉有些头晕,不得不感叹那桂花酒的后劲。梳洗了之后,月梅将早膳和醒酒汤递上来,蔓菁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醒酒的汤水。喝完了之后,月梅支支吾吾地对她说:“夫人......夫人,奴婢有一件事情想告诉您。” “说吧。” “奴婢听说,夫人先前的那个侍卫叫周维的,被王爷下令驱逐出府了。”月梅边说边看蔓菁的反应。 蔓菁闻言,震惊无比,拿在手中的茶杯都“哐当”地从手中脱落。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忙问道:“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是听王妃房里的丫鬟说的。据说昨夜周维趁夫人不小心的时候偷偷在您喝的酒里下了少量的十香软劲散,夫人您才那么没有力气的。” “他现在人在哪?”蔓菁猛地站起来,身子都有些站不稳,扶着月梅的肩膀颤抖地问道。 “夫人,您......您说的是谁?”月梅也紧张了起来。 “周维!”蔓菁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奴婢不知,只听说他被王爷赶走了。王爷是念在您的面子上才留得他一条性命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蔓菁脑子轰的一声,如同被雷惊了一般。周维,周维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毒,他一直忠心耿耿,保护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主人的事情。她了解周维,他定然不会这么做,一定是有人故意做了些手脚。昨晚,她还觉得奇怪,明明就没有让周维来,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原来,这根本就是有人设计好的。故意叫周维来,然后让萧邑看到。好个心思缜密的叶瑶,果然还是出手了。 蔓菁撒腿就跑出了屋里,她要去想萧邑问个明白,为什么不相信周维是被诬陷的,为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一声就将周维赶出了府。 她怒气冲冲地来到萧邑的书房门前,却被守在门外的高临拦住了。高临有些为难地说:“夫人,王爷此时正在会客,请夫人稍等片刻。” 蔓菁冷笑一声,瞥了高临一眼,那样的目光有些不寒而栗。高临知道蔓菁是萧邑宠爱的妃子,不可得罪,不过王爷也是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打扰,只好硬着头皮伸手拦。 蔓菁使劲地推开高临的手,高临没留神,竟然也被她推开了一小段距离。高临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力气,见到她已经闯进去了,只好惊恐地跟在身后。 蔓菁用力地推开书房的门,只见还有一位将军打扮的人在恭敬地跟萧邑禀报什么事情。屋里的两个人见到忽然有人闯入不免有觉得有些意外,萧邑极是不悦,朝门口望去。 高临哆嗦地跟着走进来:“王爷,夫人......” 萧邑知道蔓菁是为什么事情而来,便跟那位将军说:“今日所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改日再来向本王汇报。” 那人立马躬身行礼:“末将告退。” 萧邑给高临使了个眼色,高临便轻轻的将门带上走出去。 “王爷为何要将周维赶走?”蔓菁冷冰冰地问道。 “他做了伤害主子的事情,自然留不得,留他一条命是因为昔日他待你忠心耿耿。” 蔓菁的心犹如被刀割了一下,他萧邑何时也学会轻信他人了?竟然如此草率。她凄然地笑了一声,幽幽地问道:“王爷,有什么证据吗?” “本王不放心,命人验了你所喝的桂花酒,确实是被下过毒的。” 多可笑的理由,蔓菁的眸中满是清冷:“没想到,王爷竟然是如此武断之人,就连酒是谁下毒也看不出来。” 萧邑见她眸中尽带寒冰,为了她的那个侍卫竟然对他如此冰冷,却被她的话堵得无可奈何,内心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厉声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这样跟我这样说话,难道你就不怕我要了他的命吗?” “王爷想要一个人的命易如反掌,若是王爷真的想要周维的命,那也就不会放他走。”蔓菁被他吓了一跳,可是自己又正好也在生气,便迎上他的视线说道。她理解萧邑,要是周维真的下了毒,他定会立刻处死他。 “我说过了,之所以会放他一条生路,就是念在他往日对你忠诚的情分上。”萧邑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爷如何就能断定毒是他下的?难道就没有去查吗?”昨晚她虽是迷迷糊糊的,她也记得清楚,明明自己是喝了好几杯酒周维才过来的。 “哦?难道你就是这样不相信我吗?”萧邑沉声道。 蔓菁忽然有些惧怕萧邑,领略到了其他人对他的感觉。一直以来他总是万般宠爱自己,就算是和他吵起来,他仍然不会凶她半分半毫,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可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周维,她无论如何也要还他一个清白。蔓菁定了定神,说道:“周维一直誓死保护我,怎么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对于王爷的这个决定,蔓菁实在不能信服,请王爷收回成命,再重新彻查。” “本王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更改。”萧邑面无表情地说道。 蔓菁颓然,很是不解,为何他要执意将周维赶走。想起昨夜在凉亭的人还有叶瑶,应该就是叶瑶从中作梗,而萧邑明显就是相信了叶瑶的话。她凝视着萧邑,问道:“发现酒里有毒的人,是王妃,对不对?” 萧邑一愣,看着她,她却收回了目光,躲开自己的视线。对,确实是叶瑶发现酒里有毒的,而他也明白毒根本就不是周维下的。只是,周维做错的地方就是不应对他的主子用情。他绝不允许! 蔓菁见萧邑沉默不语,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凄然地笑了一声:“果然是被我说中了。” 第七十九章 好好反省 “我意已决,此事无需再说。”萧邑不为所动。顿了顿,他走过去柔声对她说道:“你累了,昨夜肯定没有睡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蔓菁恍若未闻,坐到了凳子上,口中喃喃地说道:“我真没用,竟然连一个公道都没法替周维要回。” 萧邑看到她那无助的样子,忽然有些胆怯起来。他不敢面对她的目光,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竟会疑神疑鬼。 “蔓菁......”他靠近她,低声地唤道。 “王爷别过来。”蔓菁的话语有些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邑本来想伸手过去抱住她,却停在了半空中。她的眼里,只有对自己的失望。他觉得痛心,他们果真回不到从前了吗?他怅然地收回自己的手,低沉道:“你恨我。” 蔓菁恍若未闻,站起来转身背对着萧邑,一行晶莹的泪珠落下。她不恨他,她只怪自己爱他爱得太深。容不下他心里还有别人。他那么相信叶瑶,却不愿意听自己说的只言片语。 闻见她细细的抽泣声,萧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轻声说道:“蔓菁,我不许你恨我。就算是这天下人都恨我,我也不许你恨我。你不要冷言冷语地对我,就让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从前?”蔓菁有些失神,重复着萧邑的话。随后淡淡说道:“中间隔着一个人,我们怎么能回到从前。” 萧邑放开蔓菁,沉默良久,说道:“你到底还是在气我,恼我娶了别人。” “难道不应该吗?纵使我知道,王爷具有问鼎之心,日后身边莺莺燕燕无数。可每每想到这些,我都心痛无比。”蔓菁身的声音带着哽咽。 听到蔓菁这样说,萧邑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下去。沉默半晌,对她说道:“我心中的妻子,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蔓菁惆怅的面容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是,他一个简简单单的承诺,她也觉得很满足。只不过,周维的事情,他的处理方式让她有些心寒。她不愿意,就这样置之不理。她慢慢地拨开他的手,与他面对面,柔声说道:“王爷若是真的爱我,就请还给周维一个公道。” “你还是要护着他。”一提到周维,萧邑的怒气又爬了上来。 蔓菁忽然意识道,他之所以让周维离开,是因为他赶到的时候,只有自己和周维在凉亭里。她恍然大悟般,问道:“王爷让周维离开,是对我们俩起了疑心吧?” 萧邑别过了脸,沉默着。 沉默就是代表他承认了,蔓菁见他默认,又继续说道:“王爷起了疑心,却还能留周维一条性命,说明王爷也不相信真的是周维下了毒。是吗?” 如此小小的伎俩果然瞒不住她,而她也深知自己。他确实是有些恼,她和周维在一起时那和睦的样子,正好叶瑶挑事,就顺势将他赶走。只不过,她不会知道,制造出让周维背叛主人的事件,将他扫地出门,只是为了让他假意去投靠安王,成为自己的眼线。他父母的案件为何一直都没有线索,可知那个主谋的背景是十分强大的。他猜想,或者这些事情跟安王是有关系的。让周维离开是假的,嫉妒她和周维却是真的。天知道,他有多爱她。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即便是那个名义上的王妃,叶瑶,也不行。 叶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萧邑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夜,蔓菁睡下之后,萧邑回到书房,本来想叫高临去传周维。却听到高临说,后院出事了。 匆匆赶到,见到周维沉默地跪在地上,对于叶瑶说的话丝毫不在意。萧邑当时就在想,这周维果然不是一般的贪生怕死之徒,倒是很有骨气。周维见到萧邑走过来,跪着恭敬行礼。 叶瑶盈盈走过来邀功:“王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位周大侠竟然在酒里下了微量的迷药,想对沈妹妹不轨。臣妾瞧着沈妹妹方才的那样子,似乎不像是简单的醉酒。叫人一验,果然酒里是有毒的。还好,这毒药只是令人筋骨软散,伤害不到身子。只是,这样意图谋害主子的下人,万万留不得啊!” “哦?王妃果然冰雪聪明,一眼就识破就里有毒。”萧邑似笑非笑地说道。 叶瑶有些底气不足,正了正身,说道:“多谢王爷夸奖,臣妾只是在尽力为王爷分忧。” “对于想要谋害主子的下人,本王自然不会轻饶。只不过,下毒之事非同小可,本王要好好盘问这下毒之人,弄清他的意图。”萧邑边说便看向叶瑶。 虽然天已经渐渐凉了,叶瑶还是心虚地冒了冷汗。她顺着萧邑的话说道:“王爷英明,自然是要盘问清楚的。近日王爷政务繁忙,臣妾觉得王爷都有些憔悴了,不如此事就让臣妾来代劳吧。” “正好本王还有些话要同王妃说。”顿了顿,又吩咐其他人:“你们都下去吧,本王还有话要同王妃说。高临,将周维带到书房。” 叶瑶不解,看到周维也离开了,说道:“王爷,那周维......?” 待到所有人都退下了,萧邑忽然变脸,厉声道:“王妃下毒的这个手段,一点儿也不高明。” 叶瑶闻言,身子一颤,赶紧辩解:“臣妾不知道王爷说的是何意。” 萧邑冷笑:“王妃心里自然清楚,若是不清楚,那就让本王来陈述吧!” 叶瑶赶紧跪下,哽咽道:“王爷......王爷,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被嫉妒心给蒙蔽了,才胡乱地给周维安了一个罪名,以为这样就能让王爷对沈妹妹有些误会,能让王爷多看臣妾一眼。” 看到叶瑶声泪俱下,萧邑有些不耐烦地说:“本王不会再追究此事,也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类似的事情。王妃与本王是夫妻,本该是一条心的。看来最近王妃真是太操劳了,还是好好地在屋里反省怎么尽到王妃的本分吧!” 叶瑶依然在原地跪着,听到萧邑这么说,擦了擦眼泪,努力地挤出几个字:“是,王爷。” 萧邑转身准备离开,又回头将叶瑶扶了起来:“地上凉,赶紧起来吧!王妃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章 王妃被禁足 第七十九章王妃被禁足 萧邑收回自己的思绪,对蔓菁说道:“周维自己都承认了,本王就是想保他也是没办法的。能留得他一条性命,实属万幸了。” 他始终还是不会松口,蔓菁没有答话,独自沉默着。 “你放心,周维还是可以继续追查你父亲的案子。我也会暗中派人支持他,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不能再回王府而已。”萧邑又道。 蔓菁听见他的语气温和,似信非信地看着他:“王爷真的不会再追杀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吗?”萧邑的表情很是坚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的结果,蔓菁只好相信他的话。只是,对于此次下毒之事,蔓菁想想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但是萧邑却尽量地没有提到叶瑶,分明就是在保护叶瑶。她也能明白,叶瑶毕竟是穆王府的女主人,是尚书的女儿,就算是她拿一个下人开罪那也是无可厚非的。蔓菁陷入了沉思,以至于萧邑叫了她也听不到。 萧邑又唤了一声:“蔓菁。” 蔓菁缓缓地回过神来,有些迷茫地问道:“王爷是在叫我吗?” “看你一早就急匆匆地过来,一定没吃好早膳吧!正好我也饿了,叫厨房做几个你喜欢的菜,我们去用午膳吧。”萧邑温柔地对蔓菁笑着,犹如春日和煦的微风。 蔓菁觉得周维的事情有点不了了之的感觉,只是萧邑方才也说明了,他还会再派人暗中支持周维,那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果的。 正在用午膳的时候,高临进来禀报说:“王爷,刘将军已经在前厅等候王爷有一会儿了。” 萧邑停下手中的筷子,对高临说道:“好,我马上来。” 高临走后,蔓菁以为他会立即起身去前厅,却还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夹菜,含笑道:“最近你都没有好好吃饭,瞧你,都瘦了。” 蔓菁点了点头,回道:“哪里有瘦了,我倒是觉得最近圆润了许多。” 萧邑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道:“圆润些好,不然怎么会有力气生孩子。” 蔓菁没想到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将这件事讲出来,觉得有些害羞,撅嘴道:“王爷又取笑我了。” 萧邑爽朗地笑笑:“怎么,难道你不想提我生个儿子么?” “厨房做的着桂花羹很不错,王爷也尝尝。”蔓菁撇开话题。 萧邑笑笑地接过桂花羹,用汤匙轻轻地搅了搅碗中的桂花羹,才慢慢地将一口桂花羹放进了口中。只是,他还是不放过蔓菁一直看着她。蔓菁只觉得被他看着有些不自在,脸色不禁红了起来,有些娇嗔地说:“王爷可不要在这样看着我了。”顿了顿,又说道:“王爷觉得桂花羹如何?” “甜而不腻,很是可口。”萧邑赞道。 “如果王爷喜欢吃,那以后我叫厨房再仔细些做。”蔓菁道。 萧邑忽然叹了口气,有些玩笑似地说道:“你让做的东西都是好吃的,那样我岂不是会变得圆润起来?” 蔓菁笑笑,自己也吃了一口桂花羹,只觉香甜无比。 萧邑放下手中的筷子,大手伸过,抓住蔓菁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深情地对她说:“我先去处理公务,晚些我再来看你。” 蔓菁觉得脸上热辣辣的,随即莞尔一笑,轻轻点头:“嗯。” 用过午膳,蔓菁问月梅:“月梅,今早王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奴婢方才去厨房的时候,向王妃房中的晶儿打听,她说王妃忽然身体有恙,未来一个月来都不会出门。” “哦?王妃身体有恙,可知道是什么病?”叶瑶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呢,莫不是她又想闹出什么事? “晶儿说,她们一概不知。据说是身患隐疾,不能有太多的人靠近,所以房中只有霜儿在陪着王妃。”月梅继续说道。 蔓菁觉得有些疑惑,怎么叶瑶突然就生病了。周维下毒之事应该就是叶瑶说出来的,可这样的话,她不就是这件事的赢家了吗?怎么突然会说身体有恙不能出门呢? “那可有请大夫?”蔓菁继续问道。 月梅摇摇头:“奴婢倒是没有听说。晶儿过去拿午膳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药,厨房也不见有煎药。夫人,您这么问的话,奴婢倒也是觉得有些奇怪的。王妃生病了,按理来所应该会有大夫来看病的。现在倒好,似乎是想故意隐瞒病情。晶儿说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说是王爷不让声张。” “我觉得此事根本就没那么简单,王妃不可能是真的病了。”蔓菁觉得奇怪。想了一会儿,又对月梅说:“你再去打听,有没有大夫过来给王妃看病。还有,拿些值钱的东西过去,再问问王昨夜跟在王爷身后的下人,问问昨夜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蔓菁独自在屋里踱着步子,不知叶瑶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她到底是想陷害自己还是想陷害周维?如果她的目标只是自己的话,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她向来嫉妒萧邑宠自己,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想要制造误会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如果她的目标是周维,是不是跟周维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心不禁颤了一下,萧邑说父亲的案子背后的势力是极大的,难不成是叶瑶和她的父亲? 父亲和叶尚书根本就不相识,怎么可能?蔓菁赶紧停住,不再继续往下想。 坐立不安地在房中等了许久,月梅才回来。蔓菁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应该是打探到什么事情了,忙问道:“怎么样?” “夫人猜的果然没有错,王妃不是真的生病了。而是被禁足了。” 蔓菁“啊”了一声,又问:“为何会被禁足?” “奴婢听说,昨夜王爷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只余他和王妃。至于王爷和王妃说什么,根本就没有人听到。只是,晶儿听到王妃在用午膳的时候大发雷霆,打碎了碗筷,说是有些责怪夫人您的意思,因为您她才会被禁足。”月梅继续说道。 蔓菁想到萧邑说会派人暗中支持周围的话,而现在叶瑶又被禁足,那是萧邑其实是知道这是叶瑶挑起来的事端?那为什么知道是叶瑶故意设的局,又真的将周维赶出府呢?那周维现在是去哪了,脑子中忽然有好多的问题,怎么想也想不通。 第八十一章 烟红姑娘 叶瑶被禁足之后,整个王府显得很安静。蔓菁觉得就好像是回到了未成亲的那时候,府里的事也都来征询她的意见。蔓菁素来不喜欢管这些事情,只是随便应一声。 不过,玉清姑姑是个极守规矩的人,只要是稍微有些事情需要主人做主,便都来跟蔓菁禀报。下人门见到蔓菁待人都是和和气气的,都在私底下偷偷将叶瑶和蔓菁相比较,说是比较喜欢蔓菁。不过,总会有人赞赏有人反对,叶瑶房里的丫鬟不小心听到了之后便去偷偷告密。没想到叶瑶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倒是一笑置之,倒也是没有掀起什么波浪。大家都觉得纳闷,难道是王妃这一生病,倒是性子都跟着改变了吗? 这日,玉清姑姑手持着一张册子前来禀报蔓菁:“夫人,府里今日新来了一批下人,夫人要不要亲自去安排她们的去向?” 蔓菁放下手中的女红,淡淡地说道:“玉清姑姑,这些事情啊,你做决定就好了。” 玉清姑姑答:“是,夫人。”但是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思索了片刻,又道:“夫人,您房里只有三个丫鬟,夫人要不要再挑几个比较伶俐的下人?” 蔓菁房里除了月梅这个贴身丫鬟,就只有另外两个做粗活的下人,其实她已经觉得够用了。摆摆手道:“不用了,若是王妃房里缺人,给王妃指几个灵活的人吧。” 玉清姑姑这才慢慢地退了下去。 秋日的午后,阳光恬淡,和煦的暖光照射在天地间。天空明亮清澈,阳光温暖而不刺眼。蔓菁觉得待在屋子里太过烦闷,用过午膳放下筷子就立马朝花园奔去。来到院中,满园的秋色绽放在眼前。桂花的香气远远就飘过来,馥郁芳香令人陶醉。 她很钟情海棠花,只因第一次见到萧邑的时候客栈的海棠花正好绽放。萧邑知道她喜欢,便命人在花园里中了许多的西府海棠。大片的西府海棠都盛开了,蔓菁只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蝴蝶般,翩翩盘旋在这些美景中。一般的海棠花没有什么香味,只有西府海棠才是上品。一些未开的花朵,花蕾红艳艳的,似艳红的胭脂。而盛开的海棠,一簇簇迎风而立,犹如美人明媚动人,楚楚有致。 满园的景致美艳不可方物,大片的花朵在秋天的阳光下争先恐后地争艳,蔓菁觉得独独少了声音来点缀。月梅跟着她久了,也有了些默契,不等蔓菁开口,便问道:“夫人,如此景致,夫人要不要吹奏一曲?如果您想的话,奴婢这就回去个您取笛子。” 蔓菁未语先笑,月梅还真是了解她,笑着说道:“果然理解我,那你便回去取吧。” 月梅拿着笛子准备回到花园的时候,看见蔓菁换了一身衣服走在自己的面前,身旁还有一位丫鬟。她心里觉得奇怪极了,方才夫人明明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罗裙衫,怎么这会儿就换上了一套眼红的玫红色纱裙。方才明明也没有带什么衣服啊?月梅边走边想,夫人平时也不太喜欢这些现眼的颜色啊,难道是为了和花朵相衬?她疾步走过,一边在后头叫道:“夫人,夫人,您的笛子,奴婢给取过来了。” 走在面前的那两个人对月梅的叫声无动于衷,只管继续行走。月梅只好加快脚步再继续唤了一声:“夫人,夫人,您等等奴婢。” 那两个人听见后面有人在说话,才齐齐回头看了看,其中一个丫鬟是叶瑶房里的丫鬟碧儿,碧儿四处看了看,只看见月梅并没有见到有其他人,奇怪地问道:“月梅,沈王妃不在此处啊?” 当前面那个人回头的时候,月梅吓了一跳,面前的这个人哪里是她的夫人,明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都有些被惊讶到了,不过这身形真的是太像了!怔在原地一会儿,她才开口问碧儿:“碧儿,这位姑娘是?” 碧儿回到:“这位姑娘是今天新来的丫鬟,是要分到王妃房里的,我正要带她到王妃那儿去呢。” 月梅应道:“原来如此。”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面前的人,若是只看背影的话真的会把她当人自己的主子的。 那姑娘见到月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扑哧地笑了一声,说道:“这位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啊?” 月梅见她笑得极是灿烂,语气也一没带一点生分之感,还有些娇媚,和一般的丫鬟甚是不同。忍不住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叫什么名字呢,以后同是在穆王府伺候主子,那可是要经常碰面了。” “她叫烟红,不过玉清姑姑觉得这名字太过艳俗,说以后叫她言儿便可。”答话的是碧儿。 言红本来要作答,见到碧儿帮回到了也就作罢,只在一边笑笑。 “言儿姑娘。”月梅微微点头致意打招呼。她觉得这位烟红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媚之感,而且肤色白皙细腻,一点也不似做粗活之人。并且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像风尘之人,倒是很好奇之前她是做什么的。看她的年纪应该也是在十八岁上下的,怎么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成熟感呢?怪就怪她的身形太像自己的主子了,心里才生出好奇来。 碧儿见到月梅还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唤了一声:“月梅。” 月梅被惊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应道:“是。” 碧儿和烟红都齐齐地笑了起来,烟红很自然地说:“这位月梅姑娘可是看见我觉得似曾相识,失神了么。” 月梅方才失神以为自己的主子叫,这下被碧儿和新来的烟红笑了,脸红起来:“你们两个,不许笑我。” “好,好,不笑你。只是你还得要注意留神些,这么失魂落魄地,当心主子责罚你。”碧儿一边笑一边说道。 “是,是。你说的是。”月梅回道,又说:“不是说要带烟红姑娘去王妃的房里吗,那快去吧。都怪我,耽误了些时间。” 烟红却又笑道:“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叫做烟红,对吧?” 碧儿回道:“我们做下人的,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只要主子叫起来顺口,改改名字又何妨。” 月梅笑笑回应。 说完碧儿才又急急忙忙地领着烟红往叶瑶的房里走去。 第八十二章 可疑的新人 怔怔地看着碧儿和烟红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月梅才意识到自己的主子正在院中等着,忙三步并作两步朝花园走去。 月梅见到蔓菁仍在那忘我地欣赏花朵,心里松了一口气。跑着过去,到蔓菁身边气喘吁吁道:“夫人,奴婢去得有些久了,让夫人久等了。” 蔓菁见到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奇道:“为何去了那么久?像是来回了两三趟一样?” 月梅担心被主子责怪,忙解释道:“奴婢在路上见到了王妃房里的碧儿,就多说了几句话,故耽搁了一些时间。” 蔓菁漫不经心地拨弄只眼前的一枝百合,随意地应道:“嗯。” 月梅站在一旁,有些心绪不宁,思索了片刻,有些神秘地说道:“夫人,方才我撞见了一桩异事。” “哦?大白天的,还有什么异事能被你撞见?”蔓菁笑了起来。 “是和夫人您有关的。”月梅继续道。 听到月梅说事情和自己有关,蔓菁来了兴致,皱着眉看着月梅,催促道:“那便快说吧。” “夫人,方才奴婢准备到花园的时候看见您就走在前面。”月梅正色道。 蔓菁听见她的话有些不着边际,忙打断:“你这可不是胡说吗?你离开之后我都未踏出这花园半步,何来在别处见到我之说,看来你是精神不济,才花了眼说看到了异事了。” 月梅忙又说:“夫人,您先听我说完。奴婢觉得那人的身形像极了您,就在后边喊着。没想到她却毫无反应,等奴婢跟上她们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您。一个是王妃房里的碧儿,而那个身形像您的人啊是一个新来的丫鬟,刚被指到王妃房里,说是叫烟红。说来这确实也不是一件特别的事,或许觉得那人太像夫人您了,于是奴婢就觉得很惊讶。” 蔓菁折了一片百合花瓣在手中,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哦?果真很像?” 月梅用力地点点头:“背影真的很像,要是她穿着和夫人您一样的衣裳,奴婢可能真的是认不出来的。” 蔓菁伸手接过月梅手中的笛子,轻轻地摸了几下,随后淡淡地对月梅道:“玉清姑姑说今日会来一批新的丫鬟,原来竟有一个人和我长得相似。不过人和人之间有些相像,那也是正常的,这也不足为奇。” 月梅看见主子并不是很在意,可自己隐约觉得这烟红姑娘来到王府并不那么简单,于是再壮着胆子说:“夫人,恕奴婢再多嘴一句。奴婢觉得这烟红姑娘一点都不像是伺候主子的人,倒像是被人伺候的。新来的人一般都是怯生生的,她倒是一点也没有。” 蔓菁本不想再跟月梅说这件事情,见她又说,也开始有些好奇:“那新来的这个丫鬟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可有问?” “时间太仓促,奴婢没有细问。”月梅遥遥头。顿了顿,又说道:“夫人,奴婢觉得‘烟红’这个名字有些风尘之感,并且她举手投足之间有些狐媚。奴婢猜想......” 蔓菁接过话:“你是说......她有些像青楼的姑娘。” 月梅也是胡乱猜测,底气不足地说道:“奴婢有这样的直觉。。” 蔓菁呵呵一笑:“若她以前真的是青楼里的姑娘,或许现在只是想换一种生活了呢。我们可能是多想了。” “夫人,这位烟红姑娘恰巧不巧第一天来就被分到王妃的房里,奴婢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若是烟红姑娘真的穿上您的衣裳,哪天大家都认错了,将烟红姑娘当作夫人您了......”月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蔓菁被月梅着大胆的推测给惊讶到了,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该不会是叶瑶想找个人来代替她吧! 本来还觉得满园的景色甚是怡人,此刻却全然没了欣赏的兴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月梅,此事先不要胡乱猜测,毕竟没有任何的证据。” 月梅见主子也下了令,回道:“是,夫人。” 蔓菁将笛子又交到月梅的手里,轻轻地说:“你去打听打听,这新来的烟红姑娘在王妃的房里是当什么差的。再去玉清姑姑那,问问烟红以前在哪里服侍过什么人。若她真是青楼里的姑娘,应该是进不了穆王府的,除非有人故意而为之。记住,不要声张,尽量自然些。” 无心赏花的蔓菁便慢慢地踱着步子回竹影阁,捋了捋思绪。若王妃真的是想找人来替代自己,欲分散萧邑的注意力,那也不是上策啊!叶瑶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如何又会容得下另外一个人围绕在自己的男人身边,若是真的被萧邑看中了另外一个女人,那岂不是偷鸡不得蚀把米吗?她房里的丫鬟已经够多了,怎么会指一个新来的过去呢?叶瑶向来最讨厌做事不利索的下人。如果叶瑶悄悄地在做一些事情针对自己,那还真是不得不防。毕竟我在明人在暗,只是这叶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诸多的这些疑问,看来还是得从月梅口中的那位烟红姑娘下手。 回到竹影阁,月梅就立马先去借故去厨房拿些点心找玉清姑姑了。 去了大概有两盏茶的功夫,才回来。看她有些失望的样子,蔓菁就猜到,应该是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蔓菁没有问,月梅就叹气道:“玉清姑姑说,这烟红姑娘十岁开始就是在一户姓庞的大户人家做下人的。这庞家是做生意的,前不久庞家的老爷身患疾病,一命呜呼,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就嫁人了。所以庞夫人便遣散了所有的家仆,毁掉了卖身契还了他们自由身,烟红姑娘这才到王府来的。” 和猜测中的有些不一样,月梅难免有些失落。蔓菁安慰她道:“若是烟红姑娘真的是有意被安排进到王府里来,那铁定是做好了准备的。自然玉清姑姑那边也不会知道她的底细,谁会为了一个下人还专门派人去查她的背景。不过,底细越是清楚,就证明是有人想掩盖她的过去。你先别气馁,且再等些时日看看,便会知道这位烟红姑娘的来历了。” 月梅点点头:“奴婢倒是不担心王爷会冷落了夫人,就是担心别人会做出对夫人不利的事情。” 蔓菁轻松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人伤到我的。” 第八十三章 跟别人有私情 虽然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蔓菁还是叮嘱月梅要时刻注意这新来的烟红姑娘。因为叶瑶的要求是极高的,所以一连几天,这烟红,一直是在被叶瑶房中的人教规矩礼仪,也不曾见她出过房门。按理来说,新来的丫鬟当然是要做粗活的,可这言儿一连培训好一阵子都没干过什么活。月梅借故跟碧儿套近乎,才听碧儿说了一句:言儿善音律,吹奏笛子甚是好听。 自己的主子不正好是喜欢吹奏笛子的吗?月梅一听,更加证实了之前的怀疑并不是虚无的。匆匆回到竹影阁,欲将这件事情告诉蔓菁。 蔓菁见到月梅匆匆忙忙,面色紧张,忙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奴婢听说,烟红姑娘,不,言儿善音律,尤其是笛子吹奏得特别好听。” 蔓菁一听,立刻露出了不安的神色。烟红果真是叶瑶的棋子? 目前叶瑶没有任何的动静,实在说明不了什么。要真的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得从这位烟红姑娘下手。 蔓菁来到王府之后,只是一心想陪在萧邑的身边,并未培养自己的心腹。除了月梅,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可是,月梅在府里打探打探事情还行,要是让她出去查一些事情,恐怕是无能为力的。再者,叶瑶既然做了一些准备,那肯定就是会防着自己还派人暗中调查。蔓菁想了好久,才不得已想到钟郢谦,想让他帮帮忙。 王府规定下人一年有一次的探亲假,月梅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到碧云山庄找到钟郢谦。蔓菁写了一封信说明了缘由,希望他能帮自己查查烟红的背景。大概是钟郢谦事务缠身,来不及看信,一连好几天都还没有消息。 因心里有事,蔓菁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在萧邑身旁研磨的时候发了呆。萧邑从堆满文书的案桌上抬起头来,关切地问道:“为何最近精神不大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的。” 蔓菁微笑摇摇头:“最近总是觉得这日子一晃而过,有些感慨而已。” 萧邑略为不解:“为何有如此感叹?” 蔓菁徐徐走到萧邑的身边,叹道:“今早月梅在帮我梳头发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一根白头发,所以不得不感叹这岁月催人老。” 萧邑一把抱过蔓菁,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温柔地说道:“用不着担心那些,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蔓菁动容,伸手挽着萧邑的颈,嫣然一笑:“果真如此吗?要是以后有比我更年轻貌美的人出现在王爷面前,王爷可还会像现在这般待我?” 萧邑揽住蔓菁的柔软的腰,含着笑,在她的耳边说道:“没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蔓菁静静地看着萧邑,撒娇道:“王爷可不要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萧邑郎朗笑起来,用手温柔地刮着蔓菁的鼻尖:“越发爱吃醋了,不过,我喜欢。” 蔓菁凝视着萧邑,烛影摇曳,俊朗的容颜在光影下透出一丝温暖。她蜻蜓点水似地在萧邑的唇上留下了一个吻,俩人含情脉脉地互相凝视了好久。 过了好几天,托钟郢谦帮忙调查的事情才有回应。果然不出所料,信上说,江临有名的青楼凝香馆确实有一位叫做烟红的姑娘,长得娇气可人。不过,最近忽然失踪了,据说是有人替她赎了身。原来替烟红赎身的并不是哪位公子,而是叶瑶。 距离叶瑶禁足结束的日子也快结束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烟红并未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蔓菁心里打着鼓,可是无凭无据地,也不好直接跟萧邑说。 九月二十是萧邑的生辰,正好叶瑶的“病”也痊愈了,作为穆王府的主母,叶瑶自然是要张罗着萧邑的生辰宴席。萧邑素来讨厌这些礼节,早早留叮嘱叶瑶说不要邀请太多人,只是叫几个亲兄弟过来就可以了。 既然宴席的事情有着叶瑶再操办,蔓菁也不想去插手。正想着应该给萧邑送上什么礼物的时候,萧邑却大步跨进来了,明显带着怒气。 蔓菁急忙迎上去。 萧邑额上青筋暴起,将手中的信封“啪”地甩在桌子上,厉声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蔓菁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个给惊吓到了,身子跟着那个信封被甩的声音颤了一下。迷茫地怔在原地,她何曾见过萧邑对她这样凶过,两行泪水涔涔地往下落。 萧邑本是最见不得她哭的,而现在不为所动,他负着手背对着蔓菁,看向外面,试图顺顺自己的气。 蔓菁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还反应不过来,身旁的月梅见状,大着胆子将桌子上的信封交到蔓菁的手上。 蔓菁看了那信封一眼,只有“沈蔓菁”三个字,那些字看起来有些熟悉,才想起来这是钟郢谦的笔迹。莫非是自己暗中查烟红的事情被萧邑知道了?她揉了揉有些迷蒙的眼眶,清晰的字印在她的面前: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后面落款是钟郢谦。 蔓菁不由得轻颤,身子有些站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钟郢谦为何突然写这样的信件给自己,表明心意。萧邑对周维都还存有疑心,何况是钟郢谦这样赤裸裸地表达。蔓菁只觉脑中轰的一声,不知道该怎样去辩解。 萧邑转过身,猛地抓起蔓菁的手腕,将她拉起来,语气冰冷如雪,喝到:“原来你竟一直背着我跟别人有私情。” 蔓菁被他拽得重心不稳,见他双目蹬着自己,眼里还有清晰可见的血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钟郢谦会突然跟她这样说,要是搁在以前,不曾联系,那她也没有什么心虚的。可是,偏偏就在不久前还托了他帮调查烟红的事情。信件往来确实真的是有过,真是百口莫辩。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蔓菁一脸无辜地看着萧邑,说道:“王爷,我不知道这是谁写的信件,但一定不是真的。” 萧邑见她眼神坚定,没了方才的惊慌,慢慢地放开她的手,但是怒气依然没有消,冷冷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第八十四章 解释 蔓菁的丫鬟都在屋里,亦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月梅更是瑟瑟发抖,心里七上八下,或许是自己的碧云山庄的行踪被发现了,才会连累到自己的主子。 萧邑一眼瞟了其他人,喝到:“都给我下去!”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整个屋子很安静,只听得到萧邑粗重的喘气声。他的眼神死死地盯住蔓菁,一副等待答案的样子。 蔓菁缓缓走过去,对着他的背影说道:“王爷,千言万语,蔓菁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蔓菁心里,至始至终只有王爷一个人。”屋子里很安静,她的话清晰地回旋在空气中。 萧邑转过头,眼睛里尽是血丝,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下一刻,他忽然站起来,用他的两只大手捧着蔓菁的脸。顷刻间,粗鲁的吻铺天盖地涌过来,近乎掠夺地吻着蔓菁。她感觉到有些吃痛,下意识地往后退试图挣脱的他的桎梏。但是萧邑并没有因为她的挣扎而放开,反倒是步步逼近,直到将蔓菁逼到了门边。蔓菁的身子抵着门,动弹不得,脸又被他紧紧地抓着。过了一下,才得以借助门的力量用双手大力地推开他。虽是练过武功,但终究还是个女子,怎能抵得男子,况且在她面前的人是萧邑啊!她努力想推倒前面的人,奈何前面的障碍却纹丝不动。 被蔓菁这么一推,萧邑干脆用手锁住她的手,身体将蔓菁贴得更紧,蔓菁死死地被压在了门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紧紧地抿着双唇,一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眼里涌出一种蔓菁没有见过的黑色。 虽然身体动弹不得,可是大脑还是清醒的,她甚是不喜欢他这般粗鲁的行为,有些不悦,趁他收回唇的时候,才挤出两个字:“王爷。” 萧邑的气息越来越沉重,蔓菁都分不清他到底是怒气还是因为其他的,许久他才开口:“你就是这么讨厌我吗?”他的脸色像纸般苍白,眼睛里的火却燃得旺盛。 蔓菁实在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听来的,竟然说她讨厌他?成亲那一晚他也曾这么问过,蔓菁觉得这样的问题是实在是有些浅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他的感情啊!苍天为鉴,她心里只有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只是,看他这么愤怒的样子,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吧!蔓菁在心里挣扎着,觉得还是有必要辩解的,她先是摇了摇头,才说道:“蔓菁方才已经说过,至始至终心里都只会有王爷一个人。” 萧邑原本暗淡的双眼升起了一丝光辉,虽然双手还是在桎梏着蔓菁,语气变得温和一些:“那你为何还要和别人私通信件?” “我......”蔓菁语塞,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被萧邑发现,以前也没想过要怎么解释。信件往来确实有过一次,可那也是让钟郢谦帮的饿一个忙而已,并无其他。 萧邑放开她的手,后退了几步,颓然道:“你果然是真的与他有信件往来的。” 蔓菁知道,此刻,瞒着他是没有用的,思忖片刻,决定向他坦白:“王爷,钟庄主和我父亲在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些交情,故沈家和钟家有一些往来。并且蔓菁逃难来江临的路上,得了钟少庄主相救,蔓菁对他感恩戴德,只将他视为恩人。此次,去找钟少庄主是因为想打听一个人,并无他意。至于,这封信,蔓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封信而已,谁都可以写,还请王爷不要因此定了蔓菁的罪。” “打听一个人?”萧邑问道。 蔓菁点头:“王妃房里新来的丫鬟,一名叫烟红的姑娘,我觉得她看起来并不普通,所以想多了解了解她。目的也是不想让一个底细不干净的人进了王府。” 萧邑的眼睛忽然没有了亮色,为何要查一个丫鬟的底细,她先想到的却是一个外人,他咬牙道:“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宁可偷偷摸摸地去求他帮忙,也不会来向我求助吗?果然,你的心里是有他的。” 男人历来都不喜欢女人为了争宠而做各种小动作,即使萧邑宠她,也不会允许她为了争宠而去针对别人,当然是不能告诉他的。蔓菁看见他的脸变得很肃穆,犹如陷入了绝望的泥潭里。她渐渐地靠近他,欲再说些什么,却见萧邑先开口:“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在明月客栈和你说说笑笑的那个人也是他,对不对?” 蔓菁露出疑问的神情,努力地回想是什么时候去过的明月客栈。在刚刚知道她要娶叶瑶的时候确实心里很难过,确实不知不觉得走到了那里,那一天钟郢谦确实也在,不过他们之间并未发生什么事情啊。可是那一天,萧邑也去了吗?他看见钟郢谦了吗?所以,成亲的那一夜他才莫名其妙地和她说了那些话。原来如此,那时候就觉得很郁闷,明明是他娶了叶瑶还要责备自己,竟然伏笔是在那时候埋的。蔓菁垂着首,在想应该要怎么回答他的话。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萧邑看她不说话,只当作是默认。 蔓菁点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这个时候,真的是越描越黑,只说出了一句苍白的话:“王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的人在我这里,但是心根本就不在。你说,要怎样你才愿意全心全意地跟着我。”萧邑不再看蔓菁,说这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得见。 蔓菁晃了晃脑袋,问道:“你说什么?” “蔓菁,果真的像怀云大师说的那样,你终究是不会属于我吗?”萧邑没有答话,又一次自言自语。 说完他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也不晓得要先开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蔓菁担心他会撞到了门,想走过去替他开门。却见他摆手,示意她不要过去,蔓菁也就只好作罢。 她记得很清楚,成亲那一夜,他也是这样子,留给她一个仓惶的背影。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蔓菁忽然觉得有些凄凉。 第八十五章 吃里扒外的下人 萧邑走后,蔓菁一个人呆呆地坐了下来。在想,到底是谁将这封信交给了萧邑。而且,这些话真的是钟郢谦自己写的吗?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些疑惑,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解开。 本来心情就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吵闹声,她听得清,最清楚的声音便是月梅的抽泣声。月梅一脚跨进了屋子,哽咽说道:“夫人,奴婢......奴婢.....” 还未等月梅说完,一群人就一同跨进了蔓菁的屋里。为首的人是叶瑶,她笑吟吟地对蔓菁说:“沈王妃,好久不见了。” 蔓菁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来到自己的房中,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将月梅一把拉到自己的身边,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叶瑶哈哈大笑起来:“沈王妃真是体贴下人,果真是主仆情深啊!”随即脸色一变,喝到:“来人啊,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下人给我抓起来,杖打二十大板,再将她赶出府。” 月梅被吓得脸色苍白,,涕泪交加,哽咽向蔓菁道:“夫人......夫人,您救救奴婢,二十大板奴婢可以守得住,但是请夫人不要让王妃赶走奴婢。” 蔓菁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隐隐作痛起来。月梅对她的忠诚度一点儿不亚于春儿,难道还要让她像春儿一样被自己连累吗?她心疼地抓着月梅的手,说道:“月梅,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叶瑶一副看戏的表情站在面前,闲闲说道:“好一场主仆情深的戏啊,我看着都跟着感动了。”顿了顿,又道:“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穆王府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若是主子都这么纵容下人的话,岂不是很伤了穆王府的面子。还望沈王妃要为王爷思虑啊!” 蔓菁迎着叶瑶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妃口口声声说要处罚我的婢女,不知,她犯了什么罪呢?” 叶瑶一副惊讶的表情:“怎么,难道王爷没有跟沈王妃说吗?” 蔓菁看她如此得意,装腔作势,心里感到一阵恶心,冷冷回道:“王爷并未同我说,我的下人犯了什么罪。” 叶瑶一副善心的样子,说道:“看来沈王妃还是不知道啊!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你的这个好婢女啊,帮着她的主人做了对不起王爷对不起穆王府的事情。其它事情都好说,不过,帮着主子通奸这样的事情,罪不可恕!”叶瑶一字一句地说着罪不可恕这四个字。 “你胡说,血口喷人。”蔓菁听到这样的词语,怒气再也抑制不住,同样想叶瑶喝道。 “证据确凿,你们主仆两个人还想抵赖吗?”叶瑶又到。 蔓菁突然觉得,这封信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钟郢谦应该是知道她的处境,他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写出这样一封赤裸裸的信来。就算是没被发现,那也会让她陷入一种困难的境地。 钟郢谦,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这封信的真实性确实有待考究。 况且,萧邑前脚刚走,叶瑶后脚就来问罪,这么急着想要定她的罪,或许这件事就是她从中捣的鬼。叶瑶啊,叶瑶,防着你会找人来替你争宠,没想到还是掉入了你挖好的陷阱。蔓菁不得不感叹叶瑶的心机,即使是被禁足她也未停住脚步。蔓菁冷笑一声:“王妃,说的是什么证据?” “要证据是吗?沈王妃觉得所有的证据摆在了面前,才会心服口服,是吧?”叶瑶胸有成竹,随后大喊一声:“来人啊,叫人证上来。” 蔓菁看着月梅,皱着眉,也不知道是她哪里做的不好,竟被盯上了。 月梅一脸无辜地摇着头。 一个家丁走进来,跪在叶瑶的面前行礼:“奴才见过王妃。” 叶瑶对他说:“你来给沈王妃解释解释,你都看到些什么了?” 那人跪在地上说道:“回王妃,奴才一直是负责府里的采购。那天去采购的路上看见月梅姑娘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走在街上,奴才欲上前打招呼,没想到月梅姑娘却走到碧云山庄去了。并且方才奴才刚刚回到门外,碧云山庄的人又恰好托奴才将信交给沈王妃。” “沈王妃,听见了吗?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吗?”叶瑶得意地说道。 蔓菁听着那个奴才的话似乎也不是说假的,可是就凭一封不知来源的信件就想定她的罪,那是不可能的。她反抗道:“就算是看到月梅去了碧云山庄,那也证明不了什么。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妃不过就是趁机想打压我,得到王爷的独宠罢了。王妃,做人啊,嫉妒心不要太强了。” “王爷现在还不想放弃你,我当然也是没办法的。既然妹妹知道,做坏事会失宠,作为姐姐也是该提醒一下妹妹,做人啊,不能太贪心了。”叶瑶面色微变。 “分明就是你陷害我,别在这儿巧言令色了。”蔓菁怒道。 叶瑶没有理她,转而对身边的霜儿道:“霜儿,我有些累了。赶紧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下人拉出去吧,省得还要在这儿浪费口舌。” 叶瑶身边的霜儿乖巧地应道:“是,王妃。”随后,使了眼神给后面的那几位身子比较粗壮的丫鬟。 叶瑶往后退了几步,让路给那几个丫鬟。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凶神恶煞,越过蔓菁就要拉住身后的月梅。 蔓菁在心里冷笑,区区几个人就想来对付她,以为她十几年的武功是白学的吗?她轻轻地出手,打在伸手那个人的手臂上。那个丫鬟随即“嗷嗷”地叫。蔓菁笑道:“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若是想动我的人,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叶瑶她不知道,沈蔓菁竟然还有两下子。可是,既然都已经出手了,那也就没有收手的理由。她一声令下:“尽管拿住那个吃里扒外的下人,不管什么人拦住,都给我拿下。” 得令后的几个丫鬟,就开始攻击蔓菁,试图抓住蔓菁的手控制她。蔓菁轻松地用腿一扫,一个接一个地打在了她们的腿上,个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话说,也是好久没有跟人打起来了,方才受了萧邑的一肚子气,正好可以发泄发泄。蔓菁得意地看向叶瑶,向月梅使了一个胜利的眼色。 叶瑶恼羞成怒,直喊:“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奴才!” 第八十六章 烟红的目的 几个奴才一拥而上,想着人多力量就会大一些。蔓菁踢了一张凳子作为界限,跨过去的人不一会儿被打回来。这些丫鬟大约是得到了叶瑶不少的赏赐,被打了还是不服输地往前冲。只可惜,空有一身力气,却不会武功,到最后,几个人都被蔓菁打得可怜兮兮地躺在了地上。 叶瑶见状火气更盛,对着蔓菁大吼:“沈蔓菁,你竟然枉顾王府规矩,你就不怕被王爷怪罪吗” 蔓菁想着,所谓的规矩或许就是叶瑶杜撰出来的吧,况且明显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她故意想打击自己。她不理会叶瑶的威胁,道:“王妃在府里想滥用私刑,不知道王爷知道了没有?” “惩罚这个贱婢本来就是王爷的意思,你再多加阻拦,休怪我告诉王爷。”叶瑶今天是铁了心地要惩罚月梅了。 被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通奸罪名,都已经够让人恼了,叶瑶竟然还在这里不依不饶。蔓菁不耐烦地说道:“口口声声说是王爷的意思,若不是王爷亲自来下令,我定不会相信。” 叶瑶哑口无言,指着蔓菁,道:“好你个沈蔓菁,你果真还要再护着那个贱婢,是吗?” “王妃是名门闺秀,说话可要干净些,别玷污了自己良好的家风。”蔓菁听她一口一个“贱婢”,心里极是不舒服。 叶瑶哑然:“你......” “若不是王爷亲自来下令处罚,恕难从命。今天的事情还是到此结束吧!王妃请回。”蔓菁做出请的姿势。 叶瑶火冒三丈地甩了甩手,道:“沈蔓菁,你等着瞧。别以为会点小功夫我就奈何不了你。” 蔓菁笑道:“王妃抬举了。” 叶瑶看到蔓菁全然不把她放在,愤恨地拂袖而去。 待到人都走了以后,月梅哭着道:“夫人,是月梅连累了您。不仅惹恼了王爷,还得罪了王妃。若是王妃再来问罪,奴婢愿意去受罚。” “我们何罪之有,只不过是王妃借着我们与碧云山庄有联络的这件事情大做文章,诬陷我们罢了。我相信,王爷会看明白的。”蔓菁安慰道。 “可是王妃不会就此罢休的,夫人,那我们要怎么办?” “毕竟王爷才是这府里的主人,只要王爷不狠心下令,她是拿我们没办法的。” “那王爷会相信我们吗?”月梅低低地问。 蔓菁轻轻摇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萧邑是不是会相信她。清者自清,他应该会明白的。 公然违抗叶瑶的命令,不让她处罚月梅,蔓菁知道这并不是永久的解决办法。所以,她必须要弄明白,这道命令是否真的是萧邑下的。方才他拂袖而去,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见自己。蔓菁一路走到萧邑的书房门前,果然吃了一个闭门羹,守门的侍卫说王爷不在。蔓菁只好返回,他若是愿意见自己的话应该会自己去竹影阁找的。 夜幕降临,整个王府陷入了深沉的夜色里。蔓菁的一颗心都在悬着,呆呆地站在窗前吹了好久的冷风。只希望,这误会是暂时的,但愿萧邑终会消气。 站了许久的蔓菁,觉得有些疲惫,吩咐了月梅去小厨房弄些热茶。月梅出去之后,她一个人躺在了软榻上,想着要怎么样去个萧邑解释。 不一会儿,扣门声响起。蔓菁懒懒地应了一声:“进来。” 躺在软榻上的蔓菁闭着双目,听见脚步声靠近,却好像不是月梅的脚步声。慢慢地睁开眼,竟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端着茶,笑意盈盈,毫不客气地审视软榻上的蔓菁。 蔓菁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看着却又好像哪里有一点点熟悉。她觉得奇怪,站起身,并警惕地道:“你是谁?” 那人未语先笑,道:“沈王妃果然容貌倾城。” 蔓菁瞧见她身着穆王府的丫鬟服,想必是一名丫鬟。想起之前月梅说新来的那个烟红姑娘和自己是有些相似的,应该是烟红姑娘没错了。但是,蔓菁不想让烟红知道,自己是认识她的,又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在问,你是谁?” 瞧见蔓菁的脸上有些不悦,面前的人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云淡风轻地回道:“哎哟,你看,我都给忘记了。回沈王妃的话,奴婢是新来的丫鬟,言儿。”她嘴上虽然是很客气,却没有在行礼。 言儿?果然猜得没错,她就是烟红。难怪,身上一股狐媚的气息。她是一名丫鬟,理当也要向蔓菁这个侧王妃行礼问安的,但是她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说明平时叶瑶教她的规矩,并不是这些。蔓菁不知道她的来意,不过她来到她的房里应该是叶瑶派来的。叶瑶真的是没有放弃,又对她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既然烟红进府当了丫鬟,却还不懂规矩,蔓菁觉得,自己作为侧王妃有这个义务好好管教她。她先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烟红,随即立马变了脸,喝到:“放肆,王妃难道没有教你见到侧王妃要下跪行礼吗?” 烟红被吓得身子颤了一下,愣了愣,两眼发直,答不上话。 蔓菁觉得震慑作用似乎是有了些效果的,又继续道:“这是我的地盘,烟红姑娘不请自来,恐怕是不合适吧!” 休整了一下的烟红,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脯,顺顺气。一会儿才又用笑掩饰自己的紧张,甩甩手上的丝巾,酥酥软软地道:“沈王妃,您可是吓到言儿了。” 果然是青楼出身的女子,说话的声音也是足够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蔓菁深吸了一口气:“烟红姑娘既然来到了王府,有些习惯想必是应该改改了。” 烟红愣道:“哦?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蔓菁笑道:“烟红姑娘这么特别的一个人,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不知道,王爷注意到你了吗?” 烟红有些慌乱:“你.....你竟然知道我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 “我猜,烟红姑娘是想仗着这极像我的背影,想在王爷那讨些关注吧?”蔓菁鄙夷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烟红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尽管她擦着厚厚的胭脂仍能看得的出来。 第八十七章 套我的话? “不是你刚刚告诉我的吗?”蔓菁哈哈笑了起来。 “你.....你竟然套我的话?”被别人耍着转,烟红怒了起来。 “套话算不上,不过......”蔓菁瞥了一眼烟红,才又说道:“不过,我确实不知烟红姑娘到我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今日王爷刚生我的气,不应该是你去找王爷最好的机会吗?” 烟红差些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是现在就告诉她岂不是便宜了她,烟红淡淡回答道:“月梅犯了严重的错误,不能再来伺候沈王妃了,所以王妃派奴婢来服侍沈王妃。” 月梅才出去一下子,他们便抓住她了吗?果然是够卑鄙,蔓菁怒道:“你们将月梅怎么了?” 看到蔓菁神色慌张起来,烟红也就镇定了许多,得意地说道:“月梅,那肯定是去该去的地方了。就一个下人而已,沈王妃不用太在意。” 蔓菁实在忍不住,喝道:“说,你们将她怎么样了?” 烟红明显有些惊慌起来,却还强装镇定:“月梅她犯了错,理当是要受到处罚,沈王妃如今还在袒护自己的下人,怕是不合规矩吧。” 蔓菁的忍耐到了极点,上前一手抓住烟红的衣领,眸中烧着怒火:“合不合规矩,轮不到你这个下人来说。你若是再不说,小心我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烟红也是混过烟月场所的,能成为凝香馆的红人,除了美貌,靠的还是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巴。她虽被抓着威胁,言语依然犀利:“沈王妃,说白了,你也只不过是侧王妃。要是哪一天王爷不喜欢你了,只怕你和我们这些丫鬟也没什么区别吧?” 蔓菁忍无可忍地将烟红推了出去,怒道:“区区一个丫鬟,你别以为可以骑到我的头上来。趁我还没动手之前,赶紧说出来月梅在哪,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烟红踉跄地摔在地上,她没想到蔓菁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更紧张了起来。听说王妃带了一堆人来都没有办法,她不会也被打吧!慌乱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是......是王妃让我来的。” 果然又是叶瑶的诡计,蔓菁咬牙切齿地俯视地上的烟红,道:“识相地话赶紧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要不然,别怪我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当然,这只是威胁烟红的话,只怪她太嚣张了,是要吃些苦头的。 烟红在这个月里,一直被叶瑶训练,言行举止都要像蔓菁,可是眼前的蔓菁,是叶瑶没有说过的。她在青楼里混了那么多年,摸爬滚打地混到今日,不就是为了一口气而已。若是就这样葬送在别人手里,那得多不值。她有些颤抖道:“我并不知道,月梅去了哪。方才说的那些话也是王妃教我的,请沈王妃不要怪罪我。” 蔓菁冷笑一声:“哼!有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分量,是该吃些苦头的。”说完,将烟红拉了起来,举起巴掌就要甩上去。 烟红见到蔓菁作势要打她,赶紧求饶:“沈王妃,沈王妃.....我告诉你,我来这里是干为什么。” 就知道她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来到穆王府想必也是被叶瑶的用金钱诱惑来的吧,不严厉点真是以为她沈蔓菁是好欺负的。蔓菁厉声道:“那就好好说!” 烟红的颤抖说道:“王妃觉得我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像沈王妃,于是派人去凝香馆替我赎了身,还给我一大笔钱,安置了我在乡下的父母。这一个月来,王妃日日让我练琴,目的就是为了让看起来和沈王妃有些相像。然后再借机出现在王爷的面前,吸引王爷的注意力。再悄悄地把沈王妃赶走,从此让我代替沈王妃您的位置。” “然后呢?”蔓菁怒着问道。叶瑶果然早就做这样的准备,她一直在想办法。 “今王妃让我来,就是想告诉沈王妃您,她的计划。”烟红觉得叶瑶已经是不可得罪了,没想到沈王妃还是一样,所以都一五一十地招了。 “叶瑶她说,会让你当侧王妃,是吗?”蔓菁问道。 烟红底气不足地点点头:“王妃说你走了之后,我就会住到竹影阁来。” 蔓菁笑道:“你果真以为她会这么善良,让你和她共享一个男人吗?” 烟红摇摇头:“王妃只是说会让住到竹影阁来,等你走了之后也不会让我见王爷。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只要能保我一生的荣华富贵,我都不在乎。” 烟红还真的是贪心,果然是冲着钱才当了叶瑶的棋子。显然,烟红应该是没有见过萧邑的,不然她应该不会答应叶瑶说的话。蔓菁再问:“那你曾见过王爷了吗?” 烟红摇摇头:“王妃说明日会安排我去见王爷。” 明日去见王爷,明日不就是萧邑的生辰吗?难道叶瑶想将烟红当作礼物,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送到萧邑的面前。蔓菁觉得奇怪,难道叶瑶就不怕被她揭穿吗?不过,叶瑶也并不是一个傻子,定是做好了准备。蛮近更觉得有必要更详细地了解,她才能更好地揭穿叶瑶的把戏,同时为自己洗清冤屈。盯着“私通情人”的罪名,萧邑怕是不会再信任她了。蔓菁又问烟红:“那你为何要来我这儿?” “王妃只说,让我来告诉沈王妃这件事情。她说,即便您今晚知道了也是无妨的,也正好让您得个明白?” 得个明白?叶瑶明明知道,这件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那她肯定是功亏一篑的,为何还要让烟红先来告诉她?她再次朝烟红喝道:“她想把我怎样?” 烟红使劲摇头:“沈王妃,我确实不知,王妃想把您怎样。” “那月梅呢,你至少知道她想把月梅怎样吧?” 烟红惊恐地点头:“我也是听霜儿说漏了嘴,他们准备要将月梅扔到井里去。” 蔓菁震惊,双目赤红,吼道:“是哪里的井!” “西厢的那个井。” 蔓菁大步跨出门,满含恨意。她以为叶瑶只是和她耍了些小心计罢了,没想到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第八十八章 留你命没有用 看见蔓菁急忙走出屋子的烟红,惶恐地在身后大喊:“沈王妃,你不可以去!” 蔓菁没有回头,怒视了她一眼,没有再理会。 往西厢方向的路很安静,蔓菁觉得很奇怪。她一路狂奔竟然都没有碰见任何一个侍卫或者是丫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竹影阁离西厢比较近。 才跨进了西厢的月亮门,就感觉有一阵阴暗的气息袭来。这里安静得可怕,难道月梅已经被.....?不敢再想下去,还是先找到她要紧,虽说来穆王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她还是真的是没有来过,以至于都不知道烟红所说的那口井到底是在哪里? 焦急的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步子越是往前移动越是听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蔓菁猛地回头,看见两个人蒙面的黑衣人就走在自己的身后,看样子,他们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欲上前与他们厮杀,才跨出一个步子,就马上被人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蔓菁这才意识到,她是被人一步步诱惑到此处。可恶的叶瑶,想要把她怎么样?可是,现在的她手不能动,口不能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敌人。若是早些意识到,就应该先去叫人来寻找。夜晚的灯光有些昏暗,她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了自己。 两个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打了个暗号。其中一个人就走到蔓菁的身后,用力地敲她的后脑勺。蔓菁感到面前的东西一下子晃了起来,便毫无知觉了。 当蔓菁走出去的时候,烟红就意识到叶瑶的计划要成功了。只是,她心里却有着一丝丝的不安。难道,这个沈王妃真的会在今晚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吗?如果被穆王殿下知道,那她是不是也难逃关系?她慌乱地往门外走,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才行,不然她肯定会被当作杀害沈王妃的凶手。 烟红开始还害怕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叶瑶出现了。 叶瑶一脸微笑地对烟红说:“烟红姑娘,事情完成得还是不错的。” 烟红战战兢兢地回答:“多谢王妃的夸奖。” 叶瑶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说道:“烟红姑娘,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你放心,只要沈蔓菁一消失,侧王妃的位置就是你的。” 烟红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叶瑶在这个时候还会记得她的承诺,心里稍稍觉得有些安慰,不过她担心蔓菁的历史会重演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她想离开了。烟红对着叶瑶说道:“王妃,我有另外一个请求。” 叶瑶偏着头看她,问道:“哦?烟红姑娘是觉得我开的条件不够满意吗?” 烟红摇摇头:“不是的,王妃。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根本不配陪在王爷的身边。以前是奴婢不懂事,痴心妄想,所以现在奴婢想请求王妃,让奴婢离开王府。”烟红知道,既然叶瑶连沈蔓菁都容不下,都敢算计,那弄死自己更像是踩死一只蚂蚁吧! 叶瑶露出惊讶的表情,哈哈大笑道:“烟红姑娘,我没有听错吧?”说完又转向霜儿:“霜儿,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霜儿乖巧地回答:“回王妃,方才烟红姑娘说想离开王府。” 叶瑶慢慢地拨弄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一脸惋惜地说:“那就可惜了,我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明日让烟红姑娘去见王爷呢?” 烟红此时心里想着月梅和蔓菁的处境,仿佛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下场,有些心慌:“王妃,奴婢只是个低贱的人,留在穆王府只怕会有辱王府的清誉。” 叶瑶笑道:“烟红姑娘真是严重了,你还没有玷污王府的资格。” 烟红脸色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一直站在原地垂首看着地上。 叶瑶见到烟红不再说话,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蔑视的笑。随后吩咐身边的额丫鬟道:“来人啊,将准备好的衣服送上来,好好给烟红姑娘打扮打扮,好让她能在王爷的面前一展风姿。” 语罢,几个丫鬟就带着衣服和首饰齐齐走过来。 烟红有些诧异,但是此时也不敢违抗叶瑶的命令,只好怔怔地由着一群丫鬟来伺候她穿衣化妆。 叶瑶在一旁指示着那些丫鬟,说要扮得越像沈蔓菁越好。 待到一切烟红都打扮好,叶瑶在一旁啧啧称赞:“真的是太像了。”。 烟红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仿佛就像是看到了沈王妃,又像是看到了一个冤魂。她有些惊恐地往后退,心跳得极快。 “怎么,烟红姑娘不期待未来的日子吗?”叶瑶道。 “不....不.是,奴婢只是觉得太像沈王妃了,不敢相信。”烟红支支吾吾地说。 “不是像,你就是沈王妃,哈哈哈.....”叶瑶大声笑道。 本来就觉得害怕的烟红,听到叶瑶这笑声,觉得有些渗人。她忙道:“奴婢不敢与沈王妃相比。” “只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也配在穆王府里跟我争宠。她和你的命啊,也差不多,只可惜你可能看不到了。”叶瑶冷笑道。 烟红惊讶,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着,叶瑶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颤抖地问道:“不知,王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烟红姑娘不用多问了,按照我的指示做事就好了。”叶瑶有些不耐烦。遣退了在身边的丫鬟,只留下霜儿,吩咐霜儿道:“把东西给我拿上来。” 才一下令,霜儿就端着一壶酒上来。 霎时间,烟红的整个身子僵在原地,面色苍白如纸。因为,那里不只有有酒,还有白绫!雪白明亮的颜色。 叶瑶似乎很是满意烟红的反应,不紧不慢地自己斟了一杯酒。对烟红道:“烟红姑娘,不要如此害怕。” 烟红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额间已经冒出了细细的冷汗。她勉强挤出几个字:“王妃,这.....这是何意?” “这些都东西就是送给烟红的啊!”叶瑶漫不经心地说道。 本来还只是在猜测,听到这句话,烟红整个人瘫软倒在了地上,面无血色。 第八十九章 着火了 烟红的双眸都被恐惧笼罩着,她万万没想到,叶瑶竟然会这样对她。但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猛地积蓄全身的力量站起身,想冲出去。 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烟红根本逃不出去,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泪痕满面。地上凉凉的,但是她的心更加凉。她跪着走到叶瑶的面前,哽咽地祈求着:“王妃,王妃,求求您,饶了我吧!” 叶瑶面露凶色:“饶了你?”她直视着烟红,仿佛她是自己仇人,恨恨道:“烟红,你可别怪我狠心。其实你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你和沈蔓菁那个贱人长得像,是你命薄,怪不得别人。” “奴婢愿意为王妃最牛做马,只求王妃给奴婢留下一条命。”叶瑶一边哭着哀求,一边用额头扣地,额头上都开始渗出了一点点鲜红的血。 “你的命留了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叶瑶不为所动,又道:“本来明日还想让你代替沈蔓菁在王爷的生辰宴席上吹首曲子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不用了。谁叫那沈蔓菁自己捅了个篓子,让王爷发现她和碧云山庄的少庄主有私情。王爷平日对她宠爱有加,我根本就无从下手。哎,真的是得感谢老天爷啊,给我了我如此好的机会。” 烟红抓着叶瑶的裙角再次求,语无伦次道:“王妃,您是怕我泄露了秘密,对不对?奴婢可以保证,不会将沈王妃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求您,留下奴婢一条贱命。” 叶瑶不耐烦踹开烟红,道:“我方才说过了,你的命留了是没有用的。现在你就要代替沈蔓菁去死了,你和她必须要有一个人死掉。”叶瑶咬着牙说道,仿佛烟红就是她的敌人一般。 烟红绝望地坐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就是她的末日。 叶瑶给霜儿使了一个眼色,霜儿立即心领神会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用力地往烟红的嘴巴里灌。 烟红用力地挣扎着,紧抿着唇,不让酒灌进自己的嘴里。 叶瑶看见烟红挣扎得这么厉害,捏着她的嘴,拿起匕首在烟红的面前晃晃,喝道:“若是想留一块完整的面皮,那就乖乖地给我喝下去。” 烟红垂死挣扎着,用力地甩头,使得放在她嘴边的酒杯都甩在了地上。她双眼只剩下仇恨,突然凄厉地笑道:“叶瑶,你手上沾着血,就不怕冤魂日日来找你吗?今天所有死在你手上的人,他日,定会加倍地报应在你的身上。” “竟然敢威胁我!”叶瑶瞪着烟红道。 “活该你得不到王爷的爱,你就等着一辈子独守空房吧。”烟红用尽力气道。 叶瑶怒极,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得到萧邑,若是有人阻挡,她定然不能轻饶。萧邑是她一个人的,任何人都妄想来跟她争。她猛地拿起一整壶酒,灌到烟红的嘴里。 即使大半部分都溢出来了,凉凉的酒水依然被灌道了烟红的喉咙里,她定定地怒视着叶瑶,仿佛是要在最后一刻将仇人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烟红慢慢地不挣扎了,倒下的时候七窍流血,双眼还是睁着。她的视线,固定在了叶瑶的身上。 霜儿有点害怕地颤了一下,不敢直视。 叶瑶亦有些心慌,忘了下一步该要做什么。 整个房间又重新陷入了安静中,寂静得仿佛屋里根本就没有人。 回过神来的叶瑶,让霜儿将白绫挂在梁上。再慢慢地把烟红抬上凳子,做出悬梁自尽的模样。 这是叶瑶第一次杀人,她亦有些不安。完事之后,就匆匆地离开了。接下来,会有人替她完成下面的事情。 月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柴房里,里面一片漆黑。她努力地回想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自己一出门就被人捂着嘴,无法呼吸,接下来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猛地站起身,发现手脚都还绑着麻绳,根本站立不起来,整个人倒了下去。幸好手上的绳子很是松垮,她利落地解开了手脚的绳子,才冲出了门外。 自己在的位置是西厢,平时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每半个月才有人来打扫,所以整个院子都显得很安静。月梅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主子会不会有事情,她急忙往竹影阁的方向奔去。 月梅跑到竹影阁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通红,屋里竟然着火了!零零星星有几个人拿着水往里面浇,一边大声喊着:“着火了,着火了!”但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管用。 月梅没有看到自己主子的身影,心一沉,抓住面前的一个丫鬟,颤抖地问道:“夫人呢?夫人呢?” 面前的人摇摇头:“并未见到夫人。” 月梅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她深吸了一口气,拔腿就往前冲,也不管后面阻拦的声音。 打开了燃烧着的房门,浓浓的烟雾涌来,呛得人都喘不过气来。月梅只在火光之中看见了一个躺在地上的身影,头部正被烧得旺盛,她大叫一声:“夫人!” 月梅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脱掉的自己的外裙试图扑灭烧着的火,可是主子的头部已经被烧得根本就辨不清了。月梅心一沉,歇斯底里地喊道:“夫人,夫人,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月梅啊!”意识到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月梅绝望地瘫在原地。她听到外面的嘈杂的声音,慌乱一片,只是大家不知道,夫人已经死了。月梅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她的主子是不可能会自尽的。一定是有人害了她,即使她不能醒过来,那也要尽量为她留个完整的身子,不能就这么白白地让她葬身在这片火海里,烧成灰烬。月梅死命地拉着‘蔓菁’地尸体往外走,奈何熊熊的烈火燃得太旺盛,房梁不断地往下坠根本无力前行。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烟雾越来越浓,月梅渐渐感觉有没有了力气。她的裙角开始燃烧起来,滋滋的火苗响得到处都是。月梅望向外面,隔着重重的火海,除了火了什么都看不见。无能为力了,她只能跟着主子一起葬在这火海里。她慢慢地俯下身,用自己的身子裹着‘蔓菁’的身子,她最后能做的,就是希望主子能够“完整”一些了。 月梅慢慢地闭上眼睛,带着祥和的微笑道:“夫人,月梅,来陪您了。” 外面人声嘈杂,屋里除了燃烧的声音,倒显得有些寂静。月梅,渐渐地没入了火海里,也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第九十章 吾妻蔓菁 熊熊的烈火烧得越来越旺,有一个身影抢过下人手中的水桶浇在自己身上,然后奋不顾身地扑进火里。随后一声的喊叫震彻了整个穆王府:“王爷!”那是高临的声音。 是的,萧邑冲进去了,毫不犹豫。 所有人都愣了,惊恐地待在原地,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家都手足无措。 “快!去掩护王爷!”高临嘶吼着。 萧邑的四个侍卫立马将自己淋湿齐齐冲进火里,其他人飞速地去提水。 不一会儿,萧邑抱着“蔓菁”从火中冲出来,其中一个侍卫抱着月梅,他们的身上都还带着冒着热气,身上还有点点星星的火苗。萧邑的右边的袖子破出了一个大窟窿,还有一点点在燃烧着的火,可是他全然不顾。高临一把抓过一个水桶,泼到了萧邑的右臂上,才止住了本在燃烧的火苗。 萧邑抱着怀中的人,眼中尽是惊痛的绝望,撕心裂肺地呼唤:“蔓菁,蔓菁.....”他的脸上还滚着汗珠,还有方才被高临泼的水珠,整个人狼狈不堪。 可是,怀中的人已经被烧得血肉模糊,只有被月梅盖住的那一部分身子还依稀可以辨认之外,已然没有了一丝原来的样子。 萧邑跪在地上,一直不停地喊着蔓菁的名字,许是太过伤心,声音变都变得沙哑无比。他感觉胸口像是有一把尖锐的匕首在剜着自己的心,流出滚烫的血,带走了一半的呼吸。也不知道脸上凉凉的液体是汗还是泪,他无力地摇着怀中的人,喃喃说道:“沈蔓菁,若是你不给我醒过来,日后我绝不会再看你一眼。” 高临不忍心,小心翼翼地说:“王爷,夫人她.....” 没想到萧邑却回过头来,暴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叫大夫啊!” 明明知道已经没有用,高临还是向身边的人吩咐道:“快,去将何大夫请过来。” 萧邑漠然望着怀中的人,她伏在那里,已然没了呼吸。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具被大火灼烧过的人偶。他猛地扫视着周围,全身散发出森冷之意,眼睛里的火比不远处真燃着的烈火更灼人,他一字一字地吐出:“是谁干的?” 蔓菁房中的丫鬟云琴惊恐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回.....回王爷,奴婢从后厨回来,才跨进院子就已经看见屋子亮得不寻常,走进了才发现里屋已经在烧着火了,还听到夫人说着:‘我并未负你,你竟生生逼着我不得不用死一证清白。’的话,奴婢想着打开门去救夫人,发现门口的火烧得特别旺,看起来像是故意在门口浇了些油的,奴婢进不去,只好先大声喊叫,让大家都来救火。” “你是说她自己寻的短见?”他咬着牙质问道?他明白,蔓菁虽然柔弱,但是骨子里的性子是极烈的。 云琴用力地摇头:“奴婢并不知道,今日王爷走后不久夫人就将我们都遣退了,说不能去打扰她,屋里只剩下月梅。” “月梅在那里?”他狂吼着,试图在人群中寻找出月梅的身影。 高临慢慢地指了身边的一具黑乎乎的尸体,道:“王爷,旁边的这个应该就是月梅姑娘了。” 萧邑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东西,又无力地看了看怀中的人,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盖住她那张已经不可辨认的面容,眼中堆满了绝望。 “月梅不可能会让她寻短见,说,你是不是撒谎。”萧邑慢慢放下怀中的人,对着云琴厉声问道。 云琴被吓得语无伦次:“王.....王爷,月梅是在失火之后才进去的,奴婢回头说救火的时候月梅才冲进去。” “月梅方才去哪了,为何不在房中。还有,你是她房中的丫鬟,为何不在这里伺候她,竟敢擅离职守。”萧邑的眸中爆出熊熊的怒火,喝道。 云琴哑然,只是垂首跪着哽咽道:“王爷,是夫人不让奴婢不要留在房里的。至于月梅为何不在,奴婢根本就不知道是为何。” 萧邑待要发作,却先听到一声尖尖的哭丧声,回头一望,看见叶瑶跑过来跪在“蔓菁”的尸体前哽咽道:“王爷,都怪臣妾没有好好管这些奴才,害得沈妹妹年纪轻轻就离开了。” 叶瑶哭得真情实意,萧邑却对她有一种厌恶的感觉。他没有理会叶瑶,继续对着高临吩咐道:“高临,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纵了火,本王定要亲自将他撕成碎片。” 叶瑶的哭声越来越大,仿佛是失去了至亲,身旁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掩面抹泪。萧邑却觉得她的哭声尖锐得刺耳,怒视了她一眼。 叶瑶立马停止了哭泣,转而抽泣着。 不一会,萧邑突然上前几步,将跪在地上的叶瑶拽了起来,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叶瑶忽然被拽住,脖子被他掐得窒息,说不出话来,只有挤出的咳嗽声。 身边的人都呆住了,王妃竟然被王爷掐住了脖子,害怕得一颗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高临上前焦急地劝道:“王爷,王爷息怒啊!这可是王妃啊!” 萧邑闻言恶狠狠地盯着叶瑶,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叶瑶本就噙在眼里的了泪水汩汩地流出来,她急促地咳着,想顺顺气。无力地伏在地上,双手勉强撑着身子,泪眼婆娑。她没想到,萧邑竟然会这样对她,就为一具已经烧得模糊的尸体。 霜儿急忙走过来,扶住她。她一把推开了霜儿,大声地发泄道:“滚开,谁让你来碰我。” 霜儿委屈地立在一旁,低低地道:“小姐.....” 叶瑶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 高临看了一眼萧邑,发现他没有理会叶瑶的意思,于心不忍,想帮着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只好作罢。 叶瑶艰难的踱了几步,靠近萧邑,虚弱地对他说道:“王爷,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臣妾的错。若是王爷觉得臣妾一死可以换回沈妹妹的命,那臣妾也毫无怨言。” 萧邑的表情慢慢缓了下来,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叶瑶。 叶瑶望着萧邑的眼睛,深情地说:“瑶儿从小就发誓,这辈子,要嫁给邑哥哥。无论邑哥哥怎样,都会生死相随。若是,邑哥哥想要瑶儿去死,瑶儿也不会皱一根眉头。” 第九十一章 卖到青楼? 萧邑怔在原地,忽然听见她这么叫自己,记忆一下子拉回了童年的时光。那时候,叶瑶只要一有机会进宫就会一直粘着他,在他身后直喊:邑哥哥。说不上喜欢,但是他并没有厌恶之心。只是,一场婚姻,将他俩拉在了不同的阵地。他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感觉,诚然叶瑶不是他所爱,确实也是自己的妻子,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半晌,他皱了皱眉,缓声道:“夜深了,王妃先回去吧。” 看见他已经不再那般冷冰地对自己,叶瑶嘴角微动,道:“瑶儿知道王爷此时定是伤心无比,所以请求王爷能让瑶儿留在身边,替王爷分忧。” 萧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莫非你知道是谁纵的火?” 叶瑶先是摇头,才缓缓道,“瑶儿近一个月来足不出户,不太清楚沈妹妹房里的情况。但是,我的丫鬟也是刚刚才发现,房里一个新来的丫鬟,名叫言儿,竟失踪了。方才其他丫鬟告诉我,才发现这个情况,忙着四处寻找,没在意到竹影阁着火,才来得晚了些。瑶儿觉得,沈妹妹房间着火和言儿可能是有关系的。” 萧邑疑惑地看着她,说道:“区区一个丫鬟,竟能烧了我穆王府,还能逃走,怕是有人从中作怪吧!” 看着萧邑的眼神,叶瑶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寒噤,理了理思绪继续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个言儿原名叫烟红,我觉得她的名字过于艳俗才将她的名字改为言儿。我觉得她极是会花言巧语,就一直让她洗衣服,未曾让她在府里走动。这阵子以来,她都表现得极是乖巧,我才稍稍放心让她去别处干活。今日,她才去后院帮忙修剪花草不久便急匆匆地拿了一封信回来。也就是我交给王爷您的那封信,不曾想,这封信竟害了沈妹妹。”说着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好了,这件事情,本王自会查清楚。”萧邑无视叶瑶的哭泣,淡淡道。随后他吩咐高临:“替我备辆马车。” 叶瑶见萧邑说了这样的话,不敢在继续说下去,就退到了一旁。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慌乱了一下,即刻捂着胸让自己镇定起来。 旁边的霜儿面色苍白,叶瑶担心她会露出什么马脚,赶紧离开竹影阁。 第二天一大早,萧邑带着几个侍卫架马车出了城。 萧邑把“蔓菁”葬在了枫叶林,此时叶子已经渐渐枯萎,犹如已经没有了生命的人。他抱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那时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他没有大建墓地,只是立了一块简单的碑,写道:吾妻蔓菁。 安葬之后,他站立在墓前久久不肯离去。高临远远地在身后守着,只看到了他有些颤动的肩膀。 在路上颠了许久,蔓菁才渐渐苏醒过来。她只觉自己浑身酸痛,头也晕得厉害,想用手摸下自己的额头。却发现,手竟然被绑住了,想动一下,发现双脚亦是一样被绑住,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夜色浓重,只知道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能根据摇摇晃晃的地面猜测得出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脑子里浮现了烟红的样子,再是月梅。对,月梅,她是想去西厢救月梅的,就被人两个蒙面人敲晕了。想到月梅,心忽然沉了一下,她不会已经在井里......?不敢再往下想,只希望月梅不要像春儿那样,如果是那样,真的一辈子都不能心安。为何自己的侍女,都不能好好地活着。想到此处,胸口一痛,忍不住抽泣了一声。奈何,这一抽却让气更加不顺,只好更猛地用鼻子吸气,才算是舒服了一些。 蔓菁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是惊到了前面的人,其中一个人低低地“嗯?”了一声。 难道是昨晚的两个蒙面人?蔓菁警惕地听着他们是否会有什么行动,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现在夜黑风高的,要是他们对自己做什么根本就无力反抗。还是等到天亮的时候再从长计议吧,现在只能再继续假装还晕着。 只是,前面的人却没再理会蔓菁,反而聊了起来。 其中一人说:“若是咱门能顺利地把她送到宁州,事情也就是成功了。回去之后,王爷定会咱门嘉奖一番。” 王爷?宁州?她现在是要被送到宁州去?蔓菁一听,暗觉担心。他们口中所说的王爷,是谁?难道是萧邑? 蔓菁竖着耳朵,没想到,那两人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只好睁着眼看着,将方才他们的话再回忆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方才应该没有人发现我们将她从穆王府中扛了出来吧?” 另外一人回道:“发现又如何,是王爷吩咐的命令。哪有人敢拦着。” “话说这姑娘也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侧王妃竟然有这样的下场。” “那也是她的命,谁叫她不会洁身自爱,去勾搭别人呢!王爷不要她的命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也是。不过,这个侧王妃以前也是个大家闺秀的,被迫卖到青楼恐怕更是折磨。听说,王爷的这个侧妃容貌倾城,这等姿色,想必到青楼了也应该是头牌吧!” “这就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情了,好好把她送到宁州便可。若是有什么差池,王爷哪能饶得了咱们。” 蔓菁仿佛刚从噩梦中醒来一样心悸,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潺潺的血夜淌在地面。王爷?青楼?宁州?勾搭别人?她现在是被自己最爱的算计了么?萧邑认定了自己和钟郢谦有私情就要将她卖到青楼里去?她睁大着双眼,泪水无声地滚落。她试图卷缩着身子给自己一些温度,奈何手脚被桎梏着动弹不得。很冷,在这样凝重的夜色里,感到侵蚀骨髓的寒意。她努力地不去想方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只是又不能不想。王爷,青楼.....每一个字都足以让她陷入绝望的深渊里。 第九十二章 劫匪 蔓菁没有想到,萧邑竟这样逼她,将她逼到绝路上去。昔日的回忆,缠绵缱绻,更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此时此刻,她才深深的感觉到什么叫做心如刀割的痛,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她?体内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无法呼吸,更无法思考。马车还在继续颠簸着,似乎永远都走不出这沉沉的黑夜。 终于,天渐渐亮了起来,可是她又希望天不要亮,她不要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忽然,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只听见外面一阵喧哗,而后一个声音响起:“哟,看这马车,是个富贵人家啊!识相的话,赶紧乖乖地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 听这话语,应该是拦路的劫匪。真是屋漏偏逢夜雨,被绑了还不算,还遇上了劫匪。 紧接着就一阵刀光剑影,估计就是绑她的那两个人上去迎敌了。蔓菁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又听见了劫匪哈哈大笑的声音。其中一个类似匪头的声音,大笑着道:“老子以为要和他们拼上一拼呢,结果当缩头乌龟跑了,老子都还打得不够尽兴。” 跑了?他们不是奉命将自己卖到宁州的青楼吗,怎么这么快就卸甲投降了? 一个手下说道:“大哥,这不正好呢嘛!反正马车还在这儿,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呢!” 匪头道:“赶紧去给瞧瞧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奶奶的,老子在这里守了一个晚上,却遇上了两个缩头乌龟。” 听到劫匪说要靠近马车,蔓菁的心头一紧。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掀开车帘,往里头探了探,看见被五花大绑的蔓菁卷缩在车里,贼贼地笑了起来。大声喊道:“大哥,车里没有任何财物,倒是有一个姑娘。” 匪头慢慢靠近,冷哼一声:“真是晦气,什么都没有。” 蔓菁在心里暗叫不好,这些劫匪看自己是一个女子,会不会意图不轨?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无力还击。正在紧张的时候,那个匪头掀开了车帘,眉开眼笑:“果真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啊,模样还挺俊俏,爷喜欢。” 匪头一边说着一边色眯眯地凑上来,仔细打量了蔓菁。 蔓菁心中慌乱,看着他满嘴大胡茬,腥臭的口气扑打自己的脸上,心中一阵恶心,忍不住要作呕。 匪头一把拉过蔓菁将她从马车里拽出来,放在地上,拿掉了她口中的布,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就在自己面前,笑呵呵地道:“老天待我孙大安可是不薄啊,竟然送了这样一个美人儿给我。” 旁边的小弟也都旁边应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蔓菁扫视了一圈,大概有十来个劫匪,此时个个都在仰头大笑,她只觉这些笑声听起来像是恶魔般的存在。心中烦乱,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匪头。 孙大安愣了一下,随即又大笑起来:“哟哟,这个娘子性子还挺烈。”边说边走过来,蹲在蔓菁旁边用手抓着蔓菁的下巴。 蔓菁只是怒视着他,将脸一扬,并不说话。 孙大安以为她不会说话:“原来是个哑巴啊,这么貌美如花的一个姑娘竟然是哑巴。” 其中一个小弟笑嘻嘻地走过来,嘿嘿一笑,对孙大安说道:“大哥,若是大哥嫌弃她是个哑巴,把她让我也行。” 孙大安大手一拍,拍在那个小弟的脑门上,怒道:“老子说过不要她了吗?真是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跟我抢女人。” 那个小弟赶紧跪在地上求饶:“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小弟怎么敢跟大哥抢女人呢!跟大哥开个玩笑罢了。” 孙大安此时好像心情很好,竟不再理那个小弟,转而对蔓菁说道:“爷今晚就要和这个哑巴成亲。”也算是对他的弟兄宣布。 旁边的小弟都在起哄,呼呼地叫,又一次齐齐地喊:“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蔓菁心里很焦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脑子转了几下,只好试着打出钟郢谦的名号,说道:“我是碧云山庄的大小姐,你们若是敢懂我一根汗毛,小心我大哥饶不了你们。” 孙大安愣了一下,担心劫的人来头太大,反倒让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赶紧问了旁边的人:“谁他娘的快点来告诉老子,碧云山庄是个什么来头,老子可不想得罪人。” 有一个年纪稍大的人走出来,说道:“大哥,碧云山庄是当今江湖的第一大帮,钟帮主在江湖上的名号很大,大受江湖各派人士的敬仰。只要是钟庄主一句话,各个江湖门派那是一呼百应啊!” 孙大安稍稍畏惧,往后退了几步:“果真如此厉害,老子怎么没有听说过?” 那人又提醒他:“大哥,你忘了,上次我们在拦一个商队的时候没有成功,被一个公子阻止了,那人就是钟少庄主。” 孙大安的脸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道:“这个女的,果真是碧云山庄的人?”想起上次他们被钟郢谦打得半个月起不来床,还真是一场噩梦,若是真的惹了他的人,岂不是自找死路? 方才那人回道:“不过,钟庄主只有一个独子,倒是没有听说过他有其他的孩子。” 蔓菁大觉不妙,竟忘了钟郢谦没有兄弟姐妹的事情。 孙大安听说碧云山庄没有女儿的时候,捂着胸口长长呼了一口气。转而恶狠狠地对蔓菁喝道:“臭娘们,竟敢欺骗老子。”扬起大手,就要煽下去。 蔓菁知道,此时若是一副柔弱的样子,更加被这些劫匪占便宜。她迎着孙大安的视线,怒视着他厉声道:“你敢!” 孙大安被蔓菁这么一喝给吓住了,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一个女人的眼里竟然可以射出让人颤栗的寒光,他木木地收起自己的手。 蔓菁就知道这些劫匪历来都是欺软怕硬的,再吓吓他们,或许可以让他们放了自己。因为现在的她还不想死,她想留着一口气,留着这一口气去萧邑面前亲口问她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她对着孙大安喊道:“竟敢质疑我的身份,等我大哥来了,让你好看。” 孙大安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果真是碧云山庄的人?” “废话,难道还要等我大哥来,你才会相信吗?若是不想让我大哥找你们麻烦,最好现在把我给放了,本小姐可以不跟你们计较。”既然你已经装了,就要一装到底。蔓菁继续对着孙大安喝道。 第九十三章 慕谷主 孙大安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蔓菁解开绳子,忽然跳出来一个人说:“大哥,且慢。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大哥还是先别放了她。万一她反过来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孙大安完全懵住,不知该听谁的话好。插着腰在原地踱着步子,自言自语道:“他娘的,好不容易抓了个女的,却是碧云山庄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有个人说道:“大哥,管她是什么人,大哥和她入完洞房把她藏起来不就好了吗?何苦管她是什么人,只要让她成为大哥的人就好了。谁都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在大哥的手上。” 孙大安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喜道:“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蔓菁有些惊慌,担心他们真把自己藏了起来,得阻止他们才行。她骂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若是敢把我怎么样,我大哥一定会踏平你们的老窝,将你们撕成碎片。” 孙大安再也没有刚才的担心,反笑嘻嘻道:“就算是被撕成碎片,能与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共度一夜,老子也觉得值了。” 说着将蔓菁抗到了肩上,一手摸着她的腰肢。 蔓菁只觉得恶心无比,用力地挣扎着,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钟大哥救救我!”期望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喊叫声。 孙大安有些控制不住蔓菁的挣扎,将她又放在了地上。威胁道:“臭娘们,敢再喊叫,老子现在就把你给做了。” 蔓菁吓了一跳,这些不要命的劫匪可是不讲仁义道德的,不敢再叫。 “啊.....”一声嚎叫忽然响了起来。 孙大安不耐烦地吼道:“谁他娘的又给老子叫,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 方才惨叫的那个人即刻倒在了地上,嘴唇发紫,颤抖几下立刻晕了过去。劫匪一阵惊慌,忙向四处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有人慌忙说道:“大.....哥,大哥,他中毒死了” 孙大安用脚踹了踹地上的人,那人已经没有了反应。一帮人立马慌了神,拿起自己的武器警惕起来。 “是谁在装神弄鬼,赶紧给老子出来。”孙大安大声吼着。 蔓菁瞧了瞧地上的人,确实中的是剧毒,一根银针插在了他的脖子上。这射毒针的人可真是厉害,竟然一根就致命。应该说,最要命的还是银针的上的毒药,想必是一个用毒高手啊! 几个银针又射了过来,几个人瞬间又倒了在了地上,嘴唇发紫。 劫匪完全乱了阵脚,四处逃窜。只剩下孙大安和两个脚软逃不走的人,他们脸色苍白,颤抖在原地转圈。试图找出敌人的方位。 一袭红衣的女子缓缓地走过来,脸上蒙着面纱。身姿袅娜,风拂杨柳,犹如仙子一般。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位姑娘,同样身穿蓝色的罗裙,蒙着面纱,好似梦境中的人物。 红衣女子慢慢靠近,手中的一根银针射出,射在了孙大安的膝盖上。孙大安吃痛地跪了下来,忙求饶:“仙姑饶命,仙姑饶命.....” 红衣女子的声音冷若冰霜:“淫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孙大安闻言赶紧连连磕头,一边哀求:“仙姑饶命啊,我根本就没有对这个姑娘怎么样,不信你问问这位姑娘,她本来就是被人绑了的。” 红衣女子只是轻轻甩了她的衣袖,随后几根银针就射在了孙大安的颈上。下一刻,孙大安立马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还剩下的的两个人看见孙大安倒在了地上,急忙连滚带爬地哀嚎着逃跑。 蔓菁心下感激,谢道:“多谢这位姑娘相救,蔓菁感激不尽。” 红衣女子慢慢地拆了面纱,她的肤色白腻,美目流盼,皓齿红唇,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冷艳的气质。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蔓菁,才缓缓开口道:“姑娘生得一副好容貌啊!” 蔓菁有些错愕,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样子,有些窘迫地笑了笑以示回应。 红衣女子立即吩咐身后的人:“赶紧给这位姑娘松绑。” 那两位姑娘齐齐地回答:“是,谷主。” 被解开后的蔓菁才感觉身子稍微舒适了一些,她弯着身子再次道谢:“多谢几位姑娘的相救。” “无妨,这样的男人本来救该死。”红衣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看着她说起生死来毫不在意的样子,蔓菁有些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于是问道:“恕蔓菁冒昧,请问几位是.....?” “我们是断虹谷的人,这是我们的慕谷主。”其中一位蓝衣女子告诉蔓菁。 断虹谷?蔓菁很少会听说这些江湖派系的名称,只知道碧云山庄,所以有些茫然。只是,处于礼貌,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客气道:“原来是断虹谷的谷主,蔓菁见过慕谷主。” “姑娘不必多礼。方才听见姑娘说你是碧云山庄的人,我才出手相救的。不知,姑娘是碧云山庄的什么人?”慕嫣问道。 竟然是这样,蔓菁有些惊讶,胡乱说了几句话反倒救了自己的性命,她解释道:“蔓菁只是和钟少庄主有过几面之缘,方才一时无计可施,才打出了碧云山庄的名号的。” “哦?姑娘可真是聪明。”慕嫣淡淡笑道。 蔓菁客气地回了一个笑,却慢慢地垂下眼睑,那种心痛的感觉随之涌来。她一点儿也不聪明,才会被别人算计,流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看来姑娘是想起伤心事了。”慕谷主一眼就看破蔓菁。 蔓菁觉得有些尴尬,定了定神,道:“让慕谷主见笑了。” 慕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而后只是轻轻摇着头微笑。半晌,问道:“姑娘是要到哪里去?” 蔓菁回道:“有人要把我卖到宁州的青楼去。” 慕嫣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若有所思,随后吩咐身后的两位姑娘:“幽兰,幽影,你们两个负责把这位姑娘送回去。” 幽兰和幽影齐齐应道:“是,谷主。” 没等蔓菁道谢,慕嫣已经迈出步子往前走了。蔓菁其实想说,她根本无处可去,天大地大,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就像飘零的野草,风中的飞絮,无处可依。 幽兰上前恭敬地对蔓菁说:“姑娘,家是在哪?我们送姑娘回去。” 蔓菁看了一眼幽兰,又猛地转身朝着慕嫣的方向跪下来,言辞恳切地对慕嫣的背影说道:“慕谷主,蔓菁无处可去,恳求慕谷主能够收留蔓菁。” 第九十四章 旧事逐寒潮 来到断虹谷已经有一个月了,蔓菁依然记得刚进谷那时候,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红得耀眼。她听说过,曼珠沙华是这世间最毒的花,可是那一刻,她却有些喜欢上了。 慕嫣见她整日有些伤神,便给她安排了一个靠近悬崖的屋子。断虹谷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山谷被天然地断成两个部分,慕嫣说,如果蔓菁哪一天想不通了可以自行了结,跳进这万丈的深渊里,一干二净。慕嫣还告诉蔓菁断虹谷的女子都是曾经肝肠寸断之人,过去,只需将它留在灵魂的深处。那些曾经的柔肠寸寸,粉泪盈盈,都需要埋葬。 她一个人待了一个月,每一天只能徘徊在屋子里,所能及之处就是门外的悬崖。起初,她会想起萧邑,想起那个初见时温润如玉的公子,想起他去宣州看她的那一夜,想起他们曾经的缱绻缠绵。每每思及此处,还是忍不住伤心落泪。往日的的一寸爱恋,如今就烧成一寸灰。 回忆占据了她所有的生活,仇恨也随之慢慢地滋生。那个将她捧在心上的人,那亲手将她坠入地狱的人,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她一睡下去,总是会梦到过去,梦到他们的过往,而后就是一阵梦魇,挥之不去。她请求慕嫣给她一些安神的药,可是慕嫣怎样都不给,因为断虹谷没有温性的药,只有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药。还说她会给蔓菁时间去忘记过去,多久都好,直到忘了才好。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解药,她渐渐觉得萧邑的样子有些模糊了。开始好好地吃饭,好好练剑,一个人在悬崖边没日没夜地练剑。 慕嫣带她去欣赏断虹谷的花田,告诉她那些花是用来炼毒的。她独独最喜欢的是红得耀眼的曼珠沙华。慕嫣说:“断虹谷的花不是用来欣赏的,都是用来炼毒的,而所有的毒药里曼珠沙华炼出来的毒液是最毒的。” 蔓菁生性聪颖,悟性也高,对于毒药的炼制和使用,不久就得心应手。她深得慕嫣的心,常常伴其左右。 慕嫣一直都很厌恶男人,却对碧云山庄极是尊敬。她提到钟庄主的时候都是一脸敬意,仿佛钟庄主就是她的主子。蔓菁没有问为什么,她已经学会了适时的沉默,还有服从。 钟庄主的六十大寿,宴请了许多的江湖人士,其中也包括断虹谷。慕嫣收到帖子的时候,脸上浮起了丝丝的笑意,并连声对送帖子的人致谢。钟庄主的生辰是在腊月初八,慕嫣早早就让下属们准备好了贺礼。腊月初八,她们会去到江临,蔓菁也会跟着去。 提到江临,心中仍有丝丝的悸动。可她努力地不表现出来,出发前她在悬崖前站了一夜,过去犹如一根生锈的针,尖锐而犀利,刺在心头。可是,这些伤痕,她终究要学会掩盖。 既然要和过去一刀两断,那就要彻底一些。慕嫣新给了她一个名字,叫幽梦,幽梦,幽梦,终究也只是一场达不成的梦。她有些不习惯,其他姐妹也不太习惯,依然叫她做蔓菁,她没太在意。 腊月初八如期而至,蔓菁跟随着慕嫣一起又回到了江临。 慕嫣只带着她和幽兰前去赴宴,宴席上有着众多的武林门派和侠士,容不下太多的人,所以她和幽兰一直在院外守候。男人皆是好色的,看见两个身材姣好的姑娘蒙着面纱,故意在她们面前驻足大声地高谈阔论,期望能引起注意。还有些前来打招呼,自报家门的男人。幽兰对这些嗤之以鼻,继续冰冷地站着。蔓菁也无心应付,同样一句话不说。不过,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不理,比如钟郢谦。 他走过来,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在下钟郢谦,觉得姑娘像极了一位我的故人。”他说到故人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难过。 她没想到钟郢谦竟然这么直接,隔着面纱都看得出来,担心暴露,故意哑着嗓子回道:“小女子一直身居断虹谷,竟不知这世间还有与我相像之人。” 钟郢谦闻言有些失望,礼貌地道别便径直走进了前厅里。 蔓菁觉得她最对不起的人极是钟郢谦了,当初住在碧云山庄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照顾得体贴入微,只是她的一腔浓情都付与了萧邑。那时候,她的心里半点都容不下其他人,钟郢谦对她越好她越是觉得愧疚。如今,既然要跟过去做道别,那便将他也当成陌生人吧。 幽兰一脸坏笑看着她,轻轻的说:“原来你的过去是在江临啊!可是钟少庄主看着也不像是个负心的人啊!”幽兰是个性子还算活泼的人,所以很多时候话也不会藏着。 蔓菁回眸看了一下钟郢谦的背影:“钟少庄主是个难得的好人。” 幽兰听到蔓菁这么称赞钟郢谦,不由得好奇了起来,问道:“那时你说你和钟少庄主有过几面之缘,说明你们之前是认识的,对不对?” 蔓菁点点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前尘往事,她不想再提起了。 宴席结束的时候,钟郢谦还特地送慕嫣离开。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蔓菁:“恕在下冒昧,请问姑娘芳名?” 慕嫣早就猜到蔓菁和钟郢谦是旧相识,便给了蔓菁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回答。蔓菁还是故意哑着嗓子说道:“幽梦。” 钟郢谦即使再怀疑也知道不应该追问下去,面带笑意地看着蔓菁一行人离开。 蔓菁看到慕嫣对碧云山庄很是不舍,相比于之前,她美艳的脸上分明挂了一丝忧伤。她听到慕嫣喃喃地说:“你都长这么高了。” 才明白,慕嫣之所以这么期待来碧云山庄,只是因为这里有她留恋的人。为了某一种苦衷,只能遥遥望着。 出城的时候,蔓菁回头望了一眼江临,在心里跟它道了个别。就将过去当作一场梦吧,从此没有了沈蔓菁,她的心里更没有了萧邑。心如止水,才是最好的结束。 第九十五章 崭露头角 五年后断虹谷 九月二十,是慕嫣的忌日,她离开已经有整整三年了。蔓菁不知道,其实慕嫣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慕嫣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而已。总不能一直群龙无首,所以她被指定要做断虹谷的接班人,慕嫣在临走之前只留了她一个人。告诉她说,碧云山庄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叫做慕晨,已经快八岁了。蔓菁还在疑惑难道钟郢谦有孩子了?其实不然,钟慕晨是慕嫣的孩子,更详细地来说是一个私生子。慕嫣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钟庄主本是她的同门师兄,只好帮她养下了这孩子,以孤儿的名义。 蔓菁这才明白,为什么慕嫣一提到碧云山庄的时候是那么兴奋,原来那里有她的骨肉,有她最牵挂而放心不下的亲人。只是,慕嫣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不长,不忍心孩子没了爹又经历失去娘的痛苦,才托付给了钟庄主。 慕嫣握着她的手,说:“将来你继下这谷主的位置,也拜托你帮我好生照顾我的儿子。” 照顾一个孩子,她是可以的,只是这谷主的位置她却有些不想接受。可是,慕嫣实在坚持,说是不放心幽兰,她也只好勉强接受了。等到有一天慕少爷长大了,她再将这谷主之位还给他,做一个逍遥快活的人,那也是可以的。 这五年来,她已经学会了断虹谷最上乘的武功,成为制毒最厉害的人,银针的使用也是出神入化。按理来说,她不当这谷主也没有人能胜任了,只是她偏偏不太想接这茬子,要将断虹谷管理得很好却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怂的。 谷里的很多事情都是幽兰在做主,按蔓菁的话来说,她只是一个傀儡罢了。不过,断虹谷的人都是极忠心的,认定你是主人就会忠心耿耿,所以权力最大的人也是她。 还好,她培养出了几个最得力的手下。做事沉稳的素心,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木槿,执行力极强的玉兰,还有极会灵活应变的鸢菱。值得一提的是,素心是她的一位故人,何圆月。她是在随慕嫣外出的时候见到的何圆月,她奄奄一息地被人扔在了路边。她以为何圆月会知道自己父母被害那一天晚上的事情,起码会有些线索,可是何圆月竟然不争气地忘记了很多事情,就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楚。依稀记得家在宣州而已,所以蔓菁给她改了一个名字,叫做素心。 断虹谷本来就是靠杀人为生的,对,就是杀手。不过,蔓菁骨子里还是一个善良的姑娘,所以她一直觉得做杀手也要做个正义的杀手才好,所以她不会叫手下去杀无辜的人。自从她当上了谷主之后,断虹谷的名声传播得越来越快了,这个门派在江湖上也崭露头角。致使得原本就低调的的这样一个江湖门派倒是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名声是够响的,但断虹谷依然是神秘的。特别是谷主,幽梦。 有人传说幽梦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容貌极是丑陋,所以很少在江湖上露面。平日里能见到的那些神出鬼没的姑娘,都只是她的下属而已。因为谷主的容貌极是丑陋,所以下属也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得经常带着面纱。这么说的话,这谷主真的是嫉妒心够强的。 对于这些传闻蔓菁都一笑置之,完全不在意。 若是能一直在断虹谷一辈子,蔓菁也不会觉得人生太过无趣,只是她已经答应了慕嫣要好好照顾慕晨,等待到他八岁的时候就接他从碧云山庄里出来,另立府邸。当然,一个小孩子是不可能自己生活的,所以蔓菁就必须得搬去江临,照顾这位少爷。慕嫣是她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对她来说,只是报恩罢了。只等这位少爷长大,可以一手掌管这断虹谷她就可以隐退江湖,整日种花赏乐了。她觉得,那样无欲无求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是最愉悦的了。 当然,断虹谷还是得有人打理,所以幽兰就成为了代谷主。或者说是代代谷主,因为她也是暂时代的。要一直照顾慕少爷到十五岁,所以,她得在江临住上个七年,七年,数起来说长也不长。她只希望,不要出来什么差池才好。顺便,查查父母的案子。六年了,父母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六年,她着实是个不孝的女儿,父母之仇竟能搁了这么久。 冤有头,债有主,她是个小气的人。那些凶手,她定然不会放过的,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仇恨依然还是在心中。 幽兰不放心,坚持要给她派很多的婢女,劝道:“谷主,您此行去江临,我们离您离得远,实在放心不下。多带些人,总是安全的。毕竟,我们结下的仇家也不少。” 她淡然一笑:“有人来寻仇那也好,不然生活可不是太无趣了。” 幽兰无奈,只好不再劝她,她们的谷主越来越不正紧。有时候还以为她是被下了蛊呢! 当然,她肯定也不会是孤军奋战的,毕竟她也是害怕有哪一天突然蹦出一大堆仇人,自己孤身一人应付不了。所以。她带了素心、木槿、玉兰还有鸢菱,毕竟慕少爷也是需要武功高的人侍奉的,不然以后他可怎么掌管这断虹谷呢,岂不是有些丢了他这个师傅的面子。她想好了,以后慕少爷得叫她做师傅,怎么样也不能叫那个小孩儿占了自己的便宜,整日对自己呼来唤去的,得在他面前做一个德高望重之人。 临行前,蔓菁握着幽兰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幽兰啊,我这一去,你就是断虹谷的大当家了,要是有仇人来找谷主,你就说你是谷主就好了。可不要让仇人再到江临去寻我了,免得我无力应付。” 幽兰假装恼怒:“谷主,您怎么这样没有同情心。早知道那时候不让老谷主就您了。” 蔓菁继续开玩笑:“要是那时候老谷主没有救下我,那你还不是谷里的大当家嘛!仇人来寻的可不还是你。” 幽兰无奈:“谷主,幽兰只是想好好跟您道个别。” 大家又寒暄了好一阵子,才各自睡去。 江临,那埋藏了她回忆的地方,很快又见面了。 第九十六章 受人之托 慕嫣是个思虑周全的人,早就置办了一个府邸在江临。也早就拟好了一封书信给钟老庄主,至于信上具体说什么,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一天去碧云山庄要人就对了。 本来她是想让这个小少爷唤她做师傅的,可是慕嫣却说她要扮作那个小少爷的姐姐。姐姐虽然也是长辈,可终究也是还是一个辈分,她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了。孤身一人到碧云山庄去,总少不了有些忐忑,毕竟那里的很多人是认得她的。 她一袭白衣,站在碧云山庄的大门前,迎风而立,定定地注视了好久。这个跟她渊源颇深的地方。守门的那两个人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见她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喊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那里。” 她信步走上去,用着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说道:“这位大哥,我是来找钟庄主的。”说着取出了信物和信封递了上去:“这是信物,麻烦这位大哥给通报一声。”信物是一块玉佩,刻着一朵似花又不是花的纹路,蔓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义。可是那个守门的人竟然很是识货,看了一眼,就客气地说:“姑娘,请稍等。” 才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就有一个类似管家的人来将蔓菁迎进去。这个管家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大概是一位老管家,她在的那个时候钟庄主和钟夫人并未在府里,所以他们也并不知道她。 不过好巧不巧的是,偏偏遇到了之前服侍她的婢女,碧莲。碧莲一脸惊讶,失声叫道:“姑娘,沈姑娘,真的是您吗?少爷一直都很想您。” 碧莲的反应太真实了,她也记得她对她的好,有些动容。可是,她现在不是沈蔓菁啊,她是断虹谷的谷主,幽梦,当然得否认。蔓菁假装一脸茫然,回道:“这位姑娘,兴许你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沈姑娘的。” 碧莲失望地垂头,忙致歉:“真是对不住,失礼了。” 蔓菁回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就跟着那位管家走了。她偷偷地深呼了一口气,还好刚开始遇见的只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不然可能会穿帮的。 她在会客厅里等了一会儿,钟庄主和钟夫人就牵着一个男孩儿走过来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钟庄主,老当益壮的感觉,虽然他已经快六十五岁了,依然神采奕奕。钟夫人看起来很和蔼,知道小慕晨要离开了,一进来就有些难过。 蔓菁盈盈走上去,行了一个晚辈礼,将信封交给了钟庄主:“钟庄主,我是慕晨的姐姐,幽梦。此次来是想将弟弟带回去的。承蒙钟庄主这么多年的照顾,幽梦实在是感激不尽。庄主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弟俩也会一直记在心上。” 钟庄主许是老了,说起话来很是温和:“晨儿她母亲走早就与我们说过了。幽梦姑娘不用客气,晨儿这孩子很乖,老夫倒希望能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对啊!晨儿以后就不能经常陪在我身边了,我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地难过。”钟夫人许是真的很难过,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蔓菁觉得有些愧疚,竟然生生拆散了他们,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若是,慕晨也不想去的话,那她倒也省心了,继续回她的断虹谷去当一个逍遥快活的傀儡谷主也行。不过,这个还得看慕晨的意愿了,小孩儿若是不愿意,那她也不会勉强的。毕竟老谷主也是希望他能健康长大成人,若是他不乐意,老谷主也不会勉强的。 没想到,这个小孩儿很是通人情世故,先是安慰了钟夫人:“晨儿感谢这些年伯母的照顾,日后晨儿长大了一定会好好照顾伯母和伯伯的,就算是不在碧云山庄住了,晨儿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看伯母的。” 说着说着,钟夫人就擦了眼泪,破涕为笑了。 接着他又过去在钟庄主的面前跪下:“谢谢钟伯伯一直视晨儿为亲人,伯伯的恩情晨儿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伯伯您年纪大了,就不要再那么频繁地练武了,对身子不是太好。” 蔓菁只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道别,哎,自己竟然成了这拆散一家子的坏人,内心还是有些小内疚的。她没想到,慕晨这个小鬼很是会说话,说得钟庄主和钟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差点都不让他走了。最后,他分别给老两口磕了三个响头。惹得一旁的人,直泪奔。 蔓菁还同样沉浸在这样的感动时,小慕晨已经过来抓住她的手,说道:“姐姐,我们走吧!” 这小鬼倒是一点也不认生,才第一次见面就亲切地喊她姐姐,蔓菁意识到,她的师傅梦可是真的破碎了,反而白白捡了个弟弟。担心他离开碧云山庄之后会有些难过,所以摸了摸他的额头,安慰道:“你放心,以后姐姐会经常带你来看钟伯父和钟伯母的。” 小慕晨很认真地说:“姐姐可不要反悔,今天钟伯伯和钟伯母都在场,以后你可是不能耍赖的。” 蔓菁忽然觉得小孩子也是挺好玩的,摸摸他的鼻子道:“姐姐怎么可能会说话不算话。” 没想到,小慕晨却有些抵触地说:“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你别总是摸我,不然别人会觉得我很幼稚的。” 蔓菁哑然,没想到这个他竟然这么在乎形象,尴尬愣在原地一小会儿只能呵呵地赔着笑。才一见面就被他难住了,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严呢! 钟庄主和钟夫人亦开心地笑起来,也许他们这么舍不得这小鬼就是因为他平日里机灵可爱会说话,总会讨大人的欢心。他不在的话,府里都少了一个大乐子了。 正当大家都在乐呵呵地笑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脚一跨进门就笑着问道:“我在门口都听到你们的笑声了,聊什么这么开心呢!” 小慕晨一看到钟郢谦,就撒腿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乐极了,喊道:“大哥。” 第九十七章 再遇故人 蔓菁早就做好了准备,来到碧云山庄会见到钟郢谦。钟庄主六十大寿的时候,她有来过,只是那时候蒙着面纱,并没有像现在一样完全暴露在他面前。蔓菁稍稍怔了一会儿,便笑道:“想必,这就是钟少庄主了吧!” 钟郢谦愣在了原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刚知道她离开的消息时,他是不相信的,派了许多的人在江临到处找,可是他知道那只是徒劳。他很后悔,当初没有执意将她留在身边,放她去寻找萧邑,最后落得个葬身火海的下场。他还在想,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放手。 那现在,是他魔怔了吗?是在做梦吗?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和蔓菁那么像? 钟庄主看见自己的儿子愣住,便咳了一声,接过话:“这就是犬子。” 蔓菁轻轻地行了个礼,那么久后再见到他,他的眼神依旧温暖。 小慕晨摇了摇钟郢谦的衣袖,指着蔓菁的方向,“大哥,那是我的姐姐。”又悄悄将钟郢谦拉下来,压低在他的耳边说:“钟大哥,你看,我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钟郢谦低头看了一眼,敷衍地点点头,便慢慢地朝蔓菁的方向走过来。欲开口,却被小慕晨抢先说话,他骄傲地对蔓菁说:“姐姐,姐姐,这是我大哥。” 蔓菁轻轻地笑,呵呵了两声。见到钟郢谦还是没有想跟自己说话的打算。又打了个招呼:“钟少庄主,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钟郢谦欣喜起来:“蔓菁?” 蔓菁微微尴尬,拉住小慕晨当挡箭牌,摸了摸他的耳朵,说道:“钟少庄主,钟庄主的六十大寿我们见过,我叫幽梦。” 小慕晨抗议道:“姐姐,方才我说过了,别摸我,别人会觉得我很幼稚的。” 蔓菁嗔道:“真是小气,摸一下都不可以。”如今看来,这小慕晨也算是一个好的挡箭牌嘛,这个也是他的一个优点之一。 钟夫人见到自己的儿子认错人,有些替儿子不好意思,在一旁打圆场:“这孩子,最近总是恍惚,老认错人。幽梦姑娘,可不要介意。” 蔓菁笑笑:“哪里,哪里,上一次少庄主也以为我是他以前认识的故人。” 大概钟庄主是不知道以前她住在碧云山庄的事情,奇道:“哦?郢谦以前认识的姑娘和幽梦姑娘长得很像吗?” 钟郢谦这才开始回神,将视线收回来,解释道:“先前我与爹和娘说过的,宣州沈世伯的女儿。” 钟庄主叹了一声气:“真是替沈兄感到惋惜,竟然被人冤枉。女儿也......” 蔓菁见他们提到自己的父母,一时控制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偷偷地背对钟郢谦和小慕晨玩起来,假装不在意。 钟郢谦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她,因为她和蔓菁实在是像极了。 钟夫人见到钟庄主有些伤神,在一旁提醒道:“你啊,真是年纪大了。现在还有外人呢!也不担心被别人见笑。” 钟庄主赶紧收拾自己的心情,又爽朗地笑道:“今天晨儿的姐姐来接他,是好事啊。老夫果然是年纪大了,幽梦姑娘可不要介意啊!” 难怪钟郢谦人那么好,原来是有一对好父母啊!父亲严厉而不凶,又有母亲的关爱,更难得的是,钟庄主和钟夫人年纪都这么大了,依然能相敬如宾。所以他才会一直都对人那么好,蔓菁只希望以后钟郢谦能真正地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小慕晨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来接他的姐姐是好人还是坏人,急切地问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等一会儿啦!”蔓菁不放过地又摸摸他的头,占了一下便宜。她还要跟钟家的人道别,“还是要多谢钟庄主和夫人一直这么照顾舍弟,这份恩情,我们姐弟俩会永远铭记于心。” 说完领着小慕晨一起躬身表示谢意。 又寒暄了几句,才踏出大门。钟郢谦倒是很会找机会,执意要送他们回去。蔓菁万般推辞,小慕晨却很开心,嚷嚷道:“太好了,太好,大哥要一起去看看我的新家。” 那也是没有办法了,既然这个小少爷喜欢,她当然也是不能推辞了。其实新置的府邸离碧云山庄并不远,慕嫣故意选的近,也就是隔着一条街而已。若是再使用个轻功什么的,一眨眼的的功夫就到了。 许是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蔓菁一出门就看见四个护卫齐齐地站在门口,恶狠狠地盯着钟府,仿佛是蔓菁被绑架了一样。虽然她这个谷主平日喜欢用微笑面对生活,可是怎么也感化不了这四块冰。鸢菱还好,偶尔会笑笑,可是其他人在外人面前可真的是冷冰冰的,让人看了也生畏。估计也是怕她这个谷主生气,责备她们不得命令也自己过来,她们就派出了比较会能言善辩的鸢菱过来,鸢菱笑嘻嘻地打着官腔道:“奴婢们在此等候小姐多时了。” 钟郢谦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没有被她们吓到,笑呵呵说道:“你的婢女倒是挺贴心的嘛!看来,小慕晨以后的安危我是不用担心了。” 蔓菁使了一个眼色该鸢菱,叫她先退下,然后笑着对钟郢谦道:“让钟少庄主见笑了,平日里对他们的管教还不够,不是很有礼貌。” 小慕晨见到有这么多的漂亮姐姐,眼睛一下子亮了,兴奋说道:“姐姐,以后每天都有这么多的漂亮姐姐照顾我吗?真是太开心了。” 蔓菁泼他冷水:“你可别痴心妄想了,这些漂亮的姐姐都是服侍我的,跟你可没有关系。” 小慕晨稍稍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哎,姐姐可真小气。” 钟郢谦看见眼前的人已然没有了故人的神态,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乐观积极,心底不由对她有某种异样的感觉。一些陈年旧事,他或许应该要学会忘记了,即使站在面前的那个人还是她,他也会用一种不同的心情来对待。 第九十八章 匕首再现 小慕晨犹如有了新父母一般兴奋,一手拉着钟郢谦一手拉着蔓菁,走在中间跳跃着。蔓菁想想觉得有些不合适,掰开他的手,假装很严肃地说:“你方才还说不想让我摸你呢,怎么此刻却这么积极主动了。我可不想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记住,我可是你的长辈。” 小慕晨委屈地说:“没想到姐姐这般小气,你就不担心以后我会离家出走吗?” “哎,你这小鬼,竟然还威胁姐姐,小心我不给你饭吃。”蔓菁回道。 钟郢谦很享受地看着他们斗嘴,笑道:“果然是一家人。” 没想到人小鬼大的小慕晨又来了一句:“我希望大哥也能和我们是一家。” 真是童言无忌,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会是一家人呢!蔓菁稍稍觉得尴尬,看了一眼钟郢谦,他倒是很喜欢听这话的样子。小孩儿的话也不用多回,就没管他。 小慕晨有些兴奋,继续问道:“姐姐,我们的爹娘,去哪里了?” 糟糕,慕嫣并没有告诉她要怎么应付这个话题。支支吾吾了一下,向钟郢谦发出了求助的眼神。钟郢谦应该知道慕嫣为什么把他放在碧云山庄,应该知道他爹去哪了呀!没想到,钟郢谦竟然耸耸肩,茫然地表示不知道。蔓菁只好转动了自己的大脑,随便编出个理由:“呃,爹和娘......”想想又担心和他之前所听到的口径不一样,于是把话丢回给了小慕晨:“那钟伯伯是怎么和你说的啊?” 小慕晨有些难过地说:“钟伯母说,爹和娘有事出远门了,才将我暂时寄养在钟伯伯这里的。” “对啊,对啊,爹娘刚生下你的时候就出远门了,把我和你寄养在不同的地方。”蔓菁顺着小慕晨的话说道。 小慕晨半信半疑:“是真的吗?怎么姐姐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她确实是不知道的,因为小慕晨他娘根本就没没有和她说过。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都不知道爹是谁。担心他再问下去,没办法回答,看到就在不远的家时,蔓菁像见到救命稻草似的地说欢呼:“到了,小慕晨,我们的家到了。” 小慕晨倒是体贴得很,邀请钟郢谦说:“大哥要去看看晨儿的新家吗?” 当然,拍板的人还是他那个所谓的姐姐,所以小慕晨说还是得询问那个可以做决定的人。他许是在别人府上寄居习惯了,很会察言观色。自己先斩后奏邀请完了,还不忘可怜兮兮地望着蔓菁,希望她能同意。 不过,这个姐姐还是有些阴晴不定的,也不是时时会顺他的意,直接委婉拒绝道:“钟大哥平日里很忙的,我们就不要再浪费他的时间了。” 钟郢谦听话都不挑重点的,没说什么有时间没时间之类的,而是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蔓菁不在意地回道:“钟大哥啊!”说完才记起来,自己以前总是这么叫他。不过既然说了,还得继续把话给问下去,继续装傻,“怎么了吗?” 钟郢谦摇摇头:“没,没什么。” 只要是他还在身边的话必然是会露馅的,都还没进门,蔓菁就赶紧下了逐客令:“少庄主,送到这儿就行了,少庄主就先回去吧!以后晨儿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钟郢谦像是有什么喜事一样,满面春风地道别:“那,以后我再来看你们。” 小慕晨依依不舍地看着钟郢谦离去,低低地抱怨道:“姐姐都不让钟大哥进来,他平日都很少有时间跟我玩儿,这么好的机会就让姐姐给丢没了。” 蔓菁在心里笑,还好他走了,不然你姐姐可就穿帮了。 由于自己身边的四个姑娘是不太会伺候人的,才在江临过了两天的日子蔓菁就觉得有些过不下去了,因为她们竟然不太会做饭,对待小慕晨也是凶巴巴的。吓得蔓菁赶紧飞鸽传书给幽兰,派一些人过来伺候慕晨小少爷,不然辜负了老谷主,那可是很要紧的。 这日,蔓菁正在教小慕晨识字,没想到他读过的书都已经好多了,感觉一点都不需要这个老师了。被小慕晨嘲笑了一番,“姐姐,我觉得你不适合当我的先生,倒是我可以当姐姐的先生。” 蔓菁哑然,看来得给他找个先生才行的。既然他不需要自己陪同,就只好百无聊赖地踱步到院子赏花。 素心紧张兮兮地走过来,禀道:“谷主......” 没等她说完话,蔓菁就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她:“叫我,小姐。” 素心这才别扭地改口:“小......小姐,门外有人求见。” 她身边的四个姑娘都是习惯了用行动来说话,在断虹谷的时候也很少接触外人,现在到江临来,都有些不习惯跟人打交道。蔓菁觉得以后还真的再调教调教她们才行。 她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啊,怎么会有人上门找她呢!除了钟郢谦之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了吧! 蔓菁移步到前厅闲闲地喝茶,等待客人的到来。这几年,谷主当习惯了,话可以少说,但是架势总是要有的。她气派十足地坐在主人位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被木槿带进来的人。 进来的是一个小男孩,蔓菁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样,应该是街上乞讨的孩子。自从小慕晨到身边以后,她对小孩子很是有耐心,和颜悦色的。 玉兰有些凶,对着那个小男孩喝道:“还不赶紧跪下再说。” 小男孩果真是被吓到了,哆嗦地跪了下去,颤抖说道:“姐姐饶命,是有人给了我一个馒头,叫我送东西过来的。” 蔓菁皱着眉,一面有些恼玉兰的做法,动不动就威胁别人,一面是同情这个小孩子的遭遇,竟然一个馒头就可以收买他了。她先是责备了玉兰,才叫那个小男孩起来,温言道:“小朋友,你慢慢说,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小男孩慢慢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被一块布包着,也看不出是什么,蔓菁使了个眼色叫素心将东西拿过来给她看。她一打开,神情立刻绷紧。这是萧邑那时在枫叶林里送她的拿把匕首,那一夜周维带着她逃走,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取。她急忙问那个小男孩:“是谁交给你这个东西的?” 小男孩迷茫地摇摇头。 方才他已经说过,是有人叫他拿过来的,这个小乞丐自然也不会知道真的是谁叫他做的这件事情。 父母的死,如鲠在喉,既然有人故意将线索送过来,那他一定是知道内情的。并且自己已经易了名字,换了人生,他还能知道。蔓菁不由得感到一阵凉意,这个人,一直知道她没有死。 到底是谁? 第九十九章 悲伤往事 蔓菁起身,走到小男孩的身边,轻言轻语地问他:“小朋友,你告诉姐姐,那个人往哪个方向走了?大概是什么模样啊?” “是一个姐姐给我的,身穿黑衣,白纱遮面,我没看清楚她的模样。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她就门口,应该走不远。”小男孩见到蔓菁对他没有什么恶意,如实地说。 “给我追!”坚定的几个字从齿间迸出。 蔓菁的手下齐齐应道:“是!” 小男孩被这样的气势给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些漂亮的姐姐竟然气场这么强大。回头一看,发现方才的几个姐姐已经不见了人影。颤颤巍巍的,立在原地,用着乞求的眼神看着蔓菁。 蔓菁知道他应该是被吓到了,忙安慰他,像哄小慕晨那样:“别怕,姐姐们不会伤害你的。若是以后还有人让你带东西过来姐姐,你记得要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模样,然后第一时间来告诉姐姐,好不好?”说完,还不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蔓菁相信,微笑就是最好的语言,消除恐惧的最好语言。 果然,小男孩稍稍没那么紧张了,讷讷地点点头。 蔓菁见他可怜,叫人拿了一些馒头和银子塞给了他。小男孩感激地连连称谢,直夸蔓菁是时间最善良美丽的姐姐。 蔓菁在心里笑,美丽是对的,不过善良,她可能是就做不到了。这几年来,死在她刀下的魂可不少。 过来一会儿,四个姑娘陆续回来复命,表示并没有见到可疑的人。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既然想跟她玩,她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总会见到的。 她看了一眼放在身旁的匕首,熟悉而又陌生。萧邑有些模糊的样子顿时浮现在了眼前,他送匕首的那一天,在那片枫叶林,想来还仍然有些刺痛。蔓菁忽然重重地摔了拿把匕首,大发雷霆:“为何偏偏将这令人生厌的东西送过来。” 四个护卫从没见过她们的谷主有这么生气的时候,齐齐跪下,说道:“属下无能,请谷主责罚!”。 蔓菁缓缓地坐下来,疲惫地闭上眼睛,一手轻轻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重重地呼吸着。为什么,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看到这些东西还是释然不了。她有些恨自己,就区区一样东西都可以让她慌了神。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语气恢复如常,对着地上的四个人道:“都起来吧!” 四个人面面相觑,随后默契地点点头,素心上前,说道:“谷主,不论是什么事情,属下们都愿意为谷主赴汤蹈火。” “此事以后再说。”顿了顿又道:“去置办些祭拜物品,你们跟我去一趟郊外。” 四个护卫见到自己的主子立在墓前悲伤不已,也跟着难过了起来。鸢菱想过去安慰,木槿赶紧拦住:“让谷主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别去打扰。” “可是,谷主她......”鸢菱不忍自己的主子一个人难过。 “你何时见过谷主这么脆弱,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与我们说的。”玉兰插了一句话。 鸢菱看向素心,素心也摇摇头,她才黯然地说:“好吧!” 回到江临的时候已经天已经快黑了。蔓菁遥遥就看有一个小身影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应该是小慕晨见他久久未归才出来等的。她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不愿把坏情绪带给那小鬼。 果然,小慕晨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飞身扑到她的怀里,委屈地说:“姐姐去了哪里,久久都不回来。我以为姐姐抛弃我了呢!” 蔓菁动容,虽然小慕晨和她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这阵子相处下来他极是依赖自己。有时候不禁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她和蔼地摸摸小慕晨的头发,温言道:“姐姐怎么会不要小慕晨呢,姐姐只是出去办点事情了。” 小慕晨仰着犹带泪光的眼神说道:“姐姐,你走了不久之后大哥来过。他等了姐姐许久未等到,就先回去了。” “哦?那钟大哥可有留什么话?”怎么这么不巧,钟郢谦会偏偏挑自己不在的时候来找自己。 小慕晨摇摇头:“并未留下什么话,他只问了晨儿,姐姐去了何处。” “那你告诉他了吗?” “晨儿都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怎么告诉大哥呀!” 既然没有留下什么话,那应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现在脑子有些乱,也不想问那么多关于钟郢谦的事情。跟着小慕晨草草用过晚膳之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直到深夜,她屋里的等才开熄灭。 素心不放心,四个人偷偷地轮流守在屋外,直到主子睡去,四个人才放心回到住处休息。 第二日一早,蔓菁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小慕晨在外头嚷嚷的声音。她睡得晚,此时还困倦无比,索性用被子捂住头继续睡。听到他一直“姐姐,姐姐”的喊个不停,像极了聒噪的小鸟,过了一会儿忽然又安静了一下子,下一刻又听见他哭了起来。没办法,蔓菁只好起来去应付这个小少爷。 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小慕晨就委屈地扑到她怀里,向她告状:“姐姐,玉兰姐姐欺负我,捂住我嘴巴不让说话。” 玉兰解释道:“谷主还在休息,属下担心小少爷吵到,所以才......” 蔓菁又一次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小姐。” 玉兰点点头。 而后她懒洋洋地说:“玉兰,你做的好。干脆把这个爱告状的小机灵鬼拎回去吧,让我暂且再回去睡儿。” 小慕晨嘟着嘴:“姐姐,太阳都已经出来了。你还要睡吗?大哥都已经等我们好久了。” “什么?”蔓菁一下子清醒了起来,怎么钟郢谦又来了。 “钟大哥已经在前厅等我们好久了,姐姐快些梳洗去见钟大哥吧。”小慕晨急急地摇了摇蔓菁的身子。 蔓菁看向玉兰,玉兰垂头故意回避她的视线。猜到应该就是到她们几个故意不来禀报自己的。“玉兰,怎么回事?”她问道。 玉兰一本正经解释道:“属下担心小姐休息不够,所以未叫醒您。” 蔓菁叹了一口气,对玉兰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怠慢客人呢,该早叫醒我才对。” 小慕晨扬眉吐气般地说:“姐姐你看,我是对的吧。” 蔓菁敷衍地点点头,小慕晨理直气壮地对玉兰哼了一声。小孩子 第一百章 蓦然重逢 急急忙忙梳洗,就直往前厅去见钟郢谦了。蔓菁觉得他老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话,可不是很有利啊!得想个办法以后别让他来了才行,反正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 钟郢谦看见一袭白衣的蔓菁款款走来,不由得失神了半晌。她是不是蔓菁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以后要牢牢把握住眼前的这个人。 “钟少庄主久等了。”蔓菁走过来客气地致歉。 “幽梦姑娘不用这么见外,我也是才来了不久而已。”钟郢谦笑笑说道。 “大哥明明在这儿等了好久的。”小慕晨不知何时应窜了过来,为钟郢谦打抱不平。 蔓菁尴尬地呵呵一笑,朝小慕晨使了个眼色,这个小鬼,竟然胳膊肘子往外拐。 钟郢谦大方地说:“无妨无妨,是我冒昧了,这么早就来打扰幽梦姑娘。” “钟少庄主来,是有什么事情呢?”蔓菁问道。 回答的人不是钟郢谦,而是小慕晨:“姐姐忘了吗?是姐姐邀请大哥和我们一起去逛逛的呀!” 什么?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惊讶地望向小慕晨,他急忙闪躲。才知道,这小鬼是故意的。还让自己的姐姐背锅,看以后她怎么收拾他。 既然小孩子都许下了承诺了,她也总不能就当面回绝了钟郢谦说不是她干的,只好违心地笑笑:“是,是,你看,我都忘了。还是小慕晨记性好啊!”说完还不忘拉过他,拉了一下他的小耳朵。 小慕晨“啊”了一声,随即假装一点事情都没有地靠近蔓菁道:“姐姐,那我们走吧!” 蔓菁无奈,只好怔怔地由他拉出了门。 街上热闹的很,江临城就是这样,永远不缺喧闹声。 小慕晨开心得蹦蹦跳跳的,一路上只大呼小叫,看见什么都说要买。钟郢谦极是有耐心,劝他说什么东西该买,什么东西不该买。小慕晨很听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就懂得先问了才敢去摸。 钟郢谦确实挺会哄小孩儿的。 蔓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钟郢谦故意找的机会来接近她,还真的是有些小尴尬。小慕晨一个人跑到前头东看西看的,就只剩下她和钟郢谦。越是心里有鬼就越觉得心虚,她努力地想找话题跟钟郢谦聊起来,才刚刚转头想问问小慕晨小时候的事情,就和钟郢谦的视线相撞。他倒是毫不客气地看着自己,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蔓菁只好支支吾吾地开口:“呃......” “幽梦姑娘家乡在何处呢?”钟郢谦好自然地接过话。 家乡?当然不能说是宣州了,蔓菁回道:“宁州。”钟郢谦明显就是在试探她。 不过,还好他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走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旁,拿起一根簪子,晃到蔓菁的跟前说道:“幽梦姑娘带上这根簪子一定很好看。” 蔓菁瞟了一眼,那是一根银白色的蝴蝶簪子,样子倒还是挺好看的。还没等她答话,钟郢谦就已经将簪子插到她的头上来。 蔓菁顿时愣在原地,他靠的那么近,正好看见了他在蠕动的喉结。此时此刻,真的是太暧昧了。她在断虹谷已经五年了,除了杀人的时候会接触男人,真的很少跟男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了,还真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道:“钟大哥,我自己来就好了” 钟郢谦慢慢垂下手,痴痴地笑道:“真好看。” 蔓菁瞧着他有些痴迷,这么直接地赞扬自己,竟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正搜肠刮肚地想说什么话,却听到一阵马匹的嘶吼声,随后一个小孩儿哭了起来。循声望去,小慕晨就在倒在那匹骏马跟前。蔓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把小慕晨抱在怀里,焦急地问道:“慕晨,你没事儿吧?” 正在紧紧拉着缰绳的萧邑原本还没在意因为惊吓倒在地上的小孩,可是那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像是五雷轰顶一般。街上嘈杂的声音就如同是自主隐去了一样,只有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灌进他的耳中,一遍又一遍。他呆呆地手握着缰绳,将视线往前移,心剧烈地跳动着,一下比一下还急。 抱着小孩的那个身影,那么熟悉。隔了那么多年,他仍然记得她耳鬓细碎的头,她薄薄的唇线。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样,她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跟前里来。这么多年,上天对他真的是很残忍,就连梦到她的时候都那么少。狠狠地惩罚他,让他日夜不能成眠,如今却让他在大白天见到活生生的这么一个人。萧邑怔怔地下了马,如果真的是她,他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能换回她。她没有死,她没有离开,多么惊喜的事情。 蔓菁将小慕晨拉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切问道:“没事儿吧?可吓坏我了。”可是,是谁那么不要命在这样的闹市里这样肆无忌惮地策马狂奔,她真的得好好理论理论才行。她一转头,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殆尽。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她从未想过这辈子会再见到他,前尘往事一下子涌过来。她只觉胸口有些疼痛,窒息得让人不能呼吸。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她了。定了定神,扯着嗓子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踩到人了。” 萧邑没想到,曾经和自己耳鬓厮磨的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瞬间,这五年来所有的痛苦都齐齐地涌进了他的心里。对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他的悔恨,对她彻骨的思念,全都化作了一阵阵的冰凉。她不认识自己了,或者是她装作不认识自己了。如果这是对他的惩罚,那真的是够痛的。他忘了应该要回答她的话,只是看到她的样子就几乎乱了方寸,只是木木地伸手过去想触摸她的面容。都还没有触到,她就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凌厉喝道:“放肆!” 只听见“啪”的一声,萧邑的脸上就浮起了浅浅的指痕。 第一百零一章 大打出手 “放肆,竟然对王爷动手。”萧邑身边的一个侍卫喝道,说着便要冲过来拿下蔓菁, “退下!”萧邑回头,怒吼着,阻止那个侍卫。 其实愣住的不只有萧邑,还有一旁的高临。本来说王爷有什么事情,自己本该第一个冲上去的,可是他注意到了眼前的人不就是王爷日思夜想的人吗?身后的小将觉得他不说话,正好捡了一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却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蔓菁觉着不必再与他纠缠,拉过小慕晨就要往回走。 好不容易见到她,萧邑如何能这样轻易将她放走。他作势就要拉住蔓菁的手,叫住那个在心里叫了那么多年的那个名字,“蔓菁,别走。” 蔓菁只觉得这个名字像是一声惊雷般,震到了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曾几何时,他总是这样唤自己,“蔓菁,蔓菁”,恍惚觉得像是在梦中一般。可是,明明自己就不是沈蔓菁了,为何还要在他面前做逃兵。为何那么多年,手上都染了那么多血了,还是学不会忘掉他?明明是她逼到了绝路,明明是她让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让她变成一个人人前温柔,背后嗜血的恶魔。所以她不会原谅他,永远,都不会。 萧邑想过去追蔓菁,却被眼前的钟郢谦给拦住了,钟郢谦客气地对他说道:“王爷,请留步。” 他不管眼前拦的是谁,就算是他的玉皇大帝也不可以,。他要重新让她回到自己的怀抱里,不再放开。 萧邑和钟郢谦打了起来,他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在这个江湖第一大帮的少庄主面前,可是一点便宜都没有讨到。他无心恋战,对着钟郢谦大喊一声:“你最好现在就给本王让开。” 听到萧邑和钟郢谦打起来的蔓菁,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不应该连累钟郢谦。将小慕晨交给了钟郢谦的随从,对着正在打架的两个人喊道:“快住手!” 钟郢谦听到她这么说就停住了,萧邑也是。 “钟大哥,我们不用跟他计较了,回去吧!”蔓菁对钟郢谦说道。 萧邑听她喊钟郢谦喊得那么亲热,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他用力地拉住她的手,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她,紧紧地箍着。喃喃地说着:“蔓菁,蔓菁。我知道你恼我,是我错怪你了。我错了,我错了。” 他全然不顾自己穆王殿下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的道歉,闹市忽然变得很安静,静得只有他的声音在响着,格外清晰。 蔓菁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挣脱的他的桎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以前被他抱着的时候总是没办法撑开。可是,现在她不是沈蔓菁了,她可是断虹谷的谷主。蔓菁没有想对他用毒,在挣脱她的同时,轻轻地在他的右臂射了一根无毒的针。 萧邑感到一阵疼痛,下意识地放开她,不可置信:“你.....你.....”你竟然对我耍计,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惊讶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似往日了。 “这位公子,哦,不,王爷,是吗?您认错人了,请自重。”蔓菁淡淡说道。 萧邑觉得自己恍惚了,明明是她,她身上的香气,她的味道,她的呼吸,哪一样不是她原来的样子。变的,仅仅是她的心。他没有认错,是她不想认自己。 他没理会她的否认,继续说道:“蔓菁,这么多年,你是在恼我,对不对?” 蔓菁冷笑一声,冷冷道:“恼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何来恼你之说。不过,要说恼,你方才的举动确实恼道我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萧邑忽然指向钟郢谦,质问起来。 他还是那样,不可一世地霸道。蔓菁不想再与他纠缠,厉声道:“这应该不是王爷可以管的事情吧?”随即对钟郢谦说:“钟大哥,我们回去吧。”转身便离开。 钟郢谦看了萧邑一眼,也跟着离开。 萧邑火冒三丈地在原地踱步,看着前面的两个身影,更是怒火冲天,大声喝道:“今天,谁也别想走,来人啊,将前面的那个女人拿下。” 他今天带侍卫本来就是身手极好的,一听到主人下了命令就齐齐朝蔓菁的方向奔去。 街上的人本来就很多,看到这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围成里三圈外三圈了。见到几个人使着轻功往前飞去,纷纷叫了起来。大家都觉得那个姑娘肯定是要被擒住了,竟敢对王爷这么不客气,哪会有好果子吃。 不料,就在侍卫们一跃而起的时候。那头,四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忽然从天而降,像仙女般从天而降。个个携着利剑,手法一致得像是同一个人样,训练有素,衣袂飘飘,让人看起来像是幻影一般。侍卫被她们拦住,根本无法前进。一时间,刀光剑影,变成了两派人的斗争。蔓菁气定神闲地一旁观战,她倒是要看看这么多年,会不会胜过他一回。也没想到,多年未见,一重逢就和他大打出手。 萧邑的侍卫个个身手了得,蔓菁的四个护卫论起武功来肯定是要差一筹的。可是,断虹谷的人都是会使用一样小武器的,那是银针。齐齐的银针毫不留情地射在了那些侍卫的身上,不一会他们就已经无力挣扎了。当然,蔓菁叮嘱过她们,不能随意使用毒针,所以,这些侍卫也不至于会身亡。 萧邑见到自己的侍卫都倒在了地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五味杂陈。正欲发作,高临走上来:“王爷,属下觉得今日就到此结束吧,王爷还要进宫述职呢。看来夫人是对王爷有什么误会,属下待会儿派人去查查夫人如今的住处,日后王爷再去寻夫人解释也不迟啊。” 萧邑定了定神,决定先不追究。既然她回来了,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是他的。 他干净利落地跨上马,意味深长地看了蔓菁一眼,便策马离去。高临对着蔓菁行了一个礼,才上马跟着离去。 第一百零二章 小慕晨的关心 待到萧邑极手下都退去了之后,蔓菁的四个护卫也使用轻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看热闹的人群,错愕不已。有人感叹说真是大开眼界了,活那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仙女,四个“仙女”翩跹而至,又毫无踪影离去,神秘莫测。也有人说,方才见到的是妖女,只有妖女才会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一时间,众说纷纭,无不感叹这一日见到的奇景。 钟郢谦知道那是蔓菁的四个护卫,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惊奇的。这几年来,断虹谷的发展趋势迅猛,已经成为了江湖上一个不可忽视的门派之一。他走到蔓菁身边,看见她毫不在意地在跟小慕晨说着什么,似乎一点也没有受方才的事情影响,一时间竟难以猜测她的情绪。还没等他说话,蔓菁就开口:“钟大哥,看来我们是不能再继续让小慕晨玩下去了,还是先打道回府吧!”她说话的时候,神情很是轻松。 看过大风大浪的钟郢谦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是那么难以捉摸,她是个神秘的人,对于别人,对于自己也是一样。她带着一张面具,不愿意对自己坦诚。抛开她是不是蔓菁的身份不谈,即使她只是断虹谷的谷主幽梦,那也是他捉摸不透的。“那我送你们回去吧。”钟郢谦一如既往地闻温言道。 在回去的路上钟郢谦一直都在想着方才的场景,如果她是蔓菁,她在见到萧邑的时候为什么是那么镇定,仿佛真的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一样。可是如果她不是蔓菁,为什么她给萧邑的那一巴掌满含愤怒,不像是因为“轻薄”而有的愤怒,没有爱,根本就不会发泄出这样的恨来。 小慕晨仿佛是被方才的场景给惊吓到了,木木地走着不说话,蔓菁一直在努力地安慰他。许久他才露出一丝微笑来,这笑很是敷衍。蔓菁也就当他是没有被吓坏了,捡回了魂,总不至于太糟糕。 快回到的时候,小慕晨忽然有些肃然地问:“为何素心姐姐她们的武功那么厉害,还会使用银针,素心姐姐她们是什么人?” 蔓菁哑然,觉得他这么小的年纪不适合知道这些事情。免得童年会有阴影,或者是太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做阴险。只好跟她撒谎道:“素心姐姐她们学过武功啊,是姐姐以前寄养的那个府上的人。” “姐姐撒谎,素心她们对姐姐那么忠诚,连晨儿都不允许打扰姐姐。她们根本不是普通的婢女。”小慕晨嘟着嘴抗议道。 蔓菁惊讶,他一个小孩子竟然观察的那么细腻。她停下来,弯腰抓着小慕晨的肩膀郑重地说道:“不管素心姐姐她们是什么人,都不会做伤害晨儿的事情。她们和姐姐一样,只是希望晨儿能开开心心地长大成人。” “素心姐姐她们不是一般的人,姐姐肯定更加不普通。树大招风,晨儿只是担心姐姐日后会有什么危险。”小慕晨一脸担忧。 原来是这样子,蔓菁以为他见到她们出手狠毒,害怕跟这样一群人相处。原来他竟是担心自己啊,一下子忽然觉得很感动。以后他终究也会知道,知道她面前的这个姐姐手上染了很多的血,那时候他会怎么想?她忽然觉得,小慕晨以后当不当谷主也无所谓了,只要他喜欢,长大了他想干什么都行。蔓菁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大人的事情呢,晨儿就不要管了。晨儿要明白,以后做一个善良的人就好了,就像是现在一样,永远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小慕晨似懂非懂地点头:“姐姐,晨儿明白了。” 蔓菁摸着他的头,望着他那清澈的眸子,仿佛可以从那儿找到一些宁静。 回到门口的时候,蔓菁热情地邀请钟郢谦:“钟大哥要到府上去坐坐吗?晨儿看来是玩得不怎么尽心,他一直都希望钟大哥能陪他玩儿。” 钟郢谦本来就很想单独和她说说话,正好是合了他的心意。 一跨进院内,就看见蔓菁的四个侍卫齐齐地迎在院中,像松般站立。见到她们的主子回来,立刻行礼:“恭迎小姐回府。” 钟郢谦感叹她这些护卫的忠诚,随时跟在身后保护她,不曾离开半步。 蔓菁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跟她们强调过很多次,在江临不用这样这样行礼,她们也总是记不住。她笑盈盈地对钟郢谦说:“我的这些手下紧张兮兮地习惯了,钟大哥不要介意啊!” “有人保护你,我很放心。”钟郢谦回道。 钟郢谦时不时透露出来对她的关心,蔓菁都能感受到。但是这五年来,她已经无欲无求,以前不能接受他的一片心意,现在更是不能。他那么好,还是不要让他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好。 “那钟大哥既然难得来,就麻烦陪陪晨儿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会儿传午膳的时候会让人去叫你们。”蔓菁及时地转话题。接着对小慕晨说道:“晨儿,你不是说最近练武速度总是提不上去吗,今天就让钟大哥指点指点你,争取得到一些长进。” 小慕晨乖乖地点头,说着就拉着钟郢谦去他的院子。 蔓菁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摆脱了他。 钟郢谦一步三回头,似乎是还有话想对她说。聪明如他,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或许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蔓菁。不过,即使他怀疑也没有什么,因为现在沈蔓菁已经根本不存在了,只有断虹谷的谷主,幽梦。蔓菁其实想对他说:“钟大哥,对不住,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而现在的这个人,不是你应该喜欢的。”可是,很多事情越想解释就会越解释不清。就这样一直冷冷淡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蔓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特地嘱咐过四个护卫谁都不见。期间钟郢谦说要与她道别,也只好是让人传话,他也不便勉强。本来今天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与她说,不曾想却出了意外,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第一百零三章 走火入魔 素心慢慢地帮自己的主子盖好被子,看着她安静地熟睡之后才放心地和一众姐妹悄悄地退出了出去。她吩咐木槿让她去打听打听官府今日会有什么动静,让鸢菱去看看昨晚的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状态,她和玉兰则留在房府中照顾蔓菁。 江临城最近忽然多了几个女孩半夜被劫的案件,官府知道是采花大盗干的,撒网撒了许久也等不到采花大盗的落网,一直束手无策。眼看着失踪的女孩越来越多,却一直都破不了案。可是,今早忽然有人来报案说是在郊外看到了采花大盗的尸体,身旁还有一个昏迷的妙龄少女。少女被吓得已经失去意识,还在昏迷当中,所以目前也不知道到底这个采花大盗是怎么死的。因为没有证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没有同伙。官府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如今案件算是破了一半了,可是采花大盗被谁杀死也是毫无头绪。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案发现场遗留有一瓣曼珠沙华,像是某个江湖门派的作案风格。 近年来江湖上会出现一些毫无头绪的案件,若是有人收到了红色的曼珠沙华就说明是被杀手选中了,之后都会莫名其妙地死去。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那么厉害,能够在别人有防范的情况下还轻而易举地将他杀害。不过,这个杀手作案倒是有一个特点,被选中的人一般都是那些玩弄少女,残害女人的人。此类事情,出现在宁州的次数会比较多。没想到,现在开始在江临出现了。有些人听到之后,心底也开始发怵。 素心一直在门口候着,以免主子醒来了不知道。昨日从街上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谷主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屋里,连晚膳都不用。她只听到房里传出一阵东西被摔落的声音,就知道谷主应该是有些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了。 断虹谷最上乘的武功断虹掌历来都只是传给继任的谷主,但是断虹掌虽然威力无比寻常,若是修炼者自身自制力不够,就会被它的威力反噬。特别是情绪失控,怒火攻心的时候,修炼者就会出现失常,走火入魔,无法自控的情况。 素心见过前一任谷主慕老谷主走火入魔的情景,深知断虹掌的危害。她很担心蔓菁也会走火入魔,便一直守在门外。果然,自己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谷主冲出门外,一瞬间便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她和一众姐妹赶紧跟在身后,奈何跟不上她。最后她们在郊外的树林里看到蔓菁正在截住一个扛着少女的采花大盗。须知,蔓菁最厌恶的就是伤害女孩子的恶魔。她使出了断虹掌,那采花大盗挣扎不过一招便一命呜呼死在地上。少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直在大尖叫。木槿担心那个少女醒来后会认得出,只好先将她打晕。 蔓菁因为在使用断虹掌的时候用了一些内力,又是走火入魔的状态,内力被耗尽,便晕倒在了树林里。素心一群人小心翼翼地趁着黑夜悄悄地将她带回了府上,四个人一起给她运气疗伤,疏通经脉,蔓菁才慢慢地恢复。 鸢菱去打听昨晚那个少女的情况,午后就已经回来了。她告诉素心,那个女孩是江临一个员外家的千金。因为惊吓过度根本就记不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醒来之后精神还有些恍惚。官府的人来问话什么都没有问到,只好作罢。 她们担心,这毕竟是在江临,势单力薄的,而且谷主又在昏迷中,若是现在被官府盯上了,只怕会有什么不测。若是那个少女认得出蔓菁的模样,或者是看见她们四个,那官府必定会顺藤摸瓜,追查此案。既然那么少女记不起来了,那倒也是没有什么。若是她记得什么,那也只好不让她活着了。她们必须在谷主醒来之前将这些情况摸清楚,好让谷主决定和这个案件有关的人能不能留着。 木槿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她赶到郊外的时候,采花大盗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她只好直接去打听负责这个案件的官员是谁,看他是否有继续查下去的打算。她悄悄地混到衙门里去,发现那个官员听说曼珠沙华是专门挑玩弄女人的人杀害时,整个人都被吓得失神了,并决定不再追究采花大盗到底是怎么死的。对外谎称这个是衙门偷偷撒网,才让贼人落网的。 蔓菁醒来时候,已是月上梢头。只感觉自己身子虚弱无力,看见正守在身边的玉兰,虚弱地叫了一声:“玉兰。” 玉兰听到蔓菁的声音,欣喜地小跑到床边,关切地问候道:“谷主,您终于醒了。” 蔓菁感到头还一阵一阵地痛,有些记不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玉兰,发生什么事情了。” 玉兰支支吾吾:“呃,谷主昨夜.....昨夜.....” “昨夜我走火入魔了,是不是?”蔓菁淡然道。 玉兰点点头。 她只记得跟钟郢谦告别之后一个人在屋里想安静安静,一想到萧邑的样子,想到他将自己逼到绝境的样子,就怒不可抑。她将这些年都不曾想到的事情都统统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恨意自是不可控制地涌来。他萧邑凭什么当初不肯相信她,随随便便就将她送到宁州去,还想把她卖到青楼里。现在,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恨,恨那个冷血的人将她当作玩偶一样任其摆弄。一想到这些,情绪就开始有些渐渐失控,导致有些恍惚,不曾想竟然让自己走火入魔了。 她感到有些疲惫,一想下去只会更累,于是不打算再想。不再让萧邑占据她的脑子,即使是为了恨,也不行。 她记不起来昨晚所发生的事情,问了玉兰,才知道昨夜竟然有个采花大盗死在自己的手上。素心问她,那个少女要怎么处置。她淡淡地说:“既然她不记得就算了,我们只要好好地抚养小少爷成人便好。万不可锋芒毕露。” 第一百零四章 刘公子求见 小慕晨知道蔓菁病了以后,担心不已,一直过来问怎么样了,小小年纪的他竟然还去翻了医书说要自己为蔓菁治病。昏迷的时候素心一直不让他靠近,他虽然不服气,但是也听话地不来打扰。 蔓菁不想让他担心,便让鸢菱去陪他玩。四个人中,也只有鸢菱可以偶尔跟他搭话了,算是有耐心一些。可鸢菱架不住他的哀求,只好带他来看蔓菁。蔓菁对他说只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很快便会好,小慕晨才稍稍放心一些。 休息了两日,气色稍微好了一些。趁着太阳出来,在院子里散散步,欣赏刚刚绽放的花朵。素心过来禀报:“谷主,门外有一位姓刘的公子求见。” 姓刘的公子?她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她倒是没有在江临认识什么姓刘的公子啊。应该是些不重要的人,于是对素心道:“去回了他,说我不在。” 过了一会,素心又回来,禀道:“谷主,那个人坚持要见谷主,说是谷主的故人。” 故人?除了钟郢谦知道她住在这儿,又有何人知晓。她思索了一番,对素心说道:“将他引到前厅来。” 蔓菁坐在前厅漫不经心地等待,摆弄手中的茶杯。听到一阵脚步声走过来,抬头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此时阳光正好,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那双眸子正在注视着自己,泛着幽幽的光芒。她有些愣住了,萧邑是如何知道她如今的住处?想想,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这是她的地盘,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素心看见谷主的神色有些不如往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禀道:“小姐,这就是求见的刘公子。” 蔓菁站起来,走到萧邑的面前,嫣然一笑:“王爷,别来无恙啊!” 素心一愣,似乎觉得面前的人是有一点眼熟的,才想起来便是那天在街上让侍卫冒犯自己主子的那个人。在想该不该现在就将他拿下,看着蔓菁问道:“小姐?” 蔓菁摆摆手,对素心说道:“你先下去吧。” 既得到主子的命令,素心也不敢再有任何的举动,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萧邑一进来就注视着蔓菁,看她对自己的那个笑容,那么陌生,心中有些隐隐刺痛。五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就算是拿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来交换,他也愿意。他轻轻地走过去想靠近她,不料她却急速地往后退。萧邑不在意她对自己的冷漠,深情说道:“蔓菁,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对他的爱和恨相比,似乎后者更多一些吧。她已经被他伤得太透了,如今她不会沉浸在他的温柔乡里。蔓菁淡然道:“王爷可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王爷口中所说的蔓菁。” 萧邑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一样,继续说道:“是我错怪了你,我不应凭一封信就误会你。蔓菁,若是时间可以重来,就算是你跟别人来往有十封一百封信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你开心,我都会依着你。”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的哀求。 如今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话既都说过了那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蔓菁回到位置上坐着,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只觉茶的味道有些苦涩,但她还是咽下去了。她就像是一个局外的聆听者一样,说道:“原来王爷还曾有过这样的一段故事,那今天幽梦算是捡了个便宜,能听到王爷的过往了。” 屋里放着一些花做摆饰,本来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海棠了,这是蔓菁让幽兰从断虹谷捎过来的。那里的花,四季都开放。萧邑走过去摆弄着那株海棠,慢慢说道:“你喜欢海棠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蔓菁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是什么花了,她也不喜欢海棠,只喜欢那毒性最烈的曼珠沙华。往事已经过去了,她没有再留恋过去的道理。可是,她不想听萧邑再说什么。过去的一切,一点都不想回忆。于是下了逐客令:“幽梦自小活得孤苦,不太喜欢与人交流。所以很抱歉不能再次聆听王爷的故事了,王爷今日来若是没有其他事,那还是请回吧。” 萧邑不为所动,还是继续摆弄那株海棠。 蔓菁见他不走,只好起身,他不走那她走好了。她边迈步子边说:“王爷若喜欢在府上多待,那幽梦也不便赶人,只是抱歉不能作陪了。” 萧邑见她要离开,转身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蔓菁,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他还是那般霸道,不肯放过自己。蔓菁怒气上来,猛地推开他,扬手就是一巴掌。如今,他只要一靠近,她就觉得恶心。 萧邑不躲不避,任由蔓菁的手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脸颊留下了淡淡的指痕。那日他在街上已经受了她一巴掌,如今再受一次也无所谓。至少,这样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他心甘情愿。 蔓菁因为前两天的走火入魔,内力还没有恢复,方才用力地挣脱萧邑已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踉跄几步,吐出鲜红的血液来。 萧邑走过来扶住她,心疼道:“都怪我,都怪我,以后你不让我做的事情我都不做。你受伤了,别动了怒气。” 蔓菁欲推开他,却瞧见四个护卫已经齐齐朝大厅里涌来。玉兰率先拔剑向萧邑刺去,萧邑一手扶着蔓菁,一手与玉兰打斗。他用两指夹着玉兰的剑,瞬间就让剑让玉兰的手中脱落。素心再持剑朝他刺来,却听到蔓菁喝道:“住手!” 她推开萧邑,转而对四个护卫道:“都给我下去。” 谷主都已经受伤了,她们自是不会太听话,鸢菱说道:“小姐,可是.....” 蔓菁有些不悦,怒道:“没有什么可是,给我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 奇怪委托 萧邑也不管她是不是接受就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掉蔓菁嘴角的血迹。 果然,蔓菁一脸厌恶地甩开他的手,那张手帕也跟着掉落在地上。本是张深蓝色的手帕,染了血更显得深沉。蔓菁沉声道:“王爷还是请回吧。” 萧邑只是心疼地看着她,她受伤了,他的心跟着绞痛。“你受伤了,让我来为你疗伤。”他试探地说道。 蔓菁摆手:“不劳王爷费心。” 萧邑涩然笑道:“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心有所属,所以当初才从我身边逃走,对不对?” “够了,王爷若是再不离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蔓菁喝道,没想到他竟然无耻道这样的境地,方才自己还有些心软呢,可是现在对他仅存的念想荡然无存。明明是他下令将她送走,还要赖她在半路逃走。这是什么道理? 萧邑担心她的伤,看得出来,她受了不轻的内伤。既然她还是没法原谅自己,今日就暂且先回去,免得她会伤得更重。他明白,她需要一些时间。走之前对蔓菁说:“我在母亲的府邸为你种了很多的话,都是你喜欢的东西。我知道你喜欢清静,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你” 蔓菁木然地背对着他,没有一丝的触动。他是铁了心地将自己当作蔓菁,没有一丝怀疑。可是,那又如何,即使他日日愧疚难过,那也是他造的孽。她不会与他相认,不会。 萧邑离开了,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放在前厅的一张桌子上,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蔓菁慢慢地转身,以前她绣给他的那张手帕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手帕是淡黄的颜色,是女子使用的颜色,可是他说她给的东西他都喜欢,就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它竟还在。她用手抹掉嘴边残留的血迹,拿起桌上的淡黄色手帕还有地上那张染了血的手帕,慢慢地走出前厅。 一连半个月,萧邑也没有再来过,她想,或许他知难而退了。这是她觉得最好的结局,各生欢喜,以后若是他们成为敌人了,也不会因此心软。 伤也养好了,这样安静的日子,她觉得有些不习惯。整日除了逗逗小慕晨,再无其他的乐趣,连小慕晨都快觉得她无聊故意躲她。 不过,这世道总归还不是太平稳。她才觉得无聊几天,幽兰竟然就来到了江临。 她以为幽兰是太想她了,开玩笑道:“幽兰,你可是觉得谷里没有我实在太无趣了,才寻我寻到江临来的。” “属下当然是思念谷主的,不过......”幽兰比蔓菁还先到断虹谷,可是她一点都没仗着自己是前辈的身份而不服从蔓菁的这个比她地位大的后辈。断虹谷就是这样,每一个人都很忠心。 蔓菁叹气:“果然不是因为我而来的,难不成是仇人都寻到这儿来了。” 幽兰回道:“不是仇人,而是最近属下接到一个匿名的委托,让我们杀掉青山派的掌门,容天凌。” 容天凌是青山派的第二任掌门人,青山派根据地在宣州,说起这个派系的崛起那也是这几年的事情。第一任掌门叫做容青山,才当了一年掌门就暴病身亡。而现任掌门容天凌本身不姓容,而是姓张,为了继承这青山派的掌门位置才易了姓氏的。传说他武功了得,手段更是了得,也算是江湖上的一位人物。现在竟然有想要他的命,看来这容天凌是惹了事儿的啊。 “你派人去不就行了吗?怎么还亲自来江临知会我呢?”蔓菁觉得有些奇怪。 “委托的人要求谷主亲自去杀容天凌,属下拿不定主意,所以才......”幽兰答道。 蔓菁更觉得奇怪,这几年来她虽然是在江湖上杀了不少人,毕竟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按理来说,断虹谷的差事从来就不分什么人接。那这个人想要了容天凌命的人为何偏偏有这样的要求呢。这个人应该有什么目的,他不仅仅是想杀了容天凌,难道还想让她现身?想到之前有人送匕首过来,蔓菁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有人在监视着自己。毕竟人在暗,我在明,要是这么任人摆布的话,岂不是受制与他?看来这个差事,接不得。她沉思了片刻,对幽兰说道:“既然这个人那么挑剔,我们不接也罢,就回绝了他吧。” “可是他还说,这桩生意,谷主非接不可。若是您不接,您一定会后悔。”幽兰又道。 蔓菁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莫不是有人想要算计她?给出了那么丰厚的报酬,又丢下了足够的悬念,让她不得不答应,实在是高明。既然如此,她需要时间来理理,再做决定。 既然这桩生意指定是指定她来接的,那么也跟幽兰没有了什么关系,所以蔓菁就先让幽兰回了断虹谷。免得是有人故意想支开她,趁机捣了她们的老窝。作为一个谷主,还是得需要深谋远虑的。 想了几天,蔓菁决定接下这桩生意。也是因为想到父母的尸骨还在那里,回去一趟也无妨。况且,这一去,或许对于案情有什么收获那也不一定。之前周维一直都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或许自己亲自查会有呢。想到周维,还真是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当初他被萧邑赶出了穆王府,那如今又是在何处?那时他好不容易查到何圆月这条线索,好巧不巧的是何圆月竟来到了她的身边。不过,可惜的是她已经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了,这条线索也就这么断了。 因为要出远门,小慕晨也就没人照顾了,毕竟她还是有不少的仇家。若是趁她不在有人来对小慕晨下手,那会让她悔恨终生的。老谷主算是她的再生父母了,这个恩情就算是拼尽自己所有,她也要报完。 骗过小慕晨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而且说要让他回到碧云山庄去住几天,他也是很开心。钟郢谦最近有些事情处理,不在江临。她送小慕晨去到碧云山庄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其实心里是有些好奇的,不过也没好意思问钟庄主也就作罢了。 第一百零六章 回到故乡 蔓菁是个做事沉稳的人,不会贸然地下手。须知她们断虹谷接下的委托必定是有残害女性倾向的,她命人打听了一下,并未听说这容天凌平日是个欺凌女人的恶人。不过,既然此案特殊,那她也会另当别论。 到了宣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父母的坟前祭拜他们二老。蔓菁还是抑制不住对父母的思念,在坟前痛苦一番。生她养她的父母,无端端遭人陷害,离开了都还要背个罪名。想及此处,愤怒难忍,紧紧握住双拳。 沈府的宅子已经被别人买下了,打扫得很干净,只是很安静,似乎很少有人住。只有几个照看房子的下人在忙碌着照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有些凄凉。蔓菁一个站在院子前注视着曾经的家,到处都是父母在世时的欢声笑语,只是物是人非,只余悲伤。有一个管事模样的家丁看见蔓菁出现在院子里,大声地呵斥她,说新来的丫鬟怎么那么不懂规矩,赶紧去领活干。她郑重地朝着前厅鞠了三个躬,方使用轻功离开。 那个家丁看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吓得倒在地上直哆嗦。 蔓菁回到客栈的时候发现素心有些不对劲,有些恍惚。蔓菁想,或许是因为回到了自己的故土,所以回忆起了什么。她试探性地问:“素心,你可觉得这里熟悉?” 素心摇摇头,有些痛苦的样子:“谷主,属下的脑海里只有宣州这个名字,却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忆。” 同是苦命的人,蔓菁觉得她记不起来也好,以免徒增伤感。她有时候也希望自己再也记不起任何的事情,那样倒是让过去消失得一干二净,毫无负担。“素心,你若是觉得有些劳累,就先去歇息吧。”蔓菁看得出来素心不是舒适,便让她先去休息。 容天凌很少会出现在人多的场合,他也算是一个神秘的人物。所以趁着黑夜,让木槿和玉兰先潜入他的府中查看守卫的情况。 木槿和玉兰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失望。告知蔓菁,她们一进入府内就被青山派的守卫发现,根本就无法前进。这些守卫的警惕性也很高,一听到有动静就开始排查危险。木槿和玉兰假装发出猫的叫声,才得以脱身。就连府里的地形都还未摸清楚,根本就不知道容天凌的住处。所以,这一夜,收获并不多。 蔓菁早就料到,这一桩生意根本就没那么容易完成。急功近利是没有用的,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巧的是,第二日清晨正在踌躇莫展的时候收到了钟郢谦的的书信。蔓菁去碧云山庄的时候听说他出门办事了,竟然是来到宣州了?他给了蔓菁一个地点说让她去赴约。为了辨真假,她先让鸢菱和素心去看看是否真的是钟郢谦。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才放心地赴约。 钟郢谦站在湖上的茅草亭子里远远地望着走来的蔓菁,一段不是很长的距离,可是他却觉得蔓菁走了好久,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他有时候会在梦中梦到她,也是这样慢慢地朝自己走过来,他想过去拉住她,将她拥入怀里,可怎么也抓不着,最后都化成了虚无。冬日的清晨,湖面上弥漫着层层的雾气,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层拨不开的迷雾。待她靠近,他温柔地唤了一声:“幽梦姑娘。” 蔓菁嫣然一笑,说道:“钟大哥不用这么见外,叫我幽梦就好了。” 他与蔓菁肩并肩站立着,面向湖面,半晌才开口:“昨夜我的手下遇到了木槿和玉兰,看到她们潜入了青山派的地盘。” 她倏然一惊,钟郢谦怎么会知道?竟然能发现玉兰和木槿,看来他的手下也是不简单的。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钟郢谦知道她是断虹谷的谷主,知道她们这些年所做过的事情,所以她也不想向他解释什么。 钟郢谦侧身看了蔓菁一眼,又继续道:“我本是路过宣州的,昨夜发现她们也只是偶然。既然她们来了,我想你应该也来了。” 所以钟郢谦让他的手下跟踪了木槿和玉兰,她们也没有发现被跟踪。蔓菁不由暗暗在心里敬佩钟郢谦,果然是江湖第一大帮的少庄主。她感觉钟郢谦叫她来应该是有什么目的,问道:“钟大哥今日叫我来,不只是叙旧,对吗?” 钟郢谦微笑点头,说道:“看来,你是要对青山派的掌门下手了。” 蔓菁嘴角微扬,微微颔首。 钟郢谦肃然道:“容天凌是个很少露出破绽的人,据我所知,他的警惕性很高,府内还设有许多的机关暗器。这些年,也有过要刺杀他的刺客,只不过都没得手。所以,我有些担心你。” 蔓菁心里忽然颤动了一下,他说的那一句“我担心你”,微微触动了自己的心。这些年任是经历了这么多,她心底竟也希冀着别人的关心。“多谢钟大哥的关心,幽梦不会轻举妄动的。”她回道。 钟郢谦“嗯”了一声,继续说:“这个月的二十八是容天凌父亲的六十大寿,他是个孝子。要为他的父亲举办一个寿宴,邀请了许多江湖上的人士。帖子早就已经递到了碧云山庄,我本不想去,但你若是觉得有帮助,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打探一番。” 蔓菁惊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然好了。 “你派一个人先混到里面去,来个里应外合,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再下手。”钟郢谦建议道。 “那我们要怎么混进去?”蔓菁问道。 “容天凌在办寿宴的时候习惯邀请一些乐师舞姬来助兴,你们可以趁此机会混进舞姬里,再找机会对他使美人计。据我所知这容天凌是喜欢女人的,可是他本人只有一位夫人,并无妾室,是不是夫人管得太严或者是另有隐情就不得而知了。”钟郢谦回道。顿了顿,又说:“宣州的莹心阁有着最好的乐师和舞姬。” 蔓菁感激地看着他:“多谢钟大哥的帮助,幽梦感激不尽。” 他略带担忧地嘱咐蔓菁说:“到时候,我也会去。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记住,有我在。” 蔓菁愣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七章 美人计 木槿原是宁州一个大户人家的乐姬,因容貌生得俊丽被主人看上。奈何那位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得知消息后找人侮辱了木槿一番才将她赶出家门。蔓菁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到断虹谷。好在断虹谷里身世可怜的人不止她一个,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渐渐忘怀。 蔓菁与她们说了钟郢谦的建议之后,木槿自己提出要当那个混进舞姬队伍里的人,四个人中,确实也只有她最合适。担心她重操旧业,忆起伤心的往事来,蔓菁本不是太想让她去做这件事。但是她极力自荐,也就同意了。 莹心阁的妈妈是个极贪婪的人,见到银子就睁大了眼睛,立马答应让木槿做了领舞。 容天凌父亲的寿宴如期到来,一场热热闹闹的宴席随之展开来,同时一场杀戮也随之到来。 宴席设在晚间,此时整个府中一派热闹景象,席间觥筹交错。容天凌在主人位子上举起酒杯向到来的各位江湖人士表示感谢,便将酒一饮而尽。他的父亲倒像是挺开心的,咧开嘴笑笑。老人家的耳朵已经听不清楚了,话也说得不利索。可能他也不是太明白,这个宴席是为何而设的,只是知道人多热闹而已。不一会儿,容天凌便命人将其父亲扶进了里屋。 接着他举起酒杯精神抖擞地说道:“承蒙各位江湖侠士的抬爱,能够来参加家父的六十大寿,容某实在是感激不尽。这一杯酒是容某敬大家的。”边说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待大家都放下酒杯之后,又说道:“其实今日邀请诸位侠士来,容某还有一件事要同大家说。” 听到他说还有话,在座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到底这容天凌要说的是什么事情。钟郢谦回头看了蔓菁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容天凌,皱了皱眉也没有说什么。为了让蔓菁更熟悉地形,钟郢谦才让她扮作他的随从,其实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保护她。他心中有些不安,不忍心她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容天凌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加大声音,说道:“诸位也知道,我朝虽然安稳,但也备受外敌的侵扰。朝廷如今缺少人才,有意向江湖各界招纳贤士。我容某素来有忠贞报国之心,奈何没有机会。如今,朝廷向我们这些江湖人士伸出了橄榄枝,有意提拔重用,容某深感机会来之不易。所以趁家父的六十大寿机会,号召各位贤士投靠朝廷,到边关去杀敌建功立业” 蔓菁在心里冷笑,果然容天凌办寿宴是另有目的,借此机会向众江湖人士宣告要投靠朝廷。青山派的崛起,少不了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一直是官府头疼的问题。官府管得了百姓,却管不了这些逍遥的江湖人士,导致一些地方治安得不到控制。如今,容天凌却带头接受朝廷的安抚,到底意欲何为?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站起来大声附和:“容掌门说的没错,早就想报效国家建功立业了,可奈何没有门路。如今却有这么一个好机,。我定追随容掌门” 也有人反对:“誓死不当朝廷的走狗,朝廷一直想镇压江湖人士,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两种声音在互相交杂着对峙,大家争来争去的,乱成了一团。而容天凌却悠闲地在底下喝他的酒,看着其他人争吵。蔓菁这才明白,这容天凌定是受了朝廷某些人的指使或者是他想借此搅乱目前江湖的形势,好坐收渔翁之利。他的话带到了,也就是目的也达到了,那么即使他是哪一种目的,都必然会有一些人掉进这个陷阱里。朝廷不会真的重用这些毫无纪律的江湖人士,明显就是想借机镇压。 待大家的争吵声渐渐少了之后,容天凌又大声说道:“容某今日只是跟诸位透露了这么一个消息,至于谁能把握住,那就得看他自己了。最后,容某还安排了歌舞来助兴,希望各位能喝得尽兴。”说完,他拍了三个手掌,“啪啪啪”声音一响起,立即响起了动听的丝竹管弦之音。 只见众舞姬随着丝竹之声慢慢地挪到中间来,袅娜的身姿长袖曼舞,犹如一朵朵绽放的花蕾向四周散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美目流盼,她的舞姿轻盈优美,更展现出了面纱下若隐若现的绝美姿容。众人一时间都停止了交谈,只是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她曼妙的舞姿。 容天凌仿佛很满意,边望向木槿边若有所思地用手摸摸自己的下巴。而后他叫住了一个手下,笑意盈盈地悄悄在其身边耳语。那手下亦是一脸笑容地点点头,而后走向了带舞姬团来的莹心阁妈妈。 蔓菁嘴角微扬,很好,容天凌应该是上钩了。 一曲舞毕,木槿及众舞姬缓缓退场。底下的人意犹未尽地欢呼,起哄着再来一曲。容天凌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说助兴舞只有一曲,接下来酒可以尽情地享受美味佳肴了。而后,他借故说有要事处理就退场了。 蔓菁和钟郢谦对视一眼,便悄悄地离去。 她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钟郢谦不死心地又看了看,面上带着诸多的不安。 莹心阁的妈妈得知容天凌要留下木槿之后,笑得合不拢嘴,收了钱之后就借着让木槿更衣的理由独自将她留在了房中。这大概是一间最偏僻的屋子,丝毫都听不到外面宾客喧闹的声音。木槿心里有些打鼓,趁还没人来时到处摸摸看有没有什么暗设的机关。房门轻轻地被打开,她警惕地回头一看,原来是素心等三位姐妹。大家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三个人就先跃上屋顶等待时机。 哒哒的脚步声越响越近,原本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最后有一个人停在了门口。房门又一次轻轻地被打开。木槿假意正在更衣,衣服刚刚从肩膀处滑落,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待到听见脚步声走进屋里,她作惊慌状猛回头。来人正好是方才在台下色眯眯地看着她的容天凌,木槿慢慢地拉起衣服,不慌不忙地问道:“你是谁?”她的声音略带妩媚,带着青楼女子的妖媚。 容天凌此时已经是内心已经是心花怒放,表面还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作惊讶状:“这位姑娘在这儿是......” 第一百零八章 只是傀儡 木槿在心里冷笑,好一个人面兽心的容天凌,竟然还装作不知情,戏演倒是挺逼真的,那本姑娘就陪你玩玩儿。她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女子刚刚跳完舞,这不正在这儿更衣嘛,这位爷您突然进来,可真是吓了一跳。” “姑娘可知,这是哪儿?”容天凌似笑非笑地问。 木槿摇摇头:“我只知是妈妈带我来这儿跳舞的,其他的一概不知。这么气派的府邸,想必也是个富贵人家。小女子命苦,不曾见过这般气派的府邸,今日有幸来此,也算是长见识了。” 容天凌哈哈大笑,说道:“真乃是小女子也,不过只要你愿意留在这儿,那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木槿开怀一笑,期待地问:“真的吗?我每日在莹心阁跳舞,就像是在给别人耍戏一般,攒的钱还远远不够赎身。若是能离开莹心阁,我愿意给赎我的恩人做牛做马。”木槿说着说着很是动情的样子,伤心地抹了起眼泪来。 没想到容天凌还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他忙安慰木槿道:“哎,好好的,姑娘哭作甚。我容某是个粗人,但是见不得女人哭。姑娘这一哭起来,容某都跟着心疼起来了。既然,姑娘和容某有缘分的话,我倒是可以去跟莹心阁的妈妈说的。” 这容天凌确实够警惕的,跟她磨了这么久,才开始进入主题。 木槿哭得更是伤心,盈盈拜倒在地:“爷可要说话算话。” 容天凌走过去将木槿扶起来,笑意荡开,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手直接揽住腰,上下其手。素心使了个眼色给玉兰和鸢菱,准备冲下去了结了他。就在容天凌准备贴上木槿脸的时候,“嘭”的一声,门忽然被踹开。木槿和容天凌顿时都被惊吓到了,在上面的人亦是如此,不敢轻举妄动。 一位年纪并不是很大的公子携了两名随从负手走进来,他的面庞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容天凌,你好大的胆子。”他对着容天凌喝道。 容天凌一看到走进来的人立马像是换了一个人,急忙放开木槿,哆嗦地跪着走过去,哀求道:“主子......主子,我只是一时色迷心窍,下次再也不敢了。” 所有的人立马都愣住了,为何容天凌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就像是一条狗一样。他可是青山派的掌门,比青山派的掌门还要大的人,到底是谁? “你若是敢坏了我的好事,准叫你比死着还要难受。”他邪魅的眼睛散发出的杀意,让人感到寒冷。 木槿所料不及,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故意瘫倒在地上,慢慢地将方才准备掏出的匕首推回去。无论怎么样,那个年轻人还是注意到她了。他缓缓地走过来,邪魅一笑,用右手的食指抬起木槿的下巴,慢慢说道:“姿色倒是不错,可惜,来错地方了。” 他话中带话,明显就是在威胁。木槿意识到不妙,慢慢地往后缩,惊恐说道:“爷......这位爷,我......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这跳舞的舞姬,求爷放过我。” 他脸色忽然一变,厉声道:“你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必!须!得!死!”后面那一句他说得极慢,一字一句地强调,语气极重。他打了个手势,他身边的那两个随从立即拔出剑直击木槿的心脏。 素心率先飞下来,将银针撒向他们,玉兰和鸢菱则将木槿扶了起来。 那两个随从身手极好,敏锐地挡住了银针,不过他们前进不得,只好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三个白纱遮面的女子从天而降,那位年轻的公子稍稍惊讶,随后脸上又挂住了一抹诡异的笑,说道:“原来是早有准备的啊,断虹谷的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到我的地盘杀人。早就听闻大名了,果然是有能耐的,我竟然都没有发现你们早就在此潜伏。”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可知,此时我一声令下,就算你们四个是长着翅膀的仙女,也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说完,他仰天哈哈大笑。 此时的形势已经比较明显,容天凌只是一个傀儡,这位年轻的公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四个姑娘慢慢地携手往后退,欲找机会先逃脱。 不过,素心越来越有些不对劲,拿着剑的手一直在不停地抖,额头不停地冒冷汗。最靠近她的玉兰瞧见她的样子,实在担心,边防范敌人边问她:“素心,你怎么了,素心?” 素心没有回答,她忽然大口大口地喘气,手中的剑慢慢滑落,“哐”地一声掉在地上,她也跟倒在了地上。“素心。”三人齐齐喊道。她们立即排成一条线,将素心挡在身后。 那位年轻的公子一脸兴致盎然,像是在看戏一般,说道:“没想到断虹谷的姐妹感情还真是深厚啊。今天,本公子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起死。”说完他又下了一个手势,那两个侍卫还有容天凌就攻了过来。她们都三个一一对战,那位年轻的公子则慢慢的朝素心走过去,他直接一手掐住了素心的脖子,作势就要掐死她。素心毫无反抗之力,全身都在滴冷汗,她感觉到脑中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在回放,有人一遍遍地呼喊“何圆月,何圆月”,此时此刻好像是在做噩梦一般心悸,方才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太熟悉。她在哪听过这个声音,这个曾经在梦中扰过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噬人。面前的人她怎么觉得那么熟悉,那么熟悉,似是在哪见过,她掐着自己越紧她就是越将他的容貌看的清楚。越是窒息,越感到奔腾的血液和记忆涌进她的脑海里。对,他是冷昊清,那个将她折磨得只剩下一具躯壳的冷昊清。是这个恶魔,骗走了她的情感,杀死了她的父母,将她丢进男人堆里让男人凌辱他。恨,像被蚂蚁啃噬全身的恨意袭来,素心猛地挣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个毒针射过去。 不过,冷昊清接住了那根针。在他应付针的同时,素心也赢得了一瞬喘气的机会,挣脱了他的手。此时,面纱也跟着被扯掉。 第一百零九章 凶手现身 “是你!”冷昊清看见面纱下的素心,表情复杂。 素心怒视着他,眼里仿佛驻着千年的寒冰,冷笑一声,说道:“我没死,你很失望对不对?” 正在打斗的人听见他们两个的对话,都不禁感到好奇,鸢菱退到素心的身边,看见她有些凄惨的样子,关切问道:“素心,你没事儿吧?” 冷昊清伸手叫他的手下停下来,眼神还是看着素心,说道:“看来,今天不只是有新仇,还有旧账啊!” 三个人都退到素心的身边,守护着她。 “冷昊清你这个恶魔,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素心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这句话。 冷昊清放声大笑,邪魅的笑声的在屋子里回旋着,仿佛恶魔的声音。 素心此时忽然被唤醒了之前的记忆,又是最痛恨的人亲自来解揭开过去的伤疤,难免痛苦。冷昊清每向前走一步,三个人就当人肉墙往前一步与冷昊清对峙。她们每一个人都不想再提起的过去,知道现在素心很痛苦。 “想让我死,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刷的一下,冷昊清的掌就劈了过来,像一阵风一样,三个姑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击中了身子,同时踉跄后退。 素心见到姐妹们抵不过冷昊清立即拾起剑,直直朝冷昊清刺过去。冷昊清反应极是速度,又是一掌打在素心的身上。素心整个人倒在地上,喷出了鲜红的血液,但是她觉得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上的痛。她目中带火,使劲最后的力气发射银针。她想要报仇,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 冷昊清这个恶魔长着一副好皮囊,怪就怪她当初太年轻,竟会对这样的恶魔用心。那时,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任性得天不怕地不怕,整日仗着父亲的疼爱在宣州厮混。都是因为改变名命运的那天,她在听说的时候顶撞了说书先生,和一个大汉发生争执,是冷昊清从中调解了那一场争执。那时,她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是,谁会想到,这些都只是表象,他原本就是携着目的而来。 先是时有时无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进一步夺取自己的好感,她好傻,以为就这样会嫁给他。不曾想,他是带着阴谋而来的,傻到父母被杀害的那一天才知道他的目的。目睹了他杀害了父母,还嫁祸给了沈伯伯。对于这一切,她却无能为力。 银针被冷昊清挡住了,他厉害得很。素心只觉得自己对不起谷主,谷主的杀父仇人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她却毫无办法。 青山派的弟子闻声而来,团团将屋子给包围住了。冷昊清大笑起来:“区区几个小角色也想来动我青山派的人,真是不自量力。” 此时,受了重伤的素心根本再无力打斗,其他三个姑娘也是被风采冷昊清的掌给震伤了,一时间竟毫无办法。不过,她们担心的是,谷主的安危。谷主一个人行动,莫不是已经被青山派的机关给伤到了? 冷昊清忽然阴笑起来,说道:“这么美丽的几个姑娘,今日我青山派的弟子可真是有福了。”转身又对容天凌道:“今日就破个例,你若喜欢哪一个都随便挑了。” “禽兽!”素心大喊。 冷昊清笑着的脸有些扭曲,说道:“等你们能打得过本公子,再来评论也不迟。”又单独对素心说道:“对吧,何圆月小姐?” 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是被五雷轰顶一样,素心因为愤怒,脸似乎都扭成了一团。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杀人从来不眨眼,现在只希望能亲自将他撕成碎片。 他往后退几步,对容天凌和那两个手下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至于那个受重伤的女人,随意你们什么时候处置。” 三个人得到允许之后色眯眯地慢慢往前挪,就像是一群饿狼遇上了小羊一般。 木槿对另外两个女孩使了个眼神,表明要誓死抗争到底。还没有出手,就感到有一阵风从面前刮过。那三个都齐齐中了掌,无力支倒在地上,口中喷出了殷红的血液。 一袭白衣的蔓菁朝冷昊清的脖子上射了一根银针。冷昊清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根本没有防范。感到脖子上有丝丝凉意才知道自己是中了针,他下意识地想拔出那根银针,却听到有人笑道:“若是不想要命的话,可以试着拔一下。” 他转头一看,看见一个身着白裙,白纱遮面的女人站在她的身后。可是,他的脖子上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根本无力动弹。“你是谁?”他斜着眼问道。 “她们几个是我的手下,你说我是谁呢?”蔓菁不紧不慢地回答。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中了她在银针上撒下的毒,若是一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得不到医治恐怖也是命不长了。 “断虹谷谷主,幽梦!”冷昊清说道。那一边,四个护卫齐齐喊道:“谷主。” “算你识相。”接着蔓菁咬牙切齿地说道:“竟然知道她们是我断虹谷的人,竟也敢动。” 冷昊清转动了一下清冷的眸子,忽然眼底泛起了笑意,说道:“就算断虹谷的谷主有再大的能耐,我一声令下,恐怕也走不出这个院子。我劝幽谷主,还是将我放了吧!至少,你们今日都能留个全尸出去。” 蔓菁阴冷一笑:“是吗?你可能还没见识过断虹谷的毒药是有多厉害的,我敢保证你脖子上的毒药现在已经开始扩散了,一个小时内没有解药的话,恐怕你是见不到明日的黎明了。” “谷主,他们就是杀害谷主一家的凶手。”素心恨恨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面纱下的蔓菁陡然一凛,作势就要割了冷昊清的喉。但是狡猾的冷昊清利用了蔓菁失神的那一刻,立刻转动身子,挣脱了蔓菁的挟持。 既是父母的仇人,那便没有放过的道理,蔓菁怒极道:“既是如此,本谷主今日定饶不了你。” 蔓菁的身手极是迅速,招招都欲击中冷昊清的要害。彼时,青山派的人齐齐冲进来,一个小小的屋子挤满了人,倒是有些动弹不得。蔓菁的四个护卫撑着持剑横扫了那些冲进来的人,过了一会儿很多人青山派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章 报仇雪恨 一阵刀光剑影,一帮人从屋里打到了屋外。蔓菁和冷昊清继续在纠缠着,冷昊清因为中了毒,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蔓菁使用断虹掌将他打倒在地,占据了上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一剑就要刺进在冷昊清的喉咙,怒吼道:“说,你为何要杀了我的父母?” 冷昊清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他的手下也退到了一旁不敢动弹。他边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边说:“幽谷主,我青山派素来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将我青山派赶紧杀绝?大家同是江湖中人,希望幽谷主刀下留情。” “谷主,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您要找的那个杀人凶手。”素心身子依然很虚弱,但是她对冷昊清的恨依然坚定。 “幽谷主明鉴,冷某确实没有做过有伤害断虹谷的事情。相信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幽谷主先将剑放下我们再好好谈谈。”冷昊清继续辩解。 “你杀我父母时和何曾想过要留下他们的性命。”蔓菁眼眸中的怒火翻滚。 木槿及玉兰将容天凌和方才的那两个随从也拖到了屋外,三个人齐齐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不说话的时候,倒还好。听到那两个侍卫的声音,蔓菁脸上的青筋爆出,他们就是那天她在井下听到的那两个声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两个声音。两根银针急速地射过去,两个随从立即倒在了地上,嘴唇发紫,颤了一下就在地上挣扎,这是断虹谷最毒的药物,他们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冷昊清皱了皱眉,而后有些慌乱说道:“幽谷主,请手下留情啊!” “说,你为何要杀害我父母,还要嫁祸我父亲一个罪名。”蔓菁怒吼。 嫁祸?莫非她就是沈蔓菁?那天晚上没有将她杀死,果然给自己留下了后患。冷昊清忆起往事,露出了一丝后悔。他急忙指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容天凌,道:“幽谷主,几年前青山派的一切事宜都是掌门说了算,这不关得冷某什么事啊!如今冷某也只算是容掌门手下的一名侍卫。当年的事情,都是容掌门下的命令。幽谷主是一谷之主,应该要恩怨分明才对。” “谷主,他撒谎。他就是个骗子,当初在醉乡楼听书时那个劝阻我与别人打架的那个人就是他!”素心见他满嘴谎言实在听不下去,控诉道。 蔓菁回忆了一下,原来是那个人,当初何圆月明显为他着了迷,原来,他竟是个凶手。蔓菁不打算再听他辩解,剑欲要刺进了他的胸膛。没想到这个冷昊清竟然躲过了这一剑,翻滚着往旁边躲了去。扑了空的蔓菁,一个转身欲再给他一剑。不料,逃脱的冷昊清大声吼道:“放箭!” 顷刻间,万箭齐发,蔓菁及四个手下只顾着躲开。本就受伤的素心右胸中了一根箭,无力应付,其他三个人只好全力保护着素心,无暇还击。蔓菁一手银针如漫天飞雨般射过去,放箭的人倒了一些,总算是有了一点喘气时间。但是,擒贼就要先擒王,冷昊清才是最该死的人。她纵身一跃,朝冷昊清飞过去,欲要了解了他。不料,一把剑却先于自己架在冷昊清的脖子上。 是钟郢谦,他来的可真及时。蔓菁隔着面纱向钟郢谦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下一刻冷昊清的胸膛被深深地刺了一剑,毫不仁慈。不过,蔓菁没有直接刺中他的心脏,因为她还有解不开的疑惑,等着他回答。汩汩的血液潺潺地从他的胸口流出,染红了灰色的长袍。 “钟少庄主,冷某可是与你无冤无仇。”冷昊清不可置信地看向钟郢谦,困难地说了句话,带着恨意。 钟郢谦笑而不语,并未答他的话。转而对着蔓菁柔声道:“交给你了。” 冷昊清的手下见到主子被刺了一剑,命悬一线,都跃跃欲试冲过来。蔓菁大喊:“谁敢过来,他立即没命。” 一时间,忽然安静了起来,各自都在观望着。木槿和鸢菱拖着素心,站到蔓菁的身边。 冷昊清忽然大笑起来,他一笑,牵动了胸口的伤,血留得更急。“当初就应该对你赶尽杀绝,我只后悔没亲手杀了你。”他自知,命已不长,不需再低声下气。 “上天有好生之德,自是不会让你得逞。”蔓菁沉声道。 “杀了我,你永远不知道杀你父母的幕后黑手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冷昊清放出最后的救命稻草,这是他目前唯一剩下的筹码了。 什么?幕后黑手?蔓菁颤了一下,除了他竟然还有幕后黑手。她有些动摇,剑也慢慢地垂了下来。“说,为了什么,幕后黑手是谁?”她对着冷昊清大吼。 “这不长眼的剑可不会告诉幽谷主,幕后黑手是谁。”冷昊清此时已经非常虚弱,边说变咳,整个人摇摇欲坠,很难想象方才他还是那么不可一世。 “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不死,还会给你解药。”沉思片刻,蔓菁决定要听听他接下来要怎么说,接着她掏出了一瓶解药晃在冷昊清的面前。 冷昊清看到解药立马精神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喘着气,嘴巴轻轻地张开,似是在说着什么。奈何,他的声音太小,蔓菁即使就在他的面前,依然听不到。她疑惑地偏着头看他,逼他快些说出来。冷昊清的嘴巴继续一张一合,蔓菁心急,只好凑过去。 狡猾如冷昊清,忽然拼劲全力,拾起地上的剑刺向了蔓菁。说时迟那时快,钟郢谦想帮她挡住,却已经是来不及了。蔓菁意识到危险,急速闪躲,还是被冷昊清的剑伤到了右边的肩膀。鲜红的血染红了她肩上白色的衣裳,极是鲜明。 钟郢谦见到蔓菁受伤,一掌朝冷昊清劈了过去,他被打在地上喷出了更多的血液。 蔓菁一受伤,就知道,冷昊清根本就是在耍她。这等小人,留着再无用处。 她毫不留情地再一剑抹在他的脖子上,冷昊清顿时一命呜呼。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表明心意 蔓菁有些体力不支往后踉跄了几步,钟郢谦恰好地绕到身后扶住了她,温言道:“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她抬头,正好望见他深情的双眸,急忙闪躲,而后轻轻点头。 钟郢谦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主子死了之后,青山派的人都乱了阵脚,齐齐地望着地上哆嗦着的容天凌,看见容天凌已是自身难保。都在面面相觑,下一步该怎么办,不敢轻举妄动。 蔓菁知道要是再继续打下去,她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若是等到他们的救援过来,那根本就讨不到什么好处。她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那就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最后闹得两败俱伤。青山派的肯定还有幕后黑手在操纵着,留着容天凌必定能有些线索。她走过去对容天凌说道:“你的这条命我暂且留着,若是他日我再听到青山派有什么不好的动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容天凌如获大赦般,连连磕头:“多谢幽谷主,多谢幽谷主。” 蔓菁又道:“叫你的手下都退下,我可以饶他们不死,若是有人拦着我们出这府中一步,你的下场就和方才的那个人一样。” 容天凌慌忙叫青山派的人都让开,让出了一条路。 四个护卫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尤其是素心,脸色很是难看,勉强在支撑着。蔓菁带着她们从青山派的后门离开,至此,多年来的仇恨总算是得到了一个了结。 因为身上有伤,不便连夜赶回江临,蔓菁只好又回到了客栈去先住着,况且四个护卫也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 钟郢谦不放心,一直跟着她回到了客栈,并在隔壁住下。蔓菁知道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再瞒着。待到处理完素心的伤之后,她轻轻地扣响了钟郢谦的房门。 钟郢谦看到她有些惊喜,有些不敢置信地唤了她的名字:“蔓菁?”带着试探性地询问。 蔓菁微微颔首,没有否认。 “外面风大,先进来吧!”钟郢谦温柔说道。 她走到桌前,慢慢坐下,而后说道:“钟大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我,欠钟大哥的实在太多。” 钟郢谦坐到他的对面,深情道:“蔓菁,你没有欠我什么。这么多年,你定是受了不少的苦,我只恨自己当初没有留下你。” 听他又提起了过去,蔓菁的心不由得有些刺痛。她仍然记得,住在他府上的那一段日子,是最安稳的一阵子。只是,她还是不顾一切地跑到萧邑的身边去,明明是自己对不住他。只是,那些过往,终究都已经被时间埋葬了,她已经不想再提起。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钟大哥,过去的事情终究都已经过去了。我来,只是想跟钟大哥亲口说声谢谢,这一次帮了我很多的忙。以后不管碧云山庄要走什么样的路,我们断虹谷都会誓死追随。” 钟郢谦不知道该要作何反应,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却总是这样将他拒于千里之外,要他一点儿都没办法前进。方才的欣喜,全然被泼冷了。他决定不再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要对她说得明明白白的。他望着蔓菁的眼睛,说道:“蔓菁,不管你是谁。我做的这些事情不是要你或者断虹谷效忠于碧云山庄,我想要的,一直都是想让你陪在我的身边。难道你不明白吗?” 蔓菁怔住,慢慢地将视线从钟郢谦的身上离开,然后慢慢垂头,声音很低地说:“钟大哥,你知道,我已经成过亲了。” 钟郢谦眼底忽然升起了一丝光芒,说道:“蔓菁,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况且,那都已经过去了。” “钟大哥,不值得的,我不值得你付出。”蔓菁说道。 钟郢谦涩然一笑,说道:“你心里还有那个人,对不对?” 蔓菁的心像是忽然被揪了起来,被钟郢谦这样一问,不禁慌乱了起来。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萧邑的身影,控制不住地忽然想到他。可是,那个人明明给了她那么深的伤害。她努力地使自己镇定起来,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许久,才淡淡说道:“如果说还有什么,那就只剩下恨了。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恨不起来了。钟大哥,我曾经是深爱着他,但也对他恨之入骨。如今,无论是谁都掀不起一丝波澜了。钟大哥的一片心意,我只能是辜负了,是蔓菁福薄。” 钟郢谦半晌没有动静,他亦倒了一杯茶,而后对蔓菁说道:“好了,你刚刚报了杀父之仇,此时确实不宜谈论这样的事情。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又受了伤,早些回去休息,小慕晨还在碧云山庄等着你早些回去呢。” 没想到他竟转了话题,也好,不用再继续为难下去,以后他自然会明白。“那钟大哥也早些休息。”蔓菁回道。 说完,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轻轻的给钟郢谦掩了门。 听到蔓菁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走廊里,钟郢谦有些颓然,拿过蔓菁方才喝过茶的杯子看了看,脸色忽然大变。将杯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哐”地一声,响彻了整个屋子,犹如半夜的一声惊雷。 安静的夜里,声音响得尤为大声。钟郢谦的侍卫急忙赶来,推开门问道:“少庄主,您没事儿吧?”看到钟郢谦毫发无损地坐在桌前,才松了口气。 “出去!”钟郢谦怒道。 两个侍卫见到自己的主子正在气头上,赶紧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蔓菁才准备躺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隔壁的一声惊响,以为是有刺客来袭击,准备出去看看。听到隔壁钟郢谦大吼“出去”,便知道是他心情不好罢了。 熄了灯,蔓菁躺了下来,总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身边围绕着。想到父母的仇终于报了,她心底的一块大石也就渐渐放下,虽然这个仇报得有些顺利,有些莫名其妙,但总算也是报了。 想着想着,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一十二章 偷窥? 这一夜,蔓菁睡得很沉,辗辗转转地做了好几个梦,却怎么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梦。醒来的时候,只瞧见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她不是个勤快的人,所以有赖床的习惯,醒来总还是要再闭会儿眼。可是这一日醒来却好像有些不一样,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天色准备再眯会儿的时候发现床边坐了一个人。那个身影,有些熟悉,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恍惚间,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记得以前,萧邑习惯早起,有时候就坐在床边等她醒来,满是宠溺。而眼前的这个人目光一如往昔,眼中闪耀着熠熠的光辉,带着久别重逢后的欣喜。他见她醒来,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满脸笑容看着她。 在确定自己并不是做梦之后,蔓菁猛地掀开被子,作势就要和他打了起来。不过,即使是这几年功夫长进不少,在萧邑面前依然被他轻松地制服。蔓菁有些不甘心,这么多年,竟然还打不过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没有做好准备才让他占了便宜,欲再起来和他打斗一番,却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低低地叫了一声,于是放弃了挣扎。萧邑见她不再挣扎,也放开了手。 “你为何出现在这儿?”蔓菁没有好脸色地说。 萧邑微笑起来,他的笑容就像是冬日久违的温暖阳光般,“蔓菁,我只是太思念你,无可抑制地思念,所以就来了。” 他说得那样淡,又那样温情,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小别的夫妻。蔓菁忽然觉得自己又不可控制地沦陷在他这样的温柔下。可是,他离得这样近,这样真实,中间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当初他一声令下,就已经将她推进万丈深渊了,心已被摔得粉碎,再也无法愈合。青楼,他竟然要将她卖到青楼去,仿佛将她当作玩物一般,玩腻了就丢弃给别人。这么多年,她已经心如死灰,如果说活下来真的要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对他的恨了。“王爷快些走吧,这里不欢迎王爷。”蔓菁面无表情地说。 他的笑容慢慢消失,蔓菁的疏离让他的心有些隐隐作痛,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她能让自己的感到心痛或者是欣喜了。良久,他开口道:“蔓菁,我以为只要看着你开心,就足够了。可是,没有你的日子,我一点都不快活。哪怕你不待见我,也想每日都看见你。只要看到你,我才觉得自己是在活着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萧邑就那么笃定地认为她就是沈蔓菁,就是那个被他亲手抛弃的人。难道他不知道,现在的她很想一剑刺在他的胸口来解恨吗?她不想再听他说甜言蜜语,冷冷道:“王爷,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旧情人。” 他直直地盯着她:“你否认也罢,我也不会勉强,非让你承认不可。你若是不想让我这么唤你,我可以唤你‘幽梦’,只是希望你别恼我就好。” 蔓菁转身,欲侧躺背对他,压到了肩膀上的伤口,叫了一声,无奈又平躺了回来。只是,一直躺在床上跟着他对话又有些奇怪。准备起身才发现,外衣根本不在床上。只好拉着被子,坐着躺了起来。对于他方才的一番话,她思量了一番,觉得有些疑惑,看他说话的样子,似乎早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一样。那他这一次忽然出现在宣州,是早就计划好的?“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此?不是专程来客栈偷窥女子的吧?”对于他忽然出现在自己床边这件事情,蔓菁心里确实是有一丝不痛快的,总得找机会批评一下。 萧邑见她衣裳还残留有点点血迹,有些心疼她,本想说什么话。听到她说这么一句话,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他忽然开怀地笑了起来。说道:“我确实是专程来宣州的,也是专程来偷窥你的,也不知我这等行为是否也是犯了法的。” 哪有人偷偷潜入别人房中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蔓菁一时间无言以对。按理来说,她应该不再跟他浪费口舌,跟他过几招就好。只是,她似乎不是那么想跟他打起来。又觉得被他占了些便宜,心有不甘,到最后只是弱弱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其实她有些鄙视自己,在萧邑面前毫无还击之力。 他的眼底似乎有种久违的神采,如同日光一样耀眼:“你不生我气了?” 她何时说过不生他的气了?这么多年,他的理解能力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地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蔓菁决定要与萧邑说些道理,好让他明白:“我与王爷无冤无仇,本就没有什么瓜葛,何来生气之说。只是,忽然有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房中,我想,是人应该都会有气的。我虽是一介女子,可毕竟也是一个门派的谷主,怎么说也是需要学会宽宏大量的,所以对于王爷这种自作多情认错人的这种行为,我还是不想再计较了。只希望王爷,不要再继续误会下去便可。那我们之间的账,也就算是清了。所以,还请王爷别再执迷不悟了。” “蔓菁,我们之间,你真的以为会算得清吗?”萧邑边说边温柔地帮她拉回垂下去的被子。 他们之间确实是算不清的,那些陈年旧事怎么可能会算得清。既然他明白,为何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想到这儿,蔓菁的一股气就不自觉地涌上来。她沉声道:“王爷口中的那个女子,想必也是因为受太多伤才离开的吧。如今,王爷却想在我这儿弥补过失,我相信她应该是不愿意的。” “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怪你,天知道,我有多悔恨。可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生生地承受五年心如刀割的痛。若是你愿再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萧邑涩然地说。他有些害怕,害怕眼前的人真的像是在梦境中一样,醒来时又见不到人影。或者是像五年前一样,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旧情难忘 蔓菁觉得有些慌乱,应该是她来质问他的,而不是在这儿听他的那些苍白的忏悔。她没有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地掀开被子,想要去找外衣套上。 萧邑见她动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腕,紧张地问:“你要去哪儿?” “王爷,请放手。”蔓菁狠狠地盯着萧邑,他抓得有些用力,弄得她有些疼。 他没有放手,反而像是被触怒的狮子般,有些狂躁起来:“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我?又想像五年前那样一走了之,远远地躲开我吗?” 蔓菁觉得他的气真的是来得莫名其妙,他就是这样,阴晴不定,霸道得不可一世。她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我想去拿外衣穿。” 萧邑怔了半晌,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松了一口气。他慢慢放开蔓菁的手,说道:“我帮你。”随即起身去架子上的那一套白色的纱裙,递给蔓菁,说道:“我以为你又想逃走。” 蔓菁接过来,见他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提醒道:“王爷,我要更衣了,麻烦王爷回避一下。” 萧邑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反倒是在蔓菁的床边坐了下来,宠溺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 他真的是得寸进尺!蔓菁觉得她这几年来积累起来的所有的沉稳顷刻间都被他毁尽了,怒道:“王爷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既然不喜欢,那我就回避一下。”萧邑转身背对着蔓菁,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蔓菁觉得他变得有些无赖,这样的无赖让她有些难以招架。趁他转身的时候,利落地将衣服套好。穿好靴子,下了床。 看到她穿好衣服之后,萧邑转过身来,有些痴迷地望着她。他梦里那残缺不齐的身影,此刻竟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她还是那样令人着迷,精致的面容带着浅浅的忧虑,相比以前,她美得出奇的容貌带着一些盛气凌人的气势。可是,只要是她,无论是温柔的她或者是横眉怒目的她,都是他念念不忘的。与她分别这么久,他是如此地思念他,渴望能再次将他拥入怀中。他与她距离这样近,可又像是咫尺天涯般,她的每一次疏离都能让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一番。萧邑忽然什么都不想管,只管走过去,用力地将蔓菁紧紧箍住,在她的身边喃喃道:“蔓菁,今后别离开我了,好不好?好不好?”声音低哑。 熟悉而真切的感觉袭来,他急促有力的呼吸在她的耳边围绕,吹得她有些麻麻的,她的脸颊也开始滚烫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要抗拒的,可是根本就忘记了该作何反应,只是木木地任由着他抱着。这个人,给了她那么深的伤害,为何此时此刻她还是恨不起来。如果,没有发生那么些事情,现在她是不是依然在他怀中小鸟依人?细细的痛从心底传来,她感到有温润的泪水从自己的眼中滑落,正好滴在萧邑的胸膛。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轻轻地放开她,用手轻轻地拭去蔓菁眼角的泪痕。知道这么多年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她终于不再抗拒自己,心中的难过被欣喜盖过。他急切地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急迫而迷恋。 蔓菁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她的呼吸有些紊乱,被久违的气息席卷着。他的吻就如同一把火苗般,将她潜藏许久的感情给燃烧起来,隔了这么久,她还是抹不掉那些渴望,沉沦在他的温柔乡里。如此地讽刺,她是该恨他才对啊?他的吻猛烈狂乱,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吞噬着她的理智。 萧邑猛地抱着她往床上走去,如获至宝般,轻轻地将她放下,一脸的笑意漾开。 忽然又躺到了床上的蔓菁才猛然回过神来,用力地推来他,踉跄地逃离。用着残存的理智,与他抗衡,说道:“萧邑,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她第一次这么唤他,这个积在心里多年的名字,可是她却像是一个失败者一般,慌乱地在他面前弃械投降。 萧邑感到震惊,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却是咬牙切齿地叫着他,满含恨意。可令人欣喜的是,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她亲口承认了,不是他梦境中的人物。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期待地问:“蔓菁,你还是爱着我的,对吗?”虽然一直觉得她就是蔓菁,可是她亲口承认的时候还是有着不可抑制的激动。 蔓菁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无力地坐在最近的那张凳子上,冷笑一声,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道:“爱你?我用尽全力去爱你,可换来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萧邑走过来,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一入冬她的手就这样冰凉,那时他总是用他的大手这样温暖着她。隔了五年,他的手变得粗糙了,面容挂上了一些岁月的风霜。他半蹲在在地上,慢慢地说:“对于过去,我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你,一天也不曾忘记过。是我的嫉妒让我做错了一件事,我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不该扔下你不管。可是,我才做错了那么一件事,老天却用了五年的时间来狠狠地惩罚我,让我夜夜不能成眠。蔓菁,有时候,我觉得老天爷实在太过分了,他明明知道我是那么爱你,可是一点儿也不向着我。” 蔓菁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脸去,淡淡地说:“你以为,还会回得去吗?”而后摇摇头,再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萧邑叹了一口气,气馁地说:“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对不对?” 要是不再想他那该多好?蔓菁觉得自己好像也还没有一败涂地的,至少他看不出来她还是没有忘记他。她顺着他的话,说道:“这么多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我心里早已经住不下你。”如果他这样认为,那就让他这样认为吧,至少不需要再应付。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又看到周维 萧邑脸上的光芒瞬间黯然下去,涩然说道:“以前,看到你和钟郢谦在一起和和气气的样子,就足以令我嫉妒得发狂。如今,我以为只要你开开心心的,你跟谁在一起也无所谓,但是我根本就做不到。见到他总出现在你的身边,我还是恨不得让他消失在这世上。” “就算是你让所有人都消失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她慢慢地说。这是他一贯的伎俩,他以为眼不见就心不烦了。 “对,根本没什么意义。只是,我以为你是爱着他的,所以即使有多恨,我也从未对他做过什么。这几天,他一直陪着你,可你的态度一直很疏离。就在昨夜,你从他屋里出来后,他失望到发了一大通脾气。我才知道,原来你不爱他。蔓菁,你可知道那时我有多欣喜。”萧邑说道。 昨夜?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过钟郢谦的房里?难道他......?“你跟踪我?”蔓菁脱口而出。 萧邑点点头,说道:“我也是昨夜才到的宣州。” “你如何得知我来宣州?”蔓菁问道。 “杀你父母的仇人在此,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冷昊清就是我的仇人。想必,你已经调查过了,这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我只是来替别人取他的性命。”说着说着,蔓菁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似乎萧邑一直都知道她的行动。随即问道:“委托的那个人,是你?” 萧邑摇摇头否认,说道:“他是罪有应得。”他不想告诉她,他确实就是那个委托人,不过担心让她知道自己一直找人暗中盯着她,她会恼怒。他也是在前不久才通过周维知道青山派就是当年杀她父母的仇人,近来安王失势,暗中密切地练习江湖中的人士。期望利用江湖的动乱,再请求镇压,获得父皇的认可。周维这个卧底也当得甚好,他按着安王的指示,去到青山派之后,认出了当年那个与他交手的人就是冷昊清,得知消息后立即偷偷地告知了萧邑。萧邑思虑了一番,担心直接告诉她会引来她的诸多猜测,只好用这样的方式。 蔓菁半信半疑:“你的出现确实有些离奇。” 萧邑微笑:“我确实找人暗中查看你的动静,只是因为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才跟着过来的。” 说话间,有人在门外轻轻的扣了门,朝里面说道:“谷主,您起来了吗?” 那是玉兰的声音,她们应该是见到自己久久不出房门才过来问的。蔓菁对着门外“嗯”了一声,然后又望着萧邑,他应该走了。 “谷主,属下给您准备了早膳,要现在端进去吗?”玉兰再问道。 “放着吧,等会儿我再叫你。”蔓菁答道。她不想让手下的人看见萧邑出现在她的房中,引起她们不必要的猜想。而后她轻声地对萧邑说道:“王爷,请离开吧!” 虽然她是在赶自己,总归也没有之前强烈,萧邑知道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怀里并急不得,于是不再违她的意。与她道别:“我会在江临等你,你若是愿意,就到母亲的府邸来。我一直住在那儿,青衣她们也期望你能回去。” 蔓菁终究还是没有再搭理他,只是将脸转过去。 萧邑知道她不想再理自己,便轻轻走了出去。无妨,他不想逼她。 蔓菁先是去看素心,她伤得有些重,还是有些虚弱,需要静养一阵子才行。只是,逗留宣州太久毕竟也是不可取的。于是决定先回江临,再让她好好养伤。她忽然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蔓菁也不愿意再让她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她才刚想问,钟郢谦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就发现他已经站在了门口。一如既往温言地问,她想何时回宣州,仿佛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蔓菁发现他有些疲惫。或许是心虚,她见到钟郢谦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们最终还是同行回了江临,他与他的六个随从一直骑马走在前头,走累了就来问她需不需要休息。鸢菱一路上有些活跃,一直夸钟郢谦是个好人。鸢菱以前随着父亲在江湖上卖艺,会耍一些功夫,只是后来她父亲染上风寒没能及时医治才去世,她无人依靠,才想出要将卖身葬父的主意。蔓菁见她可怜,才将她带回了断虹谷。她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没有经历过男人的人,还带着一些美好的幻想,还是很单纯。若是有一天,她们之中有人找到自己的归宿,蔓菁也不会拦着。 回到江临的时候,蔓菁第一个见到的人并不是小慕晨,而是周维。他一身黑衣,在她准备走进府里的时候,忽然走出来,叫了声:“小姐”。蔓菁微微震惊,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回头一看,果然是周维。 她有些惊喜,既往往后走,对周维说道:“周维,真的是你。”许久未见,她也能感觉的出来和他有一种亲切感。 周维的脸上蓄满了胡须,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他本来就不善言语,看见蔓菁的时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眶渐渐湿润,而后跪在地上:“小姐,属下无能,不能保护小姐。” 他每一次见到自己都是在这样自责,果然是呆头呆脑地固执,一点儿都没变。 听到周维喊蔓菁“小姐”,几个姑娘都觉得有些惊讶,但是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又觉得有些担心。玉兰想说些什么,被素心拉住,只好作罢。 蔓菁看见她的护卫警惕地看着周维,便叫她们先进去。觉得在外头说话也不方便,想将周维请进府里,他却拒绝了。 “小姐,属下能看到小姐安然无恙地回来,就已经知足了。属下就不进去了,若是小姐日后有需要道属下的地方,属下自会出现。”周维说道。 蔓菁觉得有些奇怪,当初他被萧邑赶出了穆王府,那这几年他是去哪了呢?总觉得他的身上增添了些许神秘感,于是问道:“周维,这几年你在哪?” 周维有些支支吾吾,有些为难,而后说道:“属下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只是目前属下不便与小姐说明,请小姐原谅。” 说完,周维就离开了,还警惕地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蔓菁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感到有些不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连累了他 蔓菁没有立即去碧云山庄接小慕晨,因为她和四个护卫身上都有些不同程度的伤,不想让小慕晨看见。他虽然是个小孩子,观察力却很敏锐,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第二日一大早,蔓菁才刚刚洗漱好就听到小慕晨在院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兴奋地叫“姐姐,姐姐”。她一打开房门,看见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小慕晨撑着一把小雨伞踩着雨水哒哒地跑过来。冬日的早晨冷的出奇,一股冷风和小慕晨同时扑进了她的怀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才几天没有见到他,仿佛他的力气又有所长进了,竟然快把她给扑到了。小慕晨用着萌萌的嗓音撒娇:“姐姐怎的回到江临了都不去接晨儿?” “这不是因为你喜欢跟钟伯母在一起嘛,姐姐也是不忍心打扰你们呀!”小慕晨还是很还骗的,找个理由敷衍他便可以过去了。 “真的吗?晨儿以为姐姐不想要晨儿了呢!”小慕晨像个大人般叹了一口气。 蔓菁忽然觉得很心疼他,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假姐姐,所以他才万般地依赖自己。蔓菁笑笑地安慰他:“怎么会呢,姐姐怎么可能会丢下小慕晨不管。” 小慕晨满意地找个了个椅子艰难地爬上去正襟危坐着,小眼睛晃晃看了看四周,然后问道:“姐姐,素心姐姐她们呢?我就说呢,今日我来寻你怎么没人拦着着,原来是她们不在啊!” “最近她们喜欢偷懒,像小慕晨一样喜欢睡懒觉。”蔓菁答道。 小慕晨点点头,肃然说道:“素心姐姐她们时刻在姐姐身边保护是挺好的,不过晨儿觉得她们有些过于严肃了,谁都不让靠近姐姐,就连大哥也不允许。晨儿担心,再这样下去姐姐会找不到归宿的。” 蔓菁愣住,这个小鬼头,竟然懂这些事情,是不是有些过于早熟了。对他说道:“小孩子不用管大人的这些事情,晨儿就管好自己的功课就好了,还要好好习武。” “我和姐姐都已经没有父母了,晨儿还不管姐姐的话,那还有谁管姐姐啊!”小慕晨冷不丁地又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蔓菁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谁教你说的这些话啊?” “不用谁教啊,自打看到姐姐的第一眼开始,晨儿就觉得未来是要与姐姐相依为命的,姐姐生得柔柔弱弱的,那只好由晨儿来照顾姐姐了。”小慕晨一本正经地说。 蔓菁哑然,过去拉了拉他的耳朵。 小慕晨“啊”地叫了一声,因为蔓菁的手实在是太冰了。 用早膳的时候,小慕晨有些闷闷不乐的,明显是没有什么胃口。蔓菁以为他是生病了,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见有什么异样,不见发热。于是问道:“晨儿怎么这么不开心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慕晨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大哥回来的时候,被钟伯伯教训了一顿,此刻大哥正在院子里跪着思过呢!钟伯伯很生气,说大哥坏了武林规矩什么的。天这么冷,还下着雨,晨儿好担心大哥。” 蔓菁身子微微一震,朝屋外看了看,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心里有些担心钟郢谦,赶紧问道:“那你知道钟大哥是犯了什么错才被钟伯伯罚跪的吗?” 小慕晨摇摇头:“钟伯伯很生气,都差点打大哥了,是伯母拦着的,最后只好让他跪在书房外了,晨儿也是偷偷在外面看到的,大概是大哥这一次外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是方才晨儿说的那个武林规矩什么的。” 武林规矩?碧云山庄一直以来都很注重江湖名声,要不然钟庄主也不会一直受人敬仰到现在。钟郢谦为人稳重,不像是会破坏自己父亲名声的人啊? 听到小慕晨说这样的话,蔓菁也没有胃口了,一直在想钟郢谦到底是犯了什么错。看看外面的雨,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带着小慕晨以登门致谢的借口,想去看看究竟是为了什么。 钟夫人一脸愁容,都不大有心思理小慕晨,蔓菁猜想她应该是为了儿子的事情。可又不好意思问,只好用小慕晨作借口:“钟夫人,晨儿回到家之后说很想过来找钟大哥,我架不住他的要求,就带他过来了。顺便跟钟夫人您致谢,谢谢您一直将晨儿照顾得这么好。” 小慕晨很配的地在一旁说道:“对啊,伯母,怎么不见大哥呢?” 钟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谦儿做事历来很稳重,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何,竟然帮着别人杀掉了青山派的人。容掌门现在到处发帖声讨,请求各大门派的人一起逼迫,让碧云山交出断虹谷的人,可是,他却闭口不答,可是气坏他爹了。” 蔓菁身子一震,该死的容天凌,留他一条命,他竟然兴风作浪来了。只是,钟郢谦为自己背的这黑锅,实在有些对不起他。“只是,现在天这么冷,钟大哥他会不会......?”看钟夫人说话的语气应该是不知道蔓菁就是断虹谷的人,钟庄主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看来是有意瞒着她夫人的。 “对啊对啊,大哥会受不住的,还下着雨。”小慕晨在一旁附和。 “作为母亲当然很心痛,谦儿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宁可那个受苦的人我。只是,他生性倔强,闭口不说出断虹谷的下落,他爹只好处罚他了。”钟夫人越说也伤心。 “钟夫人,要不,我去劝劝钟大哥?都是年轻人,或许他会听话也不一定?”蔓菁道。 “那真是太好了,他从小就很倔强,要是他认定的事情都很难改变。若是幽梦姑娘能够说服他,至少也不用受这样的皮肉之苦。”钟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 本来就是自己惹下的祸,于情于理都不是钟郢谦应该替她承受的。钟夫人带她到钟郢谦的住处,看见雨不停打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又是一阵心伤。 蔓菁瞧着他倔强的背影,跪在雨中一动不动,身子依然挺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自己心脏,传来隐约的刺痛。 他之所以会被责罚,全都是自己连累了他。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陪你淋雨 此时已经是严冬腊月,就算时在屋内已经冷得直让人跺脚,钟郢谦何苦要为她受这样的苦呢。蔓菁执着伞走过去,一步一步,很是沉重。他替钟郢谦打着伞,望着他已然被淋湿的身子,很是难过。纵然内力再深厚,也经不起这样的寒冷的折磨,钟郢谦身子微微颤抖着,可他还努力地坚持着。蔓菁唤了他一声,那声音轻的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钟大哥。” 小小的伞算是挡住了下落的雨滴,钟郢谦身子微微一震,哆嗦得话都说不利索:“蔓菁......你.....你来了。” 风割在脸上,就如刀子一样,蔓菁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劝钟郢谦:“钟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是你说出来,也未必有人能找到我。” 钟郢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出卖朋友的事,哪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是你。蔓菁,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你,更不能让别人通过我伤害你” “钟庄主知道我就是断虹谷的人,钟大哥,你去跟你爹认个错,亲自把我交给青山派的人处置。那你爹就不会为难了,毕竟他是江湖上那么又名望的人。你放心吧,我自然会有机会逃脱的。”蔓菁说道。 “你......放心,我......我撑得住。”钟郢谦已经是勉强挤出的话。他被冻得牙齿都在打架,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蔓菁满腹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一把放开雨伞,任由雨滴落在自己的身上。呼呼的风灌进她的耳朵,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这冬日里竟然也犹如小刀一般刮着她的面庞,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钟大哥,那我陪着你。” 钟郢谦僵硬地转身,看见蔓菁陪自己站在雨中慌乱了起来,沙哑说道:“蔓菁,你干什么,你快进去躲雨。你身子不好,别这样折磨自己。” 才一小会儿,蔓菁就已经被淋得像个落汤的小鸡,几根头发贴在脸上,雨不停地从额上滑落下来。真的是冷得刺骨,她努力使自己不那么颤抖,而后嫣然一笑,“蔓菁不想让钟大哥承受自己犯下的错。” 钟郢谦猛地站起身,因为跪了太久,身子僵硬有些不灵活,整个人倒了下去。虽然他的身子是冰冷的,可是心却是灼热的,因为蔓菁是在乎他的。他不能让心爱的人跟自己受这样的苦,若是他钟郢谦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力,那他还算是什么男人。他边站起来边说道:“蔓菁,你快进到屋里去。” “钟大哥,你怎么样?”蔓菁见到钟郢谦想站起来,却无力支撑,忙扶着他,关切地问道。 钟郢谦站起来,和她面对面,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看着雨水滴落在她的脸上,她一定是很冷,微微皱着眉。他用着冻得僵硬的手,拨开贴在蔓菁脸上的青丝。面容毫无血色,眸中却有种异样的光彩。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蔓菁只感到雨低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凉感。她以为钟郢谦是被冻傻了,轻声地唤着他:“钟大哥,你还好吗?” 钟郢谦虚弱地点头,下一刻却弯下腰,一把将蔓菁横抱在怀里,踩着哒哒的雨水走出雨里。怀里抱着着一个人,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沉重,反倒是很轻松。这么多年来,蔓菁对他来说一直都是虚无的,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用所有的力气来拥抱她。 蔓菁愣住了,毫发无损的明明是自己啊!怎么此刻却凌空地被别人抱在怀中了?不应该是她拖着钟郢谦走出雨中的吗?怎么反倒是他抱着自己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走在了长廊里。她的身子已然冰冷,唯一能感觉得到的就是钟郢谦的心跳。 “钟大哥,你先放我下来。”蔓菁急忙喊道。这是在碧云山庄,若是被别人看到了恐怕还有不少的闲言碎语吧。况且,她跟钟郢谦贴得这样近,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钟郢谦倒是很听话,将她放了下来。他一脸担忧地说:“天冷,你身子弱,不能淋雨。” “你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再淋下去,你会染上风寒的。”蔓菁说道。 “蔓菁,你听我说。你别觉得有什么愧疚,为了你,就算是抵上我的性命那也无所谓。我爹那边,我自会说服他的,大不了就是受一些皮肉之苦。”钟郢谦郑重地对蔓菁说道,他的脸上还挂着滴滴雨水,面容都惨白得有些发紫了。 蔓菁于心不忍,先说服他吧,至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做打算好了。“那钟大哥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免得受了风寒。” 钟郢谦点点头,温柔一笑。接着他拉起了蔓菁的手往前小跑,像是捡到了什么宝物一般兴奋。 蔓菁没有挣扎,任由着他拉着自己。忽然感到一阵暖意,若不是当初自己一心一意要去找萧邑,或许现在她与钟郢谦就不会隔着这么多的陌生。她神色有些恍惚,呼呼的风吹过她的耳边,牵着她的人是钟郢谦,她却觉得那是萧邑的身影。曾几何时,萧邑也是这样牵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宽厚而温暖。或许,是她太过于记恨过去了,她不应该将萧邑犯的错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或许,她应该要多在意钟郢谦的好。 钟郢谦拉着蔓菁来到了之前她住的那个小院子,还是以前她住的那样子,一切都没有变。碧莲看见他们两个人湿漉漉的,吓了一大跳。 “为幽梦姑娘准备洗浴的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拿蔓菁姑娘以前喜欢穿的衣服给她。”钟郢谦吩咐碧莲道。 碧莲应了一声,又问道:“那少爷呢?” “我回屋里去换衣服,你好生照顾幽梦姑娘。”钟郢谦回道。 蔓菁觉得钟郢谦应该才是那个被照顾的人,她忙说道:“钟大哥,你淋了好长时间的雨,你赶紧去换衣服吧!我不要紧的。” 话才一出口,钟郢谦就打了一个打喷嚏。可是他反倒很开心,笑道:“我的身子竟然也这么不中用了。” “那你快快去吧!”蔓菁又催促道。 钟郢谦依依不舍地转身,“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走之前还不忘嘱咐蔓菁。 蔓菁微笑回道:“我不会走远的,就在这儿等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愿意等 蔓菁换好衣服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钟郢谦,而是小慕晨。“姐姐怎么也和大哥一样被雨淋了?”他天真地问道。 “姐姐拿的那把伞啊,是坏的,所以就已经被雨淋了。”蔓菁又骗了他。 “方才我和钟伯母想去看你们的时候,却发现人不在了。钟伯母看到大哥回房里换衣服,松了一大口气。我趁着伯母和大哥说话的间隙,就跑来找姐姐了。”小慕晨将事情复述道。 “晨儿乖,我们去和钟大哥告别就先回府里吧!”蔓菁说着就拉着小慕晨往外走。 “姑娘,您不在这儿等少爷了吗?”碧莲连忙问道。 蔓菁笑笑:“我这不正是要去找他嘛!” 碧莲有些囧囧地笑:“对哦,我怎么这么傻。” 小慕晨也来插一脚:“我也觉得碧莲姐姐有些好笑。” 碧莲只好在身后傻傻地赔笑。 蔓菁前牵着小慕晨来到钟郢谦住的院子,走到走廊外就听见了钟夫人和他对话的声音。“谦儿,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幽梦姑娘?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一直不肯娶妻,爹和娘都快愁死了。娘听下人们说,幽梦姑娘和你一起淋雨了。若是......”钟夫人大概是听到下人们对她说了方才的事情,忙问自己的儿子。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许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不太乐意听这话。 蔓菁直感觉耳朵烫烫的,就这样撞见人家母子说这样的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姐姐,你怎么脸红了?”小慕晨的观察了绝对是一流的,竟然发现蔓菁的不自在。 小慕晨的小奶音说大也不大,但是里面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才想让小慕晨不要出声,悄悄溜之大吉,就看见钟郢谦探头出来,温柔笑道:“你来了?” “我和姐姐都到了有一会儿了,听见伯母和大哥讲话才没有进来的。”小慕晨说道。 蔓菁真是觉得羞死了,小孩子果真是童言无忌,一点儿都不会撒谎。“我们是来和钟大哥告别的,其实也才刚刚到,刚刚到,呵呵......”蔓菁尴尬地重复。 钟郢谦明明知道蔓菁是听到了方才他母亲说的话了,只是笑笑没有说破。看见她的脸颊红润,不由得有些痴迷。 “幽梦姑娘过来了,快进来坐吧。”钟夫人也跟着走出来说道,一脸地慈祥。 蔓菁感觉有些不自在,想赶紧离开,才坐下来,就马上说:“我和晨儿来,是想来和钟夫人还有钟大哥告别的,晨儿今天还有功课要做,我们就不久留了。” 钟夫人好像看穿了蔓菁的窘迫,笑着打圆场:“晨儿的功课可以在这儿完成嘛,而且现在下着雨,等会儿再回去也不迟啊!” “对啊对啊,等会儿再回去嘛!姐姐,我都好久没有跟大哥玩儿了。”小慕晨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来插这么一脚。 蔓菁脑子飞速地转着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搪塞,钟夫人明显就是想让她和钟郢谦留下来独处,果然是好母亲,太会为自己儿子考虑了。不好再推脱什么,蔓菁只好说:“那好吧,晨儿再玩儿一下我们再回去好不好?” 更尴尬的是,钟夫人这会儿找了理由说道:“晨儿,方才钟伯伯一直念着说想见晨儿,伯母先带你去见伯伯,等会儿伯母再带你来找姐姐,好不好?” 晨儿天真无邪地点头答应,转身对蔓菁说:“姐姐,那你先在儿等晨儿,晨儿一会儿就回来。” 蔓菁干干地笑:“好好,姐姐就在这儿等你,可别玩儿太久了。” 人一走,屋里就剩下蔓菁和钟郢谦,因知晓了他对她的情谊又正好撞见他们母子俩聊到自己,蔓菁自是有些不自然。此时,钟郢谦已经换了一身灰色的长袍,看起来正是玉树临风的感觉,全然没有方才的颓然之势。难怪鸢菱会夸他好看人好,确实也是这样子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难免尴尬,钟郢谦又一直瞧着她,蔓菁只好找话题想打破这个局面。瞧见一盆炭火烧得正旺,觉得是个不错的话题,故而生硬说道:“这炭火烧得不错,屋里都暖和了。”说完还不忘呵呵一笑。 钟郢谦估计是很少瞧见她这个傻样子,觉得新鲜,一直在痴痴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蔓菁,你这样子真可爱。” 蔓菁觉得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脑袋到处晃。听见他说是什么可爱之类的话,脸刷地又是一阵红。忙转移话题:“钟大哥,你淋了那么久的雨,身体没什么事儿吧?” 钟郢谦走过来,望着她的眼睛说道:“蔓菁,为了你,就算是淋上三天三夜我也愿意。” 他总是这般温柔攻势,使得蔓菁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说狠话又觉得自己太过狠毒,总是蹂躏他的心。不说嘛,又不忍违心接受他的好意。无论怎么做,终究还是伤害他。方才他牵着自己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恍惚觉得被他牵着很是安稳,可现在那样的感觉又被浇灭了。她有些支支吾吾回答:“钟......钟大哥,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钟郢谦担心她又要说什么拒绝自己的话,立马说道:“这么多年我未曾娶妻就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也告诉过自己,若是再过两年,无论有没有忘记,那我都会娶别人。可是现在,你回来了,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开你了。” 蔓菁抬起头看他,他的脸色依然从容沉稳,面对这样的他忽然有些慌乱,手心不知不觉冒出了汗水。该怎么回答他?要怎么说才算是表达出自己的心意。蔓菁脑子混乱了起来,在这一刻,她忽然分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的温柔,他的彬彬有礼,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样的他,是很多女人都渴望的吧?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慌乱,甚至有些害怕。她知道,她不可能一直逃避,不能一直视而不见。可是,以前不是同他说过了吗?不想再与谁有任何的感情瓜葛,他怎么这么坚持,他的坚持让她有些彷徨了。许久蔓菁才缓缓开口:“钟大哥,我......”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想说一句话来给自己换回一些时间。 钟郢谦一副了然的样子,郑重说道:“蔓菁,我愿意等。”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仇人找上门 蔓菁的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钟郢谦。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钟郢谦扑在她脸上的呼吸。她慢慢抬头,看见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一个不知所措的身影。 钟郢谦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而后缓缓地将她拥入怀中。蔓菁又是一阵错愕,他的怀抱很是陌生,但是感觉是温暖的,他不会像萧邑那样紧紧地箍住她,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她仰起脸,看见钟郢谦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微笑中带着泪光。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很安定,像是找到了多年来一直柯渴望的安稳。不愿再去想什么,那些过去,那些与萧邑的过往统统让它消散去了吧。 正当她在想推开的钟郢谦的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声音在哧哧地笑着,不用看就知道是小慕晨来了。她像是一个小偷一样慌忙推开钟郢谦,在小慕晨面前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 小慕晨半遮半掩地捂着脸,咯咯地笑个不停。 蔓菁干干地咳了两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对小慕晨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慕晨笑嘻嘻回道:“我是不是坏了姐姐和大哥的好事呀?” 钟郢谦一脸严肃说道:“对啊!你这小子,能不能挑个好时间再来?” “哦!我记起来了,伯母找我还有事情。”小慕晨假装找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骗不过的理由,拔腿就要往门口走去。 蔓菁赶紧大步向前,拉住他的衣服将他往回拽:“给我回来。” 小慕晨被拉住往后退,身子晃晃悠悠的,嘟着嘴道:“姐姐怎么这么不温柔啊,大哥都在身旁呢!姐姐要保持好形象啊!” 蔓菁极度不服气,竟然被这小鬼头打趣,完全失去了长辈的威严,打算要好好教训他一番。才“哎”了一声,钟郢谦就笑笑地罩着小慕晨说道:“这小子,人小鬼大,这次就先放过他吧!” 小慕晨冲着蔓菁咧嘴笑笑:“大哥都这么说了,姐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说完还不忘拱手哀求。 蔓菁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小孩儿,真是拿他没办法。不过,他这一来,也正好,正好可以找理由先回去。不然她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应付下去了,这种事情还是得慢慢考虑才行。 终于还是可以回去了,蔓菁松了一口气。 来的时候没有见到钟庄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就像向小慕晨打听了一下:“晨儿,方才你去钟伯伯的时候,他是在干嘛呀?” 小慕晨嘟着嘴说:“钟伯母根本就没有带晨儿去找钟伯伯,只是叫晨儿去吃了一些桂花糕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钟伯伯在哪呀?”蔓菁继续问道。 小慕晨摇摇头。 蔓菁回到慕府的时候,看见幽兰正焦急地在前厅踱着步子,仿佛是遇到了很急的事情。不过,联系了早上发生的事情,蔓菁就猜到应该是与青山派是有些关系的。 安顿好小慕晨之后,蔓菁召集了所有的人到前厅来。 幽兰忧心忡忡地说道:“谷主,青山派的人递了帖子来说要找我们讨个公道,还说要踏平我们断虹谷。不仅如此,容天凌还找了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来撑腰,说是腊月十五,在三华峰要集体拿下谷主的人头。” 天台上是位于江临郊外的一座山,历来江湖上的大事都是在那里解决。 玉兰性子急一些,说道:“好大的口气,容天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留他一条命竟然还不足,反倒找上门来了。” “对啊,当初谷主就应该一剑杀了他,也不至于留下了后患。”鸢菱附和道。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嚷嚷起来,直咬牙说要去手刃了容天凌。蔓菁觉得她们太过聒噪,只好喝道:“都给我住嘴!”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安静起来,低垂着头不敢看向蔓菁。 蔓菁缓缓说道:“若不是留下容天凌,那就永远不会知道青山派是有谁在给它撑腰,看来这一次我们是钓到大鱼了。” 幽兰不解:“可是,各大门派都在商讨着要讨伐我们断虹谷,这可要如何应付啊?” 难怪方才小慕晨说钟庄主不在,他应该是被青山派的人邀请去主持公道了吧!对付一个青山派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整个江湖门派都要与断虹谷作对,那她们当然是没有什么胜算的。现在是腊月初十,距离腊月十五还有四天的时间,到那时各大江湖门派的应该就都可以聚集在天台山了。 “容天凌现在人在哪儿?”蔓菁问道。 “属下赶来江临的时候听说青山派的人也正在往江临赶,此时应该到了。”幽兰回道。 “你可知道,他为何不直接去断虹谷?”蔓菁觉得青山派来不去断虹谷而是来到江临,应该就是冲着钟郢谦来的,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不是这个算盘。 “属下不知,一接到帖子,属下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赶紧汇报谷主,还没有去调查过。”幽兰自是不知道宣州具体发生了事情。 “你们先去打探一下容天凌现在是在何处落脚,带了多少人?现在和那几个门派取得了联系,再回来禀报我。兵分两路吧,另外还要去打探碧云山庄的钟庄主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蔓菁吩咐道。敌人都找上门来了,必须的了解敌情才知道要怎样去应对。 四个护卫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蔓菁看了一眼素心,她的伤似乎还没好,于是叫住她:“素心,留下来等消息吧!” 素心有些不解,坚持道:“谷主,素心的伤已经无大碍了,可以为谷主效劳。” 蔓菁微微一笑:“大戏还在后头呢,你要养好伤等着腊月十五的时候来对付青山派的人。” “可是......”素心支支吾吾,不想在屋里干巴巴地等消息。 “没什么可是,难道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蔓菁拉下脸,决定要用谷主的权力去命令她。 幽兰另外三个姑娘也都附和,劝素心好好养伤,素心才不情不愿地答应。 素心受了重伤,又才刚刚恢复了记忆,蔓菁担心她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反而会坏了事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讨伐断虹谷 直到傍晚时候,四个姑娘才回来。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收获不多,看到蔓菁的时候都低垂着头不敢讲话。 蔓菁皱着眉,说道:“为何没人说话。”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木槿站出来,说道:“谷主,属下无能,没法进到碧云山庄里去。” “哦?青山派的人到碧云山庄去了?”蔓菁果然猜得没错,容天凌真的是去找钟庄主,从而逼迫钟郢谦交出人来了。 “容天凌带了几个人进到碧云山庄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木槿回道。 “他就是想在碧云山庄守株待兔,等我们出现。”蔓菁说道。 鸢菱不解,问道:“青山派的人目的是找我们,为何要到碧云山庄去?” “冷昊清被杀的那一天,钟少庄主也出现了。”素心回道。 偏偏这一回的事情牵扯到了碧云山庄,不是那么容易解决。抛开她与钟郢谦不明不白的关系不说,碧云山庄是慕老谷主的恩人,说什么也不能将它拖下水。青山派要真的是想踏平断虹谷并没有那么容易的,断虹谷的地势十分复杂,若是没有熟路的人带进去,就连出口找不到。况且,谷里到处是带有毒的花。可是,容天凌竟然想到利用钟郢谦将她逼出来这个方法。他定是猜到,碧云山庄会迫于压力不得不将人交出来。能想到这个局的人,可不会是一般的人。 腊月十五将近,果然聚集在江临的各路门派越来越多。散乱的武林突然汇聚成了一股势力,共同来讨伐断虹谷。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蔓菁觉得有些好笑,这些江湖人士真的是闲的没有事情做了吗?竟然被容天凌煽动成功跋山涉水地来到江临。 她一个小小的断虹谷竟然激起了江湖公愤,或者是说她与青山派的仇竟然变成了她与整个江湖的仇,这明显是有人从中做的文章。蔓菁想起来,容天凌在他父亲的六十大寿上说的那一段话,他鼓动江湖人士去投靠朝廷,莫非他是想利用这一次机会得到更多人的拥护? 单凭容天凌的胆量来说,他绝对是不敢再找自己寻仇的。毕竟,冷昊清死了之后,他是稳做了青山派的第一把交椅!有谁会愿意一直做别人的傀儡,按理来说冷昊清死了之后,容天凌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了。细思极恐,蔓菁觉得冷昊清说得没错,杀她父母另有其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不管青山派是谁做主,都是在为那个幕后黑手卖命。 通过这几天的打探,蔓菁才知道,容天凌翻出了以前断虹谷的杀人案件,散布消息说断虹谷正在悄悄地打击江湖各个门派,意图掌控整个江湖。并且为达到目的,不惜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大呼断虹谷谷主幽梦是个妖女,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仅如此,一些根本就没有头绪的案件他都归到了断虹谷的头上,一时间,断虹谷成为了整个江湖的仇人。跟断虹谷有仇的,自然是趁这个机会跃跃欲试想报仇,没有仇的,就是以正义的身份来讨伐了。 通过几天的思考,蔓菁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她觉得容天凌应该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最终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要灭她断虹谷,而是在整个江湖。看来,青山派幕后的人应该不是某个江湖上的人,而是朝廷。 到腊月十五的时候,很多江湖人士聚集在天三华峰。朝廷大可以叛乱的罪名来处置,以此来打击一直与朝廷对抗的这些势力,坐收渔翁之利。而她若是不出现,那么碧云山庄就会得到一个包庇的罪名,从此难以在江湖上立足。倒是青山派,成为了正义的一方,在江湖上立下了威信。 不过,这些都蔓菁自己的猜测。是否真的会像是她所想的这样,还得看腊月十五那一天。不管怎样,她都不得不出现。若是她不出现,钟郢谦大概是会成为众矢之的,落了一个与妖女私通的罪名。那他最难要面对的应该是他的父亲,那个视名声如命的人。 即使是断虹谷的人全部出动,那也抵挡不了那么多人的攻势。真的要拼武力的话,断虹谷与整个武林相拼,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蔓菁稍稍有些担心,若是连幽兰也有什么不测,那就没人能照顾小慕晨了,也没有人接管断虹谷。所以她只得先让幽兰回到断虹谷坚守,至于腊月十五的讨伐会,她同四个护卫去赴会便好。 她要赌一把,赌容天凌背后那个人不是只想灭了断虹谷,而是整个江湖。只要她一出现,保住了碧云山庄的名声,再找机会逃出重围便可。 幽兰当然是万般不愿意,可是她不能不服从谷主的命令,只好回断虹谷。 蔓菁立在院中看着天边的一弯明月,隐约有些担心明日的事情。不过,还好断虹谷还有幽兰,即使是她不行死于别人手上,至少还有幽兰可以接管,也不算是辱了慕老谷主的使命。正在发呆的时候,忽然看见钟郢谦站在了面前。她有些惊讶,他这几日应该是为了这件事心烦为难吧! 钟郢谦有些担忧,低低地唤了她一声:“蔓菁。” 蔓菁冲他一笑:“钟大哥,你怎么来了?” “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不希望明天会看见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蔓菁,你相信我,这件事情我会解决好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钟郢谦笃定地说。 蔓菁心中一暖,在这样的困难面前,他没有放弃自己。不管他想了什么应对的法子,总归还是为自己着想。她乖巧地点点头:“我听钟大哥的。” 钟郢谦有些惊讶,没想到蔓菁竟然答应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他以为自己还要劝阻一番。不管结局是什么样,他都不能将他心爱的女人推出去。 蔓菁觉钟郢谦忧心忡忡,只好劝他早些回去休息,并且答应他,明日她会乖乖地等在慕府,哪都不会去。 第一百二十章 妖女 腊月十五的这日,天气好的出奇,暖冬的阳光扫走了前几日的阴雨连绵。大家一早就赶往三华峰,等待着讨伐断虹谷,热闹非凡。一大早,三华峰中间的那一片空地就挤满了人。四周都是耸立的山峰,若是打起仗来,被困在里面的人可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青山派作为发起的一方,自是最着急,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断虹谷的人就那么容易出来送死。所以青山派就得施压给碧云山庄。过了许久,碧云山庄的人才姗姗来迟。容天凌一见到碧云山庄的人立马就跳出来质问:“钟庄主是个讲信用的人,若是今天不交出妖女来,那就是失信于整个江湖。” 钟庄主想必已经是领教过容天凌的无赖,径直略过他不应答。容天凌气得脸色发青,吃了一个哑巴亏,哼地一声将手中的剑摔在了地上。 大伙见到碧云山庄的人已经来到,自是又在议论纷纷,也是想看看接下来的好戏是怎么发展的。容天凌刚开始就有些出师不利,但是他并没有气馁,提高了声音,大声道:“诸位江湖上的好汉们,容某非常感谢诸位能伸出援手助容某一臂之力来共同讨伐杀人不眨眼的断虹谷。断虹谷不只是容某的仇人,也是在场诸多朋友的仇人。众所周知,断虹谷的妖女善用毒药,中毒之人毫无还击之力。妖女一天不除,我们就一天不能安定。为了整个武林的安危着想,今日我们必须要同仇敌忾,铲除断虹谷。” 大片的人举着手中的武器齐齐大声附和:“铲除断虹谷,铲除断虹谷......”声音响彻了整个三华峰,犹如滔天海浪一般。 容天凌笑笑摆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继续道:“碧云山庄的钟庄主乃是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士,可是钟少庄主却不顾父亲的颜面,与妖女做出了令人不耻的苟且之事。今日碧云山庄若是不交出妖女,那钟庄主也不配再号令诸位江湖人士......” 碧云山庄一贯是正派作风,钟老庄主更是义薄云天,钟郢谦为人也是彬彬有礼,此时被容天凌用如此污秽的语言来污蔑,当然是火冒三丈。钟郢谦没料到容天凌竟然在众人面前咬他一口,更不能忍的是他口口声声将蔓菁唤作“妖女”。饶是正人君子涵养再好,听了这样露骨的话也实在气不过。钟郢谦心中不忿,喝道:“一派胡言。” 今日的钟郢谦有些按捺不住,准备要上前与容天凌打斗理论一番,钟庄主却抓住他的手,轻声道:“且慢,他只是在使用激将法。” 钟郢谦慢慢冷静下来,朝他爹点点头,决定不去和容天凌理论。他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容掌门口口声声说断虹谷是青山派的仇人,那断虹谷人到底是杀了青山派的什么人?” 容天凌微微一愣,总不能说自己一直是傀儡,这些年一直是冷昊清在暗中主持门中大事,这不就让江湖人耻笑他吗?他想了一下,说道:“当日,断虹谷的人趁父亲的六十大寿之际潜入府中,意图谋杀容某。幸好上天怜悯,使得容某逃过一劫,但是几个得力的手下均惨死在那个妖女的刀下。正是因为有钟少庄主作为帮凶,才使得我青山派伤亡惨重。然钟少庄主现在却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岂不是助纣为虐,等同凶手!”容天凌愤愤不平。 身旁的人有开始纷纷议论,指责钟郢谦狠心。 钟郢谦上前,冷笑一声,愤然说道说道:“断虹谷的人是想谋杀容掌门还是寻仇,想必容掌门是一清二楚的。六年前,青山派受到别人的指使,不顾道义杀死了宣州县令何涂一家,再嫁祸给沈若甫,将其一家全部杀害,那这不是心狠手辣惨无人道,又是什么?何县令的千金逃过一劫,上门报仇,容掌门既然做了,那就应该坦荡地接受别人的报仇!” 六年前轰动一时的案件,朝廷都没有查出到底是谁凶手,此时钟郢谦却指出是青山派所为,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钟郢谦顿了顿,又道:“据我所知,容掌门一直是想归顺于朝廷,还号召过许多江湖人士一起投靠官府。今日,容掌门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讨伐断虹谷,而是骗大家来听你一派胡言吧!” 在场的人又乱成了一团,一些摇摆不定的人又纷纷支持钟郢谦。 容天凌被说得哑口无言,此时又有一些人质疑指责他,他忙说道:“钟少庄主年轻气盛,一时被美色所惑,肯定会向着妖女。多说也无益,请碧云山庄现在就交出妖女,在众人面前对峙,大家便知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了。” “对,交出人来,交出人来。”在场的人一起大声呼喊。 钟庄主站出来,捋着胡须,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安静,而后慢慢说道:“在场的各位英雄豪杰,请听老夫一言。对于青山派的遭遇的不幸,老夫深表同情。不瞒各位说,碧云山庄和断虹谷也是有些交情,但是要说深交,那也并非是。断虹谷的人行踪向来隐秘,老夫实在交不出一个来人。但是,老夫认为,容掌门此次号召各位英雄来一起聚在此处共同讨伐断虹谷,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正如方才犬子所言,这乃是门派之间的私仇,诸位暂时留些时间给容掌门自己去私了。省得大家在此处不明事情真相,大动干戈。现在,容掌门可以出示一些证据,证明断虹谷的人是故意杀害青山派的人。若是有违江湖道义之事,老夫就算拼了老命,掘地三尺,也要提着断虹谷谷主的人头来见大家。” 江湖的人本来就敬重钟庄主,此话一出,大家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容天凌听见钟庄主说要拿出证据,顿时慌了起来。虽然断虹谷的人杀了冷昊清是没错的,闯进他青山派杀人也是事实。可这毕竟这是一桩寻仇事件,算起来,青山派并不是受害者。此时理亏的他只好耍起了泼皮无赖,大声道:“钟庄主分明就是想为自己的儿子包庇断虹谷,断虹谷谷主在容某面前杀人难道不是证据?”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引起混乱 场面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对峙局面,此时的焦点忽然就变成了碧云山庄和青山派的矛盾。青山派若是不拿出详细的证据就是欺骗众江湖人士,而碧云山庄若是不交出断虹谷的人就是有包庇的嫌疑。一时间,众说纷纭,分成两个阵营,争执不下。 正在大家都议论纷纷的时候,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响起,宛转悠扬如碧波荡漾。曼珠沙华的花瓣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艳丽的红色在冬日萧条的山中显得极为靓丽。众人都在疑惑是哪里来的花朵,循着笛声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位衣袂飘飘遮着面纱的姑娘正使着轻功翩跹而至。为首的女子,一袭白衣,青丝如瀑,身姿袅娜,犹如仙子般。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已然忘记了方才的争执,沉浸在这梦幻的美景中,发出了啧啧的感叹声。 笛声戛然而止,几位身姿曼妙如仙子般的女子立在中央。 钟郢谦同样沉醉在这余音袅袅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蔓菁。随后心中升起了丝丝忧虑,她明明答应自己不出现的,可是她竟然来了。 反应过来的容天凌后退几步,惊慌喊道:“断虹谷的妖女,是断虹谷的妖女来了。” 断虹谷是一个神秘的门派,这五年来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她们的容貌,听说断虹谷的谷主是个容貌奇丑无比的人。可是,目前看来了似乎是谣传的啊!有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痴痴地看着蔓菁说道:“原来断虹谷的谷主如此美,要是让我死在她手上,那也值了。” 另一人赶紧拍了他的额头,骂道:“女人如砒霜,懂不懂,没听说过蛇蝎美人吗?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心你的命吧!” 他似懂非懂地摸摸额头,傻呵呵道:“我懂,我懂,可是以前也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啊!要是揭开面纱那还得了啊!” 那人又骂:“真是死性难改,我看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的刀下的。” 少年似有不服,抗议道:“师兄还不是都流口水了,偏只会怪我。” 容天凌底气不足地朝蔓菁喊道:“妖女,还不速速将你的罪行招来。” 蔓菁妩媚地笑笑,对容天凌说道:“哦?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想要本谷主的命。” 容天凌见众人呆在原地没有什么动静,一时有些着急,只好硬着头皮拔出剑,说道:“好大的口气,让本掌门来领教领教。” 蔓菁的四个护卫一跃而起,持剑齐齐朝容天凌冲过来,青山派的弟子也一拥而上,将蔓菁等人给包围住了。瞬间,一根根银针随着一瓣瓣曼珠沙华飞舞刺在了青山派弟子的身上。冲在前面的人发现被毒针射中了都停下了脚步。 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曼珠沙华有着剧毒,她们在使用毒药!”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惊慌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有曼珠沙华的都赶紧拍掉。 容天凌被四个姑娘给牵制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只好呀呀地求饶。 蔓菁此行并不是为了杀死容天凌的,她使了个眼色放走了容天凌。而后大声说道:“我想,各位英雄豪杰是对本派有什么误会了。杀掉青山派的人,那是他罪有应得。在场的各位,若是有何不服的,尽管来取我的命,本谷主就在此恭候着。” 钟郢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早就知道她性子烈,肯定是不甘心在众人面前求饶。如今,她只是带了四个护卫来,依然毫无畏惧,说出如此挑衅的话。 其中一个人应道:“区区一个女子,好大的口气。竟公然使用毒针,就知道使用毒药,算得什么本事。” “少在那儿废话,不服气可以出来过几招。”玉兰性子急一些,回道。 那人跳出来,作势就要出来迎战。蔓菁让玉兰独自去迎战,才过了三招,那人就被玉兰用剑架在了脖子上,干干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蔓菁知道,打败两个人就足够了,若是激起群愤的话,那她们肯定是敌不过那么多人,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接下来,就是要利用青山派欲投靠朝廷的事情来挑起众人的矛盾了。她盈盈上前,说道:“本谷与青山派有着多年的夙仇,杀了几个人那也是了结私仇,实在算不得是要与众好汉为敌,与整个江湖作对。断虹谷历来敬仰钟老庄主的为人,愿意唯碧云山庄马首是瞻,也断然不会做出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情,让钟庄主为难。本谷主听说,容掌门散布了一些谣言,一些莫名其妙的死人案件都怪到断虹谷的头上来,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蔓菁的说辞和方才钟郢谦的说辞是相似的,众人面面相觑,相互在询问到底谁是说真话,谁在说假话。 容天凌此时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踩了一瓣地上的曼珠沙华,说道:“方才诸位也听到了,碧云山庄的说辞和断虹谷的说辞明显就是相同的,不难看出他们根本就是在私底下串通好的。容某势单力薄,还请各位不要放过只这个妖女,也趁此机会让碧云山庄回到正途上来。” 钟庄主听他说这番话,气得火冒三丈。容天凌真是个小人,明显就是想拉碧云山庄下水的。他喝道:“真是一派胡言。” “容某是不是胡言,钟庄主心里自然有数。碧云山庄若是想再袒护断虹谷,那就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各位英雄豪杰,你们说,是不是?”容天凌看来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说辞,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他的说法还真的是有人响应,大家都稀稀拉拉地回应起来。 钟郢谦心里有蔓菁确实是没错,但是容天凌趁机将碧云山庄推入了一个不仁不义的境地当中,他实在是气不过。压着怒意询问他父亲道:“爹,容天凌看来是故意针对碧云山庄的,我们要不要......?” 钟庄主沉着脸,点了点头,容天凌这个无名小辈竟然妄想挑起混乱,看来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钟郢谦一跃而起,朝着容天凌飞去。碧云山庄的人也跟在后头,准备作战。 支持青山派的人见到碧云山庄出动,也跟着打了起来。 一时间,分成了两个阵营,打了起来,只有少数几个不知名的门派站在一旁持中立态度,一动不动。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计 在大家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放箭”,顷刻间齐刷刷的箭就像雨一样射过来。众人当时愣住,慌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很多人都不小心中了箭,当场毙命,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蔓菁知道容天凌肯定是还有其他的目的,但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勾结了朝廷的人来镇压江湖上的各大门派。他那么劳心劳力地召集众人到这个地方来,原来是想一网打尽,果然是深思熟虑。心里暗叫不好,既然是这样,那肯定会有大批的官兵将这座山给包围了。 大家知道中计的时候为时已晚,想找青山派的人理论,已看不见他们的踪影,都为方才听信他的胡言乱语而悔恨不已。 看来官兵的准备很是充分,箭不停地放过来。僵持了一阵,大家都已经十分疲惫,蔓菁亦是如此。钟郢谦看到她有些体力不支,赶紧冲到她面前为她挡箭。忽然有一个身影挡在她的面前,蔓菁愣了一下,心里一暖。她在心里暗暗叫了声:“钟大哥,谢谢你。” 等箭放完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可以消停一会儿,没想到却来了一群身手极为敏捷的高手。个个出手极是迅速,招招致命。钟庄主作为江湖上有名望的人,自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不一会儿就支撑不住。 钟庄主受了伤之后,作为儿子的钟郢谦当不能撇下自己的父亲不管,断虹谷的人也渐渐靠近钟庄主,做他的保护屏障。蔓菁觉得再与官兵纠缠下去只会耗尽体力,与钟郢谦退到一边的时候提议趁着混乱先逃出去。 可此时在混乱的人群中,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策马而来。冲破层层阻碍,不顾一切越过人群径直在她的面前停下,马儿的嘶吼声在这儿杀气成天的战场也显得尤为响亮。 “蔓菁!”急切的呼喊声响起。 萧邑来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蔓菁震住,难道这次行动是他指使的?容天凌背后的那个人就是他?蔓菁脑子一下子有些混乱,她害怕,害怕萧邑就是她的仇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几步。钟郢谦见她面色有些惊恐,拉住了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全感。 萧邑却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般,一把扯过扯过蔓菁拉倒自己的身边,脸上的面纱也跟着滑落。 “你给我放手!”蔓菁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怒气,生生要撒在她的身上。 “跟我走!”萧邑拉住蔓菁的手就要骑上马。 “蔓菁。”钟郢谦又拉住她另外一边手,轻轻对她摇头。 蔓菁顿时呆在原地,这是怎么了?突然有两个男人拉住她的手,一个让她走,一个让她留。 呆住的人不只是蔓菁,还有钟庄主,他疑惑地问道:“谦儿,这是.....?” 钟郢谦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思又是落在了蔓菁的身上,只简单地说:“这是穆王殿下。” 钟庄主作为一个老人家实在是有些不理解年轻人此时的做法,只好不再问。 蔓菁用力地想挣脱萧邑的手,他却抓得越紧,“王爷,请放手!”蔓菁又吼道。 “我只是担心你。”萧邑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势,变得像个小孩一样。 “袭击我们的这些人,是你派来的,对不对?”今天是不是他带来的人她不管,她就是想知道,只是青山派杀死她父母的人是不是他。 “当然不是。”萧邑重重地摇头,他听说安王有意要镇压江湖人士立功,知道事情不妙就立即赶过来了。这几日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她,可是一直都不能如愿。知道她有危险,他放下所有孤身一人就冲了过来。这辈子,是他第一次这么冲动。 听到他这么坚定地否认,蔓菁忽然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还好,他不是,他不是她的仇人,冲着他笑笑。 萧邑喜不自胜,他是多久没有听见她对自己笑了。就算是在梦中,也没有见过。傻了一样楞在原地,也不管是什么场合,大声地对蔓菁说道:“蔓菁,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蔓菁转过脸,假装没有听见。 “小心!”钟庄主大声喊道。 这时迟,那时快,箭直直地朝萧邑飞过来,刺中了他的左胸。 “萧邑!”站在他身边的蔓菁惊慌喊道。 就在萧邑中箭的那一刻,蔓菁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得意地手下弓箭,那是安王!她暗觉不妙,萧邑此次孤身前来,又正好撞到了死对头安王。 萧邑还沉浸在方才欣喜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胸口鲜血直流,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渐渐没有知觉。眼前的一个人影顿时都变成了两个,周围的一切摇摇晃晃。 蔓菁看到他胸口流的血颜色有些异样,凑近一看,箭上又毒,安王竟然在箭上摸了毒液想致萧邑与死命。他很少看到萧邑有这样毫无还击之力的时候,一下子有些慌乱,晃了晃萧邑的身子,又叫了他一声:“萧邑。” 萧邑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回道:“我没事。”顿了顿,又说:“快撤,安......安王想......想炸平这里。” 听闻消息,大家都在震惊无比。蔓菁转头看了看钟郢谦,对他说道:“钟大哥,你赶紧带着钟庄主撤离。我们分头走,务必要快。” 钟郢谦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她,然后抓住她的手,嘱咐道:“蔓菁,你要小心。” “钟大哥也是。” 钟郢谦和碧云山庄的人带着钟庄主杀出了一片重围,几个护卫在前面为蔓菁和萧邑开路。蔓菁感到萧邑的身子越来越有些沉重,只好一直不停地拍拍他喊着他的名字。 安王见到萧邑和蔓菁立马又叫了一些人过来拦住他们,萧邑现在正好来送死,他如何不开心。 “拦住他们!”蔓菁对四个护卫喊道。 现在这样的境况下,她也感到有些无能为力,萧邑能不能逃过这一劫真的得看他的命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蛊毒 安王等这一天想必是等了好久了,他一声令下,一大批士兵带和闪着寒光的锐利冰刀猛地冲过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了整个三华峰,犹如海啸声一波波撞击。 蔓菁一跃而起,撒下了漫天的曼珠沙华花瓣,随之而下的是潜藏在花瓣下的银针。 士兵们忽然看到一瓣瓣的花从天而降,一时失神地朝天空仰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随之而来的银针,冲在前面的人毫无征兆地倒下。就在此时,蔓菁扔下了几颗烟雾弹,滚滚的浓烟形成了一道“烟墙”,才得以拖着萧邑离开了战场。 本来想带着萧邑直接回江临,可是他中的毒有些奇怪,整个人神志不清身还全身通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爬在身上一样。蔓菁只好一路留下记号给四个护卫,直奔断虹谷。还有一个原因是,安王的人将回江临的路堵得死死的。 萧邑半晕半醒地一直问她,要去哪里?蔓菁没有好脸色地回答,要带他一起去赴死。萧邑皱着眉,回道:“那也好,能跟你一起死。” 回到断虹谷的时候,幽兰可谓是惊喜又惊讶。惊讶的是谷主回来了,虽然满脸灰尘头发凌乱,衣服上沾满了泥灰和血迹。惊讶的是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幽兰张大嘴:“谷主,这......”。不只是幽兰,其他的下属忽然见到一个男人出现在谷中也茫然得很,要知道这可是第一次有男人见到谷里来。 “他中毒了,你快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蔓菁对于断虹谷毒药的了解绝对是无人能敌,可是萧邑现在这种情况,她却是毫无办法,看不出一点端倪。幽兰对于毒药的涉猎比她广一些,应该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谷主忘了,我们只会用毒不会解毒的。您千里迢迢地把他带回来,属下也没有办法啊!”幽兰一脸茫然。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的这个人,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影,冷傲孤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最重要的是,他那张绝美的容颜,俊美得不让人惊叹。 “唉,不叫你看他的脸,让你看看是中了什么毒。”蔓菁好心好意地提醒幽兰,她一脸痴迷口水都快掉出来了。重点是,看到萧邑被别人这样欣赏她是有些不舒服的。 萧邑只感觉身上犹如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噬着自己,全身热辣辣的,连理智都逐渐被吞噬。分辨得出是蔓菁的声音,他邪魅一笑:“你在吃醋?” 幽兰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他竟然还会讲话。” “当然会说话了,他还活着。”蔓菁有些鄙视幽兰的大惊小怪,转而对萧邑道:“你还是祈祷自己不会毒发身亡吧。” “死之前有你陪着,死而无憾。”萧邑抓住每一个机会对蔓菁表白。 幽兰又大惊小怪地张着嘴:“谷主,你们......?” 萧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代替蔓菁回答。 蔓菁感觉他话有些多,只好点了他的穴让他先晕倒,也是因为他身上的毒在折磨着他,有些于心不忍。当萧邑整个人晕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简直是太重了!“快来帮我,幽兰。”只好向幽兰求助。 幽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迷茫问道:“谷主,我们要怎么办?” “把他先抬到寒冰泉让他泡泡,逼出一些毒气。”蔓菁拉了拉他沉重的身子,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应该让他自己走的才对,这下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蔓菁叫了好几个人来一起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萧邑抬进了寒冰泉。寒冰泉是断虹谷的一个疗伤圣地,断虹谷制的毒很少有解药,但在制毒的过程中难免还会被毒药反噬,而这寒冰泉正好可以祛除体内的毒气。所以,只要是被谷里的花毒所伤往里泡上三个时辰,就会重新活蹦乱跳了。蔓菁想,萧邑运气还是算好的,至少还有人帮他想办法解毒。 幽兰镇定下来之后,仔细地看了看萧邑中毒的症状。猜想他中的应该是某一种蛊毒,这种蛊毒是只有苗疆才会的,并且解法也只有苗疆的人才会。每日会在固定的时辰发作,发作时会感觉有某种动物在身上爬,渐渐让人失去意识,若是长期没有解药的会被其折磨身亡。 蔓菁暗觉不好,以为这个万能的寒冰泉可以帮他解了这毒药,不曾想他命实在是不太好,偏偏中了一种她也无能为力的毒药。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毫无意识的萧邑,忽然有种心疼的感觉。 幽兰趁机问她:“谷主,这个男人和谷主是什么关系啊?您不是最讨厌男人的吗,他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啊!” “幽兰,你简直太没有同情心了。杀了太多人,偶尔救个人积德,不是挺好的嘛!”蔓菁还是一动不动地注视萧邑,他不说话的样子,挺好看的。他一说起话来,太霸道,总斗不过他。 幽兰知道她只是不想说而已,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过了不久,四个护卫风尘仆仆地冲进来,长长舒了一口气。玉兰说道:“属下们一直按着谷主留下的记号跟过来,幸好谷主是安全回来了。” “可有人跟踪你们吗?”蔓菁问道。 “没有,官兵都只顾着在三华峰剿灭江湖人士们,无暇顾及我们。看来,这一次官兵是大胜了。”素心答道。 蔓菁见到她们安全回来,也总算是放心了。不过她们很是惊讶泡在寒冰泉的那个男人,因为此前有跟萧邑交过手,她们一脸戒备。 鸢菱架不住好奇心,问道:“谷主,您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 蔓菁不想跟她们解释太多,敷衍地说他快不行了,一时心软才带回来的。而后赶紧让她们回去梳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刚刚经历过一场斗争,身上沾满了血迹,看着有些吓人。 不知道是自己点的穴太用力,还是萧邑真的不行了,一直到很久也没有睁开眼睛。艰难地把他抬到自己的房中,遣退了所有的人,将方才弄湿的衣服晒干了才偷偷地帮他换上。 担心他醒来的时候身体有些不适,蔓菁就留在了房里躺在旁边的软塌上陪着他。想起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他也总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床共枕 听到了沙沙作响的动静,蔓菁慢慢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抬眼望去,萧邑正靠在床头,满脸笑意瞧着她。蔓菁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他看起来精神好得很,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见到蔓菁不是很热情的样子,他微皱着眉道:“你似乎不是很开心见到我醒过来?” 蔓菁愣住,干干地笑了两声,说道:“你是死是活,其实跟我没多大的关系。只是,不想让你死在我面前而已,所以开心倒也谈不上的。” 萧邑见到她对自己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难受得紧,不过她越是装作不在意那就越能证明她是心虚。他笑了笑:“蔓菁,你学会口是心非了。” 蔓菁觉得他也变了,似乎变得脾气好了许多,难得不发作。她从容道:“本谷主坦荡荡,没必要口是心非的。” 他仰声一笑,一脸宠溺:“好,好。我自是说不过你,不过,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蔓菁的耳根子一红,他总是动不动就跟自己表白,还真是有些难以应付。她可是个记仇的人,之前的恩怨可没有随时间一笔勾销。不过,看他现在是病人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她故意干咳了两声,说道:“王爷的这些话,王妃会更爱听吧!”她离开这么多年,他们应该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吧。怎么想到这些时候,她的心就有些隐隐作痛。 萧邑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仿佛有回到了刚钢新婚的那段日子,她总是爱吃叶瑶的醋。他更加确定,她心里还有自己。这五年来,他只有在节日的时候会见到叶瑶,虽是心里有些抱歉,却总也没办法跟她亲近。 难得和她有这么和谐的时候,他可不想再跟她提其他的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干净整洁,像是已经被洗过了,好奇她是怎么帮自己换的衣服,该不会是让她某个手下换的吧?“蔓菁,这衣裳是你帮我换的吧?”他问道。 他净是会挑一些让人脸红的话来讲,蔓菁的眼神躲躲闪闪地,支支吾吾道:“是我让别人帮你换的,免得脏了我的床。” “哦?那我岂不是被别人占了便宜?”萧邑见她有些不自在,就知道她应该是说谎。 “我可对昏迷的人没有什么邪念,是我被你占了便宜才是。”蔓菁忙解释。 “原来那个占便宜的人是你,那我就放心了。”萧邑笑道。 蔓菁急忙转过脸,也真是傻,竟然自己招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理他就好了。 “也不算得占便宜的,又不是说以前没见过。”萧邑继续说道,他似乎没打算放过蔓菁。 蔓菁躺回榻上,闭上眼睛,决定换个话题,低低说道:“天色还早着呢,再睡会儿吧!天亮了,我就送你出谷,你自己回江临去。” 她以为萧邑还说什么,没听见他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病的人果然是没有太多的要求,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这一中毒倒像是温顺了许多。蔓菁偷偷地在心里笑笑,正好困意也来了就闭上眼准备继续睡觉。 忽然,感觉身子凌空,“啊”地惊叫了一声,以为是躺着榻坏了呢。但是明显碰到的东西是软软的,还带有些温度。这个怀抱,即使隔着那么多年,依然是那么熟悉,是萧邑又抱了她。 她没有挣扎,无奈地说道:“王爷的习惯果然是还没有变。” “那里太小了,到床上睡吧。”他说道。 蔓菁躺在他的怀里,清醒地问他:“那你睡哪儿?” “睡在你身边啊,我看你的床也不是很小嘛,完全可以睡两个人。”萧邑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话的间隙萧邑已经将她放到了床上,并迅速地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看,你身子这么凉,没人帮你暖,怎么睡得着。也不知道这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蔓菁下意识地用被子将自己捂紧,漏出一只手,指到那个榻,瞪大着眼睛,紧张兮兮说道:“你去睡那边。” 虽说自己已经和他成过亲,此时谈贞操什么的已经不合适。可是五年未见了,怎么说还是很生疏的。况且,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同床共枕就更加不行了。 “你看我这样子,榻那么短,合适吗?”萧邑的理由很是充分。 “好吧,那我继续睡在榻上,床就让给你了。”蔓菁忙甩开被子,撑起身子起来。她可不想让他有任何占自己便宜的机会,不会像以前总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萧邑一点都不像是个中毒的人,力气还是足得很。他大手一挥,就将蔓菁死死地又按在了床上,然后就迅速地一起躺了下来,侧着身子抓住蔓菁的手,说道:“你睡觉总是这般不老实。” 蔓菁脸绿了绿,委屈道:“睡觉不老实的人可是你,孤男寡女的同床共枕成何体统。” “我们哪算是孤男寡女的,你忘了,我们可是成过亲的。”萧邑慢慢地跟她讲道理。 蔓菁觉得自己很是不争气,其实她心里一点都不抗拒又重新与他同床共枕,只是就这么顺从的话简直是太失自尊了。他都将自己抛弃了,现在又想捡回来,哼,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打算再同他理论理论,不然一股气就这样放在心中,怎么消都消不掉。至少也跟他要个说法,问他要个理由吧!一转身,就撞见了他炙热的目光,这目光她熟悉,这么多年了还没忘记,搞得她也有些脸红心跳的。“呃......我还是平躺着吧。”她忘记了方才说要与他理论的话,又平躺了回来。 “你看,睡觉不老实的人可是你吧!你再不老实,我可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萧邑的声音有些低沉,略带些沙哑。 蔓菁慢慢地侧身,朝里面侧躺。算了,今夜就当个大度的人就好了,不再计较。也顺便分一边床给他,以后再说好了。 从江临赶到断虹谷已经很累了,实在是困得很。她躺着就渐渐进入了梦乡,不过隐约觉得越睡越挤,动弹不得。虽是位置不宽,但也算是难得有的安稳觉了。在睡梦中模糊地感觉到枕头变得软软的,甚是舒服。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误会一场 醒来的时候才知道,那软软的枕头原来是萧邑的胳膊,难道他真的就这样搂着自己睡了一夜? “你醒了?”他边抽开自己的手,一边坐着半靠在床头。蔓菁注意到,他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估计是垫了一夜有些麻了。 蔓菁睡意犹在,闭着眼睛懒懒地“嗯”了一声。 “还困的话,就再睡会儿吧,天色还很早。”他边用手拨开散在她脸上的几根头发,一边说道。 这样的动作未免太过亲昵,蔓菁还是有些不习惯,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这样一心虚就再也没有睡意了,只好撑着身子准备起来。 萧邑忽然伸手将她搂住住,紧紧地箍着,将头埋进她的肩窝,用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脖子。什么话也不说,生怕一个不小心怀中的人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脖子上,有种麻麻的感觉,散发到整个身子。而且他新长出来的细细胡渣有点扎人。还好,这一次她还算是理智的。“你的胡子有些扎人。”她尴尬地说道。 萧邑还是一动不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良久才说道:“再让我抱一下,一会儿便好。好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蔓菁忽然感觉心中有一根刺立起来,刺了她一下,清醒起来。可是,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在五年前就断了,是他亲手割断的。就像破镜一样,怎么会重圆呢。她用力地推开她,有些生气:“王爷,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沈蔓菁了。那颗爱你的心也跟着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一个早已经心如死灰的人,复燃不起来了。” 萧邑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幽幽地看着她,任由她跨过自己下了床。看她脸上的忧伤,竟然没有勇气去挽回她。他也怀疑过,将她强留在身边,她是否会幸福。 蔓菁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裳,一边淡淡说道:“我看王爷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就回江临去吧!我这就吩咐人备辆马车。” 萧邑下了床,走到蔓菁的身边,缓缓说道:“蔓菁,当初你怎么狠心逃走,狠心离开我?”他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悲伤。 蔓菁身子一震,他怎么又这样问?明明是他将自己送走的,不是吗?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就狠心地将她抛弃。她心中的怒火翻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团火燃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将它压下去了一些。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选择忘记了,再谈这些还有用吗?一滴温软的泪水划过她的脸庞,原来提起还是会心伤。 “你不愿意告诉我也就罢了,蔓菁,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当初不应该对你生气,要是知道会有那样的后果,我绝对不会怪你。那一场火,将竹影阁烧得面目全非,也将我的心烧得粉碎。”他说得很伤情。 火?竹影阁被烧?蔓菁听到这名字,恍若是在梦中一样,那是她的住处,她嫁给他当侧妃时候的住处。可是,为什么会着火?方才的一阵心伤被这个疑惑盖住了,她定了定神,抹掉眼角的泪痕。转身问他:“竹影阁为何被烧?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瑶说,烟红是那一场火的主谋。可是他不太相信,他不相信烟红会在竹影阁放了火然后毫无踪影地逃走,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自己放的火。他以为她恨自己,恨到用自尽的方式来让自己后悔。可是,再见到她的时候,才意识到应该是她故意制造的,好让她干净地离开穆王府。 此刻,看到她这样疑惑,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就在你离开的那一夜。”萧邑答道。 “是谁放的火?”她觉得很震惊,她离开竹影阁的时候只有烟红在里头,难道是她? “我以为是你放的,是你太恨我,用那样决绝的方式来惩罚我。”萧邑想起那时候情景,仍然心有余悸。 蔓菁摇摇头:“不是我放的,叶瑶故意叫烟红来气我,还将月梅给抓走了。烟红告诉我,她们要将月梅扔到井里,我一时心急,去到西厢想救月梅,就被打晕了。之后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被捆绑。” “什么?”萧邑失声道。他以为是她自己走的,原来是有人从中做梗。他竟被戏弄了这么久,还让他失去了她那么多年。 萧邑一脸震惊的样子让蔓菁觉得疑惑,她问道:“我醒来的时候听见有两个人,就是那晚将我打晕的两个人,听到他们说是你下令将我绑走的,难道不是吗?” 萧邑的表情很是复杂,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她。都怪他,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她竟然受了这样的苦,这样的委屈。一把将她搂住,心痛不已,说道:“我如何会舍得让你走,就算是你犯了天大的错误我也就要将你牢牢地绑在身边。蔓菁,我终于知道你为何总是对冷冷冰冰,原来是这样。” 他心疼她为此受的苦,又开心她是误会自己,一时间难以表达。 不是他,不是他送她走的,蔓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多年来是误会他了吗?此刻忽然觉得躺在她的怀里再也没有任何的负担,她用力地抱着他,泪眼婆娑。 他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可是现在她真真切切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紧紧地搂着她,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这是真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眶渐渐湿润,不会轻易掉眼泪的他,此时竟然想用泪水发泄。他叹息着吻在她的发上,沙哑道:“蔓菁,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保护好你。”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她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么多年积在心中的怨恨竟然是一场误会。这一场误会生生让他们分离了那么久,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这么多年,一切都已经变了。它真的会像是一场噩梦一样,梦醒了就过去了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油嘴滑舌 听了萧邑说月梅在那场火海中丧生之后,蔓菁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忍不住流起泪来。原来,烟红只是一个注定要被毁灭的棋子。这一切,都是叶瑶设计好的,她一直都想置自己于死地。心可真狠,女人的嫉妒心简直太可怕。 萧邑见到难过,心也不由得刺痛起来。他默默地握紧拳头,幽深的目光带着一种坚定的信念,那些让他们分离,让她饱受折磨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此时天已经大亮,幽兰过来敲门,说是送药过来给萧邑。蔓菁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果然,幽兰没有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在递药给蔓菁的时候悄悄问:“谷主,你怎么有些怪怪的啊?” 蔓菁决定将装傻进行到底:“有吗?我好得很啊!” 幽兰转身看了一眼萧邑,整个人冷冰冰的,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都冬天比以往更冷了。送完药的幽兰,赶紧撤离了现场。 “我给你换药吧。”萧邑的胸膛还渗着点点的血迹,大概是昨晚搂着自己的时候被压到了。蔓菁在心里叹了叹气,自己果然是不会照顾人的。即使他是个病人,都不能好好照顾他,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要积极地弥补。 萧邑温和地笑了笑,和方才幽兰进来时见到的完全是两个样子。他享受地伸开双臂,轻声地说:“来吧。” 来吧?蔓菁觉得听起来有些怪怪的,换个药而已,他怎么能将这句话说的这么暧昧。“你过来。”蔓菁不想那么顺他的意,怕他太过骄傲。 这一声叫,萧邑果然乖乖地走过来。坐在了椅子上,就自己解开了衣服。还边解便问道:“昨日也是你帮我上的药,是吗?” 他这一解开外衣,蔓菁感觉到有一种阳刚气息慢慢地散在整个屋里,同时也充斥着她的脑海。怎么说以前他们也曾经是夫妻,对着自己曾经的丈夫想入非非,真是有些怪难为情的。蔓菁深呼了一口气,解开他的旧纱布,轻轻地将药抹上去。他也真的是一个极会隐忍的人,也不曾说过一声疼,害得她以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了。望着他的伤口,蔓菁觉得有些替他疼,“疼不疼?”她轻轻地问。 萧邑笑笑,抓住她的手,摇头:“这点小伤对我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况且受一次伤能换回你,多值。” 蔓菁挣脱他的手,嗔道:“都受伤了,还这般油嘴滑舌。”而后慢慢地又将纱布裹住他的伤口。 “这世间,我也就只对你一人油嘴滑舌。”萧邑继续说道。 “好了,你还是祈祷身上的蛊毒早些被解掉吧!”蔓菁将纱布裹完了之后,说道。 “蛊毒?你说我中的是蛊毒?”萧邑偏着头看他,之前确实有些迷迷糊糊的。他曾在书上看到过,蛊毒是苗疆才会使的,安王的那一箭怎么会有蛊毒?传说苗疆住在西边,里面的人很少出来,而且这蛊毒也只有苗疆的人才能解,他心里暗觉不好。难怪自己中毒的时候,意识那么不清醒,原是这样的毒。 “幽兰同我说,这个毒需得苗疆的人才能解。我以为断虹谷那个万能的寒冰泉能帮你解毒,只可惜根本就不行。所以,你得赶紧回到江临去找御医了。”蔓菁略带担忧地说。 萧邑知道这个毒厉害之处,但也不想让她担心自己,于是轻松说道:“不碍事的,你看我不还是好好的。”不过,江临他确实必须要先回去,不然安王还不定要做出什么幺蛾子。 正想跟他商量何时回江临的时候,素心过来里禀报说有人在谷外求见,她在屋里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人求见?” “谷主,是碧云山庄的钟少庄主。”素心在门外回道。 钟郢谦?他怎么会找到断虹谷来了?蔓菁惊讶了一下,又望了望面前的萧邑,看见他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是一点都不在意。“我知道了,让他在谷外等候,我这就去。”蔓菁干干咳了两声回道。 断虹谷很少让男性进来,并且里面有很多的花毒性很强,也不便在里面会客,所以蔓菁还是决定到外面去见钟郢谦。“你好生在这儿休息,我去去就来。”蔓菁对萧邑说道。 “我想了一下,还是我陪你去吧,一个人不安全。”萧邑肃然说道,说得蔓菁像是要去打一场仗一样。 “这是我的地盘,我闭着眼睛都没人能伤到我,王爷的担心可真是多余了。”蔓菁无奈笑笑,这样的话他竟然也能说得出来。一出去,危险的人是他才对,万一不小心碰了什么有毒的花,还得借寒冰泉让他泡呢。 “蔓菁,你得听我的,我有种你会有危险的直觉。”他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 蔓菁扑哧一笑:“危险?王爷什么时候直觉这么差了。” 萧邑没有理蔓菁,径直打开门,执着地说:“今日的天气还是不错的,我也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这样对我的伤有好处。” 蔓菁望了望屋外,天阴沉沉一片,断虹谷素来又多雾,实在瞧不出天气好在哪里。他真的是撒谎都不带脸红,脸皮还是有些厚度的,他明显就是担心自己和钟郢谦独处。“你若是想出去那便去吧,要是被毒花给伤到了,我可没有解药给你。”蔓菁一副事不关己地说道。 “在你的地盘受伤,怎么说你也总该负些责任的吧?比如说,给个温暖拥抱什么的。”萧邑说道。 以前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萧邑,他竟然学会如此贫嘴了,到底是跟谁学的?难道是高临?高临言传身教将他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一件稀罕事。不过,除却那张冷冰冰的脸,他这有些无赖的样子还是挺招人喜欢的。“我这儿除了毒花多,就是漂亮的姑娘多,王爷想要多少个拥抱,本谷主都是能满足的。”蔓菁只好与他继续贫。 “除了你的,谁的我都不稀罕。”萧邑又道。 与他再说下去,怕是怎么也结束不了这个话题了。蔓菁只好不理他,径直走出门去。当然,萧邑一步不离地紧跟在她的身后,像个随从一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情敌初遇 蔓菁看见钟郢谦一身白色的长衫静静地站在谷口不远处,正望着她的方向。那日在三华峰,他一直护着自己,心中对他很是感激。此时他竟然寻自己寻到断虹谷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本来她觉得见到钟郢谦实在也没有什么可尴尬的,可是她脚步一挪,后面那个人就跟着挪一步,像个影子一样。是影子倒还好,而他却是个偏偏会言语的影子。有些担心,等会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钟郢谦见她迟迟没有回到江临才一路追了过来,发觉自己太过想念她,就给自己编了个小慕晨需要她的理由过来了。等了许久才见她婀娜多姿的身影走出来,想到雨天那日温情时刻,心里满是期待。不过,下一刻他的期待却生生地被现实敲醒了,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不是穆王吗?他为何在断虹谷?难道他们又......?钟郢谦不敢再在继续往下想,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一些回应,不会这么轻易又让给萧邑的。他走上前,温言道:“蔓菁,你没受伤吧?” 蔓菁摇摇头,微微一笑:“我没事儿的,钟大哥。”顿一顿,又道:“钟庄主,他的伤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碍,耗了些内力,需要休息一些时日便可痊愈了。”钟郢谦看着蔓菁答道。 萧邑见到他们俩旁若无人地聊起来,心中很不是滋味儿,故意走到中间将他们隔住,而后咳了两声。又假装没事儿一样,眼睛到处往四处看风景,也不看蔓菁和钟郢谦。 蔓菁愣住,忽然被这么大一堵墙挡住,钟郢谦瞬间和他就隔了一个人工屏障。就知道他来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果然是来吃醋来了。她用右手食指轻轻的戳了萧邑手臂,示意他先让让。 钟郢谦很有风度地说道:“原来是穆王殿下,久仰穆王殿下大名。” “钟少庄主也不赖,这几年本王一直听到别人说钟少庄主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少侠,本王早就想见见钟少庄主了。”萧邑一脸傲然说道。 “钟某乃是一介草民,得王爷挂念实乃荣幸。”钟郢谦礼貌说道。 萧邑气派十足地用鼻子“嗯”了一声,负着手继续一动不动地当着人肉墙壁,没打算再回答钟郢谦的话。 蔓菁站在一旁,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 即使在一个气场十足的王爷面前,钟郢谦也丝毫不输他分毫,他从容道:“穆王殿下,钟某此行是来找蔓菁姑娘的。不知,殿下是否方便,让让道?” 萧邑又干干咳了两声,大概是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大气了,只是没个好的台阶下。他面不改色地说道:“本王觉得站在这儿看这边的风景很是舒心,心情都愉悦了不少。本王不幸中了一箭,正在积极养伤,心情愉悦极重要,钟少庄主想必也不是很介意吧。” 钟郢谦素来好脾气,萧邑的这点为难,对他来说确实也算不上什么。他依然彬彬有礼说道:“那是自然,钟某怎么会介意。”说完,他移开了脚步,越过萧邑,走到蔓菁的身边。然后轻声对她说道:“蔓菁,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担心在这儿说话会影响到穆王殿下养伤。” 蔓菁本来就觉得好笑,钟郢谦此话一出更是憋着内伤都快复发了。萧邑平时那么自以为是的,也总该是有人治治他了。她抬头瞥了一眼萧邑,他仍是负着手一动不动地站着,她想,他应该是在想办法怎么扳回一局吧。钟郢谦本来就是她的客人,况且他一直是有恩于自己,蔓菁对他除了感激,还有尊重,于是点点回道:“好啊!” 蔓菁也不顾萧邑会怎么反应,就抬脚跟着钟郢谦挪了几步,而后问道:“钟大哥,你来断虹谷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钟郢谦微微一笑,说道:“晨儿见到你迟迟未归,整日都不吃饭也不说话,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正好我也担心你,便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断虹谷。蔓菁,我有些担心你。”他一点都不在意萧邑是否在身边,深情地望着蔓菁的眼睛说道。 蔓菁看见他深情的眼神,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望了望萧邑,见他还是像方才那样负手站着没有看过来。才回过头来,对钟郢谦说道:“钟大哥,我没事儿的。我也有些想晨儿了,本来打算今日就回去的。正好,你就过来了。” 钟郢谦舒了一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没见到你回去,我一直都放心不下。” 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表达对对自己的关心,蔓菁实在觉得不知道如何招架,讷讷说道:“多谢钟大哥的关心,蔓菁感激不尽。”她除了总是对钟郢谦说感谢之类的话,似乎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会更好。 才说了两句话,萧邑又渐渐地靠过来,咳了两声,闷闷说道:“钟少庄主来得真的不是时候,本王因身上有伤,需得有人细心照料,蔓菁可能还要再照顾本王几日才能回江临去。” “哦?穆王殿下的伤很严重吗?若是严重的话,是不是得回宫中找御医来医治会比较好一些?”钟郢谦顺着萧邑的话说道。 萧邑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劳钟少庄主费心了,一点小伤,在这里养伤本王会好得快一些。” “如此便好,那钟某就祝穆王殿下能够快些痊愈了。”钟郢谦微笑答道。 蔓菁觉得今日的萧邑甚是有些没皮没脸的,简直丢尽了他平日的威风和威严,可是这样的他又有些好笑,倒觉得轻松了好多。他们俩在说话,她也不便插话,只好讪讪地呆在一边。 “蔓菁,你看什么时候想回江临,我都会等你。”钟郢谦又挪了几步,靠近她说道。 忽然要做出决定,蔓菁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说道:“呃......既然晨儿没有人照顾的话,今日我们就回去吧,免得他担心。” 钟郢谦听了之后,似乎很满意,说道:“好,那你去收拾收拾,我在这儿等你。” 萧邑一脸茫然地看着蔓菁,问道:“这么快?” “若是王爷还想再停留几日,我会吩咐我下属们好好招待王爷的。”蔓菁回道。 “那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去吧。”萧邑毫不犹豫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人行 三人各乘一匹马,蔓菁夹在中间,萧邑和钟郢谦分别在左右两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江临的方向走去。 鸢菱看着这样的情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们谷主近来桃花甚是旺啊!” “你们觉得谷主会选谁?”玉兰压低声音悄悄问身旁的鸢菱。 “我一直觉得钟少庄主对谷主是真心实意的,而且他为人彬彬有礼,一直都尽心尽力地帮助我们谷主。要是我的话,我就会选钟少庄主。”鸢菱天真的地说道。 “我看未必,谷主对钟少庄主很是尊敬,对那个冰块王爷倒是挺上心的。”玉兰说道。 木槿望了望前面三人的背影,也跟着加入进来,说道:“我倒觉得玉兰说的没错,谷主每次见到那个冰块王爷的时候都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然也不会将他带到谷里来养伤。” “像我们谷主这般习惯逍遥快活的人怎么会甘心嫁给一个妻妾成群的王爷呢?”鸢菱说道。 萧邑来求见的那一次,素心就知道他和谷主之间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虽然谷主从未对她们说,但是那个王爷定是曾经与谷主有过往的人。付出过真情的人,怎么能说忘了就忘了的,那些潜藏在心底的伤疤也不会消除。她咧嘴笑了笑,说道:“缘分自是天注定,我们只管好好保护谷主就好了,不管她以后身归何处。” “说实话,我心底有些舍不得谷主嫁人的,一直像这样,那该有多好。”鸢菱想到一会要与谷主分离,有些忧伤起来。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念头。”玉兰赞同地朝鸢菱点点头。 蔓菁对于她们四个就像是再生父母一样,所以她们自然是很舍不得。 同是赶路,蔓菁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一日的路程更长的了,一条道总好像也没有个尽头似的。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四个护卫,觉得好像与她们同行应该会更舒服一些,于是慢慢地减速,说道:“我还有事同我的几个手下要交待,所以先失陪了,二位可以先走在前头。” “我等你。”萧邑和钟郢谦不约而同地说道。 听见他们俩这么说,蔓菁更觉尴尬。各自往左右瞥了一眼,他们正在看着对方,无形的硝烟升了起来。 蔓菁自觉这五年来自己一个人独处习惯了,整日与一些姑娘们在一起,倒也是无忧无虑的。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得提防着仇家找上门来了,除了这点之外,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目前,觉得嫁人实在不是她的意愿。一下子出现两个人,倒是有些为难的。她想了想,还是先不要留他们独处好了,万一打起来,她还得劝架不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沉默地往前走。 “蔓菁,你累不累?”萧邑忽然温柔地问她。 蔓菁楞住,觉得今日的萧邑总是带有些稚气,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她摇摇头,看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担忧,于是问道:“你的伤口,还好吗?” 萧邑含笑道:“有你给我上药,自然是好得快了。” 蔓菁实在是打从心里佩服他,总能把一切话都说得那么暧昧,又有钟郢谦在场,不害羞都难。她不敢再和萧邑说什么话,继续沉默地直直看着前路。 钟郢谦听见他们俩的谈话,不免听出了一种打情骂俏的意味。蔓菁与他在一起时,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半分不会逾越。有时候他倒是希望,她能对自己凶些,生气的时候发发脾气。可是,她一直都没有,他与她只见仿佛是隔着一道墙,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翻越不过去。可是,她嫁给萧邑又何曾幸福。嫁给萧邑,她永远得不到他独份的爱。而他钟郢谦可以给她任何的一切,全部都给她,只要她愿意。 眼看已经走了好长时间,马儿也开始有些疲累,看见不远处有一座茶水铺,钟郢谦体贴地对蔓菁道:“蔓菁,我们赶路也好长时间了,先停下来喝杯热茶吧!你看你的脸都被冻得有些通红了。” 蔓菁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脸,确实有些凉,于是点头道:“好啊!” 才刚想下马,就有两双手伸过来要接住她。蔓菁茫然地看着他们俩,讪讪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出现这样的场面未免有些太滑稽,蔓菁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们了。两个本来素不相识的人,现在竟然可以表面一团和气地相处,还争着给她献殷勤。特别是萧邑,一脸“无赖”的样子,相比起来,钟郢谦可是大度很多。留下他们俩在身后,径直自己下了马往茶水铺走去。对于她与萧邑的种种,还是让它过去好了,毕竟萧邑身边注定要有各种各样的女子,来为皇家绵延子嗣,少她一个似乎也是不打紧的。 茶铺的老板见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热情地过来招呼。蔓菁此时肚子也有些饿了,便让他上茶水的时候顺便上几个馒头。才刚刚坐好,萧邑和钟郢谦就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萧邑更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凑到她身边,与她共坐一张椅子。蔓菁慢慢地挪开,而后讷讷说道:“我还有些事同她们说,二位先坐着。”说完,就欲逃开。 “你这理由却也充分,不过方才已经说过一次了。”萧邑无情地揭穿她。 蔓菁微微怔住,而后毫不在意地陪笑道:“方才却也是说过一次,可并未同她们讲,有些事情还是得细细叮嘱才行。” 她暂时逃离了三个人的现场,往旁边的座位走去。 四个人见到蔓菁过来,忙起身,齐齐唤道:“小姐。”她们几个已经学会了在外时要换个叫法,不过这个声音可是有些吓坏了茶铺的掌柜,一脸惊恐地望着她们。 “看,把人都给吓坏了。都说了,出门在外不用总给我行礼。”蔓菁微微皱眉道。 “那谷......小姐有何吩咐?”鸢菱问道。 “你坐过去一些,我要同你们一起坐吃茶。”蔓菁说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垂着头不讲话。 “你们,竟然敢笑我。”蔓菁“哼”了一声,假意怒道。 “我们哪敢笑小姐,只不过是开心罢了。”鸢菱笑呵呵地说道。 隔壁座位,萧邑和钟郢谦大眼瞪小眼的,似是很难熬。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毒性发作 各怀心事地喝完茶之后,蔓菁不情不愿地起身,为即将要走的那一段路程在心里捏了一把汗。算算应该不远了,大概还有个把时辰,一个时辰后各回各家应该就好了。 不过,她隐约觉得萧邑有些不对劲,脸色有些苍白。该不会是,蛊毒要发作了吧?她走过去,柔声道:“王爷,你没事儿吧?” 萧邑立刻面色堆满笑容,回道:“没事儿。”顿了顿又问:“距离江临大概还有多少远?” “大约一个时辰。”回答的是钟郢谦。 萧邑对钟郢谦微微点头,而后对蔓菁说道:“那我们走吧,免得天色太晚了不好赶路。” 萧邑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地上马,回头嘱咐蔓菁要小心之类的,就自己骑着马走在前头了。钟郢谦依然和蔓菁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蔓菁聊起天来。以为方才三个人并肩而骑是最难熬的,此时萧邑自己走在前头,蔓菁却感觉更不舒服。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充满了落寞。只顾着看眼前的人,钟郢谦的话她也听得有些模糊,胡乱的“嗯”“啊”,算是回应他。 不过当钟郢谦提高了声音惊喜地问她:“真的吗?”她才意识到自己失神了,茫然地转头看他,“钟大哥,方才你说什么?” 钟郢谦眸中晃过了一些黯然,而后才道:“我问你,愿不愿意以蔓菁的身份去见见我爹娘。” “啊?”蔓菁吓了一跳,那方才她是答应了?哎呀,活该自己心不在焉。搜肠刮肚地想要怎么弥补方才的过失,支支吾吾:“呃......钟大哥......我......我......”我根本就没听清你的话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觉得这样未免有些伤他的心,她在想要用什么说辞比较好。 钟郢谦扑哧一笑:“傻瓜,我骗你的,竟然当真了。方才我只是问你可不可以让小慕晨住在碧云山庄的时间长一些而已。”他看得出来她的为难,只好又编了一个与小慕晨沾边的谎话。其实,前面那一句是真的,后面的才是假的。 蔓菁松了一口气,呵呵地笑:“钟大哥,你竟也学会开玩笑了。”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严肃不苟言笑的人吗?”钟郢谦问道。 “倒不是的,钟大哥是很值得尊敬的人。”她一直觉得他就像是自己的兄长一般,内心除了尊敬,确实也生不出旁的情谊。要是那时候,没有遇见萧邑或许会是不一样的境况,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也偏偏分个先来后到的。可是,自己欠他的确实太多,如果没有他,大约在那一次与周维一同从宣州逃到江临的时候就会出什么事了。杀掉冷昊清的时候他更是大义地伸出援手,害得他自己雨天连夜淋雨跪着思过......他的好,她全记在心上。只要是碧云山庄一句话,叫她或者整个断虹谷去做什么,她绝对不会皱根眉头。 钟郢谦嘴角微扬,内心却像是被冷水灌了一般有些冰凉。他望着暗沉的天空,呼呼的风刮得有些刺人,有些寒冷。 回到江临的时候,时近黄昏,街道上显得有些清寂。萧邑勒住了马,等待蔓菁靠近,说道:“我一直住在母亲的的府邸,你若是有什么事可到刘府找我。” 蔓菁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脸涨得通红,一片一片的红得甚是不均匀。她就知道应该是蛊毒发作了,而他竟然一直在忍住,这时候真的不知道该佩服他还是骂他一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慌乱:“毒性发作了,你为何不跟我说。” 他强自镇定,挤出一丝微笑:“区区毒药,奈何不了我。” 可是他的脸上青筋爆出,似乎是有什么动物在他的体内爬行,将要冲破皮肤,扑出来一般。“我先带你去疗伤。”蔓菁毫不犹豫地说道。 “带我去刘府。”他从齿间挤出一句话。 蔓菁慌忙点点头,只要是能止住他的痛苦,去哪她都愿意带去。她猛地回头对钟郢谦说:“钟大哥,王爷身上有些伤,我先送他回去。” 说完蔓菁就和萧邑消失在清寂的街道上,只留钟郢谦和四个护卫一脸错愕在身后。 玉兰作势就要跟在身后,素心拦着她说:“稍后谷主会自己回来,我们暂时不用跟着去。” 木槿走到钟郢谦的身边,向他致谢:“多谢钟少庄主一路护送,木槿在此代谷主谢过少庄主了。” 钟郢谦微微一笑,心思还在蔓菁的身上。她为他奋不顾身的样子,总感觉有些难过。 开门的人见到自己的主人回来,自是惊喜不已,兴奋喊道:“公子,是公子回来了。” 萧邑虚弱地对那个开门的人道:“快去请何大夫。” 那人见到这情形,慌忙回答:“是,是!” 蔓菁熟门熟路地搀着萧邑往先前住的地方走去,她心里也很没底,这苗疆的蛊毒先前根本就没有见过。 青衣匆匆赶来,许是听闻萧邑回来很是开心,见到蔓菁的时候也镇住了,不敢相信地低声问道:“是夫人吗?” “他中毒了,你先去烧些热水过来,还有一些治伤口的金创药和纱布。”蔓菁顾不得去回答青衣的话,急忙说道。他的蛊毒只要等何大夫过来的时候再看看情况怎么样了,目前是要先替他疗伤清理伤口。 看到自己的主人受伤了,青衣一群人慌乱得不知所措,看到萧邑神志不太清醒的样子,每个人都急忙奔走。 蔓菁才刚刚想替他运功疗伤,萧邑却忽然猛伸开双臂,嚎叫了一声。整个人挣扎着滚到了地上,眸中带火,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用力晃滚来滚去,像是一个失了心智的人一般。 “萧邑!”蔓菁哽咽地喊着他。 “蔓......蔓菁,你......你走开,你走开!”萧邑用着最后的理智对她说道。 蔓菁的眼泪忍不往下掉,颤抖哭泣道:“不,不,我先替你疗伤。你再忍忍,我不走开。” 萧邑却像一只刺猬一样往后缩:“你......你快走,不然.....不然我会中伤到你。” 蔓菁看见他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已,冲过去抱住他,颤抖道:“我不走,我不走,我陪着你。” 第一百三十章 守在他床前 可萧邑的身体里好像是住了另外狂躁的人,他用力地伸展四肢,大吼一声,蔓菁竟被弹飞,“嘭”的一声,撞到了结实的墙。这毫无预兆地撞击,使得蔓菁整个身子被震伤,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 他的身子像是要裂开一般,一根根青筋鼓鼓地涨开,眼中带着动物捕猎的嗜血狂性。瞧见蔓菁喷了一口血,大概是闻到了腥味,忽然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蔓菁心中暗叫不好,他已经毫无意识地狂躁起来了,必定是产生了某种幻觉将自己当成了猎物。她顾不得擦掉嘴角的血迹,忙起身,警惕起来。 这时,闻声而来的青衣猛地打开门冲进来,慌乱道:“公子,您怎么了,公子。” 狂躁的萧邑看见屋里还有其他的人,在原地打转,看了蔓菁又看看青衣和门口的那些丫鬟。他吼了一声,一掌就朝站在最前头的青衣劈过去。 “走开!”蔓菁才大声喊,想提醒青衣。青衣就已经像方才的她一样,倒地口中喷血。身后的那些丫鬟被吓得尖叫起来,四处逃窜。 趁着慌乱之际他不注意的时候,蔓菁悄悄地靠近他,重重地点了他的穴道。他怒瞪了蔓菁一眼,作势就要还手。不过,蔓菁这一次点穴点的很成功,才一会儿他就倒在了地上。 她扶起青衣,告诉她萧邑之所以这样是中了蛊毒所致,让她先到隔壁的屋子休息等候何大夫过来再看看。 而后她急忙给他运功疗伤,才稍微帮他打通了经脉。但是方才被弹飞的时候已经受了些伤,已经再无力运下去,还被他体内紊乱的气息反伤。一口鲜红的血液又喷出来,溅到了萧邑的背后,他的衣裳瞬间布满了点点的血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她虚弱地点开他的穴道,任由自己倒在了地上。 还好,才一会儿何大夫就赶了过来。犹是行医多年的何大夫见到此情景,身子也不由得一颤,重重叹息一声才忙给萧邑把脉。何大夫见到一旁的蔓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是眼前还是救人比较重要,他定了定神,对蔓菁说道:“幸好及时得打通经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蔓菁奄奄一息地朝他微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高临赶到的时候,蔓菁正坐在一旁,闭目恢复元气。“夫人?”他轻声地行礼问候,带着疑惑。 这个称呼仿佛又一下子将她拉回到过去,失神了一下,才对他微微一笑,说道:“好好照看你们王爷吧,我先回去了。”高临到了,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夫人,请等一下。”高临说完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看了看萧邑,见到他仍在昏迷,一脸担忧,问道:“何大夫,王爷他......?” “已经无大碍了,我已经给他施了针,稳住了他的脉象,再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只是,他身上中的是苗疆的蛊毒,得不到根治的话还是还不定期地发作。”何大夫道。 “蛊毒?”高临惊讶失声道。 “嗯。”何大夫郑重点头,顿立顿又道:“传说,蛊毒只有苗疆的人才能彻底解除,我只是帮他先稳住了经脉,其他情况还要等他醒来才知道。” “怎么会这样?”高临大惊失色,这几日王爷突然失踪,整个穆王府的人都在三华峰附近来来回回搜了不下百遍了。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还中了蛊毒。 “可有解毒的办法?”他问道。 “有一种名唤嘉草的植物可以解这蛊毒,但是现在是冬季,不易寻找。你得想办法让人去宫中的太医院去找,看有没有。” “好,我就去办。”听说有医治的办法,高临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随后他缓缓走到蔓菁的身边,说道:“夫人,看来您受的伤也不轻,先让何大夫给您看看吧。” 蔓菁摆摆手,说道:“无妨。”顿了顿又道:“高将军,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王爷醒过来,你帮我说声就好了。” 高临急忙挽留:“夫人,王爷醒来看不到夫人想必会很担心。况且夫人您现在有伤在身,不宜走动。若是夫人想报个平安,高临亲自去慕府说一声便好。” 想必那日在街上重逢之后,他们就将自己的住处早调查个一干二净,蔓菁也不惊讶高临竟会知道她是住在哪。不过,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很虚弱了。但怎么说也没有必要留下来,她强撑着站起来,走了几步,却感觉身子轻飘飘地不得不一手搭在了门边借力,无力地靠在了门上。 “夫人,您就先留下来歇个晚上吧,不然王爷怪罪下来高临真的担不起这个罪责。”高临走到蔓菁的面前躬身说道。 架不住他的请求,蔓菁只好答应,其实也是自己实在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既然留下来了,就顺便照看萧邑好了,让他占个便宜。吩咐人抬来了一张软塌,喝了一碗何大夫的开的药,就半昏半醒地守在了萧邑的床前。 高临见到萧邑身边有蔓菁守着才放心地离去,按照何大夫的吩咐去寻找嘉草。 青衣不识得武功,被萧邑那一掌劈得整个人昏迷了下去,蔓菁感叹萧邑中的这个蛊毒实在是厉害。不仅自己丧失了理智,还能将旁人也伤得如此严重。她暗暗在心里想,断虹谷会使那么多的毒,怎么偏偏不会这种让人心智迷乱的毒。若是她也会,至少也可以摸索门路找到解毒的办法了。 她担心萧邑醒来的时候还是不太清醒,会像方才那样将自己给打晕,所以告诉自己一定不要睡着。可坐着坐着她就有些撑着不住了,累得很,只好躺在了榻上,而后就渐渐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睁开眼,朝床上望去。原来是萧邑,他还未清醒,大概是梦到了自己。可能还是个不太好的梦,沉睡的他依然皱着眉,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蔓菁走过去,坐在床边,用手帕慢慢替他拭去了汗水。或许是感觉到有人陪在身边,他才渐渐地镇定了下来。想来想去,蔓菁担心他万一忽然烧起来或者呼吸困难什么的不能被及时发现,导致有生命危险。就拉了一张椅子过来,趴在萧邑的床上眯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姜汤 沉沉地睡了一觉,反倒感觉身子更加沉重。蔓菁缓缓地张开眼,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摸到的是一个软软的带有温度的东西。顿时惊吓,叫了一声,猛地缩起了身子。这一缩,连着被子都往自己身上揽了。 被子?昨晚不是趴在床边的吗,怎么就躺下了?她转脸望去,萧邑正在静静地望着她,也不说话。竟然大半夜地被别人抱到了床上都没有知觉,这个谷主当得似乎有点水分了。她尴尬地装傻呵呵一笑:“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萧邑将她按了下去,理了理枕头,让她躺好再帮她捂被角,才缓缓开口道:“我就说你睡觉很不老实了,你还不信。” 睡觉不老实也不至于会自己爬到床上来吧?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的,还将罪责赖到自己头上来,蔓菁觉得他实在有些无赖。忽然感觉胸口有些闷,就咳了起来。这一咳像是牵动了五脏六腑一般,整个身子都跟着传来痛感。才想起来,昨晚是受了伤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也不大有兴趣同萧邑再理论什么。蔓菁只好乖乖地躺着,睁大眼睛看着他。 萧邑看到蔓菁咳起来,心疼不已。他一手伸到蔓菁地头下让她枕着,一手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声音低哑说道:“以后别趁我不清醒的时候一个人守在床前,你看你都着凉了。” 似乎还真的是,她觉得喉咙都有些痒痒的,吞咽口水有些困难。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就安安静静地躺着了。 “盖好被子,别乱动。”萧邑抽出他的手,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对蔓菁说道。 蔓菁睁开沉重的眼皮,环视整个屋子,烛灯也才燃了半截。原来,天还没亮,还是深夜中,那就继续睡好了。 可是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见萧邑的脚步声正“哒哒”地往外走,睁开眼看过去,见他正披着一件外衣,往外走。“你要去哪儿?”她问得有些急切。 “乖,你先睡会儿,我出去一下便回。”萧邑听到她问的急切,又折回来帮她捂了捂被角柔声说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向来极会忍耐,蔓菁担心他是不是又感觉到自己的蛊毒要发作了,才自己躲得远远的。 “不用担心,已经好了。”萧邑微微一笑。 蔓菁半信半疑地点头,说道:“那就好。” “那你快睡吧,你睡了我再出去。”萧邑干脆坐到了床边看着她。 “我这就睡了,那你快去快回。”蔓菁思忖着被他这么瞧着估计也睡不着,只好赶他。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蔓菁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睁开眼往门边看去。模糊看见萧邑正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走过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原来,他竟是给自己抓姜汤去了。 萧邑坐在床边,一手端着碗,一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试试她额头的温度,柔声道:“难不难受?先起来喝碗姜汤水,明日起来就会好些了。” 他竟还是这般柔情体贴,蔓菁心中又被触动了一下。她暗自安慰自己,毕竟为了给她疗伤也受了点伤,还受了风寒,接受他的照顾也是应当的,不用觉得有负担。她准备撑着身子起来,萧邑立即将她慢慢扶起来靠在床头。 蔓菁自觉这几年来独立性还是可以的,况且才受了一点点风寒,也不至于那么脆弱。她傻笑道:“我可以自己来,可以自己里。”伸手过去欲接住萧邑手中的碗。 “别动,让我来。”他声音很温柔,语气却是坚定的。 蔓菁就这样被萧邑当作小孩子一勺一勺地将姜糖水灌进去,还别说这姜汤煮得还挺好的,浓淡适中。她忍不住夸道:“手艺不错。”大半夜的,想必下人门都睡了吧,他竟然还能这么快地叫人起来煮一碗姜汤。其实,内心还是很感动的。 萧邑没有理她,将碗放到旁边的一个椅子上,抓住她的手,怜惜地说:“这几年,你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蔓菁一愣,怎么又提到过去了。这几年确实也不容易,有心酸也有收获,不过都过去了,不想再提下去,于是强行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我想再睡儿。” 他知道蔓菁总是不想再提过去,那也罢,现在能看到她就已经满足了。萧邑凑过去,一手揽住她的腰,紧紧搂住,缓缓道:“蔓菁,我爱你。” 蔓菁茫然地睁大了眼睛,身子震了一下。以前倒是经常听他说的,可是再怎么讲也是隔有五年之久了,听起来还是有些让人震惊的。她并不打算回应他,也没有急着推开他,又找了相同的理由说道:“喝了姜汤水之后,真的挺犯困的,要不你让我再睡儿?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萧邑放开她,幽幽说道:“你总是在逃避我。” 逃避?确实是有些不习惯的,蔓菁支支吾吾说道:“我......我,逃避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已经隔了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中间发生过那么多事情,即使知道是误会一场,但是终究破镜还是难重圆。这一次再遇见他,她也没有问这几年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其实,问了只怕自己会更失望。 “蔓菁,我也不奢望你能像从前那般小鸟依人在我怀中,只要让我每日能见到你就足够了。”萧邑又道。 虽然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但是蔓菁再听到的时候依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应他才好。诚然心中还有他,但是与他在一起就主要承受种种的压力。身在帝王家的人素来身不由己,她可是尝过了在他身边的酸甜苦辣。若是他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那该有多好,不用去在意那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畏惧的是什么,相比于种种皮肉之苦,更害怕有一天他忽然怀中搂着新人吧!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那将会是女人最大的悲哀。 “睡了吧,昨天你发病得厉害,要好好歇息。”蔓菁淡淡说道,躺下来拉好被子,侧着身背对着他。 每次同她提到这个问题,她总是这样避而不答。萧邑知道,她心中有疙瘩,解不开的疙瘩。看到她眉眼紧锁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跟着躺了下来,从身后抱住她,在被子底下摸索着找她的手,而后紧紧十指相扣。 蔓菁木然地任由着他抱自己,从他的手中感受到了丝丝的暖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生病 蔓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若不是肚子饿了,估计还能再睡。萧邑的那一碗姜汤总也不是神药,此时她还觉得身子格外沉重,胸口也跟着闷闷的。这风寒,大概是要让她迷糊上好几天了。 “醒了?”才准备下床就听到萧邑的声音。 原来他一直在屋里,还搬来了一张案桌,在翻阅公文。 蔓菁胡乱“嗯”了一声,转眼他人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这速度还真是够吓人的。“你好些了吗?”她问道。 “这几天你总是问我这个问题,蔓菁,我晓得你的心意了。”萧邑没回答她的话,倒是说了这样一句。 蔓菁微微一怔,“什么心意?” “你说呢?”萧邑将问题丢回给她。 这一句话对任何病人都可以说的吧,还能什么好剖析的,萧邑莫不是中毒中魔怔了,爱胡思乱想了吧。“王爷别误会了,我......”话没说完蔓菁就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萧邑将蔓菁又按回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温言道:“你病着呢,还是先别起来了。我命人熬的药应该也好了,等会儿喝药了应该就会好些了。” 虽说她平时也喜欢睡个懒觉什么的,但若是让她在床上躺一整天,是怎么也办不到的。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没那么娇弱,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病自然就好了。” 萧邑没有拂了她的意,弯腰替她摆好了靴子,说道:“那你先起来洗漱,我这就让人给你端药过来。” 蔓菁微微颔首,朝他笑笑。 “天冷,可能快要下雪了,当心再着凉。”萧邑将一件淡黄色的披风披她的身上,柔声道。 身子不舒服的时候人也跟着蔫蔫的,蔓菁还是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那边有火盆,你先过去坐着。”萧邑指着他案桌旁边那盆燃得正旺的炭火说道。 他说完就走出去了,蔓菁有些恍惚,慢慢地挪着步子朝那盆炭火走去。跟萧邑在一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个大毛病,就是特别喜欢患得患失。他对自己好也担心,他不理自己也更是觉得糟心,即使他不说话也总是将自己弄得心烦意乱的。正叹气之间,就有人端着洗漱的物品过来了。没瞧见青衣,心想她大概还躺在床上,问了一句,果然还是。因为不想长留在刘府,蔓菁也只好不当面过去问候青衣了,省得她会没长没断地问自己过去的事情。 洗漱好了之后,萧邑也就回来了。他刚他进门不久,就有人将药和膳食一起端了进来。蔓菁有些疑惑,难道他这一去就是去弄这个的?以前住在穆王府的时候,也很少见他会亲自操心这些细致的事情,整日就是公务缠身。说到公务,蔓菁倒是想知道这几年他过得怎么样了。是否还像从前那样,处处受制于人,安王是不是还一直将他当眼中钉?还有,五年了,他是不是也做父亲了? 想及此处,心沉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然后又觉得,还是算了,知道得越多还越难过。 “饿了吧?”萧邑拿起那一碗粥,放在嘴边吹了吹。顿了顿,又道:“先喝点粥,再喝药。” 饿确实是饿了,蔓菁伸手接过那碗粥。接过碗的时候触到了他暖暖的手,急忙想抽回来,他却抓住她的手,深情道:“听闻昨晚你为了给我疗伤,反而被打伤了。蔓菁,你怎么不躲得远远的。” 蔓菁笑笑,看了看被两个人同时抓着的碗,干干地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举手之劳而已。你......你先放开我的手,碗里的粥快溢出来了” 萧邑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手,“岂是有你说的那般轻松,说实话,我宁愿你不救我。” 蔓菁勺起了一勺粥,喝了进去,才说道:“虽说本谷主这几年手上也染了许多的血,但还是乐于助人的,况且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哎,说实话,为了给他疗伤,还真的是元气大伤呢,不然也不至于才坐了在床边一会儿就受风寒。只是,如果是钟郢谦她也会那样做的吧! “这几天你就好好在这儿养伤,哪儿也不许去。”萧邑的语气甚是坚定。 “王爷,我总要回家的的呀!你忘了,我有自己的家。”蔓菁打算等会儿就回去了,小慕晨见不到她应该会很想她的。 萧邑原本笑容还算灿烂的脸忽然布上了浅浅的乌云,幽幽说道:“我实在不晓得要用什么理由才能留住你了。” 关于留与不留这个话题,蔓菁还是不想与他说再多,毕竟她现在还是很乱的。良久她才说道:“王爷的话有些严重了,说什么留不留的。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说不定出个门就会遇见了。” “蔓菁。”萧邑没有理会他的那句话,变得严肃起来。 “啊?”蔓菁有些惊讶。 “你以后别再称呼我为王爷了,你叫钟郢谦叫得那般亲热,却整日唤我王爷王爷的,生分得很,以后也唤我‘萧大哥’。” 萧大哥?听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从认识他的时候就没有这样叫过,一时改口实在有些难以开口。蔓菁咽了口唾沫,说道:“就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大要紧。” 民间习惯按排行来称呼,譬如像萧邑这样排在第四位的,那妻子一般就会称其为四郎。就算是与他作为夫妻的时候也不见他有在意过这个称呼,所以也一直都“王爷,王爷”地叫,此时他反倒计较起来了。 萧邑有些不甘心,又道:“你连这个小小愿望都不肯帮我实现吗?” “你这哪儿算得上什么愿望,别像个小孩儿一样了。”蔓菁无奈笑笑。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高临的声音:“王爷,何大夫来了。” 他“嗯”了一声,说道:“叫他进来吧。”又转头对蔓菁道:“你快些把粥给喝了,然后将这药喝下去。我叫人放了些蜜饯,算不得苦。” 虽然肚子饿,却也因为受了风寒没什么胃口,蔓菁扒拉了两口便放下了。不过,那药还是得喝的,虽说放了些蜜饯还是苦得不能言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妃叶瑶 何大夫想来早就已经到了,进来的时候就有人端着一碗热气滚滚的药罐走在后头。“王爷,今日可感觉有何异样?”他问道。 萧邑摇头,“不见与平常有何异样的。” “幸得高将军能从宫里拿些嘉草来,不然这毒实在难以控制。等会儿王爷将这药先喝下去,不然它可能又会复发。”何大夫说得甚是严肃。 萧邑轻轻点点头,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 “有一事还得跟王爷说明。”何大夫又道。 “何大夫请说。” “虽这嘉草虽能治蛊毒,却不能根治。长的话会保证一个月之内不会发作,但最有用的办法是要找到下蛊毒的人,才能根治。老夫想,王爷最好是要用这个办法。” 萧邑想到这一箭是安王给的,那个会下蛊毒的人应该就在他的身边,他沉思了片刻,对何大夫道:“有劳何大夫了,本王自会解决。” 听到何大夫说那样的话,蔓菁不禁担心起来。不过,萧邑像是会读懂她的心思一样,朝她微笑,“别担心,会有办法解决的。” 何大夫才刚刚离开,高临进来禀告:“王爷,属下有事要禀报王爷。” 萧邑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快说。” 高临支支吾吾,说道:“王妃说要见王爷一面。” “你去回了她,说不必见。”听见高临提到叶瑶,萧邑面无表情说道。 听到“王妃”这两个字,蔓菁的脸色也渐渐变了下来。叶瑶,五年前的事,不用猜也知道是她的杰作。若是没有她,想必现在自己已经是儿女成群了。是她生生地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月梅,烟红都死于她的手中,也不知道她每夜睡得安不安宁。 “可是......”高临的视线往外晃了晃。 “可是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萧邑面色不悦。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大家的视线里,高临连忙垂着头,说道:“王妃听说王爷受伤了,放心不下就跟着过来了,属下劝也劝不住。” “王爷失踪了好几日,臣妾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王爷。”叶瑶一进来就马上泪眼盈盈地说道。 蔓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五年过去了,她这装柔弱的功夫可是大有长进了。时刻关心自己的夫君,倒也是担得起贤妻的名声。 萧邑面无表情,没回答叶瑶的话,只对高临说:“先下去吧!” 高临如获大赦般轻轻地走出,其实他也很为难,实在不知道三个人会在这儿上演什么样的大戏。战战兢兢地守在门口,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殃及了他这个无辜下属。 屋子安静了半晌,萧邑转头看着蔓菁,蔓菁笑盈盈地看着叶瑶,叶瑶则惊恐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蔓菁。 叶瑶身子一哆嗦,颤抖了一下,口中挤出一个名字来:“沈蔓菁。”她的表情实在是复杂得难以言喻,犹站不稳,慌乱起来。 萧邑直接将叶瑶视作透明人,拉一拉蔓菁的披风,温言道:“你冷不冷?” 蔓菁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做戏给叶瑶看的,不管是不是戏,她也很配合地微笑摇摇头,郎情妾意十足。 叶瑶的脸色自是差得不能再差了,忽然看见了一个“死人”如何不恐慌。那时,她本想将她送到宁州去,让人好好地将她侮辱一番,慢慢地折磨,再让人杀了她。可押她去宁州人的回来禀报说她在半路死掉了,那时本来就半信半疑的,可这几年来她也不曾出现过,也就放心了。没想到,她今天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仅如此,她还和自己的夫君卿卿我我,妩媚的女人,又来抢她的男人。 蔓菁慢慢地走过去,嫣然一笑:“我与王妃,是在哪里见过吗?”这样的蔓菁,看起来妩媚十足。 她知道叶瑶看到自己必定会惊讶,可是她这样掩饰不掉的恐慌,恰是证明了她之前使计将自己赶走的事,她心虚了。 叶瑶毕竟也是堂堂尚书之女,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咬了咬牙,镇定说道:“难道没有人说过,姑娘长得像王爷的一位侧妃吗?” 蔓菁极为和蔼地笑笑:“哦?”,而后转头对萧邑道:“王爷,是这样吗?” 萧邑知道她是装的,仍然很配合地点头。 蔓菁惊诧道:“竟有这样的事,我倒是占了个便宜,借了那位侧妃的福气了。”顿了顿,又道:“听说王爷的那位侧妃也是个薄命的人,五年前就葬身于火海之中了,想来也真是可惜。” 叶瑶听到她提到五年前的那一场火,身子一震。以为沈蔓菁已经死了,此刻竟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叶瑶的双眼顿时都直了起来。 萧邑也没有打算出来帮帮叶瑶,就任由着她在原地慌乱地站着。蔓菁想,他应该是在心里默许让自己教训教训叶瑶的吧。不过,这样的把戏未免也太不大度了,趁其不备,落井下石,有些不像她的风格。要么日后等她收拾好心情了,再慢慢的会她好了。蔓菁笑笑地走到萧邑的身边,说道:“王爷和王妃还有话要说,那我小女子就先下去了。” 萧邑抓住她的手,说道:“外面天冷,在屋里呆着吧。”而后他走过去,冷冷地对叶瑶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你先回王府去吧。” 叶瑶还未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萧邑,气息不稳地说道:“王爷有伤在身,臣妾担心......” “本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萧邑漠然说道。 萧邑对叶瑶的态度相对于过去,这冷淡的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蔓菁忽然觉得有点可怜她,多年来一直受自己的夫君冷落,那是该有多痛苦。只是,这世间的感情本就是这样,多的是一厢情愿。谁又能保证,能永远得到一个人的心呢。或许,有一天萧邑忽然就爱上了叶瑶,那也说不定。 蔓菁在心里是记恨叶瑶的,不过看到萧邑对待叶瑶她也并未觉得舒服,并没有报一箭之仇的感觉,反倒是心里生出了一些悲凉。这悲凉也不知是为叶瑶,还是为世间的女子,亦或是为自己。总之,她并不开心。要是叶瑶明明白白败在她手上,或许就另当别论了。报仇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得自己来比较解气。不过,她有种预感,她和叶瑶之间的缘分,不会太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偷溜回去 叶瑶自是见不得萧邑和蔓菁在她面前这样旁若无人地你侬我侬,她面色虽然平静,心里的防线却已经崩塌了。五年前她嫉妒沈蔓菁,五年后,不管在萧邑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沈蔓菁,她依然嫉妒,甚至是恨。若是没有沈蔓菁,萧邑也不会一直都对她这么冷淡,至少他也会将自己当作妹妹一样看待,而不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只因为沈蔓菁,她和萧邑连相敬如宾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感情,就这样生生又被破坏了。 沈蔓菁的出现让叶瑶一下子慌了神,一瞬间还以为那只是一个冤魂,隔了五年之后来找自己算账的。可是,转眼一想,那又怨得了谁,这世界本就是这样残酷,你抢了我的东西就必须要反抗。当萧邑漠然地说让她回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勉强扯一个笑容,“是,王爷。” 叶瑶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回头,犹犹豫豫地说道:“王爷,有一件事儿,您可能需要知道。” 萧邑面无表情地问:“何事?” “王爷失踪的这几日,朝中可不平静。朝中官员听说王爷在三华峰战死了,纷纷倒戈安王。臣妾的父亲昨日偷偷派人到穆王府来送了一封信给臣妾,他老人家也担心若是王爷您不及时出现的话,恐怕......”叶瑶回道。 “本王知道了,有劳王妃替我向叶尚书转达谢意了。”萧邑没有了方才的冷漠,礼貌地对回道。 叶瑶微微一笑,“王爷的心意,臣妾定转达给家父。”顿了顿,又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萧邑明白这几年他得势,少不了有叶家的支持。三年前他终于找出了安王联合地方官员鱼肉百姓的证据,重重地将了他一军。使得皇上对安王失去了信任,命他在府中思过,不得参与朝政。而萧邑又在外征战连连击退外敌,数次立功,皇帝对他赞赏有加。叶尚书公开支持萧邑之后,朝中的许多大臣也站在他的一方,极力拥护萧邑,是以成为了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太子无能,又染上了一个只会寻花问柳的恶习,朝中的人对他已是大为不满。若是将江山交给这样的一个人手中,那将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后果。 可他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想威胁他,为此,他怎么也不能将叶瑶纯粹地当作自己的妻子。更何况,现在蔓菁回来了。 “王爷可能需要回去一趟,处理公事了。”蔓菁说道。 “蔓菁,你知道吗?今日是小年夜,你就这儿等我回来,先别回去,可好?”萧邑怎么也不松口让蔓菁回去。 “嗯。”蔓菁敷衍地点点头。等他一出去,她自然就回去了,自是没人能够拦得住的。 萧邑匆匆地高临出了门,出门前,还不忘叮嘱蔓菁不能到处走动免得受风寒。他说什么,她都点头,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这萧邑果然是说到做到的,门口顿时多了四个守门的人,像是要将人软禁了一般。蔓菁知道他们也是听了命令的,也不想为难,便使了轻功偷偷地翻墙。至于他们要怎么跟萧邑交待,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果然,她才一夜未归,四个姑娘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不过,最急的人似乎不是她们,而是钟郢谦。他可是借着小慕晨的名义,自由地出入慕府了,俨然就是这个府里的主人一般,来去自由。现在素心等人都不会拦他了,蔓菁倒希望还是有人拦一拦。 “你可回来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蔓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都这个大个人了,还玩这种夜不归宿的戏码,还让人担心。她微微一笑,“钟大哥,穆王他......他伤得不轻,所以我不便见死不救。” “我知道,蔓菁,其实你不用向我解释。若是我,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他温言道。 他这么说,蔓菁倒是觉得自己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急忙转话题,“钟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钟郢谦点点头,“晨儿说想你了,我便带他回来,顺便过来看看你。其实,也是想见见你。” 听到这样的话,蔓菁怔了一下,这钟郢谦可真是越来越直白了,哪怕再委婉一下也好嘛,那她还可以装傻听不懂。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好几天没见晨儿了,我也甚是想念他。这人一上年纪,果然就是喜爱牵挂。” 钟郢谦知道她是想蒙混过去,只是笑笑,没揭穿她。听见她声音微哑,猜想她是受了风寒,关切说道:“你看你都生病了,可有找大夫看过病?” “已喝过药了,一点风寒,不碍事儿的。”蔓菁淡然说道。 “那便好。”。钟郢谦点点头,看了看蔓菁,又道:“其实我今日来,确实有一件事要与你说的” “钟大哥请说。” “你可知今天是小年夜?我娘她老人家向来惦记大大小小的节日,总想一大帮人热热闹闹地一起。所以,她希望你能带上小慕晨一起过去,也算是了了她老人家的一个小心愿。” 小年夜?转眼又快要过年了,想起以前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也是从小年夜就开始忙活,张罗过节所需的物品,不忍勾起了回忆。其实内心有些小拒绝的,可是碧云山庄毕竟是有恩于自己,不能连这点小事都要拒绝,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那晚些,我再来接你和晨儿。”钟郢谦一脸欣喜。 钟郢谦走后,蔓菁去小慕晨的院子看他。看见他一个人正在安静地捡地上掉落的枯叶,堆成一堆然后又用地踩上去,小孩儿果然是单纯,连树叶都可以当作玩物。蔓菁在身后看了他有一会儿,才喊了他的名字。果然,小慕晨一见到她就欣喜地扑过来,用脏脏的小手抓着蔓菁的裙子,小脸不停地蹭着,委屈说道:“姐姐,这一次出去也太久了吧。” “大人呢,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所以晨儿要懂得体谅姐姐哦!” 小慕晨用着萌萌的嗓音回答,“晨儿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可是,姐姐和大哥是不是闹不开心了?晨儿见他都不是很开心。” 蔓菁故意板着脸,揉揉他的小脸蛋,“到底谁才是你的姐姐啊?至少先关心家人才行嘛!” “要是姐姐嫁给大哥,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三个人都是一家人。”小慕晨艰难地拨开蔓菁的手,天真地说道。说了还没完,他还一脸期待等着蔓菁的回答。 蔓菁惊讶,张大了嘴,问道:“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小慕晨拍拍手上的灰尘,天真地回道:“伯母说的呀,伯母说很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父亲当年 小慕晨听到蔓菁说要带他过去一起跟钟夫人过小年夜,开心得在原地打转,直呼“太好了,太好了!”以至于钟郢谦都还没过来他就一直在催蔓菁快一些,还提议蔓菁该穿什么白色的衣服,理由是钟郢谦喜欢白色的。 蔓菁为了证明自己不能被一个小孩儿左右,偏偏穿了件淡青色的纱裙。小慕晨嘴嘟得高高的直说不好看,强烈建议换白色的。架不住他的轰炸,蔓菁只好不情不愿地又换了身白色的裙子。胜利之后的小慕晨,得意到不行,还直夸他的姐姐就像是一个仙女一样。当然,被他这么一夸,蔓菁倒觉得很受用,连连说他有眼光。 也不知道小慕晨和钟郢谦是不是约好的,一见到蔓菁,他就毫不吝啬地夸道:“蔓菁,你真漂亮。” 蔓菁脸微微红,扯了扯小慕晨的耳朵,害羞地说那都是小慕晨的功劳。 进到碧云山庄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下人都在忙着掌灯。还未走到前厅,就远远看见钟夫人出来迎接他们。 恍惚之间,蔓菁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亲,那般和蔼。蔓菁不由得想起以前父母在世地说时候,每天都有人对她嘘寒问暖的,就是吃饭少一些也被唠叨好久。而此刻,也只能在梦里才能回忆了。她眼眶犹带泪水,轻轻的喊了一声:“钟夫人。” 钟夫人见到蔓菁如此客气,抓住她的手,慈爱地说道:“别总是钟夫人长钟夫人短地叫了,这样多生分啊!就跟晨儿一样,唤我伯母就好了。” 蔓菁微笑点点头,“钟伯母。” “这样听着舒服多了。”钟夫人哈哈一笑,拉着蔓菁的手就往里屋走,边走边说道:“外面天凉,快些进屋。” 小慕晨在身后奶声奶气对钟郢谦道:“大哥,伯母有了姐姐之后是不是就不疼晨儿了?” 钟郢谦一脸正经地回道:“我看,应该是这样的。”拔腿就跟在了蔓菁的身后。 小慕晨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最后头,喃喃说道:“我不能吃姐姐的醋。” 看见钟夫人热情地蔓菁进门,钟庄主也是有些惊讶的,他微微一怔,随后露出慈祥的笑容,“幽梦姑娘来了。” 蔓菁先是点点头,而后走过去礼貌地给钟庄主行了一个晚辈礼。 虽然是个小节,钟府的菜式却多得像过大年一样,小慕晨满足地吃得满脸油亮油亮的。小孩儿饭量小,吃了一会儿就说饱了,就蹭蹭地出去玩儿了。 席间,钟郢谦不停地蔓菁夹菜,两位老人都快看不下了。因有他的父母在,蔓菁也不好直接拒绝,一直在礼貌回绝又默默接受。除了有些不好意思之外,这一顿饭倒也是吃得挺开心的。 饭毕,钟庄主饮了一口茶,看了看蔓菁,而后缓缓开口,“幽梦姑娘原来可是姓沈?” 蔓菁脸色微变,应道:“不瞒钟庄主,幽梦是到断虹谷之后才改的名字。” 钟庄主怎么会突然问起她原来的名字,不像是要跟她闲聊的样子。 钟庄主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今天让谦儿请幽梦姑娘来,也是因为有些话想同幽梦姑娘说。” 听到钟庄主这么深沉地说,蔓菁有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要说婚事?她紧张地望了望钟郢谦,试图从他那得到什么信息。不过,他估计是没捕捉到蔓菁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笑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蔓菁悄悄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钟庄主请讲。” “第一次见到幽梦姑娘的时候不知道你就是沈兄的女儿,老夫原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幸好上天垂怜,沈家总算还有人在世。”钟庄主说得很是伤感。 “早就听家父提过,说钟庄主是沈家的恩人。”蔓菁说道。 “当年老夫见到沈兄时,他正躲避官兵的追捕。老夫与他有缘,于是悄悄地将他藏到碧云山庄里来。过了一阵子,风声过去之后沈兄才带着你的母亲悄悄出城离去,那时你母亲已经是身怀六甲了。按时间来推算,幽梦姑娘应该不是当年沈夫人怀的孩子。当时他只跟老夫交待一句话,说若是他不幸被杀害了,妻儿还有幸留在人世,要替他嘱咐孩子不要报仇。老夫当时也没多问,也不知道他是为何会被追杀,只好先答应了他。只是,老夫不知道幽梦姑娘到底是身在何处,谦儿也未提过。想来,老夫深感后悔啊!当时,没能悟出沈兄是何意,现在想来,他应该是不想让女儿受到牵连,引来了以前追杀他的人。”钟庄主将事情娓娓道来。 蔓菁听着已是眼眶红润,父亲当年被追杀定是惹了些不能惹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到宣州了之后就改名的。但是,那些人还是找到了他,都几十年了还不愿意放过。仇是报了,不过青山派的人充其量也就是个替死鬼。他们的背后还另有其人,蔓菁不由觉得后背阴凉。不过,在钟庄主和钟夫人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太脆弱,强自镇定说道:“多谢钟庄主告知蔓菁此事,家父可能以为会在宣州安度一生,从未将此时告知蔓菁。” “三华峰一事,老夫才知道你就是沈兄的女儿,斟酌了许久决定还是要告知你。” “因为蔓菁的鲁莽,给碧云山庄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对此,蔓菁深感内疚。” “幽梦姑娘,呃,应该是蔓菁姑娘,不必觉得有负担。本来就是朝廷的人故意利用青山派以此来铲除江湖人士,蔓菁姑娘正好又到青山派去寻仇,正好被朝廷利用来做文章罢了。” 身旁的钟郢谦插话,“爹,您的意思是说蔓菁找青山派寻仇一事被以前追杀沈伯父的人知道了,他们会再来杀人灭口吗?” 钟庄主点点头。 蔓菁忽然愣住了,父亲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何会被官兵追杀?既然父亲都已经被杀害了,那他们为何还要来找自己,莫不是这其中还隐藏这巨大的阴谋?她一时困惑不已,问了问钟庄主:“那钟庄主可是家父以前是何身份?” 钟庄主摇摇头,“沈兄是故意隐瞒,老夫想他应该是知道什么秘密不便说出口,担心说出来了以后又会连累到别人。” 蔓菁再也没有心思再待碧云山庄,只觉得胸口沉闷,只好将小慕晨又托付给钟夫人,连钟郢谦也不让送就匆匆地离开了。 若是钟庄主说的是真的,那以后她将会有危险。小慕晨作为与她关系最亲近的人自然也不会安全,如今让他留在碧云山庄是最安全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的味道 蔓菁感觉脑子很是混乱,若钟庄主的担心是真的,那她要怎么办?且先不说子自己怕不怕死,要为此受牵连的恐怕不止她一人。她在心里胡乱想着,或许应该换个住处,让敌人先不要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才好。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慕府的门口,却闻见血的腥味。糟了,难道敌人来得这么快?蔓菁心一沉,准备推开那扇紧闭的门。待她要敲门的那一刻,忽然又听见了细细的呻吟声。血的味道也很单一,似乎只是一个人的味道。她杀过很多人,对这样的味道尤其敏感。 循着味道和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卷缩在墙角,似是受了很重的伤。呼呼风直吹,此时天寒地冻的,想必那个人已经被冻得厉害了。蔓菁担心大声问会惊动到那个人,于是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沉声问道:“谁?” 那人艰难地移动身子,一身的黑衣,只露出眼睛和额头。虚弱地出声:“姑娘,救......救我。” 原来是个女人,但是蔓菁还没有放下戒备,沉声道:“我为何要救你?” “我......我知道这......这是断虹谷谷主所住的府邸,司音走投无路,只好......只好贸然往这个方向跑。”奄奄一息的司音说道。 竟然知道她就是断虹谷的人,知道她的来历,这人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蔓菁想着,她孤身一人又重伤在身未必会伤得了自己。于是,拉起她,准备往里走。 她才刚刚进门,就听到附近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似是踏着轻功而来。想必是来追杀眼前这个叫做司音姑娘的人,她轻轻的掩上门,示意来开门的木槿也别出声。 一阵脚步声徘徊在了附近有一会儿,才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木槿惊讶地问道:“小姐,您不是和少爷出去的吗?怎么......?” 蔓菁顾不得回答她,吩咐道:“先带这位姑娘到客房去,顺便带拿些治伤口的药。” 蔓菁以前在断虹谷的时候,经常收留一些奄奄一息的姑娘,所以断虹谷的人才越来越多。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她还未弄清她的底细,是敌或是友还一切未知。 司音的衣服已经被剑刺得有些破烂,后背的伤还流好多的血,蔓菁只好命人给她穿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不过,她伤得还是很严重的,虽说没有中内伤,可身上中了好几剑,知道自己被救下后她就再也没防备地昏睡了过去。蔓菁担心方才她缩在墙角时流的血会被追她的人注意到,赶紧叫素心去清理了墙脚的血迹。 处理好司音的伤口之后,已经是深夜。蔓菁回到自己的房中,细细地想了想钟庄主所说的话,一直未能入眠。若是真的像那样的话,那么她得早有防备才行。就连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都知道这里是断虹谷谷主的住处,想必很多人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了防止那个来路不明的司音姑娘只是来探知她底细的卧底,她还是让四个护卫轮流守在司音的床前。若是司音有什么异常,便会有人来告知她。 辗转了一夜,准备天亮时才睡着了一会儿。既是天亮了,她便也没有了睡意。打开房门,发现门外雪白一片,竟然下雪了。记得昨日萧邑跟她说,可能会下雪,这会儿可真的下了。她拉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走到廊外,试着伸手过去抓住飘飞的雪花。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中似乎也有了片刻的宁静,望着院子,看着飘飞的雪花,脑子却浮现了萧邑的影子。昨天他说去去就回,他回到刘府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蔓菁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失望,萧邑竟然真的没来找她。 正沉思时,素心匆匆走过来。“素心,你看,下雪了,多美。”她知道素心有事要说,不过还是想先与她分享这样宁静的美景。 “谷主,您昨日受了风寒,当心再着凉。”素心说道。见到安静仿佛很喜欢赏雪,素心也就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 良久,蔓菁才开口:“找我有何事?” “谷主,昨晚您救下的那个姑娘醒了。” “哦?待我先洗漱洗漱,再去看她。” 蔓菁到客房的时候,司音正在喝一碗粥。蔓菁笑笑,这些姑娘总算是没有怠慢客人。她还未开口,司音就扑通跪倒在地,感激地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来日,司音定当涌泉相报。” 蔓菁此时才瞧清楚了这个司音的模样,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身材曼妙纤细,确实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司音姑娘,不必客气。”蔓菁走过去将司音扶了起来。 坐好了之后,蔓菁关切地问道:“司音姑娘,可感觉好些?” 司音嫣然一笑,虽然有伤在身,脸色有些苍白,还是美艳得不可方物,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一些令人陶醉的妩媚。“已经好多了,若不是被幽梦姑娘所救,司音还不知道这条命能不能留得住呢。” 她竟然还知道“幽梦”这个名字,蔓菁站起身,审视了司音一番,缓缓道:“哦?你认识我?” 饶是司音没有什么恶意,也被这样一双似乎能洞察人心思的眼睛给震慑到了。司音知道断虹谷的行事风格,早就听说谷主幽梦武功高强,善用毒,她的气场确实强大。“断虹谷近年来闻名江湖,司音怎会不知。” “可你,从未见过我。”蔓菁发出了质疑。 “三华峰那日,司音也正好在场。” 蔓菁记得那天自己是遮着面纱的,并未以真面目示人。况且,这个叫做司音的姑娘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儿,“司音姑娘,本谷主历来不喜欢与别人打哑谜,是敌是友还请司音姑娘明说。不然,我们之间有了些什么误会就不好了。”蔓菁的语气虽是温和的,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盘问。 “司音与钟少庄主相识已久,钟少庄主一直有个念念不忘的人,前些日子司音恰好遇见了钟少庄主与幽梦姑娘,司音无意跟踪,只是恰好知道了。”司音微笑说道。 “哦?比我想象的简单多了。”蔓菁淡然一笑。 司音站起身,缓慢说道:“幽梦姑娘,司音能遇到幽梦姑娘,实在幸运。我想,未来我们的缘分,也定不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太子遇刺 蔓菁不知道的是,她机缘巧合地救下了司音,对于她,对于萧邑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朝中的人都以为萧邑在三华峰战死了,在平定江湖反贼叛乱的时候不幸牺牲。当然,这只是安王的说辞。皇帝感到十分悲伤,失去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难免会难以接受。 安王想尽快宣布萧邑的死讯,在朝堂上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描述萧邑是有多么多么英勇,在平定叛乱的时候身先士卒,不顾个人安危。而后又阐述了萧邑的影响力,肯定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当然,安王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为了赞扬萧邑。而是想说,萧邑作为主帅手握兵权,等于是握着整个国家的安危。若一直下落不明,会导致军中人心涣散,军队秩序混乱。所以,必须得尽快将他的兵权移交给另外一个人。 皇帝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抹了把眼泪就准备下诏书。但一些支持萧邑大臣据理力争说再等等消息,再怎么说死也还要见尸。过了三日再宣布也不迟,而过完小年夜之后才是过了三日之期。安王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三日之后即使是萧邑回来了,那他也将会是一个活死人。 心情极好的安王在小年夜的时候,邀请了众兄弟及平时拥护他的人到府中把酒言欢,以发泄他这几年来的的隐忍和憋屈。安王自被下令思过之后,就被萧邑压得死死的,极少有机会参与朝中的决策讨论。所以,闲着无事的安王就化名玩耍变成了青楼的常客,整日流连花街柳巷,春意阁的司音就是这样被他看中的。 司音是春意阁的头牌,虽是卖艺不卖身,却依然是整个春意阁的红人。有多少人掷下金银无数,就为了博她一笑。安王许是见过太多对他谄媚的女子,倒是特别欣赏司音,没有逼迫她做任何的事情。小年夜的这一天,还特意请了司音及春意阁的人到安王府舞蹈吹乐助兴。 萧邑赶到安王府的时候,一众兄弟正在把酒言欢,独独见不到安王和太子的影子。他故意不让人通报他的到来,走近众人之后故意咳了一声之后,朗声说道:“各位皇兄皇弟可真不够意思,把酒言欢也不送份帖子到穆王府知会我一声。” 萧念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他揉揉自己眼睛,以为是看错了,疑惑道:“莫不是我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竟瞧见四哥就在眼前。” 众人哗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邑知道大家之所以见到他这么惊讶,像是见到了死人复活一般,全都是因为安王说得太逼真,让大家都信以为真了。不过,当安王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死,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萧邑爽朗一笑,拍了拍萧念的肩膀,说道:“九弟,我长这么大,可没见过死人会说话的,除非是有人故意添油加醋。”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其中有安王的同伙,听出了萧邑的言外之意,皆是一脸惊慌。 “四哥能平安归来当然是大喜事。”萧念倒了一杯酒,递给萧邑,又道:“四哥,来,这杯酒是敬你能够劫后余生。”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杯,说了同样的话。萧邑正疑惑安王和太子到底去了何处,便听到了喊声“抓刺客,抓刺客!”他若有所思地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猜测安王到底安排的是什么把戏。 接着,又有人大喊:“安王殿下和太子殿下遇刺了,安王和太子殿下遇刺了......” 他微微皱眉,循声望去,只见安王府的人一阵慌乱。众人哗然,一窝蜂地朝安王和太子殿下的遇刺的地方走去。 众人赶到的时候,只见安王和太子殿下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不过,比较严重的是太子殿下,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眼神迷茫。安王捂着伤口,怒吼:“给我追,可疑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身边尽是慌乱地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刺杀太子殿下就是刺杀未来的君主,这罪名可非同小可。 安王见到萧邑站在人群中,以为是自己看不清楚,定睛一看,眼底划过一丝恨意,瞬间又恢复如常。扯出一丝笑容,欣喜地说道:“是四哥?真的是四哥回来了吗?” 萧邑淡淡一笑,“托六弟的福。”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在人前不表露出来罢了。 “四哥回来是天大的喜事,不过现下抓刺客最要紧,过后再给四哥接风洗尘了。”安王作势就要往外走。 萧邑伸手拦住他,说道:“四弟受伤了,抓刺客的事情还是由我来代劳吧。”因为,太子殿下在他的府中遇刺,说不定就是他一手策划。 “可是......”安王有些为难,眼珠子快速地转动。 “四弟何须如此客气,莫非是信不过我?”萧邑说道。 “是啊,是啊!六哥受伤了,就让四哥同我去抓这刺客吧!”萧念在一旁插话。 不等安王点头,萧邑就已经往外走了。能够进到安王的刺客,应该就是今晚被安王所邀请的人,或者本就是他的人。无论是谁,都一定是知道安王秘密的人。 萧邑径直带着人在安王府的四周搜查,循着一路滴落的血迹搜过去。却发现那黑衣人的脚步就隐没在了慕府的周围,心中亦有了些答案。他内心有些不安,担心这刺客就是断虹谷的人。 在雪夜中搜了一整夜,没有结果。 但是,一场腥风血雨怕是免不了了。 回到刘府的萧邑被告知蔓菁早就已经不见踪影,心一沉,拔腿就往慕府走去。 开门的人是玉兰,玉兰一向对萧邑不是太礼貌,冷冷说道:“王爷来此,是为何事?” 萧邑没回答她的话,径直走进屋里,淡淡说道:“麻烦玉兰姑娘通报一声。” 玉兰自然是知道萧邑在她们谷主心中的地位,虽说不是特别欢迎,但也不敢怠慢,免得谷主怪罪她们。“王爷先在前厅稍作等候,玉兰这就去禀报谷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别想着逃走 蔓菁一看司音不像是普通的女子,生得美丽又无惧无畏。她说的每一句话像是真话,又似乎不完全是真的,一时间难以捉摸。可是,她被官兵追捕伤痕累累来求助自己,定是做了一件不是普通人会去做的事情。 蔓菁是个心理藏不住疑惑的人,直接开口问道:“司音姑娘,不管以后我们的缘分深浅如何,我是一定要弄明白司音姑娘到底是与何人结了仇的。” “幽谷主,还有断虹谷的人都是司音的救命恩人,司音自当不会有任何的隐瞒。”顿了顿,才继续道:“司音是春意阁的人,是属于大家的,但也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不会依附于任何人,是我的原则。只是,近日安王想买下我,送给一位大人。我自是万般不愿,不愿意到别人府上做一名小妾。可安王乃是一个王爷,我又奈何得了。昨日,和众姐妹一起被邀请到安王府舞蹈吹曲助兴,心想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一时糊涂,想趁安王和那位大人喝醉的情况下,将那位大人杀了。因为去过安王府的次数并不少,也识得路,在被打伤了之后还是可以趁乱逃得出来。逃着逃着,到了慕府附近,司音只好撞撞运气能不能遇见幽谷主。事实证明,司音是幸运的。后来的事情,就是幽谷主见到的那样了。” 司音说得甚是动情。 “司音姑娘,只怕你说的......”鸢菱皱着眉,一脸不相信。想要当场揭穿司音,却被蔓菁拦住了,谷主不让说话,只好又沉默地站到一旁。 蔓菁笑笑,“司音姑娘不要介意,我的手下不太懂礼貌。不过,方才司音姑娘的一席话倒像是说给陌生人的说辞。想必,以后司音姑娘若是想告诉我们,自然会自己说的。” 司音也不觉得尴尬,回了蔓菁一个微笑。也是因为自己有苦衷,不便说明真实的情况。待到以后有机会,她定会像她们解释清楚。 蔓菁早就听说江临的春意阁有一位容貌倾城的姑娘,名唤司音,想不到竟然能在春意阁意外的地方见到她。这就说明了,她的身份不只是春意阁的人。正犹豫着要不要送她回去的时候,玉兰进来悄悄地在她耳边说:“谷主,穆王殿下来了。” 这一声“穆王殿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旁的司音也正好听见了。司音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又恢复如常,礼貌说道:“幽谷主想必是有客人了,司音斗胆请求幽谷主再让司音养伤一天,不知是否可以?” 蔓菁正好也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况且现在让她走可能也是直接将她送给官兵,于是吩咐素心道:“素心,替我好生照顾客人。” 司音的眼神一直跟随着蔓菁,当蔓菁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垂着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鸢菱一直觉得司音说的并不是真话,有些不悦,担心她有其他的目的。待到蔓菁走之后,鸢菱不客气地说道:“司音姑娘,我们谷主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司音姑娘方才说的是假话,只是卖一个面子罢了。再说,私藏一个刺客,那罪责可不小。还请司音姑娘要牢记恩情,万不要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司音嫣然一笑:“司音哪敢有什么假话,即便是假话,那也是为了不想给断虹谷的人带来什么危险。还请鸢菱姑娘放心,司音可以发誓,不会做出对幽谷主不利的事情。” 鸢菱看她说话语气虽是淡淡的,却也好像挺真诚的,暂且就相信了她。 蔓菁看见萧邑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大厅门前,飘飞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可他浑然未觉。 “你来了。”走到了他面前,轻声说道。许是因为从他的府中偷溜出来,还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蔓菁见到他时不由得有些心虚。 萧邑微微一笑,伸手过去,对她说道:“蔓菁,过来。” 他的声音压得沉沉的,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蔓菁差点就伸手过去了,就像以前一样,总喜欢黏在他身边。才想到,今非昔比了。她没有伸手,微笑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萧邑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不在意,走过去拍掉了蔓菁身上的几片雪花,柔声道:“下雪了,你要当心再着凉。” 蔓菁微微一笑,伸手过去接住几片雪花,转头对萧邑说道:“我记得,以前下雪的时候你有带过我去打过一次雪仗。” 萧邑更靠近蔓菁,宠溺地说道:“那时候你总是耍赖,明明打不过我却总是说自己赢。” “明明就是我赢了,你羞于承认嘛!”蔓菁嘟着嘴。 萧邑笑笑,“好,好,是你赢了。我不一直败在你手中嘛,也只有你,才会让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萧邑说的这话虽倒是十分中听的,蔓菁禁不住嘴角都上扬了,可是又担心他看见,故意转身背对着他。 萧邑在她身后抱住了她,说道:“别想着逃走,就一会儿。” 蔓菁感觉到耳边有些痒痒的,他的呼吸仿佛都扑在了她的耳朵上,全身都感觉到有些麻麻的。想到这是在自己的府中,让别人看见了,她这个谷主的面子可不知道要往哪儿摆好,“你......你先放开我,别人会看见的。”她轻声说道。 “那就让旁人看去好了,正好不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吗?”萧邑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越抱越紧,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蔓菁像是看贼一样,偷偷摸摸地看了周围有没有人,幸而没有看见任何人,长舒了一口气。 萧邑扑哧一笑,“蔓菁,你是觉得自己贼吗?” 蔓菁听到他说这句话,准备回头跟他理论。不过,这一回头不偏不倚地被他圈进了怀里,整个一幅调情的画面。 她愣了愣,讪讪地推开萧邑,干干说道:“你......你不能总是乱占我的便宜,好歹我也是一谷之主,不可以随便被别人抱的。” 萧邑低低一笑,说道:“幸好你也知道自己是不能被别人乱占便宜的,那我便放心了。” 蔓菁哑然,方才他还说自己耍赖,现在看来他的耍赖功力才是一流的。他这般无赖,竟也无言以对,只好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萧邑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几根碎发,低低地叹气:“若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司音与萧邑 蔓菁听他这样深沉地感叹,猜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喜还是忧,只好陪着他沉默。要说善解人意,蔓菁觉得自己在这一块确实是比叶瑶差多了。他要的,不是一世的安稳,而是那把可以呼风唤雨的宝座。即使,这路上会充满荆棘。所以,有时候命运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能陪他走向巅峰的,也只有叶瑶。 想及此处,心中难免会有些不痛快,蔓菁不由得感到自己有些无能。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不是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决定不再与他有任何干系了嘛!她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来,“王爷唉声叹气的样子可没那么好看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或许也是为了缓和一些这个气氛,逗逗萧邑开心。 果然,萧邑咧嘴一笑,“你越发会贫嘴了。” 蔓菁亦笑笑,“哪有,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总喜欢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似乎他们之间也不是那么地正经。很多时候,她在一边聒噪着不停,就连一只鸟受伤了一朵花凋零了也要同他讲。他会时不时地从堆得高高的折子里抬起头来,倒杯茶给她,偶尔评论一句“那只鸟挺可怜的。”“那朵花不比你美。”之类的话。现在想来,他可是胸怀大志的人,怎么就受得了自己总是说这些无聊的话呢! 萧邑今日一点儿都没想要跟蔓菁客气,才放开了她,又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昨天你为何不从正门走,非要飞檐走壁溜回来。” 蔓菁拨开他的手,呵呵一笑,“我作为一谷之主,不能总是撇下我的手下不管。况且,我是小慕晨的姐姐,理当要尽职尽责地照顾他的。” “那你也不能不声不响地离开啊,他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萧邑淡淡说道。 “那我下次注意,打个招呼再走。”蔓菁见他也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心想他应该是不计较的。 萧邑无限宠溺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昨天是小年夜,你就是和小慕晨在府里一起过的吗?” “带小慕晨去碧云山庄了,是在碧云山庄用的晚膳。”蔓菁不假思索地回答。 萧邑的脸上掠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神情,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昨晚是一直和钟郢谦在一起吗?” “对啊,和钟大哥一直谈天说地很晚才回的府。”蔓菁胡乱掰扯,其实就是想看看小会不会吃醋。 出乎意料的是,萧邑竟然没有吃醋,倒是很轻松地说,“那便好。” 好?蔓菁觉得他的反应有些不正常,嗯,可能真的是有心事了。 萧邑痴痴地看了蔓菁一会儿,想来她也不是跟自己说谎,若是昨晚上去到安王府的人,不是她,那便可以放心了。他柔声道:“昨天你不打声招呼就离开了,心里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蔓菁知道自己不辞而别的这种行为也不算得很光明,不打算再辩解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那我便回去了,你好生照顾这自己。喜欢打雪仗的话,我晚些再来找你。”萧邑缓缓道。 蔓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说要走还是说要来?将他的话斟酌了一番,意思是他还会再来?不过,当她想找个理由拒绝的时候,萧邑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呃,他真是越来越不会跟自己客气了。 正当蔓菁还怔怔地看着萧邑离去的方向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司音的声音,“幽谷主,方才离去那人可是穆王殿下?” 蔓菁被这不大不小的声音给微微惊吓到了,虽然说司音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可是这冷不丁的出现,难免会让人欣赏不。她愣了一愣,觉得自己作为断虹谷的谷主竟然这样容易被惊吓,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的。她干咳了两声,才点点头,深沉地说道:“确是穆王殿下。”转念一想,觉得司音是话中有话,又道:“想来,司音姑娘对穆王殿下也并不陌生。” 司音嫣然一笑,轻轻点头,“司音确与穆王殿下有过几面之缘。” 蔓菁挑眉轻轻一笑,说道:“原来大家都认识。” 司音说的几面之缘当然不仅仅是普通的见过面,难不成萧邑也学会寻花问柳了?虽然他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不准就喜欢热情的姑娘呢。蔓菁觉得自己的推断也不是毫无根据的,毕竟他似乎变得更油嘴滑舌了。 况且司音长得如此明媚动人,只要是一个男子应该很难对她不动心吧。经过一番推论之后,蔓菁就认定了司音和萧邑的关系,应该是类似于红颜知己没差了。 “穆王殿下偶尔会到春意阁来,但是次数不多。”司音说道。 果然,和自己想象的是一样的。不过虽然猜中了,心情却没那么愉悦,蔓菁心里甚至是有些难过的,脸色微微一变。司音这么说,也不好答话。她也明白,想要见司音,那肯定是要春意阁去的呀!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只好笑笑。 司音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开口道:“别误会,穆王殿下不是那种来寻欢作乐的人。他只是觉得司音吹笛子像他的一位故人,故而会来听听。” 故人?笛子?司音说的莫不就是自己?蔓菁陷入了沉思,回忆又涌上心头。萧邑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会送她各式各样的笛子,导致她眼花缭乱都没有最钟情的笛子。不过,离开了他之后就很少会吹笛子了,总觉得是提不起兴致。不过,即使是萧邑喜欢到春意阁去,司音也没有必要和她解释啊!难不成,她知道自己和萧邑的关系? 司音是春意阁的头牌姑娘,那京城中很多人应当都识得她。可是,蔓菁觉得她似乎还有其他的身份,透着一股神秘。不过,她不想说那自然也是没有办法,凭直觉,似乎她也并不是一个会与自己立场相对的人。 第一百四十章 刺客另有其人 蔓菁一直在琢磨着萧邑说要晚些过来找她的那句话,表面虽然假装得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独自看着纷飞的雪花飘落,一直到了晚上才等来萧邑的人。不过,她也是有脾气的,觉得萧邑没有太信守承诺,三两句话就将他打发走了。打发人走了之后,又有些不舍,心中烦乱得很。思来想去,只好去找司音排忧解闷。司音不只是笛子吹得好,琴艺也很不错,蔓菁听得津津有味,一下子就忘记了萧邑的事情。 司音在安王府行刺一事,闹的动静还挺大的,接连几天都有人不停地上街巡逻。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官府悬赏的通缉犯却是个男子。蔓菁一时摸不着头脑,怎么司音会变成男的了?也不知是安王喝大了没看清,还是司音的伪装术太好。 派人去给春意阁送信之后,蔓菁又收留了司音几天,这么一相处几倒是觉得与她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恨不得能经常与她在一起,互相谈天说地。 相熟了之后,蔓菁也不介意将自己的真名告诉她。司音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稍稍有些迟疑,而后才笑笑说“好名字,好名字。”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司音伤好了之后就立即回春意阁了,蔓菁忽然感觉有些不适应,嚷嚷着说让司音有空的时候多来看看她。 司音一回到春意阁就看见了高临的身影,他仿佛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一样。当然,不会只是高临一个人来。高临笑盈盈地走过来,说道:“现在想见司音姑娘一面,可是越发地难了。” 司音含笑道:“司音也是身不由己。” 高临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压低着声音,“公子在屋里等司音姑娘已经有一阵子了。” 司音面色平静地地点点头,越过高临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来。 她一打开屋子,就看见萧邑颀长的背影负手立在窗前,时间仿佛都定格了。这是一间靠近街道的包房,放眼望去,尽是人来人往,可是司音总是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声音都会自主地隐去了一样。 她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过去,轻声道:“公子。” 萧邑转身,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司音摸着桌上的茶壶还是热的,于是就给萧邑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桌子上,“公子,请喝茶。” 萧邑没有走过来,依然站在窗边,沉声道:“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就贸然行动,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司音早就知道会被他责备,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道:“司音以为,公子短期内回不来,一时心急,所以就......” “所以你就不顾自己的性命,去刺杀安王吗?”萧邑接过了司音的话,有些不悦。 “都是司音鲁莽,司音已知错,请公子恕罪。” 萧邑叹了一口气,“你逃到了碧云山庄附近,是被何人所救?” “回公子,是断虹谷的谷主救下了司音。” 萧邑之前猜测以为是蔓菁的人,原来并不是。她竟机缘巧合地救下了司音,也不知道私藏朝廷的罪犯罪责可不轻,唉,她总是这般让人不放心。 “起来吧。”萧邑淡淡说道。 司音致谢而后慢慢地站起身,说道:“司音恭喜公子找到了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萧邑眉头微皱,声音听不出喜悲,“你知道?” 司音自是知道萧邑不太喜欢别人打听他的隐私,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禀报了那一天晚上说所发生的事情,“公子,司音还有一事要向公子说明。” 萧邑点点头。 “司音以为公子回不来了,安王又正好得意,所以想趁他喝醉的时候刺杀他。但是,司音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只是走到了门口就听到了一阵打斗声,接着有人听到了有人嚎叫的声音。觉得情况不妙,司音只好想往回撤,可是那是安王已经叫来了援兵。原来,屋里与安王打斗的是另外见一个黑衣人。之后,司音与另外一个黑衣人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逃的过程中不小心受了伤。倒在了慕府面前,正好被蔓菁姑娘救下来。这几日,司音也是一直在那里养伤。” 难怪安王所要求画出的通缉画像是男子的模样,原来竟是这样。 “你可有听到屋里说的话?”萧邑问道。 司音摇摇头,“不过,除了安王和那个黑衣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那是太子,太子胸前中了两剑,现在伤口还未愈。” “这一次的事情,是司音鲁莽,还请公子责罚。” 萧邑摆摆手,“无妨,索性是有惊无险,凶手另有其人,你也不会受牵连。”顿了顿,又道:“你的伤,恢复得如何。” 司音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含笑垂首道:“多谢公子的关心,司音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一次能够死里逃生,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是蔓菁姑娘。” 提到蔓菁,萧邑的表情瞬间都变得柔和起来,“她总是这般善良,不会见死不救。”这一句话倒像是在喃喃自语。顿了顿,表情又想平常一样淡,说道:“关于你为何要去刺杀安王的事情,先别让她知道。”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 司音看得出来,萧邑在蔓菁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完全就是两个模样,回道:“司音只是编了个理由,并未同蔓菁姑娘讲实情。” 萧邑满意地点点头,他还是不希望蔓菁胡思乱想。 随后他又吩咐道:“你受伤了,近日就别轻易行动了,若有什么安排我会让高临来找你。” 司音听到这话的时候,略微失望,而后点点头。 萧邑吩咐完之后,就立即抬脚走了出去。 司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以前,他和蔓菁还没有重逢的时候,很少会见到他脸上有过笑容。现在,他找回了自己心爱的人,自己的心里却不知是喜还是忧。 不过,即使他能不能找回他心爱的人,自己也终究是走不进他的那座城墙里去。司音在心里自嘲,拿起了已经冷却的茶水,一口喝下去。凉凉的感觉,似乎会更清醒一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回断虹谷的打算 蔓菁思前想后觉得将小慕晨寄养在碧云山庄也不是一件长久的事情,于是萌生了想带他回断虹谷的想法。即使断虹谷是与外界联系少了些,但也绝对是最安全的一个地方。问了问四个姑娘,觉得这主意怎样,她们竟都一致的点头。不只是点头,还欣喜得不行。蔓菁有些怀疑,这些姑娘活在与世隔绝的断虹谷习惯了,适应不了这外面的花花世界,想着赶快回到自己的老窝去。 好几天没见到她的小慕晨,撒掉手中的落叶满脸花猫地扑进她的怀中,奶声奶气地唤“姐姐,姐姐”。小慕晨平时总喜欢跟一些小动物和花花草草对话,连几片枯叶也能同它们以朋友相称。蔓菁想想,或许也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亲生父母的陪伴,只能寄情于动植物种。 蔓菁泪腺浅,眼眶竟有些湿润了。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可小慕晨却真的将她当作了亲姐姐,无条件地信任着她。在这一刻,她忽然很坚定地要好好抚养他长大成人,要更爱他。 蔓菁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晨儿,这几天跟钟伯母在一起开不开心呀?” 他小眼机灵地转着,眨了眨,拉低蔓菁的身子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姐姐,晨儿其实更喜欢跟姐姐在一起。” 蔓菁动容,才刚刚憋回去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担心小慕晨看到,假装仰望着天空,指着空荡荡的天空惊讶地说道:“晨儿,你看,竟然有只大雁在空中飞翔。这个季节还能见到大雁,真是太神奇了。” 小慕晨信以为真地仰着头揉了揉眼睛,天真地问道:“大雁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姐姐,晨儿看不见。” 蔓菁叹口气,“哎呀,它飞走了。这只大雁定是太喜欢睡懒觉了,以至于别的雁子都往南飞的时候,它都没发觉,此刻实在是太冷了,实在撑不住才一个人急着要往南飞的。” 小慕晨亦叹了一口气,同情地说道:“姐姐,这天儿这么冷,你觉得大雁是不是会被冻到飞不动啊?” “大雁都很坚强的,即使有困难相信它也是能克服的。” “那方才那只大雁铁定是觉得太冷了,飞不动了。或许它就停在附近呢,姐姐,晨儿想去救救那只大雁。” 蔓菁愣了愣:“啊?”因为她是编的,天真的小慕晨竟然当真了。 自己撒的谎,呜呜,要如何圆下去?小慕晨若是发现她只是胡乱掰扯,以后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定然要大打折扣的。 还好,这时候救星出场了。 钟郢谦走过来,蹲在小慕晨的前面,与他说:“晨儿的姐姐眼力不大好,将一只纸鸢当成了大雁。” 小慕晨听了钟郢谦的话之后,颇感惆怅,挠着头说道:“晨儿还以为真的是只大雁呢,眼下雪才刚刚融化不久,连只小蚂蚁都不曾见过,怪想念小动物的。” 钟郢谦当时就许下了诺言,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晨儿喜欢,大哥可以送给你只鸟。” 小慕晨开心得合不拢嘴,咿咿呀呀地哼着小曲儿直在原地打转。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两个大人都是在胡乱掰的,不过最终能换来一只鸟,也不算是白白地“上当受骗”。 蔓菁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钟郢谦,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一一说明,总之理由甚是充分。说完后她眨眨眼问钟郢谦:“钟大哥,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钟郢谦垂眼片刻,甚是正经地回道:“我觉得你这主意也还不错。” 蔓菁又问:“那你觉得晨儿会不会愿意呢?” 钟郢谦故作沉思状,“晨儿一向喜欢我,若是我也在身边的话,相信他也不会抗拒的。” 他也在身边?蔓菁愣了愣,怀疑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将“你”说成了“我”,偏着头向着他:“啊?” “蔓菁,你也知道我爹年纪已经大了,他本就已经打算金盆洗手找个清静的地方颐养天年。好巧不巧的是,他已经在宁州附近选了一处清静的宅子,离你的断虹谷不远。正好,也可以常常去见晨儿的。”钟郢谦慢悠悠地解释道。 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蔓菁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是有些不太相信钟郢谦的话,觉得他撒谎的嫌疑并不小。但是,鉴于钟郢谦平日一直是个正经的人,她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就当没听见好了。 接下来就是要跟小慕晨说了,说实话,蔓菁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断虹谷的美女姐姐多,小慕晨也喜欢粘着漂亮的姐姐,可是断虹谷毕竟也与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同。乐趣嘛,定然是少了些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舍弃现在生活,愿意住到断虹谷去。不过,转念一想,他喜欢的不就是一些小动物嘛,小动物倒是哪里都有的。若是他不愿意,弄十只不同的鸟给他养,或许他就乐意了呢。 蔓菁揣着一大堆的说辞准备要同小慕晨摊牌,紧张得手心竟都冒了汗,生怕他一个一扭头,一打滚说“我不去,就不去……”那就很难办了。 她捡起了地上的许多片枯叶,堆成一堆,像个小假山一般。准备给小慕晨一个惊喜,让他享受一下坐享其成的幸福感。“晨儿,过来,过来……”她满脸期待地招手,呼唤小慕晨。 小慕晨欢喜地跑过来,萌萌地问道:“姐姐,有什么事?” 蔓菁指着地上的那一堆落叶,“晨儿,你不是喜欢踩落叶吗?姐姐给你找了一堆落叶,让你踩个够。” 小慕晨不为所动,平静说道:“姐姐,我现在已经不玩那个了,有些幼稚。” 什么?小少爷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方才积累起来的成就感瞬间消失。蔓菁颓然起来,有种出师不利的预感。 蔓菁抿着嘴笑笑,慈祥地问他:“那晨儿喜欢什么?” “晨儿喜欢逛灯会,碧莲姐姐说元宵节的灯会可热闹了,到时候姐姐要带晨儿去。”小慕晨一脸憧憬。 灯会?那不是要等到正月十五吗?这个小孩儿愿望还挺远的。蔓菁趁机拿灯会儿当诱惑,说道:“现在姐姐有一件事要同晨儿说,晨儿如果答应了姐姐也会答应带你去逛愿元宵节的灯会。” 小慕晨不假思索地拍手:“好啊!好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抉择 趁他开心,蔓菁立马笑嘻嘻地说道:“那现在,姐姐有一件事要和小慕晨说。” 小慕晨似乎是有点感应似的,有些肃然地说道:“那姐姐就快说吧!” 蔓菁蹲下来,抓着他的肩膀,先咽了口唾沫,说道:“是这样的,姐姐以前一直住在一个地方叫做断虹谷。那里离江临是有些距离的,而且人也比较少。不过,那里的花儿很多,风景很优美。现在,姐姐想带着晨儿回到断虹谷去。当然了,这个还得晨儿自己做决定的,所以现在姐姐就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小慕晨挠着腮子,思索了一番,疑惑道:“以前爹和娘也是住那里的吗?” 蔓菁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娘是住那里没错,但是他爹就不知道了。 “既然爹和娘以前就住在那儿,那里便是晨儿的家啊!”小慕晨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还有些开心。 蔓菁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就说好了,一起回到断虹谷去,好不好?” 小慕晨乖巧地“嗯”了一声,顿了顿,皱着眉道:“不过......” 蔓菁以为这小子是要变卦了,想好了要说服他的理由。比如钟庄主和钟夫人已经以后不会在碧云山庄住了,比如说姐姐生了病要去那里修养云云。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得了解他的犹豫,“不过什么呀,晨儿?” 因为担心晨儿不答应,她的声音极是温柔,应该是有史以来最温柔的啦。 “咦......姐姐这般,晨儿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小慕晨并不是特别习惯他的姐姐这么温柔。 蔓菁恢复正常的语气,“那你说吧,可是什么?” “可是晨儿想看看元宵节的灯会,姐姐我们能等到过完元宵节再回去吗?” 以为他是要变卦,幸好不是。只是延长些时间,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蔓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许下承诺,这几天要带着他好好地将江临城逛个遍,不管他是想去哪里。 小慕晨自然是开心的,小孩子想到的只有眼前的欢乐,他其实也不知道去了断虹谷之后对以后会对他是什么样的影响。年前的这几天,蔓菁都带着他四处逛逛,身后的四个护卫寸步不离地跟着,也总是没出什么差池。 因这几日来,生活都是极度平静,蔓菁甚至都有些忘记了,先前所担心的事情。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是大年三十前夕了。在断虹谷的时候,也会有个简单的仪式,但是显得特别淡。在江临就不一样了,临近过年的时候,热闹得很。 这也正好满足了小慕晨凑热闹的愿望,每日穿梭在不同的街道上来回摸着那些可爱的小东西。蔓菁想不到他一个小孩子竟然有那么多用不完的能量,她作为一谷之主,竟然跟在他后面上接不接下气的。她独自在心里感叹,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这一日,用过晚膳后,小慕晨还意犹未尽地想要再玩,蔓菁却不停地打哈欠。像是,白天的时候被他折腾得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所以,将他托付给鸢菱之后就一个人回房里了。 蔓菁欲解开自己的衣带,却感觉被人紧紧地抱住。她以为是那个要杀她的人来了,猛地用力先踩在那人的脚上。 萧邑吃痛地低低抽了一口气,“蔓菁,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蔓菁定睛一看,原来是萧邑,愣了一下,“谁叫你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不过,方才她可是使了很大劲的,有些心疼起萧邑来。“你还好吧?”她关切问道。 萧邑挺直地站起身,委屈地说道:“确实有些疼。” 蔓菁一听他说疼,立马蹲下来想看看他真的是不是有事,“你将靴子脱了,让我看看。” 萧邑一把将她拉起,紧紧地抱住,压低着声音在她耳边道:“不用看,抱着你就已经是最好的良药了。” 他趁机占这便宜,蔓菁忽然觉得倒像是挺有理的,就没有挣扎,索性就当做赔礼道歉好了。 拥抱了好一会儿,蔓菁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估计是萧邑圈得太紧了。她挣脱了一下,“王爷,你要不要先放开我。方才踩你那一脚,这么长时间的拥抱也应该算是还清了吧!” 萧邑不舍地放开她,故作深沉地问道:“你也想想,近来你还欠我了些什么,今日就统统一起还了吧。” 蔓菁愣了愣:“啊?” 他这逻辑,似乎不是很正常啊。 蔓菁瞥了他一眼,肃然道:“王爷,我可没有欠你什么。” “上次你不辞而别,我回去的时候没有见到你整整伤心了一整夜无法入睡。你说,这是不是你的责任?”萧邑郑重说起旧事。 蔓菁哑然,觉得他这无赖的功力倒是越发长进了。“就一件小事情,王爷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也不至于同我计较吧。”蔓菁说道。 “这可不是小事,因那一整夜我都没睡着。后来去面见父皇的时候精神有些不济,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顿,还差些被他拿走了兵权。”萧邑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轻松。 他说得这样生硬,犹是三岁小孩也不一定会相信啊,蔓菁转头笑笑不说话。 “那你就是愿意赔礼道歉了?”萧邑问道,顿了顿,又问:“你觉得,以身相许如何?” “当然不行。”蔓菁极是镇定。 萧邑笑笑,走过去抱住她,“那你要如何才能答应?” “答应什么?” “再嫁给我。” 犹是和他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了,可是蔓菁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再回到他的身边。其实心里还是爱着他的,她不否认,但是离开了这么久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化了。况且,现在她还要照顾小慕晨。 讪讪地推开他,走到床边,沉思起来。破镜是否会重圆?她近日总是觉得自己有些摇摆不定的,不知道该站在什么样的位置来思考她和萧邑自己的问题。 总觉得很难以抉择,当然这也是心里的想法,她已经在极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再依赖他。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也生一个孩子? 萧邑也走到床边,也坐了下来,并且慢慢地挪到蔓菁的身边。一把将她搂住,声音低哑道:“蔓菁,你在顾忌什么?” 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她有了久违的安全感。再重逢之后,甚少有这样的温和平静,倒是有种奇异的安逸。顾忌什么?她想,应该是对过去还耿耿于怀吧!纵然也不是他的错,却也是因为他。 萧邑觉得她安安静静的,用自己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手,声音低沉,“好不容易才又遇见你,蔓菁,此生我定不负你。” 无数的喜悦涌进她的心中,忽然不再去想什么太多,心仿佛荡漾在温暖的春水里。她在他怀里低低地浅笑,不知怎么,一滴晶莹的泪水斜斜地从眼角滑落,滴落在他胸前的衣裳。不过,他浑然未觉。良久,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仍是有些动情地问道:“王爷所说,可是真的?” 萧邑松开搂的她的手,长目微眯,含着宠溺的笑意:“那我写下来,白字黑字的,一辈子都不会抵赖。” 蔓菁抿着唇笑意漾开。 “或者我发誓,若是......”萧邑的话未说完,就被蔓菁以指压在他的唇上。 “别发誓,好......好,我信你了。”蔓菁笑意盈盈地妥协。 萧邑欣喜万分,朗朗笑起来,忽然猛地抱起她,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子。 蔓菁只感觉天旋地转的,也不知要言语什么,只是随着他转动的旋律咯咯地笑了起来。 正在两人抱成一团转着圈的时候,小慕晨忽然推开了房门,屋里方才缠绵暧昧的气息全都消散。他惊讶地“啊”了一声,仿佛受到的惊吓还不小。方才萧邑和蔓菁情意绵绵的笑声,小慕晨惊吓地惨叫声混在一起,营造出了一屋尴尬的气氛。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半眯半闭眼睛的小慕晨,抱着蔓菁的萧邑,在萧邑怀里腾空的蔓菁,三人都各自失了魂。 最终还是蔓菁先清醒了过来,“你快放开我。”她边说边掰开萧邑的手,小慕晨毕竟还小,不宜懂这些东西。 萧邑皱着眉,双眸微眯,含着笑摇摇头。 蔓菁脸红耳热,低声乞求,“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孩子年纪还小。” 萧邑佯装思考一会儿,才慢慢地将蔓菁放了下来,放下来的时候还不忘理了理她的裙子,屋里一片爱意盎然。 蔓菁干咳了两声,走到小慕晨的身边,拨开他半遮眼睛的手。干干问道:“晨儿来找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 “晨儿什么都没看到。”小慕晨斩钉截铁地说道。 蔓菁当然也知道他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想想又觉得在一个小孩子面前也犯不着太尴尬了,她得镇定起来。 还未等她再说话,就已经听见小慕晨对着在座位上悠闲坐着的萧邑说道:“不信姐姐可以问那个叔叔。” 萧邑很是配合地点点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啊?蔓菁瞧瞧这边又瞧瞧那边,竟不知此刻上演的是什么戏码。明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怎么却是最茫然的人。 “晨儿,我......我们......”蔓菁觉得小慕晨虽然小,可是却机灵得很,得向他解释解释才行,毕竟他们也是没有血缘的关系的亲人。不过,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慕晨抓着她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将蔓菁拉下来而后垫着脚尖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放心,晨儿不会告诉大哥的。” 蔓菁还是茫然地看着他,这根本不关钟郢谦什么事嘛!小慕晨果然还是向着钟郢谦的,不枉他在碧云山庄吃了那么多年的饭,是里是外他清楚的很。 担心蔓菁信不过他,小慕晨还伸出小手,欲要同她拉钩。 蔓菁抓着他的手,在他手掌心挠了个痒痒,偏不同他拉钩。小慕晨很怕痒,咯咯地笑起来直求饶。 萧邑饶有意味地看着他们姐弟俩闹着,眼底升起了一种异样的光芒。 笑够了之后,蔓菁问小慕晨:“你来找姐姐,有什么事?” “晨儿今晚觉得有些嘴馋,缠着木槿姐姐煮了一碗莲花羹,想拿来与姐姐分享。不料......不料......” “那莲花羹呢?”蔓菁赶住打住他。 小慕晨愣了一下,小短腿往门边跑去,探着头向外面望了望,还发出了“咦”“咦”的声音。 “莫不是被你偷偷吃光了吧?”蔓菁笑道。 小慕晨挠着头,认真地解释:“哪有,方才木槿姐姐明明就跟在我身后的,怎么的就不见人影了呢?” 呃......蔓菁觉得日后要在院子里设个障碍才行,也不至于被别人听墙角。 “那就算了,改日再吃吧。”蔓菁笑笑对他说道。 “那我去给找木槿姐姐,让她热好了再送过来。”小慕晨一副操心的样子。 坐在椅子上的萧邑忽然开口:“不用送过来了,你姐姐她要歇息了。” 蔓菁和小慕晨同时怔住,齐齐转头过去。 特别是小慕晨,一脸疑惑。他转头问蔓菁,“姐姐,是要歇息了吗?” 因为不是自己本意,也觉得欺骗小慕晨不太好。蔓菁和萧邑对视了一下,想告诉他不能老是代自己说话。 萧邑一脸傲然,自顾自玩弄茶杯。 蔓菁不自然地咧嘴笑起来,“没有啊,当然没有了,晨儿喜欢在姐姐这儿玩多久都行。” 萧邑却紧张了起来,站起身,道:“不行。” 小慕晨不甘示弱地向萧邑投去了一个满含敌意的眼神,竟然又多了一个人跟他抢姐姐,当然也不行。 蔓菁觉得萧邑这么大个人,平时不苟言笑的人跟一个小孩子置起气来,有些怪怪的。但是秉着爱幼的原则,她当然是要护着小的。 “晨儿想在姐姐这儿玩多久就玩多久,不用问别人的。” 小慕晨得意地笑笑。 不过,小慕晨很是会看脸色,他觉得总不能打扰姐姐太久。片刻,就与蔓菁告别。他自己走了还不忘提醒萧邑,“叔叔,姐姐要歇息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萧邑恍若未闻,还在玩那只茶杯。 “姐姐,叔叔不走怎么办?”小慕晨当然没有没有忘记,这个屋里最有说话权的人。 蔓菁见到萧邑就像一尊佛一样,一动不动,也奈何不了他。只能对小慕晨说道:“晨儿,姐姐同叔叔还有些话要说,晨儿先回去吧。” 小慕晨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还不忘叮嘱:“不要太晚了哦!”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想跟蔓菁说,还是想跟萧邑说道。 待小慕晨走后,萧邑走过来,说道:“要不,我们也生一个吧?” 蔓菁走到桌边,喝了一杯茶压压惊,风马牛不相及说道:“你也觉得晨儿可爱,是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路见不平 萧邑最终也没能待多久,就灰溜溜地被蔓菁送到门口,当然生孩子的话也只能是说说了。不过他并未气馁,一直将这个愿望放在心中。 因为要过年的缘故,宫中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他抽不开身,蔓菁才没有频繁地见到他。 自从和萧邑第一次交锋之后,小慕晨就去请来了一个援手,那便是他的大哥,钟郢谦。 所以,钟郢谦和萧邑交替着以各种理由来探望蔓菁,装病了太多次也未免觉得理由太过牵强。所以,蔓菁也只好两边不倒地应付着。 那日之后,钟郢谦出入慕府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而小慕晨总是借着各种理由让他们独处,而后笑嘻嘻地在一边偷看。 这一年过年,因为了有了小慕晨,过得分外的热闹。兴许也是因为他知道要回断虹谷的缘故,总是每一天都尽情地玩,当然也就有足够的理由让蔓菁陪着他。 不过,他最期待的就是元宵节的灯会了,每天早晨起来都在掰手指头算算距离元宵节还有多少天。 听说每年的正月十五,除了晚上最热闹的灯会之外,就要数白天的春意阁了。在这一天,春意阁的歌姬舞姬都会献给众人一场精妙的舞蹈与丝竹管弦盛会。而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司音姑娘了,不过她历来只是会在极少数人前跳舞,所以能见到她舞姿的也是少数的富贵公子而已。 不过,司音竟递了一张帖子来给蔓菁,说若是蔓菁觉得闲的无聊的话,可以女扮男装去春意阁找她切磋切戳音律。蔓菁也是个极喜爱音律之人,当然蠢蠢欲动。 和四个姑娘扮作了男儿身之后,蔓菁倒也是觉得个个都有风流倜傥的模样,俊俏得很。从前,身后跟着四个貌美的姑娘,总能引来一阵惊叹。如今,身后跟着四个玉面书生,同样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蔓菁执着扇子,悠闲地踱着步子往春意阁的方向走去。 街上热闹得很,都在忙忙碌碌地为晚上的灯会做准备,熙熙攘攘的,还真的是有些拥挤。 拥挤的时候,难免会发生一些磕磕碰碰,比如你撞到我我踩到你之类的。走到街上最热闹的地方,看见两个小孩每人抓着一根冰糖葫芦到处地乱窜,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蔓菁觉得真是打从心底羡慕他们,能够如此纯真。正看得出神的时候,一根红通通的冰糖葫芦直接贴在了一位身着上等面料的白衣公子身上。 那小孩儿也是有些不会挑地方,明明那名白衣公子周围都已经有了四个跟从跟随了。他也还是能钻着空子,跑到他身边,将冰糖葫芦就直接送给了那件上等面料的白色衣服吃一口。 衣服很洁白,所以冰糖葫芦印子也分明得很。 “是谁碰了老子。”白衣公子怒吼道,惊醒了众人。 他这一声怒吼,将本来还在各自忙碌或者是各自走路众人的视线都转到他那边去。 本来是各顾各的热闹,顺便变成了一群人的热闹。 大家都在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暗暗为那个小孩子捏了一把汗。 当他瞧见自己的衣服上被印了冰糖葫芦印子的时候更是恼羞成怒,“将那两个小兔崽子给本公子带过来!” 小孩儿吓得手脚酸软,连手上的冰糖葫芦也拿不稳了,哆嗦着,眼睛渗出了泪。想逃,白衣公子的身边有四个跟从,两个小孩儿哪里跑得了。 也不管是谁犯了错,两个小孩儿都被拎着衣领被送到了白衣公子面前。那个跟从一脸谄媚地说道:“公子,这两个冒犯您的乞丐给您带过来了,您看怎么处置。” 两个小孩子惶恐地趴在地上连连跪着乞求道:“大人......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大人您就饶了小人吧。” 白衣公子冷哼一声,生着怒气,“本公子今天精心打扮是为了去见司音姑娘,司音姑娘的面儿都还没见着。现在却毁在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上,这口气本公子如何能咽得下去。” “公子,那要如何处置他们两个?”其中一个跟从又问道。 “将他们的腿打断了,准叫他们以后不会在街上乱跑,害了本公子的心情。”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都在纷纷指责,说他们这样未免也对小孩儿太过分云云。有人建议让他们赔就好了啊! “赔?”白衣公子插着臃肿的肥腰质疑,又道:“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布料,他们两个小乞丐哪能赔得起!就算是一样的布料,那也不是御赐的。他们这样弄脏了我的衣服,就是对圣上的不敬。现在,本公子就要好好地教训这两个小乞丐。” 两个小孩子早已经吓得面色惨白,连连磕着头哀求饶命。 恶霸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当然天理难容。 蔓菁不太认识这是到底是哪家的贵公子,街上的人虽然是在纷纷指责,却也不敢有人站出来替那两个小孩儿说一声。想必也是一位有权有势的公子,不然也不可能得去春意阁见司音了。 使了个眼色给最近的木槿,让木槿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让他和那件皇上御赐的衣服都一同见了鬼去。 这贵公子想必平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方才他的一把扇子也是身边的跟从在替他拿,似是重得很。 不过,像打人这样的体力活他却不顾劳累地亲力亲为。他扬起巴掌准备打下去的时候,脸部都跟着扭曲了起来,力量蓄得似是很足。 木槿的身手当然比这个臃肿的贵公子快多了,那位贵公子的一巴掌还没打下去,就已经被木槿拦在了空中。 不过,巧的是,拦住那位贵公子的人不只是木槿一人,还有另外一位公子。这位公子一看起来就是气宇不凡,身躯魁伟,一身的正气凛然。更巧的是,那位公子的手抓住的是木槿的手。 众人愣住。 三个当事人,也愣住。 木槿抬眼,瞧见他一双敏锐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距离那么近,甚至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自己的影子。忽然有种慌乱的感觉,赶紧抽出了自己被握着的那只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义兄 那位公子微微惊讶,亦或者可以说是疑惑。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嘴角微扬,欲言又止。 此人便是蔓菁义父刘侍郎之二公子,刘逸白。他因常年在外领兵打仗履立战功,被擢升为右武卫大将军。为人正直,与其父刘正己一同站在萧邑的阵营。 蔓菁及三位姑娘一副看戏的神态,悠闲至极。 木槿和刘逸白这一松手,倒是便宜了那位挑起事端的胖公子。他眉眼微皱,吩咐身边的跟从,“敢冒犯本公子,来人啊,给我上!” 四个人想必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摩拳擦掌地撸起袖子就冲向木槿和刘逸白。 鸢菱小声地征求蔓菁的意见,“谷主,要不要帮忙?” 蔓菁笑着摆摆手,惬意回道:“哪用得我们出手。” 趁着他们打起来之前,蔓菁叫素心将方才那两个孩子拉回人群中。 刘逸白自幼习武,习得一身好功夫,对付这些宵小之徒可以说是是小菜一碟了。而木槿,当然也不在话下。四个人三两下就被打得滚在地上嗷嗷大叫,不敢再过来。 想是觉得没占到任何的便宜,那位白衣公子哼了一声,极是不服气地着朝木槿和刘逸白喊道:“你们......你们等着瞧。”而后就悻悻地离开了。 他的跟从也连滚带爬地狼狈逃离。 围观的人齐齐拍手叫好。 木槿见到人已经离开,便转身欲回到她的队伍中去。不料,刘逸白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含笑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木槿冷冷地看着他,又冷冷道:“公子,请放开我的手。” 刘逸白尴尬地笑了笑,缓缓放开木槿的手,“是在下鲁莽了。” 看着他那样彬彬有礼,木槿倒也生不起气来,也僵硬地咧嘴一笑,淡淡道:“无妨。” “刘某觉得与公子相识也是缘分,在下刘逸白,敢问公子是否可以告知姓名?日后或许可以一同举杯畅饮?”刘逸白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起来。 “不必了。”木槿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叫木槿。”说话的人是蔓菁,她笑意盈盈地走到木槿和刘逸白的身边。 木槿不解地看着蔓菁,而后就走到素心的身边站着。 “希望刘公子不要介意,我的手下一向不善言辞。”蔓菁听到他说自己是刘逸白,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甚是熟悉。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原来是在侍郎府的时候经常听见刘夫人挂在嘴边的一个名字。那时,他还在外打仗,蔓菁也从来都没有机会见过他。现在,仔细一瞧,倒是有几分刘侍郎的神韵。 蔓菁想起在侍郎府的时候,刘夫人视她如己出,就像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所以在看到刘逸白的时候,有一种熟悉感。不过,自己也是有意瞒着过去的身份,那也不便同他说明。 刘逸白喃喃地重复着“木槿”这个名字,又往木槿的方向看了去,似是有很多的不解。不过,他没有再追问。而是笑笑地跟蔓菁致歉,“哪里哪里,是刘某不知礼数,还希望木槿......公子不要介意。” “他似乎是看上你啦!”鸢菱悄悄地木槿耳边说道。 木槿的脸刷地红了起来,瞪了一眼鸢菱。 “当我没说。”鸢菱赶紧转头不看她。 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事大,玉兰也插了一句,“我也觉得他似乎是看上你了。” 木槿佯装生气,“你们......” “我也觉得是如此。”素心又来插一句。 “素心,怎么连你也......”木槿真是被这几个姐妹气疯了,尽是会拿她开玩笑。她斜眼看过去,只见刘逸白正和谷主在说话。没想到,这么一看过去,他也正好看过来,正好迎上了他的视线。 木槿有些仓惶地转头,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了个正着一样。 若是按着过去的身份算,刘逸白也算是自己的义兄。不过,蔓菁之前也没见过他,所以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之所以会出来说话圆场,是因为担心木槿那样拒绝他会令他很没面子,蔓菁觉得自己充其量也是出来圆场的。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互相告别了。 不过,刘逸白看木槿的眼光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木槿今日是男子装扮,刘逸白都能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莫不是,这刘逸白竟是有断袖之癖?蔓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肯定是近来总跟小慕晨一起玩耍,太无聊了,想象力才这样丰富的。 四个姑娘跟她的时间不也短了,其实蔓菁也希望以后她们能有个好的归宿,不再像以前一样打打杀杀。 告别了刘逸白之后,蔓菁发现鸢菱特别的兴奋。按理来说,方才的主角是木槿,她凑什么热闹啊?不只是鸢菱,就连玉兰也是一样。反观木槿,极是不自在,安安静静的。 “玉兰,你觉得方才的那位刘公子,如何?”蔓菁笑笑地问玉兰。 玉兰沉思片刻,说道:“彬彬有礼,又喜欢锄强扶弱,很不错!”顿了顿,又道:“谷主,这个问题应该要问木槿才对!” 蔓菁若有所思点点头,对当事人问道:“木槿,你觉得如何?” 木槿脸又刷地一红,急道:“连谷主也取笑我。” “这哪是取笑,就是互相交流想法嘛!”鸢菱替蔓菁说道。 “鸢菱近日甚是理解我。”蔓菁赞同地点头。 “多谢谷主夸奖。”鸢菱得意笑笑。 “在木槿看来,天下的男人都是同个模样的,哪会觉得什么刘公子张公子有什么不一样的。”木槿解释道。 蔓菁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说得像是看透了红尘一样。”顿了顿,肃然道:“你们说,咱门断虹谷是不是就像尼姑庵样了?” 大家愣住,良久,玉兰才回道:“谷主,只要您没看透红尘,断虹谷就不是尼姑庵。” 蔓菁愣了愣:“啊?” “意思是我们几个都会永远跟随谷主,若是您哪一天想出家了,我们也会跟着一起出家。”玉兰解释道。 蔓菁半信半疑,“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们话中有话?”快速地扫了四个姑娘一眼,发现她们都满面笑容,齐齐摇头。 其实,自从那日被小慕晨撞见她和萧邑在屋里拥抱,她就总心虚地感觉被人偷窥。 “你们若是有什么话藏着不说,小心我哪一天不高兴了,将你们一个个都撵出去,让你们都嫁了人去。”蔓菁严肃地说。 这几个姑娘不太懂得什么是玩笑话,特别说是要离开断虹谷的话,极是紧张,连忙齐齐说道:“属下不敢。” 蔓菁有时候就是 第一百十六章 你是在吃醋? 还未走到春意阁,就听到了一阵阵欢呼的声音传来,热闹非凡。递上了司音给的帖子,就有人恭恭敬敬地带路了。 蔓菁一行人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几位姑娘跳舞,身姿曼妙,妖娆动人。难怪,许多男人都喜欢来这样的烟花之地,就连女人看了这样的舞姿也是会沉醉其中啊,会暂时忘记了眼前的烦恼事。 这春意阁也是极有规矩的,就连位置都早就安排好了,乱坐还不行。蔓菁和几个手下一路被领到二楼的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像是平时用来接待贵宾的。这间房子极大,竟可以容下二十个座位。座位分成了四排,每一遍前后各有五张桌子,每一个桌子上都陈列好了新鲜的瓜果和美酒香茶。 蔓菁带着四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进入房间时,整个房间忽然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朝她们看过来,像是看见了稀罕的东西一样。 有人低低感叹:“可惜啊,可惜啊!他们竟是男儿身。” 蔓菁的耳朵是很尖的,听到了别人的议论之后,只好偷偷在心里笑。 几个姑娘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蔓菁坐到了位子上之后就在她的身后站着。 许是司音姑娘太受欢迎了,机会太难得,太多人都抢着,导致席位很紧张。蔓菁的位子是在第二排最靠门,离正中央还是有些距离,观赏角度相对来说还是差些的。 放眼望去,只有对面那一排正中间位置是空着的。蔓菁总觉得那个位置有些特别,就连酒杯也是和其他位子的不一样,瓜果也是最大最漂亮的。 虽是进来的时候极是引人注目,过了一会儿便也就好了,大家也就习惯了。但是,蔓菁仍然感觉有双灼灼的目光在看着她。她寻找似的往对面看过去,果然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逸白,是刘逸白在望着她的这个方向。 她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没有收回目光,撞了个正着,只好礼貌了回了个微笑。不过,确切地来说,刘逸白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木槿。蔓菁若有所思地笑笑,看来木槿可能会有一段故事了。不过,避免木槿觉得尴尬,蔓菁没有回头看她,省得她一直都站立不安的。 坐了一会儿,还没见有开始的迹象,干干地坐在位子上有些无趣,便遣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被告知,说是在等一位公子。 什么公子的来头这么大?竟让这么多人在等他。在座的人想必已经都是江临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竟也能让他们干等?而且,他们似乎也是不着急一样,互相攀谈着。似是知道,还有什么人要来。 正当蔓菁纳闷的时候,发现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和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个房间。大家都齐齐地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因离门离得近,蔓菁一抬眼便看见了进来的人。 只见萧邑身着普通的深蓝色长衫,除了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外,再无其他饰物。不过,装扮虽然简单,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她第一次站在人中,这样注视着萧邑。人群中的他,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或者说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不管他走到哪,同样都会受人瞩目。 在座的好几个人站了起来,恭敬地同萧邑行礼。他只是简单地点头,而后淡淡地的说免礼。这样面无表情神色冷清的萧邑,蔓菁极是少见,与平时见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打从他一进来目光就从未离开他的身上,看来看去,总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或许是自己的目光太过热烈,萧邑坐下来浅浅地呷了一口茶之后,就朝着蔓菁的方向看过来了。 被他发现之后,蔓菁赶紧一手抵着桌子挡脸垂首,压低了头,避免被他认出来。其实,也是不想让萧邑觉得尴尬,毕竟她也是不想打扰他寻欢作乐嘛! 觉得他应该是没有发现自己,蔓菁慢慢地放下手,正襟危坐在位子上。斜着眼偷偷看了萧邑的位置,似乎也没见他再看过来。不过,隐隐觉得萧邑变了样子,方才的深蓝色长衫变成了灰色的。 还好,没被他发现,蔓菁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为何要叹气?”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蔓菁猛地转头,萧邑此刻就坐在她的旁边,饶有意味地等着她的反应。他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确实让她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萧邑还很好心地拉住了她,柔声道:“你没事儿吧?” 蔓菁定了定神,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回道:“没事儿,没事儿。”顿了顿,又道:“你怎么也在这儿?也......也是慕名而来的?” 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是自然,不带任何的感情,只是寻常的问问。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偏偏听的人就听出了醋意。 “你是在吃醋?”萧邑偏着头看她。 蔓菁用力摇头,并且摆手,“没这回事儿,没这回事儿......你看,我不也来了嘛。有什么理由吃醋?难道要吃自己的醋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句话要重复两次,搞得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那你为何要来?”萧邑继续问道。 “我来,是因为喜欢嘛!” “哦?仅仅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想来监督我?” “当然!不是!我也只是仰慕司音姑娘而已” 萧邑笑笑不说话,倒了一杯茶过去给她,“我到觉得你的音律在她之上,其实并没什么看头。” 那你还来? 蔓菁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话,怔怔地接过茶杯,偷偷笑了一下。他这样说,还是有些开心的。 此时,萧邑和蔓菁完全成为了全场关注的焦点。大家可能都在惊讶,穆王殿下平日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原来竟是喜欢男人。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来,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萧邑一抬眼,所有人都立即收回目光。佯装在做自己的事情,有的人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有的抓起桌上橙子不管有没有皮都一口咬下去,有的则和旁边的人说起话来。一时间,整个房里热闹非凡,像极一条热闹的街。 蔓菁觉脸刷地红了起来,咬着牙,口齿不清地对萧邑说道:“你看,大家都误会了,这对穆王殿下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 “这样,以后就没人敢对你有半分念想了。”萧邑似笑非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含情脉脉 蔓菁只是呵呵一笑,脸上虽是凝着笑意,心底却泛起了一丝浅浅的忧伤。那时,可以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可如今,却没有了那份勇气。 歌舞本就是要等萧邑才开始的,这时一众舞姬曼妙袅娜的身子翩跹进入屋里来。本就在帘后的乐师弹奏起了各自的乐器,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舞姬身着白色的纱裙,长长的衣袖像是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朵,瞬间又齐齐绽放,犹如漫天的花雨纷飞。 一会儿,所有的乐声都停下了下来,舞姬亦聚成一团。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响起,婉转动听。笛声悠扬,一袭红衣的司音从众舞姬中翩然出现,腰肢柔软如柳,像极了一位仙子。 蔓菁只听过司音的弹琴吹笛,并未见过她的舞姿,一时间是看得津津有味。再配合她那一身男子服饰,倒像是一位仰慕司音的小公子。 不过,即使是众人都被司音的额舞姿给迷得神魂颠倒的,萧邑却并不是。蔓菁在欣赏舞蹈,萧邑却是在欣赏她,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欣赏。 司音准备了好几支舞蹈,也变换了几次舞服,次次不重样,让人看了觉得一点儿也不腻味。果然,司音的美名并不是虚传的,她真真切切有这样令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的本事。 萧邑一直在开小差,只是偶尔会瞟瞟在舞动的人一眼,并且他的这几眼都是漫不经心的。但是他也并未闲着,殷勤地给蔓菁倒茶剥果,比平时那些下人做的还要细心。蔓菁顾不上同他说话,也顾不上和他客气着什么,只好一直受着他的照顾了。 良心发现的蔓菁觉得总不能这样在人多的场合一直让堂堂穆王殿下服侍她,免得失了他的威严,于是恋恋不舍地转头同他说道:“王爷,你看,这舞得多好看,我们还是认真些欣赏吧!” 萧邑拿出手帕递给她,“擦擦你嘴边的污渍吧,方才吃橙子的时候还有些汁沾在嘴边了。” 蔓菁愣了愣,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巴,似乎也没见有什么啊!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并不是像小慕晨那样的孩子,吃个饭都要将几粒米留在脸上。想来,萧邑只是在同她开玩笑,故意骗她的。她甚是怀疑地说道:“并没有什么啊,王爷只是在开玩笑吧?” 萧邑没说话,而是倾身过去,伸手用帕子擦了擦蔓菁的嘴角。还幽幽说道:“你看你,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吃个东西都能成小花猫。” 蔓菁瞪大着眼睛,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旁若无人地暧昧,怕是不太好吧!她投降式地扯下他手中的帕子,忙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萧邑看到她这样慌乱,像是很开心,只是在微笑。 蔓菁历来觉得在众人面前情意绵绵甚是不厚道,平日也不是特别喜欢瞧着别人在自己的面前你侬我侬的。主要也是因为,断虹谷的人都是一些曾经受过伤的人,难免会受到刺激。此时,萧邑却让她尝了被众人议论的滋味,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很明显,这样的萧邑已经扰到她欣赏歌舞的兴致了,视线再回到司音及众舞姬的身上却也怎么也进入不到其中去。相比方才,觉得有些索然了。不过,索然是其中一个感觉。另外,总觉得司音这含情脉脉的眼神也并不全都是因为要配合舞蹈才有的,而是真的是在向一个人传情。 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萧邑。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灵敏的,特别是对这样风花雪夜的眼神理解得很透彻。蔓菁可以很坚定地得出司音钟情萧邑的这个结论,并且这样的情谊并未只是一朝一夕了。因为,她的眼神里有期待,有失望,因为萧邑的举动而变化。他望到舞池中间的时候,司音像是被赋予了某一种力量,舞姿透出一种欣喜来。萧邑不看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落寞,歌舞也就跟着透出了一股忧伤。 蔓菁恍然大悟般地低笑了一声,原来司音真的是喜欢萧邑。若是萧邑和司音早已经相识了,为何从来不见萧邑提起过。当然,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好说的。毕竟,司音是春意阁的人,是风月场所的人。而萧邑,是皇家的人。即使是他喜欢司音,怕是别人也会反对他娶一个青楼的女子做妾吧! 司音的梦,怕是可望不可及了。 萧邑见她面含笑意,却又瞬间消散,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只是在感慨这时间易逝,美人易老罢了。”蔓菁叹了一口气。 “哦?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你看,司音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不过,再过几年,容颜不再,怕是也不会有人再记起了吧!” “总是这样顾及旁人做什么?等你老的时候,好好陪我就是了,我们一起厮守到老。” 蔓菁嗔道:“又说这样的话,让别人听见了多不好。” 萧邑笑笑,“我不在乎别人。” 蔓菁有些心不在焉的,她知道自己心里一直都有萧邑,从前爱他,现在也还是一样。只是,从前的她一心一意,现在去却是畏缩不前。 从前,不喜欢叶瑶,不喜欢有另外一个女人来跟她分享萧邑。可现在,明明知道司音对他含情脉脉,她心里却讨厌不起来。反而,有些替她感到悲伤。就像是以前的自己,没有父母没有靠山,嫁给他还要先住到侍郎府去。卑微的身份,终究是一种羁绊,有心里的羁绊,也有世俗的羁绊。 可司音,为何要叫她来?蔓菁想不通的是,司音既然在乎萧邑,为何还要看他在她面前对别人好,这岂不是自剜伤口吗? 她看了看身边的萧邑,心里甚是好奇他的想法。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觉得,司音怎么样?”想了想,好像这样问太过直接了,又改口:“我是说,你觉得司音的舞姿如何?” “我自小看惯了这些歌舞,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不过,今日正好你在,我倒是觉得不虚此行。”萧邑淡淡答道。 就知道,不会问到什么。蔓菁也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将视线往前挪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用心良苦 过了好长一会儿,乐停舞毕,司音以及其他的舞姬才退下场去。按理来说,这些来看歌舞的贵公子可能会有一些人是想要司音陪酒的,或者是有些人该回府去了。总之,就是该散场了。但是,即使演出之后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就好像是刚才来的样子。 蔓菁疑惑,忍不住问了萧邑:“王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邑答非所问,“我让高临先送你回去,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了我去慕府找你。” “不用,不用,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走。” “他们在等我的命令。”萧邑低声地在她身边耳语。 原来是这样,以听歌舞为幌子,实则是来商讨政事的。方才还在好奇萧邑为什么要来呢,他明明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还以为他开化了,也会寻花问柳了,原来竟是因为公事。蔓菁了然地点点头,像男子般双手抱拳欲与萧邑告别。 她还未起身,就有一位春意阁的小厮过来,问道:“请问,这位公子,可是姓沈?” 蔓菁茫然点点头。 “司音姑娘有请沈公子到隔壁厢房一叙,请沈公子随我来。” 她准备要离开,萧邑却叫住了她,“蔓菁。” “嗯?” “正好,等会儿我也不用去慕府找你了,你就在隔壁等我就好了。” 蔓菁不假思索地点头,仿佛是一定要和他同来同去似的。 等到蔓菁和四个护卫都离开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关上了。除了她们,就再没有人出来了。她更是疑惑,既然萧邑来是有事同他们商议,那为何司音要请她来?而且要请什么人,不是萧邑确定好的吗?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跟他们看了一场歌舞了呢? 蔓菁心里一沉,莫不是萧邑最近要有什么大动作了?若是这样,是否就昭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到来了?想着想着,就来到了司音所在的厢房。 自从司音伤好离开慕府之后,蔓菁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管她是不是钟情萧邑,仍然觉得她和自己有一种亲近感。 “你来了。”司音见到蔓菁进来,微微一笑。 “闻名不如一见,你的舞姿确实让人难以忘怀。连我作为一个女人,都看得口水直流。”蔓菁亦笑笑。 可是司音却不是很高兴,反倒垂着头,而后自嘲一笑,“雕虫小技罢了,只怕还是入不了许多人的眼。” 司音分明是有些忧伤,蔓菁不得不联想到她和萧邑之间的关系。方才萧邑一直漫不经心的,司音定是伤心了。她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若是别的男人,她铁定能说出好大一堆话,譬如你这么美他怎么不喜欢你,你这样善解人意他怎么不懂得欣赏你之类的。 可是,这个男人是萧邑啊。是她爱的人。是她一直想亲近而又不敢与他抬亲近的人。她知道,爱一个人的艰辛。也知道,被一个人忽视心里是有多痛。 司音见蔓菁久久不说话,奇道:“你是不舒服了吗?” 蔓菁笑笑,“没有,没有。” “自从离开慕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沈姑娘了。可否,留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司音边说便看向站在门边的四个姑娘。 蔓菁心领神会地叫她们到门口守候。 司音先是为支开蔓菁的手下说了些表示歉意的话,而才缓缓说道:“沈姑娘,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会叫你来?”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是故意的? 蔓菁摇摇头。 司音解释道:“其实,今日叫你来是我的私心。一来,我与你也是好一阵子没有见面了,总觉得想找你说些体己的话。二来,是想成全穆王殿下的心意。” 司音说的第一个理由蔓菁还觉得可以理解,可为何她说要成全萧邑的一个心意?此时,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萧邑和司音不只是简单的青楼姑娘和客人的关系。 司音见到蔓菁并没有那么惊讶,说道:“莫非你是知道了什么?” “我并不知道,穆王殿下也从未告诉我任何事情。”蔓菁摇摇头。 司音凄然一笑,“对啊,殿下怎么会在别人面前提到我呢?” “......”蔓菁哑然,只好沉默地看着她。 而后司音又恢复了正常,说道:“不瞒沈姑娘说,那夜我之所以会到安王府去刺杀安王,是为了穆王殿下。” 尽管是方才已经猜到了一些,但是司音说出来的时候蔓菁还是有些震惊的。没想到,司音对萧邑的感情已经那么深了。但是,蔓菁知道不能在司音面前表现得太过惊讶,她依然镇定地说道:“哦?竟有这回事儿。” 司音继续道:“那时,穆王殿下失踪了好几日。去到他安王府中正好听说了他想趁机除掉穆王殿下,一时心急,所以就下了手。”顿了顿,她站起身来,背对着蔓菁,又道:“沈姑娘听到这儿定是怀疑,司音和穆王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这样故意一停顿,蔓菁倒是更好奇了,也不知道她和自己说明那夜的事情到底是和用意。但是,她说说停停,蔓菁心里确实还挺着急的。忍不住问道:“那司音姑娘和穆王殿下是何种关系?” 司音却是不疾不徐,转身又坐到了位子上,给蔓菁倒了一杯茶,才缓缓开口:“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我未进到春意阁的时候说起。我本是姓郑,父亲是一名商人,家中还有一位哥哥。十年前,父亲和哥哥外出经商的时候在途中不幸遭遇劫匪。那些劫匪好是狠毒,不仅劫了所有的银两,还将我的父亲和哥哥给杀害了。知道父亲和哥哥不在世了时候,很多人就上门来要债,逼着我与母亲还债,就算是没有债的也趁机勒索。家中已无值钱的东西,连房契都被拿走了。这还不够,还要将我和母亲卖了,老的卖做婆子,而是要被卖到青楼去。被强行拉出门的时候,我哭喊着救命,希望有个好心人能来救救我。菩萨真的显灵了,穆王殿下和高将军把我救了下来,赶走了那些恶霸。还帮我将房子也给要了回来,让我和我的母亲能够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司音在描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挂满了微笑,仿佛都回到了那个时候。故事说到这里,结局明明是好的。可后来,司音还是进春意阁了。听到这儿,蔓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司音继续道:“后来,母亲一病不起,我没有什么依靠,只好......只好自己进到这里来。” 这一切,司音都说得很平静。唯独提到萧邑的时候,她有了分明的喜怒哀乐。最后,她忧伤地说道:“是我辜负了穆王殿下,没能好好生活。只是,他的恩情,我从未忘记过。” “司音,我想穆王殿下应该也不会希望你有什么负担的,他一定不想让你觉得你亏欠他。”蔓菁安慰她道。 司音嫣然一笑,“对啊!” 良久,她恢复了心情,说道:“沈姑娘不在的那些日子,殿下从未笑过。司音听高将军说,殿下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沈姑娘了。所以,司音就想从中牵个线,故而把沈姑娘叫过来了。” 蔓菁方才猜想,以为是有什么别的理由,司音也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消受不起 司音明明就喜欢萧邑,但又大度地为另外一个女人创造机会,想来是爱得已经够深的了。蔓菁觉得若是接受她的好意自己就有些像恶人了,即使没有刻意去伤害她,但心中也难安。况且,历来王公贵族中也不缺娶青楼女子作为妾的例子。司音,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她也没必要总是藏着这样的一份情。 脑中转过了好几个念想,蔓菁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安慰她的话,主要也是因为她们的中间夹杂着一个萧邑。所以,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注定了不单纯。说多了,司音会认为蔓菁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少了,又显得冷漠。 淡淡之交才是对这段关系最好的处理,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对谁产生敌意,相安无事最好。 在慕府那时候相见恨晚的情谊,就让它随风飘去便好了。 蔓菁捧了杯茶在手边,低低笑道:“穆王有司音姑娘这样忠诚的人在身边,也算是他的福气。像这样细心的安排,高将军定是想不到的。” 听到蔓菁这样一说,司音神情立刻变得紧张。她走到蔓菁的身边,微微垂首,说道:“沈姑娘是个聪明人,既然能看出司音的心思,也定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管过去沈姑娘与穆王殿下有任何的误会,那也终是过去了。司音希望,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终能成眷属。” 司音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含蓄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又含蓄地表明立场。蔓菁想着若是有一日她们成为敌人了,那并不好对付吧。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那么会察言观色,还是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调查,不管是怎样,她心思还是还是够缜密的。蔓菁嘴角一扬,回道:“那就,承司音姑娘的吉言了。” 司音忽然扑通地在蔓菁的面前跪下,仰着首看她,神情甚是坚定。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蔓菁甚是摸不着头脑。想着自己除了那一夜救下了她之后,也并无其他的利害关系了。要跪,怎么也轮不到要跪自己啊!蔓菁没有动手去扶她,只是说道:“司音姑娘,你可知,我是没有任何理由受你的跪拜。” 司音垂首,缓缓道:“沈姑娘,司音的命是穆王殿下救的,这一生无论如何都只会效忠穆王殿下一人。殿下喜欢沈姑娘,将沈姑娘视若珍宝。司音不敢对殿下有任何的妄想,若说有,那也是过去的事情。司音在此立下承诺,今后会视沈姑娘为主子,如同视穆王殿下为主子一样。所以,请沈姑娘接受司音一拜。” 蔓菁听她这样说,连忙拦住她,“司音姑娘,可别这样,我可消受不起。” “沈姑娘难道不想嫁给殿下?”司音奇道。 蔓菁先拉她起来,而后才说道:“两个人的缘分深浅,上天早就注定好了。既然老天爷已经让我们分开一次了,那便是告诉我们,姻缘早就已经尽了。司音姑娘可听说,破镜还有重圆的道理。所以,司音姑娘的这一拜,我确实是消受不起。” 司音听蔓菁这样一说,没有觉得遗憾也并未觉得欣喜,只是淡淡说道:“不管沈姑娘是不是陪伴在穆王殿下的身边,司音都愿意效劳。” 蔓菁淡然一笑,“若是有麻烦到司音姑娘的地方,我定然是不会客气的。” “只要是沈姑娘的事情,司音都一定会尽力而为。”司音微微欠身说道。 蔓菁嫣然一笑:“那就是我的福气了。”顿了顿,同司音告别:“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府去了。司音姑娘,再会了。” 听到蔓菁说要告别,司音似是有些着急。 “沈姑娘,不等穆王殿下了吗?这毕竟也不是个说话很安全的地方,殿下也不会太久的。” 蔓菁摇摇头:“殿下整日公务缠身,我闲散习惯了,怕是呆不了太久的。若是殿下过来问,司音姑娘就实话实说好了。” “那......好吧。”嘴上虽然是应着“好”,司音的脸上却也写满了为难。 蔓菁笑笑同司音行了个礼,就径直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沈姑娘,我送你吧,司音担心你不太熟悉这里的路。”司音叫住了正在开门的蔓菁。 蔓菁觉得春意阁虽大,却也不至于迷了路,想着要拒绝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礼貌地回答,“有劳司音姑娘了。” 出了房门,听到外面一片喧哗。虽是喧哗,这一处的厢房却是有方才欣赏歌舞的那一间是有人的,其他厢房都静悄悄。或许是为了避人耳目,屋里还传出一些若有若无的乐声。蔓菁看到高临和几名侍卫在门口守着,本想绕着过去的。但是问了司音之后,才知道出春意阁的路只有一条,是要必经方才的那一间厢房。 其实也并不是为了什么,就是担心会打扰到在里面的人。不过,既然已经走了那便也没有再回头的道理。若是高临拦住她,那就再做其他打算好了。 蔓菁慢慢地走过去,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到高临面前就和他笑着打个招呼好了。没想到,都还没走到高临的面前,就已经见他敲门进去了。也好,这样连招呼也省了。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听见了从里面传来一些声音,嘈杂混乱。打算快步而过的时候,房门“咦”的一声,被打开了。出来的人不方才进去的高临,而是萧邑。 蔓菁觉得有些突然,他怎么此时就恰好出来了,表情有些迷惑,随后说道:“真巧,正好想着要回去,竟然又碰见了王爷。” 萧邑面无表情,“是高临告诉我,门口出现了身份不明的人,需要我亲自来排查。” 蔓菁:“......” 司音见到萧邑,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司音见过穆王殿下。” 萧邑“嗯”了一声,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说道:“司音姑娘的舞跳得很好,辛苦了。” “多谢殿下赞美。”司音温柔回答。萧邑一语双关,但无论说的是她安排得好或者是她的舞跳的好,都是对她的肯定。 “那么,穆王殿下若是觉得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蔓菁猜想,萧邑或者是还有其他的重要的事情,于是插话道。 萧邑点点头。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蔓菁同他道别。 才抬脚一走,萧邑就拉住她的手臂,说道:“我们一起走。” 蔓菁还没来得及问他事情都商谈好了没有,就已经怔怔地被他拉着走出去。 只听见司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恭送穆王殿下。” 第一百五十章 木槿的手帕 萧邑像是不满蔓菁想偷偷先回去的想法,言语中有些责备,边走边说道“不是说好了,在隔壁的厢房等我吗?怎么就自己先要回去了,你可知道,我找不见你心里会很着急。”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总不至于会迷路的。况且,我有四个姑娘跟着,再安全不过了。”蔓菁笑嘻嘻地说,她觉得萧邑的担心实在是有些没道理,总是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看待。 “那你也不能总是不辞而别。” 说到不辞而别,好像也只是上一次在刘府的时候才有过的。就只有这么一次也被萧邑说成了“总是”,蔓菁有些不服气,“我并未总是不辞而别,只是你太忙了,没法当面说而已的。” 萧邑笑笑,妥协道:“好,好,是我错怪你了。” 这样的说辞明显就是敷衍的,蔓菁嘟着嘴:“你分明就没觉得是错怪我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要不,亲你一口?”萧邑依然笑容满面,旁若无人说道。 蔓菁脸都红到了耳根子,他竟然大白天说这样的话,况且身后还有几个姑娘。她猛地回头看她们是否都听见了,只见四个人停住脚步齐齐垂头不看她。唉,看她们这样的家架势,想必是已经听到了。 她嗔道:“王爷,我可是个要面子的人,你好歹也要让我在手下面前留点威严,留点面子嘛。” 萧邑很顺从地说道:“都依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蔓菁垂头丧气,心想:他只要不在别人面前总是说一些让人脸红的话就好了,至于其他的,还真不奢望他都听自己的。 春意阁的一楼还是一片欢声笑语,歌舞升平。有些人明显就是已经喝醉了,醉酒也醉春意阁的姑娘,满嘴胡话。穿过一楼大堂的时候,人有些多,萧邑就亲自用手替蔓菁拨开了挡路的人。 走到门口的门时候,蔓菁想起来,自己是要回慕府接小慕晨的。至于萧邑,他喜欢去哪就去哪了。自从小慕晨答应回断虹谷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元宵节的灯会,她可不能辜负他。蔓菁转头过去,问道:“王爷,是要回王府吗?” 萧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那你要去哪儿?” “晚上有灯会儿,晨儿早就念着一定要带他逛灯会。” “那我们就回慕府去。” 蔓菁忙说道:“王爷不是有公务在身吗?不必送我回去了,也不远。” 萧邑斩钉截铁地说:“不是送,是一起回去。” 蔓菁支支吾吾,说道:“有你作陪固然是好,不过......” “不过,那个小少爷不喜欢我,对吗?”萧邑了然说道。 他这样直白,蔓菁也不想违心地说不是,只好慢慢地点了头。晨儿确实有些不喜欢他的,因为晨儿是站在钟郢谦的一方,一心一意地支持他的大哥。 萧邑爽朗一笑,“小孩子,我自是不会与他一般计较,将他带在身边也无妨。” 啊?这样倒是变成顺便带上小慕晨了? 蔓菁觉得同萧邑说话,总能被他带过去,不知不觉就变成他有理了,竟无从反驳。算了,他要是喜欢跟着的话那就跟着吧,反正他要做的事情,哪能拦得住。 准备要往慕府走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响亮地叫了一声“木槿公子,请留步。” 大家齐齐回头看,刘逸白正从拥挤的大堂里出来,面带春风。 而木槿,却是愣愣的,一张脸又是青又是红的。 蔓菁忍不住扑哧一笑。 木兰和鸢菱面面相觑,努力地忍着不笑。 萧邑,一副看戏的样子。 刘逸白见到大家的反应不一,微微一怔,而后表情有些窘。走过来,先是无声地向萧邑行了个礼。而后开口道:“方才有人在屋里捡到了一张手帕,我想可能是几位公子落下的,所以就追着出来是不是还能碰上几位。其他人的名字,在街上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问,所以就只能叫木槿......公子的名字了。”刘逸白说到木槿公子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 刘逸白的手里攒着一张白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木槿花。 “刘公子,还给我吧。”木槿有些不自然地伸手过去。 刘逸白显然是很怀疑,一个男人怎么会这样的手帕,心里可能已经猜到了几分。他笑笑地将手帕放到了木槿的手里,柔声道:“这木槿花,绣得很漂亮。” 蔓菁在一旁插话,“木槿的女红一向是很好的,无可挑剔。” 刘逸白领悟地笑笑,“确实绣得很生动,花都像活了一般。” 萧邑破天荒地也说了话,“你若是喜欢,何不让木槿也绣一张。” 刘逸白没想到,萧邑竟然竟然那么直接,有些答不上话,支支吾吾地:“呃......” 作为当事人的木槿更是害羞,在蔓菁的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对刘逸白不客气的话,只好垂着头不讲话。 一时间,一群人竟安静了起来。蔓菁觉得就这样杵着也不太好,若是真的有缘以后定会再遇见。于是说道:“我们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刘公子,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刘逸白也执手行礼一一告别。待到木槿走后,他痴痴地望着那木槿的背影。 鸢菱回头一看,发现刘逸白还在看着她们,或者说是还在看着木槿。于是对木槿说道:“木槿,看来你可能要绣张手帕,送给那位刘公子才行了。谷主方才都已经说过了,你也不好让谷主失信于别人吧?” “刘公子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手帕没有人绣给他,何须要我绣的。谷主也只是说说罢了,想必他也是没当真的。倒是只有你,当真了。”木槿回道。 虽然她的语气冷淡,却也没有说要拒绝的意思。鸢菱一心要将这个花边话题进行到底,“你的眼神可骗不了我们,你是不是也......?”说到后面,鸢菱笑笑没说下去。 “鸢菱,你又在开我的玩笑。”木槿嗔道。 “我哪是又开你的玩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鸢菱还是一脸笑笑。 木槿知道说不过她,只好妥协:“说不过你。”便自己垂着头不讲话,但是一安静下来,她的脑中似乎就浮现出了刘逸白的身影。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别来无恙 在路上走了一会儿,高临及另外两名侍卫神色匆匆地追在身后。 萧邑皱着眉问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高临慌忙递出一张纸条给萧邑。 萧邑看了之后脸色微变,将纸条揉在手中,眼底闪出一丝凌厉的光芒。随后转身对蔓菁道:“我需要去处理些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我就会去找你。” 看他们的神色慌张,蔓菁也跟着有些紧张,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安,忙说道:“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就一下子,萧邑和高临一群人就消失在了蔓菁的视线里。街上人头攒动,还没到晚上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回到慕府门口的时候,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站在了门口,蔓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看到她那样笑意盈盈地对自己笑才知道原来并没有弄错。叶瑶的贴身婢女霜儿正站在门口,似是故意在等的她。虽然过去了好几年,记忆也总算是没有完全被抹掉。 她装作没看见一样就要抬脚就要王府走,想来霜儿来就是叶瑶来了,也不知道她们要唱的是哪出戏。 果不其然,霜儿叫住叫住了她,“幽梦姑娘请留步。” 蔓菁回头徐徐笑道:“哦?这位姑娘竟识得我?” 她们现在是男子装扮,霜儿竟然也能认得出。看来,这几年,她在叶瑶的手下当差变得机灵了许多啊! 饶是听说眼前的这个幽梦姑娘并不是之前的沈王妃,霜儿还是被惊到了,如此相像的面容竟然是两个人。霜儿定了定神,微微欠身说道:“我是穆王妃的贴身丫鬟,霜儿。今日来此等候姑娘,是因为王妃有些话想同幽梦姑娘说。不知姑娘,是否可以愿意随霜儿走一趟?” 蔓菁知道叶瑶找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想必就是想要同她说别总是出现在萧邑的身边做之类的。这些事情,几年前她叶瑶早就已经做遍了,现在还是这些花样,难免也太陈旧了些。她轻轻挑眉一笑,说道:“抱歉啊,霜儿姑娘,今日我身子有些不适,不方便见客。替我回了你们家王妃,改日吧。” 没想到眼前的人口气如此的大,一点儿都没有将王妃放在眼里。相比于之前的沈王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王妃在提到她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一开口就遭到了拒绝,霜儿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定了定神,才又说道:“王妃听说,年前许多江湖人士聚在三华峰意图谋反。除此之外,听说还是为了讨伐一位与青山派有夙仇的姑娘。关于青山派的事情,王妃是有一些了解的。正巧听说那天幽梦姑娘也在场,所以王妃有些事情需要同幽梦姑娘证实。” 素心在身后悄悄说:“谷主,看来这个王妃是不怀好意,谷主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蔓菁没有回答素心的话,只是笑笑。 而后她瞟了霜儿一眼,冷冷道:“穆王妃可真是神通广大,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天下事。” 其实霜儿绕了那么大一个弯,不过就是想激她去见叶瑶罢了。不过钟庄主之前所担忧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无道理的。连叶瑶都能通过自己为父找青山派报仇的事情推算出自己的身份,那之前想对父亲下毒手的那些人也必定已经找到了自己。 沉思片刻,蔓菁决定前去会会叶瑶,或许真的能得出一点点线索,她莞尔一笑道:“霜儿姑娘且再此稍作等候片刻,我先去换身衣服。” 跟着霜儿来到了一个茶楼,蔓菁看见叶瑶一身普通贵妇人装扮独自一人品着茶。见到蔓菁走过来,她缓缓起身,礼貌说道:“幽梦姑娘来了。” 蔓菁面无表情,淡淡回道:“穆王妃,别来无恙啊!” 想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沈蔓菁的身份,只是不故意立马揭穿,还一口一个‘幽梦’。 叶瑶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蔓菁的面前,说道:“幽梦姑娘,请喝茶。” 几年不见,叶瑶确实是变了好多,竟然可以放下身段与另外一个女人和和气气地相处。蔓菁微微一笑,拨弄了一下茶杯,问道:“不知王妃今日叫我来是有何事?” 叶瑶先是端庄地笑笑,才说道:“那日在刘府没能好好与幽梦姑娘问候,才找了这样一个机会。” 她的表面功夫果然还是做得够足的,蔓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王妃有话还是直说吧!” 叶瑶呷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想必已经有很多人跟幽梦姑娘说过,幽梦姑娘和沈王妃长得非常的相似。” “这句话,王妃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所以我也记得非常地清楚。” 叶瑶笑笑,“你看我,真的是上了年纪了,竟然一句话也可以重复说几次,真是糊涂了。” 蔓菁没有理她,只顾玩自己手上的茶杯。 叶瑶继续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幽梦姑娘应该了解一些沈妹妹过去的事情。”她看见蔓菁毫无反应,顿了顿,问蔓菁:“幽梦姑娘可知道沈妹妹的父亲是什么人吗?” “哦?”蔓菁没有回答她的话。 “沈妹妹的父亲曾是当今皇上身边的侍卫,那时候皇上还是太子。” 蔓菁大惊,父亲从来没有和自己提他过去的事情,更没有告诉过她沈家和皇家有任何的关系。叶瑶的话,着实让她感到非常的震惊。叶瑶从来本就不怀什么好意,为何要将这样的事情告诉她?她定了定神,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妃告诉我此事,是何意?” “我想,幽梦姑娘应该感兴趣。” “哦?那我就感谢王妃的好意了,竟还要揣测我的喜好。” “王爷在意的东西,我也在意。” 蔓菁浅笑一声,“王爷和王妃果然是伉俪情深。” “幽梦姑娘过奖了。”叶瑶微微颔首,而后又道:“不过,我看得出来,王爷很是在乎幽梦姑娘。” “那王妃应该很难过吧?” 叶瑶闻言一愣,扯出一丝笑容,“幽梦姑娘这是什么话,王爷喜欢的东西,我都不会讨厌。包括,人。”她脸上虽是凝着笑意,却给人一种黯然的感觉。 不过,蔓菁没有心情去理会叶瑶的情绪。心里一直在想方才叶瑶说自己父亲是当今皇上贴身侍卫的事情,按理来说,能在宫中当差那是无上荣耀的事情。可为何父亲从来都没有说过,难道是当时出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五十二章 耍什么花招?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叶瑶叫住了有点失神的蔓菁,“幽梦姑娘?” 蔓菁回过神,随口说道:“那我就祝王爷和王妃能够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了。” 叶瑶凄然笑笑,“可惜,王爷有的时候总是看得不那么清楚。”随后她站起来,往窗外看着,陷入了回忆中,良久才又道:“当年,王爷本是想纳沈妹妹为妃的,可又正好知道她父亲是皇上身边侍卫的事情,只好放弃了。” “这件事情又和纳王妃有什么关系?” “幽梦姑娘有所不知,当年沈妹妹的父亲可是犯了罪的。当今皇上仁慈,没有赶尽杀绝,所以,王爷怎么可能会娶一个罪臣之女做王妃?这不就是自毁前程吗?” 萧邑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可他为什么从来不对自己说过?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瞒着她?蔓菁忽然觉得很难接受,如果叶瑶说着这些只是为了刺激她,那么她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 犹如被闪电猛了击中一般,蔓菁脑中一片混沌,视线都没有了焦点,连近在眼前的叶瑶都变得模糊起来。胸中犹如被一块大石给压到了,呼吸不过来。 萧邑一直都知道,一直瞒着她。是为什么?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蔓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捂着胸平复自己的呼吸,瞥了一眼叶瑶,目光无比凌厉。 叶瑶一接触蔓菁的目光,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对不对?”蔓菁忽然厉声道。 叶瑶见到蔓菁忽然变了脸色,神色也有些慌乱起来,毕竟她听说过断虹谷的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稍稍后退两步,深吸了一口气,犹自镇定道:“我以为幽梦姑娘会想知道。” 蔓菁的声音陡然森冷,沉声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听说断虹谷的人手段了得,我哪敢在断虹谷谷主面前耍什么花招。像你这样危险的人物,留在王爷身边也只是祸害他。只会是王爷的污点,成为他的绊脚石。”叶瑶冷冷道。 听到叶瑶这般的伶牙俐齿,蔓菁心中的升起了一个团团的怒火。当初叶瑶连夜想将她卖到青楼去,她还没算账呢。如今,竟然还敢来她的面前阴阳怪气地说这些话,是可忍孰不可忍。蔓菁走进也要的身侧,伸出拽住叶瑶的衣领,怒道:“当年的账,本谷主还没跟你算呢。如今你还敢跑到我的面前来,想警告我,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逃出本谷主的手掌心。” 叶瑶是个满肚子文墨及心机的人,但是却识不得一点功夫,被蔓菁这样一抓住,已被吓得面如土色。她颤抖道:“你......你想拿我怎么样?” 蔓菁冷笑道:“拿你怎么样?将你打晕了,卖去青楼,如何?” 叶瑶的面色惨白,两手用力地想拨开蔓菁的手,嘴唇哆嗦道:“你......你真的是沈蔓菁?” 蔓菁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更是生气。当初她要将别人卖到青楼去的时候,为何就没有觉得别人可怜,不耐烦地放开了叶瑶的衣裳,“我没有死,你害怕了,是吗?” “怎么会,怎么会......沈妹妹回来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再说了,王爷开心了,我就很开心。”叶瑶咽了咽口水,勉强说道。是她失算了,只带着霜儿一个人出来,惹毛了沈蔓菁根本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满口谎言!”蔓菁厉声道。 叶瑶又后退了两步,缩到了墙边,气息不稳地说道:“你.....你知道若是我死了的话,我爹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蔓菁冷哼一声笑道:“还威胁我?我告诉你,叶瑶,我不吃你这一套。”顿了顿,又道:“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我还要好好地折磨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叶瑶怯怯地看着蔓菁一眼,不敢再说。只是直直地盯着,生怕蔓菁一个不高兴会要了她的命。 蔓菁无心再理会她,斜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最好是别想着惹我,我命可比不得王妃的命尊贵,我不介意以命抵命。” 叶瑶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离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只要沈蔓菁还活着一天,她就一天也不会快活。 守在门口的几个人见到蔓菁面色凝重地走出来,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急性子的玉兰说道:“谷主,这个王妃怕是有意要害您的,要不要除掉她算了?” 蔓菁面露不悦,“玉兰,你可知这些达官贵族我们是不能轻易杀的?” 玉兰讪讪回答:“是属下鲁莽了,请谷主恕罪。” 蔓菁不由得想到了当初钟庄主说过,父亲不想让她报仇的话。原来,父亲的仇人竟是皇家的人。他早就知道,和皇家对抗,本就是以卵击石。 叶瑶说的这些似乎也不是假的,只是处出于女人的嫉妒心想让萧邑和蔓菁之间生出一些嫌隙来。蔓菁却觉得背后阴凉阴凉的,是为了什么,为何事情过了二十年还是要杀人灭口呢?父亲只是安安静静地宣州生活,都容不下。 想到这儿,安静不禁觉得一阵寒意袭来。若是,朝廷的人还不敢放过沈家,那么小慕晨也会跟着有危险。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小慕晨送到断虹谷去,不要让他受自己的牵连。 匆忙的回到慕府,小慕晨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门口,见到蔓菁回来,嘟着嘴道:“姐姐,说好了要陪晨儿去逛灯会的,晨儿都已经等了大半天了。” 蔓菁看待他天真可爱的脸,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意,她得好好地保护小慕晨,不让他受到伤害。将方才的情绪整理了一番,笑着回他:“姐姐也是因为有事耽搁了嘛,我们这就去啊!” 小慕晨笑笑,而后又严肃道:“姐姐不许再有什么事情了。” 蔓菁捏着他的脸,笑道:“当然不会了,晨儿是姐姐最重要的人,陪晨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那我们去叫上大哥吧!”小慕晨边说边拉着蔓菁门口走去。 蔓菁愣了愣:“啊?还要叫上钟大哥啊?” 小慕晨点点头:“当然了,我和大哥早就约好了。不然,我担心人多,没人保护;晨儿和姐姐嘛!” 蔓菁知道他的小心思,只是笑笑。 到碧云山庄门口等待钟郢谦的间隙,蔓菁特意嘱咐了四个护卫要留神一些小慕晨,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元宵灯谜 月上眉梢之时,最是赏灯的好时候。江临城大放花灯,灯光连成一片好像树上银白色的花朵。城河桥上,灯如繁星,前来观赏花灯真是人山人海。豪门贵族的车马喧哗,市井之民欢声笑语。 小慕晨比以往其他时候都还要开心,一路大呼小叫,瞧什么都很是新奇。蔓菁和钟郢谦就跟在他的后边,看着他尽情欢乐。小慕晨很是知趣,拉着鸢菱的手在走在前面,给蔓菁和钟郢谦留下二人世界。 景致虽好,蔓菁倒是不大有心情欣赏,和钟郢谦并肩走在街上不搭话又显得有些尴尬。想起近日来好像很少见到他,于是随意开口问:“钟大哥,近日怎么很少见到你呢?” 他仍是微微一笑:“上次不是与你说我父亲就快金盆洗手了吗,父亲将庄里的事物全都交给了我,所以忙了一些。” 蔓菁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钟庄主为人仗义,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帮助了很多的人。虽然大家都没有指定说钟庄主就是头领,可大家也是唯碧云山庄马首是瞻。如今,换了年轻的钟郢谦来主持庄里的一切事物,江湖格局肯定是会发生一些变化的。 从今往后,钟郢谦的担子就会重了很多。 钟郢谦默默地走在蔓菁的身边,良久他忽然转过身,唤了一声:“蔓菁。” 蔓菁觉得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微微一怔:“嗯?” “这些年,我一直未成家。一来是因为一直未遇上自己心爱的女子,二来......我一直没能忘了你。”钟郢谦深沉说道。 蔓菁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回应,支支吾吾:“钟大哥,这......” 平时他见到蔓菁犹犹豫豫的样子时,便不会再说下去,今日却是不一样的。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跟她要一个答案,“蔓菁,我准备就要继承庄主之位了,必须要成家。” “可是,我......”拒绝他的话已经不止是一次了,蔓菁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一直以来,欠他的,那么多,这该如何是好。她觉得有些突然,突然就要做出抉择,都还未想出一个很好的说辞来。 “蔓菁,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一个月之后你再告诉我答案。那时,父亲正好要举行金盆洗手仪式。”钟郢谦说得很认真。 蔓菁觉得很为难,她已经不再是黄花闺女了,其实根本就不值得钟郢谦这样一心一意地待自己好。况且,中间还夹着一个萧邑。夜长,总是梦多的,她暗暗下定了决心要跟钟郢谦坦诚自己的心意,“钟大哥,其实......” 话还没说出口,钟郢谦就打断了她,“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你不用这样急着答复我。一个月后,无论是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我都坦然接受。” 蔓菁望着他,淡雅如雾的灯光里,他的面色柔和。柔情的目光中散发出浓浓的暖意,给人一种安逸感。这一刻,她觉得有些恍惚,在怀疑是不是月老在最开始的时候将她的姻缘给写错了,现在才改过来。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小慕晨满脸花猫地跑到她的面前,兴奋说道:“姐姐,姐姐,我们一起去猜灯谜吧!” 蔓菁皱着眉头,对鸢菱说道:“怎么让他吃得满嘴油腻的?” 鸢菱一脸委屈,“小少爷硬是要买,我怎么也拦不住啊!” 小慕晨一副大人气派,肃然说:“偶尔抛开一切纷繁杂乱,尽情享乐,乃是人生趣事。” 大家都忍不住扑哧一笑,他一个小孩子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小慕晨迫不及待地拉着蔓菁就要去灯谜铺面前,手上还沾着黏黏的糖,蔓菁嫌弃地放开他的手,提着他的衣角。 猜灯谜一直以来是元宵节的特色活动,猜中的话灯谜铺的老板还会送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偶。这些玩偶在大人的眼里虽是无趣,小孩儿却是非常喜欢的,小慕晨就是被这样吸引的。 在宣州的时候蔓菁也喜欢逛元宵的灯会,不过很少参与猜灯谜,所以在一块,说来也不是很擅长。面前眼花缭乱的花灯,再附上各式各样的灯谜,真是有些犯难。她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姑娘,想到素心小时候经常应该是最喜欢玩猜灯谜的,她笑意盈盈地对素心道:“素心,今日晨儿能不能要到这些玩偶就要靠你的了。” 素心一愣,忙推辞:“谷主,你也知道小时候我都是耍赖来的,哪里是真的靠猜灯谜得来的。” 她又看了一眼其他三个姑娘,个个都低下头。唉,平时打打杀杀还是可以的,到舞文弄墨的时候就上不了场的。 蔓菁干干地笑了声,对小慕晨说:“晨儿,哪里有这些玩偶姐姐可以买给你啊,不用来苦苦猜灯谜的。” 小慕晨笑笑看着她,“姐姐是不是不会啊?” “哪有,姐姐就是觉得麻烦了些。”蔓菁犹自镇定说道。 小慕晨拍着胸脯道:“姐姐,我会的啊!” “你早说嘛!”蔓菁如释重负说道。 站在一旁的钟郢谦,笑笑:“往年他跟着我来猜灯谜,倒是记住了不少。” 小慕晨果然不是说的大话,才几下子就已经猜出了好几个灯谜,收获了他心爱的玩偶。他喜滋滋地将玩偶揣在怀里,得意地向蔓菁炫耀。 不过,灯谜铺的老板看他收获了那么多的玩偶,不愿意再让他猜容易的灯谜,,指向了更难的迷灯。小慕晨站在一盏灯前,冥思苦想挠头抓耳,愁眉苦脸的。想是遇到他不会的题目,蔓菁和钟郢谦也一起走过去。 “大哥,这个字谜,晨儿猜不出来了。”小慕晨有些气馁。 蔓菁望过去,写的是:心死两相依,知己所言真,人在尔旁站,饥饿去无食,故人想永共,还来还要走,至死也相遇。 虽然是不知道谜底,但是一看这字面的意思应该是关于情爱的。难怪小慕晨不懂,这也无可厚非了。 “大哥,你快帮晨儿解解。”小慕晨拽着钟郢谦的衣角催促道。 钟郢谦看了一眼,说道:“每一个句子就是一个字,晨儿你看啊!心死就是心亡,是个忘字。言与己就是个‘记’字,人与尔就是‘你’字。饥饿去无食,减去就是一个‘我’字,故人想永共指的是‘做’。还来还要走,就是一个‘不’字,至死都相遇,指的就是‘到’字。”顿了顿,望向蔓菁:“那加起来呢,就是:忘记你我做不到。” 蔓菁怔了一会儿,装作没听见,将头扭过一边故意看面前的迷灯。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离别前夜 蔓菁随口问身旁的木槿,指着‘缺月残云’的灯问道:“木槿,你可知这个谜底是什么吗?” “是‘弘’字。” 她猛一回头,看见萧邑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灯光下的他,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我来迟了。”萧邑一脸歉意。 “没关系,我们玩得很开心。”蔓菁淡淡回答道。 萧邑看见她似乎不是很开心,柔声道:“怎么了?怨我来得太迟?” “哪有,有钟大哥在,我和晨儿都很开心。”蔓菁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 萧邑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沉声道:“你在故意气我。” 一旁的人都听出了这其中的火药味儿,只是感情这样的东西,外人哪是能插手的,也都只是默默地站着。 钟郢谦知道蔓菁说这句话是心口不一,心里暗暗得出了答案,他只是挡箭牌而已。 蔓菁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怎么会故意气王爷呢,王爷可别误会了。” 萧邑本来脾气就不好,被蔓菁这样阴阳怪气被刺激,火气顿时就涌了上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不容易才平息心中的火,语气恢复了正常,“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又对我这般疏离?” 他方才明明是很生气,现在却又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不与她发脾气。蔓菁的心忽然软了下来,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出现就会扰乱了她的思绪。只是,在她没有弄清楚父亲被追杀的原因之前,她不能跟他太亲近。若事实就像是叶瑶说的那样,她就是罪臣之女。罪臣之女于萧邑而言,只会是他争夺皇位路上的一大绊脚石。再者,若是萧邑和这个案件有关,爱他越深,到时候就越难自拔。沉思片刻,蔓菁决定先安抚他的情绪,悄悄在他耳边说:“晨儿今日有些不舒服,你知道的,我同别的男人太过亲近他会吃醋。所以,你就同我演这场戏吧。” 萧邑半信半疑,“真的?” 蔓菁笃定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萧邑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方才欢乐的气氛。小慕晨见证了方才那一幕之后,小嘴嘟得高高的,为钟郢谦打抱不平。钟郢谦担心小慕晨的情绪影响到了蔓菁,就拉着他走在了前面,故意跟蔓菁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四个姑娘见到萧邑来了之后,也都跟在了小慕晨的身边,走在了前面。 待到人走了之后,萧邑牵住蔓菁的手,低声说道:“你定是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生我的气。” 蔓菁试着挣扎了一下,他却将自己的手拉得更紧,只好作罢。嗔道:“可不是嘛,你说好了要来找我,现在才来。” 听她这么一说,萧邑松了一口气,而后郑重说道:“蔓菁,我答应你,以后不对你食言。” 蔓菁微笑道:“知道了。” 忽然,一大团的烟火再夜空中爆开,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与迷人的色彩,犹如盛开的花朵在空中绽放。一声接着一声,本来观赏花灯的人就多,瞬间整个街上都是人们的欢呼声。 “蔓菁,你喜欢吗?”萧邑只是瞥了一眼那烟火,就转过身问蔓菁。 嘈杂的人群中,蔓菁有些听不清,仿佛是听到他说你喜欢我吗?此情此景,她觉得很是动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萧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而后轻轻地推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微笑地一起仰着头,欣赏空中绚烂的烟火。 蔓菁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最后一次吧,反正就要离开了。 过了有好一会儿,蔓菁才去找小慕晨。素心告诉她小慕晨已经跟着钟郢谦去其他地方逛去了,蔓菁只觉内疚无比。找了个理由,让萧邑先回去。 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萧邑走后,蔓菁找到了小慕晨。不过,这小孩许是方才玩得太开心了,这会儿竟然就趴在钟郢谦的背上睡着了。 她想接过小慕晨自己来背,钟郢谦却说担心会吵醒了小慕晨,就一直背着他回到了慕府。 待到安顿好了小慕晨之后,钟郢谦问道:“你真的决定要离开江临了吗?” 蔓菁点点头,想到要离开,蔓菁的脑海里浮现了萧邑的身影。这一次,真的要不辞而别了,他会不会发了疯一样地找自己? 钟郢谦知道她心中定是有些不舍,舍不得萧邑。只不过,他们离的越远,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蔓菁单独相处了。其实,这不正好是个难得的机会嘛!他微笑着,说道:“那也好,明日我送你们。” “钟大哥,你就快要接过碧云山庄的庄主之位了,庄里事务繁忙,不用太麻烦的。”蔓菁拒绝道。 “晨儿年纪比较小,而且还没出过远门。这么多年来,我也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心里也是有些不放心的。蔓菁,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钟大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钟郢谦听到她和自己这样客气,心中总是有些难受的。他本来凝在脸上的笑意黯然了下去,低声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会过来。”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灯光却将街上映得如同白昼一般。一轮清冷的明月高悬在上空,都觉得暗淡了许多。蔓菁立在窗前独自看着月亮许久,一直在想离开之后萧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素心见她屋里灯还亮着,轻轻地扣了门,低声问道:“谷主,您还没睡吗?” 蔓菁收回自己的思绪,“没睡,进来吧!” 素心见到蔓菁站在窗前吹冷风,拿起了一件披风披到她的身上,关切道:“谷主,吹着风太久会染上风寒的。” 蔓菁叹了一口气:“心中烦闷,倒不觉这风有多冷。只是想接着风,让自己更清醒些罢了。” 素心见她神色郁郁,想了想安慰道:“谷主,您只需跟随自己的心意走便好了。” 蔓菁笑道,“今日本就是团日佳节,何必庸人自扰。素心,让厨房弄几个小菜,拿几壶酒来,今晚我们就喝个尽兴” 素心见到蔓菁脸上又挂了笑容,欢快地应着,撒腿就往往门口走。呼唤了其他姐妹,一同去厨房准备下酒菜。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途中遇险 小酌怡情,酒杯相碰之间,所有的烦恼全都烟消云散。蔓菁还是有些高估自己的酒量,几杯下肚就感觉晕眩无比,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的。酒后神态可掬,五个人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咯咯地笑起来,直到深夜。 第二天的早晨,蔓菁是在小慕晨咿呀呀的叫声中醒来的。因为宿醉的缘故,仍有些头昏脑涨。她半睁半闭地下床,模糊看见四个姑娘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乱的不止是人,还有一桌的酒壶和杯子,看来自己睡了之后她们还是喝了不少的。以前慕老谷主还在世的时候,不允许她们喝酒。后来,到自己当上谷主之后,蔓菁就将这个戒给破了。一种姑娘整日在谷里炼毒练武,若是没有其它的消遣,真是太无趣了。 蔓菁打开房门,小慕晨就猛地扑进她的怀里。见到了还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几个姑娘,他长大着嘴巴惊讶道:“木兰姐姐她们怎么会在姐姐的房里睡着了?” 蔓菁的睡意犹在,半睁着眼睛又摸着路回到自己的床上,迷迷糊糊地对小慕晨说:“晨儿,你先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 “姐姐,这都快日上三竿了,你们怎么还睡啊!”小慕晨拉起准备还躺到床上的蔓菁。 蔓菁只好努力地睁大着双眼,准备起来。 一大早的,小慕晨可忙坏了。才将蔓菁叫起来之后,又挨个叫醒趴在桌子上的四个姐姐。最难的叫醒的,当属木兰了,雷打不动地沉睡着。无计可施的小慕晨只好投降作罢。 最后还是蔓菁一声令下,木兰才乖乖地起来。 小慕晨长叹一声:“跟几个酒鬼姐姐在一起,我以后该如何过啊!” 在一片嬉闹之中,钟郢谦轻轻地叩响门,说是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蔓菁一脸歉意,连忙嘱咐其他人赶紧备好路途上需要用的东西就出发。除了带上小慕晨的一些随身衣物之外,也没有好准备的了。随便用了早膳之后,蔓菁就带着小慕晨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蔓菁总感觉街上有些异样,少了往日的喧哗。阴沉沉的天气,似是要下一场大雨。 城门戒严,进城和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仔细的检查。 钟郢谦下了马,对着马车里的满级你说道:“官兵正在严加搜查出城的人,你和晨儿可能要下来一趟。” 蔓菁掀开帘子,见到城门多了好多的官兵把守,正在仔仔细细的检查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看这架势,应该是发生了事情。蔓菁拉着晨儿下了马车,奇道:“钟大哥,可是江临城出了什么大事?” 钟郢谦解释,“只听说出了一桩谋逆案,不过还没有得逞,就连夜被捕了。想来,是在查涉案的人吧。” 谋逆案?想到昨夜萧邑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一沉,急忙问道:“钟大哥,你可知是谁犯了这谋逆之罪吗?” “通过这些缉捕的告示来看,应是在位的兵部尚书候少城。” 听到钟郢谦这么说,蔓菁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到城门搜查得这么严,出去也是个问题。钟郢谦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忧,只是说跟着他走就好了。果然见到钟郢谦过去跟守城的官兵交涉了一会儿,他就摇着手示意蔓菁一群人过去。以为还要接受一番盘查,倒是轻轻松松地就出去了。 小慕晨没有出过太远的门,马车才坐了半天,就开始晕乎乎的,一直说难受。蔓菁心疼他,把他抱在怀里慢慢地哄,总算是把他哄睡着了。 天气本就阴沉沉的,走到一处茂密的森林时,像是提前走进了黑夜般。钟郢谦皱起了眉头,仿佛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此处森林茂密,大家务必看好眼前的路。”他警惕地说。 不只是钟郢谦,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异样,相继拔出了剑。 蔓菁掀开帘子,望向外面,感觉到附近有在不断移动的脚步声。她竖起耳朵,确切地听到踩着轻功而来的脚步声。没错,他们被跟踪了! 马儿也似乎感受了不安的气息,踩着凌乱的步子前进。 忽然,树木摇动,几根枯叶也跟着落下。大家抬头一看,一群儿从天而降,像是潜伏已久的恶魔降临在人间。 有埋伏,是埋伏! 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早已经做好了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准备。 蔓菁看了一眼怀中的小慕晨,掏出了一颗药掰成一半往他嘴里塞。这是让人暂时昏迷的药,小孩儿只服半颗都会睡上五个时辰以上。这样的厮杀场面,他还是不要经历为好。 那些黑衣人沉默地携着锐利的剑朝正在行走的人刺来,杀气弥漫着整个森林。 “你们去保护好蔓菁和小慕晨!”眼见危险来临,钟郢谦对着四个姑娘大喊道。 顷刻间,刀光剑影。 蔓菁掀开帘子,鲜血的腥味刺入鼻中。抬眼望去,幸好人数不多,四个姑娘在加上钟郢谦的四个护卫而已正好可以应付得过来。 这些黑衣人的身手甚是奇特,并且招数一致,一看就知道是经过训练的组织。可是,有谁会想要他们的命?难道是之前追杀父亲的人?蔓菁心一沉,危险竟然会在这样时刻来临。途中孤立无援,难道这些人就是算准了她要回断虹谷所以特意在此袭击的? 来不及多想,蔓菁摁住思绪,静静地观战。 钟郢谦毕竟是碧云山庄的传人,武功自然是不低的。那些黑衣人目标是马车里的人,都试图冲出其他人的阻拦,冲到马车前。四个姑娘紧紧地守在四个角落,不让黑衣人有一丝靠近马车的机会。 可是,这些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经过了一会儿的厮杀,出来钟郢谦周围的几个黑衣人被打伤之外,其他人竟然都还毫发无损。断虹谷的人历来善用毒针,他们竟然可以巧妙地躲过毒针。使得几个姑娘只能一直防守,一点都没有机会进攻。 进攻的人没有占得便宜,防守的人亦是无法将他们逼退,一时间,两边的人打的算是旗鼓相当。 蔓菁觉得自己一直在车里保护小慕晨根本就不是办法,因为其他人已经打得有些疲惫了。怕是撑不了多久的,到时候,只有她一个根本就没办法阻挡。她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慕晨,确保他的安全。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受伤 为了能得到一丝喘息的时间,蔓菁先是向周围的黑衣人撒了带毒的银针。接着她将小慕晨放下,快速地走出马车,又是一手的银针射出。她出手的速度极快,并且准确,几个来不及躲避的黑衣人中了毒针,顿时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她走到素心的身边,嘱咐她道:“你和木槿先带着小慕晨往前走,一直往断虹谷的方向走,我们稍后就来。”素心和木槿做事比较沉稳,让她们两个人带着小慕晨她比较放心。 素心和木槿得到命令之后,立即跨上马车。蔓菁为她们开出了一条路,受惊的马儿狂奔着。 这些黑衣人看到蔓菁,面面相觑,互相点头。而后多数人齐齐地朝着蔓菁扑来,蔓菁夺过一把剑,以快制快,围攻她的人一时近不了身。 鸢菱和木兰体力有些不支,在打斗间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些抵挡不住这些黑衣人的进攻。蔓菁靠近她们,配合着她们着将黑衣人击退。 许是觉得情况不妙,这些黑衣人吹起了暗号,一声声高低不一的口哨声响彻了整个森林。 不好,有援兵!蔓菁暗暗觉得不妙,再打下去只怕她们会吃亏的。既然现在小慕晨已经先撤离了,那她们现在逃走这些黑衣人也未必会跟得上。 她使了眼神给木兰和鸢菱,低声地跟说她们找机会就逃走。 钟郢谦的几个手下已经是满身伤痕,看来也抵挡不了多久。蔓菁慢慢地走到钟郢谦的身边,趁着可以喘息的机会告诉他要逃走的计划。 意见达成了一致之后,蔓菁大声地喊着:“走!” 钟郢谦解决了几个拦路的黑衣人,蔓菁示意鸢菱和木兰先走,接着钟郢谦的几个手下也跟在了后面。一群人跨到马上,策马飞奔。 因为几个手下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蔓菁就和钟郢谦留在身后殿后。 黑衣人紧追不舍,若是此次的刺杀不成功,那他们回去之后必定要受到严重的惩罚,所以都拼了命地往前追。 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是蔓菁,见到目标人物快要逃走之后,都齐齐地冲向了蔓菁。 “蔓菁小心!”钟郢谦高声急叫。 黑衣人改变了策略,直接甩剑过来砍中了蔓菁骑着的那匹马。马儿受惊之后,嘶吼起来,狂乱喊叫,甩掉了马背上的蔓菁。 蔓菁被马儿重重地甩到了地上,晕头转向的,一时起不来。 所有的人只好停了下来,继续应战。 趁着蔓菁无力还击的时候,一群人涌了过来。钟郢谦挡她的身后执剑毫不留情地向着黑衣人的要害部位刺去,凌厉的目光中带着嗜血的寒光。 可是,这些人极是聪明,齐齐变换了招数,立刻围绕在钟郢谦和蔓菁的身边旋转着,竟然让人看花了眼。本来就有些疲惫的钟郢谦防不胜防,身后中了一剑。 “钟大哥......”蔓菁看到钟郢谦受了伤,大吼着。她忽然仰起头来,眸中闪着寒光,使着断虹掌朝冲过来的几个黑衣人劈过去。几个冲在前面的人,瞬间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因为钟郢谦受伤,这边就忽然处于下风。而这时,轰然的马蹄声蓦然响起,另一拨黑衣人又正好赶到。蔓菁担心受了伤的钟郢谦抵挡不住,她焦急地问道:“钟大哥,你还好吗?” 钟郢谦忍着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在蔓菁面前不露一丝痕迹,说道:“无妨。” 人越多就越不好对付,看来只能再逃走了。蔓菁拿出了两颗烟雾弹,扔到了地上,顿时浓烟滚滚。 趁着烟雾重重,几个人跨上马立即飞奔着逃跑。 新来的还人人执着弓箭,看到目标人物骑马逃走,齐齐拿出弓箭射去。幸好烟雾还未散去,他们根本就看不清方向,箭也并未精准地射中。 钟郢谦一直跟在蔓菁的身后,即使伤口仍然流着写仍然不皱一丝眉头。 就在他们以为黑衣人跟不上的时候,一阵陈马蹄声又在身后响起来,箭一根接着一根射过来。 无暇顾及身后的蔓菁不知道有一支箭正朝着她射过来。眼看箭就要射在蔓菁的身上,钟郢谦从马上一跃而起用剑挡住了那支箭而后坐到了蔓菁的身后,两人同乘一匹马。 这些人铁了心地要蔓菁的命,一拨箭又射了过来。 若是这些黑衣人穷追不舍,那他们定会追上小慕晨。慌忙之下,蔓菁又扔下了几颗烟雾弹。她猛地抽鞭,重重地打在马上。在马儿加速前进的时候,她感觉钟郢谦身子也猛地往后仰了一下,吃痛地发出一个声音。 钟郢谦的手下慌乱地叫起来:“少庄主!” 蔓菁这才意识到,钟郢谦是中箭了。她有些害怕,“钟大哥,你没事儿吧?” 钟郢谦挤出一丝力气,“蔓菁,别停下来,停下来只会更危险。” 对,停下来只会更危险,蔓菁只好又加快了策马的速度,颤抖道:“钟大哥,你一定要抱紧我。” 驾着马狂奔了好长时间,才没有见到黑衣人的身影。可是,蔓菁明显觉得钟郢谦的气息越来越弱,意识已经渐渐地模糊。 担心还会被黑衣人追到,蔓菁一路都不敢停下来,只是快速地给钟郢谦做了一些简单的伤口清理。 承载着两个人的马儿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途中蔓菁又和木兰换了马继续往前走。还好,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正好赶回到了断虹谷。准备进谷的时候,幽兰正好带着人准备出来支援。 还好,素心和木槿一路不停地带着小慕晨安全地先回到了谷里,蔓菁也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 一路上钟郢谦流了好多的血,整个人都很虚弱,奄奄一息的。还好幽兰的医术是不错的,她熟练地帮钟郢谦处理好了伤口,再熬了药给他喝,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血色。 蔓菁觉得内疚不安,钟郢谦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也不至于会受这样重的伤。喝了药之后的钟郢谦沉沉地睡去,蔓菁担心他会有什么事情,就一直守在身边。 到了夜里,木槿和素心才过来替了她的岗。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以身相许 还好钟郢谦有一身的好武功,内力也不错,只睡了一夜就自己醒过来了。素心和木槿一见到他醒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而后两个人就齐齐走出去,什么话都没说。 钟郢谦才伸出手就见到两个姑娘已经消失得没有了踪影,无奈地收回手,笑笑地叹了口气。这几个姑娘倒是很忠心的,只是太冰冷了。除了会着急她们谷主的事情之外,对于其他的人都是冷冰冰的,根本就没办法亲近。 钟郢谦觉得口渴难耐,自己撑着身起来想去到一杯水。不过,这一动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躺了很久,身子都有些酸痛了,他还是用手撑着坐了起来。抬眼望去,屋子摆放了许多的花,一阵芬芳飘过来。 不一会儿,蔓菁就带着小慕晨来看他了。 “大哥。”小慕晨一看到他就软折嗓子叫起来。 担心小慕晨会不小心碰到钟郢谦的伤口,蔓菁拉住了他,嘱咐道:“钟大哥身上有伤,你可不能乱扑过去。” 小慕晨一脸担忧:“大哥,怎么会受伤了呢?” 钟郢谦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就是一点小伤,没事儿的。男子汉大丈夫,总是会受点小伤的。” 蔓菁见到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急忙叫幽兰端了药和白粥过来。 小慕晨第一次来到断虹谷,见着什么都很好奇。尤其是见到大片大片的花,开心得不得了。才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嚷着要去外面玩。因为谷里的好多花是不能乱碰的,蔓菁只好让鸢菱陪着他。 对于这一次的遇险,蔓菁觉得自己又欠了钟郢谦一个大人情。若不是因为他,或许那一箭就是射在自己的身上了。也或许,根本就逃不掉,死在了那些黑衣人的刀下。 她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钟大哥,谢谢你。” 钟郢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觉得这样的她还略带着一点娇羞。他温柔说道:“看你,又在与我客气了。” 再谢下去,恐怕真的是要点着烛灯说到天明去了。蔓菁只好收起心中的无限感激话语,转了个话题,“钟大哥,你觉得追杀我的人应该会是些什么人呢?” 他微微摇头,“我也不敢胡乱猜测,但是我们所担忧的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恐怕真的是以前追杀过你爹的人。” 蔓菁面露忧色,“若真的是这样,那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钟郢谦看着她,郑重说道:“蔓菁,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不由觉得心中一暖。望过去,只见他正凝神地瞧着自己,眉宇间尽是柔情。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因为这一次在路上遇险,蔓菁不得不加强了防范。在谷口设置了一些关卡,放了些机关暗器,若是不熟的人进来那肯定都是会被暗器射伤的。 做了这些事情以后,心里总还算是安心了一些。虽然这些做法看起来有些像是缩头乌龟,但想来想去还是性命更重要一些。 钟郢谦伤养了三日,总还算是好了一大半了。他和小慕晨一样,对断虹谷的花花草草甚是好奇。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蔓菁就带着他去欣赏花儿去了,身边还有一个小慕晨。 在江临的时候,小慕晨总是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个独处,在断虹谷里却整日黏着蔓菁,寸步不离的。蔓菁以为是她是换了一个生存的环境,不适应。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怕不小心中毒。因为鸢菱吓唬他,若是不小心的话会被这些花毒掉,到时候会不治身亡。 小慕晨虽然小,但是对生死的已经是理解得很透彻了。所以就被鸢菱成功地唬住了,一直都不敢出去走动。其实,他不知道,鸢菱其实是不想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才这样说的。会中毒是真的,可是断虹谷有一个万能的寒冰泉啊! 小慕晨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无比懊恼地说:“那我岂不是浪费了好多的时间。”然后屁颠屁颠地又跑着自个儿玩去了。 虽说寒冰泉是可以逼出话中的毒素,但是要光着身子在里面泡上几个时辰,那也是够折磨的。 钟郢谦虽说是出来赏花的,但是心情却完全不在花上面。随口问问是什么花,待到蔓菁解释之后,又漫不经心地点头。说实话,蔓菁一直是以这些花为荣的,因为断虹谷的特别之处就是在于这些花了。但是,钟郢谦这样淡淡的反应,她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小打击。不过,钟郢谦怎么说也是贵客,还是要打起精神来聊天的。 在问了好多种花之后,钟郢谦又开口:“蔓菁......” 正好逛到曼珠沙华的花区,蔓菁以为他又是想问是什么花,立马应道:“这是曼珠沙华,这这里最毒的花。” 钟郢谦微微一愣,“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蔓菁微微尴尬,“啊?那钟大哥想说什么?” 钟郢谦默然一会儿,说道:“蔓菁,你还记得,元宵那夜我同你说的那些话吗?这一次,看到你处境如此危险,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他说得很是动情,蔓菁亦有些动容,低语道:“我记得。”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我知道,没有拒绝也并未说愿意。钟郢谦有些焦急,轻轻地抚住蔓菁的肩膀:“只要你不在身边,我就整日地担心你。我娘总喜欢打趣我,说我是患病了。可不是嘛,我也觉得自己是患了相思病,才会那样无日无夜地想着你。” 这一天的天气非常好,冬末的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样的温和的目光,蔓菁心中不由觉得有一种安稳的感觉。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他总是默默在身边守护着,从来不会胁迫自己做任何的事情。若是报答恩情可以选择以身相去的话,那她也是愿意的。 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地对她好,那么她也会尽其所能地对他好,然后忘记曾经的一切。 蔓菁没有直接回答钟郢谦的话,只是娇羞地低垂着头扭过身去。 钟郢谦有些激动地转到她的面前,欣喜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了吗?” 蔓菁微微害羞,“一个月之期不是还没到嘛!” 钟郢谦朗朗笑起来,“何须要等到一个月之后,蔓菁,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与你成亲了。” “成亲?”蔓菁喃喃地重复着。 钟郢谦笃定地说:“对,成亲。” 说到成亲,蔓菁有些恍惚起来。心中泛起了丝丝的担忧来,她不知道是担忧钟郢谦介意自己的过去,还是担忧萧邑的知道她要成亲之后的反应。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爱你了 其实答应与钟郢谦成亲,蔓菁总感觉是有些糊里糊涂的。但是,既然答应了那也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钟郢谦是家中的独子,成亲必然是件重大的事情。蔓菁答应了他之后,他就立刻遣了他的几个手下前去江临告知他父母。但是,再怎么说蔓菁也不想再回到江临去。她担心,万一又遇上了萧邑,那这件事恐怕是会被他搅黄的。 既然缘分在五年前就已经被割断了,那么,今后也不会再续上了。 父亲说要金盆洗手隐退江湖,钟郢谦便早早就在宁州选了一处宅子。正好,蔓菁不想回江临,他就同父母说要在宁州成亲。才两天的时间,钟庄主和钟夫人果然就立刻从江临赶了过来。 钟夫人这下可要高兴坏了,儿子突然说要成亲,做母亲的哪能不高兴。忙前忙后地操持着一切,总是乐呵呵地。 蔓菁不知道钟郢谦的父母是否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担心他们会难以接受。有些事情感觉还是要坦白的,万一成了亲之后知晓事情的真相才闹不愉快,岂不是会更糟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钟郢谦哪一个都不沾边。若还加上一个欺骗父母的罪名,那岂不是,真的糟糕透了。 思前想后,她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跟钟郢谦说了。不过,他淡淡地说父母其实早就知道的。蔓菁半信半疑,但是她觉得钟郢谦应该不会骗她,总算是没有那么担忧了。 成亲的日子就定在正月二十五,其实这一天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吉日,只不过是钟郢谦随便就选的。他担心夜长梦多,干脆就撞日子了。蔓菁觉得这样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建议他再多选几个日子,不过被否决了。 成亲的前一天,蔓菁被钟夫人叫过去。她本来还担心钟夫人只是想挑剔什么,其实是自己多余了。因为她没有父母,所以只是跟她强调了一些成亲需要注意的礼仪罢了。钟夫人还将一只祖传的银镯子送给了她,说是传给钟家历代儿媳妇的。成亲时候还会有其他的祖传首饰,这是婚前需要佩戴佑平安的。当镯子套在自己手上的时候,蔓菁才很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是要成为钟家的儿媳妇了。 天色快暗时,才回到了断虹谷。幽兰焦急地在谷口等候,一脸忧愁。蔓菁同她开玩笑:“怎么,莫非是觉得我快要成亲了舍不得?” 幽兰并未接她的茬,正经说道:“谷主,有人来拜访你了。” “谁?仇家?暗器放得这样多,还有人敢来?”蔓菁心情很是愉悦,并未往坏处想,还继续说着笑。 “是先前谷主带会回来疗伤的那一位王爷。” 本来还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她一直逃避着不去想萧邑。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就来找自己,以为至少也要等到自己成亲之后,至少等到她成为碧云山庄少奶奶之后。 蔓菁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上一下,仿佛快要跳出来似的。 幽兰说他到了谷口之后就强行闯了进来,暗设的机关都挡不住他。幽兰没有办法,只好将他请到了谷里。 还说他来的时候火气很大,谁也拦不了。以为蔓菁是故意藏起来的,一进谷里就径直走到蔓菁的房间,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敢打扰。 蔓菁慢慢地推开房门,昏暗的灯光下,那熟悉不过的身影,一如往昔。听到开门的声音之后,他转过身,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中有着不可抑制的灼热。她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瞬间僵在那里,无法前行。 许久,她才挤出一句话:“你来了。” 他微笑起来,带着一丝无力:“听到你要成亲的消息后,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才短短几天的日子,就像是沧海桑田般,你竟快要成了别人的夫人。” 她觉得这几年来,自己的手上也是染过不少的鲜血的,不至于冷血无情,至少也是练就了一颗坚强的心。可如今,看着他那样黯然的笑容,竟觉得全身软弱无力。心犹如被银针刺了一般,一点一点的刺痛传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走过来,抚住她的肩膀,直盯着他的眼睛:“蔓菁,你不喜欢钟郢谦,对不对?你答应要嫁给他,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你只是想借此机会来气我......” “不!我喜欢钟大哥。若是没有他,只怕我已经命丧黄泉了。”她的声音竟有些不像自己的。 他用力地攥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说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下辈子,也只能是我的人!” 被他攥住的手有些疼,蔓菁挣扎着,迎着他的目光:“你的沈蔓菁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沈蔓菁已经不爱你了。”她的声音透着一些凄厉。 萧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心都看透了一般,涩然道:“你真的要如此狠心,枉顾我的感受,去嫁给钟郢谦?” 她点点头。 他终于放开她的手,仓惶地后退几步。 蔓菁没有在说什么,令人窒息的疼痛从心底传来,无法平静地面对他。事已成定局,她不能做对不起钟郢谦的事情。 和萧邑的种种,就让它随时间流逝吧! 她镇定下来,转身欲离开,轻声说道:“王爷若是累了,可在这儿休息片刻。蔓菁,失陪了。” 萧邑见她就要离开,就像是一头困境中的野兽,目中带着火,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沈蔓菁!” 她的身子一震,转身一看,他已经走到自己的身后。狂乱猛烈的吻袭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一瞬间,她仿佛被抽走了思绪一般,无法思考。任由着他狂吻,快要沉醉在他的掠夺里。脑子里转到钟郢谦的时候,她才用着残存的一点理智用力地想要推开他。 可是,越是想推开,他越将自己箍得越紧。蔓菁没有办法,他的力气那么大,终究是敌不过。她只好放弃挣扎,一动不动,像是丢失了灵魂一般。一滴温润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划过他的脸庞。 他感觉到凉意,猛地停住,轻轻地放开她。凄然道:“罢了,既然你在我身边都不快活,那我还强留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这就离开 听到他说罢了,蔓菁感受到了自作自受的苦果。她怔在了原地,脑子里回想的都是他那一句话。一声又一声,仿佛是回荡在山谷的喊叫声。 可是,一个人总不能那样贪心,想要的东西那么多,最后只能将自己推入深渊里,最后连累的不仅仅是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泪水,声音如梦般低呓:“王爷,忘了我吧!” 他的脸上满是怅然,自嘲笑道:“忘了你?只怕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她无法面对他的目光,低垂着头,岔开了话题,“你从江临赶过来,定是很累了,先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叫人传晚膳过来给你。” 他的眼里似乎有着一样的神采,声音里透出一点喜悦:“你是在关心我?” 关心?不,并不是真的在关心他,哪怕是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样做。蔓菁笃定地认为,自己并不是真的在关心他,而后用力地摇着头。 在看到她那样无情地摇头,他的怒气又辗转而来:“我为了你想要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不惜得罪了父皇。到头来,却连你一句关心都换不来。蔓菁,你就忍心这样待我?” 得罪他的父皇?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一切,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自己毁掉了呢!蔓菁心下愧疚。可是,覆水难收,她又能怎样?蔓菁固执地将头转向一边,“为了我,不值得!” 他怅然说道:“没有了你,得了江山,我又有何快乐!” 她觉得茫然无比,再纠缠下去,理智只会耗尽。 两人各自沉默了良久,萧邑看见蔓菁也并不开心,觉得她根本就是舍不得自己,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萧邑渐渐地收起了方才的颓然,说道:“蔓菁,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跟我回江临,好不好?” 她心乱如麻,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答应他。她不属于穆王府,她不想要动荡不安的生活。她不敢再尝试,如果就这样跟他走了,如果以后他不爱自己了,如果以后他当上皇帝了,后宫佳丽三千人,那她就只能夜夜守着冰冷的院子。她抿着唇,最终还是摇着头。 三番两次地祈求,最后都败了下来,萧邑凄然说道:“枉我征战沙场多年,杀敌无数,却始终都赢不到一个你。蔓菁,我竟这样失败。” 他的话重重击在她的心上,一句一句,让她变得茫然无比。只要他还在,她就永远都没法清醒,她像是在祈求一样:“王爷,你走吧!” 他直直地盯着她:“你就这样想赶我走?” 她虽心痛,不忍让他难过,最终口是心非地点头:“是的,王爷再不走,钟大哥来了就不好了。到那时,只怕就洗不清了。” 见她如此决绝,萧邑心碎笑道:“好,我这就离开。” 萧邑走出门的时候看着她,她心虚地低垂着头,不敢迎上他的视线。待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才慌乱地追上去。只是,连他的背影都已经看不见了。 担心谷口的暗器会伤到他,蔓菁大声喊着幽兰,让幽兰去送送他。 幽兰看到她如此伤情,叹口气:“谷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蔓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从此她和他就再也没有见面的理由。他一定是恨她的,就像是五年前的自己一样,舔着伤口独自难过许久。 罢了罢了,就让过去就随时间流走吧!若有来生,只愿他们都是普通人,不再有那么多的桎梏。 萧邑走后,蔓菁再也没有心情准备婚礼的事情,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虽说新郎新娘成亲前是不能相见的,可是钟郢谦还是每天都会来看她。钟郢谦不来还好,起码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可是他来的时候,又觉得总是念着过去会伤害到他,心中更是烦乱无比。担心钟郢谦看出自己的不安,蔓菁努力地在他的面前笑着。这样虚伪的样子,她连自己都看不起。 婚礼的前一夜,蔓菁转辗反侧始终难成眠。仿佛过了两三天那么漫长,蔓菁才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自己穿着红色的嫁衣,从喜庆的轿子里下来,被人背着走下去。接着在父母的见证下拜堂成亲,“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一切觉得很熟悉又觉得很陌生,最后掀开她盖头的那个人,竟是萧邑。 她吓了一大跳,心里又惊又喜,心狂乱地跳动起来。 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她问自己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眼角的泪水慢慢地淌了下来。 她竟能感到凉意,也因为这样的凉意让她从梦中醒来。她幡然醒悟,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觉得熟悉,是因为,她真的被萧邑用八抬大轿抬进了穆王府。可是,她没能和他拜堂。那一天,他和叶瑶拜堂了。 她的心陡然一沉,大婚在即,她竟还在意那时候他没能给自己一个完整的成亲仪式。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她不应该再想起任何有关他的一切。 她才睡了一下,又醒了过来,但是再也没有睡意了。起来打开窗子,外面黑沉沉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夜。只是让风吹着便会清醒一些,至少冷的时候她可以不想到关于他的一切。 第二天,走进来的素心看见她憔悴的脸,心疼说道:“谷主,若是你不想嫁,那便不嫁吧!只要您说个不字,即便是被钟少庄主打得伤痕累累,我们也都会为您受着。” 蔓菁心下感动,笑道:“成亲岂是儿戏,我既答应了,那便不会反悔。” “可是,谷主您这几日一直都不开心。虽然我们都不是很喜欢穆王殿下,觉得他太过于霸道,但是谷主您与他在一起时比和钟少庄主在一起快乐得多。”素心忧心说道。 蔓菁回道:“素心,人都是会变的,我已经快是碧云山庄的少夫人了。从今往后,穆王殿下,谁都不能再提。” “是,谷主。”素心依言。 第一百六十章 不速之客 成亲是件大事,妆容及服饰都可是马虎不得的。可是,最紧张的却不是她这个新娘,而是她的几个手下。一大早就被她们折腾得不轻,连选个首饰都要辩论一番,最后还要多数人赞成才行。蔓菁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听钟郢谦的话,要是乖乖地让媒婆带着人来帮忙,或许就不会这样手忙脚乱了。 但是,她不让媒婆来也是有理由的,毕竟断虹谷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意识到时间快来不及的时候,蔓菁赶紧向外奔去。总归是在吉时到来之前就来到了钟郢谦的面前,因为谷里不好进,所以钟郢谦在就离谷口不远的地方与迎亲的队伍一起等着。 蔓菁遥遥看见钟郢谦身穿新郎官服骑在马上,因为距离远也瞧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不过,一旁的鸢菱直说他真是俊极了,真的算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她在心里感叹,鸢菱真的是个单纯的人,真羡慕她竟然还能有垂涎美色的兴致。 准备要过去的时候,幽兰大喊一声:“谷主,您没有盖上盖头。” 蔓菁摸了摸自己的头,确实是没有布盖的。大家慌乱地找盖头在哪里,发现正被鸢菱紧紧地攥着。而攥着红盖头的鸢菱竟然没有意识到,还痴痴地望着迎亲的队伍。 “鸢菱,快收起你的口水了,谷主的红盖头在你的手上。”木兰敲了她的肩膀,提醒道。 鸢菱回过神来,慌乱地递上了红盖头。 一路的锣鼓喧天,为这个有点萧瑟的冬季增添了一些欢乐。蔓菁坐在轿子里,思绪飞扬,也不知是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心随着移动的轿子,微微颤动,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到了钟家的宅子之后,乐声就停了下来,只听见赞礼官大声喊道:“新娘子下轿!” 蔓菁被一个婆子牵着下了红轿子,一根红绸也递到了她的手上,红绸的另一端是钟郢谦在持着。 抬脚上了几步台阶,跨过了火盆,随即就被带到了成亲的大堂里。 钟家虽然是才刚在宁州置办的宅子不久,也有很多的人过来捧场。一时间,热闹非凡。蔓菁被红盖头盖住,看不见身边的景物,只瞧见自己和钟郢谦的双脚,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非常地不安。想到以后真的要和他成为夫妻,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在她失神的时候,宾客都止住了交谈的声音,听见赞礼官一声唱:“一拜天地!” 她感到红绸另一端的钟郢谦已经跪了下去,就跟着弯腰跪在了地上,两人齐齐地对天地行了第一遍礼。 钟庄主和钟夫人坐在高堂上,笑容满面,藏不住的欢喜。 接着,赞礼官又高喊:“二拜高堂!” 可是,原本就应该聚焦在两位信新人上的目光去却齐齐地被大步流星走进来的人男子给吸引了。今日来到钟府的宾客都是来贺喜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可是走进来的这个男人与这喜庆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出现,空气中开始出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指着走进来的萧邑,说道:“谁啊,这是?” 钟郢谦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原本应该鞠躬弯腰的动作戛然而止,紧紧地握着红绸。他没想到,萧邑竟然会出现在这儿,他来是想干什么? 拜堂的仪式就这样突然被中断,大家都在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钟郢谦皱着眉,脸上尽是不悦,沉声道:“穆王殿下。” 红盖头下的蔓菁还在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听见钟郢谦说出萧邑的名字,全身一震,仿佛石化了一样,僵在原地。他竟然来了,他为何要来?蔓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萧邑真的会惹出什么事来。今日,可是她和钟郢谦的大喜之日,他不会是成心来破坏的吧! 她在心里打了个寒颤,祈祷着能拜完这个堂。 守门的小厮,急忙走过来,颤抖说道:“少庄主,这个公子手上根本就没有帖子,可是小的们根本就拦不住。” 钟郢谦知道,现在骂人也根本就是无济于事,他脸色阴沉,极是不客气,说道:“穆王殿下不请自来,强行闯入民宅,怕是不太合适吧!” 钟庄主看见自己一直都好脾气的儿子,此时面对来客却是态度冷淡,不禁觉得担忧。他催促道:“郢谦,为何不赶紧拜完堂,免得误了吉时。” 蔓菁此时已是六神无主,万一萧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她要怎么面对钟家人,怎么面对小慕晨。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能紧紧地攥着手上的大红绸,额上都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萧邑挑眉冷笑一声,“钟少庄主,本王就是知道你要成亲了,才特意过来的。来呢,也只是想提醒一下钟少庄主,你面前的这位新娘子,是我萧邑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最惊讶的莫过于钟庄主和钟夫人了,钟夫人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差些晕厥过去 钟郢谦望了一眼父母,在大婚之日让父母受到这样的惊吓,深感自己不孝。他沉声道:“穆王殿下,我们只是一介平民,实在招待不起殿下这样的贵客,请回吧!” 萧邑铁了心的要破坏这一场成亲仪式,嘴角微沉,说道:“哦?本王来,只是想带走本王的人。” 钟郢谦已经是被气得火冒三丈,说不出话来,“你......” 一旁的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傻了,竟然有人在别人的大婚之日要带走新娘,这可是闻所未闻的。 钟庄主站起来,沉声问道:“郢谦,这是怎么回事儿?” 钟郢谦忙安抚父母:“爹,娘,儿子稍后再给你们解释。您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一旁的萧邑好心地跟钟庄主解释道:“难道钟庄主不知道吗?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和本王成过亲了,本王都还没同意她改嫁,钟少庄主就和她成亲,这样不太好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抢人 钟夫人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含着泪,问着钟郢谦:“谦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钟郢谦是个孝子,不忍让父母在这么多人面前难过,否认道:“娘,他说的不是真的。” 蔓菁本以为自己不出面,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萧邑竟然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是他的人,这是她最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她掀开盖头,松了手,手上的红绸也慢慢地从手中滑落。 她见到钟郢谦的脸上交织着复杂的表情,也感到心如刀绞。不管以后钟郢谦愿不愿意,此时此刻她都应该站在他的身边。蔓菁伸出双手握住钟郢谦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望着他,只是唤了他的名字:“钟大哥。” 濒临崩溃的钟郢谦感受到一点暖意,他亦反手握住蔓菁的手,温柔道:“蔓菁,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事到如今,只要他钟郢谦不弃她,那她断然没有先放弃的理由,蔓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萧邑哪里会受得了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和别人这样浓情蜜意,他猛地一把拉过蔓菁,“沈蔓菁,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想嫁给别人,你想都别想。” 没有防备的蔓菁被他这样一拉,整个身子往萧邑的身上倒,正好撞到了他的胸膛。曾经,她觉得躺在他的怀里很幸福,可是今非昔比,如今却觉得这样危险。她一仰头,直视他,祈求着:“王爷,放过我吧,好吗?” 她深知,和他硬碰硬最终不会有结果。 萧邑哪里肯依,还加重了力道。 钟郢谦见到蔓菁这样被萧邑直接拉过去,也抓住蔓菁的手,怒道:“穆王殿下若是再无理下去,那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此时的情形甚是尴尬,众人都在指责萧邑。 忽然,萧邑放开蔓菁的手,朝钟郢谦出手。萧邑和钟郢谦打起来的时候,外面忽然也响起了一阵打斗的声音,蔓菁循声望去,高临带着一批人闯了进来。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混乱,萧邑和钟郢谦扭打在一起,钟庄主带着钟夫人退到了一旁,钟夫人此时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蔓菁内心愧疚无比,从来没想过会这样伤害他们二老。 来贺喜的宾客见到场面混乱,纷纷往后躲了起来。 蔓菁痴痴地站在原地,无助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她脑子混乱无比,到底要怎样才能止住这一场闹剧。对,只有萧邑走了,才能换回大家安宁。可是,钟郢谦和萧邑在交手,她只好走到两人的中间,用身体做一个人肉屏障。 萧邑和钟郢谦并没有因为蔓菁而停下来,反而打得越猛,像是积了几辈子的仇恨一样。蔓菁冲到萧邑的身边,试图劝他停下来。可是,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被重重地劈了一掌,鲜红的血夜从口中喷出来,喷到了萧邑的脸上。 钟郢谦和萧邑同时大喊:“蔓菁!” 萧邑蹲下来,抱住她。她抓着他的衣角,虚弱地说:“王......王爷,放过......放过我吧。”说完,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便晕了过去。 钟郢谦的这一掌,分明是用尽了全力,直直地打在了蔓菁的身上,必然是受了重伤。萧邑蹙眉,怒视钟郢谦。 钟郢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打到了蔓菁,一时间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 趁着钟郢谦慌乱的时候,萧邑抱起她就往门外冲。高临见到萧邑怀中抱着蔓菁,便冲过来为他打掩护。 看着萧邑就要走出门口,钟郢谦才意识到蔓菁快要被他抢走了,拔腿就要追上去。但是,钟庄主的声音响了起来:“都给我住手,随他们去!” 钟郢谦回头,看见自己的父亲怒意正盛,准备要迈开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萧邑和他的人消失在门口。钟郢谦颓然地站在原地,不敢抬头看众人。 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还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该要走还是要留。 钟庄主站出来,对着众人致歉,之后就让家仆将来贺喜的宾客都送了出去。他看着钟郢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便带着钟夫人离开了大堂。 过了不久,断虹谷的几位姑娘才带着小慕晨赶到。望着面前一片狼藉,新郎官颓然地坐在大堂里,惊讶无比。最重要的是,她们的谷主不见了。 看到钟郢谦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忍心去打扰他。幽兰抓住一个小厮问,才知道原来是萧邑来婚礼现场抢人,将人给带走了。 几个人顿时愣在原地,五个人无声地对着钟郢谦鞠了一个躬便带着小慕晨离开了钟府。 小慕晨一脸不解,仿佛也明白了一些,问素心:“姐姐是不是不要大哥,和别人走了?” 素心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是依然站在蔓菁的这一边,“姐姐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以后会回来的。” 小慕晨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叹气道:“有缘无分,就像是姐姐和大哥这样了。”顿了顿,又问道:“姐姐,真的会回来吗?” 素心蹲下来,回道:“我们一起在断虹谷等她回来,好不好?” 小慕晨轻轻地点头,毕竟年纪还小,又非常地依赖蔓菁。此时,自己的姐姐被别人带走了,还是被那个霸道的叔叔带走,隐约觉得有些不安,有很多的不舍。他担心,她这样一去就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能陪伴自己。 他抓着素心的手,嘱咐道:“素心姐姐,你们一定要去将姐姐带回来。告诉她,晨儿不想跟她分开。若是.....”小慕晨忽然没有往下说。 “若是什么?”素心问道。 小慕晨有些难过地说:“若是姐姐不回来,就告诉她等晨儿长大了就会去找她。” 几个姑娘听到小慕晨这样说,心中感到酸涩,都偷偷地转身,抹了抹眼泪。 听说蔓菁受伤了之后,她们都焦急万分。最后商量着,幽兰带小慕晨回到断虹谷,其他四个人就沿路追过去。 幽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情这东西,竟惹出了那么多是非。 第一百六十二章 走开 受了伤之后的蔓菁,沉沉地睡去,睡了整整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屋里静悄悄的,萧邑就躺在床前的一张榻上。仿佛是很累,仍在睡着。许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眉头依然在皱着。她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以前他总喜欢坐在床边等自己醒来。 她就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事到如今,要怎样收拾这个残局。钟郢谦,钟家的所有人肯定都恨死自己了吧?还有小慕晨,他一定很失望,自己的姐姐在婚礼上逃走了。钟夫人那么慈祥,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日后,她该如何面对他们?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寒颤。那么,她现在又是一无所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躺了多久,反正整个身子像是散开了一般,酸痛得很。想试着翻一下身,却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轻轻的咳了一声。 这一咳,将守在床前的萧邑给惊醒了。他惊喜地睁开眼,起身坐到床边,柔声道:“你醒了?” 蔓菁不想看到他,闭着眼睛,身子向里一缩,冷冷道:“走开。” 她虚弱得很,甚至都没有力气和他闹了。 萧邑知道她定是生气了,好脾气地顺着她的话,回道:“好,好,我等会儿再过来看你。” 知道他没走,她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向外走去,她才将被子掀开,往外看了看,果然没有了萧邑的身影。他一走,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转头一看,萧邑已经端着一碗药走到了床边。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寒意,“你又回来做什么?” 萧邑回道:“我知道,你在生气。就算是我不对,你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 她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死了倒还好,也不用被你折磨了。” 看着她有苍白的脸,他心疼地说:“你说的是什么话,要是你觉得实在气不过,就应该好好吃药,身体恢复了,再来折磨我。” 她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你都已经昏迷了两天了,看你,都瘦了好多。” 蔓菁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大声说道:“走开!” 这一激动,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她低低地叫了一声。 见她这样激动,萧邑就放开了她的手,妥协道:“好,好,我不动你。”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了枕头上。她明明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可为何还要去扰乱她的生活。明明她就快要得要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了,就因为他,都毁了。毁的不仅是她的生活,还有名声。钟庄主是父亲的救命恩人,自己却做了伤害他们的事情,叫她怎么向九泉下的父母交代。忽然之间,她就变成了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她愧对所有人,还有小慕晨,她答应了慕老谷主要好好抚养小慕晨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忍住不哭出声来,肩头微微颤抖。 她不开口,他只觉内心煎熬无比。说道:“你是不是想你的那个弟弟,我叫人去接他,让他来陪你好不好?还有你的那四个护卫,她们现在就在慕府。若是你想他们,我立刻叫人去传了她们过来。” “不用。”蔓菁回道,犹带着气。 他放下手中的药,手慢慢地移到她的脸上,手指抚上了她的唇。她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吃东西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虚弱。 当他抚上自己的唇时,蔓菁忽然感觉都嘴唇干干的,很想喝水。犹豫了一下,语气生硬地对他说:“我想喝水。” 听到她主动说要喝水,他笑逐颜开:“好,我去给你倒过来。” 萧邑慢慢地扶她坐上来,拉开枕头垫在她的后背,吹了吹杯中的开水,递了过去。她冷冰冰地接过,一饮而尽。 他面带笑意拿过她手上的水杯,用手拭去她嘴角的水滴,说道:“还要不要?你已经两天没喝水了。” 她木木的点头。 萧邑又倒了第二杯水,看见她还是很虚弱,觉得可能是坐着不舒服。就坐到了床头,拉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蔓菁有些抗拒与他有身体上的接触,沉默地推开他。奈何,伤病中的她力气不敌他,只好作罢。她不挣扎了之后,萧邑脸上露出了微笑,将水杯放到她的嘴边,喂她喝了下去。 喝完水之后,她用手撑着慢慢地滑下身子,又缩回到床上。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蔓菁,我......”他想解释,又觉得她可能不想听,后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她合上眼睛,低声说道:“你走吧!” 他慢慢地起身,帮她盖好了被子。 许久未见有什么动静,她张开眼,又往外看了去,只见他仍站在床边凝视着自己。 “你不走,那送我走吧!”她的这话说的极淡。其实她明白,他不会放自己走,他总是那样霸道得不可一世。 果然,他语气坚定说道:“蔓菁,除了这件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她喃喃说道:“我就只求你这件事。” 他又坐到了床边,用手拨弄着她额间的几根头发,转了话题,“蔓菁,我们生个孩子吧。” 连个自由都不给,他还好意思说生孩子,她猛地转头,怒目向他:“不要!” 即使她这样没给好脸色,他依然不恼不怒,继续说道:“重新遇见的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们有自己的孩子多好。你那么喜欢小慕晨,肯定会很爱我们的孩子。” 蔓菁觉得有些恍惚,以前跟他在一起那么久,肚子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那时也从未在意过,现在想来觉得有些不对劲。莫非是自己的身子不好,要不了孩子?或者是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导致自己一直都没能怀上?这些陈年旧事再想来也是徒增伤感罢了,她便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还是尽快养好身子,再伺机逃出去吧! 萧邑见她不言语,继续憧憬着:“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倒是希望他随你。生得漂亮,又善良。” “王爷还是跟王妃生去吧!”她打断他的话。 他笑笑,“你还是这样爱吃醋。” 她故意听不到,不想再理他。又一次下了逐客令,“我累了,你先出去吧,你在这儿只会让我的伤更加重。” 萧邑明白,她倔起来的时候根本无法劝住。帮她捂好了被子之后,就慢慢地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屋藏娇 萧邑走了以后,蔓菁又沉沉地睡去好一阵子,醒来后看见青衣在屋里忙碌。她望了望四周的环境,又感觉不像是刘府。她轻轻地唤了声:“青衣。” 青衣见她醒过来,走到床边,将蔓菁从床上扶了起来,“夫人,您可醒了。早上醒来后,您又睡了足足有五个时辰了。” 蔓菁蹙着眉,“我真的有睡那么久吗?” 青衣一脸担忧地点头,试探性地问:“夫人,您已经好几天粒米未进了,等会儿喝点粥好不好?” 蔓菁点头。 其实她也饿了,受伤已经很累了,还未进食,差点扛不住了。 喝了一点粥之后,她感觉身子舒适了许多,又将熬苦涩的药都喝了下去。 青衣欣喜道:“这下可好了,王爷就不用担心了。” 蔓菁冷笑一声,“他哪是真的担心,不过是一种占有欲罢了。” 青衣听见她还在气中,便没有再提下去,转了话题,“夫人,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了,夫人若是觉得屋里待闷了,明日我们就去外面走走。” 说到这儿,蔓菁倒是好奇,这里是哪里。于是问道:“青衣,这里是何处?” “是穆王府。” 穆王府?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穆王府有这样的院子,怎么他会把她带回到穆王府来呢?况且,青衣一直是在刘府的。她又继续问:“你怎么就到穆王府来了?” “王爷觉得夫人住在别处有些不安全,又担心新人伺候不好,所以就将青衣指了过来。” 这怕只是借口吧,萧邑一定是担心她找理由逃出去,让青衣来只是为了更好地监视她。他早就打算好了,要金屋藏娇吧。 那一日过后,蔓菁再也没有见过萧邑,只是偶尔会听青衣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睡在书房。她淡淡地问青衣:“王爷没有去陪王妃吗?” 青衣回答得模棱两可,“青衣觉得,王爷心里只有夫人。” 蔓菁问这些也只是为了打探一些情况罢了,熟悉了情况之后她好做打算。虽然自己是住到王府,除了青衣和以前刘府的两个丫鬟,却也是没见过旁的人了。因为除了这个院子之外,青衣也不允许她走到别的地方去,所以也不是特别确定到底是不是穆王府。她在心里想,若是穆王府的话,倒也不是特别难出去,以前住了那么久,至少是熟路的。 这一日,用过晚膳之后,青衣和另外两个丫鬟就出去了,屋里四下静悄悄的,就剩她一个人。闲的无聊,她只好翻了翻一些曲谱,胡乱摆弄了萧邑送过来的古筝。心不在焉,所以曲也不成曲。她觉得心烦意乱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犯人一样被软禁了起来。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晚上还是寒意侵人。她百无聊赖地走到火盆旁,静静地看着火炭噼里啪啦地响着。受伤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没有从前那样好了,尽管是披着厚厚的披风,还经常觉得冷飕飕的。也不知道真的身子扛不住了,还是心灰意冷所致。 萧邑早就来到了她住的院子,在屋外伫立许久。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站着,听着她偶尔和青衣交谈的声音。知道她不想见自己,也没来打扰她。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他抬脚跨进了屋里。 萧邑进去的时候,看到蔓菁正趴在桌子上,看着火盆里的火炭。他以为她会想不开到打炭火的主意,五年前的那场火,他仍心有余悸。他以为,那场火真的带走了她。看着她那落寞的样子,他心中一酸,走过去,说道:“怎么离火离得那么近,当心被烫到。” 蔓菁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望过去,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她没有回答萧邑的话,只是站了起来又往床的方向走过去。 萧邑以为她累了,想休息,忙走过去扶着她,温柔说道:“感觉伤好些了吗?” 她淡淡回道:“多谢王爷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好了之后应该就能走了。” 萧邑一听见她提到走,有些紧张,“走?你想去哪儿?” 她坐到床上,苦涩地笑。“还能去哪,当然是回断虹谷了,那里才是我的家。” “好,等你伤好了之后,我陪你回去。”他顺从地说。 他虽然嘴上是这么应着,其实是很敷衍。蔓菁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放自己回去,可又觉得什么事情都有个万一,或许他真的会答应呢。她郑重地说道:“王爷既然答应了,那就写下来吧,白纸黑字的,你才不好抵赖。” 萧邑微微一怔,朗朗笑道:“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安全感了,我既答应你,就不会反悔。”顿了顿,又道:“蔓菁,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满足你。” “我想走,离开这儿。”她盘腿坐在床上,将下巴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声地说。 萧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那样茫然无助像个孩子一般,心生怜惜,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蔓菁......”此刻他有些怀疑,这样强行将她留在身边是不是正确的一个决定。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伤心的事情一件一件地涌来。她已经没有父母了,没有家,像浮萍一样漂浮。想着想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终于潸然泪下。 他伸手过去拭掉她眼角的泪水,强行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说道:“只要不是离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挣扎着想挣脱出他的怀抱,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却不躲不避,仍紧紧地抱着她,一丝都不愿意松开。渐渐地,她出拳的力道越来越小,像拍灰尘般无力。他以为她这样一动牵动到了伤口,抓住她的手,说:“好了,好了,你伤还没有痊愈呢,当心伤会加重。” 她无奈地停了下来,一动不动,躺在他的怀里。以前她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安然地躺在他的怀里,与他白头偕老,儿女成群。可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这一切都只能是一个梦了。 萧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道:“大夫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受刺激。你早些歇息吧,若是不想让我留下来,我可以看着你睡着之后再走。” 她推开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萧邑怔住,试探性地问:“那我今晚就在这儿陪你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低低地说:“睡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计划逃走 既然她没有赶自己走,那就是默认自己可以留下陪她了。萧邑也跟着和衣躺下,一只手摸索着去找她的手。 她逃离似的抽回自己的手,故意不让她抓住。而后侧身躺着面对他,说道:“我为你更衣吧。” 萧邑有些不敢相信,她怎么忽然这么温柔,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是这样的她真的是太久违了,他乐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趁机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蔓菁倒是不躲避,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什么都没说。 萧邑站起来,让她慢慢地替自己脱掉长衫,痴痴地凝视着她。 蔓菁见他这样看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微微红,垂着头嗔道:“再看,我就不帮你更衣了。” 他哪里肯依,还是微笑着望着她,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蔓菁绕到他的身后,仔细地替他将外衫放到了木施上。 待到更好衣之后,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来,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身子忽然凌空,蔓菁惊叫了一声,低低娇嗔:“王爷......”她想挣扎着让他放开自己,下一刻身子已经是抵在了柔软的床褥上。紧接着,就是一阵狂乱的吻。他的吻急迫而迷恋,像是在掠夺一般。这样陌生而又熟悉的狂热,慢慢地侵蚀掉她的理智。 他霸道地夺取她唇齿间的芳香,隔了那么久,如此地思念她,渴望她。他捧着她的脸,而后手慢慢地往下滑,一手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衫。 她感觉到他滚烫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他那样急切地想要褪去自己的衣衫,她猛的回过神来,用力地推开他,“王爷,我身上有伤。” 听到她的话,他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热烈的情绪还未褪去,依然有些迷乱。迷迷糊糊地傻笑:“我差些给忘记了。” 她看出他脸上有些失望的表情,低低地说:“以后吧。”说了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露骨,脸刷地一红,别过脸去,拉过被子说道:“睡吧,时间也不早了。”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她,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这样安稳的夜晚,沉沉地睡去。 睡着之后,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渐渐地发沉。蔓菁轻轻地将他的手臂移开,转脸望去,见他呼吸均匀,像个小孩一样,嘴角还带着笑意。她将那块从他外衫拿下来的令牌藏在了枕头底下,轻轻地又将手放回了被褥底下。 萧邑睡眠一向很浅,听到她有点动静,他立即睁开眼,睡眼朦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她微微一笑,“没有,就是有些睡不着。” 他疲倦地睁开双眼,“那我再陪你说说话。” “不用了,听青衣说,近来你公务繁忙一直都不得好好睡个觉,你快睡吧,我也觉得有些困了。”蔓菁说道。 看来他真的是很累了,见到蔓菁这么说,真的就又闭着眼睛沉沉地睡去了。仿佛方才醒来,只是梦游一样。 睁着眼睛,过了好长一会儿,蔓菁才渐渐地睡去。 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萧邑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往外看了看,天还是蒙蒙亮。他一直都有早起的习惯,还是那么地忙碌。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摸到那块硬邦邦的令牌时,心才安了一些。 听青衣说府上的侍卫多了好多,昼夜轮番巡逻,现在她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可能没有办法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所以,只能找个机会装作王府的丫鬟再逃走了。 昨晚她那样顺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撤掉一些人,放松一些警惕。 过了不久,青衣就过来敲门,伺候她梳洗。 蔓菁知道,青衣在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出去。只好找青衣的茬,她嫌弃青衣带来洗漱的水对皮肤不好,硬是要让她采晨露来洗脸。青衣虽是有些为难,主子的话也不敢不从,就应了。采集露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一些时间来完成,所以在青衣不在的这段时间,是最好出去的了。 其实她已经打听好了,萧邑这几天早上都会早早地出去。听说上次的谋逆一案还有些同党都没有查清,最近他一直联合刑部的人抓紧将所有的案犯捉拿归案,是以他一直都早出晚归的。 还剩下一个小丫鬟,蔓菁只好暂时点了她的穴,让她不能喊叫。因为需要用到丫鬟的衣服,她只好和那个小丫鬟换了衣服。换好衣服之后,她把丫鬟放到了床上,帮她盖上了被子,做出她在睡觉的假象,这样的话可以争取多一些的时间。 蔓菁实在没有来过这个院子,胡乱走了一通,才发现和自己以前住的竹影阁并不远。路熟悉了之后,她就径直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叶瑶的住处离大门是比较近的,她最担心出去的时候碰到叶瑶,她会趁此机会嚷嚷着不让自己出去。为了掩人耳目,蔓菁用胭脂往自己的脸上扑,做出生怪病的模样。 一路走过来,遇到了王府中的一些丫鬟,她小心翼翼地点着头打招呼。别人看见她脸上的这个怪样子,都不敢太靠近,礼貌地点点头就急忙避开。蔓菁在心里暗暗叫好,这个法子果然管用。 眼看大门就在自己眼前,她心跳快了起来,只要出了这个门,便好了。垂着头,一步一步地朝着大门走去。才那么一小段的距离,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完。 几个守门的侍卫看见她一个人走过来,都齐齐望了过来。其中一个侍卫准备出声询问,她见状作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准备拿出令牌说是因为自己染上了怪病得到王爷的特许暂时回乡养病。 还没等她开口,身后的人却先叫住了她,“前面的那个婢女,站住,王妃有话要问你。” 说话的人是霜儿,蔓菁慢慢地转身,垂着头。通过余光看见叶瑶正朝着她走过来,果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叶瑶还真的是她的死对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易 近来叶瑶感到很沮丧,因为即使萧邑回到府里了她也从未见过他。每次去书房找他的时候,都被高临告知他在忙,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可是,据萧邑身边的小厮来报告有时候他并不是在书房歇下。女人的知觉告诉她,萧邑可能又有新宠了。可是又不曾见过他身边出现任何的女人,闹心得很。 当她带着一群丫鬟准备到花园去转转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酷似沈蔓菁的背影,虽然这个背影走路的姿势唯唯诺诺的,不像是沈蔓菁平时的作风。这个沈蔓菁的命倒是挺大的,几次都未能除掉她,想到这儿,叶瑶就十分地生气。可是,听说她已经和碧云山庄的少庄主成亲了,总算是了她的一桩大心结。 可是眼前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个丫鬟那么像她。凡是进到王府的丫鬟,叶瑶都要亲自过目。有点像沈蔓菁的人统统不可以要,说话声音像的,走路像的......就算是有一丁点相似的人也不行。眼前的这个丫鬟,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莫非就是王爷的新欢? 不管是谁,谁叫她偏偏就长得像那个狐媚王爷的人,可就算是她自己倒霉了。叶瑶的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对霜儿道:“将那个鬼鬼祟祟的婢女带过来。” 霜儿叫住了准备往门口走的那个婢女,她垂着头,不敢抬头以真面目示人。叶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一个心虚的人,都不敢正视别人的目光。 叶瑶一行人走到了那个婢女的面前,依稀看见她的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红点,看起来甚是吓人。她咳了一声,用手掩着鼻子,嫌弃地说道:“是哪一房的丫鬟,鬼鬼祟祟地要到何处去?” 蔓菁暗暗地抓紧自己的手,心底很是厌恶这样傲慢的叶瑶。她依然垂着头,抬眼瞥了一眼,便又垂下眼眸。看叶瑶那怀疑的样子,不就是因为害怕自己回来了受到威胁嘛! 因为蔓菁没有说话,霜儿觉得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在王妃的面前这样无理,喝道:“贱婢,王妃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眼前那个婢女抬眼的那一刻,叶瑶下了一跳,脸上满是惊愕,为何眼前这个满脸红色麻点的人竟然那么像沈蔓菁,不只是背影像,模样也像极了。她咬着呀,眼底藏着一丝丝的恨意,这个来路不明的狐狸精,定是来勾引王爷。她怒气冲冲地走到那个婢女面前,右手用力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想看个究竟。 除了满脸红色麻点,这个人可不就是沈蔓菁的化身么!叶瑶犹站不稳,觉得身子一震,往后踉跄了几步。 叶瑶的动作可真是粗鲁,蔓菁的下巴都快要被她扭掉了似的。蔓菁活动了一下下巴,慢慢地抬起头,嫣然一笑。 “你......”当眼前的人抬起头后,叶瑶这几天心中的结总算是解开了,不是别人,是真的沈蔓菁。她又回到王府了! 叶瑶的表情可真是复杂,自从回到江临之后,叶瑶每一次见到她都是这样的惊恐。蔓菁暗暗在心里想,或许她只是因为做贼心虚吧,不然也不至于这样慌乱无措。蔓菁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用着丫鬟的身份生硬说道:“奴婢生来就相貌丑陋,吓到了王妃,心里真是惶恐。” 听到蔓菁一说话,霜儿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张大着嘴,失声道:“沈......” 话未说出口,叶瑶很是不悦就打断了她的话,喝道:“沈什么沈,没叫你说话。” 霜儿只好悻悻地低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蔓菁淡淡一笑,垂眸说道:“奴婢这会儿患了怪病,被管事的姑姑遣回乡去养病,还请王妃能够放过奴婢。” 叶瑶皱着眉再瞧了瞧眼前的人,没错,她就是沈蔓菁!她斜眼看了一下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们都往后退,我要亲自检查检查这个婢女有没有带走府上的东西。” 霜儿与其他的婢女齐齐回应:“是。”而后都退到了身后两三米的距离站着。 蔓菁与她同演了这个戏,假装求饶:“王妃明察,奴婢没有偷走任何的东西。” 叶瑶和蔓菁都一起往旁边挪了挪,蔓菁先开口:“想不到会在这儿遇上王妃,可真的是巧了。” 叶瑶将脸一扬,冷哼一声,“你不是嫁给钟郢谦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说着,激动了起来,脸上的青筋都有些突出来了。 “多谢王妃的关心,竟然还关心我的生活。”蔓菁淡淡说道。 “这几天你一直在府中,是不是?你根本没有嫁给钟郢谦,你又来勾引王爷了。沈蔓菁,你到底是何居心,像你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也配进王府的门。”叶瑶怒目相向,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暴打一顿。 叶瑶这般激动,想必是觉得自己的算盘算错了,此时恼羞成怒。蔓菁真的不是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让她和叶瑶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不然这辈子她们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吧。不过,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样子,也不是她所想的。现在,她倒是需要她放自己出去。 蔓菁含着笑:“王妃好歹也是尚书的千金,说话怎么可以这么难听呢?况且,来到王府也不是我的本意,这个恐怕王妃得去问问王爷才行。” 听到蔓菁这么说,叶瑶被气得口鼻扭曲,厉声道:“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 蔓菁不恼不怒,含笑道:“王妃何须动怒呢,我来又没有恶意。” 叶瑶冷淡道:“那你想干什么?” 蔓菁凑近她,轻声说道:“我就是想离开王府,从这儿出去。”顿了顿,说道:“省得在这儿也是碍了王妃的眼。” 叶瑶半信半疑,“真的?” 蔓菁点点头,“我走了不正合了王妃的心意吗,一个人独占王爷的恩宠。” “你只要答应我以后不会再回来,我就会放你走,也会拖住王爷,让你的时间充裕一些。”叶瑶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交易自己并不吃亏,便答应了。 有史以来和叶瑶达成一致,蔓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微微欠身,“那就有劳王妃了。”又道:“里竹影阁不远有一个院子,这几日我就住在那儿。我希望王妃能帮我去拖住一个唤作青衣的婢女,不要让她去告诉王爷。” 叶瑶有史以来对蔓菁真诚地笑,说道:“你尽管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知道蔓菁要走之后,叶瑶很是积极,跟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话,就摇着手叫蔓菁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故意为难 待到蔓菁的身影消失在王府的门口时,霜儿走到叶瑶的身边担忧地说:“小姐,这不是沈王妃吗?您就这样让她走了?” 叶瑶眼角一飞,沉声道:“哪里来的沈王妃,你最好要给我闭嘴,若是王爷问起,一个字也不许说。” 霜儿面露怯色,忙应道:“是。” 叶瑶带着人前往蔓菁所说的院子,经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两个丫鬟正在花园里采花,确切地来说是在采集花上的露水。她嘴角微扬,想必那个未着王府统一丫鬟服装的人便是沈蔓菁口中所说的青衣了吧! 青衣不知道为什么夫人忽然就那么娇气,非得要用清晨的露水来洗脸。总觉得今天清晨的她和平时有着很大的异样,平日里她并不是那种苛刻的人。要采集一大盆露水,也并不是那么能完成的事。眼看着时间都过去了好久,盆底才勉强填满。她心里有些焦急,只想着尽快完成任务,早些回去,不然夫人出了什么事她可是担待不起的。 “哟,好生勤快的丫鬟!”青衣正忙着采集花朵上的露水,听到身后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声音。她猛地抬头一眼,看见叶瑶带着一群丫鬟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急忙放下手中的盆,躬身行礼:“奴婢一直低头干活,没有见到王妃走过来,请王妃恕罪。” 在刘府的时候她见过几次叶瑶,但是没有好好地行过礼。 “起来吧!”叶瑶淡淡回道。 青衣站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盆。却不见叶瑶有离开的意思,只好一直怔怔地站着,垂着首等叶瑶走过去。 “青衣,是吧?”叶瑶说道。 “奴婢就是青衣,不知王妃有何吩咐?”青衣不知道叶瑶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心里有些紧张。 叶瑶淡然一笑,“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觉得你面生,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她这一笑,青衣更觉后背发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自己来王府的事情王爷根本就也没有让别人知道,王爷也是吩咐过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夫人就在王府之中。她有些慌张解释道:“青衣之前一直在刘府,是老妇夫人的贴身婢女。王爷觉得奴婢做事还算麻利才将奴婢指了过来。” 霜儿在一旁搭话:“王府手脚利索的丫鬟多得是,王爷为何偏偏要将你从刘府指了过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她们似乎就是专门来找茬的,青衣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 叶瑶先是指责霜儿无礼,而后含着笑,“既是王爷亲自指过来的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先前到刘府的时候,我也是见过青衣姑娘的,做事确实很让人放心。难怪王爷要将你放在他身边呢!” 青衣闻言一愣,急忙扑通跪下来,脸色惨白,颤抖道:“青衣只是一介奴婢,不敢对王爷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请王妃明察。” 叶瑶轻声一笑,甚是得意,“青衣姑娘真是多虑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顿了顿,才懒懒地道:“起来吧,天冷,跪在地上凉。” 青衣如获大赦,急忙跪谢,才慢慢站起身来。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王妃似乎已经是知道了夫人在王府。叶瑶一直站着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青衣局促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眼看叶瑶慢慢的往前挪了两步,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叶瑶而已真的是只走了两步,而后拨弄了眼前的花朵,颤得所有的露水都往下掉,滴在了地上。青衣只觉得无比惋惜,温度已经慢慢升高,露水已渐渐地少了,叶瑶还故意打掉,她要到何时才能采集到一盆露水啊! “霜儿,你有没有听说清晨露水是一种极好的良药,用它来煮茶喝,可治风寒治病。”叶瑶悠然说道。 霜儿一脸茫然,眼珠子转了一下,回道:“呃......奴婢好像......好像......”她好像是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也不敢直接回不知道。 叶瑶蹙着眉,对霜儿使了一个眼色,真是个傻丫鬟,跟在身边这么久都不知道主人的意思。 霜儿这才心领神会,急忙回道:“是的,奴婢早就听说过了。只是,今早的露水已经被青衣姑娘采得差不多了,今日小姐恐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了。”霜儿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了看青衣。 她们主仆一唱一和,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青衣知道在王府里,肯定是不能得罪王妃的,只好将盆中的露水递过去,说道:“奴婢今日正好也是来采集露水的,王妃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将这些露水拿去。” 霜儿瞧了瞧盆中的露水。轻蔑说道:“才这么一点儿,恐怕都不够砂锅喝吧。青衣姑娘未免也太小气了些,不把王妃当主人看待。”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哪敢。青衣嘴拙,请王妃恕罪。”霜儿的话满是挑衅,鸡蛋里挑骨头,青衣只得在一边颤颤地解释。 “霜儿,说话如此不礼貌。青衣姑娘好歹也是老夫人生前的贴身婢女,尊重主人这样的道理她自然是很清楚的。”叶瑶说道。 霜儿跟在叶瑶的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知晓揣测主人的心思。知道叶瑶并不是真的责怪她,而是想以此来告诫一下青衣。她乖巧说道:“是奴婢说话不懂分寸。” 叶瑶疲倦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说道:“霜儿,近日天气总是忽冷忽热的,现在吹了这么长时间的风,头晕得厉害。大约是染上风寒了,快些将我扶回去,煮些药喝吧!” 霜儿先应了一声是,而后为难地说:“王妃,按理说用晨露来煮药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可霜儿若是在这儿采露水,王妃身边就没有一个得力的人照顾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叶瑶继续抚着自己的额头不讲话。 青衣抬了抬眼,看见霜儿正望着自己,意思已经是非常地明显,明显就是来让她干这个活的。看来除非是自己受点苦了,不然叶瑶应该是不会罢休的。她出声道:“王妃若是信得过,青衣倒是可以代劳。” 叶瑶朝她微微一笑,“那就有劳青衣姑娘了。” 青衣回道:“能为王妃尽一份力,是青衣的荣幸。” 霜儿一脸得意地扶着叶瑶离开了花园,离去之前还嘱咐青衣,让她动作快些。 总算是离开了,青衣望着盆中少得可怜的露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遇劫匪 叶瑶的眉眼扬起了一抹的得意的笑,担心青衣会先跑回去,便叫了人在旁边一起采集露水,一边监视着青衣。等采够煮药的水,沈蔓菁应该已经走远了吧。听说断虹谷的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希望她早些消失在江临吧,最好再也不回来。 从王府出来的蔓菁,径直往慕府的方向走去,因为那天萧邑说四个姑娘就在慕府等着她。有了她们保护,离开江临会顺利很多。 当她来到慕府门口的时候,却是看见大门紧锁着。她脚尖点地,一跃而起,飞过了墙壁,落在了院子里。可是,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因为许久没有打理的缘故,桌子上也积了一些薄薄的灰尘。她不禁怀疑萧邑说的话,他明明说她们就在慕府等她,可是慕府根本就没有人回来的痕迹。难道是,萧邑说谎?或者是,她们出事了? 多想无益,目前她只能先回到自己的老窝,不然势单力薄的,行事起来很不方便。为了掩人耳目,蔓菁又换起了男装。 出城还是比较严格,依稀听到青衣说兵部尚书的谋逆一案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些余党也没有查清,所以对于进出城的人排查还是比较严格的。蔓菁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拿出从萧邑身上偷来的令牌,递过去。 那个侍卫见是穆王的令牌,只是瞥了一眼,就不耐烦地说:“走走走......” 蔓菁觉得这些守城的人也敷衍了吧,竟然这样不仔细,想抓的人大概也是抓不到的吧,难怪清查余党都要那么长时间。乍一看还是挺严格的,其实根本就是很随意。若是有机会,她还真的想提醒一下萧邑,换一拨守城的人算了。 才走了几步,蔓菁才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身上没有盘缠!也没有马,怎么回去?方才回到慕府的时候只是拿了一套衣服,怎么就没有想到要那些银子呢。也怪自己,平时都有素心一群人在照顾着,根本就不晓得要准备这些东西。 不过,再逗留的话说不定萧邑就要追过来了,到时候就是想走也不行了,还要被他抓回去当一只金丝雀养起来。且走且看吧,总会有机会的。 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了一个破烂的茶棚。烂是烂了些,路上总会有人停下来歇息的。看看到底谁看起来不顺眼的,就借用他的马好了。茶棚里有几个大汉在喝茶,粗声粗气地讨论着青楼的姑娘。其中一个人说得眉飞色舞的,好像是身临其境一样,另外两个人听着口水掉了一地。 蔓菁斜眼看了他们一眼,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还好自己已经女扮男装了,要不然也要受到这几个人的窥视。 茶棚的老板见她是个清秀的公子,嬉笑着脸过来问她喝什么。蔓菁坐下来,点了一壶茶,若有所思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坐了许久,也不见有骑着马的人经过。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日子,干嘛非得选个行人冷落的日子出门啊!她都坐了好一会儿,老板还是没有上茶,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老板才笑嘻嘻地将茶递了上来。 她斟了一杯茶,准备喝了下去。斜着眼看到方才的几个大汉正在朝着她看过来,准确地来说是他们在偷窥。她被看得心里发怵,这世道,难道男子也不安全了吗?难不成真的会有人就好断袖之癖。 她恶狠狠地回了一个眼神,那几个人都齐齐地垂头不敢再看过来。 她好歹也是断虹谷的谷主,几个贼竟然肆无忌惮地偷窥她,要是四个姑娘在,早就让她们将这些色胆包天的人给解决了。 杯中的茶渐渐地凉了下来,蔓菁准备喝一口下去,从早上开始她都没有喝水吃东西了,确实是有些饿的,喝个茶垫垫肚子也行。可是,那些人又开始了,又看了过来。 蔓菁敏锐地觉得,这些人并不是那么简单。还有那个茶棚老板,做事拖拖拉拉的,手脚一点都不利索,泡个茶竟然要个半天。蔓菁假装垂着头,看见三个大汉和茶棚的老板在互送秋波,她顿时领悟,原来他们是一伙的。难怪这个茶棚这么破,统共才有两张桌子,半天也没个人影儿。这几个人怕是在这路上,专门打劫的吧? 她故意将茶杯放到嘴边又放了回去,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再重复这个动作两次,果然那几个人的眼光就随着她的茶杯上下移动。她嘴角微沉,哼,就几个小贼还想算计她?还是嫩了些。 她故意不把茶给喝下去,就将茶杯晾在了桌子上。 下了一些蒙汗药的茶,看起来量还是很大的,不小心喝下了下去铁定要任由他们宰割了。 其中有个人可能是等不下去了,脸涨得通红,一按桌子就起身,冲着蔓菁大喊:“喂,你这个小白脸,还喝不喝茶了!” 其他人肯定是担心他这般鲁莽会坏事,脸色阴沉,将他按了下来,互相挤眼。还跟蔓菁赔了个笑脸,说他脑子有些不正常。 蔓菁假装无辜,理论道:“你这个人怎么说的话啊,我喝不喝茶关你什么事了?” 方才那个大汗拍案而起,怒道:“老子就是看不惯像你这样的小白脸,碍眼!” 这几个贼肯定是在此处胡作非为,劫了不少的人,才敢如此嚣张的。蔓菁转念一想,既然他们是劫匪,那身上应该是有几个小钱的,也总算是没有辜负她白等。她站起来,淡淡一笑,“你这个劫匪,好没道理,劫个人竟然连长相也要挑剔了。好生嚣张,啧啧啧......” 看到眼前的小白脸言语满是挑衅,并且已经看得出来他们的意图,几个人也就不再做戏。顿时都横下脸来,喝道:“识相的就赶紧交出身上的银子,要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蔓菁故作惊讶状,笑着求饶道:“你们的是劫匪吗?几位大爷,饶命啊!” 见到蔓菁没有任何的惊慌之色,几个人觉得颜面尽失,面面相觑,齐齐朝蔓菁冲了过来。 正好,最近有好多的晦气都不知往哪撒,蔓菁冷笑一声:“就让我来替天行道,收拾收拾你们这几个祸害。” 蔓菁都不用近他们的身,只是使用了三个茶杯就已经将他们逐个打得鼻青脸肿的。三个人还未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受伤的,晕头转向的。可是,他们也是这个山头有名的劫匪,哪能受到这样的侮辱。不气馁地向前冲,誓死要将这个小白脸拿下。 蔓菁懒得跟他们动手,几根银针撒出去了事。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已经嗷嗷躺在地上喊叫着。 方才那个假扮茶棚老板的人已经跑得连影都没有了。 蔓菁其实还想问他要些银子呢,哎! 这几个劫匪也真的是穷鬼,蔓菁从他们身上才搜出了几颗碎银。教育了他们一通,才将他们放走。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逃命 蔓菁放走几个劫匪之后,准备往前走。忽然感觉有杀气从江临的方向传来,她身子一震,朝着有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树木摇动。不好,有人追杀过来了。 她装作不知道,大步地往前走。身后的人也跟着她一直在移动,这让她更加确信,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会又是上一次追杀自己的黑衣人吧,他们为何总是知道自己的行踪? 蔓菁凝神屏息,加快脚步,沿着大路往前走。 还真的是倒霉,近几次出门总是被追杀。 她边走边想,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一直知道自己的行踪?叶瑶那张可恶的脸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难不成是她? 只有叶瑶知道她逃了出来,一定是她!让她得了个便宜还要卖乖,竟然还派人来追杀。独占萧邑她还不满足吗?怎么还要将她赶尽杀绝。 这叶瑶还真是心狠手辣,等自己腾出手来,一定要跟她好好算账。蔓菁觉得自己真的是窝囊够了,被叶瑶这样算计。而且还不止是一次,而是三番两次,一而再再而三。 形影单只的蔓菁独自走在大路上,使着轻功用极快的速度向前走,期望在路上遇到什么人。后面的人亦用着极快的速度追着!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蔓菁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在这样下去,内力都快用尽了。她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人影喊道:“躲躲藏藏的有何意思,要是想跟我同行的话,早说不就好了嘛!” 这个时候硬碰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她只能拖个时间,打个感情牌同情牌装傻牌什么的,看看能不能感化这些追杀她的人了。当然,这也只是她胡思乱想而已,怎么可能会凑效。 瞬间,数条黑色的身影真的从树林里飞掠而出。 蔓菁大概数了一下,有十个人!十个人,她真的是没有胜算的。再加上四个姑娘可能还是可以的,她真的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需要护卫的了。 本来还想同他们谈个判的,但是这些杀手根本就没有只言片语,就个个手执剑朝蔓菁冲了过来。顿时,一场恶战展开了。 这些人的身后和上次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些人又稍微有些不一样,上次那些人更显得专业一些,出手起来很是一致,这一次就显得乱了许多。蔓菁身上没有其他的武器,只有一些随身携带的银针。她皱着眉,射了几根银针过去。还好,这些人并没有那么强大,还是被银针击中了。这样一来,他们倒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防着随时会射过来的银针。 蔓菁从攻击她的人中抢过一把剑,以快制快,主要是以防守为主。一时间,围攻的人近不得她的身。只是,她身上的伤还是没有痊愈的,根本抵挡不了太长的时间。过了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双足虚软,全身乏力。 就在她失神的那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从她的肩膀划过,左边的衣袖被划破了一大口。她以为是没事的,直到鲜血慢慢地浸湿了衣袖她才知道那一剑还是划得挺深的。蔓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斗下去了。此时此刻,只能逃! 因为是仓促地逃出来,身边根本就没有备有烟雾弹。算了一下,身上的银针也不多了,要用对地方才行。趁着一群人都围着她的时候,蔓菁的手撒开,直直对着敌人的要害部位刺去。 虽不至于会死,但是他们要拔出银针止血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又有几个人倒下了,她可以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此时,要逃得快,才有机会活命。 蔓菁顾不得身上的伤,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一溜烟地逃走了。 没有中银针的人继续在她身后追着。 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晃,力气不足。但是求生的欲望推着她,只能继续向前走。 实在是太累了,遇到一个小坑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发现,踩了下去,整个人就滚在了地上。糟糕,这样是快要被追到了。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时不时回头狼狈地继续往前跑。 因为身上的血一直流,她越来越感到虚弱,好几次都想着闭着眼睛躺下来算了。可是内心又有一种声音,告诉自己要坚强。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活不成的时候,看见了有一群人正朝着她走来。在这个时候只能赌一把了,若是遇到好人便能活命,若是这群人不帮助她的话,那也只能怪自己命薄了。 赶路的商队看见前面有一个浑身带血的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以为是大白天地遇见鬼,倒吸了一口冷气。 蔓菁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了这一群人面前。为首的年轻公子急忙从马上下来,将倒在地上的蔓菁扶起来,关切地问道:“这位公子,你怎么了?” 奄奄一息的蔓菁看见面前一张柔和面孔,觉得像是见到了活菩萨一样,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年轻的公子扶起蔓菁,神色紧张地问道:“公子,我要如何救你。” 因为身子已经疲惫到极点,蔓菁根本就思考不了那么多,只是对那位公子说道:“后面有人在追杀我。”说完,她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子,倒了下去。 那位公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手忙脚乱地想将她身子扶正,手却碰到了她柔软的胸口。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直直地盯着蔓菁看了一会儿,眼底现出了一抹异样的光彩。而后他忙吩咐身后的人道:“打开那个空的箱子,快!” 其中一个人面露难色,说道:“少爷,这个人来路不明,我们......” “还不快打开!”见到身边的人犹犹豫豫的,他怒道。 他不由分说地将蔓菁横抱起来,怀中的人轻飘飘的,证实了方才他的疑惑。同时也有些愧疚,他竟冒犯了一个姑娘。 蔓菁就这样被装进了箱子里,盖子盖上之后黑乎乎的一片,自己的呼声都变得极为大声。不过,还好遇到了一位善心的公子,至少她今天还不用死。 不用逃命之后,卷缩在一个箱子里,蔓菁也尤为满足。出于对方才那位公子的信任,她竟在箱子里沉沉地睡着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何时到头 蔓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卷缩在狭小的箱子里,箱子晃动得很厉害,她又不能动,所以身子就一直随着箱子晃动,可真的是快要散架完了。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能睡得着,她也可真的是佩服自己。 不过,现在她清醒地意识到,只顾着逃命,好像是忘记问了这群人是要往哪个方向走。往哪个方向都好,只要不把她带回江临就好了。要不然可不是白白遭了这一场劫难了,拼死拼活地逃出去,还被送回萧邑的虎口,那简直是太可笑了。她堂堂一谷之主,竟然连一座城都逃不出去。 蔓菁轻轻试着向上推箱子,发现箱子已经被锁。,她叹了一口气,那就只好等到他们停下的时候再出去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竟然有块布裹住。难道是那个公子好心地帮她止血? 世上不尽是坏人嘛,蔓菁不禁感到一阵暖意。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从箱子缝看出去。模糊地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人,应该是到城里了,不过是哪个城呢?但愿不是江临城。 当箱子被打开的时候,强烈刺眼的光照的蔓菁睁不开眼来。卷缩在黑暗的箱子里太久了,一下子不适应太强的光线。她用手遮着光,半眯着眼睛,瞧见了那位公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哪?”蔓菁问道。 “这是都城江临。” 江临?她真的又被送回了江临。一听到江临这个名字,她瞬间蔫了下去。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她以前那么虔诚地信封观音菩萨根本就是徒劳的,因为现在菩萨根本就没有好好地保佑自己。 她用手攀着箱子的边缘,试图站起来。而马车架上可不像是地上那么平稳,随即倾斜了起来,奈何连人带箱子就滚到了地上。 痛!不是一般的痛,疼得眼睛都冒金星了。 要命的是,她还被箱子半压在身上。 幸好着箱子装的不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不然她可不是被砸晕了。 苏之昂来看见她准备从箱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本想制止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是个人跌落下来还好,可是还带着一个有棱有角的大箱子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你没事吧?”他担心地走过去扶起地上的蔓菁。 蔓菁的脸色有些惨白,挤出一句话,“不是特别好。” 苏之昂忍不住扑哧一笑,担心被说是幸灾乐祸只好干咳一声掩饰笑意。 蔓菁觉得疑惑,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同情并且一起悲伤的,怎么就笑起来了?她疑惑道:“我受伤的样子,很好笑吗?” 苏之昂神情立马恢复,忙解释道:“不......不是,只是......只是你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好笑。” 蔓菁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摸到了几根垂在脸上的头发,再往上摸摸自己的发髻,松松垮垮的。原来是自己发髻已经松了,这样凌乱的样子,看起来应该和一个疯子没有差了。 她尴尬一笑,急忙又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发髻。不过,越整越乱,如瀑的青丝直直地垂了下来,女儿身的身份毫无疑问地暴露在了别人的面前。 她并不是刻意要隐瞒,只是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又尴尬地笑了笑:“头发太长了,没有办法。” 苏之昂微微一笑,一直在身旁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仪容。眼前的姑娘,有着清秀的容颜,出水芙蓉般的清新气质,皮肤白皙细腻。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还是让人移不开眼。苏之昂就这样看着她看得有些出神,他思绪不由飘了起来,若是她换回了女装那应该很倾国倾城吧! 直到身后的家仆唤了一声“三少爷”,苏之昂才回过神来。 “少爷,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了,老爷和大夫人正在大厅等着您。少夫人知道您回来了,也准备出来迎接您。”苏之昂身后的一位家仆说。 苏之昂却是不徐不疾地说:“知道了!” 蔓菁正好打算告别,于是说道:“多谢公子搭手相救,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定当找机会回报。” “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在下苏之昂。”苏之昂回答。 蔓菁准备跟苏之昂致谢道谢时,瞧见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款款走来,想必就是方才那个人口中所说的少奶奶了。虽是素昧平生,蔓菁却觉得走过来的人眼神散发出浓浓的酸意,直盯着她看。 这样的眼神她熟悉,叶瑶也是这样看她的。蔓菁瞬间就明白了,故意沉着嗓子拱手对苏之昂道:“苏兄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在下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没等苏之昂回答就撒开腿跑得远远的。那满身是血的背影,在风中有些凄凉。 “......”苏之昂望着离去的背影,沉默无言。他还没问名字呢,竟然就跑了。 这一边,他的夫人黎倩影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相公。” 苏之昂淡淡地看了一眼李倩影,语气平淡地说道:“我都快进去了,何故还要出来一趟。” 苏之昂话中充满了责备的语气,这令黎倩影心里有些难过。她委屈地看了一眼苏之昂,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回垂着头默默地将委屈吞了下去。 方才他对一个男人的眼神都可以那么热烈,为何就不能多看她一眼。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南境经商,回来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自己日日独守着空房如同寡妇一般。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这样冷淡。三年了,她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膝下有个一儿半女的,至少她在这个家也能有一些地位。 可是,她没有,或者说是苏之昂没有给她。 只因为三年前苏之昂想娶的人是她的姐姐,最终他没能如愿。黎家为了不破坏两家多年来积累的交情,只好用妹妹当作代替品。 这一段姻缘,她又有什么错。她也只不过是遵循父母之命嫁过来,并不是故意拆散他的爱情。她不是毁灭他感情的罪魁祸首,为何还要一直用冷漠来惩罚她。 苏之昂自己抬脚走进了府里,都没有和她说多余的一句话。有时候她甚至有些可笑地想,若是能用银子买来他的几句话,就算是倾尽所有她也是愿意的。 黎倩影对着苏之昂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何时才会到头? 第一百七十章 我休了你 穆王府。 青衣一刻也不停歇,直到中午才采集了一小盆的露水。时间已近中午,露水都蒸发掉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叶瑶的目标还是很远,不过就算是再继续做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收获了。她硬着头皮去给叶瑶复命,但愿不会被为难就好了。 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夫人没有伺候,她心里担心得紧。 青衣战战兢兢地来到叶瑶的房门口,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似乎是在说什么开心的事情。叶瑶的婢女进去通报了许久,都不见出来。青衣也不敢催,只好站在门口一直等着。过了好久,霜儿出来说是让青衣帮煮药。 青衣自是不想做,委婉拒绝道:“霜儿姑娘,王爷吩咐青衣今天一定要处理好竹影阁的花草。若是完不成任务的话,只怕王爷会怪罪下来。” 叶瑶像是长了顺风耳一样,立即从屋里出来,对青衣说:“王爷若是怪罪下来,自是有我这个王妃担待着,青衣你怕什么?” 青衣不敢再辩解,担心叶瑶会因此去找夫人的麻烦。只好默默地应道:“青衣不敢。” “又不是去照顾哪个房里的夫人,一些花花草草何时弄不得。王爷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东西,你尽管放心好了。”叶瑶很好心地替青衣排忧解难。 青衣只好默默地去替叶瑶煮茶。 采集露水都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了,熬药更是。叶瑶的要求非常地苛刻,非要按时按量地完成。霜儿一直在她身边监督着,青衣一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叶瑶的要求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已经时近黄昏。青衣的心一直砰砰地跳,在心里祈祷着夫人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回到院子的时候,看见房里一片冷清。此时已经是掌灯的时候,为何屋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光亮。青衣心里一阵发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推开房门,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夫人去哪了? 她试着叫一声:“夫人?” 没有回应,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又提高了声音:“夫人,您在吗?”仍然是没有回应。 她径直往床的方向走去,看见被子凸起来,心里才没有那么忐忑。 “夫人,您怎么不让小翠点灯呢?”青衣站在床边问道。 可是床上的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动静,她心里着急,一手掀开被子。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竟是小翠! 她用力地晃着小翠,惊慌问道:“夫人去哪儿?” 小翠一动不动地,只有一双眼睛溜溜地在转着。 青衣这才意识到,夫人已经走了。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如何向王爷交待? 青衣急忙跑到大门的方向,叫人给小翠解了穴道,才知道夫人是借口让她去采集露水的时候跑出去的。 问了守门的侍卫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夫人。青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高临也不在,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青衣焦虑地在门口等待萧邑,心中突突乱跳,只愿他早些回来就好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高临才回来。看见青衣不在房里伺候着蔓菁,反而跑到门口来,高临有些疑惑,奇道:“青衣,你怎么会在这儿?” 青衣凑近高临,微微颤抖:“夫人......夫人不见了。”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得留下来、 高临身子一凛,顾不得她的眼泪,肃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青衣脸色惨白,声音低微:“刚刚发现的,不过小翠说夫人早上已经走了。” 高临在心里暗叫不好,夫人才带回来不久,这下又给看丢了,王爷怕是要将房子都掀了吧。方才经过街上的时候,王爷忽然慢下了脚步,叫他们先走。高临也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只好先回来了。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来,他和青衣齐齐回头一望,看见萧邑的神情很是柔和。只是,狂风暴雨快要到了。 高临急忙上前,将青衣告诉他的事情简洁明了地告诉萧邑。 萧邑嘴角一沉,脸色骤然暗了下来,“是谁将她放走的?” 青衣哆嗦地往前跪在地上,“王爷,夫人......夫人是早上的时候走的,她扮作了丫鬟的养自己。” “为何早上走,现在才来禀报我?”萧邑冷冷道。 青衣身子哆嗦,支支吾吾:“奴婢.....奴婢一直在花园,没有发现。” 他全身散发出森冷之意,眼里仿佛可以喷出火来:“给我去找,就算是上天入地也要将她找出来。若是找不到人,提着你们的人头来见我!” 青衣见到萧邑大发雷霆,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担心的。她硬着头皮将白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萧邑,萧邑听了之后脸色阴沉地直往叶瑶的住处走去。 青衣战战兢兢地跟在了身后。 看见有东西从萧邑的手里的掉落下来,捡起来一看,竟是两串冰糖葫芦。 她心里一酸,王爷哪是会买这种东西的人,铁定是想要哄夫人开心的。只是,现在夫人已经不见了。想到这儿,青衣就无比愧疚,自己辜负了王爷的重托。 叶瑶的婢女看到萧邑,急忙去通报。 萧邑很少会来找自己,叶瑶慌乱地起身,欣喜地出去迎接。 “是不是你捣的鬼?”萧邑步子还未跨进屋里,咬牙切齿质问道。 叶瑶身子一震,装作不知情,“臣妾不知道王爷说的是何意。” “别在本王面前做戏,告诉我,她去哪里了?”萧邑恶狠狠地盯着叶瑶。 叶瑶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犹有些害怕。按住了心中的恐慌,镇定道:“王爷指的是......?” 萧邑极是不耐烦,冷冷说道:“别跟本王打哑谜。”而后转身指着青衣,吼着:“你为何要指使她伺候你一整天,房里的丫鬟都缺胳膊断腿干不了活了,是吗?” 叶瑶眼光扫过青衣,而后委屈解释道:“臣妾今日刚好不舒服,听说青衣熬的药效果很好。正好听说她只是要去竹影阁修剪一些花花草草,并没有什么大事,所以就借用了一天。至于其他的事情,臣妾真的一概不知。” 叶瑶说着,就潸然泪下起来。 萧邑不想听她的解释,额上青筋暴出,怒道:“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叶瑶,我定要休了你!” 说完,他就跨着步子走了出去,屋里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居住一样。 叶瑶仿佛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呆呆地瘫坐在地上。耳边尽是那一句“我休了你”,她苦笑一声,泪水奔涌而下,泣不成声。 第一百七十一章 风水轮流转 谋逆一案才渐渐平息了下去,忽然街上又出现了许多的官兵,将每一间客栈都搜了个底朝天。这样的阵势,让人无端生出一阵阵的恐惧来。 司音打开窗子,循声望去。看见走在街上的姑娘都被照着画像打量了一番,害怕的少女们不断地发出尖叫声。看样子,敢情是在找位姑娘啊! 她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心底不由得有些奇怪的猜测。 她合上窗,极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已经睡下的人。司音微笑着,走过去,抱歉地说道:“你醒了?都怪我,动作太大声了。” 蔓菁撑着身子起来,摇着头:“没事,睡得太久,自然就醒过来了。” “你还是好好躺着吧,看你的样子看是受了不轻的伤。见到你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司音说的吓一跳,一来是意料不到本应该在宁州的蔓菁竟出现在江临,二来是因为她身上的斑斑血迹。蔓菁点着名要见她,妈妈觉得满身血迹的她有些吓人,于是叫几个人想将她轰了出去。 几个小厮,肯定是敌不过断虹谷的谷主,只好乖乖地带着她上来。 司音见到奄奄一息的她,赶紧遣了人去找大夫,处理了伤口之后,总算是好了一些。 蔓菁苦笑一声,“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在救下司音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报答的,可偏偏就这么巧,还真的自己上门讨要这个恩情了。 “你不是......”司音面有困惑,对于蔓菁忽然出现在江临,她实在是有些疑惑。因为自从听说她要嫁给钟郢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她的消息。 “我同江临实在是太有缘分,怎么绕都出不去。”蔓菁知道司音想问的是什么,其实她也很疑惑,为什么好端端地就被萧邑从婚礼上拎到江临来。想逃,还逃不出去。 “那穆王殿下......?”司音觉得奇怪,穆王殿下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或者说她分明就是在在躲着穆王殿下的。 蔓菁脸色微变,说道:“他此刻应该正派人寻我吧。” 司音恍然大悟,街上的那些人真的是在找她。仅仅是为了找她,竟然也弄得满城皆知。可想而知,萧邑是多么地在意她。 司音有些出神,蔓菁猜想她应该是觉得为难。因为司音是效忠萧邑的,若是知而不报,作为一个忠心的下属应该会觉得自己的良心遭到谴责吧。 司音垂下头,没有正视蔓菁,喃喃说道:“殿下他应该很担心你吧?” 蔓菁犹听不清,对着司音道:“你说什么?” 是她看错了吗,怎么觉得司音的脸上有着分明的哀伤?她是在担心会被萧邑责怪吗? “司音,暂且放下殿下是你主子的身份。就当,就为了我们昔日的交情,你帮我瞒过这一次,好吗?”蔓菁不是特别确定,司音会不会真的站在她这边,得先说服她才好。 “于情于理我都该帮沈姑娘的,只是司音有些不明白沈姑娘为何为何要躲着殿下。”司音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的意思。 “想必你也知道,我已经要和钟郢谦成亲了,我都已经快要为人妇了,不好再与他有什么扯不清楚的关系吧。”蔓菁淡淡说道,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司音有些迟疑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那我送沈姑娘去碧云山庄就好了。” 蔓菁拼命摇头,她怎么会还有脸去碧云山庄,钟家的人应该是恨透她了吧。思及此处,蔓菁的眼眶微润,变得伤心起来。 司音见她难过起来,不禁有些担心,“怎么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在我和钟大哥成亲的那一天,他带人到宁州破坏了成亲仪式,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在穆王府了。”蔓菁也不想隐瞒,对司音说出了那天的事情。 “什么?”司音身子一震,失声道。 她还在疑惑,为什么本应该在宁州的蔓菁突然会鲜血淋漓地跑到江临来,原来竟是这样。 “司音,我对不起钟家,更没有脸待在穆王府。”蔓菁深沉说道。 知道了真相之后,司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明明知道主子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却不告知,是为不忠。若是亲口告诉了主子,又是出卖了蔓菁,是为不义。 正在司音费脑应该要怎么做的时候,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她一开门,在身边服侍自己的小姑娘就递了一封信给她。 瞟了一眼那字迹,那么熟悉。 她回头看了一下蔓菁,心里打着鼓,该不会是与她有什么关系吧? 她合上了门,拆开那封信,心咯噔一跳,果然是真的。 高临在信上说,若是有蔓菁的消息请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并且注明了,是萧邑的意思。 “怎么了?”蔓菁见到司音面色有些惊慌,问道。 司音定了定神,镇定回道:“没事儿,就是一位公子说喜欢听我的弹琴,特地写信告知而已。” 有人仰慕应该是开心的,可司音明显不是这样,她方才那惊慌的动作出卖了她。蔓菁也不想作过多的猜测,只是微笑了一下。 司音沉思了片刻,忽然很肯定地对蔓菁说道:“等你伤好了,我可以送你出去。” 方才她明明还是一脸为难的,怎么现在却突然笃定地要帮自己,蔓菁不由得联想到方才的那一封信,司音改变主意这么快,或许和方才的那一封信是有关系的。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有她的帮助,自然会更好。 若是四个姑娘还在江临的话,一切就都好办了,也不用司音帮忙送着出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打探到四个姑娘的下落,这个恐怕还真的是要麻烦司音。 “你能否帮我去打听我身边的那四个姑娘身在何处?我在穆王府的时候曾经听萧邑说她们在慕府等着我,但是我到慕府去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她们的踪影。”蔓菁一脸担忧道。 司音点头,“我先帮你去打探消息,若是没有,我也会派人送你回去的。” 司音答应了之后,蔓菁才安心了许多。 第一百七十二章 意难平 第二日中午,蔓菁还在琢磨着要怎么逃出江临的时候,司音忧心忡忡地进到屋里来,望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蔓菁不解地问道。 “呃......”司音揣着手里的帕子,支支吾吾的。 她越是不说,蔓菁心里就越是好奇得不行,她作祈求状:“司音,你到底想说什么嘛,我快要急死了。” 司音眼珠子一转,犹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半晌才缓缓道:“钟公子......就在春意阁。” 蔓菁愣了愣:“啊?” 她有些希望自己是听错的,心里还没有最好准备要怎么面对他。蔓菁真的是愣在原地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司音也是才刚知道的消息,钟郢谦以来就叫了两个姑娘去陪,她也是因为路过那个厢房听着声音有些熟悉,问了妈妈才知道的。 在她的印象中,这位钟公子虽是出身武林世家,却又带着一份儒雅,是真正的一位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与他有些交情,也是因为他也是一个好音律之人。而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只将她当作一个春意阁的姑娘,以音律知己的名义与她相交,这样的人在江临乃是少见的。 当初他随着友人来到春意阁的时候,年纪才在二十上下。与那些浮躁的好色的公子不同,他只是静静地在一旁赏乐饮酒。几位随行的公子起哄着要给他找姑娘,他却纹丝不动淡淡地说不需要。 只是,这样的彬彬有礼的公子,眉宇间却藏着无尽的哀伤。司音在一旁弹着古筝,看见两旁的几位公子皆是左拥右抱地,就只有他独自坐着,一杯一杯酒地灌下去。 他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了司音的注意,后来一行人全都醉倒在地,司音便叫人带他到一个厢房里休息。犹在梦中的他,嘴里只是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因为他醉得不省人事,说话也不利索,司音只是模糊地听到一个“蔓”字。 当时,只是觉得钟郢谦是一个情深义重的人,心里也在好奇到底是谁让他那样地伤心。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蔓菁。 司音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萧邑的大婚之日。他将一位正妃和一位侧妃同时娶进门,满城皆知。 而她,也是在强颜欢笑地给人弹琴,心里默默悲伤。 所以,她有种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觉。 前不久,终于听说钟郢谦要和别人成亲了。司音以为他只是向时间妥协了,移情别恋,选择忘记过去。殊不知,他是等了五年之久才将心爱的人等到。 可如今,又出现了这样的变故,难免......意难平。 看到如今这样的一个局面,司音知道每一个局中的人都不痛快。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是一个连局里都走不进的人,何尝又痛快呢! 两个人都若有所思,怔在原地。 先回过神来的人是司音,蔓菁和钟郢谦好歹也是一对拜了半个堂的夫妻,应该还有很多的话需要说。 只是,钟郢谦这左拥右抱的样子明显就是想要抹掉过去的记忆。此时,他们见面,合适吗? 外人想的太多始终也是左右不了当事人的决定,在她想着他们适不适合见面的时候,就听到蔓菁说:“他在哪儿,我想去见见他。” 以防蔓菁见到那个场面会有些不适,司音先提醒了一句:“有两位姑娘正陪着,你确定要现在过去吗?” 蔓菁微微蹙眉,而后坚定说道:“现在就去。” 逃避总不是办法,她始终欠着他。无论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司音带着蔓菁来到了钟郢谦所在的厢房,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打情骂俏的声音,她微觉尴尬。自己身处于青楼,对这些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不过蔓菁就不一定了吧。怎么说她也是钟郢谦过了半道门的妻子,看到快要和自己成为夫妻那个人在青楼里与别的女人调情,是不是会有些不舒适。 司音干咳了一声,决定再问一次:“沈姑娘,确定要进去吗?” 蔓菁的眸子闪过一丝坚定,重重地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钟郢谦的妻子,可身份虽有些不明确,但也不能看着他自甘堕落。最重要的是,她想和他道歉。正好他就在,带着自己来任由他处置好了。 司音轻轻地叩门,婉转的声音响起:“钟公子,我是司音。” 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听见,还在继续打情骂俏。 司音又提高声音,“钟公子,我是司音,我可以进来吗?” 可能是里面的姑娘先听见了,一声娇媚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公子,司音在门外唤你呢?公子竟然还请了司音来作陪,明显就是看不起我们嘛!” 听到别的人在钟郢谦面前这样露骨的撒娇,蔓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半晌,钟郢谦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门轻轻地被推开,蔓菁看见钟郢谦被两个姑娘夹着坐,一位姑娘正喂着他吃葡萄。一副春光图景就活灵活现地在她的面前上演。 蔓菁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去开口,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钟郢谦。 钟郢谦余光扫过来,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和那两位姑娘讲话,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和进来的人说话。 司音夹在两方的中间,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用着青楼里惯有的语气说道:“钟公子,换个人作陪,如何?” 钟郢谦皱着眉,带着微醉的眼神看过来,说道:“咦,司音姑娘不是从来不陪客的吗?”说完,他笑了笑,又道:“我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还不是因为公子长得俊俏,魅力四射。”其中一位姑娘在一旁谄媚道。 似乎这样的夸赞很合钟郢谦的意,他爽朗地笑了起来。 蔓菁一直盯着他看,虽是笑着,却感觉他的脸上藏着无尽的哀伤。她的心抽痛起来,更多的,是愧疚。自己欠他的,恐怕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上前,叫了一声:“钟大哥。” 钟郢谦的眸里闪过一丝哀愁,随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嘴角抽了抽,说道:“我以为司音姑娘会为了我破例,原来是给我送来一个新姑娘啊!” 这样陌生的钟郢谦,她第一次见到。一时间蔓菁很恨自己,是自己将一个温文尔雅的钟郢谦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无情冷漠的人。这样疏离的他,让她陷进了无尽愧疚的深渊里。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对不住 钟郢谦似乎不想见到自己,蔓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去还是该留,向司音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司音顿时领悟,对着钟郢谦道:“钟公子,若是觉得不方便的话,那我们稍后再来。” 钟郢谦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淡淡地扫了一眼司音和蔓菁,冷冷道:“司音姑娘若是来作陪,我当然乐意。新来的姑娘,就算了吧。” 他不想见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蔓菁知道,钟家的人一定是恨死她了,对于钟郢谦这样的一个态度,其实一点儿不意外。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平息钟郢谦心中的怒气,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最终,她向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钟大哥,对不起。” 钟郢谦抬眼望去,冷漠一笑:“姑娘可是有做了什么对不起钟某的事情吗?何须要道歉?”说完,捡起盘子里的一颗葡萄,喂进一个姑娘的嘴里。 那姑娘娇媚一笑:“公子可真贴心。” 司音想不到,场面竟会如此地尴尬。 “沈姑娘,要不,我们先回去?”司音建议道。 “既然来了,为何要走?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妨再多花钱买一个姑娘。”钟郢谦冷冷的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钟郢谦的心中是积了不少的恨,没有想要原谅蔓菁的意思。也是,堂堂碧云山庄的少庄主,竟然在成亲当日被人抢走了自己的新娘,换作是谁,也不会开心。 司音觉得今天并不是谈话的最佳时机,只好拉了拉蔓菁的衣袖,想先离开,低声说道“沈姑娘,我们还是先走吧!” 可是身旁的人却是一动不动,望着钟郢谦,说道:“好,那我来陪钟公子。” 其实司音心里很想钟郢谦和蔓菁在一起,最好他们俩能双宿双飞。她当然是有私心的,希望蔓菁走后,萧邑会多看别人一眼,多看自己一眼。所以她在接到高临送过来的那一封信时,心里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蔓菁走得远远的,就像是五年前一样,或许这一切不久之后就会恢复平静了。她以为,她重新回到钟郢谦的身边,这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现在看来,是错了。钟郢谦和蔓菁,可能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司音低声劝阻:“沈姑娘,钟公子只是喝醉了,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再来找他或许会更好。” 蔓菁却笑了起来,反倒安慰司音:“别担心,我能受得住,你先回去吧。” 司音一脸担忧地走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她有些不放心,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却不料,竟然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以为蔓菁受不了自己走出来,开门的其实另外两位姑娘。 趁着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朝里面看了看,钟郢谦的深邃的眸子如寒玉一般冷清。 蔓菁以为钟郢谦要让自己和另外两位春意阁的姑娘一起讨他欢心,以此来发泄他心中的愤恨。可转眼之间,那两个姑娘就灰着脸走了。 她朝着他的方向望去,见他一双如黑夜般深沉的眼眸望着自己,目光里的寒意犹如一把刀一样,将她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下意识地逃开他的目光,有些不自然道:“钟大哥,是我对不住你。” 没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有好多的歉意要与他讲。真的见到了,却发现原来语言是这般地苍白无力。 钟郢谦黑着脸,定定地望着不远处局促不安的蔓菁。他们之间一直都这么简单,以前的她只会说谢谢,别无其它。如今,却是将谢谢换成了对不住。 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又似乎没有变,话题还是那么单一,多不出一句来。他苦笑一声,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中的酒杯,喃喃自语道:“对不住,如今我和你之间也就只剩下对不住了。” 蔓菁不曾见过满脸哀伤的钟郢谦,记忆中的他一直是个温和的谦谦公子模样,有着温暖的笑容。可现在他这满身的忧伤又是自己带来的,越发心痛难当。她就在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这距离就像是一道悬崖一般,叫人怎么也越不过去。 “过来!”钟郢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也不看蔓菁,说道。 “啊?”蔓菁其实已经听到了,只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故意开口问的。 “我叫你过来!”钟郢谦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不带一丝感情。 蔓菁垂眸点着头,慢慢地挪过去。 钟郢谦示意她坐下来,她就按照他说的做,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俘虏一样。自己从来也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此刻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怕说多了会惹他生气。要搁在从前,无非就是欠了些恩情罢了,总没有这样的负罪感。而现在,是欠了他的感情,要用什么来抵债? 钟郢谦还是没有理她的意思,继续喝着酒,片刻间他已经灌进了满满的好几杯酒。她脑子一转,殷勤地抢过钟郢谦手中的酒杯,打破沉默说道:“钟大哥,我来帮你倒。” 钟郢谦怔了一会儿,反手握住抓在酒杯上的那只手,如胶的目光凝视着她,缓缓说道:“萧邑对你不好么?才这么几天,就从王府出来了?” 蔓菁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微觉尴尬,却顺着他的话,说:“嗯。” 钟郢谦见她语气敷衍,轻飘飘的。这样的答案虽然不是自己想听的,却微微觉得有些解气,嘴角抽了抽,说道:“所以你便要放下他,委屈就全地来服侍我?” 蔓菁听闻此言,顿时立在原地。别看他平时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说起狠话来,杀伤力还是很大的。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定了定神,不恼不怒,淡淡说道:“若是钟大哥愿意,蔓菁自是不会拒绝。” 她是没有理由的拒绝的,无论是要报答他的恩情或者是弥补给他的伤害,总要做一些实质性的事情。 钟郢谦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蔓菁有些不解,问道:“那,钟大哥想让我做什么?” “我累了,为我更衣吧!”他的声音淡如水。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知道就好 蔓菁眉头微皱,眸子里闪过一丝为难,而后又瞬间消失,说道:“好!” 嘴上虽说好,身体却一动不动的,挪不开脚步。 钟郢谦见她动作迟疑,极是不悦,不耐烦道:“沈蔓菁,我们已经拜过堂的夫妻了,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蔓菁乖巧地回道:“不过分。” 按理来说,确实是不过分的,但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蔓菁的思绪还在游离中,成亲的仪式进行不下去虽是因为萧邑的捣乱,可自己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初怎么脑子一热就答应了钟郢谦呢,若是不答应他,那后面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场面也不至于这样尴尬,感情这样的东西,时间一长,总被淡忘的。她悔恨万分,千不该万不该答应的,明明是许过别人了怎么可以又去祸害另外一个人。 越想,蔓菁的脑子就越是混乱。好好的的逍遥自在的谷主不当,干嘛要去做别人的妻子。结果,背负这样的愧疚感。 钟郢谦见她出神一会儿又一会儿,实在忍不下去,沉声道:“既然不乐意,为何要留下来,是想欲擒故纵吗?” 蔓菁被他并冷冷的话惊到,猛地回过神来,说道:“并不是想欲擒故纵,只是觉得很对不起钟大哥,想当面说声道歉。” “够了,沈蔓菁,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钟郢谦厉声道。 蔓菁抿着唇,接不下话。他是碧云山庄的少庄主,骨子里带着傲气,这样的歉意恐怕是难以接受的。她自知自己说的话不太中听,只好闭嘴沉默着。 钟郢谦见蔓菁沉默不语,忽然站起身来,猛地抓住蔓菁的手,准备拉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蔓菁猛地一惊,失声道:“钟大哥,你想干嘛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的手,沉着脸,继续往前。 他该不会是......?蔓菁意识到他可能是要将自己拉往床那边,顿时面容失色。忙道:“钟大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蔓菁没想到他的力道那么大,竟挣扎不过来,心里暗叫不好。她还想着怎么甩开他的手,下一刻就已经被她重重地甩到了床上。背后重重地撞到了木质的床板,身上本就有伤,再这样一撞,她似乎都听到了伤口被撕开的声音。 这几天一直受伤,一次又一次,是真的很疼。 这春意阁怎么说也是客流如云,被褥竟垫着这么薄,一点保护的作用都起不到。蔓菁吃痛地低叫一声,伤大概是没有那么快好了。这新伤加旧伤的,也够折磨她一阵子了。 在这样的时刻,她竟然想到了要和钟郢谦成亲的那时,自己也曾建议过是否找个吉日比较好,可他偏偏不愿,所以才一直这样不顺吧!先是被被萧邑闹了一场,接着她出逃也一点都不顺心,屡屡失败,还一直受伤。唉,可能真的是日子选的不好。 “你倒是很镇定。”钟郢谦居高临下地对着躺在床上四脚朝天的蔓菁说道。 趁着钟郢谦还没过来,蔓菁撑着身子起来,干干笑道:“钟大哥还是别说笑了。”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钟郢谦俯下身来,凑近她说道。 蔓菁能感觉到钟郢谦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脸上,他凝视着自己,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她慢慢地将脸转过一边,屁股也跟着挪了一挪,“我倒是真的没看见钟大哥说过玩笑话。” 钟郢谦知道她是在抗拒自己,眉毛都拧成了一条,“你知道就好。” 蔓菁尴尬笑笑,试图让钟郢谦绕过自己一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方法凑效了,钟郢谦真的站起了身。 蔓菁捂着胸,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趁着钟郢谦背对自己,赶紧将屁股挪了挪,准备离开这张硬的有些硌人的床。 察觉到后面的人有动静,钟郢谦猛地转过身,说道:“还没完事,就想离开了吗?” 完事?蔓菁觉得有些困惑,他指的是什么.....?脸刷地一红。 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得先起来再说。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得逞,就被钟郢谦按了下去。 正好,他推的地方是刚刚受过伤的肩膀,瞬间感觉更疼了。她皱了皱眉,快速地望了一眼手臂的伤口,瞬间又恢复如常,这点小伤,还是受得住的。 不过,比伤口更让人担心的是,钟郢谦竟在她的面前解开了衣衫,他不会真的是......?她慌忙又挣扎着站起身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不过,钟郢谦识破了她的意图,脚步一挪,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冷道:“今天,我就要你彻彻底底地做我的妻子。”边说,边钳住她的双手。 蔓菁脑子一片混乱,当初觉得自己欠他的太多,想着以身相许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现在她知道了,这主意是不行的。尤其是在一个人并不清醒的时候,太欠考虑。 而现在的钟郢谦就是极其不清醒的,她得阻止他才行。 “钟大哥。”蔓菁很严肃地叫了一声。 钟郢谦冷清的眸子一转,望着她,带着疑惑的表情。 这样一叫,果然是有些凑效的。可是,接下来的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停下来。“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要不以后我们再谈谈这个事情?”她试探性地说。 钟郢谦平时对待自己额态度都很温和的,也不知道现在说其它话他会不会听得进去。 钟郢谦确实听不见去,反而加重了力道,更靠了过来。 眼看着他的唇就要贴上自己的唇,蔓菁只好将脸转过一边,躲过他的唇。 钟郢谦的脸上带着怒气,也有着一些迷乱的神情,眼看扑了个空,更是不悦。她离得这样近,近得可以听见她的呼吸。钟郢谦此时此刻更加觉得,她对自己来说简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蔓菁觉得钟郢谦越来越不对劲,猜想他应该是喝了些酒,才会这样掌握不住分寸的。她用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第一百七十五章 狭隘 手腕被钟郢谦紧紧地握住,像是把钳铁一样,将她紧紧地困住。 “啊!”蔓菁低呼一声,伤口像是又被撕开了一点。 可是钟郢谦却是步步逼近,一点儿都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蔓菁睁着大大的眸子,幽幽地看着钟郢谦,凄然说道:“这样子,钟大哥会觉得好受一点吗?” 钟郢谦像是一只被惊扰的野兽,只顾着眼前的猎物,对她的话语恍若未闻,他的眼里只有噬人的寒光。一把拉住蔓菁薄薄的衣裳,缓缓地扒开,而后用力地撕扯。瞬间,淡青色的纱裙变成了一块残缺的破布。 “钟大哥,不要。”蔓菁大叫道,面色惊恐。 这样的钟郢谦,有些可怕。她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看起来儒雅的他了,现在的他,简直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了衣裳遮住,胸膛雪白的肌肤裸露着。他直直地盯着她,眼神有些迷离,呼吸粗重。却,没有再动。 她手臂上的伤口,渗出点点的腥红色的血来。他内心一颤,放开了她的手。 这样折磨她,为何心里却没有那么痛快? 她受过自己一掌,伤应该没有那么快好的。钟郢谦的眸子略过一丝怜惜,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慢慢地转身,而后一副事不关地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 蔓菁见到他走开,急忙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她真的是有些被吓到了,望着床上凌乱的被褥,以及自己凌乱的衣衫,心有余悸。此时此刻,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萧邑。她心中一酸,一行清浅的泪从眼角滑落。 钟郢谦忽然回头,见她浅浅地哭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 蔓菁从余光中看到了钟郢谦正在凝视自己的眼神,连忙垂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泪水。方才明明是自己说要想要回报他的,还想着他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就这一点折磨又算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场面无比尴尬,沉默得似乎可以让人窒息。 伤口传来隐隐的刺痛,她轻轻地摸了一下,发出了低微吃痛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蔓菁觉得很久。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一坎儿总要过去的。她和钟郢谦必须得有个了结,或是成为仇人,或是冰释前嫌回到从前。不过,依现在的形势看来,后者似乎是不可能的。 她缓缓抬头,试探性地唤了钟郢谦:“钟大哥?” 几乎是同时,门口也响起了一个声音:“钟公子,钟公子?” 蔓菁和钟郢谦齐齐朝门口望去,现在这样的时刻忽然出现第三个人,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钟郢谦恍若未闻,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蔓菁小心翼翼地看着望着钟郢谦,心想,他为何要故意装作没听见。 知道里面的人肯定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应该是故意没听见。司音又提高了声音,再问:“钟公子,你和沈姑娘还在里面吗?” 期待地等了一会儿,钟郢谦低低的声音传来:“进来。” 司音慢慢的推开门,感觉到屋里的气息无比微妙。钟郢谦还是和方才一样,独自坐在桌子旁,一手玩弄着酒杯。她觉得有些困惑,难道他就一直这样饮酒,一言不发? 而后她注意到了坐在床上的蔓菁,此刻床上的人和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凌乱的头发,有些呆滞的眼神。司音心里猛地一沉,不会是钟郢谦强迫蔓菁,然后...... 她没再继续想下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司音知道,女儿家是最在乎名节的。虽然这样的东西她早已经被剥夺了,可它依然是天下女子最为重要的东西,蔓菁亦是如此吧! 钟郢谦没有和她说什么,还是自顾自的坐着,一言不发。司音在心里暗暗想着,他应该是在盛怒中吧,那也不好撞到他的枪口上了,什么都不要问。 “司音有急事要找沈姑娘,见她还没回去,只好过来找了。”她轻轻地走过他的身边,径直往床的方向走去。 她微微一笑,对蔓菁说道:“我在房里等了你许久,不见你回去。心里想着事情有些着急,只好过来找你了。” 蔓菁勉强回了她一个笑,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司音有些手足无措,这样子,蔓菁怎么走出去?况且钟郢谦还坐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还在想着该怎么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蔓菁已经掀开被子,一脸淡然地说:“那,我们走吧。” 蔓菁站起来,衣裳也跟着滑落,白皙的皮肤和清晰可见的伤口瞬间暴露。她有些尴尬地拉了拉破碎的衣块挡住胸前,苦笑一声。 司音觉得这样脆弱的蔓菁是她从没见过的,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出现在春意阁,怕以后的名声更是不好吧!况且,蔓菁是他最爱的人,他一定不希望别人用着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司音四下顾盼,看见不远处粉红色的床幔在轻轻摆动,正好可以用来遮挡。她轻轻地摸了一下蔓菁的手,安抚般说道:“沈姑娘,等一下。” “嘶”地一声,粉红色的床幔被司音扯下了一大块。蔓菁惊讶地回头,见她已经拿着撕下来的床幔递了过来。蔓菁心里有些感激,欲伸手过去接。却望见司音有些迟疑,而后收回了她手上的布。她看到司音的眼神越过自己,落在了身后的钟郢谦身上。 蔓菁也缓缓地转过身,看见钟郢谦也递了一件长衫过来。此时的钟郢谦褪去了外衣,也像是褪去了冷漠的外壳。她觉得有些恍惚,这个人和方才的那个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伸出手接住了他的外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多谢钟大哥。” 她的脑子很混乱,只想尽快地离开,他们的恩怨,或者说她欠他的人情,真的急不来。 蔓菁将长衫披到自己的身上,微微欠身,与钟郢谦告别:“钟大哥,那我就先出去了。” 他感到内心有些刺痛,眼前的这个人即使是被自己强行逼迫,还是像原来那样唤自己“钟大哥”。相形见绌,这样的自己看起来是多么狭隘。 可是,真的还像是原来那样吗? 钟郢谦怔怔地望着被司音搀扶着走出去的蔓菁,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悔恨。 第一百七十六章 江妈妈 回到司音房中的蔓菁茫然了半晌,脑子里乱糟糟的。 司音拿了一件新的衣裳给她,倒也是很合身,换完衣裳后又陷入了沉思。 才短短的几天时间,仿佛已经是过几年了一样,犹如沧海桑田般。她和萧邑,和钟郢谦之间的关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乱成了一团,理都理不清。 司音望着思绪飘忽的蔓菁,轻轻地唤了她一声:“沈姑娘。” 蔓菁仿佛没听见,眼神依然盯着桌子上的茶杯发呆。 “沈姑娘。”司音又叫了一声。 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她才回过神来,望见司音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干干地笑了一声:“司音,你在叫我?” 司音看着蔓菁有些魂不守舍,猜想她应该还在想方才的事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女孩子应该都不愿意再谈吧,司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提方才的事情。 “你托我办的事情,我都打听好了。”司音说道。 蔓菁一脸期待,问道:“怎么样,她们在哪?” “据说是回了断虹谷。” “什么时候?” “就在你逃出来的前一天。” 蔓菁觉得奇怪,自己到江临已经好几天了,她们难道没有到穆王府找过自己。萧邑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走,她们应该是知道自己在穆王府的。难道,是萧邑阻拦了?她心中犹有疑惑,问道:“那这几日,她们是住在哪?” 司音摇头,“断虹谷的人历来行踪不定,要是刻意藏起来不现身,是没有人找得到的。” 呃......蔓菁忽然觉得,以后还是让她们在人前多多露面好了,不然还真的是有些不方便。不过,她们既然回断虹谷了,那应该就没出什么事,蔓菁心里稍稍觉得安慰了一些。 “沈姑娘,我思来想去,觉得你继续留在江临可能会有些夜长梦多。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等会儿就送你出城。”司音说道。 蔓菁觉得她的话正合自己的意,连连点头。 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蔓菁往自己的脸上扑了厚厚的粉和胭脂,脸色惨白得有些吓人,再加上那比猴屁股还红的两颊,总算是遮住了本来的容貌。她望向铜镜,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想着,自己若真的是这副容貌,萧邑还会喜欢她吗? 脑海竟又浮现了萧邑的身影,蔓菁赶紧闭着眼晃了晃,告诉自己不要再想。 司音看着她也咯咯地笑起来,这样的蔓菁看起来有些憨态可掬。 准备出门的时候,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司音和蔓菁面面相觑,在疑惑着是不是有人暴露了蔓菁的行踪。 司音才一打开门,春意阁的妈妈立即冲进了屋里来,又重重地关上。 “江妈妈。如此慌张,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司音问道。 那位妈妈瞧见屋里有一位陌生的姑娘,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望着蔓菁,笑笑说道:“司音啊,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啊,相貌虽是难看了一些,五官倒还是挺精致的。” 蔓菁暗暗在心里笑,这春意阁生意能做这么好,人满为患,肯定是和这个妈妈看人的眼光有关。看她见到漂亮姑娘的那发光的眼神,活脱脱一把筛子,筛选出有潜力的姑娘。 司音淡淡说道:“江妈妈,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来头可不小。” 妈妈将视线从蔓菁的身上收回,说道:“是,是,司音的朋友那铁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话有些讨好的意味。 春意阁的妈妈对司音真的是又爱又恨,是因为司音是春意阁的摇钱树,即使不陪客人,随便弹首曲子也能引来好多客人。开门做生意,又有着这样一颗摇钱树,谁会不爱呢。但是,司音却不是一个任由摆布的人,不愿意多陪客人。这么多年来,妈妈无可奈何,人前将她当作菩萨般供奉,又偶尔会在背地里抱怨。 “江妈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司音问道。 回过神来的妈妈啊了一声,说道:“瞧我,快把正事儿都给忘了。那位萧公子的手下刚来传话,说他等会儿会过来,点了名要你作陪,来听你弹曲子。” 萧公子?蔓菁身子微震,难道是萧邑?转念一想,萧家的皇子那么多,未必就是萧邑,先听听她们怎么说。 司音脸色微变,“就说我今日身子不舒服吧。” 江妈妈一脸为难,担忧说道:“我的姑奶奶啊,要是你不去陪的话,那位萧公子可不要把我们春意阁给掀了啊!” “萧公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强人所难的,妈妈就放心吧!” 江妈妈听到这话可不觉得是什么安慰,她可是见识过安王的脾气。只要他稍微有个不满意,身边的人性可能都会丢失。 几年前,有一位客人非得和安王抢着要司音作陪,结果那位客人直接被安王的手下打得鼻青脸肿,差点丢失了性命。想起那一次,她仍心有余悸。她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劝司音去陪陪那位尊贵的安王爷,“司音啊,就当是为了春意阁着想,你就委屈这么一回好了,就一次。”她用着乞求的眼神望着司音。 司音回头转脸看了看蔓菁,沉思片刻,说道:“妈妈,那你就同萧公子说我今日去上香,暂时还未回来。”司音有些担心,蔓菁要急着出城去,若不是自己亲自送出去,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眼看着劝不动司音,江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道:“萧公子都准备要到了,我......我要上哪找让萧公子满意的姑娘啊!” 她边说,边对司音挤眼。 蔓菁笑笑,走过去,对司音说道:“司音,既然萧公子是个不可以得罪的人,那还是别推辞了吧!” “可是......”司音觉得自己既已经答应了蔓菁,又不能送她出去,心里有些不安。 “对啊!对啊!我觉得这位姑娘的话很是在理,司音,你说,对不对?”江妈妈见到蔓菁也帮忙说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司音只好答应,转身对蔓菁说:“那你暂且在这儿先等我。” 蔓菁笑笑点头,其实她倒是有些好奇,来春意阁的到底是哪一位萧公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替罪羊 司音抱着一个琵琶前去迎接她们口中所说的萧公子,出去前叮嘱蔓菁一定要在房里等她回来,还贴心地给了蔓菁一支笛子和几本乐谱。蔓菁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不由得想到以前萧邑也总是这样做。 司音同意去接客,妈妈才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趁着司音走出去了之后,笑盈盈地打量着蔓菁,喃喃自语道:“是个不错的苗子。” 蔓菁觉得江妈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瘆得慌,只是回了她一个很敷衍的笑。趁着她给自己这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妈妈,着萧公子是什么来头啊?你们都这样怕他。” 一提到萧公子,江妈妈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拉低了声音回道:“这萧公子啊,可是一位皇子!” 蔓菁假装瞪大眼睛,惊讶道:“真的吗?妈妈,是哪一位皇子啊?” “是安王殿下。” 江妈妈小心翼翼地回答。 估摸着安王也准备到了,江妈妈赶紧出去准备迎接。 蔓菁不由觉得困惑,安王怎么会有闲心来逛青楼呢?并且这样明目张胆地来,也不怕被别人传了出去告到御前。 安王一直和兵部尚书走得近,所以这一次的谋逆案他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牵连。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他应该无暇玩耍啊! 蔓菁收回了思绪,觉得无论以后是谁当了皇帝,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操这个心。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摆脱萧邑,回到断虹谷去。 至于钟郢谦,蔓菁一想到他心里就仿佛是有一块大石压住了一样,觉得难受无比。她和钟郢谦的关系不只有爱慕和恩情了,还有着日渐厚实的仇恨。 在屋里呆了许久的蔓菁觉得烦闷无比,忽的,听见我外面有些吵嚷的声音。她心生好奇,打开房门,循声望去。只见好多人都匆忙地下楼去,其中不乏一些来春意阁寻乐的客人。 即使这些客人要回去也不可能是这样约好了时间一起回去的啊,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蔓菁走出房门,往春意阁接待客人的厢房走去。越是靠近,就越感到一阵紧张的气息。 其它的厢房都已经空过来,此时只有一个大厢房的门口站着几个侍卫,隐隐约约听到从那个厢房里传来呵斥的声音。蔓菁垂着头缓缓走过去,来春意阁还带着侍卫的必然是安王没错了。既然是安王,那司音肯定在里面。 在口站着的侍卫看见有一个姑娘走过来,警惕地看着来人,其中一个侍卫走过来无声地拦着她,眼神里有种警告的意味。 蔓菁缓缓抬头,莞尔一笑,低声说道:“官爷,我是司音姑娘的侍女,有位客官指了命要司音姑娘作陪,故而来看看姑娘是否可以过去接待。” 拦着她的那个人依然黑着脸,一言不发,活脱脱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 蔓菁四下看了看,长廊的尽头,江妈妈和几位春意阁的姑娘正在一脸惊恐地朝着一边厢房看过来。 糟了,可能是安王将怒气撒在司音的身上了。 里面传来了茶盏被摔碎的声音,惊得外面的蔓菁身子都跟着震了一下。 安王的怒吼声随之而来:“说,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给萧邑的?” 萧邑?为何会跟萧邑有关?难道安王发现了司音效忠萧邑的事情?安王这样残暴的一个人,不会把司音怎么样吧? 她心里着急,想看看司音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不料,却被守门的侍卫用剑推了推她。冷冷地对她说道:“姑娘,请离开这儿。” 不知道还是个什么状况,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弄巧成拙,可就不好了。只好垂头再往江妈妈的那个方向走去。 “可要出大事儿了!”江妈妈看见蔓菁走来就惊慌说道。 “江妈妈,怎么了?”蔓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萧公子忽然大怒,看来是司音得罪他了。我都好说歹说让司音要好好伺候这位萧公子了,她就是不听,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你看这就把贵客跪得罪了。哎,那我们岂不是全都被连累了去啊!这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啊!”江妈妈讲着讲着,眼泪都快渗了出来。 蔓菁心想,这红尘里的人也真的是够薄情的,在这个时候竟然想到的是司音会不会连累到春意阁。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安王从屋里走出来。脸上的怒气显然还未消失,负手大步地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蔓菁和江妈妈一群人齐齐地往旁边退,让出了一条道,低头不语,屏气凝神。 安王准备走过的时候,忽然又回了头,凝视着一旁的蔓菁。若有所思,而后吐出一个名字:“沈蔓菁?” 蔓菁心里一惊,他竟然认得自己。即便是如此,也不能承认,只好默不作声装作没听见。 倒是江妈妈,一脸疑惑,她这里可没有任何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声音。她一脸谄媚地回答安王的话:“萧公子,我们这里没有姓沈的姑娘,不知公子是要叫哪一位姑娘呢?” 安王恍如未闻,没有回江妈妈的话,眼神直盯着蔓菁,说道:“抬起头来!” 蔓菁一直低垂着头,故意没听见。 一旁的江妈妈看见蔓菁没有理睬安王,心里着急,用手肘撞了一下蔓菁,对安王说道:“萧公子,你说的是这么叫红儿的姑娘吗?她有耳疾,所以别人的话听不太清。”顿了顿,又大声地对蔓菁说道:“红儿,萧公子叫你抬起头来!” 蔓菁里江妈妈离得近,她这一对自己吼,连着唾沫都飞了过来。蔓菁的眉头微皱,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 而且,自己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了,红儿?可真的是够接地气的。她在心里暗暗一笑,这江妈妈可真的是够精的,赶紧将别人推了出去。 若是不服从,安王铁定是不会罢休的,蔓菁只好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着面前的安王。 安王嘴角微沉,说道:“倒是挺像的。” 江妈妈了一眼蔓菁,倒是不觉得眼前的姑娘容貌有多清秀,脸上还涂着厚厚的粉,和一个傻姑娘没什么差别。但是眼前的这位贵客喜欢,那也就无所谓了。她笑盈盈地对安王说:“既然萧公子喜欢,那就让红儿姑娘陪公子喝杯酒吧!红儿虽是有耳疾,但很乖巧的。” 安王不理不睬,转身拂袖而去。 江妈妈的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软地靠在身旁的柱子上,额头上还有这细密的冷汗。 江妈妈果然是个唯利是图的人,竟然要自己推给安王,找一个替罪羊。蔓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罢了,同她计较又有什么用。她迈着步子,往司音陪客人的那个厢房走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城 蔓菁见到司音的时候,见她颓然地坐在地上。领口的衣裳有些凌乱,几根头发无力地垂在她的苍白的脸颊上。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难。 “司音,你没事吧?”司音本就是一个生得楚楚动人的女子,此时这样面色苍白,此时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司音的眼角有着浅浅的泪痕,看到蔓菁走到跟前,却是摇摇头,莞尔一笑:“没事,安王只是像寻常一样找个人撒气罢了。”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知道,不仅仅是撒气那么简单。想是司音不太想说出来,蔓菁心里依然十分好奇,便直白地问道:“方才我在门外听见了屋里茶盏被摔碎的声音,还有‘萧邑’的名字。司音,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安王发现你为萧邑办事了?” 司音微微一怔,苦笑一声:“你都听到了?” 蔓菁点点头,说道:“安王一直视萧邑为眼中钉,若发现你暗中为他办事,想来他是不会轻饶你的。” 司音有些出神,沉默良久,神情坚毅,才缓缓说道:“我自是不会承认,这辈子,我都不会背叛殿下。” 听到这话,蔓菁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司音对萧邑这般忠心,除了主仆只见的忠诚,还有着男女之间的款款深情。说不上的感觉,她只好淡淡说道:“那你要小心一些,性命最重要。” 司音还是有些茫然,微微点头。 地上有些凉,蔓菁将司音扶了起来,触到她手的时候,有着明显的寒意传来。蔓菁想,方才她一定是吓到了。想起几年前在安王府上见到他对待此刻那毫不留情的模样,心底就发毛。 “先前安王曾带着几位客人来这儿听曲,除了安王和几位大人之外,只有我在场弹曲。酒醉之后,其中一位大人说了一些奉承安王要替他夺取皇位的醉话,我恰巧听到了。后来,我就赶紧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殿下。现在想来,那位酒醉的大人就是兵部尚书没错了。那天来的人必定都是安王的心腹,不会有谁将这话传了出去,所以他就来找我兴师问罪了。”蔓菁虽没问,司音也自己将事情的缘由说了出来。不过,她的语气是极淡的,面色依然平静。 蔓菁暗暗在心里佩服她,身在烟月场所之地却仍然抱有忠义之心。 过了一会儿,江妈妈带着几位姑娘到厢房里来。一脸担忧佯装掩面哭泣关切司音道:“司音啊,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活啊!” 还真别说,江妈妈这哭泣还真的是哭得挺像的,瞬间就挤出了几滴泪水来。 司音望着江妈妈,淡淡回道:“多谢妈妈的关心,司音没事,也不会连累到春意阁。” 江妈妈立即止住了哭泣声,当场被揭穿,自是有些尴尬,赔笑道:“你说的是哪里话,春意阁哪能有你的性命重要啊!” 而后,她有些愤恨地瞧着蔓菁,有着怪蔓菁向司音告状的意思。 蔓菁一脸无奈,嘴角抽了一抽,只是瞥了江妈妈一眼。这样唯利是图的人,不招惹也罢。 司音是一个注重容貌的人,回到房里之后立马换了身衣裳,将发髻又梳得整整齐齐的。她出来的时候,面上带笑,仿佛一点都没有受方才的影响,对蔓菁说道:“趁着天色还早,我先送你出城吧,我托了镖局的人护送你回断虹谷,他们就在城外不远处等我们。” 蔓菁心生感激,以为她这一受惊吓,就将自己的事情给忘掉了,原来竟没有。 司音带着斗篷,蔓菁还是一副傻姑娘的模样,两个人从春意阁的后门出去了。一出门,便有一辆马车在门外守候。马车缓缓地在街道上行驶,蔓菁听见一些姑娘慌乱叫喊的声音。掀开帘子,望见外面有些官兵正对着画像审视一位姑娘的模样。 司音望见蔓菁一脸狐疑,解释道:“从昨夜开始就已经这样了,想必这些官兵都是殿下派来的。” 蔓菁闻言,连忙放下帘子,眉头皱成一团,喃喃自语:“他这又是何必。” “沈姑娘,你若是舍不得,我现在就将带你去见殿下。”司音说道。 蔓菁凄然一笑,摆手说道:“不必了,还要让你送我出城,为难你了。” 司音见她语气平淡,拒绝倒是很坚定,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缓缓地驶到了城门扣,司音挑帘一看,看见出城的少女都被守卫们仔仔细细地打量。心想,可能没那么顺利了。 车夫回头询问:“姑娘,官兵例行检查,两位姑娘怕是要出来应付一下。” 蔓菁起身准备出去,想着自己现在这傻傻的应该不会被识破。 司音却按住了她,说道:“你且在车里等着吧!” 蔓菁有些疑惑,想到方才那些官兵手里还有自己的画像,若是让他们看出些端倪,恐怕不那么容易过关。 司音一个人下了马车,款款走到守城门的官兵面前,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几个守城的侍卫见着这样美若仙子的姑娘,面若桃花,都被吸引了过去,都差些望了自己要做什么。 司音嘴角微扬,笑道:“官爷,小女子要出城去,敢问官爷要如何才能放行?” 听见面前的姑娘开口,那个愣愣的侍卫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车上都还有些什么人,要到何处去?”说完,拿起手上的画,在司音的身上来回打量一番。 身旁有人悄悄地说了声:“我认得她,她是春意阁的头牌,不轻易出来见客的。” 拿着画像的那人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了色眯眯的笑容:“原来是春意阁的姑娘啊,爷我还真的没有见过。” 司音见到他们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语气如此轻佻,心中难免不舒服。冷着脸,说道:“官爷,那我可以出去了吗?” “车上可还有什么人?”其中一位侍卫边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边问道。 司音脸色微变,赶紧拦住了他,声音极是温柔地对那个人说道:“官爷,车上只有一位相貌丑陋的傻姑娘。此番出城,就是要带她回乡下去养病的。” 那人半信半疑,若有所思,继而对司音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和姑娘也算是熟悉了,下次若是想听姑娘唱首曲子,姑娘可不要拒绝才好。” 司音望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那是自然,几位爷的面孔我都记下了。”心想,这人还挺精,竟然趁机跟她做了个交易。 几个人面面相觑,捡到了这样一个大便宜,自是喜不自胜。 蔓菁在心里暗暗笑道,天下男人果然大多都是好色的。美貌的姑娘使了一个眼神,果然酒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过,难为司音了,居然为了她还要使上美人计。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逃不掉 马车驶出城门不久,司音就叫前门的车夫停下来,而后对蔓菁说道:“沈姑娘,到了。” 蔓菁随着她下了马车,看见不远处迎风飘扬的那面旗帜上印着一个大大的“镖”字。她忽然觉得世事真的是变化无常,以前她来去自如,哪里还需要别人护送啊! 为了不耽搁时间,与司音作了简单的告别之后,蔓菁就又立马跳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才向前行驶了一会儿,忽的听见身后有轰鸣的马蹄声响起,引得所有的人都齐齐往后看。 蔓菁心生疑惑,掀开帘子,探头出来看见不远处的司音面色苍白。惊恐地望着骑马而来的人,两手紧紧攥着。 莫非是?萧邑! 看见在官道上缓缓行驶的马车,萧邑眸中的怒火更盛。这个女人一遍又一遍地想离开他,想都不要想。他夹紧马腹,马儿飞快地驰骋,离那辆马车越来越近。 几匹骏马呼地面前略过,扬起了滚滚红尘,司音的眼神更是复杂。 护镖的莫绍荣听见身后有震耳欲聋的马蹄传来,心生警惕。作为一个常年走镖的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他所要保的镖。他心里暗叫不好,大呼一声:“护好镖!” 他中远镖局走镖几十年来,从未有失过手。若是才走出城没几步就被人劫镖,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镖局里所有的人都警惕地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好应对这一战。 莫绍荣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司音,她是委托人,看见这样的阵势似乎一点儿不紧张,在疑惑着自己是不是预料错了。他也希望自己是预料错了,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谁会希望走镖的时候出现意外呢! 可是,他的直觉并没有错,这些人真的就是冲着他手里的镖来的。 “沈蔓菁!”来人的声音犹如夏日的闷雷响起来。 莫绍荣再次喊道:“护好镖!” 镖局的人在莫绍荣的带领下带着武器齐齐朝萧邑一群人冲过去。 “住手!” 一声清脆的女声从马车传来。 同时,一名将军打扮的人大吼一声:“大胆!谁敢动穆王殿下!” 莫绍荣愣了一下,随即对手下喊道:“都住手!” 穆王殿下的威名谁没有听说过,近日刚刚铲除了企图谋逆的兵部尚书,毫不留情,他哪敢得罪。就算是平日里见到他,恐怕都还要让路,何谈对他出手。 镖局的人听到主子的话之后都齐齐地收下下兵器,不敢再轻举妄动。 莫绍荣虽是个江湖人,但也见过不少的世面。知道来人就是穆王殿下,立即放下并且垂头跪在地上,颤抖道:“草民不知是穆王殿下,有冒犯之处,请殿下恕罪。” 萧邑没有理会莫绍荣,眼睛紧紧地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女人,过了片刻,他咬牙切齿道:“沈蔓菁,你还想要逃到什么地方去?” 蔓菁都还未回答他的话,手腕已经被他紧紧地抓住。萧邑的力道极大,像是要将所有的怒气都要发泄在蔓菁的身上。 痛,手腕像是要被他捏碎了一般。真的,她的运气不是一般地差,才没走几步路就马上又被萧邑给截住。 蔓菁知道现在定是无处可逃了,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面色平静,淡淡地对萧邑说:“疼,你抓疼我了。” 萧邑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继续加重了力道,大声质问:“你又要逃到哪里去?” “王爷,手,痛!”蔓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邑见她说话如往日一般温柔,神情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抓着她的手也渐渐地放松。可是,他怒意并未消去,冷冷道:“沈蔓菁,你要是敢再逃,小心我叫人踏平你的断虹谷!” 听到他这样狠毒的话,蔓菁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而后凄然一笑:“王爷这样有能耐,区区一个断虹谷算得了什么?” 她这样不冷不热地顶撞自己,才消了一点的怒意又都爬了上来,萧邑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夫人失踪了以后,王爷一夜未眠,像是发了疯一样,亲自一间间客栈地去寻找。此时,找见了却又威胁夫人。明明心里很着急,非要在言语上占优势,他这个王爷就是太爱面子了。高临在一旁叹了口气,站出来劝道:“王爷,夫人现在情绪不是很稳定,要不将夫人带回王府再说?” 其实情绪不稳定的是王爷,他只是不敢说而已。 没想到萧邑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高临,喝道:“给我闭嘴!” 高临知道主子发怒的时候,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可能不会对夫人怎么样,但是自己就难说了,只好站到一旁不再说话。 蔓菁此时脾气也上来了,不卑不亢地对萧邑道:“好,既然如此,那王爷就先杀了我吧!” 她说话这样冷漠,萧邑更是感到发狂。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在乎他,不在乎他对她的感情,想到这儿仿佛是有一把尖刀狠狠地剜进自己的心脏。这么多年来,他换来的只是她的冷漠。罢了,罢了,这样的人留她有何用,她存在意义不就是来伤他的心么。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字一句说道:“好,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话一出口,他猛然放开蔓菁的手,夺过高临的腰间上的剑架在蔓菁的脖子上。 蔓菁被他推开,踉跄向后几步,犹未站稳。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剑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忽然笑了,而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萧邑拿着剑的手在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的眼角有着分明的泪痕。此时,他又很痛恨自己。看到这样的她,他心里更是煎熬。他是输了,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剑,走过去一把将蔓菁横抱起来。 蔓菁的胸口仍在剧烈地起伏着,她以为,以为他真的会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会死在他的手里。待她睁开眼睛是,已是躺在了他的怀里。心有余悸,她握着拳头,无力地打在他的胸口,像是大病初愈那般无力,泪水像是决堤般流了下来。 萧邑将蔓菁抱进了马车,而后对高临大喊:“高临,驾车,回王府!” 确定人走远了之后,镖局的人愕然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一群人,各自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而一直在不远处的司音,唇边扬起了一抹复杂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章 看好她 在马车上,萧邑恶狠狠地地盯着蔓菁,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会跑掉。回到了王府之后,他仍然是将她扔在原来那个院子里。 古怪的萧邑将蔓菁从马车上抱下来,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钳住她。进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就直接像扔东西一样甩手将蔓菁放下,害得她一个不小心站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心里暗暗骂他,抬头想要跟他理论一番,发现人已经走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给我好好地看着她,人不见了,你们提头来见我!”萧邑放下一番话便挥挥衣袖扬长而去,消失在院子里。 几个侍卫面色如吐,忙应是。 蔓菁觉得萧邑应该是生了很大的气了,既然自己在他的身边总是让他生气,那为何总是一定要把一个总是惹他不开心的人绑在身边呢!一进到穆王府来,她就觉得浑身都难受,透不过气来,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给网住。 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满怀愧疚地过着。 不知道小慕晨怎么样了,离开了这么久,他有没有习惯?离开了这么久,她最牵挂的人就是小慕晨了。慕老谷主将他交给了自己,却没能好好地抚养他。一想到儿,蔓菁的心里就无比难受。 还有,她最担心的是先前追杀自己的那些人会不会去断虹谷找她们的麻烦。 她望着筑的高高的琉璃墙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夫人,您可回来了。”自从蔓菁夫人失踪后,青衣就非常自责,一夜未眠。此时,王爷终于将夫人带回来了,她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蔓菁看着青衣浓浓的黑眼圈,心里有些愧疚,说道:“难为你了。” 青衣摇摇头:“没能留住夫人是青衣的错,只要夫人不受伤就好了。” 说到受伤,蔓菁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确实是受伤了,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呢。她淡淡地对青衣说:“哦!我确实是受伤了,你去替我那些金创药吧!” 什么?夫人果然真的是受伤了,青衣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乌鸦嘴。自从她见到夫人的第一面起,她似乎是没有哪一次是不受伤的。青衣连忙回了声是,就小跑着去拿药了。 除了青衣之外,蔓菁发现来伺候她的四个婢女都是新的面孔。先前自己逃出去,萧邑大概是迁怒于她们,赶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近日,她总是忙着逃命,一刻也没有安心过。这样被萧邑给拎回来,反倒感觉有些心安,终于不用逃命了。 她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难道是心里真的很依赖萧邑? 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这个地方,难道是老天爷安排的? 说老天爷安排其实是自欺欺人罢了,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萧邑,是他的安排。 算了,还是好好休息再从长计议了,总归在萧邑身边生命安全是可以保障的。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用过晚膳之后,天色已经大暗。她觉得有些无聊,想到院子走走,青衣也很紧张。 为了不为难别人,她只好又踱着步子回房里。心想,以后若是每天都这样,那她跟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有何区别。 蔓菁坐在窗子前,对着漆黑的夜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穆王府的另一个院子,也有一个跟蔓菁同样烦躁的人,那就是王妃,叶瑶。 “王妃,您好歹也吃些东西吧!这样下去,会饿坏身子的。”霜儿在叶瑶的身边苦劝。 “都给我滚!”叶瑶红着眼圈吼道。 沈蔓菁,那个狐狸精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派去的人那么没用,没能将她杀了。她狠狠地抓紧自己的手帕,帕子都被揉得皱皱的, 虽然主子让滚,但霜儿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滚的。自己也走了,王妃就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了。霜儿给身边伺候吃饭的几个婢女使了使眼色,叫她们都退下。 而后她大着胆子上前说道:“王妃,据说王爷这一次很是生气,都已经拿刀架在沈王......哦,不,是架在那个狐狸精的身上。经过这一次闹腾之后,她铁定是不得宠了。” “真的?”叶瑶听说沈蔓菁被王爷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心里稍微觉得有些舒服。 看到主子没了之前的颓然,霜儿又道:“是王爷身边的人亲口说的,还说王爷要踏平了断虹谷呢!” 叶瑶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高将军的。”霜儿笃定道。 不过既然是要杀了她,为何又好端端地又带着她回到王府来。想到这儿,叶瑶的怒气又忍不住地涌了上来。沈蔓菁已经将王爷的魂魄都给勾过去了,即使是想杀她,也是一时的怒气而已,不会当真的。 霜儿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自己的主子心情好起来,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忽然笑着说道:“王妃,既然人已经在我们的身边了,那以后要对她做什么岂不是更简单?就像是五年前一样。” “王爷整日派人守在她身边,我如何能下手?” 霜儿胸有成竹说道:“王妃忘了,她可是罪臣之女啊!只要是皇上知道了,哪会容得下一个罪臣之女留在王府。”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叶瑶忽的拍拍桌子,兴奋道。 一心只想赶她走,但是一次次失败。为何一定要亲手赶走她,借别人的手不更好吗?那样的话,王爷也不会怪罪到自己的头上来。 叶瑶为这个想法而感到兴奋,沈蔓菁,又想回来跟她争宠,那是不可能的。不管现在你是不是会使毒,是不是会一身武功,那终究都逃脱不了这个罪臣之女的枷锁。只要皇上知道了,她不只是会被赶出王府,大概连性命都不保了吧! 越想越兴奋,叶瑶觉得要对付这个又重新归来的沈蔓菁,是要费一番力气的。必须得养好精神,才能应对她。 她连忙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安全感 蔓菁就一直这样站在窗前,痴痴地凝望着浓重的夜色。虽然春天已经快到来,江临的夜晚还是凉意深深。 青衣轻轻走过,将披风披在她的身后,“夫人,夜晚风大,仔细着凉。” 蔓菁对青衣微微一笑:“不打紧的。”又说道:“青衣,你去歇息吧,我也觉得倦了。” 青衣有些不放心,夫人这样一直闷闷不乐,担心她又找机会出去。每次一回来都是带着一身的伤,难免会担忧。 “你若是不放心,要不今晚就陪我睡?”见到青衣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蔓菁含着笑说道。 青衣的脸微红,垂着头恭敬地行了礼:“那青衣就先退下了。”王爷习惯晚上的时候过来 蔓菁正打算关上窗子,突然看见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越墙进到院子来。她心生疑惑,大半夜的,穆王府怎么会有人闯进来呢?守在外面的人没有发现? 这个人闯进自己的院子,莫非是冲着自己来? 蔓菁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大不了她大喊一声,那么守在外面的人也听得见了。不过,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不会是追自己追到穆王府来了吧? 她装什么都没有发觉将窗子轻轻掩上,而后将房里的烛灯给熄灭了。 房里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蔓菁侧着身,屏气凝神,贴近窗边。 因为大门有值夜的侍卫看着,刺客来的话不会从大门进来,而是会选择破窗而入,这样他会有更多的时间。 果然不出所料,在月色的映照下,黑色的身影忽地就映在了纸窗上。 蔓菁准备好了银针,就等着刺客进来了。 黑色的身影站在窗前踟蹰了一会儿,而后用手轻轻地推开了窗前。 一根银针直直地刺进了伸进来的手,准确无误。 来人想来是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提前埋伏在窗边,低低叫了一声,而后轻声说道:“小姐,是我。” 蔓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人叫“小姐”呢?况且这个此刻怎么没有逃,中了银针的人会有身子麻木行动不便的情况,再留下来不是坐以待毙吗? 再想了想,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是有些熟悉的。可他一时间回忆不起来,到底是谁的声音,于是又警惕地问了一声:“谁?” “周维。” 周维?虽然声音是很像,但是蔓菁担心是别人假装他来谋害自己,没有立刻回应。 两边都沉默了半晌,周维又说道:“小姐,周维此番前来是有事情想要告诉小姐。” 蔓菁打开了窗子,借着廊下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了记忆中那已经有些模糊的一张面孔。是周维,没错。 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有着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是你啊,快,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周维摇摇头,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蔓菁:“小姐,属下不能久留。想要跟小姐说的事情已经写在信里了,属下走了之后,小姐拆开信封来看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蔓菁有些迟疑地接过信,问道:“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落脚?为何行踪这样隐秘?” 自从上一次从宣州回来见过他之后,周维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况且他是被萧邑赶出穆王府的,那这几年他一直干什么去了? 周维神色有些凝重,“小姐,我在安王身边当差。” 昏暗夜色下,蔓菁失声道:“什么?” 他难道是记恨萧邑,才去投靠安王的吗?虽然他有自己选择的自由,蔓菁心里还是有些不悦。毕竟安王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跟了他,少不了要做一些坏事吧。 “小姐,我让你失望了。” 周维听到自己主子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毕竟,是老爷给了他一口饭吃,才不至于饿死。而这几年,小姐受到了很多的伤害,自己都没能好好保护她。 看见周维沉默不语,蔓菁感受到他的为难。叹了一口气:“算了,你选择谁做主子我也干涉不了你。”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周维对着蔓菁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蔓菁赶紧将信藏在自己的衣袖里。 她蹑手蹑脚地小跑回床上躺着,因为萧邑要是知道周维来过的话铁定又发脾气。她现在不能做让他生气的事,不然会永远被他禁锢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萧邑站在门口一会儿,犹豫着,还是打开了房门。还以为她没睡,想过来看一眼。也好,她睡了,就不会对自己剑拔弩张了。 他径直朝里面走去,屋子很黑,只有外面廊灯照进来的一点微弱的光,隐隐约约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轻轻地走到床边,见到她侧着身子,被子只盖到腰上。担心她着凉,想要替她盖上。从前,他忙得很晚的时候,她也总是这样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想到过去,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蔓菁还睁着眼,感觉到他替自己盖被子,顺便挪了一下身子更往里面去。 “你是不是没有睡着?”萧邑试探性地问道。 蔓菁恍若未闻,一动不动,没有理他。不理他,他就会走了,谁会想看到别人总是对自己冷言冷语呢!况且,他最近应该是很生自己的气吧。 蔓菁听见有轻微的动静,以为是他走了转过身来想看个究竟。才发现,他其实没有走,而是坐在了床头。 “我就知道你没有睡着。”他笑着说道。 蔓菁白了他一眼,虽然知道漆黑的屋里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而后拉起被子,继续躺着。 萧邑本来只是想来看她一眼的,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走了。他索性脱下了靴子,准备躺了下来。 听见萧邑脱靴子的声音,蔓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冷冷道:“我要睡了,你回去。” 萧邑装傻,仿佛是没听见一样,打了个哈欠,懒懒说道:“你逃走了之后,我都不曾合过眼,实在是太困了。”然后从蔓菁的手上拉过被子,淡淡说道:“睡吧!” “王府这么大,睡哪里不行,偏要在我这儿睡。”蔓菁嘟着嘴,生气道。 笑意从他的嘴角蔓延,若是此时灯亮的话,就可以看见她可爱的样子了。 蔓菁见他一动不动,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推了一下他,说:“你快回去,我要休息了。”没想到,他无赖起来,自己竟一点办法都没有。 身旁的人毫无动静,蔓菁只好说:“你不回去,那我走了。”说完,她就跨过他的身子,准备下床去。 脚还没沾到地上,就被他两手紧紧地抱住,整个人就趴在了他的身上。可恶的萧邑,还顺势将他的唇贴了上来。 蔓菁将头一扭,骂道:“无赖!” “在你面前我可做不了正人君子。” 萧邑顺势一滚,又把她放到了床上,两手紧紧地抱住她。 他紧紧地箍着自己,根本就办法动弹。“你先放开我。”蔓菁的话语有些求饶的意味。 “你再动,我可就是一个真的无赖了。”话里有些警告她的意思。 蔓菁终究还是心软了,或者说是她其实有些怀念那些躺在他怀里的时光。这样躺在他的身旁,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自己一直渴望的安全感。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爱你 醒来时天色正明,一如既往地见不到萧邑的人影。蔓菁忽地想到昨夜周维给的那封信,心里着急,掀开被子摸了摸两边的袖子,空空如也。她有些记不清昨夜慌乱时是将信放在哪个地方,在床上一通乱找。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以为是掉在地上,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赤着脚下床寻找。视线扫过了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见到信封的踪影。她甚至都有些以为昨晚周维是否有真的来过了,是不是自己幻觉罢了。 萧邑打开门的时候,见到蔓菁正赤着脚跪在桌子底下,整个人都缩进去,只剩下一双赤着的脚还露在外面。 他忽然觉得看到了她小时候的样子,找不见心爱的玩具,哭着满地寻找。小时候的她一定也很可爱吧! “怎么了?”他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来一同望着地上。地上什么都没有啊,她到底在找什么? 忽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如同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蔓菁确确实实被萧邑这声音给吓了一跳。习惯性地抬头,“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桌子,她猛地“啊”了一声,连着主子上的茶盘都跟着哐当地响起来。 她吃痛地叫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头部,心里暗暗责怪萧邑来的真不是时候。来了就来了,为何连个声音都没有。 萧邑忍不住扑哧一笑,摇摇头,柔声道:“都怪我不好,不应该这个时候叫你的。” 蔓菁扭头白了他一眼,早知道那干嘛还要叫。 重要的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明明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匍匐着从桌底爬了出来,正要站起来的时候,萧邑先是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而后就一把横抱起她,说道:“要找什么,让青衣她们找就是了,赤着脚小心着凉。” “放我下来!”蔓菁对他竖眉瞪眼。 “方才我害得你撞了桌子,补偿一下你的损失。”萧邑没有理会她冷冷的态度,自顾自说道。 自从和她重逢之后,也没少遭她的冷言冷语,已经有些习惯了。 “不、需、要。” 她继续瞪着萧邑。 萧邑将她放到床上,而后俯下身来,欲抓过她的脚踝。 “干什么?”蔓菁赶紧见他要抓着自己的脚,赶紧将脚缩回床上。但是,萧邑没有让她得逞。 “我帮你穿鞋,地上凉。”他一边说一边将她的脚塞进了靴子里。 蔓菁脸上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这是欲拒还迎吧!”萧邑替她穿好了鞋之后说道。 “哪......哪有!”蔓菁有些心虚地说。 萧邑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我是在和你说笑呢。” “哦!”她敷衍地应了一声。 有些想不明白,昨日他还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今日怎么就这样没骨气对他一点气都没有了。 再往前想,他还破坏了自己的成亲仪式呢。像他这样的一个恶人,是不是该恨上一辈子来的。 在用早膳的时候,萧邑问道:“方才你在找什么东西?” 蔓菁觉得他那样盯着自己,似乎是要将自己看穿了一样。周维不是被他赶出去过嘛,他这样霸道,万一知道是周维过来了,会不会偷偷派人去追杀他? “没.....没什么,只是一个发钗而已。”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越是担心就越伪装不了,她只好垂着头胡乱搅着碗里的白粥。 萧邑忽然站起来,往床的方向走去。 蔓菁一脸疑惑,“你要干嘛?” 只见他翻了翻被子,而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封信,在空中晃了晃。得意地说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蔓菁心猛地一沉,他竟然知道?难道他已经看过信了吗?她虽然内心很想拿到那封信,可是为了不让他看出来自己的急切,表面依然装作很镇定。淡然地说:“我不是说了嘛,是在找发钗,不是那个。” 萧邑长长地“哦”了一声,准备打开那封信。 蔓菁终于忍不住了,跳起来,“那是我的东西,不许打开。” 他皱着眉头,问道:“难道是不愿意让我看到的东西?” 蔓菁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又揣回了怀里。 萧邑倒是毫不在意她如此紧张,其实也没想着非要拆开。上一次就是因为一封信,让他们生生地分离了五年的时间。 “这个,这个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想太多了。” 蔓菁见到他脸色微变,以为他又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话一出口,又觉得很奇怪。 萧邑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她这样是在像自己解释吧?五年前,若是五年前,他能好好听她解释,或许结果就有很大的不同了。 “你睡觉的时候有些不老实,老爱翻被子,我帮你把手放进被子里的时候它掉了下来。能让你在睡觉的时候都如此在乎的东西,定是对你很重要,所以我就将它放到了你的枕头底下。” 蔓菁总觉得,现在萧邑似乎和从前有很大的不同。时间果然是可以改变很多的东西,想起重逢后他种种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暖。她深深地望着他,点点笑意慢慢地浮现在她的眼里。 “蔓菁。”萧邑许久没有见到她对自己这样纯粹地笑,无比地着迷,不自觉地凑近她,低声说道:“我爱你。” 蔓菁静默不语,只是凝视着他,只见他眉宇间尽是暖意,并无半分玩笑的意味。凝在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散开,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明明在他身边,却又担心他怀里有太多人,容不下自己。 方才明明还是笑容满面,此刻却脸上却又写满了忧伤。萧邑是在是看不透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可是无论她是怎样地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还是不停地想顺着她、哄着她、宠着她。“你是不相信我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一点自信都没有,无比担心她会摇头,直截了当地说不相信。 “不......不是。”蔓菁回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口喷人 看到蔓菁犹豫的样子,萧邑的脸上浮现一丝淡的让人难以察觉的失望。他当然是希望她会像以前那般依偎在自己的怀里,若是她还有顾虑,那他也愿意等。 不忍心让蔓菁为难的萧邑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吃完之后,他就又匆匆地出了门去。 见到萧邑出去了之后,蔓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确定他不会回来,才打开了周维送过的来的那封信。 青衣担心她又像上次一样,趁其不备偷偷溜出去,都不愿意离她太远。蔓菁想着与其防着青衣,还不如坦诚相对,这样的话以后她还能站在自己这边。四个姑娘不在身边,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是不会那么方便。所以,她身边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 周维在信上说安王因为谋逆一案已经在皇上面前完全失信,现在正在想办法来反击。所以安王目前想拿蔓菁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大做文章,在御前告萧邑娶了一个罪臣之女,玷污皇家声名。 蔓菁眉头微皱,有些不解,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父亲以前被追杀过的事情?那父亲当年犯的到底是什么罪,皇上当年为何又饶了他? 如果说上次在树林里来追杀的那些黑衣人真的是为父亲当年的事情而来,那主谋是不是就是皇上?但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想杀谁,何须要这样秘密行事。要是真的想除掉一个人,哪还需要什么理由。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明白父亲当年到底犯的是什么罪? 父亲年轻的时候和谁曾经来往过,她根本就不知道。唯一一个知道的,是碧云山庄的钟庄主。可是钟庄主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根本就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父亲那样善良的人,不像是背过命案。若是真的有过命案或者是大的过错,那是否会留有一些记录?这样想,似乎又想不通。若是真的犯了什么重大的罪,父亲当年一定不会留有命的。 蔓菁瞬间觉得头昏脑涨的,怎么也想不通。 若是皇上真的怪罪下来,那萧邑岂不是会受到影响? 总而言之,目前自己这样的身份很容易被人利用进而达到牵制萧邑的的目的。到时候,被拉下水的不止是她,还有萧邑。 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今天的局面,哪能毁在这件事情上。 蔓菁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总是躲着,她应该勇敢地站出来迎接这些挑战。一味地逃避,只会让敌人有更多的机会。 所以,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将事情弄明白而后再想应对的措施。 她的手心微微出汗,似乎是真的遇到了大敌一样。 青衣见她神情迷茫,以为她又想着怎么逃出去,走到蔓菁的身边,说道:“夫人,您若是觉得闷得慌,想出去走走的话,青衣可以陪您一起出去。” 其实蔓菁根本就听不清青衣说什么,转头看了青衣一眼,觉得她的表情很是期待,随口应了声:“好!” “那青衣陪夫人到花园去走走吧!” “什么?”蔓菁微微一怔,问道。 青衣掩面扑哧一笑,“夫人,方才奴婢说的话您没听见吗?” 第一次见到夫人的时候,觉得她是一个端庄贤淑的人。没想到有时候她还有这样俏皮的一面,难怪王爷会那样牵挂她。 蔓菁摇摇头,诚实回道:“方才我有些出神,没听见你说什么。” 青衣清了清嗓子,又说:“奴婢是说,夫人若是觉得在屋里呆的闷了,想出去透透气,奴婢这就准备。” 蔓菁含笑问道:“王爷......同意让我出去了吗?” “王爷吩咐过,夫人可以在王府到处走的。” 只是在王府走动那怎么行,她要是每天都困在这王府,祸端什么时候来都不知道。 不过,以前叶瑶就说过,其实萧邑是知道这件事的。既然知道,那是不是会有些提防,不至于被别人打个措手不及。 蔓菁暗暗在心里想,将这件事情跟萧邑坦白,说不定会从他那里获得更有用的消息,毕竟他是一个皇子。要是想知道这些事情,应该会比自己更容易一些。 良久她才对青衣说:“好,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王府里的女主人,叶瑶,想必也在蠢蠢欲动吧?看到自己又回到王府来,她怎么会甘心,怎么会容忍一个眼中钉整日就在自己的身边。 想着想着,她唇边浮起了一抹笑意,或许她和叶瑶之间的恩怨仇恨是到时候解决了。 “青衣,那随我出去走走吧。”她说道,顿了顿,笑道:“说不定可以帮你出口气。” 青衣很久没有看见夫人的心情这样好,心里也开心极了。可是,她怎么敢得罪王妃。忙说道:“夫人,青衣不觉得委屈。” 蔓菁知道青衣一直是个沉稳的人,肯定是不太想和叶瑶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僵。不过,像叶瑶这样的人,即使你不去招惹她,她还是找机会招惹你。倒还不如,先出手。 蔓菁踏着轻盈的步子到处走出门,花园里的花开得有些稀疏。春天还未到来,这座花园还是显得有些凄清。 不过,冷清也不过才一会儿,不久就有人趾高气昂地出现在了视线里。 只要是有叶瑶在,热闹总不会缺的。 想必是她的人看见自己在到花园里走走,去给她通风报信的吧。 她独自坐在亭子里,故意眺望这远方,丝毫没有在意身后的脚步声。 “哟,幽梦姑娘好雅兴,一大早就来花园赏花。”叶瑶在身后说道。 蔓菁慢慢地转过身,笑道:“离开了这么多年,花园里的景色倒也是一点儿都没变,没想到王爷竟然这样念旧,种的还是我喜欢的花儿。” 叶瑶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是江湖中人,身份地位卑微。还妄想着攀上皇家的高枝,还真是不自量力。你有见过死去的人,会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有啊,我不就在王妃的手里死过一次吗?”蔓菁丝毫没被叶瑶的话给影响到。 叶瑶的脸色铁青,指着蔓菁:“你......你血口喷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等着瞧 叶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明明做了坏事,却又不敢承认。可是撒谎又不是那么在行,漏洞百出。蔓菁冷哼一声,“到底是我血口喷人,还是王妃想瞒天过海,我们心里都有数。” 当年的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是死就是已经消失了,沈蔓菁怎么可能会知道是她做的。叶瑶觉得,她不过就会想诓自己罢了。她叶瑶可不是吃素长大的,想套她的话,怎么可能。“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做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叶瑶的话充满了挑衅。 “我不是青天大老爷,做事说话不需要证据。”蔓菁挑眉一笑,“若是有人惹我不高兴,随便一根毒针就可以让她闭嘴了。何故要去找什么证据,那样烦人。” 她的语气极淡,但是一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叶瑶对于她本是无关紧要的角色,但是她要想再骑在她的头上,一定不会再忍。 “这可是穆王府,是天子脚下,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断虹谷善使用毒药,叶瑶是知道的。 “王法?我见识浅薄,可不知道什么是王法。” 叶瑶还有脸跟她提王法,明明四处在害人,她才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王法吧。蔓菁真的有些好奇,她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教出这样一个女儿。 听说叶瑶是一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有那么多人宠爱的她竟然如此不理解生命的可贵,整日就知道怎么去害人。 一场火,生生地烧死了月梅和烟红,她难道都不知害怕的吗? 想到这儿,蔓菁真的替月梅感到悲伤。她直直凝视着叶瑶,眼里罩满了寒光。 叶瑶答不上话,沈蔓菁是个会武功的人,与她硬碰硬根本就占不了便宜。况且沈蔓菁看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叶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同纸张一般惨白。 “这可是王妃,穆王殿下的嫡妻,你一个来路不明的狐狸精竟然敢威胁我们王妃。”霜儿看到自己的主子处于下风,心有不甘,站出来说话。况且,她的小姐从小就被捧在手心上,那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作为王妃的心腹,此时当然要站出来保护主子。 “霜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青衣知道作为下人,不能轻易顶撞主子。可她即使脾气再好,也忍受不了霜儿那样露骨的话。何况是夫人,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被别人骂自己是狐狸精。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青衣,难道你也是想勾引王爷不成?”霜儿用着圆滚滚的眼珠瞪着蔓菁。 “你......”青衣被气得脸色通红。 王爷是她的主子,从前是,现在是,她哪敢有什么幻想。这个霜儿的嘴果然是真的毒辣,可是万一夫人相信了怎么办?青衣满脸委屈地望着蔓菁,希望她不要相信霜儿说的话。 没待蔓菁说话,叶瑶就走到气势汹汹地走到青衣的身边,扬手就想一个耳光打在青衣的脸上。 蔓菁眉头一皱,伸手拦住了她。瞪了叶瑶一眼喝道:“青衣犯了什么错,无缘无故要打她?” “一个贱婢对主人怀有非分之想就是最大的错。”叶瑶瞪着蔓菁说道。 这叶瑶明明是被想找地方发泄,所以才气撒在了青衣的身上,真是不可理喻。蔓菁重重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王妃可是个有教养的人,何至于动手?” 叶瑶虽然平时趾高气昂的,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被蔓菁这样一甩,整个人都踉跄地往后倒。 霜儿见到主子被欺负,忙着去扶叶瑶,边搀扶着叶瑶边尖着嗓子说:“不好了,有人要伤害王妃。” “闭嘴!”蔓菁厉声喝道。 那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过自己的时候,霜儿被震到了,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害怕起来。可是,她的主子谁也不能欺负,霜儿定了定神,挺着胸脯,“等着瞧吧,王爷回来会为王妃做主的。” 蔓菁冷哼一声,“那我可真是便宜你们家主子了,都还没有下手。要不,我先打你主子一掌,你们再去向王爷告状,行不行?这样我的罪名不就落实了嘛!”她边说边走向叶瑶和霜儿,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开打的样子。 这俩主仆,实在是太嚣张。 叶瑶的脸色本来难看,见到蔓菁走过来,顿时神色大变。 霜儿已然没有了方才的伶牙俐齿,面色如吐,畏畏缩缩地往后退,还紧紧地抓着叶瑶的手臂。 “放手,没用的东西!”叶瑶见到自己的奴婢这样地不争气,恨不得将她甩了出去怒其不争。 被主子呵斥了之后,霜儿悻悻地站到一旁垂着眸子,不敢再说话。 青衣看到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方才不是很嚣张吗,原来她们主仆俩都是一样的,欺软怕硬。 “贱婢,笑什么!”叶瑶见到青衣笑,更加生气。区区一个奴婢,竟然敢笑她? 青衣连忙收敛了笑容,垂着头,歉声道:“王妃息怒,奴婢只是觉这天气格外好,心情很舒畅,不自觉的地想笑。” 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叶瑶用右手食指指着青衣,语无伦次道:“你......”叶瑶此时已经被气得脸都扭成了一团。 叶瑶平时那样趾高气昂,竟然这样小小一推都经受不住,让她方寸大乱。蔓菁不知道是自己平时把叶瑶想得太强大了,还是她真的这样不堪一击。 这样的叶瑶,真的是那个设计将她赶出王府,又总是派人追杀她的人吗? 她忽然觉得与叶瑶做口舌之争很索然。 “青衣,我们走吧!”她不想再与叶瑶纠缠,有些人还是不要经常碰面的好。 说完之后,蔓菁立马抬脚走开。 青衣赶紧跟在身后,她以为夫人看到王妃和她的婢女花容失色的样子会很开心,但是她竟一点欣喜的表情都没有。她有些担心,自己方才是不是做错事了。以前觉得夫人很是单纯善良,现在的她却让人捉摸不透。 叶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沈蔓菁,她就是一个蛇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留在王爷的身边只能是一个祸害。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暗暗下决心,要将那个女人赶出王府。 对,再一次。沈蔓菁不是每一次运气都那么好的,等着瞧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人不在 从花园回来后的蔓菁一直闷闷不乐,连午膳也是随意吃了几口。 青衣担心得不行,生怕自己照顾不好夫人,被王爷怪罪下来。她劝道:“夫人,您好歹也多吃一些,不然身体会扛不住的。或者是,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您想吃什么,我叫人再给您做?” 蔓菁摇着头,对着青衣一笑,“你不必担心,我纵然不会亏待自己的身子。” 她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了远处,根本就没有心思顾着眼前的饭食。她有一种不是特别好的预感,总觉得父亲的当年被追杀的并不是那么简单。或许他带有什么样的秘密?可是人死了秘密也就跟着埋入了土中,为何会有人一直抓着不放呢? 莫非是父亲留下什么证据?而这证据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怎么想蔓菁都觉得想不通,父亲生前根本就没有提起任何关于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那追杀她的人?其实就是叶瑶派去的? 叶瑶身为王妃,见到自己的夫君钟情别人,起了嫉妒心,而生的杀意? 直接问叶瑶,她当然是不会承认。所以,若是真的是叶瑶,事情就没有那么复杂。若不是,恐怕想除掉她还另有其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 蔓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或许还得跟周维取得联系,问问他更具体的消息。可是安王一直提防着穆王府的人,所以还得找个可靠一些的联络方式。 因为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用的人,蔓菁将身边的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边。似乎司音才是最好的选择,经过了这些事情,蔓菁觉得至少司音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况且,她将自己偷偷送出城,又正好被萧邑撞见,萧邑会不会怪罪她? 于情于理,蔓菁都应该亲自向司音道声谢才好,顺便去看看她有没有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所以,她不能一直被困在王府里。 蔓菁笑意盈盈地看着青衣,温柔说道:“青衣,你觉得平日里对你怎么样?” 夫人忽然这样看着自己,青衣觉得有些慌乱,低着头回道:“夫人您是个善良的人,从不会苛刻对待下人。” 刚进刘府的时候,蔓菁就觉得青衣是一个做事沉稳的人。欣赏她也是因为她对待主子的忠诚,一心一意。所以,现在她心里的主子只有萧邑一个人,必定不会违背萧邑的意愿。她在自己面前说话或者是做事情都是有所顾忌的,事实上还是萧邑派来监视自己的一颗棋子。 不过,无论她是谁的人,说到底也是拦不住自己出去的。蔓菁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同她说,不然悄悄出去,又得其他人跟着受罚。“青衣,我想出去一趟。” 听到蔓菁说出去,青衣立马脸色大变,“夫人,不是奴婢不让夫人出去,王爷吩咐过,夫人还有伤在身,嘱咐过要让您在府里好生养伤,暂时不能出去。” 蔓菁淡淡一笑,“青衣,若是我真的想出去,十个你也不一定拦得住我。”顿了顿,拍拍她的肩膀,“我不会像上次一样逃得无影无踪的,只是想出去见个故人而已。” 青衣踟蹰了一会儿,两手来回不停地搓,不敢轻易答应。 蔓菁见她还是很衣服很为难的样子,也就不再想等她答应,直接放了话,“现在,我要出去一趟,你若是不放心的话就跟我一起出去。” 听到蔓菁说会带上自己之后,青衣总归没有那么担心。夫人说话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总不会言而无信的。“好,那奴婢去给夫人准备披风。外头风大,还是要小心一些的。”青衣说道。 在院子门口守着的侍卫看见蔓菁出来,神色都变得紧张兮兮的,仿佛就像看见了萧邑回来后责罚他们的场景。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还是拦住了去路。 青衣过去交涉了几句之后,那些侍卫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让路,放人走。 到了春意阁之后,青衣塞了些碎银给门口的人,说是要见司音姑娘。过了一会儿,江妈妈就扭着腰走了出来,见到是女子之后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青衣,疑惑道:“姑娘,是想来跟司音做姐妹的,还是仰慕司音的人?” 无论是哪一样,她都不吃亏的。眼前的这个姑娘眼睛水汪汪的,样貌倒是挺清秀的。不过,那局促的样子,怕是要调教好长一阵子。况且,这姑娘穿着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手里应该有些钱。 青衣被江妈妈看着极不舒服,高临经常说到春意阁,说司音姑娘。这是她第一次来这样的风月场所,原来竟是这般模样。眼前的这位妈妈,眼尖得很,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狐媚的气息。青衣不由得想象传说中的那司音姑娘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会让高临神魂颠倒的。 会不会,也是像眼前的这个妈妈一样,会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好客人。 “姑娘,想见司音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不,都已经排到下个月了。姑娘想必是来跑腿帮别人办事的吧,请回了你家主人,说要先预付定金,下个月再来。”江妈妈看着眼前出神的姑娘,就知道她定是不了解这儿的规矩,或许可以趁机高价要些银子。 “什么?”青衣失声道。方才她明明已经塞过银子了,还不能通融?况且,到底是什么样倾国倾城的容貌,还得需要先预约的。 “姑娘是不懂规矩吧,想要见司音的话,要先给二两银子。”江妈妈解释道。 还要先给二两银子,这春意阁的人还是真是势力,眼里只有钱。青衣心里纳闷,竟然见个人都要这样麻烦。她虽心里不舒服,但是夫人交待的事情总不能办砸。她拿出了两颗碎银递过去,说道:“麻烦了,我家夫人与司音姑娘是故友。” 江妈妈见到手上两颗小小的碎银,甚是嫌弃。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虽然司音这几日已经不在春意阁了,但还是有傻子来傻乎乎地送钱嘛! 一想到司音那个摇钱树赎了身,江妈妈心里就有些痛啊! “人不在这儿,往右转,西平巷郑宅。”江妈妈甩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走人,接着一脸谄媚地迎接其他的客人去了。 青衣甚少出府,第一次来青楼,也算是长见识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西平巷 青衣将江妈妈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了蔓菁,还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这司音姑娘真的是美得倾国倾城吗?” 蔓菁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怔了一下,眼前浮现司音那袅娜的身姿,对着青衣说:“确实是过目难忘的美人。” 不过蔓菁不明白的是,青衣怎么会突然对司音感兴趣了来。心想,或许也是听说多了,好奇而已,便不做它想。 按着江妈妈说道的地址,右转来到了西平巷。只不过,巷子有些窄,看起来有些隐蔽,不似主街道到上的府邸,门前都有宽阔的马路。蔓菁疑惑,司音现在怎么不在春意阁了,难道是自己赎身了? 若是赎身了,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值得对她道声恭喜的。 西平巷里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需要七拐八弯才会找得到。一看这个巷子里的宅子就知道,这里住的只是普通的平民,一般的富贵人家都会住到主街道上去。 可是就在昨日,这个空置许久的屋子忽然被人买了下来。住在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这个屋子的男主人都会活不久,总是几年就会莫名其妙地死去。所以,西平巷就流传着这个宅子被下了诅咒的说法,凡是住到这个屋里的男人必定活不过五年。 昨日傍晚的时候,一位身子袅娜的女子带着面纱从车上下来,在一个婢女的搀扶径直走进了院子里。才一个晚上的时间,被下诅咒的屋子有人住下的消息就在西平巷传开来。大家都很好奇,到底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这一日的下午,两个气度不凡的男人骑着骏马停在了这个被下了诅咒的宅子前。路过的的人看见有男人进到屋子里,顿时心生同情之意。为首的男人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只可惜啊,谁知道他会活多久呢! 屋子许久没有人住,冷冷清清的,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婢女和一个婆子一大早就开始收拾,一直到了下午,总算是将屋子收拾得稍微有了些人气。 “姑娘,这花儿是要放到你的屋里吗?”婢女抱着一瓶插好的腊梅走到司音的面前,询问道。 “嗯,放到我屋里吧,好祛除屋里的霉味儿。”躺在长椅的司音微微抬眼,对婢女说道。 因为昨日匆忙搬来,屋里的霉味很重,一整晚都闭不上眼。用过午膳过后,整个人都昏昏欲睡的,司音只好让婢女绿莺搬来一张长椅在太阳底下眯眼歇着。 “好!”绿莺应道。 清香四溢的腊梅放到屋里,姑娘就可以睡个好觉了。她从小就做粗活,对睡的地方并不挑剔,一沾床就可以睡着。可是,姑娘就不一样了,姑娘的身子是那样娇嫩柔弱,那会受得了。 绿莺今年十四岁,十岁的时候便没有了母亲。跟着嗜赌的父亲在一起生活,还要照顾小她三岁的弟弟。因为没了母亲,绿莺经常被父亲打骂,饭都吃不够。因为还不上赌债,父亲就将她卖到了青楼。 虽然绿莺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怎么也是个处子之身,江妈妈用五两银子勉强买下了绿莺。但是绿莺却哭闹着不接客,宁死也不从。江妈妈生拉硬拽着要她去接客,绿莺却差些撞了柱子寻死。 司音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看见绿莺寻死觅活的,就花了二十两银子将她买下,正好身边也没有婢子伺候。江妈妈自是不愿意,司音要离开她都已经够烦心了,还带走一个处子之身的姑娘。 不过,司音这个摇钱树当然是不能得罪的,还要指望她不久之后回来呢。江妈妈不情不愿地将绿莺交给了司音,还说这是司音欠了她的人情。 绿莺很是感激司音,救下了她。 躺了一会儿的司音差些进入了梦乡,就听见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心生疑惑,自己才刚搬来的,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绿莺,去看看是谁敲的门,不管是谁,就说我不便见客。”司音对着刚从屋里走出来的绿莺说道。 她之所以搬出来,就是不想再见形形色色的人。那么多年了,她累了。 “请问找哪位?”绿莺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心想是不是以前姑娘的客人追着过来了,姑娘可真有魅力,人不在春意阁了都还有人追过来。 “我们是来找司音姑娘的。”男子笑着说。 姑娘吩咐过以后不想见人的,绿莺将姑娘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一口回绝道:“这儿没有公子口中所说的人。” “你告诉司音姑娘,是公子来了。”高临笑了笑,这个小婢女竟然敢拦他。 公子?绿莺向外望去,看见门口还站着一个身子挺拔的男子,气质不凡,他精致的面庞透着一股清冷。尽管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禁让人不寒而栗。“两位公子稍等,我先去回个话。” 司音听见绿莺走过来,微微睁眼,懒懒问道:“怎么了,是什么人?” “门外的人让我告诉姑娘,是公子来了。”绿莺将方才那人的话对司音说。 “什么?”司音猛地转头看向绿莺,而后站起来说道:“赶紧去沏一壶茶。” 绿莺见到司音微微有些紧张,不似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从容,心想门外的人应该是个大人物。“好,那我先去开门请客人进来。”绿莺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司音摆摆手阻止了她。 司音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她没想到自己才刚搬过来,穆王殿下就立马来看她。她的心不自觉地跳得很快,每次知道殿下要来的时候都会是这般紧张。可是,这一次又有些不一样,只因搬到这儿是殿下的主意。 她轻轻地打开门,看见高临就站在门边,萧邑负着手背对着她。 “公子请进!”司音对着垂眸对外面的人说道。 “司音姑娘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来还不适应啊!”高临笑笑说道。 司音嫣然一笑:“刚刚过来确实是有些不适应,多谢高将军和......公子的关心。” 萧邑转身,低低地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迈着大步走进了院子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换个身份 萧邑进去了之后,高临往四周看了看,似是在看会不会有人跟过来。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前路过的行人,唇边浮现了一抹得意的笑。 高临随着走进了院子里,对着萧邑点点头。 萧邑也很默契地点头。 他们似乎是在交流,说着某一件事情,可是这样简洁的交流模式旁人实在看不出来到底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司音更是一头雾水,她其实有些不明白殿下为什么突然让她从春意阁里出来。那日送蔓菁出城的和私情被殿下正好撞见,以为殿下会怪罪她。可是,殿下一点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对于那件事情,只字不提,反而替自己赎了身让自己搬离春意阁。 她心里是有些欣喜的,她见过许多的姐妹离开春意阁,跟着那个替她们赎身的人远走高飞,嫁做人妇。所以,她会是那样吗,殿下是那个意思吗? “公子,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司音吗?”司音忍不住问道。 绿莺正沏好了茶,端进到前厅来。看见司音对眼前的人很是恭敬,眸中闪现一丝疑惑。 “你先去忙吧!”司音不想让绿莺知道自己和萧邑只见的关系,毕竟她还不了解绿莺。若是绿莺知道了萧邑的身份,乱说了出去,毕竟不好。 “是!”绿莺年纪虽小,但是也知道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这样的场合,她当然是要回避的。 “安王是不是有找过你?”萧邑问道。 “是,就在我送沈姑娘出城的那一日。”司音知道,他应该是找人打听过了。提到沈姑娘,司音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失言。一想起这件事情,她心里感到很内疚,明明知道殿下找沈姑娘都快疯了,还故意不说。王爷那样在意沈姑娘,是不是也已经知道那日钟公子和沈姑娘的事情,心里又担心王爷会问那天的事情。 提到蔓菁的时候,萧邑脸上瞬间柔和了起来,半晌才又对司音说:“他去找你,具体是何事?” 司音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再继续沈姑娘的话题。她回道:“安王质问我是不是在替殿下您办事,他怀疑兵部尚书要谋逆的那个消息是我传给殿下的。” “那你承认了吗?”萧邑继续问道。 司音摇摇头,“殿下放心,司音什么都没说。” 萧邑默然半晌,说道:“我让你离开春意阁,是暂时让你避一避。” 司音不解,避一避?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有危险? “据说,安王有意要纳你为侍妾。”萧邑继续说道。 什么?司音闻言身子不禁一震,原来殿下来是想告诉她这件事情。她的脸上有着分明的哀伤,可是在萧邑的面前又不敢太过失态,只好将情绪压了回去。安王是什么人啊,他是个皇子,即使失势了也仍然还是皇帝的儿子。不说是带一个青楼的姑娘回家了,就算是要去娶一个官家女子,那也是拒绝不了的。 萧邑见司音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在战场上游刃有余,就是不太理解女儿家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总是对蔓菁束手无策。还好,老天还是眷顾他的,总不至于让她真的离他而去。 过了一会儿,萧邑才回过神来,怎么说着就想起了她,他在她面前可真的是输的一败涂地。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而后才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所以才暂时让你从春意阁出来,让你好好想想。” “殿下,司音不愿意。”司音坚决地说道。 她不愿意,宁可这辈子孤苦一人也不要嫁了别人。她的一腔深情,都已经付诸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了,没有心思放在别人的身上,也不会转移了视线。虽然这只是妄想,可是她就是靠这样的妄想活着的。一辈子就活在自己的妄想里,也没有什么不好。 萧邑知道安王想娶司音,是因为怀疑她跟自己有关系。若是司音真的嫁到安王府,因为自己的关系,她也不会过得安生。想到这儿,不禁觉得对司音有些愧疚。这么多年来,她为自己打探了好多的消息,论起功劳不算是少的。 他之所以让高临安排司音离开春意阁,是想让安王知道司音是自己的人。即使是他想要有什么行动,也会忌惮自己,不会贸然就将人要了过去。 萧邑端起眼前的茶杯,呷了一口,说道:“既然不愿意,那我自会想办法。” 司音觉得心中一暖,“那就劳烦殿下了。” “既然已经离开了春意阁,那日后就不要再回去了。你若是愿意的话,以后可以换个身份生活,也好许个好人家。”当然,萧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事情,是高临说的。 司音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过要离开那个风月场所。只是从来没想过要嫁人,于她而言,能够静静地仰望他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司音垂眸,回道:“多谢殿下的关心。” “我已经让高临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换个身份离开江临,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江临,虽然殿下这样是在为自己着想,司音却一点也儿高兴不起来。离开了江临,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好好想想,以后想去哪儿,派人跟高临说就可以了。” 说完,萧邑转身对身后的高临说道:“你好好安排。” “是!”高临恭敬地应道。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很多的姑娘要离开风月场所应该都是开心的,可是司音姑娘的脸上却一点开心都没有呢。 萧邑站起身,又说道:“若是觉得宅子不够好,跟高临说,这两天我会派人保护你。” 这么多年,司音也帮了他很多,自是不能亏待。 离开之前高临留下了一块令牌,嘱咐司音说要是想清楚了就带着这块令牌道穆王府去。 司音手下了令牌,揣在手中,心里却希望永远也不会用得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莫名其妙被骂 “夫人,我们......要进去吗?”青衣看见身边的人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声问道。她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王爷和高临。莫不是王爷也是喜欢那倾国倾城的司音姑娘?这样的话,夫人应该会很难过吧。 “不必了,我们回去吧。” 蔓菁觉得有些意外,来找司音的人竟然不止她一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司音喜欢萧邑,她是知道的,可萧邑也是那样吗? 虽然不知道他来这儿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撞见了他,场面不免会很尴尬,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夫人,或许这个宅子里住的根本不是那位姑娘呢?”青衣说道。 “或许吧!”蔓菁随意说道,她知道,青衣只是见到自己不高兴才会这样说。况且,萧邑真的来看司音,她也没有必要太难过的。司音那样好的一个姑娘,除了身份有些不好之外,是值得被人疼的。这样胡思乱想起来,心莫名微微痛了起来。 蔓菁不愿意再坐马车回去,青衣看她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也不敢拂了她的意,就让车夫先回了王府。 蔓菁悠闲地在街上走着,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听着商贩的吆喝声,记忆被拉到了小时候。那时,父亲总喜欢牵着自己的小手去街上逛,经不住自己的软磨硬泡,每次都会买冰糖葫芦。一晃过了这么多年,而今疼爱自己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了。 她忽然很想家,很想那个有父母亲在的家。 青衣小心翼翼地跟在蔓菁的身后,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她了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蔓菁在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一个掩面哭泣的女人重重地撞了她的左肩,因为根本就没有防备,竟也被撞得有些踉跄。 “夫人!”青衣惊慌叫道。 蔓菁下意识地用手摸摸自己的肩膀,有些痛。她真的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应该去庙里烧烧香,祈求菩萨再也不要让她受伤了,最好磕磕碰碰什么的也免了去。 护主心切的青衣扶了扶蔓菁,又对那个撞了蔓菁的人骂道:“怎么走的路啊,没看到前面有人吗?” 青衣很少会这样厉声厉色地讲话,可是自己的主子受伤了,怎么也得强硬起来。 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抬起头,一脸歉意,对着蔓菁道歉:“真是对不住!” 蔓菁觉得这样的场景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忽然心有不安。再说了,做个大度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立刻笑笑,说道:“没关......”后面的那个系字都还没说出口,眼前的人恶狠狠地瞪着她。 “是你!”那个本来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蔓菁无奈,看来最近真的是不适合出门,怎么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也会对她怀有恶意。她也是女人,不曾伤过女人的心吧?看这架势,仿佛她们之间着深仇大恨一样。蔓菁有些茫然,先是往后退了退,而后说道:“这位姑娘,我......和你有仇吗?” 那个女人冷笑一声,“原来你竟是个女人......” 蔓菁更加不解,她确实是女人啊!难道还不够明显?一个女人能对另外一个女人这样恨之入骨,就是夺夫之恨了,就像是叶瑶对自己的那种恨。 可是眼前的人认为自己是男人,那么就是眼前的这个姑娘是被男人玩弄感情了?看来,应该是这样的。莫非是一个人长得很像自己的男人,去玩弄了她的感情,所以才害得她这样伤心。这样一想,蔓菁倒是挺同情这个姑娘的,她应该只是伤心过度导致神志不清认错人了。 蔓菁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位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认错人,做狐狸精的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就是狐狸精了。”眼前的女人恨恨说道。 “你这个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我们夫人。”青衣闻言,气得火冒三丈,替主子抱不平。今天已经是夫人第二次被这样骂了,王妃骂了她都已经很憋屈了,连街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也来骂。 王爷要是知道,那该有多心疼啊! 蔓菁也很无奈,竟然又有一个人劈头盖脸骂她是狐狸精,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来心情都已经够糟糕了,眼前的人还不分青红皂白来辱骂她,蔓菁挑眉瞪了回去,“这位姑娘,你说话可要小心一些,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虽然她们断虹谷的人不杀女人,但是偶尔教训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女人身后的婢女看见蔓菁的气场十足,不像是好惹的人,拉了拉女人的衣袖,低声说道:“三少夫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委屈回头跟老夫人说说。” 女人重重地甩开婢女的手,呵斥道:“你闭嘴!” 听见那个婢女唤眼前这个女人“三少夫人”,那她应该是哪个府上的夫人。蔓菁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有关系,似乎除了一个钟郢谦,没有其他了啊!难道是钟郢谦?可钟郢谦是家里的独子,不会是三少爷啊!所以,她除了倒霉经常受伤之外,现在又被别人冤枉了。 “这位夫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所以也不会认识你的夫君。你要是再撒泼骂我,那你可能不只是伤心难过那么简单了,还有可能要带着一身伤卧床不起。”蔓菁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愉悦,她可不能保证自己能隐忍。 “不认识?我可认得你,即使你换了一身装扮我也认得你。” “好,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蔓菁冥思苦想还是想不出来,先问个清楚再说吧,不然以强欺弱她心里也不好受。 黎倩影感到很生气,眼前的这个人勾引了她的夫君,竟然还装作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要不是她,夫君怎么会不碰自己,还偷偷画了一副画像藏在书房里。黎倩影憋着一张通红的脸,硬是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若是别人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她还有什么尊严。 “我家三少爷叫苏之昂。”黎倩影身后的婢女替主子回答。 苏之昂?蔓菁觉得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半晌才想起来,原来是那一位曾经救过自己的苏公子。 难怪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神看起来有些似曾相识,原来就是那天在苏府门口的那位夫人啊。只是一眼,她竟能将自己记得那么牢。女人的嫉妒心果然是厉害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颠倒是非 蔓菁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确实是欠了苏之昂一个人情,可也不用承受他夫人的辱骂吧。况且欠人情和对不起别人是两码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所以还是不能让这位苏夫人为所欲为。 她在心里想了一番说辞,先解释吧,解释不通的话再强硬对待了,毕竟她是苏之昂的夫人嘛,不能动手的。 可是没等蔓菁说话,围观的人群就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了,说什么狐狸精该死之类的。她就纳闷了,这些人真的有那么闲吗?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来指指点点的。这些污言秽语,她不能接受。 蔓菁狠狠地往人群扫视了一圈,目光极是锐利,警告着那些人不要乱说话。人们被这样寒冷的目光给震慑到了,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发起火来却目光如刀,像是要生生地刺进人的胸膛。围观的众人都静静地看着,乖乖闭嘴,沉默不语。 青衣觉得自己的主人委屈极了,可是自己站在一边又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还好,夫人一如既往地镇定从容,不至于被别人踩了去。 本来得到了众人的支持,黎倩影的心里多了几分自信,这样的狐狸精就应该是这样被人当作过街老鼠的。但是,怎么才一下子人们就沉默不语了呢。即使不能让这个狐狸精身败名裂,也至少让她受到道德的谴责。 可能是自己的表现不够可怜,黎倩影顿时无声哽咽,又一次哭得梨花带雨。这样无声地哭泣,显得更委屈,更楚楚动人。有时候语言是苍白的,还不如一些细小的动作来得有效。 黎倩影的这一举动,确实赢得了围观人群的同情心。方才被蔓菁冷眼扫视的恐惧此刻已经被两行触动人心的眼泪给淹没了,一些胆大的人又指着蔓菁,议论道:“真是没有良心,自己明明都有家室了还要去勾引别人的丈夫,真是天理难容!” “对啊!对啊!道德败坏的人记就应该拿去浸猪笼,死不足惜!” “看她这张脸,就知道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这些人一边垂涎这蔓菁的美貌一边骂道,一时间蔓菁她们站在中间被围得个水泄不通。 “胡说,你们有什么证据,为什么要在这儿骂我们夫人。”青衣急得直跺脚,她好希望自己像高临一样拥有一身的武功,那样现在就不会这样手足无措了。若是她会武功,一定要替夫人出出这口恶气。可是,因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在这儿回句无关痛痒的话。 接着青衣又安慰蔓菁:“夫人,这些脏话您千万不要听进耳朵里,省得污了您的耳朵。” 有人回青衣的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我看你也是专门喜欢勾引男人的。” 哈哈哈.....人群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蔓菁冷笑一声,低声对青衣说道:“让我来。” 她这阵子已经够憋屈了,还有疯狗来乱咬,他们以为断虹谷的谷主是吃素的吗? 蔓菁星眸一动,视线定格在方才那个嚣张的人身上,不动声色地弹了一根银针过去。那人忽然笑不出声来,话也讲不出来,抓着自己的喉咙的时候才发现有一根针。他顿时被吓得面色如吐,晕乎乎地晕倒在地。 这样的人真是太不经打了,才讲不出话而已就已经被吓晕了,她都还没有用毒针呢!蔓菁觉得有些享受别人看她面露恐惧的感觉,许久不替天行道了,此刻还真的是有些开心呢。 众人惊呼,根本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啊,他是乐极生悲了吧,谁叫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受到了老天的惩罚。”青衣冷哼一声。坏人果然是自有报应的,这不就来了嘛! 此时脸上还有笑意的人立马神色大变,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此时此刻,不是说笑了,哭还差不多。 倒下那人的同伴,用手放在他的鼻前试了试他的呼吸,幸好还是有的。担心又会出什么事情,赶紧拖着那人离开了现场。 看热闹竟然差些看出了人命,这让在场的人有些胆战心惊,悻悻地抬脚离开。热闹天天有,邪门的还是别看了。 不怕死的一些人继续留在现场,毕竟这两边的骂战都还没结束,还没看到结果就离开了,心有不甘。 看到人们渐渐散去,黎倩影觉得自己有些孤立无援。眼前的这个人姿色绝美,眨眨眼都可以颠倒众生了。但是她生气时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心里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是,她就是凭这样一幅好看的皮囊将苏之昂的魂魄给勾引了去的。要不是因为她,或许这一次苏之昂回来就愿意与自己举案齐眉了。都是因为她,黎倩影的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恨意。 黎倩影哽咽得更是厉害,“这个蛇蝎的妇人,勾引我的夫君,还想让夫君休了我,她好坐上正室的位置,呜呜呜......”后面的话,隐没在一片嘤嘤的哭泣声中。 经过方才的那件事情时候,众人都沉默地不说话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场戏。 黎倩影偷偷抬眼望了望四周,似乎都没有支持自己的人,更加难过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是那些看热闹的人,情绪如波涛骇浪起伏的是被叫做狐狸精的当事人,蔓菁。她没想到,苏之昂的夫人会这样颠倒是非,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早上的时候叶瑶还说过蔓菁血口喷人呢,没想到下午自己竟然就真的被喷了这样一盆莫名其妙的血。真是不能忍! “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为何要污蔑我!”蔓菁脸上青筋爆出,上前一步拽住黎倩影的胸前的衣裙,厉声喝道。 青衣觉得解气极了,夫人终于出手教训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了。青衣只恨自己没有武功,不能替夫人动手。 “你是想杀了我,然后名正言顺地坐上正室的位置吗?”黎倩影的面色苍白,声音微微颤抖,可是她她绝对不会害怕这样狐狸精。她相信,老天是公平的,坏人自有报应。 蔓菁怒视着她,“别说苏府小小的正妻之位了,就算是王妃之位,本姑娘也不稀罕!” 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说道理,简直是浪费口舌。蔓菁渐渐松开黎倩影,缓缓说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不会因为苏之昂的救命之恩会对你手下留情。” 黎倩影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额上还有着细密的汗珠。 第一百九十章 找苏之昂 黎倩影像是被抽空了身体一样,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水不停地滑落,她恨,恨这个恶毒的女人,抢走了她丈夫的心。 “三少夫人,我们回家吧......”黎倩影的婢女在一旁跟着哭泣起来,要是老夫人知道三少夫人在街上这样丢人现眼,那岂不是会很生气。 蔓菁虽然同情她得不到丈夫的爱,可是也不能这样一股脑地将气撒在别人的身上啊!要知道她也是无辜的,她对苏之昂一点心思都没有,简直是冤枉至极。懒得再理会这样的无聊事情,蔓菁转身对青衣说道:“青衣,我们走!” 青衣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觉得她这是咎由自取,夫人给好脸色的时候不接,非要弄得这样难堪,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黎倩影抬脚跟在了蔓菁的身后。 “你会受到报应的?”黎倩影望着离去的背影,凄然喊道。 蔓菁停住了脚步,脸色阴沉,问青衣道:“青衣,她说什么?” 青衣也听得很清楚,只是这样的话让她怎么转述,她支支吾吾地说:“夫人,她说......会......” “会有报应?”蔓菁接过青衣的话,皱眉问道。 青衣有些迟疑地点头。 蔓菁简直是气愤至极,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会有报应,这个苏志之昂的夫人怎么这样无理取闹。看来,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可不想整天被别人在暗地里怨恨,有一个叶瑶就已经够了。 她气匆匆地转身,对着地上梨花带雨的黎倩影说道:“你要是这样坚持认为我是狐狸精,我倒是不介意先给你来一点报应。” 黎倩影不敢再看她,身子明显地在颤抖。 “苏之昂在何处?”蔓菁觉得这一场闹剧,非要苏之昂亲自来解决不可。要让她背一个狐媚男人的黑锅,那可不行。 黎倩影扭头,沉默不语。 “三少爷在春意阁。”黎倩影的婢女小声地回答。 “谁叫你说话!”黎倩影方才还是有气无力的,骂人倒是元气满满的。 婢女被主子这样一吼,沉默着不敢再说话,她已经明白了,三少夫人生气的时候越是解释就越遭骂,所以还是闭嘴好了。 蔓菁抓着黎倩影的手臂,将她拎了起来,说道:“要留住男人的心,光靠打骂哭闹是没有用的,你这样的小把戏只会让他更厌恶你。” “不需要你假惺惺地来告诉我该怎样做。”黎倩影一点儿不甘示弱。 “我们夫人好心好意扶你起来,你倒说话这样不客气,真是狗咬吕洞宾。”青衣白了黎倩影一眼,她实在是看不下了,竟然会有人像疯狗一样胡乱咬别人。 黎倩影仍是不服气,冷哼一声。 蔓菁不理睬黎倩影的怒气,言语没有一丝的怒气,淡淡说道:“现在就去春意阁,让苏之昂亲口说说我到底是不是狐狸精。” 没等黎倩影回答,蔓菁就跨着步子往春意阁的方向走去了。这个苏之昂,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夫人怨气这样重的。他夫人怎么说也是长得如花似玉啊,苏之昂不是才刚回来没几天吗,就这样迫不及待地逛起青楼来。 “你给我回来!”黎倩影急得像跺脚,要是去当面对峙,那苏之昂岂不是更加会护着那个狐狸精,怪自己的在街上责骂狐狸精。 可是,前面的人哪里会听她的话,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了。黎倩影只好擦干泪水,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向前跟去。 这一天来春意阁两次,还真的是有缘。下午正是生意冷清的时候,江妈妈亲自在门口等着客人上门。 “我要找苏之昂!”蔓菁径直走到江妈妈面前,说道。 江妈妈愣了愣,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有些眼熟啊,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她见过的漂亮姑娘不少,但是这个姑娘的容貌如此出众,除了司音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比了。要是,春意阁里有这样一位姑娘,那不就是第二颗摇钱树吗?想到这儿,江妈妈就不自觉笑了起来。 “苏之昂在哪?”蔓菁又不耐烦地问了第二次。 江妈妈的笑容立即消失,这么美的姑娘怎么说话冷冰冰的,这样可能讨客人欢心。可是她混了这么久,最是了解该怎么对付姑娘了,遇强则强,气势不能输了去,江妈妈板着脸说道:“姑娘,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她就奇怪了,方才来一个小娘子来找苏之昂。现在又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来找苏之昂,来春意阁的人都是来找姑娘的,可不是来找男人的。并且,给银子的才是客人。是客人她才需要好好招待,至于分文不出的人,她江妈妈可不想理会。 “江妈妈,你若是不想让我将春意阁夷为平地,最好告诉我苏之昂在哪里。不然我找累了,可是不开心的,不开心的话遭殃的还不一定知道是谁呢!”蔓菁知道江妈妈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就爱捡软柿子捏。说些话先吓吓她。 江妈妈觉得奇怪,怎么这话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上次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公子说要找司音也是这样说的。她咽了咽口水,回道:“姑娘,有话可以慢慢说嘛,何必要学男人那样动刀动枪的。” “站住,你凭什么去找我家相公。”气喘吁吁的黎倩影刚追过来,她不能让自己的夫君见到眼前的这个人。万一,苏之昂对这个女人更加念念不忘怎么办。 蔓菁回头看她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转身。 江妈妈一头雾水,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怎么今天都齐齐地来找苏公子。后面来的这个人倒是好对付,刚才已经被赶走了一次了。现在头痛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姑娘而已,江妈妈笑意盈盈地赔笑:“姑娘,你看,人家娘子都不让你找了。我看,你还是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好了。” 其实要去叫苏公子也可以,给点银子表示可以了。江妈妈觉得面前的这个姑娘似乎不是太懂这个规矩,还是提醒下好了,“姑娘,凡是进我们春意阁的都是客人,不论是来找姑娘的或者是单纯地喝杯茶听听曲,总要付些茶水钱的。我也不是为难你,就是......”江妈妈一副要钱的模样。 “钱,我们已经给过了。”青衣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妈妈怎么这样贪得无厌的。问个人要钱,找个人还要钱。 江妈妈打量了一下青衣,想起了方才就是这个姑娘来问的司音。怎么这会儿又出现了。可是一码规一码,她才不会那么轻易放人进去的。“二两银子,可以吃茶听曲儿。”江妈妈简洁明了说道。 “什么?”青衣失声道。 “青衣,不用理会她,随我进去。”蔓菁实在是不想再跟江妈妈浪费口舌,她就不信有人能拦得住她。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两幅面孔 蔓菁抬脚就要进去,她非要找到苏之昂不可,让他来亲自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别人冤枉的感觉,非常地不好受。 “站住!”江妈妈和黎倩影的声音同时响起。 青衣站在门口拦住黎倩影,“这位夫人,我劝你还是乖乖在这儿等吧,不要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太难看。” “你让开!”黎倩影厉声喝道。 青衣一动不动,当起了一堵稳稳的人肉墙。 黎倩影无奈,只好瞪着青衣不说话,其实她担心进去了之后会看到自己的丈夫左拥右抱,那样更令她更心痛。 而蔓菁这边,则被江妈妈死死地拽住。她根本就不理解,这么执着的江妈妈其实只是想跟她要些钱而已。 蔓菁不费吹灰之力地甩开了江妈妈的手,不顾身后嚷嚷的江妈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把她给我拦住!”江妈妈气呼呼地大声喊道。在其它地方她做不了主,可是春意阁是她的地盘,决不允许任何不花钱人进去的。 蔓菁不想跟人动手,大打出手总不好,只是便宜了看热闹的人。用了她最擅长的银针,后面的两个人就毫无预兆地跪倒在地。 江妈妈觉得邪门,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跪下了呢?她惊讶的张大了口,身子不由得颤了起来,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惹不起。她可是一个识时务的人,看到有危险自然不会自己冲上去受死,命才是最重要的。 一楼有零零星星的几位客人正在听曲,听见江妈妈这样一喊,都齐齐地望过来。看见一个身姿袅娜,容颜绝美的姑娘走进,不禁看呆了眼。其中一个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而后嫌弃地放开手,痴痴地看着正走进来的蔓菁。 此时,微醉的苏之昂也正好从楼上下来。他睁开有些迷蒙的双眼看着迎面走来的姑娘,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脑海里忽然浮现那时在路上遇见她全身是血的场景,这个姑娘怎么会有些像她呢。 苏之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醉了,看花了眼。 “苏公子?”蔓菁见到苏之昂有些神志不清地从楼下走下来,与那时见到他有所不同。现在的苏之昂多了一种颓然的感觉,看起来一点儿精神都没有,所以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苏之昂。 眼前的姑娘叫了自己,苏之昂有些不敢置信。可是,他应该没有听错,因为她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下来。虽然有些不真实,他还是选择先去相信。苏之昂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蔓菁的面前,惊喜地问道:“姑娘是在叫我吗?” 蔓菁远远就闻到了苏之昂的酒气,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微微点头,“没错,是我在叫苏公子。” “请问姑娘是?”苏之昂那日想问她的名字,她却跑得飞快,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没想到,现在竟然又遇见了她。 蔓菁眉头微蹙,难道他不认得自己?就说嘛,他都不认得自己,他夫人怎么可以说她是狐狸精呢。恐怕,这苏之昂钟情的姑娘是另有其人吧。 蔓菁很开心地给自己撇清了关系。 敢情自己是替别人背了黑锅呢,他夫人说的什么想让他休妻,爬上正室之位的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蔓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误会一场。 “我只是来帮你夫人过来叫你的,路过春意阁,看见她站在门口等你,觉得怪可怜的。一个女人在外头等着青楼里寻欢作乐的丈夫,应该是很难过的。”蔓菁面无表情地说道,顺便透露出苏之昂是一个负心汉的意思。 这样说,他应该明白了吧! 苏之昂脸色微微一变,“真的是她叫你进来的?”眼前的这个人难道不是先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姑娘吗?难道真的是自己喝醉了,认错了人? 他有些失望,视线慢慢地从蔓菁的身上移开,有些不舍,很后悔当初没有问她的名字。苏之昂慢慢的迈开脚步走出门外去,但是又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和那个姑娘太像了,不死心地问道:“姑娘真的不认识我吗?” 蔓菁坚定地摇摇头,“不认识。”顿了顿,又提醒他:“苏公子,你的夫人在门外等你,她很难过。” 苏之昂小声地嗯了一声,不徐不疾地走出去。 蔓菁终于知道为什么苏之昂的夫人会那样伤心了,这苏之昂对她确实不上心,很不上心。她转身,跟在了苏之昂的后面。 “你来这儿干什么?”苏之昂看见黎倩影,瞥了一眼而后冷冷说道,还明显很不高兴。 黎倩影此时已经没有了方才骂蔓菁的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完全像是一只小绵羊,一只很没种的小绵羊。“相公,我......”对于苏之昂这样的随口一问,黎倩影都心虚得答不出来。她担心自己说跟踪他,他会生气。 蔓菁见到这样的场景,大为惊讶。这完全就是两个人,方才那个指着她骂狐狸精的人去哪了?可是,黑锅也总不能一直背下去。她很在意,被别人骂狐狸精,非要扯个清楚才罢休。只要苏之昂的夫人亲自道个歉,那这事就可以了结了。要是她现在气还没消,不道歉也行,别错怪人就好了。 “苏公子,方才你夫人误会,,说我是......”狐狸精这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黎倩影抢了话。 “方才我认错了这位姑娘,以为她是我的故友。”黎倩影小心翼翼地看着苏之昂的表情说道。说完之后黎倩影还特别乖巧地转身,对着蔓菁微微欠身,“这位姑娘,方才是我误会你了,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蔓菁和青衣惊呆了,苏之昂的夫人说起谎来真的一套一套的。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是一副模样,完全是两副面孔。 青衣沉默不语,冷笑一声。 蔓菁急忙给青衣使了个眼色,叫她不要在别人面前失态。毕竟这是被人的家事,怎么处理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 蔓菁亦陪黎倩影做戏,极是大度地笑道:“没关系的,苏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告辞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惺惺作态 “姑娘,请留步。” 蔓菁才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苏之昂叫了她。这苏之昂难道不知道在自己夫人面前,不要乱和别的女人说话吗?看来,被误会成狐狸精,苏之昂负有很大的责任。 蔓菁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虽然苏之昂的夫人道歉没那么真实,她也当作是她道歉了。在人家夫妇面前争对错,让丈夫证明妻子是错的,那也太残忍了。于苏之昂和他夫人而言,她就是个外人,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不忍心在苏之昂面前揭穿他的夫人,看得出来,他的夫人极力想在他面前装作端庄贤淑的样子。 况且看到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那么热心,苏之昂夫人心中的熊熊怒火又该被燃起来了吧。 “夫人,那位公子......”青衣在身后提醒道。明明那位公子的声音是很大的,夫人怎么像是没听见一样。 蔓菁没有理会青衣,又装作没听见,继续走。心想,等消失在苏之昂和他夫人面前再同青衣解释了。 只是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苏之昂竟然追过来了,边跟在后头边说:“姑娘,苏某有几句话想要问问姑娘。” 黎倩影看到自己的丈夫越过自己去追那个狐狸精,脸色顿时黑了起来。她暗暗握紧自己的拳头,心里骂道,这个狐狸精到底是给苏之昂灌了什么迷魂汤,真是不要脸。 饶是想再装,也不好意思了,再装的话,就有些欲擒故纵的意思了。蔓菁停住脚步,转身,而后僵硬地对着苏之昂笑道:“苏公子,是在叫我吗?” 她当然知道他是在叫她,明知故问掩饰罢了。 “苏某叫了姑娘第二次了。”苏之昂很诚实地说,他有些疑惑,明明距离这么近这个姑娘却没有听见呢。 蔓菁满脸歉意说道:“真是抱歉,因为我患有耳疾,有时候听不太清楚身后的声音。”说完还不忘装作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是苏某失礼了。”苏之昂礼貌说道。 青衣一脸疑惑,夫人真的是患有耳疾吗?夫人年纪这么轻就患了耳疾,应该得趁早医治才行,不然上了年纪会更加严重。也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王爷才行。 “苏公子,请问还有什么事吗?”蔓菁看见苏之昂的夫人又狠狠地盯着自己了,再不赶紧离开,恐怕就被那目光给刺伤了。 “姑娘前几日是不是扮作男装出城?”苏之昂直接问道。 蔓菁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确实是救过自己的,总不能一口否认吧。这样的话,岂不是会让人家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忘了恩的人。她犹豫一下,很不确定地说:“似乎有过这么一回事儿。”顿了顿,又望向青衣,挤了挤眼,说道:“对吧,青衣?” 青衣有些不明白,夫人对她挤眼是什么意思。不过主子问什么都答是,总归是没有错的,青衣很配合地点头。 “那时候姑娘是受了伤,是在下路过搭救了姑娘,还记得吗?”苏之昂看见蔓菁说有出过城,一时觉得有了希望 这苏之昂不屈不挠的,看来是真的要问出了个结果才罢休了。蔓菁假装扶额沉思片刻,“实不相瞒,这几日生了病,之前的一些记忆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听青衣说过,我确实是被一位好心人搭救的。” 说了个谎,还得再撒个谎来圆,还真是不容易啊!早知道方才就直接说自己就是他救下的那个人好了。 “原来如此,难怪姑娘不记得在下了。”苏之昂听见她说的事实很符合那天的情况,有些开心。但是,她说记忆不是很好的时候,又有些难过,她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苏公子就是救下我的那个好心人吗?”蔓菁两眼放光,激动说道。而后又很激动地在苏之昂面前拜了拜,说道:“多谢苏公子的救命之恩。” 苏之昂看到蔓菁忽然对自己行个大礼,吓了一跳,半晌才说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惺惺作态!”黎倩影没好气地在身后嘀咕,白了一眼蔓菁。 犹是声音不算大,这话也传进了蔓菁的耳朵里。这个女人,摆明了是要与她为仇了。看来,不能一走了之了,蔓菁越过苏之昂望向他的夫人,笑里藏刀:“苏夫人,明人不说暗话,夫人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出来吧,要不然也憋得慌。” 黎倩影看也不看蔓菁,微微冷笑:“我是说有些人就是喜欢惺惺作态。” 蔓菁想不到,她竟然这样嘲讽自己,顿时气得满脸通红,“苏夫人可不要含沙射影,免得伤了和气。” 苏之昂也听出了黎倩影的意思,他微微一怒,向后对了黎倩影冷冷道:“谁让你乱说话了。” 黎倩影一脸不屑,苏之昂竟然公然护着这个狐狸精。他们还在这儿装作互不认识对方,只怕是早就窜通好了的吧,这不是惺惺作态又是什么?她极力在苏之昂面前扮作一个好妻子,可是现在她实在是不想伪装了。黎倩影亦冷冷说道:“你就是想袒护这狐狸精吧。” 苏之昂极是不悦,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黎倩影再也没有伪装,情绪失控,哽咽控诉:“我胡说,是我胡说吗?你的书房里藏着的画像,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还能是谁?” 听见她骂自己狐狸精的还时候,蔓菁很是生气,欲要还嘴。见到苏之昂先开了口,便没有抢话。只是,苏之昂真的把自己的画像藏在书房了?所以他的夫人才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吗?苏之昂啊,苏之昂,你没事藏别人的画像干嘛啊,这不是......哎,真是一言难尽啊! 怎么就无缘无故地被人当做狐狸精了,一个叶瑶都已经够呛了。 此时此刻,蔓菁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想为自己辩解嘛,苏之昂又确实藏了自己的画像,即使是单方面的,对她夫人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啊!不辩解嘛,又觉得很莫名其妙。真是头痛! 青衣看到场面有些尴尬,夫人脸色很是不好,于是说道:“夫人,要不我们先回府吧!” 蔓菁心里想,也好,先回去吧!这事情让他们夫妇自己解决就好了。 “夫人?”苏之昂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里黯淡无光。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实力护妻 蔓菁没有再理会苏之昂,此时此刻,远离苏之昂和他的夫人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在这样尴尬的场合下,逃之夭夭并不是一种懦弱的行为。 不过,怒火中烧的黎倩影似乎没想放过蔓菁,她有些失控地冲着蔓菁的背影喊:“有妇之夫还来勾引别人的丈夫,你兼简直不要脸!” 本来就有人在围观了,黎倩影这样失控这样一喊,顿时他们又被围了起来。历史又再一次重演,毫无疑问,这些闲的很无聊的人又来指着蔓菁骂了。 无非就是骂一些不要脸,道德败坏之类的言语。 苏之昂脸色大变,言语中寒意深深:“你给我闭嘴!” 蔓菁转身,声音陡地森冷,厉声道:“苏公子救过我的性命,你是他的夫人,我敬你三分。若是你坚持要这样辱骂我,可就别怪我不顾念苏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苏之昂处在中间,尴尬得不知道要怎么做。 黎倩影积在心中的怨恨一并散开来,她现在根本就不在意苏之昂怎么看她,她只希望将她夫君抢走的人能受得惩罚,她大声说道:“你不就是想杀了我,然后取代我的位置吗?” 黎倩影看见自己的丈夫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满是维护,独独对自己冰冷无比,她冲着蔓菁嘶吼,眼底满是鲜红的血丝,如同失了心智一样。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有人在骂着说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心狠手辣,为了坐上正室的位置竟然想杀人。 江妈妈是看习惯了春意阁的姑娘被一些夫人骂狐媚子,但是眼前的这出戏比以往任何时候看的都还要精彩啊! 蔓菁顾不得苏之昂,径直大步走到黎倩影的面前,沉声道:“你问问你丈夫,我,和他,有没有做过什么不齿的事情?” “苏公子,我家夫人因为你而遭受这样辱骂。苏公子难道就这样置之不理吗?”青衣恨恨说道。这个苏公子就知道在言语上横,做事情这般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干净利落。还总是不冷不热地对待自己的夫人,这会儿,出大事了没有?自己的女人都没办法管好,还算是什么男人。给苏家丢脸也就算了,也别连累我们夫人啊! 苏家也算是江临有头有脸的大家,历代都经商,家财万贯,大门大户。很多的姑娘也想着嫁进苏家,指望能享受富贵的生活。围观的人中,有一些是认得苏之昂的。这样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再娶个二房其实根本没什么话说。况且,这样的大家族一直都希望人丁兴旺。 只是,想通过杀人的方式挤掉正室上位,难免有些过分了。 人们纷纷倒向黎倩影,被别人抢走丈夫,多可怜啊! 听了青衣的话之后,苏之昂觉得分外愧疚,是他的错,伤害了她。苏之昂上前拽住黎倩影的手臂,大声喝道:“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回府!” 可是,黎倩影还是固执地想要让蔓菁受到应该受到的惩罚。她挣脱苏之昂的手,走到蔓菁的面前,扬起巴掌就要朝蔓菁的脸上掴去。 她那样的笨拙的动作当然不会打到蔓菁的脸上,蔓菁想要抓住那只手顺便施跟银针在她的手臂上,让她更疯一些,不然真的没办法解气。 可是她伸手过去却扑了个空,黎倩影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打了过去,而后狼狈地倒在地上。 忽然有个身影闪到自己的面前,悄无声息地,背对着她。蔓菁疑惑着到底是谁,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来个英雄救美。无论是谁,她都觉得暖意洋洋的。 她打量着眼前这人的身形,打扮,咦,怎么那么熟悉,怎么好像是......萧邑。就在她思考的这一刻,面前的人一个转身,就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 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怀抱,果然是萧邑。此时此刻,蔓菁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在萧邑的面前她竟那么脆弱。她很想感叹,有人护着真好! 萧邑用手捧着蔓菁的脸,温柔地替蔓菁拂去额前凌乱的头发,轻声说道:“是我来晚了,你受委屈了。”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着情话,旁若无人。 蔓菁的脸瞬间变得绯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是,她并没有挣脱萧邑,此时她很想让那些闲得无聊责骂的人看看她不是狐狸精!不是!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护住蔓菁。围观的人都不禁发出了一声声感叹,这个男子长得也太俊了吧!而且身上透着一股王者的气息,气场极其强大,让人看见了都忍不住向他俯首称臣。 虽然苏之昂也是一位年轻的的俊美公子,但是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相比,也未免差得多了些。所以,狐狸精应该不是真的狐狸精。就因为萧邑的出现,人们就认定了黎倩影说的是假话,只是血口喷人。 萧邑的脸色铁青,深邃的眼眸怒火翻滚,恨不得将欺负蔓菁的人揉碎一般。他和高临只是路过,骑在马上不经意地往人群拥挤的春意阁看过来。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急切地想赶回王府就是为了见到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儿。一直尽全力想呵护的人竟然被别人欺负,堂堂穆王殿下怎么能忍。 他一手护着躺在怀里的蔓菁,温柔说道:“别担心,我替你收拾她。” 蔓菁也不想拦着他,苏之昂的夫人,是该受到一些惩罚了。 萧邑冷冷地扫视地上的黎倩影,而后视线落在了苏之昂的身上,沉声说道:“现在就让你的夫人向我的妻子道歉,我不会同女人计较,我妻子高兴了,兴许以后你们可以有活路。”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一片哗然。这个人说话这样气场十足,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苏之昂有些失神,原来她竟是别人的妻子。不管她是不是别人的妻子,他都为黎倩影的不当言行感到十分抱歉。就算是没有人要求,黎倩影也是必须要道这个歉的。 看到蔓菁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护着,黎倩影心中更是不甘。凭什么她靠着一张好看的面皮就能赢得男人的疼爱呵护,黎倩影凄然道:“相公,你心心念念的这个女人,她有一个比你强百倍千倍的男人。你惭愧了吗?”说完,她像是疯了一样笑着,眼泪却不停地滑落。 第一百九十四章 那听你的 黎倩影说了这样没有退路的话,在场的人都非常地惊讶。 苏之昂没想到被自己的妻子一起拉着坠入了绝望的深渊里,“同归于尽”这一招,真狠。他咬牙看着发了疯一样的黎倩影,脸色铁青,她当初说的互相折磨就是这样了吧! 萧邑漆黑的眸子更是黑得深沉,带刺的目光像是要将苏之昂给看穿了一样。 “现在,你最好让你妻子收回她的话。还有,你心里若是真的有我的夫人,我不介意替你保管你的心。”萧邑沉声说道。 什么?蔓菁不解地看着萧邑,忽然感到有些害怕。萧邑,不会是想杀了苏之昂吧!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吧?只是希望她能教训一下苏之昂的夫人而已,可没想让他杀人啊! 众人惊呼,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说话竟然这般嚣张!可是,他说话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人。 看来,苏家三公子,这回是要有大麻烦了。 一旁的高临也有些震惊,王爷可是说一不二的,不会面前的这位公子真的那么倒霉吧!犯了其它错还好,偏偏觊觎了王爷最爱的女人,那就是他自找了。 苏之昂闻言,身子一震。他望着那个全身散发着森冷气息的男人,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他一把拉起了地上的黎倩影,看着她空洞的眼神,说道:“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别人无关。你如果觉得痛快了,闹够了,就跟这位夫人道歉。如果觉得还不够,我们就接受该有的惩罚吧!” 黎倩影心灰意冷地看着苏之昂,泪水从眼角慢慢地渗出来,凄厉道:“是你的错,凭什么要我道歉?” “你......”苏之昂无言以对。 “在下只是和尊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并没有觊觎尊夫人的心思。贱内言行不当,是苏某的错。只要能弥补给尊夫人带来的伤害,苏某愿意承担一切。”苏之昂转身,从容地对萧邑说道。 萧邑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没有回答苏之昂的话,而是转身对蔓菁说道:“蔓菁,你觉得呢?” 蔓菁觉得苏之昂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肯定是不能恩将仇报的。虽然他的夫人满嘴胡言,也终究是因为得不到关注。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要是真的非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道歉,恐怕也是严刑逼供没有身区别了。 她莞尔一笑,“我也没有受任何的伤害,再说了,这位夫人应该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让苏公子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吧。而且,苏公子曾经救过我一命。” 萧邑蹙眉:“既然你不想追究,那听你的。”转身,又对苏之昂淡淡说道:“苏公子,她是你的女人,我想你应告诉知道怎么做。” 说完,萧邑牵着蔓菁的手迈开步子离开,高临和青衣赶紧在前头替他们拨开了围观的人群。 人走了之后,苏之昂面无表情地对黎倩影说道:“回府!”而后拉着黎倩影离开了现场。 主角都走了之后,只剩下看热闹的人们,意犹未尽,有些人甚至还在争执到底被骂的人是不是真的狐狸精。 折腾了一下午,回到王府已经是黄昏时分。 萧邑借着准备晚膳的借口遣退了所有人。 “不是让你好好在府里带待着吗?伤都还没养好就到处乱跑。”他的话语没有平时宠溺的意味,还有一些些的责备之意。 “总是待在屋里很无聊嘛!你知道的,我历来不喜欢被束缚着,与那些官家的大家闺秀不同。” “以后你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去!”萧邑忽然板起脸来,霸道地说。 蔓菁嘟着嘴,“我又没有惹什么大事,再说了我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 “都被别人踩到头上欺负了,这样还是有能力保护自己吗?”萧邑的脸色阴沉,明显不悦。 蔓菁哑然,明明自己都已经受了委屈了,回来还要受他的数落。方才不还是英雄救美嘛,怎么像是做戏一样。她有些生气,“王爷是担心我在外面给王府丢脸吗?” “你......”萧邑接不上话,明明是不忍心看到她受委屈,她竟然想到别处去了。看来跟她讲太多的道理是没有用的。 萧邑倾身靠近坐在旁边的蔓菁,一手搂住她的腰身,薄唇慢慢地贴近她,压低声音道:“看到别的那人觊觎你的美色,本王很不高兴!” 咫尺间的距离,萧邑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深邃的眼眸藏着丝丝的柔情。她一瞬间有些失神了,沉醉在他温柔的眼神里。 不一会儿,灼热的唇就贴了上来,他滚烫的脸颊像是夏日热烈的阳光,她的身子也跟着滚烫起来。虽然天色已经暗了,可还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啊,蔓菁睁大着眸子,担心青衣或者是其他的丫鬟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 “你先放开我。”她娇嗔道。 萧邑依言,松开了她,声音有些压抑,“谁叫你不听话!” 蔓菁:“......” 不听话就是这样的惩罚吗?穆王殿下果然特别。 蔓菁觉得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做事情确实是很不方便。趁着萧邑心情这么好,趁机跟他提点要求,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蔓菁想了想,替萧邑斟了一杯茶,笑盈盈地递过去:“王爷辛苦了,王爷请喝茶。” 萧邑眉头微皱,每次她这样温顺肯定都是有事情。不过,难得享受她的伺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说道:“茶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茶会不会太贵了。” 蔓菁笑笑,“王爷知道我要说什么?” 难不成他真的可以看透自己的心思? 萧邑摇摇头,“我可以知道敌人想怎么对付我,唯独猜不透你的心思。” 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地扰乱他的心智,让他完全没有了往常的理智。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她乖乖留在自己的身边。 蔓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萧邑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一些苦涩。她不由得反省自己,难道她一直在伤他的心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她的愿望 正要说话间,青衣一行人将晚膳端了进来,蔓菁只好先将话给咽了回去。中午吃得少,晚上的时候吃得肚子鼓鼓的,撑得自己难受无比。吃完了才一副后悔无比的样子,但是萧邑却很满意,鼓励她应该多吃,最好再圆润一些。 蔓菁皱着眉,白了他一眼,他肯定不是真的喜欢圆滚滚的她。 萧邑的记性还是很好的,一直将蔓菁方才的话放在心上,问道:“你方才想跟我说的是什么事情?” 蔓菁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吃一餐饭,都差些忘记了。她清了清了嗓子,说道:“我想让我的四个护卫留在身边。” 没有她们,很多事情进展得很不顺利。 萧邑挑眉一笑,“有青衣不就够了吗?为何非要她们呢?”他的声音很温和,如春日里的一股暖风。 其实他担心的是,有人相助,她会跑得远远的,让人找都找不见。保险起见,还是暂时先断了她得力的左右臂比较好! 蔓菁眸光潋滟,眼波流转,切切地望着萧邑,“你若是同意了,以后我便不会再做那些逃之夭夭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待在王府。王爷觉得这样,可还行?” 也不知道,萧邑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他竟瞧着她有些出神,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够,她的话也是轻飘飘地掠过耳旁。见她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才又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些像傻小子,像一个春心萌动的年轻小伙子。 “王爷是真心没有听见,还是故意再问的?”蔓菁奇道,星眸闪动。 “光顾着看你,没仔细听,那你再说一遍。”萧邑仍是望着她,微笑说道。 蔓菁脸微红,她忽然想到以后,若是他们都老了,头发花白了,眼睛也不灵光了,耳也背了,还能这样听着彼此说话,那应该是很美好的。 “我是说,王爷若是同意素心她们留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想着逃跑。”蔓菁又将话简单地重复一遍。 萧邑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她,作沉思状。 蔓菁倒是有些焦急,“你也知道,若是我真的想走,自然是关不住的。所以,你同意了,岂不是更划算?” 他看见她眉头紧蹙,不由得有些好笑,抚了抚她的面颊,温柔说道:“好,好,只要你开心,怎么做都无所谓,就算是你将整个王府掀了,再建一座不就是了。我担心的是,你又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样才真的是大损失。” 蔓菁觉得萧邑的比喻也未免有些太夸张,要是她真的将整座王府给掀了,那才真的是大之又大的损失。况且,她的破坏力还远远达不到那个程度吧! 嗯,他是不是有些太高自己的影响力了。 不过,他说的这话,听起来倒是让人心里暖暖地得意。良久,她才接着方才的话,说:“你真的答应了?” 萧邑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怎么舍得骗你。” 自从知道她在路上被追杀之后,就一直担心她会被别人再下毒手。要说安全,王府的护卫绝对是够了的。 况且,她的那几个手下哪里像青衣一般懂得伺候人。最多也就是壮壮气势,让人不敢靠近罢了。 所以,她坚持要将她们带在身边,定是还有其它的目的。只是,不管是什么目的,安全是万万不能松懈的。 “你想做什么,得先告诉我。我要保证你不受伤害,才会放心。” 萧邑算是提个小小的条件。 蔓菁有些犹豫,要追查她父亲当年被追杀的原因,必定是会牵涉到当今皇家的。若是真的和当今皇上有什么关系的话,不说是帮助她了,那萧邑会不会阻止她? 毕竟,那是他的父亲。 “不想告诉我?难道是想着怎么离开我?”萧邑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皱眉问道。 蔓菁嗤地一笑,这大概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吧,她好像出逃也不过才两三次,他竟记得这般清楚。“我是有那么不让王爷放心吗?”她说道。 “你才知道吗?”萧邑忽得靠近,抬起她的下巴,肃然说道。 丝丝的红晕渐渐地爬上蔓菁的脸颊,只因他距离自己太近,清楚地感受他呼吸的温度。“你别动不动就离我这样近,热。”她嗔道。 萧邑不依,更是得寸进尺,吻在她唇上。 蔓菁低吟一声,而后才艰难地把他推开,呼吸仍是有些不稳,“有道是君子动手不动口,你要守点道德。” “你何时将这话给篡改了,原句应是‘君子动手不动口’吧,我也只是遵循了古时的道理而已。”萧邑说得面不改色。 蔓菁哑然,他无赖的时候自己真的是没办法招架的,只好作罢,“算你赢了。” 萧邑很满意,只要理由够充分,她就没办法拒绝了,有时候无赖些也挺好。 “你要实话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事情?”玩笑归玩笑,她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蔓菁想了想,不说是一直住在王府,就算离他再远,只要他想办法打听,肯定会知道自己要的做的事情。所以,还是坦白好了,不然瞒得也辛苦。 “之前碧云山庄的庄主曾跟我说过父亲当年被追杀的事情,他觉得这其中可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知道我是父亲的后人,凶手可能会不择手段地来杀我。所以,我想查清楚,到底父亲当年是为何被追杀的。”蔓菁将事情说出。 萧邑一愣,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而这也是自己担心的事情。所以,这一次回来把她安排在王府,而不是以前一直住的刘府。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一条比较明亮的线索。要查,谈何容易。 他隐约觉得有些担心,“事关重大,我担心......” “最近安王不是想利用我是罪臣之女的这个身份想打击你吗?若是没有应对之策,只会让别人利用了去,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毙,成为你的累赘。” 萧邑觉得她说的有理,自己一直在尽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可是,纸终究有包不住火的那时候,确实是需要应对之策的。他点点头,“你说的很是道理!”顿了顿,又道:“只是,这件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蔓菁摇摇头,“不行,不行,这毕竟关系到你们皇家。我有些担心......你不方便。” 萧邑沉思片刻,其实要是真的调查这个案件,也可以,他暗中协助她便好了。 “好,我答应你,可以提供给你的条件我都会给。要是遇到是什么困难,别逞强,让我去做便好。”他有些怜惜地看着她,仿佛已经开始嗅到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这是她的的家事,她的愿望,她应该很想亲手来完成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绕过苏家吧 第二日,萧邑实现了他的承诺,派人去断虹谷接蔓菁的四个护卫到江临来。除此之外,他还给了蔓菁一个惊喜,留下了一封信件,信上说宣州的房子他早就已经买了下来。若是想寻找一些线索,可以回宣州去的老宅子去看看。 蔓菁暗暗在心里感激他,其实正在一筹莫展,不知道从何查起呢! 接下来就是要等几个姑娘到来,然后回宣州一趟了。许久不曾回自己的家乡,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难得清静,蔓菁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翻阅医书。在断虹谷的时候一直在炼毒药,从没想过要制解药,或许也是因为那时候心中装满了仇恨,根本没想过要挽回一个生命。她在心里感慨,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的事情。 看书久了有些晕晕沉沉,半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听见青衣有些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夫人,夫人,苏府的那个夫人现在跪在王府大门口,说是要见您一面。” 蔓菁猛地睁开眼,医书也从手中滑落。苏之昂的夫人,到底想怎样,昨天闹的还嫌不够吗?对于这样哭哭啼啼的把戏,她真的是厌恶了。 疾步走出院子,往大门走去。 这苏夫人难道不知道穆王府是什么地方吗?又不似一般的府第,要是护卫误伤了她,那要找谁理论去? 这豁出去的女人,真是难搞。 穿过了长廊,经过花园的时候好巧不巧地见到了叶瑶。叶瑶看到蔓菁有些焦急的步伐,故意上前去跟她打了个招呼,“幽梦姑娘,这急匆匆的,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呢?” 这叶瑶昨天还蔫蔫的,今天竟又元气十足了,看来夜里休息得很好啊!蔓菁耐着性子说:“王妃,不管你想不想承认,我沈蔓菁回来了,虽没有正妃之位,但也是皇上赐的婚。所以,请王妃注意好称呼。” 叶瑶一脸歉意,“先前有个和沈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进到王府来自称是‘幽梦’,所以我真的是分不清了。” “没关系,王妃喜欢怎么叫都行。”蔓菁很大度地说。 整天想找她的茬,叶瑶真的是没有事情做了吗?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那就先失陪了。”蔓菁心里想着门外的那个人,无心再理会叶瑶。 “哦?沈妹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我们同为姐妹,我是可以为妹妹分忧的。”叶瑶看到蔓菁那紧张的神色,心里竟不由自主得觉得开心 “不敢劳烦王妃。”蔓菁含着笑,内心却是着急的。“那就先不陪王妃说话了。”说完不等叶瑶的回答立即抬脚往门口走去。 身后的叶瑶露出了狡猾的笑容,谁叫她总是靠着美色狐媚别人呢,被人用口水淹没也是应该的。 她抬起脚步跟在后面,据说昨天在一座青楼面前发生极热闹的事情,她没办法去看。那今天的戏,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想到沈蔓菁又再一次被别人骂是狐狸精,她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王府大门口。 蔓菁才靠近门口,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声音。往外一看,苏之昂的夫人的就笔直地跪在门外,不过距离有些远,算是跪在主街上,不属于王府的地盘。旁边还有一些围观的人,好不热闹,昨日的场景似乎又重现了。 “一个女人就跪在王府的大门前,成何体统!你们为何不将她赶走?”蔓菁对着守门的侍卫厉声喝道。 要是这事传出去了,对穆王府对萧邑的名声都不好!这些侍卫不都是经过训练的吗,竟然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夫......夫人,她跪的地方不属于王府的地盘,所以......”一个侍卫低声说道。 这些侍卫真是死脑筋,一点儿不懂变通,谁看不出来跪着的人就是跪王府的。要是今天闹出了什么笑话,穆王府的名声就会跟着丑了。 见到蔓菁出来,黎倩影抬起了红肿的双眼,而后重重地对蔓菁磕了一个头。 黎倩影的这一做法引得众人一片哗然,低声议论。 “难道这是来报恩的吗?莫不是穆王府的人曾经相助于她?” “我看不是,若是报恩,方才那侍卫哪里会将她感到这里来。我看啊,分明就是来寻仇的。” 待到蔓菁靠近,人们不敢再说话。 “苏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蔓菁一脸无奈,实在不理解跪在地上的人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是铁了心要结仇吗?“青衣,将苏夫人扶起来带到府里。”她吩咐青衣道。 为了保护好王府的声誉,还是进到府里再说了,免得又像昨日一样被别人看笑话。况且,为什么苏之昂没有拦住她来?他夫人不知道皇家的人不能轻易得罪,难道苏之昂还不知道? 黎倩影的双眼红肿,眼神迷茫,沉默不语跟着青衣走进了王府。 叶瑶站在院子里,看着蔓菁将黎倩影领进了王府,似笑非笑。虽然她没有当众出丑,但至少也证实了她品行卑劣。要是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情,估计有沈蔓菁好受的了吧! 一来到蔓菁住的院子之后,黎倩影扑通跪在蔓菁的面前,泪眼婆娑,说道:“夫人,昨天是倩影的不对,不该误会夫人。就算是夫人要杀要剐,任凭夫人处置。” 说完额头又重重地扣地。 身边的人,看着都替她疼。 蔓菁心中厌恶这些动不动就跪啊求饶啊之类的礼节,忙说道:“苏夫人,快起来吧!有什么话,你慢慢说便好。” 青衣又一次将黎倩影扶了起来,心中暗暗想到,可千万别让她又扶第三次了。 黎倩影的身体微微颤抖,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神色恐慌,面色苍白,连呼吸都不顺畅。她低垂着眸子,不敢望向蔓菁。 “苏夫人,我没有想要你的性命,也不打算追究你昨日的行为。有什么,请尽快说。”蔓菁说道。 说对黎倩影没有气,那是不可能的,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她是狐狸精,心中当然愤愤不平,当时心里还恨不得将她骨头都捏碎了呢。不过,她现在这可怜的模样,像是老了十岁。沧桑得让人难以置信,实在不忍心再提什么恩怨了。 黎倩影绞着手里的帕子,又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请夫人绕过我么苏家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福康钱庄 蔓菁一脸茫然,苏家怎么了?她又没有去苏家杀人放火,也没让人杀人放火,为何要求她? 这黎倩影真的是抬举她了,能不能不要把她想的那样厉害。一下又是勾引她夫君,一下又是残害苏家,罪名可是一个接一个。 青衣还在想,可不要让她再扶第三次,这回竟真的又要扶第三次。她无奈地走到黎倩影的身旁,欲扶起跪在地上的黎倩影。 “算了,由她去吧!”蔓菁也是一脸无奈地对青衣说道。她扶着额,叹了一口气,对黎倩影说道:“苏夫人,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黎倩影还在不断地抽泣,呜呜地哽咽着,好一会儿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其实是不够清楚,因为她只顾着哭了,说话都不清楚。 蔓菁还要费着脑子,思考了一下,才稍微理解她的意思。 苏家是江临城有名的经商世家,做生意嘛,肯定是要与官府打好交道的,得罪了官府的人,那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昨天偏偏黎倩影得罪的不是一般人,还是穆王。墓穆王是谁,可是当今最得势的皇子。消息一传出,这让与苏家在江临有生意往来的商户都不愿意再与之合作。这一夜之间,合作被纷纷解除,因为还有一些款项没有处理清楚,还被别人上门讨债。 虽说,苏家是还得起这个钱的,可是这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变故,哪让人接受得了。苏老爷和苏老夫人直接病倒,一夜之间,苏家像是被洗劫了一样。 蔓菁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遭遇确实是有些凄惨,可是这跟她没有关系啊! 话说回来,这苏家也真的太惨了吧,遭到这样的变故简直是过于离奇。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那么,她又间接地连累了苏家吗? 苏之昂的恩情都还没有报,倒是将整个苏家都给连累了,心里简直难受。 “苏夫人,你先起来吧!这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无计可施。 黎倩影坚定地摇摇头,继续哽咽,“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错,与苏家无关,求夫人高抬贵手不要将气撒在苏家的身上。” 她的执着倒是一点都没变。 青衣想拉黎倩影起来,但是黎倩影却固执地跪着,坚决不起来你,只好作罢。心想,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吧!昨日还那样不顾一切地诋毁夫人,这报应来的可真是快。 蔓菁不解,为何家中出现变故了,倒是一个妇人来王府求情。苏家的男主人呢,苏之昂去哪了?或者说,眼前这个跪着女人只是来演戏的? “苏之昂呢?为何只有你来王府?”蔓菁问道。 说到苏之昂,黎倩影更加难过,泣不成声,良久才说苏之昂被官府的人拿去问话了,说是上一次从南边带过来的香料掺有其他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蔓菁感到震惊,不小心得罪了官府的人真的会如此凄惨?况且这只是一夜之间,变故也来得太快了些,或者说是来的有些蹊跷。 她总觉得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不单纯只是因为苏家得罪的是萧邑,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而且,当时萧邑也已经放话,说是不会再追究。 这难道是有些人故意散播的谣言? 面对哭哭啼啼的黎倩影,蔓菁实在没有办法思考。只好遣了她回去,可这黎倩影坚决认为蔓菁就是始作俑者,一直向她求饶,撕心裂肺地求饶。蔓菁只好强行让人将她带了出去,省得听着她的哭声闹心得很。 她想,是不是萧邑下的令,所以那些趋炎附势的商人才这样齐齐地与苏家断绝生意往来。可是萧邑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哪会言而无信,就是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苏家。 萧邑此时又不在府内,也不知道要去哪问他。黎倩影方才说苏之昂已经被官府的人带去问话了,进到官府很多都是会被严刑逼供,无罪也审出有罪来。 所以,不能拖着等萧邑回来,不然苏家因为她而出了什么事情,那可真的会愧疚一辈子的。 蔓菁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要去问问那些与苏家断绝生意往来的商户。 为了方便行事,她和青衣都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女扮男装。 苏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她其实不清楚。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去江临最有名的钱庄,去打听打听。苏家这样的大门大户,肯定是和钱庄有往来的。 而江临城最有名的钱庄,当属福康钱庄。 福康钱庄,里面客人不少。 蔓菁负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钱庄,身后的青衣捧着一个匣子。匣子还有一个锁头锁住,看起来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里面是藏着金银珠宝。 “掌柜的!”蔓菁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吸引别人的注意。 “来了,来了,这位公子请这边做。”掌柜的见到蔓菁衣服华丽,气质不凡,身后还有一个小厮提着匣子,就认定是来了一位贵客。 有上门的生意当然开心,掌柜热情地招呼蔓菁坐下来。 “这位公子贵姓呢,是第一次来我们福康钱庄吗?”掌柜笑道。 蔓菁悠哉悠哉地点头,眼神扫视了钱庄一圈而后沉着声音说道:“本公子确实是第一次来,看你们钱庄的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可靠的钱庄。”顿了顿,又说:“客人这么少,怕是信誉不够好吧!” 掌柜闻言,立马解释:“公子是新到的江临城吧?我们福康钱庄是京城最大的钱庄了,信誉自然是最好的,公子尽管放心。” “真的?”蔓菁捋了捋贴上去的假胡须,变着嗓音说道。 掌柜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又问,“公子贵姓呢?敢问公子从何处来?” 蔓菁胡乱掰扯一个名字,“本人司马宁,初来江临,从南边来,想存一万两银子在钱庄。不过,本公子担心,你们钱庄不够安全。” 掌柜一听说十万两,眼睛立马放光,“司马公子放心,我敢保证,在江临城,没有哪个钱庄会比我们钱庄好的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套话 蔓菁点点头,“好,既然你们是江临城最好的钱庄,那我就暂且先在这儿存些银子。若是本公子觉得你们钱庄信得过,再你我那一万两银子给送过来。” “好,好,福康钱庄一定不负司马公子所托。”掌柜笑意盈盈。 “青龙,将银子带过来。”蔓菁叫了一声身后的青衣。 青衣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青龙是谁的名字?半晌才想起来夫人应该是叫她,连忙恭敬地将匣子递过去。 “打开,让掌柜瞧瞧是不是真的白银。” 待青衣打开匣子,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闪闪出现在眼前。 掌柜眉开眼笑,确实是贵客。 此时,蔓菁故意露出担忧的神情,说道:“我倒是很乐意在你在这儿存银子,但是昨日我进城就听过有一个姓苏的的商户得罪了穆王殿下。我担心我在你这存了银两之后,你一转身就这银子借给那苏家,收取利息。”捋了捋胡须,又道:“穆王殿下,我哪敢得罪。听说那苏家现在落魄的很,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帮助他们。” 掌柜笑嘻嘻说:“司马公子放心吧,我们是绝对不会借钱给那苏家的。” “哦?你要如何保证你真的不会借钱给你苏家呢?像苏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跟你们钱庄来往应该是最密切的,怎么此时你们却不帮他们了呢?”蔓菁肃然问道。 掌柜往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不只是我们钱庄,其他的钱庄也不会。” 蔓菁不解,“可我听说穆王殿下应不会再追究了啊?” 掌柜叹息一声,“那只是在人前这样说,你想啊,堂堂的穆王殿下怎么会容忍得了别人给自己带帽子呢?我看啊,这苏公子就是命不好,喜欢谁不好啊,偏偏要喜欢穆王殿下的女人。” 蔓菁皱眉,“或许这只是谣言呢,穆王殿下根本就没有要将苏家赶尽杀绝的意思。” 掌柜摇摇头,“当然不是谣言,几乎与苏家有生意外来的都已经被收到了信函,还是穆王殿下亲自派人送来的,那令牌总不会是假的!要不然动静怎么会这么大。” “原来如此。”蔓菁了然点点头。 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只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跟苏家本来就有仇的人? 将一百两银子存在福康钱庄,办完了手续之后就要离去。 掌柜担心那一万两银子会泡了汤,急忙拉住要走出去的蔓菁,说道:“司马公子,此时南边刚刚战乱,将银子存在我们钱庄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叛乱被平定了,您再将银子去取回去,正好合适。” 叛乱?南边现在有叛乱?他她怎么不知道。但是刚才撒谎说自己是从南边来的,不好意思再问掌柜,只是很敷衍地点点头。 离开福康钱庄之后,蔓菁立即往衙门走去。果然,苏之昂已经被关进了牢里。她拿出那时候从萧邑身上偷下来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有人领她进到了地牢里。 刚认识萧邑的时候,他们一起下过一次地牢,那是终身难忘的记忆。地牢一如既往地阴暗潮湿,即使已是春天,但还是有一种彻骨的寒冷。 狱卒把他带到了关押苏之昂的那一间牢房,蔓菁看见他那惨白的一张脸,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初见时一副文雅的翩翩公子模样,已然不存在。 牢里的人肯定是给他用刑了,身上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迹,血迹斑斑,衣服破烂,头发凌乱。 苏之昂看见了她,有气无力地站起来,苦笑一声。 蔓菁不由觉得有点可怜他,心中像是有一块大石给堵住,鼻子一酸,说:“苏公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之昂自嘲笑笑,“应该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之前犯过的罪,做过的孽,报应就来了。” “别说傻话了,明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们苏家。”蔓菁说道。 苏志昂微微一怔,他也想过,会不会是她在报复?毕竟,她是穆王殿下的人。可是心里又有一种声音,相信你并不是她所为,她一定是个善良的人。“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夜之间苏家就遭遇了这样的灾难,都还来不及反应。”他说道。 无论是因为什么,总和自己有关系。蔓菁内疚地说:“苏公子,苏家在一夜之间遭受这样的灾难,总有一些我的原因。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苏之昂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怨不得夫人,你不要自责。” 蔓菁也不想与他客气,说道:“苏公子可是曾经和别人结了怨吗?” “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和气,我一向行事谨慎,不曾与别人结过什么大梁子,就是昨天......” 蔓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接过话,“穆王殿下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所以这一次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应该是有心之人,想利用这一次的事情趁机打击你们。” “那苏某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上一次带回来的香料都是干干净净的,绝对没有掺杂任何的东西。” “那他们现在是用刑,想让你屈打成招吗?”蔓菁愤愤说道。, 苏之昂点点头,“不过,苏某没有承认。” 看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就知道用刑不轻。可他竟然不承认,也算得上是个硬汉子了,蔓菁打心里佩服他。 苏之昂对自己的遭遇也是一头雾水,这就坐实了苏家是被人陷害的。一时之间也查不出来,蔓菁只好拿了些银两塞给牢里的狱卒,叫他们照顾些苏之昂。 从牢里出来之后,蔓菁还去了几家和苏家有生意往来的商户,问问他们,说辞是否和富康钱庄的掌柜一样。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的说法都是一样的。 她越来越肯定,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只是,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是想趁机打垮苏家?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要查,还得从穆王府的那块令牌开始。而要得知到底是谁可以使用令牌,那就得问萧邑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叛国之罪 一直到很晚,蔓菁都没等来萧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里,感觉到门外有脚步声,但是那脚步声极轻,过了一会也没什么动静。她就没有在意,便继续睡着。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枕头,空空的。原来,萧邑没有来她这里。心里牵挂着苏家的事情,见不到萧邑不免有些焦急。 “青衣,王爷今早没有来过吗?”青衣一进来帮她梳洗就立即问道。 “王爷一大早就已经进宫去了,来的时候夫人还在睡,就没有叫醒您。” 蔓菁在心里嘀咕,倒是希望他能叫醒她呢!这个萧邑,怎么偏偏在关键的时刻行踪难觅呀! “夫人,听说王爷是为了南边叛乱的事情进宫的。军情刚传到江临,皇上大发雷霆,总昨日就召集了各位王爷和大臣商讨平定叛乱的策略。”青衣一边帮蔓菁梳头一边说道,这些事情她也是从高临的口中得知的 “叛乱?”蔓菁喃喃地重复着青衣的话。昨日去钱庄的时候,那个掌柜也说过。以为只是普通的军情,竟然有这样严重吗? 难怪萧邑早出晚归的,此时应该是在朝堂上商讨怎样平定叛乱一事吧。皇帝年事已高,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看似安稳的王朝,实际已经风雨飘摇。此时又出现叛乱,只怕没那么容易平息。 蔓菁隐隐约约感到不安,在心里默默祈祷,愿一切事情都能顺利。 虽然如此,苏之昂的事情也不能搁下。他此时还在狱中,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被严刑逼供,坐实罪名,倒是想救他出来只怕是难上加难。蔓菁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两个拿着令牌去通知散布消息的人,打算再去跟一些商户打听打听。若是知道是会散发的消息,就能找到陷害苏之昂的人,才能帮他真正地洗脱罪名。 蔓菁带着青衣出了王府,走在街上的时候,看见人们行色匆匆,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恐惧感。江临城的街上不像是平常那么热闹,冷清极了。她心想,难道是人们知道南边发生叛乱的,才这样惶恐不安的吗?莫不是人们是在担心都城被攻下? 不过,即使朝廷的实力再弱,将士们再无能,战争要蔓延到江临,也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她不解,随便抓了一个路人过来问,“大哥,江临城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那人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你们没听说吗?苏家的苏三公子今日就要被行刑了,就在西边的菜市口。唉,真是世事难料!” 那人说完惋惜地摇摇头,就立即朝着西边的菜市口走去。 蔓菁只觉得轰地一声,整个身子都被震得麻木。苏之昂就要被行刑了,为何会这样快?就算是他犯了大罪,也至少需要一层层地审理上报才能被行刑。苏之昂犯的罪难道就那么严重了,一夜之间就要被杀头,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脸刷地一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根本站不稳。 青衣赶紧上前扶住了她,慌张说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儿吧?” “青......青衣,你回王府找一个平时做事利落的侍卫,让他想办法带信给王爷。要快!”她按着胸口,艰难地说道。 青衣见到主人如此慌张,心也跟着剧烈地跳起来,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回答:“好......好......” “快!”蔓菁催促道,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起来。 青衣仿佛才刚知道事态的严重,赶紧撒腿就往王府跑。 苏之昂千万不能死!不然她你会内疚一辈子的。蔓菁看奋不顾身地往西边的菜市口跑去,使用轻功,一路上还撞了不少的行人。 耳边的风呼呼地吹过,她仿佛听到了苏之昂在刽子手刀下喊冤的声音。 西街菜市口,早已经人山人海。刑场被人们围的个水泄不通,台上的刽子手已经准备就绪。负责斩杀的官员正一脸悠闲地看着天上的太阳,身边还有小官在谄媚地服侍替他斟茶。 而苏之昂被凌乱的头发完全盖住了面庞,手脚被铐上大大的铁链,全身伤痕累累。 蔓菁扫视了一圈,台下并没有苏家的人。她更加感到不安,难道苏家的人也是因为他而入狱了吗? 她站在旁边,听台下的人们议论。 “真是可惜,苏三公子年纪轻轻生命就停在你了今日,真是世事难料啊!” “如今南边叛乱,龙颜大怒,自然容不得任何背叛朝廷的人。要怪啊,也只能怪苏公子不识时务,跟着南边的反贼背叛朝廷了。” “是啊,才进了一天的监狱立马被行刑,真是赶上坏时辰了。要不是因为南边叛乱的消息传来,或许他还能在狱中多活几天,争取证明自己清白。” “那可不嘛!如今,苏家也只能家破人亡了。有一个人参加叛乱,很难说会不会株连九族啊!” 台下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些觉得苏之昂参加了反叛活动,死不足惜。有些人觉得苏之昂是被冤枉的,正因为现在南边叛乱,所以曾经在南边生活的人都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蔓菁心里又猛地一震,苏之昂,是真的参加叛乱了吗? 她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来,到底苏之昂该不该救? 若他真的是朝廷的叛贼,自然是罪不可赦。可是,蔓菁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苏之昂是被冤枉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所以,苏之昂不能死! 刑场有那么多的官兵把守,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要想劫法场谈何容易,主要是根本就没有人接应。 现在巳时已经过大半,行刑的时刻就在午时三刻,距离行刑的时间已经只有半个时辰。蔓菁焦急起来,苏之昂犯的是叛国之罪,是罪中的大罪。况且,是皇帝亲自下的旨,如何能收回? 就算是萧邑,他也不可能左右得了皇帝的想法。就算是可以在御前据理力争,他也不可能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冒这个险。 苏之昂会不会的生命真的就在这一天就结束了吗? 第二百章 救人 眼看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穆王府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见到青衣过来找她。蔓菁知道,此刻想要得到萧邑的救援是不可能了。跪在地上许久的苏之昂已经脆弱的如同一张纸,软弱无力,奄奄一息。 蔓菁心中越发着急,距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负责下令行刑的官员也很不耐烦了,他时不时的询问旁边的人,时间到底到了没有? 蔓菁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手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可她面色依然平静。混在人群中的她,和普通的看客没有什么区别。 “午、时、三、刻、到!行、刑!”报时的官员扯着嗓子喊,这被冰冷却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刑场的上空,拖得长长的尾音灌进了每一个在场人的耳中。 在场的群众全都默默不语,整个刑场顿时一片寂静。没有人愤怒,也没有人求情,只是都眼睁睁的看着。 刽子手将苏之昂你身后的亡命牌拉出来,哐当一声,重重地扔在了地上。这样的声音,仿佛就意味着死亡。 蔓菁看见苏之昂神情异常地平静,甚至还有一抹微笑,与这个灰暗窒息冰冷的刑场格格不入。她不知道苏之昂这样平静赴死的表面,是隐藏着怎样汹涌的不甘。 刽子手将手中的刀举得高高的,咬牙切齿,作势就要砍下去。他深吸一口气,一用力,锋利的刀就要砍向苏之昂的头颅。 这一刻,看客们都倒吸一口冷气,一些胆小的人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随着啊的一声,锋利的大刀哐当一声落在地面。 大家都以为苏之昂已经死了,抬眼望去,看见台上的苏之昂却是安然无恙,众人惊呼。倒在地上的反倒是那一名刽子手,可台上除了那几个人之外,并再无其他的人。 众人茫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负责行刑的官吏瞪大的眼睛惊呆了,“有人劫法场了!劫法场了!看好犯人!”他高声呼喊。 官兵们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戒备地冲到犯人的旁边,四处寻找敌人的踪迹。可刑场还是原来的刑场,甚至连动一下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到底哪一个才是敌人? 行刑的官吏暗暗地嘀咕,“邪门儿了这是!”他在想,苏之昂是不是被冤枉的,所以老天爷不想让死。可这是亲口陛下下的命令,他一个小小的官吏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老天爷应该不会找他算账吧。 官吏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清了清嗓子,又抛下了一块令牌,“不得延误时辰,刽子手,给我重新就位。” 刽子手艰难地撑地站起来,只是觉得身上麻麻的,一丝力气都没有。可是明明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子呢?他杀过的人无数,个个都是罪责滔天的犯人,没有哪一次是像这一次这样邪门的。他又捡起了自己的刀,重新站到到原来的位置上,再一次高高的举起他的刀。这一次,他说什么都要一刀砍下去。 挥刀的那一瞬间,因为太过用力,他的脸上青筋暴起。 众人屏气凝神,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捂着眼睛,因为大家都想看一看是不是会再有什么离奇的事情发生。 现场一片宁静,如同没有人一样。 就在一刹那,刽子手忽然跪又倒在地,手中的刀也跟着落在了地上。哐当一声,方才的场景又一次重演。他恶狠狠地瞪着苏之昂,这个短命的犯人,一天之内让他失了两次手,真是可恶。 负责行刑等官吏再次高呼:“有人劫法场了!”他的额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真是见鬼,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他身边的小官低声说道:“大人,根本没有人要劫法场啊。” “那为何刽子手总是砍不了他的头?” “或许,或许是老天爷在帮助他呢?”小官战战兢兢地说。 官吏大为不悦,“滚开!本官就不信邪,来人啊!拿刀来,本官要亲自宰了他。” 说着他站了起来,接过身旁官兵递过来的剑,挽起袖子,气冲冲地朝苏志昂走去。他朝刽子手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没用的东西!” 说完,他执剑朝苏之昂的胸口刺去,面部扭曲得狰狞。皇上要谁死,谁就得死,老天爷也没有办法。 就在这一刻,官吏的面部忽然扭成一团,痛苦地啊了一声,剑也随之掉落在地上。他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方才只是感觉手一凉,突然就从手上传来刺骨的痛,让他无力再握剑。 “是谁?”官吏大声地喊。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助苏之昂,有人想劫法场。 底下的人都面无表情的望向台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满是迷茫。 人群中一个美丽的女子嘴角微我扬,垂着眸子,冷笑一声。 “来人啊!全部都给我上,谁能杀死了这个犯人谁就有功劳。”你官吏再一次大声高喊,他就不相信,一个刀口下的犯人,这么多人都没办法杀死他。 听到命令后的官兵们,全都朝苏之昂涌过去,这么难得的立功机会,当然要争取。一时间,官兵们像一群饿狼一样,向苏之昂扑去。忽然之间,几道黑色的身影从空而降,手段干净利落,将靠近苏之航的人都一一解决。 官吏大喊,“真的有人劫法场了!给我看好犯人!”他一边大喊一边向后退,生怕刀剑无眼伤了他自己。 打斗才持续了一会儿,五个黑衣人就带着苏之昂离去。 官兵们站在原地一脸迷茫。“给我追!”官吏又一次下命令。 才反应过来的官兵们,慌乱地追过去。只是,那几个黑衣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就不知道是去了什么方向?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台下的人一片惊呼,议论纷纷。 蔓菁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而后悄无声息的从人群中走出来,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她弹几根银针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刻,竟会有人来劫法场。其中四个人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可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第二百零一章 兴师问罪 蔓菁疾步往回走,身后的法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尽是抓刺客抓犯人的声音。她心想,四个姑娘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应该不至于会被官兵抓到。 走到了半路,看见神色慌张的青衣迎面向她走来,“夫人,你没事便好。”看到夫人安然无恙,青衣也就如释重负。 蔓菁淡淡一笑:“我很好,不必担心。”顿了顿,又问青衣:“刚才是不是有人去王府找过我?” 四个姑娘怎么会知道她在法场,应该是青衣告诉她们的吧。因为除了青衣之外,再无旁人知道她在法场。 青衣点点头,“是的,夫人。” 劫法场毕竟是一件大事,若是消息传到宫中,朝廷必会加大力度全城搜索。蔓菁担心,四个姑娘的身份会暴露。况且,苏之昂的藏身之地她们要怎么解决呢? “青衣,你觉得她们会知道王府的路吗?”蔓菁在屋里踱步,心中惴惴不安。距离方才劫法场的时间已经过去很长了,可四个姑娘还没有回来。她担心,真的会出什么意外。 “夫人,您放心吧,她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青衣其实心里也不确定,但是看到自己的主子有些紧张,当然要先安慰。 依然不放心的蔓菁,遣了青衣去门口等待。 片刻,青衣就回来了,颇为紧张地说:“夫人,皇后娘娘来了。” 蔓菁不由得心底一惊,皇后娘娘来王府所为何事?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萧邑知道吗?因为她不是正妃,身世又不是特别好,所以,萧邑从来没有带她进宫过。她知道,萧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她。 青衣的眸底闪过一丝惊慌,低声道:“夫人,皇后娘娘传夫人到前厅去。” 蔓菁走到前厅的时候,看见你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主位上,正和叶瑶聊得很开心。 皇后看到走进来的蔓菁,上下打量了一番,眸底浮现一丝冷意。然后转头对叶摇道:“瑶儿,这几年辛苦你了。” 蔓菁不知道,叶瑶和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实皇后就是叶瑶的姑姑,当初叶瑶能嫁给萧邑,这位皇后娘娘在皇帝面前也是说了不少好话。 叶瑶冷笑一声,“见到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果然是没有教养,连这些礼仪都不懂。”看到沈蔓菁这呆呆的样子,她还真的有些开心。 蔓菁自小就不是生长在官宦之家,嫁给萧邑,他也没让自己学,所以这些宫廷的礼仪,她确实是不太懂。 蔓菁从容走到皇后娘娘的面前,屈膝一跪,缓缓开口:“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果然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有了皇后撑腰,叶瑶很是得意,终于有人替她教训沈蔓菁了。 蔓菁也不等皇后叫她回话,自顾自的抬头,微微一笑,说道:“初次见到皇后娘娘威仪,蔓菁心里颇为紧张。没想到生长在乡间的野丫头也能够一睹皇后的仪容,想来应该是祖宗保佑了。” 皇后面色窘迫,跪在地上的人这样一说,倒是显得自己没有教养了。可是明面上她是在夸自己,竟没办法直接数落她。萧邑都这个妃子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如今又好端端的出现在王府,还闹出了那样让黄家丢脸的笑话。 早前就听说,她处处打压自己的侄女叶瑶,心中已是不快。而今她又说了这样不软不硬的奉承话,更是让自己下不来台。皇后沉着脸:“你都做了哪些丢人的事情,今天当着本宫实话实说。你若是有敢有半句谎言,休怪本宫不给穆王情面了。” 今日本是受华容长公主之约,到长公主府上赏花品乐,没想到却接二连三的听到有关穆王府的流言。堂堂穆王府,怎能让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胡作非为。 跪了一会儿,蔓菁感觉到膝盖有些发麻,可皇后还是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她看了看皇后,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又看了看叶瑶,那样得意。这不就是摆明了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是叶瑶请来专门整她的。 她自顾自地站起来,用手拍了拍裙上的灰尘。 这样的举动惹恼了那个心中装着繁复礼仪的皇后,她瞪了一眼蔓菁,沉声说:“本宫有让你起来了吗?” 蔓菁不卑不亢地看着她,面色平静:“我只是以为皇后娘娘忘记了,第一次见面就无缘无故的让人长跪不起,应该是没有这个道理的。” 皇后被气得涨红了脸,“你......” 蔓菁静静地站着,也不答话。 一旁的青衣在为她捏冷汗。 “你真是胆大包天,目无尊长,眼里根本就没有皇后娘娘。”叶瑶大声呵斥,见到她的皇后姑姑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便站出来说话。 “蔓菁不敢!”蔓菁仍是微微一笑,平静地说。 皇后感觉到自己的肠子都要绞了,我头一次见到这样明明不讲理说话还振振有词的人。她怎么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除了皇上,谁见到她不是战战兢兢,恭恭敬敬。为何眼前这个女子这般从容,看似彬彬有礼,实际上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若是在宫里,她恨不得把这个女子杖责五十大板。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让穆王蒙羞的事情,为何外面的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皇后极力的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蔓金扶额,沉思片刻,“蔓菁实在不知,还请皇后娘娘直言。” 皇后气的直翻白眼,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呢。她怎么可能不懂,一定是在假装,“你别给本宫装疯卖傻。” 蔓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蔓菁没有做过让穆王府丢脸的事情,所以不知道要说什么。” “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是狐狸精,此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沐王府的声誉,你还要假装不知道吗?”叶瑶冷哼一声说道。 “苍天为鉴,我是被冤枉的,况且王爷也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何王妃还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呢?”蔓菁轻笑,顿了顿又道:“我记得,王妃也曾骂过我是狐狸精,这个我认了,我们同为王爷的女人,相互之间会争风吃醋是难免的。” 言外之意就是,别人口中的狐狸精,都只是因为嫉妒而污蔑她的。 第二百零二章 指责 叶瑶不服气,瞪了一眼蔓菁,接着转头望向皇后,“皇后娘娘,她已你经同别人成过亲了,现在又回到王府来,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蔓菁望向叶瑶,“那请问王妃,我图的是什么呢?” 叶瑶哑然,胸口剧烈起伏,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见到自己的侄女占了下风,出来帮腔,沉声道:“沈氏,自古以来一女不侍二夫,这个道理你可懂?” 蔓菁一时愣住,这个道理她当然懂,也曾经因为这个深深地自责过,她也不知道那已经事情要如何才能圆满。她不由得想起了钟郢谦,那个被她伤害的人。 “沈氏,你可懂?”见到蔓菁沉默不语,皇后又一次问,脸上满是不悦。 “蔓菁明白。” 她在思考,难不成这皇后就这样把她你赶出王府? “既然你明白,那为何还要做出如此出格之事?”皇后说得很气愤,眼中满是怒火。仿佛蔓菁与钟郢谦拜过堂,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那皇后娘娘要怎么处置我?”蔓菁平静地问。 “自然是要从一而终。” 从一而终?蔓菁有些茫然,觉得皇后说的话不是特别清楚。她的意思是要让蔓菁跟萧邑,还是钟郢谦?不过想想就知道,应该是后者吧,为了让她的侄女独享恩宠。 蔓菁笑了笑,皇后难道也想赶走后宫的所有女人吗?皇帝的后宫有数百名妃子,而且每年都还要采选良家女入宫,她怎么不去阻止?换句话来说,她根本阻止不了。萧邑才有两个妃子,她竟然还要赶走一个,为她的侄女扫清障碍。 “你笑什么?”皇后感觉蔓菁对她大为不敬,更是生气。 “蔓菁只是觉得开心才笑,并无其它意思。”要将她赶走,应该是叶瑶的意思。只是,皇后也跟着做这样幼稚的事情,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了。 “沈氏,看来你并不知错。”皇后憋着一股气,指责蔓菁。 “姑姑,别跟她废话那么多,您拟一份懿旨将她逐出王府就好了。”叶瑶适时地来说出自己的愿望。 “谁要赶走我的女人!”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叶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看了看萧邑,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不过,幸好有皇后在,她也不必过于担心,相信她的姑姑会为她做主的。 萧邑走进来,温柔地看了蔓菁一眼,而后给皇后下跪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素来与这位穆王殿下不和,她膝下无子,是太子的养母。可太子越来越不争气,萧邑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忌惮他。她抬抬手,叫萧邑起身,“穆王不必多礼。” 在场的人也都齐齐给萧邑行礼。 萧邑靠近蔓菁,抓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怎么脸色看起来那么差?” 叶瑶咬牙切齿,用力地绞着手中的锦帕。 皇后皱眉,心中怒火更盛,这萧邑明显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可是,他又不是自己的儿子,却也奈何不了。她咳了咳,“穆王,你喜欢谁本宫干涉不了,但是你的妻妾言行举止必须要符合我们皇家的准则。” 萧邑望向皇后,“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儿臣定当教训好自己的妻妾,不会再劳烦皇后娘娘。” 皇后说不出话,萧邑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干涉了他的家事了。奈何,萧邑不像是其他皇子那样对她言听计从,她对他根本无计可施。现在他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还不能与之交恶。半晌,皇后对萧邑说道:“穆王府的家事,本宫也不好干涉,只希望穆王不要让自己的妻妾做事坏到皇家的声誉就好了。” 说完,她起身对身边的宫女说:“摆驾回宫!” 萧邑只是点点头,微微躬身,“恭送皇后娘娘。” 屋里的人也都跟着行礼。 叶瑶愣在原地,皇后娘娘就这样弃她而去,一时之间没了靠山。讪讪地看着萧邑,一言不发。 萧邑冷冷地对叶瑶说:“王妃平日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多多进宫陪皇后娘娘,让她老人家也开心开心。” 叶瑶知道萧邑是在责怪她,支支吾吾讲不出话,“王爷,我.......” 萧邑不再理会叶瑶,转头对蔓菁说:“让你受惊了,回去吧!”说完拉着蔓菁走出了前厅。 叶瑶眼里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只是充满了悲伤,这个男人她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得到他的心了吗? 皇后终究是皇后,萧邑这样不冷不热地对她,心里应该很是不服气。蔓菁不由得担心她会找机会报复。萧邑正和其他皇子夺嫡,本就树敌无数,若是其他人联手对付萧邑那岂不是会更加麻烦。 “王爷,今日皇只是想替她的之女出出气而已,但是她没有如愿反倒吃了一肚子的气,她会不会更加记恨你呢?” 萧邑笑笑,一脸无所谓,“她本就看我不顺眼了,哪会在意多出这样一件小事?倒是你,让你受委屈了。” “我哪有那么脆弱。” 萧邑抓紧她的手,柔声道:“可我还是不想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人生在世,受些委屈是难免的,哪会一辈子都风平浪静的。” 萧邑对她虽好,可也不会每时每刻都能在她身边守护着,这些心里准备她已经早就做好了。 以她现在的身手来说,自保是没有问题的。若是有人想对她怎样,大不了先一走了之,身后没有牵挂,也不会因此牵连到谁。只不过,有时候若是想救其他人,就没有办法了。比如说,苏之昂。 萧邑不是第一个热心肠的人,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劳心伤神。想必他已经听说了苏之昂的事情,不过他这样平静,似乎不是很在意。蔓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王爷,苏之昂苏公子......” “我听说了,这是父皇亲自下的命令,谁也忤逆不了。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这样一来,你也算是报恩了。” 蔓菁不由得震惊,他竟然知道是她做的? 第二百零三章 信任 蔓菁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对于她的手下劫法场救下苏之昂一事,他到底是持什么态度,一点都不明朗。 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将苏之昂的事情放在心上。若是一直在等他的救援,那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也是,苏之昂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南边叛乱一事又是国之大事,谁在这个时候为一个叛子求情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还有被划为同党的危险。 只是,现在救下人之后,善后问题,也是一个难题。若是朝廷一再追查,不仅是苏之昂会被找到,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会逃不过。 萧邑看她心神不宁,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既然你们已经救走了他,那就不会有人找到他。” 蔓菁微微怔住,抓住萧邑的手臂,欣喜若狂“真的吗?” 她以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救苏之昂,没想到已经偷偷安排好了。他以为他心中流淌的血液是冷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这是她喜欢的人,相信不会辜负她的。她既然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追随他一辈子,那就应该要信任他,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萧邑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宠溺地说道:“你啊你,为了一个外人而已,何至于冒这样的大险。” 不过,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也愿意陪着冒险,为她挡住路上的荆棘。 “他曾经救过我的命,那一次若是没有他,或许我......就见不到王爷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是我喜欢的也是最担心的地方。”萧邑紧紧地抱着她,她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香味,怎么闻都不会厌烦。只是,相聚的时间竟那样短暂。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呢,既然你愿意,我还要一事想要请你帮忙。”苏之昂是救下了,可若是苏家也不能就此衰败。所以从中挑唆让苏家陷入绝境那样的传言,要让萧邑收回才好。不管是不是他传的,这件事情都要让他结束才是最好的办法。 “哦?还有什么事?最近你对我的要求可是不少啊,那我可不可以也想你讨一些回报啊?”萧邑凝视着她,似笑非笑。 蔓菁脸刷地一红,他哪里会是有什么正经的要求,除了...... “王爷......”她娇嗔低言,将头扭向一边。 萧邑爽朗一笑,“好了,现在不勉强你。说说吧,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 “江临所有与苏家有生意外来的商户一夜之间与苏家断绝来往,我已经调查过了,都说是你下的命令,可我不相信。不是你,对不对?” 萧邑点头,“确实不是我,我何必要做出如此自毁名声之事呢!区区一个苏家还要让我哦劳心劳力去对付。不过,若是他真的对你怎样,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她能够这样相信自己,心里觉得安慰不少。 蔓菁继续说,“苏公子毕竟有恩与我,事情也是因我而起,若是苏家真的从此一败不起,那我就真的是罪人了。” “我会派高临去处理此事,你就不用再费心了。只是,苏之昂之事还未平息,恐怕苏家东山再起之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且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苏之昂了,他得永远以一个形式消失在这儿世上。” “你的意思是说,他以后要改名换姓?” “嗯,一个已经被下旨砍头的人若是还可以大摇大摆地活在这世上,岂不是有辱圣威。” 性命最重要,改名换姓那又如何,蔓菁相信苏之昂肯定是愿意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蔓菁感激地看着萧邑,低声地对他道谢,“谢谢你。” “早跟你说过,永远也不要跟我说谢,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 说话间,高临已在外焦急等候。蔓菁知道他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便替高临催促,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不过,蔓菁总觉得他的眼神比往日来得眷恋许多。 高临趁萧邑不注意,笑笑朝蔓菁感激鞠躬。他很感谢夫人,至少夫人在的时候王爷心情都是好的,他也就少挨马路。 萧邑去了书房之后,青衣将素心四人给带了进来。蔓菁见到她们全都安然无恙,心里的一颗大石也终于落下。 距离萧邑在婚礼上将她带走之后,蔓菁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了。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小慕晨的情况,还有近日断虹谷的事情。 听说小慕晨因为思念她,独自一人的时会偷偷留下眼泪。蔓菁不由得难过了好一阵子,她真的很对不起小慕晨。只是,目前她仍是一个自带危险的人,现在暂时分开,对于小慕晨而言也是一种保护。 寒暄了片刻之后,素心忧心地说:“谷主,那位被下令斩杀的公子不是特别想活下去。被我们救下之后还喃喃自语说要自己寻思,属下担心他真的会做出自尽的事情来,所以就先让他服了药晕过去了。至于,以后要如何处置他,还得看谷主的意思。” “他现在身在何处?”蔓菁亦很担心。 苏之昂才历经此劫,却不想再活下去,想必是觉得自己连累了全家过意不去,一时颓丧。 “在慕府。”素心答道。 “慕府?”她们怎么会想到把苏之昂带到慕府去呢?若是被查到了,有心之人肯定是会想到和断虹谷有关系的。 “不是我们带去的,与我们一同去救那位公子的人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他带去的,我们只是跟在后面而已。”素心回道。 鸢菱接话,“只是,另外那位黑衣人把人带进慕府之后你就消失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蔓菁当时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五个人。可若不是因为有那人相助,想必四个姑娘也不会逃脱得那么快。可到底是什么人,救了人之后还不现身,还知道送到慕府去。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和苏之昂是什么关系? 不过,蔓菁能确定的是,那人应该是她认识的人,不然不会知道慕府的存在。 苏之昂意志沉沦,蔓菁觉得自己怎样也必须得去见他一面。 第二百零四章 追悔莫及 久无人居住的慕府,寂静冷清。 正好是傍晚时分,屋里还没来得及点灯,有些昏暗。蔓菁一进屋就看见苏之昂那空洞的眼神,初见时的那种神采奕奕,已荡然无存。 好在,性命是保住了,蔓菁觉得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苏公子,你醒了?”蔓菁一进屋就笑道。 苏之昂恍若未闻,依旧呆呆地睁着眼睛,没有焦点。 “苏公子,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别担心。”蔓菁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边。 苏之昂望着蔓菁的眼神有些呆滞,像是失了心智的那些人一样,缓缓开口:“多谢夫人相救!” 他的话语带着丝丝的颤抖,对于白天的场景,心有余悸。 “苏公子心善,当初毫不犹豫救下了我,我自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苏公子离开,好人会有好报的。” 苏之昂深吸一口气,撑着身子站起来,问道:“夫人,可知府上现在情况如何?” “有人帮苏公子辩解,苏家的人没有受到牵连,只是,苏家短期内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风光无限了。不过你放心,假以时日,苏家还是可以东山再起的。” “那我就放心了!”苏之昂唇边浮现一抹异样的微笑,而后轻轻地闭上眼睛。这样的话,他走了之后也没什么牵挂了。 看到这样的苏之昂,蔓菁觉得有些不忍心,知道他已经对生活对未来失去信心,劝道:“苏公子,苏家需要你,你的夫人也需要你。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意志消沉,从此消沉。” 苏之昂自嘲笑笑,“我现在就是还剩下一口气了,活在这世上也是废人一个,是朝廷的通缉犯,从此就是苏家的污点。自己的性命根本都没有保障,谈何保护家人。” “我明白,苏公子才刚刚经历生死之劫,难免会气馁些。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追究此事。” 苏之昂不可置信地看着蔓菁,“夫人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不用再当亡命之徒吗?” 蔓菁点点头,“是的。”顿了顿,又道,“只不过,苏公子怕是不能再用原来的名字了。” 苏之昂等同于叛国,这个名字如今只会是累赘,不会有任何的意义。苏之昂眼里开始有了一点光芒。 此时,天色已经全都暗了下去。蔓菁吩咐素心点上了灯,再让她们去弄些食物来给苏之昂。看到了活着的希望,苏之昂倒是很积极进食。 蔓菁见到他没有方才那样颓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苏公子,有件事情也不知道应不应当说。只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来将,我又不忍心这样看着你和尊夫人的关系那样僵。” 提到黎倩影,苏之昂神情滞住,随后喃喃自语,“这么多年来,是我对不住她。” 经历过生死只会,才明白应该要去珍惜身边的人。这三年来,他们虽有夫妻之名,却从未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他太过执拗,将自己困在怨恨里,不愿意走出来。 若不是因为他,黎倩影就不会在街上大闹,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的事情,差些闹得家破人亡。 他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想起了埋在心中的那一段故事。 黎家同样是江临城有名的经商世家,因为苏黎两家历代交情甚好,到这一代依然往来。在一次家宴上,苏之昂被温柔可人的黎倩英深深吸引住了,他真的没有见过笑得那样令他着迷的姑娘。 宴席间,黎老爷让大女儿黎倩英弹奏了一曲,说是为宴席助兴,实际上也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己的女儿露露脸。 黎倩英玉指轻捻,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在场的年轻公子不由得沉醉在黎倩英美妙的琴声里,同样也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那晚过后,十五岁的黎倩英顿时成为了江临城许多年轻公子追求的对象,身边的追求者无数,苏之昂也是众多追求者中的其中一个。 苏之昂也是个爱好音律之人,所以黎倩英对他是最为热情的。久而久之,两人日久生情,情投意合,私下定了终生。 这样的婚事在两家看来也都是门当户对的,同为生意世家,家境相当,而且两人年龄也相仿。所以两家便默许了两人的来往,并替他们举办了订婚的仪式。 不过,仰慕黎倩英的可不止是苏之昂一个人,还有其他年轻俊杰公子。看到苏之昂与黎倩英订婚之后,大部分人当然都没有再继续追求。可是还有另外一位公子对黎倩影仍是念念不忘,依然偷偷在私底下追求。 许是时间一长,黎倩英便觉得跟苏之昂在一起没了多大的乐趣,渐渐地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索然无味。正好又有一个人对她穷追不舍,觉得新鲜无比,于是偷偷与那位公子来往。 飘飘然的黎倩英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况且,有妹妹做掩护,与别人来往就变得容易许多。 后来,东窗事发,黎倩英怀了身孕,那位与她来往的公子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黎老爷大怒,强行让黎倩英服下了药,并不让她再出家门。 与苏家约定的成亲之日越来越近,可是黎倩英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好。况且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黎倩英早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女孩,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黎老爷担心以黎倩英这样的状态嫁过去会被苏家发现,退婚事小不说,还会因此损害了黎家的名声,两家可能会因此交恶。 情急之下,黎老爷将自己的二女儿嫁给了苏之昂。姐妹俩人的样貌并无多大的差别,在外人看来甚至像是双生子一样,很难分辨得出。 黎老爷尽心尽力将二女儿伪装成大女儿,苏家果然是没有发现的。 可是两姐妹样貌虽像,性情却是有大不同。黎倩英温柔可人,善通音律,而妹妹却是性子活泼好动,弹起琴来和姐姐相差一大截。 苏家的人没有发现,可是苏之昂却发现了。奈何,没有人相信他。他不知道黎倩英跟别人私下来往的事情,以为是黎倩影为了一己之私才嫁到苏家,便一直对她冷淡。 知道那日在街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时候,黎倩影才将事情说了出来。等到他后悔万分,想改过的时候,却又无缘无故地被官府抓了起来。 他才明白,有些事情,他明白得太晚,追悔莫及。 第二百零五章 冤家路窄 蔓菁长长地感叹了一声,原来这苏之昂和他的夫人之间竟有这样的故事,两人互相折磨那么长时间。不过,好在误会解除了之后性命还在,也不算太晚。 知道苏之昂心中牵挂他夫人,便派木槿玉兰去苏府将黎倩影接过来,让他们夫妇俩团聚。看着两人紧紧相拥而泣,蔓菁心中不由得替他们开心,也跟着动情地流下了眼泪。 虽说萧邑已经帮解决,但事情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压下去,定然还是要躲几天。蔓菁不放心,派了四个姑娘在慕府保护他们。待到风声没那么紧的时候,再将他们夫妻俩送出城去了。 蔓菁走出慕府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听过了苏之昂和黎倩影的故事之后,她深深地觉得,应该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像是隔了好久一样,明明人就在眼前,她竟觉得无比地思念。她小跑着扑入了他的怀中,用微微泛红的面颊蹭着他胸前的衣裳,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神色间尽是温柔,见她跑过来,老远就张开手臂,等待着她的到来。只是,她似乎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心中微微一动,问道:“怎么了?” 她闭着眼睛靠在他胸前,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跟着他的心跳一样动荡不安。她竟害怕起来,害怕自己抓不住他,失去他。也知道这事只不过是自己杞人忧天的想法罢了,人果然就是这样,越想拥有就越害怕失去。 良久,她才慢慢张口,回道:“没怎么,就是觉得特别想念你。”她不知道怎么说,那种越来越需要他,离不开他的感觉。 他笑了起来,“蔓菁,我也是。” 同几位大臣商议好南征平定叛乱的事情结束后,却不见她的影子。明明知道她会自己回去,还是忍不住自己就找过来了。 就在蔓菁和萧邑正相拥得难舍难分的时候,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极为不客气的声音,“没想到竟会这儿遇到故人,这江临城可真是小。” 蔓菁慌忙挣脱萧邑的怀抱,循声望去,她没听错,果然是钟郢谦的声音。这哪里算是巧合,碧云山庄和慕府只隔着一条街,走走就会遇到了。只是,钟郢谦的语气充满挑衅,他应该是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吧! 那日在春意阁,他鲁莽地想将自己占为己有,如今想来,还是自己做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够好。愧疚和恩情,并不一定是要贬低身份去偿还的,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她不恨钟郢谦,但也不想因为什么原因而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蔓菁看着钟郢谦,一如平常那样,跟他打招呼,“钟大哥,好久不见。” “沈姑娘怕是忘记了,前阵子我们才刚刚见过的,可不是很久。你忘了,在春意阁。”钟郢谦说这话虽然是对着蔓菁说的,但是很明显是说给萧邑听的。 蔓菁心中微微一震,钟郢谦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钟郢谦了,他说的这些话只是为了激起萧邑心中的怒意罢了。他没有故意掩饰心中的不快,从他对自己的称呼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世上,本来就很难有两全的事情,既然选择了萧邑,那么就不奢望能和钟郢谦是朋友了。 她看了看身边的萧邑,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更是抓紧了她的手。 萧邑的神情没有一丝的波澜,也没有会钟郢谦的意思,只是那样看着蔓菁,旁若无人地看着她。 蔓菁顺着钟郢谦的话说道:“嗯,确实不久前才见过。” “晨儿回来了吗?怎么会回到慕府来呢?”像是平常的闲聊一样,钟郢谦语气平平地问蔓菁。 她摇摇头,“没有,是四个姑娘回来了。” 苏之昂现在就在慕府,可不能让钟郢谦知道。 三个人就这样碰面,实在有些尴尬,蔓菁想着要怎么今早离开了才好。这样非敌非友的关系,还面对面,实在有些奇怪。 在她搜肠刮肚地想说什么比较圆满的理由离开是时,萧邑适时地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的手下住不惯王府,那也没必要勉强。” 蔓菁感激地点点头,“好,那我们回去吧!”而后转身对钟郢谦告别,“钟大哥,告辞了。” 以前没有抢婚这一出戏时,萧邑和钟郢谦至少也是点头之交的,没有什么怨恨。蔓菁想,现在的钟郢谦是不是恨不得扒了萧邑的皮,然后再狠狠地折磨她。这么一想,头皮都发麻了。人是万万刺激的不得的,尤其是之间有过往的人。 蔓菁拉着萧邑的手抬脚就要离开,没想到萧邑却一动不动。她以为他只是没听见她的话,再用力地拉了他的手。非但没有成功,还被他给拉了回去。蔓菁这才想明白,他是故意的,大概还有什么话要跟昔日的情敌今日的仇人说。 “钟少庄主,蔓菁是本王的女人,以前的事情本王不会再追究,以后希望钟少庄主要跟我的女人保持好距离。”萧邑说的话没有一旦开玩笑的意思,反倒像是一种警告。 钟郢谦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位人物,在这位王爷面前也不禁黯然失色。以前萧邑和钟郢谦虽是情敌,但萧邑也从未摆过架子。如今立场分明,态度强硬,钟郢谦自然也不会那样不识趣非要顶撞。他笑了笑,用着蔓菁不曾见过的谄媚笑容说道:“王爷的话,在下自然是要好好放在心上的,从今往后我只会将蔓菁当作妹妹一般,绝不会越雷池半步。” 蔓菁茫然,这钟郢谦对着自己的称呼变来变去的,怎么又成了妹妹了,不难听得出来,他是成心想气人的。 萧邑的脾气可没那么好,这一点,高临就切身体会到了。 可是,她诚心地希望和钟郢谦的关系不要闹得那么僵,只要不要撕破了脸。 “王爷,我们先回去吧!”她摇了摇萧邑的衣袖,无比渴望地看着他,期望能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萧邑方才绷着脸忽然绽放了一丝笑容,温柔地对她说:“好,都听你的。” 这句话温柔得蔓菁都快酥了,她下意识地用余光瞟了一眼钟郢谦,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她慌忙拉着萧邑,离开了现场。 第二百零六章 出征 蔓菁觉得这一天萧邑对她特别好,比往日的好还要好。她虽很幸福地沉浸在他的温柔乡里,却有种隐约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萧邑还有什么话没有对她说。 临睡前,她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萧邑眉头微皱,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本来想明日再跟你说的,既然你问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那你快快说!”蔓菁的心怦怦直跳,一下又想着是不是苏之昂没得救了,一下又想是不是皇后要把她怎样,一下子又想是不是他生病了。就一瞬间,脑子里却闪过无数的想法,总之都不是特别的好的事情。 “此次南边叛乱,形势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经过商讨,父皇名我为主帅去南边平定叛乱。” “啊?” 蔓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既然形势严峻,那就是危险重重了。萧邑此时再朝中的势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竟然会被派到最严酷的战场去作战,蔓菁有些不解。 “你别担心,我有把握打赢这一场战争,只是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可是,会不会很危险?南边是荒蛮之地,你根本就不熟悉地形。”萧邑以前作战都是在北边,恐怕一时间会适应不来。 萧邑笑笑摇头,“不会的,你忘了,我萧邑可是从来没打过败仗的。正是因为这一场战役异常艰难,我才请命做主帅的。”顿了顿,握住蔓菁的手,说道:“我担心的人是你,我出征之后你一个人留在江临总是有些不放心。” 蔓菁能感受他的真心实意,心里暖暖的,回道:“我可不是五年前的我了,我会保护自己的。况且,有素心她们在我的身边的。” “她们在你身边,我确实也放心了许多。” 知道萧邑要出征之后,蔓菁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不担心,梦里竟梦到了萧邑出征的各种场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日,皇上在城门上亲自送儿子出征,士兵们士气高涨。 蔓菁不想在萧邑的面前哭得太难看,跟他说不会去目送他出城。可她没有那样做,她最终还是挤在普通的群众里,一路跟着出征的队伍一直前行直到出了城门,遥遥望着他渐行渐远,两行清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她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觉得很伤感。 “谷主舍不得王爷在情理之中,你干嘛要哭?”说话的人是玉兰,一脸坏笑。 蔓菁以为玉兰说的是自己,回头一望,原来玉兰说的是木槿。 大家的目光全都聚焦木槿的身上,木槿脸刷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另外三个姑娘见状,起哄了起来,“原来木槿的意中人也跟着一起出征了。” “是啊,方才我可看见了,刘公子就在王爷的身侧。” “木槿,你还不承认,你早就喜欢刘公子了吧!” 你一眼我一语的,木槿的脸更加红了,辩解道:“我只是感慨,这些英雄在国家有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或许都没有归期了,实在令人钦佩。” “恐怕不止是这样吧,难道不是因为那里有刘公子?”鸢菱继续开玩笑。 木槿委屈地看向蔓菁,“谷主,她们......她们取笑我。” 她们不再身边已经有好一阵子,听着她们这样开玩笑,蔓菁倒觉得很开心。不过,想想她们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跟着她,总是要有个归宿的。若是木槿真的喜欢刘公子,等他们凯旋归来,一定要帮她才行。 “木槿,我倒觉得刘公子是不错的。”蔓菁认真地说道,木槿若是和他在一起,也算是一段好姻缘。 “谷主,怎么连您也取笑我呢!”木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蔓菁拉住她的手,“不是取笑你,我是真心希望你们将来都能否许个好人家,总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成为老姑娘。” 这些话,是对木槿说的,也是对其他三个姑娘说的。 四个姑娘听到主子说这样的话,脸上都现出万般不愿的样子。 木槿容貌秀丽,个性比较温柔,是最讨人喜的类型,所以刘逸白才会对她一见钟情。想来,木槿也不是对他没有意思的。蔓菁暗暗在心里打着算盘,等刘逸白回来之后就把木槿嫁过去。 只不过,她曾认刘侍郎夫妇做义父义母,所以刘逸白也是她的义兄。那木槿嫁给刘逸白,她还要称呼木槿一声“嫂嫂”,想想还挺有趣的 蔓菁方才只注意到城门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并未看到他身后的那些人,比如说叶瑶。在她和几个姑娘正在说笑的时候,叶瑶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旁边。 “沈妹妹,真是委屈你了,都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在城门上目送王爷出征。”叶瑶一脸傲然,带着满满的得意。 蔓菁不想去理解皇家的礼仪到底是有多复杂,也不知道皇上亲自目送将士们出征到底是有多的荣耀,更不知道和天子站在哪高高的城门上是多大的荣耀。只是,叶瑶这满面春风的样子,应该是很光荣的一件事情。 “是啊,有时候我还是挺羡慕王妃姐姐的。”蔓菁故作很羡慕的的样子。 叶瑶应该是想来羞辱她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先让她过过嘴瘾吧。 “怎么说,我们都同是王爷的女人。方才我也极力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沈妹妹的好话,好让沈妹妹也能后一起陪伴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送送王爷的,可是......” 叶瑶故意不把话说完。 “可是我只是一个侧妃,就如同一个侍妾一样,不够资格。皇后娘娘是这样说的,对吗?”蔓菁淡淡地说。 叶瑶张大嘴,“沈妹妹,你怎么会知道?” 蔓菁冷笑一声,“猜的,这根本就不难猜,比元宵节的灯谜好猜多了。” “妹妹只与皇后娘娘见过一面,以后有的是机会来挽回自己在皇后娘娘心目中的形象。皇后娘娘方才也说了,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在宫里不免会觉得烦闷,以后会多多召见我和妹妹一同以进宫陪陪她老人家解解闷。” 萧邑不在了,叶瑶想着就不会再有人替沈蔓菁撑腰了。况且,进了宫,可由不得她胡作为非了。 第二百零七章 救救我相公 蔓菁看得出来,皇后可没有那么挂念她,要说是挂念,那也是念着她的侄女罢了。若是想召她进宫,恐怕也是另有目的。所以,与叶瑶有关的人都最好要远离。她对叶瑶笑了笑,“那就麻烦王妃替妹妹传话,多谢皇后娘娘的挂念了。” “皇后娘娘她统理六宫,比较忙。但是她仍然将妹妹记在心上,可见她是有多喜欢沈妹妹你。”说着,叶瑶的唇边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虽说自己的夫君已经出征打仗去了,但是想到沈蔓菁的好日子不长,心里就觉得十分地痛快。 “恐怕,王妃说的并非是真话。皇后娘娘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针对我吧!”蔓菁知道在叶瑶的面前装得客客气气也是徒劳的,干脆就实话实说了。 因为生气,叶瑶的脸变得扭曲了起来,愤怒地指着蔓菁,“你......竟敢在皇后娘娘的背后说她的坏话,你这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 叶瑶恶狠狠地瞪着蔓菁。 蔓菁淡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年,你给我安的那些莫须有罪名还少吗?我也不在乎你去皇后娘娘面前再状告这一个罪名。” 叶瑶有些吃惊地看着蔓菁,这个女人难道真的是不怕死吗?很早之前,其实就已经发现了威胁她是没有用的。很快,叶瑶原本带着愤怒的脸被笑容给盖过了。 “妹妹这是哪里话,你受委屈你了,王爷会心疼的。王爷难过,我自然也不会舒服。再说了,王爷现在出征去了,我们姐妹俩更是要互相照顾,共同打理好王府。妹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王妃这话确实是十分在理的。”蔓菁敷衍地点点头。 “以前和妹妹之间有一些误会,也从来没有时间好好说过话。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妹妹谈谈,奈何时间总是不合适。我知道,沈妹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就不要计较之前的事情了。妹妹,你是否愿意呢?”叶瑶说得极为诚恳。 蔓菁不解,叶瑶一时恨她一时又刻意讨好她,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是什么药。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药。幸好,她也从来没有把叶瑶的话当真,看来看去,都觉得叶瑶是在耍小把戏。 “那是自然,王爷不在,姐姐可是一家之主,我自然是要听姐姐的。”蔓菁回道。 “有妹妹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蔓菁微微点头回应。 “你看,和妹妹聊起来就忘了时间。我还要赶着进宫一趟,到时候去得迟了,皇后娘娘可是要责罚的。”叶瑶边笑边说。 “那姐姐路上小心。”蔓菁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叶瑶怔住,沈蔓菁一直对她怀有敌意,从不会给她行礼。现在,忽然这样行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是,方才和她说的那些话凑效了?她没有防范之心了? 叶瑶在心里暗暗高兴,只要沈蔓菁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高,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叶瑶在霜儿的搀扶下就要上了轿子,忽然一个人影从她的身边窜过,像是一阵大风刮过来一样,让她被吓得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她怒目瞪着那道身影,也不知道是哪个刁民,竟然这样莽撞差些要撞了她。 “你这个人不长眼睛吗?你差些撞了我们王。”霜儿见到自己的主子受到了惊吓,连忙呵斥那个跑过来的人。 “夫人,求求您,救救我的相公吧!”急忙跑过的黎倩影一路小跑一路焦急地寻找着蔓菁的身影。一见到蔓菁,立马扑通跪倒在地,喊着救她相公的性命。 蔓菁身子微微一震,这黎倩影,怎么也不知道分场合呢。难道她不知道她的相公是个被人劫走的罪犯吗?明明小命是好不容易才保了下来,还要到街上大呼小叫要救她的相公、这不就是明摆了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她相公没死吗? 真是糟糕,蔓菁扶额,深吸一口气。 这黎倩影,真的太会惹事儿了。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叶瑶可是还没走远啊!要是给她抓住了这次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呢!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妇人,还不赶快给我们王妃道歉。”霜儿恶狠狠地盯着扑通跪倒在地的黎倩影,差些撞了她的主子竟然还不知道要道歉,真是可恶至极。 叶瑶渐渐地笑了起来,好脾气地说,“霜儿,不要吓坏了这位夫人,她是沈王妃的熟人,你要客气一些。” 苏之昂不是已经被人劫走,而后遇害了吗?怎么他的夫人此时又会这样慌张地求助,莫不是他人根本就没死?果然有意思,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情,苏之昂若是真的没死,那可就真的有好戏看了。 叶瑶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不顾性命地将苏之昂劫走,而后又杀了他呢?这样的话,看他死在刽子手的刀下岂不是会更解气。所以,苏之昂可能真的没死。非但没有死,而且人就在江临,这必定和沈蔓菁脱不了干系。 叶瑶的笑意更浓了,抓到这样一个把柄,还愁没能置沈蔓菁于死地吗? “是,王妃。”霜儿见到主子也没有生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苏夫人,你先起来吧!”蔓菁一把拉起面色苍白的黎倩影,并给了她使了一个眼色叫她不要声张。 蔓菁觉得苏之昂这一次要是真的死了,那也是因为他夫人而死的。在大街上这样明目张胆地呼救,呼来的只会是衙门的人。 “夫人,夫人,求您救救我的相公吧!”黎倩影对下跪有一种常人难有的执着,蔓菁才一把拉起又扑通地跪了下去。 “苏夫人,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我也不是神仙,也无能为力啊!”蔓菁对黎倩影说道,而后她又俯身下去在黎倩影的耳边悄悄说,“街上人多,别让人怀疑。” 即使慌乱之中,黎倩影也听见了这一句话。听到了蔓菁的提醒,她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更是慌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知所措。 “沈妹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是苏之昂的夫人吧?”叶瑶问道。 第二百零八章 装疯 “没错,这确实是苏公子的夫人。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蔓菁回答叶瑶。 她有些担心,若是叶瑶知道苏之昂没死,去通报皇后,那苏之昂岂不是要面临第二次死亡?不只是苏之昂,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怎么办,得想办法让叶瑶离开才行。 叶瑶听了蔓菁的话之后,只是笑笑地点点头,若有所思,没有再说话。 知道大事的不好的黎倩影慢慢回过头,惶恐地看着叶瑶,恨不得用针缝了自己的嘴。她眼里的光芒渐渐消失,像是见到了死神一般。 “大胆,我们王妃而岂是能让你轻易盯着的吗?”霜儿见到黎倩影看着自己的主子,又喝道。 黎倩影慢慢垂下眼眸,不知所措地望着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来往的行人看到黎倩影跪在蔓菁的面前,秉着看热闹的心态,又有不少的人围观了。 素心知道人多了必然会口杂,悄悄地跟另外三个姑娘说让她们去赶人,自己去扶起地上的黎倩影 蔓菁觉得黎倩影完全没有那一天在街上骂她狐狸精的那种气势,反倒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像是失了心智。 失了心智的人。 对!蔓菁忽然想到,若是黎倩影是一个失了心智的人,那就没有人会把她的话当真。 “我与这位苏夫人有一些过节,这个,王妃是知道的。今日若是又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还希望王妃在皇后娘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说我是被误会的。况且,这位苏夫人看来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仇人了,方才还差些撞了王妃的玉体,没办法再饶恕了。今日,说什么我都要为王妃讨回一个公道。”蔓菁走到叶瑶的身边说道。 “我哪里会是这样记仇的人,妹妹,就算了吧!不管怎么说,苏公子也曾经是你的恩人。他人才刚刚离开,我们还要教训他的夫人,落井下石,这恐怕不太好吧!”叶瑶边说便看黎倩影的反应。 蔓菁冷笑一声,“恩将仇报,那一日她骂我是狐狸精。苏公子救我一次,我被他夫人辱骂一次,难道不就持平了吗。” “沈妹妹,就算了吧!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还计较作什么。”叶瑶看见蔓菁神色那样严肃,赶紧劝道。 沈蔓菁对苏之昂夫人的态度那样冷冰,到不像是和好的样子。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赶紧进宫去禀报皇后娘娘这件事情。即使苏之昂有没有死,再派人查查沈蔓菁总是没有错的。叶瑶心里着急,想着赶紧去禀报此事。 “沈妹妹,我已经耽搁了好长的时间了,如何处理就看妹妹的了,我先走了。”叶瑶赶紧跟蔓菁告别想离开。 蔓菁嘴角微抽,走到黎倩影的身边,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语气更是冰冷,“苏夫人,既然你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这个狐狸精,我骂你怎么了,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要遭天谴的。老天爷啊,求求你,把这个狐狸精给收了吧!”黎倩影凄厉地笑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却从眼中垂下来。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无神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蔓菁,不停地大笑着。 “你这个疯婆子,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话是不可以乱说的。”蔓菁怒目瞪着黎倩影。 四个姑娘见到自己的主子忽然这样对黎倩影,面面相觑,想互相寻找答案。最后是素心先反应过来,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其他人不要声张。 叶瑶才准备要上了轿子,忽然听见身后的一声呵斥猛地转过身。晃眼之间,只见蔓菁已经抓起黎倩影一掌劈了过去。毫无抵抗力的黎倩影已经被劈得远远的,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毫无生气。 早就听说断虹谷的人下手狠毒,叶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望向倒在地上的黎倩影,觉得有些害怕又有些同情。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黎倩影忽然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凄厉地在原地转圈哈哈大笑:“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的夫君,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的夫君,求求老天爷为我做主将这个狐狸精给收了吧!” 黎倩影便转圈边大声笑着说,完全像个疯子一样。 众人一阵唏嘘,感叹着这样一个容貌秀美的女人竟是个疯子。 忽然,黎倩影跪倒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前哭着祈求说:“夫人,夫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夫君吧!” 那样疯狂的祈求,那位中年男子被吓得面色惨白,连忙掰开黎倩影的手,仓皇而逃。 众人见到黎倩影见人就喊夫人,急忙都往后退了退。 黎倩影的眼神涣散,哭着笑着摇摇晃晃地朝叶瑶的方向走来,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情深意切地祈求:“夫人,夫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夫君吧!我的夫君就要被杀头了,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时候的黎倩影又像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在为自己的丈夫寻求帮助,就像方才她在蔓菁面前那样祈求。 霜儿一脸厌恶地用脚踢了踢黎倩影,“滚开,疯子!”转身对着叶瑶说:“王妃,您没事吧?” 叶瑶往后退了一步,亦是厌恶地说说道:“快把她赶走!” 身旁跟着几个抬轿子的家仆赶紧拉走了哭得凄厉的黎倩影。 “王妃,我看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恐怕是因为她的丈夫死了才疯的吧?”霜儿对叶瑶说道。 叶瑶点点头,“真是晦气,遇到一个疯子。”方才还想相信她的话呢,谁知道她竟然是疯的。 “赶紧离开这儿,省得沾了疯子的晦气!”叶瑶吩咐身边的人。 “还不快些起轿子!”霜儿替自己的主子呵斥轿夫。 一顶精美的轿子快速消失了众人的视线中,失了心智的女人对着远去的轿子喊着“夫人,夫人,救救我的夫君吧!”声音嘶哑,泪流满面。 见到轿子远去,疯了的女人停止了哭泣,看向了方才劈了她一掌的人,微微点头,而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小跑着离开。 第二百零九章 被人发现 蔓菁和素心等人紧随其后,立即赶去慕府。 苏之昂忽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黎倩影已是焦急万分。再加上自己大意暴露了行踪,内心更是惶恐不安。看到蔓菁一群人赶到之后,脸上才稍微有了些血色。 她站在门口,眼睫垂下,满是哀愁,“夫人,我方才太紧张了,所以......” “别人可能认为你是疯了,说的疯话,暂时不会有人发现,你先别担心。”蔓菁安慰道。“你急急忙忙地去找我,苏公子怎么了?” “夫人请随我进来。”黎倩影抹去眼角的泪痕,转身打开了房门。 蔓菁见到苏之昂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有些发青,看来看去都有些像中毒的症状。忙问道:“他可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黎倩影茫然摇头,“只是喝了点粥,我也一起喝了,我没事,可他.....他......”黎倩影哽咽着,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 “喝了粥,后有什么症状呢?”蔓菁顾不得安慰黎倩影,继续问道。 “喝完粥之后他说有些疲惫,就去床上躺着,可一躺下来就口吐白沫,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之后他就昏迷不醒了,我怎么叫都叫不动。我毫无办法,情急之下,只好去找了夫人。”黎倩影说着呜呜呜地又哽咽了起来。 蔓菁幽幽叹了口气,这黎倩影何时才学会坚强啊! “苏夫人,我们谷主会尽力帮助苏公子的,希望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在一旁太伤心难过,反倒会影响我们谷主的判断。”素心适时地劝了旁边哭得梨花带雨的黎倩影。 黎倩影的哭泣声戛然而止,担心因为自己的苏之昂没得救立即抹了抹眼泪。 蔓菁眉间微蹙,定定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苏之昂,叹了一口气,“苏公子这是中毒了。” 四个姑娘一进来也看得出来,所以并没有什么惊讶。 只有黎倩影,像是被雷给震到了一样,失声道:“什么?中毒?” 蔓菁点点头,“没错,是中毒。” “可我们吃的都是一样饭食,为何只有他中毒,而我没有?”黎倩影一脸狐疑。 “说明,苏公子在这儿的事情已经被人发现了。”蔓菁说道。 “谷主,那下毒的人为何不直接杀了苏公子呢?”木兰不解问道。 “对啊,苏公子中的毒我们是没有见过的,但短期内至少不会死亡。可为什么下毒的人要这样做呢?”木槿也提出了疑惑。 “可我时刻陪在他的身边,没见过有任何人来过啊?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中毒了?”黎倩影敢肯定,她从没见过任何人。 “这说明了,下毒的人不是想要苏公子的命,很可能目标在于我。”蔓菁肃然说道。 “这可能就是一种警告,他想让我们知道他已经知道是我们救下了苏之昂。可是,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蔓菁冷静地分析。 “夫人,那怎么办?要是被人发现了,官府的人岂不是要来这儿抓走我的相公。求求你,救救我相公。”黎倩影没有办法坐到蔓菁那样冷静。况且,苏之昂是她的丈夫,没有人会比她更在乎她的丈夫。 木兰在一旁看得很无奈,这黎倩影除了哭就是哭,没好气地说,“苏夫人,官府的人本来是不知道苏公子在这儿的,可是你方才那样一嚷嚷就全都知道了。我估计啊,官兵正在来的路上呢!” 这样一说,黎倩影更是被吓得面色惨白,又呜呜呜地哽咽了起来。无助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丈夫,泣不成声。喃喃地说,“都怪我,都挂我......” “木兰,别吓到苏夫人!”看到黎倩影的样子,蔓菁苦笑一声,对木兰说道。 “是,谷主。”木兰低低应道。可她觉得黎倩影一直哭也不会解决得了什么问题,只会更坏事。听青衣说,之前她还在大街上骂谷主是狐狸精呢,虽然谷主不计前嫌,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蔓菁沉吟片刻,走到门口,初春的风吹得有些凉爽,院子里的树叶随风轻轻摆动,可心里并不是那么平静。 她就这样沉默着,脸上掠过一丝担忧,而后又瞬间消失。 “素心,你们赶紧去备辆马车,马上带苏公子出城。”她毫不迟疑地对素心说道。 虽然谷主的脸上没有惊慌,但是她的语气里明显很迫切,素心等人连忙齐齐应道:“是,谷主。” 就在四个声音响起的下一刻,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黎倩影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心里更是不安,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地抓着苏之昂的手,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能一切平安。他们好不容易才解开了误会,老天可不要这样残忍就让他们分离。 苏之昂还在沉睡着,几个女子带着一个昏迷的男子,会很吃力。 蔓菁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放在黎倩影的手上,让黎倩影灌下去。 这是断虹谷炼制的独特药丸,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无比兴奋,但是五个时辰一过,人就会昏迷三天三夜。她们使用这个药丸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悄悄地将对手杀掉。如今,也只能给苏之昂服用这样的药丸了。只是,苏之昂身上本就有毒药,或许这药效会加快他身上毒药的扩散。 过了一会儿,苏之昂慢慢地睁开眼,重重地咳了几声。“我这是怎么了?”他揉着迷蒙的双眼,用手撑着身子起来。 他没有感觉身上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是充满了力量。可床边的黎倩影双眼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他更加不解。“出了什么事情吗?”他又问。 黎倩影定了定神,尽量使自己的情绪平缓些,“相公,你今早用过早膳过后就一直沉沉地睡着,我怎么叫都不叫不醒。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沈王妃给请来了。” “沈王妃?”苏之昂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往旁边一看,看见蔓菁正面带微笑看着她。 他急忙下了床,走到蔓菁的面前行礼,“苏某给沈王妃添麻烦了。” 蔓菁微微一笑,“苏公子不必多礼。马车很快就会备好,我们会护送苏公子和夫人出城,二位若是有什么要准备的,得赶快了!” 苏之昂本就是被从法场上带回来的,自然是没有什么准备,接下来就要看看老天能不能让他躲过这一结论。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官兵追来 为了节省一些时间,蔓菁就叫苏之昂和他的夫人一起来到了院子等候。不一会儿,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慌乱,内院里的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黎倩影挽着苏之昂的手臂,脸色苍白,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在苏之昂的身边低语:“相公,今日我们要是逃不出去命丧于此,怎么办?” 苏之昂轻轻地拍了拍黎倩影的手背,“没事儿,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苏之昂经历过一次死亡,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慌,并不惧怕即将到来的挑战。黎倩影见到自己的丈夫这般从容,心里也稍稍镇定了一些。 蔓菁听得出来这敲门声并不是素心她们的敲门声,赶紧让苏之昂和黎倩影退到大厅里,自己上前去打开了门。 “夫人,可找到您了。”急匆匆跑来的青衣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青衣,这么着急来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宣......宣您进宫。”青衣紧张得语无伦次。 “什么?”蔓菁失声道。 叶瑶前脚才刚踏进宫,皇后就立马派人来宣她进宫,这恐怕不只是巧合。蔓菁神色一凛,“什么时候进宫?” “现在,皇后娘娘的人就在王府里候着,我说夫人去送王爷出征还未回来。来传话的那位嬷嬷说越快越好!” 蔓菁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的苏之昂,面色满是担忧。 与此同时,素心等人已经带回来了一辆马车。 “谷主,马车备好了,是要现在出城吗?”素心先走过来询问。 蔓菁皱着眉,沉默半晌,斩钉截铁地回道:“对,现在。”而后又吩咐素心:“去前厅将苏公子和苏夫人叫过来,务必要快,时间不多。” 鸢菱和木兰得令后立即去前厅叫苏之昂和黎倩影,素心和木兰守在门口。 “夫人,那进宫的事......”青衣知道苏之昂是被人劫走了,没想到人还在慕府,心里不禁有些惶恐。再说了,皇后娘娘过来传人,若是人到迟了或者是不到,那岂不是要受罚。况且,王爷已经走了,就算是王爷万般宠爱夫人,可远水终究是救不了近火的。 “你先回去,就说没有找到我。最长一个时辰,我会回到王府去,你想办法给我拖住来传话的人。” “夫人,这......”青衣感觉很为难,蔓菁说话这样轻飘飘,一点都不重视皇后娘娘。她担心的是,皇后娘娘会报复。 “青衣姑娘,谷主做事自有她的分寸,你就听谷主的话吧!”素心说道。 青衣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其实她不是不相信夫人的话,而是担心自己根本担不了这个重任,到时候惹了皇后娘娘的人不高兴,连累了夫人。 不过,青衣也相信夫人做事自会有她的分寸,便行礼告退离开。 苏之昂和黎倩影先了马车,蔓菁也欲跟着上去,不料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 “搜!一家一户地给我搜!一个都不许放过!” 每个人都竖耳倾听,声音越来越近。 糟了,官兵真的来了! “快,先下车,往屋里!”蔓菁急忙喊道。 苏之昂也听到了声音,探头望出来,正好听见蔓菁这么说,连忙拉着他的夫人下了车。 黎倩影被吓得有些腿软,下马车的时候脚一踩空差些滚了下来,还好有苏之昂及时抱住了她。 “相公,我真没用。”黎倩影一边按住自己颤抖的双脚一边泪眼盈盈地说。 苏之昂倒是一点儿都不慌张,安慰他的娘子道:“没事儿,有我在呢,不用害怕,大不了我们一起赴死。” 黎倩影破涕为笑,重重点头,“嗯嗯嗯!” “苏公子,来不及了,快!”蔓虽然看到他们夫妇俩相亲相爱,蔓菁还是要残忍地提醒他们敌人就在附近了。 “谷主,那马车怎么办?”几个人跟着都踏进了院子,可是马车还在外面,木兰不由得担心起来。 “就放在这儿,鸢菱和木兰在门口守着。素心和木槿,跟我来!”蔓菁临危不乱,果断地分配任务。 慕府并不是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并无什么机关密室,若是藏身在屋里,必定会被官兵搜到。 官兵的声音越来越近,蔓菁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震。若是官兵今天就这儿搜出苏之昂,那她也会跟着成为了钦犯。 “谷主,该往哪走呢?”素心虽是跟着走进来了,可她也知道慕府根本就没有很隐蔽的地方,忍不住问道。 “后院!”蔓菁指着后院的方向。 蔓菁心里其实也在打鼓,不过也只能从后院找一个突破口再把人给带出了。 “一个可疑的人都不许放过!”官兵的喊叫声四起,听声音,已经将整个慕府都给重重包围了起来。 几个人慌乱地跑到后院,除了屋子之外却不见有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蔓菁冷静地看了看四周,视线落在了那一口井里。初春的天气已经暖和了,人泡在里面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苏公子,苏夫人,官兵实在来得太快了。现在冲出去只会招来更多的人,所以你和苏夫人只得先躲起来了。”蔓菁走进他们,快速地说道。 情况紧急,苏之昂倒是一点都不慌张,他也看过了这四周,除了柴房膳房,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躲了。但是,躲在柴房和膳房根本是没用的,大概一下子就会被搜到了!他有些不相信地说:“是躲在柴房吗?府上的柴房有密室?” 除非是有密室,不然也是白躲,柴房只会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时选择的躲避之地。 蔓菁摇摇头,“不是。”她慢慢地指着那一口井,“是那儿。” 大家的视线都齐齐地往那口井看过去。 “可我.....”黎倩影为难地看着那一口井,她小时候在江边玩水差点儿溺水,后来她就很怕谁。要躲在井里,岂不是和死没什么差别...... “苏公子,没有时间了。”蔓菁催促道。 “别怕,有我在呢!”苏之昂还不忘温柔安慰面色如灰的妻子。 “素心,给苏公子一把匕首。”蔓菁转身吩咐素心。 素心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递过去给苏之昂。 “苏公子,就看你的了。”蔓菁对苏之昂说道。 苏之昂沉默地点点头。 苏之昂和黎倩影跳进深不见底的井里之后,木槿有些担忧地说道:“谷主,水这么深,他们不会......”木槿也是个怕水的人,她相信一口井的杀伤力有时候和一把锋利的刀没什么区别。 蔓菁幽幽叹了口气,“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搜查 蔓菁拍了拍身上的几滴水渍,信步走出了后院。 “朝廷搜查人犯,还不速速让开!”领头的官吏大声呵斥挡在门口的木兰和鸢菱。 “我们府上又没有窝藏人犯,为何要搜查!”木兰同样冷着脸对那位官吏喝道。 “外头为何吵吵闹闹!”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门外的人齐齐朝着里面张望。 官吏看了蔓菁一眼,觉得走过来的这女子气质不凡,心里头在疑惑着她是不是朝廷里哪位大人的夫人。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得令到此搜查,那他也不会因此要担负什么罪责。他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皇亲国戚,凡是拦着我办案者,一律按罪犯处置!” 蔓菁笑盈盈地走过去,边走边对门口的木兰和鸢菱说:“这位大人是职责所在,你们两个快些让开。再要阻拦,不是此地无银了吗?这样一来,我们倒是真的有窝藏罪犯的嫌疑了。” 听到主子的命令之后,木兰和鸢菱立即侧身退到一旁。 蔓菁拿出一块穆王府的令牌递到那位官吏的面前,并说道:“大人,此处是我的娘家,虽然不大,倒是有好几处院子,仔细搜查也是需要一些时间。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就是了,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大人的。” 官吏瞧见那块穆王府的令牌,神色一凛,急忙施礼,“不知道是穆王殿下府上的人,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夫人海涵。” 蔓菁淡然一笑,“大人也是职责所在,公事公办,穆王殿下要是知道了,他也一定很赞同大人的做法。” “多谢夫人的理解。” “那大人就请自便吧!”蔓菁笑着做出请的姿势。 “那就得罪了。”那位官吏拱手行礼,而后大声一吼:“搜!” 一瞬间官兵便像潮水般涌过来,粗鲁地越过蔓菁及思维姑娘,走在前头的人翻动着前厅的每一样东西,就连一张椅子也不放过。 蔓菁在心里暗暗冷笑,这哪里是在找人,找虱子都不为过了。 “夫人,怎么办?”一有声音传来就如同是一根刺一般扎进了心里,木槿脑子都是那口井,担心会被发现。因为紧张,她的手心里有着细密的汗珠。 “担心什么,听天由命。”蔓菁很是平静地说。 主子虽是这样说,木槿的心还是怦怦直跳,为在井里的苏之昂和黎倩影捏了一把汗。 这些官兵还是真的不客气,慕府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蔓菁皱了皱眉头,看来,日后要收拾可是真的要费些时日了。 “谷主,若是......”素心也实在忍不住了,低声在蔓菁的耳边说。要是他们真的要一直这样挖地三尺地找,藏在井里的人难免是会被发现的。 要是她们就一直这样看着什么都不说,可能人真的会被找到了。 “你担心也是无济于事,那么多双眼睛,我们难道会带他们遁地不成,就耐心地等着结果吧!”蔓菁说的极是淡然,仿佛这件事情跟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素心也摁住自己内心的动荡不安,低低地应道:“是,谷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位官吏折回了院子里。拿着一双脏兮兮的男人靴子晃在蔓菁的面前,说道:“夫人,我的人在西厢的房子里搜到这个东西,请问夫人,这是谁的东西。” 蔓菁瞟了一眼,沉思片刻,回道:“大人,这双靴子我倒是不曾见过的。除了穆王殿下会来慕府之外,就不再有其他的男子了。所以,至于这双靴子的主人,我并不清楚。” “哦?那夫人不记得这是否是穆王殿下的鞋吗?”官吏眼睛一亮,仔细地看着那双鞋,嘴角微沉。 蔓菁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扬声道,“这鞋一看就是普通男子所穿的,殿下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穿戴这样邋遢的鞋子。” 官吏本来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论断,就等着面前的人编个理由来糊弄他。可他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否认了。他一脸狐疑,问道:“既然不是殿下的,那夫人觉得是谁的呢?” 蔓菁又摇摇头,扑哧一笑,“大人,您问我,我问谁去啊?我哪里会清楚是谁偷偷摸摸地趁我不在时潜进我的府里,亦或是谁偷偷在厢房里留下了鞋子。大人您经常办案,想必应该比我清楚吧!” 官吏满脸尴尬,“夫人,我.....并没有怀疑夫人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有人告诉你人犯就在我这儿,你就是等着来抓的,是吗?”蔓菁的话语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面对着蔓菁突如其来的愤怒,官吏吓了一跳,传说穆王殿下极为宠爱这位夫人,要是得罪了她,那岂不就是得罪了穆王殿下。半晌,他向蔓菁赔了笑脸,“夫人,这是哪里话,您误会了。我们也是职责所在,想问个清楚。” “想问清楚?我又没有窝藏罪犯,我如何告诉你?我要是窝藏了罪犯,大可不让你进来搜。可是,大人,我有拦你了吗?”蔓菁冷着脸反问。 官吏垂首,继续赔笑脸,“是,是,夫人并没有拦。” “大人带着这么多的人来搜查我的府邸,不说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只虱子也未必能逃得出去。你们大可将这地掘它个三尺,我也不会做任何的阻拦。到时候殿下若是问起此事来,我定然会说你们只是公事公办,还会在他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可大人若是拿着连我都不知道的东西来作为证据,那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辩驳。”说完,蔓菁瞪着那位官吏,生气地将头扭向一边。 蔓菁暗暗在心里感谢萧邑,在这个时候将他搬出来是绝对有用的,即使他人不在身边,名声倒是可以利用。 “夫人莫生气,一切都按搜查结果来说,绝对不会冤枉夫人半分。”官吏垂着头说道。 蔓菁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懒懒说道:“我累了,先到马车上休息片刻,大人若是查出什么结果了,知会我一声便是。” “夫人多保重身体。” 蔓菁瞥了一眼那位官吏,便不再理会,在素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惊无险 黎倩影体力渐渐不支,虽然是泡在冰冷的水里,额上却冒着细密的汗珠。苏之昂听得见上面的声声音,他甚至都不敢呼吸,一手托住快要晕过去的黎倩影。 可黎倩影的身子越来越沉重,翻了几次白眼最终还是晕厥了过去。 他将匕首插进井里的石砖,用它当作支点,总算是没有因为体力不支沉了下去。一个人还好,可还要托住一个已经昏迷的黎倩影,苏之昂也渐渐有些撑不住,越来越吃力。 正以为官兵快要撤走的时候,忽然一道阴影从上面投射了下来,他缓缓抬眼望去,看见一个人正往下看。苏之昂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似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膛,觉得呼吸无比困难。 仿佛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他手臂渐渐麻木得没有任何的知觉。漆黑的井里,他看不到黎倩影的脸,但是她微弱的呼吸是他支撑下去的动力。 往下张望的那个官兵许是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便不再往下张望,于是转身离开。,苏之昂松了一口气,虽是很累,依然在咬牙坚持着。 可没想到的是,一道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会不会是躲在这口井里呢!”那个官兵的对着井说话,声音响彻了整个水井,回声不断。苏之昂闭着眼睛,屏气凝神咬着牙,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上面的人见到井里回声极大,又随手往下丢了一颗石头。 眼看石头就要打在黎倩影的脸上,苏之昂使劲全身力气,用脚作为支撑,分出一只手抓住了那颗石头。 “这水井可真深,深不见底,扔块石头都听不到有回声,应该不会有人找死躲在井里吧!”往井里探头的人喃喃自语说道。 “井里有没有什么发现?”另外一个人走过来问道。 “这水井深得很,方才我投了一块石头都不见有任何的声音,应该是不会有人躲在井里的。”探头的那人回道。 两个人又在井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声音才渐行渐远。 苏之昂觉得自己越来越撑不下去,眼皮渐渐地沉了起来。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身子已经麻木不堪,根本不听自己使唤。井里的水越发地冰凉,一阵一阵地刺进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时间仿佛又过去了很久,好几次都想闭上了眼睛,可想到怀里的人,他便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在他以为自己真的快要死去的时候,一根绳子忽然从上面落下,打在了他的头上。他的心猛的一震,难道坚持了那么久还是被发现了吗? “苏公子,听得见我说话吗?”蔓菁对着井里喊。 苏之昂犹不相信,没敢回应。 蔓菁没有听见回应,以为是苏之昂已经坚持不住了,一时间为自己的馊主意悔恨不已。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地又喊:“苏公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确定是熟人之后,苏之昂欣慰无比,他张开嘴想回应上面的人,可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大声说话,说出的话也只有自己听得见。 苏之昂艰难地叹了口气,逃得过官兵,竟逃不出这口水井,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 上面的人影还在攒动,他想着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在这井里,在昏暗的光线里摸了摸被冻得如冰块一样寒的黎倩影,心中一滞。他可以死,但是黎倩影万不能死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聚集所有的力量,用最大的力气叫了一声:“啊......” 实在是没有力气说更长的话了。 “谷主,下面有回声!”鸢菱素来耳朵比较灵敏,虽井下的声音有些微弱,可还是被她听见了。 “真的?你们也听见了吗?”蔓菁欣喜地问道。 “嗯,我确定那就是苏公子的声音。”鸢菱重重地点头。 其他三个姑娘也齐齐说她们也听见了声音。 听见井下的人有回应,五个人面面相觑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哎呀,苏公子还没救上来呢!”木兰先反应了过来,焦急说道。 蔓菁的笑容顿时滞在脸上,对啊,人都还没救上来。“快,那绳子来!”她急说道。 木兰用手上的剑割断了挂在绳子上的木桶,将绳子放了下去。 苏之昂看到绳子渐渐地垂下来,眸子里瞬间绽放了光芒,他们终于不用死在这口狭窄水井里。 他先抓住了绳子,用力地晃了晃绳子,以回应上面的人。 他听见上面的声音,她们也替他开心。 苏之昂又拉了拉绳子,确保绳子足够长能够捆住黎倩影,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办法抱着黎倩影沿着绳子攀爬上去。先让上面的人把黎倩影吊上去,他才能省出一些力气。 他摸着黑用绳子将昏迷的黎倩影绑好,而后又尽力地朝上面“啊”了一声。下一刻,黎倩影终于被慢慢地吊了上去。 黎倩影被吊了上去之后,绳子又慢慢地放了下来。苏之昂抓着绳子慢慢的沿着绳子攀爬上去,因为体力有些不支他差些抓不住绳子。他急忙使力又抓住了绳子,咬着牙坚持爬了上去。 面容惨白全身湿漉漉的苏之昂爬出水井之后,朝着他的几位救命二人挤出一个笑容,拱着手虚弱地行了个礼,“多谢几位姑娘相救!” 说着话的苏之昂翻了一下白眼就倒在了几位姑娘的面前,响亮的到底声吓得几个姑娘花容失色。 “快!把人扶到屋里去,找身干净的衣服给他们换上!”蔓菁焦急地边蹲下去边吩咐道。苏之昂夫妇运气好没被官兵找到,若是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死掉了,那她也是罪虐深重啊! “我......没什么大碍,就是体力不支而已。你们......你们先救救我的夫人。”苏之昂虚弱地说道。 几个人将苏之昂和黎倩影搀扶进了屋子,并拿了干净的衣物给换上。蔓菁用手放在黎倩影的鼻子前,呼吸还是挺均匀的,还算是没有怎么样。 只不过,要费些时间才会醒过来了,等不了黎倩影醒过来了,她得先去应付那个皇后娘娘。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教训 官兵虽然走了,但还是有折返的可能。蔓菁不太放心,便给苏之昂乔装打扮成一位老者找了一间客栈先住下。 待安顿好了苏之昂夫妇之后才回了王府,而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现在进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注定是要得罪了。 蔓菁一进府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总觉得王府的下人见到她都怀有一种同情的目光,害得她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才走到院子外,就听见里头有哭泣祈求的声音。这个声音她熟悉,正是青衣。 抬脚跨进院子,看见几个身穿宫装的婢女守在门口,一瞧见蔓菁立马互相挤眼。而后有一个宫女对另外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人就走进了屋里。 蔓菁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些宫女和嬷嬷可真有耐性啊,竟然会等她等到这么晚。 她的婢女,没有一个守在门口,看来是在为自己受罪了。 青衣说得没错,皇后娘娘是记仇的,她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忤逆她的意思。 皇后的宫女漠然地望着她,一个招呼也没有。看她们的眼神,似乎还很恨,大概是因为等得太久了,累了。蔓菁展颜一笑,“各位真是辛苦了!” 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她们的恨意就更加重了,眼底满是浓浓的不满。 皇后娘娘的宫女果然比王府的婢女还要骄傲,蔓菁想。 “王妃,林嬷嬷,人到了。”方才进去的婢女对叶瑶及皇后身边的嬷嬷禀报。 叶瑶端坐在主人位上悠闲地和茶,和那么林嬷嬷互相对视了一眼,嫣然一笑。 蔓菁神情平静地走了进去,青衣和另外两个婢女满脸红肿都在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蔓菁神情陡然一变,好一个叶瑶,趁机虐待了她的婢女。 “起来吧!”蔓菁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青衣拉起来。“你们没做错什么,不用害怕!” “沈王妃,可让奴婢们好等啊!”林嬷嬷见到蔓菁若无其事地将她的婢女扶起,丝毫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面色阴沉,尽是不满。 “你没事儿吧,疼吗?真是委屈你们了。”蔓菁恍若未闻,抽出手帕替青衣拭去嘴脸的血迹。 青衣怯怯地摇头,一脸惊恐,余光不自觉地瞟到叶瑶和林嬷嬷处。 “沈妹妹,你可回来了!”叶瑶笑笑说道。 林嬷嬷方才对蔓菁说话没有得到回应,此时脸色还不是很好看,涨得通红,暗暗握着拳头。 叶瑶就不一样了,经过了那么多次的较量,她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情绪,丝毫不受任何人的影响,还是笑得很灿烂。即使她心里恨不得讲蔓菁捏个粉碎,依然可以皮笑肉不笑地逢迎。 “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面子了?出个门竟有那么多人等着。”蔓菁依然看着叶瑶,眸中尽是森冷的寒意。 叶瑶哎呀一声,抱歉说道:“都怪我,见到沈妹妹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早就跟妹妹说过,皇后娘娘她老人想召妹妹进宫聊天解解闷。这不,我都还没进宫就遣了她身边的林嬷嬷过来请妹妹。但是等了许久却没见到人回去,皇后娘娘她老人家担心林嬷嬷第一笔进王府不懂规矩,所以就叫我搞回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那王妃应该早些只会我才是,你也知道,我素来不习惯总是一整天呆在王府。可是,你们要找的人不就是我吗?何苦要为难我都婢女?”蔓菁平静地说,语气不带一点愤怒。可是她的眼里却冰冷如霜,让人不寒而栗。 林嬷嬷看了蔓菁一眼,这个穆王的侧妃她是有所耳闻的。当初穆王殿下娶妃的时候就因为立谁为正妃闹了不小的动静,皇后娘娘可是没在皇上面前说好话。林嬷嬷觉得自己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太多有美貌且聪明的娘娘,可眼前的这一位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 “沈王妃息怒,我们作为奴婢的,应当一切以主子为主。可沈王妃身边的这几位婢女,明知道皇后娘娘要召见沈王妃,却故意不去通报。让皇后娘娘等人,坏了尊卑不说,还让人觉得沈王妃目中无人,不尊敬长辈。沈王妃以后得路子还很长,身边的婢子也需要机灵些,懂规矩。”林嬷嬷上前说道。 蔓菁瞥了她一眼,好一个懂规矩的老嬷嬷,休想爬到她头上来。她看着林嬷嬷,冷冷道:“哦?所以你们就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教训我的婢女了吗?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嬷嬷动了我的人,是不是要问我一声?” 林嬷嬷哑然,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对方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她不敢再回话。她把所有的情绪都装回去,满是褶皱的脸挂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连忙笑笑说:“都是老奴急躁了,一心想为沈王妃挽回在皇后娘娘面前的形象。若是沈王妃不高兴了,责罚老奴便是!” “住口!”蔓菁忽然喝道。 林嬷嬷满是褶皱的脸上笑容顿时消失,被吓了一大跳,连脸上的肌肉都抽了下下,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不止是林嬷嬷,在场的人也被这样的呵斥声给吓到了。一时间,整个屋里静悄悄的,尽是垂头不敢言语的人。 叶瑶也没想到蔓菁会那样大声呵斥林嬷嬷,要知道此刻林嬷嬷可是代表着皇后娘娘的脸面,这不等于拆皇后娘娘的台吗?叶瑶想到自己平时也要敬这位林嬷嬷三分,这沈蔓菁简直是目中无人。叶瑶心中虽然不满,可也不好直接发火,毕竟她也担心会有一根无形的毒针飞来。 老天爷偏偏给她带来这样的一个女人来争宠,真是有些不公啊!服软不行,动粗更不行。 叶瑶拉了拉林嬷嬷往后退,上前笑着说道:“妹妹莫动气,林嬷嬷话糙理不糙啊!这还不是全为了妹妹你好嘛!” “哦?前些日子王妃身边的霜儿顶撞了我,为了王妃好,我是不是要教训下霜儿呢?”说完又转过头对霜儿道:“霜儿,你不用怕,我的银针扎起来是不会痛的。” 霜儿的脸刷地白了起来,她这一次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又成了冤大头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控诉 霜儿垂着头,装作没听见。她虽然是跟着王妃做了很多的坏事,可是她还不想死啊!听王妃说,断虹谷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功还极高,使毒更是一流,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死。想着想着,霜儿的脸色愈加地难看,身子也不由得跟着颤抖,默默地退到叶瑶的身后。 叶瑶不屑地看了自己的婢女一眼,真是不中用的奴才,这样担心怕死。“沈妹妹,几个下人而已,何必这样动怒!” “几个下人?想必在王妃的眼里,谁的命都是不值钱的吧?”蔓菁冷着脸反问道。 叶瑶愣住,支支吾吾,“怎么会......怎么会......” 蔓菁的火气不由得全都涌了上来,这些吃穿不愁的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恶毒,整日里就是想着要怎么害人。“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召我进宫,我心知肚明。这宫,我不想进,也不打算进。王妃自己提出的主意,就自己看着怎么收场吧!”蔓菁说道。 “沈妹妹,你这可不是冤枉我吗?皇后娘娘想见妹妹,是因为上次妹妹留给她老人家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就连皇上也见一见妹妹呢!” 皇上想要见她?蔓菁想到早上去送萧邑出征的时候,只是在城门上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那是什么样的一个皇帝,到底是为什么才想置父亲与死地,想对沈家杀人灭口?她倒是很想见见那位皇帝,那位九五之尊不可冒犯的人。 可是,现在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若是她出现在皇帝面前,引起了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连累了萧邑,这将会是一场不可挽回的遗憾。 蔓菁看了一眼叶瑶,唇边浮起了一抹笑意:“之所以的皇上和皇后娘娘有如此好的名声,实在是多谢王妃平日里的夸赞了。对此,蔓菁真是感激不尽。” “沈妹妹如此冰雪聪明,任是谁见了都喜欢的,何须要多费口舌夸赞呢!不然,王爷不会被沈妹妹迷得神魂颠倒的。” “王爷心中有谁,为什么不喜欢谁,王妃真的不知道吗?王爷出征,在国家有危难的时候不顾自身的安慰挺身而出,你作为他的妻子,不想着坐些好事积些德求菩萨保佑王爷,只是在想着怎么除掉我,你觉得王爷会喜欢这样的人吗?”蔓菁怒道,声音都高了好多。 “你,你凭什么说我不为王爷着想?还不是你整日霸占着王爷,让我和他亲近的机会都没有。若是没有你,我至于这样受活寡吗?”说着说着,叶瑶的眼里泛着泪光,也对着蔓菁吼道。 蔓菁愣住,忽然觉得叶瑶有些可怜。她和萧邑终究是夫妻,是萧邑真正的妻子啊! “你没出现前,王爷对我如妹妹般宠爱,怎么会是成亲之后那般冷冰冰。都是你,都是你,你毁了我的一辈子。”叶瑶潸然泪下,情绪激动起来,对着蔓菁继续吼。 蔓菁茫然,这真的要怪她吗?可是叶瑶忽然这样无助地哭起来,她竟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对不起她。 “王妃,王妃,仔细哭坏了身子。”霜儿见到自己的主子哭,心中难过,连忙安慰。 “滚!”叶瑶哭着吼霜儿! 霜儿怯怯地往后退,不知所措地站在身旁。 一时间,整个屋子鸦雀无声,只要叶瑶的哭泣声。 蔓菁亦是不知所措,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说,毕竟,现在叶瑶骂的人就是她。 叶瑶生来就是叶府的掌上明珠,过着衣食无忧父母宠爱的日子,成了亲之后却要忍受着丈夫的冷落。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很承受的痛苦,痛不欲生。 偏偏她从小就倾心那个不喜欢他的人,喜欢得无可救药,无法自拔。她恨,她恨年少时那些冲动。如果可以,她宁愿这辈子不要再遇见萧邑,宁愿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享受着平凡的恩爱日子。 可是,可是这些始终也只是一个梦,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沈蔓菁。叶瑶的神情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指着蔓菁大叫,“沈蔓菁,你凭什么跟我替王爷。你不配,你不配和我提爱,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爱王爷。” “我.....”蔓菁哑然,她确实不知道叶瑶有多爱萧邑。她一直都是只看到自己的爱,并不知道要怎么减少自己对萧邑的爱,或者是想着让萧邑分一些爱给别人。 可是,爱又不是商品,不可以分来分去。 “你没有话说吧!你就是一个狐狸精,只会到处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叶瑶情绪更是激动,说话都一直颤着。 这样的境况,忽然就变成了蔓菁欺负叶瑶。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同情,同情那个平日里风光无限的王妃。 “王妃你的情绪有些激动,要不,改日我们再说?”蔓菁试着劝叶瑶。 “不!今日,我非要把话说个清楚,你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害了我一生的幸福。”叶瑶哽咽着,眼神呆呆的,又继续道:“这几年,我夜夜独自哭泣,王爷从来就不会看我一眼。我一个尚书之女,竟然会因为你受这样的冷落!” 叶瑶一边哭一边控诉蔓菁,这样的蔓菁像是要下十层地狱也不为过。 蔓菁:“......” 还是等叶瑶哭够了再说吧!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霸占萧邑的爱不放,只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实在不是她所想。 萧邑的报复她而已知道,注定了这辈子不会只会对她一个人好。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沈蔓菁,你就等着吧!”叶瑶忽然走到蔓菁的身旁,大声地说道。 蔓菁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瑶,叶瑶从来就想着要怎么整她,什么时候又善过了。 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自己先置人于死地,再来控诉别人的,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 “王妃若是觉得心里好受些,随便吧!”蔓菁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你别以为我没有办法!你想保护的人呢,此时恐怕已经被抓起来了。”叶瑶含着泪水的眼底闪过一些得意。 在乎的人?蔓菁有些不解。难道是苏之昂? 第二百一十六章 挡罪 “你什么意思?”蔓菁问道。 叶瑶嘴角一抽,笑道:“沈妹妹这么聪明自然是会自己想明白的。” 蔓菁实在是被困住了,她哪里会明白?她又不是叶瑶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那些弯弯曲曲的心肠。 不过她把叶瑶所说的在乎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萧邑?这个应该是不可能的,叶瑶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也不会希望萧邑受点伤吧? 小慕晨?想到小慕晨她心里猛地一沉,难道她想对小慕晨下手?断虹谷处处有陷阱,并且也不好找,除非派了大量人手。叶瑶至于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吗? 除了萧邑和小慕晨之外,目前最棘手的问题就算是苏之昂了。难道他们已经找见了苏之昂?不过只要苏之昂有任何的问题,四个姑娘一定会给她报信的。 所以,蔓菁还是没明白。 不过,这样一来,叶瑶总算是没那么丧气了。她冷哼一声,转头对身边的林嬷嬷说道:“林嬷嬷,我们走!” “沈王妃,奴婢们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邀请沈王妃进宫,没想到竟会无功而返。奴婢们自是难以向娘娘交代,若是改日奴婢们再来,希望不要像今日一样扑空就好。”林嬷嬷跟在叶瑶走了两步,走过蔓菁身边的时候忽然又停下来说道。 “林嬷嬷想必也知道,我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请林嬷嬷转告皇后娘娘,想要召见蔓菁进宫,还得留点时间给蔓菁准备才好。毕竟,面见皇后娘娘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蔓菁说道。 眼前得这个沈王妃根本就没把皇后娘娘放在心上,她的态度也并不是傲慢,而是有一种超尘脱俗的置身事外感。可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态度,林嬷嬷都替自己的主子感到不甘。不过林嬷嬷心里虽不高兴,也还是露出了笑脸相迎,这也是她最拿手的。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已经学会如何不露痕迹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请沈王妃放心,您的话,奴婢自是会带给皇后娘娘。”顿了顿,躬身行礼:“那奴婢们就告辞了!” “林嬷嬷和王妃慢走,蔓菁就不送了!” 望着叶瑶和林嬷嬷离去的背影,蔓菁眉头微皱,心底泛起了一丝凉意。皇后可不像叶瑶一样,那个在后宫翻云覆雨的女人,手段一定不简单。 等林嬷嬷进了宫,今日的这一切都将会被定罪,各种明目的罪名就会随之而来。 蔓菁对着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王府从来就不是她的归宿,萧邑人不在,她更加没有理由留下。想留,其实根本也不被允许。 她回头看了青衣,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指印,整个人像是胖了一圈。 “青衣,委屈你了!”她疼惜地抓着青衣的受说道。 青衣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夫人,青衣不委屈。这一点苦,青衣还是受得住的。” “只怕皇后和叶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还在王府,我们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蔓菁一脸担忧。 “奴婢也是这么认为的,况且,王爷身在战场,远水救不了近火,没有王爷守护夫人,只怕......”青衣不由得想到了老夫人,她那样与世无争,不求名分地位,尽管远离了那座宫城,还是死在了别人的嫉妒中。 老夫人若是还在,王爷也就不会那样孤苦。遇到了夫人之后,王爷的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若是夫人再有什么不测,那王爷该有多伤心。 想到这儿,青衣焦急地说道:“夫人,您走吧!过了今晚,您再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蔓菁点点头,“我本就有打算要离开江临城,皇后娘娘和叶瑶容不下我,怕是要早些走了。”顿了顿,又道:“青衣,我担心的是你。” “夫人,青衣不怕!青衣会一直留在儿等夫人。”青衣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此时眼神确实那样坚定,毫无畏惧之感。 蔓菁不由得感动起来,青衣对她的忠诚,不亚于断虹谷的姑娘。“青衣,我不会丢下你的。我怎么忍心让你在这儿替我挡罪,自己一走了之。”她说道。 青衣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夫人,青衣有您这样的主子,一辈子足矣!” 蔓菁笑了起来,“你都替我挨了这么多巴掌,就被我几句话给骗过了?” 青衣噗嗤一笑,“夫人对青衣怎样,青衣心里有数。” 待到夜色浓重的时候,蔓菁偷偷地带青衣越墙出了王府,一直往一个深巷里走去。 七拐八弯来到了一个普通的宅子前,蔓菁轻轻地叩了叩门。 “夫人,这是......?”虽然夜色侬中,根本就辨不清方向。可青衣隐约记得方才那条路她是来过的,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蔓菁并没有多说。让青衣留在王府她实在是放不了心,刘府她也是回不去了,所以只能来想司音求助了。 许久,一个少女来应门,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一脸警惕:“你们找谁?” 蔓菁笑笑,“姑娘,这里可是司音姑娘的住处?” 少女先是一愣,而后摇摇头,“两位姑娘怕是找错了,这里并没有姑娘所说的人。”说完,立马想关门。 蔓菁用手推开了门,说道:“我是司音姑娘的故人,请小姑娘帮忙通报一声,说是一位姓沈的朋友来找她,” 这个应门的小姑娘说话闪躲,蔓菁就知道她一定是在说谎。只是,有这样一个伶俐的婢女,司音也算是省了心了。 “姑娘真的是......”少女一脸疑惑,又有些为难。自从司音姑娘搬到这儿来以后,又不少自称是姑娘得故人来寻人。可司音姑娘也说过了,任何人都不见,除了上次的那位公子。有一次放了一位年轻的公子进去,司音姑娘可是发了一发通脾气。 绿莺有些迟疑,胡乱放人进去,担心会暴露了司音姑娘得行踪。 第二百一十七章 求助 “小姑娘,你家姑娘若是知道你不让我进去的话,恐怕她会迁怒于你的。”蔓菁似笑非笑地说道。 绿莺到底年纪小,听到面前的人这样一说,立马开了门,犹犹豫豫说道:“那,两位姑娘请进吧!” 虽然姑娘吩咐过不让人随便进来的,可也不全是所有的人,绿莺暗暗在心里打了一个赌,就赌赌面前的人真的是司音姑娘的挚友了。 蔓菁对绿莺笑了笑,径直走了进去。 “姑娘,多谢了!”青衣跟在后头,对绿莺致谢。 绿莺分不清进去的两个人到底是敌是友,急忙将门栓好,追了上去。 “两位姑娘,两位姑娘,先等等。”绿莺急忙叫住了蔓菁和青衣。 “怎么了?”蔓菁回头,问道。 司音的这个婢女倒是挺机灵的,年纪虽小,对人还挺有防备心的。 “姑娘已经歇下了,待我进去通报一声,两位姑娘先到前厅等候片刻。”绿莺走到了前头,对蔓菁说道。 “倒是我唐突了,麻烦你了,小姑娘。”蔓菁微笑,这倒是她欠考虑了。 蔓菁和青衣被带到了前厅,绿莺给她们沏了茶才往外走。 蔓菁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有些简陋。不过屋内也放了些花,倒是挺温馨的。 坐下来以后,隐约听到低低的笛声传来。悠扬婉转,让人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可是,这样的笛声却有带着丝丝的伤感,像是深闺里的少女独自伤神。 蔓菁想到就来找司音的那一天,正好撞到了萧邑和高临。司音的心,除了萧邑,再也没有其他人就吧! 只是,萧邑对司音,也会有那样得心思吗? 与叶瑶不同,司音喜欢的人虽也是自己的丈夫,可蔓菁竟希望,萧邑也可以分些精力给司音。不是把心爱的人推给别人,而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希望司音也能幸福,也能守在她的意中人身旁。 坐了一会儿,外边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司音和婢女低声的交流声。 “姑娘,那位姑娘说是您的故人,我见她说的话不像是假的,所以就让她们进来了。”绿莺的声音传来,正在向司音解释。 蔓菁站起来,看到司音款款走来。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歇下的缘故,带着一些庸懒。 司音见到蔓菁,亦是惊讶,站在原地张大着嘴。若是平常,她也不会觉得奇怪。此时已经入夜,想必是有要紧的事, “姑娘,是绿莺不好!随随便便让人进来。”绿莺看见自家姑娘神情复杂,心中一沉,很是紧张,担心因为自己的过失,害了司音。 “绿莺,你先下去吧!”司音吩咐道。 绿莺不知道司音为什么要叫她下去,怯怯地应了声是,默默地退下去,轻轻合上门。 “沈姑娘,这么晚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司音边往里走边问道。 王爷才刚刚出征打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司音,真是有些过意不去,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蔓菁说道。 “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很欢迎。” “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请说!” “因为一些缘故,我得罪了皇后娘娘。所以,不得不离开王府,可我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别人。所以,我带着青衣来来找你。”蔓菁也不想再隐瞒,开门见山说道。 司音微微一愣,她知道皇后历来不喜欢穆王殿下,但是也没办法除掉他。据高临所述,除了安王,皇后娘娘就是穆王殿下最大的敌人了。 现在,穆王殿下才刚刚出征,皇后娘娘就迫不及待要除掉殿下最心爱的人了吗? “那以后你要怎么办?”司音知道皇后可不是个善茬,得罪了她,怎么会有好果子吃。 蔓菁神情平静,微微一笑,“你不用担心,她来没得及出手!” 司音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因为皇后娘娘容不下我,所以我必须得尽快离开江临。但是我没办法带上青衣,所以想先将她托付与你。” 司音看了青衣一眼,满脸红肿,脸上的巴掌印还若隐若现。“你说的,是这位姑娘吗?”司音问道。 蔓菁点点头,“对,她是我在王府的婢女。带她走,总有些不方便。” 青衣此刻才明白,原来夫人是想将自己托付给司音姑娘。 这位司音姑娘楚楚动人,任是女人,也不忍要多看两眼,难怪,高临总是提到她。原以为烟火场所的女人都会有一股时区的气息,但是这位司音倒是一点都不像。 司音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有什么问题,青衣姑娘先在我这住下便是。” “司音,谢谢你一直帮我的忙!”蔓菁感激说道。 “我说过了,不要再对我说谢谢。若是真的要说感谢,司音才应该要谢谢沈姑娘才是。那晚若是没有沈姑娘,恐怕我已经成为阶下囚了,一命呜呼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蔓菁朗声笑道。 其实她之所以要带青衣过来,是担心青衣被叶瑶抓主之后用刑,经不住严刑拷打会将苏之昂的事情给说出来。 叶瑶现在虽然怀疑,但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总也没有办法劝说皇后动用大批的人马来追查。苏之昂现在的情况危急,若是她也被追杀的话很难救下苏之昂了。 司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声开口问道:“听说前几日苏公子被人从法场救走了,我想,是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蔓菁微微一怔,“你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虽然从春意阁出来之后,我深居简出,还是有所耳闻的。况且,朝廷的动静很大,绿莺出去之后就会回来跟我说。所以.”司音说道。 “实不相瞒,这件事情确实我是所为。既然你能猜得出我是做得,你应该也知道,之前我和苏之昂夫人之前再春意阁得过节。就是因为他得夫人和我有一些过节,才会被有心人给利用了。苏公子之所以会入狱,和我也是有一些关系的。而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皇后娘娘。”蔓菁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来向司音求助了,便不能向她撒谎。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托付 司音虽然是红尘中人,但她也知道后宫争斗的残酷。她眉头微微一蹙,语气满是担心,“既然是这样,那你岂不是不能再继续留在江临?还有那位苏公子,是不是也还没有安全?” 蔓菁点点头,“对,所以我想先把青衣托付与你,因为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带着她不是很方便。如今在这江临城里,我已没有其他的朋友。” “沈姑娘,客气的话你就不用多说了。我想,若不是情非得已你也不会来找我。说实话,沈姑娘能在危难时刻来找司音,司音心里很是高兴。”司音说道。 保全一个丫鬟的性命,其实也没有多大的难处,最重要的是她们要怎么在官兵的眼皮底下将苏之昂给带走。司音想,蔓菁应该是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司音能说出这样的话,蔓菁心里感激不尽。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此时此刻她觉得司音的情是真的。蔓菁之前会会觉得司音之所以将她看得那般重要,是因为中间有一个萧邑。如今,她也分不清到底司音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也不在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青衣就拜托你了。”蔓菁对着司音说话,目光却是落在了青衣的身上。 青衣强忍眸中的泪水,深深地朝蔓菁鞠了一个躬,“青衣很幸运,能被夫人这样牵挂。”后又对司音微微欠身表示感谢,“多谢司音姑娘收留,青衣定会谨言慎行,不会给司音姑娘带来麻烦。” 其实青衣根本就不想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提心吊胆地担心夫人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武功,不像是断虹谷的姑娘一样,身怀绝技,可以保护夫人,若是跟上去,只会是累赘。 “青衣姑娘不必多礼,这样多见外。”司音摆摆手,对青衣说道。 司音终于明白为什么断虹谷的姑娘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蔓菁出生入死,因为她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对一个丫鬟都能这样照顾,果然是心地善良的一位姑娘。 蔓菁微微放心,看啦外面漆黑的夜色,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声。漫漫长夜,但是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司音,那我就先告辞了。苏公子他中了毒,若是不能给他找位大夫,恐怕毒性会更严重。”她心里有些着急,忙向司音告别。话音刚落,人就往前走啦好几步。 “沈姑娘,等等。”司音本来心里就已经在打鼓,现在追查苏之昂下落的官兵那么多,蔓菁她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安全地将人送出去。再说,苏之昂现在可是全城通缉的犯人,要怎么找大夫? 蔓菁微微一怔,回头看着司音,“怎么了?” “沈姑娘要怎么计划出城呢?苏公子中毒是否已经找到医治的大夫?”司音问道。 蔓菁稍微愣住,她心里确实没有具体的出城计划,只是想着要离开而已,所以司音这么一问她倒有些难住了。 “司音你可是有良策?”半晌,蔓菁反问道。她觉得司音既然这么一问,应该是想到了比较安全的办法。 其实她和几个断虹谷的姑娘出城倒是不难的,而且皇后娘娘也不一定那么快就会发现她已经不在王府,并且她的手里有慕王府的令牌,一大早出城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苏之昂中的毒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毒,对于寻找大夫真的毫无头绪了。 “早年,我曾有幸识得一位名医,只是他现在已经隐迹于江湖,怕是行踪不太难寻。那位老神医他善于解毒,很多奇怪的病症都能医治好。若是能找到他,苏公子的毒应该是不难解的。”司音想到,之前经常来春意阁的一位公子不幸患了怪病,本来离死也不远,后来却得那位神医相助,之后就安然无恙了。 蔓菁微微露出惊喜之色,“哦?真有这样的神医?那他是在何处呢?” 司音眉头微皱,轻轻摇头,“据说是在郊外不远的一座山里,名叫重雾山。不过,那山常年有雾,很少有人能找得到神医的住处。不只是找不到,还有人进去了找不到出来的路,活生生被困在山里。” “那倒也不难,只要人是真的在山里,一定会找得到的。”蔓菁不像那样担心,因为断虹谷的地势也是极为复杂,她辨别方向的能力并不弱。不过,苏之昂服下的那颗药丸时效一过,那可就难办啦。 “既然如此,那你便快些去准备,明日一早赶紧出城。”司音说道。 蔓菁也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司音的住处。 木兰焦急地在客栈外等候,看见蔓菁回来,忙迎上去,“谷主,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蔓菁看见木兰的表情是那样地焦急,心里猛地一沉。 “苏夫人倒是醒了,可是苏公子身上的毒性似乎已经开始发作,人也越来越虚弱了。”木兰说道。 蔓菁早已经料到会这样,十个时辰已经过去,她的那个药丸作用已经过了。 “进去再说吧!”蔓菁边走进客栈边说。 苏之昂脸色发青,人虚弱地躺在床上,看到蔓菁进来之后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沮丧地说道:“大概是天要亡我,注定躲不过这一劫了。眼下形势这般严峻,官兵还到处在搜查我的下落。几位姑娘一直尽心尽力地帮苏某,苏某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怕,这一份恩情,只能等到来世再报啦。” 黎倩影在一旁低声哭泣,双眼红肿,紧紧地握着自己丈夫的手。以前她从来没有机会这样握住他的手,现在好不容易两人之间的嫌隙消除,却要面临着死亡,老天实在是有些不公啊! “苏公子,不要说如此丧气的话,天无绝人之路,无论眼前有任何的困难,都一定会转危为安的。”蔓菁安慰道。 只要是找到那位神医之前他意识还清醒的话,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得知有一位神医就在郊外不远的一座山里隐居,他能解所有的疑难杂症,只要我们找到他,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啦。”蔓菁继续道。 苏之昂如死灰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我也听闻过那位神医,只是很少有人找得到他,以为只是传说罢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上山 “并不是传说,前不久刚刚以为病人真的遇到那位甄神医,那位病人的生命原本已是岌岌可危,不料却被神医给救活了。所以,你并不用担心。”蔓菁说道。 已经面临过几次生死,苏之昂渐渐明白生命的可贵。即使是有一线希望,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他点点头,嘴角微扬,笑着不语,眸中带着希望的光芒。 夜越来越深,蔓菁吩咐几个姑娘轮流守夜,最后一个是木兰。越是接近黎明,苏之昂的脸色就越来越差,黎倩影也跟着越来越伤心。木兰一向不是很喜欢哭哭啼啼,觉得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脸上尽是不耐烦。 可是主子已经吩咐自己不得无礼,要客气些,只好强忍着心中的怨气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时间仿佛过了好久,蔓菁一直半眯着眼睛睡不着。好容易才迎来了第一声鸡鸣声,黎明终于要到来了。 包括黎倩影在内的六个姑娘全都扮作穆王府婢女的样子出城采购物品,将苏之昂藏在箱子里。 除了黎倩影之外,其他五个人都极为镇定,就像是平常的百姓出城一样。守城的官兵像是还没有从睡意中醒来,带着睡意,迷迷糊糊地询问了一下。蔓菁拿出了穆王府的令牌,他们便不做什么阻拦。 才刚刚出了城门没几步,马车里面的黎倩影忽然大叫了一声,“相公!”声音凄惨而又无奈。 几个人齐齐猛地回头,牵着马车的鸢菱最先掀开了车帘,看见看见苏之昂已经昏迷过去,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怎么了?”蔓菁问道。 “谷主,苏公子他晕过去了。”鸢菱回头答道。 “夫人,夫人,怎么办,怎么办?我家相公,他......他已经听不到我说话了。”黎倩影语无伦次说道。 因为方才黎倩影方才的那一声大喊,惊醒了方才还迷糊的官兵,都向马车投来了疑惑了目光。 “前面的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一个人喝道。 素心忙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笑盈盈说道:“多谢几位官爷关心,实不相瞒,王府里有两个下人私下相会被发现。王妃依据规矩杖责了他们,想趁着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送出城外去让他们自生自灭。不料却惊动了官爷,都怪我们处理不当,回去之后我们自会向王妃请罪的,在这里先给官爷赔个不是了。” 方才呵斥的那位官兵半信半疑,说道:“既是这样,那便......出城去吧!” 来者都已经出示慕王府的令牌,怎么还好再拦截,要是被慕王殿下怪罪下来,那怎么能担得起这个罪责。那官兵虽然觉得有些怪,但也不敢再作过多的询问。 “多谢官爷。”素心欠身行了个礼,给了那位官兵一个大大的微笑。 蔓菁意识到黎倩影的叫声已经引起了官兵的注意,便摇摇头示意黎倩影不要出声。 黎倩影虽然心里悲伤,也只好将悲伤的情绪压了下去,无声地抽泣。 几个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皆上了马,迅速离开,一群人渐渐消失在进城的道上。 出了城之后,一直往西走,大约三个时辰的路程就来到了重雾山的山脚下。 “重雾山。”蔓菁望着眼前那座大雾弥漫的山,沉吟道。 “只是,这山已经完全被大雾笼罩了,我们要进山?”木槿抬头望去,只是依稀看到了山脚的树木,完全看不到山有多高,更别提看见进山的路了。 “素心,取一颗药丸给苏公子服下。”蔓菁回头望向那架马车,吩咐素心道。 “可是,再服药丸苏公子他会不会......”素心知道这药是不能多服的,若是用的多,只怕副作用会越来越强烈,以后再也没有药可以医治。 “不然你觉得我们怎么带他进山?让他留在山下,回来的时候估计连影子都没有了。”蔓菁说道。 苏之昂现在依然是一个通缉犯,若是在人多的地方,难免会有人因为赏金而去上报官府。并且,找到甄神医之后,还要再求是甄神医下山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之昂服用过药丸之后,慢慢地睁开眼,有些茫然。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问道:“方才我可是又昏迷了?” 黎倩影顶着红肿的双眼点点头,声音还微带哽咽,“相公,你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了。” 苏之昂叹了口气,“难道是天要亡我?” “不不,相公,你不要气馁,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现在就去找甄神医的路上,你很快就得救了。”黎倩影看着自己的丈夫有些垂头丧气,心中难过万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山吧!”蔓菁提醒道。 司音告诉她,进了山之后,会看到很多的小路,但是通往甄神医居住的那个方向,路面的脚印是比较深的。要注意的是,路只有一条,若是走错了,很可能会迷失的森林里走不出来。 蔓菁其实并不是很大担心会走错路,毕竟她们断虹谷的人识路可是一流的,她担心的是那位神医并不在山里或者是他不愿意医治。 进了山之后,确实发现路面有深浅不一的痕迹,并且雾气重重,七个人一前一后,最后那个人甚至都看不清第一个人的身影。 拨开重重的迷雾,慢慢地往前挪,到了半山腰之后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山谷,山谷中有一座若隐若现的茅草屋。可那座茅草屋又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时有时无。 “谷主,你看,那里有一座茅草屋,那里应该就是神医的居住地了。”鸢菱在蔓菁身后惊喜地叫道。 蔓菁回头,语气略微有些担忧,“虽然已经看见了,可山腰上并没有路直接通向那座茅草屋。” 茅草屋虽然看着是在附近,可却是在另外一座山上。而眼前的路只有一条,一直往山顶去。蔓菁想着,应该是走到山顶,下了山之后才能走到那另外一座山。 这应该就是最难的路程了,说不准到了山顶之后就找不到路了。 第二百二十章 引路 蔓菁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越是往上,山路越是不清晰,仿佛很少有人踏足,方才还隐约显现的路此时已经完全看不见。大家心里都着急,只是不敢言语,生怕说出来,一群人更是心慌。 蔓菁皱着眉头,瞬间又恢复如常,她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人道:“我们已经赶了挺长时间的路了,想必大家也累了,就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再继续往前走吧。” 她知道,若是自己也泄气的话,那所有人都会没有信心。毕竟,若是找不到路的话,不说是为苏之昂治病了,所有的人都会葬身在这传说中走不去的重雾山里。 黎倩影是深闺里长大的女孩子,哪里进过这样满是雾气,看不见前路的山。恐惧慢慢地袭来,她甚至有些后悔上山了。要是不上山,去找其他的大夫,说不定苏之昂就得救了呢。此时,却要被困在这样的山里,前后无路。 大家都像是约好了一样,谁都不说话,就静静地席地而坐,吃着带上山的干粮。整个森林都很寂静,只听见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还有从未知的方向传来的鸟兽叫声。 “沈姑娘,你实话告诉我们,是不是连你也不知道路怎么走?”黎倩影打破了沉默,高声问起来,语气满是怀疑。 “倩影!”苏之昂低声地呵斥自己的妻子,叫她不要说话。 他知道,蔓菁之所以会上山来,全都是为了他,此时若是责怪起自己的恩人,简直是太不厚道了。 “我们谷主又没上过山,怎么会知道路怎么走!你这人,不知道感恩就罢了,现在还想责怪我们不识路吗?”木兰本就对总是哭哭啼啼的黎倩影不是特别有好感,此时她又这样说,心中不免觉得生气。谷主不顾性命地救下了苏之昂,黎倩影不感激,现在反倒还想责怪起谷主来,心中恼怒无比。 “木兰,少说点话。”蔓菁没有回答黎倩影的话,语气如常地对木兰说道,情绪没有任何的波澜。 “谷主,可是她......”木兰仍是不服气。 “木兰,好好跟着谷主赶路就是。”素心知道谷主不想看到大家起争执,也出声相劝。 木兰自是知道蔓菁的脾气,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好好跟着沈姑娘赶路就是。”苏之昂也是满脸地不悦。 “我只是随口问问嘛!”黎倩影心虚地低着头,喃喃自语。这一群人中,她最害怕的就是木兰了。 “休息够了的话,就继续赶路吧!”蔓菁说道。 方才分明已经瞧见了那个茅草屋,蔓菁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发现根本就没有路,似乎只是在同一条路附近来来回回徘徊。 “谷主,我们似乎是迷路了。”素心轻声说。 蔓菁点点头,而后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走?” 素心摇摇头,“这山里根本就没有路,似乎都没有人来过,而且雾气这么重,根本就看不清方向,属下也不知道是要往哪走。”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会找到的。”蔓菁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担忧。 虽然知道此时已经迷路了,四个姑娘看见谷主还是很镇定,心里也没有什么可慌的。 而黎倩影经过了方才的事情,心里虽然慌乱,也不敢再说什么,免得木兰又呵斥她。要是她们主仆几个现在将她和苏之昂留在山中,那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本就迷雾重重的山林里更加看不清前面的路。蔓菁并不担心走不出去,她担心的是,不能及时找到那位神医,苏之昂会抗住不。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你们要好好照看苏公子和苏夫人。”蔓菁吩咐四个手下道。免得天黑看不见前面的人,走丢了。 夜幕如期而至,本就模糊的路更加看不清楚了。正在大家以为要露宿在这漆黑的山林里时,忽然看见不远处有若隐若现的光。 “谷主,那里有光,这附近肯定是有人。”最先看见的人是鸢菱,她兴奋地跳起来,大声说道。 大家都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火光,仿佛是有人在举着火把。 “快,我们跟上去!”火把在慢慢地移动,有离开的意思。 一群人都跟在蔓菁的身后,追着那个火把。此时,漆黑的森林里出现的火把是唯一的希望了。 无论怎么追,那火把总是离她们有一段距离,总是靠近不了。素心怀疑这只是一个陷阱,对蔓菁说道:“谷主,我觉得这火光有些蹊跷,我们还是要跟上去吗?” “现在我们只有跟上去了,别无其他办法。”蔓菁说道。虽然不是很确定,她总觉得是有人在给她们引路。 跟着火把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前面就出现了一座茅草屋。 “我们找到了!”蔓菁如释重负地宣布。 “真的吗?我们真的找到了甄神医了吗?”鸢菱高兴地问道。 蔓菁点点头,“对,给我们引路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谷主,你怎么知道是甄神医给我们引路呢?”木槿疑惑地问道。 “等会儿问问神医,就知道是不是了。”蔓菁微微一笑,径直往茅草屋走去。 一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也都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屋里亮着微弱的光,却是静悄悄的。蔓菁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轻声说道:“请问,甄神医可是住在此处?” 大家都屏气凝神地等回应,却不见里面有任何的动静。 “会不会是鬼屋?”鸢菱喃喃问道。 此言一出,先受到惊吓的人是黎倩影,她失声地叫了一声“啊......”,而后卷缩到苏之昂的怀里。 “胆小鬼,这样也被吓到。”木兰不屑地说道。 “相公,我.....我害怕。”黎倩影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颤抖。 “不用......不用担心。”苏之昂慢慢地说道。 苏之昂一说话,大家才发现,他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 “相公,相公你没事儿吧?”黎倩影感到苏之昂站立已经有些不稳,慌忙问道。 “没.....没事儿......”苏之昂说完已经往后倒了下去,嘭的一声,吓到了在场的人。 第二百二十一章 得救 苏之昂一倒下去,黎倩影就大声地哭起来,一边摇着苏之昂一边哭着说:“相公,相公,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啊!” “素心,你去瞧瞧苏公子。”蔓菁对身边的素心吩咐道,而后继续对着屋里说道:“甄神医,我知道方才是您为我们引的路。此行就是希望神医能够救救苏公子,他中了毒,生命危在旦夕,还希望神医您能够出手相救。” 说完,屋里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谷主,会不会是根本就没有人?”木槿往里面看了看,并没有任何的人影。 蔓菁摇摇头,“若是没有人,我们就不会走到了这儿了。” “那......”那为何都不应一声呢?木槿也担心辛辛苦苦地找到了茅草屋,却是扑了个空。 “许是神医方才走了一段路,累了,先歇下了。”蔓菁说道,心中却是很有把握。 既是神医,那就不会轻易露面的。那就只有等了,蔓菁往后退了退,看了一眼地上的苏之昂,不免有些担心。再晚的话,苏之昂大概就小命不保了。 寂静的夜里,黎倩影的抽泣声显得极为响亮,听着有些刺耳。 “你再哭,神医都烦了,还谈什么治病,不把你赶走就好了。”木兰忍不住,白了一眼黎倩影,不耐烦地说道。 “你......”黎倩影觉得自己已经够难过的了,不安慰也就算了,还这样说。本想回一句的,但是想想又担心像木兰说的那样,只好抱着苏之昂,沉默地抹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一道声音从屋里传来,“带他进来吧!” 蔓菁欣喜地在门外恭敬地躬身说道:“谢谢甄神医。” 屋里一位头发花白地老者捋了捋胡须,唇边掠过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 蔓菁轻轻地打开门,木槿和木兰扶着已经昏迷的苏之昂走进屋里。 “受伤的人进来就好,其他人在外面等候。”甄神医又道。 蔓菁给木兰和木槿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出去吧!” 虽是进到了屋里,她也并未看见甄神医的面容,还不知道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跨出了屋里,蔓菁依然恭敬地门口说道:“那就有劳甄神医了。” 黎倩影依然在门外抽泣着,四个姑娘见着都厌烦了,都不想去理会她。况且,因为之前有听说黎倩影在人前故意给蔓菁,所以四个姑娘一直都不是很喜欢黎倩影。 蔓菁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黎倩影,安慰道:“苏夫人不用担心,甄神医会医好苏公子的。” “真的会好吗?”黎倩影哽咽问道。 蔓菁笑笑,“当然。” 听到蔓菁这样说,黎倩影总算是放心了一些,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真是谢谢沈姑娘了。” 蔓菁客气地回道,“苏夫人不用客气,苏公子是好人,自会有好报的。” 木兰在身后喃喃低语,“幸好苏公子是心善,若是苏夫人,恐怕就没有人救了。” “木兰,休得无礼。”蔓菁面无表情地转身对木兰说道。 虽是这样说,可蔓菁的语气很是平淡,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木兰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又说了一句:“苏公子之所以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苏夫人也是有责任的,日后改改你的脾气吧!不然指不定又惹出什么祸来。” 蔓菁笑笑不语,觉得木兰说的话倒也不是没道理。 黎倩影脸涨得通红,苏家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自己确实是有责任地。自己也理亏,便低低地回了木兰的话:“是,是,木兰姑娘说的是。” 在山林里转了一天,所有人都已经很疲惫了。况且,屋里也没什么动静,蔓菁于是吩咐几个姑娘在原地先休息,等甄神医医好了苏之昂再做打算。 几个人靠着茅草屋地柱子,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对于习武的人说,风餐露宿本就是习以为常的。倒是黎倩影,平时也是娇生惯养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实在是睡不着,地上凉不说,心中也牵挂着自己的丈夫,所以一直都没有合上眼。她回忆着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心中感慨万千,看了看身边的蔓菁,心中不胜感激,若是没有蔓菁,恐怕就像是木兰说的那样,苏之昂早就死了。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黎明终于到来。吱呀一声,木门轻轻地被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伸了个懒腰,望着地上的熟睡地几个姑娘,说道:“真是奇怪,怎么忽然一夜之间,竟多出了这么多人。” 蔓菁听到声音,急忙睁开眼,站了起来,说道:“多谢甄神医搭救。” 其他姑娘也都赶紧站起身来,退到一边站着。 老者捋着胡须,扬声问道:“搭救?我何时搭救什么人了?” 蔓菁笑笑,她以为甄神医会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还想幽默的。“若不是神医指路,我们恐怕都走不出那片森林了,苏公子更不可能得救。”蔓菁说道。 老者在心里笑笑,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似乎有些面熟的,说话也中听。迷路的时候也是不慌不忙,要是别人早就哭天喊地地喊救命了。若是她们喊救命,或许他真的不救呢! “苏公子?这里可没有什么苏公子。”老者气定神闲地说道,像是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 “什么?难道相公他......”听见神医这么说,黎倩影以为自己的丈夫已经没有救了,失声道。 “自己看看去吧!”老者漫不经心地说道。 还好来得及时,要不然就是华佗在世,那位年轻的公子恐怕就已经没有命了。为了给他解毒,一整夜都没得合眼。老者在心里感叹,真是老了,一夜未合眼,身子都像是要散了般。 黎倩影眼含着泪,一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去,只希望能看到一个安然无恙的苏之昂。 蔓菁知道,苏之昂肯定是医好了的。医者仁心,要是医不好病人的话,都会很内疚,可是眼前的甄神医,虽然看起来很是疲惫,脸上却挂着微笑。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相 老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这把老骨头累了一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做早饭吃。” “哪里可以做早饭,我们现在就去做。”蔓菁听出来,神医是想让她们去做早饭,赶紧回答。 老者笑笑了指着厨房地方向,说道:“我对吃的可是很挑剔的,你们可不能马虎。” “当然了,我们会好好做的。”蔓菁回道,而后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四个姑娘跟在她的身后,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是轻松的。打打杀杀的还行,她们却是不会做饭的。木兰一脸担忧地在蔓菁身后说:“谷主,我们,我们根本不会做饭啊!” 素心一向遇事比较沉着,可这一回她也很犯难地说:“谷主,我们要怎么做啊?” 蔓菁扑哧一笑,“不就一顿早饭嘛,看把你们给慌地,给我打打下手就是了。” 木槿惊讶问道:“谷主还会做饭吗?我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蔓菁慢悠悠说道:“凡事总会有第一次的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话一出,四个姑娘全都瞪大眼睛,原来谷主竟是在说大话,真不敢想象,等会儿厨房会不会被烧了。 老者看着几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厨房走去,笑笑摇了摇头,心想,要是厨房真被烧了,让她们再给盖一个新的好了。他走到院子里的那张长椅旁,躺了下来,悠闲地闭上眼睛补眠。 果然不出所料,厨房里是不是传来嚎叫的声音,只听声音就知道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老者有些后悔地叹了叹气,若是厨房被烧了的话,那也真是够倒霉了,他以为女孩子至少都是会烧饭的呢。 在屋里照看苏之昂的黎倩影也听见了从厨房传来的声音,望着眼前呼吸均匀的丈夫,气色渐好,她也安心了好多。她站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心想,断虹谷的这几个姑娘,看来也不是什么都比她强嘛!至少,烧饭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比不过她的。 有了黎倩影的救场,甄神医终于吃上了一顿稍微过得去的早饭。他边吃边说:“你们看,你们这几个姑娘家只会打打杀杀地,都不学着一点女儿家该做的事,还是得像黎姑娘学学才行啊!” 蔓菁几位姑娘讪讪地笑笑,尴尬地都不好意思回话。 吃完了早饭之后,甄神医支开了其他人,将蔓菁独自留了下来。 蔓菁心里疑惑,猜不出是什么原因,若是为了苏之昂的病,那也应该是跟黎倩影说才对啊。不过,神医没有开口,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你知道我为何叫你留下吗?”甄神医笑笑问道。 蔓菁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神医看起来很是和蔼,很是慈祥。 “你可是姓沈?”神医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蔓菁惊讶了一下,神医怎么会知道她姓沈?莫非她和神医之间是相互认识的,瞌睡她怎么没有一点印象。黎倩影倒是一直唤她沈姑娘的,可甄神医似乎并不是从黎倩影的口中得知她姓沈,而是另有缘由。“是的,我姓沈,神医怎么会知道呢?”蔓菁问道。 “你父亲可是叫沈若甫?”神医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蔓菁的心震了一下,“神医怎么会知道我父亲?” 她很少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父亲的名字,想追查父亲的案子,也一直都找不到父亲的故人。 “因为你长得像你的母亲。”甄神医答道。 “神医年轻是和家父有交情?”蔓菁欣喜地问道。 甄神医点点头,“不只是有交情,我们是还患难之交。”想起往事,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阴沉。 蔓菁喜极而泣,眼泪都渗到了眼眶里。“那神医肯定知道当年父亲是为何被追杀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无意中遇见了父亲年轻时的故交。 甄神医沉默了半晌,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点头,脸上满是愁容。 蔓菁急切地问道:“那是为何?为何父亲隐姓埋名过了这么多年了,那些人还不放过他?” 甄神医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望着窗外,许久才道:“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自己一直以来想知道的真相就在眼前,可是眼前的人却说不能告诉自己,蔓菁有些失望。垂头丧气说道:“就算神医不告诉我,我也会一直追查下去的。” 甄神医看她脸上倔强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这样的真相若是告诉了她,只怕会给她惹来了更多的伤害。他之所以住在这迷雾重重的山里,不就是为了躲避杀害吗?若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只知道的话,那她的性命岂不是会受到威胁。 “都说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为何你还要执着地想知道。”甄神医忽然大声说道,语气中有些责备地意味。当年他听说自己的患难之交已经去世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悲痛不已。但是这个小姑娘,是沈家的传人,年纪还小,不应该承受如此大的秘密。 “因为我父亲是为此而死的,至今为此我都不知道仇人到底是谁,对于那些想追杀我的人,也只能一直逃避。”想起去世多年的父母,蔓菁心中悲伤不已。父母之仇一直未能报,心中更是愧疚。 “你被追杀?是被何人追杀?”听到蔓菁说自己被追杀,甄神医心中不免一震,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秘密都已经随着人烂在了土里,难道还不能放过一无所知的年轻人吗?想来真是气愤! 蔓菁点点头,“被黑衣人追杀过好几次,好在都能躲过几次劫难。” “真是太过分了,既然这么多年秘密都不曾被公布,为何还不能放过呢!”甄神医气愤地说道,一拳打在了桌子上,茶杯中的茶水也因此溅了出来。 蔓菁被甄神医这样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更是疑惑,那父亲和甄神医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是因为一直被追杀,所以我就像追查父亲当年的案子,其实也是为了保命。”蔓菁郑重地说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释怀 甄神医握紧了拳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对蔓菁说道:“丫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可能会害了你,也可能在紧要地关头救你。” 甄神医望着窗外,慢慢讲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蔓菁的父亲当年在太子的身边当差,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蔓菁的父亲沈若甫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为了保护太子受了很多伤。而甄神医则是宫里地御医,比沈若甫稍微年长些,但是两人交情很深。 自古以来,夺嫡之争都极为残酷,当年也是如此。就在先皇病情加重的时候,一个惊人的秘密却出现了。当年的太子根本就不是皇家的人,而是皇后与另外一个男子所生。皇后被人下药神志不清的时候说出了这个秘密,当时在场的人有皇后的两个贴身侍女,皇后一说出话,那两个侍女立即被太子杀死。除了那两个侍女之外,还有医治的御医,太子和太子身边的侍卫。 甄神医还记得,当时得知这个秘密是,当年的太子面孔是有多么地狰狞。担心两人会说漏了嘴,太子于是找了个理由将他们赶出皇宫。可没想到的是,赶出皇宫后,太子还对他们穷追不舍,试图杀害。 安然无恙地过了二十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杀害了。甄神医将这个秘密留在心中那么多年,就是不想再引起更多的伤害。作为一名大夫,他不想看到那么多的杀戮。然而,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他才明白,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伤害。 听完,蔓菁只觉得头皮发麻,当今皇上竟然没有皇家的血脉,当年的太子竟然是一个外姓人。要是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的话,天下岂不是大乱? 父亲竟然是为这样一个秘密而死,他苦苦隐瞒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被杀害了! 可若是这个秘密真的被天下人所知,那将会引起很大的骚乱吧! “记住,既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说你知道这个秘密。”甄神医很郑重地叮嘱蔓菁,仿佛已经看见危险在路上。 蔓菁点点头,“甄伯伯,我记住了。”既然神医是父亲的故交,叫他伯伯感觉亲切了好多。 甄神医听到蔓菁这样叫自己,很是开心,他笑笑说道:“丫头,真是有些你父亲当年的样子。” 说完了这个沉重的话题,蔓菁就和甄神医请教了一些医术的问题。甄神医倒是很乐意教她,还说希望蔓菁以后会是他的传人。他一生无儿无女,见到故友的女人,仿佛就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但是,医术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蔓菁也只是图好玩罢了。她只钻研炼毒药都用好几年,要学医恐怕得十年以上,到时候她都要成为一个老太婆了吧! 既然苏之昂已经被医好了,父亲当年被追杀地真相也知道了,接下来她就得去找小慕晨了。还有萧邑,不知道他在南边打仗打得怎么样了。 第二日,蔓菁就向甄神医道了别,马不停蹄地赶往断虹谷,她要知道小慕晨是安全的才会安心。 而苏之昂夫妇就先留在了山中,一来是因为苏之昂还没有痊愈,二来因为他还被官府通缉,需要避避风头。 出了重雾山之后,蔓菁以及素心一行人就立即赶往断虹谷。她担心因为这一次出城,皇后的人找不到她,而到断虹谷去。 快马加鞭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夜晚时候到达了断虹谷。见到了蔓菁之后,幽兰立即扑通跪倒在地,“请谷主责罚属下吧,属下没有保护好慕晨少爷。” 蔓菁身子一震,冷意袭过全身,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晨儿他......”听到这样的话,蔓菁踉跄往后倒差些晕倒在地。 “谷主!”看见自己的主子晕倒在地,断虹谷的人都面色如土。 稍微还算镇定一点的木槿又问了幽兰,“幽兰,你倒是说清楚啊,慕晨少爷是怎么了?” “小少爷他......他受伤了。”幽兰支支吾吾地说道。 前日,她带着小慕晨去谷口玩的时候,忽然有几个黑衣人冲过来,试图伤害小慕晨。因为没有防备,小慕晨身上中了一剑。 “那后来呢?”素心问。 “后来碧云山庄的钟少庄主出现了,救了我们,他把小少爷带到钟老庄主那儿去了。” 碧云山庄?蔓菁想到自己和钟郢谦之间的恩怨,钟郢谦不会为此而将气撒在小慕晨的身上吧? “幽兰,你说话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害得我以为小慕晨怎么样了呢!”蔓菁叹了一口气,满是怨气。这个幽兰,差点没把她吓死。 不过,还是小慕晨比较重要,蔓菁打算回来时候再跟幽兰好好算账。 蔓菁立即前往碧云山庄在宁州地宅第,那时她都差点成为这个府上的少夫人了,若不是因为萧邑,或许...... 但是,人生就是偏偏没有如果,她就那样被萧邑抢走了。想到萧邑,心中的牵挂不免又浮上来。 钟府的门子看见是蔓菁之后,一脸惊讶。等蔓菁说明了来意,他立即关上了门进去禀报。 等了一会儿之后,门又重新被打开,出来的人却是钟郢谦。 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蔓菁再见到钟郢谦总有些不自在,即使他也做过一些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心中不免还是为以前的事情感到而感到愧疚的。 可钟郢谦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温柔的钟郢谦,对着蔓菁笑,而后说道:“你来了?” 看到他没有针对自己,蔓菁除了惊讶,还有些开心,点点头,说道:“钟大哥,我听说晨儿在你这儿,想来看看他。” 钟郢谦笑笑,“很晚了,晨儿已经歇下了,要不明日再来看看他?” “那他没有什么事吧?” “当然没有了,身上受的伤已经快好了,小孩子恢复能力就是快。” “多谢钟大哥相救!” “我父母很是喜欢晨儿,那一天我也是想去接他过来住一阵子的,正好遇到有人想上伤害他。我早已经将晨儿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了,你不用谢我。” 虽然没有见到晨儿,但蔓菁是丝毫不怀疑钟庄主和钟夫人对晨儿的感情。“那明日我再来接他回去吧!”她说道。 “蔓菁。”钟郢谦忽然叫了她一声。 “嗯?”自从那次婚礼之后,她再也没有听过钟郢谦这样叫她了,听起来有些生疏有有些亲切。 “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都忘掉吧!”钟郢谦很是平静地说。 蔓菁微微一怔,反应不过来,等她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钟郢谦已经迈着步子向府里走去了。 “晨儿就让他陪我父母一阵子吧!”钟郢谦回头笑着说道。 许久未见,钟郢谦那样温暖的笑容了,前尘往事,他释怀了就好。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结局 第二天钟郢谦自己将小慕晨送到断虹谷,看见小慕晨好好的,蔓菁也就放心了。若是没有萧邑,她宁可希望就永远留在断虹谷里,享受宁静地生活。至于那个秘密,她也像自己的父亲和甄神医那样,将它留在了心底。 在这期间,有关京城地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心机颇重的安王趁着萧邑在外打仗,没人与他抗衡,便起了谋反的心里。但是,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皇帝勃然大怒,将安王押入天牢,下旨终身监禁安王。可死到临头的安王依然不知错,大骂自己的父皇才是篡位的人。 于是,京城都传遍了,说安王因为得不到皇位而发疯,最后在狱中自尽。 蔓菁才知道,原来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并不少。不过,天下已经是当今天子的天下,无论他的身体里流淌着谁的血液,他依然是天子,不会因为这个秘密的公布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朝代是会永久存在地,江山的更迭,朝代的变换乃是人世间的规律。所以,这个秘密如今看来依然没有那么地重要。就像是甄神医说的那样,不到万不得已地时候,这个永远也不要说出来。 担心因为皇位而引起不必要的斗争,在处死安王之后,皇帝在朝堂上公布了遗诏的内容,宣布当今太子就是未来地皇帝人选,任何试图夺取皇位的人都是反贼。并在遗诏上说明,让萧邑好好辅助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好好管理这天下。 听到这个消息,蔓菁心底反倒有些开心。一直一心向往皇位的萧邑,若是再执意走这条路,就会沦落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而且圣旨已下,若是再争夺皇位,怕是也不会再有人追随了。阻力重重,这条路会变得更艰难。 只是,她有些担心的是,萧邑不愿意放下,不愿意放下从小就埋藏在他心中的那一个梦想。 在断虹谷陪伴小慕晨的这段日子里,极为安宁,生活过得很是平静。但是她心里也一直在牵挂那个在外打仗的人,据说这一次地仗特别难打,每一次有南边的消息传来,她都紧张万分。从不相信鬼神的她,竟然天天祈求菩萨能够保佑萧邑能够平安归来。 一个月后。 蔓菁正在陪小慕晨读书的时候,幽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谷主,谷主,谷外有人找你。” “幽兰,怎么年纪越大越不镇定了,说话这般慌乱。”蔓菁想起来,上次幽兰说话不清楚都差些把她给吓晕了。所以,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谷主,外边是穆王府的人。”幽兰看见谷主这一阵子总是每天求神拜佛的,不就是为了求菩萨能够保佑穆王殿下嘛!如今穆王殿下回来了,当然是一个巨大地好消息。 “穆王府?”蔓菁猛地站起来,扬声问道。 幽兰重重地点点头,“没错,就是穆王府的人。” “晨儿,你让幽兰姐姐陪你读书,姐姐一会儿就回来。”蔓菁忙扔下手中的书,快速地叮嘱小慕晨便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小慕晨深沉地摇摇头,叹气道:“唉,我这个姐姐啊!要是对我大哥有半点这样的感情就好了。”小慕晨自始至终还是站在自己大哥,钟郢谦这边的,虽然知道已经是不可能了。 “小少爷,你就死心吧!谷主和钟少庄主之间是没有缘分的。”幽兰在一旁打击道。 小慕晨板着脸,假装生气“哼”了一声,而后对幽兰说道:“幽兰姐姐,我看你也不错嘛!既然姐姐不肯嫁给我大哥的话,那就挑断虹谷的一个姐姐好了。你虽然没有我姐姐漂亮,但也是很美的,我大哥应该也挺喜欢的。” 幽兰没想到,小慕晨这么小,竟也学会打趣人了。可恶的是,她竟也脸红了。“小少爷,你别乱点鸳鸯谱。”幽兰满脸通红地离开。 正好走过来的鸢菱看到幽兰一脸羞涩地走开,好奇地问小慕晨:“小少爷,幽兰这是怎么了?” “我说幽兰姐姐这么漂亮,我大哥应该也会喜欢的。”小慕晨回答道。 “你大哥?”鸢菱又问, 小慕晨点点头,“对啊,我大哥。” “你说的是钟少庄主吗?”鸢菱声音低低地问道。 “对啊!”闲得无聊地小慕晨看了一眼鸢菱,说道:“鸢菱姐姐,你也很漂亮,我大哥应该也挺喜欢你的。” “小少爷,你可别乱说。”鸢菱的脸刷地红了起来,捂着脸赶紧跑开。 “咦......怎么幽兰姐姐和鸢菱姐姐地反应都是一样的,好奇怪。”小慕晨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 蔓菁准备走到谷口的时候就看见高临站在那里,她心中既喜又忧。高临一直陪在萧邑的身边,高临回来的话,那萧邑也应该一起回来了。只是,却没有见到萧邑的人影,莫非是......? 她赶紧摁住了自己的想法,萧邑可不能有事。 “沈王妃。”高临见到蔓菁之后,躬身行礼。 见不到萧邑,蔓菁有些心神不宁,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便问道:“高将军,王爷呢?” 高临笑笑,“王爷在等沈王妃。” “在哪?”蔓菁焦急地问道。 高临笑笑地指着不远处的那个背影,“沈王妃,王爷就在那儿。” 蔓菁抬眼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离自己不远地方。她已然忘了什么叫做矜持,拔腿就跑过去。 萧邑也抬脚往前走,老远就伸开双臂,等着朝思暮想的人扑入自己的怀里。蔓菁柔软地身子扑入他的怀中,紧紧用手抱着他。 他也紧紧地搂着她,只觉得像是分开了好几年的时间那么长,把头埋进她的发间,喃喃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蔓菁亦是笑着回应:“我也是。”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了好久,许久,蔓菁才说道:“你也知道皇上写了遗诏的事情吗?” “知道。”萧邑简洁地回答。 “那......”蔓菁想问他是不是还想争夺皇位,可是又担心一问出口,萧邑会点头。 “我会像父皇希望的那样,好好辅佐未来皇帝。”顿了顿,又道:“现在,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事。” 蔓菁的笑溢至眉梢,但愿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