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缘浅》 第1章 《情深缘浅》作者：招财宝宝【cp完结】 简介： 腹黑魔尊攻x深情龙帝受 我一剑刺死了我最心爱的人，换来了六界三百年的和平。 世人皆称赞我大爱于天下，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逼不得已的，我必须要杀了我心爱的人，而他也必须要死。 我是了解萧子煜的，三百年后，他必然会找我报仇，我不愿意他恨我，也不愿意再见到他，可是终究，他还是找来了。 “风羲扬，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杀我？！” 我看着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真的很想问问他，天真无邪是你，温柔深情是你，狠毒残忍不折手段的还是你！ 我看到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你对我的感情又是真是假？ 我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了，反正我已时日无多，真假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算了吧。 正文非第一人称。 封面底图源于小红书，侵删。 双箭头，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 全文存稿，33万字。 第1章 楔子 七月十五。 蜀山之颠，血光冲天。 无尽的血色雾气升腾缭绕，阵阵腥风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 整片大地被鲜血浸染的像烧红的铁块一般，透发出通红的光彩，地面之上，堆满了依旧冒着森然鬼火的残肢断臂，尸骸堆积如山，一望无边，充斥着无尽地阴森气息。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长达七日七夜的浴血奋战，萧子煜全身早已被鲜血染红，精致绝美的五官也被鲜血覆盖，早已看不清原本的容貌，只有那双魔族特有的血瞳，依旧放射着让人胆颤的红光。 “噗嗤”一口鲜血，萧子煜身体微晃，轩辕剑入地三分，扶着剑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不可控的微微颤抖。 连战数日，他已然灵力耗尽。 众神冷汗涔涔，死死盯着上方，明知萧子煜已经是强弩之末，然则轩辕剑下，却依旧无人再敢踏前一步。 一天兵已然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萧子煜本已灵力耗尽，见到此人，露出了一个冷邪的笑。 这一笑透着深深的残忍，却也美的不可方物。 “小心！”耀华星君大喝一声。 可已经来不及，萧子煜五指成爪，用力一吸，黑色的圆形波纹从天兵头顶倾泻而下。 仅仅一瞬间，天兵的身体如同麻花般极度扭曲。 “啊——！” 悲惨的哀嚎声，仿佛来自地狱一般凄厉。 股股白色丝状气体从天兵眉心涌出，汇入萧子煜的身体里。 天兵瞬间被吸干了血肉，眼球狰狞突出，最后只剩一具包裹着一层干瘪皮肤的骨架，毫无生气地倒了下去。 “萧子煜！你！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一股恶寒从胸腔喷涌而出，耀华星君颤声怒喝。 “为了复仇，你无所不用其极，坏事做尽，已是人神共愤，竟然还在鬼门关大开之时企图打破阴阳结界，你可知结界一破，鬼魂四散，人间将会有灭顶之灾，六界也会大乱，快放下轩辕剑，万万不可造成大错！” “人神共愤？哈哈哈！”鬼魅般的笑声涟漪般扩散，树海生波，枝桠尽断。 萧子煜仰天长啸，三千青丝疯狂乱舞，衣袂翻飞。 他扫视着众人，慢慢走下台阶，随着他每朝前走一步，众人便后退一步。 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叫众神静若寒蝉，如临大敌。 “本尊何曾在乎过？！” 强大的灵力掀起地面，黑雾升腾之下，轩辕剑泛出阵阵红光，随即轰鸣渐起，地面旋涡状塌陷，风旋四野。 四周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凌厉的杀气使得众神纷纷后退。 “萧子煜，你收手吧。”冰冷淡漠的声音带着尊贵之气从半空传来。 风羲扬手持七星龙渊剑从天而降。 长发翻飞，衣袂飘飘，近乎无瑕的绝美五官清冷肃然。 即便清冷的神情毫无半点温度，却依旧俊美的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耀华星君长长缓过一口气，紧绷的面色放松了下来：“帝君，你总算来了！” 萧子煜身体猛然一颤，抬首看向来人，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长剑上，窒息般的痛苦席卷而来。被鲜血染红的脸上，神情痛苦而绝望。 龙族之宝，七星龙渊，向来剑不开鞘，开鞘必然取人性命。 而此刻，这把剑，却正对着自己。 本就是强弩之末，七星龙渊之下，他断然没有存活的可能。 萧子煜露出了一个讽刺艰涩地笑，心头仅存的希望最终化为泡影。 果然！月前的约定不过是他为了除掉自己而使用的缓兵之计！ 他怎会如此天真？怎会如此相信他？！ 萧子煜低垂着眼眸，凝视着对面这张淡漠而疏离的脸，那眼中的无情与决然刺痛了他的神经。 萧子煜眼眶酸涩：“哥，你说过，不会与我对立，不会为了神族而伤害我，现在，你却要亲手杀了我？！” 风羲扬清冷地望着他，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雍雅从容的气度，冷漠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多行不义必自毙，萧子煜，今日之祸归根结底也是你作恶多端、咎由自取，你不死，天理难容！” 第2章 “哈哈哈哈！”混着血泪的狂笑森然可怖，透着窒息的绝望，无尽的怒火从胸腔喷涌而出。 “我作恶多端，咎由自取？！原来，你一直都是骗我的！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是不是？！” 风羲扬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闷痛，面上没有一丝破绽，透着冰冷和无情：“神魔不两立，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哈哈哈哈！”萧子煜眸中红光大盛，似疯魔，似绝望，他猛然握住剑刃，用力一转。 皮肉翻飞，猩红的血液顺着剑身顺势下流，透出蚀骨的馨香。 仿若受到感召，轩辕剑接触到他的血液，剑身猛颤，血光大盛，飓风骇然骤起。 耀华星君大骇，命众人支起保护结界：“萧子煜！你疯了？血祭轩辕剑，整个九州大陆将会被洪水淹没，无一幸免！” “洪水滔天！与我何干！风羲扬，你如此绝情寡义，即便我无法攻打天庭，今天我也要让整个人间为我陪葬！” 卍字形图案平地而起，血红色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 电闪雷鸣，山崩地裂，岩石滚滚，大树连根拔起，尸体、魂魄在空中疯狂飞旋，海水倒灌，九州大陆顷刻间便会没入滔天洪水之中。 本就摇摇欲坠的阴阳结界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无数地狱魂魄趁机逃了出来。 然而在轩辕剑的威力之下，众神也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阴魂厉鬼逃窜人间。 风羲扬最后深深地望了萧子煜一眼，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金色的巨龙在背后赫然绽放，风羲扬化为龙形缠绕在七星龙渊之上，一飞冲天。 逝去的龙魂从四面八方纷纷聚集，千万条巨龙盘旋在金龙周围穿梭翻滚。 龙族禁术——神龙之怒。 万里银河，龙吟震天！ 细密的紫电从天而降，汇集于七星龙渊之上，散发着万丈光芒。 与此同时，鲜红的心脏从风羲扬体内迸裂而出，化为点点金光融合进了七星龙渊里。 这稍纵即逝的微光被耀眼的光芒遮盖，还未亮起便消失不见。 风羲扬骤然喷出一口热血。 刹那之间，光华万丈。 天昏地暗，雷云翻滚。 七星龙渊混合着震撼的龙吟之声直逼萧子煜心脏而去！ “哐当”一声。 轩辕剑掉落在地。 七星龙渊直直穿透萧子煜的心脏。 发带散开，三千青丝，倾落天涯。 萧子煜如柳絮般飘扬，跌落在地。 一片死寂。 鲜血从心脏处洇开，在萧子煜身下绽放，渐渐浸湿地面。 细雨混合着萧子煜低弱地呢喃飘散在风里。 “神……神龙之怒，你竟然，你竟然真的……真的亲手杀我……我那么喜欢你，你竟然真的没有半点留恋……哥……你好狠心……” 视线渐渐模糊，猩红的血瞳也失去光泽，风羲扬的身形逐渐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雨水冲刷掉萧子煜脸上的血污，精美绝伦的脸庞露了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呼吸已然停止，万千星辉映照在他死寂的眼里，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 只是那双依旧泛着血红的眼瞳至死都充斥着的让人胆寒的滔天恨意。 -------------------- 双洁双箭头，喜欢的宝宝点个收藏吧，谢谢大家。 第2章 萧子煜大喝一声，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额间冷汗淋漓，看清眼前的环境，才发现竟然又是大梦一场。 三百年了，梦魇从未间断过，每一天他就会做这样的梦，每一次，梦中的自己都会是这样的结局——灰飞烟灭。 粗重的喘息声萦绕在内殿，萧子煜本能捂住胸口，修长的眼睫在烛光的映照下投下一圈完美的扇形阴影，专属于魔族的血瞳散了开来，迸裂着骇人的红光，如同地狱罗刹，让人毛骨悚然。 穿心之痛已然过了几百年，然而当初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却一直延续至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风！羲！扬！” 狰狞的表情，仿佛要把他口中所说的这个人狠狠地嚼碎，再咽进肚子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站立在一旁伺候的侍女见他如此模样，大气都不敢坑一声，就连身体都隐约有些颤抖。 风羲扬这三个字是魔族是禁忌，提者必死。 喊出这三个字后，萧子煜便没了反应，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寓言　空间寂静的让人窒息。 侍女大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 萧子煜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颓然地坐着。 自从屏翳飞廉抢回魔尊的一半灵魂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如果说以前是阴狠霸道，那么现在就是残暴冷血，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所谓的伺候不周被他一掌毙命，但凡和他近距离接触的人无一不是命悬一线，战战兢兢。 萧子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极力压制着内心波涛汹涌的恨意与不甘。 残缺的魂魄让他承受了三百年噬骨碎心的伤痛，唯有灵魂合一才能缓解，只是自己另外一半的魂魄，却始终也没有找到。 “他们还没回来吗？”声音磁性而硬冷，带着逼近冰点的危险气泽。 第3章 侍女浑身一颤，仰起脸，满眼都是惊惶，颤颤巍巍的回着话。 “回……回禀尊主，两位大人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回来了，只是考虑到您难得能睡着，所以一直在偏殿等候。” “通知他们去魔魂殿！” “是！”侍女逃命般地飞奔了出去。 魔魂殿中，屏翳飞廉并立而站，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喜是忧。 几百年来，他们一直都在寻找魔尊另外一半的灵魂，直到今天，才有了准确的消息。 “尊主，我们查到了，你另外一半灵魂已经投胎转世，现在在蜀山玄天观里，是观主玄天道长江无言的师弟。” “江无言？是他？” 萧子煜微微蹙眉，养伤三百年，对于人间修士他也知之甚详。 那江无言不过是十二修真派的盟主，虽说有点本事，却也只是个凡人。 “既然查到了，怎么没将魂魄带回来？” 屏翳垂下头，有些紧张地说：“尊主，带不回来。” “带不回来？”萧子煜缓缓站起身，从台阶走了下来，鹰隼般犀利的目光落到了两人身上。 “江无言一介凡人，我很想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你们放弃我的另外一半灵魂空手而归！” 屏翳解释道：“尊主切勿动气，并非属下不敢从生人体内夺回魂魄，而是，尊主即便灵魂合一，魂魄撕裂之伤依旧存在，想要彻底恢复灵力却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为了魔族，属下斗胆，请尊主从长计议。” 萧子煜冷笑了一声，凌厉的眼神刀锋般划过两人的脸庞。 “没想到，不过三百年而已，曾经叱咤风云的风雨二神竟然变得如此胆小怕事！” “尊主！”屏翳朝前一步，将飞廉护在身后，相处千年岁月，他太了解萧子煜愤怒的后果了。 “放弃的决定是属下做的，和飞廉无关，尊主若要惩罚，屏翳一人承担，但是尊主，以魔族之力若是单单对付人间十二大修真门派固然轻而易举。 然而，现如今神族已经和人间修士达成共识，共同讨伐魔族，妖鬼二族又态度不明。 一旦我们出手，行踪必然暴露，赤血魔剑还未找到，尊主又因失魂导致修为锐减，以魔族目前的实力，与三界相抗衡只会两败俱伤，得不偿失，最主要的是……” 屏翳顿了顿，看向萧子煜，声线不自觉的压低下来：“那另外一半的魂魄有专人监管，而那个人……尊主说过，不准我们动他。” “我什么时候……” 萧子煜瞳孔猛然一缩，眼里迸裂出排山倒海的恨意：“难道是他？！” 屏翳定定地看着萧子煜，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风羲扬于他而言已经不单单只是爱与恨那么简单，还是他刻骨铭心的执念。 屏翳尽量平静地说：“是，我们查过了，自从三百年前神龙帝君使用上古禁术将尊主的魂魄打出体外之后，尊主另一半的灵魂就在他手上，而他也一直留在人间。 在此之间，他并未释放尊主的魂魄，所以我们一直查不出来，只是现在，他却让魂魄转世，也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 萧子煜沉默半晌，问道：“他和本尊另外半具魂魄是什么关系？” 屏翳抬头瞄了一眼萧子煜的神色：“师徒。” “师徒？”萧子煜眸色微动，突然笑了出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也透出了一丝愉悦。 “看来，本尊若是再不出现，天上地下怕都是寝食难安了，在这魔魂殿闷了三百年了，真的很是无聊，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 攻受双洁，无第三者。 喜欢的宝宝请点个收藏吧。 第3章 蜀山之巅，山风凛咧，云雾缭绕，举目远眺之下，崇山峻岭之间皆是一片苍翠之色，站在山顶，放眼看去，一切都渺小如蚁，让人无端的生出俯瞰众生的豪气。 风羲扬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璀璨无暇的银丝随风起舞。 白皙剔透的皮肤，精致俊美的五官，一双黑眸如曜石般澄亮，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却暗藏着愁云。 风小煜眨巴着水润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精致细碎。 他停住脚步，静静地站在远处笑望着山顶的人，苍白的脸色几乎和身上的白袍融为一体，极致的脆弱透着惊心动魄得美。 风羲扬听闻响动，回头就撞上了这份温软和煦的笑容：“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风小煜眼睫微垂，有些紧张的抠动着垂在腿侧的手指，轻声说：“刚来，见师尊你在想心事，就没喊你。” 短短两句话，便让风小煜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冷空气侵袭进了身体。 刹那间，咳嗽一阵强过一阵，窒息感让原本病态苍白的脸憋得通红。 他蹲下身体，剧烈地咳嗽让人听着一阵揪心，深怕他下一口气提不上来。 “小煜！” 风羲扬冷淡的俊颜裂开了一道缝隙，他一步上前，抓住风小煜，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了他的体内。 撕心裂肺地咳嗽声随着体内温度的升高慢慢平息了下来，喉音也没了那么浓重。 风小煜捂着胸口，英挺的眉宇纠结着，湿漉漉的眼底泛起血丝。 他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勉强抬起唇角，吃力地说：“师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 第4章 风羲扬握住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白皙，很是漂亮，却半点没有人类该有的体温，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和尸体并无两样。 人有生老病死，魔族却永久长存。 强行扭曲灵魂，就会造成难以弥补的身体缺陷，一个完整的魔族灵魂尚且承受不起，更别提他还只是半具残破的魂魄。 上一世，他只活了18岁，这一世剩下的日子也不会太多了。 风羲扬将眼神移到一边，不敢再面对这份纯真的笑容：“我们走吧，以后，别在到风大的地方来。” “好。”风小煜乖巧一笑。 两人走在静谧的树林里，微风带着一丝凉爽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倒很是惬意。 风小煜虽然只有十八岁，却已然比风羲扬还要高出一个头，眉眼极俊。 被师尊牵着手走路，小煜翘起的唇角就没有落下过，病态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着红晕，心里满满都是密密麻麻的甜蜜，就连身上的痛楚也似乎在这一刻感受不到了。 两人一路无语，路途遥远，他好几次都想开口和师尊聊天，都被他淡漠脸上掩饰不住的愁容给噎了回去。 从接触到师尊的那一天开始，他的表情一直都是这样，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外表看起来很是冷漠，可是他总能从这份冷漠中看出极致的温柔来。 师尊关心他、疼爱他，他一直都知道的。 回到玄天观，风羲扬就去熬药了。 风小煜安静地坐着，眼神痴迷地看着不远处忙碌的背影，唇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蜀山地广人稀多妖魔，终年白雾缭绕，宛若仙境，十二门派中，也只有玄天观面对的邪祟最多，最为艰难。 数千年过去，阴阳结界越来越稀薄，每年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之时，正是万鬼逃出之际，多年来，从地狱逃出数以万计的阴魂厉鬼作恶人间。 冥帝与十殿阎罗束手无措，这才上报天庭，与人间修士达成协议，请求他们帮助捉拿厉鬼，当然是有好处的，而这好处便是许诺十二大门派掌门及其亲选的三名弟子死后可尸解成仙。 十二门派便是按照天干地支位绪排列，每个门派守护一方结界，共同抵御阴魂四溢，防止它们祸乱人间。 三百年来，修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除非找到五彩神石修补结界，否则十二门派将永远都以这样的方式守护人间。 阴魂厉鬼流串到人间，靠着吸食生灵的灵气提高修为，原本出来的就是恶鬼，修为不低，加之又吸食人类的灵气，渐渐的，连身上的阴煞之气也变得越来越淡，更加难以抓获。 好在风羲扬五年前创建了一道“灭魂符”，以鬼克鬼，这才让修士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风小煜从5岁起就被风羲扬带到玄天观里，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和他呆在一起。 他有时候也觉得很是奇怪，明明自己是一个完全不适合修炼的人，为什么会被天下闻名的玄风道长收为徒弟呢？ 更为奇怪的是，偌大个玄天观，却只有他们师徒三人，而那个盟主师兄，几乎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他都已经三年没见到了。 “你在想什么？”清冷淡雅的声音打断了风小煜的思绪，他抬起头，笑望着他：“我想吃师尊做的包子了。” 风羲扬揉了揉风小煜的脑袋：“那一会儿做给你吃，先把这碗药喝了。” “好，谢谢师尊。”风小煜笑眯眯地接过药碗。 无以伦比的苦涩灌满口腔，即便喝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些难以适应，强压着的恶心感让他的脸色显得越发惨白。 窗外，一只传音金蝶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伴随着淡淡的光晕，缓缓落入手中。 光点四散，江无言的声音传了出来：“师叔，七星派结界有异，我要赶过去看看，山脚陈家邪祟伤人的事就只有麻烦您来处理了。” 风小煜看着消失的金蝶，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掩下眸中的失落，即便一闪而逝，风羲扬还是捕捉到了那份浓浓的渴望。 “你想和我一起去？” 风小煜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因为身体原因，多年来，他从未下过山，每次师尊出门在外，他就觉得格外孤单，外面的世界一直都是从师尊口里听来的，他时日无多，也很想出去看看。 只是他很清楚，师尊每次出门都是为了降妖除魔，自己若是跟着去，肯定会让他分心。 风羲扬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涌动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半晌，才道：“今天你和我一起下山吧，顺便也带你出去玩玩。” “真的？”风小煜弯唇笑了，舒展开来的眉眼里蓄着温和的光。 风羲扬点了点头，为他拢了拢衣裳：“嗯，山里露水重，你受不得风寒，我去给你拿件厚点的衣服。” 山路崎岖，刚下过雨，路面泥泞不堪，一团团藤蔓和乱七八糟匍匐在地的植物使得行走越发困难，踏碎地面残枝枯叶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山林中也显得格外突兀。 顾忌着小煜的身体，风羲扬的脚程也放的极慢，时不时的还侧过头查看他的脸色。 一路行来，小煜看到了好几只送葬的队伍，冥纸纷飞，哭声阵阵，好不凄凉。 蜀山有个法说，死人不走下坡路，故而抬棺人走的全是上坡，吭哧吭哧的直喘粗气，每个刚死之人都要被抬去北顶的玉泉寺，让方丈超度一番，洗清生前罪孽，方可保佑死者来世投个好胎。 第5章 佛陀以莲花自诩，故而每具棺材上都刻有莲花标记，意喻期盼亲人死后飞升，成仙成佛。 风小煜觉得很是悲凉，自己这副残破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他的世界里只有师尊一个人，而师尊的世界里，似乎也没有别人，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师尊怎么办呢？一个人不觉得孤单吗？ “师尊，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生离死别就好了。” 风羲扬心里闷闷的有些发痛，然而面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 “生老病死是每个生灵必经之路，你不用那么难过，看淡一些。” 风小煜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强压的哽咽：“师尊，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我也不怕死，我只是担心师尊，师尊，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我难过伤心。” 风羲扬停下脚步，眼底滑过一丝不忍，违心的安慰道：“不许胡说，你只是体质弱，好好调养，你不会有事的。” 明知是安慰，风小煜还是笑了。 两人一路步行，直到下午时分才到陈家，府外一片安宁，没有半点邪祟存在的气息。 风羲扬正觉诧异，陈氏夫妇便千恩万谢的将一位身穿白衣的男人送了出来。 “沈道长，这次真是多谢你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儿子恐怕就被那邪祟给害了。” 沈羿含笑道：“好说，好说，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陈员外请留步，回去好好照顾令公子吧。” 风小煜头一回见到陌生人，虽然有些羞涩，却也还是不免多看了一眼，当他的目光落在沈羿几乎完美的脸上之时，还是忍不住怔住了。 风小煜好奇地问道：“师尊，这个道长是谁啊？” “此人心术不正，你不必搭理。”对于沈羿，风羲扬向来都没什么好感。 此人虽为天下第一药修，却不务正业，风流成性，万花丛中过，更是荤素不忌，无论男女，只要是他看上的，想方设法也要捞回家去，可等新鲜感一过，便将人撂下不管，又出去寻找新的猎物。 风小煜听话的不在多问了。 沈羿显然是听到了风羲扬的评价，不但没有半点恼怒，相反，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的更加灿烂，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还自来熟的打起了招呼： “哟，这不是闻名天下的玄风道长吗？好久不见了。” 第4章 “确实好久不见。”风羲扬声音很冷淡，透着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沈羿悠然打开手中的折扇，眼神上下打量着，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淡笑。 “上次羲扬兄你突发心痛之症，真是吓坏我了，这段日子，我时时惦记，不知可好些了？” 风羲扬眉头微皱，从第一次见到沈羿，他就觉得这人带着几分邪气，特别是他那双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睛，仿佛天生带着某种魔力，勾的人心甘情愿的供他驱使玩弄。 “不劳沈道长费心，我很好，既然邪祟已除，我便告辞了。” “你别着急走啊，我是真的担心你，专门过来看你的。” 风羲扬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沈道长还真是有心，七星派结界有异，你放着自家结界不管不顾，反到长途跋涉跑来看我？” 沈羿欺身上前，刻意拉近两人的距离，如墨的眸子里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师侄已经赶往七星派，有家父和他联手，结界之事根本不用操心，倒是蜀山这边，就你一人把守，我是真的放下不下，要是把你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风羲扬强压着心头的厌恶，拉着风小煜，转身便走。 “等等。”沈羿伸出手臂，直接拦住了他的去路，调戏不成，他不但没有恼怒，眼底的笑意反而愈来愈浓。 “羲扬，我专程跑来找你，你连什么事都不问，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也太不近人情？” 风羲扬被纠缠的有些烦闷：“你不说专程来看我的吗？人你看到了，还有事？” “看你是其中一件，还有另一件啊。” 风羲扬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耐着最后一丝性子问道：“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沈羿笑着凑上前去，若有似无的淡香迎面而来，他低下头，嗅了嗅：“好香啊。” “你！” 沈羿错身避开这风雷般瞬息而至的一掌，极速后退，几近完美的俊颜挂着调戏得逞的邪笑。 “有话好好说，别生气，我只是一时没忍住，实话实说而已，你真的很香，真的。” 风羲扬愤然道：“人渣！” 沈羿挑了挑眉：“这个评价，很贴切。” 风羲扬不愿在和他多费唇舌，转身便走。 沈羿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紧跟其后：“你就这么走了？” “……” “不就是逗逗你，这么小气干什么，我找你真的有事。” “……” “你这人，这么开不起玩笑，什么都较真儿，也不嫌累。” “……” “魔族有动向了！” 风羲扬瞳孔猛然一缩，立定当场。 魔族两个字，让他几百年都不曾起伏的心掀起了轩然大波，平静的表象下，内心却是惊涛骇浪。 他转过头，冷漠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沈羿，你最好别再耍花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第6章 沈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床上的情话八九是假，不过这件事，却十足十的真，七星派一直都在密切查探魔族的动向，前段日子，我们发现了一些线索，我知道你憎恨魔族，这才不远千里跑来通知你，你看我对你多好。” 风羲扬冷漠道：“那你可以说了。” 沈羿“唉”了一声，故作委屈地说：“都说你这个人不近人情，还真是如此，我帮你处理了陈家的事，你半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不说，还对我动手动脚，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我连午饭都没吃，肚子早就饿了，你就不能请我吃顿饭在问？我人都来了，难道你还怕我跑了？” 口舌之争，向来不是风羲扬的长处，明知他故意为之，可说出的话却偏偏又在情理之中，让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夜幕降临，镇上也十分热闹喧哗，风羲扬带着两人走进了玄天客栈，这是芦墟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 沾上玄天两个字，就连生意也异常火爆，每到用膳的时辰，客栈上下座无虚席，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三人相貌都很出众，身长玉立，相伴而行顿时吸引了不少眼球。 风羲扬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找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坐下。 “这不是玄风道长吗？真是好久不见了。”店小二殷勤地跑上来端茶倒水，满面堆笑道：“道长，今天想吃点儿什么？？” “一壶清茶，三碗阳春面，外带一只烧鸡。” “好咧您稍等，马上就到。” “等等！” 店小二停住了脚步。 风羲扬看了看风小煜，对着小二提醒道：“其中一碗阳春面不放辣椒和葱。” 沈羿立刻道：“我也不要。” 风羲扬诧异地看向沈羿：“你不是一直口味重，什么时候吃的这么清淡了？”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沈羿偏要故意歪曲意思。 他邪魅一笑，不怕死的凑了上去，嘴唇若有似无的划过风羲扬的耳廓：“你连我吃什么都这么清楚？这么关心我？怎么不让我知道呢？” 风羲扬面色微变，大庭广众之下，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沈羿眼里透着浓浓的笑意，悠然自得地扇着扇子，他就是认定了他不敢发作才如此有恃无恐。 如此绝色，不拐上床实在可惜，只是，他不同于别人，恐怕多半降不住，不过现在，没事调戏调戏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 风羲扬半句话也不想在和他多说，转而看向风小煜，对于他的身体来说，走这么长时间的路，恐怕已经到了极限。 “你感觉怎么样？” 有陌生人在场，风小煜显得格外腼腆，小声地说：“我没事，师尊你不用担心我。” 从见到风羲扬起，沈羿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若不是他问着话，他几乎就没注意到还有这个闷不做声的孩子在场。 “师尊？他是你徒弟啊？” 沈羿摩挲着下巴，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风小煜的脸。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徒弟？只是这脸色，半死不活的，怎么这么差？算你造化，今天我心情好，给你看看。” 风羲扬正欲开口训斥，沈羿适才还玩世不恭的态度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一把拉过风小煜的手腕，伸手搭了过来，专注的神情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 陡然被陌生人抓住，风小煜很是排斥，正欲抽手，却被风羲扬以眼神制止。 他确实很讨厌沈羿放荡不羁、口无遮拦的行事作风，但天下第一药修也绝不是空有其表。 沈羿神色凝重，慢慢收回了手：“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 沈羿直言道：“他魂破不全，药石无医，能活到现在恐怕也让你耗费了不少灵力，只是再怎么耗费灵力，也无法修补破碎的根基，以现在的情况看，他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风小煜黯然的低下了头，原本明亮的眼里只剩下漆黑一片，找不到一点光亮。 风羲扬睫毛微颤，心中闷痛的同时又震撼无比，这个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凡人修士竟能准确说出他致命的原因，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是喜是忧。 “不过，我有办法救他。” “你？？” 沈羿“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语气很是玩味：“当然能，不过我和他又不熟，救他有什么好处？” 除非融合魔尊的肉体和灵魂，亦或者用阴魂补魂，否则小煜无药可救，没有人比风羲扬更清楚这一点。 前一种是不可抗力，而后一种，想要找到和风小煜相同八字的阴魂，也并不容易。 他淡淡道：“如果你能救他，想要什么好处我都给你。” 沈羿舔了舔唇角，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绝色：“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风小煜看向沈羿，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来，他看的出来，这个人对师尊是不怀好意的。 店小二很快就端来了食物，三人各怀心事，平静地吃着食物。 油腻的东西，风羲扬很少给小煜吃，只是现在也顾不得了，他伸手掰下一只鸡腿，放到小煜碗里，柔声道：“慢慢吃。” “啪。”的一声。 惊堂木浑厚沉闷的声音，使得喧闹的客栈顿时安静了了下来。 第7章 第5章 风小煜被声音吸引，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客栈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满面笑容的说书人。 “上回书我们说道，天地分为人、神、鬼、妖、仙、魔六族，六族之中，神魔两族相互对立，实力不分上下，然而，其余五界生灵死后均要进入鬼界轮回转世，唯有魔族却最为特别，是六族中唯一不入鬼界轮回的，永生不灭，即便灵魂破碎，仍可聚气重生。” 坐下一人打断了他的话：“说书的，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所有修真者都去修魔道了？那天下岂不是大乱？” 说书人看向那公子：“此言差矣，魔族虽不入轮回，却也并非不死之身，只要使用上古神器刺入他们的心脏，放干他们的血液，却是立刻灰飞烟灭，三百年前，魔尊攻打地府，可结果呢？一败涂地，魔尊也被神龙帝君一剑穿心，鲜血流尽而灰飞烟灭，故而邪魔歪道纵然再嚣张，也不能长久。” 风小煜心里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心脏。 说书人继续道：“今天，我跟大家讲讲上古四大神器，它们分别是神龙鼎、东皇钟、伏羲琴和轩辕剑。” “天下修士众多，药修皆以神龙鼎为最强法器，这神龙鼎是神农昔日里炼药时所用的古鼎，聚集了数万年来的灵药之气。据说这个鼎可以炼出旷世奇药，隐藏着十分神秘的力量。” 有人插嘴道：“这个东西好啊，咱们九州大陆，药修也就沈羿修为最高，如果他得到这个神龙鼎，我们也有盼头了。” 不屑的声音接踵而至：“你怕不是个傻子？沈羿？十求九不治的主儿，与其让他得到，还不如让别人得到，至少我们还能得到些实惠。” 又有一人说道：“不会吧，我听说的怎么和你说的完全不同？说他医者仁心，济世为怀啊。” “他医者仁心？谁放的臭屁呢？我姐姐当时那么求他，他都不肯救人，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他面前，这样的人还配为神医？简直就是个畜生！” 风羲扬望向旁边的人，觉得这个形容很是贴切。 沈羿回望着他，邪笑道：“羲扬，你这样魂不守舍地看着我，很容易让我误会的。” 风羲扬懒得与他争执，眼神移到小煜身上，却见他听得津津有味，鸡腿放在嘴边，都忘记了吃。 他提醒道：“小煜，边吃边听，鸡腿凉了就不好吃了。” 风小煜回过神来，温软一笑：“我知道了，师尊。” 争论依旧继续。 “梦殇仙域的人在上次屠龙之战上，绝大多数都受了重伤，听闻都是沈羿耗费灵力治好的，怎么会单单不救你姐姐？” 梦殇仙域之事，世人皆知，那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却也不想落下风，无中生有道。 “谁都知道他是个色痞子，说不定他救人就是因为贪色！” 沈羿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云淡风轻地看着争执的人，仿佛他们说的事和自己无关，望着风羲扬说了一句。 “估计是他姐姐不够漂亮，若是有你一半好看，我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风羲扬冷着脸，不发一语。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微笑看着众人，争论之事，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他也乐于看着他们彼此争论不休，待有人出来制止，客栈这才安静下来。 他继续道：“第二样，东皇钟，东皇钟原属于妖皇东皇太一之物，汇集天地灵气，传闻有创世之能，当年巫妖大战，可都是靠这东皇钟在最后平定了乾坤。” 说书人顿了顿，看了看听的津津有味的人们，心想着今天的酬劳应该不少。 也难怪，修仙之人毕竟少数，这些来自于上方的奇闻杂谈也只能从他们这些说书人亦或者认识的修仙者口中得知，不稀奇才奇怪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再来说说第三样，伏羲琴，名为伏羲琴，自然是伏羲所造，它的琴音可以让听的人感到宁静、祥和。传说中伏羲琴拥有十分神秘的力量，可以控制万物的心灵，洗刷人心灵的罪恶。” “而这轩辕剑！”说书人提高了音量，眉宇间神采飞扬。 “轩辕剑？”风小煜轻轻的念出这个名字。 微弱的声音如惊雷般在风羲扬心中炸开，他神情紧绷，眼神直直看了过来。 无论轮回多少次，即便他现在只是普通的凡人，可终究是魔尊的魂魄。 那些被他亲手封印的记忆终究有一天会脱离束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从不让他接触任何阴煞之物。 “作为炎黄子孙，大家都应该耳熟能详，它也叫圣道之剑，原是众神取首山黄铜为黄帝所铸，听闻剑内蕴藏着无穷的神力，可以斩妖除魔，排山倒海，立定乾坤，善者得之改天换地，恶者得之那可就血雨腥风了。” 风小煜一下怔住了。 风羲扬压下心中的慌乱，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了？” 风小煜不答反问：“师尊，上古神器真的存在吗？” 风羲扬面色凝重地看着他：“只是传闻，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若是真有这么厉害的神器，那还要修真界十二大门派守护结界干什么？” 风小煜点了点头，他相信师尊的话，可为什么他会有种熟悉感？ “说书先生，既然这四大法宝这么厉害，那些成神成仙之人恐怕都想拥有，我们凡间的修士们即便趋之若鹜又能如何呢？岂非镜花水月？” 第8章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子，似是为难：“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听梦殇仙域的人说，四大神器威力无比，未免落入恶人之手早就被众神封印，至于在不在凡间，就不得而知了。” 说书先生依旧神采飞扬，口若悬河，风羲扬却没了心思在听下去，吃完饭，便立刻结账走人。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几道闪电划破天空，闷雷滚滚。 沈羿看了一眼风小煜的脸色，头一回语气正经了下来：“要下雨了，你徒弟怕禁不住风寒，不如我们留宿一晚？” 风羲扬无奈，只能重新返回了客栈。 “道长，小店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就一间？” 店老板说：“这段日子，外地前来做买卖的商贩与日俱增，几乎每家客栈都爆满了，原本我这里也没有的，只是刚才一位客官家中出了事，这才临时退了房，要不三位将就一晚？” 没有选择，风羲扬也只能答应下来。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好在空间足够大，不会让人感到局促，估计着小煜的身体也达到极限，一进房间，他便安排他躺在了床上，嘱咐他好好休息。 “师尊。”风小煜急切地喊了一声，不放心地看了看沈羿，小声地说：“我觉得他不是好人，师尊要小心他啊。” 风羲扬眼中泛起柔和的光，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头：“人不大，心思到不少，睡吧。” 风小煜摸了摸头，天真的笑了，听话的躺了下去，闭着的眼睫微微颤抖着，如同蝴蝶垂落的残翅，漂亮得让人喘不过气。 或许是实在太累，闭上眼睛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羿斜靠在窗棱上：“还真是师徒情深啊。” 风羲扬沉默不语，起身来到了外厅，刻意压低的声线淡漠的没有半点温度：“现在你可以说说魔族的事了。” 沈羿佯装困顿的打着呵欠：“可是我现在也有些困了，要不等我睡醒了……” “沈羿！”风羲扬猛地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直逼过来。 沈羿嘴欠道：“我在，我在，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别叫那么大声，让你徒弟听见了，还以为我俩做什么呢。” 风羲扬冷漠地盯着他，英气逼人的脸上，那双如寒潭般冰凉的眼睛让被注视的人不由紧张起来。 这样的情绪让沈羿觉得很是陌生，同时也很新奇。 他睡过太多男男女女，妩媚的、婉柔的、刻意讨好、趋于奉承的，却唯独没有这种凶巴巴的。 沈羿伸出纤长的手指，调戏的抬起风羲扬的下巴：“你这么凶干什么，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应该微柔一点才对嘛。” 风羲扬耐心告罄：“你说还是不说？！” 沈羿露出邪魅至极的笑容：“我要是不说，你想怎么样？” 风羲扬淡泊的眼里弥漫出愠怒之色，发丝之间，淡淡的绿色光芒骤然亮起，一条通体乌黑的长鞭落入手中。 “这是？随心？！”沈羿面色陡然一沉，慌乱的后退了几步。 随心顷刻之间脱手而出，光芒由点里面，覆盖了整个房间。 沈羿的反应也极其迅速，抬手欲打开神器逍遥扇，却不料原本掌控自如的逍遥扇受到随心碾压式得强大威压，直接选择了自封。 “什么神器！简直就是个怂包！” 想跑已经来不及。 光芒渐渐归拢，一圈一圈的光环从沈羿透顶泻下，将他牢牢捆住，即便蓄满灵力想要挣脱，随心也没有丝毫松动。 “风羲扬，你放开我！”徒劳无功，沈羿只能放弃。 风羲扬充耳不闻，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喝下，随后淡淡道：“说。” 从未吃过亏的沈羿头一回吃瘪，心里很是不服，倨傲道：“我不说，你咬我？” 第6章 风羲扬手上忽然一顿，心底，那根尘封已久的弦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拨弄了一下。 这句话，魔尊曾经也说过，当时的他，和现在的沈羿，几乎如出一辙。 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弯了起来，这一笑，温柔而动人，好像沉寂多年的花蕾瞬间绽放了开来，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沈羿看的有些痴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风羲扬醒过神，自觉失态，眼神游移道：“没什么，满足你。” 痛楚从肩头传来，随心也发生了改变。 沈羿惊惶地看着随心变换成一张血盆大口，一口一口地啃噬着自己身体。 “住口！你快住口！” 没有伤口、没有流血，然而却真真实实感觉到了被撕咬拉扯得痛。 风羲扬眼神淡淡地看着他，语气依旧没有半点起伏：“比起肩膀，脸上的肉应该会更嫩，你说是不是？” 沈羿的脸色以肉眼看的到的速度变得惨白，调戏不成反被凌辱，这种感觉他心里有一万个不甘心。 可这张脸，即便留下淡淡的痕迹也会让他痛不欲生。 眼看着血盆大口朝着脸庞扑来，被绑成僵尸的沈羿终究还是认了怂。 “我说，我说！你别让它咬我的脸。” 风羲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随心也立刻停止了攻击。 沈羿后怕的喘了一口粗气：“你先放开我。” “你最好别再给我耍花样。” 沈羿没好气地说：“我都被你困住了，还耍什么耍，你快放开我！” 第9章 风羲扬原本就不想伤他，既然他已经服软，他也不愿恃强凌弱，手指微勾，光环散了开去。 沈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不过是被捆住一会儿，竟然让他全身麻痹，任人鱼肉，毫无战斗力。 风羲扬还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以随心的威力，把他撕成碎片也不过是须臾之间。 难怪修真界一直都传闻随心是仅次于四大神器的顶极武器。 沈羿忽然生出羡慕来，毕竟拥有神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连十二大掌门都并不人人都有。 随心随风羲扬的意愿行事，变幻无穷。 很显然就是已经认他为主，早知如此，他真不该上赶着招惹这颗野辣椒，白白自取其辱。 比起得到神器，被神器视为主人更加艰难，沈羿拥有逍遥扇这么多年，到现在都还被排斥，时不时不受控制。 沈羿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从哪儿得到随心的？” 风羲扬眉眼低垂：“友人所赠。” “送的？连这么好的神器都肯送给你，你们的关系肯定很好。” 风羲扬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心里也泛起细密的痛来。 他不想再谈论此事，拿起另外一个茶杯，蓄满水递了过来：“喝点水，休息片刻，你身体的麻痹感就会消失，我希望你这次别再玩花样了。” 沈羿轻“哼”了一声：“我的脸很珍贵的，才不想被你咬。” 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他也不再矫情，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待身体彻底从麻痹中恢复过来，才跟他讲起了关于魔族的消息。 “一个月前，我出门狩猎，偶然遇见一男子晕倒在地，前去查看，发现他是被人吸走了灵气，我当时以为是修为不够的低等邪祟所为，但是奇怪的是，他身边除了他四岁的儿子之外，并没有任何邪祟鬼魅的气息，出于好奇，我便询问那孩子，可那孩子痴痴傻傻的，一句话都不回，似乎根本听不懂我说些什么。” 风羲扬蹙眉道：“即便是孩子，自己的父亲倒地不起也不会无动于衷，莫非那孩子有身理缺陷？” 沈羿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是，我问过邻居，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突然间变成这样，只有一个解释。” 风羲扬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被人夺走了魂魄。” “对。” 沈羿愤然道：“我探过他的脉象，确实没了灵魂，邪祟鬼魅只会吸食生灵的灵气，唯有魔族之人，才会做出夺人魂魄、吸食血肉的勾当，我听闻魔尊几百年前为了修复自己的魂魄而残杀过188个孕妇。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魔族之中，必然有一位颇具地位的人物魂魄不全，需要孩童存粹的灵魂修复自身的魂魄，否则，蛰伏多年的魔族不可能突然做此冒险的行为。” “哐当。”一声。 风羲扬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 沈羿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风羲扬强压着内心海啸般翻涌的情绪：“没事，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七星派，我将他们父子接了回去，只是却再也没了线索，孩子父亲醒过来后，像是失忆一般，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了，我爹也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才请玄天道长过去商议，考虑到马上就要七月十五，各大门派结界都会或大或小出现皲裂，你师侄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特地让我过来帮你。” 风羲扬心不在焉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沈羿露出一个笑来，被随心教训了，他也不敢再嘴欠调戏，虽然有心想把他拐上床，无奈实力差距太大，也不得不放弃。 “这有什么，十二大门派同气连枝，帮你也是应该的。” 灯火已经熄灭，世界一片静谧。 看得到吃不到的沈羿不喜这种清冷的氛围，与风羲扬商定明日见面的时间后，便找了个借口出门沾花惹草去了。 风羲扬轻轻走到床边，安静地看着昏睡的人，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眼里却涌动着许多杂糅在一起的情绪。 半晌，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这张脸颊。 他是魔尊的灵魂，即便投胎转世，灵力也荡然无存，可只要萧子煜出了魔族地界，不用多久就能感应到他的存在，迟早会找到他，和他灵魂归一。 一旦魔尊灵魂归位，三界恐怕再无宁日了。 风羲扬望着熟睡中的这张脸缓缓开口：“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第7章 （回忆） 三百年前。 烈焰熊熊，风雷滚滚，厮杀之声震天，烟气弥漫缭绕，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神魔两族相互对峙，天帝帝鸿身披战袍，手托昊天宝塔，矗立云端，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下方的战况，内心焦灼难安。 在他下方，一位妖媚女子以火为衣，目之所向，火焰肆虐，生灵尽数灰飞，无一活物，迎战的天兵天将被烧的狼狈逃串，惨叫声不绝于耳，毫无招架之力。 帝鸿怒道：“此女到底是何人？” 一旁的文曲新君颤颤巍巍走上前去，回禀道：“回禀天帝，此女名曰旱魃，有赤地千里之能。” “旱魃？”帝鸿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却一时也想不起来，问道：“文曲星君，神魔两界之事你无一不晓，可知此女来处？” “回天帝，她是人皇黄帝之女，上次神魔大战她也参与其中，后来法力用尽，无法回天，继而被犼的灵魂侵蚀控制，被迫做恶人间。 第10章 天帝您以她为祸人间为由，毁了她的神格，将她打入无间地狱，受业火焚烧，微臣听闻她后来被魔尊所救，成为继后卿、将臣之外的第三位僵尸王，从那此之后，她就一直留在了魔尊身边。” 帝鸿重重地哼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孽女！” 文曲星君不敢说话了。 几千年之前，帝鸿继位不久，根基尚且不稳，九天玄女之事已然让众神颇有微词，他实不该为一己之私攻打魔族，更不该战后击杀功臣旱魃，寒了众神的心。 若非如此，飞廉屏翳不会放弃神格，堕落为魔，黄帝也不会心灰意冷，偏安一隅，即便神魔大战如此焦灼，他也静坐不出。 “区区妖女，何足挂齿，立刻召回水神，引天河弱水灭火。” “天帝万万不可啊。”众神纷纷下跪。 “有何不可？！” “天帝，弱水一出，固然可以灭掉旱魃的红莲业火，若是雨神屏翳还在，自然无往不利，然则水神修为低微，根本无力控制水势，一旦稍有差池，三千弱水会让众神将法力顿消，形同鱼肉，若此时魔族全力攻来，何人能敌啊？天帝您应该清楚，弱水对于魔族之人和普通雨水毫无差别啊。” 帝鸿恼怒道：“难不成对付区区一个旱魃，还要朕亲自动手？天庭威严何在？！” 众神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文曲星君，除了他，没人敢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文曲星君无声地叹了口气，屈膝跪倒在地，拼死举荐道：“天帝，为今之计，天庭之中，唯有神龙帝君一人方能控制弱水，伏请天帝三思，释放风羲扬。” 帝鸿心脏猛颤，一股怒意直冲脑门儿，若不是有所顾忌，他恨不得让这老匹夫横尸当场。 当年天帝之位，风羲扬因持有创世之神风伏羲的伏羲琴，因而呼声最高。 要不是自己有妖皇东皇太一顶力支持，并以东皇钟相赠，让他同时拥有了河图洛书和东皇钟两件神器，实力远超于伏羲琴，否则今日这天帝之位，怕早就是他风羲扬的了。 帝鸿记恨他，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更是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他这个义子的关爱远远超过他这个亲生儿子。 要他将风羲扬从神链之树释放，帝鸿内心千百个不甘。 帝鸿声色俱厉：“文曲星君，你可别忘了，他与魔尊关系匪浅，若不是当年他协助魔尊逃脱，又岂会有今日之祸？倘若现在放他出来，临阵倒戈，又当如何？” 文曲星君抬起头，信誓旦旦道：“老臣以性命做保，倘若神龙帝君临阵倒戈，老臣愿以死谢罪。” 众神纷纷附议：“臣等也愿做保。” 帝鸿骑虎难下，强压着心头的愤怒，情绪滴水不漏地掩藏在面具之后：“既然如此，你去传旨。” 萧子煜微眯着眼，慵懒地靠在八仙椅上，软绒的雪狐披风衬得他肤色雪白得透明，他看着文曲星君离去的方向，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屏翳面色一喜：“尊主，看来你的计划成功了，神龙帝君应该很快就会来了，为了保住我们，他被帝鸿锁了一千多年，受了这么残酷的折磨，也真是委屈他了。” 萧子煜挑起漂亮的桃花眼，神情有些诧异：“折磨？本尊潜入过天庭，也见过神炼之树，除了无根无底，暗无天日之外，与普通树木并无不同，你为何会说它残酷？” 屏翳难掩眼中的痛色，摇头道：“尊主有所不知，那神炼之树的根部是和地狱连接的，帝君看似被困于树中，其实和旱魃一样，不但承受无间地狱里永无止尽的焚烧，更有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折磨，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子煜脸色一沉，情绪全部隐藏在了深邃的瞳孔里，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飞廉，起风增强火势，后卿、旱魃、将臣，唤醒僵尸，本尊要帝鸿亲眼看着他的虾兵蟹将变成你们手中的傀儡，供你们驱使！” “是！” 遮天蔽日，星辰无光。 早已被烈火烧成炭灰的尸体粉末铺天盖地的旋转起来，在半空之中渐渐聚拢。 一具具死去的天庭将士被三大僵尸王一一复活，成为无识无痛的僵尸群。 黑压压的僵尸反戈相向，即便残肢断臂，也极具杀伤力。 一时之间哀嚎遍野，死去的天兵天将即刻原地复活，成为新一轮的僵尸，周而复始，杀之不尽。 一声龙吟响彻云霄，震撼天地。 金色长龙由远及近飞旋而来，巨大苍劲的龙翼煽动起狂风。 呼啸之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让人不禁心生惊惧。 原本暗无天日的天空，也因为风羲扬的到来，散发着夺目刺眼的光芒。 萧子煜仰望着空中的金龙，眼底的戾气化为柔和，覆上一层水汽：“哥……” 这一声呼喊，亲昵而深情。 金龙似乎身体微顿片刻，随后又极速扭转龙身，顷刻之间，狂风骤起，金光大盛，弱水滚滚而来，大雨倾盆而下。 熊熊烈火瞬间消失于无形，陷于苦战的将士们看到救兵，再也支撑不住，倒地不起，欢呼哀嚎齐出。 被弱水淋到的旱魃、屏翳和飞廉法力全消，僵尸群也化为一摊尸粉。 世界安静了下来。 尘土飞扬，厚重的粉末隔绝了交战双方的视线。 第11章 风羲扬盘旋而下，化为人形，唇角溢出了鲜红了血液，浓密的眉宇纠结着，暗示着他强压的痛楚。 萧子煜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人，低喃道：“哥，我终于将你救出来了。” 风羲扬眼眶泛红，清冷的面容有着让人心动的坚韧和温和，他尽量按压下内心翻涌凶猛的情绪，气息平稳地说：“魔尊，请收兵吧。” 天庭根基深厚，没有撕开结界的五彩神石，想要攻下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本就只为救人，人既然出来，萧子煜自然无心再战。 只是风羲扬眼中那种誓死护卫神族的决心让萧子煜心底很是难受和不甘。 “你一来就要我收兵？为什么？” 风羲扬用漆黑如墨的眼凝视他：“为了天下苍生。” 萧子煜看了一眼帝鸿，嗤笑一声，讥讽道：“天下苍生？当初是谁挑起神魔大战？帝鸿可曾考虑过天下苍生？” 风羲扬焦急的朝前走了一步，眼底有了掩饰不住的忧虑：“难道魔尊还想继续斗下去？” 短短一小步，宛如万箭穿心，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鲜血也顺着唇角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定定地看着萧子煜，眼里却带着显而易懂的提醒与警告。 “魔尊以赤血魔剑之利挑战天庭，可你别忘了，天帝却拥有河图洛书与东皇钟，再战下去，即便魔族不败，必然也讨不上好，唯一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为了神魔两族的生灵，肯请魔尊收兵。” 萧子煜看着对面的男人，强行以真身护住神族，此时的他恐怕已经是灵力耗尽，油尽灯枯，若是再拖下去…… 虽然不甘，可救他出来，也不是让他去死的。 “好，哥，我听你的，收兵！” 一场大战就此尘埃落定。 风羲扬目送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俊朗的脸庞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沉疴宿疾的身体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双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 耳边传来悠扬的琴声，黑暗之中，熬过又一轮折磨的风羲扬已然生无可恋，若不是被这琴音唤醒，他真想就此死去。 “是谁，谁在弹琴？” 琴声戛然而止，萧子煜抬起头，凝视着这棵参天大树，急切的寻找着他的身影，却被这茂盛的近乎诡异的枝叶阻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是我，我是小煜，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声音这么虚弱？竟然连伏羲琴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小煜？你怎么来了？” 风羲扬强行压抑着噬骨碎心的痛，他想扭动头，看着他的方向，然而已经做不到，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哥，我好想你！”带着哭腔与惊惧的声音传来。 风羲扬心里一阵闷痛：“小煜，你别哭，我知道你想我，但是现在你必须离开，神魔大战已经开始，你虽然是九天玄女的儿子，可终究还是魔族之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倘若被人发现，天帝不会放过你的。” 萧子煜眼里弥漫着水雾，他望着眼前的参天大树，两串泪顺着精致的脸庞流了下来。 “连你也要我走吗？哥，我……我没有娘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也不要我，要赶我走吗？” “玄女她？！”风羲扬很想多问些什么，可已经来不及，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如催命符一般。 “走！你若不走，以后我都不会再管你，也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我不走！我求你，哥你出来陪陪我吧！你别躲起来不要我！” 风羲扬只感觉心都碎了：“你听我说，我一时之间还出不来，你听话，你要真想我，就该好好想想办法，救我出来，如果连你都不肯救我，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了。” 萧子煜大瞪着眼睛，惊恐道：“你说什么？这不过就是一棵树而已，怎么还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你死，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 沙哑的哭腔带着无尽的惶恐，风羲扬心里难受得厉害，往后的岁月，他一个人该怎么面对？ 他哄骗道：“那你愿不愿意救我？” “我要救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去找屏翳叔叔，他很厉害，他一定能救你的。” 风羲扬缓了缓，身陷囹圄，他以无力在保护他，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或许在关键时刻只有那个人有能力保住他的性命。 “小煜你听我说，无论你走之后发生什么，如果实在坚持不住，记住，去妖族，去找妖皇东皇太一，他是上古战神，也是唯一还活着的上古之神，有他在，至少会给你一个安宁之地，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我一定会救你的。” 萧子煜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他很担心风羲扬，很想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才放心，一时之间总也舍不得离开。 “快走！”熊熊大火赫然炸开，血肉翻飞，魂魄激荡，剧烈的痛楚席卷而来。 风羲扬再也承受不住，伴随着剧痛的嘶吼冲破喉咙。 “站在这里没有半点用处！想办法救我，你快走！” 巡逻兵的脚步近在咫尺，萧子煜眼眶发红：“我走！我走！哥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第8章 “帝君！帝君，你醒醒，醒醒。” 风羲扬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还有些模糊：“快走……小煜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12章 文曲星君顺着风羲扬的话安慰道：“帝君，他走了，已经走了。” 紧绷的身体骤然间放松，风羲扬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气，眼神涣散地看着上方。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恢复了神智。 入眼所及，房间阴暗无光，屋顶的角落里挂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空气中隐约透着一股霉味，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人居住。 “帝君。”文曲星君守在边上，见他眼神清明，彻底清醒，才捂着心口直直地坐了下去：“你总算醒了。” 风羲扬侧过头，见到对面的人，身体动了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掌刚触及床面，锥心的痛楚便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 “帝君勿动，躺着便好，不必多礼。” 风羲扬额角上涔涔的汗直往下淌，脸色苍白得吓人，他颤抖着嘴唇说：“星君，我……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绝望山，是天帝派我来照顾你的。” 风羲扬眼神微暗，与其说是照顾，还不如说是监视。 “帝君，你灵力尽失，现在和凡人无异，还好有魔尊为你灌输灵力，要不你怕也很难活过来啊。” 灰暗的眸子立刻变得鲜活明亮了起来，风羲扬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小煜在哪里？天帝有没有为难他？” “帝君你别激动，这次大战，天庭损失惨重，天帝连你都顾不上，哪里还有时间去找魔族的麻烦，魔尊见你没醒，他去河边抓鱼了。” “抓鱼？” “是啊，说是帝君爱吃鱼，现在正是鱼肥的季节，魔尊要抓来养着，等你醒了给你补身子的，这后院还有不少鸡鸭，这段日子他可一直都没闲着。” 风羲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虚弱地说：“一千多年了，他都还记得。” 文曲星君难得露出轻松的神情：“是啊，这孩子对你一直都很上心啊。” 风羲扬缓缓侧过头，被天庭遗弃人间，又派文曲星君前来，风羲扬稍微想想，便知这一切都是帝鸿刻意为之。 “星君若是有话，不妨直说。” 文曲星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惋惜：“神魔两族向来不太融洽，却也不至于兵戎相见，你说九天玄女为什么偏偏爱上他爹魔帝呢？如果不是这段孽缘，玄女不会死，魔帝也不会死，这孩子也不能从小就孤苦无依，更不会继位魔尊，扰的三界不得安宁。” 风羲扬心里仿佛戳进了一根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尖锐刺疼。 自从萧子煜走后，往后的八百年，就再也没有出现了，他也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听说天帝剿灭魔族的消息。 天帝向来斩草除根，这么多年，小煜恐怕也活的艰难。答应玄女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的儿子，可终究还是失言了。 “星君，这件事，不全是小煜的错，如果不是天帝率先发兵攻打魔族，也就没有后面的事，小煜也是…也是身不由己。” 文曲星君无奈地摇了摇头，神魔两族的纠葛追溯起来实在太久。 “帝君，你说的我都明白，拭亲之仇，不共戴天，可这份仇恨已经延续了上千年了，没有哪一次不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该结束了啊。” 风羲扬心绪未沉，沉默不语。 文曲星君痛心疾首地说：“帝君啊，魔尊喜欢你，一直以来就格外听你的话，如果可能，为了三界苍生，你还是劝劝他吧。” 风羲扬没接话，少年时期的感情都来的纯粹而简单，喜欢也是明目张胆、轰轰烈烈，热情而炙热，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然而，这份感情已然时隔千年，萧子煜经历了那么多的伤痛，他还会像之前那样喜欢自己吗？ “星君，小煜已经不是那个更事的少年，他已经长大了，是赤血魔剑的主人，魔族的尊主，是统领魔族，可以与天帝、冥王、妖皇相抗衡的一世魔尊，你认为，他还能像以前那么听我的话吗？” 文曲星君嘴唇微张，直愣愣的呆住了，半晌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今的魔尊确实早就变了。 萧子煜站在门外，静静地听完他们的对话，才慢慢走了进来。 挽起的裤腿露出瓷白的小腿，头发被水打湿，一串水珠顺着俊逸傲然的脸庞流淌而下，将粗布衣衫浸透。 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比起那日在战场的威武霸气，此时的他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平凡而美好。 风羲扬不禁在想，如果他真是个普通凡人就好了。 文曲新君看了看萧子煜，摇头走了出去。 “快换件衣服，别着凉了。” “你别动！” 萧子煜立刻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他随手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旁若无人的将自己扒光。 蜜色的肌肤、健壮的肌肉、宽阔的胸膛，完美的线条一览无余。 比起少年时的稚嫩与削弱，现在的他全身上下都充满野兽般的力量感，给人一种浓浓的侵略性。 风羲扬有些不太自然的移开目光。 换好衣服，萧子煜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对面这张苍白俊美的脸：“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柔和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怒气。 风羲扬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刚醒不久。” 他看了一眼木桶，整整大半桶鲜鱼：“抓了这么多？用了很长时间吧？” 第13章 萧子煜神情淡淡地说：“没多久，哥，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炖鱼汤。” “小煜！” 萧子煜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声音波澜不惊：“有事？” “你听到我和星君说的话了？生气了？” 萧子煜抬起眼皮：“那你想对我说什么？” 风羲扬嘴唇微动，正欲开口，便被直接打断：“我希望你不要开口劝我，就如你所说，我不在是那个少不更事的萧子煜，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与我为敌，也没人可以让我忘记仇恨，就是你，也不行。” 风羲扬掩下眸中的情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萧子煜已经变了，变成一个俊逸非凡，气质却阴沉危险的男人。 “我不会与你为敌，也没想劝你。” 萧子煜抿了抿唇，锋锐的视线在风羲扬脸上巡弋，想要从他细微的表情中分辨出他话中的真实性。 “真的？” 风羲扬笑了一下，眼里有着萧子煜难以察觉的坚定：“真的，我永远都不会与你为敌。” 萧子煜这才笑了出来，语气有了明显的愉悦：“我就知道你还是向着我的，哥，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鱼汤，很快就来。” “好。” 萧子煜重新给风羲扬掖好被角，转身进了厨房。 文曲星君早就再此等候，一见到萧子煜前来，随即拱手道：“魔尊安好。” 萧子煜面沉如水，眼神中掠过不加掩饰的阴沉：“你刻意在这里等我，有什么要说的？” 文曲星君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绝伦的锦盒，递了过来。 “这是太上老君炼制的丹药，虽然无法治愈神炼之树造成的伤害，却也对提升灵力有不少助益，烦请魔尊转交给帝君。” 萧子煜垂下眼睑，看了一眼锦盒，却并未伸手去接，任由他的手举在半空之中。 文曲星君尴尬地收回了手，打开了盒子：“魔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魔尊精通岐黄之术，是不是毒药一看便知。” 药丸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若论药物，三界之中，没人能和太上老君匹敌，萧子煜伸出手，拿出一颗药丸嗅了嗅，随后放了回去。 他冷笑了一声：“本尊记得，当初就是这老匹夫的一颗丹药才让我哥灵力全失，束手就擒，如今这算什么？赎罪？” 文曲星君无奈地说：“圣意难违，魔尊若认为是赎罪那便是吧，可是魔尊，当初帝君是心甘情愿等着被抓，之所以吃下丹药，不过是不想让太上老君无法交差而已。” 萧子煜有了一瞬间的错愕：“心甘情愿？为什么？” “魔尊难道忘了？当时你正身处天庭，天帝进攻魔族的消息一出，首当其冲会是谁？以你当时的修为，单枪匹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逃出门禁森严的九重天？” 萧子煜还记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风羲扬，听闻他被软禁，情急之下闯入了天庭，可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尸体，自己在胡乱流窜的时候也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回到魔族。 “你是说，当初不是屏翳飞廉，而是我哥杀了那些天兵，救我出来的？” 文曲星君点了点头：“当时的两位神君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机会脱身救你，若不是神龙帝君，早在当初，你们就被斩草除根了，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帝君才会被天帝以通敌的罪名锁进神炼之树。” 萧子煜睫毛轻颤，他竟不知，原来这才是他被锁神链之树的真正原因。 第9章 鲜香浓郁的鱼汤很快就端了过来，风羲扬本想伸手去接，手臂刚抬起一半，就酸软了下去。 一个再也简单不过的动作，却牵扯到了伤势，痛得他忍不住闷“嗯”了一声。 萧子煜皱起眉头，将他轻轻扶了起来：“就知道逞强，不许动，我喂你吃。” 风羲扬失笑：“你不生气了？” “我才不会和你生气。” 萧子煜舀起一汤匙鱼汤，吹了吹，并用嘴唇试了一下温度，慢慢喂到他的嘴边：“哥，张嘴，不烫了，看好不好喝。” 鱼汤鲜美，鱼肉嫩滑，风羲扬忍不住赞叹道：“好喝，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萧子煜沉默了两秒：“在被追杀的那几百年，我尝尽了人情冷暖，不会也得会。” 风羲扬心里有些发闷，他看向萧子煜，印象中的稚嫩顽劣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经历磨练后的那张刚毅坚定、成熟稳重的脸。 风羲扬有些愧疚地说：“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 萧子煜凑近了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是啊，你确实没照顾好我，所以今后哥你要好好补偿我，不过这账先记着，但是这汤必须喝完。” 时隔千年的吻，让风羲扬心脏微颤，耳尖泛起了可疑的红晕：“那你想要我怎么怎么补偿？” 萧子煜邪气一笑：“用你的人啊。” 风羲扬面色一僵，苍白的脸庞顿时染上红霞：“不许乱说话。” 萧子煜眼底满是笑意，佯装无奈地说：“哥你现在又没钱、又没灵力，说要补偿我，除了用你的人来偿还，还能有什么？” “你……” 风羲扬窘迫到极点，少年时期，萧子煜就爱这样调戏人，过了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可偏偏这一点却没有变。 “你快别闹了。” 第14章 萧子煜眉眼都笑弯了：“算了，不逗你了，老是这样不禁逗，喝汤。” 满满一大锅汤，风羲扬一滴都没剩下，喝过之后，才发现有些撑了。 萧子煜安顿好他躺下，便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揉着他的肚皮。 “哥，汤水不管饱，你这会儿觉得撑，不消一个时辰就又会饿了，你还想吃些什么，我去准备。” 风羲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流浪千年的心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安放之地，整个人也踏实下来。 “你手艺这么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那好，以后我就把我哥养的白白胖胖的。” “你养猪呢？” 萧子煜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暧昧：“嗯，养肥了我一个人慢慢吃。” 风羲扬佯装咳嗽了两声，极不自然的避过这份炽热的目光，转移话题道：“小煜，我昏迷了多久。” “大半个月。” “这么久啊？对了小煜，伏羲琴呢？你还有弹过吗？” 话一出口，风羲扬便后悔了，他太了解天帝了，斩草除根向来是他的行事作风，母亲被杀，魔族被灭，逃命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有功夫弹琴？ 萧子煜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伏羲琴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好好保存着，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想你的时候，我都会拿出来看看，你现在想听吗？我弹给你听。” “不用了。”风羲扬忽然间想起什么，脸色骤然一变，一下紧紧抓住了萧子煜的手。 “神炼之树是通过绝望山到达地狱的，你在此地，天帝必然有所察觉，这里会很危险的。” 萧子煜笑望着他：“你不要胡思乱想，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 萧子煜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眼瞳仿佛无底深渊般有着让人看不分明的情绪。 “他放你出来，却不让你回天庭，显然是故意将你留给我，你说，他刻意这么做，会不会是利用你来牵制我呢？” 两人距离颇近，在朝前一些，嘴唇都快碰到一起了。 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风羲扬脸色微红：“牵制你？” “对啊，我那么听你的话，与其杀了你，还不如把你送给我，万一你能让我听你的呢？那他不就有更长的时间筹谋？” 风羲扬微微垂下眼睫：“你现在都是魔尊了，怎么可能会听我的。” “那可不一定，反正神族想要恢复元气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为了你，我不介意多等一段时间。” 风羲扬心脏颤了颤，用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真的还肯听我的？” 萧子煜眼底带着戏谑的光：“看哥你的表现啊，表现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风羲扬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是熟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戏耍了。 “好好说话，我都得靠你照顾，表现什么？” 萧子煜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索性身体一歪，整个人躺到了床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朝他怀里拱了拱，伸手抱住了这具温热的身体。 “哥，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了。” 风羲扬心里一暖，缓缓吐出一口气。 千年岁月，他以为曾经那份情谊早就散了，却没想到，萧子煜似乎并没有忘记过。 萧子煜看着他，声音温和动听，说出的话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 “哥，这么多年，我好想你，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好。” 熟悉的气息让萧子煜浮躁的心安定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均匀的呼吸伴着热气扫在脸上，看着他毫不设防的睡颜，风羲扬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 四周静谧无声，透过残破的茅草屋顶，隐约能看到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月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熟睡中的萧子煜敛去白日的霸道凌厉，舒展开来的眉宇一片祥和。 风羲扬用目光描摹着这张精致俊逸的五官，眼里尽是温柔，从一个青涩少年变成统领一族的魔尊，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没有痛苦的折磨，风羲扬一觉也睡的很是安稳，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便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气在身体里循环流淌，无以伦比的舒适。 这股灵气温暖而纯粹，风羲扬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千年时光，萧子煜的灵力竟然如此雄厚。 “哥，你醒了？” 温和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风羲扬侧过头，便看到萧子煜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比起昨日，今日的身体要舒适很多，虽然依旧虚弱疼痛，却也不至于完全瘫软无力，无法动弹。 他慢慢坐了起来：“嗯，刚醒。” “干嘛又乱动，我扶你起来不一样吗？” 风羲扬温润一笑：“没事，我能起来的，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荷叶鸡，很好吃的，不过，先喝点汤，润润嗓子。” “还是我自己来吧。” 萧子煜充耳不闻，语气像是在哄孩子，却又有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你还伤着，我喂你喝也是一样，小时候你不也经常喂我吃饭吗？” 有着萧子煜的悉心照料和灵力补给，风羲扬的身体开始复原，脸色也好了很多。 第15章 除了偶尔下山买东西之外，三个多月来，两人天天都在一起。 皮肉之伤药物可以痊愈，然而神链之树造成的伤势却深在灵魂，想要完全复原，怕也是遥遥无期。 风羲扬凝视着远处，神炼之树屹立在岩浆四溢的孤山上，满目苍翠映在眼底，却依旧遮不住那片金光艳丽之色。 “哥！谁让你出来的？伤都还没好就到处跑？”萧子煜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风羲扬回头，冲他笑笑：“我没事，这么紧张干什么？” “什么没事，你才刚好一点。” 看着萧子煜眼中不加掩饰的担忧，风羲扬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了。 “没事的，我这段日子，除了吃就是睡，人都躺胖了，在屋里闷得太久了，就出来走走，你别担心。” “你是我哥，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胖就胖，又什么关系，我就喜欢你胖。” 萧子煜将手中的衣服披到他的身上：“你要嫌闷就跟我说啊，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不如我们入乡随俗，也过过凡间的节日，你说呢？” 在天庭，也会举办一些凡人的节日，风羲扬并不怎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也极少参加，自己恐怕再也回不了天庭，入乡随俗也是必然的。 他笑了一下，揉揉萧子煜的脑袋：“那好吧，依你。” 萧子煜弯眉一笑：“那我马上就去准备。” “嗯。” 空气波纹般扭动，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萧子煜微微蹙眉，与他哥再一起的日子，他觉得无比温馨，突然间被打扰，让他很是不悦。 “飞廉，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守在魔族吗？” 飞廉看了一眼风羲扬，欲言又止，冲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帝君身体可好了一些？” “好多了，多谢关心。” 风羲扬拢了拢衣服，飞廉归顺魔族，此时前来，必然魔族有事，神魔两族对立千年，身份的对立，自己也不便留下。 他侧过头，冲着萧子煜说道：“小煜，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了，你们慢慢聊。” 萧子煜立刻走上前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又不是腿脚不便。” 风羲扬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慢慢回到屋里。 经过萧子煜这段时间的修缮，原本残破的茅草屋焕然一新，家居摆设也应有尽有，干净明亮，暖意蓉蓉。 沉浸地狱多年，他见过太多那些被打入下三道的灵魂苦苦哀求做人的机会，以前他不懂，现在明白了。 千年的折磨，早以消磨了他的斗志，对于天帝之位，他再也没有半点觊觎之心，他也只想做个普通人，只想有个家，只想远离神魔两族的纷争，平静安稳的活着。 第10章 等风羲扬离开，萧子煜适才由内而发的明朗笑容迅速冷淡下来：“出了什么事？！” 飞廉试探性地问道：“尊主，你可召唤过赤血魔剑？” 萧子煜眉心一拧，自从将风羲扬救出来后，他暂时并没有攻打天庭的打算。 原本他也想将赤血魔剑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赤月魔剑阴煞之气极重，风羲扬本就身体虚弱，很容易被它的气息伤到。 “没有，赤血魔剑怎么了？” 飞廉心下一凉：“我怀疑赤血魔剑被人偷走了。” 萧子煜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目光变得极其阴翳。 他摊出手，刹那间，浓烈的黑雾从掌心溢出。 落叶纷飞旋绕，狂风骤起，萧子煜闭上眼睛，感召着赤血魔剑的方位。 飞廉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赤血魔剑不仅是魔族之宝，更是魔尊的象征，陡然间被盗，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赤血魔剑一直都是由自己看守，除了魔尊本人，无人能使用，若是有外人前来，结界却完好无损，飞廉一时之间完全失去了方向。 萧子煜凝神聚气，却无论如何也召唤不来赤血魔剑，黑雾散尽，他道：“被封印了。” “封印？！不可能！除了尊主，没人能封印赤月魔剑。” 萧子煜眯了眯眼：“没什么不可能的，飞廉，你在天庭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三界之中，只要两样神器合用就能封印另外一件神器吗？” “两样神器？”飞廉震惊道：“你是说天帝手中的东皇钟和河图洛书？” 萧子煜勾起唇角，笑容颇具讽刺意味：“除了他，六界之中，谁能做到？” 唯有河图洛书才能毫无声息地闯入异族结界，也唯有天帝才能控制河图洛书。 飞廉怎么也想不到，帝鸿会以天帝之尊行苟且偷盗之事，实在令人不齿！ “尊主，是属下失职，没有看管好赤血魔剑。” 萧子煜垂眸冷笑：“不关你的事，帝鸿阻止不了我随意进入天庭，你也阻止不了河图洛书。” “可是这样一来，河图洛书、东皇钟和赤血魔剑相互制约，谁都无法再使用上古神器，失去神器的倚仗，神魔两族谁都不敢先发制人。”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换做是我，在弱势状态下，也会这么做。” 飞廉焦急的朝前走了一步：“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封印之地肯定危险重重，我们必然没那么容易进去。” “无妨，我也没打算去找，比起赤血魔剑，如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帝君不是说为了天下苍生吗？那我就成全他。” 第16章 萧子煜嘴角挂着一抹邪气的浅笑，面上虽然笑着，语气也是云淡风轻，可眼底深处，却蕴含着让人察觉不到浓浓怒火。 “休息一段时间吧，为了救我哥出来，这么多年，我也累了，等我休息够了，再告诉你怎么做。” 飞廉沉默地看着他。 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自从魔族被灭，经历了九死一生，他就在也不是那个单纯的少年。 他变得异常狠辣无情，不择手段又果断而睿智，比他父亲魔帝更胜一筹。 一统六界是他毕生所愿，他绝不会就此放弃。 事情越是重大，他越是冷静，飞廉相信他决不会就让这事风淡云轻过去了，在他心里，肯定早就有了完美的计划。 “你先回去吧，没有我的命令，魔族所有人都不准再经举妄动。” 飞廉拱手道：“是！” 萧子煜回到屋里的时候，风羲扬正背靠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空中的某一点出神。 他走了过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又烫了？哥你是不是又不难受了？” 风羲扬看了看萧子煜的神情，与平常无异，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都说让你躺着了，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风羲扬笑了一下。 萧子煜将被褥掖紧：“我给你输送灵力，要不一会儿你又该疼了。” “不用了。这段日子，你为我耗费太多灵力了，我不怎么疼，不碍事的。” 萧子煜语气强势地说：“这会儿是不怎么疼，一会儿疼厉害了，我不得耗费更多？” 风羲扬张了张嘴，竟不知说什么好，当初那个任性妄为，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小魔头到底还是长大了。 自从醒过来后，他就被萧子煜这样严格的监管着，左右执拗不过他，他也不在说话了。 温暖的热流流向四肢百骸，适才微微泛起的痛楚在这股热流的熨烫下消弥于无形，风羲扬缓缓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风微凉，银白色的月光透过镂空的窗户斜斜的打在他的脸上，眉宇微微纠结着，似乎在梦中也被痛楚纠缠，略显苍白的脸色，给人一种脆弱病态的美感。 萧子煜拭去额间的薄汗，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他伸出手，抚摸着这张清秀俊美的脸庞，却不太敢用力，轻柔到仿佛稍微粗暴一点，就会把他碰碎一般。 瓷白的肌肤绸缎般光滑，触感极佳。 如墨笔勾勒的眉毛，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视线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唇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均匀的呼吸洒在耳边，萧子煜喉结滚动，他慢慢地俯下身，终究还是没忍住，吻了上去。 有着萧子煜灵力的加持，一觉醒来的风羲扬精神特别好，脸色也越发红润了，他穿好衣服，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嘴唇刚碰到杯檐，就觉得有玉文盐些不对劲。 “嗯？怎么有点肿？” 屋外响起叮叮哐哐的声音，风羲扬舔了舔嘴唇，也没在意，好奇地走了出去。 一辆精致的马车棚停在门外，萧子煜正弯着腰，做最后的修补。 “你这是干什么？” 萧子煜从车厢里探出头，视线落在他微微肿起的嘴唇上，心虚的垂下了眼睫。 “你不说闷吗，带你下山啊，怕你累着，我特地做了一辆马车，你快进来坐坐，看舒不舒服。” 风羲扬走了过去，马车里空间不大，却足够两人坐着，厚厚的褥子坐上去很是软和。 被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他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 “很舒服，问题是你准备用什么来拉？” “当然是用马了。” 萧子煜抬起手，浓烈的阴煞之气从手心中喷涌而出，形成一团黑色的光球。 马声嘶鸣，两具没有半点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骷髅马从地底钻了出来。 魔尊召唤亡灵并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只是这样的马要是被凡人看到，不吓死也要吓晕。 “你要用这种马来拉？” “要不然呢？” “会吓着人的。” 萧子煜无所谓道：“凡人又看不见。” “就是因为看不见才吓人，青天白日的，就一个车棚在天上飞？你想让凡人把我们当妖怪看？” 风羲扬走了出来：“我们还是走路下去吧。” “那怎么行！你身体刚刚好一点，走下去，至少要一天的时间，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萧子煜撒娇着说：“要不这样，我们在快接近凡人的范围在下车走过去。” 风羲扬有些犹豫。 “再加上结界，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了，你总能放心了吧？” 风羲扬也不想浪费了他一片心意，笑了笑：“那好吧。” “哥你坐好，我们现在就去。” “好。” “驾！” 一声令下，骷髅马空洞的眼眶泛起阵阵红光，踏着黑雾，一飞冲天，迎着夕阳在山林之间自由飞翔，速度可谓风驰电掣。 朝阳的光辉在萧子煜漂亮精致的脸蛋洒上了一层金光，显得异常的迷人。 前几天刚下过雨，空气中夹杂着新番的泥土气息，风羲扬将头靠在窗棱上，看着窗外云卷云舒。 这一瞬间，他的内心有了史无前例的平静。 第17章 第11章 在接近人群的山林间，萧子煜将马车停好，改为步行走进了城镇。 大街之上，熙熙攘攘，异常喧哗繁华，风羲扬已经很久都没有接触到如此热闹的场面，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子煜道：“蜀山，这个镇子叫芦墟镇，你喜欢这里吗？” 风羲扬点了点头：“喜欢。” “那我去买处宅子，我们搬下来住好不好？” “搬下来？”风羲扬有了一瞬间的心动，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受天帝监管，偶尔出来没什么，若真的离开绝望山，被天帝发现，文曲星君很难交差。” 萧子煜不满地皱起眉：“他又不是你什么人，好不好交代，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有我在，你以为帝鸿敢轻易找你麻烦？” 风羲扬语气有了一丝无奈：“可我终究是神族的人。” 萧子煜冷下脸：“神族对你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不惜一切都都要守护它？！” “……小煜。”风羲扬望着他的眼睛：“你说过，不会逼我的。” 萧子煜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了，压抑着暴虐的情绪。 即便只有一瞬间，却还是被风羲扬捕捉到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盯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深深地担忧，他很清楚，萧子煜从头至尾都没有放弃仇恨，他不会放过天帝，天帝也不会放过他。 终有一天，神魔大战还是会再次打响，他根本无力阻止，也无法阻止，他只希望这场浩劫能晚一些，更晚一些。 气氛有了难以形容的压抑。 风羲扬揉了揉萧子煜的脑袋：“今我们就不回去了，你在凡间多年，肯定吃过不少美食，不如带我去尝尝？” 萧子煜压下心中的烦闷：“好，我知道前面有家客栈，做的东西不错，我带你去。” 客栈就在不远处，萧子煜之前经常来。 大厅之内，座无虚席，店主一看有客人来，立即笑脸迎人地走了过去。 “两位客官里面请，用膳还是住店？” “都要。” “得咧，我这就去收拾两间房间出来。” 萧子煜冷冷地盯着店主：“本…我什么时候说要两间？一间就好，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全部送进房间里来。” 店主被这份目光盯的心里直发怵，他见过太多客人，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谓练就的炉火纯青，不说别的，单单是他们这份常人难及的气质，就绝不是一般人。 他讨好地笑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准备，两位客官楼上请。” 将两人带进房间，店主立刻关上房门。 和风羲扬朝夕相处了三个月，萧子煜早就习惯了两个人的世界，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哥，累了吧，先喝口水。” 风羲扬唇边溢出一抹淡笑：“你看看你，都把店主吓到了。” 萧子煜不屑地说：“那是他自己胆小，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羲扬一笑而过，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他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任由思绪纷飞。 萧子煜站在一边陪他，景色虽美，可比起眼前的男人却黯然无光。 风羲扬面容恬静，明亮柔软的眼神让人深深的陷入其中，再也拔不出来，可若仔细看去，那双眼里，自始至终都有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这份忧愁让萧子煜看了很是不舒服，他知道他在担心神魔两族不可调解的仇恨。 萧子煜真的很想他放弃神族，和自己再一起，可他也了解他的个性，自己是强迫不了的，而这，也是他们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的鸿沟。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或许是接触到人间的烟火气息，此时的风羲扬心情特别好，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 萧子煜笑眯眯地看着他：“哥。” “嗯？怎么了？” “没什么，要是你每一顿都能吃这么多，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风羲扬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 这段日子以来，萧子煜对他的照顾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不是担心他饿了，就是担心他疼了，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好几次深夜醒来，都看到他在厨房整理第二天的食材，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风羲扬唇角轻轻向上，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子煜笑着凑近了过去，眼底彷佛藏着一潭碧泉，清澈透亮，似有波光潋滟：“那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点什么？” 风羲扬神情恍惚了一下：“那你想要什么？” 萧子煜邪魅一笑，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甜甜软软的吻。 头一回真正意义踏入凡尘，风羲扬也不想一直呆在房间里，吃过饭后，两人就出了门，接近中秋，每个商铺都在兜售着自制的月饼，很是热闹。 萧子煜见他喜欢，将商铺里所有的月饼都打包了一份。 芦墟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路之上，他买了很多东西，但凡只要是风羲扬驻足多看两眼的东西，无论什么，通通都买了下来。 “你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吃不完慢慢吃。”萧子煜笑望着他，伸手擦去他额间的细汗：“逛了这么久，你累不累？” 第18章 孱弱的身体让风羲扬觉得格外沉重，不过半天，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有点。” “那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会儿？” “好。” 萧子煜在前面找了个茶楼，点了一壶清茶和几样糕点。 糕点做得很是精致，面饼上刻着花开并蒂的图案。 萧子煜伸手拿了一块，递了过去，忽的想起什么，又收了回来，将糕点一分为二，把其中的一半重新递给了风羲扬：“尝尝。” 风羲扬中午吃得很饱，到现在还不太饿，本不想吃，却又被他怪异的举动提起了好奇心：“桌上还有，为什么要分一半？” 萧子煜眼中闪烁着狡黠戏谑的光：“因为这种糕点就是得分开吃才行。” “为什么？” 萧子煜将自己手中的糕点放进嘴里，咽了下去：“你先吃，吃了我再告诉你。” 风羲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将糕点吃进了肚子里。 “好吃吗？” 风羲扬并不特别爱吃甜食，不过是萧子煜喜欢，所以一直都陪着他吃。 “好吃，比其他糕点甜一些。” 萧子煜憋着笑，一本正经道：“这你就不懂了，这糕点叫夫妻同心饼，我吃的那一半是你的，叫妻，你吃的那一半是我的，叫夫，吃下去就叫夫妻了，寓意花开并蒂，夫妻同心。” 第12章 风羲扬白皙的脸庞以肉眼看的速度变得通红：“你少胡说，你怎么不说我吃的是妻，你吃的是夫呢？” 萧子煜眼中的笑意越发浓烈了。 “那不同样也是夫妻同心吗？有什么区别？” 风羲扬微怔，顿时不说话了。 萧子煜叫来店小二：“把你这里苦茶上一份上来。” “你不是从来不喝苦茶吗？” 萧子煜浅笑，眼中波光流转，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人：“我是不爱喝，可是我哥爱喝啊，所以我也喜欢了，这叫爱屋及乌。” 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撩拨，风羲扬也有些招架不住，索性只听着，连话都不接了。 看到他害羞的表情，萧子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愉悦，抬起得唇角就再也没有消退下去。 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冲淡了他这么久以来强烈压制的郁闷情绪，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神采奕奕。 风羲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明明微苦的茶水，落进口腔里却莫名的特别甘甜。 “哥，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总是仗着自己灵力高，欺负我，还认为我小不懂事，以药当茶诓我喝。” 风羲扬笑道：“你要肯乖乖听话喝药，我又何至于骗你？” “你当我真分不出来是茶还是药？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不想你不高兴而已，就连我娘都说，我那么听你的话，除了你，这世上就没人管的住我了。” 风羲扬心里莫名的柔软了下来：“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嗯？那你要是再骗我呢？” “若真是那样，我任由魔尊大人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 风羲扬眼底满是笑意：“嗯，我说的。” 谈及过去，两人脸上都燃起了笑意，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驱散了萧子煜心中的阴霾，风羲扬偶尔还能从他俊逸非凡的脸上看到存粹真挚的一面。 夕阳西下，窗外余晖如画，残阳似血，云层上晕染出层层叠加的色彩。 满载而归的人们各自归巢，风羲扬羡慕地看着这些人，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萧子煜身上，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愫。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比起中午的喧闹，此时已经安静了许多，除了少数赶夜路的人，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在房间里吃饭。 萧子煜吩咐店主预备热水，再被问及晚上吃什么时，丢下一句“照旧”便和风羲扬上了楼。 送水的下人很快将热水提了上来，萧子煜调试好水温，便把人叫了进来。 “水温刚刚好，你快洗洗。” 风羲扬有些尴尬地说：“你不出去？” 萧子煜不愿意离开，语气理所当然：“我又不是女人，你害羞什么？你昏迷的的那段日子，都是我给你擦的身子，哪儿没见过？快脱衣服，要不一会儿水该凉了。” 被人伺候洗澡，风羲扬多少有些难堪，好在萧子煜知道他脸皮薄，也并没有一直盯着他看，让他渐渐的也没那么拘谨。 洁白的胸膛滚着透明的水珠，热水熏红的脸异常漂亮，热气氤氲下，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一层粉红，只是灵魂深处的伤也透过皮肤慢慢显现出来。 光滑的肌肤柔软温暖，手感极佳。 萧子煜正享受着这份极致的触感，完美无瑕的肌肤渐渐发生了改变。 鞭伤、刀伤、剑伤，烧伤，纵横交错，层层叠加，密密麻麻，还有一些类似于捆绑后留下的勒痕，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 “怎么会这样？” 萧子煜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只知道他伤在灵魂，却不知竟然会这么严重，抬起手却又不知触碰哪里，竟是生生地顿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没事，看上去很恐怖，其实一点儿都不疼。”风羲扬嗓音淡然，平静的像是在述说和自己无关的事。 神炼之树的残酷萧子煜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风羲扬只是被囚禁、只是失去自由而已。 第19章 魂魄上的伤难以痊愈，他并不会自动好转，相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痛苦。 红莲业火、十八层地狱，千年的折磨，他……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萧子煜鼻尖酸涩。 这样脆弱的情绪，在失去母亲后，他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萧子煜轻轻抚摸着这片千疮百孔的皮肤：“哥，我……对不起。” 这声道歉，饱含了太多的愧疚。 风羲扬捏了捏萧子煜的脸：“别瞎想，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怎么会被关起来？” 风羲扬温和一笑，目光隐忍着悲凉：“其实当初，我也不全是因为你，天帝对我原本就有顾忌，就算我不这么做，他也会想其他方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不过是早一些罢了。” 萧子煜将脸贴在了风羲扬的后背上：“哥，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风羲扬眼睑微垂着，睫毛如羽翅般颤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涌动着苦涩，但目光却是明亮而柔软的。 他不愿去回想这种非人的折磨，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会治好你的，一定会治好你的。” 风羲扬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很浅淡，还带着至深的绝望，从脸上轻轻一掠就过去了。 氤氲的空间，气氛沉闷而低迷，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也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凄惨地哭喊之声，那哭声悲痛而绝望，好像半空中扭曲的青烟。 萧子煜皱了皱眉，本就心绪难平，这样的哀嚎之声愈发让他燥郁：“哥，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因为神炼之树的存在，灵气自然比其他地方充足，绝望山附近的妖魔邪祟也比起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很多。 风羲扬恐怕是有邪祟害人，穿好衣服后，也跟着走了出来。 大厅之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抱着一个大约4、5岁的孩子瘫坐在地上，孩子脸色惨白，软软地躺在妇人怀里，一看就是没了气息。 “救救我儿子，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痛苦的悲鸣让在场之人为之动容。 经历了九死一生，萧子煜早已没了悲天悯人的情绪，凡人的生死，他一点都不在乎，更不关心。 正欲开口让她闭嘴，那妇人便抬起头，散乱的头发分了开来，露出了一张凄苦绝美的容颜。 萧子煜还未发出地呵斥卡在了喉间，身体猛然间僵住了，浑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他大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楼下的妇人。 风羲扬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去，那妇人的脸，和九天玄女竟然如此相像！ 深锁神炼之树的他并未亲眼见到九天玄女的死状，却也从他人口中得知了当时的惨况。 风羲扬眉间染上几分不忍，他很难想象，萧子煜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被万鬼啃噬，神魂俱销之时，会有多么绝望和愤恨。 “小煜，你别激动，她不是你娘，她只是很你娘长的很像而已。” 噬骨的仇恨在这一刻被点燃，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着、叫嚣着。 脑袋嗡嗡作响，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意识混沌着，风羲扬对他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清了。 耳朵里，只有阴魂厉鬼啃噬皮肉以及母亲悲鸣的惨叫。 萧子煜死死攥紧拳头，清亮的眼眸染上了仇恨的血色，魔族血瞳四散开去，整个瞳孔都被猩红替代，迸裂出地狱厉鬼般残忍阴毒的寒光，脸上的肌肉都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扭曲，变得狰狞可怖。 风羲扬倒吸了一口凉气。 六族之中，唯魔族修炼最为迅速，然而却也有弊端，那便是，他们会受魔气侵蚀，会失去理智。 修为越高，破坏越大。 特别是身为魔尊的萧子煜，一旦爆发，那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风羲扬全身冒出了冷汗，脚底泛起的凉意瞬间席卷五脏六腑。 他一把将萧子煜抱进怀里，双手不停的安抚着他的后背：“小煜，你别激动！冷静点，我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你不要害怕，没事的，没事的。” “放开我！” 砰的一声，一阵强大的灵力将风羲扬猛地弹飞了出去，那灵力凶悍霸道，透着浓浓的杀意。 风羲扬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到摆放在过道的石狮上，身体里的内丹在这突然而至的灵力压迫之下，骤然裂开了缝隙。 风羲扬震惊当场，这就是萧子煜真实的实力？ 剧痛从下腹蔓延全身，风羲扬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冷汗顷刻之间打湿了衣袍。 风羲扬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何义父在被魔气攻心之时，就连妖皇都不敢靠近的原因了。 这些年，他深锁神炼之树，对外界一无所知，他实在难以想象，短短千年时光，萧子煜的灵力竟然迅猛增长，恐怖到轻而易举击碎他人内丹的程度。 难怪天帝不容于他，以他如今的实力，恐怕只有妖皇才能控制住他了。 这实在太恐怖了！ 内丹破碎意味着什么，风羲扬很清楚，然而萧子煜失控在即，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艰难的喘过一口气，也顾不得钻心得痛，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跑了过去。 血瞳妖魅，红光大盛。 第20章 “萧子煜！你冷静一点！” 竭力的呼唤换不来萧子煜半点理智，情急之下，风羲扬抬起手，一巴掌抽到萧子煜脸上。 俊美的脸庞瞬间高肿，萧子煜有了一瞬间的恍惚，瞳仁微微颤了颤，然而当疼痛感冲上头顶之时，他的表情骤然变得狂怒。 狰狞的面孔扭曲到了极点，如同野兽一般低吼道：“你敢打我？！” -------------------- 更新随榜单，本周榜单盲盒，字数6000，因此两章。 第13章 血红的眼瞳裹挟着浓烈的恨意，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撕碎一般。 “小煜，我……” 风羲扬冷汗涔涔，如此人口密集之地，一旦萧子煜彻底魔化，方圆百里将无一活物！ 他强忍着剧痛，用力抓住了萧子煜的手腕：“小煜，我是你哥！你会认得我的，你看看我，我会保护你的，你信我，信我好吗？” 透着奇异猩香的血腥味传来。 萧子煜粗鲁的拽住风羲扬头发，将他从自己身边拉开，顺着嗅觉的感官，低下头，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 嗜血的眼瞳有了轻微的颤动，这个味道他很熟悉，也很喜欢，可是他忘记了在哪里闻过。 熟悉的温润气息让萧子煜的心莫名镇定了下来，暴戾的情绪仿若被温水拂过，缓缓消退。 风羲扬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他觉得萧子煜应该认出来他：“小煜，你醒醒，你看着我，看着我！” 萧子煜眨巴着眼睛，眼神迷茫的盯着这张脸，他慢慢又凑近了过来，耸动着鼻子又嗅了嗅。 风羲扬有一种被狗闻味儿辨主人的感觉。 萧子煜低下头，鼻子从他头顶开始嗅，到眉眼、到鼻尖，在到嘴唇，他眨巴着眼睛，视线盯着这双润泽的唇，好奇的闻了闻。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的味道格外的浓郁，萧子煜耸动着鼻子嗅了好几次，随后轻轻的舔了舔他的唇瓣。 好香、好熟悉、好温暖。 萧子煜认不出这个人是谁，但他内心深处有种执念，他觉得他不能伤害这个人。 风羲扬怔了一瞬：“小煜，你认出我来了吗？” 血瞳逐渐散去，僵直的身体柔软了下来，萧子煜目光中的疑惑渐渐变得清明。 风羲扬心下一喜，一把抱住了萧子煜。 “小煜。” “哥……” 剧烈的情绪波动过后，萧子煜的声音透着悲伤的沙哑，他用鼻尖僵硬地拱了拱风羲扬的脖子，伸出双手，回应了这个拥抱。 风羲扬微微放松了些力道：“你总算醒了。” 妇人的哭泣之声已然消失，萧子煜侧过头去，那人早已不知踪影。 萧子煜压抑的哽咽，将头埋进了风羲扬的颈窝里。 “哥，再多抱我一会儿。” 风羲扬又搂紧了一些：“好。” 萧子煜蹭着他的脖子：“你以后天天都抱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好。” 温热的体温给了萧子煜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只要和他哥再一起，萧子煜就有种说不出的心安。 萧子煜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这股淡香让他很是迷恋，温暖而柔和，和娘亲身上的味道很像。 风羲扬觉得有些痒，微微动了动脖子：“你要咬人啊？” 萧子煜很是认真地说：“嗯，想咬。” 冰凉的唇覆了上去，萧子煜一口含住白皙的脖颈，啃噬吸吮之下，一朵好看的吻痕印了上去。 风羲扬身体微僵，温润的眼里蕴上淡淡的不明情绪。 紧绷的面容舒展开来，萧子煜满足地望着自己留下的印记，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 这样的印记，他只给过两个人，一个是他娘，一个就是他。 “哥，我想我娘了。”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有了吸鼻涕的声音。 逝者已矣，风羲扬也无从安慰。 幼年之时，若非九天玄女倾力相救，自己也活不过来了。 神魔大战苗头刚起，玄女便将萧子煜送到了龙族，希望他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儿子的安全。 可终究，自己没有做到，还是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 风羲扬强压着内心的愧疚与难过，淡淡的承诺道：“我会代替你娘好好照顾你、保护的。” 萧子煜松开了抱着他手，褪去血瞳的眼里布满血丝，他望着风羲扬的眼睛，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杀我呢？你还会保护我吗？” 风羲扬知道萧子煜指的是什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你放心，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你要信我。” 萧子煜缓缓露出了一个灿烂地笑，再次将人抱进怀里：“我信，哥，我信你，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你一个人。” 这一抱，用了很大的力气，裂开的内丹受到外力的挤压，风羲扬痛得脸色惨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 “……没、没有。” 萧子煜盯着他的脸，余光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一摊血渍，适才意识模糊时的记忆恢复了过来。 魔气攻心，对于魔族之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只是萧子煜和别人不同，其他人是固定的，自身也会有感觉，可以主动去克制调整，而他，往往都是瞬间爆发，毫无任何预兆。 第21章 他不可置信地问：“是我弄伤了你？你快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看着萧子煜惶恐的样子，风羲扬也不欲多言其他，修复内丹非他能力所及，他摸了摸萧子煜的脸，勉强扬起一抹笑容：“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让我看看！”萧子煜执拗地看着他，强势将人拉进房间里，三两下就褪去他的衣服。 适才显现出来的伤痕还未褪去，背后却又多出来一大块青紫，风羲扬放在腿上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明显压制着疼痛。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失控才误伤你的，哥你不要生我的气！” 风羲扬转过身，温柔地看着他：“我知道，我没生气，我不怪你。” “我帮你。”萧子煜缓缓释放出灵力，为他疗伤。 “不用了，真的不碍事，我不疼的。” 萧子煜按住他的肩膀，手掌覆在了他后背之上：“你别强寓言撑了，我帮你揉一揉。” 柔滑的肌肤温暖而劲瘦，萧子煜原本也没有绮念，却因风羲扬因为痛楚而发出的嘤咛突然喉咙发紧，彻底扰乱了心绪。 这么一个瞬间，他真的很想就这么扒光他，把他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嘶~小煜，你稍微轻点儿。” 萧子煜立刻收了手，仓皇的垂下眼睫：“对不起哥。” 敲门声打断了片刻的尴尬，店小二的声音从房外传了进来。 “二位客官，饭菜做好了。” 风羲扬穿好衣服，轻轻拍了拍萧子煜的后背：“去吃饭吧。” 丰盛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且全部都是风羲扬爱吃的。 店主刚将饭菜摆放好，就摇头叹息起来。 “唉，真是可怜啊。” 风羲扬估计着他口中所说的应该是那对母子，未免在刺激到萧子煜，他也不想多嘴去问。 “这位客官，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也是去山上看病的吧？” 风羲扬看着店主，随口“嗯”了一声。 “我估计就是。” 店主热心的安慰道：“你放心，我们山里住着的这位名医，治病可厉害了，药到病除，好多人都慕名前来，唉，就刚刚那妇人就是其中一个，不远千里抱着儿子过来就是为了看病的，可这刚刚看完病，那孩子就被吓死了。” 萧子煜眉心一禀：“吓死？被什么东西吓死？” “是啊，听那妇人说，就在前面山林不远，有两具什么人体骷髅做的马，那孩子就是因为看到骷髅马才被活活吓死的。” 萧子煜看了一眼风羲扬，神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店主自顾自地说：“青天白日的，依我看啊，那妇人怕是伤心过度，得了癔症，前后好几批人去猎奇，都说除了不知道谁仍在那里的马车棚，什么都没有。唉……” 两人神色异常，店主也意识到了什么，陪着笑道：“你看看我，总是管不住这张嘴，吓着二位了吧。” 风羲扬面色微微有些发沉：“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二位客官慢用，若是还有什么吩咐，招呼一声就行。” “店主慢走。” 房门关闭，两人也无心再用饭。 一般来说，凡人是无法看到阴邪之物的，特别是打上结界的阴物，也正是因为如此，萧子煜才敢打包票，却不曾想，就这么发生了意外。 六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能看到阴邪之物的活物，自身必然阴气极重且寿命不长，这样的人极其容易招惹邪祟，或者被邪祟附身，为祸一方。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犼，他虽然并非被邪祟侵扰，却也因邪祟之物导致其心性大变，四处吸食灵气，以至于发展到最后，神魔两族都无敌手。 当年女娲伏羲联合众神，都只能镇压住他三分魂魄，然而，镇压归镇压，最后还是让他给跑掉，并且将魂魄一分为三。 黄帝之女旱魃便是受到犼一缕魂魄的控制，才犯下做恶人间之事，被帝鸿赶出神族。 经此过后，原本对立的神魔两族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对于能见到阴邪之物的生灵，无论会不会被邪祟附体，他们都会将其击杀，灰飞烟灭，无一例外。 萧子煜沉默片刻，站起身，转身就走。 风羲扬连忙放下碗筷：“你想去哪儿？” “去找那对母子。”冰冷的声音无情而冷漠。 风羲扬倏然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杀了那妇人吗？” 第14章 对于这种防范于未然，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的做法，风羲扬一直都很不赞同，却又无力阻止，但这并不代表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子煜对那妇人痛下杀手。 萧子煜看了一眼风羲扬，不做任何解释，转身便走。 风羲扬紧随其后的跟了出去：“小煜，能被阴邪之物侵蚀的凡人并不多见，那妇人刚经历丧子之痛，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萧子煜停下脚步，眼睛眯起，反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是去杀她的？” 风羲扬怔住了，半晌才道：“那你找她干什么？” 萧子煜情绪很不好，但是又要压着这种激动的情绪，他慢慢靠近风羲扬，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失望和委屈。 “你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认为我惨无人道，嗜杀成性，天底下所有的坏事都是我所为？” 身高与灵力的优势，让风羲扬硬生生的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来。 第22章 他抿了抿唇：“我没这么想，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萧子煜“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狼嚎般的哭声在这寂静夜里显得格外凄苦瘆人，寻求不到帮助的妇人抱着尸体，哭喊着走到了镇外。 萧子煜顺着声音的来源，不用多久就找到了他。 妇人瘫软在地，绝望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哭到红肿的眼睛已经睁不大开了。 萧子煜走了过去，蹲下身来，静静地看着这张久违的脸，胸口闷痛得厉害，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他喃喃地喊了一声：“娘……” 风羲扬鼻子一酸，一股细小的疼痛从心底泛出来。 悲嚎声戛然而止，妇人猛然低下头，用力的摇晃着怀中的孩子：“言儿！言儿！你是不是说话了？你是不是叫娘了？” 怀里的孩子没有半点反应。 妇人绝望地摇晃着怀里的尸体，呼唤道：“你要是没死，你应娘一声，应娘一声啊！” “他没死，我能救他。” 温柔磁性的声音穿透耳膜，妇人缓缓抬起头，呆滞地看着萧子煜，半晌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原本绝望的眼眸被希望点燃，在这漆黑的夜里亮的吓人。 她死死抓住萧子煜的胳膊，力道大的让他都感觉到了疼痛。 “你说什么？！你能救我儿子？！你真的能救我儿子？！” 萧子煜伸出手，将妇人凌乱的发丝拢在耳后，声音干涩沙哑，就像是强忍着什么强烈的感情一样。 “能，我能，你告诉我，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江无言，我儿子叫江无言。” “好，我记住了，我答应你，救活他，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要对我笑一个。” “笑一个？”妇人明显不知道笑一个与救他儿子有什么关系，但是只要对方提出了要求，只要能救儿子，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我笑，我笑！只要你能救我儿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妇人竭尽全力的扬起唇角，苍白的嘴唇扯出来的笑容实在撑不上好看。 萧子煜强压着哽咽，他一把将妇人紧紧搂住，宣泄着心中的遗憾。 “娘，我想你，我好想你，你问我的话我来不及回答，现在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开心的活着，但是——” 萧子煜眼神骤然一变：“对不起娘，我不能听你的放下仇恨，我不能让你们枉死，我要取代天庭，我要为你们报仇！” 妇人满眼迷茫，当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萧子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他看着眼前昏迷的妇人，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平复了心绪。 慢慢的，萧子煜伸出手，将手掌覆在妇人的头顶，承载着痛楚的记忆被他抽离了出来。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还有个儿子。 “……小煜。”风羲扬只感觉眼眶酸涩，很是难受。 萧子煜站了起来：“哥，江无言的灵魂已经进入地府，有结界阻挡，我无法强行招魂，你帮我护法，我要从地府把他找回来。” “你要去地府？” “嗯。” 风羲扬脸上有了压不住的焦躁和不安：“不行！魂魄出体，危险重重，地府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随意进出，一旦有所差池，你就回不来了！” 萧子煜无畏地笑了笑：“我答应过她，救回他的儿子，怎么能失信？” “可我也答应过你娘，要保证你的安全！” 萧子煜微微一笑，走到风羲扬身边：“你已经做到了，现在的我不再是需要你保护的萧子煜了，你等我一个时辰，如果我回不来，你立刻回魔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风羲扬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真的要去？” 萧子煜点了点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从小到大，萧子煜决定的事情都很难改变。 他知道自己怕是劝不住他了，风羲扬闭了闭眼，又睁开，像是决定了什么，摊开了手心。 刹那间，五彩的光芒绽放开来，将这片漆黑的夜幕照耀的斑斓璀璨，待光芒散去，一块晶莹剔透的彩色晶石出现在了掌心。 萧子煜心脏狠跳了两下，微垂的眼眸闪动着奇异的光，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五彩神石？怎么会在你这里？” 风羲扬淡淡地说：“我本就是女娲的后人，五彩神石自然由我供养，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稀奇的。” “供养？什么意思？用什么供养？” “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这么多，五彩神石现世，天帝必然有所察觉，你不会操控五彩神石，而且你对地府也不了解，你带着我，我跟你一起去地府。” 萧子煜视线停留在五彩神石之上，犹豫了片刻后，答应了下来。 暗红色的光芒泛起，萧子煜召唤出轩辕剑，拽住风羲扬一飞冲天。 人鬼结界之处，万籁寂静，四周无一活物，阴森而死寂。 毫无灵力的身体承受不住驭剑而行的颠簸，脚刚落地，就泛起一阵眩晕。 萧子煜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替他擦去了额角的冷汗，有些担忧地说：“哥，你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 第23章 风羲扬粗重的喘息着，将五彩神石交到萧子煜手上。 “小煜，我灵力不足，你拥有一半神族的血统，同样也能驾驭五彩神石，我告诉你如何操控，你来撕开结界。” 风羲扬艰难的缓过一口气，将操控五彩神石的方法毫不保留的传授给了他。 萧子煜垂下眼眸，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哥，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神魔大战旷日持久，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双方都无法让各自的大军通过对方的结界。 五彩神石可以撕裂所有结界，这是天帝最为垂涎之物，也是萧子煜最想得到的东西。 风羲扬望着萧子煜，笑了笑：“你也是我在这世间最相信的人。” 萧子煜红了眼眶：“可是你把它交给我，无异于背叛神族，要是让帝鸿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原本他也不会放过我，也不差这一件了，快撕开结界吧，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靠着五彩神石的威力，萧子煜轻易撕开了人鬼结界。 阴风阵阵，地狱死寂而阴森，弥漫的血雾蒸腾而上，将天空染出血一样的深红。 视线所及之处，满眼都是一望无际的死亡之花，血红的花朵，染发着浓郁的血腥之气，让人从内心深处发寒。 私闯地府，一旦被抓住，即便是萧子煜也没那么容易轻易离开。 萧子煜握住风羲扬的手腕，两人隐匿在花海里，紧紧贴在一起。 萧子煜目光如炬，盯着远处巡逻的阴兵：“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15章 风羲扬一眼扫过四周的环境，曾经的地狱酷刑不受控的在脑海中呈现出来。 萧子煜明显感觉到风羲扬微微颤抖的身体，握住对方的手微微加重了力度：“哥，你别怕，我在这儿呢，我不会再扔下你不管的。” 轻柔的话语，仿佛带着让人安静的魔力，风羲扬看向对面的人，那双漂亮的眼里明亮而坚决，如同炙热的阳光，驱散了心中那股恒古久远的恐惧。 风羲扬微微握紧萧子煜的手：“我不怕，小煜，阴兵不足为惧，你可以轻而易举的躲避他们的视线。 江无言是被你吓死的，阳寿未尽，地府肯定会将枉死之人关进枉死城，你去那里就可以找到他。 不过，地府每个不同的地方都有结界，你带着五彩神石，离开这里。” “不行！你要被他们发现，跑都跑不掉，我不能……” “我没事。” 风羲扬温柔打断了他的话：“我灵力不足，跟着你只会拖累你，你放心，地狱我比你熟悉，死亡之花可以掩盖生人的气息，只要我不离开这里，阴兵就很难发现我，我会把自己躲好，你找到江无言的魂魄后，再来接我。” 萧子煜不放心地问：“你确定？” “确定，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会把自己再送进去，你快走，再晚一些，江无言被提审定案，你就只能去找他的转世了。” 萧子煜犹豫了一下，为风羲扬打下一道厚重的守护结界。 “哥，这道结界除非遇到冥帝夜玄冥，否则绝不会轻易破碎，你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 萧子煜站了起来，如同暗夜幽灵一般，转瞬就失去了踪迹。 一具具枉死的灵魂被枷锁限制，目光呆滞的朝着城内挪动。 萧子煜潜伏在黑暗里，一眼望去，黑压压的队伍里并未发现江无言的身影，应该已经进入了枉死城。 四周一片死寂。 冥界阴差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格外森严。 冥界这段日子动荡不安，虽不太明显，却也引起了萧子煜的注意。 萧子煜怀疑与他日前所查到的地狱鬼王的消息有关。 为了避免太大的动静，他悄无声息的混进了队伍里。 门口的阴差左右而立，每每经过一个，都会提出相同的问题。 “下一个。” 萧子煜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萧子煜学着前面灵魂的表情，低着头，木然的回答。 “怎么死的？” “被人推进水里，淹死的。” “抬起头来。”阴差拿出一面泛着奇异光芒的铜镜，照了过来。 萧子煜缓缓抬头，散开的血瞳，直直看向阴差的眼睛。 一圈圈白色的环形波纹跟无底漩涡一样，在眸中旋绕。铜镜中，那双猩红的双眸在这死寂的地狱显得尤为阴森可怖。 阴差失魂地看向铜镜，在他眼里，铜镜映射出的正是萧子煜希望他看到的死亡画面。 “阳寿未尽，确认枉死，你可以进去了。” 四周一片漆黑。 枉死城内一片死寂，血月当空，鬼火黯然幽深。 萧子煜跟随着亡灵的队伍，趁着守卫松懈之际，逃出了监控范围。 囚笼一个接连着一个，呼叫喊冤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萧子煜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却始终也没有找到江无言的魂魄。 “魔尊？”一道犀利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萧子煜回头看去：“冥帝？！” 夜玄冥寒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堂堂魔尊，私闯地府，你想干什么？” 既然被发现，萧子煜也不愿再躲，淡然道：“我来是想要你地府的一具魂魄。” 第24章 “笑话！萧子煜，我知你不入轮回，不受我管，但我地府，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萧子煜冷笑了一声，神情倨傲地朝前走了一步：“地狱鬼王之事，本尊已知晓，如此严重的过失，想来冥帝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夜玄冥霎时一震：“你知道什么？！” 没有遮掩的邪性从眼眸里溢出，萧子煜神色未变，语气嘲讽道：“同体双魂，冥帝，你弟弟到底是谁？” 夜玄冥的脸色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惨白了下去：“你想做什么？” 五彩的光芒从萧子煜手中溢出，夜玄冥微微后退，不可思议地问：“五彩神石？难怪你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可它不是应该在神龙帝君身上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萧子煜微惊：“你也知道五彩神石在帝君手上？”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五彩神石需要神族之人的心头血来供养，否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如果不是这样，龙族历代神龙帝君也不会都只能活几千年就暴毙而亡了。” 一句话，听的萧子煜如遭雷击：“你说我哥会死在五彩神石手上？你怎么会知道？” 夜玄冥瞥他一眼：“落在我手上的魂魄，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萧子煜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五彩神石，眼中充满了矛盾和不安。 他哥不能死，他也不能让他死。 萧子煜缓缓吐出一口气：“冥帝，地狱鬼王之事，恐怕不是你鬼族可以解决的，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一件事。” 夜玄冥早已心力交瘁，此时有人提出帮忙，他自然求之不得：“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冥帝的移花接木之术向来让人看不出破绽。” 萧子煜再次摊出手掌，绚丽的光芒绽了开来：“帮我复制五彩神石。” 夜玄冥震惊道：“你想以假换真，用自己的血供养五彩神石，攻打天庭？！” 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冷声威胁：“我攻不攻打天庭与冥帝而言无伤大雅，但冥帝为了保全你弟弟，留下那么大一个祸患，他不尽快解决，到时候别说天庭，六界都会毁于一旦！” 夜玄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才说：“我答应你。” 风羲扬焦躁的等待着，即便五彩神石可以让萧子煜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枉死城，不至于会有太大危险，可他这颗心却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下来，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哥——！” 空气波纹般扭动，萧子煜一个趔趄，直接栽倒在地，比起去之前的脸色，此时的他脸庞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透出一股极致的虚弱。 风羲扬一把将他扶住，声线陡然提高了几分：“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萧子煜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五彩神石，声音很是虚弱：“我只有……只有一半神族血统，它，它还是会排斥我。” 五彩神石对异族的伤害风羲扬也是亲眼见过的，这种痛，绝不亚于被业火焚烧的痛楚。 风羲扬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倒出来一颗：“你快把它吃了，要不然你的心脏也会受损的。” 萧子煜有些吃力的咽下了药，清凉的感觉游走全身，绞痛的心脏缓缓平复了下来。 “还疼不疼了？” 见他黑黢黢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萧子煜觉得什么都值了，他扬起唇角，笑着说：“好痛，但是……哥你这样抱着我，我就不疼了。” 风羲扬有些气恼：“你都这样了，还闹？” 萧子煜直勾勾地看着他，慢慢凑近了过去，漫天血红映照在风羲扬淡泊的眼里，平添了一股妖冶的魅惑。 萧子煜一个翻身，将风羲扬压在了地上，死亡之花簌簌颤动，他深情地凝视的身下的人缓缓露出一个安心地笑。 天下苍生，与他无关。 但唯有他哥例外，萧子煜不能、也不会再让他承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萧子煜低下头，用力地吻了上去。 “小……唔……” 灵巧的舌头乘机探进嘴里，在他口腔内肆意翻搅，纠缠吸允着他的舌尖。 这种灵魂被填满的感觉，将萧子煜这么多年来如影随形的孤单和寂寞远远的驱逐了出去。 长时间的掠夺让风羲扬呼吸不畅，有了本能的抗拒，却又根本逃避不开，一张脸憋得通红。 直到感觉他快要窒息之时，萧子煜才气喘吁吁地将他放开。 风羲扬狼狈的大口喘着粗气，浓密的睫毛颤动着，眼里弥漫着氤氲的水汽。 被强吻过后的脸庞透着血一样的润红，嘴唇还保持着微微张开的诱人模样。 萧子煜低头望着身下的人：“哥，我喜欢你。” 第16章 风羲扬心跳漏了一拍，许久没有过的强烈的情绪波动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垂下眼睫，努力按压着内心狂乱的心跳，提醒道：“生魂，不能离体太久，我们快离开冥界。” 萧子煜满足地笑了：“好，我们走。” 回到地面，萧子煜首先检查了江无言的躯体，随后将一直藏在袖口里的魂魄放了出来。 透明的灵魂安静地站着，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风羲扬有些诧异，骷髅马是萧子煜召唤出来的，江无言也可以说是间接被他害死的，活着的时候无知无觉，可是一旦变成亡灵，所有感官都会异常敏锐。 第25章 他能准确清晰的认出杀害自己的人，怎么这具魂魄对萧子煜却没有半点怨气，甚至连怨怼之色都没有？ “他就是江无言的魂魄？” 萧子煜面色不太自然地说：“是啊。” 风羲扬皱了皱眉，萧子煜是带着五彩神石下去的，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现什么偏差也说不定，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想纠结太多。 “你快让他魂魄归体吧。” “嗯。” 淡绿色的光芒在江无言肉体上闪现，萧子煜引导着魂魄，慢慢回归肉体。 原本僵硬的身体在魂魄回归体内以后舒展开来，胸膛也开始微微的起伏。 萧子煜看着江无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他活过来了，我们走吧。” 风羲扬视若罔闻，看着江无言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风羲扬问道：“你找到他的时候，他进了枉死城吗？” “进了，哥，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明白，只要进入了枉死城，他就会被登记在册，地府无缘无故丢失了生魂，绝不会就此罢休，你这次救了他，将来还是会被找到，到时候，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未免引起怀疑，萧子煜沉默片刻才道：“我有办法让地府的人找不到他。” 他走到江无言身边，用力撬开他的嘴唇，风羲扬立刻意识到什么，正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 一滴血顺着萧子煜的指间流进江无言的嘴里。 顷刻之间，黑色的雾气夹杂着幽蓝色的荧光将整具身躯团团围住，江无言苍白的脸色立刻变得气血红润。 魔族之血，可异化凡人，将其强行异变成魔族之人，然而这么做却有违天道，对萧子煜自身的修为也有不小的影响。 “小煜，合适吗？” 萧子煜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妇人：“谁让她长的像我娘呢，我娘临终前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我好好活着，那么，我也让他的儿子长生不死，永世不入轮回。” 风羲扬本想在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萧子煜被五彩神石所伤，一时之间还有些虚弱，两人相互搀扶着。 回到客栈的时候，店主正支着脑袋，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萧子煜走了过去，拍了拍桌子。 店主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桌上。 “哎哟。两位客官，你们回来了？”店主捂着额头：“我可等你们半天了。” “等我们干什么？” 店主一哆嗦，不敢去看萧子煜的眼神，冲着风羲扬解释道：“不是我等你们，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说是有事找你们，他说是你们的朋友，我就让他去房间等着了。” 风羲扬心下了然：“多谢店主。” “不客气不客气。” 文曲星君等候多时，早已按耐不住，正欲出门寻找，风羲扬便走了进来。 “帝君，你们回来了？” “星君，久等了。” 文曲星君摆了摆手，欲言又止：“不久，不久。” 几个月来，文曲星君对于他们都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此次这么着急忙慌，肯定是有事发生。 “星君，有事不妨直言。” 文曲星君看了一眼背后那张阴沉危险的脸，心道这还真不是什么好差事，他摸了摸鼻子：“帝君，天帝有旨。” 风羲扬微愣，旋即垂下眼睑，伸手撩开衣袍，双膝一弯：“臣领旨。” 膝盖还未落地，身体就被萧子煜一把拉到了身后。 “本尊为六界主神之一，我不准他跪！”萧子煜锐利凶狠的眼神直逼文曲新君，眼神像要杀人。 “小煜，你别为难星君，他也是奉旨办事。” “他若非逼你下跪，那就不是为难那么简单了，说，什么事？！” 暴虐的气息让文曲星君也有些发怵，他斟酌着用词，委婉道：“那个，魔尊，西南妖孽横生，霍乱凡间百姓，帝君是五方龙神之首，又有黄帝特令，监管人间之权，天帝想请帝君去那边帮帮忙。” 萧子煜的眼睛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冽的光，浑身上下涌起铺天盖地的戾气。 “帮忙？我哥灵力所剩无几，让他前去妖族，到底是帮忙，还是去送死？” 眼看着他即将爆发，风羲扬连忙走了出来，用身体挡在两人中间，露出疲惫至极地笑，低声说。 “小煜，你明知这不过是天帝的借口，又何必动怒，再说了，比起一直被困在这里，出去走走也不错，那边或许会有些危险，可是有你在，我还怕什么？你说是不是？” 明知是哄骗，可萧子煜狂躁暴虐的情绪还是因为这句“有你在，我还怕什么。”迅速冷却了下来。 风羲扬转过身，抱歉一笑：“星君，烦请回禀天帝，我会立刻启程。” 文曲星君也很是无奈，帝王之术，向来如此。 他叹息道：“帝君，一路保重啊。” 风羲扬拱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星君也请珍重。”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两人都没什么吃饭的兴致，风羲扬被灌输了灵力之后，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萧子煜凝视着这张脆弱恬静的睡颜，伸手为他打上守护结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第26章 萧子煜召唤出骷髅马，飞身而上，在半空之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魔尊，你回来了？” 旱魃微微福了福身，褪去战袍的她多了一丝妩媚，细腻光泽的肌肤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萧子煜看了她一眼：“灵力可恢复了？” “多谢魔尊关心，已经恢复了八九。”旱魃娇美一笑。 “屏翳呢？” 旱魃美艳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小声地说：“他和飞廉再一起。” “你去把他给我叫来，我有事找他。” “噢。”旱魃不敢推迟，难为情地转过了身。 萧子煜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立刻开口道：“等等，算了，一个女儿家让你大半夜去找男人，不太方便，还是我自己去。” 魔族守卫极其森严，特别是在非常时期。 萧子煜开头并未觉察到异常，只是越靠近飞廉的房间守卫越少，到最后甚至连通报的人都不知去向。 萧子煜神情有些不悦，他走到门口，抬手正欲推门，耳边就传来了飞廉刻意压制的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声音。 情爱之事，他从未涉及，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萧子煜面色一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飞廉时而痛苦，时而高亢的声音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风羲扬因伤痛而纠结的脸庞在这一刻清晰的显现在脑海里，这一瞬间，以往看过的春宫图上，所有的面孔都变成了他的身影。 缠绵悱恻的姿势，眉目含春的表情…… 萧子煜真的很想知道，从他哥嘴里发出这种动人的声音，又会是种什么样的风景？ -------------------- 祝宝宝们国庆快乐。 第17章 原始强烈的占有欲望潮水般涌来，萧子煜只感觉全身燥热，身体某处本能的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谁？谁在外面？” 萧子煜吓了一跳，尴尬的无地自容，转身正欲逃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佯装刚到地咳嗽了两声。 大汗淋漓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魔尊？” 屏翳一下子就软了，两人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赶紧走出了房门，空气中飘散着难以言说的气息。 “尊主，你，你怎么来了？”屏翳声音沙哑的不像是人嘴里发出来的，飞廉更是羞愧的连头都不敢抬。 萧子煜也是有苦难言，只能背对着他们，半点都不敢转身。 偷听他人房事，还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传了出去，魔尊威信荡然无存。 他用力的掐了一把那个不受管教，高傲不肯低头的家伙，剧烈的痛楚让他差点痛呼出声，冷汗涔涔冒出额头。 屏翳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朝前走了过来：“尊主，你怎么了？” “没事！”萧子煜颤抖着厉喝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呵斥让屏翳立定当场，满脸疑惑的回头看着飞廉。 他们的关系萧子煜早就知道，即便是被发现他们做了什么，也不至于这么大的火气吧。 顽固不化的东西总算低了头，萧子煜微微松了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本尊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你们俩个，整理好后来魔魂殿。”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飞廉狠狠瞪了屏翳一眼：“都怪你！我说不要你非要，现在好了，被抓个现行，丢死人了。” 屏翳也很是郁闷：“你怪我干什么？我也是个正常男人，那么久没碰你，想要不是很正常？再说你刚才不也挺舒服吗？没吃饱你也不能把火发我身上啊。” “欸你！”飞廉气得脸色通红：“行了！你别说了，快去沐浴更衣，尊主突然从帝君身边回来，肯定是出了事。” 屏翳一动不动，摩挲着下巴，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出神。 “还不走，愣着干什么？” “飞飞，你说，尊主他听到什么没有？”屏翳露出一个邪邪地笑来。 好不容易消散的红晕又泛了起来，飞廉尴尬地说：“肯定听到了，你没听他说让我们整理吗？” 他顿了一下，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他刚才……” 屏翳笃定地说：“肯定是，要不然他怎么不敢看我们？” 飞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过想过之后，也觉得没什么。 “都是男人，有反应不也很正常？一天天的总想些没用的，快走了，别让尊主等急了。” “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飞廉有些不耐烦了：“你这么关心尊主起不起来干什么？难道你想躺下去？” “你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他刚才说去办别的事，会不会找个人？啊？” 飞廉气的一巴掌打在屏翳脑门儿上：“你脑子呢？被狗吃了？他对帝君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你见他找过谁？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傻子？” 屏翳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为了救风羲扬出神炼之树，那四百年的罪……现在想想都觉得煎熬。 被飞廉说成傻子，屏翳还是挺恼火的，调戏的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回了一句：“因为能让你舒服呗。” “你……”飞廉抬手还想打他。 第27章 屏翳闪身一躲，直接跑没影儿了。 萧子煜狼狈的回到自己的寝宫，一杯一杯地喝着凉水，冰冷的水刺激着神经，将他体内的燥热慢慢冷却了下来。 飞廉屏翳来到魔魂殿的时候，萧子煜早已在此等候。 适才的白衣被玄色替代，黑如墨玉的瞳仁闪烁着冷傲的光芒，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月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由内而外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两人早已没了开头的嬉闹，面色沉稳严肃，飞廉朝前一步道：“尊主从蜀山归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子煜面无表情道：“明日，我和帝君要启程去西南边境，魔族之事，我就暂时交给你们来处理。” “西南？”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西南一直都是妖皇东皇太一的管辖地，自从他和帝鸿之父帝俊创立天庭，放弃天帝之位，交出东皇钟之后，就一直扎根于此，几千年来，固步自封，从不曾参与任何争斗，尊主为何突然想去找他的麻烦？” 萧子煜垂眸一笑，笑容暗冷又阴柔：“连你们都认为我的出现会是去找麻烦，那你觉得帝鸿为什么要派帝君前去？” 屏翳气急败坏地冲到萧子煜身边：“帝鸿这个小人，这根本就是利用魔妖两族的积怨借刀杀人，我真不懂，东皇太一当初为什么会将东皇钟交给这样一个小人，尊主，依我看，咱们干脆杀上天庭，一口气端了他的林霄宝殿！” 飞廉气得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你给我闭嘴，神族结界只有拥有神族血统之人才能通过，你觉得就凭我们几个就能把天庭给端了？ 你是把尊主当傻子还是把妖皇当傻子，连你都看的出来的事情，他们会这么容易上当？站一边儿去，别说话了，都不够你丢人的！” 屏翳不服气地说：“那既然都看的出来，帝鸿这么做有什么用？” “那肯定是有别的阴谋了。” “什么阴谋？” 飞廉被问得噎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屏翳总算找到出气的地方，回怼道：“那你还不是和我一样不够丢人的？” 萧子煜慵懒地躺在长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打嘴仗。 “别说了！”飞廉冲着萧子煜的方向努了努嘴，屏翳这才安静了下来。 飞廉试探性的劝诫道：“尊主，帝鸿狼子野心，收复四族之后胃口也越来越大，视魔族为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魔妖两族本就有积怨，他这么做分明是存心利用，挑起纷争，尊主，魔族现下虽然强盛，却也实在没必要主动挑衅东皇太一。” 萧子煜眼神微暗，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是想让本尊避而不出，任由我哥去送死？” 飞廉摇头道：“不，尊主就算此次不出，帝鸿也会想其他的方法让他们对付魔族，我的意思是，何不将帝君接回魔族，脱离了帝鸿的管制范围，他也能活的轻松自在一些。” 萧子煜闭了闭眼：“这是不可能的，我哥和你们不一样，他可以在背后帮我，却没那么容易放弃神族。” 两人听闻此言，都沉默了下来。 第18章 风羲扬父母去世之时他不过还是个孩子，是帝俊将他一手养大，两人情同父子，让他背叛神族，背叛帝俊与帝鸿为敌，确实强人所难。 “可是尊主，帝君现在和凡人无异，你一人前往妖族，我们实在放心不下，要不，再多带几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磁性的声音充满压迫的气息：“不用，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妖族我也势在必行。” 飞廉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我必须要得到的东西，这是我攻打天庭的必要条件，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虽然不懂，但飞廉也并未多问，萧子煜既然敢只身前往，那必然是有绝对的把握的。 天色接近破晓，风羲扬过不了多久也快清醒过来，萧子煜安排好魔族之事，立刻召来骷髅马，随后纵身一跃，落在了马背之上。 刚走没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调转马身，居高临下的冲着屏翳问道：“你是不是曾经也被锁进过神炼之树？” “是。” 屏翳眉心不可控的拧在了一起，那种痛心切骨得疼，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想起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飞廉心疼地搂住了他，若不是为了替他顶罪，他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折磨。 “那你的伤好了吗？” “没有。”屏翳摇了摇头，撸起手臂，蓄满灵力的同时，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伤也显现了出来。 飞廉眼眶泛红，不忍心多看，转过了头去。 屏翳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语气却透着深深的绝望。 “神炼之树是盘古亲手种下，除非毁掉支撑着神炼之树的太阴太阳两道盘古之火，否则，伤永远都不会好，尊主私闯天庭坚持了四百年，应该知道，盘古之火连靠近都难，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毁掉？ 这种伤，不让你死，却也难活，每次发作都会让你一次次清醒的承受当时的痛苦，生不如死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萧子煜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背上，大部分的脸部轮廓都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情绪。 第28章 过了很久，他才说：“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毁了它！” ***** 时值佳节，店主天还没亮就起床打开了店门，看着如此晴好的天气，估计着今天的生意也绝不会差，心情也格外舒畅起来。 “店主。”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店主回过头，迎面撞上了这份柔和的笑容，心情也越发舒畅了：“客官，你也这么早就起来了？可是饿了，我这就安排厨子给您做饭去。” 风羲扬的眼睛因为疼痛而带着氤氲的水汽，他弯了弯嘴角道：“不必麻烦了，我这就走了。” “走？”店主朝楼上看了看，并未看到有其他人下来：“您这脸色这么不好，就一个人走啊？您那朋友呢？不陪着您去看病啊？” “不了。”风羲扬不想做过多的解释：“烦请店主，若我那朋友回来，还请告知他一声，让他不用再来找我。” 店主用着一种无比惋惜的眼神看着风羲扬，正欲开口劝慰，目光扫到他背后那张阴翳的脸，表情如见鬼般难看。 “客官，你，你还是亲自跟他说吧。” 萧子煜走到风羲扬跟前，睛里几乎喷出火来：“你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下楼用餐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小煜，你先别激动，有话我们慢慢说。” 萧子煜被这份目光看的心软了，燃烧着的愤怒火焰仿佛被细雨淋湿，瞬间消弥了下来：“那好，我们上去说。” 风羲扬无奈的叹了口气。 两人走进屋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闷。 风羲扬看着萧子煜余怒未消的脸，吸了口气，由衷地说：“小煜，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有些事，我必须要自己解决。” 萧子煜冷着脸：“自己解决？你昨天还说和我一起去，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忘。” “没忘你不要我？你就那么想去送死？” “我不是不要你，我也不想去送死，也不会送死。” 风羲扬闭了闭眼：“小煜，你很清楚，天帝这次针对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还有整个魔族，你实在没有必要跟着我去，被我牵连。” 萧子煜反问道：“你以为不让我跟你趟这趟浑水？帝鸿从此就会放过我？放过魔族了吗？” 风羲扬顿时说不出话了。 萧子煜凑了上去，语气流露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委屈，他小声说：“你答应过我娘要好好照顾我的，你不能不要我。” 风羲扬无声叹了一口气。 “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你带我去嘛。” 撒娇的萧子煜让风羲扬毫无招架之力，只是他的性格…… 风羲扬垂下眼睫，软下了语气：“既然你一定要和我去，我也不反对了，但是，一路上，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萧子煜顿时笑了出来，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偏头看着他说：“我听你的，只要你肯让我陪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风羲扬哭笑不得：“你还有要求？” “嗯，你得带着这个。” 淡绿色的光芒从手心亮起，一把玲珑小巧的匕首显现了出来。 风羲扬惊讶地看着这把匕首，脱口而出：“这不是你娘的神器，随心吗？” “是，不过，现在是属于你的。” 萧子煜将随心缓缓放入风羲扬手中，嘴角微微上扬，意有所指道：“这是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送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今天，我送给你。” 风羲扬纹丝不动地坐了一会儿，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扯开话题，掩饰住不知如何接话的尴尬。 “随心是难得的神器，更是你娘的遗物，我不能要。” 萧子煜立刻道：“那除了你，我也不可能送给别人了，再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随心心随意发，变化无穷，且对灵力需求不高，你现在灵力微弱，正适合你用，哥，你听话嘛，我帮你认主，不准拒绝我。” 风羲扬嘴巴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 萧子煜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随心上，刹那之间，光芒四射，与此同时，他拉过风羲扬的手，也刺破了他的手指，混合的血液顺利进入到神器之内。 随心的光芒愈演愈烈，在风羲扬手上来回翻滚，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可以栖息的地方。 萧子煜眉头微皱，又往随心上滴了一滴风羲扬的血，强势认主之下，随心终于安静了下来，蛰伏在手心之中，再也不曾反抗。 “………小煜。”风羲扬眼眶酸涩，喉结上下鼓动着，胸口发闷，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感动。 他很清楚，魔族被覆灭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带走任何东西就和玄女逃命般的离开了魔族。 这随心，是他在亲眼见证母亲死亡后留下来的唯一遗物，现在却送给了他，保障他的安全。 萧子煜笑看着他，眼里尽是温柔，他伸出手，抱住风羲扬，吻了吻他的脸颊：“你是我哥嘛，我应该保护你的。” 路途遥远，未免多生事端，萧子煜没有在使用骷髅马，而是买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挑选了一些必备的物品，就朝着西南方向驶去。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 第29章 漫天残阳映照下的芦墟镇，壮丽华美而又落寞悲凉。 风羲扬和萧子煜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渐渐远离。 望着落日黄昏的景色，风羲扬心头萦绕复杂的情绪。 一路之上，萧子煜很是乖巧，不但细心体贴的照顾，对风羲扬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半点都没有违拗。 风羲扬一度觉得，跟着自己的并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盖世魔尊，而是一个贴心又听话的小小书童。 相处了这么久，他所看到的萧子煜是一个温柔、体贴、细心的人，偶尔也会露出天真无邪的一面。 虽然有时候会发脾气，也有些暴戾的情绪，但无论如何都与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相差太远。 路途遥远，单靠马车前往妖族最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长时间的颠簸，让风羲扬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消瘦了下去。 自打内丹破裂以来，没了内丹的保护，神炼之树的伤痛发作的越来越频繁，隔三差五的就会毫无预兆的激发出来。 风羲扬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精神也很是萎靡，萧子煜和他说话，他也恹恹的不怎么愿意开口，也说不了几句就犯困。 萧子煜焦躁的几夜都睡不好，口腔里都起了燎泡，夜里也睡不踏实，总会醒过来好多次。 为了不想他在受苦，他尽量绕远道走城镇，毕竟睡在床上总比马车要舒服。 西南原本荒凉，人口不多，城镇之间的距离相隔遥远，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 暮色微凉，萧子煜在天黑之前，终于将马车赶到了城里，扶着他进了一家小客栈。 凭借着文曲星君送来的丹药慢慢发挥药力，风羲扬感觉舒服了一些，眼皮颤抖了半天，才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萧子煜半跪于地，握着他的手放在唇上，用唇瓣轻轻的摩挲着，眼里弥漫着不加掩饰的担忧：“哥，你感觉舒服些了吗？” -------------------- 本期盲盒，字数6000，因此两章。 第19章 “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风羲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无力的拍了拍他床铺：“你也快来睡一会儿，你的眼睛都红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萧子煜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我不困，哥，你想吃点什么吗？” “我不想吃，也不饿。” 说不上几句话，风羲扬又觉得困了，迷迷糊糊的又昏睡了过去。 萧子煜眼底的担忧更甚，太上老君的药虽然对灵力恢复不大，却也多少有些助益，更可况他几乎每天都在为他输送灵力，为什么身体还是这么羸弱？ 夜空璀璨，明月皎洁。 通城已属妖族地界边缘，夜色里，偶尔也会掠过几个精灵树怪。 萧子煜负手仰望夜空，万千星辰映照在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带着冷峻而又危险的气息，他回过头，望着床上重病的人，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不能让他有事！ 仙雾缭绕，霞光溢彩，天庭一片祥瑞之气。 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外，两名守门的丹童昏昏欲睡，忽的感觉到一丝微风拂过，微微睁眼，却什么也没见到。 “唉，你醒醒。” 被摇醒的丹童揉了揉眼睛，嘟着嘴巴问：“干什么呀，我正做梦吃鸡腿儿呢。” 问话的丹童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我感觉好像有人进去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小丹童不屑一哼，身体一歪，嘟囔道：“你肯定做梦了，这里可是太上老君的丹房，外面那么多守卫，里面还有雷劫阵，谁进去不得挨天雷劈？你不要闹，我好困。” “也是……那继续睡吧。” 风羲扬睡得特别沉，许是药物的原因，这一夜他睡得特别安稳，早上醒来的时候，脸色也好了一些，只是体温依旧冰冷。 “哥，你今天看上去精神多了，饿吗？” 沙哑的声音透着压抑着闷痛，隐在烛光深处的脸苍白而模糊，萧子煜面带微笑地看着床上的人，眼里除去疲惫外慢慢涌上一些温柔的笑意。 他极力咽下翻涌而上的甜腥，尽量挺直身体，不让风羲扬看出任何端倪。 金刚雷劫阵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若不是以两名丹童的性命相威胁，恐怕真没那么容易逃脱了。 好在药偷到了，只是以后，想要再去，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风羲扬本没有半点胃口，可看着萧子煜布满血丝的眼，还是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你昨天没睡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有，你几天都没吃东西，我太担心你了。” “我没事的。”风羲扬摸了摸萧子煜苍白的脸色：“我觉得今天好多了，还好饿，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真的，哥你饿了呀？” 疲惫的精神顿时覆上一层喜悦之色，萧子煜立刻将风羲扬扶了起来：“好，我也好饿，我扶你下去，我们一起吃。” 荒郊小店，客流量本就不多，仅供过往旅客歇脚吃饱，食材准备的也并不齐全，味道尚且一般，更别提精致了。 风羲扬不挑食，萧子煜却紧皱眉头，难以下咽。 “你怎么不吃？不和胃口？” 萧子煜冷声道：“这怎么吃？小二！” 店小二连忙跑了过来：“客官，怎么了？” 第30章 萧子煜一扔筷子：“你这鱼都放了几天了？能吃吗？还有这鸡，有你这么做的吗？一点味道都没有，让人怎么吃？” 店小二撇撇嘴，心道这穷乡僻壤的能有瓦遮头、吃饱歇息就已经很不错了。 本想出言讥讽两句，桌面上“啪”的一声，一颗金灿灿的大元宝就摆在了上面。 “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不管你如何准备，从晚上开始，所有的食材我都要最新鲜的，特别是鱼，每顿都不可缺！” 店小二望着元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拿起元宝，放在嘴边咬了咬，立刻拍胸脯道。 “客官您放心，从今儿开始，您的吃食保管是这里能找到的最好的！” 风羲扬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啊，挑食的毛病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萧子煜微微蹙眉：“我吃什么无所谓，但是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再没些个好东西滋补，不是更不容易恢复？好心没好报！” 风羲扬眼角染上了笑意：“还生气了？需要像小时候那样哄你吗？” 萧子煜摊开手心：“好啊，糖葫芦。” 风羲扬摇了摇头，走出门外，买来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他：“哄好了吗？” 萧子煜舔了一口：“差不多吧。” “好了就先吃饭，然后再吃糖葫芦。” 萧子煜有些不满地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啰嗦，都进了肚子，先吃后吃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听话，先吃饭。”风羲扬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萧子煜碗里：“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最少等你身体好了再说，你这样我很不放心。” 风羲扬神色变了变，这段日子，萧子煜有多辛苦他是知道的，可是自己的伤，根本就不是药石可医的。 “小煜，其实我……” 萧子煜忽然站了起来，视线落在门外：“哥，你看！” 风羲扬顺着萧子煜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客栈对面的角落，一个娇艳美丽的女子正在兜售着摊位上的物品，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都不用开口多说些什么，就有大批的男人围了过去。 “花妖？” 妖族竟地出现精灵鬼怪并不稀奇，只是公然出现在人前，刻意勾引，却有些不同寻常。 萧子煜眯了眯眼：“哥，我们出去看看。” “好。” 两人朝着摊位走去。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像是被勾了魂似的，眼里只有花妖，怎么也扒拉不来，萧子煜皱起眉头，随手提起一个男人朝不远处甩去。 “哎哟——” 被甩出去的男人狗吃屎的趴在地上，脑袋撞到了木桩上，半天都动弹不了。 围观的人们立刻回过了头，一眼就看到萧子煜阴冷的面容，连忙让开了道路。 “小煜，你这是干什么？” 风羲扬连忙走了过去，将人扶了起来，还好他并未用力，这人倒没什么大碍。 萧子煜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你刚刚好一些，我怕他们挤到你，让你又不舒服了。” “我……”风羲扬叹口气，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们是凡人，禁不起你一摔的。” 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看这人不好惹，美女也不看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做鸟兽散。 到手的生意被搅黄，花妖也是一肚子火气，适才的娇柔媚态也荡然无存，叉着腰叫骂道。 “你们是哪儿来的瘟神？敢搅黄本大仙的生意？不想活了？” 如此出言不逊，让风羲扬也微微蹙起了眉，他看了一眼摊位上的商品，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怒意。 “小小花妖，妖气未除，还自封为仙？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售卖吸魂草，盗取活人灵气，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声音并不大，却像惊雷一样让花妖的脸色以肉眼看的到的速度瞬间变得惨白。 吸食凡人灵气是死罪，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这里远离十二大门派，又是妖族的边界，基本没有人管的到这里来。 她仔细打量两人，凭着她的修为，她只能肯定眼前两人并非人类。 “你…你…你们不是道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风羲扬声线微冷：“你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人，也别想逃跑，若想活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不跑？你当我傻子吗？”花妖腾空而起，还未转身，脚踝突然一麻，身体失重般跌了下去，淡绿色的光芒将她牢牢围住。 神器的强烈威压席卷而来，花妖面容扭曲，痛苦地挣扎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力气，大喘着粗气求饶道。 “上神，上神大人，您别杀我，我求您了，我不敢跑了，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您的。” 眼见花妖肉身不保，风羲扬撤回了大部分灵力，以免她承受不住，神形俱消。 待她缓过气，风羲扬才开口问道：“通城已经是妖皇的统领范围，以我对妖皇的了解，他断不可能让手下妖兽做出这等事，是不是妖族出了什么事？” 花妖的脸色因为随心的撤离也渐渐恢复了血色，跑不了，她只能认命。 花妖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上神说的是，听妖族其他人说，妖后病重多年，妖皇一心只想治好妖后的病，已经很久没有管理妖族了。 第31章 妖族大小事物都归十二祖巫管理，他们谁也不服谁，现在的妖族很乱，大妖吃小妖的事情时有发生，我也是害怕，才想到这个办法提升灵气的。” 风羲扬看了一眼花妖，沉默片刻：“你可知妖后得了什么病？” 花妖美艳的脸露出一丝囧热：“这…我只是微不足道的花妖，怎么会知道妖后得了什么病呢？” 风羲扬收回了随心，吸魂草虽然会吸食凡人的灵气，却也是微乎其微，并不会对人类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第20章 随心的束缚不但让花妖损失了吸魂草为她带来的修为，甚至连她本身的修为也剥夺了两百年。 对于一个刚刚幻化为人形的花妖来说已经是不轻的惩罚，风羲扬也不想赶尽杀绝。 他提醒道：“修行不易，你不可在作恶，否则他日雷劫之时，必然死于雷霆之中，你好自为之，小煜，我们进去吧。” 两人重新回到了客栈里，花妖盯着萧子煜的背影看了很久，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最终还是战战兢兢、亦趋亦步的跟了进去。 风羲扬回过头，见花妖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嗯？你还有事？” 花妖鼓起勇气道：“上神大人，您缺丫鬟吗？” 萧子煜闻言，沉默着皱起眉，冷冷瞥了花妖一眼，精细的眉角间流露出明显的不满。 “丫鬟？” “是啊，我会做很多事情，上神大人，您就留下我，让我伺候你吧。” 风羲扬含笑道：“不用了，雷劫将至，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修炼吧。” 花妖朝前走了一步，美眸蕴起盈盈泪光，模样看起来格外楚楚动人，声音也透出丝丝魅惑。 “上神大人，我灵力低微，到哪里都被人欺负，真的没有地方去了，求你了，你收下我吧，我会很听话的，不会让你心烦的。” “闭嘴！” 萧子煜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收起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当本尊不知你的真实用意？小小花妖，竟敢对龙帝使用魅惑之术，简直是不知死活！再敢跟着，本尊让你立刻灰飞烟灭！” “龙、龙、龙帝？！”花妖面色惨白，反应过来后，她飞一般的逃开了。 花妖虽然走了，萧子煜却因为这件事始终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风羲扬知道他正别扭着，从小到大，他的占有欲都特别强，只要是他认定的东西，除非他自愿给出，否则任何人都不可以从他手中抢走。 曾经因为自己从他手里拿了一颗糖给了别的孩子，他就闹情绪，躲出去好几天都找不到人，最后还是出动整个龙族，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他。 “你怎么了？要离家出走先说好，可别又被黑龙吓的躲到山洞里不肯出来。” 萧子煜眯着眼睛，眼神中掠过不加掩饰的怒意：“你什么意思？我走了，你想让花妖给你当丫鬟？” “我可没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不过是一点小事，你不用发那么大脾气。” “小事？她自动送上门，上赶着要伺候你，你就不担心她居心不良？” 风羲扬叹了一口气，萧子煜的思维实在太偏激，总是恶意的揣测别人的目的。 他知道他变成这样也是和逃亡的经历有关，草木皆兵的日子确实也很难做到去相信别人。 “小煜，你别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坏，她不过是个修为低微的小小花妖，她也只想活着，想找个能保护她的人而已。” “你这样善解人意，那你就去保护她，我走！”萧子煜眼里直冒火，转身就走。 风羲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却被气头上的萧子煜一把甩开。 “小煜，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子煜气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萧子煜让风羲扬有些哭笑不得：“我自己都要你来保护，又哪里有能力保护别人？你别生气了，我一会儿给你多买几串糖葫芦，行吗？” 萧子煜将头偏向一边：“我就那么好哄？你把我当小孩儿吗？就几串糖葫芦把我打发了？” 风羲扬笑了一下：“你在我眼里和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萧子煜眯眼，一手勾住了风羲扬的脖子：“我也可以做一些不那么孩子气的事。” 冰冷的唇覆了上去。 这个吻算不上温柔，甚至还有些粗暴，那样大的力道，似乎要将他吞噬下去，藏起来，只属于自己。 突如其来的吻，让风羲扬有些错愕。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有些喘不上气了，只好用手拍打着萧子煜的肩膀。 细微的痛楚不但没有让萧子煜松手，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吻的也越来越重，直到感觉身下的人差不多快没气了，才松开了嘴。 风羲扬大口的喘息，身体剧烈起伏着，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显得格外红润诱人。 萧子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狼狈的神情和红肿的嘴唇：“现在我还孩子气吗？” 剧烈地吸气迫使风羲扬咳嗽了几声，匮乏的灵力在控制随心的过程中消耗殆尽，加上萧子煜无节制的索取，灵魂深处的伤痛毫无预兆的激发了出来。 红润的脸色瞬间苍白，变得近乎透明，像是被抽干了血液，剧烈的痛楚袭来，身体很快被冷汗湿透，冰冷的身体陡然间升温，烫的吓人。 萧子煜瞳孔微张：“哥！” 第32章 豆大的汗珠从风羲扬强忍痛楚的脸上滑落而下，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原本红肿的嘴唇被这一咬，已然渗出了鲜血。 “你忍一忍！很快就会好的！” 萧子煜蹲下身，抱着风羲扬便回到了房间。 灵力涌进身体，流入五脏六腑，加重的伤势让萧子煜每次输送的灵力也越来越多。 萧子煜额间渐渐渗出汗水来。 风羲扬喘息着：“小煜……不用了，我好……” “不许说话！你好没好，我比你清楚！” 滚滚热流源源不断，总算将这股来势凶猛地剧痛镇压了下去，风羲扬因为痛楚而紧锁的眉头也逐渐散了开来。 长时间吸收灵气，让他对于旁人的灵气也有了一定的耐受性，虽然虚弱，却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直接昏睡过去。 萧子煜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问道：“怎么样？还疼吗？” 风羲扬虚弱地摇了摇头。 “那你再多休息一会儿。” 萧子煜拉过身边的被褥，仔细将人盖的严严实实。 风羲扬看着对面的人，眼底有难以形容的情绪在涌动。 当初朦胧悸动的情谊让他心甘情愿选择了被痛苦阴暗笼罩的千年岁月，或许当时，他并没有想过会有那么残酷的折磨，但是他没有后悔过。 只是后来的八百年，萧子煜没再出现，风羲扬心头那份热火也因为永远看不到头的痛苦和等待而渐渐消弥。 “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 他用这句话，让自己熬了八百年，撑了八百年，在不断的否定与坚持的博弈中，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知道天帝忌惮自己，为求一死，甚至承认了自己背叛神族的罪名。 天帝似乎有所犹豫，并没有将他立即处死，风羲扬后怕的想，如果不是天帝犹豫的这三天，不是萧子煜攻打天庭，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萧子煜盯着风羲扬越来越泛红的眼眶，心里也难受：“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不怪你，你别乱想。” 萧子煜慢慢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是我没用，如果，我能早点救你出来，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了，你知道吗？我多担心你坚持不住。” 风羲扬眼睫轻颤：“别胡说，这不都过来了吗？” 萧子煜抚摸着他的脸，笑了：“是啊，都过来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治好你的伤，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风羲扬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如实道：“小煜，我的伤，不会好的。” 萧子煜连人带被子的往怀里紧了紧：“不许胡说，有我在，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第21章 明知是安慰，风羲扬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落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又吞了回去。 他实在担心，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内丹因他而碎裂，又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自己的一生，从未被人如此在乎过，即便是亲生父母，也对自己弃之如敝屐，唯有魔族、唯有萧子煜，给了他家人般的关爱。 不过是疼而已，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哥，你想什么呢？” 风羲扬笑笑：“没有，小煜，这一千年，我与世隔绝，对外界一无所知，妖后病重，天庭不可能毫无反应，怎么会一直治不好呢？” 萧子煜眼神闪烁，转移话题道：“我也不太清楚。” “你在妖族呆过，你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萧子煜不想再提这件事，转而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只有见到妖后就明白了，你安心休息，把身子养好最重要，快睡。” 风羲扬缓缓露出了一个温润舒心的笑容，他喜欢、享受着萧子煜的陪伴，只要有他在身边，他就觉得格外放松、格外安宁。 感受到卷土重来的疲惫，风羲扬应了声好，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之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店老板之后上的吃食也好了很多。 特别是风羲扬爱吃的鱼，都是他亲自去河边钓的，其他的鸡鸭也是现宰现做。 休息了好几日，风羲扬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睡觉也安稳了下来。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透过窗外，墨染的天空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洒进昏暗的房间内，在地上落下一片碎玉。 萧子煜站在窗边，俊美的轮廓覆上一层月色的光辉，显得异常迷人。 “小煜。”他轻轻唤了一声。 萧子煜收敛住眼底的情绪，回过走了过来，伸手把他身上的衣服拢了拢：“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 “那正好，我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 “先喝点儿水。”萧子煜将风羲扬拉到桌边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喝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风羲扬总觉得这几天的水都有点怪怪的味道，这种味道似乎在哪里尝过，却又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说吧，什么事啊？” “哥，你睡着的时候，我出去了一趟，通州城外有一座千年灵泉，你虽然是神族的人，灵泉对于你的作用不会太大，但是却是恢复灵力最安全的办法。 所以，我想在山里多呆几天，哪怕是只能恢复一层修为，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第33章 失去灵力，让风羲扬也觉得举步艰难，萧子煜这么细心的帮他打理好一切，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听你的。” 萧子煜连夜准备了一些备用品，天刚萌萌亮就驾着马车出发了。 溪水潺潺，虫鸣鸟叫，细碎的阳光从头顶茂密的树枝里漏进来，照亮浮动的尘埃。 一路走来，再也见不到任何妖族之人，越是接近灵泉，越是了无人烟，风羲扬眼睛虽然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却如明镜一样。 越是有灵物的地方，灵气就越充沛，附近修炼的生灵就会越多。 然而这里，却看不到半点生灵，风羲扬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萧子煜提前做了手脚，赶走了他们。 雾气氤氲散开，将人和车融进了这片静谧的世界里，灵泉四周，百花完全绽放，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花的香。 风羲扬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甜味的空气，苍白的脸上覆上了淡淡的笑意。 萧子煜伸手打下隔离结界，随后坐在灵泉边的石头上，嘴角擒着意味不明的邪笑：“怎么还不下去？怕羞啊？” 风羲扬耳根发热，极速脱掉上衣，跳进了灵泉里。随后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周身光晕四起，三千银丝自然散开，柔顺垂于背后，细碎得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白皙有型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透明的水珠顺着胸膛串串滚落，消失于若隐若现的股缝之中。 萧子煜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不远处的男人，心脏打鼓一样猛烈跳动，下腹传来一阵燥热。 细碎的灵气如娟娟溪流，带着暖意，通过身体缓缓流入内丹，有着灵力的流动，身体也暖了起来，短短两个时辰，内丹内竟然真的汇聚出一股细微的灵力。 风羲扬有些惊愕，这不过是人间极其普通的灵泉，灵气也并不纯粹，更何况自己灵魂受损严重，内丹也出现裂痕，即便是天庭用来修补灵气的复灵丹也顶多只能恢复一层。 复灵丹？ 那水？ 风羲扬猛然睁开了眼睛，朝着萧子煜的方向看去。抬头便看到他狼一般的贪婪目光。 “萧子煜！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萧子煜闪避不及，脑海里的色情画面还未消散，突然间被质问，心里一虚，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什么做了什么？” 风羲扬抬起手，岸边的长袍便自动飞了过来，瞬间裹住了身体。 因为后怕，他身体有些颤抖，手不自觉地握紧起来，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恐惧。 “你是不是私闯天庭了？！” 萧子煜顿悟，矢口否认：“什么天庭，我去那里干什么，我没去！” “你还敢撒谎？没闯天庭，复灵丹哪儿来的？！” 萧子煜本还想狡辩，嘴巴动了动，但见风羲扬已然动怒，终究还是承认了。 他是神族的上神，复灵丹于他也不是稀有之物，即便再稀释，他总有一天也会察觉到的。 “我是去了。” “你！” 风羲扬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刚雷劫阵几乎布满天庭所有重要的场所，只要被一道天雷打中，所有的108道天雷他就再也逃不掉了，这是魔族之人最难应对的阵法，他竟然！ 萧子煜看着风羲扬的眼睛，从他眼里，他看到了极致的担忧，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腕，手刚碰到，就被风羲扬用力甩开了。 “你生我气？” 风羲扬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了马车，明显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 萧子煜有些错愕，这样生气的风羲扬他从未见过，因为他从未对他发过脾气，这让他觉得很是陌生。 他不敢跟进去，只好站在马车窗外，从外面将手里精致的木制盒子递了进去，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解释说。 “哥，我就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以你现在的灵力，连天庭都无法返回，帝鸿更不可能派人给你送药。 文曲星君带来的药吃完了，我怕你的伤势以后会发作的频繁，所以就偷偷去了一次天庭，你看我也没事，你就别生我气了，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小心翼翼赔礼道歉的萧子煜，让风羲扬的心一下就软了，责备的话停在口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锦盒金光璀璨，流光溢彩，木盒打开的瞬间，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金色药丸整整齐齐摆放着，足足有十颗之多。 风羲扬这下有些哭笑不得了，复灵丹并不容易炼制，即便是太上老君，要炼制十颗，怕也需要百来年的时光。 他这是连锅端了啊。 萧子煜静静地盯着风羲扬的脸，捕捉他脸上的细微表情，见他面色似乎有些松软，连忙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嘛。” 风羲扬关上盒子，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是怎么躲开金刚雷劫阵的？” 萧子煜迅速移开目光，108道天雷，差点没把他烤熟，他回答道：“我去的时候很小心，没有被劈到，所以很顺利就回来了。” 风羲扬将信将疑，用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没骗我？” 萧子煜立刻否认：“我没有！” 第22章 风羲扬拉起萧子煜胳膊上的衣服，白皙的肌肤没有半点儿痕迹，看上去真的没被雷劈中。 第34章 萧子煜不动声色的将右手臂往后藏了藏，语气轻松地说：“哥，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风羲扬没有说话。 见他似乎没那么生气，萧子煜连忙笑着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灵泉能加速恢复灵力吗？” “你不是早就估计好了吗，可以恢复一层。” 萧子煜露出乖巧讨好地笑：“那就好，哥，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抬腿没走几步，耳边就传来了风羲扬沉重的声音：“……小煜。” 萧子煜回过头：“嗯？” 风羲扬深深吸了一口气，躲过雷劫阵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不知道萧子煜是如何躲过的，但这种运气绝不可能一直都在。 “你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归根结底是神族的人，即便现在我灵力微弱，也有自己的办法回天庭，雷劫阵对你而言或许不会致命，但也会重伤于你，你不要再为我冒险，明白吗？” 萧子煜眉头微蹙，闷闷的“嗯”了一声。 有着灵泉和复灵丹以及萧子煜输送的灵气，风羲扬的脸色肉眼看的到的速度变得红润光泽。 虽然暂时只有一层的修为，但是随心所欲控制随心已经毫无压力。 最主要的是，因为有了灵力，他明显的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变得无比舒适轻盈。 看着日益好转的风羲扬，萧子煜一颗紧绷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山中岁月容易过，十几天的日子如同白白驹过隙一般匆匆而逝。 无忧无虑的日子让萧子煜每天过的极其滋润，不是坐在石头边欣赏美男沐浴图，就是进山里抓抓山鸡，野兔什么的。 两人同食同睡，几乎连体，风羲扬对于萧子煜时不时偷吻占便宜的小动作，从最开始的脸红发烫，渐渐变得习以为常。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默许让萧子煜越来越不能满足，心里跟住着一只偷腥的猫一样，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哥。” 带着热气的温度贴了过来，风羲扬刚睡醒，睁眼就看到萧子煜紧抿的薄唇和惊心动魄的精致面孔。 “嗯？你这么早就醒了？” 萧子煜慢慢凑了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放在他腰间的手也加重了些力道，将人朝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 “哥，今天你晚点修炼好不好？” 习惯归习惯，风羲扬虽然不拒绝，甚至可以说是享受他的亲吻，却还是难免露出几分窘迫。 他实在有些消化不了这份慵懒而邪气的笑容：“为什么？” “我喜欢抱着你，想多抱你一会儿嘛。” 风羲扬有些哭笑不得，一晚上，就是睡着了，他都不曾松过手，做梦还往自己脸上亲。 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说话，风羲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好吧，那就再睡一会儿。” 萧子煜将脑袋凑了过去，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哥。” “嗯？” “我喜欢你。” 风羲扬心脏颤了颤，轻轻的“嗯”了一声。 萧子煜吻了吻他红润的脸庞，他半眯着眼睛，眼神有一丝难以形容地向往：“如果我们能一直都住在这里就好了。” 风羲扬勾起一个心酸的笑容。 这半个月的安逸时光，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萧子煜，都是极其难能可贵的，如果可能，他也愿意永远避世不出。 只是无论是自己，还是小煜，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已。 “小煜，你……”剩下的话，风羲扬无论如何也有些说不出口了，母亲惨死，那样残酷的冲击力，即便是个凡人，也是不可能释怀的。 “什么，哥，你说啊。” 风羲扬笑笑：“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天帝知道自己错了，你会原谅他吗？” 萧子煜眉心一拧，目光中有了冷冽坚定的寒意：“除非他和我娘一样，被万鬼吞噬，我就原谅他！” 风羲扬面色微变，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天帝两个字，让萧子煜脸上的温存慢慢淡了下来，松开了手。 半个月来的安逸稳定，让他沉溺在了风羲扬的温柔之中，早就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着的深仇大恨。 他闭了闭眼，穿好衣服下了床：“哥，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我们也该走了。” 风羲扬望着他的背影，难受的叹了一口气。 萧子煜很快就端来了粥，两人静默地吃着。 吃完饭后，他安顿好风羲扬，挥手撤去了结界。 适才的欢喜被沉闷取代，俩人都有些心绪难平，谁也不愿意打破现在的平静。 风羲扬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无声的抚慰他的情绪。 “救命……救命……”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萧子煜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微弱的呼救声传进耳朵，若不是将马车停下，这样虚弱的声音只需车辙声便能掩盖。 “上神……救我……救救我。” 这声音距离很近，而且极其耳熟，两人跳下马车，在车辙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朵几尽枯萎的昙花。 “上……上神，帝君……帝君大人，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花妖？” 虚弱到极点的声音让风羲扬心里一阵阵发紧，真怕她下口气喘不过来，他小心翼翼的将她从车辙缝隙取下，捧在了手心。 第35章 萧子煜眉头微蹙，瞪了一眼这棵烂草，讥讽道：“你到还真不死心，找靠山找的肉体都没了？” 被神族气息包围，花妖枯萎的枝叶渐渐有了气色，声音也有了一些气力。 “魔尊大人，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们的，我是来这里找灵泉疗伤的，可是，我进不去。” 萧子煜微眯着眼，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却暗藏着锐利如膺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是魔尊的？” 花妖枝叶微颤，有了一瞬间的迟疑：“不是我知道的，是妖族已经传开了，说魔族要和神龙帝君一起攻打妖族，上次您告诉我，他是龙帝，那您不就是魔尊吗？” “攻打妖族？”风羲扬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萧子煜。 萧子煜冷声道：“帝鸿还真是无孔不入！” “花妖，你听谁说的我们要攻打妖族？你又怎么会灵力丧尽，毁了肉体呢？” 花妖忍不住抽泣起来，原来当日她寻求庇护不成，便离开了此地，却不料半路中，遇到妖族两大祖巫内讧，她灵力微弱，无辜被波及，以至于肉体被毁，险些灰飞烟灭。 她好不容易找到灵泉，想借此疗伤，却又被结界阻挡，长达半个月的等待，让她再也没有离开的气力，原本她也报什么希望了，哪知天无绝人之路，她闻到了风羲扬的气息，这才冒死缠上车辙。 风羲扬面露愧色，以他神族的血脉，治愈一只小小的花妖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想要再次恢复人形，怕要多花一些时间。 “你伤势加重也与我有关，这样吧，以后你就跟着我们。” 萧子煜很是不悦，只是风羲扬既然已经决定，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花妖可谓因祸得福，一路上极尽所能的讨好，叽叽喳喳的跟他们讲了很多无关痛痒的事。 萧子煜被她聒噪的声音刺激的心烦意乱，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句：“闭嘴，再敢说话，我把你身上的叶子都扯掉！” 花妖吓的一个哆嗦，还没说完的话生生卡住，她紧张的将叶片慢慢收拢，死死的贴着枝干，也不敢再话多，缠在风羲扬的手腕上就去修炼去了。 风羲扬面容有些不太自在：“小煜，你怎么能对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 见花妖缠着风羲扬，萧子煜觉得很是刺眼，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怒火来。 “什么这种话？我说什么了？不就是扯它几片叶子吗？能要它命？” 出生便是正神，萧子煜自然不知其他生灵如何修炼，风羲扬有些尴尬地说：“叶子、羽毛是花鸟一族的衣服。” 萧子煜愣了愣，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哥，你别误会，我没想脱她衣服！” 风羲扬笑了一下：“我知道，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花妖似乎是害羞，花枝缠的风羲扬的手臂又紧了一些。 萧子煜更加看不惯了。 马车行到镇上，他特地买了一个小土盆，强行将她从风羲扬手腕上扯了下来，栽种在了花盆里。 趁着风羲扬离开的空荡，萧子煜冷着脸警告道：“给我安静待着，没事不许说话，更不准碰帝君，要不然，我杀了你！” 第23章 花妖吓的瑟瑟发抖，她也知道，魔尊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要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知道了，您要是不问我，我以后都不会再说话了。” 萧子煜露出一个轻蔑地笑来：“小小花妖，灵力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本尊能问你什么？” 花妖大着胆子反驳道：“我是灵力微弱，可是我却可以打听到很多事啊。” “嗯？”萧子煜微微眯眼：“你能打听什么？” 花妖抬起枝干，看上去像极了抬头挺胸的模样。 “魔尊你可知道，我们这些花花草草几乎遍布整个九州大陆，虽然只有极少数修炼成人，但是它们也是生灵，即便口不能言，也没什么作为，可我们能准确的感知其他生物的情绪，也也有自己的沟通方式，我可以知道我的同类知道的一切。” 萧子煜挑了挑眉，对于花妖有了一丝兴趣。 他虽不知这些弱小生灵是如何修炼，却也知，越是低等生物，越是没有灵识，越是难以修炼成人。 “同族生灵之间有相互沟通的能力不足为奇，本尊奇怪的是，你不过是一朵资质平庸毫无灵识的昙花，并无任何过人之处，且绝大多数生灵都在化身为人时死去，那些有血有肉有灵识的生灵都难以承受，你是如何渡过人劫的？” “我……我……” “不肯说？”萧子煜冷笑了一声，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花妖有所隐瞒，只是一直隐忍不语。 浓烈的阴煞之气从盆底直串而上，花妖如同置身烈火之中，发出了痛苦地惨叫声。 “魔尊大人！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花啊，是六百年前的小花啊！” 沸腾的灵力散了开去。 “小花？” 六百年前的逃亡岁月萧子煜一直不愿意去回想。 当年他被帝鸿逼的走投无路，九天玄女为了给他争取逃命的时间，身负重伤依旧散出全身灵力，诱使万鬼吞噬，而萧子煜也因为这股强大的灵力被打入悬崖。 重伤的身体加上长久的孤寂和绝望让他痛不欲生，漫山遍野凋零的昙花刺痛了他的心，他不想自己的生命如这昙花一样就此凋零。 第36章 花妖便是当时被他随手摘下的那朵昙花，是他给了她魔族的血，打开了她的灵识，给了她修炼的机会。 “原来是你，难怪你能修炼成人。” 萧子煜收回了灵力，面容阴沉到了极点：“你因本尊的血而修炼成人，便该知自己是魔族之人，怎么后来不回魔族，反而留在妖族？” 小花疼得直哆嗦：“魔尊大人，您对我有再生之恩，小花万死也不能报答，至从您走之后，我就日夜修炼，可您有所不知，我也是不久前才修为人形的。 我想回魔族，可半路上就听说您在蜀山，我在找您的途中遇到了妖族的人，他们到处抓人，我也被他们抓了去。” “抓人？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是妖族好像很憎恨我们，抓的都是魔族的人。我也是用了很久才逃出来，灵力也所剩无几，我本想恢复一段时间，哪知道那么巧，在这里遇到了您，所以…所以…” 萧子煜脸色沉沉的不说话，半晌才哼笑一声：“所以，你开始说的全部都是谎言？” 小花狂乱的摆动着枝叶，急切的解释道：“不是的，我从一开始就想跟着您的，可是您没认出我，不要我，我没有办法才跟着你们到了这里，可后来我听说妖族疯传您和帝君这次来妖族是要进攻妖族，我觉得很是蹊跷，就去查探，结果被巫妖打伤，不得已又回到了这里。” 萧子煜沉默下来，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回答说：“既然如此，你先养伤，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为我打探消息，不过这件事，你不可对帝君提起。” “是！尊主。”小花兴奋的花枝乱颤，本想再多说些什么，想起先前的警告，还是收敛了一些。 低沉的情绪弥漫在整个车厢，褪去人形的小花感知能力异乎寻常的敏锐，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魔尊对帝君浓郁的感情。 大大咧咧习惯了，小花终究还是忍不住，弱弱地问道：“尊主，你这么难过，是在为帝君大人的内丹忧心吗？” 萧子煜微愣：“内丹？帝君的内丹怎么了？” “您不知道吗？刚才帝君大人为我疗伤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的内丹已经裂了。” 萧子煜脸色骤然一沉，他一直都觉得不太对劲，却也从未往内丹碎裂上面去想。 明明之前他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 难道！ 萧子煜心脏猛颤，难道是自己上次在客栈那次失控之时伤了他？ 可他竟然不说！ 小花伸出叶片，感受着萧子煜的情绪，大着胆子劝慰道：“尊主，你不要生帝君大人的气，他不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为他担心。虽然碎裂的内丹难以抵御伤痛地冲击，但是，我听说，妖皇就可以修复内丹，我们去求求他就好了。” 萧子煜心里像针扎一般难受：“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妖皇帮他的，这件事你务必守口如瓶，明白吗？” 小花连连颤动枝叶：“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归墟是妖皇东皇太一的居住地，离开通州地界，便也在难寻人类踪迹，只是偶尔会经过几个城镇。 萧子煜放弃了普通马车，改为骷髅马，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准备车棚，而是将风羲扬搂在怀里，两人共骑。 没有活气的死物，无需休息也无需进食，一日之间，竟然跑出好千里。长时间的奔波，让风羲扬的脸色染上了明显的困倦和疲累。 萧子煜从背后环住风羲扬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累不累？” “有一点。” 顾忌着怀里人的身体，夜幕时分，萧子煜将骷髅马停了下来，随意找了个山洞，打算休息一晚。 比起白天的寂静无声，夜晚的深山里，时不时的会传来野兽地嚎叫声，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似乎就在耳边。 山洞并不很大，但却足够两人休息，由于常年照不到阳光，里面隐隐有些发霉的味道。 萧子煜将那些腐败的烂叶收拾了出去，又从洞外扯来一些柔软的干草，均匀铺在地面之上。 “你先休息一下，深山夜里冷，我在附近找点柴火。” 四周漆黑一片，被铺天盖地的茂密枝叶包围，别说深夜，恐怕在白日也很难有光线渗透进来。 “我和你一起去。” 萧子煜贴近了过来凑，轻轻地在风羲扬的嘴角留下了一个吻，薄唇勾出一抹放肆的弧度。 “哥，我就离开一会儿，你就舍不得了？” 黑暗里，风羲扬无法准确地捕捉到萧子煜的表情，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炙热的目光。 风羲扬微微侧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狼狈。 “这里是妖族，可不是你的魔族，我担心你到处乱闯，惹怒了守卫在此的妖族人。” 萧子煜轻笑一声，伸手揽过风羲扬的腰，嗓音低沉道：“别担心，我早就准备好了，你放心，此去妖族，不会遇到任何麻烦的。” “嗯？你准备什么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快坐着，在这里等我。” 安顿好风羲扬，萧子煜便出了洞口，不到一刻钟，人就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只早已清理干净的兔子。 微弱的火光逐渐扩大，照亮了这片不大的山洞，火光随风摇曳，映照在两张相貌非凡的脸上。 萧子煜将野兔串挂好，火舌舔舐着兔肉，发出滋滋的声音，肉香渐渐弥漫开来。 第37章 第24章 熟悉的气息给了风羲扬无以伦比的安全感，身体放松下来之后，困乏也随之而来。 夜色静谧，狼嚎之声也随着萧子煜出去之后而消失，风羲扬闭上眼睛，安静的依靠在萧子煜的肩膀上。 “哥，可以吃了，你………”萧子煜回过头，风羲扬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无声地笑了笑，轻轻动了动肩膀，将人慢慢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萧子煜轻轻抚摸着安睡的人，毫无焦距地目视着前方，思索中，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瞳孔如同深渊一般，闪烁着冷冽仇恨的光。 风羲扬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煜，你醒了？” 萧子煜表情柔和起来，眉梢眼角都不动声色地渗出了温情：“嗯，我在等人，必须得早起。” 风羲扬坐了起来，疑惑道：“你到底约了谁啊？” 萧子煜故意卖着关子，站起身走到篝火边，将一直温着的兔肉取了下来，随后撕下一条后腿肉递了过去。 “不告诉你，哥，你昨晚都没吃，这会儿肯定饿了，我们边吃边等。” 风羲扬也确实饿了，吃饭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很多，等一条兔腿吃完，才发现萧子煜根本就没动，只是一直笑望着自己。 “你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吃？” “哥，你过来。” 风羲扬靠近了过去。 萧子煜伸手揽住对方的后脖颈，将人轻轻带到自己跟前，随后伸出舌头将风羲扬唇角处遗留的残渣舔了下来。 调戏道：“还是哥吃剩下的好吃。” 风羲扬心跳骤然加剧，正欲说些什么，放大的俊颜便凑了过来，含住了自己的唇瓣。 撕咬、吸吮、追逐、纠缠。 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热，本想适可而止的萧子煜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蒸腾的欲望愈演愈烈，渐渐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风羲扬脑袋空空的，目眩神迷，渐渐失陷，就像被吸入沼泽里的动物，越陷越深，顺从的扬起了脖颈。 “魔尊，帝君，老朽来迟，还请见谅。” 半空之中，一白须老者身着白袍，踏着清风，飘然而下，所经之处，步步生莲。 “黄帝？”风羲扬猛然从情预中惊醒，适才还意乱情迷的眼神变得清明，他推了推萧子煜，立刻站起身，整理起衣服。 “还不出去？你想让黄帝等多久？” 萧子煜轻笑了一声，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见过人皇。” “帝君不必多礼。” “人皇，您不是一直避世吗？怎会突然离开首山？” 见礼的瞬间，仓促中脖间并未完全隐藏住的红痕露了出来。 黄帝神情微动，心下了然的将眼神滑动到一边，他捋了捋胡须：“避无可避，也就无需再避了，魔尊，你说是不是？” 萧子煜道：“您老若真要避世，又岂是别人能够请的动的？” 黄帝微笑着看向萧子煜，眼神里全是慈爱之意：“你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话总是带刺儿，大老远的请我来，连声谢谢都没有。” “口头言谢未免太没诚意，若是您老不嫌弃，您最爱的桂花酒我魔族要多少有多少。” 黄帝佯装发怒：“少跟我老头子马后炮，真有这心，旱魃来找我的时候怎么不给我带来？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你放心吧，我已经提前见过妖皇，无论传言如何，只要你们不主动惹出事端，巫妖不会对你们有任何举动。” 萧子煜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露出一个笑来：“多谢人皇。” 黄帝收住了笑意，望向风羲扬，矍铄的眼里有了一丝忧愁：“帝君，我不知天帝为何要让你来妖族，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身处妖族，多少会有风波，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要冷静行事啊。” 风羲扬由衷道：“多谢人皇教诲，羲扬定然铭记于心。” 黄帝欣慰一笑：“那就好，你的心性我了解，不是鲁莽之人，不过，如今的妖皇已经不是从前的妖皇了，和他接触，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萧子煜面色微沉，沉默不语。 黄帝忧心忡忡道：“小煜，你和妖皇到底有什么嫌隙？以至于我提到你的名字他都一副恨不得要杀人的模样？” 萧子煜冷声道：“不过是些小事而已。” “能让妖皇动怒的事，就不可能是小事。” 萧子煜沉默地皱起了眉，脸上隐隐有了不耐之色。 风羲扬惊讶地看着他，心顿时沉了下来：“你和妖皇有过节？到底是什么事？” “没事！不要你管！” “你……” 黄帝摇了摇头，他深知萧子煜的个性，不想说的，无论怎么逼迫，他也不会说出一个字。 妖族地境荒凉，灵物却多，偶尔路过灵气充沛之地，风羲扬也会停下修炼一番。 淡金色的光芒从眉心处由点及面的扩散开去，风羲扬盘膝而坐，微微颤动的浓密睫毛紧紧贴下眼睑，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不笑也不说话的时候，他略微清冷的气质给人一种距离感，让人不太敢靠近。 点点光芒映照得溪水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好几只山精野兔被这纯粹的灵气吸引，纷纷跑了过来，围绕在他身边，贪婪的吸收着他的灵气。 第38章 神链之树所带来的伤痛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可程度却越来越深，风羲扬能明显的感觉到，吸收进内丹的灵气已经越来越少。 树下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风羲扬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突然间地靠近，让萧子煜陡然睁开眼睛，戒备的神情在看清眼前的人时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你修炼完了？” “嗯，你没睡着吗？” “睡着了，你一来我就醒了。”萧子煜一把将风羲扬拉坐在怀里：“哥，靠着我躺一会儿。” 繁星点点，夜幕降临，归墟已经近在咫尺，山下的城镇便是妖族人口聚集最多的日月镇。 躺在此处能隐约瞥见山下烛火摇曳，余烟袅袅，使人顿生安宁。 然而萧子煜那颗紧绷的心却是高高吊起，始终不曾落下，驻足三天，都不肯进入城镇。 风羲扬知他心中必有隐情，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不能安宁：“小煜，你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萧子煜佯装无所谓地笑笑：“别乱想，走，我们进城。” 城镇灯火通明，一派繁华，在镇上行走的人也形态各异，有和人类一般无二的，有半人半马的，也有顶着牛头，身体却是人形的，亦或是人头蛇身的，从外形就可以一眼判断出修为的高低。 两人外形俊朗，结伴而来，一下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 拥挤的道路从两边散开，那些还没有修成人形的妖族之人自动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萧子煜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走了进去。 “店主，住店。” 店主是一只修为千年的刺猬，他抬起头，眼睛滴溜溜的来回扫视着两人。 在日月镇，能让他看不出身份的人没有几个，这两人修为明显高于他，又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他谨慎地问道：“二位客官从何而来啊？” 萧子煜随口而出：“冥界！” 店主似是不信：“客官可有冥界腰牌？” 萧子煜不满皱眉，从长袖之中掏出一块令牌，“啪”的一声按在桌上：“怎么在这里住店还需要亮明身份？” 店主仔细察看腰牌，确认属实，见眼前二人一黑一白，忽而想起黑白无常会在近日前来妖族，莫不是就是眼前二位？ 店主连忙从柜台走了出来，拱手作揖道：“难道您二位就是黑爷和白爷？难怪小妖认不出来，失敬失敬，二位爷，小妖早就为二位准备好了上房，二位随我来。” 萧子煜看了一眼风羲扬，既被错认，他也懒得多费唇舌解释。 店主将两人带进房间，随后很快又端来了饭菜。 “二位爷，您请慢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小妖这就下去了，不打扰二位用餐。”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店主诺诺的退了回来，弯着腰，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黑爷您问。” “你这店里住的都是什么人？” “大部分都是妖族本族经商的客人，楼下还有一位神族的客人，再就是您二位，没别人了，您放心，小妖这家店绝对的安全。” 萧子煜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店主转身关好房门，风羲扬有些憋不住了，取笑道：“堂堂魔尊，竟然冒充他人，不害臊。” “是他硬塞的，我可没承认。” “那你说你来自冥界？” 萧子煜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我要说我是谁，我们今天也就睡不安稳了。” 风羲扬心里沉了沉，问道：“你怎么会有冥界的通行令？” “冥帝给的。” “冥帝？”风羲扬瞳孔微张：“你和他有接触？” “只是各取所需。”萧子煜明显不想谈论此事，转而道：“先吃饭吧。” 吃完饭后，两人早早就睡了。 比起之前的无话不说，风羲扬明显感觉到萧子煜躁动不安的情绪。 均匀的呼吸洒在耳边，萧子煜睁开了眼，黑夜里，这双深邃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寒意，在月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渗人。 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抬手为熟睡的人打下三道守护结界，才放心地离去。 -------------------- 盲盒6000 第25章 门锁关闭的瞬间，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黄帝的那句“听到你的名字就要杀人的表情”让他一直都无法安心。 之所以不问，是想等着萧子煜自己说出来，可现在，他知道，他恐怕等不到他亲口说了。 风羲扬召唤出五彩神石，五彩神石光芒依旧，只是……似乎有些不同。 脚步声渐行渐远，已经听不太清了，风羲扬无瑕再去研究，抬手撕碎了他设置的结界，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白爷，这么晚，你还要出去啊。”店小二讨好地走了过来。 “是，我有事要处理。”风羲扬随口应付了一句。 “白爷白爷，你先别急着走，我正有事找您呢？” 风羲扬焦急道：“什么事？” “我刚刚接到通知，今天晚上，整个妖族全面宵禁，任何人都不准随意进出。” “宵禁？为什么？” “这……”店主顿了下：“白爷也不是外人，你坐。” 风羲扬耐着性子坐了下去。 “白爷，你知道魔尊吧？” 第39章 风羲扬心下一紧：“难道今天就是为了他？” “正是，就是因为他！”店主眼里燃起了火焰：“魔尊那个畜生，简直不是人！既然他来了，就别想走！” 风羲扬眼底的担忧一闪而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 在神炼之树的日子里，他也听说了萧子煜来过妖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可看这刺猬的表情，仿佛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难道小煜在妖族做了什么坏事？ “店家，为何妖皇要抓魔尊呢？” 老刺猬气吼道：“因为他害了日月镇，害了妖后！” 风羲扬霎时一震，只感觉背后一阵阵发凉：“害了妖后？” 店主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抒发过心里的憋屈，一时也停不住了，恨不能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魔族的恶行。 他特地上了一壶好茶，然后气呼呼地骂道：“白爷您久居地府，行事大部分也在人间，不知道魔尊那黄毛小儿到底做了多大的恶事。” “到底怎么回事？” 老刺猬这才说起，原来当初妖魔两族并没有任何积怨，即便天庭剿灭魔族，追杀萧子煜之时，偏安一隅的东皇太一也没有给过半分为难，甚至于萧子煜逃到此地之时，还视若无睹，佯装不知。 顾忌着妖皇的威望，天庭不好大肆收捕，这也让萧子煜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也算间接捡了一条命。 “可是白爷您知道那畜生做了什么吗？他竟然屠城！他杀了所有人，吸光了这里所有人的灵气！我的父母，就是死在这个小畜生的手上。” 风羲扬心下一紧，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是小煜被魔气侵袭了。 店主哭述道：“当日妖皇正好赴天庭的邀约，只有一直身体虚弱的妖后在归墟殿，这小畜生屠城后还不满足，竟然潜入归墟殿对妖后强行灌注了自己的魔血，把妖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直到现在。” 风羲扬满眼都是震惊：“妖后是凡人？！” “是……”老刺猬抹了一把泪：“我家妖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间修士。” 风羲扬眼里有了浓浓的怀疑。 魔族的血液天生就带有魔气，强行灌注能将凡人异变为魔，可是他也是亲眼看到小煜对江无言使用过魔血，他依旧是人，并没有任何改变。 而且最主要的是，妖皇的妖后，怎么会是一介凡人？ 风羲扬想不通，但却明白，如果这件事是真，那小煜现在必然去了归墟神殿！ “店主，今日之事，你切莫再对他人提及，我与黑爷也正是因为……因为那个小畜生前来。” 店主激动道：“此话当真？” “正是，黑爷已经先行前往归墟殿，我也要立刻赶去才是。” “是是是，都是我嘴碎，耽误了白爷的正事，白爷您请。” 归墟主殿上，东皇太一笃定地坐在上方的龙椅上，双臂自然张开，搭扶在扶手之上，深潭般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半空中。 灯火下，那张冷峻绝美的脸透着深深的残酷。 一丝微不可查的清风摇曳了烛火。 东皇太一垂下眼皮，声音如同千年古钟，浑厚而威严：“萧子煜，你来了。” 出口的话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妖皇果然名不虚传。”清冷的声音扩散开去，萧子煜负手而立，身影凭空出现在大殿正中。 东皇太一直视着萧子煜，深邃的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赞叹：“比起令尊魔帝，你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果然后生可畏。” 萧子煜轻笑一声：“妖皇谬赞，妖皇坐等本尊入瓮，本尊若不来，岂不是也太不识趣。” 东皇太一冰封的脸扯出一个浅笑，然而眼底深处却冰霜更甚。 “单枪匹马闯入我归墟殿，这份不怕死的胆量值得钦佩，不过归墟可不比天庭，即便有黄帝为你说情，怕是不太容易出去。” 萧子煜缓缓坐了下来，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带着冷峻而又危险的气息，像一把利刃，在烛光下泛起寒光，却又美的让人忍不住靠近。 “妖皇多虑了，本尊既然能来，自然能走。” “是吗？”东皇太一面上有了掩饰不住的怒意：“你当真以为我归墟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问你，当年可是你屠杀我日月镇所有人？” “是。” “可是你害了妖后？！” 萧子煜吸了一口气：“是！” “为什么？！”东皇太一愤恨地站了起来。 萧子煜毫无畏惧，视线直逼东皇太一：“我也是逼不得已！” “好一句逼不得已！” 刹那间，浑厚浓重的灵力夹杂着怒火从身体内咆哮而出，将萧子煜牢牢困住！ 萧子煜定定地看着他，任由灵力肆虐，不做任何无畏的反抗。 强烈的灵力挤压着身体，他安静地坐着，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仿若雕像一般，然而，平静的表象之下，内里却是受尽煎熬。 身体仿佛时而如置身滚烫的熔岩，时而又好似落入冰窖，两股气流利刀般交错反复的切割着血肉，豆大的冷汗从额间沁出，慢慢顺着两腮流淌了下来。 残缺的魂魄难以抗衡如此剧烈的冲击，萧子煜终是抵抗不住，“噗嗤”一声，从口里喷出一股血剑。 霸道狠戾的灵力化为光点极速散了开去。 第40章 东皇太一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你的魂魄少了一半？！” 以妖皇的修为，他也没打算能瞒的过去。 萧子煜强忍着体内的气血翻涌，露出一个挑衅地笑来：“妖皇刻意手下留情，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妖后？” 东皇太一愤恨地看着他，强忍着心头滔天的怒意。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低吼道：“萧子煜，你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不找你，你却主动前来，到底为了什么？” 萧子煜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帝鸿让你永远囚禁风羲扬，我知道只要他来，就跑不掉了，所以，只要你肯放他跟我回魔族，我可以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东皇太一瞥了一眼即将破门而入的身影：“恐怕，来不及了。” “小煜！”随心顷刻间脱手而出，将他牢牢困住，拉回到了自己身边。 萧子煜刹那间连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风羲扬并不搭理，只身走上前，将萧子煜护在身后，朝着上方拱手道：“风羲扬见过妖皇。” 东皇太一冷笑了一声，眼睛看着来人，却又状似无物，颇为盛气凌人：“传闻帝君温文儒雅，行事作风皆是以礼为诚，今日看来，似乎传闻有误。” 风羲扬垂下视线：“私闯归墟神殿，冒犯上古战神，风羲扬自知有罪，肯请妖皇降罪，只是再此之前，请妖皇先听晚辈一言。” “你想说什么？” 风羲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腿一弯，跪了下来。 “妖皇明见，当初魔尊年少，心性单纯，天帝不容于他，但我深知妖皇宅心仁厚，天地之间，也唯有妖皇才能让他有活命的机会，他也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才前来妖族。” 萧子煜面色一僵：“你胡说什么！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 “闭嘴！”风羲扬低喝道：“不许再说话！” 萧子煜被吼的一颤，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嘴。 东皇太一像是听到什么趣事一般，勾唇笑了：“那我日月镇的所有人也是你指使他杀的？妖后也是你致使他迫害的？据我所知，当时的你可正在神链之树受酷刑。” 风羲扬睫毛微颤：“日月镇之事魔尊也是逼不得已的，妖皇你护他周全，他怎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呵，又是迫不得已。” 东皇太一走下台阶，适才残酷暴戾的神情也平复了下来，恢复到往日的清冷，深邃浩瀚的眼底宛若星辰般波澜不惊，却也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我知你有心维护，既然如此，我就听听看，他到底怎么个迫不得已法，若是你说不出来，今日受罪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起来说话吧。” 第26章 “多谢妖皇。” 妖皇目光中强势来袭的压迫感让风羲扬打了个冷战，他知道，这句话并不是虚张声势，上古战神的修为深不可测，并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冒犯的。 风羲扬慢慢站了起来，握紧的手心沁满了汗水：“妖皇，您既然是上古战神，就该知道神魔两族的积怨并非从魔帝与天帝才有，而是从混沌之初，妖神、魔神、天神以及死神，四大上古之神并立之时就一直存在。” 东皇太一皱了皱眉头，心下警惕起来：“你想说什么？” 浑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压迫感撞击着耳膜，风羲扬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接下来他说的话无异于威胁，只是如果不说，他们俩就真的不容易脱身了。 “妖皇，你应该清楚上古天帝，也就是我义父帝俊的真实身份。” 萧子煜微愣，疑惑地看着风羲扬。 东皇太一眼底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帝俊与萧子煜的身世几乎如出一辙，是天神与魔神所生之子，唯一的不同是魔神背信弃义，天神因爱生恨，以至于最后情爱难成，仇恨累加，最终引发神魔大战，从此之后两族似同水火，再无宁日。 帝俊归根结底是魔族之人，当初魔气攻心之时，东皇太一就在身边，风羲扬提出这件事，明显在告诉他，当年连他都无法阻止帝俊魔气攻心，更遑论灵力低微的萧子煜？ 只是这个秘密，随着上古之神的仙逝，如今还知道的也唯有东皇太一自己了。 东皇太一厉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风羲扬直视着对面的人：“是义父在临终之前告诉我的。” 东皇太一沉默半晌：“我暂且相信你的说辞，那妖后呢？你又打算如何替他解释。” “妖后的事与他无关。”萧子煜冷声道：“他也无法给你任何解释，妖皇，无论起因如何，终究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不需要将其他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不相干的人？” 东皇太一闷“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你当他是不相干的人，可他对你，确连命都不要的都要护着，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萧子煜脸色变了变：“妖皇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我到没想把他牵扯进来，是他自己亲口承认指使于你，若不是他让你来妖族，也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归根结底，他才是罪魁祸首，来人！” 全部武装的侍卫鱼贯而入，将整个归墟殿围得密不透风。 “将神龙帝君请进长生殿，严密看守，不准任何人出入！” 第41章 风羲扬默默垂下眼睫。 侍卫走上前：“帝君，请跟我们走吧。” 萧子煜目光森冷的看了一眼东皇太一，随后走上前，握住风羲扬的手：“哥，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风羲扬勉强笑了一下：“嗯。” 东皇太一说的是请，侍卫们自然不敢动粗，有礼有节的将风羲扬送出了殿外。 萧子煜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回了头。 柔软的眼神在转身之时己然覆上寒冰：“妖皇，现在已无旁人，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说话了。” 东皇太一慢慢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目光中带着锋利的观察和研究：“魔尊年纪不大，心计却如此深沉，难怪天帝非要除掉你不可。” “妖皇此话何意？”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傻充愣，风羲扬与世隔绝千年，看不出来你的心思，可这不代表我也和他一样。” 萧子煜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古怪，但很快恢复到那种慵懒无畏的姿态，说：“妖皇到底想说什么？” 东皇太一坐了下来，眼底映出满天繁星的光辉。 “帝王向来薄情寡义，你生而为帝，便注定了感情与你不过是过眼云烟，更何况你大仇在身，绝不会因为感情而放弃报仇，否则，以你随时随地都可悄无声息潜入天庭的能力，又怎么会长达八百年对帝君不闻不问？ 东皇太一看了一眼对面戾气极重的年轻人，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萧子煜，千年之前你便已经得知妖后的身份，你该知道，即便是看在妖后的份上，我也不会为难风羲扬。 你千方百计讨好他，恐怕也是为了得到五彩神石，撕裂天庭结界，让整个魔族顺利进入天庭，取天帝而代之，一统六族吧。” 萧子煜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羞愤，反唇相讥道：“这么说来，妖皇未为帝是因为重情？那本尊就想问问，妖皇如此珍爱帝俊，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是因为怨恨他薄情寡义娶了别人，和别人恩爱生子？所以宁愿见死不救，宁愿拥有他的转世，让他从此之后彻底属于你，弥补你多年来的不甘？” “住口！”东皇太一愤然起身，无意间流露出的灵力将石桌石凳击成粉齑。 “萧子煜！你不要以为妖后受你控制，我就真不敢动你！我不知你为何故意撕裂灵魂，也不知你另外一半的灵魂要做什么勾当，但你应该很清楚，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确实不能杀你，可我能逼出你的灵魂！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刹那之间，金光肆意，一把蛇形的权杖骤然出现在萧子煜眼前。 萧子煜瞳孔骤然一紧。 在东皇太一强大的灵力之下，萧子煜如同待宰羔羊，眼睁睁地看着裂魂仗打入了自己的体内，勾住了魂魄。 萧子煜眼眸微动，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邪气的脸庞不见半点慌张，相反还多了一丝心愿得逞的坦然。 东皇太一厉声道：“裂魂杖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超过日月镇的范围，等待着你的就是灰飞烟灭！” 萧子煜冷冷笑了一声：“原来宅心仁厚的妖皇也做的出威逼他人、恩将仇报的事！” “你将妖后异化为猫将近千年，竟然还敢说恩？” “妖愈w宴皇什么时候见过，能活千年的猫！” 东皇太一顿时语塞了。 萧子煜朝前一步：“当初异化是我无心之举，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一个普通凡人在地府生死簿除名，永世不入轮回，敢问妖皇，人类寿命有限，青春有限，妖皇你到底是希望帝俊永生陪伴还是周而复始、马不停蹄的永远寻找他的转世？” 东皇太一沉默了。 萧子煜继续蛊惑道：“妖皇难道不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成全了你的心愿吗？” 东皇太一看他一眼，随后移开视线，仰望着夜空，情绪毫无波动，平静道。 “你也不用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以你当时的灵力，杀光日月镇所有人或许是由于失控，可潜入归墟殿，异化妖后却是你清醒过后深思熟虑的结果。 或许你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挟持与他以保全自己，却意外发现他只是凡人，正好为你所控，让我投鼠忌器，不但不能让你死，还要竭尽所能护你周全才是你最希望得到的。” 萧子煜心中一震，早已打算好的说辞在东皇太一言之灼灼的笃定中被生生咽了下去。 在上古之神面前，投机取巧，耍小聪明的偷换概念果然是行不通的。 他索性不再狡辩，实言道：“那也是因为妖皇实在强大，以我当初的境遇，天帝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为了活着，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妖皇见谅。” 东皇太一看了他一眼：“那你偷我的东西，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萧子煜脸色一白：“我已经还不了了，凤鸣的内丹我打进了别人的灵魂里，取不出来了。” 东皇太一闻言一惊，赫然站起身来：“凤族唯一的内丹，你竟然轻而易举送给别人？在谁灵魂里？！” 第27章 “屏羽的儿子。”萧子煜缓缓道：“凤凰孔雀本就一家，凤鸣的内丹赐予孔雀之子并不不妥。” “你！”东皇太一咬咬牙：“也罢！我不跟你计较了，不过萧子煜，你年纪轻轻就这样攻于心计，终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 第42章 你最好听我一句劝，仇恨只会让你迷失方向，或许从一开始，你所认为的就是错的。” 萧子煜正欲开口辩解便被东皇太一抬手打断：“你无需解释，我也不想费神去分辨你话中真伪，你虽然杀我日月镇的人，而我也纵容巫妖杀害魔族之人，这笔账我不想再算，只要妖后好好活着，我可以保证你和风羲扬的安全，过去之事，我不想再去追究，至于你们和天帝的恩怨，我也没有兴趣参与。” 萧子煜暂时安下心来：“我会尽力的，不过，我得先去看看妖后。” 东皇太一神色稍缓：“跟我来。” 内殿之中，室内温度适宜，入眼看去，好几盆昙花摆放在桌案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妖后蜷缩在枕头上，比起普通的猫，它一蓝一黑的瞳孔明显异于常人。 萧子煜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伸手正欲触碰，床上的猫突然弹跳了起来，呲牙咧嘴发出嚎叫，全身的毛发也悉数炸开，锋利的猫爪在半空中落下后，敏捷的跳进了东皇太一怀里。 “羲禾，你这是干什么？”东皇太一广袖一拂，盖住了猫的后背，安抚着它惊恐的情绪。 “没事的，你不要怕。” 小猫袒露着脑袋，瑟瑟发抖，冲着萧子煜低吼哀叫。 手背上，四道爪印渗出了血珠。 萧子煜盯着东皇太一怀里的猫，在它呲牙咧嘴的凶狠外表下，他分明看到了那只蓝色眼睛里滴落下的泪水。 熟悉的气息，让怀里的猫渐渐安定下来。 东皇太一沉声道：“萧子煜，你打算怎么做？” 萧子煜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妖后不同寻常的情绪，却也知，异化千年，想要完全恢复，难于登天。 萧子煜收敛着情绪，淡淡地说：“从明天开始，我来帮妖后复原。” 东皇太一闻言，清冷的“嗯”了一声：“来人，将魔尊请到玲珑阁休息。” 与风羲扬分开，萧子煜早已料定，有裂魂杖的限制，东皇太一只在阁楼之外派人守卫。 回到房间里，萧子煜便将隐藏在袖子里的小花放了出来。 东皇太一的灵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憋闷了这么久，小花总算能正常的喘息出声了。 “怎么样？你从妖后身上感觉到了什么？” 小花枝叶微颤，语气犹疑：“尊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子煜皱眉：“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小花思考了一下：“妖后很难过，很伤心。” 萧子煜闭了闭眼：“我不瞎，我看到了，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我觉得，他的难过很短暂，好像就那么一会儿，然后，就没了。” 小花无法形容那种压抑的感觉：“尊主，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妖后的感情和情绪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样。” “阻隔？”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后，他道：“你不要再跟着我，妖后喜欢昙花，内殿四周，全部都是昙花群，你躲在里面，既可以修炼，也能帮我盯着他们。” “好，我听尊主的。”小花犹豫地说：“可是尊主，你准备拿什么恢复妖后的身体啊？” “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不是没把握修复妖后吗？” 萧子煜瞳孔微缩：“你竟然有探测人心的能力？” 小花不置可否：“我不知道，刚才尊主的想法，我确实感觉到了，但那也只是一瞬间。” 萧子煜不可思议地望着小花，平静的表象下，内心翻涌起潮水般的震惊。 “好了，无论是不是，这件事，对任何人你都不能说起，快去昙花群里呆着去，小心一些，别被妖皇发现了。” 小花有些得意地说：“你放心吧尊主，我不会被发现的。” —— 夜空广袤浩瀚，银河横贯长空，没有月亮的天空漆黑一片，只有万千繁星安静地闪烁在天幕中。 不知是不是妖皇刻意安排，从被侍卫带进长生殿后，半个月来，再也没人前来打扰，除了大门外守护的侍卫偶尔发出的细微响动，以及前来送饭打扫的声响之外，整个大殿几乎寂静无声。 房间里的夜明珠发出温暖的光。 风羲扬站起身打开了窗户，深秋的夜风吹着有些冷，他披着衣服安静靠坐在窗边，望着流云蔽月的夜空，即便疲倦，却再也难以安睡。 半个月了，自从进入这里，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萧子煜，也得不到半点消息。 被痛楚折磨着，让他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消瘦的不成样子，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帝君，吃饭了。”送饭的侍卫走了进来，摆好饭菜后，就转身离开。 “等等。” 侍卫转过身：“帝君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我是想问问，魔尊现在还好吗？” “他一直都在治愈妖后，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 “那妖后现在情况如何？” 侍卫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 “谢谢。”风羲扬心下安定了一些，既然为妖后复原，妖皇也不能让他有什么事。 饭菜很是丰盛，风羲扬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深夜里，一只通体黑亮，芸豆般大小的黑蝶扑棱着翅膀从窗外的缝隙里穿了进来。 黑蝶的翅膀薄如蝉翼，飞到风羲扬眼前就不动了，就这么煽动着翅膀看着他。 第43章 风羲扬愣了愣，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黑蝶。 黑点四散，黑蝶消失与无形，萧子煜的声音也传进了耳朵里。 “哥，我是小煜，这是黑蝶传音，你现在怎么样？妖皇有没有为难你？你不用担心我，等妖后恢复人形，我就会带你离开，你一定要相信我。” 柔和的声音撞进风羲扬的心里，风羲扬望着茫茫夜色，缓缓露出一个笑。 黑蝶传音…… 可是该怎么回他呢？ 没过多久，又一只黑蝶飞了过来。 “哥，你吃饭了吗？伤势发作的情况怎么样了？” “哥，我好担心你，也好想你。” “哥，我喜欢你。” 难以抑制的痛楚伴随着萧子煜不断送来的黑蝶奇迹般的压制了下来。 风羲扬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然而唇角扬起的弧度至始至终就没有消退下去。 半月来不曾安稳入眠的他今晚意外的睡了一个好觉。 靠着黑蝶传音，风羲扬渐渐明白了妖后的复原情况，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么长时间只复原了一个头颅，完全复原的机会又有多大呢？ 侍卫准时送来了饭菜，风羲扬难受的厉害，半点都吃不下去了。 “帝君挑食？”厚重的声音传了过来，东皇太一裹着一身寒气从门外走了进来。 风羲扬惊了一下，拱手道：“见过妖皇。” 外披的大氅掉落在地，东皇太一看了他一眼，深陷的眼眶中，那双原本似水波潋滟、温润如水的明眸蒙上一层灰，没有半点生气。 他弯腰将大氅捡了起来，递给了风羲扬：“归墟日夜温差极大，帝君还是多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好，你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是想自寻死路？” “多谢妖皇关心。” 风羲扬披好衣服，并亲手为他倒上一杯热茶：“妖皇前来，怕是有话要说，风羲扬愚钝，猜测不透您的心思，还请直言。” 东皇太一接过茶杯，语气似提醒又似不屑：“比起萧子煜，你确实算的上愚钝。” 风羲扬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敢问妖皇，若是小煜恢复了妖后，您会放他走吗？” 东皇太一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望着对面的人，面色看不出半点喜怒。 “你只关心他？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第28章 风羲扬垂眸：“妖皇，我知道小煜异化妖后让您对他的行为很是愤恨，但是我还是想请妖皇能以大局为重，魔族实力强悍，一旦魔尊出事，魔族必然反击，到时候，好不容易暂时安稳下来的六界又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恳请妖皇三思。” 东皇太子定定地看了风羲扬一会儿：“你就真的那么在乎萧子煜，他对你就真的这么重要？” “妖皇，这无关感情，我只是陈述事实。” 东皇太一轻笑了一声：“天帝派你前来的意图我很清楚，但你毕竟是帝俊的义子，看在他的份上，我也不想太过为难你，但是……” 东皇太一面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一掌击向面前的石桌：“萧子煜消极怠工，我也只有让你受点苦了！” 灵力波纹般扩散，被这股灵力波及，风羲扬本就岌岌可危的内丹骤然炸裂。 风羲扬呛出一口鲜血，他惊诧地看着对面的人，瘫跪了下去，痛苦地咬住了嘴唇。 东皇太一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晦暗的月影落在他精致俊美的面孔，让他看起来冰冷阴沉得没有一丝人气。 风羲扬死死咬着嘴唇，任由全身经脉逆流，骨骼错位断开，却始终也不肯在他面前发出一声痛呼。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来人，去把魔尊请来。” 风羲扬瞠目欲裂：“不……不要去。” 从东皇太一一进门他就知道，他必然是来者不善，只是风羲扬没想到，他会故意击裂自己的内丹。 现在这样的情况，即便是萧子煜将所有灵力都灌输给他，也无法减轻他半点痛楚。 风羲扬颤抖着嘴唇：“妖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皇太一眼中有了一丝不忍：“你的内丹已经支撑不过今晚，若它自动破碎，任何人都无法修复，羲扬，你就先受点儿苦，等萧子煜治愈了你义父，我自然会为你修复内丹。” 风羲扬眼瞳微颤：“妖后是……是义父？” 东皇太一沉重地点了点头。 彻底失去内丹的保护，风羲扬的七窍流出了鲜血，皮肤也涨裂开来，露出了粉色的肌理。 如同福临心至一般，萧子煜骤然觉得心口剧痛，握在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 未及他弯腰捡起，侍卫的那声妖皇有请长生殿便传了过来。 “哥——！” 萧子煜飞掠而至，一把抱起了血泊中的人：“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血水倒灌进眼里，视线一片模糊，就连近在咫尺的俊颜也看不太清了。 黑雾蒸腾之下，萧子煜将仅剩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入风羲扬的身体里。 “没有……没用的，你……你住手。”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萧子煜眼角染了一层阴戾的猩红，他转过头，仰视的望着稳坐如山的东皇太一，厉声道：“东皇太一，普天之下唯有你才能修复内丹，你救救他！” 第44章 东皇太一慢条斯理地说：“行，妖后什么时候痊愈，我就什么时候帮他修复。” “可是他的内丹已经快碎了！” 东皇太一冷冷道：“他只是疼，又不会死！你只要恢复妖后，我自然会帮他。” “东皇太一！”萧子煜愤然站立：“若是你让风羲扬就此痛苦的活着，我保证，妖后将会活的比他痛苦百倍，并且永远都没有复原之日！” 东皇太一咬牙切齿：“你简直是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妖后他是你……” 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风羲扬已然昏迷过去，不停涌出的鲜血将地面染的鲜红。 两人相互对峙着，整个空间死一样的寂静。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空气仿佛凝固般等待着有人打破这僵局。 东皇太一强忍着内心的苦闷，这两个孩子，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 “所有人，出去！你，留下来。” 侍卫们极速撤离，东皇太一蹲下身，伸手覆上风羲扬的内丹，浑厚汹涌的灵力形成了一个淡金色的光圈，将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人拖在了半空。 身体里，破裂的内丹被逼出体外，两颗内丹相互缠绕。 靓丽绚烂的光辉照亮了整个房间，与风羲扬早已黯淡发黑的内丹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子煜满眼都是震惊，这份存粹汹涌的灵力比起当日在归墟殿的何止高出十倍？ 他原本以为，当日东皇太一的灵力是他的全部，天真的认为他日巅峰状态的自己或许可以和他一拼高下。 现在看来，若不是有所顾忌，他根本就不是东皇太一的对手。 这个人太恐怖了！ 萧子煜眼中翻涌着黑暗，东皇太一的内丹已然出体，此时正是杀他的绝好时机！ 黑色的暗流齐聚掌心，萧子煜缓缓抬起手掌。 东皇太一已然感觉到危机，却佯装未知，眼里透出了无尽的失望。 风羲扬了无生机，仿若死去一般瘫软的悬在半空之中。 萧子煜眉心紧蹙，倘若此时重伤东皇太一，那风羲扬必死无疑。 史无前例的纠结让萧子煜内心充满了矛盾。 帝鸿是帝俊的亲儿子，一旦自己攻打天庭，东皇太一绝不可能如他所说置身事外，否则，当初他根本没必要将东皇钟交给帝鸿，他依旧还是认同帝鸿这个天帝的。 他的强悍必然成为自己一统六族的拦路虎，现在不动手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风羲扬…… 萧子煜凝望着半空中毫无生气的人。 处心积虑的拖延妖后的恢复，就是为了逼迫东皇太一出手修复内丹，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没办法不顾及他。 萧子煜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垂下了手掌。 金色的内丹来回旋绕，风羲扬原本暗黑的内丹渐渐有了色彩，裂纹也在逐渐缩小。 一个时辰之后，两颗内丹的颜色已经几乎相同，东皇太一长舒了一口气，收回了内丹。 刺眼的光芒暗沉了下来。 萧子煜上前抱住了风羲扬，内丹回体，他的脸色也没了那么苍白，鲜血也不在渗出，涨裂的皮肤渐渐恢复正常，呼吸也越来越平稳。 如此巨大的灵力消耗，没有在东皇太一脸色留下任何疲累的痕迹，似乎修复内丹于他而言不过只是轻而易举之事。 东皇太一淡漠地望着萧子煜，原本已经做好了重伤的准备，却不料他却突然停手，也不知是真的不忍风羲扬死去，还是另有图谋？ “内丹已经修复，可你也不要以为他就完全好了，只要神链之树的伤势存在，终有一天，他的内丹还是会破碎。” 萧子煜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回头道：“东皇太一，恢复异化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就是着急也没有用，我希望你别再逼我了！” 东皇太一面色微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拂袖而去。 修复的内丹需要时间适应。 大半个月来，风羲扬一直昏迷着，意识混沌，噩梦频频，帝俊被魔气攻心，魂飞魄散的一幕在风羲扬的梦里换成了萧子煜。 弥漫着无尽黑雾的空间，萧子煜如同失去理智的巨兽，猩红的双眸放射着令人胆寒的红光，肆意摧毁着一切。 洪水滔天，生灵涂炭。 “小煜！” 绝望地呼喊换不来他半点理智。 风羲扬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在空中骤然炸裂，神魂俱销。 “哥！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第29章 熟悉的声音让风羲扬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下意识的顺着感官望向身边的人。 月亮从云层里显露出来，碎玉般的月光无声洒落在萧子煜的身上，模糊了轮廓。 风羲扬的眼里潮湿起来：“小煜，你还活着，你没死，你没死！” 萧子煜一头雾水：“哥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死？” 风羲扬一口吻住了萧子煜的唇瓣，学着萧子煜之前的样子，生涩的将舌头探进他的口腔。 萧子煜僵了一下，这一瞬间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有震惊、有迷惑，但更多的却是喜悦。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风羲扬唯一一次的主动。 萧子煜眉眼柔和的弯了下来，配合的张开嘴，也并不着急回应，任由他不得章法、横冲乱撞的亲吻着。 第45章 唇齿的撞击让风羲扬感觉到了疼痛，噩梦而导致的混沌大脑因为疼痛的刺激而清醒了过来。 “小煜？” 突然离开的唇瓣让萧子煜很是不满，他一个翻身，将人直接压在身下，眼里闪动着炙热的光。 “哥，亲了我，就想跑？” 萧子煜重重地回吻了下去。 霸道的、强势的、渴望的，急切的。 彼此交错的呼吸在空气中紧紧缠绕在一起，他越吻越深，越吻越动情。 长时间的窒息感让风羲扬耳边嗡鸣，鼻息错乱，像是溺水一般。 萧子煜见他实在承受不住了，终于从深吻中放过他。 风羲扬身体微微颤抖着，说不上是羞愧还是激动，泛红的脸上，那双深海般淡薄的眼睛也因为这个深吻染上了空茫迷蒙的色彩。 萧子煜呼吸越来越粗重，血液翻涌，浑身被烧的滚烫。 他哑声道：“哥，这可是你先勾引我的。” 柔软的唇雨点般落下，风羲扬被吻的有些迷离，不自觉的勾起萧子煜的脖子。 两道缠绵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将风羲扬心中锥心刺骨的痛远远驱逐出去。 这一瞬间，他什么不想去管，什么都不想去问，他只想彻底拥有这个人。 视线一片模糊…… 天色微明，一切成埃落定。 风羲扬微眯着眼睛，泛着骨瓷般光泽、白里透红的肌肤，此时几乎都被刻上专属于萧子煜的印记。 萧子煜微微喘着粗气，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将人搂紧怀里，用手指抚过他汗湿的头发，安抚他颤抖的身体。 风羲扬睫毛微微颤抖着，目光柔软破碎，看上去格外有些可怜。 萧子煜用幽潭般的眸子看着他：“哥，疼不疼？” 风羲扬羞愧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萧子煜凑了过来：“哥，我也好疼的，但是也好舒服，哥你舒服吗？” 风羲扬紧紧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萧子煜顿时得意地笑了：“哥，我听说第一次都会疼的，以后就不会再疼了，你先别动，我去打水给你洗洗。” 风羲扬觉得好像被掏空了全身的力气，累的连眼皮都不想睁开，迷糊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以至于后来，萧子煜为他清洗他都毫无知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风羲扬感觉全身上下酸痛得厉害，仿佛像是被重物碾碎了骨头又拼接起来似的。 萧子煜露出了一个灿若繁星的讨好笑容，在他睁眼之时便送上了一个温柔的吻。 风羲扬微微垂下眼睫，想起昨夜疯狂的画面，脸上顿时有了红润之色。 萧子煜难得没在调戏人：“哥，我炖了你爱吃的鱼片粥，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端来。” 风羲扬淡淡的“嗯”了一声，看着萧子煜忙前忙后的背影，唇角克制不住的微微勾了起来。 “来，我喂你。” 风羲扬顺从地张开了嘴巴：“你现在可以出现在这里了吗？” 萧子煜吹了吹鱼粥，送到风羲扬唇边：“可以了，小心烫。” “妖后怎么样了？” 萧子煜神色有些错愕，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初，速度快的就连近在咫尺的人都没有发现。 他故作轻松道：“正在恢复之中，你放心，没事的。” 若是顺利，妖皇根本无需多此一举，风羲扬眼里有了一丝担忧。 “妖后异化的时间那么久，你真的有把握将他完全恢复吗？” 萧子煜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总喜欢操些没用的心，帝俊是被我异化的，如果连我都没有办法恢复，那就不可能有其他办法了。” 风羲扬这才想起妖皇之前说话：“义父怎么会变成妖后的？” “他是帝俊的转世，面容和帝俊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头发的颜色，妖后是黑色，而帝俊是蓝色。” 风羲扬怔住了：“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嗯，一千年前就知道了。” 风羲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萧子煜：“那天帝知道这件事吗？” 萧子煜不置可否：“应该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提出质疑，毕竟，上古天帝转世沦为妖皇的妖后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可是，我从未从义父口中听过他和妖皇之间的事。” 萧子煜笑了：“你不知道的多了。” 一碗粥很快就吃完了，风羲扬不想再吃，萧子煜将碗放到一边，很是贴心的揉着他的腰。 “哥，如果有一天，我取代了帝鸿，我一定要娶你。” 风羲扬面色微变，脑海里又想起那个噩梦来：“小煜，我想问你个问题。” 萧子煜紧紧贴着他，目光中满是温柔：“什么啊哥？” “不过才千年，你的灵力怎么会修炼的这么快？” 萧子煜面色僵了僵，那暗黑无尽的逃亡岁月，魔族之人四散逃离，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屏翳和飞廉。 帝鸿的追杀在三百年来没有一日停止过，无数次的险象环生，无数次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为了保护他，屏翳濒死还在用尽全力将他推走。 那种绝望、那种无助、那种被逼上绝路的愤怒，在那一瞬间被推上了顶峰。 他不想再任人宰割，不想再这样弱小下去，他要活着！ 阴魂厉鬼也好、动物血肉也罢、哪怕埋葬在地里腐烂发臭的人类尸体，萧子煜也通通挖了出来，全都来着不拒，因为他知道，唯有吸光他们的灵肉才能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 第46章 那段日子，萧子煜都不敢去回忆。 萧子煜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艰涩，冲着风羲扬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因为我厉害呀。” 风羲扬笑笑：“是，你厉害。”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见过魔尊。” 侍卫走了进来，躬身道：“魔尊，妖皇请你去一趟内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侍卫离开，萧子煜笑着吻了吻风羲扬的唇瓣：“哥，晚上不许先睡，等我回来，我教你使用黑蝶传音，省得我以后都找不到你的人。” “好。” 为着让萧子煜尽快恢复灵力以帮助妖后恢复人形，东皇太一竭尽所能的收集着大量的灵丹妙药，看着他亲口吃下，每隔三天，他都要去一趟内殿，为妖后恢复人形。 内殿之中，人头猫身的妖后昏沉地睡着，大大的人头配着娇小的身体，看上去格外诡异。 “你到底需要多久才能让他完全恢复人形？” 东皇太一面若冰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一个多月都没什么进展，让他难免有些焦躁。 萧子煜垂下浓密纤长的眼睫，掩盖住眸中的心虚，语气轻松道：“妖后异化接近千年，所需时日自然不会短，妖皇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难道现在就等不及了？” 第30章 东皇太一深深地望进萧子煜的眼睛里，极力地捕捉他每一分细微神情的变化，想要看穿他，却又无法确定。 “萧子煜，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代价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萧子煜轻笑了一声：“妖皇是不是戒心太重了？裂魂仗在我的身体里，一旦离开日月镇范围之外，我就会魂飞魄散，又怎么会骗你？” “你记得就好！” “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妖皇如此心急的想让妖后快速恢复人形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以后若有什么差池，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东皇太一愤然甩了一下衣袖，站起身，让出了位置。 有着充沛的灵力，这一次的恢复顺利了很多，虽然耗费了很长时间，但妖后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恢复人形。 萧子煜退后一步道：“妖皇，以后的进程会更加缓慢，我需要足够的时间，还请妖皇不要太急躁。” 昏迷的人儿醒了过来，晶莹的肌肤因为适才的高热，透出不寻常的红晕，让原本漂亮的脸多出了一层娇媚。 “妖皇。” 虚弱久违的呼唤撞击着东皇太一的心房，无尽的喜悦让他冷漠的脸难得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他挥了挥手：“好，你只管治愈妖后，我不会再逼你。” 萧子煜无声的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黑夜中，他缓缓眯起眼睛，月光照耀在他暗冷诡谲的眼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他摊开手，一团小小的黑雾极速凝聚，化为一只拇指般大小的黑蝶，悄无声息的朝着魔族的方向飞去。 “哥，我回来了。” 紧闭的房门从内打开，风羲扬穿着中衣走了出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萧子煜搂住了风羲扬的腰，将人带进了房间里：“没有，你别担心，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进被子里躺着去。” “还好，我不是很冷，你不说教我黑蝶传音吗？” “嗯？”萧子煜缓缓扯开一个邪笑，凑近了过来：“真想学？” “嗯，想学。” “那先说好，学不会可是要受罚的。” 风羲扬微愣：“很难吗？” 萧子煜伸手挑起风羲扬的下巴：“那不知道，那得看哥你悟性高不高。” 雪花飞舞，寒风凛冽。 房间里灯火摇曳，隔着屏风也隐隐约约看得到床榻上两具纠缠的身影。 接连着三天以身求学，风羲扬总算在q欲翻覆的天堂和地狱之间学会了黑蝶传音。 萧子煜微微喘息着，望着身下泪眼迷蒙的人，戏谑道：“学会了吗？” 风羲扬颤抖着身体，眼神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不说？那我再继续教，教到你让我满意为止。” “小煜……”风羲扬有些受不住了，他用手抵住萧子煜的胸膛，憋了半天，才说：“你别，我、我学会了。” 萧子煜低低地笑了：“那好吧，过几天，我在检查学业，要是有什么差池……” 他看了一眼风羲扬，露出一个邪魅却又摄人心魄的笑意：“我就罚你三天下不来床！” 风羲扬瞪他一眼，也不搭理他，侧身留给了对方一个后背。 萧子煜将人转了过来：“不许背对着我，我要看着你才睡的着。” 萧子煜的体温火热如炭，风羲扬的身体却冰冷的出奇，两人紧紧拥抱再一起，综合成了暖心的温。 吃饱喝足的萧子煜很快就沉睡了过去，风羲扬看着对面这张精致非凡的脸，唇角扬起一个柔和的笑容。 他轻轻地握住萧子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窝处，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风羲扬就被门外不同寻常的响动吵醒了，他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萧子煜忙碌的身影。 见他出来，萧子煜连忙走了过来，提起手中刚刚做好的红灯笼，献宝似的递了过来：“送给你的。” 第47章 风羲扬伸手接住。 萧子煜凑了过来，含着笑问：“喜欢吗？” “喜欢，你没事做灯笼干什么？” “今天是人间的小年，我记得我小时候都是你在这一天到凡间买来给我玩，所以我也特地做了一个给你。” “又快过年了？”风羲扬神情黯淡了一些。 每到年节，天庭都会举办聚会，在神链之树的日子里，他就是靠着丝竹之声响起的次数来计算着年月。 “今天的集市肯定十分热闹，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妖皇会允许我们出去？” 萧子煜将视线移向不远处，风羲扬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负责监视的人不但没有半点怯懦，相反明目张胆地走了出来。 “不用管他们，我们走。” 日月镇人头孱动，很是热闹，抛开那些还未完全修炼成人的怪兽，这里的过年方式几乎和人间无异。 临近中午，萧子煜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吃饭的时候，顺便也要了一间客房。 风羲扬不解地问道：“我们又不在这里住，你要客房干什么？” 萧子煜夹了一块鱼，放到他的碗里，故意逗弄道：“检查黑蝶传音啊。” “你……” 萧子煜看着他紧张又羞愧的模样，笑了：“逗你的，快吃。” 吃过饭，两人就回到了房间，飞廉早就等候在此，一见他们进来，立刻拱手道：“尊主，帝君。” 忽然出现的飞廉让风羲扬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都准备好了吗？”适才的笑容早已沉下，萧子煜面色一片素冷。 “尊主请放心，从接到尊主的黑蝶传音，我就一直在部署，这一路上早就安排好人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萧子煜点头道：“那你好，帝君就交给你了，飞廉，本尊要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送他回到魔族。” 半空之中，传来阵阵虎啸，八只吊睛白虎驾着一辆精美绝伦的马车飞奔而来，停在窗前。 “帝君，我们走吧。” 风羲扬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子煜：“你让我走？为什么？” 萧子煜轻描淡写地说：“妖皇不是等闲之辈，你深处妖族，我总也不能放心，你先和飞廉回去，我办完事就会回来。” “萧子煜！”风羲扬眼底第一次露出了怒气：“不要骗我，和我说实话！” 萧子煜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才说：“异化时间太长，我已经无能为力，妖后顶多只能恢复人形一个时辰，我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带你离开妖族，趁现在他还不知道实情，你必须要离开这里。” 风羲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觉双腿发软，欺骗妖皇是什么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妖后是妖皇唯一的期盼，你骗了他，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但他也不敢让我死。” “可他也有千百种让你痛不欲生的方法！” 萧子煜看着满脸担忧的风羲扬，笑了：“那个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你。” 他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宽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担心我，但是我更担心你的安危，哥，重振魔族，并非我一人之力，我利用妖皇对妖后的感情逼迫了他这么多年，让他逼不得已做了很多不愿意做的事，他没有不恨我的道理，可他不能动我，而你，是唯一可以让他威胁我的人，我必须让你离开这里。” 风羲扬心脏一颤，萧子煜那双深邃如海一般的双眸，蕴藏着令人窒息的深情，让他的心也跟着滚烫起来。 “难道我就不担心你吗？你将我送回魔族，我就能安心了？” 萧子煜心底泛起一丝甜蜜，还有苦涩，他伸出手，将人搂进了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独属于他的温润气息。 “我也想和你一起走，但是我必须将这件事处理好，否则，即便我们回到魔族，日后也是后患无穷。” “妖后根本就无法复原，你又能怎么……”腰间突然一麻，风羲扬双腿一软，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淡绿色的光芒亮起，随心遵从萧子煜的意愿将风羲扬从胸到脚牢牢困住。三道守护结界从头顶降了下来。 风羲扬大瞪着眼睛，难以遏止的战栗着，挣扎着想要脱身，却被随心越缚越紧：“小煜！你快放开我！” 萧子煜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对不起哥，随心确实可以滴血认主，可在此之前，它已经认定了我的魂魄，有我在，它不会听命于你，哥，你别怪我，我也不想捆着你，可你的五彩神石能割开我的结界，我不能让你再冒险回来。” 他深深看了风羲扬一眼，抬起手，挑起他的下颌，低头吻了下去。 飞廉老脸一红，尴尬地转过了身。 这个吻轻柔缠绵，无关任何情欲，只是简单的、美好的，带着浓浓不舍意味的离别之吻。 “你在只会让我分心，哥你听我的话，我知道你并不那么情愿去魔族，可是现在，除了魔族，任何地方都不安全，你安心等我，办完事，我就回来找你。” 他侧过头，转瞬之间那脸上的柔情便消失不见：“飞廉，马上带他走！” 第31章 魔魂殿殿内，风羲扬面无表情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眼神呆滞地盯着半空，对外界没有半点反应。 第48章 飞廉怼了怼屏翳的胳膊：“怎么办？” 屏翳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在天上我就和他说不上两句话。” “你不是最会哄人吗？你去说两句。” 屏翳皱眉道：“我只会哄你，什么时候哄过别人，你少给我下套，我没那么蠢。” 飞廉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人……” 风羲扬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冷淡却不失柔和：“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回去休息吧。”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那我们就不打扰帝君休息了。” 风羲扬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头顶的夜明珠，妖皇宅心仁厚，可行事作为却又让人难以理解。 从一开始，他就并未打算为难自己，也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帮助自己修复内丹。 风羲扬倒不难理解妖皇利用自己破碎的内丹来逼迫萧子煜加快恢复妖后的进程，但却很难理解，萧子煜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妖族？ 他的灵力不如妖皇，可若想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的束手就擒，那也绝非易事。 妖后还未复原，妖皇不可能会这么放心的让他离开归墟殿，可至始至终，妖皇都未对他有任何防范，任由他来去自如。 难道说？！ 风羲扬猛然从床上惊起。 他几乎都已经忘了，在六界之中还存在着一把可以直接撕碎魔族之人魂魄的神器——裂魂仗。 裂魂杖是天神肋骨所炼，专门针对于魔族，就连魔神都是死在裂魂杖之下。 魔神灰飞烟灭之后，裂魂杖一直都尘封未启，但它一直都保存在妖皇手中。 妖后无法复原，萧子煜根本没有留下的必要，风羲扬几乎可以断定，妖皇一定是用裂魂仗控制了他！ 没有九天玄女、没有魔帝，风羲扬早就死在了当年那场天火之中。 萧子煜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保护他、照顾他、已经成为他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风羲扬焦虑的一夜未睡。 天刚破晓，飞廉就敲响了房门。 “飞廉将军。” 飞廉愣了一下，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他依稀记得，被称作将军还是在天庭之时的事。 飞廉一时之间感触良多，恐怕整个天庭，也只有风羲扬还会记得他们曾经神族的身份：“帝君，你一夜没睡？” 风羲扬勉强笑了一下：“可能是初来乍到，还有些不习惯，你这么早就来找我，可是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也正是担心帝君初来魔族，人生地不熟，也怕有人无心冒犯，这才前来作陪，正好也带着帝君熟悉一下环境。” “多谢飞廉将军，将军请。” 魔魂山地域辽阔，九山十八川，山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一眼看去，满目苍翠。 “那可是神树扶桑？” 飞廉顺着风羲扬的眼神看去：“正是，也正是因为有扶桑，这里才会灵气充沛。” 风羲扬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扶桑是由木神句芒管理，这么说来，他也在魔族？” 飞廉微笑地点了点头：“不止是句芒，曾经的十二大祖巫，二十四大巫，除去死亡的，大部分都在魔族，只有少数几个留在妖族，包括后来的后卿、旱魃，将臣，只是他们各自镇守一方，并未留在魔魂山。” 风羲扬心里很是震撼，这样强大的阵容，也难怪魔族有和其他五族对抗的实力。 有飞廉的陪伴，他很快熟悉了周围的环境，除了一处连飞廉也进不去的被封印的地方之外，魔魂山其他地方，飞廉都没有任何隐瞒。 风羲扬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山洞，问道：“你可知小煜为何单单只封印此处？” 飞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尊主不准任何人进入，我只知道他每年都会进去一次，出来后神情也很是不好。” 风羲扬点了点头，也不在多问。 “帝君，再过几日便是新年了，我们也要出去采集一番，帝君在魔魂山足不出户估计也有些闷，要不，你也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也好。” 年节将至，魔魂殿里也忙碌起来，昨日还相对颜色单调的山里，今日早起便多了许多靓丽的颜色，整个魔魂殿都被各式各样的花草点缀。 距离魔魂殿最近的人类城镇叫虚空镇，因物产丰沛，气候适宜，此地也格外繁荣。 镇上人头孱动，喧闹吆喝声不绝于耳，各家各户的屋檐上都挂上了红灯笼，节日气氛很是浓重。 风羲扬以前也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只是现在看来，却让有种浓浓的失落感，没有萧子煜在身边，他总觉得差点什么。 屏翳今日本有其他事要做，飞廉怕一人应付不过来，硬拽着屏翳也跟着一起来了。 对于风羲扬的脾性，屏翳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他并不喜欢被人打扰，也就远远的跟在身后。 魔界向来多雨，眼看着天色暗沉，风羲扬便找了一个茶馆，顺便要了一壶清茶，自斟自饮。 店小二端来一盘糕点放在桌上：“客官，这是小店特送的糕点，您慢用。” 风羲扬看了一眼糕点，觉得很是眼熟：“这糕点叫什么名字？” “哦，这叫夫妻同心饼，是我路过蜀山之时无意间吃到的，觉得味道很是不错，这才尝试着自己做，不过外形上，我总也做的不太像，客官你尝尝，若是有什么建议，也请提出来，我也好改善改善。” 第49章 风羲扬怔了一下，他伸出手，拿起一块，随后一分为二，将其中的半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客官，好吃吗？” “好吃，和蜀山的一样好吃。” “那就好，好吃您就多吃一些，不够还可以再叫。” 天色越发阴沉，白昼已如黑夜，几声爆破一般的闷雷炸响，积了一个上午的大雨瓢泼而下。 风羲扬焦虑地看着窗外的雨帘，眼底一片惆怅。 魂魄被锁，到底该怎么办？ 若有似无的箫声传进了耳朵，让风羲扬原本黯淡的眼睛有了一丝光彩，隐魂箫？ 乐伦？！ 箫声时急时缓，带着柔和却又难以挣脱的强势灵力，风羲扬一路循声而去，终于在郊外的树林里找到了人。 乐伦双手持玉箫于唇下，神情素冷的浮在半空之中，白衣翻飞，青丝自舞，一张俊脸可谓天姿神彩，流盼生辉，吹奏出来的乐曲悠扬动听，却又凌厉逼人，极富杀伤力。 阴魂抱着脑袋，身体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牢牢束缚，挣脱不了，却又承受不住，来回翻滚、呲牙咧嘴的发出痛苦地嘶嚎。 风羲扬眼眶发涩，只觉得心里像是突然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喉咙也有些发紧，他轻轻喊了一声，“……乐伦。” 箫声戛然而止。 乐伦身体微颤，不可思议地望着对面的人，俊美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红润了，瞳孔里流转着晶莹的光芒。 “羲扬？！怎么会是你？” 他有些窘迫的背过身，把阴魂收进了袖子里，随后飞身前来，克制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时候出神链之树的？” “有一段时间了，你呢？天帝可是为难你了？” 乐伦微微拧了一下眉头，却又很快的抚平，故作轻松道：“没有，也就是训斥了几句。” 风羲扬看了一眼他慌乱下并未完全藏住的袖口，捉拿阴魂本是冥界阴差的事，无论如何也轮不上掌管司乐的乐神动手。 他愧疚道：“是我连累了你。” 看到他不开心，乐伦心里也不太舒服，他拢了拢袖口宽慰道。 “你别这么说，原本我就是个闲差，没有节假日，天庭也用不上我，我到觉得现在挺好，没事抓抓小鬼，陪他们玩玩也不错，最主要的是天高皇帝远，我也不用活的战战兢兢，先不说这个了，走，我们去镇上，好好聊聊。” 两人重新回到镇上，乐伦轻车熟路的将风羲扬带进了刚才的那家茶馆。 刚坐下，店小二就直接泡好茶水端了过来。 “乐道长，好久不见了，唉，您不是刚刚那位客官吗？您和乐道长认识啊？” “道长？” 乐伦表情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道：“小二，好久没来，我还特别想念你这里的糕点了，对了，上不太甜的，我朋友不爱吃甜食。” “好咧，乐道长您稍等。” 乐伦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尝尝，这可是你以前最爱喝的茶。” 茶水微苦，这份苦比起其他的苦茶余韵更长一些。 风羲扬沉默了片刻，由衷道：“乐伦，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总是冒险偷偷到神链之树看我，恐怕我真的很难独自熬过那么漫长的时光。” 自从萧子煜离开之后，神链之树下除了偶尔路过的巡逻天兵，便在也没了别人，甚至于天空飞翔的鸟都不曾在此驻足。 往后的八百年里，若不是他冒着危险来陪他，他早就支持不住了。 乐伦笑着调侃道：“我收到你的谢意了，不过光口头说也未免没什么诚意，这样吧，这顿你请。” 第32章 风羲扬突然想起他以前就是这样，很不喜欢别人跟他客套，每次提起，他都是这样一句话，这个习惯，到了现在这种境地都没有改变。 他笑了笑：“放心，管饱。” “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乐伦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觉得不错，也为他拿了一块：“不太甜，正和你的口味。” 风羲扬接过糕点：“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天庭的？” 乐伦漫不经心地说：“也没多久。” “是在被天帝抓住你私闯神链之树以后？” “你这人……算了，我被贬下凡并不完全是因为私闯神链之树，天帝疑心重，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当时正直神魔大战，又恰逢屏翳步飞廉后尘，堕落魔族，你也知道我和屏翳关系交好，天帝一直都在怀疑我对他的忠心。 不光是我，当时每个和他有牵连的人都人心惶惶，我刚好在这个档口被他抓到把柄，让他找到了借口。 加上我本身修为、地位也不高，不会对他造成影响，他就正好将我赶下凡间，少个后顾之忧，说到底，还是屏翳连累了我，和你没多大关系。” 宽慰人、逗人开心向来是乐伦的强项，如果他愿意，和他再一起，你永远都是心情舒畅的。 风羲扬深知他必有隐瞒，却也不想在逼问下去：“那你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是恰巧路过。” 乐伦抖了抖袖口：“这阴魂作恶刚好被我看到，反正我也没事，就顺便收了他，不说这个了，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住在哪儿？” 风羲扬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第50章 “怎么了？你没地方住吗？” “不是……我在魔魂山。” “什么？魔族？！”乐伦音量陡然提高，惊诧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赶紧看了看四周，压低了音量。 “你疯了？我知道你和萧子煜关系匪浅，可神魔两族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你住在他那里，相当于公然违抗天帝的命令，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明白，不过乐伦，你觉得我在别的地方，天帝就会放过我吗？” 风羲扬笑了一下，这张如玉的脸庞露出地笑有着摄人心魄得美，然而这份美却夹杂着浓浓的苦涩和无可奈何。 乐伦看着这张脸，胸口像是憋了股出不来又散不去的气，闷得发涨。 他缓了一会儿，才说：“羲扬，现在的萧子煜已经不是以前的萧子煜了，你和他身份对立，跟着他，我真的很不放心。” 风羲扬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好好的乐神，却成了降妖除魔的道长，你打算开宗立派？” 乐伦盯了风羲扬片刻，表情很是专注，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件事。 “嗯？你不会真的想当道长吧？” “这个提议似乎也不错，反正我闲来无事，非召也回不了天庭，正好你也在这里，我就更不用去别的地方了，你要有空了也可以过来找我，开在蜀山吧，叫玄天观怎么样？” 风羲扬被逗笑了。 乐伦笑眯眯地望着他：“我是认真的，你要记得过来看我。” “你要是真开了，我一定来看你，和你一起当道长去。” “这可是你说的，神龙帝君，出言无悔，我可是当真的。” “当真。” 两人相视一笑，竟找回了当初两人在天庭时志趣相投的感觉。 乐伦押了一口茶：“明天就过年了，你们打算怎么过？” 风羲扬眼睑垂了下来：“他有事，回不来。” “这样啊。”乐伦心里升出一丝期盼来：“那要不，今年你陪着我过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正好我也可以找你商量一下创立门派的事。” 风羲扬惊讶道：“你真的要当道士啊？” “你真以为我是开玩笑？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看看我即将建立的道观。” 蜀山之巅，山风凛冽，一排排破旧楼阁相互交错着，只有矗立在最前面的正殿看上去有些人气，一看就知是翻新过的。 风羲扬有些诧异：“你住在这里？” “我本就不太喜欢和旁人接触，住在这里正好清静。” 乐伦看着风羲扬有些冻红的脸，伸手取下自己的厚重披风，为他披在了身上：“这里有些冷，别冻着，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生个火，让你暖暖。” “我没那么冷。” “不冷也披着，我这是尽地主之谊，再说了，在天庭的时候你就怕冷，怎么下来了就不怕了？” 风羲扬笑了笑。 “羲扬，你看凡间的道士都有道号，我刚刚也给自己想了一个，你听听看觉得怎么样？” “嗯，你说说看。” 乐伦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悦龙。” “乐龙？加上你的姓我能理解，为什么要龙？” 乐伦愣了一下，眼底的失落一逝而过，顺着他的意思胡诌道：“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当道长？那我也把你算上了。” 风羲扬有些哭笑不得：“那乐龙道长准备给我赐个什么道号？”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在告诉你。”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而下，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留下淡淡的虚影，除夕将至，耳边时不时传来山下烟花爆竹的声音。 乐伦取下身上的玉箫，箫声婉转缠绵，优美动人，风羲扬不知不觉的沉醉其中，望着门外的一片银白，眼底有了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你有心事？” 风羲扬回过神：“没有，你吹得很好听。” 乐伦走了过来：“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藏的住心事的人，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说吗？” 风羲扬笑了一下：“我没事，乐伦，我要回去了。” “回去？天都黑了，再说萧子煜也不在……”乐伦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是萧子煜出了什么事？”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焦虑更甚：“他在妖皇手上。” “妖皇？他怎么可能去妖族？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羲扬看了乐伦一眼，天上地下，除了萧子煜，乐伦也是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篝火越烧越旺，大殿里渐渐弥漫开温暖的温度。 乐伦听着眉头越收越紧，萧子煜的残忍让人发指，从风羲扬嘴里说出来的好，让他根本就难以相信。 乐伦有些不放心地说：“羲扬，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什么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我觉得，萧子煜对你的感情可能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纯粹。” 风羲扬愣了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乐伦站了起来：“萧子煜有一半神族血统，他可以随意潜入天庭，以他对天庭的熟悉，避人耳目去神炼之树看你，这并不是太难的事。” “我知道，但是他当时年少，他根本无法和天帝相抗衡。” 乐伦摇了摇头：“你说的没错，前三百年，天庭一直都没放过他，可是后来，他重振了魔族，继位魔尊，拥有了赤血魔剑，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有了与天庭抗衡的实力，你就没想想，他为何还是没有出现吗？” 第51章 风羲扬睫毛微颤，他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他才会犹豫，才会绝望，才会在遥遥无期的日子里，再也难以熬下去了。 “羲扬，你对萧子煜的了解还停留在之前，你总认为，他还会有曾经单纯可爱的一面，可我告诉你，他曾经无数次的潜入过天庭，无数次寻找五彩神石的下落，但他却从未出现在你面前过。” 风羲扬瞳孔一缩，一颗心跌到谷底：“你说什么？” “神魔大战一直都不肯停下，原因与他，因为帝鸿也害怕五彩神石的存在，他能折磨你，却不能让你死，因为只有你知道如何操控五彩神石。 一统六界，是萧子煜从未断过的野心，也正是因为他时常偷入天庭，帝鸿才不得不设置了金刚雷劫阵，伤敌三千，自损八百。 我专门去查过，萧子煜查到五彩神石在你手中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天庭，转而直接挑衅帝鸿，前后三次，用三大僵尸王和屏翳的威慑力，逼的帝鸿不得不将你放出神炼之树，引弱水解困。 羲扬，我不知道他是真心救你，还是只是为了得到五彩神石。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五彩神石对于萧子煜而言至关重要，你让他知道了五彩神石的秘密，就不担心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吗？” 风羲扬愣怔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乐伦叹了口气：“神族元气大伤，现在根本没有和魔族抗衡的实力，如果他此时攻打天庭，恐怕天庭很难招架，这不仅仅是神魔两族的事，一旦开战，人间也会有灭顶之灾。 天帝狠戾，但却会顾忌六界稳定，如果让萧子煜攻入天庭，坐上天帝之位，恐怕除了他魔族，其他五族都很难再有立足之地了，你千万不能因为你们之间的感情，而把五彩神石交给他。” 乐伦的那句萧子煜无数次寻找五彩神石的下落，他却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风羲扬心里闷闷地有些发堵。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他，也不能给他。” —— 残月当空，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形成一道道触手可及的光。萧子煜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眸像是不落的星辰。 归墟殿一片清冷，半点节日的气息都捕捉不到。 “魔尊，妖皇请您去一趟内殿。”侍卫急急来报，脸上满是喜色。 “可是妖后身体不适？” “不是，是妖后痊愈了，妖皇想请您过去看看。” 痊愈？！这怎么可能！ 萧子煜面沉如水，强压着心头的疑惑，跟随侍卫走了出去。 “羲禾，再多吃一些。”东皇太一将调羹喂到他的嘴边，上扬的唇角透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眼底蕴含着从未有过的温和的光。 羲禾笑望着他，清秀俊朗的容颜露出来的笑如阳光般温暖和煦，脸色虽然苍白，却依旧美的让人心动。 “我有些吃不下了。” 他将唇稍稍移开，调羹却伴随着温柔的声线强势的追了过来。 “你听话，你刚刚恢复人形不久，要多吃一些。” 似乎是执拗不过，羲禾轻轻瞪了他一眼，顺从的张开嘴，余光不经意间瞥到进来的人，适才还柔顺的眼神露出了惊恐之色。 他大呼一声，紧紧抱住了东皇太一，声线颤抖的几乎不像是人嘴里发出来：“妖皇救我！” 萧子煜停住了脚步，目光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他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人已经完完全全恢复成了人形，宛若重生！ 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过大的力道掀翻了手上的粥，一碗粥全部泼在了东皇太一的身上，显得很是狼狈。 忽然间的恢复让东皇太一欣喜的同时也有些疑虑，故而想找萧子煜过来看看，他已经提前几天做好了心里建设，却不曾想羲禾的反应依旧这样强烈。 “你别怕，有我在这，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羲禾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地嘶喊道：“不要，我不要见到他，让他走！你让他走！” 东皇太一哄道：“你乖，他就是帮你看看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你不要怕他。” “我不要他看，你让他走！” 东皇太一郁闷了看向了萧子煜。 “既然妖后不想见我，那我就先出去了。”萧子煜淡淡道：“他刚恢复，情绪还是不要太过激动。” “你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萧子煜转身走了出去。 内殿细微的哭声过了很久才平复。 东皇太一换好衣服，慢慢走了出来：“好几天没见你，我都忘了恭喜你。“ 萧子煜眯了眯眼：“我有什么喜？” ”风羲扬已经按照你的意愿被你带回魔族，稍加时日，五彩神石便唾手可得，这难道还不是喜事？” 萧子煜忽然笑了出来：“妖皇顾及他是帝俊义子，本就无心为难他，让他离开，不也是你的意思？” 第33章 东皇太一再次给予了警告：“我确实不想为难他，不过萧子煜，你最好听我一句劝，五彩神石不是你该得到的东西，报仇也不该是你人生唯一的目标。”。 萧子煜扬起一个无辜的笑容。 东皇太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算了，只要妖后无事，我也懒得在追究，只是，你说过还需要时间，怎么妖后会突然恢复？” 第52章 萧子煜直言道：“我不清楚。” “你说什么？” “我只是说需要时间，并不代表不能提前恢复，妖后本是帝俊转世，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加快他的恢复。” 东皇太一沉默了片刻：“那他还会不会发生变故？” “有可能，我不能确定，但是只要一个月之内不出变故，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你确定？” 萧子煜笃定地点了点头：“所以我会在这里多留一个月，直到确定妖后无事为止。 忽然恢复绝不可能，这其中必然有原因，他总觉得，在这归墟殿，无论是东皇太一还是妖后，都透着诡异。 东皇太一指了指身边的石凳：“坐。” 萧子煜坐了下去，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脸多了一分令人心悸的邪气。 “妖后惧怕与你，若没必要，你以后少来内殿，若是一个月以后，妖后无碍，我自会取出你身体里的裂魂仗，放你离开。” 萧子煜扬了扬眉，嘴角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为着妖后的恢复，东皇太一也没了那么盛气凌人，语气也清淡了一些：“明日便是人间的除夕，我知你魔族也有这个传统，你可有什么需求？” 萧子煜看着满园盛开的鲜花，随手摘下一朵，放在鼻尖嗅了嗅。 花朵虽多，却总有凋谢的时刻，妖皇却不惜耗费灵力，唯独让原本不是在这个季节开放且花期不过几个时辰的昙花永不凋谢。 他笑了笑：“那便请妖皇替我为妖后送上一盆昙花，聊表歉意。” 东皇太一眼底暗潮涌动：“你倒是观察入微。” “是妖皇偏爱的太过明显。” “行了，我不跟你做口舌之争，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东皇太一站起身，抬腿走回了内殿，萧子煜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脚边传来细微的响动，一支微不可查的细小枝藤小心翼翼的缠了缠他的衣角，后又极速退了下去。 长生殿内，恢复成人形的小花不停的往门口张望，直到萧子煜出现，一颗悬挂着的心才彻底放进肚子里。 “尊主，你回来了？”小花眨巴着灵动水润的眼睛，立刻迎了上去，伸手接住他褪下来的大氅。 萧子煜眉心一拧：“你刚恢复人形，就敢在妖皇眼前释放灵力，果然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小花有些委屈地说：“我，我只是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尊主而已。” 萧子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长久蛰伏与昙花群中，又被迫吸收着妖皇的灵气，导致她在恢复过程中被反噬，再也无法长大，永远都停留在13-4岁的模样。 不过这副孩童模样，比起之前妖艳妩媚的样子让他觉得顺眼多了。 “算了，以后别再这么鲁莽便是。” 小花弯唇笑了。 萧子煜淡淡道：“这里并不是你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以后不要在显露人形，更不要随意释放灵力。 虽然你本该是妖族之人，但你的灵力之中依旧带着魔气，妖皇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安静的躲到昙花群里才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了，我会听尊主的话的。” 萧子煜目色深沉地望着窗外的明月：“你出去吧。” “砰！砰砰！” 夜空中忽然炸裂开一朵朵巨大的烟花，一轮又一轮的焰火交替着出现，映亮整个天幕，粼粼的彩光将所有人的面容映亮。 屏翳最终还是决定带着飞廉一起前往蜀山，和他们一起守岁过节。 雪下的越发大了，厚重的积雪连树枝都被压弯了下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有风羲扬陪伴着一起度过除夕，乐伦本就俊美的容颜看上去越发神采飞扬，他学着凡间的人们，将整个玄天观妆点的喜气洋洋。 四人围聚在火堆边，风羲扬只感觉脑袋浑浑噩噩的，思维已经不太清晰。 乐伦看了一眼风羲扬，柔和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喝这么急干什么？” 风羲扬抬头望他，冲着他笑笑：“没事。” 醉酒的人脸色绯红，带着清醒时绝不会看到的妩媚，乐伦心脏打鼓一般跳了起来，他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取出一瓣，喂到他的嘴边：“你醉了，先吃点东西。” 风羲扬张开了嘴：“好甜。” 温润的唇不经意间划过乐伦的指尖，湿软的触感让他仿佛有种被烈焰烫伤的错觉，近乎狼狈的迅速转移了视线。 屏翳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酒逢知己，他也彻底放开了：“乐伦，帝君不能喝，你可是千杯不醉的，今天你可别想偷懒，我们不醉不归。” “灌醉羲扬容易，灌醉我你恐怕还差点儿。” 乐伦索性放下了酒杯，提上酒壶：“谁要是先醉，谁就给对方磕三个响头。” “我还怕你不成？来！”屏翳脱口而出，又有些后怕地看了看身边的飞廉：“你不会跟我生气吧？” “我才懒得管你，反正磕头的又不是我。” 飞廉瞥了他一眼：“我送帝君回房间休息，你们声音小点，他都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不用了。”乐伦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搂着风羲扬的腰，将他扶了起来：“还是我送他回房间吧，你对这里不太熟悉。” 第53章 风羲扬昏昏沉沉地靠在乐伦的肩膀上，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他的话，安心的闭上了眼。 喝醉的人走路都打晃，脑袋贴在乐伦的颈窝，乐伦强压着心中奇异的感觉，将人扶到房间里，安顿好他躺下。 因为喝了酒，风羲扬的呼吸稍显沉重，全身上下泛着红潮，显得格外迷人。 乐伦看着这张脸，有些移不开目光。 寡酒无味，天上地下，唯有乐伦在酒量上才能和屏翳一比高下，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今天兴致很高，加上飞廉开恩特赦，让他肚子里的酒虫直往外冒，可陪他喝酒的人却迟迟不来。 第34章 屏翳朝着房间的方向张望：“乐伦怎么还不来？送个人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飞廉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觉得，乐伦有些不对劲？” 屏翳此时只想喝酒，敷衍着说：“没觉得，怕是你想多了吧。” “你眼睛长着干什么用的，这么明显你都没看出来？” 屏翳喝了一口酒，舒服的喟叹一声：“看你的呗，你对不对劲我能看出来，至于别人，不对劲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去哄他？” 飞廉白他一眼：“你要去就去，我又没拦着你。” “你看看，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吃醋，那我要真去哄别人，你能把我杀了。” 飞廉露出一个阴阴地笑：“杀你到不会，我会…”他眼神朝下望去：“我阉了你。” 屏翳连忙伸手挡住：“你可真狠啊，后半辈子幸福你不要了？” 飞廉不跟他闹了：“屏翳，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屏翳脸上有了一丝担忧：“冥帝到处在找他，帝君也不是他能觊觎的人，搞不好会连命都丢掉，你放心吧，我会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早上醒来的时候，风羲扬头痛得厉害，眼里也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宿醉后的反应。 借酒消愁让他确实暂时忘记了烦恼，可醒来过后，那份忧愁却还是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意识还未完全清晰，他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眼神很是迷茫，昨晚的记忆模糊成了不连续的画面，一些段落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乐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醒了？” 风羲扬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我昨天喝醉了？” “嗯，醉的还不轻，乱说胡话。” 风羲扬微愣：“我说什么了？” “我也喝多了，没听清。” 看着乐伦脸上都快溢出唇角的笑容，风羲扬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逗弄了。 乐伦走上前，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把这碗安神汤喝了，要不然，凭昨天那个酒劲儿，够你受的。” 风羲扬接过碗，一口喝了下去：“飞廉屏翳呢？” “他们一大早就回去了，说是魔族还有事情处理，不能离开太久，你先别操心那么多，再睡会儿，等睡醒了就不会难受了。” “不了，我不睡了，也睡不着，你不说魔族有事吗，我想回去看看。” 风羲扬一口气将安神汤喝了下去，穿好衣服，转身走出了房门。 淡金色的光辉从脚下升腾，七星龙渊在圆形方阵中显现出来。 这把剑是原是龙族圣剑，帝俊开创天庭之后，龙族归顺，也就再也没了龙族这一说。 风羲扬并不喜欢杀伤力强大的兵器，但是七星龙渊不一样，它虽然锋利无比，但释放出来的剑气让人感受到的不是它的冷冽寒意，而是宽厚和慈祥。 骷髅马速度虽快，却毕竟是无根无灵的死物，自然也无法与七星龙渊相比。 夜半时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归墟殿。 新春之夜，普天同庆。 从天庭设立之初，天帝每年都会在今天举办隆重的宴会，除了魔族，其他五族之人都要前往天庭一聚，东皇太一也不会例外。 也正是因为如此，风羲扬才敢冒险前来。 偌大个归墟殿，守卫比平时少了很多，留守下来的，从他们脸上也看不出严阵以待的神色，相反呵欠连天，毫不在意。 妖皇离开，守卫不增反减？ 不论是不是陷阱，内殿他必须要去。 风羲扬灵敏的躲过侍卫的视线，径直朝内殿飞去。 厚重的结界布满整个内殿，强大的灵力让他还未靠近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灵力威压，七星龙渊在这股压倒式的灵力面前完全失去了光泽。 嗡鸣之声响起，黯淡的剑身颤动着，向主人预示着危险。 风羲扬只感觉体内热血翻涌，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他后退三丈，才稍微感觉舒服了一些。 难怪侍卫那么少，又离的那么远，原来这里这么难靠近。 结界破损，东皇太一必然有所察觉，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妖后一面，唤醒他的记忆，让他说服妖皇，取出萧子煜身体里的裂魂杖。 风羲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召唤出了五彩神石。 “不要靠近结界。”清冷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从内殿传了出来。 风羲扬满眼震惊，这声音宽厚仁慈，透着震慑天下的王者气息。 “义父？！” 帝俊捂着胸口，半跪于地，清俊的容颜覆着压制不住的痛色，被强行压制的灵魂因为风羲扬的气息而唤醒，却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第54章 “羲扬，仔细听好我所说的话，妖皇绝不能取出萧子煜体内的裂魂仗，我灵魂被压制，也无法帮助你们，除非萧子煜重生，否则他一定……” 反噬的痛楚让帝俊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头发在黑与蓝之间来回转换。 风羲扬焦急的朝前走去，却又被强势的灵力逼退：“义父！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帝俊喘着粗气继续道：“羲扬，为今之计，你必须想办法稳住萧子煜的魔气……让他不要被魔气攻心……” “义父！” “……萧子煜他、他不能死，你一定竭尽全力的要保护他，保护好他！” 蓝色的发丝终究被黑色替代，妖后有些迷茫，自己明明躺在床上，怎么醒过来后却是在地上？他看了看眼前的鲜血，又摸了摸自己带血的唇，惊声尖叫了起来。 不完整的语句让风羲扬难以理解，听到响动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不敢再待，飞身逃出了归墟殿，半路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黑压压的侍卫朝这边涌来。 萧子煜散出一片黑雾，上前抓住风羲扬的手腕，借着黑夜的掩饰，朝着不远处的山林飞去。 四周一片死寂，坟堆四立，磷光闪烁，破碎的白帆随风飘摇，到处都是森森白骨，阴煞之气极重。 “是谁让你回来的？！”萧子煜周身戾气四溢，泛起的戾气融入到这片黑夜里，透着让人胆寒的危险气息。 “你知不知道，东皇太一所设置的结界根本就无法靠近，一旦接近他的设定范围，无论是何物，都会被他登峰造极的灵力瞬间撕的粉碎！若不是帝俊提醒于你，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风羲扬脸色有些发白。 萧子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好帝俊及时苏醒，要不然他就再也看不到这个男人了，他一把将风羲扬抱进怀里。 “哥！你真的吓到我了。” 萧子煜后怕地说：“我小看了东皇太一，小看了上古之神，他的修为已经无出其右，我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若他要杀人，六界之中，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的下去。 我无法治愈妖后是事实，但是妖后却在我送你离开妖族那天忽然完全恢复了人形，我一直不明白原因，只隐隐猜测或许是因为他是上古天帝的转世才会有所不同，却没想到，帝俊的灵魂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消失过，而是被镇压在另外一具灵魂内。” “另外一具灵魂？你是说妖后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不错。”萧子煜神色凝重：“他在我面前也有过短暂的苏醒。” 正是因为这短暂的清醒，让他知道了，原来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落在了东皇太一的算计之中。 他原本以为，当初是他运气好，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入归墟内殿，才能异化妖后，却不想，东皇太一早就预计出他的想法，故意让他异化，因为只有异化才能让他真正的拥有妖后，在也没有后顾之忧。 萧子煜越来越觉得，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不但不能打探出什么，相反还会迷失方向。 帝俊对自己视如己出，却被东皇太一镇压灵魂，风羲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萧子煜安慰地说：“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知帝俊为什么要帮我，也不知东皇太一为什么要禁锢他的魂魄，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决不会伤害帝俊，否则，他也不会将他隐藏在另外一具灵魂之下。” “我知道，比起义父，我现在更担心你，义父用神力将自己的身体复原，你的存在便没了意义，东皇太一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 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从我进入妖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走吧，我们回魔族。” “回去？那你身上的裂魂仗怎么办？” 萧子煜一手环住他的腰，嘴唇软软地亲着风羲扬的脸颊：“哥，那我告诉你了，你不能生我的气。” 风羲扬疑惑的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江无言吗？” “记得，你怎么会忽然提起他？” 萧子煜犹豫了一下：“我留下了他的灵魂。” “留下？”风羲扬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亡灵不可能认不出杀害自己的人，只是萧子煜当时身怀五彩神石，它的威力，震慑一只小小的魂魄是轻而易举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当时并未往其他当面想。 “难道说，你带回来的那具魂魄不是他的？” 第35章 萧子煜淡淡道：“不是，江无言身体里的魂魄是我撕碎的另一半魂魄。” 风羲扬惊愕地看着他，撕碎自己的魂魄，这份痛楚无异于剜心剔骨，不但如此，日后的恢复也成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魂魄呢？你留在哪里？” “他的魂魄在我身上，裂魂仗也是打在了他的魂魄上。” 风羲扬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子煜目光沉沉的望着远处，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犀利狠辣。 “哥，我比谁都清楚裂魂仗的威力，因为魔神就是死在它的手上，用命换来的教训，我不得不防，这是唯一对我致命的弱点，所以我必须要得到它！” 风羲扬心生不忍道：“可是当时，天帝还没有让我来妖族。” 第55章 萧子煜笑了：“哥，我和帝鸿打了一千多年的仗，太了解他了，他把你留在凡间，就是为了让我救你，然后利用魔妖两族的恩怨，借助妖皇之手杀了我，我如果什么事都后知后觉，恐怕早就死在帝鸿手上了。” 风羲扬怔怔地看着他：“这么说，你来妖族就是为了得到裂魂杖？” “是。”萧子煜目光深沉而炙热：“但最主要还是不放心你，你落在妖皇手上，他就不会让你离开了，我不想你再被人关起来，过没有自由的日子。” 萧子煜轻轻落下一吻：“哥，你知道的，我也是逼于无奈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风羲扬沉闷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没事就好。” “我们走吧，东皇太一很快就会回来了，再留下我们会有危险。” 两人御剑而行，刚刚踏出日月镇半步，裂魂仗便拖拽着江无言的灵魂破体而出，伴着凄惨地嚎叫和怨恨的眼神，江无言的灵魂瞬间被撕的粉碎，星星点点的光点四散开去。 灰飞烟灭，不留半点痕迹。 风羲扬不忍地扭过了头。 萧子煜伸手接住裂魂仗，泛着诡异光芒的神器落入陌生人的手中，直接选择了自封。 光芒散去，自封的裂魂仗变幻成一条不过拇指大小的蛇状盘旋物，死气沉沉的毫无光泽。 萧子煜将它紧紧握在手心，眼睛望着归墟殿的方向，在黑夜的掩饰下，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眸放射出一个狠毒地笑来。 等修复魂魄之后，他便可以直捣天庭，杀了帝鸿，即便东皇太一阻止，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性命的东西了。 他就不信，集众神之力，还破不了盘古火柱！ 一路之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朝阳升起之时，两人顺利的返回了魔魂殿。 刚关上门，萧子煜就迫不及待的将人压在了床上。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萧子煜此刻的心情无以伦比的放松，他微笑着望着身下的人，低头吻了下去。 只要破了盘古之火，神炼之树就会摧毁，风羲扬就再也不用受折磨了。 萧子煜深情地望着他：“哥，我想你。” 风羲扬抿了抿唇，修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小煜，我，我有些累了。” 萧子煜眉心拧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笑着说：“那我陪你。” 他伸手拉开被褥，将人严严实实的裹好，温柔的声音带着催眠一般的魔力：“安心睡觉，我陪着你。” “你不休息会儿吗？”风羲扬看着他眼中的血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萧子煜抬手轻轻抚过他额头：“哥你先睡，这段日子，魔族积压的事情肯定不会少，我要去看看。” 风羲扬“嗯”了一声，身体微微的向后靠了靠，放松了身体，轻轻阖上眼睛。 放下连日来的忧虑，卷土重来的疲倦几乎瞬间将他击垮，不用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等他安然睡去，萧子煜才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这几天来，他一直小心查探，加上小花蛰伏于昙花之中，从妖后偶尔说出的只言片语中，他做出了大胆的假设，这个假设因为帝俊灵魂的出现而得到了证实。 东皇太一已经让众神对他形成了固定的印象，然而自从八百年前他亲眼看到妖后的模样之后，他就知道他并非那样正义，那样仁慈。 沉眠之中的风羲扬微微蹙眉，不安地动了动，神链之树的折磨闯进了他的梦里，让他不自觉地蜷起了身体。 萧子煜看着他的脸，他很清楚，江无言的事，并不是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浅描淡写的就过了。 然而，想要取代天帝，一路之上必然鲜血淋漓，他再也不想尝试失去至亲的痛楚、再也不想无能为力、苟延馋喘的活着。 萧子煜深深地望着床上的男人，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然覆上寒霜，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魔魂殿中，飞廉屏翳跪立于殿中，见萧子煜前来，拱手道：“参见尊主。” 还未等萧子煜开口，屏翳立刻自请罪责：“尊主，帝君离开魔族之事和飞廉无关，是我喝多了没有看好帝君。” 飞廉慌乱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屏翳的错，是我跟他发脾气，无理取闹，他是为了追我，才会让帝君走掉了。” “你闭嘴！再敢多说一句，回头我让你好看！”屏翳狠狠地瞪了飞廉一眼：“屏翳认罪，请尊主治罪。” 萧子煜慵懒的斜靠着：“五彩神石本就能撕开魔族结界，我哥要出去，你们也拦不住，起来吧。”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低下头，一动未动，飞廉有些紧张地说：“帝君不是从魔族离开的，而是玄天观。” “玄天观？”萧子煜正色道：“我从未听说过十一大门派里有玄天观的存在？” 飞廉的头低的更低了：“是一家新开的道观，观主是帝君的朋友，乐伦。” 乐伦两个字，让萧子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与盘古火柱对抗了四百年，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那段日子，他并不是不知道乐伦的存在，只是风羲扬被困神炼之树，他既然无法前去陪伴，也希望有朋友能去看他。 只是…… 一直以来，乐伦对他哥的感情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看似朋友，但萧子煜总觉得他对他哥有些暧昧。 第56章 萧子煜沉下脸，心里很是不太舒服，只是现在，他也不想去追究这件事。 他冷声道：“冥帝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有，前几天冥帝派人来说，孕妇正在抓捕之中。”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别让我哥知道。” 飞廉看了看屏翳：“是！” 花香渐渐弥漫整个夜空，星点斑驳，金光四散，严冷寒冬，魔魂殿的花以肉眼看的到的速度绽放开来。 风羲扬迷蒙地睁开眼睛，睁眼便看到房间里的花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开放了。 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进来，风羲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纯真无邪的声音，被这声音感染，他的心情也无端愉悦起来。 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个看上去只有13-4岁模样的小女孩儿正朝着他这边看来。 “帝君大人，原来你住在这里啊。”小花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仰视着他，冲着他露出一个纯真地笑。 风羲扬笑着打量着小女孩：“你认识我？” “哈哈哈哈哈哈，帝君，你不认识我了？我的变化有那么大吗？我是小花啊。” “小花？” 小花眨巴着眼睛，脸上憋着笑意：“不是，花妖，我是花妖，是你救了我，你忘记了了吗？” 若不是被提及，风羲扬几乎都忘了这个从车辙上取下来的花妖了：“原来你的真名叫小花啊。” “是啊，是尊主给我取的，帝君，你离开就到这里来了吗？你都不知道，我再次修炼成人之后，就一直都没在看到你了，我还说要当面谢谢你呢。” 风羲扬并不想多说太多，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应该恢复成原来成年女子的模样，怎么会变成一个孩子？” 小花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帝君不喜欢我这样吗？” “那到也不是，其实这样也很可爱。” 小花脸上的笑容都快滴出蜜来：“尊主把我保护在昙花群中，但我被也迫吸收了妖皇大人的灵气，遭到了反噬，所以以后都只能是这个模样了。” 反噬之痛风羲扬从未经历过，但是承受妖皇灵力的反噬也绝不是那么好受的：“让你受苦了。” “不苦，我很喜欢这个样子，帝君别看我模样是小孩，可我现在的灵力可比以前高多了，刚才的花都是我控制它们开放的，尊主要是一会儿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 风羲扬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可没听说过你的尊主喜欢花。” “啊？那尊主喜欢什么？”恍然大悟般，小花忽然叫道：“我知道了，尊主喜欢你。” 风羲扬脸上顿时浮出了红晕：“不许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我一直都跟在尊主身边，怎么会不知道尊主的想法，而且我告诉你啊，我有探测人心的能力，尊主他……” “小花！”低沉地厉喝打断了小花的话。 第36章 小花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了风羲扬背后，从他背后探出脑袋，眨巴着眼睛，弱弱地喊了一声：“……尊主。” 萧子煜负手而立，面沉如水：“出来。” 小花轻轻拽了拽风羲扬的衣角，见他没反应，又抬起头看向他，最终沮丧的低着头认命地走了出来。 “尊主，我错了，我又多话了。” 六界之中，唯有叽咕鸟有探测人心的能力，萧子煜不知这小小花妖为何也会有这样的能力，却也知这能力的重要性。 “既然知错，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自己去找飞廉领罚。” “哦，我知道了。”小花低着头，慢慢地走了。 随着她的离开，适才被强行催化的花朵瞬间枯萎了下来。 风羲扬望着她的背影，语气带着一丝惊讶：“她真的有探测人心的能力？” “是。”萧子煜走了过来，取下自己身上的毛绒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所以故意让他探测内心，不过她的灵力低微，探测出来的很不准确。” 风羲扬淡淡的“嗯”了一声。 “哥，你今天很奇怪。”萧子煜说。 “奇怪什么？” 萧子煜笑了一下：“我小时候总是犯错，我娘也总会打我，只要有你在，我也和小花一样，喜欢躲在你身后，而你也总是护着我，怎么今天，你不替小花求情了？” “你现在才肯承认错了？当时你可是死不认错的。” 想起他的小时候，风羲扬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我倒觉得，当时不应该护着你，应该让你多挨几顿打，长长记性，以后就不会乱说话了。” 萧子煜顿时就想起他指的是什么了。 当时正是元宵佳节，更是天帝登基的日子，天庭一派祥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九天玄女带着他参加聚会，年幼的他哪里坐得住，头一回上天庭，他觉得什么都新鲜，到处乱跑乱撞之下，脚下一伴，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好漂亮啊。”这是萧子煜对风羲扬说的第一句话。 九天玄女闻声走了过来：“小魔头，这里是天庭，你怎么能到处乱跑？” 萧子煜仰起肉嘟嘟的漂亮脸蛋：“娘，他好漂亮，除了娘之外，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九天玄女冲着风羲扬露出一个歉意地笑：“你该叫他神龙帝君。” 第57章 “帝君？”他转过头，望着上方的人，很是认真地说：“那帝君，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童言无忌的萧子煜把风羲扬逗笑了，他蹲下身，平视着他，孩子圆圆的眼睛晶晶亮亮，弥漫着单纯诚挚的碎光，有种浑然天成的率真，甜软而可爱。 风羲扬见过那样多的孩童，唯有这个孩子，让人看了，连心都会跟着软下来。 他柔声问：“你知道什么是妻子吗？” “知道啊，爹告诉我了，妻子就是永远陪伴他的人，你这么漂亮，娘也这么漂亮，娘永远陪伴着爹，所以你就是我的妻子，是能永远陪我的人。” 萧子煜微微勾起唇角，朝前走了过去，曾经的仰视如今早已改变，他微微低下头，望着这张俊美绝伦的容颜，温柔的声线透着难以言说的蛊惑。 “帝君，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风羲扬心脏微颤：“别闹。” 萧子煜伸手挑起风羲扬的下巴，眼里闪动着戏谑的笑意。 动作看似轻挑，可他做起来，却给人一种满含深情的感觉：“哥，你人都是我的了，嫁给我嘛。” 风羲扬实在受不起萧子煜这样刻意的调戏：“小煜，你别闹了，我肚子饿了。” “那好吧。”萧子煜不逗了：“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饭菜，一会儿就给你送过来了。” 风羲扬愣了愣：“你不吃吗？” “不了哥，冥帝找我有事商量，我一会儿还要去一趟地府。”萧子煜吻了吻风羲扬的唇瓣：“我晚上再来陪你。” “好。”萧子煜不愿意说，风羲扬也就不问了，内丹恢复后，他的身体基本完全恢复，神炼之树的伤痛也规律下来。 侍卫很快就送来了饭菜，全部都是风羲扬爱吃的食物，一年多的朝夕相处，突然间一个人吃饭，让他多少也有些不太习惯。 搁置了一年多，魔族大大小小的事压的萧子煜都快喘不动气了，一连十几天，除了睡觉之外，他几乎没有离开书房半步。 魔族之人，风羲扬认识的并不多，好在飞廉在之前就打过招呼，他们也并没有故意刁难。 只是，神魔仇怨已经根深蒂固，从他们眼中，风羲扬还是感受到了刻意压制的敌意。 小花陪着风羲扬在魔魂殿内漫无目的的走着，被禁言十天，都快把她憋疯了，好不容易能开口了，嘴里就没有停过。 “帝君大人，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啊？” 风羲扬温润一笑：“你一直不停地说，我好像插不上嘴。” 小花赶紧捂住了嘴巴，声音含混不清：“那你说，我不说话了。” 风羲扬摇了摇头，拉下她的手：“小花，魔尊罚你也是为你好，你既然有探测人心的能力，就该学会守口如瓶、少言少语，否则，很容易引来杀生之祸。” 小花点点头：“我知道了，尊主说过，我灵力低微，不准我再探测人心，要不然很容易被人发现。” “嗯，在灵力强大的人面前，恐怕你还未真正进入他的内心，就已经被发现，一旦他们反击，你必然会遭到重创。” “我明白了，我不会那么傻的。” 第37章 小花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就凑了过来，贴着风羲扬的耳边，悄悄地说：“不过我找凡人试过，以我现在的灵力，普通人的想法我都可以探测到，而且绝对准确。” “你还敢偷偷跑出去？” “我就出去了一次，帝君大人，你可不能告诉尊主，我不想再受罚了。” 小花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用牛皮纸包裹着的糕点，递了过来：“这个，是我专门送给你的。” “贿赂我？”风羲扬笑着接了过来。 小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尊主曾经对我说过，说帝君大人不喜欢吃太甜的糕点，你救过我，送你吃点糕点也没有什么嘛。” 风羲扬笑而不语，他拿出一块糕点，玄天观三个字明晃晃的印在了上面：“你这是哪里来的？” “我到镇上的时候，在一家客栈吃到的，听说蜀山来了一位很厉害的悦龙道长，降妖除魔可厉害了，好多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去找他，他一下就给解决了，所以他们就把玄天观三个字刻在糕点上，说是吃了邪祟就不敢找他们麻烦了。” 风羲扬咬了一口糕点，香酥软糯，却并不太甜。 当初说走就走，连道谢的话都未曾说过，风羲扬也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帝君大人，你要去哪里啊？” “下山，吃糕点。” 一说有吃的，小花顿时兴奋了起来：“我也要去。” “你不怕魔尊罚你？” 小花害怕被罚，但又控制不住想要出去玩：“那…那，是尊主让我陪着你的，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了，就是要受罚，也是先罚你。” 风羲扬失笑道：“小小年纪，倒是学会威胁人了，走吧，我们一起去。” 自从萧子煜回来之后，魔族的结界便专门为他打开了一个大门，任由他来去自由的出入，只是路过大门之时，也少不得通知侍卫一声。 萧子煜正与飞廉商讨妖皇之事，侍卫便将风羲扬离开魔魂山的消息禀报了上来。 飞廉：“你们怎么不拦着帝君？他这样出去，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 侍卫大着胆子望了萧子煜一眼：“尊主说过，不准我们阻拦帝君。” 第58章 萧子煜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冥帝之事，日后再说，东皇太一失去裂魂仗，在没有把握之前也不会贸然动手，你继续派人监视，若再有消息，你及时通知我。” “好，尊主，帝君那边要不要派人私下保护着？” “不用，我自己去看看就行。” 伴随着小花叽叽喳喳的声音，风羲扬很快就到了玄天观。 整个大殿站满了人，殿外还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带着孩子的妇人。 小花好奇地看着这些比自己还要矮小的孩童说：“悦龙道长要收徒弟啊？” “或许是。”每年新春伊始，都是凡间十二大门派挑选弟子的时候，风羲扬拉着小花，站到了一边。 队伍越来越短，绝大部分人都是乘兴而来,失望而归。 一个妇人满脸沮丧地对着身边的人说：“明明我儿子根骨俱佳，怎么悦龙道长就是看不上呢？” “我儿子也是啊，唉，这道长要求太高了，我们还是去其他门派碰碰运气吧。” 小花忽然间像是意识到什么，开口道：“帝君大人，你带我到这里来，该不会是让那个悦龙道长收我做徒弟吧？” 风羲扬愣了一下，实在不知她的小脑袋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故意逗弄道：“那如果我真是这样想的呢？” 小花倨傲道：“我才不要，区区一个凡人道长，想做我师傅？他不配。” 风羲扬皱了一下眉头：“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小花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乐伦慢慢走了出来。 白衣素袍随风起舞，清雅俊美脸上没有半点情绪，透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风羲扬含笑打量着他，心道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小花不甘示弱地抬起头，漂亮的脸蛋带着明显的怒火：“谁是朱，谁是墨？” 乐伦冷淡道：“那得要看你想拜谁为师了。” “我不准你说尊主的坏话，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乐伦愣了愣，他到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也是魔族之人，见她长相甜美可爱，乐伦也起了逗弄之心。 “原来在你眼里，魔尊才是墨？” 小花年纪小，自然说不过他，一张小脸被怒火憋得通红，她瞬间释放灵力，周围几米的范围内，树枝蔓藤缠绕成绳索，尖刺突起，冲着乐伦袭来。 乐伦却是一动未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脾气暴躁的小丫头，一道透明的墙壁悄无声息的树立起来。 “砰。”的一声。 树枝蔓藤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顷刻之间散了开来，地面一片狼藉。 小花大惊失色：“这是什么鬼东西？” 乐伦挥了挥手，光点四散，墙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羲扬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和萧子煜呆的时间久了，脾气这么大，和小煜小时候一样受不得半点委屈。 他将小花拉到身边，轻声呵斥道：“在乐神面前这样放肆，能活下来，已经是你的造化了。” “他，他是乐神？” 小花眼里有了明显的惧意，却还是嘴硬道：“不管什么神，都不准说尊主的坏话。” 乐伦也懒得和一小丫头计较，冲着风羲扬说道：“来了也不说一声，白白等几个时辰，走，进去坐，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风羲扬朝前走去，却见小花一动不动，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还不进来？” 小花不太情愿的“哦。”了一声。 乐伦已经泡好了茶水，依旧是风羲扬喜欢的那种，只是在里面多加了一味百合。 “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微苦而后甘甜，甘甜的余韵带着百合的清香，口感很是不错。 风羲扬称赞道：“刚刚好，不过，为什么要放百合？” 乐伦看着他眼底下的淤青，心里泛起一丝心疼，他伸出手，想去触摸，却发现还有一双不太友善的眼睛望着，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折转回来，佯装发丝入唇的拨了拨。 “百合清心安神，有助眠之效，我知道你向来睡不安稳，特地买了一些，回头你带回去，每天晚上睡前喝一杯。” 风羲扬调侃道：“悦龙道长果然才华横溢，连歧黄医术都涉猎到了，就算以后不做道长，也可以去开个医馆了。” “你少挖苦我，我们之间的账你打算怎么算？” “嗯？” “你自己说的话就忘了？” 风羲扬这才想起，曾经一时玩笑说出的话：“你现在不是广收弟子吗？名师出高徒，我恐怕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么说你想赖账？” 憋了许久的小花忍不住脱口而出：“帝君大人要陪尊主，哪里有时间和你一起当道士？” 乐伦愣住了，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萧子煜回来了？” 风羲扬唇角微弯：“嗯，回来了。” 乐伦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苦涩肆意，心下也泛起酸来。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一直留在魔族？” 风羲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暂时还没有打算，不过如果你这边忙不过来，倒是可以随时通知我。” “我现在就快忙不过来了，你也看到了，来这里的孩子一个个都资质平庸，我就是想找个帮手也找不到。” 第59章 “那是因为你要求太高了，其实我刚才也看了一下，有几个还是不错的。” 乐伦不赞同地说：“心术不正，根骨再好我也不会要。” 他朝着后殿喊道：“无言，你过来。” 见到出来的孩子，风羲扬拿着茶杯的手颤了颤。 江无言跪了下来，恭敬的冲着乐伦叩拜道：“江无言见过师尊。” “嗯，去见见你师叔。” 孩子听话的转了身，只是在看到风羲扬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激动之下，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叩首道：“见过师叔。” “快起来。”风羲扬将孩子拉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孩子眼神纯粹的如同一汪清泉，干净透明的没有半点杂质。 从知道江无言的身体里住的是萧子煜的灵魂后，他就知道，事后，他一定会取回。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这具身体里，住的又是谁的灵魂，也不知道，萧子煜又怎么修复撕裂魂魄的伤。 “这是今天我唯一留下来的孩子，羲扬，你觉得怎么样？” 风羲扬勉强笑了一下：“确实根骨不错。” “你喜欢就好，那以后我们共同抚养这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风羲扬错愕道：“共同抚养？” 乐伦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是啊，你是他师叔，难道不该尽点责任？” 看着眼前稚嫩的孩童，风羲扬心里升出浓浓的愧疚。 若不是带自己下山，这孩子也不能被萧子煜的骷髅马吓死，更不会灰飞烟灭，不论这具身体里住的是谁的魂魄，肉体终归还是这个孩子的，他终究愧对于他。 “好，依你。” -------------------- 盲盒，6000，两章。 第38章 乐伦将风羲扬留了下来，自己却跑去厨房做起了晚饭，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端上桌时，就连讨厌他的小花都忍不住垂涎三尺，一边吃一边不停的赞叹。 “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美食当前，小花那颗护主的心早就抛到烟消云外去了，口中的食物还未咽下，就含混不清地说道。 “乐神做的饭真的好好吃，比魔魂殿的饭菜好吃多了，帝君大人，你也多吃一些。” 乐伦愉悦道：“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就多陪帝君来这里。” “好啊好啊，我会常来的。” “羲扬，你也吃。”乐伦夹了一块鱼肉递了过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风羲扬将鱼肉放进嘴里，称赞道：“好吃。” 几人有说有笑，气氛特别融洽，这种无拘无束的气氛让风羲扬也彻底轻松下来。 吃完饭，天色也黑了，乐伦知道他不会久留，便将他送到了山下。 吃饱喝足的小花手舞足蹈，拉着风羲扬在街上晃荡了半天才回到了魔魂殿，刚进大门，就被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的僵住了。 小花顿时害怕的舌头打结：“尊、尊主。” “玩的开心吗？” 萧子煜冷冷地问着，话是问着小花，可眼神却似有若无的落在旁边的人身上。 小花漂亮的眼里含着惧色，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尊，尊主，不是你让我一直陪着帝君的吗？” 萧子煜抬脚走了过来，目光如刀的刺向此刻两眼满是恐惧的小花：“你胆子不小，学会顶嘴了！” 风羲扬侧过身，刻意挡住了萧子煜凌厉的视线：“小花，你先下去。” 小花愣了愣，看了看风羲扬，又看了一眼萧子煜，见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说话的样子，赶紧转身，一溜烟儿地跑了。 风羲扬回过头，看着萧子煜熬得通红的眼睛：“是我带她出去的，你别怪她。” 萧子煜冷声道：“我要怪他，你能阻止的了？” 风羲扬摇头淡笑，从怀里掏出还是热乎的肉饼，递了过来：“阻止不了，但是我却知道吃人嘴短，这肉饼很香，你吃了或许就不那么生气了。” “你当我这么容易哄？”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接了过去。 风羲扬走了过来：“你的伤还没好，别那么大气性，这段时间，你吃饭都不固定，特地在路过小镇的时候给你买的，你先垫垫肚子，回头我再给你做点吃的。” “你给我做？”萧子煜心情明显愉悦了起来。 “我试试看，我会的不多，都是简单的食物，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下去。” 萧子煜咬了一口肉饼：“只要是你做的，在难吃我都不嫌弃。” 明明很普通的肉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特别好吃，或许是真的饿了，他三口两口就把肉饼吃进了肚子里，仿佛像是回味一般，吃过后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真的很香，不过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风羲扬冲着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你都是魔尊了，还耍赖？” “就是因为我是魔尊，才更加不能徇私枉法，你犯了错，只能罚的更重，要不然以后，我如何服众？” 萧子煜凑了过来，故意将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耳廓上，声音魅惑人心：“你说是不是？哥？” 风羲扬脸色倏地变了，耳尖染上了炽热的温度：“别闹，你的伤没那么容易好。”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很快？”风羲扬狐疑道：“地府的阴魂是受冥帝保护的，他不可能给你修复魂魄的。” 第60章 萧子煜笑了笑：“阴魂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有更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更好的？”更好的那就是生人的魂魄了：“难道你想用活人？” 萧子煜面色微变：“不是，你别乱想，以后你就明白了，哥，我困了，你抱我睡，你不抱我，我都睡不着。” 风羲扬压住心里的疑惑：“少跟我撒娇，哪天不是抱着睡的？你不是还要吃东西吗？我去给你做。” “不要。”萧子煜露出一个邪魅动人地笑，一把将风羲扬打横抱起：“我哥最香，我就想吃你。” 夜色浓深，床幔微摇。 横冲直撞的萧子煜让风羲扬在痛苦与欢愉中沉沦，身体仿佛置身与大海中的一帆小舟，随着汹涌咆哮的海浪浮浮沉沉。 与别的男人相谈盛欢，让萧子煜憋着一股怎么也消退不了的火焰，比起平时，今日的他每一次的顶撞都格外用力，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 他只想狠狠的拥有他，让他沉沦、让他痛苦、让他记住自己到底属于谁。 细微的响动摇晃了大半夜彻底平息下来。 风羲扬仿佛被抽干了身体，太过于疲累，没过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是风羲扬这段日子以来睡的最长时间的觉，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慢慢醒了过来。 身体酸痛的无法动弹，难以启齿的地方一片清凉，依旧有些不太舒服，却没有半点痛意。 中午时分，萧子煜亲自送来了饭菜，见风羲扬时不时揉腰，忍不住调笑道：“哥，昨天累了吧。” “闭嘴。” 萧子煜强忍着笑意，将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那好吧，哥，我们吃饭。” 饭菜格外精致，桌上的饭菜与昨日乐伦做的菜品一模一样。 风羲扬狐疑地看了一眼萧子煜，慢慢坐了下来，刚吃一口：“这是天河的鱼？！” 惊恐的神色稍纵即逝，萧子煜微垂着视线，并未察觉到他的不同，等他抬起视线之时，风羲扬已然掩下了全部的情绪。 “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听说天河的鱼肉质鲜美，特地托人给你弄来的，好吃吗？” “好……好吃。”风羲扬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了颤，艰难地咽了下去。 萧子煜微笑将整条鱼都夹进了风羲扬的碗里：“好吃就多吃一些，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昨天特地去了一趟蜀山，见你和乐伦相谈甚欢，就回来了。” 风羲扬微怔：“那你去了怎么不出现，乐伦又不是不认识你，虽然你们在天庭的时候就有些矛盾，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见个面也没什么。” 萧子煜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可不觉得他会希望看到我，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风羲扬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他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小煜，乐伦只是随口一说，他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希望吧。”萧子煜语气微冷：“哥，你跟他最好别走太近了。” “为什么？” “他是神族的人，保不齐就是天帝派他下来监视你的，万一他出卖你呢？” 风羲扬笑了一下：“你放心吧，乐伦一定不会的。” 萧子煜心潮翻涌，风羲扬如此相信别的男人，让他毫无征兆地涌起一股怒火，声调也冷了下来：“你就那么相信他？” 风羲扬放下碗筷，耐心地解释道：“小煜，你别那么小心眼，乐伦被赶出天庭，沦为弃神，也是因为偷偷到神炼之树看我的原因，我怎么能对他不闻不问呢？” 萧子煜冷笑了一声：“他不过就是隔三差五去陪你说说话，你就这么感动吗？” 风羲扬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在萧子煜眼里不过是说几句话，可对于自己而言，那段痛苦黑暗的孤寂岁月里，如果不是乐伦的鼓励、不是他的陪伴，不是他给自己希望，他又怎么能熬下来？ 风羲扬缓缓垂下眼睫，他不想去怀疑什么，也并未完全相信乐伦的话，然而，自己所查到的，也和乐伦一般无二。 萧子煜进入天庭多次，目的都是为了五彩神石，他知道他急于报仇，可为什么，他就不能来看自己一次呢？ 风羲扬很想去问，可却没办法开口，因为无论他承不承认，结果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原本暧昧的气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破。 一顿饭吃的很是沉闷，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看着他吃完饭后，萧子煜就离开了，直到夜里也不曾回来。 夜幕降临之时，小花来了一趟，告知他魔尊要忙，让他一个人先睡。 风羲扬“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连好几天，萧子煜都没有出现，风羲扬知道他这又是在跟自己闹脾气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一旦生气，只要你不去主动哄他，他倔强的个性是决不会低头的。 风羲扬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了门外。 “尊主，帝君来了，说是有事要见你。” 萧子煜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颤，唇角扬了起来，但很快又压下去，面无表情道：“去请他进来。” “是。” 风羲扬走了进来。 烛光摇曳，萧子煜他俊美绝伦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暗暗。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是不舒服吗？” 第61章 萧子煜忍着身体的疼痛，头也不抬的赌气道：“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第39章 风羲扬走到他的身边：“听话，快去休息了，你这样熬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明天再看不一样吗？” 萧子煜慢慢抬起眼皮：“我不要你管，你没事就回去睡吧，我很忙，没办法陪你。” 风羲扬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些情绪，然而却一无所获。 他太过平淡的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似乎也并没有生气。 深处魔族，风羲扬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近来魔族的动作似乎特别大，仿佛像是即将面临一场大战似的。 桌案上竹卷高高堆起，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忙完的，敏感的身份摆在这里，再加上萧子煜从来也不对他说和魔族有关的话题，风羲扬确实也不方便主动问起。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忙完了早点休息，别熬的太晚。” 萧子煜僵住了，他以为风羲扬会像从前那样哄他，却不想竟然变成了不打扰？ 似乎从回到魔族，见过乐伦之后，他哥就有些不同了，好像也不那么关心自己了。 萧子煜的心情阴郁到了极点，愤然一脚将脚边的花盆踢了出去。 飞廉正好有事来报，就见一花盆诡异旋转，直冲面门而来，他侧身避过，花盆破裂的瞬间，他看到了门内那张俊美却犹如地狱罗刹般阴冷的脸。 飞廉已经很久没见过萧子煜有过这样大的情绪波动，轻声问着旁边的侍卫。 “这是出了什么事？尊主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侍卫也怕殃及池鱼，便将方才的事说了出来。 飞廉摸了摸鼻子，心道自己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只是事情紧急，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尊主，属下有事要报。” 余怒未消的魔尊还未完全控制好情绪，低吼道：“什么事？！” “回尊主，冥帝有请。” 萧子煜烦躁地说：“江无言之事我已按照他的意愿替换了新的魂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他还有何事？” “冥帝说，请尊主下棋。” 萧子煜眉心一拧：“他倒是闲得很。” 飞廉笑道：“死神之子，谁敢轻易得罪，漫长岁月，他几乎一个朋友都没有，尊主不入轮回，自然对他无所顾忌，既然他有心交好，尊主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子煜沉默片刻，俊美无双的脸上泛起一抹阴冷地笑来：“正好，他不是一直再找乐伦吗？那我就去见见他！” 飞廉听闻，心下顿时流淌过一阵寒流。 夜风萧瑟，风羲扬缓缓回到內殿，刚躺下，窗外便飞进了一只金蝶。 风羲扬笑了一下，自打教会乐伦黑蝶传音，他就开始研究着改良，本就是为了传递消息，隐秘的黑色正好藏匿，他非要搞的这样花枝招展。 摊开手，金蝶落入手中，乐伦急躁的声音传了出来：“羲扬，有空来一趟玄天观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风羲扬登时坐了起来，乐伦向来随遇而安，从他嘴里说出重要的事，必然十分紧迫。 有着万恶之源的存在，蜀山物产丰沛的同时，妖魔鬼怪格外之多，弱肉强食，在每个种族都存在。 万恶之源浓重的阴煞之气，让妖魔鬼三族趋之若鹜，然而毕竟僧多粥少，纷争与骚乱时长发生。 那些分不到一杯羹的妖魔鬼怪将目光转移到弱小的凡人身上，靠吸食他们的灵气修炼。 只是凡人欲念太多，很难找到纯粹的人，他们不得不以量补质。 受到侵扰的人越来越多，又无人管理，十几年来，原本人口众多的蜀山也渐渐变的地广人稀，百姓苦不堪言。 乐伦创建了玄天观，并且出手绝不落空，一时之间名声大噪，不但蜀山的百姓将他奉若神明，他的威名就连其他十一大门派都有所耳闻，纷纷发出邀请函，有意拉拢。 邀请函言辞诚恳，乐伦只是囫囵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 风羲扬望着情绪不怎么高涨的乐伦问道：“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吗，今天是怎么了？” 乐伦揉了揉眉心，脸上显露出来疲惫之色，他说：“我现在都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份。” 风羲扬笑了出来，为他倒了一杯茶：“现在知道道长不好做了？” 乐伦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玩笑的兴致。 “到底怎么了？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看你烦心的？” 乐伦犹豫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递了过来：“你看看，这是其他门派无故失踪的人的名单。” 密密麻麻的文字，清晰的记录着孕妇的姓名和年岁，风羲扬微惊：“短短半月，怎么会有这么多孕妇失踪？” 乐伦语气有些沉重，他望着风羲扬，意有所指：“我查过了，失踪的全都是本月月末即将临盆的孕妇，羲扬，萧子煜为了得到裂魂仗，不惜撕裂自己的魂魄，你觉得他会不做修补吗？而凡人的魂魄，便是他最好的选择，我怀疑，这件事和他有关！” 风羲扬心里泛起了阵阵寒意。 他说过，他会很快就好，可他也说过，他不会使用生人的魂魄。 “188个孕妇，376具魂魄，这是他修补魂魄所需要的必要条件，她们全部失踪，不多不少，你认为会是巧合吗？” 第62章 风羲扬收敛起情绪：“那这件事，你还查到了什么？那些孕妇在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要修复魂魄，必须同时取走孕妇和她们腹中足月胎儿的魂魄，188个孕妇聚集在一起，必然是个不小的地方，九州大陆深山旷野何其之多，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最主要的是，如果是萧子煜干的，你以为我能找的到吗？” 风羲扬费尽力气压下胸腔中难以言喻的苦闷，没有亲眼见到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萧子煜会如此残忍。 “你别太担心，既然还未足月，无论在哪里，她们现在都是安全的，我们还有时间，你也别太着急，我会尽快弄清楚她们的所在地。” 乐伦眼里是隐藏不住的焦虑：“黄帝避世之前，将人间交到你手上，萧子煜明知你有管理人间的职责，却还是不管不顾，万恶之源那么多阴魂厉鬼他不选择，偏偏选择这些无辜的妇孺，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你会想不明白吗？” 风羲扬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比起阴魂厉鬼，孩童的魂魄才是最纯真、最纯净、最适合的。 “乐伦，事情未明，你稍安勿躁，好吗？” 乐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归根结底，你还是不相信这件事和他有关。” 风羲扬闭了闭眼：“没有证据，我不想怀疑任何人，乐伦，我先回魔族查一查，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下雪的深山格外的冷，风羲扬走的极慢，漫山遍野被皑皑白雪覆盖，视线所及，全是刺目的白色。 “羲扬。”清雅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风羲扬霎时一震：“义父？！” 东皇太一扶着帝俊飞身而下：“羲扬，你义父有很重要的事对你说。” 本就不安的心因为帝俊的话也变得愈发沉重了。 送走二人，风羲扬静坐了许久才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萧子煜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第40章 万籁俱寂，寒风簌簌。 回到魔魂殿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内殿亮着烛火，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萧子煜正面无表情地坐着，而他旁边的桌上，还摆放着早就凉透的饭菜。 “你，你还没吃饭？” 萧子煜望着他，脸色阴霾，眼里全是怒意， 这股火，从昨夜一直燃烧到现在，若不是他竭尽全力的控制，早就杀到蜀山去了。 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极度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火气也难以抑制：“我一直在等你，不过我想，你应该是吃过了。” “你不是说你这段时间很忙吗？我以为你还会忙一段时间。” 萧子煜愤然站起，眼底全是戾气：“所以你就可以和别人再一起？！是我太过纵容于你，还是你当我魔族可以随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风羲扬忍心心里的闷痛哄道：“小煜，我出去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你能不能别发那么大的脾气？” 萧子煜厉喝道：“重要的事？你和乐伦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上床吗？！” “你！”风羲扬气得浑身一颤：“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不可理喻！” 萧子煜怒火攻心，长这么大，风羲扬从来就是顺着自己，哄着自己，什么时候用过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 自从乐伦出现，他就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在乎自己，变得连哄都不肯哄了。 他几乎可以断定，乐伦对他的感情根本就不是朋友那样简单，而他对乐伦，也同样如此！ 这一瞬间的恼怒让萧子煜一下失去了分寸，脱口道：“被我说中了？你这么在乎他，他又那么喜欢你，干柴烈火再一起，什么不要脸的事做不出来？！” 风羲扬心里堵得厉害，也气得厉害，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不想与盛怒之下的萧子煜争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转身走出了门外。 这一举动，越发刺激了萧子煜，与别的男人相谈甚欢直至深夜，自己不过询问两句，他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萧子煜几尽全力压制的怒火喷发了出来，周身灵压暴涨，桌椅碗碟尽数破碎，门口的侍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压撞飞了出去。 他咬牙切齿道：“乐！伦！” 孕妇离奇失踪，引起了十二大门派的高度重视，一时之间，各大门派纷纷动员起来，极力寻找，半月下来，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距离临盆，以不足三日，乐伦也难免有些心焦，几日未曾休息，让他俊美无双的脸看起来格外憔悴，就连有人靠近身边，都没有半点察觉。 “乐伦。” 乐伦抬起头，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疲惫地笑：“屏翳，你怎么来了？坐。” 屏翳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划上了红色的叉，眉心紧皱了起来：“你在找什么？” 乐伦不动声色的合上了地图：“没有，有人请我为他找一处风水宝地作为将来的墓地，这些地方我去看过了，都不行。” 屏翳明显的不相信他的话，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还懂得风水了？” “干什么，不懂不能学？”乐伦刻意转移话题，语气轻松的调侃道：“你没事不陪着飞廉，来找我干什么？是不是酒瘾又犯了？背着飞廉出来找酒喝了？” 屏翳脸色沉闷地看着他：“如果你在继续查一些你不该查的东西，或者觊觎你不能得到人，我怕你以后都不能陪我喝酒了。” 第63章 乐伦神情冷了下来：“是萧子煜让你来警告我的？” “不是。” 屏翳眼底的担忧很是浓重：“乐伦，你我情同手足，我不想看到你死于非命。” “萧子煜要杀我？” “如果你还继续下去，他一定会这么做。” 乐伦笑了一下：“他若有心，要杀我易如反掌，你即便过来刻意提醒，也于事无补。” 屏翳近乎怒吼道：“你为什么非要查孕妇之事？” 乐伦也恼了：“屏翳！接近400条人命！你怎么能视若罔闻，萧子煜到底给你们喝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这么忠心于他，甚至连良心都可以泯灭？！” 屏翳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这些孕妇是冥帝送给魔尊的！具体为什么要送，我也不知道，魔尊受他如此大礼，你认为，他还会向冥帝隐瞒你的存在吗？” 乐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屏翳继续道：“乐伦，你有隐魂箫保护，或许他暂时察觉不到你的踪迹，但若长期留在此地，即便魔尊不说，冥帝终究有找到你的一天。 为了风羲扬，为了一个你明知道不可能属于你的人，你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吗？你听我的劝，离开这里，只有离开，你才能保住性命。” 乐伦面容十分平静，棕色的眼瞳晶莹透彻，只是内里一片荒凉，像是行将就木的老者，没有半点生机。 他苦笑了一声：“屏翳，我已经逃了一千多年了，我也累了，真的不想再居无定所了，如果夜玄冥真的不肯放过我，就让他来找我吧。” 细雨绵绵，天空布满了厚厚的黑云，阴霾而潮湿。 经历了上次的争吵，萧子煜也没再出现，风羲扬原本以为他会一直倔强下去，没想到一大清早的就过来了。 萧子煜看了看风羲扬的脸色，这张不笑的脸，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冷漠和疏离。 前天晚上的话，气消了过后，他也知道自己说过头了。 萧子煜将鱼汤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放到了风羲扬跟前：“哥，我气糊涂了，说错了话，你别生我的气，我给你做鱼汤了，你喝点儿吧。” 风羲扬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接过了鱼汤。 萧子煜讨好地说：“哥，你慢慢吃，我给你按按肩啊。” “不用了，我没生气，也不怪你。” 萧子煜这才笑了出来，用力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 风羲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坐，我想问你点事。” “什么事啊哥？” 风羲扬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问：“小煜，魔帝对你好不好？” “好啊，我爹一直都对我很好，从小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满足我。” 萧子煜难得露出了一个真挚地笑：“只是爹很凶，而且很不喜欢我跟娘顶嘴，每次顶嘴他都要教训我，我从小就怕他，哥，你突然间问这个干什么？” 风羲扬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刚才在想，你脾气这么大，也不知道像谁。” “像我爹啊，谁叫他一直都骂我。” 风羲扬戳了戳他的脑袋：“那也是你不听话，活该挨骂。” 萧子煜脸上的笑容慢慢沉寂了下来：“我倒是希望他还能骂我。” 风羲扬不敢再去问了，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从萧子煜的眼神，他便已经明白，魔帝于他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他握住萧子煜的手，无声的安慰着他的情绪：“以后你不准再乱发脾气了。” 萧子煜微微垂下睫毛，语气强势又委屈：“你深更半夜和乐伦在一起，和他一起吃饭，那我算什么？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风羲扬望着他的眼睛，半晌才不确定地问：“你吃醋了？你怀疑我和他之间……” 萧子煜一口堵住他的唇，不许他在继续说下去。 嘴唇贴着嘴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呼吸彼此交融，两人相互对视着，风羲扬温润的眉眼渐渐有了笑意。 “你笑话我？” 风羲扬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了：“堂堂魔尊，这么小心眼？” 萧子煜皱眉道：“你在天庭就和他走的近，就连好不容易得到的隐魂箫你都送给了他。” “那我不也把伏羲琴送给了你？你知不知道伏羲琴于我意味着什么？” 萧子煜神色变了变：“什么？” 风羲扬笑着说：“世人皆知伏羲琴可抚慰净化他人的心灵，却不知这琴弦却是我一半龙骨所化，那里面有我半具魂魄，我的半条命都交给了你，你还不满足吗？” 萧子煜吓出一身冷汗，震惊道：“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第41章 风羲扬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你怎么了？现在知道不也一样？” 萧子煜慌乱地低下头，掩饰着心中的不安：“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没关系，伏羲琴若没有我的魂魄，是不能为你所用的。” 萧子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风羲扬，感受着他身上令人迷醉的气息。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飞廉的声音传了进来：“尊主，冥帝来了。” 萧子煜面色微沉：“知道了，你请冥帝去正殿，本尊马上就来。” 第64章 “冥帝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萧子煜搪塞道：“可能是闲得无聊，找我下棋吧，哥，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陪你。” 风羲扬沉默了片刻，无论孕妇之事是否是他所为，他都想亲口问他。 “小煜，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萧子煜神色匆忙道：“哥，冥帝已经来了，让他久候总归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 风羲扬咽下了即将脱口的话，淡淡的“嗯”了一声，只是一颗心，总也不得安宁。 萧子煜走后没多久，小花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她的修为明显提高了很多，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风羲扬心头有事，根本就没听小花说了什么。 小花皱起眉头望着他：“帝君大人，你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丫头气质有了明显的不同，只是这性格，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你怎么又嫌我话多了？” 风羲扬脸色沉了下来：“你还敢随意刺探别人的内心？” 小花吐了吐舌头，满不在乎地说：“你又不是别人，又不会伤害我。” 风羲扬不理她了。 “你不要生气嘛，我不会对陌生人使用心灵启示的。”小花扬起笑脸，笑嘻嘻地说：“帝君大人，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你又想去哪里玩？” “玄天观啊，我想吃乐神做的饭菜了。” “你当乐神是你家厨子啊？” 小花眨巴着眼睛：“可是，是乐神自己说的，只要我想吃他做的饭就可以和你一起去的嘛。” 风羲扬被她天真的模样逗笑了：“你是怕魔尊生气才拉着我的吧？” “才不是，尊主同意我随意出入魔族了，他还鼓励我，说我可以随意刺探他人的内心了，帝君大人，走嘛，尊主和冥帝一起去离魂山找孕妇，那里离我们这么远，肯定没那么快回来的。” 风羲扬瞳孔猛然一缩。 离魂山位于地狱结界内，凡人和其他非鬼族之人根本无法进入。 萧子煜本就到了魔气攻心、命在旦夕的地步，他的伤只能静养，根本就不能吸入大量的魂魄！ “小花，我今天不能陪你去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什么事啊？” “我现在来不及和你说了，你听话，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风羲扬本不想去找乐伦，可自己势单力薄，恐怕根本没有阻止的能力，最终他还是去了一趟蜀山。 “在离魂山？！”乐伦面色紧绷：“那里可是冥界，你确定吗？” 风羲扬焦急道：“确定，我们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乐伦沉默了片刻，最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好，我陪你去。” 风羲扬即刻召唤出七星龙渊，天明时分，两人到了冥界结界外。 “羲扬，辛苦你了。”乐伦从怀中掏出丝帕，伸手为他擦去额间细密的汗珠。 两人距离很近，风羲扬明显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有些不太自在的后退了半步：“我自己来。” 比起冥帝夜玄冥，身为魔尊的萧子煜更加难以对付，乐伦有些担忧的望着风羲扬。 “羲扬，几百条人命确实无法忽视，可是如果你救了她们，相当于就是与萧子煜为敌，阻碍了他修复魂魄，我真的很担心，他不会放过你。” 风羲扬摇摇头：“你不用担心我，小煜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会回去对他说明。” “你还打算回去？” 乐伦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人命在萧子煜眼里只不过是修复灵魂的材料，他已经没有人性了！” “……乐伦。”风羲扬淡声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先把孕妇救出来再说。” 五彩神石被召唤出来，风羲扬运足灵力，挥手撒了过去。 透明的结界微微晃动，毫无半点痕迹。 乐伦不解道：“怎么回事？五彩神石怎么会没有用？” 风羲扬望着手心里的五彩神石，也愣住了：“我也不清楚。” “你再试试。” 风羲扬又试了一次，依旧无果。 “这不可能！除了混沌之气，五彩神石可以轻而易举撕毁一切结界，这块五彩神石一定是假的！” 乐伦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当时萧子煜是在冥界使用的五彩神石？” 风羲扬闭了闭眼，眼神空洞迷茫了一瞬。 这么长时间以来，萧子煜对五彩神石只字未提，风羲扬一直以为他并未有其他打算。 他真心没想到，原来他早就得到了。 冥帝擅长移花接木，恐怕从那个时候，五彩神石就已经被调换了。 这么一个瞬间，风羲扬这才明白，为什么魔族的大门会为他打开，因为一旦自己使用五彩神石撕裂，必然会发现不同。 为了得到裂魂仗，萧子煜处心积虑的筹谋算计，甚至不惜撕裂自己的魂魄，风羲扬实在不愿意相信，就连自己也是他算计的一部分，然而事实却又是这样昭然若揭。 难怪这段日子魔族的动静如此之大，难怪萧子煜要着急恢复撕裂魂魄的伤，原来，他一直都在计划着攻打天庭！ 难道说，他救自己出来，真的就是为了五彩神石吗？如果自己没有，那他…… 第65章 风羲扬忽然有些分不清，那些回荡在耳边的动人情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乐伦气道：“萧子煜这个混蛋！” 风羲扬垂下眼睫，掩盖着眸底的伤心：“乐伦，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打不开结界，我们是没办法进入冥界的，那些孕妇……” “没关系，我带你进去。”乐伦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和当初萧子煜在妖族之时拿出来的一模一样：“你别忘了，我曾经也在冥界呆了五百年。” 令牌的靠近，让结界自动打开了一道门。 乐伦极力压抑着紧张：“走吧。” 浓重的黑色雾气笼罩着离魂山顶，两人隐匿在黑暗中。 不远处，一个个孕妇并排被绑在木架上，嘴里被塞上了布团，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惊恐地望着巡逻的阴兵，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乐伦，用隐魂箫控制住阴兵，我去救她们。” “等等！来不及了！”乐伦一手按下风羲扬的肩膀。 黑雾中，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魔尊，人都在这里了。” 见到夜玄冥，乐伦下意识的背过了身，微颤的身体死死贴着岩壁。 萧子煜微笑地望着这张雌雄莫辨却又漂亮的让人窒息的脸：“多谢冥帝成全。” “魔尊不必客气。”夜玄冥转过身：“魔尊请自便。” 萧子煜冷酷一笑，那张妖异的脸上有几分嗜血之意，摊手召唤出了轩辕剑。 “小……”风羲扬瞠目欲裂，正欲出声阻止，就被乐伦死死捂住了嘴。 利刃划过皮肤，鲜血飞溅四溢！被堵住嘴巴的妇人们来不及呼叫就垂下了脑袋，昏暗的光线下，她们扩散的瞳孔里，映照出那张俊美残酷的脸。 鲜血汇聚成河，慢慢渗透到脚下的泥土里。 世界一片血红，阵阵猩风欲呕。 三百多具魂魄源源不断的朝着萧子煜身体里涌去。 “羲扬，我们快走！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走不了。” 第42章 风羲扬眼底一片死灰，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这何止是惨绝人寰？！ 乐伦劝慰道：“我知道你心系孕妇，可我们没有救他们的能力，终究还是我们来晚了，羲扬，事情已经成定局，你不要太难过了。 魂魄受损，修为也会锐减，灵魂撕裂后的伤势如果不通过他人的魂魄修复，萧子煜最少要承受三百年的痛苦，现在，五彩神石已经落在他的手中，以他对帝鸿的怨恨，也不可能让他愿意等下去了。” 乐伦不错眼神地望着风羲扬的脸，想从他细微的表情里，辨别出他此时的情绪。 只见那张略微憔悴的脸终于起了微妙的变化，有种难以言语的、痛苦与担心交织在一起的矛盾神情匆匆掠过。 “我早就对你说过，如今的萧子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孩子，你自己亲眼所见，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羲扬，快走吧，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什么人！”一声低喝炸开。 乐伦浑身一颤，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浓烈的阴煞之气透着噬骨的杀意从地底传来。 乐伦满眼皆是恐惧：“走！” 风羲扬也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召唤出七星龙渊，拉着乐伦极速离去。 剧烈的痛楚让乐伦难以维持身形，瘫软的半靠在风羲扬的肩上，久违的淡香传入鼻尖，那双正在饱受痛苦折磨的眼里，却依旧泛起柔和的光。 “羲扬，我喜欢你。” 风声将他虚弱的声音吹散，风羲扬只知道他在说话，却也不知他说了什么。 他紧盯着下方锲而不舍的黑雾，身上金光大盛，毫不保留的释放出全部的灵力。 逃出冥界范围，黑雾才慢慢消退了下去。 风羲扬缓缓飞身而下，稳稳的落在一片隐秘的树林里，他将人安顿在树下靠好，自己也虚脱地倒在了地下。 “乐伦，冥帝为什么要抓我们？” 乐伦脸上有种生无可恋的灰败，他望着头顶斑驳的光线，语气毫无起伏：“不是我们，是我。” “你？” 乐伦望着半空，苦笑了一声：“你可还记得两千年前，帝鸿继位之时的事？” 两千年前，帝俊暴毙身亡，帝鸿继位为天帝，当时神魔两族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纷纷前来恭贺，风羲扬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萧子煜。 当时除了萧子煜童言无忌的话让他印象深刻之外，另一件就是冥帝似乎与天帝发生过争吵，以至于继位典礼开始不久，就匆匆离去。 冥帝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提前离开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无人敢非议于他，这件事在当时也并未引起太大的波动。 “我作为乐神，如此隆重之事自然愈发小心谨慎，任何细微的地方我都要关注到，可是你知道我无意中看到了什么吗？” 乐伦露出一个讽刺地笑：“我看到帝鸿被冥帝不着片缕的压在床上。” 风羲扬惊愕地看着他，帝鸿在未继位天帝之时就已经娶妻，且不论他背叛帝后的影响有多大，单单就是主宰六界的天帝甘愿臣服于冥帝身下，这样的丑闻若是传出去，恐怕他天帝之位都难以坐稳。 “你被他们发现了？” 乐伦摇了摇头：“他们当时并没有发现，只是我慌乱逃跑的时候，落下了你送给我的隐魂箫，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天。 第66章 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天帝和冥帝似乎都没有对这件事进行追究，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以至于你将隐魂箫再次送给我，告诉我是你捡到隐魂箫的时候，我毫不犹疑的接受了。” 风羲扬心下一紧：“我没有这么做过！” 乐伦苦笑道：“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人不是你，而是幻化为你的冥帝。” 风羲扬心下一寒：“那后来呢？你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他们没想过要放过我，只是帝鸿初登帝位，不好立刻对我动手，却又不放心我，于是将我交给了冥帝，我在地狱被他折磨了五百年。” 风羲扬惊住了，原以为他是如天帝所说，帮助冥帝安抚阴魂厉鬼，却不想却是这般光景。 乐伦不愿去回想被人随意蹂躏践踏的五百年，他颤抖着手，撸起左手臂的衣袖，皮肤上，一颗阴森诡异的血色骷髅头突兀的印在了上面。 风羲扬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这是死神印记！” 乐伦点了点头：“只要死神印记存在，四海八荒，无论我在哪里，只要他想折磨我，我都会被找到，我原本以为他会就此放过我，却没想到，我依然逃不掉。” 他惧怕冥帝，却又在他即将来临之时反而轻松了下来，逃亡了千年的岁月，终于可以停歇，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深深地望着风羲扬。 天上地下，风羲扬是唯一一个给过他温暖的人，乐伦不后悔冒险陪他来到这里。 他再赌，赌他亲眼看到萧子煜的残酷后会转身离开，这是他唯一可以拥有他的机会，他不愿意放弃。 可惜终究，还是无法得偿所愿。 猩红的骷髅头如同地狱恶鬼般张着血盆大口，仿佛随时都要将人吞噬下腹。 风羲扬的心里一阵阵发紧，被冥帝盯上的人会是什么下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乐伦笑了一下：“随他吧，我不想在逃，也不想在躲，既然他已经发现了我，我也逃不掉了，羲扬，你陪我几天吧，现在也唯有你能陪我了。” 风羲扬眼眶红润了，只觉胸腔窒闷的透不过气，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好，我陪你，我们走。” 朗月下，清风徐来。 乐伦斜靠在窗棱上喝酒，烛光随风摇曳，明明灭灭，他看不清风羲扬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隐约看到那有些痛苦的轮廓。 窗外景物萧条，毫无半点观赏性，可风羲扬却看的很是入迷。 直到身体被人触碰，才慢慢侧过了头。 乐伦将酒壶递给他：“喝点儿，或许好受些。” 风羲扬低了头，露出一抹幽微的苦笑：“不用了，这里人烟稀少，你为何要到这里来？” “这是我从地府出来后住的第一个地方，我还挺喜欢这里，清静。”他举起手中的酒壶：“最主要的是这里的酒好喝。” 风羲扬看着桌上横七竖八倒着的酒壶：“你今天都喝了好多了。” “这不算多，要是屏翳在……”乐伦顿了顿，半晌笑了出来。 他已经时日无多，屏翳说的没错，他觊觎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喝酒了。 “走，陪我去镇上逛逛。” “现在？” “就是现在才好玩，今天有花灯会。” 风羲扬淡笑：“好，走吧。” 荒芜之地，人口不多，但毕竟适逢佳节，仙口镇虽然算不上繁华，却也是热闹，满街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所到之处，到处花团锦簇，灯光摇曳。 乐伦默默地望着他，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皮肤闪动着一种温润细腻的光泽：“有喜欢的花灯吗？” 第43章 风羲扬兴致缺缺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前面有一家铺子，做的元宵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 乐伦抓住风羲扬的手，不由分说的带着他朝前走去。 铺面特别小，做元宵的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妪，似乎是困倦了，老妪脑袋一点一点的，全然忘记了沸腾的开水里还煮着元宵。 “老夫人。”乐伦唤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老妪茫然的醒来，半晌才回过神：“小伙子，买元宵啊？” “是啊，要两碗肉的。” 风羲扬从未听过元宵还有包肉的说法：“肉的？” 老妪年纪虽大，动作却很是麻利，很快就舀了两碗递了过来。 “你尝尝看，保证你会喜欢，小心烫。” 风羲扬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轻轻咬了一口，头一次吃到包肉的元宵，他觉得很是新鲜，笑着说：“确实不错。” “喜欢吃？那我这碗也给你。” 风羲扬不解道：“这不是还有卖的吗？” 乐伦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这老太太很怪，客人买东西，只能买一份，再想要吃，等明天。” “还带这样做生意的？” “那没办法，谁让她做的好吃，最主要的是，她只卖元宵，你不知道，这十里八街的人都特别爱吃，好多都是赶远路过来。” “那我吃了你吃什么？” “谁说我要全给你了？” 乐伦想起在天庭之时两人看到的一个闹剧，双手叉腰，心血来潮道：“喂大爷吃一个，其余的赏你了。” 风羲扬顿时也想起了那件事，他笑着舀了一个元宵喂进他的嘴里，配合道：“谢大爷赏。” 第67章 “哈哈哈。”乐伦露出了一个爽朗地笑：“你还记得啊？” 风羲扬笑着点点头：“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敢调戏大将军，自然是被贬下凡了，我听说他被削掉神格，直接交给了冥帝，受够了地狱酷刑以后，转为了下三道，终身做牛做马。” “这个惩罚也太重了吧。” 乐伦淡淡道：“天帝向来如此。” “乐伦……”风羲扬眼眶有些泛红：“我真的，真的很难受。” “你这是干什么？” 乐伦鼓足勇气，抱住了他：“我被冥帝折磨了那么多年，知道他的喜好，他不会那么容易让我魂飞魄散的，你别担心。” 萧子煜匆匆赶到这里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脑子里嗡地一声，只感觉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肺里似乎被强行灌进了冷空气，膨胀、炸裂。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让萧子煜呼吸困难，愤怒的火焰从胸腔直冲脑门，他握紧了拳头，大吼了一声：“风羲扬！” 风羲扬怔住了，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压下去的伤心浮了起来，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怪异。 萧子煜慢慢走了过来，眼底一片阴寒。 面对着盛怒的萧子煜，风羲扬掌心出了一层薄汗，无比苦涩地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萧子煜鹰隼般犀利的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缓缓露出一个让人胆寒的笑容。 明明是暴怒的神情，可语气却偏偏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忽略这张脸，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朋友间调侃。 “怎么？打扰你们两个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了？” 风羲扬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这个样子的萧子煜，让他感到既陌生又害怕。 乐伦伸出手，将风羲扬的手掌紧紧的握在手中，将人往后带了带：“你别怕他，萧子煜，你来干什么？” 风羲扬本想抽回手，张嘴想要解释，可想起了五彩神石之事，他又停了下来，任由乐伦牵着，然而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恐慌。 义父说过，不能刺激到他，现在这样，会不会…… 风羲扬侧头望去，却看到萧子煜近乎平静的面容，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果然，所有的情爱，不过都是利用而已。 一个人经历了那样多的伤痛与悲苦，又怎么会如同之前那样天真无邪？ 终究还是自己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乐伦，我们走吧。”风羲扬露出了疲倦地笑。 “谁允许你们走了？！” 萧子煜视线从紧握的两只手上移开，生生压制着想要杀人的冲动，将情绪滴水不漏的隐藏着。 他直视着风羲扬，轻笑道：“你可以走，乐伦必须留下！” “为什么，你想干什么？”风羲扬感受到来自于萧子煜的危险气息，朝前走了一步。 这个动作，只是心急的表现，然而落在萧子煜眼里，看上去就是用身体在保护着身后的人。 遭遇背叛的怒火让萧子煜烧红了眼睛，他寒声道：“这才几天，你对他的感情就这么深？” 风羲扬很是疲惫，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却也遮盖不住眼中的伤心和委屈，也懒得去解释太多了。 “小煜，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夜玄冥想怎么样，” 萧子煜神色未变，目光却极其森冷的盯着乐伦，仿佛想要将对方拆吃入腹：“他很快就会到，你以为你还能跑的掉吗？” 乐伦坦然一笑：“是你带他来的？” 萧子煜没有承认，也并未否认。 “原来，你在拖延时间。”风羲扬失望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了。 光芒四散，七星龙渊赫然开启。 “乐伦，走！” 长剑一飞冲天，萧子煜正欲追赶，夜玄冥便飘然而下，见乐伦还想逃，顿时也怒火中烧。 黑雾翻滚，云层变色。 灵力扩散之下，空间受到重力的挤压。 半空中，两人均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身体也在这股威压下扭曲变形。 萧子煜怒吼道：“别伤着我哥！” 夜玄冥勾魂一笑：“你到真关心他。”他收敛了灵力，伸手夺过萧子煜手上的剑：“借你轩辕剑一用！” 长剑撕破空气。 “噗嗤——” 风羲扬侧过头，只看到轩辕剑穿胸而过。 “乐伦！”他瞠目欲裂，伸手接住了乐伦的软下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慢慢扩散，打湿了衣襟，魂魄离体的瞬间，乐伦笑着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羲扬，谢谢你陪我的这几天，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帮我照顾好江无言，照顾好玄天观。” “乐伦……”风羲扬望着被收进冥帝袖口的乐伦的魂魄，胸中涌起无尽的悲恸。 夜玄冥收紧了袖口，侧头对着萧子煜道：“多谢，我先走了。” 萧子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风羲扬走了过来。 七星龙渊陡然出鞘，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风羲扬怒视着萧子煜：“站住！” 萧子煜僵住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用剑指着自己的人：“你要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了乐伦？！他本就活不了几天了，为什么你这么残忍，你到底是不是人？！” 第68章 这样哀痛的神情，萧子煜从未见过，原来在他的心里，乐伦自始至终都比自己重要，淤积在内心的委屈与嫉妒揉杂再一起，翻涌成滚滚怒火。 他冷笑一声，咬牙道：“你在怎么心疼他也没用了，夜玄冥要的人，没有一个能逃的过！跟我走！” 第44章 风羲扬长剑一挥，周身光芒四射，他无比痛心、无比失望地望着眼前的这张脸。 “萧子煜！我不会跟你走，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萧子煜面色扭曲：“你要对付我？你为了乐伦，你想要杀我？” “和和乐伦无关。”风羲扬喉咙干涩：“你放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走？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不会与我为敌，就为了一个乐伦，你就要离开我？！” 风羲扬拿出五彩神石，随手扔了出去：“萧子煜，我什么都知道了。” 萧子煜心下一慌：“不是，哥！事情不是不想的那样！” “不是？”风羲扬笑了，只是笑容很是惨淡：“那你把真的五彩神石还给我。” 萧子煜闭了闭眼：“不可能！哥，我没骗你，也没有利用你，我需要它撕开结界，攻打天庭，我要报仇！” 风羲扬露出了一个苦涩之极的笑容，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转身就走。 “我不准你走！”拔地而起的结界之墙挡住了风羲扬的去路。 风羲扬定定地望着这张脸，忽然间觉得无比悲凉：“你已经得到了五彩神石，我身上还有什么你需要的吗？” 萧子煜耐着性子说：“有，你的人，我喜欢你，我要你留在我身边陪着我，等他日我一统六界，你会是我唯一的帝后！” 风羲扬忽然笑了出来：“天帝不杀我，是因为五彩神石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像女娲一样修补天漏，萧子煜，如果你真有那一天，恐怕也是在担心这个吧！” “你不要胡说！” 风羲扬喉咙酸涩：“我问你，在你重振魔族后，是不是无数次去天庭寻找过五彩神石？” “是！” “是不是因为你查到五彩神石在我手上，才刻意发动神魔大战，故意逼天帝放我出来！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五彩神石，是不是？！” “是，可是事情并不是……” “你不要再说了！” 风羲扬心痛难忍，眼眶顿时红润了，原来在那段痛苦煎熬的岁月里，他早就忘了自己，他的心里，只有五彩神石，只有报仇。 如果不是查到五彩神石的下落，恐怕到现在他都想不起来还有自己这个人存在！ 一句承诺，煎熬千年，到头来，却可笑的只是一场独角戏。 本就是为了得到五彩神石，带着明确目标的感情又能有多少真心？ 如同当初，他对着那妇人痛苦流涕、信誓旦旦一样，他当初那样痛苦，那样情真意切地说要救回他的儿子，到头来，也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牺牲品而已。 风羲扬悲伤地看着对面的人，终究，那个单纯天真，顽皮坦诚的小煜再也回不来了。 哀伤的情绪弥漫在空间，萧子煜顿感焦躁不安：“哥，我确实需要五彩神石，我也没有去神炼之树看你，可我不去也是有原因的！ 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没忘记过你，你跟我回家，我慢慢解释给你听，行吗？！” 风羲扬悲苦一笑，从一开始就是欺骗，解释的话又怎么可能是真？ “不必了，萧子煜，你残酷无情，滥杀无辜，终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我不会让你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众生，你的性格也不适合做天下之主，我不会让你攻打天庭，也不会再让你继续错下去，萧子煜，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萧子煜瞠目欲裂，魔气瞬间四溢，黑雾下，那双原本深邃的眼里一片猩红，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宛若地狱恶鬼降临。 “风羲扬！” 无尽的灵力喷涌而出，魂魄修复后的灵力透着毁灭性的灵压，血迹斑斑的轩辕剑散发出骇人的红光。 血瞳四散，萧子煜棕色的眸子开始蔓延血丝，渐渐染上疯狂，盛怒之下，汹涌强悍的灵力毫无保留的喷涌出来。 山崩地裂，岩石炸响，地面如蛛网般皲裂开来，撕裂出深深的地缝。 地缝无限绵延，一眼望不到边际，所经之处，房屋塌陷，烈火滚滚，巨大的岩石砸下，仙口镇的居民来不及逃出，发出了惊恐的呼救声，却又很快归于死寂。 拔地而起的大树倒进地缝之中，顷刻之间被地底涌出的烈火焚烧殆尽，掩埋在此的尸骨被这股浓烈的阴煞之气唤醒，纷纷从地底爬了出来，张牙舞爪的冲着风羲扬袭来。 “小煜！” 风羲扬惊恐地看着他，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下来。 这样的场景与当初帝俊死亡之时一模一样！ 若非帝俊说起，他竟不知，原来魔族的每一代帝王最终都逃不过魔气攻心、魂飞魄散的宿命。 状若疯癫的神情让风羲扬心惊胆战，带着满腔愤怒的灵力以碾压式的强悍让他半分也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灾难的发生。 天昏地暗，绵延几十余里的熊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适才还热闹非凡的仙口镇眨眼之间变成一片废墟。 十里八村，生灵涂炭，无一生还。 第69章 “砰。”的一声。 守护结界破碎。 失去保护的身体被萧子煜的强大灵力挤压，风羲扬口里喷出一口血箭，缓缓地倒了下去。 “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是我的！是我的！”强大的灵力之下，风羲扬身上的衣服尽数化为碎片，飞扬而下。 萧子煜神智全失，除了毁灭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他咬牙切齿的露出一个狰狞地笑，随后挺身而入！ 风羲扬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冷汗顷刻之间就涌了出来。 在天堂与地狱交织的恍惚中，风羲扬无数次的呼唤，却再也唤不醒身上的人了。 日夜更替仿佛只是一刹那，又似乎是很久很久，三天三夜的时间里，他一次次昏迷，又一次次苏醒。 身体已经麻木，心却越来越清明。 萧子煜最终耗光了所有的灵力和体力，沉沉地睡了过去。 风羲扬静静地望着他俊美无双的容颜，这个人，轻而易举的在他心口狠狠的扎上一刀。 想想自己的一生，他自己都觉得心酸，似乎所有的关爱都是委屈求全得到的。 只有玄女，只有魔帝，只有他，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温暖和关爱。 即便萧子煜已经变了，可曾经年少的他，也真的像太阳一般，温暖了他的心。 五彩神石已经落在萧子煜的手中，神魔大战终究还是会打响，他没办法看着生灵涂炭，也没办法做眼睁睁地看着萧子煜为这份根本不存在的仇恨毁灭自己。 除了神龙之怒，也只有神龙之怒能保住他的命了。 三百年，就让这世间再平静三百年吧，三百年后，无论他是否知道真相，自己也都不存在了。 寓言　　算了吧，成全他吧。 风羲扬缓缓爬了起来，在地面之上留下一句话后，转身朝着归墟神殿而去。 “一个月后，蜀山之巅，我等你。” （回忆完） 第45章 风羲扬一夜未眠，就这么失魂般地坐着，俊朗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他曾经一次一次地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和魔尊回魔族，后面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蜀山距离魔族距离并不远，萧子煜若真是离开魔魂殿，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找上门来。 三百年了，他的伤应该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师尊，你在想什么？”风小煜迷迷蒙蒙的醒了过来。 风羲扬回过神，看着这张和魔尊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五味杂陈：“没有，天色还早，你多睡一会儿。” “我不想睡了。”风小煜低垂着眼皮，语气透着深深的绝望：“以后睡的时间长，我想多陪陪师尊，师尊，我真的舍不得你。” 风羲扬心里很不好受，这个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他的善良、他的纯真，和萧子煜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付出了十几年的感情，他割舍不下，也不愿意看到他痛苦难受。 好在自己也已经时日无多，即便难受，也不用撑太久。 “你不要胡说，沈羿不是说过了吗？他能救你。” 风小煜眨巴着眼睛，红了眼眶：“可是他，他不是好人，他对师尊你图谋不轨，我，我不要他救。” “你这孩子……”风羲扬揉了揉他的脑袋：“他都不是我的对手，拿什么对我图谋不轨？听话，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风小煜犹豫了一下，脸上有了自豪地笑，乖顺的躺回了床上。 天刚蒙蒙亮，他就被沈羿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了。 风羲扬面色微沉：“你吵醒小煜了。” 沈羿望了一眼床上还有些迷蒙的人，不以为然地笑道：“醒就醒了呗，反正我们也要回蜀山，难不成，你还让我坐等他自然醒？” 风羲扬余光无意间瞥到他脖间的红痕，眉头皱了起来。 三人一同返回，步行的沈羿差点没累的吐血，一路上停了七八回。 回到玄天观后，他就瘫坐在太师椅上，像一堆没骨头的肉，一动也不动。 “羲扬，饭好了没有啊，我快饿死了。” 风羲扬端着瓷盘走了出来，见他如一摊烂泥般，摇了摇头：“还有一个菜，你再忍忍。” “我的脚都起血泡了，疼死我了。” 沈羿环顾四周，比起七星派，这里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他抬眼看了看墙壁正中乐伦的画像。 “也不知道你们玄天派的创始人悦龙道长怎么想的，建在这么一个地方，又偏僻又荒凉。” 风羲扬冷沉的眼神扫了过来：“你如果想吃饭，最好少说话。” 沈羿识趣地捂着嘴不说话了，直到饭菜都准备好，才懒洋洋地走到桌边狼吞虎咽起来。 “羲扬，你做饭真好吃。” 风小煜有些嫌弃地看着沈羿：“你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沈羿含混道：“我是真饿了，昨晚体力消耗太大，那小倌太厉害，我一时没把持住，多要了几次，今天又陪着你们……” 风羲扬将饭碗搁在桌上，神情一片素冷。 沈羿讪讪地笑：“我吃饭，我吃饭，你别生气，我不说了。” 风小煜的脸莫名的觉得有些发烫，他虽未经人事，却也懂得这些，下意识的他望了师尊一眼，脸上越发觉得烫了。 “师尊，我，我来帮你盛饭。” 第70章 “不用，我吃饱了，你自己吃。” 沈羿将碗递了过去，边吃边说：“帮我盛一碗，我还没吃饱。” 风小煜有些不情愿，却还是接过了碗，转身盛饭去了。 吃完饭后，风小煜有些困了，安排好他躺下，风羲扬便离开了房间。 万恶之源，是万年前神魔大战的地方，里面埋葬着大量的尸骸，阴魂恶鬼比整个地府关押的都多，阴煞之气极重。 每年这个时候，万恶之源结界皲裂就会越来越大，若不及时修复，浓烈的阴煞之气也会引来更多的阴魂厉鬼。 风羲扬有些不放心，还是打算前去看看。 “沈羿，你帮我照顾一下小煜，我去去就回。” 沈羿难得正经道：“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没事，比起夜晚，白天的结界更容易修复。”风羲扬有些不放心地说：“你可一定帮我照顾好他。” 沈羿有种被委以重用的错觉，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你放心吧，一个小屁孩我还能看不住？你去吧，不过，你可小心一些，实在不行，回来叫我，我们一起去。” 风羲扬淡淡地说：“难得你有这份心，那我走了。” 沈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这样的性格，还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如果不是感恩他对将解自己于危难之中，他真不愿意这样伏低做小的讨好他。 那个风小煜？ 还真是有点棘手。 若想救他，也只能用八字生辰近似的魂魄以魂补魂。 同年同月同时辰出生的人不算少，然而八字近似的人却不多，且修补缺失的灵魂必然让另外一个人失去魂魄，从生人身上强行抽离魂魄也非人力所为，唯一的办法只能寄望于那些死去的魂魄了。 然而死魂与生魂的结合，不但不容易成功，即便成功了，风小煜也会性情大变。 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风羲扬？ 沈羿有些拿不定主意。 回到房间的时候，风小煜已经醒了，正皱着眉头，乖乖的端着已经不太烫的药碗喝着药，一张脸被苦涩感扭曲的很是怪异。 沈羿觉得很是有趣，逗弄道：“哟，原来你这么怕苦啊？” 风小煜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很讨厌，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沈羿有些不悦，再此之前，他并未见过这个孩子，可他觉得这孩子对自己似乎隐隐有些敌意。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年纪轻轻，一身毛病，身体孱弱不说，还又聋又哑。” 风小煜有些生气，水灵灵的眼里燃起了怒意，正欲回怼，想起师尊平常的教诲，又生生的忍了下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才蹦出一句话来：“我不和你说话。” 沈羿刚喝下去的茶差点喷出来：“小鬼，你以后绝大部分时间可都是和我待在一起，不和我说话，和谁说话？” “我为什么要和你再一起？” “当然是给你治病了。” 风小煜愣了一下，清澈的眸中闪烁着希冀的光：“你真的能治好我吗？” 沈羿笑着调侃道：“那也要看你配合不配合。” 风小煜很是认真地说：“如果你真能治好我，我就配合你，我也想永远陪着师尊。” 沈羿憋着笑，他从未见过心思如此纯真的孩子：“你这么喜欢你师尊？还要一辈子陪着他？不打算娶老婆了？” 喜欢两个字，让风小煜的脸忽然间红润了起来，他微垂着浓密的睫毛，眼似水波潋滟，小声地说：“师尊对我很好，我愿意跟着师尊，对了，我师尊呢？” “出去了。” 风小煜急切地问：“他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 “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忍不住嘴欠的毛病又犯了：“你是不是饿了？” 风小煜不明所以，摇头说：“没有。” “没饿你嚷嚷着要师尊干什么？让你师尊给你喂奶啊？这么粘他？” 风小煜这才反应过来，眼里满是尴尬和羞愤：“你，你怎么，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他站起身，狠狠推了沈羿一把，扭头跑了。 “哈哈哈。”沈羿笑的合不拢嘴，在背后喊到：“小鬼你慢点，没人和你抢奶吃。” 风小煜气呼呼地跑到山门口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石子路发呆，清澈的眼里覆上淡淡的哀伤：“师尊，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沈羿本是没什么耐心之人，于他而言，开药方、下医嘱便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头一次陪伴病人让他很是不习惯。 不过不管怎么样，风小煜这样的病情可以说是他作为药修以来，从未遇到的情况。 如果能治好他，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风小煜跑出去之后，沈羿没过多久就忘了这个人，一门心思的研究着医书，等他想起之时，天都已经黑了。 “轰！” 惊雷爆破一般炸响，从屋顶上空滚滚而过，积了一整天的大雨瓢泼而下，刺眼的闪电将天幕劈成两半，整个世界都犹如在瀑布之中。 望着窗外的雨幕，沈羿神色变得有些不安起来：“遭了，这么大的雨，那小鬼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 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痛，似乎连呼吸也感觉不到，身体如鸿毛般轻漂，仿佛置身于浩瀚飘渺的空间中，随风逐流。 第71章 世界一片混沌，意识浮浮沉沉。 迷蒙之间，有一团耀眼的光芒散下，身体也被光芒笼罩，细碎的温暖由点及面，蔓延至四肢百骸，无以伦比的舒适。 这么一个瞬间，仿佛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于无形。 风小煜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绵的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他擦了擦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那人明显知道他醒了，转过头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好久不见。” 风小煜惊恐地望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那熟悉超越了一切，仿佛跨越时空的重合。 他颤声道：“你是谁？” 暴雨倾盆，雷声轰鸣。 沈羿几乎将整个玄天观掘地三尺，都没把风小煜找出来，衣服早已湿透，俊美的容颜此时也是狼狈不堪。 从小到大，即便父亲不疼爱，却也依旧是天子骄子，何曾受过这种罪？ 只是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风小煜！你在哪儿！”炸开的巨雷淹没了他的声音，沈羿索性扔下雨伞，狂奔在暴雨之中。 萧子煜隐匿在黑暗中，望着一闪而过的身影露出一个嘲讽地笑。 “玄天观。” 漫天风雨肆虐，萧子煜却半点也不粘身，狂风吹动衣袍翻飞，他微微扬起头，看着这道破碎的牌匾。 目光从左及右，所看之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眼前的景物有种如同镜花水月般虚幻的、不真实的扭曲感，让他恍惚的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萧子煜就这么出神的望着面前的三个字，三百年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淡淡的气息若有似无的飘来，这是独属于风羲扬的气息。 萧子煜深深地吸了一口，眼底闪烁着冷冽的寒芒：“风羲扬！我回来了！” 第46章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天空也泛起了鱼肚白，沈羿奔波了一夜，也未将人找出来，人在他手上丢了，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对风羲扬交代。 风羲扬疲惫地站在殿檐下，修补了一天一夜，他已经筋疲力竭了，远远就看到沈羿的身影，精致的眉宇微微蹙了起来，心道他果然还是不靠谱的。 沈羿脚步沉重，满脸皆是疲惫之色，身上早已湿透，雨水滴滴嗒嗒的流了下来，如同斗败的公鸡，神情很是颓废。 风羲扬本想说出口的斥责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沈羿平生第一次觉得愧疚，他望着风羲扬，诚恳地说：“对不起，我把风小煜弄丢了。” “丢了？”风羲扬错愕道：“他不是好好躺在房间里吗？” 沈羿适才还无措的眼神立刻泛起了光亮，漂亮的桃花眼瞪的滚圆，郁闷了一夜的情绪忽然爆发了出来。 “在房间？！我找了他一夜！他竟然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沈羿衣服也难得换，气急败坏的朝房间走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小煜昨天出去了？” “还出了什么事，你的那个宝贝徒弟，脾气还真不是一般得大，我不过就逗了他两句，那小子就气呼呼地跑了，一夜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他丢了，他到好，屁都不放一个的自己就跑回来了。” 风羲扬诧异地说：“他就下过一次山，他能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我昨天差点把你玄天观给掀翻了！” “吱呀——” 房门开了。 沈羿气得一颤，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萧子煜光着脚丫站在门口，视线死死盯着风羲扬这张久违的脸，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归于寂灭。 苦苦压抑了三百年的怨恨，带着毁灭，海啸一般从灵魂深处涌上心头。 “小煜。”风羲扬走上前：“你刚好一些，怎么起来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萧子煜身形微颤，隐藏在长袖里的双手渐渐握紧成拳。 运筹帷幄了那么久，眼看着大仇将报，眼看着就要统一六族，却竟然功亏一溃，毁在了他的手上！ 憎恨、思念、绝望、愤怒，它们相互纠缠，形成巨大的漩涡，在那双深邃的眼里极速旋转。 天空中满是灰蒙蒙的霾，一点儿光都看不见，然而只有风羲扬仰头凝视着他的那张脸，是那样清晰、那样明朗。 魔魂殿养伤的前一百年里、无法动弹、无法言语，清醒的承受着灵魂撕裂得痛，无数个梦魇清醒的时刻，那深入骨髓的恨与不甘快将他逼疯了。 那句神魔不两立，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成了萧子煜永远都难以平复的痛！ 他一次次幻想着再次见到他的情景，一次次将他在脑海里用着最残酷的方式扼杀。 风羲扬！ 萧子煜用力捂着胸口，过大的力道让手指都泛起了白，一剑穿心之痛在此时显现的越发明显，似乎连周身的毛孔都在承受着这种无以复加的痛。 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萧子煜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双目交织着仇恨的火焰，眼底一片赤红。 灵魂合一的伤痕还在，此时的他灵力根本不足以杀了眼前的人。 萧子煜硬生生的忍下这份滔天的恨意，缓缓松开了拳头。 第72章 风羲扬发现了他的异状，赶紧走上前将他扶住，视线停在他白嫩的脚上，责怪地问。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穿鞋呢？” “不要碰我！”萧子煜怒喝一声，狠狠打开他的手。 风羲扬怔住了。 小煜从小性情柔顺，气质也是温润的，多年来，他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强烈的情绪。 “小煜，你今天是怎么了？” 萧子煜怒视着对面的人，从这双眼里，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近乎扭曲的神情。 萧子煜背过身去，缓缓闭上了眼睛，半晌才说出一个字：“疼。” 沈羿气的哼了一声：“活该！谁让你到处跑？没疼死你算你命大！” 萧子煜眉心一拧，眸光微凉地看着说话的人，双眼如深渊一样，暗冷诡谲。 沈羿莫名的从这份目光中读出一股危险来，一股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沈羿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而且还有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们之前有所交集似的。 一闪而逝的感觉稍纵即逝，被这样挑衅地盯着，沈羿顿时有些恼火了：“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还不快去躺着？” 萧子煜唇角微微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你再说一次。” “小煜。”风羲扬轻轻唤了他一声：“听话，你不躺着，沈道长怎么知道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萧子煜看了他一眼，将内心翻涌的情绪强行镇压了下去，转身走向床边，面无表情地躺了下来。 沈羿走上前去，伸手搭向脉络，眉心渐渐紧锁，到最后一片黯然：“你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过于严肃的声音让风羲扬的心紧绷了起来。 萧子煜微微垂下睫毛，声音毫无起伏：“我被一只阴魂抓住了。” 沈羿音量陡然提高：“阴魂？！然后呢？” 萧子煜抿了抿唇：“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后我就自己回来了。” 风羲扬只感觉心口一颤，蜀山向来妖魔众多，他一个没有丝毫灵力的普通凡人，随便一个妖魔鬼怪都能重伤于他。 “沈羿，那小煜现在怎么样？” 沈羿没说话，风小煜本就魂魄不全，且身体虚弱，若想以魂补魂，首先要调理好身体，确保补魂之时肉体能承受的住痛楚。 然而现在，他连魂魄都受了伤，好在那阴魂修为不高，否则他也活不过来，只是，灵魂有伤，即便找到相似的魂魄，也无法修补。 沈羿将风羲扬拉出了房间：“羲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那就是炼制阴魂，以阴魂的阴煞之气，修补他的魂魄，但是如果这么做，他的心性多少会发生变化。” 风羲扬眉心狠狠拧了起来，这么做和魔尊修复魂魄又有什么两样？ 闪电划破天际，天空巨雷炸响。 现如今，无论是魔尊还是风小煜都不会再被魔气攻心，只是这样一个天真美好的少年，如果变得和魔尊一样…… 风羲扬闭了闭眼。 算了吧，那个时候，自己也不在了，终究有一天，魔尊会找到他，结果依旧不会改变，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沈羿心里也很是发堵：“羲扬，这是唯一让他活命的办法了。” 风羲扬吸了一口气：“好，就按你说的做。” 将灵魂合二为一，耗费了大量的灵力，魂魄撕裂的伤需要时间修复，萧子煜有种前所未有疲累，在沈羿走后不就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破天荒的没有做梦。 醒来之时，已经是晚上，被褥上，留着淡淡的清香，那是风羲扬身上独有的温润气息，萧子煜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牢牢裹紧，阴鸷的眼逐渐柔软了下来。 趁着萧子煜睡着的时间，风羲扬又去了一趟万恶之源，修补结界过后又马不停蹄的回来熬药做饭，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他已经疲累的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稍微缓了缓，他将饭菜盛放在食盒之中，朝着萧子煜的房间走来。 微弱的烛光照亮黑暗的空间，风羲扬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萧子煜的额头。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来尝尝，合不合胃口？” 萧子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移开视线，坐了起来，眼神轻轻一扫桌上的饭菜。 确实是他爱吃的，只是这个他不是自己。 他拿起碗筷，夹了一块鱼，放到了风羲扬碗里，来自于灵魂深处本能的动作，让萧子煜自己都怔住了。 “今天这么乖？舍得把鱼尾巴给师尊吃了？” 萧子煜呼吸微不可察的一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这样的情趣，似乎用在床上也不错。 “师尊？”他尝试性地叫了一声。 “嗯？” “没什么。” 风羲扬放下碗筷，目光柔软了下来：“小煜，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没什么，你……师尊做的饭菜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一些。” 萧子煜闷头吃饭，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爱吃风羲扬亲手做出来的饭菜。 不知不觉间，桌上的四个菜都被他吃个精光，到最后连汤都没有剩下。 第73章 风羲扬眼底难得露出一丝轻松：“早知道你今天胃口这么好，我就应该多准备一些，你等会儿，我再去给你做一些。” 萧子煜望着眼前的空盘，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自己并不是很饿，怎么会？ 三百年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萧子煜垂下眼睫，隐秘的情愫被克制的藏进眸光深处：“不用了，我吃饱了。” 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让风羲扬猝不及防。 一直以来，他都不让小煜接触阴魂，一来是担心被封印的记忆会被冲破，二来也是因为，这具魂魄终究还是魔尊的，一旦接触阴魂，他的心性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那你等我收拾好碗筷，我陪你出去走走。” 萧子煜“嗯”了一声。 夜里的风格外得大，风羲扬亲手为他披上厚厚的毛绒披风，牵着他的手走出了房外。 空中繁星点点，下过雨的空气冷冽清心，魂魄合一的的时候，萧子煜也拥有了另外半具魂魄的所有记忆与感知。 萧子煜自嘲一笑，到底是自己的魂魄，即便是被封印了记忆，即便是投胎转世，可还是犯贱不受控制的喜欢上了风羲扬！ 这半具魂魄早已残破不堪，这个转世也是最后一世，风羲扬什么都知道，却依旧这么做。 为了神族，他一次次的将自己强行转世，一旦彻底摧毁，自己便再也没有攻打天庭的可能！ 萧子煜望着对面这张绝美的脸，漫天的繁星倒映在他的眼里，都看不到半点光亮：“万恶之源怎么样了，结界修补好了吗？” 第47章 风羲扬摇了摇头：“还没有，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 萧子煜垂下目光，露出了一个邪魅又恶意地笑：“我怎么能不操心呢，师尊，我喜欢你啊。” 风羲扬闻言，安静地看了过来，仿佛像是听到什么很平常的语句似的，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不见半点波澜，对于如此直白的表达，激荡不起任何情绪。 萧子煜凝视着这张绝美无双的脸颊：“这么多年，师尊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对我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风羲扬声音极其平淡：“我是你师尊，你怎能对我有这种想法？” 萧子煜眼中含笑：“我都快死了，难道还要将这些话带进棺材里吗？” 风羲扬面色微冷：“小煜，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回去休息吧。” 萧子煜紧紧握住拳头，咬牙露出一个森冷地笑。 想要抓住和萧子煜八字相同的阴魂并不容易，沈羿找了三天，也不过才抓住了两只。 这对于他的伤势，无异于杯水车薪。 经过炼制的阴魂只剩下纯粹的阴煞之气，沈羿柔和的灵力缓缓倾泻而出。 风羲扬微怔，沈羿看似平凡的灵气夹杂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苍古久远的气息，就连风羲扬都说不出来这股气息源自于何处。 他仔细的打量着沈羿，心中疑窦重生，这样的灵力，不该是凡人所拥有的，然而他的身上并没有半点异族的气息。 “沈羿，你是跟谁修炼的？你师尊是谁？” 沈羿身形一僵，立刻收回了灵力，羽翼般的眼睫因隐忍着什么情绪而微微发颤：“我没有师尊，是我看书自己学的。” “看书？” “嗯，我娘给我留了很多书。” 沈羿不想在谈及此事，岔开话题道：“羲扬，阴魂很快就能炼制完毕，我怕我灵力不够，回头还是你为小煜打入体内吧。” “好。” 每个人都有不足以外人道的秘密，沈羿的生母在十二大门派一直都是个谜。 没人见过她，也没人知道她是谁。 既然沈羿不愿意被人提及，风羲扬也不再去问。 炼制好的阴魂剔除了所有的怨气，单纯只余下阴郁的气息。 有外人在场，萧子煜也不想太出格，听从风羲扬的吩咐，听话的褪下了衣服，随后盘坐在床上。 风羲扬从锁灵囊里取出阴魂，随着金色光芒的缓缓亮起，两股阴煞之气被送入了萧子煜的体内，完美的和他撕裂的魂魄融合再一起。 看着萧子煜平淡无波的肩膀，沈羿有些不解，走上前去，搭向他的手腕。 完美的契合让他惊诧不已，修复魂魄所要承受的痛苦并不亚于抽筋扒皮，他不但如此淡定，还融合的这样完美。 “还真是怪了，你的魂魄怎么这么奇怪？” 萧子煜懒得搭理他。 风羲扬也是沉默不语，魔尊的魂魄吸收阴魂厉鬼，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羿站了起来，虽觉奇怪，却也有种难得的轻松：“羲扬，药我已经开好了，你煮给他喝，我再出去找，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风羲扬感激道：“谢谢。” 沈羿笑了一下，逗道：“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我可不白帮忙的。” 萧子煜顿时沉下了脸，待沈羿离开过后才问：“如果他真的治好我，你真的什么都答应他吗？” 风羲扬疲惫地说：“只要我做的到，答应也无妨。” 萧子煜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那他如果要你的人呢，你也给他吗？！” 第74章 风羲扬叹口气：“他没这个本事，快别闹了，躺下休息，我还要去修复结界。” 萧子煜看了一眼他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咬咬牙，不说话了。 为着让萧子煜的魂魄早日恢复，沈羿动员了七星派和梦殇仙域所有的人，相同八字的阴魂一被找到就送到了蜀山。 药物和阴魂双管齐下，萧子煜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润之色，精神也好了许多。 沈羿开门进来之时，正好看到萧子煜起床。 “起来了？吃饭吧。” 萧子煜下意识地看向门口：“怎么是你？我师尊呢？他怎么没来给我送饭？” “他病了，这段日子，他又要耗费灵力修补万恶之源，又要照顾你，好几天都合不了眼，不病才怪，你让他歇会儿吧，他刚睡着。” 沈羿摆好饭菜，招呼道：“过来吃啊，还要喂啊？” 萧子煜穿好鞋子，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明明克制着自己不去在意，可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他病的严重吗？” 沈羿扒拉了一口饭菜，含混地说：“有点儿，发烧呢，我这里药不够了，明天得下山买。” 他停下筷子：“你们两师徒怎么都这么奇怪的？” 萧子煜抬起眼皮：“怎么了？” “你的魂魄不完整，你师尊的魂魄也不完整，七情六欲都不全的。” 萧子煜闻言也没在多说什么，风羲扬的魂魄还有一半在伏羲琴里，自然不会完整。 只是七情六欲不全？他却从未听说过。 “哪里不全？” 沈羿摇摇头：“那我可不知道，有人天生就是如此。” 萧子煜皱眉：“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凡人有的天生痴傻，那是地魂受损，有人天生这病那病，相对应的就是某中魂魄的缺失，又或者，比如你师尊这样的，冷冰冰的，跟没感情似的，指不定是少了什么。” 萧子煜嗤之以鼻，也懒得再问，沈羿连自己换了魂魄他都看不出来，风羲扬又不是凡人，七情六欲又怎么可能缺失？ 不是风羲扬做出来的饭菜，萧子煜吃了两口就没了食欲。 撕裂的灵魂指望沈羿送来的魂魄，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痊愈。 深夜的蜀山格外静谧，正值夏日，本是虫鸣蛙叫之际，然而万恶之源却是鸦雀无声，透着死一般的阴森和死寂。 浓烈的阴煞之气从裂缝中涌出，本就皲裂的结界也岌岌可危。 早已守候在此的孤魂野鬼在空中凄怨地嚎叫盘旋，眼里迸裂出贪婪的光，却又因站在此地的人，而半步也不敢靠近。 萧子煜抬起手，黑雾蒸腾之下，血瞳散了开去，源源不断涌出的阴煞之气仿若被漩涡席卷，从四面八方涌进了的身体里。 被封印了几千年的怨怒之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在他体内任意流窜，挣扎、怒吼，咆哮，企图占据他的身体，取而代之。 萧子煜双目紧闭，脸色在红与黑之间来回转换，额头上的冷汗汇聚成汗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镇压、嘶吼，归引，净化，最后渐渐归于平静。 天色微亮，朝阳初升。 萧子煜慢慢地睁开眼，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撕裂的魂魄完全修复，只是灵力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过来。 朝阳温和的光线渗透进来，照耀在他那张本就惊心动魄的脸上，显得更加邪魅动人。 萧子煜若有所思地看着万恶之源，想起风羲扬黝黑的眼圈，最终将所有的灵力都用在了修复皲裂的结界之上，随后转身离去。 一天一夜，风羲扬都未出现，萧子煜站在风羲扬房门口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推开了房门。 仿佛时间凝固一般，房间里的摆设和三百年前，没有半点差别。 风羲扬安静地平躺在床上，火热的身体一片滚烫，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伤爬满整副躯体。 昏迷中的人似乎痛苦的无以复加，无意识的皱紧眉头。 萧子煜伸手探向丹田处，原本修复如初的内丹已然隐隐有了裂痕，外泄的灵力让他瓷白的肌肤微微充血，有了些许鼓胀。 为了将自己置于死地，明知禁术有损内丹，他却依旧执意如此！ 萧子煜狠声道：“疼死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视线无意之间瞥到软枕下的一抹碧绿，萧子煜又折转回去，伸手拿了出来。 “玉偶？” 萧子煜睫毛颤了颤，这个玉雕人偶，雕刻的是风羲扬的面容，萧子煜几乎都已经忘记这是什么时候送给他的了，似乎还是在他被关押在神炼之树之前。 都这么久远了，他怎么会还留着？ “水……”痛苦的低喃模糊而沙哑。 萧子煜压下心中的疑惑，将玉偶揣进衣袖里，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 意识浮浮沉沉，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身体仿佛像是被置于炭火之上蒸烤，风羲扬只感觉口干舌燥，一股清凉入喉，他本能的吞咽着，像是干渴已久的鱼儿，急切的需要更多，诉说着自己的请求：“我……还要……还要。” 微微张开的嘴唇露出一点细白的牙齿与柔软的舌尖，萧子煜望着不受控的脱口而出：“要什么，要我亲你吗？” 风羲扬大脑一片混沌，意识仿若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木头，浮浮沉沉：“水…水…” 第75章 萧子煜清俊的脸上浮起邪魅地笑容，他俯下身，贴近他的耳边，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想喝水？你求我，求我亲你，我就给你水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是不是刺激到了风羲扬，让他竟然微微张开了眼睛。 萧子煜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你醒了？！” 风羲扬缓慢地眨动着眼睛，幅度越来越小，终究还是体力不支，长长的眼睫扇羽一样覆盖下来，再次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萧子煜后怕的吐出一口气，含了一口水，再次覆上了他的唇瓣，缓缓将水渡进了他的口中。 伤在内丹，除非为他输送灵力，根本就是药石无医。 然而自己现在…… 萧子煜站了起来，目光定格在床上瘦削的面容上，犹豫了很久，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芦墟镇的夜晚依旧热闹而繁华。 天庭的人几百年来，一直都派人监视魔族的动向，灵力微弱，萧子煜并不敢大张旗鼓吸食凡人灵气。 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打扮妖艳的胖女人拉住了他，满脸堆着讪笑：“公子好面相啊，要进来玩玩儿吗？” 萧子煜抬头看向牌匾，唇角勾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来。 “行，把你们家的小倌都叫来。” 老鸨眼睛一亮，却又有犹疑：“公子，你银子够吗？” 萧子煜面色微变，隐藏在背后的手掌五指张开，不动声色的吸起脚边的石块儿，手心翻覆之间，石块儿顿时幻化成一个黄橙橙的金元宝。 萧子煜面不改色的将手上的东西扔了过去：“这些够了吗？” 那老鸨眼里顿时泛起明亮的光：“够了够了，公子里面请，我这就去给你叫人来。” 比起女人，男人身上的阳气更重，灵气也会更加充足。 难得遇到一个傻愣冤大头，老鸨满脸堆笑，讨好的将萧子煜迎进了房间。 “公子，那你先坐，我马上给你把人叫进来。” 第48章 “要胖的，好不好看无所谓。”萧子煜嘱咐了一句。 老鸨愣了愣，心说这嫖客还真是奇怪，别人都要好看的，他却要胖的。 不过罗卜白菜各有所爱，只要给钱，其他的老鸨可不在乎。 不用多久，十几个小倌就被带进了房间，面容一言难尽，却个个圆润。 萧子煜一眼扫过，大气道：“都留下吧。” 待酒菜全部上好，老鸨才满心欢喜的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们好生照顾。 皮肉生意，小倌门自然愿意伺候有钱的主儿，纷纷围拢了过来。 萧子煜微眯着眼睛，慵懒地躺在木塌之上，掏出元宝晃了晃：“喝酒！你们今天谁喝的多，这锭黄金我就赏给谁。” 小倌们眼睛泛光，却又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倌最为伶俐，抱着酒坛就喝了起来。 其他的人见状，自然也不愿落于人后，纷纷动手大喝特喝。 不用一刻钟，这帮人就酩酊大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萧子煜扯开唇角，五指成爪，汩汩丝状灵气从小倌们眉心涌出，汇集在一起，涌进了萧子煜的身体里。 萧子煜舒适的喟叹了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气，比起来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消瘦了一小圈，却并无大碍，依旧还是活的。 萧子煜看了他们一眼，翻窗快速逃了出去。 半梦半醒之间，风羲扬混沌的意识感受到了熟悉温暖的灵气，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沈羿焦躁难安的脸。 “你醒了？” 风羲扬昏沉的应了一声，虚弱道：“小煜呢？他还好吗？” “比以前好多了，和你一样，睡着呢。” “……那就好，那结界呢？” “你就别操心了，结界我也在修复。” 沈羿将手边的粥端了过来：“你几天没吃了，先喝点儿粥，暖暖胃。” 风羲扬缓缓坐了起来：“沈羿，这段日子谢谢你了。” “谢就不用了，你这什么毛病，怎么突然间就病的这么重，给你喝的药都没有效果。” 风羲扬没什么力气地说：“老毛病了，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吃过粥后，风羲扬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十分。 南风习习，夜色如水，偶有几声蛙鸣回档在山间，荧火虫的光亮远远近近地闪着。 沈羿做不来饭菜，桌上摆放的都是他白天出去之时带回来的熟食，只要稍微热热，就能吃。 有了这段日子的锻炼，上下蜀山，他倒也轻松了许多。 “吃饭吧，吃饭吧。”两师徒都是病人，沈羿也指望不了谁来伺候他了。 萧子煜端起饭碗，挑了一口米饭，喂进嘴里，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风羲扬，此时的他已经退烧，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几人正吃着饭，山门外的长鸣钟在此时被敲的叮当乱响。 风羲扬微微蹙眉。 隐居此地多年，他极少与外人接触，蜀山一带的百姓也深谙其理。 故而，但凡遇到求助之事，只用敲击山门外的长鸣钟，并留下地址，风羲扬收到后便会前去查探。 不过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顽皮捣蛋的孩童，戏弄他出去以后，人就跑没影了。 风羲扬放下碗筷：“你们吃，我去看看。” 第76章 沈羿站了起来：“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你刚刚恢复，还是我去。” 风羲扬看了看沈羿，对于他的印象，一直以来都特别不好，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却不得不承认，之前的判定也实在太过于主观。 山门距离主殿并不算太远，沈羿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萧子煜一见老鸨，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沈羿摸着鼻子说：“羲扬，这老鸨不肯走，非说被你徒弟欺负了，我没办法，才带他进来。” 风羲扬眉眼微沉：“出了什么事？” 老鸨立刻哭天抢地，捶胸顿足的指着萧子煜喊了起来。 “玄天道长啊，我冤枉啊，你得给我们做主啊，你的徒弟，他用障眼法，拿石头当金元宝，坑害我们良家百姓啊。” 风羲扬眉心一拧，清冷的视线直直看向萧子煜。 所谓的障眼法，不过是风羲扬之前见风小煜无聊，随手教给他的小游戏，不消一刻钟就会复原。 萧子煜面色一僵，梗着脖子道：“我没有！” “没有？你个淫棍，做了还不承认？” 风羲扬面色紧绷，清冷的语气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他到底做过什么？” 老鸨许久不曾爬山，本就身体肥胖，这么一嗓子喊出来，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来话。 风羲扬见她实在喘不过来了，微微释放出灵气，让她呼吸缓缓平稳下来，随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你有什么慢慢说。” 老鸨咕噜噜一口气全喝了，才感觉半条命被拉了回来。 刚缓过神，她便指着萧子煜哭诉道：“他前几天，跑去嫖我家小倌，一开口就要了我家十多个小倌，我当时就问他有没有钱，他就给了我一个金元宝，结果我哪儿知道是假的呀。” 老鸨掏出那块硬邦邦的石头：“道长您看，就是这块儿。” 风羲扬垂眸看了一眼，伸手接过了石头，独属于小煜的气息还依旧留存。 “道长，您为我们降妖除魔，我们都感激您，可咱们都是做小本买卖的，那些小倌一个个都身世可怜，也不能被人白欺负了呀，他若直接说是您的徒弟，白吃白喝白嫖我也认了，可他不该骗我们啊。” 老鸨哭的又上不来气了。 沈羿看着她脸上抖动的肥肉，莫名觉得想笑，特别是听说小煜要了十几个，顿时忍不住开口问。 “他要十几个？能吃的消吗？老鸨，你是不是搞错了？” 萧子煜咬牙瞪了他一眼。 老鸨说：“我也纳闷啊，他要这么多，不得累死吗？可他就是要了这么多，我的那些小倌，被他折腾的都不成个人样了，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沈羿好奇心猛增：“那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盯着看，反正那么多好酒，全都被他们喝光了。” 沈羿视线落在萧子煜的腰上：“你这腰挺厉害呀。” 风羲扬的脸色冷到了极点，气息也有些不稳，冷冷地盯着萧子煜。 阴煞之气入体，必然会让风小煜的性情大变，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即便是之前的魔尊，也从未做过这等寡廉鲜耻的事！ 掌心微微用力，坚硬的石头顷刻间化为齑粉，顺着指缝缓缓落下。 萧子煜眉心霎时一跳，被这份目光盯的很是烦躁，梗着脖子，特意抬高的声调却掩饰不住色厉内荏的心虚。 “她冤枉我！我什么也没做，我没下过山，她认错人了！” 沈羿有些不忍直视的抹了一把脸，这证据都在眼前摆着呢，还死鸭子嘴硬。 老鸨也气得不行：“你还敢撒谎，你真不要脸！提了裤子你就不认人，没钱，你别发情啊！” 风羲扬忍着心中的火气，内心翻涌的情绪全部隐藏在了深邃的瞳孔里，他冲着老鸨问道：“他应该付多少钱？” “15两银子，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风羲扬从腰间拿下钱袋，递了过去：“拿去吧，是我教徒无方，对不起。” 老鸨从地上爬了起来，打开钱袋数了数，不少有多，这才满意的离开了玄天观。 万籁寂静，空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风羲扬定定地看着萧子煜，睫毛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微微抖颤着，悠远的眼睛深如古潭之水澄澈明净，却又始终不发一语。 沉默的气氛让沈羿有些难以忍受，认识风羲扬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他如此动怒过。 虽然没有只言片语，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气到极点，却又硬生生的忍受着似的。 沈羿上前一步，打圆场：“那个，羲扬，小煜也长大了，是个男人对这方面都有需求，不过就是玩儿了几个小倌，也没多大点事，你别那么……” “你闭嘴！” 风羲扬一伸手臂，灵力灌输之下，萧子煜顿时被弹开数米之外。 “跪下！”风羲扬身体几不可见的微微晃动了一下，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透着让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萧子煜大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风羲扬，这么一个瞬间，他恨不得将他嚼碎吃了！ “我不跪！我没错，我没对那些小倌做过什么！” 第77章 风羲扬厉声呵斥：“没做什么，你跑去那种地方？” “我是为了！”后面的话，萧子煜深深的咽了下去。 光亮闪现，随心赫然蜕变，九尺长鞭“啪。”的一声从萧子煜耳边飞过，落在身边的地上，激射出一层火星。 坚硬的地面瞬间裂出一条大口，激起尘土飞扬。 “跪下！”声色俱厉。 萧子煜身体一颤，满眼都是惊惶，额间不自觉的冒出了虚汗。 小时候被父亲打的记忆充斥在脑海里，不敢跑、不敢顶嘴，双腿儿下意识的有些发软。 此时的他毫无半点灵力，随心跟随风羲扬多年，恐怕早就血肉融合，自己也未必还能完全掌控。 一剑穿心的痛依旧存在，风羲扬杀了自己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若真让他发现自己就是萧子煜，恐怕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压制下去的恨意翻涌而上，萧子煜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他后悔帮他输送灵气，后悔没在他疼的时候杀了他！ 沈羿心下一寒，他是亲身尝试过随心的威力的，这一鞭子要是真打在人身上，骨头都得打断。 “你别自讨苦吃跟你师尊犟了，就跪一跪，又不掉块肉。” 萧子煜握了握拳，只觉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胸口阵阵发闷，他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翻手之间，文房四宝已出现在萧子煜眼前。 “从小我便教你礼义廉耻，既然你忘了，就重新抄写一遍，胆敢抄错一句，就罚抄三遍，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萧子煜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等他恢复灵力，他也会让风羲扬跪着求他！ 第49章 六月的深山还是有些凉意的，风羲扬刻意不给他桌案，萧子煜只能趴在地上写，几个小时下来，膝盖跪疼了，手也抄软了。 七扭八曲的字连他自己都认不得到底是些什么。 没有灵力的身体和凡人几乎无异，萧子煜困顿交加，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风羲扬便起了床，修复结界后便回来做好早饭，等着沈羿起床。 萧子煜侧过头偷偷看了一眼风羲扬，困顿的眼神早已没了昨晚的凌厉，但也没好到哪里。 吃了一段时间风羲扬做的饭，沈羿总觉得外面的饭菜已经满足不了胃口，闻到香味儿就窜了出来。 见萧子煜依旧跪趴在地上写字，沈羿也不太好动筷子了。 “羲扬，让他起来吧，都跪一夜了，他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风羲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道：“把你写的拿来我看。” “噢。”萧子煜膝行了两步，递了过去。 视线刚落在纸上，风羲扬便难以抑制的皱起了眉头，墨点融和在一起，别说对错了，能认出来的字就没几个。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前后教了他两千多年，琴棋书画永远都没个长进的时候。 沈羿瞥了一眼墨点，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写的字？画圆玩儿的吧？” 萧子煜眼神暗冷的射了过来。 风羲扬轻轻放下纸张，垂眸看向笔直跪立的人，面上似乎还有余怒未消，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冷：“你知错了吗？” 萧子煜咬了咬牙：“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乖顺的认错态度，让风羲扬心里的怒气稍微缓解了一丝，他闭了闭眼，听闻这个消息时，内心那种莫名的怒火到底是因为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起来吃饭吧。” 比起平常，今日的早餐格外丰富，全部都是萧子煜和沈羿爱吃的。 修复万恶之源的结界太过于耗费精力，风羲扬吃过一小半碗都已经吃不下了。 风羲扬站了起来，打算回房间休息，走了两步又折转回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油，放在了桌上。 “回头自己擦擦膝盖。” 药瓶还带着风羲扬的体温，萧子煜闷闷地“嗯”了一声，心头的怨怼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开去。 也正在此时，深沉悠远的钟声连续响了三声。 三声钟响，人命关天。 沈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放下碗：“我和你一起去。” 风羲扬拧眉道：“不用，你留下来帮我照顾小煜，我自己去就好。” 随着相处时间的延长，沈羿对于萧子煜的熟悉感也越来越重，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沈羿不太愿意和这个人独处。 “阴魂还没送来，我这里炼制的药物也不足够了，还要去后山寻找。” 沈羿看了一眼萧子煜：“羲扬，小煜现在身体好了很多，不如跟你一起去，这山上太过于阴寒，对他的恢复并没有太大好处。” 风羲扬沉思片刻，左右他已经被阴魂侵染，现如今带他去接触这些东西，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那好吧，小煜我们走。” 前来求助的是山脚张员外家。 时间紧迫，风羲扬不得不御剑而行。 考虑到小煜受不了风寒，风羲扬特地为他打下一道守护结界。 普通的长剑毫无半点灵力波动，萧子煜有些不解，他的七星龙渊呢？怎么不用？ “抓紧我。” 第78章 温暖的手便伸了过来，将萧子煜牢牢握住。 山风凛冽，吹动着风羲扬银白的发丝，雅致的五官温沉而修雅，那双锐利的双眼冷淡地垂着，素冷的表情自然渗透出一股高贵的气息，给人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熟悉的气息勾起了久远的回忆，萧子煜嘴角泛起一丝诡异地笑。 曾经的过去，他无数次将这个人压在身下，看着他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魔魂殿的每一个地方几乎都留下他们欢爱的痕迹。 这副身体，真的很让人销魂。 萧子煜刻意贴近了过来，眼中含着恶劣地笑意：“师尊，你好漂亮啊。” 风羲扬直视前方，连眼皮都未眨动一下，淡雅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反应：“到了，你跟紧我。” 见两人走来，老员外立刻迎了上去。 “玄风道长……”许是痛哭太久，老员外出口时声音都是沙哑的，早已泣不成声。 宛若救命稻草般，一看到风羲扬就情难自禁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喊出这一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风羲扬微微皱眉，避如瘟疫般迅速收回了手。 员外夫人霎时明白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玄风道长，我家老爷一时激动，忘了您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萧子煜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衣服扒光的时候，除了哭泣求饶，他还有什么清高可言？ 风羲扬面沉如水，微微点头：“无妨。” 从一进屋，他就明显的感觉到宅子里笼罩着阴沉死寂的气氛，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给人一种压抑喘不动气的错觉。 张员外家世代行医，善名远播，但凡穷苦百姓前来看病分文不取，还赠送药物，做生意更是童叟无欺。 厉鬼为祸人间确实不假，却也有不敢去的地方，比如道观、佛堂，寺庙，亦或是官府衙门以及那些大爱大善的人家。 张员外造福一方百姓，福泽深厚，其妻又是信佛为善之人，即便是厉鬼也不敢轻易进入，否则无异于自取灭亡。 风羲扬问道：“能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员外夫人见老员外泣不成声，说不出话，只好自己开了口。 “两位道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礼拜前，我儿子他就开始不对劲了，胡言乱语的瞎嚷嚷，说是见了鬼，又说自己天天睡在坟堆里，有个女鬼天天摸他。 他爹当时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主，就这么拖了两天，结果他现在连床都爬不起来了，人也浑浑噩噩的，越来越瘦。 前两天还能醒，现在就是一直昏睡，他爹这么厉害的大夫都瞧不出来什么病，我们没办法了，才去玄天道观请你们来看看。” 风羲扬打量了一下房间，侧过半张俊秀清丽的脸，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带我们去令公子房间看看。” “好…好。”老员外抹了一把泪，带着风羲扬去了后院。 风羲扬瞥了一眼身边的萧子煜，本想让他留在外面，却终究还是放不下心。 张员外将两人带到门前，推开门，阴风四起，平常人只会觉得阴冷压抑，可修士却能明显感觉到鬼魅的气息。 他指了指床上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的青年说道：“这就是我儿子张威，道长您看看是不是有邪祟入体？” 风羲扬望了过去，面色微沉，言简意赅道：“出去，掩门。” 张员外顿时就明白了，很快的就关门退了出去。 淡淡的蓝色光芒，柔和洒下，一道结界悄然生成。 浓郁的阴冷气息让萧子煜倍感舒适，周身毛孔舒张。 在凡人眼中正常不过的房间落在他们的眼中却是一眼看不到头绵延坟堆。 四周杂草丛生，阴风阵阵，白幡飘摇，满地的冥纸冥钱飞旋，还有类似于动物内脏的东西零散的挂在树上。 成群结队的乌鸦趴在腐肉上啄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腐臭的浊气。 张威躺下的位置正是鬼魂的坟头上，石碑早已破败不堪，上面的字被人为划掉，看不清是谁的坟墓。 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头戴凤冠，身穿霞披的阴魂女鬼，长长的指甲染着大红色的蔻丹，足足有十几厘米，正张牙舞爪的在他身上摸索着，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风羲扬朝前迈了一步，挡住了萧子煜半边身体。 女鬼回过头，一张脸烂得早就七零八落，分不清五官，两个眼珠子一长一短的耷拉在眼眶外，半边脸上已然露出森森白骨，上面爬满白色蛆虫，在七窍来回蠕动啃噬。 萧子煜微微蹙眉，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再次看到，还是难免有些恶心。 想想以前，就是这样的腐尸，他也忍着恶心吸取他们的血肉，提升灵力。 那一刻，他想到的，不仅仅是为父母报仇，不仅仅是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还有他——风羲扬！ 萧子煜冷冽的眼神看向身前的人，唇角勾起自嘲又哀伤地笑，他还在神炼之树里，他要救他出来！ 那样多的磨难却换不来他的心，曾经的付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萧子煜微微握起拳头，心里的憎恨又增加了一分。 张威面容枯槁，皮肤干瘪的贴在骨头上，若不是腹部还有微微的起伏，几乎和死人差不多。 “你们是来抓我的吧？”女鬼坐在坟堆边，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旁边的张威。 第79章 风羲扬召唤出随心，金光划破空气，在女鬼脚下形成一个圆形光圈。 女鬼骤然收回了抚摸着张威的手，一张烂脸早就分不清表情，却能从颤抖的声音上听的出女鬼的紧张。 “你是玄天道长？”她明显的想往前走，却又碍于被随心所困，担心一动之下灰飞烟灭。 风羲扬淡漠道：“你有何话说？坐在那里说就好，只要不踏出圈外，性命自会无虞。” 女鬼看了一眼被他护在身后的萧子煜，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比起随心，她觉得眼前的这位更加令人恐怖。 “道长可是怕我伤到这位公子？” 风羲扬沉默不语，抬手之间，一道淡黄色的光晕落下，笼罩住了她。 女鬼在这层光晕的照耀下，五官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慢慢恢复了原本娇艳的容貌。 此时的她白净秀美，眉目含情，脸颊泛着羞涩的润红，大红的嫁衣上完美勾勒出窈窕的腰身。 女鬼一惊，仿若想起了什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伸手摸了摸脸，笑了：“道长果然修为高深，满足了我的心愿，也避免了这位小道长对我的恶心。” 女鬼紧盯着脚边的张威，愣愣地看着空中的某一点出神：“我都死了二十年了吧。” 第50章 似乎是不信，又似乎是悲凉。 风羲扬视线停留在她印有莲花标记的眉心上，心中疑窦丛生，她被打入了灭魂符。 灭魂符由风羲扬亲手所创，他一直坚信，人分好坏，鬼魅也是如此，灭魂符，意如其名，用以灭魂。 凡间阴魂猖狂，冥帝自顾不暇，每天都有人死亡，都有新魂诞生，可这其中却也不乏有善良阴魂存在，更有因功德圆满而立地飞升成仙的先例。 风羲扬不想滥杀无辜，故而创建此符咒，将良善之魂收为己用，人鬼同修，共同增加修为，有他们相助，也能更快的搜索到那些藏匿起来的阴魂恶煞。 因此，被收为人用的阴魂无论男女都统称为悲子。 这一符咒受益良多，众高阶修士纷纷效仿。 只是对方毕竟是阴魂，善恶也在瞬息之间，用之却也防之，人更是如此，所以，他在符咒中也设下了安全禁制。 这么做的目的，一来是防止鬼魂叛变，一但他们做出伤害人类或者修士的行为，灭魂符就会自动激发，阴魂会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二来也是对良善鬼魂的保护，被打下符咒的鬼魂，额间都有白色莲花标记，任何一个伤害到他们的修士都会损失自身大部分的修为，受到反噬灼心之苦，从此不能在修炼。 只是，被收为人用的悲子都会和自己的修士再一起，她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风羲扬声线微冷：“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的修士呢？” 女鬼眼中哀戚连连：“我来看看我儿子，他快死了，我要救他。” “他是你儿子？” 风羲扬微微有些惊讶，他只知道张家夫妇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却从未听说过员外在外面还有小妾。 人鬼殊途，既然她已经死去，便不该留在这里。 风羲扬冷声道：“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女鬼神色骤然一变，眼中恨意凛然：“不！我要报仇！我要杀了王慧娟，她抢了我的丈夫，又害死我一个儿子！我不能放过她！” 极致的愤恨让女鬼灵魂不受控制的极度扭曲，指甲也越来越长，正常的容颜顷刻之间恢复了原状。 额间原本白色的莲花瞬间转为黑色，双瞳一片血红，周身黑色漩涡状气旋陡升，张牙舞爪地直逼萧子煜而去。 这是魔族的吸灵！ “随心！”风羲扬瞳孔猛缩。 音落光显，萧子煜周身被随心绿色光芒包围。 萧子煜一个趔趄，眼里翻覆着复杂的情绪。 他还会护着自己？ 女鬼已然失控，随心护着萧子煜，让她吸食不到灵气，越发暴戾，指甲飞速猛长，瞬间已到风羲扬眼前。 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风羲扬眉心微动，身形飘忽，去势如闪电般迅疾凌厉，他侧身一跃，迅速翻出手掌，噬魂符赫然出手，直直定入女鬼的眉心！ 霎时间，阴火冲天，伴随着女鬼凄惨地嚎叫，灵魂瞬间灰飞。 风羲扬望着飘散而下的飞灰，面色一片凝重。 “羲扬，不好了，出大事了！”沈羿神色惊恐地闯了进来。 “灭魂符被逆转了！好几千修士都死在了悲子手上！” 风羲扬沉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灭魂符一改皆改，一变皆变，为了安全起见，他对灭魂符设置了十八道禁制。 一旦禁制被破，阴魂不但不会帮助修士抓捕其他逃亡的邪祟鬼魅，转而会让他们直接吸食身边人的灵气。 适才那个女鬼就是最好的证明。 使用五年，灭魂符从未出现差错，修士们也早就习以为常，人鬼同修之下，悲子的实力也大大提升，如若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怕是难以防御。 只是，要改变他的禁制，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为的！ 因为灭魂符的禁制用的是小煜的血，虽然他只是魔尊半具魂魄的转世体，可他的血却和魔尊一样，对于邪祟鬼魅有着不可抗力的震慑。 也正是因为如此，灭魂符在设置禁制之时都是以他的血液为基准。 第80章 除非修为高于自己、高于魔尊，否则灭魂咒根本不可能破解。 可为什么，悲子们会使用魔族的吸灵之术？ 到底是谁？ 此时的萧子煜也是万分不解，吸灵之术，本就是魔族之人修行之法，并不以为奇，很多时候，妖鬼两族，也会使用。 然而，纵观三族，除了自己、妖皇和冥帝，根本不可能有人在一夜之间杀掉如此众多的人间修士。 这分明是有人针对自己而来！ 沈羿难掩焦虑之色，忧心地问道：“羲扬，现在怎么办？” 风羲扬身体微微有些发颤，他取出十一枚传音金蝶，将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录入到金蝶之中，勒令其他十一大门派掌门告诫他们手下的高阶修士，从即日起停止使用灭魂符。 金蝶泛出点点星光，按着他的意愿翩翩起舞，飞往其他十一大门派。 萧子煜眸光微动，忽而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 黑蝶传音是魔族之术，当初他一时兴起，将方法教给了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改变色彩，披着神族的金色外衣却使用着魔族的秘术。 萧子煜故意问道：“师尊，这金蝶传音，你是从哪里学会的？我看过那么多书，都没有见过。” 风羲扬神情微变：“是一个朋友教我的。” 萧子煜心下冷笑，当初教他之时，他可是满目含春在自己身下求饶，现在就变成朋友了？ 他笑着逼问道：“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能教教我吗？” “他出去游历去了，等他回来，我带你见他。” 风羲扬本就不善言谎，被人逼问，显得越发捉襟见肘，就连一边的沈羿都明显看的出他在说谎。 萧子煜眨巴着眼睛，露出满怀希望的表情：“好，师尊不准骗我，我一定要见他。” 风羲扬面色如纸，被封印的记忆并不能维持多久，小煜迟早有一天会记起过去的事。 风羲扬有些紧张地问：“你为何一定要学这个。” 萧子煜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因为我学会了，就不怕师尊扔下我不管了。” 风羲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转过身，从腰带里掏出一颗药丸，喂进了张威嘴里。 不消片刻，张威体内的阴煞之气便被逼出体外，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没事了，我们走吧。” 灭魂符被逆转，不出三日就传遍了九州大陆，在修真界掀起轩然大波，各种质疑纷纷袭来。 风羲扬一边熬药，一边静静地听着沈羿愤愤不平的抱怨，眼底波澜不惊。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风羲扬面无表情道：“听到了。” “听到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风羲扬熟练的将药渣过滤出来，沈羿不愧是天下第一药修，开出来的药对小煜的身体有很大的帮助，脸色也越来越好。 “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 他端起药碗，朝着房间走去。 沈羿紧随其后的跟着他：“你就一点不生气？他们说的那么难听，你都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风羲扬看了一眼沈羿焦急的模样，突然间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孩子，一点儿都沉不住气。 “你也知道他们说的难听了，既然难听又何必听进去？污蔑之词，无论你如何解释，他也会有千百个理由反驳你，清者自清，我何必自寻烦恼？” 萧子煜已经醒了，风羲扬望着他渐渐红润的脸庞，清冷的面色柔和了一些：“喝药吧。” 萧子煜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沈羿有些急躁地说：“你到是心大，我看这世界上除了你的宝贝徒弟，你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风羲扬不置一词。 滞留凡间300年，他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嘴脸，人类的劣根性会随着自己的利益被侵害而显现出来。 灭魂符刚出来时，从疑问到接受，再到习惯，一开始他们很是感激，时间长了便习以为常了，现在出现了逆转，他们自然将这份罪责推向自己。 并非人为，风羲扬也无法给予任何解释。 “你是无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一心照顾你徒弟，十二大门派中，除了我七星派，纷纷要求你师侄玄天道长给个说法，他作为仙盟盟主，怕是无论如何也要给出个交代。” 风羲扬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不早说？” 沈羿露出一个玩世不恭地笑来：“你不是不在乎吗？” 风羲扬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唉，你这人，我还没说完呢，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江无言已经决定三个月后召开仙盟大会，到时候你愿不愿意当面说清楚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风羲扬沉默不语，仙盟大会，他必然要给出一个解释，然而现在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结界皲裂需要时间修补，小煜的身体又需要人照顾，他真的觉得有些分身乏术。 “乐伦，如果有你在，我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风羲扬望着正殿上方的悬挂的画像，喃喃出声。 萧子煜刚入大厅，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神情顿时阴翳到了极点。 或许是背后的目光太过寒冷，风羲扬觉得有些不适，下意识的回过了头：“怎么不多睡会儿？” 第81章 萧子煜垂眸，掩下眼底的怒火：“我睡不着了。” 发生这样的事，沈羿终究有些难安：“羲扬，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我要亲自去查，但再此之前，我要先修复万恶之源的结界，沈羿，你先回一趟七星派，帮江无言稳定其他门派的情绪。” 沈羿焦虑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你不用担心，若有其他事，我会跟你联系。” 风羲扬侧过头：“小煜，结界修复恐怕需要六七天，这段日子，我没办法再管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萧子煜“嗯”了一声，转身回到房间，一时之间也毫无头绪。 离开魔魂殿，他便听说了灭魂符，从抓到的阴魂身上，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 这道符咒，还在天庭之时，风羲扬就已经初具雏形，对于灭魂咒，也没有人比萧子煜更清楚禁制。 六界之中，没人会刻意去扭转灭魂符，也没有能力逆转灭魂符，这种非人力的修为除非上古战神东皇太一，根本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 难道…… 是他？！ 萧子煜瞳孔骤然放大，吓出一身冷汗。 第51章 当初那缕被完全驯服的魂魄随着自己的消亡而遗失，三百年过去，他落在了谁的手上？又被谁操控？ 夜幕降临，萧子煜连夜赶回了魔族。 七天不眠不休，风羲扬总算将万恶之源的结界修复完毕。 沉重虚浮的脚步声，让萧子煜在房间里就能感受到他的疲累。 随着最后一丝阴煞之气的沉淀，萧子煜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夜玄冥的冥河舍利果然是魔族之人修炼的至宝，不过才三颗，就让恢复一大半的灵力。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风羲扬提着饭盒走了进来，苍白的面色覆着浓重的困顿，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倒地似的。 “小煜，吃饭吧。” 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已经没了半点气力，萧子煜眉心拧了拧，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里很是不舒服。 “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 萧子煜站了起来，将风羲扬拉到自己床边：“你睡一会儿，不用管我了。” “不用，我回自己屋里去睡。” 风羲扬困顿的眼睛都睁不大开了，却还是强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头一挨着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子煜打开食盒，包子皮薄陷儿大，入口鲜香多汁，即便并不爱吃，他还是将食盒里的包子都吃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半具魂魄，可风小煜与自己的性格和口味都大相径庭。 闪电将天幕劈开，炸雷仿佛在头顶炸裂，震动的人心脏都跟着颤动。 这样大的响动都未将风羲扬吵醒。 萧子煜凝视着这张疲惫安详的脸，不断亮起的闪电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明明暗暗。 他伸出手，将风羲扬略微凌乱的发丝挽到了耳后，眸中翻滚着炙热复杂的情绪。 极致的疲累，让风羲扬一觉睡了两天两夜，缓缓睁开眼睛，还未反应过来身在何处，首先就感觉到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以及脖颈间紧挨着自己的这颗毛茸茸的脑袋。 萧子煜紧闭着眼睛，睡的很是香甜，也不知是不是正在做着美梦，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笑容。 风羲扬有了片刻的恍惚，他闭了闭眼，轻轻拉开萧子煜的手臂，随后翻身下床。 早在风羲扬睁眼之前，萧子煜就已经醒了，只是佯装假寐。 抱着这具身体，他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所以即便炎热，他也不愿意撒手。 此时风羲扬已经起床，突然失去的怀抱让他莫名有种失落感，也没必要再假装下去：“师尊，你醒了？” “嗯。”风羲扬淡声道：“你准备好药，我们马上离开蜀山。” “现在就走？不多休息两天吗？” “不了。” 淡漠的语气与之前并无不同，可萧子煜总觉得风羲扬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好像干涸的古井，无论扔什么进去都没有任何波动。 灭魂符骤然被逆转，冥界必然有所耳闻，风羲扬本想去地府面见冥帝，在半路之中改变了想法，转而去了鬼市。 鬼市位于冥界与人间结界的交汇处，最开始是那些无法转世投胎，又难以尸解成仙的孤魂野鬼的聚集地。 他们偏安一隅，不为祸人间，也不为地府找麻烦，自在安生，无拘无束。 几千年来，居住在此的孤魂野鬼越来越多，夜玄冥见其逐渐壮大，为防止意外，这才收归地府，派来专人看守此地。 虽说有了限制，但此地毕竟不是地府，六界之中，任何人都可以来这里做买卖，相对于纷争不断的人间，这里可以算的上是一方净土。 在这里，童叟无欺，美貌、青春、气运，只要付的起等值的灵力，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 也正是因为六界之人可随意进入，所以此地也是打探消息的理想之地。 在人间的三百年，关于六界的很多消息，风羲扬都是从这里打探到的。 鬼市怪石嶙峋，薄雾弥漫，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也是潮湿闷热的。 终年不灭的磷光鬼火随处可见，鳞次栉比的店铺错落有致的排列，吆喝声不绝于耳，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阴森中透着诡异的繁华。 第82章 “跟紧我。”风羲扬提醒道。 萧子煜快走两步：“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买东西？” “不是，去见我一个朋友。”风羲扬径直朝着山顶的方向走去。 “朋友？你在这里也有朋友吗？” “我之前无意之间救的一具孤魂。” 萧子煜“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了。 登上山顶，鬼市九曲十八弯的全景跃然呈现在眼前，密密麻麻的火光如同星点一般，看上去倒也一派祥和。 “帝君！”惊喜的声音从店铺传来。 萧子煜抬起眼皮，视线落在对面那张脸上之时，微微愣了愣：“这不是张威吗？” “不是，他是张威的孪生兄弟张顺，出世不久便病死了，是他师傅将他养大的。” 好久不见，张顺难掩喜悦之色：“帝君，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好几年没看到你了，快进来坐。” 风羲扬微微点头：“好，你师傅呢？” 萧子煜紧随其后的走了进去，店铺并不大，却挂满护体符咒，萧子煜一眼便看出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风羲扬的杰作。 “师傅去凡间了，说是要过几天才回来。”张顺泡好茶水，端了过来：“这位……帝君，这位就是您的徒弟风小煜吧？” “嗯，你也坐。” 张顺坐了下来：“帝君，这些年你很忙吗？都不来看我们了，每次的符咒都是无言哥哥送来的。” “确实有一点，小顺，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关于灭魂符逆转的事，这里人多口杂，说不定会有消息。” 张顺顿时变了脸色，他站了起来，走出店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立刻关闭了店门。 “灭魂符真的被逆转了？” 风羲扬沉闷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呢？” 张顺焦虑道：“帝君，自从灭魂符逆转之后，这里所有人都在传，说是这件事是魔尊做的，还说他要用阴魂扩充魔界大军，而且现在，凡间又有孕妇接二连三的消失了，不多不少，刚好又是188个，好几个门派的掌门都来这里打听过消息，却都查不出来。” 萧子煜闻言面色微僵，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却又生生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 风羲扬微惊：“又有孕妇失踪？这么说，魔尊已经出了魔族了？” 萧子煜心下一紧。 张顺诧异地说：“是啊，已经一个多月了，天庭发现魔尊出了魔族，都加强了戒备，上次无言哥哥来的时候，我就对他讲起过，他没告诉你吗？” 风羲扬下意识地看向萧子煜，正好撞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情绪。 萧子煜微微握拳，心生几分阴翳，从风羲扬眼中，他分明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怀疑和警惕。 风羲扬眸光低了下，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心下一片寒凉，漫长岁月，会让单纯的人改变心性，但绝不会让狠辣无情的人恢复天真良善。 短短一个瞬间，对面这双眼里那种由内而发的、久居上位的、霸气张狂的气势和魔尊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这根本不可能是风小煜的眼神！ 魔尊离开魔族，第一件事必然是找到自己另外半具魂魄。 利用阴魂扩充魔界大军太过于荒谬，不折手段才是魔尊惯用的手法，凡人的性命于他而言等同蝼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无所谓牺牲别人。 然而，即便要修补撕裂魂魄的伤，即便要恢复灵力，那也必然是等到他和风小煜灵魂合一之后。 自从接触了阴煞之物，小煜的性情就发生了改变，他说话的语气与方式、饮食的习惯都和之前大为不同。 风羲扬一直认为，这都是修复魂魄的原因，却从未考虑过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之前的风小煜。 仔细想想，一直乖巧的风小煜突然消失，毫无灵力的人却让沈羿遍寻一夜不着，除了萧子煜有能耐瞒过他，又能是什么？ 朝夕相处一个多月，萧子煜刻意隐瞒，以至于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的小煜了。 三百年了，萧子煜终究还是回来了，只属于自己的小煜，也是彻底失去了。 明明知道会有这一天，可风羲扬却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他。 见风羲扬面色冷然，张顺有些难以启齿：“帝君，还有一个传言您听说了吗？” “什么？” “他们还说帝君您和魔尊勾结，故意逆转了灭魂符。” 风羲扬闭了闭眼，强忍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站了起来：“随他们怎么说吧，小顺，你再帮我多留意一下，若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我。” “我知道了帝君，你这么快要就走吗？” 风羲扬点点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不能陪你了。” 张顺有些不舍地说：“那好吧，我送你。” 两人各怀心思，一同下山。 第52章 萧子煜游移不定，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太确定风羲扬是否认出了自己。 在路过一家客栈之时，风羲扬顿住了脚步，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萧子煜试探性地问：“师尊，你不是说还有重要的事吗？怎么又不走了？” 风羲扬清冷的表情有了明显的疏离：“我还要在鬼市待两天，小顺那里没有可以让我们居住的地方，所以暂时住在这里。” 第83章 毫无破绽的面部表情让萧子煜稍微安下了心，抿了抿唇，没再多问。 “劳烦，两间房。” 店主嘿嘿点头，没有舌头，他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把人带到房间门口就走了。 鬼市的房间狭小而闷热，即便是两人处在不同的房间，对方细微的响动还是清晰的传进了彼此的耳朵里。 风羲扬安静地躺在床上，眼底一片迷茫。 萧子煜也是眉头紧锁，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前几日回魔族之时，魔族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只等自己灵力完全恢复，便可攻入天庭。 然而，现如今，这个巨大的隐患却又摆在了眼前。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萧子煜一跃而起，眼底的喜悦，在打开门后顿时化为了冷漠。 适才的店主将手中的字条递了过来，咿咿呀呀的比划着，看意思像是有人交给他送来的。 萧子煜打开字条，眉心霎时一跳。 “魔尊，三百年前你遗留下来的魂魄在我手里，想要就来鬼市旁边的秀明山。” 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一寸寸凉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来的狠戾。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他背后兴风作浪！ 轩辕剑破空而出，萧子煜踏上剑身，越窗而上，在空中留下一道血红的直线。 黑物弥漫，视物不清，萧子煜挥手散去迷雾，御剑而下。 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荒寂的草丛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无数诡秘摇曳的阴影，如同幽森飘摇的亡灵。 灵力扩散之下，方圆十里一片死寂，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 地面之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被吸干灵气骨肉的飞鸟。 森森白骨在这个死寂的夜晚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鳞光。 萧子煜目露寒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萧子煜朝前走去，约莫百米开外，忽觉脚下微黏。 从对面的山洞里，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染红了焦土。 洞内，孕妇们被五花大绑成一排，血肉全无，干枯如同僵尸，唯有突兀而出的眼球，透露着临死之前的恐惧。 萧子煜双手抱胸，高大的身影显出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杰作，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微眯的眼睛里含着明显的嘲讽。 若非亲眼所见，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了。 “萧子煜！”低沉沙哑的怒吼在耳边炸开。 风羲扬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却又因极致的愤恨而染上一层赤红。 相同的一幕，三百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一次，这一次，竟然又重蹈覆辙！ 然而，自己依旧来不及阻止。 “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萧子煜眼中戾气一闪，心中阴翳丛生，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微垂的长剑明晃晃的直指自己，风羲扬冷漠绝情的眼神和当初在蜀山之巅之时一模一样。 积压在胸中几百年的愤怒和恨意在这一刻被点燃。 曾经的过去，他就没信过自己，现在又是这样！ 还解释吗？也不必了！ 萧子煜眼底爬上了一层痛苦，却又转瞬即逝，面上反倒是笑了出来，神情散漫慵懒。 “风羲扬，你果然还是认出了我，不过，就凭你这把破剑，你还想杀我吗？七星龙渊呢，没有它，你可用不了神龙之怒。” 风羲扬内心却翻涌着痛苦和悲楚，指着萧子煜的长剑也垂落下来。 萧子煜轻笑一声，笑容张狂又哀伤：“怎么你也怕死？怕内丹破碎吗？还是说，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神龙之怒根本要不了我的命！” 风羲扬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神里满是破碎的失望：“你真是死性不改。” 萧子煜眼底划过一抹森冷的凉意，瞳孔骤然缩紧，专属于魔族的血瞳，散了开去。 谁都可以误会他，谁都可以陷害他，但风羲扬不行！ 他受不了他这样冰冷厌恶的眼神，受不了他虚伪清高的模样。 “风羲扬，别跟我废话，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是时候算一算了！” 浓烈的阴煞之气带着毁灭喷涌而出，灵力灌注之下，轩辕剑发出阵阵红光。 风羲扬惊出一身冷汗，仙口镇惨绝人寰的一幕冲进了脑海。 他避过这迅雷而至的强悍威压，飞退数丈，眼底闪现一层惊慌，急切道。 “萧子煜！你别乱来，山脚下的云海镇，还有几万手无寸铁的凡人！” 萧子煜冷然一笑：“蝼蚁之命，与我何干？你在乎他们，我可不在乎！” “萧子煜！” 风羲扬悲痛地看着山脚，飞溅而出的碎石砸向屋顶，尖锐的惊呼声从山脚传来，骚动的人群全部涌了出来，纷纷朝着山顶看来。 萧子煜玩味一笑，避开对方重要的脏器，挥剑而出。 “刺啦——”一声。 胳膊被轩辕剑划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染红了白袍。 风羲扬眉心微蹙，骤然收回了所有灵力，捂住血流如注的手臂，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长剑撕破空气，在空中激荡出耀眼的火光。 萧子煜眸光骤然缩了一下，风羲扬突然停下的动作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也就在轩辕剑即将刺破风羲扬喉咙之时，他临空转身，松开了手，散发着血红光芒的轩辕剑顷刻之间消失。 第84章 剑气吹起风羲扬的银丝，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摇晃的岩石终究还是承受不住，轰然倒塌，地面猛然一颤，尘土飞扬而起。 被这股气力反噬，萧子煜只感觉胸腔仿佛遭到了重创，一股热血涌进了喉咙里，却又被他生生咽下。 萧子煜勉强扯开唇角，上扬的眉眼弥漫着如以前一样张扬狂妄的气势。 若是风羲扬此刻认真看去，就会发现，为了避免伤害到他，萧子煜已然是满嘴鲜血。 “妇人之仁！” 萧子煜忍下这股剧痛，慢慢走了过来，挥手止住了风羲扬胳膊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他看了一眼山脚下惊慌无措的凡人，冷笑一声：“你想要保住他们的命，可不是束手就擒就能解决的！” 风羲扬闭了闭眼，不想再去多看这个人一眼，将视线移到别处，声音也冷淡的毫无半点温度。 “你想怎么样？” 萧子煜伸出手指，抬起风羲扬的下巴，扭了过来，逼迫他面对着自己，随后用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瓣。 调笑的语气轻蔑而玩味，那表情看上去像是在逗弄宠物一般。 明明压抑着翻江倒海的痛，可声音又听不出半点痛色。 “我原本也没想对你怎么样，不过你既然这么问了，我总不能辜负了你这份期待，神龙帝君向来言出无悔，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骗了我，到时候任由我处置，是不是？” 这份笑容带着冰冷的压迫感与侵略性，风羲扬微微后退一步。 “风羲扬，你让我所有的计划全盘落空，让我承受了三百年的痛苦，这三百年来，我可是没有一天不再想你！” 风羲扬面容苍白，眸中一片灰败之色：“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子煜冷邪一笑，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狎昵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我刚不是说了吗，我很想你，所以，我想在这里和你做，师尊。” 风羲扬蓦地睁大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萧子煜阴测测地笑了：“不愿意？你不是说不会喜欢我吗，现在我也不要你喜欢了，但是你这幅皮肉，我要定了！” 不等风羲扬反应，萧子煜一口含住了他的唇瓣。 唇舌激烈交缠，像是要夺走他所有的气息一般，凶猛且炙热。 一颗药丸在此时落入了风羲扬的口腔，腰间也在同时感觉到一阵剧痛——浑身的灵气瞬间被封印了起来。 强大的侵略性和压迫感让风羲扬感受到了恐惧，他拼命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动他，情急之下，他狠狠的咬了下去。 萧子煜吃痛的闷哼了一声，从他口中退开，嘴角溢出血来。 他擦了擦唇角的血，唇边泛起一丝嘲弄地笑容。 月光落在萧子煜的眼底，显得孤寂而阴冷。 风羲扬愤怒地问道：“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萧子煜慵懒一笑，直直地望着他，仿佛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望着他的眼神冷若寒霜，却又饱含着一种浓烈的炽热。 “很快你就知道了。” 风羲扬大口地喘着粗气，被封印的身体阵阵发软。 他瞪大眼睛：“你竟然对我用魔族晴丹？！” 萧子煜微笑着走了过来：“想要吗？师尊！” “你不要碰我！” 风羲扬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做这种事。 他悲愤地打开萧子煜的手，踉跄着后退到角落，将身躯蜷缩成一团，远远的避开他。 第53章 魔族晴丹无药可解，魔神之所以能得到天神，也正是因为这种药的关系，若非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会有神魔大战的发生？ 身体越来越烫，剧烈汹涌的热流不受控的四溢叫嚣。 萧子煜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望着这具颤抖的身体。 风羲扬艰难的抬起头，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那我该怎么对你？” 萧子煜眸光微凉：“从小到大，我都很听你的话，我以为你是除了我娘之外唯一对我好的人。 对你，我没有半点怀疑，没有半点防备！我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口口声声说不会背叛我，不会离开我，不会与我做对，可为了神族，你却亲手杀了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了得到裂魂仗，我是处心积虑，也确实害的江无言魂飞魄散，可我告诉你，江无言就算不是被我吓死，他也活不了几天。 因果轮回，他前世作孽太多，他的魂魄就算不被我利用，下辈子也只能当牛做马来赎罪。 你眼里只看到我的残忍和算计，可这些却是我不得不用来保命的武器！你以为天帝不残忍吗？他为了统一六族就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吗？ 我背负弑母之仇，背负整个魔族的命运，我不反抗，帝鸿就要杀我！ 风羲扬，所有人都认为我统一六族是狼子野心，名不正言不顺，说我残忍，可你知道吗？最开始，我却是为了你！ 而你，为了神族，为了你所谓的六界和平，却那样狠心的牺牲了我，为什么？我就是应该被你牺牲的那个吗！” 风羲扬泛红迷离的眼睛望向面前的男人，然而那双黑色眼瞳里的愤怒与失望却此情遇更加闪耀。 第85章 “我不是为了神族！小煜，报仇对你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放不下仇恨？你可知，你的恨根本……” “你给我闭嘴！”萧子煜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风羲扬脸上。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饱含将近千年的怒火和委屈，风羲扬耳朵嗡鸣，解释的话被硬生生的打了下去。 萧子煜蹲吓身，目光灼灼，眼里却涌动着许多杂糅在一起的情绪，从爱上这个男人起，他的一颗心从未有过半点动摇，却被他践踏至此。 他冷笑着抚摸着这张脸，近距离下，呼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风羲扬脸上。 “不是为了神族？你故意留下我的半具魂魄，故意将他强行转世，你明知道这么做，会让那半具魂魄残缺灰飞，却依旧这么做，你刻意让我失去攻打天庭的可能，竟然还说不是为了神族？你认为我还会向以前那么傻，还会相信你的话吗？！风羲扬，我恨你！” 风羲扬看着萧子煜满是恨意的脸，眼圈一下子湿了，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了下去，露出了三百年来第一个笑容，然而这个笑容却悲苦到了极致。 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早就知道他不会相信，所以他选择再也不见，然而事与愿违，萧子煜提前出了魔族。 萧子煜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风羲扬，那深陷情遇的样子，竟然如此诱人。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鲜红欲滴的唇，他再也无法克制，抓住风羲扬后脑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一个粗暴又深入的吻几乎想要把对方撕咬嚼碎，吞噬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刺激着风羲扬本就难以忍受的情遇，骤然喷涌而出。 萧子煜从他口腔中退了出来，目光直白，自下而上地扫量着对面的人：“亲一下就这么大反应？师尊，这就是你说的礼义廉耻呢？” “滚开！”风羲扬眼里泛起一层羞耻的水泽，已经无力再解释什么，他用力摇着头，迫切地想要摆脱这股难以承受的折磨。 萧子煜冷笑着望着他，灵力挥洒的瞬间，风羲扬的衣服顷刻之间支离破碎，身体也被这股强大的灵力束缚，半点都无法动弹。 “萧子煜！” 萧子煜冷酷一笑，看戏一般悠闲的望着角落里难堪又羞愤的人。 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探了进去。 风羲扬瞪大眼睛，声音有一丝颤抖：“萧子煜！出去！出去！” 萧子煜轻笑了一声，手指用力一按：“让我出去，你还夹这么紧？” 脆弱、挣扎、悲愤、屈辱，他不想让萧子煜看到的，通通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眼前，无处遁形。 风羲扬屈辱的落下了眼泪。 只是一切远远还没有结束，萧子煜并不打算放过他。 周而复始的折磨，一次次的喷涌，风羲扬已经被掏空，脸色也开始发白，就连视线也因为痛苦而模糊了起来。 萧子煜看的喉咙发紧：“舒服吗？师尊。” 风羲扬凄然地瞪大了眼睛，身体里某样东西正在一点点的抽离，一种前所未有的痛狠狠撞击他的心脏。 他咬牙愤怒地吼道：“滚！” 萧子煜凝视着风羲扬那双连眼角都带着红肿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里染上浓重的哀伤，呼吸也变得异常地艰涩。 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讥讽道：“你从没喜欢过我，却又心甘情愿被我尚了那么多次，为了神族的利益，为了杀我，你还真是不惜连自己都赔上了。” 风羲扬心如刀割，悲伤的情绪海啸般涌了上来，他再也承受不住，彻底昏死了过去。 萧子煜心下一慌，晴丹虽然厉害，但风羲扬不至于脆弱成这样，这样的情况是他意料之外的：“哥！” 他立刻抽出了手，一把抓住了风羲扬的手腕，也就在准备为他灌输灵力之时，萧子煜整个人都僵住了，扭曲的面容，有一种被割裂的可怖感。 七情六欲不全！七情六欲不全！ 他！根本就没有爱魄！他根本就没有可能爱上任何人！ 他是龙族之帝！除了他心甘情愿的抛弃，谁也无法逼出龙族的魂魄！ 萧子煜眉眼间布满痛苦，明亮的眸子变得黯然失色，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仅剩的希望化为泡影，像是绷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希望的弦，萧子煜彻底陷入了绝望。 疼痛席卷了一切，而这痛苦却永远都没有尽头。 萧子煜看着地上狼狈破败的身体，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为你付出了一切，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喜欢我就那么难吗？！我在你眼里的残忍，在你眼里的算计也是身不由己的！我到底哪里错了！ 难道在你眼里，别人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就活该去死吗？！” 昏沉中的人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 死寂的空间萦绕着痛苦的哀嚎，萧子煜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薄情的男人，可他喜欢他，喜欢到了骨头里，即便死在了他手上，他还是义无返顾的喜欢他。 萧子煜瘫软的倒在地上，泪眼朦胧的望着身边的人，从心脏里爆裂出来的痛意烧到他的血肉里，连意识都跟着恍惚了起来。 黑暗像是凝结成了浓雾，令人难以喘息，萧子煜就这么整整坐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才缓缓回过神来。 第86章 情遇之色褪去，风羲扬脸色一片苍白，萧子煜脱下自己的衣服，将昏迷不醒的人牢牢包裹住，拥进了怀里。 微弱的光线将萧子煜的身影拉长，他的步子放得很慢，疲惫煎熬的身心，一步步坠入冰窖。 “尊主。” 小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萧子煜眼底的青灰比起昨日也越发浓重了。 她实在不明白，风羲扬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只需要输送灵力就可以让人醒过来，可萧子煜宁愿这么陪着，这么看着，也不愿意让他苏醒过来。 她看着他承受了三百年的痛苦，看着他失魂落魄了三百年，他的愤怒、伤心、思念和绝望都落进了她的眼里，只因为风羲扬这个人。 “尊主，你都三天没合眼了，还是让我来照顾帝君吧。” “不用了。”萧子煜接过药碗，放在了桌边。 小花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萧子煜，到底还是没忍住：“尊主，你这到底是在折磨帝君还是在折磨自己？” 萧子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把屏翳叫来，我有话和他说。” 小花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最终还是转身离去了。 不到片刻，屏翳就走了进来，见萧子煜这般模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尊主，你找我有事？” “去查，我要知道风羲扬的爱魄是什么时候失去的，又是怎么失去的！” 屏翳心下一惊：“帝君没有爱魄？可是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 萧子煜缓缓闭上眼睛：“我知道，这应该是近三百年的事，我要知道原因，你去吧。” “我马上就去查！” 屋里的烛火燃烧殆尽，暗沉沉的光线里，萧子煜呆呆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风羲扬的脸很久很久，脑海中，那些甜蜜的过往压的他喘不动气。 他凑了过去，伸手抚摸着这张脸庞：“风羲扬，既然我用命都换不来你的喜欢，那从今天开始，我也不要了，我只要你的人。” 说出这些话后，他便再也没了情绪，脸上也没了太多表情，就好像心已经死了。 汹涌的灵力澎湃而出，缓缓进入了风羲扬的身体里，周身的痛楚在这股灵力的镇压下渐渐蛰伏，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瞬间，风羲扬还是混沌的，一时之间还不知身在何处，只是当目光落在萧子煜身上时，迷蒙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过来。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他又一次回到了魔族。 “醒了就喝药。”淡淡的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威慑力从头顶压了下来。 身体的痛楚让风羲扬立刻回想起那段屈辱难堪的画面，他羞愤的扭过头，下巴的线条很是冷硬。 萧子煜眯了眯眼，强硬地扳过他的脸，露出一个温柔的让人害怕的笑容。 “激怒我是什么下场你已经体会到了，是嫌情丹让你不够爽？还想再来一次？” -------------------- 错字，是因为是敏感词，所以用其他字代替。 第54章 风羲扬压制着心中的愤怒：“你很清楚，这药对我的内丹没用。” “有没有用，还轮不到你来说，喝！” 气氛异常地紧绷和低沉。 风羲扬望着这张余怒未消的脸，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药碗，张口喝了下去。 药汁刚入口，他的脸色就变了，含在嘴里，半天无法下咽。 微微皱起的眉头，让风羲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变得生动起来。 萧子煜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眼底弥漫起一丝笑意：“咽下去，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敢浪费一滴，下次就不是一只手指了！” 无以伦比的甜腻灌满整个口腔，一口药下去，仿佛就连周身的毛孔都悉数舒张开来——甜到极致的苦。 萧子煜笑着拭去他唇角溢出来的药汁，欺身凑了过来，如同小时他欺骗自己时一样，语气若有似无的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听话，把它喝完。” 风羲扬闭了闭眼，从确定了魔尊的卷土重来，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逃无可逃了。 他忽然想起了乐伦，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他被赶出天庭沦为弃神的真正原因。 若不是那枚死神印记，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乐伦一直都活在冥帝憎恨与掌控之下。 四海八荒，无一不存在死亡，无论逃到哪里，只要冥帝想要折磨他，不用多久，他就会被找到。 现在的自己，和当初的乐伦几乎一模一样。 乐伦当时说，“随他吧，我不想在逃了，也不想在躲，既然他已经发现了我，我也逃不掉了。” 风羲扬当时不能理解，现在却完全明白了，他也逃不掉了，反正时日无多，也确实没必要再逃了。 风羲扬端起碗，一口气喝下了所有的药。 萧子煜将药碗放在一边，他太过于平静的外表让他很是不满：“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被他凌辱至此，风羲扬已经无话可说，他默默的垂下眼睫，掩饰着睫毛下面明亮湿润的、却又倔强无声的眼睛。 “没有，我很累，想多睡一会儿。” “你已经睡了很久了，跟我出去，我带你去见几个和你一样的人。” 风羲扬登时侧过头：“你抓了神族的人？” “怎么？不行吗？” 风羲扬额角微动，站了起来，跟着萧子煜一同走出了房间。 第87章 魔魂殿依旧如初，三百年来不曾有任何改变，就连细微的摆设都还是那样完好无损。 后院宽阔，十几间房屋错落有致的排列，正中间的主殿，便是萧子煜睡觉休息的地方。 萧子煜挥了挥手，房间的大门从两侧打开，走进去后，他便慵懒的斜靠在木榻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风羲扬。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和他们一起伺候我。”萧子煜唇角微勾，冲着他身后的人道：“去把神族那几个娼妓给我叫过来。” 风羲扬脸色霎时一变。 娼妓？！ 门外的侍卫得到命令，没过多久，便带来了五个漂亮的神族男子。 眼前的五人衣不蔽体，穿了跟没穿几乎没什么区别，每一个人身上都落下了凌辱过后的痕迹。 萧子煜放肆的伸长了腿。 或许是早已习惯，五人都不用他多说什么，一起走了过来，两个跪在他脚边为他揉腿，另外两人为他揉肩，没事做的那个，柔若无骨地趴在萧子煜的怀里，水润的眸子满含深情地望着萧子煜，一副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 “嗯？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伺候我？” 风羲扬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平静的表象下，内心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悲愤。 萧子煜冷笑了一声，曲起一条腿，适才为他揉着左腿的男子很知趣的收回了手，安静的跪在一边。 萧子煜伸手揉了揉那人的头发，动作温柔的仿佛像是在抚摸着宠物的皮毛一般。 然而，这份温柔却在突然之间发生了转变。 “啊——！” 风羲扬瞠目欲裂，想要出手，可全身的灵力都被封印，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男子顷刻之间捏碎了左臂，痛苦哀嚎。 另外四人吓的面如死灰，生死面前，他们再也难以维持表面的掐媚，纷纷远离，惊恐的抱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倒在地上的人脸色苍白，即便是痛到难以忍受，也不敢发出一声痛呼。 风羲扬握了握拳：“萧子煜，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为难他们？” 萧子煜扬起一个无辜地笑容：“为难？你太看得起你神族了！” 他弯下腰，用纤长的手指抬起脚边人的下颌，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本尊问你，你是被迫的，还是自愿取悦我的？” 男人捂着胳膊，痛得冷汗淋漓，颤抖着嘴唇说：“我……我自愿的，我们都是自愿的……” 萧子煜凉凉抬起眼皮，看向风羲扬：“你听到了？他们自己愿意为娼为奴，还需要我为难吗？” 他将腿重新伸了出来，扬着下巴，倨傲道：“这个既然残了，那你来替他，跪下捏腿。” 风羲扬嘴唇抿得死紧，身子微微发颤。 “不肯吗？”萧子煜冷笑一声：“风羲扬，你别以为你是五方龙帝，就高人一等，在本尊眼里，龙族也不过是依附神族的附属品罢了，你和这些娼妓又有任何区别！” 这一瞬间，风羲扬只感觉就连血液都结了冰，身体不停地传来阵阵激痛，他强忍着内心翻搅的屈辱，不甘而又无奈的缓缓跪了下来。 放肆的长腿再次伸出，脚心直抵风羲扬的胸口，萧子煜看着这张依旧俊美的脸，伸手去顺他披散在肩头的银丝。 指腹擦着脸颊慢慢滑下，萧子煜屈起手指，勾起风羲扬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轻蔑的调笑。 “早这么听话的跪过来，这个也不会残了，以后，别试图激怒我，否则，我会让你亲眼看着神族之人是怎样一个个死在你的眼前，来人！” 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尊主有何吩咐？” 萧子煜一眼扫过五人：“这几个本尊玩腻了，把他们送给你们了！” 五人面色一片惨白，却没有一个敢说出反驳的话来。 风羲扬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萧子煜，你不要太过份了！” 萧子煜微微一笑，神色之间有挥之不去的杀伐之气。 视线笔直地刺进风羲扬黑色的眼瞳里，萧子煜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死死抿住的嘴角，悠然的语气吐出凉薄的话语。 “过份？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伺候的不好，我也同样会将你送给别人，神龙帝君的身体，我想很多人都会感兴趣玩一玩！” 前所未有的屈辱海啸般将风羲扬湮灭，连带着意识也恍惚了一下。 或许是再也没了爱上别人的能力，痛苦的感受也加倍的提升。 从小到大，他承受了太多的屈辱，原本也没什么，然而这些话从萧子煜口中说出，却让他格外难以承受。 这么一个瞬间，风羲扬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抽去了爱魄，至少，没有爱魄，也让自己少了一些卑微。 随着几人的离开，房间的大门也被关闭了起来。 萧子煜讥讽道：“师尊，你让我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有今天？” 风羲扬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明明人是跪着的，然而从他骨子里面渗透出来的清冷气质，不但让人感觉不到卑微，相反还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高贵。 萧子煜极其讨厌他这幅冷漠的神态，命令道：“回答我！” “你做错了事，不该罚吗？” 第88章 萧子煜胸中堵了一口恶气：“我做错？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 “你本就放荡不堪，还用问吗？”风羲扬僵硬紧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明亮的眼神坦白无误地显示着内心的憎恶。 这份眼神看的萧子煜不由怨气飙升，他咬咬牙，咽下了这份委屈：“那好吧，你也给我跪一天！捏腿！不许停！” 从日初到夕阳，风羲扬端正的跪着。 萧子煜凝视着他，深沉的眸底，隐藏着难以觉察的情愫。 明明是自己折辱他，也明明是自己逼迫他下跪，可他依旧不忍心，萧子煜看不得他的清高和冷漠，更看不得他忍气吞声的服低。 笔直的身体微微有些晃动，萧子煜视线下移，落在他双膝之上，在床上，跪半个时辰他的膝盖都会红肿，这一天下来…… 眼里的情绪稍纵即逝，萧子煜打了个哈欠，慵懒道：“伺候的不错，起来吧，跟我去吃饭。” 风羲扬收回了手，扶着木塌，稍微适应了一下，才缓缓站了起来。 萧子煜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抬起扶他一把，却最终还是克制的放下，转身走了出去。 陪同他们一起吃饭的，除了小花之外，也只有飞廉屏翳两人，似乎是萧子煜刻意告知他的到来。 五人心照不宣的闷头吃饭。 萧子煜将一整条鱼都放在风羲扬的碗里：“这是你最爱吃的天河的鱼，吃完！” 风羲扬闻言猛然一颤，他望着碗里的鱼，仿佛看到了自己鲜血淋漓的皮肉。 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尽量隐忍着情绪：“我不喜欢吃天河的鱼肉。” “不喜欢？”萧子煜冷下声音：“不喜欢也得吃，或者，我喂你吃！” 风羲扬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飞廉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帝君，尊主特地给你弄来的天河鱼肉，你多少还是吃一些吧。” 风羲扬艰涩一笑，一口下去，血液成冰。 萧子煜目光若有似无地停留在风羲扬瘦削的面容上：“你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还会回来？” 风羲扬忍着胃中的翻涌：“想过，只是没想到你会提前三个月出来。” 萧子煜蹙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 两人不再说话。 除了偶尔餐具碰撞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响动。 空间静谧的让人窒息。 萧子煜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视线直直地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闷，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第55章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霹雳啪嗒的打在屋檐上，让这本就宁静的空间越发让人觉得窒息。 吃过饭后，萧子煜先行离开，临行前吩咐风羲扬不准离开魔魂殿半步。 见他离开，风羲扬立刻放下碗筷，快速跑出门外，将吃进去的鱼，混着血液剧烈的呕吐出来。 飞廉心下不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屏翳拦住了。 他站起身，望着风羲扬的眼里有着明显的不屑，语气也很是冷硬：“帝君若是没事，我们走了！” 不等风羲扬回答，屏翳抬腿便走，走了两步，他又折转回来说：“凡间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帝君还是多吃些猪心吧。” 飞廉实在听不下去了：“屏翳……你怎么……” 屏翳瞪眼，一拽飞廉的手：“我们走！” 风羲扬缓缓露出一抹苦涩地笑，他能理解屏翳的愤怒，于他而言，他是看着萧子煜长大的，护短也很正常。 小花看着风羲扬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帝君，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 小花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从后来萧子煜的神色之中也能猜出一二。 感情的事，她从未涉及，但是她却明显的感知到这两人复杂的情绪。 “你别生尊主的气，其实这几百年来，他也很痛苦，自从那件事之后，尊主的脾气就越来越坏了，我不知道你和尊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尊主他肯定不想这样对你的，你可千万别记恨他。” 风羲扬眼神空芒地望着对面的青山：“那些神族的人，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这……” “你不想说就算了。” 小花有些为难地说：“帝君，你不觉得，他们和你长的都有几分相似吗？” 风羲扬自嘲一笑：“那他们来了多久？” “最长的有一百多年，最短的才三年多，但是帝君，尊主没碰过他们，他只是……只是……” “只是折磨他们，打骂他们，把他们送给别人肆意侮辱，看着他们受辱的表情来缓解他对我的憎恨，是吗？” 小花咬了咬唇，没说话。 风羲扬缓缓垂下眼睫，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走到一处亭台边坐了下来，池塘里，五颜六色的锦鲤追逐嬉戏，让他渐渐的出了神。 心脏处，无端泛起一阵酥麻，风羲扬眉头微蹙，转过头，却看到小花一张惊慌的脸。 “对不起，帝君。” 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却又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艰涩一笑，缓缓将手掌拿了下来。 “无妨，我不介意，你随意刺探吧。” 小花愣住了。 三百年来，她的修为可算是与日俱增，即便是魔尊，她也偶尔可以穿透层层防御，进入到他的内心，可是为什么，帝君明明没有任何防御，可她却无论如何也穿透不了？ 第89章 在他昏迷之时，她就试过，现在依旧如此。 “帝君，为什么，我看不透你的心？” 风羲扬眼眸微动，极力掩饰着即将流露出的情绪：“或许是你修为不够吧。” 小花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花，我累了，想去休息了。” 满园盛开的花朵，没能引起他片刻的注意，小花心里闷闷的，她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风羲扬安静地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萧子煜，有乐伦，还有蜀山之巅那个血雨腥风的晚上。 自从回到魔族，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除了小花和萧子煜之外，也再也没有见过别的人。 细密的吻雨点般落下，萧子煜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的脸颊，身体已经近得不能再近，心却空虚得无边无际。 他搂着风羲扬的腰，问道：“舒服吗？” 风羲扬紧闭着双眼，红润的身体布满深深地吻痕：“我累了，想睡了。” 漠视的态度让萧子煜难以承受，他再次翻身而上：“可是师尊的身体实在太勾人，我还想再做一次！” “萧子煜！” “怎么了？”萧子煜笑望着身下的人：“师尊，乖乖听话，至少我能让你舒服。” 拔高的叫喊有了凄凉的颤音。逼出雾气的眼角，湿湿的红着，嘴唇一张一合吐着无声的抗拒 萧子煜唇角上扬，欣赏着风羲扬痛苦却又意乱情迷的脸。 蛮横霸道的吻压了上来，这个吻凶狠而野蛮，没有半分克制。 明明是承受着屈辱，可身体却背叛了初衷，这种感觉，让风羲扬几乎崩溃。 皮肉的撞击声响了半夜才彻底安静下来，汹涌而来的无力感将风羲扬彻底掩埋。 吃饱满足，萧子煜沉沉地睡了过去。 风羲扬不想承认，然而事实告诉他，他如今不过就是萧子煜手中的玩物，只要他有需求，自己就没有半点反抗的可能。 在他面前，自己是卑微的、毫无尊严的、随他为所欲为，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 夜色渐深，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整个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魔魂殿仿佛没有活物一般的寂静，唯有天上的星幕微微闪动着。 “帝君，你醒了？”小花端着食盒走了进来，每天雷打不动的天河鱼肉再次摆在了桌面之上。 风羲扬“嗯”了一声，这一觉他睡的并不安稳，乐伦已经死了三百年，可他总也忘不了那把穿透他身体的轩辕剑。 “帝君，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风羲扬回过神来：“没有，小花，我已经不是神龙帝君了，以后你不要在这样叫我。” “这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没什么。” 三百年的修炼让小花也成熟了许多，她明白他有太多不想宣之于口的难言之隐，所以也不再逼问。 “帝君，你先吃饭吧。”小花盛好米饭，递了过来：“这是尊主亲自做的。” 风羲扬听闻也没什么表情，简单的吃了两口后，他便放下了碗筷，再也吃不下去了。 “怎么？嫌饭菜不好，不想吃？”低沉冷冽的声音带着压倒性的气势，从门口传来。 风羲扬的眼睛从他脸上轻轻一扫，转身就看向了别处，他淡淡地说：“没有。” 萧子煜看着对面这张消瘦的脸庞，眸子透着一层冷冽的清光。 他走到桌边，拿起调羹，重新舀了一碗鱼汤放在了风羲扬面前：“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别惹我发火，喝了它。” 风羲扬闭了闭眼，颓然地吐出口浊气，端起碗，一口灌进了肚子里。 “你打算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吗？” 萧子煜挑眉，倨傲道：“若我愿意，你难道还有选择的权利？” 风羲扬转过头，像是失了力气似的靠在身边的衣柜上，眼里一片萧瑟：“那你和天帝又有什么区别？” 萧子煜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恶意地笑：“当然有区别，他不会给你选择，但是我会，师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那要用你的身体来交换。” 风羲扬没再说话，将视线移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沉郁的眸子仿佛梦魇里无边的黑暗，熄灭了所有的光明。 脚步声在此时响起，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尊主，结界外有一个自称叫沈羿的修士要见帝君。” 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是你告诉他的？” 风羲扬心下一紧：“我什么都没对他说过。” 萧子煜冲着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叫屏翳带他进来！” 沈羿焦躁的在结界外来回踱步，他实在想不到，风羲扬的徒弟竟然是魔尊，而他一直遍寻不着的屏翳也在魔族。 他很清楚此次前来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可困扰在他内心深处多年的秘密，也唯有到了这里才能解开。 结界之门敞开，屏翳从里面走了出来，视线落到这张熟悉的脸上时，他额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多年未见，这孩子竟然长的这么大了。 “你是谁？到魔族来干什么？” “我是沈羿，找风羲扬。”沈羿盯着对面的人看了一会儿：“我是不是见过你？你又是谁？” 第90章 屏翳冷声道：“你不会愿意知道我是谁的，进来吧，正好尊主也要见你。” 沈羿犹豫着走了进来。 魔魂神殿内，萧子煜眼底幽深寂静，慵懒的斜靠着。 屏翳带着沈羿走了进来，面色严肃：“尊主，沈羿带来了。” 还未等萧子煜开口，风羲扬就慌忙地走了过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你又怎么会在这？” 视线移到萧子煜稳坐帝位的那张慵懒邪气的脸上，沈羿满眼都燃烧起了怒火。 “风羲扬，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一直都和魔族勾结，你知不知道灭魂符的逆转害死了多少人？！ 六千多！六千多修士！魔族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可以丧心病狂的为他们做这么多事？” 风羲扬百口莫辩：“沈羿，你冷静一点，事情并不是别人所说的那样，这件事和魔尊无关的。” “无关？！” 沈羿狠狠地瞪着萧子煜：“我原本还不相信别人的话，可现在你和他再一起，不是勾结是什么？” 风羲扬耐心解释：“就算我和他再一起，也不能证明，逆转灭魂符就是魔尊所为。” 沈羿气得直哆嗦，一把拽住风羲扬的手腕。 “你还维护他！！外面都在说，十二大门派被逆转的悲子和修士都是死在他的手上，成了他修补魂魄的牺牲品！ 现在，所有人都在骂你，就连天庭都惊动了，你和他再一起，是不是想死啊？跟我走！不要留在这里！” 萧子煜面色陡然一沉，挥手之下，恐怖的灵力倾泻而出。 屏翳大骇，却又不敢对萧子煜出手，迅雷之间，用身体挡在了沈羿面前。 “噗嗤——”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屏翳面色惨白，英挺的眉宇纠结着，额头青筋凸起。 他强压着痛楚，一把将沈羿拉到身后，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他，随后半跪于地。 “尊主手下留情。” 沈羿怔了怔，看向屏翳的眼里充满探究：“你为什么要护着我？” 屏翳寒声道：“你闭嘴！” 第56章 萧子煜冷脸瞥了沈羿一眼，从台阶之上径直走到了风羲扬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在他唇上落下轻柔的吻。 刻意释放的灵力让风羲扬身不能动，口不能语，落在沈羿眼里看来，就是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他这个吻。 萧子煜微眯着眼睛，眼神暗冷而危险，嘴角带着一丝清冷笑意：“你还想带他走吗？！” 沈羿怒目圆瞪：“你你你……你们，你们，风羲扬，你们是什么关系？” 萧子煜露出一抹挑衅地笑：“还能有什么关系，我师尊一直以来都是我床上的人，他帮我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风羲扬！你下贱！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竟然跟他苟合！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沈羿愤怒地跑了出去。 风羲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萧子煜面色冷了下来：“屏翳，你最好让他管住自己的嘴！” “尊主，他不会乱说的。”屏翳转过头，追了出去。 禁锢被解除，风羲扬的脸上已然没有了血色。 萧子煜一脸无辜地凝住着他：“怎么了？不开心吗？” 风羲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并不介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然而沈羿的话，却是字字句句戳在了自己的痛处。 他看向萧子煜，心灰意冷地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随你吧。” 萧子煜心情愉悦，他没想到风羲扬还会维护自己：“师尊，我今天想在这里做。” 声音并不大，却足够让殿外的侍卫听到，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们很快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殿门。 此事正是交替轮班的时间，新来的侍卫见大殿大门紧闭，疑惑地问：“关门干什么？” “嘘……你小点声，别打扰到尊主雅兴。” 雅兴两字一出，接班的侍卫顿悟：“不是吧，在这里也做？他不是神龙帝君吗？怎么和神族其他那几个一样？这么不知廉耻的？” 风羲扬浑身冰凉，僵硬当场，眸子里裂开了一条缝，有一种名为悲伤的东西弥漫了出来。 萧子煜俯身将他压在身下，俊美的脸上，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身下的人，里面似燃着一团的火焰，无声而又炽热。 —— “你把我抓那么紧干什么？放手！”沈羿忍无可忍的甩开了那双钳制他的手。 屏翳眉头微蹙：“马上滚！” 沈羿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口不择言道：“你竟然叫我滚？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魔尊是个畜生，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魔族的一条狗而已！” “啪。”的一声。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沈羿的脸上。 沈羿被打懵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捂着被打的脸，怒吼道：“你打我？” 屏翳强压着怒火：“打你是轻的，你若再敢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我会代替你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认识我娘？！” 屏翳冷笑了一声：“难道你娘没和你说过，她还有个哥哥？” 沈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原来你就是屏翳！我要杀了你！” 逍遥扇赫然张开，闪烁着寒光的利刃淬着剧毒从扇叶激射出来，沈羿身影飘忽，宛若夜间幽灵。 第91章 屏翳轻笑了一声，看他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自家顽皮捣蛋的猫，手臂轻轻一挥，逍遥扇竟然倒戈相向，利刃顺着沈羿的方向直逼而去。 使出浑身灵力而激发出来的利刃威力不可小觑，沈羿大瞪着眼睛，狼狈逃窜躲避。 屏翳语气带着轻蔑地笑：“你娘得有多狠心，都不肯告诉你，我才是逍遥扇真正的主人。” 飞廉匆忙赶了出来，刚到此地就看到这狼狈的一幕，他伸手打下利刃，总算把沈羿从狼狈中解救了出来。 “屏翳，有什么事慢慢说。” “我和他无话可说，飞廉，带他滚！”屏翳转身就走。 “屏翳你给我站住！我和你还没完！” 沈羿顾不得现在的狼狈，立刻追了上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飞廉手心捏了一把汗，屏翳的性格他太了解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他真担心他盛怒之下，会忍不住打伤这个小家伙。 “沈羿，他毕竟是你舅舅，你实在不该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沈羿怒气未消，恶狠狠地说：“你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和他说话，关你什么事？” 屏翳眼里迸射出骇人的寒芒，他一字一顿道：“有本事你再说一次！” 沈羿被他眼中的怒火看的有些发怵，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却依旧梗着脖子：“说了又怎么样？你这么护着他，难道他是你养的小倌？” “沈羿！” 狂风骤起，半空之中，降下一道水柱，水柱幻化成鞭，沈羿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后背就重重的挨了一鞭子。 这一鞭力道极重，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渗透了衣服。 沈羿只感觉好像骨头都散了架，五脏六腑都绞痛在一起，他痛苦的发出了惨叫声。 “给风神道歉！”屏翳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人，眸中浓郁的墨色褪去，只剩下了刺骨的凛寒。 许久不曾动怒的屏翳把飞廉都吓呆了，一时之间，连动都不敢动。 沈羿疼得嘴唇都在打颤，心下骇然的厉害，他没想到你这个被他称作为东西的、看似温柔可欺的男人却是鼎鼎有名的风神。 从小到大，他没挨过打，即便犯了再大的错，父亲对他也是视若无睹。 头一回被这个他根本不愿意承认的舅舅打，他心中一千一万个不甘心。 沈羿倔强的强撑着：“我不道歉！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你当我不敢？”屏翳怒不可竭，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接连着又抽了好几下，只是这几下，全部落在了肉厚的屁股上。 皮肉翻飞，鲜血淋漓。 “道不道歉？！” “我不道歉！我不道歉！”沈羿受不住痛，呲牙咧嘴的落下泪来。 飞廉于心不忍地说：“屏翳，算了，你别气了，他还是个孩子，以后慢慢教就是。” “孩子？！都多大了还孩子，他在凡间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天除了沾花惹草就没个正形，他爹不管他，我可不会。要不是你一直拦着，我早就教训他了！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飞廉急的冒汗，用力拽紧他：“你别打了！你就这么一个外甥，你还真要打死他啊？” “你打死我吧！” 沈羿哭喊着发出了带血的控诉：“如果不是你，我娘也不会死，你现在就打死我！打死了我，至少也能让我知道我娘到底长什么样！” 高举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屏翳刚毅的脸染上一层悲怆的痛色，他缓缓放下手，撤走了束缚着他的水波，转身走了。 “屏翳！我恨你！我恨你！” 飞廉望着屏翳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起，他弯下腰，将沈羿扶起。 “小羿，事情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以后我会慢慢和你解释，走吧，我带你回房间，先把伤治好。” “你也认识我娘？” 飞廉温和地笑了：“何止认识，如果不是你娘，我和你舅舅也走不到一起，走吧，先回房吧。” 夜色浓深，树木轻摇，渐渐弥漫起一阵薄薄的雾气。 心情好，萧子煜的兴致也特别高，接连的发泄了三次才放过风羲扬。 喉咙如火烧一般，腰腹也酸胀无力，下身带着难以言说的钝痛。 风羲扬眼角酸涩地垂下，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撕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玩偶，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了，唯有这份痛，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屈辱的就连求死都不能的活着。 解释已经成为多余，从一开始萧子煜就没有给过自己任何机会，即便自己现在说出来，换来的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萧子煜微微喘息着，眼底覆上一层温柔的光，露出一个满足而温柔地笑：“师尊，你为什么还会帮我说话？” 恶趣味的称呼，让风羲扬越发觉得屈辱，他僵硬地别过头去：“我不是帮你说话，而是，即便是你，也没有逆转灭魂符的能力。” 萧子煜不介意他此时的淡漠态度，无论如何，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信任自己的。 “你累了，这里凉，我抱你回去休息。” 风羲扬微微侧开身体：“不用，我自己能走。” 伸出去地手被断然拒绝，萧子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风羲扬穿好衣服，步履艰难地走出了大殿，路过侍卫身边时，那声几乎微不可查的、带着浓浓蔑视意味的低笑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第92章 “叫的还真好听。” 风羲扬脸色一片惨白，身体微微颤抖着，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再剥光了衣服丢到人群里。 任何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侮辱他、践踏他的尊严。 心就好像猛地被人撞了一拳，疼的脚步都趔趄了一下，身与心都在遭受着凌迟。 酸涩的眼底泛起一层层水雾，让眼前的一切变成模糊的混沌。 这份屈辱超过了风羲扬的承受能力，他忽然间有些觉得，如果当初就那样死在神炼之树该有多好。 “……帝君。”小花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流言蜚语，她在魔族也听的一清二楚，侮辱的语句让她听着都难以忍受。 风羲扬轻轻甩开了小花的手，不让她再跟着，迈出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除了身体的疼痛，还有折磨着自己的无法反抗的绝望和卑微。 内殿四周空无一人，就连以前守在门口的侍卫都没有了，没有打扰、也没有声音，仿佛与世隔绝般的，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风羲扬抬起头，看向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大约是刚下过雨，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 他颤抖着双腿，难堪的疼痛随着他每一个动作阵阵袭来，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颓然地立着。 吃饱喝足，萧子煜忙完手头的事便回到了内殿，见风羲扬已经睡着，也不想再吵醒他了。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风羲扬身边，望着这张俊美安详的睡颜，眼底流淌着安定的笑意。 第57章 第二天一早，萧子煜天还未亮就醒了过来，冥帝有要事相商，他不得不去一趟地府。 房门关闭的瞬间，风羲扬缓缓睁开眼睛，泛红的眼眶，一看就是一夜未睡的结果。 小花准备送来了早餐，有些心疼地看着风羲扬。 这段日子，他已经不太说话了，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眼睛永远都是灰蒙蒙的。 他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一个人封闭在孤冷的世界里，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半点生机。 心事沉了，身体就被压垮了。 风羲扬终究还是病倒了。 病的毫无预兆。 明明是三伏酷热的天气，他却烧的全身通红滚烫，意识模糊，盖着厚厚的被褥，却依旧觉得寒冷，不停的打着寒颤。 小花心焦不已，想要通知萧子煜，却被风羲扬拦住了。 萧子煜去了地府，几天不会回来，即便身体不适，风羲扬也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人，更不想承受他永无止境的侵犯。 “可是帝君，你病的这么重，尊主要是不回来，你又怎么能好？” “我不是病，疼两天就过了。”风羲扬喘过一口气：“小花，你别告诉他，让我安静几天吧。” 小花难过的叹了一口气，将风羲扬扶到床上躺好：“好，我不说，帝君你休息会儿。” 阵痛过后，便是无尽的疲累，风羲扬一觉睡到了晚上，睡了一整天，他也好受了很多。 小花临时有事被派了出去，为他送饭的是一个风羲扬从未见过的小丫头。 屋里黑黢黢的，也没点灯，小丫头有些害怕，但还是走了进来，轻轻的唤了一声：“有人吗？” “有。”风羲扬沙哑的回话，伸手点上了焟。 屋里亮了起来。 视线落在床边的人身上，消瘦的面容让他看上去有些可怕，小丫头害怕地说：“我是月月，小花姐姐有事出去了，今天我来给您送饭。” 风羲扬勉强露出一个笑：“好，谢谢，你放桌上之后就出去吧。” 小丫头做事很麻利，很快就摆好了饭菜，她确实害怕，这个人，死气沉沉的，像是活不了多久似的，这样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 她摆好饭菜，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丫头，你的东西……” 风羲扬喉咙艰涩，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会吓到人的时候。 他慢慢站起身，弯腰拾起小丫头适才掉落的东西。 “这是……”风羲扬如死灰般的眼里覆上一层光，变得生动起来。 这是魔族通行令，只要有了它，他便可以打开结界，离开这里。 风羲扬受不了这种身心备受煎熬的生活，本就不多的生命里，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犹如枯木逢春般，绝境中的他焕发出了生命力，那样耀眼、那样夺目。 风羲扬稳了稳心神，缓缓走出了大门。 “站住！”守在门外的侍卫见他出来，立刻喝道：“尊主有令，你不准离开魔魂殿！” 风羲扬淡声道：“可他没说不让我出房间。” 侍卫怔了怔，萧子煜确实也没下过这个命令，左右被封印了灵力，和凡人无异，侍卫困顿的打了个哈欠，也懒得再搭理他。 月色静谧，墨色的天空缀着点点星辰，魔魂殿渐渐浮上一层浅薄的雾气。 风羲扬仰望着漫天繁星，状似闲散，见侍卫完全放下戒备，才对他道：“你过来，帮我把这样东西交给魔尊。” —— 凡间阴魂猖獗，愈演愈烈，萧子煜不眠不休，一连在地府呆了三天才，等着夜玄冥从天庭返回，未及休息，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魔魂殿。 七彩的光芒从指缝溢出，萧子煜满目含笑，垂眸望着瓶子里的萤火彩虫。 第93章 萤火彩虫通体透亮莹润，生活在天庭的瑶池，一到夜晚就会散发出七彩斑斓的彩光。 小时候，萧子煜没事就让风羲扬带着他去抓，每次都要抓满一大瓶。 虽说只是小虫子，但生命力却很是顽强，不吃不喝，也可以存活好几个月。 风羲扬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小生物，萧子煜信心满满，那双好看眼眸像是淬了一层光，流淌着难以形容的愉悦。 他想，只要把这个送给风羲扬，一定能哄他开心，说不定，还能看到他一个笑。 “我回来了。”萧子煜走到门前，推了推房门，发现是锁住的。 “哥，你开门，我有好东西送给你。”萧子煜伸手敲了敲门，但里面没声音。 萧子煜又敲了几下，以为他已经睡下，就加大音量多敲了一会儿，可无论他怎么敲，里面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子煜紧紧地盯着这道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适才未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守在这里的侍卫不见了。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忽然抬腿，一脚踹开了门。 房间空无一人，饭菜也一动未动的摆放在桌上。 萧子煜立刻转身，朝门外走去，冷锐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最终在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躺着睡的昏天暗地的侍卫。 萧子煜面色一沉，挥手将人弄醒。 侍卫浑浑噩噩的，睁眼便看到一张阴冷可怖的脸。 “尊主，不好了，帝君趁我们不注意，打晕我们逃跑了。” 萧子煜满脸煞气，这一瞬间的怒火烧的他双眼一片赤红，仿佛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嗜血而残暴。 “什么时候的事？！” 侍卫吓的瑟瑟发抖，低头道：“三…三个时辰之前。” —— 拥有了魔族通行令，风羲扬没费太多力气就跑出了魔族，被封印的灵力让他无力挣脱，除了依靠双腿，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被他一同救出来的五个神族之人此时也是气喘吁吁，灵力被封，他们与凡人并无不同。 “帝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热的身体本就不适，在剧烈的奔跑三个时辰之后，他几乎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是那样艰难。 然而现在才到空虚镇，萧子煜很快就会追过来。 风羲扬喘了口气：“你们快跑，分不同的方向，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深夜的空虚镇寂静无声，除了打更的更夫之外，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风羲扬本想回龙族，可是，以自己目前的状态，龙族恐怕更加不会接受他，望着空茫的街道，他心中一片悲凉，天大地大，竟然没有让他可以容身的地方。 哀伤的笑声回荡了一圈，风羲扬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笑得两眼湿润。 自找的苦没必要喊痛，他也不后悔曾经的付出，只后悔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的这一生，从小到大，似乎总是与痛苦为伴，即便是剩下不多的岁月，苦难也不曾放过他。 他可以忍下所有的孤单和痛苦，委屈和难堪，却忍受不了萧子煜带给他的屈辱。 风羲扬眼眶一阵阵的发酸，这么一个瞬间，他真的想放弃一切，就这么死去算了。 天下苍生，与他何甘？ “风羲扬！你跑不掉的！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出来，否则，等我抓到你，绝不会让你好过！” 蓄满灵力的声音带着愤怒从远处传来，萧子煜立在半空中，灵力扩散开去，锐利的眼神如鹰般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巨大的灵力波动刺痛了风羲扬的耳膜，他拔腿就往镇外跑去，只要躲进那边的森林里，他就极有可能逃脱萧子煜的掌控。 也就在即将踏入森林的时候，淡绿色的光芒骤然亮起，随心从他发间自动串出，将他牢牢困住，再也动弹不了。 风羲扬僵住了，他几乎都已经忘记，萧子煜才是随心真正的主人！ 他绝望的回过头，却见萧子煜从半空中悄然而下，乌黑的瞳仁里仿佛燃烧的火焰。 风羲扬眼中的光黯淡下来，再次变得灰败。 萧子煜咬牙切齿，将手中透明的瓷瓶摔的粉碎：“你再跑一个给我看看！” 萤火彩虫煽动的翅膀四下散开，翩然起舞。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甜腻的花香。 七彩斑斓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照着风羲扬冷漠苍白脸庞上，也映照着萧子煜孤寂哀伤的眼睛。 风羲扬坦然地看着对面英俊冷翳的面容，一脸自嘲似的悲绝，认命一般的平静道：“萧子煜，你总有一天会困不住我的。” “我想，没这个可能！” 萧子煜强硬的将人带回了魔族，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将他带回内殿，而是魔族关押犯人的寒冰炼狱。 千年寒冰，亘古不化。 风羲扬极其怕冷，这股渗透进骨缝的寒意让他觉得整个人瞬间都被冻僵了。 囚室里除了冰壁，什么都没有。 萧子煜将人推了进去，随后转身关上了玄铁之门。 “这里，不会有人再给你送饭，也不会有任何人来陪你，好吃好喝的日子你要跑，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尝试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 刺骨的寒冷冻的风羲扬瑟瑟发抖，他原本以为只是冷，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第94章 然而他不知道，这寒冰远远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高热的身体让他渐渐体力不支，不过寻常的体温，却让他周身的冰面融化，然后又迅速凝结成冰。 原本光滑的地面形成了一个个凸起的冰锥，随着体温的溢出，冰锥也越来越多，仿若活物一般，越长越高。 本就不大的空间用不了多久就被冰锥占据，风羲扬几乎已经很难在有站立的地方。 那冰锥异常坚硬锋利，在无处生长之下，一个个冰锥全部刺进风羲扬的身体里，细密的痛楚传来，却又转瞬即逝，仿若幻觉一般，身体毫发无伤，也不见任何伤口。 然而即便如此，风羲扬也因为那瞬间的痛而冷汗淋漓。 随着身体里刺入的冰锥越来越多，他的身体渐渐出现了反常，眼前的景象也发生了天翻地覆地改变。 而这才是寒冰炼狱最为残酷的地方，他让人清晰的、真实的、永无止境的承受着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画面。 这是幻觉与真实的结合，不会让你受伤，可承受的痛却又是真实的。 风羲扬眼中充满血丝，一种极致的恐惧蔓延全身，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神炼之树！他竟然又回到了神炼之树！ 第58章 红莲业火熊熊燃烧，灵魂遭受着痛苦的煎熬，那蚀骨灼心的痛已经远离了几百年，却又在今天再次唤醒，千年的痛苦在这一刻席卷而来，顷刻之间将他吞噬。 “哥，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委屈、痛苦、悲恸、绝望。 真实与虚幻交织在一起，仿佛随时要将他撕的粉碎。 皮肉翻飞，灵魂颤栗。 风羲扬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双眸一片赤红。 无间地狱，十八道酷刑，每一道都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永生不可磨灭的痕迹。 蒸笼地狱中，全身的皮肉被滚烫的蒸汽蒸熟，片片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刀山地狱里，他赤身裸体被固定在刀山之上，眼睁睁地看着肉体被一刀一刀的切下！ 他是神，他的肉体失去又复原，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尽的折磨、永无止境的痛苦。 “相信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那句萧子煜许下的诺言，成为了千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坚信他的小煜不会放任他不管的，他相信他是喜欢自己的，他相信……相信他一定会来救他的。 萧子煜确实来了，可结果呢？ 从头到尾，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他以为，即便被欺骗，他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却不曾想，真相竟然是那样不堪。 那为了护着他，融进了自己半条命的伏羲琴，早就不知何时，被他亲手摧毁了。 他从来、从来就没有真的在乎过自己！ 风羲扬发出了一个凄惨的喉音，胸口起伏地急促喘息着，眼眶泛着极度压抑的红。 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他只知道，没人会因为他的哭泣就少欺负自己一些，也没人会因为自己的哭泣，会送来安慰。 他只知道，眼泪于他而言，从小到大都是多于的，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和狼狈。 然而今天，他被萧子煜伤到了极致。 凄厉地惨叫划破夜空，风羲扬像陷入绝境的野兽，垂死挣扎一般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他为了他承受了千年的痛，而如今，他却把这份痛毫不留情的再次附加给自己。 他的灵魂早已千疮白孔，可现在连心也血肉模糊。 风羲扬没想到，今生伤自己最深的人竟然会是他付出所有代价、拼了命也要护着的人。 泪水再蓄不住，从眼角淌了下来。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萧子煜！” 萧子煜并未走远，他知道他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是什么，也知道这样对他太过残忍，可他不想再提心吊胆的防着，不想在担心他有一天会离开。 萧子煜不忍心看着他痛苦哀嚎，狠了狠心，转身离开。 长廊之下，他笔直站立着，每隔一个时辰，侍卫都会前来禀报风羲扬的情况。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雨，地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积水，透过漫天雨帘，看着一望无际的群山，心头涌上难以形容的思绪。 萧子煜就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这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终于等来了风羲扬的求饶。 萧子煜慢慢地走到了风羲扬身前，三天的折磨，让这个男人已经再也没有站立的能力，看着风羲扬如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一般不住瑟瑟发抖的身体，让萧子煜呼吸都泛着痛。 萧子煜蹲下身，那表情有点冷，更有一种深深压抑着的情绪，他轻轻捏住风羲扬的下巴：“你还跑吗？” 风羲扬缓缓抬起头，眼里已然一片死寂：“不跑了，我不会再跑了。” 抬手正欲撤走炼狱，风羲扬却缓缓扯开了自己的腰带，露出了白皙的身体。 “你这是干什么？” 绝望而崩溃的声音穿透耳膜，风羲扬虚弱地说：“你说过，只要我肯用身体交换，你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 萧子煜面容微变：“你想要什么？” 风羲扬已经虚脱，惨白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眼里糅合了至深的绝望，那绝望烧光了活下来的勇气。 第95章 “求你，杀了我。” 萧子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承受了千年折磨的男人、这个永远不会轻易放弃的男人，竟然想死？！ 萧子煜眼眶酸涩，喉结上下鼓动着，心中充满了矛盾和不安：“你休想！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 风羲扬掀起眼皮看了看他，眼里有了一些晦暗不明的光，似乎带着点儿嘲笑，嘲笑他的大言不惭。 微微张开的嘴巴，像是要说什么，却最终也没发出声音，眼皮无力地合上，再也睁不开了。 风羲扬最终还是回到了内殿里，萧子煜也再也没有离开。 本就高热的身体经过一系列的变故终究还是撑不住，这一病，让风羲扬的身体一下垮了下来，萧子煜竭尽全力搜索到的药喂到他的嘴里，效用也是极其的差。 “再喝一口。”萧子煜耐心的哄着。 风羲扬面无表情地喝完了药，侧身躺了下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看过萧子煜一眼。 萧子煜心中闷痛难忍，转身离开了内殿，他知道他不想见到自己，也不想再逼他了。 也就在房门刚刚关闭不久，风羲扬将喝下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早上和中午的药，他可以吐出来，然而晚上却不行，因为萧子煜来了之后就不会再离开。 小花陪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这副瘦弱的躯体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从内而外都透着腐败的气息。 风羲扬很清楚，高热的体温是不会再降下来了，现在已经不是内丹的问题，从使用神龙之怒开始，他就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 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败，那些药不但不会治愈身体，还会让自己更加痛苦不堪。 他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醒来之时身体也越发难受了。 清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风羲扬不由自主地瞬间紧绷起来，勉强镇定的神色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慌张。 萧子煜望着桌上未怎么动的饭菜：“你怎么又不吃饭？” 风羲扬脑袋晕晕乎乎的，视线也不太清晰，只是当这股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气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才迟钝地开口：“我吃过了。” 萧子煜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比起以往，今天的他脸色越发红润。 魔魂殿里，没什么事能瞒过萧子煜，风羲扬吐出药物，在他看来，就是不想病好，不想让自己碰他。 萧子煜不在紧逼，转身回到桌边坐下，尽量克制地说：“我还没吃，你再陪我吃一点。” 风羲扬胃里难受，却也不想自讨苦吃：“……好。” 萧子煜克制着情绪，明明这个人就在身边，可他依然觉得孤独。 每一年的生辰都是独自度过，除了他和父母之外，没人会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然而，父母不在了，这个人……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萧子煜佯装不经意地问。 风羲扬头晕目眩的厉害，意识也有些飘渺，却还是忍着不适应付着他的问题：“我不知道。” 萧子煜直直地望着他，提醒道：“今天是八月初五。” 风羲扬心下一顿，不动声色的掩下了情绪，淡漠地“嗯”了一声。 萧子煜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拿起身边的碗，将饭菜夹好，放在了他的眼前：“吃完。” 似乎是为了让他安心，他补充了一句：“乖乖吃完，我不碰你。” 冒着氤氲热气的饭菜让萧子煜灰暗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 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自己生辰的人，也忘记了。 萧子煜望着对面这张苍白没有生机的脸，心中一阵阵的绞痛。 他想让他陪陪他，想让他在同小时候那样，抱着自己，亲手给自己做一碗带着溏心荷包蛋的面。 可是他不记得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五彩神石可以让魔族大军直逼天庭，天帝之位他唾手可得，然而如今，比起父母的仇恨，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他最不愿意放过的。 他没了爱魄，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不可能爱上自己。 这个认知，让萧子煜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萧子煜深不见底的眼眸，在烛光下映得粲然生辉，然而这眼底难以掩饰的孤寂却又是那样的浓重。 他知道这个看上去温润的男人，内心却很是强大，即便他被迫臣服着，可骨子里却没有半点服软。 风羲扬强忍着不适，逼迫着自己端起碗，入口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咀嚼就落进了胃里。 萧子煜只觉得呼吸都带着痛楚：“你真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风羲扬不着痕迹的刺激着他：“你刚不说是八月初五吗？还有十天就中秋了。” 萧子煜闭了闭眼，心里又难受又憋屈，却没再说话，只是失望地看着风羲扬，眼神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被强行撑开的胃终究还是忍受不住，在萧子煜走后不久，风羲扬便痛苦地吐出了所有的食物。 清晨，旭日东升，映得天边织锦灿烂，小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帝君，这是尊主特地从药极仙翁那里取来的药材为你熬的药，不苦的，你快喝了吧。” 风羲扬昏沉的厉害，耳朵也是嗡嗡的，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他也没太听清，吃过药后又沉睡了过去。 第96章 这一夜，他睡的很是安稳，醒过来后，他也并未觉得有何不适，精神似乎一下好了很多。 风羲扬摊开手心，掌心之中，赫然亮起金龙的图案，他笑了笑，历任龙帝即将死亡之前，这个图案就会出现，算算时间，也没有多久了。 萧子煜晚上来的时候，他的症状基本已经消失了，桌上的饭菜明显有了动过的痕迹，脸上也有了明显的笑意。 “你喜欢今天的饭菜？” 风羲扬望着窗外的明月，淡漠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敷衍地“嗯”了一声。 在魔族，他孤立无援任人宰割，唯一能让自己好过一些的，也只剩下顺从。 这股清冷淡雅的气质透着浓浓的禁欲气息，萧子煜看的入了迷，情不自禁的将人抱进了怀里。 风羲扬身体微微颤了颤。 “你怎么了？” 风羲扬声音毫无起伏：“只是有点冷了。” 他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这个怀抱，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我困了，你睡吗？” 萧子煜愣了一下，他总觉得今天的风羲扬有些古怪，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见他不说话，风羲扬又道：“没怎么，如果你不睡，我就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风羲扬躺了下去，将自己蜷缩起来。 这句“你也早点休息。”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关爱的意思。 萧子煜瞳孔微微一亮，目光里恍惚有一瞬的柔软，他无声地弯起唇角。 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明明他是那样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也没有半分抗拒，可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睡的。”萧子煜伸出手，将背对着的人翻了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就不爱笑了，在自己另外半具魂魄的记忆中，也没有笑过的痕迹，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 “你对我笑一个吧。” 第59章 风羲扬看着他，视线是对着着，然而眼神却很是空洞，就像是失明的人看着一样东西，他给人的感觉是看着的，然而眼里却空无一物。 他淡淡开口，声音带着绝望的平静：“为什么要笑？” 萧子煜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因为我想看。” 风羲扬沉默了一下，僵硬的勾了勾唇角。 这勾起的弧度极浅，眉眼也无半点弯曲，然而即便是这匆匆一世而过的笑容，也让萧子煜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 原本还有点茫然的眼睛顿时有了欢喜之色，萧子煜心中几乎是立刻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喜悦。 他一把紧紧的将人搂在怀抱里，不停地亲吻着身边的人，从额头、脸颊、嘴唇、再到颈部、胸口，每一个吻都是那样炽热，那样欣喜若狂。 风羲扬仿若灵魂出窍一般，安静地如同木偶，眼睛却仿佛结了冰般，看不出任何感情，神情冰冷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萧子煜明显的感觉到了风羲扬的异常，他看着怀里清秀精致的人，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安心睡吧，我以后都不会强迫你了。” 风羲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无论做什么，怎么做，也都无所谓了。 “不过，你抱着我睡好不好？你都很久没有抱我了。” 明明是平淡柔和的语气，明明是再简单的要求，落在风羲扬耳朵里，却如同地狱酷刑般难受。 他面色微僵，艰难地伸出了手。 如同得偿所愿地孩子般，萧子煜满足地笑了。 淡雅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曾经熟悉安定的气息如今却如同噩梦一般。 即便是萧子煜睡着了，风羲扬的身体也依旧紧绷着，没有任何放松。 漫漫长夜，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被抱着睡了一夜，萧子煜心情极佳，不喜欢没关系，只要能对自己一点点好，他就满足了。 萧子煜望着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大概是昨天睡的太晚，他苍白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眼底也一片青灰，眉心轻轻皱着，似乎在梦中也被烦恼纠缠。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的照射在他的身上，眼下的青灰愈发明显。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蜷缩着，若不是腹部还有呼吸的起伏，萧子煜甚至有种这个人其实已经死了很久的错觉。 风羲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小花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便走了进来。 “帝君，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尊主已经下令了，说只要帝君不离开魔魂山，以后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来去自如了。” 风羲扬沉闷了片刻：“嗯，我知道了。” 小花眨巴着眼睛：“帝君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你觉得我应该高兴吗？”淡淡的反问，满地冰渣。 小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她是离他最近的人，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被关了这么久，被强迫了这么久，陡然间被放出去，这并不是开恩特赦，而是更为残酷的羞辱。 一旦出了这个门，那些流言蜚语、那些重伤他的话。就会悉数落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再也没有半点逃避的可能。 下午十分，萧子煜再次来到内殿，见他依旧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半点没有出门的打算，有些疑惑地问：“你不舒服？怎么不出去走走？” 第97章 风羲扬头也没回，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不想去，习惯了安静的环境。” 萧子煜心中有事，也没太在意他的说辞，他走了过去，有些不舍的抱住了他：“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说完便没了下文。 萧子煜微微有些不满：“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出去？要去哪里？” 风羲扬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顺着他的话问：“我以为你不想告诉我。” 萧子煜释怀地笑了，他轻轻捧住他的脸颊，盯着他这双如海一般淡泊宽容的眼睛：“我怎么会不想告诉你，我是要去查地域鬼王的下落。” “冥帝的弟弟？”风羲扬这才将眼神落到了萧子煜身上：“查他干什么？” “一言难尽，我现在也没时间和你说。” 萧子煜凑了过来，吻了吻他的唇：“我这一去，恐怕最少要半个月，你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既然不肯说，风羲扬也不在多问，只是地狱鬼王四个字一出现，让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不安感：“……好。” 萧子煜搂住风羲扬，感受着这份温暖的气息，抱了很久他都舍不得撒手，直到屏翳派人来催，才极其不愿的松开来他。 “那我走了。” “好。” 萧子煜不在的日子里，风羲扬渐渐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都觉得仿佛明亮了许多。 小花依旧陪着他，虽然他还是清瘦，脸上也没有笑容，可小花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心情平复了很多，大部分时间他也能安稳的睡觉了。 小花释放出灵力，让魔魂殿的花都争相斗艳的开放了，给这片静谧的世界带来勃勃生机。 风羲扬经过这段时间的修整，脸色难得的红润了一些，在小花再三请求之下，总算肯踏出房门了。 “帝君，好看吗？” 风羲扬看着眼前的繁花似锦，勉强笑了一下：“好看，谢谢你。” 他走到石凳边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苦茶，或许是小花泡的时辰没把握好，他觉得极其苦涩，似乎连血液都被这份苦茶苦到了。 “小花，灭魂符的事，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小花摇摇头：“没有，从那之后凡间没多大响动，但是阴魂厉鬼却多了起来，尊主也在为这件事焦心，但是一直都查不到什么，我听飞廉说，这些阴魂应该是被谁召集起来了。” “召集？”风羲扬微惊：“除了冥帝，谁能统领阴魂？” “我也不知道。” 风羲扬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太简单了，他若有所思的望着盛开的花群：“那沈羿呢，他还在魔族吗？” “在屏翳房间里养伤呢，听说快好了。” 小花一下来了兴致：“帝君，您听说过屏羽这个人吗？” 风羲扬点了点头：“知道，她是屏翳的妹妹，也是九天玄女的侍女，当年玄女嫁入魔族之时，她也一并跟了过来，只是后来魔族覆灭，玄女逃走，她也不知去向了。” “她为了躲避天庭的追杀在人间藏匿了一千多年，后来还是被找到了，当时是沈羿的父亲沈明轩救了她，后来就嫁给了沈明轩，一直留在了七星派。” 小花惋惜地说：“只是最终，她还是没能逃掉，沈羿出生没多久她就死了。” “原来是这样。”风羲扬顿悟：“难怪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世，小花，我想去看看沈羿，你陪我一起去吧。” 小花一下子雀跃起来：“好啊好啊，帝君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走出内殿，侍卫便多了起来，似乎比起往常都要多上几倍。 风羲扬站在角落里，安静的等待着他们离去之后才慢慢走了出来。 一路之上，他尽量避免和任何人打照面，实在避不过，他也是低着头，极速而过。 即便如此小心，可还是让他听到了他不想听到的话。 “他就是神龙帝君？”一个侍女轻声地问着身边的人。 “是啊。” “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啊？” “我听说尊主每天都宠幸他，我估计应该是他有求于尊主吧，要不然，一个大男人的怎么会心甘情愿雌伏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 小花气的浑身发抖，正欲上前理论，就被风羲扬拉住了胳膊，比起之前在大殿外听到的，她们的说辞已经很委婉了。 他淡淡地说：“走吧，不用理她们。” “可是帝君，她们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你，我今天一定要……” “小花！”风羲扬铁青着脸：“你还嫌我不够难堪吗？是不是连你也要在往我心口上捅一刀。” “不是的……不是的。”小花哭了出来：“你不要生气，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风羲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腿朝前走去，刚刚踏进屏翳居住的院落，耳边就响起了碗盘落地的声音。 沈羿尖锐的吼叫道：“你走！我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谁知道你这药里到底放了什么，我不吃！” 屏翳耐着性子哄道：“你别闹了，我知道我打你是我不对，但你自己就是药修，药里有没有别的东西，你会不知道？听话，就算你现在没有胃口吃饭，也得把药吃了。” 沈羿噎了一下，望着屏翳的情绪有些复杂，他嘟囔着说：“我不吃！你有本事打死我！反正你也打过了，也不在乎多打一次。” 第98章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娘一样，怎么这么倔强，我不过就打了你屁股几下，你就这么记恨我，天气这么热，你不吃药伤口怎么会好？” 沈羿红着眼眶说：“你现在知道关心我了，当时你可没手下留情，我不过就是说了风神两句，你就那么用力打我。” 屏翳冷下脸：“你不想想你当时说的什么话！” 沈羿怒视着他，眼里很是委屈，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喝药了。 小花心情很不好，看着满地狼藉，以及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肚子火气总算有了发泄的地方，他揶揄道：“你是不想离开魔族吧？” 沈羿仿佛被戳中的心思一般，抬眼却看到一个13-4岁的小姑娘，他气急败坏的从床上弹跳了起来：“你哪儿来的野丫头？你当你们魔族是什么好地方？谁都想来？” “想知道我哪儿来的，叫声姑奶奶听听。” “你个死妖精，你想找死啊？！” 屏翳听不下去了，训斥道：“沈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和人家小姑娘这么说话？有失体面。” 沈羿重重的哼了一声。 小花直直的盯着他的心脏，忽然笑了出来：“原来你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啊，看你人模狗样的，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只不过是个没人喜欢，没人疼爱的可怜虫，怎么？找到舅舅，就舍不得走了？”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舅舅，我没有舅舅！”沈羿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快速跑了出去。 屏翳愣了愣：“小花，你刚刚说什么？” 小花得意地笑了：“就是我说的那样啊，他刚才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怕伤好了，你就会赶他回去，雨神大人，你的小外甥好像真的舍不得你了。” 屏翳若有所思的地低下了头，沈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并不是不清楚。 沈明轩日夜忙着七星派的事，用繁忙来掩饰丧妻之痛，对于沈羿，他几乎都没有给过任何关爱。 他早就对他解释过，屏羽的死并不是沈羿造成的，可他始终都难以释怀。 “帝君，我去看看沈羿，就不陪你了。” 风羲扬点了点头：“没事，你去吧，有你照顾他，我也放心。” 屏翳抬脚走了出门，刚走到门口，又折转了回来：“帝君，如果有可能，还请帝君能去看看尊主，他这样不眠不休，我实在放心不下。” 风羲扬表情有一丝异样，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屏翳也知有些强人所难，点了点头，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回来的路上，风羲扬未有只言片语，萧子煜三个字让他原本明朗的心情无端增添了一份阴霾。 半月不曾有过任何响动的魔魂殿在今日显得有些嘈杂，一批又一批的侍卫匆忙行走，神情格外凝重。 小花习以为常地说：“看来又是冥帝来魔族了。” 风羲扬随口问道：“怎么冥帝时常来魔族吗？” “是啊，他和尊主关系挺好，时不时的，他总会来魔族，一般来说，他总会住两天才回去，不过他除了尊主，也从来不见任何人。” 夜幕降临，小花也离开了内殿，没过多久就折转了回来，说是冥帝要见他。 风羲扬微愣，一直以来，他除了知道冥帝的长相和他死神之子的身份之外，从未有过任何接触，也不知冥帝为何突然会见他。 夜色浓的像化不开的墨，没有半点光亮，风羲扬换了一套玄衣，走进了冥帝所在的弦月阁。 院子四周种满了紫薇花，此时正是花开之际，夜玄冥一袭玄衣，负手而立的站在花树之前，眼神望着前方，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微风吹来，落花满地，衣袍翩飞。 风羲扬犹豫的停住了脚步。 夜玄冥慢慢转过了身体，便见风羲扬站在长廊下，一副踌躇不前的模样。 “既然来了，还站在那儿干什么？” 风羲扬朝前走上前去，拱手道：“见过冥帝，不知冥帝找我有什么吩咐？” 夜玄冥微微眯起眼睛，肆意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凌迟般的眼神刺得风羲扬全身都不太自在。 夜玄冥面若冰霜，他从怀里拿出隐魂箫，扔了过去，语气有些不善：“这把隐魂箫是乐伦让我还给你的，有我护着他，他在地府过的很好，也用不着你的东西。” 风羲扬顿觉轻松下来，他微微颔首：“多谢冥帝照拂。” 夜玄冥冷哼一声：“他原本就是我的人，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用得着你来谢？” 风羲扬微微有些诧异：“你和乐伦……”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不能喜欢他吗？” “不是，冥帝误会了。” 夜玄冥看了他一眼：“算了，你走吧，看着你就烦，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 “否则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萧子煜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神情很是阴沉。 夜玄冥瞥了他一眼：“你可来的真是时候。” “夜玄冥，这里可不是你的酆都神殿，我魔族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分明没有多少情绪，却令在场的人有种泰山压顶般窒息感。 夜玄冥弯唇笑道：“他什么时候变成你魔族的人了？” “本尊说是就是！”萧子煜看向风羲扬，半月不见，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你先回去吧。” 第99章 第60章 风羲扬握紧手中的隐魂箫，在他靠近的同时，便后退了一步：“好。” 夜玄冥慵懒的斜靠在紫薇花树下，将一切尽收眼底，直到风羲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才开口戏谑道：“怎么他好像不太想看到你啊？都没个好脸色。” “有你在，谁都没个好脸色！” 萧子煜神情染上几分烦躁，双眸如寒潭一般，冰冷的视线直视过来。 “夜玄冥，我帮你得到乐伦的魂魄，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夜玄冥唇角微微抬起，明明是笑着，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直认为只有灰飞烟灭才能真正保住秘密，乐伦违背对我的诺言，让风羲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他早就不该存在，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萧子煜讥讽道：“既然你这么害怕秘密被揭穿，当初何必强上帝鸿？” “强上？”夜玄冥露出一个轻蔑地笑，过去的事，他也不欲多说什么，转而道：“你这里的桂花酒不错，陪我再喝点儿？” 萧子煜不置可否，点头应了。 或许是美酒甘醇，亦或者是酒逢知已，萧子煜也喝的多了些。 昏昏沉沉间，一些久远的记忆不经意间便涌了出来。 曾经的小时候，萧子煜见着大人喝酒，总也忍不住好奇，结果偷喝了送给天帝的酒，被发现了要抓他，吓的直接跑到了龙帝宫，躲在风羲扬怀里哭喊着死活都不撒手。 在恐惧和不安的焦灼中，他还记得风羲扬说：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雷声沉闷，天空阴霾，瓢泼大雨落在屋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凉风一吹，倒让萧子煜清醒了一些。 风羲扬正欲休息，房门就被推了开来，见萧子煜满身酒气的走进，也只淡淡地看了一眼，问了句：“你睡吗？不睡我就先休息了。” 萧子煜慢慢走到床边，半蹲下身，伸手握住风羲扬的手，红着眼眶就这么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低喃地喊道：“哥……” 风羲扬瞳孔一颤，抬起眼皮，看向了他。 接近三个月，这还是萧子煜第一次对他使用如此亲密的称呼。 风羲扬看着他的眼睛，萧子煜微醉的眼里翻涌着炙热而迷离的情绪。 风羲扬微微垂下眼睫，适才那点儿眼中久远的情绪很快消沉了下去，他抽出手，扯开了自己的衣带。 “哥！”萧子煜握住他的手：“我不是想和你做什么，你不要误会我，我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的。” “你想聊什么？” 清淡的语气早就没了之前的关切，萧子煜胸腔闷闷的很是难受。 曾经有说不完的话题，现如今，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望着风羲扬，感受着贴近他时的安定：“哥，我来是想跟你解释一件事，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是我杀了乐伦，可当初杀他的不是我，而是紧随其后赶来的夜玄冥。” 风羲扬听过之后也没多大情绪，适才从冥帝的语气里，他大概也能分析出什么，只要乐伦不是在受罪，他知道没那么担心。 “那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乐伦？” “因为冥帝之剑会伤了乐伦的魂魄，你们当时离开的太远，他是情急之下才借用了轩辕剑。 死神印记也是有时限的，如果乐伦不死，就只会灰飞烟灭，夜玄冥实际上是为了救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雷声在厚厚的云层隆隆地滚动着，仿佛压抑了太久太久，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突然炸出了惊天巨响！ 风羲扬缓缓地、缓缓地抬起眼皮，这句夜玄冥实际上是为了救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让风羲扬忽然间沧然笑了出来。 他看了看萧子煜，艰难的咽下了喷涌而出的心酸。 “原来如此，那我知道了。” 萧子煜僵了僵，他做梦都想看到风羲扬主动展颜欢笑，然而这个却笑透着无尽的伤痛与委屈，让他无端升出一股不安来。 “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风羲扬深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心中闷窒的痛感，他黯然而轻嘲地一笑：“没有，我不怪你。” 除此之外，他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似乎只要开口，整个人就会破碎成灰，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风羲扬缓缓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萧子煜似乎格外繁忙，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要出去几天。 好不容易抽空回来，正欲前往内殿，远处就传来了笑声，那笑声下流又猥琐，语句更是不堪入耳。 “什么神龙帝君，不过就是个娼妓而已，指不定哪天尊主玩腻了，还会赏给我们玩玩儿，我看他细皮嫩肉的，玩儿起来，肯定很爽。” 另一道声音警告道：“你快别乱说了，尊主对帝君和其他那几个神族之人还是不一样的。” 先前那人不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一样用来干吗？” “你们好大的胆子！”萧子煜陡然暴怒，愤怒地吼着，嗓音和面容已然扭曲到了极致。 他竟不知，这些人在他背后敢如此诋毁风羲扬。 “风羲扬是龙族的帝君，是我哥！你们既然敢说出这种侮辱他的话！” 噗通一声，适才说肯定很爽的人跪了下去，全身瑟瑟发抖，抖着嘴唇尖声道：“尊主，属下喝多了，属下是乱说的！您可千万别当真！我对帝君真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第100章 萧子煜狠戾一笑，他缓缓走到那人身边，眼中杀意凛然，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人的眉心，然而说出的话，却似乎没有半点情绪。 “喝多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一阵清风拂面，眼前那片黑袍骤然消失，那人微微一愣，抬起头时，萧子煜已然没了踪迹。 他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裂开唇角，看向旁边的人，在对方惊惧后退的目光中，他疑惑道：“你这是干什么，见鬼了？我就说尊主不会在乎风……” 话音未落，那人后知后觉有些不适，身体如同被强行灌进了空气，像是蒸锅里的馒头，变得越来越鼓，越来越涨。 “尊主——砰！” 凄厉的惨叫伴随着血肉横飞的炸裂之声消失在了这个深寂的夜里。 原本已经睡下的屏翳接到侍卫的通报，急冲冲的赶到正殿，还未进门，抬眼就看到萧子煜如同地狱罗刹般阴沉的脸。 “尊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子煜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因为太过愤怒而发着抖：“什么事？！我问你，魔族之事一直都是你在管理，你就没听到那些在背后议论我哥的声音吗？！” 屏翳垂下头：“听到了，但是尊主，嘴长在别人身上，属下又怎么管得住？更何况，帝君本就有负于你，你又何必还如此在意？” “屏翳！”萧子煜砰的一声掀翻了桌案：“那是我的事！我不管他怎么对我，但我决不予许任何别的人轻视他、欺辱他！传令下去，从今日开始，如果在有人敢在背后议论我哥，杀无赦！” 屏翳咬咬牙，拱手道：“是。” 萧子煜深吸了一口气：“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暂时还未查出帝君为何会放弃爱魄，不过属下会继续查下去的。” 仿佛是疲累到极致，就连声音都透着苍凉，萧子煜缓缓坐了下去，挥了挥手：“你去休息吧。” 萧子煜从不说他在做什么，而风羲扬也不过问，只是从小花的只言片语中被迫了解到他的近况。 他不太愿意听，然而小花刻意的对他说起，他也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小花眨巴着眼睛，看着风羲扬在落日余晖下俊朗的侧脸，暗自揣测着他的心意。 每每提起萧子煜，他脸上的表情都像现在这般，黯淡无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尖锐高亢的求饶远远从殿门口划过。 风羲扬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这段日子，他已经看到好几个被抓的魔族之人。 小花轻哼了一声：“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嘴欠了！” 风羲扬闻言，随口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帝君，你不知道，尊主早就下过命令了，不准人在背后诋毁帝君的名誉、议论帝君的是非，要不然就拔了他们的舌头。” 风羲扬垂下眼睫，露出了一个讽刺地笑，他所有的屈辱都是他带给他的，现在却拔了别人的舌头，他凭什么呢？ 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很是恭敬地说：“帝君，沈羿想见你。” 风羲扬放下碗筷：“那你快去请他进来，小花，帮我泡杯茶。” “哦，好啊，我这就去。” 沈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一张脸紧绷着，颇有一种来者不善的味道。 “你这是怎么了？”风羲扬疑惑地问：“你吃过饭了吗？” “帝君，神龙帝君，玄风道长。”沈羿咬牙道：“你为什么骗我？” 风羲扬有些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根本就不是人！”沈羿脱口而出，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反正，我不是在骂你。” 沈羿尴尬的自己也解释不清了。 风羲扬难得露出一个笑：“你来见我就是想告诉我，我不是人？” “不是，还有别的事！”沈羿谨慎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萧子煜把你抓来的？” 风羲扬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你为什么这么问？” “是舅舅说的，他说萧子煜喜欢你，还让我不要太靠近你，还说萧子煜是个醋缸，不允许你和任何别人来往，外面到处都在说你，羲扬，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怎么能和他这样的人再一起？” 风羲扬有些无地自容：“不，不是，你别听他们乱说。” “可是他们说……”沈羿说不出口，这样一个清冷雅致的人却被人说的那样不堪，他很是不忿。 沈羿拿出一块令牌：“这是舅舅给我的，说我以后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不会被结界阻挡，我不相信别人的话，我也不怕萧子煜，我带你一起走，我们回七星派。” 第61章 风羲扬心里升起难言的感动：“你快把出入令收起来，若没有萧子煜的同意，即便是你舅舅也不敢随意给你令牌，你千万不能用它带任何别人进来。” “这么说，你真的是被他抓来的？他是强迫你的，对不对？” 风羲扬不说话了。 沈羿顿时就急了：“你说啊，他为什么要抓你？你和他有仇吗？” 风羲扬吸了一口气：“不是，你不要乱想，我和他之间只是有些误会，等日后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沈羿，魔族之事，你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不但你自己会有危险，屏翳也会被你牵连。” 第101章 沈羿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舅舅什么都和我说了，他担心天庭万一有一天察觉到我的存在，不会放过我，所以才找萧子煜要了出入令。” 风羲扬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娘在凡间躲避千年，神族的气息早就淡化了，加上你从小就生活在市井之中，就连我都没有感受到你的神族气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 沈羿神色黯淡了一些：“舅舅也是这么说的，什么神族，我根本就不在乎，如果不是他们逼死我娘，我也不会从小就没有疼，没人管。” 风羲扬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多了，你现在不是有你舅舅疼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改变不了你现在的生活。”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你是不是害怕萧子煜啊？” “不是。”风羲扬早就尝试过了，整个魔魂山到处都是萧子煜亲手设置的结界，于他而言，即便有通行令，但一但触碰到，萧子煜很快就会发现，他根本逃无可逃。 “我不走也是有原因的，只是现在不方便告诉你。” 沈羿也不想强人所难，有些不舍地说：“可我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了。 羲扬，我以前嘴欠老调戏你是我不对，其实，也是因为你曾经对我仗义相助过，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没几个，我喜欢和你再一起，只想和你亲近一些，但你又总不理我，所以，你别生我的气。” 风羲扬忍不住笑了：“看来这顿打挨的值，都学会给人道歉了。” “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 “我知道了，我没生你的气。” 沈羿站了起来：“那我走了啊。” “走吧，我送你。” “对了，那仙盟大会怎么办？江无言恐怕很难独自应付。” 三个月之期将到，仙盟大会也即将召开，灭魂符之事他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 江无言是乐伦唯一的弟子，他也明白他交出隐魂箫的用意。 风羲扬沉默了片刻：“我会想办法去的。” 他拿出隐魂箫递给了沈羿：“你帮我把这把箫带给江无言，就说是他师尊送给他的。” 沈羿接了过来：“好。我在七星派等你。” 风羲扬点了点头，难得心情愉悦了些，即便是饭菜已经凉了，他还是吃了满满一大碗。 小花高兴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萧子煜的时候，萧子煜憔悴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个安心地笑。 “那他们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了，但是帝君真的很开心，尊主，我觉得帝君还是向往自由的，你不能这样老关着他。” 萧子煜眉头皱了起来：“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 “我怎么会不知道。” 萧子煜露出了一个舒心地笑，笑过之后他忽然沉下了脸：“小花，你跟着他这么久，难道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小花也很是苦恼：“尊主，我觉得帝君真的很奇怪，我完全探测不到他的内心，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没心似的。” “少胡说！那是你自己修为不够。” “不是，以前我都可以的，更可况尊主你的内心我有时候都能探测到，帝君比你修为低那么多，怎么可能完全探测不到呢？我总觉得……总觉得。” 小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他的内心是空洞的、无力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连跳动都几乎感觉不到。 真的像是没有心脏的人。 萧子煜眼睛眯起：“觉得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有偷偷溜下山玩，不罚你，你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去，自己找飞廉说明情况，这段日子，不用你陪着帝君了。” 小花嘟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陪帝君出去吗？故意找借口。” 萧子煜眉心一拧：“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我才不说，罚就罚，反正也不掉块肉。”小花不高兴的转身跑了出去。 —— 细雨迷蒙，风羲扬独自撑着伞，习惯了小花的存在，突然间大半天看不见她，他总觉得差点什么。 在见萧子煜之前，他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走到这里，近在咫尺，他又有些怕了，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眼尖的侍卫见到他来，提前就禀报去了。 “帝君，尊主请您进去。”轻蔑的眼神被讨好地笑取代。 风羲扬淡淡的“嗯”了一声，调整好情绪后，他慢慢走了进去。 萧子煜安静的端坐在长椅上，不错眼珠的望着进来的人，淡漠的脸上若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意：“哥，你今天怎么会主动来找我？” 风羲扬走到他身边，视线从他疲惫的脸上划过，落在早已凉透的饭菜上：“你没吃饭？” “是啊，太忙了，没来得及就忘了。” 风羲扬抿了抿唇，将托盘端来起来，随后走到门边，交给了侍卫：“去将饭菜热一热，再送来。” 淡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可这明显关心的语句在萧子煜听来就是天籁之音。 他猛地一把从背后将他抱住，鼻尖拱动着他的脖子，吸取着他身上的温润气息：“哥，你都好久没有这样关心我了。” 风羲扬僵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那是因为我之前没有出门，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第102章 萧子煜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也不想让你担心我。” 带着苦闷的笑意从脸上匆匆一掠就过去了，风羲扬说：“我今天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想……想求你。” 萧子煜好不容易升起的笑容消弥了下去：“你就是因为有事要求我，所以才关心我的？” 侍卫很快热好了饭菜，风羲扬端了进来，神色淡淡地说：“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当我没说过，先吃饭吧。” “你喂我。” 风羲扬皱眉道：“你还小啊？要人喂？” 萧子煜特意扬起头：“我手疼，你喂喂我嘛。” 风羲扬神情恍惚了一下，这一瞬间，脑子里纷繁杂乱，那张单纯真挚的脸定格在了脑海里。 小时候的萧子煜特别挑食，只要不合他的胃口，他就一口也不吃，风羲扬每次都要端着碗追好久，左哄右哄才能勉强让他吃上一口。 以前的他可爱、单纯，真挚，善良，然而现在…… 风羲扬不去看他，早就冷掉的心也因为这个短暂的回忆而微微泛起了刺痛。 他端起碗，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了他的嘴边。 萧子煜直直地望着他。 “你不张嘴我怎么喂？” 萧子煜有些委屈地说：“我小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风羲扬有些无奈：“你已经长大了，也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要让我像哄孩子一样哄你？” “可是你也说过，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孩子。” 风羲扬垂眸道：“可你也不可能真的就永远都是小孩子。” 萧子煜沉默地张开了嘴，风羲扬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可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呢？甚至有种即将失去他的紧迫感呢？ 喂完饭，风羲扬收拾好碗筷，将餐盒递给了门外的侍卫，随后转过头道：“你忙，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你还没说就走？” 风羲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肯放我出去，我想去一趟七星派，灭魂符出自于我手，既然出了问题，我必须要去说明。” 萧子煜几乎是在瞬间就说出了话：“那我和你一起去。” —— 芦墟镇依旧繁华，然而风羲扬却没了当初的心境，两人一路无语，气氛很是沉闷。 路过一家客栈前，萧子煜停下了脚步，在魔魂殿养伤的三百年，他时常会来到这里，点一份点心和一杯苦茶，呆滞的静坐一天。 长时间如此，店主也觉得很是奇怪，终于有一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萧子煜说：“我在等人，等我什么时候带人来了，你记得上两份。” “哥，我们进去吃点东西。” 风羲扬抬头看了一眼店面，默默的跟了进去。 店小二一看到来人，就熟练的端上了点心，只是这一次，他端上了两份，他仔细打量着风羲扬，笑呵呵地冲着萧子煜说。 “客官，您要等的人终于等到了啊？恭喜恭喜啊，这是我今天刚刚做出的夫妻同心饼，新鲜得很，你们先吃，若是不够，您在唤我。” 风羲扬僵了一下，复杂的眼神从萧子煜脸上匆匆一掠，最终停在了窗外卖花的小女孩身上。 萧子煜伸手拿起糕点，将糕点一分为二，递了过去。 花开并蒂的图案并未改变，过往的曾经涌上心头，只是跨越了生死与屈辱之后，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风羲扬接过糕点，咬了一口，艰涩地咽下以后，便再也不动了。 “不好吃吗？” 风羲扬淡定地说：“其实……我向来都不爱吃甜食。”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刺激了萧子煜：“可我以前真的以为你爱上甜食了。” 风羲扬唇角微抬，漆黑的眼里似乎饱含太多复杂的情绪。 他静静的对上萧子煜的视线，声音极其涩滞：“我也以为你真的爱上了苦茶。” 气氛不可避免的骤然降至冰点，两人相互对视，却再也无言。 曾经的甜蜜变成了苦涩，和糕点一起落进了肚子里，翻搅的两人心绪都很难平静。 第62章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了门。 七星派距离蜀山路途遥远，御剑而行是最快的方式。 萧子煜打开了风羲扬身上的封印，召唤出轩辕剑，正欲起身，却见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怎么不走？你不是要去七星派吗？” 风羲扬艰涩地说：“我还是骑马吧。” “为什么，骑马肯定是来不及的。” “我日夜兼程，应该能到的。” 萧子煜深深地盯着他的瞳眸：“为什么不用七星龙渊？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风羲扬掩饰地别过脸，低垂着视线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事到如今才问，什么都已经晚了。 “没有，我不想再用剑。” 萧子煜微微蹙眉，七星龙渊是龙族至宝，也是龙帝的象征，虽然龙族早已归顺神族，可对于龙族之人而言，七星龙渊依旧被他们奉若神器，神龙帝君也是他们永远敬仰的最高神明。 萧子煜逼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风羲扬咬住嘴唇，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萧子煜眼里几乎冒出火来，他断定他绝对有事瞒着自己，以他倔强的性格，只要他不肯说，自己就算把他打死，他也不可能说出一个字。 第103章 萧子煜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住：“抱紧我！” 轩辕剑载着两人一飞冲天，半空之中，剑身平稳了下来，萧子煜伸手环住了风羲扬的腰。 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夕阳的余晖照射在风羲扬精致的脸上，染上一抹嫣红，显得越发撩人心弦。 萧子煜心脏微颤，似乎被什么细小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泛出些微妙的酸甜。 风羲扬身体僵直，有种被毒舌缠绕的紧迫感。 脚下是连绵不绝、一望无际的群山，身边是数不清的色彩斑斓的飞鸟，在他们身边流连飞翔。 萧子煜露出了一个惬意地笑，他将脑袋放在风羲扬的肩头，看着他的侧颜说：“哥，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第一次御剑而行的事吗？” 风羲扬淡漠道：“不记得了。” “那你第一次教我练剑呢？” “也不记得了。” 萧子煜忍了忍：“那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呢？” 风羲扬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掌：“我真的忘了。” 萧子煜气得浑身发颤，一口咬在了风羲扬的肩膀上：“你忘了，我就再跟你说一次，第一次御剑，你欺负我，把我扔水里了，第一次练剑，你又戏弄我，故意让我拿一把我根本拿不起来的剑，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 “小煜！”风羲扬闭了闭眼：“我有些不太舒服。” 夜半时分，七星派已经近在咫尺，吹了一整天的风，风羲扬嘴唇都起了皮，神色也很是倦怠，就连眼睛都睁不大开了。 迷迷糊糊之间，身体突然一轻，萧子煜将他衡抱进了怀里：“哥，你安心睡，到了我叫你。” “不用了，我不困。”风羲扬动了动身体，却被强有力的臂膀禁锢着。 “听话。”轻柔的语气如风般抚过。 风羲扬僵硬的闭上了眼睛，不听话的代价是什么？他已经承受了三个月，扛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张清俊面孔显得很安宁。 这一觉，睡的特别沉，梦境是记忆的挽留，也是对曾经逝去的美好的一种怀念。 梦境杂乱无章，似乎是从未忘记，亦或是太过刻骨铭心，梦里发生的事情无一例外的都和萧子煜有关。 痛苦、甜蜜、彷徨充斥着整个梦境，他们相互纠缠交织，最终都化成了那把一剑穿心的七星龙渊。 萧子煜撑着身体躺在身边，静静地望着睡梦中的人，风羲扬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又时而抽泣的神情让他忍俊不禁。 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在睡觉的时候还能有这样丰富的表情。 天刚破晓，风羲扬便从昏昏沉沉中醒来，他睁开疲惫的双眼四下打量，发现自已躺在房间松软的床上。 身体无比的沉重，熟睡中的萧子煜将他牢牢的压在身下，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了他的脖颈间，呼吸均匀而温热，像是怕他离开一般，就连双手都被他禁锢住了。 这样的感觉绝对称不上好受，风羲扬微微动了动，萧子煜眼睫微颤，已然有了苏醒的痕迹。 也就在他睁开眼的瞬间，风羲扬将头扭到了一边。 “你醒了？” “嗯。”有力的禁锢并未因为苏醒而放开。 店主的敲门声给了风羲扬起床的理由。 早餐很是清淡，两碗面，两个荷包蛋，萧子煜将碗里的蛋夹给了他，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一句：“我不爱吃。” 风羲扬看着碗里的鸡蛋，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只是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萧子煜一向嘴挑，自己和他从来也都吃不到一起，唯有荷包蛋是共同爱好，特别是这种溏心的。 萧子煜边吃边问：“一会儿直接去七星派吗？” “不了，仙盟大会后天才开，我不想那么早去。” 三百年来，他极少和凡人沟通，十二大门派里，有绝大部分人对于风羲扬三个字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 “那我们一会儿出去走走？”怕他不愿意，萧子煜补充说：“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 风羲扬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出了门。 没有人认识，风羲扬也放松了很多，只是这里存在修真派，且又要召开仙盟大会，大街上，来自于九州大陆的修士也格外的多。 灭魂符之事，让众多修士丧命，风羲扬走在路上，耳边时不时的总会听到各种质疑和诋毁。 “你们听说了吗，现在都在疯传，说是玄风道长和魔族勾结，故意逆转了灭魂符，目的就是为了帮助魔尊修复魂魄。” “听说了，大家现在都这么说，只是这件事，我总觉得不太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说话的年轻修士擦了擦手中的剑：“五年前，风羲扬创造出灭魂符的时候，并没有强迫大家用，是后来看到成果了，大家自愿去用的，任何一件武器使用久了都会出现变故，或许这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话可不是这么说，意外也分大小，就算是意外，这次可是死了不少人，怎么说，他也有责任，再者说了，无风不起浪，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话，你们见过风羲扬吗？没有吧？既然都没见过，自然也和他无冤无仇，谁会没事去冤枉他呢？我倒觉得，这件事可能性很大。” 第104章 旁边的人附和道：“有道理，不仅是我们，就连十二大门派的掌门，也只有盟主和沈道长见过他，这么神秘，肯定隐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你一说盟主，他可是风羲扬的师侄，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和他也有关。” “这个可不好说，我还听说……” 声音渐行渐远，风羲扬已经听不清了，他置若罔闻，朝前走去。 萧子煜阴沉着脸，看向风羲扬这张毫无波动的脸：“他们那样说你，你就不生气吗？” 风羲扬淡淡道：“没什么可气的。” 所经之处，皆是流言蜚语，萧子煜不想再听，拉着风羲扬返回了客栈，共处一室，却又相对无言。 风羲扬最终还是决定提前前往七星派。 江无言和沈羿一早就在门口迎接，一见到风羲扬，他们立刻迎了过来。 江无言恭敬的行上一礼：“师叔，你真的来了？” 风羲扬笑了笑：“你长期在外操持十二大门派的事，我好几年都看不到你，特地来看看你。” “师叔，你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视线落在背后的人身上，江无言温润一笑，惊讶道：“小师弟，你也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萧子煜微微抬起眼皮，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之色，初见江无言时，不过是个几岁的稚童，现在却已成长为俊俏的青年。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身上开始，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即便魂魄早已更换，可萧子煜看到这张脸时，依旧透着难以言喻的厌烦。 “好多了！” “那就好，你自小身体就不好，现在都能出来了，应该就是无碍了。”他回过头，对着沈羿感激地说道：“小师弟的病真是多谢你了。” 沈羿尴尬地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四人一同进入大堂，沈羿深知风羲扬并不喜欢与旁人接触，待丫鬟上好茶水后，便将其他人都遣散了出去。 萧子煜面无表情地坐着，一言不发。 沈羿心知肚明，也不敢乱说话。 江无言更是习惯了小师弟一直以来对他的冷漠，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空间极其压抑，让人觉得窒闷。 风羲扬打破僵局道：“无言，七星派结界如何了？” 江无言恭敬地说：“不知为何，十二大门派守护的结界比起以往，皲裂程度都有了很大的提升，不过好在大家齐心协力，现下已经完成了修补，只是这一次从地府逃出的阴魂厉鬼又多出了很多，师叔，我总觉得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风羲扬问道：“那你们可查出些什么？” “还没有，不过天庭派人传来消息，说魔族现下动作频繁，或许这件事情与魔族有关。” 萧子煜眼底泛起一片冷芒：“江无言，你可见过魔族之人？” 江无言摇头道：“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何会认为此事与魔族有关？” 江无言被噎住了，解释说：“小师弟，一切只是怀疑。” “怀疑也是需要依据的，你作为仙盟之首，就不该以他人的说辞作为怀疑的理由。” 萧子煜将视线移到风羲扬脸上，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师尊。” 师尊两个字，让风羲扬极为不适，他佯装咳嗽的清了清嗓子：“小煜，奔波劳累了一天，想必你也累了，沈道长，麻烦你带他先去休息。” 第63章 沈羿早就坐不住了，立刻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江无言若有所思地望着萧子煜的背影，半晌才道：“师叔，我怎么觉得小师弟有些不太一样了？” 风羲扬淡淡地说：“你常年不与他接触，感情上必然是要疏离一些，不过他刚才说的也并无道理，既然未查清，还是不要妄加判断的好。 神魔两族的恩怨，你师尊多少也对你谈及过，魔族死而不僵，魔尊总有一日会卷土重来，然而那是神族与魔族之间的事，你千万不要让十二大门派也卷入其中，让人间成为两族交战的牺牲品。” 江无言望着手中的隐魂箫，紧紧地捏住：“我知道了，帝君。” 风羲扬微叹：“无言，我知道你憎恨魔族，可是杀害乐伦的并不是魔尊，乐伦也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凡间了，我曾经见过冥帝，这把隐魂箫也是你师尊托他交给我的，我想你应该明白他的用意。” 江无言点了点头：“以箫为路，隐魂而居，师尊的用意我明白，他是想让我远离纷争，逍遥自在的活着。” 风羲扬略感欣慰：“你明白就好，无言，乐伦不需要你为他报仇，你也不要太过执着，今日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我也不太可能再和你说这些了，你要好自为之。” 江无言闻言猛然抬头：“帝君，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时间到了，我也该离开了，无言，你的魂魄与普通人不同，隐魂而居方能保一世太平，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你师尊的一片良苦用心。” “我明白了，可是帝君，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风羲扬站了起来，望着江无言的眼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不知道，无言，以后玄天观就全部交给你一个人了。” 第105章 “帝君！”江无言一步跨上前，伸手拽住了风羲扬的胳膊：“你到底要去哪儿，我要跟你一起去！” 风羲扬微怔，不动声色的避过这份显而易见的炽热目光，朝夕相处两百年，即便自己没有爱魄，他也看得出来江无言对自己的心思。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克制，晨昏定省，伺候周全，并未有半点逾越之举。 “无言，松手。” “我……”江无言慢慢收回了手：“对不起，师叔，我只是很担心你。” 风羲扬缓缓道：“你不用担心，对了，我还有件事忘了问你，我去鬼市见过小顺，他对我说，灭魂符逆转之时，他曾经对你说过188具孕妇失踪的事，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不是我不想说，是沈羿回来跟我说小师弟病的有些重，结界皲裂的也有些厉害，我怕帝君分心，才没告诉你。” 风羲扬心下微疑，却也不想再追究了：“嗯，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江无言双眸微动：“我没觉得委屈。” 月亮微圆。 即便已经入夜，依旧让人觉得闷热。 算算时间，也就这两天了。 原本也就来不及参加仙盟大会，风羲扬也从未想过去解释什么，人死灯灭，他也顾不上这么许多，再大的风波，也总有平静的时候。 似乎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却好像又什么也没能放下。 风羲扬有些难以入眠，推开房门，朝着院落走去。 沈羿站在庭院中间，满脸愁容地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见风羲扬出来，问道：“你也睡不着？” “嗯，有点闷，就出来透透气，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很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沈羿走了过来，神色很是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风羲扬疑惑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舅舅不让我告诉你，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该和谁说。” “屏翳来过？”风羲扬这才发现，自从萧子煜离开以后，这几个时辰，就再也不曾见过他。 “是，两个时辰前，舅舅来找魔尊，似乎是查到了关于修士死亡的消息。” 风羲扬眼神微亮，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修士们的死很是蹊跷，根本就不是人为。 “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当时舅舅把我赶出来了，我隐约只听到什么弱水神龙四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 “是他！”风羲扬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那你舅舅人呢？” “他和魔尊一起走了。” 沈羿明显的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恐怕远远超出他的想象：“羲扬，你知道弱水神龙是不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那么害怕？我舅舅是不是会有危险啊？” 风羲扬来不及解释：“好好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可是羲扬，你就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风羲扬抬手抽出修士腰间的剑，灵力灌注之下，长剑流光闪烁，熠熠生辉。 沈羿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他对着空中喊到：“你要去哪里？！” 银丝无风自舞，衣袂纷飞，风羲扬满脸肃然，他定定的望着下方的沈羿，一字一顿道。 “沈羿，你让江无言把有关灭魂符的所有质疑都推到我身上，随便什么理由都行，另外，如果有可能，帮我保住玄天观。” 沈羿一张脸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总觉得风羲扬的话像是在安排后事：“你要去哪里？你说清楚啊！喂——你别走啊！” 剑光划破长空，在空中留下一条细白的痕迹。 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天地灵气充沛，故而定下地、水、火、风，四大先天元素，从而迫使洪荒空间的稳定。 四大先天元素在日后渐渐的演变成后天五行。 而在演变过程中，四大先天元素互相融合，终究如混沌之期孕育盘古般，孕育出另外一个混沌神兽——弱水神龙。 八万四千种种族各自繁衍生命，弱水神龙脱颖而出，建立了龙族，统领龙族成为最为强大的种族，创造出了龙族禁术，而他也因此被尊为神龙帝君。 龙汉初劫之后，弱水神龙由于杀伐太重、因果太多、业力太深，被魔神、死神重伤后又被东皇太一封印，沉睡在天山下的龙泉洞内。最后龙族没落，归顺于神族。 风羲扬深知，弱水神龙的修为不亚于东皇太一，之所以被封印，也是因为自身气运丧尽的原因。 然而现在，他果然苏醒了。 弱水三千，鸿毛不浮。 比起东皇太一，弱水神龙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可以让任何水都变成弱水，万物生灵，除了魔族和人族之外，只要被弱水淋到，就会灵力全失，如同待宰羔羊。 风羲扬手掌翻覆，一本古书呈现了出来，上面清晰的标记出了自己的葬身之地——天山龙泉洞。 “还真是巧，有个陪葬的。” 繁星点点，似乎触手可及。 三百年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风羲扬眺望着漫天星辰，缓缓露出一个坦然地笑——终于可以解脱了。 天山了无人烟，终年被积雪覆盖。 风羲扬御剑而下，天地之间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入眼皆是一片雪白，仰望着接连起伏的巍巍群山，宛如幻境一般，半烟遮，半云埋，空灵寂寞的屹立着。 第106章 积雪过膝，每走一步都是那样艰难，越过几座山头之后，风羲扬进入到了一个峡谷之中。 地上不见积雪，却覆盖着厚厚的冰层，若有似无的灵气与空气融合在一起，两边的冰壁透亮异常，光线折射到出奇幻的色彩，犹如仙境。 “这是流彩迷宫？”风羲扬赶紧在眼睛上覆上一层龙族特有的守护结界。 山洞里没有积雪，湿润的空气将水汽凝结成脚下厚厚的冰层。 透明的冰层下，一具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相互叠加再一起，横七竖八的被永久的冰冻着，有些甚至连血液都还为凝固，看上去像是刚死不久。 三百多年前，民间就一直开始传闻，天山洞里，有数不清的珍奇异宝，风羲扬不知这些谣言始于何处，却也知这些人必然是因此而丧命。 时不时的，头顶总会低落融化的水珠，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旋绕，如同催命符一般。 整片空间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你怎么会来这里？”低沉压抑的声音回荡了起来。 风羲扬转过头去，对视着这双赤红的眼睛，他暗自松了一口气：“我不能不来。” 萧子煜皱眉道：“你来除了碍事，还能有什么用？回去！” 风羲扬不搭理他，撩开里衣，撕下一块布条：“快挡住眼睛。” 萧子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拉到身边，恶狠狠地说：“这里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凭你的灵力修为，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我警告你，不想死就快点离开，别逼我用随心捆你回去。” 过往的记忆被轻而易举的勾起，风羲扬沉默了片刻：“恐怕现在就算是捆着我，你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色彩斑斓的光线映照在风羲扬脸上，让他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感，萧子煜喉结滚动，有些狼狈的移开了目光。 风羲扬将布条系在他的眼睛上，用着哄孩子的语气说：“乖乖带着，这里是流彩迷宫，这些光线并非自然光，而是弱水神龙灵气所化，看的时间长了，你不但会伤着眼睛，还会遁入永无止境的幻境，没有人带路，外族之人是找不到出路的。” 萧子煜一动未动：“你都知道了？” “嗯。” “既然知道有危险，你还来？” 萧子煜听到一声轻笑，这样的笑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 “我要不来，你很难找到回去的路，难道你想饿死在这里？” 萧子煜心里颤了颤，哪怕死过一次，哪怕知道他七情六欲不全，他的心底依然希望得到他的关爱，他不确定地问：“你是因为我才来的？” 风羲扬“嗯”了一声。 屈辱也好，憎恨也罢，他的命是九天玄女救的，保护萧子煜不受伤害的这份承诺，到今天也该结束了。 这声“嗯”，将萧子煜烦闷的情绪瞬间带到了九天之外，他一把扯下布条，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你真的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 风羲扬淡定地看着他：“快戴好，不到地方不准再取下来。” 萧子煜露出了一个欣慰地笑，尽管很意外，他还是掩不住地有些惊喜，浅浅笑意流转在眼角眉梢，让本就俊美的脸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这几个月来，他想要的无非也就是这些。 “那你为什么不带？” 风羲扬为他整理好布条，随后牵起他的手：“我是龙族之人，这些光不会对我造成影响，跟我走吧，弱水神龙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现在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萧子煜犹豫了一下，唇角的弧度微微弯了弯，紧紧握住了那只牵着他的手，他喜欢这种感觉，被他牵着，他觉得安心，觉得满足。 “哥……” 风羲扬眼中翻涌着的复杂情绪，他闭了闭眼，在睁眼之时化为了淡漠，却还是习惯性地说：“嗯，我在。” 萧子煜扯开嘴笑了：“弱水神龙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被封印了近万年，心中的愤恨恐怕无法化解。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在来此之前，我就已经通知了东皇太一，我想他很快就应该会来。” 风羲扬神色微变：“你想杀了龙湛？” 萧子煜凭着感知看了过来：“他已经苏醒，急切的需要更多的灵力，所以才会出现修士大量的死亡，他现在无法冲破封印，却又杀了那么多的修士，在外面肯定还有人帮助他。” “那你查到是谁了吗？” 萧子煜声音明显低哑了一些：“我也不知道。” 风羲扬看了他一眼，与他接触几千年，从他的语气，他便知道萧子煜在撒谎，不论什么原因，也不管他在计划什么，都已经和自己无关，他也不想再去过问了。 “如果真如我所料，那弱水神龙已经吸收了不少灵气，按照这个进度，过不了多久就会冲开封印，一旦完全解除封印，恐怕就不好对付了。” “嗯，我知道。” 萧子煜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 风羲扬故作轻松地说：“我是龙族之帝，又怎么会不知道龙族的事？” 第64章 萧子煜并未深想，接着说：“所以这次，我必须和东皇太一、和天庭、冥帝联手才能消灭他，弱水神龙之事他们也有所察觉，帝鸿也派了人下来，冥帝也会亲自前来助阵。” 风羲扬眼眸微动：“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也早就做好了安排？” 第107章 “……是，灭魂符逆转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问题，当时我就去查了，哥，那188个孕妇不是我杀的，我没做过！” 风羲扬微怔：“不是你？” “不是。”萧子煜顿住脚步：“我去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死了，这件事我查了很久，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头绪。” 事到如今，是不是他都无所谓了。 风羲扬沉默半响：“你刚才说你想联合众神消灭龙湛，那你有没有想过，除了你，他们都受制于弱水？” 萧子煜笑着握紧了他的手：“我知道，但是屏翳、水神以及其他众神一起来控制弱水，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太小看龙湛了，他是上古龙帝，是和盘古同一时期的混沌神兽，天生拥有混沌之气，他的修为比东皇太一有过之而无不及，混沌之气下的弱水又岂是这么容易能控制的？ 你们想在天山杀了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此众多的种族销声匿迹，而龙族却依旧存在，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让历任龙帝都拥有了混沌之气，有足够和其他种族对抗的能力，所以，你们是不可能杀了他的。” “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乃天地之灵气，强悍霸道，可攻可守，既然历任龙帝有如此强大的灵气，为何风羲扬还会受制于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在你身上看到过！” “这是龙族的秘密，知道的除了我之外只有妖皇和义父。”风羲扬缓缓闭上眼睛：“至于混沌之气，我用过，你也看到过。” 萧子煜怔住了：“神龙之怒？那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不也照样活着吗？” 风羲扬缓缓一笑，也不再过多解释：“那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就随你吧，我先带你找到出口，至少要和其他人聚集到一起。” 视线被阻，感官就会异常敏锐，萧子煜一路走来，总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只是这气息实在太淡，加上冰封的尸体越往前走，冰层融化的程度越重，他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风羲扬回过头，用眼神仔细的描摹着他的五官，再过一会儿，他应该就看不见了。 永远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或许是已经没了喜欢任何人的能力，难过就会越发的明显。 “小煜，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到龙帝宫的事吗？” 萧子煜心绪烦乱，却被这突然而至的亲切称呼一下给打散了：“记得，我把你宫里老管家的龙须拔了，我娘当时还要打我，是你护着我的。” “你小时候……又任性又调皮。” 风羲扬失血过多，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也很可爱，很天真。” 萧子煜不禁也陷入了回忆中：“我娘也是这么说我，不过，自从我认识你后，娘就说我变乖了，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缠着你，让你陪我睡觉吗？” “你不是说你怕冷，我身上热乎吗？” “才不是，那段时间父母总是争吵，我很害怕他们不要我，和你再一起睡，你总是抱着我，我觉得很安心，也很有安全感，以至于这个习惯到现在都改变不了。” 风羲扬垂下眼帘，缓缓露出了一个笑：“不过你在龙帝宫的日子，真是让人不好伺候，太挑食了，一点不合胃口，就闹情绪，宁愿饿着也不吃东西。” 萧子煜慢慢凑了过来：“现在不会了，在经历了逃亡的岁月后，吃对于我而言只是填饱肚子而已。” 说起小时候的事，他们彼此都还记得很多。 风羲扬牵着他的手，从幼时到少年、到青年，再到被关押进神炼之树之前。 两人都小心翼翼、心照不宣的避开了难堪、痛苦的一面。 这一刻，似乎所有之前难以面对的伤痛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曾经的快乐和温馨。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漫长，在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后，风羲扬总算停了下来，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他竭尽全力的睁开眼睛，却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风羲扬伸出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他已经长大了了，长成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恐怖的男人，以后，也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萧子煜怔住了：“……哥？” 风羲扬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背过了身：“这里就是龙泉洞，你可以解开布条了。” 周围的光线比先前要暗了很多，萧子煜伸手解开布条，稍微适应了一下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的血红已然褪去。 在他面前，有一个洞口，洞口幽黑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 风羲扬走到洞口，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小煜，你看到左边冰壁上的圆形凸起了吗？” “看到了。” “把它转动三圈。” 萧子煜走了过去，伸手正欲转动，却忽然警惕了起来：“这是什么？” 风羲扬解释道：“龙湛是混沌神兽，他的灵力会让进入到山洞里的人迷失方向，最终饿死冻死在这里，你手上的东西，就是打开山洞大门的唯一方法，只有打开它，进来的人才能找到出路。” 萧子煜望着他的背影，心中蒙着一层不安的阴影，将信将疑的伸手转动了起来。 刹那间，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地面迅速裂开，形成一个深深的沟壑，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第108章 萧子煜还在怔愣之中，就见风羲扬身上炸开璀璨的金光，一道金色的天幕从天而降，将空间分隔开来。 紫电惊雷，赫然炸响，无尽的混沌之气从风羲扬体内炸开，将空间漩涡般扭转。 萧子煜僵住了，身体的温度在刹那间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龙族禁术——绝望空间。 “绝望空间？！你为什么要开启绝望空间？！” 风羲扬清冷的声音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绝望空间迟早会自动开启，它会吞噬掉世间所有的一切，与其等到他自动开启的时候祸害他人，不如称我还有开启的能力，让弱水神龙永远留在此地。” 萧子煜震惊道：“你说什么？！” 风羲扬缓缓转过了身，紧闭的眼里汩汩往外冒着热血。 萧子煜惊惶地看着他：“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风羲扬平静地说：“没有人能带着眼睛进入绝望空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进入此地，即便是东皇太一、天帝、冥帝也不能，此事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来解决，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们不该来这里，也不能来这里，回去的路我已经用血为你做上了标记，你不会再迷路的，走吧。” 原来那些血腥气息…… 萧子煜双目暴突：“风羲扬！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是来参加什么仙盟大会的！你想死在这里吗？！” 风羲扬露出了一个解脱地笑：“我早就不想活了。” 萧子煜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为什么？为什么？！” “小煜，从小到大，你的报复心理都很强，我不想在承受你对我的报复了。” 萧子煜觉得脊背发凉，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我那么喜欢你，你却杀了我，让我承受三百年的痛苦，就算是我报复你，可我也没对你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你为什么不想活？！” 风羲扬艰涩苦笑，面对死亡，即便坦然，内心也是畏惧的。 忍受了三个月的屈辱，他终究还是不想带着委屈消失。 “萧子煜，当你不顾一切，剥光我的衣服，逼着我在你面前受魔族情药控制而无法自已的时候，你可知我会为此羞愧一生？ 当我忍受别人对我的侮辱，还要被逼满足你时，你可想过，我是否能承受？ 把我关进寒冰炼狱，让我清晰的承受神炼之树带给我无尽的痛苦之时，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多绝望？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你承受千年折磨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熬下去的？ 萧子煜，你用无辜之人威胁我，逼着我臣服于你，我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个泄恨泄欲的工具。 “你胡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的！”萧子煜突然就连火都发不出来了，他只觉得伤心：“你骗我出来，都是为了等待今天，就是为了又一次离开我，是吗？！” “不算是等待，三百年前，我就知道会有今天，萧子煜，我理解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你恨我，是因为我亲手杀了你，这些伤痛若是在别人身上，或许我也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罪有应得。 然而这世界上，唯独你，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杀你，是我逼不得已的选择，我有想过跟你解释，可是从头到尾，你从未给过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永远都活在仇恨之中，而如今也不必再说了，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你也报复过了，以后你也别在恨我了。” 风羲扬转过身，摸索着石壁，朝着洞口走去。 萧子煜瞠目欲裂，飞身掠去，身体还未靠近，就被这股汹涌霸道的混沌之力弹飞了回来。 “你不准进去，你说清楚，什么逼不得已，你告诉我！告诉我！你给我出来，你想忘记就忘记吗？我不答应！风羲扬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进去，我就杀了沈羿，杀了江无言，毁了整个人间！你不是在乎他们吗？你出来，我命令你给我出来！” 仿佛是失望到了极点，也似乎是真的疼极了，连他的声音对风羲扬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风羲扬眼中涌出血泪来：“随你吧，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第65章 “哥！你别进去！我乱说的，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你别进去，我求你，我求你还不行吗！” 萧子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别进去，我求你！求你！” 狰狞的面孔最终被痛苦淹没，泪水顺着腮留了下来。 “我开始是恨你，恨你薄情寡义，恨你那颗心怎么就捂不热，恨你可以那样决绝，恨你为了神族，不惜割舍七情六欲、轻轻松松的在我的心脏上捅上一剑。 可是哥，天大地大，我也只有你了，你别离开我，哥，我错了，我以后不欺负你了，我听你的话！ 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不攻打天庭了，我不报仇了，你不要进去，我不要你死，不要你灰飞烟灭，你别不要我，我求你……求你了。” 风羲扬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萧子煜哀痛的情绪不加掩饰地弥漫在空气中，让他的心感受到无法形容地痛苦。 他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真意切，可曾经的屈辱却又是那样不堪的伤了他的心。 他用命保护的人，却亲手将他送入地狱，他的自尊被毫不留情的践踏，让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连个人都算不上。 第109章 在他面前，他卑微入骨。 可他知道自己，即便被那样对待，他还是忘不掉他曾经的好，即便那些好都是有目的性的，可在当时是却真真实实的温暖了他的心。 他太了解自己的卑微，他只要给他一点点好、一点点温存，他就会放不下、就会奢望、就想要得到更多。 然而得到的是什么呢？ 得到的不仅仅是来自于他的羞辱，更多的是自我厌恶，就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被欺骗一次的心已经支离破碎，所以，他不敢爱了。 本就时日无多，谈不上憎恨或者原谅，过去的伤也好、痛也好，感情真也好，假也好，算了吧。 就当是最后的成全，最后的守护，九天玄女救了他的命，那么这条命，就还给她的儿子吧。 从此以后，情爱也好，恩怨也罢，一笔勾销吧。 “小煜，我答应过你娘的承诺已经做到了，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我也不怪你了。” 风羲扬转过身，毫不留恋的抬腿踏进了那片黑暗里。 “不要——！” 萧子煜疯狂运转灵力，几次欲破气而入，却一次又一次被混沌之气推弹而出。 犹如一面镜子，加注在混沌之气上的灵力如数反弹回自身，萧子煜呛出一口瘀血，嘴唇惨然无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当初的神龙之怒都没能让自己魂飞魄散，绝望空间怎会如此坚不可摧？！ 萧子煜想要用随心控制住风羲扬，然而，隔绝了空间的混沌之气，让随心半点都感应不到。 “尊主！”屏翳陡然一惊，挡在了萧子煜的身前，跟着他几千年，他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也从未见过他受过如此重的伤。 “滚开！”萧子煜一掌将他推开，为自己打上守护结界，再次朝着绝望空间飞掠而去。 汇聚天地灵力的混沌之气，如同深渊一般，将他所有的攻势吸了进去，随后加倍返还，守护结界应声而碎。 萧子煜本就受了伤，此次再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就连身形都站立不稳，他捂着胸口，大口吐着鲜血，终究还是没忍住，单膝跪了下来。 山洞的大门已经打开，早已等候在此的众人纷纷走了进去，顺着风羲扬留下的血渍，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莫名的压迫力让众人顿感呼吸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挤压着空间，有种被吞噬的错觉。 “绝望空间？”东皇太一眸色微沉，当下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萧子煜悲愤莫名，再次冲了上去，也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绝望空间之时，东皇太一及时拉住了他。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别说是你，就是加上这里所有的人，都撞不开绝望空间的！” “不可能！”萧子煜抹掉唇角的鲜血：“当初的神龙之怒都伤不到我的魂魄，我不相信破不开绝望空间！” 东皇太一摇了摇头：“神龙之怒不是伤不了你的魂魄，而是风羲扬从头到尾就没想真正让你死！” 萧子煜僵住了，缓缓转过头：“你说什么？” 恒古久远的龙族禁术，众神也是头一次见到，即便是夜玄冥也从未亲眼见过。 他望着眉头微触的东皇太一，问道：“妖皇，你是唯一还活着的上古战神，依你看，绝望空间真的能困住弱水神龙吗？” “未必，龙族禁术本就是弱水神龙所创，不过他若要强行冲破绝望空间也活不了多久，只是风羲扬却断然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 “他不会死！”萧子煜恶狠狠的瞪着东皇太一：“他一定不会死！” 东皇太一摇着头，浑厚的声音低沉的没有情绪，可说出的话却如惊雷般炸在萧子煜的心里。 “萧子煜，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年纪轻轻，却如此工于心计，迟早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你当真以为绝望空间是风羲扬故意释放出来的？他是没得选择了，他从头到尾都在护着你，只是你自己被欲望迷惑，完全不知道而已。” 熟悉的话语落在耳边，萧子煜惊惧道：“我不知道什么？” 东皇太一看着他说：“你以为他要杀你是为了神族？那是因为只有你魂魄重生，才能真正安全无虞的活下去！ 原本这件事应该是我来做，可是你盗走了裂魂仗，让我根本无从下手，你自以为聪明，认为没人再可逼出你的魂魄。 可你这样做，却逼的风羲扬不得不为了保住你的命而使用神龙之怒，不但献祭了压制绝望空间的七星龙渊，就连心脏也一并献祭了出去。” 萧子煜大瞪着眼睛，难怪小花无法探测他的内心，原来他真的就没有心脏。 痛苦从心脏深处一点一滴晕染开来，渗透骨髓，浸透肌理，萧子煜的声音颤抖的不像是从人嘴里发出来的。 “为什么我只有重生才能真正活着？” “帝俊是怎么死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东皇太一沉沉地问。 “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帝俊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和他、和魔帝一样，终有一天会被魔气攻心，灰飞烟灭，风羲扬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必须要杀了你，你几次被魔气逼迫的失控，难道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点？ 还是说你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一心只为报仇，你可知，真正杀死九天玄女的人不是帝鸿，而是魔帝！” 第110章 萧子煜几近崩溃，仇恨和惊怒一瞬间都皲裂了：“不可能！我爹那么爱我娘，怎么可能会杀了她？！！” 东皇太一淡漠地看着他：“信不信随你，你自己失控后是什么模样，难道不清楚吗？ 在决定杀你之前，风羲扬就找过我，可我没有裂魂仗，就无法控制你的魂魄，也做不到在你灰飞烟灭的瞬间抽取你的灵魂。 除了龙族禁术，谁也保不住你的命，他不忍心让你就此死去，才选择亲自动手，也才有今日绝望空间的出现！” “萧子煜，我不防再告诉你，他本不会死，可是你，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我的劝阻，执意将五彩神石占为已有。 你可知五彩神石之所以一直由风羲扬保管，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伏羲女娲的后人，还因为龙族禁术的弊端，一旦使用，就必须要靠五彩神石保护自己的心脏。 是你，让他不得不为了护住你的魂魄而献祭自己的心脏，倘若他如今心脏还在，绝望空间也并非不可收回！ 萧子煜，龙族之人失去心脏，也只能活三百年，且再也没有转世的机会！” 夜玄冥一脸震惊。 萧子煜整个人也僵住了。 三百年！ 难怪风羲扬会说，他没找到会提前三个月看到自己，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当初复制五彩神石，一方面确实是自己需要，可最重要的却是为了风羲扬的安全着想，他不想他用心头血供养五彩神石，不想让他有事，不想让他死！ 他真的不知道，五彩神石还有这样重大的意义！ 萧子煜只觉得眼前发黑，此刻已经濒临崩溃，他痛哭失声：“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我在保护你！” 萧子煜失魂落魄般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怔怔地看着绝望空间的入口。 屏翳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多说一句，他跟着他这么多年，知道他对风羲扬的执念，他很明白，一旦失去那个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夜玄冥渐渐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屏翳，你先送萧子煜到山下，我回头再来找你，我们一起想办法。” 屏翳感激地说：“多谢冥帝。” “尊主，我们走吧。”屏翳将萧子煜扶了起来。 萧子煜一动不动。 他可以运筹帷幄，精准的对一切都做好计划，为此他得到了裂魂仗，得到了随时随地攻打天庭，为父母报仇，取天帝而代之的机会。 然而现在，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智慧，失去了的冷静，脑海里只剩下风羲扬绝然离开的身影。 弱水神龙的强悍他也听闻过，对于混沌之气他也有所耳闻，然而风羲扬却从未显露过。 所以，他早就忘了。 他一直认为这个温润柔和的男人是没有脾气的、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却不想无论他从内心还是实力上都是那样强大和恐怖。 他几乎都忘了，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他触动了他的逆鳞，所以离开的那样干脆、那样轻而易举、那样毫不留情，连一句多的话都不肯留下。 萧子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远处响起了隆隆的雷声，天空下起了大雨，雨水冻结成冰，噼里啪啦的打在岩石上，即便是在岩洞里，也听的那样真切。 剧烈的晃动终究还是让山体崩塌了，硕大的岩石滚滚而落，萧子煜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屏翳不得不为他打上守护结界的以保证他的安全。 萧子煜默然地垂手站着。 泪水滚滚而落。 明明是自己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杀了弱水神龙，可最后却失去了他。 终究，是自己错了。 第66章 他说：“你终有一天会困不住我。” 他说：“我不怪你。” 众神因弱水神龙而来，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除了东皇太一和冥帝之外，其他人都纷纷退了出去。 “哥——！” 萧子煜眼神凄苦的望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根本无法靠近的绝望空间，声音空洞得仿佛已经没有了灵魂。 他喃喃地说：“从小到大，不管我做错什么事，你都不会生我的气，为什么这一次，你就不肯原谅我？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山下的木屋里，萧子煜蜷缩在角落里，不错眼珠的盯着不远处的绝望空间，整个人仿佛死过一般一动也不动，透进来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破败的门被打开时，萧子煜才缓缓移开视线，木楞地看着走进来的屏翳。 “尊主。”屏翳走了过来，这一瞬间，他仿佛再一次看到了当初那个举目无亲、悲苦可怜的少年。 “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两天都没吃了。” 萧子煜木然地摇了摇头：“我不饿，不想吃。” “不吃东西怎么行？帝君身死未卜，如果尊主也病倒了，万一有什么事，还有谁能帮他？” 萧子煜灰暗的眸子闪动了两下，在颤抖中嘶哑地说道：“屏翳，我哥误会我了，妖皇也误会我了，我没有骗他，我真的没有骗他，我是喜欢他的。” 因为爱，他才想拥有、才想占据，他所做的那些事，并不是想要刻意去折辱他，他是真的…… 真的想要他，真的是因为喜欢才会那样迫不及待。 第111章 萧子煜从未想过，他认为的至深的爱意，在风羲扬眼里却是难以忍受的屈辱。 雷声沉闷，天空阴霾。 屏翳眼眶酸涩，目光掠过萧子煜哀伤的脸庞：“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的。” 跟在萧子煜身边这么多年，他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到如今叱诧风云的魔尊。 他经历了九死一生，从尸山血海里爬了出来，他的性格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唯一没变的却是他对风羲扬的一片痴心。 盘古火柱奠定了神炼之树的坚不可摧，可萧子煜不相信，和他一起偷入天庭的那段岁月里，屏翳一次次将被烈火灼烧的只剩一口气的人背回魔族。 那坚持不懈四百年的岁月，他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又承受了多少痛。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萧子煜无计可施，只能将目标放在了五彩神石之上，他要撕碎结界，他要攻打天庭，他要坐上天帝的位置，集结众神之力毁了盘古火柱。 只是他没想到五彩神石在风羲扬的身上。 为了救风羲扬出来，魔族三年之内发动了十次神魔大战，来不及休整的将士疲于奔命，魔族也损失惨重。 屏翳原本以为，风羲扬出来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风羲扬决然割舍爱魄，让屏翳也觉得他实在配不上萧子煜的付出，也太过无情了。 萧子煜沙哑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屏翳眼底泛起深沉的情绪，但很快又压下去：“妖皇没有骗你，你确实是帝俊的亲生儿子，当年玄女爱上帝俊，可帝俊却对她无意，一次偶然，她从魔帝手上得到了魔族的情药，后来…后来就有了你，只是当时玄女自己也不知道，魔帝一直对玄女钟爱有加，玄女又始终也得不到帝俊，心灰意冷嫁给魔帝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萧子煜眼里都是泪水，艰难地动了动唇：“那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死在魔帝魔气攻心之时。” 萧子煜沉默着，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 幼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涌进脑海，他绝不相信以魔帝的能力会不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儿子，所有的忍受恐怕都是因为爱。 前后几次经历了魔气失控，自己却从未正视过，但凡有一次，风羲扬也不会死。 萧子煜掩下所有的心酸：“龙族那边呢？有什么消息？” “龙族禁书拿到了，可是…”屏翳没在说下去，从袖口里拿出卷轴，递了过去。 萧子煜打开卷轴，入眼之时却是空无一字。 “龙族禁术只有龙帝才能接触，也只有他才能看懂这本无字天书，七星龙渊被献祭，那帮老顽固都恨透了帝君，已经把帝君从龙族除名了，我前去说明的时候他们死都不肯交出天书，还扬言若是我们再敢逼迫，他们直接把书烧了，我没有办法直接将天书拿回来，只能暗中潜入偷取，不过我却无意间打探出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屏翳不敢去看萧子煜的眼睛，低着头说：“只要绝望空间没有消失，就说明帝君还活着。” 萧子煜死气沉沉的脸忽然有了神采：“此话当真？” 屏翳点头道：“当真。” 蜷缩了两天的萧子煜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站了起来。 山体已经坍塌，绝望空间将世界分隔开来，他远远的望着那道无法触及的漩涡之门，喃喃地说：“哥，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屏翳心酸的别过脸去。 他知道，风羲扬是他的命。 如果他死了，恐怕萧子煜也活不长了。 屏翳不知道这个谎言能维持多久，可眼下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屏翳，派人好好看着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旦有任何消息立即回报给我。” “是。” 仙盟大会已经结束，江无言最终并未听取沈羿对他说的话，以德不配位为由让出了仙盟盟主的位置，蜀山玄天观也因此被踢出十二大门派之外，由七星派代为打理。 经此一事，七星派更加繁忙，沈明轩带着大部分弟子已经前往玄天观，将整个七星派全部交到了沈羿手里。 参加仙盟大会的各大门派的人陆续离开，江无言也不知去向，偌大个七星派门可罗雀。 风羲扬几天未归，舅舅那边也没有半点消息，沈羿急躁的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口腔里都长满了燎泡，却也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回来了，回来了，大少爷，您的朋友已经回来了。”管家来福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沈羿焦虑的神情离了有了欣喜之色：“真的，到哪里了？” 来福说：“已经快到门口了。” 沈羿风一样的跑了出去，刚到门口，就见到两人抬腿进门，神情很是凝重，却并未有风羲扬的身影，一颗心顿时落入了冰窖。 他小声地问：“舅舅，羲扬呢？他怎么没回来？” “你还敢问！”屏翳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怒喝道：“我是不是对你说过，让你不要多言，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 萧子煜看了沈羿一眼，眼底的寒光冷得像刀锋一样，却也一句话都没说，抬腿走了。 第112章 沈羿被打的红了眼眶，不用多说，他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舅舅，我担心你，可我不知道可以找谁说，我真的好怕你回不来，我是真的怕。” 屏翳重重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以后少在魔尊跟前出现，我怕他迁怒于你。” “舅舅！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 屏翳无奈地说：“沈羿，现在已经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帝君生死未卜，就连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屋外月明深处，香风轻细，满园的鲜花在这短短数日也凋谢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独自兀立着。 天空闷雷滚滚，闪电划破天际，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雨。 萧子煜安静地坐着，烛光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凹陷了进去，短短几日，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 几千年都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的岁月痕迹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细纹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眼角。 这张俊美的脸憔悴的让人心疼，却又透着颓废的让人窒息的美感。 萧子煜直直的盯着手中的无字天书，这几天来，他已经想了无数的办法，只是始终都无法让卷轴上显现出一个字。 —— 黑暗中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就连风羲扬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仿佛无底深渊一般，永远都没有尽头。 受伤的双眼依旧往外渗着血，一层又一层血液冻结，在脸上留下厚重的血痂，白色的长袍被冰壁上尖锐的凸起物划破，衣不蔽体的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眼睛看不见，所有的一切都来自感官，风羲扬摸索着前进，狭窄的涌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一片空旷，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 没有可以攀附的冰壁，风羲扬试探性的伸出脚，落下的地方一片柔软，他蹲下身，摸了一手黏腻。 这是血。 一路踏着尸体走了过去，脚底的黏腻感越来越重，地面上，横七竖八的不知道堆叠着多少尸体，让他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轰隆隆的声音传了过来，一道石门打开，浓郁的香气从门内传了出来。 与血腥气混合再一起的味道让风羲扬胃中难以抑制的翻涌着。 “弱水神龙，是不是你？”清冷的声音波纹般散开，最终回到自己耳朵里。 “神龙？”风羲扬又喊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回应。 “咔嚓。”一声，颈骨碎裂，修士来不及惊呼就断了气，龙湛贪婪的吸取着血液，连带着魂魄，也一并吞进了肚子里，不消片刻，死去的修士便直剩下了一具干枯的皮囊。 尸体落到地上，又是“扑通”一声闷响。 风羲扬眉头微蹙，侧头感知着声音的来处。 饫甘餍肥的龙湛发出了惬意的喟叹，通体碧透的身躯散发着莹莹微光，有种让人无法抵御的诱惑。 他柔软无骨的盘旋在石柱之上，深绿色的竖瞳迸射出冷冷的光，肆无忌惮的扫视着不远处的瞎眼男人。 视线落在他空空如也的胸腔之时，龙湛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 第67章 心脏是他最爱吃的部分，这个瞎眼男人丑陋也就罢了，就连心脏也没有，龙湛顿时对他没了食欲。 “你的心呢？” 风羲扬后退了一步：“龙湛？” 竖瞳猛然一缩，龙湛盘旋而下，落地成人，惊为天人的脸上，那双无法隐藏的竖瞳隐隐透着嗜血的光。 他走了过去，俯视着这张看不清容貌的脸：“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微微释放的灵力让风羲扬气血翻涌，一股甜腻喷涌而出。 龙湛轻蔑地望着他，撤走了灵力。 风羲扬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稍微平复了一下，缓缓地说：“我本就是龙族之人，又岂会不知龙族始祖的名字？” 龙湛将信将疑的伸出手指，冰冷的气息席卷而来，刺骨的寒芒仿佛要将身体撕裂，风羲扬有种要被冻死的错觉。 金色的龙身在风羲扬背后显现。 龙湛微惊：“没想到，你还是应龙，只是你的修为也太弱了。” 风羲扬抿唇不语。 被封印近万年，陡然间来了同族之人，让他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的心呢？” 风羲扬平静地说：“献祭给七星龙渊了。” 龙湛皱起眉，神情有种冷淡的嫌恶：“龙族有你这样的龙帝，还真是无人可出。”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喜悦起来：“你使用了神龙之怒？” “是。”风羲扬知道隐瞒不住：“我也开启了绝望空间，你出不去了。” 龙湛眉心微扬，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你来这里该不会是为了杀我吧？！” 风羲扬默默的低下了头：“是，但是我知道杀不了你，所以……” 灵力倾囊而出，随心散发出炫目的光辉，风羲扬化为龙形，发出震魂动魄的龙吟，他伸出龙爪，生生拔出颈下的逆鳞，鲜血喷溅而出，混沌之气赫然爆发。 随心幻化成无数的利刃碎片，扯下的逆鳞迸裂出熊熊烈火，烈火附着在碎片上，散发出骇人的光芒，直逼龙湛而去。 “逆龙无悔？” 龙湛低笑了一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碎片接近身体的瞬间，他抬起手掌，深绿色的光芒冉冉升起，毫不费劲的击退了他的攻击。 第113章 仿若定格一般，带着烈火的碎片围绕在他身边，却再也无法刺入一寸。 龙湛挥了挥衣袖，光点四散，碎片顷刻之间消失于无形，只留下缓缓落下的金光。 风羲扬接连着喷出了好几口热血，踉跄着后退，却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用尽全身灵力而发出来的奋力一击，在龙湛面前竟然如同玩具一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溃败了。 龙湛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泛起寒霜，唇角勾起残酷的笑容，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你竟然在我面前使用混沌之气？使用逆龙无悔？” 风羲扬苍白的脸已经透明，除了等死，他已经无话可说。 “还有力气吗？”又是一声轻笑。 风羲扬剧烈的喘着着，气息似乎不够用一般，进气少，出气多，他艰难地说：“你还不打算动手杀我吗？” “这么急着想死？你以为求死那么容易么？想要我陪你一起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风羲扬费力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第几代龙帝？” “第五代。” “第五代……”龙湛若有所思：“据我所知，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任龙帝可以使用神龙之怒，更不可能有人打开绝望空间，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你的灵魂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呢？去了哪里？” 风羲扬不说话了。 龙湛伸手掐住了他的脸：“说！想死的舒服点，最好老实告诉我！” “我……”风羲扬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在伏羲琴里面。” 龙湛狐疑道：“琴呢？召唤过来！” “我召唤不来了，伏羲琴我已经送人了。” “送人？！你竟然把你的半条命送给别人？你要保护谁？” 风羲扬别过脸去：“龙湛，这不关你的事，你要杀我就快动手。” “这么想死？好，我成全你！”龙湛狞笑着喊出了一个名字：“白光虎。” 虎啸带着麻痹人心的灵力撞进了耳膜，风羲扬的大脑有了片刻的空白。 一只全身白灰相间的猛虎串了出来，它用脑袋蹭了蹭龙湛的手，乖顺的蹲坐着，等待着他的命令。 龙湛抚摸着它的脑袋：“你吃饱了吗？” 白光虎望着满地被它啃咬的肢体不全的尸体，发出不满的呜咽。 “嫌他们的肉不好吃？” 白光虎又呜咽了两声。 龙湛笑的又妩媚又阴狠：“那今天让你尝尝新鲜的，去，把他右腿上的肉咬下来，记住，别咬断骨头，吃肉就好。” 兴奋的虎啸激昂的响起，白光虎一跃而下，虎爪死死的按住风羲扬的身体，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精准无误的顺着骨头咬下了一大块肉，连带着破碎的衣物，吞进了肚子里。 残破的腿露出了森森白骨。 风羲扬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惨叫。 龙湛笑着问：“好吃吗？” 白光虎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边的鲜血，虎头微微动了动。 “好东西要慢慢享受，跟我过来，明天接着吃。” 风羲扬痛苦的咬着嘴唇，剧烈的痛楚让他全身都颤抖着，血越流越多，意识渐渐抽离。 冰冷的结界笼罩了下来，让他原本模糊的意识被迫保持着清明，头顶上，泻下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如果你的灵魂是健全的，刚才的逆龙无悔或许真的能伤到我，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安心活着吧。” 风羲扬浓密的睫毛颤抖起来，他望着上方的位置，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撕裂了开来，流下一串血痕。 倔强而无助的脸无比震撼人心，苍白的脸色使原本就晶莹的肌肤几乎透明了，龙湛以为他要求饶，刻意等待片刻，却见他死死咬着嘴唇，即便咬破唇瓣，也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龙湛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石门。 石门再一次重重的关闭，风羲扬瘫软的无法动弹，清晰的承受永无止境的剧痛。 随手打下的守护结界渐渐失去了效用，风羲扬陷入了昏迷，神智混乱间，许多久远的记忆突然涌上脑海，如涨潮般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3562） “妖皇，谢谢你默默的守护了小煜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护着他，恐怕他早就死在帝鸿手上了。”完全清醒的帝俊露出了欣慰地笑，感激地望着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眸中带笑，伸手拂过他俊朗的脸庞：“你的两个儿子都不太让人省心，一个嫉妒心重，另一个更加不堪，那样深的城府，就连我都被他骗了。” 风羲扬被请进归墟神殿之时正好听到了这番对话。 “义父，妖皇。” 东皇太一笑了一下：“还有你这个傻乎乎的义子。” 帝俊轻轻瞪了他一眼，冲着风羲扬说道：“起来吧。” “多谢义父。” 东皇太一收敛了笑意，正色道：“羲扬，没有裂魂杖我不可能及时抽走萧子煜的魂魄，现如今只有龙族禁术才能真正保住他的命，只是，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 风羲扬哀伤的眸子沉了沉：“确定。” 帝俊不忍的移开了视线，凡人之躯，让他也无能为力，唯一能救萧子煜的只有龙族禁术。 东皇太一对于他的决定没有半点意外，却还是提醒道：“一旦你这么做了，萧子煜必然会恨你，你真的宁愿他记恨于你，也不肯对他如实相告？” 第114章 风羲扬摇了摇头：“妖皇，他的一生都活在仇恨中，为父母报仇是他唯一的动力，如果让他突然间知道生父另有其人，与他水火不容的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自己尊敬爱戴的父亲才是真正杀死母亲的凶手，我怕他接受不了，他会崩溃的，他从小就孤苦无依，我实在不忍心在看到他难过了。” 东皇太一叹了一口气，眼神深深地望着身边的人，想当初，自己也是这般，承受着他对自己的误解，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可是羲扬，你也别忘了，神龙之怒要献祭龙族至宝，一旦失去七星龙渊，你神龙帝君的地位很可能不会再被认同，你真的完全不在乎？” 风羲扬笑了笑：“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我什么都不在乎。” “那你的心呢？” 东皇太一严肃道：“龙族禁术的弊端你很清楚，没有五彩神石，你失去的不仅仅是心脏，还有你的命。 而且，一旦失去七星龙渊，被镇压的绝望空间就会出现，到时候，人间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你可要考虑清楚，为了萧子煜一个人的命，你真的愿意背负这么多的压力和不堪？” “我的心，不要了。”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妖皇，我有开启绝望空间的能力，它不会危害人间。” “他从你手上骗走五彩神石，目的是为了攻打天庭，即便你不在乎天庭，也不在乎他曾经对你的欺骗吗？” 这一次，风羲扬沉默了很久。 不想失去的已经失去了。 失望，疲惫，压抑，煎熬。 这么一个瞬间，风羲扬觉得世界没了光，突然心酸涌上心头，心都空了。 他说：“我在乎。” 东皇太一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帝俊的肩膀，有些无奈地说：“现在，也唯有你能管住自己的儿子了。” 风羲扬垂着纤长的眼帘，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里，即便现在，他依旧还是忘不了萧子煜的好，依旧还是喜欢他。 他缓缓抬起头，艰涩一笑：“妖皇，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事，你说。” “世间生灵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爱、恶、欲，我想让小煜这一小半的魂魄投胎转世，锐减他的戾气。” 风羲扬缓缓抬起手掌，发出了寒凉的白光。 “羲扬！”东皇太一满脸震惊，想要阻止，可是已经为时过晚。 光芒骤然亮起，又极速消失。 一缕魂魄从风羲扬体内抽出，风羲扬握住自己的爱魄，忍着剧痛踉跄走上前去。 他颤抖着嘴唇道：“妖皇，我只能再活三百年，我知道小煜一定会恨我，所以我也不想再见到他，恳请妖皇将我的爱魄融合进小煜的灵魂里。 萧子煜有帝王之才却因经年杀戮丧失了仁德之心，这样的人一统六界，是祸非福，倘若他日，就连义父也无法阻止萧子煜一统六界，至少，多了一份爱魄，也能让他对众生多一些慈爱之心。” 东皇太一怔了怔，最终只留下一声叹息，沉声道：“我答应你。” （3372） 光芒退去，龙湛从风羲扬的记忆中脱离出来，他淡淡地望着这张脸，自语道：“原来如此。” 幽深的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脸，没有波澜的眼睛，轻而易举的穿透了他的魂魄。 承载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一一挖掘，从出生到现在，龙湛仔细地看过风羲扬所有的经历，眉宇慢慢拧了起来。 “他竟然是龙城的儿子，难怪会受这么多罪。” 龙汉初劫之时，四海八荒陷入永无止境的纷争，各大种族之间的争斗日日都在发生。 龙湛回忆着那段腥风血雨的日子，龙族因他而强盛，也因他而没落，他太过杀伐决断，不留余地，以至于怨声载道，生生断送了龙族的气运。 龙族自他之后，也再也难寻有用之人，本可独当一面的龙族最终成为了神族的附属品。 被镇压万年，他无私无刻不想重振龙族，只是东皇太一的封印融合了盘古的血液，让他伤到了至关重要的根基，这也让这份心愿成了永久的遗憾。 这种痛苦不会随着时间消退，反而会一直折磨着他，根植在灵魂深处。 视线落在了沉睡的人身上。 龙湛低了头，露出一抹幽冷狠辣地笑：“看来，也只能再让你受罪了。” —— “舅舅，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我真的，真的看不见了。” 沈羿几乎要哭出来，自从他无意间看到了无字天书上的内容，就被强行锁进了房间里，半个月来，他除了吃饭睡觉，眼睛里就只有这若隐若现、晦涩难懂的文字，就连誊抄都是那样艰难。 屏翳心疼地望着他红肿的眼睛，哄道：“你已经看到这么多了，在坚持一会儿。” 沈羿苦闷的拿起桌上的布卷：“可是舅舅，你不知道，这本无字天书很是诡异，它们是会动的，也是无序的，我明明之前看到的内容是这一份上写的，可过不多久它就变了，它们一直变化，我又看的不真切，我真的尽力了。” 萧子煜看着沈羿萎靡不振的表情，强力压下焦躁的情绪：“屏翳，让他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看吧。” “是，多谢尊主。沈羿，我们先出去。” 沈羿如释重负，两人刚出书房大门不远，飞廉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来不及躲避，直接一头撞到了屏翳的怀里。 第115章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样着急忙慌的？” 飞廉铁青着脸：“绝望空间消失了！” 屏翳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负责守卫的人报来的，你快让开，我去回禀尊主。” “你不能去！”屏翳一把拉住了飞廉的手：“飞廉，这件事你当不知道的，什么都别说。” 飞廉惊惧道：“你疯了？这么大的事，你想瞒着尊主？” 屏翳悔不当初：“我怎么知道它真的会消失？我当时为了稳固尊主的情绪，对他撒了慌，说只要帝君活着，绝望空间就会存在，它现在消失了，你报上去，岂不是就是告诉他帝君死了吗？” 飞廉大瞪着眼睛，神情又惊又怕：“屏翳，你做的这都是些什么事？！” 沈羿听出了个大概，插嘴道：“既然绝望空间消失，那龙泉洞里面是什么情况？” 飞廉一脸沮丧地说：“弱水神龙死了，帝君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去的时候，只看到弱水神龙的尸体，还有满洞的雪狼，它们都在啃食尸体，肢体都是残缺的，有的连脑袋都没有，我试着寻找过，可肉体看上去都差不多，我实在分辨不出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帝君的尸身。” 三人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他们都很清楚，如果风羲扬真的死去，那么魔族、魔尊，也就彻底完蛋了。 他们只期盼着这件事能瞒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萧子煜躺下床上，紧紧地抱着风羲扬睡过的枕头，上面还若有似无的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他轻轻的嗅着，习惯性的伸出手去，却摸了个空。 昏暗的房间空荡而寂静。那个本应该躺在这张床上，让他可以抱着取暖，肆意获取温柔的人，现在却失去了。 这一生，除了父母，他是他最在乎过一个人，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母亲没了，父亲换了人，那个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也被自己逼上了绝路。 曾经的仇恨变成了最大的笑话，他所有的恨都找错了人。 孤独和悔意变成了利刃，不用出鞘，他就已经鲜血淋漓。 风羲扬那样强大，强大到根本不给自己半点悔过的机会，他向来就是温润的，好脾气的，可也就是这样，一旦他真的伤心了，真的难过了，他的反击也就越发不留余地。 心脏仿佛被人死死勒住，还拼命的往下拽，这份痛，远远超过了当初的一箭穿心，让他觉得呼吸都是痛苦的，东皇太一的话犹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刀一般剜着他的心。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离开我……” 锥心刺骨的痛让他夜不能寐，萧子煜最终去了一趟冥界。 夜玄冥看到他时，震惊的几乎都说不出话，这个往日杀伐决断的男人如今看上去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可怜。 “夜玄冥，你把你知道的关于绝望空间的事都告诉我。” 夜玄冥安慰道：“萧子煜，你……你这是何必呢，绝望空间是龙族禁术，除了龙帝之外，无人能开启，也无人能关闭，更无人能进入，我和你知道的都差不多，你来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萧子煜绝望地看着他：“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夜玄冥沉重的摇了摇头：“妖皇说，绝望空间不是结界，就连五彩神石都无法割破，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其实，我也没想到风羲扬能这么强悍，龙族已经上万年没有出过能使用绝望空间的龙帝了。”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萧子煜，害死他你满意了吗？！”一声怒吼从门外传来，乐伦慢慢走了进来。 夜玄冥轻喝道：“你怎么出来了？” 乐伦瞪着夜玄冥：“我为什么不能来，莫不是冥帝也想向他那样，把我关起来？” 夜玄冥有些紧张地说：“我什么时候要关着你了，这不是遮天蔽日珠导致你白天不能出去的吗？你放心，你要真想出去，过几天，我给你找个漂亮的肉身。” 乐伦不理他，将视线移向萧子煜：“萧子煜，为什么你这个人可以这么狠心？你小时候他教你写字，为你做饭，甚至为了护着你这个畜生，让自己承受了千年的痛苦，他甚至把伏羲琴，把自己一半的命送给你，守护着你的命，为什么，你就那么狠心的要逼死他？！” 夜玄冥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乐伦，你少说两句，他现在本来就心情不好，你别再刺激他了。” “他还有心吗！他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风羲扬，这个畜生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死了！ 萧子煜，你一直都知道帝鸿不容与他，无时无刻都在抓他的把柄，可为了报你娘救命之恩，却把你留在身边，照顾你，疼爱你，不让你受一分委屈。 你是年幼，可说一句不懂事，可你闯下的那些祸事，却一直都是风羲扬在帮你顶罪！ 你以为瑶池的萤火彩蝶为何那样五彩斑斓？那是因为你偷走了天庭的夜明珠，他被帝鸿抽出了龙筋，鞭打出的血，染出来的色彩！ 那抽出来的龙筋，是他的半条命啊！直到如今，瑶池边还有他还未消散的血迹，你怎么不去看看！” 第68章 萧子煜震惊且茫然的大瞪着眼睛：“你说的这些，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116章 乐伦冷笑了一声：“你当然没有印象了，因为当时你亲眼看到风羲扬被抽出龙筋，早就吓的半死，他为了不让你害怕，封印你这部分记忆！” “可是你却依旧我行我素，只顾着自己的喜好，萧子煜，你知道天河的鱼为什么会那样好吃？那也是因为你，你顶撞帝鸿，却让他被沉浸天河，是因为里面的鱼撕咬了他的血肉！ 你娘只救了他一命，可你，却差点几次害死了他！他欠你的早就还清了！” 一旁的夜玄冥也震惊不已，这些事也是他从未听说过的，若非真的喜欢，谁又能做到如此地步，然而此时，他也不知该该如何劝慰了。 “乐伦，你别生气了。” 乐伦用力推开了夜玄冥：“还有你！我让你去送隐魂箫，你跟我说羲扬在蜀山，你为什么要骗我！” 夜玄冥怔了怔，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冲着萧子煜说道：“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连妖皇都打不开绝望空间，我实在也没有任何办法。” 萧子煜仿佛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转身离去。 乐伦沉闷的吐出一口气，跌坐了下来，过了很久，他才转过头，问着夜玄冥：“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有，想要关闭绝望空间，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开启者本人，另一个就是强行冲出，风羲扬失去心脏，本就活不了多久，我估计他很有可能……” 夜玄冥看了一眼乐伦逐渐苍白的脸，凶多吉少四个字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红莲业火肆意燃烧，被关在无间地狱的魂魄被业火烧的全身黢黑，发出痛苦凄惨的嘶吼。 萧子煜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眼眶渐渐的红润了。 乐伦说的没错，如果不是风羲扬，早在千年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明知他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为什么，自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萧子煜慢慢地走了过去，伸手探向了这片烈火。 “萧子煜！你疯了！”强大的灵力将他瞬间拉了过来，夜玄冥怒喝道：“这可是红莲业火，会伤着魂魄的！” 萧子煜仿佛没听懂一般：“我想试试。” “你想试什么？” “我想试试到底有多痛，想试试换做我，能不能承受千年。” “萧子煜，你别傻了，风羲扬现在生死未卜，结果未必会是……” “报——” 阴差急报之声传来。 夜玄冥沉声道：“什么事？” “回冥帝，绝望空间消失了。” 萧子煜双腿一软，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他踉跄的朝前栽去，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恐惧袭满全身。 “你说什么？消失了？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胸口如被闷雷击中。萧子煜全身簌簌发抖，双眼一片赤红。 三百年前的今天，自己死在了神龙之怒下，三百年后的今天…… 绝望空间消失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了。 寒风萧瑟，漫天飞雪，萧子煜手中的黑气凝聚成一个隐隐透着紫色光芒的光团，朝天发出了悲鸣的吼声。 夜玄冥一把将人拽住，任由他发疯下去，他能毁了酆都神殿：“萧子煜！你冷静一点，逝者已矣，你就再难过也于事无补了。” 萧子煜用着凄苦的眼神看着他：“夜玄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夜玄冥着他这个样子，又心急又心疼，他很想说你现在知道错了也晚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要难过了，你总不能因为他不在了，你就不活了吧。” 萧子煜破碎的哭声都憋在了喉咙里，只是眼泪却不停流出。他用力的抓住夜玄冥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浮木，那般无助，那般绝望。 “让我见见他，我求你。” 夜玄冥痛心道：“萧子煜，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我求你，我求你，你让我见他，你让我见他。” 轻轻的声音带着哀求，夜玄冥实在无法拒绝，最终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 萧子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夜玄冥变化，变化成风羲扬的模样。 “……哥。”明知他是夜玄冥，可他还是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别离开我，我求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夜玄冥只觉得全身都不得劲，压制住了想要推开他的冲动：“……好，我原谅你，但是你要好好活着。” 僵硬的语气没有半点柔情，萧子煜心脏痉挛般的抽痛着，即便他变化的和风羲扬一模一样，可他身上却根本没有半点属于他的气息，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慢慢的放开夜玄冥，身体顺着墙壁颓然滑落了下去。 夜玄冥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飞廉屏翳得到消息赶到冥界的时候，萧子煜依旧那般呆滞地坐着。 “现在怎么办？”飞廉问。 屏翳心头一震：“我也不知道，还是暂时先回七星派吧。” 两人将萧子煜扶了起来，萧子煜浑浑噩噩的，一路之上都是这副模样，看上去像是入了魔，深陷其中再也不拔出来似的。 他就像陷入绝境的野兽，再也不说话、不挣扎了，大脑一片空白，不哭不闹，不眠不休，他就这样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一宿一宿的发呆。 第117章 飞廉昨天看到他是什么样子，今天就是什么样子，连身体都没有挪动过一下，桌上的饭菜茶水也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这种悲痛欲绝的表情，让人看了都为之动容。 “尊主，你吃点东西吧。” 萧子煜充耳不闻，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黯淡无光的眼睛盯着半空，一眨也不眨。 飞廉不劝了，只静静的陪他坐着，他知道他听不进去，从他认识帝君开始，他就知道，他是喜欢他的。 天还不是很晚，本该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七星派，此时却是漆黑一片，万籁俱寂，没有人气一般地安静。 疲累到了极致，即便难以入眠，萧子煜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萧子煜只感觉头疼欲裂，有什么东西冲开了束缚，流淌进了梦里。 萧子煜睁开眼睛，看到了雪地里被天兵天将反扣着手臂，按跪在地上的幼年时的自己，而九千台阶之下，端正的跪立着一个身影——风羲扬。 “哥！” 萧子煜高喊了一声，想要冲下去，可身体仿佛被固定住一般，半点都无法动弹。 仙雾弥漫，漫天萤火彩蝶翩翩起舞，犹如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辉，只是此刻，它们只是单纯的银白之色。 这里是……瑶池？！ 这么一个瞬间，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全部涌进了脑海里。 一声厉喝在耳边炸开，帝鸿厉声道：“风羲扬，我再问你一次，夜明珠是在你龙帝宫被毁掉的，到底是谁偷的！” 年幼的萧子煜瑟瑟发抖，那天狱之中非人的折磨，即便自己只是被带去看了一圈，就已经足够让他毛骨悚然。 他恐惧的看着九千台阶之下的风羲扬，眼里满是无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承认是自己所为。 “你承认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会害死我哥的！”萧子煜望着年幼的自己，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他难以承受的痛！ “是我，是我拿走的。”风羲扬缓缓仰起头，目光柔和地看着幼小的萧子煜，神魔两族暗潮涌动，他绝不能让帝鸿找到攻打魔族的理由。 “天帝，这件事，和小煜没关系，请你放了他。”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是我！”悲愤的声音空茫而嘶哑，然而，他的认罪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听到。 帝鸿闻言冷笑一声：“为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服朕坐镇天庭？！” 风羲扬眉心微蹙，沉默不语。 站在一旁的乐伦焦急出声：“羲扬！你说话呀，你不说话，就等同于默认了呀！” 风羲扬闭了闭眼，依旧不肯发出一语。 帝鸿微微握拳，倏然站起身：“放肆！风羲扬，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怨怼于朕！来人！抽出他的龙筋，鞭刑三百！” 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积雪，被抽出身体的龙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一道道的抽在已经伤痕累累的肢体上，白袍已经被鲜血染红，后背的衣服也支离破碎，粉色的血肉外翻，皮开肉绽，纵横交错，触目惊心，鲜血顺着身体蔓延而下，滴落在地上，透着一种诡异的美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原来，他后背的鞭伤不是神炼之树，是自己！是为了自己！ “不要……不要打我哥。”萧子煜失声怒吼：“不要打我哥！” 股股血沫不可遏制地从口腔里涌出，顺着嘴角淌落下来，将前胸晕染得一片血污。 风羲扬脊背被迫弯曲，新伤覆盖着旧伤，撕心裂肺的疼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把手深深的嵌进了雪地里，支撑着身体的胳膊也微微颤抖起来。 鲜血顺势而下，缓缓汇入瑶池之中，染红了池水，漫天彩蝶受瑶池圣水的影响，顷刻之间改变了颜色，泛起五彩斑斓的光芒。 幼小的萧子煜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颤抖的喊了一声“哥”之后，彻底晕死了过去。 事后发生了什么，年幼的萧子煜当时并不清楚，然而此时的梦境中，他却看到了，他看到风羲扬浑身滴着血，一步步爬上台阶，那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上，直到将昏迷的自己抱在怀里。 “小煜，我们回家。” 不知道是什么醒的，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萧子煜空洞地望着虚空，眼里全是猩红的色彩，只有被尘封的记忆。 被抽出的龙筋再也无法回到身体里，风羲扬最终将它融合进了伏羲琴，送给了萧子煜。 突如其来的真相将他彻底埋葬在痛苦之中，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痛得呼吸都停顿了。 年幼的他不谙世事，却也从大人口中听说过一些神魔对立的只言片语，因此，他也极其讨厌帝鸿。 可他毕竟还小，只能暗中使坏，每次见帝鸿大发雷霆，他就觉得特别开心。 但他从不知，这恶作剧的使坏，是有人为他承受了折磨、承受了惩罚。 萧子煜遍体生寒，他天天逼着风羲扬吃天河的鱼，他以为他是爱吃的，以为是给了他最好的，他以为他是喜欢萤火彩蝶的，却不想上面竟然染着他的血！ 几千年的岁月，萧子煜都快忘了，到底是自己喜欢彩蝶，还是风羲扬喜欢？他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陪着自己抓捕彩蝶？又是忍着什么样的痛楚，吃下天河的鱼肉？！ 他明明说过他不爱吃天河的鱼肉啊，他这是在逼他喝自己的血啊。 第118章 他怎么会不吐？怎么会吃的下啊？ 萧子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滚落而下。 这样的状态让飞廉心焦无助，无论与他说什么，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里，再也出不来了。 萧子煜将手掌探到枕头下，拿出了那个他一直保存着的玉偶，玉偶雕刻的极其敷衍，面容逼真，可其他地方却与风羲扬本人相差甚远。 萧子煜将玉偶轻轻的捧在手心，这是他送给他哥唯一一件礼物，只是自己没什么耐心，雕了个头后就没什么兴趣了，若不是在他房间的枕头下发现，他都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个东西。 他望着这个玉偶，悲伤呼啸奔涌而来。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他想起了他教他画画，教他修炼，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 他喜欢和他再一起，却极其不喜欢被管教。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天被管教烦了，饭菜也不和口味，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出去，结果后来被黑龙给抓了去。 当时的天都是黑的，他瑟瑟发抖的被绑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天上一黑一金两条巨龙撕咬缠绕，他看着他鳞甲破碎，看着他断爪流血，看着他浴血而来，把自己从黑暗中拉出，重见光明。 “我错了，我不敢了。” 第69章 然而风羲扬却笑了，他说：“没事就好，我不怪你。” 他什么时候怪过自己呢？ 萧子煜想了很久，他的一生里，犯了太多错，他却从未指责过他，他从他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我不怪你。 他就这样看着玉偶，想着曾经的一点一滴，这些曾经他忘记的、不在意的记忆汇集成海，海啸般涌来。 萧子煜彻底崩溃了，失声痛哭出来，嘶哑的嚎叫，如鬼哭狼嚎般惊起一片飞鸟。 飞廉站在门外，无奈的留下一阵叹息，转身离去。 萧子煜这样的状态，魔族之事已经无法在指望他了，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屏翳身上。 然而地狱鬼王复活之事，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了。 逼不得已，他只能亲自去地府，让夜玄冥来决定。 夜玄冥也为此事忧虑至极，听闻萧子煜依旧萎靡不振，心头的怒火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被点燃了。 萧子煜已经一周不吃不喝不睡了，飞廉急得五内俱焚，却没有丝毫办法，也不过几天没见，他整个人就瘦得脱了形，脸色白得看不到血色。如果不是胸腔在微微起伏，夜玄冥都不敢相信这人还活着。 “萧子煜，你起来！”夜玄冥伸手揪住萧子煜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你伤心够了没有？” 飞廉吓了一跳：“冥帝，你怎么能这么对尊主。” “那你要我怎么样？！”夜玄冥怒吼道：“他现在还有个尊主的样子？他就是一摊烂泥！萧子煜我告诉你，地狱鬼王复活了，六界马上就会生灵涂炭了，你到底还管不管？” 萧子煜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连眼神都呆滞得没有任何变化，有气无力地说：“放开，都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夜玄冥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模样，就觉得心里一股火在使劲往上蹿。 “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去死，要么就好好活着，半死不活，你让谁可怜你？” 萧子煜的眼珠动了动，终于是侧头对夜玄冥的视线：“那你杀了我吧。” 夜玄冥气疯了，手掌一抬一落，一个重重的耳光就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没有丝毫留情，萧子煜直接被打翻在地，苍白的脸高高肿起。 夜玄冥怒骂道：“你要死自己去死！让别人杀你，你是怕死吗？” 飞廉瞠目结舌，腿肚子都在哆嗦，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更不敢劝。 萧子煜挨了一巴掌，意识也清醒了一些，只是当他反应过来是谁打他的时候，许久不曾有过改变的表情产生了变化，变的阴沉而危险：“夜玄冥，你好大的胆子！” 绝望的痛楚混杂着灵力喷涌而出，飞廉承受不住这股猛烈的灵力，飞身后退的同时开启了守护结界。 夜玄冥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眨眼之间，玄衣变为白袍，青丝变为白发，风羲扬就那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眼前：“……小煜。” “夜、玄、冥！”萧子煜咬牙切齿地发出了怒吼，无尽的灵力瞬间改变方向，冲向屋顶！” 夜玄冥走了过去，继续刺激道：“小煜，你怎么了？” 飞廉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夜玄冥的意图，除了风羲扬，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他了。 “你不想见到我？”夜玄冥再次朝前走去，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伸出手将萧子煜抱进了怀里。 萧子煜有些恍惚了，他嗅了嗅这股熟悉温润的气息，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哥！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我原谅你了。” 夜玄冥用力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想象着他怀中抱着的是乐伦，等这股膈应劲儿过去，他才说：“以后我天天陪着你，好不好？” “好。”明知他并不是真正的风羲扬，可他身上有他温润的气息，他可以实实在在的触碰到他，感受到他，即便是假的，他也不想放手了。 第119章 有夜玄冥的存在，他可以麻醉自己是和风羲扬在一起，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是他真的痛苦的没有办法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夜玄冥本来只是想让他振作起来，没想到萧子煜竟然回应了这个拥抱，还抱的越来越紧，这让他极其不适应，有种被狼缠上的感觉。 “萧子煜，你都好几天没睡觉了，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再来看你。” “可是你刚刚还说以后天天陪我的。” 夜玄冥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拒绝的话正欲说出口，那双凄苦的眼睛就撞进了视线里，这样脆弱的眼神，让他想拒绝都说不出口了。 他一咬牙：“好，我陪你，你先吃饭，睡觉。然后我们谈正事。” “那你还要抱我睡。” 夜玄冥紧紧握住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 温温地、湿湿地，皮肤生痛生痛。 风羲扬慢慢醒了过来。 一阵虎啸在耳边响起，吓的他立即坐了起来，抬腿就跑。 “救命啊！救命啊，老虎吃人了，老虎吃人了！” 眼睛看不见，他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也就在他即将撞到树上的时候，白光虎纵身一跃，挡到他的身前。 脑袋和柔软的肚皮撞到了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风羲扬吓的瘫软的坐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你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 白光虎眨动着眼睛，伸出爪子，用肉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乖顺的趴了下来。 风羲扬从惊惶中慢慢恢复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手心立刻感受到带着刺痛的舌头。 他眼睛笑眯眯地弯着，乖巧又可爱：“你轻一点舔，你的舌头舔的我好痛的。” 白光虎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改为舌尖，轻轻舔舐着。 “你不会吃我的是不是？” 白光虎用脑袋拱了拱了他的手。温顺的呜咽着。 肚皮里“叽咕”一声。 风羲扬脑海里一片空白，意识混沌着，光感让他能分清白天和黑夜，却分不清自己是谁，在哪里。 他只知道：“我饿了。” 虎尾轻轻扫过手心，风羲扬觉得格外的痒，伸手就握住了它的尾巴，白光虎立刻站了起来，慢慢的朝前走去。 风羲扬下意识的跟着白光虎朝前走着，寂静的空间逐渐变得嘈杂。 惊恐尖叫之声一阵阵传到风羲扬的耳朵里。 “你们快看，这只老虎带着一个瞎子走过来了。” 拥挤的街道立刻鸡飞狗跳，白光虎如同威武的王者，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头。 热气腾腾的包子铺引起了它的注意，它拖着身后的人走了过去，冲着包子铺的老板呲牙咧嘴的发出了低吼。 卖包子的老板吓的瘫软在地，哆哆嗦嗦的尿了裤子。 意识到什么，它趴了下来，眼睛望着蒸笼上的包子，不停的舔动着嘴唇。 “你…你…你是不是饿了？是不是要吃包子？” 白光虎眨了眨眼睛。 见它没有攻击性，店老板吓的抛到九霄云外的心渐渐回归胸腔，他颤颤巍巍的捡了几个包子，装到了盘子里。 白光虎冲着风羲扬拱了拱，过大的力道一下将他拱翻到了地上。 店老板隐约明白了他的用意，试探性地问：“你是让我把包子给他吃？” 白光虎发出了顺从的呜咽声。 店老板又惊又奇，他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样通人性的老虎。 “小伙子，快吃包子吧。” 风羲扬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在鼻尖传来肉香的时候，他咧开嘴笑了，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白光虎眼神柔软，就这样趴在一边，守护着他。 “你也吃。”风羲扬拿起一个包子，摸索着虎嘴，喂了进去。 一人一虎就这么坐着，场面很是温馨。 “真是活久见，这个瞎子又痴又傻，怎么会养了这么一只听话的老虎？” 白光虎冷眼看了过去，微微龇牙。 那人明白过来，它听懂了他骂人的话：“我不说，我不说，你别生气。” 看稀奇的人越来越多，杂七杂八的话灌进风羲扬的耳朵里，意识混沌着，有些话他能听懂，有些话他也听不懂。 包子汁水四溢，风羲扬胃口大开，吃了十个大包子才吃饱了，细心的老板怕他噎着，为他取了水。 吃饱喝足之后，白光虎站了起来，带着他离开了集市。 山洞狭小而漏风，洞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如同鬼哭狼嚎一般肆虐，吹的干枯的树干东倒西歪，呜呜作响。 白光虎趴下身体，露出柔软的肚皮，将风羲扬冰凉的身体裹在自己厚厚的皮毛之下。 温暖的体温让风羲扬顿觉舒适，情不自禁的靠了过来，紧紧抱住了白光虎，闭着眼睛嘟囔道：“小虎，你好热乎啊。” 白光虎拱了拱他的脑袋，粗壮肉乎的爪子搭在风羲扬的后背之上，仿佛哄着孩子的大人一般，轻轻拍击着他的后背，看着他安然入睡。 一连大半个月，白光虎都会出现，不伤人、不嚎叫，只要风羲扬吃饱了，它就会离开。 老虎护主的事一下传遍了整个集市，就连隔壁镇上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第120章 风羲扬似乎特别喜欢吃包子，白光虎也因此总是带他前往包子铺，这一次依旧如此，只是嘴里却衔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当它把珍珠吐在老板手里的时候，引来了众人的欢呼。 “这哪里是老虎，分明比人还懂得知恩图报啊。” “是啊是啊，我要有这只老虎，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养着他。” “这可不是人养虎，是虎养人。” 见老虎不伤人，围观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个好心的大婶儿见风羲扬穿的单薄，特别给他送来了棉衣御寒。 因为老虎的存在，包子铺老板的生意也格外的火爆，每一天都座无虚席，翘首以盼。 睡的好，胃口也好，风羲扬吃的也越来越多。 老板又从蒸笼里给捡了几个包子出来。 “来，小伙子，快趁热吃，我这里不仅有包子，还有饺子，你吃吗？” 风羲扬咬了一口热乎乎的包子，摇了摇头。 “饺子也很好吃的。” “我就吃包子。” “为什么？” 风羲扬脱口而出：“小煜爱吃，所以我也爱吃。” 难得听到风羲扬说话，老板继续问道：“小煜是谁啊？你朋友吗？” 风羲扬愣住了，半个包子含在嘴里，傻愣的一动也不动，想了好久才说：“我不知道。” 老板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又瞎又傻，还真是可惜了。 人群中，站着一个修士，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风羲扬，慢慢走了出来。 细微的灵力涌出，白光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用身体挡住了身后昏昏欲睡的人，目光凶狠的发出了警告地低吼。 修士微愣，停下了脚步，他已经默默观察了他们好几天了，几乎断定，这只虎绝不是普通的老虎。 而能拥有这样一只老虎的人也绝对不是普通人。 “你不要激动，我知道你能听的懂我说的话，我叫沈翊彬，是七星派的修士，也是药修，你主人眼睛受损，我可以帮他看看。” 白光虎低吼一声，尾巴一卷，将风羲扬直接甩到了背上，转身跑了。 沈翊彬僵住了，面上一阵阵发热，这老虎竟然没看上他？ 这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比起沈羿，他的医术确实差了许多，可他的名讳在九州大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头一次被一只老虎轻视，让他越想越不舒服，以至于一个月后回到了七星派，他总还时不时的想起这件事。 因为沈翊彬的回来，沈羿忙里偷闲的跑了出来，这段日子以来，阴魂厉鬼越发猖獗，他都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哥，你怎么了，这么无尽打采的？” 沈羿烦闷道：“你这段时间死哪儿去了？” “出去玩啊。” “我都快忙死，你还到处玩？” “哎呀哥，你先别生气嘛，我虽然出去玩，也抓了好几个阴魂的，你知道吗，我遇到了一件稀奇事。” 沈羿懒得多问，敷衍道：“我才懒得知道什么稀奇事，我还有事做。” “你到底在忙什么呢？还有，那几个住在我们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要不乐意呆在这儿，滚回我爹那边去。” 沈翊彬憋了一肚子火，本就没地方发泄，被沈羿不客气的话一激，顿时串起了火。 “哥，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堂弟，你少给我摆什么臭架子，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把那只白虎收服过来。” “什么白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没事养一只老虎干什么？我真的有事，没工夫和你闲扯。” 沈翊彬心里痒痒的厉害，那只不同凡响的白虎勾的他连觉都睡不安稳，他软下语气，挽着他哥的胳膊，撒娇道。 “哥，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你就帮帮我，我真的很想得到那只白虎，至于那个长的很漂亮的瞎眼男人，你拿去暖床，我不要。” 沈羿最怕他这个弟弟撒娇，见他如此模样，也不好强硬拒绝了：“什么白虎？” 沈翊彬这才把所见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沈羿听的胆颤心惊，从他的描述中，他总觉得那个瞎眼傻子怎么听怎么像是风羲扬。 “把那个瞎眼男人的模样给我画出来。” 沈翊彬疑惑地问：“为什么？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画！你不画，我就不去。” 沈翊彬有些不满，但是又舍不得那只老虎，勉为其难的将人像画了出来。 沈羿看着画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沈翊彬的绘丹青是出了名的好，这画像上的人，分明就和风羲扬一模一样。 他激动地说：“这件事我去帮你办，不过你要老实呆在七星派，少出去给我惹是非！” —— “轻点儿，疼！”屏翳趴在床上叫唤着。 飞廉心疼地看着他，后背的伤并不太重，但也是实实在在的破皮流血了，他有些埋怨地说：“现在知道疼了？当时怎么不多加小心一些。” 屏翳疑惑道：“我当只是普通的厉鬼，怎么会速度那么快？” 飞廉也一头雾水，一只阴魂能让他受伤，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除了速度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 第121章 屏翳抓了一颗葡萄喂进嘴里：“暂时还没有，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会尽快查清楚，飞廉，你以后对付他们也要小心一些。” 飞廉叹了口气。 “怎么了？”屏翳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就不能看飞廉满面愁容的模样，一见到他这样，屏翳心里就很是难受。 “我离开的这段日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飞廉有些忧心地说：“没什么事，我只是担心尊主还能挺多久，他已经连续七天没有睡觉了，我真怕他想不开。” “冥帝呢，还在这里吗？” “在是在，可这以后漫长的岁月，尊主总不能天天活在梦境里吧？冥帝也不可能永远都以帝君的模样陪着他呀。” 屏翳面色沉重了下来，风羲扬的消失仿佛带走了萧子煜生命里的所有活力，他的世界再也没了希望、没了光明。 “屏翳，我真担心再这样下去，尊主会将冥帝作为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如果是那样，冥帝一离开，尊主也就完了。” 屏翳深深地皱起眉头：“可是这种事，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帝君他……” “舅舅！舅舅！”沈羿破门而入，激动地抖着手中的画像：“你看，你看！” 屏翳脸色沉了下来：“你把帝君的画像拿着干什么？是嫌尊主还不够难过吗？” 沈羿一脸兴奋地说：“不是，不是啊舅舅，风羲扬很可能没死啊！” “你说什么？”屏翳从一骨碌爬了起来：“沈羿！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要死人的！” “我没开玩笑。”沈羿将沈翊彬的话复述了一遍。 屏翳眉头微皱，将画像拿了过来，仔细的观看着，世间相似之物甚多，然而一模一样的人却极少。 飞廉立刻道：“我速度快，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羿接过话：“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飞廉看了一眼屏翳，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趁着萧子煜熟睡之际，连夜迅速离开了七星派。 天明时分，沈羿终于从惊心动魄的御剑之行中解放了下来，脚刚落地，就弯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你还好吧？” 沈羿扶墙摆手：“我没事，我没事，我们走吧。” 按照沈翊彬提供的消息，两人很快在集市上找到了那家包子铺。 包子铺已经等满了人，大雪纷飞，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绝大多数人前来吃包子都是为了一堵老虎养主的画面。 飞廉叫了两笼包子，边吃边等。 白虎被传的神乎其神，没有见过的人吃的开心，听的也津津有味。 有人等不及了，问：“老板，这白虎到底什么时候来，我都等了两天了。” 店老板也有些疑惑，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心，他望着街道的尽头，忧心地说。 “我也不知道，它一般最多一天半就会来取食物，这都两天了，食物也该吃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来了来了！老虎来了！”眼尖的人高声喊了出来。 满屋子的人都跑了出去。 飞廉咽下口中的食物，转头看了过去，视线落在老虎身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白光虎！” 白光虎猛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对视的瞬间，它愤怒的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虎啸，随后扭头就跑。 “沈羿，跟上！” 飞廉广袖一甩，健步如飞的追了上去，身形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残影：“白光虎！你别跑！” 鲜血顺着虎腿蔓延而下，在地面之上留下一串血迹。 论起速度，风神无出其右，白光虎终因失血过多而被迫停了下来，摇晃着身体，虎视眈眈地望着飞廉，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虎腿上，千疮百孔，接近前肢的上端斜插着两柄长剑，浑身上下多处皮肉外翻，鲜血将原本柔顺光滑的毛皮拧成了血块。 飞廉一看就知道它这是受到了围攻，他心疼地望着它，喉头艰涩得厉害。 沈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扶着膝盖直喘出气，断断续续地说：“舅……舅妈，你下次能不能带上我一起，你在天上飞，我两条腿儿实在……实在跟不上你的速度。” -------------------- 盲盒6000 第70章 飞廉拍了拍沈羿的肩膀：“你先休息会儿，回头帮我救治它。” 白光虎呲着牙，警告着不让人靠近。 飞廉朝前走了几步，见它实在抗拒，只好停下了脚步。 “白光虎，我知道你恨我抛弃了你，可是当时的境遇，你也是亲眼所见的，我自身难保，如果不将你送走，你很有可能就死在天庭了。” 白光虎眼神依旧凶狠，前爪却收进了肉垫里，仿佛像是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你相信我，事后我有找过你，可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没有忘记过你。” 温和的声线透着伤感的情绪，空气里弥漫着淡淡地哀伤，白光虎眼里有了泪，眼神柔软了下来。 那目光里有着让人感动的真挚，让人一看就知道它的伤心与不舍。 沈羿凑了过来：“舅妈，你和它认识啊？” “它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那它真能听懂人话？” 飞廉点了点头：“你别小看了它，四大神兽中的白虎，就是它，只是神兽毕竟只是神兽，它可以准确的感知别人的情绪，也能分辨好坏对错，却无法分辨真伪，流落在外，它很容易被人伤害，也很容易被人利用和欺骗。” 第122章 沈羿尝试性的朝前走了几步，见它似乎并没有太排斥，才开口说：“白光虎，我是沈羿，你受了伤，我可以帮助你的，你愿意让我帮你吗？如果愿意，你就趴下来。” 白光虎犹豫地看着他，最终矮下了身体。 沈羿兴奋地说：“舅妈，它相信我！” 飞廉脸色愧疚，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那你快去看看它，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沈羿大步走了过去，半蹲下身，轻轻抬起它的前爪。 被利刃穿插的伤口伤及了筋骨，身体其他各处的伤势都是皮肉伤，并不会致命。 “舅妈，它的伤口上有阴煞之气，应该是被阴魂厉鬼打伤的。” 飞廉皱眉：“又是阴魂？” 沈羿摸了摸白光虎的脑袋：“你忍着点疼，我帮你把剑拔出来，在我拔剑的时候，再疼你也不能动，明白吗？” 白光虎目光柔和，缓缓地眨动了一下眼睛。 沈羿运转灵力，在灵力的作用下，剑身变得柔软，他小心的、缓慢的抽动着剑身。 白光虎的身体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着，呲牙咧嘴的直哈气，却听话的一动也不动。 没有任何纹饰的普通长剑，随便一个铁匠铺都能打造出来，沈羿仔细看过之后，就扔到了一边。 “它怎么样？”飞廉急切地问。 “你放心吧，这金疮药是我亲手研制，对外伤有奇效，只是它前腿受伤比较严重，暂时还是不要走动为好。” 白光虎清澈无垢的眼睛动了动，感激的伸出舌尖舔舐着沈羿的脸。 飞廉蹲下身来，伸手想要抚摸它，却被无声的拒绝，将头扭到了一边，避了过去。 他无奈地说：“白光虎，我们之间的误会，我日后再慢慢对你解释，但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我希望你一定要告诉我。” 闷闷的低吼声带着明显的不满，却也没有完全拒绝。 飞廉笑了一下：“我问你，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神龙帝君风羲扬？” 白光虎哀痛的低吼着，适才还温顺的它立刻变得躁动起来，它犹豫地望着飞廉，最终将尾巴递给到了沈羿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 飞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被原谅的落寞，解释说：“它要牵着你，让你跟它走。” 受伤的前肢走起来有些费力，虽然经过包扎，可还是难免渗出了血，在绕过几个茂密的几乎毫不透光的树林后，它在一座废弃的木屋门前停了下来。 “我们进去！” 飞廉抬腿朝前走去，却又在半路转回了头，一瞬间的动作让白光虎来不及移开视线，飞廉分明看到它眼中浓浓地依恋和伤感。 他笑了一下，温和的喊出了它的小名：“小虎，听话，呆在这里等我出来。” 自从它被封为四大神兽以后，这个与它地位不符的名字，就再也没有喊出过。 白光虎的眼睛湿润了，乖顺的趴在了地上，侧身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原谅了这个曾经抛弃它，让它在龙泉洞思念了几千年的主人。 风羲扬睡的很是不安稳，脸上覆着不正常的红，梦境中，他拼命的跑，明明身后什么都没有，可他总觉得有什么致命的东西在追他，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最终发出了叫声。 “帝君！”飞廉一步掠了过去，心中悲喜交加，他伸手抓住了风羲扬的胳膊：“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 风羲扬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吓住了，他拼命的挣扎，双手胡乱挥舞，口中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小虎救我，救救我！” 白光虎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身体立了起来，想起飞廉的话，又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蹲坐了下去。 “舅妈，你先放开他，羲扬好像不太对劲。” 飞廉松了手，风羲扬立刻朝着床角爬去，破败的衣服早就衣不蔽体，白皙的肌肤上挂着两道浅浅的伤。 他浑身颤抖的厉害，灰暗无神的眼珠里，一串串泪水滚落而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沈羿问：“你不知道什么？” 风羲扬越发害怕了，他将自己牢牢抱住，将头埋进了膝盖里：“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的风羲扬让沈羿毫无办法，拒绝靠近的他也让他无法做出诊断，沈羿心中一阵阵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多嘴，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突然之间变的如此痴傻。舅妈，现在怎么办啊？” 飞廉也是一筹莫展，这样的帝君要是被萧子煜看到，恐怕…… “不论如何，先通知尊主在说。” “让他来和我们自己回去有什么区别？” 飞廉望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风羲扬，谨慎道：“小虎有超乎寻常的判断危险的能力，它既然将帝君带到这里，说明这里一定是安全的，帝君明显被人追杀，能伤到小虎的阴魂绝不简单，我们势单力薄，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更何况小虎也受了伤，它也需要休息。” “那好吧，我去通知舅舅，我们出去吧，他现在不愿意见到我们，留在这里只会让他更害怕。” 飞廉点了点头。 风羲扬哭累了，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123章 白光虎趴在门外，用身体死死的守住大门，没有了芥蒂，它也让飞廉靠近了，两人一兽坐在屋檐下，沈羿为它上完药后，疲乏的靠在了门框上。 “小虎，你也累了吧？”飞廉抚摸着它的脑袋，轻声说：“你也睡一会儿，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 白光虎看了他一会儿，将脑袋放在了他的腿上，眼睛半眯着，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屏翳收到消息后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人还活着，忧的却是变成了傻子。 这段日子于萧子煜而言已经不能简单的算作是煎熬了。 夜玄冥天天以风羲扬的模样陪伴着他，可屏翳知道，萧子煜内心深处比谁都明白，假的终究是假的。 他终究还是承受不住失去风羲扬的痛苦，屏翳不知道他能逃避到什么时候，也知道他只想用疲累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再去想，不再去痛。 然而即便如此，夜深人静时，他依旧还是听到了压抑着的痛苦至极的悲鸣。 屏翳不敢去劝，他知道这个人从骨头缝里都透着绝望，只要受到一点点刺激，就有可能让他立刻崩溃。 他只能由着他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他也担心一旦他这股劲消失了，就再也振作不起来了。 万幸，风羲扬没死，他也能活过来了。 “尊主，属下有事要报。” 萧子煜慢慢地从铺天盖地的卷轴中抬起了头，他整个人都藏进在阴影里，像是见不得光的阴魂，布满血丝的眼里已经看不到眼白，整个人已经憔悴到了极点，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什么事？”沙哑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听着让人极其不适。 “我们找到帝君了，他还活着，还没死！” “你说什么？！” 刹那间的喜悦让萧子煜突兀地大瞪着眼睛，猛地站了起来。 一阵眩晕袭来，他整个人栽倒在地，脑袋重重的磕在桌角，血顺着额角滑落下来。 “尊主！”屏翳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 顾不得擦血，萧子煜用力抓住屏翳的胳膊，颤抖着嘴唇说：“你没有骗我是不是？你不是在安慰我是不是？” 胳膊被捏的仿佛连骨头都要碎掉，屏翳疼得呲牙。 “尊主，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骗你，帝君真的没事，飞廉他们现在正守着他呢。” 萧子煜湿润了眼眶，嘴唇激动地颤抖着：“快走！你带我去！我们快去找他！” 第71章 夜幕时分，风羲扬醒了过来，白光虎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轻轻拱了拱因为困顿而熟睡过去的两人，随后转身走了进去。 刚刚醒来，风羲扬脸颊还留着少许红晕，嘴唇微微张着，茫然无辜而不知事的模样有种浑然天成又惹人怜爱的傻气，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是谁？！是谁在那里？！” 惊恐的声线透着无以伦比的恐惧，身体也本能地蜷缩了起来。 白光虎凑了过去，将脑袋依偎在他怀里，微微拱动着，无声的抚慰着他紧张的情绪。 “小虎。”风羲扬抱住了它的脑袋，将身体牢牢贴近它。 飞廉和沈羿站在门外，却一步也不敢靠近。 有着白光虎的陪伴，风羲扬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他虽然神智混沌，心智不全，却也知，只要有小虎的存在，他就是安全的。 “沈羿，你能看出什么吗？”飞廉完全不懂医术，眼下也只能依赖沈羿了。 沈羿满面愁容：“若是凡人，陡然间变成这样，不是被吸走了灵气就是脑袋受到了重创，可是神龙帝君不是普通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实在不敢断言。” “那他的眼睛呢？还有治愈的可能吗？” “他现在的心智就像个几岁的孩子，除了白光虎，谁都不能靠近他，除非我有机会接近他，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 一声虎啸，响彻天地。 白光虎背毛竖直，嗖的一下从房间里串了出来，它半躬着身，臀部微微上扬，虎爪深深陷入泥土里，龇牙咧嘴着对着前方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有人来了。” 飞廉挥了挥手，狂风骤起，将小木屋团团围在旋风之中，警惕地望着前方。 “飞廉，是我。” “屏翳！”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飞廉紧绷了一整天的心在看到这张刚毅的脸时，顿时松懈了下来。 他走上前去：“你怎么才来？” “我不得先给尊主定定心吗？” “尊主呢？没跟你一块儿来。” 屏翳摇了摇头，笑道：“你的修为果真是退化了，尊主都已经进去了，你却浑然不知，就连白光虎都比你感知得快。” 白光虎已然趴了下来，悠闲地舔弄着自己的毛发。 飞廉惊愕地回过头望着小木屋：“……进去了？尊主的修为似乎又提高了。” 屏翳点了点头：“走吧，带着白光虎，我们一起回魔族。” 沈羿不情愿地说：“我也要去啊？” 屏翳冷了脸：“废话！无字天书还没破解，帝君的眼睛是因为绝望空间造成的，又怎么可能是凡间药石可以医治好的？现在只有你能看见无字天书里的内容，说不定里面就有破解之法，你不跟我走，难道想出去沾花惹草？” 第124章 被戳中心思，沈羿有些不太自在：“那要是我一辈子都破解不了呢？你要把我关在魔族一辈子啊？再说，七星派怎么办？” 屏翳眯了眯眼睛：“你少给我找借口，七星派我给你看着，沈羿我警告你，别以为我疼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惹我不高兴了，我一样揍你，先前的账我还没和你算，若不是你话多，帝君何至于此？” 沈羿心里生出愧疚来：“去就去，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这么凶，也不知道舅妈到底看上你哪儿了。” “你再给我顶句嘴试试？”屏翳一鞭子抽在地上，地面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细缝。 沈羿身体颤了颤，不说话了。 飞廉忍着笑，取下了他手中的长鞭：“行了，别把脾气发在孩子身上，走吧。” 风羲扬静静地坐着，听闻他们要走，立刻心焦了起来，他摸索着喊道：“不要走，小虎你别和他们走！” 连鞋都顾不得穿，他赤着脚，刚下地没走两步，身体就被禁锢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哥。”极度压制的哽咽从耳边传来。 熟悉的气息让风羲扬迷茫的怔住了，脖颈间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液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心一片湿润。 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他看到了神炼之树，看到了一张模糊狰狞的面孔、屈辱的话语还有落在自己身上刻骨铭心的痛。 刻骨的寒意从脊椎上升起，风羲扬抑制不住的战栗着，他用力推开了身前的人，哆哆嗦嗦的躲进了角落里，神志错乱混沌。 “你不要碰我，不要关着我、不要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虎，不要走，救救我，救救我。” 萧子煜眼眸闪动着水光，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流出的热泪，顺着眼角奔涌不止。 他省着力道，控制住风羲扬狂乱挥动的手，随后紧紧放在胸前，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心里仿佛进入了一根针，刺进了心脏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刹那间疼得说不出话来。 来路上屏翳说风羲扬傻了，萧子煜也没认真体会这股心伤，只想早些看到这个人，现在看到他这般模样，压回去的心疼此时反复回来，变本加厉地层层叠加，疼得他简直痛不欲生。 “哥，我是小煜啊，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你放开我！放开我！” 挣扎不动，风羲扬内心的恐惧已经攀升到了极点，张皇无措之下，他低下头，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背上。 鲜红的血液顿时流了出来。 由于恐惧，他紧咬着牙关，死不松口，仿佛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在临死前用尽全力，也要给出致命一击。 萧子煜眉头微微皱起，忍着痛，任由对方咬着自己，再次将这具瘦弱的不像话的身体搂进了怀里。 任他如何挣扎，萧子煜都不肯松开，他紧紧地锁着怀中这一点点残存的温暖，抱着他人生中唯一的光。 哪怕他不喜欢他了，那也是他不能失去的唯一支柱。 “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 萧子煜不知道他是怎么傻的，也不知他为何会失去记忆，但是从他的反应中，他也知道，风羲扬所记得的必然是不好的一面。 萧子煜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表情异乎寻常的温和，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还活着，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接受。 哪怕他再也记不得他。 嗓音里有一些沙哑。 他说：“哥，你不要哭，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也没人敢打你，你不要怕我。” 风羲扬微微松了松口，内心深处没来由的泛起一股不明的情愫，他想要相信，又有些害怕，牙齿浅浅的扣着，不松口，也不再用力。 或许是血液的味道不那么好闻，风羲扬最终松开了口，戒备又迷茫的抬起了头。 唇边还遗留着血渍，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晦暗无光的眼睛大睁着。 风羲扬忽然挣脱了他的怀抱，跑出大门：“小虎！小虎，你回来啊，我肚子饿了！” “哥！哥！”萧子煜将人抱进怀里，抚摸着这张苍白消瘦的脸：“我带你去吃。” 风羲扬固执地摇头：“我要小虎带我去。” “我比小虎厉害，我能找到很多吃的。” 风羲扬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我也是小虎的朋友，是它让我来照顾你的。” 风羲扬犹豫了一会儿：“真的？” “真的！要不然它也不能让我进来，你说是不是？” 风羲扬想了想，缓缓伸出手，等待着尾巴的牵引。 萧子煜望着他的眼睛，虽然这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可只要看着他，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冰冷的手覆了上去，与风羲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份温暖，将萧子煜的心牢牢的裹住了。 萧子煜脱下身上的衣服，将风羲扬像包粽子一样包了起来。 两人手牵手走到集市上，风羲扬安静的跟着他走，一句话也不说。 萧子煜想起在迷宫里的情景，当时的他也是这样被他牵着走的。 他想：他现在应该是相信自己的吧。 好几天不曾露面的瞎眼男人突然出现，身边还多了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他们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一阵骚动。 第125章 萧子煜视若无睹的为风羲扬买好了食物，安顿好他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或许是饿急了，他吃的特别快，手心嘴唇上沾满了油渍。 “老虎呢？怎么今天不是老虎带他来的？”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疑问。 风羲扬听到有人提到小虎，嘴里的肉饼也不香了，他有些难过地说：“小虎走了，不要我了。” 知情的人觉得十分新鲜，这种痴傻纯良，又漂亮脆弱的模样很容易唤起人心里的阴暗面，让人忍不住想逗弄、想摧毁、想揉捏。 明知他脑子有问题，却还是忍不住逗弄道：“它为什么不要你？是不是嫌你吃得多了，养不活你了？” 风羲扬从未想过小虎离开的原因，被人这么一说，立刻就认为了事情就是这样，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小虎。我不吃那么多了，你不要走。”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第72章 萧子煜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阴冷的扫视着眼前的人们，眼底一片戾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都给我滚！” 看热闹的人做鸟兽散。 萧子煜闷痛得厉害，伸手将人拉了起来，手掌贴上他微凉的脸颊，眸子里光芒微颤，他轻声说。 “哥，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小虎在家里等你，没有不要你，你只要跟我回家，就能看到它。” 风羲扬过了好久才听懂意思，他油乎乎的手急切地拉住了萧子煜的胳膊：“回家，带我回家找小虎。” 萧子煜露出了一个艰涩地笑，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依靠一只老虎才能留住身边的人。 眼睛看不见，风羲扬特别容易犯困，吃饱喝足了就只剩下睡觉。 萧子煜见他实在困得厉害，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怀里的重量很轻，突出的骨头让抱着他的人觉得格外硌手。 唇角上，遗留着食物的残渣，萧子煜忍不住伸出手指将面屑拨弄了下来，随后送进了自己嘴里。 柔软温暖的身体比起寒冷的木板要舒服很多，风羲扬舒服的婴宁了一声，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稍微动了动就睡了过去。 三个月了，萧子煜流浪的心终于踏踏实实地落进了胸腔。 原本他是想立刻回魔族，现在却也改变了主意。 两人同吃同睡，风羲扬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热闹的气氛。 大部分时间都是萧子煜做饭给他吃，只要是他开口想吃的，他都会弄来。 萧子煜的厨艺特别好，每一顿饭都让风羲扬吃的很开心，风羲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不过偶尔他也会闹些小性子，发发脾气，那多半也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 “我不喝鱼汤！这个不好喝，你重新做！” 萧子煜失笑，之前从未见过风羲扬也会有任性的时候，觉得新鲜也觉得有趣，不厌其烦哄他。 “哥，听话，再喝一口，你以前最爱喝了。” 风羲扬烦躁的一推碗：“我不喝！我就要吃肉！” 滚烫的鱼汤烫红了萧子煜的手背，风羲扬如今就像个7、8岁的孩子，任性妄为。 这么一个瞬间，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风羲扬照顾的也是这样一个让人不省心，不懂事的孩子。 萧子煜眼眶红了：“哥你别生气，我去给你做，羊肉能行吗？” “要辣的。” “……好。” 突然改变的口味，让萧子煜很是难解，但风羲扬爱吃，他也不愿违拗了他的意思。 火红的羊肉端上桌，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吃了个精光。 “好吃吗哥？”萧子煜凑了过去，忍不住亲了亲风羲扬的脸蛋。 “好吃。”风羲扬似乎也并不介意，任由他亲，自己吃着手里的东西。 “我还要吃糖。” 萧子煜有些诧异地问：“你喜欢吃甜的？” “甜的也好吃，我喜欢。” “可是你之前不是不爱吃吗？” 风羲扬有些迷茫地说：“甜的好吃呀。” 萧子煜愣了愣，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在风羲扬现在的世界里，只有吃东西才是让他最开心的事。 一直未见到的笑容，在美食面前，终于绽放开来。 萧子煜总用美食诱惑他，逗他笑，顺便的亲一亲他的脸。 对于他而言，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然而即便欲望再强烈，也不敢碰他一下，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看着他恬静的睡颜，自己疏解。 已经到了魔族边界，萧子煜也不在驱赶马儿，任由它走走停停，也不催促。 风羲扬窝在他的怀里，睡的很是香甜，比起最开始，这半个月来，他明显的长好了很多。 只要有吃的，风羲扬都特别听话，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先前逗弄他的人说出的话对他有了影响，每次吃东西，他都不肯吃太多。 萧子煜觉得，现在的他如同白纸一般干净存粹，可以随他信手涂鸦。 他微微低下头，在他柔软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回到魔族的时候，他依然沉睡着。 萧子煜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在床上，连日来，他几乎都未合眼，现下已经安全，困顿也随之而来，他望着床上熟睡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 第126章 “还没看出来？”屏翳耐心告罄，语气有了压制不住的焦躁。 沈羿一脸委屈，自从回到魔族，他就没有停歇过，就连梦境里都是漂浮着的被拆解的七零八落的字符。 “屏翳，你别那么心急，沈羿已经尽力了。”飞廉递了一杯热茶：“你也先休息会儿。” 屏翳百思不得其解：“这龙族禁术就这么难破解？魔族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懂？” 飞廉说：“你也不看看这些禁术是谁创建的，弱水神龙是混沌神兽，说起来，比上古四大战神还要久远，他的修为可不亚于妖皇，如果能那么轻易的破解，又怎么会有只有继位龙帝才能看懂的说法？” “那沈羿怎么能看见？”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龙汉初劫时期，龙湛首先灭掉的就是凤族，原因之一就是凤族的族长凤鸣能破解他的神龙之怒。” “那和沈羿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凤凰。”屏翳有些急躁：“算了算了，看见也不等于破解，太上老君呢，他那边有消息吗？” 飞廉摇了摇头：“他拒绝了。” 屏翳登时冒起了火：“当初不是帝君心甘情愿吃下他送的药，他难脱办事不力的嫌疑，这个老混蛋，一点情面都不讲。” “你这个人……当着孩子的面，说话也这么粗鲁，未必是他不想来，或许这也是天帝的意思。” 屏翳瞪眼：“他还孩子？他做的事比我经验多多了。” 沈羿怕被殃及池鱼，默默的将视线移到了无字天书上。 飞廉沉下了脸：“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你经验少了，想去西天取取经？”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屏翳陪着笑，讨好地说：“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 “龙神咒？”沈羿盯着无字天书上的这几个字，神色变得很是古怪。 屏翳凑了过来：“什么龙神咒？” “舅舅，这里，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突然之间就出现了这三个字，而且还是完整的字。” 屏翳诧异地望着飞廉：“我从未听说过龙族的禁术里有什么龙神咒。” “我也没听说过。” “沈羿，你继续看，看看还能发现什么。” “没有了。”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它消失了。” 飞廉正色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沈羿摇了摇头：“只是一种感觉，我感觉龙神咒已经被使用了，因为前面的神龙之怒，还有绝望空间，都是出现的完整的字，我感觉龙神咒还是在神龙之怒和绝望空间之前，就被使用过了，因为他是按顺序排列的，排在最前面。” 两人均是一愣，风羲扬只使用过神龙之怒和绝望空间，如果真有什么龙神咒，那又是谁用的？ 屏翳沉默了片刻：“既然使用过，就先别管什么咒了，只要帝君活着出来就好，现在最主要的要先治好他的眼睛，至于其他的，只能慢慢再说了。” 飞廉忧心地说：“龙族禁术只有神龙之怒和绝望空间，龙神咒突然出现，我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屏翳眉心霎时一跳：“龙族除了龙湛，只有风羲扬一个人能使用龙族禁术，难道这个龙神咒是龙湛用的？” “很有可能！” 弱水神龙已死，唯一知道真相的也只有风羲扬一个人了。 风羲扬睡的不太踏实，纷繁杂乱的梦境让他来不及捕捉就匆匆而过，梦到了什么他并不记得了，只是那种至深恐惧的感受一直伴随着他醒来。 “你别怕，我在这里。” 萧子煜已经习惯了从噩梦中醒来的他，这几日只要他睡着，必然会惊惶害怕的醒来。 风羲扬眼眶湿润，抓着萧子煜的胳膊，哆嗦的躲进他的怀里，使劲的摇着头，仿佛想要将这种恐惧的感觉晃走：“不怕…我…我不怕的。” 萧子煜吻了吻他的头顶：“害怕也没关系，只要是人，都会害怕。” 他抚摸着他的后背，眼底闪过一丝笑：“哥，你以后要是害怕，就亲亲我，亲我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害怕了。” 颤抖的声音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风羲扬犹如受人摆布的木偶傀儡，仰起头来，摸了摸他的脸，凑了过去。 温润的唇瓣落在脸上，仿佛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撩了一下，泛起微妙且难以言喻的麻痒。 萧子煜僵住了，那温润的触感仿佛烫进了心里，心脏狂热地搏动着，有些刺痛、又有些欣喜，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是想哭，又好像想笑，然而最终还是红了眼眶。 他是真的傻了。 一股温暖的热流涌进了身体里。萧子煜为他灌输了一些灵力。 风羲扬只感觉身体很是舒服，恐惧的感觉也消散了很多，他笑了出来，脸上还有一些兴奋。 “是真的，亲你我就不怕了。” 第73章 萧子煜如视珍宝般轻轻捧起他的脸：“那你以后应该叫我什么？” 风羲扬立刻回答说：“小煜。” “记住了，不能再忘记了，还有，亲别人没有用，只能亲我才可以，明白吗？” “明白了。” 萧子煜将他紧紧搂住，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一天会清醒，但他真的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第127章 他不奢望他的爱了，他只希望他如同现在这样傻傻的、开心的陪着他。 “我带你去吃东西。” 吃饱喝足，风羲扬就没事做了。 萧子煜让飞廉将白光虎带了来，一人一虎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玩的不亦乐乎。 风羲扬时不时发出的笑声让萧子煜也被这份快乐感染，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飞廉将龙神咒之事告知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了在骑在虎背上翻滚的人身上。 “尊主，这件事情你不打算查吗？” 萧子煜面上带着温和地笑，不错视线地说：“不了，等我哥醒了，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对了，你通知沈羿，让他好好休息，以后也不用那么着急破解无字天书了。” 飞廉走进了一些，近距离下，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张俊美脸上憔悴疲倦的痕迹，以及眼瞳里蛛丝般交错的血丝。 “可是尊主，龙族群龙无首，你就不担心他们另立新帝？” 萧子煜道：“你不了解龙族，天庭创立之后，龙族归顺，自此，旧帝不死，新帝不立，即便龙族不认他，他依旧是龙族之帝，这是改变不了的，因为龙族禁术是需要上任龙帝亲自传承的，而不是推举一个人上去，就能读懂无字天书。” 飞廉嘴唇微动，想要劝着什么，却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他看着风羲扬这张真挚的脸，如果可能，他也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 “不过……”萧子煜侧过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我还是想治好他的眼睛。” “我们已经联系了太上老君，但是他拒绝了。” 萧子煜站了起来，声音很是平静：“我估计他也不会来，这老匹夫对他的药看的比命还重，我偷走了他的复灵丹，他哪里有不记恨的道理？不过他不来，不代表我就没有办法。” 飞廉惊道：“你想去天庭抓他下来？” 萧子煜不置可否，似有犹疑。 “尊主，帝鸿虽然听从了妖皇与帝俊的建议，神魔两族看上去维持了暂时的和平，可归根结底，神族与人间修士的契约依旧存在，赤血魔剑也同样被镇压，帝鸿私底下也有不少运作，若是尊主现在私闯天庭，必然让他颜面无存，一旦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亦或者他恼羞成怒，他很有可能取回河图洛书，悄无声息的潜入魔族，以帝君目前的心智，谁都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 萧子煜沉默地望着风羲扬脸上从未断过的笑容，缓缓道：“那我不去天庭，飞廉，你去查清楚，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属下这就去办。” 玩累了的风羲扬大汗淋漓的趴在白光虎柔软的肚皮上，全身上下脏兮兮的，泥土沾到脸上，就连俊朗的容颜都看不清了。 萧子煜走了过来，将人捞进怀里：“哥，玩儿好了，该去洗洗了。” 风羲扬抓着虎尾不放手：“小虎也要洗。” 萧子煜哄骗道：“我先给你洗，然后再给小虎洗。” 风羲扬这才松了手。 魔魂殿东侧有一座天然温泉，萧子煜将人抱到这里，朝着侍卫们挥了挥手，侍卫很是知趣的离开。 “站稳，脱衣服洗澡了。” 风羲扬乖乖的站着，即便身无片缕，他也没有半点羞耻之心，萧子煜心跳如擂鼓，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咚咚…咚咚。” “你说什么？” “你的心脏怎么跳的这么快？” 明知他看不见，可萧子煜还是觉得心虚，随口说：“因为我害怕。” 风羲扬眼睛弯成小月牙，那是种很纯粹真切的笑容，他将脸凑了过来：“那你亲我啊，你不是说亲一下就可以不害怕了吗？你试试看亲过我之后你还会不会害怕。” 萧子煜咽了咽口水，心里燃起了小小的邪恶的想法，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故意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 “我和你不一样。” 他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我要亲这里才行。” 风羲扬很是大方的点了点头：“好吧，我让你亲。” 冰凉的唇覆了下来，萧子煜细细地研磨、吸吮着他的唇瓣，灵活的舌尖轻而易举的撬开了他的牙齿，追逐、纠缠。 风羲扬的呼吸渐渐有些不稳了，似是而非的感觉，时隐时现的画面，脑子里乱七八糟。 炽热的吻将画面搅动的支离玻碎，最后只留下一片空白。他本能的做出了反应，回应着这个吻。 萧子煜热情的深吻停顿了，他慢慢的退了出来，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哥？” 风羲扬呼吸不稳地说：“你还……还害怕吗？” 萧子煜后怕的吁出一口气：“没有，不怕了。好了，去洗洗。” 他将人抱进了温泉里，比起在外面，水里的风羲扬格外好动，似乎对水有着天生的喜爱，即便是洗完了澡，他也舍不得离开。 萧子煜坐在角落里，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任由他光着身体，鱼一般的游来游去。 潜在水底的人半天都不出来，只余下不停往上冒的气泡。 萧子煜轻笑一声：“哥，你快出来了，我都看不见你了。” 风羲扬从水里跃了出来，伸手捂着自己的心脏，表情很是怪异，明明脸上是笑着，却流出了眼泪。 第128章 他高声呼喊道：“小煜！小煜你快来！” 萧子煜身体微微一掠，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你怎么了？这里疼吗？” “你摸！你摸！我的心，他跳了。” 萧子煜伸手覆了上去，强劲有力的跳动通过皮肤传到了手心，心猛然一沉：“你的心，是从哪里来的？” 风羲扬全然没有回答问题的想法，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觉得悲伤，觉得痛苦，觉得喘不动气。 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滑落，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遍全身。 “我害怕！我好难过！小煜！我怕！我真的怕！” 萧子煜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里有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一直不明白风羲扬是怎么活下来的，而这一刻他终于有了答案。 绝望空间里，除了他就只有龙湛。 这颗心！是龙湛的！ 回到内殿，萧子煜将人交给了白光虎，有着它的陪伴，风羲扬很快就忘记了他的存在。 萧子煜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除了白光虎，他的记忆对于其他人而言，似乎停留不了多久就会匆匆逝去。 “冥帝，魔尊有急事求见。” 夜玄冥此时正在怒火攻心之时，他烦闷道：“不见！” 阴差领了命，退了出去。 转身之时，萧子煜已然等不及，自行走了进来。 “我都说不见了，你还来？你当酆都神殿是你家？随你随意出入？” 过大的动作露出了脖颈见被抓伤的痕迹，萧子问道：“你这是霸王硬上弓失败了？” 夜玄冥恨恨的瞪着他，语气带着明显的警告：“萧子煜，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早点走。” 萧子煜眉宇间全是疲倦和忧郁：“我真有很重要的事。” 夜玄冥怔了怔，这样忧郁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风羲扬又出事了？” “嗯，我要见崔玉。” 地狱有文武判官，而崔玉便是执掌生死簿的文判官。 传闻他知晓天下之事，几户无一不通，很多时候，夜玄冥也是仰仗于他，才能做出最精准的决定。 崔玉得令之后很快就赶了过来，萧子煜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虽然满头白霜，却给人一种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气质。 比起其他地狱阴差要么死气沉沉，亦或者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让人舒服多了。 “见过冥帝，见过魔尊。” 即便心绪烦闷，对于崔玉，夜玄冥还是极为尊重的：“判官免礼，请坐。” “多谢冥帝。”崔玉坐了下来，拱手道：“不知魔尊找我有何事？” “本尊近日遇到一难解之事，听闻崔判官对天下之事知之甚详，所以特地前来请教。” 崔玉捋了捋胡须：“魔尊切莫客气，天下之事如同人心一般破云诡谲、瞬息万变，又岂能完全了解，魔尊若是有事，不妨直言，我若知道，必然知无不言。” 萧子煜开门见山地说：“判官对弱水神龙可有了解？” “了解谈不上，他是元素变化五行之时天地孕育的神兽，只是当时天地初分，浊清之气混杂，而他又出生于阴暗的泥沼之中，故而根基不稳，阴戾之气极重，虽成立了龙族，也问鼎巅峰，却也最终败于自己的野心，失了先天气运，这才被魔神重伤妖皇封印，导致龙族的覆灭，不过我听闻他死在龙泉洞，此事可是真的？” 第74章 萧子煜焦虑道：“确实如此，本尊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魔尊是想问，他是否真的死去？” “是。” 崔玉摇了摇头：“他逃脱六界之外，如同开天辟地的盘古，气息变为四季、双眼化为日月、四肢成为四极，他似乎并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只是换了另外一个形态。 弱水神龙虽不如盘古，却也是天地间孕育的灵物，结局也会与女娲、伏羲、犼，差不多。” 夜玄冥听的迷糊：“那按你的意思，不管他变成什么，他都还是会出现了？” 崔玉斟酌着用词：“我只能说，纵然他出现，也不会以原来的形态出现，他始于天地，必然归于天地，至于最终是什么样，我刚才也说了，世事瞬息万变，万事皆有可能。” 萧子煜沉默片刻：“那判官可知龙神咒？” 崔玉眼神一缩：“魔尊也听说过？” “只闻其名。”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是弱水神龙耗尽自身精血凝炼出来的一颗诅咒石，听闻只能使用一次，至于如何诅咒，会造成什么结局，古书的记载中却是只字未提，就连真实性都无从得知。” 萧子煜神色越发阴沉了。 回到魔魂殿时，风羲扬坐在院中的地上直喘粗气，似乎是哭闹过，脸上还遗留着泪痕，干净的身体又变得脏兮兮的，身上混杂着血渍和泥土，飞廉屏翳守候在一边，白光虎却不见了踪影。 “尊主，你回来了？”飞廉迎了上去，满面愁容。 “这是出了什么事？谁伤了他？！”萧子煜嗓子沙哑低沉，蕴含着浓浓地怒火。 “尊主，帝君无事，你跟我来。” 飞廉将萧子煜带到了厨房的后院，地面上，满是死去的肉禽，它们都被吸干了血液，心脏也被掏空吃掉。 萧子煜满眼皆是震惊：“我哥干的？” 第129章 飞廉点了点头：“帝君喊着口渴，可给他水他却不喝，他咬伤白光虎后就跑来了这里，等我赶到之时，这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萧子煜眉头紧皱了起来：“我知道了。” 欲望没有被满足，风羲扬格外燥戾，即便被束缚着，他也拼命挣扎，手腕手臂上都留下了勒痕。 “你弄痛我了！你不要困着我，放开我！” 屏翳将视线移向来人，拱手道：“尊主。” 风羲扬闻到了萧子煜的气息，立刻看向了他，气呼呼地说：“他捆我！你帮我打他！” 萧子煜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眼底的波光在细微颤抖：“好，我一会儿帮你打他。” 萧子煜弹指松开了绳索，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放在石凳上坐好：“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微微犯冷的声音让风羲扬觉得有些陌生，可熟悉的气息又是那样刻骨。 一个人影定格在脑海里，即便纷繁复杂的记忆如同海啸般冲着这个身影袭来，可他依旧记住了他。 “……小煜，你是小煜！” 风羲扬扑到他的怀里，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只是很想哭。 萧子煜一颗心都软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他的头发。 风羲扬抬起头，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这种讨好认错般的吻让萧子煜心里狠狠颤动了一下。 “哥，你为什么亲我？？” “……我害怕。” 萧子煜望着他的脸，慢慢凑了过去，当冰凉的唇瓣落在他的唇上时，他说：“我也害怕。” 炽热的吻急躁而充满占有欲，他隐约有种预感，然而这个预感让他胆颤心惊。 他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无助了，他害怕这颗心脏会给风羲扬带来巨大的改变，他害怕他会变得不再是他。 他不知该如何挽留，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已经不奢求他还能喜欢他了。 他只求，他留在自己身边。 仅此而已。 萧子煜吻的很用力，风羲扬有些招架不住，呜咽的哭着，心脏猛烈的跳动着，眼底弥漫着水汽。 ——“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杀我呢？你还会保护我吗？” ——“你把五彩神石交给我，无异于背叛神族，要是让帝鸿知道，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哥，你一直都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嘈杂的声音，破碎的画面。 萧子煜的笑容逐渐清晰。 ——“这是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送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今天，我送给你。” ——“若是风羲扬就此内丹破碎，我保证，帝俊将会活的比他痛苦百倍，并且永远都没有复原之日！” “……” “……” ——“帝君，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记忆的碎片骤然归拢，却又在瞬间碎裂，风羲扬昏暗无光的眼睛隐隐见到了光彩，眸中，一道散发着寒芒的竖瞳从眼角划过。 眼前的景色从模糊到清晰，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两人嘴里，微咸的泪水搅动成了苦涩。 萧子煜从他口腔里退了出来，哽咽地说：“不要离开我。” 风羲扬脑子里浑浑噩噩，也就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轮廓即将变的清晰之时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萧子煜焦虑的守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将他紧贴在自己的胸膛。 太阳初升，风羲扬才缓缓苏醒，入眼便看到一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这张脸和记忆重合，风羲扬一下就认出了他：“小煜！” 明媚的光线照射进这双温润的眼里，萧子煜清晰地看到他眸中倒映出来的自己，这一瞬间的喜悦几乎将他冲昏。 他轻轻捧起他的脸，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哥，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小煜好漂亮。” 风羲扬露出一个甜腻地笑：“我记得你了。” 萧子煜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你……你记得什么？” “记得你对我好，给我做好吃的。”风羲扬蹭的坐了起来，一下躲进他的怀里，牵扯到痛处，他嘶了一声：“我嘴巴痛，你亲痛我了。” 萧子煜压制住狂乱的心跳，后怕的吐出一口气：“那我以后不那么用力了。” “我不怪你。” 萧子煜僵住了，这四个字如同惊雷一般，让他一瞬间呼吸都停止了：“你说什么？” 我不怪你，所以他开启了绝望空间。 我不怪你，所以他选择了放弃生命。 我不怪你，所以他就此离别，永不相见。 他说他不想再见到他，他用我不怪你隐忍了心中所有的怨怼，让自己以为他真的不再怪罪，可是事实上呢？他从未忘记过自己所承受的伤害。 曾经他为这四个字沾沾自喜，无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总能听到这四个字，然而现在，他无比害怕听到这四个字。 萧子煜突然激动起来：“哥，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欺负你，我只是……只是一时没忍住，我……你不要生我的气，你打我，你骂我，你别不怪我，你别离开我！” 风羲扬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恐惧，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脑子里那些时隐时现的破碎画面又浮现了出来，凌乱不堪。 第130章 似乎是刻进了灵魂，融进了血液，他因为他的恐惧而难过，关爱变成了本能，他不知如何表达，如同抱着白光虎一般，他搂着他的脑袋，轻轻抚摸着。 “你不要怕，你不要怕。” 萧子煜深深的埋进他的怀抱里，他真的怕，怕极了。 明知他只能单纯的表达喜欢还是不喜欢，讨厌还是不讨厌，萧子煜仍然追问：“你不要生我的气，你原谅我好不好？” 只要是小煜说的，他从来都是说好，即便不理解他所说的原谅到底指的是什么，风羲扬依然本能的点了点头。 “好，可是小煜，我可不可以不住在这里？” “你不喜欢吗？” 风羲扬点点头，他觉得这里很熟悉，但是又觉得很难受，这种难受说不出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生生压制着，很闷很痛：“不喜欢，我害怕这里，我们换个房间好不好？” 萧子煜心里泛起深深的愧疚，“好好，我答应你。” 眼睛的复明，让笼罩在魔魂殿一个多月的阴霾似乎都冲淡了一些，萧子煜心情轻松了一些，把被他强行闭关修炼的小花也放了出来。 似乎与沈羿极度不对付，小花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呛了出来。 “你怎么还不走？打算赖在这了？” 沈羿倨傲道：“是你们尊主请我来的。” “请你？”小花不屑一笑：“请你吃白饭？” “吃白饭也没吃你的，你们尊主都没说话，你算哪根葱？还有你说话的份？” 小花秀美的眉头拧了起来，她最讨厌这种不可一世的人，周身的灵力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屏翳摸了摸鼻子，和飞廉一起后退了几步，心道这丫头脾气还真是一触即燃。 萧子煜也将风羲扬护在一边，好整以暇的观望着战局。 地面上，枯枝蔓藤集结成一个圆形的方阵，附着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它们蛇一般跳跃蠕动，将沈羿围困其中。 沈羿平素接触的也不过是凡人修士，亦或者阴煞恶鬼，恶鬼即便凶悍，却也有克制之道，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方阵，他好奇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小花手握蔓藤的另一端，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笑着说：“我给你一个对我道歉的机会。” 第75章 沈羿有些心慌，面上却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一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还想让本少爷给你道歉，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经几两。” 屏翳用手捂住了眼睛，冲着飞廉说：“我们走吧，看不下去了，这小子必输无疑。” 飞廉倒是觉得挺有趣：“再看看啊。” 满园的花朵落英缤纷，花瓣纷然而下。 小花嫣然一笑：“好，那我就打的你道歉！” 花瓣自眼前落下，笑容毫无预兆的撞进了沈羿的眼里，他怔愣了一下，心跳仿佛慢了一拍。 他见过太多男女，也见过太多眼睛，他们的眼睛都被各种欲望充斥，早已浑浊不堪，无论如何掩饰，都冲淡不了俗气，然而这双眼，透着绝俗的清丽，宛若绽放山谷的一朵幽兰，纯粹干净、空灵动人。 “你看什么看？”后背突然传来一阵闷痛。 沈羿回过了神，面上有些发热，口不对心地说：“你当我乐意看你？长这么丑。” 小花气恼道：“我丑不丑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羿嘴欠的毛病又犯了：“丑就算了，一个女孩子还这么凶，小心将来嫁都嫁不出去。” “你！” “我什么我？你别找我，我可不娶你。” “沈羿！”小花又怒又羞，灵力激增，身体回身一旋，一圈圈盘绕在他脚下的蔓藤极速收拢，适才还娇艳的花瓣顷刻间变成长满尖牙的嘴，冲着沈羿咬来。 沈羿四面受敌，顾此失彼，那些花瓣仿佛知道他的动作，还未被触碰就躲了开去，从另一方进攻。 脚下陡然失控，世界颠倒反复。他整个人都被倒掉在树上，头朝下，望着小花一步步靠近。 被花瓣咬伤的皮肤，立刻肿了起来。 “不堪一击，果然是个吃白饭的。” 沈羿面红耳赤：“死丫头，你快我下来，我刚才是……是没准备好。” “啪！”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一藤条。小花笑眯眯地看着倒掉着的人：“道不道歉啊？” 沈羿整个人都僵住了，红润的脸色仿佛煮熟的虾，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打了屁股？ “你……你你……你一个女孩子，竟然打男人的屁股，你……” 又是一藤条。 小花一脸无所谓，笑容越发明艳了：“道歉，我脾气可不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要不然，我把你裤子扒了打。” 屏翳拉着正看的津津有味的飞廉就走了。 “你走什么，正看的起劲呢。” “还有什么好看的，小花能探测到他内心每一个想法，他本来就打不过小花，还嘴硬，我看着就嫌丢人。” 飞廉笑道：“那可未必，我倒是觉得是沈羿故意让着小花的。” “嗯？”屏翳停下脚步，侧头望了过来。 “你已经让逍遥扇认他为主，它的威力恐怕不是小花能承受的，我总觉得，他好像对小花有点意思，不想伤她。” 战局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萧子煜摇头轻笑，也不想再看。 第131章 沈羿嘴巴硬，可他要脸，最终还是道了歉，小花见他们都走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风羲扬之事，她一出来就听说了，心里也有些放心不下。 沈羿大叫道：“喂，我已经道歉了，你就这么扔下我不管？我怎么办？” 小花揶揄道：“找舅舅啊。”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你！”沈羿倒掉在树上，等人走远了了才召唤出逍遥扇，割开了困住双脚的蔓藤。 周身的疼痛让沈羿忍不住“嘶”了一声，他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唇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等到他去，众人已经准备开饭了。 屏翳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还不快坐下吃饭？” “哦。”沈羿绕了一个圈，厚脸皮地坐在了小花身边献殷勤。 屏翳皱眉：“坐我这边来。” 沈羿不愿意走：“这儿有我爱吃的菜。” 小花看到满桌美食，刚才那点不痛快早就烟消云散了，见大家都来齐，连忙招呼着开饭。 萧子煜极少参加这种活动，今日不过是心血来潮带着风羲扬出来走走，却意外的发现，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与他之前的清冷大相径庭。 萧子煜深知，龙湛的心或多或少对风羲扬的性格脾性还是产生了影响。 “哥，你少吃一些辣的，要不然一会儿又该肚子疼了。” 风羲扬嘴唇都辣肿了，却还是一口一口的吃着：“这个好吃的，小煜你也吃，吃完饭，你带出去玩好不好？” 萧子煜压下心中的不安，拿出布捐擦了擦他的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 小花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一阵阵发酸，眼神落在他的心脏处，灵力缓缓泻出。 原本空洞的心脏饱满而苍古，宛若无边的宇宙，辽阔而森冷。 肮脏腐臭的淤泥里，缓缓探出了一个头。 风羲扬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真挚迷茫的神情立刻被森冷替代，瞳仁骤然缩成一条危险的竖缝，阴冷而凶残。 他的神情很是古怪，既愤怒且痛苦，似乎是胸中憋着极端暴虐的情绪，却又被什么东西死死压抑着，发泄不出来似的。 “找死！”生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浸了多年，又慢慢泛上来似的。 小花惊恐的大瞪着眼睛，原本空洞的胸腔汇集了巨大的灵力波动。 狂躁的、残忍的、邪恶的、太多太多的欲望缠绕在心脏之中，一圈一圈的灵力波纹将它们无限放大。 它们仿佛像一个深渊，欲壑难填。 萧子煜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花！快住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来自于心脏的碾压式灵压让小花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口中血箭激射而出，立刻昏死了过去。 “小花！”沈羿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肉体逐渐萎靡，浓郁的昙花香气弥漫了整个空间。 “她撑不住了，魔尊，你救救他！” 萧子煜一把从沈羿手上接过小花的身体，将她抱在怀中，厚积薄发的纯粹灵力一股股灌进她的身体里，时隐时现的肉体慢慢稳定了下来。 “尊主…”小花从昏迷中醒来，那一瞬间的恐惧让她触目惊心，她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可那种至深至重的邪恶却是那样让人恐惧：“帝君的心脏……心脏……有东西……有个东西…” 萧子煜心下一紧：“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没看清，是它……是它伤的我。”小花唇角溢出血来。 沈羿出声道：“你现在伤的很重，先别说话了。” 声音柔和而又不失男子的厚重，仿佛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小花似乎是笑了一下，昏昏沉沉的又晕了过去。 萧子煜面色暗沉：“好好照顾她。” 他将小花交到了沈羿手里，抬起头时，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早就不知了去向。 风羲扬闷闷不乐的蹲在池塘边，看着来回游动的鱼儿，他伸出手，想要去抓，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 他有些生气的拍打着水面，受惊的鱼儿四下散开，躲到水藻下去了。 “讨厌！” 萧子煜仔细的观察了他一会儿，他并不想自欺欺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灵魂被龙湛侵蚀了，他不知道他在他心脏里的到底留下了什么，却也知他们已经相互纠缠，再也分离不开了。 以后是什么样子，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萧子煜走了过去，拉住了风羲扬的手：“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生闷气了？” 风羲扬用力甩开了，他回过头，看了萧子煜一眼，随后又扭转回去，继续看着水里的鱼：“我不和你说话，你走开！” 萧子煜耐心哄道：“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你讨厌。” 萧子煜将人拉了起来，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似乎是哭过：“我做错什么了？” 风羲扬咬着唇，不说话了。 “我惹你生气了？”萧子煜又问。 “嗯。”风羲扬点头。 “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风羲扬直白地说：“你抱小花了，就讨厌。” 萧子煜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温柔地笑，望着他清澈的眼睛，问道：“你不喜欢我抱别人？” 风羲扬很是认真地说：“不喜欢。” 第132章 萧子煜心下一片柔软，他将人抱进怀里，承诺道：“那我以后都只抱你。” 风羲扬扬起头，对着他绽开一个甜甜软软的微笑，慢慢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没有白光虎柔软，也没有白光虎温暖，但是他可以抱着自己、给自己吃的，还能陪自己说话、睡觉，比起白光虎，他越来越喜欢和他再一起。 白光虎是自己的，所以他也是自己的。 风羲扬请求道：“我想出去玩。” “好。” 换下打湿的衣服，萧子煜便带着风羲扬出了门，熟悉的虚空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处处都透着新鲜，风羲扬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不过最感兴趣的还是吃的。 此时正值丰收之际，来往的客商也极其之多，萧子煜不得不紧紧抓住他的手，防止他走丢。 “小师弟。” 江无言吃完饭，一出门就看到正打算进门的萧子煜，视线落在正认真啃着苹果的风羲扬身上。 他惊讶道：“师叔，你也在这里？” 第76章 风羲扬下意识的朝着萧子煜身边靠过去，含混不清道：“你是谁啊？” 江无言愣住了：“师叔你不认识我了？” “我本来就不认识你，小煜，不理他，我肚子好饿。” 江无言半晌才反应过来，紧随其后的跟了进去，萧子煜点了几道平素他爱吃的菜，一看到吃的，风羲扬什么都忘了。 江无言焦急地问：“小师弟，师叔到底怎么了？怎么变得……变成这样了。” 萧子煜本不待见他，只是后来听闻他在仙盟大会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故而失去仙盟盟主的地位，让他稍稍有些改观，虽然态度依旧清冷，可至少没那么排斥。 “师尊被邪祟所伤，一时之间忘记了过去的事。” “是什么邪祟，怎么会这么厉害？” “我也不清楚。” 江无言追问道：“那沈羿看过了吗？以后能好吗？” 萧子煜望着如孩童般幼稚的风羲扬，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会好的。” 江无言吐出一口气：“那就好，那你的身体呢？现在就你照顾师叔吗？” 萧子煜“嗯”了一声，不愿多说：“你怎么会到这里，仙盟大会后你去了哪儿？” 江无言淡淡地说：“我也是偶尔路过这里，听闻有邪祟，所以来看看，那件事后，我回了一次玄天观，之后就一直留在附近，小师弟，玄天观已经回不去了，你和师叔在外，我也不放心，要不，你们和我住一起吧，至少还能有个照应。” 萧子煜微微蹙眉：“不用了，我会照顾好师尊的。” 两人本就感情淡泊，能说这么多话已属难得，话已至此，江无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风羲扬玩了一天也觉得有些累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小师弟，我知道平素我们感情清淡，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住，我也不勉强，不过日后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也尽可来找我。” 江无言留下了一个地址，对着风羲扬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了客栈。 萧子煜眼见着风羲扬眼睛都睁不开了，本想喊醒他，只是最终还是决定让他睡醒了再走。 他要了一间客房，将人抱了上去，风羲扬迷迷糊糊，头一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的风羲扬在这段时间长好了很多，面色红润的肌肤看上去也越发光泽了。 萧子煜坐在床边，安静的望着他。 睡着睡着，他原本恬静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痛色，似乎落入了梦魇一般，害怕的想要逃离，却又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梦境。 清晰的疼痛如影随形的纠缠，就连在梦中，风羲扬都能感受到大腿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四周温暖如春，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香气，身体似乎被挪动到石门内，腿上的伤也被包扎了起来。 风羲扬侧过头：“龙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把你养好，白光虎吃什么？”邪恶的声音，低沉地飘过来。 白光虎配合的发出一声虎啸。 风羲扬平淡地说：“那你的老虎恐怕等不及，我活不了多久了。” “无妨，死了他也一样吃。” 风羲扬一付悉听尊便的表情，慢慢挪了挪身体，让自己可以靠在墙壁之上。 龙湛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很好奇，你就算抽离了爱魄，但还是在乎萧子煜的，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打开了绝望空间？” 风羲扬面无表情地说：“为了杀你。” 龙湛蹲下身来，饶有兴趣地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难道那个魔尊真的值得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冰冷的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风羲扬侧过头，抿唇不语。 龙湛呵呵笑了出来：“你的记忆很有趣，不过我还是喜欢看你和魔尊在床上时的表情，比起现在，可爱多了。” 风羲扬脸上浮现出了怒火，他一直都知道，弱水神龙有窃取他人记忆的能力，却不料居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这种赤裸裸被扒光供人观看的感觉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他冷冷地说：“你的爱好真特别。特别让人恶心。” 龙湛不怒反笑：“不用刻意激怒我，风羲扬，即便你再也无法爱上萧子煜，但你依旧在乎他，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活着离开绝望空间的机会，或者说这是你自己寻找出来的活路。” 第133章 风羲扬缓缓的侧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龙湛站了起来，微眯的眼睛恶毒而残忍，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倍感真诚。 “我杀伐之气太重，有东皇太一的镇压，我才能保持清明，一旦出去了，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萧子煜联合天庭、妖皇和冥帝，也无非担心这件事，从你的记忆里我也对帝鸿有了了解，以他那样的性格，一旦我出什么意外，龙族首当其冲就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恐怕就真的毁于一旦了。” 风羲扬安静的听着，却不发一语。 龙湛哼笑道：“也不知是不是我败坏了龙族的气运，几乎每一代龙帝都不得善终。”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抱着必死的决心接近我，不也是为了想把我困在这里，和你一起死吗？也罢，风羲扬，我希望你能有一天将这一切拨乱反正，这把剑，送给你。” 腿上传来一阵触感。 风羲扬抚摸着光滑的剑身，隐隐传来的温暖透进了肌肤，或许是感知到了握剑之人的善意，原本暗沉的剑身骤然光芒四射，剑身翁鸣。 “这是湛卢剑？” 龙湛伸手挡住了绚烂的光辉，带它彻底散去，才露出了一个自嘲地笑。 “这把剑是仁道之剑，它本以认我为主，可惜后来，它选择了自封，再也不为我所用，或许就连它都认为我罪孽深重吧，既然它肯认定你，也说明了我的决定没有错。” 自封…… 神器皆有灵性，龙湛作恶多端，被神器抛弃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这么一个瞬间，风羲扬突然想起轩辕剑来，黄帝将轩辕剑赐给萧子煜，这把剑是圣道之剑，也极具灵性，萧子煜弱真罪恶滔天，为何轩辕剑依旧为他所用？ “龙湛，你到底想做什么？” 龙湛悠然道：“我从未开启过绝望空间，所以无法治愈你的眼睛，不过你的眼睛会随着绝望空间的消失而慢慢恢复。 风羲扬，我已经帮你修复了你因为神龙之怒而引起的内丹破裂，我还可以把心脏给你，把我的爱魄给你，有了我的心脏，你就能安全离开绝望空间。” 风羲扬闻言并未有太多表情：“献祭与自剜不同，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你很快就会死。” 龙湛细长的竖瞳闪过一丝微光：“我是天地孕育的圣兽，并没有真正意义的死亡，龙族是我亲手建立，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而影响到它，风羲扬，如果你想活，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风羲扬不为所动，语气淡淡：“从我献祭心脏的那天，我就知道会有今天，我原本就是打算用绝望空间掩埋自己，既然你为了龙族，就不用再挣扎了。” 龙湛眉头微蹙：“你想死？你能放得下萧子煜？” 风羲扬睫毛颤了颤：“既然你探知了我所有的记忆，就应该很清楚，既然无法再爱，又怎么会有情？龙湛，你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利用人性求生的弱点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他不想活，更并不认为弱水神龙在明知自己是来杀他的情况下，还会给自己一条生路。 风羲扬不想去猜测龙湛的阴谋，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不想再做任何挣扎了。 龙湛忽然笑了：“无论是神龙之怒亦或者绝望空间，都是出自于我，你以为，凭你的混沌之力释放出来的绝望空间，会真的困住我？” 风羲扬不置可否：“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费唇舌？自己出去便是。” 龙湛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那么心心念念的守护着萧子煜，就不怕我出去后第一个就杀了他？或许不仅仅是他，而是整个魔族、整个六界。” 风羲扬站了起来：“龙湛，盘古之血的封印，即便你出去也修为锐减，再也不可能为所欲为！我很快就会死，一旦我死，绝望空间会迅速吞噬我所设下的范围，你和我都会死在这里！” “风羲扬！”龙湛咬牙切齿道：“你就真的不怕死？！” 风羲扬轻轻地说：“不是不怕，而是活着太苦了，这一生，我都活在痛苦之中，我只想结束而已。” 龙湛露出了一个狠厉地笑：“恐怕，你还要继续苦下去！” 强大的灵力掀翻了地面，恐怖的灵气肆意开来，风羲扬建造起来的绝望空间骤然消失于无形。 风羲扬身体猛然一僵：“你！” 龙湛身体微晃，强忍着剧痛，语气森然道：“你也说了，我出去之后才会修为锐减，但是在这里，我依旧是不可替代的龙族之主！ 小小五方龙帝，就凭你的灵力，想要控制我，简直是蚍蜉撼树！” 第77章 风羲扬绝望地望着上方，正欲开口，身体就被牢牢控制住，一动也不能动。 鼻尖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龙湛剜出自己的心脏，将血淋淋的心脏强行融进了风羲扬的身体里。 风羲扬浑身颤抖，此时也顾不得其他：“龙湛，你到底要干什么！” 龙湛呕出一口血，半跪于地，唇边扬起一抹狠戾地笑。 “我的心脏会和你的身体慢慢融合，再此之前，你会神智不清，不过，一旦彻底融合，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风羲扬，你再也没有任何退路了，白光虎！带他离开，保护好他！” 风羲扬猛然从梦中惊醒。 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明。 第134章 心脏处，一股冰凉的气流散了开去，流进血液，渗进灵魂。 心脏与身体融合了。 风羲扬大口的喘着粗气，额间冷汗涔涔。 龙湛口中的那股浓重的血腥气息仿佛落在了自己的口里，胃中一阵翻涌，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弯腰吐了起来。 萧子煜从睡梦中醒来，还未清醒就陷入了慌乱：“怎么会吐的这么厉害？” 风羲扬慢慢地抬起了头，神情异常痛苦，晶亮的眸子覆上了莹莹微光。 他从未想过，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还是他。 他没想活，可世事无常，他被逼活了下来，连带着龙湛也跟着他一起出来！ 这段混沌的日子里，他是有记忆的，萧子煜的温柔让他无法自拔，可他带给自己的伤痛却又是那样刻骨铭心，他望着这双为自己担忧的眼睛，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很难受？” 风羲扬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一言难尽。 那些曾经的屈辱，让他卑微到了尘埃里，在他面前，他有着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萧子煜为他倒了一杯热水，语气温柔如水：“我都说让你少吃辣了，就是不听话，下回还嘴不嘴馋了？” 微热的水下肚，口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也冲淡了不少。 天还未亮，风羲扬却再也睡不着了，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墨染的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龙泉洞出来的，也不知道龙湛为何要这么做，他总觉得，龙湛似乎隐瞒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萧子煜清理完污垢，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抱风羲扬，却被他巧妙的避开。 “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 风羲扬怕他看出端倪，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你快去床上躺着，我给你揉揉。” “不用了，我…我想吃糖水荷包蛋，你去给我做。” “就知道吃。”萧子煜宠溺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本来打算晚上给你做的，既然你现在想吃，那我现在就去做，你等着，我很快就好。” 风羲扬微微吐出一口气。 适才心脏与身体融合时，他的身体了承受一种难以形容地压迫感，就好像自己原本的身体里，装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且身形巨大的东西，他有种几乎被撑爆的感觉。 或许是龙湛的原因，他被困与混沌之气时，也看到了他的过去，那峥嵘的岁月中，他拥有了强大的灵力，带领龙族成为王者的存在，被瞻仰、被羡慕、被敬畏。 从肮脏腐败的泥沼中一步步修炼成为万王之王的龙湛被强权冲昏了头，又傲慢又疯狂，他想成为天下的主宰，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 他疯狂的侵略其他各族，无数对抗他的种族都死在了他的剑下，灭族绝迹，太过于残酷的他最终为天地所不容，断送了整族的气运，其后被魔神重伤，由东皇太一封印在了天山。 萧子煜很快做好了荷包蛋，两个黄橙橙的溏心蛋卧在面上，有葱花点缀，看上去很有食欲。 “快吃吧。”萧子煜笑眯眯地看着他。 风羲扬用筷子把中间的蛋黄戳破，低头吸了一口，这是他固有的吃溏心蛋的习惯，每次吸完蛋黄，唇边总会留下一圈金光的蛋液。 风羲扬伸出舌头舔了舔。 萧子煜喉结滚动，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那淫靡的画面，面对他时，他总是克制着不去碰他，最多也就是亲一亲，吻一吻。 他知道他现在的意识是混沌的，也知道他从内心深处是不希望自己在碰他的，所以他忍着，他害怕他有一天苏醒后会更加厌恶自己。 恰好风羲扬抬眼看了过来，萧子煜近乎狼狈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吃不完了。” “不行，其他什么时候剩饭都行，但是今天这碗面你一定要吃完。” “为什么？” 萧子煜眼底一片柔软：“因为这是长寿面，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忘了我的，可我可不会忘记你的，快吃。” 风羲扬眼眸微动，默默地垂下了睫毛。 吃过早饭后，两人便回到了魔族，风羲扬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却那样明显的预示着他的改变。 萧子煜因为地狱鬼王之事要前往冥界，他将风羲扬送进房间后，就前去处理了。 房门刚刚关闭，风羲扬就终于忍无可忍的吐出了所有的食物。 他强迫自己吃完了面，然而身体似乎完全无法接受，从吃进去开始，腹部就隐隐泛着痛。 口干舌燥的感觉让他的喉咙很是灼热，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一杯杯凉水下肚却丝毫没有缓解，全身上下的毛孔悉数张开，棕色的瞳仁逐渐变的细长，嗜血的欲望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大脑。 他需要血！ 鲜活的血。 理智是清晰的，欲望却是无穷的。 风羲扬握紧拳头，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沈羿端着药碗途径此地，忽然被这嘶吼吓到，他顺着声音走了进去，顿时瞠目欲裂。 风羲扬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双手鲜血淋漓，身边放着一把滴血的利刃，而他正一脸惬意的舔舐着自己的鲜血。 “啪。”的一声。 碗掉落在地。 沈羿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风羲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的惊醒了过来，竖瞳归拢成圆形，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不断淌血的手，僵住了。 第135章 “沈羿……” 他喊出了他的名字。 沈羿呆若木鸡，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迅速关好门，走了过来：“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 “你等着，我去叫萧子煜来。” “不要！你不要去！”风羲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痛苦地说：“我不想让他知道，你别告诉他。” 沈羿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风羲扬颓然地坐着，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适才那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侵入全身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半点自控的能力。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难道是因为这颗心脏吗？ 风羲扬忽然想起了沈羿手中的无字天书，在他使用神龙之怒后，无字天书便留下绝望空间的开启时间，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控制住它。 绝望空间已然开启，无字天书必然会留下什么。 他猛然一把抓住了沈羿的手：“无字天书给我！” “你要天书干什么？你现在的状态……” “给我！”风羲扬厉喝道。 “我给你，我给你，你别急。” 沈羿从衣袖里拿出天书，递了过去，风羲扬急切的打开，跳跃的字符在他眼里变成了完整的文字。 “七星龙渊，龙族瑰宝，剑失绝望启，龙泉洞内现，龙神咒牢不可破。吾以封印万年为代价，诅咒魔族，世代帝王皆亡于自身魔气，以魔王之命换龙族气运，吾后之龙帝，若见此书，当全力以赴，忠于龙族，灭魔王，取魔族而代之，若有差池，吾必亲恭。” 风羲扬欲哭无泪，原来龙湛为了报仇，早就诅咒好了一切，用封印万年为代价，诅咒魔族。 难怪从魔神之后，所有魔族血统的帝王都会死于魔气攻心，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诅咒！ 若有差池，吾必亲恭。 这八个字压的风羲扬喘不动气。 不杀萧子煜，不灭魔族，他就会出现吗？就会取代自己吗？ 心里泛起细碎的声音，某样东西正如蛛网般一点点碎裂开来，随时会倒塌。 沈羿被风羲扬极度反常的举动吓住了，那个曾经消失的龙神咒，在刚才又被他看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羲扬，你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风羲扬摇了摇头：“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小煜，你先出去吧。” “你放心，我不说，可你怎么办？” “我要好好想想，你去吧，小花还需要你照顾，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风羲扬踉跄的走到床边，倒了下去。 沈羿遵守承诺，将看到的情景只字未提，只说是不小心划伤了手。 萧子煜闻讯赶来之时，风羲扬已经睡着了，只是眼角的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伸出手，轻轻的为他擦拭着泪水。 （3155） 第二天醒来之时，萧子煜已经穿戴好，正坐在桌边等他起床，风羲扬静静地听他说话，不回答也不反驳。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风羲扬垂眸不语。 第78章 “你还有脾气？把自己弄伤了，我还不能说两句？”萧子煜故意冷着脸：“以后再这么不小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风羲扬微垂下的长睫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失去爱欲，他本不该感受到任何情爱，然而如今，他分明清晰明白的感受到了。 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龙湛不仅仅留下了他的心脏，还留下了他的魂魄。 同体双魂，他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萧子煜与风羲扬一同吃过饭，就准备离开，怕他一个人觉得闷，也将他带去了书房。 佳人相伴在侧，萧子煜怎么也集中不了精力，时不时的总会抬起头看他。 微微打开的抽屉里，一个碧绿色的人偶露了出来。 风羲扬睫毛微颤，这个玉偶是萧子煜之前送给他的，也是他按照自己的模样亲手雕刻出来的，他一直都留在蜀山的房间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伸手将玉偶拿了出来，细细的抚摸着，长年拿在手上把玩，玉偶也格外莹润光滑。 “你想要这个？” 风羲扬“嗯”了一声。 萧子煜指了指自己：“那这个，你要吗？” 风羲扬直言道：“不要。” “为什么不要？” 门外的侍卫闯了进来：“尊主，飞廉回来了。” 萧子煜微微皱眉：“谁让你这个时候进来的？” 前来禀报的侍卫顿时懵住了。 萧子煜看了一眼风羲扬明显不同于往常的神色，若有所思的将视线移到了侍卫身上。 “算了，请他进来。” 飞廉很快就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不安：“尊主，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 “帝君之所以受伤，是被吞食了修士内丹的阴魂所害。” 风羲扬面色微微动了动，在他混沌的日子里，他确实被阴魂攻击，目的是为了夺取他的内丹，好在有白光虎护着他，才让他没有受伤。 飞廉继续道：“现在整个人间，十二大门派，都被阴魂所困扰，它们速度奇快，出手也很迅速，那些被攻击死去的修士都被开膛破肚，失去了内丹，所以，我怀疑他们之所以攻击帝君，也是为了夺取他的内丹。” 第136章 萧子煜面色冷沉：“冥帝那边怎么说？” “冥帝对此事也很是慎重，只是尊主，我总觉得冥帝好像刻意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 萧子煜沉默不语。 “尊主，我总觉得这件事和地狱鬼王有关。” 萧子煜站了起来：“确实和他有关，夜锦修毁了遮天蔽日珠，失去了遮天蔽日珠，冥界除了得道的正神之外，其他阴差根本无法承受阳光的照射，从此以后只能在夜间活动，所以，冥帝根本就抓不过来，也顾及不上。” “原来如此，但是自从鬼王复活之后，我们只在天山找到过他的踪迹，之后便再也不出现了，凡间的阴魂厉鬼却越来越多，它们都被他聚集了起来，吃了修士内丹的阴魂现在大白天的都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人间了。” 天山？风羲扬心下一紧，难道和龙湛有关？ 萧子煜眉头紧锁：“我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伸手抓住风羲扬的手腕：“哥，你困了吧，我送你回去睡午觉。” 风羲扬抽回了手：“我不去，我胳膊疼，要去找沈羿。” 萧子煜心里传来一阵闷痛，心中的担忧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风羲扬应该已经恢复了记忆。 萧子煜忍着难过，笑了出来：“好，我陪你去。” 通过几天的调养，小花的伤渐渐恢复，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沈羿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 “你走慢一点，别着急。” 小花红着脸点了点头，她本就有探测人心的能力，沈羿对于她的感情，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在此之前她从未涉及过情爱之事，却并不代表她不羡慕，魔尊给了她生命，然而在魔族她毕竟属于异类，也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个男人陡然闯进她的世界里，让她原本单调的生活荡起了涟漪，有了活力，他用他的温柔和耐心敲开了她的心门，让她也体会到原来被人呵护，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温暖、那样美好。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被情爱折磨，现在她渐渐开始明了了。 风羲扬和萧子煜前来探望的时候，就看到小花一个人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石凳上傻笑。 “笑的这么开心？” 小花瞬间回过了神，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一样，害羞的连头都不肯抬：“帝君，尊主，你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萧子煜道：“我已经喊了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见。” “啊？”小花有些发懵，自己竟然这般沉迷么？ “伤可好些了？” 小花点了点头：“好多了，尊主，帝君，你们坐。” 风羲扬坐了下来，望着满面苍白的小花，心里愧疚的厉害。 沈羿端着药碗走了出来，见到风羲扬也在，微微愣了愣，又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神，他把药递给小花。 “小花，不烫了，慢慢喝，我在里面放了些甘草，应该没那么苦了。” 小花羞涩的点了点头。 风羲扬佯装腹痛，闹着要出恭，沈羿连忙道：“我带你去。” 两人一同走进房间，与沈羿独处之时，风羲扬脸上的痴傻之气荡然无存：“沈羿，谢谢你。” 沈羿最开始也是捏了一把汗的，萧子煜的精明他是亲眼所见的，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他，沈羿并不知道风羲扬为何要隐瞒此事，却还是选择守口如瓶。 “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风羲扬点头道：“沈羿，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 “魔族出入令。” “你要走？” 风羲扬沉重的点了点头：“我不能在留在这里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羿眼里有了难以压制的焦虑：“羲扬，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羲扬闭了闭眼：“我……也不想见到萧子煜。” 嗜血的欲望越发的频繁，这颗心脏似乎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望，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只有龙族，才是他最后的归属地，也只有九叔，才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离别的气氛很是沉闷。 风羲扬没有让沈羿送。 湛卢剑载着风羲扬越飞越高，萧子煜站在窗边，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那抹背影消失不见很久，才神色失落的坐了下去。 —— 龙帝宫神殿内，龙族四大龙王汇聚一堂，一群人争论不休。 计蒙怒喝道：“神龙宝座空悬至今，龙族群龙无首，风羲扬私自献祭龙族至宝七星龙渊，早就不配为龙帝，依我看，我们应该即刻选任新的龙帝。” 鼓竹眉头深锁，自弱水神龙后，除了风羲扬，前几任龙帝都没有实力真正使用神龙之怒，这也让曾经闻之色变的龙族秘术早就失去了震慑力。 七星龙渊献祭，也是神龙之怒的必要条件，有神族的庇护，他只想龙族平安，保住龙族气运，只要龙族气运存在，龙族便不会灭族，至于谁是龙帝，他不在乎。 “计蒙，自从龙族归顺神族之后，旧帝不死，新帝不立一直沿用至今，帝君还未找到，无字天书也无法传承，即便另立新帝，龙族气运依旧无法提升。” “气运！气运！有他那样的龙帝，龙族气运就好不起来！烛九阴，当初是你力荐风羲扬为龙帝，现在弄成这种局面，如何收拾？” 第137章 烛九阴长长的打了个呵欠，眼睛半眯着，懒洋洋地说：“计蒙，干脆这样，你继位龙帝得了，省得麻烦。” 计蒙脸色一片惨白，神龙帝君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龙族靠气运维持兴盛，而龙帝便首当其冲的被气运影响。 气运兴盛，则龙帝万事无虞，龙族强盛，气运衰败则帝君多灾多难，龙族羸弱。 龙族气运衰败后，谁都不愿意去做这个龙帝，怕的就是受气运影响，祸及自身。 他铁青着脸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龙帝了？” 烛九阴嗤笑，一眼扫过众人：“不愿意？你们都不愿意谁愿意？你们想换掉龙帝的目的是什么？真是因为他德不配位？” “恐怕根本原因还是你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愿意失去，风羲扬改变不了龙族气运，那就随便换一个，只要有人给你们扛着，只要不持续低迷下去，你们就万事无虞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烛九阴继续道：“我龙族之帝被关押神炼之树，受尽天帝折磨，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换帝？因为你们清楚，这多少都和龙族气运有关，是他作为龙帝该承受的，当时你们都不慌，现在慌什么？都等着吧，等着一起死，一帮老糊涂。” 计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回呛道：“你说谁老糊涂，我看最糊涂的就是你，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喝酒，就没个清醒的时候，我们至少还在管理龙族，你又为龙族做过什么？” 烛九阴轻笑了一声，拿起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你们继续争，我出去睡觉。” 第79章 金色的光芒四下散开，龙族结界自动打开，风羲扬从空中盘旋而下，落地之时，幻化为人。 银丝飞舞而下，柔顺落于背后，风羲扬脸色肃然的望着大殿里的人、清冷的气质不怒自威。 适才还喧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醉酒的烛九阴立刻清醒了过来，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迎了上去：“属下参见帝君。” “九叔免礼。”清亮的嗓音，自然流露着一股尊贵之气。 “风羲扬，你还敢回来？”计蒙受了一肚子气，此时越发火冒三丈，他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已经被龙族除名，龙族不欢迎你！” 风羲扬纹丝不动地看着他，眉眼间带着浓厚的淡漠气息，给人一种冰冷难以靠近的感觉，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还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连空间都连带着压抑沉闷。 这种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让计蒙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风羲扬目光陡然沉下去，看向众人：“谁给计蒙的权利？是你们吗？” 众人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 计蒙梗着脖子道：“你失去龙族瑰宝，导致龙族气运受损，早就不配为帝！” 风羲扬直接绕开他，径直朝前走去，九星台阶之上，他缓缓的坐在了神龙宝座之上。 “配与不配，本君现在依旧是神龙帝君，依旧是龙族之帝！” 众人纷纷跪倒，口中高呼：“属下等参见帝君。” 计蒙有些懵，平素里这些人都赞同自己的想法，支持另立新帝，现在却临阵倒戈，真真是…… “你呢？”清冷的眼神直逼而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风羲扬面色冷沉，直视着依旧站立着的计蒙。 计蒙犹豫了一下，虽有不甘，可他也不想背负一个反叛的罪名，最终跪了下来：“属下参见帝君。” “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 风羲扬扫视着众人：“趁着你们今天都在，本君也要宣布一件事情。”他摊开手，乌黑发亮的湛卢剑出现在手中。 烛九阴目光一聚：“这是湛卢剑，帝君可是见到了弱水神龙？” “正是。” 众人一片哗然。湛卢剑的地位在龙族等同于弱水神龙本人。 鼓竹走上前，微微躬身：“敢问帝君，是如何得到湛卢剑的？” “弱水神龙所赐。” 风羲扬站了起来，倾注灵力的瞬间，湛卢剑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翁鸣之声响起，风羲扬与湛卢剑的光芒相互呼应。 “湛卢剑竟然认了帝君的魂魄为主！”一声惊呼从殿角响起。 鼓竹大骇，缓缓退了回去，然而一颗摇摆不定的心却稳稳的落进了胸腔里。 风羲扬淡淡道：“本君身为神龙帝君，龙族之帝，为了诛杀魔尊，被迫使用神龙之怒，从而献祭七星龙渊，损害龙族气运，确实已不配为帝，今日也正是为此事而回来。 计蒙，无字天书与湛卢剑本君现在就交给你，一月之内，你务必甄选出继位龙帝，到时候，本君自会让贤！” “什……什么？”计蒙慌忙跪了下来，大惊道：“帝君万万不可，属下知罪，帝君既然被弱水神龙钦定为神龙帝君，属下岂敢违背，恳请帝君收回成命，属下愿意为先前的不敬之言接受惩处。” 风羲扬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拖下去！罚！” 殿前侍卫很快将计蒙带出了大殿。 铁鞭破空抽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声、以及计蒙竭尽全力压制的痛呼声，一声声传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之中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认主的湛卢剑一出，代表的就是弱水神龙，谁敢违背？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帝君杀鸡儆猴的戏码。 第138章 烛九阴缓缓露出了一个欣慰地笑，那个温润果断的神龙帝君终于还是回来了。 风羲扬冷眼看向众人：“从今日开始，本君会正式从四大神龙手中接管龙族，若再有人敢妄加议论，本君绝不轻饶！” —— 萧子煜定定的坐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屏翳心头窝着火，但更多的却是担心，他担心这个人没了风羲扬又会萎靡下去：“尊主，我这就去龙帝宫，把帝君请回来。” “屏翳！”萧子煜出声喝止，他闭了闭眼，他早就知道，一旦他醒过来就必然会离开，他不奢求喜欢，也不奢求原谅了，只要他活着就好：“让他走，以后，我都不会再勉强他。” 不过短短三日，风羲扬就感觉力有未逮了。 他缓缓站起身，朝着气运池走去。 白雾袅绕，气运池正中，一颗硕大的水晶球体漂浮在半空之中，球体内，几缕金色的丝状物来回旋绕，龙族气运已所剩无几。 关押神炼之树后，他将管理龙族的权利交给了四大神龙，神龙之怒后的三百年，他也从未回来过。 他原本以为有他们四个，会打理好龙族，却不想竟然这般不堪。 “羲扬。” “九叔。”风羲扬站了起来：“九叔快坐。” 烛九阴面露慈爱之色：“累了吧？先休息会儿，这都积压了几千年了，不急一时。” 风羲扬有些惭愧，龙族已然从神坛跌落尘埃，除了窝里横，也没有其他作为，落败至此，和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是我没用，带领不了龙族。” “你不要妄自菲薄，如果连你都带领不了龙族，那龙族也就该灭亡了。” 烛九阴叹了一口气：“你如果不是被关押进神炼之树将近千年，龙族也不会如此，都是些陈年老疾，急不得，慢慢来。” “九叔，你还是那么会安慰人。” 烛九阴呵呵笑了：“我只会喝酒睡觉，可没功夫安慰你，你啊，自己放宽心吧，我也就是来看看你，你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九叔！”风羲扬走了过来：“你真的再也不管龙族的事了吗？” 烛九阴眼神明明暗暗，最终变成一片灰，他打开酒壶，喝了一口酒，一步三晃的朝前走去：“喝多了，有点困，我睡觉去了。” “那龙湛的消息呢？” 烛九阴脚步微顿，继续朝前走去。 “他回来了，和我一起回来了！” 烛九阴瞳孔猛然一缩：“你说什么？！” 风羲扬走上前去，眼神悲凉：“九叔，帮我，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 烛九阴心下一寒：“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明明被镇压在龙泉洞，又怎么会出来？” 风羲扬缓缓将绝望空间的事说了出来。 烛九阴听过之后，心脏一阵闷痛，很久都没有反应。 他伸出手，覆在风羲扬的心脏上，感受着它的跳动，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果然将魂魄留在了心脏里，羲扬，现在的龙湛已经彻底和你融合再一起，你所感受到的那股强大的灵力，是属于他的，但是同时也是属于你的，你们现在已经无法分开了。” 风羲扬眼前一黑：“那怎么办？我已经感觉到自己和以前的不同了。” 烛九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羲扬啊，龙湛贪婪而邪恶，他会放大你所有的渴求，嗜血是龙族本能，也是你自己的本能，本能很难控制，欲望才是关键。 不过这些你都不要太过担心，七情六欲都是可控的，只要你足够强大，即便欲望无限放大，也能够被压制的。” 风羲扬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来：“那无字天书上的龙神咒能破解吗？” 烛九阴不置可否：“我没亲眼见龙湛使用过龙神咒，但我知道，龙神咒只属于龙湛一人，是无法传承，无法取缔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诅咒石容易凝炼，可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残酷的。 一旦你所许下的诺言被诅咒石认同，咒之必应。” 风羲扬眼神微亮：“九叔你的意思是，龙湛诅咒魔族却意外逃脱，是因为付出的代价不够？” “可能是，但还有一点你要明白，万物皆相生相克，盘古都无法幸免，魔族又怎么会永世长存？ 他们不入轮回，那就必然有致其死亡的弱点，魔气攻心而灰飞烟灭并不单单只是魔族之主才有，魔族人都是如此，只不过魔主之主更容易被魔气攻心，我不觉得他们的死是因为龙神咒的原因。 你刚才说，你是在使用神龙之怒以后才从无字天书上发现了绝望空间自动开启的时间和地点，而这个地方又那么巧是龙湛被封印的地方，这未免也太巧合。” 风羲扬心下微惊：“难道九叔认为是龙湛故意引我去龙泉洞？” “很有可能。” 烛九阴点了点头：“不管是无字天书，还是龙族禁术，都是出自于龙湛之手，他想要写什么就写什么。 七星龙渊镇压着绝望空间是事实，但盘古之血，本就万年一周期，龙湛也只会被封印万年。 龙族能出一个有能力的帝君是他最佳的选择，他必然要将这个人引到自己跟前，但若没有，封印失效后，他依旧会冲出来。 以他无所克制的弱水，妖皇和魔尊也难以应付，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到他所需要的人。 第139章 所以在我看来，无字天书上关于龙神咒的记录，并不可尽信，或许龙湛通过诅咒石唯一诅咒的从头到尾恐怕都只有一件事。” 风羲扬大瞪着眼睛：“他用万年封印的代价换取摆脱盘古之血制约的身体，取别人而代之！” 第80章 “没错，他说你没有退路，就足够证明，一旦他的魂魄和你融合再一起，那你无论生死，肉体也会永远存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风羲扬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被龙湛取代已经是不可改变的结局，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羲扬，取代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龙湛的魂魄会一直纠缠着你，唯有靠你独自应对了，这一点恐怕没人能帮你。” 风羲扬心力交瘁，突然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烛九阴也没有任何办法，万物相生相克，龙湛也并非坚不可摧，龙汉初劫之时，凤族族长凤鸣便是他唯一的天敌，只可惜，凤族第一个被龙湛灭族，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被放大的本能让风羲扬嗜血的欲望越发强烈，在极尽痛苦的克制后，他听取了烛九阴的建议，改为每天食用煮熟的肉禽血，这一做法让他对于嗜血的需求一下降低了下来。 然而，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紧迫感却让他越来越无法心安。 嗜血的欲望虽然可以控制，可风羲扬却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 计蒙不过只是提出了反对的意见，然而，他在那一刻却异常愤怒，甚至起了杀心，这种冷血与专权，是自己此前从未有过的。 龙湛的魂魄隔三差五就会分离出来，想要吞噬自己的灵魂，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这份噬骨碎心的痛让风羲扬生不如死，每次抵抗他的侵袭都如同在地狱里受尽酷刑一般。 风羲扬冷汗涔涔，仰头望着漫天星辰，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这样的坚持，有意义吗？ 门外的侍卫敲响了房门，将手中的卷轴呈了上来：“启禀帝君，鼓竹大人将查清的内容已经书写在册，特地派人送了过来。” “好，你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就看。” 轩辕剑依旧为萧子煜所用，这让风羲扬难免疑惑不解，回到龙族之后，特意派人去打探消息。 厚厚的卷轴事无巨细，详细记录了萧子煜千百年的过往，风羲扬一一仔细看过。 当视线落在盘古火柱之时，风羲扬整个人都震惊了！ 汹涌而来的情绪波动猛烈的撞击着心脏，他竟然不知，萧子煜为了救他出神炼之树承受了这样巨大的痛苦。 原来，他真的没忘记自己。 原来，他真的没有骗过自己！ 可他为什么从不解释？是因为恨自己吗？ 他憎恨自己，觉得深情付之东流，过往成为笑柄，闭口再也不提，而自己，却误会了他的欺骗，误会了他本绝情，选择再也不肯相信。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萧子煜说的没错，自己只看到了他的残忍，他的城府，却从未真正去了解他这个人。 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默默的保护自己，可自己懵懂不知，更为了一己之私，让他忍受了三百年的痛苦。 风羲扬缓缓闭上眼睛，拿着卷轴的颓然垂下，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烛九阴担忧风羲扬，不得不亲自前往地府，查探完后，便急切的赶回龙族。 夜色静谧，殿内一片漆黑，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风羲扬一动不动的模糊身影。 “羲扬，你怎么坐在这里？” 昏暗的烛光照亮了房间，风羲扬一动不动的眼珠渐渐有了反应。 “九叔，你来了？” 烛九阴点了点头：“我刚去过地府，和崔玉讨论过这件事，羲扬，龙湛虽然强大，但想要彻底取代你，也不会太容易，伏羲琴能有净化万物心灵的能力，现如今恐怕也只有它会对你有点用处了。” 风羲扬缓缓垂下眼眸，摇了摇头：“不用了九叔，伏羲琴在盘古火柱里被烧断了琴弦，已经很难复原了。” 烛九阴刹那之间面色紧绷：“你说什么？魔尊曾经闯过盘古之火？！他疯了吗？” 风羲扬眼眶压抑着极度的红：“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他坚持了四百年。” 烛九阴心下骇然：“你查清他的过往了？” 风羲扬难受地点了点头，他万幸伏羲琴里有自己一半的魂魄，万幸在萧子煜即将被盘古火柱完全吞噬之时，保住了他的命。 风羲扬哽咽道：“九叔，我一直都误会他了。” 烛九阴沉默的闭上了眼，心里也有些发酸，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经历了太多的波折，现在真相大白，可风羲扬却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风羲扬闭了闭眼，艰涩道：“我错怪他了，可现在，我也只能远离他了。” 烛九阴心疼得厉害，却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了。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九叔，人间灾害不断，又饱受阴魂厉鬼迫害，天帝下旨，让我前往协助冥帝，龙族您先帮我打理着，等我忙完了，很快就会回来。” “好，你去吧。” “有劳九叔了。” 阴风阵阵，透入心骨，欺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大小形状各异的骷髅骸骨堆砌万里之高，绵延八万余里的熊熊业火将整个地狱道围困其中。 第140章 十八所地狱环环相连，层叠绵延的可怖声响，鬼哭鹤唳在耳边回荡。 敞开的无间之门，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将人吞噬下腹，熊熊业火越烧越烈，头顶上，“无间地狱”四个字仿若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穿透了风羲扬的心。 牛头马面从门内走了出来，仿佛迎接好友般，语气竟还透出一丝笑意：“帝君，好久不见。” 风羲扬淡漠道：“冥帝待客之道还真是奇特。” “帝君不要误会，酆都神殿正是在这无间地狱之后。”牛头微微躬身：“帝君请。” 风羲扬微愣，随着牛头马面走了进去，再次回到这里，虽然并非受刑，可依旧让他感到浓浓的不适。 在地狱沉浸千年，他所看到的、承受的都是痛苦的一面，以至于牛头马面带着他穿过无间地狱，身处于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地方之时，他竟然有了一瞬间回到天庭的错觉。 阳光普照，温暖而舒适。 无间地狱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里漂浮着甜腻的花香，精灵们煽动着翅膀在空中翩翩起舞，清脆悦耳的笑声在这片净土里回荡。 “这里是？” 牛头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他看着风羲扬不可思议的表情，笑着说：“这里才是真正的酆都神殿，也是传闻中的极乐净土，帝君请随我来。” 风羲扬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绕过几处亭台楼阁，牛头将他带到了一座静谧的竹林前便停了下来。 “帝君，冥帝就在里面，小神就不送了。” “好。”风羲扬点了点头，他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走了进去。 竹林并不算大，不用多久他就在一片空地上看到了夜玄冥，此时的他正坐在石凳上，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对面坐着的人。 那人一袭黑袍，背对着他，虽然看不见容貌，可风羲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萧子煜回过头，露出一个柔和地笑，他尽量克制着情绪，慢慢走了过来，语气很是平和：“哥，你来了？” “魔尊不必这样称呼。”风羲扬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侧身避开。 萧子煜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紧随其后的走了过来。 “羲扬，你先坐，等我下完这盘棋。” 夜玄冥匆匆望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冲着萧子煜笑道：“萧子煜，该你了。” 萧子煜已经没了半点下棋的心思，他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我输了。” “这么快就认输，似乎不像你的性格吧。” 萧子煜正色道：“你请我们来，就是为了下棋？” “我可没请你，是你自己要来帮忙的。” 夜玄冥转过头笑道：“羲扬，他可都是为了你，怕你应付不来。” 风羲扬眼神淡漠地看着夜玄冥，摊开掌心：“魔尊好意本君心领了，不过我想我应付的来。” 萧子煜慌乱解释道：“哥，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是……” 湿润的空气忽然变得干燥，吸进去的气体仿佛利刃一般撕裂着喉咙，一滴水落入了手心之中，淡淡的微光下，仿若受到感召一般，空气里四面八方的水份都朝着手中涌来。 萧子煜瞳孔骤然一缩！ 水珠越来越大，汇聚成一股清泉，随着光芒渐起，透明清澈的水逐渐变得浑浊。 风羲扬漫不经心的将它放进了身边的水缸，顷刻之间，满缸的荷花沉入水底，而在它周围的附近，竹叶早已枯萎，花草凋谢，失去生机。 他淡淡地说：“弱水三千，鸿毛不浮，飞鸟不渡。” 夜玄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流逝的灵力，他飞身后退，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弱水对于萧子煜没有半点影响，近距离下，他分明看到风羲扬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竖瞳。 他颤声问：“……哥，你还是你吗？” 风羲扬稳了稳心神，压下适才躁动的情绪，他撤回了弱水，随着水面的改变，荷花再次浮了出来，只是却早就凋谢死去。 “是我，但也不全是我。” 夜玄冥心有余悸地走了过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从绝望空间出来后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81章 风羲扬望着原本郁郁葱葱，而如今却干枯死去的竹林，缓缓地说：“我和龙湛的魂魄融为一体了。” 夜玄冥满眼都是震惊，萧子煜心脏骤然传来一阵绞痛，腿儿一软，险些站立不住。 两人相互对视，看懂了对方眼中深深的忧虑。 崔玉说，混沌神兽会以另外的形态出现，却不想是和风羲扬融合再一起，他并不存在，却又真实的存在！ 萧子煜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他对着夜玄冥说道：“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夜玄冥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沉声道：“我明白，可是我们也瞒不了多久，羲扬，你刚才使用弱水的时候，到底是你，还是他？” 风羲扬闭了闭眼：“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那……那你能控制自己吗？” “暂时能。” 夜玄冥稍微松了一口气：“萧子煜，你带羲扬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崔玉问问。” 风羲扬一动不动的坐着，这件事，他必须说出来，必须得让他们有所防备。 第141章 萧子煜焦躁难安，魂魄融合，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哥，你会不会有事？” 风羲扬不去看他，冰冷的声线毫无半点感情：“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龙湛会一步步蚕食你，他会取代你，他会把你变成他的！” 风羲扬轻飘飘的看了过来：“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还问？” 萧子煜心急如焚，用力握住风羲扬的手：“哥，你不会放弃的是不是？” 风羲扬闭了闭眼：“萧子煜，以我半具魂魄去对抗远古神龙，可能性又有多大？我今天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只是想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不会的！”萧子煜眼里染上了浓浓的哀伤，哀求道：“哥，我知道你和他的魂魄对抗很痛苦，但我求你，你别放弃，他再厉害，也只是一具魂魄，你能战胜他的，你一定能战胜他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样欺负你，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别放弃，好吗？” 风羲扬难受的心脏骤痛：“放手。” “我不放！你答应我！” 风羲扬狠了狠心，混沌之气赫然炸裂开来，萧子煜猝不及防，整个身体被弹飞了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到了石柱之上。 这一瞬间，萧子煜整个人都僵住了。 能将他打伤的人，六界之中都没有几个。 原来，这就是混沌之气，这才是风羲扬真正的实力。 萧子煜吐出一口鲜血，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痛，他捂着胸口，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眶顿时湿润了。 “哥，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怪我闯入天庭却不去看你，怪我拿走了五彩神石，可是我也是有原因的，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行吗？！” 风羲扬别过脸去，不忍心去看这张委屈无助的脸：“不必了！萧子煜，单纯天真是你、残酷无情是你、不择手段，城府深重的还是你，你从我手中骗走五彩神石，这是事实。 从你救我出来，你每走一步都是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五彩神石，如果我没有五彩神石，你恐怕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吗？” 萧子煜气息有些不稳：“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再解释了！我也不想再听！” “哥！”萧子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可以欺骗天下人，可我从未骗过你！你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风羲扬只感觉心都要碎了，他强忍着内心痛苦翻涌的情绪，从袖中取出了那枚他保存了几千年的玉偶。 随着掌心灵力的释放，玉偶化为粉齑，从指缝之间流淌而下。 “萧子煜，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我警告你，以后别再缠着我，否则，我不会再放过你！” 说完，他转过身，大步离开。 萧子煜瘫坐在地，觉得遍体生寒，血肉模糊。 冥界的月是血色的，天空也是一片暗红。 风羲扬透过窗户，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这轮血月，无声的落下泪来。 弱水神龙的灵魂已经和风羲扬融合再一起，崔玉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说伏羲琴或许对风羲扬有所帮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起。 蜀山骤然降下浓雾，雾气不消一天，便蔓延至方圆十里，地狱鬼王便藏匿其中。 夜玄冥奔波数日，早已精疲力竭，声线透着疲惫的沙哑。 “萧子煜，我刚才已经查清楚了，凡间的阴魂厉鬼全都聚集在蜀山。” 风羲扬闻言，即刻问道：“沈明轩就在蜀山，可有他的消息？” “我不清楚，我没来得及去查，说不定已经回了七星派。” 萧子煜看了一眼风羲扬，此时的他已经冷静了很多，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风羲扬相信他的话，只希望他们之间不要再恶化下去就好。 “哥，你放心，我会去派人打听这件事，但是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沈明轩，而是万恶之源。” 夜玄冥也正是在为此事焦虑：“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万恶之源里的阴煞之气极其浓重，阴魂厉鬼恐怕比地府还多出好几倍，一旦让他吸取又或者放出，可就不好对付了。” 风羲扬面色微沉：“吸取？你认为你弟弟有吸取的能力？” 夜玄冥言辞闪烁：“我……我只是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不是瞒着，是我也不能确定，我打算亲自去看看。” “那我陪你去，正好也打听一下沈明轩。” 萧子煜也站了起来：“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浓重的黑雾笼罩着整个蜀山，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三人御剑而下，昔日繁华的芦墟镇短短数日就已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山上的黑雾也弥漫到了这里，能见到的范围内，横七竖八的倒放着残破的杂物。 店铺前的招旗破败飘摇，房屋也被烧的黢黑，只剩下残垣断壁，摇摇欲坠的大门松垮垮的挂着，被风吹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偃旗息鼓的火势噼里叭啦的在耳边炸响。 再往前走，雾气越发浓重，风羲扬感觉脚下有什么异物，他挥了挥衣袖，散去了这片雾气，低头看去，一颗干枯的、怒目圆睁的尸体撞入了他的视线里。 第142章 死尸身上的白袍已然被鲜血染红，然而身上刺绣的祥云图案依旧清晰可辨。 “他是七星派的人，沈明轩很有可能还在这里！” 萧子煜连忙走了过来：“哥，你小心一些，这里很危险。” 风羲扬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去。 前面的路，几乎被尸体铺就，干瘪的尸体纵横交错，他们突兀的大瞪着眼睛，脸上还保持着宁死前的恐惧，一看就是被人吸光了灵气。 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人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有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这股熟悉的气息…… 夜玄冥意识到什么，眼底覆上一层惧色，他伸手拦住了两人，冷汗一股股直往外冒，脸色一片苍白。 “来不及了，他已经吸取了万恶之源里所有的阴煞之气，别说我们三个，恐怕四大上古战神联手都未必能打败他。” 三人明明距离不远，可夜玄冥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般遥远。 一切太过诡异，也太不寻常。 风羲扬厉声道：“冥帝，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夜玄冥颤抖着嘴唇说：“先别说这些了，赶紧退出去，再晚我们三个都得堕入这片空间。” 入阵并不深，可退去却已经来不及。 “轰！轰轰！” 一座座枯骨山拔地而起，矗立在这片阴森的炼狱中，无尽的骸骨在半空之中漂浮，突出的骨刺上，挂着还在滴血的尸身。 血光蔽日。 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 滚滚而流的鲜血汇集到一起，带着阴鬼喝唳的声音流向前面一望无际的血海。 天地间所有的景色都染上了浓浓的血色。 适才死去的尸体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开，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的冲着三人袭来。 夜玄冥想要操控这些僵尸，却发现他们被比自己不知道强大多少倍的灵力操控着，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一道剑光弧形划出，前排的僵尸群被一分为二，倒了下去。 僵尸的移动速度奇快，在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被斩断的尸块，合并的速度也极其惊人，一剑下去，尸块还未落地便在空中重合。 芦墟镇本就人口众多，黑压压的僵尸群杀之不尽，杀伤力也极强。 “小心！” 风羲扬只感觉小腿忽然一痛，一时不察，被其中一只大概只有两三岁孩童模样的幼小僵尸咬了一口。 那锯齿般的尖牙就那么硬生生的咬下了他的一块肉，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风羲扬疼得冷汗直冒，却也无暇顾及。 伤口汩汩冒血，被咬的伤口顷刻之间侵蚀周围的皮肉，黑色的线条顺着小腿蔓延而上。原本完好的皮肤瞬间开始腐烂。 “哥！”萧子煜一剑劈下，小僵尸立刻化为粉齑：“你怎么样啊？” 第82章 “没事！”风羲扬忍着痛，剑花飞舞。 成群成群的僵尸倒下，又成群成群的爬起来。 “夜玄冥，你挡一下！” 萧子煜冲着夜玄冥喊了一声，以这样的速度继续腐烂下去，不出半个时辰，风羲扬全身的皮肉都会消失于无形。 手掌翻覆之下，一颗紫色的药丸落入了萧子煜手心，他迅速碾碎，用灵力催化进风羲扬的伤口里。 风羲扬突觉小腿一片滚烫：“你用的什么药？” “催情丹。” 风羲扬瞳孔一颤：“萧子煜！” “你不要误会！”萧子煜极力解释：“魔族催情丹确实可以催情，但那也只限于口服，外用之下是解百毒的良药！” 黑色的线条缓缓消失，萧子煜从里衣撕下一块白布，将风羲扬的小腿包扎了起来。 风羲扬想要让他不用管，却看见萧子煜背后已然扑过来三具僵尸，他只顾着包扎伤口，对于身后的危险并无察觉。 面前的僵尸扑面而来。风羲扬未有任何犹豫，调转剑锋，一剑劈开了萧子煜背后的僵尸。 尖厉的牙齿尽在咫尺，风羲扬以来不及在应对，也就在僵尸张开血盆大口之时，夜玄冥飞掠而来，将三只僵尸一剑劈碎。 “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它们无知无觉，羲扬，用弱水对付他们！” “没有用的！这是混沌之气制造出来的空间，他们都受混沌之气的保护，弱水对他们是没有半点效果的，冥帝，地狱鬼王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拥有混沌之气？！” 不仅仅拥有混沌之气，而且这混沌之气比起自己的，何止强悍十倍？ 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拥有混沌之气的也不过盘古、女娲伏羲和犼，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一眨眼的功夫，所有僵尸全部重合，再次冲了上来。 来不及解释，夜玄冥大喝一声，冥帝之剑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大地为之震动，除了他们三人所在的地方，其他的地面轰然塌陷十余丈，僵尸群东倒西歪的掉了下去，埋葬在了滚落的巨石之下。 尘土飞扬，世界一片阴霾。 夜玄冥道：“这些岩石压制不住它们的，它们很快就会爬出来，快走！” 风羲扬一瘸一拐地朝着夜玄冥走去，萧子煜伸手扶住了他。 “放手，我自己会走。”风羲扬侧身避开，冷漠拒绝。 冒着冷汗的脸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是语气也很是平缓，丝毫感觉不出他受了伤。 第143章 萧子煜茫然无措地看着风羲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敢去激怒他，只好跟在他身后虚扶着。 夜玄冥带着两人迅速逃离到一座骨山前，在一阵头晕目眩的光芒中，他一剑劈下，骨山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 万丈光芒从缝隙里散开，骨山炸裂开来。 风羲扬小腿受了伤，移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 身体陡然失去平衡，萧子煜捂着风羲扬的后脑勺，用身体牢牢挡住了他的身躯。 地面上，尖锐的骨头刺破了他的皮肤，血流了出来。 一声高亢的尖叫划破长空。 巨大的阴影覆盖了一大片范围，锐利的鹰爪带着破空的声音极速而下。 夜玄冥瞠目欲裂，冥帝之剑赫然而出：“萧子煜！” 萧子煜俯趴着，视线受阻，夜玄冥惊恐的声音与他的感知同时到来，身后的危险让他本能的想要避开，然而，如此快的速度，一旦自己离开，风羲扬就绝没有逃脱的可能。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身下的人，脸上露出一个坦然地笑。 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利爪在眼前无限扩大，也就在这只利爪将要刺穿萧子煜的身体时，风羲扬骤然释放出了混沌之气。 强大的灵力直接将萧子煜弹开数丈。 “噗嗤。”一声。 皮肉穿破的声音与苍渺尖锐的惨叫同时响起，鹰爪齐根而断，却也深深刺入了风羲扬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 “哥——！” 锐利的爪子穿胸而过，保持着握紧的状态，那巨大的爪子足足有十米多高，与其身体分离，突兀的立在一边，风羲扬的身体被爪子带起，如同骨山上的尸体一般，高高的挂在了上面。 萧子煜僵硬地站在原地，苍白的脸色如同地狱厉鬼：“你为什么要护着我！为什么要护着我！” 殷红地鲜顺着伤口不停往外冒，阴风吹动着他血染的白袍，那明亮的双眸正在渐渐地失去神采。 风羲扬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如蝴蝶断翅：“因为……我恨你，我不想再欠你的。” 萧子煜心里一阵阵激痛，嘴唇硬生生被他咬出了血。 轩辕剑破空而出。 萧子煜飞身而上，猛的朝利爪上砍去。 “轰——”的一声，火光四射。 利爪周围无形的气流将萧子煜推弹开去，虎口因为剧烈的震动裂开了数道血口。 蚍蜉撼树！ 血染红了前襟，风羲扬动了动手指，呼吸变得极为困难，他张大嘴，想要抬起来阻止他的动作，然而剧烈的痛楚让他刚刚抬起手臂，就无力的软了下去。 “住手……你听我说，这鹰爪上有比我还要强大的混沌之气，你救不了我的，快和夜玄冥……走。” 萧子煜仰望着骨山上鲜血淋漓，左右摇摆的身躯，压制在灵魂深处久远的回忆涌了上来。 他躲在角落里，看着玄女被万鬼吞噬，鲜血四溅的模样与现在如出一辙。 恐惧、无助、焦虑充斥着整颗心。 萧子煜的嘴唇硬生生的咬出了血，他拳头紧握，胸腔恨意汹涌。 他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无能、他逼迫自己强大，逼迫自己狠心。 他忍下了常人所有不能忍下的痛苦，只为快点强大起来。 萧子煜双目赤红，他原以为他已经足够强悍，可以保护他所想保护的任何人，然而如今却发现，自己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今日的局面，全因自己一己之私。 他已经失去过风羲扬一次，决不会再有第二次！ 萧子煜仰天大吼一声，这吼声含着无尽的悔恨和悲怆：“我不能扔下你！” 被劈成粉齑的骨山迅速汇集，发出渗人的鬼唳声，适才被埋葬的僵尸群从废墟里爬起，黑压压的朝这边涌来。 夜玄冥四面开弓，应接不暇，极速消耗的灵力如流水般倾覆，让他挥剑的速度也慢了很多，他焦急的喊道。 “萧子煜，这不是普通的鹰爪，这是犼分离出来的魂魄，我们都救不了风羲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风羲扬瞳孔骤然一缩，眼中满是绝望。 犼？！怎么会是犼？！ 轩辕剑散发着骇人的红光，蓄满灵力的一剑阻隔了汇聚的骷髅。 刀光剑影，纵横交错。 夜玄冥急的直冒冷汗，却也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劈开的速度远远没有汇聚来的快，风羲扬心急如焚，嵌入身体的利爪，让他半分都无法动弹。 他明显的感觉到失去供养的利爪上，原本强悍的混沌之气正在快速流失，然而即将闭合的骨山却没有给他足够逃脱的时间。 混沌之气所化的骨山与绝望空间异曲同工，一旦关闭，他们将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夜玄冥嘶吼道：“萧子煜！我快顶不住了！” 风羲扬心力交瘁：“……快走！你听话！” 萧子煜眼中含泪，带着天塌地陷也无法撼动的信念：“我不走！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不管的！” 一声龙吟响彻云际，烛九阴顺着还未闭合的骨山飞了进来，盘旋在半空之中，漆黑的鳞甲流溢着冷冽的光辉。 他望着下方鲜血淋漓的风羲扬，目光中闪动着泪花。 “……九叔。” 刹那间，光华流淌，金光璀璨，当空的血月被金乌替代，光芒万丈。 第144章 被阳光照射的阴物速度明显缓慢下来。 “羲扬，混沌之气！冥帝魔尊，血祭神剑！” 瞳孔骤缩紧缩，黑暗的空间里，风羲扬竖瞳散发出幽寒的绿光。 强大的灵力从掌心涌出，混沌之力带着冲天的火光赫然炸裂。 带着毁灭性的混沌之气混合着光芒万丈的阳光放缓了骨山的速度，与此同时，夜玄冥与萧子煜将灵力灌注于剑身，以自身的血液祭出神剑。 洪水滔天，业火自舞，原本的水火不容在此刻却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夜玄冥的红莲业火穿梭于汹涌澎湃的海水之中，闪烁着耀眼璀璨的蓝光！ 四神合力之下，强悍的灵力让本就失去供养的断爪有了松动的迹象，烛九阴散尽全身的龙鳞，张开龙口，随着咆哮喷涌而出。 龙鳞幻化成流光溢彩的利刃，全部钉在了断爪之上！ 风羲扬看着烛九阴血肉模糊的身躯，落下泪来：“九叔……” 凄厉地惨叫划破夜空，断爪终究承受不住，放弃了风羲扬的身体，化为一股幽烟飘然而去。 烛九阴龙尾一甩，将三人直接甩在背上，殷红的鲜血瞬间打湿了三人的衣袍。 也就在骨山即将闭合之时，烛九阴腾空而出，穿过了骨山。 痛苦的闷嚎响起。 烛九阴半边身体被卡在了骨山之内，他用尽全力，将背上的三人甩了出去。 第83章 过大的力道让萧子煜直接撞在了门板上，适才路过之时摇摇欲坠的大门终究垮塌了下来，激起地面一阵尘土飞扬。 烛九阴唇角溢血，他迅速化为人形，强大的吸引力将他卡住的腿越缩越短。 风羲扬瞠目欲裂：“九叔！小煜！快去救救我九叔！” 萧子煜当机立断，腾空而至，灵力化为利刃，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烛九阴发出了痛苦的嘶鸣。 断腿被吸了进去，骨山合并了。 风羲扬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九叔！九叔！” 在萧子煜灵力的灌输下，烛九阴腿上的血止住了，他颤抖着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你不要难过，我没事，你的伤……” 风羲扬落下泪来：“九叔，都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 烛九阴气若游丝：“傻孩子……说什么连累？你是龙族唯一的希望，我怎么能看着你出事？” 风羲扬哽咽的都说不出话了，这个口口声声说不再管龙族任何事的人，其实比谁都关心龙族。 夜玄冥瘫软的倒在地上，仰望着当空的血月，喃喃地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风羲扬痛苦地拧起眉头，再也难以保持平静：“到底怎么回事？！犼怎么会出现？！” 夜玄冥吐出一口血，露出了一个苦涩地笑。 “当年黄帝与蚩尤大战，犼无意间发现了人间大战，玩心大起，趁机祸害人间，将天都捅出了窟窿。 女娲伏羲联手也只能逼出他的三分魂魄，可你知道，他另外的七分魂魄在哪里吗？” 风羲扬握了握拳：“你不要告诉我犼另外7分在你弟弟身上。” 夜玄冥点了点头，悔恨交加。 “女娲联合众神最终将犼镇压在昊天宝塔里，然而镇压归镇压，千百年后还是被他逃了出来，他逃到了冥界，将魂魄融合进在了夜锦修的灵魂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弟弟的身体才慢慢好了起来。 当时六界到处都在寻找犼剩下的魂魄，我明知事实真相，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几千年来，他一直都很正常，我甚至以为一切都这么过了，直到我在枉死城第一次见到萧子煜。 当时的夜锦修已经出现异常，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可我不忍亲自对他下手，只好救助于他。 当年188个孕妇腹中的孩子，便是我弟弟分裂开来的魂魄碎片。 然而，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抓错了一个孕妇，夜锦修死了，犼却在现在复活了。” “羲扬，犼是由盘古头骨所化的远古之神，他是比弱水神龙，比妖皇更加恐怖的存在，六界这次恐怕真的要毁在他手上了。” 风羲扬五官有些扭曲：“你不是冥帝吗？怎么会抓错？又为什么现在才查出来？弄成现在这种局面，该怎么办？！” 夜玄冥痛苦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抓错了，明明我都检查的很仔细，根本就不可能出错的！” 风羲扬闻言，急怒攻心，伤口骤然迸裂，他还想说什么，却觉得浑身脱力，身子一歪，往旁边倒了下去。 “哥！”身体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风羲扬看向萧子煜，对上了那双痛苦而焦虑的眼睛，世界颠倒反复，视线渐渐模糊，唯有这双满含深情的眼睛是那样漂亮、那样清晰…… 人间生灵涂炭，地府阴煞之气太重，并不适合养伤，萧子煜最终还是决定将风羲扬和烛九阴带回了魔族。 帝鸿和东皇太一听闻此时，半刻也未敢耽误，带着太上老君前来探望，却被双双阻止在门外。 屏翳拱手道：“很抱歉妖皇，尊主只肯让太上老君一个人进去。” 东皇太一安慰道：“算了，亲生的，你也别太难过了。” 帝俊艰涩一笑：“我没事，老君，风羲扬我就拜托给你了，请你务必一定要治好他。” 第145章 在清醒与混沌交织的半个月后，风羲扬才彻底清醒了过来，睁眼的瞬间，便猛地坐了起来：“老君，九叔呢，我九叔怎么样了？” 太上老君轻轻按住他的肩膀，防止他乱动：“帝君稍安勿躁，他没事，现在正在隔壁屋里养伤。” “九叔的腿……能恢复吗？” “恐怕很难。” 风羲扬深吸一口气，表情很是落寞，失力的靠坐了回去。 太上老君叹了一口气：“帝君，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风羲扬抬腿就要下床，就被萧子煜一把按住了：“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看看九叔。” “你不能去，你刚刚才醒，站都站不稳，让九叔看了不是更难过？” 萧子煜看了一眼太上老君：“哥，你听我说，有这个老混……老君在，九叔不会有事的。” 太上老君面色沉了沉，气的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 “这药是我精心炼制，只要按时服用，不出一月必然痊愈。照顾好帝君，我先走了！” 风羲扬安静地靠在床边，神情一片黯然。 龙湛还未解决，犼又出现。 万年前，犼的三分魂魄就让整个六界难以招架，而如今，七分魂魄的犼再次出现，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他都无法想像。 忧心忡忡的模样让萧子煜看了很是难受，他从桌上端起碗，走了过来，轻声地说：“……哥，吃药吧，事实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风羲扬接过药碗喝了下去，在清醒与昏迷之间的这段日子，每一次短暂的苏醒，萧子煜的身影总能出现在视线里。 龙湛和自己融合再了一起，让自己再次拥有了爱魄，也让自己清晰感受到了萧子煜炙热的爱恋。 可是现如今…… 风羲扬闭了闭眼：“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萧子煜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在此时强行留下来：“好，哥，那我先出去了，我就在门口，你有事就喊我。” 风羲扬沉闷地点了点头。 犼重新现世，震惊了六界。 帝鸿紧急下旨，召六界之主上天庭商议对策，避世几千年的黄帝在继妖族之行后，第二次离开了首山，萧子煜也在神魔大战后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走进天庭。 帝鸿正襟危坐与凌霄宝殿的龙椅之上，面色沉沉的扫视着众人。 大殿鸦雀无声，个个神色凝重。 万千年前，女娲因为补天而丧命，伏羲也因困住犼而使用八卦阵，精血耗尽而亡。 现如今，七分魂魄的犼愈发肆无忌惮，人间沦为炼狱，蜀山方圆千里范围内哀嚎遍野、生灵涂炭。 死去的人类阴魂被其收复，短短月余，他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人间半壁沦陷。 帝鸿一马当先，首先派出神族天兵天将前往御敌，却不料在半路之上就被杀之殆尽。 这个消息传到天庭，激起了千成浪，军心顿时涣散。 帝鸿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我神族十万大军竟然连蜀山都无法靠近，还无一存活，全军覆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帝，犼已经不是一个人，他将魂魄一分为三，附身在是江无言、沈明轩身上。” 萧子煜心脏剧颤。 帝鸿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历史重演，犼分裂了自己的魂魄。 即便他们只有一分，那也不是普通神兵天降可以应付的。 现下仅仅只是三人，便让十万天兵命丧蜀山，若是犼继续分解，后果不堪设想。 空间一片死寂，气氛将至冰点。 被犼占据的人，已经不再像是从前那样弱小，也不是靠着人数众多就能取胜的了。 冥帝剑和轩辕剑已失。 神魔大战虽然暂时压制，可萧子煜却让帝鸿总也不放心，只是如今大敌当前，他也不得不将赤血魔剑还给他。 九重天上，霞光异彩，仙雾朦胧，金殿掩映在祥瑞之气中。 帝鸿带着帝俊和萧子煜登上了万古云梯，步入金殿之中。 萧子煜讽刺一笑：“帝鸿，你将赤血魔剑镇压在九重天，还真是大费苦心。” 帝鸿冷视着对面的人：“萧子煜，大敌当前，我希望你最好能分清什么是轻重缓急！” 萧子煜冷声道：“你以为我在乎六界的生死？帝鸿，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即便六界颠覆，我魔族也有偏安一隅之地，你少在我面前摆什么天帝的架子！” “你！” “够了！”帝俊喝然出声，视线看向萧子煜之时，声音柔和了下来。 “小煜，是我对不起你娘，你不认我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在乎六界，也不在乎他人的生死，可你应该清楚，羲扬是为了你才承受了这么多的折磨，难道你忍心不管他吗？” 萧子煜握了握拳，缓缓垂下睫毛：“那你带我去见琴皇，我想让他帮我修复伏羲琴，除了你，他不会见任何人。” 帝俊似有为难：“我可以带你去见琴皇，看在我的面上，他应该不会与你计较过去你冒犯他的事，但是修复伏羲琴的材料恐怕不是你能给的起的。” 萧子煜毫不犹豫地说：“只要能修复好伏羲琴，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给！” 第84章 封印散去，东皇钟、河图洛书与赤血魔剑重新现世。 第146章 这一举动，大大鼓舞人心。 为了隐瞒夜锦修之事，夜玄冥这么多年都活的胆战心惊，现下事情已经发生，他心中的恐惧反而慢慢消散。 骨山内，僵尸群拥有异乎寻常的攻击力，这和混沌之气是分不开的。 他们吸收了万恶之源的阴煞之气，又加上天帝白白送去的十万天兵，如今的它们对付起来恐怕更加困难。 只是阴魂厉鬼再厉害也有克制的方法，倒也不足为虑。 萧子煜脚步虚浮的回到魔族，飞廉屏翳、沈羿小花在门口迎接他。 “你的伤好了没？” 小花笑颜如花：“已经好了，多谢尊主记挂，尊主，你怎么了，怎么脸色怎么难看？” “我没事。”萧子煜也不再多说，事实上也没力气再多说什么。 “尊主。” 沈羿拦住了他，焦急地问：”我听说犼出现在蜀山，那我爹他怎么样了，他也没有回七星派，我们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你有他的消息吗？” 萧子煜看了一眼屏翳，以眼神询问，屏翳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没有，既然他没回去，应该是躲在什么地方，你不用太过担心。” 沈羿还想追问，却被屏翳拦了下来：“沈羿，尊主脸色这么不好，肯定还有重要的事要做，现在各族都齐聚天庭，有消息肯定会通知的。” 小花愕然的望着屏翳，却在他警告的眼神下，选择了闭嘴。 秋风萧瑟，枫叶飞舞，落下一地血红，萧子煜站在山洞前，伸手撤下了结界，走了进去。 山洞里，一尊由神木雕刻的人像矗立在正中，这人像雕刻的栩栩如生，周身流光溢彩，深邃的丹凤眼看似多情却冰冷如霜，棱角分明的轮廓并不柔和，给人一种威严肃杀之感，即便只是一尊雕刻物，也让人心升敬畏。 萧子煜缓缓跪了下来：“魔神，犼重新出世，魔族危在旦夕，我需要你的帮助。” 殷红的鲜血从萧子煜手心缓缓流淌，神木雕像感受到后世子孙的血脉，周身泛起深红耀眼的光芒。 浑厚汹涌、亘古苍茫的纯粹灵力从雕像中倾泻而出，全部涌进了萧子煜的身体里。 适才苍白无血的脸色顷刻之间变得红润生动起来。 萧子煜望着桌案上的灰飞，连连叩首：“多谢魔神成全。” 处理完一切，萧子煜匆忙回到房间，正欲抬手敲门，耳边就传来了烛九阴爽朗地笑声。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糊弄我。” 风羲扬笑着说：“九叔，我可没糊弄你。” 烛九阴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这段日子，其实我也想了很多事，如果不是我始终放不下对龙湛的恨，耽误了龙族，龙族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过好在我现在什么都放下了，羲扬啊，感情的事，最痛苦的莫过于徘徊在放弃与不放弃之间，你和萧子煜之间……” 风羲扬垂下眼睫，神情黯然：“九叔，我不可能和他再一起的。” 抬起的手缓缓落下，萧子煜落寞的望着这扇门，伤心地咬住了下唇。 烛九阴无奈摇头：“羲扬啊，龙湛欲壑难填，他的野心太大，执念太深，这份执念随着时间的延长会愈演愈烈，我一直觉得，犼的出现绝非偶然。” 风羲扬微愣：“九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烛九阴面色凝重：“混沌初开之际，天地孕育出了盘古和龙湛，他是和盘古同一时期的人，盘古活着的时候，龙湛不敢造次，可盘古死了，他便是唯一一个远古之神，他始终都认为他才是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犼是盘古头颅所化，虽然也拥有混沌之气，但他的性子却如同一个孩子，当年祸乱人间，也是因为玩心大起，他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利用。” 风羲扬惊道：“九叔的意思是犼的出现很有可能是龙湛造成的？” 烛九阴不确定地说：“犼和龙湛的关系，一直都很密切，犼为祸人间之时，龙湛还未被封印，而那段时间，龙族气运陡然低迷了下去。 我当时就怀疑会不会和他有关，然而这件事以后，龙湛就被魔神打伤，封印在天山，紧接着，犼就逃脱了。” “七分元神遍寻不着，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又岂会是冥帝想隐瞒就能隐瞒的住的？ 天庭也更加不会放任不管，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帝俊突然暴毙，帝鸿匆忙继位，到最后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如果我没猜错，无论是黄帝蚩尤大战，亦或者帝俊之死，恐怕都是龙湛在背后做了什么。 现在他和犼同时又出现，这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羲扬，我不担心别的，我就担心你，我怕你……” 怕后面的话烛九阴没有说，可风羲扬却深有体会。 自从和龙湛融合在一起之后，他的魂魄就在一步一步地侵蚀自己、替代自己。 “九叔，你伤的太重，好好休息吧，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烛九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萧子煜躲在角落里，悲凉地看着风羲扬的背影，深邃睿智的眼睛已经混沌一片，只剩下空茫和无助。 天下苍生，他从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风羲扬一个人，如果就连他自己都放弃了，那以后无尽的岁月，他便再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第147章 萧子煜已经失去过他一次，那肝肠寸断的滋味，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除了九叔，他谁的话恐怕都听不进去了。 萧子煜推开房门，走到烛九阴身边，祈求道：“九叔，我不能没有我哥，我求你劝劝他，劝劝他，让他不要放弃好不好？” 烛九阴心中一片纠结，风羲扬灵魂被侵蚀，在他的内心深处，最担心的莫过于有朝一日，自己会亲手伤害了萧子煜。 这样的境遇下，他除了逼萧子煜远离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然而，在烛九阴看来，这样做，无论是对萧子煜还是对风羲扬，都没有半点好处。 烛九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魔尊，其实，你为羲扬付出的一切，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不和你再一起，是怕自己会不受控的伤到你，也是怕自己若被龙湛彻底取代，你会更加难过。” 萧子煜激动地大瞪着眼睛，连日来压在他内心的苦楚顿时消散开去：“九叔你没骗我？！” 烛九阴笑了笑：“当局者迷，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他依旧选择保护你的安全，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所以魔尊，除了你，没人能给羲扬对抗龙湛的信心了。” 萧子煜眼中闪烁着奇异的亮光：“九叔，那你休息，我马上去找我哥！” 太上老君的草药格外繁复，每加一味药都要精准的控制火候。 好在有帝俊问太上老君借来了神龙鼎，也使得药效有了事半功倍的疗效。 萧子煜端着药碗有了进来：“哥，你该喝药了。” 风羲扬靠在床背上，冷眼看了过来：“你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萧子煜抿了抿唇，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以及还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泪痕，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他端着药碗，转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口，重新敲响了房门：“哥，我能进来吗？” 风羲扬侧过头不看他。 萧子煜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门口，等着他回话。 久等无果之后，他还是走了进来：“哥，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我自己进来了，快喝药吧，已经不烫了。” “你放下，我一会儿自己喝，你出去。” 萧子煜将药放在他的手边：“那可不行，我等你喝完才走。” 风羲扬皱了皱眉，一口气喝了下去：“你现在可以走了？” “可是你还没上药。” “萧子煜！” “我在。”萧子煜扬起一抹软甜的笑容：“哥，我在的。” 风羲扬微微一怔，旋即别过脸去，不去看他：“你出去吧，我自己可以上药。” “你伤的这么重，怎么自己上？” 萧子煜凑近了过来，哄道：“哥，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看到我，但不管怎么样，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不能不管你，你听话嘛，我给你上好药就走，你也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 风羲扬有些烦闷，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萧子煜有多倔强他是知道的，真不让他上，他能一直跟你耗下去。 他闭了闭眼，慢慢褪下了衣服。 白皙透亮的身体比记忆中的又瘦了一些，视线落在他的伤口上，五个凹陷的大洞触目惊心，正往外冒着血。 萧子煜看的心都揪了起来。 药膏触手清凉，萧子煜神情也很是专注，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眼前的事。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俩人距离很近，呼吸声异常地清晰，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风羲扬有些别扭的移开了脖子。 “疼吗哥？”萧子煜问。 他的动作很轻柔，若不是刻意去感知，几乎没有半点痛感。 “不疼。” 上完药，萧子煜也累出了一身汗，看着风羲扬睡熟后，他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第85章 萧子煜不打算戳破风羲扬的良苦用心，他知道他有太多的顾虑，他只要知道他哥还在乎自己、关心自己，还有自己，那就足够了。 口味改变之后，萧子煜也根据风羲扬现在的口味做出了调整，每一天，萧子煜总会哄着风羲扬，让自己可以多留在他身边一会儿。 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让风羲扬很是恼火，然而面对着笑脸相迎又撒娇讨好的人，他也实在不忍心说出太过于伤他心的话。 到最后，他也只能面无表情地保持沉默，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再搭理他。 被冷落，萧子煜也不生气，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即便风羲扬不说话，他依旧还是耐心的哄着他。 坚持在一点点瓦解，风羲扬终于忍无可忍：“萧子煜！你闹够了没有，是不是非得逼我动手？！” 萧子煜笑眯眯地说：“哥，你别生气嘛，你要打我，不也得等伤好了再打吗？快把鸡汤喝了，我炖了一夜了，你闻闻，香不香？” 风羲扬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一把打翻了汤水：“你不用在我面前做戏了，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滚出去！” 萧子煜委屈地咬住了嘴唇：“好，哥，你现在不吃，我一会儿再给你端来，那我跟你说另外一件事。” “你还有什么事你要说？！” “你养伤的这段日子，很多事都不知道，犼分裂了自己的魂魄，分别附身在了江无言和沈明轩身上。” 第148章 风羲扬目光一聚：“怎么会是他们两个？” “我也不清楚。” 风羲扬失力的靠在床背上，江无言的执念是想亲手杀了萧子煜，为乐伦报仇，所以他一直都不敢把萧子煜的身份告诉他，现在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那沈羿知道这件事吗？” 萧子煜摇了摇头：“我没告诉他，但想来也瞒不了多久。” 风羲扬呆呆地看着头顶，伤势太重，他终究还是体力不支的沉睡了过去。 萧子煜走到床边，凝视着这张苍白的脸。 他原本也不想让他如此操心，只是，这件事，他总归会知道，现在说出来，至少，可以让自己多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 “哥……我会保护你的，一定保护你的。” 有着萧子煜的精心照顾，小半个月后，风羲扬的伤总算是痊愈了，只是身上的疤痕却是再也去不掉了。 满园的花儿都开放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风羲扬吃过晚饭就去了烛九阴的房间，刚一进门，就看到烛九阴正扶着墙壁在练习走路。 他惊讶道：“九叔，你的腿复原了？！” 烛九阴笑着说：“没有，这是魔尊托人找的药材，亲手做出来的假肢，贴合是贴合，我只是还不太习惯，所以多练习练习。” 风羲扬看了看假肢，无论是皮肉还是骨骼，看上去和真的几乎没什么不同。 “那他还真是有心了。” 烛九阴望了过来：“有心也不是对我，这一个多月，都是他在照顾我，我心里明白的很，他是在讨好你。我啊，是沾了你的光。” “九叔，你别这么说。” 烛九阴笑笑，走了一早上，他也觉得有些累了：“羲扬啊，你有没有怪九叔多嘴啊？” 风羲扬愣了愣：“什么？” 烛九阴面色微变，只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没什么，羲扬啊，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事，你会活的很累的，我觉得，你还是让别人帮你分担一些吧。” 风羲扬眼神迷茫了一下，他能明白烛九阴的意思，然而龙湛之事，即便告诉了萧子煜，也没有半点用处，他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 烛九阴也不劝了，别人的感情，自己也参与不了，依着风羲扬的性格，除了萧子煜，其他人恐怕也改变不了他。 “九叔，我先回去了。” 突然而至的痛苦让风羲扬骤然握紧了拳头，房门关闭的瞬间，适才压抑着的痛楚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 风羲扬半跪于地，神情痛苦的捂着胸口，全身上下冷汗淋漓，瞳孔在黑于绿之间来回变幻。 龙湛灵魂激荡，急不可耐的想要占据这具躯体，肆意流窜的灵力在体内不停的冲击。 风羲扬感觉自己被一只冰凉地、阴森地手扼住了咽喉，让他无法呼吸，一股暴躁地戾气将原本合而为一的魂魄和灵力硬生生地撕扯分散。 两具魂魄在灵魂深处相互纠缠撕咬。 风羲扬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却紧咬着牙关，生生硬挺着这份煎熬。 “哥！你怎么了？！”萧子煜放下面碗，飞掠过来。 “不要……千万不要碰我。” 风羲扬死死咬住嘴唇，竭尽全力的抵抗龙湛魂魄的侵蚀，脸色苍白透明的能清晰地看到血管的脉络。 萧子煜面色僵硬，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曾经的夜锦修，就是这般模样！ 此时的他脆弱如累卵，但凡受到外界一丝伤害，就有可能造成终生都难以愈合的伤痛。 萧子煜心疼的红了眼眶，他不知道有多痛，可从风羲扬的抵抗来看，就绝不是那么容易熬的。 夜锦修痛苦求死的声音还在耳边，当时的夜玄冥也如同自己现在一样束手无策，甚至于连抱都不能抱他。 握紧的拳头迸裂出了鲜血。 萧子煜心里绞痛得厉害，红莲业火烧灼了风羲扬千年，他都挺了过来，然而现在，他却看到了这双眼里，有了和当初的夜锦修一模一样的、痛不欲生的眼神。 “哥……”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萧子煜不忍的将视线移到别处。 这份煎熬没人明白、没人理解、没人感同身受，孤独而绝望的独自承受着。 风羲扬骤然发出了欺凌的嘶吼，身体软绵绵地滑落在地，额前的头发紧紧的贴着，整个人像是死过一回似的。 嘴唇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虽然逼退了龙湛，可魂魄依旧还是被吞噬了一部分。 萧子煜抹了一把泪：“哥，哥你怎么样，你好一点了吗？” 风羲扬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虚弱地点了点头。 “我抱你回床上去。” 萧子煜将人放上床，风羲扬一动不动的躺了很久，等这种阵痛的余韵彻底过去，才缓缓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焦虑难安的萧子煜，勉强开口道：“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萧子煜眼眶赤红，抱住了对面的人，吻了吻对方的唇瓣。 “萧子煜，你……” “哥……”萧子煜哽咽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九叔早就告诉我了，我不要你为我好，我也不要你独自承受，哥，神炼之树你为我受尽了折磨，我还那样欺负你，哥，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你别不要我，你让我帮你吧，我能帮你的，我真的能帮你的，我们一起面对，一起对付龙湛好不好？” 第149章 风羲扬面色一僵，眼眶一阵阵的发酸。 他们之间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了，萧子煜为了自己，四百年的罪，也是非人的折磨。 风羲扬定定地望着对面的人，在一切未明之前，他总认为，是萧子煜不肯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然而却从未想过，自己又何尝听过他的辩解？ 五彩的光芒从手心溢出，萧子煜召唤出五彩神石：“哥，我不要天庭了，我不要报仇了，我把五彩神石还给你，我只要你一个人。”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漫长折磨，直到最后，他也没能真正忘了这个人，萧子煜已经刻进了灵魂里。 万事有因必有果，因果轮回从来也未放过任何人，妖皇为保帝俊尚且折损寿命，剩余不过百年，而自己，为萧子煜逆天改命，又怎会不受惩罚？ 剩下的日子，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之后的世界，也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曾经的屈辱，风羲扬没办法彻底忘记，毕竟，承受伤痛的是自己，即便事出有因，他也不可能完全释怀。 但他愿意原谅萧子煜，愿意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他那样对自己好了。 风羲扬伸手擦去了萧子煜脸上的泪痕：“别哭了，都这么大个人了，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要哭！我就要哭！”萧子煜一把搂紧了风羲扬，在他耳边大声嚷嚷：“你骗我！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骗我的，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你却骗了我两次！还故意不相信我！” 风羲扬也红了眼眶，伸手回应了这个拥抱：“我不骗你了，我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 萧子煜拱了拱风羲扬的脖子：“可是你还打我了。” “那你折磨我的……” 萧子煜神色一慌，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再说了，我让你打，打到你消气为止。” 风羲扬叹了口气，拉下了他的手：“别闹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外面的事还不用你管，你快把五彩神石收起来。” “不想当天帝了？” 萧子煜吻了吻他的脸颊：“不要，现在这个破天庭，天帝的位置就是个烫手山芋，我才不去当冤大头。” 第86章 风羲扬浅笑了一下，将五彩神石融进了血脉里。 伤势的恢复很快就传上了天庭，正值多事之秋，风羲扬也不能再呆在魔族，和萧子煜一起回到了天庭。 仙雾缭绕，亭台楼阁在祥云的浮动下若隐若现，天庭依旧笼罩在一片祥瑞之气中。 萧子煜一入天庭不久，便被帝俊叫了去。 风羲扬漫无目的地走着，大敌当前，原本热闹的天庭也安静下来。 听闻帝鸿这段日子为此时操碎了心，情绪也很是焦躁。 即便马上便是中秋，天庭也冷冷清清，就连装扮的饰物也没有，与往年大相径庭。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琴声，那曲子出于自己之手，让风羲扬忍不住驻足聆听起来。 曲调原本婉转幽远，带着淡淡的哀伤，这是风羲扬在初入天庭之时，因备受冷落排斥之时随心而弹的曲子。 本该是让人为之无奈的曲调，却因弹琴之人技艺拙劣，硬生生的弹出了一种要死不活、引颈就戮的感觉。 风羲扬心道这弹琴之人多半是个半路出家的，只是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资质，能把一手曲子弹得这么糟心。 他顺着琴音朝前走去，只是当他看清楚弹琴之人的背影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毫无半点长进。 “哥，你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萧子煜兴奋地跑了过来：“哥，你看，伏羲琴修好了！” 琴身暗光流动，被烧断的琴弦也已然恢复如初。 风羲扬垂下眼睫，伸出细长的手指，拨弄了一根琴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用什么修补的琴弦？” 萧子煜笑着说：“琴皇那里有很多龙骨，是他帮我修复的。” 风羲扬微微蹙眉：“琴皇从不会白白帮助任何人，你用什么交换的？” “灵力啊。” “就这么简单？” “要不还能有什么？帝俊在怎么说也是上古天帝，看在他的份上，琴皇也不可能太为难我，你说是不是？” 风羲扬将信将疑，琴皇醉心声乐，平素除了义父，他也从不见任何人。 萧子煜有些难过地说：“哥，你的半具魂魄为了保护我，在盘古火柱里烧的所甚无几，琴皇也没有办法完全修复回来了。” “嗯，我知道。” “不过，这里面多少还剩下一些，你拿回去吧，不管怎么样，多一分魂魄，也能多一分对抗龙湛的实力。” 风羲扬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我自己来。” “……还是我帮你吧。” 融合灵魂，十分耗费灵力，风羲扬来不及拒绝，萧子煜掌心中便升腾起一团紫色的雾气，将残缺不全的魂魄从伏羲琴里分离了出来。 “哥，你还愣着干什么？” 风羲扬也不再多说什么，随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亮起，风羲扬一跃而上，显现出真身。 金色的长龙盘旋在半空之中，耀眼而夺目。 萧子煜伸手挡住了眼睛，待这刺眼的光芒散去，他仰头看向空中，风羲扬龙身之上已然遍体凌伤，全身绝大部分的鳞片已经被撕裂脱落，露出了结痂的嫩肉。 第150章 萧子煜眼眶红了：“……哥。” 风羲扬侧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堪，他催促道：“你快一点。” 萧子煜不忍心再看了，他伸出手，将剥离出来的魂魄缓缓逼进了风羲扬的身体里。 魂魄合一，金光大盛。 风羲扬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千米长的龙身充满了震撼性的力感，痂结开始脱落，长出了新的鳞片。 身体传来不适感，风羲扬极速穿梭于云层之间，来缓解这种既痒且痛的尴尬。 萧子煜不错眼珠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再次化身为人，才彻底放下心来。 “你感觉怎么样？” 风羲扬眉头微蹙，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与他当初分离魂魄的时候不太一样，有种说不上的怪异，合并的魂魄似乎比起之前更加强大了。 “琴皇用的什么龙骨？” 萧子煜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求他帮我修琴，他也没让我看。哥，先别说这些了，九叔说伏羲琴或许对你有好处，我弹给你听，凤凰于飞好不好，你以前教我的。” 风羲扬想说介意，然而萧子煜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原地坐下后就抬起手指拨弄起琴弦。 柔和温暖的微弱光芒将风羲扬围绕，溢出的琴音祥和而宁静。 没有纷争、没有憎恨、没有杂质。 风羲扬缓缓闭上眼睛，心如同置身于清澈安宁的深海，安宁而柔软。 伏羲琴的灵气让人舒适，可萧子煜弹出来的曲调却让人头皮发麻。 琴棋书画，萧子煜天生笨拙，无论什么曲调，从他手上弹出来都有种杀伐决断的强势意味。 在风羲扬听来，萧子煜弹的不是翙翙其羽、美满恩爱的凤凰，而是老死不相往来，想要将对方大卸八块、置于死地的死敌。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萧子煜神情格外认真，一遍下来，竟然没有一个错音。 风羲扬心下微暖，他丝毫不怀疑，即便是如此难以入耳的曲调恐怕也是他暗中练习了很久才有的结果。 曲毕，萧子煜满怀期待地问：“哥，好听吗？” 风羲扬忍了忍，最终还是违心道：“……还行。” 萧子煜顿时笑了出来：“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弹。” 风羲扬面色微僵，艰难地嗯了一声。 —— 蜀山浓雾弥漫，狼烟四起。 绵延千里的黑雾遮天蔽日，将整片空间都笼罩，半点阳光都透不进去。 众神俯视着这片一望无际的黑雾，神色格外凝重。 黑雾之中，隐隐可见一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珠子，此珠名为聚灵珠，专门用来收集存放灵气，千里浓雾需要强大的灵力维持，从聚灵珠的光泽来看，它最少存放了不下于千万余人的灵气。 两月有余，犼静坐不出，浓雾犹如瘟疫般在人世间蔓延，人间大半沦陷，十二大门派已毁十之八九，若在任其扩张下去，人间将全部被犼控制。 混沌之气制造出的浓雾无论任何神器都挥之不驭盐兀去，让外人无法窥视其中。 帝俊派出去的探子没有一个能回来的，以至于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弄清楚里面的情况。 若想消灭犼，必须要先毁了聚灵珠，继而驱散浓雾，六界大军才能共同出击。 战事极其严峻，为减少伤亡，帝鸿最终还是决定神、魔、妖、鬼以及龙族，每一族都派出一只先锋队伍，分五个方向进入浓雾，打探出聚灵珠的具体位置。 摸不清犼的动向，天庭也岌岌可危，一旦天庭失陷，六界也将无主。 妖皇此次也倾力相助帝鸿，陪着帝鸿一同守护天庭，黄帝则留守人间，统领六族派来的援兵以及人间修士，共同护卫人间。 众人对此并无异议，商议完后便各自返回。 “哥，你等一等。” 风羲扬回过头：“怎么了？” “帝鸿要求每族需要五个人，你打算带谁进去？” 从帝鸿提出这个条件之时，风羲扬就一直在考虑，龙族衰退之后，战斗力急剧下降。 纵观整个龙族，除了九叔之外，其他的人，根本不堪一击，若是带他们下去，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然而九叔散尽全身灵力，想要恢复伤势，少不得百十来年，龙族根本无人可用。 风羲扬淡淡地说：“我自己一个人。” 萧子煜朝前走了一步：“那你让我加入龙族吧。” 风羲扬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瞧不起龙族的意思，我知道，哥你有混沌之气，我灵力没你高，你担心我会拖累你，可我会尽力跟上你的，我会听你的话，听你指挥的，你收下我，好不好？” 风羲扬看了他一眼，从之前他剥离魂魄便能看出，萧子煜的灵力又提升了不少。 “你别胡说八道，快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九叔也受了伤，龙族都没人打理，我也该回龙族了。” 萧子煜咬了咬唇：“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回去。” “小煜。”风羲扬正色道：“你以为龙族之人还能接受你的出现？就凭你私自盗取无字天书这一条，他们就不会放过你。” “我不怕，大不了他们打死我。” “你！”风羲扬忍着火气：“你想清楚，他们要打你，我可不会再护着你！” 第151章 萧子煜眉眼弯曲：“我才不信哥你舍得别人欺负我。” 风羲扬噎了一下，绷着脸说：“那你就看着吧！” 结界之门从两边打开，萧子煜跟着风羲扬走了进去，记忆中的龙帝宫已经很模糊，不过几个以前他经常去的地方他还是记得的。 老管家一见到风羲扬立刻迎了上来：“帝君，你回来了？” 风羲扬点了点头：“回来了。” “这位是……” 老管家歪着脖子，昏黄的眼珠盯了萧子煜半晌，只觉得这人很是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帝君，他是？” 不等风羲扬开口，萧子煜一晃来到老管家跟前，伸出手，直接拔掉他的一根胡须，邪气一笑：“老管家，你现在记得我了吗？” 第87章 风羲扬张了张嘴，无奈叹了口气。 老管家痛得嘴角直抽抽：“你你你！原来是你这个瘟神。” 四下张望之下，他在角落找到一把扫帚，指着萧子煜骂道：“你给我滚，我们龙族不欢迎你！” 萧子煜露出一个灿若繁星地笑来：“那我要是不滚呢？” “你不滚，我……我打死你！”老管家举着扫帚就扑了过来。 萧子煜微微侧身，老管家直接扑了个空，眼看着即将摔倒，萧子煜抬手扶了他一把。 戏谑道：“老管家，这么大年纪了，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不就是拔了你几根龙须吗，又不是什么宝贝，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老管家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从小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个白眼狼，我家龙帝哪里对不起你了，哪里对你不好了，他为你受了那么多罪，你还欺负他，你个畜生，我打死你！” 萧子煜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一些，他看了风羲扬一眼，索性把心一横，一动也不动，就这么站着让他打。 “啪。”的一声。 扫帚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萧子煜的胳膊上。 风羲扬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一步。 老管家再老，也是带着灵力，这一扫帚下来，若是个普通小神，恐怕就一分为二了。 芦絮散开，随风飘飞。 老管家本没指望能打到他，却没想到他竟然躲都不躲，来不及收手，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风羲扬面无表情地看了萧子煜一眼，转身就走。 “哥，哥你别走！”萧子煜捂着半麻的胳膊追了上来。 风羲扬停住脚步，冷声道：“小煜，老管家打不动你，不代表别人也打不动你。” 萧子煜执拗道：“我还要给你弹琴的，他们要打我，就打吧，我让他们打，正好帮你出出气。” 风羲扬眼里弥漫着矛盾的怒气，也不想再听他多说什么，抬腿就走。 萧子煜也不说话了，别的地方他记忆模糊，不过风羲扬的房间，他却还是记得的。 萧子煜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风羲扬的房间，一溜烟就钻了进去。 视线一寸寸划过，房间的摆设几乎和他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 空气里全部都是他熟悉安定的气息。 对于风羲扬的床，萧子煜有种说不出的执念，桌椅就在旁边，他却偏偏要躺在床上，兴奋的在床上来回翻滚，嗅着被褥上只属于他的清香，眼底是无限的满足。 风羲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撒欢，心里莫名的安宁了下来。 “哥，好久都没有来了，我还挺想念这里的。” 风羲扬浓密的睫毛半垂着，不发一语。 萧子煜走了过来，坐到风羲扬身边，随后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哥，这颗药是死神之魂，是我找夜玄冥要的，你把他吃了，就能隐藏住自己的气息，里面的死尸就不会那么容易发现我们。” “好。”风羲扬将药吞了进去，没过多久，空气中就散发出一股阴尸腐败之气。 萧子煜嗅了嗅：“哥，你好臭啊。” 风羲扬自己也觉得有些受不了：“那你离我远一点。” “我才不要。”萧子煜笑着凑了过来：“再臭我也喜欢。” 风羲扬颤了颤。 萧子煜轻轻握住风羲扬地手：“哥，犼的魂魄很有可能已经化为实体，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对付不了他，所以对他，我们绝不能用武力解决。” “我也是这么认为。”风羲扬问道：“那你准备带谁去？” “飞廉屏翳还有小花沈羿和白光虎。” “沈羿？”风羲扬立刻反对：“他虽然半人半神，但灵力太过微弱，你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萧子煜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你不要小看他，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什么，但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安排。” 比起筹谋算计，萧子煜恐怕和龙湛也不分上下，风羲扬也没在多问什么。 夕阳西垂，似被血染过的天际渐渐暗淡了下来，天空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色彩，夜幕即将落下。 萧子煜呆在房间里，风羲扬吩咐老管家亲自送来了饭菜。 两人吃过饭后，便早早歇下。 “哥……”萧子煜牢牢的抱住了身边的人，黑夜里，这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里透着奇异的光，那眼神，迷恋张狂而又肆无忌惮。 “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 当初向妖皇求助，妖皇问他，是否介意他的欺骗。 第152章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难以忍受，也是真的怨怼与他，他可以成全萧子煜一统六界的愿望，却没办法忍受自己一片真心被践踏。 撕裂他的灵魂，抽离自己的爱魄，除了期望他日后对众生多些怜爱之心。 却也掺杂着报复，报复他晚三百年达成愿望，想让他也痛一痛，让他也承受一下，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什么感觉，有多么痛苦。 可他没想到，在自己被黑暗绝望折磨的千年，这个男人也承受了等同的痛苦。 屏翳说，在救自己出神炼之树之前，萧子煜根本不知道神炼之树的残酷，可即便如此，他也心甘情愿的忍受了盘古之火的折磨，只为还自己自由。 得知真相的那几天，风羲扬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他肯给萧子煜一个解释，后面的事，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风羲扬看了看身边的人，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燃烧着炙热深情的火焰。 不论他对其他人如何，可对自己，他的一片真心却从未改变过，而自己…… 人总有自私的一面，风羲扬也不例外，萧子煜对自己心存愧疚，这样也好，最起码，他会对自己越来越好。 风羲扬不敢将这些想法告诉他，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萧子煜咬了咬唇，凑近了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你割舍爱魄，是不是误会我让你伤心难过了？” “嗯。” “那你把它放在哪里，你去拿回来好不好？” 风羲扬不答反问：“现在拿不拿回来都不重要，龙湛和我融合再一起，我的七情六欲并没有缺失。” 萧子煜急得撑坐了起来：“可是龙湛魂飞魄散了呢，你不是又没有爱魄了吗？哥，你都原谅我了，那你就再多喜欢我一些好不好？” 风羲扬微愣，有诅咒石的存在，龙湛魂飞魄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不知道萧子煜哪里来的自信，不过，能被他这样安慰，心里也是暖和的。 风羲扬笑了一下：“那我问你，虽然不知者无罪，但你还是欺负我了，是不是？” 萧子煜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也得看你表现，表现好我就拿回来。” 萧子煜一骨碌爬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我这次表现好，你就要喜欢我，再也不准离开我了！” 风羲扬勉强笑了笑，掩下了心酸：“嗯，我答应你。” 第二天一清早，两人天还未亮就起了床。 屏翳一早就等候在此，白光虎身穿金色铠甲，乖顺的蹲坐在飞廉身边。 见风羲扬出来，它立刻飞扑了过去，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精亮的眼里闪动着明亮的光。 风羲扬浅淡一笑，目光中带着愧疚之色：“白光虎，谢谢你保护我，你被我咬的伤好了吗？” 白光虎呜呜叫唤，舔了舔风羲扬的手。 飞廉道：“帝君，它没事。” “那就好。” 萧子煜目光如炬：“你们先等着，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他拉住风羲扬的手：“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仙雾弥漫，即便人间已经沦为炼狱，瑶池依旧色彩瑰丽，池水平静如镜，漫天的萤火彩蝶翩翩起舞，穿梭于池面的白莲之中，折射出绚丽的光芒。 萧子煜拉着风羲扬，站在九千台阶之上，俯视着一切。 风羲扬睫毛微颤，过去的痛意涌了上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可是天庭禁地，不可擅闯。” 萧子煜冷笑了一声，他看着池边依旧残留着的斑斑血迹，眼中迸裂出森冷的寒意，原本深邃的眼里一片猩红。 “闯？我何止要闯？我今天还要毁了这一重天！” 风羲扬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 刹那之间，光华流转，萧子煜周身魔气四溢，厚重又苍茫久远的灵力在瑶池炸裂开来。 整个九重天发出了剧烈的震颤，萤火彩蝶彻底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闻讯赶来的帝鸿看着眼前的人，面色顿时僵住了，萧子煜身上的灵力比起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还有魔帝和魔神的，这看上去，像是三位魔族之主灵力的结合，这种磅礴大气，震撼性的感觉，让人心灵为之震颤。 帝鸿震惊地看着他，怒斥道：“萧子煜！你想毁了天庭？！” 萧子煜低垂着眼眸，语气带着森冷的寒意：“帝鸿，你听清楚了，当初你让我哥血染瑶池，今天，本尊就毁了你的一重天，这也是我助天庭对付犼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帝鸿气得握紧拳头：“你！” 一声急报传来。 天河元帅颤颤巍巍走上前：“启奏天帝，天河水域突发异象。” 帝鸿喝道：“什么异象？” 第88章 萧子煜挑了挑眉，握住风羲扬的手腕，笑了：“哥，我们走。” 风羲扬木然的跟着他，直到离开天庭，才慢慢从震惊中缓了过来：“你把天河也……” 萧子煜眉眼微弯：“没有哥，我只是毒死了里面所有的鱼，让天庭再也没有鱼吃，我没有动天河水兵。” “你……”风羲扬微微垂下眼睫：“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 “我什么都记起来了。”萧子煜眼眶极速泛红，抱住了风羲扬，哽咽道：“哥，是我不懂事，害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对不起你。” 第153章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他也不想再去计较了，他轻轻推开萧子煜：“那你的灵力怎么会突然提高这么多？” “哥，你可还记得魔族被我封印的山洞吗？” 风羲扬点了点头，那还是他第一次进入魔族，飞廉带他熟悉魔族环境之时发现的。 他当时就问过这个问题，只是飞廉也不清楚里面有些什么，只道只有萧子煜一人能进，这件事，后来也就慢慢淡忘了。 “你的灵力增长如此之快，就是和这个山洞有关？” 萧子煜点点头：“是，以前我不懂，我爹为什么每年都用灵力供养着魔神的雕像，直到后来我娘带我逃命的时候才告诉我，雕像里有魔神的灵力，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魔神的存在，这也是我魔族最大的秘密，哥，我能保护你的。” 风羲扬眼眶微热，“嗯”了一声。 浓雾弥漫，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六人一兽走进了这片浓雾之中。 风羲扬燃起了火把，给每人分了一支，即便火苗高燃，可见的范围依旧小的可怜。 他们不得不在眼睛上使用结界，更大范围的扩宽视线，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过只能勉强看清三丈之内的范围。 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尸体腐烂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之中。 浓雾之下，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唯有远处微微闪着光亮的聚灵珠，成了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导航。 呼吸与心跳声以及脚下抬起时黏腻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除此之外，耳边再也没有任何响动。 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萧子煜扩散开灵力，感知着周围的动静，魔族血瞳散开，比起风羲扬的视线，他所看到的世界要清晰多了。 脚下，一片汪洋血海，一眼望不到头。 萧子煜沉声道：“这里是十万天兵的葬身之地。” 一声响动传来，萧子煜抬手，剑光微亮之下，不远处的僵尸还未来得及发出吼叫，便直直的躺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萧子煜回过头：“屏翳飞廉，你们两个照顾好小花和沈羿。” 屏翳拱手道：“是，尊主。” 风羲扬从怀里拿出几枚手环分了下去：“这是飞火流星，也是神族的求救信号，为了防止我们走散后遇到危险，你们戴好它，一旦有危险，你们就立即使用灵力释放它。” 萧子煜：“那你呢？” 风羲扬晃了晃手腕：“我早就戴上了。”他蹲下身，在白光虎腿上也戴上了一个。 小花伸开双臂，感知着四周的植物，身上渐渐泛起点点星光，星点幻化为花朵，在空中飘荡起舞，淡淡的的昙花香气弥漫开去。 “尊主，有结界。” “嗯。”萧子煜点了点头，几人再次朝前走去。 十万天兵的血液汇集在这片凹地里，齐膝高的血海有些凝固，每走一步，都带着黏腻的声音，让行走的速度也变得很慢。 人倒是没什么，白光虎却有些艰难，它的毛发被血黏住，每走一步都被生生拽下一片，它很是不满，索性张开虎翼，从众人头顶飞行而过。 飞廉立刻喊到：“小虎，慢一点，别离我们太远。” 沈羿羡慕地说：“要是我也能飞就好了。” 小花笑道：“要我帮你吗？” 沈羿下意识的就想到被她吊在树上的情景，摇了摇头：“算了，我可不想再被你咬，我还是走吧。” 风羲扬面色凝重了起来，适才他想御剑而行，然而却根本做不到，萧子煜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神情也有些沉重。 一声虎啸，地动山摇，白光虎扇动着翅膀，发出了警告。 飞廉屏翳立刻将小花和沈羿护在中间。 脚踝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风羲扬用力抬起脚，一具血红的僵尸呲牙咧嘴的从血池里被拔了出来。 萧子煜挥手就是一剑，了结了它，唯余那只干枯锋利的爪子摇摇欲坠的挂在脚边。 “你们看。” 众人抬头看去，所见之处，无数干枯的人手从血池底部伸了出来，它们行动如一的挥舞着游动了过来。 萧子煜眉心一拧：“沈羿，你来。” 这段日子，沈羿一直不停的修炼，有着扶桑神树充沛的灵气，他的修为也精进不少。 认主后的逍遥扇沈羿从未使用过，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屏翳从旁宽慰道：“按照平时我教你的那样做就好。” “我知道了，舅舅。” 萧子煜漫不经心地说：“如果连这个结界你都破不掉，还是趁早回头，别连累我们。” 沈羿瞪了他一眼：“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差劲！” 他抛出逍遥扇，灵力汇集之下，逍遥扇如同孔雀开屏赫然打开，五彩斑斓的光芒四散开来。 他大喝一声，灼热的灵力赋予了逍遥扇巨大的冲击力，锋锐的扇刃高速旋转，顷刻之间，漫天皆是孔雀飘坠的翎羽，淬着剧毒的翎羽如同箭矢一般，直奔结界而去！ 屏翳眼含热泪，这么一个瞬间，他从沈羿身上看到了妹妹的身影，那只高傲的孔雀公主终于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了过来。 风羲扬微怔：“雀羽火翎。” 小花惊叹出声：“好厉害啊。” 第154章 “砰。”的一声。 火花四射，将这片黑暗的空间照亮了一瞬。沈羿的背后升腾起一道极淡的幻影，只是这个幻影实在太淡太迅速，除了萧子煜和白光虎之外，其他人都没看见。 结界破裂，视野也开阔了起来。 沈羿呆滞了半晌，回过神后，他欣喜若狂的抱起小花，在她的脸蛋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兴奋地喊叫道。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小花，我可以和你们再一起，我不会拖累你们了！” 小花的脸顿时一片血红：“你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屏翳眼底流露出一丝赞叹，可嘴里却不屑地说：“出息，你娘的本事，也就这一个你能拿出手了，快走！” 萧子煜眼底划过一个笑，从刚才的威力来看，沈羿灵魂深处的实力已经开始苏醒了。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犼的实力实在太强大，这么远的距离还能设下结界，这一路之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沈羿正在兴头上，也不介意萧子煜的态度了：“嗯。我知道了。” 白光虎收了虎翼，落了下来，望着沈羿的眼里，有着明显的敬畏之意。 一路之上，时不时总会遇上僵尸阴魂，他们残肢断臂、面容狰狞可怖，却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即便数量众多，也很容易应付。 沈羿从未遇到过这样多的僵尸群，整个人兴奋异常，越战越勇。 血海的范围超出了想象，偶尔总会时不时爬出一些僵尸。方圆十里之内再也没有任何花草树木，小花也无从感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块地方的诡异。 好在白光虎并未发出任何危险预警，让众人的神经也没那么紧绷。 萧子煜停下了脚步：“飞廉，方圆百里，探路。” “是！”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了众人的发丝，飞廉的身体融入到空气之中，眨眼就不知去向。 站在血海里总是难受，屏翳释放灵力，将表面冻结成冰，几人这才有了暂时休息的地方。 “哥，你冷不冷？”萧子煜回过头，冲着坐在冰面上的风羲扬问道。 “还好，我现在没那么怕冷了。” “因为龙湛的原因？” “可能吧。” 萧子煜伸手摸了摸风羲扬的脸颊，果然一片温热，内心的忧虑又多了一些。 “你不用太担心，自从我灵魂合一之后，他就没有出现过。” 萧子煜心不在焉地说：“嗯，我知道。” “你知道？”风羲扬疑惑地望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萧子煜眼神闪烁，笑着说：“我们这几天一直再一起，怎么会不清楚？正好现在有空，我弹琴给你听。” “别！”未及风羲扬开口，沈羿脸色骤然一变，避如蛇蝎般捂住小花的耳朵：“你别弹，要命！” 萧子煜顿时沉下脸，一眼扫过众人不堪言语的表情：“你们什么意思，我弹的不好吗？” “你那叫好？你那是凤凰于飞吗，你是要杀妻证道吧。” “沈羿……”屏翳有些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鼻尖：“尊主，其实，也没那么难听。” 沈羿撇撇嘴：“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萧子煜尴尬地看向风羲扬，有些委屈地说：“哥，真的很难听吗？” 第89章 风羲扬没什么过多的表情：“还好，你本就不懂音律，能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有了这句话，萧子煜面上也没那么难看，强定自若道：“都给我坐下！好听不好听的也由不得你们来说，沈羿我警告你，帝君需要伏羲琴对付龙湛，你不爱听也只能听着！” 沈羿看了一眼萧子煜，嘟囔道：“那你换个摇篮曲行不行？” 小花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风羲扬平淡的眼角也有了瞬间的弯曲。 萧子煜咬咬牙：“我不会！” 五人受了大半个时辰的罪，飞廉才总算回来了。 琴音戛然而止。 屏翳看到他，顿觉救星到场，立刻站了起来：“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飞廉的脸色不太好：“再走不远就能离开血池，不过在此之后至少十里内都是沼泽地，而且我还看到了好几具其他种族的尸体，他们的内丹都被挖走了。” 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我们早就商议好从五个方向进入浓雾，怎么会都出现在这里？” 飞廉道：“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在那里我感觉到明显的灵力波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你有没有发现夜玄冥的身影？” “没有。” 萧子煜沉思片刻后道：“那走吧，飞廉你和屏翳走在前面带路，小花沈羿你们在中间，哥，你和我断后。” 安排好众人，几人朝着前方走去。 如同飞廉所说，血海以后，便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沼泽，为避免白光虎陷入，飞廉还是决定让它飞行在侧，屏翳一路冻结路面，让大家安全行走的同时，也提高了速度。 顾忌着小花，他们行走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三个时辰之后，萧子煜终于看到了飞廉所说的尸体。 他半蹲下身，仔细的探究着尸体，他们的死状很是奇特，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脸上保持着惬意美好的笑容，似乎是心甘情愿的赴死。 第155章 空气发生了细微的扭转。 “小心！”萧子煜蹭的站了起来，警惕地望向四周。 对于一个在死亡线上来回挣扎过多次的人，他的警惕性比任何人都敏锐，视线可及的范围空无一物，他将灵力扩散，感知着周围的细微变动。 四人背靠着背，将小花和沈羿围在中间，如同跗骨之蛆的紧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阴风阵阵，寒气入骨，明明有什么东西，可是偏偏却什么也看不见。 背后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小煜。” 这声音温柔缱绻，带着浓浓的深情，萧子煜愣了一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风羲扬对自己这样说过话了：“哥，什么？” “小煜，你这是送给我的吗？” “什么东西，哥你在说什么？”萧子煜回过头去，顿时心下一紧。 风羲扬眼前空无一物，而他却像魔怔一般，手上的剑垂了下来，脸上带着温润地笑，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失魂地朝着前方的大裂缝走去。 这不是幻境，这是由混沌之气制造的欲望空间！ “哥！” 萧子煜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燃起，迅速传遍四肢百骸，他一手死死的拽紧风羲扬，另一只手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脸。 “你醒一醒！哥！我在这里，我在你面前，你醒一醒！” 风羲扬充耳不闻，对于面前的人视而不见，蕴含笑意的眼直直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落入欲望空间的风羲扬灵力倾泻而出，萧子煜拽着拽着，就有些拽不住了。 飞廉、屏翳沈羿也开始神智迷糊，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小花吓的浑身颤抖，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她立刻释放灵力，集结蔓藤，将失魂的四人牢牢锁住。 “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萧子煜只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咬牙厉喝道：“白光虎，保护小花！千万别让任何一个人离开这里！” “尊主！”小花眼中满是恐惧：“你！你的眼睛！” 魔族血瞳骤然炸开。 阴魂厉鬼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凄惨的声音划破天际。 鲜血喷溅，皮肉翻飞，骨肉一块块被吞噬，露出森森白骨，九天玄女发出了痛苦的嘶喊，深邃地美眸哀痛凄苦地望着对面的人。 “娘！” 萧子煜如同五雷轰顶，朝着九天玄女的方向奔去。 小花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急的大喊出声：“尊主！” 萧子煜眼中红光大盛，悲愤交加，他大喝一声，剑光飞舞，阴魂厉鬼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娘！娘！你怎么样了？” 萧子煜浑身颤抖，这一剑似乎耗光了他所有的气力，让他觉得特别疲累。 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热泪滚滚而下，他沙哑着说：“娘，我终于，终于救回你了！” 九天玄女温柔地说：“娘以后都不会在离开你了，我们永远再一起，好不好？” 无与伦比的喜悦瞬间填满整个胸腔，萧子煜一边流泪一边笑：“好，再一起，我要和娘再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 小桥、流水、人家，鲜花、祥云、鸡鸭，空间慢慢发生了变化，构建出一副虚拟却又真实的画面。 萧子煜深陷幻境，毫无半点察觉。 天空湛蓝，云卷云舒。 九天玄女在厨房里做饭，萧子煜微眯着眼睛，仿佛忘却了所有的往事一般，神情惬意，四仰八叉的躺在屋外的竹床上，他伸手拿起盘中的葡萄，往空中一丢，随后稳稳的用嘴巴接住，酸甜爽口。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这样吃东西！！”一声低沉的呵斥传了过来。 萧子煜回过头，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有些畏惧地看着这张棱角分明又冷沉严肃的脸：“爹！” “过来！”魔帝命令道。 萧子煜从小就怕他，现在也一样，他乖乖地走了过去，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走到一半，见娘亲正端着菜出来，他赶紧饶了个弯，跑到玄女身边，笑嘻嘻的接过她手中的菜：“娘，我帮你。” 九天玄女看了看魔帝的神色，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摇头笑了。 “你啊，每次回来都是训孩子，就不能给个好脸色看看？” 魔帝哼了一声：“他的性子有多野，你不知道？再不管教，将来他能翻天，你给我过来，站好！” 萧子煜没动：“娘……” “好了，你刚回来，也累了，先吃饭，吃完才有力气训儿子。” 萧子煜浑身一僵：“娘，你刚才叫我什么？” 九天玄女明显愣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正常：“你怎么了？” “你……你刚刚叫我儿子？” 玄女笑了出来：“被你爹吓傻了？快吃饭，要不一会儿凉的就不好吃了，我今天特地多做了几个你最爱吃的荷包蛋，快尝尝。” 绝望如同利刃，穿心而过。 萧子煜的视线从父母身上慢慢移开，四周优美的景色一寸寸从他眸中划过，他伸手摘了一朵花瓣，仔细的观察着，心中悲痛交加。 父母是真实的、花儿是真实的，就连桌上的饭菜都是温热的，一切都是那么真，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可是为什么！却是欲望的幻境！ 这一刻，萧子煜终于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了。 第156章 九天玄女焦急地问：“小煜，你怎么了？不好吃吗？” 魔帝气道：“都是你惯的，这么挑食！”他夹了一块猪肉，放在萧子煜碗里：“吃！这都是你娘亲手做的，敢剩下，我揍死你！” 萧子煜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没见到魔帝最后一面，他依稀记得，似乎他们最后一次再一起吃饭，也是这个场景，当时的他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早知道，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再一起吃饭，他说什么也不会赌气故意惹父亲生气，让他连最后一顿饭都没吃就走了。 萧子煜主动伸出手，将手心朝上，哽咽地说：“爹，你打吧，我真吃不下。” 玄女起身相互：“好了好了，实在吃不下就别吃了，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魔帝气的直叹气：“你们吃吧，我走！” 萧子煜顿时慌了，他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爹，爹你别走，我错了，我不惹你生气了，我吃，我什么都吃，我以后都不挑食了！” 魔帝回过头，诧异地看向他，伸头探向他的额头：“你今天是怎么了？不舒服？” 萧子煜眨巴着眼睛，将埋藏在心中的遗憾说了出来：“爹，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照顾我娘。” 魔帝越发狐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 九天玄女嗔怪道：“你这个人，儿子长大了，知道听话了，你难道不高兴？快过来吃饭，我去给你拿酒，你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魔帝爽朗一笑：“好，去拿，去拿。” 生父也好，天帝也罢，在萧子煜心里，唯有魔帝是他唯一的父亲。 烈酒醇香。 萧子煜从未与父亲喝过酒，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拿起酒壶，亲手为父亲斟满酒杯：“爹，我敬你。” 第90章 九天玄女笑眯眯的望着他们爷俩，眼底流淌着甜蜜的光，不停的为他爷俩夹菜。 萧子煜端起碗，眼泪落进了饭碗里，他尝了一口，久违的、熟悉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依旧……依旧那么难吃。 他挑食、刁嘴，这样的饭菜，他从来也不吃，被逼的急了，他就顶嘴，说这样的难吃的饭菜连猪都吃不下，每次说这话，就会被魔帝一顿打骂，逼他道歉，可他倔得很，挨打也不认错。 玄女又伤心又心疼，总是哄他，但事后依旧每天给他做，只是始终也没什么长进。 萧子煜越发不爱吃了，也更加的抗拒，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就是这样难吃的饭菜，对于以后长达三百年吃腐肉喝脏水的日子来说，已经是美味佳肴了。 “娘……你做的饭……还是，还是那么好吃。” “是吗？”九天玄女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受宠若惊，一双水波潋滟的杏眼微微弯曲了起来。 “你爹也这么说，可我自己怎么觉得不太好吃呢，你是不是在故意哄我开心？” 魔帝接过话，那张坚毅的脸露出了一个柔和地笑：“胡说，那是因为你也跟儿子一样，挑食的很，他，都是给你惯的，小煜，快吃，必须吃完，把你这臭毛病改改，别以为帝君宠你惯你，其他人也会一样。” 一样的口吻、一样的语气，就连神情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萧子煜很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父母所有的行为动作都是他灵魂深处的记忆与遗憾。 逃亡的日子里，他做梦都想看到他们，可他们却从未来过。 明知一切都是假，可这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渴望却让他根本不愿意离开，这是他人生最为开心，也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光。 萧子煜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中，他知道他必须要走，可他又不忍心对他们动手，他们是他的父母，是他的至亲，他怎么舍得亲手毁了这一切？ 可是…… 他留在这里，风羲扬怎么办？ 幻境如同梦境，没有任何时光概念，也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玄女这次又做了很多菜，全部都是萧子煜爱吃的，在他的记忆里，除了过年过节，基本上不会有这么多菜吃。 “娘，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你这孩子，你连你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快把这碗长寿面吃了，吃了之后我儿子就会一生平安，永远开心快乐的活着。” “谢谢娘！” 萧子煜激动地接过碗，正欲入口，天空中便炸开一道巨雷，结界发出耀眼的光芒，晴朗的天空立刻弥漫成墨绿之色。 萧子煜惊惶不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是随心的预警，风羲扬有危险！ 九天玄女毫无察觉，笑望着他：“小煜，你快吃啊。” 数道惊雷炸开，光芒愈演愈烈。 再晚就来不及了！ 萧子煜将九天玄女紧紧的抱住，迷茫的血瞳顷刻之间变的清明，却又在瞬间落下热泪。 他狠狠的亲了一口玄女的脸颊，强压着内心锥心刺骨的痛，万分不舍地推开了玄女。 哽咽道：“娘，我很遗憾，当年没有能力救你，我也很遗憾，吃不上这碗长寿面，可我更遗憾，今天，我必须杀了你！” 面碗落地。 长寿面散落一地。 九天玄女目露惊恐之色：“小煜，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连娘都要杀？你犯傻了吗？” 第157章 萧子煜闭了闭眼，忍下心里的哀痛，望着这张他思念了几千年，却从未在梦境中出现过脸，颤抖着抬起了手。 赤血魔剑散发出了猩红的光芒，与他眸中的色彩相互辉印。 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我娘，你只是我内心深处最大的遗憾。” 九天玄女感觉到了危机，她蛊惑道：“就算如此，可是你不愿意和娘在一起吗？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活过来吗？小煜，别离开我，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好吗？” 萧子煜痛苦摇头：“可是你根本就不是我娘！” “我怎么会不是你娘？你是不是傻了？！” “噗嗤——” 赤血魔剑穿胸而过，道道光芒碎裂散开，空间破灭，眼前依旧漆黑。 海市蜃楼消失了，他的遗憾成为了更深的遗憾。 热泪随风消散，萧子煜哽咽道：“因为我娘从不会叫我儿子，也不会叫我小煜，而是……小魔头。” “帝君！”小花发出了痛苦的呼喊。 这一声凄惨的叫声立刻让萧子煜回过了神。 风羲扬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一只脚踩踏了出去。 萧子煜心脏狂颤，飞扑而去：“随心！” “尊主！” 淡绿色的光芒骤然亮起，随心从发间抽出，刹那之间，猛扑到悬崖和风羲扬一起掉下去的萧子煜，被随心及时缠住了腰。 “哥！” 萧子煜惊魂未定，紧紧抱住他。 欲望空间里出现的都是一个人灵魂深处最渴望的画面，他会让人沉醉其中，再也不愿意出来。 从而渐渐失去魂魄，失去自我，失去生命。 “小煜……”低喃地呼唤饱含深情。 萧子煜望着风羲扬脸上绽放出来的痴傻笑容，心里又惊又喜。 喜的是他的遇望是自己，惊的是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是伤害吗？ 好险，自己醒过来了。 要不然，他就真的失去他了。 “哥，我在你面前，你醒醒，醒了你就能看到我了。”萧子煜用力的摇晃着他。 风羲扬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无光，也不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皮肤也越来越烫，萧子煜明显的感觉到他某些地方的变化。 萧子煜大瞪着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把他压在身下那么多次，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一旦动了情，他的身体就是这般模样，全身都是烫的。 这一瞬间，萧子煜只觉胸中的妒火沸腾翻涌，越烧越旺，灼烧的感觉蔓延到眼眸中，视野里隐现一片微红。 他竟然对别人动了情？！ 即便是空间，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幻影，可风羲扬的感受也是真实的，他也是真的会被幻境中的人压在身下。 除了自己没人可以碰他！ 萧子煜猛地一口含住了风羲扬的唇瓣，火热的舌头狂躁粗暴地掠夺着那绵软的唇瓣。 那是他熟悉的、温暖的、安心的、思念不已的味道，他是他的！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从他身边抢走！ 萧子煜急火攻心，却怎么也吻不醒这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一步，可一想到他在别人身下露出那种意乱情迷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的怒火飙升。 他抬起手，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风羲扬的屁股上，恶狠狠地说：“风羲扬！你醒一醒！你要敢跟别人做，我……我，我下次，下次我让你三天都下不来床！！” （3544） 风羲扬眼神空洞地看了萧子煜很久，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挣扎了起来：“你不是小煜！你放开我！” 萧子煜又喜又怒：“我是啊，哥，你醒醒，我是萧子煜，我真的萧子煜！” 悬崖下灼热的气流烤的风羲扬脸色通红，萧子煜冰凉的唇瓣再次覆了上去。 强势霸道的吻，连撕带咬。 风羲扬迷茫的眼里逐渐有了光亮，清醒的瞬间，萧子煜那双迷恋而眷念的眼睛毫不设防的撞进了视线里。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尽的苦楚和爱恋。 风羲扬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顿时尴尬的侧过头去，他缓了缓，才说：“我们先上去，这里好热。” “你醒了？” “……醒了。” 萧子煜这才意识到两人还半掉在空中，他不敢惹他生气，又不甘心佯装不知：“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样了？” 风羲扬避开他的目光：“什么怎么样了？” 萧子煜用力揽住他的腰，逼问道：“你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风羲扬被逼的恼羞成怒：“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萧子煜，你觉得掉在这里很好玩吗？其他人怎么样了，你就不闻不问吗？！” 萧子煜忍着一肚子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以为我想吊在这里？我的脚被岩石卡住了，动不了了嘛。” 风羲扬视线朝下看去，萧子煜被卡住的脚严重扭曲了：“你先不要动，我来移动岩石。” “好，你动，我不动。” 本是平常的一句话，听在风羲扬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适才的幻境…… 萧子煜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轻轻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两人几乎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风羲扬皱眉道：“你抱这么紧，我怎么动？” 第158章 “那我要不抱紧，你摔下去怎么办？” 风羲扬不说话了，将湛卢剑小心避过他的皮肉，插/进了岩石的缝隙里，正欲释放灵力，耳边就传来了萧子煜呼痛的声音。 “痛痛痛！哥，你刺到我的肉了。” 风羲扬立即停了手，抽出剑，却见剑尖上并无半点血迹，他立刻沉下了脸：“你玩够了没有？” 第91章 萧子煜抿了抿唇，委屈的垂下了睫毛，不说话了。 灵力汇集剑身，岩石从四周裂开了纹路，风羲扬弯下腰，用手掰开碎石，将萧子煜的脚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嘶~疼。” 风羲扬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皱成一团，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看上去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摸了摸骨头，发现只是脱臼。 这样的痛对于凡人或许会很难忍受，可对于他…… 明知他是在撒娇、在装可怜，可风羲扬还是放轻了力道。 “咔嚓。”一声。 手上微微用力，脱臼的骨骼校正了过来。 “好了，没事了，我们上去。” 萧子煜闷闷的“嗯”了一声。 小花见他们上来，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他大喊着：“尊主，帝君，快来帮帮我，我和白光虎快拽不住他们了。” 风羲扬飞掠而去，混沌之气炸了开来，即便自己的混沌之气没有犼那样强悍，但两股混沌之气相互碰撞之下，此消彼长，也让拼命挣脱的四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随后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屏翳首先清醒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 风羲扬平静地说：“我们都被犼用混沌之气制造的欲望空间迷惑了。” “欲望空间？” 屏翳冒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将飞廉唤醒了过来。 沈羿也紧随其后的苏醒了。 白光虎口中鲜血直冒，带刺的藤蔓拉伤了它的嘴，飞廉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好在沈羿为它止住了血，才让他没那么痛苦。 混沌之气太过恐怖，他们才刚刚进入浓雾，连犼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他们每一个都是各族的精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去，那以后…… 经历了这件事，所有人都很是疲累，心中波澜起伏，神色也越发凝重了，脸上布满了惊惶的神色，难以平静。 萧子煜一瘸一拐走到岩石边，慢慢滑坐了下去，他看向四周，眼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不对劲！ 萧子煜右手成诀，幻化出百只黑蝶，将他们全部放飞了出去。 飞廉感激地说：“帝君，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恐怕真的出不来了。” 风羲扬摇了摇头：“没事，应该的。” 屏翳后怕地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会出不来？” 飞廉眼眶红了：“我看到你在神炼之树受刑，我怎么能离开你？” 屏翳将人抱进怀里，骂道：“你个蠢蛋，明知道是假的，怎么还要陪着我？” 风羲扬看向小花：“为什么你不会受影响？” 小花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颤抖着说：“我不知道有没有影响，我只是看到我自己在一片昙花群中，然后尊主用他的血唤醒了我，给了我生命和修炼的机会，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风羲扬叹口气：“还是你心思单纯，无欲无求，自然也不受影响。” 沈羿兀自沉浸在适才的余韵里，神色很是呆滞。 飞廉他们说的话他是听到了的，可他的和他们不一样，不是欲望，不是渴望，而是自己变成了一只全身燃烧着滚滚火焰的凤凰。 他自由自在的飞翔在空中，那种惬意，那种舒适，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喜欢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 “沈羿。” 肩膀猛然一沉，沈羿回过神：“什么？”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风羲扬见他神色倦怠，也不想多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渴望，他也不想刨根问底，只要大家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幸运。 萧子煜安静地坐着，低垂着眼皮独自思索着，一句话都不说，看上去格外的孤单。 风羲扬偷偷看了看他脚上的伤势，有些发红，应该没什么大碍，他匆匆移开了视线，有些忧心地说。 “恐怕冥帝他们也会遇到欲望空间。” 萧子煜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要不然不可能死这么多人。这个幻境太真实，如果无法自己苏醒，就很难逃出来了，不过假的始终都是假的，纵然迷惑人，但是也有破绽，只要细心发现，人就会意识到。” 风羲扬看了过来：“那你遇到了什么？” 萧子煜垂眸，眼中的哀伤不加掩饰，适才强忍的痛又泛了起来：“我爹娘。” 风羲扬原本晶亮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只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破绽，只是幻境太美好，明知是假，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醒来。” 萧子煜心里总膈应着，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又不好明问：“那你的呢？” 风羲扬避过他的目光：“也是……也是父母。” 萧子煜怔住了，他明明在幻境里看到的是自己，他竟然不肯承认！ 第159章 “那你发现了什么破绽？” 风羲扬尴尬的无地自容：“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萧子煜一本正经地说：“万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结界，我不就有可以借鉴的了？” “你不可能遇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遇不到？” “因为大小不对！”风羲扬羞怒交加，脱口而出，说过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了，赶紧转身离开。 “大小？”萧子煜眨巴着眼睛，难道他幻境里看到的是小时候的自己？他对小时候的自己动了情？ 萧子煜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不过幻境里本身就没有概念，或许是他又看到了长大后的自己呢？ 萧子煜也走了过去，斜靠在岩石上。 风羲扬眼睛紧紧的闭着，适才在幻境里的事，让他羞愧，却也越发担忧了。 萧子煜是他的欲望，从最开始被他欺辱之时，他内心就有了怨气，原本这份怨气随着事实的真相已经消弭于无形，然而龙湛的存在，却将这份怨气转化为了滔天的恨意，无限扩大了。 在欲望空间里，这一点达到了极致。 他想将萧子煜锁起来，让他也尝尝被逼迫、被侮辱的滋味，让他顺从自己，爱上自己。 幻境里的他做到了，萧子煜疼他、爱他、喜欢他、与他相拥缠绵，对他唯命是从，这是他要的全部。 风羲扬把这一切当成了现实，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容不得对方任何反抗，只要萧子煜不和自己的心意，他就会拼命的折磨他，那些自己曾经承受的屈辱和伤害，在幻境中，风羲扬变本加厉的施加在了萧子煜身上。 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只有恨，只有索取。 从萧子煜恐惧的瞳孔里，他看到的不仅仅只有自己，还有龙湛！ 若不是注意到他腿间那明显缩小太多的尺寸，恐怕风羲扬永远都醒不过来。 欲壑难填，真正的萧子煜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像幻境中的他那样，如同自己了解自己般的，准确的回应和满足自己所有的需求。 风羲扬真的害怕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总有一天会伤到他！ 他之所以能对抗龙湛，最大的仰仗就是他拥有自己的肉体，有完全的自主权。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渐渐失去自己的魂魄，到时候…… 即便他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一条应龙，也无法与弱水神龙的魂魄相抗衡。 难道自己真的只能被取代吗？ 风羲扬只觉得头疼的厉害，眼里满是绝望。 经此一事，萧子煜最终还是决定再此地休息一晚。 动物有着比人更高的警惕性，白光虎本就有感知危险的能力，有它存在，他们也轻松很多。 除了小花之外，其他五人分批休息，轮班守卫。 萧子煜凑了过来，和风羲扬肩并肩贴在一起：“哥，你先睡，我看着。” “不用了，还是你先睡，我现在睡不着。”说着话，风羲扬就站了起来，脚踝碰到岩石上，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在血海之时，被僵尸抓破的脚踝此刻也泛起了疼，先前他都是用灵力止着，这会儿这股劲儿消失了，疼痛也变本加厉的泛了起来。 “哥，怎么了？” “没什么，小伤，不碍事。” “你快让我看看。”萧子煜让他靠在岩石上坐好，随后抓起他的脚，卷起了裤管。 “你别……”想要收回的腿被强行按住。 “别动！我看看伤。” 五道血痕深入肌肤，还在往外渗血，伤口里的肉都有些变了色。 萧子煜沉下脸：“你怎么不早说？” 风羲扬神色淡漠：“小伤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胡说，你是没在这种地方待过，我可是曾经被陷进泥沼一个多月，要不是被路过的人救起，我也就死在这里了，在这种污秽的地方，任何一点伤都不能小觑。” 风羲扬心下微痛，那三百年，萧子煜所遭遇的非人苦难，换做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承受。 萧子煜教训着，见风羲扬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顿时就慌了：“哥，我没有骂你的意思，只是这种地方的危险都是在看不到的地方，我们要越发小心。” 风羲扬微微弯起眉毛：“我知道了。” 第92章 “你忍着点疼。”萧子煜张开嘴，一口含住了脚踝上的伤口，吸吮着伤口里的污秽之物。 “你别……嘶……”灵活的舌头连吸带舔，又痛又麻又痒的感觉冲击着神经，风羲扬怕痒得很，这样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 萧子煜吐出一口污秽，冰凉的唇又覆了上去。 风羲扬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表情似哭非笑：“小煜，你别吸了，我真受不住，你放开我吧。” 萧子煜怔住了，这声调？ 他咽了口口水，哑声道：“受不住不也得把伤口清理干净？你忍着点。” 风羲扬咬着唇，这种感觉比受酷刑还要难受，呜咽着不敢叫出声，眼里被逼出来水汽。 萧子煜看着他现在的表情，只感觉口干涩燥，他不敢再听了，赶紧给风羲扬清理好伤口，包扎好后，放开了他。 被吸过的伤口微微还有些痒，但痛意却减轻了很多，风羲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神色顿时变的不太自然了，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人，却发现他眉目低垂着。 第160章 萧子煜感知到视线，抬起眼帘，适才还充斥着欲望的眼里已然被温柔遮掩，只余下丝丝红痕。 萧子煜靠了过来：“哥，你睡不着，那我陪你聊聊天？” “好。” 浓雾下，看不到天，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死寂的夜里，两人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凭着呼吸感知着对方。 疲惫的精神和灵魂获得了暂时的沉静。 风羲扬仰起头，望着那看不到天空的浓雾：“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毁掉聚灵珠。” 萧子煜侧过头：“哥，这次的战争恐怕是有史以来最为残酷严峻的，死亡是在所难免的，你一定不能离我太远，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出事，明白吗？” 风羲扬没有说话，但那颗不安的心却莫名的安定下来，他缓缓扬起唇角，“嗯”了一声。 心安定了，神经也得到了放松，迷迷糊糊之间，风羲扬就这样沉睡了过去。 萧子煜并没有叫醒他，而是直接接替了他的守卫时间。 永无止境的黑夜让人分不清时辰。 休息了不知道多久，众人精神也好了许多，右边是悬崖，已经无路可走，他们改变了方向，走到了一片枝繁叶茂的树林前。 小花感知着花草树木的流动，开口道：“有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涟漪般扩散，一个人影从树林里穿了出来，仿佛醉酒之人一般，踉踉跄跄，脸上的笑容迷醉而惬意。 风羲扬一眼便认出此人，此人为南天门的守卫神，因喜欢喝酒，且为人风雅，被誉为酒仙。 “好酒，好酒啊。” 酒仙侧头仰脸，神情惬意的张开嘴，空无一物的手做着往自己嘴里倒酒的动作，兀自沉醉。 风羲扬轻叹一声，又是一个进入幻境的人。 屏翳皱眉道：“他灵力已逝，魂魄全无，也活不了多久了，帝君，请你让开。” 飞廉解释说：“帝君，我知道你会觉得残忍，但是我们却不得毁了他的肉身，他是得道的正神，即便已经失去魂魄，他的躯体也和凡人不同，一但被犼利用，我们以后所面对的敌人就会更多，他本就是为了对付犼而来，我想他自己也不愿意死后还被利用。” 风羲扬点点头：“我明白。” 沈羿将瑟瑟发抖小花拉到一边，火，对于她们有这些花草精灵，有着不可抗力的恐惧。 熊熊烈火燃烧，沈羿忽然又想起昨日在欲望空间里的事，心里莫名的觉得慌张。 酒仙没有半点痛觉，临死前还保持着惬意的模样。 穿过这片茂密的树林，视野开阔了起来，视线也变得清明了许多，浓雾浮在半空，将天空压的很低，有种天塌地陷的紧迫感，让人觉得格外压抑窒闷。 一群乌鸦从头顶的浓雾里飞过，发出渗人的叫声，那叫声涟漪一般扩散回荡，久久不停。 森冷而诡异。 街道两侧飘荡着几盏血红的灯笼，将昏暗的空间照射的一片猩红，目之所及，除了鲜红的血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不远处，是一座三层楼高的阁楼，摇摇欲坠的牌匾之上，“温香院”三个字依旧清晰可辨。 沈羿立刻道：“这是云海镇。” 小花诧异地问：“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因为……”沈羿用眼神警告众人：“我认得这条街。” 萧子煜唇角一勾，虽然并不认同沈羿的看法，却还是问道：“你认得这条街的什么地方？” 沈羿握了握拳，心虚地看了一眼小花，梗着脖子道：“我就是记得，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风羲扬憋着笑。 勾栏妓院，确实也没有沈羿不认得的。 确定了位置，众人总算有了坐标。 屏翳一眼扫过街道上慌乱不安的几条身影：“尊主，没想到，这里还有活人。” 萧子煜沉声道：“我们去前面看看，找个人问问情况。” 残垣断壁，人口也所剩无几，目之所至，也没有几处完整的房屋。 世界顷刻之间颠覆，活着的人战战兢兢，见到这么一大群人在街上晃荡，立刻飞速逃开。 “唉——你们别跑啊。”沈羿有些沮丧：“他们跑什么呀，我们又不吃人。” “你们看那间客栈。” 几人的目光顺着小花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正欲关闭的大门被萧子煜强势的推开了。 “我有话问！不准关门！” 客栈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模样算不上漂亮，却也是二八年华，陡然间看到这么多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人进来，吓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紧紧的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半晌才道：“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客栈空无一人，萧子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花轻易的刺探到女子的内心，面上虽然笑着，可内心却充满愤慨，她竟然不知浓雾下的女人们过的是这样屈辱的日子。 “姐姐，你不要害怕，我们是人。” “人？”女子惊恐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这里……这里没几个人了，活下来的都是女人和孩子，他们这几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那姐姐你让我们如何证明呢？” “你，你把手给我看。” 第161章 小花伸出了手，递了过去。 女子颤颤巍巍的将小花的指头捏了起来，指腹上，有着明显的纹路。 “你是人，你是人！”女子激动的想要大哭，却又死死的捂住了嘴，不敢哭出来。 “姑娘，我们是从七星派来的道士。”飞廉拉过沈羿：“他是我们少主，沈羿，沈道长，姑娘知道他吗？” 女子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十求九不治的药修，我知道他的。” 沈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我的名声有那么差吗？” 屏翳道：“估计没好过。” “舅舅！” 风羲扬露出了一个轻松地笑。 女子好不容易见到真正的人，又惊又喜，她跑到门外，探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赶紧把大门关了起来。 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几位道长，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们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小花上前扶起她：“姐姐，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有一个同性的姐妹，这女子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然而眼中的恐惧与担忧却更甚。 “我叫叶明月……” “我没问你的名字。” 萧子煜没什么耐心，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们。” 叶明月被他冰冷的表情吓住了，本就恐惧的她顿时失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风羲扬也有些心焦，只好出声抚慰，然而毕竟是男人，即便已经很温柔，可被那些阴魂厉鬼蹂躏的体无完肤的叶明月对于男人有着明显的恐惧，太过于紧张之下，她直接晕厥了过去。 小花立刻伸手接住了她：“这可怎么办？阿羿，你快来把她弄醒，要不然，我们什么都问不到了。” 沈羿走了过去，半蹲下身，视线扫过叶明月的腹部，他整个人僵住了。 这么一个瞬间，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画面，他看到了萧子煜，看到了一个孕妇，看到了在孕妇肚子里的自己，更看到了，萧子煜将什么东西打进了自己灵魂深处。 一股奇异的热流毫无预兆的涌进全身，脱口而出：“她怀孕了！” 飞廉诧异道：“你就用眼睛看就能看到她怀孕？” 沈羿脑子骤然凌乱了，身体里，欲望空间里看到的那只凤凰清晰的显现，强大滚热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五脏六腑。 “萧子煜！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放进了我的身体里？！舅舅！我好难受！我的身体里有别的东西！舅舅！” 一滴血泪从沈羿眼中溢出，火热的灵力四散开来。 凤凰泣血，涅槃重生！ 萧子煜眼里闪动着璀璨的光辉，沈羿身上的灵力震撼人心，苍茫远古。 凤鸣终于现世了！ 第93章 “沈羿！看着风羲扬，只有他的混沌之气才能抵御凤凰的重生之力！” 萧子煜激动地望着风羲扬：“哥，凤凰涅槃重生之火对于龙湛有着致命的威胁，这是我们唯一可以消灭龙湛的机会！” 风羲扬微惊。 凤凰？！ 一边的屏翳握紧拳头，额头冒出了冷汗。 见沈羿毫无反应，萧子煜失声大吼：“沈羿！！” 沈羿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了风羲扬的视线。 风羲扬明显感觉到龙湛的魂魄正在分离，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安定下来：“慢慢释放灵力，跟着我。” 混沌之气逐渐弥漫开来，将沈羿散乱的灵力渐渐归拢。 沈羿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试图跟着风羲扬的指引，然而，激荡在体内的凤凰灵力太过于强大，身体仿佛被膨胀到了极致，沈羿难以忍受，也控制不住，顷刻之间喷涌而出！ “啊——！” 离他最近的小花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 不受控的灵力形成了团团火焰，将她吞噬其中。 沈羿瞠目欲裂，却也半分不敢靠近，眼睁睁地看着小花翻滚在无尽的火海，好不容易聚集的灵气再次四散开来。 “舅舅！舅舅！救小花！救小花！” 水柱冲天而下，然而却根本浇不息。 风羲扬冷汗淋漓，被涅槃重生的琉璃之火焚烧，他也承受不住。 风羲扬骤然释放出所有的灵力，牵引着沈羿，龙湛的魂魄感受到天敌的威胁，有了前所未有的激荡。 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龙湛一口咬住了风羲扬的魂魄！ 白光虎发出了响彻天地的虎啸之声。 “沈羿，你不要分心，我会护着小花！” 萧子煜一掠穿入火海，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护着小花即将逝去的肉体。 风羲扬惊惧地望着他，凤凰涅槃重生的琉璃之火不亚于红莲业火，他会伤到魂魄。 萧子煜咬牙强忍着疼痛：“哥！杀了龙湛！” 风羲扬不敢再去看他，眼神直直的盯着沈羿，厉声道：“沈羿！控制你自己的灵力，否则，我不但无法引导凤凰归体，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你所伤，小花也会被你的琉璃之火活活烧死！” 沈羿痛苦的闭上眼睛，竭尽全力控制着已然失控的灵气，两股金色的灵力相互纠缠，深紫色的闪电附着在灵力之上。 风羲扬双眼赤红，皮肤涨裂，猛然喷出一口血剑。 与此同时，萧子煜也死死咬紧了牙关，殷红的鲜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第162章 原来，灼烧灵魂竟然如此痛苦。 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原来生不如死，竟然是这种感觉！ 萧子煜红了眼眶，看向对面的人，那一千多的折磨，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风羲扬明显的感觉到龙湛的惧怕，然而现在，他却无瑕顾及到他，任由他死死咬住自己的灵魂。 内里，金色的龙鳞一片片被撕裂，露出了带血的皮肉。 风羲扬吐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脸上也毫无半点血色。 飞廉急的手心冒汗：“怎么办，屏翳，帝君能不能坚持住啊？” 屏翳紧握拳头，咬紧牙关，紧张看着风羲扬：“会的，一定会的！” 逐渐归拢的灵力扭曲成一股金色的火线。 风羲扬身体剧烈颤抖着，他感觉自己要被沈羿给吸干了。 凤凰不仅仅是龙湛的天敌，也是龙族的克星，这种巨大的压迫感，让风羲扬几乎无法呼吸。 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现在也已经不是他在引导凤凰，而是凤凰在吸收他的灵力！ “啊——” 沈羿忍无可忍，鼓胀的身体承受到了极限，嘴里发出了震慑心魄的凤鸣之声！ 嘶吼混合着强悍的灵力冲破屋顶，混沌之气在此时赫然绽放，轰然巨响，如一道惊雷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脚下的大地颤了一颤。 两股灵力激烈的碰撞，漫天火星飞舞，在空中汇集成凤凰展翅的图案。 凤凰重生了！ 风羲扬被巨大的冲击力反噬，弹飞了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到了十米开外的墙壁上。 “帝君！” 风羲扬呕出一滩血：“我没事，别管我，看着沈羿。” 火光四射，尖锐的凤鸣之声带着重生的欣喜冲进了沈羿的身体里。 耀眼的光芒炸裂开来。 小花身上的火焰消失了，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露出了白皙动人的胴体。 “小花！”沈羿反手一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盖了她的身上。 风羲扬失力的半跪于地，痛苦不已。 “尊主！”飞廉惊叫出声，萧子煜唇角溢血，脸色苍白。 萧子煜单膝跪地，吼道：“不要过来，所有人都离我们远一点。” 两人不敢再靠前，不论是伤势，还是动作，他和风羲扬都一模一样。 痛楚一阵阵袭来。 灵魂深处，两条巨龙翻滚咆哮，龙湛锋利的锯齿一口咬住风羲扬的脖子。 灵力已然耗尽，风羲扬已经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本就千疮百孔的龙魂再也抵抗不住。 风羲扬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萧子煜。 他尽力了，真的…… 真的坚持不住了。 绝望的气息弥漫整个空间。 “哥！” 身体里，骤然出现萧子煜的身影，火光冲天，萧子煜毫不犹豫的燃烧了自己的魂魄，将所有的灵力都尽数传给了风羲扬。 风羲扬瞠目欲裂。 伏羲琴！他撒谎！ 这一瞬间，风羲扬什么都明白了。 他早就知道沈羿的身体里有凤凰的存在，早就知道涅槃重生之火能杀死龙湛、早就将他的魂魄遗留在伏羲琴里！ 他说过，要和自己一同面对，没想到竟然会是用这种方法！ 愤怒、恐惧、痛苦，濒临死亡的风羲扬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怒喝一声，回头死死咬住了龙湛，顷刻之间散尽全身的鳞片，带着怒火，带着憎恨，带着毁灭，带着对萧子煜深深的愧疚，发出了致命一击——龙啸九天！ 无尽的火焰燃烧，沸腾的怒意蒸腾！ 风羲扬缠绕而上，用血淋淋的身躯死死勒住龙湛，热血飞舞，龙爪断裂！ 龙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越发激荡的厉害！却因被死死缠绕而半分都无法动弹。 撕咬、翻滚、咆哮。 血肉纷飞，支离破碎。 悠绿的光芒渐渐黯淡，龙湛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那双让人胆寒的绿瞳逐渐失去了光泽。 “我要杀了你！” 风羲扬张开龙口，也就在龙湛即将被吞噬之时，一阵尖锐刺耳的箫声传来，龙湛骤然消失，再次融进了风羲扬的魂魄里。 “江无言！”风羲扬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飞廉顿时意识到什么，正欲追出去，却被屏翳死死拽住了手腕：“来不及了！” 风羲悔不当初，瘫软的倒在地上，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了。 涅槃重生之火，只有一次，失去这次机会，再想消灭龙湛，比登天还难！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龙湛就会彻底消失，可偏偏…… 萧子煜握了握拳，心里也很不好受，好不容易等到了凤鸣的复苏，却因为江无言的隐魂箫，让龙湛逃脱，原本消灭龙湛的计划也彻底化为泡影！ 萧子煜忍着悲痛走了过来：“哥，你不要太难过了，我送你上去休息一会儿。” 风羲扬赤红着眼眶，看了一眼萧子煜，他将魂魄隐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一同对抗龙湛，自己有多痛，他就有多痛，此时的他也伤的不轻。 风羲扬颓然站了起来：“不用了，我想静一静，你不要跟着我，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你。” 萧子煜咬了咬唇，难受的垂下眼睫。 第163章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骗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涅槃重生的凤凰让沈羿的灵力也发生了改变，小花被烧伤的身体很快就复原如初，莹润的肌肤比起之前更加白嫩。 小花渐渐的苏醒过来，在看到沈羿的这一刻，眼神由恐惧转为了惊喜，她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全然不知自己身无片缕。 惊喜地说：“阿羿，你是凤凰，你是凤凰啊。” 浑圆饱满的双峰明晃晃的撞进了沈羿的视线里，惹的他心头一阵荡漾，他赶紧背过身，有些尴尬地说：“小花，你的衣服……” “啊——” 小花失声尖叫：“沈羿！你个流氓！” 沈羿抱着头逃出门外：“小花，我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风羲扬被这阵响动打扰，越发静不下心了，他打开房门，走出门外，冲着依旧矗立在楼下的萧子煜喊道：“你上来，我有话和你说。” 萧子煜听话地走了上去。 风羲扬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眼眶一阵阵的发酸：“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 萧子煜低着头，不敢去看他愤怒的脸庞，小声说：“从你告诉我伏羲琴里有你半条命的时候，我就找过琴皇，可他不肯帮我，也不肯见我，我一怒之下，毁了他的洞府，他记恨与我，但看在帝俊的份上，他后来还是答应帮我修复伏羲琴，只是他要用我半具魂魄和全部的灵力作为修复的材料，所以……” “所以你就答应了？” 第94章 “嗯，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一起面对龙湛，有什么不好？” 风羲扬心头一片苦涩，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天上地下，数千年岁月，唯有这个男人可以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了。 两人保持着沉默，风羲扬不说话，萧子煜也不敢开口。 过了很久，风羲扬才问：“凤族是龙湛第一个灭族的种族，沈羿怎么会有凤凰的灵力？” “因为凤鸣无法抵抗弱水，也知道凤族难以存活，所以在他临死之前，将内丹交给了妖皇，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助他人一臂之力，消灭龙湛，只是这枚内丹，被我从妖皇那里偷了来，据为己有了。” “你堂堂魔尊，怎么还做这种……”偷鸡摸狗四个字，风羲扬终究还是咽了下去：“那怎么又会落在沈羿身体里？” “屏羽是我娘的贴身侍女，为了帮助我们逃离，她也受了重伤，嫁给沈明轩后，被天庭发现，她为了保住他的丈夫和腹中的孩子，来魔族求过我。” 萧子煜蹭了蹭风羲扬的脸：“没有屏羽的帮助，我和我娘恐怕很难逃离，她要保住她的挚爱和儿子，而我当时也需要更多的人帮我攻打天庭。 凤凰孔雀本就是一族，所以，我把凤鸣的内丹打进了还在她腹中沈羿的魂魄里，也正是因为凤鸣的内丹，才隐藏了沈羿神族的气息，让他安稳的活下去。” 萧子煜拉住风羲扬的手：“哥，这次没能消灭龙湛，确实让人难过，但他的魂魄这次伤的也不轻，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现了，你不要灰心，我会再想办法的。” 风羲扬艰涩地点了点头。 有着小花的陪伴，叶明月也没了那么害怕，清醒过来后，将从雾气弥漫过后的云海镇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小花听的又惊又怒，人鬼结合有违天道，他们孕育出的孩子非人非鬼，异常残暴。 萧子煜沉声道：“你说其他的女人都在温香院？” 叶明月泪眼朦胧：“是，她们都被那帮阴魂困在那里，除非怀孕，根本不会让她们出来。” 萧子煜沉默了片刻，道：“沈羿，你解决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哥，我们去温香院看看。” 飞廉立刻阻止道：“尊主，你和帝君都有伤在身，还是让我和屏翳去吧。” “不用，不过是一些阴魂厉鬼，不足为惧，再说，我也需要他们疗伤。” 听闻此言，飞廉也不再多说。 “谢谢你们帮我们。”叶明月颤颤巍巍的把手中精致的布袋递了过来。 “在这里，银子已经没有用了，他们的结算方式都是内丹，没有内丹，他们是不会让你们进去的，这是我存的一个，送给你们。” 众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以内丹作为交易条件，不知道还有多少修士遇害。 欢声笑语，淫靡浪叫。 温香院内斛光交错，丝竹迷耳，贪欢的阴魂厉鬼与这些凡人女子推杯换盏，上下其手，调笑嬉闹之声不绝于耳。 纸醉金迷，给这片森冷的空间带来诡异的繁华。 风羲扬微微握拳，眼底一片寒霜。 萧子煜看了一眼身边面色冷寒的人，忍不住问道：“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 “可你这副模样，就是个瞎子也不会认为你是来贪欢的吧？” 风羲扬缓缓侧过头，入眼便看到一张邪气又魅惑的笑容，心里不由地有些恼怒：“你倒是挺像！” 萧子煜脸色一白：“你不要再冤枉我，当初在蜀山你就冤枉我！” “冤枉你？” “你就是冤枉我，我刚魂魄合一不久，灵力匮乏，你又因内丹破裂高烧不止，我没有办法，才跑去找了十几个小倌，从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吸取了部分灵气才让你苏醒过来，我根本就没和他们做过什么！” 第164章 风羲扬微怔：“那我罚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萧子煜委屈道：“你那么凶，我也怕你会再次把我杀了。” “你……” 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从两边打开，风羲扬登时闭上嘴。 浓郁的脂粉气息从门内传了出来，从里面走出两个阴煞之气极重的美貌女子。 她们衣不蔽体，莹润的肌肤吹弹可破，双峰高耸，若隐若现，身着一青一红两缕薄纱，细腰扭动的走了过来。 有着死神之魂的掩饰，这两人也认不出萧子煜和风羲扬的身份。 “两位大爷，要玩玩儿吗？” 两名女子一人一个，蒲柳搬柔若无骨的身躯攀附了过来。 风羲扬微微蹙眉，侧身避过。 红衣女子扑了一个空，她抬起头，望着这张俊美的脸，警惕地问：“你不玩，跑这里来干什么？” 萧子煜连忙将红衣女子揽进自己怀里，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语气轻浮而浪荡：“你好香啊，不如陪我啊？” 红衣女子露出一个魅惑地笑，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眼睛如同含着一汪清泉，欲拒还羞。 “我可不陪客，不过，如果你有足够多的内丹，我也可以陪你玩一玩。” 一旁的青衣女子也攀附了过来，柔美的声音让人听着骨头发酥：“那我呢？” 风羲扬面色紧绷地看着左拥右抱的萧子煜，强压着内心的不适，抿唇不语。 萧子煜眼若桃花：“我都要，不过……” 他看了一眼风羲扬：“得先安排好我哥。你这里有好看的小倌吗？” 女子微愣，侧过头看了看风羲扬冷漠的脸：“原来他好这口，你们跟我来吧。” 风羲扬皱着眉头，沉闷的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入眼之处，皆是一片淫靡之色，他默默的垂下眼睫，不去看这有污视听的画面。 女子带着他们去了二楼。 比起一楼，这里清静许多，只是光线却极其昏暗。 “你等着，我去给他带人来。” 萧子煜笑着说：“好，要漂亮的。” 女子露出一个妖媚地笑，在他脸上落下一个香吻，转身走了。 大厅只剩下他们两人，风羲扬忍无可忍：“萧子煜，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风流快活的！” “你又误会我？杀这些阴魂厉鬼易如反掌，可你不想从他们口里知道些什么吗？” 萧子煜凑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哥，我如果和你一样，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她们会让我们进来吗？” 风羲扬看了萧子煜一眼，僵硬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布帕递了过去，沉声道：“擦擦你的脸。” 萧子煜差点儿没憋住笑，用力擦了擦刚刚被女人亲过的地方：“我擦干净了，你别生气了。” 风羲扬夺过布帕：“你爱怎么样和我无关，我生什么气！” “那是我看错了，你没气，也没吃醋，不过事急从权，哥你听我说，一会儿不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听我的好不好？” 风羲扬不太自在的“嗯”了一声。 不过多久，女人便带了十来个长相漂亮的小倌过来供他挑选，这些小倌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小的甚至只有五六岁，他们个个惊恐慌张，大睁着眼睛，望着前来挑选他们的人。 风羲扬淡漠的眼底浮现一股怒意，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孩童，却任由那帮畜生糟践，他这一生，还从未做过如此荒唐下作之事。 萧子煜故意问道：“怎么样，看上哪个了？” 风羲扬生硬地回答：“一个也没看上。” 女人明显有些生气了：“好看的都在这儿了，你到底能给多少内丹？这么挑剔？” 风羲扬身体僵硬的厉害，一动也不动，眼光却如刀般射向萧子煜。 萧子煜本想逗弄，视线不经意之间落在最边上的人身上，他愣了愣，忽然笑了出来。 “哥，你仔细看看，那个还挺漂亮，要不就他吧。” 女人狐疑道：“他来嫖，你给他选？” “他第一次来，有些害羞。” 被嫖的小倌咬牙切齿地瞪着萧子煜，满脸不忿，那眼神恨不能将他撕碎了。 风羲扬也认出了此人，尴尬地说：“那，那就他吧。” 萧子煜将内丹递到女人手上，凑到她耳边说：“你先下去，我哥怕生，我等他做完了，再来找你们。” 内丹色泽金黄，一看就是修为高深的修士。 女人双目放光，这样的一颗内丹，至少能让她的修为提高三个档次，别说一个男孩儿，就是十个也够了。 女人露出一个妩媚地笑来：“好啊，我等你，玄玄，你带这位大爷去你房间去，好好伺候着。” 剩下的人都散了，女人也转身下了楼，临走前还不忘给萧子煜抛了一个媚眼。 小馆儿带着两人走进房间，关好房门后，便恢复了自己本身的模样，疲累的斜靠在了木塌之上。 萧子煜逗弄道：“玄玄，你这是接了多少客？累成这样？” 夜玄冥目露凶光：“闭嘴！萧子煜，你想死啊？” 萧子煜扬了扬眉：“想死你也没本事杀我。” 夜玄冥恶狠狠瞪着他说：“我可警告你们，这里的事，你们不准说出去。” 相对于萧子煜，风羲扬却正经很多：“冥帝放心，我们不会说的，只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65章 第95章 “我是从南山过来的，路上遇到了耀华星君，当时他的内丹被挖走了。” “耀华星君死了？” “嗯，江无言杀了他，恰好遇到阴魂厉鬼到处抓人，所以我就跟着他们进来打探消息。” 风羲扬心脏一沉，眼里覆上浓浓的失望，江无言终究还是放不下仇恨，毁了自己。 萧子煜收敛笑意：“那你打探出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来这里的阴魂厉鬼大多都是纵情声色的虾兵蟹将，根本打听不出什么东西，不过我能肯定，这里是进入浓雾的唯一入口，或者说，是犼给我们打开的唯一入口。” 夜玄冥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淡，对于沉浸在地狱的冥帝来说，死亡并不可怕。 他清冷地说：“根据我刚才的搜索，进入这里的几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七个人，其他人的魂魄，都消失了。” 这个消息，让空间一下沉闷了下来。 风羲扬沉声道：“江无言出现在这里，那么犼必然也发现了我们，我们还是先把活人救出去再说。” “好。” 本就是虾兵蟹将，收拾他们也不过是须臾之间，源源不断的阴魂厉鬼被萧子煜吸取，让他的脸色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 三十多个男男女女被安全的带出了温香院。 悦耳的箫声夹杂着凛冽的杀意从森林深处传了过来。 风羲扬面色一沉，顿时停下了脚步：“小煜，你和冥帝先回客栈，我去见见江无言。” “我和你一起去！” 萧子煜望着他：“一起去，哥，你别忘了，附着在旱魃身上的犼的魂魄是我消灭的，我比你有经验的多。” 他侧过头，冲着夜玄冥道：“你带这些人先回客栈，江无言明目张胆的挑衅，沈明轩恐怕也就在附近，飞廉屏翳不是他的对手，你一定要替我保证他们的安全。” 夜玄冥面色微沉：“我明白了，你们也要小心。” 箫声激昂凌厉，蕴含着凛冽的杀意。 半山之中，江无言迎风而立，浓烈的阴煞之气形成的骷髅旋绕在他身边。 黑袍之上，原本温润的脸庞覆上一层阴森的死气，瞳孔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眼白。 风羲扬痛心地望着山巅上的人。 箫声戛然而止，江无言飞身而下，他拱手道：“师叔，别来无恙。” 风羲扬微惊：“你还能认得我？” 江无言抬起眼皮：“师叔难道忘了，魔尊有异化凡人的能力，拜他所赐，我不入轮回，灵魂自然也是如此，即便被犼侵占，我的魂魄也不会消失，自然能保持清明。” 风羲扬定定地望着对面的人，眼中一片痛色：“原来你是故意让犼抓住你的，为了报仇，值得吗？” 江无言脸上并未有过多的表情，语气也依旧恭敬，然而眼神却阴沉可怖：“值得。” 风羲扬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江无言视线停留在风羲扬的脸上：“师叔，你还是护着萧子煜吗，你可知道今天这个局面，全都是萧子煜一手造成的。” 萧子煜心下一慌：“你闭嘴！” 恐怖的灵力倾泻而出，萧子煜慌乱的眼中燃起森然的怒火。 江无言面色微微有些扭曲，伸手支起了守护结界。 激烈的碰撞之下，结界应声而碎，江无言飞退数丈，眼中的惊惧之色一闪而过。 萧子煜的灵力怎么可能突然间增强了这么多？而萧子煜也很是不解，他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为提升的这么快，能接住自己一击？ 江无言强忍着胸口的血气翻涌，缓缓飘然落地，即便刻意隐藏，可声音却暗哑了下来。 “萧子煜，你明知地狱鬼王体内有犼的魂魄，还欺骗冥帝，188个孕妇，明明已经抓齐，可是你故意放走其中一个，留下了犼的一缕魂魄，妄想控制犼达到你一统六界的目的，可惜你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不但眼睁睁地看着犼逃脱你的控制，也亲手将师叔逼上绝路，让龙湛明晃晃地走了出来。” 萧子煜心下一阵闷痛，直直地看向风羲扬：“哥，这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当时……我……” 风羲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他一直就觉得奇怪，掌管冥界的夜玄冥怎么可能会抓错人，原来，竟然是萧子煜骗了他。 难怪灭魂符会逆转，难怪犼会选择蜀山，选择万恶之源。 江无言看向风羲扬：“师叔，萧子煜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一直都在利用你，龙湛就在你的身体里，你真的信他会在乎你的生死吗？ 他和你一同进入浓雾，是担心你一旦真的被龙湛取代，以龙湛和犼联手的实力，他不但难以问鼎天帝的宝座，更有可能覆灭魔族，师叔，他心里恐怕一直都只想杀了你。” 萧子煜眉心狠狠一拧。 风羲扬神色淡然无波：“所以，你刻意引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江无言微愣，继而苦笑一声，眼底的情绪深刻而扭曲：“我没想到师叔经历了这么多欺骗，依旧还是相信他的话。” 话音刚落，隐魂箫破空而出！ 地面由点及面，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细缝，十万天兵天将的肉体骤然从地底涌现出来，铺天盖地，将两人团团围住。 一时之间，整个森林弥漫着浓重的黑雾，凄怨地嚎叫尖锐而刺耳。 第166章 江无言吹动隐魂箫，飞身后退。 “江无言！你别跑！” 赤血魔剑散发出森寒的红光，照彻整片黑暗，也照亮了萧子煜如同地狱罗刹的脸。 “轰！”的一声！ 地面霎时被劈开数十道深不见底的深沟，百丈范围内的阴魂厉鬼被萦绕的剑气波及，顿时化为灰飞。 萧子煜剑眉凛冽：“哥，这里交给你，我去追江无言。” “不用了。”风羲扬腾空而起，宽袖一拂。 飞沙走石之间，那些毫无灵识、前赴后继的躯体连同摇摇欲坠地的树木纷纷被卷入深沟之中，永远沉睡于地底。 浓雾散去，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解决完一切，风羲扬飘然自半空中落下，声音没有半点波澜。 ”有隐魂箫藏匿江无言的魂魄和气息，你很难找到他，我们先回客栈。” 萧子煜朝前一步：“哥，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风羲扬淡淡地问：“那江无言说的是真的吗？” 萧子煜垂下眼睫，不敢再隐瞒下去：“是，我瞒着夜玄冥偷梁换柱，驯化了犼的那一缕魂魄，让他听命与我，结果……后来丢了，我一直都担心会出事，但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到到底是谁捡了他，也没查到犼现在听命于谁。” 风羲扬心下一紧：“你的意思是说，谁捡到犼，谁就可以操控它？” “是，但也仅仅只是暂时操控而已，它是盘古头骨所化，没人能真正控制他。”萧子煜眯了眯眼：“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犼的情景吧？” 风羲扬点点头，那股强悍霸道的混沌之气何止高处自己十倍，然而进入迷雾后，却再也没有感觉到了。 “哥，我想，我们第一次见到的就是犼的全部实力。” 风羲扬微愣：“这怎么可能呢，犼的三分魂魄都让六界不安，如今七分魂魄又怎么会这样容易对付？” 萧子煜冷然一笑：“你说的没错，可当时的犼不是魂魄，也没有受控于人，哥，其实犼和你情况相同，龙湛虽然在你身体里，可他在厉害也只是魂魄，终究也是徘徊在沉睡和苏醒之间，若是无法取代你，又怎么可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分裂的魂魄受主魂限制，混沌之气下，十万天兵如此不堪一击，江无言也一击而退，与我们最初所见大相径庭，所以，我可以肯定，犼现在必然没有完全苏醒，因此，即便他分裂了魂魄，攻击力也必然大不如前。 只要我们在犼完全苏醒之前杀了他，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迷雾千里，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个消息暂时来说也算的上是个好消息了。 萧子煜继续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融合犼魂魄的那个人，希望他自身的修为能够高一些，能承受的住犼的侵蚀，否则，一旦他有事，犼很快就会苏醒，彻底复活了。” 大错已经铸成，除了面对，也别无他法。 风羲扬也不愿意再责怪他：“可是小煜，江无言肆无忌惮地说出一切，想必这个消息已经传开，夜玄冥对他弟弟感情深厚，为了六界和平才不得不痛下杀手，你这样欺骗他，若他日后知道真相，是不会放过你的。” 萧子煜面色微变：“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要哥你相信我就行。” 风羲扬叹了口气：“我信你，走吧。” 浓雾弥漫，唯有远处的血红灯笼泛着阴森的红光，萧子煜牢牢握住了风羲扬的手。 他在想，如果能一辈子和他哥都这样牵着，就好了。 客栈大门紧闭，四周鸦雀无声，大街上再也看不到行走的活人，透着压抑的死寂。 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干枯的死尸，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斗。 萧子煜眉心一拧，将风羲扬拉向自己身后。 第96章 “吱呀——” 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夜玄冥手持死神镰刀从屋内走出，浑身上下充斥着无尽的阴森戾气。 萧子煜有些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发生了什么事？” “先进来再说。” 客栈大厅早已一片狼藉，角落里被结界保护的女人和孩子们早已吓的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屏翳飞廉浑身浴血，白光虎身体上也有明显的伤痕，却还是不忘用舌尖舔舐着飞廉的脸颊，期望他能快点清醒过来。 “小花和沈羿呢？” “沈羿被沈明轩伤的很重，在楼上的房间里，小花……被抓走了。” 萧子煜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这么多人对付沈明轩，竟然还让他抓走了小花？” 夜玄冥面色有些凝重：“不止沈明轩，还有被犼操控的水神，弱水之下，除了半人半神的沈羿能保留一半的灵力，我们其他人都没办法完全靠近，萧子煜，我们现在越发艰难了。” 风羲扬心下一寒。 萧子煜握拳道：“有我哥操控弱水，水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神族的名单里根本没有他。” 萧子煜闭了闭眼，冷笑一声：“堂堂六界之主，竟然连身边的人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这样的天庭，确实该易主了！” 夜玄冥张了张嘴，没说话。 本就举步维艰，现在又多了一个水神，风羲扬也不知还能说什么才好。 第167章 萧子煜忍着火气：“小花的事以后再说，先处理其他人的伤势！” 屏翳飞廉伤势虽重，却并不致命，反而是沈羿让风羲扬十分担忧，好在萧子煜也精通岐黄之术，没有让他继续恶化下去。 风羲扬站在窗前，望着猩红刺目的长街，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他无论无何也轻松不下来。 水神一旦出现，意味着除了魔族之外，其他人的出现都是白白送死。 以风羲扬对帝鸿的了解，自己被龙湛侵蚀，敌友难辨，再加上萧子煜的事被揭发，这样的境况下，他绝不会轻易再派来任何援助。 “哥，你在想什么？” 风羲扬微微侧过头：“我有些担心小花。” 萧子煜伸手抚了抚对方紧皱的眉头：“你别担心了，我刚问过夜玄冥，小花还活着，哥，所有的事都有我来想办法，哥你安心去睡觉。” 风羲扬摇了摇头：“我睡不着，小煜，江无言被犼侵蚀，你刚才和他交手，你感觉到他身上犼的气息了吗？” 萧子煜微微蹙眉：“感觉不到。” “你也没感觉到？” “嗯，魔族之人不会被操控，所以江无言保持清醒也不足为奇，只是他修为提高的如此迅速，倒是有些出乎意外，我想他应该是吸收了不少内丹。” 风羲扬沉默的垂下眼帘，隐约总觉得江无言哪里不对劲。 深处浓雾，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如同风羲扬预测那般，修整三天，夜玄冥也搜索不到其他人的魂魄。 “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沈羿心急如焚：“舅舅，我们快去救小花，再晚，我真的担心会小花会出事！” 屏翳看了一眼萧子煜，有些为难地说：“尊主说再等两天。” “等到什么时候！萧子煜，小花是你魔族的人，她虽然灵力低微，可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冷血狠心，见死不救吗？！” 萧子煜瞥了一眼沈羿，懒得与他多费唇舌：“你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救，没本事，就给我闭嘴。” 沈羿气的浑身颤抖，转身冲出了大门。 “沈羿！”屏翳立刻追了出去。 气头上的沈羿很是倔强，屏翳又是个一点火星就炸脾气的人，飞廉有些放心不下，还是决定跟出去看看。 “沈羿！你闹够了没有！” 沈羿大叫道：“舅舅！萧子煜在这里耽误时间，根本就不管小花的死活，难道你也不管吗？！” 屏翳强忍着火气：“我问你，你上哪里去找小花？尊主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你怎么不懂事？！” “所以就让小花自生自灭吗？！不去找，就在这里干坐着，就有用了吗？你们魔族就是这样冷血无情吗？你们不管，我去找小花，你放开我！” 屏翳怒火中烧，眼看着就要发脾气，飞廉立刻拦了下来。 “沈羿，你听我说，尊主不会不管她的，他不走是因为传音黑蝶还没有回来，他无法得到准确的消息，更何况，有冥帝在，小花的生死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倘若如你这般冲动，恐怕不但救不了小花，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里面。” 沈羿焦躁道：“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小花，就算她没死，可万一她被人折磨呢？” 飞廉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听话，多了水神，除了尊主、帝君和你之外，其他人都抵抗不住弱水，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从长计议，你就别让我们再担心了，快进去吧。” 沈羿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耐着性子等了两天后，黑蝶终于飞了回来。 萧子煜仔细观察着黑蝶，微微眯起眼睛，缓缓露出了一个森冷的笑意。 果然如此。 等待已经毫无意义，他随手取下了几个飘荡的灯笼，比起火把，它的照亮范围会更广。 他一眼扫过众人：“我们走。” 浓雾之下，视线受阻，出了镇，是一片不大的森林。 飞廉道：“奇怪，云海镇怎么会有森林？” 森林漫无边际，几人走了好几天，才走了出去，然而，当所有人再次踩到黏腻的血海之时，全都僵住了。 他们回到了最开始进入的地方！ 屏翳怒不可竭：“我们竟然在原地打转？！” 夜玄冥也难以置信，在混沌之气的影响下，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难怪五族之人全部落在此处，原来，进来了就根本出不去！ 萧子煜一早就料定必然如此，深潭般清澈的亮眸里看不到半点意外的神色，他走到风羲扬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风羲扬瞳孔一缩：“可能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风羲扬犹豫了一下，应了下来。 混沌之力缓缓而出，在风羲扬一丈范围内，出现了一个被笼罩的半圆形结界。 萧子煜挑眉，笑容在脸上漾开，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透着点坏坏的味道：“夜玄冥，你带着他们几个进入我哥制造的结界里。” 几人相互对视，不知所以。 夜玄冥疑惑道：“你要干什么？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 萧子煜邪气一笑，慵懒道：“我可没和你玩，只是测试我的想法对不对。” 风羲扬微微蹙眉，觉得萧子煜太坑人，却还是说：“冥帝，你放心吧，我制造出来的结界，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我们只是……” 第168章 “哥，你先别说，我要看到真实的效果。” 夜玄冥总觉得萧子煜的笑容特别诡异，被他坑的次数太多，这回他也多留了一个心眼，带着众人走进结界的瞬间，他就惊住了。 屏翳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们进入的是风羲扬所制造的结界，然而，眼睛里看到的，却和之前的一模一样，似乎根本就没有动过。 血海、欲望空间、妓院、森林，然后回到原点。 在风羲扬的操控下，空间随意扩大和缩小，里面的人，如同找不到终点的苍蝇，永远徘徊在靠不到聚灵珠的边缘。 萧子煜无声的扬了扬唇，将里面人的动静看的一清二楚，有着结界的阻挡，即便距离如此之近，也听不见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只是从他们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一二。 “哥，带我进去。” “好。” 夜玄冥衣衫不整，早已筋疲力尽，一看到萧子煜，脸色倏地变了，再也难掩怒火，蓄满灵力的死神镰刀就挥了过来。 “萧子煜！我今天非得将你扒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 萧子煜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慵懒低哑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戏弄，边退边说：“夜玄冥，同样的当，你上第二次，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不吃教训，现在来怪我？” 夜玄冥气得额头青筋凸起，手起刀落的瞬间，将地面撕裂开一条地缝：“放屁！你根本就是故意坑我！故意让我丢脸！” 其他几人，面色也极其尴尬，想笑又不敢，憋着又难受。 明知是在风羲扬制造的结界里，众人都心情放松，故而在经过欲望空间之时，也并未有太多恐惧之色，只当是做了个美梦。 然而，其他人都未有任何影响，偏偏夜玄冥被操控了。 也不知他遇到了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他突然间变得妖冶妩媚，扭腰摆臀、搔首弄姿的大跳艳舞，一副深陷情欲无法自拔的模样。 要不是屏翳拉着他，指不定能把自己脱光了。 等他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一条亵裤了。 刀剑相碰，激起一阵火光，两人均被弹飞了出去。 萧子煜眉眼都笑弯了：“冥帝，你别动怒，其实你的身材真的很好看。” 第97章 “小煜……”风羲扬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快别闹了！” 萧子煜笑吟吟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他在欲望空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我真没想到，堂堂冥帝，竟然用这种方式勾引乐伦，还……” 夜玄冥面红耳赤：“萧子煜！你给我闭嘴！” 凶神恶煞地表情，似乎要将对面的人给吞了。 屏翳见状，立刻跑出来打圆场：“尊主，冥帝，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夜玄冥咬紧牙关，重重地哼了一声。 萧子煜也收敛了笑意，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丝担忧，夜玄冥的死神镰刀若真是以死相拼，恐怕自己也不太容易应付。 待风羲扬撤走结界，众人的视线也清明起来。 飞廉深深拧起眉头：“尊主，我明白了，其实我们从头到尾都是被操控在固定的范围，而我们看到的，也并不是真实的场景，只要犼愿意，他可以随时变换。” 萧子煜点了点头：“没错，在混沌之气的结界里，空间时间被无限延长，我们自认为走了很远的路，过了很长的时间，可是从刚才你们重新经历过一次来看，我们进入这片浓雾，也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 我可以肯定，我们被控制的地方，一定不会是太大的地方，而且这里，也一定不是云海镇！我们肯定就在蜀山附近。” 夜玄冥怒气未消：“你怎么会这么肯定？” 萧子煜摊开掌心，手心中，几只黑蝶翩翩起舞。 “你放黑蝶出来干什么？什么意思？” 萧子煜笑而不答。 风羲扬盯着黑蝶仔细的观察着，黑蝶的翅膀上，有着被什么东西灼烧过的残缺。 “虚幻的场景对毫无灵识的东西没有半点影响，只有真实存在的东西才能毁了它们，这黑蝶是在哪里被烧到的？” 屏翳立刻道：“唯一有火的地方，那也只有欲望空间附近悬崖下的岩浆！” 萧子煜冷邪一笑：“没错，所以，那里才是整个空间唯一真实存在的地方。” 风羲扬顿悟过来：“神炼之树就是被岩浆包围，我们在绝望山地界，在神炼之树生长的孤山！” 萧子煜笑了出来，语气调笑：“我哥好聪明啊。” 风羲扬不太自然的皱起眉头：“你能不能正经点。” 萧子煜笑笑，不再去调戏了。 飞廉接过话：“可是尊主，即便我们确定了准确的位置，可混沌之气制造的结界，我们依旧很难出去的。” 萧子煜轻笑一声，沉默不语。 风羲扬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结界可随着犼的操控层层叠加，出了这个，进入的就会是另外一个，却始终还是在相同的地方打滚，不过是看到的东西不同罢了。 如同关在笼子里的老鼠，永远都找不到出路。 风羲扬相信这个人一定就在不远处观望着一切，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困住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众人皆是疲惫不堪。 第169章 世界一片黑暗，风羲扬从袖子里掏出萤火彩虫，五彩斑斓的光芒，给这片阴森的空间带来些许生气。 “哥，你怎么把这个也带来了？” “嗯，之前在天庭抓的几只，越黑的地方越好看。” 风羲扬侧过头，正好碰到萧子煜凑上前想要偷亲自己的唇瓣。 四片唇瓣就这么碰到一起，蜻蜓点水般的吻即触即分，萧子煜舔了舔唇角，眉眼弯曲：“哥，你想偷亲我啊？”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风羲扬心脏微颤：“别闹，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萧子煜挑眉，将脑袋拱进风羲扬的颈窝，随后搂住他的腰：“我现在就想抱你，其他的什么打算都没有。” “……小煜，大敌当前，你快别闹了，万一犼彻底苏醒过来，我们根本无法应付的。” 萧子煜眼底满含温柔的笑意：“你想知道啊？”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我害怕，一害怕我就什么都忘了。” “你……”风羲扬叹了口气，凑过去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现在可以说了？” 萧子煜这才满意的坐正了身子：“哥，在我打算利用犼的时候，就已经试过了，他虽然听命与我，但也有自己的意识，我必须镇压住他，才能让他为我所用。 所以，我才不敢将他融合进自己的魂魄里，因为犼被我养的强大一分，我也必须要强大一分，一旦让犼超过了我，他就会苏醒，就算我不死恐怕也会被他所伤。 犼的混沌结界牢不可破，然而对方却围而不攻，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控制犼的人因为修为有限，不敢再让犼强大起来，从而也足够证明，那人根本就没能力杀死我们，所以我打算引他们进来。” 风羲扬不解的问：“明知杀不死我们，他又怎么会自己进来？” “你放心吧哥，我自然有办法。” 仿佛像是验证什么似的，萧子煜问：“哥，当初在鬼市，你是怎么会跟着我的？” “我不是跟着你，客栈老板给了我一张字条，字条上写了孕妇的地点，我去过你的房间，可是你已经不在了，当时那样的情况，和之前在离魂山的一模一样，我就以为是你杀了她们，我回到龙族后，查到了你所有的过去，偏偏这件事查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子煜眯了眯眼：“我当时也是收到了字条，跟我说，犼的魂魄在他手上才去的。” 风羲扬微惊：“这么说，在此之前，就有人知道你拥有犼的魂魄？而这个人就是融合犼的人？” 萧子煜露出了一个嘲讽地笑意：“哥，你不用操心了，我有办法对付他的，你放心吧。” 风羲扬缓缓垂下睫毛，从萧子煜的表情，他便可以判断出，他必然是知道对方是谁的，只是还没有想好如何安排，才闭口不语。 抱着风羲扬成了习惯，萧子煜每次睡觉都要和他挨在一起。 然而风羲扬此时却睡意全无，仔细回忆着过去的事。 神龙之怒之后，留在蜀山的众神都纷纷离去，他不忍萧子煜的肉体就此暴露在外，故而将其埋葬。 当时他难受到极点，也未发现萧子煜身上有什么东西，当时留在自己身边的，也唯有江无言一个人。 事后一个月，风羲扬再次去了埋葬地，萧子煜的肉体却不翼而飞，当时他以为是神族之人憎恨魔族，才将他的肉体挖走，几经查探，才发现是江无言所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风羲扬才知道江无言因为憎恨萧子煜杀了乐伦，才如此报复于他。 肉体已毁，萧子煜半具魂魄处于轮回之中，风羲扬当时即便难受也并未过多纠结，然而现在听萧子煜如此说来，那岂不是，捡到犼魂魄的就是江无言？ 风羲扬只感觉心下一寒，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后，江无言绝大部分时间都游历在外，百年间都很少回玄天观。 随着他捉拿阴魂厉鬼越来越多，善名天下，十一大门派对他也格外信服，就连冥帝都开始注意到他，特地赐给他星辰剑助他斩妖除魔。 风羲扬曾为此还甚觉欣慰。 现在看来，他不回玄天观最大的可能，恐怕是害怕自己发现犼的存在。 鬼市之时，张顺提起他对江无言说过孕妇之事，然而如此重要之事，江无言却并未告之，当时风羲扬就有所怀疑，只是他的解释也说的过去，加之自己也命不久矣，便也没太在意。 从一开始，风羲扬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六千修士死亡，没多久就传出是自己和魔族勾结，紧接着人间就开始阴魂猖獗。 六千多修士的内丹，一个不留，阴魂厉鬼修为也越来越高，十二大门派竟然一个也抓不到，甚至于，连他们在哪里都查不出来。 风羲扬现在才完全明白过来了，浓雾从蜀山散开，那除了将那些阴魂厉鬼藏匿在万恶之源，又能去哪里？ 这些被送进去的阴魂，不论是被万恶之源里的阴魂厉鬼吞噬，还是吞噬里面的阴魂厉鬼，因为犼的存在，都会随江无言予取予求，最终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也是唯一能解释，江无言为何会修为提升如此快的原因，因为他要压制犼。 能轻松进入蜀山，又不被其他人怀疑的，除了他江无言也没有别人了！ 风羲扬强忍着内心的悲愤，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70章 江无言对自己的感情并不纯粹，如果真是他…… 有白光虎的存在，众人的神经也没那么紧绷，萧子煜靠着风羲扬，或许是太过于疲累，竟然很快的就熟睡了过去。 萤火菜虫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萧子煜精致的睡颜上，让他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迷人。 风羲扬看着怀里的人，勾起一个无奈地笑容。 他不得不承认妖皇说的对，比起萧子煜，自己要愚蠢太多。 自己都能想到是江无言，他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恐怕从进入迷雾开始，他就已经有了怀疑。 风羲扬沉默许久，不舍的看了一眼萧子煜，指尖微微闪过金色的光芒，如同星辰般璀璨，这光芒稍纵即逝，一只金蝶出现了手中，扑腾着翅膀。 风羲扬轻声道：“无言，我想见你，带我出去。” 第98章 蚀骨碎心得痛一阵高过一阵，江无言七窍渗血，却紧咬牙关，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天主。” “什么事！” 前来禀告的死尸僵硬的拱起手：“孤山结界发现一只金蝶。” “金蝶？”江无言艰难的喘了一口气，金蝶传音，一直是他与风羲扬的联络方式，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水，从窗口纵身一跃，消失了浓雾弥漫的黑夜之中。 风羲扬将萧子煜轻轻推开，平放在地上。 离开了熟悉的怀抱，萧子煜纤长的睫毛开始颤动起来，风羲扬见他要醒，连忙拍了拍他的屁股。 似乎是感觉到安稳，萧子煜再次沉睡了下来，风羲扬望着他恬静的睡眼，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艰涩地笑。 这么一个瞬间，他突然就明白，当初在日月镇时，他执意让自己回魔族的心情了。 若非无计可施，又怎么会舍得离开？ 而现在，也必须该由自己来面对这一切了。 风羲扬站起身，深深地看了萧子煜一眼，转身离去。 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没走多远，江无言便出现在面前。 他抬起手，指尖紫光乍现，风羲扬回过头，便再也看不到萧子煜的身影。 江无言朝前走了一步，依旧如往常一般恭敬，低头拱手道：“见过师叔，师叔要见我是有事吗？” 风羲扬微微一怔，江无言瞳仁充血，一看就是与犼抗衡后的结果。 “是，小花在你手上吗？” “当然，师叔如果想见他，可以跟我回蜀山。” 风羲扬闭了闭眼：“你抓小花的目的，便是如此吧？” 江无言抿了抿唇，凑上前来，无光的黑暗下，他眼中闪烁着明亮执着的光：“师叔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近距离下，两人温热的呼吸隐约交错，风羲扬微微偏过头：“好，我可以跟你走，不过我希望我回到蜀山后，你能把小花放回来。” 江无言略微思索了片刻：“我答应你，但是师叔就这么跟我回去，我也不太放心，不如先把这个吃了。” 手掌翻覆，一颗丹药出现在掌心。 风羲扬眉心微动，江无言手中的这颗药和当初被抓之时，太上老君所送来的，让他灵力尽失的丹药一模一样。 “不肯吃吗？” “没有。”风羲扬只觉可笑，若是太上老君的丹药对龙湛有用，当初又怎会任他为所欲为？压制的终究不过是自己的灵力而已。 淡金色的光芒照亮一小片黑暗，风羲扬伸手接过药丸，仰头直接喂进了嘴里。 江无言露出一个安定地笑，伸手抓住风羲扬的胳膊，踏着星辰剑，带着他离开了结界。 浓烟滚滚，残垣断壁。 视线所及，皆是一片阴森萧条之色，密密麻麻的僵尸厉鬼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边际。 一具无头僵尸，左手握盾，右手持斧，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立在玄天观大门之外。 那僵尸似乎感应到风羲扬的视线，身体转了过来，即便没有头颅，风羲扬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凌厉的杀气。 肚脐耸动之下，带着无尽怨气的声音传了出来：“神龙帝君？” 风羲扬没答他的话，转而看向江无言：“没想到，刑天会在这里。” 江无言淡淡地说：“不止是刑天，当年黄帝与蚩尤大战的绝大部分人，都在这里。” 风羲扬不再多言，不过是受控于人、怨气冲天的死尸而已，并不足以为惧，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牌匾，“玄天观”三个字也在这阴森无尽的黑暗里已然失去了光泽。 江无言看了一眼一脸落寞地风羲扬：“师叔你还真是容易多愁善感，现下整个人间都在我的手上，玄天观自然也屹立群雄，不好吗？” 风羲扬淡淡瞥向他：“这并不是你师尊想要的。” 江无言轻笑，望着风羲扬的眼里闪动着殷热的光：“我可没说我是为了师尊。” 风羲扬平静地移开视线：“我已经来了，你可以放小花了。” 如此淡漠的态度，让江无言也并未有所不满，他走近了一些，在风羲扬身前停下：“师叔，你就没有想过，我如果不放她走呢？” “你不会的。” 笃定的语气让江无言明显一愣。 风羲扬依旧望着上方的牌匾，语气平淡：“无论你做过什么，但是我们相处的两百多年，你对我一直都很恭敬，也从未对我撒谎过，所以，我信你的话。” 第171章 江无言眸光微动，浅浅笑了一下：“原来我在师叔眼里还有值得相信的地方，来人，给师叔准备晚宴。” “是，天主！” 天之主，唯盘古一人，盘古逝去之后，头颅化为犼，故而犼也自封为天主。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无言，你觉得你承担的起吗？” “为何承受不起？师叔，既然你主动见我，想来也是知道了什么，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之前我对你说的没有半句虚言，造成今日的局面，全都是因为萧子煜的一己之私，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师叔手上，将犼的一丝魂魄碎片遗留在了蜀山，所以，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所以你后来一直不肯回玄天观，就是在为了今天布局？” 江无言微笑地看着风羲扬：“不过也多亏师叔将隐魂箫送给了我，让我事半功倍。” 风羲扬痛心道：“无言，六千凡人修士何辜？人间何辜？” 江无言面色微沉：“那我又何辜？师叔，萧子煜盗走裂魂杖，我不过是妖皇派去魔族打听消息的小妖，可他却将我三千年修为毁于一旦，硬生生的塞进了这具凡人的躯体里，再也无法成仙成神，我不无辜吗？” 从一开始，风羲扬就没问过江无言后来身体里的魂魄是谁，百年来，他的修为虽然精进，却也从未超过人类该有的范围，以至于风羲扬一直认为，江无言身体里不过是另外一具凡人的魂魄。 “你到底是谁？” 江无言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说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被萧子煜封印的记忆也没那么快消除。” 他自嘲一笑：“归根结底，萧子煜是高高在上的魔尊，也不在乎我们这种底层的生灵，随手一个封印就打发了，至于记忆恢复不恢复，他根本就不在乎。 师叔，其实从我在玄天观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认出了你，可惜，你早就把我忘了。” 江无言扯开胸前的衣服，灵力灌输之下，一道道丑陋的疤痕显露了出来。 风羲扬微微蹙眉。 “师叔，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真的不记得三千年被你从大火里救出的那只小狐狸吗？不是你亲手将我送去妖族的吗？” 风羲扬抬起眼皮：“原来是你。” 三千年前，天灾不断，山火肆虐，百姓苦不堪言。 风羲扬受命为凡间施云布雨，熄灭火势，无意间看到焦土上，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那狐狸似乎刚刚出生，拼了命的用脑袋拱着身边早就没了气息的母亲。 风羲扬见它落泪，想起自己曾经的遭遇，一念不忍，便随手救下了它，并用灵力治好了它的伤势，随后送到了妖族。 他看向江无言：“所以，这才是你憎恨魔尊的真正原因？” “是。” 没过多久，门外的刑天便送来了饭菜。 晚宴丰盛而奢靡，全部都是风羲扬爱吃的食物。 “师叔，先吃饭吧，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论如何，你救过我一命，我不会伤害你。” 他给风羲扬夹了一块鱼肉：“我知道你爱吃玄天客栈的饭菜，所以特地将他家的厨子给留了下来，专门做饭给你吃，你也累了，我已经把你之前的房间收拾妥当，吃过之后，师叔也好好休息。” 风羲扬点了点头，撇开他与萧子煜之间的仇怨不谈，在他眼里，江无言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知礼知节的好徒弟。 只是…… 吃过晚饭，江无言亲自送他去了房间。 玄天观物是人非，外面残破不堪，可内里却是重新翻修过的，处处透着奢靡与高贵，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玉石的地面澄澈而温润，触手生温，与乐伦在时大相径庭。 曾经空无一物的院落被重重叠叠的鲜花装点得郁郁葱葱，整个蜀山，也唯有这里没有浓重的血腥气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自由飞舞。 风羲扬驻足观赏，飞舞的萤火虫在他眼里落下星辰般的光点：“你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何必浪费灵力？” 江无言语气平和：“只要师叔喜欢便好，这点灵力于我而言，也不算什么。” 风羲扬侧过头来：“那谢谢你，那我先进去休息了。” “师叔，你等等。” “还有事？” 江无言从腰间取下隐魂箫放到唇边，伴随着炙热柔和的音乐，一道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火热符咒出现在半空之中。 风羲扬微惊：“你为何会有凤凰的涅槃之火？” 江无言伸手握住符咒：“我只是利用隐魂箫留下了沈羿涅槃重生的火种，将它做成了压制龙湛的符咒。” 他朝前走了一步，将符咒打入了风羲扬的心脏里：“师叔，涅槃的火种无法真正杀死龙湛，但是只要有我在，我就会一直帮你压制他。” 风羲扬感受着这股奇异的暖流，直到龙湛的魂魄彻底感受不到，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既然你要帮我，当初又何必隐藏龙湛的魂魄。” 江无言缓缓道：“因为当时，犼的魂魄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激荡，似乎很在意龙湛的死活，师叔，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伤害你。” 风羲扬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无言，你能听我一句劝吗？你终究只有三千年的修为，是根本不可能真正意义控制犼的，被你分裂出去的魂魄，你甚至连收回的能力都没有。” 第172章 江无言面色微僵：“师叔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风羲扬叹了一口气：“你这么恨魔尊，却在面对他时，连犼都不敢从你身体里放出来，甚至于连他的灵力你都不敢使用，不就足够说明一切了吗？” 第99章 “无言，你心里很清楚，你根本控制不了犼，一但犼完全苏醒，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你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你能听我一句劝，乘着他现在还未苏醒，把犼的魂魄分离出来，别在继续错下去了！” 江无言握了握拳：“师叔，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风羲扬厉声道：“这不是小看，这是事实！你用万恶之源的阴魂厉鬼喂养犼，你可知道，那里面戾气多重？怨气又有多重？连龙湛和魔尊都做不到掌控犼，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 “够了！”江无言赫然打断了风羲扬的话，原本正常的眼睛瞬间变得全黑，将眼白吞噬了进去，周身黑雾升腾，面容也变得扭曲而狰狞。 “师叔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风羲扬微惊，不仅仅是犼，就连江无言都被戾气侵蚀了灵魂，心性大变。 “师叔，你我再一起两百多年，你难道真的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吗？这么多年，我对你恭敬有加，为什么，你的心里就只有萧子煜？！” 风羲扬闭了闭眼：“无言，我是你师叔，我们之间不该有这样的感情。” “那萧子煜呢？！你们还是兄弟！你鱼盐巫为他逆天改命，他却那样欺辱你，你还不能忘了他吗？” 尖锐的控诉满含委屈和不甘，风羲扬定定地看着他：“我和他之间也不应该有这种感情，逆天改命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所承受的就是报应，我终究会被龙湛取代，难道你也想和我一样？” 江无言急切道：“不会的！有我在，我不会让龙湛取代你的！” 风羲扬眼中一片颓然，抬腿走向房内：“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的想法有多天真了。” 烛光亮起，窗户上显示出风羲扬颀长的身影，江无言痴迷地看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偷偷摸摸的看着他，已经多少年了。 风羲扬神情凝重地看着万恶之源里，那颗被浑厚纯净的混沌之气牢牢保护着的、闪烁着奇异光芒的聚灵珠。 源源不断的阴魂厉鬼被吞噬，为聚灵珠提供更多的灵气。 万恶之源一直以来都是个十分棘手的存在，积压了上万年的阴煞怨恨之气无法化解，也难以消灭，除了封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而今，阴煞之气逐渐减弱，这样的犼如果真正苏醒，后果不堪设想！ 寒风刺骨，风羲扬沉郁地盯着夜明珠看了一夜，内心翻涌的心酸，无论是犼还是龙湛，归寂于天地是他们唯一的宿命，而唯一的办法也只剩下一个了。 他和萧子煜之间，注定永远都不可能再一起。 风羲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痛苦已然不见，昏暗的光线下，风羲扬眼瞳骤然变得竖直，散发出森然的绿光，涅槃火种被轻而易举逼出体外，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风羲扬盘膝而坐，张开嘴，吐出了自己的内丹。 金色的内丹闪烁着淡淡的微光，这微光逐渐扩散，将风羲扬包裹其中，地面之上，圆形的阵法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猩红的咒字，直到天光微明才缓缓淡去。 风羲扬冷汗淋漓，扶着身边的桌椅缓缓站了起来，短短一夜时间，衣袍之下的血肉尽数消失，只剩下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骼。 一大清早，房门便被敲响，各式各样的美味糕点被送了进来。 江无言走了进来，拱手道：“师叔，昨晚睡的好吗？” 风羲扬没什么表情地说：“还好。” “那快坐下吃些吧，都是你爱吃的。” 风羲扬点了点头，喉头泛起的奇痒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可是不舒服？”江无言盯着风羲扬的脸色，比起昨日，他明显看上去要苍白一些，仿佛像是抽走了血液似的。 “无妨，我不碍事。”风羲扬咽下口中的糕点：“小花呢？她走了吗？” “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小花她不肯走，说要留下来照顾你。” 风羲扬闻言一愣，探究地看了过来。 “来人，请小花进来。” 外面的侍卫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小花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发红发肿的眼眶，一看就是哭过很久。 “帝君大人！”不等风羲扬反应过来，小花就伤心地扑了过来：“帝君大人，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风羲扬沉下脸，轻轻推开了小花，视线打量小花片刻，见她完好无损才说：“别胡闹，我不需要你照顾。” “我不走！” 她固执的再次扑了过去，风羲扬却面露痛色的捂住了心脏，冲着小花说：“听话。” 小花面色微变，视线落在了风羲扬的心脏上。 江无言好整以暇地望着对面的人，于他而言，小花终究也不过是只微不足道的花妖，杀不杀她，对江无言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小花眼中闪动着泪光，抬起眼皮，再次看向风羲扬，哑声道：“我知道了帝君大人，我听你的话就是。” 风羲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龙帝传承神玉，交给沈羿，让他凭着这块玉佩，继位龙帝。” 第173章 小花僵住了：“帝君，你……” 江无言微怔，手指微勾，还未等小花将玉佩握在手中，便已然将玉佩拿了过来，放在掌心仔细查看着。 风羲扬微微蹙眉，掩下眸底的紧张：“这块玉佩对你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你不放心？” 平平无奇的玉佩毫无半点玄机，江无言晏晏一笑，将玉佩还给了小花：“没有，师叔你如此在乎龙族，却把龙帝之位传给一个半人半神的废物，实在是匪夷所思。” 风羲扬面色微怒：“这是我龙族之事！” 江无言闻言，立即笑道：“师叔你别动怒，我没有别的意思，随你高兴就好。” 风羲扬不再与他多言，冲小花道：“我送你回去。” “……好。” 江无言亲自带着他们上了孤山，在风羲扬的注视下，小花一步步走进了结界里。 沈明轩双手摊开，随着他的操控，结界内的空间无限扭曲拉伸，方圆数十米的结界闪动着白色的流光，从外往里，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人的一举一动。 只是至始至终，沈明轩的目光都是呆滞的，涣散的瞳孔毫无半点光亮，宛若提线木偶一般。 风羲扬看着近在咫尺的萧子煜，那眼中的焦虑和痛苦刺痛了他的心。 从昨天到现在，他依旧坐在岩石边，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仿佛像是在等他回去一般，一动也不曾动过。 风羲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我们回去吧。” 没人指挥，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屏翳飞廉被弱水影响，灵力所甚无几，等同废人，沈羿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随着事态逐渐严峻，他也第一次意识到了危险。 夜玄冥望着依靠在岩石上一言不发的萧子煜，慢慢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萧子煜，你也别太难过了，风羲扬没事的，我能感应到，他还活着。” 萧子煜闭了闭眼，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沉重的思索中，过了很久，他才悄然开口：“我知道。” “那我们现在？” “等，等小花回来。” 沈羿骤然抬起来，激动地问：“你怎么知道小花会回来？犼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萧子煜面无表情地望了过去：“你以为，我哥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总不是用自己去换小花回来？然后独自面对江无言。” 众人皆是一惊：“江无言？犼是江无言？这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萧子煜微微眯起眼睛：“你们都不要吵，我要仔细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空间再一次安静下来，沉闷且压抑，如同之前所做的试探一般，混沌之气的结界外，必然有人看守，也只有如此，才能随时扭曲时空，只有引开这个人，他们才有可能攻破结界之门。 而这，恐怕才是风羲扬离开的真正原因。 “尊主——！”清亮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沈羿倏然站了起来，顿时飞奔了过去，激动地一把将小花抱在怀里：“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折磨你啊？啊？你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一连串的问题问了下来，小花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身体被沈羿开回转动的检查，脑袋都转晕乎了。 “我没有事，你快放开我，我有话对尊主说。” 坐的时间太久，萧子煜只感觉全身都麻木的失去知觉，尝试着站立了好几次，才慢慢缓了过来。 “你快过来，先不用告诉我帝君的计划，我要你从头跟我说。” 小花微怔，连忙道：“他们把我抓走后，就直接关到了蜀山的房间里，除了给我送饭的僵尸，我一个活人也没看到，死人没有心脏，我无法探得任何消息，帝君过来后，我才见到了好多僵尸，他们全部都是我没见过的，我只能认得出刑天。” 夜玄冥闻言一愣：“刑天？他不是早就死在黄帝和蚩尤大战之中吗？” 萧子煜眯起眼睛：“恐怕不止刑天一个，夜玄冥，你还记得，我们在骨山里的那些僵尸吗？” “记得，他们和我们遇到的完全不同。” 萧子煜点点头：“犼原本就是僵尸王，操控死去的僵尸并不足为奇，我想，万恶之源里的阴魂僵尸，恐怕都一起苏醒了。” 屏翳听的直冒冷汗，黄帝与蚩尤大战之时，他是亲身经历的，当时那些人如果全部被操控，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那我们岂不是出去以后也很难应付？” “未必。”萧子煜沉着道：“既然是被操控，那就和犼的灵力高低有关，除非犼真正复活，否则，他们也不足为惧。” 众人稍微安下了心。 萧子煜沉默片刻，问道：“帝君对你说了什么？” 第100章 小花有些惊讶地看着萧子煜，心有灵犀，大抵如此。 骤然离开，风羲扬相信以他的聪明，必然会想清其中的原因，被困于牢笼，也唯有人走出去，才能获得打开牢笼的钥匙。 “我只和帝君匆匆见过一面，当时时间紧迫，帝君没有说太多，只说尊主你会明白他的用心，他让我回来告诉你，不要离开大裂谷，他会想办法引开操控结界的沈明轩。” 小花将风羲扬交出的玉佩递给了沈羿：“这是帝君让我交给你的，说是龙帝的传承神玉，让你继伟龙帝。” 第174章 “我？！”沈羿震惊道：“为什么是我呀？” “我不知道，帝君说让尊主猜。” 夜玄冥面色一僵：“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明说！猜来猜去的，闹着玩儿呢！亏他有这个闲心！” 萧子煜唇角微弯，龙帝之位向来旧帝不死，新帝不立，龙族禁术又怎么会是一块玉佩可以传承的：“给我看看。” “噢。”沈羿将玉佩递了过去。 萧子煜拿在手中，仔细查看着，平平无奇的玉佩，无论是成色还是其他，都只能算是中等，并无任何可取之处。 萧子煜沉思片刻，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了出来，他一把拽过沈羿的手，指尖一划，一滴血从沈羿指尖滴出。 鲜血滴落在玉佩之上，适才还浑浊的玉佩顿时发生了变化，玉佩晶莹剔透，内里隐隐有气体缓缓涌动。 “嗯？怎么变了？” “这股气息……”飞廉立刻道：“这是帝君的混沌之气，他将混沌之气禁锢在了玉佩里。” “嗯。”萧子煜笑着点头：“这不是什么传承神玉，而是神族禁制，我哥在天庭制作灭魂符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们应该还记得，在欲望空间之时，你们是如何逃脱出来的吧？” 沈羿这才明白过来：“我懂了，羲扬将混沌之气留在玉佩里，一旦看管之人离开，我们就可以接近大裂谷，打破玉佩，利用这股混沌之气，此消彼长，就能撕开混沌结界，我们也就可以真正出去了！” 萧子煜抬起眼皮，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还不算笨。” “可是，那为什么要用我的血啊？难道我的血可以解开禁制？” “不是，神族禁制自然要用拥有神族血统之人的血才能打开，至于为什么选择你，单纯只是因为，我不想弄伤自己。” 小花噗嗤笑了出来。 “欸——你！” 沉闷的气氛有了片刻的缓解，现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萧子煜站了起来：“我们走吧，结界之外虽然听不见我们说了什么，但老待在同一个地方不动，肯定会引起怀疑。” 冷汗泠泠，浑身高热。 风羲扬痛苦地拧着眉头，滚滚灵力灌输至体内，却依旧难以缓解疼痛。 “怎么会这样？！涅槃火种怎么会对龙湛无效？”江无言焦躁难安，愈发加快了灵力的输送，躁郁的眼神直直盯着风羲扬满含痛楚的脸庞。 风羲扬急促的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凤鸣都、都没办法控制龙湛，涅槃重生之力与火种有着天壤之别，区区、区区火种又、又怎么可能压制他的魂魄？更何况你本身修为太低，制作出来的符咒也大打折扣，无言，你不要再白费气力了，没有用的，你管好你自己，你为我浪费灵力，很容易让犼趁虚而入，我、我不希望它复活、也、也不希望，你有事。” “师叔，你……”江无言内心一片沧然：“你还会关心我？” 风羲扬艰难地笑了一下：“算不上关心你，你一旦有事，犼就复活了，到时候，六界生灵，无一幸免，不要管我，听话。” 江无言定定地看着他，从五岁到成年，即便自己身体里住的是三千年的魂魄，然而，乐伦死后，两百年的人间旅途，也只有这个男人是真正关爱自己的。 妖族弱肉强食，几千年的修炼，他一直都是毫不起眼的存在，他不知道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呵护，直到遇到他，直到陪他在人间生活，江无言才体会到这种被人在乎和关心的感觉。 在第一碗美味的热汤送进自己嘴里的时候，江无言就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被塞进了这具身体里。 与其说是憎恨萧子煜杀了他，还不如说，他是嫉妒萧子煜能拥有风羲扬。 在捡到犼的一缕魂魄之时，他也犹豫了两百年，萧子煜已经死了，风羲扬只属于他一个人了，若不是风小煜的出现，他根本就不会和犼融合再一起。 那一瞬间，他的想法只有一个，是不是自己强大了，就可以再也不用失去？是不是只有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就能和风羲扬比翼双飞？就能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处心积虑地做了这么多，他要的无非只有风羲扬一个人而已。 剧烈的痛楚，终究还是让风羲扬昏迷了过去。 江无言伸手抚掉风羲扬额头上的汗水，低头吻了吻他的唇瓣：“师叔，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站起身，替风羲扬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寒风萧瑟，深红色的火把绵延整个蜀山，整片空间死寂而阴森，除了他之外，漫山遍野都是无知无觉的僵尸，毫无半点人气。 “去把水神叫来！” 一旁的僵尸侍卫僵硬道：“是！天主！” 拜乐伦为师，实属偶然，时间本就不长，情分自然不会太深，但不得不说，乐伦对他也算是倾囊相授。 或许是将他当做孩子，倒也对他讲过许多天庭之事，偶尔的一次，他也从醉酒的乐伦口中听说，神族之人相互吞食血肉可精进修为。 光怪陆离的梦境一夜未断，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龙湛的，纷繁杂乱的纠缠在一起，涅槃火种形同虚设，龙湛重伤之下，也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虽未离魂攻击，却也让风羲扬整夜难安。 火烛随风摇曳，黎明时分，风羲扬骤然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摊开手心，随着手心丝丝黑雾升腾，由他内丹所化的诅咒石散发出阴冷黑暗的寒气。 第175章 仿若受到感召，龙湛的魂魄有了明显的激荡。 “师叔。” 敲门声响起，惊的风羲扬竖瞳骤然归圆，魂魄震荡，噗嗤喷出一口血来。 江无言又敲了敲门：“师叔你起床了吗？” 风羲扬广袖一拂，极速将晶石融进身体里，也就在江无言推门而入之时，他终究还是抵不住，从床上栽倒下来。 “师叔！”飞掠而来的江无言稳稳接住了风羲扬样的身体，仿佛像是死过一次一般，此时的风羲扬比起昨天更加虚弱，连嘴唇都一片惨白，身体软的像是没了骨头。 江无言眼底有了难以掩饰的焦躁和担忧：“师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会伤得这么重！是龙湛又出现了吗？” 风羲扬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他微微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半点气力：“我……我没事，你……你不用……不用担心我。” “我怎么能不担心！”江无言放下左手的托盘，将风羲扬轻轻移到床上，让他靠在床背上，随后拉过被褥为他盖好：“师叔，我亲自给做了鱼汤，你喝一点，也好有些力气。” 风羲扬疲惫地点了点头。 江无言从托盘里端来碗：“我喂你喝。” 近距离的接触，让两人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江无言笑看着他，眼底的情绪炽热而温和，再也没有任何克制和掩饰。 风羲扬艰难地忍下这股不适，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微微张开了嘴。 仿佛是受到鼓励一般，江无言难得露出一个愉悦的笑意。 浓稠的鱼汤带着莫名的清香，入口的感觉细腻而柔滑，味道出奇的好。 “师叔，好喝吗？” 风羲扬微微有些惊讶：“这是……什么鱼？味道怎么这么好？” 江无言哄骗道：“就是普通的鲫鱼，不过我加了些猪肉，一起熬了好几个时辰，师叔你要喜欢，我天天熬给你喝。” “……好，谢谢你。” 满满一大碗鱼汤，风羲扬喝的一点不剩，太过于虚弱，喝多鱼汤后，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格外沉稳，醒来时精神好了很多。 或许是鱼汤太过于鲜美，风羲扬几乎每顿饭都要喝上一大碗，三日下来，他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师叔，你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风羲扬放下碗筷，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是平和的：“我也感觉好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江无言：“谢谢你的照顾。” 江无言笑笑：“师叔，我之前生病的时候，你也是那样费尽心机的照顾我，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风羲扬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江无言，当初乐伦千里挑一，选出最中意的徒弟，却不想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他融合进犼的魂魄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再也没有任何退路，龙湛有探查他人记忆的能力，前几日，他在为自己喂药之时，风羲扬已经知晓他执意占据魂魄的原因。 “无言，我想出去走走。” 江无言犹豫了一瞬：“师叔你想去哪儿？” “蜀山之颠，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陪我一起去。” 江无言笑笑，相处两百多年，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个男人，别说现在他根本没有能力离开蜀山，就是自己让他离开，他也担忧混沌结界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离开？ 抓走小花，现身结界，本就是为了引风羲扬出来，现在目的达成，江无言已没有其他念想。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不靠近孤山，师叔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师叔，你的身体刚好一些，还是我陪着你比较好。” 风羲扬闻言并未有任何不悦：“好。” 黑雾弥漫，寒风如刀，即便再浓烈的黑雾也抵挡不住天象。 雪花纷然而下，两人冒着风雪前往蜀山之巅，一路之上，视线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僵尸，有着聚灵珠的存在，他们的移动速度和攻击力与当时在骨山之内遇到的几乎没有任何分别。 身体孱弱，风羲扬走的并不快，江无言紧跟在他身边，手放在风羲扬背后虚虚地扶着。 几百年来，风羲扬似乎一直都有这个习惯，无论心绪如何，他每天都要来蜀山之颠站一会儿，就那么看着远方，一动也不动。 第101章 一滴血，带着奇异的馨香从指尖滴落，缓缓渗透进土壤。 “报——！”远处的身影转瞬即至，落地时激起尘土飞扬。 风羲扬掩住口鼻，轻轻咳嗽一声。 那僵尸顿时看了过来，没有眼白的眼睛空洞而深邃，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走出的恶灵，动作僵硬的拱起手：“天主！孤山结界有异！” 江无言闻言一惊，抬腿正欲离开，将行两步，又折转回来：“师叔，我去去就来。” 风羲扬闻言微惊，压下心底的疑惑，点了点头：“好。” “你，送帝君回去。” 通报的僵尸木楞点头，待江无言离开以后，才僵硬走向前，望着对面的人，用着粗噶难听的声音说道：“走吧。” 难闻的死尸气味直逼而来，风羲扬紧紧皱起眉头，后退数步：“我还想再待一会儿，你到一边等着就好。” 那僵尸很是不满，却因面部僵硬，无法做出太多表情，只朝前一步，更加近的贴近对面的人：“你嫌我臭啊？” 第176章 “你……”风羲扬瞳仁一颤：“你是……” 专属于魔族的血瞳散开，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顿时变得清明，整个人也立刻恢复成了原本的容貌。 “小煜？！你怎么会出来的？！是冥帝把你变成刚才那个样子的？” 到底是冥帝的移花接木太过出神入化，纵然是面对着江无言和自己，萧子煜也并未被看出端倪。 僵硬的感觉还未恢复，萧子煜有些费劲的伸出手，拽住风羲扬的胳膊：“谁让你离开我的？谁让你自作主张一个人跑出来的？你就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我……”风羲扬缓缓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了，你出来了，那剩下的人怎么办？” “我已经将他们安全送出去了。” 风羲扬震惊道：“你说什么？他们都离开了？” “嗯，这也得亏哥你的混沌之气，还有夜玄冥的移花接木，才让我们离开的这么顺利。” 萧子煜握住风羲扬地手：“哥，我是特地来接你的，你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 风羲扬心下一慌：“不行啊，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萧子煜定定的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我们没办法打破聚灵珠，留在这里没有半点用处！” “不是！小煜，我不能走，你听我说，我有办法毁了聚灵珠，你相信我。” 萧子煜惊讶地看着他，适才他来之前，就已经去查探过聚灵珠，那浑厚的混沌之气，与东皇太一为保护帝俊而在内殿所设置的结界异曲同工，一旦靠近，就只有被撕碎的下场。 “这绝不可能！你不要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我本就拥有混沌之气，聚灵珠的混沌之气自然也可为我所用，如同炸开混沌结界一样，只要我将混沌之气慢慢抽离，聚灵珠就失去了保护，到时候，轻而易举的就可以破除，你给我一段时间，行吗？” 萧子煜似有犹豫：“我不信！” “你！”风羲扬气急：“那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找机会靠近聚灵珠，如果我做不到，就跟你走，并且再也不管这件事，这样能行吗？” 萧子煜深深拧起眉头，聚灵珠坚不可摧，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即便如同风羲扬所说，可以逐渐抽离，那必然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恐怕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数。 萧子煜看了风羲扬一眼，他眼中的坚定和不甘是那样明显，要强行带走他，对于萧子煜而言易如反掌，然而，曾经的强迫让风羲扬伤透了心，萧子煜如今半点也不敢再逼迫于他。 “好，哥，这可是你说的。” 萧子煜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风羲扬：“你不能骗我。” 风羲扬掩下眸底的痛楚，伸手回应了这个拥抱：“不会……我不会骗你的，可是小煜，你们都出来了，江无言不就很快就知道了吗？” 离开混沌结界，出去容易，然而再想进来，也只会重新落入混沌结界之内。 风羲扬还在此地，萧子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扔下他就此离开，更何况，一旦出去，夜玄冥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与其和他反目成仇，应对于他，还不如留在这里。 “你不用担心，夜玄冥找了几具死尸代替我们，江无言即便发现，也不会那么快。” 风羲扬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萧子煜吸了吸鼻子：“哥，你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到这里来？” 风羲扬笑了笑：“因为当年伏羲就是在这里耗尽心血，设置了伏羲八卦阵，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做修补。” 萧子煜心下一惊：“你想开启伏羲八卦阵？” “不是开启，只是修补，除了伏羲之外，没人会重新设置八卦阵，犼曾经被困于此，我修复完善，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用呢？” “可是我听说，那也必须要和河图洛书一起使用，才能困住犼。” 风羲扬点了点头：“天帝一直都知晓此事，这件事，还是等我们出去以后再说吧。” “好。”萧子煜将人又搂紧了一些：“哥，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们要永远再一起，好不好？” 身体紧紧相拥，紧贴着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对方的心跳，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髓之中。 “……好。”风羲扬眼眶红了，轻轻推开了怀里的人：“小煜，这里并不安全，你先离开，晚一些，僵尸群巡视过后，到我房间里来，只有我那里才是僵尸最少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啊哥。”萧子煜笑着吻了一下风羲扬的唇瓣：“不过哥，我想再找你要一块传承神玉。” 风羲扬一惊：“你想毁了混沌空间？” “嗯。”萧子煜点了点头：“只有毁了它，六界大军才能真正落入蜀山。” 一旦聚灵珠破碎，混沌结界自然消失于无形，只是这其中的原因，风羲扬无法对萧子煜如实言道。 “可是，沈明轩一直都把手在那里，一旦惊动他，江无言会很快赶过去，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的。” “我知道，我会找机会的。” 风羲扬眼中有了难以掩饰的焦虑：“僵尸不足为惧，你这样，我帮你拖住江无言，只要他不在，沈明轩你也好对付许多。” 萧子煜眉心微拧，犹豫片刻：“那好吧，等我安排好，我再通知你。” 第177章 风羲扬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些，晚点你来我这里取。” “好，那我走了啊，哥。” “嗯，去吧。” 目送萧子煜离开，风羲扬才慢慢返回玄天观。 四周冷淡凄凉，死一般的寂静。 风羲扬一眼扫过，比起适才出来，玄天观门口的僵尸群陡然增加了许多。 “师叔，你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接你的。” 风羲扬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用江无言多说，风羲扬也知孤山有异，必然是和萧子煜出来有关，他看向江无言，见他神色无常，便也明白，应该并未怀疑什么。 “我没事，这是出了什么事？” 江无言笑笑：“天帝派人来和谈，适才孤山的动向便是有人进来了。” “和谈？派谁来和谈？” 江无言拍了拍手，不远处，两个僵尸带着人走了过来。 “文曲星君？！”风羲扬面色一僵，正欲朝前走去，却见文曲星君如见厉鬼一般，后退了好几步：“你不要过来！” 文曲星君悲愤摇头，老泪众横。 黑雾不断扩张，人间即将沦陷，天庭束手无策，东皇太一不得不祭出东皇钟，笼罩住人间最后一片清明之天。 然而，这也并非长久之计。 为帝俊逆天改命，妖皇寿命不过百余年，即便倾尽全部灵力维持东皇钟，人间也只能安稳短短几十年。 万物生灵，皆以修炼为人形为此生之大劫，其最根本原因是人类的信仰与膜拜，是神族赖以生存的灵泉。 一旦人间彻底沦陷，神族威望便荡然无存，天庭也岌岌可危，六界自然大乱。 六界生灵，相生相熄，人死为鬼，鬼死为仙，仙陨而再世为人，六界的根基全靠人间支撑。 江无言只需要闭门不出，六界便会大乱。 骤然利用犼威慑六界，江无言必有所图，有混沌之气护着聚灵珠，帝鸿无计可施，逼不得已只能求和。 文曲星君痛心道：“帝君，我一直对你敬重有加，没曾想，你竟然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为什么？为什么呀？就算魔族对你有恩，你也不该弃天下苍生与不顾啊，你怎可勾结魔族让犼的魂魄重生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呀？难道，你对天帝之位，还未死心吗？你可知，当初妖皇之所以力挺帝鸿继位天帝，也是因为你根本不适合坐上天帝的位置啊！” 风羲扬嘴唇微动，百口莫辩。 自身被龙湛侵蚀、敌友难辨，江无言与萧子煜都与自己亲密，而今自己又安全出现在玄天观，这样的事实，无论从哪里看，似乎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江无言微微蹙眉：“文曲星君，这里是玄天观，可不是你的九重天庭！容不得你放肆！既然你是来和谈的，不如还是脾气好一点。” “你……” “师叔，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 风羲扬闭了闭眼：“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夜深沉而死寂，细微的响动混合着风声，一个快到几乎只能看到残影的身影掠过林间，野草微微摇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萧子煜隐匿在黑暗之中，如鹰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对面的人，手中薄如蝉翼的利刃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也就在文曲星君即将离开之时，身边押送他离去的僵尸赫然倒地，瞬间化为灰飞。 “魔、魔、魔……” “不想死就闭嘴！”萧子煜一把捂住武曲星君的嘴，将其拖入旁边的密林之中，挥手打下一道结界。 沉重的脚步声有了片刻的停留，巡逻的僵尸眼中透出幽蓝的鬼火，视线从左即右，一一扫过，复又离去。 冰冷的利刃架在脖颈之间，那寒意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萧子煜慢慢松开了手。 憋闷了太久，文曲星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压低声音道：“这是冥帝的寒冰玄铁，怎么会在你这里？难道你把冥帝也杀了？” 萧子煜懒得与这蠢货多费唇舌：“是！杀了，所以我现在问你的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否则，本尊也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你你你！”文曲星君气得浑身发抖：“你个畜生，你不得……” 突然紧贴的刀刃卡住了文曲星君接下来的骂句，萧子煜沉着脸：“我问你，帝鸿为何要谈和？” 生死一线，即便是神，也会畏惧，且不论他人如何评价，文曲星君再糊涂也不至于认为萧子煜会将风羲扬拱手相让。 “帝王枕边其中他人酣睡，天帝想要犼的魂魄，但一切都只是……只是缓兵之计。” 萧子煜轻笑一声，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帝鸿，会派他来受罪：“那江无言的条件是什么？” 文曲星君犹豫片刻，道：“他要天帝答应将风羲扬送给他，并昭告天下，永远放他们两个自由，让他们不入轮回，超脱六界之外。” 萧子煜骤然握紧拳头，文曲星君定定地瞧着对面的人，那眼睛里有一团暗藏的火焰，极力地压抑着，马上就要迸发出来的感觉。 他正欲开口，却见萧子煜缓缓扯出一个冰冷地笑：“既然如此，那你也帮本尊带句话，我哥说他可以毁掉聚灵珠，若帝鸿等不及，敢用我哥换天下太平，本尊便让这世间永无宁日！” “什、什么？这不可能的呀，根本就……” 第178章 “六界之中只有我哥拥有混沌之气，我相信我哥！你只管带话就行！” 身体陡然一轻，厚重的结界随着萧子煜的离开而消散，传音黑蝶带着萧子煜的声音翩翩起舞。 “老匹夫，从这条路出去，你不死也重伤，若想安生活着，就跟着黑蝶走！” 文曲星君冷汗淋漓，刹那之间身体都僵硬了，魔尊要杀他，适才就已经动手，又岂会用其他办法诓骗于自己？ 天庭争论不休，风羲扬被龙湛侵蚀本就惹众神忌惮，却不料又出现萧子煜故意释放犼的一缕魂魄之事。 众神人心惶惶，军心动荡。 若非东皇太一与帝俊力挺两人，怕是整个天庭都难以安宁。 黑蝶煽动的翅膀，文曲星君踉跄的跟着，一路行来，毫无半点异响，也未见任何僵尸身影，直到眼前出现夕阳的曙光，文曲星君这才恍然大悟。 “莫非是魔尊提前清理了障碍？” 鬼门关前走一遭，文曲星君腿儿一阵阵发软，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抹去额头的冷汗，踏上祥云，返回了天庭。 帝鸿听闻此事，立刻召来文曲星君。 文曲星君不敢有瞒，颤颤巍巍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意料之中的雷霆之怒并未出现，整个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文曲星君大着胆子抬起头，见帝鸿双目如炬，面容素冷，并未有发怒的征兆。 “天帝……” 帝鸿缓缓站了起来，沉默许久才道：“这件事不可对任何一人说起。” 文曲星君顿悟：“老臣遵命！” 凭着寒冰玄铁之利，萧子煜如履平地，所经之处，僵尸近数灰飞，数以百计的传音黑蝶再黑暗之中飞离出去。 “哥，我来了。”毛茸茸的脑袋从窗边探起，随后一跃而进。 角落里传来一声压抑地粗喘。 萧子煜心下微惊，屏住呼吸，谨慎地走了过去。 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萧子煜看到床脚处蜷缩的身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满含痛色，汗透衣襟，胸膛裸露了大半。 “哥！”萧子煜大步朝前，将人从地上扶起，滚烫的体温，骨瘦如柴的身躯，短短十余天，竟然瘦到这种地步！ “怎么可能，那样重的伤，龙湛怎么可能会现在出现？！” 生死攸关，即便是蝼蚁，也不会毫无反应，到底是龙湛太过于虚弱，这次的痛楚也并未维持太久。 风羲扬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冲着萧子煜笑了笑，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了下来：“我已经没事了。” 萧子煜望着风羲扬瘦骨嶙峋的身躯：“可你怎么会瘦成这样？” 风羲扬拢了拢胸前的衣服，将玉佩塞进了萧子煜手里：“嫌我瘦，你别看。” 萧子煜愣了愣，突然笑了出来，像条得了骨头的小狗似的，一下子就扑到了风羲扬身上，大片的胸膛再次呈现在视线里。 火热的身体透过衣袍，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风羲扬面色微热：“你干什么？别闹了。” 萧子煜直勾勾的盯着身下的人，眼底满含温和地笑意，低头琢了一口温热的唇瓣：“我才没有闹，是你让我来的，我不抱你抱谁？我不但要看，还要亲。” 风羲扬身体微颤，推了推，发现推不动，声音微微有些变调：“别闹，小煜，你别闹，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萧子煜眼皮朝上看着他，将风羲扬的两只手抓住放在他头上，含着他的唇瓣调戏：“什么话哥，你说你的，我有点饿了，一边吃一边听。” “你、你就不怕江无言过来了吗？” 萧子煜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抬手之间，三道结界笼罩住了整个空间：“他今晚有的忙，没空管你。” “为什么，你做了什……” 未尽的语句被堵进了喉咙里，四目相对，萧子煜眼底翻涌着难耐的情欲和无限的深情。 那样多的僵尸骤然消失，江无言又岂会不追查？不过等他查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哥，我真的想要你了。” 第102章 风羲扬眸光微动，定定地看着萧子煜，仿佛像是决定什么一般，翻身将萧子煜压在了身下，用力的吻了下去。 萧子煜微愣，转而露出一个邪气地笑容，他伸手抬起风羲扬的下巴，戏谑道：“哥，这么主动？” “闭嘴。”红晕爬上脸颊，微凉的吻从脖颈缓缓下移，视线落在茂密的丛林中，风羲扬犹豫了一下，低下了头。 萧子煜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如擂鼓：“哥，你别这样，你会难受的，我不需要……嗯……” 极度张开的口腔憋得风羲扬泪水肆意，这么一个瞬间，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面对，哪怕只有三天，他也只想竭尽全力的去讨好他、去取悦他。 他要在他心里留下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痕迹，让他永远都不能忘了自己。 舒爽与感动并驾齐驱，内心心疼他哥，可身体却做出截然相反的动作。 自古帝王皆如是，能以一人之力换天下太平，即便有损天庭威严，但人间可保，根基可保，没人愿意大动干戈。 帝鸿要六界平衡，可他只要他哥，为了他，即便魔族倾巢出动，他也势必要去对付江无言。 萧子煜轻轻抚摸着风羲扬瘦弱的身躯，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温柔地缠绵。 第179章 拖文曲星君带给帝鸿的话，他相信对方能明白，萧子煜不介意帝鸿坐收渔翁之利，他只要他哥安全顺心的活着。 “哥，慢一点，你慢一点，你会疼的。” 银丝柔顺散开，风羲扬骑坐在萧子煜身上，白皙的脸庞如血色一般红艳。 泪水喷涌而出，风羲扬眼神迷离涣散，他尽情的拥吻着身下的人，身体是舒适的，心却在滴血。 “萧子煜，我喜欢你，你不能忘了我。”风羲扬喃喃地说了这一句，便再也没了声音。 深情的表白带着浓重的哀伤，萧子煜眼里炸开无尽的喜悦，如此诚挚地表白如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心，明知风羲扬有些反常，却因为这句表白而乱了心，醉了情。 “哥，我也喜欢你。” 一夜抵死缠绵，风羲扬放弃了所有的矜持，掌控着绝对的主动权，脑海里，仅余下疯狂的索取。 浮浮沉沉，浑浑噩噩。 风羲扬终究还是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布满红霞的身躯满是情欲的印记，萧子煜笑看着身边的人，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哥，你先休息，等我做完事，我再来找你。” —— 江无言仰望着上方的聚灵珠，神情紧张而兴奋。 浓烈的阴煞之气被聚灵珠缓缓吞噬，万恶之源的阴魂厉鬼也以所剩无几，一旦万恶之源被吞噬干净，整个人间便将只属于他一个人。 没了人间，只需稍加时日，六界唾手可得！ 明明不想离开，却偏偏想起内殿里的人，江无言再次看了一眼聚灵珠，也就在他转身离开之时，聚灵珠赫然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缓缓泄露出来。 往事种种如云烟，梦境踏风而至，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事无巨细的全部都呈现在梦里。 睁眼醒来，风羲扬还有些如至云雾，迷蒙间见床头有人，下意识地冲他笑了笑：“这么早就起来了？” 江无言因这样突然的亲昵而微惊，下意识地凑近了一些：“是啊，师叔，你今天怎么睡的这样晚？” 风羲扬骤然清醒过来，眼中的错愕一闪而逝：“无言？” “怎么了？师叔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有。”风羲扬忍着腰间的酸胀缓缓坐了起来：“我就是有些饿了。” “我就知道师叔会饿。”江无言起身，将放在一边的饭菜端了过来：“师叔，你快吃吧，我喂你吃。” 风羲扬本想拒绝，想起昨夜萧子煜所说的话，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微微张开了嘴巴。 窗前落着一层纱帘，被微风吹起，一道身影极速划过，即便如此迅速，却已经被风羲扬敏锐的发现。 江无言眉心微动，转过了头，看向窗外。 风羲扬心下一慌，食物噎进喉咙，引起一阵呛咳。 撕心裂的咳嗽拉回了江无言的注意力：“师叔，你怎么了？” “没、我没事。”风羲扬稳了稳心神，缓缓站了起来：“无言，陪我去蜀山之颠吧，我想出去走走。” 江无言微觉诧异，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到底是劳累一夜，风羲扬也有些体力不支，行走的极为缓慢。 “师叔，还是我扶着你吧。” 风羲扬侧过头：“……好。” 江无言激动的双手微颤，双目突然大放异彩，整张脸顿时亮了起来，几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风羲扬的身体，他痴迷的望着身边的人，眼底翻涌着无尽的喜悦。 “师叔，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风羲扬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山风依旧凛冽，风羲扬眺望着远方，缓缓问道：“无言，你这一声可有遗憾？” “遗憾？”江无言诧异道：“师叔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是人都有遗憾，都有不舍，难道你没有吗？” 江无言摇摇头：“没有。” “那你就没有什么愿望？” 江无言凝视着风羲扬：“有，我知道师叔你不会喜欢我，但我依旧有奢望，那就是和师叔一直留在蜀山，如同之前那样，就够了，师叔，你愿意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风羲扬淡定地看着他：“明知我不喜欢你，你还这样做，值得吗？” 江无言笑了：“之前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师叔你会对萧子煜付出那么多还义无反顾，但现在我明白了，值得的，喜欢一个人，就只想和他再一起，只要达到愿望，即便人神共愤，我也觉得值得。” 风羲扬闭了闭眼，而后睁开：“对不起无言，是我害了你。” “害了我？师叔此话何意啊？” “如果不是因为我真正的江无言不会死，你也依旧是妖族自由自在的小狐狸，万事皆有因果，无言，你可知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江无言而起，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这具连魔尊结界都能看透的躯体，原本就阴邪至极，他真的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江无言瞳孔一缩，猛然后退：“师叔，你、你要杀了我？” 风羲扬悲愤莫名。 发乎于情，止乎于理，江无言从未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任何事情，可是天下苍生无辜，他万万不该与犼的魂魄融合在一起，万不该因一己私欲，葬送整个人间。 “对不起……无言……” 风羲扬缓缓抬起手，灵力释放之间，飞火流星冲出天际，豁然炸开。 第180章 “你怎会还有灵力？怎么会……” 一声虎啸，震慑山林。 “白光虎？！”江无言浑身一颤，眼底覆上至深的恐惧之色。 白光虎出来，那么结界里的其他人岂不是…… 千军万马蹄声疾，厮杀之声是从天边滚滚而来，魔族大军宛若神兵天降。 顷刻之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旱魃凌空而起，周身被火焰包围，目之所及，土地干旱，赤地千里，烈焰熊熊。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因我而来，是不是？！” 江无言眼里闪动的光芒近乎偏执地怨恨和不甘，无论他是否承认三千年的修为，即便融合了吼的魂魄，充其量也不过是只小妖。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通过混沌空间，将六界大军困死于此，现如今空间已碎，六界大军一旦闯进，他将很难再有胜算。 “师叔，不是我蠢，不是我笨，而是因为我从未怀疑过你，都说大爱于天下之人，必是无情之人，以前我不信，现在我却明白了，师叔，你真的太狠心了。” 江无言眼中黑雾翻腾，那双被黑色完全覆盖的眼球里，充斥着愤怒与无力。 他强自把怒意压下心头，伸出手指，扯开了风羲扬的腰带，衣襟微敞，瓷白的胸膛满是情欲的痕迹。 风羲扬想要后退，却被一股力量禁锢的半点也不能动弹。 江无言轻轻抚摸着，贪餍凝视：“从我带你到这里，我一直都是以礼相待，可是你，为了萧子煜，却还是背叛了我！师叔，我喜欢你，才舍不得杀你，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既然我始终也得不到你的心，不如就得到你的人吧。” 风羲扬不做反抗，看着江无言的眼神充满内疚与痛楚，也就在江无言即将解开他亵裤之时，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报——！” 江无言宁和又疯狂的神色骤然消失：“出了什么事！” “天主，聚灵珠碎了！六界大军很快就会攻上来了！” 风羲扬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浓烈的黑雾正快速散去，夕阳柔和的光线终于冲破禁锢，渗透了进来。 江无言陡地惊怒，踉跄着行了一步：“不可能！有犼混沌之气的保护，聚灵珠怎么可能……” 语句突然顿住！ 仿若想起什么，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一道惊雷，他慢慢回过头，苍白的脸色看向身后一动不动的风羲扬。 “是你……是你做的？！” 夕阳穿透浓雾，照亮了空气中的浮尘，风羲扬脸上蕴上一层淡淡的光辉，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是，是我。” 江无言心下震颤，面庞怪异扭曲：“你是如何做到的？！” “龙神咒。” 金光大盛，风羲扬轻而易举的解开了禁锢：“无言，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永恒不变的，但唯有龙神咒，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所有我想要的结果。” “龙神咒……”江无言怎么也料不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变，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风羲扬，嘴唇微微发颤。 “原来你这段日子的虚弱，全是因为凝炼诅咒石造成的！” 风羲扬闭了闭眼：“是。” 浓雾彻底被驱散，众神手持法器飞身而下，将蜀山之巅围了个水泄不通。 山脚下，厮杀震天，惨叫齐鸣。 失去了混沌之气的保护，僵尸群修为锐减，再也难以遁逃，不用多久便尽数灰飞烟灭，杀之殆尽。 然而拥有完全肉体的沈明轩和水神，却成了众神最大的阻碍。 风羲扬眺望远方，一眼便从黑压压的人群之中找到了那么熟悉的身影。 萧子煜怒喝一声，赤血魔剑红光大盛，逼退了沈明轩的攻击。 弱水倾盆而下，众神唯恐避之不及，除了魔族之外，众神形同虚设，所有的攻击在弱水面前还未接触到他们便化为了泡影。 “啊——！” 一声惨叫，来不及避开的天将，被弱水淋到，法力顿消，瞬间便被沈明轩一剑毙命。 弱水呈圆形波纹扩散开去，层层水波在地面、半空形成了阵法。 每朝外扩散一分，众神便后退一分，再也无人敢靠近一步。 即便是东皇太一，此时也束手无策。 魔族之人前赴后继，却也敌不过犼三分魂魄的联合攻击，死伤惨重。 战事陷入了焦灼之中。 “爹！你醒一醒！我是你儿子！我是沈羿啊！”绝望地呼喊，换不来沈明轩的半点儿清明。 屏翳焦躁的将沈羿拉回自己身边：“沈羿，你冷静点儿！他早就已经不是你爹了，他是犼！” “我不要你管！你放开我！” 屏翳气的一巴掌扇到沈羿脸上：“你给我冷静一点儿！” 沈羿悲苦地望着对面的人：“舅舅，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我爹能喜欢一天，哪怕一天啊！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呀！” 屏翳心如刀割，将沈羿搂进怀里：“别哭了，乖。” 寒风猎猎，吹起帝鸿的战袍，随着他周身泛起的璀璨光芒，一本充斥着神秘力量的古书缓缓打开。 刹那间，天昏地暗，金乌西沉，婵娟升起，墨黑的天空亮起漫天闪耀的繁星，它们极速运动，在空中汇集成太极阴阳图。 第181章 河图洛书开启，阴阳图笼罩整个蜀山，将所有人都锁死在里面。 帝鸿目光沉沉，巍然不动，六界即将毁于一旦，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以江无言为圆心的四周，突然裂开无数细缝，白色的光芒从细缝之中渗透出来，它们如同蜘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地面上的伏羲八卦阵与空中的太极阴阳图相互辉映。 江无言痛楚至极，眼中迸裂着惊怒与痴狂，这一瞬间他才明白，为何风羲扬忍受着伤痛，也一定要到蜀山之巅行走。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布置伏羲八卦阵，为的就是今天将犼、将他一网成擒。 “为什么？！我待你如君子，尊重你，爱护你，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风羲扬安静地看着他，就像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小狐狸的时候一样。 那个时候，它奄奄一息，原本漂亮的皮毛被烧的只剩下通红的肉体，眼睛也如现在这般，绝望而苦楚。 万物生灵，生死有定，风羲扬没想到，当时的一时不忍，竟酿下如今的大祸。 “无言，可你的喜欢不该凌驾于万物生灵之上，更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占据了犼的那丝魂魄，你终究只是一只还未成神的狐妖，犼总有一天会苏醒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六界毁在他的手上，毁在你的手上。” 江无言凄苦大笑，有伏羲八卦阵和阴阳图的束缚，他连一根小指头都无法动弹：“师叔，从小你教我仁义至上，如今你对我做的是仁义之事吗？萧子煜作恶多端，你逆天改命也要救他，为什么却如此对我？！” 风羲扬垂下眼帘，远远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厮杀的身影。 仿若受到感应，萧子煜也在此时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分明看到了风羲扬眼中绝望又毅然的眼神。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风羲扬露出一个坦然地笑：“逆天而为，必然要付出代价，今日便是我该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候，而你，也是如此。” 江无言眼底一片绝望的死灰：“你杀了我，沈明轩和水神也会彻底失控，你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吗？” 风羲扬忍下内心翻涌的心酸，无论是犼还是龙湛，归寂于天地是他们唯一的宿命，而唯一的办法也只剩下这一个了。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萧子煜身上移开，缓缓侧过头，望着江无言的眼睛：“龙神咒不可破，龙湛终有一天会取代我，无言，我无法改变这个结局，可我也绝不允许他继续做恶下去，你可知我用什么代价才换来聚灵珠的破裂？” “难道……用你的命？”江无言忽然痴狂了，眼中迸溅着兽一般的野性，仰天长笑，表情骤然变得狰狞，两股不同的声音夹杂再一起，愤怒的冲出喉咙。 “你真的好狠心，师叔，孤独终老，也是你罪有应得！” 同体双声，一道来自于江无言，另一道来自于犼。 江无言眼中的惊怒与痴狂急促地闪过，最终凝结成无尽的怨恨，扭曲尖利的嘶喊，裂穿夜空：“风羲扬！既然你无情无义，那我便献祭自己的灵魂，我要你所在意的天下，永无宁日！” 第103章 “你来不及了，即便你此时献祭灵魂，犼的魂魄也没那么快苏醒。” 掌心中光芒迭起，混沌之力赫然炸开，恒古久远的灵力附着在伏羲八卦阵上，风羲扬最后看了江无言一眼，没人能理解他眼底流淌的是怎样的悲苦。 “无言，我愧对你一片深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风羲扬！” 伴随着欺凌的嘶吼，伏羲八卦阵幻化为莲花花瓣，一层一层的将江无言吞噬其中，彻底闭合，蜀山之巅也于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白色的莲花被鲜血染成艳红，江无言的肉体和灵魂，连带着沉睡在他身体里的犼的四分魂魄消失于无形。 遍地尸殍，风雨飘摇。 随着江无言的消失，一直被控制的沈明轩和水神彻底失控，眼中红光大盛，只剩下毁灭的本能。 “屏翳！” “舅舅——！” 风羲扬心下一紧，湛卢剑破空而出，也就在沈明轩即将刺穿屏翳心脏之时，挡下了致命一击。 “噗嗤——” 屏翳呕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弹飞了出去。 “哥！”萧子煜一跃而上，他深情地望着风羲扬惨白却依旧绝美的脸。 风羲扬缓缓扯开唇角：“江无言已死，犼的三分魂魄失去控制很快就会苏醒，我们一定要在它彻底苏醒之前杀了他们，小煜，我来控制水神的弱水，你对付沈明轩。” “可是水神有两分犼的魂魄，我担心……” 风羲扬温柔地笑看着他：“相信我，我可以的。” 萧子煜也笑了：“我信你。”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千米巨龙腾空而起，金色的光芒映照着半壁天空，风羲扬庞大的身躯将众神牢牢保护在龙身之下。 帝鸿有了一瞬间的恼怒，然则弱水之下，他也不得不躲藏在风羲扬的身躯之下。 “众神听令，全力击杀水神！” 有着风羲扬的庇护，众神气势暴增，纷纷亮出法宝。 无尽的灵力喷涌而出，沈明轩腹背受敌，眼看着便要支撑不住。 第182章 萧子煜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他大吼一声，赤血魔剑附着着毁灭的力量朝着沈明轩心脏而去。 “爹——！” 也就在赤血魔剑穿过沈明轩心脏的瞬间，沈明轩双腿一弯，倒在了地上。 心脏处，紫黑色的雾气，钻进了水神的身体里。 “爹！！” 屏翳悲愤难当，死死拽住了沈羿地胳膊：“你冷静点，小羿，你冷静一点。” “舅舅！”沈羿回身用力搂住了屏翳的脖子：“我没爹了，我再也没爹了，他临死都没有喜欢过我！” 屏翳眼眶泛红：“别哭了，别哭了，你还有我，还有我呢。” “我要杀了犼！我要杀了他！是他害死我爹的！是他害死我爹的！” 逍遥散豁然散开，沈羿背后升腾起浴火展翅的凤凰，再次扑了上去！ “沈羿！小心！” 三分归一，水神眼中红光褪去，身体泛出耀眼的紫光，混沌之气弥漫开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冲上云霄，爆然而至的灵力将沈羿弹开了出去。 犼快苏醒了。 仿佛是感受了犼的气息，蛰伏在风羲扬身体里的龙湛顿时分裂出自己的魂魄。 风羲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将全身的灵力释放出来。 河水逆流而上，两股弱水在半空中交汇，激烈的碰撞之下，落地的弱水化为冰锥，将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然后极速融化，朝着低凹的方向流去。 屏翳身负重伤，难以移动，被地面上的弱水触碰，仅剩的灵力也消失殆尽，彻底没了反抗能力。 铺天盖地的冰锥汇聚成河，距离太近的人都被吸走了灵力，沦为废人。 众神好不容易燃起的气势，在犼的面前，陡然消弥了下去，除了自保，他们悬浮在半空惊惶失措，已然毫无半点斗志，跟随着风羲扬身体的移动而移动。 山崩地裂，岩石滚滚，蜀山瞬间被夷为平地。 极速消耗的灵力，让风羲扬渐渐体力不支，双眸在墨绿与漆黑之间来回变换，龙湛的魂魄，因为犼的苏醒激荡了起来。 混沌不清的犼如同失控大巨兽，冲上云霄，似乎是魂魄无法适应躯体，在天庭地下横冲直撞，把天庭撞出了好几个大窟窿。 九重天岌岌可危、严重倾斜，摇摇欲坠。 东皇太一飞升而上，释放了所有的灵力，以一己之力，拖起了支撑天庭的三大神柱，与此同时，夜玄冥也艰难的支撑着地府。 一时之间，天河弱水倾泻而下，地府阴魂也四溢开来，地面顿时洪水滔天，却再也没有人可以控制。 须臾之间，众神法力顿消。 灵力的耗尽让风羲扬终究还是体力不支，化为人形，瘫软的从半空之中落下。 “哥！你怎么样？！”萧子煜飞身而起，将风羲扬稳稳接在自己怀里。 风羲扬勉强笑了一下：“我……我尽力了。” “我知道，我知道！” 撞击越来越猛烈，地狱结界被彻底撞毁，夜玄冥被犼直接撞上身体，骤然昏死了过去。 失去冥帝的束缚，被关押在地狱的厉鬼全部逃了出来，黑压压的冲着人群扑去！ 比起凡人，这些成神成仙的人更能提高他们的修为。 阴风阵阵，恶鬼遍地，众神惊恐万状，四下逃窜。 一时之间，哀嚎遍野，鲜血四溅。 东皇太一想要阻止，却也分身乏术，眼睁睁的看着众神被恶鬼吞噬。 “萧子煜，我顶不住了！”沈羿发出了求救的嘶喊声。 萧子煜抬眼看去，目光森然，他抱起风羲扬，将他和魔族之人放在一起。 “哥，答应我，等我消灭完这些阴魂，我带你回家，犼已经苏醒，我们也管不了了。” 风羲扬笑了一下：“好。” 失去灵力的众神如同待宰羔羊，被阴魂厉鬼肆意屠戮。 鲜血染红了洪水，尸骸瞬间堆积如山，漫山遍野。 “魔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话音刚落，身体就被犼传胸而过，留下一个大大的空洞。 萧子煜冷眼旁观，一动不动。 为了这帮废物，魔族损失惨重，而他们只会躲在安全的地方，任人蹂躏宰杀！ 天下苍生、六界兴亡，与他何干？与魔族何干？ 他只要风羲扬！只护魔族之人！ 铺天盖地的阴魂厉鬼不断涌出，啃食了魂魄和内丹的他们灵力激增。 本就伤亡惨重的魔族也已经支撑不住。 “沈羿！带我哥走！” 沈羿微愣：“那你呢？舅舅呢？舅妈呢？” “我是魔尊，怎么能放下魔族之人不管？！” 萧子煜一剑刺穿阴魂的心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败在这些阴魂厉鬼的手上，他看了一眼风羲扬：“回魔族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此时的离别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屏翳紧紧搂住了飞廉：“听尊主的话，带帝君走！” 风羲扬眼眶红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帝鸿被逼上绝路，退无可退，魔族若退，六界必毁。 “风羲扬，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六界就此沦陷吗？” 如同蝗虫过境，黑压压的阴魂厉鬼杀之不尽，风羲扬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183章 回家…… 他也很想回家，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耗尽心血，欲速之下完成的诅咒石除了让聚灵珠破碎之外，风羲扬便再也做不了别的。 龙湛为了龙神咒生效付出了万年封印的代价，而他，唯一对等的祭品，也只有自己的命。 “天帝，想要我帮助六界，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帝鸿五内俱焚：“什么事？！你说！” “我要你以天帝至尊，血祭轩辕台，毁了盘古火柱！” “你！” 帝鸿嘴唇颤抖，这个条件实在太过荒唐，然而如今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朕答应你！” 风羲扬最后看了一眼萧子煜，缓缓露出了一个笑。 五彩神石在体内炸裂，强悍的灵力犹如巨浪咆哮，带着热浪，涟漪般撕破周身的空气。 帝鸿被这股灵力波及，生生呛出一口鲜血。 身体和五彩神石相互辉映，泛起的光芒光华刹那亮到极致。 浴血奋战的萧子煜回过头，脸色霎时一变，惊恐交加：“哥！你要干什么？！” 风羲扬深深地望着萧子煜，眼里落下了金色的泪水：“小煜，想要彻底消灭龙湛的魂魄，消灭犼，唯有补天，以后，我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 耀眼璀璨的光芒炸裂开来。 湛卢剑稳稳落入沈羿手中：“沈羿，龙族交给你了！” “羲扬！” 紫电惊雷辗过九霄，狂风暴雨骤然而至，轰地一声，地动山摇，大雨瀑布般狂涌而落。 风羲扬金光大盛，化为龙身，发出痛苦悲愤的龙吟！ 他用身体死死的缠住即将完全苏醒的犼，和他一起一飞冲天！ “哥——！” 萧子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不可遏制地剧烈颤抖，赤血魔剑再也拿不住，哐当落地！ 无尽的紫雾升腾起来，萧子煜眼里跃动着恐惧的光，奋力直冲而上，倾尽全力却只抓住了风羲扬尾上的一片龙鳞。 烈火熊熊而烧，极速飞升的龙身在夜空里如同流星一般，划出一道细长的火线。 萧子煜眼睁睁地看着风羲扬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哥——！！！” 绝望之中，萧子煜的眼眶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耳边风声鹤唳，魂魄燃烧殆尽的风羲扬回过头，视线逐渐模糊，诸多激烈的情绪在最后关头只剩了空茫与无奈。 这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在天庭第一次见到萧子煜的场面。 那样天真、那样单纯。 无债不来，无缘不聚，或许他的一生，从见到萧子煜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帝君，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风羲扬唇齿微张：“我愿意。” “轰——” 冰冷与黑暗并存的天迹，惊雷巨响，紫电齐鸣！夜空之中，炸裂绚烂光芒，天地震颤！ 逝去的龙魂发出了哀嚎的龙吟之声。 深处龙族的烛九阴骤然瘫倒在地，丝丝缕缕的气运池，骤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烛九阴痛苦的落下泪水：“帝君……” 五色的彩光弥漫开来，占据整个空间，逃出来的阴魂厉鬼被光芒覆盖，仿若置身于漩涡之中，发出了欺凌不甘的惨叫，扭曲的魂魄被再次拽入了地狱深处。 皲裂的结界缓缓复原，岌岌可危的九重天停止了塌陷。 “羲扬……”东皇太一眼眶酸涩，低喃道：“你真傻。” 萧子煜落下了血泪，他紧紧攥住手中的龙鳞，瘫软跪倒在地。 屏翳陪着他一同跪了下来：“尊主……” 萧子煜如同尸体一般一动不动，脸上僵硬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知道龙湛迟早有一天会取代他，可即便如此，他也想让他活着，至少，他还能看到那张脸，还能看到这个人。 可现在，他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那样固执的毁灭了自己。 天下苍生，与你何干啊？ 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答应了和我回家…… 彻底消失了。 娘说：你一定要开心的活下去。 他也说：好好活下去。 可是没有了你们，我又怎么能好好活下去？ 世界一片死寂。 数十万大军，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也不过几百人。 他们激动不已，相拥而泣。 在一片欢呼与哀嚎齐鸣的哭喊之后，渐渐归于宁静。 帝鸿被身边的人扶起，他望着漫天彩霞，眼中第一次有了哀伤之色。 蜀山已然一片废墟，弥漫着战争过后的死亡气息。 萧子煜双手撑地，血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之上。 漫天的彩光终究还是流逝了光华。 一夜之间，九州大陆所有的结界被一并修复，荒地生出绿芽，长出参天大树，开出姹紫嫣红的花，百鸟齐鸣，溪水潺潺。 六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众神看着漫天霞光，神情悲悯，久久无言。 六界被毁十之八九，百废待兴，即便他们对风羲扬心怀愧疚，却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道歉。 “天帝，我们回天庭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帝鸿最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子煜，犹豫了很久，给出了承诺：“萧子煜，朕以天帝之尊向你许诺，至此以后，只要魔族不向天庭发难，朕永生永世不会再去攻打魔族。” 第184章 众神纷纷离去，唯余魔族之人，依旧留在蜀山之上。 远处的方向，云层片片染上橘黄的色彩，耀目的光点出现在眼前。 天快亮了。 萧子煜已经没了眼泪，他扬起头，看着风羲扬消失的地方，眼底空寂死灰，似是走尸般，没了灵魂。 那张俊美绝伦的容颜无悲无喜，诡异的平静着。 屏翳捂着胸口，艰难地走了过来，嗓音颤抖着：“尊主，回去吧，魔族还需要你来打理。” 沙哑的声音万念俱灰，没了半点情绪，回不来了，那个疼他、爱他、关爱他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要离家出走提前打个招呼，可别被黑龙吓得不敢出来。 ——那你亲我吧，亲我你就不害怕了。 ——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于你为敌。 ——萧子煜，我喜欢你，你可不能忘了我。 “哥……” 萧子煜闭上眼睛，任由血泪划过脸庞：“魔族之事，和我无关，谁愿意要，谁拿去，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尊主！” 骤然提高的音量让萧子煜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手心中，那枚紧握的龙鳞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他缓缓摊开手，星点四散，属于风羲扬的最后一点气息也消失了。 极致的痛苦蔓延开去，心脏一寸寸撕裂，破碎成渣，再也拼凑不起来。 萧子煜感受着这股蚀骨灼心的痛，内里血肉模糊，可表面却再也没了任何表情。 极悲极苦之间，散乱的青丝发生的变化，从发梢开始，一点一点染上银白。 屏翳大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萧子煜满头的青丝被苍白替代，瞬间白头。 “……尊主。” 银丝飘摇。 很小的时候，萧子煜就问过风羲扬，什么是白头偕老，风羲扬说，是指夫妻共同和睦生活到老。 “那你为什么头发是白的呢？” 风羲扬温润一笑：“因为我天生如此。” 年幼的萧子煜立刻不高兴了：“那我要和你一样有白头发，我要和你白头偕老。” 久未有过任何表情的萧子煜忽然笑了一下，在彻底堕入黑暗之时，他说：“哥，这样算不算白头偕老了？” 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六界皆是损失惨重，然则经此一战，便再也无任何后顾之忧。 从出来没多久，夜玄冥便知道了萧子煜当初偷梁换柱之事，只是现在，他也没气力和他计较了。 天庭残垣断壁，早就没了当初的祥瑞之气。 随着风羲扬的死去，湛卢剑再次选择了自封，永远沉寂了下来。 帝鸿看着凋零的天庭，缓缓踏上轩辕台，以血祭天，亲手毁掉了盘古火柱。 坍塌之声响彻云霄，倍受神链之树折磨的神兵天降终于摆脱了折磨。 “天帝……” 帝鸿闭了闭眼：“传令下去，封龙族为华夏圣族，龙族素来守护人间，至此之后，凡间后世子孙皆为龙之传人，另外，追封风羲扬为六界主神，将其灵位供奉与九重天的忠烈堂里。” 文曲星君含泪道：“是。” “下去吧，朕还有其他事要做。” 文曲星君诧异地看了帝鸿一眼，却也不敢多问，转身退出了轩辕台。 帝鸿仰望上天，喃喃道：“风羲扬，朕依旧讨厌你，但朕更不想欠你的，一直以来你都想要自由，那么现在朕成全你，不过终其一生，你和萧子煜便再也逃不出朕的手心。” 漫天星罗棋布，帝鸿缓缓打开河图洛书，将血液滴落在河图罗盘之上，顷刻之间，代表着天帝的帝星骤然亮起，风羲扬的命格彻底颠覆。 风羲扬被封为六界主神的消息很快就传开六界，听闻此讯息，萧子煜悲由心生，垂眸的瞬间眼底弥漫出了泪光，却依旧缓缓扯开一个笑容。 飞廉喜极而泣：“屏翳。你再也不用受折磨了！你终于解脱了！” 屏翳热泪盈眶，用力抱住了飞廉：“是啊，几千年了，我……我终究解脱了。” 萧子煜站了起来，缓缓离开了魔魂殿，他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哥，我说过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好好活着，我听你的，我会好好活下去。” 风羲扬补天，归寂于天地之间之后，丝丝缕缕的龙族气运池陡然飙升。 旧帝不死，新帝不立，然则风羲扬并未传承龙族禁术，一时之间龙族群龙无首。 萧子煜带着沈羿赶往龙族，临阵托孤，沈羿也是继位龙帝的不二人选，众人对此皆无异议，纷纷跪地高呼。 “九叔呢？”满殿喧哗，却唯独没见到烛九阴。 计蒙叹息道：“找你先帝去世以后，他就一直守在气运池，一直也没有出来。” 萧子煜缓缓垂下眼皮，喉结艰涩地鼓动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继位大典当天，沈羿与小花成亲，结为夫妻。 帝后琴瑟和鸣，龙族繁荣昌盛。 完成了风羲扬的心愿，萧子煜将魔族交托给了屏翳，独自离开。 此后百年，再也没人见过萧子煜，也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仿佛人间消失一般，再也遍寻不着，屏翳偶尔听闻貌似魔尊之人出现在通州灵泉附近，赶去之时，却早就没了身影。 飞廉摇了摇头，只余下一声叹息。 第185章 屏翳揽过飞廉的肩膀，问道：“飞飞，你说，尊主还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帝君没了，他的往后余生再也不会好过了，现在天下太平，与其让他空守悲苦，还是到处走走吧。” 四海八荒，九州大陆。 每一处山川河流，每一处森林沙漠，萧子煜都走了个遍，漫长无尽的岁月，一次次重复着走过的路。 一颗向日葵有1876颗籽，一朵菊花有251片花瓣，一条鱼有688片鳞片…… 寂静的夜、残缺的月、枯瘦的枝、凄冷的心，还有一个绝望的人。 秋风起，夜渐寒，万籁俱寂，孤独的夜色里，只有星光作伴，照亮无尽的寂静。 萧子煜躺在树杈之上，内心一片荒芜，灵魂在漫天飘舞的落叶下无所寄托。 他仰望着当空的明月，手中的花已经扯完了花瓣，只剩下秃杆，他说：“比菊花多了两片。” 第104章 悲伤的深海里，孤独像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萧子煜的心，看不见远方，也不知何处是尽头。 “哥，我好想你啊，为什么，你也和娘一样，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来过我的梦里？” 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你哪怕是让我看你一眼呢。” 微弱的亮光在不远处的山洞弥漫，紧接着，数道天雷劈下。 没过多久，一股烧焦皮肉的糊味夹杂着微弱的呼救声断断续续地传进了萧子煜的耳朵里。 天雷炸响，必然是修炼的灵物在渡过化为人身的雷劫。 萧子煜眉头微蹙，从树杈上一跃而下，转身欲走。 “救救我……救救我……” 呼救声渐渐远离，也愈发微弱，这么一个瞬间，萧子煜脑海里回想起当年的小花，还有风羲扬那张怜悯众生的脸。 萧子煜终究还是顿住了脚步，缓缓转回身，他不在乎苍生，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可如果他哥在这里…… 萧子煜犹豫了一下，最终朝着山洞里走去。 雷劫失败的少年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烧焦的身体冒着黑烟，下半身蛇尾也幻化出来，已然奄奄一息。 少年仰着脸，漆黑的五官已经分辨不出容貌，嘴巴张了张，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然而那双明亮水润的眼睛却带着明显的哀求之色。 萧子煜与他对视一会儿，冷漠的目光有了一丝动容，他缓缓蹲下身，淡淡光华流转，纯粹浑厚的灵力一股股朝着少年身体里涌去。 蛇尾在这股灵力的熨烫下，逐渐褪去，恢复为人形。 直到耳边脆生的声音响起，萧子煜才收回了灵力。 “多谢上神救命之恩，多谢上神助小妖成人，敢问上神尊姓大名，来日小妖必然报答。” “不必了。”萧子煜站起身，一言未发，转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上神！” 少年挣扎着赶出洞口，却只看到随风飘摇的草丛。 神魔大战彻底偃旗息鼓，六界修养生息，各自繁衍。 百年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匆匆而逝，残垣断壁的六界已然焕然一新。 放眼整片天下，一片安宁和平。 萧子煜茫然地站在繁华喧闹的街头，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他们面带喜悦，相互依偎。 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鹅毛飞雪漫天而下，又是一个千家万户的团圆日。 喧闹的孩童在街上你追我赶，萧子煜只感觉腹部一颤，一个孩子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小孩儿捂着额头，视线缓缓上移，停留在萧子煜的脸上，脱口而出：“你好漂亮啊。” 萧子煜浑身一颤，心一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百年来的凄风苦雨全部往里面钻。 他缓缓垂下睫毛，低头看了看小孩儿，眼眶酸涩难忍，孤寂的心终究还是淹没在了过去的回忆里。 这句话，是他对风羲扬说过的第一句话。 天庭职位多数空缺，帝鸿欲从凡人修士中挑选，替补空缺的神位。 消息一出，沉寂多年的修真界再次变得炙手可热，百姓门纷纷将自家孩子送入各大门派挑选，期盼他们能被选中，他日得道归真，光耀门楣。 十二大门派四周的客栈人满为患，投宿的都是带着孩子的老百姓。 萧子煜途径此地，细细品味着杯中的苦茶，先苦而甘甜，味道真的很不错。 曾经的之前，风羲扬说，我以为你也真的爱上了苦茶。 当时他未说话，但心里却早已回答了他。 ——我是真的爱上苦茶，正如你爱上甜食一样。 天，又下雪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人来人往，客走客留，每个人似乎都有既定的目标，都有可以回去的家。 萧子煜呆滞的看窗外，漂亮的眼底弥漫着永恒的孤独。 “老张头，你家孩子怎么样，被选上了？” 老张头叹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连第一轮都没有过，你呢？” 说话那人喜笑颜开：“我儿子选上了，投到了七星派门下。” “还是你儿子厉害。” “你也别灰心。我听说绝望山新来的道长也在广收门徒，你可以带你儿子去看看。” 坐在角落里的萧子煜缓缓看了过来。 老张头撇撇嘴，神情有些不屑：“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能有什么作为？我听说那个玄风道长自己都还没出师，就能收徒弟了？还是算了吧。” 第186章 玄风？！ 死寂的心炸开了深深的裂缝。 孤魂野鬼般四处游历多年，绝望的心早已麻木如同死灰，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开心，也没什么事再能让他难过。 无悲无喜，无爱无欲。 然而现在，竟然有人敢冒用风羲扬的名号，萧子煜实在难以容忍！ 简陋的木屋立于山巅之中，隐约还透着树木的清香，看样子是刚建成不多久。 所谓的玄天派连个牌匾都没有。 萧子煜从半空中飞身而下，犹疑地看着四周。 蜀山夷为平地，绝望山也早已看不出之前的痕迹，未免触景伤情，百年来，他也是第一次回来。 场景依旧未变，却以物是人非，萧子煜还是难免痛心难忍，踏上绝望山的瞬间，他觉得连呼吸都是带着利刃的，刺的他心脏生痛。 曾经的以前，风羲扬从神炼之树出来，他们就居住在这里。 萧子煜强忍着内心的闷痛，走了进去。 木屋被一圈栅栏围着，正中的院落里散养着几只小鸡，两旁种着一些绿油油的蔬菜。 大门紧闭着，似乎是主人出门还未归。 萧子煜推开了大门，进屋走了一圈，除了桌椅板凳以及里面摆放的木床衣柜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如此寒酸，还自立门派？ 萧子煜找了一张椅子坐在正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耐着性子等人回来。 从日头正盛，到夕阳西斜，整整一天时间，萧子煜终于将人等了回来。 “吱呀——” 大门从外分开，夕阳照射了进来，在来人背着光的身体上打下一道橘黄的光晕。 萧子煜抬眸，对上此人的视线，惊诧道：“妖皇！怎么会是你？！” 东皇太一一身粗布麻衣，看上去与凡人无异，只是眼中上古战神的威严依旧凌厉。 见萧子煜出现，似乎也并不感觉意外，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后，便回过头看向了门外，浑厚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温柔：“小俊，家里来客人了。” “谁来了呀？是鸿儿来了吗？” “不是，你进来看就知道了。” 帝俊提着青菜，笑意吟吟走上前来，在见到萧子煜的瞬间，重重吐出一口气：“你总算来了，我们都找了你好多年了。” 萧子煜目光微沉，对于这个亲生父亲，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你们就算要找我，也不该用我哥的名义！” 帝俊一愣，有些无助地看着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你就是这么和你父亲说话的？” 萧子煜站起身，冷眼看了过来：“生大不如养大，这个道理妖皇应该明白！” 说完，他愤然拂袖，抬腿离开。 “小煜！” 东皇太一淡声道：“小俊，别管他，反正他也不想知道风羲扬的下落，让他走就是。” 迈出去的脚步骤然停顿了下来，萧子煜浑身颤抖转过身：“你什么意思？！” 帝俊叹了一口气：“小煜，我们没骗你，妖皇力顶天柱，也受伤不轻，这百年来也一直在养伤，这才刚刚恢复，我们就出来找你了，屏翳说百年来，你并未和任何人联系，事态紧急，我们才出此下策，引你过来。” 萧子煜用力握住帝俊的肩膀：“那我哥在哪里！他在哪里啊？！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见我？！” 东皇太一缓缓道：“他一直都和你再一起。” 萧子煜迷茫了一瞬，失声道：“你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 东皇太一站了起来：“神龙之怒前，风羲扬来过归墟，他成全你一统六界的愿望，却又担心你无仁德之心，所以，亲自抽离了自己的爱魄，而这缕爱魄，就留在你的魂魄里。” 萧子煜僵硬当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曾经无数次询问的爱魄，竟然会在自己身上。 他怎么能忘？怎么就会忘了！他怎么把爱魄的事就这样忘记了？！ 太过于激动，萧子煜的面容怪异的扭曲着，似乎是想哭，又似乎是想笑，最终变成了热泪，喷涌而出。 他目光苦楚的看着东皇太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你，妖皇我求你，抽出我哥的爱魄，修复我哥的魂魄，你帮我修复他，除了你，没人能做到了！” 东皇太一摇摇头：“你先别激动。” “你答应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帝俊走了过来，无奈地说：“小煜，不是妖皇不答应你，是他现在一个人也无能无力啊。” “为什么？他是唯一的上古战神，连内丹都可以修复，怎么会不能修复魂魄？爹，我求求你，我求你！” 帝俊望着萧子煜悲苦的眼神，内心翻江倒海、五味杂陈，若非知道此事，恐怕终其一生，他也听不到萧子煜口中的这声爹。 “小煜，羲扬已经死去，他的爱魄一旦出体，就会立刻灰飞，除非冥帝肯帮你护住他的魂魄，否则，妖皇也不敢轻易抽出他的爱魄啊。” “你说真的？” “真的。” 萧子煜抹了一把泪，倏然站了起来：“我去找夜玄冥，我去找他！妖皇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可是小……” 话未说完，萧子煜便已然离开。 东皇太一拍了拍帝俊的肩膀：“因果轮回，什么时候又放过世人？你也别太担心了，犼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想夜玄冥不会太过难为于他的。” 第187章 地狱阴森，幽暗鬼火。 酆都地狱已然是崭新一片，曾经的地狱废墟修复完善，坚固的城墙和枷锁闪动着暗夜的流光，结界修复之后，再也没有一只阴魂厉鬼逃到人间。 萧子煜缓缓走到无间地狱门前，环顾着这片阴暗的空间，目光最终停留在紧闭的大门上。 若非他一己之私，六界也不会伤亡如此，萧子煜深知夜玄冥不会轻易释怀夜锦修之事，更不会轻易见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撩开衣袍，双腿一弯，跪了下去，拱手道：“萧子煜有要事求见冥帝，恳请冥帝开恩，网开一面。” 阴风阵阵，鸦雀无声。 “冥帝、冥后，魔尊在无间地狱门口跪拜求见。” 夜玄冥高坐在酆都神殿的神座之上，看上去漫不经心地听着牛头马面的禀告，然而视线却一直注意着乐伦的表情。 乐伦眉头紧皱，立刻道：“让他跪着，不用管他！先让他跪个三天三夜再说！”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夜玄冥。 “你们看我干什么，地府谁做主，你们心里没数吗？还不照办？” “……是。”两人领命，转身退了下去。 乐伦淡淡地看了过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管你地府的事了？” 夜玄冥见乐伦面色不善，陪着笑捏下一颗葡萄，讨好地塞进他的嘴里：“我们都成亲了，你就算是帮帮我嘛，甜不甜？好不好吃？” “少讨好我，你是不是想说些什么？” “没有。”夜玄冥摸了摸鼻子：“你怎么又突然不开心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乐伦不想与他斗嘴，东皇太一只剩下不到二十年的寿命，若他有何意外，那风羲扬岂不是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玄冥，你有把握护住羲扬的魂魄吗？” 夜玄冥脸色黯淡了下去：“一半一半。” “这话什么意思？” “风羲扬的魂魄只有一缕，其他的全靠八字相近的拼凑，换句话说，复原的魂魄并不算是之前的风羲扬，且拼凑的魂魄要轮回转世，这个过程将会十分漫长，就算他成功转世，也必然体弱，活不了多久，一旦死去，就再也没了这个人了。” 乐伦失力的靠坐了回去：“那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虽然我掌管六界生死大权，但其实很多事，我也无可奈何。” 漫天飞雪，簌簌而下。 萧子煜笔直的跪立着，整整三天一动未动，曾经的倨傲狠戾早已荡然无存，口里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话：“求冥帝开恩，网开一面。” 夜玄冥慵懒的靠在软塌里，神情一片肃然，乍一开始知道真相之时，他也是愤怒的，只是这百年的时光，也已然消弭了这股愤怒，无论如何，当初若非萧子煜鼎力相助，自己也是束手无策，根本就查不出灵魂碎片。 “算了，马面，你将事实告知于他，若他执意要复原风羲扬的魂魄，再让他进来。” “是。”马面领命离开。 久闭的无间之门缓缓打开，萧子煜抬起头，看向来人，再听清对方说辞之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夜玄冥歪斜的靠着，见萧子煜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萧子煜见过冥帝，恳求冥帝出手相助。” 微弯的双膝正欲跪下，夜玄冥才悄然开口：“不必跪了。” “冥帝……我……”萧子煜朝前一步，满目恳求：“只要你肯帮我复原我哥的魂魄，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夜玄冥摊开手掌：“裂魂仗交出来。” 手掌翻覆之间，黯然失色的蛇形权杖落入手中，萧子煜没有半点犹豫，将裂魂仗交到了夜玄冥的手里。 夜玄冥握起拳头，缓缓道：“跟我去见妖皇。” 地狱深处，阴冷异常，阵阵阴风如同冰刀一般，割裂的皮肤生痛难忍，地面凸凹不平，四处坑洼，即便是萧子煜，也倍觉寒冷。 “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狱之门，是地狱最寒冷的地方，但同时也是修复魂魄最理想的地界。” 萧子煜点了点头，没在多问。 东皇太一早已等候在此，夜玄冥将裂魂仗交还给了他。 尘封的裂魂仗落在主人手里，顷刻之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萧子煜，剥离魂魄与撕裂魂魄有着天壤之别，你会承认难以忍受的痛苦，且稍有差池，会连同你的爱魄也一并失去，终其一生，你将再也没有爱上任何人的能力。” 萧子煜闻言惨淡一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哀伤，还有比失去风羲扬更痛得吗？ “妖皇，除了我哥，你认为，我还有可能爱上别人吗？” 东皇太一未在多言，将裂魂仗打入了萧子煜体内，与此同时，夜玄冥周身泛起幽蓝之光，将整个空间包裹在蓝光之下。 身体逐渐发热，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萧子煜身体里游走，毕竟是剥离魂魄，萧子煜能明显的感觉到裂魂仗的攻击性，本能的有了抵抗。 “别动。”东皇太一轻喝一声。 萧子煜闭了闭眼，将身体尽量放松，完完全全的交于东皇太一的掌控之下。 裂魂仗在魂魄游走，萧子煜很快就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痛楚，如此寒冷的地方，额头上却立刻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难以抑制的发出了嘶吼之声。 第188章 帝俊惊道：“小煜！” 冷汗顷刻之间冻结成冰，萧子煜紧咬牙关，再也不肯发出一声痛呼，这种痛无法形容，仿佛身体里有一把刀在拼命地切割。 萧子煜原本以为撕裂魂魄已经是难以忍受，没曾想剥离的过程竟然如此难熬，酸楚一阵阵涌出，当初的风羲扬，是不是也这样痛？ 东皇太一额上也渗出了细汗，显然也不轻松，稍有差池，风羲扬便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他轻声道：“忍住。” 水深火热的疼痛反复煎熬，血肉分崩离析，萧子煜的嘴唇都咬出了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人色，身体仿佛趋近极限，五脏六腑开始翻滚绞痛，眼前出现了幻觉。 “哥……不要走……不要走。” 夜玄冥猛然一惊：“妖皇！萧子煜快挺不住了！” 东皇太一未说话，帝俊扶着萧子煜的身体，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眼底的焦躁和难受压都压不住。 也就在萧子煜昏迷的瞬间，裂魂仗终于拖拽出了风羲扬的爱魄！ 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萧子煜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看着风羲扬那抹浅淡的几乎一阵风就会吹散的魂魄，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哥……”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垂了下来，萧子煜眼前一黑，彻底陷入昏迷。 东皇太一身体泛起阵阵金光，之前准备好的魂魄渐渐与风羲扬的爱魄融合在了一起。 萧子煜这一昏迷，足足过了半月才苏醒过来，虚弱的身体在屏翳悉心的调养下好了很多，醒来之时，精神也不算太差。 熟悉的环境，让萧子煜一下子弹坐了起来：“我哥呢！我哥呢？他怎么样了？” 屏翳欲言又止：“尊主，帝君不太好。” “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帝君的魂魄已经复原，但实在太弱，受不得半点伤害，现在被养在了昊天宝塔里，冥帝说，只有让他养好魂魄，才能送他投胎转世。” 萧子煜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倏然笑了：“没事，我愿意等，多久我都等。” 管理魔族并不轻松，屏翳刚一开口，就被萧子煜给打断了回去，现在的他可没时间管理魔族，满心满念的只有风羲扬一个人。 昊天宝塔在帝鸿手上，萧子煜苏醒没多久便直接去了天庭，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兄弟两人再次相见，除了淡漠和疏离，也剩不下什么。 九重天上，昊天宝塔安静的矗立着，萧子煜执意相陪，帝鸿也只能将他也关了进去。 流光溢彩之间，风羲扬身裹瑞气，安静的躺在金色的荷花里，璀璨的银丝在光芒之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唇未启，泪先落。 萧子煜颤抖着嘴唇，眼里迅速泛起一层水雾，剧烈的情绪波动如海啸一般涌了上来。 百年来，思念都如同附骨之蛆，撕咬着他的心脏，啃噬着他的灵魂，碎心般的痛，折磨的他彻夜难眠。 他以为这将是痛苦的尽头，然而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原来不过只是开始。 这种绝望永无止尽，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带来深入骨髓的疼痛和窒息。 这么多年，他能活下来，全都是靠着过去的回忆支撑下来的。 曾经再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件事的每个细节，他都仔细的回味，靠着幻想，靠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孤掌难鸣的苦苦熬到了现在。 万千情绪堵在胸口，蓄满眼眶的泪水终究还是承受不住，滚滚而落。 萧子煜声泪俱下：“哥……我想你，我好想你。” 第105章 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落进了荷花池里，脆弱的魂魄近乎透明，萧子煜不敢伸手去碰，只能痴迷地看着他，死寂百年的心终于再次活了过来。 拼凑的魂魄并不完全属于风羲扬，比起之前的容貌，此时的他，眼底赫然多出一颗泪痣，让原本淡漠的脸庞平添了一丝妖艳的妩媚。 不完整的魂魄，必然导致性格大变，但萧子煜不在乎，不论如何，这张脸是他哥的、爱魄是他哥的、身体是他哥的、就连苏醒后的记忆也会是他哥的。 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他哥还活着，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哥，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人间寒暑几春秋，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天庭丝竹之声几度响起，转眼间已是沧海桑田。 匆匆岁月无声无息，恍若昨日，却已匆匆数年，宛如荷叶上的露珠，滑落到水里的瞬间，那么快捷那么干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羲扬依旧安静地躺着，脸庞毫无血色，比起之前的透明，现在的他已然具有实体，不完全是活的，也不像是魂魄，就好像一个陷入恒古沉睡不肯苏醒的半神。 十年来，萧子煜至始至终都未踏出过昊天宝塔半步，六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只有风羲扬一个人。 “哥，沈羿都生了三个儿子了，你不是最喜欢孩子吗？你快醒醒啊，醒了，就可以去看看他们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却透着一丝茫然和怔忡，过往的经历一遍遍重复，萧子煜时而哭时而笑，那张消瘦的脸上，破碎的神情显得那么可怜，连目光都是恍惚的，他几乎是力竭地喃喃：“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理理我吧，求你了。” 第189章 泪水滴落，在池水中荡开一圈涟漪，风羲扬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四周一片漆黑，身体虚无缥缈。 混沌的意识里，耳边呱噪的声音似乎从未停歇，仿模糊而迷蒙，心知有人在说话，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落进耳朵里，犹如千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直叫。 记忆纷繁杂乱，过往的种种海啸般涌了上来，飘渺的身体突然有了重量，仿若从万里高空骤然下降，风羲扬头痛欲裂，赫然睁开了眼睛。 “哥——！”萧子煜激动的浑身颤抖：“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九彩霞光照的眼晕，尖锐刺耳的声音让耳膜一阵阵发痛，风羲扬愈发头痛，厉声道：“萧子煜，你给我闭嘴！不要吵！” 萧子煜顿时闭上了嘴巴，喜悦的眼泪汹涌无声地躺下，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 风羲扬再次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记忆逐渐归拢，随后缓缓沉淀，头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燃烧魂魄的痛苦仿佛还在昨天，然则身体却似乎完全和之前不一样。 风羲扬缓缓抬起手臂，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时之间，竟然见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魂：“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子煜小声地说：“哥，你除了爱魄之外，其他的魂魄都是从秦皇收藏的万千龙骨里抽出来的。” 风羲扬不满拧眉：“那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萧子煜被吼的一怔：“哥，你怎么脾气这么大了？” “嫌我脾气大？！”风羲扬双目含火：“那你走，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萧子煜顿时急了：“我没有嫌你脾气大，我没有的，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风羲扬眼里的怒火消退了一些，他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遮盖住半边眼睛：“你过来。” “噢。”萧子煜凑近了过去。 “给我按按肩，好疼。” “好啊哥。”温热的手掌落在肩膀之上，风羲扬舒适地闭上眼睛，惬意的享受着，太过于舒适，不用多久，他又迷迷糊糊的沉睡了过去。 百年时光，灵魂涣散，意识朦胧之间风羲扬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有人，陪他说话、抱他睡觉、深刻在灵魂里的爱终究还是让他想起了这个人。 风羲扬知道自己变了，毕竟当年抽出自己爱魄的时候，自己是带着埋怨和失望的，而这份失望也深深的融合进了这张躯体里，也只有让时间来慢慢消退了。 近在咫尺的脸庞, 带着熟悉的气息，萧子煜痴迷地凝视着对面的这张脸，眼睛闪烁着灼灼明亮的光，蕴含着无限的温柔和与踏实，像是永恒不落的星辰。 空洞的心脏被填满，萧子煜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夜玄冥前来探望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整个人顿时惊住了：“怎么会这样？风羲扬怎么会长出肉体？” 萧子煜迷茫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哥长着长着就变成这样了。” 夜玄冥心下骇然，当初为风羲扬挑选龙骨遗留的魂魄之时，他和东皇太一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无论是八字还是性格都竭尽全力的力求近似，目的就是为了提高他轮回转世的成功几率。 可现在，风羲扬分明有着自己的肉体，这样的怪事，还从未发生过。 “难道说！”夜玄冥瞳孔骤然一缩，缓缓看向萧子煜：“超脱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不伤不灭，不死不轮回，萧子煜，难道是帝鸿在轩辕台以血祭天的时候，放任了他的自由？” 萧子煜闻言一惊，这是当初江无言为了得到风羲扬而提出的条件：“这可能吗？帝鸿不是一直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吗？” “可你别忘了，六界之所以祥和，帝鸿依旧能坐稳天帝之位执掌六界，这一切可都是风羲扬赐给他的，帝鸿不想落人口实放他永生自由，也并非不可能，而且这里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从此以后，风羲扬的命就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也只有他可以随时收回。” 萧子煜闻言轻笑了一声：“终究，帝鸿还是放心不下我。” 对于天地之位，即便帝鸿拱手相让，现在的萧子煜也半点不稀罕了。 他回过头，看着依旧熟睡的人，唇角勾出一个温柔缱倦的弧度。 这么一个瞬间，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何风羲扬会认为自己根本不适合坐上天帝之位。 为帝者，必须胸怀天下，杀伐果断，恩威并施，相互制衡。 而自己的心，自始至终都未曾将天下放在眼底，风羲扬说的没错，倘若自己真的坐上天帝之位，过去的恩恩怨怨纠缠在一起，在自己眼里，除了魔族之外，其他种族将很难安逸的活着。 打消帝鸿的顾虑，唯有远离天庭，俯首称臣，非诏不入。 萧子煜轻轻走到莲花边，伸手将风羲扬抱了起来，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很轻很软，几百年压抑的深情似乎都融进了这声低喃里。 “哥，我带你回家。” 耳边风声呼啸，风羲扬闭着眼睛，唇角溢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至此之后，萧子煜一直安份待在魔族，再也没有踏入天庭半步。 命格被改，风羲扬性格多少还是有些变化，之前的隐忍与自卑荡然无存，变得极爱吃醋，占有欲与日俱增，但凡萧子煜惹他不高兴了，别说上床一起睡觉，就连吃饭都不跟他同桌。 第190章 屏翳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半夜三更看到萧子煜被赶出了房门，可怜兮兮的站在房门外等着风羲扬消气给他领回去。 “尊主，你这又被赶出来了？” 萧子煜微微蹙眉：“你没事做？故意取笑我是不是？” “没有！”屏翳有些沮丧地说：“我只是和尊主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 “尊主，不如我们去喝杯酒吧？” 萧子煜抬腿欲走，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咳嗽，他立刻折转了回去：“不去，我哥不让我喝酒，你自己去吧。” 屏翳额角抽了抽，心说这帝君家教也太严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他影响，飞廉也不像之前那样好哄了。 “那行吧，尊主，那我先走了。” “嗯。” 月光如水，倾洒在静谧的夜晚，抚平了一切喧嚣，只剩下漫天的星辰，静静的照亮着这个世界。 萧子煜轻轻敲了敲房门：“哥，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看那个小倌，是他银子掉了，我提醒了他一声，就顺带看了他一眼，你要生气，我以后都不看别人了，我给你做好了饭菜，你就吃一点嘛，要不一会儿就该凉了。” 空间鸦雀无声。 萧子煜又道：“哥，外面好冷的，我都快冻死了。” 风羲扬心下一紧，挥手之下，房门从里面打开。 求了三天，这门总算是开了。 风羲扬一袭中衣，坐在桌边，淡漠地看着进来的人。 “哥，饿了吧？” 萧子煜端着餐盘，冲他露出一个讨好地笑：“你别生气了，你看，我做了你爱吃的。” 桌上，摆了六七个碗盘，风羲扬的口味现在十分刁钻，一时爱吃辣的，一时又不爱吃，不能确定风羲扬每天的口味，每一道，萧子煜都做了清淡和麻辣两种。 “哥，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风羲扬拿起筷子，将每一样菜都尝了一遍，辣菜落进口腔里，风羲扬嘴巴里几乎要喷火，然而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半点儿表情。 萧子煜在一边默默观察着，忍不住问：“好吃吗哥？” 风羲扬辣的眼睛都红了，嘴里却道：“好吃，辣的都是你的，吃完，不许剩下。” 萧子煜瞳孔颤了颤：“吃完？” 风羲扬抬眼看他，却不说话，那眼中的意思很明确，自己放的辣椒，再辣也得往肚子里咽。 “我……我知道了，我吃完就是了。” 入口的菜几乎没怎么咀嚼就落进了肚子里，萧子煜大口扒拉着米饭，红润的嘴唇几乎都被辣肿了。 吃完所有辣菜，萧子煜的舌头已经没有知觉了，双目一片赤红。 风羲扬憋着笑，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觉得辣，就喝点茶。” “谢谢哥！”萧子煜迫不及待地接过茶杯，灌了一大口。 茶水入口的瞬间，他一张脸都扭曲了，极致的苦涩蔓延整个口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茶！ 这茶和当初在魔族之时，他给风羲扬喝的那碗药一模一样！ 萧子煜大瞪着眼睛，直直地望着风羲扬。 风羲扬淡淡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咽？喝不下去吗？” 萧子煜摇了摇头，艰难的咽下了口中的茶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哥，这茶你从哪里弄来的？” “别人送的。”风羲扬又为他蓄满一杯：“你喜欢喝，就多喝点，这茶对身体好。” “……”萧子煜咬咬牙，赴死一般的闭着眼睛一口咽了下去。 两杯苦茶下肚，他只感觉魂都快苦没了。 见风羲扬再次拿起茶壶，他立刻讨饶：“哥，哥我错了，我不喝了，我也不觉得辣了。” 风羲扬垂眸，心下微微有些不忍，明知他怕苦，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份了？ “那好吧，明天再喝，我去休息了。” 萧子煜跟了进去：“哥，那我睡哪里啊？” “地上。” “……”还生气呢。 风羲扬到点就困，萧子煜还未将地铺铺好，他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萧子煜毫无睡意，就这么盯着风羲扬看，视线一寸寸划过，眼睛、鼻子、嘴巴，还是那么好看，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萧子煜扬起唇角，无声的笑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萧子煜的目光太过于炙热，风羲扬翻了个身，一下就醒了过来。 萧子煜登时愣住了。 “哥，你怎么又醒了？” 本就是在他床边躺下，风羲扬这一起身，两人的距离不过半尺，彼此呼吸的热气都喷洒在对方脸上。 萧子煜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让风羲扬心脏不受控的颤动了好几下。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我睡不着。” 萧子煜盘腿坐在地上，笑了一下，声音很柔和：“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萧子煜凑了过来，握住风羲扬的手，眼中泛起璀璨的光：“哥，你嫁给我吧，我们成亲好不好？” 隐藏在被子里的手骤然缩紧，风羲扬垂下睫毛，半天没做声，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成亲？” “你答应过我的，我表现好，你就和我再一起的。” 屋子里太安静了，彼此微弱的呼吸声都是那样清晰。 第191章 风羲扬脑子里都是凌乱的，心跳一阵强过一阵，心里一会儿甜蜜一会儿酥麻，一会儿难过一会儿紧张，几千年的酸甜苦辣在片刻之间尝了个便。 萧子煜直勾勾地盯着他哥，手心红光泛起，一道赐婚圣旨落入风羲扬的眼中：“哥，你看。” 风羲扬瞳仁微颤：“你这是哪里来的？” “前几天，我去见过帝鸿，承诺魔族从此归顺神族，让帝鸿亲自拟下了这道圣旨。” 萧子煜眼里涌动着毫不掩饰的眷恋和深情：“帝君，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风羲扬心底涌起阵阵热流，帝鸿不惜以天帝至尊，用河图罗盘为自己篡改天命，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利用萧子煜对自己的深情，掌控自己的命运，从而达到控制萧子煜的目的而已。 明明可以并驾齐驱、明明可以君临天下，可他却为了自己，甘愿俯首称臣。 “小煜……”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开口，风羲扬眼眶潮湿，一把拽住了萧子煜，用力吻了上去。 “我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