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是树妖》 第1章 清新脱俗 叶微漾匆匆忙忙赶到克丽餐厅时,与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整整十分钟。 她在门外理了理白色雪纺连衣裙和被风吹乱的长发,这才推开透明玻璃门走进了餐厅。 门上挂着的彩色贝壳风铃立马“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清脆悦耳。 “欢迎光临。您好,请问是一个人吗?”接待的女服务员微笑着问道。 叶微漾像是一时忘了什么,拿出黑色手提包里的手机,翻开微信,点开“轻轻细语”的信息,确认后,告诉接待的服务员,“不好意思,我和十八号桌的客人有约,请问十八号桌在哪里?” “哦,是这样,请您跟我来。”服务员礼貌地说道。 “谢谢。” 此时正是晚餐高峰期,餐厅内几乎没有几个空位,人声和碗筷接触的声音此起彼伏。 叶微漾跟在服务员身后,很快到了十八号桌。 服务员回过头,对叶微漾说道:“您已经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叶微漾再次道谢。 服务员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开了。 叶微漾这才看向对面座位上的男人,见他正端坐在桌前。 她心里下意识的将眼前的男人和前两次相亲的男人对比了下,心里感叹,轻轻给她介绍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优质了。 面前的男人气质温和,穿着较为休闲的白色体恤和黑色运动裤。 这怕是唯一一个相亲穿的这么随意的男人。 她犹记得前两次的男人都是一身比较正式的西装。 不过,衣着打扮只要自己穿得干净舒适就好。 其实这样相亲的场合穿得太过正式也会给人压抑感。 这样的穿着反而让叶微漾感觉面前的男人比较容易相处,她也就放松了不少。 叶微漾压着裙子优雅坐下,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曾先生,下班路上堵车了,真的非常抱歉。” 曾泊言儒雅一笑,表示理解,“没关系,上下班途中堵车是常有的事。” 叶微漾回以笑容,“感谢曾先生的理解。” 随后曾泊言按了桌铃,叫来了服务员,并询问她要吃些什么。 叶微漾客气道:“我不挑食,曾先生随意点菜就可以。” 曾泊言翻了翻菜单,最后说道:“听说你们店里最近推出了一道养生的鸡汤,给我们上一道,然后……一份儿红烧排骨,一份儿清蒸排骨,一份儿糖醋排骨,一份儿粉蒸排骨,你再随意给我们上几道清淡的素菜,可以了。” 服务员听到一桌子的排骨,捏着笔的手不禁抖了一抖。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立马恢复常态。 最后曾泊言合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扬起职业微笑,接过菜单,说了声:“好的,请稍等。” 然后转身走开。 叶微漾却很惊讶,看向曾泊言,“曾先生也喜欢吃排骨吗?” 曾泊言却反问道:“叶小姐用也,说明和我有相同的喜好?” 叶微漾不自然地抬手撩了撩耳边的长发,“是的。” “那叶小姐平常都有哪些业余爱好?” 询问爱好是加深对对方的了解,叶微漾已经有了两次经验,熟练地回答:“平常喜欢看看书,然后养一些花草,也喜欢四处旅旅游。” 曾泊言端起面前的水杯轻抿一口,放下水杯后,说道:“叶小姐,看来我们很有缘分,我恰巧也喜欢看书,闲时爱种养花草,假期时候也喜欢四处游玩。” 叶微漾有些诧异,她这些爱好,说的都比较笼统,一般女孩子和对方第一次见面大概都说的差不多。 心里琢磨着对方会不会是故意迎合自己。 但叶微漾面儿上没有表露什么,笑了笑,问道:“我听闻曾先生是风景摄影师?游历过的地方应该很多?” 曾泊言还未回答,服务员就端了一杯温水递给叶微漾。 叶微漾道了谢,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服务员走后,曾泊言才回答:“是,我去过很多地方。” 曾泊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叶微漾突然看向他的手,第一感觉是,真好看。 细细长长又白皙,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平滑又干净,每个指甲底部都有一个小小的白色月牙,看起来很嫩,很……可爱。 他停了两秒,又说:“以后我可以带你一起去,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都很美,你一定会喜欢。” 叶微漾的视线从他的手指转向他轮廓清晰的脸。他的眉毛是较浓的那种,尾巴处微微向上扬起,有那么一点叛逆的意味。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薄唇透出健康的红润,极为性感。 尤其他有一双深邃的棕褐色眸眼,像极了树干的颜色,那是大自然的颜色。 叶微漾努力想要从他的眼里分辨出他说话的可信程度,然而这个男人的眼里是那么坚定又认真。 且对视的一瞬间,他红润如海棠花一样的薄唇又一次勾起。 这近乎宠溺的模样顿时让叶微漾一个激灵。 她自认为长得有几分姿色,身边也不乏一些追求者。 但是,她见过对她主动示好想要追她的,也见过以猛烈攻势想要得到她认可的,可她就是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一样看着她的眼神,是带着如深夜海洋的平静、温柔,内里却又潜藏着惊涛骇浪的。 是错觉吗? 叶微漾一眨眼的功夫,曾泊言已经恢复了常态。 他刚刚说的,是多么具有暗示性的话啊。 如果不是错觉,那眼前这个男人的段数真是太高了。刚刚他那一眼堪称情场高手的撩人眼神,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职业习惯让她随时会观察别人的眼神和表情,并猜测对方的心情和意图。 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曾泊言就用这种眼神看她……实在不太正常,难保不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叶微漾心里升起防备,扬起秘书面对客人时的专业微笑,“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可以。” 闻言,曾泊言更是笑得坦荡,“叶小姐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我们是有可发展的空间,对吗?” 叶微漾没料到他会问的这么早,还这么直接,她不禁微微愣了愣。 没等到叶微漾回答,服务员就端着菜走过来了。 并且将曾泊言之前点的菜,一盘一盘的端上了桌。 这也恰好让叶微漾躲过了他的问话。 满桌都是她爱吃的排骨,本就没有吃晚餐的叶微漾简直饿馋了。 不管相亲成不成,填饱肚子总是很必要的。 曾泊言也非常绅士的并未顺着话题追问,反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粉蒸排骨放在她的碗里,并说:“这家的粉蒸十分可口,叶小姐一定会喜欢。” “谢谢。” 叶微漾没有再客气,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排骨送入嘴里,软糯的粉蒸排骨入口即化,有淡淡的米香。 确如他所说,这排骨的味道真是令她惊喜。她吃过很多种排骨,粉蒸也吃得不少,但这家的味道独特,米香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清新的叶香。 像荷叶的味道。 而排骨的一点小油腻全部被这股叶香给掩盖了。 叶微漾抬头看向曾泊言,他正低着头咬一块红烧排骨。 在食物面前,人的反应是做不得假的。 不是有句话,饭桌见人品。 曾泊言吃得很斯文,咬下一口轻轻抿唇咀嚼。 温和的面孔流露出的是对食物的尊重和喜爱。 叶微漾却在心里直泛嘀咕,她头一次见人吃排骨吃得这么……清新脱俗。 第2章 熟悉的味道 见过电视里贵族吃牛排吗?曾泊言的动作颇有那一番风范。 反观叶微漾自己,排骨外层的米粉都沾到了唇角。她迅速抽了一张卫生纸淡定地擦擦干净。 这顿饭叶微漾吃得十分满足,心里琢磨着以后一定要带着好友何轻轻一起来吃。 曾泊言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放下之后看向叶微漾,问道:“叶小姐,冒昧问一下,你的微信号对应的是手机号码吗?” 叶微漾点点头,“是的。” 他们之间有互相的电话号码,这是相亲必备啊。 “那方便互加一下微信吗?”曾泊言温和地询问道。 互加微信,这是希望和她有进一步发展?其实之前他也主动问过是否和她有可发展的空间。 曾泊言的一举一动,除了那不太正常的一个眼神之外,都表现得极为得体,进退有度。 这样彬彬有礼的男人实在太讨人喜欢了,叶微漾也不例外。 她抿唇一笑,“当然可以。” 更何况他们有着爱吃排骨的共同爱好,就算做不成恋人,以后也可以问问他哪家餐厅的排骨比较好吃,她方便去光顾。 曾泊言勾唇浅笑,看了看餐厅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再回头时,她对叶微漾说:“叶小姐,天色已晚,正好我开车来了,现在送你回家吧。” 叶微漾也转头看了看路灯光影斑驳的街道,夜色撩人。 她转身提上自己黑色的小包,对曾泊言说:“那就麻烦曾先生了。” 他仍旧亲和不失礼貌,“我的荣幸。” 走出餐厅,叶微漾在马路边等着曾泊言。 没多久,曾泊言开着一辆黑色奥迪从右边停车场朝着她的方向开过来。 肃静的黑色,低调、不张扬、不浮夸。 叶微漾不禁想起何轻轻在这次相亲前给她提供过曾泊言的基本资料,其中有一条就是,他是千爵集团总裁曾怀谦的弟弟。 而曾怀谦,是何轻轻的男朋友。 正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何轻轻才将曾泊言和她凑在一起相亲。 而千爵集团,是s市最大、最有钱的集团,旗下经营多个高端酒店、珠宝品牌以及巨大的服装产业。 它的产业线几乎囊括了整个s市,在国外也有好几个分部。 就连她现在工作的洵美服装设计有限公司,都在力求与千爵集团的服装行业合作。 当然,何轻轻和曾怀谦的关系只有她们二人知道,公司其他人包括总裁都是不知晓的。 可是,像曾泊言这种家世却只开了个奥迪? 她没有贬低或者瞧不起的意思,人家就算开奥迪她也买不起啊。 主要是,前两次那两个相亲对象给她荼毒得太厉害,一个高调地开着劳斯莱斯,一个张扬地开着法拉利。 那哪是开车代步,那是豪华游行好吗? 没看到车之前,她认为那两个男人长得是非常帅气养眼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分别看到那两辆如同变形金刚一样酷帅的车。她突然觉得,一番对比下来,那两个男人似乎也没那么帅了。 噢,对了,她最喜欢的还是大黄蜂。 啧啧啧,想当时那些围观的姑娘们个个眼冒灿烂的星光。 她当然是没敢坐的,而且她向来不喜被人过多关注。 “叶小姐?” 曾泊言站在副驾驶的门边,略为清冷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叶微漾纷飞的心思。 她眉眼带笑,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没关系。”他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谢谢。”叶微漾弯腰坐了进去。 曾泊言低头,细心叮嘱,“叶小姐系好安全带。” “好的,谢谢。”叶微漾拉起安全带,小心扣好。 “嗯。”曾泊言从外面关好门,这才从车的背后绕到驾驶座。 “叶小姐家住在哪里?”他启动了车,看似随意地问道。 “我住在阳光小区,曾先生在小区门前停车就可以了。” “好。” “多谢了。” 曾泊言用余光看看她,唇角弯弯,“叶小姐不必这么客气。” 叶微漾轻轻点头,侧头看向他,他正专注的开着车,侧脸的轮廓沉静冷硬。 今天这次相亲,曾泊言基本都维持着温和的面容,时常微微笑。如今专注着不苟言笑的模样倒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清冷。 车窗半开着,六月的晚风有些凉,她小心地侧目观察,却隐约在这股细风中捕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她侧头看向副驾驶的窗外,行道树都是一棵棵高高的樟树,不应该会有着银杏叶的气味。 她又转头靠近曾泊言的那一方,奇怪的是,却再也没有嗅到银杏叶的味道。 难道是错觉? 叶微漾拧了拧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放下当年的事情,现在居然还产生嗅觉上的幻觉了。 到了阳光小区,叶微漾解开安全带,再次侧头对曾泊言表示感谢。 叶微漾下车后,发现曾泊言也下了车。 夜幕下,男人靠在车边长身而立,满透着矜贵的气质。 “不知道叶小姐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约你看场电影,可以吗?” 看电影好啊,她由于近来加班又相亲,都没怎么去过电影院。 最新上映的一部青春题材的电影貌似很好看。 可是……她明天要加班啊!万恶的加班! 她心头捶胸顿足,面儿上仍旧温婉,“对不起,曾先生,我明天要加班,不然……我们约在后天?” 他温润一笑,“我理解,那叶小姐后天下班,我去贵公司接你。” “好的。” “嗯。”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叶微漾稍稍有些小小的尴尬,矜持地向他挥挥手,“那,曾先生再见。” “嗯,再见。” 叶微漾没再停留,转身克制着大迈的动作,踩着淑女步子走进了阳光小区。 小区门前的茉莉花开得正艳,白白的一朵朵绽放在丛丛的绿叶间,清淡的香味四处飘散。 路灯下,曾泊言站在原地,看着叶微漾远去的背影,勾唇浅笑。 直到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曾泊言才缓缓转了眼神,打开车门坐进去,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有事吗?” 对方显然不喜他这接电话的开头语,轻哼了一声,“我是不放心你第一天的战况。”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个男声,语气闲散。 曾泊言抬头看了看车窗外叶微漾回家的方向,低声说:“今天很好。” 电话那头的男人满意的“嗯”了一声,又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嗯,挂了。”曾泊言说完没给对方再说话的时间,直接触屏按了挂断。 他一手撑在车窗边,仰头继续看着叶微漾离去的方向。 清风吹来,他细碎乌黑的短发倾斜扬起。 第3章 合格的秘书 翌日早晨8点,叶微漾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西装,踩着五公分的黑色高跟鞋,从公司底楼坐电梯到达十二层总裁办公楼。 总裁办公室外,有两台空间较大的办公桌,其中一个就是叶微漾的位置。 她放下包,坐在办公桌前,垂着腿在旋转椅上转了一圈。 坐正后,摆弄了一下银白色电脑屏幕边上的仙人掌盆栽,放到合眼的位置,然后慢吞吞弯腰按了主机上的开机键。 不一会儿,电脑屏幕就亮了起来,在一阵开机铃声中,她的好友何轻轻从十二层办公入口处款款而来。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何轻轻抬手向叶微漾打招呼,“小样儿,早上好啊,吃早餐了吗?” 叶微漾挑挑眉,小样儿、小样儿,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她懒散地回答:“吃过了。” 何轻轻走到叶微漾左边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右手撑在办公桌相隔的横板上,凑近她问:“昨天相亲怎么样?” 叶微漾想起曾泊言,下意识的,居然又想起他看她时候复杂的那一眼,转身面对何轻轻,问道:“轻轻啊,像曾泊言这种身份的,应该有过很多女朋友吧?” 不然,那种近乎于情圣的眼神是如何练就的? 何轻轻看她,“没有啊,他……” 何轻轻停顿了几秒,反问道:“如果我说他没有谈过恋爱你信吗?” 叶微漾满脸不信的表情,“你之前说他都二十七岁了,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何轻轻鄙视地看她,“好意思说别人,你都二十三了不也没谈过恋爱吗?” “那我和他之间不是还有四年的跨度吗?”叶微漾反驳。 “小样儿,你们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问?” 叶微漾摇摇头,“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硬要说特别的话……他和我一样喜欢吃排骨。还有就是,我觉得他很奇怪。” 何轻轻好奇地追问:“怎么个奇怪法?” 叶微漾低头沉思,说:“他的眼神很奇怪,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喜爱的猎物。” 她抬起头问何轻轻:“你说,这些富家子弟该不会就喜欢这种游戏,用尽办法把你追到手然后用完就甩掉?”她装作小白莲的无辜样,“何况我还是个涉世未深的纯白姑娘,最能勾起他们的兽欲了。” 何轻轻嘴角抽了抽,“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叶微漾瞪她,“你才看多了,我说真的。下次别给我介绍这些金字塔上层的人了,虽然我迫切希望谈个恋爱,但是这种差距也太大了,消受不起啊。” 末了,她又加一句,“最好是那种可以接受精神恋爱的男人。” 何轻轻冷哼一声,“精神恋爱?谁脑子烧坏了会和你精神恋爱?当时不是你说要长得帅,有钱多金又温柔绅士的吗?我给你介绍的三个男人都比较符合你的要求。” 叶微漾:“……” “那你跟曾泊言的相亲也……吹了?”何轻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叶微漾笑笑,“没有,他还约我明天看电影呢。” 何轻轻的纤纤玉指在桌上敲了敲,“有进展?你不是说他很奇怪?” 叶微漾不在意地回答:“确实很奇怪,但这也不妨碍我去看电影啊。谁让你男朋友天天缠着你,没时间陪我看,当前正好有个替补,为什么不去?” 何轻轻正拧着水杯盖的手不禁一抖,“替补……” 叶微漾好心情,“是啊,看电影这种事情,一个人去多无聊。” 何轻轻放弃了要喝水的念头,又问:“你就没有要和他继续发展一下的意思?” 叶微漾右手握着鼠标,点开桌面上的文件夹,“哎呀,这才刚见过一面呢,再观察观察吧。” 她这么说了,何轻轻也不再好多问什么,轻叹一口气,终于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起水来。 八点半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丝绸吊带睡衣的成熟女人。 程璇撩了撩大卷的长发,打了个哈欠,问道:“对了,今天的会议几点钟来着?” 何轻轻扶了扶额,“我的程大总裁,会议定在早上九点,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你还有半个小时进行洗漱换装。现在吃早餐是来不及了,开完会我去楼下买好早餐放在你的办公桌上。” “哦,今天我想吃吐司。”程璇踩着拖着漫不经心地回到总裁办公室,顺手一带关了门。 “好。”何轻轻应下。 没有看错,程璇就是她们工作的洵美设计有限公司的总裁。 这偌大的第十二层楼,就只有她们三个人办公。 虽然她和何轻轻的办公位置以及茶水间、资料室和员工厕所只占了十二层楼所有面积的十分之一。 而剩下的十分之九,就是程璇的天下了。 可以说,这剩下的五分之四就是程璇的家,除了办公位置,里面还囊括了卧室、厨房、洗手间、书房、运动房、客厅、餐厅以及一个占地面积宽大的露天阳台。 除了程璇的私人卧室,其他的地方,她和何轻轻都去过了。 每每程璇没有灵感画设计图或者因为员工的设计图太差时,她就喜欢拉着叶微漾与何轻轻这两位秘书一起到客厅打打牌、玩玩儿游戏。 美名其曰:放松心情才能想到好设计。 好吧,秘书是全能的。不仅要上得了商业战场、处理好公关事物、解决老板的日常所需,还能陪着老板玩儿的了游戏,帮老板找灵感! 八点五十五分,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程璇穿着当季最新款的橙蓝撞色连衣裙从门内走出来,手里抱着苹果笔记本电脑。 “今天轮到谁陪我去开会了?” 叶微漾整理了桌上的文件,抱在胸前,应道:“该我了。” “那就走吧。”程璇踩着银白色高跟鞋率先往前走。 叶微漾理了理仪容,做出似笑非笑、既温和又严肃的表情,对何轻轻说:“何秘书,我先走了。” 何轻轻瞥她一眼,“角色进入得挺快啊。” 叶微漾眯了眯眼,“那当然,我是个合格的秘书。” “戏精。”何轻轻吐槽。 “嗯哼。”叶微漾毫不在意,站起身,迈着职业的步伐朝着总裁程璇的身影靠近。 会议室在八楼,所有要参加会议的员工已经在会议室里坐着等待了。 叶微漾等着程璇坐在主位之后,将手里的文件放到她面前,然后退到一边。 其实陪着开会也是很简单的,只要做好总裁秘书严谨又不失亲和的形象就可以了。 毕竟总裁秘书的形象也是总裁的第二个门面担当,仪表举动切不能丢了总裁的面子。 当然,第一个担当自然是总裁本人了。 会议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虽然叶微漾腿都站疼了,也仍旧坚持着。 期间,叶微漾观察着所有人的表现,偶尔给程璇和各位开会的同志们添了添水。 同志们也朝着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会议结束后,叶微漾和程璇又一起坐电梯回到了十二层。 一到十二层,叶微漾表面装作庄重严谨的模样瞬间垮塌,原本站得笔直的身体也松懈下来。 慢吞吞回办公桌处,叶微漾直接将高跟鞋脱掉了,瘫在旋转椅上休息。 原本回到总裁办公室的程璇,又打开门出来了,还带了两双干净的拖鞋出来。 将拖鞋放在秘书办公桌前的地上,抬头对两位秘书说:“新的,老规矩。” 叶微漾感激涕零,“谢谢总裁大人。” 程璇皱了皱眉,“别肉麻。” 说完就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叶微漾赤着脚绕到前面穿上了拖鞋,并把另一双递给了何轻轻。 “谢了。”何轻轻道了谢,也换上了拖鞋。 程璇虽然表面看上去冷傲不可接近,实际有一颗傲娇疼人的心。 会心疼她们穿高跟鞋的脚,于是买了拖鞋放在鞋柜里,让她们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去拿来用。 叶微漾是很 第4章 看电影 到了约定看电影这天,叶微漾在下班前提前换好了早上从家里带来的浅绿色长袖的连衣裙。 何轻轻打量着她,“啧啧啧”的摇头,“这就要去赴约了?” “是啊。”叶微漾又提议道:“要不一起去?” “不去,我亲爱的还在家里等我。” 叶微漾轻哼一声,“如果世界少一点秀恩爱,单身生活就能多一点美好。” “我愿秀,你愿听。” 叶微漾:“……” 好吧,就让狗粮撑饱她吧。 到了下班时间,叶微漾刚走出公司大楼,就看见熟悉的黑色奥迪停在门前不远处。 曾泊言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一手插在裤兜里,靠站在车边。 帅气的面孔引得无数单身女子侧目而视,可惜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公司大门口,在看见叶微漾时,勾唇笑了笑。 叶微漾接收到他的笑容,心头颤了颤,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她缓缓走到曾泊言面前,向他打招呼,“曾先生下午好。” “下午好。”他站直身体。 因为背光,她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五官,在一片阴影的朦胧中,只知道他还在笑,如沐春风的笑。 叶微漾被这笑勾得心神荡漾,直到坐上了车,她才想到,这个男人的表情变化未免太快。 前一秒还是充满禁欲气息的寒冰,后一秒就能笑逐颜开。 冰山和暖阳是可以随意切换的? 车内,曾泊言一边匀速地开着车,一边问:“叶小姐还没有吃饭吧?不如先去吃了晚餐再去看电影?” 叶微漾想了想,转头看他,“那……还是去克丽餐厅吃吗?” 曾泊言好笑,“看来叶小姐很喜欢克丽餐厅的菜。” 叶微漾有些微囧,她好不容易保持的淑女形象就要毁在排骨上了? 却听曾泊言说:“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就去吧。” “……谢谢。”她轻声说。 “你喜欢就好。”他回。 到了餐厅,不可避免的又点了一桌子的排骨,不过这次换了几个口味。 这次点的是蒜香排骨、孜然排骨、可乐排骨以及一碗山药排骨汤,另外还有三道小素菜。 叶微漾的内心不禁感叹,这家餐厅甚合她的胃口,排骨的多样做法全都有。 她看菜单的时候还特意瞄了瞄,除了点过的,另外还有至少二十多种口味的排骨。 叶微漾已经眼放金光了,要不是她的胃只有那么大,她肯定一次尝遍所有口味的排骨! 美滋滋的吃了晚餐,叶微漾的心情非常好。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看电影时分。 到了电影院,两人看了电影放映的时间,发现他们当下即将播放的只有一部名为《鬼手》的电影,顾名思义,这是一部惊悚片。 而叶微漾想看的那个青春电影《明日思念》却要在一个小时后才会放映。 她很纠结,究竟现在是看惊悚片呢,还是等一个小时看她心心念念的青春电影? 不过,让人家陪着一起等似乎不太好? 叶微漾此刻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从最高顶突然“唰”的一下往下跌落。 但现在这种情况…… 曾泊言看着一旁自顾自纠结的叶微漾,眼神里泛着温柔的荧光。 叶微漾拿不定主意,回头问:“曾先生喜欢看恐怖片吗?” 曾泊言恶作剧似的微微一笑,“喜欢。” “哦……那我们就看《鬼手》吧。”叶微漾内心极不情愿,表面却装作云淡风轻。 实在是因为这两次吃饭都是人家曾泊言请的客啊。 原本这一回她准备回请他的,这样不亏不欠多好啊。谁知道曾泊言居然是那家餐厅的高级vip客户,结账都是直接扣餐厅的白金会员卡! 她喜欢吃排骨,人家都请她吃了,难道人家想看个电影,她之前就答应了,现在还能反悔吗? 当然是不能的,人情债总是要还的。 下次她还是带着轻轻去吃吧,就不用波折的还这人情了。 叶微漾买了两张《鬼手》的电影票,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了3号放映厅。 到了放映时间,检票后二人陆续走进去,找到第五排对应号的座位坐了下去。 叶微漾抱紧了怀里的爆米花和橙汁,她决定无视这场电影,将怀里大份儿的爆米花和橙汁解决掉。 晚上八点,电影院的高峰期,看《鬼手》的人也挺多,大多都是情侣。 电影开场是一条荆棘泥泞的小路,黑漆漆的夜晚,小路上沿路都是断断续续的红色血迹,恐怖揪心的背景音乐声渐渐变大,让叶微漾咬着爆米花的动作一顿。 天啊!她不敢看…… 叶微漾用余光瞟了瞟坐在右手边的曾泊言,他正一本正经地看着电影画面。 叶微漾咽了咽口水,拿起座位上的橙汁喝了一口,低着头喝的,没敢看荧幕画面。 正喝着,放映厅内突然想起一阵惊恐的呼声,叶微漾知道,这是恐怖的画面来袭了,她把头垂得更低了。 看不见看不见,她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呼声过去,叶微漾用一只手遮住眼睛,掀开一条缝试探地看了看。 还好,目前没有什么特别恐怖的地方。 她呼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曾泊言,他没什么表情,连眼皮都不怎么眨。 幽暗的氛围下,荧幕画面偶尔微亮又偶尔暗淡,光影在他脸上不断交错。 冷硬的轮廓配上面无表情,冷冰冰让人觉得无法触及,侧眼甚至还有那么点儿阴晦。 叶微漾忽然开始思考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和不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两个极端。 静默时如止水寒冰潭,笑颜时如绒羽拂清风。 这样的男人,应该很难驾驭吧…… 叶微漾兀自的想着,身旁的男人却乍然转头。 叶微漾一惊,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怀里装着爆米花的纸杯递到他面前,低声问:“吃吗?” 他轻笑着伸手在纸杯里拿出一颗爆米花放进嘴里。 吃完过后还中肯地点评:“很甜。” 当然甜了,爆米花能不甜吗? 他看起来挺喜欢吃,叶微漾将爆米花放在两人的座位中间,右手轻轻稳着,“喜欢就多吃点儿啊。” “嗯,谢谢。”他笑。 “不客气。”她摆摆手。 叶微漾不经意间转头瞟向电影,这一瞟可不得了了。 荧幕画面正好播放在了非常血腥的一幕,一双血淋淋、骨肉粘连、血管外露、还爬满了蛆虫的黑哟哟的断手穿刺进了一个男人的心脏处,“噗嗤噗嗤”,断手在男人体内旋转了一下,“刷拉”就将男人的心脏给取出来了,并且瞬间捏爆。 “砰!” 所有观众倒吸一口凉气,胆子小的已经尖叫出声。 “啊——!”叶微漾反应慢了半拍,感觉恐惧上头,脑子里被“哐当”一锤,突然惊叫起来,赶紧用手蒙住眼睛。 抬手时一不注意又将右手边的爆米花给打翻了,纸杯“咕噜噜”的掉在地上,爆米花四处飞洒。 这一连串的动作引得前后左右邻座的人侧头注目。 第5章 打扰了 曾泊言见她被吓到了,随即抬起了左手,似乎是想要安慰她,可是抬到一半却又轻轻放下。 转头看了看荧幕画面,恐怖的片段已经过去。 他回头轻声告诉她,“叶小姐,刚刚那一幕已经过去了。” 叶微漾两只手掀了两条缝出来偷看,果然,真的过去了。 她这才放下手,带着歉意地看着曾泊言,“不好意思,我有点儿胆小。” “嗯,看出来了。”他笑。 叶微漾:“……” 她侧头看了看被打翻的爆米花,起身弯腰,蹲下去捡。 曾泊言也随着她的动作,跟着蹲下,帮她一起将爆米花捡起来。 “谢谢,真是麻烦曾先生了。”叶微漾轻声说。 “无碍。” 可是爆米花飞溅得有些远,只能将就近的捡起来。 其他地方的就只能辛苦保洁阿姨清扫了。 这么一来,爆米花也不能吃了,叶微漾抱着橙汁正襟危坐。 尽管没有看荧幕,可刚刚那可怕的一幕还在脑子里回放,叶微漾脸上的两只眉毛都愁得挤在了一起。 真是太可怕了,她等会儿回家睡觉一定会做噩梦的。 她全程没怎么看,但光是感受了一个多小时的氛围以及脑子里最恐怖的那一幕也够她受的。 还个人情可真不容易……不过好歹是还了。 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半,曾泊言一如上一次一样,开车送她回家。 到了阳光小区大门口,叶微漾下车,曾泊言也下了车。 叶微漾温柔一笑,“谢谢曾先生送我回来,现在已经晚了,你也开车回家休息吧。” “嗯,叶小姐晚安。” “晚安,那我就先回去了。”叶微漾冲他礼貌地点点头。 “好。” 叶微漾提着包慢步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曾泊言却没有急着上车,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唇角浮起一抹缱绻的温柔。 回到家,叶微漾换了拖鞋走进客厅。 包包随手一甩,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灰色沙发上。 随手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休息了几分钟,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向浴室进行洗漱。 叶微漾洗完澡换了睡衣,整个人神清气爽,再顺手敷了个黑膜。 还将长长的头发用粉色的毛绒发箍束在耳后,避免头发粘到面膜上。 打开包拿出手机,玩儿了会儿小游戏,敷面膜的十五分钟一到,她放下手机哼着歌走进了浴室。 叶微漾站在洗浴台前,扯下面膜,哼着轻快的旋律打开水龙头,接水清洗面部。 哪知刚刚洗完,浴室里的灯光“咔嚓咔嚓”的闪动了几下,忽明忽暗的交错。 叶微漾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脑子里乍然间想到的是刚才电影里的恐怖画面。 “滋!”浴室里彻底黑了下来。 “啊!”叶微漾心里顿时一沉,吓得尖叫一声,手里刚取下的毛绒发箍也应声掉落在地。 她连忙关了水龙头,急急忙忙跑出了浴室。 一把将抱枕抱在怀里,缩到沙发的角落躲起来。 过了半晌,什么都没有发生,屋子里静悄悄得可怕。 叶微漾轻轻将挡在眼前的抱枕往下挪,露出一双如琉璃般漆黑莹亮的眼睛。 四处打量了一下,才慢慢放下心来,可是潜在的害怕还是存在。 浴室里的灯大概是坏了,看来她明天得换换灯。 叶微漾静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走进了卧室。 将卧室的灯打开,叶微漾才钻进了被窝。 可怕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萦绕,叶微漾打开手机的通讯录,给何轻轻打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懒散。 “轻轻。” “怎么了?” “我有点儿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你那儿的治安防护都很好。” 叶微漾蒙在被窝里,“我是怕鬼。” 何轻轻:“……” “今天和曾泊言去看了恐怖片儿,有后遗症啊,我总觉哪里有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我,说不定床底下就有一双血腥的手要冲我扑过来。” “小样儿,你想太多了。” “我知道是我想太多,可潜意识不是控制不住吗?要是能控制住不去想,我也不会怕啊。” “那你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何轻轻的语气淡淡。 “我是想,我们就这么保持通话吧,听着你睡觉的呼吸声我也有安全感……” 电话那头何轻轻还没有发话,却传来了一道气恼醇厚的男音,“我不同意!大半夜打电话来扰我们亲密就算了,你还想扰一整晚上吗?” 空气似乎静默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何轻轻批评男友的声音。 叶微漾等到何轻轻训完以后,握着手机急忙说:“那个,其实我也没那么怕……打扰了,你们休息吧,很晚了现在,我也要睡了,晚安哈。” “小样儿,你要实在害怕……” “哎呀,别担心我,我没事,你都知道我这儿治安很好,我打开酷狗听听轻音乐就能睡着了,我们明天早上见。”叶微漾快速打断她。 “好吧,明天见。”何轻轻微叹了口气。 “嗯,再见。” 叶微漾轻轻点击挂断,呼了一口气。 她个笨脑子啊,轻轻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和她男朋友曾怀谦同居了。她居然大晚上去打扰人家恩爱! 好尴尬有没有,单身少女真可怜…… 叶微漾感叹着打开了酷狗音乐,播放一首喜欢的轻音乐,设置单曲循环,闭上眼聆听。 轻缓柔美的旋律之下,叶微漾的不安感减轻了不少,倒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大床左边的书桌上,摆放着整齐的书本、笔筒、笔记本电脑,以及一个形象酷帅的大黄蜂变形金刚模型。 卧室的灯光大亮着,右边落地窗的窗户紧闭,粉色的窗帘静止不动。 而落地窗前有一个一米多高的银杏盆栽。粗壮的树干蜿蜒曲折,绿色的叶片饱满清新。 细看之下,每片树叶都似乎闪着金色的亮光,不知是屋内灯光的折射还是本身就有这种荧光。 屋子里的陈设都是静止的,银杏叶却突然“唰唰”的扇动起来,幅度不大,声音也不大。 床上已然睡着的叶微漾自然不可能发现。只是她眉头紧锁,额头有些微微的薄汗,似乎在做着什么难以想象的噩梦。 然而下一刻,银杏叶扇动的声音却突然增大,在“稀稀唰唰”的声音中,叶微漾紧绷的脸色却突然舒展开来,像是噩梦变成美梦一般,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嘤咛着安然入睡。 这时,那原本大幅度扇动的银杏树也渐渐安静下来,不再继续猛烈地晃动,直至彻底平静,仿若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第6章 阴影 早上八点,叶微漾照常乘坐公交车穿着职业西装来到公司,然后从底楼坐电梯到了十二层楼。 今天何轻轻来得比她早,已经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处理昨天遗留的资料。 叶微漾上前打招呼,“早啊,轻轻。” ”早。”何轻轻一边应着,一边“哒哒哒”的敲键盘。 叶微漾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弯腰开启电脑。 何轻轻打完字,将办公桌上的一摞资料递给叶微漾,“小样儿,复印一份儿,等会儿谢助理上来拿。” 谢助理名为谢意,是程璇的设计助理,实际上,程璇的设计助理一共有五个,在公司十一层工作。 叶微漾接过,“好。” 她拿着资料起身,走到对面的资料室,抬起复印机盖板,一页一页的开始复印。 果不其然,十多分钟后,谢意就上来拿资料了。 叶微漾将资料递给他,对方道了谢没多做停留就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叶微漾回到办公桌,何轻轻就凑了上来,直截了当地问:“昨天约会如何?” 叶微漾从手提包里拿出口红和一个黑色的小圆镜,“嗯,挺好啊。” 早上在公交车上吃包子,不小心把口红给吃掉了,现在得补回来。 “哦?你的意思是决定和他继续发展?”何轻轻嗅到八卦的味道,追问。 叶微漾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口红细细地涂嘴唇。 涂完过后,上下轻抿,最后合上口红盖,放下镜子,轻皱着眉头说:“可是,他喜欢看恐怖片儿。” 何轻轻似有若无地瞥她一眼,“你别告诉我,因为他喜欢看恐怖电影你就拒绝和他交往?” 叶微漾摊摊手,“那也没办法嘛,你知道我胆儿小,要是以后在一起了,每次看电影都看这种类型的我可吃不消……”她停住,沉眸思索,又说,“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昨晚看过恐怖电影后我居然一点儿没做噩梦,一觉安眠到天亮。” 何轻轻听到后半句,乌黑的眼睫毛闪了闪。 随后抬手扶额,一副服了她的表情,“你说说你啊,第一个相亲对象讨厌植物,你说你对植物的热爱与他有冲突,给拒绝了;第二个吧,人家喜欢塞车、蹦极、爬雪山,你说你不喜欢刺激运动也给拒绝了;这个倒好了,他就喜欢看个惊悚题材的电影你也不喜欢。叶微漾,你成心逗我玩儿呢吧?” 一听何轻轻叫她的全名,叶微漾浑身都不禁抖了一抖,她一脸委屈,开始控诉,“第一个那哪叫不喜欢啊?就相亲的时候,饭桌上有个金盏菊的小摆盆。天啊!他刚到餐桌上就跟见了鬼的表情,一手失控似的把金盏菊给挥到地面上了。 我可怜的金盏菊啊,就这么被人给糟蹋了,花瓣都掉了好多。我小心想去捡起来,他还说脏不让我捡。他不喜欢我能理解,可是动粗就不对了。我当时跟他吃那顿饭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我当场就抱着金盏菊挥挥衣袖离开了。唉,好在餐厅的服务员拯救了那盆可怜的金盏花,不然我这愧疚的心都没地方放。” 末了,叶微漾象征地捂住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何轻轻无奈地叹口气。 叶微漾一说就停不下来,继续对她吐槽:“还有第二个,妥妥的官二代,听说前女友都可以绕着幸福广场手拉手排成一圈了。他热衷的刺激运动我虽然不喜欢,但主要还是归咎于他太花心。你不知道,他还跟我相着亲呢,一点儿都不顾忌,跟邻桌的女孩子眉来眼去,还美名其曰可以共同分享他的爱!这种男人怎么能要!?” 何轻轻举手妥协,“ok,前两个我都理解了,那曾泊言呢?除了爱看恐怖片儿这点儿不好,他还和你有相同的喜好,你怎么就不喜欢他了?” 叶微漾思考了一番,有些心虚,“其实曾先生各方面都挺好的,但我觉得他身上那种出尘脱俗的气质太过强烈,我和他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认为以我的资质驾驭起来实在太困难了。再说我本身自己的问题……你是知道的,我一旦心有抗拒就没办法前进。” “好了,你直接说你配不上人家就得了。” 叶微漾:“……” 怎么能这样无情的降低她的身价?虽然她的确不怎么配得上…… “你的意思是,曾泊言你也要拒绝?”何轻轻问。 “不是,其实他还没有表示要和我处对象的意愿,我没有机会拒绝啊。”叶微漾眨眨眼。 “他还没有表示?” 叶微漾再次摊手,“没有。” 何轻轻托腮猜测,“难道是想让你主动出击?” 叶微漾摇摇头,“也许是人家看不上我啊。他请我吃饭,我请他看了电影,不亏不欠,又不中意对方,直接互不来往也算是拒绝的一种方式嘛。” “那如果他再约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再约我?”叶微漾撑着头,叹了口气,“其实抛开我自己的心理问题不谈,曾先生真的是个非常优质的男人。” “既然没什么特别可挑的地方,如果人家有表示,你就试试看。对你克服心理障碍说不定会有帮助,而且也不是说就一定要奔着结婚去的。” 叶微漾看着何轻轻,有些苦恼,“可是,我对曾先生好像没有那种像小说里写的,心脏砰砰跳、小鹿乱撞的感觉。” 何轻轻看了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转头对她说:“你要想找到一个刚见面就能让你小鹿乱撞的男人,恐怕很难。你习惯性的对所有男人都有防备,除了日久生情,一见钟情的概率几乎为零。不然,你这二十几年来见过多少男人,一个动心的也没有。多是追求你的时间不够长,还没攻克你心里外层的保护膜就已经放手了。而你自己就更不用说,从来不会主动接近男人,甚至是抗拒。” 叶微漾垂下眼睑,确实,何轻轻很了解她,她所有的心魔也都只告诉过她一个人。 自从父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出轨和母亲离婚,她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了。 最可怕的是,当年她亲眼见证了父亲出轨,这件事造成了她一生都难以磨灭的阴影。 实际上那天撞破父亲出轨也完全是意外。母亲出差,她因为肚子疼提前放学回到家。 刚刚打开门,就见到门前那一双紫色的女士高跟鞋。 客厅没有人,沙发上尽显凌乱。屋里飘荡着陌生女人的香水味。 纵使她当年只有十岁,可她也能隐隐约约分辨出那是发生了什么。 她呆愣地站在门口,迟迟抬不起脚,像被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自我安慰,父亲也许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是在单纯的谈事情。 尽管她知道,谈事情为什么不在客厅谈?可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她关了门,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犹豫着要不要去敲开卧室的门。 她走到沙发边,将掉落在地上的父亲的外套捡了起来。 然后缓步靠近父母的卧室,可是越走近,她就越能听到由卧室内传出的让人呼吸都停滞的声音。 父母的卧室在走廊的尽头,他们的房间隔音效果是比较好的。可叶微漾却发现,卧室的房门,是微掩着的。 直到真的站在父母卧室的门前,从屋里传出了女人娇媚的呻吟和男人的低喘声,以及肉体碰撞、大床摇晃颤动的声音。 叶微漾顿时觉得一阵眩晕,手脚冰凉。 第7章 危险 星期五下午,洵美设计公司总裁办公室外。 “怎么样?合同拟好了吗?”何轻轻坐在办公桌前,侧头问。 “好了,我现在打印出来。”叶微漾正将电脑上已经检查好的文字合同进行打印。 她站起身走向资料室,将打印机里打印出的纸质合同一张一张按顺序放好。 两份儿合同都打印好之后,她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抬手轻敲了两下。 “进来。”程璇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叶微漾转动门把打开门走进去,将合同递到程璇办公桌上,“总裁,合同已经拟好了。” “嗯。”程璇正拿着笔作图,没有抬头,低声应下。 “好,那我出去了。” “嗯,我看完了叫你。” “是。”叶微漾点了点头,然后退出了总裁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总裁的内线电话打了过来。 叶微漾接起电话,“程总。” “叶秘书,合同我看过了,没有问题,进来装订吧。等会儿叫何秘书也准备一下,晚上去签订合约。” “好的。” 挂了电话,叶微漾朝着何轻轻说:“轻轻,准备一下,晚上要去谈合同。” 何轻轻点头,“明白。” “嗯。”叶微漾起身走向总裁办公室。 装订好合同以后,程璇换了一身白色职业装,带着何轻轻和叶微漾走出了公司。 由程璇的司机开车,三人一起坐车来到了s市著名的四星餐厅“格调”。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到了三楼的305包厢。 包厢内,这次他们要进行对谈的职装企业老板李沧和他的助理张齐已经到了。 程璇礼貌地笑着,走到李沧对面的座位坐下,“抱歉,让李总久等了。” 李沧是个中年男人,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李沧本人看起来十分稳重有礼,“程总客气了,我们也刚到不久。” 李沧的助理张齐冲着站在门前的男服务员招招手,服务员走上前,“请问有什么需要?” “菜单。” 服务员将菜单双手递给张齐,张齐又恭敬地将菜单递给李沧。 李沧抬手翻看了下,随意看向对面的程璇,“程总有什么爱吃的吗?” 程璇保持着职业笑容,“听说这家餐厅的海鲜很不错。” “好,就照程总的意思,给我们来一个海鲜大咖。” “好的,请问还有其他需要吗?”服务员礼貌地问道。 李沧又点了一些菜,最后问程璇:“程总平常喜欢喝什么酒?” 程璇想了想,说:“红酒吧,养颜。” “那好,再给我们来一瓶你们餐厅最受欢迎的红酒,暂时就这样。” “好的,请各位稍等。”服务员接过菜单,退出了包厢。 李沧看向程璇身后站着的的何轻轻、叶微漾,笑着说:“这两位是程总的秘书吧?坐下来一起吃,不要有拘束感,这次合约签下,我们两家也是合作伙伴了,将来少不了多加来往,就不要客气了。” “李总说的是。”程璇回头与她们对视一眼,“坐下吧。” “是。”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回答,并分别坐到了程璇的左右两边。 菜上齐之后,程璇与李沧对此次合作进行了一番商讨,互相确定合同事宜后,双方痛快地签了字。 最后,李沧举起酒杯向她们三人敬酒,“祝我们合作愉快。” 张齐则主动起身,端起酒瓶给她们三人倒酒。 三人的酒杯都倒完过后,程璇也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程璇与李沧喝酒的瞬间,叶微漾、何轻轻也将酒杯里最后的红酒喝掉。 酒杯里酒皆是一口气喝完,几人放下了杯子。 叶微漾不胜酒力,红着脸,站起身将合同收好装进档案袋,然后再放进随身带来的黑色皮包内。 这一单生意,也总算完成了。 李沧的单子很大,包含了各种职业的职装设计。这一单对于洵美公司目前订单不多的状况来说,必须要把握住,只要这一单谈下,等到后续设计出世,李沧那边再进行生产销售,对洵美有着巨大的宣传作用,将来也能吸引更多的服装公司上门合作。 洵美设计公司自程璇父亲在二十六岁时白手起家。创世以来,就仅仅单纯的致力于服装设计,却从未考虑过成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和服装生产。 其实大的服装公司都会有自己独立的设计部门,很少会在公司以外找其他设计公司设计。 例如千爵集团,他们就有一个奢华又有实力的设计团队。李沧的职装公司也一样,虽然比不上千爵的规模,但也有自己的设计部门。 然而洵美的设计比起市场上千篇一律的设计是不同的。大多服装公司在设计理念上都会求“稳”。 例如去年冬天流行一款底部流苏的羊绒毛大衣。 于是各大服装公司纷纷效仿,虽然在大衣上做了些不同的小设计,大衣底部的流苏颜色也各不相同,不至于被说成抄袭,但它们的本质却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在借着大众对这一款式的热度能够进行有效的销售。 但实际上,这么做虽然会带来销量,但销量也不会太高,服装品牌也无法真正能够打得出去。 真正能让品牌打出去的核心还是设计上的“创新”。 而洵美之所以不成立自己的品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愿受到服装销售市场的干扰。如果有了自己的品牌,成立自己的服装工厂,那么公司很大的时间都会耗在服装制作和服装的推广营销上,从而对于服装设计这一块就会受到分心。 所以洵美的设计通常都会超脱于其他服装公司的设计,更加敢于创新,更加敢于开辟服装的新潮。 当然了,程璇说过,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她父亲不愿做,他热衷服装设计,却不热衷设计以外的商业斗争。 洵美服装设计公司在两年前还是各家服装产业争相力求的设计公司,但自从程璇父亲死亡,程璇接位之后,因为各种不确定的因素,以及对程璇年纪轻轻掌管一家公司的不信任,订单大幅减少。 其实一般这种商业恰谈本该由公司的业务部门完成,但李沧这个服装大亨提出要本人进行合约签订事宜。 而且洵美如今没有了挑订单的资本,对方如此要求,程璇就算不愿,也要看在公司前途的份儿上亲自上场。 叶微漾原本以为今天的饭局就到此结束了,抬眼间却看到了张齐那张脸上浮起的不可思议的、诡异的笑容。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蹭蹭”的涌上心头,内心被突来的恐慌占满。 第8章 背影 好在那时候她和何轻轻已经在公司上班了,程璇商洽事宜她们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吴扬万万没想到,何轻轻是跆拳道的练家子儿,当场把他和他身边的助理以及那五个被吴扬叫去的体型强悍的保镖给打得落花流水。 想当初在道馆,何轻轻的年龄虽不够考核黑带五段的段位证,但她却能在五分钟之内打败跆拳道黑带七段的男人,可想而知有多厉害。 当初应聘的时候,就是因为何轻轻的跆拳道,让她们从众多应聘者中脱颖而出。 毕竟当时她们刚从大学毕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比起其他应聘者来说,是没有优势的。 因为程璇是女性,秘书着重在女性应聘者中选取。 而另一方面,为保障总裁的安全,一般身边都会有几个保镖。 因为私人原因,程璇需要女性保镖,然而女性保镖一般不多,很难雇得到,所以何轻轻就成为了首选。 她自己也可以说完全是沾了何轻轻的光才能成功应聘进入洵美工作,当初她是与何轻轻一起参加的应聘。 而那次打斗的结果,就是双方不再有合作,而且还结下巨大的了梁子。 没想到这事情沉淀了一年,吴扬还在记仇,居然下了狠招来对付她们。 何轻轻从洗手间出来后,先去了主卧。 叶微漾不放心,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走进程璇的主卧。 屋内的整个装修风格是比较肃静的,蓝色的窗帘、黑色的天花板、原木色的大床。 程璇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发呆。 “程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何轻轻柔声问道。 “没有,放心吧。”大概还处于惊吓状态,程璇的脸色有些发白。 “嗯,现在饿不饿,想吃东西吗?”何轻轻又问。 “不饿。”程璇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看了看,说:“现在十一点了,你们就在客房休息吧,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谢谢程总,不过我男朋友在楼下等我,微漾也有人接,我们还是回家清洗换衣比较方便。我已经交待好底楼轮班的保安了,有什么需要程总可以随时叫他。” “嗯,那好,路上注意安全。”程璇细心叮嘱。 “好,那程总您休息,我们走了。”何轻轻说道。 程璇点点头。 何轻轻牵过叶微漾也退出了主卧,并轻柔地带上门。 叶微漾还是有些担心,“轻轻,程总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我们真的不用留下来照顾她吗?” 何轻轻牵着她走到客厅,说:“你以为你的状态能好到哪里去?别逞强了。再说……”她叹了口气,“程总也需要安静的考虑一下今天的事情以及后续的处理。她母亲早亡,如今又没有了父亲的保护,这所有的事情,她必须学会承担,有磨练才能有成长。” 叶微漾心思复杂,沉默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偌大的公司交由程璇管理,她必须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和手腕。以及,承受他人所不能承受。 而她明白,孤独,是最能催发一个人坚强的因素之一。 叶微漾跟着何轻轻坐电梯下了楼,并走出公司。 公司大门外停了两部车,都是奥迪,而且款式型号居然是一样的,唯独颜色不一样。 曾泊言的车是黑色的,而曾怀谦的车是酒红色。 叶微漾原本以为何轻轻说的她也有人接,指的是曾怀谦,没想到是曾泊言。 不过他们是两兄弟,出现在一起也很正常,更何况她和曾泊言还是相亲对象。 何轻轻微笑着上前牵住曾怀谦的手,曾怀谦顺势握紧,侧头看她,眼神温柔得快化出水。 随后他又侧头看向一旁的曾泊言,“老弟,叶小姐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安全送到家。” 曾泊言抬脚慢慢靠近叶微漾,“嗯,放心。” “那我们就先走了。”何轻轻说完冲着叶微漾眨了眨眼。 叶微漾挥挥手,表示再见。 曾怀谦打开副驾驶的门,何轻轻坐了进去,打开车窗,也朝着叶微漾的方向挥了挥手。 曾怀谦上车后,很快就开走了。 只剩下曾泊言和叶微漾。 夜色沉沉,公司之外的人行道上冷冷清清。 何轻轻有些局促,双手攥着粉色手提包,低声道:“又要麻烦曾先生了。” 曾泊言今夜的眼神格外深邃,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麻烦。” 他走到副驾驶门边,打开门,朝着叶微漾伸手。 叶微漾走上前,乖乖坐进去并系好安全带。 曾泊言关好副驾驶的门以后,从车前绕到驾驶座。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叶微漾打开车窗,任由夜风吹打在脸上。 这座繁华的城市似乎没有特别黑暗的地方,每一条道路,都有高高的路灯照耀出鹅黄的亮光。 到了阳光小区门口,叶微漾和曾泊言面对面站着。 “叶小姐,明天就是周六,我会在你下班后来接你。另外,今天的事情已经结束,不要太在意,放松心情。” 叶微漾点头微笑,“嗯,我明白。” “那叶小姐快回家休息吧,晚安。” “晚安。” 叶微漾转身走向小区内部。 走着走着,像是有什么感应,叶微漾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小区外。 曾泊言还在原地,长身而立,见她回头,勾唇一笑。 叶微漾的左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他柔和帅气的笑容撞进眼底,心脏仿佛慢了一拍,连时间都似乎静止了。 静止在他微笑的瞬间。 怎么跟传说中心脏砰砰跳的感觉截然相反? 叶微漾有些心慌,朝着曾泊言礼貌地笑笑,然后加快脚步回家。 曾泊言的笑容逐渐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柔复杂的表情。 他睫毛轻颤,抬起了右手,朝着叶微漾的背影,在空气中描摹着她的身形。 直到叶微漾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他才有些不舍地缓缓放下。 星期六这天,照常工作。 程璇休息一夜之后,状态好多了,只是作图时不太顺利,大抵在心里还是有些累积的不良情绪。 程璇父亲的死亡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刚进公司时,叶微漾曾经和设计部的同事有过交谈。他们说以前程璇父亲还在的时候,程璇是个非常开朗阳光的女人。 她的愿望就是将来女承父业,为父亲减轻工作压力、分担业务,没想到居然会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实现。 自从程璇接管公司,同事们就很少见到她笑了。就连叶微漾自己,其实也很少会看到程璇露出特别开怀的表情。 每当程璇没有灵感作图设计,就会试着找解压方式。 而这一次的解压方式居然是拉着她和何轻轻一起在她家里做饭。 程璇很少下厨,多数时候是在员工餐厅吃,或者直接叫餐厅的外卖,所以冰箱里并没有多少食材。 好在包装的牛排和意大利面是可以长期储存的,再加上保鲜室的鸡蛋,也可以勉强做个意面配牛排。 程璇似乎很乐忠于此,客气的让她们坐在沙发上看着偶像剧,她自己则在厨房忙忙碌碌。 第9章 叶小姐很喜欢我的手? 过了半个多小时,程璇站在餐厅朝她们喊:“好了,都过来吃饭吧。” 叶微漾拿起旁边沙发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跟在何轻轻身后,走向餐厅。 四人座的白色方桌,蓝色的桌布之上摆放着三份儿牛排意面。 因为没有番茄,所以意面的酱是直接用番茄酱清炒出来的。鸡蛋煎到八分熟,用叉子轻插进去,里层的蛋黄呈现果冻状。 黑胡椒的香味和番茄酱的酸甜散发出来,让人食指大开。 三人各坐一边,开始趁热开动。 吃了几口,程璇停下来,问:“好吃吗?” 两位秘书纷纷点头,“好吃。” “那就好,以前我经常会给爸爸做着吃,自从他去世,我也有好久没做了。” 叶微漾切牛排的动作一顿,知道程璇是在思念他的父亲,但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程璇自己反倒笑起来,“好久没去看他了……”她侧头看叶微漾,“明天叶秘书休息对吧?” “是。”叶微漾抬头看她。 “嗯,那明天就何秘书陪我走一趟吧,我想去墓地看看父亲。”程璇又转头看向何轻轻。 “好。”何轻轻答应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会儿两位秘书吃完猜拳决定谁洗碗吧。” 何轻轻:“……” 叶微漾:“……” 其实程总只是不想洗碗才请她们吃饭的吧? 不过最后,猜拳的结果是叶微漾输了。 她认命地收拾碗筷进厨房清洗。 下午下班后,叶微漾收拾好东西下楼准备回家。 在公司外看见了正在等她的曾泊言。 他们已经提前商量好了今晚要去庭江小镇。 叶微漾走上前打招呼,“曾先生下午好。” “下午好。”还是清和的语气。 曾泊言开车带她回了阳光小区,因为她需要回家取东西。 她昨晚已经收拾好了需要用到的东西,现在直接回家取下来就可以。 她解开安全带,侧头对他说:“曾先生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下来。” 他的手还握着方向盘,五指骨节凸出,每一根都像是艺术品。 叶微漾不禁多看了两秒,曾泊言笑了,“叶小姐很喜欢我的手?” 叶微漾有些尴尬,“啊,不好意思。”犹豫两秒,她还是问出口,“曾先生,是不是从事艺术行业的人,手都这么好看?” 他笑得更开朗,眼里溢出流光的色彩,“也许。” 叶微漾点点头,开门下了车,并在车窗外对曾泊言眼神示意,随后走进了阳光小区。 叶微漾很快,换了一身体恤牛仔裤,提着灰色的小型行李箱就下来了。 而曾泊言已经在车边等待,帮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叶微漾顺势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二人坐上车,曾泊言打开了车内的导航,然后朝着庭江小镇出发。 大概因为周末,大家都扎堆的旅游,路上堵车堵了半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他们才终于到了庭江小镇。 叶微漾在车上昏昏沉沉睡了接近一个小时。 五点钟下的班,现在七点钟,天色渐暗。到了酒店,到地下停车场停了车,两人才各自提着行李箱到酒店大堂订房间。 到了前台她才知道,曾泊言已经提前预定好了酒店房间。 她在908,他在909。 乘坐酒店电梯到了九楼,找到对应的房间号。 叶微漾拿着房卡打开了908的门,曾泊言在她身后叮嘱,“叶小姐,稍作休息后我来叫你,一起去吃晚餐。” “好。” 曾泊言随即走向隔壁间。 叶微漾走进房间,抽了房卡,反手将门带上。 是个单人套间,酒店的布局和其他酒店大同小异,一张大床、一个电视、一张沙发、一个独立卫生间。 让叶微漾喜欢的是,房间里有个大大的落地窗,从阳台望出去,可以看到整个庭江小镇的风景。 夜里的庭江小镇,到处灯火阑珊、星星点点。从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条长长的桥廊——长庭桥。 桥廊的外部闪烁着金黄色的霓虹灯,像一条蜿蜒的长龙。 桥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映着周边小楼的灯光,闪烁不停。 而远处的街道上、巷子里,此刻涌满了人群,正是晚餐时间,显得格外热闹。 半个小时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叶微漾匆匆忙忙从箱子里取出一件白色的薄纱外套穿上。然后挎上红色小包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她顺手取下墙上卡槽里的房卡,屋内一下变暗。 “曾先生,我们走吧。”叶微漾边说,边将房卡放进包里。 “嗯。”他换了一件白色衬衫,右手肩膀挎着一个黑包。 他之前就说过,来庭江小镇是为了拍夜景,所以黑包里装的就是照相机了。 走出酒店,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在通往美食街的路上。 叶微漾边走边打量着四周,这个小镇可谓非常复古了,周围都是竹制或木质的小楼房,屋檐挂着火红的灯笼,照亮行人脚下的路。 路面铺就的青砖也是大小不一。 来往走过的行人中,有的跟他们一样穿着便服,有的则是穿着青衫罗裙。女生的头发都会仿照古时候的发髻束起一半的青丝,用各种各样好看的簪子固定。 轻飘飘又柔滑的裙带在行走中飞舞,女子脚下穿着粉色的刺花布鞋,轻灵的身影与叶微漾擦肩而过。 叶微漾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好看的倩影还在继续往前走。 “叶小姐?”如清风般柔缓的声音响起。 叶微漾回头看他,“在。” “前面行人有些拥挤,注意不要走散了。” 叶微漾朝着前面的路看去,果然,每家店铺基本上都做满了人,路边过往的行人也很多。 她微笑,“我会注意的。” “嗯,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他细心地问。 叶微漾想了想,回答:“听公司的同事说,庭江小镇的三鲜米粉很好吃。” “哪家店?名字是叫三鲜记吗?”他看她。 “好像是。”叶微漾回视,“曾先生好像很熟的样子,以前经常来吗?” “嗯,来过几次。” “哦。”叶微漾点点头。 第10章 抢劫 叶微漾对这里的所有事物都有些新奇,不停地左顾右盼。 路过了不少复古的饰品店、服装店以及当地特色小吃店,偶尔两人会走进去看看。 走着走着,叶微漾突然有些口渴,在经过一家店名叫“香春”的奶茶店时停了下来。 “曾先生喝奶茶吗?我请你喝啊。”叶微漾站在店门口问他。 “柠檬水就好。”他看着她。 “好的。”她转身排好队,等前面的人买好以后再上前靠近吧台,对奶茶店的年轻女店员说:“你好,一杯红豆奶茶,一杯柠檬水。” 店员理了理身上的咖啡色围裙,微笑,“好的,请您稍等。” “嗯。”叶微漾点点头。 几分钟后,奶茶到手,叶微漾给了钱,将柠檬水递给曾泊言,自己将吸管“砰”的一声插进杯里。 先是尝试着小吸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直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解了渴,叶微漾抬起杯子观察杯身。 刚拿在手里她就发现了,不同口味的奶茶,匹配的杯子都是不一样的。 比如她这个,是红豆奶茶,透明杯身上的印花就是红豆树的枝桠,枝桠上结着几颗鲜红浑圆的红豆。 印花旁边还有一首词: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叶微漾边看边小声地念了出来。 嗯,是出自王维的诗——《相思》。 叶微漾用余光瞟了瞟曾泊言,他的侧颜有些温冷,喝柠檬水的动作安静而专致。 “曾先生。”她小声叫他。 他的唇放开浅黄色的吸管,转头看她。 叶微漾一手拿着奶茶杯,一手伸出食指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曾先生的杯子上有字吗?” 曾泊言将手里的杯子拿到眼前看了看,侧头含笑看她,“有。” “是什么?” 她有些好奇,柠檬不属于国产,古时候是没有这种水果的,自然不会有诗人以此为诗。 那奶茶杯上会有什么字? 曾泊言笑了,眼里有些调侃的意味,他清和的嗓音从红润的唇中发出:“所有的酸与甜,都是我对你最忠诚的爱。” 叶微漾直接愣了愣,直到两秒后才反应过来。 她默默在心里吐槽奶茶店制作奶茶杯的设计真不正经。 曾泊言却意外的好心情,看她震惊呆愣的表情,唇角边荡漾着笑意。 叶微漾尴尬地低头喝奶茶。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曾泊言在右,叶微漾在左。 叶微漾这边会经过一条岔路,而岔路不远处却突然起了骚乱。 “啊!抢劫啊!”一道女人的惊叫声猛然响起。 街道上的人都停下了脚步,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疾闪的身影从岔路跑出来,手里紧攥着一个粉红色的皮包。 叶微漾刚巧走到岔路的边缘,恰好就要与一身黑衣的小偷迎面撞上。 “滚开!”抢劫犯却在即将相撞的一刻猛地将叶微漾一把推开。 没有防备的叶微漾当场被撞得踉跄,手里的奶茶杯都被甩飞了出去,“乓当”一声掉落在地。 正当身形不稳之际,腰上突然环过一只手。 以及她后背靠在对方身上时发生了轻微的碰撞。 叶微漾抬头看去,发现是曾泊言接住了她。而他的眼神却没有以往的温和平静,添了几分慌乱与阴鸷。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抢劫犯又与另一个人发生了冲撞。 抢劫犯却顾不了那么多,推开那人然后使劲儿地向前奔跑。 岔路里丢了皮包的女人迅速追赶出来,抢劫犯却已经冲进了人群,眼看着小偷的身影就快要逃出视野之内,女人气急地跺了跺脚,大喊道:“抓贼啊!拦住前面那个拿着红色皮包的男人——!” 人群纷纷看向抢劫犯飞奔而去的方向,有好心的人已经追着方向而去了。 女人也随之追了过去。 现场围过来更多的人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此起彼伏,落到叶微漾耳朵里像是滋滋不停的摩擦声。 叶微漾感受到背后温热的体温,忍着周遭让人头晕的噪音,紧绷着身体站直,曾泊言也松开了她的腰际。 “谢谢。”叶微漾不自然地扯了扯挎在肩上的包链。 这还是第一次被除开爷爷和爸爸的男人抱。却没有预想中那么不能接受,只是稍稍有些紧张,身体有些僵硬。 “没受伤吧?”他低声询问。 叶微漾摇摇头,再看他,发现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这里人多,我们先走吧。” 叶微漾却转头看看街道以外已经跑远的抢劫犯的方向。 “不用担心,会抓到的。” “你怎么知道?要不咱们报警吧?这里人多,那人跑得那么快他们追不上的。”叶微漾说着已经开始翻包包准备取出手机了。 曾泊言的双眼在沉沉的夜里闪过一瞬绿光,他朝着抢劫犯逃跑的方向看了两秒。 “叶小姐,不用报警。” 正准备拨打电话的叶微漾停下来,“为什么?” “前面有保安,发现不对会立马出来拦住他。” “保安也不一定能迅速分辨出来他是抢劫犯啊,这……” 叶微漾的话还没说完,抢劫犯逃跑的方向却传来一阵惊叫声。 “前面这是怎么了?”人群中的人开始讨论起来。 “不知道,去看看吧?” “走吧,一起去看看。” “……” 叶微漾手里还拿着手机,她看向曾泊言,“曾先生,我们也去看看吧?” “好。” 因为围观的人太多,叶微漾和曾泊言只能站在外围。 而两人听着游客们的说话内容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抢劫犯本来就甩了后面追赶人一大截,可是不知道怎么突然摔了一跤。 摔得还有点儿狠,半天都疼得站不起来,额头和膝盖都是血。 游客们纷纷说是因为跑得太急了,猛地一下摔倒被摔得头晕眼花。 但抢劫犯本人却是神神叨叨的,爬起来的第一句就是:有鬼!有东西缠上他的肚子并扯了他一下。 游客们当然不会信他的话,纷纷把抢劫犯当成神经病对待。 而被抢的包的女人也成功从抢劫犯手里取回了自己的包。 闻声而来的保安将抢劫犯反手架起来带走了。 这件突发事故也到此结束。 游客们该干嘛干嘛,继续游走在街道,断断续续议论着。 只有叶微漾,在人群散去以后,站在抢劫犯摔倒的地方,愣了愣神。 “叶小姐?怎么了?” 叶微漾吸了吸鼻子嗅着空气中漂浮的淡淡的味道,有些不确定,“曾先生,你有没有……闻到银杏的味道?” 曾泊言站在叶微漾背后,眼神一滞。 第11章 叶小姐,我在追你 不过一瞬,曾泊言很快整理好仪态,轻声回答:“没有。” 又一个呼吸间,那微弱的气味也没有了。叶微漾虽有疑惑,却仍旧微笑着转身,说:“不好意思啊,可能是错觉。” 曾泊言眼睛里的星辰闪了闪,“那叶小姐,我们走吧。” “好。” 叶微漾紧跟着曾泊言的步子,几分钟以后,找到了名为“三鲜记”的面馆。 两人吃完三鲜米粉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商量着去长庭桥走一圈就回到酒店。 长庭桥整个桥形呈现出的是一个巨大的不太平整的s形。走在桥上,开始是一个上坡然后一个下坡,紧接着又是一个上坡一个下坡,像长长的波浪。 整个长庭桥除了桥墩和桥墩相连的承台以外,整个桥廊都是用木头修建出来的。 桥面是平滑的木条一块一块以榫衔接而成,整体大约宽4米。桥两边的栏杆十分精致,说它是栏杆,不如说它是“拦窗”。 因为整个栏杆框架就像一面巨大的、连接的、长长的窗子,其中还有许多细细小小、四四方方的小孔。“拦窗”之上雕刻着各种好看的花纹,叶微漾并不知道这种花的名字,只觉得很生动,很漂亮。 桥面的两边还有长长的木凳,可以随时坐着休息。 叶微漾趴在栏杆边看夜里波动的河水。 身旁传来相机独有的“咔嚓”声,她侧头看向曾泊言,发现他正举着照相机蹲在桥中央拍摄前方的桥廊。 她没有打扰他,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桥上的风呼呼地吹在脸上、身上。 她的余光仍旧锁定在曾泊言身上,他专注拍摄的样子无比清冷又秀气。 特别是他举着照相机的双手,白皙颀长。 叶微漾把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在桥廊的灯光下观察。 嗯,也是很白的,就是……胖了点儿。 “叶小姐在看什么?”身后突然想起曾泊言清平的声音。 叶微漾赶紧放下手,回头说:“没什么。曾先生拍好了吗?” “嗯。”他将照相机递给她,“看吗?” “好啊。”她心怀雀跃地接过,拿到眼前看他拍摄出来的照片。 不得不说,照片拍摄的技巧和角度真是无与伦比。这样平常看到的场景,在摄影师眼里,却是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的,并且每一张照片都有着强烈的色彩对比。 “好漂亮,曾先生你居然把桥廊拍出了仙境的感觉。”叶微漾忍不住夸赞。 真不愧是国际风景摄影师,听何轻轻说,曾泊言拍摄的照片拿过很多国际上的奖项。 她轻轻将照相机还给他,他接过,并说:“叶小姐喜欢的话,回去之后我洗成照片给你留做纪念。” “好啊,那就谢谢曾先生了。” 他笑,“不客气。” 两人从桥头走到桥尾,从另一边绕路穿过庭江小镇的幽巷,曾泊言一路上走走停停,拍摄了不少照片。叶微漾也乐得清闲时刻,慢哒哒地跟在他身边不远处。 夜里十点半,两人才终于回了酒店。 互道了晚安以后,各自回了房间。 叶微漾洗完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玩儿了会儿手机游戏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908房间的落地窗紧闭,紫色的窗帘闭合得严严实实。 阳台传来轻微的响声,须臾,落地窗内部的窗锁“嘎噔”一声被打开。滑动的玻璃门被一只大手推开,这只手撩开窗帘,从阳台上动作极轻地走进了908的房间内。 来人是曾泊言。 而屋内的叶微漾毫无察觉。 曾泊言穿着软底拖鞋,走路时基本不会发出声响。 他走到叶微漾的床边,看着她安然的睡颜,唇角微勾。 叶微漾的手机有一半还搭在手心,另一半已经垂头在床。曾泊言将手机从她手里取出放在床头柜上,伸手轻轻摩挲她的指尖,柔柔滑滑的触感。 不过须臾,他就迅速撤回了手,弯下腰,低头对准她红润的唇瓣。 少女馨香猝不及防飘入鼻中,曾泊言的脸缓缓向下靠近。 眼看他的唇就要贴上她的,他的身体却顿然停下,僵了两秒,他倾身向上,在叶微漾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第二日。 叶微漾七点半顺应闹钟铃声醒了过来,然后起床开始洗漱,她与曾泊言昨晚说好八点在楼下大厅碰面。 换好衣服洗漱完,叶微漾拉开房间的窗帘,打开窗锁,让房间透风。 随后挎着包取下门卡将房门关好,然后下楼朝着酒店大厅走去。 曾泊言已经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了,手里拿着照相机好像在做什么调整,他的脚边还放着照相机的三脚架。 叶微漾心里诧异,他该不会早上很早就出去拍照,这会儿才回来吧? 他的动作很认真,叶微漾没敢轻易上前打扰他。直到他将照相机捣鼓好装进黑色挎包里,叶微漾这才走上前。 看到她,曾泊言站了起来,“叶小姐,早上好。” 叶微漾微笑,“曾先生早上好。” 曾泊言弯腰将三脚架提上,看向叶微漾,“能不能麻烦叶小姐陪我回去一下?我需要换身衣服,把三脚架放好。” “可以啊。”叶微漾主动上前,“曾先生我帮你拿三脚架吧?” 曾泊言将三脚架递给她,“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叶微漾连忙接下。 两人一前一后又回到了房间门口,曾泊言取出房卡打开门,站在门边侧过了身。 叶微漾双手抱着三脚架,从他身边经过,走进房内。 曾泊言在她完全走进之后,自己也进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曾泊言房间的布局和叶微漾的房间一模一样,要不是墙边放着曾泊言黑色的行李箱,她几乎就要有种走进自己房间的错觉了。 叶微漾将三脚架放在了沙发边的实木茶几上。而曾泊言也将相机包放在了三脚架的旁边。 叶微漾站了两秒,想到他在大厅时说要换衣服的,于是对他说道:“那个,曾先生你先换衣服吧,我去外面等你。” 叶微漾刚准备抬脚,却听见身旁的人说:“等等。” 叶微漾看他。 曾泊言转身走到行李箱旁边,把行李箱放到地板,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放置得很规整的白色的长方形的纸盒。 且白色方盒旁边还有一个黑色的同样大小的方盒子。 曾泊言双手拿着方盒走到叶微漾跟前,叶微漾莫名地有些慌乱。 看他的动作,似乎是送给她的。 果然,曾泊言将方盒微微向前推,在距离叶微漾适当的间距停下来,然后说:“叶小姐,送给你。” 他的语气很轻,眼神很诚挚,且有几分掩不住的期待。 叶微漾心有忐忑,“这,这不好吧……” “只是一套衣服而已,穿古装游街,是庭江小镇的风俗。” 言外之意……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古装……叶微漾心头一跳,来庭江小镇的游客大都会穿戴古饰。 他居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收?还是不收?叶微漾陷入了挣扎。 不对! 她现在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犹豫上了?! 以前哪个男同学或者男同事想要送她东西她都不是很痛快地就拒绝了! 想到这儿,叶微漾颤颤巍巍地开口想要推拒,“我,我觉得……” “叶小姐。”曾泊言打断她。 “嗯?”叶微漾紧张地抬头。 “我在追你。” 第12章 不能让他跑了 我在追你。 我在追你。 我在追你。 …… 叶微漾的脑子像是琴筝突然断了弦,一团乱麻。 “叶小姐不必紧张,也无须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用急着给我回答。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来考虑。而现在,我只是作为一个追求者,希望叶小姐能够收下我准备的礼物,不然,我会伤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格外加重了“伤心”两个字。 伤心? 他的眼神透着阴郁,看得叶微漾心脏都颤了颤,她下意识用力地捏住包链,思绪飞快地转动。 其实这次答应他一起来庭江小镇,不就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接受他的机会吗? 她还在扭捏什么?相亲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谈恋爱吗?何况曾泊言这么合她胃口。 叶微漾看着曾泊言发亮的眼睛,咬了咬牙,说:“不用考虑。” 曾泊言的脸上浮现错愕的表情。 “我,我答应你。”叶微漾说完就接过他手里的方盒,“我去换衣服。” 然后逃似地快步走出909房间,留曾泊言独自惊诧地站在原地。 叶微漾飞快取出自己房间的房卡,然后躲进去,关门。 她把盒子放在沙发上,自己缩在沙发边,脸蛋都快红透了。 她这样会不会不太矜持?叶微漾后知后觉地捂脸。 可是好不容易有一个她不排斥……而且,她刚才确定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这是以前被告白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而且曾泊言的告白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说“我爱你”,她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不知道这属不属于心动的范畴,但她也必须先抓住曾泊言,不能让他跑了。 他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唯一一个能接受肢体接触、心理上也没有多么抗拒的男人!一定得牢牢抓住不放手。 叶微漾伸手触上沙发上的白盒子,白盒子整体没有什么装饰,呈现一片雪一样的纯白色。 叶微漾带着好奇打开了盒盖。 里面是一套浅蓝色的古风套裙,叶微漾双手探进去,将折叠好的裙子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摊开。 这应该是唐装系列的,里层是抹胸大摆的裙子蓝色纱裙。外层是浅蓝色的外衣,外衣上有好几朵刺绣的盛放的蓝色玫瑰花,布料像丝绸,又柔又滑,且下摆开了三道叉。 没边的袖子上还缠着两根长长的、深蓝色的、略粗的、又细丝编制成圆的绳子。 边上还单独放了一根几乎一样的绳子,只是这一根的两边垂吊着流苏。 叶微漾换好裙子过后,遇到了一个困难,那就是手腕上的绳子怎么系。 是一圈圈的缠?还是交叉缠? 纠结了一会儿,她决定去问问曾泊言。 刚刚打开门,她就看到了一身深蓝色古装的曾泊言先生站在门前。 他这一身像是侠士装,里层只露出白色内领,长长的开叉的外衣下,裤子也是白色的,外衣底部纹着精致的花纹。腰上缠着一条纯黑色的腰带,腰带中间镶嵌着一颗棕黑色的玉石。手腕上上和叶微漾的两条腕绳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他的是黑色。 叶微漾看得呆,一时间竟忘了要问什么。 曾泊言浅笑,“可以进去吗?” 叶微漾有些不好意思,侧身让路,“可以,曾先生进来吧。” 曾泊言手里还拿着一个深棕色的长木盒。 曾泊言看看她空空的袖子,问:“不会系吗?” 叶微漾点点头。 “我帮你。”说着,曾泊言转头看向放着方盒的沙发。 放下木盒,弯腰从方盒里拿出绳子,然后左手伸向叶微漾。 叶微漾看着他修长的手,再抬眼看了看他现在的表情,神情很柔和。 她抬起左手放到他的手心,微烫的温度让她的手都有些颤抖。可她却没感觉讨厌,甚至,有些欢喜。 曾泊言没有说话,低头专注地给她缠绳。 他的动作很娴熟,没有几分钟两只手就都缠好了。 叶微漾抬起来左看右看,觉得他系的不是绳子,而是艺术品。 一丝不苟,两边对齐,连打的蝴蝶结都必须是对称的。 曾先生这是有强迫症吧? 做艺术行业的人也许都会有这么些怪癖? “谢谢。”叶微漾垂下手。 曾泊言没有像以前一样说“不客气”,只是弯腰将茶几上的木盒拿了起来,面对着她打开。 盒子里装着的是个木簪,簪子表面光滑,呈现自然的灰棕色,像是曾泊言瞳孔的颜色。 尾尖头圆,顶端还镶嵌着一朵蓝宝石一样的盛开的蓝色玫瑰,小巧精致、晶莹剔透。 曾泊言伸手取出来,看着她说:“叶小姐,我帮你绾发吧。” 叶微漾没有推拒,侧身坐到沙发边缘,任由他的双手在她柔顺的长发间穿梭。 其实听到那句话,她真有种莫名的感觉,恍惚间仿佛真的穿越到古代,丈夫要为妻子绾青丝的场景。 她看不到身后的曾泊言,只是他的手擦过头皮时的温度几乎快要烫到她心里。每一根被牵动的发丝麻麻痒痒的舒适。 而她也明显感觉到曾泊言的手有些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 不像替她缠绳那般迅速,他绾发的时间花了十分钟才终于绾好。 其实这是最简单的绾发了,成型之后与丸子头无异,只是用一个簪子直接固定而已。 后颈变得凉幽幽,叶微漾还稍稍有些不自在,她大多时候都是披散着头发的。 在公司也是简单的将头发向后扎起来,而且从来没有扎得很高。 叶微漾转身面对曾泊言,双手微微抬起,问他:“好看吗?” 曾泊言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看着她笑颜的脸,看着她娇柔的身段,轻声回答:“很漂亮。” 叶微漾眉眼弯弯,“曾先生也特别帅气。” 曾泊言的眸子里似乎钻进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耳朵也不自然地的爬上红云。 因为碎发遮住耳朵的原因,叶微漾看不真切,但可以看出曾泊言因为她脱口而出的夸奖而略为不自在。 这种反应像极了初恋的男孩子得到喜欢女生的夸奖时,腼腆别扭又暗自偷欢的模样。 叶微漾不禁疑惑,难道曾泊言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好纯情的样子,她居然有想要欺负他的想法。 果然,曾泊言于她是不一样的。 谈恋爱这种事情,没见过猪跑还怕没吃过猪肉吗?何况她吃过很多排骨。那可是猪肉身上的精髓。 再说,泡沫偶像剧她可是看过不少。男生一般是不爱看的,这么说来,同样是两个没有谈恋爱的人,她是比较能占主动的一方。 “那曾先生,我们现在出去玩儿吗?”叶微漾拿起包看向他。 “嗯。”他点点头,眼睫低垂着。 “那我们走吧?” “嗯。”他动作有些僵硬地转身。 叶微漾察觉不对劲,难道……这个男人害羞还有过渡期吗? 事实证明还真的有。 从酒店出门,在街上走了十多分钟,叶微漾成心逗他,在街上看到什么新鲜东西都要问问他好不好看。 一开始他都只是淡定地点点头,要不就是“嗯”回答。 十多分钟后,他好像调整过来,叶微漾再问他什么,他不再那么公式化的语气,还会给她讲解东西的来历和典故。 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男生是不是都会这种“过渡期”? 第13章 雨夜 游玩儿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各个景点基本都被两人逛了个遍。最后悠哉悠哉吃了晚饭,两人就回酒店收拾行李准备返程了。 叶微漾收拾好行李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 她换下古装,穿回了白色体恤和牛仔裤。 收拾好所有行李之后,拖着行李箱,打开门,从门边卡槽里取出房卡,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而曾泊言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他同样也换了衣服,黑色的衬衫和黑色休闲裤。 她主动打招呼,“曾先生。” “嗯,我们走吧。” “好。” 两人在前台退了房,走出酒店发现天空阴沉沉一片,看不到月亮,黑云压城。 这是要下雨的前景。 从地下停车场开车出来,已经开始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叶微漾从车窗伸手出去,冰凉的雨点落在手心,瞬间又在皮肤上晕染开来。 雨越下越大,叶微漾收回手,将车窗关上,车内的空气渐渐变得紧密起来。 返程的车很多,又因为遭遇大雨,路上毫无意外地堵车了。 窗外黑压压一片,前后的车都很多,大雨哗啦哗啦地落个不停。 叶微漾喜欢下雨,尽管堵车,她也没感觉有多焦躁,听着雨声,内心反而更加平静。 雨刷“唰唰”的声音也很规律,面前的玻璃上一会儿布满了雨点,一会儿又被雨刷刷走。 车子走走停停,行驶缓慢。 叶微漾有些无聊,考虑到坐车看手机会头晕,她放弃了玩儿手机游戏的想法。 她侧头看着专注开车的曾泊言,长得帅的男人,怎么看都看不腻。 察觉到叶微漾赤裸的目光,曾泊言趁着等待车流前进的空档,回头看她,问道:“叶小姐,会很无聊吗?” “是有点儿,不过也还好。”她撑着头回视。 “听歌吗?” “你想听吗?你累吗?”叶微漾眨眨眼反问。 他浅浅一笑,“我都可以,不累。” “那就不放吧,我怕音乐声会干扰你开车。” 现在路况不好,随时需要注意周围的情况。 “好。”他轻声应下。 这时候车流再一次缓缓前进,曾泊言回过头跟上车流速度。 缓慢行驶一分钟后,车再次停了下来。 照这个速度,得很久才能到家。 叶微漾歪头看向窗外,由于雨水,视野有些模糊不清。 挎包突然振动,叶微漾取出手机,解开屏锁发现有何轻轻微信。 她点开信息栏。 轻轻细语:小样儿,到家了吗? 叶微漾动手回复。 清风微漾:没有,堵车了。 轻轻细语:下雨天堵车,容易出事故,小心点啊。 清风微漾: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轻轻细语:就是盼你好,才贴心嘱咐你,别人我还不乐意呢。 叶微漾看着手机屏幕,双手拇指打着字。 “砰!”机械碰撞发出的巨大声响。 而她的信息还没打完,就被这一生剧烈的响动给下的手机都在手里抖了一下。 她不小心按到了“发送”,那打了一半的字就这么发送出去了。 清风微漾:那真是谢 剩下的“谢你了”还没打完。 叶微漾真是被吓了一跳,打开车窗,往外面看了看,车流中的人也纷纷探出头查看。 但是这么大的雨,周围堵得太狠,根本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事故。 叶微漾将窗户关上。 心里暗叹轻轻这个乌鸦嘴。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曾泊言,“曾先生,我们不会就这么堵一夜吧?” 曾泊言思考了两秒,回答:“后备箱有毛毯。” “嗯?” “堵一夜也不怕,叶小姐可以在后座休息。” 叶微漾震惊了。 曾泊言又说:“只是可能空间太小会睡得不太舒服。” 两两相视,叶微漾靠着微弱的光看他的眼睛,“可是曾先生,你这么熬一夜会吃不消的。” 曾泊言突然笑了,“叶小姐不用担心,我精神很好。另外,堵一夜的几率不大,很快会有交警过来处理。” “哦。”叶微漾应一声。 车流又开始缓慢驶动,曾泊言目视前方,跟上前面的车。 她把刚才发了一半的信息重新打字发送。 清风微漾:轻轻你真是个乌鸦嘴。 过了一会儿,接收到何轻轻的微信。 轻轻细语:怎么了?真被我说中出车祸了? 清风微漾:是别人出车祸了,听动静还挺大,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不过这堵车的时候,车速不快,应该不会太严重。 轻轻细语:哦,那就好。 清风微漾:嗯,那你休息吧,不然曾怀谦又该说我打扰你们甜蜜了。 轻轻细语:那行,明天见,路上小心。 这么痛快,还真在亲密? 清风微漾:明天见。 叶微漾关了手机放进包里,擦了擦车窗上的薄雾,观察外面的情况。 从她的斜前方视角看过去,应急车道上有两辆相撞追尾的小车。 追尾的是一辆白色轿车,被追的是黑色。 随着车流缓慢前进,她们也在靠近事故地点。 刚好经过的时候,叶微漾看清了事故现场。 两位男性车主在车的副驾驶那一边打着伞正在交谈。 隔着玻璃和雨声,叶微漾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其中一男人的动作有些粗鲁,伸手推搡了一下另一个人。 从车被撞坏的程度来看,还是比较严重,后车灯破碎,车尾被撞得深深凹陷,左后的叶子板铁块都掉落下来。 两个男人争执不下,甚至都快动手打了起来,叶微漾在一旁也看得心惊胆战。 好在车内车主的家人及时下车劝阻,才阻拦了两个即将动手的男人。 车流还在缓慢前进,叶微漾和曾泊言很快便淹没在巨大的流向中,那两辆事故车辆也被甩在了后面。 好在,并没有人员伤亡。 等到交警冒雨进行道路疏通后,路况渐渐明了,行驶速度也更加的快了。 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在凌晨十二点半到了阳光小区门口。 叶微漾在中途不小心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身上已经披了软绒绒的灰色毛毯。 黑夜里,雨势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曾泊言还保持着开车状态,看向叶微漾:“叶小姐,还好吗?” 她揉了揉眼,“我很好,只是曾先生累坏了吧?” 一个人保持清醒开车四个多小时,该是非常累的。 “我没事,还在下雨,你带着行李箱不方便,我送你回去吧?”他伸手解开安全带。 “不用了。”叶微漾赶忙阻拦,接着又说:“太晚了,曾先生不介意的话就去我家歇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叶微漾提议得很自然,她的想法也很单纯。家里有空的房间,曾泊言累了大半夜实在不适合独自开车,留宿一晚并没有什么。 反倒是曾泊言犹豫了两秒,没有回答。 这让叶微漾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太不矜持? 仔细想想,大半夜邀请男人回家过夜好像是有点儿问题,显得自己很随便似的。 叶微漾开始后悔,刚准备找话题自圆其说忽悠过去。没想到曾泊言却开了口:“好,那就麻烦叶小姐了。” 第14章 同处一室 这下好了,车直接开到小区内部,基本淋不到什么雨,行李箱也可以无忧地带回家。 直到叶微漾进了家门,在厨房里用电水壶烧着开水,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冲动! 水烧开还需要一段时间,叶微漾走出厨房,看到曾泊言端坐在沙发上。曾泊言似乎与生俱来那种清贵的气质,光是坐在那里,都让人移不开眼。 除了……他脚上那双看起来很不合脚的粉色棉布拖鞋。 因为家里没有男士拖鞋,所以只能委屈他先勉强穿她的。而她自己则穿着以前买给轻轻的拖鞋。 女士拖鞋穿在男人脚上终究是短了,看起来后跟长出一截,有些不伦不类。 她走近体贴地问:“曾先生饿吗?需不需要吃点儿宵夜?” 他抬头,“不饿。” “哦,那……” 那她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这气氛怎么怪怪的? “叶小姐。”他温凉的嗓音响起,划破了周遭静谧的空气。 “嗯?” 他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可以陪我坐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她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中间隔着她认为比较礼貌安全的距离。 “叶小姐今天上午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是答应了要和我正式交往吗?”他问得绅士有礼,语气清和。 叶微漾眼珠不自然地转动,手垂在一边,捏着衣角有些拘谨,“……是。” 他唇角向上扬起,眸光里层层叠叠的细小星辰熠熠生辉。 “叶小姐。”他柔声叫她。 “嗯?” “我很开心。”说话的尾音都似乎是上扬的。 “嗯,我看出来了。”叶微漾一开始的紧张感反而没有了。 他在笑,脸颊上似乎还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原来,他如此放开了微笑时是有酒窝的。叶微漾有些看呆了。 厨房里的传来烧水时发出的“滋滋”的声音,让一不小心花痴的叶微漾终于回了神。 “那个,曾先生看电视吗?”叶微漾开始胡乱找话题,以免太冷场。 曾泊言摇了摇头,表示不看。 叶微漾不知道再说什么,两人安静坐着,厨房电水壶的声音更加清晰。 “微微。”耳边轻柔低沉的声音响起。 “啊?”叶微漾一愣,看向曾泊言。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他的嗓音极具诱惑。 “啊,可,可以。”叶微漾感觉脸蛋发烫,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微微,这是爷爷奶奶对她的昵称。 这么一想,叶微漾顿然发觉,她居然很久没有给爷爷打电话问候了。 想到爷爷一个人住在老宅,想到她上一次劳动节放假回去看他时,他发白的头发和胡须,以及又加深的皱纹和老年斑,心底更加思念。 “微微,怎么了?”曾泊言见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叶微漾笑笑,“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想念我爷爷了,他也是这么叫我的。” “六月二十是端午节,想他的话可以回去看看。” 叶微漾的眼睛放光,“是啊,谢谢曾先生提醒。” 她拿起沙发之前黑色茶几上的手机,翻开日历。 今天是2015年6月14日,端午节在6月20日,还有五天。 嗯,还有五天就可以回去看望爷爷了。 厨房传来“叮”的一声,水开了。 叶微漾转头看向曾泊言,问道:“曾先生喝茶还是白开水?” “白开水就可以。” “好,那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她放下手机,站起身。 “嗯。” 三分钟后。 两人握着水杯相对无言,透明玻璃杯里的雾丝氤氲,曾泊言喝水时,雾丝升到他白皙的脸上。他睫毛微掩,握着杯子的手指有些泛红,大概是杯子的温度较高。 叶微漾自己喝了一口,确实还比较烫,不过刚好可以去除前半夜沾染的寒气。 他喝水时的声音很小,轻轻吹一口气,然后小啄一口,喉结滚动,水流从嘴里滑进了喉咙。 叶微漾看得口舌干涩,为什么这简单的喝水动作,会变成这么勾引人的画面? 她移开目光,牙齿轻轻咬着玻璃杯的杯沿,一时忘了水的温度,直接喝了一口。 喝得太急不说,还被烫到了,叶微漾碍于面子又没有当时吐出去,她想的是吐出去了得多糗啊,于是直接强行吞了下去。 然而现在的结果就是,舌头和喉咙被烫得火辣辣的疼痛,感觉已经被烫熟了,叶微漾差点儿疼得跳起来。 果真美色误人啊…… 感慨只在脑海里划过一瞬间,疼痛就已经让她大脑混沌,她双眼通红,几乎要落泪。 曾泊言发现了,皱着眉头放下水杯,凑近她问:“怎么了?” 叶微漾说话含糊不清,“被烫……到了……” 他赶紧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在茶几上,抓住她另一只摸在喉咙上的手。 诱哄着道:“张开嘴看看。” 叶微漾感觉手上他手心的温度烫得让人心里发燥。 鬼使神差的,她表现得极为配合,轻轻张开了唇。 曾泊言靠得越来越近,他的眼睛专注观察着她舌头内部的情况。 叶微漾心脏却像是在击鼓一样激烈跳动,因为她感觉到了喷洒脖子间温润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取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然后对着叶微漾的口腔照了进去。 良久,他关掉手机,“好了。” 叶微漾这才合上嘴唇。 “还好没有起泡,只是红肿的厉害,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叶微漾摇摇头,略为口齿不清地说:“没关系,口腔粘膜是恢复最快的……两三天就能好了……不用那么麻烦去医院。” 曾泊言却却不放心,“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我陪你去。” 他边说已经边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叶微漾心头一慌,赶忙抓住他的手,他回过头看她。 “这大半夜的去医院多麻烦啊……况且还下着雨。再说我现在也……没感觉特别的疼痛难忍,先看看情况再说好吗?我现在困了,很想睡觉。” 曾泊言的眼神闪了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字,“好。” 她松开他的手,“嗯,你要洗澡吗?浴室的洗浴台下,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可以用。还有,客房在那一间,没有锁。”叶微漾侧头,然后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知道了,你别再说话,先去洗漱吧,然后睡觉。” 叶微漾点点头,“那个,我需要洗个澡。”她保证道:“我很快的。” “嗯,不用急。”他笑。 叶微漾从房间取出一套比较保守的睡衣在曾泊言关切地目光中走进了浴室。 因为的确很困,她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把自己收拾好换了睡衣。 走出浴室,她见曾泊言仍旧在原位坐着,手里拿着手机,低头看着什么。 她走上前,轻声说:“曾先生,那我先去睡了。” 曾泊言抬头,“嗯,如果忍不住疼就叫我,我陪你去医院。” “好,晚安。” “晚安。”他温和的声音像轻柔扇动的羽毛,在叶微漾心里浮浮沉沉,最终无声无息的落下。 叶微漾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第15章 致癌物质 “叮铃铃——” 熟悉的闹钟铃声响个不停,叶微漾将被子蒙住头,翻了个身。 昨夜睡得太晚,加上舌头和喉咙疼痛没睡好,睡眠不足,不想起床。 可是要上班…… 在闹钟响了整整五分钟之后,叶微漾的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在被窝里流连忘返的叶微漾瞬间被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她忘了她家里还有一个人! 胡乱拨了拨凌乱的头发,伸手将左边床头上的闹钟关掉,飞快地下床开门。 曾泊言穿着白色衬衫,拴着她家厨房唯一一条多啦a梦的蓝色围裙站在门前。 叶微漾看得眼睛发直。 “曾,曾先生。”她的声音透着刚刚起床的暗哑和干涩。 她原本想要叫他的名字,却感觉“曾泊言”三个字如鲠在喉,吐不出去。 “还疼吗?”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唇瓣。 叶微漾轻咳了两声,“不疼了。” 他点点头,看她一眼,说道:“可能会有发痒发麻的情况,等会儿记得用盐水漱口消炎。我熬了小米粥,洗漱好就来吃吧。” 叶微漾怔怔地点头,想到他昨晚拿着手机在查着什么,难道就是在查口腔被烫伤后的注意事项? 她现在嘴里,被烫到的部分舌头和喉咙虽然没有多痛,但确实麻麻痒痒的很干涩。 等等,小米粥?她从来没有买过小米! 她刚准备开口问,低头抬头间却看到曾泊言脚上的拖鞋都已经换了,是新的,纯黑色的、特别合脚的拖鞋。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小米和拖鞋都是曾泊言早起去买的。 曾泊言交代完,又转身走向厨房。 叶微漾挠挠头,心思不明地走进浴室刷牙洗脸。 然而浴室里,除了她自己的小熊漱口杯和牙刷,旁边还多了一个灰色的杯子,以及杯子里似乎已经用过的白毛牙刷。 叶微漾说不清自己此刻什么感觉,陌生又难以克制。 打开浴室门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早餐很简单,两碗小米粥和两碗蒸蛋。 “洗好了吗?过来吃早餐。”曾泊言仍旧拴着围裙,衬衫的前扣,顶上的那一颗散开着,穿着拖鞋,像足了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叶微漾走过去坐下,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澄黄澄黄的颜色很好看。 她抬头看对面坐着的曾泊言,说:“这真是太麻烦曾先生了,你昨晚本来就劳累了半夜,居然还早起熬粥。” “微微。” “嗯?”叶微漾准备喝粥的动作停下来。 “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他身体坐得很直很端正,一看就是在良好涵养的环境和时间磨练下形成的清贵气质。 是啊,哪对谈恋爱的男女是像他们这种模式? 可是……可是…… 这进展太快,她根本来不及适应啊! “我知道了。”叶微漾低着头,诚恳接受他的建议。 “不过也不用急,我们可以慢慢来。”他的眼里蕴着琉璃般的温柔。 叶微漾看得心头发颤,愣愣地点点头,“好。” “嗯,快吃吧,现在温度刚刚好,等会儿就要放凉了。” 叶微漾再次点头,然后垂头安静喝粥。 粥不烫,温温的。应该是刻意放置了一段时间。 不知怎的,叶微漾却觉得她的心口,就仿佛像昨夜开水的温度,烫的不行。 叶微漾今天上班难得的没有坐公交车,因为是曾泊言送来的。 她突然很羡慕自由工作者,像曾泊言,就没有什么特别规定的工作时间。 叶微漾到了公司以后,曾泊言就开车回了家。 刚走到公司,碰到前台两个小姑娘在聊天。 “诶,你看新闻头条没,品惟的服装被查出含有致癌物质,好像是制作过程中使用了禁用染料、重金属、甲醛等化学物质,这些成分严重超标了。据说品惟的老板已经被抓起来,等待接受进一步调查呢。” “真的?这么恐怖,我前段时间才刚买过品惟的衣服,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穿了。” “骗你干什么?自己看看手机新闻不就知道了,这件事闹得很大,很多消费者都已经找到品惟总部去了,想要讨个说法。” “……” 品惟?那不是吴扬服装品牌的名字吗? 叶微漾边思索着,边上前打招呼,“美美、一芳,早上好啊。” “叶秘书早上好。”俩人听到声音,迅速分开站好。 叶微漾笑笑,走向公司底楼的电梯。 十二楼总裁办公室。 叶微漾整理好文件放在一边,敲了敲旁边何轻轻的桌面。 何轻轻侧头看她一眼,“怎么?” “我刚刚看了手机新闻,前台的姑娘们也在议论。吴扬的服装公司被查出涉及制作服装时加入了致癌物质。轻轻啊,这件事该不会是……曾怀谦做的吧?”因为喉咙不太舒服,叶微漾刻意压低了声音。 毕竟这么巧合,他们前脚得罪了人,后脚就被查出问题了。 要知道,曾怀谦不仅是个极品醋坛子,还是个有仇必报、十分小心眼儿的人。 当年大学的时候,有个学长疯了一样的追求轻轻,也不管轻轻的冷脸拒绝,他还偏偏越挫越勇。 这事儿被曾怀谦知道了,没几天那个学长居然就出国留学了。 事后,曾怀谦还坦诚地承认是他动用了些小心思。 类似的事件还有不少,反正得罪或者蓄意接近轻轻的,曾怀谦从没漏过一个。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是一个大公司啊,涉及的可不止一个人。 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就能扭转一个上市公司的形势,虽然是坏的,却也足以证明他是有多生气了。 品惟可是上市十几年的老品牌了,虽说口碑比不上大牌那么扎实,但是销量也是十分可观。 吴扬也很有一套自己的经营手段,最近品惟还准备提升品牌知名度,设计了一批高端材料的服装,准备朝着大牌迈进,没想到刚刚迈出一步,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哦,这事儿啊。” “什么叫‘哦,这事儿啊’?你这风轻云淡的口气怎么回事儿?这么大一服装公司诶,他说整垮就要整垮了?”叶微漾面向何轻轻,一脸的不敢相信。 “不爽吗?”何轻轻轻猫淡写地问。 叶微漾一愣,回道:“爽啊。” “那不就得了。” 叶微漾:“……” “再说,怀谦也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品惟本身就存在使用不合标准劣质面料,不让他倒台,难道还要继续祸害别人吗?” 叶微漾捏着下巴,“你的意思,是说曾怀谦提前调查过?致癌物质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了,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以为吴扬是被我们陷害的?”何轻轻瞪她一眼。 叶微漾干巴巴一笑,“没有,也就小小的怀疑了一下。” 谁让你家曾怀谦那么疯狂。 何轻轻睨她一眼,“知己知彼,才能找到漏洞。所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们这也是……为民除害。”她挑眉。 “可是品惟上市这么久,一直没出什么问题,服装质检中心就没查出来?” “这就复杂了,据说质检中心有吴扬的亲信,包庇作案。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不过应该很快能查出来。” “那就好,早点儿查出来,这么个祸害还是在牢里呆着比较好。”叶微漾的身体向后靠着椅背。 何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滋滋滋。”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叶微漾伸手拿起来,解开锁。 点开微信的未读信息。 微言:微微,消炎药记得吃。 叶微漾在心里窃喜,浓浓的关怀有没有? 不得不说曾泊言真是非常体贴,连消炎药都给她买好了。 她手动打字。 清风微漾:好,我记得的。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第16章 靠近 “什么事儿笑得这么开心?”何轻轻幽幽地声音响起。 叶微漾放下手机,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哦?曾泊言?” “对。”叶微漾嘴角微翘。 “那挺好的,你以后可要叫我嫂子了,来,先叫一声听听,提前过过瘾。”何轻轻一脸悠闲地撑着头。 叶微漾的表情迅速转换,挑了挑眉,“我居然忘了这茬。” “嗯哼,叫来听听。” “不叫。”叶微漾瞥她一眼。 何轻轻也不再逗她,轻飘飘说一句:“反正以后也会叫的。” 叶微漾:“……” “没想到你们进展挺快啊?”何轻轻调侃她。 “我也觉得快。”叶微漾看向何轻轻,“轻轻啊,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快就答应?应该再……再欲擒故纵一下?” “欲擒故纵……”何轻轻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的含义,说:“快不快都不谈了,你已经答应了。再说,你想欲擒故纵,恋爱期间也是很多机会的,比如……拥抱啊、牵手啊、接吻啊,都可以成为欲擒故纵的小情调。” 听到这些话,叶微漾脸色绯红,朝她竖起大拇指,“高。”她又燃起八卦之魂,追问:“你和曾怀谦该不会就用了这些……方法吧?” 叶微漾想起曾怀谦追轻轻的时候,那些疯狂的举动。 不过一开始轻轻拒绝的态度不明不白的,难道这不是欲擒故纵? 她记得,有一段时间曾怀谦不再那么天天出现在轻轻眼前,反而是似有若无地让轻轻知道他的行踪,或以一个短信、或以一个电话的形式。 似近若远,反正即使没见到他的人,他的信息还是围着轻轻转的。 轻轻那段时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反常,反而像在陪着曾怀谦玩儿游戏,乐在其中。 而之后没多久,他俩就宣布已经正式在一起了。 何轻轻眸光潋滟地笑笑,“你是想取经?” 叶微漾否定地摇摇头,说:“我是想听故事。” “哦,你确定要听?” “这还有什么不能听的吗?” 只见何轻轻神秘一笑,“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叶微漾:“……” 她索性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不想理某人了。 叶微漾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从包里取出曾泊言给她的消炎药,去茶水间接了水吞咽下去。 下午快下班之际,叶微漾拿着手机琢磨着要不要主动邀请曾泊言去吃饭。 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虽然确定了,但实际双方都还不太熟悉,多接触有助于感情升华。 她想了想,还是给曾泊言发了条微信。 清风微漾:曾先生,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啊。(还附带一个可爱微笑的小表情。) 没一会儿曾泊言的信息就来了。 微言:正好,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 叶微漾一顿,原来有人等着自己,是这样奇怪又温暖的感觉。 下班后,叶微漾和曾泊言又去了克丽餐厅,点了前两次没有吃过的口味的排骨……以及清粥。 但喉咙和舌头还比较干涩,她也不敢太放肆。 所以,排骨没吃几个,粥倒是喝了两大碗。 好在之后的几天,舌头和喉咙的烫伤好了以后,他们把克丽餐厅所有口味的排骨都吃了个遍,并商量着之后要去别的餐厅试试口味。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也有了那么一点儿的进展。 至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的说话时带着客气的意味,已经有了朋友之间相互问候、能自然交谈的感觉。 叶微漾提前买好了6月19日的夜班火车票,发车时间在晚上九点。 端午节放假三天,她要在6月22号返程。 本来曾泊言还决定亲自送她回家,她给拒绝了。 毕竟她俩的关系才刚刚开始发展,这么急着见家长多不好。 曾泊言大概也了解她的心思,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开车送她到车站。 回家带的行李不多,一个小型行李箱和挎包,天气逐渐热起来,也用不着多厚的衣服。 她也提前给爷爷打过电话,听到她要回去很高兴,已经张罗着要准备好她最喜欢的菜。 晚上八点半,两人坐在候车站,等待广播通知。 叶微漾在车站买了点儿小零食。伸手从袋子里取出两瓶矿泉水,其中一瓶递给曾泊言。 曾泊言接过,打开喝了几口。 叶微漾看他喝水时喉结滚动,心里居然开始发痒,像羽毛挠手心的痒。 这几天面对他,她总有种想要亲近他的冲动。 跟以往完全不一样,跟她面对其他异性时抗拒的态度和想法完全不一样。 叶微漾知道,她可能已经开始栽了。 当然,她栽得很开心。 虽然他们这几天都相敬如宾,并未逾越半步,甚至连牵手都没有。 他喝完盖上瓶盖,看她,“怎么了?” “啊,没有。”叶微漾心虚地挪开眼。 他轻笑,问:“拧不动吗?” 叶微漾眼神一亮,“对,拧不动,你帮我吧。” 可实际上怎么可能拧不动,又不是蚂蚁的力气。 不过这样的互动也很有意思,她暗暗地想。 曾泊言放下他自己的矿泉水,接过她的,一手拿着瓶身,一手拧着瓶盖,稍稍用力,瓶盖就已经松动。 他完全拧开瓶盖,将水递给她。 叶微漾笑着接过,喝了几口,然后从他手里拿过瓶盖盖上。 等待的时间从没像这么快过,他们明明还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头顶响起了车站的提示广播音:各位旅客请注意,开往津市的3028列车即将发车,前往津市的旅客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到三号检票台检票乘车。 叶微漾站起来,一手提着零食,一手拿着车票。 曾泊言则先帮她提着行李箱。 叶微漾排在检票队伍的最后,居然还有那么不舍的情绪。 她看向身边的曾泊言,这么站着,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清清冷冷挺拔的身姿立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检票的速度很快,已经过了一大半,因为假期的缘故,回家或旅游的人很多,这趟车应该是比较挤的。 就快要轮到叶微漾时,曾泊言忽然低下头来,对她细心叮嘱,“车上尽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注意人身安全,不睡觉的时候随时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叶微漾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他仍旧侧着身体低头看她。 看得叶微漾心猿意马,他的皮肤很好,看起来白白的,很有弹性,不知道咬一口会不会像qq糖一样。 她突然有个念头飞速而起,且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是鬼迷心窍。 又或许,她只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她竟直接一鼓作气,踮起脚尖凑近了他。 第17章 回家 脸颊上突来的柔软让曾泊言措手不及。 那滚烫的温度只停留了半秒就匆匆离开,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回味。 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好像即将要逆流,全因为她的吻。 曾泊言四肢僵硬、身体紧绷,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右手边的行李箱却已经被她飞快提走。 眼看着她快速检票,穿过检票台,站到了另一边,和他相隔开来。 她回头调皮地冲他挥手,笑魇如花。 隔着检票台,她清瘦的身影上了车,逐渐消失在视野,曾泊言,才真正回了神。 自从上一次他为她绾发缠绳,她随意的一句夸奖,便让他头脑昏沉、不知所以。 他就知道,他会因为她亲密的动作或话语而变得不同寻常。 就如刚才,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吻的地方,从脚底升起细小的、麻麻的、却让人沉溺的电流,迟迟无法有其他正常的思维。 而现在,看着那辆蓝色的铁皮火车哐当哐当的朝前驶去,他的心,似乎也跟着它去了。 他想去。 他也可以去。 甚至,他可以立马出现在她身边。 可是不行。 他努力克制自己,告诉自己,不行。 会吓到她。 会吓到她…… 曾泊言的额头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薄汗。 离他最近的年轻男性检票员发现他不对劲,出声问道:“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曾泊言抬头看去。 检票员对上他的眼神,却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恐。 曾泊言淡淡收回目光,没有擦汗,拧开左手上的矿泉水,慢条斯理喝了几口。 然后看向火车离去的方向静默了几秒,随后转身离开。 他的身后,检票员仍旧惊惶未定。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那么冰冷刺骨,死水沉沉又充满了攻击性,仿佛一眼就要将他瞬间凌迟。 叶微漾是在第二天的五点半到达津市的,然后乘坐出租车到津市的汽车站。 在车站简单吃了顿早餐,六点五十坐了最早一班去识水镇的车。 坐在车上,她有些恍惚。 最早一班的车人不多,加上她和司机也就只有八个人。 窗外还是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风景。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自从十岁父母离异,她便被送到乡下爷爷奶奶身边。 一住,便是八年。 奶奶是在她考上s市大学后的第二年去世的,毫无征兆。 爷爷说,奶奶走得很安然,因为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那是她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几乎两天不吃不喝,跪在奶奶的灵堂前。 她从小学习成绩不太好,但自从她明白,父母已经不是从前的父母,她便努力了,她怕不努力,以后,她就真的毫无依靠,她只能靠自己。 她原以为,可以靠她的努力,闯出一番作为让爷爷奶奶骄傲。可她却忘了,人有祸兮旦福,生死不由己。 对于奶奶,她真的应了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自那以后,她不再那么死命专注于学业,只要学校有长假期,她就会回来看望爷爷。 她知道,这才是能令爷爷高兴的。 到了识水镇,叶微漾迫不及待地下车,直奔最熟悉的家飞奔而去。 小院的大门来着,爷爷果然早起了,厨房飘出一股熟悉的香味。 鸡肉粥的味道。 她在门口放下行李,穿过门前的院子,悄悄走到厨房,突然出声:“爷爷,我回来啦!” 正查看鸡肉粥的有些佝偻的背影闻声转过头,看到自家宝贝孙女马上笑得合不拢嘴,较忙放下手里的勺子,“哎呀,我家微微回来啦。”嗓音粗沉浑厚。 叶微漾走上前,“爷爷,粥快好了吗?” “饿了?”叶老爷子好笑。 “对呀,饿了。” 虽然她已经吃过了,但是爷爷的心意不可以拂的。 “那就出去等一会儿,好了爷爷叫你。” “那行,那我先去把行李放了。” “去吧。” “嗯。” 叶微漾好心情地哼着歌,提着行李上了二楼她以前的卧室。 卧室的陈设没变,看得出来爷爷精心打扫过,屋子里连灰尘的味道都没有。 她把行李箱放下,在大床上来回滚了两圈。 最后她坐起来,从包里拿出手机和充电器,插上床头的插座充电。 她和曾泊言的对话停留在今早下火车前。 快到站时她的手机就没电了。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起她那冲动的一吻。 他大多时候都是关怀,问问她到了哪里。 她也十分正经的回答。 想起那个吻,她就不由得战栗起来,心慌又有点儿意犹未尽。 开了机,打开微信,点开曾泊言微信的输入框,打字。 清风微漾:我已经到家了。(附带微笑的表情。) 大概是还在睡,曾泊言并没有回复。 叶微漾没有在意,从行李箱取出一套夏天的休闲套装,去了二楼的浴室。 洗了澡换了衣服,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了,叶微漾站在阳台深深吸了口气。 这里空气的味道,都那么熟悉而亲切。 再回到房间看手机,她就看到了曾泊言回复的信息。 微言:那就好,端午节快乐。 清风微漾:端午节快乐。 叶微漾抱着手机傻笑。 随便聊了一会儿,爷爷在楼下叫她,她连忙跟他告了别,下楼和爷爷一起吃早餐。 经过客厅,叶微漾对着高桌上奶奶的摆台照片微笑,轻声说:“奶奶早上好,端午节快乐。” 照片里的老人慈爱地微笑着,一动不动。 叶微漾和叶老爷子一起在餐厅吃着早餐。 因为之前已经吃过,叶微漾吃了一碗就吃不下了。 也老爷子以为她在减肥,苦口婆心地劝告。 叶微漾没办法,只能说自己在车上吃零食吃得太多吃不下了,保证中午多吃两大碗,也老爷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饭后,叶微漾洗碗。 叶老爷子在期间接了个电话,然后走到她跟前,有些犹豫。 叶微漾将最后洗干净的筷子放进筷兜里,看向爷爷,“怎么了爷爷?” 叶老爷子沉默了一下,说:“你爸爸他们要回来。” 叶微漾眸子微掩,没有表现出什么,淡淡应了声:“哦。” “微微啊,你父亲是关心你的。” 叶微漾关掉水龙头,“我知道。” “你弟弟和……徐阿姨也会来,你……” “爷爷。”叶微漾打断他,“你不用顾虑我,他们能回来挺好的,人多热闹。再说您买了那么多粽叶和糯米,刚好有人能帮忙包粽子了。” “好,我们家微微长大了。”叶老爷子笑着,眼周的皱纹一道又一道,尽是岁月的沧桑。 叶微漾看得心酸。 第18章 神秘的白裙女人 识水镇有一座山,名字叫长青山。 自她被父母送到这里,爷爷就叮嘱她,长青山很危险,不能去。 可她还是偷偷去了,而且经常去。 现在,她就站在长青山的林子深处,脚下是泥土、杂草和枯叶。 山里没什么人来,杂草疯了一样的生长,荆棘遍地。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往前走,大约又磕磕绊绊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她的面前,是一片青葱的竹林。竹子很高,她抬头向上看去,最高的至少有二十多米。竹子的最顶头齐齐压下腰来,笼罩出一大片的阴影。 她低下头,伸手拨开头顶或身旁阻挡前进的竹枝,缓缓穿过这些高大的竹子。 这些竹子就像一堵高高厚厚的城墙,把城内和城外隔绝开来。 她费力地挤进去。 经过十多年的生长,这里的竹子却好像没有丝毫变化。不见它们长大,也不见有新的竹子破土而出。 而她却在长,小时候经而易举能跑进去的身体,如今长大了,要进去还真得费点儿力气。 她想到了宫崎骏的一部动画电影——《龙猫》。 里面的妹妹小梅就是这样穿过一片林子,然后找到了一片秘境和那只可爱的大龙猫。 她也找到过,但不是龙猫,是一棵树,一棵巨大的银杏树。 在小时候。 其实她也不明白,它为什么就突然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她毫无察觉、毫无准备的时候,措手不及。 别说树坑,就连它生长的痕迹都没有了,哪怕是一片叶子,都不存在。 “刷拉!” 叶微漾伸手拨开浓密的枝叶,来到了她的秘境。 这里的一切,仍旧是那么美,鸟儿空灵的声音,轻盈的微风,从高大的树木枝桠中透下的斑驳陆离的阳光。 像缥缈仙境一样虚幻漂亮。 秘境的中心是一大块的空地,原本,那棵巨大的银杏树就在空地的中央。 可现在,那里除了平坦的地面和青绿的小草,什么也没有。 秘境的右边有一个不大不小像私人泳池那么大的荷花池。 她小时候,夏天最爱脱光光跳进去洗澡。 她一路走过去,拍拍身上、头发上夹带的竹叶,然后坐在荷花池边,看池里青涩的荷叶,以及即将开放的粉嫩的花苞。 清新的空气让她压抑复杂的心情有了缓解。 对于父母离异,父亲没多久就与当年跟他偷情的女人徐婵结婚的事情。 她是十分难以接受的。 她很排斥她的父亲,哪怕后来他想要补救,他道歉,她依然排斥。 甚至,在他们结婚后来探望爷爷奶奶时,也被她从屋内锁门,不让他们进来。 爷爷奶奶纵容她,没有阻拦。 并且不止一次,只要他们来,她就锁门不见。 所以他们基本都会错开时间来探望爷爷奶奶,趁她不在的时候。 这么想起来,其实她有很久很久,没有仔细见过父母了,她居然想不起他们的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这样,是不是不孝? 她把头埋在腿间,闭目思考。 算了,都过去了。 她抬起头,所有的难过、伤心、委屈,都随着时间,一起被带走了。 自从奶奶过世,她明白了,死去的人不会复生,发生过的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把自己困在牢笼里才是最懦弱无能的表现。 人,总要向前走。 她的心变强大了。自奶奶走后,他们来,她也不再阻挡,淡然面对,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 她站起身,走向荷花池的对面,她记得再往前走,以前那里有一大片的艾草。 原本是爷爷让她上街买艾草的,每逢端午节,街上就有小贩背着背篓卖艾草。 端午节的时候,每家每户的门前都要插一簇或两簇的艾草,这是风俗,传说可以驱邪避灾保平安,还有驱蚊杀菌的作用。 走过这一段不是路的路,她的牛仔裤上已经沾满了灰土和杂草划过的痕迹。 终于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小片的艾草丛,青青郁郁,翠绿的颜色让人整个的视野都变得极其舒适。 她弯下腰,嗅了嗅艾草独有浓郁的新鲜药香。 然后取根部以上大约二十厘米的地方折断,大约折了二十根,她便收了手,站起来抱成一捆,准备回去。 路过最中央那一片空地时,她放慢了脚步。 思念犹如洪水,泛滥成灾。她不知怎么,眼神恍然,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矗立在那里,不管风雨飘摇,它仍旧巍然不动。 她甚至不敢眨眼,怕那个画面就此消失。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 风散叶落间,幻象已然不见。 她抱着艾草走过去,在原本银杏树生长的位置倒头睡了下去。 地面一片平坦,仿佛她以往的回忆都是梦里发生的事。 以前,她也是这样,靠在银杏树旁边,闻着清新的银杏香气打瞌睡。 她闭着眼,享受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感觉。 过了几分钟,她却觉得好像有一阵风飘了过来,再然后,她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住,感觉不到阳光热烈的温度了。 叶微漾睁开眼想看看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她的身边,站了一个人。 说她是人可能不怎么恰当,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像是空幻的。 走路也轻飘飘没有声响。 虽然她的脸用白色的轻纱遮挡住,可那双瞳剪水的眸子,像宝石一样神秘又璀璨。 她的皮肤又白又嫩,长长的黑发随意披散着,头顶有阳光撒下来,形成一圈圈金色的光晕。她穿着长长的白色连衣裙,叶微漾甚至能感觉到微风时,她脚边的裙子轻轻拂过她的手臂。 “你是……精灵吗?” 这是叶微漾说出的第一句话。 好看的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语气淡漠地开口:“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微漾明显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不善的意味。她这几年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猜测这个陌生女人大概也把这里当成她的秘密基地。 好吧,她能理解秘密基地突然被别人发现的感觉,像被抢了玩具一样的不开心? 这么美的地方,有人找到并喜欢上很能理解,叶微漾倒觉得没什么。 反倒是平常,没人会特地攀爬一个多小时来这么个传说中“阴戚戚又诡异”的地方。 只是传说中而已,镇子上流传着各种有关于长青山可怕的故事。 叶微漾小时候就听过不少版本。 她双手撑地坐了起来,然后抱起身旁的艾草,一边站起来,一边语气和善地回答:“我叫叶微漾,来采艾草的,你呢?你也是住在识水镇的吗?” 同乡又这么有缘分,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两人对视,女人看了看她怀里的艾草,皱了皱细细的柳眉,“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第19章 恶意 叶微漾脸上勾起的笑容缓缓敛下,就算理解她对自己秘密基地保护的心情,但这里也不是真的就是她的所属地。这样撵人走是不是不太好? 又或许她是有什么误解? 于是她又好脾气解释道:“这位姑娘,我没有恶意,也没有要侵占这里的意思,你不用担心,我平常也不会经常来,端午节一过我就会离开。” 女人戴着白纱,叶微漾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的眼神却很冰冷,甚至还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这让叶微漾感到很不舒服。 她周身散发着莫明的寒意,明明阳光明媚,叶微漾却觉得像置身于冰库,寒凉无比。 “我最后说一遍,出去,以后不要再来,否则,别怪我动手。” 叶微漾一愣,还动手? 叶微漾看向她的眼神,漆黑的瞳仁中显得认真且漠然。 叶微漾蹙了蹙眉,只当是遇到了神经病,心里不想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再多计较什么。抱着艾草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后面的人却突然开口叫住她,“等等。” 叶微漾心情十分不美丽,停下脚步回头,语气也不是那么友好,“又怎么?” “你知道这里以前有一棵银杏树吗?” 叶微漾怔然,她最后一次见到银杏树正好也是端午节,在她上大学后的第一年。 至今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 这么说的话,面前这个陌生女人在五年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 对于这个对她充满敌意的陌生女人,叶微漾实在提不起好感,淡淡说了句:“不知道。”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她也没有说谎,她确实不知道。甚至于,她也很想知道那棵忽然不见了的银杏树,去了哪里。 等她下山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了。 而她的父亲叶成裴、继母徐婵以及十一岁的弟弟叶朝阳已经到了。 院外停着一辆熟悉的五座黑色汽车。 她站在院外,屋内时不时会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这对于爷爷来说,也是最开心的吧。 叶微漾默默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至那些欢笑声停了下来,她才慢慢走进屋里。 客厅里的人似乎是若有所觉,抬起头从窗户看出来,正好看到她的身影。 叶微漾将艾草放在院子外的石桌上,然后主动走进客厅,勾起还算自然的微笑向他们打招呼:“爸,徐阿姨,朝阳,端午节快乐。” “诶,端午节快乐。来,朝阳,给姐姐问好。”徐婵坐在父亲和叶朝阳的中间,拍拍安静坐着的叶朝阳的肩膀。 叶朝阳倒也很听话,轻轻叫了声:“姐。” “嗯。”叶微漾轻声回应。 “来,微漾,来沙发上坐。”徐婵表现得十分热情。 叶微漾摇摇头,“不了,我先去给你们倒几杯水,坐这么久的车一定累坏了。” 徐婵刚准备说什么,父亲却早她一步说话:“去吧,麻烦你了。” 叶微漾笑笑,“不麻烦,应该的。” 徐婵看向叶成裴,没有再说话。 叶微漾在厨房清洗水杯,然后逐一放好,挨个倒了五杯白开水。 又在厨房逗留了几分钟,她原本是觉得水太烫,想着先放放,温度变低一点再端出去,没想到徐婵却走进了厨房。 “徐阿姨,有什么事吗?”叶微漾斜靠在橱柜边,问道。 徐婵仍旧保持着微笑,尽管十多年过去,她保养得当,已近四十岁的年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最是妩媚的年纪。 “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叶微漾端起水杯的托盘,说:“没有,我这就出去了,徐阿姨也回客厅吧。” “好。”徐婵转身退出厨房的空间。 叶微漾随后也走了出去。 到了客厅,她弯腰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徐婵主动帮忙将水杯端下去。 “微漾也坐吧,听爸说你回来没多久,也没怎么休息就去买艾草了,坐着歇一会儿吧。”徐婵体贴地说道。 叶微漾看向一旁正直着腰板看电视剧的爷爷,点了点头,走向另一边的独立单人沙发坐下。 “微漾,工作还好吗?”叶成裴状似随意地问道。 “一切都好,爸爸不必挂心。” 叶成裴微微颔首,又说:“听你爷爷说,你基本每个小长假都会回来看望,这路途遥远的,需要多注意安全。你有时间可以去把驾照考了,爸给你买辆车,自己开车出行,随时都比较方便。” 客厅电视剧的声音还在继续,听到父亲的话,叶微漾沉默了两秒,看向他身旁的徐婵。 她仍旧带着笑,没什么其他表情,显然是提前已经商量过,达成了共识。 父亲前年升上他所在公司的总经理,经济方面当然比起以往,那是要好得很多了。 “谢谢爸的好意,但我实在用不着。现在到处四通八达,坐车也很方便,就不用买车了。”她尽量委婉着拒绝。 “哎呀,微漾啊,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子的眼界应该宽一些,自己买辆车,想去哪里看看、玩玩就去哪里。回来也比较方便,每次节假日期间最堵人了,女孩子始终不太安全。”徐婵语调轻柔地劝说。 叶微漾笑得灿烂,“哪有,看您说的,现在治安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说我平衡感方向感都太差,自己开车可能反倒会出问题。” 她这话倒不假,自行车都骑不大好的人平衡感能好吗? 四周静默了两秒,电视里男女交谈的声音更加突出,连叶朝阳也抬起头,黑琉璃般纯净的眼珠子转了转,左看看右看看。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再劝你,你现在还年轻,要是将来有一天改变了主意,爸爸也会支持你。” “好,谢谢爸爸。”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没人再提。 过了会儿,叶微漾站起身,看向面前的几人,说:“你们坐,我去趟洗手间。” 父亲和徐婵点了点头。 叶微漾转身走出了客厅,在一墙之隔的位置轻轻呼了口气。 她感觉小腹隐隐作痛,她知道今天是她的经期,提前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放在了行李箱里。 叶微漾上楼,回房打开了行李箱,从底层取出一包卫生巾,然后起身走向厕所。 果然,“大姨妈”造访了,她经期一向准时,二十八天一个周期。 安排好“大姨妈”,她洗了洗手,回了房间。 第20章 想念 床头插座边的手机,电量显示已经充满。 她伸手取下,解锁。 微信有何轻轻发来的问候,简单的一句“端午节快乐”。 她动手打字,回了个“同乐”,并附加一个微笑的表情。 另外还有程璇发来的端午红包,她笑着点开红包,收进微信零钱,并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过去。 她随后点开曾泊言那一栏,除却之前的信息,并没有新的消息。 食指滑动屏幕,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记录。 叶微漾倒头躺在床上,退出微信,打开了通讯录。 在曾泊言这一栏停留许久,想打,又不知道打过去说些什么。 索性把手机丢在一边,她蜷缩在床上,突然回想起那个吻。 叶微漾伸手附上自己的唇,她居然还有点儿留恋那个软软的滋味。 噢,她大概是病了吧。 她坐起身来,拿起手机,犹豫了半晌,还是拨出了那个号码。 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声,叶微漾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紧张地跳动。 大约过了十几秒,电话就被接通了,她心里“滴噔”一下,像被打开了什么东西的开关。 “微微?” 他的声音像山间的流水,轻缓又动听。 叶微漾的坏心情突然间一扫而空,“嗯,是我。” 他低低笑着,“有什么事吗?” 叶微漾趴在床上,捏捏枕头的一角,“没有,没有什么事,就是……”她话音一转,带了试探的调戏,“就是想你了。” 刚说完,她霎那间感觉脸红心跳,把脸蒙在软软的枕头里。 她从来不知道,她在感情里是能这么主动,这么大胆的。 电话那头先是静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愉悦的笑声,“微微,我也想你。” 叶微漾闻言,捂在枕头里克制地笑。 “微微?”长时间的沉默,让曾泊言再次开口。 “我在。” “吃粽子了吗?”他问。 “没有,还没包,等会儿我就下楼去包粽子了。” 曾泊言:“嗯,那记得发照片给我看看。” 叶微漾:“好啊,我包粽子包得可好看了。” “嗯,期待粽子的芳容。” “那你呢?你吃了吗?”她含笑着问。 “还没有,不过,午餐应该会有粽子。” ……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相互道了再见才终于挂了电话。 叶微漾压抑的情绪也好多了,将手机揣进牛仔裤的裤兜里就下了楼。 楼下院子里,石桌上的艾草已经分别分成两份儿被挂到了大门的两边。 爷爷、父亲和徐婵正围坐在石桌边包粽子了。 叶朝阳不太会包,在一旁坐着看。 因为石凳只有四个,叶微漾就从厨房搬了把椅子出来,坐在爷爷身边,加入他们包粽子的行列。 南方包粽子用的大多都是箬叶和著叶,气味芳香、清新。识水镇上的人家多用的是箬叶,有种淡淡的竹子的味道。 叶微漾拿起两张洗干净的箬叶交叠,用勺子加入盆里白白的糯米,然后放一颗红枣埋进去,最后包合,用棕榈树的树叶拆分下的细叶捆绑起来。 头宽尾尖,呈现金字塔的模样,幽绿的箬叶散发着清香。 她拿出手机对着自己包的粽子拍了一张,然后给曾泊言发送过去。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把所有的箬叶包完。 已至中午,午饭大家商议就吃粽子了。 徐婵主动将竹桶里的粽子提进厨房,并拒绝了叶微漾的帮忙。 石桌收拾好之后,叶老爷子和叶成裴对立而坐,居然拿出了象棋开始对弈起来。 叶微漾知道爷爷爱下棋,以往没人陪他下的时候,他就爱拉着她教她下棋。可惜她没有天分,学会了下棋的基本规则和方法却不会运用,就算爷爷让着她,她也赢不了。 父亲就不一样了,从小也是被爷爷教大的,造诣很高。 叶微漾不愿上前打扰,和叶朝阳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各自坐在客厅看电视。 叶朝阳看了看电视,又看看叶微漾,犹豫着开口道:“姐,你能陪我去下超市吗?” 叶微漾看向他,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还很稚嫩,皮肤很白,清秀的脸上甚至还有未褪下的婴儿肥。 “超市就在出门后左拐直走五分钟。”她听见自己说。 叶朝阳却摇摇头,“一个人去很无聊的,姐,你陪我一起去吧?” 他的声音也很稚嫩,清清脆脆,像鸟儿鸣亮的叫声。 叶微漾也觉得自己似乎太不近人情,想了想,说:“好吧。” 他高兴得笑起来,叶微漾看着他的笑容一阵恍惚。 叶朝阳与父亲长得很像,尤其是笑起来时,本就是单眼皮,微眯的眼睛就像弯弯的月亮。 她近几年没有见到过父亲怎么笑,大概是不常见面的原因。 但她仍然记得小时候,父亲抱着她玩耍时,那笑容,和叶朝阳如出一辙。可以说,叶朝阳像极了父亲的缩小版。 “那我们走吧?”一阵走神间,叶朝阳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站起来,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拿了一叠零钱。 叶朝阳看着,有些惊奇,“爷爷还是习惯把零钱放在这里啊。” 叶微漾没说话,爷爷的这个习惯还是为她养成的。那时候她上学,爷爷奶奶不会主动说每天固定给她多少钱,反正把零钱放在抽屉里,让她自己拿,自己估摸着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合上抽屉,叶微漾说:“我们走吧。” “嗯。”叶朝阳跟在她身后。 经过厨房,看到姐弟俩一前一后,徐婵探头出来,问:“朝阳,你跟你姐姐要出门吗?” 叶朝阳点点头,“我们去趟超市,很快回来。” “那行,顺便买包盐回来。” “嗯。”叶朝阳快速应道。 院子里的俩人下棋正下得专注,丝毫没注意到两个准备出门的人。 叶微漾和叶朝阳并排走着,她这才发现,叶朝阳比她矮了一大截。他才堪堪接近她肩膀的位置。 她自己净身高有一米七,叶朝阳看起来大概比一米四还矮了些。好像比起同龄要矮点儿,不过男生生长发育要晚些,过几年到了青春期就该猛长了。 “姐,你在看什么?” 叶微漾回神,收回自己放在他身上打量的目光,回他:“没什么,就是看看你的身高似乎……”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 随后她话音一转,又说:“平时多喝牛奶,有助生长。” 叶朝阳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急了,反驳道:“我这身高是标准的好吗?上个星期才体检,我的身高可是在这个年龄段标准之内的。” “是吗?”叶微漾轻飘飘说了句。 “当然是!”他近乎咬牙切齿。 第21章 别碰我 小男孩的自尊点她是不太明白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眼见形势不对,叶微漾赶紧转移话题,“去超市准备买些什么?” 叶朝阳抬头看她一眼,回答:“买零食,我不喜欢吃粽子。” “不喜欢可以不吃啊,让你妈妈给你做其他的,冰箱里都有菜。要么早上还有爷爷熬的鸡肉粥可以热了吃,不吃饭吃零食,胃怎么受得了?” 刚说完,叶微漾就自觉管的有点儿宽了,不过叶朝阳也没有回话,她索性也不再多说。 直到快到超市门口,叶朝阳才开口叫住她:“姐。” “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叶微漾脚步一顿,低头看他,他瞳孔微有波澜,干净的眼睛那么纯粹不染。 叶微漾耸耸肩,“算是吧。” 他咧嘴一笑。 叶微漾知道,叶朝阳是无辜的,和她的父母不一样。 他也是她的亲弟弟。 叶朝阳一进超市就跟老鼠进了米缸,一股脑放了一整框的零食。 叶微漾不经意瞟了瞟,光是薯片就占了一大半的位置。 最后结了账,叶朝阳手里已经提了一大袋。 叶微漾则悠哉悠哉拿着瓶真果粒边走边喝。 叶朝阳有些费力,追上前说:“姐,一人提一边吧?” 叶微漾回头,“又没有我吃的,我干嘛要提?” “真小气。”叶朝阳嘟囔。 “小鬼,我听到了啊。”叶微漾停下脚步,弯腰捏住袋子的底部,尽量不与他有肢体接触,“放手。” 叶朝阳顿了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放了手。 叶微漾一把提起来,还真是重,难怪叶朝阳提着吃力。 回家路过一对牵着手走路的母女,女孩子大概八九岁,扎着两个马尾辫。 女孩儿睁着闪亮的眼睛看着她母亲,“妈妈,他们说长青山有妖怪,是真的吗?齐齐他们说,下午要去探险噢,我能一起去吗?”语气里还有些期盼的兴奋。 女孩儿母亲抬手轻敲敲她的头,“还探险,几个毛孩子探什么险?长青山不止有吓人的妖怪,还有拐孩子的灵猴,小心一去回不来,再也见不到你亲爱的爸爸妈妈。” 拐孩子是多么常见的大人对孩子的恐吓,叶微漾扯扯唇角,小时候爷爷奶奶也是这么吓她的。 但是女孩儿显然很吃这一套,面露惊恐,“真的呀,那灵猴抓走孩子去干什么呀?陪它一起玩儿吗?” 孩子母亲十分无奈,都说到被拐这么严重了,这熊孩子还这么天真,她语重心长道:“陪它玩儿?它拐孩子去玩儿什么?你看看你,什么都不会,衣服都还要我给你洗,你去了能陪它玩儿什么,难不成它还要照顾你?小孩子细皮嫩肉,最多也就做做它的饭后甜品。” 女孩儿这回是真被吓到了,“那妈妈我不去了,我又不会洗衣服,它看我没用一定会吃了我的。等会儿我就打电话给齐齐,让他们也不要去了。” 女孩儿母亲这才慈爱一笑,摸摸她的头,“这才乖嘛。” …… 母女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姐,你去过长青山吗?”叶朝阳显然对长青山很感兴趣。 毕竟那座山被镇上的人渲染得很有神秘感。 “嗯,去过。”她答。 叶朝阳两眼放光,“真的?长青山真的有妖怪?” 叶微漾下意识想到上午碰到的那个白裙女人,她这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戴白纱,不都是戴口罩? 对于鬼怪之说,叶微漾不能说完全不信,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像那棵忽然消失的银杏树,没法用科学解释。 “不知道有没有,反正我没有碰到过。” “那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咯?”叶朝阳抬头问。 “这就不清楚了。” “那姐,吃完午饭我们去爬长青山吧?”叶朝阳兴致盎然。 叶微漾想了想,今天是经期的第一天,小肚子要比后几天来得疼痛些,再加上上午已经去了一次,于是她说:“今天不去。” “为什么呀?姐,你陪我去吧。” 俩人已经到了家,叶朝阳跑上前堵在院子门口。 叶微漾还没开口说话,院子里的叶成裴已经看到他们,“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快进来。” 叶朝阳回头看了一眼,侧过身体,转身走进了院子。 叶微漾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把零食提到客厅,然后取出袋子里的两包盐拿进了厨房。 徐婵并不在,锅里正小火煮着粽子。 叶微漾走出厨房,发现叶朝阳在厨房外不远处的楼梯口站着。 她走过去,问:“叶朝阳,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没想到叶朝阳原本低垂着的头突然抬起来,并且一把逮住了她的右手,“姐,你就带我去长青山吧。” 叶微漾却顿觉不适,手上烫手的触感如同烙铁,让她从手至全身都难受起来,她皱着眉头用力甩开,低吼道:“别碰我!” 也许是她蓦然严厉又略显嫌弃的语气刺激到了叶朝阳,他当场愣在原地,睁大着眼睛,满眼怔然不知所措。 而她的声音也成功引起了院子里两个下棋的人的注意。叶成裴走过来,看了看姐弟俩,询问道:“怎么了这是?” 叶微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叶朝阳已经收回手,并且偏过了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是刚才他眼里的受伤,是显而易见的。 她突然心慌,她不该这样,于是她开口道歉:“对不起。” 叶老爷子和徐婵也走了过来。 叶朝阳站得笔直,抬起了头,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忘记了,不能碰到姐姐。” 他眼神稍稍躲闪,有些许不自然。 叶微漾突然心里一滞,他是知道的。 他也是故意这么来试探她。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好奇?还是小孩子天生善于恶作剧的劣根性? 其他三人也大致明白了情况。 叶成裴率先发了话,“微漾,你先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叶微漾没说话,点了点头,转身走上了楼梯。 直到脚步声消失,徐婵才站在叶朝阳旁边,低声说:“朝阳,爸妈不是告诉过你,姐姐不喜欢男生碰到她吗?你怎么没记住?” 叶朝阳紧紧抿着唇,不接话。 叶老爷子走上前,劝道:“朝阳,这事儿没什么,你姐姐的情况比较复杂,以后尽量不要碰到她就没有什么,知道了吗?” 叶朝阳静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好了,爸,我们接着下棋,朝阳你去客厅看电视。” 叶朝阳侧头看了看楼梯,再次点点头。 徐婵轻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22章 心理医生 叶微漾在二楼洗手间里,开着水龙头用肥皂搓洗着双手。 直到洗得手上不再有肥皂的滑腻感,便伸手关了水龙头。 她抬头看向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正望着她。脸色不太好,精神也不大好。 这张脸,和叶朝阳看起来还有三分相似,同样遗传了父亲的单眼皮。 她闭着眼,向后退了两步,背靠在墙上。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叶朝阳再也没找她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在午餐和晚餐的餐桌上。 这样也好,她原本也是个不正常的姐姐。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唠嗑,唯有叶微漾坐在离他们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时间稍晚些,徐婵便劝着叶朝阳先上楼休息。 叶微漾知道他们大概是要对她说些什么,她也就坐着没动。 果然,等叶朝阳走了之后,徐婵就坐在了靠近她的位置,但仍旧保持适当的距离。 “微漾啊,也许徐阿姨说话不太好听,但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也要满二十四岁了,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结婚的年纪,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要不得的。你父亲最近联系过一位心理医生,她正好就在s市,你有时间了就去看一看,你觉得呢?” 叶微漾看向隔着茶几坐在正对面的父亲,他没什么表情。 叶微漾淡淡地笑,“爸也认为,我需要看心理医生?” 叶成裴直板着身体,岁月洗礼出的威严由内向外而发,“微漾,爸爸知道,当年的事……是爸爸不对,才导致你如今的情况。那位心理医生是从德国进修回来的非常有名气的医生,经她接手,鲜少有失败的案例。并且她是个女性,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也向她提过你的问题,她说她是有把握能够治疗的,你去她那里看看也未尝不可。” 叶微漾沉默半晌,开口道:“如果你们是担心我找不到结婚对象的话,大可不必忧心了,我有男朋友。” 屋子里其他三人明显震惊了。 叶老爷子最是着急,忙问道:“有男朋友了?他家是哪儿的?叫什么名字?人品好不好啊?” “爷爷,他很好,我也可以和他正常相处。所以,谢谢徐阿姨和爸爸的好意,心理医生那里,我不会去。” “既然能正常相处,心理医生那儿不去也罢,只是你们交往多久了?有时间能不能见见面,我和你爸爸也可以替你把把关。”徐婵殷切着问。 “我跟他交往时间不长,说这些还太早,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带他来见你们。”她缓缓回答。 徐婵点点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嗯。”叶微漾点点头,站了起来,“没有别的事,那我就上楼休息了。” “去吧。”徐婵看着她。 “嗯,爷爷晚安,爸晚安,徐阿姨晚安。” “嗯,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陪爷爷晨练去。”叶老爷子看向叶微漾。 叶微漾微笑答应,“好。” 随即,她转身走出了客厅。 第二天早上七点,叶微漾就起了床。因为爷爷每天七点就会去镇上的活动操场锻炼身体。 洗漱完,换了一身便于运动的衣服,她走下了楼。 叶老爷子已经在院子里做伸展运动了。 她上前打招呼,“爷爷,咱们出发吧。” 叶老爷子笑着回头,“跑着去?” 她点点头,“好。” 镇上的活动操场距离家的位置要慢跑十来分钟。 好久没有这样陪着爷爷跑步做运动,她真心有些怀恋以前的日子。 等他们到的时候,活动操场上已经有十几个老爷爷老太太排着队练太极了。 因为以前就认识,叶微漾主动上前喊人打招呼,少不了一番寒暄。 虽许久未见,但亲切感一分没少。 中午吃过午饭后,百无聊赖。叶老爷子仍旧和叶成裴在院子的石桌上下棋。 徐婵在厨房收拾着,叶微漾则与叶朝阳坐在客厅看电影频道正播放的电影。 她抬头瞟了瞟坐在另一头的叶朝阳,他靠在沙发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也不知这孩子是在置气还是真的感觉愧疚不说话,或者是男孩子本身的别扭? 叶微漾猜不到,但是她原本今天打算带他去长青山的。 现在这种情况她倒有些不好开口了,可昨天他期盼的目光又那么强烈。 罢了,她总归要问问的,若是他想去,她就带他去,若是不想去,她也省力了。 于是叶微漾看着他,突然出声,“叶朝阳,还去长青山吗?我明天就走了。” 言外之意,今天不去明天就去不了了,父母和爷爷是不可能同意他单独去的。 叶朝阳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坐直了身体,犹豫半秒后,问:“姐,你带我去吗?” 叶微漾瞥他一眼,“废话,我不带你去谁会带你去?” 他站了起来,笑得灿烂,语气掩不住的激动,“那姐,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行。”她也站起来。 两人关了电视,就一前一后地出发了。 走过镇上弯弯绕绕的小路,叶微漾带着叶朝阳走到了长青山的山脚下。 循着前一天走过的路,两人不紧不慢地往上走。 长青山其实不高,但是内部很大,都是一片幽深的密林。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叶朝阳就忍不住开口,:“姐,这里四周都是林子,好像没什么好看的,也不是那么吓人嘛。” “当然不吓人,不然你以为我小时候为什么能经常来?至于好看,我倒是知道一个特别好看的地方,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叶微漾边走边说。 “可是姐,这么大片林子,你是怎么不迷路的?” 叶微漾走到一棵树旁边,指了指树干上的记号,“看到这个圆圈了没,这就是我小时候做的记好,一路跟着走就不会迷路。” 叶朝阳眼里已经有了微微崇拜的目光。 叶微漾突然有种小孩子领头头的自豪感。 可当叶微漾终于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一旁的叶朝阳已经跑上前,摸摸那些枝叶交缠、缝隙狭小的竹子,“哇,这些竹子真奇怪,一棵连着一棵,感觉像排着队伍。” 是啊,真奇怪,它们就像排兵列阵,整齐、密集。 叶微漾的心像是忽然空了一块。 明明昨天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 这些竹子……被移动过了。 叶微漾也走上前,弯腰,低头猫着眼看向竹林里层,依旧是层层叠叠,别说一个人了,就是大一点的动物都根本不可能钻得进去。 可她昨天,清晰的记得她进去过。这些竹子,昨天明明间隔的距离很宽。 秘境里的荷花池、艾草丛、巨大的草地,以及那棵消失的银杏树,绝不是她的幻觉。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震惊、难过、遗憾、失落…… 她在这一刻,蓦然又想起那个陌生女人说过的话: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我最后说一遍,出去,以后不要再来,否则,别怪我动手。 她毫无感情又充满侵略的语气,现在想起来,面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和她有关?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不是人类? 第23章 丢了东西 不然,昨天的相遇和今天的异象,难道只是巧合? 不,不可能是巧合。 那个女人认为她是入侵者,所以才会将进入秘境的通道关闭? 叶微漾垂着头,揉了揉眉心。 她又起身走向竹墙的右边,绕着这些纠缠不休、盘根错节的竹子走了许久。叶朝阳则紧紧跟在她身后。 直到两人都走累了,叶微漾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一屁股坐到铺满落叶的地上,叶朝阳也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了下去。 他们几乎围着身后这片巨大的竹墙走了大半圈,可是没有发现任何入口。 这些竹子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将里面的秘境裹得严严实实。 叶微漾手撑着地,突然笑出声。 叶朝阳正擦着耳边的汗,突然被她这一声突兀诡异又显得苍凉的笑给吓到。 他甚至怀疑他姐是不是被树林里的妖怪附体了。 他有些紧张,看着叶微漾,吞了吞口水,轻声问:“姐,你怎么了?” 叶微漾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低声回话,“没什么,只是丢了一件东西而已。” 丢了东西怎么会发出那样的笑声?叶朝阳稀里糊涂的,但还是问道:“什么东西?很重要吗?要不要回去找找?” 叶微漾拿着手里枯黄的树叶,回头看了看那些紧密相贴的竹子,“不用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那也不一定,原路返回仔细找找说不定还是能找着的。” 叶微漾敛下眼睫,“除非它主动回来,不然,我还真找不着。” 叶朝阳面露惊色,“它还长了腿不成?” 叶微漾看看那些竹子的根部,回答:“它还真就长了腿。” 不然如何能够移动? 叶朝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心里却莫名恐惧,“姐,你别吓我。” 这么寂静无声的林子里,四周阴戚戚的,还真有点儿恐怖的氛围。 一向对灵异敏感的叶微漾在此时此刻却没感觉多么害怕。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曾经带给她很多的宁静和欢乐吧。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说:“叶朝阳,我们回去吧。” “这就回去了?这些竹子不会就是你说的很美的地方吧?”他跟着站起来。 叶微漾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啊,树林里不看树和竹子,你以为还能有什么?” “那真是无趣,亏得镇上的人把这里吹得那么吓人。”叶朝阳显得很失望。 叶微漾没接话,现在那个地方进不去,告诉他也只能空想,还不如不说。 两人磨磨蹭蹭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叶老爷子和叶成裴仍在下棋,徐婵则在客厅里看电视。 两人站在二楼阳台。 叶微漾看了看鞋底积了层泥土的叶朝阳,说:“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顺便把鞋刷干净。” 家里只有一个浴室,需要轮流使用。 “姐,女士优先,你先去吧。在林子里钻了一下午,身上肯定会痒的。” 叶微漾看他一眼,“哟,不错嘛,小小年纪就懂得尊重女性了啊。” 叶朝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当然。” “既然你这么有觉悟,你姐我也就不推辞了。”她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 取出干净的衣服和一片卫生巾压在衣服里层,走出房间带上门。 叶朝阳还站在阳台上。 叶微漾看着他说:“下去陪陪你妈妈看会儿电视,我洗澡很慢。” 叶朝阳摇摇头,“我回房间玩儿会手机游戏。” “哦。”叶微漾应一声,朝着浴室走过去。 叶微漾洗完澡出来,阳台上空无一人,她将吹得半干的头发撩到背后,回房放好脏衣服,然后走向叶朝阳的房间。 他房门没有关,叶朝阳本人正坐在书桌旁撑着头看手机。 她抬手敲了下门,“叶朝阳,快去洗吧。” 他抬起头,视线看过来,应道:“好。” 叶微漾转过身,走到楼梯口下了楼。 端午节的最后一天,叶微漾仍旧起了个早,今天就要回s市了。 她收拾好行李,叠好被子,把房间打扫了一遍,然后提着行李箱下了楼。 叶老爷子也已经起了床,在院子里练太极。 听到声响回过头,“微微啊,不是说十点的车?现在还早呢,才七点。” 叶微漾调皮一笑,“我想念津市车站的猪肉粉条,打算早一点去吃一碗再走。” “不去跟你爸和徐阿姨说一声?”叶老爷子转过身来。 “不了,现在还早,就别打扰他们了。再说,爸和徐阿姨今天也要回去了,得开很久的车,让他们多休息一下吧。” 叶老爷子叹口气,“也好,只是微微啊,一个人在s市,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倒是爷爷,平时下棋别下得太入迷,坐的时间太久也不好,中途您也起个身运动运动。”叶微漾叮嘱道。 “好了好了,爷爷知道了。对了,和你男朋友商量一下,差不多了就可以带回来给爷爷见见,让爷爷看看是哪个好小伙把我们家微微给拐跑了。”叶老爷子的话里带着笑意。 叶微漾笑着回答,“好。”她侧过身,“那爷爷,我走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叶微漾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拖着行李箱经过叶老爷子,走出了家门。 在门口,叶微漾眼眶湿润,回头看向叶老爷子,“爷爷,再见。” 叶老爷子笑着挥挥手,“去吧。” 叶微漾点点头,终于抬脚迈了出去。 下一次回来,又要相隔好几个月。 第24章 水晶相册 叶微漾坐在火车上,歪头看着窗外。 远处群山延绵,田野广阔,还来不及细看,就已经随着驶动的火车飞速掠过了。 看了一会儿,她缓缓收回视线,打开了手机。 新闻头条有一则关于品惟的新闻,叶微漾点开查看。 大致内容是品惟服装含有致癌物质已经被坐实,吴扬极其相关人员都已经被抓捕,就连包庇作案的在服装质检中心工作的吴扬的表姐夫,陈设,也被抓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而品惟的服装也被全部下架,吴扬的公司在经历这一重大风波后,最终也被宣告破产。 这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下午六点半,叶微漾抵达s市火车站。 此刻正是黄昏,天边橙红的云彩围绕着金色的太阳,缓缓靠近西边天空的尽头。 叶微漾下了车,走出车站就看到曾泊言长身而立,站在人群里等她。 他穿着黑白杠的体恤、灰色的休闲裤和黑色的运动鞋,完全不似二十七岁的男人,反而有种十八九岁宁静致远青春的气息。 是因为打扮得比较年轻的原因? 他也看到了她,逆着人群缓缓向她靠近。 两人碰面的一刻,相视一笑。 “行李给我吧,坐这么久的车一定累了。”他伸手过来。 叶微漾没客气,把行李箱递给他。 两人并排走着。 曾泊言的车停在不远处,他将她的行李放在后备箱。 叶微漾坐在副驾驶等他。 没一会儿,曾泊言便上了车。 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柔声问:“饿了吧?想吃什么?” 叶微漾摇摇头,“我在火车上吃了很多零食,暂时不太想吃东西,我想先回家。” “好,那我送你回去。” “嗯。”叶微漾点点头。 车子启动,曾泊言调转一个方向,然后朝着阳光小区的位置行驶。 曾泊言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内部。 下车的时候,他没有急着开后备箱,反是先下了车,从后座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叶微漾一眼就看到了水晶封面的照片,是上次他们一起去庭江小镇时拍摄的照片,而封面就是长庭桥的夜景。 叶微漾很惊喜,“真漂亮。” 他之前就说过要把照片洗好了送给她,没想到这么快。 他递给她,“拿着,我去提行李箱,回家再看。” “好。”叶微漾接过,相册抱在手里还特别有重量。 回了家,叶微漾换了拖鞋,放下挎包,坐在沙发上开始翻看相册。 曾泊言换了拖鞋,放好行李箱,走到她身边坐下。 叶微漾翻开第一页,没想到里面的照片也是水晶材质的。以前和轻轻去影楼拍过个人写真,影楼好像称这种相册为施华洛世奇水晶相册。 这种相册的价格好像特别贵,但是贵有贵的理由。照片的整体画面看起来真的特别美,透明的水晶平面透着如玉般的光泽,璀璨夺目。 但当时她们俩只有眼巴巴羡慕的份儿,因为没有那么多闲钱来消耗。 叶微漾抬头看看曾泊言,他的表情很柔和。她突然顿住了想要开口问的话。 她该想到的,毕竟他不差钱。 于是她将视线移回相册,第一页仍旧是长庭桥的夜景,流光溢彩的颜色,长庭桥就像立于星空之中,梦幻唯美。 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这里面的场景她和曾泊言都去过,一边看倒也能一边回想当时的场景。 翻到一半的时候,后面的照片就不是夜景了,而是日出清晨里庭江小镇雾露清新的模样。 她想起在酒店里,去庭江小镇的第二天早上,两人在大厅碰面的时候,曾泊言应该确实是出门拍照回来没多久。 叶微漾美滋滋地看着,直至翻看到最后几页,她的眼睛蓦然睁大。 因为照片上,有她。 胸腔处仿佛猛地被注入一股温热的水流,又涨又满。 强忍着异样的情绪,叶微漾继续翻看。 第一张是她趴在长庭桥栏杆边的背影,朦胧的夜景之下,她的长发被吹散在后。 第二张则是她蹲在长庭桥下的河边伸手在水里戏水的照片,是从侧面拍的。 第三张是她走在巷子里抬头看屋檐挂着的红色灯笼的照片,也是背影。 第四张是她穿着淡蓝色古装在饰品店试戴手镯的照片,这是侧面拍的。 还有第五章第六章等等等等,一共有整整十张都是她的照片。 叶微漾看完,终于侧头看向曾泊言,“你偷拍我。” 他却笑笑,“不好看吗?” 叶微漾心里一梗,脸颊微红。 当然是好看的……可重点是偷拍啊。 她指着相册里她穿古装的照片,问他:“穿古装那天你不是没有带相机吗?” “用手机。”他答。 “真厉害,手机都能拍得这么好看。”叶微漾感叹。 “那是因为人好看。”他的模样很认真,语气也很诚挚。 叶微漾闻言,却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太好意思地捂着脸。 没想到曾泊言也是可以这么淡定地撩人。 腿上的相册被他伸手拿过去,“要掉了。” 叶微漾回过头,“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拿着相册,“还看吗?” “看完了。”她答。 “嗯,那就放着吧,以后再看。”他把相册放在他身后的沙发,“出去走走吗?去超市买菜回来自己做怎么样?” “好啊。不过,我得先去趟洗手间。” “嗯,我等你。” 叶微漾点点头,然后起身把挎包和门边的行李箱拖进了卧室。 从包里取出一个卫生巾揣进裤子口袋,然后再次开门走出去,走进了洗手间。 三分钟之后,叶微漾出来了。 曾泊言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相册,叶微漾走过去,有些犹豫,又像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阿言?” 这可是她纠结了好久才想到的最顺口的称呼。 正翻着相册的某人动作一顿,抬起了头。 叶微漾眼神飘忽,“不介意我这么叫吧?” 他合上相册,眼中含笑,“不介意,很欢迎。” 她笑,“那就好,那我们走吧。” “好。” 叶微漾又折回房把挎包拿了出来,因为钥匙和钱可都在包里。 锁好门,叶微漾和曾泊言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 没多久,“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第25章 他的情绪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弯弯的月亮挂在幽暗的天幕,还有几颗发着亮光的零散的星星。 叶微漾和曾泊言并排走在小区外的人行道,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小石砖。 叶微漾提着包,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五颜六色的石砖地面。 曾泊言双手插在裤兜里,侧头看向走在他左边的叶微漾,夜色如水,她小小的脸蛋看起来像柔软的小包子。 他的睫毛颤了颤,视线向下,移到她放在身前的两只纤长的双手。 想到之前车站的那个吻,他勾唇笑了笑,然后他的左手从裤兜里解放,轻轻抓住了她捏着挎包带的右手。 温热的大手突然附上来,叶微漾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表情没什么异样,反倒很淡定。 叶微漾主动与他十指相扣,依旧观察着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耳根子已经开始红了。 叶微漾在心里偷笑。 这感觉真奇怪啊,叶微漾边走边用余光瞥向身边的曾泊言。 明明她对异性是那样的排斥,可曾泊言到底哪里不一样,能让她想要主动的靠近? 他的侧脸线条分明,轮廓英朗。眼角的睫毛翘翘的,眼周没有黑眼圈,皮肤很细腻。 叶微漾抬起挎着包包的左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还好,她保养得很好,还是很软的。 “微微,你在做什么?”语气里隐隐有笑意。 叶微漾赶忙松了手,“没什么。” 他牵着她的手用了用力,看破不说破。 两人在超市左挑右选,买了一大堆的蔬菜和肉类,着重多买了些排骨。 回了家,叶微漾主动挑任大厨,决定亲自做一顿饭给曾泊言。 曾泊言也很欣然,看着她在厨房里忙上忙下。 叶微漾正烧水准备给剁好的排骨焯水,没想到身后曾泊言推开厨房的玻璃门进来了。 她转身看着他,说:“我不用帮忙,你去客厅看电视吧。” 他要是在厨房里帮忙,她就更加手忙脚乱了。 曾泊言却没有出去的意思,上前两步,伸手拿走了她手里还没洗的番茄。 “我来做。” 叶微漾不解,怎么突然变卦,“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我来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深邃的星海里有轻微的波动。他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想要张口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 他一手拿着番茄,一手牵着她,将她牵出厨房,叶微漾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叶微漾完全站在厨房门外,曾泊言才开了口:“你这几天不方便,好好休息,我来吧。” 叶微漾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可是,可是大姨妈和做饭并不冲突啊。” 曾泊言站在厨房,暖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叶微漾看得很清楚,他不仅耳根红了,连原本白皙的脖子都泛着粉红色。 最后他匆匆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关闭了滑动玻璃门。 叶微漾也自觉不好意思,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处于经期的? 叶微漾又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曾泊言,心怀疑惑地走向沙发坐下。 她眼神到处一瞟,发现厕所的灯没有关。 对了,厕所! 她回来换过……卫生巾…… 这就难怪,他肯定看到了。 叶微漾扯过一个抱枕蒙住脸,真是太羞人了。 不过想想他紧张自己的模样,怎么那么可爱,连灯都没关就跑出来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在厕所看到那一幕时整个人呆愣的场景。 越想越觉得忍不住,想笑。 完了,她真的栽了。 曾泊言饭菜做得很清淡,大概是考虑到她处在特殊时期。 饭后他仍旧主动包揽了洗碗的任务,这让凡事习惯自己动手的叶微漾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等到曾泊言收拾好厨房走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两人在沙发上坐着看了会儿电视,十点钟时,曾泊言就起身准备回家了。 叶微漾站起来送他,看他在门前的鞋柜旁弯腰换鞋。 换好鞋,曾泊言站直了身体,叮嘱她:“早些睡觉不要熬夜,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上班。” “啊?”叶微漾一愣,“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坐公交车去。” 曾泊言垂眼看她,“微微,我是你男朋友,不会麻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自己去,没有必要让你早起绕路来接。” 轻轻说过曾泊言是一个人住,地址离她家的方向完全是相反的两条路。 曾泊言没说话,沉默的空气让叶微漾心里毛毛的,她受不了这种氛围,刚准备妥协,却听曾泊言说:“好。” 他看着她,笑了笑,“我知道了。” 叶微漾心里陡然一沉,他明明在笑,她却觉得那个笑,比哭的还让人心疼。 他转身开了门,然后走出去,又回过头来说:“你好好休息,晚安。” 这会儿看起来又恢复常态,没什么不对劲,可叶微漾心里仍旧忐忑着。 “晚安,路上开车要小心。”她站在门边,轻声说。 他点点头,再次转身走向右边的楼道,直至消失在拐角。 叶微漾心不在焉地关了门,总感觉曾泊言的情绪好像不大对。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让他来接,他生气了? 叶微漾回到沙发上,盘腿坐着。 不应该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下一秒她却又想,难道真的会? 叶微漾此刻瞬间想到她大学舍友张青蓝说过的一句话: 爱情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叶微漾当时对她这句话嗤之以鼻,她认为情情爱爱就是那么点儿事儿,哪有什么可捉摸不透的。 但她现在,算是略有体会了。 她倒头下去,早知道,当时应该多问问张青蓝,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她突然想到什么,在沙发角落里找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滑到张青蓝的电话。 青蓝的恋爱经验比较丰富,她大概知道男人的一些心理吧? 可是犹豫了两秒,她没有拨出去。 已经十点了,这个点儿应该睡了吧?这么打扰好像不太好。 至于轻轻,曾怀谦管的太严,更不行了。 程总…… 老板大人酷爱加班,但是她对这些情爱的事情好像超脱了,不感兴趣。 叶微漾叹口气,关了手机窝进沙发里。 还是明天再问比较好。 第26章 万一又开了呢? 三天没见,何轻轻的气色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似乎比以往更加红润,更有女人味儿了。 叶微漾发觉不寻常。 她坐在办公桌前,凑近何轻轻,眼睛微微眯着,“轻轻啊,你这红光满面的看起来很……满足嘛?” 她的话,隐含的意思很明显,何轻轻当然听得懂,她侧头瞪过去,“怎么样,羡慕?” 叶微漾手指轻轻划着桌面,悄咪咪小声问:“你们同居这么久了,难道这还是第一次?” 何轻轻难得的脸上浮现红晕,嗔怒道:“这种事情你也爱八卦,以后自己体会。” 叶微漾无声笑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轻轻这副娇羞的模样。 不敢再逗她,惹怒轻轻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叶微漾正身坐好,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问轻轻关于昨天晚上曾泊言的事情。 何轻轻却主动找她搭话,“端午节回家过的怎么样?” 不提这茬还好,她这一提,叶微漾就想起了那些移动过的竹子。 “还好吧,我爸他们也回去了。另外……”叶微漾转头看向何轻轻,眉头紧锁,“轻轻,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提到过,我家长有座山,叫长青山的那座。” 何轻轻点点头,一边整理文件夹,一边回答:“记得,你还说长青山有一处秘境,很漂亮。” “我回去之后又去了那个地方。” “去了,然后呢?”何轻轻随口问。 叶微漾叹了口气,说:“我又遇上了一件特别邪门儿的事情。” 何轻轻打开抽屉放好文件,旋转椅转了半圈,面对叶微漾,“什么邪门儿的事?有比那棵银杏树突然消失不见还要邪门儿?” 叶微漾脸色沉沉,“我第一天去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女人,脸上戴着白纱,就是那种古代女子才会戴的蒙面纱巾。我很奇怪,她也知道五年前那里有一棵银杏树,而且她对我很有敌意。我现在怀疑她会不会是秘境的守护精灵什么的,所以那天才会驱逐我,所以才会将秘境入口处的竹子移动了,关闭入口。” 何轻轻听得一愣,眉头微皱着,“你的意思是,秘境的入口被封闭了?” “是,但我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秘境的守护者,那我之前那么多年经常出现在秘境,她就从没发觉?” 何轻轻思考了一阵,说:“这情况我也不太明白,不过你也别伤心,别想太多。既然秘境是存在的,那必然有打开入口的方法。” 叶微漾在桌上撑着手,幽叹一声,“兴许是我不对,闯入了不该闯的地界。难怪镇上的人有各种传言长青山的灵异事件。我起初不信,但是到了现在,我不信也得信了,因为我亲眼目睹了超现实的东西。” 何轻轻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怎么能信那些?传言里吃人拐小孩的妖怪哪里有?你们镇上也从没有人去过长青山就出了事故的吧?” “那倒没有。”叶微漾回。 “就是了,那些信不得。” “不过,也不是空穴来风吧。只是夸大了事实。但是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总是有的,比如我就遇上了,其他人肯定也遇到过。” 何轻轻沉默半晌,说:“先工作吧,下次你要回去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那个神秘的秘境。” “可是被封闭了,我们根本进不去。”叶微漾苦恼道。 何轻轻看向她,漆黑的瞳孔清亮有神,“万一,又开了呢?” 叶微漾想了想,也许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回答:“行。” 第27章 掩饰 中午,何轻轻突然间肚子痛,吓坏了叶微漾。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扶她,“怎么样?痛得厉害吗?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何轻轻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肚子,声音也变得软绵绵,“你别耽误工作,程总等会儿还要召集业务部门开会,我已经给曾怀谦发信息了,他很快就来。” “那他什么时候来呀?”叶微漾轻抚着何轻轻的后背,着急问道。 “应该……很快……”何轻轻费劲儿地说道。 叶微漾给她倒了杯温开水,站在她旁边小心照看。 过了五分钟,何轻轻的手机震动,她打开手机看了信息后,对叶微漾说:“微漾,扶着我下楼吧,曾怀谦快到了。” “好。”叶微漾扶着她的双臂,小心从椅子上起来。 俩人坐电梯下去,刚走到公司门口,曾怀谦的车已经到了。 曾怀谦打开后座的车门,大步上前从叶微漾手里接过何轻轻,直接弯腰一个公主抱,朝着叶微漾颔首示意。 叶微漾点点头,曾怀谦没再停留,抱着何轻轻上了车,司机很快便启动车子离开了。 看得出来曾怀谦有多着急,那心疼担忧的神色一目了然。 因为接下来的工作,叶微漾也没多做停留,迅速坐电梯回了总裁办公楼。 下午临近下班前,叶微漾给何轻轻打电话过去。 电话没多久就被接通,“喂,小样儿?” 语气还有点儿虚弱的感觉,但却比中午时候要好一些。 “怎么样轻轻?好些了吗?你在哪个医院?我过来看你。” “没什么大事,就是早上吃坏东西了肚子疼而已,你不用过来了,我现在在家里修养,没在医院。” “怎么了?家里不方便吗?”叶微漾不免疑惑。 说起来,自从何轻轻和曾怀谦同居以后,她就没去过他们同居的地方。 以前的确是因为怕打扰他们二人世界才不去,可现在情况不同啊,轻轻生病了她去探望应该没什么不方便的吧。 何轻轻轻咳了两声,小声道:“啊,那倒没有。但是你懂的,生病期间嘛,正好可以增进感情。” “什么?你们感情这么好了,还有什么要增进的地方?”叶微漾真想抛个白眼儿过去。 “这……趁机我也可以享受几天女王的待遇,机会难得。” 叶微漾鄙视,“你哪天不是女王的待遇?” 曾怀谦对何轻轻如何,叶微漾从头到尾可都看在了眼里。女王待遇?曾怀谦就差把她捧在手心供起来了好吗? “小样儿啊,总之你别担心我,也别来看我,我没事。我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来上班了。” 叶微漾叹口气,沉默期间她似乎听到电话里有轻微的杂音,“呼呼”的刮风声,以及还夹杂着树叶扇动的“沙沙”声。 叶微漾猜测何轻轻在屋外,于是劝道:“轻轻,你在外面吗?别在屋外坐太久,你听这风,本来就肚子疼,再着凉就不好了。” “好了,我知道,我就在花园坐着透透风,等会儿就进屋了。” 叶微漾叹气,“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后天见。” “好,后天见。” 叶微漾挂了电话,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具体却又说不出到底那点儿奇怪。 叶微漾撑着头,想了好一阵终于想到了。 她放下手,回忆轻轻说过的话。 她的反应很奇怪。 拒绝的理由就像是借口,不想让她去看望她的借口,似乎是有意想要掩盖什么。 可是没必要啊,需要对她掩饰什么? 叶微漾抬手揉揉眉心,然后开始整理桌上最后需要处理的文件夹,自顾自嘀咕:“难道是大姨妈期间容易胡思乱想?” 第28章 是不是生气了 下班后,叶微漾提着手提包乘坐电梯下楼。 因为之前打算去看轻轻,提前给曾泊言说过,所以两人没有约着见面。 出了公司,慢悠悠走在路上,叶微漾拿着手机给他打电话。 “微微。”电话被接通,响起温润的声音。 “阿言,你在做什么?”叶微漾低头数着脚下的砖格子。 “在家里看书,没有去看何轻轻?” 他那边传来“刷拉”的翻书声音。 “没有,她不让我去,说是……会打扰他们。”叶微漾语气有点儿幽怨。 曾泊言低低笑着,“之前给他们打过电话,没什么大碍,你不必忧心。” “我知道,她都有心情秀恩爱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 “那你等我,我马上开车过来接你。”他边说着,电话里传出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 “好,那我去公司外的公交站台等你吧,比较显眼。” “嗯,乖乖等我。”他语调温柔。 “遵命。”她唇角含笑。 叶微漾坐在公交站台的长凳上,观察一辆又一辆从眼前行驶而过的车。 不过十多分钟,曾泊言就到了。 叶微漾将手机装进包里,站起身走向他的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叶微漾正扣着安全带,曾泊言开口问:“晚餐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答。 曾泊言缓慢开着车,想了想,侧头对她说:“药粥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店的药粥味道很好。” 叶微漾点点头,“好。” 曾泊言带她去的这家店,店名叫“净月养生食坊”。 看着满桌的药膳,叶微漾不知怎么下筷。 曾泊言拿起一个小汤碗,盛一碗红枣枸杞鸡汤放在她面前,“先喝点儿鸡汤,养胃。” “谢谢。”叶微漾拿起勺子搅动碗里黄澄澄的鸡汤。 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凉,然后喝进嘴里,鸡汤清淡鲜香,因为有红枣,喝起来有甜甜地味道,细腻可口。 叶微漾满意地咂咂嘴,“嗯,很好喝。” 曾泊言看着她,眼里透着光,“你喜欢就好。” 喝了几口鸡汤,她又看向面前的姜汁薏仁粥,这也是有益于女性经期的饮食。 叶微漾小口小口吃着,这些菜基本都是曾泊言点的,看得出他用心查过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从没有人这么贴心的关心过,叶微漾只觉得自己陷在曾泊言的温柔乡出不来,也不愿出去了。 吃过晚饭,两人就在食坊附近的林荫小道上散步。 饭后散步的人还挺多,夜将将到来,天色是深蓝深蓝的,这是夏日晴天的夜晚独有的颜色。 走了一会儿,叶微漾看到路边棕色条杠的长椅,侧头对曾泊言说:“我们坐一会儿吧?” 他停下脚步,“好。” 两人各坐一边,靠在椅背上,感受从南边吹来的微风。 叶微漾看向右手边的曾泊言,他穿着黑色体恤和同色的休闲裤。坐得很端正,脊背挺直着,双腿平放,姿态微有放松,右手搭在长椅的扶手上。 似乎察觉到叶微漾的目光,他看向前方的视线转头移向叶微漾。 他清俊的面孔猛地撞入眼里,叶微漾小小的慌神了下。 她又想起昨夜他的反常,原本打算今天问问轻轻或者青蓝,但她酝酿许久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曾泊言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问道:“微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叶微漾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如海底礁石的深沉,“那个,我想问你昨天是不是……” “是什么?”他面色如常。 “是不是生气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 第29章 应有的惩罚 彼此视线相交,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流动,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够清晰地感受。 似乎有什么快要从对方的眼神中冲出来,那些隐隐克制的、浮动的暧昧气息在他们之间游动流转。 曾泊言倾身靠近,双手搭在她的肩膀。 叶微漾不自觉地颤了颤,却并不反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进皮肤,微微的烫感。 然后他的双手从她的背后绕下,环住她的腰,抱住了她。 她的脸蓦然贴近他胸膛的位置,清晰的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 随后头顶传来他的声音,简单的两个字,“没有。” 没有生气,怎么可能会生气。 叶微漾的双手缓缓抬起来,在距离他腰际两厘米的地方犹豫了几秒,最后也轻轻回抱着他。 叶微漾看不见,曾泊言随着她的动作,唇角浮起笑意,耳朵乃至脖子都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叶微漾抱着他的后腰,腰线硬朗,背部的肌肉厚实宽阔。 几分钟以后,叶微漾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儿别扭,且路过的行人都会时不时看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拍拍他的背,说:“阿言,我们回去吧?” 他这才放开她,十分自然地牵上她的手站起来,耳朵和脖子已经过了缓冲期,不再泛红。 两人手牵着手原路返回。 第二天,叶微漾一个人承包两人份儿的工作,忙得昏天暗地。 因为头一天也有积压的文件,所以加班到九点才下班。 下班后,和曾泊言一起去吃过晚饭就回了家休息。 何轻轻在第三天如约来上班了。 叶微漾到达十二楼时,何轻轻已经坐在工作桌边开始处理图纸。 这些设计图纸都是设计部门交上来的职装设计图,晚一点要交给程璇过目。 叶微漾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早上好啊,轻轻。” 何轻轻:“早上好。” “怎么样?身体好了吧?”叶微漾问。 “没什么事,前天晚上就不疼了。”顺手将图纸整理好放在一边。 “那就好。” 叶微漾瞥向那些图纸,她知道这些都是为李沧职装公司作的图。可是李沧也是上一次下药事件的帮凶,她还好奇曾怀谦怎么端了吴扬却迟迟没有动李沧? 她好奇,她也就问了。 何轻轻撩了撩秀发,回答:“李沧查过了,他公司本身不存在什么违法犯纪的问题。但是他的人就不同了,你还别说,他的表面功夫倒是做的很好。在他公司工作的员工对他可都是一致好评。” 叶微漾表示赞同,“是,他在商界的风评一向很好。” 何轻轻眯着眸子,“可惜,这表面功夫要做到头了。你知道他的妻子前年不是暴病亡故了吗?” “听说过,据说当时他不吃不喝在她妻子棺前跪了两天两夜呢。” 何轻轻抬手敲了敲桌面,“他的妻子并非暴病而亡,而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叶微漾震惊,“这……这可是杀人罪。可是,被打死的总有痕迹吧,别人都看不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故意隐瞒……” 轻轻的话点到为止,叶微漾却懂了。 “有证据吗?他杀人的证据。” 何轻轻摇摇头,“将近两年过去了,人都化成灰了,哪来什么证据,就算有,也都被李沧给销毁了。” 叶微漾却想到另一件事,她问:“那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人已死接近两年,又没有证据,是怎么查到的? 何轻轻怔了怔,突然又笑了,“没有证据,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曾怀谦有意调查李沧,于是主动与李沧来往比较密切的合作商合作,在对方醉酒时,探出了话。有时候能洞察一切的,不一定就要是特别亲近的人。据那合作商说,他也是无意在与李沧喝酒时,李沧说漏了嘴。杀了人的人,内心总是有阴霾的,心里的阴翳累积到一定程度就想说出来发泄。而对象,就是合作商这个有绝对利益交织不会将秘密说出去的人。” 叶微漾听得似懂非懂,“那合作商的话算证据吗?有没有录音?” “录了音也没用,他不承认,借口酒后胡话就能忽悠过去。” “那就让李沧这么逍遥法外?”叶微漾头一次感到人世的可怖。 何轻轻转过身面对她,郑重道:“当然不会,我可是有仇必报的人。至于他的杀人罪,没有证据没有关系,他仍旧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第30章 一场空 叶微漾大概猜到他们会使用非常手段打压李沧了,没有细问。 她转念想到什么,又问道:“那李沧究竟因为什么才答应配合吴扬给我们下药的?按说,他们两家都是服装公司,不应该是竞争关系吗?” “之前品惟不是准备发展品牌知名度朝着国际化品牌迈进吗?”何轻轻反问。 “是啊,这我知道。可是他们被爆出服装致癌整个公司都毁了,更别谈什么国际品牌了。” 何轻轻看向她,“吴扬之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闹出重大服装事故,那是因为有强大的后台支撑。他有人脉、有门路、有资源,如果不是这次惹到我们,他可能一路顺风顺水就能走到人生巅峰了。” 叶微漾恍然大悟,“所以吴扬承诺李沧的,就是他的人脉和资源?” 何轻轻递给她一个赏识的眼神,“正解。” “如今吴扬已经入狱,李沧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何轻轻嫣然一笑,语气却凉薄,“就是要让他一场空。” 叶微漾沉默,估计要不了多久,服装行业又要陨落一个品牌了。 不过这个行业竞争这么强烈,一个陨落了,又会有另一个重新崛起替代它的位置。 人事代谢、新旧更迭,这是商场恒古不变的真理。 而且,他本人也应该为自己的不堪行为付出代价。 何轻轻拍拍叶微漾的肩膀,换了个轻松点儿的语气,“小样儿,今天下班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我儿时要好的朋友,她五年前出国了,昨天回来的。” 叶微漾一顿,“所以你昨天……” 何轻轻睨她一眼,“别冤枉我,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 叶微漾更疑惑了,“这么着急吗?今天就见?” 何轻轻冲她抛媚眼,“是啊,她想看看是哪个姑娘抢占她第一闺蜜的位置整整四年啊。” 叶微漾瞪她,“就你皮。”她靠在桌边,“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何轻轻一手撑着下巴,“还不是因为怕你吃醋。” 叶微漾:“……” 临近下班,叶微漾提前给程璇叫了她喜欢的餐厅的饭菜。 何轻轻已经开始收拾手机和挎包,清理桌上的文件。 叶微漾也陆陆续续收拾好,顺便去洗手间补了个妆,以便等会的聚会。因为何轻轻说曾怀谦和曾泊言也会去。 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心上人的哥哥,她蓦然有种见家长的紧张感,她必须注意下仪容。 她也发信息给曾泊言确认过,他说他的确会去,并且会在她们下班前在公司外等她们。 到了下班时间,两人一齐向程璇打了招呼后,手挽着手乘坐电梯下楼。 公司外,还是熟悉的两辆奥迪,一黑一红。 何轻轻推了推她,“去坐你男朋友的车。” 叶微漾回头看她,她已经踩着高跟鞋,“噔噔噔”朝着曾怀谦去了。 果然在情郎面前,高跟鞋从来不是阻碍。 她又转头看向站在黑色奥迪前的曾泊言,他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叶微漾坐在副驾驶,曾泊言开着车紧跟着前面曾怀谦的车。 到了目的地,四人陆续下了车,映入眼前的是金碧辉煌的装修,头顶奢华的四个红色大字——金碧饭店。 还真是店如其名。 何轻轻挽着曾怀谦的手臂,目光移向叶微漾,“我们进去吧。” 他们率先走进饭店。 叶微漾有那么一丢丢的紧张,这可是全市最奢华高调的酒店,她还是第一次踏足。 仔细想想,要是将来她和曾泊言结了婚,不就等于踏入豪门? 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什么家族关系公司利益,矛盾冲突格外多。 她已经隐隐开始担忧,她是否能承受得住了。 一双温热的大手抓住她的手,叶微漾飞到天边的思绪终于飞了回来。 他低侧着头,“在想什么?” 她脸一红,“没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她已经在考虑他们的婚后生活? 他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那我们走吧。” “嗯。”她握紧他的手,感受手心之间传递的温度。 跟在何轻轻、曾怀谦的身后,四人到了提前定好的位子,三楼,六人座,靠窗。 何轻轻的朋友还没有来,于是四人两两对坐,服务员上前来先倒了四杯水。 没过几分钟,一个披散着乌黑的齐肩短发的女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款款走过来,穿着粉色雪纺连衣裙和白色粗跟凉鞋。 柳眉星眼,秀美挺直的鼻梁,红唇若樱桃般粉嫩,纤细的双手提着黑色小包放在身前,整个人显得精致而高贵,端庄的姿态像极了江南的古典美人。 只是那双像黑宝石一样沉沉发亮的眼睛,叶微漾看着甚为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何轻轻见到来人,抬起手示意,拍了拍左手边靠近过道的座位,“白茶,过来坐这里。” 曾怀谦则坐在何轻轻右边靠窗的位置。 等到人都坐齐之后,何轻轻才介绍道:“这是我儿时的朋友,白茶。”她又转头看向白茶,一一介绍:“白茶,这是我男朋友曾怀谦,还有怀谦的弟弟曾泊言,以及好友叶微漾,他俩也才交往不久。” 白茶轻轻点头,一一问好,声音柔美。 互相介绍问好之后,大家开始商量着点菜。 叶微漾和曾泊言在他们点完菜之后,又加了几道,点好之后曾泊言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何轻轻抬头看向服务员,说:“再给我们来一瓶拉菲。” “好的。”服务员握着笔做好记录,微笑,“请问还有别的需要吗?” “暂时不用了。”何轻轻回。 “好的,请稍等。” 何轻轻点点头,服务员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何轻轻与白茶相望说着什么,叶微漾侧头看向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在玻璃上还隐隐看得见她自己面孔的倒影。 放在桌下的手突然被抓住,叶微漾转过头,撞上曾泊言淡笑的眸子。 叶微漾微微脸红,也笑了。 再回头,叶微漾发现对面三个人都在看他们,她略显尴尬。 白茶的目光看向叶微漾,含笑说:“二位的感情真好。” 叶微漾冲她笑笑,以示回应。 “叶小姐。”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曾怀谦忽然出声道。 叶微漾看向他。 曾怀谦比曾泊言要大两岁,已近三十的年纪仍旧像二十三四岁般的年轻。 “我这个弟弟啊。”他的眼神瞟了一眼曾泊言,“平时交际很少,不大爱说话。最爱到处旅游拍照,他很少有什么特别开怀的表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叶微漾却怔住,在她的印象里,曾泊言好像总是春风拂面又温润的表情,大多时候都是像刚刚那样的笑容。 和曾怀谦说的“没什么表情”,似乎对应不上。 曾泊言仍旧握着她的手,只是视线移向曾怀谦,似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曾怀谦摊摊手,“看吧,他对待我这个哥哥都从来没有笑脸的。” 第31章 白茶 何轻轻悠悠然搭腔:“说明你这个哥哥不受弟弟的喜欢。” 曾怀谦浅笑,凝视何轻轻,“无碍,我有轻轻喜欢就够了。” 闻言何轻轻睨他一眼,他也欣然接收。 叶微漾看着,他们俩还是熟悉的配方,随时随地撒狗粮。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曾经不经意瞟到曾怀谦给何轻轻发的信息,开头的称呼语是“我的女神”。 轻轻的性格比较淡然,略为清冷,熟悉的人她爱逗弄,不熟的人就爱答不理,偶尔还比较腹黑。 她原以为,轻轻将来的男朋友一定会是和她性格相当的男人,毕竟没有和曾怀谦交往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她喜欢成熟淡泊、持重理智的男人。 可是曾怀谦完全不同,甚至在轻轻以前,有不下十任女友,他的花心是出了名的。 好在和轻轻交往之后,其他女人都已经是浮云,所以“女神”这个称呼也是曾怀谦对轻轻爱慕之情的绝佳态度。 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何轻轻打开红酒,分别倒了五杯。 曾泊言却在桌子下捏了捏叶微漾的手,叶微漾转头看他。 他低声问:“能喝酒吗?” “能啊。”她答。 “已经走了吗?”他的眼神略显不自然。 叶微漾先是愣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是在问她的经期过了没有,担心她不能喝酒。 叶微漾抿唇笑笑,耳根发烫,回答:“走了,不用担心。” 他看着她,低沉着嗓音,“嗯。” 对桌的三个人看着他俩小声嘀嘀咕咕,曾怀谦一副观众姿态看戏的表情,何轻轻但笑不语。白茶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目光时而看向对面,手下的力道有些重。 吃饭的时候曾泊言才放开她的手,挑着她喜欢吃得菜往她碗里夹。 吃得差不多,何轻轻就问白茶回国有什么打算。 白茶抽了张纸擦了擦唇角,回答:“我打算留在国内。” “哦。”何轻轻又问:“喜欢什么工作?也可以直接去千爵挑一个你喜欢的职位。” 白茶却看向曾泊言,“听说曾二少从事的是摄影行业?” 曾泊言抬眸看她一眼,脸上没有面对叶微漾时的笑容,“是。” “我喜欢摄影很久了,不知道曾二少还缺不缺徒弟?”白茶的语气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何轻轻和曾怀谦侧头看她,叶微漾也看着她,她的表情很诚恳,大概是真的热爱摄影。 曾泊言的拍照技术和功力她是亲眼可见的,若是喜欢摄影,想跟着他学习也很能理解,毕竟有一个摄影大师做师傅,学习起来会更加事半功陪,也能收获更多的经验。 但是她并不认为白茶会把摄影当做职业,只当是她想要发展自己的业余爱好。 曾泊言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叶微漾的碗里,放下筷子时才淡缓地回答:“不好意思,我没有收徒的打算。” 白茶弯着眉笑了,“看来是没有缘分。” “抱歉。”曾泊言的神情毫无波澜。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下去。 吃完饭,几人就下了楼,在饭店背后的河堤散步。 晚风习习,河面的水光荡漾,过往散步的行人来来去去。 几人往前走着,经过一个岔路口,岔路边正好是个水果店。 何轻轻看到了,松开曾怀谦的手,绕到最右边拍拍叶微漾的肩膀,“小样儿,吃甘蔗吗?” 叶微漾站在河堤栏杆边,四下看了看,问:“哪有卖的?” 上大学的时候,她跟何轻轻每每出去逛街或散步回去时,总爱在路边买一根甘蔗,让老板削皮砍成段儿,俩人手挽着手一路吃一路回校。 那个时候的日子,轻松无忧,肆意潇洒。 “那边。”何轻轻抬手指着左边岔路尽头的水果店。 叶微漾偏着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有一家水果店。 她看看旁边的曾泊言,“那我和轻轻去了。” 他低头回应,“嗯。” 何轻轻走回曾怀谦身边,直接拿过他手里提着的黑色手提包,从里面取出零钱包。 曾怀谦无奈笑笑,想他堂堂千爵集团总裁,居然会有心甘情愿为女人提包的一天。 可谁让这个女人是他的心肝他的命呢?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等到何轻轻和叶微漾从水果店出来,俩人手里已经各自提了两袋被切断成小截的甘蔗以及其他水果。 何轻轻走近白茶,将装着菠萝的透明塑料袋递给她,“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已经洗过了。” 白茶微笑接过,“谢谢。” 何轻轻温柔一笑。 曾怀谦却不干了,牵过何轻轻的手,语气不满,“没有我的?” “甘蔗。”她提起手里的袋子,“吃吗?” 曾怀谦看着她亮晶晶的眸眼,忽觉口干舌燥,喉结滚了滚,“吃。” 晚上回家一定要尽情吃个够。 叶微漾边走边吃,一手提着新鲜甘蔗,另一只手上挂着空袋,以便装吃过的甘蔗渣。 曾泊言看着,默默从她手腕上将她的手提包取下拿在自己手里,让她的动作能够更加便捷。 叶微漾冲他一笑,将装着甘蔗的袋子抬到他面前,“阿言,吃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身边其他人听见。 “啧啧啧,阿言。”曾怀谦忍不住调侃身边人,“轻轻,叫声阿谦听听。” 何轻轻似有若无瞪他一眼,曾怀谦笑笑,不再说话,反正总有机会听到的,他不急。 白茶吃菠萝的动作却一顿,一口一口咬着,指尖隐隐泛白。 听到曾怀谦的话,叶微漾红了脸,也放下了抬着的手。 又猛然被曾泊言抓住,并取下了她手里装着甘蔗的袋子,用拿着手提包的手一起提着,空的手就与她十指相扣。 “吃完了叫我。” 叶微漾看看右手拿着的咬了一半的甘蔗截,轻声应他,“哦。” 甘蔗吃了一半,叶微漾就不再想吃。 穿着细跟七公分的高跟鞋,虽然不是十分疼,但是走得久了就有点儿累,脚软。 可能也跟她不爱运动有关系,身体素质太差。 想想也是,每回轻轻陪同程总开会,一个多小时全程站着仍旧像个没事儿人。她就不一样了,感觉像打了场硬仗的难受。 她不禁朝着曾泊言的身体靠了靠,压了些重量在他身上。 曾泊言也调整姿势,松开她的手,从背后拦住她的腰。 好在一条路已经走到头,几人面前是宽大的公路,路上车辆来往穿梭。 已经晚上九点半,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大家商量着各自坐出租车回家。 白茶和曾怀谦、何轻轻一个方向,乘坐同一辆出租车先走了。 只是叶微漾感到奇怪,出租车走之前,白茶坐在副驾驶,竟然侧头看了她一眼。 第32章 一起吃饭 那个眼神饱含深意,太过深邃,她看不透。 又或许只是无意间的一个眼神? 叶微漾拍拍自己的头,最近看谁都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正常了? 曾泊言却抓住她拍着脑袋瓜的手,问:“怎么了?头疼吗?” 她抬起头,回答:“没有。”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抓着她的手,两人面对面站着,靠得很近。 他身上温热的气息频频散发,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叶微漾觉得好像有点儿酒气上头,有些晕了。 他的怀抱太温暖,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依恋。 她抬手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 公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掀起一阵阵的凉风。 就这样安静抱了一会儿,曾泊言将她另一手也放在自己的腰间,随后抚上她的长发。 “微微。”他的语调轻轻,似在呢喃。 埋在他怀里的叶微漾:“嗯。” “抬头。” 叶微漾缓缓抬起头,却猛地撞上他稍显迷乱的眼神。 她心里一颤,意识到什么危险却又不想抗拒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他的脸在缓缓靠近,清俊的轮廓线条分明,鼻间清浅的呼吸萦绕在她的额头。 在他的唇缓缓向下贴上她的唇畔时,她身子颤了颤,紧张地闭上了眼,双手紧捏着他后腰的衣服。 她以为在更亲密的程度上,她会表现得非常不轻松,毕竟,她对这方面有心理疾病。 可是现在事实告诉她,并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甚至,是很让人愉悦的一件事。 为什么呢?为什么曾泊言偏偏这么与众不同,让她着迷? 而曾泊言的吻也像带着试探,蜻蜓点水的一碰,便离开。 叶微漾睁开眼,睫毛划过他的脸颊。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凌乱,眼眸深沉幽暗,带着隐隐地克制情绪。 见怀里的人没有异常反应,他似乎变得兴奋,再次附下去,触及她美好的柔软。 他的手扶着她的后脑,一点点摩挲她柔软的唇瓣,然后张开唇,牙齿细细啃咬,一点点侵入,舌尖缓缓探进。动作很生涩,不怎么熟悉,胡乱又肆意地吮吸着,带着红酒残存的甜味,唇齿留香。 叶微漾被吻得身体发软、呼吸急促,但还是仰着头配合他。 直到两人都呼吸不畅,曾泊言才松开,将她抱紧在怀里,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叶微漾头脑发胀,身体虚软,脸红心跳。她明明没有喝多少酒,却觉得好像醉了。 直到恢复了平常呼吸的频率,曾泊言一只手提着东西,一只手牵着她等在路边。 拦下一辆空的出租车,一前一后坐进去。 叶微漾眼里有水雾,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困的。 曾泊言大手揽向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睡吧,到了我叫你。” 叶微漾的确困了,在出租车平稳的行驶下,闭着眼睡了过去。 醒来时,出租车已经停下,曾泊言正在付钱。 叶微漾坐正身体,打开车门率先走下去,曾泊言随后也下来了。 叶微漾伸手拦住他,“阿言,趁着出租车方便,你现在回去吧。” 他捏着她的手,关上出租车的车门,出租车开走后,他说:“不想回去,我留下来可以吗?” 叶微漾顿时心慌,“那个。”她眼神飘忽不定,“不,不好吧,我们才交往没多久……” 他摸摸她的额头,轻笑出声,“你在想什么?” 叶微漾囧了,难道怪她想法太邪恶?还是内心深处,她是渴望的? 接着他又说:“不急,我们来日方长,循序渐进。” 叶微漾这下彻底红了脸。 两人回了家,洗漱后,就各自休息了。完全没有叶微漾想象中的任何事情发生。 一夜安眠,早上曾泊言熬了粥,煎好了鸡蛋。 叶微漾挠了挠头,多年来一个人生活的习惯,曾泊言这才十多天就给她完全打破了。 而她好像适应得也挺快。 吃过早饭,曾泊言和叶微漾一起在阳光小区外坐上出租车。叶微漾在公司门口下车,曾泊言则直接乘坐出租车去金碧饭店地下停车场,开回昨天的车。 第33章 突然 一周后。 叶微漾从何轻轻那里听说,白茶已经在千爵集团旗下的盛世酒店担任酒店副经理。 她觉得奇怪,一个出国留学归来的高材生,怎么会去酒店做副经理? 何轻轻倒是坦言说副经理是个闲职,白茶本身只是想体验一下酒店管理的业务。 叶微漾和白茶不过一面之缘,对于她的事情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下班过后,叶微漾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 曾泊言昨天去a市出差了,得后天才能回来。 据说是要给a市的旅游景区拍一组风景宣传片。 回到家,简单吃过晚饭后,叶微漾开着客厅的暗灯,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游戏。 不太亮的橙色灯光打在她身上,阴明交错,散淡柔和。 正玩儿得兴起时,她突然听到背后有什么声响。 一开始她以为听错了,可当她将手机游戏的声音关掉之后,那簌簌作响的声音更加强烈。 好像什么东西爬动的声音。 叶微漾身体紧绷起来,心里发毛,该不会是老鼠吧? 不对,家里从来没有老鼠出没过,她很爱干净,周边环境也经常有人清理,不应该会有老鼠。 她放下手机,大着胆子回头看去,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继续,在静悄悄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微漾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向卧室。 卧室门微掩着,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推开门,屋内漆黑一片,那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叶微漾打开门边的灯。 屋内亮起的瞬间,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 眼前诡谲的景象却让叶微漾身体发寒、腿脚发软,一动也不能动。 不算太大卧室里,已经被一种不知名的绿色藤蔓占满。它甚至很聪明,每一根都绕过了有东西的地方。 这是什么!?叶微漾的心脏砰砰直跳。 在她愣神时,那些藤蔓的最顶端,本来还服帖地贴着地面,这时却猛然齐刷刷翘了起来,像是触角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微漾,注视着她。 叶微漾的心突然一下子沉下去,仿佛落到深渊,抓不起来。 恐惧,从脚心上升的惊恐和害怕限制了她的行动。 这究竟是什么?植物变异?病毒?不明生物? 叶微漾怔在原地,屏住了呼吸,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而那些藤蔓和她“对视”了几秒,开始朝着叶微漾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而叶微漾在害怕达到临界点时,努力稳住自己,大口深呼吸,随后身体终于有了反应能力。她喘着气,迅速向后退,一把抓住沙发上的手机想要求救。 一瞬间,叶微漾想到了很多求救对象。 最先想到的是曾泊言,可是他出差了,根本不可能赶得回来。 轻轻,不行,她一个女孩子只会和她一样害怕。 最后,她直接拨了110。 可就在她拨出电话的那一刻,手机被身后突如其来的藤蔓迅速打飞。 她本能的想逃跑,可是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其他的藤蔓立马缠上了她的身体控制她。 而那根打飞手机的藤蔓追着手机落下的方向过去,居然用触头按了屏幕上的红色圆圈。 老天哪!那是“挂断”键! 叶微漾惊得话都说不出,眼睛瞪圆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居然还会挂电话! 这已经不能用她平生所学能够解释了,她如今惊恐得快要晕过去。 她想要尖叫,想要吼出声,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而缠上身体的藤蔓一点点将她裹成像蚕蛹的形状,最后居然将她的嘴也给紧紧捂住了。 她这才抗拒地摇着头,能哼唧出声,可已经晚了,嘴巴被缠得严严实实,根本开不了口。 第34章 惊魂 这些藤蔓直接将她整个人抬了起来,叶微漾身体僵直的浮在半空,脸蛋憋得红通通,使了全劲儿地挣扎都无济于事。 藤蔓还在继续前进,不知道究竟要将她带去哪里。 穿过卧室,即将要踏入阳台,叶微漾的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可是二十二楼,这藤蔓是想将她丢出去吗? 她眼睁睁看着领头的那根藤蔓撩开了窗帘,居然开始推开没有多大缝隙的玻璃落地窗。 它们有思想有组织,完全就像计划好的! 这太诡异了,她在做梦吗?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叶微漾终于忍不住,眼眶发红,泪珠从眼角滚落下去。 极度的恐慌让她濒临崩溃,她的牙齿紧咬着下唇,直打着哆嗦。在藤蔓彻底打开玻璃门时,下唇已经被她咬破,鲜血涌出来,嘴里一片腥甜。 而她的身体再次被移动,直接被它们押到了卧室的阳台,然后缓缓向外。 直到她整个人被这些藤蔓托举到阳台之外,夜晚的风一阵阵袭过来,明明处于夏日,叶微漾却觉得如冰雪寒风一般冷得刺骨。 就在下一刻,她身上围裹的藤蔓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叶微漾的心陡然往下坠,它们果然是打算摔死她! 叶微漾正面朝上,动弹不得,睁大的眼望着漫天星辰,眼泪汩汩地往下落。 而她身体上的藤蔓突然全都松开了! 一瞬间失重,她的身体极速往下落,周围的风格外的大,刮得她的脸生疼无比。 她的眼里仍旧是那一片闪烁在黑夜里的星光,今夜的星星,似乎格外的多。 难道至死她都不会知道,它们究竟为什么要杀她?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叶微漾原本绝望透顶,面临死亡之际,心情难以言喻,各种情绪浮上心头。 轻轻、曾泊言、父亲、母亲、爷爷、朝阳……每个人的脸在眼前快速拂过,她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吗? 她不知道坠落了多少层,大概一大半的时候,她看见一团绿色的东西直直朝她冲下来,速度比她下降的速度来得都要快。 叶微漾浑身一震,这又是什么!? 这些东西是在玩弄她吗? 谁知那一团绿色直接冲向她的身体,将她裹了个全,然后奇迹般的,她不再继续下降,反而开始往上升。 而她也看清了,这些绿色的一片片的,是银杏叶。她脑子里划过的,是她卧室里那个长得茂盛的银杏盆栽。 她被救了。 被那些银杏叶救了。 叶微漾瘫坐在自家卧室的地板,终于安全落地,而那些莫名其妙的藤蔓已经不见。 劫后余生,她整个人仍旧是飘忽惊惶的,久久不能回神,浑身无力。 她极显惊慌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前的银杏树,蜿蜒曲折又粗实的树干,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 而她的周围,将她托举上来之后,那些银杏叶全部像失了魂的掉落下来。 依旧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叶微漾拧着眉头,表情苍白又狰狞,十分狼狈。她闭了闭眼,然后捂着脸大哭起来,嘴唇被咬破的地方还在冒着血,长发凌乱的散在面前。 “叮铃铃——”空荡的房间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叶微漾浑身一抖。 反应过来是电话铃声后,她才放下心来,在原地喘了几口气,双手胡乱擦了擦眼泪。 手撑着地,她试图站起来,却在用力站起来的一刻再次摔倒下去。 她脚软。 被吓的。 她揉了揉腿,颤颤巍巍爬起来,一路磕磕绊绊走到客厅,直接在手机旁边蹲坐了下来。 地板冰凉,却没有此刻的害怕来得强烈。 是轻轻打来的电话,叶微漾极力让自己的手不那么抖,点击绿色的圆圈,接通电话。 “小样儿?在家吗?怎么打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听到轻轻的声音,叶微漾像揪到救命稻草,鼻子发酸哭出声来,哽咽抽泣着,却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 “怎,怎么了这是?哭什么呀?”电话那头传来何轻轻慌乱无措的声音。 叶微漾勉强停下哭声,“我家里……”她又一顿,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切地说:“轻轻你过来接我吧,我害怕……” 末了她想起什么,又说:“你别一个人过来,带保镖,很危险。” “好好,你等我,我马上就来。”何轻轻没有问原因,利索地答应。 “你……”叶微漾抬头看看四周,寂静得可怕,着急道:“你别挂电话。” “好,我不挂。”诱哄的语气。 …… 何轻轻站在门外,等到叶微漾打开了门才挂掉手里的通话。 叶微漾脸色苍白,明显惊吓过度的模样让她心一揪。 她走进去,顺便带上门,扶着叶微漾的手臂坐在沙发上。 叶微漾却看着她,“怎么就你一个人?我说了很危险的,可能会出事。” “我这不是着急吗?”何轻轻顺手帮她理了理打结的头发,轻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叶微漾绞着手指,颤声回答:“藤蔓。”她看向何轻轻,抓住她的手,眼里露出惊恐,“是藤蔓,它们居然……会挂电话,会撩窗帘开窗户,甚至想要杀死我,把我从阳台丢下去。” 何轻轻怔愣两秒,安慰她,“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 叶微漾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说:“万一它们又来了怎么办?它们是在针对我,我不明白我哪里得罪它们了。不,不对,它们,它们是什么?是成精了吗?我们现在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面对叶微漾一连串的问题,何轻轻反倒比较镇定,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别慌,有我在。” 叶微漾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突然想到什么,看着何轻轻,问:“轻轻,你说,以前那棵银杏树突然不在了,会不会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系?” “藤蔓是藤蔓,银杏是银杏,两个品种,应该没有关系吧。” 叶微漾沉默着,过了会儿又说:“可是救了我的,正好是你送我的那棵银杏盆栽。” 何轻轻眼睫微抬,随后笑了笑,说:“送给你的时候我就说过,那是棵能保平安的银杏树,现在信了吧?” 叶微漾回头看了看卧室,然后又看向何轻轻,问:“那它是有灵智了吗?不然,不可能会有救我的举动。” 何轻轻默然,“也许吧,但它没有恶意。” 它救了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恶意。 “好了,你坐着,我去看看卧室的情况。”何轻轻说。 叶微漾点点头,轻轻的胆子向来都比她大。 不过好在那些藤蔓已经不见,这么久也再没来过。 何轻轻在卧室转了一圈,从阳台处往下看,并没什么异样。 只是卧室满地的银杏叶,昭示着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她将地上的银杏叶清理干净,关上落地窗并上了锁,然后将窗帘拉过掩上。 第35章 他回来了 叶微漾在何轻轻的陪同下洗了个脸。 因为她害怕,所以拉着何轻轻一起睡。 何轻轻一直安慰着,直到叶微漾抱着她的手臂睡着。 床头留着灯,何轻轻抬手放在叶微漾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又放下,轻轻悄悄掀开被子下床。 夜晚寂静无声,她猫着脚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出了卧室。 叶微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醒了。”低沉磁性的嗓音。 “阿言……”她声音微涩,“你不是在a市出差吗?” “何轻轻给我打了电话。”曾泊言伸手拨开搭在她脸上的头发,“我担心你,就连夜赶回来了。” 想到昨夜的惊心,叶微漾恍惚不安,她撑着身体坐起来,问:“那轻轻呢?” “已经上班去了,你不用担心,她会帮你请假。” 她点点头。 曾泊言坐在床边,伸手揽过她抱在怀里,轻声问:“还会觉得害怕吗?” 她伸手回抱着他,“已经好多了。” 静默了会儿,曾泊言松开她,说:“起床洗漱换衣服吧,我们出去吃早餐,顺便散散心。” 叶微漾乖静地点点头。 曾泊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她抬头,“嗯。” 等到曾泊言走出卧室,叶微漾才下床打开衣柜找衣服。 换了一件长袖的浅粉色连衣裙,随后她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前光秃秃的银杏树树干。 昨夜发生的一幕幕还浮现在脑海,她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叶微漾抬手扶着额头,不再继续看,转过身,朝着卧室大门走过去,拧开门把打开了门。 曾泊言等在门外。 简单洗漱过后,叶微漾拍了点儿柔肤水。 提着包换了双平底凉鞋,曾泊言就牵着她出门了。 叶微漾情绪不高,曾泊言紧紧牵着她。 到了阳光小区门口,两人都嗅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清香。 叶微漾歪头看向小区门前的花坛,那一簇簇白色盛放的茉莉花看得她猛然一震。 小区的花坛定期会有人打理,但是今天,这片茉莉花的花藤居然延伸到了路边。 绿油油的叶子,长长的藤枝,不正好与昨夜入侵她卧室的藤蔓一模一样? 叶微漾下意识想要后退,抓紧了曾泊言的手臂。 曾泊言背过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挡住那一片的茉莉花。 怀里的女人还在发抖,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衫,曾泊言的脸色阴沉,心疼不已。 “阿言,昨晚进来的就是茉莉花的花藤,但是没有花,枝藤是一模一样的。”叶微漾靠在他的胸膛,皱着眉头,嗓子带着颤音。 曾泊言摸摸她的头,“不怕,有我在。”他揽过她的肩膀,“没事的,我们先去吃早餐。” 两人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家面店,找了座位坐下来,然后点了两碗排骨面。 服务员用托盘端来排骨面时,叶微漾盯着汤面最上方的香菜和葱花,蹙了蹙眉。 曾泊言有所觉,拿起筷子准备帮她将碗里的香菜和葱花夹开,却被叶微漾制止了。 “没事。”她看着他,拿起一旁的筷子,“我自己来。” 最后,连青菜也没放过,全都挑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曾泊言看着,没有说话。 她看着碗里的面,惆怅道:“我大概有好几天都不想吃青菜了。” 曾泊言放下筷子,摸摸她的手背,“没关系,不想吃就不吃。” “嗯。”她抬头看他,微张着唇踟蹰着。 曾泊言收回手,“怎么了?” 她眨了眨眼,问:“你不怕吗?” “不怕。”平静且镇定。 叶微漾拿好筷子,想到什么,说:“哦对,我记得你喜欢看恐怖片,应该对这些……会感兴趣?”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只说:“吃面吧。” “嗯。”叶微漾拿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条。 吃过饭后,曾泊言带着她四处走了走,中午在外面吃了饭后就回了家。 叶微漾上了厕所出来,看见曾泊言坐在自家沙发上。 想到他是出差中途回来的,于是她上前问道:“阿言,a市的工作不要紧吗?” 他拉住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你明天放假,和我一起去,我已经订好了今天下午四点的机票。” s市到a市,乘坐飞机只需两个小时。 “啊?”她说:“你工作的时候带着我不好吧?” “我不放心。”他揉揉她的脸颊,“还是把你放在身边比较好。” “可是……万一它们又来了怎么办?万一它们连你也一起攻击怎么办?”她说着,话音突然一转,“我有想过报警,但是这太邪乎了,肯定没人相信。” 她看着他,灵光一闪,问:“要不我们去找个法师什么的?买张符纸?” 她记得上次在小区不远之外的人行街上就有类似职业的人再摆着路边摊做生意,去的人还挺多。 他眸中闪过笑意,“那都是骗人的,不能相信。” 叶微漾愁了,“那怎么办?我完全不知道它的底细,也不知道它攻击我的原因。” 曾泊言沉默了一会儿,说:“别怕,我已经联系过懂得这方面的灵师,出差回来以后他就过来查看。” “灵师?”叶微漾一脸狐疑,“靠谱吗?” 曾泊言抬手撩开她垂在耳前的头发,并倾身靠近,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很厉害,一定可以解决,不用担心。” 叶微漾脸红,低声应着,“哦。” 曾泊言没有要停的意思,从她的额头一路向下,吻过她的眉心、鼻梁,最后印上她的唇。 叶微漾身子战栗,一动不动,任他作为。 知道她的嘴唇被咬伤,他刻意在伤口处舔了舔,像是小狗舔舐的动作。他的吻总是很轻很柔,像棉花糖,软软的。 叶微漾忍不住张开牙齿去咬。 曾泊言的动作却顿了一顿,下唇被她咬着,身体里瞬间窜出一团火,烧至心脏。 一手捧着她的小脸,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随着她的动作,加深这个吻,可又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的伤口处。 叶微漾很快被吻得七荤八素、呼吸不畅。 曾泊言自己也在轻微喘息。 等他终于松开,叶微漾深深吸了口气。 他抱着她,低语:“不熟练,要多练习。” 她不说话,只顾着脸红了。 第36章 凭空出现的茉莉花 下午四点,曾泊言和叶微漾坐上了开往a市的飞机。 两个小时后抵达,并乘坐出租车到了天华旅游景区的酒店。 天华旅游景区包含了白云仙峰、百花亭、千水瀑布等旅游胜地。 其中各个景区又包含了许多小景点,比如白云仙峰的玻璃栈道、望翠崖、仙鸿石梯等等等等。 而曾泊言的拍摄任务在于要抓住景区亮点,能够吸引游客的景区照片。 这些景区曾泊言在之前的一天已经拍摄完一半,另一半要在后天之前拍摄完。所有照片将会被用在景区的大屏广告里做成幻灯片。 酒店内,叶微漾在自己所在的房间洗了个澡,换了酒店的浴袍。 她蹲在床边,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准备取出旅行装的水乳擦脸。 哪知刚刚拉开,她却莫名嗅到一股清淡的香味。 她陡然一惊,这是茉莉花的香味。 叶微漾猛地将行李箱的上层掀开,衣物之上,豁然出现一小束白色的茉莉花。 她手一抖,整个人向后倒,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一阵惊慌,叶微漾抬头看了看四周,特别是落地窗的位置。好在除了酒店设施外,没有发现其他的茉莉花。 她跪坐在地上,抬手捂着心口,深呼吸一口气,试着伸手拿起了那束茉莉花。 白白小小的花瓣、黄色花蕊的茉莉花,气味清新,嫩绿色的叶子发着油亮的光。 叶微漾又翻面看了看,就像是普通的茉莉花,没什么异常。 她的视线落到花枝被折断的地方,新鲜的紧,看来是刚被折断没多久。 叶微漾立马站起来,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她手里拿着茉莉花,“噔噔噔”敲着隔壁曾泊言的房门。 没过一会儿,曾泊言开了门。 她急忙开口,“阿言,你看,茉莉花。”她把手伸到他面前。 曾泊言皱眉看了一眼,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进了房间。然后拿过她手里的茉莉花,一把丢进了垃圾桶,神情晦暗。 “阿言……” 曾泊言回头看她,柔声安慰:“不怕,有我在。” 叶微漾摇摇头,“我还好,那是一束真的茉莉花。” 曾泊言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你知道之前攻击你的就不是真的茉莉花?” 叶微漾抓住他乱动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束茉莉花不会动。” “现在不会,能保证之后不会吗?”他反问。 “……不能。”她答。 曾泊言低着头,刚好瞥到她浴袍之下胸口隐约可见的曲线,心头一跳,移开了视线。 他一手牵着她,一边走到行李箱处,拖起行李箱就朝着门口走去。 叶微漾一脸怔懵。 等曾泊言将行李箱放在她的房间,她才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瞬间羞赧不已。 曾泊言从箱子里取出睡衣,看向一旁蹲着的叶微漾,说:“微微,晚上我们一起睡。” 叶微漾捂着脸,很干脆的拒绝,“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曾泊言被她逗笑,摸摸她的头发,“你放心,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 叶微漾的手掀出两条缝,只见他已经盖上行李箱,站起来走向浴室了。 没多久,浴室里就传来哗啦哗啦地流水声。叶微漾看过去,居然隐约能从门外看到浴室之内曾泊言模糊的影像。 叶微漾顿时感觉热血上头,鼻子一处都热乎乎的感觉快要流出鼻血来。 这明明也不是什么特别香艳的画面。 她转过头,不敢再看。 趁着曾泊言洗澡,她也找出水乳涂抹在脸上。让后迅速脱下浴袍换了套睡衣。幸好这次带的是衣服裤子两件套的睡衣,比较保守。 然后她将行李箱里带来的一把黑色剪刀放在枕头下面,要是“它们”再来,她就直接用剪刀剪。 或者…… 她又在行李箱里取出在用具店买的巨无霸打火机。 或者用火烧。 曾泊言出来以后,两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叫了外卖,简单吃了点儿东西。 然后就睡觉了。 真的是单纯的睡觉了。 曾泊言的右手枕在她的头下,她窝在他怀里。两个人之间的呼吸声、心跳声都那么清晰。 叶微漾起先还很拘谨,双手双脚不知道该放哪儿,更不敢怎么动。 后来睡意上头,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伸手抱住了曾泊言的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腿也搭在了他身上,像抱着个洋娃娃。 曾泊言睁开眼,入目之处,是叶微漾柔和的睡颜,他微微抬头靠过去,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回到原位,眸子里岑着浅棕色的光,脸色已经绯红起来。 月白风清,夜色如水,静静悄悄。 天色还将亮不亮,曾泊言就叫醒了叶微漾,准备起床出门拍照。 叶微漾的眼神朦朦胧胧,在床上呆坐了几分钟,等清醒了几分,才动作麻利地起了床。 接下来的一整天,俩人走过曾泊言之前没有去过的景点,找最合适最引人致胜的角度拍照。 叶微漾帮忙抱着三脚架和相机包。 从日出拍到日落。 中途稍作休息和吃饭。 叶微漾突然感觉摄影师也挺累,特别是这种商业的照片。她可是跟着走了一天的路,还仅仅只是找了比较重要的景点拍摄,其他地方都没有去,脚就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又麻又酸。 曾泊言拍照时也很专注,基本上不怎么说话,有时同一个场景的照片,要从不同的角度反复琢磨很久选取最适合的角度。 叶微漾喜欢看他专心致志的模样,想起不知是谁说的,男人用心工作时的样子是最帅的。 嗯嗯,她表示赞同,说得很对。 天色渐暗,拍完了照片,两人就收拾好装备回到酒店。 在酒店吃了晚餐以后,两人收拾好酒店的所有行李,又赶着提前定好的晚上十点的飞机飞回了s市。 十二点抵达,曾泊言一如前一晚,在叶微漾家里抱着她睡了一觉。 睡前,曾泊言很贴心的给她揉了揉腿,缓解一天下来的酸痛感。 叶微漾感动得一塌糊涂,明明他才是最辛苦的。 第37章 阴魂不散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照常工作,倒是没再遇上什么灵异奇怪的事件。 之前曾泊言说的灵师本来星期一就该来,但是因为他似乎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耽误了,得延后一个星期才能过来。 所以叶微漾还是随身带着比较锋利的折叠刀和打火机,以防万一。 而曾泊言在这一个星期基本把他需要的东西全都搬了过来,他俩现在的形势,俨然与同居没什么区别了。 只不过,让叶微漾比较奇怪的是,曾泊言的自制力……不是一般的好啊。 天天晚上同床共枕,他从来没有做出特别过分或者逾越的事情,最多亲吻她,偶尔她的睡衣衣角向上缩了缩露出了肚脐,他也能淡定地给她掀下去。 她:“……” 她也纠结的很,人家不做什么吧,觉得有问题,做什么吧,她又觉得暂时接受不了。 恋爱真是个磨人的东西。 星期天放假,曾泊言在他自家小工作室洗照片。叶微漾则跟着何轻轻、白茶一起逛街。 女孩子一逛起街,向来乐此不疲,三人逛了一个又一个的商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大堆。 傍晚时分,才停下来在一家餐厅吃晚餐。 途中,叶微漾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解决完出来,在洗手的时候有人戳了戳她的后背。她关了水龙头,先在镜子里望了一眼,是个七八岁大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儿。 她回头,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女孩儿突然将背在身后的手放到她身前,“姐姐,有人让我送一束花给你。” 是茉莉花。 叶微漾脸色唰地一白。 这时女孩儿又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张白色卡片,上面印着茉莉花的花纹。 “还有这个。”女给儿说,“姐姐你快拿着,我要去找妈妈了。” 叶微漾没着急接下,她弯着腰,声音有点儿抖,问:“小朋友,是谁托你给我送花的呀?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女孩儿摇摇头,“他带着口罩,不过他说是你男朋友噢。” 男朋友?这当然是骗人的。 叶微漾接着又问,“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女孩儿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眸,歪着头说:“就在我上了厕所出来就碰到了,他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裙子长头发的姐姐出来,就给姐姐一个惊喜。” 叶微漾一惊,难道“它”一直在跟踪监视她? 她点点头,冲女孩儿微笑了下,接过茉莉花和卡片,“谢谢你。” “不客气。”女孩儿笑着,露出两大小酒窝,她挥了挥手,“姐姐再见。” “嗯,再见。”叶微漾也冲她挥了挥手。 风女孩儿走之后,叶微漾的微笑瞬间垮掉,转而阴沉不已。 她看了看手里的茉莉花,厌恶地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拿起卡片。 看到卡片上的内容,叶微漾一头雾水。 内容只有一句话: 你身边的一切都是假象。 还是手写的,字迹潦草,而且下笔的速度应该很快。 叶微漾将卡片撕成碎片,随手扔进垃圾桶,然后转身,再次洗了洗手。 回到餐厅座位,叶微漾有些心不在焉。 白茶看到,给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先喝口水吧。” 叶微漾双手接过,“谢谢,我没什么事。”她端着玻璃杯喝了几口。 “不客气。”白茶没再多问。 当着白茶的面,她也不好对轻轻说,毕竟这种事情听起来很灵异,她也怕会吓到白茶。 没过多久,曾泊言和曾怀谦就到了,等他们两人也吃过饭后,就各自回了家。 叶微漾在路上对曾泊言提起在厕所收到卡片和茉莉花的事情。 曾泊言蹙了蹙眉,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他伸手抱住她,安慰:“别怕,很快就能解决。” 叶微漾知道他的意思,因为灵师明天就来了。 她问过曾泊言,他所说的灵师是专门解决类似事件的人。 二人回到家,叶微漾走到卧室,又去看了看那盆银杏盆栽。 奇迹的是,银杏盆栽居然开始抽出了嫩芽,叶微漾也只是每天适当的浇了浇水,或者把它搬出去晒了晒太阳而已。 她以为至少得来年的春天才能发芽的。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窗锁,然后拉开窗帘。 可眼前的一幕,又让叶微漾惊惶不已。 也不知是不是经历过,胆子比以往变大了些,她一把推开了玻璃窗。 阳台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排的茉莉花,每一束花下面都还摆着一张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白色卡片,并且上面都写了字。 真是,阴魂不散! 叶微漾突然觉得很生气,气急攻心的生气。她刚准备蹲下去一探究竟,却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叶微漾回过头,是曾泊言。 他瞟了一眼阳台,说:“我来。” 叶微漾点点头。 曾泊言走上阳台,让叶微漾站在屋内。 他蹲下身,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卡片,一共整整十张。 其中有九张写的都是与微微之前收到的卡片上的话一样。 而剩下的一张,狂乱的字迹,上面赫然写着:你身边的一切都是假象,你的男友,不是人! 曾泊言的眸子里像凝结了冰霜,阴鸷又冷隽。在身后叶微漾看不见的一角,手心冒起绿色的火光,直接把那一张卡片销毁得一分不剩。 再站起身,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 叶微漾拿过他手上的卡片,粗略看了几眼,都是一样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假象?什么假象?还是……仅仅是对她的恶作剧? 她在明,它在暗。不,“它”很有可能是一个人,是有超能力的人?还是本身就是怪物的人? 她想起小女孩儿的话,“他”自称为她的男朋友,是男性吗? 太多疑问了,叶微漾感觉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这种情况,根本无从查起。 她回头走出卧室,在厨房找来一个大号垃圾袋,将卡片和茉莉花全都丢进去,然后一鼓作气走出门外。 曾泊言一直跟在她身后,在她即将要把东西扔进楼道的垃圾桶时,抬手拦住了她。 叶微漾回头看他。 曾泊言从她手里拿过垃圾袋,从中取出一束茉莉花和一张卡片,剩下的全部扔掉。 “留一些,明天看看有没有用。” 叶微漾点头。 二人站在楼道里。 叶微漾抬起头,突然看到楼道的摄像头。 她想到什么,问曾泊言,“我们可不可以调监控?看看阳台究竟发生了什么?” 曾泊言摇头,“我去看过,之前那一段根本没有记录。” “删除了?”她想起上一次被茉莉藤攻击的时候。 “不是。”他看着她,“是摄像头被遮蔽了一段时间。” 叶微漾猛地觉得浑身发凉。 这个她所不知道的东西,比人还聪明。 曾泊言上前拥住她,“别担心,明天灵师就来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叶微漾用力汲取他身上的温热,点点头。 曾泊言低着头,弯下腰直接将叶微漾横抱起来。 叶微漾倒抽一口气,睁大眼睛,低声嗔道:“阿言,你干什么?” 曾泊言浅笑,“抱你回家。” 叶微漾不明所以,“这才几步路,干嘛要抱?” 感觉好羞耻,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 曾泊言:“可是我喜欢。” 叶微漾:“……” 第38章 花 曾泊言一步一步抱着她往回走,跨进屋,抬脚关了大门,抱着叶微漾直接奔向了卧室。 此时正是夕阳时分,红霞当空,霞蔚云蒸,落下的光芒都是橙红色的。 曾泊言将叶微漾放在床上,他俯身下去,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伸手轻轻揉捏着。 叶微漾有些懵,但也由着他来。 当他含住她的唇,她不由自主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和后背。 和所爱的人亲吻总是甜蜜的,叶微漾沉迷其中,无可自拔。 直到……曾泊言的手已经顺着衣摆毫无阻隔地触摸她柔滑的后背,而他的唇已经落到她的锁骨处。 酥酥麻麻,整个人仿若在云端浮沉,她想抗拒,却又想靠近,矛盾着、冲突着,却又不想停止。 最后曾泊言主动停下,手也退了出来,再次吻上她的唇,似有些邪火,他吻的用力了些,勾着她的舌尖不停地索取。 气喘吁吁的一刻才彻底收手,他把身体所有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埋在她柔软的发丝间。 叶微漾把手穿插进他的短发里,滑滑刺刺的感觉。 他在她耳边低语,“好些了吗?” “啊?”叶微漾更懵,“什么好些了?” 他轻声笑,“心情好些了吗?” 这是什么理论?他的意思是亲吻她是为了缓解她不愉快的心情? 这……好吧,她承认心情是好了那么点儿。 但她仰着头,随口傲娇般地敷衍了一句,“还行。” 接着她的手向下,摸到他的脖子,温度滚烫得不正常,突然想起他的亲密过渡期。 于是她拍拍曾泊言的后背,“你起来一下,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其实他压根儿没怎么压在她身上,多数重量都被他自己用双手支撑着。 但他还是起来了。 叶微漾直直看着他,虽然他有意遮掩,但是脖子和脸颊的红晕却遮不住。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蛋儿,红红的,烫烫的。 知道她是故意的,曾泊言却并没阻拦,只是睡到她身侧,握着她放在脸上的手,轻斥道:“调皮。” 她笑,“曾先生真可爱,脸蛋红扑扑的。”她有意取笑。 他突然凑近,嗓音干涩沉沉,“叫我什么?” “曾先生?”她偏过头看他。 “嗯,叶小姐。”缱绻婉转的语调。 说完,他低垂着眼睫,抱着她的腰肢,吻了过去。 第二天星期一,叶微漾没有去上班,请了一天假,因为今天曾泊言说那个厉害的的灵师会来。 两人哪里都没有去,在家里等着。 早上九点,灵师如约而至。 在叶微漾印象里,像什么法师啊灵师啊应该都是个留着长胡子的看起来很有经验的老人,没想到来的是个年轻男人。 西装革履,金表名鞋,头发还蓄的比较长,齐肩,披散在背后。奇妙的是丝毫不显女气,看起来很斯文,彬彬有礼。 这个哪个国度来的王公贵族吧? “曾二少。”男人主动开口,声音如其人,有着礼貌的距离远却又不显疏远。 “秦灵师,好久不见。”曾泊言道。 叶微漾站在门边,把门开大了些,说:“进来坐吧。” 秦灵师看了看叶微漾,他微微一笑,“这就是曾二少的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 叶微漾疑惑地看过去。 曾泊言牵着她的手,神色自若,看向秦灵师,“她容易害羞,别逗她。” 叶微漾扯扯嘴角,到底谁比较容易害羞?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吗? 秦灵师耸耸肩,“了解。” 客厅里。 秦灵师换了拖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白色的玻璃杯,低头轻抿。 “嗯,好茶。”继续再喝,似是满足了,他才缓缓道:“大致情况我在电话里已经听说过了,如今没有监控没有指纹,对方又是个异类。”他看向叶微漾,“它经常恐吓你?” “恐吓?”叶微漾说,“如果总是给我送茉莉花算的话,那就是恐吓了。” 秦灵师点点头,说道:“在没有追踪线索的时候,引蛇出洞是最好的办法。” 曾泊言问:“怎么引?” “简单点儿说,就是叶小姐做诱饵,在我们制造的一个环境里呆着,引它主动出击,然后将它一举拿下。” “不行。”曾泊言看向他,“会有危险。” “现在就没有危险?”秦灵师白他一眼,眼神似有若无瞟向叶微漾,说:“它很了解你的作息时间。” 曾泊言神色凝重。 叶微漾接话:“是的,它在跟踪我。” 秦灵师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问:“而且它基本只在你身边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出现,是吗?” 叶微漾点头,“是。” 秦灵师想了想,说:“也许,有没有可能它并不想杀你?毕竟,它还是有很多次机会的。” 叶微漾陷入沉思,第一次,藤蔓对她的攻击是缓慢的,甚至,为什么要选择摔死她而不是直接勒死她? “那它想做什么?就是吓吓我吗?可我第一次是真的差点儿死掉了。” 如果不是银杏叶突然出现救了她,她就真的死了。 闻言,曾泊言蹙着眉头,眸光冰冷。 秦灵师端起茶杯有喝了口茶,说:“目的尚不明确,我先去看看你的卧室,不介意吧?” “没关系。”叶微漾摇摇头,指向背后卧室的方向,“这间是我的卧室。” 秦灵师站起来,绕过客厅的沙发,走向主卧。 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落地窗左边的银杏盆栽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勾唇一笑,看来曾泊言还真是个十足十的情种。 最后他走到阳台,往下看了看,楼底是花园,一片青葱,但似乎并没有茉莉花这个品种。 转了一圈,他最后又回到沙发上。 曾泊言给他递来一束茉莉花和一张卡片。 茉莉花已经快枯萎,花朵泛黄,恹恹的模样。 秦灵师接过,仔细看了看,下结论:“这茉莉花……很普通,看来不是它本人的,这卡片……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叶微漾听完,完全蒙圈,她问:“什么叫……不是它本人的?” 秦灵师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意思就是,那天攻击你的,很有可能是个妖,花妖,茉莉花妖。” 第39章 意料之中 他的话刚说完,曾泊言背对着叶微漾,凌厉的眼神就朝着他扫视过去。 秦灵师挑了挑眉。 “妖?花……妖?”叶微漾有些结巴,她顿时想到什么,急促问:“那我房间里那个银杏,会不会,也是妖?” 秦灵师看了看一旁已经快坐不住了的曾泊言,玩笑道:“说不定哦。”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秦灵师已经在曾泊言锋利的刀刃下切成一片一片了。 “好了,说办法,必须尽快找到罪魁祸首。”曾泊言迅速转移话题。 知道某人着急心慌了,秦灵师也不再透露更多的信息,接他的话说道:“还是之前说的,引蛇出洞。你不必忧心叶妹妹的安全,我会竭力保护她。” 曾泊言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好。” 他转身牵着叶微漾的手,“你别怕,一切提前准备好,不会有事的。” “我没问题,对我来说早点儿弄清楚怎么回事才能安心。”她又看向秦灵师,问:“你说的妖,是……嗯,就是可以化成人形的妖吗?” 她一直以为,妖,只存在于神话和电视里。 “对。”秦灵师回答。 叶微漾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 秦灵师轻轻叹口气,“当然有,世界之大,人类所不知的事物太多了。” 叶微漾垂眸点点头。 曾泊言揉揉她的手心,“妖,和人一样,也分好坏,你不用害怕,他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害人的。” 秦灵师在心里呵呵笑,这是在给他自己拉好感吧。 叶微漾疑惑了,“这么说,是我哪里惹到它了,所以它才会针对我?” “那要等抓到它才能知道。”曾泊言回。 “哦。”叶微漾应着。 “好了,现在我们来商讨一下作战计划。”秦灵师从黑色西装内层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白纸和黑色钢笔,他把白纸铺在茶几之上。 “首先,我们得找一个相对隐蔽、视野比较开阔一点儿又利于观察的地方,且不能是十分刻意去的地方……” 当天晚上八点,这个方案便被实施了。 一切伪装起来,曾泊言假意开车回家,随后秦灵师也走出阳光小区,家里只剩叶微漾一个人。 叶微漾换了衣服,简单的体恤牛仔裤。她挎着小包,将手机钥匙装进去,等过了约定的半个小时,她便出了门。 她要去的地方是地下超市,这样看起来比较自然。 地下超市有两个门,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前门正当闹市,来往的人很多,后门则相反,因为近来后门之外在修建小吃街,晚上工人休息,鲜少有来往的人,超市的后门也被暂时封了起来。 叶微漾进了超市,随便买了点儿零食就走了出去。 她从正门出去,超市外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她提着东西,转过身朝着超市的后门走去。她想看看,她去了人少的地方,“它”会不会跟着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较为宽阔的巷子里放着的红色警示路牌,上面写着醒目的红色字体:施工重地,请勿进入。 叶微漾绕过路牌往前走,巷子里没有灯光,越往里有走越暗。她往巷子深处看去,似乎看到了一个偷偷摸摸的黑影,一闪而过,拐个弯儿就不见了。 她立马抬脚追上去,追到拐角处,脚下却传来“擦擦”的声音,她踩到东西了。 叶微漾不用看,也知道她脚底下踩到的是什么。因为散发出的香味是那么清晰、熟悉。 她看了看四周,都是建材工具,对面的小吃街已经初俱形体,楼层不高,多是四到五层。 而“它”的身影已经不见。 叶微漾从包里翻出手机,照亮地上铺了一排的茉莉花,间隔处,有张白色卡片。 她捡起来看,上面的内容是:想抓我,没门儿! 叶微漾一惊,“它”知道他们在设陷阱故意引它上套? 那他们这次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叶微漾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缠着她。 正当她想着,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急不缓,一步一步。 熟悉的落脚声,叶微漾回过头,“阿言。” “微微。”他站在黑暗里,高大的身躯朝她拢过来。 “阿言。”叶微漾伸手将卡片递给他,惊异道:“它居然知道我们在设计捉它。” 曾泊言接过看了一眼,说:“意料之中。” “啊?” 看着叶微漾一副懵懵的模样,他笑了,“不过不用担心,它既然敢现身,就一定会被抓到。” 叶微漾不明白他说的被抓是怎么个被抓法。但当他下一刻接了个电话后,就对她说:“已经抓到了。” 她无比惊愕,这么容易?这才过了几分钟而已。 过了半个小时,曾泊言牵着她来到了秦灵师工作的工作室。 工作室外表装修简单,复古的木色涂漆,大大的黑色的招牌立于店铺头顶的最中央,立体的“秦雨心理咨询工作室”几个字在夜里发着光。 她看到了什么?心理咨询?工作室? 她侧头问曾泊言:“不是说他是灵师吗?” 曾泊言笑笑,“他职称很多,不必在意。” 听他这么回答,叶微漾更懵了。 秦雨心理咨询工作室位于城区西部长宁街,街如其名,很安静,也没什么人在大街上走动,各家店铺倒是都开着,只是冷冷清清,少有人光顾。 大概是因为夜深的缘故? 二人推门走进工作室,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面条的女人,她穿着黑色职业装,应该是工作室的员工。 见到来人,她面带微笑,九十度鞠躬,“二位晚上好,老板已经在地下室等着了,请跟我来。” 曾泊言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跟着工作室的女员工,穿过了工作室的大厅,走过一个十多米的走廊,然后女员工打开了走廊右边最后一个房间,门牌标着:休息室。 走进休息室,里面除了沙发桌子书柜,空无一人。 女员工再次回头微笑,“请稍等。” 接着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女员工走到书柜前,伸手将书柜正中央一格的书取了出来,然后按动里面的开关,随后她退后两步,书柜发出“咔咔咔”的响声,朝着右边移动了。 而书柜移开后,里面有一道暗门。 女员工面对他们,“请跟我来。” 在女员工的带领下,叶微漾和曾泊言走进暗门,转了个拐后,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略显幽暗的、往下走的地下石梯。 第40章 不是主谋 叶微漾感觉像踏进了新大陆,四周狭窄的空间,阴冷的地下通道。而越往下,地下室就开始散发出愈来愈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莫名的膻味,她本能地用手捂住鼻子,心里开始猜测秦灵师的身份。 曾泊言并没有提及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叶微漾也一直把他当成除妖师一类的人。可是走进他的地下室,叶微漾觉得,这么血腥隐秘的地方,该不会是用来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她捏捏曾泊言的手心,转头看他,眼神里透着自己的疑问。 “难闻吗?”曾泊言看她,“没事的,这只是他的恶作剧,用来吓人的而已,别害怕。” 叶微漾点点头,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秦灵师。 顺着石梯走下去,地下宽阔,有许多紧闭着的小房间,关的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他们进了其中一个房间,房间内的设施很单调,一张大沙发,一个黑色茶几。秦灵师以及另外两个陌生男人监管着被捆得牢牢实实的一个彩色长发的女孩子。 绳子的材料很奇怪,像干掉的树藤。叶微漾心猜大概这种绳子类似于“捆妖绳”? 秦灵师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给曾泊言和叶微漾。 曾泊言牵着她坐下。 叶微漾看向那个被绑着的女孩子,问:“她……不会就是那个茉莉花妖吧?” 秦灵师还未说话,女孩子已经抬起头来,傲气道:“是我又怎样?” 真是倒霉,刚布置好茉莉花和卡片,转身逃走就被捉住了。 女孩子恨恨地瞪了两眼监视在旁的两个高大的罪魁祸首。 叶微漾诧异,之前在厕所那一次,女孩儿明明说是个男人的声音,还自称是她的男朋友。 她随即又蹙眉,除了面色不善和那一头张扬的长发,看着是个多可爱的姑娘,完全和那晚上攻击她的藤蔓联系不起来。 “是个女孩子?”她看向秦灵师。 “来,这就解答你的疑惑。”秦灵师淡笑,其中监看女孩子左边的男人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小的物体以及一部黑色手机和同色的耳机线递到秦灵师手上。 秦灵师接过,然后放在桌上,叶微漾也看清了它的模样,四四方方的黑色小机械,外表还用了一个黑色蝴蝶结做掩饰。 “这是微型变声器。”秦灵师解释,他回头看向被捆的女孩子,戏谑道:“你这是在效仿名侦探柯南?” 女孩子干巴巴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就解释清楚了,花妖当时是使用了变声器,声音才会变得像男性。 叶微漾直视着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知道她这几天经历的这些,扰得神经都快打结了。 女孩子黑色的眼珠转了一圈,冷哼一声,懒懒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有什么问题?” 闻言,叶微漾倒抽一口气,“你不是主谋?” “当然不是。”女孩子不耐烦道:“你们打算怎么着?快放了我,就算你们再怎么问,我也不知道主谋!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扭动着挣扎。 叶微漾这下是真糊涂了,什么人非要费这么大事绕这么大的弯子来整她? 而且,对方很有可能也是个妖,她顿时觉得十分头疼。 秦灵师回头看女孩子,问:“你们没见过面,怎么搭上线的?用什么方式传递任务?又是以什么方式收款?” 挣脱不开,女孩子索性向后一靠,翘着二郎腿,不情不愿地回答:“自己做了个网站,有需要的人匿名留下信息或者直接加我留下的qq号码,线上交易。至于收款,东巷街尾有棵年岁长的樟树,那里没有摄像头,很少有人去,钱每次都会放在樟树高处的树洞里。”她抬起头,“我说了,可以放了我吧?” 反正她已经收了雇主的钱了,也不知道对方身份,任他们审问也问不出朵花来。 “还不行。”秦灵师淡定地喝了口茶,“我们得靠你把幕后主使引出来。” 女孩子急了,“这趟任务我不接了还不行吗?放我离开!再说我根本没见过人,怎么引!” “晚了。”秦灵师放下茶杯,又问:“把主谋的qq号给我。还有,对方都让你做什么?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你是不是傻,qq号随便注册一个就行,去网吧上网就可以,再说全城那么多黑网吧,有些连身份证都不用要,网吧里每天进出的人多了去了,你还能找着人?”女孩子瞪他一眼,然后看向叶微漾,犹豫着回答:“目的嘛,对方也就让我吓吓她而已,我是有原则的,杀人害命的不做!” “哟,说的挺高尚挺有底线啊。”秦灵师嘲讽道:“都差点儿要人家的命了,这还只是吓吓而已?” 女孩子瞪着眼睛,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也就第一次比较狠,我那还不是为了在她心里种下害怕的种子?况且第一次我也是拿捏好了分寸,原本打算让她掉下去个两秒钟就立马拉她上来,哪知道她家里那棵银杏树居然……唔唔……” 女孩子的嘴被站在她右边的男人用胶布封上,她瞬间抬起头,朝着那个给她贴胶布的男人愤怒地瞪过去。男人保持缄默,视而不见。 秦灵师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曾泊言,笑说:“哎呀,看来事情还挺棘手呢。” “钱不是问题。”曾泊言说,“最短的时间之内,抓到主谋。” “好说。”秦灵师笑眯眯看向曾泊言。 曾泊言沉默地牵着叶微漾,对秦灵师说:“有进展给我打电话,我们先走了。” “这么急?不再坐会儿?”秦灵师象征性地挽留。 “不了。”曾泊言站起来,将叶微漾揽在身前,“我们回家。” 叶微漾回头看了看被封住嘴的女孩子,没想到女孩子也在看她,眼神挑衅。 在叶微漾怔愣的瞬间,她恶作剧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释放妖藤直直朝她刺过去。 在场的人皆是面色一冷,尤其曾泊言,差点儿暴露身份,手中泛出隐隐绿光,眼神暴戾,朝着女孩子看过去。 女孩子身形一颤,他那要杀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极了刀刃冰冷肃杀的锋芒。她这下总算知道,这男人的修为可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倍! 身旁的两个男人也已经开始出手制压她,趁着妖藤还未刺中,她灿灿地收回,眼神心虚地乱飘。 第41章 梦魇 叶微漾紧抓着曾泊言的衣袖,他的人已经挡到了她身前。 秦灵师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倏地站起身来,警告女孩子,“我可告诉你,隔壁就是刑房,我有一万种折磨你到生不如死的方法。” “唔唔唔。”女孩子瞬间慌乱,睁大着眼睛,鼻子急促地呼吸。 秦灵师抬手示意,一旁的男人“刺啦”一声又将胶布扯开。 嘴巴得到自由,女孩子抓住机会立马开口:“你!我就说进来的时候怎么有股血骚味儿呢?原来你们……你们是不法分子!我,我刚才就只是想再吓吓她而已,你们,你们别乱来!我我我……我有很多小弟的,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到时候你们就遭殃了!”她说到最后脸色已经惨白。 “说谎也得气势足一点儿嘛。”秦灵师冷哼一声,靠近她低声道:“要不是你刚才只是想吓吓她,现在,你已经是一滩血水了。” 女孩子脸色大变,由白变青,看着曾泊言的模样充满了惊恐。 叶微漾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当是秦灵师在吓她。 曾泊言回头,轻声道:“我们回家。” “嗯。”她确实累了。 “等等。”秦灵师叫住他们,走上前,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名片,递给叶微漾,“来,叶妹妹带着,没事可以给我打电话聊天,我每天都很闲。还有,最近危险的很,曾二少忙的时候可以来我们这儿,比较安全,我随时欢迎你哦。” “谢谢。”叶微漾诚恳道谢,伸手接下,低头看了看名片,原来秦灵师的名字叫秦栩生。 “不客气,小刘,送贵客出去。”秦栩生微笑着吩咐。 站在女孩子左边的男人颔首答应,“是。” 他走上前,率先出了房间,在门口微微鞠躬,“请。” 曾泊言牵着叶微漾的手,护在身前走出房间。 走出灵师工作室,二人便乘车回家。 回到家,两人一前一后洗澡,叶微漾先洗,吹干头发后就上床休息了。 等曾泊言穿着黑色睡衣进来的时候,叶微漾已经盖着薄毯睡着了。 曾泊言轻轻躺在她身边,一手环过去拥着她入睡。 已是深夜,万物俱籁,屋子里静静悄悄只能听见熟睡后的呼吸声。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曾泊言发觉怀里的人不对劲。 她正在发抖。 他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她一副惊恐的模样,额头渗出冷汗,身体也蜷缩在一起。 伸手替她擦了擦汗,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叫她的名字,“微微,微微,微微。” 似是听见了,叶微漾遽然睁开眼,双手仍旧紧紧环抱着自己。 “微微,怎么了?做噩梦了?”头顶上方传来沙哑的关切声。 叶微漾转身平躺,抬眼看他,只这一眼,她却再次惊现异常。 叶微漾的瞳孔缓缓睁大,表情惶恐万分。幽暗的光线下,面前的男人不知怎的,突然变成一棵狰狞、腐烂又黑暗的银杏树!它甚至有鼻子有眼有眉毛,枯黄腐败的银杏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它甚至还在叫着她的名字,只是那声音听起来仿若魔铃的噪音,让人难受又恶心。 她的脖子仿佛被人遏制住,呼吸不得、叫喊不得。 不过一瞬间,叶微漾的身体抽搐了一下,便被吓晕了过去。 “微微!”曾泊言急切地抱住她,一手搭在她的额头,释放温和的妖力,缓解她的不适。 她这明显受惊的样子曾泊言自然看得出,他蹙了蹙眉头,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满眼的心疼怜惜。 看来这几天的事,已经形成梦魇了。 两个小时后,叶微漾醒来,她窝在曾泊言的怀里。而曾泊言还在熟睡,平和的睡颜,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她伸手去拨了拨。 然后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膛。 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印象模糊,只隐约记得梦境不太好,是个噩梦。 她试着去回想那个梦境,却觉得无比头疼,脑门儿发胀。 她缓缓坐起来,取下床头柜上还充着电的手机。 看了看时间,倒是还早。 轻手轻脚下了床,她走出卧室,绕过客厅走进厨房,简单煮了锅粥。 趁着熬粥的时间,她走进卫生间洗漱。 等她洗漱完出来,看见曾泊言正在厨房揭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米粥。 她走过去,站在厨房门边,叫他:“阿言。” 他回过头,眼神还很惺忪,“微微。” 她笑了笑,说:“我去换衣服了。” 他点点头。 一起吃过早饭后,曾泊言开车送她到了公司。 一如既往的工作,原以为平静的一天却被突如其来的人给打破。 原本给李沧公司设计的职装图已经敲定最后的图稿,样衣部门已经加班加点做出了样衣,就等着李沧那边派人来确定最后的样式,如果满意,那么就可以开始大批生产,如果不满意,那么洵美的设计部门就进行二次修改。 之前两方已经商量好,样衣制作好以后,李沧那边派出他们的生产总管和设计总监过来看样衣,可是今天,身为老板的李沧却亲自带着下属来了。 由于对方老板都来了,程璇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所以亲自去了样衣部。 但是样衣部的其他样衣及材料是不能给其他公司看到的,所以样衣部门大门之外另设了一个大厅做以接待看样衣的客户。 叶微漾在样衣部门内部的茶水间泡了四杯咖啡,然后整齐放在托盘之上,端着托盘就往部门外的大厅走去。 程璇、李沧以及另外两个下属对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张碎纹黑色大理石桌,何轻轻则站在程璇的边儿上。 叶微漾走过去,将咖啡一杯一杯端到他们面前,搁在桌上。 “程总,李总,吴总管,黎总监,请用咖啡。” “多谢。”吴总管说道。 叶微漾保持职业微笑冲他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走出大厅,在茶水间放下托盘。 最后再次走进大厅,抬头挺胸地站在何轻轻的另一边。 别的先不说,气势总要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李沧本想拉拢吴扬的人脉圈以及资源合作商,但吴扬的垮台肯定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想当初得罪了她们,如今又若无其事亲自登门,也不知是来道歉还是另有目的。 第42章 无奸不商 程璇端着总裁的坐姿,动作优雅地喝了口咖啡,似随意般抬头看向叶微漾,夸赞道:“叶秘书,泡咖啡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叶微漾微笑着点头,“总裁喜欢就好。” 程璇微微颔首,又看向对面沙发的李沧等人,“李总,今日怎么劳您大架,亲自来了?” “程总。”李沧理了理左手西装的袖口,“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们也免了那些不必要的客套。” 程璇保持会客的微笑,“是,李总定是对这次的设计抱了很大的期望,我们洵美也必会让李总满意。” 她说完,大厅的门被打开,样衣部的员工将穿上职装样衣的十个模特衣架小心地搬了进来,摆成显眼的一排。 此次设计的职装主要针对职场女性,既要表现出职装固定模式的特点,又要有所变化,体现出与市场上千篇一律的职装所不同的设计与感觉,还要展现出女性身体线条的柔美。 十件女性职装样衣,各有千秋,线条流畅有垂感。采用了大胆的立体裁剪,并将色彩的冲撞运用得出神入化,给人以视觉上的盛宴,另外还运用了各种精致的花纹、刺绣以及粗细线碰撞的竖条纹。 或长款、或短款,或裙装、或裤装,都有各自显得大气又别具一格吸引人的特点。 李沧及他身边的生产主管和设计总监都看直了眼,设计总监黎香甚至站了起来,上前去仔细查看。 她上前去后,设计部的徐佳佳就在一旁给她做着介绍。 黎香一边听着,一边观察样衣。 她事先不服气,不认同李沧在公司以外找设计师的外援,这对于他们做服装设计的设计师来说是多大的侮辱! 可看到面前的样衣,她不得不承认,洵美的设计比她们设计出的服装来的更加创新、更加大胆。 要知道,创新和大胆的想法谁都有,特别是做设计行业的人,谁不想冲破传统的束缚? 可是同样的,设计出的服装生产出售,创新和大胆的设计也是在险中求胜,如果得不到大众喜爱,势必亏损极大。所以在创新的过程中也要求稳。 而洵美的设计,不仅体现了近来潮流的趋势,且夸张的剪裁和色彩的运用不仅不显凌乱,反而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感觉。让人一眼看到就有种忍不住想试试的冲动。 她试着伸手触摸样衣的用料,与平常的用料似乎不太一样,它甚至有些柔软,并且还有弹性。手感极好,她尝试轻微捏了一下,还不易起皱。 她这才知道,她要向洵美学习的地方还有太多了。 李沧收回眼神,目光看向程璇,不吝夸赞道:“洵美的设计当真是非常好。” “谬赞。”程璇回视他,“李总满意就好,样衣的图纸和用料内容,我们已经做好了整理,李总收好了。”她转头示意何轻轻。 何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她走到吴总管前面,微微鞠躬,将浅蓝色的文件袋递给吴总管。 吴总管礼貌接过。 而黎香也在这时候走了回来,在李沧耳边轻轻细语了几句,李沧听完点了点头。 而何轻轻随即回到程璇身边。 吴总管在李沧的眼神交待中打开文件袋查看图纸和其他文件。 几分钟后,吴总管冲李沧颔首示意,表示没有问题。 李沧这才又看向冷静喝着咖啡的程璇,开口说出他今日的目的,“程总,李某今日有个疑问需要问问程总,不知程总可愿意为我解惑。” “哦?”程璇笑笑,“李总说笑了,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爽快!”李沧双眸泛着精光,“听说程总接管洵美公司之时,曾经差点支撑不住而宣布破产。”他满脸的探究神色,“听闻,是千爵集团给了洵美帮助,才使得洵美保住至今?” 李沧一直观察着程璇的表情及细微动作。 叶微漾当然明白李沧为什么这么问,程璇和何轻轻也自然明白。 因为他的公司最近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就是被千爵打压的。而他最近又恰巧得罪了洵美,再加上不知是谁放出千爵曾帮助过洵美的消息,他就以为是千爵在替洵美总裁程璇报仇。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在报仇,不过主要对象换成了轻轻而已。 程璇一副坦荡模样,道:“我初初接手洵美时确实困难重重,但洵美得以支撑下来,全靠公司的全副员工不抛弃、不放弃、齐心协力的结果,与千爵集团毫无关联。李总,您这是从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她眉头一挑,轻笑着,似不理解。 “如此,便是李某冒昧了。”对于程璇的话,信没信只有他自己知道。 随后他突然话音一转,做出诚恳表情,说道:“得知上次程总没有意外,李某心中甚慰,在此李某诚挚地对程总和二位秘书道个歉,当时李某也是一时利欲熏心,糊涂了,还望多加见谅,原谅李某。” 他说完,站起身朝她们鞠了个躬。 他身后的黎香和吴总管却是无比诧异,不清状况。 看来李沧确实在下属面前表现得极为得体。就连这次道歉,也没有提到具体情况,模糊着一句带过。 是害怕被下属知道丢了面子,也丢了信誉与长久建立出的形象吧? 叶微漾脸上在笑,心里已经把李沧碎尸万段了。 虚伪! 对她们下药,差点儿就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这么恶毒,他本人现在却还装作一副诚心悔过的恶心模样。 而他之所以在这公众场合公开道歉,是吃定了程璇不会贸然说出来,会有损她身为总裁的威严。 他还真是费尽心机选了这么个好日子来道歉! 李沧直起身,继续道:“咱们两家公司目前也是合作关系,这次设计的尾款我们也会如约打到洵美的账上。将来我们还会有很多合作机会,程总,祝我们前途似锦,合作愉快。”他伸出手到程璇面前,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面貌。 真是太不要脸了。 若不是经上次一事,以他这么超群的演技,她们都会误以为他是个良善的商人。 李沧真是以自身证明了那句老话,老奸巨猾、无奸不商。 程璇淡淡笑着,也的确应他的心思并未在人前提到被下药的事情,站起来与他握手,半真半假道:“哪里,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们当然相信李总是一时糊涂,知错能改就好,同祝我们两家公司,合作愉快,前程似锦。” 程璇的话讽刺意味十足。 “好!”李沧豪放地笑了两声,对程璇的话中话并不在意。 双方也在相触一握后立即松开了手。 李沧等人走后,程璇立马走去卫生间,挤了洗手液反复搓手。 程璇刚刚关了水龙头,何轻轻便在一旁适时地递上纸巾,“程总,辛苦了。” “谢谢。”程璇接过,仔细擦拭。 处理完这件事,所有员工各自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继续工作。 第43章 如在沙漠遇到水 当天晚上,叶微漾又做噩梦了。 如前一夜相似的反应,浑身发抖,眉头紧皱,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咪蜷缩成一团。 曾泊言坐在黑暗中,眼里闪着微绿的光,心疼不已。他抬手轻轻擦拭她额头密密的细汗。释放手中的妖力一点点包围她的身体,使用安眠术想让她的精神得到放松。 安眠术起了作用,叶微漾不再直冒冷汗,也没有再发抖,似乎已经不再受到梦魇的折磨。 还处于睡眠中,她的手像是习惯性的动作,找寻身边人,摸索着凑近,将曾泊言的腰紧紧抱住。 曾泊言伸手触摸着她柔软的发梢。这么多天睡在一起,她睡之前总是拘谨着身体不敢乱动,睡着之后反而没有了那些矜持,总爱使劲儿往他身上蹭。 曾泊言心头软的一塌糊涂,躺在她身侧,吻了吻她的脸颊,给她盖好薄毯,下巴轻抵着她的额头,相拥而眠。 第二天下班后,简单吃了晚饭,曾泊言和叶微漾再次去了秦栩生的心理咨询工作室。 哪知刚踏进工作室,就有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欢迎光临秦雨。”懒懒散散不太正经的语调。 叶微漾脚步一顿,居然是那个恐吓她的茉莉花妖。 这是……什么情况? 女孩子看见来人也是震惊了下,看着曾泊言的表情更是露出了惊恐之色,居然下意识退了两步。 叶微漾朝着曾泊言看去,表情很平静啊,怎么就把人家吓成那样? 这时,秦栩生从大厅对面的走廊走了过来。 “哈罗,叶妹妹,曾二少,晚上好啊。”秦栩生依旧西装革履。 “晚上好,秦灵师。”叶微漾微笑着打招呼。 “好了,进我办公室谈。”他朝着茉莉花妖挥挥手,吩咐道:“茉莉,继续站门迎宾。” 茉莉暗自撇撇嘴,虽然极度不满,但还是乖乖站在了门边。 叶微漾突然觉得她嘟嘴的样子也很可爱,她原本染得各种颜色的头发染了回来,黑色的长发,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给人一种文静的错觉。 哦,好像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曾泊言仍旧牵着她,三人一同进入秦栩生的办公室。 三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秦栩生的秘书进来倒了三杯水之后走出办公室并轻声关好了门。 曾泊言直切主题,“有进展了吗?” 秦栩生喝了口水,“我还是先跟你们说说目前的情况吧。”他放下水杯,继续道:“茉莉花妖本名常茉莉,在三年前做了个网站接单,都是接一些跟踪啊拍照啊抓小三或者捉奸的单。倒也真没做什么杀人害命的事。” “哦。”叶微漾接话说:“类似于……私家侦探?” 秦栩生点点头,“差不多的形式。” “哦。”叶微漾应着,心想妖做这一职业确实占了很大优势。 “她之所以接你这一单,是因为对方开了一百万的价。” “嗯?”叶微漾不敢相信,“一百万?就为了吓我?” “嗯哼,是这样。”秦栩生回答。 “为什么?”叶微漾问。 “不知道。”秦栩生耸耸肩,“雇主可不会告诉受雇人他的目的。” “可是常茉莉怎么现在在你这儿工作了?”叶微漾问。 “我对她的网站很感兴趣,并且让她见识了一下电脑黑客的厉害,她明智的选择了将网站卖给我。但由于目前我这儿人手缺失,她又没了网站没了工作,就勉强让她入职了。”他说的很随意。 叶微漾:“哦。”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 秦栩生接着问道:“叶妹妹有没有什么仇家?还是那种非常有钱的仇家?” 叶微漾想了想,回答:“没有,我认识的特别有钱的人除了公司客户和老板就只有……”她转头看向曾泊言,意思不言而喻。 “ok。”秦灵师做了个ok的手势,“那我换个方向,曾二少,你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他看一眼叶微漾,调戏说:“前女友什么的,再或者暗恋你又被你拒绝过的人?” 曾泊言沉默了半晌,叶微漾忐忑得心脏怦怦跳,该不会真的有吧? 因为嫉妒,然后……她脑子里已经想象出小说里头的各种狗血情节了。 “没有。”曾泊言说:“在微微以前,没有任何人。” 叶微漾放下心,果真如轻轻所说,没有过恋爱经历啊。 “哦。”秦栩生突然转个话题:“叶妹妹,要不要单独和茉莉谈谈?” 叶微漾还没回答,曾泊言已经出言阻止,“不行。” “别担心,如今茉莉也是灵师工作室的一员,我买了她的网站,让她有个正经工作,她感激我还来不及呢,不会伤害叶妹妹的。况且,她可是接触过雇主的人,留下来,说不定会有线索。” “好。”叶微漾答应,“我也想和她聊聊。” 秦栩生站起身,走向办公桌,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喂,张秘书,让茉莉在会客室等着。” 他挂了电话后,回到沙发坐下。 没多久,张秘书就走了进来,恭敬喊了声:“秦先生。” “嗯,带叶妹妹去会客室,好生招待。”秦栩生吩咐。 张秘书颔首:“是。”张秘书抬头看向叶微漾,“叶小姐,请随我来。” 叶微漾和曾泊言交换个眼神,她就跟着张秘书出去了。 等门一关,秦栩生开门见山,“说吧,刚才犹豫那么久,仇家是谁?” 曾泊言也知道他是故意支走微微,他目光落在秦栩生身上,不答反问:“你有把握她不会乱说?” “当然。”秦栩生挑眉,“经你昨天那么一吓,她都快丢了半条魂了。我说你怎么一遇上叶妹妹的事情戾气就那么大,要不是我拦着你还不得杀了她?” “既然敢做,就得承担后果。”曾泊言毫不留情。 “茉莉好歹还有利用价值,你可别再冲动了。她的弱点我已经完全掌握,我已经认真嘱咐过她,她自己也知道权衡利弊不会说出你的身份,放心吧。” 曾泊言点点头,不言。 秦栩生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真是跟面对叶微漾时大不相同,忍不住说:“你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与其纸包不住火被她发现,不如自己坦白?眼下也是个好机会,她已经知道有妖的存在,我让她和茉莉多接触也是为了你啊,让她不会认为妖是个多么可怕的物种,增加点儿亲切感。” 曾泊言的眼神闪烁了下,似乎在思考他的提议,可想到她每晚都会做噩梦,他便垂下眼,“现在不合适。” 秦栩生叹口气,情爱一事,他本也没有经验,只能偶尔说说自己的想法。 若是其他人,他也不会理,可偏偏这人是曾泊言。 他仍旧记得,曾泊言修复伤口换了面容后偷偷见到叶微漾的第一面,那眼神里放出的光芒如同在沙漠里见到了水,他整个人瞬间有了生气。 第44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空气凝滞了片刻,曾泊言开口回答秦栩生之前的问题。 “事情已经过了两百年。”曾泊言端起桌上的水杯,“我在一个月之前见过其中一人?” “嗯?”秦栩生回神,问:“你的仇家还不止一个?” “当年被我驱逐的,一共九人。”曾泊言回答。 “哦?”秦栩生十分感兴趣,“说说吧,当年究竟怎么回事?” 曾泊言抬头瞥他一眼,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回想两百年前所发生的那件事。 “他们当年被族人赶出家族,逃到长青山,身负重伤,何尤见他们可怜,救了他们。” “何尤?你的朋友?”秦栩生问。 “算是。” “哦,后来呢?”秦栩生又问。 “后来,他们忘恩负义,预备霸占长青山,被我打至伤残并驱逐了。”曾泊言简言意骇。 秦栩生闻言却神色思虑,一手敲着膝盖,“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整形医院,你的伤,就是在那时候来的吧?” 曾泊言身形僵硬,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 “抱歉。”秦栩生苦笑,“我可不是故意要提的,他们也是聪明,趁着你历劫后闭关修炼的时间侵占长青山,否则,有你在,一招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曾泊言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秦栩生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是个妖都知道,历了天劫,至少得闭关修炼个百多年才能好。恐怕,当时你因天劫造成的伤口原本是可以好的吧?又因为他们的捣乱不得不现身。本就被天劫削弱了大半妖力,又与他们苦战,伤上加伤,错过最佳修复时期,才留下了疤痕。” 曾泊言面无表情,沉默着。 秦栩生见他不再想讨论,开口问道:“你的模样变了,你确定他能认出你?” “不确定,容貌虽然有变化,但我的气息不会变,他若还记得我的气息,那就难保。”曾泊言回答。 “那么保险起见还是查一查,一个月之前见的那人的名字知道吗?我派人去查。” “不知道名字。”曾泊言直接抬手,在桌面印出一个男人的模样轮廓。板寸头,脸型较方,粗眉大眼,挺鼻厚唇。 秦栩生低头去看,拿出手机对着人脸拍了张照,“行了,有画像也ok。” 曾泊言随即收回妖力。 另一边,叶微漾与常茉莉对坐在会客室的棕色条纹沙发上。 张秘书十分体贴地在桌上放了甜品和果汁。 常茉莉翘着二郎腿,端着小盘,拿着小银勺舀着盘里的慕斯蛋糕。 等张秘书出去后,她吃了几口蛋糕,才含糊不清地道:“说吧,想问什么?” 叶微漾喝了口果汁才,犹豫着问:“你们妖……”她顿了一下,“妖的数量多吗?” 常茉莉看她一眼,回答:“不多。而且,说不定多少年以后,妖这一种族就会全部灭绝。” “啊?”叶微漾诧异,“为什么?” “知道灭绝动物吧?”常茉莉放下蛋糕。 “知道。”叶微漾答。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她放下翘着的腿,眼里居然隐隐有悲伤,“妖,原身也属于植物或动物,依靠灵性修炼为人。你想想世界上有多少种灭绝的动植物。” “可你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属于人类了。” 虽说人类也可能会在某一天灭绝,但说到智力、适应能力和应变能力,人类是最强悍的。 常茉莉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兴趣,那我就讲给你听听。动物的灭绝主要是因为食物匮乏、气候改变、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以及人类的大量捕捉造成的生态变化。而妖,同样是因为无法适应以及违背不了的天道。” 她顿了下,看看叶微漾,又说:“是,变化后的妖与人的容貌无异,智力同等,甚至还有高于人类的妖力。可妖的寿命太长,违背了天理。所以,每隔五百年,妖就会经受天劫。妖的年纪越大,天劫就越厉害,过了两千年的寿命,很少有哪个妖能受得了高强度的天雷。” 常茉莉端起桌上的果汁,“而且,如今纯正的妖很少了。自一百年前时代发生剧烈变化,没有哪个自然生灵可以修炼成妖。而妖钟情,大多一生只与一人结合,且妖不易有孕,所以子嗣单薄。而且现在有很多人与妖结合的情况,他们的后代也只能属于半妖。半妖,同样要历劫,且半妖修炼没有纯妖来得容易,很多半妖在第一次历劫时就承受不住而死亡。” 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果汁,继续道:“再者,人与妖结合,孕育的难度增大,有些人或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子嗣。” 叶微漾听得怔愣,云里雾里。 良久,她才好不容易消化完这些信息。 原来,妖的生存是这么的不容易。 常茉莉放下杯子,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微漾摇摇头。 常茉莉看着她,漫不经心般地问:“你没看到我之前写给你的纸条?” “看到了,你身边的一切都是假象。”叶微漾看向她,“我还想着,都是些什么假象?” 常茉莉疑惑,“你只看到了这一句?” “难道还有别的?”叶微漾反问。 常茉莉沉默半晌,那张“你的男友,不是人”的卡片她根本没看到。难怪秦栩生格外嘱咐她不能说出她男人是妖的事情,压根儿就想继续瞒着啊。 想起昨日白天曾泊言突然找上她,动作直接,那真的是想一招要她的命!要不是秦栩生及时拦着,她已经命归西天了。 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她看看叶微漾,打心里却不看好这一对。以她的经验来说,这女人一旦知道她男朋友其实是个妖,很大可能会分手,而且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分手。 虽然这么想,但她好歹也是个过来人,也藏了那点儿私心,于是劝告道:“那就是我瞎写的,别太在意。另外,我虽对雇主不了解,不过我猜,对方很有可能是想拆散你和你男朋友。” 并且对方是妖,一定和曾泊言有渊源,知道无法从曾泊言身上下手,只能转移目标在叶微漾身上。 恐怕对方存的心思,也是想让叶微漾得知曾泊言的真实身份而受不了,从而主动离开。 当然,这些是不能和她说的,秦栩生可是下了死令不让说,可不能怪她,她好歹还给了点儿提示。 闻言,叶微漾仔细想了想。拆散?想拆散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恐吓的手段? 难道……是想让阿言觉得她是个不祥的人,容易招来不好的东西,从而让阿言觉得害怕离开她吗? 别说,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可惜这计谋用错了对象啊,阿言那么喜欢灵异的东西,又怎么会害怕? 这么一想,叶微漾对那个神秘的“雇主”突然间就没那么担忧了。 哼,任对方用尽心机给她制造灵异事故,阿言可都不会因此而离开她!说不定还是在给她和阿言的关系施加调和剂,让他们越来越融洽。 叶微漾十分舒心般地笑了笑,“谢谢你了茉莉,以后有时间一起逛街啊。” 常茉莉被她的笑容惊得浑身一抖,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警惕着,礼貌回答,“不了,我不爱逛街。” “哦。”叶微漾笑得更灿烂,“那……吃饭也可以的。” 只见叶微漾从包里取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常茉莉,“我星期天放假,可以联系我。” 吃饭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听茉莉讲讲妖族的恐怖故事,阿言一定喜欢,她回去就可以讲给他听。 接着名片的常茉莉:“……???” 第45章 噩梦连连 接下来的十多天,没有人再恶作剧或者突然吓唬叶微漾。 可她的精神状态仍旧不好。 曾泊言也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她每晚都会做噩梦,起初她还不会记得梦里的内容,后来她居然也能想起来梦境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看到了什么东西。 都是些奇奇怪怪、恶心又恐怖、各种腐烂的、破坏的、不成形状而且有生命的不明生物。 在平常看来那么可爱那么美的花草树木和小动物,在她的梦里,全部都会变成可怕的怪物,并且想要伤害她、吃掉她,它们张着血盆大口,直直朝着她的头一口咬下来。 每每在这种时刻,她都会惊醒,然后失眠,无法入睡。 曾泊言很担心,也尝试了很多办法。例如带她去医院检查、给她做头部按摩,或者查询食疗的菜谱做给她吃。 可她的症状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今晚,曾泊言点上了从秦栩生那里买来了安神香,说是有宁神安眠的作用。外貌与普通蚊香好像没什么区别,圆圆细细绕成的几圈,香味倒是独特,不是很浓的香,像是梨花淡淡的飘香味道。 叶微漾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已经有黑眼圈了。 曾泊言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叶微漾经过这几天噩梦的折磨,很害怕睡觉,紧紧攥着曾泊言腰间的睡衣。 曾泊言握着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慰:“没事,我在身边,安心睡,我会陪着你。” 叶微漾在他胸口蹭了蹭,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 曾泊言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哄着小孩子。 直到叶微漾睡着,曾泊言也没有闭上眼睛。事实上,自从她入睡后噩梦的症状越发严重,他每晚都处于浅眠或者干脆不睡的状态,害怕她会突然出现什么状况。 奇怪的是,他的安眠术一向有用,可这些天用下来却毫无效果。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眼里尽是疼惜。 似乎和他在一起之后,她就开始经历这些不好的事情,他甚至想过是不是他自身的原因。 可这完全没有依据,他问过秦栩生,人妖相爱,除了子嗣问题,不会产生其他副作用。 他们去看过医生,微微自身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想到这里,曾泊言突然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那么,就只可能是因为外力造成。 可他怀疑过的仇家对象,秦栩生已经调查过,名字叫冯畅,没有可疑行为,甚至,他最近很忙,因为他的妻子怀孕了。 为了妻儿的安全,他不可能有心思来得罪他。更别说,冯畅其实也许根本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那么,究竟是谁? 他的眼里有了嗜血的寒光。 不管是谁,既然做了,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凌晨一点,曾泊言仍旧微眯着眼。因为叶微漾近几天来基本都是凌晨开始发作梦魇。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叶微漾哼哼唧唧地发出难受的声音,用力抓紧了曾泊言的睡衣,浑身冒冷汗。 曾泊言不厌其烦地使用安眠术,但今夜,梦魇来得尤其汹涌,安神香的作用也不大。 “微微,微微。”曾泊言叫着她的名字,试图叫醒她。 叶微漾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想醒过来,可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她置身于一个黑暗的空间,后面有一头庞然大物追着她跑,它身形巨大,每踏下的一脚都让她觉得她所在的空间抖了一抖。 她害怕到牙齿打颤,一边哭一边跑,而身后血淋淋黑漆漆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嗷嗷”地叫着,奋力追赶。 这个画面一直循环着,她像是不知疲惫亦或是不敢停歇,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摔倒的疼痛已经被她忽略,让她惊惧的是身后那一头未知名的凶恶怪物。 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那怪物已经冲到她面前,它比她大了十倍不止,那一张充满血腥、奇臭无比的大嘴朝她咬了下来! “阿言,救我——!” 叶微漾猛地从梦境中醒来,满头大汗,瞳孔放大,脸色苍白。 她稍稍清醒,看到身旁的曾泊言,一把抱住他,身体还在发抖。 曾泊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乖,不怕,没事了。” 叶微漾张了张唇,缓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问:“阿言,我是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啊?” 曾泊言低头亲她,“没有,你别瞎想,我们明天去秦栩生那里抽血做个检查好吗?” “抽血?”叶微漾疑惑,“秦栩生还有副业?他以前是医生?” “不是,他有个实验室。” “这……不靠谱吧?”她算是知道了,秦栩生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她这几天偶尔会去秦雨心理咨询工作室找茉莉聊聊天,秦栩生每回都会加入,表现得十分健谈。 而且,秦栩生的工作室是由曾泊言和曾怀谦合力出钱赞助开业的。 难怪之前曾泊言会在出现事故的时候找秦栩生帮忙了,这也算自己人呀。 和秦栩生谈话间也听他自己调侃说他做过的职业特别多。小到扫地工人,大到工作室老板,他甚至还在餐厅当过洗碗工,在百强公司里当过总裁助手。 他还十分热情地给她和茉莉观看他的各种证书,例如会计职业资格证、二级建造师职业资格证、中式面点高级职业资格证和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等等等等。 她那时候才明白,曾泊言之前说的他职称很多的意思。 可没听他提过他还当过医生或者做过什么实验研究员。又或者是那些证书太多,她一眼看过去没能看完。 但秦栩生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怎么可能有这么丰富的人生经验,同时兼修的话这也太高难度了。 “他说他很有信心。”曾泊言道。 叶微漾:“……”可是她没有! “那个,可是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叶微漾找借口推脱。 “下班去。”曾泊言又说,:“不会太疼,我陪着你,很快就好。” 叶微漾叹口气,好吧,死马当活马医吧,她现在也真是毫无办法了。 抽血而已,上次去医院检查还抽了三管血呢。 抽血她倒不怕,她就怕秦栩生技术不好,万一要是一次不中,还要扎第二次…… “现在好些了吗?想不想喝水?”曾泊言柔声问。 “想。”叶微漾放开他,“你给我倒杯水吧。” “好。”他亲她一口,站起身下床,朝着门口走去。 叶微漾坐在床上,抬手将垂在身前的头发往后撩,抬手间却看到了手指甲里有红色的痕迹。 她仔细一看,居然是血迹。 哪里来的血?她在自己身上找了找,并没有伤口。 床单和薄被上也有少量的血迹。 屋里就两个人,如果不是她的,那就是……阿言的! 第46章 幻觉与现实 叶微漾坐到床边,垂脚下去穿好拖鞋,然后走出卧室去找曾泊言。 他正端着杯温水从厨房走出来。 叶微漾上前把他右手里的水杯端开,然后绕着圈在他身上找伤口。 牵过他左手时,才发现他的手掌心有几个指甲印血痕,弯弯的像血色的月牙印。伤口是新鲜的,深深的血痕冒着血珠。他明显用水冲过,但是并没有清洗干净,手心周围都还有血渍。 老天哪,她是得多用力才把他的手掐成这样? “很疼吧?”叶微漾看的心疼,恼他,“你怎么也不知道躲啊,或者让我抓别的东西也行啊。” “我没事。”他用右手摸摸她的头,“小伤口而已,很快就好了。” 叶微漾皱着眉头懊恼不已,“都怪我,留这么长的指甲干嘛?”她抬起头,语调带有撒娇意味,“阿言,你帮我剪了吧?” 曾泊言低着头,手指摩挲着她涂着粉色桃花花纹的指甲,像是舍不得,“我记得你上个星期说,想去美甲店换个大红的颜色,你说喜欢小红帽的图案。” “哎呀,现在特殊时期,再伤着你就不好了,还管什么换图案呀。”叶微漾抽回手,继续道:“再说指甲还可以再长的。哦,对了,你先去清理一下伤口,我去找纱布给你缠上,这两天不要沾水,明早去药店买点儿药才行,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吧?” 曾泊言眼神闪烁,轻声问:“微微不喜欢疤痕吗?” “你喜欢啊?”叶微漾瞪他一眼,“当然是能不留最好不要留啦,不过就算留疤也关系,是我弄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看着她,浅笑,露出脸颊的小酒窝,“那微微要对我负责一辈子了。” “贫嘴。”她忍着想戳他酒窝的冲动,催促,“好了,没见你这么马虎的,快去清洗伤口,洗干净点儿,别随便冲冲就算了。” “好。”曾泊言突然凑近亲她的额头,像啄木鸟,啄一下就笑着转身去了洗手间。 叶微漾:“……”这种时候了还偷亲,真是急,包扎完了可以随便亲的嘛。 随后叶微漾红着脸去厨房洗了洗手,把指甲里的血渍清洗干净。然后在客厅的柜子里找出医药箱。 等曾泊言出来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叶微漾先用酒精给他左手心的伤口周围消了毒,然后缠上三圈的纱布,最后系个漂亮的蝴蝶结。 大功告成。 叶微漾起身放好医药箱,找来指甲刀递给曾泊言,让他给自己剪手指甲。 曾泊言接过,叶微漾便乖乖坐在他对面,伸出手。 曾泊言右手拿着指甲刀,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大拇指。看着她粉嫩的手指头犹豫了几秒,最终在叶微漾的催促下还是一剪子剪了下去。 “卡哒”一声,多余的部分指甲壳就被剪断。 他确实舍不得,这是她心血来潮第一次做的美甲,还是他陪着一起去做的。不过现在不能留,伤到他没什么,但不能伤到她自己。 没过多久,十根手指多余的指甲壳都被剪完,叶微漾还有点儿不习惯,自己用手指触摸指甲断层的地方,触感好微妙。 她一向都很爱护手指甲,因为长一点的指甲显得手指更加修长漂亮,所以就算要剪也不会剪得太短。而且最近她突然热衷起各种造型花色的美甲,是在太讨人喜欢了,所以前几天她就和曾泊言一起去了美甲店做了指甲。 当然,她用的是比较天然环保的指甲油,不会有什么太大危害,虽然贵了点儿。 叶微漾用卫生纸将剪掉的所有指甲壳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两人又回到卧室,一起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子。 由于才凌晨两点,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叶微漾不敢睡,于是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玩儿游戏。曾泊言则在她身边看着她玩儿。 玩儿着玩儿着,叶微漾就躺在他怀里去了,曾泊言挪动姿势,让她躺得舒服些。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叶微漾就撑不住了,她抬头看曾泊言,他已经睡着了。 她丢开手机,抱着他也睡了过去。 清晨五点,天色渐亮。 叶微漾睡醒睁开了眼,她缓缓松了口气,虽然入睡过程中也做了噩梦,但至少没可怕到想尖叫的地步。 她揉了揉眼,抬手擦了擦因梦境太紧张而出的汗。 迷糊间仿佛还处在睡梦中,她明明还在她的房间,她还睡在她的床上。 可她身边的人,却换了! 她抱着的哪里是曾泊言,分明是个恶心的怪物! 叶微漾已经糊涂了,她究竟还在做梦?还是现在已经是现实? 她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怪物,连爬带滚下了床,床上的怪物却坐了起来看着她。 这怪物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正盘踞在她的床上。腐烂枯黄的银杏叶挂在树枝上摇摇晃晃,像缺水一样干瘪瘪的树干上充满了裂纹。它那扭曲粗实的眉头紧皱着,幽灵一般的长长的嘴巴一张一翕,好像在说着什么。 只是那声音无比刺耳,如狼嚎鬼叫,如轰鸣呼啸。 叶微漾惊骇地跪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耳朵,这声音让她难受到心慌胸闷。可眼前这一幕她又觉得十分眼熟,好像还在哪里见过。 这时,床上的巨树怪物已经站了起来,它的树根充当着它的腿脚,一步一步慢慢向她挪动,树根之下,还流淌着黑乎乎的黏液,她粉色的床单都被浸湿。 叶微漾感到一阵反胃和恐怖,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箍着、压着,透不过气。 她的牙齿在发抖,眼看着怪物细长沾满黏液的手向她伸过来,叶微漾倏地站起身,跑向一边的书桌,将挎包里的折叠刀拿出来打开,并对准了怪物。 期间,她不小心撞到了桌上静置的变形金刚“大黄蜂”,“砰”的一下从桌上掉落在地,手部和头部部分被摔坏,断裂开来。 她还来不及心疼,她面前的怪物就已经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越近。 叶微漾握着折叠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栗不已,她眼里的恐慌越发明显。 在怪物的触手即将触及她的皮肤时,她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双手握着折叠刀,直直朝它砍了过去! 怪物长长的触手立马流出浓浓的黑色鲜血,狰狞可骇。 可谁知它像是不惧怕折叠刀一般,另一只触手一把抓住她手里的刀,而它受了伤的手却从上而下,朝她的头,劈了下来。 而后,她便感觉头部眩晕,无数个白色的圈在脑子里打转,转着转着,她便失去了意识。 曾泊言弯腰接住昏迷过去的叶微漾,他的右手手臂被划伤,鲜血直流,脸色阴晦得可怕。 他将从她手里取下的带血的折叠刀随意放在地上。 粗略用妖力给手臂的伤口止了血后,一把横抱起叶微漾,拿上手机和钥匙便迅速走出门去。 由于天色还早,小区里并没有什么人,天光幽蓝,初晨微凉。 曾泊言将她放在车子后座,用毯子盖好,随后立即坐上驾驶座驱车离开。 第47章 化验 叶微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单人床上。 灰白色的天花板,不算大的房间。 “醒了。”她的手被他轻轻包裹着,耳边是他如释重负的声音。 “嗯。”叶微漾侧过头。 “感觉怎么样?难受吗?”他伸手拨开她额头前遮住眼睛的碎发。 她看着他,他的脸色不大好,而且穿的是她没见过的黑色衬衫和休闲裤,看起来是新买的。她再低眸看看自己胸前,已经不是昨晚的睡衣了,明显换过,而且和他一样,是新的。 她声音有些干巴巴的,“我还好……不怎么难受。那个,我的睡衣……”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换的,之前的脏了。”他回答得很平静。 叶微漾却没有他那么淡定,脸蛋“蹭”的一下就红了,“你……你……” 你了半天她也没能表达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会负责。”曾泊言握着她的手,真诚道。 “咳咳。”叶微漾感觉耳根也开始发烫,眼神瞟向别处,转移话题,“这里是哪里?” “秦栩生的地下室。”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叶微漾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曾泊言在一旁扶着她。 曾泊言顺了顺她的长发,“你不记得了?” 叶微漾揉了揉太阳穴,说:“记得什么?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感觉……越来越真实了。”她面色苍白,看着曾泊言,突然伸手抱住他,“阿言,我害怕。“ 曾泊言抱紧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不怕,我们会好的,一定会。” 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你说,我会不会是中蛊了?”叶微漾问:“像电视剧里类似蛊毒的东西?” “暂时还不能下定论,已经抽过血了,需要进行化验。” “可是我们去医院化验过,医生说没什么呀。” “我们等秦栩生的化验结果出来再说。”曾泊言摸摸她的头,问:“饿了吗?” 叶微漾松开他,他这么一问,她还真感觉胃里空空的难受,“现在什么时候了?” 曾泊言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看了看,说:“中午十二点三十五。” “这么晚了?”叶微漾眉头下拉,叹口气,“今天又不能工作了。” “砰砰砰。”屋外传来敲门声。 叶微漾抬头看过去,曾泊言则去开了门。 是常茉莉。 常茉莉看到曾泊言还有点儿小害怕,“曾……曾二少,秦老板叫你。” “嗯。”曾泊言淡淡应道。 常茉莉的眼神往屋里一暼,发现叶微漾已经醒了,于是说道:“您过去吧,我在这儿陪着。” 曾泊言回头看叶微漾,征求她的意见。 叶微漾点点头,“好,阿言你去吧,茉莉陪着我就好。” 曾泊言却返回她身边,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叶微漾立马推开他,恼羞道:“你注意一下场合好不好。” 他勾唇笑笑,转身走了,经过门边时,已恢复漠然姿态,叮嘱双手捂着眼的常茉莉,“照顾好她。” 常茉莉做出严肃脸,举手保证:“是。” 曾泊言走后,常茉莉走进屋内,说:“你一上午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叶微漾想下床舒展一下四肢,却发现没有鞋。 昨晚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了,曾泊言居然匆匆忙忙就带她来了这里? 叶微漾看向常茉莉,急切地问道:“我什么情况?怎么过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常茉莉在床边坐下,说:“你昏迷了,早上五点半到的这儿。我还在睡觉呢,就被秦栩生叫过来了。你可不知道,当时你男人从后座抱你出来的时候那脸色,紧张慌乱到不行。诶,你昏迷之前发生什么了?我看他手上衣服上都是血。” “血?”叶微漾突然回想起梦里那一幕特别真实的场景,她在自家卧室看见一个大型银杏树怪物,然后抄起桌上包里的折叠刀,朝着它刺过去了。难道,那不是梦境,是真实发生的? 是她自己把曾泊言当成怪物,把他砍伤了? 所以,他说睡衣脏了,他俩的衣服都换了是因为沾上了他的血! 想到这个可能,她连忙抬起头看常茉莉,问:“茉莉,这里有拖鞋吗?” “啊。”茉莉眼睛睁大,“有的,曾二少给你买好了,鞋子和衣服。” 她说着,就朝着一旁的灰色雕花柜子走过去,打开双开的门,从里面取出几个袋子。 常茉莉将袋子全部放在床上,打开看了看,从里面取出一双女士平底凉鞋,弯腰放在床边的地上。 随后她盯着另外几个袋子,看叶微漾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叶微漾被她看得发毛,“茉莉,你干嘛呢?” 常茉莉伸手将其中一个灰色纸袋递给她,“没想到啊,听秦老板说你们才交往不久,就已经到了全垒打阶段了?” “你瞎说什么?”叶微漾瞪她,接过她手中的袋子翻开看,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袋子里居然是一件粉色的内衣,还是蕾丝边的。 叶微漾顿觉难为情。 常茉莉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啊,我忘了,你们已经同居好多天了。”她笑得一脸猥琐。 叶微漾:“……”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曾泊言居然会留意她内衣的尺寸,这新买的内衣就是她平常穿的尺寸大小。 可她的内衣……要么放在衣柜里,要么晾在阳台上……他是悄悄去看过的? 如果不是她男朋友,她就要认为他是变态了。 叶微漾伸手推了推常茉莉,“你出去一下吧,我换衣服。” “好。”常茉莉站了起来,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叶微漾换下曾泊言买的粉色长裙后,穿好凉鞋,最后将床上的袋子和睡衣都放进衣柜里。 她打开门,常茉莉站在门外。 “我们出去吃吧?斜对面两百米处有一家三鲜面馆,超好吃。”常茉莉转身面对她,推荐道。 “不,我想先去看看阿言,他的伤势……” “哎呀。”常茉莉打断她,“早就包扎了,你去看一下就能立刻好了?不能吧。再说他们正在研究你的血,你去干嘛?先跟我去填饱肚子再回来看也来得及。” “诶诶……”叶微漾还想说什么,人已经被常茉莉推着往外走了。 第48章 偶遇 叶微漾拗不过,只好跟着她先去吃饭。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地下室楼梯口时,叶微漾没再闻到那一股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这是她第二次来秦栩生的地下室,第一次之后,她来工作室最多也就在楼上呆着。 常茉莉走到这儿也开始不留情地吐槽:“你知道我第一次来这儿,那一股子让人难受反胃的血腥味儿是什么血吗?对了,你当时也闻到了吧?” 叶微漾点点头,“闻到了,我还奇怪今天怎么没有了。” 两人一齐走上石梯。 “当然是被清理了。”常茉莉翻了个白眼儿,“我当时还真被他们吓惨了,后来才知道他们的血是用人血和各种动物血制成的一种恶心的熏香,那不应该叫熏香,应该就熏臭!” 叶微漾疑惑,“制作这个有什么特殊作用?” “只能说他们幼稚、无聊!”常茉莉微微走在她身后替她挡住后面的阶梯,怕她一不小心摔下去,接着说:“就是用来吓人的,他们一旦抓到什么可疑的人,就送他们到地下室,就爱用这种熏香吓吓他们,说是先刺激一下他们的心理防线才好套话。” 叶微漾哭笑不得,“……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理由呢。” 不过别说,也挺有用,至少也吓到了她和茉莉不是吗? 二人走出地下室,穿过暗门到达工作室的休息室。 没想到休息室有人。 叶微漾记得她见过,好像就是她和茉莉第一次见面的地下室里站在茉莉右边还给茉莉贴胶布的男人。 茉莉看到他显然不太高兴,刚刚还晴空万里的脸瞬间晴转多云。 “喂,许疆,你在这里干什么?”常茉莉的语气十分冲。 “休息。”简洁的两个字。 许疆面无表情,眼下浮有青黑色,这个颜色这个地方叶微漾很熟悉,因为她自己也有啊,黑眼圈。 “我的天哪。”常茉莉凑近一看,“你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啧啧啧。” 这回许疆直接不理她了。 常茉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回头看叶微漾,“咱们走吧,快去快回。” “嗯。” 两人直接从许疆面前走过。 到了三鲜面店,两人各自点了两碗三鲜面。 常茉莉嗜辣,吃三鲜面居然也要放几大勺的辣椒油,看着面前红彤彤的一大碗,她咂咂嘴,感叹,“对于我来说,没有辣椒的面是没有灵魂的。” 叶微漾目瞪口呆,压低声音问:“你们妖……这么吃不会长痘痘?” 常茉莉“嘿嘿”笑,“羡慕吧,我们妖啊,天生丽质,美貌动人,怎么吃也吃不胖,吃再多辣也不会长痘痘。” 叶微漾两眼放光,“真羡慕,以前我胖过一段时间,好吃也不爱做运动。后来减肥花了我大把时间和精力,还得适量节食。我爱吃排骨,那段时间都没怎么吃肉。” “我也是佩服。”常茉莉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对于吃这件事,是怎么忍住的。” 叶微漾喝了一口汤,说:“你当然体会不了,因为你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女人爱美,节食算什么。” 常茉莉摇摇头,继续奋战辣汤面。 吃到最后,常茉莉一脸满足,脸蛋红扑扑,嘴唇也被辣成深红深红的颜色。 常茉莉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瓷碗豪放地往桌上一放,“真爽——!” 叶微漾看着自己勉强吃完的碗,还剩了一大碗汤。她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越来越喜欢茉莉了,因为她身上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她直言直语,豪放不羁,大胆却又很细心。 常茉莉抽出两张纸,一张递给叶微漾,“来,擦擦嘴,我们回去了。” “谢谢。”叶微漾接过。 因为叶微漾没带钱,所以最后是茉莉结了账,叶微漾对她承诺,一定要带她去克丽餐厅请她吃排骨大餐。 原本茉莉还在委婉推辞。 但听到她接下来说要请吃麻辣排骨。 一听“麻辣”俩字,茉莉立马改口答应。 长宁街白天的街道,倒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分外的热闹。 回程的路上,路过一家星巴克,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叶微漾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仔细地看,那不是她第一个相亲对象吗? 常茉莉循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了?认识?” “算认识吧。”叶微漾回答。 遇到也就遇到吧,让她纳闷儿的是这个男人不是说特别讨厌植物吗? 当时他俩相亲,她现在忘了他的名字,但至今都记得他对金盏菊那一脸深恶痛绝的模样和厌恶不已的态度。 可现在…… 看看他手里那捧百合花,跪在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短裤的女生面前,眼神那叫一个深情。 是个人都看出来他在表白了。 常茉莉见她还在看,问道:“不会是前男友吧?” “那倒不是。”叶微漾收回眼神,“他是我第一个相亲对象,但是那个时候他明明很讨厌植物,这会儿怎么抱着束花也没什么反应。” 末了,她又说:“看来可能是遇到真爱了。” “哦。”常茉莉拉长了尾音,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刚准备走了,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那个女孩子兴奋地接下花,然后俩人甜甜蜜蜜走出了星巴克。 刚好和叶微漾以及常茉莉撞上。 男人看到叶微漾,闪了下神,被身边的女友发现,瞪着他,问:“认识?说吧,这是第几任女朋友?” 男人瞬间慌乱,解释道:“这真不是前女友,你别误会,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女友狐疑地看他一眼,“真不是?” 男人举手发誓,“真不是,不信你问她。”他看向叶微漾,使劲儿使眼色。 女友的目光也朝叶微漾看过来,叶微漾略显尴尬,回答:“真不是。” 女友皱了皱眉头,看向男人,“那你心虚什么?” 男人张张嘴,准备说什么,女友却突然看向叶微漾,“你说,你们为什么认识?” 吃醋的女人真可怕,叶微漾摸摸鼻子,赶忙澄清:“我们就相过一次亲,不过就见过一次面。”最后又加了句,“并且没有多余的后续发展。 “什么时候相的亲?”女友再次问道。 男人却突然紧张起来,主动回答:“是在……” “你别说话。”女友无情地打断。 男人顿时闭了嘴,却使劲儿挤眉弄眼给叶微漾使眼色。 叶微漾实在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看他的表情,是不是说明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你犹豫什么呀?看来真的有猫腻!”女友气愤地看着男友,“你又骗我!” “那个。”叶微漾开口道:“我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时间,大概是在一个多月以前。” 她决定老实了说。 可谁知男人的神情立刻垮塌,一副“惨了”的痛苦模样。 第49章 做戏 果然,听完叶微漾的话,女友顿时两眼冒火,肩膀都气得发颤。一把将怀里的百合花扔在男人身上,震得几片花瓣散落。 “齐安栎!你又骗我!你……”女友气急了,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男人立马腾出抱花的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小晨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小晨用力打开他的手,哽咽道:“一个月……你在三个月以前就说喜欢我,费心费力的追我,虽然总是有前女友来捣乱,我也认为那是过去,我不在乎!可你!可你居然在追求我的期间还去和别的女人相亲!齐安栎!你个花心大萝卜,我瞎了眼才会答应你!我们现在,分手,分手!立马分手!” 小晨霎时间痛哭起来,然后捂着脸开始往前跑,路过叶微漾时,还愤愤地看她一眼,眼底通红。 这一眼看得叶微漾心里直发毛。 叶微漾偏头瞪着齐安栎,一副他活该的表情。 已经在追别人了还和她相亲!渣男! 谁知齐安栎丢掉百合花迅速追上小晨,一把抓住了小晨的手,任小晨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叶微漾和常茉莉转过身,看着俩人在街上拉拉扯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也渐渐传出各种议论声。 常茉莉看不过去了,大步走上去站在小晨和齐安栎面前,一手砍向齐安栎拉扯的手臂上,齐安栎瞬间吃痛松开了手。 “你个渣男!没看见人家不愿意吗?” 齐安栎回头看了看叶微漾,懊恼又头疼,再回头时,小晨已经快要走远,一刹那他再也控制不住,朝着小晨大声解释道:“小晨!我和她相亲完全是做戏,不是真的!你听我解释啊!” 闻言,叶微漾震惊了,真的假的?做戏?还是这理由是齐安栎编造出来骗女友的? 小晨低声抽泣着,没有回头,嘴里的话却十分绝望,“你到了现在还在骗我。” 齐安栎赶忙跑过去,拉住她的手,“没有骗你,我……是我母亲逼着我去的,我没办法才答应她。就随便应付了一下,真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你。” 叶微漾:“……!” 原来相亲那天摔坏金盏菊是为了撒气吗? 小晨看他一眼,泪眼婆娑,“是啊,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你母亲本就不喜欢我。我们就这样吧,你去找你的名门淑女,我过我的平淡生活,别来打扰我了。” 小晨说完转身就走,没留丝毫的余地。 齐安栎失神了两秒,显然有被她的话伤到,但回神过后又放不下,连忙追着她的方向跑过去。 人群也在这一刻缓缓散开。 最后看了一眼小晨和齐安栎渐行渐远拉拉扯扯的身影,叶微漾和常茉莉才转身朝着秦雨心理咨询工作室走去。 回去后,她们仍旧去了地下室。 曾泊言和秦栩生就在上次茉莉被绑的休息室里坐着。 “叶妹妹,回来了?”秦栩生看到来人,微笑着打招呼。 “嗯。”叶微漾点点头。 曾泊言站起身牵着她的手,低声问:“吃饱了吗?” “饱了,三鲜面很好吃。” “嗯,过来,坐这里。”曾泊言牵着她坐在沙发上。 叶微漾想起他的伤口,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包扎了,不用担心。” 他的伤口被长长的衣袖掩住,在人前她也不好去撩开看,还是决定等到没人的时候再查看。 “叶妹妹,来,先喝杯水。”秦栩生递给她一杯温开水。 “谢谢。”叶微漾接过,捧在手里。 “我们已经验过你的血了,没有问题。”秦栩生说。 倒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在医院也没验出什么。 “叶妹妹,今天早上你有做噩梦吗?”秦栩生又问道。 叶微漾摇摇头,“没有。” 虽然很奇怪,但的确没有,她几乎没有任何意识和早上的记忆,她只知道自己睡了一觉,睡了多久都毫无知觉,也没有像晚上那般噩梦连连。 “那再结合曾二少的描述,你在白天睡觉是不会做噩梦的,噩梦只在夜晚发生是吗?” “是。” “可以描述一下具体梦到了什么吗?” 叶微漾回想着梦里的一幕幕,说:“具体描述不清楚,总之,就是很多长相奇怪恐怖的怪物,在黑乎乎的空间里,一直循环追着我跑,想要吃了我。” “是同一个怪物吗?”秦栩生又问。 “不是。”叶微漾摇头,接着说:“每天晚上都不一样,甚至,其实它们每天长得越来越夸张,体型越来越大,那个黑暗空间感觉也越来越小,很压抑。” “也就是说,会因为时间越久而出现越来越恐怖的画面。” “对。”叶微漾看着曾泊言,说:“而且,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到底醒了没有,也许是梦游?我发现阿言没在我身边,躺在边上的是一棵极其恐怖恶心还枯朽的银杏树,它想要来攻击我,然后我一慌,就拿刀……” 叶微漾点到为止,但意思其他人都懂。 曾泊言和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秦栩生和常茉莉看向曾泊言的眼神十分诧异。 “嗯……也就是说,你看到曾二少变成了一棵银杏树对吗?”秦栩生再次开口问。 “是。”她答,“而且阿言的声音在我听来完全听不清,就像是野兽缓慢嘶吼的声音。” 她也很疑惑,或许是自己对银杏树有不可磨灭的记忆和执念,一直放不下,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可让她不理解的是,银杏树在她的记忆里一直处于神圣美好的回忆,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恐怖的画面? “是不是第一次看见?”秦栩生追问道。 叶微漾默了一会儿,说:“不确定,但我总觉得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幻觉。” 秦栩生一手撑着下巴,蹙着眉头思考,他瞥了一眼曾泊言,然后立马起身说:“从你们说的症状来看,听着有点儿耳熟,你们等着啊,我现在得去找一个人问问。” 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秦栩生已经快步走出门去了。 常茉莉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不明就里。然后尴尬了一会儿,她也自觉当了个瓦数特大的电灯泡,于是秦栩生走了没多久,她也跟着走了出去,并贴心地给他们带上房门。 第50章 魇虫 休息室只剩他们俩,没有说话的声音,静静悄悄的。 叶微漾放下水杯,轻轻拉过曾泊言的右手,曾泊言沉默配合她。 她记得刺伤的是银杏树怪物的右肢。 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然后轻轻解开袖口,往上撩开,已经用纱布包好,看不见伤口,不过纱布上还渗着些许血迹。 “对不起。”叶微漾垂眸看着,伸手摸了摸。 她指尖的动作轻柔,隔着纱布让曾泊言感到纱布底下的皮肤如同被数只蚂蚁爬动着,又麻又痒。他忍受不住,觉得心脏也痒了起来,一把抓住她触摸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旁低语:“没关系。” 曾泊言抱着她,深棕色的瞳孔明若琉璃,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手上缓缓收紧的力度昭示了他的不安。 如果她知道他是妖,会不会感到害怕?会不会和接受常茉莉一样容易接受他? 患得患失的不确定,让他不敢去冒险。 现在拥抱她的感觉太美好太圆满,他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失去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脑子里蹦出的却是第一次见到她,那是个延绵细雨的春天。她不过十三岁,小小矮矮的,就那样闯进来,哭得像个迷途的小羔羊,鼻涕和眼泪混做一团,身上沾染泥土,灰扑扑乱糟糟的一点儿不好看。却是他唯一一次没有忍心吓跑的人,因为看着实在太可怜,他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现在想来,他从未信过命运,那一天,他却突然信了。 在她趴在他脚底下大声哭泣的时候,在她把他当成依靠抱着倾诉的时候,他相信了,相信他们是命定的相遇,注定有着剪不断的羁绊。 虽然,至始至终,她都只把他当成一棵树,一棵不会动、不会说话的银杏树。 而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命,没有了她,他就如同行尸走肉,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阿言。”叶微漾一口气呼吸不过来,“你抱的太紧了。” 曾泊言这才松了松力度,叶微漾趁机挣脱,不满地看他,“你手受伤了,平时少用点儿力。” 曾泊言只是看着她,眼里还有未褪去的回忆痕迹,“无碍。” 叶微漾将他的衣袖放下去,小心扣好袖扣,随口问:“你手机在身上吗?借我用一下。” 曾泊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递给她。 叶微漾伸手拿过来。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他们都已经同居这么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用他的手机。 他在她面前很少用手机,就算用她也从没过多在意。 她按动手机右边的开关机键打开屏幕,屏保居然是她的照片,是上次去庭江小镇的照片,她穿着那一身蓝色的古装裙。 画面唯美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心醉。 叶微漾偷偷瞟了瞟曾泊言,他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接着,她划开屏锁,毫无意外,屏幕主题也是她的照片。 叶微漾转头看曾泊言,“这不公平,我的手机也要放你的照片,回去就放。” 曾泊言勾唇微笑,眼里是宠溺的星光,“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叶微漾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手机上,一边找联系人的图标一边问:“阿言你有轻轻的电话吗?” “有。”他倾身过来,伸手划动屏幕,准确的找到联系人的图标点进去。 一排的联系人叶微漾只认识熟悉的几个,找到轻轻的电话,备注是“何轻轻”,叶微漾却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电话,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她冒昧去问,肯定会打扰她。 于是叶微漾又把手机还给曾泊言,说:“我还是等轻轻下班了再打电话。” 曾泊言接着手机,“我给她打过电话,让她给你请假了,你不用担心。” “嗯。”叶微漾点点头,“不过,我还有其他事情想要问她。” 曾泊言并未追问,两人安静牵着手,坐在沙发上。 没过多久,秦栩生急匆匆地开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红色的笔记本电脑,急切道:“我找到线索了。” 他坐回沙发,将茶几上的水杯推远了些,把电脑放上去,解说道:“我记得以前遇到过一个人,他跟我讲过类似的症状。” 他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按着,随后手一停,他将电脑屏幕面向曾泊言和叶微漾,“看,我怀疑就是这个东西在作祟。” 电脑画面上是一片黑漆漆又湿润的凹凸不平的岩石,上面还长着稀稀疏疏的黑色小草,看起来应该是在某个地底下拍的照片。 岩石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白色的小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叶微漾凑近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秦栩生的手指在键盘的触屏上移动,换了一张照片出来,“就是这个。” 这是上一张图片上白色小点的放大版。 怎么说呢,叶微漾看着有点儿反胃,白色小点的形状有点儿像蛆虫,软软滑滑,特别恶心。 叶微漾皱皱眉头,“秦灵师,这到底是什么呀?” 秦栩生收回手,翘起二郎腿,道:“这是一种虫子,名叫魇虫。” 叶微漾又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忍住恶心感,问:“这虫子跟我的症状有什么关系?” “魇虫生于北部高山潮湿的地底下,几年前有个探险家去那里探险,见到了这种虫子,并拍了照片,还捉了一些带回来研究。通过大量实验发现,这种虫子如果钻入人体,会直接进入人的大脑,扰乱人的梦境。它还会影响人的听力,就像叶妹妹描述的一般,所有声音在魇虫听来都会放大、扭曲,变得很难听,所以魇虫喜欢安静的环境。” 秦栩生还没说完,叶微漾的胃里就开始一阵翻腾,忍不住想吐了。 曾泊言一把扶住她,将电脑推远一些,让屏幕转了个方向。 “叶妹妹,你别激动啊。”秦栩生又把桌上的水杯推到她面前,“来,喝口水压压惊,我还没讲完呢。” 曾泊言本就心疼得不行,回头瞪他一眼,秦栩生无辜地摊摊手。 叶微漾端起水杯喝了几口,缓和了一下,才抱歉地说道:“对不起,秦灵师你继续说吧,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脑子里就有这种虫子对吗?” “很有可能。”秦栩生双手交叉相握放在大腿上,“我们知道,人在睡觉的时候,身体的其它机能都会进入休息的状态,就连脑细胞都会慢慢的降低自己的反应。但是即使是在人体休息的时候,大脑皮层依旧没有进入一个比较深层次的休息,它们还在继续活跃着,就会出现梦境。” 秦栩生看看正在认真听的俩人,继续道:“有些梦境大概归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类,而有些梦境则归于明显的虚幻和荒诞,出现一些奇奇怪怪超越现实超越时空的东西,而自己毫无判断的辨别能力。再来说说魇虫,它一旦进入人的大脑,就会附着于人体大脑皮层最活跃的细胞上。” 第51章 黑草 “可是。”叶微漾不敢相信,“怎么证明我脑子里有这种东西?还有,它是怎么进去的?” 秦栩生解释道:“成熟的魇虫是可以长出利齿直接钻入人或动物体内的。但你的情况,应该是吃进去的,而且吃的还是魇虫的虫卵或者幼虫状态,因为没有明显伤口,而且你的症状出现不稳定,这就说明了魇虫还属于成长期。至于怎么证明,去医院做个核磁共振就知道了。魇虫有个致命的弱点,它们怕光,所以在白天都是处于睡眠状态,这时候容易查找到它的位置。” 听完秦栩生的话,叶微漾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 曾泊言一边安抚着她,一边问秦栩生:“有什么危害?” “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直接伤害,但叶妹妹的情况明显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出现的梦境会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惊悚,最可怕的是它会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扰乱大脑秩序,轻则患上各种精神病症受不了自杀,重则直接被吓死在梦境里。”他缓口气,继续道:“所以我们要尽早解决它。” 叶微漾只感觉害怕了,“怎么解决?” “这个简单,做个手术把它拿出来。” “动手术?”叶微漾比较恐惧,从小到大她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更何况这个手术是要开刀的吧? 开哪里?脑子! 是不是就要刮掉一部分头发!? 不行不行,太丑了。 她苦着脸,“没有别的办法吗?” “倒是有。”秦栩生把笔记本电脑推回来,点回第一张图,“喏,看到石头上这种黑色的草了吗?魇虫最喜欢吃这种草,知道的人把它俗称为黑草,是魇虫最佳的养料。如果有可能的话,摘到这种草,通过放大草的香味来引魇虫自己出来。要知道,魇虫喜静,若不是惹到它或者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它也不会喜欢呆在人的大脑里,有了它喜欢的黑草,它认为外界安全了它自己也会主动爬出来。当然了,现在只是猜测,叶妹妹先去做个核磁共振确认一下是否是魇虫作怪再说。” 叶微漾点点头,喃喃道:“这么说,呆在我脑子里居然还委屈它了。” 闻言,秦栩生哭笑不得。 曾泊言也被她的话逗笑。 过了会儿,秦栩生掏出手机打电话,“喂,茉莉啊,过来带叶妹妹去长宁医院挂号预约核磁共振。” 挂了电话他发现叶微漾在看他,于是他调侃道:“别这么看我哦,小心曾二少吃醋。不过叶妹妹,我确实比曾二少厉害吧?至少在文凭以及阅历经验上比他厉害多了。有没有崇拜我?你看看我什么都会,再看曾二少,除了有一身蛮力会拍几张照片之外还会什么?要不要考虑移情别恋一下,我很欢迎哦。” 叶微漾:“……” 曾泊言没有看他,说话却毫不留情,“再打她的主意,原定价钱砍一半。” 秦栩生一下垮了脸,“你狠。” 常茉莉过来后,秦栩生说还有事要和曾泊言单独谈,于是叶微漾先跟着茉莉走了。 秦栩生和曾泊言二人面对面坐着。 “其实还有种情况我没有说,魇虫的另一大功能,我刚刚又打电话给那位发现魇虫的犬妖确认过了。” “说。”曾泊言语言简练。 “它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曾泊言微微偏头,“什么意思?” “就是说它能看到咱们的本体。叶妹妹的情况你也知道,她昨晚上看到的你就是你的本体,好在白天还看不到,目前魇虫还不成熟,造成的影响还不稳定。但难保时间一久,魇虫长大成熟,能力变强,她在白天看你也是本体,而且她看人类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到时候你的身份可就暴露了。” 曾泊言沉思良久,问:“黑草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秦栩生叹了口气,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纸,“看你那舍不得她受伤开刀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要去。让叶妹妹去做核磁共振也是找理由支开她。那里很危险,常有凶兽出没,而且这种草生长在地下一五十多米的洞穴,你要记住一定不能碰到地下的任何东西,黑草也要戴手套去取。之前那胆子大爱探险的犬妖去了魇虫洞穴,一身伤的出来,要不是我恰巧去那里查勘地形,他就死在那儿了,哪儿还能听他讲故事?哪儿还有这后面的研究?” 曾泊言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我知道了。” “行了,麻溜地去吧,你的修为那么高,应当是手到擒来的。另外瞬移速度快一些,最好能在明天天亮之前回来。” 曾泊言收好纸条,谨慎地叮嘱:“照顾好她。”他伸手把自己手机拿出来,递给秦栩生,“手机留给她。” “行。”秦栩生接过,原本想轻松愉快地送行,偏偏曾泊言这句话太煽情,他做出严肃样儿,“放心吧,有我在,叶妹妹会平安无事等你回来。” 说着,他又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那个地方特别冷,你穿着去吧。” 曾泊言没有接,只说:“我有洁癖。” 说完,留下原地愤慨的秦栩生,曾泊言的身影已经不见。 他磨磨蹭蹭穿好外套,咕哝道:“还真是急。” 地下一层休息室内。 因为预约核磁共振需要提前一天,所以叶微漾要在明天才能去做,于是她和常茉莉又从医院回到地下室。 但休息室里,曾泊言并没有在,只有秦栩生一个人。 秦栩生说曾泊言突然有点儿急事出去了,还把手机留给了她。 叶微漾拿过手机,看来他还记着她说要等轻轻下班后给她打电话的事情。 这么着急走了,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叶微漾虽然有些小失落,但也没去怀疑什么。 好在有茉莉和秦栩生一起聊天,也不会显得太无聊。 聊着聊着,又聊到魇虫的问题,叶微漾十分疑惑又惊恐,问秦栩生:“这种虫子应该很稀有吧,不是一般不会在我们日常生活里出现吗?” “是的。”秦栩生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让你吃下了魇虫。” 叶微漾心头一寒,脚底发麻。 常茉莉不确定地说道:“会不会也是我那个雇主做的吧?” “目前来看,应该就是他。”秦栩生安慰叶微漾:“别怕,等取出魇虫后,我们就加紧时间查出幕后主使,狠狠地教训他!” 真正让叶微漾惶恐的是,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在作祟,她从没和什么人有过深仇大恨,更别说对方还可能是个妖了,她目前就认识茉莉这一个妖。 茉莉之前说过,“雇主”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想拆散她和曾泊言。 但以曾泊言的角度想来,他没有前女友,也没有各种莺莺燕燕,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也没发现有谁在暗恋他,这个可能性就似乎变得很小。 但如果不是喜欢他的人,何必要拆散他们? 这个隐藏在暗里的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都是个迷。 第52章 帮倒忙 下午,到了轻轻下班的时间,叶微漾就给她打了电话。 轻轻听到她的声音没表现出多么的惊讶。 叶微漾坐在休息室,手机放在耳边,说:“轻轻,我今天见到齐安栎了。” “嗯,他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轻轻随口问道。 “你知道他和我相亲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当时他挺符合条件的啊,又是单身。” “你是跟他本人商量的还是他母亲商量的?”想起当时齐安栎的表情以及相亲时的奇特行为,不像是在撒谎。 “这个呀,跟他母亲商量的,怎么了吗?” 叶微漾满头黑线,“轻轻,你对于我的相亲人选都这么随意吗?” “哪里随意了?齐家和曾家是合作伙伴,那会儿刚好在曾怀谦公司碰到齐安栎的母亲了,就在一起聊了会儿。恰巧她也在给他儿子安排相亲,而且齐安栎我见过几次,勉强还是符合你的要求,我就给她介绍你啦,他母亲还挺满意的呢。” “那你想过她儿子本人同不同意啊?齐安栎当时已经有追求对象了,今天刚好迎面撞上,那叫一个狭路相逢,他女朋友吃醋了还扬言要分手。我这……不是间接拆了人家的姻缘吗?” “小样儿。”何轻轻说:“你想多了,就算你不拆,齐安栎的母亲也会拆的。况且这件事和你根本没多大关系,是齐安栎自己处理不好造成的结果,你别又做无谓的愧疚影响心情了。” “齐安栎母亲这么凶的吗?”叶微漾突然有点儿忐忑,问:“轻轻啊,那阿言和曾怀谦的母亲属于哪种类型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小样儿你真可爱,已经在担心见家长的问题了?” “你别取笑我,你就没点儿……忐忑不安的情绪吗?” “我……”何轻轻故意拖长语调,“还真没有。” 叶微漾:“……” “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他们都是独立的人,谈恋爱结婚的事情不会受谁干扰。” “哦。”叶微漾应着。 “好了,我现在打算来看你,你在秦栩生那儿等着我,我和曾怀谦开车过来。” “那行,我等着你。”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常茉莉见叶微漾打完了电话,立马催她,“来来来,该你下了。” 叶微漾放下手机,看着棋盘,问道:“你刚才下的哪颗?” “这颗。”常茉莉指了指棋盘上斜下角的一颗黑子。 叶微漾从右手边的棋罐里捻出一颗白子,看着棋盘上的局面思考了一下,然后落子。 俩人用围棋棋盘下五子棋,已经下了两个多小时,不亦乐乎。 半小多小时后,秦栩生、曾怀谦和何轻轻一起走了进来,叶微漾和常茉莉仍在下棋。 秦栩生招待好曾怀谦和何轻轻坐下,调侃下棋下得入迷的一人一妖,“这都一下午了,你俩不腻吗?” 常茉莉没有抬头,盯着棋盘说:“你懂什么?微漾说了,下棋有益陶冶身心。” 秦栩生轻哼,“那我也没见过谁用围棋棋盘下五子棋的。” 常茉莉这才偏头看他一眼,“你这不就见着了?” 秦栩生:“……” 何轻轻坐在叶微漾旁边,帮她观察棋局,在常茉莉落下黑子以后,她迅速抓起叶微漾身旁棋罐里的一颗白子挡住了常茉莉已经连成一条横线的三颗黑子。 正准备落子的叶微漾:“……” “快,茉莉,好机会,挡住叶妹妹的棋,再不挡你就输了。”秦栩生连忙道。 “哪儿呢?”常茉莉看着快要被黑白棋子落满的棋盘,有点儿眼花。 “这儿。”秦栩生直接从她手边的棋罐里取出一颗黑子挡住叶微漾已经三颗连成斜线的白子。 叶微漾幽怨地看向何轻轻,“我刚才就要赢了。” 何轻轻怔愣了一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帮倒忙了,忙抱住她的胳膊,“啊,不好意思小样儿,我没注意到。” “行了,你们这棋盘都要下满了,现在已经无处可走,死局。”曾怀谦抬手看了看镶金的黑色手表,“我订了餐厅,先去吃饭吧。” “对,先吃饭吧。”常茉莉开始收拾棋盘,“微漾我们晚上再下。” “好。”叶微漾也帮忙收拾。 众人准备出发时,茉莉拒绝和他们一起用餐,她说她和许疆约好了一起吃晚餐。 叶微漾想到那个有黑眼圈的男人,再看看常茉莉,其实看起来还挺搭的。 金玉餐厅内。 二楼靠窗的九号桌,四人相对而坐。 刚刚点好菜,因为有些事情耽搁的白茶就过来了。 因为白茶和秦栩生不认识,何轻轻简单地介绍了下对方。 秦栩生礼貌地与白茶握手,“白小姐,你好。” 白茶微笑,“你好,秦先生。” 正方形的桌子,何轻轻和曾怀谦坐一面,秦栩生坐在他们对面,叶微漾和白茶相对,各坐一方。 过了会儿,白茶看了看其他人,好奇问道:“曾二少没来吗?” “没有。”秦栩生说:“曾二少有点儿急事。” “哦。” 叶微漾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抬头时发现白茶在看她,她礼貌地对她笑了笑。 白茶面露关心,问道:“微漾这是什么情况?查清楚了吗?” “还不确定,明天还要去医院做核磁共振。”叶微漾回答。 她没有告诉过白茶自己的梦魇情况,那肯定就是轻轻跟她说的了。 白茶点点头,说道:“不过你也别急,现在医学发达,一定可以查出原因的。” “嗯。”叶微漾展开笑颜,“谢谢关心。” “别客气,都是朋友。”白茶温柔地笑。 叶微漾保持微笑。 何轻轻把包放在曾怀谦手里,“我和小样儿去趟卫生间。” “嗯,我会看好你的包。”曾怀谦保证着。 叶微漾瞥了何轻轻一眼,放下水杯,拿好曾泊言的手机就和她一起站了起来。 秦栩生则摇摇手里的高脚酒杯,绅士地微笑,看向白茶,“白小姐哪里人啊?” 白茶回答自如:“本市的。” “哦。土生土长啊……”秦栩生的话里带着玩味。 叶微漾和何轻轻越走越远,后面聊天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第53章 守夜 等她们再次回到餐桌,菜已经上齐了。 吃过饭后,众人一齐回了秦雨工作室。 叶微漾原本想要回去,可秦栩生又说他受了曾泊言的委托要照顾她,而且夜晚万一出现意外事故,有他这个灵师在也会有帮助。 叶微漾想了想觉得也对,万一自己一不小心又出现昨夜的情况,有秦灵师在会保险一些。 再次回到地下的休息室,常茉莉也被秦栩生叫了过来。 秦栩生拿出一副扑克牌,邀着大家一起抓金花。 打牌的时间过得很快,叶微漾从何轻轻那里借了两百块,不知道多少圈下来,她还赢了一百多。 没多久,她便有些昏昏欲睡,她偏头看一边角落里被点燃不久的安神香,问秦栩生:“秦灵师,你这次这香是有催眠作用吗?” “当然有,这可是升级版的安神香。”秦栩生放下手里的牌,收起桌上属于他的钱,慢条斯理揣进自己的口袋,“好了,今晚就到这儿吧。曾大少爷,你们是打算回去呢还是在我这儿休息?我这儿空房间可不是很多哦。” 闻言,何轻轻推了推已经要打瞌睡的曾怀谦,“怀谦你回去吧,顺便把白茶送回去,我在这里陪着微漾。” 曾怀谦抬手揉了揉眉心,“好。” 紧接着,曾怀谦和白茶一起走了出去,而叶微漾和何轻轻一起去洗手间简单洗漱过后,就回到叶微漾早上醒来的房间里休息。 常茉莉则睡在隔壁房间。 因为特制安神香的作用,叶微漾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原本就浅眠的何轻轻感觉到枕头下手机的震动,她反手拿出手机,打开屏幕。 是曾怀谦的信息,大致意思是他把白茶送回去了,现在又自己开车过来了。 何轻轻叹口气,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叶微漾,动作极轻地下了床。 开了门,曾怀谦就站在门外。 何轻轻跨出房间,轻轻带上门,低声问:“你怎么又回来啦?” 曾怀谦拉着她的手,“一想到晚上没有你陪我就半分睡意也没有了。” 何轻轻睨他一眼,“算了,既然来了,你就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将就着睡一夜吧。” “那你陪我。”曾怀谦抬起她的纤纤细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何轻轻触电般地迅速收回,“正经点儿。” 曾怀谦还想说点儿什么调情的话,身后冷不丁传来几声尴尬的咳嗽声。 “打扰了。”秦栩生一脸笑眯眯。 曾怀谦没好气,“知道打扰了你还不快走。” “对不起了曾大少爷,目前走不了啊。” 何轻轻将曾怀谦拉到身后,问:“是关于微漾的事情吗?” 秦栩生点点头,“刚才叶妹妹一直同行,我也不方便说。” “我明白。”何轻轻问:“你说吧,微漾现在什么情况?” “我已经确定是魇虫在作怪,有人将魇虫给叶妹妹吃下,然后魇虫在她身体里慢慢长大,慢慢移动,钻到了她的脑子里,干扰那些在夜晚还依旧活跃的细胞,造出恐怖的梦境……” 秦栩生大致复述了一遍白天说给曾泊言的内容。 “也就是说,目前我们就稳定好微漾这一夜就行,等到黑草摘回来,再将魇虫引出微漾的大脑?”何轻轻问。 “是这样没错,可关键在于如何稳定叶妹妹这一夜?听曾二少说,叶妹妹晚上睡觉,会惊醒两三次,偶尔正常,偶尔异常。” 何轻轻环抱着双手,“异常指的是会看到我们的原形,而且通过魇虫的作用会丑化我们的体态,让微漾感到害怕?” “正解。”秦栩生朝她竖大拇指,“而且叶妹妹在梦境刚醒的状态神智不清,很有可能行为过激。就在昨晚,她分不清现实虚幻,用刀伤了曾二少。” 曾怀谦在一旁插话,“这么可怕的虫子,究竟是谁给弟妹下的?” 秦栩生瞥他一眼,“还弟妹,小心曾泊言听见教训你。” “我不怕。”曾怀谦笑笑,揽过何轻轻的肩膀,“我有轻轻保驾护航。” 何轻轻打掉他乱放的手,问秦栩生:“知道魇虫的人多吗?” “很多人都听说过,毕竟魇虫的发现者喜欢喝酒唠嗑。但是去找魇虫的却很少,因为魇虫生长的环境极度恶劣,就算是妖,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取到魇虫的。而且经研究表明,魇虫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什么特别用处,就更加不会有人去找了。这种虫子还是让它掩在地底比较好。” 何轻轻低头思考,“知道魇虫,有能力取魇虫虫卵并且还可能认识我们的人……” 想了会儿想不出头绪,她又问:“魇虫的生长地址在哪里?” 秦栩生:“北部,长寒雪山地底。” 何轻轻:“严寒之地?” 秦栩生:“是。” “严寒……”何轻轻托着腮,回忆起好像是在半个多月前,她每次与白茶接近都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气。 刚想到这儿,何轻轻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可能,白茶说是因为提前出关导致的体寒。 而且她没有理由那么做。 曾泊言心疼的摸摸她的头,皱眉道:“干什么拍自己的头啊,烦的话就拍我。” 何轻轻没理他。 秦栩生却问:“准大少奶奶有线索?” 何轻轻摇摇头,“没有,突然想到别的事了。” 秦栩生:“哦。” “那接下来怎么做?”何轻轻问。 “顺其自然咯,曾二少说,叶妹妹从十二点开始就会处于梦魇最严重的状态。” 何轻轻看了看手机,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那我现在去守着她,怀谦你去休息室休息。” 曾怀谦站直身体,“遵命。” 等到何轻轻走进房间关了门,走廊上只剩曾怀谦和秦栩生两个男人。 秦栩生率先打破沉寂,“看来曾大少爷不喜欢休息室,要不屈尊和我挤一挤?” 曾怀谦勾唇笑笑,“不好意思,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觉的习惯。” 当然,轻轻绝对是例外。 秦栩生耸耸肩,“曾大少爷高兴就好。” “对了。”曾怀谦问:“让你研究的东西研究得怎么样了?” “目前没什么进展,你要知道前人多少年都没有解决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破解。” “行。”曾怀谦扭了扭脖子,“我走了。” “慢走。”秦栩生道:“祝曾大少爷睡眠愉快。” 第54章 守护 何轻轻回到房间,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坐在椅子上,趴在叶微漾手边休息。 模模糊糊间,她听见了叶微漾难受的哼唧声,立马睁开了眼。 抬头看叶微漾,她脸色苍白,双手抓紧了身前的被子,止不住地哆嗦着。 何轻轻抓住她的手,推了推她的身体,喊她的名字,“微漾,微漾。” 可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动静,仍旧被梦魇缠住,没有醒来的征兆。 何轻轻抬起手放在她的额头,既然魇虫能干扰细胞活跃,她也可以。 宁神术持续了半个小时,叶微漾的情况才有了好转,她似乎有感觉,眼皮闪动了两下。 何轻轻放下搭在她额头的手,继续推喊她:“微漾,微漾,醒醒。” 叶微漾在她的声音中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也不再发颤。 何轻轻松了口气,“微漾,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叶微漾侧头看向何轻轻,反应却更加激烈,如见到洪水猛兽,瞬间坐起来躲到了床的角落,表情惊惧不已。 何轻轻猜到她可能看到自己的真身了,而且在那基础上,因为魇虫的原因,她看到的模样可能十分恐怖。 “微漾。”她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柔,“我是轻轻啊,我不会伤害你,你只是因为魇虫才会出现幻觉,你别怕。” 叶微漾看着她,何轻轻现在在她眼里,就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荷花,粉红色花瓣混合着绿油油的黏液。 被花瓣包裹着的里层的花芯还一张一合地还说着话,那声音落到耳朵里,像变了音一样,像电锯锯着木头一样嘈杂难听。 她捂着耳朵不想听,自己也渐渐有了意识,她知道自己可能遇到昨夜在家和面对曾泊言一样的情况了。 和自己一起睡的是轻轻,那现在面前这个丑陋的荷花怪物就是轻轻了。 “轻轻。”叶微漾哑着嗓音,“你先别说话。” 何轻轻:“好,我不说话。” 叶微漾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微眯着眼看了一眼何轻轻,还是那个怪物的模样。 她无奈重新闭上眼,哀叹一口气,问:“秦灵师说魇虫只在晚上发作,那我是不是一直在清晨到来以前看到的都是这幅模样?” “不一定,秦栩生也说随着时间推移,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可能在白天也会出现幻象。” 而实际上,叶微漾不见到妖是不会在清醒状态出现这种恐怖画面的,但关键在于现在地下室只有她和曾怀谦两个人类,总不能让曾怀谦来陪着她吧? 何轻轻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嘈杂又尖锐,本就对声音敏感的叶微漾又一次捂住了耳朵,“轻轻你暂时别说话,我脑袋嗡嗡的响,你声音好难听哦。” 何轻轻拿出手机,在叶微漾面前晃了晃。 秦栩生说她现在听到任何声音都会被扭曲成别的难听的声音,现下情况看来可不止难听的级别。 叶微漾睁了眼看她,发现她正晃着手机,然后站起身取下在衣柜边充电的曾泊言的手机,然后坐到床边递给她。 叶微漾明白了她的意思,从何轻轻现在绿油油又粗壮的伸出的荷叶上拿过手机。 “轻轻,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用手机发信息就不用说话了对吗?”末了,她伸出一只手朝着何轻轻,示意她别说话,“你别回答我,你用手机打字!” 何轻轻拿着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叶微漾的微信号,开始发信息。 轻轻细语:小样儿,你那嫌弃的语气怎么回事儿? 微言:对不起嘛,听起来实在太难听了。 轻轻细语:行了我理解,但你确定要一直拿你的背影对着我吗? 刚刚才背过身的叶微漾:“……” 微言:你那样子实在太恐怖太诡异了,原谅我没有勇气面对。 轻轻细语:你现在的情况愈发严重了,接下来怎么办?要不然别睡了,白天再睡。 微言:那我就这么蹲在这儿吗? 轻轻细语:要不然……看电影打发时间? 微言:那你能确定我看电影里的人不是怪物的模样吗?那样的话都可以省制作费了,直接观看一场惊悚电影。 轻轻细语:……不确定。 万一演员里有妖呢? 叶微漾蹲在床的角落,房间里静悄悄,她缓慢地转过身,面前那不忍直视的荷花怪,哦不,轻轻,正拿着手机打字。 叶微漾感到手中手机的震动,拿到眼前看信息。 轻轻细语:要不然下五子棋? 叶微漾没再打字,跟何轻轻比了个“ok”的手势。 何轻轻了然地点点头,放下手机站起身,转身出了门。 没过多久,她就搬着棋盘和两个棋罐过来了。 那模样在叶微漾眼里看起来极为别扭,一个行走的荷花怪,两边儿的荷叶手搬着棋盘,底部根茎分叉成两半,一拐一拐地朝她走过来。 何轻轻将棋盘放在床的中间,她坐在叶微漾的对面,然后拿出手机打字。 轻轻细语:你坐过来,我们开始。 叶微漾看了两眼手机微信信息,蹲着身体挪到棋盘边,将棋罐拿到自己手里。 “轻轻啊,我现在直接说话不打字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就给我发信息哈。” 叶微漾眼睁睁看着她硕大的花苞点了点头,边儿上两片花瓣还垂掉着,要落不落,这场景真是……无法形容的怪异。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下棋。叶微漾不怎么说话,何轻轻不说话,偶尔点点头摇摇头,表情动作表达不出的直接手机打字。 期间秦栩生给何轻轻打电话问叶微漾的情况,因为两个女孩子在房间,他不好直接开门。 何轻轻挂断,直接给他发信息表明一切都好,让他时刻关注曾泊言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开始的兴趣经过三个小时的消磨,叶微漾和何轻轻已经有些累了,歪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下着。 叶微漾的眼皮已经有架不住的趋势,几度就要睡过去,都被何轻轻给适时叫醒。 又下了两轮,叶微漾撑不住了,“轻轻,白天到了没有,我受不了了,我想睡觉。” 何轻轻懒懒地摆手,示意她还不能睡,虽然她自己也好想睡。 叶微漾抬手揉了揉疲累的眼睛,“轻轻你也睡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眼看着她朝着床的一边倒下去,何轻轻原本昏昏欲睡的状态立马清醒了几分,她走下床想要推醒她,手机却发出了震动。 她又先拿起手机查看,是秦栩生的信息:曾泊言已回,让叶妹妹睡吧。 何轻轻关闭手机屏幕,将床上的棋盘棋一收好装好放到房间的桌子上,然后将已经睡着的叶微漾调整了个好睡的姿势,最后给她盖上被子。 一切做好之后,她便走出了房间。 第55章 引出魇虫 何轻轻打开门,发现常茉莉正站在门外,身上手上还沾了血渍。 这血的味道如此熟悉,分明属于曾泊言。 何轻轻担忧起来,看着她问:“怎么回事?” “曾二少受了伤,现在在实验室,秦老板正在给他治疗。”常茉莉显然也有些慌乱。 何轻轻没再停留,赶忙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走过去。 常茉莉则回到自己房间,立马去洗手间清洗血迹换了身衣服。 等她再次回到实验室,秦栩生已经给曾泊言的伤口做了处理。 曾泊言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之外,没有大碍。似乎还洗了个澡,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而许疆站在他身边。 何轻轻手里拿着装黑草的透明玻璃罐子,看向其他四人,说:“天快亮了。” 秦栩生穿着白大褂,动作迅速地戴上无菌手套和口罩,“走吧,茉莉你把桌上的托盘拿着。” “好。”茉莉答。 五人走出实验室,来到叶微漾房间门口,而曾怀谦听到动静也起来了。 “行了。”秦栩生从常茉莉手里接过托盘,在何轻轻那儿拿过黑草,“我、许疆还有曾二少进去,你们在外面等。” 众人点头同意。 开了门,三人进去,许疆走在最后,将门关上。 秦栩生和曾泊言对视一眼,将手里的托盘递给一旁的许疆,许疆动作自然地接下。 曾泊言坐在叶微漾床边,她没有醒,但额头、脖子上明眼可见的细汗说明此刻她仍旧处于梦魇之中。 她细细的眉毛拧在一处,双手握成了拳头。曾泊言伸手挨个打开她的拳头,她握得太用力,手心都有了指甲印,好在提前剪短了指甲,不然就要掐伤她自己了。 他将他的双手给她握着,因为出汗,她手心的温度很高,他刚从极寒之地回来,这温度仿佛形成了两种极差。 “可以了吗?”秦栩生站在曾泊言身边,问道。 “开始吧。”他紧了紧握着的她的手。 “好,开始。”秦栩生弯着腰,从许疆端着的托盘上拿下镊子。 随后许疆半蹲半跪在床头边,手里举着托盘。 秦栩生打开透明玻璃罐,将里面的三株黑草用镊子夹了出来,然后放在托盘上。 黑草顾名思义,黑色的草,通体黑色,根部网状经络又细又小,叶片呈椭圆形,顶部尖,微有卷曲,草状细长,一株黑草大概有二十片叶子。 曾泊言松开一只手抬起叶微漾的头,秦栩生顺势把叶微漾头下的枕头拿开,曾泊言这才再轻轻托着她的头部放下。 许疆把托盘放在了叶微漾的右侧边,让黑草尽量靠近她。 黑草的气味并不好闻,有种铁制品生锈的味道,闻久了让人头晕。但这却是魇虫最钟爱的味道。 秦栩生把手放在叶微漾额头之上,释放妖力感知魇虫的位置。 过了几分钟,叶微漾开始挣扎,曾泊言一把稳住她的身体。 “现在魇虫在躁动,叶妹妹可能会很疼,曾二少你稳住了。”秦栩生道。 “嗯。”似是从嗓子里发出的闷响,曾泊言看着她痛苦的脸色,心也跟着揪起来。 约莫又过了几分钟,秦栩生脸色稍稍放松,发出愉悦的沉笑声,“嗯哼,找到了。” 曾泊言和许疆也更加集中注意力。 秦栩生的手心下发着淡淡黄色的光,大手缓慢地开始向左边移动,从额头移至太阳穴处,然后继续向下。 叶微漾的脸色开始发白,身体紧绷着发抖,额头的青筋都开始冒出来。 秦栩生的表情严肃,手还在继续往下移,抬头眼神示意许疆,许疆心领神会,立马伸手放在叶微漾耳后,稳住她的头部。 秦栩生手下的光芒越来越强,当他的手移至叶微漾右耳时,手猛地弯曲用力,然后奋力向外一带,一个白色的小点从叶微漾的耳朵里飞出来,直接落到了托盘的黑草上。 许疆连忙放开手,将身边的透明玻璃罐拿起来,一下盖住了正疯狂啃食着黑草的魇虫,然后站起身将托盘端了起来。 房间里的三人都松了口气。 没有了魇虫,叶微漾的身体一瞬间放松下来,曾泊言松开她的手,伸手轻抚她的眉间。 秦栩生取下口罩,“好了,总算是取出来了,许疆,你把魇虫放在实验室去,保管严实了。” “是。”许疆端着托盘走出门去。 开了门,其他人便围了过去观察魇虫,皆是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这么个白色的小不点儿如此折磨人。 许疆走后,秦栩生也走了出来,反手带上了门,对其他人说:“叶妹妹已经没事了,只是还没醒,给曾二少留点儿独处时间,你们等叶妹妹醒了再去看她吧。” 众人点头。 秦栩生又对何轻轻说:“大少奶奶辛苦了,昨晚本就没休息好,去睡会儿吧。” “行。”何轻轻挽着曾怀谦的手臂,“我们走吧。” 曾怀谦颔首,两人朝着休息室走去。 “茉莉。”秦栩生吩咐她,“去实验室和许疆一起观测魇虫的情况。” 常茉莉撇撇嘴,“是。” 不情不愿地走了。 秦栩生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一手拿着口罩,也朝着自己房间走了。 房间内。 曾泊言抽了纸巾擦了擦叶微漾身上的汗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没有魇虫作怪,她睡得极其安稳,眉头也舒展开来。 吻,从她的额头向下移,落到鼻尖、脸颊、嘴唇和下巴。 吻到心里的不安减少,他才终于愿意罢休。 他也太累了,握着她的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下,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叶微漾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有种宿醉后的感觉。 她想抬手揉揉太阳穴,手上却有束缚感。 她睁开眼偏头看,发现曾泊言已经回来了,正趴在床边睡觉,右手也被他抓着,而轻轻已经不在房间里。 她看到曾泊言已经不是怪物的模样,心想天已经亮了。 叶微漾抬起左手摸摸他的头发,然后才又揉了揉自己的头部,缓解痛感。 她的动作惊醒了曾泊言,他抬起头来,右脸还有长时间压在衣物上的压痕,“怎么样?感觉难受吗?” “还好,就是头有点儿疼。” “很疼吗?我给你按一按。”他说着,松开她的手,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放在她两边的太阳穴处,轻轻揉动。 他的手指冰凉,似乎比平常的温度低了很多。 第56章 感情 他边揉着,叶微漾就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急事儿你匆匆忙忙就走啦?” 他低头看她,哑声道:“想我了?” 叶微漾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嗯。” 曾泊言心头一动,朝着她闪亮着星光的眼睛压下去,叶微漾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像羽毛一样轻的吻,奇怪的是,唇温也是凉凉的。 再睁开眼,曾泊言已经隔出安全距离,“对不起,因为工作上出了些问题,所以着急赶回去了。” “没关系。”叶微漾眼珠转了转,“那问题都解决好了吗?” “嗯。都解决好了,不用担心。”他笑。 叶微漾点头,“那就好。” 他的手还在继续按着,叶微漾却伸手抓住,明明是夏天,他的手却很冰。 她握着他的双手反复搓了搓,又放在嘴边哈气,盯着他问:“阿言,你冷吗?怎么体温这么低?是不是因为开了空调的原因?” 曾泊言摇头,“我没事。” 叶微漾还想问什么,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曾泊言看着她,她了然,笑嘻嘻放开了他的手。 曾泊言这才起身去开了门。 何轻轻和曾怀谦站在门外。 “微漾醒了吗?”何轻轻问着,却在曾泊言身上感觉到一股寒气,她皱了皱眉头,因为叶微漾在场的关系她也没好问,只能想着过后发信息询问情况。 “醒了。”曾泊言侧过身体,让他们进去。 何轻轻靠近叶微漾,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还好。” “没事了,魇虫已经取出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叶微漾一愣,“取出来了?不是还没确定吗?今天不是还要做核磁共振吗?” 何轻轻也是一怔,显然忘了这个重要问题,手悄悄扯了扯曾怀谦的西装衣角求救。 曾怀谦哈哈一笑,说道:“弟妹,你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花了高价从一个手里有黑草的人买下了几株黑草,趁你熟睡期间把魇虫引出来了。” “是吗?”叶微漾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何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魇虫就在秦栩生的实验室,你等会儿可以去看。” “好。”听她这么一说,叶微漾便没再深想。 只要魇虫引出来了就好,她心里的大石头就落地了。还不用再去做核磁共振,不用再去开刀。 何轻轻拍拍她的肩,“我现在要赶着去公司上班了,我们随时电话联系,下了班我再来看你。” 叶微漾微有愧疚,“辛苦了。” 她不在,何轻轻一个人要做两人份儿的工作。 “没事,楼下的设计助理也在帮忙处理事物,你好好休息,我和怀谦就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叶微漾道。 何轻轻和曾怀谦走后,曾泊言也收拾好屋内的衣物和东西,准备带她回家。 回家之前,叶微漾先去了实验室看魇虫,曾泊言则去了秦栩生的办公室。 魇虫已经被许疆放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的玻璃箱里,玻璃箱不大,可魇虫体型太小,站远了些根本看不到。 叶微漾凑近去看,玻璃箱底部还有一些黑色植物的残渣,而魇虫趴在玻璃箱中间一动不动。 模样和蛆虫还是有区别的,虽然都是白白软软,但魇虫是球形的,而且头部还有两个白色的小触角。 叶微漾看得头皮发麻,就是它在她脑子里住了那么久。 她转过视线不想再看,问同在观察魇虫的常茉莉,“它怎么一动不动?是死了吗?” “没有。”常茉莉靠在桌边,盯着魇虫,“它是吃撑了。再说了现在白天呢它不得睡觉休息一下啊?” “哦。”叶微漾拖长了音调。 常茉莉移开眼,抬手揉了揉眼周疲惫的肌肤,“你们准备回去了?” “是啊,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麻辣排骨。” 常茉莉看了看魇虫,又看了看隔着老远不知道对着显微镜看什么的许疆,摇了摇头,“我可能没时间啊。” 因为会被压榨啊,秦栩生让她和许疆轮流监视魇虫的行动,不眠不休! 还是一个人做网站舒服啊,打工太辛苦了。 “这样啊,那我们下次再约吧。”叶微漾道。 常茉莉看向她,“下次我有时间了给你打电话。” “好。”叶微漾朝她挥挥手,“那再见。” “再见。”常茉莉目光盯着魇虫,右手随意摆了摆,模样懒懒的。 走出实验室,曾泊言还未从秦栩生的办公室里出来,她站在门外等着。 过了几分钟,门被打开。 曾泊言牵过她的手,“等久了吗?” “没有,也就几分钟而已。”叶微漾看向曾泊言身后的秦栩生,打招呼:“秦灵师早上好。” “叶妹妹好。”秦栩生笑着,“回去之后注意饮食注意身边人,不要接触陌生人,一日没有找到罪魁祸首,你就多一日危险。” “谢谢,我知道了。” “好了,那二位回家吧,我就不多留了。” “秦灵师再见。”叶微漾道。 “再见。” 曾泊言牵着她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回了家,叶微漾把房间被摔坏的“大黄蜂”捡起来装进盒子里,摔得太严重,要拼起来恐怕很困难。 伤心了会儿,她放好盒子,转身取了套干净的休闲套装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洗了个头。 等她洗完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感觉全身都清爽了,再抹了点儿护肤品躺在沙发上,是最舒服的时刻。 她看向一边安静看书的曾泊言,想想他的手臂受伤貌似不方便洗澡。 “阿言。”她轻声叫他。 “嗯?”他没有看过来,指尖翻动着书页。 “你的手受伤了,不方便……洗澡吧?”她问。 曾泊言放下书,坐在她身边去,揽过她的腰,垂下头,低声在她耳边问:“那你帮我吗?” 叶微漾把头埋在她的胸膛,忍住笑,闷声说:“也不是不可以啦。” 曾泊言心情愉悦,含笑说:“不过,我已经洗过了。” 叶微漾顿时尴尬,“哦,这样啊。那你的手……不就浸水了吗?” “已经重新包扎过,不碍事。” 叶微漾偏头看向他左手手心,因为伤口不深,没有再包纱布,伤口也在慢慢结痂。 她又转过头,离开他的怀里,抓起他的右手查看,撩开衬衫衣袖,果然是换了不久的纱布。 将他的衬衫袖子放下,叶微漾握住他的手,仍旧冰冰凉凉,在大夏天里,她不开空调挨在他身边都不会觉得热。 “阿言,你是不是生病了?体温很低诶,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看我像生病的样子吗?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他重新将她拥在怀里,低头凑近她的脸,以深吻堵住她问东问西的小嘴。 他来势凶猛,叶微漾根本招架不住,只能紧紧拥着他的脖子,让自己沉沦,让他尽情索取。 无暇再顾及其他。 第57章 关于热情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叶微漾终于可以去上班。 到了公司,她先去给程璇报道,程璇贴心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出去工作了。 两天没接触工作,叶微漾迫不及待给电脑开机,整理桌上的东西。 何轻轻在不久之后也来了,只是精神面貌看起来没有以前好。 等她落座后,叶微漾担忧地问她:“轻轻,你怎么了?” 何轻轻摇摇头,“没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失眠吗?”叶微漾想到什么,说:“秦灵师的安神香挺有用的,你也可以买点儿回去用,味道也挺好闻。” 何轻轻无奈扶额,“好,我会试试的。” 可惜秦栩生制的安神香只对人类有效果。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在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叶微漾才总算和常茉莉如约在克丽餐厅吃上了麻辣排骨。 天气炎热,餐厅里的温度与餐厅外的温度形成两个极端。 因为才下午三点,没到吃晚餐的时间,餐厅里的人不多,只有零星的几桌。 常茉莉坐在叶微漾对面,吃得不亦乐乎,“嘶嘶”的发出声音,夸赞克丽餐厅的麻辣排骨一绝。 叶微漾看着满盘的辣椒和红彤彤的排骨,在这么热火朝天的夏日真是感觉心烧火辣。 她试着吃过一个麻辣排骨,刚咽下第一口肉她就受不了了,辣得喉咙都疼,她喝了一整杯牛奶才得以缓解。 眼看着常茉莉迅速解决掉一盘,按了桌铃叫来服务员又点了第二盘。 叶微漾目瞪口呆,趁着点菜后的空档,劝道:“喜欢也不能这么吃啊,胃会受不了的,肚子疼怎么办?” 常茉莉“咕咚咕咚”喝完一瓶啤酒,眼睛里都有了浅浅的泪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辣的。 大概妖都是不怕热的?这么热的天儿常茉莉还穿着高领长袖的红色衬衫。 叶微漾观察她的表情,自她来赴约吃排骨,就没像以往一样嘻嘻哈哈地说话。 可能是心情不好,这还喝上啤酒了,叶微漾看不下去了,问道:“怎么了茉莉?是不是秦栩生压榨你了?” “没有。”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开瓶器,打开了第二瓶啤酒。 “哎呀,少喝点儿,喝多了不好。”叶微漾阻拦她。 常茉莉突然眼眶一红,叶微漾瞬间慌了,“你这……怎么还要哭上了?”她伸手抽纸递给她。 常茉莉接过纸,眼泪却没有掉下来,她给使劲儿憋回去了。 然后令人震惊地事情发生了。 常茉莉放下纸巾,双手并用迅速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 叶微漾完全来不及阻止,常茉莉的衣襟已经大开,露出锁骨及以下的部分皮肤。 可看到雪白的皮肤上布满的红痕时,叶微漾更加不淡定了,她立马走出自己的座位,上前帮她把衬衫扣上,低声发颤问:“你这……是谁啊?” 常茉莉抬头看她,说:“许疆。” 末了,她又加了句,“我们昨晚喝醉了。” 听到这话,叶微漾赶紧把她桌上的酒拿开,“那你还喝!” 常茉莉又把酒拿回来,“我不喝多划不来,昨晚明明就是他主动的,他这是趁人之危!所以我也要去强迫他一回,这才公平!” 叶微漾已经不能理解她的思维走向,按说妖的力气大,应该不容易那么强迫的,但茉莉的样子确实看着是被压迫的那一方,难不成…… 她拍拍常茉莉的背,“该不会许疆也是妖吧?” 常茉莉先是怔了怔,然后眼珠转了转,说:“是,是啊。” 反正秦栩生只说不能暴露曾泊言的身份,又没有包括许疆。 这就难怪能压迫茉莉了…… “那许疆身为一个男人,他就没有表态吗?”叶微漾又问。 “表什么态?大家都是成年妖了,这……这算不了什么。” 叶微漾头疼地扶额,“你不是说妖都很钟情吗?那许疆会不会是喜欢你?” “喜欢。”常茉莉呢喃,随后又坚定否认,“不可能,就他那一副千年不化的冰山样儿,也就昨晚融化热情了。” “是吧。”叶微漾又拍拍她的肩膀,“你都说他热情了,那他肯定对你还是不一样的。” “不是。”常茉莉皱眉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就只在做的时候对我有热情,指不定对别的女人也是这样。” 叶微漾刚想接话,身后传来几声咳嗽。 原来是服务员上菜了,就是常茉莉点的麻辣排骨。 叶微漾尴尬地朝她笑笑,服务员放下排骨立马离开了。 叶微漾又坐回常茉莉对面,不紧不慢地问:“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吗?因为他平时对你不热情?” 常茉莉低垂着眼睫毛,皱着眉头,“真tm的麻烦,不管了,就当没发生好了,来,我们继续吃。” 叶微漾替她着急了,这大大咧咧的茉莉哟。 正当常茉莉准备拿筷子继续奋战麻辣排骨时,她的手机响了。 谁知她拿起来一看,差点儿没拿稳,看了眼叶微漾,又像鼓足勇气似的,按了接听键,还没等对方说话,她就先开口了。 “你tmd还好意思打电话,你个渣男!你趁人之危,你不要脸!”基本上用一口气骂出来的。 叶微漾:“……”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不知道许疆说什么了,常茉莉一下子没声儿了,先前还气势高涨的模样瞬间弱了许多。 没多久,她低低“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常茉莉放下手机,满脸不可思议,“他居然说他要对我负责。” “那……你答应了?” 她摇摇头,“不知道,我不希望因为这种事情和他绑在一起。” 叶微漾可能猜到她的心思了,柔声问:“你是怕他不喜欢你吗?” 常茉莉一顿,“喜欢这个东西啊,我已经有好几百年没去碰了。”她胡乱揉了揉头发,“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叶微漾没有多少情感经历,也不能给她多少建议,只能默默陪着她吃排骨,看她喝酒。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常茉莉已经彻底喝醉了,趴在桌上,嘴里还迷迷糊糊嘀咕着什么,听不清。 这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叶微漾撇眼一看,还是许疆。 犹豫了两秒,她拿过手机接听了电话,电话里许疆的语气显得格外平淡,“在哪里?” “咳咳。”叶微漾说:“茉莉她喝醉了。” “喝醉了?”语气有了变化,似有恼意,“地址。” “克丽餐厅。” “我来接她。” “好。” 随后他便挂了电话。 叶微漾将手机放回原位,撑着头看着对面的常茉莉,看来许疆也是个闷骚型的男人啊。 茉莉这朵小白花,逃不掉咯。 第58章 远方人 许疆到的时候,常茉莉已经醉成一摊烂泥了。 茉莉平时张牙舞爪,喝醉之后就更加胆大妄为。 她微睁着眼看到许疆准备抱她,猛地把许疆扑倒在地,椅子“乓当”一声向后倒。 “许疆!你昨晚欺负我,现在我要欺负回来,我要在上面!”像是恶女般宣告不容置疑的语气。 一边喊着,茉莉一边开始动手撕许疆的衣服,真的是撕。 许疆的脸色已经快黑成煤炭了,一把捏住她作乱的手。 叶微漾赶紧弯下腰拉着常茉莉起来,急急道:“茉莉,茉莉,这是公共场合。” 餐厅里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他们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很多人的侧目了。 扶稳茉莉之后,许疆也站了起来,他伸手把茉莉接过去,然后说:“麻烦叶小姐自己回去了。” “没事没事,你先把茉莉带回去吧。” 不然,可不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许疆颔首,横抱起茉莉转身就走出了餐厅。 叶微漾看着满桌狼藉,无奈地笑笑。 结了账,她慢悠悠就回了家。 曾泊言还没有回来,这几天他都工作到很晚,要处理新拍的照片。 叶微漾打开电视,找出电影频道看电影,可惜不是她爱看的类型,于是她换了台,切换到音乐频道听音乐。 大概过了半小时,她躺在沙发上稀里糊涂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懒懒坐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为“程总”。 叶微漾立马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接听电话,“喂,程总。” “叶秘书。” “我在。” “明天有个生日宴会你陪我一起去,你现在有时间吗?出来陪我去挑礼服。” “嗯?”叶微漾问:“之前晚会不都是刘子轩去吗?” 刘子轩是业务部的主管,年纪轻轻胜任主管之位不说,长得还非常帅气,公司很多女员工都暗恋他。 他也是程璇御用的男伴,每次有晚会活动,都是他陪程璇去。 “刘主管生病请假了,何秘书最近精神状态也不佳,不宜去。其他人我带着不自在,放心,我会安排好保镖。”程璇在电话那头说道。 叶微漾想到这几天轻轻的工作状态,确实不对劲,似乎有心事。 而且碍于身份,轻轻也是不能去的。 “好的,那我们在哪里碰面?”叶微漾又问。 “美嘉商场。” “好,我马上就来。” “嗯。”程璇随即挂断了电话。 叶微漾赶紧站起来,关了电视。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拿着手机提上包就出了门。 在出租车上,叶微漾给曾泊言发微信,告诉他她要去美嘉商场陪程总买礼服,会晚些回家。 二十分钟后,她抵达美嘉商场。 已是黄昏,夕阳西下,橙红橙红的一片天空,霞光万道。 叶微漾走进商场内部,看见程璇在商场大厅的休息椅上坐着看手机,周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显得她一个人有些孤单。 商场的广播里放着轻音乐,也被嘈杂的人声掩盖过去。 叶微漾走过去打招呼,“程总。” “嗯。”程璇收好手机,站了起来,“走吧。” “好的。” 俩人走到了商场的六楼,基本全是女装奢侈品牌。 叶微漾跟着程璇四处走着,程璇也试过几件,感觉都不太满意。 根据以往程璇的穿着打扮来看,叶微漾觉得她大概喜欢简约时尚那一款的。 又逛了会儿,程璇的目光却被一条展示在橱窗里的水墨裙吸引了。 叶微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件吊带长裙,整条裙子只有墨色和白色两个颜色。 款式简单,一条大摆的白色底的裙子,腰上有一条黑色的系带。裙摆上的泼墨画流畅婉约,低调又大气。 程璇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呢喃道:“今年我生日的时候,他就寄给我一幅水墨画,说是他亲手画的。他除了做实验,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了。” 叶微漾没有接话,她大概听公司同事聊过程璇的男朋友,其实如今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前男友。 名字叫陈墨匀,和程璇属于青梅竹马的类型。 除了当事人,其实有关于他们的爱情故事,其他人都所知甚少。 据说在两年前,陈默匀出国了,美国。一年之后,他成为了有名的生物学家,而程璇,已经是洵美的总裁。 有人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又有人说他们并没有分手,说他们是典型的柏拉图式精神恋爱。 叶微漾看着程璇失神的眼睛,那目光似乎在透过裙子看向遥远的远方。 是在思念吧。 程璇回神,没再说什么,走进那家店铺,对导购员说:“我要橱窗里那件礼服,麻烦给我包起来。” 导购员露出灿烂的微笑,“您真有眼光,这是今天刚上的新款,非常符合您的气质,请您稍等,我这就帮您包起来。” 程璇点点头,然后走向服装展架,一排排地看,一排排地挑,最后找出两件礼服,递给身后的叶微漾,“叶秘书,去试试。” 程璇本身身为服装设计师,对选衣服这件事十分在行。 叶微漾接过礼服,知道陪总裁参加晚会,礼服的钱都是报销的,于是没有扭捏,走进试衣间去试礼服。 果然两件礼服都非常适合叶微漾,上身效果很漂亮,一边的导购员都禁不住夸赞。 两件礼服,一件白色一件鹅黄色。因为白色是v领装,虽然身形勾勒得非常苗条细致,但露得太多,叶微漾不喜欢,最后还是选定了那件鹅黄色的。 款式简单,露肩连衣裙,长度及小腿,也方便走路。 买完礼服过后,俩人走出美嘉商场,程璇的专用司机在楼下等着。 因为曾泊言回消息说要来接她,于是她拒绝了程璇送她回家的邀请。 目送程璇的车离开后,叶微漾提着礼服袋子坐在商场外的花坛边等待。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白日热辣的阳光,空气就清爽了许多。 这时候来往商场的人更多了,大多数人吃了晚饭就开始出来遛弯儿逛街。 曾泊言来的时候叶微漾并没有发觉,她正低头捧着手机玩儿消消乐玩儿得起劲儿。 等她通过第188关,心情愉悦地抬起头时,才发现他已经在她身边坐着了。 她立马收了手机,凑过去抱住他,“你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怕打扰你。” “是你就永远不会打扰。” 一天不见,她看见他就觉得莫名甜蜜,干脆仰起头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开心就要做点儿什么表达出来。 曾泊言愣了愣,然后偏头,倾身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在她耳旁低语:“礼尚往来。” 第59章 晚会 叶微漾捂着脸笑,随后提起礼服袋,挽着他的胳膊,“这边有家大型的地下超市,我们去买菜回家自己动手做着吃吧?” “好。” 俩人站起来,叶微漾带路,朝着超市的方向走过去。 他们走后不久,藏在背后甜品店里的白茶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 她抬手将推门时被风吹乱的短发压到耳后,一步一步朝前走,目光看着远处两个已经走远的人。 在叶微漾和曾泊言坐过的长椅面前停下来,转个身,坐在曾泊言坐过的位置上。 她伸手捂住胸口,脸色僵硬又痛苦。弓着身体,似是难受得模样,不过几秒钟,抚在胸口的手握成了拳头。 低垂的头看不见表情,短发从她耳后滑出来挡住了半边脸,右眼眼角边,毫无预兆落下了一滴眼泪。 “公孙,你只能是我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语气异常坚定。 周围偶尔会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奇地打量,不过停留不久,又继续朝前走。 生日宴会这晚,叶微漾一直陪在程璇身边,偶尔挡挡酒,偶尔接接话,倒也十分顺利。 这次宴会由张氏集团主办,正是张氏集团上任总裁的八十大寿。 张氏集团主要是做大型超市连锁的生意,全国各地都有张氏集团优达康超市的连锁店。 而张家在穿着上一向很讲究,就连此次开办宴会所要穿的礼服也是特别在洵美做设计,然后找专门的服装制作坊定做而成。 除了礼服,张家各种婚宴酒会所需的服装皆是洵美设计出来的,两家合作已经有整整五年。 程璇准备的祝寿礼物也是很实在了,一套纯黑色西装,由她亲手设计的。 张老也很喜欢,不吝夸赞,当场放话说这套西装要在他二孙子的婚礼上穿。 张老的二孙子在三个月后举行婚礼,目前新人的婚纱礼服,洵美也还在设计当中。 晚会解散后,程璇和叶微漾都微有醉意,主要晚会之上又许多需要周璇的经理老板,免不了喝酒应酬。 张家大院儿外的马路上,其他客人也在陆续开车回家。 夏日的夜晚,徐风习习。漫天的星星眨巴着眼睛,与这城市的阑珊灯火相辉映。 曾泊言和程璇的司机各自站在各自的车旁等候。 程璇见到曾泊言,笑了笑,对身旁的叶微漾说:“去吧,别让男朋友等久了。”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清澈的男声,“程璇。” 程璇摆出礼貌式微笑,默默给叶微漾传递了个眼神,然后才转身客套道:“三少爷,好久不见。” 来人是张氏集团张老的第三个孙子,张修。 “是啊。”张修一步一步走过来,步履平稳,气质出尘,只是墨色的瞳孔中透着轻挑,“挺久了。” 程璇抬手揉了揉眉心,“三少爷有事吗?我有点儿喝醉了,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算不上什么大事。”他淡淡道:“我收购了李沧的服装公司。” 程璇依旧保持微笑,“哦,三少爷是打算进军服装行业了?” 李沧的服装公司被收购已经不是秘密,他本人也是一夜破产,被千爵逼到走投无路,听说还欠了债款,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算是吧。”张修看着程璇,“听说李沧被秘密压制,公司的正常运行出现了很大障碍,也不知道是得罪谁了?这最后反倒是便宜了我。” 他的眼神里带着细细的探究。 “三少爷,这与我无关。”程璇面不改色道。 “是。”张修突然笑了,“不过,程总总不会拒绝与我们张家的合作吧?” 程璇略微犹豫,“三少爷的意思是……” 张修双手插在裤兜,眸子里是商人独有的精光,“我要重新创立并改造李沧的服装公司,邀请洵美做设计,程总不会拒绝吧?” 程璇嫣然一笑,“有生意送上门,我当然不会拒绝,具体事宜还请三少爷有需要的时候再进行面谈。” “很好。”张修顿了两秒,问道:“听说程总和陈默匀分手已经两年了,不知现在是否单身?” 程璇勾着唇角,牵过叶微漾的手,叶微漾侧头对上她的眼神,立马了然地靠近她,挽住她的胳膊做出亲密状,对着张修笑魇如花。 张修一愣,眼里的疑惑尽显。 “不好意思,自墨匀以后,我就对男人不感兴趣了。” 程璇的话如平地一声雷,张修的脸色顿时变黑。 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程总如今的口味……”他看向叶微漾,意有所指。 “怎么?三少爷瞧不起我们同性恋爱吗?”叶微漾把头靠在程璇的肩膀上,皱着眉头,假装娇滴滴地问,语气那叫一个肉麻娇媚。 “没有。”张修的表情更加难看,“如此,程总,期待我们之后的合作。” “当然。”程璇一手搭在叶微漾肩头,撩拨她的头发。 张修嫌弃似地看了一眼,转身回了张家大宅。 张修走远后,叶微漾和程璇二人才分开来。 “程总,这张修是对您有意思吗?”叶微漾问道。 程璇冷哼一声,“他不过是觉得总要结婚的,而我,恰好是个合适的人选。商人啊,总爱用婚姻捆绑利益。” 叶微漾点头表示明白。 恐怕张修想要的是洵美强大的设计团队吧,就如吴扬不是吗? 程璇含笑看向不远处的曾泊言,调侃道:“快去吧,他可能会吃醋。” 程璇说完走进司机打开的后座,然后车门关上,她透过车窗挥手告别。 在程璇的车开走以后,叶微漾才走向曾泊言。 他靠在车边,静静看着她迈着略显不平稳的步子朝他走来。 叶微漾凑近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久等了。” “嗯。”曾泊言抱着她,把她压在车上,肆意亲吻了一番。 叶微漾感觉呼吸困难,双手抵在他胸前,推着他离开自己的唇瓣,“好了好了,你还真吃醋了啊?不过这儿太暴露了,我们还是回家再亲吧。” 曾泊言又啄了啄她的额头,说:“没有吃醋。” “好吧,没有吃醋,咱们回家吧。” 曾泊言看着她,眸子里沁着有如夜晚迷蒙的水雾,“好。” 叶微漾笑眯眯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曾泊言替她关好车门,随即他也坐进驾驶座,掉头驱车回家。 第60章 声音很好听 回到家,俩人一起将屋子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休息了一会儿后,又一前一后的去浴室洗了澡。 卧室里,落地窗前的银杏树盆栽,之前抽出的嫩芽已经长开,嫩绿的叶片犹如一把把清新的小扇子,层层密密挨在一起,暖暖的灯光下,枝影斑驳。 大床上,叶微漾窝在曾泊言怀里,把玩儿着他修长的手指,天知道,她老早就觊觎这双手了。 没想到如今也能正大光明地欣赏,还可以反复揉捏抚摸,这也算是人生美事啊。 可让叶微漾觉得奇怪的是,他右手手臂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快,现在也只有一条粉嫩的疤痕。反观他的左手手心,那四个指甲印居然还成型了,在他手上留下四个小月牙的凹印。 “阿言,你这手怎么回事儿啊?”叶微漾伸手去触摸,其实伤口已经好了,只是那被掐的印记一直还在,这很不正常。 他把头搭在她肩膀上,“你说如果留疤了,会负责一辈子的。” 叶微漾一愣,“你该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故意留疤吧?况且当时‘一辈子’三个字还是你自己加上去的。” 闻言,曾泊言翻身将她压下,哑声道:“你想反悔?” “什么反悔?”叶微漾白他一眼,“一辈子又不是几个疤就能实现的,你太……太冲动了,下次不能这样了。”说着,她又觉得不对,连忙改口道:“不不不,没有下次了。” “好,没有下次。”他低头下去,在她耳边说诱哄道:“那你保证,一辈子都会和我在一起。” 叶微漾被他嘴里呼出的气流闹得耳朵发痒,伸手推他,“你别闹了,很痒的。” 曾泊言依旧压着她,不动。 叶微漾察觉他的幼稚劲儿犯了,妥协道:“好好好,我答应你。” 曾泊言依旧不动,“不诚恳。” 叶微漾彻底服了,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轻咳两声清嗓子,以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我答应你,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得到满意的承诺,曾泊言眉眼带笑,开始抱着她亲吻,从眉梢到鼻梁,从鼻梁到脸颊,从脸颊到脖颈,细细摩挲,就像在缓慢品尝一道佳肴。 叶微漾情不自禁迷失在温柔乡里,任由他啃咬、碾转地吻。 “嗯……”叶微漾突然感觉很热,浑身都很热,特别是曾泊言越吻越向下,已经吻到她胸口了,她难受地咬着牙,却忍不住身体里的躁动,难捱地哼出声。 她这如猫咪的轻哼,柔柔软软,落在曾泊言心头一阵酥麻。 他停下了动作,伸手把她胸前的衣服掩好,然后汹涌地亲吻她的唇瓣,似乎这样能够得到一点发泄。 一开始叶微漾还很享受,觉得世间甜蜜也不过如此了,谁知曾泊言这一吻的时间太长,她受不住,哼哼唧唧地用力推他。 但曾泊言没给她多少喘息呼吸新鲜空气的时间,再次覆上她的唇,攻城略池,反复交缠。 叶微漾这回是彻底体验到什么叫窒息,用尽了力气推开了他,不满地控诉:“你再这么吻下去我会呼吸不畅晕过去的。” 语调尖细,仿若娇嗔。 曾泊言笑笑,躺在她身侧,抱着她的腰,沙哑着嗓音说:“声音很好听。” “嗯?”叶微漾一开始不太明白,想了一会儿才弄清楚他的意思。 她面对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言,你该不会在张家外面听到我故意说给张修的话了吧?” 曾泊言沉默,叶微漾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哎哟,你早说嘛,我直接说给你听不就好了?何必要以吻到我呼吸不畅来达到目的?”叶微漾眉开眼笑地逗他。 她当然知道他可能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曾泊言没再有笑容,脸色沉了以去,颇有种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阿言。”叶微漾故意矫揉造作,发出撒娇般的声调。 果然,曾泊言身体一颤,瞳孔放大,深棕色的眸子里晕染着白雾。 “别生气嘛。”她摇摇他的手臂,“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呀?” 要多嗲有多嗲,叶微漾连自己都给恶心到了。 但意外的,对曾泊言很受用,他面色柔和下来,摸摸她的脸颊,说:“都可以。” 叶微漾笑出声,清了清嗓子恢复原声,“你想得倒美。” “小骗子。”曾泊言抚摸的动作立马变成了捏,不过力度不大。 叶微漾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怔怔地看他,说:“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他问。 “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你家呢!”叶微漾揪着他的手指。 “想去?”某人打趣般问道。 叶微漾松开他的手,平躺在床上,口是心非道:“也没有多想去,只是想看看你住的地方什么样子。” 曾泊言一手环过她的腰,在她的软肉上捏了捏,“最近家里在装修,我打算等房间通风两个月后再带你去。” “装修?”叶微漾偏头看她,“无缘无故装修干什么?” “秘密。”他凑近她耳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微漾脑子里瞬间划过各种求婚告白的场面,该不会他在准备这个? 叶微漾心脏砰砰跳,他们才交往不久,会不会太快了点儿? 可是心底又莫名的有些期待。 她抱住曾泊言,头埋在他的胸膛,低声说:“好吧,我就认真期待一下你的秘密。” “嗯。”他揉着她的长发。 叶微漾打了个哈欠,低喃道:“阿言,我睡了。” “晚安。”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叶微漾在即将睡着前,迷迷蒙蒙也抬头亲了他一下,学着他的语气说:“礼尚往来。” 然后空气静了一静,不久之后,怀里的小女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曾泊言把腰上的手拿下,起身关了房间的灯,屋内立马一片黑暗。 随后他再次上了床,右手手臂压在叶微漾的脖子之下,拥她入怀,扯过一边的薄毯搭在彼此身上,也慢慢阖上了眼睛。 屋外月白风清,更深人静,此刻的共眠温馨,恨不能长绳系景。 第61章 千年 第二日照常上班,何轻轻的情绪状态依旧不怎么好。 叶微漾问她,她也只是笑着说没事。 知道她不想说,叶微漾也不强求,只是默默把她的工作揽了些过来,减轻她的负担和压力。 谁都会有小秘密和不想说的时候,她表示理解。 下午三点,正在工作期间,何轻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接听了。 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她脸色变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嗯”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随后她就开始收拾东西,急急对叶微漾说:“微漾,我现在有点儿急事儿要出去一下,你帮我给程总请个假。” 叶微漾茫然地点点头,准备说什么,她人已经飞快离开工作桌了,她微张着唇,看着何轻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 何轻轻一走出公司,立马重新打了电话回去,接通后,她飞快道:“把定位地址发给我。” 电话里头传出一道男声,“是,马上。” 何轻轻随即挂断电话,打开微信,点击刚刚发来的定位链接。 她直接拦下一辆空的出租车,朝着定位的位置出发而去。 出租车开到了接近的地点,何轻轻下了车。 她打量四周,这里处于东巷街尾,人烟稀少,四处杂草丛生,没有居民,只有一栋废弃的小楼。 何轻轻朝前走着,往定位的圆点位置靠近。 走了一段距离,在不远处的樟树前发现了那熟悉又近乎陌生的身影。 她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那人显然也发现了何轻轻,刚要落下手的动作顿然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何轻轻。 何轻轻面色苍白,心脏抽痛到快要无法呼吸,迅速朝着樟树的方向跑过去。 “白茶!”何轻轻站在她面前,蹲下去查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常茉莉。 她已是血肉模糊,脸上的伤痕狰狞恐怖,身上都是血。若是刚才白茶那一掌打下去,她恐怕已经死了。 白茶面色诧异不已,“轻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何轻轻没有理会她,赶紧使用妖力给常茉莉治疗,但白茶不许,一把抓住何轻轻的手。 “你做什么?”何轻轻怒气升腾,“白茶,你在做什么?杀人灭口?还是泄愤?” 她一把挣脱开来,赶紧给常茉莉治疗。 白茶看着被甩开的手,诡异地笑了笑,“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问。” “我当然要问。”何轻轻给常茉莉治疗的手都在发抖,眼眶发红,低吼:“你究竟为什么要伤害微漾?” “伤害?”白茶将脸上被微风吹起的头发抬手拨到耳后,“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何轻轻持续着手里治疗的动作,抬头问道:“什么知难而退?你究竟在说什么?” 白茶弯腰将白色裙摆稍稍提起来,卷在一起放在身前,蹲了下去,对上何轻轻发红的双眼,柔声问:“轻轻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何轻轻怔了一怔,看着她透亮的眸子,一个念头猝然冒上心头,她难以相信地问道:“你,喜欢曾泊言?” 白茶笑了笑,手撑着下巴,“你叫他曾泊言,可他明明是公孙啊。”她的目光看向那棵古老的樟树,喃喃自语:“我最爱的公孙啊。” “白茶。”何轻轻皱着眉头咬牙切齿,“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一千年,整整一千年!可你从未表露出半分爱慕公孙的意思,现在,你却告诉我你爱他?” “爱就一定要表露出来吗?”白茶困惑地看向何轻轻,“我们那一千年的时光那么美好,就因为一个叶微漾,毁了,毁了!” 白茶的表情开始扭曲,似是气急了。 何轻轻已经完全看不透她的想法,“你若是喜欢公孙,这一千年你有多少机会可以告诉他,你为什么不说?等到他爱上别人,你才开始着急开始破坏?” 白茶的脸上出现愠怒,既委屈又悲伤,“我不敢啊,我不敢啊,我爱他,爱的那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连你,我也不敢说,我怕你一不小心透露给他,他那么……那么高洁……温其如玉、远离世俗,我怕我的爱会玷污了他,他知道以后就不会再理我了。轻轻啊,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你理解吗?” 何轻轻摇摇头,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从眼角落下,滴落到常茉莉带血的黄色体恤上,瞬间不见踪影。 “茉莉根本不知道是你雇的她,你杀了她泄愤又能怎样?公孙也不会爱上你。” 白茶厌恶地瞟了一眼常茉莉,“她就是在这里取走了我的一百万,收了我的钱,被抓了却毫不犹豫招供,这种背叛是对我的侮辱,况且她还打乱了我的计划,她必须付出代价。至于公孙,他会爱上我的。”语气固执又坚定。 “你别忘了。”何轻轻看着她,“那钱是我给你的!” 卡是曾怀谦的,事后她起疑心之时去问曾怀谦,他说确实有那一百万的交易记录。但白茶作为她的朋友,钱已给,曾怀谦也不在意白茶究竟用去了哪里,自然也就未曾给她提到过。 “那又如何?”白茶无所谓道:“向来你我的东西都是一起分享的。而且,我想你之所以猜测到我是因为我取了那一百万?” 何轻轻闭了闭眼,感觉心里压着千吨重的石头,又闷又疼。 “我记得那段时间你身上散发的寒气和公孙从极寒之地取回黑草后周身散发的寒气一模一样,白茶,你居然还骗我说是因为天劫后的闭关,你提前出关了才会如此。我还天真的相信了,就连那一百万,我也告诉自己,你是因为有自己的用处,可是如今……是我错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白茶可是她这千年来最亲近的人,她们之间有着比亲姐妹还要亲的感情。 自她有所怀疑,她就悄悄在白茶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软件,让人随时盯着白茶手机的定位,有什么不对的去向就打电话给她。 可尽管怀疑,内心里她也没敢去相信。她甚至想用这个定位来证明她的清白。 何轻轻低头看着常茉莉已经毁容的脸,彻底失控道:“是我错了,我一开始怀疑你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找你对质,我不该拖延这么久,也就不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对质、阻拦?轻轻,你知道我很固执的,你阻止不了我。”白茶自嘲地笑,“说到天劫,要不是因为天劫我闭关修炼七十年,公孙怎么会有机会爱上别人!我提前出关,不也都是为了他……” “公孙,公孙!”何轻轻打断她的话,奉劝道:“白茶,他爱的是叶微漾,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他不爱你,一千多年的相处他都未曾爱上你,更别说如今。” “不!”白茶咆哮出声,如同失控的野兽,“那是因为叶微漾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捂着脸,“原本我想直接杀了她,但是我害怕公孙发现他会生气,而且杀了她只会让她在公孙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记。于是后来,我就找到常茉莉让她去吓唬叶微漾,以造成她的心理阴影,然后暗中告诉他公孙是妖的事实让她猜忌。最后,我再寻找机会制造事端让公孙现身从而让她感到害怕能主动离开公孙,人类,不都是惧怕未知生物吗?还怎么会和妖相爱?” 第62章 嫉妒 她眼神阴柔,语气冰寒入骨,“这样,既不用我动手,公孙也会回到我们身边来。可常茉莉偏偏把我的计划打断了,她该死!”白茶吸了口气,又道:“不过幸好,我早就做了两手准备。我无意间听到一个犬妖给另一个妖讲述他在北部高山的历险记,得知有魇虫这一东西,于是我独自去了,从那里带走了一个魇虫的幼虫,趁着那一天我们一起逛街,我又让常茉莉想办法恐吓她,然后给她倒水的时候,悄悄把魇虫放进水里,她喝下去了。” 白茶笑了,“她喝下去了,我只需等待她被魇虫折磨自杀或者她发现了公孙的真实身份而远离公孙。” 说着,她脸色又迅速转变,紧皱着眉头,笑容不再,“可是,可是他们居然知道了是魇虫的原因,我为了保险还特地销毁了魇虫的洞穴,谁知公孙他居然如此拼命,硬是找到了黑草。” 何轻轻冷笑,停止手中的妖力治疗,从包里取出纸巾给常茉莉擦除血渍,“那是你不知道,魇虫的洞穴可不止一个。” 这是曾泊言撷取黑草回来后告诉她的,虽说最明显的魇虫洞穴被毁,但魇虫喜欢地底,在更深的地方,很轻易能够找到其他洞穴。 “轻轻。”白茶靠近她,挽住她的手臂,“你会帮我的,对吗?” 何轻轻重重地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我不可能会帮你。” 白茶举着手,眼里的悲伤显而易见,她恨,她发了疯地嫉妒,“为什么?我们一千多年的感情难道比不过你只认识了短短几年的人?你居然要站在她那一边!” “这根本不是站不站的问题。白茶,放在人类的法律上来说,你这是犯法,是谋杀!” “可我不是人类。”她突然捂住脸,痛苦万分,“为了一个叶微漾,公孙居然甘愿整容!他明明,明明说过外貌乃皮相,根本不值得在意。为了叶微漾,你们要求我和你们一样,编出故事骗她,什么出国什么本地人!就因为在长青山我见了她一面,你告诉我,让我把这一头长发剪掉,就怕会被她认出来。” 闻言,何轻轻早已经泪流满面,“我得知你提前出关,不顾工作连夜去找你,你明明有机会告诉我你内心的想法,你却不说,你让我怎么办?你半点儿不表露心思,我为了公孙能够得偿所愿,自然希望你隐藏身份,你当时可是痛快答应了,你明明可以说,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 “告诉你又怎样?你能让我和公孙在一起吗?我之所以答应,也不过是因为我当时就已经有了要杀了她的想法。” 何轻轻看着白茶这无比熟悉的面孔,变得凶狠狰狞,她已经不认识她了,“白茶,你已经入魔了。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 “管他成仙入魔,这就是我爱的方式。”白茶眼里氤氲,“我只是想要回到过去的日子,哪怕公孙现在不喜我,我也会努力让他喜欢我!轻轻,我们回长青山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去,再也不要出来好不好?”白茶眼角的泪珠滚落,打湿了垂下来的发丝,近乎于祈求。 何轻轻只觉得心头一阵钝痛,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可她不能心软,常茉莉再有错,她也不至死。 她忍下心不理会白茶,抱起地上的常茉莉,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常茉莉如今的状态,虽然用妖力止了血,得到了些治疗,可要想恢复还是得去秦栩生那里进行彻底治疗。尤其她脸上的伤,毁容啊,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致命的打击。 “站住。”白茶站起身拦在何轻轻面前,“她不能走,她见过我,你带她回去会暴露我的身份!” “你现在怕了?”何轻轻瞪着她,“你跟我一起去,去跟他们认错,这么多年的感情,公孙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不过你今后不准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可能。公孙如果知道是我做的,他一定会对我很失望,他不能知道,他决不能知道。” “那你想怎样?”何轻轻瞳孔放大,嘶吼道。 白茶的胸口起伏着,沉脸看着何轻轻怀里的常茉莉,抬手一掌劈下去,“杀了她,毁尸灭迹!” 何轻轻立马后退几步躲开她的攻击,“白茶,你不要执迷不悟,你是想我们姐妹俩从今以后相见如仇吗?” 白茶抱着头痛哭,“轻轻,你怎能如此伤我的心,明明我们才是最要好的!” “既然你毫不悔悟,我也没有办法,你的事情,公孙自己会来处置。”何轻轻抱着常茉莉,准备使用瞬移术离开。 然而白茶不会这么轻易让她走,周身开始浮现白茶花瓣,她双手交叠控制花瓣走向,指尖浮动,花瓣便全部朝着何轻轻围裹而去。 何轻轻脚尖一点,向上跃起,“白茶,如今,你是想连我一起杀了吗?” 白茶花瓣急转而上,继续逼近何轻轻。 何轻轻急促地躲,本身白茶的妖力就比她强,更别说她怀里还抱着常茉莉,妖力使用受到局限。 果然,她只堪堪躲过白茶的三次围堵便被无数片花瓣缠住,束缚跪坐在地。 白茶走近她,花瓣缠在何轻轻和常茉莉身上,散发着白光。 白茶好言好语地相劝,“轻轻,我怎么会杀你,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公孙好不好,我不想对你做出过分的事情。” 何轻轻早已泪眼婆娑,“白茶,回头吧。就算我不说,终归纸包不住火,秦栩生已经探查出线索,他已经怀疑你了。公孙一旦发现你做的事,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趁现在常茉莉还活着,我们尽快治好她,趁着还未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你回头吧!” “回不了头了!”白茶急促地低吼,“我要公孙,我要和他在一起,我要他爱上我,不达目的我誓不罢休!” 何轻轻张着唇,想说什么却又蓦地止住,说什么都没用了,白茶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第63章 揭穿 白茶站了起来,指尖绕着白色花瓣,旋转漂浮。 “秦栩生是吗?”她喃喃自语。 何轻轻却顿觉不好,不详的预感窜上心头,”白茶,你别胡来!” “我没有胡来。”白茶转头看她,“我已经打算好了,杀了秦栩生和常茉莉,这件事就没人知道。轻轻啊,我不会杀你的。但我会想办法抽除你的记忆,你放心,一旦把你的记忆抽除,有关于我不好的东西,你都不会记得的。” 她伸手摸摸何轻轻的右脸,“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好。” 何轻轻紧紧抿着唇,脸色煞白,“白茶,你疯了。” “我自己知道没疯就好。”她低头看向常茉莉那血肉模糊的脸,脸上浮现莫测的表情,“轻轻,你说,公孙那么爱干净……如果叶微漾被人轮|奸变脏了,公孙还会喜欢她吗?呵,我早该想到的,这办法简单粗暴又有效,难为我犯蠢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才会造成如今这个结果。” 何轻轻满脸错愕,黑色的瞳仁骤然一缩。 白茶却伸手挡住她的眼睛,“别这么看着我,像看着什么丑陋的东西。我也不想的,不想这么做,不想杀人,不想害人,可我太爱他了,一想到他,我的心都是膨胀的。你那么爱曾怀谦,一定能理解我的感受。” 白茶把手拿下来,何轻轻眼睛上已经覆上了两片花瓣,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此刻什么都说不出了,她相处了一千多年的人,却从未真正了解过。 白茶举起手,手中凝聚妖力,白光泛泛。 预感到白茶即将要做什么,何轻轻爆发浑身的妖力想要冲破花瓣的束缚,可她的力量在白茶面前根本无法抗衡,她只恨这千年来太荒废于修炼了。 挣脱不过,何轻轻唯有大声嘶吼,“你不要杀常茉莉,我会为你保守秘密,你别下手!”她企图用自己的妥协来保住常茉莉的命。 “不,她必须得死。”白茶语气淡淡,仿佛不过像在做一件平常的事情。 何轻轻彻底心凉,如寒冰刺骨,坠落深渊,她心如死灰,决绝道:“白茶,如若你今日动手,你我今后,将会势不两立!” 白茶聚起妖力的手一顿,凄然一笑,“不会,我会让你忘记这些的。” 她没再犹豫,一手朝着常茉莉的脑子拍下去。 正当何轻轻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儿,动弹不得恐惧常茉莉会被杀掉的时候,她听到白茶突然一声闷哼。 她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边不远处忽然刮过了一阵风。 可今天天气晴朗,炎日当空,根本没什么风。 那么,就是有人来了,使用瞬移过来了。 她骤然松了口气,常茉莉有救了。 可她下一瞬却又听到白茶慌乱到极点的颤声,那声音几乎卑微到尘埃里,“公孙……” 何轻轻的心再一次提起来,公孙也来了,那白茶她…… 以公孙的性子,怕是……就算有千年的感情在,但白茶终归伤害了微漾。 何轻轻沉心感知周围的气息,大概知道有哪些人,除了公孙,还有秦栩生和许疆。 下一秒,她感到面前有疾风而过,她能察觉到白茶已经离开原地。 紧接着,就是一声“咚!”的巨响。 白茶突受攻击,撞倒在樟树下,嘴里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因为重伤,施展在何轻轻身上的术法被迫消失。 何轻轻身上、眼睛上的束缚倏地化作白色光点消失不见,身体得到自由,眼睛也重见光明。 见到白茶瘫坐在樟树下,何轻轻心口一揪,终是这么多年的感情,怎能不心疼? 许疆迅速上前将常茉莉抱起来,看到她浑身是伤,脸已毁容,怒火攻心,一眼瞪向白茶,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白茶嗤笑一声,手里拿着手机藏在腿边的裙摆下,她斜睨着眼透过白色的裙子,找到号码悄悄拨了出去。 秦栩生立马上前,说道:“许疆,先带茉莉回去治疗。这里我们来处理。” 许疆皱着眉头,满是心疼,横抱起常茉莉,站起身,顷刻间瞬移离开。 白茶悄无声息将手机屏幕向下放在地上,自己则站起来走上前,随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渍,满眼都是曾泊言,她格外心伤地道:“公孙,你下手真狠啊。” 曾泊言一副冷情模样,没有接话。 “大少奶奶,你没事吧?”秦栩生弯腰蹲在何轻轻身边。 何轻轻摇摇头,“我没事。”她看看曾泊言和秦栩生,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噢,这个……”秦栩生说:“茉莉外出吃午餐,两个多小时还未回来,幸好她的手机有定位,所以……”他耸耸肩膀,意思明了。 “这么说……”白茶苦涩一笑,“还是我自己暴露了。” “算是吧。”秦栩生摇摇头,看向白茶,“不过,我之前就有所怀疑了。今天在追查到茉莉失踪地址以后,我们大概就猜到是茉莉的雇主掳走了她。因为这里,就是你们交易金钱的地方,白茶小姐,你还真是不会选地方啊。” 秦栩生站起来,继续道:“茉莉本身也是作为诱饵我才将她留在店里。而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怀疑你了。时间太巧合了,曾二少和叶妹妹不管见没见面,这么多年来都是相安无事,可偏偏是你,一来没多久就出事了。” 白茶脸色泛白,指尖陷进手心,掐出血了也未觉得疼痛。 “噢,对了。”秦栩生笑眯眯的弯了眼睛,“我头一回给曾二少提出这个想法时,他还不相信,坚决认为是我多疑了。”他看向曾泊言,问:“怎么样曾二少?如今算是证据确凿了?” 他这么一说,白茶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空幻的眼里水光朦胧,呼唤他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孙,你听我解释。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爱你啊……你一直都不知道我……” “闭嘴。”曾泊言脸上如蒙了凝霜,语气冰冷至极。 白茶立马住了嘴,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沉默一秒,白茶却再次开口,激烈而忿恨,“公孙,你不是曾泊言!你是妖,她是人,人妖殊途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一定不会接受你。”白茶疯了一般大笑几声,“你说,如果她知道你骗她那么多年,如果她知道你们全都骗了她,她还会毫无顾忌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吗?” 第64章 七成妖力 听到她的话,曾泊言周身散发凛冽的气息,脸色阴沉得吓人。 白茶知道,他费尽心思隐瞒,害怕的不就是这个? “这都什么年代了。”秦栩生翻个白眼儿,“还人妖殊途,白茶小姐,你以为演仙侠剧呢?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人人平等,人妖相恋,自然也是自由的。” “这与我何干?”白茶冷笑,“我只知道,轻轻你骗了叶微漾那么多年,什么好朋友闺蜜,不过都是为了蓄意接近好下手而已。”她看向曾泊言,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公孙,她还没见过你毁容的样子吧?你说,她会不会只是喜欢你现在这副整来的光鲜的皮囊,不然她怎会那么快答应你……” 话还未说完,她整个人直接被曾泊言一招击倒。 “砰!” 白茶捂着腹部,勉强稳了稳身子,鲜血从嘴角流出来,但她却还在笑,因为她的话戳到公孙的心思,他生气了。 所以,一向不喜暴力、不轻易露出情绪的公孙也会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 “公孙!”何轻轻焦急地喊出声,他刚才那隔空一击,可是使了真力的。 她看向身形不稳的白茶,心口又气又疼。 白茶吐出一口血,嘴里腥甜味儿明显,她煞有介事地道:“公孙啊,你下这么重的手,是想杀了我吗?杀了我,就不会有人告诉叶微漾真相了。” 曾泊言深棕色的眸子染了寒霜,似乎真有要杀人的气势。 “白茶,你别说了。”何轻轻阻止她再开口,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曾泊言,“公孙,白茶有错我知道,可,可我们毕竟一千多年的感情。” 何轻轻又转头看向白茶,说:“白茶,你认个错,保证在百年内不会走出长青山,我们就这么算了,好吗?” “那你就要问问公孙,他愿不愿意就这么算了?”白茶眼眶胀红,眼睫低垂着。 “公孙。”何轻轻询问他,“你说呢?” 曾泊言还未开口,秦栩生就站不住了,不满道:“大少奶奶你这就不对了,你们感情好我能理解,可就这么算了,对得起叶妹妹受的伤害以及茉莉的毁容之痛吗?所谓天道轮回,一报还一报,白茶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那你们想怎样?”何轻轻拦在白茶和曾泊言之间,两边都是她重要的人,她不想因此,从今以后就真成了陌路的仇人。 “简单。”秦栩生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盒子,里面豁然装着的,就是魇虫,“我们留它这么久,为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天,它就能完成它的使命了。” 何轻轻顿时脸色一变。 白茶看着那白色柔软的虫子,蹙了蹙眉,“秦栩生,你想做,那也要看看能不能做得了。你不过一介半妖,还妄想与我抗衡?” 秦栩生耸耸肩,“我不行,可我有帮手啊。” “公孙。”白茶痛哭出声,“难道你就一点不顾及我们千年多的感情吗?她不过是个人类,根本无法陪你天长地久,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啊!” 空气里只剩下白茶的哭声,曾泊言不为所动,开口两个字,无情又冷酷。 “动手。” 白茶顿时停止了哭泣,神情发狠,“今日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秦栩生缓慢靠近白茶,白茶全身戒备。 这时,曾泊言却也朝着她抬起了手,手中绿光萦绕,散成丝丝缕缕,直接缠上白茶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犹如被定身。 眼看着秦栩生和他手里恶心的魇虫一步一步靠近她,白茶崩溃地大喊:“公孙,你不能这么对我!” 何轻轻握着拳头,似下定决心般地闭了闭眼,在秦栩生从她面前经过时,猛然出手抢走了他手里的魇虫,并向上一抛,手中红光乍现,用妖力将盒子及盒子里的魇虫抹杀得一分不剩。 秦栩生迅速回头,看着何轻轻,“你……!” “对不起。”何轻轻放下手,“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惩罚白茶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会劝她回长青山的。”她祈求道:“公孙,你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曾泊言神色一凛,加大了手中控制的力度,白茶似乎很难受,五官疼得皱在一起,从她的头上涣散出几束白光。 “公……孙……”白茶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话,“你不能……不……能……” “唰!”白茶身上的绿光瞬间消弥不见,头上也不再继续往外散出白光。 但白茶的身体像是突然脱了力,瘫软倒在地上,她嘴角岑着凄凉的笑,虚弱的声音又软又绵,“公孙,你这么狠,七成妖力啊,你知道我要修行多少年才能修回来吗?” 曾泊言侧着身体,活动了下手腕儿,冷冷道:“回长青山,百年内不要出来,否则,我会杀了你。” 白茶收了笑,撑着身体半倚在地上,“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我绝不回去。” 曾泊言凌厉地扫向她,她却只是笑,如鬼魅般阴魂不散的笑。 “不要!”何轻轻知道曾泊言真的已经动了杀心,连忙挡在白茶面前,保证道:“公孙,她交给我,如今她已经被你抽离七成妖力,她没有能力再作恶,我会让她回长青山的,你放心,她绝不会再干扰到你和微漾。” “轻轻,你说到要做到。”曾泊言这算是同意了。 他没再想停留,转过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再次传来白茶气息不稳的声音。 “公孙,你千算万算,千瞒百瞒,也终是,再也瞒不了了。” 在场的其他人都被她的话说懵了,曾泊言也危险地挑了挑眉。 白茶颤颤巍巍爬起来,一步一步磕磕绊绊走向樟树底下,捡起地上的手机,对准屏幕看了两眼,嗤笑一声,拿着手机朝着曾泊言走过去。 大约距离曾泊言一米之处,白茶停了下来,举起手将手机屏幕面向他,“公孙,你想听听她的声音吗?” 第65章 他是妖啊 曾泊言看向手机屏幕,屏幕之上的联系人名字让他的神色瞬间慌乱。 而通话时间,显示已经21分钟。 秦栩生和何轻轻不知道白茶究竟在干什么,但是从曾泊言的表情中,他们也大概猜到了必定与叶微漾有关。 因为唯有她,他才会露出刻板之外的表情。 曾泊言眼里已经出现怒火,他身前的白茶也顷刻间再次被他的妖力攻击。 白茶整个身体完全抵挡不住,周围的风仿佛都化作了利刃,“嘶嘶唰唰”划过她的身体,她不停地向后倒退,身体多处的疼痛感昭示着她皮肤被风刃割破,手机也被曾泊言强行夺了过去。 眼看着白茶几乎要被曾泊言发出的妖风撕破身体,何轻轻又一次冲到白茶面前,张开双手将白茶挡在身后。 曾泊言见此一幕果然收了妖力,不再继续攻击,只是目光咄咄逼人。 不过一瞬,他移回目光,手里拿着白茶的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 他眼中蒙雾,张了张唇,握着手机的手指指尖发颤,声音细小如雨,“微微……” 然而下一刻,电话被突然挂断。 曾泊言身体一震,手机蓦地从手里滑落在地。 何轻轻听到那声的“微微”,绝望地闭了闭眼,看向白茶的目光如刺又如针。 若是这世界上谁最了解曾泊言对叶微漾的爱,只有她了,她从一开始就见证了曾泊言爱上一个人的全过程。 她能理解,他此刻的痛楚绝望。 曾泊言整个人在原地晃神了许久,等他一口气终于提上来时,立刻使用瞬移术离开了。 他有多急切心慌,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 秦栩生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叹了口气,也跟着瞬移离开。 何轻轻的双眼早已哭得通红,她蹲下身体,看着浑身是刃伤的白茶,脸上的血刃甚至还在滴答滴答的流血。 “白茶,你真的,太过分了。” 白茶默不作声,整个人摊倒在地,双眼无神。 何轻轻远远望着这片荒废的土地,寂静无声,原本热辣辣的太阳也渐渐朝着西边下落。 她取出手机,给曾怀谦打了电话,没多久就被接起。 “轻轻,想我了?”电话另一头的曾怀谦含笑问道。 何轻轻听到他的声音,差点儿绷不住要大哭,她忍了又忍,说:“你马上让人开一架直升飞机到东巷街尾这里来。” 电话里沉默两秒,最后传出声音,“好,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他什么都没问,没问发生了什么,也没问为何要这么做。 “好。”何轻轻应下,随即挂了电话。 白茶仰头看着天空,浅淡的蓝色,阳光还有点儿刺眼,白云薄薄的,像散雾。 她仍旧没动,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何轻轻,“他们现在,已经见面了吗?” 何轻轻垂下头,说:“白茶,我会把你送回长青山,并设置结界。你失了七成的妖力,是无法打开结界的,你就好好呆在长青山修炼反省吧。” “我不要!”白茶几乎是怒吼出声,脸上的血痕因为她情绪的变化,伤口处渗血更加严重。 “由不得你不要。不想死,就好好呆在长青山。” “轻轻。”白茶偏头看她,“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留在长青山。” 何轻轻深吸口气,“我会回来看你。” 空气静了一静,白茶眼角的泪珠透着晶莹的光,“不,就算死在公孙手里,我也乐意,可我绝不愿回去!” “你看你如今残破的样子,还能翻出什么大浪?你何必呢,人类寿命不过百年,百年之后,叶微漾逝去,你又何愁没有机会?偏偏要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一开始也是那么想的。可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见他们言笑晏晏的样子我有多心痛!公孙他从来没有对我笑过,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陪在他身边一千年他都看不到我的存在……为什么……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你就这么做?白茶,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你这不是爱,是占有欲,是极度想满足自己欲望的自私想法。你爱他我理解,你可以光明正大告诉他,既然你爱了,就得承受他不爱而带来的悲伤苦痛,这是你自己选的,与别人无关。” 白茶不再说话,眼神空空泛泛没有焦距。 她和白茶终归是不一样的。 若她爱的人不爱她,她会嫉妒会难过,但绝不会做出破坏的事情来。 就算破坏又能怎样?就像公孙,他不爱白茶,无论白茶做什么,都不会爱。 可白茶,她恐怕永远也不愿面对这个事实了。 洵美秘书办公处。 叶微漾在听到那一声“微微”后,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她慌张又难以接受地立马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双手抱头,脑子里乱作一团,什么妖,什么欺骗,什么整容? 常茉莉之前给她的纸上,写着“你身边的一切都是假象”指的是这些? 可茉莉后来说那是她瞎写的,难道是骗她的? 还有轻轻和白茶,难道之前轻轻说肚子疼也是骗她的?白茶说见了她一面,是在长青山那一面吧,那个气质犹如精灵语气却冷傲的陌生女人,就是白茶。 所以她回公司告诉轻轻以后,轻轻装作病痛还不让她去探望,是为了去接白茶。 而且白茶喜欢曾泊言,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事情想要拆散她和曾泊言,她才好趁机钻空子。 他们都是妖,秦栩生、轻轻、白茶,还有阿言……都是。 叶微漾突然想到一个恐怖的事情,那……之前的魇虫事件,她在晚上看到阿言和轻轻显示出的怪物……是真的? 叶微漾头疼不已,这些信息不断往脑子里罐,她感觉快爆炸了。 不过分多钟的时间,心烦意乱的叶微漾听到电梯处发出“叮”的一声。 她立马条件反射坐直身体,勉强整理好情绪,端坐在办公桌前。 心里却疑惑,这个时间谁会来总裁办公室?今天程总明明已经没有其他预约的客人了。 随着电梯门打开,看到从拐角里走出来的人,叶微漾原本就心不在焉装出的笑容直接变得僵硬。 她眸子低掩,收回目光缓缓坐下了。 曾泊言慢慢走到她跟前,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眼里都是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叶微漾心里发闷,不知是源于他的欺骗还是源于他的身份。 没有人喜欢被欺骗,她也一样。 尤其还是,被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合同欺骗。 第66章 难以开口 曾泊言一直没有开口,气氛冷凝尴尬,叶微漾深呼吸一口气,鼓着勇气抬头看他。 “你看这么久,就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叶微漾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 曾泊言站得笔直,生硬地启唇道:“太长了。” 叶微漾不明白,“什么太长了?” “要说的,太长了。” 叶微漾又低下头,拿起桌上的文件和笔,“那行,我现在是工作时间,等我下班了,我们慢慢说。” 曾泊言的手不自然地蜷缩,“我等你。” 叶微漾没说话,他径自转身走到右手边的窗前,站在那儿看着窗外,动也不怎么动。 “阿言。”叶微漾叫他,他立马偏过头来。 随即,叶微漾想到什么,自嘲地笑笑,“我是该叫你公孙吧?” 曾泊言的眸子蓦地张大了些。 “你回去等吧,还有一个多小时,你总不能在那儿站一个多小时吧?” “我没关系。” 叶微漾烦躁地摩挲着笔头,“也是,你是妖,站一个多小时对你而言算得了什么。”她话音一转:“可你站在那儿会影……” 她原本是想说,他站在那儿会影响她工作。 可她的话终是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的眼神,那心伤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里难受。 叶微漾突然觉得胸口发堵,凭什么他要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明明……受骗的是她。 她干脆转过头,埋在一大堆文件里,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打着,不再理他。 曾泊言也很安静,简直做到了不动如山的地步。 在这个诡异的氛围里,时间慢慢被消磨。 临近下班时间,叶微漾最后一次去总裁办公室做了报告,不久之后走出来,就算是正式下班了。 收拾好东西后,曾泊言已经转身面向她,什么话也不说,她走在前面,他就跟在后面。 两人相对无言,一起走进电梯。 走出电梯不久,路过前台,前台的一芳抬手跟叶微漾打招呼,却看见了她身边的曾泊言,直接愣了愣,“叶秘书,这,这位先生什么时候进去的?我怎么……没见到……” 一芳眨眨眼,满脸困惑。 叶微漾不擅长说谎,看了眼曾泊言,磕巴了下,说道:“可能……你没注意到吧?今天他是……跟着中午的合作商一起来的,他留下商讨一下方案。” 一芳一下皱了眉头,她记得合作商一点半就走了,而且来时是三个人,走时也是三个人,难道真的眼花了? “那个,一芳,我先走了,明天见啊。”叶微漾匆匆告别。 “啊,好的,叶秘书再见。”一芳也没有多加在意,向她道别。 叶微漾走出公司外,转身看向曾泊言,问:“你怎么到总裁办公楼层的?还可以直接略过前台?” 曾泊言如实回答:“瞬移而已,速度快一些她们看不到。” “哦。”叶微漾淡淡应道。 早该想到,他是妖啊,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今天没有开车,我们,坐出租车回去?”曾泊言低声提议。 “嗯。”叶微漾点点头。 “好。”曾泊言如往常一般想要去牵她的手,叶微漾察觉,顿地后退一步。 他的手垂在身前,又缓缓放了下去。 空气再次凝固,叶微漾开口打破,“走吧。” “嗯。”他沉声相应。 回到家,叶微漾进屋放下包,走进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 她看了看曾泊言,他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将其中一杯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自己也坐在沙发上,握着水杯喝了口水。 “阿言。”她出口的语气生分,“我需要解释。” “我知道。”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 叶微漾看向他的侧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可我不敢确定,我告诉你之后,你会不会接受这样的我。” 他眉眼低垂,唇瓣轻抿,似乎在挣扎。 叶微漾不知所措地连喝几口水,直到杯子见底,她也没有放下去,仍旧握在手里。 “我能确定的是,你不告诉我,我绝不会接受你。” 曾泊言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叶微漾却只觉他犹豫的时间分外难捱,问道:“真的有那么难以说出口吗?” 闻言,曾泊言皱了眉头,放下杯子,面向叶微漾。 他居然在房间里就使用了瞬移术,不过半秒,她手里的杯子已经不见,而他的人已经挨在她身上了。 曾泊言将空杯子放在桌上,双手紧抱着叶微漾。 叶微漾用力推他,恼怒道:“曾泊言,你做什么?” 曾泊言强行伸出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叫我阿言。” 叶微漾的头发凌乱,有些被他的手压在脸上。 他看着她的脸,明眸善睐,靡颜腻理,心里如同翻涌的海浪,滚动不止。 叶微漾瞪大了眼,他瞳仁里的情念她怎会看不明白?挣扎着想退出他的怀抱,奈何他手臂禁锢的力度太大,如同铜墙铁壁,撼动不得。 他的脸逐渐放大,唇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叶微漾下意识咬紧牙关。 可他们接吻次数那么多,他总能轻易找到攻克点,没多久便成功侵入她的唇舌,搅乱芳华。 叶微漾气呼呼地睁着眼看他,没想到他直接大手一移,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生气得不得了,他的舌尖还在她唇内游动,她甚至下了狠心,一口用力咬下去,却在最后关头,减轻了力度。 谁知她这一动作非但没让他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她快呼吸不了了,使劲儿地推打他,曾泊言感觉到她呼吸不畅,松了一瞬,让她呼吸两秒后再一次覆上去。 曾泊言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欺身压上,一边吻着她的唇,一边伸手解开她白色职业衬衫的扣子。 当他情难自禁,呼吸浓重,大手已经抚上她胸前时,那滚烫的温度让他浑身一颤。 而叶微漾只觉得羞耻,没再留情,一口咬住他的舌头,趁他动作僵硬的一刻一巴掌打了过去。 “pia!” 叶微漾手心发疼,而曾泊言也终于停下了动作,两唇相贴却没再有动作,沉默几秒,他的手也最终从她的衬衣里退出来。 一 而他的脸上还有很明显的手掌印。 第67章 关于恋童癖 叶微漾感觉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可他仍旧没有松开她的唇,最后不急不缓吮吸了几口才终于离开。 叶微漾整个人已经懵了,怔怔地躺在沙发上看着曾泊言,那五个手指印太刺眼,她气急,“你不是妖吗?不会躲开吗?” 曾泊言起身,双腿膝盖跪立在她腰间两边,伸手将她胸前的衬衫扣一个一个扣好,然后从她身上离开,坐在沙发边缘低头看她。 “如果打我几下你能消气的话,我很乐意。” 叶微漾扭头不看他,只觉得与他交流不下去,不客气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走吧,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曾泊言默默起身端起了先前自己没有喝的水,叶微漾也趁机坐了起来。 “来,漱漱口。”曾泊言将水杯递给她。 叶微漾看他一眼,接过杯子,喝一口包在嘴里漱了口,让后弯腰吐到沙发边的垃圾桶里。 然而嘴里还是有血腥味儿。 紧接着他又从她手里拿过杯子,顺便一并将叶微漾之前喝空的杯子拿上,去了厨房。 约莫两分钟后,他出来了。 曾泊言坐在叶微漾身边,拉过她的手,揉了揉因为用力打他而发红的手心,“没有不想说,我只是想缓解一下刚才的气氛。” 叶微漾彻底冒火,“有你这么缓解气氛的吗?” “我只是忍不住。”曾泊言语气略显委屈,“看到你,我就忍不住,你知道的,微微,我爱你……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已经被你吸引。” 这么柔情的告白,叶微漾免不了动容。 为了坚定自己的内心,叶微漾偏过头不看他,盯着沙发角落。他说的第一次一定不是他们相亲的那次吧? 透过白茶打的电话,他们提到的“几年”就能猜到了。 “然后呢?”叶微漾闷声问。 “……那年你才十三岁……” “等等。”叶微漾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来打断他的话,不自觉缩了缩身体,感觉皮肤上起了有鸡皮疙瘩,“十三岁?吸引?曾泊言,你,你是变态吧?” “叫我阿言。”他强调,“另外,我也觉得,我是个变态。不然……”他的眼神复杂不清,看得叶微漾心头发毛。 她猛地却想起,十三岁的她,已经被父亲送到了爷爷奶奶家。 还有电话里提起的长青山,以及……她始终计较着的那棵消失的银杏树,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叶微漾脑子里蹦出来。 她目光带着探究,“你该不会……就是长青山那棵……银杏树?” 他没有反驳,沉默地点了点头。 叶微漾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只能默默无言。 他就是那棵树,所以这么多年她当做倾诉的对象,实际上是个成了精的妖! 所以那些年她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他听了去! 曾泊言看她有些失神,轻声问她:“还要听吗?” “听。”叶微漾直视他,没好气,“为什么不听?” “好。”曾泊言仍旧握着她的手,接着说:“在长青山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你应该都记得。” 叶微漾瞪他,“那你就从你什么时候离开的说起吧。” 银杏树突然消失,天知道她当时蹲在原地哭了多久。 “我知道你那天发现我不见以后哭的很伤心。” 叶微漾:“……!” “我一直跟着你,但没有勇气见你。” “有勇气离开还跟踪我,怎么就没勇气见我了?”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整容。” 他语气有些紧张,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他又说:“那时候我的脸,还很丑,我怕会吓到你。你说过,喜欢长得漂亮的……男生。”他的语气很别扭。 叶微漾没说话,因为她也不确定,见到一个毁了容的陌生男人还会不会跟他说话,恐怕不会,她逃跑还来不及。 至于他说的喜欢漂亮的男生,她还真没什么印象是什么时候说过。 但是想想也不奇怪,十几岁正是对异性好奇的时候,虽然她有心理疾病不敢触碰,但是看看长得帅气的小男生养养眼也很好啊。 “你告诉过我你在哪里上大学,所以后来,轻轻带我来了这座城市,后来认识了曾怀谦,在他的帮助下,我换了一张脸。” 不过三言两语,但他说得并不轻松,因为叶微漾感觉他捏着她的手的力度越来越紧。 这似乎是他的习惯,每每紧张时就爱抓着东西用力。 她确实是因为要上大学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城市,一开始她不常回去,在她大学上了一年后,暑假回去,银杏树就不见了。 “后来,轻轻进了你所在的大学,接近你,认识你。我也在几年之间,学会了摄影。” 叶微漾心里五味杂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不知多久,叶微漾看向曾泊言,犹豫着问:“怎么……毁容的?” “天劫。”他继续道:“原本可以复原,但那时候有几个不太好的人想要侵占长青山,我还在闭关期间,但不得已和他们大战了一场,因为天劫损耗,又因那一战削弱妖力,错失了恢复时期。” “哦……”叶微漾突感心疼,但并没有过多表现出来,接着又问:“那你今年……多大了?” “三千多了,具体多少记不清了。” “嗯?你们妖不是五百年历一次劫吗,不记清年龄行吗?” 曾泊言忽地一笑,“傻瓜,天劫又不是过生日,不会有特别具体的间隔时间降临,差距在三五年左右。不过妖对自己的历劫时间是有感应的,就像动物对天灾的预感,妖对天劫也有。” 他那笑容有些晃眼,叶微漾不自然地偏过眼睛,“……哦,那你距离下一次历劫还有多久?” “三百多年吧。”他耐心回答。 “哦。”叶微漾皱眉,那时候她已经变成一捧白灰了。 “还有要问的吗?”他问。 叶微漾想了想,问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她问出口才发现,这似乎是每个女孩子都爱问的话。 可她真心不一样啊,他说他在她十三岁就被吸引了,十三岁啊,她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啊,甚至才刚刚开始发育,什么魅力都没有。 何况那时候她经历家庭剧变,每次去长青山,大多时候都是在哭,她以为那里没人,不会有谁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回答:“什么都喜欢。” “你骗人。”叶微漾不相信,狐疑地看他,“其实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是不是有恋童癖?” 她噎了许久才问出来。 空气静默几秒,曾泊言又把她的手贴在他左边脸颊上,“……那也只是对你有。” 第68章 我背你 叶微漾有些不明意味的情绪,赶忙从他手心里抽回了手。 其实对于曾泊言的行径,真的非常有变态的感觉。他也不急,几乎是慢慢慢慢渗透她的生活,忒有毅力了。 十三岁到现在,整整十年啊。 曾泊言盯着空落落的手,心脏也变得空荡荡。 “微微,你讨厌我了吗?”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很悲伤。 叶微漾心口一抽,下意识就想回没有。 可是想到他骗了她这么久,她又觉得一口气吸不上来,于是她迅速转移话题,“那个,我饿了。” 好歹得吊他两天才能解解气。 曾泊言识趣地不追问,“想吃什么?不如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 “不想去。”叶微漾看着他,“不然,叫外卖吧?” “那我们出去吃吧,顺便去秦雨看看常茉莉的情况。” 叶微漾不明所以,“茉莉怎么了?” “她受伤了,很严重。”他看着她的眼睛道。 果然,她脸色一变,担忧之色十分明显。 “到底怎么回事?”她急切问道。 “被白茶打伤,情况可能不太乐观。不过你别太担心,妖的恢复能力很好,加上秦栩生的治疗,她不会有事。” “白茶……”叶微漾看他,“没想到秦栩生猜对了,还真是你的暗恋对象做的。” “对不起,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保证道。 “不说这些了,我们去看看茉莉吧。” “好。” 叶微漾见到茉莉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 身上多处都是深深的伤口,脸上几乎也都是用纱布包着,她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 平时那么古灵精怪的女孩儿,现在却只能安静的躺在床上。 她接到白茶的电话,是从白茶那句“公孙,你真狠啊”开始的。 根据秦栩生的说法,那时候许疆已经抱着重伤的茉莉先回来了。 许疆一直陪在茉莉身边,气息沉重。 她没有在房间里多呆,跟许疆说了一声就走出门去,留他和茉莉两人在房间里。 看到茉莉的模样,她一边心疼,一边又心慌,白茶下手那么狠厉,若是她落在白茶手里,下场指不定比茉莉还惨。 不过从通话里得知,白茶已经被曾泊言抽去了七成的妖力,又受了伤,暂时应该做不出什么有威胁的事情。 叶微漾稍稍放松了些。 曾泊言和秦栩生站在门外。 秦栩生似乎有些尴尬,尤其每每瞥向曾泊言的脸颊,淡淡的粉红手掌印,他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那个,叶妹妹。”秦栩生兜着笑,“刚刚何轻轻打电话来说,白茶已经被送回长青山,她会设置结界,白茶如今的情况是出不来的,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嗯。”叶微漾心神恍惚地点点头。 “那……”秦栩生的目光在左右两边的人身上来回转了转,借口道:“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你们自便,我先走了啊。” 还没等两人开口说什么,他一溜烟儿就离开了。 曾泊言一手插在裤兜儿里,“看过了,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叶微漾回头看了看闭着门的房间,“走吧。” 叶微漾带着曾泊言去了上次和常茉莉一起吃三鲜面的面馆,同样点了两碗三鲜面。 平时不吃辣的叶微漾今天特地嘱咐老板放点儿辣椒,不用像茉莉嗜辣放太多,她现在想感受一下辣的滋味儿。 她自小不吃辣,所以从小到大吃辣的次数屈指可数。 长大后,因为个人喜好以及为了保养皮肤,还真是好几年没吃过辣了。 面馆的辣椒不仅看着辣,吃着也辣,老板明明没放多少在面里,叶微漾吃了小半碗就已经喝了半瓶水。 许是不常吃辣,面馆里明明开着空调,叶微漾仍旧觉得被辣得发热,额头都冒出了汗。 但这辣椒确实很带劲儿,面馆的辣椒油据老板娘说是自制的。不紧有辣味儿,还有芝麻的香味,又香又辣,难怪茉莉喜欢来这家吃。 曾泊言看她面前那碗有辣椒的面,以及她微微发红的嘴唇,“微微,我们换吧?” 叶微漾吃完一口面,抬头看他,低嗔:“谁要跟你换。” “好,不换。”他叮嘱,“别吃太多,胃受不了会疼的。” 叶微漾最后又吃了一口,也觉得实在吃不下了,放下了筷子。 抽了张纸擦擦嘴,“我不想吃了。” 曾泊言也放下了筷子,走向店门口的收银台,拿了一瓶常温的牛奶。 回到座位,他将牛奶递给叶微漾,“来,喝这个。” 叶微漾看着他关切地眼神,心头一跳,伸手接过牛奶,说了声“谢谢”。 曾泊言沉默,速度加快解决完自己那一碗面。 结了账,两人并排走出面馆。 华灯初上,灯火富丽。就算天黑了,这座城市也仍旧是明亮的。 俩人刚吃过饭,商量着四处走走消消食。 走了十多分钟,一条街过了小半,叶微漾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有些撑不住了,于是跟曾泊言说想要回去。 叶微漾已经站在路边准备拦车,曾泊言立在她身边,提议道:“微微,我可以带你瞬移回去,省钱省力省时间。” 这话听在叶微漾耳朵里,有打广告推销的嫌疑。 明知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她上套儿的,可她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答应了。 曾泊言这才露出了今日一整天都没有过的浅笑,一把抱住她,走到无人的角落,施法瞬移。 不过这个方法进行到一半,曾泊言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速度算慢的了,可叶微漾承受不住。 她不晕电梯不晕车不晕船不晕机,偏偏晕瞬移,整个过程她什么都没看清,后来还受不了干脆直接闭着眼了。 曾泊言刚刚停下来,她就忍不住想吐,直接在路边蹲了下去。 不过也没吐出来,但脑子里仍旧犯晕。 曾泊言也弯腰蹲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背。 缓了一会儿,叶微漾说:“我们还是坐车回去吧。” “没多远了。”他说。 叶微漾看他,“至少还有一半儿呢。” 他背过身去,“我背你走。” 叶微漾看着他宽厚的脊背,犹豫着。 他扭头回来看她,“你现在还晕着,坐车也会晕的。” 好吧,这是个好借口,成功说服了她。 叶微漾伸手攀上他的肩膀,站起来爬上他的背,幸好今天穿的长裤。 曾泊言双手托着她的大腿,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站起来,缓缓往前走。 叶微漾侧着脸贴在他的背上,看着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 突然感觉太安心,又大概是在他背上一摇一摇的觉得安逸,叶微漾睡着了。 趴在曾泊言的背上睡着了。 第69章 与他的初见 叶微漾到家的时候,感觉已经睡了好久。 她还趴在曾泊言的背上,是被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惊醒的。 叶微漾惊奇地看着曾泊言在开门的右手,然后往下一看,自己身上被一条银杏枝藤缠绑着,才会没有掉下去。 看来是还没睡新鲜,她一时忘了他是个妖的事实。 等他开了门,意识到叶微漾醒了,他就收了枝藤,叶微漾也从他背上跳下来。 叶微漾没有停留,飞快换了拖鞋,然后利索地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漱,做完之后对沙发上看书的曾泊言说:“今晚你睡隔壁。” 没等他回话,叶微漾麻溜地钻回卧室,关上了门。 曾泊言沉默地合上书,就那么呆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许无奈。 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已经很好了。 至少,她没有明确介意他整过容,也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意思。 他明白她不喜欢欺骗,可他如何不是爱得如履薄冰。身份的差异和容貌,让他有着诸多担心。越靠近她,越喜欢她,就越不敢告诉她。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接近,可内心深处又是发了疯的渴望,有多矛盾,就有多挣扎。 那种害怕被她讨厌被她嫌弃的滋味,难受至极。 他将自己包装成她喜欢的性格,步步为营。可越是在意,就越怕出错。 她就像树林里飘散的风,毫无预兆钻进他的皮肤、渗入他的血液、缠住他的心,无孔不入,无法阻挡。 他孤静沉寂了几千年的心,被这场不知出处而徐徐吹来的风,搅乱得一塌糊涂。 说他自卑有心计也好,说他卑鄙无耻蓄意接近也罢,他只想得到她的人,得到她的心。 这不是占有,这是爱到极致无法抗拒而做出的唯一选择。也是极尽挣扎过后认真思考做出的选择。 如今,只要还能留在她身边,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抗拒一定会慢慢减少。 曾泊言将手里的书放进茶几的抽屉里,随后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叶微漾回房也没有立即睡着,这么长时间和曾泊言睡在一起,如今没有人陪,她反倒有些不自在,很想念他身上淡淡的飘香味道。 可她也很顾虑,曾泊言的身份,他们真的适合在一起吗?等她七老八十了,曾泊言还是这副年轻旺盛的样子。 女人的青春就这十几二十年,过了,就如慢慢枯败的树叶,再恢复不了生机。 叶微漾猛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多生气他的隐瞒,反倒在意将来的他会不会嫌弃自己。甚至对于他的隐瞒还觉得感动,感动于一个男人如此执着的爱着自己。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爱? 还是她本身就是就有抖m倾向? 叶微漾苦恼地挠挠头。 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反正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和他在一起就可以了。 看来她要好好保养皮肤,缓解衰老。 叶微漾揉揉太阳穴,碎碎念着:“不能熬夜,不能熬夜,熬夜是女人的天敌。” 她就那么纠结地入睡了。 夜半时分,曾泊言穿着单薄的睡衣,悄悄潜入叶微漾的房间。 她睡得正香,完全察觉不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曾泊言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直到叶微漾无意识抽回手,翻了个身继续睡,曾泊言在黑暗中勾了勾唇,然后轻声离开。 睡梦中的叶微漾皱着眉头,碾转于梦境。 她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父亲出轨的事情暴露后,母亲大哭大吵,两人最终不欢而散离了婚。 母亲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对她说,只是红着眼眶盯着她看了良久,大约是舍不得。 但她还是走了,拖着一口笨重的行李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她想说“妈妈留下来,不要扔下我”,可张着唇,怎么也说不出话,她太难过了。可她却也知道,无论她说什么,也不可能留下母亲。 她在第二天就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很喜欢她,也很疼她。 可自那以后,父母除了偶尔的电话,她再也没有经常的见到他们。 一场剧变,她就这么被她的父母,双双丢弃了。 他们能给她的,就只有每个月按时打过来的钱。 其实有时候她想想,比起那些真正被遗弃的孩子,她的情况算得了什么,至少她饿不死穿得暖还好看。 可她还是很伤心,难以抑制心脏里的痛楚。 自从到了爷爷奶奶家,他们就反复叮嘱,长青山很危险,不能去,那里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当然了,镇上许多小孩子都是被这么吓得不敢去的。 可她不一样,她没什么怕的。 她那时候可真是有一颗绝望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心,觉得父母都不要她了,她这辈子死了活了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某个星期天,学校放假,爷爷奶奶在地里忙活着,她就独自一人去了长青山。 毫不意外的,她迷路了。 怎么进来的,怎么走的,她已经完全忘记。 她在长青山里钻了几个小时,吃人的妖怪没见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倒是见了不少。 一开始还新鲜,后来也看腻了。 她走累了,便随意坐在地上的一个石墩上休息。 手里还拿着干枯的树枝在地上乱画。 胡乱画着,心里也在胡思乱想。 如果走不出去了,是不是真的要死在这里? 爷爷奶奶找不着她,该是急坏了。 一个人想着想着,她就哭出声了。 哭这么些天的委屈,哭她的孤立无援。 哭着哭着,她又觉得自己不争气,最困难的当头她都没这么哭,事情过了,反倒哭得撕心裂肺。 她干脆在林子里跑了起来,体育老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跑一跑就好了。 可她非但没好,反而越哭越觉得伤心,她头一次觉得老师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 她就在林子里一这么直跑啊跑。 然后未有察觉的,她跑进了一片竹林。 她也没顾着什么,直直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哭,震得周围的鸟儿都惊飞了去。 直到她跑进了一个未知世界,她还在哭。 眼泪迷蒙间,她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棵特别大的银杏树,又高又大,她脑子里闪过的词语只有,参天大树。 原谅她当时文化有限,没别的形容词。 银杏树很漂亮,绿叶枝桠层层叠叠,地上也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杏叶地毯。 她想都没想,哭着冲了过去。 她跑累了,正愁没有地方歇歇脚。 她就那么一屁股坐在银杏树边,双手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叶微漾猛地从床上惊醒,目光呆滞。 她居然在梦里还原了第一次闯入秘境的场景,还带入了长大后再回首的心情。 叶微漾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那是她第一次与曾泊言见面吧。 现在想起来,曾泊言的味口,果然很独特…… 她那时候的样子……简直一言难尽好吗?是哪里吸引他了? 叶微漾这一醒,就没什么睡意了,完全开始回忆起她在秘境时的时光了。 那一天她在那里呆了很久,直到心情平复了些,眼看天色渐暗,她才起身往外走。 走出了竹林,她却依旧不知道回家的方向。 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她也没能走出去。 第70章 不该看的全看了 最后,她走投无路心里开始发慌的时候,是爷爷奶奶召集了镇上的人一起来了林子,废了许多的功夫才终于把她找到。 她那时候很心虚,毕竟让他们兴师动众地来找,还让他们担心了。她看到奶奶那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心惊后的释怀,还有她眼里赤裸的担忧,就知道她的行为吓到他们了,她很愧疚。 但爷爷奶奶没有打骂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让她回家。 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有放手,生怕她会突然跑开一样。 而她在往后的日子里,也终于变得乖巧许多,她知道,至少,她还有爷爷奶奶。 但是去长青山这种事情会上瘾,这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叶微漾那天回去的时候特意留意了周围比较容易发现的标志。 虽然她在第二次、第三次想要找到秘境都失败了。 但是在她不懈努力下,终于在第六次的时候,成功找到了进入秘境的那片竹林,并且沿路做下了记号。 后来,她只要放假或者闲的时候,她就去秘境玩儿。 在那里创造了不少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 可现在想来,曾泊言还真是忍得住啊。哦,忘了,还有何轻轻,白茶那个时候因为天劫的原因在闭关。 他俩就看着她一个人玩儿得不亦乐乎。 老天哪,她记得她还当着他的面儿脱过衣服! 尤其是夏天,她很喜欢跳进荷花池里去游泳泡澡。 但她又怕衣服放在荷花池边会被水啊泥啊的弄脏。 所以每回换泳衣都是在银杏树下面换的,然后把换下的衣服放在树脚旁边。 ……! 叶微漾懊恼地捂脸,曾泊言这个变态…… 不该看的肯定全看了,不然怎么会对她产生什么心思?一定是心猿意马见色起意! * 自这天以后,何轻轻接下来的一周内都没有去洵美上班,听曾泊言说还在料理白茶的事情。 她大概从电话里听出来,轻轻和白茶的感情非常好。 发生这种事情,轻轻也很难过。 虽然,她也很难过。 相处多年的朋友,是另有目的而接近自己。 可也不能否定她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和美好回忆,虽然目的不纯,可感情是真的。 因为何轻轻缺席,十一层的助手杨雪暂代了秘书的位置帮助处理事物。 杨雪也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并且十分爱八卦。 闲暇时就爱和叶微漾聊天,虽然叶微漾每回插不上几句,她也说得乐滋滋。 托她的福,她这几天把公司上下不少人的八卦都了解了个遍。 比如业务部的周维暗恋设计部的聂裳啊、比如技术部的邹纯疑似出轨了啊、又比如策划部的董强其实是个gay啊…… 以上省略无数条。 叶微漾以往来往各部门时,都是一脸微笑地掠过,后来也忍不住多看几眼那些匪夷所思的八卦对象。 她发现她被感染了……她突然好想念轻轻。 这天星期六快下班了,杨雪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小声跟叶微漾说:“叶秘书,我最近又探查到新的八卦了,你听不听。” 叶微漾回以礼貌的笑,“什么八卦?” “听说哦,只是听说噢。听说其实程总的前男友换了绝症才和程总分手的,其实人到了美国一年多后就……去世了。因为不想程总伤心,所以狠心的和程总分了手。” 叶微漾一顿,看向她,“肯定是谣言啦,程总今年还收到了她……前男友的生日礼物。” “是吗?”杨雪严肃地思考了会儿,道:“会不会……是程总的前男友拜托好朋友给程总寄的礼物?多么感动人,不想让程总知道他已经逝去,所以准备好了每一年的礼物,托人寄回来,让程总以为他还活着。” 叶微漾被她的猜测整得一愣一愣,“应该不会吧,陈默匀听说是美国有名的生物学家,如果真有什么也会有报道才对。” “哎呀,这种报道是可以压的嘛,更何况远在美国,完全可以封锁消息啊。” 叶微漾:“……” 感情杨雪认定了陈默匀已经逝去的事实。 到了下班时间,杨雪飞快地走了,因为男朋友还在楼下等,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想要飞下去。 就在叶微漾也准备走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程璇从门内走出来。 叶微漾上前,问道:“程总有什么需要吗?” 程璇淡淡一笑,“我想下厨了。” 叶微漾秒懂,又问:“那家里有食材吗?需不需要我去买一些?” 每每程璇想下厨,她和何轻轻都会陪她吃一顿饭。 “不用,进来吧。” “好。” 叶微漾坐在程璇家客厅的沙发上,给曾泊言发信息,大致说明自己要在程璇家吃饭,让他不用等了,先回去。 没一会儿曾泊言回复了信息:好,那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叶微漾打字回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之后曾泊言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程璇拴着围腰,在厨房忙碌。 意外的,程璇做了几道家常小菜,居然还拿出了红酒。 叶微漾在餐桌边坐着,程璇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 不一会儿,她出来了,双手端着一个小蛋糕。 叶微漾很诧异,“程总……” 程璇微微一笑,叶微漾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浮玉般甜蜜的表情,“今天是墨匀的生日。” 叶微漾帮忙从她手里接蛋糕,放在桌上。 叶微漾想到方才杨雪的话,试探性地问道:“程总,您和陈先生还有联系吗?” 程璇又笑了笑,“听到公司里的传言了?”她伸手解开围裙放到一边的椅背上,“也不知道是谁杜撰出来的,不用理会,我基本三天会和他联系一次。” 叶微漾点头。 程璇率先拿起筷子,“吃饭吧。” “好。”叶微漾也拿起了筷子。 两人吃饭很安静,都吃得差不多之后,程璇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了叶微漾,明眸璀璨,“来,叶秘书,祝他生日快乐。” 叶微漾举起酒杯与她的碰了碰,发出轻微“噔”的一声,喝前,叶微漾也说:“祝陈先生生日快乐。” 程璇勾唇一笑,直接一口气喝完整杯酒,叶微漾心惊胆战,生怕她受不了。 程璇还握着酒杯高脚,眸子里星光潋滟,“叶秘书,我很想他。” “那……“叶微漾想到她说他们三天会联系一次,陈默匀还会送她生日礼物,应当是有感情的,而且看程总的模样,该是爱得深切的。 “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程璇沉默几秒,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有他的理想,我有我的坚持。” 叶微漾大概明白她的意思,陈默匀的理想就是致力于生物研究,而程璇则是想要努力经营父亲留下的设计公司。 两个人相隔着遥远的土地和大海,有着不同的路要走。 第71章 没有假期 “放假的时候不能见面吗?”叶微漾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俩,从来没有假期。”她望着眼前的巧克力蛋糕,目光呆滞,语气低柔,“他喜欢吃巧克力,分别的前一晚,也是相似的场景,我们约定,十年之内,不见面。” 叶微漾不懂,“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想看看十年之后,经历了人世沧桑,还是不是依旧能爱着对方。” “那如果还爱呢?”叶微漾又问。 她其实无法理解,她认为相爱的人,是可以穿越所有困难险阻用力抓住彼此的手。 “十年之后的事,谁知道呢,现在才两年而已。”程璇轻抿了一口红酒,甘醇的味道在嘴里回味不止,“爱情,最好的状态,莫过于我没有你的时候我可以很好,有你的时候我会更好。而不是,没有你我便成为这世界上孤独的流浪人,不是我的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她说得极为缓慢。 末了,她顿了下,又说:“这是他当年走之前对我说的话,也不知是在鼓励我还是在鼓励他自己……或许两者都有,为了让我和他找到这种爱情的状态,从而,可以做到爱彼此和爱自己分开来。” 程璇眼底有明显压抑痛苦的神色,她真的很想知道,这种状态的爱情,真的存在吗?至少她现在,还做不到。 她努力尝试过,可是没有成功。 她的悲欢喜乐,绝大多数都来源于他。 她爱他,虔诚的爱着,思念他,平静又汹涌的思念着。 却也只能如此的思恋着,思而不得,久恋成疾,药石无医。 叶微漾听得怔愣,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关于爱的观点,有些茫茫然不能领会,所以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程璇。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安慰并没有用,还不如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至少见证了她的思恋和那遥远不及的爱情。 程璇放下酒杯,神思渐渐从回忆里走出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叶微漾问。 程璇叹了口气,“你最近的事情,我都听何秘书在电话里说了。” 叶微漾张大了眼睛,突然意识到有什么更加让她难以置信的东西会从程璇嘴里说出来。 果然,下一刻程璇说的话,让叶微漾觉得自己是真的被曾泊言圈在了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其实我刚接手洵美的时候,十分困难,困难到差点儿保不住。还记得那天李沧来看样衣说过的话吗?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受了千爵集团的帮助,才保住了洵美。何秘书是千爵集团总裁的未婚妻,我一直都知道,你和她入职,也是她选择帮我的条件。但是叶秘书,虽说我们是因为利益关系才相识,但相处这么久的时间,日积月累出的感情不会是假的。还有,何秘书以及你男友是妖的身份,我也知道。”程璇毫不迟疑,一鼓作气将所有事情简洁地说出来。 叶微漾整个人已经恍惚了,她不清楚,自己的生活,曾泊言究竟侵入了多少,还瞒了她多少? 叶微漾也拿起桌上的酒,一口气喝了好几口,“程总……” 话到嘴边,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何秘书,虽然我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但是,我是可以理解的。我也要对你说声抱歉,欺骗了你。” 叶微漾摇摇头,“程总,你别这么说。在洵美工作我很开心。” “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告诉你真相,剩下的,都要由你自己去考虑。” 叶微漾点头,“我知道。” 程璇拿起桌上的红酒,给各自又倒了一杯,“喝完这杯酒,你就回去吧。” 叶微漾学着她的动作,一口气干掉杯里的红酒。 大概喝得太急了,有些微醺。叶微漾走路都有点儿歪扭,心不在焉走出程璇家。 她坐电梯下了楼,刚走出公司大门,在马路上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抬头一看,是曾泊言。 原来他一直没回去。 叶微漾现在看见他就觉得有一股子气没地方撒。 直接绕道,从他身边走过去。 哪知他伸手拦住了她的腰,不让她往前走。 叶微漾气愤地瞪他,小时候就把她看光了不说,现在还使手段控制她的生活。 “喝酒了?”他语气沉沉。 “嗯。”她闷声回答。 “我们回家,我给你煮醒酒汤好不好?”他耐心哄着。 叶微漾摇头,“我又没喝醉,喝什么醒酒汤啊?” “你醉了。”他说。 “我没醉。”她坚持。 “好,没醉。”他妥协,伸手揽过她的腰,撑着她的身体。 叶微漾脸蛋发红,一把推开他,“曾泊言,你个……变态。” 因为穿着高跟鞋,脱离曾泊言的怀抱,她差点儿没站稳。 曾泊言心里一惊,霎时间已经瞬移到她背后抱住了她。 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连月亮都被乌云遮住,黑云压顶,空气沉闷又散发着热死。 是要下雨的前兆。 曾泊言弯腰横抱起她,走到车边开了后座的车门,将她放进去,然后自己也坐进去。 他扶着她坐好,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他侧着脸,下巴抵在她的发间,宠溺着柔声问:“我哪里又变态了?” 叶微漾有些晕乎,嘀咕着:“程总家的红酒……怎么后劲儿……这么大……呢?”她看看曾泊言,伸手摸他的眉毛眼睛,“你居然偷……偷看我,你敢说你不是……见色起意?” “微微。”他由着她的手胡乱摸着,“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哼。”叶微漾收回手,“你,我小时候在你面前换衣服……你,你是不是偷看过?不然你怎么会……看上我?” 他失笑,不承认,“你那时候还小。” “小?”叶微漾挺了挺胸,“这么大,你还嫌……小。” 显然她曲解了他的意思。 曾泊言顺她的意,低头看下去,今天她穿着纯黑色的衬衫,因为在程璇家吃饭的关系,闲散的解开了两颗,抚媚撩人。 她刻意挺直,曲线一览无遗,柔美的弧度令人心神不稳。 曾泊言一手从她的发间穿插到后脑勺,一手揽过她的腰,倾身将她压在后座靠背上,身体向后隔了些距离。 眼里如同深海迷离不清,他低头,看着眼前暴露在空气里的雪白紧致的皮肤,喉头干涩。 叶微漾没有反抗,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乖巧不已。 曾泊言缓缓向前靠,唇,落在她左边的锁骨,轻咬一口,然后向下,吻在她心口之上。 第72章 小脾气 开始下雨了,雨点窸窸窣窣打在车窗上,哗啦哗啦往下掉,终于逐渐驱散了空气里这股子热气。 叶微漾仍旧没有动作,曾泊言不免心头怀疑。 念念不舍从她脖颈间抬起头,却发现她已经仰在靠椅上睡着了。 在他吻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睡着了。 曾泊言又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唇,还残有红酒的味道。 这几天她都在闹脾气,不让他亲近,虽然她别扭小脾气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他想吻她,很想。 如果不是现在喝醉的情况下,她一定会反抗不同意。 这么想着,他更加肆无忌惮了些,在她脖子上、脸颊、额头、耳垂等等地方留下属于他的记号。 可他也不敢做得太明显,怕她醒来后发现会恼他。 后来他自己也吻得有些醉了,眼看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他伸手将她胸前的扣子扣好,正了正身体,抱着她坐在车里。 雨越下越大,曾泊言就像偷了腥的猫,刺激又满足。 他挪动了姿势,将她的腿也放在后座上,让她整个人微微蜷缩躺在后座上。 他低头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打开车门,他先伸出了一只脚踩下地面,然后小心将她的头从他大腿上放下去。 她的手动了动,嘴里嘤咛着什么。 曾泊言站在车门前,尽量轻地关了车门。 他淋着雨走向驾驶座,关门落锁一气呵成,启动上路。 曾泊言开车的速度平稳,他时不时透过车里的镜子看向后座的叶微漾。 叶微漾是被吵醒的。 她一手伸进枕头下面,上下左右乱摸了摸,手机不在。 她猛地睁开眼睛,手机在床头柜上。 她伸手拿过来,关闭了闹钟铃声。 今天周日,闹钟时间设置的早上九点。 头有点儿痛。 她仔细想了想睡着之前发生的事。 她在程总家喝酒,然后呢? 然后她就下了楼,出了公司,碰见了……曾泊言…… 敢情他一直没走,就在公司楼下等她了? 叶微漾揉了揉头发,之后呢? 她好像说了“变态”、“见色起意”之类的字眼,但具体怎么说的,她已经忘了。 她喝断片儿了。 所以,是曾泊言把她送回来,还……她低头一看,还给她换了睡裙。 叶微漾下床,穿好拖鞋走出房间。 曾泊言还在厨房,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然后端着两杯牛奶走了出来。 “微微,你醒了。”他将牛奶放在桌上,“快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叶微漾没急,问他,“我昨晚都干嘛了?” “你喝醉了。”他说。 “我知道我喝醉了,我做了什么吗?或者我说过什么没有?” 曾泊言蓦然想到她挺胸的动作,耳根一红。 叶微漾见他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明白他在看什么部位后,恼羞道:“你,你看哪儿呢?” 她下意识捂住胸。 她狐疑地看他,“你该不会……趁我醉酒……然后……做……做什么事情吧?” 曾泊言突然发笑,反问:“我能做什么?” “你……”叶微漾哑巴了。 干脆不再说话,她走向洗手间,去洗脸刷牙。 随便用发绳扎着头发,叶微漾一边拍拍脸上擦的水乳,一边走出来。 早餐是吐司、培根加鸡蛋,一边吃着,叶微漾一边跟他说,“程总告诉我,我入职洵美,也是你们安排的。” 他咬吐司的动作停下来,“……是。” 叶微漾使劲儿咬了一口培根,“为什么?” “她是女人,而且背景简单。” 叶微漾端起一旁的牛奶喝了一口,“那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他看着她,犹豫了下,说:“偷拍算吗?” “啊?” “从我学摄影起,有关于你每一天的照片,我都有。” 叶微漾赶紧咽下嘴里的吐司,“那我不出门的时候你怎么拍的?” “何轻轻会拍照发给我。” 叶微漾心情起伏,端起牛奶又喝了几口,放下时说:“你还说你不是变态?” “是,我变态。”他大方承认。 “不行。”她伸出手,“那些是我的照片,我的肖像权,你得还给我。” “好,下午,我们就去拿。” 叶微漾惊讶了下,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去哪里拿?”她问。 “我家。” “这么快装修好了?” 他摇头,“大致好了,不过现在先去看看也无碍。” “哦。”她转移话题,“我等会儿准备去看看茉莉。” “我陪你一起。” 叶微漾沉默点头。 吃过早饭,两人就一起去看了茉莉,她已经醒了,状态也还好,许疆一直贴心照顾着。 据她说,她明天就要搬去许疆那儿同居了。 说话时那得意样儿哦。 不过她脸上和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严重些的地方仍旧用纱布包着。 常茉莉坐在床边,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垂着眼,“一直没有对你说对不起,我很抱歉。” “没关系的。”叶微漾安慰她,“不打不相识嘛,再说你也没有打算真的伤害我。就像你和许疆,相爱相杀呀。”她调侃。 “也是。”常茉莉浅浅一笑,“我已经把那一百万委托秦老板捐给希望工程了。原本打算还给白茶,可她现在在长青山……后来我想想她也不是个好妖,拿了钱说不定又要做坏事。” 叶微漾点头,“这样也挺好。” “那个,你和曾二少……”常茉莉委婉着问道。 “我们挺好的。” “你不介意吗?他的身份,而且,妖和人,很难生育下一代。” 叶微漾沉默了会儿,回答:“虽然孩子是个遗憾,但我不想错过他。虽然他隐瞒的事情我会生气,可我没想过离开他。”她顿了会儿,又说:“其实,除了爷爷奶奶,轻轻和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一个默默付出,一个陪伴了她整个大学生涯。 “真好。”常茉莉看着叶微漾,“我原以为,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会害怕远离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 “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类,和你们不同,我和他交往了两年。我一直守着阵地不越界,他也不强迫我,我以为,一个男人能做到如此,他必定是爱我的,一定也不会介意我的身份。可当我鼓足勇气告诉他之后,他整个人都慌了,当场就逃跑了。” 叶微漾感叹,没想到茉莉也有这么一段过往。 “失去你,一定是他的损失,你现在遇到许疆,就是最好的证明。”叶微漾安慰道。 “是啊,我当时伤心了很久,再去悄悄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新女友。不过……他最后死得很惨,病死的,绝症。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我还有点儿痛快感,简直是报应有没有?” 叶微漾:“……” “不过没痛快多久,我就觉得人类的生命真的太柔弱了,经不起磨难,我逐渐变得难过。从此以后,再也不轻易结识人类。” 第73章 满屋都是你 叶微漾心里一咯噔,是啊,人类的生命不仅短暂,还经不起天灾人祸的磨难。 那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阿言他……该怎么办?她乍然间觉得心慌,害怕来得急切又突然。 “你真正认识曾二少的时间不久,我想着感情不深,我以为你知道了真相不会再和他在一起。”常茉莉继续说着。 叶微漾摇头,低垂着眉眼,“我很确定我喜欢他,与他的身份无关。又或许是先知道你是妖,觉得妖也没有那么可怕,已经有了心里建设,接受起来也并没有觉得多困难。” “看来我还是起了作用的。”茉莉眯着眼笑,“曾二少他可真的是爱惨了你。你还不知道,他亲自去长寒雪山地底摘来了黑草,回来的时候身上那个伤哦,看着都疼。其实动个手术也可以把魇虫拿出来,他却舍不得你开刀,所以即便冒险也甘愿去了。” 叶微漾瞬间黑了脸,想到那几天他的手受了伤,她还主动说要帮他洗澡,他每回都拒绝了。 原来是不想让她看到其他地方的伤口。 常茉莉见她不说话,又说道:“所以,你别生气了。人生苦短,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叶微漾看她,常茉莉一怔,“看我干嘛?” “不对。” “什么不对?”常茉莉问:“哪里不对?” “老实说吧,你是他们派来的说客吧?” 常茉莉讪笑,“瞒不过你,咳咳,秦老板略略提点了下,再说,我也没有骗你呀。” 叶微漾无奈瞥她一眼,“好好养伤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的。” 常茉莉:“……”就是怕你太有数了。 和茉莉告了别,叶微漾和曾泊言就准备开车去他家里。 这还是叶微漾第一次去,还有那么点儿小紧张。 曾泊言住的地方是一座独立的小别墅,周围的住户都是差不多的住房类型。 叶微漾不禁感叹,她真的傍上了大款,据说这里的房价贵到没朋友。 别墅只有两层,其实不是特别的大,看起来也没有非常豪华,大概是曾泊言布置得很温馨的原因吧。别墅外墙刷的天蓝色的漆,像晴天天空的颜色。 整个别墅被黑色的铁栏围住,打开铁门进去,迎面出现的是一个大草坪,中间有一条鹅卵石铺出来的小路。草坪提前打理过,浅浅的草地,绿茵茵的颜色格外清新。 曾泊言走在她身边,“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在草坪上躺着睡觉。” 叶微漾看他,“那你能保证我现在也喜欢?” “不喜欢吗?”他问。 她傲娇地轻哼,继续往前走。 他笑着跟上。 走到别墅门前,发现大门两边都有一个用白色栅栏围起来的一小块地。 曾泊言解释,“准备种点儿花草装饰。” 叶微漾点点头。 曾泊言伸手输入大门密码。 叶微漾看见了,是她的生日。 门打开,曾泊言侧头看她,“以后你随时可以过来。” “过来干什么?”她问。 曾泊言推开门,悄无声息牵上她的手,她也没阻拦。 “我总有一天可以把你接进来。”他说。 叶微漾扬起俩人牵着的手,“你现在不就成功了?” 曾泊言伸手摸摸她的鼻子,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她装傻。 他不继续这个话题,说:“走吧,带你去看照片。” 曾泊言牵着她,先去了楼上。 楼上一共五个房间,他推开了右边的最后一间。 他推开门的一刻,叶微漾就怔住了,真的满房间都是她的照片。 还分了类,按时间分的。 大二、大三、大四、工作后。 叶微漾走进去,逐一地看。 她自己都几乎快忘了大二时候的样子,没想到在从照片里她找到了那种感觉。 青涩的感觉。 从南墙的照片也可以看出曾泊言拍照的技术,一开始很生硬,掌握不好角度和光线,拍就真的只是在拍。那时候拍得并不好看,可他还是洗出来框好挂在墙上。 而往后就显然越来越好,大四那年的照片感觉是巅峰,叶微漾都被自己那时候的颜值震撼了。 当然,也可能是曾泊言那时候拍照技术有了质的飞跃,那角度和场景,美得没话说。 正当她感动得想哭的时候,她发现了一组照片,要掉下来的眼泪瞬间给憋了回去。 她指着那组照片,手有点儿抖,问曾泊言:“这些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那些照片,脖子浮现粉红,“那是何轻轻发给我的。” “你们……”叶微漾指尖发颤。 这些照片都是她在睡觉或者换内衣的场景,露点太多,她都不忍看。 这么香艳的画面,轻轻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你们叶微漾气呼呼甩开他的手,“你目的不纯,你就是看上我的身体了吧?” “我看上的是你的所有。”他重新牵上她的手,“以后这些照片就挂在我们卧室。” 叶微漾不敢相信,“全挂?” 曾泊言眉眼带笑,她话里的意思明显属于默认,“不,我指的是你说的那一组。” 叶微漾这下明白了,他指的就是画面比较露骨的那组。 “变态。”她总结。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这叫情趣。” 叶微漾推开他,“谁要跟你情趣。” 她转身继续看照片。 照片看完,曾泊言靠近她,问:“要不要去我卧室?” “不去。”叶微漾很干脆。 “走吧,有惊喜。”他引诱。 “你确定不会是惊吓?” “怎么会?”他笑。 曾泊言的卧室在左边顺数第二间。 曾泊言的卧室比较大,应该是她卧室的两倍。 正中间是一张大床,目测有两米二那么大。右边是个大大的落地窗,窗帘是纯米色的。 大床对面是个大型的木色衣柜,卧室内有个洗手间,门没关,叶微漾瞥了一眼,也很大,貌似还有个浴缸。 床的左边是一张新的梳妆台,也是原木色的。 叶微漾指着梳妆台,问他:“刚买的?” 他点头,“提前做准备,你说你喜欢原木色我就买了这种颜色的。” 梳妆台上刻了精致的花纹,还散发淡淡的香味,“嗯,挺喜欢。” “你喜欢就好。” 他上前拉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叶微漾认出了这个黄色盒子,眼睛亮了亮,“这么快修好了?” 前不久曾泊言就把大黄蜂拿走说找到一家修理店,可以修复。 “嗯,看看吧。”他把盒子打开。 叶微漾看着躺在盒子里完完整整的大黄蜂,心生欢喜,她小心地将它拿起来,果然修复得很好,几乎看不见痕迹。 “谢谢你。”她看着大黄蜂,话却是对着曾泊言说的。 “不客气,就把它放在这里,免了以后还要搬。” 叶微漾轻轻放下大黄蜂,“你说什么呢?” “你知道。” “我不知道。”她继续装傻。 哼,想一句话就把她骗过来吗?她像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么? 第74章 照片 曾泊言盖好盒子,重新将大黄蜂放进抽屉。 他牵着她去了阳台,清风阵阵,驱散了夏日炎热。 阳台下是别墅后院,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绿叶成荫,散发清新的味道。银杏树的高度比这座别墅还高了不少。 叶微漾趴在栏杆仔细朝外看,观察了半天才下结论:“这不是你的本体吧?” “不是。” “我就说长得不像啊。” “你还记得?”曾泊言从身后抱住她的腰。 “当然记得。”她的手握着栏杆,“我还记得是哪天爷爷对我说银杏树是会开花的,然后我跑到……你面前,自言自语地说了,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你当真就给我开了满树的花。” 他埋在她的长发间,“你那时很高兴。” “是很高兴,还在铺满落花的草地上打滚儿。不过,那时候我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你的花和一般的花可不一样。” 银杏雄株的花是呈柔荑花序状,一簇簇一串串的模样,类似槐花,却又不像槐花那样绽放开来。 “没有它们好看。”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笑,“还挺有自知之明。” “嗯。”他沉声应下,紧了紧腰上的手,“微微,我们和好吧?” 叶微漾扭头瞪他,“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还是冷战了?” 他的手隔着衣料在她肚皮上摩挲,“不生气了吗?” 叶微漾叹口气,转身回抱着他,“不忍心了。” 额头相抵,曾泊言就这么抱着她,享受眼前的宁静美好。 可惜没维持多久,曾泊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然而曾泊言本人却还没有要松手的打算,叶微漾用力推了推他,他才依依不舍放开了她,从裤兜里取出了手机。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按了免提接听。 “公孙。”电话里传出急切慌神的声音,“白茶不见了。” 曾泊言皱眉,“怎么不见的?” 何轻轻茫然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和她在一起,可是睡了一觉醒来,她就不见了,结界也还在,可是她消失了。” “我知道了。” “好,你一定要看好微漾,我怕白茶她……还会做傻事。”何轻轻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曾泊言看着错愕的叶微漾,回答:“我会的。” “那就好。” 挂了电话,曾泊言又将手机揣进裤兜,伸手抱住叶微漾,“别怕,我会守着你。” 她点头,“可是,不是说白茶只有三成妖力了吗?” 还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清楚。”曾泊言皱了皱眉,显然不悦。 叶微漾冷哼,“看吧,都是你惹的桃花债。” “是我不好。”他看着她,眼里有歉意。说到底白茶是为了什么而伤害她,他一清二楚。 确实是他不好,他当时就应该下狠心杀了她,以除后患。 叶微漾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不会有事的,你这么厉害,她打不过你。” “嗯。”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微微。” “嗯?” 他抓住她放在左边眉毛上的手,“我想吻你。” 他的身体向前靠近了些,把叶微漾压在栏杆前。 “那你低一点,我今天没穿高跟鞋。” 他当真就弯腰屈腿,视线与她在同一水平。 叶微漾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吻了过去。 她很少主动吻他。 曾泊言更加觉得嘴唇干燥,想要汲取更多。 叶微漾不如曾泊言那般熟练,舌头钻进去的时候,俩人还磕了牙齿。 有些疼,叶微漾立马退了出来。 曾泊言却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屋子里走。 他搂着她的腰倒在床上,她在上,他在下。 “微微,吻我。”他语气急切,目光带着星星点点的期盼。 叶微漾原本还羞耻于现在的姿势,看到他亮闪闪的眼神又心软了。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滑滑的,撩开他额头的碎发,“阿言,你头发有点儿长了。” “过几天去剪。” 叶微漾想到什么,问:“你都几千岁了,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穿长袍留长发吗?” “想看吗?” 叶微漾惊喜,“可以变吗?” 他没再说话,身体上发出淡淡的绿光。叶微漾伸手去摸,有种冷冷的凉气。 下一刻,他的头发开始慢慢延伸边长,身上的衣服也在发生变化。 直到完全变换,身上的绿光才开始消散。 叶微漾摸摸他的头发和黑色的长袍,不可思议,“像真的一样。” 曾泊言失笑,“傻瓜。” “你才傻。”她回嘴,手穿插到他的长发里。 换了身装扮,他周身透出儒雅静世的气质,眉目清秀,像极了古代文人的遗世独立。 叶微漾想到个好主意,问他:“你是不是可以随便换呀?可以变警服吗?或者医生啊?” “可以。”他含笑看她。 叶微漾笑得合不拢嘴,“那以后岂不是随时可以玩儿cospay?” “微微还喜欢变装游戏?”曾泊言眼底有戏谑的笑意,别有所指。 叶微漾摸着他柔滑的长发,“是呀,制服诱惑嘛,谁不喜欢?没想到吧?我口味儿这么重。” “是,没想到。”他搂着她的腰,在她背上揉捏。 叶微漾觉得痒,反手按住他的手臂,“你别捏,我怕痒。” 他果然停了手,“你还没吻我。” “嗯哼。”叶微漾抿着唇,突然从他身上坐起来,坐在他的腰上。 “你把眼睛闭上。”她说。 曾泊言没说什么,乖乖闭上了眼。 叶微漾向下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能睁开眼。”她又道。 她这才低头下去,在他唇上一吻,清风拂叶的一吻,她很快就起身离开。 并且动作迅速地下了床。 曾泊言睁开眼坐了起来,长发从肩膀处向胸膛前滑落。 这幅画面很像美男睡醒起床的瞬间,叶微漾赶紧拿出手机对着他拍照,定格下这一刻。 她美滋滋地滑动屏幕,“我可以换一张桌面照片了。” 曾泊言解除身上的变换术,恢复了原本模样。 他凑前去看,照片加了滤镜,且整个画面几乎被他上半身占满。 顺便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 “饿了吗?” “还不饿。”叶微漾换好桌面照片,将手机放回包里。 “楼下还在整修,不方便开门看,等全部完工,通过风后再带你过来。” 叶微漾看着他,“今天怎么没人来动工?” “今天不是要带你来吗?就停了一天。” “哦。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去超市吧,晚上炖番茄排骨汤。” 叶微漾点头,“那我们走吧。” “好。” …… 第75章 安排一下 何轻轻在星期一就赶着回到s市上班了,虽然状态依旧不怎么好。 时隔多天,叶微漾第一次见到她,她似乎憔悴了不少。 因为白茶的事情肯定操碎了心。 何轻轻看她的眼神也带着歉意。 两人相邻而坐,叶微漾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 相处这么多年,她多少都了解她的性子,于是抢在她说话前头说:“没关系。” 四周静了静,两个女人对视着,突然一起笑了出来。 何轻轻敛了笑意,说道:“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声抱歉。” “嗯,我接受。” “其实我们没打算这么一直瞒下去,原本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你坦白,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让你知道。” “那你们原本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知道?”叶微漾撑着头问。 “这个时机当然最好是你和曾泊言感情到达最浓的时候,有了感情做保障,你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他。” “我现在也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他。” 何轻轻笑了,“那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对你说曾泊言是妖,你会接受他吗?” 叶微漾转着眼珠思考,“你是说相亲的时候?” “你也可以那么理解。” 如果何轻轻告诉她,和她相亲的对象是和个妖,她还会答应吗? 不是会不会答应的问题,放在那时候来说,她大概根本不会相信有妖这个物种。 若不是茉莉那连续几次的恐吓,一般情况下谁会信? “大概……会吧?”叶微漾不确定,因为她可能不会信,大概会认为轻轻是在开玩笑。 “那只是现在,你以一种后来的姿态考虑之前的事情,结果和当时肯定是有区别的。可我们那时候承受不起那样的风险,所以只能选择暂时隐瞒。” “那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你们前不久才安排我和阿言见面?” 何轻轻也学着她用手撑着下巴,“他因为天劫,脸部毁容太严重了,反复修整过很多次,直到前年才彻底做好现在这张脸。不过也多亏了妖的复原修复能力强,他的脸是整得最完美的,连整形医生都说他是最成功的案例。至于为什么他整容之后这么久不见你,是因为他不敢见你。或许源于内心的自卑吧,面对爱情,面对喜欢的人,哪怕再高傲的人都会有那样否定自我的心思。” 叶微漾突然涌起一阵阵的心疼,为什么他可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她感觉她可能无法去回应他如此深沉的感情了。 “对了。”何轻轻眉梢向上扬起,“其实曾泊言和你正式相亲那天,我和怀谦可都担心坏了,生怕他会出什么错。” “为什么?”叶微漾好奇,“他那天表现得挺好啊,虽然……忍不住暴露了些小情绪。”说到最后,她有些好笑,原来当时他不是久经情场故意表露,而是面对她时情难自禁、由心而发。 “我们也没想到,他可以做得那么自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他除了在你面前,面对别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笑脸。一身沉冷模样,我们担心他见到你的时候也会是这样面瘫的样子,毕竟你喜欢那种绅士儒雅的男人。”何轻轻对着她挑了挑眉。 叶微漾耸耸肩,她确实喜欢那样的。 “后来,我们还特地给他请了微笑老师教他怎么笑。可是不管老师怎么教,甚至亲自讲笑话做动作逗他笑,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起伏,可把当时那老师给气坏了。后来我们也毫无办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听完轻轻的话,叶微漾仔细想了想,其实这点她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曾泊言不笑的时候,真的有种沉寂忧郁王子的感觉。 但由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他大都是表情柔和或者浅笑的,那样充满攻击性又冰冷的面孔她不曾见过。 她倒有些好奇想看了。 于是叶微漾凑近她,说:“轻轻,这个可以安排一下吗?” 何轻轻反问:“你想怎么安排?” 叶微漾神秘兮兮地笑。 晚上,何轻轻、曾怀谦、曾泊言以及叶微漾相约在克丽餐厅吃饭。 中途,叶微漾和何轻轻以要去洗手间为由暂时离席。 然而她们俩人并没有去洗手间,反倒找了一个利于观察曾泊言的方向、隔了远一些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 俩人小声打发了上前询问的服务员,叶微漾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眼镜戴上。 何轻轻在对面无语地看她,“至于这么偷偷摸摸吗?” 叶微漾回头,“不是你说我在他面前会影响他的表情吗?” 何轻轻拿起菜单挡住脸,“……那你看吧。” 叶微漾一手扶着镜框,朝着曾泊言的方向张望。 他正在喝酒,曾怀谦和他碰了一杯,动作很优雅,脊背挺得很直。 其实看不太清楚表情,距离太远了,但他确实没笑。 叶微漾查看周围的座位,想看看哪个没人的位置要好一些。 谁知座位没找到,他却看见有两个女人手挽着手在曾泊言和曾怀谦的座位前停下了。 难道认识? 叶微漾看着那两个穿着黑色蕾丝吊带长裙的女人,伸手拍拍何轻轻,“轻轻轻轻,认识那两个女人吗?” 何轻轻拿着菜单挡住脸,露出一双眼睛,“不认识。估计是看他们两个长得帅,过去搭讪的。” 叶微漾猛地回头,“你怎么这么淡定?” “哦,见多了。” 叶微漾:“……” 面对两个陌生女人,曾泊言仍旧喝着自己的酒,头都没抬一下。 嗯,不愧是她家阿言。美色当前都绝不动摇。 曾怀谦不知道对她们说了句什么,那两个女人就走了。 叶微漾继续看着曾泊言,他已经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扶在酒杯的杯柱上。 叶微漾直愣愣地看着,完全想不到他会突然转过头,刚好对上她的视线! 叶微漾一惊,赶紧低下头去。 何轻轻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们是妖啊,对视线的敏感程度比人类高,你这么直勾勾盯着他,会被发现的。” 叶微漾捶胸顿足,“你不早说!” 她又悄悄抬起头去看,曾泊言还偏着头,看见她了,还勾唇笑了起来。 叶微漾:“……!” 重新回到饭桌,曾怀谦有意调侃,“你们这趟去得有点儿久啊。” “厕所是女人的第二大化妆间没听说过?”何轻轻道。 曾怀谦也不揭穿,给她夹菜,“还真没听说过。” 曾泊言倒没表现出什么,安安静静给叶微漾剥虾。 第76章 真假微微 然而叶微漾还未来得及学习,大姨妈在第二天就如期而至。关于实践的事情只能延后进行。 虽然何轻轻费了大力调查,但白茶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哪里都不见踪迹。 何轻轻一边着急,一边又害怕白茶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这些天她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叶微漾为了能让她高兴一点儿,每天都上网搜寻几个小笑话讲给她听。 偶尔遇到特别好笑的她也会露点儿笑颜。 曾怀谦这几天也是关怀备至,每天都会不定时的分三次让人送来一大捧新鲜的红色玫瑰花,并且亲自手写上一大段的告白语,每每收到花,何轻轻便满脸的温柔。 因为轻轻是荷花妖,每天给办公室里的玫瑰花注入点儿妖力,这些花过了三天还跟刚摘下来一般的鲜活。 后来秘书办放不下了,何轻轻就把花分到楼下。 公司最近都快变成花的海洋了,每个员工的心情都似乎因为鲜花而好了很多。果然,人处在美丽的环境下连带心情也会变得美丽。 就连设计部的设计师这些天的设计都有了不少新的灵感,纷纷像打了鸡血似的不停画稿。 程璇自然也发现了公司员工的情况,得知花卉有助心情,大手一挥,给每个员工都购买了一个绿植盆栽。 叶微漾拿着小喷瓶给桌上的仙人掌、绿植和玫瑰花喷了喷水,看着红花绿叶上滚落的小水珠,深呼吸一口气,满满的清新香气,这就是大自然的美妙啊。 这天下班后,曾怀谦召集大家一起去ktv唱歌,叶微漾想着他大概是想一起热闹一下,让轻轻的心情有所放松。 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常茉莉、许疆和秦栩生。 曾怀谦带他们去的ktv有个十分高大上的名字,叫“辉煌盛典”。 装修风格也是十分奢华又土豪,据说这是他自家集团旗下的娱乐会所。 叶微漾摸摸ktv包厢内部墙上镶嵌的水晶钻,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曾泊言拍拍她的手,好笑她的幼稚行为。 常茉莉的伤又经过几天修养,已经好多了,脸上的纱布拆掉了,只是还有明显的疤痕。她也不甚在意,大大方方露出来。 妖的恢复能力强大,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秦栩生属于自嗨类型,脱下西装外套,妥妥变身为一个ktv麦霸,一个人连唱十首歌都不带累的。 叶微漾坐在靠近果盘儿的位置,悠哉悠哉吃着水果,偶尔接过话筒唱首歌。 她唱歌还好,虽然算不上好听,但也不至于听不下去。 曾泊言很给面子,她唱歌的时候他表现得十分认真,像乖乖听老师讲课的好好学生,模样可爱得紧。 事实证明,当麦霸也是要资本的,秦栩生唱歌是真好听,他们也乐得听这免费的个人现场演唱会。 叶微漾也曾想鼓动曾泊言唱首歌,可他只是笑着摇头,在她耳边低语:“回家唱给你听。” 叶微漾笑眯眯点头。 一个多小时后,秦栩生还在唱。叶微漾都佩服他了,大概身为妖的缘故,嗓子比人类好?气息也更足? 许疆则带着茉莉出去透气了,曾怀谦和何轻轻俩人一人拿着一部手机靠在沙发上玩儿双人游戏。 叶微漾想去洗手间,曾泊言便陪着她一起去。 等她解决完走出厕所,在外间洗手,忽然听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还听到她说的话里带了“阿言”两个字。 叶微漾迅速洗完手,关了水龙头急步走出去。 却发现一个女人踮着脚,几乎要吻上了曾泊言的唇! 这是什么?世纪大型出轨现场?! 等等,仔细一看,那女人不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连穿的衣服……叶微漾低头一看,连穿的衣服都一样! 眼看着就要亲上去了,叶微漾一口气提上来,惊喊一声:“阿言!” 曾泊言猛地抬眼,偏头看过来。却是皱了皱眉,又回头看了看眼前的“叶微漾”。 他眸子眯了眯,露出危险的神色,周身冷冽,面前的“叶微漾”猝不及防被他身上突然释放的妖力震了震,退得老远。 “叶微漾”却很快稳定身形,脸色不悦,“没人教过你对待女士要温柔吗?” 叶微漾本人却惊呆了,看着盗版“叶微漾”的方向问:“你是谁啊?” 这时候曾泊言快步走到她身边,把她护到怀里。 叶微漾回头看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想想刚才都快亲上去了,她就一肚子气。 曾泊言搂着她的手臂,力度紧了紧。 对面盗版“叶微漾”双手抱胸,步态生姿,“阿言,你刚才笑得很开心呢,怎么一下就是这副冷漠模样了?” 曾泊言的脸色更加不好,一手紧紧抱着叶微漾,一手已经抬了起来,叶微漾看着他的右手手心,隐隐泛着绿光,从绿光中凝结出一片片深绿色的银杏叶,在ktv明亮的灯光下折射锋利的光。 叶微漾抬头看了看四周,心道不好,转身一把抱住他的右手。 曾泊言怕伤到她,也立马握紧拳头收了妖力。 “微微,很危险。”他低头看她,一脸严肃。 叶微漾指了指身后高处的墙壁,“有摄像头。” 曾泊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皱得更深。 “叶微漾”撩了撩长发,嘴角挂着媚态的笑,“别紧张。”她缓缓靠近,看着叶微漾,似笑非笑地道:“小姑娘,我看上这个男人了,不如让给我?” 天知道叶微漾看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做着这种姿态是多么的别扭,全身起鸡皮疙瘩。 眼看她越走越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叶微漾抱紧了曾泊言的手臂,歪头看她,“你想得美!别过来啊,就站在那儿。” 她动作没停,继续往前走。 曾泊言抬眼,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目光看着前上方的摄像头,几乎要将镜头看穿。 正在这时,曾泊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礼貌而客气的男声:“几位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第77章 你,留下来。 服务员这句话,幸运的让摄像头免了被曾泊言爆破的下场。 见没人回答,服务员走上前两步,刚准备说什么,却发现左右两边长得一模一样、穿得也一模一样的女人。 第一想法是双胞胎,但看看左边这抱着的两位,眼神似乎充满了攻击性。 家庭纷争? 服务员不确定,问道:“请问三位一起的吗?” “不是。” “是。” 异口同声两道声音。 “她不是,她,她……”叶微漾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告诉他面前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是个妖? “请问几位是哪个包厢的?” “我们俩是998的。”叶微漾回答。 “998?”服务员愣了愣,“那是老板专用包厢。” “对啊,你等等,我给他们打电话。”叶微漾松开抱着曾泊言的手,摸索出手机给何轻轻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小样儿,什么事?” “你们快过来一下,厕所这儿,很急。” “好好,马上到。” 叶微漾挂了电话,站在曾泊言前面。 “小姑娘,搬救兵?不至于吧?”假“叶微漾”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叶微漾瞪她,“你究竟想干嘛?” “我喜欢他。”假“叶微漾”指着曾泊言,口气直白。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曾泊言头一次露出嫌恶的表情。 赶巧,曾怀谦跟何轻轻也从对面走过来了,刚好听到她这句话。 两人惊愕了一瞬,上下打量了假“叶微漾”,然后站到曾泊言这一边。 服务员立马恭敬地弯腰,“老板好。” 曾怀谦看他一眼,吩咐道:“去把周围的包厢清空,这一段通道不要让人进来。” “是。”服务员老老实实答应。 曾怀谦摆手,“去吧。” 服务员虽然好奇得紧,但也没说什么,转身朝着左边过道走去。 “等等。”曾怀谦又叫住他。 服务员回头,“什么事?老板。” “把你外套脱下来。” 服务员:“……?” 他还是默默地将黑色制服脱了下来。老板的话就是圣旨,抗旨不遵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很好,去把摄像头遮住。” 服务员朝着摄像头的地方走过去,因为位置有些高,他双手摊开外套,估摸着力度向上一抛,成功挡住了摄像头。 他回过头,“老板,您看这样可以吗?” “好了,你走吧,经理会给你加工资的。” “谢谢老板。”服务员麻溜地离开了,头都没回一下。 几个人互相打量,场面十分诡异。 尤其是假“叶微漾”,先前目光一直放在曾泊言身上,谁知曾怀谦出现后,又莫名其妙转移了视线,直直盯着曾怀谦,似乎要看出花儿来。 倒也是她先打破沉寂,“你家祖宗是不是姓曾?” 话是对曾怀谦说的。 曾怀谦挑眉,“认识我祖宗?” 显然他也猜到对方有可能是个妖。 假“叶微漾”笑了笑,“何止认识。” “哦?”曾怀谦没有以往平和的笑脸,举止冷持稳重,“说来听听。”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她话音刚落,身体骤然变化,变回了原貌。 她生的很美,长发及腰,又黑又直,眉若鸟儿尾羽,尾角处向上扬起,有几分不羁之色。瞳若黑琉璃般明亮,鼻梁挺直,唇色红润。 仙姿佚貌,顾盼生辉,几分高冷几分媚态,糅合在一起却丝毫不显矛盾。 这放在现下,用流行词形容,就是“女神”。 叶微漾都看呆了两秒,这种女人纯粹靠姿色都属于红颜祸水那一类型。怕不是狐狸精变的?生得这么好看。 “你和他,还真是……一模一样。”女人扭着腰,目光还黏在曾怀谦身上。齐膝的吊带黑裙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摆,高跟鞋踩在地板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众人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曾泊言已经出手在两米外设了一道透明的防护墙。 女人停下脚步,伸手向前摸了摸,似触电一般弹了回去。她皱了皱眉,看着曾泊言道:“道行不低啊。” 何轻轻脸色同样严肃,她第一眼几乎判断不出刚才哪个叶微漾才是真的,就在她变出原身之前,两个叶微漾身上的气息居然完全相同。 要不是听到她主动说的那句“我喜欢他”,她根本无法分清谁是真的。 “你是谁?”何轻轻不满她盯着曾怀谦时那赤裸的目光,她分明看到那个女人眼里流露出的迷恋神色。 “我是谁?”女人轻笑一声,抬手一挥,就把曾泊言设下的屏障打破,“你不配知道。” 曾泊言顿时脸色变化,如临大敌。 他将叶微漾牵到身后,没有回头,低声说:“曾怀谦,带微微先走,把秦栩生和许疆叫过来。” 曾怀谦眉头一压,“连你都对付不了?” 曾泊言可是为数不多的三千年以上的妖。 如果连他都打不过,那么他们面前这个女人,修为一定在三千年之上。 “不用担心,联合他们,胜算很大。”曾泊言仍旧将叶微漾护在身后,不让她探出头。 女人却忽地一笑,“不用紧张,我又不是来杀人的。” 四人又齐齐看向她。 “你。”女人伸出左手,纤白的食指指着曾怀谦,“留下来。其他人就可以走了。” 何轻轻顿时怒气冲天,“想抢我的男人,那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叶微漾已经分不清形势,怎么突然就大逆转了? 先前还说喜欢曾泊言,现在又改抢曾怀谦? 不过她没心思想那么多,拿着手机躲在曾泊言身后,给秦栩生和茉莉发信息求救。 听到何轻轻的话,曾怀谦挑了挑眉,顿时又没了刚才狠厉严肃的劲儿,赶紧表明忠心,“轻轻,你放心,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何轻轻回头瞪他一眼,曾怀谦不生气反倒赔着笑。 谁知女人却突然生气,嫌弃道:“不要露出那样恶心的表情!” 说着,抬手就是一道看不大清的气流形成的无形攻击,直直朝着曾怀谦而去。 何轻轻下意识伸手去挡,曾泊言也主动大步跨过去承受了一大半的攻击,但速度终归是慢了些。 何轻轻接下了剩余一部分的冲击,然而她的修为却远远不及那女人,生生被那分散出的气流击退了好几步,连带身后的曾怀谦因为无法防御而一起倒在了地上。 何轻轻摔倒的一瞬间,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第78章 十倍偿还 曾怀谦立马坐起来查看她的伤势,叶微漾也连忙跑过去,拿出包里的纸给她擦着唇角的血渍。 曾泊言则站在他们身前抵挡,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伤。 但何轻轻却伤得不轻,脸色都变得煞白,浑身无力摊倒在曾怀谦怀里。 曾怀谦抱着何轻轻,指骨凸起,柔柔抚摸她的脸,目光深沉如墨。 “弟妹,劳烦把轻轻照顾好。”曾怀谦将何轻轻推放在叶微漾怀里。 “好。”叶微漾仍处于心惊肉跳的状态,这是第一次见到妖和妖之间打起来。 曾怀谦站起来,右手探进西装左边内层的口袋里,走到曾泊言身边,取出了一把银白色的枪,没有任何停留,对准女人就是一通打。 “砰砰砰砰砰!”五声带了消音器的闷响。 女人眉目淡淡,一动不动,仿佛朝她打去的不是枪子儿,而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飘花。 果然,子弹在距离女人大约一寸的距离停下了,仿佛她周围有着干扰子弹走向的磁场。又仿佛时间被凝固,五颗子弹在女人心口相邻的位置齐齐被定格住。 女人抬起左手,食指在其中一颗子弹上碰了碰,“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砰刺!滋滋……” 然而她话音刚落,那颗在她指尖的子弹突然间炸开,外壳飞落,里面还有一颗如同钉子形状的短钉从女人的皮肉中穿过。 她的反应也极快,知道剩余的子弹都会有相同的情况,迅速弯腰偏身去躲避,可距离太近,子弹钉又来势汹汹,虽未打中心脏,也全部没入她的肩膀处,鲜血瞬间“噗嗤噗嗤”的滚落出来。 那颗穿透食指的子弹,甚至从她的脸颊上划过,擦出一条血痕。 女人的脸瞬间变得扭曲,那不敢相信的眼神几乎要将曾怀谦看穿了去,“这是什么?” “没长眼睛吗?子弹!”曾怀谦没有好语气,“敢伤我的人,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代价。” 他又从口袋里取出新的子弹,准备上弹夹。 “杀伤力果然强悍。”女人冷哼一声,右手捂着左手食指,“不过,刚才是我大意,你认为这东西还能伤我第二次?” 曾怀谦上好子弹,把枪拿在手里,抬手对向她,“你要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曾怀谦和曾泊言迅速对望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女人稳了稳身形,已经做好防御姿态。 秦栩生在这时候却从她身后走来,看到面前这一幕,也是惊了一惊。 “什么情况?”秦栩生站在女人身后三米之处。 秦栩生之外,还有一个陌生女孩儿匆匆忙忙赶过来,看上去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面貌。她跑上前看到女人肩膀和手上的伤,大叫了一声,然后迅速走到她跟前,“我的天哪,母亲,谁能把您伤成这样?可真是厉害了。” 趁着这时候,秦栩生看到曾怀谦正冲他使眼色,他赶忙跑过去。 曾怀谦看了眼身后,秦栩生向后走过去,见到何轻轻的伤也是倒抽一口气,赶紧用妖力给她治疗。 “闭嘴!”女人瞪她一眼,“我说过了,在外面叫姐姐!”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姐姐?不是我说您,您这天天不是闯祸就是捣乱的,可被人逮着遭报应了吧?” 女人嫌烦,甩开她扶着她肩膀的手。 女孩儿无奈,脸上堆笑准备跟对面的人道歉,突然见到面前两个男人的长相,要道歉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她母亲为什么要费时间耗在这儿了。 尤其是拿枪的那个男人,实在太像了! 女孩子上前两步,仔细地打量。 曾怀谦蹙眉,枪口已经对到女孩儿的额心,“你做什么?” 女孩儿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她回头看看受了伤的母亲,再次转头来说:“那是我母亲,这个,她……她有点儿那个……嘶,怎么解释呢?” 女孩儿混乱地抓抓头。 曾怀谦危险地挑了挑眉,“母女?很好,一起解决了。”他已经准备扣动扳机。 “诶诶,别!”女孩儿连忙开口阻拦,“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听我解释啊。” 曾怀谦不耐烦,“没那么严重?你眼瞎吗?” 女孩儿被吼得心头一跳,“你说的是那位姑娘的伤吧?我能治,保证治好。” “不用你们治。”曾怀谦的食指勾在扳机上,“我未婚妻受的伤,你们拿十倍来偿还。” “十倍?”女孩儿拧着眉,“这不太好吧?会死妖的。” “废话!”说话的瞬间,他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又是一声枪响。 女孩儿并没有被枪打中,她人已经被她母亲拉走,枪子儿打在了墙壁上,却没有穿透,在触碰墙面的一瞬间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女孩儿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这位先生,有话咱们好好说不行吗?干嘛要动用武力?” “小九,闭嘴!”女孩儿母亲低声呵斥,看向落到地面的子弹,“这居然是法器!” “哼,法器又如何?”她看向对面的几人,不客气道:“我唐久香就从没输过,想报仇,那就看看是不是有那个能力!” 唐久香放开小九,右手抚上左边肩膀,用力一按一扯,没入血肉之内的四颗子弹就被她这么徒手吸了出来,“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而她的伤口,正在一点点恢复。 “母亲!”小九大吼一声,“您至于吗?人家怎么说都是无辜的,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您先动的手,您怎么还能如此无理取闹!” “你活腻了吧,敢和我这么说话!”唐久香回头瞥她一眼。 小九伸手把她推开,“这件事我来解决,您就别再添乱了,再说人家都有未婚妻了,况且……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您别再执迷不悟了。” 唐久香身子一颤,小九似乎说到了她的痛处,她不再说什么,神情都有些恍然若失。 小九又走到他们面前,开始道歉,“实在是对不起,我母亲她……也是太执着了。那位姑娘的伤我们承诺治好,需要多少赔偿我们也照给不误。我母亲也受了伤,咱们就别再争执不下,你们也看出来我母亲的修为,就算你们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她,何必弄得两败俱伤?是吧?”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话里还透着一股无形的威胁。 第79章 承我一枪即可 秦栩生处理好何轻轻的伤势,走上前拍拍曾怀谦的肩膀,低声道:“把大少奶奶抱回家休息吧,这里我来交涉。” 曾怀谦沉默地把枪递到他手上,转身动作轻柔地抱起躺在叶微漾怀里的何轻轻,大步朝着出口走去。 唐久香转过头,一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至再也见不到。 叶微漾也站起身,走到曾泊言跟前,曾泊言却牵起她的手,护在身旁。 秦栩生向来善于谈判,他手里把玩儿着银枪,目光似有若无地瞥着小九,“我们不缺钱。” 小九一愣,“什么意思?” “不明白?我再说一次,我们不缺钱。” 小九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皱眉,“那你们缺什么?” “什么都不缺,唯有一样……”秦栩生拿着枪,冰冷的枪口一下抵在小九的额头。 小九眼眸蓦然睁大。 “我们缺命。”秦栩生头一次语调冷寒。 小九脸色一变,小小的脸上倒也露出了渗人的气势,伸手抓住额头上的枪,冷哼一声,“一个半妖,一个三千年道行。”她眼珠右转看了看曾泊言,“拿什么来和我们抗衡?我自知母亲有错再先,所以想要尽力弥补,协商解决。今日你们若是执意要拼杀一场,那恐怕死的是你们!” 秦栩生却意外地没再和她争执,笑吟吟把枪拿下来,“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较真儿嘛。” 小九摸不清他的套路,嘴角抽了抽。 “小九……小姐,看你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妖。我们现在且不说如何赔偿如何治疗的问题,请问你能保证你家母亲不会再出手伤人吗?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家大少奶奶伤得那个重,万一你家母亲要是再来一次……”秦栩生的话,点到为止。 小九回头看了看唐久香,拍胸脯保证道:“绝对不会,我会看好她的。” “你拦得住她吗?”秦栩生淡淡道。 小九语噎。 她是拦不住的,如果拦得住,就没有之前那么多烂事儿了。 小九瞬间焦头烂额,看向唐久香,唐久香接收到她的眼神,站直了身体。身上透出的感觉像是不一样了,不再那么盛气凌人。 “刚才只是意外。”唐久香双手抱胸,“一刹间想到了不太好的东西,没控制住,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再伤人。” 小九一副她终于懂事了的表情,看向秦栩生,“你看,我母亲都保证了,你们就放心吧。她一向不爱做什么承诺,既然保证了就一定会履行的。” “空口承诺,谁不会说?”秦栩生道。 “那你们想怎样?”小九问。 “简单。”秦栩生拿枪对准唐久香的心脏,“承我一枪即可。” 小九暴怒,“你!” “如何?”秦栩生依旧淡若地笑。 “妄想!击中心脏那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小九瞪着秦栩生。 “那你母亲出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有生命危险?” 小九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震住了身体。 可事实,确实如他所说,她们终是理亏的。 可要在她面前让她母亲受伤,绝不可能。 “我替母亲承受你一枪。”小九稍作思量后道。 “胡闹!”呵斥的是唐久香,“我已做过保证就绝不会反悔,既然你们要如此执意要报复,那就一起上,我们实力论成败。” 秦栩生收了枪,挑了挑眉,“可以。” 随后他却取出手机放在耳边,“听到了吗?她们说要以实力论成败。” 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秦栩生笑眯眯挂了电话。 不过两三秒,整个通道的两边瞬间涌出无数人,面目表情凶神恶煞,将唐久香和小九围堵在中间。 叶微漾也被这场面惊到,抓紧了曾泊言的手。 小九做出防备姿态,扫了一眼瞬移过来的众妖,“你们……” “来吧,现在我们可以用实力论一论成败了。”秦栩生转动着右手手指间的银枪。 曾泊言牵着叶微漾往后退,把她送到带领大部队过来的常茉莉和许疆身边。 “你和他们呆在一起,我们很快就好。”曾泊言叮嘱她。 叶微漾点了点头,他转身又走进人群里。 叶微漾挨在常茉莉身边,“你们说去搬救兵,这么快就到了?” 常茉莉一脸不在意,“这还快?我们在外边等半天了。” “这些都是妖?”叶微漾又问。 “是啊。”常茉莉一眼看向黑压压的妖群,“妖多力量大,就算她们俩的修为都在四千年以上,也逃不过咱们的手掌心。” 叶微漾心下却担忧,“不会闹大吧?你们的身份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放心,曾大少走之前已经让人清场了。”常茉莉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再说,秦老板有分寸的。” 叶微漾不再问话,安静站在旁边等结果。 通道中间,两对妖群分别站在厕所两边,场面十分怪异。 唐久香眸光锐利,“你们这帮手倒是来得快,这么多人,要是闹大了,到时候便是全妖族的灾难。”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换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打?这样的话,放心,我们会给你们留个全尸的,还省了给你们搬运尸体。”秦栩生仍旧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模样,“嘶,让我想想,哪个位置比较好呢?” 小九气急,“你们别太过分!” 唐久香也是皱着眉头,她本就受了伤,加上还有小九拖累,要从这群妖之中突围根本不可能。 她扫了一眼这些妖的修为,有高有低,可她们母女现在如同笼子里的老虎,纵然一身高修为,也难敌对方人多势众。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有多过分。”秦栩生一声令下,“动手。” 群妖果然都开始活动身体,曾泊言第一个出手,以唐久香和小九的位置设置一个圈,将她们圈在内部。 唐久香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抬手就要打破渐渐凝结而成的淡绿色圈子。 然后她的身后,一个块头高大的男人也出手加强了圈子的硬度,唐久香那一下做了无用功。 唐久香发了火,周身笼罩着橙黄色的微光,从脚底钻出一根根深绿色的并且十分坚硬的藤枝。 藤枝上长出无数朵橙色的花,花瓣长、呈椭圆形,且边角有锯齿波纹。散发的香味极其浓烈。 第80章 红雷劫 一吻完毕,叶微漾仰头看他,“成不成功都没有关系。” 他目光复杂,看着她,似乎要将这无边夜色和她揉在一起全部吸进去。 “因为是你,所以没关系。”她抱着他的腰,“大不了以后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呀,都是孩子没啥不同。” 他低低叹息,“对不起。” “傻子。”叶微漾伸手去捏他的脸,“其实还是有好处的呀,咱们以后就可以不需要用套儿,还省钱。”她嬉皮笑脸。 他脖子泛红,拿下她的手,低头想要去亲她,却被她躲开,手指挡在他的唇上,表情故作严肃,“以前包括现在这件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绝对不可以再瞒我,不然……你懂的。”她眼里露出凶狠劲儿。 他失笑,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最担忧的,你都知道了,不会再有其他能让我忧心隐瞒的事情。”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曾泊言如愿吻了吻她的唇角,搂着她的腰,继续往前走。 “你刚才没讲到重点啊,两千多年前的人妖大战与那把银枪有什么关系?”叶微漾追问道。 “这把银枪就是法器锻炼过后制作而成,包括子弹。对于法器,现在十分稀有。几千年前,法器都是由有名的锻造大师搜集各地含有能量的金属材料进行加工铸造而成。自大战后,人类逐渐放松警惕,不再制作法器,于是剩余制作而成的法器也因为无处可用而被当成了破铜烂铁。” “那秦栩生是从哪里寻来的法器啊?” “全国各地搜集而来。有些是真有些是假,筛选出真的就可以。” “哦。”叶微漾点头,现在网络发达,发出消息找人买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他是个妖啊,还做专门儿攻击妖的武器干什么?” “因为你们。” “嗯?什么意思?” “因为你们是人类,和我们在一起就会接触到其他的妖,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特意制作出来的,这把成功了,接下来你也会有。”曾泊言解释。 “哦,这么酷。秦栩生这么厉害,他真的什么都会啊?我听她们叫他半妖,所以他是人和妖结合的产物?” 曾泊言听前半句拧了拧眉,“是。” “听茉莉说过,半妖更不易修行,他今年多大了?历雷劫了吗?” “他如今接近四百岁,大概还有一百多年历劫。”他答。 “哦,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哪知她话音刚落,曾泊言一把将她搂近身,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亲,“我有时候想,没有子嗣也好。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毫无牵挂,在你大限降临时,陪你一起死。” 叶微漾瞪他,“瞎说,活着不好吗?” “不。”他摇头,“以前未觉得有什么,可有了你,就不一样了。没有你在身边,我一刻也不想活下去。” 叶微漾埋在他的胸膛,“我也……不想离开你。” 她头一次觉得死亡离她好近好近,在妖的寿命面前,她的期限,真的好短。 他轻轻揉着她背后的长发,“不怕,不管生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叶微漾没说话,只想让时间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过了会儿,叶微漾看到对面呼啸而来一辆亮着红色“空”字指示灯的出租车,连忙推开曾泊言去拦车。 顺利坐进出租车,两人仍旧依偎在一起,不舍得分离。 梅花公寓,c栋楼后院。 白茶一袭黑色衬衫长裙,站在楼底。 月色如华,她独自一人呆在黑暗的角落。 “她们受伤了,现在是动手的好时机。”白茶低声道。 “不可。”似乎是从白茶体内传出的声音,似男似女中性的声音,“现在你能力不够,即使她们受了伤,你也打不过。”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白茶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别着急呀。我能把你从何轻轻的结界里安全带出来,并且让你不着痕迹跟踪他们,那么我也可以让你变得强大完成你的心愿。不过凡事都要有个过程,要有耐心,要相信我。”这声音里透着蛊惑人心的语调。 白茶望着前方的花坛,沉声应着,“好。” “这就对了,时机到了,我会让你动手的。” 夏风拂过,白茶的黑色衬衫裙风中撩动,她没再接话。 梅花公寓十八楼,c—1802房间内。 小九手忙脚乱帮唐久香处理伤口。 幸好没有伤及心脏,不然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母亲。”小九哽咽,一边帮她用妖力治疗,一边给她擦拭血渍。 唐久香本人却是怔怔的,坐在沙发上任由小九动作,目光呆滞地看着某处,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 十多分钟过去,血已经彻底止住,并且受伤处在渐渐愈合。 唐久香手指上的伤口已经看不见什么痕迹,复原能力超强。 “小九。”唐久香沉沉开口。 “我在。”小九跪坐在地毯上。 “我快历劫了。”她看向泪眼婆娑的小九,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红雷劫。” 听到这个词,小九顿时泣不成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红雷劫。”唐久香重复,“没有哪个妖熬得过去,我大限将至。” 小九直摇头,还是说不出话。 “我活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你应该为我感到开心,这世上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一个妖历过红雷劫。” “可他……”小九上气不接下气,“他没能扛过去啊,他死……了啊。” “所以我也快死了。”唐久香拍拍她的头,“当年我收留了你,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怎么照顾你,反倒是你给我收拾了许多烂摊子。” “抱歉了,我几千年的心结终是没有解,我需要一个答案。” 小九抬起头来,眼神慌乱,“母亲,你想做什么?” “去找一个答案。” “可是他都死了几千年了,怎么可能还有答案?母亲……那男人就算是他的后代,也终究不是他啊。”小九蹙着眉头。 “我知道,可我……”唐久香伸手捂着心口,“可我心痛啊,我必须给自己一个答案,不管是好是坏,不然我无法安心地走。” 小九突然停止了哭声,抬手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了,母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全力去做。” 唐久香笑了笑,像嫣然绽放的玫瑰花,艳丽妩媚,“谢谢你了,小九。” 第81章 对不起 曾泊言搂紧她的腰际,带着她走向收银台的位置,右边的电脑上显示着四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 曾泊言滑动鼠标,退回时间到叶微漾进门的那一刻。 显示屏中,叶微漾推开了玻璃门走进便利店,在零食区张望,很快她从货架上取下三包食品。 曾泊言知道她拿的什么,最近她爱吃翘楚牌的牛肉干,但超市里这个牌子的牛肉干已经卖断货了,所以她才会来便利店看看。 画面里叶微漾拿着牛肉干到收银台付钱,她把牛肉干递给了男人,男人没有穿戴收银员特有的围裙和员工牌,吊儿郎当地接过,目光还在叶微漾身上不怀好意地来回打量。 叶微漾没有发觉,因为她正在从包里取钱。 让她意识到危险的是男人一脸色眯眯模样,在伸手接钱的时候突然一手袭向她的胸部时候,叶微漾当场恼怒,想也没想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但也就是这一巴掌激起了男人的兽欲,他显然被激怒了。 叶微漾知道自己处境危急,刚准备开口呼救,男人却一把扯过她的右手手臂,并用手堵住她的嘴。 所有呼救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曾泊言的脸色铁青,手臂的筋络凸起,搂在叶微漾腰上的手向上移,蒙住她抖动的眼睛,低声道:“微微,别看。” 他仍旧盯着屏幕,画面之中,叶微漾的力气终是不如男人,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男人反而直接拖着她绕出收银台,将她一把摁在收银台的台边,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嘴,一手将叶微漾的两只手腕儿禁锢在头顶。 男人开始在叶微漾身上作乱,咬开她胸前的扣子,并疯狂啃咬她左边的锁骨处。 叶微漾瞪着双眼,使劲儿地摇头挣扎,通红的眼眶里泪流不止。 男人似乎觉得不够,于是松了禁锢叶微漾手腕儿的手,用身体将她牢牢困住,一边捂住她的嘴,一边禁锢着她的腰,想要将她拖抱进店内的休息室。 而叶微漾的双手得到解放,却被男人用力拖离了收银台。 眼看着要被拖进休息室,她迅速摸索身上的挎包,从里面取出折叠刀,按动折叠刀刀柄上端的红色按钮,弹出尖利的刀刃,直接朝着男人的后腰上捅了过去。 男人无比震惊,叶微漾趁他受伤用尽全力将他推倒在地,然后慌忙地跑向便利店出口。 整个过程,不过仅仅五分多钟。 曾泊言看完,几乎要暴走,忍了又忍,这才稳了心神,找到监控存储位置,将所有的监控内容全部清毁。 抬眼看向便利店内的摄像头,他周身散发着绿光,光点中凝结出银杏叶,“刷刷刷!”的几声,便利店内所有的摄像头都被他瞬间销毁。 而切断摄像头的银杏叶也瞬间化为乌有。 曾泊言这才放下捂住叶微漾眼睛的手,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叶微漾伸手揪住他胸口的t恤,慌道:“我们……不报警吗?” 曾泊言抬脚走到座机旁边,拨了个120,报了地址后,迅速挂了电话。 开了便利店的门,曾泊言顷刻间瞬移出去。 他抱着她回到超市门口,蹲下身体从袋子里抽出纸巾仔细帮她擦拭手上的血渍。 擦得差不多了,他拿出手机给秦栩生打了电话,接通后,他直接开口,“清除成安路康杰地下超市附近所有摄像头拍摄下的今晚的摄像记录,用最快的速度。” 秦栩生没问为什么,爽快回答:“没问题,交给我。” “好,多谢。”他随即挂了电话。 叶微漾却仍旧担心,“这样也不行吧?便利店会留下我们的指纹。” 曾泊言低头亲亲她的鼻子,“乖,相信我,我都会处理。” “这是犯法的,阿言……” “是他先犯法!我顾及你才没当场杀了他。”他将她拥紧,“我来解决,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叶微漾抱着他的脖颈,点点头。 便利店那边突然有个穿着围裙的微胖妇女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曾泊言瞥了一眼,提起地上的东西,抱着叶微漾走向停车处,小心将她放在副驾驶坐好,随后开车回家。 便利店内,曾泊言刚走,白茶便出现了,她站在地上的男人身边。 “看来这个叶微漾还有点儿小聪明,知道随身携带利器护身。”那道非男非女的声音响起。 “是你做的吧?”白茶冷冷道,“你在做什么?如果公孙这次以后嫌她脏怎么办?那我还有必要想尽办法去变成她吗?” “别生气啊。”几乎是从白茶胸腔里发出的声音,“这个男人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因为我恰巧在附近,增强了他作恶的欲念而已。况且,这不是还有你在吗?就算叶微漾不拿出刀制止,你也会想办法救下她。再者说……难道你心里就没有点儿畅快的心情?不然……如何会浪费了五分钟不出手?” 白茶胸口起伏不定,“我是怕被公孙发现我的行踪。” “是啊。”非男非女的声音笑了笑,又尖又利,“这也未尝不好,你看公孙那个心疼自责的劲儿,就知道他的情,又陷了几分,对你以后,可不是好事吗?” 白茶抿唇不语,眼中皆是嫉恨的爱而不得。 “乓!”便利店开门的声音。 白茶扭头看了一眼,随即瞬移离开。 到了家,曾泊言放好东西。 叶微漾从他怀里退出去,撩了撩耳边的长发,“我想先去洗个澡。” 他牵着她的手,“我陪你。” 叶微漾抬头看他,他眼神认真。 她点点头,“好。” 两人走进卧室,拿出要替换的内衣和睡衣。 浴室内。 叶微漾从镜子里看到胸前的一片猩红,下意识用衬衫遮掩住。 曾泊言却阻拦了她的动作,伸手帮她脱掉外层的休闲体恤,然后一颗一颗解开她的衬衫扣。 曾泊言事先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叶微漾脱完衣物就踩了进去。 她脸色发红,“你去淋浴吧,我自己洗。” “好。”他把沐浴露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叶微漾洗得很慢,特意用力搓着被男人亲吻过的地方。 曾泊言迅速洗完换好了睡衣。 叶微漾在他穿好睡衣时也站起来擦干身体。 “阿言,你出去下吧,我要换……那个。” 曾泊言点头,打开浴室门出去了。 叶微漾弄好穿上衣服打开门时,曾泊言就站在门口。 他拿着一条干毛巾,搭在她湿润的头发上,轻轻揉搓着。 直到头发不再滴水,他牵着她坐在沙发上,用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叶微漾还没缓过神来,曾泊言只能紧紧抱着她。 叶微漾确实还处于惊吓的状态,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寻找安全感。 曾泊言低头亲吻她的嘴唇,“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独自一人。” “不是你的错。”叶微漾离开他的唇畔,“这件事,是意外。”她敛着睫毛。 “我们睡觉,好不好?”他轻轻哄着。 “嗯。”她点头。 曾泊言横抱着她走进卧室,拥着她躺在床上,一手枕在她脖子下,一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受了惊,很难入睡,直至凌晨十二点,她才算是彻底熟睡了过去。 曾泊言小心地从叶微漾脖颈下抽回手,给她盖好薄毯,然后动作极轻地下了床。 第82章 剜心取木 他拿起床头设置为静音的手机,有一条来自秦栩生的短信,简单的三个字。 已办妥。 而上一条是他发出去的,内容为:想办法擦除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内的指纹,尤其收银台和零食区。 曾泊言又重新放下手机,走向落地窗,角落里放置的银杏盆栽依旧绿油油的充满生机。 他抬手注入了点儿妖力进去。 黑暗中,他棕灰色的眼睛透着光。 他轻悄悄开门出去,走进了浴室。 明亮的灯光下,他对着镜子脱下了上衣,精壮的上半身裸露出来。 右手抚上心脏的位置,相触之间发着绿光。 而他心脏处的皮肤正在缓缓变化,一点一点变得僵硬,出现棕灰色的纹路,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条纹树皮的样子。 曾泊言神色自若,右手食指在树皮上画了一个圈,随后“咔嚓”一声,被他画圈的位置断裂开来。 断层约一厘米,曾泊言蹙着眉头,伸手将心口剥离下来的如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新鲜木块取出来。 取动的一瞬间,心脏处迸发了一道强烈的绿光,他抬手左手捂住心口空缺的位置,用妖力治疗。 心脏不再是树皮的模样,渐渐恢复血肉之姿,空缺的一块也在他的掌下,“滋滋”的愈合。 他知道,愈合的不过是皮肉,心口空出的那一块心木,至少要花费两百年才能再次长好。 他将右手手掌心摊开,圆圆小小的一块木头出现在眼前,木块在曾泊言的控制下隔空而起,在距离掌心高度十厘米的地方停下。 曾泊言直接用自身的妖力炼化,将木块打磨得更加圆润光滑,事情完成,他握着木块,重新穿上了衣服。 然后悄无声息,再次回到床上,拥着叶微漾入睡。 叶微漾下意识抱紧了身边的人,头蹭着曾泊言的肩膀。 曾泊言吻了吻她的红润的脸颊,搂着她也渐渐入睡。 第二天一早,叶微漾还是在一阵铃声中醒来。 睁开眼睛,曾泊言就在她身边,她的手还抱着他的腰。脚也是不得了了,如同八爪鱼似的缠在他的腿上。 叶微漾连忙移开腿。 曾泊言还没醒,叶微漾坐起来伸手拿起手机关掉了闹铃,然后又躺在他身边,抱着他赖赖床。 她的盯着曾泊言的脸,他这样安静入眠的样子让她着迷,让她忍不住想去破坏。 心痒难耐,她伸出手去,食指轻轻拨了拨他浓密的睫毛,然后做贼心虚立马装睡。 过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动静,叶微漾认定他睡得熟,于是动作也更加大胆。 一会儿去摸摸他的头发,一会儿刮刮他的鼻子。 最后,她左手食指抵在他的唇瓣上,不过一秒,她便迅速移开。 他依旧没有醒。 叶微漾凑过去,两人的头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偏着头,找好角度,缓缓靠近他的唇,然后,轻轻印上去。 软软的唇瓣比果冻还要q弹,她又探出舌尖去舔了舔。 可谁知曾泊言却突然张开唇,她的舌头滑滑落入他的唇中。 他也变动了姿势,一手拥着她的腰,一手托在她的后脑勺,持续时间缠绵这一吻。 叶微漾闭着眼睛配合,沉迷其中。 唇瓣相互分开的一刻,叶微漾不停地喘息,而他,已经埋在她胸口,细细密密地啃咬着。 想起昨晚,叶微漾又赶忙推搡着曾泊言,她胸前还有痕迹,连她自己都嫌弃。 曾泊言大约知道她的心思,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吻得更加疯狂,却又不敢下重力,温柔的放肆,虔诚地拥有。 叶微漾也终于不去推他,由着他来。 直到她的胸口布满了他留下的吻痕,他才不再继续,安安静静抱她在怀里。 没有相拥多久,两人便起了床。 在小区外买了点儿早餐,叶微漾坐在车里迅速解决了。 到了洵美公司楼下,曾泊言吻了吻她的额头,“什么都别担心,好好工作,下午我来接你。” “嗯。”叶微漾点头,凑上去,也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那我走了。” 他笑着点头。 叶微漾解开安全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走了出去。 换了车门,叶微漾冲着曾泊言挥了挥手,便转头走向公司内部。 曾泊言目送她进入公司大门后,也开着车离开。 叶微漾到了十二层,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轻轻不来,桌上的玫瑰花像突然没了能量,恹恹的没有精神。她拿起一旁的小喷瓶,给植物和玫瑰花浇了些水。 有了水,它们的状态看起来就要好很多了。 上午快要下班吃午餐的时候,叶微漾拿着手机刷新闻。 其中一则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点进去看,内容大致说的是成安路康杰地下超市附近所有的摄像头在夜里十点突然接连出现屏蔽状态,并且当晚所有的拍摄记录都被清空。 而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内的摄像头也遭到破坏。且店内遭到疯狂翻倒,货架、食物和各类用品混乱一团,并且被大量的水覆盖浸泡。老板的儿子被人以残忍手段凌虐,目前生死不明,店内的钱财还在,疑似仇杀。 新闻内容里并没有提到便利店那个男人的具体伤势。 而店内的混乱,应该是曾泊言让人去做的,刻意混淆视听。而水……是为了模糊指纹? 叶微漾关掉网页,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虽然担心后怕,但她相信阿言。 下午下班后。 因为没有加班,叶微漾和曾泊言一起去探望何轻轻。 曾怀谦住的地方就比较高端了,是一整座庄园。 庄园中间是一座超大的别墅,比较复古,墙边还特意种植着爬山虎,整个别墅似乎是被包裹在爬山虎之下,别有一番神秘野生世界的氛围。 曾泊言牵着叶微漾的手,在保安的带领下,走过了长长的路,弯弯绕绕走到别墅门口。 别墅大门敞开着,何轻轻就坐在门前的摇椅上,见到叶微漾,她立马站起来去拥抱她,曾泊言也适时地松开手。 俩人抱了一会儿,叶微漾关心地问:“你怎么样?好了吗?” 何轻轻在她眼前转了一圈,“全好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 “我们进去坐。”何轻轻挽着她的手臂。 曾泊言跟在她们身后。 别墅客厅里,三人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满了小吃甜品和饮料。 “来来来,先吃点儿东西垫肚子,家里厨师已经在做晚饭了,还得等一会儿才能上桌。”何轻轻拿起一包牛肉干递给叶微漾。 她记得叶微漾喜欢吃牛肉干。 可谁知半路被曾泊言截胡了,他放下牛肉干,缓缓道:“微微最近吃腻了。” 第83章 女尸 “是吗?”何轻轻看向叶微漾问。 叶微漾点点头,随之微笑,“没事,我可以吃别的。” “嗯,那也行。我跟你说这个巧克力很好吃。”何轻轻拿起一盒巧克力又递给她。 这回曾泊言没再说什么。 叶微漾也接下,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颗颗圆圆的用金色锡纸包装起来的巧克力。 叶微漾取出一颗,剥开包装吃了一颗,入口有微微苦涩,但越抿越甜。 三人坐着聊了会儿天,边聊边吃。 半个小时后,曾怀谦回来了。 他走进客厅坐在何轻轻身边,和曾泊言、叶微漾打招呼,“下午好啊。” “下午好。”叶微漾回。 “昨晚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弟妹你不用忧心。” 叶微漾知道他指的什么事,问道:“怎么处理的?你们……没有动用特殊手段吧?” 曾怀谦笑了笑,“你说哪种特殊手段?” 何轻轻不满地用胳膊顶了顶他的手臂,“别磨蹭,赶紧说过程。” “好。”曾怀谦无奈,换了副比较严肃的表情,“那个男人叫王浩,是便利店老板娘的儿子,已婚,无子,父亲早亡。经昨夜刑警初步调查,他侵犯入店女子不止一次,但也仅仅是行为挑逗,并没有掀起大浪,许多被他调戏过的女客人都是吃了暗亏,并没有报警。但那家店时间久了,便很少有人去光顾。” 昨晚叶微漾为了省时间,才去了离公司近的康杰超市,所以对附近发生的事件并不是很了解,若是知道那家店的风评差,她也不会去。 “王浩如今躺在医院里,倒是醒了。不得不说……”他看着曾泊言,“你的手法真是……太厉害了,浑身都是伤,愣是避开了要害,他身上没有什么重伤,就连腰上那处你也做过处理吧?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疼得要命。一开始送入医院,医生第一眼看到都觉得那浑身的伤抢救不过来。不过,他醒了也就该进监狱了。” 其他三人看向曾怀谦,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曾怀谦继续道:“刑警进行初步调查后,在便利店的休息室内用发光氨检测出那里曾出现过大片的血迹。血迹不可能是便利店老板和王浩的,因为那么大片的血迹他们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去医院治疗的记录。也就是说,休息室内很有可能曾经发生过重伤或者杀人事件。 后刑警队根据调查便利店以外的摄像头拍摄记录,在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凌晨两点,王浩和其母曾经拖着一个大麻袋出门。根据锁定他们的车辆,发现他们开车去了东郊荒地。” “抛尸?”何轻轻猜测。 “正确。”曾怀谦看她一眼,“发现异常后,刑警队连夜通过对荒地进行了搜查,发现了地下的一具女尸。根据dna比对发现那女子是个外地人,名叫夏雪霏,独自在s市工作。” 何轻轻皱眉,“难怪胆子那么大,单身女子一个人在外,亲人远在他乡也不易发觉,真是畜牲!” “别气别气。”曾怀谦摸摸她的头。 “接着说。”何轻轻拍掉他的手,用眼神示意现在还有朋友在,别动手动脚的。 曾怀谦会意,自觉地放下手,看着曾泊言和叶微漾继续道:“后来刑警队扣留了王浩母亲,在各种证据证明下,她招供了。王浩好色,又因为其妻子不能生育,所以他们留意店内的女客人,把夏雪霏当成了最佳的目标。他们知道夏雪霏偶尔加班会加到很晚,于是等待时机,在一个月前的某个晚上,夏雪霏加班到很晚,在下班回家之前进入便利店买东西时,王浩下了手。 他们原本打算抓她生个孩子,谁知强迫过程中夏雪霏非常抗拒,王浩又易怒,用水果刀威胁她,但夏雪霏誓死反抗,王浩便用水果刀把夏雪霏杀了。” 叶微漾绞着手指,心情沉重,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曾泊言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握住她的手安抚她。 曾怀谦看着他们挑了挑眉,又道:“现场没有提取到你们的指纹,放心。” 叶微漾闻言抬起头,“可我上网查过,用水很难清洗掉指纹的。” “你要相信秦栩生,他在王浩和其母乘坐120去了医院后,迅速潜入便利店内在刑警抵达之前,用漂白水擦洗了所有你们留下的指纹。好在妖对气味敏感,你们触摸过的东西都留下了残味。” 叶微漾点点头,又想到什么,问道:“那衣服呢?他的衣服上也会有。” “放心,你家阿言提前给我发了信息说明了这事儿。在王浩进入医院脱了衣物治疗后,我就吩咐人找了医院的护士悄悄去拿出了衣服烧成灰烬了。” 叶微漾心不在焉地点头,总有种犯罪后逃窜的感觉,但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也想过去警局讲清楚,这种情况她属于正当防卫,不会有什么事。可阿言不行,他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若是被查到,发现他是妖就难办了。 “好了你别担心了,以咱们这么强大的实力不会出现半分差错的。”何轻轻安慰她。 叶微漾撑起精神,又点点头。 “我们后院有个游泳池,要不等会儿一起去游个泳?”何轻轻含笑看她,“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爱游泳。” 叶微漾发囧,她要是知道轻轻是荷花池里的花妖,她绝对不会去游泳。 “咳咳。”叶微漾轻咳两声,“下次吧。” 何轻轻看她有些尴尬的神色,便了然了,“行,我们约在下次。” “说起游泳池,我第一次发现轻轻是妖,也在游泳池。”曾怀谦满含温柔地看向何轻轻。 何轻轻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叶微漾来了兴趣,“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呗。” 曾怀谦非常有自觉地站了起来,对曾泊言说:“单独聊聊?” 曾泊言看了看叶微漾,随后松开手站了起来,跟着曾怀谦走出客厅。 叶微漾坐到何轻轻身边,“来吧,现在就咱们俩了,快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何轻轻偏要吊她味口,“等我喝口果汁。” 叶微漾伸手端起桌上的果汁杯递给她,殷勤道:“来,喝吧。” 第84章 她是池中物 何轻轻接过喝了几口,“嗯,真甜。” “喝完了吧,那就快给我讲讲。”叶微漾催促着。 何轻轻放下杯子,“大概是在四年前吧,也是个夏天。其实我没告诉你,我没去大学之前一直和他住在一起。而且那时候曾泊言也住在这里,后来才搬出去的。” 叶微漾看着她,“看来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何轻轻赔笑,“那以前不是要顾虑你怕你发现吗?现在既然你知道了所有情况,以前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嗯,今天我就耐心听着。”叶微漾端着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其实当初我带着公孙离开长青山时,公孙真的什么都不懂,他几千年都呆在长青山,很少出去。尤其近几百年我和白茶接连历劫,他从来没有出来过。不过还好,当时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比较多。” “哦,因为你经常出来玩儿。”叶微漾笑她。 “因为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啊,我没有公孙那么耐心,那么经得起时间消磨。”她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薯片吃了起来。 叶微漾也伸手从她怀里的包装袋里拈了块薯片,“那你们究竟怎么认识曾怀谦的?”问完,她朝着嘴边的薯片咬下一口,发出“咔嚓”的声音。 “那天曾怀谦跟她母亲吵了一架,他心情不好,喝醉了倒在路边。因为公孙那时的容貌不好直接暴露,于是我们就先呆在一个公园里的角落。我们就是那时候发现的曾怀谦,因为当时我们没有钱,所以曾怀谦成了我的目标,正好他又喝醉了,所以我就更方便下手了。”何轻轻说着还觉得好笑。 “然后呢?”叶微漾继续吃着薯片。 “然后我就拿了他的钱包去给公孙买了口罩和帽子。再然后,我俩仔细观察曾怀谦,从穿着打扮上认定他是个有钱人,于是,我们俩就站在他身边,守了一夜。” “那他醒了以后呢?看到你们什么反应?”叶微漾问。 “我原本打算等他醒了直接威胁他被绑架了,让他交出五百万的。但是,他醒了以后看见我说了一句‘仙女’,我瞬间改变了注意。” “什么主意?”叶微漾追问。 “我决定用美人计。你想啊,自古以来男人为美人一掷千金的还少吗?想想经典案例,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商纣王为妲己挖了比干的心。我要是成功诱惑了他,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能进行得很顺利。再说,我对自己很有信心。”何轻轻冲她抛个媚眼儿。 “懂的还挺多。”叶微漾忍不住笑,“那曾怀谦真上当了?” 何轻轻嗔她一眼,“什么上当?那叫被我的天姿绝色迷倒了。然后我就上演了一出苦情戏,说公孙是我哥哥,我们家世代隐居深山,这是第一次下山,让他收留我们。” 叶微漾尴尬地扯了扯唇角,“这么……不靠谱的理由,他也信?” “他没信。” 叶微漾看她一眼,“不信才正常嘛。” “可他还是把我们带到这里了,对我们的一切要求也照办了。” 叶微漾满脸好奇,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问:“曾怀谦当时怎么想的?” 何轻轻笑了笑,“说白了就是对我有企图。你不知道,他当时想了多少办法想睡我。” 叶微漾惊呆了,“你是妖,他肯定斗不过你。” “确实,从没有在我身上占到过便宜。” “听说他前女友很多,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就跟你磕上了?”叶微漾表示不理解。 “这你就不知道了。对于男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叶微漾朝她竖起大拇指,“见解独到啊。” “过奖。” “继续继续,然后呢?” “然后……然后一年过去了,他还那么坚持不懈。不记得具体是哪天的晚上,我以为他又去应酬晚上不会回来,公孙出去拍夜景了,他每回出去必然拍到日出才会回来。于是我悠哉悠哉一个人穿着泳衣在游泳池里游泳,知道没人在,我胆子就大了,在泳池里的开满了荷花。而恰巧,这一幕被中途回来的曾怀谦看到了。” 叶微漾眼睛都张大了些,“那他什么反应?” 何轻轻挑了挑眉,“看呆了。” 叶微漾:“……” “后来我告诉了他我和公孙的真实身份,没想到他接受能力挺强,没几天就消化了,又跟以前一样的性子。不过后来我就去你的大学想办法认识你了,住在宿舍很少回来。” 叶微漾点点头,“难怪当时他疯狂地追你。” 两人相视一笑。 客厅之外,两个男人走出别墅,在门口并排站着。 别墅外有个荷花池,正值花期,荷花争相斗艳,迎风招展。 荷花池是在发现何轻轻真实身份后不久建造的,别墅里只要有她在,荷花开得都要艳丽饱满些。 曾怀谦看着荷花池笑了笑,想到几年前见到何轻轻在游泳池里开满荷花的场景,美艳不可方物。 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好玩儿而带他们回来,那天之后,他是真的被她迷住了。 他见过多少女人,比她美的、比她媚的、比她性感的,可都不及她,纯真又有心机,妩媚自知却又明白自己的底线。 那一晚,他真的以为见到了神仙一般的女人,她本是池水之物,水是她的世界,是她的武器,也是她最美的衬托。 满池荷花并放,她立于中心,只穿着浅蓝色的泳衣,尤若美人出浴,曼妙窈窕,所有美丽的夜色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有意勾引却又不允许靠近,他原本只当她是在欲擒故纵,他以为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中,却没想到,他才是被操纵的那一个。 还被操纵得心甘情愿,丢了心,动了情。 结束回忆,曾怀谦率先开口:“房子装修好了吗?” “好了,在通风。”曾泊言语气平淡。 曾怀谦颔首,“还是没有白茶的消息?” 曾泊言蹙了蹙眉,“没有。” “这次的事故会不会和她有关?” “不确定,现场没有她的气息。” 曾怀谦想了想,问道:“那如果她可以隐藏气息呢?她都可以悄无声息走出轻轻的结界,会不会有这个可能?” 曾泊言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但她的修为已经被我毁了七成。” “她有没有没别的朋友,可能会帮她?” 曾泊言摇头,“不知道。”他从未关注。 突然一下静了下来,良久,曾泊言再次开口:“那个男人,可以想办法吗?” 他没有明说,但曾怀谦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心,他在牢里不会好过。” “多谢。” 曾怀谦笑了,“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曾泊言看他一眼,没有反驳。 没多久,两个女人谈完过来叫他们吃饭。 原本比较沉闷的氛围因为她们的说话声,变得热络起来。 第85章 心木 吃过饭后,叶微漾和曾泊言就开车回了家。 俩人刚刚换好拖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曾泊言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说:“送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 他拿过她放在一边的挎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项链。”他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串黑色的编织绳,吊坠是个圆圆平扁的蓝色琉璃,深蓝色的琉璃像夜空,闪烁着清亮的光点,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琉璃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圆圆小小的东西,叶微漾仔细看了看,是一块棕色的木块。 “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叶微漾觉得惊奇,“这里面是木头啊?” “是。”他笑。 “这木头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这是我的心木。” “心木?”叶微漾身体一震,想到他本身就是树妖,“你别告诉我这是从你身上割下来的。” 她有些生气。 曾泊言没有打算隐瞒,如实回答,“是,心脏处的一块。” “你疯了!”叶微漾皱眉头,扑上去撩起他的衣服。 可他的心脏处,皮肤都是完整的,没什么异常。 叶微漾伸手摸了摸,感觉也没有异常。 曾泊言顺势抱着她,“别担心,我没事。” 叶微漾坐正身体,表情凝重,“交代清楚。” “我没事。”他靠近她,“把它戴在身上,我可以随时知道你的位置,包括你所有的情绪波动我也知晓,在你有危险害怕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卧室里的那棵盆栽,也是我折断枝桠栽种出来的。” 叶微漾这才明白,那时候茉莉将她甩下阳台,银杏盆栽为什么会去救她,因为他感知到她受到伤害了。 她仍旧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不会有事吗?这可是心脏啊。” “怎么会有事?我还要陪着你走到生命尽头。”他解开编织绳,双手从前面绕到叶微漾脖子后面,拥抱过去,撩开她的长发,系了死结。 随后曾泊言又将她的头发拨到背后,面对面看着她,“很漂亮。” 叶微漾眼眶泛红,“阿言……” “我在。”他握着她的手。 “……我爱你。”她看着他的眼睛,轻柔的声音,坚定的语气。 曾泊言瞳孔微张,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头吻她的唇,一放一收间,他低声回应,“我也爱你。” 叶微漾眼眶的眼泪落了下来,曾泊言离开她的唇,去亲吻泪滴。 叶微漾伸手抱着他,他怀里的味道令人心安。 星期日下午。 叶微漾跟着曾泊言出外景,这次去的是s市市中心的晴天公园,公园里有一片宽阔的草地。 曾泊言今天的任务是拍摄布满乌云的天空。 今日刚好阴,太阳被乌云遮了大半,像害羞的小姑娘,只露出一小半羞红的脸。 曾泊言在旁边调整三脚架和相机,叶微漾则躺在草地上,静静感受夏日的微风,有些热气,有些轻盈。 “丁铃铃铃——” 熟悉的来电铃声,叶微漾一下睁开了眼。 她坐起来,翻开粉色的小包,从里面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是“妈妈”。 叶微漾一愣,母亲平时不怎么打电话给她,除非有什么事。 她滑动屏幕接通电话,轻柔叫了声,“妈。” “嗯,吃饭了吗?”声音沉稳,似乎带着职场女性工作时的语调。 “吃了,您吃了吗?” “吃了。今天没上班吧?” “没有。” “那晚上来接我,我下午四点的飞机,只有一天假,来看看你。”叶母说话直接了当。 “啊?”叶微漾倒是惊了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听你爷爷说,你交男朋友了。” “是。”叶微漾老实回答。 “那我就更要见见了,你毕竟没有谈过恋爱,我替你审审人,把把关,少走些弯路。” 叶微漾偏头看了看专注拍摄的曾泊言,说:“好,今天我会带他一起来接您。” “行,我七点到。” “好。” “嗯,再见。” “再见。” 叶微漾拿下手机,母亲是个女强人,工作上雷厉风行,手段狠辣。 但父亲却嫌她没有女人该有的柔情和浪漫,所以……他才会喜欢上徐婵那样的女人吧? 叶微漾焦躁地摇摇头,居然又想起那些事了。 叶微漾转身看着曾泊言,他专注工作的样子很帅气。 只是这会儿他恰巧停下手中的工作朝她看了过来。 她蓦地想到戴上他的心木后,他可以感知她的情绪…… 叶微漾赶忙朝他笑笑,他又才转头继续寻找最佳拍摄角度。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微漾有些睡意昏沉,躺在草地上,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的时候感觉睡了好长时间,叶微漾连忙找手机看时间,已经五点了。 偏头看向曾泊言,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叶微漾起身去帮忙。 全部收拾好装进相机包之后,两人准备回去。 曾泊言一边肩膀挎着相机包,另一边的手与叶微漾十指相扣。 “阿言。”叶微漾酝酿了下,“那个……我妈妈今天要过来。” 他侧头看她,“今天?” “是,晚上七点到,她想见你。” “那你母亲还不知道我们同居的事情?” 叶微漾摇头,“暂时还不知道。” “我知道了,那我今晚去附近的酒店。”他似乎还有那么点儿不情愿的语气。 叶微漾点点头,安抚他,“妈妈只待一天。” 曾泊言捏捏她的手背,“舍不得我?” “是呀。”她抱着他的手臂,“没有你我睡不着的。” “嗯,那这次正好,我可以向你母亲提亲了。” 叶微漾笑,“好啊,那国庆我们回识水镇看看爷爷吧,然后见见父亲、徐阿姨和我弟弟叶朝阳。” 见了家长,商讨一下,他们就可以结婚了,也就可以合法同居了。 他也笑,“好。” “我们现在回去换个衣服,准备一下去机场接我妈妈吧?” 他还是一个字,“好。” s市银康机场。 叶微漾和曾泊言等在出口外。 已经七点,出口陆陆续续走出人潮。 叶微漾已经两年没有见到母亲了,上一次还停留在大学期间。 她也没有停留多久,也是一天。 那天母亲带着她买了许多衣服首饰,另外在临走前给了她一笔钱。 其实这些年来,母亲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过来,尽管她工作后说不用再打钱给她了,但母亲仍旧没有停。 她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一定要有足够的钱傍身,需要帮助的时候用钱也能解决。 这大概,也是母亲唯一能表现感情的方式了。 第86章 到哪一步了 不久,叶微漾在人群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妈。”叶微漾朝着江娴的方向挥手。 江娴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看到了挥手的叶微漾,目光在她身旁牵着她的男人身上打量了两眼。 她知道微漾自从她父亲的事之后,有了心理阴影。以前听她爷爷奶奶说她在上学期间甚至排斥同桌是个男性。 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她的女儿,是真的陷入爱河了。 江娴走近后,曾泊言适时地松开叶微漾的手,上前接过江娴手中的行李箱,尽量让语气显得柔和,礼貌,“阿姨,我来提吧?” “辛苦了。”江娴毫不客气,把行李箱递给他。 “应该的。”曾泊言沉着应对。 江娴看看叶微漾,“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好。”叶微漾瞄了眼曾泊言,“我们已经订好餐厅了。” 江娴睨着她,“走吧。” “嗯。”叶微漾应着。 母亲身上那股子霸道女上司的范儿一直没变,小时候她其实很怕,现在倒觉得有些亲切。 比起两年前,母亲眉间的皱纹似乎又深了点儿,但她注重保养,并不是很明显。 她一身利落的夏季黑色西装,看上去永远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依旧有干劲儿。 三人走到停车场,曾泊言把江娴的行李箱放在后座,母女俩坐在后座,曾泊言进了驾驶室,开车往餐厅出发。 餐厅订的是克丽餐厅二楼的小包厢。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三人坐在包厢,准备点菜。 叶微漾把菜单递给江娴,“妈,你看看想吃什么,这家店的排骨很好吃。” 江娴接过,安静地翻看,点了几道排骨和其他小菜,又把菜单递给了叶微漾,“你也看看。” 叶微漾看了看,又点了几道菜,然后把菜单转给曾泊言,“阿言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不用了。”曾泊言接过菜单递给服务员,“再给我们上一道红枣鸡汤。”她经期刚过,还得补一补。 “好的。”服务员收好菜单,“请稍等片刻。” 曾泊言颔首。 服务员便从包厢里退了出去。 包厢里安静了半晌,江娴喝了口桌上的白开水,似随意又似正经地看着曾泊言问道:“叫什么名字?” 曾泊言保持温和的状态,回答:“姓曾,名泊言,淡泊的泊,言语的言。” “曾泊言,好名字。”江娴放下杯子,又问,“你与我女儿交往多久了?” “两个多月。”曾泊言如实回答。 江娴挑了挑眉,点点头又问:“什么职业?” “摄影师。” “是本市的吗?” “是。”曾泊言淡定回答。 之后江娴又问了些问题,曾泊言一一回答。 叶微漾看着俩人一问一答的莫名有种和谐感。 直到服务员上了菜,江娴才停止了发问。 一顿饭吃得很顺利,江娴最后还特地夸了夸这家店的排骨。 叶微漾知道母亲的口味和她差不多,大概属于遗传吧,母女俩都喜欢吃排骨,这也是她带母亲来克丽餐厅吃饭的原因。 饭后,曾泊言开车送叶微漾和江娴回家,送到门口后,曾泊言放下行李箱,和叶微漾说了几句话,又与江娴告了别之后就下楼去了。 叶微漾开门进屋,江娴跟在她身后。 好在下午回来的时候她们重新又打整了一番,屋子里比任何时候都干净,客房也打扫过,床褥被子都换了新。 叶微漾换了拖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买的女士拖鞋放在江娴脚边,“妈,您穿这双,新买的。” “嗯。”江娴弯腰换了鞋,随手打开鞋柜看了看,有双男士拖鞋。 叶微漾则将她身边的行李箱提到了客厅,等江娴换好鞋走进来的时候,叶微漾问她,“妈,需要放去房间吗?” 江娴摆手,“不用,等会儿我还要取东西给你。” “是什么?”叶微漾问。 “没什么,你梁叔叔给你准备的礼物。”江娴看了看房子四周,“房子是你父亲帮忙找人装修的?” “啊,是,父亲交待好了装修公司,我只要配合他们按我的想法设计出图纸,他们进行后续工作就可以了。” “嗯。”江娴回头看她,“我想去趟卫生间。” “好。”叶微漾绕过沙发,走到卫生间门口,并打开了卫生间的灯,然后歪头对江娴说:“妈,卫生间在这里。” 江娴向她的方向走过去,进了卫生间,然后关上门。 她进洗手间第一眼看向洗浴台,果然摆放着两个情侣杯和两个情侣牙刷。 门外,叶微漾转身去了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出来,放在茶几上。 江娴出来的时候,叶微漾已经坐在沙发上,电视也打开了,调的是财经频道。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看电视,经常看的就是财经频道。 江娴走过去坐在叶微漾身边,也没有扭捏,开门见山地问:“你和他同居了?” 叶微漾点点头,“……嗯。” “到哪一步了?做了?” 叶微漾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没,没有……”母亲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是没有成功…… “同居多久了?”江娴又问。 “一个多月。”老老实实回答。 “一个多月?”江娴皱了皱眉,“你们总共交往的时间不过也才两个多月,微漾,你应该慎重。” 叶微漾表情认真,看着江娴,“我很慎重。” 江娴抬手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他自己有房产吗?为什么住在你这里?你要知道人心险恶,特别像你这种独居的女孩子,最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 “妈。”叶微漾无奈,“我很了解他,他很爱我。他有自己的房子,只是最近装修在通风期。” 江娴摇摇头,“你们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你应该再多考察考察。” “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妈,我真的很慎重,不会敷衍自己的终身大事。” 江娴看着她,记忆中突然闪现出她儿时上学时的模样,不过到她十三岁那年就中断了。 她知道亏欠这个女儿太多太多,她甚至不曾参与她的青春时期。 她的身体发育时期,第一次来潮、第一次买内衣…… 没有母亲在身边,她的每个第一次都是陌生的,也许奶奶会帮她,但终究,怎能比得上母亲来得熟悉自然。 她很难想象,她面对那些时会不会手足无措。 会吧,怎么可能不会…… 江娴闭了闭眼,忍住眼里的泪雾。 终究是她太自私,是她亲手磨削了她们之间的母女情意。 平静了会儿,江娴又问:“他向你求婚了吗?” “还没。”叶微漾解释,“我们准备国庆先回家看看爷爷。” 江娴叹口气,点头,“该去的。” “是。”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就是他的外貌,似乎太惹人注目了些。” 叶微漾好笑,“我长得也不差啊。”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男人就算坐着不动,也容易招花惹草,你驾驭得了吗?” 这话听着……她第一次见到曾泊言也有这样的感觉。 “那个,我对自己有信心,而且,他向来洁身自好,不会给别人机会的。” 江娴反驳道:“现在时间还短,等你们相处时间一长,各种矛盾冲突出现的时候,他还能对你像现在这样,才能表明他是真的爱你。” 叶微漾安静听着,“是。” “对了,我以为你们并未同居,没有问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已经到了这一步,他的家庭一定了解清楚。” 第87章 豪门世家最是复杂 叶微漾一下怔愣。 考虑了下,她回答:“我对他的父母不太了解,据说他们已经在国外定居了,只有他哥哥在国内。” “那他哥哥叫什么名字?结婚了吗?”江娴又问道。 “他哥哥叫……曾怀谦,目前未婚。” “这个名字听着倒是很耳熟。”江娴撑着头思考。 “他是千爵集团的总裁。” 叶微漾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江娴的神色瞬间变得惊愕,“千爵集团总裁?” “是。” 千爵集团意味着什么,江娴很清楚,她是真的没想到微漾的男朋友来头这么大。 “我记得你工作的洵美公司可没有和千爵合作,怎么认识的?” “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和他哥哥是情侣,就是何轻轻,我给您说过。” 江娴沉默了会儿,似乎没想起她说起过这么一个女孩子。 “微漾,豪门世家最是复杂……”江娴又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妈,我很清楚。” 江娴看着叶微漾,她坚定不移的神情堵住了所有江娴原本想要劝告的话。 这是她女儿第一次谈恋爱,饭桌上曾泊言对微漾的体贴她也看得出来他的喜爱。但这样的一个有钱有势长相极好的男人,她真怕他对微漾只是有新鲜感,等到微漾泥足深陷时,他却抽然而去。 那时候,微漾该怎么办?她本就对异性存在排斥和抗拒,如果这段恋情以失败告终,她的病症只会越来越严重。 可她也知道,现在她说什么微漾仍旧会坚定不移的相信曾泊言。 江娴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温水润润喉。 “妈妈知道你如今身处热恋听不得其他不好的话,但我还是要提个醒,你们现在还未结婚,要有自己的底线。等带他见过你爷爷和你父亲之后,如果他们也同意,那么我也没有意见。” 叶微漾表示明白,“嗯。” “那行。”江娴站起身,走到行李箱旁边,蹲下去打开。 从里面取出一个粉色礼盒和一个天蓝色的大相框。 她又走到叶微漾身边坐下,把两样东西都递给叶微漾,“这是你梁叔叔和妹妹给你准备的礼物。” 叶微漾接过盒子和画框。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透明玻璃下的纸画,画的……呃……反正知道画的是个人。 她一看就知道是她妹妹梁小谧的手笔,画里的人披着长发,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小包,小包上还有只乌龟。 这是叶微漾上一次见到梁小谧时的装扮,她还记得,因为梁小谧不太喜欢她,她那时才八岁,恶作剧在她包上画了只乌龟。 她回来也没有洗,现在那包还放在家里,那只画上去的乌龟还在。 “小谧还是这么喜欢画画。”叶微漾摸摸画框的玻璃。 “是啊,闹了两年,今年终于如她的愿开始上绘画课了。” “替我谢谢小谧了。”叶微漾看向江娴,“告诉她我很喜欢,让她加油学习,以后给我画肖像。” “好,我会转达的。你看看梁叔叔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叶微漾把画框放在一边的沙发上,打开了粉色的方盒。 入目的是一只银白色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表,时间也是调好了的。 “谢谢梁叔叔了,我很喜欢。”叶微漾将手表戴在左手手腕儿上,尺寸正好,银白的颜色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很是好看。 “很漂亮,你梁叔叔挑礼物的眼光越来越好了,我原本看中了另一只素黑色的,他硬说这块比较适合你。”江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叶微漾其实没见过梁叔叔几次,印象中他是个气质温和的男人,是个教授。与母亲的性格刚好互补。 她有时候想,要结婚的两个人,性格是不是都要像他们一样需要互补,不然,就如同同磁极的吸铁石,一靠近就会被弹开。 她为母亲感到高兴,她现在很幸福。 叶微漾微笑接话,“梁叔叔眼光独到。” “好了,现在也晚了,我们洗个澡就睡吧。”江娴垂着眸眼,似乎有些疲惫。 叶微漾点点头,收好了画框和礼盒,将手表摘下放进礼盒里。 江娴则起身绕过沙发,蹲在行李箱旁边收拾东西,边找睡衣,她边对叶微漾说:“对了,你明天方便请假吗?可以请的话请一天假,我带你出去逛街。” 叶微漾想了想,轻轻明天就可以重新上班,她请假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最近她和轻轻总是请假,似乎不太好。 叶微漾拿出手机,“我问问我们总裁。” “行。”江娴应着。 叶微漾给程璇发了个信息,说明了她想要请假的想法。 随后叶微漾帮着江娴把行李箱提进客房。江娴拿好睡衣就去了浴室。 不久之后,叶微漾收到了程璇的信息,大意是轻轻明天会去上班,她可以请假。 礼貌回了个“谢谢”,叶微漾便放下了手机。 她抱着东西回了卧室,将画框摆在桌上,手表放进床头的柜子里。 江娴洗完澡之后,喝了杯牛奶就去睡了。 叶微漾看着紧闭的客房门,也回卧室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已经比较晚,叶微漾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给曾泊言发了个信息道晚安。 曾泊言并没有回信息,但叶微漾睡下没多久,仍处于迷蒙的状态,她听见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咔哒”的声音。 没有曾泊言在身边,她的神经都变得敏感起来,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抬眼看向落地窗,窗户已经打开,夜风之中窗帘往房间里飘舞。曾泊言还穿着睡衣就过来了。 叶微漾看到是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等曾泊言关好窗户睡到了床上,叶微漾才抱着他的腰,压低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他亲亲她的唇角,又摩挲了会儿,沉声回答:“怕你睡不着。” “嗯。”叶微漾闭着眼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曾泊言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拥着她反复亲吻,落唇的动作却是非常轻柔。 叶微漾没有拦他,只提醒道:“我妈妈在隔壁。” 曾泊言发笑,“我知道,我只是想亲亲你。” 叶微漾捧着他的脸,学着他以前的动作,从他的眉心一直吻至唇畔。 “这样够了吗?”叶微漾放下手,已经有些睡意朦胧,语气也是软软的。 第88章 她会幸福 曾泊言最是受不得她这样近乎撒娇软绵的语气,忍了忍心火,亲亲她的额头,抱着她低喃,“这样才够。”他揽过她的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睡吧,我在你身边。” 叶微漾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入睡。 有曾泊言在身旁,她入睡的速度很快,也不会神经敏感。 夜色漫漫,岁月静好。 早上叶微漾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大亮。曾泊言不在床上了,她身旁的位置还有余温,他应该刚走不久。落地窗也是关得好好的,窗帘掩着。 叶微漾从床上坐起来,听见门外有走路声。 看来母亲已经起床了。 她连忙下床穿拖鞋,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换好衣服之后,叶微漾开门出去,江娴正坐在沙发上看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着什么业务,电脑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 叶微漾低头看着江娴的侧脸,每次工作时,母亲的表情都是这般,严肃又正经。 江娴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起床了?” “嗯。”叶微漾轻声应着。 “那就去洗漱吧,一会儿出去吃早餐。”江娴一边说,一边电脑上打着字,手速很快。 “好。”叶微漾说着,直接走向了洗手间。 等叶微漾洗漱完出来的时候,江娴已经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行李箱里,并拉上拉链锁好了密码。 她将行李箱放在一边,只提着一个黑白撞色的手提包。 叶微漾也赶紧从卧室里收拾好小挎包,带上手机,和江娴一起出门。 阳光小区外的一家早餐店内,江娴喝粥的动作从容优雅,一股子大家风范,不急不缓。 也许是后来没有和母亲一起生活,其实她小时候经常模仿母亲的动作和语气,学得还很像,每次父亲见到她那副模样总要抱着她转个圈,夸她的模仿能力超强,简直学到了母亲行为动作的精髓。 她又不由得想起梁小谧,小谧说话的语气和行事作风倒也颇得母亲真传。 记得母亲给她发过一个视频,那时候小谧才五岁,大概在家里母亲喜欢指使梁叔叔给她揉肩揉腿,她也学。视频里的一幕就是她一副老大爷的模样坐在沙发上,语气老成,有模有样地指使她父亲给她揉肩膀。 那小大人的做派,煞是可爱。 江娴吃好后,抽了张纸擦擦嘴,“我今天也是下午四点的飞机回去。你等会儿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我还需要见见他。” 叶微漾正吃着蒸饺,点了点头。 好像在母亲面前,她都变得温顺许多。 吃过早餐,江娴一如前一次来看她时,带着她走遍商场给她买衣服。 买了好几套,叶微漾都觉得再买她都提不动了,于是劝道:“妈,我夏天的衣服都可以堆一个衣柜了,不用再买了。再说在公司我基本都穿职业正装,很少穿其他衣服。” 江娴手里也提了几大包,想了想说:“也是,不过这一次我回去,工作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你。” “没关系,之后我和阿言会去看你和梁叔叔,还有小谧。” 江娴睨她一眼,“女孩子要矜持,哪有像你这么心急见家长的?” 叶微漾笑笑,没说话。 江娴抬手看了看手表,显示已经下午1点。 “妈,你饿了吗?阿言在楼下等,我们去吃饭吧?”叶微漾道。 “行,走吧。”江娴带头往楼下走去。 因为怕来不及,曾泊言体贴地提前把江娴的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里。 三人碰了面,曾泊言开车去餐厅。 差不多吃好午饭后,已经是两点多钟。 江娴喝着杯里的橙汁,眼神示意叶微漾,叶微漾接收到她眼里的含义,偏头看了看曾泊言,他冲她点了点头。 叶微漾轻咳两声,放下了筷子,说:“那个,我去趟卫生间。” “去吧。”江娴发话。 等到叶微漾走远后,江娴仍旧是开门见山,“我大概了解了你的家世和身份,我女儿如此普通,你们们不当户不对,请问你喜欢我女儿哪一点?” 曾泊言身体坐得端正,语气波澜不惊,“所有。” “所有?”江娴仔细品味了这两个字,“年轻人,谈恋爱的时候都被冲动迷惑了感官,你能保证婚后也一如既往爱她所有吗?特别是像你一样的豪门子弟,圈内多少尔虞我诈和灰色地带。” 曾泊言沉默了会儿,说道:“任何保证都是无用的。您只需要见证时间,她会幸福。” 江娴又喝了口果汁,目光精明,“那我就等着,如果到时候没有如你所说,哪怕你们有再好的家世,我也不会放过你。” “是。”不止她的亲人不放过,他自己,也不会放过他自己。 不久,叶微漾回到座位,看着安静的俩人,似乎是谈完了。 离开餐厅,叶微漾和曾泊言就一起送江娴去机场。 四点一到,机场里的通知广播就响了起来。 江娴拖着行李箱站在入口外,“好了,我要走了,你们也回去吧。” “嗯,妈,再见。” 江娴看了眼曾泊言,似是托付又似是警告,再回头对着叶微漾说:“再见。” 叶微漾目送江娴走远,靠近曾泊言,牵着他的手,“阿言,我们也走吧。” “嗯。”十指相扣。 叶微漾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江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她的心里,似乎空了一块。 回了家,两人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综艺节目,发出一阵的欢声笑语。 看着看着,叶微漾又睡着了,靠在曾泊言的右肩上。曾泊言揽过她的腰,将她的头缓缓向下移,枕在他的大腿上。 伸手将她脸边的头发一缕一缕向后撩,然后中指落在她的脸上,描摹她的轮廓。 即使她就在自己身边,他依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又疼又甜蜜。 他低下头去,吻她的脸颊,吻她的唇,直到她有所察觉,嘤咛出声。 他又牵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手心把玩儿,一根根的摩挲、抚摸,最后放在唇边细细亲吻。 他低眸看着她垂在一边的左手,皮肤又白又嫩,只是纤细的手指上似乎空荡荡的,缺了点儿什么。 第89章 唐久香不见了 接下来的两天,叶微漾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班期间度过,连续两天都加班到晚上九点。 每晚曾泊言和曾怀谦都各自开车来接她们回家。 星期四这天终于没有加班,四人一同去了公司附近的相思饭店吃饭。 吃得正惬意之时,一个姑娘急匆匆闯过来,语气不善地质问道:“说!你们把我母亲怎么样了?” 四人怔了怔,发现来的是小九,唐久香的女儿。 小九怒火冲冲,眼里的急切担忧非常明显。 曾泊言伸手搂过叶微漾,护在怀里。 何轻轻也面色不善,“你母亲不见了,来找我们算怎么回事?” 小九一手撑在饭桌上,看着曾怀谦,“她明明去找你了!” 何轻轻眯着眼瞥向曾怀谦,“她说的是真的?你见过她母亲了?” 何轻轻一想到唐久香那妩媚造作的样子就来气。 “轻轻,我很忙的,除了陪你和工作,哪有时间见什么其他人?”曾怀谦连忙证明自己的清白。 何轻轻看他一眼,回头道:“听见了吧,他说没见过。” “不可能。”小九喘着气,“我母亲今天早上就说了要去找你。” 何轻轻已经不耐烦,“我们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赶紧走开,别打扰我们吃晚餐!” “上次我母亲得罪你们的事情已经两清,放了她!”小九仍旧认定是她们扣留了唐久香。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我们说过了,没有见过她,更不可能抓她,她有多强你不清楚吗?我们想抓她也要有那个能力。”何轻轻看着她道。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进了千爵集团总部!”小九开始变得急躁,“你们有法器,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使用法器攻击我母亲,然后囚禁虐待她?” 这些人睚眦必报,万一母亲冲动之下又惹到了他们,下场会怎样她想也知道。 四周的客人渐渐把目光落在叶微漾这一桌,不明所以的开始议论。眼看着僵持不下,曾怀谦默默掏出了西装外套内层的银色手枪摆放在桌上,“你说这个。” 小九神色一凛,这把枪有多厉害她可是亲眼见识过。 曾怀谦右手放在抢上摸了摸,淡淡道:“我再替轻轻重复一次,我没有见过她,你若再在这里捣乱,第二个成为银枪试验品的人就会是你。” 小九握紧了拳头,“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何轻轻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那你的行为又是什么?” 小九咬了咬唇,眼眶急得发红,“你们真的没见过我母亲?” “没有。”何轻轻还是那两个字。 “那好,我需要查看你们公司的监控,我母亲当时是直接从四十八楼楼梯拐角的窗户进去的。” 何轻轻慢悠悠地拿起筷子,“监控?可以啊,等我们吃完饭。” 小九蹙了蹙眉,忍着心头的担忧,一屁股坐在隔壁的位置,“行,我等着。” 随之,曾怀谦收好了枪。 曾泊言这才松开了揽着叶微漾腰际的手,拿起筷子给她夹菜,“刚才说饿了,多吃点儿。” 叶微漾摇头,感觉没什么味口了。 曾泊言也不勉强,“要是实在不想吃了,等会儿回家我给你熬粥。”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叶微漾偏头看看小九,她拿着手机正查着什么,神色仍旧很焦急。 一个服务员朝她走了过去,问她要点什么菜,被小九打发说在等人,服务员微笑点头,转身走了。 想起上次见到她,倒也没留下什么坏印象。叶微漾看着何轻轻,说:“看她很着急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出事了。” 何轻轻看她一眼,“她母亲那么厉害,谁奈何得了?” “保险还是快去看看吧,查查公司监控也行,万一要是唐久香在千爵失踪的,那不就有大问题了?” 听她这么一说,何轻轻也放下了筷子,“也是,她之前就执着怀谦,不应该去了还半途而废。” 曾怀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行,那就回公司看看。”他转头看向何轻轻,“不过轻轻你也别急,咱吃饱了再去。” 何轻轻拿起身旁的手提包,“没饱也饱了,走吧,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要看他们四人站了起来,小九也顷刻间站了起来。 何轻轻说了句“跟我们走”就率先和曾怀谦走上前去了。 曾泊言牵着叶微漾跟在身后。 小九也随之跟上他们的步伐。 到了停车场,叶微漾主动让小九乘坐曾泊言的车。 曾泊言没说什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叶微漾进去,叶微漾却摇头,“我坐后座,也可以问问小九具体情况。” 曾泊言不同意,“不行。” 小九站在他们身后干着急,“我没那么无聊,不会伤害她,我们能别耽误时间吗?” 闻言,曾泊言一眼朝她瞪过去,叶微漾扯扯他的手臂,“阿言,我们快走吧,轻轻他们已经出发了。” 曾怀谦的车已经启动开走了。 曾泊言看看她明亮的眼睛,还是妥协了。 叶微漾和小九坐在后座,曾泊言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你母亲不见多久了?”乘车不久后,叶微漾看着小九问。 “早上九点去的千爵,我和她一起去的,但我没有进公司。自从她进去了,我这一整天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手机打不通,家里也没人,她爱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没有她的半分影子,连残留的气息都没有。”小九越说越急,“这么多年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以前就算没有通讯手段,她也会沿路给我留记号,以免我找不到她。可这次,什么都没有。” “你先别急,我们去看了监控再下结论。” 小九点点头。 一行人在半个多小时后抵达千爵集团总部。 比起周围的建筑,千爵明显高出了一大截,气势宏伟,高出云表。叶微漾抬头看了看,一眼看不到尽头,一排排上去全是灰蓝色的全景窗,是沉着严肃的色调,反射着夕阳的光,有些晃眼。 集团外是个长长的阶梯,阶梯两边是对称的两个方形花园,种植着许多花草树木。 在曾怀谦的带领下,一行人走进了公司大门。 门口值班的保安目不斜视,挺直了身板。 大厅内的前台见到曾怀谦路过,礼貌地说了声“总裁好”。 曾怀谦淡淡应了声,带着身后的人走进总裁专用电梯。 第90章 被掳走 一行人很快到达监控室,曾怀谦挥了挥手,让值班的两个员工出去了。 偌大的公司,监控室长长半圆的桌上摆满了显示屏,画面都被一分为六,监控着公司内部各个地方。 他亲自坐到操控台,语气清冷,“几点,哪个楼梯?” 这话很明显是在问小九。 “九点,第四十八层最右边的楼梯。”小九扫视着监控画面,强作镇定道。 曾怀谦移动鼠标,对自家公司的格局很了解,没多久便成功找出四十八楼最右边楼梯上午九点时的监控情况。 画面调出来的瞬间,楼梯拐角空无一人,众人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紧盯着监控画面。 三十秒之后,果然有一道身影“咻!”的一下打开了楼梯拐角处的窗户,并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母亲!”小九看到监控里出现的人,下意识叫了一声。 唐久香没有停留,直直朝着楼上走,可没走几步,她的身体便突然停了下来,停顿不过两秒,随后她便瞬间凭空消失。 最诡异的是那扇窗户,不过顷刻间,便又被关上。楼道拐角处又恢复空荡无人的情况,似乎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母亲!”小九顿时失控,惊叫出声,“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影……” 叶微漾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诡异的画面,简直堪比恐怖电影。 曾泊言将她揽在怀里,“别怕,没有什么灵异事件,是有人把她掳走了。”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啊?”叶微漾问。 “记得我跟你说过,瞬移速度快的话,平常人是看不到的。” 叶微漾点头,“那她是被同为妖的人掳走了?你看到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曾泊言眼里泛出莫名的光,“没有,对方速度太快,只能看见一道人影。” “我母亲修为那么高,就算是和她修为同等或者高出一筹的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控制她。”小九一遍一遍盯着监控画面看,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 何轻轻皱着眉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什么不可能。你们是不是得罪过什么道行比你们还厉害的人了?” 小九摇摇头,“从来没有,我母亲虽然爱闯祸,但从来没有遇到过道行比她高的人。再说我母亲就要历红雷劫了,你知道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妖能从红雷的雷击下存活的。她的一身修为几乎到了巅峰,能与她抗衡的妖,除非像你们上次一样围攻,一个人,如何能是她的对手?” 何轻轻指着监控,道:“这你不就看见了。” 小九蓦地站直,匆匆忙忙要要朝着门外跑去,被何轻轻一把抓住,“你去哪里?” “我要去那个楼梯看看。” “外面那么多员工,你冒冒失失出去只会添乱。” 曾怀谦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起去看看。” 小九只得同意,在曾怀谦领路下,一行人走到了四十八楼楼梯的拐角处。 叶微漾抬头看看,厚厚的玻璃窗是被锁死了的。不过想想曾泊言也可以从外面开锁,想必其他的妖也可以做到。 小九上下楼梯四处看了看,回来说:“监控内显示母亲只在这一范围内有过活动,究竟是谁抓走了她。”她扶着楼梯扶杆,手足无措。 她来回打量了下面前的几人,却又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如果真是他们做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她一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是抓走了她母亲,这会儿她也已经被抓了。 “你仔细想一想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有谁跟踪?”何轻轻在一旁问道。 小九摇头,“我们最近没怎么出门,都在家里养伤,伤好得差不多母亲就出来说想要见他。”小九看向曾怀谦。 “你母亲找他究竟什么事?”何轻轻又问。 小九沉默了半晌,才说:“不过是执念罢了。” “什么执念?” 小九仍旧摇头,“我不能说。” 何轻轻也不再追问,“那行,监控你也看了,我们也要回去了,你自便吧。” 小九愣了愣,随后慌了,“我们刚来这座城市不久,根本没有熟识的人。你们集团这么大,一定有很多方法可以找人,我可以出钱,多少钱都可以。” “你看我们像是缺钱的样子?”曾怀谦表情冷淡。 “那你们怎样才可以帮我?”小九低垂着头。 “说清楚来龙去脉,我们可以考虑。”何轻轻站在她面前。 小九深吸了口气,在违背承诺和寻人之间做挣扎。 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找人,只要能找到母亲,其他事情都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好,我告诉你们。” 曾怀谦率先走上楼梯,“回监控室。” 一行人再次回到监控室,室内的两个值班员工又被曾怀谦喊了出去。 关了门,几人将监控室的椅子往中间移了些,围在一团,等着小九说话。 小九沉思了会儿,开口道:“四千年前,我母亲爱上了一个男人,男人叫曾子邑。”她抬眼看向曾怀谦,“你族谱里应该有这个人。” 曾怀谦一身黑色西装,翘着二郎腿,痞痞的霸道范儿,“这还真不清楚,你继续说。” “我希望你可以回去翻一翻族谱,看看有没有这个人,这个男人就是我母亲的执念。” 何轻轻突然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你母亲和曾子邑的女儿吧?” “不是,我其实是母亲收养的。”小九似乎进入了绵长的回忆,“我亲生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父亲在我十二岁那年历劫去世。他那时历的,就是红雷劫。尽管他把我藏在一个他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但红雷劫波及广泛,我没有被幸免中伤。” 小九握着手机,低头看了看,仍旧没有任何来信或来电。 “母亲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她救了我,并抚养我长大。她那时候已三千岁,也是刚刚历劫后出关。已经寻找曾子邑的后代很多年了。” “难怪你母亲看见阿言和曾怀谦时那么大的反应。”叶微漾说道。 曾泊言当时整容,是以何轻轻作的他以前未毁容时的画像和曾怀谦的面貌做的参照物,所以多少有几分与曾怀谦相似。 第91章 橙花簪 何轻轻看了眼小九,“你继续说,你母亲为什么要找曾子邑的后代?” 监控室里的灯光有些暗淡,小九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因为她想知道,曾子邑有没有爱过她。我劝过她很多次,可这件事像是在她心里扎了根,越扎越深,不得到一个结果,她就算死也不会安心。” 何轻轻无奈,“曾子邑活着的时候她不去问,现在死了,她能在哪里问到答案?” “她又何尝不知道?母亲与曾子邑从相识到相爱用了一年的时间,那时候曾家还是医药世家,没有从商。母亲原以为会和他在一起,至少在曾子邑的有生之年他们会在一起。甚至,曾子邑说过,要把母亲送给他的橙花簪世世代代传下去,作为他们的定情之物,永世流传。” 小九摩挲着手机边缘,“可后来,曾子邑在与母亲幽会时说之后的两天要去一个官宦家给人诊病,所以大概会有几天不能来看她。哪知,曾子邑一去,便没再回来。” “为什么没回来?”叶微漾问道。 “因为他娶了别人。”小九的神情变得忿恨,“母亲那时又因为与一个想要强行侵犯她的妖大战了一场,整整休息了五天才恢复。不过短短十天,她再回去找曾子邑时,他家已经举家搬迁,不知去向。母亲四处打听,才听人说他们已经搬去了别的地方。而且,母亲还听人说,曾子邑是因治病有功被当朝公主看上,要招为驸马。母亲才知道,曾子邑去诊治的是当朝最得宠的公主。” 小九顿了顿,继续道:“母亲以为曾子邑不是自愿是被逼所致,所以冲到皇城想要救他出来。但皇宫内重兵把守,在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后,士兵们又纷纷用法器对付她,结果可想而知,母亲几乎浑身是伤也未能见到曾子邑。还被士兵抛去了荒郊野外。可她并没有死,只是修为损耗极大,于是后来,她每日乔装在城楼下等待,就期盼有一天能见到曾子邑出来,能见他一面。这一等,就是三年。” “再后来,先帝驾崩,太子继位之日,二皇子为夺皇位,掀起了腥风血雨,直逼天子殿。母亲趁乱进去,可无论她如何寻找,都不见曾子邑的身影。后来她抓到一个宫女逼问,宫女却说因皇帝宠爱女儿,在宫内设置了公主府,曾子邑是她的驸马,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因先帝早有预感,已经提前派人将他最爱的公主一家送出了皇城保护她,可他们去了哪里,宫女并不知道。” “所以……你母亲就执着了几千年?”何轻轻不敢相信。 “是啊,几千年。”小九闭了闭眼,“她后来疯魔了。天下之大,她该去哪里才寻得到曾子邑?就那样寻了一百多年,可她也知道,人类的寿命极短,一百多年过去,曾子邑,早就死了。往后,她便把希望寄托在那橙花簪上,如果曾子邑爱她,一定会把橙花簪流传下去。于是她又开始找,每一个与曾子邑相像的男人她都会去接近,去证实他是不是曾子邑的后代。”小九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似乎说不下去了。 何轻轻拍了拍曾怀谦的手臂,“家里祖传的东西有那支橙花簪吗?” “怎么可能有?”曾怀谦放下腿,“就算真的有,几千年之前有多少战争苦难,想要将东西传承下来要多困难有多困难。”他转身面对操控台,移动鼠标查找监控。 “你们仔细看看楼层周围有没有人影移动。”曾怀谦找出了四十八楼楼外的视频。 叶微漾和他都是人类,看不到妖瞬移时的动作。 其他人也都应声站了起来,一眨不眨盯着监控画面。 时间为早上九点。 画面中显示,唐久香进入后,又有一道人影飞速靠近钻入窗户,半秒之后,变成了两道人影出去。 何轻轻拧着眉头,“这完全看不出是谁,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连衣帽,速度极快。”她看向小九,“你有没有线索?” 小九摇头,“没有。” 监控内的视野只知道两道人影朝着北边飞去。 “我会让人连夜把北边方向周围建筑的监控拷贝过来,你明天过来拿,看看能不能从监控里找到他们。“ “好。”小九答应,“北边?”她拿出手机,“你们电话是多少?存我的号码,监控一出来我就过来查看。” 何轻轻取出手机和小九互存了电话。 “北边,我现在要去北边沿路找找,有消息给我打电话,谢谢了。”小九收好手机,没多停留,直接从监控室冲了出去。 四人站在监控室,曾怀谦恢复了实时监控,转过身来,问:“唐久香失踪,会不会和白茶失踪有什么联系?” 何轻轻眉眼一跳,“我也在怀疑。” 怀疑,但谁也不能确定。 “这也是线索,我们要尽力找到唐久香,如果她们的失踪有联系,那么找到唐久香就有可能找到白茶。”何轻轻看着其他人。 曾怀谦点点头,“先从监控入手。” 何轻轻看向叶微漾,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们来安排,应该要不了多久。” “嗯。”曾泊言牵着叶微漾,准备走。 叶微漾向何轻轻和曾怀谦挥了挥手,“那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何轻轻也冲她挥手。 俩人离开监控室,一路坐电梯下去。 千爵集团外一派繁华,黑夜之下,公路两边的路灯早已打开,明晃晃的灯泡下围着一群又一群小飞蛾。 一边走,叶微漾一边还在想小九说的唐久香的故事,一时心里感慨不已。 她摇了摇和曾泊言牵着的手,曾泊言侧头看她。 “阿言,你说唐久香为什么这么执着啊?” 曾泊言看着她俏皮的脸,回答:“不知道。” “哦。”叶微漾淡淡应了声。 曾泊言一直看着她,她所有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抬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叶微漾捂着心口,大概来自女人的第六感。 曾泊言摸摸她柔滑的脸,“别担心,一切有我。” 叶微漾冲他笑,“嗯。” 第92章 喜欢 第二天中午,洵美员工食堂。 正是午餐时间,食堂内坐满了人,叶微漾和何轻轻端着已打好饭菜的餐盘找到角落的一个二人座坐下。 何轻轻放下餐盘,就拿出了手机,一边吃,一边翻看手机微信。 几分钟之后,她关闭了手机。 叶微漾喝了口蛋花汤,问:“有进展了吗?” “以目前所掌握的监控所知,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北边的南星植物公园,但那里有很多监控盲区。目前曾怀谦已经在和植物公园的管理员进行交涉让小九去查植物园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叶微漾了然地点点头。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容易解决,小九当天晚上花了一夜时间查遍所有植物公园内人影消失时段的监控,一无所获。 线索,就这么断了。 星期六晚上,距离唐久香失踪已经三天两夜了。 小九仍旧满世界寻找,但茫茫人海,自唐久香身影在植物公园中断后,毫无音讯。 众人陷入一种焦灼无力的状态,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不知道唐久香如今的处境,是生是死? 还有白茶,是否和这件事情有直接联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八月的最后一天,s市又发生了一件令全市人民震撼的重大事故。 尽管警方极力压制,但还是有目击者拍下了现场照片发布到网络,一时间,全国皆知。 人心惶惶之时,警方不得不公开此次案件,各大新闻头条都在播报此案。 s市在8月30日这一夜之间接连发生了三起谋杀案,皆是全家被杀,且死相恐怖。 所有死者的死亡特征都相同,面色恐怖,瞳孔异常放大,死前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惊吓。 每个死者身上现多处烧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死亡时所在的区域并没有发生火灾。 值得注意的是,死者为男性的,全部被凶手捣毁下体,用火烧成了肉|碳。 死者身边还用鲜红的血标明了数字,第一家被谋杀的标了“1”,第二家标了“2”,第三家标了”3”。 也即是说,还有下一个甚至下下个杀人案件。 凶手是个不折不扣的连环杀手。 最为诡异的是,所有死者死亡的区域大范围内的监控设施全被莫名其妙的毁掉。 且凶手的身份十分难以预测,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查的行为痕迹或指纹。这让警方查无可查,无法追踪,束手无策。 不管网络还是现实,s市乱成了一锅粥,纷纷对这次的连环杀人案议论纷纷,甚至引论出了鬼神之说。 叶微漾此刻看着新闻里的女主持,还是一副官方语气播报着发生在昨日凌晨的连环杀人案。 虽然新闻里对现场的照片做了处理,但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叶微漾挽紧了曾泊言的手臂,“阿言,会不会是妖做的?” 曾泊言的神色也很沉重,“有很大可能。” 联系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叶微漾猜测道:“会不会跟白茶和唐久香失踪的事情有关系?” 曾泊言摇头,“还不确定。” 叶微漾抬头又看了一眼新闻,感觉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泛滥。 曾泊言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琉璃吊坠,琉璃里层的心木传达了她的恐慌。 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 叶微漾回头看他,“怎么关了?” “越看就越会害怕。” “可是现在的确发生了太多事情了,每一件都很恐怖。” 曾泊言捧着她的脸,“慌也没有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道理她都明白,但一想到那个标明死者家庭序号的数字她就浑身泛冷,因为也许……还会有“4、5、6、7、8、9”。 曾泊言知道她的情绪在持续下落,于是低头去吻她,一点一点,缓缓侵入。 叶微漾双手环过他的腰,仰头回应他,和他拥吻的时候,甜蜜会让心头那些莫名的焦躁不安减少很多。 曾泊言了解她的心境,不急不缓与她的唇舌纠缠、辗转。 直到叶微漾因为有些缺氧,脸颊两边变得酡红,曾泊言离开她的唇,伸手一颗一颗解开她胸前薄薄的睡衣扣。 叶微漾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这几天晚上曾泊言都会和她练习一番,但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似乎真的是在“循序渐进”。 她甚至在他睡的那一边的床头柜里,发现了一本《关于如何正确欢爱》的书。 她随手翻了翻,里面还有许多地方都做了笔记,笔记内容和勾画的重点太过羞耻,她都不好意思说。 还有就是,他的字……不怎么好看,写得很草,有好几个字她分辨了半天才分辨出来是什么。 叶微漾拦住他继续解扣子的手,问他:“那本书你都看完了?” 他耳后有些不自然地粉红,“是研究好了。” “那……研究成果怎么样?”她看着他,眼里氤氲不已,闪烁着星光。 “研究成果……”他突然顿下了要说的话,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起身走向卧室。 进了卧室,曾泊言将她放在床上,身体撑在她上面,低头去亲了亲她的眉眼,“研究成果,要实践之后才能确定好不好。” 叶微漾害羞得想笑,两只手把脸捂了起来,曾泊言伸手去拉开,将她的手朝着自己身前放,领着她从肚皮下撩起睡衣,并把上衣脱掉。 随后叶微漾环着他的腰,冷不丁的皮肤接触,滚烫的温度从指尖传入心脏,让她不由得身体发颤。曾泊言又低下头去,这一次,他身上的重量有一大部分压在了她身上。 他面色温柔,棕色的瞳孔更加暗了些,如夜里的海水,潮流涌动。 他在吻她,极有耐心地吻她,吻遍她身体的每一寸,温柔又细致。 第一次进行得生涩,但曾泊言极尽柔情,叶微漾倒也没觉得有多痛,反倒有些享受…… 曾泊言身为妖,体力本就十足十的好,叶微漾累得不想动弹了他却仍旧很有干劲儿。 最后叶微漾只得反复娇声求饶,他才算彻底放过了她。 已是凌晨两点,夜里静静悄悄,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很多倍。 两人洗了澡换了新床单相拥在一起。 曾泊言食髓知味,非常满意,笑着问怀里人:“成果怎么样?” 叶微漾正眯着眼睛,全身似乎没了力气,声音也很小,“嗯,你的成果很厉害。” 曾泊言凑近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垂,“有多厉害?” 叶微漾无奈,“就是很厉害呀。” 曾泊言含笑看她,知道她累坏了,也不再折腾她,在她唇上亲了亲,才抱着她闭上了眼睛,“微微,睡吧。” “嗯。”叶微漾打个哈欠,咕囔着应了一声。 第93章 怀疑她是凶手 第二天下雨了。 整个城市笼罩在一场暴雨之下,大街上没有多少人,仅有的行人也举着伞在雨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 磅礴大雨模糊了前进的路,公路上的车辆开得都比以往要慢上了许多,鸣笛声也比以往更加嘈杂。 大雨能冲刷掉地面的灰尘,能缓解炎热夏季的热气,却不能冲刷掉人们惊惶不安的心。 叶微漾坐在办公桌前,心情悲恸。转头看了看已经被雨水打湿得模糊不清的窗户,今天的气氛格外压抑,天空都是一片阴云压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在了心口,想拿拿不掉,想取取不了。 电脑页面停留在今日头条新闻。 作夜,又发生了三起杀人案件,与前一夜相同的作案手段,被分别标记了“4、5、6”的数字。 两夜,六起杀人案。 何轻轻躺在旋转椅上,对最近发生的各种事件也是焦愁不已。 叶微漾回过头来,勉强继续工作。 不一会儿,何轻轻接了一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眼里很是复杂。 叶微漾看她神情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何轻轻放下手机,“秦栩生分别去了那些案发现场,发现六个地方都残有浓重的妖的气息,而且大雨都没能冲刷掉,似乎是故意留下来的。” “那……可以通过气息分辨是哪个妖所为吗?” “没有那么容易,这六个地方的气息各不相同。” 叶微漾一愣,“都不一样?是说明……这六起案件分别是六个妖所为?” 何轻轻听完叶微漾的话,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小样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唐久香吗?” “记得。她那时变成了我的样子迷惑阿言……等等……”叶微漾托腮思考,“唐久香变回她自己的样貌后,气息是……变了的!”叶微漾转头看着何轻轻。 阿言说过,唐久香变成她的模样时,连带气息也是变成了她的气息,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被迷惑。 “确实变了。”何轻轻的左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敲着,“难道这些杀人案件都是唐久香做的?” “不……不会吧?”叶微漾有些紧张,“小九不像说谎的样子,你看唐久香不见了她那么的慌张。而且,既然唐久香有那种转换气息的能力,说不定其他的妖也有。” 何轻轻的眼珠转了转,“虽然绝大多数的妖不可能做到,但也不能完全否定。如果都是一人所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死去的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叶微漾又翻出了前夜杀人案件的新闻看了看,说:“这六家都是s市的,互相没有血缘关系,甚至根本不认识,没有交集。” “要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以凶手的手法来看肯定不是随意杀人,一定有什么关联,找到了关联,才能找到凶手下一步要杀的人。” “那这件事情要不要和小九说?”叶微漾问何轻轻。 何轻轻沉思着,“可以试着和她说,我下午下班以后就约她见面,研究一下她的反应。怕就怕万一凶手是唐久香,小九是帮凶。”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们还自导自演一出被掳走的戏码做什么?” 何轻轻抬手揉了揉眉心,“说的也有道理,嘶,我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你休息一下暂时别想了,下午我和你一起去见小九吧。” 何轻轻点头,“好。” 室内听不大见室外的雨声,悉悉索索的声音,延绵不绝。 下午下班后,何轻轻打电话给小九,约在公司外不远处的咖啡厅。曾怀谦因工作忙没有来,曾泊言准时来接叶微漾,陪同她一起坐在咖啡厅。 坐了没几分钟,小九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还没坐下,开口就问:“有我母亲的消息了吗?” 问完她才坐在了何轻轻身边,身上还沾着雨滴。 何轻轻把菜单递给她,“先喝点儿热饮暖暖身子吧?” 何轻轻按了桌铃,服务员很快就过来了,小九点了杯摩卡。 “现在可以说了吧?”服务员走后,小九问道。 何轻轻放下手里的咖啡,“你没注意这两天的连环杀人案?” 小九摇头,“我着急找母亲,根本没心情关注这些事情。”她突然想到什么,看着何轻轻问:“我母亲和这些杀人案件有什么关系?是有线索了吗?” “除了你母亲,谁还有能随意转换气息的能力?”何轻轻反问,看着小九的眼睛,她眼下青黑,很明显没有休息好,脸色也很疲惫没有精神。 小九却突然怔愣,“你们怎么知道我母亲有这种能力?” 何轻轻挑眉,“啊,我忘了,那天你出现的时候唐久香已经变回了原貌。在你来之前,她曾经变成了微漾的样子,气息也是微漾的气息。” 小九这才松了神情,回答:“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证,毕竟世界之大,保不准就有和母亲一样的妖。我母亲的能力和杀人案件有什么关系?” 何轻轻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六起案件发生在不同的地方,且作案的妖都是不同的气息。” “那也可能是六个不同的妖做的,你是在怀疑我母亲是杀人凶手?”小九语气激烈。 何轻轻还没回答,服务员在这时就走了过来,她将托盘上的摩卡放在小九面前,“您好,您的摩卡,请慢用。” 小九冷着脸点了点头。 服务员随之离开。 “难道不能怀疑吗?”何轻轻接着她的问题说,“从这六起案件看来,很明显极大可能是由一人所为,而刚好,你母亲就有转换气息的能力。” 小九端起面前的摩卡喝了一口,“我要去案发现场看一看,这不可能是我母亲做的。” 她说完起身就走了。 何轻轻看向曾泊言和叶微漾,“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异常?或者发现她眼神闪烁有说谎的情况?” 叶微漾摇头,“没有,不像说谎隐瞒。” 曾泊言也摇头。 “我也没看出什么。”何轻轻扶着额头,“真是棘手,如果不是怀疑和白茶有关系,我真是懒得去思考这些。” 叶微漾看看窗外,“过不了多久,天又要黑了。” 何轻轻捏紧了勺子,搅动杯里的咖啡,“今晚……还会不会有杀人案?” 第94章 冷水 喝完咖啡,结了账,三人走出咖啡厅坐到了车里。 曾泊言开车先送何轻轻回去之后,掉头回家。 大雨下了一整天,天色渐暗时雨势终于小了下来。 叶微漾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飞速掠过的马路。 快到家的时候,叶微漾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从包里取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接了电话,声筒里立马传出了爷爷着急担忧的声音,“微微啊,新闻里说s市这两天发生了六起杀人案件,你那儿有没有危险啊?” “没有,爷爷你别担心,我没事。”叶微漾把手机放在耳边。 “我还是不放心啊,总感觉心里一跳一跳的。微微,要不你请几天假回来住吧?” “我没事的爷爷,明天就九月了,十月国庆的时候我会回来看您,带男朋友一起。”叶微漾说着,看了一眼曾泊言。 “哦,男朋友啊。那现在你们在一起吗?” “在一起的。” 叶老爷子长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不少了,有人陪着就好,我就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又没有人保护会出事儿。” “哪里会出事?您就放心吧。对了,您吃晚饭了吗?”叶微漾关切地问道。 “吃了,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 “哦,s市今天下了一天的雨了,识水镇在下雨吗?”她偏着头,望着窗外雨水纷纷。 “没有,这两天天晴着呢。” “天晴好呀,您没事儿出去溜溜弯儿,和李大爷他们聊聊天儿,一个人在家多闷啊。” “嗨,你李大爷就在我旁边儿坐着呢,他看到新闻也很担心你。” “那爷爷,你替我跟李大爷问好,告诉他我没事儿。” 叶老爷子“哈哈”笑了几声,“你李大爷让你国庆早点儿带男朋友回来,他要亲自见一见是哪个好小伙儿让我们家微微看上了。” 叶微漾也勾唇笑,“好,一定早些回来。” “那就好,我这边没事儿了,你忙你的,挂了吧。” “好,爷爷再见。” “嗯,再见。”叶老爷子没有拖泥带水,说完就挂了电话。 曾泊言用余光看她,“想爷爷了?” “嗯,好在国庆就能回家看他了,还可以多住几天。”叶微漾收了手机。 曾泊言把车停进阳光小区地下停车场,下车绕到她那边,牵起她的手往家里走。 “家里人的喜好你清楚吗?我们提前做准备。” 叶微漾考虑了下,“现在还早吧。” 曾泊言飞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嗯,是我太迫不及待了。” 叶微漾抿着唇笑,眼睛闪亮,“看出来了,你这么心急。” “因为想娶你。”他表情无比认真。 叶微漾脸色绯红,只笑,不说话。 两个人手牵手走出停车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下雨,小区里没有人出来闲逛,倒是能看见几个保安打着伞在四处巡逻。 记得开车进来时,小区门口的保安也比往常多了些。 看来杀人案件的事情让物业更加重视小区的治安保护了。 回了家没多久,父亲和母亲也接连打电话过来询问,看来都知道了s市发生的重大案件。 叶微漾和他们各自聊了些时间,表明自己目前很安全,让他们不要太过担心。 打完电话后,手机已经快没电了,叶微漾又走进卧室去充电。 再出去时,曾泊言已经从厨房出来,一手端着一盘儿菜。她赶紧上前去帮忙。 曾泊言却不让她碰,“很烫,我来端,你坐着就好。” 叶微漾没坐,直接去了厨房,“我去盛饭。” 盛好饭端到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 三菜一汤,简单的家常小菜。 俩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气氛平淡又温馨。 吃过饭后,叶微漾主动抢着去洗碗,曾泊言没有拦着,知道她平常一个人做惯了,不做点儿什么好像不习惯。 收拾好之后,叶微漾从厨房出来,顺手关了灯,将滑动门关上。 曾泊言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叶微漾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察觉,睁开了眼睛。 叶微漾顺势躺在他身边,他往里面移动了些,侧着身体,并伸手揽过她的腰。 她手上还有股洗洁精的味道,叶微漾恶作剧似地举起手放在他的鼻子边,”香不香?” 曾泊言没回答,一手揽着她,一手握住她的手,皱了皱眉头,“用凉水洗的?” “现在是夏天,又不冷。” 他无奈,将她的手放在两人身体相贴的地方捂着,语气威胁,“你的手很冰,下次再用凉水,你以后都别想洗碗了。” 叶微漾忍不住笑,“你这样说,好像还是我占了便宜。” 他亲了亲她的眉心,“你想占多少便宜都可以。” 叶微漾凑近他,咬了咬他的嘴唇,“这样也可以吗?” 他笑,“可以。” “哦……”她意味深长的一声,又伸手从他的上衣里探进去,摸摸他的腹肌,结实又有弹性,“那这样呢?也可以吗?”她面对着他,挑了挑眉。 他搂着她没动,只是呼吸微乱,“可以。” 她的手越发往上,嘴里还在问:“这样呢?” 她触到他身体敏感的地方,曾泊言眼里的开始变得幽深,低沉道:“……可以。” 她咬着下唇,手又移到他的后背,似乎有意要和他做游戏,触摸到他后背的蝴蝶骨时,又问:“这样呢?” 曾泊言极有耐心陪她玩儿,“都可以。” 叶微漾的手再次移动,缓缓向下,在他背脊中间凹下的线条里轻轻划动,直到手触及他腰间的长裤,她才迅速伸回了手。 再看他的眼睛,已经装满了暗潮。 正好她仰着头,曾泊言不费吹灰之力吻上她的唇,似惩罚地啃咬她,停歇间,他附在她耳边低低地问:“不疼了?” 叶微漾感觉危险,连忙想要推开他,“还疼呢。” 曾泊言却搂得更加用力,“再这么挑逗我,会更疼。” 叶微漾赶忙低声求饶,“不了不了,阿言我错了。” “乖,不要乱动。”他低喃,嗓音沉闷得不像话,“我吻一吻,就好了。” 叶微漾果然不动了,微闭着眼,等他的唇落下来。 第95章 事态升级 第二天早上,叶微漾上班的途中,街上多了很多民警在巡逻。 天气转晴了,早上的太阳很暖。 叶微漾坐在车里,心里的温度却在一点一点下降。 周围的行人大部分都拿着手机低头看。 叶微漾也拿着手机,只是还没有勇气去看。 到了公司,曾泊言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去工作吧,下午我来接你。” “嗯。”她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跟他挥挥手告了别,叶微漾就走进了公司。 到十二楼秘书办的时候,何轻轻已经在她的位置上坐着了。 叶微漾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到何轻轻电脑上停留的页面,不是新闻发布的消息,是路人拍下的照片和几句叙述。 那图片上血腥可怖的一幕让叶微漾感觉胃里无比翻腾。 死的仍旧是一家人,还是一个三代同堂的家庭,那最小的孩子也是面目全非,全身遍布被烧灼过的痕迹,表皮发皱,从身高看来不过七八岁。 还有一张照片比较醒目,木色的地板上用鲜血画着一个数字,“8”。 这是多么暴戾凶残,又多么让人心痛的数字。 叶微漾转过头不敢看,语调发颤,“又发生了……” “嗯。”何轻轻的声音很沉重,“昨晚……是六起。” “什么?!”叶微漾被惊得脸色发白。 “六起杀人案,而且,不只s市,相邻的t市也出现了相同的杀人案件,同样的作案手段。昨晚s市两起,t市四起。网络上的照片、帖子已经被强制删除了许多,但不停有人在继续发,已经大乱了。” 叶微漾沉默着,还没从这震惊地消息里走出来,一夜六起,事态升级了。 “而且,我们动用各方手段把这些死者祖宗三代的信息都挖出来了,除了有两家是亲戚之外,没有任何联系!根本查不出这些家庭之间还有什么关联。”何轻轻一手抵着眉心,头痛不已。 叶微漾浑身发冷,一想到今晚还会发生命案她就坐立不安,没有人知道凶手是如何选择杀人目标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凶手作案的下一个。 她抿了抿唇,“凶手是妖……如果……如果……”她顿了顿,“唐久香的故事暂时不清楚是真是假,但如果一个妖的执念可以持续几千年……那……是不是说明凶手也许……” “也许怎样?”何轻轻问道。 “我在想,杀人序号、切断男人的……那个,也就说明凶手对男性是极其痛恨的,也许凶手曾经遭到过侵犯,很大可能这个妖是女性。但她没有随意选择杀人对象,似乎是有目标的进行谋杀,一杀就杀一家。” “说呀,怎么停了?听起来挺有道理,看来你大学时候心理学没白修。” 叶微漾搅着手指,“只是猜测而已,如果我是妖……如果我被人侵犯过,站在这个角度想……” “等等……这不符合逻辑,如果你是妖,妖怎么可能打不过人类?还会被侵犯?” “几千年前,不是有法器吗?”叶微漾反问。 何轻轻一愣,“这倒是,你继续。” “而且我被侵犯后又没死,那我一定会找这些人报仇。” “那要报仇何必等到现在?虽说……也许是因为什么事情阻拦了凶手,那个时候他不能报仇,可是……就算要报复那些侵犯她的男人的后代,又怎么确定这些死者就是他们的后代?”何轻轻一手搭在办公桌上,轻轻敲着。 叶微漾摇摇头,“不知道,所以说只是猜测而已。” “就算排除这些不太能确定的因素,我们就这么去想,凶手就是要找那些侵犯过她的人的后代报仇。但谁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要是几千年前,那根本查不出来。”何轻轻敲桌子的动作越来越快,“按照这个思路倒也还好,她杀光了那些侵犯了她的人的后代也就够了。怕就怕,她是随手杀。” “也不一定,杀人也许会像吸食毒品一样容易上瘾,你想想连环杀人犯犯下的案子,一件比一件残忍。” 何轻轻彻底没辙,“也就是说,现在,我们所有人都会有被杀的危险。这凶手可以转变气息,又能变成其他人的模样,根本不可能追踪得到。” 叶微漾沉默着,轻轻都没有办法,她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一天很快就过去,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晚上,以往热闹的大街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以往喧嚣的娱乐场所也少有人光顾。 各个区域都大范围的加强了警戒,各个监控室内也连夜守着三到五个人轮流监察。 可出乎意料的,当晚s市和t市加强了警戒,却并没有发生任何命案。 发生命案的,是与s市相邻的另一座城市,r市。四起命案,分别被标记了“13、14、15、16”。 连续四天的命案,让所有人都处于惶惶然的状态。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抢购机票想要出国躲避。 没人再关心工作如何、饮食如何、穿着如何,都在盯着新闻,想知道这连环杀人案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被破解?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如此惊恐担心的活着? 连环杀人案的第四天,警局外围堵了一大批群众,都在不停质疑警局的办案能力,吵闹不停。 然而警局内部也是气氛凝重,都在不停地去现场或者对比现场照片寻找线索。上级更是对警局下达了最后通牒,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晚上,叶微漾和曾泊言坐在沙发上,由于心情沉重,叶微漾晚饭吃得不多。 曾泊言把她抱在怀里,想减轻一些她内心的低沉。 相对无言之时,外面突然出现了响动和惊呼声。 俩人对视一眼,曾泊言牵着叶微漾走到阳台往下看。楼下围了一大群人,楼层太高,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茫茫黑夜,空气里似乎充满了血腥味。 曾泊言刚准备牵着她进屋,右边又发出了一声东西被爆破的响声。 两人齐齐朝着右边看去,外墙上的摄像头已经被破坏。 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口罩的人突然出现,飘在空中。右手手心上冒着一团黑色的火焰,朝着叶微漾和曾泊言的方向直直攻击而来。 第96章 调虎离山 叶微漾被吓到,不大不小叫了一声,曾泊言伸手将她护在身后,迎接黑衣人的攻击。 黑色火焰与曾泊言妖力的冲撞,在空中摩擦出一片火花,不过几秒,又消失不见。 黑衣人一句话不说,手里的火球发射得越来越快。 曾泊言将叶微漾推进屋内,关上了落地窗,自己则在阳台对付黑衣人。 叶微漾藏在落地窗之后,黑衣人与曾泊言已经彻底打了起来。 是那种无声的战斗。 叶微漾一开始还能看到两道模糊的人影交手缠斗,但过了两分钟,他们瞬移相互制约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叶微漾的视线内只剩下两道交错不休的光影,一道黑,一道绿。 叶微漾不敢出去,怕自己成为曾泊言的拖累,但又极度担忧他的处境。 她双手握拳,脸色已经急得发红。 室内的灯光不算敞亮,叶微漾站在落地窗的窗帘跟前焦急的等待。 原本她的眼神还紧盯着那两道光影,但她却突然感觉自己所站的位置的光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她移回视线,看见透明的玻璃上,除了倒映出的她自己的模样,还有一个看不太清的人脸! “……阿言!”她下意识呼救。 可不过一瞬间,背后那人已经上前捂住她的嘴,没有任何停留,擒住她“嗖嗖嗖”的打开玻璃门瞬移离开。 阳台之外的曾泊言也感知到叶微漾的恐慌、以及她位置的变化,顿时明白他已中了计! 调虎离山。 这黑衣人还有同伙,故意引诱他与他交战,而他们的目标,却是他的微微! 曾泊言自知对方能力在他之上,当即不再与他纠缠,转身追踪叶微漾的方向而去。 心木在她身上,想要追踪她的位置很容易。 然而他身后的黑衣人却不会轻易让他离开,在他想走的时候又是一团黑火向他丢去。 曾泊言一个闪瞬躲开,黑衣人不依不饶地用黑火阻拦他。 曾泊言已然发怒,周身凛冽如寒冬,用了全副妖力,一片片的银杏叶从他周围的绿光中迸发而出,全部朝着黑衣人围裹而去。 那冷冷的绿光透着尖锐的锋芒,如同一把把利刃出击,要将黑衣人千刀万剐。 黑衣人眯着眼,看着前后左右如暴雨梨花般凶猛气势的银杏叶铺天盖地冲过来,手心的黑火蓦然壮大,燃至全身,将所有即将要划破他身体的银杏叶顷刻间烧毁。 等他收回全身的黑火,曾泊言已经不在原地。 黑衣人轻嗤一声,看了看茫茫黑夜,不再继续停留,瞬移离开。 叶微漾受不了高速度的瞬移,在被挟持的途中就已经头脑发晕,胃里翻滚,全身上下如同散了架的没力气,又疼又酸。 不知道过了多久,凭感觉来看,应该没有过太久,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一落地,叶微漾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呕吐起来,吐到胃里发空,她依旧觉得难受至极。 等她吐完,她才终于转身去看劫走她的罪魁祸首。 月光之下,那人一袭白裙,长发及腰,哟黑的瞳孔无比清亮。 叶微漾看到那张脸,不由得浑身一震。恐惧,如同密密麻麻的潮水从她脚底升起,要将她彻底淹没。 叶微漾牙齿发颤,刚想说什么,但胃里一阵翻腾,她又忍不住转身干呕。 已经吐空了,但仍旧感觉反胃不舒服。 身后的女人却满脸嫌弃,不耐烦道:“吐完了吗?” 叶微漾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来,看着她,眼神犀利,“你是……唐久香?” 想起这些天的杀人案件,再看看面前这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叶微漾捏紧了衣角。如果唐久香就是凶手,那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女人冷笑,“看来已经吐好了。” 她伸手拦住叶微漾的腰,刚准备走,却发现她脖子上的琉璃挂坠。她眼里立刻露出了嫉妒的神色,“公孙送的?” 叶微漾一把捂住琉璃,“你说公孙?”叶微漾想到什么,惊叫出声,“你……不是唐久香,是白茶?!” 叶微漾握紧了心木,无论如何,心木不能丢,靠着心木,阿言很快能寻到这里来。 “这么喜欢?”白茶没有否认,已经伸手去掰开她的手指,一把抢过琉璃挂坠,用妖力切断挂绳。 “白茶!”叶微漾怒吼,已经完全确认了她的身份,想要去抢回来。 哪知白茶已经先一步,将心木丢得老远,黑夜沉沉,看不见心木丢失的地点。 叶微漾霎时心一沉。 这下白茶没再停留,一把揽过叶微漾的腰,瞬移离开。 这次瞬移没有持续几秒,停下来的时候,叶微漾脑子依旧犯晕,等她稍微清醒,才看清面前的环境。 这是一座被废弃的小镇,到处都是坍塌腐烂的石头或者木头搭建的房子。杂草丛生,寂静无人。 叶微漾心里越发恐慌,但她知道,不能慌不能慌,一定不能慌,越慌越容易乱了阵脚。 她咽了咽口水,嘴唇发干,看着白茶顶着和她一般无二的容貌,只觉得膈应得慌,她咬牙切齿,“白茶,你究竟想做什么?杀了我?” 她在试探。 她知道白茶恨她、恼她、嫉妒她,但她费了这么大周章,一定不会只是想杀了她这么简单。 白茶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朝前走了几步,打开了一个破损还不算太严重的石头房子的木门,转头看着她冷声道:“进去。” 叶微漾站在原地不动,身后亦是一排整齐的废屋。她看着对面那间破败的房子,堆砌的各种石头在风雨的冲刷中,已经开始风化,似乎稍微用点儿力气,一踢就会倒塌的模样。屋内黑漆漆的没有光线,谁知道里面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她想逃跑。 这个念头非常强烈。 可理智告诉她,逃跑也没有用,她是人类,和妖根本比不得,恐怕她还没抬腿,就又被白茶抓住。 反抗,也许还会激怒她。 叶微漾咬了咬牙,费力地迈出了第一步。 白茶却没有耐心,“你再不快一点,我不介意先让你受受苦。”她微仰着头,眸子泛冷,一副不屑又厌恶地模样。 叶微漾横下心,朝她走了过去。 不能和她对着干,至少现在不能,她现在一定要尽力拖延时间,才能给阿言更多寻找她的时间。 第97章 抽血 迷恋、渴望、妒忌、气恼…… 白茶这一句话表明了她此时所有内心不堪于人前的想法。 “叶微漾!你玷污了他!”白茶的胸口剧烈起伏,握紧着拳头,眼里充斥的怒火心痛几乎要溢出来。 叶微漾深吸一口气,心脏的跳动终于平稳了些,她伸手稳着木梯,看着白茶,“那又如何?他乐意。”叶微漾咬了牙加重最后三个字的语气。 白茶眼神凌厉,被她的话气到了,整个身体都气得发抖。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白茶缓了会儿,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瞬间换了副笑魇如花的模样,“可以后,公孙爱的,只会是我了。” “你是你。”叶微漾身体站直,双目坚决,“我是我,就算你变成我的样子也不会成为我!” “哼!那我们就试试看。”她一把拉过叶微漾的手,扯着她往地下室前面走。 地下室右边的角落,也放置着一个白色的浴缸,不过这个浴缸是空的。 白茶将叶微漾推到浴缸旁边,扯下墙上的麻绳,三两下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然后把她推到在地,又绑好了她的腿脚。 叶微漾没有反抗,坐在冰冷的地上,看了看浴缸,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白茶,“你究竟想做什么?” “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白茶将她捆好之后就站了起来。 叶微漾皱着眉头,不再说话,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地下室。 黑色泥土的地面,黑色泥土的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是很大,大概比家里的卧室大一些。 除了两个浴缸,她的正前方不远处还放着一个木质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医疗工具。 纱布、手术刀、镊子、抽血袋…… 叶微漾心里一滞,只是看着这些东西就感觉恐惧。 谁不怕受伤?谁不怕死? 她也怕。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只能祈祷,阿言……快些来救她。 白茶时不时瞄她一眼,站在木梯旁什么也不说。 烛光缭绕,红色光影。血腥的味道弥漫整个地下室。 另一边,曾泊言在追踪过程中突然失去了对叶微漾情绪的感应。 他捂着疼痛的心口,靠着心木和自己身体的连接,成功在一片荒野上找到了心木。 握紧了心木,他几乎站不稳,对她的担忧如同排山倒海的袭来。 缓了缓神,他双眼放空,迅速站起来观察四周。 她一定很害怕,他必须尽快找到她,不能在这里受情绪干扰而耽误了时间。 偌大的一片荒野,四周吹着风,无边的黑夜笼罩,视野受到限制。 曾泊言拿出手机给秦栩生打电话。 “曾二少爷,有何吩咐?”电话被接通,秦栩生语气有些懒散,似乎还没睡醒。 “微微被劫走了。”曾泊言简化语言,“通知曾怀谦和何轻轻,让他们帮忙,我现在在s市北边的边界处,有一片荒野,你定位我的手机,查一查这附近什么地方适合藏人,查到了立马打电话给我。” 秦栩生沉默了两秒,反应过来事态严重后,立马道:“好……好!你先找,我通知他们之后马上过来。” “嗯,那把枪做好了吗?”曾泊言沉着脸将心木揣到睡裤的裤兜里。 “做好了,我会带过来。” “嗯。”曾泊言最后应了一声就立即挂了电话。 环视了四周,他朝着左边的林子瞬移出发。 地下室。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叶微漾如坐针毡,可白茶依旧没什么动作。 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直到头顶上发出了脚步声,叶微漾的心都随之被提了起来。 是不是阿言?是不是阿言来救她了? 然而事与愿违,下来的,是一个黑衣人。 她一下又被拖入谷底。 叶微漾轻易认出了黑衣人,他就是今晚攻击她和阿言的人。 看到黑衣人下来,白茶明显不满,“怎么这么慢?” 黑衣人瞟她一眼,“是你说不能伤了你心爱的情郎,又说要我尽力拖住他为你争取时间,他的修为很高,虽打不过我,可要轻易受我限制就没那么容易了。” 叶微漾震惊于黑衣人的声音,那腔调嗓音极其独特,不似女人尖细婉转,却又有着女人声音的柔韧细腻。不似男人的低沉浑厚,却又有着男人声音的磁性质感。 大抵有些介于中性音色的感觉。 黑衣人缓缓摘下口罩,“他从我手里逃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他很快会找到这里来。” 叶微漾看着他的动作又是一惊,那口罩之下的人,不是唐久香是谁? 她的声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微漾不敢确定,妖,都会变换容貌,谁知道面前这个,是真是假? “不可能,我用了最快的速度离开,他不可能找得到这里。”白茶的语气笃定。 黑衣人耸耸肩,“谁知道呢?” 白茶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人呢?杀了吗?” “杀了。”黑衣人瞳孔泛红,“帮你拖延之后,我就去杀了。今天……是第二十家了。”他语气还有些变态的兴奋和快感。 “难怪这么慢,我以为你要回来一趟之后再去。”白茶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吓懵的叶微漾,“你完全可以一次性杀完,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黑衣人也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着,“你懂什么?我是要制造他们的恐慌,不恐慌,杀起来怎么会有乐趣?” “疯子。”白茶不留情地吐槽。 黑衣人勾了勾唇,也不生气,“彼此彼此。” 白茶看着叶微漾,抬脚走向木架边,拿起了几个抽血袋。 背对着黑衣人道:“我去给她抽血,适当的时候你给她喂食生血丹。” 黑衣人双手抱胸,目光毫无波澜,“行。” 叶微漾却开始挣扎,下意识往后缩,可是能缩到哪里?背后是墙啊,退无可退。 捆绑在身上的绳子勒得手腕儿发疼,越挣扎越疼。 眼看着白茶越走越近,叶微漾的心跳就越来越厉害。 白茶走到她跟前,用花瓣再次禁锢她的身体,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然后将她的左手左臂搭在浴缸的边缘。 随后再次将叶微漾的另一只手绕在背后绑了起来。 “白茶,你这么做毫无意义,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你想过如果阿言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他会放过你吗?”叶微漾企图和她说话来拖延时间。 白茶冷哼一声,“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那时已经死了,更何况,这世上没了你,我,不就是唯一的叶微漾了吗?他永远也不会质疑我的身份。” “妖不都可以以气息识人吗?阿言难道分不出你和我的不同?”叶微漾看着她手里明晃晃的透明血袋,猜测她要取她血液的原因。 第98章 生血丹 “这一点你能想到,我就不会想到吗?你以为我至今为什么还不杀了你?不就是因为我和你现在的气息还不相同吗?”白茶看着她,“你这么感兴趣,我也不妨让你死得更明白些,取你的血,就是为了替换我的血,让我从内而外,都是你的气息。” 她捏着叶微漾的下巴,“这样,你说公孙他还能认得出?” “换血?”叶微漾表示质疑,“难道换了血,你的身上就会有我的气息了?” 她是不信的,一个人的气息又何止只是和血有关系。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除了换血,我还有别的工序要做。你最好乖一点,我还能大发慈悲让你多活几天。” “白茶……” “住嘴!”白茶打断她的话,“别再和我耍嘴皮子。” 叶微漾抿着唇,她知道用说话的方式拖延不了时间了。 白茶抓住她的左手手腕,叶微漾全身被白茶花瓣禁锢,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宰割。 白茶一手按住她的手,一手拿着针头,准确无误地戳进手肘窝里静脉。这手法堪比从医多年的护士了。 鲜血,从针管中穿过,流进透明的圆管,落入血袋。 随着血液流失,叶微漾的脸色越发惨白。 黑衣人在这时走上前,从怀里取出了一颗红色的类似丹药的东西,捏住叶微漾的下巴,塞进了她的嘴里,并迫使她咽了下去。 叶微漾差点儿被噎住,语气虚弱,“你……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保你命的,生血丹。”黑衣人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 “有……水吗?”叶微漾觉得喉咙很干,那药卡在食道中间,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你说什么?”黑衣人似乎不敢相信。 “我说……我想喝水。这什么丹……卡住了,吞不下去。”叶微漾直直地看着他。 黑衣人笑了笑,“你这女人……非比寻常啊。” 说完,他转身走向出口边,在木架那里停了下来,弯腰在地上拿起一瓶未开过的矿泉水。 随后他走向叶微漾,拧开瓶盖,蹲下身给她喂水喝。 叶微漾急促喝了好几口,才终于把肚子里的药吞了下去,不至于卡得难受。 黑衣人拿着水瓶,“还喝吗?” 叶微漾摇摇头。 他再次盖好瓶盖,把水放到叶微漾身边。 又过了些时间,他见叶微漾的脸毫无血色,已经有晕厥的迹象,看向白茶,说道:“差不多了,再放,她就要晕过去了。” 叶微漾费力暼他一眼,她确实已经晕乎了,感觉视线都模糊不清,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白茶终于抽了针,还拿一根棉签给她按压了一分钟。 她彻底松手后,叶微漾毫无力气了,左手顺着浴缸滑落下来,瘫在地上。 浴缸里的血袋,400毫升一袋,一共3袋,1200毫升的血。比起另一个浴缸,她身旁这些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这么好,还是可能因为吃的生血丹已经起效了,她居然还没有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 叶微漾头靠在墙壁上,微眯着眼睛。 “想睡了?”黑衣人含笑看她,“睡一会儿也可以,三个小时后,还要放一次血。” “因为……生血丹?”叶微漾说话有气无力。 “是,生血丹生血丹,顾名思义,在原有血液基础上,分裂、复制、再生,很快,你就能恢复血液。人体血量在4000毫升到5000毫升,一次1200,大概4次就可以了,不过嘛……这过程有点儿痛哦。”黑衣人眯着眼睛,表情邪魅。 叶微漾没有力气再和他说话,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开始感觉身体里像被撕扯一样的疼痛,拉来扯去的钻心刻骨。 “嘶……”叶微漾忍不住呻吟出声,实在太疼了。 “开始疼了?”叶微漾耳边响起人说话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面前还是那个黑衣人。 “还要疼一夜呢,你可坚持住啊。”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说完还啃了一口。 叶微漾痛得说不出话,冷汗都出来了,微张着唇喘息。 “饿吗?我还有。” 叶微漾瞪他一眼,他识趣地不再说话。 叶微漾疼到后来已经疼得麻木了,盯着自己的粉色凉拖鞋,默念阿言、阿言、阿言…… 这是唯一的信念了。 再后来,叶微漾先后又被喂食了三次生血丹,又抽了三次血,每次都疼得死去活来,宛如从地狱走了一遭,半条命已经丢了。 她感觉身体已经被抽空,就剩下一副空壳,内部缺缺的空壳,整个人如同一张薄纸,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感。 是在做梦吧,不然为什么会感觉漂浮在空中? 最后一次,叶微漾在被白茶抽血期间,彻底经不住疼痛和屡次失血,昏厥了过去。 白茶淡淡扫了晕过去的叶微漾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按压着针管抽血。 黑衣人却已经背靠着墙壁坐了下来,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地面上,秦栩生站在荒镇之中,来回扫视。 何轻轻从一间废屋里冲出来,“这间也没有。你说他们会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吗?” “这还明显?我的大少奶奶,如果不是曾二少的心木掉在那片荒野,你会想到他们把人劫到这里?” “那我们得快些找,多浪费一分时间,微漾就多一分危险。”何轻轻说完,转身又走进一间废弃的房屋寻人。 秦栩生也走进一间废屋去查看。 两人一间又一间地查看着,最后在镇子的尾处碰头。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何轻轻都找出了热汗,仍旧没找出人。 “他们会不会没有藏在这里?”何轻轻又看了看从头到尾找遍了的小镇,“其他的方向呢?曾怀谦他们那边有没有消息?” 秦栩生摇了摇头,“没有,刚才通过电话了。” “难道他们把微漾劫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何轻轻满是焦急,“这都一夜了……不行,这里没有,我们扩大范围去找,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 “等等。”秦栩生拦住她。 “怎么了?” “你先别急,我始终觉得这个废弃的镇子很诡异。”秦栩生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小镇。 第99章 诡异的无人镇 何轻轻又四下看了看,黑瓦石砖建成的房子,到处是腐烂坍塌的木头,枯草遍地。 “哪里诡异了?” “来之前,我在网络上查找到这个地方,已经废弃很多年了。这里鲜少有人来,听说还闹鬼。” 何轻轻鄙视他,“你不会还信这个吧?这世界上哪儿来的鬼。” “闹鬼不可信,不代表发生的事情是假的。”秦栩生蹲在地上摘了根儿枯草,“据来过这里的人说,他们都见到过一个彻底报废的庙宇,坍塌的石堆上有一个模糊的神像。每一个经过神像的人都会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据描述来看,是个不辨雌雄的声音。”秦栩生回答,“至于内容,都是一句话,‘我可以满足你所有愿望’。” “我可以满足你所有愿望?”何轻轻重复一句,“这不是……所有邪恶反派或者被封印的坏人通常都爱说的话?” 秦栩生两手折断草根,“封印……” “等等。”何轻轻终于反应过来,“你说的那个已经坍塌的庙宇呢?你见到了吗?” 秦栩生耸耸肩,“没有。” 何轻轻瞪他一眼,“那你刚才说的那些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如果这里真的有那个庙宇,而我们却没有看到,你说,能不诡异吗?” “……”何轻轻从包里取出手机,边低头输入锁屏密码,边问:“这镇子叫什么?” 秦栩生低头瞥向她的手机,“没人知道叫什么,别人给它代号为无人镇。” “无人镇?”何轻轻抬头看他,“这怎么搜?” “直接输入s市与t市交界处的无人镇。” 何轻轻应他的话在手机网页上搜索。 无人镇没有导航地图,只有一些网友发布的帖子和照片,标题都是什么“恐怖无人镇里的恐怖声音,你,听到了吗?” “无人镇惊现惊悚声音,千万不要回答!” “无人镇探险,是鬼是神?我可以帮你实现任何愿望!是真是假?今日帮您揭秘!” …… 何轻轻点开每个帖子看了一遍,除了在废弃庙宇前听到有声音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她又点击每张照片,对比了看,然后翻出一张比较清晰的废弃庙宇的照片,在周围走来走去地看。 飞快转了一大圈又回到秦栩生身边,“没见哪里有照片上这个地方,可其他照片上的房屋这里是有的,照片上原本庙宇废墟的位置上现在是两间破旧的房子。” 秦栩生眼珠子左右转了转,“那就说明有古怪。” “那微漾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何轻轻激动地道。 秦栩生皱了皱眉头,“很有可能。” “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栩生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其他人,让他们过来一起想办法。” 何轻轻点点头。 太阳从东边升起,无人镇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微光。 打完电话后,约莫十多分钟过去,曾泊言、许疆、常茉莉和曾怀谦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过来与何轻轻、秦栩生汇合。 何轻轻看着他们,问:“其余人呢?” 常茉莉回答:“还在其他方向继续找,有消息会给我和许疆打电话的。” 何轻轻颔首,表示明白。 “事情刚才在电话里已经给你们解释过了,目前你们有什么见解?”秦栩生直截了当地问道。 常茉莉走到何轻轻身旁,“给我们看看那个废墟庙宇的照片。” 何轻轻早已保存了照片,从相册里翻出来给她看。 所有人陆续看过以后,陷入了沉思。 常茉莉看了看四周,能闻到枯草和湿腐的味道,“这个庙宇在无人镇上原有的位置在哪里?” 何轻轻伸手指向左边,“看到后边儿零星单独的两间破房了吗?庙的位置原本在那儿。” 常茉莉双手抱胸,“意思是说那庙现在被两间破房子代替了。” 何轻轻点点头,“过去看看?” 其他人同意,一起朝着照片上庙宇的位置走过去,一群人踩在枯草上,发出“嘠滋嘠滋”的声音。 何轻轻和秦栩生站在屋外,其他人陆陆续续在屋子里面观察了一番。 出来后,何轻轻说:“我们已经去看过了,里面除了瓦片渣子、碎石头和坍塌的房梁,什么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那原来照片里的废墟去哪儿了?”曾怀谦走到何轻轻身边,又拿起她的手机看了看照片。 常茉莉猜测道:“会不会是幻象?要有个什么契机可以把它打破,才让它露出原型?擅长幻术的妖都是这么干的。” “可关键是,契机点在哪里?”许疆提出疑问。 “一般来说,契机点的设置,要么十分隐秘,要么十分显眼却又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曾泊言分析着,又道:“大家再一起找找。” 其他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围着两间屋子到处查看。 可惜时间花费了不少,众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陷入了困局。 地下室内。 叶微漾醒来。 身体依旧疼痛无比,像是持续长久的运动导致的虚疲无力状态。 她慢慢睁开眼,起先画面还十分迷糊,是昏暗的。随着视线渐渐清晰,她才看清面前发生了什么。 黑衣人站在装满鲜血的浴缸前,双手环成一个圈,圈内橙光刺眼,一朵朵橙色带锯齿的花朵从橙光中冒出来。 等到一个圈内装满了盛放的橙色花朵,黑衣人抬起右手,对向浴缸,一朵朵的花顺着她右手的方向迅速向下滑,落入浴缸,鲜红的液体之上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等到满缸的血液被橙花铺满,他才终于停下了手,看向浴缸旁边的白茶,似不情愿又不得不屈服地快速道:“可以了。” 只是他说话的声音…… 叶微漾睁大了眸子,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不同了,这次的声音很容易可以分辨出来是女声。 也是她听过的唐久香原有的声音。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黑衣人,气质也完全不一样,没有了先前的不驯、邪魅,只有身为女人成熟的妩媚、妖娆。 叶微漾彻底糊涂了,这究竟是黑衣人还是唐久香? 还是……两者其实都是一个人? 第100章 换血之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地下室里呆得太久,叶微漾觉得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浓得让人胃里翻腾。 白茶看了眼浮满橙色花瓣的浴缸,然后转头对着身后说:“开始吧,换血。” 叶微漾感到诧异,这地下室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了,白茶是在对空气说话? 地下室里可见的人,无人说话,空气里却蓦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最好快一点,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叶微漾死死盯着白茶身后的空处,烛光摇曳,哪里有人?可那与黑衣人相同的中性的声线确实响了起来。 那么面前穿着黑衣的唐久香,是本人? 白茶回过头来,“你不是下了幻术,他们来了又怎样?没有那么容易会找到这里。” “幻术也是可以破的,总之别废话了,尽快完成转换秘术。” 话音刚落,白茶身后突然间出现一团散开的黑雾,黑雾中,一个穿着黑袍黑靴的人现了身形。 他有一头及腰的黑色长直发,赤红色的瞳孔含着嗜血的寒光,他的眼睛虽然具有攻击性,但却很美,典型的丹凤眼,尾角处如凤凰的尾巴,尽显高贵柔美。 他的脸型又比女人的轮廓来得刚硬了些,鼻梁的线条流畅、挺拔,嘴唇红粉,比女人的还要水嫩。 他的五官偏向女性化,轮廓却像男人,雌雄难辨。 他说完,一挥手,将唐久香向后移动,推到了叶微漾身边。 “嘶……”撞墙的一瞬间,唐久香忍不住皱着眉头呻吟。 叶微漾艰难地靠着墙转头看向唐久香,唐久香有所察觉,也偏头看向叶微漾,她的脸色也不好,红色的蕾丝长裙被划破了好几处,因为疼痛,五官几乎皱在了一起。光洁的手臂外露,手肘处有好几个针眼。 叶微漾一惊,唐久香也被用了同样的手段抽了血,那满浴缸的鲜血,是她的吧! “你……是真的唐久香?”叶微漾嗓子干涩,火辣辣的疼,一开口说话,更是像牵动全身,骨头都在扯动。 唐久香挺了挺受伤的后背,咬着牙应了一声,“是。” 她是真的,所以之前那个……是黑袍人变出来的? 可是,地下室里一直都只有他们三个人,难道他们之前把唐久香藏在了别处? 叶微漾把头靠在墙上,轻声说:“小九很担心你。” 唐久香的脸色有了触动,但没有接话。 黑袍人和白茶面对面站着,且黑袍人手里还拿着叶微漾的血袋。 “双手抬起来。”黑袍人道。 白茶抬起了双臂,向两边张开。 黑袍人扬起右手,在白茶的两只手腕儿上各划了一条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黑色的泥土上,渐染开来。 随后,黑袍人又给血袋开了一条口子,右手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鲜血就像是他手里的玩具,任他牵引活动。 跟随着黑袍人手指的指挥,叶微漾的血从白茶的左手伤口处进入,右手手腕儿处则放出她自己的血。 这个过程很难挨,白茶微仰着头,牙齿紧咬着下唇,身体都在一阵一阵地颤抖。 换血需要时间,叶微漾没有转头,看着白茶和黑袍人的方向,问唐久香,“你说,这样换血真的能行吗?难道不会血型相冲?” 唐久香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抿着唇笑出了声,“你把人和妖相提并论?这换血之术当然是能行的。因为这个方法就是我告诉他们的。” 叶微漾眼眸睁大了些,“你告诉他们的?” “是。”唐久香看向她,“抱歉了,是我说出了这个方法,他们才会抓了你,呵,说起来,我也算是帮凶了。” 她脸上带着歉意,更多的却是冰冷的恨。 以为她想说? 要不是那个变态逼她,威胁她不说的话便要强暴她,不然她死也不会说出来。 死没什么,可她的贞洁,决不能毁! 想她唐久香已是妖中的实力鼎盛,却败在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手上,还要受他胁迫。 此仇,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叶微漾没有看到唐久香的眼睛,坚决又狠厉。 时间如流沙缓缓流失,白茶已经成功换掉了将近一半的鲜血。 叶微漾眼下泛黑,想睡却又疼得睡不了,干脆问起了唐久香换血之术,试图用说话的方式来转移或者缓解一些疼痛。 唐久香沉默了良久,才回答:“他们这不是一步一步的在进行吗?你很快就能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叶微漾盯着前面的两人,白茶脚下的血已经蔓延开来,从高坡度的地方往四面八方低处的地方流淌。 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等到终于彻底换完了血,黑袍人脚边,就剩下几个空的血袋。 黑袍人给白茶的手腕儿进行止血修复,然后拿了木架上的纱布给白茶的双手手腕儿的伤口都缠住。 “浸泡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黑袍人收好纱布,随手一抛,纱布便被甩回到木架原位。 白茶身体还很僵硬,动作机械,缓慢地放下手,略略活动了下,又开始移动腿脚,慢慢地转身走向身后的浴缸。 她的动作极慢,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儿上,几乎要摔倒,但她惨白的脸上尽显坚毅之色,硬是承受着换血之痛走到了浴缸旁边。 然后身体趴在浴缸边缘,深呼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抬脚一翻,整个人便跌进了装满血和橙花的浴缸里,浴缸里血被挤了出来,一股脑往外涌。 白茶躺在浴缸里,一句话不说,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多久,浴缸里的鲜血也不再往外冒,一切,似乎都被暂停了,地下室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黑袍人又不见了。 化作一团黑烟顷刻间消散。 叶微漾环顾了四周,“他还在吗?” “你说呢?”唐久香反问。 “还在吧……” “知道还问。”唐久香沉默了会儿,又说:“你看,那缸血,就是我转换了你的气息后,被放出来的。她换了你的血,然后用我的花瓣浸泡作为气息的稳固,最后全身泡进含有你气息的血里,她就可以永远转变成为你的气息了。现在,你知道这转换之术是怎么进行了吧?” 叶微漾仔细消化完她说的话,明白了她的意思。 叶微漾没有搭腔,思考了良久。她再偏头看唐久香时,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叶微漾知道她其实没有睡着。 时间,似乎很难熬,但也只有难熬的时间多一点,才能多一点让阿言他们寻找的时间。 从黑袍人和白茶的对话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找过来了。 只是黑袍人用了幻术,只怕他们要费好多时间才能找到她。 但她相信阿言,即使白茶变得和她一样,是她的气息,是她的容貌,和她有相同的伤口、特征,他也仍旧可以识破她的假身份。 第101章 幻术的契机点 “都散开。”曾泊言抬起双手。 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强烈,每个人的心情更加的焦躁。 众人应声散开。 忽过一阵风,曾泊言睡衣的衣摆随风掀起一角。 他双手掌心之间迸发绿光,雷电乍现,朝着两间破房聚拢、包围。 顷刻间,噼里啪啦的电花宛如一条条电龙,进行挤压破坏。 不过两三秒,“砰!”的一声,两间房子便被电得灰飞烟灭。 平地上只余一滩被电焦了的黑土。 黑烟散去,何轻轻挥了挥眼前的空气,“这也不行啊,什么都没有。” 曾泊言没有收回妖力,双手的掌心里,电花霹雳。 他转身朝向无人镇,双手聚拢又瞬间分开,电光强化,其他人纷纷退后两步,以免被波及。 整个无人镇全部被曾泊言的电光交缠,随着一声声轰鸣坍塌的声音,无人镇的房屋一座座倒塌化作飞烟消散。 直到整个镇子都被破坏殆尽,曾泊言这才收了手。 “好像……没什么不同。”沉默些许时间后,常茉莉嗅着空气里的焦味儿说道。 曾泊言看了看被烧成一片黑的无人镇,径直往前走。 走了大概三米多,他停了下来,脚下,有一棵枯草,不大也不高,放在平常很不显眼。 其他人也走到曾泊言身边,看着地上这株枯草。 常茉莉更是蹲下了身去仔细观察,“这草……有什么古怪?生命力倒是顽强啊……”说完,她自己已然意识到不对了。 “不是,房子都被电没了,这草怎么一点儿没事儿呢?”常茉莉仰着头,“难道这就是解除幻术的契机点?” 许疆拍拍她的头,“这不是很明显?” “那现在怎么办?”何轻轻站在一旁,“直接拔了是不是就可以解除幻术了?” 曾怀谦表示怀疑,“能这么简单?” 何轻轻翻个白眼儿,“那不然你说怎么办?“ “唉,不管了,直接拔。”常茉莉伸手一把将枯草拔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枯草在她手里便化成光点消散不见。 常茉莉一下子站起来,“我说什么来着,这肯定……” 她的话还未说完,周围就开始发生异动,类似地震一般的震荡。 曾泊言皱了皱眉,“离远一些。” 所有人迅速转了方向,离开发生震感的地方。 没过几秒,地面上出现了一层透明的结界,一点点发生龟裂,直到彻底破裂,最后发生了一场剧烈的晃动,无人镇上原本被曾泊言电毁的房子又全部恢复。 众人一同转头看向庙宇的位置,那里一开始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两间破房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何轻轻手机里保存的废弃庙宇图片里的模样。 曾泊言没有停留,瞬移过去,遍地寻找。 其他人也随即跟了过去,但他们将坍塌的庙宇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发现。 秦栩生又看了眼破败的神像,不成形了,“再去镇上找。” “好。” 众人兵分几路,挨家挨户在镇子里寻找。 半个多小时后,众人汇合,常茉莉已经气喘吁吁,似乎是因为大伤初愈还不怎么经得起长时间消耗。 许疆拍了拍她的背,“你休息一下。” 常茉莉摇摇头,“哪里都没有,你们说,还会不会有双重幻像啊?” 秦栩生托腮思考,“这也不一定,曾二少,你再来一次?” 曾泊言沉默地点点头。 众人再次退后。 相同的招数一出,整个无人镇又一次化为灰烬,地面同样又是一片焦黑。 这一次,地面却没有先前一次那样的一株枯草,只是靠近镇子左边的一个位置,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木板。 众人又立刻走过去。 “先前在镇子上找的时候,可没有这个东西。”何轻轻道。 “要打开吗?如果下面是地洞,微漾很有可能就被藏在下面。可如果不是而是像那棵草一样也消失了,那会不会又会重复之前那一幕?”常茉莉看着其他人道。 秦栩生也拧着眉头,“现在的情况,就怕会发生叠加幻术,如此反复,永无止境。” 曾怀谦无奈地瞥了其他人一眼,蹲下身去敲了敲木板,“噔噔噔”的几下,声音还有些大。 听完这声音,曾怀谦抬头看向其他人,“下面是空的。” 何轻轻诧异,“你怎么知道下面是空的?” “声音不一样。内部空心,空气震动就会大,音波在里面扩散,范围大、频率高,敲击出来的声音也会更大、更清脆。”一边解释,曾怀谦一边伸手直接将木板揭了起来。 果然,下面是空的。 且地下的空间一眼不及底,似乎还很深。 曾怀谦低头看了看,“下面有木梯。” 所有人眼神一亮,何轻轻将曾怀谦扯起来,“你让开,我先下去看看。” 曾怀谦站直身体,看着何轻轻已经半截身体钻下去了,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小心些,下面有些什么都还不知道,万一有陷进呢?” “我知道,会小心的。”何轻轻应付一句,整个人已经率先下去了。 曾泊言也蹲下身体准备下去,交待其他人,“你们在上面接应,我们先下去看看。” 其他人颔首表示明白。 曾泊言没再停留,顺着木梯走了下去。 而地底,已经传来了何轻轻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你们快下来,微漾在这里。” 曾泊言心里一跳,动作更加迅速了些。 到了地底,何轻轻弯着腰站在鲜血满满的浴缸边,双手伸进去将穿着粉色睡衣的叶微漾抱了出来。 “公孙,微漾她昏迷了。” 曾泊言迅速上前接过全身湿哒哒的叶微漾,疼惜内疚的情绪一涌而出,伸手柔柔地擦拭她脸上的血渍。 然后聚集妖力给她检查身体,好在,除了有些虚弱外,没有什么危险。 他暗暗松了口气。 常茉莉蹲在入口边,探头向下看,“怎么样?找到了吗?” 何轻轻仰着头,冲着上面喊道:“找到了,我们马上上来。” 常茉莉也终于松了紧绷着的弦,“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快点儿上来。” 曾泊言横抱着叶微漾,看了看浴缸里的橙色花瓣,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第102章 她不是微微 何轻轻最先上去,站在入口边接应底下的曾泊言和叶微漾。 众人合力小心地将叶微漾抬了上来,暂时由何轻轻抱在怀里。 曾泊言随之也上来了。 常茉莉蹲在何轻轻身边,用手给叶微漾挡着热辣的阳光,“微漾没受伤吧?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秦栩生也蹲下身去,“我来看看。” 何轻轻解释道:“没什么事,这血不是微漾的,我下去的时候,她整个人泡在了满是鲜血的浴缸里。” 秦栩生伸手从叶微漾的粉色睡衣衣角处沾了点儿血,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脸色有些不同寻常,“这血……” 常茉莉也发现了血的异常,“这血没有味道啊,比清水还淡,怎么会有这样的血?” 何轻轻因为找到叶微漾太过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这时听到他们的话,才意识到。 秦栩生用妖力探查了叶微漾的身体,和曾泊言得出一样的结论,“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虚弱。” 何轻轻抱起叶微漾站起来,“我们现在尽快回去吧。” 常茉莉也站了起来,“可是,这里除了幻术干扰我们之外,抓走微漾的人呢?不在地下室吗?” 曾泊言走到何轻轻身边准备从她怀里接过叶微漾,何轻轻一边松松手,一边说道:“暂时别管这些了,先回去仔细给微漾检查一下身体。” 可话音刚落,众人就意识到地下室里窜出了一阵莫名的风。 曾泊言顿下手,叮嘱何轻轻,“抱好微微。” 何轻轻赶紧又用了力气将叶微漾抱在怀里。 曾泊言凝神静气,在两秒后迅速转身瞬移追踪而去。 除了曾怀谦和何轻轻,其他人也朝着曾泊言离开的方向瞬移过去。 在距离木板三十多米的位置,曾泊言忽地停下来,转身拦在前面。 而他的面前不远处,两个人影也乍然停了下来。 看到曾泊言拦着路,那两人立刻转身,准备朝着其他方向跑。 然而其他人早已将两人围堵在中间。 穿着红色蕾丝长裙的唐久香转动着眼珠,瞥了瞥围堵她们的几人,没有说话。 而她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连衣帽、戴着黑色口罩的人,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她的面部,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也因为低着头不轻易被其他人发现。 “唐久香?”常茉莉只见过她一面,对她的印象不太好。 “这些天的杀人案都是你做的?”秦栩生锐利的双眼泛着精光。 唐久香没有动作,仍旧没有开口说话,不否认也不承认,神色淡淡没有起伏。 曾泊言不明分说直接出手,唐久香这才有了动作,躲避他的攻击。 不管曾泊言如何进攻,唐久香一直躲避,从不出手,身后的黑衣人也跟着她的动作左闪右避。 其他人见此情况,集体释放妖力围攻唐久香。 电光火石间,所有人齐力进行攻击,唐久香极速躲避,但终究抵不过他们围攻的强大攻势,肩膀处被伤到。 唐久香脸色一变,鲜血从肩膀处渗出来。 正当所有人再次准备合力发起攻势时,突然听见何轻轻慌忙的叫喊声,“公孙!微漾醒了——!” 曾泊言想也没想,立马飞身过去。 其余人相互配合,还是将唐久香紧紧围堵在中间。 曾泊言抵达叶微漾身边,见她浑身冷得发抖,嘴里嘤咛着“难受”,还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他一阵心疼,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我们马上回家。” 叶微漾似乎有所察觉,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皮动了动,然后他疼惜的目光中睁开了眼,“……阿言……” 她不过睁眼的瞬间,曾泊言的脸色却是大变,由白变青,双手发抖,如同怀里抱着瘟疫一般,蓦然站起来将怀里的女人扔在地上。 何轻轻和曾怀谦被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还是何轻轻先反应过来,跑上前将摔得发懵的叶微漾抱起来,“公,公孙,你干什么?!” 何轻轻语气里蕴含着怒气。 曾泊言只说了一句话,“她不是微微。” 语气笃定又寒冷,看着叶微漾的眼神不再温柔疼惜,而是嫌弃如同看一推垃圾。 叶微漾被那眼神刺得心脏钝痛,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语调夹杂着哭腔,“……阿言……你说什么?” 曾泊言不再看她,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污了他的眼。这个女人不是微微,那他的微微……在哪里? 努力思考间,曾泊言却陡然想起唐久香身后那个黑衣人,那空洞的眼神,他不过只见了一瞬,却像看进了心里。 等他再次将视线看向秦栩生他们那边,却发现他们几乎没有应付得了,唐久香已经找到突破点,就要冲出众人的围攻。 曾泊言的心脏骤然一缩,迅速瞬移过去。 电光集结,曾泊言周身乍现深绿色的银杏叶,朝着唐久香身后用尽全力打出一掌,其他人不由分说,配合他吸引唐久香的注意,唐久香一个来不及,被曾泊言一掌击得身体猛地向前倾倒。 而曾泊言身上的银杏叶朝着唐久香身后的黑衣人飞奔而去,将她缠得一丝不露。 曾泊言趁着唐久香缓冲的时间,猝然上前抱住黑衣人,随之猛地向后退。 可没想到没有退出几步,怀里的人发出激烈的痛呼声音瞳孔放大,双眼泛红。 曾泊言立即停下脚步,不敢再后退。 其他人已经完全被他的行为刺激到了,不明所以。 唐久香愤怒地转过身,试图将曾泊言怀中的人抢回去。 曾泊言当然不准,高喊一声,“拖住她!” 其他人虽不明白,可还是照他的话做,尽力与唐久香周旋。 曾泊言棕色的瞳孔深邃了些,从深处透出淡淡的绿光。 怀中的人还在痛苦地呻吟挣扎,每一声都深深烙进曾泊言的心底。 曾泊言抱紧了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睛已经完全被绿光覆盖,终于发现了链接在怀中人和唐久香身上隐藏的连接线。 白白细细、具有一定柔韧度的丝线,从唐久香身上出发缠绕在怀中人的身上。 曾泊言找准每一根细丝,手起刀落,用妖刃直接斩断。 第103章 那就杀了他们 连接线一断,唐久香终于不再只是躲避,出手反击。 秦栩生趁着其他人一时拖住唐久香,从西装里层的口袋里取出银枪,对准唐久香,“砰砰砰”的开了三枪。 然而唐久香中枪的瞬间,从她的身体里,抽出了一个黑影。 众人一惊,还从没见到过这种情况。 唐久香的身体突然瘫软,摔倒在地,被枪打到的地方不断涌出鲜血,看不出究竟是昏迷了还是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曾泊言依旧抱着怀里的人,连接断开,她便不再像刚才那般疼痛到惊声呻吟。 曾泊言摸摸她的眼角,此时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沉静的黑色。 只是看这双眼,他都能确定,这是微微无疑。 随后他伸手将她脸上的黑色口罩取下,她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 用妖力检查她的身体后,曾泊言发现她整个人,浑身都不对劲。 下一秒,原本睁着眼睛的叶微漾却突然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十分微弱。 曾泊言皱着眉头,迅速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唇中发出微弱的绿光,绿光中有颗圆圆的白珠滑入叶微漾的嘴里。 随后曾泊言松开她的唇,抱着她一动不动。 而对面众人根本不是黑色人影的对手,全部败倒。 不远处的何轻轻、曾怀谦以及与叶微漾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也赶了过来。 那女人看见曾泊言抱着叶微漾,心头的火气升腾,她慢慢靠近,“阿言……你不认识我了吗?” 曾泊言的眉头皱得更深,大手一挥,“滚开!” 女人霎时被弹飞了起来,然后扑通摔倒在地,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何轻轻看着曾泊言怀里的人,一时也知道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恐怕此刻他怀里的,才是真的叶微漾。 那……何轻轻瞟向瘫在地上的另一个,那这又是谁? 一边的黑衣人影现出了原身,却也不再进行攻击,大有一副看戏的表情。 女人从地上缓缓坐起来,擦了擦唇角的血渍,一时间又哭又笑。 不多时,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着曾泊言一步一步走过去,“公孙!我这么爱你,我这么爱你啊!为什么,为什么我都为你做到了这一步,你还是能认出她?” 曾泊言半眯着眸子,表情晦暗不清,完全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里。 何轻轻这才恍然大悟,她从浴缸里救出来的,哪里是叶微漾,分明是白茶。 她不禁眼眶发红,白茶啊白茶,究竟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明知不爱她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哈哈哈哈!”白茶仰天长啸,“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得到你想要的。” 何轻轻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叶微漾,怒道:“白茶,你把微漾怎么了?” “怎么了?”白茶看向何轻轻,“还能怎么了?你认为我会让她有活下去的机会……噗……” 她话还未说完,便再次被曾泊言一掌打飞,不过这次还未落地,便被黑衣人接住了。 黑衣人抱着她站稳后,何轻轻反而发怒,斥吼他,“不是让你走吗?不是让你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吗?为什么还是会被他们拦住?” “我把内丹给了你,费力帮你解除封印,让你有机会重见光明,给了你报仇雪恨的机会。我散尽修为,如今与人类无异,不过是想公孙在一起。无尤,你说过这个办法绝对行得通,如今,你又怎么给我一个解释?” 无尤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如今嘛,妖丹不可能还给你,我离开被拦住也是意外,你被认出来更加不是因为我……罢了,算我亏欠你,你还有什么要求,除了内丹,我都可以满足你。” 白茶双眼无神,抬头看了看天,“我得不到公孙,此生……已经毫无意义。”她偏头看向对面的众人,神色恍然又残忍,“那就……杀了他们吧,至少,让我看一看他们死前狼狈的样子。” 无尤笑了笑,“就这么简单?” 白茶毫无表情,“是。” “我答应你了。”无尤看向其他人,“我本无意伤害无辜,奈何轻轻对我有再造之恩,她的要求我必须做到。” 何轻轻眉头一压,“怀谦,你抱着微漾站到我们身后去。” 曾怀谦叮嘱了声,“你自己小心”,便转身走到曾泊言身前,接过他怀里的叶微漾,走到众人之后。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还未动手,原本皓日当空、烈日炎炎的天气突然转凉。 太阳被阴云迅速遮挡,满天乌云密布,如同昼夜突然更替。 更加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天空突然间响起雷鸣,“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这卒然间的天气变化,在场的妖除了秦栩生,都有经验。 无尤看了看他们,“你们之中……有人要历劫?” 一听到历劫,何轻轻和曾泊言就想起了唐久香。 因为小九曾说过,唐久香即将要历红雷劫。 红雷劫,是妖寿命最后的终结,从古至今,无一个妖躲得过。 曾泊言皱了皱眉,对身边的许疆交待,“你和常茉莉带着曾怀谦和微微迅速离开,我们掩护,动作快!” 红雷向来被人类称之为自然灾害之首,千年难遇一回。 那是因为没有多少妖能活到五千岁。 一旦到达极限,天降红雷,不仅威慑力极大,波及范围也很广,虽然他们不是红雷雷击的对象,但难免会被余威震慑。 许疆和常茉莉什么都没问,但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转身走向曾怀谦。 “想走?”无尤发现他们想逃,迅速出手阻拦,何轻轻、秦栩生和曾泊言则挡在他面前。 无尤手里凝聚黑火,不断壮大,想直接将他们一干人等直接烧成灰烬。 然而待他周身燃起黑色火焰时,天空下起了雨。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到他身上,他发现,他的黑火,居然在被浇灭! 趁这空档,常茉莉抱着叶微漾,许疆带着曾怀谦,迅速瞬移离开。 无尤摊开双手,不可置信。 他也历过劫,可他历劫的时候,从未下过雨。 他抬头看了看天,雷电交加,轰鸣的声音让人的耳朵震得发疼。 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闪光的雷电。 竟然是红色的! 第104章 红雷降临 不多时,无尤身上的黑火就已经被全部浇灭。 白茶也惊了一惊,“红雷劫?” 无尤回头看她一眼,疑惑道:“什么红雷劫?” “枉你为妖一千年,连红雷劫都不知道。”白茶盯着越发叱咤的雷电,“这是所有妖走到尽头时的终结。” “什么意思?”无尤一千年从未与其他妖有过交流,没有听闻甚至根本无法知道红雷劫对于妖的概念。 白茶没有过多解释,只道:“你最好动作快一点,要不红雷下达之时,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无尤皱了皱眉,“这雷……如此邪门儿?” 能灭了他的黑火,定然非比寻常。 无尤再次凝聚黑火,爆发力量,然而天雷滚滚,雨越下越大,黑火一旦发起瞬间就被熄灭。 无尤随即转换战术,不用黑火,爆发全身妖力,准备一招灭了对面的三人。 曾泊言、何轻轻和秦栩生也预备全力应对。 就在两方交战时,雷电下达。 “轰隆隆——!” 霹雳的雷电一击打在地面,波及范围极广,刚刚交手的四人立刻分开,也仍旧被雷电的余威震伤。 而躺在地上的唐久香本人也在红雷快要击打在身上时立刻一个翻滚避开。 无尤看了看被电伤的左手手臂,还“滋滋”的冒着电光,火辣辣的烧灼感。 唐久香撑着身体站起来,抬头望了望天,黑云压顶,盘旋欲落的雷电宛如天龙,气势滔天。 她知道,她大限将至,无法逆转。 刚才不过是第一道天雷,威力最弱,接下来的才最具杀伤力。 又是一道雷光乍现,天空泛出一片白光,唐久香估算好时间,以最快的速度瞬移过去靠近无尤。 无尤在唐久香冲过来的一瞬间也迅速后退,但就在你今我退的一刻间,红雷又一次下达。 “轰隆隆——!” 唐久香还在极速靠近无尤,红雷打在唐久香身上,瞬间将她击倒在地。 无尤离她最近,也被雷电打到,后背被霹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冒着黑烟。 唐久香几乎被霹得昏厥,手指动了动,抬起头来,满脸尘土,嘴角鲜血直流。 另一边的曾泊言等人也在尽力避免雷击。 何轻轻趁机拍下一张照片发给了小九,通知她唐久香的行踪。 无尤知道红雷的厉害,皱着眉头,一手扯过一旁的白茶,“我们先走!” 白茶却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我不走。” 无尤看了一眼天空,山雨欲来,雷电积压。天雷一共要在历劫之人身上击中三道才算完,唐久香这才只经受了一道。 无尤不想再与她多纠缠,“你现在不走也可以,你的要求,等到天雷一过,我也会完成。” 白茶拧着眉头,“不,我要你现在就杀了他们!” 无尤凉凉瞥了她一眼,“那就等你死了,我再帮你杀了他们。” “不用推来推去了。”唐久香从地上爬起来,周身焕发橙色的光,朵朵橙花围绕在周身。 “今天你们二人,都得陪着我,一起死在这里!敢绑架我、侮辱我,你们都得承受代价!” 她话音一落,天空顿时发出霹雳的响声。四周似乎更加阴沉了些,红雷惊光,天地都像变成了红色。 无尤眼神一凛,动身瞬移,可在他们三人之间,已经被唐久香的橙花团团围住。 唐久香吐出内丹,压上内丹的妖力作为橙花的加固,拦住无尤和白茶。 虽拦不了多久,但这点儿时间于她来说也足够了。 雷电轰鸣,红色的电光“噼噼啪啪”的往下击打,无尤顿时慌了,他还未报完仇,他还未杀完所有该死的人,他不能死! 无尤双手聚集妖力,奋尽全力劈砍围成结界的橙花,每一次劈下,结界就裂开一次。 直到第四次,结界“砰!”的一声爆裂,花瓣四散。 然而他还来不及逃开,天雷轰然下落。 白茶、唐久香和无尤全部被天雷劈中。 何轻轻看着白茶的方向,在雷电即将下落的一刻飞奔而去,惊叫了一声,“白茶!” 白茶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波动,似乎张着唇说了什么。 曾泊言飞速靠近,拉过何轻轻,迅速离开雷电击打的主要位置。 但二人依旧受到了红雷波及,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等何轻轻反应过来,再看向白茶那边的方向时,三人都正在被天雷斩杀。 那场面,无比摄人。 尤其唐久香的位置,已经被天雷击出了一个黑洞,整个身体已经被烧成黑炭,血肉模糊。 白茶已经当场死亡,躺在地上,双眼闭着。 无尤还在垂死挣扎,额头的血冒出来流入眼睛模糊了视线,他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要逃。 直至唐久香彻底没了生命体征之后,天雷,才渐渐散去,如同任务完成一般,重回天上,带着电光缓缓又消失在了天际。 乌云还迟迟不退,雨,越下越大。 地面上的三人围成一个三角形,皆已死亡。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如此出乎意料,所有的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无尤死不瞑目,瞳孔异常放大,眼睛里充血,不甘心的模样尤其恐怖。 而他的身体不同于白茶和唐久香,居然在一点点幻化成黑色的光点,连皮带肉,连肉带骨,缓缓消散于世间。 何轻轻一时心神被震,所有与白茶的过往忽上心头,再也没支撑住,瘫倒了下去。 大雨之中,曾泊言扶着精神不稳的何轻轻站起来,秦栩生在一旁帮忙。 而他们的身后,小九收到信息后立马瞬移过来,看到的,却是这样凄惨的一幕。 她张着唇,呼吸不平,弓着身体极为难受的模样,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凌乱,磕磕绊绊朝着唐久香的身体跑过去。 一瞬间跪到下去,抱着唐久香嚎啕大哭。 谁能想到,一别,已经是永别。 雨水很快将地面上的血水冲刷干净,小九抱着唐久香的身体死死不撒手。 除了父亲,唐久香便是她最后的亲人了,虽然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虽然唐久香很久才同意她叫她母亲…… 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对她说,在外面要叫姐姐了。 从此以后,她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 第105章 超负荷运转 秦雨工作室,地下室内。 秦栩生和常茉莉分别给曾泊言和何轻轻包扎伤口。 红雷造成的伤口极难复原,血渗肉翻,用妖力治疗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曾泊言等不及,秦栩生粗略给他包扎后,他就立马起身朝着叶微漾的房间走去。 许疆在门外守着,见曾泊言出来了,伸手替他打开了门。 叶微漾躺在床上,一身黑衣显得脸色更加惨白,呼吸微弱,安安静静的模样好似睡美人。 曾泊言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温度。 其他人很快赶过来,秦栩生站在曾泊言身边,“曾二少,我来看看吧。” 曾泊言站了起来,将她的手放回身前。 秦栩生走过去,探了探叶微漾手腕儿的脉搏,弯腰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伸手释放妖力,扫描探查她的全身。 “怎么样?”秦栩生一收手,常茉莉就着急地问。 秦栩生站直身体,神色凝重,“情况不太好,不过好在有曾二少的内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太好?”常茉莉显得格外慌张,“那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吗?内丹也不能脱离曾二少太久,有损修为不说,对身体也会有影响的。” 秦栩生摇摇头,“我需要抽血化验一下,叶妹妹两只手肘上都有被抽血过的针眼,目前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你们轮流给叶妹妹用妖力进行治疗,她血液循环的速度很快,心跳也很快,就怕会引起心悸或者心血管破裂,你们尽量舒缓。” 众人点头,秦栩生迅速走出门去。 没多久,他带着抽血需要的工具进来给叶微漾抽了血,转身又走去了化验室。 众人轮流给叶微漾进行妖力治疗,两个小时后,叶微漾血液循环的速度逐渐平稳下来。 留曾泊言一人进行照看,其他人也先出去各自休息。 何轻轻和曾怀谦走到另一个空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白茶就躺在上面。 她的身体已经被红雷霹得面目全非、血渍斑斑。就连这一张与叶微漾一模一样的脸也被毁了。 何轻轻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 曾怀谦揽过她的肩,“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哭。”何轻轻红着双眼,忍着鼻头的酸涩,“她做了这么多错事,我才不要为她哭。” 曾怀谦叹了口气,拍拍她的后背,“她的尸体怎么处理?要不要我买块好地方的墓地给葬了?” 何轻轻沉默了会儿,想起父亲三千岁历劫前,害怕自己抗不过去,又放心不下她这个两百多岁的女儿,于是想要将她托付给多年前认识的公孙照顾。 后来她跟随父亲一同到了长青山,长青山只有他们父女二人和公孙,她每每无聊得很,就去找不远处的白茶花说说话。 那时白茶还差一百年的修为才能化身为人,因为格外聊得来,她们成了好朋友。 再后来,白茶成功化形,就和他们一起留在了长青山。 父亲也在长青山生活了一千年,只是一百五十多年前时,他没能捱过四千岁的雷劫去世了。 父亲去世那段时间她很难熬,都是白茶一直陪着她安慰她。 公孙一直不爱露面,除了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会出来看看她们俩之外,多数时间都是由着她们自己生活。 她以为她们之间的友谊可以地久天长,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人的以为。 她更加不知道白茶是何时对公孙产生了男女之情,这样想来,她这个朋友当的也不称职,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白茶的情绪变化。 如果她早知道,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发生? 何轻轻终究没有忍得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可惜永远没有早知道这种事情。 她擦了擦眼泪,对曾怀谦说:“不用了,我想……把她葬在长青山。” 她诞生于长青山,也将安眠于长青山。 曾怀谦颔首,“都听你的。” 床上的白茶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起伏。 叶微漾房间内,曾泊言坐在床边给她按捏身体,筋骨疏通。有他的内丹养护着,血液循环也稳定了,她的体温也在渐渐回暖。 脸色不再像先前那般的白了,嘴唇恢复了些血色。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揉捏她的指骨,手心中却感到她的手指动了动。 曾泊言眼眸睁大,抬头看着她的脸,轻声叫她的名字,“微微,微微。” 叶微漾眼皮动了动,艰涩地睁开了眼。 曾泊言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脸,“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微漾张了张唇,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喉咙太干涩还很疼,只能对他摇摇头。 “想喝水吗?” 叶微漾点点头。 “等我一会儿,我去倒水。”曾泊言低头亲亲她的眼角,然后起身,转身走出门去。 叶微漾转了转眼珠,试着动动手和脚,感觉身体像灌了铅,无比沉重。 曾泊言和秦栩生是一起进来的。 他先扶起叶微漾喝了水,喝完后再让她躺下。 放下水杯后,曾泊言抽了张纸给叶微漾擦拭唇角,才问秦栩生,“化验结果怎么样?” 秦栩生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化验结果倒没什么异常,只是叶妹妹的身体似乎进行过高强度的运转。” 曾泊言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通俗点儿说,就是像机械一样,超时超标的运转,到了承受不了的程度时就会损坏甚至死机。当时如果不是你的内丹,叶妹妹的身体很可能早就被崩坏了。” 曾泊言心有余悸,握着叶微漾的手不敢放。 秦栩生走上前,又用妖力探查叶微漾的身体。 “基本已经稳定了,只是身体机能运转得还不大好,毕竟之前的超强度运转负荷不了,要恢复的话很费时间。”秦栩生收了妖力,放下手,继续道:“曾二少,你可以取回自己的内丹了,我现在已经在配药,你不用过于担心。” 曾泊言没说话,叶微漾却看着他们,表情疑惑,“内丹?” 第106章 内丹是这么取的 秦栩生冲她笑笑,“叶妹妹可以说话了?” 叶微漾点点头。 “那就好。”秦栩生看看俩人,特别识时务,“我现在去配药,叶妹妹好好休息。” 秦栩生说完就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曾泊言和叶微漾。 “我还想喝水。”叶微漾抬头看着曾泊言,沙哑着道。 曾泊言起身去端起桌上的水杯,扶着叶微漾坐起来,让她上半身的大部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水杯倾斜放在她的唇边。 叶微漾喝水的速度很慢,温热的水从喉咙流下去,嗓子要润了许多。 叶微漾用唇推了推杯口,曾泊言移开杯子,“不喝了?” “嗯。” “想躺着还是坐一会儿?”曾泊言用妖力稳住杯子,隔空将水杯放在了桌上,因为内丹不在体内,妖力不稳定,被子在下落的时候晃荡了一下,差点儿没放稳。 叶微漾缓缓伸手抱着他,“我想坐一会儿。” “好。”曾泊言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给她按摩腿部肌肉。 “刚才秦灵师说的……内丹是怎么回事?”叶微漾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用妖力用得不稳定,心想这应该和内丹有关系。 “没什么,你别担心。”曾泊言吻了吻她的头发,“我的内丹在你身体里,当时情况紧急,只能这么做。” “那……内丹对妖来说很重要吧?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 “不超过时限,没事的。” “秦灵师刚才说已经可以取出来了,你取回去吧。” “乖,再等等。” “时限是多久啊?”叶微漾问。 “大概二十四个小时之内,超过二十四小时,内丹的妖力就会流失得很快。放心,我有分寸。” 他这么说了,叶微漾便也不再争执。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良久之后,叶微漾才问道:“他们呢?” 曾泊言酝酿了下语言,“唐久香今天刚好历劫。” 叶微漾想到小九说过的话,她是说过唐久香就快要历劫了。 “红雷劫?” “是,威力很大,他们三人都因红雷劫,死了。” “都死了?”叶微漾表示非常震惊。 “对。” 叶微漾说不出此刻究竟什么情绪,恨吗?确实恨的。 但此刻,伤害她的人已死,她没有觉得解恨,反倒更加不是滋味。 “别多想。”曾泊言顺了顺她的长发,然后抱住她,“我甚至很庆幸唐久香今天历劫,不然,也许我不会有机会再站在你面前。” 当时的情况他很明白,他们一行人加起来都不会是无尤的对手。倘若不是这场红雷劫,唐久香至死也要拉上白茶和无尤,或许现在,死的就是他们。 叶微漾抱着他的手臂,没有说话,彼此都明白,这一次,是多么的劫后余生。 这样坐了二十多分钟,叶微漾靠在曾泊言怀里睡着了。 曾泊言小心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走了出去。 在秦栩生那里拿了药单和他自制的特效药物以后,由秦栩生开车,曾泊言抱着叶微漾乘车回家。 晚上,曾泊言叫醒了叶微漾。 叶微漾揉了揉眼,发现已经在自家卧室的床上躺着了,曾泊言在她身边。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是她平常睡觉穿的睡衣。 “我熬了粥,起来吃一点儿。”他伸手将她扶起来。 叶微漾点点头,从床上坐起来,拖鞋就在床边,她穿好下床。 曾泊言小心翼翼,一直牵着她的手。 叶微漾走到餐桌边就松开他的手,“好了,我自己可以了。” 她坐在椅子上,桌边隔着两碗清粥。 曾泊言坐在她身边,把她面前那碗粥端过去,拿起勺子搅动碗里的粥,“来,我喂你。” “不用了。”叶微漾伸出手去,接过他手里的碗和勺子,“我自己吃。” “小心烫。”曾泊言细心叮嘱。 叶微漾确实饿了,将近两天没有吃一点儿东西,连喝了两碗粥才作罢。 休息了一会儿,叶微漾站起来,“我要去洗个澡。” 曾泊言拉住她的手,“刚吃完饭,一个小时以后再洗澡。” 叶微漾动了动身体,觉得浑身难受得不自在,“可是很难受,就这一次没关系的。” “不行。”曾泊言坚持,“看会儿电视或者听会儿歌,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叶微漾拗不过他,只能窝在他怀里看看综艺节目打发时间。 看着看着,叶微漾突然仰起头,“对了,你的内丹取了吗?” 曾泊言看了看电视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松开她的腰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温水,把药拿了出来。 “秦栩生给你配了药,来,吃了。” 叶微漾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先喝了口水。 曾泊言拿着各种药,给她取出要吃的量递给她。 一把药几乎有十多颗,叶微漾分了四次才全部咽了下去。 俩人又坐在沙发上,叶微漾再一次提起了先前的问题,“你取回你的内丹了吗?” 曾泊言抱着她,用妖力给她探查了下身体,确实已经好多了,他在回来之后也在继续用妖力给她治疗。 “那你坐好。”曾泊言坐直了身体面对她。 叶微漾乖乖坐好。 曾泊言凑近过去,双手捧着她的脸,唇越靠越近。 叶微漾睁大着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唇,曾泊言亲在了她的手上。 曾泊言没亲到,略微幽怨地后退了些,“怎么了?” 叶微漾移下手,“内丹……是这么取的?” 曾泊言好笑,捏了捏她的脸,“不然你以为是怎么取的?” 叶微漾愣了愣,“我以为……就跟你的银杏叶,像一道光一样就……” 曾泊言一下笑了出来,“傻瓜。” 叶微漾猛地站了起来,“那不行,你等着,我先去刷个牙洗个澡换个衣服。” 曾泊言还没说什么,她就已经朝着浴室跑过去了。 他无奈笑笑,去卧室给她取干净的睡衣,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 她正在刷牙,开了门便又迅速收了手,拿着杯子漱口。 曾泊言将她的睡衣放在一旁的衣架子上,“干净的睡衣在这儿。” 叶微漾包着一口水,看看镜子里的他,点了点头。 第107章 人死真相散 等叶微漾洗漱好出来,曾泊言依旧坐在沙发上。 洗了头发,叶微漾用干毛巾擦了擦,还没有吹。 大约洗的时间有些长了,她觉得有些头晕,从抽屉里取出了吹风机走向曾泊言,坐在他身边,把吹风机递给他,“阿言,帮我吹下头发吧,我有点儿晕。” 曾泊言拿过吹风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右边的太阳穴,“你洗得太久了。” 他先放下吹风机,让她的躺下来,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叶微漾看着视线上方的他,“这样不好吹头发吧?” “吹慢一点也没关系。”他弯下腰去扯过一旁的插板,给吹风机插上电。 开了中档的热风,一手撩着长发,一手拿着吹风机吹。 叶微漾慢慢闭上眼,耳边都是吹风机“呼呼”的声音。 还有他指尖穿梭在头发之间的麻酥感。 大概吹了十多分钟,叶微漾觉得自己又快要睡着了,挣扎着抬起眼皮,睡眼朦胧,曾泊言还在给她吹头发。 叶微漾动了动身体,从沙发上爬起来。 “怎么了?”曾泊言暂时先关掉了吹风机,“发梢还没吹干。” “等一下,我快睡着了。”她揉揉眼,伸手抓住他睡衫的衣领,仰头凑近他的唇,“你先把内丹取回去。” 话刚说完,她就已经吻上他的唇。 曾泊言放下吹风机,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勺。 她吻上来就没有动,大约停留了五秒多钟,叶微漾撤回了些距离,含糊地问:“取了吗?” 曾泊言的喉结滚动了下,越发觉得干涩,“没有。” 他揽过她的腰,低着头吻过去,顾及她的身体,他不敢太放肆,只能用唇舌一点一点磨着她。 以往他喜欢用牙齿在她唇畔上咬出细细密密的痕迹,如今也不敢,克制又缱绻流连。 过了许久,叶微漾只觉得受不了想睡了,胡乱拍了他一下,“你还没取呀。” “好了,乖。”他揉揉她的头发,又擒住她的红唇,“这就取。” 取丹的过程貌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叶微漾就觉得身体有些发热,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聚集,然后上升从口中跑了出来。 不痛,有些痒。 叶微漾推开曾泊言,伸手挠了挠喉咙,像被蒲公英的花絮拂过一样,麻麻痒痒的。 不过没多久便消散了。 叶微漾站起身,“我去倒杯水喝。” 曾泊言拉住她坐下,“我来,你坐着。” 叶微漾点点头。 喝了水之后,曾泊言再次开了吹风机,把她的长发彻底吹干。 等他关闭了吹风机,腿上的小女人已经睡熟了。 秦栩生说过这几天她会觉得很疲乏想睡觉,因为身体需要恢复时间,沉睡时会恢复得快一些。 曾泊言将吹风机收好放在茶几上,托着她的头,弯腰横抱起来,走进卧室里。 已是晚上十点半,屋子里静静悄悄,曾泊言抱着叶微漾睡在床上,调好空调的温度,拉过一旁的薄毯盖上。 他闭着眼,直到半夜十二点也没能睡着。 总是快在睡着的一瞬间觉得恐慌,要睁开眼确定一番,怀中的人是否还在。 经此一事,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害怕失去,害怕她受伤。 怀里的小女人动了动,翻了个身,原本面对面相拥的姿势变成他从她背后环腰抱住。 曾泊言闭着眼,头埋在她的颈间,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玫瑰沐浴露的清香。 尽管她睡着了,也不忘抓住他的手臂。 伸手与她十指相握,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他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沉沉睡去。 两天后的上午。 秦栩生来查看叶微漾的身体状况,许疆和常茉莉也一起跟着他来看望。 何轻轻和曾怀谦后脚也过来了,家里突然变得有些拥挤,但也很热闹。 秦栩生检查过叶微漾的身体之后,已经没有大碍,大家也都觉得欣慰安心。 后来曾泊言去小区的超市买了些零食饮料,一群人围坐在沙发上聊天。 免不了谈起这几天以来的惊心动魄,叶微漾想起那些经历,还是会觉得心惊肉跳,甚至会有种身体内部还在疼痛的错觉。 她简单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们,其实她的记忆也只停留在白茶泡好血浴强行脱下并换上了她的睡衣后,那个黑衣人影居然钻进了唐久香的身体里,彻底控制了唐久香的行动思维。 而她自己也被白茶换上了黑衣人影之前附身唐久香时所换的衣服。 听完她的话,其他人纷纷唏嘘不已。 曾泊言更是握住她的手不愿放下。 秦栩生喝了口水,说道:“这就清晰了,叶妹妹因为多次食用生血丹被抽了血,而且间隔时间太短,身体内部机能不停的运转,才会出现昨天的情况。” 常茉莉点点头,“那生血丹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秦栩生放下水杯,“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但叶妹妹的身体现在还算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时刻注意吧,没有副作用当然是最好的。” “那这么说,无尤就是这几天以来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曾怀谦道。 何轻轻颔首,“是啊,刚才微漾说,无尤附身在唐久香身上。所以,他才能随意转换气息,瞒天过海。” 常茉莉接话道:“可是他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众人默,因为谁也不知道。 “他死后没有尸体,又可以附身,应该不会是个普通的妖。”许疆分析。 “这世上除了人和妖,还有像无尤一样有灵智的生物?”常茉莉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什么不可能。只是,这种生物,是不是也会像你们一样,有违天道?”曾怀谦翘着二郎腿问。 “会吧。”何轻轻想起无尤释放黑火的场景,红雷时的雨可以灭他的火。 “人已死,真相也跟着他被带走了,我们也猜不到究竟为何,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一死,就不会因为他发生其他命案了。”秦栩生说道。 “那,除了我们知道凶手已经死了,其他人可都不知道,这该怎么处理啊?”常茉莉问。 “傻子,这事情一过,没人再犯案又抓不到凶手,自然就成了一桩悬案了。”许疆看她一眼。 “也是。”常茉莉点点头,继续吃着手里的小熊饼干。 这场恐怖的连环杀人案,在很久之后都依旧是一桩古怪的案子,不明真相的人们更是渲染出了许多个鬼神论版本。 时间一久,人们渐渐放下警惕,当初再惊心动魄,也会随着时间逐日消散。 第108章 堕落不会使你解脱 聊了会儿天,在中午之前,众人又一起离开,商量着等叶微漾身体好一些之后再聚。 人一走,屋子里瞬间又冷清起来。 叶微漾和曾泊言将桌上剩下的零食收拾好,清理干净。 阳光小区外,秦栩生独自一人慢慢溜达回家,在一条小路上看到了小九抱着一个盒子朝着远处走。 那日小九在原地哭了很久,最终抱着唐久香的尸身离开。她本就因为连日寻人没有消息,如今人找到了,却只能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还清晰地记得她那时的眼神,一潭死水,孤冷又凄凉。 全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的针锋相对有生机。 或许是有共鸣吧,他自小父母双亡,那一幕刺激到他了,蓦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秦栩生下意识转了方向,跟着她的身影而去。 她瞬移速度很快,去了山顶。 夏日炎炎,山风吹散了些许热气,拂面而来的凉爽让人心头舒适了不少。 她站在山顶最高处,双手抱着一个黑檀木的骨灰盒。 似有所察觉,突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转回头去。 她默默打开了骨灰盒,弯腰将盒盖放在脚边,秦栩生已经上前走到了她身边。 小九伸手抓了一把盒子里的灰白色骨灰,向着悬崖下一把撒了出去,丝毫没有犹豫。 母亲这几千年来四处追寻,一次次的产生希望,一次次的又失望而归,然后又一次次的继续重复这个过程。 如今,也总算是解脱了吧。 没有结果的结果,也算是结果了。 曾子邑,这个她爱了几千年的男人,寻了几千年的答案,终归也没能有个答案。 小九又伸手抓了一把洒向悬崖。 也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寻到一个答案,又或许,是知道这个答案而不敢去相信。 母亲,就是这样的矛盾体。 她曾经说过,如果她死了,就把她的骨灰洒在天地间,她这一生没有追寻到的东西,死后,也要继续追寻,永不罢休。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撒完了骨灰,小九弯腰捡起盒盖,重新盖好骨灰盒,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她的心情平复了些,她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秦栩生低头看看前面的万丈深渊,“这不是怕你想不开吗?” 小九看他像看个神经病,“我就算摔下去也未必会死。” 秦栩生笑了笑,疏离又绅士,“开个玩笑而已,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消消愁?” 小九抱好骨灰盒,没好气,“我和你很熟吗?” “喝酒,一定要熟人才能喝?”秦栩生反问。 小九转身,“我没心情和你玩儿。” 大步向前走。 秦栩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小心脚下啊,我刚才看你就差点儿走山路摔倒了。” 小九脚步一顿,回头瞪了他一眼。 秦栩生依旧眯着眼笑。 小九只觉得他笑得渗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秦栩生看她,“说过了,怕你想不开。” 小九冷哼一声,“我怕你是图谋不轨吧?” “你有什么可值得我图谋不轨的?”他依旧笑着,表面礼貌可亲得很。 小九盯着他看了良久,放下手中的骨灰盒,拉开粉色长裙左侧的拉链,“你不过就是看中了我的身体而已,我今天心情好,满足你。” 她还在继续脱掉长裙,领口落到肩膀时,秦栩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脸上终于没了笑脸,语气也有些重,“女孩子,要自爱。” 他伸手出去帮她把裙子拉好,系好领口的扣子,没再管她错愕呆愣的表情。 “人终有一死,多少人想要努力活着。小九,堕落并不会使你解脱或者缓解伤痛。” 他说完,径自朝着山下的路走去。 只是没有走多远,背对着小九,他握了握手,他还是头一次,与女子肌肤相触时几乎稳不住心神。 好歹也算个医生,这种情况……他是动心了? 秦栩生拧了拧眉,大步走下山路。 小九怔愣了良久,风吹过她的身畔,拂起她的裙摆,柔滑的布料划过小腿,冰冰凉凉的。 耳边还重复着他说的话,堕落,不会使你解脱或者缓解伤痛。 小九蹲下身去,抱住脚边的骨灰盒,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 可她好想念母亲啊,哪怕骂她也好,哪怕和她吵架冷战也好,真的好想好想…… 下山的路崎岖不平,秦栩生越走越远。 晚上,叶微漾和曾泊言吃了晚饭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 两人手牵着手在院子里转圈。 走了半个小时,曾泊言拉着她坐在花园的靠椅上。 “微微。”曾泊言捏了捏她的手背。 “什么?”叶微漾正拨弄着身后的兰花。 曾泊言想了想,问:“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喜欢呀。说起来这两个月真是……请假请得太多了。”她说着还叹了口气。 曾泊言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想让你辞职,你会不开心吗?” 叶微漾一愣,抓住他的手,“为什么……想让我辞职?” 他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因为想带你去看看万水千山。” “放假也可以去啊。” 曾泊言抿了抿唇,“可我想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 “也不怕会看腻?”叶微漾捏捏他柔滑的脸。 “永远都不会腻。”他又顿了顿,“暂时好吗?暂时辞职,等你的身体好一些,等我们结了婚度了蜜月,再去工作好不好?实在闲不住,给我做助理也可以。总之,你要在我身边。”他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比较严肃的脸。 叶微漾考虑了良久,曾泊言也给她时间考虑,不急着追问。 叶微漾叹了口气,答应他,“好,反正现在我的状态也不适合工作,恐怕还会给她们添麻烦。” 他摸摸她的手背安抚她,“正好,过几天我要去b市拍摄,我们一起去。回来之后休息几天,就回识水镇见你的家人。”满是商量的语气。 “都好,听你的。”其实她也很想时时刻刻和他呆在一起。 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洒落下来。 “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曾泊言看着她道。 叶微漾背靠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看橙黄色的天空,云朵缓缓移动着,时间似乎都变慢了些。 她牵着他的手,“再坐一会儿吧,等真的天黑了再回去。” 他无奈,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看夕阳西下,红云弥漫。 第109章 酒店纠纷 五天后。 b市。 龙城大酒店露天餐厅。 叶微漾前两天向程璇提交了辞呈,程璇很痛快的同意,公司里已经重新发出了总裁秘书的招聘广告。 曾泊言这次来b市,是为了拍摄b市有名的原生态“朦厢”花田的景片。 此次拍摄要参加b市举办的全国大赛,获奖者的奖品丰盛。 而曾泊言的主要目的是想带着叶微漾四处散散心,让她熟悉一下自己的工作,将来好胜任助理一职。 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曾泊言用筷子夹了她爱吃的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白碗中。 叶微漾一边吃,一边打了个哈欠,明显没睡醒的模样。 早晨的露天餐厅,阳光正好,不显得热气腾腾。 这个时候的露天餐厅人也最多,大都是酒店里的住客。 吃好早餐,两人一起回到酒店房间。 房间内部设施齐全,双人间的布置很温馨,连窗帘都是淡紫色的。大床上的被褥床单是浅米色,不同于其他酒店的房间,都是千篇一律的纯白色。 叶微漾一大早被曾泊言叫起来吃早餐,本就还没睡醒,这会儿吃完回来,又倒回床上眯着眼休息。 曾泊言坐在床边,拉拉她的手,“微微,我们要出发了。” 叶微漾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嗯,那我去拿包,我们走吧。”说着还揉了揉眼。 曾泊言把她脸上粘着的碎发拨到耳后,看她睡眼朦胧,搂过她的腰,贴近自己的身体,低头亲吻她外露的锁骨。 “……痒。”叶微漾伸手推拒,捧起他的脸,凑上去吻他的唇。 曾泊言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强,呼吸沉重,唇舌交缠间,他已经压在她身上躺了下去。 原本放在叶微漾后腰的手,也从上衣里面伸进去,在她嫩滑的皮肤上游移。 想起今天还有正事儿,叶微漾一把将曾泊言推起来,“今天还要去拍摄呢。” 曾泊言缓了会儿,又低头亲吻她的唇角,“再亲一会儿。” 他所说的再亲一会儿,足足纠缠了十多分钟才肯放过她。 帮她理了理被压皱的衣服,曾泊言问她:“现在还想睡吗?” 叶微漾喘着气,嘴唇有些红肿,摇摇头,“不想了不想了。” 曾泊言勾着唇角浮起笑意,“那就起来,收拾好东西我们出发了。” “好。”叶微漾从床上坐起来,顺了顺散开的长发。 拿上装备,两人下楼,开车去往朦厢花田。 半个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 花田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各种各样的鲜花争相绽放,花香沁人心脾,叶微漾站在花田中心,深吸一口气,感觉肺腑里都浸满了淡淡的香气。 花田正中间还有一个大大的木质风车,以蓝色为主基调,深红色的四片风叶,满满的田园风格。 这时候的游客也很多,来来往往穿梭在花田之间的木栈道上,很是热闹。 叶微漾帮曾泊言抱着三脚架,走到他旁边,他正拿着相机在拍照。 等他拍完,叶微漾才开口问道:“现在游客这么多,不好找拍摄地点吧?” 曾泊言回头看她,“没关系,边玩儿边拍。” “这可是比赛啊,你能不能认真点儿?”叶微漾走到他前面去。 他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揽过她的腰,“我很认真,走吧,去那边。” 这一天正儿八经的拍摄并没有多长时间。因为一到中午,太阳肆无忌惮的露出来,热气冲天,游客都少了很多。 高热时分,花田里也开启了喷水器,给花儿补充水分。 等到阳光的热度消退,又有一批接一批的游客走入花田。 叶微漾陪着曾泊言走完上午没有走过的地方,边走边拍,直到天黑才动身返程。 一天的奔波,两人都比较累了,吃过晚饭洗了澡,稍作休息后便睡下了。 感觉还没睡多久,叶微漾就被惊醒了。 “滋滋滋——”耳边传来一阵高频率的刺耳的声音。 她连忙捂着耳朵,这尖锐的声音让她整颗心脏都揪了起来。 曾泊言察觉,睁开眼看她,“不舒服吗?” 叶微漾仍然捂着耳朵,“是隔壁还是哪里的声音,听着头好痛。” 曾泊言也听到了,是从床头的墙壁传过来的,刚好靠近耳边,酒店隔音效果还算好,声音并不大。 但他知道微微特别受不了这种声音,平常在家,那种用刀切在砧板上摩擦的声音都会让她难受。 曾泊言下床,从行李箱中取出耳机线,连接她的手机,给她放轻音乐。 戴上了耳机,她就好很多了。 他又从床头拿着自己的手机,给酒店的客房管理人员打电话,反映了这个问题。 大约十多分钟后,曾泊言和叶微漾听见了门外有吵闹声。 曾泊言起身下床,“我去看看。” “我也去。”叶微漾摘下耳机,下床穿好拖鞋。 曾泊言牵着她开了门。 他们住的是8028号,隔壁8029号门前站着两位穿着酒店制服的员工,正和住客争执着什么。 8029住着一家三口,这个时间他们还没有换衣服睡觉,从穿着打扮上看得出他们家里应该是极为富裕的。 单是那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手上戴着的儿童手表,也是国际限量版。 值得注意的是,小男孩的左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银勺。 勺子握把的顶端上还有些白白的灰尘,大概他就是拿勺子划破墙壁的。 男孩儿的父母态度不大好,尤其男孩儿的母亲,语气尖酸刻薄,“不就划破了墙壁吗?强强愿意划就让他划,后期修理费我们给钱就是了。” 领头的女性客房管理员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不是修理费的问题,您儿子的行为已经影响到其他住客的休息了,希望二位能够制止孩子这种不良的行为。至于赔偿一事,我们会在您退房前,进行查看估算。” 强强父亲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刚刚开门出来的曾泊言和叶微漾,“是他们举报的吗?我儿子乐意划,我也乐意让他划。至于你们,哼,觉得受不了可以换房,这周围的几间我们都包下了。” 管理员皱了皱眉,“话不是您这么说的,刻意损坏酒店设施本就是不对的行为,您该纠正孩子,而不是一味骄纵。” 她的话才说完,身后的另一位员工就蹭了蹭她的手臂。 管理员也自知自己的话有些过激了,管教孩子本就不在她的职业范围内。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低头看看那可爱的小男孩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内心感到惋惜又心痛,这样的家庭可是会毁了孩子的一生啊。 第110章 你想做点儿什么 果然,强强母亲当即发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酒店一个小小的管理员,管得着我们怎么教育孩子?” “是,我不该管。”管理员鞠躬道歉,“但是您的要求我们酒店也做不到。这一层的住户多半都是有身份的人物,不只您这一家,若是影响到他们的休息,可不是二位能用钱就能解决的,万望多加思量。” 强强母亲气得更甚,“你谁啊你,敢这么说话!叫你们经理过来!” 管理员面不改色,十分镇定,“就算我们经理来了,也是同样的话。” 强强父亲将强强母亲拉进屋里,连带强强也被母亲牵了进去,“行了,你们解决不了,让你们经理过来,不然,什么都免谈。我就不信了,我花钱包房间,你们酒店还有推开不收钱的道理。” “您……”管理员的话还没说完,强强父亲就已经把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转头看向8028的曾泊言和叶微漾,她走上前,鞠躬道歉,“很抱歉,给您二位带来不愉快的住房经历,我们会竭力处理,不过会需要些时间。不然我给二位安排换个房间?” “不必。”曾泊言直言拒绝,“你刚才也说这周围不只我们一个住户,其他人也会受到影响,还是尽早处理好。” 管理员点点头表示明白,“那还请二位多等片刻,我们这就去请经理来解决问题。” 曾泊言不再说什么,牵着叶微漾进屋,关上了房门。 两人坐在床边,叶微漾关了手机的音乐,然后靠在他的肩膀上。 “很困?” 叶微漾摇头,“还好。” 正说着,墙上又响起了“滋滋”的划破墙体的声音,叶微漾吓得一惊。 曾泊言拧着眉头又帮她打开了手机音乐,叶微漾戴上耳机后,他走到墙边。 伸手放在墙上,找准了位置,手中绿光迸发,不过三四秒之后,声音就停止了。 曾泊言坐回叶微漾身边,取下她左边的耳机,“好了。” 叶微漾看他,“你做什么了?他可是个孩子,下手轻点儿啊。” 曾泊言笑笑,“我知道。” 隔壁8029,强强正大声哭闹。 强强母亲心疼地走过去抱他,“怎么了强强?” 强强拿着手里的铁勺,指着对面已经被划破了一条长痕的墙面,“有电,那里有电。” 强强母亲看了看墙面,“没有电啊,傻孩子,墙上怎么会有电呢?” 强强委屈巴巴的模样,把手伸到她跟前,“真的有电,我的手都被电疼了。” 强强母亲抓着他的手反复看了看,“没有被电的痕迹啊,你别急,妈妈去看看。” 她站起来走上前,摸摸墙面,除了有些凉,什么感觉也没有。 她又走回强强面前,“没有啊,是不是划墙划得手麻了?” 强强有些迷糊了,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被电了还是手麻了,生气地扔掉勺子,“我不划了!” 地上“乓当”一声。 强强母亲抱着他哄,“没事没事,我们不划就是了,玩儿别的啊。” 强强嘟着嘴,“我饿了,我要吃点心。” “好好好,给你吃点心。” …… 十多分钟后,客房经理过来了。 强强父亲开了门,上下打量了下客房经理,“你就是经理?居然还是个女人。” 客房经理始终保持着职业微笑,“请问是您的儿子破坏了酒店墙体,还打扰了其他住户的休息吗?” “是又怎么样?我可以照价赔偿,之前那个管理员没和你说吗?让你们清空周围的住户,我们给钱就是了,他们的房钱我们也出了。” 客房经理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您确定?” 强强父亲高傲地仰着头,“确定。” 客房经理低着头颔首,“请您稍等。” 她径自走向8029对面的房间,敲了敲门。 半晌后,房门开了,是一个中年男人,正穿着浴袍,看清来人后,他淡淡问道:“什么事?” 客房经理后退了半步,转向8029的墙上父亲,“这位先生说……” “没有没有。”强强父亲见到男人后,态度发生了360度大转变,打断客房经理的话,一副谄媚堆笑的表情,“误会误会,我,我找隔壁的人,不好意思认错房间了。” 男人瞟了他两眼,没说什么,便关了门。 经理收了笑容,满脸疑惑,“您不是说……” “行了!”强强父亲低声打断她,“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他指着那扇门,“这可是本市的商业巨头……你想让我得罪他吗?” “您可冤枉我了。”经理一副委屈姿态,“这可是您自己要求的。” 强强父亲冷哼一声,“算了……我儿子也不想玩儿划墙了,就不用让其他人移走了。” “如此最好。”经理微微颔首,“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强强父亲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声“没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经理瞬间变了脸,严肃不已,对身后的客房管理员道:“明日的墙体损坏费,收他们十倍,还有,把他们一家加入酒店黑名单。” “是。”管理员答应。 “另外,通知8028,事情已经解决。” “是。” 随后经理踩着轻便的皮鞋,快步走远。 管理员走到8028,敲了敲门,曾泊言开门后,她微笑着表明来意,“事情已经解决,请您和您的夫人安心入睡,如若还有其他情况,请随时致电给我们。” “嗯。”曾泊言应道。 管理员没再多停留,微微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曾泊言关上门回到叶微漾身边,叶微漾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上床拥着她,取下她右边的耳机戴在自己耳朵上。正在播放的是她平常比较爱听的轻音乐。 叶微漾侧身抱着他的腰,“都处理好了?” “嗯,处理好了。” 叶微漾叹一口气,“这样的家庭会惯坏孩子的。” 曾泊言一手撑着头,摸摸她的头发,“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无权干涉。” 叶微漾点点头,“我知道,就感慨一下。” “感慨……”曾泊言低头看她,蹭了蹭她的鼻尖,“不想睡了?” 呼吸在在彼此的脸上喷发,叶微漾眨了眨眼,“是啊,没有睡意了……不然,我们做点儿别的吧?” 她抬起手放在他的胸口处。 曾泊言翻身压上她的身体,低头啃咬她的耳朵,惹得她浅声低吟。 他依旧附在她耳边,“你想做点儿什么?” 第111章 我是他的未婚夫 房间内灯光昏暗,床单发皱,旖旎的氛围让温度不断升高。 叶微漾在他胸口画圈圈,“阿言,要不今天,你变个……嗯……变个霸道总裁的样子好不好?我好像很少见你穿西装,我想想啊,像秦灵师那样类似的……唔……”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曾泊言堵住。 一吻完毕,曾泊言躺在她身边,“我担心你的身体,还是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叶微漾不敢相信,她都舍下面子主动勾引了他还能忍得住! “我身体已经好了。”她翻身趴在他身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曾泊言被看得心神更加不稳,揽过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往下一压,准确吻住她的唇。 香甜的滋味萦绕,他愈发把持不住,只得在理智即将湮灭的时候,粗重着嗓音道:“等会儿……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叶微漾含糊地点头,“我很好。” 她穿着睡裙,被他轻而易举解开。 叶微漾光着手臂推了推他,“你还没变给我看。” 曾泊言的眼神已经迷离不清,如同蒙了水雾,却又蒙不住对她强烈的欲望。 稍作克制,他终于用了幻术,变幻出一身纯黑色的西装。 倒是格外适合他,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完全看不出霸道总裁范儿。 他眼里太过柔情,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颗解开西装扣,动作利落地扯下白色衬衫上银色领带。 叶微漾不禁咽了咽口水,这场面太刺激了。 随后,他伸手解开了裤腰带,随手往床上一扔,欺身下来,眯着眼,眉头上挑,有邪魅放荡的意味,“微微还满意吗?” 声音暗哑得不像话。 叶微漾蒙着脸笑,十分满足,“很满意很满意。” 他单手支撑,另一只手迅速解决掉身上多余的衣物,“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叶微漾仍旧蒙着脸,直到两具火热的身体相交缠,他把她的手拿下放在他的腰上,随着他细致温柔地亲吻,她闭上眼,专心回应他。 整个过程他都很克制,虽然以前他也很温柔,但这次,他真的极为克制,生怕弄疼了她。 每一次深入,他都会问一句疼不疼,叶微漾一开始还羞于回答,次数多了,她直接用行动告诉他,她一点儿也不疼! 后来他居然还笑她,说她不知节制…… 折腾完,已是凌晨一点。 两人又洗了澡,曾泊言大半夜找了客房服务员要了新的床单换上。 叶微漾更加不好意思,觉得以后在外面确实是得节制点儿。 两人相拥躺在床上,叶微漾累了,窝在曾泊言的胸膛轻轻呼吸。 迷蒙中,她嘟囔了一句,“阿言,我的腿和腰,好酸啊。” 曾泊言好笑,沉声道:“让你节制些你不听,现在知道酸了?” “没良心。”叶微漾没有睁开眼,“我这,也不是为了你吗?” “嗯,我确实……很享受。”他低头亲吻她的发间,两只手分别放在她的后腰和大腿上揉捏着,“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嗯。”她舒服地嘤咛一声,在他怀里沉沉睡过去。 早上天微微亮,床上的两人正睡得安然,床头乍然又响起了“滋滋”的刺耳声。 “嘶……”叶微漾捂着耳朵往曾泊言的怀里使劲儿钻。 曾泊言蹙眉,抬手放在墙上,有细微的电流从手心钻入墙体。 没过几秒,便没再有那种声音了。 叶微漾搂着他的腰,语调哑涩,“今晚我们还是换个房间吧。” “好。”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闭着眼休憩。 等他们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吃过饭后,两人再次带上装备去了花田,进行一天的拍摄之旅。 晚上回酒店时,叶微漾和曾泊言在前台准备交涉一下换房间的事,没想到8029的三位客人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离开了。 这也省了搬动行李了。 接下来的三天,曾泊言带着叶微漾在b市的各种风景区游玩儿,尝试了好几家饭店的排骨,不亦乐乎。 当然,几天夜里还尝试了几个新姿势。 这回换叶微漾受不了了,每每都只能讨饶。 选好了要参赛的照片,提交给主办方后,两人就回了s市。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约着一干朋友吃饭唱k。 然而一向占据ktv麦霸的秦栩生在吃完饭后借口有事就离开了。 据常茉莉的八卦情报,最近秦老板似乎心有所属,正在努力追求心爱的姑娘。 众人虽好奇,但也不知道那位夺了秦老板芳心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夜里的“方休”酒吧,灯光酷炫,忽明忽暗的射光让拥挤的方休酒吧内部更加显得迷乱,不羁放纵的音乐、尽情歌舞的男女,在深夜里寻找寂寞的消遣。 秦栩生穿过各个几乎满座的酒吧座位,在吧台边角的位置看到了小九。 她似乎正和吧台之内的调酒师说着话,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蕾丝长裙。 大红色的蕾丝长裙,似乎是唐久香爱穿的一个类型。 他大步向前走,冷眼拒开了几个想要过来搭讪的女人。 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小九,调酒师递给她一支烟,她似乎犹豫了下,接过了烟,学着调酒师的动作,把烟含在了嘴里。 他心头泛酸,只觉得有一团无名的火在不断升腾。 迅速走上前,一把拍掉调酒师手里的金质打火机,并抽掉了小九嘴里的香烟。 调酒师微怔,随即不满他干扰自己寻找猎物,“你谁啊?多管闲事。” 秦栩生勾唇一笑,大手环过小九的肩膀,“我是她的未婚夫。” 调酒师不信,“你说是就是,这小姐已经喝醉了,谁能证明?” 秦栩生弯腰在小九耳边呼气,看她脸颊酡红,半醉半醒的模样妩媚动人。 “那天你的提议,我答应你。” 小九歪头看他一眼,忽地一笑,对调酒师说,“不好意思,他就是我的未婚夫。” 调酒师“切”了一声,拿着打火机不太甘心地转身走了。 秦栩生在小九身边坐下,小九喝了口杯里蓝得像天空的烈酒,问他:“怎么忽然就同意了?” 第112章 造人计划 秦栩生把香烟扔进烈酒里,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偏着头吻了过去。 她嘴里残余烈酒的辛辣,似惩罚的,秦栩生吻的力度很大,甚至磕破了她的下唇,鲜血在两人嘴里弥漫。 小九放下酒杯,主动攀上他的脖子。 一番激烈的拥吻后,小九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而诱惑地道:“去你家吧。” 秦栩生没说话。 小九微微退了些,目光游离,“怎么?不方便?” 秦栩生眯了眯眼,在她白皙的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痕迹,“没什么不方便。” 说完他站起身,横抱起小九,大步离开方休酒吧。 一路瞬移,两人很快到达秦栩生的住址。 这里是离秦雨工作室不远的弯梁小区。 a栋楼下,秦栩生抱着小九进入楼道,乘坐电梯抵达十五楼。 出电梯拐个弯儿,到了家门口,秦栩生才放下她。 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钥匙开了门。 家里没有女士拖鞋,小九只能暂时穿他的,拖鞋比较宽松,她穿着感觉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拖鞋的笨拙样子。 关了门换好鞋,两人走进客厅,秦栩生随口问她,“喝水吗?” 小九摇摇头,直接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去吻他。 秦栩生怕她摔倒,双手扶在她的腰间,“这么急?” 小九不说话,死死堵住他的唇,双手胡乱在他身上解着他的西装扣。 他眼里闪烁,用点力道推开她,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你今天喝酒了,不合适。” 小九身形一顿,“我不知道。” 秦栩生笑笑,“你不知道的还很多呢,造人育子哪是那么随便的?” 小九抬头看他,“你很懂?” 她前几天找上他,说想要一个孩子,言外之意很明显。 妖想要孩子,对象也是妖的话,成功几率会很高,虽然秦栩生是个半妖,但是他洁身自好,而且懂得医术,于她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他当时严词拒绝了,她失望而归,于是决定寻找其他比较合适的人,没想到的是,今天,他居然主动送上门儿了。 她这几天进行了有史以来最难过的日子,几度想到自杀。 可她知道,这不是母亲希望她做的事,她要想办法活下去。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拥有一个孩子,血浓于水,她即将会有一个情感寄托,她会为了孩子活下去。 可她还是想得太简单,就如秦栩生所说,造人育儿,哪有那么容易? 小九舔了舔唇,“那我该怎么办?” 秦栩生搂着她的腰,“一切听我的,我会让你拥有一个可爱又健康的孩子。” 小九想了想,点点头。 秦栩生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小九看他,“这种事情还能提前规划?” 秦栩生眉眼带笑,“不能。” 小九懒得再理他。 “去洗个澡休息吧。”他指了指右边的第一间房,“这是客房,里面有单独的浴室,我去给你拿干净的毛巾。” “不用。”小九拒绝,“今天不行,那我们明天再联系。” 她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秦栩生一把扯住她,“小九。” 她回头,“什么?” “生孩子的事情怎么能一蹴而就,住在我这里,先调养好你的身体,这些时间你没有休息好,身体素质差,既然想要孩子,就得对他负责。” 小九沉默良久,“你有什么条件?” “什么……什么条件?”秦栩生反问。 “和我生孩子的条件。” “……”秦栩生松开她的手,情绪不明地看她,“什么都答应?”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那行。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嫁给我。” 小九微愣,“你说什么?” “那不然你认为我会让自己的孩子没有父爱吗?” 气氛有些微妙,小九迟迟没有说话,显然只顾着要生孩子,忽略了这些重要问题。 秦栩生放缓语气,“和我结婚,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你也不想他生下来只有母亲吧?哪个孩子不想拥有父母的爱?” 这话说的没错,她母亲早亡,是父亲一直照顾她,但她也会想念母亲。 后来父亲逝去,她遇见了唐久香,她一直把她当做母亲,可是谁又能说,她不是为了弥补心里空缺的母爱? 小九考虑了很久,最终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你的条件,会这么简单?” ”那不然你以为呢?你知道我是半妖,历劫困难,如有不幸,或许只有百多年能活了,我当然也想留下自己的子嗣。” 他漆黑的瞳孔清亮明净,丝毫不见撒谎的痕迹。 以他这种想法,答应她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好。”考虑一番,她终于答应。 秦栩生笑意更浓,“很晚了,熬夜对身体不好,去洗澡休息吧。” 小九又站起来,看了他一眼,朝着客房走去。 秦栩生雷厉风行,第二天上午就陪着小九回家搬了她自己的衣物用品过来,还添置了许多新东西。 当天下午,两人就去领了证。 小九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就比如现在,她已经洗了澡躺在秦栩生的卧室里了。 洗澡之前还喝了一碗他亲手熬制的有益身体的补药。 秦栩生洗漱好之后从浴室出来,穿着浅棕色的睡衣就在她身旁躺下了。 屋子里燃着安神香,清新淡雅的味道让人心里很平静。 自他上来拥着她,小九便莫名觉得有些忐忑,然而秦栩生除了抱着她,什么别的动作也没有,最后甚至还睡着了。 一连五天都是这样。 小九终于受不了了,在第六天的晚上,他刚刚洗完澡出来后,直接把他堵在浴室外的墙面上,逼问:“已经五天了,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实施计划?” 秦栩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眉头挑了挑,她以为他这几天晚上都睡得很好吗?那明明都是煎熬。香玉在怀不能动,难熬的人是他。 他笑意不达眼底,伸手脱下她的白色丝绸睡裙,低头亲吻在她的左肩上,“今天,就可以。” 他何尝不想,只是她的状态一直低沉,虽说有了孩子这个目标,她的情绪好了很多。 可他最希望的状态,是想让她对他产生欢喜时的状态。 是彻彻底底因为他,两生爱慕时而做。 然而他也知道,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徐徐图之。 这个时候他终于能理解曾泊言,为何花费几年之久,直到最后时机成熟才敢接近叶微漾。 因为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稳妥,还不能让她看出破绽。 第113章 不是力量型的男人 国庆前的几天,叶微漾带着曾泊言回了识水镇。 叶老爷子对曾泊言这个孙女婿十分满意,长得帅气又有礼貌,关键还对自己孙女关怀体贴。 国庆节当天中午,叶微漾的父亲叶成裴、弟弟叶朝阳以及徐婵都开车回来了。 叶微漾和曾泊言上前帮忙提行李,顺便给曾泊言做介绍,“阿言,这是我父亲、朝阳弟弟、还有徐阿姨。” 曾泊言礼貌颔首,“伯父伯母好。” 叶成裴也很高兴,“好,好,先进屋里坐吧。” 叶微漾、曾泊言和叶朝阳走在后面,对比了下身高,叶微漾笑着道:“朝阳弟弟,几个月不见,长高了啊。” 叶朝阳穿着白色体恤和休闲裤,十足的青春气息。 他看了看曾泊言,闷声说:“是啊。” 进了客厅,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 如上一次见江娴,叶成裴和徐婵也询问了曾泊言一些关于他职业和家庭的话,曾泊言都一一回答。 家里人对他都很满意。 唯有叶朝阳,眼神时不时瞟在对面的俩人身上。 尤其吃晚饭时,曾泊言给叶微漾夹菜,叶微漾脸上笑眼弯弯的模样让他莫名觉得不太爽。 餐桌上,徐婵热情招呼,“微漾,泊言,多吃菜啊。” “是。”曾泊言又夹了块排骨放在叶微漾碗里。 徐婵悄悄靠近叶成裴,低声说:“你看他们多恩爱。” 叶成裴点点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叶朝阳听见,撇了撇嘴。 叶微漾吃了口排骨,觉得有些口渴,伸手去装盛满橙汁的玻璃杯。 哪知不小心碰到旁边的碗,撒了些出来,曾泊言看到,立马抽纸给她的手擦干净。 对面的叶朝阳震惊得噎了口饭,转头咳嗽了几声。 叶老爷子关切地问他,“朝阳,怎么回事儿,噎着了?” 徐婵伸手拍拍他的背,“这孩子,怎么吃饭的,来,喝口水。”她端起叶朝阳的被子递给他。 叶朝阳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叶微漾接到了何轻轻的电话,她和曾怀谦已经抵达长青山。 前几天叶微漾和曾泊言忙着拜访亲戚没有去长青山。 这次刚好是个机会,两人说好一同前去。 走之前叶微漾想了想,还是叫上了叶朝阳。 三个人走在上山的小路上,叶朝阳不禁疑惑,“上次不是来过吗?没什么好看的啊。” 叶微漾偏头看他,“我保证这次不一样。” 叶朝阳皱着眉头,“那为什么上次没有?” 叶微漾冲他笑笑,“因为我找到了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啊。” “这么神奇?”叶朝阳明显不信。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叶朝阳只得跟着她的脚步走。 中途有些累了,三人在原地休息了会儿然后继续前进。 结果叶朝阳见身旁的两人像旁若无人似的,居然牵起了手! 他的内心无比愤愤,真是不注意场合,他还是个未成年人呢! 他们这是在残害祖国的花朵! 由于一直盯着前面两人交缠的双手,叶朝阳没怎么看路,结果不小心被树枝绊倒,摔了下去。 “啊!”叶朝阳惊叫一声。 叶微漾和曾泊言迅速松开手,情急之下,曾泊言一个瞬移,迅速冲下去接住了叶朝阳。 好在叶朝阳因为惊吓没怎么注意曾泊言的行动,只是奇怪他的动作怎么那么快。 虽然曾泊言接住了叶朝阳,不至于继续往山下滚,但他摔倒的一瞬间,脚被崴了。 叶微漾也立马跑到他们身边,叶朝阳坐在地上,曾泊言正给他查看右脚的伤势。 “痛痛痛……”曾泊言一碰,他就惊呼疼痛。 叶微漾也很着急,“怎么样?很疼吗?” 叶朝阳见她担心的模样,咬着牙摇了摇头,眼神闪烁,逞强道:“……也,也不是很疼。” 曾泊言伸手揉动了下他的脚腕儿。 “嘶……”叶朝阳疼得表情都扭曲了。 “这下怎么办?看起来很严重。“叶微漾蹲下去看了看叶朝阳的脚,“已经开始肿了,暂时不去了,先回去吧。” 曾泊言点点头,“伤势尽早处理比较好。回去先冰敷一下。” 叶微漾站起身来,“那阿言,朝阳行动不便,你背着他下山吧。” “什么?”叶朝阳惊诧出声。 “怎么,你不愿意?”曾泊言淡淡问道。 “我……”刚一个我字,叶朝阳无话反驳,噤了声。 “哎呀,朝阳弟弟不要闹别扭了,阿言以后是你姐夫,没什么的。”叶微漾拍拍曾泊言的肩膀,“背上回家吧。” 曾泊言在叶朝阳面前蹲下身体,双手向后伸,简单两个字,“上来。” 叶朝阳犹豫了下,在叶微漾鼓励的眼神中,伸手攀上了曾泊言的背。 除了小时候父亲背过他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让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背着。 与父亲的强健不同,他这位名义上将来的姐夫,身上感受不出有肌肉的质感,看他长得白白净净,对着姐姐笑死来的时候温温柔柔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力量型的男人。 叶朝阳内心不屑,这样的男人怎么能保护好姐姐? 应该像他,每天都会进行身体锻炼。 安静的树林里,没人知道叶朝阳已经开始对曾泊言进行各种比较和审判。 然而曾泊言在背着叶朝阳的过程中,已经用妖力给他受伤的位置进行了些许治疗。 叶微漾跟在身后,自然把曾泊言的动作都看进了眼里。 再次回到家,叶成裴最先看到曾泊言背上的叶朝阳,走过去询问,“怎么了这是?” 叶微漾上前解释,“朝阳和我们一起去爬山,不小心把脚崴了。” “脚崴了?”叶成裴打量了下叶朝阳的左右脚,招呼着:“先进屋里去。” 曾泊言把叶朝阳背进了客厅,叶朝阳坐在沙发上,垂着双脚。 叶成裴问道:“哪只脚伤到了?” 叶朝阳老实回答,“右脚。” 叶成裴抬起他的右脚看,左右扭了扭,叶朝阳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先前感觉那么痛了。 叶成裴看他一眼,“很疼吗?“ 叶朝阳也很奇怪,明明之前轻轻动一下就痛得不行,怎么这会儿又不太疼了? “现在不是很疼。” 叶成裴放下他的脚,“没什么大问题,等会儿用冰块冰敷一下。” “哦。”叶朝阳应着。 第114章 会替我爱他的妈妈 徐婵应声赶过来,看到叶朝阳,又询问了一番,见没什么大事,才终于放下心来,转身去给叶朝阳准备冰敷要用的冰块了。 叶朝阳的视线落在叶微漾身上,小声道:“那我今天是去不成了。” “嗯……你这脚……还得休息几天,别灰心,每逢假期我们都会回来,下一次你放假我们再一起去也可以。”叶微漾安慰他。 叶朝阳没再说话,沉默地点点头。 随后徐婵用白布装了些冰箱里的冰块过来,让叶朝阳拿着敷脚。 叶微漾和曾泊言走出了客厅,和叶成裴、叶老爷子打了招呼要去见朋友,于是再次出了门。 又走到山脚下,曾泊言抱横起叶微漾,“时间晚了,我们瞬移上去。” 叶微漾抱住他的脖子,皱眉道:“可是我会晕啊。” “最慢的速度,没事的。”曾泊言说完,已经向山上瞬移而去。 速度确实是有史以来最慢的速度。 叶微漾感觉周围的风越来越大,但也不是不能承受的那种。 “别怕,睁开眼睛看看。”曾泊言轻声道。 叶微漾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这种感觉就像健步如飞,和车速60码的状态差不多。 她放松了些,转头看着前面的路,弯弯绕绕,每一次曾泊言都能以最快的反应避开障碍物,像在玩儿酷跑游戏。 “还挺刺激。”叶微漾感慨。 曾泊言笑了笑,“慢慢就适应了。” 到了长青山秘境入口处,曾泊言停了下来。 叶微漾在他怀里缓了会儿,随后才落地,曾泊言牵着她,对着面前层层叠叠的竹林大手一挥,竹林“咔吱咔吱”的动了起来,神奇般的,竹林中显出了一条小路。 见过比这还神奇的叶微漾如今已经处变不惊了,拉着曾泊言就走进了磕磕绊绊的小路。 走了一分多钟才走出竹林。 面前宽阔的草地让叶微漾觉得亲切。 她伸手指了指正中间的位置,“以前,你就在那儿。” 曾泊言揽过她的腰,往日一幕幕闯入心头,他俯身吻她的眉角,“过去看看吧。” “好。” 两人走到草地正中,曾泊言用幻术化出了银杏树。 翠绿的银杏叶散发着清新的味道,高大的树干枝桠隔绝了阳光,笼罩出一大片的阴影。 叶微漾伸手去摸摸树干,硌手的树皮纹路,质感真实。 “幻术真是好啊,像真的一样。” 迎着风,曾泊言抓住她的手,“他们等久了,我们过去吧。” “嗯。” 随着她的应声,曾泊言收回了幻术,原处再次恢复草地的模样,阳光也照射下来。 四人是在秘境西边的白茶林汇合的。 叶微漾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之前为了不打扰白茶历劫后的恢复,何轻轻在白茶林设置了障眼法,所以叶微漾一直以为西边是一片浓密的荆棘林,从不敢去。 正值夏日,不是白茶开花的季节,茶林一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青葱色。 白茶就被葬在她以往修炼的地方。 埋得很简单,一个小小的土包,原始木头做的牌位,上面刻着“白茶之墓”。 从生处来,又从生处去。 何轻轻挽着叶微漾的手臂往前走,曾泊言和曾怀谦两人跟在后面。 “我也辞职了,准备和怀谦结婚了,然后去他的公司。”何轻轻看着叶微漾道。 “那我就先恭喜啦。”叶微漾又道:“对了,公司现在招到人了吗?程总会不会忙不过来?” “看把你操心的,前几天我亲自坐镇招的人,放心吧,现在已经上任了。” “那就好。” 何轻轻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那你呢?不然,我们一起结婚吧?” 叶微漾想了想,“这能行吗?阿言毕竟是个假身份……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也是。”何轻轻叹了口气。 叶微漾拍拍她的手背,“这也没什么关系,你先结婚,我当你的伴娘啊。” 何轻轻挑了挑眉,“怎么不是你先结婚,我当你的伴娘呢?” “这……我觉得我有婚前恐惧症,所以想要先适应适应。” 何轻轻发笑,“怎么个恐惧法,说说看。” “我总会觉得害怕,害怕结婚以后感情会变淡,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我害怕我容颜逐渐衰老,甚至长颗痘痘都会让我心烦意乱。又害怕我的寿命太短,来不及和阿言天长地久我就……” “打住。”何轻轻出口打断她的话,“这完全没必要啊,公孙对你的感情如何你还不知道吗?再说,时间和生命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抗衡的东西,趁我们还有时间,过好每一天,开开心心就好。我看你是太闲了,整天东想西想。”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去想啊。” 何轻轻无奈,“那好吧,我先结婚,你给我当伴娘先熟悉适应一下。” 叶微漾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真好。” “必须的。”何轻轻笑。 …… 两人身后的曾泊言和曾怀谦讨论的却是另一件事。 曾怀谦折了根树枝拿在手里,“最近我又问过了秦栩生,关于孩子,他还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曾泊言默了默,说道:“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不太重要,人和妖想要生育,本就十分困难,你的想法呢?” 曾怀谦甩了甩手里的枝条,“我不一样,我希望可以有一个孩子,哪怕现在不行,我也会留下我的精子存在精子库。” 曾泊言明白他的想法,“你是……想要给轻轻留下念想?” “是。”曾怀谦大方承认,“我和弟妹一样,人类的寿命太短,你们妖寿长。我不希望我死了,她只能一个人留在世上,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会有他替我爱他的妈妈。” 曾泊言没再说话,毕竟他们两人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 近黄昏的时候,四人告别,曾怀谦和何轻轻要连夜返回s市,毕竟曾怀谦是总裁,公司的事物很多都要及时处理。 曾泊言和叶微漾也尽快赶了回去,徐婵已经准备好晚餐,客厅里的灯也打开了。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边聊边吃,气氛融洽。 第115章 不然,我们分房睡吧 谁都没有想到,最先宣布结婚的不是叶微漾或者何轻轻,而是秦栩生。 国庆节日后,叶微漾和曾泊言便一起回了s市。 收到这个消息时也是非常的震惊。 前不久才听到常茉莉的八卦,这才过了将近二十几天而已,就传来了他要举办婚礼的消息。 然而,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众人约见秦栩生那位神秘女友,看见其人时,皆是不约而同表示惊讶。 原来不是别人,是小九。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俩是为何走在一起的,而且发展时间还极为迅速。 宽敞的饭店包厢里,众人齐聚一堂,满桌的菜飘香四溢。 常茉莉眯着八卦的小眼睛,“秦老板,你这行动力都可以参加世界大赛了。” 秦栩生保持微笑,给小九盛了碗鸡汤,“比起茉莉你啊,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常茉莉撇撇嘴,好吧,她和许疆的发展速度也比较快。 常茉莉端起酒杯,笑吟吟站起来,“小九……啊不,现在该叫老板娘了,茉莉在这儿恭祝您和老板百年好合、美满幸福,我先干,您自便哈。” 茉莉喝完一杯红酒,刚准备坐下,却看见秦栩生端起了酒杯,对着她。 常茉莉看看秦栩生身边端坐着的小九,明了道:“那个……莫不是老板娘不喝酒?那……那秦老板代饮一下也是可以的。” 小九对她抱歉地笑笑,“不是不喝酒,只是最近不太方便,不好意思,我用橙汁代酒吧。”说完她看了看秦栩生,端起面前的橙汁。 常茉莉了然地挥挥手,“我明白我明白,都是女人我懂的,你喝橙汁就好。” 哪知秦栩生拦住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九很长时间都不会方便,所以这杯酒以及将来的酒,都由我来代她喝。”秦栩生一口喝完杯里的红酒,接着道:“小九已经确定怀孕了,所以以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小九差点儿没能拿稳酒杯,被椅子磕绊了下,幸好身旁的许疆把她稳住了。 敢情不是大姨妈造访,是怀孕了! 常茉莉坐下,消化完这个消息才磕巴地说道:“秦,秦老板,我觉得刚才您说的那个什么‘有过之而无不及’用在我身上已经不恰当了。” 许疆伸手碰了碰她,看向秦栩生和小九道:“不好意思,茉莉不太会说话,还请别放在心上。” 秦栩生瞥他俩一眼,“用得着这么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许疆点了点头。 “恭喜恭喜啊。”何轻轻坐在小九身旁,笑着调侃道:“这下秦老板可谓双喜临门呀,心里可高兴了吧?” 秦栩生坐回了座位,满面春风,“当然。” 一顿饭下来都是喜气洋洋,为这个还未出世的新生命感到高兴。 饭尾,秦栩生自饮一杯,道:“下个月27号,也就是11月27日,我和小九举行婚礼,举办地点暂时还没定,等我们决定好了再通知大家。” “没问题。”叶微漾看了看秦栩生身旁的小九,“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和轻轻也都辞职了,最近正好闲得很。再说婚礼事宜繁杂,小九怀孕了不适合参与太多,没事儿我们可以一起和聊聊天,逛逛街。” “多谢。”秦栩生侧头看看小九,小九轻轻点了点头,秦栩生这才又继续道:“那就麻烦叶妹妹和大少奶奶,多照顾一下小九。” 何轻轻抽纸擦了擦唇,“秦老板就别这么客气了,刚刚自己还说大家都是朋友,什么照顾不照顾的,都是互相在一起解解闷儿。” “大少奶奶说的是。”秦栩生笑笑,“还有一件事,就是小九没什么朋友,到时候希望茉莉、大少奶奶还有叶妹妹来给小九做伴娘。” 被点到名的三个女人相互看了看,都表示没有问题。 吃过饭后,各自道了别就回家去了。 晚上。 秦栩生洗完澡出来,床上的小九已经睡着了。 前几天确诊怀孕后,她没再像以往整夜整夜的失眠,果然有了孩子她便有了牵绊。 秦栩生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这里,有一个小生命。 属于他和她的。 床头的台灯洒下柔和的灯光,小九睡颜安稳。 他都有些嫉妒了,前些日子无论他用了多少方法都解决不了她失眠的问题,这个小生命一被发现就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 许是他这么一直摸着,小九有所察觉,睁开了眼。 侧头看了看秦栩生,把他放在肚子上的手给拿开了,睡意朦胧的音调,“你别压着他了。” “怎么会?我动作很轻。”秦栩生看着她的脸,最近睡得好,她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小九动了动身体,又忽然停下,问秦栩生,“对了,你说是要睡左边还是右边来着?” 秦栩生上床躺在她身边,“哪边都可以,你不用太紧张,我上次只是说怀孕后期左侧睡为好,但也不能只睡左边。” “哦。”小九翻身面向他。 秦栩生伸手环过她的腰,被小九拦住,“你的手会压到他。” 秦栩生又默默伸回了手。 “不然……”小九看着他,“我们分房睡吧?” 她想到前些日子他总爱抱着她睡,力度还比较大,医生说过前三个月比较危险,保险起见还是分开更好。 秦栩生身体一震,“为什么?” “你晚上的睡姿不太好。” “我会小心尽量不碰到你。”秦栩生向后退了点儿距离,“小九,不止你爱这个孩子,我也爱。” 小九的眼睛睁大了些,随后沉默半晌,才说:“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剥夺你为人父想要陪伴的权利。” 秦栩生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你是他的母亲,我是他的父亲,我们是一家人。” 小九感受着手背之上温热的体温,轻轻“嗯”了一声。 “睡吧。”秦栩生就这么握着她的手,缓缓先闭上了眼。 没多久,等他再睁开的时候,眼前人已经睡熟了。 他小心翼翼向前挪动了些,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放下心来,闭上眼睡去。 第116章 只有一句我爱你 三年后。 2018年12月18日,农历冬月十二,星期二。 同样是晚上,秦栩生坐在一个淡蓝色的小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儿童童话书。 粉色基调的儿童房里,摆放着各种毛绒玩具和芭比娃娃,墙上更是挂了许多小宝宝各时段生长的照片。 有刚出生时候的、婴儿时期的、学会爬时候的、学会走路时候的等等等等。 小猪印花的粉色被褥下,露着一颗小脑袋,乖乖等着爸爸讲故事,模样认真又专心。 “糖糖。”秦栩生翻了翻故事书,“今天想听哪个故事?美人鱼?海的女儿?还是龟兔赛跑?” 糖糖,唐唐,小九和唐久香姓,取其谐音以纪念。这是孩子出生前,秦栩生和小九就已经做好的决定。 “爸爸,鱼,鱼。”糖糖挥舞着小手,很高兴。 “好,今晚爸爸就讲美人鱼的故事。”秦栩生腾出一只手把女儿的小手放进被窝里,“很久很久以前的深海里,海水像美丽的矢车菊一样蓝,又像玻璃一样明亮、清澈。海底有一个神秘的人鱼王国。王国里有一群可爱的小美人鱼……” 一个故事讲完,糖糖已经睡着了。 秦栩生合上书放在一边的小桌上,俯身亲了亲女儿光洁的额头,“晚安,我的糖糖。” 身后传来了开门声,秦栩生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九站在门前,点了点头,走进去,低头亲了亲糖糖柔软的脸颊。 秦栩生给两岁多的秦小糖掖好了被角,然后才轻手轻脚出了儿童房。 小九已经先回了卧室,刚刚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已是深秋,夜晚的温度比较低。 秦栩生微掩着门,走到床边,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伸手抱住小九,她刚洗完澡,身上尤其馨香。 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在她的后颈上吻了吻,低声问道:“小九,今天可以吗?” 小九没说话,过了会儿,她转过身来,轻轻点了点头。 昨天因为牵着糖糖和轻轻逛了一天,太累了所以没有答应他。 秦栩生勾唇笑了起来,一边吻着她的唇,一边伸手脱掉她的睡衣。 意乱情迷的时刻,小九捧着他的脸,神色真诚,“这些年,谢谢你。” 秦栩生即将要进行动作的手一顿,眼里有伤痕,却没有让她看到,只沉沉地说道:“小九,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爱糖糖,也爱你。” 小九敛了敛眼睑,有些笨拙地伸手去抱他,“我……知道。” 秦栩生的表情放松了些,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也不急着追寻一个答案,他们在一起,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终究也成了她最为在乎的人之一。 小九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 秦栩生再也难以自持,三两下解开自己的衣物,与她抵死缠绵,与她共上云霄。 殢雨尤云。 另一边,别墅里。 叶微漾在后院儿银杏树下的躺椅上躺睡着,手里拿着本儿书,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右手的无名指上,铂金的戒指上装饰着一个小小的绿色的银杏叶,在淡淡的暖黄色的灯光下反着微光。 清风拂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下来,积了落叶的地上像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 曾泊言端着一杯热牛奶出来,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微微,进屋吧,很晚了。” 叶微漾给看到的这页书折起来做了个记号,合上书,慢吞吞从竹制的躺椅上坐起来。 曾泊言走过去,把牛奶递给她,“先暖暖身子。” 叶微漾笑着接过,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嘴角的残渍则被曾泊言靠近来舔舐掉了。 叶微漾拿着书和杯子,曾泊言将她横抱起来进了屋。 两人依偎在客厅的沙发上。 “晚上就别看了。”曾泊言将她怀里的书拿开,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与叶微漾手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样的对戒。 “那……看电视吧?”叶微漾准备伸手去拿遥控器换个台,也被他拦住了,叶微漾看他,“你干嘛?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 曾泊言抱住她娇软的身体,低喃:“我们可以做点儿别的。” 叶微漾嗔他一眼,“昨天不是……今天还要啊?” “太频繁了?”曾泊言反问。 叶微漾轻咳两声,“也,也还好,反正我也很喜欢。” 曾泊言笑了,伸手解开她睡衣胸前的扣子,吻上她的锁骨,轻轻啃咬。 叶微漾无奈,他似乎很喜欢这个部位。 “啊,对了。”叶微漾推开他的头,“轻轻怀孕了。” 曾泊言颔首,“我知道。” 何轻轻摸摸他的眉毛,“茉莉的孩子也两个月了。” “嗯,我知道。” “我有点儿羡慕了怎么办?”叶微漾看着他棕色的瞳孔。 曾泊言紧了紧手上的力度,“有我了还不够吗?” “怎么会不够?只是我……”只是随着年纪越大,她的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以前觉得有没有孩子都可以,顺其自然就好,可看着周围的朋友都有孕了,小宝宝可爱的模样真的特别诱惑人。 她也真的很想给阿言留下一个孩子,可以陪伴他。 “傻瓜,你不是预定了轻轻的孩子做干妈?” “话是这么说……”叶微漾垂着眼。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曾泊言拥着她。 叶微漾沉默没有说话,客厅里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微微,你就是我的命。”曾泊言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亮光,忽明忽暗,晃在两人的身上,光影交错。 叶微漾突然眼眶湿润,“我……明白了。” “别哭。”曾泊言亲吻她的眼角,“微微,我爱你。” 叶微漾抽泣了声,回应他,“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原本要做的事情两人已经忘了,只想彼此相拥到永远。 哪怕时间沧桑、哪怕岁月蹉跎、哪怕生命到达尽头,唯一绝对不想要忘记的,就是我爱你。 唯愿此生能铭记,来生,还能遇见你。 第117章 大结局 55年后。 年后的第六天,大街上仍旧喜气洋洋的一片。 世界发生了很大变化,无人驾驶的汽车已经是最常见,另外还有许多悬浮汽车,垂悬至人们头顶十米之上。 科技飞跃进步,高楼大厦此起彼伏,人们始终重视绿化,不管是陆地上还是空中花园,都是深深的绿色。 各个街道上,家家户户悬挂着大红色的灯笼,以庆新年。 别墅内温度适宜,安装了先进的自动调温系统,一年四季自动转换合适的温度。 曾泊言坐在床边,头发花白,皱纹明显,身子微微佝偻着。 他握着叶微漾的手,这只手上已经布满了褶皱,皮肤也不再光鲜白皙,如他自己的手一样。 叶微漾已经七十多岁,白发苍苍,面容保养得当,并不算十分苍老。 她依旧笑着,似回光返照,过去的一幕幕全部涌入脑海,她这一生真的很幸福,因为嫁给了面前这个男人。 她害怕时间,害怕自己变老,没想到他每天都用幻术维持与她年纪相当的面容。 她却是不喜欢看到他老去的模样,然而他格外坚持,别的事情他向来都依她,只此一件,他一做便做了几十年。 后来,时间一久,她也真就那么觉得,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们从年轻走到现在,真正做到了白头偕老。 当然,她也很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阿言。”叶微漾轻轻叫他,除了声音沙哑沧桑,语调仍然和以往一样,透着欢喜爱慕。 “我在。”曾泊言拍了拍她的手,嗓音也是低沉浑厚不已。 “我……”她抬起眼皮看着他,想说舍不得,想说这些年和他在一起很幸福,想不停的强调她爱他…… 可千言万语,从内心而发,又从眼神中无声流露,只余一句,“我要走了……” 曾泊言握着她的手一抖,沉默了良久,他刻意掩藏了眼里的神光,而此刻复杂的情绪让他瞳孔深深的棕色,越发沉得像冬日的荒漠。 “我知道。” 两人长久对视,叶微漾最先笑出了声。 曾泊言忍着心里的哀伤悲恸,也对她笑,如同初见时的灿烂温和,又如热恋时的激烈火热。 最后嘴角余留下的笑意,是多年平淡生活对她一如既往的柔情。 他缓缓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只是吻着,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也许在曾泊言的感觉上来说,这点儿时间,远远不够。 叶微漾眨了眨眼,曾泊言终于移开唇,听到她细如飞花落水般小的声音,“阿言,我想睡了。” 他手里的动作又紧了紧,叶微漾感受得到,却不说破。 直到最后时刻,他眼里终于忍受不了起了水雾,却还在笑着。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又哭又笑的滑稽表情,一定要多看一下,牢牢记住。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眼睛很快就泛酸了。 曾泊言似乎沉重地呼吸了一下,在她额心落下一吻,喉咙微哽,“我的微微,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叶微漾确实太疲惫了,只轻轻点了点头,便依依不舍地合上了眼。 整个卧室一片寂静。 长久的寂静。 蓝色涂漆的墙上,是他们这些年来拍摄的照片,有她的、有他的、也有他们两人一起的。 有他们一起走过的青山、大海、草原和雪地,有一起看过的流星、日出、夕阳和小雨…… 床头上,是当初他说要挂在卧室里的轻轻偷拍她换衣时香艳露骨的画面。 还记得,他说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情趣。 “滴!”泪水落到皮肤之上拍打出的声音。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抱着她的身体,想要嘶吼出声,却如鲠在喉无法有任何声音发得出来。 他早已,泪流满面。 原以为他已经做好所有设想,提前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可这一刻来临之时,如此的迅猛突然,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窗外又下起了雪,银装素裹的世界剔透晶莹,从北边而来的风,依旧寒冷。 去年冬至今年初的雪期,似乎格外长。 …… 长青山。 秘境内部宽阔的草地中心,有一个长方形的大坑。 坑里安放着一副透明的双人棺木。 棺木边,是从别墅后院儿移栽过来的银杏树,昨夜雪停,今日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寒风拂过,积雪从树叶上”刷刷”的落下来。 何轻轻和常茉莉已经哭成了泪人,小九伸手拍着她们的后背,无声安慰,而她的眼眶,也早已红透,布满血丝。 三个年轻孩子,两男一女,也都在场。 糖糖哭得伤心,秦栩生在她身边,什么也没说,把肩膀给她靠。 另外,常茉莉和许疆的儿子许砺、何轻轻和曾怀谦的儿子曾明翼站在一起,神情沉痛,默默注视着棺木内的人,哀悼。 棺木内安安静静平躺的两人,女人的左手和男人的右手相互交握,两枚银杏之恋铂金戒指稳稳缠在他们的无名指上。 彼此花白的头发和纯白的衣衫与这纯白的雪地连成一线。 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曾怀谦也已暮年,白发满头。 似有感触,他回头看了看何轻轻,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他心痛。 他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盖棺吧。”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曾怀谦充满厚度的低沉的嗓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响起。 说完,他伸手向下压了压脖子上灰色的围巾,这是轻轻亲手织的。 许疆与秦栩生互相望了一眼,彼此微微颔首。 两人一人抬起一只手,一同使用妖力将坑边的水晶棺盖慢慢向棺木合拢。 直至最后一道棺木的契合声响起,两人才放下手。 何轻轻终是没能忍住,跑上前趴在棺木边,伸手摸着水晶棺盖,眼睛紧盯着棺木中的两人。 “公孙,微漾……”她噤了声,只剩下不断痛声的啜泣。 直到外露的手背冻得通红,已经被冰得麻木,她抹了抹眼泪,站起来,挥动手腕,将坑边的泥土全部掩埋下去,大坑被全部填平,再也看不到一点棺木的影子。 用不了多久,这片土地就会生起新芽嫩草,与这周围的草地连成完整的一片。 众人又在原地守了很久,等到天快黑了,阴影笼罩大地,才动身离去。 银杏树在风中飒飒作响,枯叶飘飘落地。 第118章 无尤番外1 我是一只蚓,镇上的人管我们叫地龙(蚯蚓)。 我说的小镇,名字叫百家镇,是个小镇子,人家不多,以务农为主。 我喜欢潮湿阴暗的地下,最喜欢镇上的农园,因为这里种满了瓜果蔬菜,土壤疏松又肥沃。 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土壤之间穿来跑去,偶尔听务农的人们唠唠嗑。 自我有灵识以来,我就知道我与其他地龙的不同。 因为我能活很久。 我喜欢与其他地龙交流,但他们似乎认为我是个异类,不愿与我呆在一起。 我也见惯了其他地龙短暂的生命期,短的几天,长的几年,但没有任何一只地龙能够像我一样拥有灵识可以修炼。 我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原因。 我很同情他们,但也无能为力。 他们不与我交流,我只能自娱自乐,平时除了吃喝玩儿和偷听,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 其实修炼这个东西,也全凭本能,我也是在漫长的岁月里摸索出这个过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个小镇的镇长都换了八代了,我发现自己出现了异常。 我的身体很燥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这既刺激又让人忐忑的情绪让我自己都觉得害怕,于是我只能钻到深层的地底,企图用潮湿阴寒的泥土给自己降降燥。 然而这股子燥意如何也消除不了。 春天的夜晚总是清新又宁静的。 趁着深夜无人,我爬出了土壤,来到地面上。 其实我经常这么干,其实我也向往“人”的生活,他们分男女,有手有脚,会穿着各种织做而成的布料。 地面上有风,不像地下总是死气沉沉。 我享受着这凉凉的风,好像身体里的燥热感都消散了不少。 然而这舒适的感觉没能持续很久,燥热又一次席卷了我,而且来势汹涌。 我无法抗拒,不知道怎么办,甚至想到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毕竟我活了这么久。 我的脑子开始模糊不清,身体烫得不行,感觉体内发胀,要被撑开了。 正当我觉得自己快要被爆开的时候,我的全身像修炼时一样发出了灰色的光,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我居然变大了,啊不,确切的说,我已经不能说是原来的我了,我变成了……和“人”一样的东西。 有手有脚,还有长长的乌黑的头发。 这个认知让我很高兴,我兴奋地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脚,运用很熟练。 胸前鼓鼓胀胀的东西也很奇怪,我还胡乱摸了两把,意外的,这手感还挺好…… 我想到镇上的人都会穿衣服,于是心里想像着他们衣服的模样,给自己也变了一套。 是一套蓝色的彩蝶襦裙,我记得哪个女孩子穿过,很漂亮,虽然我不知道那女子的名字。 我站起来,高兴地在地里转了好几圈,原来这么漫长的修炼,就是为了变成“人”吗? 可是好奇怪,镇上的人好像不是这么来的。 我也没有去追究根本,在无边的月色下尽情奔跑,感受成人的喜悦。 完全没注意到踩坏了许多农作物…… 又通过一晚上的时间,我轻松掌握了随意变化的诀窍。 白天变成地龙呆在土地里修炼,晚上变成人到地面上玩耍,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直到夏天的一个夜晚,一个人的闯入改变了我的一生。 夏日的夜晚虽没有白日炎热,但也是有些热气的。 我躺在西瓜地里数星星,却听到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被惊了一惊,立马起身抬起来向有声音的地方看去。 偌大的西瓜地里,西瓜的藤条和圆滚滚的西瓜满地都是。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松了口气,准备再次躺下去。 然而身后又传来了声响,我又猛地回头一看,除了圆滚滚的西瓜之外,还有一颗圆滚滚的……头。 “啊!”他还尖叫了一声。 是个小孩子,我提着的心落了大半,因为小孩子比较好骗。 我故作严肃的语气,“你是哪,哪家的孩子,敢来偷西瓜!” 第一次这么说话,我还有些不习惯。 那孩子明显被我吓到了,浑身一哆嗦,“张、张齐家的。” 我却奇怪他怎么还不逃跑,于是做出凶狠的表情,又道:“赶紧回家去。” 他这回已经被我吓得眼泪汪汪了,连偷摘的西瓜都没管,拔腿儿就跑了。 我顿感危机解除,又一股脑躺了下去,继续看星星。 谁知没过多久,那毛孩子又回来了。 我和他大眼儿瞪着小眼儿,还是他先开了口说话,虽然还有些怕我,“这里,这里是,是李泰家的西瓜地,你,你是谁啊,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也是来偷西瓜的吧?” 奶声奶气的音调让我心里一抖。 不过偷西瓜……我用得着偷吗?想吃就吃了。 再说李家这西瓜地还有我的功劳呢,想我每天都给他家的西瓜地疏松土壤,这西瓜才能长得如此又圆又大的。 我瞥了他一眼,丢过去两个字,“不是。” 那毛孩子畏畏缩缩蹲在西瓜边,睁大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 我无动于衷,厉声道:“还不回去?小心我打你屁股!” 这可是镇上人家的父母经常对孩子说的话,十分管用。 当然,对那毛孩子也相当有效果,他磕绊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准备跑。 我想起他是第一个见到我的人,于是补充了句:“不准告诉别人见过我,不然小心我打你屁股!” 他小小的身子一抖,没再停留,嗖嗖嗖的离开了。 看来这句话的威慑力真是特别的强悍啊。 我终于可以躺在西瓜地里安静地仰头看星星了。 谁能想到,那毛孩子第二天晚上又来了! 还是鼻青脸肿的来的,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了。 我立马闭上了要吼人的嘴。 这已经够可怜了,我还是不要雪上加霜了。 他就坐在我身边不远处,沉闷着小脸儿,不说话也不动,像个稻草人儿。 我也懒得说话懒得动,干脆就躺在地上,和前一晚一样,继续看星星。 然而今晚的星星有点儿少,无甚看头。 谁知我一转头,就见那毛孩子正盯着我看,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打红的。 由于对于语言情绪控制还不得当,我的语气依旧是横冲冲的,“看什么看?小心我打你屁股!” 那毛孩子眼睛睁大了些,然后偏过了头去。 如此静默了许久,他仍旧没转过来,却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 我答:“没有名字,自己家的。” 旁边儿又是许久的静默。 我看看没有什么星星的夜空,实在无聊,于是一手撑着头开始打量那毛孩子。 他穿着粗布衣裳,肩膀处还破了洞,身上有些浅浅点点的血渍。 小小的一团,看着犹为可怜。 “嘿,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到声音,缓缓转过来,“我叫张青蓝。” “哦。”我拖长了音调,看看身旁的大西瓜,又问他:“吃西瓜吗?” “可以……吃吗?”可怜巴巴又渴望的语气。 “就这一次哦。”我坐起来,抬手就将西瓜劈成几半,在他错愕的眼神中,把分好的西瓜递给一块给他。 他震惊了好久,眼睛盯着我的手,像看见什么神奇的东西。 “你会武功吗?”他接过西瓜时问。 “武功?”我抱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你的力气很大。”他还没吃西瓜。 “是啊,我力气很大。”我皱了皱眉头,看他,“快吃啊,得吃完,别浪费。”我又咬了口西瓜,真真是世上最甜的东西了。 他“哦”了一声,抱着西瓜吃了起来。 等我俩解决完一个西瓜,肚子已经被撑得圆滚滚了。 已是深夜,天空更加幽暗深邃,空气变得有些闷热,感觉要下雨了。 我看向张青蓝,他也已经躺在地里了,眼睛还在看着我。 我翻个身对着他,“你看着我做什么?” 他小脸儿又红了,“你,你很,很漂亮。” 说话磕巴了。 “漂亮。”我咀嚼这个词,眼睛笑眯眯,“嗯,我也觉得我很漂亮。” 他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但我也没说错呀,我去过河边,河里倒映出的模样我相当满意。 小小嫩嫩的脸儿,大眼睛小嘴巴,长长黑黑的头发,与镇上的小姑娘差不多。 “诶,张青蓝,快下雨了,你还不回家?” 他抬头看看黑压压的天空,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你打算在这儿呆一夜?”我又问。 他又偏了头,“没有,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哦。”我没在意。 果然,没有多久,他就站起来了,离开前他还问我,“你明天还会在这儿吗?” 我看了看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叹了口气,“在。” 他笑了下,没再说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他又来了。 第三天晚上,他又又来了。 第四天晚上,他又又又来了! 乃至以后的第五天第六天……第许多天,他都会来。 一开始我还挺不耐烦,但碍于对方是个小孩子,而且又是个特别……实诚的孩子。 来就来吧,每回还会给我带些酥饼干果啥的。 那个所谓,吃人手软拿人……拿人什么不记得了,是听谁说过的,我给忘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所以我也不好赶他了。 长此以往,我也和张青蓝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关系。 是他说的,我们可以做朋友,朋友之间就叫友谊。 某天晚上,我们相约去镇外远一些的河边,因为河边有棵大大的桃树,桃子已经成熟,其实桃子已经被摘得差不多了,就树顶还有十几个红彤彤的桃子。 这次是我要带他来的,为了报答这些天他给我送的各种好吃的。 我们俩站在树底下,我偏头看他一眼,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摘桃子。” 张青蓝皱了皱眉头,“这么高的树,怎么摘得到?” 我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小菜一碟。” 我脚尖一点,运起身体里的力量,飞身上去,站在树顶把所有桃子都摘了下来。 落地时,看见张青蓝一脸惊异,嘴张得很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居然还抖了一抖。 我不解他的行为和表情,塞给他一个桃子,“你干嘛呢?” 他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下巴终于合上了,“你,你会轻功吗?” “哈?”我咬了一口桃子,因为没洗,表面毛乎乎的,“轻功是什么?” 我觉得不好吃,走到河边,蹲下洗桃子。 张青蓝急急忙忙跟过来,“那,那你是神仙吗?” 我更加疑惑了,“你在说什么呀。” 他似乎比我还迷茫,“那你是什么呀?” “我?”我洗好桃子又咬了一口,这回终于不是一嘴毛了,顺滑了许多,“我是蚓啊。” “什么蚓?”他还不明白。 我就觉得这孩子实在太笨了,“用你们的话说,是地龙。” “地龙。”他小声呢喃,又紧盯着我看。 过了会儿,他大惊失色,“地龙……地龙不是……”他又看了看脚下的地面。 “是啊,我是地龙,没多久以前我都是生活在地下的。” 这话一出,他更不淡定了,手里的桃子都落到了河里。 “扑通”一声。 我连忙伸手去捞,但始终晚了一步。 我有些生气,这可是我亲手摘下来的,“张青蓝你干什么呀?” 他好像回了神,下意识退了两步,“你,你是妖怪。” 我仰头看天,这孩子肯定是病了。 我没办法只能对他重复一次,“我都说过了我是地龙。” 他咽了咽口水,表情很害怕的样子。 我迷茫了,他这是怎么了? 我咽下一口桃子,然后把怀里的桃子放在地上,“你不信的话我变给你看。” 我运用力量,很快变回了原型。 张青蓝顿时脸都绿了,眼睛也在翻白,我见他情况不好,又立马变回人形,上前去看他,“你怎么了?” 他避开了我的手,转身跑了,在路上还摔了一跤,然后迅速爬起来又继续跑,生怕我去追他似的。 我:“……?” 难道是怕我打他屁股? 第119章 无尤番外4 我还是高估了人的处理能力。 当我一觉醒来,整个镇子都被淹了。 四周吵闹非常,人们已经把家里重要的东西搬到了地势较高的地方。 而镇子中央的房子、田地,都被淹得一塌糊涂,混浊的水面上飘着许多木头杂物。 我从田地里站起来,水深大概在膝盖处。 然而这暴雨,还在一直下。 雨不停,高山上的流水也不停的往下落,镇子里很快便会被彻底淹没。 我突然担心张青蓝,于是快速瞬移而过,这时候房子里应该都没有人了,我只能往周边地势高的地方去,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我,我尽量速度更快些,绕到比他们更高的位置去。 镇子里的人都站在山坡上,有的吵闹、有的沉默安静、有的围在一起商量办法。 我找了一圈,在一个大石头处发现了张青蓝和他的一家人。 他的父母打着伞坐在石头上,神请凝重。 而那个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则站在他们父母身边,没有打伞,只是戴了个草帽。 张青蓝也戴了个草帽,他的视线一直向下望,下面是一片农田,被淹没殆尽,我知道,他可能在看我,我心里有些暖意,他一定在担心我。 正当我想着等晚上悄悄与他碰面的时候,有个女子迈着莲花一般的步子朝着张青蓝徐徐靠近。 我看见那女子打着伞,伸手抓住了张青蓝的手,似乎很害怕的模样,还把头埋在了他的胸膛。 那种心头压抑难受得感觉又上来了,没来由的,看见那女子,我生出一种厌恶的情绪。 我明明从未见过她。 了他们相拥的场景让我悲伤至极,我想到了,她就是张青蓝说的要娶的对象,江芙柚。 我想到张青铜,移开视线去看他,发现他正握着拳头,紧盯着前面背对着他的张青蓝和江芙柚,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我再次移开视线,不想看到那个画面了。 我看见不远处有人聚集在一起拿着锄头正在合力挖坑。 水流正从坑里缓缓流去。 那是个地势更低的位置,镇子里积出来的水全部在往坑里流出去,只是那里的坑洞被山上塌下来的泥土挡住了,于是他们合力挖开泥土想让积水流出镇外。 坑洞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已经修出来的,专门作为积水流出的媒介。 看来只要将坑洞疏通,积水流出,镇上就会恢复原有模样了。 可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没有疏通成功,拿着锄头的镇民围在坑边商讨着什么。 正在商讨期间,他们头顶的山坡有所松动,碎石泥土开始往下落。 底下的人一声惊呼,开始慌忙地四处散开。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泥石流来得如此迅速突然,轰然垮塌。 随之而来的是混乱的尖叫声和呼救声。 所有人心里一紧,我的心里也跟着骤然一缩。 眼看着坑边的人将要被泥石流掩盖,我没时间再纠结,立马飞身过去用力将他们推到安全的位置。 “轰隆!” 在所有人惊诧间,坑边的人被我推到相对安全的位置,但是泥石流已经起势,如同震怒一般往下滑动。 “快跑!”我大喊一声,以身挡在泥石流之前,释放全身的力量去阻挡。 “不要!”在泥石流压在我身上时,我好像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原来,他是担心我的。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在山体滑坡的一瞬间,我全力阻挡,希望靠近的人能趁着机会快些逃跑。 而我,泥石流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是威胁。我是蚓,在泥土中穿梭如同鱼儿在水里一样容易自如。 我从山头的这边,在满是泥泞的山洞里前进,这大概是一条天然的山洞路径,后又经人们修缮改造,才有了这条引流的地下山洞。 我很快便完全穿过了山洞,来到了大山的另一边,山外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湖,原本镇中的积水就是从这里流到湖水里,到出水口也已经被这次滑坡堵住了。 我一跃跳进湖水里,变成人形游在湖水中,想尽办法用我的力量将被堵住的出水口疏通开来。 等到我精疲力尽之时,通道才终于被完全疏通。 我太累了,顺着通道的路返回,在地势较高的山坡上休息。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 等我醒来再查看镇子上的情况时,地面已经不再有积水,出水处已经重新整理修缮过,并且加固了。 而且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故。 只是镇上到处还一片狼藉,农田还没来得及收成便被淹坏,没了粮食,他们的日子必是会很难过。 好在房子没有被淹坏,至少还有栖身之处。 这雨还在持续不绝的下,连绵不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尽头。 我不敢再暴露于人前,只能在晚上偷偷出些力试着挽救一些农田,给那些蔬果注入些生命力。 如此持续了十几天,期间,张青蓝来找过我,我也只见了他一面报个平安,如今他家里乱作一团,很需要他。 他临走前看我的眼神,复杂多变,我已然没有心思去猜了,脑子里回想到的都是他和江芙柚相拥的画面。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我便难受得不能自己。 我始终是个异类,也许,张青蓝和江芙柚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场措手不及的积水灾害,百家镇缓了整整三个月才缓过来。 好在那场雨在地下出水口被疏通以后的第三天,就没再下了,恢复了晴天。 农田大都被毁,镇上家中的壮丁趁着晴日基本都会外出,去山林中打猎。 直到农田恢复状态,才又开始栽种事宜季节的蔬菜。 生活逐渐稳定下来,张青蓝便又来看我了。 已入冬,他外层披了件厚厚的棉布长袄,和我一如往日的蓝色薄裙形成了鲜明的差异。 他这次带的只是些野菜馒头,因为目前,家家都很拮据,他家大概因为江芙柚的原因,应该还会好过一些。 我没有吃,让他拿回去,我不缺吃的,可他们家很缺。 他看着我,只是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善良?” 我再次无言以对,我不明白什么是善良,我只是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镇上为你修了一座小寺庙,叫龙女庙。”他说道。 我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寺庙,一般不都是供奉神灵的吗? 他笑了笑,“因为当时山体滑坡的一瞬间,他们见到了你模糊的影子,以为是龙女显神救了他们。而且,下一刻你又消失了,在一段时间以后,出水口也被疏通了,他们更加觉得是龙女大显神通,所以要为你修建寺庙,供奉你。” 我点了点头,问他:“那他们是在感谢我吗?” 他沉默了会儿,才道:“算是吧。” 我又点头,“你告诉我寺庙的方位吧,等到无人的时候我可以偷偷去看看。” 第120章 无尤番外5 当天晚上我就看到那个庙了,不大,小小的一间。 中间有一座祭祀台,台上摆放着香火,正中上的地方摆了一个石头雕刻出来的小人儿,嗯……身形大概和我有两分像吧。 在庙里,张青蓝又对我保证,说他一定会休了江芙柚带我远走高飞。 我没有说话,我仍旧相信他。 我和张青蓝没再庙里呆多久,他要回家了,而我,喜欢呆在泥土之上看星星。 在这之后不久,迎来了张青蓝的成亲之礼。 许是镇子上经历过这一场灾事,镇民想要借此婚礼驱散旧日霉气,举办得分外红火热闹。 我只是远远地观望着,独自痛心,独自伤神。 晚上,我坐在泥土上,今夜的星星格外明亮,可我却无心去观望,我心乱如麻,我想去看看张青蓝和江芙柚此时……在做什么? 我又想起那一晚我与张青蓝翻云覆雨的一夜,他们,今晚会不会…… 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我似乎有一股难言的冲动,想冲过去拦住他们,想质问张青蓝,他的承诺究竟能不能兑现。 我还是去了,已是深夜,宾客散尽,高挂着红色灯笼的一间屋子内,贴了许多红色的喜字剪纸。 我坐在屋顶之上,伸手挪走了一块瓦片,屋内烛光摇曳,红光妖艳。 我像一个无耻的偷窥者,从巴掌大的空隙中偷望着他们之间的一切。 张青蓝一身大红喜袍,坐在铺着鸳鸯绣花的桌前,喝着酒。 他好像喝醉了,我又开始担心起来。 江芙柚自己掀开了红盖头,走到他身边,朱唇秀眉,步步生姿。 我看见她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张青蓝,一杯自己端着。 “相公,喝杯交杯酒吧。” 她的声音很柔,不像我,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奇怪,不粗不细,不柔更加不细腻。 我心里又不舒服了,源于什么?我那时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我这是嫉妒。 张青蓝接过她手里的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一口气喝完,然后放下了杯子。 江芙柚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不过又迅速恢复了常态。 紧接着,我看见江芙柚主动倾身坐在了张青蓝的大腿上。 张青蓝没有推开她,眼神迷惘,竟伸手抱住了她,然后……开始撕扯彼此的衣服。 我下意识闭上眼,眼睛里像迷了沙子,风一吹,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我明明有能力去分开他们,但我,没有勇气。 我的手在发抖,我看见他们在亲吻,我甚至看见了江芙柚裸露的皮肤,雪白柔嫩的皮肤。 我轻轻拿起瓦片,盖上了能看见房间里一双人画面的空隙。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张青蓝,回不去了。 我飞身离去,回到泥土之下。 我突然不想面对张青蓝,一连好多天我都没有出现在泥土之上,在地下躲了起来。 但后来我又想,万一他要找我,万一他要带我走却又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于是之后的每一晚,我又开始化身成人躺在田地里等他。 可是好多天过去,我都没有见到他。 直到半个月以后,我心如死灰之际,才又见到了他。 他瘦了,更加憔悴了。 我所有的不甘哀怨在看见他的一刻却又全部化为乌有。 我仍旧对他抱有幻想,期盼他能说出带我走的话。 可他并没有说。 他呆的时间也不长,不过半个时辰,有一半的时间我们之间是沉默的。 他坐在我身边,说:“对不起,无尤,对不起。”他捂着脸,极度懊恼的模样。 我的心浮浮沉沉,“为什么要对不起,青蓝,你不能带我走了吗?” “不,我背叛了你,我……江芙柚给我的酒有问题,我以为她是你,我和她……”他似乎感到羞耻,不愿说出来。 我好似被当头一棒,“我知道,你和她交配了。” “我不是故意的。”他很慌乱,“我……不喜欢她。” 我看着高挂的弯月,沉沉无色的深夜,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像以往的自在了? 我想回到过去,时间却不可能为我扭转。 我转头看向张青蓝,“你会带我走吗?”这句话似乎是我所有的希望了。 “会,一定会的!”他语气凿凿地确定。 “那我……等你。”我说。 他点了点头,凑过来亲我,我握着双手的拳头,感受他的亲吻,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他和江芙柚在一起的画面。 我似乎有些排斥他却又无法去抗拒他。 那晚过后,我一天天的等,每一天都只能和漫长的黑夜作伴,等他归来。 然而世事无常,我等来了他,他却告诉我,不能带我走了。 他头一次在我面前哭,哭得撕心裂肺。 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得知他的母亲病重了,张青铜外出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音讯。 而且,江芙柚有孕了,就是成亲那日有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巨大的失望和难过笼罩,这个天,都似乎要朝着我塌下来了。 那天晚上我差点儿克制不住出手阻拦,可阻拦了又能怎样?他们日日相见,夜夜相对,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我问他,“那我该怎么办?” 他一把抱住了我,终于不再哭了,可力气却很大,“是我的错,那天晚上我不该要了你。我早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有长久的生命,永久的年轻容颜。我会老、会死,不可能会陪你一辈子。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可以和你一起走,我以为可以舍下他们,我以为我恨他们……可他们终究是我父母,到了这一步,我却狠不下心抛弃他们,你知道吗,他们也老了……” 他们也老了…… 也就是说,离死亡……不远了。 “张青蓝。”我看着他,他通红的眼眶里是我的倒影,“那我呢?” 我的语调似乎比他平静许多,好像这些天的期盼中,磨削了我所有的情绪。 他却还是只说:“对不起,无尤,对不起,她有了我的孩子,我的母亲也不能没有我。”他抬起头看我,“你不同,你还有长久的人生,你可以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我不过陪伴了你十几年而已,你还可以遇见更多的人……” 遇见更多的人,我琢磨着这句话。 “张青蓝,你……!”我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形容他这种行为。 我心里已经充斥着恨意,恨他为何如此对我,恨他许了承诺却不兑现。 我突然想,要是没有遇见他就好了,要是没有遇见他,我就不会有后来所有这些让人心伤难过的情绪。 是啊,若是没有遇见他,我还是一只悠闲自在的蚓,白日睡觉,夜晚躺在泥地上看星星或者享受雨水的洗礼。 我想到这里,心里如同被搅动的疼痛,几乎快让我失去理智。我浑身发抖,伸手推开他,以决绝的语气告诉他,“张青蓝,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的眼睛仿佛剧烈的收缩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话,肢体僵硬一动不动。 我没有再理会他,我想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我就在他的面前变回了原形,钻入深深的地下。 从此,我将不会再见他,我这般生气的想。 可让我真正悲伤的是,我当真就没有再见过他。 整整十年,我都没有再见过张青蓝。 但我还是会想他、会念他,有时想到疯魔,我会再去到我和他一起去过的地方,一呆,就是很久很久。 其实自那天分别不久之后,我就没有忍住,试图去他家里找他,看到的却是他家里已经被搬空,没有任何人。 我当场身体发虚险些晕倒,我以为他会知道那天只是我的气话,我还渴望他能够来和我道歉。 为什么不来?为什么离开?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当真就那么狠心,永远都不会再来看我。 后来,我偷听镇上的人说,他们全家在江芙柚父母的帮助下,一起搬去了一个繁华的地方,说是那里有名医,能够医治张青蓝的母亲。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但我居然还存有期盼。 我明知道这种想法会让我的心情变遭,但我控制不住,越是闲下来就会去想。 从此以后,我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可再不会有人给我送吃的,不会再有人在寂寞的黑夜与我聊天,给我讲人的故事。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仍旧留在镇子上,镇子上有什么大的困难的时候我也会出手帮帮忙。 当然,是偷偷帮的。 这十年来,百家镇也算得上是风调雨顺。 我爱去那个龙女庙,香火下会放很多好吃的,我时常晚上悄悄去吃,可惜,好像都少了些味道。 我又想念张青蓝了。 头天被我吃掉的东西,第二天那里又会放上新的东西,他们认为真的是龙女吃了贡品,反而更加信奉了。 哦,我忘了我就是那个龙女。 虽然有一些镇民的想象成分。 又是一个幽深的夜晚,我还躺在田地之上看星星。 又是夏夜,又是西瓜地,只差一个…… 我想起张青蓝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知是想到他开心还是自嘲了。 忽地,我眼前晃过一道黑影,我转头去看,却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小小的人,不就是…… 紧接着,我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沉寂了十年的毫无波澜的心跳,此刻,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第121章 无尤番外6 “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不似从前清脆有力,不过十年,尽显沧桑浑厚。 我看着他,有些飘忽地回答:“我很好。” 他苍老了许多,老去的速度似乎也太快了些,明明还未到三十,却已生了半头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更是明显。 旁边的小孩儿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蹦跳着回到张青蓝身边,“爹爹,这个姐姐好漂亮。” 张青蓝也看着我,目光里柔柔的光圈像涟漪般漾开,“是啊,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刚说完这句话,他却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霎时间站了起来,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他止住了咳嗽,突然笑了,“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我朝着他走过去,眼里止不住要冒出泪花,“我也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他僵硬地伸了伸手,却终究没有抬起来,握着拳头安分地垂在身侧。 沉默了会儿,他牵起男孩儿的手,说:“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儿子,叫张尤霖。” 我转头看着张尤霖,那小小的模样真的和张青蓝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是你和江芙柚的……孩子。”我问。 他答:“是。” 我点点头,苦笑,“那如今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他似乎变得无措起来,“咳咳咳……就想让他来见见你。” 他一咳嗽起来,整张脸都变得通红,身子都跟着在抖动。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我和江芙柚在五年前就和离了。” 我眼睛一亮,但刹那间又灭了下去,“五年前……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带我走?” 张青蓝也显得情绪沉重,“我也很想来找你,可我的母亲,她十年前被救过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在一年前去世了。我的父亲从三年前开始就生了病,直到一个月前,也去世了。” 我的心里沉甸甸,他这些年经历了多少难以想象的悲痛啊。 “那……张青铜呢?”我问。 他摇头,“十年了,没有音讯十年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他仍旧记恨我当年抢了他的所爱,他一向执拗好强,怕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轻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天知道这是费了我多大的勇气,“张青蓝,既然你现在……那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任何其他的地方……” 这一番话我说得很艰难,我害怕他会拒绝我,如同当年他的承诺无法兑现一样。 他瞬间控制不住,眼泪流落下来。 张尤霖不清楚状况,拉着张青蓝的手,问他,“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张青蓝微仰着头,“没事,爹爹的眼睛只是蒙了沙了,过会儿就好了。” 张尤霖点了点头,“那爹爹你闭闭眼就好了。” “咳咳,好,咳咳咳。”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依然拉着他的手不放,他也顺势攥紧了我的手,等到一阵咳嗽过去,他才又看着我的眼睛说:“无尤,其实在十年前我曾想过……想过如果可以纳你为妾……可我转念就摈弃了这个想法,也许我提出来你会愿意,可我也不愿意让你和我在一起受苦了,你应该是自由自在的,像风,像雨。” 我听他说了一大堆也没有找到重点,“张青蓝,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只是想问你,现在没有阻碍了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我愿意,可我……没有能力了……” “你什么意思?” 张青蓝牵着张尤霖,“无尤,你等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把尤霖送到亲戚家里再和你说……好吗?” 我还能如何,只能答应,“一炷香,你一定要来,不能骗我。” 他又摇头,“绝不骗你。” “好,那你去吧。”我说。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牵着张尤霖转了身离去。 我一直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他们走进镇子里不见身影,我才移开了视线。 我又躺在了西瓜地里,静静等待他的归来。 我没有掐着时间,他再次过来的时候,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却没有站起来。 他学着我的动作,也躺在地里。 我翻身面对他,将他身旁的西瓜叶弄开,“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能力带我走了吗?” 他隐忍着又咳嗽了几声。 我看着他病态的模样,好像知道答案了。 “你……病得很严重?”我这话说得有些抖,这是我害怕的事情。 张青蓝点了点头,回答:“确实很严重,郎中说……我活不到两个月了。”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等我真正回神,连说话都无法说得利索了,“为……为什么……会这样?什么病?” 我慌张地拉起他的手,像平时给自己治疗一样给他治疗,他却攥住我的手不让我继续治疗。 “没有用的,我这是不治之症。之所以刚才不说,也是因为尤霖还不知道。” 我的眼泪又毫无预兆掉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为什么他会生病?为什么会得绝症? 张青蓝抬手给我擦眼泪,“别哭。”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就这么对视着。 他抚上我的脸,“我可以……亲你吗?” 我稍稍一怔,看着他病弱的脸,苍白疲累。 我微微起了身,主动压在他身上,低头去亲吻他,我只吻过他一个人,毫无技巧可言,只能胡乱啃咬。 他的身体渐渐发热,脸蛋都变得通红。 经历过一次男女欢爱的我明白他身体的异样是因为什么。 我一把抱住他,以不是很快的速度瞬移到当初我们合欢的大树之下,速度太快我怕他的身体会受不了。 今夜没有下雨,月光明亮,清风徐徐。 我仍旧压在他身上,胡乱地吻他。 他伸手抱住我,以更加强势的姿态回应我的吻。 我一边吻他,一边解开他的衣物,然后又撕扯自己的衣裙。 可正当我快要解开时,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阻拦了我。 他眼里情欲一片,明明是渴望的。 我突然悲伤至极,问他,“是不是我的身体……太奇怪了……没有江芙柚……” “不是!”我还未说完,他便打断了我的话,“不是的,无尤,不是。我……其实除了那夜洞房她做了手脚我和她发生过之外,再也没有过。还有你……我从未嫌弃,就算第一次得知我也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后来……我也欣然接受……” 他的话让我好受许多,我攀上他的脖子,去亲吻他胸膛之上的锁骨,“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他吞了吞口水,搂着我的腰沉重地呼吸。 “那一次之后,我便脏了……不再能够配得上你……咳咳咳……” 我伸手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止了咳嗽,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再次伸手解开了我的衣裙,裸身覆上去,肌肤相触,张青蓝倒吸了一口气。 “无尤……别……我会抑制不住……”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吻他、挑逗他。 他好像仍旧在做思想挣扎,却不再推拒我的行为。 我跨坐在他身上,已经丢开了所有衣物。 直到我完整的拥有他之后,他紧握的双拳才渐渐松开,大手扶住我的腰肢。 我知道,他此刻已然无法再克制。 循着之前的经验和原始的欲望,我放肆在他身上不停的沉沦。 我趴在他身上,感受他胸膛的心跳。 我拿过我的衣物,让他抱着我翻了个身,然后把衣服压在地面,再让他躺上去,最后拿起他的衣袍盖在身上,彼此相拥。 他疲惫地笑了几声,抚摸着我的后背,“我真想,就这样死在你身上。” 我敛了敛眸子,又开始了动作。 他一副享受的模样,玩笑道:“无尤体力真好。” 尽管已经很疼痛了,可我就是不愿抽离,似乎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能好过一些。 我又一次气喘吁吁,这才趴在他身上问他:“那你接下来呢?” 我其实想问的是,他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可以陪我? 我不怕死,我可以陪着他一起死。 他又咳嗽了声,我把他抱得更紧。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他说。 我不敢置信,“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剩下不多的时间也不能给我?” 他表情悲伤,眼睛甚至不敢看我,“因为尤霖,我要送尤霖去他母亲那里,她搬家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我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可我却又是极其自私的男人,这辈子最感幸运、最幸福的也是你。我明明知道生命所剩无几,明知道不该再来打扰你,可我心里想得快要发疯。如今……我最后的愿望也算是了了,天知道,和你的第一次……我在梦里又重复了多少次……” 我早已泪湿眼眶,“我可以替你去,我的速度快,我可以替你去送尤霖。” 他又摇了摇头,“尤霖还是孩子,他也受不了你的速度啊。” “无尤,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临死前的样子,那一定很丑。其实,这一次我也极不愿你见到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吧?” “没有。”我摇着头,抚摸他的脸,“一点儿也不难看。” 他笑了笑,又道:“对不起,我好像也只能说对不起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咆哮出声,“我救不了你的性命,至少在你最后的时间可以让我陪你,哪怕是陪着你一起去送尤霖我也愿意。” 第122章 无尤番外7 我们还是分别了,在天明之后。 他还是拒绝了我,丝毫不留余地。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亡。 只是日复一日的想念,尽管我知道,他可能已经死了。 可我还活着,糊糊涂涂的活着。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自那八年过后,张尤霖来了。 他独自一人来的,说是一路找了许久费了许多功夫和精神才抵达了这里。 张尤霖才十六岁,据他自己说,他是离家出走的,因为不想再呆在她母亲家里。 原来她母亲早已改嫁,有了新的夫家,又生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而他的存在,是多么尴尬。 他和他父亲真的长得很像,可我知道他终究不是张青蓝。 他似乎知道我的身份,总在晚上来找我,也不问我住在哪里,大概,是他父亲告诉他的吧。 他不提起,我自然也不说。 张尤霖来的时候捧着他父亲的骨灰,用一个陶罐装着的。 我看见陶罐中那大半罐的骨灰时,好像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接受,反而有些亲近的意味,我大概……也疯了。 我把张青蓝的骨灰埋在了那棵大树之下。 张尤霖告诉我,那棵树,名叫樟树。 我问张尤霖接下来怎么办,他回答说想在百家镇住下来。 他没有告诉镇里的人说他是张青蓝的儿子,以一个外来人的姿态住了下来。 本来镇子上的人不同意,但不知道张尤霖是如何说的,竟让他们同意了。 后来我问他,他说提前给镇长塞了银两,镇长都同意了,其他人就算有意见也当没意见了。 这么多年我也明白了钱对人的重要性,倒也容易理解。 他就这么住了下来,在镇上一个废弃的茅草屋里,在他的整理修缮之下,勉强还是能住人的。 但他存积的钱财已经花得差不多,所以为了节省,我经常将庙里的东西拿给他吃。 好在没多久之后,他便在一家小馆子做起了店小二,每月也能有固定的银钱,足够生活。 张尤霖和张青蓝不同,他更加外向,更会说话些,更善于与人交流。 因着每次他和我说话从没有冷场的,虽一开始他讲笑话我总是会意不到笑点,但相处时间一长,我偶尔也是能听懂的。 张尤霖也爱讨论别人家的事情,哪家有个什么祸福旦夕、八卦热闹,他都要与我说一遍。 我闲来无事,每晚都静静听着他的絮叨。 一晃四年过去,他在百家镇逐渐站稳了脚跟,也重新修建了两间小房,有了真正能够遮风避雨的家。 他还是会经常来看我,虽然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樟树下陪着张青蓝的骨灰。 有一日晚上,他带着些零嘴来找我聊天,才刚坐下没多久,从他来的方向不远处,就急急忙忙跑过来一个年轻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很是年轻。 我疑惑地看向张尤霖,张尤霖的脸上却浮现了几分不耐烦。 那女子走过来盯着我看了许久,指着张尤霖说道:“原来你不肯答应我是因为这个女人?我还以为你说有喜欢的人了是骗我的!可她……她不是镇上的人,她是谁?” 张尤霖吃完最后一口桂花糕,看向那女子,“她是谁和你无关。” “你!”女子气急,“你怎能如此?我喜欢了你这么久。”语气里都夹杂着哭腔,看起来是真的伤心。 张尤霖又摇了摇头,“这和我也无关,那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 女子顿时落下了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心怜。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扯了扯张尤霖的衣袖。 那女子察觉,哭得更凶了。 张尤霖不搭理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她哭了半晌,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张尤霖可怜巴巴地道:“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要求做你的正妻,你纳我为妾也可以。” 张尤霖吃桂花糕的动作一顿,直截了当告诉她,“我不会纳妾,永远不会!” 那女子听完,怔愣几秒,然后不知是不是觉得羞辱难堪,转身哭着跑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张尤霖也难得的沉默了。 直到整盘桂花糕吃完,他低着头才开口说:“我小时候……曾经问过父亲你是谁。” “嗯?”我偏头看他,因为黑夜,他的侧脸隐藏在阴影之下。 他笑了笑,也转头看我,语气调皮,“他说你是他一生挚爱的人。” 我也笑,沉默地点点头。 见我不说话,他又问:“那你呢?” “我什么?”我问。 “你对我父亲呢?你爱他吗?” 我张了张唇,回答:“爱的。” 他点了点头,双手撑地看着天上的弯月,“也是,毕竟你连他的骨灰都那么爱护。父亲给我讲过你们的故事,在他临死之前。那时候我还小,记忆力也不好,却偏偏记住了他说的故事。我见过你一面,后来因为这个故事,我对你更加的好奇,所以当年我离开的时候第一想法就是要找到你。” 我垂着眼,伸手抚摸地面的泥土,张青蓝的骨灰就埋在这底下。 我问他,“那你是打算在这里生活下去吗?” 他颔首,“是。” “嗯,这里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 …… 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日复一日。 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热。 每每天明,太阳就从东方升起,热气就开始逐渐上升。 天气过于炎热,又鲜少下雨,田地里的土都开始干裂了。 农作物收成不好,镇民们都很担忧,而且炎热少雨的天气让镇上严重缺水,连喝的水都成了问题。 镇子井底的水也不多了,每天家家户户都围着那口井排队取水,而且总是会有因为取水而闹矛盾吵闹起来的人。 他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 我知道山外的湖里有水,但那里的水如何能够取过来又是个难题。而且由于天气太炎热,湖中的水比起往年也要少了许多。 山的另一边我也去看过,那边的山路陡峭,到处是悬崖峭壁,普通人根本过不去。 我的能力不够,不可能像神话故事里的观音菩萨一样能将水像龙一样越过山头注过来。 我和张尤霖商量了一下,想要找到解决办法。 于是当天晚上,他给我带了两只水桶。 我一手一个,瞬移到湖水里,提了两桶水,然后又瞬移回去。 然而瞬移这个过程速度太快又太颠簸,等我回来时,桶里的水就剩下一小半了。 后来,张尤霖就找来两只带着固定盖的水桶,这下效果就好很多了。 我在之后的每个晚上,都会提着两个木桶来回来山外的湖水和镇子的井口,我会将提过来的水倒进井里去。 然而我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整晚瞬移也太消耗体力,每晚提来的水大概只够镇民的日常生活,并不能有多余的水去灌溉农田。 我只期盼能够尽快下雨。 张尤霖连续好几夜都在井边等我,会给我备好水和糕点,累了就歇下来休息一会儿。 一连十天都是如此,镇上已经有人在商量着要不要搬家了。但又舍不得祖祖辈辈生活的老地方,挣扎犹豫的期间又期盼第二天能够下雨。 第十一天的晚上,我一如既往的运水,在半夜时候停下来,和张尤霖坐在井边休息,喝点儿水吃些东西。 今年的炎炎夏日导致干旱,馆子里更加没什么人光顾,张尤霖的工钱减半,白日里大半时间都在补眠,夜晚就给我站岗了。 正吃着,我感觉有些噎着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还未下咽,就听见后边有人低声吼了起来,“好啊张尤霖,我说怎么一到晚上你就不见人了,原来是带着情人来偷水喝!” 我听到声音心里一急,被这口水给呛到了,急促咳嗽起来。 张尤霖连忙给我拍背,等到不再咳嗽我赶紧又喝了几口水把嘴里的糕点全部咽下去,然后摆摆手表示我没事了。 张尤霖这才松开了手,转而看向身后的那女子。 那女子冷眼瞪他,朝我们走了过来,“张尤霖,镇上所有人都达成了协议的,晚上谁都不许偷偷来取水!偷水被发现者是不会再给水用的!” 张尤霖淡淡瞥她一眼,“你以为这井里的水为什么每天早上就有了?” 女子一顿,然后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回。 女子冷笑一声,“你别告诉我这水还是你们弄过来的?” “我没这么说。”张尤霖不再看她。 我也没说话,怕暴露身份。 那女子继续走上前来,看了看边儿上的两个水桶,是空的,里面还有水渍。 她皱起眉头,“你别骗我了,你们就是来偷水的。” 张尤霖懒得理她,“那又如何?” “你!”女子,“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可以叫人来,你在这百家镇就毫无立足之处了!” 张尤霖冷哼一声,“无所谓。” 眼见事情不可控的发展,我伸手扯了扯张尤霖的衣袖,他转头看着我,气势终于弱了些。 我知道他原本就不赞成我这么做,他说这不是我的责任,用不着如此辛苦的帮忙。 但是这里是张青蓝长大的地方,也是我和他相遇的地方,镇民有难,我能帮还是要帮的。 谁知那女子真的被张尤霖的话给激到了,突然大叫起来,“来人啊,有人偷水啊——!” 第123章 无尤番外8 “你快走,瞬移离开!”张尤霖皱着眉头对我说道。 “可是你呢?要不然我带你一起走吧?”我问他。 他眼神闪了闪,躲过我的目光,摇了摇头,“你快走,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我,等会儿我们在老地方见面。” 我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没再说什么,立刻瞬移离开了。 而张尤霖对面的女子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吓得瞪出来了,大叫一声,然后整个人一副怔慌失措的模样。 应声赶来的人发现她如此模样,连忙上前询问,“刘英啊,怎么了?” “有……有……”她指着张尤霖的位置,迟迟说不出究竟有什么。 然而她自己也不知用什么去形容那个瞬间就消失的女人。 鬼?怪物?还是狐狸精? …… 我回到樟树下的时候,仍旧担心张尤霖的处境。 现在这个时候,干旱成灾,水对于人们来说就是命啊。如果被他们当成偷水贼,张尤霖一定会有危险的。 这么想着,我越发担忧,干脆准备再回到井边。 向他们解释的话,他们会听的吧? 然而我不过瞬移到一半路程就碰到了急匆匆往前走的张尤霖。 我停下来拦住他,见他脸色不好,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张尤霖犹豫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他们认定你是妖怪,认定我伙同你要偷他们的水,那明明是你每晚辛辛苦苦运过来的!” 他想起刘英指控无尤是妖怪时那副惊恐又笃定的语气就极不舒服。 任凭他怎么解释,镇民都不带信他一句话的,一口一个外乡人,说要将他逐出百家镇。 我拍了拍张尤霖的肩膀,“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毕竟也不知道是我在帮忙啊。不然,我们告诉他们实情吧?这样也不用偷偷摸摸运水了。” “不行。”张尤霖坚定果断地否定,“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不会接受你的身份的。” “为什么?”我不理解,“你和你父亲都能接受我,为什么他们不行?” 夜色荒芜,脚下的土质干裂,张尤霖的眼睛像今晚的月光,明亮,却潜藏在黑暗里。 “无尤,他们和我父亲、和我是不同的。” 我沉默了会儿,看着他,“你呆在这里,我去看看。” “无尤……” 张尤霖的话音落在身后,我已然瞬移离开。 待我悄然落到房顶时,我看见井边的一群人正结成一对齐齐朝着后面的庙宇而去。 我又悄悄地跟过去。 等到众人到了庙宇前,镇长和几个代表进了庙内,而其他人则跪拜在庙宇之外。 镇长是个年长些的老人,正在庙宇内给龙女神像烧香跪拜。 外面的人大声祈福:“求龙女降雨吧!” “求龙女降雨!我们每日必诚心拜跪、准备香火和祭品!” “没有水就是要我们的命啊,求龙女降雨吧!” “……” 我心里却是凄凄然,那龙女近乎是个想象出来的神,又怎么可能会降雨? 祈福完之后,众人都站了起来。 刘英仍旧惊惶不定,看着龙母庙看着大家,大声说道:“龙女庙里的祭品每日都会突然消失,我怀疑不是被龙女享用了,而是被人偷吃了!否则,为什么龙女不来帮助我们,多年前龙女曾经帮助百家镇治理了水患,这次却没有来帮助我们,就是因为龙女生气了。” 听到她这一番话,镇民们瞬间议论纷纷。 “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啊?龙女震怒了。” “那这干旱会不会也是龙女对我们的惩罚啊?” “如果真是如此,那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惹怒龙女的人,究竟是谁偷吃了我们献给龙女的祭品?” “是啊,如果真是因为有人偷吃,那我们必须抓到人严惩不贷,以消除龙女的愤怒。” “……” 我心里一惊,看着刘英甚是阴鸷的表情,有了不详的预感。 那祭品,不就是被我吃了? 如今我就算坦白身份,他们会相信吗?如果我说我就是龙女的原型,他们会信吗? 我不明白他们为何把这次干旱归咎于祭品不在了龙女震怒而下达的惩罚。 我想起张尤霖说过的话。 如果我承认,但我却没有降雨的能力……那他们还是会认为我在撒谎? 虽然我每晚都会提水过来,但对于农田的水却没有办法,这对于他们来说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那么我……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是没用的。 正当我犹豫期间,镇长从龙女庙走了出来,对着一干镇民道:“好了,我们已经祭拜过龙女了,大家也都散了,各自回家休息去,明日上午大家在这里集合,我们再共同商讨此事。” 其他人相互看了几眼,也都陆陆续续解散。 我见他们都散了,也随即瞬移回去,打算再和张尤霖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张尤霖还在原地等我,我和他又一起走回了樟树下。 然而我们俩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我们只能祈祷,老天能够早日下雨。 正当我祷告着,原本月白风清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轰鸣作响。 我和张尤霖皆是一惊,然后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微笑。 这是要下雨了吗? 如果下雨的话,一切都好办了。 这场雷鸣来得又急又快,不一会儿天空就闪起了电光。 可我抬着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和划破天际的闪电,整个天空在闪电划过的一刻浮现瞬间的亮白,我开始焦虑不安,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要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我隐隐意识到这场雷电有些不同。 这些轰鸣的雷电好像都只在我的头顶上徘徊。 我心头慌张焦炙,一把推开了还处于兴奋中的张尤霖,“快走,离我远点儿!” 张尤霖被我惊到,看着我问道:“为什么?” “快走!这场雷是冲着我来的!” 他更加不明所以,脸上浮现担忧情绪,“为什么是冲你来的?” 我见他还磨磨蹭蹭的不离开,天空的雷电更加凶猛,我立刻伸手凝聚力量,一把将他推离了老远。 不过一瞬间,天空蓦然“轰隆!”一声,雷电直接劈打在了我身上。 身旁的樟树也受到牵连,震得树干滋滋作响。 后背火辣钻心的疼痛几乎让我快要撑不住趴下去,嘴里都冒出了腥血味。 看来这雷……真是冲我来的! 我撑着身体抬头看了看天,又是一声轰鸣,这雷……似乎还没有停的趋势。 “无尤!”张尤霖焦急地又从远处跑过来。 “你站住!”我低吼出声,“离我远点……啊!” 第二道雷电劈打在我身上,这一次的威力比起第一次更加的厉害。后背已经痛到麻木了,我能感觉到鲜血渗出来已经浸湿了我的衣裙,顺着身体曲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滴溅成血花。 “无尤……无尤!我扶你起来!”张尤霖冲到我身边已经扯起了我的右手手臂。 我的身体已经虚脱,但这场雷击还未结束,黑夜凛凛,这雷是锋芒毕露的利剑,像是不劈死我不罢休的架势。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再一次甩手将张尤霖推开。 “轰隆隆——!” 第三道雷又劈下来。 我感觉胸腔内充血,从喉咙中抑制不住地涌上来,直接吐了出去。 我后背好像经受了千刀万剐,我终于受不了翻身仰面朝天地躺着。 什么都来不及思考,我只恐惧天上叱咤的雷电。 我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瞳孔放大了些,我真的再无力气了,如果张尤霖再过来,我无法再能推开了。 谁知我担心之时,天上齐聚的黑云渐渐散了开来,雷电盘旋着,却也在逐渐的消了气势。 我紧张的心才稍稍松了些,终于不再继续劈了吗? 我看到张尤霖跪在我身边,脸上也有擦伤,还渗着血,估计是刚才我的力气太大,把他伤到了,可我已经没有力气说对不起了。 我感觉头脑昏沉得厉害,张尤霖的脸在我眼前也变得缥缈起来,但我仍旧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不知道是担忧我还是因为这个场面太过慑人。 我想安慰他,却开不了口。 我感觉脸上有水滴落下来,还是热的,是他的眼泪吧。 “镇……镇长,你看……雷停下来了,我说……我说是龙女震怒吧,否则为何只打雷不下雨,而且就只劈她一个人,她一定就是偷吃祭品的人……不,她是怪物!就是她在我面前瞬间消失的,肯定是老天都想灭了她!”刘英哆嗦道。 刘英和镇长以及其他四个男人站在不远处,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左脸有道小刀疤,缓了缓神,他接话道:“是……是,这是惩罚,这是惩罚!” 镇长也有些磕巴地指挥道:“抓……抓住她,去给龙女赔罪,否则我们百家镇永不会落雨啊!” 几人看看天空,那吓人的雷电已经全部散去,又恢复了沉寂的夜晚,只是硝烟未散,被雷劈中的无尤身边的樟树还冒着黑烟。 几人仍旧心有余悸,但还是一起朝着无尤和张尤霖走了过去。 第124章 无尤番外9 张尤霖把我横抱起来,想要离开,然而迎面就撞上了刘英等人。 他们拦在我们面前,镇长站在最前面,我费力歪头看了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来者不善。 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张尤霖已经迈开了腿想要绕过他们。 可镇长身边的男人立刻伸手拦住了张尤霖。 张尤霖极不耐烦,“你们做什么?” 那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张尤霖怀里的我,“她得罪了龙女,我们要带走她去给龙女赔罪!” “什么龙女!那不过是你们虚构出来的神,凭什么把所有灾难的源头归咎于一个女人?”张尤霖不再想和他们多说,大步绕过男人往前走。 谁知那男人一把扯住了张尤霖的手臂,我在他怀里险些因为他臂力不稳摔下去。 还好张尤霖反应速度快,立马用力稳住我甩开了男人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更加紧绷了些,他生气了。 可我也知道,如今我重伤无法使用力量,张尤霖还要顾及我,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我心中焦虑担忧,可又无能为力,背上的伤口突突突的灼烧着,每一刻于我都是煎熬。 “动手!”镇长一声令下,除开刘英,其他几个男人纷纷恶狠狠地围住了我们。 张尤霖抱着我没有动,只是双臂的力气用得更大了。 “百家镇井里的水都是她从大山的另一边辛辛苦苦运过来的,这么多天你们能够活下来全靠她,你们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他的话让众人一愣,显然他们是知道井里的水每天用完第二天又会莫名其妙的涨起来。 可是有水就是最好的情况了,谁还回去深究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甚至想,要是这井底的水越来越多、源源不会断就好了。 正当他们有些许犹豫之时,刘英见形式不对,赶紧上前道:“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井底的水明明就是地下水涨上来的,他们刚才就是准备来偷水的,我亲眼看见他们还坐在井边边吃东西边喝水!还有,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偷吃了祭品遭到了上天的惩罚,这我们都是亲眼见到的。张尤霖,你敢说你们没有偷吃祭品吗?” 她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知道百家镇的镇民绝不可能去吃祭品的,而且还能来去没有踪影的只有那个诡异的女人能做到。 刘英的话音刚落,张尤霖立刻朝她瞪过去,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瞪出个血口。 而其他人心里那最后的一点犹豫也被刘英的话给全部抹消了,直接伸手去禁锢住张尤霖。 张尤霖并没有反抗,很快我就被迫与张尤霖分开,两个男人抬着我,两个男人架着张尤霖。 张尤霖抿着唇,脸色阴沉,目光深深的在后面望着我,我看不懂他的情绪,如漩涡看不及底。 黑夜茫茫,踢踢突突的脚步声越来越小。 他们把我们关在了龙母庙之内,然后把我和张尤霖分别绑在了庙内的两根柱子上。 我后背的伤口还在渗着血,靠在柱子上面一片湿润。 镇长和其他人在外面商量着什么,我听不太清,只感觉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全身都很难受,眼前模糊不清,几乎快要晕过去。 张尤霖在边儿上着急,低声问道:“无尤,无尤,你怎么样?” 我费劲儿地摇了摇头。 他却更加着急,“你等我一会儿。” 张尤霖深呼一口气,反绑在后面的双手反复扭动。 他还得感谢母亲,因为不喜欢他,经常把他绑在树上。长年累月的脱困经验,他熟练掌握了自己解绑的方法。 这一次,同样也派上了用场。 随着绳子脱落,张尤霖解开了绳子立马跑向我身后给我解绑。 他抱着我跪在地上,微喘着气,低声问我:“可以变回原形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担忧我看的一清二楚,我没有动,也没有回复他。 他抬头看了看紧锁的门,又转头对我说:“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如今这么重的伤反而会拖累我,你变回去我想办法从那边的小窗户逃跑。别耽误时间了,快。” 我抬了抬眼皮,认为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我这副模样只会拖累他。 可是现在我的力量太弱,想要变回去还真有点儿困难。 因为会痛。 身体变化会让伤口剧烈收缩产生强烈的痛感。 我咬着牙,伸手抓紧了张尤霖的衣袖,注视着他黑沉的眼睛,一瞬间恢复原形。 疼痛比想象中来得要强,我躬曲着柔软的身体想要缓解疼痛,张尤霖却一把抓住我把我藏在了他的衣袖里。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动,我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看不到,他的衣袖里一片黑暗,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没多久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安静,但仍旧能听见外面交谈的声音。 原来张尤霖没有离开。 也是啊,有好几个人在外面守着,他想要逃跑哪有那么容易? 我已经完全虚脱,现在变回去是不可能了,我需要休息,好在我的伤口复原能力很强,应该很快能恢复体力,到时候我再带着他离开。 没一会儿,门外的几个人进来了。 我听到他们的惊呼声,然后屋子里的脚步声很凌乱。 随后就听到有男人震惊的声音,“这这这……人呢?那女人呢?” 另一个人接话道:“是啊,人呢?真的是妖怪,妖怪啊!” “我,我就说她是妖怪了,不然受了那么重的伤被绑了还如何能够脱困?”刘英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听到有脚步在靠近,镇长质问张尤霖,“人呢?” 张尤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刘英接话道:“窗户也是紧闭的,她是怎么逃出去的?” “说!那个怪物人呢?去哪儿了?”镇长凌厉的声音回响在庙内。 张尤霖冷笑几声,“你们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你们都说他是个怪物了,怎么逃跑自然有她的办法。” 他的话音刚落,瞬间就是一个闷哼,身体都抖了一抖。 “不说?很好,那我们就打到你说为止。”男人恶劣道。 张尤霖一阵咳嗽,待停止以后,身体又开始震动。 我听到拳脚打在他身上,他一声声闷哼,硬是没有屈服,死死执拗地承受。 第125章 无尤番外10 “好好好,别打了,再打他就要晕死过去了。”刘英看着鼻青脸肿的张尤霖,急道。 四个男人这才停了手。 “真是嘴硬,都吐血了还不说!”其中一个男人说完还淬了一声。 刘英心惊,始终还是有些舍不得,拿出自己的粉色手绢想给他的唇角擦擦血渍,张尤霖在她的手靠近的时候立马偏头躲闪了过去。 她瞬间恼了火,“既然你不知好歹,我也不会再客气了。” 张尤霖不屑地冷哼一声。 刘英更加气恼,瞪他一眼后转身问其他人,“现在怎么办?” 庙内无人说话,张尤霖受了伤,呼吸更加沉重。 几人思考了许久,镇长道:“今晚看好他,明天把他绑在庙外,架个火台,那女人看起来和他的关系好,应该不会放下他不管。” 其中一个男人质疑道:“这样能行吗?万一把张尤霖烧死了那女人也没来呢?” 镇长抬头看着龙女神像,躬下身体鞠了三躬,“龙女您放心,我们全镇一定竭尽全力找到那女人来赔罪,如果那女人明天没来,您又实在气盛,他们既是同伙,那我们就先祭了张尤霖给您消消火,希望您大人大量,给我们百家镇降雨吧。” 其他人也跟着镇长的动作朝着龙女神像鞠躬。 “好了,现在轮流在庙里看着张尤霖,老四你先来,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镇长发话。 被叫到的老四点了点头。 刘英走在最后,看了看张尤霖,张尤霖无闭着眼好像昏了过去。 她愤愤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出龙母庙大门。 老四在龙母庙的右下角靠墙站着,抱胸紧紧盯着张尤霖。 天明之时,镇长过来看了看仍旧被绑在柱子上的张尤霖,然后又走了出去。 没有半个时辰,镇上所有的镇民都到了庙前集合,还在面前搭了一个火台,四周摆满了柴火。几个健壮的男人将张尤霖转移到火台的柱子上。 所有人对着龙母庙跪拜下去,人群中,素时与张尤霖关系好些的人此刻低着头,不敢语一声。 张尤霖唇边的血渍已经干涸,嘴唇发干起皮,脸色也是苍白不已。 他低着头,眯着眼看着火台之下的人,无话可说。 周围很安静,大家都在虔诚跪拜。 只是天一亮,太阳拨开云层冒出来,温度再次渐渐升高。 ……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庙里。昨晚那些人离开以后不久,我便睡着了。 而庙里现在却已经没有了张尤霖的身影,连捆绑我和他的两条绳子都不在了。庙内也没有其他人在。 天已完全亮了,我动了动身体,仍旧疼痛到难以言喻,这不对劲,平常受伤我很快便能恢复,可这一回,我的伤口越来越疼。 难道雷电击打的伤口不容易愈合? 如果是这样,那就糟了。 正想着,我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于是我扭动身体慢慢移动,在视野开阔的地方,看见了面前被绑在柱子上的张尤霖,以及黑压压的人群。 他们当真准备烧死张尤霖! 原来张尤霖是故意让我变回原形,故意把我丢下,我这副模样不会引起人的注意,想逃走很容易。 可张尤霖呢?我着急地往他的方向看过去,火台之下,有一个男人举着燃烧的火把,随时待命。 镇长仰头看着火台之上奄奄一息的张尤霖,说道:“张尤霖,你现在还有机会!说出那个女人身在何处,我们立马放了你!何必呢?她是个怪物,你是个人,为了百家镇的命运,说出她的位置,你别忘了当年是我们收留了你,你如今却要忘恩负义吗?” 张尤霖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动不动,眼皮都不曾抬动一下。 这夏日炎热的天气,没什么风,张尤霖的碎发黏在脸上,凌乱不堪。 镇长皱了皱眉,“既然你如此倔强不知好歹,那你就先行给龙女赔罪吧!放火!” 举着火把的男人得到命令,随即将正在燃烧的火把靠近火台边的柴火,传导火焰。 柴火淋了油,不过一瞬间,被点燃的那一块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两边蔓延,不一会儿,整个火台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用力向前蠕动,我必须救张尤霖,我不能看着他死!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耳边响起了镇民们祈福的声音。 我一边爬动,一边试图变身成人形,我这副模样根本不利于快速行动。 在平常对我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却要耗费很大一番力气。 那场雷,究竟为什么要冲着我来?这疑惑的念头不过一瞬间,我便不能再去想。 在靠近庙门的时候,我终于成功变身成人形,过程太过痛苦,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身体瘫软毫无力气。 直到我听见有人大喊:“天哪!庙里有个女人!” “啊,那是谁啊?” “妖怪!她就是那个妖怪,快,快抓住她!” “她果然来了,擒住她擒住她!” “……” 我抬头一看,所有人齐刷刷盯着我,张尤霖也不例外,他神色紧张,朝着我吼:“快走!别管我,快走!” 我摇了摇头,他瞬间开始挣扎起来。 我站起身体,已经有许多人朝着我走过来,面露不善。 我压着眉头看向他们,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走张尤霖! 当他们气势汹汹地要靠近我之时,我立马发动瞬移,从他们中间直接闯了出去。 我忽略身后的各种惊叫声,直奔火台之上。 张尤霖已经依靠自己解开了绳子,我一把抱住他,想要瞬移离开。 然而我如今身体虚弱,自己瞬移已是费力非常,更别说还要带个人,我一时之间还没能成功瞬移。 好在火台此时已是烈火滔滔,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我再一次蓄力,抱紧了张尤霖,准备再次瞬移。 耳边响起张尤霖的声音,“你行吗?不行的话你一个人走吧!” 我瞪他一眼,“闭嘴!我不可能丢下你!” 他愣了愣,突然笑了。 我觉得那笑太古怪,却没有时间心思去想他的笑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周围的人已经在大声高喊,声音杂乱,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我暼眼一看,有好几个人拿着火把,准备朝着我和张尤霖的身上甩过来。 而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对张尤霖说了句“抱紧”,然后顷刻间瞬移。 可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进行,带着张尤霖,我的速度慢了太多,没跑多远,就被人群高举的渔网拦了下来。 我和张尤霖扑通一声落倒在地。 若是没受伤以前,这渔网对我来说视同无物,可眼下我却要费很大一番功夫才有可能挣脱开。 张尤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低声道:“你伤得太重了,变回去快走吧!” 我用力睁着眼,坚决道:“我不!” 他还准备说什么,但我们头上的大网一下子被用力拉扯,把我们的身体压了下去。 “绑了他们!快去拿绳子!”镇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周围传来凌乱慌忙的脚步声。 “看你们还怎么逃!” 我们又被绑了起来,他们知道张尤霖反绑不住他,又拿了好几根绳子在他身上绑了又绑。 烈日炎炎,我身上已经开始出汗了,伤口更是被汗水浸得生疼。 他们用铁棒在柴火中间戳出火台的石阶,又将我和张尤霖一起绑在了柱子上。 我脑子飞速转动,努力想办法怎么才可以脱困,怎么才可以把张尤霖救走。 然而正在思考间,我感觉到了一阵凉风,随即,天色突然有了变化。 我仰头看去,原本明亮的天空慢慢被乌云遮挡,太阳,也在逐渐被掩盖住。 原本还在火台边增添柴火的人停下了动作,其他人更不用说,激动地期盼着,仰头看着天空,不敢有所松懈。 随着一声雷电轰鸣,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只有雷电的声音,震耳欲聋。 没一会儿,地面就有了“滴滴答答”的声音,那是雨点下落的声音。 平静了一瞬,众人感受到雨水落在身上,立马欢呼起来,和亲人抱在一起跳动起来。 随后,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快回去接水啊!” 这一声过去,其他人纷纷从惊喜中回神,迅速各自回家拿工具接雨去了。 而火台下的火也快要燃尽,在雨水的浇淋下,熄灭得更快。 我找到机会酝酿着变回原形挣脱绳子,在这一刻,我却听到镇长急促喊道:“留几个人等一会儿!把他们打晕再回去!不然得罪龙女又不给我们降雨该如何是好?” 我心里惊了一惊,还未变回原形,已经有人很是着急地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我的后颈打了过来。 而后,更有人拿着粗实的棍子在我和张尤霖身上一棒又一棒地打着。 张尤霖没经受几棒就已受不住吐了血,他最后费劲偏头看了我一眼,便晕了过去。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意识昏沉,眼前已有重影,在昏迷前,我听到雨水的声音,也听到有人在说话。 “看来真的要惩罚他们才行,你看越打这雨下得越大了!” “是啊,一定是我们今天搭了火台,惩罚了他们俩,龙女在消气,所以给咱们降雨了啊!” “快,把他们打晕了,好回去接水!” “……” 他们透着兴奋欢喜的声音落在我的耳朵里,像一根根针在猛烈穿刺。 多么愚蠢无知又凶残的人啊!他们的心思是生来就如此狠毒吗? 我终于明白,张尤霖说的,他和他父亲与其他人不同的原因了。 在张尤霖劝我不要干预这场干旱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拒绝他! 可是,已经晚了…… 第126章 无尤番外11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我和张尤霖又一次被绑在了庙内的两根柱子上,喘了几口气,我转头去看张尤霖,他还没有醒,身上血淋淋的很是恐怖。 “哟!醒了?” 男人流里流气的声音落入耳里,我往门外看去,一个身穿黑色粗布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没有说话,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谁知他开始上下打量我,赤裸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真是个小美人儿啊,看这细皮嫩肉的皮肤,用那个词怎么形容的?哦……吹弹可破!”他含笑轻浮的语调让我更加觉得恶心。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靠近。 但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变本加厉地动起手来,用力捏住我的下巴,眼睛里清晰暴露的欲望那么明显。 “真的是天仙一般的美貌啊,难怪张尤霖被你迷得五荤八素的,这要是我……一夜风流也愿意啊哈哈哈哈……我家那婆娘早已经没有这么嫩的皮肤和……这么……凹凸有致的身材呀。” 他粗鄙的手还在我的腰上摸了一把,我挣扎起来,那猥琐的声音让我反胃。 “别挣扎了。”他松开手,转头看了看庙外,回头对我说:“你别乱动,我现在去关门,趁着没人……嘿嘿嘿……先让我爽一爽。” 如果此刻我没有受伤,他早已被我碎尸万段! 活了这么久,我头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 这个念头随着他去关门的瞬间变得更甚。 我皱着眉头,看他迈着鄙陋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我靠近。 还没走几步,他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我稍稍松了口气。 又有三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镇长。 他进来瞟了我两眼,然后在龙女神像前磕头跪拜,上了香之后,他道:“龙女大人,您放心,得罪您的两个小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我知道方才降雨是您给我们抓住他们的奖赏,接下来,我们经过商议,预备在正午重新搭建火台,再对他们处以火刑。” 说完,他又磕头跪拜下去。 镇长一行人预备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其他男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流连,我讨厌那些目光,讨厌他们对我表现出的邪恶的欲望。 他们走到门口,几个男人拉住镇长悄声讨论。 “镇长,那小妮子长得极美啊……你看反正都要祭了她,不如……先让我们哥儿几个……享用一番?” “是啊是啊,我刚才摸了一把,那皮肤嫩得呀,好像都能掐出水来。” “别说了别说了……我快忍不住了!” “……” 几个男人七嘴八舌,污秽不堪。 镇长回头看了看我,那老谋深算的眸子泛着精明的光。 他笑了笑,“这里可是龙女庙,不得有如此淫乱的事情发生。” 其余四个男人点头哈腰。 “您放心,咱们兄弟几个把她换个位置……等完事儿了再带回来就可以。” “是是是,绝对不在龙女大人面前造次。” “……” “行事小心些,可别让她钻了空子逃跑了。”说完,他转身就离开。 “是是。”几个男人对着镇长的背影连忙保证。 我身体紧绷,那几个男人等镇长远离后,就齐齐朝着我走过来了。 我伤得太重了,不可能与他们对抗,我必须……变回原形,否则就会被他们糟践! “我警告你们,不要靠近我!”我目光咄咄逼人,试图拖延时间。 “哎呀小美人儿,反正你也活不过明天了,就让我们……嗯?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男人最先止住笑意,对着龙女神像鞠躬,“龙女不要怪罪,我们这就把她带走。” 几个人又开始围在我身后解开绑在柱子上的绳子。 我感觉到有几双大手在我身上胡乱地摸着,我使劲儿咬牙忍耐。 张尤霖这时也醒了过来,看见这一幕,气急攻心,冲着那几个男人大声嘶吼道:“你们在做什么?!放开她!”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气息更是乱得不行。 他们当然不可能搭理张尤霖,我偏头过去,给张尤霖一个放心的眼神。 待他们帮我松开绳子,我双手得到自由,用力推开了在我身后扶着我腰的男人,然后在顷刻间变回原形,藏在地上缠绕的绳子中间。 几个男人吓得大惊失色。 “天哪!人呢?” “怎么……一瞬间就……就消失了?” “快!快找啊!要是她不见了,龙女要是生气了,就不会再给咱们降雨了!” “是是是……快找,快找,一定要找到!” 庙内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男人四处寻找。 我的身体比平常地龙来得要大些,但在这些粗实的绳子中间,不易被发现。 只是他们来来往往间,不经意踩了我好几脚,险些把我踩扁。 好在我藏在绳子下面,绳子缓冲了些力道。 几个男人在庙内没有找到我,又纷纷出了门去寻找。 我尽量快地爬到张尤霖那边,属于张尤霖的气息和血液的腥味充斥着我的鼻子。 “无尤……”他低喃着我的名字,却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快速变身转换是不可能了,我躲在张尤霖脚下,缓冲一下体力。 门外仍旧徘徊着交错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多。 我知道,人越来越多了,可是我该怎么救走张尤霖? 此时我心里除了慌张,就只剩绝望了。 该怎么办? 怎么办?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我逃不掉了,无尤,你走吧,别再坚持了。”张尤霖垂着头虚弱无力地道。 我心里滔天骇浪,更深的绝望如同鸟儿溺了水,求救无门,自救也无能为力。 外面的人在下一刻就已涌了进来,占了满屋,容不得我再多想。 等他们所有人围着张尤霖站定,庙里一瞬间死一般的安静。 没等其他人开口说话,张尤霖率先开了口,“不用再找了,她已经走了。” “她在哪里?”镇长站在最前面质问。 张尤霖咳嗽几声,“我早说过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先前来救我不过是因为我还有救的希望,如今形势不利,她为了自保先离开不管我也很正常。” 我心里一抖,明知道他说的话是激将法,但我仍旧觉得愧疚自责。 我救不了他啊…… 镇长听见这话瞬间暴怒,“你信不信我们有一万种折磨你到生不如死的方法。” 张尤霖冷哼一声,“我连死都不怕,怕什么生不如死?” 第127章 无尤番外终 “你!”镇长怒目圆睁,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镇长身旁的男人颤颤巍巍地问道。 镇长回头瞪他一眼,“你还问我怎么办?若不是你们起了色心,怎么会让她有机会逃跑?” 色胆包天的四个男人被吼得浑身一震,皆是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正当空气安静,气氛沉重之时,有人惊奇地出声,“咦?这是什么?” 众人朝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男人弯着腰看着张尤霖的脚下。 他们也弓着腰去看。 “这……是地龙吧?” “真是好大一条地龙啊,这么粗。” “哎呀,这么恶心的虫子,会玷污了龙女庙,赶紧拿根棍子把它挑出去。” 我心里一惊,出去了我就更加救不了张尤霖了。 离门较近的男人闻言转身出去,没多久就取了根木棍进来。 他钻进人群,站在我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当他手里的木棍向我靠近,镇长却阻拦道:“等等。” 那人多住动作,“怎么了镇长?” “那女人还在这里的时候,你们发现过这条地龙吗?” 我心里突突突的跳动起来,恐怕他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 当时在庙内的四个男人互相对视,然后摇头。 “我一直在这里站岗,没注意到这条体型这么大的地龙。” “我也没看见。” “我没有看到。” “我也没有。” “……” 我忐忑不安,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身份,那我们的下场…… 镇长抬起头看张尤霖,精明的眼睛半眯着,似乎从张尤霖苍白的脸上找出了蛛丝马迹。 他转头看着身边人,与他低声细语,我听不清他在吩咐什么。 只见他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就走出了门去。 拿着棍子的男人还保持着要挑不挑的动作,疑惑问道:“那这地龙还挑不挑了?” 镇长板着脸,“一条地龙而已,没什么关系,随它去,龙女大人大慈大悲,定不会介意,把你的棍子扔出去。” 男人站直了身体,连忙答应着把棍子丢出去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 镇长再次把目光投在张尤霖身上,“张尤霖,你现在说出来她在哪里,我们还能考虑留你一条命。” 张尤霖舔了舔干涩的唇,“我不想重复多余的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镇长怒道。 此刻我已经恢复了些体力,变成原形应该不成问题,但是想要带着张尤霖离开恐怕不太可能。 如果实在不行,那我只能拼死一搏了。 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先前离去的男人又回来了,双手背在背后,又朝着我靠近。 我感觉危险,极力向后退,随即在一霎那变身成人形,然而那男人的刀已经落了下来,“噗!”的一声砍断了我左手的手臂。 我那一瞬间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手臂的断层上一片冰凉,有强烈的麻木感。 “无尤!”我听到张尤霖失措惊慌地大叫。 还听到其他人大声喊叫要抓住我的声音。 我伸出右手一把夺过男人手里沾血的长刀,朝着面前一干人等挥了过去。 面前离得近的,无一幸免被我用刀伤到,鲜血溅到我的脸上,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手臂断臂之处是多么钻心的痛。 现场一片混乱哀嚎,我挥手将桎梏住张尤霖的绳子割开,他的身体才得到解放。 他看着我的断臂,脸色比之前更加白了些,我知道他被吓到了,更多的也是对我的担心。 我仍旧不敢松懈,面前受伤的几人飞快向后逃窜,我手里高举着刀,他们也不敢轻易靠近。 只见镇长站在前头,偏头小声对身边的人又说了什么,那几个人扶着伤员快速走出了庙外。 然后我站在张尤霖前面,冲着他们挥了挥手里的长刀,他们霎时一惊,又纷纷开始往后退。 直到他们退出了龙母庙,我和张尤霖也一步一步紧逼着往庙外走。 庙外所有的镇民都在,震惊地看着我们。 我的手臂还在滴血,一滴一滴溅在地上,瞬间晕开。 张尤霖脱下他的外套把我的断臂绑住,我仍旧恶狠狠盯着四周虎视眈眈的人。 如今我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什么力量都没有了,瞬移、变身等技能根本发动不出来。 正这么僵持着,左右两边同时传来强烈的脚步声,我迅速左右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与我和张尤霖保持着安全距离的人群主动让出了一条路,两批拿着镰刀、砍刀的男人冲着我们逼迫而来。 我苦笑一声,对身后的张尤霖道:“今天我们可能逃不了了。” 我看不到张尤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虽然轻飘无力却又很坚定,“我不怕。” 我闭了闭眼,左右两边持着刀的人一涌而上。 我紧握着手里的长刀,与他们抗争。 我和张尤霖不是他们的对手,没有多久我们身上便伤痕累累,血浸满衣。 我手里的刀,我最后的武器,也被他们夺走。 我耳边萦绕着各种声音,人们讨伐喊杀的声音、偶尔尖刀没入肉体的声音、还有一些人看见我们如此下场兴奋向龙女邀功求雨的声音。 我和张尤霖跪倒在地,他伸手将我环住,紧紧拥在怀里,他的怀里很暖、很湿。 他的身体块头比我大,几乎将我围住了大半,于是大部分攻击都被他承受了去。 他满脸的血,嘴角还在继续冒血,血腥又凄凉。 我突然想到什么,努力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将妖丹渡给了他。 虽然妖丹的力量也都被我耗尽了,但至少可以减轻一些他的疼痛。 没有了妖丹的我,全身各个受伤的部位更显得刺痛。 张尤霖却一副呆愣震惊地表情,随后居然舔了舔唇,又一声闷哼之后,低声埋在我耳边说:“我感觉……今生,无憾了……” 我不能理解他说的话的意思,但回想起往日一幕幕,隐约明白了什么,可那念头转瞬即逝,我还未来得及捕捉。 我眼前又开始模糊,却仍旧转动着眼珠望向周围这些凶残的人,他们每一副表情我都看进了眼里。 虽然害怕如此血腥的画面,但他们却仍旧像好奇一般仰着头凑过来张望,那些幸灾乐祸的、看戏的、兴奋的、又似乎有些不忍可却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的表情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又听到了镇长的声音,在嘈杂的各种声音里,他的声音显得更加沧桑有威严。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然后再搭火台烧了他们给龙女大人赔罪!” 一刀刀利刃割肉的声音更加快速,我已经彻底麻木,已近昏迷,大概我就快要死了。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那双紧紧禁锢在我腰间的双手,率先从我身上,滑落下去…… 而垂在我肩膀上的脑袋已经一动不动了。 我瞬间心如死灰,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变成了黑色,阴暗如漩涡让人不由自主沉沦的黑色。 张尤霖,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张青蓝,对不起,我没能保住你最后的血脉…… 在我即将堕入无边的黑暗时,我又隐约听见有人尖着嗓音说,“镇长,张尤霖已经死了。” 镇长的声音又再次出现,冷酷阴沉,“把那妖怪也杀了!” 当他话音一落,身后有一把刀就直直从我的心脏穿过。 我缓缓抬起手去,将张尤霖抱住,头也搭在他的肩膀上,再承受不住。 在我的意识仅剩那么一丁点之时,我能想到的,只有报仇。 如若我没有死,那么此仇,我定将百倍千倍的还给在场所有人…… 所有人! …… 不过就是那么个念头,我当真……也还真就没有死。 像当初我不知为何会幻化成人一样,我同样不知道我现在,究竟是什么。 我存在于庙里的这座龙女神像里,虽然只有意识,但我的恨意却随着对张尤霖和张青蓝的思念逐日剧增。 越想念他们、越想到张尤霖死前的惨状,我的恨意,就越发的胀大,积压我心里,如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一天不报仇,这块石头的重量就会往上增加一分。 尤其看到百家镇熟悉的面孔每日都会在我面前晃悠,我就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可我也只能想想而已。 我没有力量,没有实体,只有这么一丝气若游丝的意识,也可能……这是我留在世间的执念。 想要复仇的执念。 在一天天世间的磨砺中,我找到了如何存在、如何增加自身力量的方法。 那就是吸食人的恶念,恶念越多,我就越能饱食,那么力量也就涨得越快。 我在每个前来上香的人的身上都做了标记,只有我自己看得到的标记,以及,能够随着他们的血脉流传的标记。 我不知道我要修炼多久才能有能力杀了他们,所以必须提前做好标记,哪怕我报复不了这些人,那他们的后代,也休想逃过我的五指山。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修炼的速度极其快速,甚至不过十年,我大肆意识恶念,功力见长,有了与当年我即将变化成人时的灼热感。 这么想来,我应该很快便能修成实体。 我为这个发现感到兴奋,我就快能报仇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进行得那样顺利。 某一天,一个身着黄袍戴着黄色黑色相间高帽、手里还拿着一把刻着奇怪图案的长剑的中年男人突如而至。 他走进来四处看了看,对着神像盯了许久,摸了摸下巴的胡子,他最后道:“如此浓重的魔气,是有多么强烈的怨气和执念?” 我恶狠狠地瞪向他,他说魔气,我现在……成魔了吗? 而那男人似有察觉,也回视着我,并拿起长剑在庙内比划起来,最后大喊了声:“封印!” 我只看见从他的剑下看见一个奇奇怪怪的金色阵法,那阵法直冲我而来,我感到危险,自然奋力去挡,可我耗尽了全力,也未能阻拦他的封印。 我整个身体就像被他比划的阵法围住了,每每想要去触碰那阵法,就会引来一阵金色的符文,烧灼在身上,疼痛无比,甚至会让我仅有的意识都要烧成灰烬。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那中年男人也没再对我做什么。 但他走出龙母庙以后与其他人的对话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魔物我已经封印住了,你们从此不再要靠近这里,将这庙封住,否则,将会大难临头,死伤无数,血流满地。”中年男人郑重道。 “可是道长,这可是我们百家镇的龙母庙啊,这些年有好的收成全靠龙女的帮助,怎么能封印了还不准咱们靠近祭祀呢?” “是啊,要是龙女生气了,又不给我们降雨,那我们不是又得经历一次干旱之灾?”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劝告那位他们口中的道长。 我听在耳里,心里却是恨极了。 哪知那道长怒道:“荒谬!这庙里分明是个魔气冲天的妖魔,哪有什么龙女?” 众人都被道长的话整懵了,大眼瞪着小眼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不信……”道长抬头看了看天,“这几日都会有雨,你们封了这庙几天之内不要再来祭祀,到时候看看,这雨……还会不会因为龙女生气就不降了。若是不降,一切责任由我来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同意了道长的话。 反正在他们看来,若是不像道长所说,没有降雨,他们到时候也会像对待我和张尤霖一样对待那个道长,把一切责任推到他身上,让他以身献祭赔罪,消除龙女的怒气。 没过多久,他们就散了。 第二天,果然就有人来关闭了龙女庙,然后彻底封住。 我接触不到人,自然吸食不了恶念,功力就不能增长,于是我就这么被困在这座小小的神像里,进退不得。 自那以后几天,天天下雨,果真如同那道长所说。 我却也只能干着急,又恨极了那一脸正义的道长。 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 为什么当她和张尤霖深受迫害之时没有这么一位道长来拯救他们? 为什么?! 我在这一天天的恨意中,与这座被人抛弃的龙女庙慢慢经受世间的摧残。 我越来越恨,而这座庙,不知经历了多久,成了一片废墟。 连带我寄身的神像也被摔成了几块。 当庙宇成为废墟,神像倒塌,我才再次看见了百家镇,这百家镇,已然和这座庙一样,变成了一堆废弃无人居住的房子。 而不知多少年前的那位道长加在我身上的封印,也逐渐变淡。 可我发现,来这里的人并不多,我吸食不到多少恶念。 而且路过这里的人都是匆匆而过,根本不靠近我,我无法吸食到恶念。 后来我又发现我能开口说话了。 于是我想了个法子,在每个前来的人,我都会说一句“我可以满足你所有愿望”。 有愿望的人才会有深切的欲望,有欲望的人更加可能会有恶念。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恶念,只要被我的声音吸引,不管他们是基于好奇还是别的,只要靠近,我都能吸食到他们的恶念。 这个办法的效果似乎不错,每隔两天都会有一群前来探险的人,我就趁机吸食他们的恶念以增长功力。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恶念饱满的猎物。 不过虽然我匆匆对她说了我可以满足她所有愿望之后,但她却是不理不睬,我很遗憾错过那么丰富的食物。 谁知没有多久,她又返程路过了我,我仍旧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她似乎累了,于是就找到我寄身的神像碎片,手里还拿着一个透明的罐子,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白团,看起来是虫子的幼卵。 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靠近的时候我终于可以痛快地吸食她身上的恶念。 可从聊天中我才发现,她或许和我,啊不,和以前的我,是同类。 我问她,她没有震惊,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人,称之为,妖。 我知道,我此刻已经不单单能用妖来形容了,要用妖魔,如那道长所说。 她并没有停留多久,因为她决得我没有用处,但她临走之前,还是帮我打破了我身上原本就变淡了的封印。 我得到了无实体的自由,于是再次开始大量吸食恶念,增强功力。 我在她的身上,同样做了标记,因为我有预感,她会需要我的帮助。 果不其然,没有多久以后,我逐渐修炼脱离了神像的束缚之后,在这世间大肆吸食恶念,成长迅速。 而我在她身上做的标记出现了问题,标记告诉我,她面临过生死一瞬或者重伤。 后来我寻着标记的位置,在一座山上找到了她,并帮助她毫无压力穿过了结界。 对于现在强大的我来说,这结界就是小儿科。 她告诉我,那座山叫长青山,是她一生最喜爱的地方。 再后来,我与她达成了协议,我帮助她变成与叶微漾一模一样容貌的女人,她给我妖丹,让我快速成长,化身成拥有实体的人。 而我的身体,给我的惊喜远不止如此,同化了她的妖丹以后,我居然可以随时在实体与虚体之间转换,甚至,可以附身在其他人身上,并强占他人的意识。 我们的计划实行得很顺利。 在我们抓走唐久香逼她说出如何改变自身气息以后,她开始她的改变计划,而我,则开启了复仇计划。 我要让当初所有欺侮过我、伤害过我、伤害过张尤霖的人,他们的后代,全部都得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