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我的金手指是bug》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 光,在被掠夺,而他的身体,正在被毁灭,寸寸成灰。 而在他意识沉入脑海最深处的识海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段对话,像是来自于某个无法窥探的空间。 “叮!检测到有合适的宿主绑定 ,由于该人选司衍意识暂时丧失无法自愿绑定,请编号 54250决定是否要强行绑定。” “请编号54250系统尽快做出决定,超时将作废。倒计时开始,10,9,8......” “强行绑定。”机器般的声音冰冷无情。 。。。。。。 充满着一股风雅的书卷气息的书房里,有人正伏在楠木书桌上,胸膛上的起伏微乎其弱,像是死掉了一样。 【新手试炼任务正式启动,编号54250主角金手指系统在线为您服务,报告实时进程,请宿主司衍努力完成此次任务。”】 随着脑海里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原本伏在桌上的瘦弱身影,睁开了眼睛。 这人有着一张昳丽至极的面容,肌肤苍白如雪,淡粉色的唇紧抿着,完全是一副文雅才子的模样,只是那一双繁星落幽潭的墨眸,清冷淡然地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为他原本的文弱增添了旁人不敢直视的强大气场。 正是渡劫后意识苏醒的司衍。 【你是谁?】司衍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的场景,还有这具体内没有半分灵力的凡躯肉身。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主角金手指系统,编号54250。】不是原本听到的没有感情的干巴巴的机器声音,这次它的声音变成了稚嫩的少年音,带着些俏皮活泼。 【你这编号,挺特别啊。】54250,不就是吾是二百五嘛。【我来到这里的也是你做的手脚?】司衍换了舒服点的姿势,悠然问道。 他岂能看不出自己是穿越了时空,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有了陌生的身体。 【是我帮了宿主哦,当时九霄雷劫之下,宿主的身体已经被劈成灰了,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绑定了你的灵魂,用掉了我将近七成的积分呢。】 看着司衍清澈却十分幽深的眼瞳,54250莫名有点气虚,其实是它没有多少时间寻找宿主了,必须赶紧找个宿主绑定。司衍长的好看实力又强,所以它才迫不及待,在他还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选择强制绑定的。 转而它又想,怎么说它也算是救了司衍一命,它看人可是很挑剔的,别人想被它绑定它还不愿意呢,这么大的机缘被给了司衍,应该是他要感激自己才是。 【是吗?】司衍眼神一动,右眼中好像出现了一个旋转着的金色涡轮,转瞬即逝,54250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看来你该去看看眼睛了。】九霄雷劫奈何不了他,身体寸寸成灰之时,便是他渡劫成功,超脱天道只是。 【咦?】这是什么意思。 司衍有点好奇,这么瞎,它是怎么当上有这种可以穿越时空力量的系统的,果然和它的编号一样不聪明。 而被司衍眼睛看着的54250有一种自己的存在被司衍盯着的感觉,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毛骨悚然,系统内响起了警告声。 而在司衍识海深处,司衍灵魂的虚影看着识海的某处方向,琉璃般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一个金色的笼子便将系统的所在牢牢罩住。 就先让我先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半分钟后,54250只觉得那股危机存在的危险消失了,它将自身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或许是它想多了,司衍再怎么实力强大,也不过是个普通修仙者,是不可能发现它在他脑海里的准确位置的。 【宿主宿主,我们的任务就是为各位面中被世界意识选为主角的提供强力的金手指,让主角成为生赢家。这是第一个任务世界,也是新手试炼任务,如果这个任务没有完成,宿主的灵魂是要被抹杀的。】 【这么严厉?那我不做了。】 【不是不是】54250极力否认,【其实任务很简单的,新手试炼任务难度都很低。而且还有我呢,我会告诉宿主司衍怎样当好一个完美的金手指,顺利完成任务的。】 【哦,那就试试吧。】就先陪它玩玩,看看这个所谓的系统在搞什么名堂。 54250原本高高提起的心也随着他这句话放回了肚子里。 看上去,司衍很好说话的样子,对于 54250没有问过他的意愿就强行绑定他来做任务的行为,也没有恼怒,只是不痛不痒的怼了它几句,后来也好好答应做任务了,瞬间让它对这个新宿主的好感暴增,它不仅感叹,好人啊。 但其实,到现在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司衍掌握之中,主动权也握在司衍手中,做与不做,怎么做,都得看他的意愿。 【请宿主做好准备,试炼任务即将开启。任务完成倒计时为三年,倒计时正式开始,请宿主注意时间,在规定的三年内完成任务,帮助女主成为人生赢家。】 司衍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深思,面上却一片平静。 【剧情已下发,请宿主仔细研读,作为超出此世界的产物,该剧情将会在十分钟内失效。】 系统54250说完,司衍面前的书桌上随之出现了一本简装书,简单的白色封面上写着:重生之嫡女风华。 他应该庆幸此时书房没有其他人存在,若是让别人看见这一幕,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呢。 顾晚音前世本是尊贵的丞相府嫡长女,却命途坎坷,母亲早逝,再次睁眼,她回到十四岁那年,看着镜中稚嫩的自己,她笑出了泪,这一世,她不会再温和懦弱,窝囊的活的像个废物。斗庶妹,除姨娘,为守护爱的人,步步为营,且看她嫡女绝代风华。 但是事情出现了变故,顾晚音的恶毒庶妹,像是突然觉醒了般,因为与京中贵女不一样的性格,皇子、神医、将军和世子都爱慕她,最后她帮助七皇子登上皇位后,母仪天下。 而重生的顾晚音因为屡次和庶妹作对,爱慕庶妹的男子暗地里卖去了青楼,最后受辱致死。 司衍的这具身体,就是系统54250为主角顾晚音准备的人形金手指。 慕少艾是燕朝四大书院之一位于江南的旬阳书院的院长,是当世大儒,清流顶柱,人脉和学生遍及天下的江南才子,能量和声威极大。 两个人看似毫无关系,但其实慕少艾才是顾晚音的亲生父亲。十四年前刚满月的顾晚音意外丢失,阴差阳错地被丞相夫人捡到带回丞相府抚养。 慕少艾一生未婚无子,却对意外得来的这唯一的女儿十分重视,十几年内从未放弃过寻找,若是将来父女相认,以慕少艾的能力和影响力,他会是顾晚音最有力的依靠。 司衍翻看了一遍剧情,他天生过目不忘,看过的内容已了然于心。 他抚摸着腰间一枚成色极好的碧玉滕花玉佩,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它,眼中深处是一片漠然和寒冷。 记忆里顾晚音那里也有只一模一样的,随着顾晚音丢失一并丢失了,是系统54250准备的为将来父女两人相认的信物。 等司衍看完后,后色纸皮书消散成光点,从此以后这个世界谁也不会知道曾经有这样一本书写了未来的书存在过。 ······· 京城丞相府,阑影苑内。 “嬷嬷,小姐高烧不退,这该怎么办是好啊。”然后她抱怨道“明明是二小姐将小姐推进湖中的,结果老爷偏听了秦姨娘的话,非但没有责罚二小姐,还说是小姐鲁莽太不小心,小姐生病了,老爷也不过来看看。” 王嬷嬷摇摇头,叹息一声,“莺声,如今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处,夫人去的早,没有主母撑腰,但左右还有我们这些老人陪着小姐,你去厨房看小姐的药煎的如何了,小姐不被老爷喜爱,厨房的人难免怠慢些,你去看着我更放心,也不用担心是否有小人在药里做手脚,如今府里形势严峻,我们还是仔细用心些好。” “是,王嬷嬷。”莺声闻言赶紧退下去厨房照看着了。 当王嬷嬷也退下,房间里只剩下顾晚音一个人后,原本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怨念,几乎要化成实质,这样的恨意和怨念出现在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女童身上,显得是那么突兀和奇怪。 顾晚音摸摸自己的胳膊,瘦弱却带着温度,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难道这是真的,我没在做梦。 她急忙下床,匆忙的连鞋也未穿就冲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这张还很稚嫩的面容,她使劲掐自己了一下,嘶,脸好疼,是真的,我真的回到了从前,顾晚音眼中含泪,语气决绝道:“顾婉莲,秦姨娘,如今一切重新开始,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欠了我的我要亲手讨回来。” 另一边,莲芳苑内。 十三岁的女童躺在精致的檀木大床上,神情颇有生无可恋的意思,口中窃窃私语“顾婉莲,顾婉莲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什么样的狗屎运才能让我一个21世纪普通的女生只是摔了一跤就穿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重生之嫡女风华》中的女主顾晚音重生后可是手段极其狠辣的啊,当时看的爽,可是第一个要开刀的就是我这个恶毒的庶妹啊,肿么办,肿么办,要死了要死了” 顾婉莲猛地坐起,在房间里神情慌张地转起圈圈,过了一会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放松了下来,“不过幸好我对书中大概脉络还有记忆,我也算是穿越女,历代穿越小说中的女主可是都过得很传奇风光的,谁让我穿成了和你天生敌对的恶毒女配,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不起了女主,我只是想自救。拜托拜托,保佑我吧,穿越大神。” 。。。。。。 站在窗边的身影,清瘦修长,露出的侧脸俊美清绝,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风姿神秀,神韵独绝,有着浑然天成的飘逸出尘。 而这时窗外缓缓飞来一只白鸽,停在他宛若美玉铸成的手指上,他取下鸽子腿上携带的信件,静静地看完。 看来,他也该行动了。 ※※※※※※※※※※※※※※※※※※※※ 第一次写文,还请喜欢此书的小伙伴多多支持,动动手收藏一下。 看文须知tips:(如果文不对口味请及时止损) 1,司衍真男神,宇宙最美,男女通杀,全员单箭头,无cp。 2,系统是个渣渣,存在感弱。 3,设定苏爽,不喜勿看,作者亲妈,喜欢让自己的崽崽走强大流。另外渣作者第一次写书,文笔渣渣 。。。。。。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 十日后,前往京城的一艘貌不其扬的小船上, “公子,江面上风大,您身子弱,还是回船里休息吧。”子书怀里抱着一件月白色外袍,神情担忧地看着站在船头的慕少艾。 一旁的子文也附和着点点头,他拿起子书手中的外袍,走到司衍身后,动作轻柔地给司衍披上。 侍立在司衍身旁的两人,子书活泼灵动,子文静沉稳,都年纪尚小,实际上已经是服侍了他十年的亲信。 司衍轻轻摆了摆手,“无碍,今日这江面上的风并未让我感到不适。” 子书看着面色苍白的公子,想要再说些劝阻的话,却只是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公子的身体本来就弱,记忆里自从他到公子身边伺候后,公子的身子就时好时坏的,吐血更是家常便饭,养身的药丸从来就没有断过。只是如今小姐终于有了消息,也难怪公子不顾身体安危去京城。 司衍在船头站着,看了一会江上的风景就回去了,江风虽好,可这具身体太弱,若是吹了太长时间风而导致受寒生病就得不偿失了。 月白色外袍披在司衍身上,遮住了他过于清瘦的身躯,“走吧,回船里。” 【无良系统,为什么我这具身体越来越虚弱。】司衍在心里呼唤54250,一双眼睛清冷幽深的令人有种被看透的不安。 54250陪笑道,【宿主,不要生气啊,这次任务规定的时间是三年,现在倒计时已经开始,每过一天,任务中的身体也会随之虚弱一分。】 【呵呵。】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54250虽然心虚,但它只是个快穿局里的打工仔,局里这样设定的,也不能怪它啊。 司衍看了眼自己文弱的身躯,修长纤薄却没有力量的手指,淡色形状好看的薄唇,轻轻勾勒起一个弧度,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就是文人啊,以笔作刃,可杀万物,可破万局。 他抬头看了眼纤云不染的天空,这具身体虚弱的异常快,根本不能坚持三年时间,此方天道,你是在忌惮我吗? 司衍玉手轻握,俯首走进了船里面。 这条小船从外表来看实在是貌不其扬,但里面却是内有乾坤,布置的极为精致。 司衍晕船晕的难受,面色极其苍白,没有多少胃口,晚饭之时,稍稍用了些便吃不下去了。子书子文见状极为担忧,再这样下去公子的身体恐怕撑不到京城就要出大问题了,看来要嘱咐厨师明天将吃食做的再清淡些,多做些开胃的糕点给公子,务必要让公子多吃点东西。 “叩叩······” “进来” 子书进来,将手中端的吃食放下,“公子,您白日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些是厨房用备下的食材特地给您做的开胃的青梅羹和易消化的云片糕,请您多少用点。” 司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面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些,他揉了揉微皱的眉心,“你有心了。” 子书得了司衍的夸奖,开心地露出一个笑容,依稀可见里面的小虎牙,真好,得到了公子的夸奖,多亏了我从子文手里抢来了给公子送夜宵的活,不知道子文知道了,是不是会后悔死,嘿嘿。 “我要你做的事情,完成的如何了?” 子书的脸色立马变的严肃正经起来,“回公子,无畏居士愿意出山,只不过他提了个要求......”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什么要求?” “他想要和您再比试一场,如果这次他输了,就一切任凭您吩咐。” “你告诉他,青山寺,初月三日,我等他来。” 说完,司衍拈起一片洁白如云的云片糕,正要往口中送去。这时船体一阵动荡,司衍一时不察,头磕在了书桌上,如玉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映在他这一张完美无瑕,瑰丽如仙的面容上显得十分刺眼。 等船平稳下来,摔倒在地上的子书赶紧站起来,稳了稳住身形,嘶,好疼,不知道公子如何了,受伤了没有?他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司衍额头上那一片刺目的红肿,顿时心疼的不行,这是哪个天杀的船夫开的船,怎么能让船颠簸成这样。 子书在心里埋怨了船夫一阵,手脚利落的要上来扶司衍。司衍按住身下厚重的檀木书桌,轻轻用力站了起来,他面色苍白,神情淡淡,“我额头的伤无碍,子书,你去拿盏灯笼来,随我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闻言子书赶忙拿来一盏莲花状的精致纱灯点起,司衍从他手中接过灯,往船头走去,子书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表情忐忑不安,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难道是盗匪盯上了他们的船? 两人来到外面一看,原来是自己家的船与另一艘船相撞了。 司衍不喜铺张,此行低调,所以乘坐的船体型较小。 如今这条可怜的小船被一条比它大十倍的巨大型船舫径直撞上了船尾,现在它直接被撞停,船尾破了一大块,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使用。 今夜月色本是极美的,天上圆月,昔昔如玦,月光似霜似雪,司衍提灯站在月光下,身姿清越,神情如雪般清冷,完美的恰如月宫仙人,看着眼前这糟糕的一切,他抚了一下眉头,面色无喜也无悲。 司衍的身体因为撞船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再加上一直晕船加重了他身体的虚弱,他面色苍白的吓人,手指微微发颤,好像下一秒这人就会突然倒下。 子书神情担忧的赶忙上来扶他,司衍轻柔地拂开子书的手。 “子书,我无碍,我们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此时,烟波船舫之上,第三层。 船舫内里布置的极为豪华,彩衣锦带,歌舞四起,正在进行的宴会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十几个锦衣男子,觥筹交错,佐以美酒美食,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偌大的白玉高台之上,淡粉色华衣裹身的舞妓正在起舞,琴声渐急,她的身姿舞动的越来越快,素手白皙无暇,水袖婉转流连,裙摆翩飞,一双如烟杏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直直地看向席间首位上的那位俊美青年,粉面上一点朱唇,神情羞涩,娇美的像三月桃花。 一舞完毕,席间掌声不断,传来一阵阵叫好声,这位粉衣舞姬摘下发间的珍珠面帘,神情隐有骄傲和自得,不过无碍她的精致容颜,果真是人比花娇,美丽娇俏的不可方物,好似三月桃花般,舞后留下的颊上飞霞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之色。能被此等美人深情直视,怕就算是个太监也要为之动心。 而被这名舞姬用含羞带怯的眼神直直看着的俊美男子神情却无动于衷,丝毫不为之所动,甚至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最后她咬咬嘴唇,一语未发,面带委屈和幽怨退了下去。 席下的其他男子眼带惊艳,不舍的目光追随着舞姬离去,随后纷纷讨论开来。 “罗伊姑娘容颜果真是娇媚的很,真真是一个大美人,这身姿曼妙,舞也是极为不俗啊,不愧是京城的四大名妓之一。” “赵兄说的不错,不过就算是这样的美人也要为我们的五皇子殿下动心,这么多达官贵人想要邀请罗伊姑娘到宴会上献舞,罗伊姑娘却独独答应了殿下一人,这还不是爱慕殿下爱慕的很啊,哈哈哈。” 动心,究竟是对他这个人动心还是对他这个五皇子的身份动心? 坐在宴席首位的祁琛安饮下满满的一杯酒,神情隐有些不耐,他容貌极为俊美硬朗,饮酒的动作豪迈大气,看上去也是赏心悦目。 “不过是一个妓子罢了,这舞,也不过是一般,比不得宫廷舞姬的华丽舞姿,看来是被大家吹捧的太过了。” 其他少年闻言颇有些面面相觑,相视后尴尬一笑,“殿下所言极是,是我们见过的市面太少了,错把一般的胭脂俗粉当成宝来看。” 席间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每个少年郎怀里都抱着一个姿容美丽的少女,与之饮酒酒喂食,佐以歌舞乐曲,是淫靡享乐之景。 突然,船体一晃,众人的身体也紧跟着晃动了一下,杯中的酒尽数撒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放下酒杯,大厅里开始了隐隐约约的骚乱。 但是船只晃了那么一下,就没有后续了,许是船夫开船时不小心撞到了哪里,众人又放心地吃喝玩乐起来。 片刻后一名小厮匆匆忙忙进来,跪在下首。 “报,殿下,出···出事了。” 祁琛安斜坐在榻上,饮着身边穿着轻薄黄纱的美貌少女送到嘴边的酒。 “出什么大事了,何必如此慌慌张张的,天大的事砸下来也还有我兜着,真是丢人现眼。” “是是是,殿下,是···是船夫开船没有注意,撞到了一艘船。” 撞船?想必刚才那一晃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是撞船而已,何必大惊小怪,该赔偿的赔偿就是,难道是我的哪位兄弟或者是京城的哪位达官贵人在船上?” 蓝衣小厮战战兢兢地回答:“···都不是,撞得船不过是一条朴素的小船,船上也没有任何世家标志,只不过船的主人凤仪气度极为不俗,小人看着不似寻常人家。” “罢了,”祁琛安起身,朝小厮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正好这大厅里面有些闷,我去江面上吹吹风,醒醒酒,你们先自己玩着,我去处理一下此事。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3) 说完祁琛安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就大步流星地跨步走了出去,毕竟这里他身份最高,说一不二。喝了不少烈酒的他,脑袋晕乎乎的,宴会上又弥漫着女人的胭脂水粉的香味和酒气,熏的他脑子疼。 站在宴会外面,祁琛安吹着凌厉的江风,感觉身体稍微好受了些,脑子也清醒了。 朦胧月夜中,站在船头,神游天外的祁琛安第一眼先看到的是黑暗中远方的一点灯光,那是一盏样式精美的莲花灯散发的微弱烛光,在黑夜中着实显眼的很。 但是下一秒,祁琛安的心神便被一道清疏优美的身影全部摄去。 烛光明灭,映出的一张容颜完美无瑕,眉如远山飘渺,水墨凤目,工笔精描也难绘一分神韵,鼻梁挺立,蕴含川泽之秀,唇色极淡,但形状异常优美,让人无端想到寒冬腊梅之上霜雪,如冰似月。 提灯的那一只手,优美修长,比世上质地最好的玉石还要美上几分。 仿佛有惊雷在心中炸开,祁琛安心头狂跳,一股陌生的感觉袭来,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刹那间他的酒就醒了,心头再也想不起其他事情,喧嚣远去,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成了苍白的剪影,只有那人的容颜越来越清晰,是世间唯一真实的存在,现在他才知道什么是一眼万年。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世间所有的美人加起来都及不得此人的一分神韵。 察觉到祁琛安的目光,司衍眼微抬,向他看了过来,纤长分明的睫羽遮住了他眼中看不分明的神色和脸上淡漠的表情。 而此时,司衍脑海之中,【宿主宿主,那个直勾勾盯着你的人是男配之一,皇后所生的嫡子,燕朝五皇子祁琛安,也是女主的衷心爱慕者,只可惜最后争夺皇位失败,也失去了和女主在一起的机会。】 【哦?】 【只可惜在改变的剧情里,他爱上的是恶毒女配顾婉莲,还帮助她对付女主。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帮着男主提前将这个隐患解决。】 司衍不置可否,也没有回应无良系统的提议。 他看着祁琛安,恩,长的不错,身躯挺拔,相貌英俊,一双眼光射寒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两人目光相撞,司衍朝他礼貌地点点头,祁琛安却正好与他那一双清冷淡漠的眼睛对上,顿时浇灭了心底的想法。 他避开那人的眼神,低着头想,这样清瘦文弱的人偏生了这样一双凌厉清冷的眼睛,身上如山似海的气势深不可测,让人下意识有一种面对至人物的感觉,什么时候燕朝出现了这样惊艳的人物? 此时船上所有人都随司衍一起聚在船头,虽然船被撞坏,但幸运的是船上没有人受伤,可惜的是这条船是不能用了,只能另寻出路了。 子文走上前来,低声对司衍说:“公子,一切都按您说的安排好了,送去京城的信已经发出去了,不出一日管家安排的人就会来接我们。” 司衍微微点了一下头,如此一来,怕是要晚上两日到达京城了。 子文欲言又止,“只是,公子,这船毕竟是破损了,如果我们就这样在船上待一天,恐怕会有其他事情发生,刚才船夫来报,说船底有渗水的痕迹,虽然不是致命问题,但存在沉底的风险·····” 祁琛安带着侍从走上前的时候,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看着司衍额头刺目的红肿,心底生起了愧究和怜惜,是他害这人受了这本不应该受的伤。 又想到既然那人乘坐的船坏了,这里荒郊野岭的,接下来他提出送他一程,邀请那人上船,想必他应该会答应吧。 想罢他上前一步,率先行了个赔罪礼,神色愧疚,“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我家这船夫技艺不精不慎撞坏了你家的船,如今导致公子一行人无法继续赶路。我心实在难安,不知公子要去往何处?可否让我送你们一程?以作赔礼。” 若是旁人看到祁琛安现在这副作态,恐怕该认为这是个假的五皇子了,在旁人眼里,祁琛安向来跋扈无礼,行事不拘礼数,谁的面子也不给,就连皇上他都敢顶撞几句,这幅小心翼翼谦和有礼的面孔,估计连他的父母皇上和皇后都没有见过。 此刻跟在祁琛安身边负责保护他的的侍卫邓一和邓二早已识趣地低下了头,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司衍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同意了,他一个人怎么都行,只是考虑到其他人的安危,眼前这人的提议显然更好一些。 “我们一行人欲前往京城,若是与公子正巧顺路的话便劳烦带我们一程了。” “顺路顺路,我们也正准备回京城呢,能帮上公子,也能让我心里安心些。” 子书去收拾船里的东西前,狠狠瞪了几眼眼中暗含欣喜的祁琛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你这么殷勤到底是认错补偿还是觊觎我家公子的美色呢。(不得不说,子书,你真相了。) 因撞船这一意外事件,等司衍一行人在祁琛安船上顿好后,已是将近半夜。他的身体已经是到了极限,全靠毅力硬撑着不倒下,一个人回到房间后,草草给伤口上了点药,便睡下了。 。。。。。。 京城丞相府。 顾晚音穿着一身黛蓝衣衫,肤光胜雪,容貌美丽至极,如明珠生晕,而她的双目却像幽潭一样深邃,里面藏了许多东西,看上去不似个十四岁的少女。 莺声也感觉到现在的小姐有些陌生,也许是因为差点死掉,所以成长了许多,转而她又想,这样也好,小姐终于学会保护自己了。 “莺声,我让你做的事,你做的如何了?”顾晚音的话打断了她的遐思。 “回小姐,雪盏已经如实说了,秦姨娘的确是假怀孕,”她犹豫了一下,“我们要将此事禀告给老爷吗?” 顾晚音冷笑一声,“父亲他是不会相信的,即使告发,到时候秦姨娘说什么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况且于大夫已经被秦姨娘收买,我们告发她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那我们怎么办?”莺声有些慌了,她直觉此事绝不是秦姨娘争宠那么简单 顾晚音站起身,“等!她假怀孕的目的,只能是对付我,我们只需要等她行动。雪盏那里一旦有消息,你立马告诉我。” 这一次 ,有着前世记忆的她,绝不会再懦弱地等着被秦姨娘陷害。 。。。。。。。 “咳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司衍嗓子疼痛难忍,身体也感到十分沉重,他想要坐起来,却眼前漆黑一片,他反手用手背碰了一下额头,温度比平时高了不少,估计是昨夜吹了太多冷风的缘故。 这种因身体受寒导致生病的感觉,他已经有几百年没有感受过了。 司衍勉强挺着沉重的身子起身穿衣,这时,正好子书例行送来了供司衍洗漱的热水。 看着司衍更加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热水,“公子,您怎么了?怎么感觉您的病情又加重了些,“他用手背摸了摸司衍额头,”这么烫,恐怕是受寒发烧了。公子,您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会,我去问问这船舫的主人看船上有没有大夫,让他给您开些药让您先吃着。” 说完,他把热水往木架子上一放,就风风火火地冲出去找太医了,司衍连一句拒绝阻拦他的话都来不及说。 这具身子也委实太虚弱了些。 过了一会等子书带着大夫回来后,跟在后面的祁琛安进来便一眼看到一道修长清瘦的身姿,背对着众人静静站在窗前,清晨的日光照耀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典雅清雍,美好的想让人溺死在他的身影里。 司衍转过身来,拿着书的手指修长,如玉如冰,无名指上一枚贵气透莹的翡翠戒指,这点碧色点缀在冰雪般的肌肤上,衬的那只手骨骼玲珑仿佛美玉雕琢,他宽大的袖口被微微撩起,露出一小截过于纤细苍白的手腕。 祁琛安看着到那一节形状优美的手腕,目光顿时像被火烧到一般红着脸移开,他赶紧摸摸自己的鼻子,还好没流血,要不然太丢人了。(祁琛安:妈妈,这有个人在用美色勾引我) 这人,委实是长得太犯罪了些,明明只是一间再普通至极的房间,摆设也简单到不行,但是这人置身其中,竟觉得成了像瑶台仙境一般的存在,满室华光,氤氲生香。就是祁琛安见惯了世间各色美人,也不得不承认,与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公子一比,那些美人都少了三分凤仪神韵,让人感到索然无味。 祁琛安不自在地咳嗽了声,把带来的还在怔愣的老大夫和两名医童的心神从天外震了回来。 带来的老大夫姓何,这位何大夫打开提着的医箱,仔细给司衍把着脉。他把完脉后,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花白胡子,思索了一会,然后让带来的小医童从医箱中拿出纸笔,写了祛除风寒和治疗晕船的药方子,又让小医童带着子书去找人拿药了。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4) “这位公子,你身体并无大恙,只是有些晕船之症,又偶感风寒,老夫开好了方子,你每日按时吃上三帖,再好好休养几天,身体定会有所好转的,只是老夫还是要多奉劝公子几句,公子的脉象似有病入膏肓之相,我医术浅薄,竟找不出病因,无法为公子开药解忧,还望公子早寻神医医治,否则······”恐有大患。 司衍摆摆手,制止了何大夫接下来的话语,示意他不必再多说,“多谢大夫好意了,子文,你把出诊的钱和药钱付给大夫,送大夫出去吧。” 何大夫一看便明白了,抚着花白胡子摇了摇头,接过子文手中的银子,没有再多言,转身提着药箱走了,看来病人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命,就是旁人说上再多也不管用,可惜了,拥有这般风仪气度的公子,竟没有几年寿命好活了,委实是可惜。 等子文送何大夫出去,这房间里暂时只剩下背景板祁琛安和侍卫邓一两个外人了,司衍这才注意到两人,司衍忍着喉间的痒意和痛意,轻轻咳了几声,面色好像又苍白了几分,“今日这事,多谢公子请人为我医治了。” 祁琛安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痒痒的很,他十分好奇何大夫没有说出口的话,这位何太医在京城也算是医术高明,比起宫里太医来说也是不逞多让,要不然他也不会每次出远门都带着他。只是当事人不愿多说,对此讳莫若深,以他的修养也不好多问,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 他好像身体很差。 祁琛安此时脑海礼已经开始思考回京之后怎样将世间有名的神医都请到京城来了。 “不碍事不碍事,此事本就是我的过错,若不是我的船夫撞了公子的船,公子今日也不会受寒生病。能为公子做些什么,也能让我的心里少几分愧疚。”祁琛安唇角翘起,露出一个笑容,顿了顿又说:“还没有来得及问过公子姓名,我姓安,家里排行老五,以后公子不用见外一口一个公子唤我,直接叫我安小五就行。斗胆问一句,公子此去京城可是为了三月之后举行的科举” 司衍微微低头,表情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意“我姓慕,单名一个蘅字,你唤我慕三便可。此去京城,并非是为科举,只是寻亲罢?” 祁琛安唇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道“飞云冉冉蘅皋暮,“‘蘅’是个好字,不知慕公子要寻亲的是京城哪户人家,我虽然不是什么权贵出身,但是在京城也有些人脉关系,慕公子说出来我或许知道一些情况,也许能帮到慕公子几分。” “不劳烦安公子了,只是去寻我丢失了十几年的女儿,此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女···女儿?”他是不是听错了,祁琛安直接呆楞住,看着司衍看上去清俊绝世,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年轻面孔。 慕公子和自己看上去差不多大,怎么就有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呢,他感觉自己的心神受到了重创。是不是他听茬了。 等祁琛安迷迷糊糊地从司衍房间里出来,他还是没能从司衍已经有个十几岁的女儿,年纪可能也已经三十有余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拍拍邓一的肩膀,“邓一,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慕公子怎么可能会有一个那么大的女儿呢?” 邓一拱手行礼,一板一眼地回答,“回殿下,邓一不知,不过慕公子看上去确实不像年近三十的人。” 这位慕公子相貌美的像月宫仙人一般摄人心魂,乌发迤逦,雪肤淡唇,气度风仪是他见过之最,只是慕公子他浑身透着寒如刺骨的清冷之意,当真是月神下凡,令人不敢动一分亵渎的心思,看上去着实不像是那种耽于情爱之人,他实在想不到这人娶妻生子的模样,也不知道世间什么类型的女子能让他动心。 “邓一,和船上的其他人吩咐一下,暂时不要透露我的身份,记住,我姓安,叫安五,一个京城小商人,以后就唤我这个名。你和邓二都是我的家丁。” 说完后,一直走在前面的祁琛安停住脚步,顿了一下,神情隐在暗影中看不真切,刚才他未以真名相告,终究是失礼了些,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鬼使神差地报了一个假名字,也许是不愿意看到那人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表情。 费尽心思隐藏皇子身份,也不过是想那人以对待普通人一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邓一愣了愣,赶紧隐去脸上的惊讶之色,利索的回答了“是”,他猜不透主子的想法,也不敢去妄想猜测主子的想法是什么,他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能做的就只是把主子吩咐的事情办好办妥当。 祁琛安心情颇好,悠哉游哉地走着,突然想到,慕蘅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什么人嘴里听到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想了一会也没有想到答案,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许是自己记错了罢,是重名吧。 此后一天天,司衍都在房间里认真养病没有出去过,他倒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素日里他喜静,一日中绝大多时间也是在书房里度过的,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书写字罢了。 不过司衍的这一行为倒是让船上的其他人颇为苦恼,他们还想见见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京城一霸五皇子特殊对待。 船上的少年公子们,有资格与皇子同行的人,都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之后,身份非富即贵,而能和天性不羁嚣张跋扈的五皇子玩到一起的,多是家中的小霸王,行事纨绔风流,不学无术,哪里好玩到哪里钻,都没有什么大志向和大本事。 这样的一群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算的上是杀伤力巨大的存在了,他们向来无法无天,又因为不是家中嫡长子不需要继承家业,被家里面的长辈们宠坏了,虽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性子绝对是蛮横不讲礼的。若不是因为有五皇子的命令,禁止他们去打扰那位受寒生病的公子,他们碍于祁琛安的威严不敢违背,早就冲到司衍的面前一探他的究竟了。 表面上他们不敢违背祁琛安的命令,但司衍房间外倒是多了一群无故徘徊来回走动的少年们,身后带着两名小厮,同时还颇为可疑地向房间内探头探脑,好像在寻找什么。 鬼鬼祟祟,不怀好意,子书见状脸气的鼓鼓的,但是他又无可奈何,虽然明眼人能看的出来这些公子爷们是好奇他们公子想要见他一面,但是他们的行为又没有妨碍到他和公子什么,子书碍于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好发作以致平白给公子招惹事端。 但是这些公子们也没料到司衍居然一连几天没有出过门,他们连个衣角都没有见到,只有冷冷的江风和子书的臭脸陪伴着他们。他们都是享受惯了没什么耐性的人,时间一长就有些受不住了,眼看京城近在眼前,就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正到了京城这人总归是要下船的,到时候肯定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到时侯再见也不迟,何必站在外面吹风受苦呢。 子书看到司衍房间外面的那些公子爷都走光了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将门“嘭”地一声关上,鼓着脸道:“公子,这船上的人都好生无礼,就这样大刺刺地跑来看您,却畏首畏尾不敢正式拜访,只会偷看,您可还生着病呢,何大夫可吩咐过让您在房间精心修养的。”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5) 司衍揉揉眉心,将手中的《黄庭》翻到下一页,声音淡然“他们看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并不妨碍什么,不必为此扰乱心神。” 子书吐吐舌头,他可没有公子的好心性,那些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做事,向来无礼的很,若是诚心的也罢,可是他们明显只是想满足自己的猎奇之心,若是真想拜访,就诚心一点,这样不尊重人,他如何会不生气。 一刻钟后,子文端着厨房熬好的药进房来,动作小心地放到司衍的面前,然后拿着装药的提篮盒立在一侧,“公子,船上的主人安公子刚才派人来通知,说最迟还有半日,这船就能抵达京城了。” 司衍端起药碗,一口气将这碗苦的不行的药喝光,全程表情未变半分,他放下空碗,“知道了,我们已经在这船上待了一天一夜天,也差不多到京城地界了,这船的速度已经是慢了。你去告知一下其他人,我们准备离开了。” 子文端着喝完的空碗道了声是,他先让子书将公子的衣服、书籍等物什仔细收拾好。 将碗送回厨房后,他又赶忙去通知其他人这个消息,让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殊不知,当子文离开厨房后,一个鬼鬼祟祟的高大身影偷偷潜入了进来,将那只用过的药碗仔仔细细用白色的细棉布包好,揣在怀里,又偷偷离开了,全程神不知鬼不觉,厨房里竟没有一人发觉有人曾进来过。 邓一怀里揣着这只司衍用过的碗,胸口烫的灼人,心跳如铜鼓,同时耳朵通红,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是好,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感觉像是亵渎了神仙一般,同时心里感到有些苦不堪言,他堂堂一个大内高手,竟然被主子派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小剧场,邓一:求问,主子突然变成一个变态怎么办?像个痴汉一样让我去偷别人用过的东西) ············ “嘶,外面好冷啊,成以禹,你说,那个人怎么还没出来,我都快冻死了?”扎着小辫,斜倚在小厮身上的蓝衣男子说。 成以禹吐出嘴里叼着的草叶,嘁了一声,“怎么,孙纪淮,你还要继续等啊,有什么可看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吗,这风冻人的很,冷死我了,小爷我不奉陪了,总不能把小爷我宝贵的身子冻坏了,我先行回府了。” 孙纪淮看到成以禹转身要离开,急忙拉住他的衣角,讨好地对着他说:“别别别,成以禹,成小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就陪我再等一会呗,反正我们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大家都聚在这里等着看呢”他用手指隐秘地点点祁琛安站的位置,“你看,五皇子也没着急走呢,你着急啥呢······哎哎哎,快看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成以禹顺着孙纪淮的目光看过去,不耐烦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嘴里的话只说出来半截,“能有什么好看的·····”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他差点以为看到了姑射仙人,青衣星冠,面容昳丽清雍之极,淡漠出尘,衣带当风,抱琴走来,恍若九天之上,降临人间的仙君。 那人突然抬头,清冷淡然地目光正好他对上,成以禹急忙转开视线,即便如此,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与惊艳。 那一眼,极具穿透力,清清冷冷,无悲无喜,仿佛看透了他所有的心思和想法,如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心头涌上的所有旖旎情思,半点没有剩下,如坠冰窟。 等司衍与祁琛安道了别,抱着琴坐上管家安排的马车后,等马车的的身影已经远到人的肉眼看不见了,船码头的人还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惊艳的表情僵在脸上。 全场寂静一片,没有人发出一点杂音,眼睛都紧紧地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中净是痴迷的神色。 几分钟后,祁琛安的一声咳嗽唤回了大家的神智,船码头上的人这才恢复了些许正常,继续搬货的搬货,干活的干活,又忙禄开了,码头上恢复了与平常无几的场景,只是他们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惊艳的神色,干活的动作没有了刚才的熟练灵活。 船上的各位少爷公子们动作僵硬地依次与祁琛安告别,带着满肚子的惊艳与疑惑,眼神迷离表情呆呆地坐上马车回了自己的府邸。 祁琛安将这些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冷眼看着他们离开后,冷哼一声,癞□□竟还妄想吃天鹅肉,慕公子岂是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妄想亵渎染指的,就是被他们看上一眼,他都觉得是一种亵渎,是便宜了他们。 同时他心中隐隐不喜,有种自己精心隐藏起来只有他知道的宝贝突然被人发现的感觉,让他心里很难受。不过他也知道,慕公子这样的人,就算是他想藏,也是藏不住的,惊艳如斯,风采岂能被他人隐藏。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祁琛安想到被自己藏在箱子底部的东西时,露出一个颇带着些傻气的笑容,咧着嘴角,心情顿时好了些。 此时,京城皇宫紫宸殿,申时三刻,燕朝神尧帝祁东明正在殿内批改奏折。 “嗖”的一声。 殿内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恭敬地跪在地上。 “禀陛下,十九在宫外传来了消息,让我交予陛下。”说完从袖内掏出一张纸条,恭敬地低头上前将纸条双手奉给皇上。 祁东明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一只手揉揉眉心,另一只手接过纸条,当他打开纸条,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后,怔了一会,沉默不语,只是手越发用劲渐渐将纸条攥的发紧,唇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幅度,连眉心的疲惫之气好像也散开了些。 祁东明将纸条放在暗匣里收起来,随即吩咐跪在地下的男子。 “告诉十九暗中继续保护他,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刻禀告上来,另外,他平日里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也都统统事无巨细地记载下来交给我。但是不用离得太近,以免被他发现。” 跪在地上的暗卫“一”低头应是,一闪身影又消失了。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6) ”警告,警告,此举影响剧情发展,不建议宿主这样做,你应该暗中保护女主,给她帮助,而不是直接认亲。” 识海里是刺耳的机器轰鸣声,司衍不耐地直接屏蔽了54250,“闭嘴。” 京城丞相顾府。 一身丹色衣衫的顾晚音跪在祠堂的垫子上,左脸上是一个肿起来半边脸的巴掌印,可见打她巴掌的人用劲有多大。 她发髻凌乱,头上的发簪也不知为什么只剩下了一个,即便如此,她背仍挺的笔直,直直地跪着,微微低着眼帘,咬着唇瓣一语不发,脸上是倔强不服的表情。 顾晚音一语不发地跪着,她已经跪了整整一夜,从昨夜酉时跪到了今天辰时,膝盖早已经没有了知觉。她看了看坚硬的地板,又抬头看着摆放在桌上整整齐齐冷冰冰地先祖们的灵牌,寒冷幽暗的祠堂里,顾晚音的眼底幽深一片,看不清究竟。 她静心想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的局面。明明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占尽先机,这次秦姨娘借着流产的事情陷害于她,使得明明是和前世一样的套路,她依照记忆反击,将秦姨娘放在自己院子里写着秦姨娘八字的巫蛊娃娃和她闺房里的落胎药让人偷偷放回了秦姨娘处,最后不知为何却还是在自己的阑影苑里找到了这些东西。 为什她会失败? 她不知道是秦姨娘她们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有谁在暗中帮助她们,如今因她下药导致秦姨娘流产一事导致父亲是对自己很失望了,她该怎么做才能缓解如今自己的局面?前世她被父亲彻底放弃,被罚去跪上三天祠堂,难道自己重来一世依旧是要活的如此窝囊吗,像个笑话一样活着,嫡不嫡,庶不庶? 顾晚音苦笑一声,两世了,被家里的姨娘和庶妹欺压成这样,活的不如一个卑贱的庶女,她也是够憋屈失败的。 转而顾晚音露出一个阴狠怨毒的眼神,她不能因此消沉,不过是让秦姨娘她们侥幸逃过一劫罢了,不知道将来你们会不会次次如此幸运。她绝对不会放过导致自己一切悲惨命运的凶手,今日的耻辱,我顾晚音来日必定双倍奉还,秦姨娘和顾婉莲,你们等着吧,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顾晚音紧闭着苍白的唇,浑身酸痛发软,还有两天,她得保存体力,绝不能倒在这里。 一个时辰后,巳时。 “吱呀” 这时,祠堂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两位肤色黄黄身体壮实的老嬷嬷。 顾晚音听见看门的声音,提起沉重的身体转头看过去,是谁来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原来是府里祖母身边的李嬷嬷和冯嬷嬷,但是自从祖母逝去后她们一向不再管府中事务,只负责府中一些轻松的采买事务,今日怎么会突然来祠堂寻她。 李嬷嬷和冯嬷嬷一边一个站在她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大小姐。老爷说您不必再在祠堂跪着了,老爷正在大厅等着您,派我们将您带过去。” 顾晚音撑着疲惫的身子,扶着旁边的柱子慢慢站了起来,她跪了太久,腿已经麻木地没有知觉了,简直不像是她自己的腿了。 顾晚音踉踉跄跄地站着,身子摇摇晃晃,她苍白着一张脸,声音沙哑,问:“两位嬷嬷好,不知父亲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李嬷嬷和冯嬷嬷摇摇头,过来架住站不稳的顾晚音,“奴婢们不知,不过大小姐去了就知道了,请小姐安心,奴婢们看着老爷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顾晚音闻言稍稍安心了些,提起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父亲没有生气,想必不是什么坏事。难道是父亲怜惜自己,不让她继续归祠堂了吗?转而她在心里嗤笑一声,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这个父亲可不会怜惜她,从来只会无视她责骂她。是她天真了,居然现在还对这个父亲心存幻想。 两个嬷嬷又道一句,“晚音小姐,得罪了。”说罢架起虚弱脱力无法走路的顾晚音,动作迅速地前往大厅走去。 两个嬷嬷虽然看着年老,但是身高体壮,从年轻时做了几十年的活计,什么苦都吃过受过,架一个身娇体弱的十四岁的闺阁少女自然不在话下,一行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大厅中。 李嬷嬷和冯嬷嬷将浑身无力的顾晚音架着放在大厅中的椅子中,然后和顾丞相告辞行礼后就退出去了。 顾晚音虚弱地抬起头,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姿修长体态清瘦的男子,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段形状美好如玉般温凉的脖颈和一头束在冠中檀木似的长发。 这正是前来寻女认亲的司衍。 顾丞相今日一早下朝后就收到了司衍的拜帖,他心里又忐忑又兴奋,江南慕少艾之名燕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十年前他便以未及弱冠的稚龄横空出世夺得状元之名,堪称是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其所著文章惊才艳艳世间少有人能及,那一届的考生是无一人不拜服。 十年前,他尚不是丞相,只是个碌碌无名的五品小京官时,他曾在朝堂上远远见过慕少艾一面,真称得上是风仪无双,清逸绝伦,气度不凡,仙人一般的人物,他至今未能忘记那人当时对他的惊艳。 状元郎游街之时更是万人空巷,几乎所有人都从家里出来到大街上想看看这过分年轻的状元郎,其面容身姿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京城男女,这也就不怪乎为何京城现在还有如此多的人对他念念不忘,就连他也····· 想多了想多了,不过慕少艾早在十年前就拒绝官位离开了京城,期间一直在江南开办书院,从未在京城出现过,如今他竟突然来了京城,还给他下了拜帖,不知道是所为何事,他心中颇有些不安啊。 顾远林胡思乱想着,心神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连女儿顾晚音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司衍向前拱手行礼,直接说了今日来的目的,“顾丞相安,今日少艾前来叨扰,是为了找回我丢失十四年的女儿。” “女···女儿”顾远林感觉自己是不是不好用听错了,他掏掏耳朵,问:“慕公子,你是不是弄错了,难道你想要见我的大女儿顾晚音,难道是因为你认为小女是你的女儿?” 司衍点点头,“正是。” 顾远林闻言身子晃了晃,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又青又紫,神情幻灭,他虽然没有像宠爱二女儿婉莲一般疼爱大女儿,但总归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抚养了十几年,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嫡女。 虽然父女感情不到位,但平日里各种吃用也没有短过她,如今突然有个人告诉自己他的大女儿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顾远林嗓音颤颤巍巍地问:“慕公子说这话,可有依据。”虽然他话是这样说,但是底气明显不足,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这十年未踏足京城的人怎么会突然到京城来。 一直默默听着一切的顾晚音早就楞住了,她的身子慢慢从椅子上滑下来,最后她半跪半坐在地板上,看着司衍从袖中掏出一枚成色极好的鱼戏莲叶的玉佩,听着他说:“此枚玉佩便是凭证,这是十四年前我找名匠打造的,其样式是我亲手所画,是我送给女儿的满月礼物,家中小女丢失时身上便带着一个和它一模一样的玉佩,而前些日子我在京城的人打探到顾家大女儿身上有一枚和它肖似的玉佩。” 和侍女莺声一起匆匆赶到大厅的王嬷嬷看到司衍手中的玉佩,原本冷静沉着的神情变的慌乱起来,她苍白着脸浑身哆嗦了几下,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突然出人意料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7) 十分茫然的莺声看着跪着的王嬷嬷,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嬷嬷突然就跪下了。 她扶起跪在地上发愣的顾晚音让她重新回到椅子上,苍白着脸站在顾晚音身后,她心思简单脑子也不灵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老爷突然唤在祠堂思过的小姐到大厅中来,为什么大厅中还有一个陌生公子在,这不应该是他们的家事么。 但大厅里气氛诡异,她隐隐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顾远林看着突然跪在地下的王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这副样子不是心虚的表现还能是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开始朝着她质问:“王嬷嬷,你是夫人的陪嫁,是最早跟着夫人的亲信,夫人一向看重信任你。你诚实招来,晚音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又指着司衍手中的玉佩,“她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和这一摸一样的玉佩?” 闻言王嬷嬷表情突然变的扭曲起来,她神情悲愤,目光狠狠地盯着顾远林,好像要吃了他一样,道:“顾丞相,顾远林,你现在知道心疼怜惜我家小姐了,她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你没有把她当女儿般疼爱过她一天。自从夫人死后,她堂堂一个丞相府嫡女,在府中过的却不如一个庶女受宠,被那姓秦的贱人各种欺辱陷害,而你只会听信他人之言重重处罚小姐,今日你又有何脸面做出这副不舍的做派,你枉为人父。” 顾远林脸色发青,他跌坐到椅子上,一只手指着王嬷嬷,却吱吱呜呜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不知道是被骂到了痛处,还是因为家丑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让他觉得十分丢脸,或者是两者皆有之。 王嬷嬷却不再管顾丞相,自从夫人死后,她活着的全部动力就只是顾晚音了。 她对着苍白着脸表情迷茫的顾晚音说:“如今一切也都是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老奴不能再瞒着小姐了,夫人在临终前吩咐我,如果有一日小姐的亲人寻上门来,就让老奴将这一切告诉小姐。小姐,你将戴在脖子上的那枚玉佩拿出来罢。” 顾晚音表情愣愣地将脖子上的玉佩拿出来,王嬷嬷站起走到她身前从她手中拿过来,又来到司衍面前,态度恭敬地对他说:“公子,借用一下您手中的玉佩。” 司衍点点头,将他手里的那一只玉佩递给王嬷嬷,王嬷嬷两只手各拿着只玉佩,最后和在一起成了一对,两只玉佩看上去果真是一摸一样,她点点头,将两只玉佩分别还给两人。 王嬷嬷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开始述说:“不错,这位公子的确是小姐真正的亲人。此事的原由还要从十四年前小姐前往普宁寺祈福说起····” “那日是夫人亡母的祭日,当时夫人腹中其实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本不宜出行,但为了拜祭亡母,也为了给腹中胎儿祈福,夫人便带着我们去了京城郊外的普宁寺。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半夜里夫人突然动了胎气,寺庙里条件清简,又是在郊外,距离城里太远,当时情形迫在眉睫,再想回府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就这样生产。夫人和我们努力了一夜,最后只生下了个死婴,是个女孩,眉眼看着很像夫人,只可惜一生下来全身青紫,没有半点呼吸,当时夫人就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昏了过去。恰巧白日祈福时我听闻寺中有一僧人在后山捡了个刚满月的女婴,我便将她抱了过来,充作夫人的女儿养着。夫人醒来后,抱着女婴静坐了一晌,说这女婴和我们有缘,这一养便是十几年。这女婴便是小姐,这枚特殊的玉佩也是当时从包着小姐的襁褓中发现的。” 王嬷嬷跪在地上,大力“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她额头上流着血,面容平静地说道:“混淆血脉一事皆缘自于老奴私自作为,与他人无关。老奴有罪,老奴如今唯有以死谢罪。” 王嬷嬷心知,一旦顾晚音不是丞相府血脉之事曝光,她便没有了活路。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别人养十几年的女儿,何况只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一念之私,便欺骗了顾远林十几年,让他像对待嫡女一样抚养了顾晚音多年,哪怕他这个父亲做的并不是多到位,但毕竟给了她十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和尊贵的地位。 她的种种行为便是侵犯了丞相之威。 如今小姐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也终于可以安心上路了,只有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死了,顾远林才会平息怒火,才不会迁怒别人。 王嬷嬷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头往大厅中的柱子上撞去,众人反应不及,没能拉住王嬷嬷。 顾晚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素日待自己如亲生女儿般的王嬷嬷撞到柱子上,随即爆发出极凄厉的哭声,“嬷嬷······”她挣扎着爬到王嬷嬷身边,用手颤抖着捂住王嬷嬷额头上不断流血的伤口,“怎么会这样?血......血止不住啊。”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指缝里流过。 “大夫,对请大夫,莺声,快去请大夫,快去啊···” 莺声慌乱地点点头,步履不稳地跌跌撞撞跑出去请大夫了。 “嬷嬷,你怎么那么傻,我不要你死···” 顾晚音脸上大滴大滴的泪往下流,她抱着王嬷嬷,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惶恐。加上前世的记忆算,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如今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王嬷嬷突然就这样死了,她的心理防线顿时崩塌了。 王嬷嬷颤抖着握着顾晚音的手,道:“小姐,不要为我伤心了,如今我完成了夫人交给我的任务,您也找到了家人,已然是无憾了,也可以安心地去地下继续伺候夫人了。” 顾晚音使劲摇着头,她不要什么家人,她只想要嬷嬷好好活着。 王嬷嬷用手拭去顾晚音脸上的泪,然后摇摇头,脸上带着释然平静的笑容,随即手重重垂落下来,没了呼吸。 如今前尘往事已是随风逝去,一切尘埃落定,等小姐离开了丞相府,离了这个只会让她不断坠入地狱的地方,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顾远林看着王嬷嬷撞柱死去,心里就算憋一肚子的的怒火也不好发出来了,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嫡女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怎么能不生气发怒,他本意也是想好好责罚这大胆敢混淆血脉的王嬷嬷的,但也没想直接处死她。只是既然这罪魁祸首已经以死谢罪,剩下的也都是不知情的人,他也不好再继续追究了,何况他又想到这养的女儿是慕少艾的女儿,想到这他的气就怎么也生不起来。 等莺声在府外请了大夫回来,一切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顾远林摆摆手,神情灰败,仿佛突然老了好几岁。 “罢了罢了,既然王嬷嬷已经死了,她混淆我顾家血脉一事也就算了。管家,把王嬷嬷抬下去厚葬了吧。” 顾晚音抱着王嬷嬷的尸身不肯松手,她哀求道:“父···丞相大人,王嬷嬷素来待我亲厚如亲生女儿,请您再应允我最后一个请求,允许我将王嬷嬷的尸身带走吧,求您成全。” 顾远林顿了顿,“也罢,王嬷嬷的尸身你带走吧。”虽然日后不再是父女关系,但是总还是有十几年的些许情意在的。“管家,你去清点清点阑影苑的人手,将他们都叫到一起,把他们的卖身契交给大小姐,让他们跟着小姐一同离开,毕竟是用惯了的人手。” 管家刘安福看了看顾远林的神情,很有眼色地将顾晚音和莺声带下去阑影苑清点东西了,同时利索地叫人来将王嬷嬷的尸身抬下去收敛好。 最后大厅里只剩下顾远林和司衍两人。 场面顿时安静无言,顾远林沉默不语,只一味喝着手中的茶。 顾远林叹息一声,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慕公子,既然晚音真是你的女儿,那以后···晚音,就交给你照顾了。” “这是自然。子文,将我给顾丞相准备的谢礼拿来,礼物微薄,不成敬意。我始终欠你一个大情。” 候在厅外的子文走到大厅里,将一直捧在手里的十寸见方的精致木盒子放在顾远林旁边的桌子上。 “丞相大人,这是我家公子给您准备的谢礼,还望您笑纳。” “如此,我们便告辞了。”司衍起身行了个礼,拜别了顾丞相。 顾远林看着司衍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这人,永远是那么冷情······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8) 京城的官道上,四匹威风凛凛的骏马拉着一架外表华丽精美的马车,正徐徐前进着。车上四角挂着的纯银铃铛随着行走发出清脆的响声。 车内锦绣彩饰,轻纱软枕,淡淡的花木熏香缭绕着马车内部,看上去布置的极为精致齐整。顾晚音坐在车内的软凳上,掀开马车的一角帘子,看着渐行渐远的丞相顾府,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有生之年她还能离开顾家那个深潭泥泞。 她现在整个人如坐云端,有种飘飘然不敢置信的感觉。以后她不再是顾远林的女儿,前世的悲剧也不会在她身上重演,她整个人感觉卸下了重担轻松极了。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被人污蔑陷害,不用再时时刻刻为了讨顾远林那点虚无缥缈的欢心费尽心思,不用再时时刻刻和庶妹比较,不用再逼自己掐尖要强,无论将来她这个亲生父亲待她如何,总不会比以前更糟了。 何况她这个亲生父亲看上去气质不凡,风姿高华,不像是那种会苛待女儿之人。 只是想到这样的代价却是以和她关系亲厚待她如女的王嬷嬷的生命换来的,她心如刀绞。心中愉悦全无,只剩下了悲伤和迷茫。 丞相顾府。 顾远林坐在大厅上首,他翻看着管家刘安福交上来的清点册子,皱着的眉头久久未松开,“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大小姐的院子里只有一个教养嬷嬷两个一等丫鬟,我记的婉莲身边可是有两个教养嬷嬷四个一等丫鬟的,这是谁安排的此时,如此不知礼数。?” 刘安福看见顾远林这副盛怒不定的神色,暗道要遭,老爷这是真生气了。他连忙利索地扑通一声跪下来请罪,“老爷息怒,府中中馈之事都是由秦姨娘负责的,包括这采买丫鬟一事,老奴也曾对此事表示过疑问,但秦姨娘说大小姐喜清静不喜欢有太多人伺候她。老奴,老奴是实在不清楚此事啊。 他其实清楚的很,但死贫道不死道友,精明的刘安福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将此事的责任都推给秦姨娘。反正过了今日,秦姨娘能不能保住往昔的风光还不一定呢,老爷这次估计要厌弃她了。 顾远林眼神晦暗不明,说道:“晚音是个好孩子,节俭懂事,就算受了苛待也从未向我抱怨过什么。但秦姨娘实在是不识大体,竟让一个庶女的待遇超过嫡女,行事如此糊涂小家子气,传出去岂不让人说我嫡庶不分,怎担得起掌控中馈之责。” “罢了,你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你休要与秦姨娘提起今日之事。” 刘安福抹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自从七年前夫人离世后,这府中中馈之事就被老爷交给了秦姨娘打理。秦姨娘向来受宠,背地里野心极大,一心想成为正妻,连带着这些年秦姨娘在府中的势力扩张的越来越大。而大小姐虽是嫡女,身份尊贵,但老爷更宠爱嘴甜会撒娇的二小姐,全当大小姐是个透明人,又怎么关心她身边伺候的人太少,所以近些年秦姨娘越发苛待大小姐了,大小姐又是个怯弱文静的性子,不敢私下里向老爷告状。 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不够关心罢了。老爷他习惯性地选择忽略大小姐,不喜欢曾经的妻子,也连带着不喜欢正妻所生的孩子,哪怕他多对大小姐多关心一点,也不会发现不了大小姐在府里是被苛待的。 这样的事没被捅到明面上,老爷是永远不知道他眼中温婉小意的解语花是如何苛待他的嫡女的,她手底下的人行事如何霸道嚣张,纸包不住火,做的亏心事总有败露的那一天。 顾远林坐着思索了一会,对管家吩咐道:“你去秦姨娘那里一趟,就说她如今刚刚小产,需要好好修养,就把库房的钥匙和账册交出来给莫姨娘,中馈之事暂时先由莫姨娘打理吧。还有,你去调查一下,把这些年秦姨娘如何安排大小姐的吃用拿给我看看。” 他并不是不懂,他生气也并不仅仅是因为秦姨娘苛待嫡女这一个原因。之前他是宠爱信任秦姨娘,觉得她温婉贤淑,又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女人,中馈一事交由她打理也应当是合理的。只是此事摆到他眼前,终究是让他的心里有了芥蒂和怀疑。 刘安福退下去的时候想,好不容易拿到的掌家大权都被剥夺了,看来秦姨娘是要失势力了。 顾远林一个人坐在大厅里,揉揉紧皱的眉心,他打开桌子上的盒子,然后看着里面的东西苦笑,沉默了一会,关闭盒子。 真是好大一份礼啊。 .............. 一刻钟后,精致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慕府门前,一个容貌美丽的少女从马车里走出。 这正是刚刚认亲完毕,初到慕府的顾晚音。 慕府的管家言叙白早就在府门前等着了,他先对着顾晚音行了一个礼,“大小姐好,我是慕府的管家言叙白。给您准备的院子汀兰苑已经收拾好了,还请小姐移步,跟随属下过去,看看还缺少些什么,好让下人赶紧准备。” “好,请言管家在前面带路。”顾晚音抿着唇,轻声道。 言叙白躬了一下身,随后伸手指引道:“小姐请跟我来。” 顾晚音跟随着言叙白身后向慕府后院走去,她面色如常,一张俏脸看上去冷冷静静,只是唯有藏在袖子里、全是冷汗的手心可见她心底并不平静。 她心底是有些紧张的,初到一个新环境,也不知道这府中之人是不是和善,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喜欢她,对她好。顾晚音一时思绪万千。 汀兰苑在慕府的南面,言叙白一路引着顾晚音和莺声、歌语两个丫鬟穿过水榭回廊。慕府的下人并没有丞相府那么多,而且都是穿着素净面容清秀的男子,在府走来走去,有条不紊地忙着手中的事,在看到她后会对她远远地微笑着行礼。 府内鲜花争奇斗艳,假山奇珍布置的极为精巧,虽不是多么富贵堂皇,却很是韵味悠长,略带着大气写意。 顾晚音虽然不知道这慕府是何底细,但是如今她亲眼所见的一切都很让她满意,她心里的伤心和忐忑也慢慢缓和了些。 一行四人走到养着鲤鱼的湖前,正要穿行过湖上的木桥,对面走来一行三人,停在距离桥头的三步远处。 在她们前头引路的言叙白见状,立刻停下了脚步低下头,面露恭敬之色。顾晚音也跟着停了下来,隐隐约约看到了前方的一角有点眼熟的竹青色衣衫,她紧张地抿紧了唇,好像猜到了什么。 他们退在一边,顾晚音看见桥上走上来一个穿着竹青色衣衫的男人,衣服上银线勾勒的花纹栩栩如生,更衬的那人身姿修长。 “参见公子,公子安。”言叙白见司衍走过来,当即双手一叠,躬身行礼。 顾晚音手心的汗出的更多了,言叙白唤他公子,难道这人就是她的父亲? 司衍朝他们走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模样也越发清晰,在看清对方样貌的一刻,顾晚音有一点茫然,言叙白确定没有眼花吗? 这、这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 之前在顾府大厅中时,她只看见了这人的背影,虽然能看出这人的气度姿容颇为不凡,但实在没想到这人能长成这样。 不是自夸,她的容貌本就是十分美丽了,在这京城之中能与她姿容比肩的女子也找不出来几个来,只是她前世因为怯弱消了几分姿色,但即使这样也足够秦姨娘她们忌惮了,要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毁了她,把她嫁给贪花宿柳的远房表哥。这一世,她洗去铅华,不在怯弱,姿容比之前世更加出色。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能长的这么妖孽不凡,在他面前,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容貌根本不算什么。 青衣清雅,乌发如檀,眉眼俊逸绝伦,桥上站着的人看过来的一刹那,眸中落满了万物,泠泠月色尽都倒映在了那双眼眸中。一片花瓣静悄悄地落在他鸦羽般的长发上,柔化了那人身上的刻骨清冷。 这副模样,若说是她的兄长怕都会轻易取信于人,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孩子的父亲的模样。 若是细看,他们两人眉眼之间是有三分相似的,只不过她容貌更加明艳,多了几分女子的婀娜秀雅。 言叙白见她出神,担心她这副样子惹恼了自家公子,以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轻咳了一声。连忙开口道:“小姐,这就是咱们慕府的主子,也是您的父亲。”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9) “我是你的父亲,慕少艾。”司衍见她久久不出声,以为是自己身上的气势吓到了她。 顾晚音立刻回过神来,耳朵微红,她竟然看自己的父亲看的出神,实在是太丢脸了些,进慕府的第一天她就这么丢脸,实在是······太羞愧了。 “父、父亲。”在几双眼睛的注视鼓励下,顾晚音抬起头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忽略了心中的那点别扭之意。 “嗯。”司衍伸出手摸了摸顾晚音柔软的黑发,他之前未有过儿女,如今在异世界却成了一个十四岁少女的父亲,这种为人父的感觉颇为奇妙,他的心中难免涌起一丝柔软之情。 司衍拿出一枚用素色丝线缠着的翡翠环佩,样式极为特殊别致,将它递给顾晚音。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上面刻有你的新名字。我知道你以前在丞相府受了苦,如今我既已经找回了你,以后该报的仇回的怨皆有慕府替你做,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也会是慕府唯一的女主人。” 顾晚音伸手接过环佩,她当即轻轻把它挂在腰间。她低下头去看,那环佩的正面上刻着三个小字,是她以后的新名字——慕晚音。她暗道,将来这也会是她唯一的名字。 慕晚音(以后就改成慕晚音了)心中多了一些欣喜,看来她的父亲应当是期望她的到来的。 司衍见她去玩腰间的环佩了,转而把眼光落到言叙白身上,“汀兰苑可布置好了?” 言叙白严肃而恭敬地回答:“回公子,一切都收拾好了。” “嗯。”司衍点点头,对着慕晚音说,“晚音你刚回来,也累了吧,今日就先回汀兰苑休息。” 嘱咐完,司衍就离开了,朝书房方向走去了,他看的出来,面对着他慕晚音看上去很不自在。 言叙白用目光送走司衍,这个面容白皙,很有文人气质的年轻管家,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对慕晚音道:“晚音小姐,看来公子还是很看重您的。” 司衍送给慕晚音的环佩,不仅仅是个写有她新名字的好看的装饰品,还是幕府主人的象征,以后慕晚音只要带着这枚环佩去幕府名下的所有商铺都会奉她为座上宾。 毕竟是司衍曾经佩戴了多年的东西,送给失而复得的女儿,给她身份和尊崇,体现的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慕晚音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把这句话当成是管家对自己的奉承话,并未放在心上。 言叙白只说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然后就继续为慕晚音引路了。 慕晚音跟在言叙白身后筹措了许久,眼看着走了许久目的地也快到了,她犹豫着开了口:“言管家,我想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言叙白闻言立即停下来脚步,转身恭敬地说:“小姐,您说就是。” 慕晚音抿了抿唇,期期艾艾地问:“我父亲,可是江南的那个慕少艾?” 她刚才浑浑噩噩地,脑子也不清醒,现在脑子倒是清醒一点了,只觉的震惊不已。 管家愣了愣,然后笑着点头回答:“是。”他下巴微抬,眼中是隐含的骄傲之色。 燕朝自开国起,便极为重视文人。士农工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认为学士立德于心,建工于世,宣德功于言,能泽被后人。燕朝读书人皆以成为学士的最高等级大儒为目标。 燕朝当世能称为大儒的人,算起来不过一手之数。 燕朝有四大传世书院,京城的启天书院,江南的旬阳书院,江东的柏录书院以及淮南的松蒿书院,这四大书院的院长皆称得上是世人公认的大儒、大学士。而江南的慕少艾十二年前以稚龄接手旬阳书院,又于十年前横空出世成为最年少的状元郎,随即因其绝世文采扬名于天下,后辞官回江南,以一己之力将原本呈衰败之势的旬阳书院起死回生,成功跻身于燕朝四大书院行列,十年内培养出了许多有名的人才,燕朝不少的官员都是曾经在旬阳书院进学的学生。 而旬阳书院的院长慕少艾本人更是惊才艳艳,其文采绝世,琴棋书画皆是大师级别堪称是全才,他是当世最年轻的大儒,尚不及而立之年,也是被最多人推崇的大儒。毕竟这种传世人物,几百年也不一定出一个。 慕晚音咬咬嘴唇,掩下心中的震惊,然后继续追问“父亲说我是慕府唯一的女主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的母亲呢···她在何处?” 言叙白闻言,面上依旧是那么恭敬,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是淡了些,“回禀小姐,您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慕晚音想要再继续追问她母亲的事情,只是她突然感觉得,这并不是个追问的好时机,或者说也许她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看言叙白的神色,对她母亲的事情并不是多愿意提起,甚至讳莫如深。 她抿抿唇,最后只道了声“多谢言总管为我解惑了。”识趣的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地问个究竟。 “是小姐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份内之事。”言叙白推脱道,恭敬地回答。 言叙白将慕晚音送到汀兰苑,将一切安顿好后,离开时仔细地询问,“小姐看看这汀兰苑还缺少些什么,遣人告知我一声,我马上让人给您送来。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您早日歇息,午膳和晚膳会有人送到您房里来。”他顿了顿,然后说:“另外,容我多说一句,您母亲的事,务必不要在公子面前提起,公子可能会感到不高兴,请您牢记此事。我言尽于此,先告辞了” 慕晚音闻言愣了愣,只点点头说了句“多谢言管家了。” 关上房门,房间内只剩下了她和莺声、歌语三人。 歌语放下手中提着的包袱,将慕晚音的东西放好后,她兴奋地来来回回看房间内的布置,莺鸟般清脆的嗓音响起,“小姐,这房间的布置真的好精致啊,比您在丞相府的房间好多了。” 莺声仔细地将房内的被褥铺整理好,感叹道:“是啊,只是没想到小姐的亲生父亲居然是那个闻名天下的大才子慕少艾。这下,小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歌语点着头,双颊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说:“是呀是呀,不过慕公子长的像仙人一般,真是仙姿玉貌,好看极了,我都不好意思喊他老爷了,总感觉把他喊老了。” “那我们就跟府里人一样,称他一声公子。”莺声接着说道。 慕晚音无奈的摇摇头,“歌语!你这个小丫头,没大没小的。好了,这房间收拾的也差不多了,你们去院子里把言管家送来的丫鬟们捡顺眼的挑一挑留下,要勤快老实不打眼的。安排好她们后你们也去休息会吧,我这里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了。” “好嘞,小姐。”两人齐声答道。 慕晚音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只崭新的珍珠碧玉步摇,她望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容,静静地出了神,短暂地忘却心里的伤痛,她是该知足的。 最后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希望明日天气晴好,能让她去祭拜一下母亲(这里的母亲,是指已经过世的顾夫人)和王嬷嬷,告诉她们一声,自己一切都好。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0) 氤氲着昏暗烛光的雅室里。 慕少艾从玉罐里拈起一枚黑子,流水般的衣袂随着动作缓缓滑下,莹白的手腕露出一小截肌肤。只见抬起的那只手,指节修长,形状优美,莹若美玉一般,竟是找不到一丝瑕疵。 他盯着棋盘上的棋局瞧了片刻,眸色渐深远寒凉,唇角却是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仿若冬季梅树上微醺的霜雪一片片消融。 黑子在空中停留了一瞬,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一局你可是快要输了。”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 这枚黑子一落下,摆在他面前的四方棋盘上的棋局形势突然一变,之前占居优势的白子开始呈现颓势,如潮水般褪去,而黑子后来居上,这一子竟是如起死回生般,将本来快要输掉的棋局扭转局势,转眼间黑子便已经将白子包围住,将之逼退到了家门口。 坐在司衍对面的那人,穿着一身黛蓝色衣衫,相貌儒雅俊朗,虽看上去已年近知命,但身躯却依旧威武硬挺,看不出半分老态。他盯着棋局瞧了许久,眉头微皱,执着白子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很久竟不知要往何处放。 半晌后,他将微酸的手臂放下,把手中的白子放回玉罐,随即发出爽朗轩昂的笑声,“罢了罢了,这局是我输了,还是少艾你略胜一筹。” 司衍将棋盘上的棋子慢悠悠地一粒一粒拾回玉罐,声音飘渺宛转,开口道:“陛下半夜到我府邸来,不只是为了找昔日旧友叙旧下棋吧。” 可能是因为要入寝了,司衍的着装极其简单随意,如檀般柔顺的黑色长发自然披散在脑后,在他低头间偶尔有几缕落到胸前,他只穿了一身简单的月白色中衣,也许是起身起的匆忙,略有些松松跨跨的,祁东明从他的视线望去,明明只看到了半个精致的锁骨和一小截如白玉雕成的修长脖颈,他却依旧觉得看到了无边春色,只道他这个样子可是平常见不到的,撩人的很。 祁东明只看了一眼,便像被火烧到一般,轻咳一声,便移开了目光。 只可惜司衍本人无知无觉,那双看过来的眼眸带着霜雪般的寒意,生生将空气中的燥热浇灭。 祁东明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喝了几口,嗓音带着沙哑,说道:“少艾你还是像从前一样。我还记得我们初见时,郊外一曲,琴笛和鸣,引为知己,你身怀大才,无论风姿气度还是文采皆是绝世,你为状元是当之无愧。可惜我刚下旨点你去翰林工作,你后天就辞官不做回了江南,我知道你志不在朝堂。但如今你即来了京城,想必是现在的旬阳书院不需要你多费心思了。你是不是也该为我这个皇上效忠一段时间了。” “陛下想让我做什么差事?” 桌案上的茶壶冒着热腾腾的白雾,司衍修长的手指虚虚搭在茶沿一侧,晶莹白腻的光泽将那上好的白瓷茶盏衬的粗糙了几分。 祁东明的眼神从他修长优美的手指上不着痕迹地掠过,缓缓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个十三皇子,天性顽劣好动,他母妃宠他太过,什么事情都由着他的性子来,前几个教导他学业的老师都被他给气走了,正好你来了京城,所以我想请你去教导他一段时间。” 氤氲的烛光下,深深浅浅的阴影错落,袅袅娜娜的青烟蒸腾上升。 司衍将最后一枚棋子收回玉罐,神色隐在烛光的阴影里,长睫微颤,如雪寒凉的声音传来,“此差事甚好,多谢陛下了。” 这是应下了。既然应下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京城了。 祁东明开心地拍腿大笑了几声,“好好好,小十三有你教导,是他的福气,我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晨曦徐徐,美景如画,氤氲的暖气在朝阳下轻轻柔柔的袅袅生起,映着金黄色的光晕,给天地间添上了几分朦胧。 马车慢慢驶过长街,轧过枯萎的树枝发出“吱呀”的响声,两匹油光水滑的大宛马,形体健壮而俊美,稳稳地拉着马车,马蹄嘚嘚敲着地面,地上掠过一辆线条雅致的马车倒影。 只能听见马车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几声轻咳。 殿前月台两角,东立日晷,西设嘉良。 华丽精致的宫殿内,四周绘以精良彩绘,内设宝座、屏风;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殿顶铺满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奢华宝气之极。 宽大的檀木床上,上好的绣花金丝棉被下,鼓起了小小的一团,正以一个微小的幅度蠕动着。 旁边站着的小太监,却苦瓜着脸,像下一马上就要哭了一样,他拽着棉被的一角,丧着脸哀求:“殿下殿下,您快起床吧,都已经辰时了,皇上给您请的新老师估计快到勤思房了,您要是再赖床,可就要迟到了。” 被褥里穿来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男童的声音,大喊着:“我才不要,小栗子,你走开,我不要什么新老师,我讨厌上课,讨厌新老师,我不起床,我不起床。” 小栗子的脸耷拉的更狠了,道了一声“得罪了”,然后他拉着棉被的一角朝他的方向使劲一拽,差点把床上小小的一团给拖了下来。 “哎呦呦,小栗子,你这是想要造反啊。”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小栗子拽着被子的手不放,“殿下,您别为难我小栗子了,娘娘昨日里可是专门嘱咐奴才一定要把您给叫起来,好叫您按时去勤思房。娘娘说这次来的老师可是皇上亲自请的,那肯定是个有大本事的,如果您要是不去,恐怕皇上和娘娘都要生气责罚您了。” “真是父皇亲自去请的?”十三皇子闻言动作一愣,反问道。 “嗯嗯嗯,奴才哪敢骗您呐。” “哼,算你识相。” 床上窝成小小的一团的人儿利索的将身上的棉被猛地掀开,拽着被子的小栗子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祁琛铭站在床上叉着腰思索了一会,然后他气势汹汹地蹦下了床,将双手一摊,对着旁边的小栗子说;“小栗子,快,给本殿下更衣,我要去勤思殿读书。”他倒要去看看这次来的新老师究竟有什么通天本领需要父皇亲自去请。 小栗子哭丧着的脸一收,他用袖子抹抹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珠,连忙欣喜地哎哎哎应答,赶紧拿来衣服给祁琛铭换上。 嘿嘿,还是我小栗子应变机智,真叫娘娘说对了,只要一提这新老师是皇上亲自去请的,小殿下一准乖乖起来去上课。 小栗子婴儿肥的脸上状似老成地叹了口气,人的好奇心,有时候也是剂治病的良药啊,这不,立马就有人上钩了。 司衍被宫里的太监引领着一路到了勤思房,勤思房内四下无人,只有一盏香炉燃着一缕氤氲的淡烟,司衍见他的学生十三皇子还未到,便捧了卷书来看,正看的入神时,勤思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嘭”地一声暴力推开了。 司衍双睫微颤,将手中的书一放,抬起清冷的眼眸看去,便看到一个约莫六岁的男童,生的面如莲花,十分漂亮可爱,一头细软的乌发用精致华丽的金冠规规矩矩地束在一起,身上的红衣质地上乘,光泽含而不露,领口袖边均绣着精美的暗纹,足上的鞋子亦是做工精良,服帖适脚。 祁琛铭正对上司衍扫过来的如霜雪般冰冰凉凉的一眼,推门的一双肉嘟嘟的小手还僵在空中,被司衍浑身如冰雪的气势吓了一跳。 他是皇上的幼子,又是宫中最受宠的宠妃芸贵妃唯一的儿子,生的冰雪可爱,又天生鬼机灵,但凡做错了事情就撒娇嘴甜说一箩筐的甜言蜜语,这样一来太后、皇上和贵妃娘娘就更不舍得责罚他了。他又喜欢调皮捣蛋,性子也霸道的很,所以渐渐变成了宫中小霸王,成了让宫里人头疼的存在。 之前皇上给他请的几个启蒙的老师,也都是在外名声远扬的儒生、学士,但是他们年纪都比较老,老学究一个,讲课难免有些刻板枯燥,祁琛铭觉得无聊学不进去,就在课上捉弄老师,这些老学士顾忌皇上和贵妃娘娘的面子,不好责罚于他,谁知他却愈加嚣张顽劣,最后把老师一个个都气走了。 祁琛铭盯着眼前的人,觉得这个新老师,不光浑身的气势清冷的惊人,而且年轻的过分,也好看的过分了。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1) 琉璃般晶莹白皙的肌肤,衬着鸦羽长发,仿若月光下莹莹生辉的玉石,独有一种静谧的冰凉感来。祁琛铭视线下移动,发现他手中还捧着一卷厚重的书。虚搭在书页上的五指,素白修长,莹若美玉。 这人,活脱脱像是从他看的话本中走出来的神仙。 祁琛铭只觉得自己的颜控属性在蠢蠢欲动 他转身将门一把关上,徒留门外的小栗子欲哭无泪,无可奈何地在心中朝着十三皇子招手呐喊,殿下,您这是抛弃小栗子了吗,没了我,谁替您研磨啊 祁琛铭却动作利索地溜到一边的椅子上乖乖坐好,然后睁着一双水润的闪闪大眼睛看着司衍,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的令人心疼 嘿嘿,以前他做坏事被发现之后都是这样应对他父皇母妃的,这样就不会有人舍得责罚这么乖巧可爱的他了。 司衍轻轻咳了几声,如冰雪般的肌肤看上去更苍白了几分,他眼中划过几分好笑,这十三皇子,看来倒是个惯会耍乖讨好的。 司衍将手中的书合上,司衍的声音平静清冷,问:“十三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祁琛铭浑身一哆嗦,完了,感觉老师好像因为自己生气了肿么办。 他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腿上,双腿合拢,显得更乖更可爱了,他将眼睛睁的更大,黑白分明的眼眸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无辜可怜 “先生,学生···学生有错。 祁琛铭低着小小的头颅,脆脆的稚嫩童声说的十分干脆响亮,透着十足的诚恳之意。 “你有何错?” “唔···”祁琛铭思索了片刻,端正着身子,语气严肃而真挚,“学生有两错,一是学生懒惰赖床未能按时到达勤思房,这是迟到之错;二是因学生的迟到之错导致先生等了学生许久,学生到达时却又以暴力推开房门,这是犯了未能尊师重道之错。吾之错,实在大亦,还请先生责罚我。” 说罢,他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掌,表示自愿要受惩罚。在心里“嘶”了一口气,要被打板子了,以前没人打过他板子,打板子一定很疼吧。不过美人先生打的板子,可能也没有那么疼。 司衍在祁琛铭略带着几分害怕的眼神中从书桌里拿出一个一尺长的木板子,却出乎意料地只是拿它轻轻拍打了一下祁琛铭的手心,随即就将它放回了原处。 “殿下今日虽然做了错事,但也及时认了错,条理清晰,态度诚恳,我便不再责罚于你。” 闻言祁琛铭颇有些感动,他两眼泪汪汪,美人先生太善解人意了吧,呜呜呜。(小声哔哔,哎哎哎,十三皇子太过了哈,以前你父皇和母妃不罚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感动过。) 司衍倒并不是看祁琛铭长相可爱便不忍心责罚于他,这小童虽然喜欢卖乖讨巧,颇有些耍滑头的坏毛病,令他有些不喜,但人却是难得十分的玲珑聪慧,心思剔透,不得不说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早熟,学会遮掩锋芒了。 今日倘若他的回答不合司衍心意,司衍仍旧是要惩罚他的。 两人相对而坐,距离不过一步之遥,祁琛铭的白嫩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暗下决心他从现在开始要坐个乖学生好学生了,哪怕是表面上的。 “可启蒙了?字学的如何了? 祁琛铭板着小脸,坐的方正,一本正经,一板一眼地回答:“承蒙之前几个先生的教导,除些许笔画多的生僻字外,其余字已经基本识得了。” 司衍点点头,基本功尚可,人也算聪慧。 “我名慕蘅,是江南人士。皇上请我来教导你功课,只不过我算不得慈和,是个严师,对待学业十分严苛,你可受得?” 祁琛铭附和着点点头,白嫩嫩的小脸露出一点不和年龄的谄媚神色,倒是不讨人厌,显得十足机灵可爱,“严师好,学生喜欢严师。俗话说严师出高徒,请先生放心,先生怎么严厉怎么来,先生对我严厉一点也是为学生着想,学生受的住。”受不住他也得忍着。 祁琛铭回答完后移开视线不敢看司衍摄人心魂的容颜,心里略带着一点懊悔和忐忑,他的回答是不是的过于讨好圆滑了,先生若是不喜欢这样的学生怎么办。 然后他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温凉略带着重量的一只手掌轻柔地落到了他头顶上,力度温柔的揉了几下他的头发。 他惊愕地抬头看去,先生的容貌一如平常,如冰似玉,但是他能感觉到先生周身的寒冷好像融解了些,眉眼中多了些温柔的神色 “不必如此惶恐,我虽说严厉了些,但只是针对学业方面,只要你对待学业态度认真,没有什么偷奸耍滑的心思,我是并不会责罚于你的。” 祁琛铭闻言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地点着头。 实在是乖巧可爱极了。 司衍觉得他像以前在修仙界时见过的草食系宠物小棕熊,眼睛大大,小小地身体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虽然灵力不高但呆萌可爱很是机灵,很受女修们的喜欢。 对此他倒是对祁琛铭多了几分喜爱,这可能也和他之前的经历有关。 修仙界人口稀少,修仙之人一心求道,多无心情爱,更何况女修生子极易损耗修为,少则落一个小境界,多则落一个大境界,所以少有女修愿意冒此风险。虽然修仙界结为道侣的修士不少,但是修仙本就是与天道争,与命运争的过程,也因此修仙之人生育艰难,一对夫妻几百年也不一定能孕育生子,种种原因下来,导致修仙界孩童极少,甚至还有一部分是从凡人界吸收而来的。 也因此修仙界先辈们极为重视爱护孩童,司衍亦是如此,毕竟这些孩童以后就是修仙界的未来 “如今春景正好,若是你学业上有进步,我便带你去宫外看看。” 祁琛铭的眼中瞬间迸射出两道激动的光,他跃跃欲试,兴奋地开口问:“老师您说的是真。。。真的?”他真的能出宫去玩? 司衍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也不怪祁琛铭如此兴奋,自从有一次他背着父皇和母妃偷偷溜出宫去玩,却倒霉地被人贩子拐走,若不是照养他的嬷嬷及时发现并将他失踪的事情告诉母妃,可能他已经被卖出了京城 回宫之后母妃大发雷霆,狠狠责罚了他一顿,此后更是加强了对他的看管,严禁他未经允许私自出宫,按例宫妃无旨不能出宫门,而父皇政务繁忙又无暇带他出宫,一天天的他在宫里快要憋死了,整天望眼欲穿想要逃出这被自己玩腻了的皇宫。 如今慕先生居然说要带他出宫,这个提议那可真是得他心意了,这几天他一定认真学习,好好表现,这可是一个能出宫的正当理由。 他暗戳戳美滋滋地想,慕老师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严厉啊。殊不知以后的他无数次流着悔恨的泪想他为什么他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现在的他可是兴奋的很,只想着过几日要去宫外哪里 听说京城有个半月湖,呈半月状,颇为奇特,春日里景色一绝,他早就闻名已久,想着去游湖赏景;还有京城的街市,繁盛无比,有花样繁多的吃食和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上次出宫只看了几眼,这次要玩个尽兴......,还有好多地方他都想去看看。 今夜熄灯后祁琛铭抱着怀里棉布做的的小猫玩偶,嘿嘿傻笑了一会,整个人处于昂奋状态,最后终于抵抗不住睡意窝在被子睡着了。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2) 一湖碧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天晴山雪明城廊,水涨江流近驿亭。客鬓不如堤上柳,数枝春动又青青。” 站在船头的祁琛铭小脑袋一摇一晃着,对着岸边的杨柳以及湖中心的亭子吟诵着他曾在诗集上看过的一首诗,他虽然对这首诗的意思一知半解不甚明白,只知道这是一首描写早春游湖的诗,但莫名觉得此时读来甚为适宜。 祁琛铭穿着一身寻常的宝蓝色衣衫,头上扎着一个小小的童髻,看上去倒与寻常人家的男孩一般了,只是袖间精美的银色暗纹和项间的赤金镶玉璎珞圈,昭示着这人的身份不似平常人。尤其是他生的实在是可爱漂亮,一举一动间都带着股气势和娇气,只是加上他金尊玉养带来的气度,倒不让旁人觉得这傲气惹人厌烦,只让看到他的人觉得他本就该如此。 毕竟是天家的孩子,就算是伪装成普通人出宫,也掩盖不了生养在皇家带来的气势。 欣赏了一会半月湖的景色,祁琛铭又对清澈无瑕的湖水产生了兴趣,他抓着自己的衣袖拢在一起,状似矜持地蹲下身,把自己肉肉的小手往水里放,伸开五指,兴致冲冲地去捞湖面飘着的小小的黄色迎春花瓣。 站在祁琛铭身后的小栗子见状紧张的出声提醒,“殿下,三月里湖水还冷的很,您还是不要玩水的好,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祁琛铭板着脸道:“小栗子,不准再喊我殿下,我说了,出门在外,只能叫我少爷。” “是是是,少爷。”小栗子答道,脸上愁云惨淡,五官好像都挤在了一起,希望回去殿下不要生病的好。 “别愁眉苦脸的,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何须顾忌那么多,玩得尽兴才是真谛。” 小栗子还是皱着一张脸,殿下能放松,能不顾忌,他可不能,照顾好殿下是他的本分,若是殿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待不起。上次殿下偷偷溜出宫去,差一点就被人贩子卖出了京城。 这次若不是看在是慕先生带殿下出宫的份上,贵妃娘娘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让殿下出宫的。虽然娘娘暗中肯定派了人跟着保护殿下,但他也不能因此大意。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顾好殿下,可不能掉以轻心,务必要紧盯着殿下,保证殿下怎么出来的怎么全须全尾地回去。 “可玩的尽兴了?”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船里面传来,如碎玉环琅,动听的醉人。 祁琛铭赶紧把手从水里拿出来,带出了一串水花。咳咳,是先生出来了,糟了,先生看到他这副样子会不会觉得他特别没见识啊,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捂脸。 他转身向后面看过去。落在帘子上的一只手,素白修长,如美玉般熠熠生辉。帘后的人正向他走来,慢慢露出之前被帘子遮挡住的面容。 完美不似凡人应该有的容颜,清晰地映在他眼中,眼前这人,今日穿了一身极为素净的月白衣衫,一盏精致的琉璃玉发冠将鸦羽般的发松松束起,更衬得人如冰玉霜雪,仪容绝世。 祁琛铭经受了这一波美颜暴击,心里默念罪过罪过。他耳朵微红,悄悄地把湿漉漉的手背在身后,想掩盖自己之前幼稚的玩水行为。 这时,一只叠的方正的锦帕落在了他眼前。 他抬头看去,是先生递给他的锦帕。 祁琛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那只素白的锦帕,他明白先生的意思,是想他用锦帕擦干净手上的水珠。 他捏着这只其貌不扬,几乎是街市上随处可见的锦帕,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冷檀香,这是锦帕上残留的暗香,一如它的主人,清冷如天上月。 想到这帕子上还留着先生身上的香味,他顿时就不舍得用了,这是先生给的帕子,是先生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是要好好珍藏放起来的,若是仅仅因为擦手弄脏了,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司衍看他磨磨蹭蹭地,迟迟没有动作,“怎么了阳春三月,湖水寒冷,我予你锦帕,是让你用的。我将你带出宫,总不能让你受寒了。” 祁琛铭乖巧地点点头。 他偷偷瞄了一眼司衍,忍下心中的不舍,拿着锦帕将手囫囵几下擦了个干净,然后将帕子十分珍重地放进怀里,他打定主意回去不洗了,万一把香味洗掉了怎么办,要回去找个盒子将帕子珍藏起来才是。 小栗子站在一旁,咬着手里的黛蓝色棉布帕子,他说的话殿下当作耳旁风,慕先生说的话殿下却如奉至理真言,那乖巧的样子真的是罕见极了。 想到这他用一种极崇拜的眼神看着司衍,不愧是慕先生,才气冠绝古今,不仅有仙人般的容貌气度,在教书习人方面更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真是厉害极了。 过了巳时,日头慢慢上来了,和煦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像碎掉的珍珠洒在上好的湖绿色锦缎上,映着湖水周围的场景,竟像是一颗巨型的宝石在散发着冲天的宝光,好看极了。 这也是半月湖出名的一个原因,被纳入京城八景之一,称为“宝光日华”。只是因为地势和周围建筑等原因,这一景象一次只能持续一刻钟,而且只在每年的三月里出现,算起来一年也见不到几回。所以这时候半月湖上全是慕名而来游湖的人,湖上密密麻麻的船舫和人,围的水泄不通。 祁琛铭小脸泛起青色,连倾慕肖想了很久的“宝光日华”景观也没有兴致仔细欣赏了。 他看着周围不断向他们挤来的船只,和站在船头拿着团扇捂脸娇羞看向他们的闺秀们,更准确地说,是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先生的,他这个矮豆丁就是个背景板。 这些京城贵女们,这时候没有了平时作为闺秀的矜持,那热辣辣的眼神,炽烈的好像要吃人一般 实在是旁边这人,委实太惹眼了些。 钟毓灵秀,风华月貌,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世人多为美色所惑,何况先生不仅仅只是有容色。 他祁琛铭若是个女子,看到先生这样的男子,估计表现也比她们好不到哪里去。 自他见过先生后又被极为推崇先生的母妃普及了一番先生的生平事迹后,他不仅一次感叹过,慕先生不仅姿容绝世,而且琴棋书画射御数皆是皆是精通,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估计所有女子面对先生都会感到自卑吧,先生就如天上的仙人,令人高山仰止,生不出别的心思。 “怎么了?”身旁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先生。” 感觉到先生的注视,祁琛铭小脸又恢复了平常白皙红润乖乖的模样。不管现在这里有多少人钦慕先生,但先生此刻的视线只为自己的停留,这就足够了。 “已经快到午时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司衍摸了摸他的头,“琛铭,我们走吧。” 司衍感受着周围数道投在他身上的火热视线,眉心微皱,这里的人,民风倒是比他曾经在修仙界待过的俗世中的还要开放些。想来今日景色也赏的差不多了,该离开了。 祁琛铭点点头,乖乖地跟在司衍身后走进船内,将要进去之前,他突然扭头对着周围轻哼了一声,嚣张地做了个鬼脸,露出了平常没有的孩子气。 就算你们再怎么心仪先生,先生也不会有什么回应。 倒像是个护卫自己心爱玩具,生怕别人发现抢走的小孩子。 司衍进船后,一直注视着他的这些京城贵女们焦心不已,面上没有了刚才的娇羞之气,眉心紧紧皱皱着,握着团扇的手愈加用力,修长的脖颈微伸,试图想要再看一眼刚才那个她们一见倾心、惊艳不已的不知名公子。 只是司衍他们的船看似貌不惊人,但老船夫技术过人,这个只能乘坐几人的小船轻巧地穿过周围各色豪华大船,转眼就看不见踪影了。 一艘精致豪华的船舫内,穿着鹅黄色烟云衫的娇小女子,看着远方的眼神一收,然后朝船底跺了几脚,可爱的脸蛋一鼓,恨恨地对着身边的好友说:“婉莲姐姐,你看到了吗,刚才那个白衣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啊!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讳,家住哪里。真是不甘心啊,我连一句话都没和他搭上呢。” ※※※※※※※※※※※※※※※※※※※※ 请天假,因为感觉不太满意,要修一修前面的章节,第一章已大修,大家可以去看看。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3) 顾婉莲收回眼神,掩下眼中的惊艳。她其实并不是这里的人,她只不过遭遇了意外,灵魂离奇地来到了这个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的朝代。在她生活的现代,电视上各种各样的明星层出不穷,相同的是都有着一副好容貌,她也自诩是悦美无数,早就对所谓的美人有了免疫力,来到这里后,她本身的姿色也算的上是明星级别的大美女。 燕朝民风比想象中要开放,颇有些她们那里古籍上描写的盛唐风采,并不拘束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她来这里几月有余,也见过京城不少负有盛名的才子佳人,都是姿容气质俱佳的美人,之前她打过交道的七皇子已经是她平生所见的俊美了。只是都不如她刚才看到的那人。 好看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说,任何场合只要有他的存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会从他身上移开。 而这种魅力不仅仅是昳丽如仙的容貌带来的,是那种清冷如霜雪淡漠如仙人的风姿,那种从容和沉静,可能别人几十年也修炼不出来。 如月神下凡,仙人临世。 她感叹一声,语气里的怅然谁都能听的出来,“这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缘再见了。” 黄衣少女闻言也不说话了,两个人一起站在船前怅然若失,回味之前的惊鸿一瞥,之前出游的兴致勃勃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湖边烟柳绕,风吹花落,已是一曲终了,无人回答,也无人能答,唯余遗憾。 ........................ 约莫是本来就聪明,这一月以里来十三皇子学业进度喜人,平日里在他面前表现的也是一幅乖巧好学尊师重道的样子,不像外头传言的那般骄纵顽劣,并不需要司衍多费心思教导。 虽然他知道这副面孔可能不是十三皇子的真面目,但仍是让司衍对他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意。 教导的学生好学聪慧,有着玲珑心思,大抵是没有老师不喜欢的。 他不是皇上聘请的专门教习皇子们的少傅,他只需要教导十三皇子这一个学生,也不需要每日都去十三皇子处去教导他功课。一般每隔三日去一次,检查十三皇子功课的完成情况,进行答疑解惑,讲习新的篇章和布置下一次的功课就足够了。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四月中旬。 从出了府后,慕晚音就有几分紧张,两只手的手心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明媚漂亮的脸上多了些扭捏的神色。 府上掌厨的师傅生了病,今日请了假,她原以为今日的饭菜是让几个厨艺不错的厨娘来做的,虽然掌厨做的苏帮菜十分清甜可口,她很喜欢,但是她并不挑食。 只是没想到过了巳时,管家却差人来通知她,说一会儿父亲要带她出门去外面酒楼里用午饭。 她虽然很高兴终于能有机会和父亲相处,只是心中难免紧张,在她眼里,父亲是个仙人一样的人物,看上去总是距离感满满。 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她就一直十分喜欢慕少艾先生的文章著作,也十分仰慕崇拜他,只是没想到一朝慕先生却成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仙姿玉貌,气度高华,这才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慕少艾,只是太过于清冷,少了几分烟火气息,难免让人自惭生出不敢接近的心思。 两人在街上并排走着,身后跟着子书子文和莺声歌语四人。 慕晚音一只手搅着衣襟的一角,这套淡绿色的衣裳是她衣柜里最好看最精美的,穿在她身上效果最好,给她增添了几分乖巧清丽。妆容也是她精心化了又化的,端庄合礼,遮住了她容貌原本的艳丽张扬。 精心的装扮给了她几分勇气,让她多了些自信,能表情平淡从容地走在父亲身旁。 不知道这副装扮符不符合父亲心目中的女儿形象。 慕府地处繁华之地,距离京城的主街道很近。 因为时间尚早,也不着急用午饭,一行几人不赶时间,如同散步般在街道上慢慢走着。 街道向郊区延申,两边店肆林立,有茶楼,酒楼,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许多张着大伞小伞卖买的小商贩们,行人川流不息,一张张面孔朴实无华却怡然自乐,热闹非凡,繁荣无比。 燕朝泱泱盛世的盛景一览无余。 司衍暗暗点点头,从小处可观大节这的确是个值得称赞的朝代,虽然不过历经三朝,但已经是实力强劲的雄狮。 一行六人在街道上发现了一家新开的酒楼,这家新开的酒楼外观看上去十分奇特,与周围其他古朴精致的建筑格格不入,名字取得也是十分霸道,“饕餮楼”,取味佳人贪食之意。 司衍盯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看了几秒,眼神微冷,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剧情中顾婉莲最近开的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装修风格与京城其它的酒楼繁琐精致的作风十分不同,简单大方,里面的菜式也是多种多样,而且都是京城从未出现过的菜式,味道做的也不错。酒楼里还有一种叫“快餐”的食物,以其独特的风味十分受人们青睐。 今日是饕餮楼开张的日子,届时顾婉莲会以蒙面舞姬的身份出现,以一支仙气飘飘的霓裳羽衣舞技惊四座,自称为“莲姬”,这也是她的马甲之一,很受人们追捧。以后每个月她都会出现在饕餮楼表演一次。 既然这么凑巧碰到了顾婉莲出现的时机,倒也不妨去看看。 司衍淡淡的说道:“这家酒楼看上去还不错,不如就这家了。” 闻言慕晚音抬头看了一眼饕餮楼,这酒楼外观看上去的倒是挺合她心意的,不知道饭菜的味道如何。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饕餮楼里面一概延续了外观的风格,十分简约明亮,中间空出了一个白玉做的高于地面的大看台,不同于其他酒楼的是,饕餮楼虽然地方大有两层高,但没有独立的雅间,这也就意味着所有来吃饭的客人不论身份贵贱都只能坐在一楼或二楼的大厅里。 这是一个十分大胆新奇的设计。 在饕餮楼二楼找了一个视野比较好的位置,司衍大概浏览了一下菜单上的名字,将菜单递给旁边的慕晚音,让她点几道自己想吃的菜,随后他也点了几道自己比较感兴趣的菜。 他漫不经心地将眼神望向看台的方向。 在他们的菜品全部上来之后,差不多到午时了。 一楼中间原本空荡无一物的看台突然腾起层层白雾,影影绰绰地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随即传来了一阵飘渺的琴声,立即就把原本还吵闹着谈论的客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是要表演了?大家都好奇而专注的等着看接下来的发展。 琴声越加飘渺,让只能听到琴声却迟迟看不到人出来表演的人们大失所望,渐渐不耐烦地躁动起来。 也许是感受到了大厅中客人的躁动,这时候突然吹来一阵风,轻柔地将看台上的白雾吹散开来,露出在看台上戴着珍珠面帘做轻嗅梨花仪态的一道曼妙身姿。 这位舞娘衣着并不繁复,仅着一袭轻薄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一支白玉簪子浅浅倌起,额间画着浅粉色的梅花图案,峨眉淡扫,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一双灿然星眸极其美丽,让人觉得面帘下的面容定也是这般动人绝色。 恍然若闻席间对她的惊叹,随着琴声她执着花枝赤脚翩翩起舞,腕上碧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腰间的衣带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美目流转间,裙角飞扬。 她眉眼间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 这位舞娘跳的确实十分吸引人,清冷飘逸,仙气十足,慕晚音环视周围,发现酒楼大厅中的人们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摄住了心神,盯着看个不停,恨不得把眼珠子掉到看台上去,那副样子,好像是看到了传说中的天女。 ※※※※※※※※※※※※※※※※※※※※ 不要吐槽霓裳羽衣舞这个名字,渣作者起名废。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4) 只不过她身边坐着一位比之出色百倍的人物,神光内敛,冰肌玉骨,超凡脱俗,比起浑然天成的仙风道骨,这位舞娘自身营造出来的仙气却被衬得有些矫揉造作了,尤其是她舞技比起其他知名舞娘来并不算多高超,四肢略显僵硬,显得刻意居多,只不过心思精巧将舞台效果营造的很好。 慕晚音没有剧情作弊,并不知道这位技惊四座的舞娘就是她以前的庶妹顾婉莲,要不然她可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分析顾婉莲的舞蹈了。 一舞将毕,顾婉莲伸手抓着从身侧飘过的绸带,跟着绸带的动作,直接身姿轻巧地跃到了二层观众席里。 正巧,她落到了司衍面前。 没有其他原因,实在是他长得太醒目了 皎皎如天上月,氤氲生光。 司衍刚进酒楼的时候就有许多人注意到他,不少人始终眼都不眨地看着他,而且和他同行的慕晚音同样姿容不俗,也是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若不是他周身气势惊人,气质又太过冰冷寒凉,让人不敢亵渎和靠近,早就有人过来和他们搭讪了。 他长得极好,容貌绝对可以称得上说是完美无瑕,兼之仪容绝世,同时略显苍白的面容和清瘦的身形又略消减了身上的过于冰冷的气势,带了一份令人怜惜的柔弱之感,由不得人不去关注他。 这种冰霜中的柔弱,滋生了别样的美感,同样也促生了许多原本不可能出现的罪恶,大厅里不少人望向他的目光带着惊艳同样也带着欲念。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个曾经让她惊艳不已的无名公子,这次再相见仍然让她心动不已,丝毫没有辜负她为之魂牵梦萦的十几个日夜。 尤其是之前跳舞的时候,所有的人望向她的眼神中都带着满满的痴迷和□□裸的欲望,甚至有几个人面带猥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反观司衍,却始终神色随意,望着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痴迷也没有半分邪念,好像无欲无求。 这么一个特殊的人,却又好像浑身充满神秘的人怎么能不让她关注和欣喜。 她美目娇羞又略带妩媚地看了司衍一眼,褪去了些许之前跳舞时的清冷仙气。随即她上前一步,雪白□□的脚踩在地面上,随着她的动作,脚腕上的层层金链叮铃作响。 她将手中的梨花树枝递给司衍,婉转娇羞的话随之而出,“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支梨花开的正好,就赠与公子了。” 司衍用手中的折扇挡住了顾婉莲递上来的花枝,声音淡淡,眼神清冷却,全然不似在夸赞般说道:“梨花冷艳欺雪,姑娘舞姿惊人如仙子一般,这梨花还是最配姑娘。” 虽然知道这些话是客套居多,极大可能是为了拒绝接受她赠礼的推辞,但这几句话仍然把顾婉莲夸的面颊微红,心中飘飘然,带了些蜜糖般的甜蜜。所以她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花枝,心中全然没有被拒绝的不喜,看向司衍的目光更带了几分柔柔的好感和情意。 “来人,”她忽然出声,招来酒楼中的小厮吩咐道,“今日这位公子的帐免了。” 说罢,她美目一转,眼含秋波地看向司衍:“公子,今后有缘再见。” 司衍不置可否,淡淡地颔首。 顾婉莲转身又抓紧了手里的绸带,飞到了远处去,彻底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离开之前,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坐在司衍身边的,曾经的便宜姐姐慕晚音,顾盼生辉的双眸中带着淡淡的不屑和隐隐的嫉妒。 司衍长得如此好看,她不信坐在他旁边的慕晚音会不喜欢,要不然两人也不会孤男寡女出来一起吃饭了。身份的天生对立让她们之间始终营绕着一股敌意,她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能赢得司衍的喜欢,毕竟她是这个朝代最特别的人。 可是她又很嫉妒对方能先一步和自己看中的男人一起吃饭。 没有多管旁边的或带着惊艳或带着嫉妒的目光,司衍神色自如安定地吃完饭,依旧付了饭钱,然后和坦然自如地慕晚音离开了酒楼,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错觉。 换回正常衣裳的顾婉莲坐在饭店最高处,修剪着手里的梨花枝,将它小心地插入花瓶里。酒楼的掌柜汇报说司衍坚持付了钱,她挥挥手:“既然如此,就由他吧,还有,下次这位公子再出现在楼里,务必立时通知我。”声音听不出喜怒,眼里却带着不自觉的温柔。 祁琛安和同行的几个人刚被小二引着在二楼坐下,就见坐在他身边的十皇子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听他激动地开口:“你们快朝南边的角落里看,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 十皇子一张与年龄不符的娃娃脸全是惊艳和迷恋。 小十年纪比这里所有的兄弟都小,也没什么争地位的野心,性格率真直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皇帝因此反而很宠爱这个儿子,所以他们这些兄长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表面上都比较疼爱这个弟弟。不过知道十皇子的人都觉得他绝对是皇子里的一朵奇葩,因为他是个超级颜控,不爱权势只爱美人,而且不论性别,谁长的好看他就喜欢谁,他可曾口出狂言要娶天下最美的美人为正妻。 只不过皇室本就盛产美人,先不说皇帝年轻时就是燕朝有名的美男子,现在也仍然是个美大叔,能进宫做妃的闺秀们同样是个个姿容不俗,百里挑一的美人,这样一来生下来的孩子在颜值方面自然个个不差,都长得很好看。 所以十皇子看美人的眼光十分高,少有能让他看得上眼的美人,如今也只有一个丞相嫡女顾晚音,可是也没见过他对顾晚音这么激动。 难道京城最近又出了什么罕见的大美人了吗? 祁琛安兴致缺缺,只是附和着其他皇子的动作扭头看过去,入目的却是一张熟悉又令人惊艳的完美侧脸。 是他。 今日司衍穿了一身鸦色衣服,暗银色的精致纹路藏在暗处,离得远了只能感觉到光华流转,近了才能看出些许端倪。而他面容却又过分苍白,黑衣映着洁白通透的肤色,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对面坐着一个青衣温婉的女子,五官精致美丽,她正捏着酒楼里造型可爱的小茶杯,和司衍说着什么,偶尔说到开心的地方,她会低头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上去融洽又和谐,仿佛不容得第三人来打扰。 祁琛安的心里顿时生出了点密密麻麻不舒服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原来这人向来冷若冰霜的眼睛中也会出现类似温柔的神色。 十皇子行事向来随心随意,早就跑上前去搭话了。 几人中最老成持重的大皇子率先收回落在司衍身上的目光,他掩去眼中的惊艳,说道:“这个小十,都十五岁了行事还是如此鲁莽,我们兄弟聚会难道还没有他看美人重要。” 四皇子天性风流,最好美色,但比起十皇子看到美人只想欣赏,他却更信奉喜欢就要得到的信条,所以他后院中姬妾是众皇子中最多的,不说上百也得有几十。 四皇子一身绯色衣衫,他长相英气不足带了几分媚气,一双斜长的桃花眼满目含情,让人心神荡漾,其实这人最无情,喜新换旧的速度快到令人心寒。 他轻抿一口茶,用扇子挡住自己的下半边脸,单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更显得他温柔多情了,“哎呀呀,这次小十的眼光不错,仅凭一个侧颜便能看出这容貌有多绝世”他摇摇头,眼中满含惋惜只可惜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他说什么都要使手段将之收入后院。 这个色中恶鬼,你后院几十个女人还不够满足你么?祁琛安黑着一张俊脸,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慎言,这人可不是那种会屈居人下的人。” “哦,此话怎讲?难道这人五弟你认识?”四皇子往他身边凑近了些,斜倚着身子,好奇地问。 “不过是有寥寥几面之缘罢了。”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祁琛安抿着唇回答了一句,捏着杯子的手收紧,心中微微发苦。 ※※※※※※※※※※※※※※※※※※※※ 感觉要凉凉,收藏一直不涨。新手小白,写的不好,希望大家可以给我提提意见,我改进改进。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5) 十皇子闻言抬头恶狠狠地瞪了四皇子一眼,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关你什么事,我才不会告诉你的,臭四哥。”告诉你了,万一你这个大色鬼去骚扰人家怎么办。 四皇子撇撇嘴,眼中全是调笑的意味,他笑的依旧温柔多情,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大皇子看了一眼慕晚音,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对面的这个女子,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的确眼熟,大哥难道认不出,这是顾丞相家的嫡女顾晚音吗”四皇子喝着手中的酒,平静的说道,端的是一派俊俏风流。 “这顾晚音不是已经和老二定亲了,怎会在外私会其他男子。”大皇子眉头紧锁,不高兴地说道。 “那又如何,二哥和顾丞相的确定下了亲事,只是不知将来能做二皇子妃的顾家女究竟是哪位了。”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白了。一个虽有尊贵的嫡女身份但不受重视,另一个虽是庶女但深受顾丞相宠爱,不知顾丞相这个老狐狸会属意哪个女儿成为二皇子妃了。而对于一心争嫡的二皇子来说,嫡庶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权衡娶哪个顾家女能得到顾丞相的支持。这样比起来,不出意外顾晚音被放弃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一直安静低着头,存在感聊胜于无的七皇子,抬起头来,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司衍所在的位置,一双眼睛深沉神秘,好似看不到底,眸子中划过一道利光,好像带了点狠厉的意味。 有意思。 司衍好像感觉到了他不着痕迹打量,抬眼平静冷淡地朝他看了一眼。 七皇子,祁琛禹,谁能想到这个在一众皇子中平平无奇的低调皇子,平日里存在感近乎于无,像一个透明人一般,习惯低垂着头,永远站在大家最后,被众皇子争夺皇位忽略的存在,母妃只是宫中一个意外被皇帝宠幸的婢女的皇子能在众多优秀的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呢。 司衍其实知道这个剧情中的男主现阶段是在韬光养晦,暗中壮大己身,暗地里的他积攒的力量拉拢的支持他的朝臣可不必几位夺嫡的皇子少,甚至因为敌在明他在暗,他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好,成功让皇帝和其他的皇子认为他不堪重用平庸至极,最后他夺嫡成功的时候才会那么出乎意料地顺利。 司衍其实还挺欣赏这样的人的,虽然出身低微,但是不甘屈服,有野心,关键是能力配得上野心。 他们因为有事情耽误了时间,到达饕餮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自然也错过了莲姬的羽衣霓裳舞的表演。不过这里其他的一切也足够他们感到惊奇和欣喜了,古怪而奇特的装饰风格,从未吃过的菜式,形状各式各样的新奇餐具....... 祁琛安的心思却全然没在美味的饭菜上,口中的食物他味如嚼蜡,眼神一直在盯着着司衍的身影,恨不得就这样一直看到天荒地老。 司衍下楼的时候微微弯着腰,细长柔顺的黑发被松松地在背后缠住,然后顺着上好的衣料如水一般流动到两边,隐约露出他完美的后背曲线,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去抚摸,用触感去完善这至高无上的视觉享受。 就在他贪婪而渴望地用目光描摹司衍背影的时候,对方好像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蓦然回首,一双清冷如霜得眼睛正巧和他的眼神对上。 偷看被人发现的祁琛铭心头一紧,差点儿就要心虚地挪开目光,但他还是抑制住了心头的情绪,举起手中酒杯,对着司衍笑了笑。 接收到了来自祁琛安的善意,黑衣男子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对着他轻轻颔首,旋即重新走下楼梯。 祁琛安目送着司衍离开酒楼,也勉强把视线和思绪收回。 不光是他,酒楼中的大多数人都在这样做。 十皇子盯着司衍离开的身影,擦了擦下巴上并不存在的口水,真的是太美了,有他的存在其他的美人对他而言就是庸脂俗粉,连这人的一分神韵都比不上,他只要看着,就感觉到心满意足,此生圆满了。 四皇子虽然没有什么失态的动作,但他眼神微微一变,瞳孔一缩,他摩挲着酒杯想,美人动起来更有味道了,他想茬了,就算他不是个女人,他也可以,这腰这腿,以他的经验来看绝对是极品。(这人就是个男女不忌的大色狼) 司衍今日出行的目的也不只是单纯的吃个饭。本来他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前几天他突然想到,他还有一个便宜女儿慕晚音生活在府中。 两人自从认亲之后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一天中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看书或者处理书院事务。毕竟他是书院院长,小事情副院长可以处理,但书院里有些大事还是需要他来做决策的。 但是女儿总不能只放养着不管,所以正好今日他有时间,就带她出来走走联络联络父女感情。 虽然他之前没有做过父亲,但他想,凡俗的亲情,约莫是需要多陪伴的。 接下来,司衍一行人去了京城最大的布庄,取了之前定做的数十套不同季节穿的衣服,慕晚音爱惜地摸着其中一件她特别喜欢的赤色骑装,惊讶地说:“父亲,这些是不是太多了,我穿不了这么多衣服的。” 而且,这些衣服制作的实在是太精美了,而且样式设计的都十分好看特别,至少她之前是没有在京城中见过哪个闺秀穿过。她猜这些衣服绝对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简直是件件合她的心意,她都忘了什么时候布庄派人来给她量过尺寸。 她暗叹,不愧是京城第一布庄锦绣阁的作品,只是她立马想到这么多精美的衣服买下来肯定是个大数目,会不会太破费了些。 “怎么,不喜欢?”司衍疑惑地问,像玉石相击般清朗的声音响起。 “没有,只是觉得这么多衣服有点浪费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刚到慕府的时候,她只带了莺声歌语两个丫鬟和几身换洗衣裳,别的东西都留在了丞相府。莺声歌语是母亲给她准备的丫鬟,自小陪她一起长大,她们之间早已经不是简单的主仆情意了,更多的是相依为命,情同姐妹。 来到慕府后,为她准备的汀兰苑里东西齐全,已经给她备好许多的新衣服了。 司衍好像猜透了慕晚音心中所想,解释道:“你之前的衣服不能再穿了,每个季度三件衣服并不算多,你也务需忧心费用,慕府的银两足够娇养的起一个女孩。看看这些衣服是不是都合你心意?不满意的话再让布庄改。” 慕晚音乖巧地点点头,怎么可能会不满意,她是太喜欢,太满意了,她眼中的惊艳和爱不释手的抚摸即可以看出她有多喜欢这些衣裳。 “这些衣服都很好。” “那就都留下,春日里宴会最多。” 子书笑眯眯地交代布庄的掌柜将衣服送到慕府,对着慕晚音说道:“小姐,这些衣服可是公子特地画样设计的,您可是独一份呢。” 慕晚音带着讶异地看看司衍,被感动的一塌涂地,心中一片柔软。早就听说过父亲画技一绝,竟没想到他会愿意大材小用屈尊为女子画衣服的画样。她何其有幸能有一个这样的父亲,给了她之前求而不得的父爱。 接下来离开布庄的慕晚音又收获了一箱子女子用的钗环首饰,从头到脚配置了十几套,不管是出席正面场合还是私底下姐妹聚会,这些首饰都能用,而且一套比一套好看。 这一系列活动下来,总算是拉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将要分离回自己院子前,司衍轻轻地摸了摸慕晚音的头发,清冷淡漠的眼睛中多了一丝柔软,“晚音,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在我面前行事不必如此拘谨。慕府是你的家,你不用活的如此小心翼翼,将来慕家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回到汀兰苑后,慕晚音握着腰间的环佩,难掩心动的喜悦和激动,她并不是折服于那些昂贵精美的衣服首饰,她只是感到了被重视和疼爱,以前她虽有父亲但是和没有一样。 从没有父亲这么一个角色会陪她出来吃饭,会用心思画图样给她准备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更不会如此耐心地陪她逛街 她的父亲,虽然如冰山霜雪一般清冷,但实际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她想,若是前世她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会不会父亲就能找到她,将她从那个炼狱中拯救出来,带她回家了呢。 重生不过三个月,她的心境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少了些仇恨和怨念,多了些平和与满足。 站在窗前,她迎着和煦柔和的阳光,听着耳边翠鸟鸣叫,岁月静好,不过如此,她竟想就这样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只是,对她而言,这早已成了奢望。 ※※※※※※※※※※※※※※※※※※※※ 大家觉得我什么时候更新比较好?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6) 燕朝帝都地处北方,气候严寒,春季来的晚,如今已是四月末,才让人感觉到了些许春天的气息。 正是适合出游的好时候。 很快到了皇室春猎。春猎是燕朝固有的传统活动,神尧帝祁东明看了鉴天司呈上来的气象报告后,大手一挥,将这一天定为皇室春猎的日子。 这一场春猎,几乎聚集了京城所有的达官贵人,就连司衍,也得了一张皇帝特地写了送来的邀请帖子。 春猎当日,皇帝皇后,除此之外,还有极为受宠的珍嫔,也到了现场,按说这等场合既然带了皇后,为了彰显一国之母的尊贵与气度,就不应该再带其他妃子,但也由此看出珍嫔在后宫有多么受宠,不然皇帝不会罔顾皇后的面子独独带她一人出宫春猎。 皇帝坐在最上位,皇后坐在他的左手边,珍嫔坐在他的右手边,珍嫔柔弱无骨地靠在皇帝身上,用白嫩纤细的一双素手喂着皇帝美酒,眼波流转间,那一双眼实在是动人的好看,衬得被皇帝冷落的皇后倒像是她的陪衬。 而皇后娘娘穿着一身华贵厚重的大红鸾袍,全程神色未变,依旧大方从容,笑的高贵得体,只是暗地里尖锐的护甲已经刺破了手心。 祁东明,珍嫔不过是一双眼睛像极了那人,你就这样宠的她无法无天,你究竟把我这个皇后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便侮辱无视的摆设吗?一个无子无女没有脑子的蠢货也值得你这样宠爱,你真当我不敢对她下手吗? 慕晚音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珍嫔,这个在神尧帝后半生里宠冠了后宫的美人,后宫三千妃嫔皆要暂避锋芒,出身不过是江南的破落世家,却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了皇帝的心间宠。前世她离世的时候,这位珍嫔娘娘依然宠爱不衰,而且短短五年便已经晋升成了珍贵妃,朝堂之上都纷纷猜测,若是这位珍妃生下皇子,以皇帝对她的宠爱,想必这皇位也可以争一争。 只是这位珍妃福薄,一生无子无女,慕晚音猜测,珍妃不能生子的原因,多半也是后宫哪位嫔妃的手笔,以她嚣张霸道的性格,后宫妃嫔怎会愿意让她生下孩子助长其气焰。 顾婉莲暗中对着珍嫔瞧了许久,这个珍嫔,也没看出来长得有多美啊,除了那一双眼睛生的十分好看,怎么就有本事乱了帝心,成为男主夺嫡成功的一大助力呢? 她在心里摇摇头,又转过头继续去盯着对面那人了。 对面那人,一盏精致的百玉发冠将霜发松松束起,身上所着衣衫,玄纹云袖,是极为简单的墨衣。 面色极其苍白晶莹,若山间皑皑冰封的霜雪,像是这喧嚣世界里唯一的静谧。 她不仅一次地感叹,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满朝百官依照官衔品阶依次落座,按说司衍白身一个,是不该坐在皇帝下手第一排的位置的,但慕少艾身上的大儒身份已经超越了官阶的衡量,而且皇帝不止一次地表现出对他的欣赏看重,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皇上最近还请他当了自己幼子的先生。 其他人见状也没什么异议,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看过慕少艾的著作,对他十分信服和仰慕,自然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想法。 而且大多数人只闻其事,不见其人,早就听闻江南慕少艾不仅文采过人,而且姿容绝世 ,当年年轻俊美的状元郎骑马游街,风姿容貌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京城人的心,只可惜深居简出,少有人得见其本人风采。 下面坐着的少爷小姐们早就看呆了,直勾勾地盯着司衍,内心发出和顾婉莲一样的感慨,也太美了吧。 这人一出场立刻就把场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简直像是传说中的洛神,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身边的长辈见状咳嗽了声,这才唤回了小辈们的心神,少见多怪,还得多修炼修炼,要流口水回家流去,丢人。咳咳咳,虽然说当年你老子我的表现也不比你们好多少。 顾婉莲却内心有苦说不出,这么好看的人,就算身体弱了些,她也愿意赚钱养着他,他只负责在家里貌美如花就好了,反正她会赚钱。,可是,可是,他怎么偏偏就是,女主的亲生父亲呢。 司衍认回亲生女儿一事并没有刻意隐瞒,随着他到京城的消息慢慢传出,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原来丞相家的嫡长女阴差阳错居然是慕少艾的女儿,个中缘由不得而知。 只是苦逼了顾婉莲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满心满眼地准备制造一场场偶遇,却意外调查出心上人居然是自己宿命之敌的父亲。(顾婉莲:我心里的苦有这么大。) 不甘心,怎么能甘心呢,每看到一次这人,都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竟然会把这么多完美的特质放到一人身上,越来越迷恋渴望,怎么能舍得放弃。 美貌妖娆的舞姬来回穿梭在宴席中,媚眼如丝,红唇醉人,一颦一笑,顾盼之间波光影转,加之身姿柔软动人,便是一幅极其养眼的画面。 过了一会,皇后突然开口,对着坐在下面的一个少女招招手,“雪琼,你上来。” “是,姑姑。”下首的少女盈盈一拜,提裙走了上来。 皇后握着旁边身穿浅绿色衣衫少女的手,一脸慈爱地说道,“陛下,雪琼最近新习一舞,不如趁此佳节给大家表演一番,做个抛砖引玉,不知陛下是否应允。” 春猎宴会上京城贵女上台表演是常有的事,这么问一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皇帝隐晦地看了一眼皇后,停顿了一会,就在皇后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以为皇上不同意的时候,耳畔传来一声声“允。”皇帝对皇后的心思心知肚明,虽然不满她的擅自枉为,但也不好在大庭广众面前拂了她的面子。 皇后暗中松了口气,恢复了从容的状态,她怜爱地拍了拍孟雪琼的手,“好好跳,不要堕了孟家的面子。” 穿着一身华丽舞裙的女子羞赧地低下头,红着脸答了声是,然后快步走到宴会中间的舞台上,纤纤行了个礼。 能以庶女身份跟在皇后身边教养长大的女子,自然是不俗的,何况能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谁敢拿她的庶女身份做文章。 她的容貌身段和舞姿都不俗,身穿浅绿色荷叶长裙,柔若无骨的双手握着两把孔雀彩扇,双脚□□,踩在地毯上飞舞起来,她身姿轻盈,彩扇飘逸,手中彩扇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 特别是她那双描摹了精致眼线的眸子,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好像随意一瞥就好像是勾引人一般,让被她目光掠过的男子都有些口干舌燥。 清纯与艳丽的完美结合,这用彩扇跳舞也是比较创新的做法,看的在场众人惊叹连连屏住呼吸,掌声不断。果然不愧是京城四大名姝之一,孟家明珠果然是名副其实。 台下不少年轻男子被迷得头晕目眩,只不过这位美人却好像没有感受到台下众多男子的爱意,一双美目多次望向五皇子祁琛铭,甚至她跳舞的时候总是偏向五皇子所在的东边,把半边美好的侧脸展示给他看。 只可惜五皇子全程头都没抬,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只一心顾着喝酒。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孟雪琼只好神情委屈,不甘心地退下,暗地里咬碎了一口白牙。 其他爱慕孟雪琼的男子见状,倒要说句五皇子铁石心肠,木头人一个,不识风情了,这样的美人都不能让他为之动容。 孟家女孟雪琼心仪五皇子祁琛安,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皇后娘娘也秉持着看好这两人的态度,极力促成此事。 ※※※※※※※※※※※※※※※※※※※※ 我承认了,这就是个鼓吹我家崽崽有多好看的苏爽文。谁让我实在太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7) 孟家几十年前的确算是名门望族,要不然皇后也不会出自孟家,毕竟孟家也是跟着先祖打天下的功勋世家之一,曾经也是风光无限。 但是自从威名赫赫的老孟国公死后,孟家就开始渐渐落败了。家族子弟良莠不齐,行事素来嚣张跋扈,肆意挥洒家族财产,全靠着先辈荫庇。又因为老孟国公死的太过突然,后继无人,匆忙继承爵位的是资质平平的长子,并不是老国公心仪的聪慧的次子。 近些年孟家子嗣不丰,嫡支一脉只有一子二女,一直走下坡路,隐隐有被朝中新贵超越的迹象。 皇后的父亲,如今的孟国公,以及她的两个兄长,在京中担任的只是没有什么实权的闲职,母族不受皇帝重视,也不怪皇后如此着急,要把娘家侄女许配给自己的儿子,来提携母族了。 只是五皇子对孟雪琼感观平平,对她也没有男女间的情意,不愿意娶她为妻,甚至还因为皇后逼的太过,母子两人暗中大吵过一次,那一次闹得颇为不快,他更是对皇后直言,绝对不会娶孟雪琼为妻。 皇帝知道此事后,特地来长乐宫警告过皇后一次,禁止她再做这样拉郎配的行为,皇帝也不愿意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子娶一个注定要没落的世家庶女,只是没想到现在皇后还是不死心,罔顾皇帝对她的警告,执意要促成此事。 气的皇帝心中暗骂,这个愚蠢的女人,不顾亲生儿子的意愿,不惜母子反目,也要一心保住孟家的地位,她真以为孟家再出一个皇子妃就能恢复孟家昔日的荣华吗?不知道孟家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只会向着母族。废后事关国体,除非是皇后犯了谋逆的大错,朝臣是不会同意他废后的,要不然他早废了她了。先皇怎么就给他选了这样一个女人做皇后? ......... 五皇子喝多了酒,溜出来透口气的功夫,就被一直盯着他,跟随着他一同溜出来的孟雪琼缠上了。 孟雪琼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拦住他,不甘心地抿了抿嘴,一双美目含泪,语气委屈地问他:“表哥,雪琼这支舞跳得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祁琛安不想与她多纠缠,就随口回答了一句,可他这句话的语气,用脚指头都能听出其中的敷衍之意。 我跳舞时你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怎知我跳的极好? 女子不甘地咬住下唇,祁琛安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她怎么想,就准备离开了。她却突然趁祁琛安不注意的时候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流着眼泪道:“表哥,我是真的好喜欢你,我知道我这样说这样做不知羞耻,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试图去接受我喜欢我呢?” 听着孟雪琼这般热烈的直述情意,他心里没有一丝动容。 他强硬地掰开孟雪琼的手指,回复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你我一定会娶你的错觉,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也绝对不会娶你做我的皇子妃。何况天底下喜欢我的女子这么多,难道就因为她们喜欢我,我就要个个回应,把她们都娶回来做妃子吗?” 一席话说的孟雪琼身形摇摇欲坠,脸上泪留的更凶了,梨花带雨,“她们怎能和我一样?”她从小就喜欢表哥,她知道自己的庶女身份配不上他,为此她请了京城最好的女师傅,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学习舞蹈,学习女红,学习掌家,就为了有一天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皇子妃。 以卑微的庶女身份被称为孟家明珠,京城四大名姝之一,她背后做的努力岂是那些贪慕虚荣只会嘴上说喜欢的女人能比的。 “在我心里,你与他们并无不同。”祁琛安回头看她的那一眼,冷的让她发寒。 望着祁琛安离开的身影,孟雪琼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所幸这里地处地处偏僻,又正处黑夜,不会有人经过,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 祁琛安的话打破了她心底里最后一丝幻想,以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表哥其实也有一点喜欢自己,她其实早就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意接受,她这样只是为了保住家族荣宠培养出来的女子,怎么能让他真心喜欢呢。 ....... 司衍虚虚靠在一棵树旁,他今晚考虑到身体状况没有想喝酒,只是酒师桑娘子酿的梨花酿实在太香了,他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没想到身体就有了醉酒的迹象,所以他托辞身体不舒服提前退场了。 这一举动也让宴会上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人十分失落,自他走后变的蔫蔫的,看什么表演都提不起半点兴趣了。 司衍吹着凉风醒酒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一下他清瘦的肩。 是同样出来醒酒的祁琛安。 他其实早就在这里了,只是夜黑风高地,他又异常安静,所以司衍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谁也没想到那么巧他随便选个地方就有人在。 祁琛安踌躇了好久,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搭话,最后他还是选择忠于自己内心的想法,选择了走上前去。 “慕公子,好久不见。” 他其实内心有很多话想要对司衍说,但是最后到了跟前,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简单的问好。掩藏了他内心蠢蠢欲动、深埋心底却永远不会说出口的深厚情意。 “五皇子,你也好久不见了。”司衍看到是他,略微有点意外,怎么是这人。 糟糕,他突然想起来,当初他好像骗眼前这人自己叫安小五,是京城的一个小商人。他扶额苦笑,这不是自投落网,逼着他说明自己的罪状嘛。 “慕公子,我当初不是有意欺骗你的......” “无碍,我并没有生气,我相信当时五皇子有自己的苦衷,你在外不想暴露身份属实很正常。” 祁琛安从没有和他这么近距离相处过,他盯着司衍的脸,慢慢地就看痴了,忘了说话。今夜的月色美的醉人,他见了朝思暮想的这人,宴会上喝了太多酒,脑子勉强能保住清醒,仅能克制住自己想要疯狂触碰眼前这人的渴望。 他想要亲近这人,触摸这人,想要温柔地抚摸他的肌肤,想要轻轻地亲吻他的额头和苍白如雪的嘴唇,想要肆意地拥抱他入怀。(剩下的小晋江不允许写。) 只是内心所有疯狂的想法与想要付诸实践的行动,在看到这人清冷寒凉如霜雪的眼睛后,就只剩下了最纯粹的喜欢和怜爱。 月光下司衍依旧美的炫目,肌肤晶莹白皙,仿若月光下莹莹生辉的玉石,独有一种静谧的冰凉感来,清冷的像是广寒宫里飞下凡的仙人。 他怎么能妄想玷污和抓住这片天际最虚无缥缈的流云呢?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8) 司衍在他面前停留了一会,却迟迟等不到回答,他疑惑地看了祁琛安一眼,脸这么红,难道是生病了? 他走上前,用微凉的手背轻轻触碰了一下祁琛安的额头,他还没有真正碰到什么,祁琛安却好像被吓到般突然后退一步,脸变得更红了。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十分怪异,他掩饰般地解释道:“我...我没发烧,可能是酒喝多了。” 才不是因为喝酒脸红,只是因为眼前这人,美的如同谪仙人,却偏偏美而不自知。温润寒凉的手只是轻触过他的额头,却好像拂进了他的心里,虽然知道这可能是来自长辈的关怀,却让他不得不多想,心跳的更快了。这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眼前这人的一张脸,仙姿玉貌,仪容绝世,长得哪像是长辈的样子,明明正是风华最好的时候。 明明他已经过了少年怀春的年纪,一看到眼前这人还是止不住的脸红心跳,局促的连话也说不利索。 司衍点点头,“没事就好,醉酒的话回去多喝些醒酒汤。” “多谢慕公子(叔叔)关心,我先回营帐了。”祁琛安逃也似地离开了,背影怎么看都带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司衍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或许真的是酒喝多了,状况横生,走起路来都不稳了。 祁琛安心想,再不走,再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在这人身上,他可不能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又过了一会,司衍也准备回去了,他身体不胜酒力,酒意已经上来了,不若回营帐里好好休息。他出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人,明明说好只待半刻钟的,不知不觉已经快过去半个时辰了,再不回去子书子文他们该着急了。 快走到营帐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温雅的声音唤住了他“院长......” 司衍转过身去,原来是自己以前的弟子,他露出一个清浅略带温柔的笑,说道:“钟璟,好久不见。” 不是好久不见,他在心里说,是他离开江南后的一千八百四十个日日夜夜,恍若隔世。 他一直都知道院长容色绝好,只是他气质太过清冷,尤其是那双看过来的眼眸带着霜雪般的凉意,给人一种不容亵渎、自惭形随的距离感,此刻这样灿烂一笑,仿若春日里百花一起盛开,名眸善睐竟不似凡人,让太久没见的文钟璟登时就愣在当场,耳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红了起来。 不枉他在宴会散了之后,在这里等了多会。 两人寒暄了一会,文钟璟细心地发现司衍脸色有种不正常的晕红,又隐隐约约闻到司衍身上清冷的檀香中带了一点浅甜的梨花酿的味道,就知道司衍绝对有点醉酒了,也没有舍得拉着他聊很长时间,简单说了几句就道别了。 反正这人回了京城,以后时间还长的很。 司衍离开后,文钟璟在他营帐旁边站了许久,眼色深深浅浅,在黑夜的阴影中有一种可怕的深沉与偏执感。 ....... 不远处,祁琛禹从藏身的树上跳下,眼带思量与算计,“有意思,五哥和文尚书居然都与这个慕少艾有交情,看来回去我要好好调查调查了。” 没想到意外之下发现了这样一个大秘密,利用的好的话,或许能给他带来很大收益。 慕少艾,慕少艾,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哪怕这人无心官场,只是个白身,依旧在朝堂之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毕竟近些年朝中许多优秀的年轻官员都是出自旬阳书院,而他们无一例外都对院长慕少艾十分仰慕信服。而且据他得知,父皇与他是知交好友,平时也极为推崇他,得了他的支持,也许父皇那里也能对他多一分好感。 一定要拉拢他!这是祁琛禹仔细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他不喜欢那些虚伪文绉绉的文人儒士,虽然他的大业一半还需要依靠这些文人雅士。但也不得不承认,慕少艾此人才华横溢,出尘绝世,有着谪仙之貌,就算是他对文人有着极大的偏见也对他生不出半点不喜欢来。 他回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微淡的月光下,司衍的皮肤边缘甚至有点半透明,光线顺着穿过他的皮肤,显得他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的,有种不真实的存在感。 他目力极好,能清楚地看到司衍脸上一抹醉酒的嫣红,带着一种与平常截然相反的极致诱惑感,昳丽之极。 他的视线划过司衍清冷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浅粉色的嘴唇上。 司衍的嘴唇很薄,这种嘴唇会显得人很无情凉薄,但是他的唇形状极其优美动人,偏偏唇色又是淡粉色的,唇角天生带着一点微笑的弧度,如果单看这人的嘴唇,就会觉得他好像永远在温柔地对着你笑。 祁琛禹现在也有点明白为何京城这么多人对他念念不忘,终身不婚了。 这样的人,就算是拉拢,他也绝对是心甘情愿的拉拢,就算是放那里看着也是赏心悦目。他的心里带着一点自己都不明白的考量。 突然,祁琛禹将一枚石子朝某处掷了过去,他速度十分快,几乎看不到手的动作,他悠悠地转着手腕,看也不看藏人的那个方向,说道:“出来,我知道你在哪里,别让我说第二遍。” 顾婉莲刚才还在侥幸自己没被男主发现,谁知道飞来横祸,一枚石子就这样突然砸在她的肩上,她只能揉了揉被打到的肩膀,暗骂一声倒霉,被发现了,被迫从藏身的草丛里现身。 顾婉莲很有自知自明,虽然她也特地学过一些的功夫,但只是花拳绣腿,打打地痞流氓或许还可以,但是和武功高深的男主比起来就只是一个笑话了。 祁琛禹看到她也不是很意外,两人之前有过一些简单的交集,“顾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顾婉莲虽然心里慌,但是面上丝毫不慌,她十分冷静地整理着被弄皱的衣服,回道:“自然是路过,那七皇子又为何出现会在这里呢?皇子们的营帐可是在另一个方向。”换言之,你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出现在与自己营帐相反方向的营帐旁,究竟是抱着何种见不得人的心思,竟然还理直气壮地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她的营帐就在这附近,出现在这里是有正当理由的。 “自然也是路过,只不过天黑有些认不得路了。”祁琛禹面色平静地回复道。 放屁,你会迷路?习武之人可是最会分辨方向的。 两人心里各怀心思,都不信对方的鬼话。 不过这一点小事也不用揪着不放,顾婉莲不想和男主有过多的交集,就在她优雅行礼,要离开的时候,祁琛禹淡淡地开口了。 “有一件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想请顾二小姐为我解答一下,你真的是顾婉莲吗?” 顾婉莲脚下一顿,身体僵硬了片刻,她回过头来,姿态自然大方,反问道:“七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妖怪会变脸不成,我就是真正的顾婉莲啊。” 祁琛禹眼睛微微一眯,慢慢吐出三个字,“饕餮楼。”顾婉莲瞳孔剧烈一缩,他怎么会知道饕餮楼的主人是她,此事她自认做的十分隐蔽,每次去饕餮楼的时候,她都会易容改装避开所有人,明面上酒楼主人用的也是别人的名号,平时处理事务也是极其小心隐晦的。 难道主角光环就这么大? “还要我继续说吗,最近京城大火的口脂生意也是你的吧,莳花馆的生意也不错吧。”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调查到的顾婉莲可不是这样的,一个姨娘养大的庶女,此前十几年,一直致力于勾引嫡姐的未婚夫,成为二皇子妃,她可没有你这样大的本事。所以,你到底是谁?” 顾婉莲愣在原地默不作声,她看了一眼周围,咬了一下下嘴唇,出口道:“七皇子,借一步说话。” 毕竟两人谈论的话题说起来都不是什么能见人的东西,太过隐秘危险,他们找了个十分隐蔽的地方,重新继续刚才的话题。 顾婉莲本想死撑着不承认,毕竟穿越这事说起来跟天方夜谭一样,估计没人会信,她也怕说出来之后会被抓去杀死。但是她知道男主这人十分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和她说起此事,他手里一定握着可以证明她不是真正的顾婉莲的证据,她不能冒这个险。 还不如就说自己是杀死了真正的顾婉莲,找神医给她换了脸,这样说起来还可信一些。反正她看出男主对她没有杀意,并不想在众人面前揭穿她,真正的目的是盯上了她的赚钱能力。 她索性换了一种比较嚣张自信的性格,坦然道:“七皇子好本领,我的确不是真正的顾婉莲。我自认隐藏的极好,其他皇子没发现的事情都能被你发现,想来市井传闻中说的那个平庸无奇、愚笨无知的七皇子并不可信。” “我自有我的方法。所以呢,你觉得我如何?”是否有资格坐上那个天下共主的位置,是否愿意辅佐他。 顾婉莲听得出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她明媚一笑,顿时艳光四射,“的确比起其他蠢笨的皇子更聪明一点,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作为最先发现我的人,你有资格得到一点奖励。” ※※※※※※※※※※※※※※※※※※※※ 好想拥有一个崽崽。题外话:而且我真心觉得,穿越后与原主性格差那么多,真的很容易被发现。 六一儿童节的作者也在努力码字呢!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19)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剩下的事情当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具体的合作事宜还得需要私底下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进一步商讨。 祁琛禹很满意,他帐下这次算是进了一员得力大将,他手底下没有特别会赚钱的人,曾经他也为此小小地烦恼过过,想要登上皇位没有银钱怎么能行呢,不过如今有了顾婉莲,起码自己的钱袋子肯定会慢慢鼓起来。 他也的确往顾婉莲刻意营造出的“真相”那方面想,猜测顾婉莲可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伪装成的,真正的顾婉莲已经消失了。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对于古代人来说太过离奇骇然,他们听都没有听说过,又何谈去相信。 不过顾婉莲的真实身份他并不是多在意,只要知道她不是别国的间谍,能为他所用就足够了。毕竟他揭穿她也只是一个准备拉拢人的契机。拉拢人的话,用威胁的手段是最离心的做法,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报复回来,他可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不管顾婉莲是哪路高人,他都有把握让她好好为自己效力,他对她的能力还是挺欣赏认同的的。在他看来,顾婉莲此人,不仅仅是个商业奇才,也是个颇有枭雄之心的女子。 他想着刚才看到的顾婉莲惊艳一笑,实在是有一种不同于京城闺秀的动人美丽,就算是将来他登上皇位后,给她一个后位允她共享江山也不是不可以。 回到自己营帐的顾婉莲却没有这么高兴了,她虽然知道剧情中男主将来一定会登上皇位,但是她现在并不想与男主过多纠缠,更不想陷入尔虞我诈的夺嫡风云。在经过被男主差点揭穿真实身份后,她对于自己掌握的剧情也不是那么相信了,她这个小小的蝴蝶扇动的翅膀已经将剧情影响的面目全非了。 她担心的是七皇子还能像原剧情中写的那样成功登上皇位吗? 顾婉莲卸妆洗漱后躺在床上,她不是个会惆怅埋怨的人,虽然今日的事情狠狠打击了她的自信心,但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这给她敲响了警钟。 穿书以来,她一直有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将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万知万能的神,再加上在这里活的风生水起,早已经没有了刚来的警惕和忐忑。 却忘记了这里已经不是她看过的小说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书中寥寥几语描写的单薄形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他们的行为和想法也不会一直按照剧情走。她一直以来都太过自负,自以为能掌控一切,今日栽了个跟头也好,她也该真正抛弃穿书者的身份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生活下去了。 入睡前顾婉莲又想起宴会上的一幕,她不自觉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跳的越发剧烈的心脏,思念开始疯长。 她心中隐隐有了个打算,就这样让她放弃喜欢司衍实在是太不甘心了,那样完美的人,她两辈子才遇上一个让自己真正心动的人。面对他,她想和女主一较高下的心思都淡了。 她也完全可以像欺骗男主一样,营造出自己不是真正的顾婉莲的迹象。这样女主对她的敌意会不会小点?其实仔细想来,她穿成顾婉莲这个恶毒女配也算是间接替女主报了仇。 当女主的继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 辰时三刻,春猎大会这一日正式拉开序幕。 神尧帝和皇后高高地端坐在主位上,珍嫔坐在皇帝左手下面一点的位置上。神尧帝年近五十,渐显老态,依稀可见双鬓微白,但是依旧身形健壮,没人敢忽视他双眼中时而射出的寒芒,如一柄饱经风霜锐利透骨的利剑,让人脊背发凉。 这是一只蓄势待发永远不会服输的老雄狮,他高高坐着,冷眼欣赏着下面的场景。 “父亲,你觉得我今日的穿着如何?” 慕晚音一身利落的红色骑马装勾勒出她的曼妙身姿,身背箭筒,一支支白羽箭在烈阳的照射下泛着凌厉的白光,越发显得她英姿飒爽,有种不同于闺阁女子的爽利大方。 她提着裙角在原地转了一圈,火红的裙装旋转散开像是夏季开的最热烈的石榴花。 “不错,很好看。”司衍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司衍因为身体原因,做不了任何剧烈运动,自然也不能骑马打猎了,所以今日还是穿了一身略显厚重的鸦青色常服,更衬得他清雅如莲,冰玉般的容颜昳丽之极,在耀阳下熠熠生辉。 “父亲您不能上马打猎。我听闻这皇家猎场距离玉龙雪山极近,经常有雪狐出没,我要亲手猎几只雪狐来,给您做一件狐皮大氅。”雪狐保暖的效果最好,这样寒冷的冬季父亲才不会受寒。 “那父亲,您等着我。”慕晚音扬起马鞭,用力一挥,马儿受疼之下驮着她急速向猎场中心跑去。她对自己的打猎的技术很有信心,美丽绝俗的面容上难掩其中的骄傲与张扬,明明还是熟悉的脸,却偏偏又有着以往不一样的感觉和震撼,瞬间推倒了她往日在众人心中的花瓶形象。 “小姐越来越像个小女生了。”旁边的子书看着慕晚音离开的身影,感叹道。他还记得刚来的小姐虽然举止落落大方,但是总感觉对他们太过客气疏离,估计是刚来慕府还不熟悉的原因。 他叹了口气,想起他们调查到的资料,很是心疼,不知道此前十四年小姐是怎么扛过来的,那个丞相府完全是个泥潭地狱,给不了小姐任何幸福和庇护。不过现在小姐越来越开朗,越来越愿意亲近依赖公子,想来也是放下了吧 燕朝虽然极重视文人,但是骑马狩猎也是燕朝贵族的必修课。只不过大多局限于男子,名门贵女矜持含蓄,平日里很少参与这项游乐,不过,虽然她们马上功夫不算精湛,但也不会太差。此时众多闺秀穿着骑马装傲然于马背之上,飒爽英姿的风采也让在场男子一饱眼福,看的兴奋不已。 突然,嗖的一声,一只凌厉的白羽箭直冲云际,稳稳地刺进上空不断盘旋飞翔的秃鹰,翅膀无力地扑腾几下,便直接坠落下来。 引起人群中一片叫好声,发出阵阵惊叹。 “没想到这慕晚音的箭法如此精湛卓绝!” “这等眼里与手法怕是很多男子都不及吧,慕小姐这是深藏不露啊。” 慕晚音神色平静,美丽无双的脸上带着一丝凛冽,神采飞扬,她精湛的马术与神乎其技的箭法,策马扬鞭的万种风情,飒爽英姿,让原本不看好她的人看的目瞪口呆,瞬间被她的魅力征服。 场下许多少年心动不已,主动跑去慕晚音身边问好,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爱慕。 顾婉莲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身为一个现代人,她没有接触学习过这些,不会骑马,更不会打猎,只能穿着骑马装在场下摆个样子。 看着这样光芒四射、魅力无限的女主,她恍若隔世,书中从未提过女主有这么好的马术和箭法,换了一个环境的女主,才真正活出了她自己的骄傲和美丽。也是,生活在那样步步小心,如履薄冰的环境里,连优秀都成了一种过错。 ...... 猎场东南角,一个十分隐蔽的角落里,两个灰衣侍卫正在隐秘地交谈。 “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猎物都放到指定位置了,也都给它们吃了药,无色无味,任哪个太医来也检查不出来。” “没问题吧?这事办砸了,大皇子可饶不了我们。” “绝对没问题,这药是我花高价买的神医谷特制药,只会让那些动物变得虚弱没法伤人,到时候殿下再补上一箭,谁也看不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尤其是那只狮子,你没忘了给它吃药吧,那可是重中之重。” “这我怎么能忘,但是还是要小心些,就算它吃了药虚弱后也比普通猎物厉害,到时候先让人远远补上一箭,再让殿下上前,保险些。” “那行,既然我们弄好了,就赶紧回殿下身边吧,省的让人发现,露出马脚。” 两人虽然长的其貌不养,但身上的功夫却不弱,很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所有人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 感觉每天时间都不够用。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0) 今日皇室现存的几位皇子都在,除了尚未成年的十三皇子祁琛铭,其余的六个皇子都要上场狩猎,这也是他们兄弟间的一场争斗。 燕朝是燕太祖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燕朝男儿个个骁勇善战,就算如今天下太平,没有大型战争发动,燕朝也没有松懈过对燕朝人这方面的培养,“射”被燕朝列入君子六艺,成为皇室贵族世家的必修课之一。 虽然皇帝没有明文规定,但在皇家狩猎中,其中参与之人拔得头筹、猎得猎物最多之人,历来就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不仅会得到皇上的嘉奖,也会得到众位大臣的赞赏,所以历来就是各位有心争夺皇位的皇子们明里暗里争夺的对象。 此时场下六个年轻俊美的皇子穿着深色的骑马装站成一排,看上去个个凤表龙姿,英勇不凡,静等着神尧帝发令,宣布狩猎正式开始。 不同类型的六个美男子,还都是皇家贵胄,绝对是难得的良人人选。顿时让场下众多围观的京城闺秀们纷纷心动不已,面上红霞飞起,和身边的小姐妹羞涩的聚在一起悄悄谈论哪个皇子更适合选来做丈夫。 神尧帝看着已经成年的六个儿子,耳边听着来自大臣们的各种恭维话,心情有些复杂,但也感觉到有些许欣慰,虽然天家不似平常家的父子一样相处陪伴的时间那么长,但看着他们从刚出生的婴儿长大成人,而且成年后个个英俊出众,总之心里是有些满意的。 大皇子率先上前一步,对着神尧帝恭敬地说道:“父皇,依儿臣之见,之前的狩猎未能尽兴,而且儿臣觉得仅以数量定输赢恐怕有失偏颇,不如这次大家比比谁猎到的猎物更凶猛更稀有,到时候献给父皇,让父皇来决定大家之间的胜负。父皇觉得儿臣的提议如何?” 神尧帝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深邃锐利的眼睛好像一眼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大皇子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变,在神尧帝的注视下浑身紧张的汗水打湿了后背。 神尧帝心里仔细思量过后,面上赞赏地点点点头,淡淡说道:“如此也好,在平原上狩鹰猎兔也无多大新意,也体现不出我燕朝男儿骁勇善战的真实本领,不如前往猎场深处。如今玉龙雪山春雪消融,正是狩猎的好时机,丛林深处郁郁葱葱,惊险异常,里面各种珍稀的飞禽走兽应有尽有,想要满载而归,猎得最好最凶猛的猎物,胆识、气魄、技艺、运势缺一不可,如此比试方能显现我燕朝男儿风采。” “当然,前提是要量力而行,切勿错估自己实力贸然深入雪山深处。”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异议,行礼齐呼:“陛下/父皇英明。”大皇子暗地里松了口气,暗想之前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狩猎准备的物什,如上好的马匹、箭只等早已准备妥当,连医官也备了多人,随行在内。 几位皇子骑上自己常骑的马,和神尧帝道别后,一骑绝尘而去。这些骏马个个体格健壮,看上去精神抖擞,是燕朝附属国孟古献上的贡品,都是日行千里,汗流如血,价值连城的汗血宝马。 其他的世家子弟们也骑上马跟在自己交好的皇子后面,随即离开了。 等兄长们都离开去狩猎后,十三皇子穿了一身石青色特制的缩小版骑装,他拿着神尧帝赏赐给他的最小号的弓箭,从神尧帝身边哒哒哒地跑到司衍身边,一眼看上去显得他活泼可爱之中还多了一丝稚嫩的英气。 这是十三皇子第一次来皇家猎场,芸贵妃娘娘虽然无缘此次出宫狩猎不想让幼子出宫,但受不住他在皇宫里又哭又闹了好几天,转而想有神尧帝护着他应该也不会出事情,就放他出来了。 十三皇子坐在司衍旁边,吃着五颜六色做成各种动物形状的吉祥果,喝着酸酸甜甜的乌梅汁,开心地眯着双眼,桌子下的小短腿也不停地晃来晃去。 坐在最上首的神尧帝见状嫉妒的牙痒痒,喝着酒生自己的闷气。起初他给幼子请来司衍做先生,只是想多增加一些两人见面的机会,同时也好好治治那个顽皮的臭小子。 谁知道现在人一次都没见着,还得眼看着幼子各种得瑟炫耀得宠的行为,司衍可不是会吃吉祥果,喝乌梅汁的人,这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零嘴,显而易见,还不是特地给十三皇子准备的。他怎么那么喜欢这个臭小子? 不同于场下的其乐融融,猎场深处,玉龙雪山上,危机四伏,惊险暗生。 玉龙雪山周围连着皇家猎场,是一片古老的丛林,林中古木参天,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唯有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空隙照射进来,光线昏暗浑浊,显得格外森然恐怖。 里面野物众多,各种奇珍异兽应有尽有,奇珍异草也是随处可见,虽然丛林外的平原也有野物遍地串走,但是与丛林之内一比,便不值一提,那些野兔野鸡什么的,猎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也就适合刚学箭术的新手玩玩。 听说着玉龙雪山深处有极其珍稀的雪山银狐出没,皮毛柔软,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的银色光芒,身形娇小但速度极快,而且极通人性,真正珍稀的是身上没有普通狐狸的那股逼退人的狐臭味,是世家小姐们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宠物。 还有杀伤力和破坏力极大的各种大型动物,例如老虎、熊、猎豹等,碰到这种情形就要万般小心应对了,因为箭矢可能都无法穿透它们的皮毛。 此时玉龙雪山的一角。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如同破风的疾风,锐利逼人,在空中径直飞过,最后稳稳地插在盘旋在古树上的一条巨蛇上,巨蛇足足有碗口那般粗大。看着身体通黑,长着血盆大口在抽搐着流血的毒蛇,孙纪淮惊魂未定,快走几步离那颗树远远的,拍着胸口道:“我的乖乖,这么大的毒蛇,差一点我就被它咬死了,它居然就在我身后藏着。” 其他人也吓的够呛,等孙纪淮稍稍缓过来后,他看向射杀了毒蛇的五皇子,十分感激地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五皇子救命之恩。” 五皇子不在意的挥挥手,嘱咐大家道:“这里太危险了,大家小心行事,都聚在一起,千万不要单独行动。”玉龙雪山地势复杂,林木又过密,无法骑马前进,不同于在平原上狩猎,众人只能以步代马,这又加重了狩猎的难度。 几方势力进度不同,也都遭遇到了不同的危机,但庆幸的是无人伤亡,而他们若是想猎到最珍稀最凶猛的猎物,就必须往雪山深处走。 四皇子没有争皇位的野心,背后支持他的势力单薄,平日里和每个兄弟的关系相处的很和谐,所以他很轻松,不用去冒这个险,只是象征性地在雪山外围射杀了几只狐狸、野猪、鹿这些普通的猎物。 祁琛禹虽然箭术卓绝,武艺高超,但他面对这种容易大出风头、引人注目的活动,素来选择藏拙,何况这次他有着自己的打算,这种时候当个背景板再合适不过了。 他在雪山外围骑马跑了几圈,活捉了一只比较稀有的羚羊和几只普通的白狐,估摸着时间已经过的差不多了,他就带领着人准备回去了。 他右手微微一动,撒了一把粉末状的东西,随即这些粉末飘散在空气中,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发现。 祁琛禹俊美至极的脸上露出一抹带着深意的微笑,轻声说道:“好戏要开始了。”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1) 玉龙雪山里,一行人正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一个侍卫凑到大皇子耳边说:“殿下,马上就到了,您看,被药昏的狮子就在前面了。”他指着前方的某处示意道。 大皇子边走边抱怨道:“这破地方,终于到了。你确定一切都安排好了。” 灰衣侍卫不断用刀劈开树枝,在他前方开路,转过头来回道:“殿下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此时队伍最面负责殿后的一个方脸侍卫,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弧度诡异的微笑。 。。。。。。 临近未时,除了大皇子,剩余的诸位皇子们陆续狩猎回来了。 除去那些较为常见的猎物,其中二皇子和五皇子狩猎的成绩最好,二皇子猎杀了一只白虎,肌肉结实健美,充满了无穷的力感,应该是一只正值壮年的猛虎,虎皮油亮,花纹也充满了美感,老虎又有着“百兽之王”的美称,神尧帝对这只猎物表示了高度赞赏,只是心里有些可惜这只健壮优美的老虎不是活的。 为了杀死这只山中猛兽,二皇子一行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好几个人在狩猎过程中被老虎伤到。 而五皇子祁琛安运气不错,活捉了一只雪山银狐的幼崽,这幼崽小小白白,看上去应该刚断奶不久,其可爱模样深得在场所有女子的喜爱,更有珍嫔抱着它爱不释手,心疼的找来太医给它包扎腿上的伤,爱屋及乌之下,神尧帝也对捉到这只珍稀的猎物的五皇子发出了表扬。 其余几个表现平平的皇子,神尧帝也没过分苛责什么,只淡淡说了句下次再努力。 几位皇子落座后,互相敬酒恭维,怎么看都是一片兄友弟恭的做派和景象。 神尧帝环看了一下四周,眉头微皱,怎么还少了一个人,他出口问道:“大皇子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几个皇子面面相嘁,他们狩猎的时候兵分七道,各不干扰,怎么会知道大皇子的情况。 最后还是碰见巧遇见过他的四皇子上前一步,回道:“儿臣途中看到大哥往雪山深处去了,应该是想寻找更稀有的猎物吧,可能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神尧帝点点头,没再继续问,大手一挥,吩咐站在下首的禁军首领,“既然如此,元锋,你带一队禁军去接一接大皇子。” 身材伟岸,浓眉大眼,有着刚毅俊挺的脸孔的年轻首领元锋态度尊敬地单膝行礼,“遵命。” 他在自己队伍里点了五十个人正要出发,却看到姗姗来迟的大皇子一行人匆匆忙忙赶来。 大皇子快步走到神尧帝身前,恭敬地单膝跪在地上,对着神尧帝恭敬地说道:“参见父皇儿臣来迟了。儿臣侥幸猎得一只棕毛狮子献给父皇,只是这狮子着实凶猛,为了活捉它费了些功夫,故而回来的迟了些。”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脸上也沾染了些暗红的血液,却难掩脸上的激动,“儿臣想着,这狮子素有“森林之王”的美誉,送来给真正的天下共主做宠物再合适不过了。” 这句话倒是让坐在上首的皇帝听的龙颜大悦,连说了几声,“好!好!好!”。 抬上来的狮子腿上中了一箭血肉模糊,被绳子绑着,睁着双眼,剧烈地喘着粗气。 旁边宴席上坐着喝酒的二皇子看见这只体型巨大的棕毛狮子,心里立刻就不高兴起来,手里捏着的酒杯都差点拿不稳,只是面上还强颜欢笑地和众人调笑。他虽然狩猎到了老虎,但可惜是死的,而狮子在庙堂地位高,是护兽,大哥狩猎的狮子又是活捉的,明显父皇更喜欢这只活的狮子。 从出生起,大哥就处处领先自己一步,不过慢了一刻钟出生,皇长子的身份就是大哥的了,燕朝重嫡重长,两人之中,不管是父皇还是朝堂,先看到的都是大哥,而他却要比大哥优秀努力很多才能被父皇和朝臣看到,何其不公,大哥那样愚蠢平庸的人,若不是占了个长的身份,谁能在众多皇子里注意到他。 这次让他得了出了这么大风头,回去指不定有多得意呢。 神尧帝用力一拍扶手,大声说了好几句“好”,他撩起衣摆,从上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正作势要往下走,想要凑近些仔细看看这只狮子。 “警示警示,重要情节即将开始,重要情节即将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及时应对。” 久违的冰冷机械声突然在司衍脑中响起,锐利刺耳。 司衍莹若美玉的手指捏着一枚白色棋子,他正与十三皇子一起下棋。他神情微动,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美的宛若集天地之灵气细细雕琢而成的白玉。 “54250,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的剧情中并没有这一段。” 还不等54250回答,场上突逢异变。 本来受着伤安静地躺在地上的狮子,突然暴躁起来,它眼睛通红地站立起来,原本绑着它的绳子也被它一下子挣脱开来,扎在它腿上的箭矢像完全不存在一样,没有影响到它的动作,它抖擞着全身的毛发,喘着粗气速度极快地直奔站在它前方的神尧帝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只狮子会暴起伤人,还是护卫在神尧身边的元锋反应极快,大喊了一声“来人,护驾。”,然后迅速横刀护在神尧帝身前。 侍候神尧帝的总管太监已经被这场变故吓的跌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神尧帝旁边,护着神尧帝后退,尖利着嗓子喊道,“快来人啊,皇上遇袭。” 大内侍卫和京城禁军纷纷率人赶到,分出大部分人保护神尧帝,剩下的人拿着弓箭和刀将狮子团团围住,势必要杀死这只暴动发疯的狮子。 却没想到这只狮子突然停下脚步仔细嗅着什么,然后转了个方向,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时候,速度极快地朝着司衍和十三皇子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场下已经乱成一团,跟随来的禁军和大内侍卫都跑去保护神尧帝了,就是再老成持重的朝臣此时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尤其是场上有不少的小姐夫人,何曾见过这阵仗,尖叫着抱头蹲在地上,吓的全身哆嗦。 年轻的世家公子们倒是勇敢很多,他们抽出剑握在手里,齐齐站在那些小姐夫人面前护着她们,预防着准备抵抗狮子进攻。 司衍见状神情一变,一把拉住已经吓呆,怔愣在原地的十三皇子,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小十三,回神,一会你赶紧跑去陛下身边。” 明显这狮子是朝着十三来的,这恐怕是一场专门针对大皇子和十三皇子设的局。 十三皇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使劲拽着司衍的衣袖,他还没有见过体型这么大的狮子发疯伤人,他害怕极了,颤抖着声音问,“先生,我走了您怎么半?” 狮子速度极快,转眼就跑到了两人身前,司衍抱着十三皇子朝旁边一躲,十分惊险地躲过了狮子的攻击,姗姗来迟的侍卫们赶到,连忙挡住了狮子的下一次攻击。 “嗖”的一声,一只白羽箭穿过天际,如同破空的疾风,狠狠地刺穿狮子的一只眼睛,受到攻击的狮子更加暴躁,不停的怒吼,而不等它有所反应,另一只白羽箭也破空而来,准确地刺穿它的另一只眼睛,受疼的狮子哀嚎不已,侍卫们看准这个机会一拥而上,用刀使劲砍下了狮子的脑袋。 “父亲。” “慕先生。” “院长。” “少艾。”反应过来的慕晚音等人赶到司衍身边。 原来惊险之中,狮子的一只利爪划过司衍抱着十三皇子的右手,将他手臂上的衣衫划破,露出了一截雪白如美玉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司衍面无表情地将十三皇子放下,用手捂着滋滋流血的伤口。 “废物,一群废物,一点小事你们都办不好,还不赶快找太医来给慕先生包扎伤口。”脱险的神尧帝大怒,一脚踹翻跪在地上的侍卫。 他匆匆走到司衍身边,心疼地看着太医给司衍包扎伤口,脸色阴沉的吓人,一语不发。 司衍失血过多,只是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他的嘴唇更苍白了,露出的手臂,雪白的颜色几乎和里衣融为一体,让周围的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这道长约半尺的伤痕,实在是太刺眼了。 ※※※※※※※※※※※※※※※※※※※※ 狮子是住在草原里的,为什么会在森林里出现,是因为大皇子想在皇上面前表现,压过其他皇子,药晕了狮子之后,将它放进了森林,并找人严加看管着,那时候的古人不会想这是不是有违常理,只会将这种异常当成一种天降吉像。 还有,至于狮子和老虎到底谁更厉害,有什么之王的称呼,我百度找到了好几个版本,所以就不改了。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2) 大皇子脸色苍白如纸,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心想,完了,彻底完了,他犯下这么大的错,无论这事是不是他做下的,这次他都注定要被父皇厌弃了。 今年皇家春猎也因为此事草草落下了帷幕。 神尧帝大发雷霆,生气不已,回宫后打杀了不少相关人士,派了众多人手进行调查,务必要揪出幕后真凶。他何尝看不出这是一场局,背后的阴谋重重,牵扯的绝不是只有大皇子一人那么简单,在他看来大皇子不过只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但是愚蠢至此,如此简单的局都能中计,而且丝毫没有觉察,好大喜功,险些酿成大祸,让他简直是失望透顶。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以前他只觉得他虽然不如其他儿子聪慧,但沉稳忠实,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比不得其他儿子优秀,也还算让他满意。 没想到沉稳忠实成了这样,看来以往的做派也多半全然是伪装的了。 他晚年修身养性,已经许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气了。好好的春猎被搞成这样,自己差点被狮子袭击,幼子险些丧命,最重视的人也受了伤。 怎能让他心平气和地去处理此事。 。。。。。。 慕府,书房。 “54250,你骗了我。”司衍平静地陈述这这一事实。 一直没反应的54250也不能继续装死了,司衍的反应,让它知道这次好像玩脱了,宿主是真的生气了。 “我这是为了你好,如果我将新的剧情传给你,你肯定舍不得让十三皇子涉险,剧情就无法进行了,这样的话我们的任务肯定要泡汤。”54250绷不住气,反驳道。 “为了我好?”司衍嗤笑一声,“你为我好的方式就是让我重视的弟子险些丧命吗?” “宿主不要想着么多,这不过是个剧情世界,最重要的是先将任务完成,不用对剧情中的人物产生不必要的感情。”54250理直气壮地说道,它完全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见司衍没有反驳,继续说道:“何况,宿主你走的道不正是无情道吗,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司衍抬头,眼睛深沉的吓人,声音冰冷没有温度,“无情道?你竟以为我修的是你自以为的那种自寻死路的邪魔歪道?” 若他走的是那种需要将自己的爱人孩子、亲朋、师傅等所爱之人全部杀光,以之殉道的无情道,早撑不到飞升历劫就已经在心魔劫中被劈的魂飞破散了,这种被人恶意曲解了的无情道不过是邪魔歪道,自寻死路罢了。 “那你修的哪种无情道?”54250反问道。 就在54250以为等不到司衍回复的时候,司衍清冷的声音响起,“把这段剧情传给我吧。以后不准再擅作主张。”鸡与鸭同讲,他不能与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讲道理。 54250不明白人类的心理活动的复杂程度,它以为宿主已经原谅了它的行为,开开心心地立马将这段剧情传给了司衍。 司衍静静地看完这段剧情,然后将之销毁。 他神情微冷,这的确是一场阴谋,还是一场设计的十分周密,绝对不会被人找到真凶的局中局。 如今夺嫡正处在水深火热的时候,下面的几个弟弟表现的比他更加优秀,而神尧帝迟迟没有确定太子的人选,眼看着神尧帝越来越倾向于立二皇或五皇子为太子,大皇子心急如焚。此时他府中的一个幕僚看出了他的烦恼,给他出了个主意。 他们可以直接在皇室春猎当日做一场戏,大皇子先提议春猎的方式变为比试谁的猎物更加珍稀凶猛。 到时候他们猎杀一只被誉为百兽之王的狮子献给神尧帝,这样一来,不仅大皇子能大出风头,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也能让神尧帝和朝臣重新看到他的优秀和能力,转而为支持他成为太子增加一些筹码和成算。 只不过大皇子能力平平,箭术只不过是普通人水平,想要在山间丛林之中找到狮子并猎杀的机率实在太小,所以他们决定先准备好虚弱的狮子放在玉龙雪山的某处,等着大皇子去补上几箭。 但其实这个幕僚是潜伏在大皇子身边长达五年的间谍,他真正的主人是七皇子。他将此事汇报给七皇子后,七皇子看到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决定针对大皇子的打算设一场局,只不过局的另一个参与人却不是他,而是二皇子。 七皇子悄无声息地将此事泄露给二皇子,二皇子倒是比大皇子谨慎聪明些,他暗中差人仔细观察了多日大皇子府中人的踪迹,直至确定大皇子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他这才真正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只不过想要不漏蛛丝马迹地做下此事,还需要多加安排,正当二皇子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府中幕僚献上了一味药。这味药是出自神医谷的一种特制药:神仙引,此药药如其名,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吃了它后,都会感觉如同漂浮在云中,快活似神仙,副作用是同时也会产生一种无力感,但仅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二皇子将此药的存在在市井之中广为流传,成功传到大皇子耳中,引起了大皇子的主意,暗中差人买来,试验过后,确定此药可用后,大皇子的人将此药提前一个时辰用在了他们准备的活狮子身上。 大皇子却并不知道此药是有解药的,只需要闻上一闻就能恢复正常,但神仙引的解药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生效的时间至少需要两刻钟,只不过这个缺陷却正好为二皇子设计大皇子提供了绝佳契机。 狩猎时二皇子差人跟在大皇子身后,在大皇子返程的必经之路上撒上解药,等大皇子回到宴会上时,解药正好发作,面对这么多人类,狮子必定会暴起伤人,绳子绑不住一只极其暴躁发怒的狮子,不论是伤到大皇子还是神尧帝,只要狮子暴起,他的计谋就已经成功了。 不过事情能不能成功,关键是一个“赌”字。死了的狮子哪里有活着的狮子价值大,何况神尧帝不止一次表现出对饲养大型猛兽的兴趣,大皇子一定不甘心只将狮子简单杀死,毕竟狩猎到死狮子会被人怀疑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是活捉狮子被怀疑的可能性就要小很多了,同时又能让神尧帝感到比得到一只死狮子更开心,大皇子当然会选择冒险,要做当然就要做到最好。 二皇子的计策的确十分成功,事发后也绝对不会被人揪出来,只不过他有个愚蠢又迫切希望儿子成为太子的娘,她听说二皇子的计划后,自己觉得还需要做些什么能确保大皇子一定被厌弃的事情,就擅作主张在十三皇子新做的骑马装上洒了诱引动物攻击的药水,无色无味,为了确保万一,办此事的人是二皇子母妃身边的亲信女官。 这背后的一切自然是七皇子的杰作,他一直在暗中操控全局。 七皇子也在赌,神仙引的存在就是他秘密透漏给二皇子的,他赌二皇子会不会动心想要利用这个大好机会设计大皇子,赌大皇子会不会活捉狮子,赌温妃娘娘(二皇子母妃)会不会对十三皇子下手。 但显然一切都按照他设计的剧情走,他只需要再加一把火,将能使狮子更加暴躁的药粉洒在大皇子返程的路上,就能使到时候的局势变的更加糟糕。 一箭三雕不外乎是,只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司衍会为了保护十三不顾自己的安危,转而他又想到,以父皇对司衍的重视,也许伤了司衍同样也会有不错的效果。 七皇子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一直是势单力薄,平庸至极,存在感极低,就算皇帝再怎么彻查,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三天后子文来给司衍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将最好的金疮药敷在司衍伤口上,然后提起了此事,“公子,春猎狮子伤人一事已经有了结果了,大皇子被软禁,二皇子被褫夺皇子的身份,贬为庶人,幽禁在二皇子府,终身监禁,永远不允许出府门一步,温妃被皇帝用三尺白绫赐死。看来,皇帝这次是狠了心,严惩了凶手。” 事实是,神尧帝将此事交给吏部负责调查,吏部尚书文钟璟正是司衍的亲传弟子,办事素来铁面无私不看任何人的脸面,又事关恩师,他定会比任何人更加用心去调查。 文钟璟不眠不夜带人查找真相,三天后将调查到的东西呈交给神尧帝,神尧帝大发雷霆,反了天了,他还没死,这些不孝子就敢这样设计他。 他当日就下了圣旨,将大皇子软禁,二皇子褫夺身份,监禁在皇子府。 神尧帝对两个儿子尚且存了一丝怜悯,但对妄想暗害幼子的温妃就没有那么仁慈了,指责她恶毒至极,怎么担得起“宽仁惠下 惟德宽柔”的称号,直接褫夺了她温妃的称号,将她打入冷宫,赐下了三尺白绫。 此事事关重大,一场皇室春猎几乎将京城所有的权贵卷入其中,已经不是皇族自家的事情了,为了安抚朝臣,他也绝对不能轻拿轻放,因此而寒了朝臣们的心,毕竟当日狮子暴起伤人,也与他们的生命安危息息相关。 原本颇有微词的朝臣们看到这个结果,满意之余,也暗想神尧帝宝刀未老,发起狠来让人胆颤心惊。 ※※※※※※※※※※※※※※※※※※※※ 估计会在十章内结束这个世界,越看越感觉自己的文笔撑不起来,心累。 最近要开始期末复习了,背的东西好多,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更文。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3) 原来山上竟然有这么简陋的院楼?只是简单地由几个木屋组成,一点其它的装饰品都没有,从外面看倒是收拾的极为干净,没有杂草丛生、藤蔓肆虐的乱象。 看这简陋程度,多半是个普通人家的宅子,祁琛禹不知为何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手正要推开门。 下一刻,空灵明净的琴声却缓缓响起。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那澄澈悠扬的琴音仿佛穿越了时空而来,一下子便撰住了他的心神。 若说宫中琴师的琴声是华丽炫技,若说闺秀小姐的琴声是情意绵绵,婉转小意,那院中之人弹出的琴声,便会让你连惊叹赞美的余暇都没有,只能全心全意的沉浸在那个世界中,无法自拔。 祁琛禹不知道这琴声是何时停下的,那一曲过后,他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从内到外都被清泉洗过一遍似得,明净清透,心里难得的感到十分宁静,好似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洗礼。 祁琛禹不通乐理,却也知道这琴音确实是天下难寻,比起这人弹奏的来,那些他之前觉得还算悦耳动听的普通乐人弹奏的琴音简直是难以入耳,就算他没有那样淡泊的心境,也不妨碍他欣赏这样无与伦比的琴音。 听了这样的琴音,祁琛禹暗想这院落中的主人绝不是他之前猜测的普通人家,就是现在没有看见这人的模样,也能想到他该是个淡泊名利,晴朗如月的人。 单单只听了这绝世琴音,他就已经对院中弹琴之人产生了无限的好感与兴趣,就连推门的手都比之间小心了许多。 听到推门声,院中之人身形微动,长睫轻颤,那双看过来的眼眸带着霜雪般的凉意,在天光的映照下形成了浅浅的琉璃玉色,莹润生辉。 是他! 司衍看到推门进来的祁琛禹没有感到惊讶,其实早在他开始弹琴的时候,54250就提醒过他男主就在门外。 祁琛禹看到弹琴之人的真面目,暗想,如果琴音是这人弹出的,确实也不足为奇,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人才能弹出令所有人惊艳沉迷的绝世琴音。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十年前一曲“慨古吟”会成为绝响,时至今日仍被人广为称赞,当时听到的人不下数百,其中不乏精通音律之人,事后却没有一个人能整理出“慨古吟”的乐谱……因为所有人都如同他一样,当琴声响起后,连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曲调,都无暇去思索,又何叹去整理乐谱。实际上就算有人整理出了乐谱,也没有人能弹出他的风姿气韵。 琴音冠绝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这人从不在外人面前轻易弹琴,今日倒是他有幸一饱耳福了。 司衍调理好琴弦,将手中的古琴收起,浑然没有在意院中多了一个陌生人。 司衍开口道:“七皇子,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如碎冰相撞,冷淡又悦耳。 祁琛禹现在的模样实在是狼狈至极,他身上原本穿着的华贵的月白衣衫,已经在他匆忙逃路中沾满了灰尘,右肩受了很重的刀伤,伤口流出的大量的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衫,此刻他无力地倚在门框上,嘴唇失去血色,脸色苍白至极。 大皇子和二皇子因为春猎一事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作为幕后之人的他,的确是暗里获益最多的,不仅将两个哥哥踢出了夺嫡之战,宴席上的破空两箭为射杀狮子出了大力,惊艳的箭术让神尧帝和朝臣注意到了这个原本被自己忽视的七皇子。 如今四皇子和十皇子早就言明无意皇位之争,十三皇子又太过年幼,若是神尧帝身体康健也不是什么令人困扰的大问题,只是神尧帝近些年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芸贵妃母族又太过强大,若是扶十三皇子登位,不仅存在外戚专权的风险,还要面对群狼环伺的哥哥们,怕是连守住皇位的可能都不存在。 现在朝堂之上五皇子立储的呼声最高,五皇子不仅身份尊贵,是皇后所生的唯一嫡子,而且能力也是不俗。只是神尧帝内心有自己的考量,冷静过后他一直觉得春猎一事尚存疑点,只可惜当时案件结的过于仓促,实际上他觉得祁琛安更像是幕后操控之人,无论怎么看,这事获益最大的都是他。 尤其是最近朝臣们上了一次又一次的折子,强烈请求神尧帝立五皇子为太子,催促的令神尧帝心烦,也让他对五皇子的疑心更重了。 再加上七皇子的出现,让神尧帝意识到原来他还有一个箭术还不错的儿子,同时也让他有了别的选择,所以最近神尧帝有意放权考察两人,将部分政务下放给五皇子和七皇子处理。 这个举动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将七皇子推上风口浪尖,再加上神尧帝态度暧昧,之前驳回了所有请求立五皇子为太子的折子,不得不令朝臣们多想。难道神尧帝更中意立七皇子为太子? 尤其是大臣们听说七皇子处理政务的能力不断进步,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逐渐熟练甚至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可见他学习能力的出众。 最近五皇子也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起来,越来越优秀,引人注目。若不是之前一直被神尧帝忽视,以至于得不到更好的教导和历练,恐怕他早就是夺嫡的热门人选了。 这样一来看好支持七皇子的朝臣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大部分保持中立的人还在观望,毕竟七皇子背后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此前一直不出彩,身后的势力近乎于无,还暂时不能与五皇子相提并论。毕竟新起之秀怎能与已经长成的猛虎想比。 不过就这样也足够让五皇子的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致他为死地,为五皇子成为太子除去最后一个障碍。 只是他们明面上不敢做的太过,怕神尧帝怀疑,只能暗中安排了好几拨刺客刺杀,若不是七皇子武功高强,身边的守卫力量没有外人以为的弱,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几次了。 他的确是兵行险棋,一下子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只是这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一环。既然得了好处,就得冒这个险,若是春猎上他不出头一下,不仅失去了绝佳的机会,怕是自己连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了,到时候就算神尧帝怀疑是五皇子在背后操控一切,权衡之下他也只能将皇位交给五皇子,夺嫡之战,从来都没有心慈手软这一说,只能说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技不如人。 只是今日一下子遇上了两拨武功高强刺客,又是在他外出视察,为了维持自己藏拙的形象没有带太多人的时候。没想到在青城山下突遭袭击,他胸部受了重伤,一路逃避追杀,却一不小心进入了这青山寺。 青山寺庙香火旺盛,能挡住刺客一段时间,只是估计他们受到阻拦之下应该会选择从后山搜查,到时候也一定会发现他的踪迹。 只是他也逃不了哪里去,能走到这里,已经快到他身体的极限了,他本意是想在这院中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待人手来救援,只是祁琛禹耳力极强,已经听到院落外面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估计是这美妙至极的琴音引来了刺客们的注意,这时候再藏已经来不及了。 他语气中带着歉意行礼道,“慕公子,抱歉,今日怕是你也要被牵连其中了。”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4) 祁琛禹向司衍伸出手,“也许今日我们要一同涉险了。” 这些刺客来势汹汹,做的又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极有可能会把司衍当成的是他的人。刺客心狠手辣,抱着宁杀一万不错过一个的心理,到时候一定会选择把两个人一同灭口。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密。 看样子刺客已经全部追了上来,暗中已经控制住了这座山。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司衍整理了下微皱的衣衫,声音清朗低沉。 事发紧急,不熟悉的两人也只能暂时放下成见,一同施展着不怎么灵敏的轻功朝外面逃去,司衍轻功不入流纯粹是因为蒙蔽了此方天道,暂时借用了一点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力量,而祁琛禹是因为受了重伤全身气血不足,暂时施展不了高明的武功。 等他们暂时与后面追杀的刺客拉开一点距离,回过神来查看周围环境的时候,他们已经逃到了一个悬崖边上。 但是刺客仍旧紧随其后,像一条恶狼一样追的他们紧紧的,让他们找不到喘息的机会,更无法甩开他们。 祁琛禹之前被刀剑伤过的胸口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变的隐隐麻木了,但是身为皇子的尊严让他无法在这些敌人面前露怯,一直在咬牙硬撑着,假装自己还有力气反扑杀人,震慑着眼前的这些刺客,毕竟他刚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疯狂姿态已经杀了他们上百人,让他们深深忌惮。他更知道一旦他露出一点疲软的姿态,这些刺客就会更没有顾及,到时候才是致命的大麻烦。 前有狼,后有虎,若是对上伪装成普通人的刺客,寡不敌众之下,他们就是必死的结局,但若是跳下悬崖,或许还能拿命来搏一搏争取个活命的机会。 悬崖边,凌厉的风吹起两人的衣袍,刮的他皮肤都要裂开了。祁琛禹咬着牙,眼神坚定,仿佛心中终于下了某种决定,他的剑早在逃命过程中因为要减轻负担丢掉了,只是他向来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从腿上藏兵器的地方摸出一把短剑,果断扔掉剑鞘, 然后他上前搂住了司衍的腰。 好细的腰,祁琛禹惊叹地想,竟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的腰还要细,不像女子的腰软塌塌的,他劲瘦的腰抱上去手感极佳。 “得罪了。”祁琛禹对着司衍说道,看了一眼马上要追到他们身前的刺客,纵身一跃,抱着司衍跳进了悬崖。 他们身后灰衣刺客们手里拿着软剑和到,匆匆赶到悬崖边,暗道不好,带头的刺客向悬崖下面望了几眼,悬崖深不见底,迷雾重重,早就看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刺客a:“他们跳崖了,这怎么办,我们回去该如何和殿下交代。” 刺客b:“这悬崖这么深,他们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我们回去就将一切如实交代,想必殿下会理解我们的。” 带头的刺客:“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先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我带着剩下的人先回去复命。” 被首领点到的几个刺客嗖嗖躲进树上藏身,剩下的刺客悄无声息,速度极快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另一批刺客也到了,找不到人的刺客首领猜测七皇子可能落下了悬崖,他朝悬崖下面看了眼,说道:“我们来晚了,七皇子估计是跳崖了,算他好运,我们先回去复命。” 万丈深渊。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凌厉地好像猛兽怒吼,悬崖里面雾气弥漫,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两人仿佛在腾云驾雾,如置身云端。 祁琛禹用一只手紧紧搂着司衍的腰,一只手握着短剑狠狠插在悬崖壁上,带着两人重量下坠的短剑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短剑一路在悬崖壁上划出了零星的火花,带着两人颠簸着下滑了足足百米,才终于静止在悬崖的某一处。 祁琛禹却终于忍不住喉间的痒意,咳出一大口污血,看上去难受至极,抓着短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抓不稳要松开手中的短剑了。 司衍见状艰难地伸出右手,附在祁琛禹的手上,紧紧握着短剑的手柄。 祁琛禹松了一口气,只可惜他现在感觉身体状况十分糟糕,眼前漆黑一片,好像下一秒就会昏迷过去,他喘着粗气,抱着司衍的手壁也越来越无力了。 司衍看出了祁琛禹的糟糕状态,他反手抱住祁琛禹,只是他身体也极差,这一系列动作他做起来十分费劲和勉强。 听着耳边司衍略带疲惫的呼吸声,祁琛禹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有点痒痒,不自觉地开始发热发红。他闻着司衍身上清冷好闻的檀香味,忽然心里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满足。 只可惜还不等两人松口气想如何脱身的计策,短剑旁边的的山壁开始隐隐发出了松动的声音,像是到了极限,没有办法再支撑住两人的重量。 咔擦一声,短剑终于掉落,带下了一大片悬崖上的石头。两人身体飞速下坠,只是这时候他们没有任何力气再像刚才一样去使用短剑来阻止两人的下落。 祁琛禹艰难地在空中转了个身,让自己处于下方。 他抓住司衍的手,紧紧地握着。 最后祁琛禹感觉掉进了一个冰窖里,寒冷厚重的水包围住了他,让他无法呼吸,昏迷前他无力地看着他紧握着司衍的手在水的冲击下渐渐分开,两人也渐渐分离。 不要,不要。 只可惜他勉强抬起的手什么也抓不住。 。。。。。。 祁琛禹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想要说些什么,发出的声音却格外沙哑,喉咙感觉像是被刀割过一般,火辣辣地疼,他眉头紧蹙,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吐出心肺一般难受至极。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坐起来惊慌地查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获救了,他呢,他去哪里了? 他大声地咳着血,突然坐起来让他眼睛充血,眼前隐隐约约的朦胧一片,他却执意不顾身体的虚弱想要站起来,却看到素白如玉的一只手臂按住了他没有受伤的右肩,“不要动。”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祁琛禹抬起头朝上看去,只见司衍正站在自己的身前,面色苍白至极,微微喘着粗气。一身月白色的广袖衣袍此刻皱皱巴巴的,浑身湿透,冰冷的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漾起一团团白色的水雾。 脑中的记忆一闪而过,原来梦是真的,他梦到的托着自己逃离水面的人就是他,怪不得自己鼻前一直萦绕着一股清冷的檀香味。 本来以为两人命悬一线都丧命,却没想到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一命。 只能说他们命不该绝,之前先用短剑缓冲了下落的力道,掉下来的地方又恰巧是一片湖水,湖水幽深,同样缓冲了掉下来的力道,两人这才侥幸的捡了一命。 祁琛禹贪婪地盯着眼前的司衍,就算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他冰雪般的容貌依旧昳丽之极,无损他的风姿仪容,仿若月光下莹莹生辉的玉石,独有一种静谧的冰凉感来。 尤其是当司衍坐在火堆前时,在烟火的熏染下他的五官越发显得柔和,他眉眼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冷光,便显得他异常地温柔。 也让人想要永远沉醉于这片温柔之中。 。。。。。。 “你说,有一个人和七皇子一起掉下去了。他长什么样子?”一身华贵黑衣的五皇子祁琛安正慢悠悠十分细心地擦着手里的剑,听着他派去刺杀七皇子回来的人汇报情况。 单膝跪在地上的刺客首领回话道:“穿了一身月白衣衫,长的,长的十分好看。” 原本低垂着眼擦剑的祁琛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嗯,怎么个好看法?” “殿下,绝对是绝无仅有的美人,浑身清冷如谪仙人一般,当时他正巧和七皇子出现在青山寺旁的一个院落里......” 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祁琛安僵住了,青山寺,他不会记错的,那人不就是去了青山寺清修。 祁琛安颤抖着声音打断他的话,问:“你说,他和七皇子一起掉下了悬崖?” 跪着的首领还没有发现五皇子的异常,一板一眼地回到:“是的,殿下。” 听见这个问题,他感觉很莫名其妙,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已经告诉殿下一次了吗。 他一抬头却看见祁琛安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神阴沉的吓人,声音冰冷,说的一句一话好像是从嘴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去搜,派出所有的暗卫和人手去搜查悬崖底,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到带回来,不准伤害到他的一根头发,就把他当成我一样对待。就算...就算他死了,也要把尸体完好地带回来。”最后一句话,每个字他说的都无比艰难。 首领迟疑了一会,说道:“殿下这不妥啊,若是所有的人手都去找人了,那您的安危怎办?” “不妥?我的安危如何比得上他,若是他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祁琛安的话温柔的如同对情人的呢耳语,但是首领却听出了其中的疯狂与执念,当即不敢再质疑什么,连忙下去安排人手了。 站在旁边的邓一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祁琛安一句,“殿下,我们如此大张旗鼓,恐怕会被皇上怀疑。” “他不会在意的,这场兄弟相残的戏码本就是他默认纵容的。”祁琛安俊美的脸异常阴沉地紧绷着,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寒。 ※※※※※※※※※※※※※※※※※※※※ 修改了一下小说的名字和文案,之前的总感觉有点无聊。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5) 彻底回过神来的祁琛禹这才发现,原来白色外袍下的自己竟然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块大石板上,而自己胸口上的伤已经用白色的布包扎起来了。他看向司衍,果不其然看到司衍衣衫下摆少了一块,他想他明白包扎自己伤口的布是哪里来的了。 燕朝向来重视仪容仪表的整洁,他还没有这样赤身裸体极为失礼地面对一个不熟悉的男子过,到底是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但是他心中一思索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此前他受了重伤,在掉入湖中时衣物早已湿透,加上自己又受了寒发起了高烧,若是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会没命。 司衍烤干了自己身上穿着的里衣,淡淡扫了他一眼,仿佛看出了他的尴尬和不自在,说道:“衣服已经干了,你先穿上吧。”说完径直向洞外走去。 祁琛禹掀开身上的白色长袍,露出古铜色的伟岸身躯,他将火堆旁已经烤干的黑色锦衣穿上,尴尬过后也就没什么了,他身材这么好,该是看到他身体的人不自在才是。 天色渐黑,他们两人此时正安身在一个半开的山洞里,从洞中望过去,谷中雾气旋绕,梦幻迷离,周围古木丛生,郁郁葱葱,很多未曾见过的奇花异草遍地盛开,空中偶尔传来几声飞禽的鸣叫,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若不是两人意外掉落此地,命悬一线,祁琛禹还真的觉得自己置身于仙境之中。 只可惜洞外隐隐约约传来的猛兽的嘶吼声让他意识到这谷底并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两人坐在火堆前烤着火,祁琛禹忍不住喉间的痒意,一声声咳嗽着,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尤为清晰突兀,他低下头,捂着嘴低声咳着。 偏偏这时候几个时辰没有进食过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发出响声来,让他虚弱之余也尴尬不已。 司衍将装着水的叶子递给祁琛禹,“喝点水吧,会好受些。”然后又将几个红色的果子递给他用来填饱肚子。 他声音清越,身体的不舒服使他声音中带着一点低哑的感觉,这点低哑增加了他声音中的磁性,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都想让人向他靠近。 祁琛禹接过盛水的芭蕉叶,挽成环形立体状的芭蕉叶里清水荡漾,他手里接过司衍递给他的红色果子,神情莫名,眼神复杂至极,说了声:“谢谢。”他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仅从湖里救他出来,还给他包扎伤口,给他水喝,给他果子吃。 司衍闻言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死了,我会有麻烦。”好歹是天道中意的男主,要是就这样死了,或许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祁琛禹:“.......” 好诚实的答案,清新不做作,是他想的太复杂,自作多情了。 偏偏此时天公不作美,屋漏偏逢连夜雨,谷中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越下越大,惊雷滚滚,电闪雷鸣,伴随着狂风怒吼,老天爷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般不停的嘶吼咆哮,震得整个大地都颤动起来。 而洞内却篝火燎旺,温和暖和,照的整个山洞一片亮堂,暖气萦绕。 祁琛禹吃着果子,酸倒牙的果子让他嘴里充满酸水,勉强将之咽下肚,若不是看司衍面不改色地吃着和自己一样的果子,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味觉出来问题。他也明白,外面这天气如此恶劣,有酸果子果腹就不错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栖身的山洞不算大,山洞外电闪雷鸣,一阵阵阴寒的狂风肆意的席卷进来,夹杂着湿润的雨水,使他们能够休息的地方更小了。 两人背对着躺在山洞里,身下垫着外袍,正准备入睡。 两人之间莫约隔了三米之宽,祁琛禹闻着司衍清浅均匀的呼吸,身上淡淡清冷的檀香,本来毫无睡意的他也慢慢地安心睡去。 司衍睡眠向来浅,两人中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寂静的黑夜里,他还是能听到祁琛禹的哆嗦声和不断的梦呓,醒来后他思索了一阵,然后站起身走到祁琛禹身边。 夜晚更深露重,气温渐渐冷了下来,司衍还好,他身体畏寒,常年穿的厚厚实实的,但祁琛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入睡,再加上发烧本就会使身体感觉到冷,一天下来又只吃了几个不挡饱的酸果子,身体的热量早就消耗完了。 此时他身体哆嗦着,将自己蜷缩起来,脸冻的乌紫,火堆早已经因为没有柴火熄灭了,外面雨依旧在下,他也没办法去外面找些柴火再将火堆点起来。 半夜的气温是最低的时候,54250怕男主冻出来个好歹,万一冻死他们的任务直接就玩完,催促着司衍赶紧去帮助男主,起码得让他活着。 司衍的神情隐藏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他还是选择走到祁琛禹旁边将自己的外袍给他盖上,又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沾满冰凉的水搭在祁琛禹额头上给他降温,稍微靠着他一点,沉沉睡去。 祁琛禹紧闭着双眼,他睡的十分不安稳,梦着十五年前他看到的一幕。 也是这样的一个春季的雨夜,他被三皇子欺负在雨中跪着淋了两个时辰的雨,回去就发起了高烧,母妃心急如焚想要出冷宫为他请来太医医治,但是看守的太监宫女却将她强押了回去。向来温柔和顺的母妃大闹冷宫,非闹到看守冷宫的姑姑上报神尧帝,最后在皇帝面前毅然撞死在冷宫的柱子上,这才让他的父皇注意到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他这个皇儿的存在。 烧的迷迷糊糊的祁琛禹醒来就看到自己的母妃撞死一头在柱子上,死不瞑目,鲜血流了一地。这一幕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一个宫婢,就算有幸生下皇子,又能如何,不过是被皇帝厌弃,长居于冷宫之中罢了。就算以后他当上了皇帝,死后的殊荣,又如何比得上生前的富贵安乐? 祁琛禹一遍一遍地重温着当年的噩梦。 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陷入一团温暖中,鼻前闻着熟悉又令人安心的香味,让他不自觉地朝着那团温暖靠近。 凌晨时分,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洞外的雨也停了,依稀可见外面的轮廓。司衍感觉到腰被锢的太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得不从睡眠中惊醒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原本与他相隔着一掌距离的祁琛禹此时紧紧挨着他,还转过身来使劲抱着他的腰,并且力度还不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司衍被锢的有些难受,伸出手想要推开祁琛禹,在他废了好大劲还没有挣脱的时候,祁琛禹在梦中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司衍趁机脱身。 彻底清醒过来的祁琛禹想起刚才与司衍过分亲密的接触,开始不自在起来,但心底又有些莫名的遗憾和可惜。 “既然你烧退了,我们走吧。”司衍整理好衣服,声音清冷沙哑。(???,迷惑描写,想歪的自己去面壁。) 山洞不是久待之地,两人也不能坐以待毙,准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谷之路,顺便在途中找点东西来果腹。 ※※※※※※※※※※※※※※※※※※※※ 小剧场: 祁琛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司衍:因为你死了我会很麻烦。 祁琛禹:不对,那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衣服给我包扎伤口 司衍:因为你的衣服掉色。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6) 此刻山谷外几方势力正将整个青山搜寻了一遍一遍,进行着地毯式的搜索,务必要找到出谷之路。 小小的青山里,几千人来回穿梭在丛林里,人人脸上带着沉重之色,连同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邓一满身寒露,脸色沉重,来到一名黑袍男子面前,单膝跪下,低声说道:“参见主子。” “如何,找到进谷的路了吗?”祁琛安浑身湿透,穿着黑色的铁甲,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沙哑和疲惫。 “没有。”邓一低着头回道,实际上从司衍与七皇子掉落悬崖后,祁琛安立即就调了所有人手过来,几千人的地毯式的搜索到现在,从昨天一直冒雨搜查到凌晨,几乎将整个青山翻了个遍,也依旧未能寻得出谷之路。 “再找,山里没有就去外面搜,方圆百里,都给我搜查个遍。”他就不信这样还找不到。祁琛安寒眸如刀锋般犀利冰冷,其中带着浓浓的戾气。 “殿下,您先回去吧,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邓一眼带担忧地看着祁琛安,殿下已经带人搜查了一天一夜,中间没有合眼过,只草草吃了几口干粮。在这样下去,出口没有找到,他就要先倒下了。 “我说了,再找,不要管我。”祁琛安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之色,却浑然不觉。 突然,一阵清晰的马蹄声登时响起,马蹄声越来越近,前方一匹骏马奔腾而来,停在祁琛安面前,马背上的男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参见五皇子殿下,小的奉文大人之命前来向五皇子殿下回话。” 祁琛安几乎是失态地上前两步,眼中涌上喜色,“说!”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文大人已经找到出谷之路,先行一步,命奴才前来为殿下带路。” 祁琛安闻言重重的吐了一口闷气,一双犹如死灰的寒眸闪过一抹亮彩,声音沙哑至极,“带路。” 。。。。。。 “54250,难道男主坠崖也是新的剧情?” 54250也有点疑惑,他很诚实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虽然能提前预测剧情的发展,用来更正剧情,但前提是原剧情没有太大变动。现在这个世界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我已经预测不到了。” 司衍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和男主祁琛禹一起寻找出谷之路。殊不知54250无意之中透漏出的话中,他得到了多大的信息。 祁琛禹休息了一晚,高烧已经退了,体力也恢复了些,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出谷之路。 刻意落在祁琛禹后面的司衍,不着痕迹地遥遥看了一眼上天的位置,看来是此方天道开始动作了,是想庇护男主吗,还是想要更正剧情? 下一刻司衍嘴角突然溢出鲜血,心脏有一瞬间骤停,他忍着身体里撕裂般的剧痛,紧抿着嘴唇,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近乎透明,但他忍耐力超乎常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的迹象,他甚至露出了一个弧度几不可见的微笑。 看来,它,已经苏醒了。 此时恰好几方人马已经带人赶到,子书子文跟在文钟璟后面,看到苍白脆弱的司衍,简直心疼的不得了,他看上去比之前都要虚弱,淡淡的光线透过枝叶溶于周身,让他整个人就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好像即将就要消散于这世间一般。 在后面匆忙赶到的祁琛安看到这一幕瞳孔剧烈一缩,心脏猛地开始疼痛起来。 他快步上前,一把死死地攥紧司衍的手腕,手颤抖的厉害,只可惜内心抗拒的司衍却没有了力气再去挣扎,他像是濒临死亡的蝶,悄无声息地昏迷了过去,呼吸弱到极致。 祁琛安执着他温凉如寒玉般的修长手指,轻轻一吻,眉眼之中溢满了小心翼翼的温柔。 安静合着双眼的司衍,冰雪般的容貌依旧美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眉眼之间凝聚的寒霜却尽数褪去,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只剩下不曾展露于人前的柔和与脆弱。 这是让他魂牵梦萦了几十个日夜的容颜。 下一秒,司衍的身体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锁住,祁琛安的胸口猛烈起伏,气息炙热而滚烫,拥着司衍的他心中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他找到他了,他没有害死他,要是知道刺杀七皇子会给他带来生命危险他怎么还会去做,他早就后悔不已了。 其他人见状可就不乐意了,文钟璟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极冷,如同凛冬的冰凌,发寒至极,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五皇子,请自重,我家先生就不劳烦您了。”他上前一步,想要抢过司衍的身体,却被祁琛安躲过。 顾婉莲浑身散发着让人发寒的气息,她直接把手中的剑横在祁琛安面前,剑尖直指他的喉咙,声音如同冰窖里的千年寒冰,杀意渐生,“放开。”她同样带着一队人马不眠不休地寻找了司衍和七皇子一天一夜的,本就让她脾气有些暴躁,却又看到心上人被别人轻薄,这下怎么还忍得住。 过惯了自由生活的她,心中没有多少尊卑地位差别的概念,自然也不会对皇子们行事有太多顾及。 祁琛安完全忽视了指着他脖子的剑,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掌下越发用力,最后直接将司衍整个人搂进怀里。 这下连本来坐在旁边,冷眼看戏的男主祁琛禹也有些坐不住了,俊美绝伦的脸色瞬间变的阴狠下来,眼中闪烁着寒芒,手下握剑的动作越发用力,像是下一秒这把剑就会刺穿祁琛安的身体。 只是还不等有所动作,因为距离最远最后赶到的慕晚音就先出声了,“五皇子,我父亲是不会喜欢你这种行为的。”她说话的语气最温和有礼,可也最扎祁琛安的心。 他这样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若不是司衍昏迷了过去,他岂敢这样放肆行越礼之事,只不过拥着他的感觉太好,也错让他以为两人已经两情相悦。 这时候他怀里的司衍喘息了几下,当下咳出一大口血来,映在白色的衣袍上,星星点点,宛若雪地里绽开几朵红梅,触目惊心。昏迷中的他睫毛微颤,眉头紧蹙,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谷中的一只蝴蝶飞来停留在他的长睫之上,美的惊心,却也让人心碎的惊心。 慕晚音见状着急又心疼,从他手中近乎于抢地接过司衍,这次祁琛安没有再阻止。司衍虽然长的不算矮,但是身体长年的虚弱导致他体重很轻,瘦弱的连一个女子都可以轻易扶动。 “子书子文,我们走。” 。。。。。。 司衍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 慕府中人慌乱不已,司衍本就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主心骨,如今司衍昏迷不醒,让他们彻底慌了心神,担心不已。 “里面如何了?”守在司衍房门外的顾晚莲心急如焚,坐也坐不住,只能着急地围着们打转。 房内,隔着一层帘帐,司衍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腕极其瘦弱,也极好看,并没有瘦到脱相只剩下一层皮,反而能隐隐看出肌肉的轮廓,如白玉般洁白无暇,此刻却无力地搭在脉枕上,依次把脉的几个御医动作不自觉地放的极其轻浅。 “慕先生如何了?为何他会突然昏迷过去?”下朝后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的神尧帝问着御医。 几乎整个御医院的太医都来给司衍看过了,只是都眉头紧锁,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这次的几个御医已经是御医院里医术最高,最德高望重的人了,连太医院院使都来了,若是还不能找到病因,恐怕,情况不妙啊。 “回禀陛下,这,慕先生的脉象实在是奇怪,明明脉象极弱,却找不到病因,显示慕先生身体健康。但他面色苍白,脉象虚弱,许是气血亏虚之症。” “我也问过慕先生的小厮,说病人自小体弱,是胎里带来的病症,常年吃补药,咳血更是家常便饭,寻常人即便偶尔咳血已经是伤及身体,而慕先生最近更是日日咳血,身体恐怕......” “现在又开始无故昏厥。” 年老的院使,医术最高,他一脸担忧地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但是看神尧帝脸色越来越阴沉可怕,剩下的一句“恐怕命不久矣”没有敢说出来。 神尧帝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本想发火,这些庸医,平时自诩医术高深,如今却连一个小小的昏迷之症都诊断不出,也想不出一个医治的办法。但是他刚才已经发过好一通怒火,处罚了几十个御医,看着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的几个年老御医,好歹还有些用处,就没有打杀了他们。 “医术不精,罚俸半年。这几天你们就住在慕府,在慕先生没有醒来之前你们不用回宫了,随时等候慕府中人召唤,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这几天务必要想出可行的医治方子,尽心医治他,让他早日苏醒过来。” 跪着的几个御医送走脸色寒冷的神尧帝,无奈地起身准备回去想法子去了,罚点俸禄算不得什么大的惩罚,但万一慕先生真就这样去了,到时候盛怒之下的神尧帝不会再顾及他们年老和曾经的功劳,怕是有掉头的风险啊。 ※※※※※※※※※※※※※※※※※※※※ 这几天有点忙,不定时更新。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7) 三天后, 床榻上的人,紧敛着的长睫微颤了几下,像是休憩已久的残蝶挣扎着扇动了翅膀,终于醒了过来。 “父亲,您终于醒了,我去唤太医过来给您看看。”本来趴在床榻边的桌子上休息,守着司衍的慕晚音抬头看见他醒了过来,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喜悦。 “晚音,你先停一停,我身体无恙,不用叫太医来。”司衍叫住了欲往外走的她,他的身体状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是医术再高明的神医来,也不一定能查出异状,更不会有医治的方法。 “这怎么行,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了,还是叫太医过来看看稳妥些。”慕晚音不赞成地说道,出门去叫太医了。 已经过去三天了吗,司衍垂着头思索着。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以发生许多事了。世间万物波谲云诡,现在的局势恐怕要更加严峻复杂了。 几个老太医就住在司衍隔壁的客房里,等文钟璟带着他们进来司衍房间后,就看清了司衍现在的模样。 司衍穿着雪白的中衣,长发披散在脑后,面上带了一点点疲倦。 他容色清雅,五官美到极致,若满月映秋水,繁星落寒潭,端坐时更显几分圣洁清冷,长睫低垂着,在白皙如美玉的肌肤上流下淡淡阴影。 他此时正垂首看着不知何处的地面,好像是在想事情,整个人都呆呆的,配着他此刻黑发披散的样子,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感。 文钟璟直接楞住了,呼吸渐渐粗重了些。 感觉到有人进来,司衍抬起头,眼里有淡淡的疑惑,“钟璟,你怎么来了?” 他这一动作,雪白的里衣微微敞开了一点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冽的锁骨,文钟璟呼吸一窒,耳朵慢慢变的通红不已,眼睛却时不时不经意间划过司衍露出的冰雪般温润白皙的肌肤。 “我本是先生的弟子,侍奉先生是弟子分内之事,只可惜此前几年我一直没能侍奉在先生身边,已是我的憾事。” 司衍沉默了几秒,说道:“钟璟,这几天辛苦你了。” 怎么会辛苦呢,能名正言顺地待在司衍身边伺候,本就是他心之所向,乐意至极。 司衍苏醒过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慕府一时间递上的帖子变得极多,前来拜访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这几天神尧帝和皇室的几个皇子的毫不掩饰地对司衍的重视,源源不断的赏赐和礼物接连送进慕府。在京城里,所有人都是围着皇室转的,皇家喜欢的人其他人也要跟着喜欢,皇家重视的人他们也要跟着重视,何况是整个皇室都极其明目张胆地显示了对司衍的偏爱,这些京城的达官贵族们自然也要表示出和皇室一样的态度。 只是司衍刚醒过来,脸色苍白至极,满身倦怠无力,这些人的拜访只会打扰他的休息,管家作主回绝了所有人的帖子。神尧帝知道后冷着脸大手一挥,命令所有人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去打扰他。这些人,讨好人也不会选个合适的时间。 夜初静,人已寐。窗外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闪闪繁星点缀在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上。 屋内精细雕琢的香炉内原本燃着的檀香只剩下了零星的些许,在那儿细细袅袅的冒着余烟,直至湮灭。司衍轻挽衣袖,给香炉内重新添了块香,白烟悠悠漂浮在四周,愈显他眉目冷然,清冷至极。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京城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局势一下子变得复杂危险起来。 接受完54250传给他的讯息,司衍微低着头轻轻思索着。 他莹白如玉,容色绝好的脸上有着一双钟天地之灵秀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眼神清澈却深不见底,看上去从来都是冷静淡然。54250看着这样的司衍,觉得自己的宿主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其中令京城之人感到颇为迷惑的是,本来该和顾婉莲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女主慕晚音,竟然对她放下了芥蒂,两人做起了知交好友,实际上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两人也经常约着一起出去游玩,这操作也是十分惊人了,京城世家还有闲聊八卦的平民们都以为两人这是疯了么,竟然和敌人做朋友。 司衍面不改色,素白如雪的手指将书翻到下一页,他比所有人知道的更多,并不对此感到奇怪。化敌为友的关键是在于顾婉莲,司衍早就在饕餮楼中就看出,顾婉莲身体内的灵魂是异世之魂,他一双能看破世间万物虚实的破妄之眼已经是刻入了他灵魂之中的天赋。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对顾婉莲抱有敌意,毕竟现在她并没有对慕晚音做出实质性伤害。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顾婉莲会知道剧情的发展了,他有一个系统告知他全部的剧情,说不定这顾婉莲体内的灵魂也有什么其他的奇遇知道剧情的发展呢。 不过她愿意把其中的一部分事情告诉慕晚音,并让她信服,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不过两人化敌为友倒并不是一件坏事,他的这具复制体随着剧情发展已经在逐渐崩溃了,有顾婉莲这样一个对手在,在他死后,对他的女儿慕晚音来说,是个很大的隐患。 七皇子死而复生回京后,并没有将他坠崖的实情说出来,只说是自己不小心。但实际上就算他不说,这些浮浮沉沉几十年精明无比的大臣们也心知肚明,前些日子那么大阵仗,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他们想想就明白了,不过神尧帝一直装糊涂,不打算追究五皇子的罪,他们也就什么都不能做。 不过暗地里五皇子和七皇子一派依旧斗的厉害,只是手段更加隐晦了。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烛光深深几许,窗外夜风柔柔,清凉如水,室内烛雾缭绕,如流苏般弥漫四周,墨笔点字,司衍睫毛低垂,烛光在清冷如谪仙的面容上上投下淡淡阴影,他剪下一段烛光,悠悠开口。 “54250,你还能感知到新的剧情吗?” “这,”54250迟疑了下,感觉接下来的话让它感觉到有点丢脸,“不能...” 司衍轻笑了下,他这灿烂一笑,仿佛百花一齐盛放,明眸善睐竟不似寻常凡人,“没事了,你先沉睡吧。” 54250对司衍突如其来的问话摸不着头脑,索性也不管了,自顾自安静沉睡去了,他之前消耗了太多能量,能多保留一点是一点,希望这次任务顺利,能给它多少补充点能量。 司衍吹灭烛光,但其实闭眼躺在床上的他神魂却去往了别处。 九天之上,天边偶而漂浮着淡淡的白云,像是用心作画的书生,信手运笔,轻轻抹在青山之上,碧空之上,又像是从别的仙境飘来的片片银色羽毛,若非若停。 这里以云为阶,以月为地。 司衍拾阶而上,悠悠淡然,他走到云阶尽头,提起一只浑身雪白的团子。 睡得十分酣然,却在睡梦中被人揪着耳朵提起来的团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咦,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吗,难道它还会做梦吗? 它黑乎乎圆溜溜的眼睛看见一张美到它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脸出现在眼前,恍惚了几秒,随即踢着腿挣扎着,吐出人类的话语来,“放开我,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快放开本尊。”就算这人长的再美,也不能以如此丢脸的方式对待它。 司衍很利索地松了手,直接掉在地上的它被身下柔软的云弹了弹,它整个人都小小的却故作老成地开口,“哦,原来是你,你不就是前几天不知死活窥探本尊的那个人类,能找到这里来,看来你还是有点本事的。” “新生的天道,你不用如此忌惮我,我这次来是给你送东西的。” 咦,这人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样对待我,好大的胆子。 不待它呲牙咧嘴地扑上去要咬司衍。司衍手中悬浮起一团白光,成功制止了它的想法。白团子双眼放光,朝着光团扑了上去,一口吞进肚子里。 然后它眼神警惕地看着司衍,“你是想拿它贿赂我,你说吧,有什么条件,只要不影响这个世界的发展,我都可以考虑考虑答应你。” 司衍轻笑了一声,“我没有什么要求,你只要像以前沉睡时不管不顾就行。“ 白团子歪了歪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好办。” 司衍走后,白团子歪着头思考了半天,这人身上的味道好熟悉,总感觉让他特别想要亲近。 想了半天没有想到答案的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困,不想了,睡觉去。它吃了那团对大道的感悟后,又感到困倦了。自从它诞生后,身体就会时不时就会因为感到缺乏能量而沉睡,对他而言沉睡即成长,它想要成为成熟的天道,至少还需要几万年。有这团对天道的感悟,起码能缩短它千年的修炼时间,只不过它要睡上几年了,没有危机整个世界的大事不会轻易醒来。 司衍和天道的交易做的隐蔽无比,就连他体内的54250都不会觉察到,只是司衍沉睡着的面容好像又苍白了几分。 ...... 京城主街道上, 姜玉书一身白衣,长发垂及膝盖,面容俊美的令人雌雄难辨,尽管他眉间略显消瘦疲惫,但一只妖异无比的紫色眼瞳波光流转间,就已经令旁边看的人觉得难以呼吸,瞬间魂魄便已经被夺去了七分,而他的身上不停地散发着神圣清明和妖异邪魅的气质,云鬓斜挑着一支凤凰奔月钗,端的是俊美无比。 他身后跟着两个遮住半边脸带着黑铁面具的侍卫,走路间无声无息,一看就是顶级高手。 姜玉书眸中紫光一闪,呢喃道:“祁琛安和祁琛禹都邀请我到京城来给一个人治病,倒是有意思极了,这两个敌对的人竟然为了同一个人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看来京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有趣的人。” 他身后的两个人只沉默着跟着,像是没有意识的机器人,只会无条件服从地服从主人的命令。 ※※※※※※※※※※※※※※※※※※※※ 出巨资做了个封面。 今天更的晚了点,明天还有一更。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8) 不过他并不着急给人看病,也没有把他已经来到京城的消息透漏给两个皇子,反而在京都的大街上转悠了起来。反正他看病一向随心所欲,不合他眼缘,不得他喜欢的人,就算杀了他也不会给他治病。 京都的大街倒是比前几年他来时繁华许多,姜玉书看着街上卖的各种小东西,觉得在京城待上几天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穿着打扮都不像是燕朝人,尤其是一只紫眸,实在是引人注目,许多路过的男女忍不住向他看去,对着他指指点点。姜玉书身后两个身高体壮武功高强的男子,面无表情地向他们扫过去,他们就像吓到了似的噤了声,重新把眼神转向别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好巧不巧,他走到了饕餮楼门前,倒是对这家完全不同于其他酒楼,风格独特的酒楼产生了兴趣。饕餮楼,好大的口气,饕餮性好食,他倒要看看什么样的饭菜能好处到让人化为贪食的饕餮。 饭菜的菜式倒是很新奇,这什么汉堡包、快餐一类的食物,吃起来口感很新奇,只是味道不如何,腻人的很,偶尔吃吃图个新奇还行。他身后的两人就这样在他身后直愣愣地守着他,好像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的人偶。 就在他对饭菜感到很失望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打扮的很爽利大方的女子脚步麻利地走进了店里,她下半张脸用面罩遮着,看不清楚相貌,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很好看,眼神满是冷漠,看人的时候也带着几分打量,看见他与旁人相异的紫瞳眼神也没什么变化,与其他女子害怕而躲避的行为不同,很吸引人。 她来到柜台前面和掌柜低声说了几句话,接着就被带去了楼上。 姜玉书也并不在意这个女子究竟在做什么,他也懒得弄明白,只是觉得他刚才看到那女子的时候,心中就对她生起了许多好感和兴趣,想要继续认识她,和她多接触接触。 姜玉书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吩咐身后的人,“阿壹,跟上她,看看一会她离开饕餮楼后去哪里,然后回来汇报给我。” 阿壹僵硬着点点头,转眼就施展轻功离开了。 今日本不是她来饕餮楼表演的日子,只是最近饕餮楼出了点事,其他酒楼的人眼馋饕餮楼火爆的生意,纷纷抄袭了他们的菜品,偏偏他们店里很多的菜做起来不算复杂,厨艺高超的尝上一尝就知道配方了。 她倒是不惧,这次她就是来送她写的新的菜方的,幸好之前她在后世的时候就喜欢做菜,记得很多后世的菜方,不怕别家抄袭。何况饕餮楼已经打出了口碑,就像后世的啃得鸡一样,京城都已经认准了他们家才是正牌。 她出门一向十分谨慎,低调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不过这次从酒楼出来后,她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踪她,虽然她武功三流,但是直觉特别准。 顾婉莲不敢大意,她加快脚步,熟悉地在京城各个街道里绕来绕去,最后她来到莳花馆后门的时候,仔细地观看了四周,确定已经甩掉了跟踪她的人后,她才推开门进去。 殊不知跟踪她的阿壹站在几百米之外的屋顶上,目力极好地看她进了莳花馆后,就一闪回去禀告姜玉书了。 姜玉书付了钱,从酒楼里出来后,“莳花馆,听上去像是一个青楼的名字,看来这个女子身份不简单啊 。” “去莳花馆。”姜玉书吩咐已经准备好马车的阿贰。 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正好去莳花馆探探那女子的虚实。 阿贰问也没问为什么自家主人要去青楼,他十分听话地驾着马车,他驾车的技术很好,一路上马车平稳又快。 现在夜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青楼生意正是刚开始的时候,莳花馆刚开始营业不久。姜玉书从马车里下来, 仰头微眯着眼看着莳花馆的牌匾,上面的几个大字写的气宇轩扬,单看这牌匾的字,竟想不到这竟然是一家青楼妓馆。 虽然莳花馆刚开门不久,但里面客人已经很多了。看到一位长得又好看穿着打扮也很有钱的公子过来,莳花馆的鸨娘禾娘,主动上来和姜玉书搭话,她并不像别的青楼的鸨娘那么老,她相貌年轻美丽,穿着一袭样式奇特的蓝色长裙,言语举止有种独特的优雅大方。他用余光观察其他人,这莳花馆里的女子穿着的裙子都颇为奇怪,虽然有点露但都很好地显露出她们身上的优势。 这让姜玉书满意之余对这家酒楼更加感兴趣了。 莳花馆的风格也与其他青楼不同,四处都流露着暧昧的光晕,一楼最中央更是有一个舞池,旁边是许多吹拉弹唱的妓子,她们悠扬的歌声传到了莳花馆各处,引得客人们纷纷揽着心爱的姑娘下去舞动身体。 一楼大厅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声音有点嘈杂混乱,姜玉书顿了一下,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进禾娘怀里,“给我安排了二楼雅间。” 禾娘随手将银票塞进荷包里,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大厅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只要有钱雅间准备着。她将雅间的号码牌递给路过年轻英俊的小厮,穿着黑色上下衣服(就是酒吧里的服务生穿的西服)小厮就把他们领到了一间雅间门前,打开房间,说道:“几位客人,就是这里了。” 姜玉书让阿壹把能看到一楼大厅的窗户打开,让门外守着小厮拿着菜单进来,他要点些吃食。对了,还要一个这里面的能歌善舞的姑娘,阿壹阿贰根本不能和他聊天,就他一个人待在雅间实在太无聊了。 姜玉书端坐椅子上,看着侍女络绎从门口涌进,把托盘上的菜肴一盘盘摆到桌面上,然后进来一个青衣女子抱着琴走进来,看见姜玉书的容貌时,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要服侍的这位公子如此俊美。 只不过他那一双异瞳让她有点害怕,异瞳总能让人联想到妖物。见她呆立在原地,姜玉书一看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眼中戾气一现,丢给她一锭银子,将她赶出去了。 “晦气,既然你这么害怕厌恶异瞳,那你这几天也感受一下异瞳的感觉吧。”他向来睚眦必报,尤其讨厌人拿他眼睛说事,银子好拿,但是其中的毒好不好受就不知道了。 他败兴之后也没有再叫其他的姑娘来,索性倚在靠近中央舞池的窗子旁,透过窗子随意地打量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在喧闹了一段时间后,音乐的声音忽然爆裂起来。 强烈的鼓点,人群彻底喧嚣起来,妖娆性感的女子和年轻疯狂的年轻公子哥们,即便是坐在角落也充斥着酒杯的碰撞及失控的笑容。 几息后,一个穿着火红裙装的女子,从一条极其简单的绸带上滑下,运用了一点轻功,她身姿极其曼妙,露出的香肩,肌肤白皙雪白,她手臂上带的是那种黑色的套臂手套,一头凌乱又不失美感的乌黑长发不规则地搭在肩上,眼上是浓黑色眼线,脚下踏着一双黑色长靴,妖媚又不失灵气。 只可惜她的脸上带着一只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这面具做的颇为巧妙,无法让人看请面容,只留下一双顾盼生姿的双眸。 这双眼睛让姜玉书感到很熟悉,原来是她。 在她滑落到地面后,场上的气氛彻底陷入了燥热,无数男女尖叫着,想要伸手要去触碰中央女子的衣角,模样疯狂至极。 她一双长靴踩着舞台,一双红唇性感动人,眼中睥睨带着不屑地看着台下狂热的人群。 她穿的裙装很长,长至脚踝,但随着她妖娆地舞动身姿,面料轻薄的裙装散开来,像是漫天花舞,场景美丽至极。 她的舞蹈不似别的舞姬跳的软绵绵的以温婉为主,反而跳的十分有力量感,极具诱惑而有魅力。 ※※※※※※※※※※※※※※※※※※※※ 不要问,问就是主角光环。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9) 鼓点更加强烈,音乐更加激情劲爆,莳花馆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整个楼层都要被热浪掀翻。 昏暗灯光下,中央舞台上让那一道性感曼妙的舞姿让无数看众为之尖叫,为之疯狂。 一楼大厅的人全都跟着疯狂地扭动身躯,痴迷的盯着舞台上的身影,伸出手想去触摸舞台上的女子,紧接着没过多久二楼雅间的门也全都打开来,里面的人全部走出来站在门口跟着扭动着身姿,其疯狂的模样比起一楼的人也不逞多让。 他们像是这世间最虔诚的信徒,只可惜他们奉为神明的人全程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台上的女子舞姿妖娆动人至极,最后她离去的那一眼,描绘了一笔金色眼线的眼睛尽显妩媚,眼睛中却是高傲的神色,那是自信的魅力。 馆里的人对她的离去不舍至极,只可惜不管他们怎么挽留,她都没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一眼。 音乐还在继续,夜还很长,寻欢作乐的人们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花魁停下玩乐的行为,惆怅了没有多久他们就带着各自看中的姑娘在舞池里尽情摇摆起来。实际上这样的场景馆里夜夜有,只是花魁不常出来表演,所以今日气氛格外火爆。 自从一个月之前,莳花馆横空出世了一个神秘至极从不露脸的花魁后,她一手打造了一个全新的莳花馆,她的舞姿十分诱惑具有魅力,馆里的气氛音乐能带动所有人,这里的姑娘个个美貌与才华兼备,有自己的个性,卖艺还是卖身全凭自己意愿,莳花馆一举成为当下生意最火爆的青楼。 姜玉书对现在馆里的百人同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自然不会跟着一起做。 他喝着馆里小厮送来的五颜六色的酒,据说这是莳花馆独创的一种酒,他这杯叫做彩虹鸡尾酒,状如彩虹,像是将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装进了一杯酒中,他能尝出其中添加了好几种酒,只是酒味有些淡,不太适合他更适合不年轻的女子喝。 他放下手中的鸡尾酒,“走吧,改天我们去会会这个人。”这个女子不仅身份成谜,行为举止异于寻常女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他颇感兴趣。他有种莫名的感觉,两人之后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此时正在房间里换衣服的顾婉莲突然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把嘴上的口脂蹭到了衣服上,是谁在念叨她。 晚上的月色,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泄在房间里,将房间的木地板点缀的斑驳陆离, “你怎么来了?”姜玉书在饕餮楼附近的客栈落下脚,刚关上房间的门,他就发现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阿壹、阿贰不睡觉,守着门) 只见坐在窗上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条腿自然垂落,容貌俊美至极,看上去个性有些放荡不拘,但是眼里不经意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轻看此人,正是前来找他的男主祁琛禹。 “当然是来看看你啊,你今天刚到京城?” “别说这么多废话,我什么时候到京城的,恐怕我前脚到你后脚就知道了吧,她一手创建的暗,可是交给了你。” “玉书,你是在怨恨姑姑吗?” “怨恨,笑话,她有那个资格吗?” “你知道的,姑姑她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你。” 姜玉书不在乎地摆摆手,“七皇子,你不用替她说话了,当年的真相,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一生下来就因为一双异瞳被当成怪物被她丢给下人全权抚养,下人照顾他不用心,经常克扣他的用度拿为己用,他一直记得他刚记事的时候,因为肚子饿从厨房偷拿了点心,不小心走路撞到了她,她看他的那种厌恶至极的眼神他从没忘过。 再后来,六岁的他被送去神医谷当药人,神医谷的谷主是个追求医术的疯子,若不是他命硬,又被发现学医的天赋极高,最后在试了将近千种的毒和药后成功活了下来,还成了百毒不侵之体。继承了老谷主所有的医术后,他亲手用毒杀了老谷主,后来他就成了新的神医谷谷主。 祁琛禹还想再说些什么,姜玉书打断了他。 “行了,你也别再为她说好话了,你知道的,你说服不了我。老实交代吧,你今天找我找的那么急,到底是为的什么事情。” “我想让你帮我医治个人,之前我已经写信告诉过你了。”祁琛禹也不和他打迷糊,索性就直接说出自己来找他的目的了。 “你倒是对他上心,我要的那件东西,你可准备好了?” “自然,只要你能治好他,你要的血玉髓我双手奉上。” 看着祁琛禹从跳窗离开的身影,姜玉书轻笑了一下,目光却冰冷至极,带着些凶狠毒辣的感觉。为了一个男子,竟然连你平时的稳重藏拙都忘了,看来你果然很在乎他,区区碧玉髓,就算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也不能让他动心亲自从神医谷出马,他真正要的,可从来都不是碧玉髓啊。 三天后,在饕餮楼吃早饭的姜玉书,终于等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只不过这次这双眼睛的主人这次没有戴面罩,穿着和寻常世家小姐一样的华丽衣衫,露出了她原本清丽至极的面容,只那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异于其他女子,眸子里全是沉静和冷漠。顾婉莲这次,是正常来这里吃饭的。 姜玉书放下手里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擦完嘴,十分自然地坐到顾婉莲对面。 顾婉莲眉头一皱,颇有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拼座。” 姜玉书笑的缱绻温柔,“在下姜玉书,只是想和姑娘你交个朋友。” 本来不在意的她,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姜玉书,这个名字好熟悉。她抬头仔细看了一下他的样貌。对面的男子,五官精致,身上自带病弱美少年气息,唇角微微勾起,笑容清新,仿佛是从山间走出来的精灵,长而卷翘的睫毛下,碎玉般的眼眸透着清雅的笑意,一个看起来无害的倾城美少年。 天生异瞳,左眼紫色的瞳孔像是世间最纯净的紫水晶。看上去无害,实际上行事亦正亦邪,随心所欲,这不是对男配之一神医姜玉书的描写吗。她之前在现代见过太多各种瞳孔颜色的外国人了,都习以为常了,突然看到一个有着紫色瞳孔的人,也没觉察到异样,硬是愣了几秒才想到这人是重要的男配之一神医姜玉书。 姜玉书看到顾婉莲怔了一下,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注意到她脸上的喜悦神情,姜玉书以为她认出了她的身份,或者是她看到自己的长相,对他有点好感了。 没想到她却直接站起来抓住他的手,开心的模样没有了平时的沉静冷漠,“姜玉书,你是那个神医谷谷主姜玉书对不对,请你跟我走,帮我救一个人。” 又是救人,他最近脑子里都被救人这个词刷屏了。他眉头一皱,却并没有挣脱开顾婉莲拉着他的手,索性就跟去看看吧,今天他心情还不错,不介意为搏美人一个好感去救治个人。 。。。。。。 园子边摆放着几株青翠的植物,阳光照射在水润的叶片上,晶莹剔透。一袭简单黑衣的公子埋头站在园子边,正为其修剪枝叶,神色专注非常,就连耳际的垂发也顾不得挽上,初晨的阳光照在他半边侧脸上,为他加了一层金色的柔光,更衬的他露出的眉眼无法形容的好看。 他的容貌实在是太出色了,浑身自带着仙气,就算只是这样修剪枝叶的平常动作,他做起来也是养眼至极。 顾婉莲风风火火地拉着姜玉书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这些日子以来,她和慕晚音成了手帕交,经常来府里找她玩,再加上司衍生病的时候她也是跟着忙上忙下,久而久之慕府的人也放下了对她的成见,不再阻拦她进慕府了,她进慕府也不需要例行通报,可以直接进来了。 面对着最高程度的美颜暴击,两人都有点楞住了,呆滞的望着正发着光,眉眼柔和,岁月静好的司衍。 这也太考验人了吧,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 卡文卡的要死,先放上一章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30) 姜玉书手指虚虚搭在司衍莹白如玉的手腕上诊脉,看着对面那人美如画的精致五官,苍白至极的脸色,他的动作也在不经意间放轻缓下来。 过了一会,他收回手,饶有兴趣地开口,“你的脉象很有意思,竟然一时连我也诊断不出来,而天下连我都诊断不出来的病,恐怕也没人能治的好了。”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只有跟我回神医谷,你的病才有可能被治愈。只有在神医谷中我能有足够的时间和药材研究你的病。”他对这人的感官不错,美好的东西他也不介意帮忙维护维护,只是没想到这人患的病也很有意思,竟是连他也诊断不出的疑难杂症,正好符合他非疑难杂症不治的信条。 司衍有先天不足的症状,身体气血两亏,必须用极珍贵的神药九心海棠温养心脉,才有可能彻底痊愈,而天下只有神医谷心有一株九心海棠。神医谷为医者圣地,外围风景如画,为世外桃源,也是姜玉书的隐居之地。内围却毒物遍地,还有毒气沼泽,只有神医谷人知道安全的进谷之路。 而九心海棠距离成熟,不足两月。 “怎么会这样?”顾婉莲喃喃自语,原著中可是将姜玉书的医术吹的天花乱坠,传说天下没有他治不了的病,只要他一出手,就能将任何一个已经一脚踏入地府的将死之人拉回人间,肉白骨生死人不外乎是。怎会连他也诊断不出慕少艾的病。 司衍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是用再好的药也是无用的,“多谢姜神医好意,只是生死自有天命,再好的药用在我身上也只是浪费。” 顾婉莲闻言却有些急了,怎么会是浪费呢,不要自暴自弃放弃治疗啊。虽然姜玉书现在无法诊断出他的病,但是假以时日,凭借他神乎其神的医术一定可以能找出医治的方法的。 “慕公子,借一步说话,我...有话想和你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话。”顾婉莲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定,语坚定有带着些许忐忑。 司衍站起身,声音清冷如环佩相鸣,“劳烦姜神医先在府中转转,我门去去就回。” 姜玉书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 茶厅里,左边茶炉炉火正红,上置汤壶,近旁置一茶壶。茶厅一旁,硕大的花瓶中荷叶青青,白莲盛开。司衍将煮好的碧螺春给顾婉莲沏了一杯,茶杯之上氤氲着的雾气,恰如袅袅柔情风,衬得沏茶之人眉眼如同水墨山水画。 顾婉莲的手心里满满的全是汗水,茶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伺候的小厮都退了下去。 “慕公子,我...其实不是真正的顾婉莲,我原本出了意外濒临死亡,没想到被送去医治,一觉醒来就穿成了顾婉莲。慕公子,我这样讲,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疯了,才编出来这么荒唐的一个故事。”她最终选择了坦白,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她看着司衍的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没有惊讶也没有嘲讽,让她有一种被相信的安心感。 她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知道,我自诩聪明谨慎,伪装的极好,却也露出过很多破绽,”说到这,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是竟然连一向宠爱顾婉莲的丞相和秦姨娘,都认不出,他们的女儿,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说到这里,她内心却只有悲哀。她其实是一个很贪心很自私的坏女人,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无父无母一个人独自奋斗成了上市公司总监,短暂的一生从未享受过父爱母爱。 可是顾婉莲一生下来就有极其宠爱她的父亲母亲,虽然是庶女,却比嫡女还要受宠,后来母亲被扶了正,她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女。她占了顾婉莲的身体,有过愧疚,更多的却是卑鄙的喜悦。但自从她意外听到了顾丞相和秦姨娘的对话之后,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朝夕相处的父母怎么会分辨不出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只不过因为她能给顾府和秦姨娘带来比原身更多的利益,所以他们假装不知,不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去想办法将她这个孤魂野鬼赶出顾婉莲的身体。反而容忍她这个孤魂野鬼继续顶着他们女儿的身体活动,他们还依旧能在知道后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做出宠爱她的姿态。 听到一切的她浑身冰凉,心好像如坠冰窟,原来是这样吗?她以为的完美的、让她梦寐以求的亲情,原来就只是利益。太可怕了,这对父母,这种虚伪的父爱母爱原来全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为了一些利益,就连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弃。 顾婉莲笑的决绝又凄凉,眼尾一滴泪轻轻划过,“我真正的名字叫做顾朦,其实这个世界,是我看过的一本叫做《重生之嫡女风华》的书,书的主角就是晚音和七皇子。” 从她的口中司衍听到了一个和他知道的剧情不一样的故事,在她的口中,这个世界的主角一直是顾晚音,重生后的丞相嫡女顾晚音,狠辣聪明,用手段报复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收获了许多优秀男子的心,最后她帮助男主七皇子登上皇位,母仪天下,男主为她废弃后宫,独宠她一人。 顾婉莲轻声说道:“你知道吗?你是唯一一个意外,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出现了你这个意外。”她看着司衍的目光温柔缱绻,专注之极,像是看着自己的挚爱,“我愿意为了你和慕晚音化敌为友,愿意舍弃现在的一切。可是我太恐惧了,书中没有描写过慕少艾这个人物,我无法知道你的命运,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身体越来越弱,我连做梦都在害怕留不住你。你跟着姜玉书去神医谷好不好,他医术那么高,一定会治好你的。” 司衍怔愣了一下,闭上双眼,声音依旧清冷淡然,“他治不好我的。”他说的是实话。 “你就去试试好不好,我不会再针对晚音了,你看,我们现在成了好朋友,我会保护她,将她照顾的好好的,京城里没人敢伤害她。”顾婉莲眼神带着些许哀求道,她现在已经不求眼前这人接受自己,只求他身体能健健康康的,能让她时常见到一面就足够了。 顾婉莲走后,司衍什么都没说。 54250:“宿主,原来这顾婉莲穿书的啊。” “穿书?” 54250:“意思就是到某本书里,成为书里的人,在书里构造的世界生活。” “不过宿主,这故事发展有点迷啊,顾婉莲好像喜欢上你了。”这招牛啊,直接化敌为友了。 虽然有它这个系统在,但是司衍身上确实是没有什么外挂的,他只要扮演好自己的身份就行了。可是有颜就是任性,它的宿主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了,一张仙姿玉颜,强大又温柔,简直是自带苏爽气息,就是它这个冷冰冰的机器看见也要为之动心。 实际上,它觉得不止顾婉莲,好像还有许多人都喜欢自己宿主,不分男女。唉,有一个高颜值高智商的宿主,完成任务就是这么简单,54250得瑟地想。 看着回来后,魂不守舍、神游天外的的顾婉莲,眼睛红红地,姜玉书眼神深了些。 十天后。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去神医谷,不过这次他谁也没带,这是神医谷历来的规矩,入谷求医之人,只能独自一人进谷,病愈出谷之时再写信让家人在神医谷外围等候。 神医谷的外围既然被姜玉书作为隐居之地,自然有其独特之处,不仅地势复杂,除了适合药材生长外,那满谷的青竹和神医的气质也是极相配的。在竹林的间隙还种着几颗桃树,满地的粉色花瓣铺在青竹下,别有一番韵味。 司衍跟姜玉书并肩走在竹林间,踩着疏松的花瓣,耳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姜玉书介绍道 :“这竹林可不是普通的竹林,里面可是有不下百种毒物,那桃树名曰‘夹竹桃’,是有毒之物,你记得千万不要触碰,一定要紧跟着我的脚步。夹竹桃吸入胃中,严重的话是会影响心率的。” 姜玉书号称医毒双绝,亦正亦邪,他可是最喜欢有毒之物,就是不知到底医术更精湛还是毒术更精湛。 这神医谷外表看上去场景唯美,自带仙气,实际上却像是大长着嘴巴的毒兽,等着不知死活想要闯入神医谷的人们自投罗网。这里是姜玉书一手打造的,里面的毒物个个毒性极强,能轻易致人于死地,阻拦着除神医谷人员以外的所有人进入。 “就是此处”姜玉书看着面前升起的浓厚雾气,神色平静。 写着神医谷的的石碑,立在雾气旁边。 一片竹叶飘进这雾气之中,不消片刻,这绿叶竟然渐渐枯萎起来。 姜玉书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丸药,递给司衍,“吃了它,这雾气有毒,这是解药。若是没有吃过解药的话,任何人进去超不过一分钟就会被腐蚀的连渣也不剩。” 看着司衍吃下解药后,他径直拉过司衍的手,看着他带着疑惑的眼神,“想要进入谷中,就要穿过这雾气中的机关阵法,一不小心走错的话,直接身首分离。你吃了解药还不够,我拉着你,能保证你不走错每一步。” 司衍的手腕比寻常男子要纤细很多,他的手掌能轻易环过一周。那一截如寒玉铸成的白皙手腕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有着令人心动的魔力,让他对之爱不释手,甚至出现将它们从他身上摘下来收藏的意图。 他又想起出发前一天,五皇子和七皇子等人相继前来找他,嘱咐他要照顾好孤身一人跟着他前往神医谷的司衍,其中未尝没有宣布主权的意思。如今想来,这人不论容貌还是气度都太过高贵清华,完美的好像世间最美的艺术品,能有这个魅力让包括他那个一心夺嫡的表哥在内的诸多人倾心,也不是没有半点原因的。 ※※※※※※※※※※※※※※※※※※※※ 下一个世界是:狙击你的心脏,大家可以猜一猜,司衍这次是主角的什么外挂啊。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31) 不知不觉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一天,司衍正在木屋中看书,他一袭简单的青衣斜躺在窗边的竹榻上,乌发玉冠,一只手轻轻撑着头,另一只手翻动书页,屋内茶烟缭缭,氤氲了司衍极其精致的眉眼,仿佛是一卷美到极致的水墨画。 吱呀,推开门进来的姜玉书,看到面前这场景,眼里恍惚了一下,随即眼中涌起了几分惊艳,话语带着些调笑意味道:“我这只是个普通的小木屋,怎么你一来就好像变成了瑶台仙境。” “你又在看医书,你从我那里已经借走几十本医术了吧,你这过目不忘的技能也太令人嫉妒了些,之前老谷主夸我是百年难得的学医天才,现在我看,恐怕你才是真正的医学天才,假以时日,你的医术一定会超过我。” 姜玉书说这话也不是故意夸大,无的放矢,他本以为司衍向他借医书看只不过是因为无聊,却没想到这人还真的学进去了。过目不忘的技能连他都要嫉妒,有了这个天赋,再枯燥冗长的医书也难不倒他,而且他还极有天赋,一点就通,能将记在脑海中的医书学以致用,他学了这半年就能赶上别人辛苦学的好几年了。 司衍合上手中的医书,“我时间太少,过目不忘的天赋也只能让我将书中内容记住,要想达到你的程度,恐怕还要许多年。”他在这谷中待了半年,当初看医书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趣,但是这半年来他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对医术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多学习一门本事对他也很有用。神医谷是天下医者的圣地,藏有许多珍稀医书的孤本,只可惜他时间太少,只能囫囵吞枣地将医书所写的内容记住,等待以后再消化了。 姜玉书这次来是顺道给司衍送信的。 良久后,司衍放下手中的信,表情没有半点变化,神情一如往常的淡然清冷。 看来,他该回京城了。 。。。。。。。 神尧帝的几位皇子中,只有大皇子已有正妃,是骠骑将军王将军之女王琼,大皇子贬为庶人后无奈只能跟着大皇子一同囚禁在王府中。二皇子虽然已经有未婚妻,但是顾丞相不舍得宠爱的二女儿跟着二皇子受苦,同时也不愿意舍弃一个已经培养好的女儿,所以他亲自找了皇上一趟哭惨把婚约取消了。还有四皇子,府里美人一大堆,风流成性,名门千金都不愿意嫁给他受他府里那些姬妾的气。 这样一看,几个成年的皇子都还没有正妻,神尧帝大手一挥,将为四位皇子选皇子妃一事交给了皇后,于是在立秋这一天,皇后举办了一场赏菊宴,邀请京城所有待字闺中的名门千金参加。 宴会名义上是赏菊,实际上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五皇子和七皇子两人,都没有正妻,两个人又长的十分俊美,堪称是燕朝难得的美男子,宴会上的九成闺秀都是为着他们两人来的。 清晨,皇宫门前,顾朦和慕晚音正好碰上。两人这次不约而同都穿的比其他人朴素很多,头上也没有带华丽的首饰,她们都没有想做皇子妃的意思,若不是实在推脱不掉,根本连面都不会露。 她们想要全程低调,但两人身份都不低,一个是丞相现在唯一的女儿,一个是大儒身份、地位超群的少艾公子的独女,又都有着极美的容貌,所以她们一进宴会,就隐约感受到了许多女子的敌意。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是无奈的神情,她们只是来凑个数的。 她们来的已经算晚了,此时宴会之上,早已聚集了众多女子,皆是大臣之女,她们穿着定做的华丽衣衫,画着最美的妆容,戴着贵重时尚的首饰,如同百花齐放,各有各的美丽。 宴会还没开始,她们就开始了明里暗里的争斗,比外表,比家世...... 宴会开始后,随着礼官一声声唱词,神尧帝和皇后、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和十皇子陆续到了。只可惜四个皇子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心思都不在宴会上,全程都没有看过台下的世家小姐们。 皇后道:“接下来,就是各家女子展示才艺的时间了,哪家女子先开个头?” 女子宴会比较无聊,无非就是吟诗作画,琴棋歌舞,争相斗艳,顾朦和慕晚音对这不感兴趣,顾朦虽然舞技平平,但她会许多这里没有的舞种,实在不行剽窃一首古人的诗词吟诗一首也能出彩。慕晚音学了琴棋歌舞十几年,也不比台上的女子差。 只不过两人对女人间的争斗不感兴趣,也没有上台表演才艺的意思,在底下坐着简直是度日如年,就只期待着宴会赶紧结束。 一名女子舞完一曲后缓缓退下,皇后赏了她一支做工极好的白玉琉璃簪子,她顿时心花怒放,眼含傲色地看着席下的其他女子。 谁知道这女子眼睛看到坐在台下,不管是家世还是姿容都超过她太多的顾朦和慕晚音两人,眼含嫉妒,开始主动找事情,她在皇后面前盈盈一拜,“皇后娘娘,早就听闻顾大小姐能歌善舞,慕小姐也是才情名满京都,今日不知道能不能让众多姐妹开开眼界呢。”说着,她看向两人所在的方向,眼神里灼烧的都是战意。 这真的是不找麻烦,却被麻烦主动找到了身上。两人只能无奈的站起来,连皇后都应允了,不上台表演也不行啊。 慕晚音道:“请皇后娘娘借给我一把未开锋的剑。”然后她看向顾朦:“婉莲,能劳烦你帮我配诗,让我舞一曲吗?” 顾朦见她向皇后娘娘要剑,就知道她要表演剑舞了,在慕晚音去换用来跳舞的衣服的间隙,她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找出一首比较适合剑舞的诗来。 站在台上执剑起舞的慕晚音,瞬间气势就不同了起来,她舞姿矫健敏捷,流畅飘逸而且节奏明朗,整个人英气十足,气势十足 。 顾朦也轻轻吟诵起来: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一舞一诗终了,皇后大力鼓掌,称赞两人的表演,这剑舞堪称是一绝,作的诗也是极好。而其余女子都又妒又恨地盯着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让她们大出风头,她们脸上就像吃了米田共一样难看。 宴会举行了半天,才艺展示的也差不多了,皇后大手一挥,“如今御花园里各种菊花开的正好,诸位就跟着本宫去瞧瞧吧。” “自然,皇后娘娘是爱花之人,我们也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才能有幸看到养的这么好的菊花。” 御花园里摆出来的各种菊花,瑶台玉凤、墨菊、绿水秋波等,都是花匠们在温室里精心培育出来的,一簇簇地团在一起,盛放如云,生机勃勃,卖相极好,叫人流连忘返,心旷神怡。 赏菊宴的席位,设在花园里临湖而建的万和轩里,四面垂坠着飘逸的轻纱,视野开阔,清香幽静。万和轩外连着曲折回旋的红柱长廊,长廊走道两边摆放着盆盆盛开的娇花,若谁有心思,可走走停停,吟诗作对,悠闲自在。 正在众人赏菊时,前方却传出一声女子的尖叫,紧接着从前面回廊里跑出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差点被裙子绊倒,正是一刻钟前衣衫被意外打湿去偏殿里换衣服的温二小姐。 皇后脸一板,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责备她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连世家小姐的礼仪都忘了,以后如何担得起皇子妃的职责。” 温二小姐向来胆小,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但眼神却时不时看向偏殿的位置。 “本宫倒要看看,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偏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吓的你连话也说不出。” 皇后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向偏殿走去,陪着她赏菊的名门千金们自然也不好做什么,只能跟在她后面,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朦两人相视一眼,看来是出事了,这老妖婆又搞什么幺蛾子。 紧跟在皇后后面的闺秀们,就看到皇后打开门后,偏殿里五皇子抱着衣衫不整的孟雪琼,两人均是面色绯红。 “啊。”她们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立刻退后一步,尖叫起来。 皇后分开两人,护着孟雪琼,给她穿好衣服,转身脸色阴沉,极其愤怒地一巴掌打在祁琛安脸上。 “胡闹,安儿,你就是再喜欢你表妹,也不能光天华日之下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平白坏了雪琼的名声。” 闻言祁琛安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冰冷至极的眼神像是刺进了她心里,一眼看穿她所有的打算,惊得她差点站不稳后退一步。只是现在事情做都做了,就要做到彻底。 更糟糕的是,此时跟着自家母亲、祖母、姐妹一起来的各府公子,跟着各家长辈,听到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也都赶来了。 看着殿外的众人,皇后冷哼一声,“今日宴会上出了些意外,正好本宫也乏了,宴会到此为之,大家先回去吧。”却绝口不提要他们对今日发生之事守口如瓶。 ※※※※※※※※※※※※※※※※※※※※ 文中的诗句摘自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渣渣作者实在不会作诗,所以就拿来借用一下。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32) 偏殿里,只剩下孟皇后和祁琛安母子两人,噤若寒蝉的婢女们已经退了下去。 孟皇后身穿以黄红两色为主的金丝绣成的白鸟朝凤朝服,袖边绣着大红牡丹,头顶百宝珠钗,涂着朱红色的口脂,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至极。 祁琛安却浑身冰凉,他直视着面前的孟皇后,“不惜做出这等秽乱宫闱的丑事,你也要让我娶你孟家的女儿?” 孟皇后叹了一口气,知道祁琛安是在怨恨自己了, “我知道今日之事,母后是做的鲁莽了些,但是皇儿,母后老了,孟氏一族虽然也是世家之一,可是风光早已不比从前,母后护不了多久了。”随即她埋怨道,“最近你父皇不知发了什么疯,总是打压孟氏,将孟家降爵,还在朝堂上将你两个舅舅骂的抬不起头来,如今整个京城都在看我和孟家的笑话......” 祁琛安闻言冷冷一笑,“所以你就沉不住气了,决定要牺牲了我吗?” “安儿......”孟皇后艰难地轻唤出声,看着这个她越来越猜不透的儿子,看着他寒冷至极的眼睛,她避开似地转开头,随即心安理得的说:“是母后对不起你。但是你看,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不会再有登位的可能,七皇子一个卑贱婢女生的皇子对你根本不足为惧。你雪琼表妹才貌双全,自幼与你一起长大,你们两人青梅竹马,结为夫妻再合适不过了。”她顿了顿又说,“一切都是母后的错,但是孟家自开国起便是燕朝极有名望地位的世家,母后不能让它毁在我手中啊,孟家也是你的至亲,你就娶了雪琼当你的皇子妃,就当是帮帮孟家。” 那谁来帮我呢? 祁琛安闭上眼睛,内心彻底对孟皇后失望不已,“所以你就只顾着孟家,”他自嘲道,“也是,我一个人如何比得上孟家那么多人重要。孟雪琼我会娶,但她身份低微,行事不知廉耻,正妃她配不上,只配一个妾位。” 祁琛安转身决绝地离开前,冷冷丢下一句,“希望您永远不知道,今日失去了什么。” 这一场戏还远远没有落下帷幕。十天后,中毒昏迷的神尧帝苏醒后,立即下了一道圣旨,废后,朝堂之上议论纷纷,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被强押进冷宫的孟皇后,被迫脱下了华丽的宫装,素衣木钗,头发凌乱至极,她挣扎着吼道:“放开本宫,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待本宫,我要通通杀了你们。”她又像是疯了一样,对着神尧帝寝宫喊:“我后位是先帝钦定,祁东明你不能废了我。” 旁边皇上派来的太监掐着嗓子,丝毫不受她威胁影响地说道,“快给我堵上她的嘴,骂的我脑壳疼。孟氏你可歇歇吧,别喊了,现在你可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你现在连一个小小的美人都不是。你意图弑君,给陛下茶水中下了那么毒的毒药,陛下没有杀你就算够仁慈的了。” “他仁慈?他为何不肯对我孟家仁慈些,这么多年我孟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何至于要将我孟家处处紧逼。”可惜卧病在床的神尧帝无法给她一个答案了。 旁边的太监遥遥头,疯了,疯了,这孟氏做了多年的皇后,竟不知道她是个如此拎不清的人。先是选妃宴上给亲生儿子下药设局,为将娘家侄女硬塞给他,大厅广众之下弄出一场宫廷偷情的丑事来,弄的京城皆知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笑话五皇子,七皇子一派的人可是拿这件事攻讦了五皇子好几天,质疑他品行不端将来怎堪登上皇位。 陛下倒是下了狠心,选择力保自己儿子,将所有事情的过错推到孟雪琼身上,反正皇后做这件事她肯定知情,根本不同意将孟雪琼许给五皇子为妃。又因为厌恶孟氏暗作主张,他一气之下下旨罢了孟家人身上的官职,现在孟家除了一个空头爵位,是什么也没有了。 皇后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性子又是骄傲至极,帝后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神尧帝这么落她的面子,她怎么受得了。她所有的忍耐全都是为了孟家,只要皇后相信自己再也无法保住孟家荣华的时候,孟家出来的皇后一定会跟神尧帝拼个鱼死网破。 甚至宫中已经有了流言,说神尧帝要废后,被一系列事件刺激的孟氏,谁也不知道她竟然如此大胆,行事疯狂之下不管不顾,竟然在神尧帝例行去她宫中休息时下了毒药。 神尧帝中的药不是很猛,但毒素很强,即使太医们及时解了毒素,但身体内多少会有残留的毒素,会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寿命也会缩短很多。以前神尧帝虽然身体本来就弱,但是有御医在身边照顾,用最好的药材养着,若是没有意外,他还能再活好几年。 可如今中了毒之后,神尧帝却像是一朝油枯灯尽,耗光了所有精气神,就算是再厉害的神医来也是无药可救了,神尧帝恐怕是时日不多了呀。 醒来的神尧帝勃然大怒,越想越气,内心对下毒的孟氏恨到了极点,他知道孟氏最在乎什么,他先是下旨废了她引以为傲的皇后之位,又将孟氏一家贬为庶民。虽说这事情实际上和五皇子没有干系,但有这样一个母亲,到底是牵连到了他。五皇子,可被孟氏这个母亲坑惨了呦。 又对比着在他昏迷期间,七皇子衣不解带,尽心尽力在他床前伺候,整个人形容糟糕至极,憔悴的仿佛老了十岁。神尧帝终于下了决定,将七皇子立为太子。(皇上,五皇子冤枉啊,他被你关了一个月禁闭啊。)本来更偏向五皇子的他,甚至一度打压孟氏来为五皇子将来成为太子清除障碍,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两人其实一样优秀,能力相仿,但是现在看来,五皇子还是缺少了些为帝的野心和谋略。 又过了半个月,一顶小轿子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抬进了安王府,从此以后这位曾经名满京城无数公子爱慕的孟家明珠,以妾的身份嫁给了她的心上人安王,却是背着无数不堪的骂名,吃着自己种下的苦果,终究独自一人老死在了这四方天地中。 ...... 绿意盎然,水波荡漾,几丛草木点缀在一汪池水旁边。 雾气缭绕,珠落玉碎,池边那人乌发如檀,容颜若霜,低低垂首枕着双臂,身子正无力的倚着水池的壁岩处,他额头上出了虚汗,凝结出晶莹的水珠,散开的乌发因为沾染了水汽粘连在一起,发隙间裸露出大片光洁白皙如玉的脊背。 池水却是乌黑至极,像是极其浓稠的汤药,这是一池活泉水,能时刻保持药浴的温度不变。 司衍像是支撑不住般,半阖着眼眸,眉眼之间凝聚的淡淡清冷在温暖雾气缭绕下仿佛化开了几分,只剩下不易察觉的柔和与脆弱。 姜玉书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看着眼前更加虚弱,就像是泡沐般,轻轻一碰就可能破碎开来。 陷入静默的司衍长睫微微颤动,逐渐清醒过来。 这药浴是姜玉书为司衍量身配制的,其中全是极其珍惜的药材,对改善司衍的身体状况很有好处,然而相较于旁人,这药浴似乎对他完全无用,他依旧日日咳血,虚弱至极。 此前他进行药浴,姜玉书尊重他,不让其他人接近这里,没想到今日姜玉书会突然出现,但是出现了又如何,他们两人都是男子,何况医患有别,就算是被看了身体也没什么。 只是姜玉书没有他那般心性,他其实脸上已经滚烫了,像是遮掩般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司衍。 随后响起一阵水声,应该是司衍从药浴中出来了。他离得太近,甚至能听见衣料和肌肤摩擦的声音,让他的脸更红了。 “你今日怎么来了?”清冷动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姜玉书一转身才发现司衍正站在不远处,他身上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单薄的衣料勾勒出修长的身形。湿润的头发散落在肩上,打湿了小部分衣服,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一改以前的清冷模样,有一种慵懒迷人的感觉,像是水妖一般勾着他的心魂。 “我来看看你进行药浴的情况。”姜玉书轻咳一声,掩下心里的不自然和嗓音的沙哑 。 “挺好的,只是九心海棠对我无用,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了。 ”九心海棠这样堪称国宝的药材,用在他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身上,委实不值得。 说话间,他嘴角流出一丝血,缓缓滴下,他却毫不在意,习以为常地用帕子擦掉。 “这就是你说的好?全身器官衰竭,时不时就会咳血,你竟然还想离开神医谷,你知不知道,没有九心海棠吊着命,你随时会有可能会死。” 姜玉书上前扶住司衍更加瘦弱的身躯,轻轻拥在怀里,眼里深藏着怜惜,司衍用微微颤抖的手推开他,谢绝了他的好意。 “这事由不得我。” “既然你要走,那我也要跟着。”姜玉书在他身后出声说道,眼里深藏着幽暗深邃,“你这个病人我还没有治好,我必须要跟着你。” “随你。”司衍脚步停顿了一下,回道。 不知不觉,这个任务已经到了尾声啊。 ※※※※※※※※※※※※※※※※※※※※ 我写着写着突然发现:安儿=俺儿。笑死我了。 感觉突然变土了,哈哈哈。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33) 半年时间内,夺嫡之战落下帷幕,七皇子祁琛禹成为最后的赢家,被立为太子。而除此之外,还发生了许多其他的事情。 京城之中横空出世了一个名叫顾朦的农家女子,她向神尧帝进献了两种叫做红薯和土豆的作物,说是她偶尔从他人手中买下的种子,种下后意外发现这两种作物极易存活,不仅亩产量极高,超过燕朝田间种植所有的作物,而且味道不错,可烹饪的方法多。若普及开来,对改善燕朝人民生活,保障温饱,解决灾荒之年,真是有极大的作用。 神尧帝龙心大悦,准备大肆在民间推广种植这两种作物,同时赏赐了进献者顾朦大批金银珠宝,册封她为和静县主,一时间她风头无两。后来又曝出京城之中好几家生意极好的商铺都是她的产业,京城之人对她的评价两极分化,女子羡慕她的勇敢和作为,男子诟病她身为女子却不知妇道抛头露面。 而时隔半年,顾朦与她朝思暮想的司衍再见面,却是在这貌不其扬的青山寺中。 青山寺坐落在远离京城的青山上,幽深狭小,却是百年的古寺。沐浴着朝阳的辉光,蜿蜒的小路渐渐通向幽僻处,禅房就在一片幽雅的碧绿竹林中。山光明媚使林中飞鸟更加欢悦,潭水清澈也令人爽神净心。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只留下了敲钟击磬令人心神宁静的声音。 林间探出一只玉色的手,修长白皙,在竹林中影绰摇曳的日光下,给人以几近透明的错觉。司衍长身玉立,素服黑冠,肤色极白,清冷如仙的容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不自觉便想起那句赞人的古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看到风华依旧的司衍,她的心依旧只为他一人跳动。 有着陌生面容的顾朦自报家门。 半年来她像是脱胎换骨般,她曾有源见过青山寺的慧德法师一面,慧德法师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大师,他一眼就看穿了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她拒绝了慧德大师送她回去的好意,选择了留在这个世界。 顾朦平静淡然,叙述的轻描淡写,“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过很多次,是让我卑鄙地利用自己对剧情的了解抢别人的人生吗。后来我觉得,我能做的远远比这多,我曾经生活在一个比这先进几千年的世界里,我想,这才是我最大的宝藏。”为了能再看到司衍,她甘愿放弃回去的机会留在这个落后封建的时代。这半年里她成长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仰仗着原剧情成为皇后,后宫独宠就够了吗?皇后哪个女子都能做,好容易穿越一次,若只去当个皇后,享一世荣华,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她听从了慧德大师的要求,舍弃了顾婉莲的身体,还给了它的主人。作为交换,她在一个死亡的农家女身上重生,这个身体的主人被恶霸强逼为妾选择跳河自杀。作为使用身体的报酬,她为原身报了仇,抚养了她的弟弟。现在她没有名门贵女的身份,没有了貌美倾城的容貌,可是却安心很多。 54250有点恍惚,这...这,恶毒女配变好了。 她对着司衍郑重一拜,只是清秀的脸上满是从容自若和感激,“我知道慧德大师是您的知交好友,他如此关照我,愿意为我更换躯体,定是有您从中打过招呼。其实我很好奇,您为什么愿意这样帮我?”从一开始,她与慕晚音为敌时,司衍不仅没有替晚音报复她,甚至后来愿意让慧德大师关照她,她看得出来,司衍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司衍将手中的书放下,他轻轻一笑,皎若云间月,“来自异世的灵魂。我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时代才能养出你这样骄傲自由的女子,你身怀巨大宝藏却不知,若只是将来深居后宫,岂不是辜负了你的骄傲。你有意复刻一个时代的繁盛,造就一个更加美好的燕朝,我岂有理由不帮?” 顾朦想,她为爱上这样一个男子而骄傲,终生不悔。也为她生活过的时代而骄傲,如今她能用自己的记忆为推动这个时代发展做出贡献,她也为自己骄傲。 。。。。。。 神尧帝的身体明显越来越不好了,虽然御医用了最好的药材给他吊着命,但皇帝的面色还是一日一日地枯黄了下去,几乎所有见到皇帝的人都感觉到了在他身上时间的飞快流逝。他也没有了精力处理政务,便让太子监国,下旨让几位大臣在旁边仔细辅佐他。 祁琛禹被立为太子的时日尚短,根基不稳,朝臣之中也是各有各的心思,不死心的人也很多,只不过剩下的皇子像是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出个花样来。 果然,在次日神尧帝撑着病体出面,把自己的决定告知大家后,臣子们便迫不及待地探讨了起来,殿下顿时一片闹哄哄,吵得神尧帝颇为头痛。神尧帝斥责了他们一番,勉强把这些臣子的议论纷纷和不满压下去后,他也因为动怒,一下子猛咳不止,直接吐了血,退了朝。 知道自己身体的确不行了,时日无多的神尧帝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掌握了绝对力量的祁琛禹并不畏惧朝中的异议,他一改往日的温和作风,行事果断决绝,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成功稳住了朝堂之上的动荡,也将整个燕朝掌握在手中。将来七皇子继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而监国的祁琛禹就算政务再忙也要抽时间过来把朝堂上还有兄弟们的事情和神尧帝说,更是一有时间就来照顾神尧帝,事无巨细地关照神尧帝的日常,做足了纯孝的姿态。 农历九月四号,缠绵病榻一月之久的神尧帝驾崩。 当时祁琛禹正在御书房和户部的人商讨如何推广种植红薯和土豆的问题。 此时一直守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忽然红着眼睛小跑过来。 看见他的样子,御书房里的人心底大抵就有了猜测,在听完大太监的话后,祁琛禹面色刹那间变得煞白无比。 “陛下,陛下他薨了。”大太监跪在地上,声音哽咽,低头抹着眼中的泪。 房内的大臣闻言立刻跪在地上,跟着痛哭。 祁琛禹跟着大太监赶往皇帝寝宫,沿途中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低着头哀哀哭泣,声音此起彼伏,让人听着就觉得有一种莫大的悲痛感涌上心头。 他抿紧唇,神情哀伤,目不斜视地到了殿内,就见一块白布盖在了原本躺在床上的神尧帝身上,后宫的妃子们穿着素衣跪了一地,除了被软禁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皇帝其他的儿女都陆续赶到了,一齐跪在地上擦拭眼泪。 祁琛禹的表情很克制,他眼底水光一片,愣在了原地,不敢走上前去,整个人像是哀伤到了极致难以接受这个噩耗。 跪在神尧帝床边的太监抹着泪,对他说着神尧帝是怎么死的,“陛下今日的精神不错,脸色也比往常红润许多,早上陛下喝过药后,精神头也好了不少,甚至食欲大开,多喝了一碗粥。我们都以为陛下的病情有所好转了,谁知道只是回光返照,过了没有多久本来能勉强坐起身正看书的陛下突然吐了血,陷入了昏迷,很快就去了。” 祁琛禹还要强撑着主持大局,他掩下心中的悲伤,垂首看着白布,下令道,“孤知道了。去拟旨,只说先皇是病逝的就好。”跪着的大太监领命,下去准备旨意了。而祁琛禹挥退了殿内的其他人,面容悲伤,说要单独和神尧帝待会。 看到他这副因为失去父亲哀伤至极的模样,其他人感叹这太子殿下还真是孝顺不已啊。 而殿中的祁琛禹却在众人走后,轻轻掀开盖着神尧帝的白布的一角,神情平静无比,没有了刚才的悲伤之色,他眼中带着快意和嘲讽,眼神狠厉无比。 “父皇,您一路走好。” “您真的很糊涂,您怎么会觉得一个被您逼死至亲之人的儿子会对您感激孝顺呢,”他自嘲地轻笑一声,“若不是您其他的儿子都已经不堪大用,您又怎么会看到我这样一个被忽视的儿子呢。所以我设了局陷害给大哥和二哥,不过也是他们自己蠢,想要害人却露出端倪让我发现。五哥倒是有能力,身份也高,可是他不够狠,下不了狠心处置孟家,留下皇后和孟家这么大一个祸患,让我给成功利用。” “您可知道,您眼中纯孝无比的儿子,却是一个弑父的罪人。毒是我暗地里送给皇后娘娘的,谁知道她只是被珍嫔言语一激,就能下决心杀夫,看来您这个丈夫做的很让她不满啊。她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让您中了毒。可惜,我够狠,全程袖手旁观,暗中操控,将解药死死压在手里。” 他眼中凝结着寒冰,语气狠厉无比。 “但是,你该死,你愧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更可笑的是,你竟然还对他抱有那等龌龊心思,你应该庆幸从未对他说过,要不然我会让你死的更快。。” 祁琛禹将手中攥成球的白布重新给神尧帝盖好,如今他才是皇帝,天下是他的,神尧帝对昔日好友生出的龌龊心思他不会让那人知道。 他伸手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服,俊美至极的面容上一片平静,眼中却带着偏执和疯狂,低声说道:“他是我的,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