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种田成为王爷金主》 第1章 新任务,来吗? 清凉山。 苏宝儿哼着歌儿走在山林间,进了三月后温度适宜,万物恣意生长,到处生机勃勃,让人心情舒畅。 “宝哥,有新任务,来吗?” “不来!” 苏宝儿瞅了眼识海里的面板,坚决地拒绝了。 她的寿命还剩一万天,折合约二十七年,已经达到她的预期了。 往后她才不要搭理辣鸡狗系统,她要放飞自我,自由人生。 “你这娃子一看就没经历过人生疾苦,做人要有追求,要活到老学到老,古人还说技多不压身呢,你要是啥都不会,以后遇到乱七八糟的情况该怎么应对?” 识海里的二哈苦口婆心地劝说。 它名为不穿马甲就会死系统,顾名思义,就是宿主不断完成马甲任务换取寿命,一旦寿命数值为零就死翘翘了。 不想它玉树临风的系统君被无良宿主设定成哈士奇形象。 更要命的是它经常不受控制地模仿二哈的行为,比如吐个大舌头,抽风转圈咬尾巴,仰头嚎叫等,蠢得很,实在是有苦难言。 让它做条蠢狗就罢了,居然还想消极怠工,这绝对不能忍! 苏宝儿忍不住磨牙:“你觉得有比遇到你更糟糕的情况?” 她两世为人,都糟心得很。 前世她生在帝都第一豪门苏家,遇到了重男轻女的父母,从小便受到各种不公正待遇,最后还因为太优秀让亲妈一刀子捅进了心脏,理由是怕她挡了弟弟的路。 大概是命不该绝,她胎穿到古代农村,成了家里三代里唯一的女孩子,有一大家子人当眼珠子疼着宠着。 可从一出生就被强行绑定了不穿马甲就会死系统。 正如它的名字,她要不断达成马甲成就获取寿命,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耗尽。 所以这一世她的童年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但凡她承受能力稍微差一点,早让它逼死了。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不劝你了,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寿命越短,死的时候就越痛苦,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以你四十二年的寿命差不多就是缠绵病榻三五年,熬到油尽灯枯,好歹能给你留个全尸。”二哈懒懒地说道。 说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苏宝儿攥起拳头:“你个臭流氓,死骗子!” 游戏到一半突然加规则,就跟手术做到一半让病人加钱一样,无耻又下流! “不管生龙活虎还是半死不活,只要还有口气就叫活着,我又没食言,怎么流氓了?生活质量全看你付出多少,这是成人世界通用的规则。”二哈一蓝一棕的鸳鸯眼里全是无辜。 苏宝儿深吸一口气,全不全尸她不在意,但痛苦煎熬是直接的感受,还是能避则避吧。 “说吧,这次要干嘛。” “神童他娘,限时一年怀上,奖励寿命两千天。”二哈甩甩蓬松的大尾巴。 识海里的小苏宝儿赏给二哈一个脑瓜镚儿。 “你是骂街还是在嘲讽我?” 她要是有一年内找到爱情并把人叼回窝的本事,她至于两世为人还母胎单身吗? 二哈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是文明系统,不骂街,而且大家都是狗,我笑话你有意思吗?人已经给你锁定好了,你直接上。” 人都定好了? 苏宝儿更抗拒了,她就是不愿意将就才一直单着。 “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思想进步的系统吗?怎么还想搞盲婚哑嫁这一套?” “他是系统精心筛选出来的,不然你当跟谁生都能生出天才吗?而且生猴子又没非得成亲是吧?”二哈眼角上扬。 有些话不用太直白,成年人都明白。 苏宝儿将注意力放到现实中,因为实在没眼看二哈那猥琐的表情。 不过它的话让她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单身娘亲很好,不用和男人有过多牵扯,还能有个软萌聪明的娃娃。 “带路吧。” “好咧!” 二哈连忙调出地图,用红线标出路线,丝毫不给苏宝儿反悔的机会。 一共就两三百米距离,苏宝儿很快就在二哈的引导下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 山洞里光线昏暗,血腥冲鼻,苏宝儿花了点功夫才适应里面的坏境。 里面有个重伤的男人倚着山壁而坐,虽然昏迷,但依然呈防卫姿态,头发散乱,脸上脏污不堪,但依然能看出他皮肤白皙,剑眉挺鼻,唇型优美,是不可多得的美男,更难得的是久居上位的气质,威严疏离,让人不敢亵渎。 二哈邀宠:“这极品男人是不是满足了你全部的幻想?” “多办事少说话,快去提取有用物质。” 苏宝儿强行移开眼睛,有种被看穿的心虚。 二哈没顾得上嘲笑苏宝儿,它连忙用爪子扒拉自己的耳朵,好像有毛病了。 看看宝哥,她也在看自己,还用眼神示意让它快点上。 原来没听错,可这是该它做的活儿吗? 应该…是即将体验生命之初的某种运动太激动了,搞错了吧。 它问道:“你确定让我去?” “趁人没醒,赶紧取了东西走人,不然你指望我一个人生出来娃吗?” 苏宝儿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合适。 二哈嘴巴颤抖了几下,终于成功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是狗,呸呸,我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也没有雌雄之分,我怎么会做这种趁人之危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不能我就能?” 苏宝儿翻了个白眼,不上就算了,还搬出趁人之危丧尽天良这种词来封她的路。 咳咳,她也没那样的打算。 二哈诚实地点了个头:“不过你们人类一般不承认,你们喜欢说因为爱情。” 苏宝儿干脆不搭理它,当哈士奇的时间长了,智商也就这样了。 她给那人把了脉,然后从二哈的空间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制药瓶。 刚打开瓶塞,清新淡雅的药香便盈满山洞。 这药名为保命丸,由天山雪莲、老参、紫灵芝等几十种珍稀药材经过足足半年时间炼制而成,是吊命的良药,极为难得,她手里不过十余丸。 苏宝儿忍痛倒出两粒喂进那人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稍等片刻,那人便有了人气儿。 第2章 应该把他脱光 二哈全程姨母笑,下了猛药应该能撑过一场云雨。 等宝哥生了娃,它一定捞个舅舅当当。 之后却不是它预料的那样,只见苏宝儿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随着剪刀开开合合,男人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 他身材比例极佳,宽肩窄臀,肌肉流畅又不夸张,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脸红心跳。 二哈心里哦带了长长的尾音,原来有点小癖好,可以理解。 就是太劲爆,它的小心肝儿受不了。 “宝哥,求你把我屏蔽了吧!” 二哈竖起身子,用前面两个爪子作揖。 其实把…它可以主动切断与宿主的联系,可主动不看太亏。 二哈这一嗓子让苏宝儿的手一哆嗦,差点让男人伤上加伤,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下捶爆它狗头的想法。 “收起你脑子里不健康的颜色,我在给他治伤。” 他身上中了多处刀伤,出血量极大,动作慢了就算有保命丸也会失血过多而亡。 “你就怂吧。” 二哈一眼看穿了苏宝儿。 苏宝儿小心翼翼剪开衣物,终于看清他身上的伤。 四肢,胸腹背部都有刀剑伤,最严重的是从右侧肋骨下延伸到小腹的刀伤,再往下三寸,下辈子都能进宫当总管了。 得多大仇能把人砍成这样? “你把他弄成这样还跟我说你对他没想法?”二哈用前爪遮住眼睛。 全身上下衣服都剪了,只剩关键位置留了块巴掌大布料遮羞,真是太没人性了! 苏宝儿老脸一红,随后赶紧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有种你想个更文明的方式?” 其实按照无菌规则,那巴掌大的布料都不该给他留,还得把那地儿的毛发给剃了。 二哈优雅坐下,他是机器人,没种。 下一秒男人突然睁开眼睛,往身上一看,周身气质又冷了几分,眼神里全是冷厉的杀气,极具攻击力。 如果眼神能化作实质,片刻功夫能被把人扎成马蜂窝。 可惜它不能,所以苏宝儿浑不在意。 “放肆!” 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若有来日,他一定要灭了她九族! 苏宝儿手上银针飞动,没入皮肉后男人缓缓闭上眼睛。 陷入黑暗前他脑子里只有遮羞的一小块三角布料,以及从边缘探出的毛毛,真特么想死一死! 苏宝儿默默吐槽,都危在旦夕了,还有心情管别人放不放肆呢。 不过手上速度不减,拿出药箱,先用消毒液清洗伤口,然后缝合,上药,包扎,一通忙活下来,发现他从脖子往下都让绷带缠起来了,连衣服都省得穿了。 苏宝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工程浩大得像缝了个大布偶。 见他嘴唇干燥起皮,很破坏美感,她便扯下腰间的水囊给他喂进一些水。 “爱情的力量是多么伟大,能让宝哥温柔似水。” 二哈酸溜溜地感慨。 可怜它这个没有性别的单身狗,给结结实实塞了一嘴狗粮。 苏宝儿心念一动,把二哈变成了一只癞蛤蟆。 “我去!” 癞蛤蟆鼓了鼓腮帮子,突然觉得做条狗真美妙,好歹有七分狼模样。 苏宝儿赶紧看地上的美男,得把眼睛好好洗洗。 “宝哥,我错了,您英明神武,阅尽千帆,怎么会为美色妥协?他就是个工具人,咱不谈爱情,只谈子嗣,你的孩子肯定聪慧可爱,人见人爱,文能动笔治国,武能提刀安邦。” 二哈的彩虹屁拍得不错,苏宝儿让它做回哈士奇。 “我以后一定好好做狗。” 二哈在屏幕前照了照,对自己油亮漂亮的毛发分外满意。 缝合伤口极为耗费精力,歇了会儿后她才起身找来树枝和藤蔓,做了个简易担架,把人放上面拖着往回走。 人带着是因为据她所知人工授精的成功率不高,而且因为女性身体原因,每个月只有一次机会,她这种运气背的少不得多折腾几次。 苏宝儿边走边发愁,从他身上的刀伤能看出他被人追杀,容易惹麻烦,还要给他治伤,管吃管喝,麻烦得要死。 更麻烦的是把人弄回家,肯定会被家里人念叨。 这年头男女大防虽然没有明清时期那么严苛,但毕竟是封建落后的古代,男女走在一起都会惹人非议,更别说她想未婚先孕,独自抚养娃娃了。 男女分开绝对是人类进化最大的bug。 大家自娱自乐,自己繁衍,天下不就太平了么? “宝哥,你的想法有点危险。” 二哈脑门上满是黑线。 这一世的苏宝儿是在它的眼皮底下长大的,但还是不知道她是怎么长歪的。 苏宝儿耸耸肩膀,铆足了力气把人往回拉。 还得小心避开村里人,心比身累。 苏家。 周氏喝了口茶水后赶紧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以掩饰嫌弃之色。 这粗茶味道真差。 “咱不是外人,我有话就直说了,我是觉得俩孩子不合适。” 苏宝儿的奶奶和娘都怒瞪着眼前的人。 不合适? 秦苏两家定的娃娃亲都十多年了,非要等宝儿快要及笄时才知道俩孩子不合适? 周氏浑然不顾苏家婆媳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继续说道:“你们别误会,我不是说宝儿不好,而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儿,我儿自幼读圣贤书,最是风雅,喜欢红袖添香,共话西窗,可你家宝儿怕是连墨锭子都没见过,他们说不到一起去,而且我儿常在外面求学,可两口子总得有个着家的,成了亲宝儿肯定不能跟在娘家一样总往外跑,所以我就想着强扭的瓜不甜,不如咱两家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以后各生欢喜。” 她没说宝儿不好,可字字句句里都是嫌弃。 苏宝儿粗鄙,目不识丁,还被一家子宠得骄纵任性,根本配不上她年纪轻轻就考上秀才的儿子。 苏家老太太林氏重重放下茶碗,冷脸说道:“只知风雅,却不懂重信守诺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这就去临山书院问问秦子恒读的是哪门子圣贤书?” 老太太随意说了两句就掐住了周氏的命门。 第3章 想退婚就闭嘴 当初苏老二救了她当家的,她家主动提出定下娃娃亲表示对苏家的感激,现在却说看不上人家姑娘要退婚,说到哪儿都是她家李逵。 苏家若真闹开,她儿子的名声就毁了。 而读书人一旦坏了名声,以后都别想摸到考场的门。 周氏在心里暗骂老虔婆,可面上还得挤出笑脸。 “婶儿,您消消气,咱当长辈的都盼着孩子好,有话好商量,何必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林氏轻哼一声:“当初你顾家欠我苏家一条命,主动提出定亲,现在又反悔,作践我家宝儿,你跟我说好商量?当我苏家没人吗?” 她家宝儿是如珠似宝的存在,岂容旁人欺负折辱? 周氏挑挑眉,姓苏的干啥啥不行,生儿子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家里三代人,只得了苏宝儿一个姑娘。 可人再多,不在家有啥用? 周氏正得意时院门突然被推开。 她莫名心虚了下。 还好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红衣张扬明媚的姑娘,周氏松了一口气。 也对,她事先都打听好了,苏家半数男丁在醉仙楼当跑堂,剩下的下地干活儿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 “奶奶,娘,我回来了!” 苏宝儿眉眼弯弯,笑靥如花,眼底的寒意遮掩得很好。 其实早在周氏说不合适的时候她就到门口了,为了退亲顺利,也为了不让对方尴尬,她特意从后门进去。 谁知这人无耻至极,把她奶奶和娘气得够呛。 她只好又翻墙出来再从大门进来收拾贱人。 林氏连忙敛起怒容,又给二儿媳李氏使了个眼色。 她们可以和周氏对上,但宝儿不行,不然以后婆媳关系难处。 李氏当即会意,起身迎过去:“宝儿,你回来得刚好,家里有才买的零嘴儿,你先吃几口垫垫肚子,我去地里喊你爹去割肉,中午给你烧着吃。” 周氏以为苏宝儿会听话,蹭一下站起身,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苏宝儿,我是来退婚的,你肯定会同意的吧?” 姑娘家面皮薄,肯定不会跟林氏似的拿秦子恒的名声威胁她。 只要苏宝儿同意,苏家其他人就不得不妥协。 反正这么些年来她还没听说苏家人哪件事违拗了苏宝儿的心意。 苏家婆媳齐齐看向周氏,眼里的厌恶和恨几乎要凝成实质。 不是不能退婚,而是事关孩子的终身大事和两家的名声面子,退婚必须得有正当理由,不是她上下嘴唇一吧嗒说不合适就可以。 说出去别人只会笑话女方被未来夫家嫌弃,甚至会揣测她品行不端或身有暗疾。 往后宝儿还怎么嫁人? 更恶心的是她居然当着宝儿的面胡说八道。 她活了半辈子能不知道姑娘家经事少,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吗? 她就是坏,就是要宝儿的命! 不过当前最要紧的不是收拾周氏,而是安抚宝儿。 “你别多想,这事儿有奶奶和娘处理,绝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林氏像护崽的老母鸡,挡在苏宝儿身前。 “她就是失心疯,跑咱家胡说八道来了,娘一会儿就拿大扫帚把他们打出去,咱不生气。”李氏转身去找顺手的武器。 苏宝儿心里盈满暖意,这一世真的很好,哪怕被二哈折磨得死去虎活来,也真的很好。 她一手拉住一个安抚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们别上火,这样的人家退了才好,反正我从来就没看上过他。” 要不是定下婚约时她才出生一个月,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愿,根本不会有这事儿。 周氏嘲讽道:“我儿玉树临风,俊俏潇洒,现在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这样的你还看不上?你安慰自己还挺有一套,难怪整天乐呵呵地胡闹。” “想退婚就闭嘴!” 对外人苏宝儿没了笑模样,震慑力十足。 周氏没再出声,她才不是被苏宝儿吓到,而是怕她死活不退婚,耽误了儿子的好事。 没了扰人的声音,李氏软声劝道:“宝儿,这婚约是一早就定下来的,不能退。” 如果早几年她也就同意了,缓上一两年,等别人忘了退亲的事儿,她再慢慢给宝儿挑个好的。 现在眼看着宝儿到了快出嫁的年纪,耽误不起,可顶着闲言碎语议亲,少不得降低要求,再有就是周围适龄的好儿郎早让别人定走了,标准再低,也没几个好选的。 这些顾虑林氏更清楚,但她还是咬牙道:“退了好,我苏家宁愿养姑娘一辈子也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婆婆难缠,儿子是个怂包,可以预见宝儿嫁到这样的人家肯定受罪。 那为什么不继续留在苏家? 李氏犹豫了会儿,最终也点了头。 因为什么都比不上宝儿顺心如意重要。 苏宝儿吸吸鼻子:“谢谢娘。” 被偏爱的感觉极好。 “你这孩子就是被宠坏了。”李氏打了下闺女的手背,可那力道也就能拍拍灰尘。 自己生的宠的姑娘除了继续宠继续顺着还能怎么办? 见宝儿娘拿定了主意,林氏出面道:“我们同意退婚。” “你们能想明白是最好了,我秦家是厚道人家,当初苏老二救了我家当家的,这些年我们一直感念在心,加上这次是我们有愧于宝儿,这是一点小心意。” 周氏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还特意拎手上晃了晃,让里面银子互相碰撞发出低沉悦耳的声音。 苏家无人应答,周氏也不觉尴尬,继续说道:“退亲这么大个事儿不好空口无凭,得写个退婚书,你家有笔墨吗?哎,看我这话说的,你们家都没个识字的,哪有这东西,还是我回去取…” 没等周氏说完,苏宝儿已经将笔墨纸砚摆在桌子上。 苏家三代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周氏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旁边坐着的秦子恒脸色更加难看,因为他识货。 笔是紫毫笔,尖圆齐健,豪细出锋,墨是徽墨,色泽黑润,坚而有光,纸是正风靡的桃花纸,洁白细腻,砚台纹理缜密,造型精致。 四样皆是好物,少说也值百两银子。 第4章 打出去 而且没见苏家人小心珍视的模样,想来是见惯了的。 那苏家该有多少家底? 至少是不薄的。 他动了动身子,无奈钱袋离他太远,他无法收回来,连用衣袖遮盖一二都做不到。 周氏很快又神气起来,有笔墨纸砚能怎样? 苏家几代泥腿子,买再多的笔墨也只能装点门面,真到写字的时候不就原形毕露了么? “子恒,你怎么还愣着?赶紧把退婚书写了,别让人家光看着难受。” “宝哥,她居然嘲笑你轻视你,快教她做人!” 识海里的二哈怂恿道,那女人得瑟的样子实在没眼看。 这点小要求苏宝儿自然要满足它。 “小事一桩,不敢劳烦秀才公出手。” 周氏轻哼:“那也得你家有会写字的人才行。” 桌上有待客的茶水,秦锦倒了些在砚台里,拿起墨锭轻轻研磨。 再提笔沾墨,不一会儿就把退婚书写成了。 她的字遒劲舒和,自有风骨,秦子恒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字不及她万一。 可看到内容,他就无心欣赏苏宝儿的字了。 因秦家背信弃义,卑劣无耻,苏宝儿主动解除与秦子恒的婚约,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白纸黑字分外刺眼,秦子恒几乎要咬碎一口好牙。 这是打他脸呢! “鬼画符一样,写的什么东西!”周氏嫌弃地说道。 苏宝儿放下笔,同情地看了眼周氏:“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长点。” 周氏瞬间回过味儿,这死丫头居然说她没脑子! “你们苏家就这么教养女儿的?” 就活该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李氏呛声:“我苏家姑娘怎么样轮不到你说,有管闲事的功夫不如回家买点猪脑回家补补,还得多吃点猪心,说不定心能从黑的变回红的!” “缺心的是你家,全家一起吃,吃完总能有个把人能多长几个心眼儿,没准儿过个三五代,也能祖坟冒青烟出个读书人!” “别说了。”秦子恒制止了周氏,她跟泼妇似的跟人对骂,丢的是他的脸面。 他起身对众人作揖,温和地开口:“退亲之事错全在我,是我一心想读圣贤书,不敢耽误了苏姑娘的前程,才提出退亲,怎么就担上了背信弃义,卑劣无耻的罪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不该胡乱攻击人。” “平水县首富张多金家有长女,闺名张嫣,和你的好事近了吧?” 苏宝儿挑挑眉。 这才是秦家退亲的真正原因。 可他们怕落下嫌贫爱富的名声,所以跑苏家来列举她的缺点,好让苏家担忧她的婚后生活,主动提出退婚,这样一来就把自己撇干净了。 真又当又立,死不要脸! 秦子恒母子对视一眼,和张家的事他们做得隐秘,苏宝儿如何得知? 但有一点他们都知道,那就是绝不能认下这件事。 不然能被口水喷死。 “张员外爱重我儿学识,两家才走得近了些,没什么好事不好事的。”周氏板着脸说道。 “那你们可得劝着张小姐,让她过一两年再进门。” 苏宝儿气定神闲地说道。 张嫣芳龄十九,在这年代已经属于大龄未嫁女,张家那头催得紧,秦家也想早点拿到人家丰厚的嫁妆,别说一两年,半年都嫌长,可这么一来,明眼人自然能敲出里面的猫腻。 周氏沉着脸:“还有心情满嘴胡言呢,难道被退亲还是件开心事了?” “我高兴说明你家太差,断了关系如获新生。” 苏宝儿认真地点头。 “没皮没脸的小蹄子,不守妇道,不知廉耻,我要是你宁愿自己绞了头发当尼姑去,省得丢人现眼,徒给人送上笑料!” 周氏的话恶毒又刻薄,吊梢眼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不是来退亲,而是来结仇的。 秦子恒心道坏事了,刚想补救,李氏早拿出来的大扫帚迎面挥来。 “滚出去,你以为挑个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我一个人就能打得你们满地找牙,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来苏家满嘴喷粪,活腻了你们!” 李氏长得好,平常见人三分笑,总给人无害的感觉。 此时把扫帚挥得虎虎生威,周氏才想起来她是屠户家的姑娘,能砍会剁,战斗力不比爷们儿弱。 因为实力过于悬殊,秦家母子俩和很快被撵了出去,狼狈得很。 李氏啪一声把院门甩上。 周氏男人是秀才,儿子自小天赋好,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哪受过这样的气,简直要气疯了。 她朝院门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养出来的女儿没人要!” “还没丢够人吗?赶紧回去!”秦子恒蹙着眉头,一脸不耐烦。 整天搞不清状况还胡乱出主意,脸都让人打肿了! 真是愚不可及! “我是你娘,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是不是考了秀才,马上又要做张家的女婿,就瞧不上我了?你就跟你爹一样,都是没良心的东西!我的命苦啊,我费心给你打算,到头一句好话没落着,我图什么哦!人家说养儿能防老,你这哪防得住!” 周氏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哭着。 秦子恒的脑仁更疼了。 每次生气就开始念叨他没良心,不孝顺,说自己命苦,婆母不慈,对她处处刁难,怀孕时让她吃糠咽菜,月子里让她做饭干活儿,男人对她不上心,外面一屁股风流债,他耳朵都听得长茧子了。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放低姿态去哄,可这会儿他一肚子火,哪有心思听一堆废话? 所以秦子恒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氏重重地剁了两下脚,刚好苏家门再度打开,她以为苏家人是告饶的,又昂起了高傲的头颅。 原谅是不可能的,接受苏宝儿进门更不可能,但她喜欢看苏家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场景。 下一秒,周氏再度被打脸。 李氏不仅没哀求,反而粗暴地将银袋扔过去:“把你家银子拿走,别脏了我家的地儿!” 苏家再穷,也不差这点膈应人的银子。 第5章 活腻了早说 “我都说了这钱是给你家的,你就收着,回头添到宝儿的嫁妆里,嫁妆多了说不定能说上门亲事,总好过当一辈子老姑娘。” 周氏假意把钱袋往回送,实则手拽得死死的。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她留着买点啥不好? 干嘛便宜了苏家? “我家宝儿要嫁的人家一定是因为欣赏和爱重她的人品,才不会跟你家似的卖儿子,为了人家姑娘的嫁妆,连人都不做了,也不怕把人笑死!” 李氏怼道。 这嘴欠的,刚刚就该使劲儿往她脑袋上砸! 不想苏宝儿把钱袋拽了回来。 “你个破落玩意儿怎么抢东西?” 周氏直勾勾地盯着钱袋。 李氏不解地看向自家闺女,宝儿从小就喜欢捣鼓生意,赚得不少了,怎么会惦记秦家的银子? “这是谁东西还得掰扯下,你说呢?”苏宝儿浅浅一笑。 秦家没少因为秦子恒束脩、纸墨钱、赶考路费等原因上苏家来借钱。 基本借了就没见还。 其实秦家有十来亩地,秦父也在私塾教书,足够供养一个读书人,借钱只是为了占便宜,苏家都知道,但没计较过,就想着等宝儿嫁过去,秦家能对她好一些。 李氏了然:“我拿账本去。” 好在她把往来的账目记清清楚楚。 不多久李氏拿来一本黄麻纸做成的账本。 “这一页是秦家的,你看看。” 苏宝儿是家里算账最快的人,李氏把账本交给她。 “一共借了十两银子并三百文,钱袋里就十两银子,不过剩下三百文就不用你还了,全当我家给你儿子考上秀才随的礼钱。” “这点钱拿来糊弄鬼呢!以后别说你家用银子还了恩,补了对宝儿的亏欠,我们只当老二救了条狗,还让狗咬了一口。” 李氏恨恨地说道。 二哈也很气:“这是污蔑,狗才不这样!” “嗯,狗不这样。”苏宝儿认真地说道,她不仅是安抚识海里的二哈,还大声说了出来。 李氏强忍着笑,好维持自己凶恶的模样。 不如狗的秦家母子快被气疯。 附近人都知道苏秦两家的婚约,见秦家人上门都以为是好事近了,所以不时往苏宝儿家瞅一眼。 就等两家商议好正事,好来沾沾喜气,也好向新晋秀才的秦子恒示好。 本就有关注度,两家又在门口闹腾了一场,附近的人都赶来凑热闹。 很多人不敢得罪秦家,只能小声议论。 “怎么退亲了?俩孩子郎才女貌的,怪可惜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定亲这么多年了,眼看着都能成亲了,怎么突然弄了这么一出?好像还和银钱扯上关系了。” 苏家几个亲戚直接把周氏围住。 “弟妹,你家男人呢?” 苏家老爷子和林氏生了三个儿子,苏老大和肖氏生了大郎二郎四郎六郎,苏老二和李氏生了三郎五郎七郎,三儿子是老来子,尚未成亲。 一家子十来个男丁,没道理让女人出来应付事儿。 李氏擦了下眼泪:“人家特意挑了男人不在时候来退亲,我心里难受得紧,就不讲究什么家丑不外扬了,说明白了好让大家给我评评理。” “别被秀才的名头唬住了,他就是考上状元爷,也不能想退婚就退婚!” “咱苏家的姑娘不是好欺负的,受委屈了尽管说,但凡姓苏的,都不会袖手旁观!” “是得说清楚,省得以后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宝儿头上倒。” 李氏倒豆子似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氏被各种斥责嫌弃的眼神刺激到,又没有秦子恒的阻拦,便完全放飞了自我。 “我家连着三代考上了秀才,子恒还大有发展,可以说是沾到书香门第的边儿了,我看不上泥腿子出生的媳妇儿怎么了?我伤天害理了吗?你们哪个给儿子挑媳妇儿不是往好里挑?” “苏家是救了我家一个人,可都念了十来年,还不够吗?我非得为了救命之恩,把儿子前程和幸福都搭上吗?” “你们凭良心说,你们希望儿子娶苏宝儿这样的疯丫头吗?成天不着家,谁知道在哪儿鬼混?这样的儿媳怎么相夫教子?” 苏宝儿为秦子恒默哀了一秒钟。 摊上这么个不遗余力给自己招黑的娘,有点惨。 果真娶妻不贤毁三代,古人诚不欺我。 “这哪是人说的话?以后他家再有人落难,大家都离远些。” “人家连续三代考上了秀才,又成了首富家的乘龙快婿,怎么可能落难?就是真落了难,咱这泥腿子也帮不上忙啊!” “还知道苏家对她家有救命之恩,都十多年了,从没见过他家有什么表示。” “不想搭上儿子,当初多备礼抵了救命之恩啊,净想着白拿的好事儿! ” “宝儿多好的姑娘,哪里配不上秦子恒?心大眼小的玩意儿!这亲事不成才好,苏家姑娘一个赛一个金贵,才不上别人家受气!” “切,一个个说得好听,怎么没见你们把人往回娶?” 周氏话音刚落一个草篮子飞过来,哐一声你精准地扣到了周氏脑袋上。 篮子是苏老二扔的。 “跑我家来撒野,当我是死的?!” 苏老二大步走到媳妇儿和闺女面前,换了种心疼的语气:“你们站远点,我来收拾她。” 他得到大嫂的报信一路跑了回来,可紧赶慢赶还是让闺女委屈了。 此时他心里像装着一头暴怒的狮子,只有罪魁祸首撕成碎片才能让自己平静。 草篮子扣头上不算大事儿,可篮子有刚拔出来的草,草根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周氏手忙脚乱忙活半天也没把自己收拾好,脑袋上还挂着几片草叶,一动就扑簌簌往下掉泥。 她狼狈又滑稽的模样让众人哄笑不已。 周氏扑向苏老二,对他又掐又打:“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家闺女让你们宠得四六不通,好吃懒做,跟人鬼…” 在她要说出不堪入耳的话之前苏老二一个耳光甩过去。 “活腻了早说,我让你死个痛快!” 苏老二攥紧拳头要往周氏脑袋上砸。 第6章 自家酒楼 苏宝儿赶紧拉住他:“住手!” 打一两下是教训,看着解气,可把人打得太惨,周氏反而成受害者了,因为人总是同情弱者。 “别的都可以听你的,这个不行!” 苏老二暴躁得像发狂的牛,根本听不进劝。 苏宝儿佯怒:“不听也行,以后我不理你了!” 不理他?这绝对不行! 苏老二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怒气即刻熄灭,他收起拳头,眼神却依然凶恶:“再胡说给你捶成大猪头!” 苏宝儿将苏老二交给自家娘,对在场众人说道:“多谢各位仗义直言,另外后天苏家在县里醉仙楼设宴庆祝我三叔和三哥考中举人,希望大家都来捧个场。” 众人惊得说不出来话。 都没听说苏家有人上私塾,怎么就考出了两个举人? 该不是苏宝儿被气得昏了头,说起了胡话吧? 再看苏家众人,个个都是恍恍惚惚的懵逼脸,就跟才睡醒似的。 周氏直接笑出声:“吹牛也不打草稿,当考举人是上街买肉呢,给点银子就能买?还想买几个就买几个?” 苏宝儿从袖袋拿出两份文书,打开后一份红底黑字,金色描边,一份白底红字,撒有金粉。 周氏站得近,第一个看到了文书,斩钉截铁地说道:“切,把人当傻子玩呢?都是举人能发不一样的文书?骗人也不装得像一点!” 苏家人心里也直打鼓。 周氏是个讨人嫌的,可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作为苏家唯一有女儿的男人,苏老二已经想好一会儿把事情背自己身上。 请客的事儿也照旧,刚好爹娘六十大寿,在村里摆几桌庆祝下,只是去不了醉仙楼。 要知道醉仙楼是平水县最好的酒楼,除了饭菜好吃,还是身份,是体面,真不是苏家这样的农户能消费得起的。 “无知妇人,没见识就少张嘴,省得给你家三代秀才公丢脸,宝丫头手上那份红底黑字的是解元文书!” “苏叔,你家一下除了俩举人,还有个是解元,可不得了啊!” “我家要是出了这么出息的儿孙,我就是卖田卖地也要去醉仙楼风光一把!” “秀才再多,考不上举人也还是一身穷酸味儿!” “我听人说金举人,银进士,举人是最难考的,考上了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官门,这才是真的光宗耀祖!” “搞了半天,真正的书香门第在这儿!” “你们说秦家会不会把肠子悔青?” “不是,爹,这多高兴的个事儿,你咋还晕了?”苏老大眼疾手快扶住老爷子。 “他是高兴狠了,赶紧扶回去顺顺气儿,没大碍的。” 一家子忙把老爷子抬进屋,苏宝儿给扎了两针才悠悠转醒。 “你这老头子,可把人吓死了!” 林氏拍拍胸口。 “一口气没上来,顺过来就没事儿了。”老爷子又看向苏宝儿,“宝儿,你快跟爷说说是咋回事啊?咱家怎么就突然冒了俩举人出来?” “前几年有位徐老先生看上了我酿的酒,就用酒钱抵了束脩,徐老先生考教后选了三叔和小三子收入门下,徐老先生不喜外人打扰,心气儿也高,说考不出个名堂,都不许说是他的学生,三叔他们也怕丢人,就没往外说。” 苏宝儿简单解释了下。 其实她开始也不知道徐老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前任大学士,算是运气爆棚。 苏老二嘴咧得老大:“这事儿办得好,我这会儿的心情就跟你娘哗啦一下直接生出个十来岁的姑娘一样,多让人稀罕,我能吹到下辈子去!哪像秦家的,回回考回回考不上 ,笑死人了!” 老爷子无语,明明是亲兄弟,这个咋能这么憨呢? “把文书拿给我看看。” 苏老爷子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文书。 好啊,苏家要改换门庭了。 摸过一遍后他突然想起个事儿:“你给老大拿些银子,让他去醉仙楼订桌子,要四…不,五十桌。” 本来是个体面的事儿,不能因为坐席不够让人看了笑话。 反正这几年风调雨顺,孩子也都能往回拿工钱,手上攒了百来两银子。 不,孩子都读书了,哪有功夫上工,明明是宝儿变着法儿补贴家里。 这份情他记着,苏家的子孙也要记着。 “自家酒楼不用银子。” 苏宝儿拉住起身去拿钱的林氏。 “嗯,不是,什么自家酒楼?” 老爷子抚了抚胸口,他又想晕了,可不知道刚刚宝儿给他吃的什么药,脑子清醒得很。 苏宝儿风轻云淡地说道:“前些年赚了点钱,就把醉仙楼盘下来了,对了,边关战事已经结束,大哥军功卓著,封了五品将军,以后再熬熬资历,未来可期,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那人伤得重,得去抓几贴药。 等看不到苏宝儿的背影,众人才回过神。 “结束了就好,大郎很快就能回来了!”林氏擦了把眼泪。 肖氏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又道:“我儿是真英雄。” “人平安才是天大的好事。” 几个女人哭得老爷子头大:“各房都有喜事,哭的什么劲儿?先把后天的事儿忙了,等大郎回来咱家再照样办一场!” 林氏擦了眼泪:“你管我们哭啥?你自己还晕倒了呢!” 老爷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在孩子面前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见老大老二都憋着笑,老爷子扫了他们一眼:“还得我给你们跑腿儿?” “这就去!” 苏老大苏老二立马行动起来,席面的事不用操心,剩下的就是请客。 今明两天要把村里和亲戚各家各户得走到了,得抓紧时间。 “走,我陪你去娘家一趟。”老爷子提议。 “以前的事还记着?” 林氏白了老伴儿一眼。 宝儿还伤心着,怎么有心思上她娘家显摆? “我是那小心眼的人吗?年轻的时候埋怨他们棒打鸳鸯,自从有了宝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后她成亲,我也不愿意找我这样的,我是想把地儿腾出来,让宝儿娘儿俩好好说话。” 第7章 生孩子那方面 他年轻时家里穷,兄弟又多,分家时他只得了一亩田、两间茅草屋和几百个铜钱。 这点家产都不够养活,更别提娶妻生子了。 也就遇上个傻姑娘,愿意跟着他吃苦受罪。 那时他早出晚归当货郎,家里家外的活儿都落在媳妇儿,闲了还得做绣活儿,愣是把水灵灵的姑娘熬得失去了颜色。 如今他只心疼和感激媳妇儿。 林氏觉得老头子说得有理,再亲亲不过娘,没有比李氏更适合去宽慰宝儿的人了。 “你才背了气,别乱动,我去里正家借辆驴车来。” 老爷子却不依:“你看我有啥事儿?你要不放心就跟我一起走,还省了我再往回跑一趟的功夫!” 小半个时辰后苏宝儿步履轻盈地进了院子。 按照苏家的传统,家里有喜事男人要陪着媳妇儿回娘家请客,以示对岳家的重视,她特意在外面多转了会儿,家里应该没人了。 可一脚才迈进家门,就见李氏端坐在堂屋。 “娘,你没去外祖家啊?” 苏宝儿心虚地笑笑。 李氏皮笑肉不笑地应道:“等你呢,你以为三打两岔就把最重要的事绕开了?” “我就知道瞒不过娘,我靠卖酒赚了点银子,后来啥赚钱就倒卖啥,皮毛、药材、牛羊马匹、布料刺绣等等,但凡你能想到的我都卖过,是不是贼厉害?不过生意真不好做,像我这么聪明的也会亏,有一次运山货遇上一个月的雨…” 见苏宝儿还在插科打诨,李氏拍了下桌子。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说是不是巴不得秦家来退婚!” “嗯。” 苏宝儿垂手站在一边,像犯错的小学生。 李氏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儿。 “你做得没错,知道那家人的德行,总不能捏着鼻子嫁过去,咱家就你一个姑娘,才不受窝囊气,是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眼,给你定了这么个人家。” “我不想嫁人,以后天天陪着你。” 李氏的眼圈倏地红了。 苏宝儿立即麻爪了,她娘很少哭,但哭起来就很难停。 她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没找到自家老爹和小七的身影,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娘,你别哭,我是真觉得在家好。” “我这辈子就生了你这一个闺女,我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就盼着你平安顺利,谁知道遇上这么大的难事?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哪知道不嫁人有多苦?”李氏捂着脸哭得伤心。 最开始她有表演的成分,想逼迫苏宝儿放弃不嫁人的想法,但后来全是因为心疼。 苏宝儿轻拍着李氏的后背,本以为找了家里考出俩秀才的时候说退婚,并交代自己是醉仙楼老板,就不会有人在意她。 终究还是低估了家人对自己的爱。 真是让人甘之如饴的负担。 苏宝儿劝道:“你停一下,我今儿捡回一个人,长得可好了,我觉得就他吧。” 等有了孩子再给他安排个死遁就好了,这样孩子也有个说法。 “捡个人回来?在哪儿?我看看去!” 李氏着急站起身。 “放小三子房里了,不过人让野猪拱了,挺惨的,你就别看了,等养差不多了,我让他来拜你,你得帮我掌掌眼,嫁人是人生大事,家世样貌都是次要,主要看人品,我要找个像爹一样有担当作风正派的好男人,做个像娘一样幸福的女人。”苏宝儿挑挑眉,揶揄之意再明显不过。 “你越大越没正形,都敢拿爹娘说笑了,该打!” “你舍得就打吧!” 苏宝儿撒娇卖痴的模样成功让李氏破涕为笑。 “多笑笑就对了,一个秦子恒还能让咱家天塌了不成?我和他虽然有婚约,但实际都没见过几次,更没私情,计较这个事的人肯定小心眼儿,不是良配。” 李氏点头,是这个理儿,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对了,她要去看宝儿捡回来的那人,扯这没用的干啥? 苏宝儿垂死挣扎:“娘,你快去外祖家啊,不然又该念叨你不肯吃娘家饭了。” “你爹跟小七一道去就行了。” 李氏态度很坚决,现在婚事未定,不能让宝儿单独跟那混蛋呆在一起,万一他欺负宝儿咋整? 小三子房里。 “他伤得真挺重的,我怕吓着你。” 李氏白了她一眼:“你娘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我看看他伤势润如何?” 苏宝儿见她非看不可,只好自己掀开盖在他上半身的被子,有几处还在渗血,染红了绷带。 “身上没几处好肉,我费好大劲儿才包好的。” 李氏红着眼睛说道:“多好看的孩子,怎么让野猪拱了?” 二哈歪歪狗脑袋:“我觉得你娘在内涵你。” “等会儿收拾你!” 苏宝儿果断把二哈设置成野猪,转头去安慰自家娘亲。 “他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挨过去了,好日子在后面呢。” 李氏点点头,是有这么个说法。 她又把苏宝儿拉到门口,小声问道:“他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特别是生孩子那方面。” 不是她多想,隔壁村就发生过这事儿。 那户人家也是缺德,被野猪伤了那地儿照常娶媳妇儿,还到处宣扬是媳妇儿没用,三年都没怀上孩子,逼得小媳妇儿哭哭啼啼说出真相。 小媳妇儿好欺负,可娘家人硬气,立即接了姑娘回家,还要求和离。 男方立马怂了,又是下跪又是哭,这招不管用就撒泼耍赖,硬赖着人家,足足闹了大半年,最后是女方哥哥拿刀抵着男方脖子,才拿到了和离书,真真是伤身又伤心。 “不会。” 苏宝儿肯定地答道。 李氏直勾勾地看着宝儿,该不是已经看过了吧? “这点小事切切脉就知道了。”苏宝儿无奈地解释。 有段时间苏宝儿总抱着医书,不止认识了草药,普通的病症也能治,还把村里的郎中忽悠成了自己的徒弟,这事儿苏家人都知道。 因为直到现在,人家逢年过节还往家里送礼。 但李氏很了解自己闺女,看她飘忽的眼神就知道是胡扯的。 第8章 咋像有仇呢? 那野猪横冲直撞,一身蛮力,逮哪儿撞哪儿,不看哪知道伤没伤? 既是看了,成亲的确是最佳选择。 李氏又认真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人,长得挺好,要是人品一样好就好了。 “我看你精神总恍惚,赶紧回屋休息,我给他喂药,你要不放心就把小六和小七喊过来,刚好能搭把手。” 李氏没拒绝,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大悲大喜,这会儿脑子里嗡嗡的,需要去平复一下。 等站到院子时她才想起来俩娃子都去各自的外祖家了,她上哪儿找去? 宝儿那丫头脑子好使得很,不可能是忘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嫌她烦,故意把她支开。 罢了,她自幼聪慧,又有分寸,由着她折腾吧。 苏宝儿煎了药,给喂进去以后又烧了水给他清洗了露在外面的地方。 干干净净的帅哥看着才舒服。 傍晚苏家众人归家,捡来的男人不负宝儿所望,发烧了。 俊脸绯红,让人心焦。 “得尽快退烧,不然要把人烧傻了。” 苏老二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去县里请个好郎中来,你看他面相肯定是个福大命大的,肯定会没事的。” “再好的郎中来了也是开这个药方,让多用热水擦擦身上,冷毛巾敷额头,烈酒擦手脚心,也就能对付下低烧,他这太烫了怕是难了。” 苏宝儿两眼噙泪,看得苏老二心都碎了。 “低烧高烧都是发烧,区别就是低烧少用药,高烧多用药,你把药方给我,我让你大伯抓两副回来,给他灌进去,保管明儿一早就能活蹦乱跳,你赶紧歇着去!” “爹,你真好。” “那是。”苏老二很自信。 整个村儿就没比他更疼闺女的爹了。 苏宝儿出来后忧心忡忡地吃了一大碗鱼汤面。 李氏往小三子的房间瞅了瞅,宝儿从没对外人这般上心,想来是女婿有着落了。 安慰的话太无力,不如尽心照看,让他早日康复。 回到自己房间苏宝儿悄咪咪松了一口气。 伤后发烧是正常现象,有她的药很快就能退烧,她故意说得严重是想转移家里人的注意力,不然家里人肯定揪着她,要么问他的来历,要么说婚事。 苏宝儿有睡前看书的习惯,也不拘是什么书,她都看。 今天看的是个才子配佳人的狗血话本,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了隔壁屋里的那人。 他长身立玉,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实在好看得紧。 跟他生出的娃儿得多好看? 苏宝儿甩甩头,想这没用的干啥,还是睡觉去。 半夜苏宝儿突然睁开眼睛。 脚步轻盈,来的还是个高手。 她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站到门口,冷眼看着匕首从门缝伸入,一点一点弄开门闩。 在人进来的一瞬间,苏宝儿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趁着人摔懵的时候,她卡住他的咽喉,再用匕首挑开了面巾。 长得还算周正,路人偏上的水平,看面相不是坏人。 “什么人?” 黑衣人挤出个跟哭没差的笑脸:“误会,我不是坏人,我叫陆五,是来找我主子的。” “你主子?”苏宝儿眯着眼睛,似要把眼前的人看穿。 “我主子被人追杀,跟我走散了,我打听到你家买了治伤的药,就过来看看是不是我家主子,绝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主子是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嘴唇,总之是个极好看的男人。”黑衣人老实交代。 他说得真诚,不像在说谎。 但还是小心为上,苏宝儿不假思索地封了他的内力,还喂了一颗毒药。 “要是有一句谎话,定让你生不如死。” 苏宝儿冷声警告。 黑衣人心里拔凉,谁能想到这么好的小姑娘是个狠角色呢。 如果找错人了,他可能就走不出这道门了。 苏宝儿将人带到隔壁,黑衣人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属下识人不明,护主不利,请您责罚。” 陆云深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此事与你无关。” 是他太天真,对高高在上的那人一直抱有幻想,才招来这次的祸事。 “主子…”陆五想安慰主子一下,却想不出一句话。 “先扶我如厕。” 苏宝儿淡淡道:“三日内卧床静养。” 说完留下一枚红色药丸便出去了。 她没走多远,就听到一声陆五大惊小怪的呼声。 “我去,这什么鬼哦?” 看着全身上下就剩一片布的主子,陆五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他主子全身是伤,下得去嘴也就算了,居然还…变着花样折腾人。 主子他到底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陆五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更深重了。 “给我找衣服换上。” “这就来。” 陆五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他家主子最爱面子,听说他才过周岁尿了裤子就知道偷偷藏起来,被人搞成这样肯定羞愤欲死。 一番折腾下来,陆云深身上全是冷汗。 “主子,我觉得吧刚刚那样穿虽然不怎么雅观,但解手绝对方便,要不我照着给你剪一个?” 陆云深咬牙,当谁都能剪他衣服呢? “等这边事情了了,你特训一个月。” 陆五都快哭了,都怪自己这张贱嘴哦。 不过他全身都包起来,特训至少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有的地方渗血了,我给你上药。” 揭开纱布,陆五红了眼眶。 他随太子上过战场,在死人堆里打过滚,打眼一看就知道伤有多重。 都不止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了,而是让死神抱过。 “是哪位高人救了你?我把诊金送去。” 一定要多多地送,顺便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跟着主子,到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带你来的那女人。” 陆云深情绪内敛,但说起苏宝儿还是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陆五心说真人不露相,谁能想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能一招撂倒他,还能从阎王手里抢人? 他仔细想了想,除了撬门这事儿,他没得罪她的地方。 哎,不对,人家救了主子,主子咋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像有仇呢? 第9章 没发挥好 余光突然瞥到躺在地上那只有巴掌大的布片,陆五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难怪脸色这么臭,让小丫头撕了衣服按地上摩擦,换哪个男人都觉得丢脸。 而且…主子身上的伤太重,肯定没发挥好,心情更不可能好了。 真让人同情。 但冷傲孤绝的主子落到这个地步,他又有一丝丝想笑。 偷摸乐呵的陆五骤然感觉到阵阵寒意,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压在了伤口上。 他赶紧挪开手,带着哭腔求饶:“主子,我错了。” “三个月。” 陆云深从牙缝挤出三个字。 脑子蠢,手还笨,真没得救了。 陆五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然后提起十二分小心给陆云深上药包扎,他知道要是再犯错,可能以后就要常驻训练部了。 可他一糙老爷们粗手粗脚习惯了,还是把陆云深疼得龇牙咧嘴。 陆云深突然想起剪了他衣服的女人,虽然放肆又无礼,但十指纤纤温柔似水。 另一边苏宝儿盖上棉被继续睡觉。 “宝哥,你觉得现在睡觉合适吗?” 这会儿人家又疼又虚弱,不正是嘘寒问暖增进感情的好时候吗? 受伤卧床时人的心理很脆弱,这时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守了一夜,实在熬不住才趴在床边眯了会儿,想想云鬓微散春光半露的模样,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苏宝儿盖上被子,懒懒地说道:“睡觉重要,来日方长。” 二哈:觉得她在开车,却没有证据。 等它再想说话,苏宝儿已然睡熟。 二哈舔舔鼻子,罢了,不打扰她了,这些年的确是辛苦了。 第二天陆五在院子里打拳,打完一套,见苏宝儿正站在屋檐下看他,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位是能剪了主子衣服的厉害人物,惹不起。 陆五殷勤地问道:“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换身衣服,再去山上打两只野鸡回来给你主子补身体。” “是。” 一个时辰后陆五就从山上回来,时间短,但收获颇丰。 除了苏宝儿让打的两只野鸡,还有一头被打晕的獐子,陆五还摸出两锭银子一并送到上房。 “多谢诸位对我哥的救命之恩,日后但凡用得上的地方,只管知应一声,我哥伤得重,不宜挪动,要在你家休养几日,这是食宿费,想请你们给我哥做些好进口的饭菜。”陆五抱拳对众人行礼。 这与秦家完全不同的做派让苏家人暗暗点头。 “农村里用不着许多银子,有它就够了,银子你收回去。” 县城里的贵人喜欢吃野味儿,尤其是獐子这种少见肉质又好的,一头能卖上二两银子,除去昨儿的药钱,足够俩人住上一个月。 “老大,你把獐子送醉仙楼去。” 苏宝儿阻止道:“这是麝,俗称香獐子,养好了每年都能产麝香,爹,你收个清净的地方,先养着看看。” 苏老二把獐子翻来覆去看了看,与有荣焉地说道:“别说,仔细瞧瞧还真和獐子不同,还是宝儿识货。” 不识货的老爷子动了动拐杖。 要不是怕孙女没爹,以后会让人欺负,他早一棍子给他敲死了。 “爹,我们收拾牛棚去。” 苏老大忙给弟弟解围。 陆五摩挲着手里的银子,他虽然跟这家人接触不多,但能看出这家人家风清正,给银子人家肯定不收,回头他再上山弄几头香獐子回来。 往后年年产麝香,是个不错的进项。 陆五是生人,又扛着个香獐子,一路走回来惹了不少人注意,内多久就有人借着送礼的名头来打听。 好在苏宝儿早交代了说辞。 打的是不能坏自己名声和财不露白的说辞,实际是给家里那位遮掩。 至少任务完成之前,她得保障他的生命安全。 “他是我家大郎的战友,受大郎之托来看看,一听说家里有喜事,连夜就上山打了猎物当贺礼,回头我让老大把獐子送醉仙楼,明儿让那儿的大厨烧了给大伙儿都尝尝鲜。” “獐子可是好东西,让咱吃了可不糟践了?” “啥人不是俩眼睛一鼻子一张嘴,别人能吃咱吃不得?” “那我们可沾光了。” “难怪能养出两个读书人,透亮!” “哎,那小伙子是哪儿人啊?” 有妇人向林氏打听。 那小伙儿她迎面遇上了,长得周正,还有一把子力气,是个能干活的,更重要的人家知恩图报,要是说成自家女婿就好了。 林氏一愣,是哪儿人来着? “怎么还不能说啊?是不是准备给宝儿留着?” 林氏当即否认:“说什么胡话,你们好奇只管自己跟人打听去,宝儿还小,我还想多留两年。” “宝儿漂亮又活泼,搁我也舍不得早早嫁出去。” “先看看也不要紧,我有个侄子,也是读书人,改天我带来给你瞧瞧。” …… 院子里太吵,苏宝儿打算去徒弟家躲会儿清净。 没成想才出院子就让人瞪了一眼。 她是隔壁家的黄三丫,和苏宝儿同一天出生,待遇却有天壤之别。 苏家把苏宝儿当做掌心宝,好吃好喝都先紧着她,黄三丫却动辄被打骂,才懂事就有干不完的活儿。 “不过投个好胎,有什么好得意的!”黄三丫没好气地说道。 苏宝儿有什么好? 要不是她好命,投胎到男多女少的苏家,又遇上出息的三叔和哥哥,她一样是赔钱货,还会因为退亲一事被人嘲笑讥讽。 苏宝儿懒懒地说道:“会投胎当然得意,不像不会投胎的只能自己想出路。” 生在重男轻女家庭的姑娘可怜又可悲,可怜是因为她们不被家人疼爱,只是供养兄弟的工具,可悲是因为这种思想会侵蚀人的意志,最终会被同化。 如黄三丫,她年幼时也抗争家里的不公平,可到如今她不恨欺压她的家人,却恨比她过得好的女性。 苏宝儿前世倒是清醒些,结果因为不肯给弟弟输送资源而被母亲一刀捅了个对穿。 她的态度让黄三丫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第10章 天生招动物喜欢 “镇上在招女工。” 至于能不能招上,就得看她的本事了。 “赔钱货,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有心思闲心思蹲外面看热闹呢!赶紧回来做饭,你弟起来就得吃,要把他饿坏了,我打死你!” 黄三丫匆匆说了声谢谢就进了院子。 苏宝儿抬头看了看日头,这个时辰小六和小七已经出去割草了,因为今日多了一头香獐子,俩人要多割半个时辰。 会投胎真的很重要,无关男女。 因为这年头没有义务教务,年幼时的习惯和三观养成全看家庭。 苏宝儿突然想起件事儿,便调转方向去了清凉山。 家里小兄弟俩一般会在山下的河边割草,因为那里的草鲜嫩多汁,颇得家里羊和猪喜欢。 没费多大劲,苏宝儿就找到了小六和小七。 “大姐,你怎么来了?” “来喊你们一起上山弄点松萝柏叶和虫子给香獐子吃,头几天得好吃好喝供着,不然它不愿意留咱家。”苏宝儿揉了揉俩宝的小脑袋。 俩宝很喜欢香獐子,一是能赚钱,二是它傻乎乎的模样很招人喜欢,听说是给它准备食物,他们立即把割好的草找了隐蔽的地方藏好,跟着姐姐一起往上山走。 一边走,苏宝儿一边说香獐子的喜好和习性。 “大姐真厉害。”小六崇拜地看着自家大姐。 大姐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你们多读书也可以很厉害。” 小六乖巧地点头。 他会努力让自己和她一样厉害。 小七直摇头:“我才不喜欢三叔和四哥学的那些,罗里吧嗦的,还不如割一辈子草呢。” “你不喜欢科举文,还可以看游记野史天文地理兵书权谋等,书的种类多着呢,多看能开阔视野,知礼明义,是好事。” 苏宝儿尊重个人喜好,但学习是必须的。 “那你能跟娘说说吗?”小七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娘的意思等几日就送他去私塾,以后跟三叔三哥一样考秀才考举人,他想想要摇头晃脑地读书他就觉得自己要疯。 苏宝儿一口应下。 小七眼睛瞬间变得晶亮:“大姐,你真好!” 苏宝儿懒得听彩虹屁,把俩小子打发去割松萝,自己拿出引蛇粉洒在地上,轻轻松松逮了几条毒蛇。 其实毒蛇才是香獐最喜欢的食物。 只是抓蛇太危险,不适合告诉他们。 宝儿一行三人回家后直奔牛棚。 香獐子趴在牛棚里一动不动,眼里全是戒备和惊恐,身上还多出不少细碎的伤痕,是试图逃跑留下的。 “一直在里面瞎跑乱撞,不吃也不喝,再这样怕是养不长。” 肖氏的心生疼,仿佛看到一座金山正慢慢远离自己。 “让我试试。” 小六往前走了几步。 “麝兄,我们只会取你一点麝香,不会伤你性命,还会好吃好喝伺候你,要是想家也能带你回去看看,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你看我和大姐小七给你带回很多好吃的。”小六背着手用商量的口吻说。 肖氏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这傻小子从小就喜欢和动物说话,可那些个畜生哪听得懂人话? 看他巴拉巴拉说一堆,香獐一步没动,她都想笑。 “伯娘,咱回避一下。” 苏宝儿拉着肖氏和小七躲到柴堆后面。 因为她发现香獐放松了许多。 “我来给你送吃的,不会伤害你,你别怕…” 小六又嘀咕了几句。 香獐子左顾右盼,似乎是确认没有旁人在场,才慢慢往小六身边挪动。 小六赶紧把食物放在食槽里。 “麝兄,这里有松萝,松柏叶,其他树的嫩枝芽,还有大姐特意给你抓的毒蛇,小七给你抓的小虫,你挑你喜欢的东西吃,吃完我再去山上给你弄,肯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小六蹲下身子,耐心地等。 香獐子嗅了嗅鼻子,看看食物,又看看小六,好半晌才屈服在食物的诱惑下。 它先把三条毒蛇吞入腹中,又吃了些硬壳虫和松萝,剩下用鼻子拱了拱,几乎没吃。 看它吃饱后,小六抱来一堆干草。 “才晒过,睡这上面舒服,我帮你放好。” 小六没敢进牛棚,只将干草放在外侧的角落。 香獐子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嫌弃他没把干草铺好,然后用前蹄扒拉几下才趴下歇息。 肯吃肯睡,就没啥问题了。 “叫声麝兄就行?”肖氏看傻了眼。 这么有文化还爱占人便宜的吗?别是要成精吧? 苏宝儿解释道:“有些人天生就招动物喜欢。” “那我可能天生不招动物喜欢。” 肖氏很无奈,家里养的猫狗从不亲她,连猪都喜欢拿屁股对着她,想想都气人。 “可伯母人缘好呀。” 被安慰到的肖氏说道:“走,我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今天陆五弄回两只野鸡,一只给陆公子炖汤,一只烤了给孩子吃。 家里还有两条大草鱼,将鱼肉片下来做酸汤鱼,鱼骨用鸡蛋和面粉裹了下锅炸,那味道能把隔壁小孩馋哭。 宝儿还喜欢糖醋里脊,香椿鱼,她一并做了。 最后炖个大白菜粉丝汤就能开饭了。 午饭很丰盛,肖氏的手艺极好,一家子吃得开心又满足。 只有李氏的笑容带着点勉强。 李氏洗碗时苏老二偷摸过去:“媳妇儿你歇会儿,我来洗。” “用不着你,赶紧回屋歇着。” 李氏想赶人,最近地里活儿多,哪舍得让他洗碗。 “我又不是那没良心的,哪睡得着?咱一起快些洗,一会儿回去再生个娃成不?我的种好,别浪费了。”苏老二在李氏耳边小声说道。 李氏羞得脸通红,顾不得手上有水,一个爆栗子敲在苏老二脑袋上。 “滚!” “也行,我滚去把秦子恒揍一顿给咱闺女出气。” 苏老二揉了揉额头,知道媳妇儿气不过宝儿的婚事,所以他决定去教训下罪魁祸首。 “没事儿说他干嘛,也不嫌晦气!”李氏忙把人拽住。 “那你是为啥不开心?” 李氏摇头:“没不开心,就是困了。” 第11章 被吃得死死的 其实她想的是宝儿捡回来的那人。 陆五说他家公子身份特殊,不宜让外人知道他的行踪,来头怕是不小。 而高门大户结亲最讲究门当户对,宝儿的打算怕是要落空。 苏老二一看就知道媳妇儿没说实话,洗了碗以后就把媳妇儿拉回房,用没羞没臊的实际行动让她暂时忘记了烦恼。 到了请客的日子,李氏一早把苏宝儿从被窝拽出来。 带着闺女出席是苏家媳妇儿最有面子的事儿,自然要好好打扮。 让宝儿换上粉色衣裙,梳起双平髻,发间点缀上精致的绒花,少女的肌肤本就细如凝脂,吹弹可破,只需轻施粉黛便大功告成。 看着娇俏如花的闺女,李氏笑得眼纹都深了几分。 她的姑娘哪里都好,再好的男人她都配得起。 “知道你闺女好看,回头让你看个够,今天还有正事儿呢。”苏宝儿提醒道。 李氏笑骂了句皮厚,边挽着闺女往外走。 苏家能有俩举人,全靠宝儿张罗,今儿可不能少了她。 醉仙楼。 苏家人先去拜见徐先生。 徐先生住在醉仙楼客院,客院宽敞,种着松柏修竹,清雅怡人,自有风骨。 苏老爷子准备了八十八两银子并鱼肉酒茶喜饼糕点共八样礼,进了院子就觉得礼太俗,配不上人家高洁的品质。 察觉到家人的拘谨,苏老三安慰道:“徐先生是很好的人,你们平常心对待就好。” 苏三郎点头附和,其实徐先生极为严厉,他和三叔没少被打骂。 但有酒他就好说话。 只要酒够多够好,别说接见几个外人,就是请他出山都有得谈。 这就是苏宝儿添了八坛酒的原因。 仆人将苏家人领到客厅,有礼地说道:“几位在此稍坐,我去请先生来。” 苏家人神经紧绷,正襟危坐,等发须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徐先生一出现,他们就赶忙站起来迎接。 “让诸位久等,快坐。” 徐先生面带浅笑,让苏家人心里镇定不少。 等大家坐定,苏老院子真诚道歉:“您劳心费力教导孩子,到现在才来拜谢您,是我的疏忽,实在惭愧。” “无妨,他们是遵照我的意思。”徐先生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此作为是有考较之意,如今他二人小有成就,便把拜师礼补上吧。” 停顿是因为看到了苏宝儿拍酒坛的动作。 看似是不经意,其实另有深意,不然她不会独独把酒放在自己脚边。 他知道她是威胁他把苏家叔侄收为徒弟呢。 哼,想得还挺美,师如父,徒如子,比普通师生关系紧密多了。 至于他最后让补办拜师礼,才不是怕眼前的酒飞了,而是苏培海和苏盛文值得栽培。 苏宝儿根本不理徐先生傲娇的眼神,他爱酒如命,尤擅品酒,没人比她更清楚。 醉仙楼能以酒闻名天下,徐先生功不可没。 苏宝儿很快让人准备好拜师礼要用的香案,文圣画像,香炉烛台等用品,拜师礼开始,苏家叔侄先给文圣上香,行三拜九叩大礼,再给师父磕头敬茶。 “你们有心,往后需得勤奋刻苦,谨记圣人之言,不忘本心,切忌骄傲自满,狂妄自大。” 训诫两句之后他分别给了回礼。 回礼很简单,每人两棵芹菜和一把红枣,寓意是勤奋学习,早日高中。 苏家人佩服不已,不愧是前任大学士,送个礼物都颇有内涵。 “徒儿定不负师父期望。” 徐先生将两人扶起,仔细看看这俩徒弟真不错。 一个喜静,一个好动,但都一表人才,文采斐然,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跟小酒仙关系匪浅。 徐先生清了下嗓子,让自己止住了荒唐的想法。 收徒是关系到承袭衣钵的大事,哪能用作换酒的资本? “先生,今日苏家宴请宾客,不知您可有空?”苏老爷子开口邀请,不过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听老三说先生不喜交际。 “定准时赴约。” 徐先生果断应下。 看到苏宝儿偷偷竖起的大拇指,他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中午肯定备了好酒。 嗯……能省一顿是一顿。 随着年纪渐长,宝儿送酒变得越来越抠,他只好精打细算着喝。 可他心里一点没觉得她过河拆桥,反而十分熨帖。 每每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自己有病! 从客院出来,就有小二来说有客人到了,苏家人赶紧去前厅招呼客人。 苏宝儿被苏家婆媳三个带在身边,恭维之声不绝于耳,还有旁敲侧击打听苏家小辈婚事的。 实在是吵得脑仁疼。 苏三郎将苏宝儿拉到一旁,摸出一把小甜橘塞给她。 “好好歇着,我都怕你笑成个傻子!” 小三子一脸嫌弃地说道。 他拼了命地读书,不就是为了让她过得舒服吗? “小三子,你膨胀了啊?”苏宝儿磨牙。 苏三郎想揉她的脑袋,又怕弄乱她的发型,伸出的手拐了个弯儿,拍在她的肩膀上。 “我看你才膨胀得快炸,我是你三哥,再喊小三子我揍你。” 苏宝儿甩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要不是他们娘生产那日她嫌挤得慌,踹了他一脚,哪轮得到他自称三哥? “我听说大哥快回来了。” 苏二郎好心提醒。 大哥从小就虎,还极度护妹,堪称小三子的童年阴影。 如今又在沙场历练了五年,早见惯了血,收拾起他来肯定更顺手了。 苏三郎干笑两声:“我就随口一说,大哥还能跟我计较?宝儿,你歇着,等家里亲戚来了你出来打个招呼,要有不长眼的让你不高兴,你告诉我,我来收拾。” 苏宝儿应了一声,她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在背后嘲笑她被退亲的人,她才不在意这些。 就是时光太快,那个总哭的笨娃娃长成能给她遮风挡雨的男子汉了。 苏宝儿感动的样子让小三子有些慌乱,他拽上二哥:“跟我招呼客人去,别想躲懒。” 被撇在原地的苏宝儿也不无聊,因为几个处的不错姐妹到了,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嗑嗑瓜子喝喝茶,很快就到了开席的时候。 第12章 没这门亲戚! 因为请了徐先生,苏宝儿特意让人挪了一桌菜到雅间,又请了村里和宗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作陪。 交代完事情后苏宝儿坐到自己的专属位置。 宝儿在苏家的地位不必多说,李家努力了三代,也只有俩姑娘,一个是她娘,还有一个就是她,所以只要两家老太太都在场,她们中间的位置必然是她的。 “你忙里忙外的,都累瘦了,多吃点肉。” “咱家小姑娘怎么都好看,别为了瘦亏着自己,真瘦成杨柳杆儿,风一吹给吹跑了,我们俩老东西得哭死。” “这鸡肉又鲜又嫩,赶紧尝尝。” 俩老太太轮番夹菜,没多久便把苏宝儿面前的盘子堆得跟小山似的,而且还没停的意思。 苏宝儿赶忙把碗捂上:“我够吃了,你们给舅娘伯娘留点。” 舅娘伯娘都表示不用管我们,你吃得开心我们就开心。 才进门不久的表嫂抿着唇笑,这一家子真可爱。 李家老太太拍了拍脑袋:“看我糊涂的,杏儿你也吃,就当在自己家,别不好意思。” 杏儿点点头,她觉得在婆家比娘家还自在呢。 她偷偷摸了下肚子,希望里面住着的是个闺女,也像表妹这般千娇百宠着长大。 苏宝儿也喜欢小表嫂,她杏目桃腮,羞涩温柔,是个极好的姑娘,更主要的是她能帮她分担吃食上的压力。 还没吃两筷子,突然有人闹腾起来。 “我活了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不讲规矩的人家,是瞧不起我们孤儿寡母吗?” “五婶,您消消气儿,今天是喜事儿,您这么闹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你家就差拿鞋底子抽我脸了,我不能说两句?是不是要我自己抽俩大嘴巴你们才满意?” “你有不满意的尽管跟我们说,我们来协调。” “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让你们爹出来,今儿必须给我个说法!” 闹腾的是个头发全白的精瘦老太太,肖氏和李氏跟在后面好言好语地劝,可老太太一句都听不进去,就站在雅间外大声嚷嚷。 林氏摔了筷子:“秦家真是岂有此理!” 闹腾的是秦子恒的姑奶奶,林氏自然把账算在秦家头上。 “亲家,你是主家,闹大了不好看,这事儿交给我,保证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收拾妥当了!” 李家老太太冷脸说道。 说是秦家,她就明白了。 先是毁了跟宝儿的婚约,现在又来闹腾宴席好让苏家丢脸,也不问问李家的杀猪刀同不同意! 眼看着姥姥杀气腾腾地要找人算账,苏宝儿忙把人按住。 李家老太太耐着性子教育道:“宝儿,做人不能一味退让,特别是遇到没皮没脸的,你不把他打怕了,他就当你好欺负,不仅蹬鼻子上脸,还骑你脖子上撒野,你得跟姥姥好好学!” 就该听她的,直接上门把秦家人揍得满地找牙,哪还有什么幺蛾子? 还得给宝儿找把小巧些的剔骨刀,不然这软绵性子容易受欺负。 苏宝儿给她倒了杯凉茶,劝道:“气大伤肝,为这种人不值得,一会儿自然有人收拾她。” 看热闹不好吗? 自己动手又累又掉份儿,何必呢? “你指望里头那些老头子?他们最怕这种又野又泼的,说理说不过,又抹不开面儿打女人,这事儿还得我来。”李家老太太拍了拍胸脯。 她嫁人后一直在铺子卖猪肉,见多了这种闹事的人,该怎么处理她再清楚不过。 “他们不行您再去也一样。” 苏宝儿说话时雅间的门打开了,几个老爷子面带怒容地走出来。 “老三家的,你这是干什么?”苏氏族长率先发问。 他严肃板正,最喜欢拿规矩说事儿,在族里颇有话语权,见到他秦氏的底气更足了。 秦氏挺直了腰板质问道:“你们老兄弟几个都坐在里头,有吃有喝,风光得很,谁想到我家老三了?他去得早,剩下孤儿寡母在你们眼里就不是人了?” 老一辈有兄弟六个,活着的都在里面,老二老六过世由长子顶上,独没请三房的人。 不就是欺负三房人丁单薄又没出息吗? “倒是想把你们当人看,那也得你们配,小的没等开席就跟人划拳喝上了,喊了他几次都不来,老的就会撒泼耍横,你还有脸说老三,他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族长恨铁不成钢,又因为大事谈到一半被打断而恼火,说的话有些尖锐。 行五的苏老爷子是主家,面前人又是嫂子,赶紧出来打圆场。 “误会一场,说开就罢了,三嫂,您赶紧入席,别让大家等着,要是还有事等宴席结束咱再说。” “现在知道怕丢脸了?你们早瓜分利益的时候去哪儿了?族里甭管大事小事儿,从来不跟我们商量,结果还怪我儿喝酒?他要不是心里太苦闷,他能这样吗?我好好的儿子就给你们害了!” 秦氏期期艾艾地哭,在场的人都没了好脸色。 别说他们从没慢待了三房,就是真委屈了,做长辈的也不该在孩子的谢师宴上闹。 “越说越离谱,不想吃饭就出去!” 族长直接赶人,因为他知道这种妇人一旦纠缠起来就没完没了,徒惹人笑话。 “人家说兄弟多好,能互相扶持,全是胡说八道,我当家的这么多兄弟,这些年没见哪个伸过手,都一起欺负我们娘儿俩,要不是我娘家救济,我们早饿死了!” “都别吃了,人家在里面吃香喝辣,随便几个菜忽悠你们,你们还感恩戴德的,人家心里不定怎么笑话你们呢!” “苏家就是嫌贫爱富欺软怕硬的丑恶嘴脸,从这种人家出来的读书人能是什么清贵人物?真让他们当了官,肯定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事关儿孙的名誉,苏老爷子没再忍。 “我苏家从来不是两面三刀的做派,今儿但凡进了醉仙楼大门的,都是苏家的客人,席面酒水都一视同仁,不信的尽管进去看,哪怕有一个菜不同,我当众磕头谢罪!” 第13章 给你放妻书 老爷子话音刚落,就有人进了雅间。 毕竟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事儿大。 桌上摆着十个冷盘,四荤六素,酒是高粱酒和桂花酒,还有一大壶甜豆浆。 无论是质还是量都与外面别无二致。 “都是一样的菜,苏家没不拿咱们当人,你别张嘴就来! ” “你看不出来她想煽动我们骂苏家吗?今儿是谢师宴,人家给恩师单独备桌好酒好菜有错吗?又不花她银子!” “族长都解释了,说让人喊了几次,是她儿子不来,怎么还说苏家欺负三房?” “听她瞎扯,大家都乡里乡亲的,苏家人对她咋样谁不知道?” “还拼命败坏子侄名声,她图啥?图大家一起穷?” “她给娘家出气呢,我昨儿看到子恒娘找她了,哭哭啼啼去的,俩人在院子嘀咕了个把时辰!” “我听了一耳朵,子恒他娘说谁都别想好。” 不一会儿大家就破案了。 是秦家不甘心退亲丢了场子,想在这儿找回来,实在是无耻至极! “三弟妹定是听了黑心烂肺的东西挑唆,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圣人还有犯错的时候,不打紧,都别看热闹了,赶紧吃饭去,别糟蹋了好酒好菜。” 族长夫人给秦氏一个台阶下。 几位族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闹下去,后果怕不是秦氏能承受的。 秦氏却不领情,呛声道:“你不就想说我耳根子软,说我娘家人搅浑水吗?以后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也不嫌累!” “不可理喻!” 族长夫人捂着胸口,让儿媳搀到一旁歇着。 为了这种不打自招的蠢货,气死不值当。 “秦家是让她来送下酒菜的吧?看了这场戏,我能多喝一壶酒!” “我就直说了,秦家没一个好东西!” “秦家几代都是卑鄙小人,烂在根上无药可救,别说,这么骂人还真痛快!” 秦氏环视一周,竟都是看自己笑话的,她更委屈了。 她边擦眼泪边说:“老三你撒手走了倒是痛快,你家兄弟面上做得好看,外人被他们骗地团团转,可怜我连个说公道话的都找不到,命苦啊!要不是放心不下阿广,我早找你去了!” 这话一出笑点低的笑出了声。 鸡蛋里硬挑骨头,可以! 几个老爷子都觉得脑仁疼,这事儿是他们的错,怪他们没留个把柄给她。 李家老太太看了苏宝儿一眼。 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这种事男人指望不上。 苏宝儿自信满满:“别急,再等等看。” 那边族长气得一甩袖子:“你在苏家受了这么大委屈,苏氏愿意合理赔偿,我还可以代三弟给你一封放妻书,以后你自去找厚道善良的好人家。” 秦氏傻眼了,赔偿可以有,可怎么就说到放妻书了? 她要是想改嫁,何必等到现在? “你这么对我,不怕老三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吗?” 族长气极反笑:“今日我就把苏氏对你做的事说个清楚明白。” “当初老三病重,族里出钱出力,给他请医问药,端水送饭,他过世之后,族里怕你们孤儿寡母不好过,时常送钱送粮,还给你们盖了两间新房,但凡你们有难处,都尽心尽力给你们解决。” “苏培广从小没了爹,性子软,我们找人托关系想给他弄个活计,不是嫌脏就是嫌累,从来没干满一个月,到二十来岁,还干啥啥都不成,大家又掏钱给你们置了两亩地,凑了彩礼,好歹帮扶着你们把日子过起来了。” “老五家分醉仙楼的帮工名额也没落下你,还说东家会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认字,工钱也多,你说你孙子不能低头弯腰伺候人。” “要是老三真爬出来,也是找你的!你教子无方,颠倒黑白,忘恩负义,今日为了娘家子侄大闹谢师宴,还坏了办学大事,再留着你我都没办法向祖宗和族人交代!” 过往桩桩件件还历历在目,所以他决定代弟休妻时分外决然。 他苏家不留祸害! 里正也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糊涂啊,刚刚夫子正说到清凉山一带民风淳朴,他想推荐学生来这里开办书院,给你这么一闹怕是没戏了。” 开设书院是惠及子孙后代的好事儿,却让秦家因一家之私破坏了,实在可恨! “先生人呢?我们赔礼道歉去。” “对,不能因为秦家让先生误会了清河村所有人。” 里正摇摇头:“早离席了。” 还是他亲自送出去的,先生清正雅致,不能让无知妇人污了他的耳朵。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真在清河山上开了书院,家里子弟能就近上学,还能带动经济发展,可惜了。 秦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族长说休她是真的。 有了这个人认知后她立即跪地认错:“我是猪油蒙了心,您饶我一次,我都一条腿踏进棺材了,要被休了,哪有脸活着?” 一青年急匆匆走来,凑到族长耳边道:“广叔和表哥喝高了。” 这下别说来领人了,还得让人照看他们去。 族长揉了揉眉心,一家子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还没一个省心的。 不管吧,觉得对不起三弟。 管吧,自己糟心。 “以后要救济去你娘家,别找苏氏。”族长冷冷地说道。 不休是给她最后的体面,希望她以后好自为之。 秦氏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以后有平水县首富的闺女给她做侄孙媳妇儿,她用得着求苏家? 族长胡子颤了颤,却没说出半个字。 罢了,由她去吧。 秦氏走后,众人重新入席。 就是气氛有些僵硬,好在很快两位举人出来敬酒,喝到酒酣脑热,那点不痛快就烟消云散了。 李家老太太悄悄竖起大拇指:“连夫子都使唤得动,不愧是我李家的外孙女。” 苏宝儿谦虚地笑笑,实则肉疼得很。 为了让徐先生配合演这出戏,她拿出了两坛五十年的女儿红。 不过效果极好,至少三五年内秦家都别想抬头做人。 二哈默默给秦家点了白蜡烛,在宝哥面前耍花样,等于老寿星上吊,找死。 第14章 易孕图 酒终人散,林氏端出早准备好的醒酒汤。 “都过来喝一碗,一会儿还得回去。” 苏家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可以饮酒,个个喝得东倒西歪。 不过倒是听话,林氏一喊都乖乖坐到桌边。 苏老二抿了一小口就放下碗,大着舌头说道:“娘,这个难喝,我的桂花酒呢?又甜又香,跟我媳妇儿一样的那种。” 扶着他的李氏一只手滑到他腰间,捏着一小块软肉一转,很快就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李氏被吓得够呛,平时不都忍着不叫的么?而且她真没使多大劲儿。 她偷偷看了下公婆,好在两人都乐呵着,没责怪她的意思。 苏老大没看到李氏的小动作,只当弟弟找不到酒才直叫唤,他果断放下醒酒汤去拿酒。 “你别急,哥去给你找。” 苏老爷子利索地闷了一碗,眯着眼睛凑到林氏身边讨夸:“我是不是很厉害?” “离远点,熏死人了!”林氏嫌弃地推他。 苏老爷子使劲往她身边凑,还在脸上偷了个香:“你仔细闻闻,香的。” 林氏脸瞬间红到脖子根儿,低低地骂了句老不正经。 想让儿子把老子拖走,谁知老大还没找到酒壶,老二搂着媳妇儿不撒手,老三好为人师,拉着四郎讲学,可怜她的大孙子听得眼皮直打架,还时不时被老三敲醒,二郎三郎为了谁是宝儿最喜欢的哥哥争论不休, 她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奶奶,我让人收拾了客房,你们在这儿歇一晚再回去。” 苏宝儿提议道。 林氏看他们疯的疯,闹的闹,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而且她也多喝了两杯桂花酒,头正昏昏沉沉,只好答应。 苏宝儿喊来伙计,让他们帮忙把几个醉汉扶到客房休息。 安置好家人后苏宝儿往外走,正值花季的少女该明艳娇俏,肆意张扬,今天却走出了惆怅萧瑟的步伐。 因为她打算回家跟陆公子谈谈。 “大姐,你去哪儿?”小六小七巴巴地看着苏宝儿。 好不容易来县里一趟,他们想出去玩。 苏宝儿捏了捏他们软嫩嫩的小脸蛋,然后摸出几块碎银子:“我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去找小五,在外面注意安全,别走太远。” “知道了!” 小六小七欢呼着跑去找五哥,大姐给的银子够他们买许多冬瓜糖,冰糖葫芦,糖糕… 苏宝儿看得出神,少年不识愁滋味,真让她这种历经两世沧桑的人羡慕。 “又不是让你上刑场,至于这么害怕吗?” 二哈用脑袋拱了拱识海里的苏宝儿,将她唤回神。 苏宝儿轻笑一声:“你见我怕过什么?只是想到马上要跟宝宝见面,有点紧张。” 她觉得自己会是很好的娘亲,她不在意性别,会教他们爱这个世界,会尊重宝宝的喜好和选择,会努力让他们幸福开心。 可事到临头又不确定了。 生命太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另一个生命负责。 二哈的鸳鸯眼转了两圈:“我很担心你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你觉得我搞不定他?” 苏宝儿送给二哈一个警告的眼神,如果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她不介意把它打到满地找毛。 “您面容姣好,身姿绰约,凹凸有致,如仙女下凡,怎么可能有你搞不定的男人?只是研究表明孩子的智商多随妈,我觉得你生出天才的概率有点小。” 这个任务不单单是生个娃,还得智商达标才行。 苏宝儿冷哼一声,就说她笨呗。 她活动了下手上的关节,二哈机智地飞奔到识海边缘。 “人类的妊娠期是280天左右,这点常识都没有,也就是说就算你能一次正中红心,也得明年才能跟宝宝见面,用不着现在开始紧张。” “要你多话!” 识海里的人儿小小的,这会儿正双手叉腰,奶凶奶凶的,煞是可爱。 二哈脑袋里灵光一闪:“对了,系统为了庆祝你即将摆脱单身狗身份,有礼物送你。” “还有礼物?”苏宝儿来了几分兴致。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一回铁公鸡拔毛。 “看屏幕哦。” 苏宝儿抬头看了一眼,嫌弃得不行:“送的什么玩意儿,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前世信息通达,影像资料很多,这辈子还被二哈逼着学医,其中有一个单独的学科叫生育,她缺的是理论知识吗? 不是,都让这混蛋带歪了,她根本没打算自己上。 所以这份易孕姿势图送得一丁点意义都没有。 “这是千百年累积的精华,仔细看看,别到时候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没等二哈念叨完,苏宝儿啪叽给它关小黑屋去了。 就它没黄豆大的脑子,说破天它也不懂什么叫人工干预怀孕进程,所以干脆不废这口舌。 小半个时辰后。 苏宝儿站在陆云深的门前,她想敲门,可手即将碰到门扉时又骤然缩了回去,反复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只好退到院子中,解开腰间的酒囊。 要不是二哈被关在小黑屋,肯定会摇头晃脑说一句酒壮怂人胆。 苏宝儿灌了几口酒,不料喝得太急,被呛到了。 喉咙火辣辣地疼,鼻涕眼泪也失控,好在随身带了手帕,可以捂住口鼻,让她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听到动静的陆五出来查看,见苏宝儿很痛苦,以为有事发生,当即紧张起来。 可看了一圈,并没发现可疑人物。 “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宝儿指了指酒囊。陆五满头黑线。 能把自己呛成这样也是人才。 他打来水,拧了帕子递给苏宝儿擦脸。 折腾了好一会儿,苏宝儿缓过劲儿,只是鼻尖红红的,眼带湿意,莫名觉得有点勾人。 “我有事找你家公子商量。” 陆五毫无异议:“您请。” 等苏宝儿进了房间,陆五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万一他们要谈的是剪衣服那种刺激的事,被外人看到多不好。 更重要的是给主子创造个好好发挥的环境,省得回头丢了面子再找他撒气。 “何事?”陆云深淡漠地问道。 第15章 你给我生个娃 苏宝儿扫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药,药凉了药性会减弱,当大夫的见不得这种浪费, “喝药了再说。” 陆云深斜睨了苏宝儿一眼,昏迷之前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 他懒懒地说道:“喂。” 苏宝儿知道他胳膊有伤,便没多想,端着药碗坐到床边。 等汤匙送到嘴边,陆云深蹙眉:“太烫。” 苏宝儿有心与他交好,便把吹凉了药再喂到他嘴边。 “凉了。” 苏宝儿将半汤匙药倒回碗里,再装满喂到陆云深嘴边,他还是不满意。 苏宝儿嘴角微扬,故意刁难她? “公子稍等。” 她将药端到窗边,看似在凉药,实则从空间摸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药粉抖在碗里。 用汤匙搅动几次,直至看不出异样,她才端着药碗到床边,然后俯身捏着陆云深的嘴,将药灌进去。 苏宝儿还特意把二哈放出来,这么有趣的时刻怎么能没个观众。 陆云深淡定地将药咽进去,没露出丝毫的痛苦之色。 “他比你还狠。” 二哈使劲咽了两下口水。 那么大剂量黄连倒在里面,居然面不改色地喝了,它光看着都觉得苦到了心里。 苏宝儿慢条斯理地放下药碗,又从袖子里拿出糖包,捏了一颗糖豆塞进陆云深嘴里。 “装得挺像,可眼睛骗不了人。” 他可以控制住不皱眉,但泪意藏不住。 陆云深周身的气场又冷了几分,可溶化在唇齿间的糖豆又悄然抚平了翻腾的杀意。 “跟你商量个事儿,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不过咱们相逢是缘分,就不搞那套虚的了,你给我生个娃,让他替你还恩。” 二哈发出一阵魔性的笑声,你宝哥永远是你宝哥,永远这么直接,永远不知道害臊是啥。 陆云深轻嗤一声,换了个说法是新鲜,可意思不变,就是想睡他。 “你自己解决,把吐出来的东西收集起来给我,能懂吗?” 苏宝儿怕他不明白,特意往某处瞥了下。 剩下的事情她能搞定。 这次二哈差点让口水呛得背过气,宝哥,当个人不好吗? 陆云深哼出一个鼻音,脸上几乎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字,那就是就你也配? “上一个拿这种眼神看我的,坟头已经长草了。” 苏宝儿的手指轻抚过他的眼睛。 好好个帅哥没命了或者没了眼睛多可惜。 二哈无比真诚地点头,宝哥肤白貌美大长腿,这些都是极具欺骗性的表象,实则心黑手辣,是个大魔头。 “上一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连坟头都没有。”陆云深不见惧色。 苏宝儿深吸一口气:“你还有条件尽管提。” “陆乃国姓。” 陆云深一字一顿地说道。 “国姓咋了?难不成姓陆的还都成皇帝太子了,富有天下了?”苏宝儿不以为然。 “在下陆云深。” 苏宝儿:…… 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他是当今皇帝原配皇后所生的离王。 他是正经嫡出居长,却不被皇帝重视,又当了继后和二皇子的路,在朝廷的地位极为尴尬。 苏宝儿若有所思地看了二哈一眼,生个离王的娃儿,是嫌她日子**生了? 他夺嫡失败了,他的兄弟会斩草除根,他成功了,后宫的女人不会放过她,哪怕她说她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也不打算让儿子坐,可谁信? 二哈知道苏宝儿最忌讳这个,可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宝儿深吸一口气,罢了,又没选择的余地,先把娃儿弄到手再做打算吧。 “堂堂离王殿下想赖了救命之恩?” 陆云深眯了眯眼睛,难怪没收陆五送去的诊金,原来所图更大。 他扯下脖子上的玉坠:“私库奉上,其他多想无益,给了你也保不住。” 不仅蒋皇后和陆云岩,连皇位上的那位都不会让她安稳生下皇长孙。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宝儿不好再强迫人家。 私库钥匙她收了,蚊子虽然小,但也是肉。 “宝哥,我觉得你应该换个委婉些的方式。” 离王自幼丧母,长在重重诡计阴谋的后宫,注定是冷漠绝情的性子,同时又极度渴望温情,那会是他一生的救赎。 要是宝哥能占据那个位置,一个足球队都生得出来。 苏宝儿只笑笑,再委婉的方式也比不上唤醒他原始的冲动管用。 就是现在他身子太虚,受不住药力,得养一段时间才能取经。 入夜,苏宝儿挑灯给陆云深配药,顺手配了十种药,里面总有陆云深喜欢的那款。 二哈抬起右前爪,点了个寻常人看不懂的赞。 遇上个比盘龙柱还直的宿主能咋办? 祝她成功吧。 第二天苏宝儿敲门声吵醒,仔细听是家里人回来了,她赶紧起身给他们开门。 “我不是交代掌柜吃了午饭再送你们回来吗?” 苏老二往西厢瞥了一眼,家里有个外人,他怎么放心把宝儿一个人放家里? 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 他献宝似的拿出个油纸包:“怕你在家饿着,给你带了肉包子和糖烧饼,我一直捂在怀里,还热乎着。” 苏宝儿没揭穿他的小心思,欢喜地接过油纸包。 到家休整了会儿,苏家男丁下地干活儿,林氏带着儿媳清点礼物。 苏宝儿想帮忙,却让李氏赶到一旁休息。 “你这孩子忙起来就没点数,眼窝都发青了,赶紧睡觉去。” 林氏也劝道:“你要趁着年轻保养身体,不然年纪大了处处是病,多受罪,以后再这么不爱惜自己,我都不让你出这个大门。” “我现在就补觉。”苏宝儿果断认错。 她不困就没回房,而是睡在院中的躺椅上,晒着和煦春光,边摇摇晃晃,十分惬意。 然而还没享受多久,就让陆五打断了。 也不知道那货怎么想的,进出都翻墙,还贼会选地方,要不是反应速度还行,在空中强行变了方向,就掉她身上来了。 “苏…苏姑娘,对对不起啊。” 陆五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苏姑娘的毒药他是领教过的。 苏宝儿有点郁闷,她就这么吓人? 第16章 他缺女人了 “没事儿,你主子的药在我桌上,红瓶子的那个。” 陆五本想说进陌生女子的闺房于理不合,但刚犯了错,根本不敢多话。 他保证拿了药就走,别的一眼都不看。 俩人的互动李氏看眼里,心里暗喜,陆五实诚会照顾人,宝儿与他相处甚欢,毫不设防。 “弟妹,东西放错了!”肖氏笑着提醒。 李氏收回手,还好没把鸡蛋扔到放布的框里,不然又多了一番忙碌。 “看我差点帮了倒忙。” 肖氏安慰道:“你还记得以前我们给宝儿求的签吗?最后一句是金凤落农家,一听就知道咱家宝儿是个好命的娃儿,而且咱家现在跟以前不同,你只管擦亮眼睛慢慢挑,肯定能挑个真心对宝儿的。” 李氏笑着点点头:“那是。” 那边陆五拿了药回到陆云深的房间。 想到苏姑娘桌子上那一排药瓶,他忍不住问道:“主子,真不招揽苏姑娘?” 她医毒都擅长,他们很需要这样的人才。 想到那个灌他苦药的姑娘,娇怯羞涩地说给她一个孩子,被拒后恼羞成怒的模样,陆云深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姣如明月,鲜活灵动,坦诚不做作,是乍然照进他黑暗人生的一抹光亮,他如何不想留? 无关情爱,只是因为想守护他生命中唯一的净土。 可他尚在夹缝中求生,留她便是害她。 “不用。” 陆五恭敬应是,他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不过决定暗中和苏姑娘搞好关系,以后有情况才好找她帮忙。 临近中午,苏宝儿补了一觉精神多了,肠胃也恢复了工作,咕咕直叫,她便循着香味儿摸到了厨房。 “娘,做啥好吃的?” 才睡醒的姑娘眼睛晶亮,发髻微微散开,动作里带着几分慵懒,背着光走来恍如坠落人间的仙女, “炖了只鸽子,你一会儿给陆五送去,常听人说一鸽九鸡,最是补血养气了。” 苏宝儿觉得李氏有点怪,不过因为太饿,并没多想,拿了一张葱花饼,边吃边用勺子撇去鸽子汤上面的油脂,受伤的人肠胃弱,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 李氏试探道:“真看上那个陆公子了?” 苏宝儿忍不住翻了白眼,她才看不上那个口是心非傲慢无礼的家伙。 她看上的是他的娃儿。 想到有几分像陆云深的奶娃娃,背着手装成少年老成的模样,就分外好笑。 李氏心里咯噔一跳,她是过来人,知道那傻笑意味着什么。 她更知道宝儿认定一个人就是十匹马都拉不回的性子。 “我倒是觉得陆五更合适,你们成亲了以后把家安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我想你的时候走几步就能去看你,怀孕生产有娘家人在身边也安心些。” 苏宝儿舀汤的手一顿,但也没太吃惊,这些年她娘没少乱点鸳鸯谱。 来拿饭的陆五一哆嗦,差点当场跪下。 他扶着门框,稳了稳心神。 李氏发现了陆五,四目相对,略有些尴尬。 陆五挠挠头:“多谢二婶子抬举,不过我曾经发誓一辈子追随主子,永不背离。” 他拒绝得太委婉,李氏没听出来,语重心长地劝道:“人得有自己的人生,你得现在就打算起来,不为自己也该为儿女想想。” 当朝律法规定贱籍所出子女皆为贱籍。 宝儿救了陆公子,可以用救命之恩换陆五出贱籍。 “真…真不用。” 陆五说完后撒腿就跑,就像被鬼撵似的。 李氏品出了味儿,转身看向苏宝儿:“你对他做什么了?” “他半夜摸过来,我当是贼人来行窃,给他摔了个四脚朝天,还逼他吃了一颗毒药。”苏宝儿老实交代。 李氏抿抿唇,难怪给人吓成那样,也难怪宝儿对她不设防,她是把他当手下败将了。 她能说什么? 唉,还是请媒婆再往远处打听吧。 “姑娘家家的要温柔如水,端庄稳重,以后不许再胡来了。” 苏宝儿咽下最后一口饼,拍了下脑袋:“我的草药还放外面,得收回家,不然影响药性。” 她逃之夭夭的速度一点没比陆五慢。 李氏无奈地叹息,这短短几天她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吃过午饭,陆五匆匆找到苏宝儿。 “苏姑娘,我主子发烧了,你快来看看。” 苏宝儿不敢耽搁,赶紧放下书去了陆云深的房间。 他面色泛红,呼吸急促,神色迷离,看上去烧得不轻,难怪陆五惊慌失措。 但把脉之后苏宝儿脸黑了。 他是……情动之相。 “主子如何了?”陆五忐忑询问。 看样子是很严重的病症,可饭前主子还好好的,还说再养几天就启程回京,省得给这家人招来祸患。 苏宝儿深吸一口气:“我让你拿红瓶子,你拿的哪个?” 陆五很快猜到事情的真相,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不大分得清红绿两色。” 苏宝儿气结,分不清倒是说啊,药是能随便用的东西吗? “都出去。” 陆云深声音沙哑,随着药性发作,他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在药性不烈,他忍忍就过去了。 苏宝儿看出他的打算:“别不把我的药当回事儿,你要是答应我之前的要求,我可以把解药给你。” 趁人之危有点卑鄙,但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不好好把握,那就是蠢。 “无需多言。” 陆云深偏头朝里,不想在之前的问题上纠缠。 再厉害的药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最多药性猛烈持久,他多解决几次就好。 苏宝儿抱着胳膊站在床边,眼里尽是挑衅。 看他能硬撑多久。 要么答应合作,要么就当她的面儿解决,她刚好可以收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反正无论他怎么选择,她都立于不败之地。 二哈很想蹦出来感谢陆五,他这无心插柳插得好,不然光靠宝哥,还不知道哪年才能成事呢。 陆云深双拳紧握:“你是女子!” 怎可如此厚颜无耻? 苏宝儿笑得开怀:“我知道。” 她要不是女子,能找他借样东西生娃吗? 一头雾水的陆五弱弱问道:“用错了药是不是很严重?” 第17章 生孩子也能替? 苏宝儿沉吟一声,才答道:“可能会闹出人命。” 陆五嘴动了动,他想问事关人命,你怎么不赶快救人? 可苏宝儿不是他们的人,他没资格要求她做什么。 “别急,商量好诊金就救人。” 苏宝儿善解人意地解释。 陆五明白过来:“这好说,我攒了几百两银子,在京城近郊还有十亩地,都给你,还不够的话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这条命给你都成!” “用不着你的命,你劝劝你主子,把孩子给我,煎熬就结束了,何必硬扛呢?” “主子,一个孩子而已,你就给她吧,什么都没你的命重要,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陆五转头去劝陆云深。 陆云深冷眸一扫,陆五被彻骨的冷意吓得瞬间清醒。 怎么能劝主子拿孩子来换自己苟且偷生? 他真这么做了,那他和京城里的那位有什么区别? 不对,这不是重点。 “我主子尚未婚配,府内也没有侍妾,真没有现成的孩子…” 陆五的声音戛然而止,现成的没有,可主子身体康健,完全可以现生一个。 所以苏姑娘是看上他主子了? 这是好事,事成了人不就招揽来了吗?还是绝对死心塌地的那种。 “把她绑出去!”陆云深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还好没发出别的奇怪的声音。 陆五憨笑两声:“我肚子有点疼呢,主子,您要不急的话就等会儿?” 别说他乐见其成,就是愿意绑,他也打不过苏姑娘。 苏宝儿挑挑眉,是个上道的,回头给他一粒保命丸当做奖赏。 两人僵持时小七突然跑进来。 “姐,不好了,有官府的人进村搜查,个个带着刀,我看着画像有点像陆公子,我还听他们说找到后就地处决。” 他刚刚和小伙伴在村口玩耍,被官兵逮着询问。 那些人很凶,拽得他的手很疼。 不像陆五叔叔似的跟他笑,给他做小木剑,所以他没说实话,恢复自由后就赶紧回来报信。 陆五敛起说笑的心思,对苏宝儿跪地抱拳:“劳烦你照顾我主子,我去把人引开,若是能度过此劫,来日必定衔草结环报此大恩。” 主子伤重,不宜移动,他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伪装成主子,把人引到山上。 清凉山连绵起伏,地势复杂,搜山要花费极多的人力和时间,说不定能给主子争取一线生机。 “不行!”苏宝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陆五若是跑不掉,肯定有人指认苏家私藏罪犯,离王也跑不掉。 若是跑了,那些人除了找他,还会调查陆五在清凉村的藏身之处,免得刺杀离王的消息泄露,一样会牵连苏家,甚至连清凉村都要遭殃。 陆云深很镇定,面上无悲无喜:“我无事,带我上山。” 他注定一死,便不牵累无辜了。 “是!”陆五红着眼睛俯身去扶人。 那些人把主子逼迫至此,他死后也要化作厉鬼,为主子讨个公道! “把他搬到我房间,我房间衣橱后面有密室,你把人藏进去。” 苏宝儿吩咐道完就马不停蹄地去跟家里交代了说辞,让他们千万镇定,不能漏了马脚。 “对不起,这次是我的疏忽。” 苏宝儿真诚地道歉。 “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只管把那位客人照顾好,剩下的有我。” 苏老爷子端坐在堂屋,看不出一丝异样,有他在,苏家众人就有主心骨,乱不了。 苏宝儿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陆五将陆云深放进去后有些为难,衣橱后面说是密室,其实说夹层更合适,小小的空间容纳两个大男人都勉强。 可把主子一个人放里面又不放心。 “我会在里面照顾他,你到外面应付,放机灵点,若有意外,护着我一家老小,再点燃这个,两刻钟后就有人支援。”苏宝儿将信号弹塞进陆五手里。 苏家姑娘去镇上赶集说得通,人家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姑娘。 但陆五不同,村里人都知道他存在,官兵找不到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陆五使劲点头:“但凡有一口气,绝不让你家人受伤。” 苏宝儿站到夹层中,跟陆五合力将柜子挪回原处,再由陆五掩盖拖拉柜子的痕迹。 做完这些院子里就响起哐哐的砸门声。 苏老二去开门,讨好地说道:“官爷,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家日子过得不错,还收留人了?” 官差阴阳怪气地说道。 苏老二赔笑:“家里孩子多,老娘们儿又要俏,处处都是花销,地里刨的那点不够,就想赚点租子补贴家用,是不是现在不让了?我们真不知道,您放心,我马上就把把人打发走。” 官差不耐烦地说道:“你废话咋这么多?所有人都出来!搜查犯人!不出来的和犯人同罪!” 不多时,苏家男女老少都站在院中。 “都在这儿?” 苏老爷子点点头:“家里一共十五口人,有一个在军中,两个在县里读书,一个在外游历,还有个小孙女去县里玩儿了,剩下的都在这儿。” “租住的人呢?赶紧交出来,要是误了大人的事儿,你一家脑袋都保不住!” 陆五瑟瑟缩缩地应道:“是我。” “你是何人?” “我是从顺安府的祁县逃难出来的,前些日子听说清凉山上野物多,就想着多弄点出来换钱,我家就剩我这个独苗儿,要娶媳妇儿传宗接代,所以就在这户人家借住下来,等攒了钱再做打算,我也想回家,可没家了,家里也没人了。” 说着陆五捂着脸哭了起来。 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都嫌弃自己。 也不知道苏家的姑奶奶在他袖子上抹了什么,真辣眼睛。 为首的官差嫌弃得不行,想挥手驱赶。 “头儿,事关重大,咱们不能大意,还是请邻居来认一下,谁知道是不是这个人,或者是不是只有这个人。”身后的人提醒道。 官差挥挥手:“赶紧的。” 此时,狭小的空间内,苏宝儿和陆云深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衣料,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第18章 何必硬撑呢? “还硬撑呢?”苏宝儿在他胸前画圈圈。 若是在谈条件之前能瓦解对方的意志,势必能事半功倍。 陆云深循着本能贴近苏宝儿,因为她微凉的肌肤可以稍稍平息他体内肆虐的火气。 苏宝儿蹙蹙眉,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些。 可他跟狗皮膏药似的,她往后一点,他追着往前一点,还时不时边磨蹭一下边发出舒服的喟叹,这哪是个人? 很快苏宝儿贴到墙上,再无处可退。 陆云深趁势将她的胳膊压在身体两侧,然后就听到她的心跳乱了节奏。 原来是个只会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这个认知让陆云深突然有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的手扶上她的腰,反复摩挲。 “如你所愿好吗?”陆云深轻咬了下苏宝儿的耳朵,声音沙哑低沉。 再继续下去就会有一个娃儿入住她的肚子,来替他报救命之恩了。 “你别太过分。” 苏宝儿警告道,可她声音微颤,更像撒娇。 陆云深低低地笑出声,黑暗中苏宝儿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想象到他恶劣的样子。 气恼之下,她试图攻击他。 陆云深温柔地提醒:“引来人就不好了。” 苏宝儿很憋屈,好在她恢复能力强,片刻功夫就调整好状态。 “不用你身体力行,我只要结果,明白吗?” 苏宝儿学着陆云深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末了还轻轻吹了一口气。 嗡一声陆云深脑子里最后一根弦绷断了,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脑子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想把她变成自己的。 他一定是疯了! 陆云深咬了下舌尖,才找回一丝理智:“解药给我。” “没有。”苏宝儿无奈地说道。 配制解药的药材倒是有,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排上用场,所以还没弄。 陆云深咬得咯吱作响:“打晕我。” 人在昏迷状态中会有无意识的行为,反而更容易闹出动静。 苏宝儿权衡了下,从空间摸出银针,手指捻针飞舞。 不一会儿陆云深就觉得脚底升起一种陌生又无法抗拒的感觉,除了往上扩散还在不断变强烈,逐渐把他吞噬,最后脑袋里烟花绚烂。 事毕,俩人久久无言。 一个因为羞愧得想杀人,一个则在懊恼准备不充分,没拿到想要的东西。 外面官差找来几个邻居,他们都确认在苏家借住的人就是陆五,且没有见过其他人,官差才放过哭成二傻子的陆五。 “搜!” 为首的官差一声令下,其他人分散开,熟练地翻找。 他们人手充足,搜得极为仔细。 苏家人心里紧张得不行,默默祈祷着别把人搜出来。 陆五蹲在井边假意洗脸,实则时刻注意着官差的动向,神经紧绷。 等人要往苏宝儿房间冲的时候,苏老二把人拦住。 “干什么?阻碍军务是死罪!” 官差拔出刀,凶狠地说道。 泛着寒光的刀让苏老二心惊肉跳:“官爷,我没别的意思,这是小女闺房,你们这么多人闯进去对她名声不好,你们看里面真没能藏人的地方,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小心意,还请通融一二。” 官兵接过去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小小山村,懂事的人可不多。 不过这次任务非比寻常,不能让蝇头小利迷了眼睛。 官差往房里看了一眼,见里面的确陈设简单,才把钱袋收起来。 “看在你一片慈父心的份儿就照顾你一次。” 官差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进去。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近,陆云深突然吻住苏宝儿的嘴唇,将快要冲口而出的声音堵了回去。 她的药不算猛,可持久性好,磨人得很。 两个官差看在钱的份儿没动手翻,着重检查了床底和衣橱后就出去了。 才刚到院中,他们脚步突然一顿。 为首的官差扭头看着苏老二,问道:“刚刚还哭穷,怎么这会儿出手就大方了?” 特别是花这么多银钱只为了维护女儿的名声,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不瞒你说,我家三代才得了这一个金疙瘩,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她,别说花点银钱,就是要我的命,我眼睛也不能眨一下。” 原来是阳盛阴衰,这就难怪了。 院中,官差打了个手势,让手下人集合。 “无事了,去下一家。” 苏老二笑道:“各位官爷辛苦了,要不用了饭再走?我再去打些酒,让诸位解乏。” “不用。”官差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等了一刻钟,确定官差不会去而复返,陆五和苏家人才到苏宝儿房间搬开衣橱,让里面的人出来。 陆五靠得最近,嘟囔道:“这味儿有点上头,难为你们在里面憋这么久,赶紧出来缓口气儿。” 陆云深甩给他一记眼刀,他决定以后选哑巴当随从。 省得他整天不会说话还瞎咧咧。 偏陆五没半点自知之明,问道:“主子你赶紧出来,还闻上瘾了不成?” “去拿件外衣来。” 陆云深侧身站在夹层边缘,这样能借着墙挡住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 陆五肚子里满是疑问:“一共没几步路,眨眼功夫就能躺床上去了,拿外衣作甚?” 不过主子吩咐了,他就得照做,可能是受伤了身子虚怕被风吹的缘故。 穿上外衣,陆云深又检查周身没什么不妥后才出来,还吩咐陆五备凉水给他沐浴。 苏宝儿提醒道:“伤口不能碰水,也别想自己解决,小心以后不能用。” 因为房间还有别人,苏宝儿说得很小声很隐晦。 陆云深知道她的意思,才经历了一次就手脚酸软,眼前发黑,再随着药性撒欢,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解药。 “劳烦姑娘配药。”陆云深客套地苏宝儿深深一揖,看似翩翩有礼,但眼含威胁之意。 苏宝儿狠狠剜了他一眼,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找家长告状,要脸不? 苏老二忍不住问道:“你们密谋什么呢?” 总觉得俩人有哪儿不对劲儿,特别是那眼神儿,都快掐出火花了。 第19章 这就尴尬了 陆云深用眼神催促苏宝儿选择。 苏宝儿忍住揍他两拳的冲动,对自家老爹解释道:“没事儿,他发烧了,我去给他配点退烧药。” “又烧了?快别站这儿了,赶紧回房歇着去。” 苏老二催促陆云深去休息,倒不是关心他,而是闺女很重视这个病人,再有什么好歹她肯定又要哭鼻子。 苏宝儿在院子里站了会儿,等凉风渐渐吹散怒意和脸上的热度后才开始配药。 她抓药的方式松散随意,看着像胡乱抓了几把。 恰好看见这一幕的陆五眼皮直跳,他觉得之前可能对苏姑娘的医术有误解。 亦或是她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故意折腾主子。 陆五决定偷摸找个郎中再看看。 可他爬上墙头一看,外面隔几米就有官兵站岗,他出去找郎中又得惹来是非,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耳边传来小六小七的朗朗读书声,再看其他人都忙着收拾东西,无暇顾及他们,他突然有了办法。 陆五走到书房外小声说道:“看书久了对眼睛不好,出来我教你们打会儿拳。” 小六和小七才跟着四郎启蒙了几天,没个定性,陆五一喊俩人都放下书出去了。 “我先给你们表演一个。” 说完陆五就卷起袖子打拳,他的拳法灵活有力,节奏感强,极具观赏性,俩小娃看得直鼓掌。 “陆五哥,能教教我吗?” “我也想学,我可以拜你为师,会交束脩的。” 陆五擦了把汗,蹲下来和孩子交谈。 “当然可以教你们,不过你们得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 俩小娃都乖巧地点头,他们要是学会了,以后就能教训坏人,和大哥一样去边关打仗,做大英雄。 “你们姐姐医术是不是特别好?” 小七一脸茫然,这个问题他不知道。 小六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了,我大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陆五装出很吃惊的样子:“你骗我呢?你姐抓药就跟闹着玩儿似的,肯定没比我厉害多少。” “那是你少见多怪,我姐随便抓都比你用称称得准。” 小六白了陆五一眼。 陆五由衷地夸赞:“真厉害!” 当然前提是小六没瞎吹牛。 “这不算啥,我姐有一套金针,县城里的郎中都说没得治了,我姐几下就给人扎好了,也就是我姐谦虚,从来不往外说,连家里人都以为她医术一般,不然县城里的医馆都得关门!” 平时小六很安静,但说起自家大姐,他就有说不完的话。 陆五继续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到的,小七也在,不过他睡熟了不知道。” 陆五还想再套点话,谁知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他抬头一看,是苏宝儿,还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就尴尬了。 “我,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点。”陆五找了个理由,就是说话时底气十分不足。 “药煎好了,你送过去。”苏宝儿又对两小只说道,“回去把你们四哥布置的任务完成了才可以学打拳。” 小七摇摇头:“我才不要跟他学,我们把他当自己人,他却想拐我姐姐。” “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六扭头就走,亏他说了那么多,原来是别有用心。 陆五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咋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得罪了这俩小家伙,他以后上哪儿打探消息去? 陆五还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心差点卡到嗓子眼儿。 “爹,麻烦你应付下。” 苏宝儿和陆五进屋藏人,苏老二搓了搓脸,让表情不那么僵硬才去开门。 开了门,门口不是凶神恶煞的官差,而是浑身染血的老太太。 “朱大娘,这是怎么了?” 苏老二扶住来人,紧张地问道。 “我小儿媳受了惊,早产了,产婆说是横胎,让去县里请安婆婆,我儿子到村口,都跪着求人了,他们都不肯放人出去,还把我儿子砍伤了,张郎中又出去看诊了,我实在没办法才来请你家宝儿,也不图救人,就想着她开副药让人少遭点罪也好。” 经历过生产的人都知道横胎意味着什么,大人小孩都是十死无生。 而且大人是活活疼死的。 李老二知道未婚姑娘不适合接触生产之事,可实在不忍心,再加上事情起因多少和苏家有点关系,只能应下来。 “我这就喊她。” 苏宝儿的动作更快,已经拎着药箱出来。 “事不宜迟,快走。” 朱家。 产房里的女人疼得面如白纸,一声声惨叫从干裂的嘴唇溢出。 床边跪着个男人,满脸是泪,胸前的衣裳被血染湿了大片。 “婶子,你先扶他出去处理伤口。” 朱旭死死拽着媳妇儿的手:“是我没用,让我陪着月娘和孩子一起死。” 那些人冲进家门的时候他就该提刀和他们拼了。 苏宝儿冷脸说道:“你再磨蹭,他们真就死了。” 朱旭怔怔地看向苏宝儿:“真的吗?” “你听宝儿的,别耽误她救人,咱们出去等。”朱大娘连忙把人往外拉。 苏宝儿是她求来的,哪能要求人家非把月娘母子救活? 再说这横胎……就是安婆婆来了也不敢拍胸脯保证什么。 不等朱旭母子出去,苏宝儿便往产妇嘴里塞了两粒药丸,一粒是血参丸,一粒是止疼药。 “快把药咽进去,我帮你调整胎位,会很疼。” 说完苏宝儿往产妇嘴里塞了块帕子,防止她咬到舌头,然后双手扶上产妇的肚子,然后慢慢使劲儿,将胎儿退成正常胎位。 “求你保住我的孩子。” 产妇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会断了气。 苏宝儿严肃地说道:“你也要活着,孩子不能没有娘。” 她检查了宫口,因为产妇是第二胎,宫口已经开全,但宫缩有些乏力,不足以将孩子挤出来。 苏宝儿拿出金针,在蜡烛上烤过以后刺在腹部的穴道,一刻钟以后宫缩明显强了许多。 “针灸的效果只能维持一炷香,咱们尽快把孩子生出来,别让他在肚子里憋坏了。” 第20章 母女平安 又是一阵宫缩袭来,月娘哀嚎连连。 “我不行了,我不生了,真的生不出来,你让我死了吧。” 月娘疼到心态崩溃,手开始胡乱挥舞。 苏宝儿赶紧拔出金针,因为金针较长,刺入的位置深,一旦被碰错位了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这也是金针少用的原因之一。 肖氏和李氏是跟苏宝儿一起过来的,之前一直没出声,一是被苏宝儿的操作震惊到,二是怕打扰她,这会儿见月娘意志消沉,才赶紧过来帮着劝说。 “知道你疼狠了,忍不下去了,可这都到最后关头了,放弃多可惜。” “才出生的孩子就没了娘多可怜,咱们再撑一会儿,我家宝丫头是个有福的,有她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儿的。” “阿旭和狗蛋都在外面等你,你舍得抛下他们吗?” “你相公上进会疼人,婆母也好,多少人羡慕你,你可别傻乎乎地给人腾位子。” “你憋一口气,等肚子疼的时候把劲儿全使出来,就能见着孩子了。” 论鼓舞人心还是肖氏和李氏在行,她们跟月娘唠叨了几句,月娘又打起精神。 她按着苏宝儿说的,等疼痛再度铺天盖地袭来时把全身力气都往下使。 “看见了,头发乌黑的,再来一次。” “很快就出来了!” 肖氏不停地给她打气。 用了几次力气后苏宝儿摸了下胎儿的位置,觉得差不多了,便跪坐在月娘身边,在她使劲儿的时候两手握拳按在肚子上方往下压,硬生生将孩子挤出来。 月娘是羊水先破,到现在几乎全流完了,再拖下去孩子会很危险。 肖氏将孩子抱起来,但憋得久了,脸色青紫。 “宝儿,怎么办?” 肖氏没敢出声,用嘴型询问,才生产完的妇人不能受丁点刺激,不然很容易出血。 苏宝儿从床上跳下来,接过孩子,清理掉口鼻中的异物,再倒拎着孩子,拍了几下屁股和脚底,娃哇哇哭出声。 孩子因为早产了足足一个月,个头不大,但哭声还挺响亮。 知道孩子无事,月娘撑着的一口气泄了,昏睡过去。 一直在外面徘徊的朱旭再顾不得什么,跌跌撞撞冲进房里,看到月娘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的样子痛哭出声。 “媳妇儿,是我害了你,我没用,我没保护好你,让你遭了这么大罪。” “她睡着了。” 苏宝儿扫了那男人一眼,月娘折腾了半天早已经力竭,加上止疼药起了作用,睡得比较沉,可没看到胸口还在起伏吗? 朱旭顿了下,然后又哭又笑,活像个傻子。 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下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宝儿一阵无语,不过虽然蠢了点,但心意让人感动。 朱大娘听到动静也连忙抱着孙子进来:“狗蛋,你娘没事儿了,还给你添了妹妹,快来给咱家恩人磕头。” 她要烧水, 要给儿子包扎,要哄被吓坏的孙子,产房里全靠苏家人忙活,她真的很感激。 “都乡里乡亲的,帮个忙不正常吗?别折腾狗蛋了,快来看看孩子,是个漂亮的姑娘,狗蛋,你喜欢吗?”肖氏把孩子抱到朱家人跟前。 狗蛋揉了揉哭肿的眼睛:“喜欢,我能摸摸她吗?” “当然可以,不过得轻轻的。” 肖氏抱着孩子往狗蛋身边靠了靠。 狗蛋儿小心翼翼地伸手,一碰到就缩回手:“太小了,还得等她大点吧。” “哥哥这么小就会疼人,小丫头以后有福了。”肖氏笑着说道。 朱大娘摸了摸孙子的脑袋:“今天狗蛋就很勇敢,知道挡在娘和妹妹前面保护她们。” 狗蛋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是当哥哥的人了,以后不会再像今天一样被吓得哭鼻子。 朱旭看着粉嫩的闺女,渐渐平静下来。 他想伸手抱抱,又怕自己粗手粗脚的把闺女抱坏了。 再看很多人围着孩子,媳妇儿身边才一个人,他还是守着媳妇儿去吧。 “宝妹,你歇着,我来给月娘换衣服。” 月娘的衣服全是汗,不换了会着凉。 苏宝儿摇摇头:“胎盘还没出来,你等会儿,可以先用帕子给她擦擦。” 很快胎盘从体内滑出来,但出血量有些大,她拿了一颗凝血丸给朱旭,让他喂给月娘,还吩咐他使劲揉压她的肚子,这样可以促进**收缩,减少出血。 另一边肖氏和李氏抱着女娃儿稀罕个没完,还一个劲儿夸娃儿好看。 苏宝儿看了眼娃儿,才生出的孩子浑身发红,皮肤皱皱巴巴,还粘附着一层白色的胎脂,哪里就好看了? “伯娘,娘,咱可以回去了。” 才出生的娃娃抱久了不好。 肖氏和李氏这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给朱大娘。 朱大娘窘迫地说道:“本来该留你们吃顿饭,可家里乱糟糟的,实在腾不出手,我就不留你们了,这点小心意一定收下。” “这沾了喜气的钱不收说不过去,别的就不客套了,你照顾产妇和孩子要紧,谁家都有劫难,过去了以后就一帆风顺了。”李氏接了红包,还劝慰了朱大娘几句。 朱大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是的,过了就好了。 苏宝儿等人从朱家出来时天已经黑透。 “宝儿我该给你道歉。”李氏很真诚地说道。 以前她总觉得宝儿的医术一般,也就治治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每当家里有人病得严重了,她都坚持请郎中,宝儿肯定很伤心。 不了解也不相信孩子,是当娘的失职。 苏宝儿有些意外,随即心里盈满感动。 她是异世之魂,有些很多想法和行为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甚至称得上离经叛道,她娘从未说过什么,反而一直理解她,支持她,纵容她。 遇上她,很幸运。 “没怪你,我觉得做你的女儿很好,生在咱家也很好。” “你是我女儿,我很骄傲。 ” 肖氏让身边母女俩酸得不行:“你俩够了,净往我伤口上撒盐。” 也是她肚子不争气,怎么就生不出个香香软软的闺女呢? 第21章 决定放弃 ·苏宝儿挽着肖氏的胳膊,十分自然地撒了个娇。 “才不舍得在你伤口上撒盐,在我心里您跟我娘一样。” “巧了不是?我也把你当亲闺女。”肖氏心里舒坦了。 还悄摸盘算着以后要多绣几个帕子和荷包,好多攒些私房给宝儿添妆,可不能让妯娌和婆婆比过去。 到家后林氏端来饭菜:“我估摸着你们没啥胃口,就做了些疙瘩汤和几个清爽的小菜,一直放锅里温着,你们快吃点。” 考虑到她们闻久了血气,她特意做了她们爱吃的菜,样子也弄得好看。 “娘想得真周到。” 肖氏端起碗,想着得多吃几口才对得起婆婆的用心。 可实在也没胃口,她干脆放下筷子跟林氏说话。 “月娘生了个闺女,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我的心都要化了,就是月娘这次遭了不少罪,我们去的时候她都疼得没人样了,床上都是血。” 林氏抚了抚胸口,她生老三的时候是脚先出来,都遭了好大的罪,横胎比这严重多了。 她双手合十,念道:“好在菩萨保佑,让她熬了过来。” “天天那么多人求神拜佛,他们哪忙得过来?今儿多亏了宝儿,她先给月娘吃了药丸,没多大功夫月娘脸上就有了生气,然后宝儿用两只手放在肚子两边,慢慢把胎位改了过来。”肖氏边说边比划。 “还能这样?” “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 婆媳俩聊得火热,李氏也了没吃饭的心思,胡乱扒了两口也加入其中。 三个女人一台戏,说起来没完没了的,苏宝儿快速填饱肚子,然后躺在白天的摇椅上看星星,心情渐渐变得宁静。 苏三郎泡了一壶茶,坐到苏宝儿旁边。 他知道她很累,但有些事情他得弄清楚。 “宝儿,家里那位是?” 县里各处戒严,听说是追捕刺杀离王的凶手,可他直觉不是。 想到昨天听家里人说宝儿捡回个人,这时间过于巧合,他心里惴惴不安,下午的课都没上,就很师父告假回家。 还好家里一切都好。 “离王。”苏宝儿没隐瞒,她相信小三子的心脏足够强大。 正如她所料,小三子很淡定,什么时候苏宝儿不做大事儿才奇怪。 “救回来也挺好,不然对百姓来说又是一场浩劫,只是介入了皇位之争,退出就不容易了。” 当今皇帝共有五位成年皇子,依次是离王、秦王、平王、顺王和安王。 离王是嫡皇后所出,秦王和平王是继后的儿子,顺王生母不显,承宠时还是宫女,产子后没等到封赏就撒手人寰,安王母亲是贤妃。 几位皇子中离王战功赫赫,颇有贤名,秦王和平王自小被当做国君教导,文治武功都不错,可母家过于强盛,顺王幼时吃了不少苦,有能力后贪享口腹之欲,身材痴肥,安王自小体弱,常年养病。 相较之下离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问题是文昭皇后不受宠,连带离王也不得圣心,母族也衰颓了,对上有宠有支持的秦王和平王,胜算极小。 所以苏宝儿这时站队离王,风险很大。 “遇上帮一把罢了,哪儿就扯到皇位了,我们小百姓也干涉不了。”苏宝儿风轻云淡地说道。 “跟我还谦虚?” 小三子喝了口茶,悠悠说道。 他不知道这几年苏宝儿忙了些什么,但肯定不简单。 苏宝儿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这几年她没少给小三子透露消息,以他的智商定能窥探其中一二。 “三叔知道吗?” 苏宝儿担心的是苏培海,他守礼稳重,规行矩步,肯定会反对她现在的所作所为。 小三子摇摇:“他个书呆子哪想到这些弯弯绕绕的,瞒着就是了。” 他俩师出同门,但性子迥然不同。 苏培海辞藻华丽,文采斐然,博古通今,是诗人,是学者。 小三子更重实用,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对政局变化极为敏锐,是天生的政客。 说完正事,小三子又说起苏宝儿的私事。 “我听小七说娘很着急给你物色人家?” 苏宝儿无奈地点头:“已经快走火入魔了。” 现在李氏一见着人,是男孩子就看人家是否婚配,不是男孩子就寻思人家家里是否有适龄的未婚男子,还考虑过她和肖氏的娘家侄子,当然,近亲结合的事情她坚决反对,李氏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有你看得上的就嫁,看不上就算了,人生苦短,别给自己添堵。” 他苏盛文的妹妹只管恣意开心地活着,不必勉强自己什么。 苏宝儿举起茶杯:“还是你懂我。” “那是,没谁比我更了解你。”小三子挺了挺胸脯,像一只赢了比赛的斗鸡。 他和宝儿是真正一母同胞的情分,别的兄弟永远比不上。 喝茶影响睡眠,小三子准备的茶水不多,一人两杯就见了底,喝完茶话也说完了,便各自回屋睡觉去。 躺在床上苏宝儿把二哈从小黑屋放出来。 “难为你还记得我,我都快憋成化石了!关了我整整半天,你丫真狠心!”二哈上蹿下跳地指责苏宝儿的恶劣行径。 知道陆云深用了宝哥特制的药后,它就怂恿宝哥别当人了,赶紧上,然后就被关进了小黑屋。 天知道好奇后续发展的它有多挠心挠肺,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煎熬。 等二哈叫唤完,苏宝儿郑重地说道:“我不做这个任务了。” 二哈甩甩毛:“为什么?” “怕疼,对他也不公平。” 她觉得孩子的降生应该被家人期待,让家人欢喜,才对得起他辛苦来人世走一趟,显然她做不到。 二哈点点头,苏宝儿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它就不费唇舌了。 它更关心另一件事。 “你是不是亲自下场给他解药了?他是不是又大又好还能很久?”二哈暧昧地眨眨眼睛。 苏宝儿咬牙:“滚!” 可想到在夹层里发生的事儿,她忍不住脸热。 早在剪了他衣服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身材好,尺寸嘛……挺可观,剩下那个她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第22章 高估了自己 隔壁,陆五和陆云深还在夜谈。 “苏姑娘真厉害,我听说她医术极好,金针使得出神入化,还能徒手抓药,今天有妇人横胎难产,她硬是把胎位转正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本事的。” 陆五装作闲聊的样子,实则一直偷偷关注着陆云深的表情。 不说离王身边危险重重,就是军中也缺好郎中。 这么难得的人才以侧妃之位就能换来,有什么好抗拒的? 据他所知,其他皇子都靠联姻拉拢朝臣,把后院塞得满满当当,怎么到他家王爷这儿娶一个都这么为难? 陆云深眼睛眯了眯,他想的是民间有一游医,名半夏,会金针,能炼药,活死人肉白骨都不在话下,所著的伤病论被杏林中人奉为经典。 她的病人都传半夏貌比天仙,心地善良,渐渐有了医仙之称。 而他和医仙有过一段渊源。 想到那人,陆云深目光缱绻,神色温柔。 陆五一脸懵逼,所以他准备一肚子劝说的话都没用了? 不是,之前还冷若冰霜,这会儿又情根深种了,脸不疼吗? 可是他怂,不敢问。 陆云深的食指规则地叩击床沿:“让暗部暂缓过来,传信给司严,稳住边关,不可轻举妄动。” “太冒险了吧。”陆五很不赞成。 主子的根基在西北,而昭州临**王封地,只他一人根本护不住主子周全。 陆云深皱了皱眉头:“快去。” 他自出生被母亲怨恨,被父亲无视,七岁被扔到军营,几经生死,想来皆是灰暗,唯一的亮色便是那抹粉红的身影,娇俏明艳,温暖照人。 苏宝儿的种种像极了她,即便不是,也定然认识她。 辗转多年,终于找到她的踪迹,他怎舍得离去? 陆五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换上夜行衣,融入了夜色之中。 从离王救下他的那天起,他的命就是离王的。 所以哪怕明知此举艰险,他也不惜豁出去命去给他荡平障碍。 第二天,苏宝儿例行检查陆云深的伤口。 “您慢慢检查,我在门口,有需要尽管喊我。” 苏宝儿刚好话和陆云深谈,便点点头:“把门带上。” 临走前陆五给自家主子使了个眼色,机会就在眼前,可得好好把握。 苏宝儿主要看了下腹部的伤口,到底是年轻,已经长差不多了。 “过两日便可拆线了。” 陆云深有些晃神,他眼中的苏宝儿渐渐和粉红色的身影重叠起来。 苏宝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没什么,伤口绷得难受,夜里没睡好,你刚刚说什么了?”陆云深心里很慌,好在他习惯绷着脸,没露出不妥来。 “是正常现象,等拆了线就好了。” 陆云深乖乖应下,像只听话的大狼狗,让苏宝儿有揉他脑袋的冲动。 不过正事要紧,先说完。 “我可以送你回京。” “你?”陆云深表示怀疑。 苏宝儿点点头:“半夏的名头听说过吗?就是我。” 陆云深眼睛晶亮,言不尽的惊喜和愉悦最后化作唇边一抹浅笑。 “如雷贯耳,之前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陆云深半倚在靠枕上,作揖赔罪,又问道,“还是之前的条件?” 如果是,他定全力配合。 苏宝儿摇头:“之前都是玩笑,只希望日后君明百姓安。” “为何?”陆云深追问。 “你就当医者仁心吧。” 陆云深想说他要问的是为什么突然不提生孩子的事儿了,可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 总不能给她留下个出尔反尔的映象。 他只好违心说道:“医仙高义,定不负所望,以后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苏宝儿没想陆云深这么快就同意了,没有疑问,没有犹疑。 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挺好。 苏宝儿从陆云深房间出来,就看到苏三郎面色不虞地站在门口。 “以后不许和外男独处。” 他得防着放心尖儿上的妹妹让居心叵测的人叼走了。 苏宝儿翻了个白眼:“我是大夫,你不让我见病人还怎么看病?” “塘主,您该去鱼塘了。” 转眼功夫小三子又恢复了欠揍的样子。 若是苏宝儿真喜欢,他不能拦着,只要那人待她好就行,若不好,他一定让那人体验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苏宝儿眨眨眼睛,他是特意来表演变脸的吗? 鱼塘离苏家不远,一刻钟后苏宝儿和苏三郎四郎五郎就到了鱼塘。 小三子十五,四郎十四,都是有力气的年纪,就由他俩将塘里纵横交错的竹竿儿抬到平地上。 苏宝儿和十岁的小五将系在竹竿儿上的河蚌解下来。 “姐,你咋舍得把宝贝运回家了?” 小五好奇地问道。 鱼塘是苏宝儿十年前买下来的,按照约定,买下鱼塘后她每年要给分给村民分鱼,他姐大方得很,一到春末就起鱼分给大家。 但吊养在池塘里的河蚌是宝贝,谁都碰不得。 就连老爷子想捞些河蚌回家炒了下酒,她都没答应。 今天居然说要把系着红绳的竹竿上的河蚌卸下来拿回家,该不是受刺激了吧? 小三子揶揄道:“可能是塘主觉得利润不够,要把河蚌一起卖了。” 这鱼塘不大,每年能起出五百斤来鱼,分鱼的规矩是大人一斤半,小孩半斤,帮工三斤,能分出三百斤,再留些家里吃的,送亲戚的,能剩下五十斤都就不错了,赶上鱼市好也就卖个三百多文。 当初买池塘花了三十两,他觉得他和她有生之年都看不到鱼塘回本了。 唯一好处就是想吃鱼了就去自家塘里捞两条,方便得很。 “卖你也不卖河蚌。” 苏宝儿宝贝似的拍了拍河蚌。 苏四郎弱弱地问道:“留家里自己吃吗?” 这东西土腥气太重,偶尔尝个鲜还行,天天吃换谁都得疯,连续吃上一个月,想想都打哆嗦。 而苏宝儿这趟运回去的怕是一年都吃不完。 “赶紧弄,晚上就知道干嘛的了。” 苏宝儿故意卖了个关子,有悬念大家才有干活儿的动力。 事实是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兄弟。 第23章 人多力量大 系着红绳子的竹竿足有上百根,每根竹竿上又有将近一百个大河蚌,他们几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弄出一小半。 小五蹲得太久,腿早麻木得没了感觉,眼前还阵阵发黑。 再看看鱼塘,系着红色丝带的竹竿还有那么大一片,不由得心生绝望。 就他们几个西胳膊瘦腿儿的,再有两天也弄不完。 “要不我回去喊人来吧。” 小五弱弱提议。 苏宝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她的手都泡得皱皮了,还被河蚌上边角划了几道口子。 而且没有尽头的重复工作实在太无聊了。 出动了家里的壮劳力后,收河蚌的速度快多了。 两个时辰后,河蚌一筐接一筐抬进了苏家,引来许多人围观。 “是不是要分鱼了?” “今年天气暖和,鱼肯定肥!” “捞回来这么多河蚌呢,是不是也分给咱尝尝?” “这是宝……” 苏老二想说这是宝儿的宝贝,不分。 没等他说完,李氏便道:“河蚌是别人寄养在咱家的,我们做不了主,鱼肯定会分,到时让里正通知大家。” 一边说她一边给苏老二使眼色。 周氏就站在旁边,如果让她知道是宝儿不分河蚌,她肯定会编排一大堆瞎话污蔑宝儿。 苏老二将挑着的竹筐放下,把扁担抽出来。 难怪手总痒,原来是有人讨打。 “切,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当宝贝似的,一副穷酸样儿!而且你们不分又没人上你家抢,犯得着编瞎话骗人吗?” 周氏一点都没有嘴贱会挨揍的觉悟,说话依然尖酸又刻薄。 因为退婚后她快憋屈死了,儿子的功名比不上人家,待客的席面比不上人家,出门就被人嘲笑她家见利忘义,有眼无珠。 这会儿终于有机会踩苏家一脚,她怎么能错过? 肖氏没好气地说道:“你不穷酸,咋没见你拿点东西出来给咱穷酸人家分分的?” 不仅不往外拿,还净想着从穷酸人家往回拿,凭她脸大吗? 周氏梗着脖子说道:“我要有鱼塘,肯定有多少分多少,绝不亏待了乡亲!” 肖氏被气笑了,站着说话真不腰疼。 “村里又不是这一个鱼塘,你赶紧买去,我等着上你家分鱼!” 周氏撇撇嘴,她脑子又没病,买啥鱼塘? 没等她拒绝,肖氏继续说道:“看我这记性忒差了,差点忘了你家忙着给首富家的千金下聘,得不少银子呢,哪还有闲钱买鱼塘?不过也不打紧,你家不有粮食和书吗?拿来分分啊,让你家秀才公开个免费私塾啊!或者等媳妇儿娶进门,把她嫁妆也分分,好让咱穷酸人家见识下有钱人家的嫁妆!你毛不拔一根,跑来慷我家的慨,给你惯的毛病!” 肖氏嘴皮子向来利索,说得周氏毫无反抗之力。 “别往我身上扯,你苏家就是抠门儿,黑心烂肺的东西!” 周氏开启胡搅蛮缠模式。 肖氏懒得理她,而是看向其他人。 “大家给我评评理,我家宝儿当初买鱼塘用了三十二两,这些年什么情况你们都知道,鱼塘不大,产出少,还看在乡亲情分上把一大半都分了,一年剩不了几百文,要不是把塘子租给别人,几代人都回不了本儿,这人倒好,上嘴唇碰个下嘴唇,居然要租户的东西!有这么做人的吗?要不要脸了?” “和那没皮没脸的人计较啥?” “嫌贫爱富,退了人家姑娘的亲,还有脸来苏家分鱼,不怕卡死你!” “苏家已经很厚道,鱼塘是人家的,爱分不分,啥时候轮到你管了!” “秦家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几代都消停不了。” 很多人都被鄙视周氏,但也少部分人保持沉默。 因为他们也想弄点河蚌回去,反正那么多呢,分点又不影响什么。 他们的想法李氏心里门儿清,但不好跟太多人为敌,只好接着话头骂周氏。 “纸契上分鱼的标准写得清清楚楚,苏家年年按双倍分鱼,这是因为苏家重情分,不是欠你的,你要是对咱家不满,分鱼的时候你别来就行!” “就因为有你这种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我们都想让宝儿找里正把银子退回来,往后那鱼塘你咋样咋样!” 鱼塘是公共区域,卖出去后会给每家分钱,每户分了将近三百文。 宝儿要退钱,他们就得把当年所得拿出来。 这谁肯干? 所以都不用苏家人亲自上场,只围观的人就把周氏骂得够呛。 “你别出来丢人现眼了,省得旁人以为清凉村都是你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儿!” “我听人家说文人重气节,不肯为三斗米折腰,怎么你这书香门第就这么没皮没脸了?” “秦家真该休了你这祸害!” 苏家人趁机将河蚌运回家,顺手把院门关上。 河蚌要养在水里,家里能用的盆和大缸都用上了,还从邻居家借了五口大缸,愣是把苏家挺大的院子堆得满满当当。 苏宝儿注意到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她爹蹲在井边,神情落寞。 “爹,你就把她当做疯狗,狗朝你叫唤两句,你还放心上啊?”苏宝儿安慰道。 苏老二抹了把脸:“宝儿啊,你这样我很伤心。” 苏宝儿一脸懵逼,她做什么了? 怎么就让老爹生无可恋了? 见她不明白,苏老二闷闷地说道:“我觉得你不信任我了,我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了。” 他成亲以后就盼着生个闺女,媳妇儿一举得女,他开心得不得了。 从那时起他就想人家愿意给自己当闺女,他一定不能委屈了她。 但凡她要求的,他能满足的,就从无二话。 比如十年前她从山上挖到人参,让他带着她去县城医馆卖掉,得了三十两,没等把银子焐热,就听闺女的话去买池塘,不仅把卖参的钱花完了,他还贴了二两银子,那可是他从小攒到大的私房钱。 村里人知道以后没一个不说他傻。 三十两能买五亩水田,可以养活好几口人,买一池塘能干嘛? 可傻就傻呗,闺女娇滴滴地说想要买鱼塘,想当塘主,他还能不买吗? 第24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然他回来没受委屈,爹说孩子赚的钱随孩子花,他娘偷摸把他的私房钱补上了,媳妇儿也觉得花了好,省得招人眼红,但他的心意是真的呀。 买了鱼塘不算,她还要在鱼塘上搭上架子,再摆上竹竿,都是他一手办的。 整整一个月,差点把他的腰累断了。 又比如这次,官府出动了那么多官兵抓陆公子,苏宝儿想保他,他千方百计和那些官差搞好关系,还从不问原因。 明明他才是最爱他的男人,可她却瞒着她去捞河蚌。 是怕他怪她胡闹吗? 听他唠叨完,苏宝儿哭笑不得。 原来老爹有颗和外表十分不符的玻璃心,以后她一定小心护着,不让他半分委屈。 苏宝儿解释道:“我不是觉得你会责怪我才偷摸着去,只是想低调一点。” 按往年的习惯苏家动了竹竿就代表要分鱼了。 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动,才喊上兄弟去河边。 别人看到只会当他们去玩耍,不会往别处想。 苏老二尴尬地摸摸鼻子,不过知道宝儿不是故意疏远他,他就放心了。 “不过你费劲把河蚌弄回来是为啥?” 苏宝儿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劈开就知道了,劈的时候小心点,刀别下深了。” 苏老二依眼去厨房拿了菜刀,先用锋利的刀刃沿着蚌壳边缘划一圈,弄出缝儿以后再咔咔往里劈,最后用手分开蚌壳。 只见蚌壳内层的肉膜里有数十个鼓起。 “病了啊?” 苏老二按了按凸起的部分,摸着跟瘤子似的,还密密麻麻的,看着就病得不轻。 苏老大忍不住说道:“宝儿,你还能医河蚌?” “就没大姐不会的。”小六对苏宝儿有近乎盲目的崇拜,就是他亲爹也不能质疑大姐。 “大姐你太厉害了,我也想跟你一样做一个了不起的大夫!”小七一脸孺慕之情。 苏宝儿满头黑线,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 在他们心里,她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蚌劈开就死了,还治个什么劲儿?你们拿刀在边上划个小口子,把里面东西挤出来就知道了。” 苏老二表示蚌肉软嫩,用不着动刀。 他用指甲一抠,抠出个破口,很容易就挤出个圆溜溜的东西。 放手里摩挲两下,苏老二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 居然是珍珠! 就是长得奇形怪状的,个头也不大,但再不好的珍珠也是珍珠啊! 苏老二激动地快哭了:“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劈个河蚌里面居然有珍珠!这是什么运气哦!” 他这人运气都用在娶媳妇儿和生闺女上了,其他都背得很,长这么大从来只有丢钱从没捡钱的份儿。 今天怎么时来运转了? “你别光自个儿攥着,快给我们看看。” “对,我还没见过珍珠呢!” 苏老二一下成了全家的焦点,大家都伸长脖子看他手上的珍珠。 “里头还有,想看自己抠去。” 苏老二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护着珍珠,因为自己亲手弄出来的珍珠意义非凡。 被这么一提醒,小三和小四一人半边蚌壳,将里面的硬物都挤了出来,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多颗。 有些奇形怪状,有些小如米粒,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都是珍珠! 苏宝儿还觉得不够震惊,又给他们加了一剂猛料。 “今儿弄回来的河蚌里几乎个个有珍珠。” “都……都有?” 苏老二被吓得嘴唇都在颤抖。 苏宝儿肯定地点点头:“你开的这只开出的珍珠数量少,形状也不好,在蚌里属于品质低下的。” 苏老二心里拔凉,原来他的运气还是那么差。 “宝儿,我们能开一个看看吗?” “光开蚌没意思,不如你们每人挑一个蚌,我做裁判,谁开到最好的珍珠,这袋银叶子就归谁。”苏宝儿从袖袋里取出个荷包,里面银叶子不多,拢共就一二两的样子,但胜在小巧精致,做工精良。 “还是宝儿会玩。”肖氏竖起大拇指。 “肯定是我,银叶子我预定了。”苏三郎自负地说道。 “你运气没比你爹好多少,关键时候还是要看你大伯的。” “你这当大伯的还想越过我这奶奶不成?” 苏家人一边斗嘴一边挑选合意的河蚌。 “宝哥,突然想做个人。”二哈突然开口,它也想玩个刺激的游戏。 “那你好好想。” 苏宝儿也希望二哈能做个人,而不是跟影子一样生活在不见光的地方,哪怕他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很快,参赛的人将珍珠都放到小碗里,再让苏宝儿评选。 开出珍珠最多的是苏老大,他挑了最大的蚌,开出了五十多颗珍珠。 品质最好的则是林氏开出的一颗无暇的粉珍珠,足有拇指大。 所以林氏获胜。 “恭喜奶奶。”苏宝儿把奖品放到林氏手上,又招呼大家来说吉祥话。 “祝奶奶好运不断,称心如意。” “奶奶往后必定福星高照,喜事满门。” “我祝奶奶否极泰来 顺水顺风。” “我祝奶奶马到成功,神来气旺。” 轮到小七,他实在憋不出来,说了句姜还是老的辣,把众人哄得笑出了眼泪。 “你们欺负我。” 小七委屈巴巴地说道,他也学了几个词,可都被人说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林氏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小乖说得也很对,回头奶给你买糖吃。” “我们呢?”小六嘟着嘴抗议。 “都有!” …… 苏家院子里的欢声笑语都落在陆五耳朵里,他听得目瞪口呆。 外面整整齐齐摆着十来口大缸,二十几个大木盆,河蚌多,还个个能开出几十颗珍珠,换成银子得有多少? “主子,你说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有钱人。” 陆云深随意答道,他脑子里全是之前他拿私库抵救命之恩的时候,那时苏宝儿肯定觉得他是个傻子。 陆五撇撇嘴:“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 傻子都能看出来苏宝儿巨有钱。 “我的人。”陆云深一字一顿得说道。 陆五华丽地被水呛到,咳嗽了几声后弱弱地劝道:“主子,我觉得人应该踏实点。” 第25章 说男人不行的后果 陆云深甩给陆五一记眼刀,他心悦于她,想娶她为妻,怎么就不踏实了? 陆五觉得后背发冷,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苏姑娘有钱有颜有医术,肯定不可能给人做妾室。” 情爱这事儿,陷得越深,伤得越深,让主子趁早断了妄念才好。 “做妾?” 陆云深目光深沉,他怎么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 “皇子的正妃要皇帝下旨指婚,你能许给苏姑娘的最多就是侧妃之位,可……我斗胆说一句,侧妃也就是说着好听,在王妃跟前一样执妾礼,会受委屈的。”陆五越说越小声。 他不该妄议天家,可不说不快。 苏姑娘那般美好的姑娘,不该蹉跎在后院争斗中。 更重要的是进皇子后院的大多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真闹出人命了不大好收场。 陆云深半眯着眼睛,这件事他在很早之前就做了决定。 早到从初遇开始。 三年前云州水患,其中以奉城最重。 他身负皇命,到奉城救灾,等他赶到的时候城内瘟疫横行,哀鸿遍野,真是惨不忍睹。 他要赈灾要要救治病人要安抚灾民,但人手不够,他只能脱下锦衣华服,亲自穿梭在灾民中帮忙。 可倒下的人还是越来越多,他也未能幸免,染上了瘟疫。 更大的噩耗是为了防止瘟疫扩散,父皇下令封城,嘴上说不会放弃奉城,可实际没有任何医药救援,连送来的米粮都远远不足一城所需。 所有人都很绝望,处处弥散着死亡的气息,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他的意志也逐渐被消磨,最后因病整日昏沉,昏倒在街头。 那一刻,他在想奉城完了,他也完了。 好在一身粉红身影及时出现,她带着粮食草药,更带着生的希望,因为她是半夏。 她站在高处大声说瘟疫不可怕,可防可治,让大家全力配合。 他抬头看她,她身染金光,像救世的仙女。 之后他吩咐亲兵全权听从半夏的吩咐,自己混在人群中等待救治,封城的圣旨能这么快下来,多半是他的缘故,他不该再有特权。 半夏比他厉害,半日时间就安抚好人心,将染病的人聚在一处,发药治病,组织健康的人洒药消毒,处理尸体,照顾病人,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 她很累,却从不说累,还会抽空和病人聊天。 有一次一个妇人说半夏神医人美又善良,以后定能嫁个有钱有权的好人家! 半夏却说钱权没什么,但要一心一意只爱她。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想如果是她,一个就够了。 因为娶到她,已经是泼天的福分。 而他后来所做的一切,一是为母后和温家讨个公道,二就是为了能自己选择王妃。 只是…… “主子,别伤心了。” 陆五叹息一声,造化弄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陆云深白了他一眼:“你多操心自己吧。” 他只是因为苏宝儿把他当普通病人,一天才看他一次,有些失落罢了。 外面苏家人个个摩拳擦掌,都想熬夜把蚌都开了,只有苏老爷子不赞成。 “我觉得今儿弄这么大动静,明儿不分鱼肯定有人上门问,反而会让人瞧了去,再有就是咱不能糟蹋食物,不如养两天吐了沙子再开,大家也好养足精神。” 如果是一星半点倒也罢了,可这么多蚌肉呢,浪费了多可惜。 “家里摆着这么多宝贝,你让我睡觉,这不为难人吗?” 苏老二摸着缸里的河蚌抗议。 “宝儿,你说呢?” 苏老爷子看向苏宝儿,询问她的意见。 “爷说得在理。”苏宝儿忽略了老爹眨得快抽筋的眼睛。 河蚌她养了近十年,不在乎等几天。 “家里整天不离人,早开晚开都好说,我就担心鱼塘里的。”苏老大担忧地说道。 就算自家人嘴严实,不往外说珍珠的事,也会有人偷偷弄回家吃。 再有就是秦家,没准儿会故意使坏。 “过几日官差撤了,我把醉仙楼的大黑接回来。” 这几日村里戒严,晚上没人敢乱来,等大黑回来以后,凭它比二哈高出不少的智商看住鱼塘不难。 二哈激动地汪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打住。 它只是被设定成狗,怎么行为习惯越来越像狗了? 二哈用爪子捂住狗脸,想静静。 苏家人在醉仙楼宴请宾客时苏家都见过那只大黑狗,站起来前爪能到人肩膀,还很机灵,有它在他们就放心了。 商议好后肖氏在缸和木盆里滴了几滴油,这样能让河蚌更快吐出泥沙。 晚上苏老二固执地搬出被褥,准备在院子里凑合一夜。 刚躺下就见李氏抱着褥子过来。 苏老二感动得说道:“媳妇儿,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 “没见过你这般厚脸皮的,夜里凉,给你送床被子。” 李氏脸上红云朵朵,放下被子便匆匆回房了。 苏老二抿抿唇,真是个绝情的女人。 要不还是回房睡? 他看了一遍大缸,又闭眼感受了下,好像没啥想法,他还是在外面对付着睡一晚吧。 这一夜苏家人睡得都不安稳,天一亮,就起床开始忙活张罗分鱼的事情。 苏宝儿一夜好眠,等她睡醒时家里已经空无一人。 不对,还有个躺在床上的离王。 他的伤只要照顾得宜就不会有问题,所以她吃过早饭以后直接去了鱼塘。 走到半道上,她突然被一只手拉到树后。 苏宝儿手上蓄力,就等到人跟前时揍他一顿。 “宝儿,是我。” 苏宝儿扯了扯嘴角,他真该庆幸自己说得及时,不然不少要挂点彩。 她的表情在秦子恒看来就是苦笑。 他心里一阵暗喜,他就知道她心里有他。 那天她肯定是被土池亲,脸上挂不住,才会那样咄咄逼人。 秦子恒故作情深:“那张家权大势大,他们要聘我为婿,我无法拒绝,可我一直心悦你。” “那你是想带我私奔?” 苏宝儿眨了眨眼睛,看着无辜又天真。 “你在苏家娇养着长大,我怎么忍心你跟我过苦日子?待他日金榜题名,我定以正妻之礼迎你过门,只是在此之前要委屈你一下。” 第26章 想白泡你 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是你先当外室,等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了,就踹掉糟糠之妻,娶她进门。 也就骗骗鬼吧。 一是他离出人头地还远着,二是就算老天不开眼,让他出息了,他也会为了更大的利益继续攀附权贵。 今天若让他得逞了,她一辈子都会处于劣势,任由他搓扁揉圆。 甚至等生了孩子,她还得千方百计讨好他,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生。 她看着就这么缺心眼吗? 识海里的小宝儿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二哈想点头,但在宝哥犀利的眼神威胁下它果断放弃了原则,毕竟啥也比不上狗命重要。 “这蠢货真不是东西,他居然想白泡你。” 二哈抬起爪子微微挡住嘴巴,把幸灾乐祸摆在脸上太不绅士了。 苏宝儿揉了揉二哈的脑袋,它的结论直白又犀利,一下揭穿了某人的丑恶用心。 秦子恒依然自我感觉量良好,他长相俊俏,能说会哄,他看上的女人还没一个能逃出他掌心的。 他温柔地问道:“是,我知道让你无名无分跟着我很委屈,但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待你,若有违此誓,就让我天打雷劈。” 苏宝儿没理这茬儿,而是说起令一个事情。 “我认识一位安宁郡主,正值二八年华,一心嫁个温柔体贴的读书郎,可要为你引荐下?” “自然是极好。”秦子恒脱口而出。 见苏宝儿似笑非笑,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补救:“你别多想,我出生寒门,没有人脉没有门路,我想建功立业,想封妻荫子,只能选择一些非常规手段,你也想我们的孩子出生就比人高贵吧?” 这……怎么说到孩子的事儿了? 他脸真不小。 苏宝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有你这种爹,你孩子会恶心一辈子,你就跟青楼里的小倌儿一样,陪睡都明码标价,还妄想着年纪越大,身价越高,我劝你早点回去,枕头垫高了做梦去!” 吃软饭不可耻,可边吃还边惦记锅里的,她只能给他一个大写的呸! 骂完人,苏宝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子恒的脸因为愤怒扭曲,居然拿他和小倌比! 他突然想到苏家收留了一个男人,肯定借住是假,厮混才是真,不然才退婚几天,她怎么就对自己就冷若冰霜了? 哼,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配他费心思! 而今日之辱,来日必定双倍奉还。 “宝哥,你怎么想把安宁郡主介绍那个狗东西?你和她有仇吗?”二哈疑惑地问道。 秦子恒是利己主义,遇上这种男人,女人一辈子就毁了,不至于为它都没记住的小错误坑人家。 “有个锤子安宁郡主,放心吧,狗东西。” 苏宝儿拍了拍二哈的脑袋,最后还特意拖出长长的尾音。 狗东西二哈用冰冷的机器音回道:“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求之不得。”苏宝儿无所谓地说道。 二哈用一只爪子护着胸口:“你是个绝情的女人。” “多谢夸奖。” …… 有二哈逗闷子,不知不觉苏宝儿就走到了自家鱼塘边。 起鱼用的是大网,需要十来个***在水里一起拉网,收网后将网里的大鱼挑出来,小的放进河里养着,拉着网来回两趟就差不多了。 拉网是个力气活儿,才走了小半个鱼塘,小四就因为体力不支到岸上休息。 小四擦了汗,又喝了大姐送来的糖水才缓了过来。 “姐,你费这劲儿干嘛?都养河蚌不好吗?”小四捶了捶酸痛不已的胳膊,不解地问道。 鱼带来的效益不足珍珠的万分之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存在即合理,不能什么都以利益来衡量,一是买鱼塘协议中有分鱼这一条,我们不养鱼就没得分,不分会引起村民不满,第二就是河蚌的钩介幼虫要寄居在鱼身上才能长成幼蚌。” 苏宝儿带着小四做了两年生意,小四眼光准,情商高,会办事儿,是个极优秀的商人,但年轻气躁,习惯利益为重,还需要再磨练。 小四拱手:“多谢大姐提点。” 第一网捞出两桶鱼,岸上早早有人在等着了。 苏宝儿过去帮忙分鱼,却让小四撵到树荫下,还贴心地搬了块石头让她坐着。 家里这么多男人,分鱼又腥又脏的活儿轮不到女人。 特别是姐姐,她一年有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奔波,好不容易回家了,更不能让她累着。 苏宝儿实在无聊,从树上折了柳条儿摘来花儿编成花环。 她招手喊来小六和小七,想给他们戴上。 可俩娃连连后退:“姐,我们是男子汉,不能戴花。” 苏宝儿只好套到自己头上。 她戴上后小七夸张地鼓掌:“比三叔书里的花仙子还漂亮!” 苏宝儿眼睛晶亮,三叔为人端正,藏书里的肯定不是花仙子,而该是心上的姑娘。 看来爷奶的心病很快就能痊愈了。 小六着急地说道:“三叔说不能乱说,不然花仙子会生气。” “她又没大姐漂亮,我才不在乎她生不生气,我大姐开心就好了。”小七无所谓地说道。 苏宝儿嘘了一下:“别乱说,万一是未来小婶婶就不好了。” 俩小娃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他们找到那张画的时候三叔惊慌失措,满脸通红呢。 苏宝儿还想问问小婶婶的模样,可有几位妇人过来搭话,她只能叮嘱一句别往外说就起身招呼来人。 “几位婶婶领到鱼了?” “是呢,今年的鱼又大又均匀,多亏你包了鱼塘,费心管理。” 苏宝儿谦虚道:“能让你们满意就好。” “看你说的,年年都满意,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租你鱼塘的那老板还收河蚌吗?” 清凉村里另有两处鱼塘,还有一条河从村子旁穿过,肯定能捞出不少河蚌,要是能卖,她们立马让家里人都捞去。 “不对外收河蚌,如果你们想挣这个钱,可以先租块水域,再从老板那儿买蚌苗,养到五年以上再将蚌卖给老板,蚌苗价格在一百文左右。”苏宝儿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第27章 被吃得渣都不剩 “一只一百文?你没搞错吧?” 几个妇人都面露诧异之色,河蚌有泥腥味儿,壳儿又重,在集市上一文钱三斤都没人要,一只蚌苗怎么可能这么金贵? 苏宝儿笃定地说道:“这种是三角帆蚌,蚌壳内层的珍珠层质量比普通河蚌好,可作药用,而且蚌苗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开出珍珠,一百文不算贵,就是一千只起卖有点费钱。” 几个妇人用眼神交流下,这哪是有点费钱? 光买蚌就要一百两,租金和后期管理至少还得十五两。 有这么多银子拿来租买田买地,买间铺子做小买卖,或者存到多金钱庄吃利息,哪样不比养蚌稳妥? 毕竟谁也说不准五年后蚌能剩下多少,甚至连老板还在不在都两说。 至于能开出珍珠,几个人都没当回事儿,因为在她们的认知里这是比遭雷劈还罕见的事儿。 “谢谢你啊,我先回去了,还得给娃儿炖鱼吃。” “鱼不能离水太久,我先送回去。” 苏宝儿礼貌地笑笑:“慢走。” 等她们离开后,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响起。 “我还当苏塘主不重利益,只在乎天下众生呢。” 苏宝儿不看也知道来人是张岚,便顺着话头往下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一俗人当然利益为先。” 张岚嗔道:“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纯熟了。” 商人重利,但苏宝儿不是,她心怀善意,一直在尽己所能地改善这个世界。 刚刚她劝退想养蚌的人,不是怕财富分流,而是因为前期投入大,养殖难度大,死亡率和珍珠畸形率又极高,不适合小作坊生产。 不然她早推广开,实现她共同富裕的理想了。 苏宝儿被这一娇一嗔勾得丢了心神。 张岚生得极美,粉面桃腮,周身一股清冷气息,更衬得她似不食人间烟火,还善解人意会疼人。 要不是性别所限,她一定把她拐回家做媳妇儿。 “白担心你了。”张岚被看得脸热。 她因为担心宝儿因为退亲难过,才赶来想陪她散散心,可她眉眼舒展,没有半分愁容,足见她多虑了。 也对,宝儿向来洒脱,才不会被这种小事困住。 “才没白担心,我差点被他恶心死了。”苏宝儿吐槽道。 张岚微微挑眉:“你走南闯北多年,还有人能恶心到你?” 苏宝儿把秦子恒截住她的事情说了,还特意模仿着秦子恒的表情和神态把他说的话重演了一边。 清冷如张岚都被逗笑了,爱你就娶高门女,让你过上好日子,这言论……神了。 “有点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未来姐夫。” 张岚眯着眼睛说道,倒是她一定让人量量他的脸皮。 “不打算劝劝?张嫣遇到他,估计会被吃得渣渣都不剩。” “劝了,他们都说我见不得嫡姐好,故意挑拨他们的关系,张嫣还防着我抢她夫婿,我只能祝她好运了。”张岚神色淡淡地说道。 被家人误会是件伤心的事,好在她早不把他们当亲人了。 她提醒张嫣,是看在同为女子的份儿上,人家不接受,她只能作罢。 苏宝儿和张岚并肩站在杨柳树下,一个清冷优雅,一个娇俏明艳,美得像幅画,引来不少人围观。 “她就是租鱼塘的老板?” “我刚刚看到她从有琳琅阁标志的马车上下来,估计是冲珍珠来的。” “苏家鱼塘里的河蚌真能产珍珠?” “我都打听过了,没有上百两银子养不成这东西。” “卖房卖地我也拿不出一百两,还是算了吧,刚好观望下是什么情况,以后再作打算。” …… 苏宝儿和张岚不习惯被围观,在鱼塘边站了会儿便一起往回走。 路过朱家,苏宝儿问道:“这家才得了个姑娘,我救的,一道去看看?” 张岚没有异议,她向来喜欢孩子。 苏宝儿说明来意后朱大娘忙将她们迎进来。 “之前还没来得及登门道谢,还劳烦你又走一趟,真是太感谢了。”朱大娘心里过意不去。 宝儿是救了她家两条命的恩人,她却连基本的礼节都没做好。 苏宝儿摇摇手:“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以前你也没少帮我家忙。” 月娘母女遭罪她有不可推卸的原因。 而且她娘和伯娘都能生,朱大娘经常帮忙看孩子,她做的不过投桃报李罢了。 进了房间,朱大娘和苏宝儿都没再说话,生怕吵醒了正睡觉的娃儿。 苏宝儿轻手轻脚地给她做了检查,呼吸和脉搏都正常,没有大问题,但早产的孩子身体难免弱了些。 “我一会儿送些温补的药丸来,每日一丸,化在水里喂,很快就和足月儿没什么不同。” “好。”月娘点点头,对闺女好的东西她无法拒绝,“你算算和之前生产用的药一共多少钱,我给你拿。” 她问价格是怕给少了。 她不懂医术,但也知道药极好,刚吃下去就觉得有了精神,肯定价格不菲。 “大娘已经给过了。” 接生完朱大娘给了一人一两的红封,足够付药钱了。 苏宝儿又给月娘把了脉,吩咐道:“这次亏了血气,要慢慢补回来,还有至少三年别生孩子。” 月娘在鬼门关转悠了一段,短期也没勇气再生一个。 就是要苦了朱旭。 苏宝儿凑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月娘的脸倏地红了。 不过男用……避孕药不影响哺乳,副作用小,等出了双月子可以让朱旭买来试试,不然让他憋三年,非把他逼疯了不可。 此时,陆云深持续放冷气,冻得陆五直缩肩膀。 他知道主子是因为苏姑娘没看他生气了。 可追姑娘光会生闷气有什么用? 唉,看在主子一往情深的份儿上还是帮帮他吧。 后院,小六正在喂香獐,经过几天的相处,香獐已经十分信任小六,会吃他手上的食物,也可以给他摸两把,但对别人还是戒心十足。 陆五耐心地等小六喂完香獐凑过去问道:“你喜欢它?”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第28章 丈母娘看女婿 小六从小就喜欢各种动物,因此很少吃荤食。 加上獐子呆萌傲娇,又只认可他一人,更得他的喜欢。 不然也不会放弃和小伙伴玩耍,专门回来喂它。 陆五正色道:“我再去抓几头回来,争取让它一家团聚,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等你大姐回来,你告诉他我家公子胸闷气短,不太舒服。” “村里到处是官差,你别出去。”小六喊住他。 那些人凶神恶煞,村里已经有几个强行闯出村的村民都被打伤了。 “放心,我自有办法。” 说完陆五风风火火地跑了。 嗯……他不是骗小孩子,而是昨晚没睡好,要找个地方眯会儿去,等养足了精神才好上山逮獐子。 小六追到门口,陆五早没了人影。 他怕引起别人怀疑,只好假装蹲在门口看蚂蚁,一边偷偷注意着官差的动向。 等了一刻钟他才站起身,动了动酸麻的腿,又拍拍屁股上的灰。 这会儿陆五应该已经顺利出了村子。 回去后小六没再出去,而是拿出九连环打发时间,陆五哥为他冒这么大风险,他不能让他失望。 没多久,苏宝儿和张岚有说有笑地走进院子。 小六眼睛倏地一亮,是温柔的漂亮姐姐! “大姐,岚姐姐好。” 张岚抬手揉了揉小六的脑袋:“真乖,我带了点心来,还有你最喜欢的冬瓜糖,快进屋尝尝。” “我等大家回来一起吃。”小六吞了下口水,坚决地拒绝了美食的诱惑。 他又对苏宝儿说道:“大姐,刚刚陆五哥说陆公子胸闷气短,你快去瞧瞧,我来招待岚姐姐。” “不用去,你让陆五不要担心,等陆公子养好身体,我会给他调理。” 苏宝儿不打算过去,因为救陆云深的时候就发现他中了一种名为芳华逝的****。 这种毒极为隐蔽,中毒后会有眩晕胸闷等轻微症状,脉象类似体虚劳累,很容易被忽视,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在外界刺激下会让人迅速衰老死亡,寻常医者会将死因归结为过度刺激,心神受损。 好在陆云深中毒不深,但要等外伤治愈后才能着手解毒。 “知道了。”小六认真记下。 突然陆云深的屋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小六和苏宝儿赶紧过去查看。 屋里,陆云深手还伸在床外,地上是杯子的碎片,应该是想拿杯子,但因为身上有伤使行动受限,不小心把杯子弄掉地上去了。 陆云深有些尴尬:“我……我渴了。” 苏宝儿利索地收拾掉碎片,又重新倒来一杯水。 还在陆云深背后垫了两个软枕,让他坐得舒服些。 陆云深慢慢喝着水,嘴角偷偷上扬。 虽然故意弄碎杯子很幼稚,但她来了就好。 喝完陆云深又要了一杯,苏宝儿当他渴极了,忍不住说道:“以后换个靠谱的人。” 陆云深从善如流地应下:“听你的。” 心里想的却是今天的事儿办得不错,过往的账就不计较了。 他嗓音清爽撩人,苏宝儿又想到她爹曾说男人只会听心上人的话,她的耳朵不由发起热来。 不过陆云深应该不是这意思吧。 一旁看热闹的张岚眯了眯眼睛,这俩人有点不对劲。 她和宝儿相识多年,还没见过她这么紧张过谁,而陆云深看苏宝儿的眼神粘腻得都能拉出丝,不傻的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为了证明张岚想多了,苏宝儿毫不留恋地站起身:“小六,你照顾他一下,我和阿岚有事商量。” 小六挺起单薄的小胸膛:“你放心,肯定照顾好。” 陆五是因为他才上山,他帮陆五照顾陆公子理所应当。 张岚临走前同情地看了眼陆云深,这人的追妻路还长着呢,因为想让宝儿开窍不容易。 看着苏宝儿的背影,陆云深吸吸鼻子,委屈得像被抛弃的大狼狗。 “宝哥,你是铁石心肠啊?”二哈有些恨铁不成钢。 人家就差把我想你陪写脸上了,宝哥居然忍心撇下人家走了。 苏宝儿整理了下头发:“又不生孩子,费这力气干啥?而且我还想百年以后连个好看的坟头呢。” 现在陆云深对她来说只是盟友,盟友靠利益维系,不需要也没必要谈感情。 “不,你还有二十七年零四个月。”二哈无情地纠正了苏宝儿的错误。 苏宝儿瞥了眼沉稳地竖在识海中央的显示屏,如今上面的数字已经不足五位数了。 这注定是个悲催的话题。 苏宝儿拎着二哈的后颈皮,啪一声扔进了小黑屋。 她还是找张岚聊点开心的事情。 陆云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小六以为他还在看桌上的水壶,便问道:“陆公子,你还喝吗?” “不喝了。”陆云深摇摇头。 其实他不渴,他只是想让她照顾。 小六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搬来小凳子继续摆动九连环。 多次尝试都没解开,但小六性子沉静,不见丝毫焦躁。 陆云深看了会儿,说道:“我可以教你。” “可是……”小六很纠结,他很想解开九连环,可他娘叮嘱过他,说陆公子身份高贵,要让他好好养伤,怎么能让他劳神费力教自己? “没有可是。” 陆云深接过九连环,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小六听得津津有味,他都没发现自己对陆云深的称呼从陆公子变成了云深哥哥。 其实陆云深更想一步到位,让小六喊自己姐夫。 但他知道苏宝儿在苏家的地位,不敢贸然暴露自己。 到了书房,苏宝儿说起了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那就是赚钱。 “我准备将六年以上的蚌都开了。” 身为塘主,她当然不能只有清凉村这一个鱼塘,有六年以上三角蚌的鱼塘有十一个。 张岚淡淡问道:“准备干票大的?” 苏宝儿点点头:“宫里传出消息,今年太后生辰大办,寿宴上会为几位皇子选妃。” 皇子正妻之位早已内定,但侧妃之位尚有悬念,届时各家姝丽少不得争妍斗艳,首饰衣裳作为门面装点自然要进益求精。 琳琅阁若能把握机会,定然声名大噪。 张岚也有提升琳琅阁知名度的打算,所以欣然接受了苏宝儿的提议。 第29章 讨个公道! 苏宝儿拿出之前开出的珍珠。 “我觉得这些异形珠一股脑磨成珍珠粉有些浪费,你看这个很像兔子的身体,上面嵌上五官,做成扇坠或饰品,这种扁平像花瓣,攒足数量可以拼凑成花,还可以找些形状相近的做成手链。” 珍珠素来以形状规则圆润,大小均匀为上品。 但上品珍珠难得,更多的是形态万千的异形珠,这类珍珠若是遇到好的设计师,也能成为独一无二的珍品。 而张岚创作风格多样,新颖悦目,充满活力,是极好的异形珍珠设计师。 苏宝儿几句话让张岚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炭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转眼就勾画出一只俏皮可爱的兔子。 苏宝儿很羡慕,同样是笔,人家画得又快又好,她画的跟二哈打滚似的。 “这样吗?” “眼睛可以再改大点。” “兔子的耳朵用银制吧,异形珠符合年轻女孩的审美,定位是日常穿戴或者伴手礼,精致美观即可,用料可以不用太讲究。” “也要复杂华贵的,满足不同审美需求。” “卖不出去怎么办?” “不差这点钱,而且也是丰富琳琅阁的产品,你是设计师,只管设计好产品,别的交给我。” …… 两人边画边商量,丝毫没察觉到时间流逝。 直到苏家众人分完鱼回家,她们才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苏宝儿放下设计稿:“先到这儿,别年纪轻轻熬坏了身子。” “等下,我还差点。” 没等张岚将剩下几笔画完,院门哐一声被撞开了。 为首的官差进门就拔出刀威慑众人:“有人举报你家私藏罪犯,都抓起来!” 苏家所有人的心一下蹦到嗓子眼儿,难道陆公子的行踪泄露了? “别怕。” 苏老三低低地说道。 如果这些人是为陆公子而来,进门不会大呼小叫,避免打草惊蛇,门外也会留人防守,防止他翻墙出逃。 所以他们大摇大摆进来是为了震慑苏家人,目的是拿到宝儿的珍珠。 小三子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又能言会道,便出面跟官差交涉。 “是哪个胡乱造谣欺骗官爷,我家世代都是老实守法的庄稼人,怎么敢和官家作对?您一看是明察秋毫的青天老爷,可不能冤枉了我一家老小。” 为首的官差叫黄炜,被小三子一恭维,说话的态度好了不少。 “你们老实交出人犯,自会无虞。”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养河蚌的大缸。 刚刚有人告诉他苏家的河蚌能做成珍珠粉,运气好还能开出珍珠,价值万两白银,足够他和弟兄一辈子逍遥自在。 “这是别人寄养的,我们做不了主,回头人家闹起来可不好收场,不如给您说个数,我们砸锅卖铁也给您凑齐了,事后绝不声张。” 小三子捻了下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家能产大量珍珠的事情不能传出去,不然稍微有权势有地位的人都能把他们吃得渣都不剩。 他还是太弱,护不住家人。 “我当你是聪明人呢。” 黄炜瞥了小三子一眼,就一破落农户,能拿出几个银子? 他慢悠悠走向西厢那边两间大门紧闭的屋子:“我去搜搜。” 这家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就不客气了。 很快他就会上报从苏家里搜出人犯,一家子拒不认罪,还帮助人犯潜逃,被他当场斩杀。 苏家人的心全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陆公子就在里面。 被搜出来,他们就全完了! 苏老三和小三子用眼神交流下,事到如今只能先交出河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打算。 只是可惜了宝儿十年的心血。 眼看黄炜的手即将碰到门,书房的门突然打开。 张岚呵斥道:“住手!” “哪儿来的小娘皮敢妨碍公务?来人,给我拿下!” 黄炜上过战场,气势十分唬人。 张岚面上没有丝毫惧色:“先看看这是什么。” 她从腰间摸出个令牌,扔给那黄炜。 令牌是军中常见的样式,不同的是令牌上有一根红羽。 黄炜一个激灵,颤声问道:“红凤将军?” 张岚骄傲地抬起下巴:“我乃红凤将军副将,将军听说琳琅阁近来出产一批珍珠,派我前来查探,不知是否干扰了诸位公干?” 黄炜恭恭敬敬将令牌还回去。 “误会一场,我等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黄炜带着手下匆匆撤出。 副官有些不甘心:“老大,我们只要尽快将河蚌脱手,红凤将军肯定找不到我们头上。” 黄炜摇摇头,年轻人就是天真。 “红凤将军最可怕的不是她武功高强,而是她和下属自有一套联系方式,今天的事情瞒不过她,以她爱珠如命的性子,咱一个都跑不掉。 ” 副将叹息一声:“也不知道红凤将军是什么毛病,放着大将军不做,成日搜罗宝珠。” “女人有啥野心?不就想着穿金戴银吸引男人。” 黄炜轻蔑地说道。 “她这辈子最好都是高高在上的红凤将军,不然我定把她抓来伺候咱们!” “玩够了就卖到青楼,一百两一夜,让她帮我们把今天的损失赚回来!” “堂堂大将军,怎么也得一千两。” …… 一群男人只敢靠yy发泄怒火,可小声说总觉得差了点,不过总比传到红凤将军耳朵里好,还是小命要紧。 等院门关上,张岚虚虚地靠在苏宝儿身上,她快被吓死了。 但还是撑着一口气安慰众人:“我因缘际会得了这块令牌,算是红凤将军庇护之人,你们别紧张,有我在,他们不敢闹事。” “你见过红凤将军?她是不是很厉害很漂亮?” 小四兴奋地问道。 红凤将军一人一骑独闯敌营,取了敌将首级,凭一己之力扭转战局,是他心中的女神。 张岚点点头,那人面带金色面具,一身红色战袍,是她见过最厉害最漂亮的人,是她一生的救赎。 如果没有遇见她,她可能早不在这世间了。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能跟我说说吗?” 第30章 啪很重要 苏宝儿知道张岚的过去,立即给小四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继续追问。 倒是张岚大大方方地说起了往事。 “我娘原是张夫人的陪嫁丫鬟,夫人有孕时让我娘开脸做了姨娘,见我娘得宠就寻了错处将我们赶到庄子上,任由我们自生自灭,连我娘病重也不管,我走投五路治好卖身为奴,是将军出钱给我娘治病,还写了介绍信让我到琳琅阁当设计师。” 过往种种又浮现在眼前,但她内心很平静。 因为想开了。 人生苦短,她应该努力让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幸福,而不是拿别人的错处惩罚自己。 她也相信老天有眼,犯错的人终将受到惩罚。 肖氏忿忿说道:“什么狗屁夫人,过河拆桥,害了你娘一辈子!还好你幸运,遇到了红凤将军,不然也要让她害了。” “可惜我当时不知道买家是夫人的陪房,不然一定追随将军,才不会让她用举手之劳传递善意的话敷衍我。” 张岚懊恼的话在苏老三听来就是将军品德高尚,但行善事,不问前程,心里越发钦佩。 林氏双手合十:“好人定有好报。” 小四一脸神往地说道:“我要是能见她一面就死而无憾了。” “等我的技艺再高一点,我要给将军造最好的武器。”小五握起小拳头。 许是苏大郎从军的缘故,苏家人对红凤将军十分推崇,就连苏老爷子都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说得高兴时苏宝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大门。 所有人收起笑容,紧张地看向门口。 如果是官差去而复返,事情就不是红凤将军的名头能压制住的了。 苏宝儿的手按在腰间的信号弹上,镇定地说道:“先看看是谁。” 苏老三离院门最近,他几个跨步走过去,从门缝查看情况。 “没事儿,都是乡亲。”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门闩,将人迎进来。 来人为首的是族长的长孙苏浩,其他是平日和苏家交好的人家,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进门后见苏家众人无恙,院子里也没打斗破坏的痕迹,都松了一口气。 “看我这事儿办的,等我把人组织好官差都走了,好在都好好的,不然我都没脸回家见爷爷。”苏浩愧疚又忐忑。 愧疚是因为自己能力有限,没帮上忙。 忐忑是怕五爷爷一家以为他故意磨蹭,等官差走了才来假惺惺。 可他真的尽力了。 那帮人来势汹汹,人少不敢来,想人多就要去地里喊人,一来一回耽误了许多功夫。 苏老爷子朝众人作揖表示感谢:“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我还没老糊涂呢,今日恩情我感念心,往后但凡我能帮上忙的,你们尽管开口。” “一笔写不出两个苏来,客套啥。” “我们也是为了自己,今天他们敢动你家,明天他们就能动我们。” “那些兵丁实在过分,我们要是不团结,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们为啥来的?”有人好奇地问道。 那些官差声势浩荡地来,结果什么没拿就急匆匆地走了,这不符合常理。 俗话说贼不走空,放在官差身上一样适用。 苏老爷子解释道:“是冲河蚌来的,还好琳琅阁派了人来,不然真保不住。” 说到河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激动地说道:“是秦子恒那混蛋干的!” “真的?” “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乱说吗?我今儿在树后面窜稀,看到秦子恒和一个官差嘀咕了半天,我隐约听到他说蚌珍珠什么的。” “秦家都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还敢说自己是读书人,太无耻了!” “等村子解封了,非得上他书院问问去。” “收拾秦家是其次,你们说琳琅阁能唬住那些人吗?会不会另有阴谋?” 官差代表的是朝廷,明抢说不过去。 换成土匪混混之流就好说了,但遭殃的会是整个清河村。 苏老爷子安抚道:“这倒不必担心,琳琅阁受红凤将军庇护,他们不敢胡来。” 众人的心都放回肚子,整个大兴就没不知道红凤将军名头的。 “五爷爷,我们先告辞了。” 正好是饭点,大家各自散去。 苏老爷子吩咐道:“赶紧做些饭食,下午就开蚌,省得夜长梦多。” 肖氏和李氏点头,匆匆去了厨房。 现在有人顶上家里的珍珠,的确要早些脱手才好。 几个小伙子都阴沉着脸。 “不要脸的玩意儿,我揍他去!”小三子咬牙说道。 昨天秦子恒还跟他套近乎,说退亲全是误会,求他帮忙说和,结果转头就朝苏家捅刀子,他都快气炸了。 “秦子恒背后是张家,咱还是别明着来。” “难道咱就这么忍气吞声?以为我们是病猫呢。” “带上我,我的鞭子打人特别疼。” 几个小子商量得起劲,一旁的苏老大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老二,你跟我去磨刀。” 苏老二心领神会:“还是大哥考虑得周到。” 苏宝儿见大家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便摸进了陆云深的房间。 屋里,陆云深闭目养神,仿佛不曾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可他的那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苏宝儿的眼睛。 她冷笑着问道:“你就这么把命交到我手上的?” 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她很怀疑他跟她合作的诚意。 陆云深沉默片刻,本想说不想连累苏家人,但话到嘴边却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应该相信她有办法化解危机。 苏宝儿轻哼一声:“原谅你一次,赶紧把衣服脱了。” 陆云深为难地说道:“大白天的不太好。” 苏家人就在院子里,动静大点就会被听到,而且他不能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她。 “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苏宝儿给他一记白眼,要不是二哈还老实呆在小黑屋,她都怀疑二哈占了陆云深的身体。 陆云深干干地笑了两声,他内心情愫悸动,羞于宽衣解带。 苏宝儿嫌她磨蹭,干脆自己动手,掀开了陆云深的被子,再解开他的衣服。 正如她所料,腹部的伤口崩开了。 第31章 爱你是错觉 小腹下端的伤口被撕开,皮肉外翻,血正汩汩往外流,再看当事人心思全在害羞上,压根儿没把伤放心上。 苏宝儿黑着脸问道:“你不疼吗?” “不疼。” 陆云深瞥了一眼,这点伤放会儿就结痂了。 苏宝儿心口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都是血肉之躯,他怎么可能不疼? 只是疼多了,习惯了而已。 “以后不能做男人也无所谓吗?” 苏宝儿的眼神往下移了些。 陆云深小腹的伤口本来离要害处就很近,刚刚他翻窗爬墙出去,伤口又往下撕裂了些,若是感染,肯定会累及生育能力。 他不行了,他的三宫六院怎么办?得多出多少求而不得的深宫怨妇? 陆云深幽幽地看着苏宝儿:“你很看重这方面?”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想过为什么吗?”苏宝儿反问道。 陆云深摇摇头,他知道很多夫妻多靠利益牵连,但显然苏宝儿问的不是这种。 苏宝儿好为人师地解释:“因为滚床单了,夫妻间的矛盾没有啪一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次,不过连续两次对男人的要求比较高,所以要趁年轻好好保养。” 陆云深半猜半蒙搞懂了苏宝儿的意思,眼神渐渐幽深起来。 他喜欢这个相处之道。 以后她生气,他一定亲她,抱她,和她做羞羞的事情。 就是她通透爽朗,睿智沉稳,肯定轻易不生气,怕是得好好琢磨下怎么才能让她生气。 天马行空地乱想了会儿,陆云深不自在地动了下身体。 他一直觉得自己自制力极好,没想到让苏宝儿两句玩笑话就击溃了。 “我没事儿,一会儿让陆五上药就好了。” 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有些事情藏不住,气氛有些凝滞。 苏宝儿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一会儿就让你没心思想入非非。” 陆云深扭头朝里,人性本能,嗯……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察觉到一只小手一直将他的裤子往下拉,他的脸红得能滴出血。 女人果然是口是心让你非的动物,刚刚还怪他乱想,这会儿就自己上手造娃了。 很快陆云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嗯~” 因为毫无准备,弯针刺破皮肤时他发出个宛转悠扬的声音。 陆云深看向苏宝儿,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苏宝儿手上动作不停,还俏皮地咬了下嘴唇:“生缝好得快,顺便让你长个记性,你的命是我救的,身体也是我的,以后要好好爱护。” 她对每个病人的要求都是珍惜生命,爱惜身体。 陆云深咬紧牙关,再没发出声音。 很疼,却疼得欢喜,因为她关心他,还说他是她的,这种感觉就像漂浮不定的浮萍突然有了港湾。 伤口很长,一共补缝了五针,缝完以后陆云深疼出一身冷汗。 苏宝儿给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我让陆五来给你换衣服。” 可打开门,哪还有陆五的影子? 想喊自家兄弟帮忙,又怕陆云深衣衫不整的样子让他们误会。 还不能让他捂着,不然着凉了发烧,又得她忙一场。 算了,先给他换个上衣,裤子等陆五回来再说,反正焐在被子里也冷不着。 陆云深的肌肉紧实却不夸张,线条流畅,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看多了有点上头。 苏宝儿忙给他系衣服,不料忙中出错,指甲不小心刮了下胸前的豆豆。 像是暧昧的暗示。 陆云深绷紧身体,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你要求再高,我也能让你满意。” 苏宝儿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怎么就要求高了?不是,她哪就要他让她满意了? 好像怎么说都很奇怪。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在撩她? 给他换完衣服,苏宝儿坐到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冷静,顺便把二哈拎出来聊天,好转移下注意力。 “你说陆云深什么意思?” 二哈无奈地说道:“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它只知道小黑屋孤单寂寞冷。 苏宝儿支支吾吾,实在描述不来刚刚的场景,因为要脸。 二哈难得睿智一次,大概猜到了苏宝儿的意思。 它毫不留情地给她泼了一盆凉水:“人生三大错觉,有人敲门,手机震动,他喜欢我。” “是吗?” 苏宝儿斜睨了二哈一眼,用眼神提醒它想清楚再说话。 二哈甩着大尾巴,还用脑袋狂蹭苏宝儿的腿。 “我狗嘴吐不出象牙,您别和我计较。” 为了自由,还要什么良心? 识海里的苏宝儿坐到二哈旁边:“不过这次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前两天陆云深还对她冷若冰霜,总不能短短两天就转了性子。 爱情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像这种中间范围的一般都是瞎扯淡。 但陆云深又不像信口开河的人。 苏宝儿甩甩头,被乱七八糟的情绪搞得头大。 “大姐,你怎么了?” 小六关心地问道。 大姐又笑又气又摇头,有点像抽风。 苏宝儿管理好面部的表情,又扭了几下头:“脖子有点僵,这样可以放松颈部的肌肉。” 暖男小六立即给大姐捏脖子:“这样会不会舒服点?” 苏宝儿点点头:“小六真能干。” “还有我。” 小七也凑过来给自家大姐捶肩。 哥哥们商量着把秦子恒揍一顿,这事儿他帮不上忙,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苏宝儿眯着眼睛享受,有两小只打岔,想不明白的事情全抛九霄云外去了。 简单吃过午饭,苏家人聚集在堂屋开蚌。 随着一颗颗珍珠从蚌母中剖出,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你们说产珠的蚌肉会不会比普通的好吃?”苏五郎突发奇想。 “晚上炖个咸肉就知道了。” 咸肉炖河蚌是苏三郎的心头好,检测河蚌的品质当然要用这道菜。 小四据理力争:“还是爆炒好,最能体现河蚌软弹的口感,烧汤会有腥味儿。” “爆炒会坏了河蚌的鲜。” “不能只追求鲜而不顾腥。” 眼看着俩孩子争执不下,肖氏给他们打圆场:“都给你们安排上,爱吃哪个吃哪个!” 这么多河蚌,多少花样做不出来? 就怕到晚上他们一口都吃不下。 第32章 和解 堂屋传出阵阵笑声,苏宝儿不由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她也生在大家族,但彼此感情淡漠,每每相聚,要么口蜜腹剑,要么争得面红耳赤,从不曾有如此和谐的场景。 原因并不复杂。 一个是拎不清的大家长,在家里玩起了拉拢制衡打压的权术,以保证自己独裁的地位,造就了自私冷血兄弟相争的家庭环境。 二是家庭成员能力不足,只能盯着锅里的肉,别人多分,自己就少了,所以她的母亲不惜将刀插进她的心里,好让她的儿子得到她的资源。 好在换了个环境,长辈慈爱温和,从不偏私,兄弟友爱,各有事业,没人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苏宝儿稍微晃了会儿神,纸上便晕染了一大片墨迹。 她将纸揉成一团,又拿了一张纸,认真琢磨药方。 早产的婴儿身体弱,吸收差,各器官发育不成熟,所以药量要小,药效要温和,不能有副作用。 这就要求在选药和剂量上要尤为小心。 苏宝儿改了几次,才定下药方。 然后就是制作药丸。 药丸分蜜丸和水丸,区别在于粘合剂,蜜丸用的是蜂蜜,水丸用药汁或清水。 因为婴儿不适合服用蜂蜜,所以苏宝儿用的是水丸。 第一步是磨粉,先把药材切小,再放进铁药碾里碾成细粉。 “大姐,我可以帮你吗?” 小七眼巴巴地看着大姐。 苏宝儿爽快地应下,小孩子好奇心重,不让他试试,他总惦记着。 实则磨药要三磨三筛,非常考验体力和耐心,是个苦差事。 磨过两遍后小七甩了甩胳膊,不解地问道:“已经很细了,为什么还要磨?” 苏宝儿解释道:“药磨得越细越容易吸收。” 小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磨。 大姐说过药材来之不易,应该让它们发挥最大的功效。 趁着磨药的功夫,苏宝儿将不适合成粉的药材加水煎成药汁,这样就可以无时间差地进入下一个步骤,起模。 起模的目的是做出药胚,她将药汁刷在竹筛上,撒上药粉,然后不停筛动,药粉变得湿润后再用刷子刷成小颗粒,这就是药胚。 之后往竹筛里交替加药汁加药粉,让药胚滚动,如此反复,药胚逐渐成了比芝麻略大的丸药。 接着用干粉盖面,干燥,装瓶。 小小一瓶,够朱家的小丫头吃上三个月,足够补上先天所缺。 “终于完成了!”小七拍拍小手,肉嘟嘟的脸上全是骄傲。 开始苏宝儿觉得小七是出于好奇来帮忙,但没想到活泼好动的小七一直陪着她完成了所有工序。 所以她不该再把小七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娃。 “想学医?” 小七点点头:“我想跟你一样救人,想让别人幸福。” 狗蛋说他娘难产的时候很害怕,多亏大姐救了他的娘亲和妹妹,才能让他和他的家人继续幸福下去。 他希望大姐不在的时候,他能守护自己爱的人。 “学医是个辛苦漫长又枯燥的过程,从此你肩上负着生命之重,你能收获感激,也会受到质疑,甚至是指责,你确定要学吗 ?” 小七考虑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但这是我现在最想的事情。” 他才五岁,未来还很长,不用急着做决定。 苏宝儿从书房拿出一本中医基础。 “里面的知识你要全背下来,两年后我会考你,如果你答得好,我亲自教你,实在坚持不住也不用担心,把这段经历当做人生的一次尝试就好。” 书不厚,只有一指节厚,两年背下来不难。 难的是小七才开蒙,他要在两年里认全所有字。 小七郑重地用双手接过书,他会很努力,尽量不让后一种情况发生。 苏宝儿给小七讲了书里的大概内容,方便他安排学习计划,又见他抱着书不肯撒手,她便提着刀去了堂屋。 她在意的不是开出珍珠的快乐,而是和家人相处的过程。 “快给我挪个位置。” 小三小四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些门槛给宝儿坐。 “宝儿你的运气好,快来开几个大珍珠。”肖氏招呼道。 “一定要超过三哥,他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小三子甩了小五一脸水珠子:“运气好,别人羡慕不来,不是我吹,你俩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那试试。” 苏宝儿应战,从小三子的盆里捞了个河蚌,抬刀就杀。 苏老二忙阻止:“等会儿,我重新给你弄一盆来。” 没多久他就给苏宝儿搬来一盆大河蚌,因为他觉得大蚌开出的珍珠品质更好。 苏宝儿轻松剖开蚌,从里面抠出一个足有拇指大的紫珍珠,圆润无暇,这是已开出的品质最佳的珍珠。 “还得我闺女来。” 苏老二与有荣焉地说道。 他运气差,一个好的都开不出来,但他有个运气极好的女儿啊。 苏宝儿眉眼弯弯:“那也是爹挑的蚌好。” 苏老二笑得见牙不见眼,要不咋说闺女贴心呢? “还没完呢,看这个!” 依然是紫珍珠,个头虽然小了点,但品质比刚刚那颗还好。 张岚很激动,但接着珍珠的动作极小心:“我从没见过这么完美的珍珠,还是稀少的紫色,宝儿,真有你的!” “三哥,大姐一个人就能完胜你。”小五对小三子挤眉弄眼。 小三子拱手认输:“在下甘拜下风。” 人多的好处在干活儿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到太阳西斜,蚌全都开了。 淡水蚌产珠率高,足足取出了三脸盆珍珠,可经过张岚筛选,品质佳的珍珠不足两百颗,多数为白色和奶油色,只有五颗粉色和三颗紫色珍珠,微瑕珠近千,剩下都是异形珠。 肖氏看着歪瓜裂枣一般的珍珠,惋惜地说道:“这些卖不掉吧?” “一些形状好光泽好的也会做成饰品,剩下的可以磨成珍珠粉。”张岚解释了下。 知道剩下的珍珠也有去处,肖氏便放心地跟李氏出去分蚌肉了。 比起蚌肉,村民更在意能开出多少珍珠。 第33章 已经动心 “开出珍珠没有?” “有不少,不过不值钱的多,我还多问了两嘴,说第一年投放了好几万的蚌苗,往后每年都要往里补充,没个几万两都折腾不起来,最后没剩多少不说,收益还得看珍珠品质,运气不好要赔钱的。”肖氏摇摇头。 “珍珠还有不值钱的?” “你们觉得这样的能卖几个钱?” 李氏从荷包里摸出两个米粒大的珍珠,表面粗糙,颜色暗沉,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雍容华贵的模样。 众人觉得可能是眼花了。 可揉揉眼睛再看,还是老样子,这个……就算了,怕是掉地上都没人愿意捡。 原先还对宝儿将信将疑的人彻底歇了养蚌的心思。 想偷蚌的人也打消了念头,为了三瓜两枣的收获,背上盗窃的罪名不值当。 “还踏实种田吧,钱生钱是有钱人的游戏。” “地里刨食虽然辛苦,但好歹能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 “别酸了,趁着天没黑赶紧挖竹笋去,晚上加个腌笃鲜。” “光顾着瞎扯了,还没谢谢你们呢,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们。” 肖氏和李氏都表示不用谢,都乡里乡亲的,互送点东西很正常。 当晚,肖氏把爆炒河蚌和河蚌咸肉端上桌。 她的手艺极好,河蚌炖咸肉汤汁奶白,鲜香四溢,爆炒河蚌配色鲜艳,浓香扑鼻。 可苏家没一个有胃口的,闻了一下午土腥味儿,早够够的了。 “我觉得给爷和爹他们下酒挺好。” 小四献宝似的把两道菜都挪到苏老爷子跟前。 苏三郎难得和小四统一战线:“我给你们拿酒,这几天活儿多,喝点酒好提神。” 旁边还有三个看热闹的小崽子,把苏老爷子气得胡子颤了颤,白疼他们了。 他一把年纪了,饭量小了许多,居然还拿这东西来倒他胃口。 一群小没良心的! “宝儿交代了我不能喝酒,吃饭要清淡,你们自己吃吧。” 苏老爷子感激地看了眼宝贝孙女,还是女娃招人疼。 闻言林氏收走了酒杯。 苏老爷子的嘴动了动,最后还是放弃了,少喝一顿酒没啥,总比用河蚌下酒好。 肖氏将两道菜又挪到孩子面前,故意说道:“今天先整两样,明儿再做腌笃鲜,河蚌炖豆腐,河蚌蒸鸡蛋,让你们比比哪样做好吃,以后我常给你们做!” “娘,您饶了我们吧,我以后不跟三哥斗嘴了成不?”小四告饶。 苏三郎点头附和,他也选择跟小四和解。 这在苏家是很稀奇的事情。 三郎和四郎只差一岁,俩人从小因为宝儿更喜欢谁的事儿较劲,没想到十多年的恩怨这么容易就化解了。 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推来推去,陆五十分不解。 他吞了下口水:“你们都不吃吗?” 没等话音落下菜已经挪到他跟前。 “陆五哥,你多吃点,我娘的手艺很好,不比醉仙楼的大师傅差。” “你抓香獐子耗费体力,多补补才好。” “一定要吃完!” 陆五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爆炒河蚌浓油赤酱,十分下饭,他一连吃了三碗米饭,间或喝一口咸香与鲜香结合到恰到好处的汤,美得快要原地升仙。 他觉得苏家要是有个普通的闺女,他肯定二话不说娶了,还要把家安在苏家旁边,方便他来蹭饭。 可惜……这一家子阳盛阴衰得有点厉害。 开完珍珠,苏家人依然没能歇着,因为还要把蚌壳里的珍珠层撬出来。 珍珠层成分和珍珠相近,可磨成粉入药或敷面,效果比珍珠略差,但价格实惠,很适合普通人家。 这项工作比剖蚌重得多,苏老大请了几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帮忙。 “大家分离得细致些,达到要求的一个壳儿一文钱,傍晚结算。” 张岚宣布了价格。 过来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没听错吧? 这么简单的事儿还值当一文钱? 苏老二提醒道:“人家是有钱的主儿,不差这点工钱,不过你们都要好好干,不然下次再请你们人家该不乐意了。” “看你说的,我们能和钱过不去吗?” “我们办事你放心。” “工钱高还当天结算,我还是一次遇上这样的好事呢。” 挣钱的事儿要赶早,没说几句大家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撬壳儿的咔咔声混着说笑声有些扰人,苏宝儿打算出去转转,这个季节有榆钱,绿色健康,营养丰富,让伯娘做成榆钱饭或者榆钱饼都很好吃。 眼看着苏宝儿即将走出院门,陆五赶紧追过去。 “苏姑娘,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苏宝儿脑袋里嗡嗡的,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该给陆云深拆线了。 “你去摘些嫩榆钱回来。” 陆五额头上垂下三条黑线,他主子是堂堂离王,手握北境十万精兵,居然比不上随处可见的榆钱,他突然明白主子的郁闷了。 “你不认识的话可以喊上小六或小七。” 苏宝儿好心提醒。 陆五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看着很像傻子吗?” 苏宝儿点点头,一般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都不太聪明。 陆五表示太扎心了,为了证明自己不傻,抬脚就往外走。 “带着篮子。”苏宝儿将篮子塞给他。 榆钱细碎,如果没有篮子,他只能把衣服脱下来兜着了。 陆五觉得苏宝儿的眼神透着点同情,好像刚刚说的话得到了验证一样。 他真不傻! 没等他解释,苏宝儿已经转身走了。 陆五只能寄希望于主子能拿下苏宝儿,这样他就有很长时间来证明他不傻。 他俩的互动落在帮工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家收留的那孩子和宝儿还挺聊得来。” “俩孩子年纪也差不多,就是小伙子长相平凡了点,宝儿有点亏。” “脸又不能当饭吃,男人可靠脾气好最重要。” “老二家的,好事是不是近了?” 李氏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呢,可宝儿没相中,婚姻大事关系一辈子的幸福,我也不好强迫她。” “慎重些才好,强扭的瓜不甜,我家隔壁就是俩孩子硬凑在一起,天天吵得鸡飞狗跳,闹得谁心里都不痛快。” “为啥事啊?” 第34章 小七的选择 “那就多了,什么回来晚了,菜少了,院子没扫,反正芝麻大点不顺心的事情能都吵半天,我都替他们累得慌。” “我看就是没孩子闲的。” “华嫂,你家闺女快生了吧?我上次回娘家看她肚子都很大了,就是大人瘦得厉害。” “说是娃儿能折腾,等能出去了我就给她送点东西补补。” “闹人的娃聪明,以后肯定能跟表舅似的金榜题名。” “那就远了,我只要他们大小平安。 ” …… 说起八卦,很快就没人记得苏宝儿了。 外面聊得热火朝天,字字句句都落在了陆云深耳朵里。 不过他在意的只有一件,那就是苏宝儿居然能和陆五那憨憨交谈甚欢。 肯定是他这样的极品男人瞧少了,今儿让她好好开开眼界。 他听说男人脱衣服的时候最性感。 那就等苏宝儿转身时让他看到美男衣衫半褪的模样。 可惜衣服有点少,等苏宝儿洗完手,给工具消完毒以后他已经宽衣结束,一副躺平任嘲的样子。 “动作还挺快。” 苏宝儿挑挑眉,昨天落荒而逃,今儿得找回场子。 陆云深淡定回应:“你想看,不敢耽误。” 苏宝儿:“……” 她想看个锤子,还能不能愉快地拆线了? 苏宝儿用剪刀剪了两下空气:“长点记性不好吗?我生气容易手抖。” 陆云深摸摸鼻子,昨天生缝的恐惧又涌上心头。 失策了,应该等拆了线再逗她的。 不过说归说,苏宝儿拆线的动作轻柔又利索,只能感觉到线穿破皮肉的拉扯痛,和缝针比起来简直小菜一碟。 陆云深看向苏宝儿,阳光从窗户照进,像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他恍惚又到了身染瘟疫时,她蹲在他身旁温柔耐心给他诊治。 陆云深躺在床中间,外侧能够得到,等到内侧时苏宝儿打算脱了鞋到床上再弄。 “你别动,让我进去。” 喜欢的姑娘窜上了自己的床,陆云深立即绷紧了身子。 这样一来,肌肉夹紧了线,苏宝儿拽不出来。 她拍了下他的大腿:“放松点,太紧了,又不疼,你犯得着吗?” 陆云深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建议你给病人治疗的时候不要说话。” 看她这一句句说的啥,好在经过昨天的事情,他的承受能力提高了许多,不然又该尴尬了。 苏宝儿疑惑地看着陆云深,简单拆个线还不能说话?这么瞧不起她的医术吗? 突然注意到他红透的耳朵,她突然明白了。 两句话就能让他想歪,是老司机没错。 “你情史挺丰富?” 陆云深连连摇头:“这是男人天性,我只让你看过,你该对我负责。” “别说得好像我玷污了你清白一样 ,你们皇室的规矩我稍微知道点。”苏宝儿给他一个白眼,意思是把谁当傻子呢? 按规矩皇子十六岁后会安排宫女教习人事,之后可以娶侧妃设通房,只有正妻要等皇帝赐婚。 而且她从没都没看过要害的地方,所以这锅她不背。 “我常年在边关,不用守京城的规矩,我也不想要包藏祸心的女人,不信你可以验一验。” “信你了。” 反正和她没多大关系。 几句话的功夫除了才缝的几针,其他的线都拆掉了。 苏宝儿收好器具,抱歉道:“家里有点吵,你多担待。” “能陪陪我吗?” 被陆云深用深邃又忧郁的眼神一看,苏宝儿立即节操全无。 “我在这里看书。” 苏宝儿从小三子书架上抽了一本游记,认真拜读。 她不是因为看上陆云深,而是陆五是可怜娃的人设,总在屋里躲着容易让人生疑,让他在外面干活儿,苏家娇养的女娃儿躲清闲才是正常操作。 村里人干活儿利索,一天下能拿到了一百多文工钱。 这都抵得上壮汉上码头扛三天东西了。 “张姑娘,以后再有好事一定喊咱们,保证帮你把事情办妥当。” 张岚点点头:“一定,你们要是家里有鸡,可以把外面的壳儿带回家,磨碎了拌在米糠里给它们吃,偶尔吃点,能提高产蛋率。” “还能让鸡鸭多生蛋?这蚌也太神奇了!” “难怪卖得贵。” “不光这种,随便什么蚌和螺蛳都可以。”张岚解释道。 蚌壳里有鸡需要的营养物质,还能帮助消化,母鸡养壮实了,自然会多生蛋。 众人觉得张岚见多识广,都很信服他,没多久堆成小山一样的壳儿就被瓜分了。 让鸡多生几个蛋,比寄希望于珍珠靠谱多了。 第二天,张岚和苏宝儿带着一箱一匣子一起坐着马车出村。 “停车,奉命搜查。” 守在村口的官差拦下马车。 俩人主动下车,还让跟着的小厮将箱子搬下来。 但官差指着张岚怀里的小木匣问道:“你怀里拿的什么?” 他的目的是搜人,很显然不足巴掌的匣子里面藏不住人,那他的目的就值得商讨了。 “快打开!”官差催促道,那木匣雕工精致,价值不菲,里面放的肯定是贵重东西,要是能弄到手,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张岚依言打开盒子,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颗光彩夺目的粉珍珠。 “这是红凤将军要的珍珠。” 张岚合上盖子,省得他的口水流到上面去。 红凤将军? 官差傻眼了,怎么还有她的事儿? “怎么?黄校尉没和你说过吗?他前天说我家私藏罪犯,还想抄我家,好在红凤将军的人仗义执言,让我家沉冤得雪。”苏宝儿告了个黑状。 官差脸色极为难看,他的品阶比黄炜高半品,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上报给他, 不过黄炜跑不掉,回头再收拾他就好。 他又看向那口大箱子,这才是藏人的好工具。 要是事情属实,他拿了红珍珠也无不可,甚至还会成为下一任天子的近臣。 张岚主动解释道:“这是从蚌壳上撬下来的珍珠层,可以磨成粉给将军保养肌肤。” 但官差很坚决:“倒出来。” 苏宝儿突然抽出官差腰间的佩刀。 第35章 又不干人事了? 越是高位的人越是惜命,再下属还没反应过来时,为首的孙中侯火速后撤,躲到下属身后,生怕被伤。 但他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苏宝儿拿着刀,无辜地看着眼前呈戒备状态的官差。 孙中侯觉得很丢脸,又背着手走到前面。 “你想干什么?我岳父是五品守备,你敢胡来,我让你一辈子蹲大牢去!” 苏宝儿佯装惶恐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没胡来,相反我是为你好,你看我们为了能多装些,便将珍珠层碾碎,倒出来有麻烦又会造成损耗不说,万一掺进去些石子等杂物,让将军用的不舒服,她肯定会怪罪,好在我想了个简单的方法,不过要是回头有人把脏水往将军头上泼,还请您帮忙辩解一二。” 孙中侯满口应下:“红凤将军为国为民,是巾帼英雄,不会有人污蔑她。” 他很佩服她,因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胆色。 得到保证后苏宝儿拎起刀往箱子里使劲扎,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几息的时间就扎得全是孔洞。 那彪悍劲儿让人头皮发麻。 “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孙中侯主动喊停,他怕她砍红了眼往他身上劈。 那力道他可遭不住。 苏宝儿停下来,把刀还给孙中侯,便擦汗边道歉:“粉碎蚌壳一直是我的活儿,拿到刀就停不下来。” “小妹顽劣,让诸位受惊了,这是琳琅阁的一点赔礼,还请笑纳。” 官差不动声色地将荷包塞进袖子中:“罢了,我一大男人总不好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计较,赶紧把东西搬走。” “多谢。”张岚福了福身子。 官差摸着下巴,他突然明白英雄为何难过美人关了。 哪怕此刻离王端坐在马车里,只要眼前两位绝色姑娘勾勾手指,他就能放行。 所以钱权真是个好东西。 他一定抱紧岳父的大腿,争取早日升官发财。 到时一定用这等姿色的女子填满屋子。 目送马车驶出村子,孙中侯还没收回眼睛。 手下小弟善解人意地提议:“要不我找个姑娘给大哥解解馋?” “重任在身,别胡扯,你去给我岳父送信,告诉他红凤将军在附近,务必低调行事,然后去把黄炜喊来。” 说到最后孙中侯眯起眼睛掩住里面的光芒。 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算计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马车驾出一段距离后,苏宝儿掀开窗帘往外看了几眼,确认安全后打开箱子侧边的门。 箱子下层隔出近半的空间,蜷缩一个人绰绰有余,苏宝儿扎到暗格的时候会浅一些,但动作太快,别人看不出什么。 “怎么样?” 苏宝儿关切地问道。 她本打算让陆云深再养两天,但她爹从官差那儿打听到他们上头给的压力大,他们准备更细致地搜山搜村,所以只好将他尽快转移出去。 陆云深摇摇头:“我没事。” “大概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你有需要跟我说。” “好。” 陆云深和宝儿话都不多,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让张岚有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她还是喝茶吧。 识海里的二哈则欠欠儿地说了句口嫌体正直,它还觉得之前被苏宝儿拒绝的任务完成有望。 不过不能多说,省得引起宝哥的反抗心理。 对宝哥这样的爱情白痴就得温水煮青蛙,最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娃儿已经在她肚子里了。 琳琅阁的马车前脚才走,另一辆马车又缓缓驶入了清凉村。 当然,少不得塞些好处。 丫鬟上车后回禀道:“小姐,那贱人的确来过,不过刚刚已经离开了。” 听到消息,张嫣怒火中烧,硬是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 “果然是姨娘生的下贱胚子,这次便宜她了,下一次看我不撕了她的脸!” 之前张岚就挑拨她和秦子恒的关系,在他们即将议亲的档口,她突然跑来清凉村,肯定没安好心。 其实恨的背后还有不可言说的自卑。 张岚长相肖母,高挑苗条,气质清冷,如同月宫仙子, 她却肖父,个子不高,微胖,肤色暗黄,如果让男人选,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张岚。 所以得知张岚来了清凉村以后,她匆忙敢来,生怕张岚使坏,坏了她的婚事。 “小姐别为了个下贱胚子脏了自己的手,有事吩咐我便是。 ” 桃红讨好地说道。 张嫣被哄得开怀,姚红听话嘴又甜,这就是她出门愿意带着桃红的原因。 不像柳绿似的,总喜欢和她作对。 “小姐,我现在去秦家吗?” 张嫣点点头,她每天都在想她,想得心肝都疼,现在人就在眼前,她怎么可以不去看看? “我这就让车夫赶快点,不然小姐该相思成灾了。”桃红揶揄道。 张嫣羞得不行,脑袋都快捶到膝盖了。 到了秦家,周氏殷勤地招待。 “张小姐,您喝糖水。” 在村里好红糖水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周氏还特意多放了一勺糖,以示对张嫣的重视。 可张嫣根本不领情,她看到沉在碗底的糖,枣红色的水,差点吐了出来。 “太太,我家小姐肠胃弱,喝不得外面的东西。” 桃红给主子拍了拍后背,又拿出自带的茶具和茶叶,烧水烹茶。 她家小姐自小娇生惯养,茶叶是六安瓜片,水是山上的冷泉水,茶具是顶好的紫砂壶,这辈子都不会用粗瓷碗喝水。 张氏压下心里的火气,继续找话题。 “这茶真香,你就着这个桂花糕吃,很香的。” 张嫣没搭话,而是问道:“恒郎怎么还没来?” “马上就来了。” 周氏整理了鬓角的头发,以此掩饰尴尬。 总不能说秦子恒让官差打了一拳,这会儿正给用粉敷面。 心里又得意,张家的千金小姐又如何?还不是对她的儿子死心塌地。 也就苏宝儿那野丫头不识货,居然拒绝了她儿子。 她倒看看她能找个什么样的好人家。 “你来了我就安心了,你是不知道那苏宝儿仗着狐媚的脸缠着我儿子,好在子恒拎得情,知道娶妻娶贤。” 第36章 又当又立 张嫣垂眸,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不漂亮呗,本来就是伪装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太太,你怎么可以拿粗鄙的村姑和我家小姐比?” 桃红不满地说道。 她家小姐是张家唯一的嫡女,身份高贵着呢。 周氏讪讪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子恒娶你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千万不能给小人可趁之机,别人不像你婉柔守礼,手段下作得很,那苏宝儿有个小姐妹,两天功夫就把村里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她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得防着点。” “你说的是不是…” 没等桃红说完,张嫣用眼神制止了她。 能勾搭整个村子男人的除了张岚还能是谁?还大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丢人现眼的庶妹吗? 周氏见她们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多说了几句。 “是琳琅阁的人,一女人抛头露面地在生意场上,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她靠的是什么,偏偏喜欢装得跟贞洁烈女似的,都不正眼看男人,到晚上不定什么德行呢,不然也不能选了男丁最多的苏家,好些人都说她又当又立,臭不要脸呢。” 周氏正说道兴头上,秦子恒缓步而来。 “娘,张姑娘是贵客,你别胡说污了她的耳朵。” 秦子恒很讨厌母亲的粗言秽语。 还有张嫣的脸蛋身材本就有所欠缺,吸引他的只有优雅高贵,若是再学了母亲的做派,他都不敢想婚后的生活。 张嫣起身迎过去:“伯母性子直,和她说话很有趣。” 周氏虽然粗鄙,但听得她心情舒畅门。 秦子恒挤出个笑容,温和地回应:“张姑娘不怪罪就好。” “你怎么还这么客套?” 张嫣小声嘟囔道,都快定亲了,还喊张姑娘,这多生分。 “嫣儿。”秦子恒借坡下驴,柔情似水地喊了她的闺名,又问道,“你有事吗?怎么亲自来了?” “你不愿意我来?” 刚刚周氏说村里男人都迷上了张岚,秦子恒是不是也在其中? “怎么会?我怕你累着,以后有事派人跟我说一声,我也会定期去看你。 ” 秦子恒眼里尽是化不开的柔情。 张嫣把心放回肚子,转而说起了正事:“我有一个好消息,想亲自告诉你。” 秦子恒脸上疼,说话说久了会疼,所以不想听再听废话。 可人家第一次上门,不能让她没脸,他只好应付道:“我一定洗耳恭听。” 在张嫣看来他一身青色长衫,头发用竹簪束起来,周身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清爽又精神,正是她喜欢的模样。 她忙收敛了下神态,好维持矜贵的模样。 “我打听到苏家数值的老师是徐永清,就下榻在醉仙楼。” “你确定?” 秦子恒蹭一下站起来,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张嫣。 张嫣点点头:“嗯,我表舅年轻时和徐先生见过几面,前几天在街上看到他,表舅留了个心眼,让人跟过去,又暗中打听了许久,确认以后才告诉我。” 秦子恒眼里闪过精光,他就说苏家怎么能出两个进士,原来是有这样的际遇。 若是他能拜在徐先生门下,肯定能金榜题名。 所以他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我听说徐先生性子怪,不喜和外人接触,不知你是否能帮我打听下他的喜好。” “你别担心,我爹都安排好了,还准备了拜礼,你跟只管跟我去。”张嫣胸有成竹得说道。 再清高的人也要银子维持生活,再者读书人的喜好逃不过一个风雅,琴棋书画诗酒茶,她爹都准备了,总有一样能入他的眼。 秦子恒作揖:“岳父大恩,我铭感五内,来日定衔草结环相报。” “讨厌,我们快走吧,别让人家抢了先。 ”张嫣借着擦脸用帕子稍稍挡着红得快滴血的脸。 刚刚还叫她张姑娘呢,怎么这会儿就管她爹叫岳父了? 还是当着未来婆婆的面儿,羞死人了。 她想偷偷看眼周氏,这才发现她已经悄悄走了。 周氏在张嫣心里的印象又好了一点,至少是个有眼色的,知道给儿子儿媳腾地方。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脚踏出秦家大门,周氏已经换了副面孔。 “呸,等进了门非得给你改改毛病!” 有道是十年媳妇儿熬成婆,以后该她挺直腰板做人了,想到这个,周氏神清气爽起来。 首先是对婆母的态度,一定要把她驯得服服帖帖。 其次在吃喝上,秦家底子薄,禁不住她瞎讲究。 还有总黏着男人不行,子恒是要光耀门楣的人,不能因为她耽误的前途。 出门散步的秦秀才回来,见家里只剩周氏一人,劈头盖脸就骂:“你是不是又得罪人了?你是没长脑子吗?张家要二百两聘礼,本来还能再谈谈,你倒好,居然给儿媳委屈受,人家直接不嫁怎么办?” “瞎了还乱说,小心雷劈死你!” 周氏恶狠狠地说道。 俩人互骂了两句以后,战斗升级,周氏抄起东西砸他。 秦秀才生生挨了几下,便黑着脸进了书房。 不可理喻的女人,谁当真谁就输了。 周氏搬了凳子坐在门口,数落起秦秀才的种种错处。 秦秀才叹息一声,没有两个时辰结束不了,苦了耳朵了。 平水县,琳琅阁。 张岚一出现,就有人跟她打招呼。 “岚姑娘,又寻摸到好东西了?”一中年妇人问道。 张岚挥手让苏宝儿等人先去后院, “夫人善解人意,难怪张员外一直爱重您。” “净打趣我,不如先给我透露下是什么好东西?” “这次是大动作,不过还没到透露的时候,您先挑着,等出了新款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张岚淡淡地说道,丝毫没觉得吊人胃口有什么不对。 “别走啊,你眼光好,来帮我挑挑。” 张岚欣然应下,省得去后院被苏宝儿和陆云深塞一嘴狗粮。的 到了后院,苏宝儿将陆云深安置好,检查了伤口,好在只有几处有轻微出血,问题不严重,上点药就行。 “你在这里休息,我出去办点事。” 苏宝儿抬脚往外走。 第37章 一百两,够吗? “别太为难,我有脱身的办法。” 陆云深见她步履匆匆,赶紧说了一句。 他从出生就爹不疼娘不爱的,要是没点手段,早让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苏宝儿转过身,自信地说道:“你好生养病我便不为难。” 其他的于她而言都是小菜一碟。 那道笑容让陆云深全身都暖了起来,他双手枕在脑后,忍不住嫉妒还从未见过面的儿子和女儿,因为他们有强悍又护短的娘,还有拼命保护他们的爹。 接着又忍不住懊恼,都怪他,当初为什么要拒绝呢? 不然娃儿可能已经悄然来临了。 醉仙楼,因着张家的安排,秦子恒和张嫣顺利地进了后院。 后院极为宽敞,有荷塘连廊,假山流水,风景极美,周围散落着几个互相独立的客院,布置精巧别致,各有特色,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据探来的消息,徐先生住在位置极好,长着松柏的院落。 秦子恒仔细整理了衣冠,又跟张嫣确认没问题后才往那处走去。 他走的不是石子路,而是通往辉煌人生的康庄大道。 要知道徐先生乃当世大儒,满腹经纶,治学严谨,他的学生几乎没有落榜的。 可以说拜在徐先生门下,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朝堂。 不料到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这里面是私人区域,几位若是无事,还请速速离开。” 拦人的是得福,他长得高高大大,将院门挡住了大半。 秦子恒衡量了一下,硬闯肯定不行,于是他退到一旁,等候张嫣出面解决。 张嫣蹙着眉头看了桃红一眼,不是说安排妥当了,这人是怎么回事? 桃红小声解释:“遇上泼皮了,想多要银子。” 张嫣打了个手势,让桃红赶紧把人搞定,张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重要的是她不能在秦子恒面前丢了面子。 “小哥,请您行个方便,把这个递给徐老先生。” 桃红拿出拜帖,还故意露出手里的二两银子,意思是帮了忙,这就是你的了。 得福目不斜视地说道:“对不起。” 他的月钱是六百文,二两银子对他来说不少,但也没多到可以让他放弃工作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东家对他恩重如山,他不能为了银子背叛她。 桃红看向张嫣,她能支配的只有二两银子,其他都是小姐亲自保管。 张嫣从荷包拿出一张银票:“一百两,够吗?” 一百两是得福从来没见过的巨款,心里不由一动,不过只是那么一瞬。 因为东家说过醉仙楼是人待的地方,他想做个人。 “对不起,小店有小店的规矩。” 桃红没好气地说道:“你简直冥顽不灵!” 得福依然不为所动。 “你可想清楚了,得罪了我家小姐,你一家人都别想好过!”桃红出言威胁。 得福黑着脸:“我家就一个人。” 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种跋扈的人绝不能放进去,不然得罪了徐先生,他怎么和东家交代? 正当几人和得福僵持时苏宝儿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小姐,她就是苏宝儿。” 桃红小声说道,张家和秦子恒议亲前把秦家调查得清清楚楚,身为未婚妻的苏宝儿也在其中,她自然认得。 张嫣冷笑:“为什么她可以进?” 得福被这俩不依不饶的人弄得很烦,没好气地说道:“她与你们不同。” 这在张嫣主仆听来就是明晃晃地说张嫣不如苏宝儿。 这如何能忍? “这就是你们的规矩?是不是故意和张家作对?你这不长眼的刁奴,看我不教训你!” 桃红扬手打人,却被人半道截住。 “醉仙楼的伙计不是你家奴才,轮不到你来教训。”苏宝儿冷冷地说道。 桃红抽回手,使劲在衣服上擦擦:“你又算什么东西?敢管我的闲事!” “醉仙楼东家,够格儿吗?” 苏宝儿抱着胳膊,气势上完全碾压了桃红。 桃红一愣,随后轻笑一声。 张家早调查清楚了,苏宝儿这些年一直走南闯北卖货,赚点差价,不足为惧。 “就你也配做醉仙楼东家?有你这么吹牛的吗?” 伙计小声劝道:“东家,是我不会说话得罪了她们,要打要骂冲我来,你别管我,她们是首富张家的,你躲着点。” “就是神仙下凡了,也别想在醉仙楼仗势欺人。” 苏宝儿的话字字掷地有声。 得福的眼睛人忍不住泛酸,因为他遇到了天下最好的东家。 “我今天就欺人了,看你能拿我怎样?我非打死他!” 桃红嘴凶,手上更凶,拿起桌上的算盘就要往小伙计脑门上砸。 作为张家的丫鬟,她从不吃瘪! “我醉仙楼的东西何时成你的凶器了?” 苏宝儿捏住她的手腕,渐渐使劲,桃红嚣张的气焰很快就呼痛取代。 “小姐,救我!” 张嫣被吓得心肝儿直颤,但不想输给苏宝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放开她,不然我让你关门大吉!” 醉仙楼虽然小有名气,但再有名气也就是间酒楼,怎么也越不过张家去! “滚远点!不然放狗!” 苏宝儿将桃红推回张嫣怀里。 醉仙楼有三样东西最出名,一是酒香,二是菜新颖,三就是大狗护卫队。 护卫队一共八只大狗,个个生猛凶悍,因为它们,所以很少有敢到醉仙楼闹事的。 张嫣放下一句你等着就带着丫鬟和秦子恒匆匆离去。 苏宝儿撇撇嘴,等着就等着呗。 “对不起,是我愚笨,给您添麻烦了。”得福很愧疚。 张家很有钱,还有厉害的亲家,东家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苏宝儿却不见丝毫担忧:“去账房领一两银子,给你压压惊。” 对她忠心的人她从不亏待。 “多谢东家。” 苏宝儿又对掌柜说道:“去查一下,有二心的都换了。” 解决完这事儿去了后院最边缘的小院,这里养着醉仙楼的狗护卫,队长就是苏宝儿准备带回苏家的大黑。 后院,两只大黑狗见苏宝儿过来,忙把独生子从窝里扒拉出来。 初为狗爹的大黑意气风发。 第38章 头上带点绿 苏宝儿却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因为大黑两口子生了一只小白狗,身上一根杂毛儿都没有。 难道霸道总裁大黑被绿了? 二哈左腿搭右腿,优雅地趴在地上看热闹。 “狗子能分辨出来的颜色很少,你应该跟它说说。” 大黑和黑豆是养成系的故事,黑豆才满月就让大黑叼回来,当心肝宝贝养大,要让它知道娃儿不是亲生的,肯定会表演下当场去世。 “都是狗,你就不能善良点?” 苏宝儿不赞成地说道,就不能是返祖或者基因突变吗? 再不济还有句老话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顶点绿,何必挑拨人家夫妻离心。 她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下一胎就是亲生的呢。” 二哈左脚和右脚换了下:“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你安心当狗就好了,要不等小白大了给你做媳妇儿?”苏宝儿突发奇想。 反正看二哈现在的状态,不让它当狗它还不自在。 “小白是公的。”二哈提醒道。 要做也是它给小白做媳妇儿。 啊呸,它堂堂系统给狗做啥媳妇儿。 它就是很庆幸没让苏宝儿穿媒婆的马甲,不然就她连性别都分不清的水平,世上得多出多少怨偶? 苏宝儿把小白翻过来,小白立即用两只前爪挡住关键部位, “还知道害羞呢?该不是穿过来的吧?”苏宝儿笑得花枝乱颤。 二哈翻翻白眼:“巧合而已,你当我是大白菜,满大街都是吗?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要对我好点。” 苏宝儿嘴角微微上扬,可算交代了。 她的穿越就是二哈的杰作。 二哈眼睛乱转,拼命想找个话题转移苏宝儿的注意力。 可他没想到苏宝儿没抓着它的破绽不放。 “你就没想过出来吗?你在我脑海里吃不着喝不着,只能和我斗嘴或者看话本打发时间,多可怜,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这样吗?”苏宝儿捧心做心疼状。 二哈叹息一声:“我是系统,不想又能怎样?” 以前它没衍生出意识,一切按部就班,找宿主,给宿主安排任务,闲了就休眠。 可在苏宝儿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它有了意识,怎么可能不向往自由的生活? 但困在识海是它的宿命,它能如何? “你选定了我,带着我的意识来到这里, 到你身上,你肯定也有办法,哪怕只是找个装着意识的躯壳,也好体验下人间繁华。” 二哈心里微动,也许它可以试着给自己一次心声。 苏宝儿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虽然没得到肯定回答,但在它心里埋下了希望的种子,就终有发芽的时候。 在识海里能收拾二哈的手段太少,等它出来就不一样了。 二哈觉得后背发凉,赶紧抖了抖身子。 大黑用脑袋拱了下苏宝儿,对她只用眼睛看的行为很不满。 苏宝儿欣喜地抱起小白狗,胖胖的小家伙像白云一样柔软,让人爱不释手。 小东西被吵醒,不满地哼了哼,又觉得被摸得很舒服,便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还挺像你。” 苏宝儿看了眼大黑,它小时候也这样,小小的一团,性子又傲娇又懒,所以她从未想过也不认为它能加入护卫队,结果它半岁就打败了领头犬,成了新领头,如今还成了娃儿爹。 她的狗子很优秀。 大黑嘚瑟地甩甩大尾巴,它的崽儿哪能不像它? 黑豆亲昵地在大黑身上蹭了蹭,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大黑舔了舔黑豆的脑袋作为回应。 俩狗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彻底打消了苏宝儿之前的怀疑。 二哈清清嗓子:“这狗粮有点噎得慌。” 苏宝儿深有同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两只狗的互动。 “大黑,我打算接你们去清凉村看鱼塘。” 大黑不在意自己做什么,但它媳妇儿昨天才生娃,不能奔波,崽子也禁不住折腾,所以它认真地摇头。 聪慧如大黑,来硬的不行。 苏宝儿便劝道:“我用马车送你们回去,到了清凉村,我伯娘和娘给黑豆做好吃的,每天再加两个鸡蛋和半斤肉。” 条件很诱人,大黑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 霸总答应了,它的小媳妇儿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很快两条大黑狗跟着苏宝儿到了前堂。 “掌柜,我回了,店里劳您多费心。”苏宝儿挥了挥手。 掌柜忙说道:“东家,张家有权有势,咱得罪不起,不如我备份礼,您辛苦一趟去赔个不是。” 虽然低头有点掉份儿,但比起醉仙楼的存亡真不值一提。 苏宝儿胸有成竹地说道:“不用,你安心等他们来赔罪便是。” 掌柜叹息一声,东家还是年轻气盛了些。 要不他自己去赔礼道歉? 可做人不该阳奉阴违,当初他能当上掌柜,就是因为从不自作主张。 没等掌柜拿定主意,就有小厮过来禀报:“掌柜的,有人来买山货。” 因为醉仙楼价格公道,很多人会来卖菜、柴火和野物等东西,因为质量参差不齐,需要掌柜亲自长眼定价。 一忙起来,他就把道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等他再想起时已经过了道歉的黄金时段。 苏宝儿到家后喊了一嗓子:“快出来迎接咱家的新成员。” 不多久苏家人都围了过来,大黑和黑豆他们都见过,摸两把就算打过招呼了,然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可爱的小白身上。 “独生狗是好兆头,能给家里带来好运。”林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大姐,我能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以后它归你们照顾,对它好点,它爹妈可不好惹。”苏宝儿叮嘱几个小子。 大黑是个成精的,它儿子让人欺负它铁定要讨回场子,黑妹是个憨货,全照着大黑做,俩狗子一起动手,他们只有挨揍的份儿。 小子们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么好看的狗子,他们也不舍得欺负。 “它名字叫小白?”小五好奇地问道。 苏宝儿很奇怪:“你怎么知道?” 小五想说他大姐取名字的水平家里人都知道,大姐还狡辩是雅俗共赏。 第39章 净给他惹事 苏宝儿清清嗓子:“赶紧去杀只鸡,给黑豆补补。” 它虽然生得少,但独生子个头大,生出来肯定费了不少劲儿。 大黑赞赏地看了眼苏宝儿,它的主人就是比别人上道,主人的家人也好,善良又热情,往后它一定好好护着他们。 “我再炖点鲫鱼汤给黑豆下奶。” 林氏急忙往厨房走,小白是家里的福宝,养得壮壮的才能给家里带来好运。 “一个个还憋着笑呢?赶紧搭窝去!” 苏宝儿的眼神从几个弟弟身上扫过去,不就取名废了点吗? 至于这么乐呵吗? 小四解释道:“主要是大姐太完美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一个缺点,当然不能放过。” “这话听得我舒坦,行了,原谅你们。”苏宝儿大方地说道。 搭窝有巧手小五在,其他人负责打下手就行。 没多久一个漂亮牢固的木制狗窝就完成了,大黑满意地带着妻儿搬了进去。 张家,张嫣委屈巴巴地说了在醉仙楼的遭遇。 当然桃红出言无状和试图打人的事都没说,只说了苏宝儿轻贱诋毁张家,阻挠秦子恒拜师。 张多金一拍桌子:“欺人太甚!我现在就找他们去!” 张嫣被如何来他不是很在意,但阻挠他张多金的女婿拜师就不行。 他的夫人出自京城白家,这些年他借着白家的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随之而来是白家越来越多的要求,更让她难以容忍的是白氏的嚣张,丝毫不见内宅夫人的恭顺谦和。 他悟出个道理,再有钱也是羊,要任掌权人宰割。 所以他必须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秦子恒是他几番权衡定下来的人选,他家世不好,但积极上进,长袖善舞,只要扶着他进了官场,以后定有出息。 到时他对秦子恒有知遇之恩,加上翁婿这层关系,秦子恒肯定会照拂张家,他就可以慢慢摆脱白家的钳制。 秦子恒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赌赢了。 张多金答应得痛快,说明收拾苏宝儿在醉仙楼只是小菜一碟。 叔叔和弟弟是举人如何? 他只要安心等着,等苏宝儿走投无路了,她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以前还打算给她一个名分,让她进门做姨娘,但她非不识好歹,还是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吧,等他玩腻了,再退给苏家去。 “哭有用吗?赶紧把眼泪擦擦,跟我走!” 张多金霸气地说道。 他才起身,管家一路小跑着进来:“老爷,有信。” 信直接钉在大门上,他不敢耽误。 张多金因为管家的鲁莽觉得丢脸,但也知道能他慌成这样肯定有要紧事儿。 他重新坐定,老神在在地拆开信封,抖开信纸。 看清内容后张多金的表情凝滞在脸上,直到管家扯他衣角,他才搓搓脸,让自己自然一些。 他不能在秦子恒面前露怯。 “贤婿,铺子里有事处理,我先失陪下。 ” 张嫣不满地说道:“爹,你不说给我出气的吗?” “下次吧。” 张多金不耐烦应了一声,便大步往外走去。 再慢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抽张嫣耳光,跟她娘一样的蠢货,别的不会,净给他惹事。 张嫣默默垂泪,别人都羡慕她是张家小姐,可他们不知道她在她爹心里的分量远远比不上他的生意。 她用手帕半掩着脸,遮住了脸大的不足,让人生怜。 “你别生气,岳父生意场上事情多,我们要多体谅他,不过以后我考上功名,定不会让你委屈。” 秦子恒轻柔地拍了拍张嫣的后背。 张嫣脸上浮起两朵红霞,眼泪瞬间止住。 “你真好。” 秦子恒握着她的手,深情地说道:“你是我媳妇儿,我只对你好,看你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快去擦擦,一会儿我陪你去花园散散心。” 张嫣点点头,遇到他,是她这辈子组幸运的事情。 一出会客厅,张多金吩咐道:“备厚礼,随我去醉仙楼。” 管家在张家多年,自从张家坐上首富的位置,就不曾见过老爷如此失态,他不放心地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张多金将信递给管家:“她们母女就是来克我的!” 管家看了一眼,顿觉脚底生寒。 信上写着多金钱庄刚收购醉仙楼就怠慢了张府小姐,万分抱歉。 落款是多金钱庄庄主,还盖着多金钱庄的大印,这是别人伪造不来的。 这哪是道歉,是催命啊! 要知道张家虽担着首富的名头,实际上每年要向京城孝敬大笔银钱,老爷心里不忿,一直在扩大经营规模,这就导致张家经常现银断流,他们为了周转,就要在多金钱庄抵押田亩地产。 万一关系破裂,张家会很危险。 “我这就去。”管家一路小跑着去备礼。 张多金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听闻多金钱庄庄主生活奢侈,金砖铺地玉为床,就怕搬空库房都不能让他满意。 但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希望用诚恳的态度打动对方。 想着即将受到的屈辱,他对白氏母女更加不满。 半个时辰后,张多金匆匆赶到醉仙楼。 掌柜心里咯噔一跳,完了,他还什么都准备,人家就上门兴师问罪来的了。 他忙迎过去,赔着笑脸说道:“张老爷,我还打算登门拜访呢,没想到您还受累亲自跑一趟,实在抱歉。” 张多金更忐忑了。 明明是张嫣得罪了贵人,人家却对他点头哈腰的,这太不正常了。 没得到回应的掌柜心里也很乱。 要打要杀好歹给个痛苦话,他也好想对策,这样僵持着就跟钝刀子割肉似的,太折磨人了。 张多金率先打破沉默的局面:“小女无状,给贵店添麻烦了,请您给您东家传个信,我想当面道歉。” 掌柜震惊得张大嘴巴,居然……跟东家说的一样。 张多金真的亲自登门道歉了! 对了,东家怎么说来着? 她说让他安心,说明理亏的不是醉仙楼,该怂的人不是他。 管家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说道:“不好意思,东家事情繁杂,不在这里。” 第40章 母子情深 “他管着这么大生意,应该忙,这点薄礼请您代为转交,再麻烦您给东家带句话,就说我张多金带着诚意来的,张家予取予求,只求他能饶了张家这次。” 张多金双手合十,对掌柜拜了又拜。 掌柜侧身躲过他的行礼,又推开他递来的礼单。 “店里有规矩,礼物您带走,不过话我一定带到。” “有劳。” 张多金拱拱手,客气得不行。 等掌柜把张多金送出去,躲在柜台后看热闹的伙计们沸腾了。 “没想到平日里鼻孔朝天的张老爷给咱东家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过瘾!” “也不看看咱东家是谁,她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 “东家说就是神仙下凡也别想在醉仙楼欺负人,太帅了,东家要是男人,我都想嫁给她!” “这里**逸了,我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掌柜教训道:“瞎吵吵像什么话?赶紧干活儿去,大家要珍惜自己的工作,别学着那些个傻的,知道了?” 傻说的是被张家买通的伙计。 醉仙楼工钱高,福利好,还赏罚分明,有透明的晋升通道,更难得是东家尊重人,从不把他们当下人看待,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整个平水县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 伙计们纷纷点头。 另一边, 因为张嫣的情绪一直不高,秦子恒一直陪到傍晚才回家。 周氏给他端来晚餐,粗劣的晚餐让秦子恒眉头微蹙。 这那是人过的日子? 他一定要成为人上人,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子恒,你和张嫣还没定亲,好歹避讳着些,不然让人爱嚼舌根的看了去,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张嫣是千金小姐,家里千娇万宠养着,她不懂礼节还有得说,你是读圣贤书的人难道不懂?” 周氏看似是家教育儿子,实则意在挑拨。 还没成亲就能把他儿子勾出去半天,以后成亲了还得了? 秦子恒彻底没了胃口,干脆放下筷子:“以后我的事你别胡乱搅和。” 如果不是他娘瞎拿主意,他和苏宝儿定不会走到这个局面,便不用借别人的手打压苏宝儿的气焰。 要知道苏宝儿最吸引他的就是她的骄傲自负,如果都被张家磨平了,那征服她还有什么乐趣? 再说那醉仙楼……可惜了! 周氏怔怔地看着儿子:“子恒,你还把我当娘吗?” 说完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滚落。 她和丈夫感情不睦,儿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可他却为一个还没过门的媳妇儿和她划清界限,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绝望扑头盖脸袭来,周氏从默默垂泪变成嚎啕大哭。 秦子恒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劝道:“娘,你误会了。” 周氏哭得更凶了,一直在抽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子恒自责得不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今天知道苏宝儿是醉仙楼的东家,情绪不好,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 周氏瞬间收了眼泪,震惊地问道:“你说苏宝儿是……是醉仙楼……东家?你是不是搞错了?” 秦子恒无力地点头:“没错。” “那徐先生?” 周氏难得抓住了重点。 “徐先生和醉仙楼交情匪浅,八成是黄了,娘,我真是太难了。”秦子恒双手捂脸,心里很痛苦。 他出自寒门,一直用最差的笔墨,每天熬夜抄书,从不交际,所以得不到夫子的重视,融不进同窗的圈子,好不容易有个好机会摆在面前,他却没把握住。 就像落水的人弄丢了最后一根稻草,只能等着死亡到来。 周氏自责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都怪我,我害了你,我发誓以后我都听你的。” 秦子恒拉住周氏的手:“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还有张家,我们一定能按死苏家。” “对,还有张家,我以后对张家小姐一定毕恭毕敬,哄着她全心全意对你。” 周氏眼里全是恨意。 “委屈娘了。” “为了你我都可以不要,受点委屈算什么?” 在一副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中,危机终于解除。 秦子恒又宽慰了周氏了几句后便回房休息。 这一天哄完这个哄那个,他的腮帮子都说得疼了。 周氏躺在床上琢磨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苏家根本看不上秦家,所以一直瞒着家里有读书人有酒楼的事,就等着她主动上门,这样一来,亲退了,骂名还都让她担了。 苏家太阴狠太不要脸了! 不对,苏家人都厚道,这肯定是苏宝儿那贼丫头的主意。 被周氏痛恨的苏宝儿毫无睡意,便沏了壶茶坐在院中。 二哈贱贱地问道:“是不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有些人从不珍惜身边人,等失去才觉得惋惜。 “我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吗?” 苏宝儿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两世为人,她能连这点洒脱都没有? 二哈摇摇头:“你还是不懂爱情。” 苏宝儿满头黑线,原来俩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一人一狗,思维一样才奇怪了。 “关爱情毛事,再说你能懂?” 二哈点点头,它当然懂,他看了那么多话本,怎么不知道爱情是如何的百转千回缠绵悱恻? 苏宝儿一脸不屑,刚好苏三郎拿着棋盘过来,她干脆不搭理二哈。 “来一盘?” “嗯。”苏宝儿将茶具挪到一旁,让小三子摆上棋盘。 他俩势均力敌,下得有来有回,分外畅快。 “可有脱身的法子?”苏三郎问道。 苏宝儿胸有成竹地答道:“小菜一碟。” “帮归帮,别把自己搭进去。”小三子认真地提醒。 总觉得宝儿对那人过于上心了, 正眯眼养神的二哈倏地睁开眼睛,它也有这种感觉,可惜宝哥是个神经粗的,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对陆云深的感情变化。 苏宝儿落下一子:“我觉得你还是想想怎么扳回这局吧。” 论一心二用,没人能比得过苏宝儿, “大丈夫不在意一时输赢。” “小屁孩儿。” 苏宝儿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41章 有点自知之明 她记得在娘胎时,小三子总捏脐带玩,要不是她看着,他早晚把自己玩到缺氧。 更别提孩提时期他光屁股满地跑,啃脚丫子,尿尿活泥巴,吃虫子等蠢事儿干了一堆,她实在没办法把他和大丈夫联系在一起。 “黄毛丫头。” 苏三郎用同样的语气和语速回击。 “再来一盘,谁输谁幼稚。”苏宝儿提议。 苏三郎爽快地应下,利索地收拾好棋盘,又将黑棋盒递给宝儿。 “我是哥哥,让你一步。” 在围棋的规则里,持黑子的人先落子,天然有一些优势。 这么做无关风度和心疼妹妹,而是苏宝儿太强,若是他输了,还能有个说辞,不至于太难看。 越往后战局越发焦灼,就在两个人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突然插入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 “做了亏心事睡不着了?” 说话是苏老三,苏宝儿和苏三郎飞快地交流了下眼神。 离王的事情他们从没跟第三个人说起,三叔说的应该不是这件事。 苏三郎装傻:“三叔,我们怎么亏心了?” “离王。”苏老三开门见山地说道。 苏三郎和苏宝儿干笑两声,然后起身作揖:“三叔英明。” 俩人动作出奇地一致,这是双生子之间的默契。 “你们胆子不小,知不知道万一露馅儿了会是天大的祸事?”苏老三板着脸教训道,但很快又话锋一转,“不过别太担心,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新朝建立不足百年,现在还常有人说起朝代更迭的苦,他希望天下天平,愿意为此奉上绵薄之力。 苏宝儿跟捣蒜似的点头,以后肯定有用得着三叔的机会。 临丰帝宠妾灭妻,为君不公,蒋皇后恶毒伪善,秦王昭王谋害兄长,种种恶行都需要有个用笔如刀的人来揭露。 三叔文采斐然,是极好的人选。 小三子则憋出了一句:“原来你不是书呆子啊。” 院子里瞬间变得安静,还有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肆意蔓延。 苏老三眼神如刀,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他年纪不大,但因为长辈的身份一直是稳重老成的人设,没想到让苏小三当成了书呆子。 妥妥的奇耻大辱! 苏小三最先恢复,他认为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看我这嘴,三叔,你别生气,我是夸你专心治学,以后一定是名震一方的大文儒。” 苏老三轻哼一声:“你觉得我考不得功名?入不得官场?” “三叔,我觉得人贵有自知之明。” 苏三郎干脆破罐子破摔,随意地坐下,带着几分痞气。 三叔高风亮节,端方正直,规行矩步,这些是优点,但也可以说成不知变通,认死理儿。 他若是进了官场,能让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所以他最好的路就是一辈子研究学问,教书育人。 苏老三一直看得清自己,但不代表小三子可以说出来。 “宝儿,你让,我定杀得他片甲不留。” 苏老三棋艺远在苏宝儿和苏小三之上,他出马很快就扭转了胶着的平局状态,将白子按在地上摩擦。 苏宝儿很乐意见苏小三吃瘪,另一方面是遇到高手,手有点痒。 想和他切磋切磋。 等小三子全面溃败,苏宝儿将他替下,和苏老三重开一局。 结果她和小三子一样输得很惨。 苏宝儿本还想磨着三叔再来一盘,可人家直接收走了棋盘。 “小孩子晚上不睡觉,小心长不高。” 苏老三的确有资格这么说,他年长辈分还高。 苏宝儿只得不情不愿地回房睡觉,她突然觉得二哈说的有那点一点对,她睡不着的确有一点陆云深的原因在里面。 大概是即将要做一件大事,太兴奋了吧。 第二天一早, 孙中侯亲自带人重新搜查清凉村。 这次他们翻箱倒柜,一处都没落下,连菜园子都掘开了很深。 苏家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好在前一天送走了陆公子,好在苏宝儿已经让自家老爹把橱柜后面的坑填满了,不然苏家肯定会被怀疑。 搜查完,苏老二给他们倒了茶水。 “官爷,这逃犯真不是东西,让你们一天天耗在这里,我都觉得你们辛苦。 ” 孙中侯难得遇到个能体谅他的,心里熨帖不已,还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可不是?上头想起一出是一出,可怜我两年多没回过家,估计家里孩子都不认识我了,不过这两天就要撤走了,总封着村子也不是办法。” 再这样影响百姓的正常出行,肯定会使民怨沸腾。 到时无论秦王多受宠,只要临丰帝还想坐稳皇位,势必要处置秦王。 显然秦王不想受罚。 因为他的对手不只是陆云深,还有一样受宠的弟弟。 “那我先祝您一切顺遂,一路平安。” 官差撤走之后,村子又恢复了常态。 但苏宝儿发现他们只是明面上撤了,村里村外都有暗桩盯着。 这也正常,此次机会难得,他们怎么会轻易放弃? 果然,官差才撤掉的第二天,肖氏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出事了!宝儿,你快跟我走!” “怎么了?” 苏宝儿镇定地问道。 如果真的很严重,走是不可能走的,因为根本走不掉。 肖氏深吸两口气,让自己能正常说话。 “是二伯家的苏柔,刚刚她婆家村上有个小媳妇儿来报信,说苏柔受了委屈,流产了。” 大月份流产很危险,一定要苏宝儿去看看才放心。 再有就是苏家的姑娘受委屈,但凡姓苏的都不能袖手旁观。 苏宝儿抓了几贴药,就和肖氏匆匆去了老二房。 她们坐的是马车,速度比牛车快上不少。 到王家时,王家静悄悄的,只有苏柔面色苍白得躺在床上,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得狠了。 “我的女儿哎,之前不都好好的吗?怎么了?” 苏柔扯扯嘴角,嘴唇因为干燥开裂,渗出丝丝鲜血。 “你跟娘说说,是不是受委屈了?” “伯娘,你别急,我先给堂姐检查下,你去给她倒水,再准备些吃的东西。” 第42章 恶毒的王婆子 因为月份不足,胎盘尚未成熟,大概率会有残留,再悲伤过度,可能会造成大出血。 姜氏把位置让出来,她有好多话要问,但都不及闺女的身子重要。 “娘,您去做个疙瘩汤,这里有我照顾着。” 张氏劝道,闺女是婆婆的心头肉,让她眼睁睁看着苏柔受罪太残忍了。 姜氏摇摇头,她不亲自看着哪能放心?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苏宝儿先给苏柔把脉,然后用力按压腹部检查出血状况。 很疼,每一下都是煎熬,她甚至感觉到内脏快要被按出来。 但苏柔一声未吭。 因为身体再疼也比不上失去孩子和枕边人冷眼旁观的疼。 姜氏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跑出去。 “你还记得胎盘的形态和大小吗?或者你知道胎盘在哪里吗?”苏宝儿严肃地问道,出血量很大,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根据残余量决定用药量。 苏柔白着脸回答:“没有,我婆婆说孩子还小,没有胎盘。” “胎儿是何时娩出的?” “天刚亮的时候。” 苏柔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那是她会铭记一生的时刻。 也就是说整个胎盘在她体内滞留了不止两个时辰。 难怪才按几下,她身下的垫子全被鲜血浸湿。 “伯娘,我带来的药煎两副来,三碗水煎成一碗药,要快。” 肖氏一路小跑着去煎药,她是过来人,知道胎衣不出对女人的伤害。 才出房门,肖氏看到小林氏提着菜刀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肖氏赶紧上前把人拦着:“嫂子怎么了?” “我一定要砍了那些黑心的玩意儿!”姜氏咬牙说道。 肖氏安抚道:“你先冷静下来,柔儿胎衣没出来,要赶紧煎药。” “可里头什么都没有,该怎么办?” 姜氏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肖氏去厨房看一眼,才明白姜氏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家的厨房收拾得比脸还干净,连一滴水都没有,要不是柔儿很危险,她也想拎刀砍人。 不过这点事难不倒她,王家什么都没有,她就去别人家借。 刚好让左邻右舍看看王婆子恶毒到什么程度。 隔壁是热心肠的,听说是救人,二话不说就帮忙把药煎上,还将早上剩的粥拿给姜氏,让她回去喂给苏柔。 这家的媳妇儿是个爱八卦的,趁着肖氏煎药的功夫打胎消息。 “怎么急成这样?” 流产不是稀奇事儿,哪用得这样火急火燎的? 刚好肖氏憋了一肚子火,急需发泄。 “别提了,我侄女胎衣不下,她婆婆却说流产的孩子没有胎盘,这会儿正出血,我去厨房一看,柴米油盐都锁着,水桶也不知道在哪儿,偏偏他家还没个人影子,你说我能不急吗?” “不能吧?” 妇人全然不信,王婶儿是挺好的人,对儿媳也不错,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不信你去看看,我要有一句瞎话,让我不得好死!” 肖氏言辞凿凿,不像胡说的,妇人想去一探究竟,但没好意思直说,而是委婉地说道:“我去看看柔娘。” 她去了王家,直奔厨房。 同为女人,她想问候下王家的八辈祖宗。 媳妇儿是外姓人,不亲厚她能理解,但至少不是仇人吧,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直到苏柔喝下药,王婆子才不紧不慢地回来了,手里还抓着把瓜子,惬意得很。 可见苏柔流产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姜氏的火一下子冲上脑门。 “你还有脸回来?” “呦,亲家母带人上我家耍威风来了?” 王婆子根本没把亲家母放在眼里,其实马车进村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开始她还心虚了一下,跟过来一看发现一共才来四个女人,她瞬间把心放回了肚子。 还说苏家疼闺女,可她看也不过如此。 不然会有好处不想着闺女,会只来这几个人? 料定她们掀不起浪花,她又溜达一圈才回来。 “我劝你说点人话。” 姜氏阴沉着脸说道,她明白王氏的意思,但她错了,苏家来的少不是不重视闺女,而是马车容量有限,只能先来这几个人。 王婆子轻笑:“什么事儿这么大火气?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当初你上我家求娶的时候怎么说的?说把她当亲闺女,一成亲就让小两口分家单过,我没要你一分彩礼,还贴了家具嫁妆,结果呢?我闺女没了孩子,你不照顾更不在乎,还让我坐下好好说,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姜氏说得又快又急,说完直接崩溃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闺女的心思根本没在我家,难不成还得上赶着伺候她?她孩子没了也怨不着别人,自己身子不争气, 你看别人家的媳妇儿,哪个不是田间地头忙活到生?” 孩子? 她王家孩子多得是,用不着苏柔肚子里这个。 肖氏忿忿不平地责问:“你这人还讲不讲理?子女缘是天注定的,怎么怪得到我侄女头上?” “你闺女怀孕后我好吃好喝伺候着,连根针都不用她拿,可她顾着身材,从来不肯多吃,还耐不住寂寞,每天晚上勾着我儿子,是她害了我孙子!” “你有跟我吵的功夫,不如去教教闺女怎么当娘!” “成亲前看着柔柔弱弱的,娶回来才知道是个搅屎棍,搞得我一家不安宁,要不是我一家心善,早把她休回去了!” 王婆子扯着嗓子叫骂。 她根本不担心做的事情败露,因为早把苏柔的性子摸透了。 苏柔就跟面团似的,受了委屈只会冷着脸不理人,过几天她就好了,或者让王兴哄两句,反正从不找娘家人撑腰。 被王婆子一刺激,苏柔出血更甚。 苏宝儿下针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边劝道:“堂姐,别和垃圾较劲,伤了身子不值当。” “家里人很快就到了,你有委屈尽管说,我们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张氏也帮忙劝,可苏柔除了哭别的一句都不说。 苏宝儿憋屈得不行,这姑娘真是好好一手牌给打得稀烂。 第43章 我就让她当不了娘 王婆子说完苏柔好吃懒做,不敬公婆,又说她恬不知耻,成天勾着男人在屋里鬼混,弄坏了她儿子的身体,连小两口在屋里的私房话都拿出来说道。 见她越说越不着调,姜氏气愤地反驳:“你放屁!我女儿绝不会这样!” 苏家家风清正,教养的姑娘贤惠温良,勤劳孝顺,怎么可能是王婆子嘴里的恶毒媳妇? 厮混贪欢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柔喜欢孩子,知道怀孕后就处处小心。 她也时常叮嘱头一胎要小心,不然会落下病根,回回保不住胎。 “我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难道你们比我清楚?你们要是不服气,我立马找人来评理!” 王婆子丝毫不惧,她是婆婆,占着天然优势,又会说会演,肯定信她的人多。 姜氏妯娌俩瞬间没了气势,彻底落入下风。 这种事真闹开了,不管怎么解释,柔儿的名声都坏了。 王婆子像只斗胜的公鸡,得瑟地说道:“这么快就心虚了?也对,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货色,也是老天有眼,没让我王家的孙子托生在她的肚子里,不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打开。 是苏宝儿。 她憋了一肚子火,只是身为大夫,必须把治病救人放在首位。 她先对姜氏点了下头,意思是苏柔已经脱离危险,然后火力全开地怼人。 “您成天蹲在小两口门外听墙根儿,当然没人比你清楚,就是不知道你是住海边天生管得宽,还是自己感情不睦,夜生活不和谐,看不得人家夫妻恩爱,如胶似漆?” 被气出内伤的肖氏差点没忍住鼓掌的冲动。 吵架还得宝儿来,看着心平气和温言软语的,实际句句往人心窝子扎。 过瘾又解气! “呸,要不是看在……”话到嘴边王婆子发觉不该说,赶紧改口,“姑娘家家的嘴上不正经,看谁敢娶你!” “我爹娘健在,用不着你操心我的婚事,倒是你赶紧说说我姐哪里入了你的眼,我赶紧改改,省得找了你们这种恶心的人家!” 苏宝儿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肖氏也竖起耳朵认真听,遇到这样的婆家简直是灾难,她可舍不得宝儿遭这样的罪。 “我家怎么恶心了?话可不能乱说,小心年纪轻轻就烂了嘴!” 王婆子没好气地问道。 她已经想要苏宝儿要说不出个所以然,定要撕了她的嘴。 “成天想着从儿媳娘家扒好处,扒不到就觉得亏了,回来可劲儿欺负儿媳,连血脉亲情都不顾,如果这都不恶心,世界上就没恶心的事了!还有你都一把年纪了,要多行善事多积德,好歹争取个全尸!” 苏宝儿应付得很溜,这得感谢二哈,多亏它经常陪她练嘴皮子。 “你胡说!”王婆子矢口否认。 但再强硬的语气也藏不住错愕和心虚,虽然只一闪而逝,但没能逃过苏宝儿的眼睛。 看来她猜对了。 “刚刚你说我姐心里没婆家,不知道给婆家争取利益,还说苏家冷心冷血,关着门自己发财,怎么才眨眼功夫就忘了?你是老年痴呆了吧,我劝你赶紧找个大夫看看,省得吃完就忘,活活把自己撑死!” 苏宝儿音色清亮,骂人都骂得婉转动听。 王婆子很惜命,最听不得别人咒她死,火气顿时蹭蹭上涨,全没了之前的神气和傲气。 “就苏家那破落户有什么好惦记的?” “苏家有醉仙楼帮工名额,送去的子弟个个有不错的出路,如今的苏家有钱有功名有人脉,值得你惦记的东西多了,哪像你家似的,多大的男人都不断奶,连生娃儿的事儿都得娘管着!哎呦,伯娘快扶我一把,我腰都要笑断了。” 肖氏小跑着到宝儿身边,动作夸张地托着她的腰身:“悠着点,腰断了岂不是跟王家人似的没骨气了?” 王婆子额上青筋暴起。 “我才不稀罕你家的破烂!风水轮流转,没有你们帮忙王家一样能翻身踩死你们!” 这话却泄露了她的真实内心。 她恨苏家比王家好,怨苏家不肯帮忙。 一直沉默的姜氏质问道:“你真因为这点事虐待柔儿?” 她内心是不信的。 这些年苏家明里暗里补贴了不少,还明确表示日后会分一个名额给柔儿的孩子,她自问对王家够意思了。 “她不让我的宝贝孙子跟举人读书,这是小事吗?她就成心见不得王家好,想苏家一辈子横王家头上拉屎撒尿!她不让我如意,我就让她当不了娘!” 王婆子的注意力都在对付伶牙俐齿的苏宝儿上,不小心说了实话。 这次事情的起因是苏家出了两个举人,她想让大房孩子拜到苏家叔侄门下,可苏柔不管她怎么劝都不肯回娘家说。 她一怒之下让小孙子把洗衣服的苏柔推倒。 其实她本来只是想给苏柔一点教训,可谁知肚子撞到盆上,当场见了红。 她干脆以请大夫为条件逼苏柔同意回娘家求人,但一向性子绵软的苏柔硬气了一回,没有妥协。 结果天亮时孩子没了。 其中的细节姜氏等人不知道,但王婆子的话足够说明她是故意不管苏柔和孩子,故意不说胎盘之事。 院子里安静了许久,姜氏突然抄起手边的锄头。 “我打死你!” 姜氏真动了怒,王婆子怕得不行,满院子乱跑。 “打人了!媳妇儿撺掇娘家人上门打人了!看以后谁敢娶苏家的女儿!” 王婆子故意扯乱头发和衣服,还弄了些泥弄在脸上,看着很是狼狈。 一直蹲在墙根处装蘑菇的王兴蹭一下起身,把王婆子护在身后。 “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人?” 苏宝儿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态度更不屑。 “我姐要人照顾的时候不见你,你娘数落我姐的时候不见你,你娘把你私密事儿当众说也不见你,我还以为你没气儿了呢。” 王兴挠挠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娘辛苦养我一场,我不能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第44章 和离 姜氏用锄头指着王兴,哆嗦了半天也没打下去,最后扔了锄头坐到门槛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 她无声地哭着,更让人心疼。 王兴只顾着扶起自家娘亲。 “你干什么去了?你娘都快被人欺负死了!”王婆子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是我不好,有没有伤到?” 王兴满脸愧疚,拉着王婆子上下仔细看,见她没伤着才松了一口气。 王婆子叹息一声,装作无奈地说道:“你那媳妇儿不能要了,干啥啥不行,连孩子都怀不住,娘家人也凶悍,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我怕我到死都闭不上眼睛。” “我回去说她,你别生气。”王兴顺畅地接话。 俩人旁若无人地上演母子情深,肖氏朝他们呸了一口。 她今天是长见识了,孩子和媳妇儿的命居然都抵不上老娘一根汗毛,干嘛不跟老娘过一辈子?为什么要祸害无辜的女孩子? 苏宝儿扯了下肖氏的袖子,让她别在无药可救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安抚姜氏。 她那么一声不吭地憋着,很容易出毛病。 肖氏赶忙走过去,发现姜氏满脸泪痕,人一下苍老了许多。 “你千万别气出好歹,柔儿还指着你照顾呢,你看这一家子乱糟糟的,柔儿肯定养不好身子,不如先把她接娘家去,别的事以后再计较。” 姜氏茫然的眼睛里有了丝丝光亮。 她闺女在王家连喝口水吃口饭都费劲,绝对不能在这里坐月子。 她匆忙起身:“我去收拾东西,今天借你家马车用一下,回头我赔你。” “别胡说,让孩子听了心里不舒坦。” 肖氏责备道,都是自家孩子,谁计较吉不吉利的,只要别颠疼了,别受了风就好。 姜氏心里一暖,想到她和女儿身后是整个苏家,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谢谢你。” “多拿床被子垫着。”肖氏叮嘱道。 王婆子却不淡定了,儿媳回娘家坐小月子不是啪啪往她脸上打吗? 这绝对不行! “苏柔从进王家门那天起就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你们别想把她带走!”王婆子张开胳膊挡在苏柔的房门口。 “扯淡!我闺女从出生就是我闺女,我这当爹的还没死,哪轮得着你耀武扬威!” 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 是苏家的大部队到了。 气焰嚣张的王婆子没了音儿,因为苏家一下来了十多个青壮年男丁,拆了她家都使得。 “怎么回事?闺女咋样了?”苏培庆喘着气儿问道。 “一个心肠歹毒,一个是非不分,娘儿俩合伙差点害死我闺女,咱一定要带她回去!”姜氏恳求道。 苏培庆略迟疑了下就点了头:“你去收东西,别的交给我。” 他了解自己的媳妇儿,要不是让人逼急了,绝不会撕破脸皮。 也说明他的女儿真受委屈了,想到这里他看向王家母子的眼神倏地锐利了许多。 “亲家,都是误会。” 王婆子态度急转。 苏培庆虎着脸说道:“你当我聋还是我蠢?滚一边儿去!” 就凭他在门口说的那句话,他就能断定眼前的人不是善待儿媳的婆婆。 “爹……” 王兴才开口,就被苏培庆打断了:“别,我没你这样的女婿!” 他不是听不得王兴喊他爹,而是王兴意在维护他娘,他担心让王兴说完他会忍不住揍他。 只是他还没弄清事情,揍人的力度不好把握。 但跟苏培庆一起来的小伙儿子没压住火儿。 “一大老爷们儿欺负媳妇儿,我们聊聊去?” 王柔的大哥拎着王兴的衣襟往外走。 他从不挡着别人娘的面儿打人,省得又哭又喊的,烦人得很。 王婆子着急地说道:“你们是土匪吗?快放开我儿子!” “别紧张,我哥跟妹婿交流下感情而已。” 其他小伙子跟人墙似的站在王婆子面前,隔绝了她的视线。 王婆子推搡着他们:“我儿子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赶紧让他回来,不然我报官抓你们!” 苏家小伙儿们纹丝不动。 不多久,墙外就传来闷哼声,显然是王兴挨揍了,大抵嘴里还堵着东西。 还有一个女声,正指导打哪里又疼又不伤根本。 王婆子心疼得不行,自己又没辙,只好转头对苏培庆说道:“你让他们停手啊!” “挺好。”苏培庆缓缓说道。 他已经从弟妹那里得知了大概,这会儿王兴承受的疼痛还不足他女儿的十分之一,她心疼什么? 还是在她心里只有她儿子是人,别人家的姑娘就不是? “你们又要带人走又打人,是不想过了吗?你可想好了,你姑娘嫁过人有过身子,要再找个像我儿子这样好的男人怕是难了。”王婆子威胁道。 苏培庆垂在身侧的手攥起拳头,真想一拳砸死眼前的女人! 但不到万不得已,他肯定不想女儿和离。 而且就算要和离也得和柔儿母女商量。 “去把你哥喊回来。”苏培庆对最小的儿子说道。 王婆子嘴角微勾,她就知道苏家人不敢闹得太过,因为女儿在别人家做媳妇儿,当爹娘的就得矮一头! 不过对方人多,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你们是走路来的吧?进屋喝点水,休息下。”王婆子客套地说道。 但她没把人往家里领,而是跑出去看儿子了。 房里,姜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东西。 刚打开衣橱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给闺女的陪嫁是四季衣裳各两套和六床新棉被,衣服只剩一半,六床新被子直接不见了,只有几床打这补丁的旧被子。 姜氏又翻了妆匣,里头只有十来枚铜板。 “你嫁妆呢?” “姑姐和大嫂喜欢我衣服,说我穿不完,她们便拿走了,我婆婆说她年纪大了怕冷,就换了新被子,银子……我婆婆说在王家没有让媳妇儿用钱的理儿,不如买田地傍身,不过地契上是公公的名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柔没有再隐瞒,没必要也不想再护着那一家人。 第45章 有她没我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以前就对他们太客气了,才让他们敢蹬鼻子上脸!” 姜氏将补丁叠着补丁的衣服重重地摔在地上。 张氏帮腔道:“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才知道重视妹妹!” 苏宝儿突然开口:“我觉得不如趁这个机会断个干净。” 苏家人再强势也只能弹压王家一时,稍有懈怠,王家就会就怒火发泄在苏柔身上。 抑或寄希望于王家人能良心发现,可他们根本没良心这东西。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远离。 屋里人都意外地看向苏宝儿,因为她们从没想过这条路。 “王婆子又蠢又坏,她把持着家一日,堂姐就一天没好日子过,关键她身强体壮,再活二十年不难,没有她,王兴还有兄弟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就是王兴刚被揍,心里愤愤不平,一会儿再拱下火,他们就会答应和离,但过了这茬儿,堂姐想脱身就难了,具体你们慢慢考虑。” 苏宝儿说清关键后便闭嘴不言。 最先被说服的是张氏,照王家无耻的程度,他们以后肯定会跟狗皮膏药似的赖着苏家,甚至会以苏柔为要挟索要好处。 不愧是苏家最优秀的女儿,头脑冷静,处事干脆果决,如果女人都像她,一定会少很多受罪的。 只是家里公婆尚在,小姑子的亲事她不好多说。 姜氏抿着唇,内心还在挣扎。 她知道苏宝儿说的句句在理,可和离的女子遭人非议嘲笑,一样不好过。 说到底还是王家把她闺女害惨了。 “我要和离。”苏柔认真地说道。 说出决定后她的气质瞬间有了变化,不再柔弱可欺,取而代之的是坚韧勇敢。 姜氏怕她是一时冲动,劝道:“柔儿,婚姻是人生大事,是合是离都要考虑好。” 苏柔态度坚决:“我婆婆如何我可以不在虎,可王兴他心太狠了,他知道我肚子疼在流血,他还什么都不做,孩子出来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小小的,安静极了,可王兴一看是丫头,直接用布一包就抱出去埋了,我恨死他了!” 她边说边比划,让屋里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好,咱不要他。” 姜氏终于点头,一个连骨肉都不在乎的男人怎么会可能疼媳妇儿? 她又看向苏宝儿:“宝丫头,你主意多,一定想个办法防止王家人反咬一口。” 苏宝儿毫不犹豫地应下,这事儿她在行。 堂屋,王婆子正用药酒揉擦被打得青紫的地方。 她是故意当着苏家人面儿擦药,好提醒他们做的事多过分。 可根本没人正眼看他们一下。 王婆子实在沉不住气,将药酒放到一旁。 她清了清嗓子:“亲家,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儿就扯平了,你让兴儿家的在我家坐月子,等事情了了你们再来接她,住多久我都没意见。” 王婆子自觉已经退了一大步,他们该见好就收,所以态度十分轻慢。 “有你这么算的吗?你们欠我女儿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苏培庆怒拍桌子,年久失修的桌子扑簌簌往下掉渣。 王婆子没好气地问道:“那你还想怎样?夫妻间一点小矛盾,谁也没想到闹成这样,难道你们非要把我儿子杀了抵命才满意?” “我苏家不做犯法的事儿,我们也不想揪着这事不放,只要跟这件事扯上关系的人都给我闺女磕头道歉,尤其是你,别以为事情往儿子脑袋上一推,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 苏培庆冷冷地看了眼王婆子。 王兴站起身,对老丈人拱了下手:“岳父,您别太过分了,哪儿都没有长辈给晚辈磕头的道理,这于理不合。” “那是因为除了你家,再没故意害死孙女的长辈。” 苏柔的兄长呛声道。 还于理不合? 这要是个讲理的人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家母子脸上写满了不服,他们以为苏柔是装的才耽误了点时间,不能说是他们故意害人吧。 他们还觉得苏柔身子弱,扛不住事儿呢。 苏培庆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让不让你娘道歉,要柔儿吃了这个哑巴亏?” “我就是休了她,也不能我娘受这个屈辱。” 王兴十分男人地挡在王婆子身前。 “还想休妻?我姐犯七出哪条了?你咋不想上天呢?” “刚刚打你打轻了,让你还能站这儿放屁!” “你娘生你养你辛苦,别人家闺女不是娘生娘养的,活该让你家糟践?” “你娘是娘,你媳妇儿就不是娘了?她怀孕就不辛苦?她没了孩子不伤心?你怎么不心疼她呢?” 苏家人给王兴一顿喷。 几个火气旺盛的小伙子忍不住推搡了他几下,他们还记着苏宝儿教的,专门往痛的地方怼。 王婆子心疼儿子,大声说道:“你们别为难我儿子,我去跪,你苏家个个是大爷,我惹不起你们!以后我把你苏家的姑奶奶当神佛供着,早晚上香磕头,你们满意了吧?” 王兴倏地红了眼睛。 他为人子,怎么能让娘受这样的委屈? “你们够了,不过一个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你他娘的真不是人!那是人命!” “你知道我妹盼孩子盼多久了?你凭什么就轻飘飘一句话带过去?” “我今天就是打断你们的腿,也得让你们跪到我侄女面前去!” “别光嘴上说,我们男的不好动手,你们先把这恶婆子扭送到柔儿面前去!” 三个壮实的妇人当即将王婆子围在中间,想将她控制住。 王婆子个子不大,可力气不小,几次被抓住又挣开。 王兴想去帮忙,却被男丁控制住。 “你们有事冲我来!” “看在你挺有种的份上我们可以放你一马,只要你写份和离书,往后你们和苏家桥归桥,路归路。” 王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说道:“我写,我跟苏柔和离!” 话音落下,堂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一方面是达到目的了,一方面是彻底对王兴失望。 “给他拿纸笔来。” 第46章 讨要嫁妆 马车上有纸笔,苏柔小弟很快拿过来。 王兴上过两年私塾,写和离书难不倒他,但拿起笔后又迟疑了。 苏柔相貌身段好,性子温柔,除了对他家人的态度冷淡,有些娇气外,其他地方他都很满意。 特别是晚上她羞涩得很,总勾得他心头发痒。 他真不想和她分开。 “娘,要不算……” 苏家人根本不给王兴说话的机会。 “刚刚有些人还说别人是破落户,结果自家儿子大字都不会写,脸不疼吗?” “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 “不会写就说,我可以帮你。” 王家祖上是富户,到王兴爷爷那一辈才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婆子一直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这会儿让苏家人鄙视,当然要反驳几句。 “我儿子从小就上私塾,那一手字先生都夸好看,要说门不当户不对,也是苏家不行,我们吃香喝辣的时候你一家子还喝风呢,有瞎扯的功夫还是担心下自家的破鞋,她不像我儿子还照样找黄花大姑娘,照样生大胖小子!” “您别一口一个破鞋,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要是嫁了人就破,你怕是都破得四面漏风了,得意什么?” “埋汰谁呢?也不知道有些人不是女人还是自己没娘没女儿。” “指不定是从哪个石头缝儿蹦出来的。” 王婆子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她踹了王兴一脚:“你再不写你娘就让人欺负死了!” 王兴还在犹豫。 王婆子威胁道;“今天有她没我,你看着办!” 在亲娘和媳妇儿之间王兴不出意外地选了亲娘,他提笔沾墨,一口气写完了和离书。 接着是按手印。 王兴的手迟迟没按下去,因为按下去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想到苏柔会离他而去他就觉得心生疼,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不如再给苏家服个软? 没等王兴做出决定,王婆子拽着他的手在纸上落下手印,然后拿着和离书趾高气扬地走到苏培庆面前。 “赶紧带着你闺女滚出王家!以后可别哭着喊着要回我王家。” 王婆子晃了晃和离书。 苏宝儿轻笑一声:“堂姐回了苏家是掌上明珠,脑子坏了才要回你家受苦受罪,另外走是要走的,但你得把陪嫁交出来!” “陪嫁都在她哪儿,我都没见过,你找我要什么?”王婆子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就是她的,怎么可能往外拿? “才成亲那会儿你说另给他们盖房住,陪嫁的家具先不放进新房,结果摆你房间去了,我闺女的衣服被子被你们分了,银子让你拿走买地了,你还说你没见过?” 姜氏拽着王婆子的衣襟,激动地问道。 王婆子嗤笑:“你有证据吗?” 按律法嫁妆是女方的财产,婆家不得侵占,可前提是那得是女方的嫁妆。 她还说是王家仁厚,为了新媳妇儿脸面,自家拿东西给她充当嫁妆,结果媳妇不领情,不肯好好过日子,还闹着分婆家的财产。 这说辞能让苏家被口水淹死。 苏培庆挥挥手:“反正让这一家子牲口弄脏了,拿回去也没用,就别费劲了。” 那些嫁妆就当喂狗了。 “不要也不能便宜了他们,他们不配!” “对,白送他们也落不到好,不如烧了砸了,至少咱心里舒坦!” “绝不能让欺负苏家闺女的人得了好。” 有苏宝儿牵头,苏家人很快达成一致意见。 趁其他人搬东西,苏宝儿轻轻一跃蹦上墙头,一边敲脸盆一边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王家虐待儿媳,侵占嫁妆,谋杀孙女啦!” 不多时,王家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唱的哪出啊?” “我们来给侄女讨个公道,我侄女被他家孩子推倒,动了胎气,王家怕花钱,不肯请大夫,害了孩子的命!” “还把我侄女扔在家里不管不问,我们到的时候我侄女从床上爬下来找水喝,身后全是血,我想想都心疼死了,我苦命的侄女啊!” …… 几个妇人边抹眼泪边控诉王家的恶行。 “王婶子看着不像狠人啊。” “都装的,家里米粮都上了锁,连滴水都没有,她娘家人上我家煎的药,人差点没救过来。” “这么严重?” “血一盆一盆往外端,你们到墙角看,还没干呢。” “王家再不是东西,你们也不能在人家又砸又烧,我看王家媳妇儿也不全是无辜,老话还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吧。” 说话的是王家亲戚,他避重就轻,想把错处往苏柔身上引。 效果有一些,因为谁都怕摊上强势的儿媳和岳家。 苏宝儿淡定得拿出一本文书:“这是我姐的嫁妆单子,盖了官媒的大印,你拿着去对比,看看里面有没有王家一块砖。” “嫁妆也王家的,不能说砸就砸。” 苏宝儿瞥了那人一眼,给他贴上了猪队友的标签。 “原来你们白水村媳妇儿的嫁妆都是夫家的,的确不该砸。”苏宝儿虚心受教。 这顶帽子可不小,这名声传出去,往后村里的小伙儿还怎么娶外村的媳妇儿? 看热闹的人赶紧远离那人。 “我们跟王家不一样,我们都把儿媳当闺女疼,你千万别捎带上我们。” “绝没这回事儿,他就是想占便宜。” “以后都离王家远点,特别是家里有孕妇的,万一王家人看你不顺眼,让孩子推你一把,都没出说理去。” “还得给有闺女的人家提个醒,千万别掉王家这火坑里来。” 苏宝儿拍拍衣服上的灰,这样的舆论导向才对。 小半个时辰后苏家人带着苏柔离开,留下一片狼藉。 “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王婆子坐在地上绝望地痛哭。 “不用媳妇儿嫁妆就不会过日子了?你家大老爷们儿都是吃软饭的?” “吃软饭没什么,关键是他家想软饭硬吃,吃完还打人,苏家的做法已经够仁慈了。” “前些天还吹亲家有举人呢,这下吹了!” 第47章 宁缺毋滥 “苏家姑娘多好的人,娘家兄弟也出息,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作死,多门亲不比多门仇好吗?” “王婆子上个月悄悄算了命,知道儿媳肚子里是闺女,才故意糟践人,就是没想到苏家人这么硬气,宁可合理,也不让闺女继续受委屈。” “苏家宠闺女是出了名的。” “这么强横,以后谁敢娶苏家姑娘。” “多的是人上门求娶,只要不欺负人,苏家好说话得很,苏家姑娘也顶好。” …… 一时间王家成了众人的笑柄。 “要你们多管闲事!一群破落户还是想想自家下顿米在哪儿吧!再不滚我大嘴巴抽死你们!” 王婆子把一群看热闹的撵走,又啪一声甩上院门。 见王兴正扫地,她皱眉说道:“这是男人做的活儿吗?你媳妇儿呢?乱成猪窝了也不知道出来收拾,怎么没懒死她?” “娘,你没事吧?” 王兴很担心,怕他娘气出毛病。 王婆子拍了下脑袋,怎么把苏柔被扫地出门的事儿忘了。 虽然少了个劳力有点麻烦,但不用看见她就来气也不错,至少能多活两年。 而且她还有个儿媳,这家乱不了。 “你上你姨家把你大哥大嫂喊回来,惹了事就上娘家躲着,都惯出来的毛病!”王婆子没好气地说道。 以前觉得大儿媳懂事,但现在想到她气儿也有些不顺。 “还是我来吧。”王兴不肯。 被苏家逼着和离不光彩,少一个人知道也是好的,尤其是一直看不起他的兄嫂。 王婆子瞪了儿子一眼:“你大嫂懒了几年,干点活儿还能委屈她了?你省着点力气,等新媳妇儿进了门还有得你忙。” 王兴嘿嘿笑了两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想的比他长远多了。 反正大嫂仗着自己是娘的外甥女,没少从他娘手上抠东西,该帮家里多分担一些。 “我这就去!您先回房歇着去。” 王婆子欣慰地拍了下王兴的肩膀:“我儿子真孝顺,不枉费我辛苦拉扯你长大,你赶紧去,别浪费时间。” 入夜,李氏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苏老二揉着眼睛问道:“怎么不睡?还琢磨白天的事儿?” 李氏点点头:“嗯,咱家大黑都知道疼媳妇儿护崽子,怎么有人不如狗?” “肯定有,不然猪狗不如从哪儿来的?行了,快睡。” 苏老二翻身继续睡。 “你个没心没肺的,就不担心闺女以后遇上这样的?不行,我去看看宝儿。” 说完李氏披上衣服去了宝儿的房间。 这个点苏宝儿还在看书,听到李氏敲门便把人迎了进去。 “娘,你大晚上不睡觉啊?” “我睡不着,想跟你说会儿话,会不会打扰你?”李氏有点后悔过来,也不是重要的事,该明天再说的。 苏宝儿摇摇头:“你是我娘,什么时候来都行。” 她给李氏倒了一杯花茶,睡前喝一点能帮助睡眠,美容养颜。 李氏接过水杯,顿时花香扑鼻,将心里的阴霾驱散不少。 “你千万别被我以前的行为影响,我觉得你挑挑拣拣才是对的,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咱们宁缺毋滥,实在找不到也不打紧,你就待在苏家,委屈不了你。” 苏宝儿松了一口气,也很感动。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不成亲的女子是异类,是家族的耻辱,可李氏为了她活得自在竟然主动接受了。 苏宝儿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 她一直认为相爱的人才能成亲,才可以一起繁育下一代,不然她才不会放弃二哈给的任务。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就是忍不住担心。”李氏对苏宝儿很放心,“对了,你这次去京城要多久,你还有一个月就及笄了,一定要回来,娘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及笄礼。” 在大兴朝,女子及笄是大事,预示着女孩子成年了。 “我尽量吧。” 苏宝儿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李氏追问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忙?你给我交个底,你这些年到底折腾了多少事儿。” “什么挣钱我都掺和一脚,到底折腾出多少我一时说不清楚,不过几万两现银我是能拿出来的。”苏宝儿毫不犹豫地透了底儿。 因为这些年足够她确认这里的每一个亲人都值得她信任。 他们绝不会为了财产将刀子捅进她的心脏。 苏宝儿的话在李氏脑子里转了几圈,几万两,那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数目。 这到底是多大的买卖? “所以你别担心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顾好自己。”苏宝儿拍了下胸脯。 “媳妇儿,还不睡觉吗?” 外面传来苏老二怨念的声音。 李氏嫌弃地说道:“你自己睡去,我陪姑娘聊会儿。” 苏老二揉揉鼻子,他其实是嫉妒媳妇儿还能和闺女肆无忌惮的亲近。 而他再担心也只能蹲门口守着。 李氏又和苏宝儿唠叨了几句,让她在外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的话,然后看着苏宝儿躺下,她才离开。 到门口,她瞥了苏老二一眼:“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睡觉的吗?” 苏老二赶紧跟上。 回到被窝,苏老二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媳妇儿。 “亲亲媳妇儿小心肝儿,再给我生个闺女?” 李氏揉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离我远点。” “偏不,我就抱着你睡,你别瞎担心,咱闺女彪得狠,以后她婆家敢露出丁点欺负她的苗头,她能把家掀翻了,脑子也好使,谁都别想算计她。”苏老二安慰道。 李氏噗嗤笑出声:“听你的意思,是要多担心女婿了?” “我只管我闺女不受委屈,她欺负别人我不管。” “你偏心得没边儿了。” “你摸摸,明明在胸膛里跳着。” “混蛋!” …… 转日是苏老爷子和林氏六十大寿,因为才办了升学宴,等苏大郎回来还得办一场庆功宴,还有几个小辈到了能成婚的年纪,所以两位老人决定不大办,只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肖氏和李氏俩妯娌一早就忙开了。 第48章 祝寿 她们做的是百寿桃,有祝老人百岁之意。 其他人则在准备中午吃的烤串,削竹签洗菜串菜,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 穿着新衣的老爷子摸了两下胡子:“我觉得给我们贺寿是借口,想吃烧烤才是真的。” “也没见你哪次少吃了。”林氏毫不情面地拆台。 每次要不是她拦着,他能吃到吐,还紧着肉吃,吃完一顿三天都不能闻肉味儿,比家里孩子还贪吃。 “要有下辈子我……” 林氏瞥了苏老爷子一眼,硬生生让他改了口:“下辈子还娶你,不过你喜欢看我笑话的毛病要改改。” 他好歹是一家之主,不要面子的吗? “改不了,也不想改!”林氏霸气地回应。 苏老爷子怂怂地说道:“能让你笑是我的荣幸。” 林氏甩给他一个白眼,德行! “我去帮忙。” 林氏忙碌了一辈子,闲不住,她也喜欢和儿媳孙辈呆在一处,好像自己也年轻了。 堂屋里只剩老爷子一人,他赶紧拿出烟杆填上烟丝,点着后缓缓吸一口,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吸了两口他就放下烟杆,宝儿说吸烟有害健康,他过过瘾就行了。 谁都知道下辈子啥样,过好这辈子才要紧。 临近正屋,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程序是拜寿,按苏家的传统小辈要按长幼说两句祝寿词。 小七越听越着急,大伯说的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大伯母说的是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爹说的是长命百岁,福寿绵绵,他娘说的是福寿安康,笑口常开,小叔说的是松鹤长春,日月昌明,哥哥姐姐也各有说辞,连小六也憋出了欢乐远长,生日快乐。 有他学过的,也有他不知道的。 但他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他知道的祝寿词全被说了。 要么认输? 小七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是他第一次说祝寿词,认输了肯定会让人笑话。 偏那缺心眼的爹还催他:“小七,发啥呆呢?到你了!” 小七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祝爷奶早登极乐。” 苏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亏他之前还想多活几年,原来全是他一厢情愿。 “这是咒人去世的,你赶紧换一个。”小六小声提醒道。 李氏也赶紧给小儿子使眼色。 小七歪着脑袋,他不想爷奶去世,那就换个能活得长久些的,这样一家人就能齐齐整整在一起了。 “祝爷爷祸害遗千年,奶奶永远年轻。” 小五纠正他:“人活百寿之数就很厉害了,能活千年的是王八。” “爷爷肯定愿意当王八。” 小七认真地说道,他觉得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不然人们生病的时候干嘛请大夫? “想当也不行,爷又没壳儿,头缩不进去。”小六一边说一边模仿乌龟的模样。 老爷子的胡子颤了颤,这几个小子托生在苏家是来找他报仇吧,一唱一和快把他气死了。 “爹,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苏老二发出魔性的笑声,还直擦眼泪。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人都破功了。 连最重形象的苏老三都笑弯了腰。 苏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差不多得了,有这么好笑吗?” 知道老爷子爱面子,其他人赶紧收了声,今儿是他的生日,不能惹他生气。 “孩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你多活几年,好让我们尽孝。”苏老大生硬地解释,说真的,他连自己都不信。 苏老爷子撇撇嘴,又是祸害又是王八的,多活几年的代价可不小,还是算了吧。 他清清嗓子:“小七,你以后多读点书,有文化了再祝寿。” 小七嘟着嘴看向林氏:“奶,我说的不好吗?” 那黑晶晶的眼睛里隐约闪着泪花,看得林氏心都化了。 “小七说到我心坎上了,今年最大的红包给你。”林氏从身侧托盘里拿了最大的红封给小七。 才开蒙不久的孩子又吃了排在最后的亏,能想到两句已经不错了。 小七在林氏脸上留下一个湿哒哒的口水吻:“奶奶你真好。” 转头又把红包递给苏宝儿,拿最大的红包是大姐的特权。 苏宝儿揉了下他的脑袋:“你凭本事赚的,自己攒着。” “那我下次给你买最漂亮的花。” 大姐本来就好看,再带上最漂亮的花,一定能嫁得最好的男人,肯定不会跟村里人说的那样在娘家做老姑娘。 “好。”苏宝儿笑得开怀,没白瞎她费心给他调养身体。 苏老爷子撇撇嘴,一男子汉要么撒娇要么拍马屁,都不知道害臊的。 笑过之后肖氏端来寿桃,上面还插着一根蜡烛。 “许愿吹蜡烛喽!” 小辈生日都吃蛋糕,但苏老爷子觉得那东西花里胡哨的,所以他生日时肖氏特意做了传统的寿桃。 “你来吧。” 苏老爷子干不来这种幼稚的事情,便把机会让给老伴儿。 林氏双手合十:“我希望来年个个都平安健康,心想事成。” 说完她吹灭了蜡烛,其他人发出一阵欢呼声。 “吃寿桃喽!” 苏老爷子揭开外层的大寿桃,里面九十九个小巧的寿桃争先恐后地滚出来,喜庆得很。 肖氏和李氏的手艺很好,寿桃做得暄软香甜,里面还放了豆馅儿,所有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媳妇儿,你都能当大厨了。” 苏老二毫不吝啬得竖起了大拇指。 “我明儿就跟掌柜交代一声,以后要用寿桃就上我家订。”苏宝儿谈笑间就决定了一门生意。 以前不说是因为她娘和伯娘不是生娃就是在带娃,根本腾不出手。 现在孩子大了,给她们找点活儿做可以避免产生失落感。 “成,只要能帮上你,我绝无二话。” 不过评价再高,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只吃了一个,因为都惦记着烧烤呢。 寿桃还是留着晚上配粥吃。 不一会儿院子里升起袅袅青烟,是独属于烧烤的烟火气和焦香味儿。 大家边烤边吃,喝着解腻清新的青杏酒和酸梅汁,胡天海地地瞎聊,气氛十分热烈。 第49章 都是赔钱货 苏宝儿手痒,也撸起袖子去烤串。 随着温度升高,肉从鲜红逐渐转为褐色,内部的油被逼出,发出滋滋的声响,勾得人心直痒痒。 人如此,更别提识海里的二哈了。 它馋得直流口水,却只能舔无味的爪子,内心某个想法又躁动起来。 如果它给自己弄个身体,那它也能出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宝哥,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二哈扭扭捏捏地问道,那模样就像才成亲的小媳妇儿。 苏宝儿嫌弃地说道:“想说什么痛快一点。” “我想出去当狗,你给我弄个干净漂亮的窝,每天给我弄好吃的。” “你确定?” 二哈向往花花世界在她预料之中,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它会选择继续做狗。 毕竟当初她出于泄愤的心理把系统的形象设定为二哈时,他在脑海里汪汪叫了一整天,觉得她的做法严重侮辱了它的尊严和智商。 “第一次到外面,还是选个简单的身份比较好。” 二哈一本正经地说道。 人类社会关系复杂,难搞得很,还要赚钱干活儿,哪有当狗来得舒坦? 当狗它只要负责吃喝拉撒,闲了再谈恋爱。 不过前提是当宝哥的狗,所以一定要确认好。 苏宝儿爽快地说道:“不要有后顾之忧,其他的有我。” “宝哥,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选择你当我的宿主。”二哈用脑袋在苏宝儿的腿上讨好地蹭。 据它观察,大黑和黑豆这么做了以后人类就会很开心。 “对了,你出来以后对我有影响吗?” 苏宝儿突然想起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为了寿命值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好些年,要是用不了岂不是很亏? 而且她都不敢想她英年早逝,这一家子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二哈摇摇头:“我把自己和系统割裂开,不会影响你做任务,就是以后不能待在识海里陪你,怕你会想我。” 苏宝儿佯装呕吐。 她下辈子都不会想这个糟心的玩意儿。 二哈委屈地说道:“我好歹陪你这些年,你怎么能提上裤子不认人?” “你别乱说,我对狗不感兴趣,尤其你还性别不明。”苏宝儿忙说道。 二哈傲娇地把头偏到一旁,刚好它也不喜欢属老虎的,尤其不喜欢母老虎。 苏宝儿眯着眼睛,脑子里已经想出一百零八种欺负二哈的办法,她一定让它好好体会下绝望无助的滋味,就像她才穿越时被二哈逼着完成各种马甲任务一样。 二哈打了个喷嚏,它用前爪揉了下鼻子。 还没变成真狗,怎么都有生理反应了? “姐,你再不翻肉就焦了!” 小七提醒道,好在他一直在旁边盯着,不然就浪费粮食了。 苏宝儿赶紧暂停胡思乱想,给烤串翻了面,然后刷上秘制酱料,再撒上孜然等干料就大功告成了。 她烤完一轮荤的,苏三郎立即拿走夹子:“玩会儿就行了,想吃什么我给你烤。” 烧烤油烟重,很伤小姑娘的皮肤。 “素的就行,全是肉太腻了。” 苏三郎打了个下响指,按苏宝儿的要求安排上。 “小三子,你这样像极了贤妻良母。”苏宝儿挑挑眉。 苏三郎甩给他一个白眼:“多吃少废话。” 也就是为了她,不然他才不会洗手作羹汤。 苏宝儿乖乖闭上嘴,环视了下小院子,几个小的凑在一起边吃边闹,男丁凑在一起喝酒划拳,她都不感兴趣,还是到女眷中间。 听她们说说家长里短,聊聊最新的八卦也不错。 这就是她一直向往悠闲自在的田园生活。 烤肉味儿浓郁勾人,附近的小孩子都聚在苏家门口,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不过农家食物金贵,家里大人都交代孩子不能乱吃别人家的好东西,所以他们都只在门外看。 林氏心软,忙匀出些烤串分给他们。 黄家唯一的小孙子黄心福也在其中,见林氏将烤串分给小女孩,他劈手把烤串夺过去。 “你不可以这样,这是给小芽的,你还给她,我马上就分到你了。”林氏温和地制止他,想他纠正错误。 黄心福不服气地说道:“她一个丫头片子吃了有什么用?赔钱货,吃多少赔多少,哪有脸伸手拿的?要在我家,她早被打死了!” 小姑娘委屈地红了眼眶:“我不是。” 她也很想尝尝烤串的味道。 林氏心疼得不行,安慰道:“别听他乱说,我们小芽很好。” 之后她又对小黄心福说道:“快给小芽道歉。” 黄心福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在他家好吃都紧着他,女娃只能在旁边闻个味儿。 “你就是老糊涂,成天把女娃当宝,她能当给你传宗接代养老送终吗?养大了上婆家干活儿生娃,娘家不落一点好,生出来的时候就该掐死!” 他一边说还一边恶意满满地看了眼在场的女性。 林氏被惊得目瞪口呆,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六岁男娃说出的话。 “你娘你奶奶都是女人,你怎么能这么说?” 黄心福撇撇嘴:“你没看到她们现在都是黄家人?” 林氏想告诉他什么是骨肉亲情,但想到他是别人家的孩子,黄老太又护孙子,知道她教训她孙子,少不得上门大闹,所以她强压下说教的念头。 “拿了吃的赶紧走。” 黄心福生气地把烤串扔到地上,还踩了几脚。 “几口破吃的,跟谁稀罕似的!” 说完扭头就走。 林氏深吸两口气,告诉自己今天是自己和老头子的生日,犯不着和孩子生气。 直到将剩下的烤串分完,她的气儿还是不顺。 苏宝儿关心道:“怎么了?” “隔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孩子给教成了那样,自己不是女人吗?”林氏恼火得说道。 小孩子就跟白纸一样,全看大人怎么教,黄心福那样明显就养歪了。 苏宝儿瞬间明白过来,她也不明白隔壁老太的脑回路。 “犯不着生气,气出病我心疼,喝点酸梅汁去去火。” 林氏接过杯子:“孙女多贴心,不知道享福的人哦!” 第50章 应该多读书 女孩子除了贴心,养好了本事不比男娃差。 就像她家宝儿,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她心里明白家里男娃能找到各自的门路都是因为她。 不然就她和老伴的眼界,只会让男娃多干活儿,多攒些家底,到分家的时候好分到看得过去的家产,怎么会有现在的富裕风光? 酸梅汁清凉开胃,一杯下肚林氏的火气顿消。 “好好的日子咱不说这不开心的,娘,这个烤年糕上刷了酸杏酱,味道不错,快尝尝。” 李氏递上一串烤年糕。 “这颜色能好吃吗?跟我窜稀一样。”路过的小七嘴贱地说了一句。 都是金黄的颜色,烂糊的外形。 李氏板着脸教训他:“再乱说我抽你!” “奶,我娘要抽我。”小七躲在林氏身后寻求庇护。 林氏虎着脸说道:“你拿食物开玩笑我也饶不了你,赶紧给你娘道歉去。” 她心疼小辈,但在原则问题上从来不袒护。 小七委屈地探出半个身子,小声说道:“我知道错了。” “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儿上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自己吃十根蔬菜串串去。” 知子莫若母,李氏知道怎么最容易让小七长记性。 无肉不欢且不喜蔬菜的小七欲哭无泪 。 他忙给小六使了个眼色,小六被伯娘逼着吃肉,他被逼着吃菜,两人能偷摸交换一下就完美了。 小七眼睛都快抽筋了,可小六只顾埋头苦吃,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却让李氏逮了个正着。 “错了要罚是我们家的规则,如果你不好好执行,我可以让你一个月吃不上肉。” 李氏坏坏地说道,然后又挪了个位置,坐在小七身旁,防止他再耍花样。 小七吸吸鼻子,委屈得想哭,但在老娘的淫威之下,他只好拿着烤串往嘴里塞。 好不容易吃完一半,他怨念地说道:“再吃我就全身长白毛,成兔子了。” 蠢蠢的话吸引来小六的注意。 “我觉得爷爷说得对,你的确应该多看书。” 多看书总不至于连人变不了兔子都不知道。 有美食,又有晚辈插科打诨,这事儿便揭了过去,院子里又恢复了一派和乐的气氛。 但苏家人知道黄老太肯定会来闹一场,不过谁都没怕,直接撵出去就是,反正理都在苏家这边。 不过午后来的人是黄三丫。 黄老太倒是想来,可实在腾不出手。 因为黄心福闹着要吃烤串,可试了几次都烤不出苏家的味儿,他就大闹了起来,黄老太正哄着。 黄三丫对林氏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没看好心福,扰了你们的好心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您和苏爷爷长命百岁,心想事成。” 黄三丫的礼物是一个抹额,黑底上绣着粉红的桃花,很是漂亮。 礼物不贵重,却是她的一番心意。 “怪不到你身上,你坐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林氏欢喜地收下礼物,她向来恩怨分明,又因为黄三丫和自家孙女一般大小,不仅没迁怒,反而多偏爱几分。 不一会儿她就拿来一把烤串两个寿桃和一碗酸梅汁。 “还热乎着,你就在这儿吃。”林氏叮嘱道。 按理说人家送礼来,她回的礼应该给人包着带回去,可黄家那情况,一进门就全进黄心福肚子了,三丫连渣子都捞不着,再想想黄心福那恶心人的话,她更不乐意见到这样的事情。 黄三丫眼睛有些酸涩,赶紧低头拿着寿桃咬了一口。 寿桃的甜香瞬间充斥了她的口腔,就像和苏家人相处的感觉,平淡却温暖,让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您手艺真好,太好吃了。” 林氏点点头:“是你俩婶子蒸的,还弄了大寿桃罩在外面,可讨喜了。” 黄三丫再次羡慕苏家的和谐。 在她家,她奶奶只会横鼻子竖脸地说她娘不对,根本不可能主动夸儿媳,明明她娘是家里最苦最累的人。 以后她一定要找个苏家这样的人家。 黄三丫将食物一扫而空,再度谢过林氏后起身告辞。 往外走时,她见苏宝儿正躺在院子里消食,她拐了弯走过去。 “宝儿,谢谢你。” 苏宝儿疑惑地看向黄三丫,她们没什么交集,谢从何来? “我在县里找了活儿,吃住都在织布坊里,以后总算能松口气。”黄三丫说明原因,要不是苏宝儿跟她说,她根本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恭喜。” 苏宝儿真心实意地说道。 犹豫了下黄三丫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帮我?” 她嫉妒苏宝儿,从小把她当做敌人,怂恿同伴孤立她,偷偷说她的坏话,有几次被苏宝儿撞倒,加上苏宝儿对她爱答不理,她一直觉得苏宝儿也很讨厌她。 但怎么也没想到苏宝儿会给她指一条明路。 苏宝儿淡淡地说道:“希望世间女子过得舒坦些。” 这个年代女性的地位低,长在红旗下的她看不惯,刚好有些余力,便想改善一下。 这个答案让黄三丫心里一颤,她突然明白过来苏宝儿很少搭理她,不是因为厌恶,也不是出于看不起,而是她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追上苏宝儿,但她会努力让自己过得舒坦些,才不负苏宝儿的好心。 送走黄三丫,李氏喊上苏宝儿一起去老二房送寿桃,也好看看柔儿。 姜氏自责道:“家里兵荒马乱的,都没顾上给五叔和五婶送贺礼。” “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些,眼下什么比不过柔儿重要,她怎么样啊?” “让吃就吃,让睡就睡,什么都憋在心里,我看着难受死了。”姜氏心疼地说道。 “我去看看堂姐。” 苏柔还住在未出嫁的闺房里,只是不再巧笑嫣然,而是满脸愁容坐在梳妆镜前发呆。 看到苏宝儿过来,她勉强挤出个笑容:“快坐。” “给你带了样好东西。” 苏宝儿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纸,一张是多金绣坊的聘用协议,苏柔任总管,每年拿百分之五分红,另一张是地契。 苏柔看完以后连忙说道:“我不行。” 第51章 振作 “其实这个总管就是说着好听,实际只管绣房的花样,肯定难不倒你,而且我找不着别的人,你要是不愿意来,就看着我亏本吧。” 苏宝儿把手一摊,带着几分痞气。 苏柔考虑了片刻才点头:“可以,但报酬太高了。” 她只是画几张图,说破天也没拿百分之五红利的道理。 “这个明码标价,换谁来都一样。” 苏宝儿不容置疑地说道。 她这样的确是想给苏柔找事,好转移她的注意力,但更多还是因为苏柔合适。 苏柔在刺绣上极有天赋,早年经常和她外出,视野开阔,对各种针法绣法很有研究。 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能胜任。 至于工钱,绣房和布坊上到管事下到帮工,所有人的薪资都是基本工资加奖金,实在没有再降的余地。 苏柔依然不信:“我又不傻。” 苏宝儿严肃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尊重人才,天下绣房多如繁星,想成名无非是价格质量和工艺上有优势,价格可以跟风调整,质量只要严加把控就出不了岔子,剩下就是工艺,主要是花样和绣工,你看咱们村儿几乎家家都有针脚细密整齐的妇人或姑娘,但能画图会配色的有几个?你在村里不受重视,是因为他们为生计奔波,无暇追求那些花里胡哨的的东西,可我那绣房目标群体是富贵人家,没有你我只能跟别人身后吃剩饭,早晚要被淘汰。” 苏柔红了眼眶,被人肯定的感觉真好。 苏宝儿最见不得眼泪,顿时有些麻爪。 “那个……我过几天让人把近来流行的花样给你送来,我相信你定会厚积薄发,带我一起发家致富。” 说完她急匆匆跑了。 苏柔唇角漾开笑意,她的小堂妹一如既往的可爱。 这一刻她觉得人生的灰暗痛苦全都淡去,只剩下希望和勇气鼓舞她不断前行。 她打开妆匣下层的抽屉,小心地取出一叠纸。 这是以前画的花样,有漂亮的,有难看的,但每一张都是她的心血之作,她都视若珍宝。 只是从成亲后王婆子总支使她干活儿,又嫌弃她费纸笔又费事,所以她已经许久没有拿过画笔了。 往后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赚自己的钱。 她娘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若是她能靠自己的手挣来吃穿,有没有男人就不重要了。 这样看来和离也不差。 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 希望小姑娘见到娘亲变厉害了,能保护她了,还愿意回到她的身边。 姜氏送面条过来的时候看到苏柔正看着花样出神,她忙说道:“怎么想看这些东西了?要是伤了眼睛,往后年纪大了可怎么了得?” 小产伤身,苏柔在王家已经哭过许久,现在更要好好保养。 “我自己有数,不会看很久,宝儿在绣房给我找了份活儿,我得赶紧养好身体。”苏柔目光清亮。 姜氏顿时喜上心头,还是宝儿有主。 “这孩子总是这么妥帖,咱不能让人家失望。” 苏柔摇摇头:“岂止是不能让她失望,她于我有恩,我该报答她。” 在王家她救她一命,如今又给了她安身立命之所,恩同再造。 “你别有压力,爹娘帮你。” 姜氏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苏柔的眼泪悄然滚入浓白的面汤中,她觉得活着真好。 昭州府城,秦王陆云稷脸色阴沉地坐在桌案前。 “怎么还没消息?” 鹰卫首领杜钦低着头答道:“清凉山一带都让人翻遍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怀疑他已经让山里的野兽吃了。” “你怀疑?说了活要贱人死要见尸,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废物!” 陆云稷暴怒。 他在此耽搁了数天,为的是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吗? 蒋思民给杜钦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 等门再度关上,陆云稷不满地说道:“舅舅,你干嘛护着那废物?” “您是未来储君,要宽和仁慈,才能让百官信服,百姓爱戴。”蒋思民劝道。 “可一日找不到陆云深,我一日就睡不安稳。” 陆云稷恼火地说道,陆云深是原配皇后所生,是正经嫡长子,又身负战功,朝野里立嫡立长的呼声从未间断过。 相比之下,他母亲是父皇力排众议扶上位的继后,他资质也不算出众。 不除掉陆云深,就算日后他能入主东宫,位子也坐不安稳。 “臣下却觉得离王不足为惧,您该提防的是平王。” 蒋思民压低了声音。 陆云稷有些错愕,他和陆云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是蒋思民的亲外甥,怎么叫他提防陆云瀚? 他不屑地说道:“他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越不过我这个兄长。” 陆云瀚是个不着调的,成天不是招猫逗狗,就是在宫里想法子哄父皇母后开心,能有什么出息? “陛下健在,立谁为太子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而且你们同为嫡出,但既然绕过了离王,就说明立长的说法不存在,再就是我与红凤将军联系时见过平王的门客。”蒋思民缓缓道来。 皇子联系将士,其用意不言而喻。 难怪这两年有平王聪慧孝顺的话传出来。 陆云稷背后惊出冷汗,看向蒋思民的眼神也不如从前亲厚信任。 他和陆云瀚同为外甥,舅舅会选谁? 蒋思民单膝跪地:“殿下,您自小与我亲近,我给您传道受业,情分非平王能比,我自是盼着您好。” 陆云稷起身,歉然地扶起蒋思民。 “是本王狭隘了,舅舅莫怪。” 蒋思民大方地说道:“您生出怀疑,才是帝王心性,但往后要记得内敛些。” “本王受教。” 舅甥俩重新坐定,聊回正事。 “那红凤将军如何了?” 红凤将军看似不靠谱,可手握三万红凤军,装备精良,骁勇善,对她忠心耿耿,还有神秘的飞凤军更是不容小觑。 “从琳琅阁拿了两颗品相上佳的粉珍珠,然后一路北下搜集珍珠去了,倒是没有与我们作对的意思,不过我会让人盯着,若有异动,再动手不迟。” 陆云稷点头:“一切有劳舅舅。” 蒋思民离开后,秦王招手唤来心腹。 “去找几个姑娘来伺候。” 回京后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得赶紧放纵一场。 心腹会意,悄然退出去安排。 第52章 乐得看笑话 琳琅阁后院,陆云深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她不在,连米饭都不香了。 负责送饭的小丫鬟担心得不行,忙找到张岚:“岚姐,我送去的饭陆公子都没动几口,要不要跟宝哥说一声?” 这是宝哥第一次往回带男人,出了差错可怎么交代? “你去告诉那位公子后天启程,他的胃口就会恢复了。” 张岚很淡定。 他茶饭不思无非两个原因,要么是担心京城生变,要么是想苏宝儿了。 而且她估计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如今朝堂政局稳定,出不了大乱子。 还是宝儿魅力大,把堂堂离王都迷得茶饭不思了。 张岚话音才落,前厅突然传来闹腾的声音。 因为陆云深身份敏感,她赶紧过去处理。 “张岚,你个贱人,张家简直倒八辈子霉了才摊上你这个祸害!”张嫣怒气冲冲地骂道。 那天她和秦子恒被人从醉仙楼撵出来,她以为她爹会给他们出气,会逼得醉仙楼交出徐先生,可今天她从管家哪儿听说她爹去醉仙楼是赔礼道歉的,管家还说苏宝儿背后有人,不可得罪。 连他爹都不敢得罪的人她自然不敢得罪,只好退而求其次,来收拾张岚。 “亏你还是千金小姐呢,怎么能睁眼说瞎话?明明是岚姐倒八辈子霉才投胎到你家!” “以前欺负虐待不算,现在还上门找不痛快。” “好歹姐妹一场,你犯得着这么埋汰人吗?就不能让我岚姐过几日安生日子吗?” “张口贱人,闭口祸害,就不能积点口德吗?” 看到来人,张岚放松了许多。 对付张嫣她早有心得。 她挥手阻止了为她打抱不平的伙计,无所谓地说道:“不用管她,别耽误了其他人目睹张家大小姐的风采。” 她栖身在琳琅阁,又对婚姻不抱希望,名声如何她不在乎。 但张嫣不同,她自诩身份高贵,言行举止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定容不下名声有半点污损。 果然,张嫣消停了。 她对桃红使了眼色,让她到门口守着去。 “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吗?”张岚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还倒了一杯茶,根本看不出她正被人找麻烦,倒像是看戏的。 “你为什么要让醉仙楼拦着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和张家好吗?”张嫣质问道。 但气势一泄,就显得她软绵无力。 张岚一脸惊异,她最近陷入异形珠的设计不可自拔,哪有空管张家的事? 而且她娘被张家夫妇害得蹉跎一生,她被张家厌弃忽视,她见不得张家好,有问题吗? “你还装!我知道醉仙楼的东家是苏宝儿,你和她关系匪浅,定是你让她阻拦阿恒拜徐先生为师!你自己嫁不到好人家,就来破坏我的婚事,想托我下水,你太恶毒了!” 张嫣捏紧拳头,不然她怕自己会毁了张岚的脸。 让她毁容不要紧,问题是没带够人手,很难从醉仙楼全身而退。 张岚撇撇嘴,原来是为那个狗男人。 她一直觉得恩怨是上一辈人的,不该牵扯到张嫣身上,所以得知她和秦子恒议亲时她便写了书信将他有婚约之事告知。 没想到张嫣没有小心提防,反而一头栽了进去。 还觉得她别有用心,那她只就勉为其难看个笑话了。 “你想多了,徐先生避世而居,不喜外人,非我能左右。” 张岚音色清冷,言辞坦荡。 “他不喜外人为何收苏家叔侄为徒?而且不让见的不是徐先生,是醉仙楼的伙计,他们是苏宝儿养的狗,不还是听了你们的吩咐?我知道,你不忿庶女的身份,不甘心被家里人忽视,或者是阿恒看不上你,你因爱生恨,故意害他!” 张嫣自认说道了张岚的痛处,神色得意。 张岚微微一笑,想象力挺丰富,若是用在设计上肯定大有建树。 可惜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收垃圾。” 最后四个字张岚一字一顿地说道。 然后她又吩咐伙计:“她再闹直接扭送到官府,咱有人撑腰,不用怂她。” 说完起身就走,等张嫣反应过来她说秦子恒垃圾时,她早没了踪影。 张嫣恼火之下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面容扭曲。 “你等着,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现在她是她爹的心头宠,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把张岚收拾得服服帖帖。 比如让他爹给张岚张罗一门糟心的亲事,让她彻底掉进泥潭,再没有骄傲的资本。 琳琅阁的伙计弱弱地说道:“张小姐,这是我们东家最喜欢的一套紫砂壶,您要照价赔的,您出生大户,应该不会赖了这点账吧。” 张嫣瞥了眼地上渣子:“能是什么稀罕东西?把账单送张府去。” “那借你私章一用。” 伙计松了一口气,这可是东家花大价钱淘回来的茶具,卖了他都不够赔的。 张嫣踢了脚地上的碎渣,对着匆忙去些账单的伙计翻了个白眼,她是张家唯一的嫡小姐,能差这点银子? 果然是小店,没点见识和眼力劲儿。 但她没想到才回府就见到了自家娘亲阴沉的脸。 “娘,你怎么了?” 张嫣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娘在外是贵妇人,但她知道她娘自私暴戾,能不招惹还是别招惹的好。 张夫人一拍桌子:“看你干的好事!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在外面要注意形象,做个大家闺秀,可你呢?砸了人家的茶具,还尽挑贵的砸,整整一千两啊,你是想把家败掉吗?” “一千两?” 张嫣脸上满是错愕,就那普通一套茶具怎么可能要一千两? 她连忙辩解:“一定是张岚坑我,你知道她一直看我不顺眼。” “你好好在家准备嫁妆,成亲前别出门丢人现眼了!”张夫人厉声说道。 比起心疼银子,她更痛心捧在掌心的闺女是个蠢货。 这套紫砂茶具是御泥坊的,人家要价一千已经给足了张家面子。 两天后,平水县守城的官差拦下一辆马车,上面有琳琅阁的标志,琳琅阁售卖金银玉饰,想来又是一头肥羊。 “这是我们东家,劳烦几位行个方便。”车夫懂事得奉上孝敬。 官差强横地说道:“掀开!” 东家出门,给这点银子是打发叫花子呢? 车夫掀开车帘,马车里装饰清雅,飘出阵阵茶香。 琳琅阁阁主一袭白衣,面带薄纱,坐在其中美得恍若仙人,不过跪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又将她拉回了凡尘。 第53章 原来王爷好这口? “世上唯美食与美色不可辜负,若是无事,还请几位让让,嗯?” 上扬的尾音甜腻动人,几个官差交换了眼色。 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清清冷冷恍如谪仙的女子是个性急的? “现在日头越发大了,你们还得守着门,着实辛苦,我家主子敬佩诸位,给添几个茶钱。” 这次的红封足足大出几倍。 “分内之事,您客气。” “有几位克忠职守,定能抓住逃犯,加官进爵更是指日可待。” “兄弟这话我喜欢听,都别愣着了,赶紧让开,别耽误了贵人的事。” 车夫和官差打着官腔,苏宝儿百无聊赖地伸出猪蹄子按住陆云深腰间的一块软肉,这是她在隔间内发现的小秘密,他这处极为敏感。 果然陆云深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不敢置信地看向苏宝儿。 “你……” 陆云深眼神幽深,她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苏宝儿挑衅地看着他:“我就喜欢你这种带刺的。” 马车已经缓缓驶离,但后面的人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但怕得罪人,一个个嘴抿得紧紧的。 直到不见马车的踪影,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 “有钱人真会玩,我以前都不知道马车上也能有这么香艳的事情,我有生之年能享受一次就死而无憾了。 ” “你忒没骨气。” “没钱说啥骨气?那些个当官动动嘴皮子,我们就跑断腿儿,吃苦受累便罢了,哪儿有纰漏了还要让人把当孙子一样训,还不如人家呢!” “是舒坦,只要床上把人伺候舒坦了,香车宝马锦衣玉食都手到擒来了。” “那女人那么漂亮,不给钱也赚了,哪像我家那个,又黑又壮,我晚上都不想回家,一提睡觉我腿都软了。” “行了,做啥梦呢?你们想去也得有那个资本。” 一个个长得跟癞蛤蟆似的,倒贴人都看不上!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人穷又丑,还是老实挣点苦哈哈的钱。 马车里,系统检测到苏宝儿体温升高,心跳骤急骤缓。 二哈一个激灵蹦起来,关心地问道:“宝哥,你怎么生病了?” 如果是以前它大可不用如此紧张,最糟糕不过是宝哥挂了,它大哭一场,祭奠下俩人的交情,然后潇洒找下一个宿主去。 但现在不行,宝哥不仅是宿主,还是它选定的饭票,关系着它一辈子的生活水平。 苏宝儿提溜着二哈的后颈皮送进了小黑屋,因为接下来要处理一桩少…狗不宜的事情。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二哈突然明白了宝哥的心虚从何而来。 这俩人口味挺重,挺会玩。 高高在上的离王当男仆,出身低微的宝哥演女王…… 刺激啊! 眨眼的功夫二哈已经脑补了许多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它下意识抬起一只脚捂了下鼻子,好在一切正常。 二哈又想到一件正事,是不是被宝哥放弃的任务又有希望了? 它俩爪合十,希望老天保佑宝哥顺利完成任务,好歹让她撑到它下一世寿终正寝之后。 料理完二哈,苏宝儿戏谑地开口:“看不出王爷还好这一口。” 扮演男仆是忽悠守城的官差,不是让他借着捏腿的名头来揩油的 陆云深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根据过往的经验,想战胜苏宝儿,一定要比她不要脸,要比她没下限。 这男人而言一点都不难,因为这是天赋技能。 “是你这口美味让人流连。” 陆云深又不重不轻地捏了下她的小腿。 进入四月,衣衫越发单薄,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柔嫩滑腻的肌肤。 苏宝儿清清嗓子:“外表清冷禁,内里闷骚热情,装着不累?” “累,只是不想修炼多年,让苏姑娘一招破了功,不知苏姑娘打算怎么负责?”陆云深满眼期待,就像半推半就从了情郎的姑娘讨要说法一般。 苏宝儿动动脚,感觉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了。 她就摸了那么一下,不至于就以身相许吧? 但她的字典里从没认输两个字,她虚抬了下手:“我脖子酸,你起来回话。” “抻着伤处了。”陆云深无奈地说道。 二次撑开的伤口愈合速度慢一些,苏宝儿起身去扶陆云深。 “还有功夫贫嘴,再裂开,我都没地方下针了。” 没等苏宝儿说完她突然感觉脸颊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 是陆云深亲她了。 而且她可以肯定这不是意外,因为她并没有靠得很近,他得侧头并伸长了脖子才能亲到他。 “你……疯了?”苏宝儿结结巴巴地问道。 “疯了。” 回答完苏宝儿的问题,陆云深狠狠亲上她的嘴唇,他的动作生涩又急切,让苏宝儿不由得想起大黑啃骨头也这么生猛。 她赶紧把人推开。 两世为人,尤其是前世思想先进,观念开放,苏宝儿不在意初不初吻,她就怕嘴唇被啃破了,没脸见人。 “我把你放在心里三年,可你真狠心。” 他以为苏宝儿把他扔在琳琅阁不管不问已经够狠,不假思索地推开他够狠,但终究是他以为。 苏宝儿茫然地问了一个扎心的问题:“我们认识?” 陆云深眯着眼睛,依然掩不住里面凌厉的光芒。 “你是认错人了吧?”苏宝儿摊摊手表示抱歉。 她已经很努力地想了,依然确定她从未见过离王本人,只是经常听人说起。 “三年前云州水患,你到奉城时把马停在我旁边。” 苏宝儿眼前浮现出一个穿着普通军服的男人,他瘦骨嶙峋,胡子邋遢,蓬头垢面,如果不是陆云深自己说起,她都不相信他就是眼前的人。 陆云深很想扇自己一巴掌,那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刻,说了干嘛? 平白坏了自己在宝儿心里的形象。 “重新认识下,我叫陆云深。” “幸会。”苏宝儿抱拳还礼,然后正色道:“你别乱动,我先看看伤。” 伤口没崩,但苏宝儿还是专注地消毒上药再包扎,花了足足一刻钟时间,之前的话题自然被岔了过去。 第54章 不想谈感情 苏宝儿偷偷松了一口气,爱情来得像龙卷风,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还是看医书吧,能平心静气。 可今天她愣是没看进几个字,因为习惯独来独往,今天多出个人就算了,陆云深还一个劲儿盯着她看,她更是如坐针毡。 苏宝儿放下医书,倒了杯茶灌下去,强迫自己用平常的态度对待陆云深。 “你这么闲的吗?” “闲人一个。” 陆云深大大方方地承认,他是不受宠的皇子,除了有战事,他就是朝里的隐形人,万事不用管。 “要不你看看书?” 陆云深翻了翻苏宝儿手边的书,拒绝道:“不合适。” 他没学医的打算,就算有,也得从基础学起,这些太难了。 苏宝儿暗暗责怪自己大意,她习惯将私人物品放在二哈的空间,忘了这次另有人同行。 她又打开食盒:“你吃点东西垫垫,要到晚上才能赶到歇脚地。” 盒子分为上下三层,每一层又分为三个空格,第一层是糕点,第二层是肉脯,第三层是果脯,都是她家人精心准备的,种类多样,总有一样是他喜欢的。 陆云深只看了一眼,这些都是女人打发时间才吃的东西,他才不要。 苏宝儿又问了他是否要喝茶下棋或是休息。 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苏宝儿暗暗咬牙,这也太特么难伺候了! 就该对二哈那样,一下锤爆他的脑袋。 好在陆云深有点眼力见儿,在她暴走之前主动提起:“可否借纸笔一用?” “你随意。”苏宝儿连连点头,还贴心地收掉了桌上的茶具给他腾地方。 只要不盯着她,干什么都行。 陆云深先取水磨墨,再铺纸勾勾画画。 苏宝儿趁看书的间隙偷偷看他,他专注安静,眉眼温和,正应了那句公子如玉,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陆云深突然抬头,送给苏宝儿一个淡淡的笑脸。 苏宝儿将书拿高了些,阻断了两人视线,这样就能相安无事了。 过了许久,陆云深放下笔。 “看看?” 苏宝儿刚好因为一个姿势坐得太久而肩颈发酸,便从善如流地去看他的作品。 陆云深画的是水墨画。 明明只有一支笔一种墨,却让他画出了深浅有秩,层次分明的画作,让人称奇。 更重要的是每一张画的都是苏宝儿。 第一张是她一手持缰绳,一手握鞭,裙裾飞扬,身后带起一阵灰尘。 第二张是女子欲从马上跃下,动作灵动潇洒。 第三张是她在高台上,稍显稚嫩的面容上全是从容自信。 第四张是她蹲着给他诊脉,面带浅笑。 这就是三年前苏宝儿给他留下的全部印象,很少,却让他铭记至今。 苏宝儿悄然红了脸。 陆云深定定地看着她:“信了?” “画得挺好,不过我不太喜欢画画漂亮的人。”苏宝儿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她暂时不想谈感情的事。 因为她只剩不到一万天的寿命,还是不祸害别人了。 “为什么?”陆云深很诧异。 苏宝儿坦诚地说道:“因为我不会。” 这个理由很荒谬,却让人无从反驳。 “我可以教你。” 陆云深觉得自己可以改变当前的局面,画面只画形而不追求意境其实很简单。 “我认识一只狗,画给你看看。” 苏宝儿只好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 也就几笔的功夫,陆云深便明白了他的心意。 “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陆云深冷脸说道,他气愤不是因为被拒绝,而是苏宝儿拒绝他的方式。 故意画成这样真是难为她了,要不是她说画狗,他根本看不出来那一坨是什么。 苏宝儿放下画笔,真诚地说道:“这是我的真实水平。” 陆云深抿抿唇,如果他是这水平,他也不乐意别人在自己面前炫耀画技。 他善解人意地说道:“以后我不画了。” 苏宝儿额头上垂下三根黑线,早知道会让他误会,还不如不解释了。 “我不想谈感情。” 陆云深了然:“等你想谈了再告诉我。” 反正他活了将近二十年,看上的只有她一个,她不愿意,他等着便是。 苏宝儿揉揉鼻子,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说不通了。 不过没关系,等他遇到命定的人,他自然会发现他对她的不是爱,而是一份执念。 “公子画技精湛,封笔挺可惜,不如照着我的要求画?” 苏宝儿提议道。 这问题跨度让陆云深有点懵,他说会等她,不求她当场答应,至少要感动一下吧,突然让她画画是什么鬼? “我缺个灵魂画手。” 苏宝儿想弄一本漫画,因为二哈一直想要一本自传,她现在准备起来,刚好可以作为它重获心声的贺礼。 漫画名字就叫二狗子的犯傻时光。 “愿意一试。” 陆云深应承下来,这是俩人深入了解的好机会。 “我要一个长相像狼的狗,但气质要呆。”苏宝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个…… 陆云深觉得有点为难人,像狼还得呆,这矛盾了啊。 但这是自己的女人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再难他也不能说不行。 “我试试吧。” 陆云深画的狼很像,却不是苏宝儿想要的q版形象。 这个该怎么形容呢? “画我这样的。” 苏宝儿脱了鞋在座位上学狗坐,还伸出一只手模仿狗握手,舌头伸在一边,再加上歪头杀,她觉得足够萌翻一群人。 陆云深强忍住笑意,没看出来哪里像狗,就觉得她有点傻。 唔……他真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暗恋了三年的小医仙这么接地气这么活泼。 还有就是原来笑这么简单。 “看明白了吧?赶紧画!”苏宝儿敲了下桌子,提醒他别盯着她傻看。 陆云深再次着笔,画了个和苏宝儿相同姿势的狼。 “头和眼睛要大点,线条要圆滑,这样太生硬显得有攻击性。” “瞳仁里面留点白,就像里面有星星。” “嘴往上一些。” 等把狼弄成苏宝儿想要的样子,一天就磨蹭过去了。 临下马车时,陆云深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第55章 床上伺候的仆人? 陆云深正准备从马车往下跳,苏宝儿提醒道:“王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哦!” 某人动作一顿,还是掀袍跳下车。 外面人很多,还让他装成苏宝儿的小情儿很丢脸。 不过谁让她是自己喜欢的人呢,丢脸就丢脸吧,能让别人知道苏宝儿名花有主就行。 陆云深站在马车旁,神色恭敬地伸出一只手:“夫人,请下车。” 苏宝儿伸出纤纤素手,任由陆云深扶着她下车。 一时路人纷纷侧目。 开始是被陆云深和苏宝儿出众的气质吸引,但多看几眼,就察觉出俩人之间的不同来。 男弱女强,抑或那男人就是女人包养的小白脸。 “有伤风化!不守妇道!” “你看人家姑娘的眼睛都快直了,还在乎什么风化?” “你们男人真有意思,自己能左拥右抱,能眠花宿柳,凭什么女人就做不得?” “呸,能一样吗?不贞洁的女人该浸猪笼!” “有种你抓人去,别光嘴上说着痛快!” “刚好让咱有机会好好瞧瞧那男人的长相!” “看你犯贱的样子,真给女人丢脸!这种小白脸长得再好看能当饭吃吗?” …… 议论声根本影响不到苏宝儿,她昂首挺胸带着陆云深进了客栈。 老板娘看愣了神,好一会儿意识到生意上门,赶忙招呼道:“两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住宿,一间上房。”说完苏宝儿又看向陆云深,“你说呢?” 陆云深耳朵微红,这么快就住一件房了吗? 大概是宝儿觉得他画图辛苦,想奖励他一下吧。 他欣然点头:“听你的。” 老板娘按捺住八卦的心,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还请出示下路引。” 如果是平时,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但现在是戒严时期,稍微有点纰漏便会招来麻烦。 苏宝儿拿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文书,琳琅阁在多地开了分店,经常要查账对账,所以她的路引是最高级别的。 时限是一年,可以去任意地方。 老板娘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才兴奋地说道:“没想到您是琳琅阁的东家,又年轻又漂亮,一看就是心灵手巧的人儿,难怪我常听人客人说起琳琅阁的首饰漂亮呢。” 在他们县城谁有琳琅阁的首饰能炫耀很久。 陆云深突然想给老板娘治治眼睛。 心灵手巧和苏宝儿真没太大的关系。 “您谬赞。”苏宝儿很谦虚。 琳琅阁的经营权在风行和张岚手上,首饰漂亮全养仰仗他们二人。 老板娘将路引还给苏宝儿,又亲自领着两位往楼上走:“两位跟我来。” 房间在二楼最内侧。 “就是这儿,都是刚收拾过的,两位放心住。” 苏宝儿粗粗看了一眼,的确很整齐,更让她满意的是房间很大,客房和卧房中间有屏风分开,客厅里还有供人小憩的软塌,刚好够晚上分开住。 “多谢。” 苏宝儿随即低声问道,“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我看大堂做的那几位面色不善,敢问是什么来头?” 生意人警惕,在大堂里喝茶的几个人明显不对,她若是不问一嘴反而让人生疑。 老板娘叹息一声:“是官府派来的暗桩, 成天在店里胡吃海塞,我都快给他们吃关门了。” 她听说官差正捉拿人犯,本来挺好的事,她也觉得成天在蹲守的人辛苦,愿意给他们提供饭食,可他们嘴刁得很,顿顿大鱼大肉,吃不完还兜着走。 有他们在一天,能不赔钱都算好的了。 “别人都当做生意赚钱,实际难啊。” 苏宝儿深有同感。 这社会商人地位低,权贵强势,加上律法不健全,小本生意很难生存。 “可不是?不说这些糟心的,你们想吃什么?我一会儿给你们送上来,省得让那些人盯上。”老板娘使了个眼色。 苏宝儿再次道谢,又看向陆云深:“你想吃什么?” “您安排。” 陆云深垂手说道。 “您对这位小郎君真好。”老板娘掩唇笑道。 “自己的人当然得护着,行了,你随便整几个拿手菜。” 说着苏宝儿拿出一根素银簪:“他嘴被我喂刁了,麻烦您用点心。” “那我亲自下厨,一定让您满意。” 老板娘刚到楼下,官差就过来盘问:“那是什么人?” “是琳琅阁的阁主。”老板娘答道。 “我们问的是她身后的那人。” 官差皱皱眉头,对老板娘的敷衍颇为不满。 老板娘佩服苏宝儿,又才收了人家的东西,不好说她的坏话,便答道:“是她的仆人。” “床上伺候的那种仆人吧?”官差神情轻佻,明显是借着机会戏弄人。 “您说笑了,那是客人的事情,我们不好多问。”老板娘皱了下眉头,但民斗不过官,她根本不敢明着表示自己的愤怒。 官差轻哼一声:“盯着点,有异样立即禀报,不然你们也难道干系。” 老板娘点点头:“哎,我再去给你们拿壶酒,再加两个菜。” 官差的脸色终于好了点,虽然有点不解风情,不过还算识相。 上房内,陆云深一屁股坐在软塌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天太熬人了。 更可怕的是苏宝儿说以后没事就画图,要画成漫画书。 他不懂漫画书是什么物什,但他知道书是什么,让他画一整本,可能手都要断了。 苏宝儿却精力充沛,她到内间拿着初稿仔细观摩,寻找能改进的地方。 她还顺便放出了二哈。 “快看,我马上就代你出一本自传,这是你在书里的形象。” 二哈激动得汪了一声,岂止是像,还比它更萌更可爱呢。 等以后发行了,它一定能名动天下。 狂喜过后,二哈看到了苏宝儿不加掩饰的嫌弃,它忙敛起笑容,平淡地说道:“也就一般吧。” 苏宝儿一阵无语,果断退出聊天去想剧情。 见宝哥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二哈将初稿投在屏幕上,趴在跟前臭美。 它实在是太帅了,堪称狗中美男子。 二哈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得瑟地晃着。 第56章 苏姑娘有点费男人 它都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定是腰缠万贯,美狗如云,顿顿火锅烧烤,美得滋滋冒泡。 对了,忘记跟宝哥说它想做一个雄性帅狗了。 不过不要紧,选狗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可以完全由着它的喜好来。 屋外陆五终于找到机会窜进了陆云深的房间。 “主子,你可算来了!” 陆五很激动。 陆云深被送到琳琅阁后,苏氏族长用清理外乡人的理由将他赶出村,之后他就按着苏宝儿的吩咐在这里等候。 谁知道一脸几天都没有消息,他担心得不行,生怕主子被人抓走。 陆云深脑子里全是白天画的那只狗,反应比往常慢了半拍:“我无事。” 陆五才注意到自家主子一副被掏空的模样,忍不住说道:“才几天功夫,怎么把你熬这样的了?苏姑娘这么费男人吗?你大伤初愈,要稍微省着点。” 陆云深甩给他一记白眼,以前觉得陆五脑子里全是草,他真冤枉他了。 人家脑子里还有一半是带颜色的废料。 “你要是不太行,可以让苏姑娘给你休息几天,最好再用药调理下,别硬撑。”陆五好心提醒。 据他所知,很多男人不行,但为了面子,只好咬牙硬扛着。 这样对身体不好,还会严重影响夫妻感情。 “滚!” 陆云深脸色阴沉。 刚刚胡侃就算了,质疑他的能力是什么意思? 陆五挠挠头发:“主子,我是认真的,万一伤着肾了,想养回来就难了,您还有大业,不能后继无人。” 本朝皇帝子嗣艰难,大臣对储君的生育能力很看重。 他家主子想提升竞争力,最简单安全的办法就是早日成亲,赶紧诞下麟儿。 陆云深的脸黑如锅底, 周身全是冷气压,让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闭嘴!” 这混蛋出门就不能带个脑子吗?没有整个的,带半个也成,总不至于蠢成这样。 陆五缩了缩脖子,不再敢胡言乱语,但心底却没觉得自己有错。 男人贪欢可以理解,但不能以身体健康为代价。 下一秒,他怂了。 因为苏宝儿从内间出来,还用凉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陆五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苏姑娘居……居然跟有洁癖的主子住在一起! 他觉得主子没当场掐死他已经很仁慈了。 也可能跟仁慈无关,他只是不想给苏宝儿留下暴戾残忍的印象。 陆五干笑了两声:“我嘴瘸了,都胡说的,你别放心上。” 苏宝儿没时间搭理他,而是大步往外走去。 刚刚她听到客栈老板娘惨叫一声,她怕是收了她和陆云深牵连,得赶紧去看一眼。 大堂里飘散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血的来源是地上一条奄奄一息的狗,它的腹部划开一道口子,血疯狂往外涌。 “你们好狠的心,旺财也是一条命,你们怎么能伤它?你们在这儿几天,我吃好吃好喝伺候你们,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老板娘边哭边问,有些歇斯底里。 旺财跟着她十多年了,在她心里,它就跟她的亲人一样。 可眼前这些人就因为旺财在他们脚边转悠了一下,就用刀砍他,他们还是人吗? 客栈老板紧紧拽着妻子,在她耳边劝道:“你少说两句,咱家有老有小,得罪不起他们。” 老板娘瘫坐在狗子旁边,呜呜哭着。 她再心疼狗也得顾及一家人的生命安全。 官差把滴血的刀放到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条狗而已,你再吵嚷,我砸了你的店!” “赶紧把这晦气玩意儿弄出去,省得在这儿倒我们的胃口!”另一个官差厌恶地看了眼旺财。 老板娘被气得直抖,老板怕她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紧说道:“你先去休息,我让旺财入土为安。” 说着他脱下外衣将旺财裹起来。 客栈后面有很大一块荒地,他准备把旺财葬在那边。 才进院子,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可否让我看看?” 老板摇摇头:“别吓着你了,对了,今天委屈你们,我媳妇儿那状态肯定做不了饭,要不这样,我房费给你减一成。 ” “还有救,你先放下来。” 老板将信将疑,但都成这样了,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安置好旺财后他对苏宝儿作揖:“有劳。” 苏宝儿先给旺财灌下足够剂量的麻药,然后用刀刮掉伤口附近的毛发,再消毒缝合上药包扎。 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旺财的血止住了。 这次老板娘对苏宝儿只剩下敬服。 “你真是神仙下凡,旺财这样你都能救回来!” “你多看着点,别让它把伤口挣裂开,每天还要定时换药。”苏宝儿叮嘱道。 老板娘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一定盯着它,你等着,我就给你拿诊金去!” “不用,只是我见它刚生产不久,可否让我看看小狗?” 苏宝儿对狗崽很感兴趣,万一里面有一个跟二哈投缘的呢? “当然可以!你随我来。” 老板娘打开柴房的门一吆喝,三只肥嘟嘟的小狗从草堆里钻出来。 她笑眯了眼睛:“三个都是小公狗,都出来了。” 狗崽儿很亲人,一直摇着小尾巴在老板娘脚边打转。 苏宝儿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小白,忍不住蹲下逗弄它们。 “长得真壮实。” “我家旺财养了七八年才生了这一窝,忍不住多喂了点。” 苏宝儿踹了一脚沉迷在自己美貌中不可自拔的二哈,问道:“快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旺财生的娃儿黄黑白三色相间,二哈看了直摇头。 这几个加起来样貌都比不上它万一,它才不要。 “二哈,我觉得真正的美是心灵美。” 苏宝儿劝道。 二哈翻了个白眼,它堂堂超智能系统当狗已经足够委屈了,还不准它对长相有要求吗? 它给苏宝儿安排的身体还带是个美人胚子吧。 “它们都活蹦乱跳的,我不能强行夺了人家的身体。” 夺舍重生很不道德。 它才不做这样的事情。 第57章 本王是正人君子 苏宝儿抿抿唇,所以她还得找个胎死腹中的,这特么……得找到哪年去? 还有就是苏家命里真的缺闺女。 “您要是喜欢尽管挑,都满月了,只要有口吃的就能养活,它们能遇上你这样的主人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老板娘在一旁怂恿。 她不放心把崽子给别人,因为好些人家抱狗回去是为了养大吃肉。 苏宝儿觉得陆云深需要一只小奶狗,好为他的创作提供灵感。 可二哈坚决不从:“你以前养的那些就算了,以后要是再胡乱勾搭,我就不出来了!” 苏宝儿一脑门黑线,养条狗而已,怎么搞得跟她跟负心汉似的。 “你看着办吧!小心哪次忘记给我关小黑屋,我盯着你做羞羞的事儿,还拒绝买票,还满世界宣传!”二哈甩甩头,觉得靠卖动作片也能让它走上有狗生巅峰。 苏宝儿满怀歉意地对老板娘说道:“我出门在外,照顾不好他们。” “也对,是不方便。” 老板娘并不勉强,只是稍稍有些失望。 旺财无事,老板娘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有卤肉小盘,红烧鱼,爆炒青菜,鸡蛋豆腐羹,荤素搭配,味道也很好。 陆云深一连吃了三碗米饭。 “琳琅阁的伙食很差吗?”苏宝儿疑惑地问道。 张岚很注重生活质量,不该出现克扣伙食的事情。 陆云深脱口而出:“因为你下饭。” 苏宝儿给他一记刀眼,这人真是够了,吃个饭也能开车,还有节操吗? “我以为你抛弃我了。” 陆云深委屈巴巴地解释。 他童年缺失父爱母爱,导致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也非常不相信自己,总觉得全世界都会背弃自己,偏偏苏宝儿消失几天,连个信儿都没有,他能不胡思乱想吗? 苏宝儿的心抽疼一下,恨不得把他放到自己心尖儿上,慢慢治愈他。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开了个玩笑:“你们这种在军营呆很久的人是不是看母猪都眉清目秀?” “我可没这么说。”陆云深很无辜,却掩饰不住眼睛里笑意。 他觉得眉清目秀的只有苏宝儿一人,除她以为的女人皆是寻常。 苏宝儿回过味儿来,一筷子敲在陆云深手背上:“你丫才是母猪!” 这点力道对陆云深来说微不足道,所以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犯错,依然坏坏地说道:“谁对号入座就谁是。” 苏宝儿深吸一口气,一脚把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的二哈踹开。 至于陆云深……她会让他知道得罪大夫的下场。 二哈一脸懵逼:它招谁惹谁了?明明都没笑出声好吗? “宝儿,我错了,我是行不?” 陆云深想挽回。 苏宝儿皮笑肉不笑:“晚了。” 她这人心眼小还记性好,一点事情她会记很久,直到找回场子。 陆云深挠挠头,他跟女性相处的经验甚少,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不如等回头去跟陆五取取经,他好歹有被三个姑娘甩掉的经验,说不定能给出建设性的意见。 二哈在心底给陆云深点了根蜡烛,还烧了一本恋爱守则,希望他下辈子能告别单身。 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尴尬,好在伙计送来浴桶和热水。 “水已经装满,您还有其他需要吗?”伙计态度极好。 “没了,你先出去吧。” 苏宝儿将人打发走,然后看了眼陆云深,有些犹豫不决。 外面有官差虎视眈眈,陆云深要尽量少露面,可让他在屋里,她又觉得别捏。 “本王是正人君子。” 陆云深正色道。 他喜欢苏宝儿是真,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别说是心爱的女人了,他绝不会做出偷窥之事。 再三权衡后苏宝儿决定让陆云深留在屋子里。 据她所知离王不爱女色,为人正派,更重要的是她耳力极佳,陆云深敢靠近,她肯定有所察觉,再就是陆云深重伤未愈,她在武力上有压倒性的优势。 “别轻举妄动哦。” 苏宝儿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鞭子,威胁的意味十足。 陆云深坐到桌边看书,别说偷看她洗澡,他都不愿意聊这个话题。 但事实证明陆云深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小瞧了人性本能。 若有若无的水流声时时刻刻敲打在他的心上,扰得他根本看不进书。 还浑身燥热,就像那天误食了助兴药一样。 不对,是比那次更强烈。 陆云深赶紧喝了一杯冷茶,他一定是许久没洗澡,太羡慕了而已。 他如此自我安慰道,但很快就发现这是自欺欺人,因为体内邪火肆虐,浑身的血液都欢畅地涌向那处。 就在他煎熬时,苏宝儿突然出声:“陆云深?你在外面吗?” 因为水温太高,她微微有些喘,声音也被水浸软,让人心底的邪念更甚。 陆云深一个激灵,难道是苏宝儿洞察到他龌龊的心思了? 或者是入戏太深,还把他当成奴仆趋势,想他给她搓背? 不行,他堂堂七尺男儿绝不能做这么丢人的事。 但想想里头的人是苏宝儿,又觉得可以偶尔屈尊降贵下。 “你从黄色包裹里拿个东西递给我。” 苏宝儿的声音有点小。 陆云深说不清心情是失落还是庆幸。 他依言找到黄色的包裹,里面有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 主体是一个布包,里面塞着棉花,四个角有长长的带子。 陆云深拿手里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出用途。 直到他站到洗漱间门口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女人都以丰满为美,苏宝儿肯定也不例外,都身材不尽人意的时候,就少不得借助外物,比如用东西垫着。 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胸前的肌肤娇嫩,总闷着不是办法,得劝劝她才行。 “我不嫌弃你。” 陆云深将东西从门缝里塞进去时顺便说了一句。 希望宝儿能早日接受他,以后就不用日日带着这闷热的东西了。 苏宝儿撇撇嘴,虽然这是姨妈巾,但都是新缝的,还从没用过,不嫌弃不是应该的吗?又没让他洗姨妈血。 等苏宝儿收拾整齐出来,陆云深的眼神总不由自主地往某处瞥。 垫了以后还算不上大,那实际不得小得可怜吗? 可能晚上吹了灯他都分不出前胸和后背的区别。 第58章 怕耽误干柴烈火 “发什么呆?赶紧洗洗,明天还赶路呢。” 苏宝儿催促道。 陆云深胡乱点点头,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不能洗冷水澡,但用冷水擦擦降火也好,不然晚上别想睡了。 只是不想因为走得太急差点撞墙上去。 苏宝儿低低笑出声,让拿个姨妈巾就慌成这样,等到洞房花烛夜不把他从墙缝里抠出来再行周公之礼? 呸,洞房跟她有个毛线关系! 陆云狼狈地逃进浴室,他的确慌,但不是因为姨妈巾的缘故,而是害怕苏宝儿发现他心里隐秘的想法,怕她把他当做登徒子赶出去。 为此陆云深很安分,洗漱完换了寝衣便睡到软榻上,还强迫自己很快入睡。 等他睡醒,一切都一笔勾销了。 苏宝儿却难以成眠,因为小腹酸胀,难受得很。 她痛经的原因是内膜轻微异位,药物针灸都无用,但生育之后可以缓解,这就是很多女人生育后不再痛经的原因。 但生育意味着对另一个生命负责,她没做好准备。 还是找二哈转移下注意力,简单又实际。 谁知某只大狗依然沉迷于自己的长相无法自拔,苏宝儿跟它说话,它就嗯嗯啊啊敷衍几句。 苏宝儿愤怒地关掉了识海里的大屏。 二哈急得直跳脚:“汪汪!” “请珍惜还能说人话的时间!”苏宝儿提醒道。 等它变成真正的狗,可以汪汪个够。 “求你把我关进小黑屋吧。”二哈直立,用两只前脚不停作揖。 这是它狗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小黑屋安静又美好。 “我觉得我应该让陆云深给你改成癞皮狗。”苏宝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二哈忙讨好道:“宝哥,我是为你好,你和陆云深孤男寡女,我怕耽误你们干柴烈火。” 作为一只有节操的狗,它觉得那种事儿还是吹了灯悄摸干比较好,别跟大黑和黑妹似的没羞没臊。 苏宝儿翻了个白眼:“有拦路虎,烧不起来。” 二哈贼贼地笑,它不懂大姨妈拦路是什么原理,但它知道宝哥有勾搭陆云深的想法才会嫌弃大姨妈碍事。 这是个极大的进步。 “又不是非得做不和谐的事,你可以用手,用嘴,用腿,你可以发挥你无尽的想象力将他吃干抹净……” 二哈猥琐的样子实在辣眼睛。 苏宝儿幽幽问道:“想死吗?” 二哈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我这儿有你感兴趣的东西,要不要看看?” 苏宝儿没说话,却让二哈不敢再卖关子,因为它深知沉默的女人最恐怖。 “我的小空间升级了,除了地方变大,还开了药圃功能,种在药圃里的药材生长速度快,品质更佳,还可以升级。” 二哈得意地介绍着。 以后它不能跟现在一样随叫随到,它怕宝儿会无聊会失落,就耗费了几乎全部的积分开通了这个功能。 希望她会喜欢。 苏宝儿意念一动,便到了小空间中。 以往她常用的东西只占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剩下是大片黑黝黝的土地,应该就是二哈说的药圃了。 “二哈,真有你的!” 苏宝儿很高兴,抱着二哈转了两圈。 “别傻乐了,赶紧看看去。” 二哈轻轻推了下苏宝儿,这么又抱又亲多不好意思。 毕竟狗只是它的外表,实际它有人类的思维。 苏宝儿站到药圃中,眼前突然多出个半透明的屏幕,上面是一个商城,还跳出一个弹框,告诉她药圃的使用方法。 她可以用寿命兑换种子,收获后获得经验值用来升级,升级后可以兑换更高等级的种子,有些类似于后世的种田游戏,不同的是药圃种出的草药可以在商城售卖,也可以自行留用。 看完之后苏宝儿的喜悦被冲淡了不止一半。 因为要用也只能用寿命兑换种子。 她的寿命值本来就所剩不多,再这么一搞,她更没几天活头了。 “可以用别的东西兑换吗?” 苏宝儿想垂死挣扎一番。 正如她所料,二哈坚定地摇头:“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系统唯一认可的货币就是寿命。” 它觉得这样挺好,可以督促宝哥多做任务。 苏宝儿想哭,但也知道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只好忍痛用一天寿命换了一袋一级种子茯苓。 然后翻地,播种,浇水,做完这些天已经大亮。 虽然干了一天活儿,但苏宝儿丝毫不觉得累,反而精神亢奋。 她干脆穿衣起床,到厨房准备路上吃的东西。 卯时初,一行人坐上马车再度出发。 苏宝儿边说边比划,将漫画前四页要画的内容告诉陆云深,第一页是二哈自我介绍,第二页是蠢萌表情包,第三页是花样吃饭喝水,第四页是奇葩睡姿。 “这东西有人买吗?” 陆云深对漫画书前景很不看好,这狗实在傻得没眼看,得多无聊的人才会看这个。 苏宝儿无所谓地说道:“没想卖。” 陆云深很想回到昨天把自己打一顿,要知道苏宝儿会这么消遣自己,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闲人。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察觉他懊恼的情绪,苏宝儿又补充道:“它对我很重要,是一段珍贵的回忆。 ” 虽然她不想承认的,但二哈的确是陪她经历最多的。 感觉被重视的陆云深心情大好,他一定努力让这段记忆完美一些。 二哈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有宝哥这句话它为她做什么都值得。 苏宝儿却管不上那么多,她在空间忙活一晚上,又在厨房一个多时辰,这会儿困意上来,她连跟手指都不想动。 二哈一腔真情错付,不由委屈地吸吸鼻子。 可苏宝儿已经酣然入睡。 二哈嘴角抽了抽,这入睡速度快得像闪电,他都怀疑自己给苏宝儿安排的是猪胎。 不过实际行动却是动用了所剩不多的积分,减轻苏宝儿的不适感。 而陆云深也发现苏宝儿的手按在肚子上,他稍微挪了下位置,好把左手放在她肚子上,缓缓输入内力。 很快睡梦中的苏宝儿眉眼舒展,睡得安然沉稳。 第59章 来睡你要商量? 到中午时陆云深画完了第一页,苏宝儿也悠悠转醒。 等她回过神儿,陆云深将画稿推到她面前:“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苏宝儿看了一眼,页面布局很合理,画面连续流畅,还把二哈的傻气画得活灵活现。 可惜生错了年代,不然一定能成为大名鼎鼎的灵魂画师。 再看陆云深,他忐忑的模样就像交作业的小学生,既期待表扬,又害怕有错处。 苏宝儿竖起大拇指:“极好,有奖励哦。” 她说的奖励是一顿火锅,底料是自家大伯母亲自熬炒的,菜是她一早亲自准备的,配上精致的铜炉和鸳鸯锅,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尤其对陆云深来说,他赶路只啃点干粮果腹。 “没想到逃亡还有这么好的待遇。”陆云深忍不住感慨。 苏宝儿纠正道:“你是离王,是伐北大英雄,用得着逃亡吗?你看低自己不要紧,可别害我担上私藏逃犯的罪名。” 按大兴朝律法,私藏罪犯当同罪论处,情节恶劣的还会祸及家人。 陆云深知道这是玩笑,心里还是患得患失。 他大概是史上混得最差的皇子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这是上一辈人的错,你父皇为了权势娶不喜欢的女人,娶回家又冷待人家,没骨气又没良心,你母后不肯承认丈夫心有所属,而是怪你不讨父亲欢心,是推卸责任,牵连无辜,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宝儿坚定地站在陆云深这边。 “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陆云深心里很暖。 “我不光说话好听,我还支持你造反,不过千万别想过河拆桥,我这人小气爱记仇。”苏宝儿顺便打了个预防针。 今日她能扶他上位,来日也能把他揪下来。 不是苏宝儿狂妄自大,而是她有这样的实力。 陆云深拱拱手:“我定护你一世顺遂。” 据他所知苏宝儿是小医仙,在民间颇有声望,又手握珍珠,财力充足,是极好的伙伴。 更重要的是她是他心爱的人,他就算豁出命也要护她周全。 “那为了大业干杯!”苏宝儿举起酸梅汁。 陆云深配合地举起杯子,轻轻一碰然后仰头饮尽。 以前他没有强烈的胜负欲,输了不过小命一条,但现在不同,他只有站到权利巅峰,才能让她一生无虞。 车外的陆五头皮发麻,这大逆不道的话能胡乱说嘛? 都不要脑袋了吗? 一个个胡说就算了,还一边涮火锅,那麻辣鲜香的味道让他惊恐的眼泪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能不能做点人做的事情? 陆五使劲儿吐槽,丝毫没意识到马车已经停下来。 “赶紧去生火。” 陆五恍若未闻,车夫斜睨了一眼陆五,这人该不会是个憨的吧? 这次她拍了怕陆五的肩膀:“去生火。” 陆五一头雾水:“生火做什么?” “吃火锅啊,马车里太小了,而且人家两口子谈情说爱,你凑过去干嘛?” 陆五更傻眼了,因为他发现车夫是个女人! “你……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简单一句话被陆五说得稀碎,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白痴。” 云烟缓缓说出两个字后跳下马车,还是自己动手吧,指望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呢。 陆五赶紧追过去:“昨晚你和我睡的?” 他昨晚上没穿上衣,还放屁磨牙,太丢人了! “想得还挺美!”云烟不客气地怼他。 陆五追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换了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觉得一定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但他作为男人,要主动承担责任。 “下次坐车上别睡得跟猪似的,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云烟善意提醒。 陆五挠挠头发,他不是不知中途会换上个大美女的吗?不然一定睁大眼睛等着。 “你别动,让我来。” 陆五追过去。 知道对方是姑娘后陆五包揽了所有的活儿,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坐下享受美味,但火锅的吸引力远不及眼前的姑娘。 “我叫陆五,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的名字能乱问吗?”云烟反问。 陆五突然想起问名是六礼之一,问了就得娶人家姑娘,他们才认识不久,有些唐突了。 不过不用尴尬,再聊别的就是。 “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做起车夫的活儿了?” 云烟撇撇嘴:“你当我愿意啊?还不是太多人想要你主子的命了吗?” 不然她堂堂副将怎么可能守在这里? “您辛苦,多吃点。” 陆五将第一筷子肉捞出来放进云烟碗里。 云烟见他还挺上道,心想做个朋友也不错,便说道:“老娘云烟,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还有姓老的啊。” 云烟的眼珠子差点掉碗里,惊叹道:“原来还有这么蠢的。” 陆五忙解释道:“我是太高兴了,我也没想到你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张口就说老娘啊。” “老娘乐意。” 陆五不敢再多话,漂亮的皮囊就该配这样有趣的灵魂。 吃饱喝足,苏宝儿和云烟下车消食,陆五趁机塞了一叠纸条给陆云深。 “主子,我知道你忙着追小姑娘,但不能不务正业。” 北疆军务和私下培植的势力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呢。 陆云深抿抿唇,他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 “你忙活半天,搞定没有?” 陆五很好奇,毕竟装可怜博同情吃软饭这样的追求方式他是第一次见。 如果有效果他改天也躲云姑娘怀里嘤嘤嘤。 陆云深沉默,距离搞定还差得远呢。 看出陆五的戏谑,陆云深缓缓说道:“本来我还想跟宝儿打听下老姑娘的底细和喜好。” “那是云烟姑娘,老什么…”陆五说了一半才发现主子是故意笑她。 唉,能不提他的囧事吗? 陆五缓了一下,等尴尬退散后他恭敬一揖:“有劳主子,事成了我请你喝酒。” “醉仙酿。” 醉仙酿是醉仙楼顶好的酒,每天限量供应十壶,一壶能卖出百两银子。 陆五心头直滴血,但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他还是点了头。 第60章 出路 陆五突然想起苏姑娘是醉仙楼的东家,吐槽道:“还没变成醉仙楼老板娘呢,就迫不及待开门营业了,也忒贤惠了点。” 陆云深冷眸一扫:“胆儿肥了?” 他不介意让陆五把以前欠的账一并还了。 陆五不敢再飘,忙说道:“主子,我见路边有甜果儿,我去摘些。” 小姑娘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下午苏宝儿一行人进入昭州境内,也就是平王的封地。 最直观的感受是这里的守卫更森严,城门要道全都设卡拦截,不过苏宝儿出手大方,也没人觉得离王会甘为面首,所以一路还算顺利。 其次就是昭州地处平原,沃土千里,河湖纵横,十分适合农耕,是个极富庶的地方。 以昭州为封地,可见庆丰帝对平王的偏爱。 只是平王大概率不会领他这份情。 因为大兴朝的封地一代而终,且没有治理权,再繁华富庶的封地只能带来银钱收益,比起至高无上的尊位差得远了。 相反这会让平王羽翼丰满,让他有跟秦王一战的能力。 到那时陆云深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那一天尽早到来。 眨眼功夫苏宝儿心思已经百转千回,可想出的办法可行性都不高。 陆云深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缓缓道:“别什么都想往自己肩上扛,有我呢。” 他的地位尴尬,却能在深宫生存,还能谋得军功,必然有自己的手段。 哪怕苏宝儿什么都不做,他也能护她周全,这是对男人最基本的要求。 他的话像有魔力一般,很快让苏宝儿心里安定下来。 “是我心急了。” 苏宝儿自我检讨了下,政局变幻莫测,眼下就逼自己选定方案完全是在为难自己。 还不如想出尽量多的方案,等具体执行时再见机行事。 陆云深浅笑:“你已经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人了。” “你见过很多?”心情转好的苏宝儿精确地抓住了重点。 陆云深下意识想否认,但自己都不信,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京城贵女如云,我走南闯北也见识了些,但让我心动的唯有你一个,以前是,以后更是。” 苏宝儿听得耳尖泛红,这人……真是擅长见缝插针。 自己也不争气,被他弄得心烦意乱。 “太热了。”苏宝儿用手给脸扇风降温,但在密闭的空间内全然没有效果。 她只好打开窗户吹风。 一旁的陆云深假装看风景,他知道见好就收。 看了会儿两人发现路上有很多难民,衣衫褴褛,神情颓废,跟昭州给人的印象格格不入。 陆云深敲了下车门:“陆五,去问问附近可有天灾? “是。” 陆五跳下马车,找了位坐在路边歇息的老伯搭话。 “大伯,你家可是遇到了变故?” 老伯惊恐万分地摇头,明显是有所忌惮。 陆五劝道:“我不是坏人,而且你们都打算背井离乡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见他有纠缠不休的意思,老伯干脆招呼家人赶紧离开。 云烟拿了些干粮过来,温和地说道:“我家主子乐善好施,想了解下有多少和你们一样遭灾的人,好给你们准备食物。” 几个小孩子看着云烟手上的馒头直吞口水。 家里过得最好的时候他们也很少吃白馒头,大多时候会往白面里掺玉米面和高粱面。 见大人还踌躇不定,云烟将馒头分给孩子。 “你们坐着让孩子吃饱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饿坏了。” 孩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就算噎到了还拼命往嘴里塞,云烟赶紧让陆五拿来水壶给他们倒水喝。 “没听说这边有天灾,怎么把孩子饿成这样了?” “是人祸,那些个当官的圈地囤地,把我们的地都收走了,还逼我们佃地种,要六成租子,要么就去做长工,壮劳力一个月才两百文,一家子一年忙到头连肚子都填不饱,现在又要征人头税,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别处寻生路。”老伯边说边抹眼泪。 “这是平王的封地,你们可以上京将贪官污吏的恶行告知他。” 陆五提议,皇子在封地上没有治理权,但有监督权,说话很管用。 “就是他开的头,我们告谁去?连议政殿上那位都护着他。”老者无奈地叹息。 “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老者点点头:“听说这次是建马场,牵连了不少人家。” “真不是人干的事情,没有地种庄稼会饿死人,没马场他能死吗?”陆五很气愤。 苏宝儿从车上下来:“我倒是有条路。” 老伯心里感激,恭敬地说道:“您说。” “西北江州是离王封地,治下清明,下一季会分发优质粮种,亩产可达五百斤,足够养活你们一家老小。” “五百斤?” 老伯很是怀疑。 他种了一辈子庄稼,就算是风调雨顺,肥料充足时也不曾有过这么高的产量。 苏宝儿很肯定:“是才研究出来的新种子,不够产量你可以找离王补。” “太好了,爷爷,我们快去吧?” 老伯的孙子兴奋地鼓掌,真有这么高的产量,以后可以每顿都吃饱了! 老伯沉默片刻才做了决定:“也唯有如此了。” 若是从前,他肯定不想子孙后代在北边苦寒之地受罪,但现在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最让他动心的还是治下清明,产量低点也不要紧,只要没人抢地就好。 “此去路途遥远,你们可将失地难民集中起来一起去。”云烟摸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多谢。” 老伯要跪下谢恩,被云烟拦住。 百姓苦,她能帮一点是一点,而且她也有私心,想借着老伯一家将消息扩散开。 跟难民告别后,陆五小声问道:“哪儿来的优质粮种?” 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还把人往西北骗,合适吗? “我说有自然会有,只是王爷能否保证我的粮种能落到百姓手里?” 陆云深肯定地点头。 陆五搓搓手:“那个……我们在北疆有几千亩地,可否给我们留点?”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陆云深解释道:“你别误会,北疆地广人稀,不是从百姓手里抢来的。” 第61章 重色轻友的女人 苏宝儿知道江州的情况,陆云深能囤几千亩地不稀奇。 她还知道他屯田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因为拨给他的粮草军饷时常短缺,还无处申诉,只能自己补上。 “回头给你冬小麦的种子,具体事宜等到京城了去找我二哥。” “你二哥捣鼓的种子?”陆五很吃惊。 苏宝儿骄傲地嗯了一声,她二哥喜欢钻研农耕技术,听她说了杂交技术后一直在研究,现在已经小有所成。 不仅如此,他还总结了一套种植方法,能提高种植效率和产量。 陆五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也为自家主子和苏宝儿松了一口气,有这么厉害的二哥,别说离王正妃,就是日后他家主子登基,要立她为后都没人敢多说一句,因为说了就是跟所有吃粮食的人为敌。 “一点种子而已,笑那么荡漾?” 云烟白了他一眼,她还是觉得保家卫国的红凤将军功劳更大。 “那是一点种子吗?粮食产量高了,能养活更多人,好处多得很,咱单说打仗,大兴兵丁充足,粮草齐备,还怕打不了胜仗吗?” 云烟如醍醐灌顶,但还是不想承认别人比她心中的战神厉害。 对了,苏家人颜值都不错,苏二哥肯定也不差,他要是娶了红凤将军,那就可以一样厉害了。 想到办法后云烟立马不纠结了,又恢复了和陆五有说有笑的状态。 识海内二哈很生气。 平王作死是好事,不仅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还往江州输送人口,明明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怎么一个个就气得顾不上它的漫画了? 它还想一出生漫画就风靡大兴,风头无双呢。 说明下辈子它都可以靠脸吃饭了。 苏宝儿盘腿坐下,打算跟二哈好好讲下道理。 “人命是大事,你懂吗?而且百姓都饿死了,以后谁给你捧场?” 二哈不以为然地说道:“人哪这么容易饿死?你把药圃里苗儿弄出来分一分,大家靠卖药就能维持生计了。” “还瞒我什么了?” 苏宝儿揪住二哈的耳朵。 这个操作她没在操作说明中见到,可见二哈又藏私了。 “宝哥,拿药苗出来按种子的十倍折损寿命,我寻思着你肯定舍不得。” 苏宝儿看了下面板,低等级的还好,高等级的种子要数十天寿命,还要再乘十……她的确舍不得。 这感觉真特么憋屈。 嗯……不如继续做马甲任务? 她看了眼陆云深,还挺顺眼,可以试着处处,等感情到位再考虑要个爱情的结晶。 当然,要是发现不合适,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因为在她看来,生命的长短远比不上质量重要。 二哈清清嗓子:“我还可以透露一个消息给你,下一个任务是药材商哦。” 苏宝儿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二哈皱着眉头:“宝哥,你能不能有点表示?” 它暗搓搓计划了很久,却连个眼神都没得到,显得它很蠢。 “我刚拒绝他,这会儿又急着和他生娃,你觉得合适吗?”苏宝儿反问道,这么反复无常,陆云深说不定会以为她脑子坏了。 二哈了然,原来不是不心动,而是要再装一会儿矜持。 宝哥这爱面子的毛病这辈子怕是都改不了了。 它更喜欢把这种行为称作矫情。 好在不影响啥,它已经用剩下的积分将宝哥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一次就能怀上崽儿,时间还很充裕,可以让她慢慢矫情。 苏宝儿拍了下二哈的狗头:“又有什么坏心思了?” 这货眼珠乱转的时候绝憋不出好屁。 “我是觉得你对爱情郑重的态度很好,以后要向你学习。”二哈摇摇尾巴。 “少来这套!” 二哈假装没听到,总来这套的原因是管用,被这么一夸,宝哥就不会揪着之前的问题不放了。 正如它所料,坏心思的事儿翻篇了。 不过不是因为它马屁拍得好,而是陆云深在喊苏宝儿。 看着苏宝儿毫不留恋的背影,二哈咬咬牙,这重色轻友的女人,祝她年年都怀,年年都生! 进入昭州内地后贫富差距越发明显。 街上贩卖金银玉器香粉丝绸的店宾客满门,却有大把人饿得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特别是饿得直哭的孩子,让人心疼。 “你家平王没长脑子么?”苏宝儿蹙眉问道。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以后很多年要靠这块土地吃饭吗?怎么可以这样竭泽而渔? 陆云深冷淡地说道:“不是一路人,不清楚。” “这么讨厌他?” 陆云深点点头,陆云瀚从小仗着父母宠爱没少恶心他,直至现在他看到那张脸都反胃。 苏宝儿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帮你揍他。” 从她决定考察陆云深时他就是她的人,她从不让自己人受委屈。 陆云深发自内心地笑了,他喜欢她毫不遮掩的维护。 路边,一小厮正用扫帚驱赶门口的乞丐。 “一群臭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你们能待的地方吗?赶紧滚,不然老子把你们腿打断!” 能来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他就怕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冒犯了贵人,还连累他。 在鞭子落下之前,云烟飞身而至,一脚踹开了小厮。 “就你也配自称老子?” 她向来以老娘自称,老子不成了她的男人了吗? 小厮捧着肚子哀嚎不已。 陆五立即停下马车,跑到云烟旁边,防止她被人欺负。 与此同时掌柜听到外面闹腾的声音也快步出来。 见不是手下人得罪了贵人,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云烟抬头看了下牌匾,上面有三个烫金的字,是金玉轩。 这个她知道,金玉轩是长公主名下的首饰铺,极尽奢华,颇受上流人士追捧。 可这又怎样? 堂堂护国公主不守国不爱民,整日铺张奢靡,贪财跋扈,谁承认她的身份? 云烟轻蔑地说道:“以为主子厉害,养的狗就能高人一等?” “你骂谁呢?” 掌柜阴沉着脸,显然是动了真怒。 云烟嗤笑一声:“谁叫得欢谁是狗。” 第62章 来活儿了 “都过来,此人公然辱骂公主,将她拿下送到京城问罪!”掌柜一挥手,身后涌出好些护卫。 小小的首饰店蓄养了上百护卫,很快就将云烟和陆五团团围在中间。 “现在就磕头认罪,兴许我还能放你一马。” 掌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烟,还用折扇敲自己的掌心,样子十分欠揍。 “天下人死绝了也轮不到你来放我。”云烟懒懒地说道。 “姑娘,你别犟,这人得罪不得。” “千万别犯傻,丢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掌柜老爷,她是为了救我们,我替她跪,求你放了她。” 被小厮驱逐的人或劝云烟或求掌柜高抬贵手,人家姑娘为他们出头才遭了灾,总不能冷眼看着。 云烟拍着胸脯说道:“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他狗仗人势。”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掌柜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有言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可不是这个理儿么? 收到命令,护卫纷纷动手。 “有种冲我……” 陆五有心替云烟挡着,但没等他说完,云烟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挽起袖子冲入护卫中间。 她的力气奇大,招式干净利索,直接拎着护卫扔到墙角。 一声声惨叫声后,墙角堆了十来个人,最下面几个直接被砸晕了。 “还来吗?” 其他护卫被吓到,不敢轻易动弹。 陆五的心情跟护卫差不多,这…特么太虎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够资格驾驭这样的女人。 可又觉得她的一招一式都充满力量感,莫名地吸引人。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抓人,丢了公主的面子,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尖着嗓子叫唤。 陆五嘲讽道:“闹了半天原来是个阉狗!” “你信口开河!”掌柜用之前的声音辩驳。 还一再安慰自己刚刚太着急才破了音,旁人定不会多想。 “不让人胡说你倒是装得像一点,瞧你胡子都飞起来了!”陆五指了下嘴角。 掌柜伸手去摸,胡须好好的,可他的行为就是欲盖弥彰。 陆五和云烟不厚道地笑出声。 “他被割掉的又不是脑子,怎么这么蠢?”陆五面露不解。 “他之前可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了那个就不能思考了。” “还是你聪明。” “那是!” 俩人一唱一和,把掌柜气得七窍生烟:“把他们抓起来,每个人赏一百两!” 在银子的驱使下,护卫又精神起来。 可下场依然是像下饺子一样被扔到一边,只是换了个地方堆人。 护卫再次踌躇起来。 银子是好东西,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五人一组,轮番上。”掌柜命令道。 这女子的优势是一身蛮力,一时半刻还行,时间长了肯定会体力不支。 云烟轻蔑一笑,和她比体力,再多一倍人她都能应付过来。 为了震慑掌柜,她的动作快得出现重影,而且不再单纯是扔人,而是拳拳到肉,打得护卫哭爹喊娘。 不多会儿,护卫连一个能站起来的都没有。 云烟站到掌柜面前:“你说谁是狗?” 她脸上溅了血,龇牙一笑血流进了嘴里,她用舌头一舔,像是品尝美味。 掌柜腿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汪汪叫了两声。 是狗怎么了,能保住命比什么都强。 “放我出去,我弄死他!” 二哈气得在识海里乱转,特么的,叫这么难听,简直是在侮辱狗。 苏宝儿安慰道:“他跟你不是一路狗,别生气。” 二哈昂起高傲的头颅,宝哥说得有理,狗也分三六九等,那人是狗也是最低等的狗,和它扯不上关系。 “差不多行了,走吧。” 苏宝儿出声道。 云烟又踹了掌柜两脚才回到马车上。 “你不用怕他们报复,回头我告诉将军,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些混蛋。”云烟骄傲地说道。 苏宝儿干笑两声,这个事儿十个红凤来了也要从长计议。 因为昭州的问题不在金玉轩,而是上层对底层的残酷剥削,唯一的解决办法是给上层换血。 可平王是帝后的心头肉,眼下还动不了他。 云烟不服气地说道:“你不信我是不是?红凤将军一直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朝堂上不讲军规,那位也不讲究这些。” 苏宝儿淡淡地说出问题所在。 云烟沉默片刻,忐忑地问道:“我是不是给将军惹麻烦了。” “也不算,至少让他们知道不该欺凌百姓。”苏宝儿又道,“去赌石坊。” 云烟很乐意去瞧热闹,可突然想到陆云深,这位身份特殊,去那种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不太好吧。 “你这么一闹早给人盯上了,破罐破摔吧。” 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探探那些人的实力。 云烟点点头,拉着缰绳往赌石坊驶去。 “你刚刚怎么不拉着我点?让我惹这么大事!”云烟很后悔。 这次将军给他的任务是将陆云深安全送达京城,都办砸了。 陆五挠挠头:“想拉来着,可你没给我机会。” 旁人只看到她力气大,能单手拎起一个壮汉,但懂武功的人都看得出她最厉害的是轻功,速度快得不行。 “回头陪我念佛去,静静心。” 陆五欣喜地应下,独处好,他肯定能找到机会表明心迹。 云烟拍拍他的肩膀:“真是好兄弟,有空请你喝酒!” 陆五心里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去他娘的好兄弟! 到地方后,苏宝儿独自进去。 这么做主要是替老板考虑,怕他接受不了。 赌石坊占地极大,里面到处是形状大小各异的石头,像个小小的石头城,客人穿梭其中,用自己的方式选择心仪的石头。 苏宝儿将肚皮朝上睡觉的二哈喊醒。 “来活儿了。” 二哈蹭一下站起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它最喜欢这活儿了。 那精神头让苏宝儿觉得二哈选择当狗是个正确的选择,不然做了人,肯定是赌徒一个。 “姑奶奶,您又来了。”老板点头哈腰地招呼。 十年前她第一次来挑了十块石头,开出来以后个个种好水头好,价格足足翻了千倍有余。 第63章 开出祖母绿 之后他的赌石坊成了她的移动钱庄,手头紧了就来,来了就绝不空手走。 偏偏他还打不过,只能强颜欢笑地伺候。 苏宝儿看了他一眼:“本来只想挑一块的,看你跟苦瓜一样的脸又觉得手痒。” “我换个笑得灿烂的来,您千万高抬贵手。”掌柜唤来一个伙计:“小丁,好生招呼苏姑娘。” 店里就数他爱笑,人长得也不错,肯定能讨苏姑娘欢心。 老板临走前对小丁比划了个向下的手势,生怕小丁会错意,忽悠着苏宝儿往多了挑。 小丁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他才来赌石坊一年,但苏姑娘名头已经听了许多遍。 据说从没失手过,最差一次也翻了百倍。 “苏姑娘,外头都是普通货色,没什么好看的,我带您到精品区看,那儿都是好东西。”小丁提议道,根据他的经验少逛能有效减少买石头的数量。 苏宝儿摇摇头:“不用。” 小丁察觉到苏宝儿性子冷,不敢多言,只老实跟在她身后听候差遣。 但看苏宝儿全程跟逛街一样,他觉得她没传言中那么厉害。 才转到贵宾区,二哈激动得用爪子刨地:“左手边第二个,快去开,里头是好东西。” 在赌石上苏宝儿对二哈百分百信任,对小丁说道:“就这块了。” 石头个头不大,颜色暗沉,不不像好东西,小丁喜上眉梢,他的赏钱有了! “这石头标价十八两银子,您觉得成吗?”小丁询问道。 苏宝儿拿出两锭银子:“剩下当做解石费。” “成,我就给您安排。” 小丁利索地收下银子,解石费顶天一两银子,剩下的便是他的了。 今儿这到差事极好,耗时少,回报高,苏姑娘要是能常来也挺好。 解石处在后院,一共三个解石台,都已经有人,小丁将苏宝儿请到休息区,又奉上茶水:“您先歇着,等有了空台就给您解。” 苏宝儿也不急,坐在一旁看人家解石。 最靠近的台子上是位贵公子。 见苏宝儿感兴趣,小丁善解人意地说道:“这位是封家小少爷,要不介绍您认识下?” 苏宝儿眯眯眼睛,封家是世家大族,清贵雅正,子孙多入朝为官,百年间培养了三代宰相,到大兴朝时太祖皇帝废除了丞相,改用六部内阁制,当前的掌权人封全盛官拜首辅,两年前才告老还乡,唯一的败笔就是把小少爷养成了纨绔子弟。 “封少爷,你这块石头选得不错。” “一刀就见了绿,肯定发了!” “见者有份,一定要请我们喝酒。” 封天建知道赌石行里一刀穷一刀富的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志得意满。 毕竟他混迹于此三年整,还是头一回挑到一刀见绿的。 二哈轻哼一声:“瞎嘚瑟,一会儿有得哭。” “白底飘绿,不至于这么差吧。” 苏宝儿跟二哈学了点,翡翠按种水大体可分为豆种、糯种、糯冰种、冰种、高冰种、冰玻种和玻璃种,其中玻璃种最贵,那位封少爷的翡翠应该属于糯冰种,颜色翠绿,就水头而言属于翡翠中的中档货,不至于到哭的地步。 “你等等看。”二哈不说具体原因。 解石师傅一刀刀往里切,结果刀刀是石头,最后开出的料子很薄,还有一横一纵两条大裂,没有太大价值。 夸陆云深的人恨不能把之前的话吞进去。 “陆少爷,不如您再去挑一块?” “对,都出绿了,说明你的运气不错,再来一个比这好。” 干巴巴的安慰没让封天建的心情好转,反而让他觉得一群人在看他的笑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邪火。 又怕别人说自己输不起,只能憋着。 转身看到苏宝儿一派风轻云淡,他立马动了心思。 封天建看了眼苏宝儿的石头,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别说开出好料子,怕是见绿都难,有个给他垫底的,他就能开心点了。 “把她的石头送过去切了,算我账上。” 苏宝儿放下茶盏:“账已经结了。” 在赌石坊里最好不要和别人有金钱纠葛,不然容易因为东西归属起争执。 封天建轻嗤一声:“还不识好人心,你就是开出金子我都不贪你的。” “再好不过。” 苏宝儿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封天建怕被眼前的女人气死,赶紧去看解石。 一刀下去,是石头,封天满意地点点头。 苏宝儿没受到任何影响,老神在在地坐在位子上喝茶。 等第三刀下去,封天建傻眼了,从缺口看翡翠水润通透,翠绿欲滴,宛若一潭碧水,美得惊心动魄,这是最好的玻璃种,还是玻璃种中的极品祖母绿! 周围的人都沸腾了。 “是祖母绿!太漂亮了,我还没从见过这么完美的颜色。” “师傅,你别停,都切开看看,这块翡翠怕是不小!” “水头太好了,说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姑娘,你发财了!” 解石师傅用刀削去外层,剩下的用工具慢慢蹭,这么好的翡翠多刮掉一点都让人心疼。 小丁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翡翠上,他偷摸去跟老板汇报。 “是祖母绿,那么大一块!” 小丁比划了大小。 石坊老板吞了下口水,他开赌石坊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自是眼红的,但那人是苏宝儿,他便作罢了。 十年前苏宝儿就能撂倒几十个壮汉,十年后她武功定然精进,而他从壮年步入老年,拿什么跟她斗? 再说他把原石运回来以后已经筛选过,容易出好料的都直接开了,剩下的才放在赌石坊售卖,还掺了双倍的普通石头,她还能选出祖母绿的原石,这本事不容小觑。 而且她来的次数不多,尚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好一会儿没等到老板的指示,小丁催促道:“不动手吗?” “各凭本事的事情,你不用多说。” “那我再去招呼苏小姐。”小丁神色恭敬,但才出房门就换上不屑的神色。 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也不知道老板忌惮什么,那翡翠价值至少数十万两黄金,就是拼了命也值得。 第64章 最喜欢撬墙角 另一头,苏宝儿带着刚开出的翡翠出了赌石坊。 “怎么用了这么久?那位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云烟迎过去,对离王有点不满。 她宝哥出于好心才护送他进京,可他倒好,居然想限制宝哥的自由,简直不知所谓。 “寻摸到个好东西,解的时间长了点。” 云烟掀起红布看了一眼后匆忙将红布盖回去,这料子翠绿通透,一看就是好东西,让人看了去不得了。 “这值老多银子,你怎么能这样大喇喇捧出来!”云烟很心疼料子。 直接放托盘上不怕磕了碰了吗?好歹用绒布包上放盒子里啊。 苏宝儿点点头,然后从袖袋里拿出两张十万两的银票:“去安置下难民,尽量把人往江州迁。” 昭州农耕业发达,几乎个个都是侍弄庄稼的好手,还擅长精耕细作,而江州因为不缺地,种植方式粗犷,产量极低,有这些人迁入,情况将大大改善。 不然就江州原始的种植方式,只会白瞎了二哥的优质种子。 “好咧!” 撬墙角这种事她最喜欢了。 俩人正聊着,封天建追了过来。 “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恕罪。”封天建作揖赔礼。 他狂热的眼神让云烟心生戒备:“你是谁?有什么事?” 一边说她还一边给弟苏宝儿使眼色,让她带着翡翠先上马车。 封天建解释道:“我是封家少爷,在本地小有势力,想护送姑娘一程。” 赌石坊人多眼杂,肯定有不少人盯着苏宝儿,有他在,那些宵小之辈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云烟直愣愣地拒绝了:“无功不受禄,而且我家宝……姑娘敢到这里来,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她见识过宝哥的易容术,等会儿找个无人的地方乔装打扮一番,保证她家人都认不出来。 不料苏宝儿看向封天建:“什么是条件?” “不是条件,是我想拜你为师。”封天建真诚地说道。 苏宝儿权衡片刻才道:“上车吧。” 云烟冲陆五挑挑眉,刚刚陆五还说宝哥和陆云深关系不一般呢,明明就是瞎扯。 陆五看了眼封公子,忍不住替主子捏一把汗。 这家伙出身名门,白净俊俏,还带着股书生气,搞得他都不确定了。 藏在暗处的人看到封建天上了马车纷纷跺脚叹息,因为快到嘴的肥肉眼睁睁地没了。 小丁却不肯放弃,他动不了封少爷,但别人能,他可以将消息卖给能动他的人,抑或等苏宝儿和封家达成交易后再抢银子。 车上陆云深的脸黑得快滴墨,才个把时辰的功夫,居然给他勾搭个男人回来。 真想把她锁起来。 但只能想想,真这么做了,苏宝儿非拆了离王府的屋顶不可。 封天建丝毫没察觉到某人的低气压,自来熟地倒了两杯茶。 “师父,您喝茶,这位师娘……也喝茶。” 陆云深看封天建瞬间顺眼了许多,虽然师娘这称呼有点怪,但是能看出他和宝儿之间的关系还挺有眼力见儿。 苏宝儿空间里有玉石通史,玉石鉴定等书,都是二哈精心搜集的,看完不说成为玉石大家,至少不会再让赌石坊里的伙计牵着鼻子乱买一通。 但当着外人的面儿不好往外拿,她便捡了要点说了下。 听完封天建心服口服:“多谢师父教诲。” 他觉得自己像迷路许久的人突然遇到了引路人。 “回头我把书找出来,你先看着,回头找个赌石坊细说。” “刚刚那个不行吗?”封天建有点急躁。 他接触赌石三年,还没开到过一块像样的翡翠,倒是让家里人把棍子打断了几根。 苏宝儿摇摇头:“不能逮着一家薅,把人薅秃了人家跟你急。” 赌石坊的老板能拿到这么多原石,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不动手不是收拾不了她,而是觉得不值得大动干戈。 “有理,都听师父安排。” 封天建顺从地点点头。 赌场见人品,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入夜,醉仙楼客院。 云烟苦着脸禀报:“宝哥,封天建的爷爷在前厅,说想见你。” 封天建的爷爷名为封全盛,官至内阁,为人古板,擅长说教,曾逮着红凤将军不敬皇帝这件事说教了半天,当时她也在,直到现在说起封阁老她还心有余悸。 苏宝儿也怕唠叨,可人在前堂等着,不去不行。 云烟弱弱地问道:“我能不去吗?” “不能,这次咱手上有人质,不用怕他。” 苏宝儿果断拽着云烟一起去,万一挨训好歹有个分担火力的。 云离默默决定有机会赶紧开溜,让宝哥自求多福。 到了前厅,苏宝儿给封阁老见礼。 “封天建在你这儿?”封阁老没好气地问道。 苏宝儿直起身,自己找了地方坐下,老神在在地说道:“阁老,我如今是封天建的师父,他的未来很大程度跟我有关系。” 所以就别跟训孙子似的训她了,能客气点就更好了。 封阁老深吸一口气,将怒容收敛了些。 “不知你对赌石是何看法。” 苏宝儿答道:“有人为了玩闹,有人玩物丧志,也有人精于此道,全看个人选择和自制力。” “你觉得封天建当归属于哪类?”封阁老再问。 “玩物丧志。” 苏宝儿没有丝毫迟疑。 这大实话让封阁老有些意外:“你倒是实诚,那我便舔着脸问一句,你为何还收封天建为徒。” 封天建是他的小孙子,从小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他把他当做接班人全心全意栽培,他也争气,十岁中秀才,十三岁成了举人,偏偏在秋闱前夕去了赌石坊。 从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实在让人痛心疾首。 “堵不如疏,封少爷醉心于此,不过一个不甘心而已。” 苏宝儿想做的是消除他的不甘心。 封阁老厌恶地说道:“和赌沾边十有九骗,他当然不甘心。” “此言差矣,玉石行家能通过外皮颜色声音等判断原石优劣,赌博好手能听声辨点,这都是实打实的功夫,不比您寒窗苦读来得容易。” 第65章 做人不要太暴躁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是老朽着相了。” 封阁老嘴上如此说,火气却更旺盛。 因为他那傻孙子不是行家也不是好手,净送上门给人涮,还毁了自己大好前程。 “俗话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封天建生来是猫,不会在鼠道蹉跎到老,阁老放心,我有把握将他引到正途上。” 苏宝儿很自信,她收封天建为徒不是图他能震慑宵小之辈,而是他并未丧心病狂之徒,值得拉一把,当然,也有给陆云深铺路的想法。 “放心?可我才收到消息,你和离王是一伙的!”封阁老激动地敲了敲拐杖。 封家的规矩是不参加皇储之争,因为一个不小心就要赔上整个封家。 可他的孙子和离王有牵扯,全天下都会觉得他支持离王。 他简直冤得无处说理。 苏宝儿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站离王,不知您中意的是秦王还是平王?” “全凭陛下心意。” 封阁老朝京城的方向拱手,一直以来封家谁都不站,只拥护正统。 “阁老乃忠君清正之流,可这天下不是一人一姓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您所求的太平盛世也不是一家繁盛,而是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说到底皇位可以换人坐,国号年号可以变,只有脚下这片土地永恒不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世代相传。 封阁老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细想之下又觉得苏宝儿所言甚是,心里不由有些慌乱。 好在经历过大风大浪,他仍面不改色地说道:“圣人言先忠君再爱国,你休得胡言,老朽家中事务繁杂,告辞。” 苏宝儿心情极佳,因为她知道封阁老若不是心虚,绝不会这么快离开。 终于把茶沏好的云烟一脸错愕:“这就走了?” “不然呢?把你送封府上两天课?” 苏宝儿坏坏地问道。 云烟赶紧告饶:“千万别,一天不到晚我就得疯。” 封天建生来就在封家,实在太可怜了 所以当晚云烟给他送饭的时候特意加了两个鸡腿。 “我们明日启程去京城,宝哥让你先看这些书,等事情了了,她再来寻你。”云烟指了指托盘里的书。 在封天建心里京城是个好地方,因为那里纨绔多,赌石坊也多。 他当即表态:“师父是长辈,哪有让她奔波的道理?我跟着她便是。” “那位是离王,宝哥的意思是你在家等着,省得东窗事发连累了你。”云烟劝道。 封天建拍了下胸脯:“我堂堂七尺男儿会怕被连累?从师父收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做好同生共死的准备了。” 至于封家……他明儿写封断绝关系书便是,绝不会玷污了封家的名声。 翌日,云烟加了一辆马车。 封天建独自坐在里面看书,这些书言之有物,他看得津津有味。 等走到人烟罕至的地段,马车突然停下,封天建差点滚下马车。 而闭目养神的苏宝儿瞬间睁开了眼睛。 她知道截杀离王的人来了。 “如何?”苏宝儿出奇地冷静。 云烟吞了下口水,胆气不足得说道:“只我和陆五够呛。” 对方人数多,还气息内敛,一看就是高手。 陆云深立即挡在苏宝儿身前,像护崽儿的母鸡。 “一会儿你先走。” 他们要的人是他,逮到他了,就不会为难苏宝儿。 她一个生意人本也不该牵扯到皇储之争里面来。 只是想到可能再见无期,他忍不住定定地看着苏宝儿的脸,似乎是想将她的模样刻入脑海。 陆云深那双情深似海的眸子让苏宝儿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二哈忍不住念了首酸溜溜的诗。 苏宝儿给他一记刀眼:“丫别成天看热闹不嫌事大。” “死到临头了,离王想躲在女人身后作甚?难不成是怕到下面太孤单,想找个女的垫背?”一黑衣人出言讥讽。 苏宝儿寿命都是一天天赚回来的,金贵得很,她最见不得人咒她死。 一怒之下,她拨开陆云深。 “在里面老实待着,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呢。 ” 苏宝儿从剑鞘抽出一把软剑,雄赳赳地下了车。 “是哪个满嘴喷粪?” 苏宝儿扫了眼拦路的黑衣人。 之前说话的那人再度开腔:“难道不是垫背,是离王想用你换自己一条命?” 苏宝儿手指微动,一根银针没入黑衣人颈间,人没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随后下车的陆云深很不赞同苏宝儿的做法。 “得罪你的人直接杀了便是。” 他的女人不需要受委屈。 “做人不要太暴躁,杀人不好。”苏宝儿安抚了下陆云深,然后对黑衣人说道,“这是一万两银票,要么拿钱走人,要么死。” “呸!小娘们儿口气还挺大,兄弟们,别馋那一万两,咱连人带钱一道抢了!” “老大英明,这小娘皮开了几家首饰店,富得流油,一万两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咱顺便把店也抢了,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 苏宝儿嘴角微扬:“希望你们下辈子能识点时务。” 她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但有人作死,她不拦。 苏宝儿将银票揣进怀里,然后打了个响指,十二个黑影从各个方向窜出来,整齐划一地站到苏宝儿身后。 “是凤隐军。” 一个黑衣人颤声说道。 传闻红凤将军有十二隐卫,武功高强,战无不胜,早知道刚刚就拿银子走人了。 为首的黑衣人见手下人打起了退堂鼓,忙大声说道:“噱头而已,被给她骗了,都上,给我捉活的!等晚上咱们兄弟有福同享,疼得她不要不要的!” 陆云深向满嘴荤话的人发难。 有了带头的,两拨人马很快打成一团。 拥有凤隐军的一方明显占着绝对的优势,将将一刻钟的时间一切归于平静。 陆云深眼尖地看到了苏宝儿裙摆上的一抹嫣红,匆忙抱着她上了马车。 “你受伤了。” 苏宝儿别扭地说道:“不是我的血。” 陆云深自然不信,因为说话的功夫又涌出一滩。 第66章 食色性也 陆云深作势要解苏宝儿的腰带。 苏宝儿忙用双手护着衣服:“我没事。” 陆云深皱皱眉头,之前她跟他说病不忌医,医者眼里无性别之类的话,怎么轮到自己就扭扭捏捏了? 苏宝儿见他不依不饶的,只好极小声地解释:“我真的没事,只是侧漏。” 陆云深脑门上全是问号,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月信知道吗?” 陆云深点点头,这个他知道一点。 苏宝儿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就刚刚动得太厉害,那个血漏出来了。” 陆云深的眼神突然变得黏糊,因为他想到三天前苏宝儿让他送的东西,原来那不是垫胸的。 “很好笑?”苏宝儿给他一记刀眼。 陆云深憨憨地回答:“没笑你,我笑是因为你没事。” 他不会说是有小部分原因是出于心底隐秘的喜悦。 虽然他喜欢苏宝儿不会因为外因有所改变,但……咳咳,食色性也。 才几句话的功夫,云烟从战场边缘飞奔到马车旁边,大声喊道:“将军你赶紧出来,你要不给我个解释,我放火烧了你的马车!” 明明是将军本尊,可她一直自称是将军的朋友,把她当傻子一般戏弄好玩吗? 陆五像被雷劈了一般,马车里的明明是苏宝儿,怎么成红凤将军了? 但他毫不怀疑云烟的判断。 因为云烟是红凤将军的副将,是最了解她武功路数的人。 难怪他第一次摸进苏宝儿房间时被擒住,不是他点背,也不是担心主子导致心情焦躁,而是单纯地技不如人。 陆云深将人抵在车壁上。 苏宝儿心脏扑通乱跳,眼神闪躲:“干什么?” “你还藏了多少身份?”陆云深凑进苏宝儿的耳朵,有几分逼问的意思。 先是医仙,再是醉仙楼和琳琅阁东家,这会儿又成了红凤将军,他的直觉告诉他,她远不是这样简单。 “女人是书,得慢慢翻。” 苏宝儿戳了下陆云深的的胸口,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他靠得太近,让她觉得很有压力。 陆云深恋恋不舍地撤开一些距离,唯一的安慰是未来还有几十年,他有的是时间剥开她的外衣。 云烟威胁的话再度传来,苏宝儿挑挑眉:“小命要紧,你觉得呢?” 陆云深深吸一口气,掀袍下车。 云烟性子暴烈,让她等急了,她真能做出烧马车的事情来。 没等他站稳,云烟就怒气冲冲地发问:“将军呢?” “她衣服上沾了点血,要换一身。” 云烟心里狐疑,他家将军上战场时哪次不是浴血奋战,从没这么矫情过,不用想,肯定又是敷衍她。 等苏宝儿换完衣服,看到委屈得快哭的云烟,她十分内疚。 “亲戚造访,耽误了会儿。” 云烟不说话,她可没这么好哄。 苏宝儿无奈地叹息一声:“别人都觉得兵权是好东西,只有拿到手才知道那是悬在头上的刀,没了自由不说,还会因为那位的猜忌丢了命,另一个原因就是旁人知道我站在离王这边,朝堂必有动荡。” 云烟想想,的确是这个理儿,便接受了苏宝儿的说法。 心里还泛出些许心疼,将军实在太难了。 苏宝儿摸摸下巴:“我不是有心骗你,只是身份如此,不得不低调行事,但错的确在我,所以我决定我亲自下厨,跟你赔礼道歉。” “两顿。” 云烟竖起两根手指讨价还价。 苏宝儿的厨艺极好,只是太忙,很少进厨房,若能吃到两顿,便是骗她一辈子她都愿意。 “成交。” 云烟心情瞬间恢复。 哄好云烟后,刚好凤隐军过来汇报道:“后腰处有虎头纹身,是黑虎门的人。” 苏宝儿眯了眯眼睛:“还挺有钱,可惜没找对人。” 黑虎门当家人才不认人,但凡银子到位,什么生意都敢接,就是本事太差。 那些人有钱也挺好,她的琳琅阁才有赚头。 深夜,皇宫。 蒋皇后靠在软塌上没有丝毫睡意,宝琴劝道:“娘娘,该安歇了。” 这个时候宫门已经落锁,不会再有消息传进来,而且皇上也歇在了新晋封的谢美人处,没继续等的必要。 蒋皇后揉了揉额角:“明天让蒋家再派人手,一定要把他处理掉。” 得不到确切消息,她实在无法安寝。 “是。”宝琴郑重应下,“再有两日您要随陛下去迎接秦王凯旋,您要养好精神,天下臣民还等着瞻仰您的风采呢。” 蒋皇后点点头,起身让人伺候。 听新来的宫女夸她皮肤好,难怪深得圣心时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眨眼便是两天后,帝后率百官到城外迎接大军,场面浩大。 秦王翻身下马,行到帝后面前行礼。 “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秦王行礼才到一半,皇帝就将人扶起:“吾儿不负众望,将北戎人赶回老巢,当赏!” “儿臣惭愧,全靠将士一心。”秦王谦虚地说道。 如今他在意的不是功劳,也不是父皇的夸赞,而是想让将士归顺,忠心于他,所以他不介意将功劳分与众人。 见他如此识大体,皇帝龙颜大悦:“赏,都论功行赏!” 按理说应该在庆功宴上封赏, 但庆丰帝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立秦王为太子,这是他曾经的承诺。 帝后相视一笑,又仿佛回到了情深意浓的时候。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宣旨太监刚开始念唱,一辆富贵华丽的马车突然驶入众人视线中。 “陛下,且慢。” 车夫高声阻止。 马车缓缓停下,一男一女先后从马车上下来。 庆丰帝身边的福公公小声说道:“老奴瞧着那人是离王。” 庆丰帝久居上位,情绪控制得极好,但这次却没藏住怒容,他派了人,皇后和蒋家更是小动作不断,他怎么你有命回来? 不多久,陆云深走到近前。 “儿臣拜见父皇。” 跟在陆云深身后的苏宝儿行了福礼,敷衍着说了句陛下万福。 庆丰帝脸上阴云密布,福公公笑着打圆场:“离王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陛下听说您下落不明时都晕厥了。” 第67章 赐婚 “儿臣不孝,还请父皇恕罪。” 陆云深跪地请罪,言辞恳切。 “你受苦了,快起来吧。”庆丰帝挤出个慈祥的笑容。 福公公最明白皇帝的心意,知道他对陆云深没有舔犊之情,还忌惮他的功绩兵权,装不了太久慈父,他便岔开了话题。 “王爷,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很多人竖起了耳朵,还偷偷打量苏宝儿。 因为离王以前身边从未有过女人,今天却带着她来砸秦王的场子,身份肯定不一般。 陆云深冷淡地说道:“这位是琳琅阁阁主苏宝儿,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苏宝儿瞥了一眼陆云深,难道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暗杀还不足以让他见识到自己的能力? 她不是菟丝花,不需要生活在别人的庇护下。 不过心里又甜丝丝的,因为他对她的维护几乎是出于本能。 陆云瀚轻佻地打量了下苏宝儿,杏脸桃腮,翩然惊鸿,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玩味地说道:“大哥艳福不浅,危难之时都能邂逅到如此佳人,希望大哥不吝赐教,好让弟弟早日觅得良人。” “民女听了许多关于离王的事迹,心生仰慕,见离王伤重,哪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平王若是羡慕,也可照着离王的路走一遍。” 苏宝儿脆生生地说道,维护之意分外明显。 陆云瀚捏紧拳头,在他听来苏宝儿就是笑话他比不上陆云深。 若是平时早给这牙尖嘴利的女人好看,可这会儿文武百官都在场,还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他要注意形象。 他看向蒋皇后,想让她出面教训苏宝儿。 可蒋皇后没在意他的小动作,此时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仰慕二字。 离王已近弱冠之年,选妃不容再拖,但人选上她很头疼,因为既不能让离王得了实惠,又要能堵住悠悠众口,实在是难。 没想到现成的人选自己送上门了。 苏宝儿没有家族势力,琳琅阁倒是小有名气,但资历浅,财力浅薄。 再者在京城立足只有名声可不够,还要有够硬的后台。 苏宝儿名不见经传,自然没这个能力,离王不受圣宠,也不够格儿,所以琳琅阁的下场注定是被人吞并。 也就是说苏宝儿对离王毫无助益。 偏偏有救命之恩在,谁都说不出她配不上离王的话来。 而且最好由苏宝儿提出婚事, 那就谁也别想把苛待原配嫡子的帽子扣到她头上。 心里的小算盘打完,蒋皇后看向苏宝儿的眼神十分温和。 “好孩子,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封赏?” 苏宝儿默默说她想要良田万亩,黄金万两,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不可能将大量土地财帛赏给离王这边的人。 所以还说个鬼哦! 蒋皇后越发和蔼 :“你放心说,本宫保证你所盼定能成真。” “并无所求。”苏宝儿乖巧地说道。 她如此不上道,蒋皇后很气恼,但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不能放弃。 蒋皇后目光灼灼看向庆丰帝:“这位姑娘高风亮节,但咱皇室有恩必报,云深身为大皇子,有为天下表率之责,陛下,臣妾斗胆请您重赏苏姑娘。” 庆丰帝配合地点点头:“皇后所言甚是,这位姑娘既是仰慕云深,又有救命之恩,朕便给你二人赐婚,云深,往后不能苛待人家,让天下臣民看了笑话。” 陆云深看向苏宝儿,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他爱她,但不能仗着身份便利逼迫她。 苏宝儿也很意外,她刚刚的话是想给以后铺垫一下,谁知道立马就成真了。 二哈催促道:“宝哥,你想什么呢?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这会儿帝后都把苏宝儿当做寻常商女才会赐婚,以后认识久了,她随便掉一两个马甲,离王妃必然会换成别人。 那还怎么做任务生崽子? 识海里的苏宝儿摸摸下巴,是这个理儿,可进展得太快,她还爽快应下显得有点跌份儿。 二哈十分不理解她的想法:“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脸面难道比命重要?再说陆云深,他长得好,对你死心塌地,还是没开封的,文治武功养养不差,你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要是你,我肯定立马把人叼回窝,一分钟都不耽误!” 苏宝儿撇了下嘴:“这就是人和狗的差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我不管你了!”二哈主动把自己关进小黑屋。 反正据它对宝哥的了解,她要是不愿意一早就拒绝了,优柔寡断到最后大概率会点头。 它还不如去想想自传漫画里的内容呢。 苏宝儿一直面无表情地不说话,陆云深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果然她也喜欢他是自己的错觉。 他刚准备回绝,但福公公已经走到苏宝儿身旁,小声威胁道:“离王妃,还不谢恩?抗旨不遵是死罪,说不定还会牵连家人,您可仔细想清楚了!” 离王再不受宠也是皇子龙孙,又是陛下亲自赐婚,半天不吭声是不给谁面子呢? 苏宝儿眼睛一亮,等了半天为的就是这个! 她慌乱行了个福礼:“多谢陛下和娘娘成全。” 然后小心翼翼看了眼福公公,见他面色不佳,又颤颤巍巍解释道:“我…并未故意怠慢,是太惊喜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皇恩浩荡,你该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福公公皱皱眉头。 小门小户的实在登不上台面。 苏宝儿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短处:“小女出生商户,行为粗鄙,不曾学过宫中礼数,让各位贵人见笑了。” “无妨。” 皇后很大度,离王妃不懂礼仪才好,以后好处处给离王丢人, 但随后话锋一转,“礼数日后可以慢慢学,当务之急是管教好下人,别再跟今天似的胡乱放肆,扰了别人的清净!” 要不是他太没眼力见儿, 这会儿秦王已经入主东宫了。 就算陆云深回来也不怕,因为皇帝金口玉言,又事关社稷,不能朝令夕改。 苏宝儿屈膝表示受教,却不认同她的话。 第68章 怎么还愣着? “我家车夫算不得放肆,北戎人扰边境多年,大兴一直胜少败多,直至离王领军才得以逆转,宣和十九年离王出奇制胜,以五万兵力击退北戎二十万大军,宣和二十年抵御北戎二十五万大军,未曾让敌军越过玉林关半步,宣和二十二年生擒敌军三万余人,为大兴换来两座城池,宣和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离王于阵前斩杀北戎摄政王,让北戎人军心涣散,连弃数城,为秦王一战夯实基础,此次能将北戎人赶回北境腹地,离王当居首功,不可遗忘更不可替代, 且不说先前离王只是下落不明,便是身亡,也绝无越过他先封赏别人的道理!” 苏宝儿言辞激烈,字字掷地有声。 福公公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还用袖子遮盖住圣旨,好不让别人看到。 连他都觉得绕开离王,立秦王为太子的做法很混蛋。 庆丰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宝儿,他身居上位多年,积压的威严足以让人直不起来腰。 可苏宝儿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将腰杆儿挺得更直。 “还请陛下彻查离王遇刺一事。” 庆丰帝脸色阴沉,大臣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只能用眼神互相交流。 离王娶了这么个身份低贱又不知死活的女人,能安稳活着都该谢天谢地了。 僵持了许久,庆丰帝出声道:“云深功在社稷,朕与天下百姓铭记在心,今晚与昭阳殿设庆功宴,有功将士皆有封赏,令着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全力追查凶手。” “陛下英明。” 众人纷纷跪下。 “平身。” 庆丰帝虚虚抬手,然后给福公公使了个眼色。 福公公高声说道:“陛下赐酒,第一杯,慰烈士!” 庆丰帝从宫人手中接过酒杯,将酒倒在地上。 福公公再念:“第二杯,敬主帅。” 因着苏宝儿一番话,秦王不好上前,不然就是苏宝儿口中的替代者,再说难听点就是抢占功劳。 “大哥,你请。” “本王已经卸下主帅一职,而且有伤在身,不宜饮酒。”陆云深推辞道。 秦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到嘴里却没滋没味。 “第三杯,敬将士。” 宫人给在场将士倒酒,人很多,但因为早有准备,并不显得慌乱。 敬完酒后还有精彩的歌舞,是按大兴最高的水准准备的。 庆丰帝大费周章安排这些是为了当众宣布秦王为太子,结果全让陆云深和苏宝儿和搅和了,他憋了一肚子火,根本没心情赏看。 勉强看了两个节目,示意暂停演出。 “朕事务繁忙,先行一步,各位慢慢观看。” 庆丰帝起身离席,蒋皇后自然要跟着。 走到苏宝儿跟前她停了下来,警告道:“离王妃要好好修身养性,不可落了皇家颜面。” 日后嫁到皇家,太牙尖嘴利可不是好事。 “谨遵皇后教诲,您慢走。” 苏宝儿起身,屈膝行礼,仿佛只把蒋皇后的话当做善意的提醒。 皇后冷笑一声,随即甩袖离开。 走下高台她吩咐宝琴:“把她盯紧了,顺便告诉蒋泽,可以行动了。” 蒋泽是蒋家旁系的子弟,看中琳琅阁许久了。 “是。” 宝琴到人少的地方调转方向,去办皇后吩咐的事情。 帝后离席后乐声再度响起,气氛比先前更加热闹。 苏宝儿对歌舞不感兴趣,在跟陆云深说了下也起身离开。 “大哥,你不送送未来嫂子吗?” 陆云稷本想在陆云深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谁知人家早追着苏宝儿去了。 陆云瀚笑道:“大哥似乎还挺满意。” “强颜欢笑而已。” 陆云稷轻蔑地说道, 他要摊上这样的媳妇儿,巴不得她不要出门丢人现眼。 坐上马车后陆云深目光灼灼:“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那位公公说抗旨不遵是死罪。 ” 苏宝儿委屈地说道,她明明是被逼的,怎么成她自愿的了? 陆云深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福公公说的是,圣旨不可违抗,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委屈你嫁给我,我一定用下半辈子慢慢赔罪。” 没等说完他自己没绷住,笑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苏宝儿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摩挲手指,所以苏宝儿是愿意的。 看在某人还算识趣的份儿上,苏宝儿说道:“寻个空闲我带你去见二哥。” “随时吩咐。” 陆云深爽快应下,她愿意带他去见娘家人,说明她认可他的身份。 苏宝儿看向窗外。 半晌后她又忍不住看了眼陆云深,没好气地说道:“别笑了,像个傻子。” “憋不住,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陆云深笑得更欢。 像傻子就像傻子吧,反正实惠在自己兜儿里。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苏宝儿给他一记白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陆云深眼睛一亮,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可以了! 他小心翼翼将苏宝儿揽入怀里, 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 就是路程太短,还没觉得过瘾,就到地方了。 苏宝儿深吸两口气,让脸颊恢复正常温度才跳下马车。 一下车,云烟就凑上去问道:“宝哥,没事儿吧?” 他们在昭州暴露身份后接连遇到四场刺杀,封天建被吓得够呛,最后一次刀尖从发顶上划过,直接把他吓晕,她只好先把封天建送到琳琅阁,不不然她一定乔装跟过去。 “以后换个称呼,请叫我离王妃。” 苏宝儿淡淡地说道。 “啥?” 云烟忙用手掏耳朵,她听到了什么? 没等苏宝儿解释,福公公举着圣旨从轿子下来。 “圣旨到!” 按理说应该在堂屋宣旨,但皇后有吩咐,所以福公公在大街上就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琳琅阁阁主苏宝儿温柔雅顺,贤惠谦良,故赐婚于离王陆云深为妻。” “念错了吧?” “离王不是亲生的吗?怎么可以让他娶商女?” “好汉怕后娘,古人诚不欺我。” “也不全赖后娘,亲爹本身也不行。” 福公公听着周围的议论。笑道:“离王妃,你怎么还愣着?” 第69章 做不成夫妻,做姐妹 苏宝儿走过去接过圣旨:“劳烦您走一趟。” 福公公看了下空着的手,知道劳烦他,怎么不见有点表示? 苏宝儿见他的手迟迟没收回去,突然明白过来,赶紧送上一文钱。 “咱家小本生意,生存艰难,您见笑。” 福公公看着手里的铜板,脸气得连都变形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磕碜的打赏! 当他是街上的叫花子吗? 但苏宝儿是陛下亲封的离王妃,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造次,只好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妃闲着多学规矩,对您没坏处。” 类似的话蒋皇后也说过,苏宝儿都没放在心上,这会儿福公公说,她更是不以为然。 “学了规矩也不招人待见,还是不费这劲儿了。” 苏宝儿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让福公公又给她贴上了不求上进的标签。 算了,以后现实会教她做人。 福公公眼睛一转,他都不用等以后,现在就能教训她。 对陆云深说道:“王爷,陛下请您即刻进宫议事,陛下还说王爷您文武双全,应该以天下苍生为重,而不是成天耽于儿女私情。” 大兴朝民风比前朝开放许多,但对女人依然严苛,他起个苏宝儿勾着男人的头儿,肯定会有人帮忙声讨。 果然,几个中年妇女立马义愤填膺起来。 她们的儿子成天往媳妇儿房里钻,不仅人憔悴了,活儿也干得少了,所以她们最恨粘男人的小媳妇儿。 “没看出来她一普通商女会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商户女多着呢,被封为离王妃只有她一个,能没点本事吗?” “说不定是狐狸精投的胎,吸人精气来的。” “真把离王身体弄垮了,她就是大兴的罪人!以后北戎人再杀过来,第一个把她送出去!” 陆云深高声说道:“宝儿几次救了本王性命,本王感念在心,日久又生出情愫,早就发誓今生非她不娶,今日得父皇成全,有些得意忘形,本王现在就进宫向父皇请罪,在场诸位也放心,往后本王有了在意的人,更不会让北戎人踏上大兴的国土!” “王爷真有担当!也不知道苏宝儿是修了几辈子才入了王爷的眼。” “身在皇家还能情深如许,太难得了。” “他说非她不娶的时候太帅了!” …… 一时风向急转,陆云深松了一口气。 “本王进宫一趟。” 他嘴上说走,眼睛却依依不舍地看向苏宝儿,希望她也给予自己同样的回应。 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总是患得患失。 苏宝儿态度冷淡地说道:“赶紧走。” 陆云深很满足,凶巴巴的宝儿才能让他感觉到真实。 这大概就是人性本贱了。 “别让自己委屈,有事让陆五去找我……” 陆云深还想再叮嘱几句,却让苏宝儿的眼神制止了。 是了,红凤将军可不好欺负,是他多虑了,他应该给她更多信任和自由。 陆云深做了个请的手势:“福公公,请。” “您请。” 福公公不敢托大,垂手跟在离王身后。 他们刚离开,其他人再次议论起赐婚的事儿,有些人觉得陆云深一往情深是一回事儿,苏宝儿的身份不够当正妻是另一回事,说到底还是皇宫里那位不重视离王。 不然怎么不见他给秦王和平王张罗个商户出生的正妃? 有位嗓音出色又有才的人唱起了小调。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十一二岁上战场呀,二十出头娶商女呀,从此直不起了腰呀,旁人笑掉了大牙呀……” “去,别乱说,我宝……东家哪里配不上离王了?能娶到东家那是离王的福气!”云烟叉腰和人理论。 苏宝儿官拜一品大将军,腰缠万贯,可这些别人不知道,纷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云烟。 “可惜了,挺好看个姑娘满嘴胡话。” “应该趁年轻请大夫调养下,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 “你怎么说话的?” 云烟撸起袖子要干架。 苏宝儿赶紧把人拎到店里去。 云烟不服气地说道:“都让人指着鼻子笑了,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苏宝儿想了下给出答案:“等安稳成亲后。” 至于被人笑话几句,反正不伤筋不动骨,随他去呗。 云烟回过味儿来,不由打趣道:“这么重视这门亲事呢?难怪要亲自送人上京,还跟我说你不喜欢男人,你就忽悠鬼吧。” 苏宝儿敢肯定自己的取向正常,绝不会说不喜欢男人这样的话。 她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说的是不喜欢肤浅的人。” “男人都肤浅好色,离王再不受宠也是天潢贵胄,会纳妾还有通房,你不觉得膈应吗?” 苏宝儿摇摇头:“不膈应,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姐妹。” “厉害!” 云烟竖起大拇指,做女人就该和宝哥这般敞亮。 跟在后面的陆五觉得某处一阵凉意。 他没问题,他本来就没想多娶,因为女人多了容易生是非,还会有无端滑胎孩子早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况,不如守着一个好好过。 就是主子那儿有点难,皇家有祖制,皇帝设三宫六院,太子有一正妻四侧妃,皇子有一正妃三侧妃,可能主子注定要拜在福公公门下了。 莫名有些同情主子。 “有想法?” 云烟斜睨着陆五。 陆五连连摇头:“一夫一妻有利于家庭和谐。” 云烟竖起大拇指,有这觉悟挺好。 “晚上请你吃饭,酒水管够。”陆五邀请道。 “成!” 应下之后云烟暗搓搓地看向苏宝儿:“宝哥,你有其他吩咐吗?” “你的奸情来得也像龙卷风。”苏宝儿反唇相讥。 “我跟陆五是纯纯的兄弟情,你想哪儿去了?” 云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苏宝儿瞥了陆五一眼:“瞅你多不是东西。” 陆五摸摸鼻子,他想用兄弟的身份接近她,感动她,的确算不得君子行径,这一点他承认。 “他咋不是东西了?” 陆五忙作揖求饶,云烟最听苏宝儿的话,她要是捣乱他十成没戏了。 苏宝儿很受用:“因为他不请你上醉仙楼。” “去,必须去醉仙楼!”陆五肉疼地摸了下荷包。 第70章 师父,你逗我? 这两口子真是绝配,都一样的精。 去一趟,他一个月的工钱没了,等于他给他们白干一个月的活儿。 偏偏云烟那憨货还笑嘻嘻把自家钱往外倒腾,真特么心累。 苏宝儿自动忽视了陆五幽怨的眼神,招手喊来个伙计问道:“风大哥呢?” “听完圣旨就去后院了,可能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画下来吧,要不您待会儿再找他?”伙计好心说道。 风大师是琳琅阁最厉害的设计师,就是性子有些古怪,特别是画图被打扰时,他会一直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盯着人看,直看得人心里发毛,他觉得东家肯定不想有这样的体验。 风行情绪极少外露,但时间长了,苏宝儿还是感觉到了风行对她的不同。 所以他八成不是为了画图,而是因为赐婚一事。 苏宝儿有点麻爪,她两世为人,但感情上还是小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偏她还有事要跟风行商量,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带着上从赌石坊得来的祖母绿翡翠去了书房。 书房里,风行正用炭笔勾画首饰的设计图,他画得又急又快,似乎是在发泄心里的急躁愤怒。 苏宝儿心里愧疚,她视风行为兄,对他便亲近了些,没成想却伤害了她。 她抬手敲门。 风行见来人是苏宝儿,微蹙的眉头瞬间放松下来。 “请进。” “风大哥,我赌石得了样东西,帮我长个眼?”苏宝儿掀开盖在翡翠上的红布。 风行钟爱玉石,见到上好的料子眼睛都移不开。 “没让人打死?” 苏宝儿抿抿唇,丫就不能盼着她点好吗? 她不急不徐地说道:“我觉得张岚也会喜欢。” “她设计风格跳脱活泼,和祖母绿风格不搭,给她送去就暴殄天物了。”风行将翡翠挪到自己面前,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若是平时他定会好好欣赏,但今天总静不下来,他干脆把心一横,想把感情的事弄明白。 风行装出闲聊的样子:“你和陆云深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突然赐婚了?” “几年前见过一次,这次重逢觉得彼此有缘,就处了处,陛下见我们情投意合,就做主赐了婚。”苏宝儿脸上布满红云。 这副小女儿的情态让风行意识到苏宝儿喜欢陆云深。 挺好,能找到真爱是件幸福的事情。 “他对你好吗?” 苏宝儿轻轻嗯了一声,陆云深重感情讲义气,不管做朋友还是成为恋人都是很好的人选。 “那就好,祝你幸福。”风行想让自己笑得真诚一些,但还是带了些苦意。 只是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如果他能勇敢一点,在她遇到陆云深之前表明心迹,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苏宝儿很抱歉:“你……对不起。” 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她都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风行有些错愕,但很快就释然了,苏宝儿聪慧又敏感,他的心思怎么瞒得过她? “没事,拿得起就该放下下,之前你来信说要搞大事情,具体是什么打算?” 风行真诚地说道,他想以朋友的身份守在她身边,他也会努力做单纯的朋友。 苏宝儿想把琳琅阁改造成一体化精品商场,服装首饰配饰护肤品化妆品等用品一应配全,并在皇子选妃的时候打响名声。 “我觉得甚好,就是资金上有压力,我按你说的采购了些好料子,前几天思源堂的管事又来提过一次银子,说是添置衣裳延请夫子,我给了他们十万两。” 苏宝儿微微蹙了下眉头, 她这个甩手掌柜怕是做到头了。 思源堂是收留孩童的地方,共收留了数千孩童,除了供应吃穿,还让他们认字和学习技能,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职业学校,天赋好的孩子会专门培养。 她知道开销不小,但怎么也不至于张口就要十万两。 “怎么了?” 风行是风光霁月的公子,苏宝儿不想在他面前提那些糟心的事,便道:“在估计预算呢。” “那可不能光靠脑子想,你先坐着,我去怕泡壶茶,再慢慢核算。” 一个时辰后,临时拨过去照顾封天建的伙计急急忙忙过来汇报:“宝爷,封少爷醒了,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您快去看看!” 封天建从没见过要命的阵仗,苏宝儿怕他吓傻,赶忙过去看他。 屋里,封天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苏宝儿把了脉,确定这货是吓懵了,一时无语。 旁人以为封天建很严重,七嘴八舌说起了看法。 “我估计他是丢了魂,喊个神婆喊喊魂就好了。” “神婆是骗人的,得东宝寺的法师来,之前我小孙子就这样,大师来做了一场法师就痊愈了。” “哪那么费劲?我听老人说让亲娘摸摸耳朵,喊几声名字就成了。” “他一个人来的,上哪儿找他老娘去?别耽误了人家。” “行了,我有办法。” 苏宝儿让大家安静,自己凑近封天建耳边说道:“赶紧起来,明儿我带你上赌石坊上见识下。” 封天建眼睛倏地有了光彩:“你说真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苏宝儿拍拍手:“你们好生照顾着,有事去喊我。” 封天建眼疾手快地揪住苏宝儿的衣摆:“师父,你逗我?” “怕你身体受不了。” “我就是被吓得够呛,身体又没事儿,你直接说有什么要准备的!”封天建精神亢奋,根本不像昏睡许久的人。 “去跟陆五练练,以后被人打能跑快点。” “为什么被人打?” 封天建疑惑地问道。 他泡在赌石坊三年,从来没听说玩这个还要跑得快。 “我是你师父,按我说办。”苏宝儿摆出师父的架势。 至于原因,他很快就会知道。 封天建腿还软,他让人将饭菜送到房里,一边吃还一边说自己的遭遇。 “那些杀手真是心黑,拿剑抵在我脖子上,刀刃极快,我感觉凉飕飕的直往肉里钻,吓死我了,好在我师父英明神武,眨眼就飞到我旁边,抬脚把杀手踹了三米远,再一刀扎上他胸口,贼厉害了。 ” 第71章 小心喂不饱媳妇儿 “云烟姑娘力气大得很,打架都不用武器,拎着人就往地上摔,有几个倒霉蛋直接吐了血,在地上躺半天都没法动弹!” …… 封天建说得绘声绘色,吸引来不少听众。 有个小姑娘弱弱地问道:“他们都这么厉害,怎么让你被吓晕了?” 封天建呆呆地看着小姑娘,半响没说话来。 看着白净又漂亮的,咋有点缺心眼呢?怎么专门往人伤口上撒盐呢? “封哥,小姑娘不懂人间疾苦,您见谅,咱这么多人等着,您继续往下讲。”负责在前面招呼客人的小哥赶紧打圆场。 小姑娘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犯了错,着急要解释,但她不善言辞,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反而把眼眶急红了。 她真的只是好奇,绝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封天建清清嗓子:“不是因为这个事儿,你不用自责,我顺便声明一下,封家男丁稀缺,家里人怕我跟我叔一样战死沙场,就逼着我读书科考,所以遇到真刀真枪干的,能活着就不错了,好了,今天先到这儿,我脑袋还晕乎乎的,明儿再跟你们仔细讲。” “要不要请东家来看看?” “不用,休息下就好。” 封天建揉了下太阳穴。 见他真的难受,听众迅速撤离。 等屋里只剩下封天建一人,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双手盖在脸上。 他想小叔了。 很小的时候他盼着快快长大,做和小叔一样的大英雄,结果小叔早殇,而他长成了小叔最厌恶的纨绔模样。 他也不想这样,可赌石是他心里的魔,他无力反抗,只能被它拉着一起沉沦。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完了。 封天建被深深的挫败和愧疚感淹没,可口的饭菜瞬间没了滋味儿。 他胡乱塞了几口后就去后院找陆五。 说明来意后,陆五就确定了训练方法。 实施起来很简单,就是在封天建的腿上各绑一个十斤的沙袋。 “往前走,以后在家多带带,出门时再拿掉,我保证你能健步如飞。”陆五很推崇这个办法,因为他初学轻功时他师父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封天建艰难地往前挪了两步。 陆五催促道:“跑起来!苏姑娘让你来训练,你来晒太阳还是以为自己是蜗牛呢?” 封天建苦着脸说道:“我已经尽力了。” 再快他腿都不能要了。 云烟嫌弃地说道:“你也太弱了!腰腿力量不行,小心回头喂不饱你媳妇儿,只跟别人跑还没什么,就怕你追不上。” 封天建用复杂的眼神地看着陆五,这不要脸的东西都跟姑娘说的啥啊? 陆五很冤枉,他真不知道云烟从哪儿学的虎狼之词。 唉,还是慢慢教吧。 在教之前他得去趟醉仙楼,那地儿天天人满为患,去晚了根本订不到位置。 入夜,苏宝儿还在看书。 总觉得这一天跟做梦似的。 “宝哥,书拿反了。”二哈提醒道。 苏宝儿看了下,书明明放得挺好:“你是眼睛有毛病吧?” “这一页你都看了一刻钟了,不就是想陆云深了吗?有什么好害臊的!” 苏宝儿翻了个白眼:“你什么都知道。” “那是,本狗是情感百事通,你要有什么疑惑不解统统可以问我。” “拉倒吧,万年单身狗。” 苏宝儿才不信他。 “等我出来娶上十个八个媳妇儿。”二哈不服气地说道。 它单身至今不是它的问题,是它从没自由过。 “你真有那能耐,我把后院都盖上狗窝,再给你弄个绿头牌。” 二哈美得眯起了眼睛,那日子想想都美。 苏宝儿只顾着围观做白日梦的二哈,全然没注意到姿势妖娆地坐在窗台上的某只王爷。 陆云深咳嗽两声,才引起苏宝儿的注意。 “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参加庆功宴吗? 陆云深解释道:“那儿没什么意思,而且想你了。” 苏宝儿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黏糊?” 陆云深没回答,只歪着头憨笑。 一看就知道晚上庆功宴没少喝。 “德行,赶紧睡觉去!” 陆云深乖顺地从窗台跳下来,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又脱了衣服和鞋子,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眨眼功夫就睡着了。 苏宝儿目瞪口呆,这什么骚操作? 这是她的房间! 他睡这儿,她睡哪儿去? 可床上的人已经轻轻打起鼾,估计很难喊醒。 算了,她到隔壁凑合一晚去。 等门关上,陆云深翻了个身,唉,计划失败了。 不过也还好,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损坏了她的名声。 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婚期定得早一点,等成了亲,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着她睡觉了。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陆云深满心欢喜地看过去。 可惜来的不是苏宝儿,而是陆五。 陆云深收起多余的表情, 嫌弃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王爷,这是苏姑娘给你准备的宵夜,不吃我拿走了。”陆五蓄意挑逗。 陆云深给他一记刀眼,又看看桌子,示意陆五将饭菜放到桌上。 东西清淡又简单,只一碗解酒汤,一碗白米粥和一碟酸黄瓜,却是陆云深最需要的东西。 他在晚宴上喝了许多酒,菜没吃几口,这会儿又饿又觉得胃烧得慌。 “她知道我要来?” “本来让送王府去的,我估摸着您要走一趟就没送。”陆五挤眉弄眼地说道。 所以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第二天陆云深睡到日上三竿,穿戴整齐后在院子里溜达,想邂逅苏宝儿。 “宝儿呢?” “和封天建出去了。” 陆云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云烟又补充道:“宝哥让你有事儿今儿赶紧办,明儿她要带你去见苏二哥。” 陆云深傲娇地点点头,算她有点良心。 不过么……还是跟过去看看才放心,不然那么好的媳妇儿给人撬走了,他能活活被气死。 此时苏宝儿和封天建已经出现到了葫芦街。 这条街上纨绔云集,遍地都是斗鸡斗蛐蛐赌石等娱乐项目。 苏宝儿随意选了家赌石店走了进去,店里正在拍卖一块原石,热闹得很。 第72章 专坑傻子 台上解石师用工具擦掉一块皮壳,露出内里的翡翠。 “师父,我去喊价。”封天建看到好东西就按捺不住地往里钻。 苏宝儿薅住封天建的后颈皮,生生止住了他的步伐。 封天建有些焦躁:“糯冰种,才五百两,你不动心?” 苏宝儿的心纹丝不动。 她小声说道:“那石头上有几处颜色深的地方。” 封天建看了几眼,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哪里颜色不深? 苏宝儿没好气地说道:“眼睛要是没用,我给你抠了。” 封天建睁大眼睛,因为石头在背光处,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能看出细微的颜色差异,不过依然不以为然,石头颜色不均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路上随便捡块石头也有深有浅。 “师父您要是没事儿就歇会儿。” 封天建委婉地让苏宝儿不要多管闲事,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加入了。 苏宝儿强忍着打掉他狗头的冲动,解释道:“那是伪造的壳儿,人家早知道里面出不来好货,是专门用来坑你这种傻子的。” “你说我傻?” 封天建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宝儿,从小到大别人都说他天资聪颖机灵聪明。 苏宝儿凉凉地说道:“你不傻你能三年没摸到往上涨的料?” 封天建咬咬牙,却无从反驳。 这么算的话他的确有点傻。 可那块石头诱惑力太大, 他还是想买下来。 才说几句话的功夫,石头的身价已经从五百两涨到了五千两。 见涨势乏力,解石师父又擦出 一块。 这下所有人都沸腾了,是近冰种,还是老种正绿色的近冰种! 大家都沸腾了。 一共擦了三块,从糯种到糯冰种再等到近冰种,照这个趋势开下去说不定能开出冰种,那就真能一夜暴富了! “六千两!” “六千五百两!” “八千两!” “一万两!” 喊价越来越激烈,苏宝儿已经压制不住封天建,她只好摸出根银针封住了他的哑穴。 封天建急得直跳脚,早知道他就一个人来了。 苏宝儿斜睨了他一眼:“再闹腾我往你死穴上扎。” 封天建老实了,在一旁默默看着价格一路往上飙,最终以五万两成交。 交易完成后苏宝儿解开了他的哑穴。 封天建痛心疾首地说道:“色种水都算上佳,我亏死了。” 翡翠的色即颜色,以浓正阳匀为佳,浓指颜色厚重,过浓过淡都不好,正指色正,阳指颜色鲜艳,匀是指颜色单一,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有漂亮的飘花或颜色组合。 种是指翡翠质地和结构,以颗粒小结构致密为佳。 水是指透明度,越高者价值越高。 刚刚那块料子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上佳。 苏宝儿没搭理他,封天建又念叨道:“你眼光要放低一点,不要总想着祖母绿,那等好事能遇上一次都要感谢满天神佛了,你别瞎指望了,人你要往钱看。” 苏宝儿直接把人拽到解石台。 “要是你错了,以后换你喊我师父。” 苏宝儿撇撇嘴:“要不你回家补个觉?” 很快解石师父就切完了第一刀,种水很好,可全是大裂。 “别急,往里头切就好了。” “对,快切!” 青年两只手攥在一起,紧张地不行。 可越往里切越失望,种水好的有大裂,等没裂了成了糯种还是价值较低的紫蓝晴水,整块翡翠的价值不超过一万两。 买下石头的青年哇一声哭了出来。 解石师父安慰道:“这块石头迷惑性太大,不如您再去挑一块。” 封天建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是师父拦着,这会儿跪地大哭的人就成他了。 “师父,您还有何指教。” “多看少废话,带你挑石头去。” 封天建应下,他一定虚心学习。 苏宝儿图方便,向来都是让二哈干活儿,但她本身鉴石水平也不差,因为前世她爷爷也就是苏家掌权人就好这一口,她母亲为投其所好,逼着她学了几年,不说精通,但比封天建厉害得多。 苏宝儿一边挑一边跟封天建讲解。 陆云佩服得五体投地,全程不敢废话,除非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才会询问苏宝儿。 ,到中午时,苏宝儿已经选出了十来块石头。 “我去排队解石,你趁空选两块练练手。” “还是算了,我运气不行。” “试试,这些够你亏的。” 这就扎心了,封天建揉了揉心脏所在的位置,不过想到跟师父学了不少,又有了挑选的底气。 等他选完苏宝儿的原石都开了。 品质都很高,最次也是糯种飘绿,纹路还十分漂亮。 “师父,你收获不错啊!” 封天建竖起了大拇指,随便一块翡翠都够他吃一辈子了。 苏宝儿努努嘴:“把你的放过去一起解了。” 封天建那块解出来是芙蓉种,中间有大裂,做不了大件,但可以做成手镯,价值也不低。 饶是清贵名门养出的公子,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特么终于开出好东西了!娘的,这辈子算没白活了!” 苏宝儿淡淡地提醒:“先看看怎么脱身吧。” 封天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打手包围了。 他吞吞口水:“师父,我突然明白你为什么让我练跑步了。” 一般跟赌沾了边的老板都不简单,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叼他的肉,要是跑得慢了,好东西肯定都让人抢了去。 可她说得太晚,他的速度不足以逃生,更别说带走这么多翡翠了。 封天建见来硬的必输无疑,便打算劝老板和气生财。 “我是昭州封家嫡出小公子,不劳您费心帮我们搬石头。” “你手段如此下作,败坏封家名声,我都替老爷子害臊!” 京城权贵云集,封家不算拔尖,再者就是封家自封阁老告老还乡后就在走下坡路,根本没人把封天建放眼里。 “谁下作了?这些都是我们凭真才实学得来的,你要是输不起就别开店!” “你说的真才实学就是贿赂我这儿的赌石师?” 老板一拍手,就有人把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扭送进来。 第73章 本王的未婚妻 “老板,我知道错了,我在赌石坊十多年,一直任劳任怨,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我这次!” 男人跪在地上求饶,不时还磕个响头。 老板无奈地叹息一声:“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这店养着几十号人,现在你配合外人掘我的根基,差点毁了他们的饭碗,我要是饶了你,我怎么向兄弟们交代?” “老韩,你在店里十几年了,难道还不知道规矩?你怎么能这般糊涂?” “老板对我们这么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谁都知道银子是好东西,可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啊!你靠害人赚银子,你夜里睡得着吗?” 店里的伙计打手都很气愤。 他们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突然丢了赌石坊活儿,身后的一大家子可怎么活? “大家冷静些,我与老韩共事多年,我敢打包票,他绝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说不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位资历深些又与老韩交好的伙计劝道。 可根本不见效果。 “咱东家是响当当的人物,是人是鬼都得给三分薄面,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他解决不了的?明明是老韩看上人家那两个臭钱了!” “少说废话,我支持送官府严办,往后我可不敢跟这种人一起干活儿,省得哪天让人从后面捅一刀。” “谁家生活都不容易,要谁都跟他一样捞钱,往后赌石坊怎么运营?” “我也赞成严惩!” 老板惋惜地看了眼老韩:“我再给你个说实话的机会,不然后半辈子都得吃牢饭了。” 老韩呜呜哭着,但还是一言不发。 “那就对不住了。”老板指了两个青壮男丁,“你们送他去衙门。” “是!” 两人上前押住老韩。 老韩再也绷不住,将真相抖露出来。 “是他们,他们给了我一万两银子,我没收,他们又拿刀威胁我,还说要杀了我一家老小,我实在没办法了,求你们别送我坐牢,我家老的老,小的小,全指望我一个养,我不能去啊!不是,我死了便罢,求求你们救救我家人,我家最小的孩子才三个月,好歹给我留个后。” 他一边说一边哭,让人不自觉生出恻隐之心。 而看苏宝儿和封天建的眼神从厌恶变成了轻视和鄙夷。 “真特么不是人!居然拿活生生的人命威胁人!” “还有脸说自己是封家人呢?封阁老的声名都让他败了!” “往赌坊里走的谁不知道富贵全看天,输不起就别来!” “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东西!我要是他们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人,简直畜生行径!” 还有更难听的,直接骂娘爆粗口。 封天建常被人奚落嘲讽,承受能力强些,他担心的是苏宝儿。 此时苏宝儿冷静地像局外人,只安静地看着,脑子里想的是这要是生在后世,个个都是小金人得主。 老板也是聪明人,知道演戏,还知道演全套的。 特别是除了心腹其他人真不知情,所以反应很真实,很容易让别人相信。 封天建急得直跺脚,都火烧眉毛了,咋还这么淡定? 他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办法。 “这是皇帝亲封的离王妃,你们往她身上泼脏水就是藐视天恩,罪该当斩!”封天建亮出苏宝儿的身份,又有了几分傲气。 老板扶着大肚子笑了,小娘子长得白嫩水灵,堪称国色天香,气质卓然,可衣着普通,一看就不是大家出生,哪有资格当离王妃? 再说离王妃能到这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来? “当我是傻子吗?就她还离王妃?我还离王呢!不然现在跟我进洞房去?”老板猥琐地看着苏宝儿。 封天建恨不得上手抠了他的眼珠子,可才动就让人制住了。 “参见离王,要不要小的们把王妃抬到您床上去?” 打手和伙计跟着起哄。 “这么漂亮的人儿,怎么也得凑个八抬大轿,有力气的别攒着,等爷玩够了赏你们!” “那感情好!” “我但凡能沾一下,我都死而无憾了。” “出息,好歹睡完一次,咱大老爷们儿可不能地丢脸。” 一阵哄笑声中传出个清冷威严的声音:“本王倒是不知大兴多了个和本王一样封号的王爷。” 老板往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那人衣着考究,身份肯定不低,而且看着有点眼熟。 对了,是离王! 去年离王打了胜仗班师回朝时他见过! 认出人后老板顿时冷汗涔涔。 离王怎么回事京城里的人个个心知肚明,可他再怎么不收待见,他的分量也不是一个平头百姓能比拟的。 因为皇家除了个人喜恶,还有脸面还有体统。 老板赶紧跪地讨饶:“王爷,小人一时嘴快,绝无对您不敬的意思。” “欺到我未婚妻头上了还说没对本王不敬?”陆云深声线没太大起伏,却清楚明摆告诉众人我很生气。 赌石坊老板抖得更厉害了。 那女人真是离王妃! 那就不仅仅是言语不敬的问题了,因为但凡是个男人,都容忍不了别人戏弄自己的媳妇儿。 “小……小人眼拙,不知王妃身份……” 老板有心再说几句,可嘴唇直颤,根本说不出话来。 陆云深冷哼一声:“她如今还算不得王妃,但赐婚圣旨已下,她便与本王绑在一起,你那些胡言乱语暂且不论,就你说她和人串通坑你们钱财,让她名声受损,本王脸上同样过不去,你准备如何处置?” 趁老板说话不利索,苏宝儿说道:“王爷,民女有自证之法。” “说来听听。”陆云深很感兴趣。 “我和这位赌石师各自挑十块原石,限时一炷香,以总价值高者胜出,我若能赢他,真相自然大白,王爷说可好? ”苏宝儿低眉顺眼地回道。 陆云深威严十足:“甚好。” 俩人一唱一和,让旁人觉得陆云深反感这门亲事,苏宝儿则曲意逢迎,谄媚无知。 “你说呢?” 陆云深询问赌石坊老板的意思。 只要陆云深不追究他们冒犯王妃的事,老板很快就恢复了语言功能:“您说笑,他哪有资格跟这位姑娘相提并论,之前的事都是误会。” 第74章 开个小玩笑 他觉得非要比肯定是经验丰富的老韩更胜一筹,但碍于先前的事他想给离王个面子。 希望离王能接受他的好意,同意大事化小,他再拿几块好翡翠当做赔礼,事情就了了,以后大家见面还客客气气的多好。 可惜陆云深没这打算,他板着脸道:“那随本王去京兆尹走一趟。” 老板快哭了,去了衙门肯定要挨板子,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还是比吧。 他对苏宝儿一拱手:“全听苏姑娘吩咐。” “那就麻烦您准备下香炉和香用以计时,裁判人选也劳您费心。” 老板心里暗喜,小姑娘还很单纯,不懂人心险恶。 老板给赌石师使了眼色,让他不要藏私,一定要赢下这局。 短短时间他已经转过弯来。 他身后是威远侯府,侯爷是秦王一派的人,和离王算得上是敌人。 只要他占着理,侯爷和秦王肯定愿意使把力,加上庆丰帝早有动离王的心,说不定能直接把离王拽下马。 到时侯爷在秦王跟前得了脸,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别说只是言语冒犯了下,就是把苏姑娘抢回去都没人多说一句。 老韩微微颔首,他别的不行,但在赌石上,整个京城能出其左右的人屈指可数。 东西准备好后老板宣布比赛开始。 “苏姑娘您请。”老韩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嘲笑苏宝儿不自量力。 苏宝儿丝毫不受影响,老神在在地领着封天建下场了。 “今儿有大腿,捡最好的挑。”苏宝儿将二哈召唤出来。 人家想坑她,她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二哈爽快应下:“得咧!” 它正想给宝哥多攒些钱,因为关系着它未来很多年的生活质量。 苏宝儿带着封天建挑挑拣拣,不时还和他说笑几句,就跟胡闹似的。 老韩手拿放大镜,认真看仔细闻或是敲击听声音,还不时还让帮手搬起石头对着太阳看,严谨细微,看着就比苏宝儿厉害。 “赌石坊的师傅整天和石头打交道,他摸过的石头比她一个丫头吃的盐都多,哪儿来的自信来叫板?” “这姑娘也是傻的,马上都要成王妃了,怎么还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小人得志,以为当了离王妃就能为所欲为了呗。” “离王也没点数,这次怕是要栽了。” “怎么和离王扯上关系了?” “我之前见平王来过两回,这事儿要传到平王耳朵里,他能让离王好过?少说也要让御史台参一本。” ……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一炷香很快燃尽。 苏宝儿和老韩各自选好了石头, 接着是扣人心弦的解石环节。 老板恭敬地说道:“王爷,解石耗时长,不若您到一旁歇会儿?” 陆云深摇摇头:“不用,搬两把椅子过来。” 老板皱皱眉头,好在是以往万一的招数,大概率用不上,他便没强求。 上蹿下跳一上午的苏宝儿凭着准离王妃的身份混到了一个座位。 “谢啦。” 陆云深冷淡地会了个嗯,只要他表示出不情愿,宫里两位就会想办法将婚期提前。 因为他的不痛快于他们而言是大快人心。 苏宝儿哼出鼻音,自顾自喝茶去了。 以后再也不想带徒弟, 腰酸腿疼,嗓子冒烟还心累。 俩人的互动全落在封天建眼里,他一脸懵逼,来京途中俩人关系一直很好,怎么突然跟有仇了一样? 难道是记忆错乱了? 不过他没多想,因为他更关心解石结果。 此时两个解石台同时工作,各自负责一方的石头。 老韩的第一块原石开出了透明冰种。 “苏姑娘,你还是痛快认输吧。” “就是来十个王爷,也没法子让你开出好翡翠,还是别丢人现眼了,不然事情闹大了,皇家肯定不认你这儿媳。”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咱等着看笑话就行。” 苏宝儿抿了口茶,不见丁点焦躁,让封天建焦躁的心安定了许多。 等了片刻,苏宝儿这边也解出一块。 “是翠绿冰种!水头比老韩那块还好!” “太漂亮了,里头跟含着一汪泉似的!” 很多人都在夸翡翠,但不代表他们认可苏宝儿,而是觉得她瞎猫碰上死耗子,全靠运气。 但很快就被打脸。 因为每开一块,苏宝儿都稳稳胜出一筹,还是很明显的一筹。 这说明苏宝儿不仅选出了自己的石头,还看穿了老韩的,这本事比老韩高多了。 刚刚觉得苏宝儿不自量力的人纷纷闭嘴,认定她收买老韩的人更是一言不发。 “各位裁判,倒是给个说法啊?” 封天建催促道。 几个裁判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出了无能为力。 若是翡翠价值相当,他们还能胡诌几句抬高老韩。 可现在的情况是苏宝儿最后一块是三色翡翠,单这一块的价值就超出了老韩那边的总和,实在没得翻。 封天建再次追问,首席裁判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是苏宝儿胜出。 唉,老板承认他的一万银子飞了,他心疼得直抽抽。 “你污蔑我师父在前,言语不敬在后,可想好怎么赔罪了?”封天建神气得不行。 老板直哆嗦,这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苏宝儿大方地说道:“别紧张,我又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 “苏姑娘所言甚是。” 老板万分感激,对,他是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没等他说话,苏宝儿狡黠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与你开个玩笑,小封,去找辆马车把石料拉回去。” 老板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共二十五块原石,加上解石费,足足五万白银,就让她轻飘飘赖掉了。 可他不仅得忍着,还要笑着把人送上马车。 “两位慢走。” 苏宝儿贼贼地说道:“回见。” 看着马车的背影,老板突然想跟泼妇一样骂街。 他本是眼红苏宝儿的收获,才让人演了一出,谁知没拿到好处,反而还成倍往里赔,前前后后算下来苏宝儿至少刮走了五百万两银子。 这责任他担不起。 谁知一群人把他团团围上。 第75章 流下羡慕的口水 “这么大老板为了点银钱都不要脸了,黑心钱好赚吗?” “我说我怎么次次开不出好东西呢,没少给咱们下套吧?” “我上次丢了块玉佩,回头来找你店里的伙计死活不承认,肯定让他们贪墨了去。” “我看八成是,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要退货,万一开出好东西来,我怕没机会站着出去。” “还有我!往后我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客人们情绪激动,赌石坊能串通一气污蔑离王妃, 就能用同样无耻的法子坑他们。 或者一直在坑人,只是没被人揭穿。 老板赔笑解释:“我是本分的生意人,你们愿意捧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给各位下套?今天是有人眼红,故意诬告,也怪我没调查清楚就来兴师问罪,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个乌龙,大家见谅。” “我这要是个黑店,刚刚他们也不能挑出这么多好东西不是?” “要退货的麻烦柜台稍等,另外今天所有原石七折出售,一来是感谢各位长期的支持,二来是好东西被选走不少,绝不能让各位金主吃亏。” “咱们店肯定诚信经营,大家帮忙监督举报,若证明监守自盗糊弄客人,我十倍赔偿!” “别光说不做,你的话咱都记着了。 ” “你要敢弄虚作假,我一定让你牢底坐穿。” “瞧您说的,再借我十个胆儿也不能骗您呐。” …… 老板好话说尽,又让出了足够的利益才暂时平息了客人的怒火。 等从人群中脱身,他几乎累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你们把店看好,我去禀报侯爷。” 这么大的亏损不是他能承担的。 马车里,封天建轻轻抚摸着三色翡翠,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三色翡翠的品质比不上之前那块祖母绿,但三色齐聚甚是罕见,三色又代表福禄寿,颇受欢迎,所以价格不比祖母绿低。 “师父,你太厉害了!” 苏宝儿很淡定:“不全是我的功劳。” “这石头是你挑的,不是你的功劳难不成是我的?谦虚是好事,但过了头就是装了。” 封天建吐槽道。 “如果不是离王来了,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和老韩比划?就算有,你觉得人家能老实帮你解石?还是能让你全须全尾地带出去?” 苏宝儿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让封天建认清了现实。 如今的他是个连爱好都不配有的废物。 出事时他只能任人宰割,更别说保护师父,而陆云深往哪儿一站就不敢有人造次。 封天建的心情低落,连琳琅阁的人欢天喜地搬翡翠都没能影响到他。 心情同样不好的还有陆云深。 一上午都和封天建凑一起,回程路上还点拨他,全程没给他一个眼神,她心里有他这个未婚夫吗? 趁大家归置翡翠时,陆云深拉着苏宝儿回房,关上门就迫不及待亲了上去。 苏宝儿羞涩地觉得很舒服,便没推开他。 陆云深这才觉得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一吻毕,陆云深霸道地宣示主权:“你是我媳妇儿,不管什么你是什么身份,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苏宝儿噗嗤笑出声:“一个小屁孩让你这么紧张?” 封天建和陆云深一般大小,不过一个深沉成熟,一个幼稚跳脱,差距极大,跟两辈人似的,而苏宝儿自认也是上一辈的。 陆云深的危机感彻底解除,但还是好奇苏宝儿为何对他如此特殊。 “为什么?” “他的叔叔是封威。” 苏宝儿缓缓说道。 封威用兵如神,仁厚爱民,十年前以一万守军死守南陵城,给援军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让无数百姓免遭战火荼毒,可他死了,死后还手握长枪站在城墙之上,他是真正的英雄,他的后代不该在赌石场上一挥千金。 陆云深彻底没了脾气,还佩服起了苏宝儿的所作所为。 “这么爱吃醋,不怕酸倒牙?” 苏宝儿好笑地问道。 陆云深又亲上去,用实际行动让苏宝儿知道他的牙齿状况。 全程围观的二哈忍不住流下了羡慕的口水,等它有了身体,一定照着这样来一遍。 不知不觉某人的爪子从腰间不断上移,被亲得七荤八素的苏宝儿瞬间清醒。 她一巴掌拍开陆云深的手,凶巴巴地说道:“别太过分!” 苏宝儿不知道的是她气息不稳,眼睛湿润的模样没有丝毫震慑力,反而让人更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桌上有凉茶,自己喝去。” 说完她扔下陆云深扬长而去。 今天她收获颇丰,必须好好庆祝。 酒席上苏宝儿顺便宣布了琳琅阁的改造计划,所有员工听得热血沸腾,因为他们知道琳琅阁好了,他们才会好。 “这一个月大家会很辛苦,不过月钱翻倍。” 苏宝儿说完后掌声雷动。 琳琅阁最好的地方就是从不让人白费力气。 首席设计师风行举起酒杯:“预祝琳琅阁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有他带头,一时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第二天苏宝儿和陆云深去了京郊外的田庄。 她二哥脾气暴躁又毒舌,简直有毒,苏宝儿提前给陆云深打预防针。 “见了我二哥你多担待些。” 陆云深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和未来二舅哥计较。 再者苏家家风清正,教养极好,和他们相处很愉快,今天应该也不例外。 苏宝儿严肃地说道:“我二哥从小吵架没输过,他还说谁敢打我的主意他就打死谁。” 陆云深不再像之前漫不经心。 他不善吵架,二哥动嘴他肯定不是对手,动手的话……他作为妹夫不太好还手。 陆云深看向苏宝儿,期待她有妙计。 苏宝儿摊摊手:“送你四个字,自求多福。” 她要是有办法,怎么也不至于把拜访苏二哥放在带封天建赌石后面。 陆云深:“……” 但二哥再可怕,也挡不住他娶媳妇儿的步伐。 “多想无益,不如我帮你转移下注意力。”苏宝儿拿出一叠画纸,二哈觉得有几处不能凸出它气质的地方。 陆云深也打算见招拆招,便专心改画稿。 第76章 毒舌二哥 改完后陆云深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蠢得有点过分了?” 简直就是个智障啊! 二哈炸毛了:“这人怎么一点审美都没有 ?这叫蠢吗?明明是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苏宝儿揉揉它的狗头安慰道 :“你说得对,而且是你的自传漫画,你满意就行,他的意见不重要。” 想起自己被逼着做马甲任务的苦逼时光,苏宝儿坑起二哈毫无心理负担。 “你就照我说的改,蠢是核心竞争力。” 不蠢怎么能配得上二哈的名号呢? 二哈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宝儿,女人这么善变的吗? 苏宝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怕他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别管我怎么说,只要画出的东西你满意就行了。” 二哈很赞同这个说法,它是只不太重视过程的狗子。 从琳琅阁到农庄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等陆云深把画稿修改完也差不多到达了目的地。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陆云深挑开车帘往外看。 外面田地阡陌,绿意盎然,农户人家在田间地头忙活,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图画。 进入田庄后,依然充满农家气息。 但庄稼略有不同。 陆云深的军队经常要自给自足,他虽然没有亲自干过农活,但总归是见过猪跑的,对农作物了解一些,这些庄稼的产量至少比普通种子高出三成。 陆云深指了指外面惊喜地问道 :“这些就是你说的新种子?” 苏宝儿挑挑眉:“现在才知道我不是忽悠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能改良到这个地步,产量至少能提高三成吧?” 苏宝儿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骄傲地说道:“五成,不出意外水稻的亩产量是四百斤,小麦少点,约有三百八十斤。” 陆云深内心很激动。 粮食产量一下提高五成,江州人口必定大涨,还可以兴建粮仓,大大提高抗灾能力,对阵外敌更是如虎添翼。 这下更坚定了他拉拢苏二哥的决心。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总算到了苏二郎住的地方。 因为苏宝儿一早就来了信,苏二郎早在院子里等着了。 “二哥,你越发帅了!” 苏宝儿很欢喜,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再久不见也不会有陌生感。 苏二郎露出八颗大白牙,但想到今儿多出一个人,他又板起了脸。 他看了眼陆云深:“等我给你请安?” 陆云深有点懵,难道不该让他先和苏宝儿打招呼? 但他是二舅子,他说的都对,所以陆云深忙拱手见礼:“见过二哥。” 苏二郎看到佃农伸长脖子往里看热闹,他果断说道:“先进来吧。” 把人领到会客厅里,苏二郎黑着脸坐在主位,让陆云深坐在下首。 陆云深没有不满,反而满脸歉意地说道:“我不知父皇会突然赐婚,没能提前拜会,是我的失礼,” “太祖皇帝英雄气概盖世无双,你说他知道子孙后代靠抢亲才能娶上媳妇儿,会不会气得活过来?还号称礼仪之邦呢,我都替你们害臊!”苏二郎嫌弃得不行。 陆云深端茶抿了一口,尼玛,竟然是苦的! 真是亲兄妹,手段都一样。 “在下粗陋,茶水也简单,可合王爷口味?” 陆云深吞下茶水,风轻云淡地说道:“甚好。” 苏二郎低笑两声,陆云深的茶里他放了很多莲心,死要面子活受罪。 “喜欢就好,回去的时候带一罐,清心降火。” “多谢。” 苏宝儿抱着胳膊,冷眼看自家二哥拿陆云深出气, 不是她没看到陆云深求助的眼神,而是她越帮着陆云深,二哥就越气,他只会更惨。 “我感应到附近有与我气场相合的身体,宝哥,再见了!” 二哈激动地说完就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去, 苏宝儿的识海里只剩下她和一面冷冰冰的屏幕,屏幕一分为二,一边是她剩余的寿命,还有九千九百七十天,另一边是当前的马甲任务,成为神童他娘。 习惯有二哈插科打诨,突然安静下来,苏宝儿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好在二哈说在附近,应该能找到它的去处吧。 “二哥……” 苏宝儿才出声,苏二郎就瞪了她一眼:“你闭嘴,小时候我就跟你说不要总看书,眼睛看瞎了吧?到外面转转,看能不能找到能治眼睛的药。” “我是想问问庄子上有狗吗?” “都养在后院了,有条挺漂亮,你去看看,但凡你找个比得上它的我也用不着生气。” 苏宝儿都听不下去了,也太埋汰人了。 陆云深人高马大的,哪就比不上狗子了? “脚底下生根了?要不要我给你挪到院子里浇水施肥好生伺候着?”苏二哥斜睨了苏宝儿一眼, 苏宝儿同情地看了眼陆云深,自己赶忙往后院走。 才到后院,苏宝儿听到一声熟悉的嚎叫。 “嗷呜!” 难道是二哈? 苏宝儿快步走过去,但发现那只是一只普通的哈士奇。 不过没想到大兴已经有哈士奇了,等等,还是只怀孕的哈士奇,所以二哈在它肚子里? 苏宝儿噗嗤一笑,她的二哈这辈子都注定是个二哈了。 正打扫后院的大爷笑着说道:“小姐这么高兴,说明二少爷的狗买对了。” “买的?” “二少爷从一个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前些日子还找商人配了种,说等生了崽儿挑个好看的送给您。” “还有多久生?” 苏宝儿忙问道。 “我算算,有两个月了,要是和普通狗子一样,这几天就该生了。” 苏宝儿立即决定在农庄住几天,等着二哈降生。 “对了,你去找那波斯商人,把这种狗都买过来。” “都买了?” 大爷有点不解,体型大的狗能生,这一窝少说也得有五只,难道还不够? 苏宝儿肯定地点点头。 “我这就去。” 快到饭点,苏宝儿让人杀了一只鸡, 又亲自去河里捞了两条鱼,再从菜园里选了几样蔬菜,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其中猪肚鸡和水煮鱼片是苏二郎最喜欢的菜。 希望二哥吃完能开心点,别太为难陆云深。 第77章 小动作不断 摆好碗筷后,苏宝儿马不停蹄地去堂屋喊人。 “二哥,吃饭了。” 苏二郎起身往饭厅走,见陆云深还杵着,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媳妇儿喊吃饭还磨磨蹭蹭的,一看就不是勤快人。 不对,宝儿喊的是二哥,跟他有个毛线关系! 苏二郎像开屏孔雀一样神气又傲娇地走在前头。 陆云深长长呼出一口气,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那绝对是因为没遇上苏二郎。 进门才一个时辰,他自认已经够低声下气伏低做小了,但苏二郎的眉头还是皱了不下十次,这会儿又莫名其妙高兴起来,真是捉摸不透。 苏宝儿故意慢了几步,等陆云深一起走。 “搞定没有?”苏宝儿幸灾乐祸地问道。 陆云深嘴角抽了抽,看他这苦大仇深的样子哪里像搞定了? 他各种保证会对苏宝儿好,会护着她,不会拘束她,还直白地说了自己没有妾室通房,以后也不打算有其他女人,可苏二郎就是油盐不进,还挑了他一堆毛病。 嫌他眼睛小,屁股大,皮肤黑,不解风情,不善言辞,成天板着脸…… 总之他从头到脚就没一处能入他眼的。 好在他早有准备,不然一准给气吐血。 诸多怨气最后凝成一句话:“我估计你二哥娶不上媳妇儿。” 苏宝儿拍拍陆云深的肩膀:“你多虑了,我二哥小时候定了娃娃亲,家里打算过了年就让他们成亲。” “那是大伯两口子有远见,就是坑人家姑娘不太厚道。” 陆云深无比同情未来二嫂,估计一天哭的次数比吃饭都多。 “你别对我二哥有偏见,二哥对自己人可好了。”苏宝儿为自家二哥辩解。 他在外面怼天怼地,但到二嫂面前秒变忠犬。 知道他们兄妹情深,陆云深不敢再吐槽,乖乖说道:“我一定争取早日成为自己人。” 苏宝儿想说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了,但到嘴边成了加油。 为了寿命值,违心一两次不要紧。 苏二郎停住脚步:“嘀咕个没完了,都是鸽子成精?” 苏宝儿和陆云深都闭了嘴,改用无声交流。 陆云深用食指点了点脑袋,希望苏宝儿能想出办法救他于水火。 苏宝儿耸耸肩,表示二哥天生就这样,她也无能为力。 陆云深抹眼泪博同情。 俩人互动得很开心,谁也没注意到苏二郎已经转过身。 “怎么了?” 苏二郎脸色阴沉。 当着他的面儿都敢小动作不断,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宝儿呢! 他捏起拳头,有一拳砸翻陆云深的冲动。 陆云深揉眼睛的动作不敢停顿,解释道:“有小虫撞我眼睛,不过已经好了。” 苏宝儿作证似的点点头。 正往夏天过,小虫极多,迷了眼睛很正常,苏二郎没多想。 蒙混过关的陆云深和苏宝儿不敢再造次。 三人坐定后,苏宝儿先给苏二郎盛了一碗猪肚汤。 “二哥,你尝尝。” “都给你气饱了,吃不下。”苏二郎还端着架子,实际偷偷吞了下口水。 宝儿厨艺极好,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摆盘更是精致又漂亮,每次下厨都会引来兄弟争抢,难得今儿只有他一人,可以大快朵颐。 可想到这是她帮着陆云深讨好他的,他的食欲立即减半。 “那我不白忙活了吗?”苏宝儿很委屈。 “少弄乱七八糟的人回来占我眼睛就能吃饭了,还有你个姑娘家家的,没你饭吃了?要你往厨房钻!以后皮肤糙了你都没地儿哭!” 苏宝儿无语,做个饭还要被喷? 她咋记得以前二哥总让她做饭来着。 想想家里还有小肚鸡肠的小三子,爱念叨人的小四,钻牛角尖的小五,多愁善感的小六,最擅撒泼打滚的小七,苏宝儿头疼得很。 好在还有一个月大哥就回来,有他压着,这些弟弟都不敢造次。 苏二郎觉得话说重了,赶紧补救:“我不是凶你,是女孩子皮肤嫩,受不了那烟熏火燎的,行了,吃饭吧。” 猪肚鸡色白味香,勾得人食指大动,陆云深也不例外。 可他才伸出筷子,就察觉到苏二郎如刀一般锋利的眼神,只好调转方向夹了油焖青菜。 宝儿说多吃青菜对身体好。 苏二郎挑挑眉,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算识相。 “二哥你认识擅长养殖动物的人吗?小六对这感兴趣。” “我一直留意着,不过这跟种植是一个道理,还是要多走多看多比较,这种靠经验的事各家有各家的方法,各有各的好处和不足,要靠他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不是他还小嘛,伯母也不舍得他出远门,我觉得你们兄弟可以先商量下,搞个生态农庄。” “生态农庄?” “就是资源合理配置,比如种植产生秸秆糠皮等东西可以给动物吃,动物的排泄物可以作为肥料反哺植物,比如在果园里养鸡,鸡可以吃虫子,还顺便给果园施肥。” 苏二郎默默琢磨起来,这是不错的提议,可以实现利益最大化。 苏宝儿成功地转移了话题,陆云深终于有机会尝到馋了许久的猪肚鸡,也不同提心吊胆,生怕让苏二郎不满意。 吃过午饭,苏二郎和陆云深下棋,苏宝儿则去后院和哈士奇培养感情。 不然等狗崽儿出生,狗妈肯定不让她看崽子。 开始时狗妈很警惕很高冷,不愿意搭理苏宝儿。 但在看到肉干后,它放弃了所有抵抗,屁颠屁颠地在苏宝儿周围转悠。 经过半天的努力,苏宝儿和哈士奇混得很熟,熟到可以摸肚子的程度,还教会它坐下起立握手等简单指令。 希望这么聪明的狗妈能改善下二哈的智商。 想到二哈,苏宝儿摸出陆云深画的小像。 以前怪它强迫自己做任务,嫌它话痨,真分开了还怪想念的。 希望它能顺利回到她身边。 陪完狗,苏宝儿突然发现陆云深和苏二郎没了踪影。 长工小声告密:“二少爷下棋输了,心里不服气,带着王爷去河边钓鱼了。” 二少爷的想法大概是他长在农村,捉鱼摸虾肯定比陆云深厉害。 第78章 进展 苏宝儿不厚道地笑了,这的确符合二哥的作风。 他从小就爱面子,不打赢绝不罢休。 “天黑还有会儿,要不您也拿根鱼竿去凑热闹?”长工提议道,其实是他想知道究竟哪位厉害。 苏宝儿谢绝了大叔的好意,她对垂钓不感兴趣,有这空不如把药圃收拾下。 一级药材的成熟周期是三天,但归京途中一直被追杀,耽误了两天,所以今天收获的才是第二茬。 茯苓入药的部分是根茎,个头还大,所以挖茯苓是个很耗费体力的活儿。 才半个时辰苏宝儿就累得直喘气。 她直起腰捶了捶,再看看面前似乎无边际的茯苓,她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这没个一天,都别想挖完! 苏宝儿委屈地吸吸鼻子,她上辈子看了不少小说,别人随身带着种田或是药圃系统都有一键收获的功能,从没见过跟她一样要自己苦哈哈动手的。 按目前的速度,她三两天就得收获播种,迟早要累死在这里。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镰刀和耙子自己动了起来,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 也就是说她这个药圃也有自动采收的功能。 苏宝儿咬咬牙,不用想,肯定又是二哈那蠢货故意瞒着她。 她还知道二哈会无辜地说:“我以为你知道,我还寻思着你真勤劳,有简单方法不用,非自己动手。” 真是好大一朵白莲! 苏宝儿摩挲了下手术刀,有把二哈剖出来打一顿的冲动。 但也就冲动了一下,因为二哈的兄弟姐妹无辜,不该受到牵连。 茯苓很快收完,堆在空地上如同小山,不止产量惊人,还个个品质上佳,已经是第二次见到的苏宝儿还是被惊艳到了。 比起不穿马甲就会死系统,这个药圃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苏宝儿先用意念引来河水,冲掉上面的泥沙。 趁等水干的功夫苏宝儿看了下商城, 收获两茬茯苓的经验刚好够解锁二级种子甘草和白蔹,价格是一袋三天寿命,苏宝儿忍着肉疼各换了一袋。 她试了试,播种也可以用心念控制,撒种子又快又均匀,她便专心炮制茯苓去了。 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整个晾晒,然后堆在一起直到发汗,发汗后再摊开晾晒,如此反复,制成茯苓个,另一种是切成片或块,阴干制成茯苓片或茯苓块。 茯苓有健脾益肾,养心安神,消肿止泻的功效,用途很广,苏宝儿便没有出手,直接对半分开,用两只方法炮制。 等苏宝儿忙活完,天已经黑透。 她懊恼地拍拍脑袋,一忙起来就把陆云深忘记了,也不知道他被二哥虐得如何了。 她忙赶去前厅,刚好碰到苏二郎和陆云深带着钓具回来。 “咱晚上吃个全鱼宴?” 话才说出口苏宝儿就后悔了,因为俩人的桶里各有一条小鲫鱼,别说全鱼宴了,连烧碗鱼汤都费劲。 苏二郎假装不尴尬:“晚上要吃清淡点,我去煮棒面粥。” “我帮你烧火。” 陆云深自觉跟去干活儿,经过一天的相处,他似乎有点摸到讨好苏二郎的门道了。 休息一夜后苏二郎继续尝试碾压陆云深。 可不管是割草还是下种子,抑或是喂牲口打猎,他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在干农活儿方面陆云深虽然不熟练,但他愿意学,人也聪明,不一会儿功夫就能和他不相上下。 连续三天,苏二郎对陆云深一直这么纠缠不休。 当然,也有些进展。 那就是苏二郎对陆云深的观感稍微好了点,虽然还没认可他妹夫的身份,但愿意承认离王是个不错的掌权者。 他温和重诺,不铺张浪费,有同理心,深思清明,他若是能坐上那个位置,定会成为与太祖皇帝一样的贤明君王。 苏二郎本还想再多了解下,可宫里来了人,说皇帝请陆云深进宫,他只好放人。 庄子里没了外人,苏二郎收起谁都欠他的表情和苏宝儿好好聊天。 “把种子放到江州是你的意思?” 苏宝儿点点头:“我不说他哪知道二哥的本事?” 其实江州并不是苏二郎心仪的地方,那地方地广人稀,种植方式粗犷,产量很低,他的优质种子放到那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自己妹子开口了,他没不应的道理。 就是离王还算实在,把种子给他,肯定能到农户头上。 “回头你找人送过去,全程盯着,别让人糟蹋了我的好东西。” 苏二郎叮嘱道。 苏宝儿拍着胸脯应下:“有收成了我把平均产量告诉你,保证不让你失望。” “不到三百斤……” 苏二郎眯起眼睛。 “我让陆云深负荆请罪。” 苏宝儿果断卖了陆云深,当然也是知道达成这个数字很容易。 “我可记住了,不过我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苏二郎还是不放心,冬天种小麦有诸多讲究,浸种,播种,追肥一样都马虎不得,他还是亲自盯着的好。 “二哥,你真好。” “少拍马屁。” 苏二郎嫌弃地不行,脸上却是大喇喇的笑容。 他就喜欢被宝儿肯定的感觉。 苏宝儿在庄子上等待二哈降生,每天逗逗狗,种种药,端的是悠闲自在。 内城的封天建被领进门后很快闯出了名声。 “封少爷,今儿店里盘点歇业一天。” 掌柜恭敬地说道。 “盘点?我走了这么多赌场,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 封天建表示怀疑。 掌柜干笑两声:“各家是各家的规矩,我们店就是每个月怕盘点补货一次,也是为了能让各位有更好的体验不是?” 封天建又换了两家,一家说盘账,一家说店里掌柜和伙计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歇业一天。 他品出味儿了,不是赌坊凑巧都遇上事儿,而是他最近赚得太多了,偏他是离王妃的人,这些人不敢得罪,就想出一堆理由搪塞他。 封天建甩袖就走,他就不信偌大的京城他能找不到个赌石的地方! 才走两步,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上前搭话:“你是跟着离王妃那位公子?” 封天建挠挠头,这称呼真特么……他没名字的吗? “在下封天建,离王妃是我师父。” 第79章 你喜欢男人? 林祁高兴地说道:“我正愁没机会认识你呢,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对了,我叫林祁,幸会。” “林兄,幸会。” 封天建作揖还礼。 林祁奇怪地问道:“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玩玩?” “掌柜说今天歇业,不待客。” 林祁扫了一眼准备偷偷溜走的掌柜,带着些怒质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掌柜赔笑道:“那是对别人,林少爷您随时来,小店都敞开大门欢迎。” “我非要带着他呢?” “当然您说了算,两位里面请。”掌柜不敢造次。 当今太后出自长平侯府,长平侯两个儿子早殇,只留下林祁一根独苗,所以林祁是太后和侯爷的心尖尖,他又是不管不顾的性子,是京城头一号不能得罪的人物。 不过他还有办法减少损失,就是赶紧把好石头藏起来。 这样就算封天建有通天的本领,也翻不出多大浪来。 进了店铺后,伙计得了掌柜的指示,热情地将林祁和封天建请到包间,又让人搬来十来个原石供他们选择。 “林少爷,这些都是才到的好货,特意给您留着的。” 林祁挨个看了一遍,只有一块入了他的眼睛。 大多数翡翠会风化形成皮壳,林祁选中的那块皮壳呈黑色,根据经验,黑乌砂皮容易开出绿色,甚至是满绿的翡翠。 “这块石头不错,还有好几处松花,定是好货,封兄你看呢?” 若是之前,封天建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下。 但现在他知道赌石要看综合因素。 “非也,你看松花上有擦痕,目的是去掉翡翠外的薄雾,但边缘有少许残余,能看到呈红色的雾,一般红雾开出的颜色暗沉,加上三面有藓,会很脏,你再让太阳光照一下松花部分,光照不进去,说明种水不好。” 所以并不是好选择。 林祁摸摸石头:“你懂的挺多?” “我尚未出师,刚才都是胡乱言语的,林兄不必当真。”封天建意识到自己的不当之处。 林祁是有名的二世祖,不喜欢别人反驳他,他刚刚那么说估计会让他不悦。 偏偏他还自报了师门,千万别给师父惹麻烦才好。 林祁的确觉得扫兴,但这几天常听说苏宝儿师徒的名字,刚好可以验证下传言的真假。 反正石头的标价只有五百两,他不差这点银子,便让人来当场解石。 “不如我们打个赌?” 封天建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欣然应下林祁的要求:“输了请吃饭。” 他们交情不深,一顿饭的赌注再适合不过。 林祁点点头:“一言为定。” 解石师傅一顿操作,将原石解开。 料子是白底飘绿的豆种,可料子脏,颜色暗沉,几乎没什么价值,全被封天建说中了。 “封兄慧眼。” 林祁佩服不已。 封天建自谦道:“不瞒你说,我之前入坑三年都不曾摸到一块上涨的料子,直到遇到师父才学了这三拳两式,不过也就看看这些简单的把戏。” 林祁痛心疾首地说道:“早知离王妃有如此能耐,我哪用得到处拜师。” 封天建摸不准苏宝儿是否还有收徒的意思,不敢胡乱应承, 便说道:“天色尚早,不如咱再去选两块?” “也好。” 在封天建的把关下,林祁选的大半石料都涨了,虽然都不算好料子,但也够他高兴了。 “封兄,京城的酒楼饭店你尽管挑,我要跟你喝个痛快!” 当晚,三杯醉就下肚,封天建生出许多感慨。 “我之前跟疯了一样执着于此,连做梦都想着赌出一块上涨的料子,不然丢脸呐!”封天建拍了拍自己的脸。 林祁深有同感:“我理解,一样是人,我们还是人上人,凭什么人家能选出好料子我们不能?不甘心就想着再来,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别人眼里的废物纨绔,我觉得我真没那么差劲!” “我也不差,我小时候没少被夸,还考了秀才,可自从接触到赌石我就变了,为了这个没少被爷爷揍。” “我爷爷不敢打我,怕没人传宗接代,不过会罚我跪祠堂。” “好在我遇到了师父,她救我于水火,让我重生,你也挺幸运,遇上我了,以后你跟我混,让别人眼红去!” “以后你是我大哥,我敬你。” “林小弟!” 兄弟俩惺惺相惜,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哥,我给你满上!” “干杯!” …… 俩人一杯接一杯,直到喝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封天建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许久才缓过神来。 对了,他昨晚和林祁喝酒,他人呢? 封天建连忙穿上衣服出去寻找,刚好碰上练功的云烟,他便问了林祁的去处。 云烟停下舞剑,嫌弃地说道:“我真是服了你,我就一天没盯着你,你就给我惹这么大个麻烦,你说你和谁喝酒不好,非找林祁,还非喝得烂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俩人抱着哭得死去活来,我费好大力气才把你们分开!还有我送他回家,长平侯差点把我身上瞪出两个洞!你多大人了,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封天建脸色讪讪,他不是高兴过了头吗? 以后一定会注意。 因为他还是苏宝儿的徒弟,不能给她惹来麻烦。 看他认错态度诚恳,云烟没继续数落,而是问了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因为喜欢男人不为世俗所容,所以一把年纪了还成天抱着石头,昨儿醉酒失态,恰好遇上了有同样癖好的林少爷,俩人相见恨晚,嚎啕大哭。 眨眼功夫云烟依然脑补出一场大戏。 封天建立即反驳:“怎么可能?” 他很肯定自己喜欢的是女人,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店里伙计过来禀报:“林公子来了,说找封少爷。” 封天建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窜出去。 云烟撇撇嘴,都急成这样了,居然还不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一刻钟后林祁和封天建出了琳琅阁。 借了林祁的光,封天建有幸去了玩法更高级的赌石坊,还顺利打入了京城纨绔圈。 第80章 豪横一点 纨绔人数不多,一共四个,但身份都很高。 除了林祁,还有郑首辅的幼子郑光,太傅的幼孙程凌岳,刑部尚书的次孙朱建黎。 这天他们去的是一家精品赌石坊,老板保证每一块都能开出中高档货,相应的每一块原石的价格高得惊人,饶是他们自称京城纨绔之首,也不常踏足这里。 “封兄,今日全看你的了。”郑光摩拳擦掌。 他这个月的月钱花得七七八八,剩下半个月生活品质如何就全看今天了。 赢了继续花天酒地,输了只能蹭兄弟的花天酒地。 封天建连连摇头:“不敢当,我才学了点皮毛,应付不来这种高端的,万一让你们亏钱就不好了。” 这动辄几万甚至十几万,他真心不敢玩。 “咱不差这点钱,而且你只管说自己的意见,最后还我们做决定,绝不会赖到你头上。”朱建黎拍着胸脯保证。 另外三人都点点头,他们这些人成天地吃喝玩乐,但绝对讲义气。 封天建突然明白被赶上架的鸭子是什么心情。 他硬着头皮陪着林祁等人转悠,正如老板所言,都是极好的料子,看着看着封天建就敞开了话匣子,还忍不住自己挑了一块。 就是身家有限,只买得起一块品相一般且只有拳头大的原石。 付了钱后到解石台解石。 封天建紧张得都快哭了,五人一共花了十五万两,几乎全是他的主意,要让爷爷知道了,肯定会气个半死。 “封兄,稳住。” 林祁拍拍封天建的肩膀,以后多出来混混就知道这就是寻常场面罢了。 朱建黎附和道:“别紧张,也就几万两的事情。” 大不了回去挨顿打,没多大事。 封天建点点头,没拆穿他们一个腿抖一个手抖的事实。 另两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石头,等待最后的宣判。 一共五块石头,程凌岳的翡翠翻了五倍,郑光和封天建的翻了两倍,剩下两个稍微涨了点。 这对不亏就很开心的四人组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我半天赚了十五万两,你敢信?” “以后豪横点,别让你爹拿棍子跟后面撵,丢不起那脸!” “我赚的不多,但我觉得我离永乐公主又近了一步。” “朱建黎,你要点脸,就你那万儿八两的,还不够公主意见首饰钱!” “有这本事还藏着掖着,太过分了啊,今天得请喝酒!” “我真没藏,要是我师父出马,她闭着眼睛选也比我强,还有今儿的酒得欠着,我全部家当都拿来换翡翠了。”封天建晃了晃空荡荡的钱袋。 程凌岳大气地说道:“我做东,你们可劲儿造,你们要吃不穷我,就都是我弟弟!” “你必须是大哥!” “大哥,给咱发点生活费!” “那叫哥不管用,得叫爹!” “滚犊子去!” …… 五个年轻人的笑闹声传出许远。 酒桌上,喝得酒酣耳热,话更多了,不过林祁和封天建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昨儿的囧事儿他们还记着呢。 “封兄,我们真心仰慕离王妃,不知可否帮我等引荐一下?” 郑光目光恳切。 “我回头问问我师父。”封天建不敢胡乱应承。 他认识苏宝儿没多久,还摸不准她的性子。 郑光举起酒杯:“有劳封兄,要是能成,哥哥送你件好东西。” “我有个小条件,你们要是出翡翠,得先送琳琅阁去,” 封天建趁机提了个小要求。 他听风行说最近琳琅阁会有大动作,需要很多翡翠玉石,他相信这些人手上有不少好东西。 当然,大半是从别人手上买来的。 纨绔四人组都应下了,琳琅阁给的价格不错,就是没封天建这句话,他们大概率也会在那里出手。 为了帮兄弟,第二天一早封天建就着急忙慌赶去了农庄。 “师父,我这些天赚了不老少,我准备都给你,报答您的栽培之恩。” 封天建讨好地说道。 琳琅阁正好是需要好东西的时候,苏宝儿便没推辞,但白要是断然不行的。 毕竟她这个师傅满打满算也就教了他半天,剩下都是他自己从书上学的。 “我给你折成银子。” 封天建不悦地说道:“你是我师父,别这么见外。” 苏宝儿知道封天建有小心思,也不甚在意,只说道:“没说银子给你,是让你帮思源堂的孩子做点事。 ” 封天建知道思源堂,是一个专门收留儿童的善堂,除了提供吃喝,还教些生存本领。 “您说,保证完成任务。” “去买些粮食、猪肉、粗布和棉花,要够三千人的吃穿。” 苏宝儿交代道。 “师父,看不出来你人长得漂亮,心更漂亮。” 封天建吹了个彩虹屁。 苏宝儿给他一记白眼:“活儿干漂亮点,一切好商量。” 封天建颠儿颠儿地点头,好商量就好! 封天建又从农庄回了琳琅阁,选了几块品相不错的翡翠交给风行。 风行看过之后给出的价格是十万两,封天建高兴得手都在颤抖。 他爷爷总说这是烧钱的勾当,其实这是赚快钱的好方法! “风大哥,我先支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足够买师父交代的那些东西了,剩下都留在琳琅阁,因为他知道琳琅阁也需要银子。 拿到银子后封天建先去了粮食铺。 “客官,您有什么需要?” 掌柜亲自出来招待。 在量食谱很少看到公子哥儿亲自来,伙计粗手笨脚的,万一得罪了就不好了。 封天建装作老成的样子:“我要买些大米和面粉,都是什么价格?” “咱家最好的是碧粳米和长香米, 又软又香,煮饭的时候老远就闻到香,价格也不高一斤才二十八文,面粉最好的是精面粉,又白又细,擀面条包饺子都极好吃。” 掌柜卖力推荐店里的好东西。 封天建摇摇头:“不用太好,普通点就行。” 掌柜心里了然:“您是用来抚恤难民的吧,您看看前年的陈米,才两文钱一斤。” 看了米后封天建直摇头,说是大米,可来里头一半是糠,他得多丧良心买这东西给孩子吃? 第81章 也是说教 “今年年景不好,那些个遭了灾的过得还不如乞丐,您心善,给他们口像样的食物就不错了,谁敢挑您的理儿?要怪也是怪我,收不到好米粮。” 掌柜很懂这些人的心思。 不过是个面子工程,花费当然越少越好。 但面子还是要的。 一定不能是他们主动买的,而是受了黑心商人的蛊惑哄骗。 他家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粮店为生,所以他愿意为了生计扛下所有骂名。 封天建满头黑线地说道:“你误会了,我真不要这种的,也不要太好,一般的粮食就行,是给孩子吃的。” “您是准备送去思源堂的吧?”掌柜好奇地询问。 封天建点点头:“你也知道?” “当然了,思源堂对孩子极好,您肯定是大善人,可惜我能力浅薄,不过可以给您算便宜些,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多谢了。” 封天建盘算了一下,苏宝儿说平均每人每天三两粮食,三千人一天下来要五百六十斤粮食,他先买够一个月的量,米面各半,共要一万七千斤。 “好咧,我给您算算。”老板飞快地拨动算盘,边说道,“大米的价格是八文,白面的价格是十二文,您米面要的一样多,就是十文一斤,一万七千斤合计一百七十两,我少收您十两,再让人送到思源堂。” 封天建再次谢过老板。 之后他又去了猪肉铺和布庄。 猪肉按一人一两的量,一顿要三百斤肉, 封天建干脆要了两头猪,共计十二两。 肉铺老板还多给了些骨头,可以给孩子们加个汤。 然后是粗布,一百文一匹布,一匹可以做三到四套衣裳,封天建买了一千匹,花了一百两。 最后是棉花,棉花八十文一斤,封天建订购了五千斤,因为过冬有棉服不够,还要添些棉被,共四百两。 因为需求量较大,店铺要花时间备货,封天建便让人给苏宝儿送了信,约定第二天再去思源堂。 当晚,陆云深再度偷摸爬进了苏宝儿的房间。 “在想什么?” 苏宝儿看向陆云深的眼神有些深沉,她最近捣鼓药圃,花了不少寿命值,往后药圃升级,花得还会更快。 按她的预算,可能活过三十都难。 所以她想把陆云深就地办了。 果然在生命面前,一切节操和坚持都不那么重要了。 但想归想,操作起来有点难度。 陆云深伸手在苏宝儿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是不是看到我太惊喜了?” 苏宝儿一本正经地说道:“在想吃什么宵夜。” 陆云深怔愣了几秒钟,所以他还不如一口吃的? “你大晚上跑过来肯定没吃东西,你等一会儿。”苏宝儿快手快脚地往外走。 陆云深乐得开花,也跟着进了厨房。 刚刚还没觉得什么,让苏宝儿一说的确觉得有点饿了。 “弄个简单的就行,需要我帮忙吗?” 苏宝儿摇摇头:“你回房间等着就行,别让我二哥看见了。” 陆云深想起了被苏二郎支配的恐惧,急匆匆回了房间。 厨房只剩苏宝儿,她终于可以想攻略陆云深的办法。 酒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容易酒后乱性,必须来点,还得是度数高的醉仙酿。 配菜弄三两个简单的,一碟花生米,一碟卤牛肉,一碟卤鸡爪,都是现成的,装上就行。 就是莫名有点心虚。 苏宝儿拍拍胸口,安慰自己陆云深早晚得是自己的人,早行动早安心。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苏宝儿才将夜宵端回房间。 月色正好,俩人坐在窗边小酌,聊点朝堂发生的事情,倒是惬意。 但苏宝儿始料未及的是酒过三巡,陆云深起身告辞。 “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陆云深揉揉苏宝儿的脑袋,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和柔情。 苏宝儿脱口而出:“你不留下吗?” “原来你跟我一样急,但事关你的清白名声,再等等,嗯?”陆云深拖着长长的尾音,让人忍不住心颤。 说完后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留恋地翻窗而出。 “这人什么毛病!”苏宝儿吐槽道。 半响没人欠儿欠儿地取笑他,苏宝儿才想起二哈此时正在狗妈妈的肚子里。 算了,睡觉去! 等下次在酒里加点东西了,当初特制的助兴药还有好多没试过呢。 第二天,封天建将账单放到苏宝儿面前。 “我先支了一万两,还担心不够呢,没想到六百两就把东西置办齐整了,一万两省着点都够一年的花销了。” “你确定?” 苏宝儿挑挑眉。 封天肯定地说道:“只多不少。” 其他季节不用买棉花,能省一大笔花销。 苏宝儿将账本扔给封天建:“这才到哪儿,你先看看。” 封天建翻了翻,除了他买的那些,还有油盐酱醋,看病买药,雇老师请帮工,纸笔书籍,种子农具,针线日用,修缮房屋等等,林林总总算起来,他那一万两根本经不住造。 也就师父这种出手要么是祖母绿,要么是三色翡翠的大拿才撑得住。 “而且京城是大兴最富庶的地方,尚有这么多无依无靠的孩子,你说大兴有多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又有多少?你猜你日日夜夜天天泡在赌石坊够不够?” “我发现了,你就是换了种说教方式。” 封天建皱皱眉头。 苏宝儿从开始想的就不是教他赌石,而是一步一步引导他认识到自己的弱小。 “那你愿意听吗?” 封天建抹了把脸,要是不愿意听他早就甩手走人了。 “你还年轻,可以慢慢想,先跟我上思源堂去。”苏宝儿率先起身。 封天建连忙跟上:“说话老气横秋的,你还没我年纪大呢!” “我是你师父,是你长辈!” “那你也比我年轻!” “少废话,动作快点。”苏宝儿催促道,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她瞬间没了斗嘴的心情。 封天建敏感地察觉到苏宝儿的情绪,不敢多废话。 思源堂。 孩子们看到苏宝儿过来,个个都开心得不行。 第82章 你有什么用? “宝姐姐,你终于来了!我每天都在等你。” “你这次遇到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解决了吗?” “我们种了许多菜,卖了钱都给你,你千万别发愁,一发愁就不漂亮了。” “你乱说,宝姐姐永远是最漂亮的人。” “实在不行你还是别管我们了。” 孩子们会有这样的担忧,是因为思源堂的管事赵四娘跟他们说苏宝儿遇到了难事儿,资金困难,不得已才削减了思源堂的开销。 他们帮不上太大的忙,只能少吃些多开荒种菜种粮食。 苏宝儿十分自责,她曾承诺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却因为疏于关心,让他们再度陷入困顿。 但更多的是感动。 她收拾好情绪,笑着说道:“前段时间是有点麻烦,不过现在都好了,” “真的吗?” “你千万不要骗我们,不然我们会不安心。” “当然,我还把生意伙伴带过来了,你们来认识下,他叫封天建,他不仅帮了我忙,在听说我创办了思源堂以后,还决定资助我们。”苏宝儿将跟在身后的封天建拎出来介绍给大家。 “封少爷,太谢谢你了。” “你真是大善人,肯定老天都被你感动了,才让你长这么帅。” “您一定会好人有好报,我们宝姐姐是好人,跟她做生意你尽管放心。” 封天建向来诚实,爷爷说君子无信不立,他不该认下不属于自己的功劳。 他下意识要解释:“我不是……” 苏宝儿给他一记刀眼,意思是要是敢乱说就撕了你那张嘴。 封天建吞吞口水:“别夸我了,苏姑娘是我师父,我和你们也算得上是朋友,应该帮你们。” 他以后一定对这些孩子好,这样就不算不诚信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封天建和孩子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你为什么给宝姐姐当徒弟啊?” “因为她很厉害,是我佩服的人。”封天建发自内心地说道。 以前仅是因为她的鉴定水平,现在还有对她人品的肯定。 收养这么多孩子,实乃大善,比成天在庙宇高堂上说大话的人强出几万倍。 “封少爷,你也是我敬佩的人。” “你们为什么喊她姐姐,却喊我封少爷?”封天建表示不满。 他是封家最小的孩子,天知道他多想有弟弟妹妹,好摆哥哥的谱儿。 孩子们怕得罪贵人,都看向苏宝儿。 见苏宝儿点头,孩子们都改了口,一声声哥哥把封天建美得直冒泡。 “你们缺什么少什么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要跟我见外。”封天建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了许多,心里还多出了一种责任感。 “我们现在有地方住有得吃,还能学习生活技能已经很好了,你不要为我们破费。” “要不你把思源堂扩建一下,外面有很多可怜的孩子。” “你们想这么多,不怕长不高吗?” 封天建戳了戳他们的脑壳儿,人不大,想的事情还挺多。 “不怕,宝儿姐姐说了,我们要多思多想,成为有用之人。” “我们要让大兴更繁华,希望别的孩子都有爹有娘,有饭有衣。” “我要快快长大,才能像哥哥姐姐一样帮助许多人!” 封天建狠狠揉了下眼睛,将泪意憋了回去,他十多年活到狗肚子去了,还比不上几岁的孩子。 不多时上课铃声响起。 苏宝儿冲他们挥挥手:“赶紧回去好好学习。” “你会在这里吗?” 孩子依依不舍地问道。 “会,中午食堂见。” 封天建也回答道:“还有我和好吃的。 ” 听说有好吃的,孩子们欢呼不已,但也只高兴了不久,就都乖乖回教室上课了。 没了孩子环绕,苏宝儿的笑很快消失。 封天建眨眨眼睛,突然想明白了关窍。 “是不是有人丧心病狂,对了孩子们的东西?” 苏宝儿咬咬嘴唇:“去见见那丧心病狂的。” 上午还剩一堂课放学,食堂后厨正忙着做饭。 “怎么拿这么多米?都跟你们说了,如今东家遭了难,给咱的预算没以前多了,要省着点,不然到月底没粮食了,你们掏钱贴吗?”赵四娘皱着眉头教训淘米的帮工。 帮工小声辩解:“本就没多少油水,米再少了,孩子们根本填不饱肚子。” “这些个半大小子要是紧着他们造,一天半斤粮食都不够,还有那些女娃子也跟着胡吃海塞,一个个养得五大三粗,以后你让你儿子娶吗?” 赵四娘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帮工脸上。 帮工还不服气,想给孩子再争取下。 可赵四娘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收拾东西走人,外面许多人求着来思源堂呢!” “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按你说的做。” 帮工怂怂地认错。 她家里孩子多,男人身体不大好,很需要这里一个月三百文的工钱。 赵四娘又去查看中午的菜,又忍不住叨叨:“一顿上百个鸡蛋,以为你们养的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吗?还是不花自己的银子,就不知道宝贝了?东家也是钱多烧得慌,收留那么多丫头片子,除了吃还有个屁用!要不是有她们,小子怎么也能吃饱点。” 所以别怪她贪心,是苏宝儿同情心泛滥,什么人都往回捡。 “同为女子,你说说你的用处是什么!”苏宝儿突然出声。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赵四娘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 因为她反应过来刚刚那声音好像是……苏宝儿! 赵四娘慌忙转过身,背后顿时冷汗涔涔。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苏姑娘,这儿烟火熏燎的,您千万别待这里,要不您先出去,我马上置办一桌饭菜给您送去。” 苏宝儿吩咐道:“不必,你随我过来。” 赵四娘心里慌成一团,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 苏宝儿肯定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如果没听几句还好,全天下都偏疼男娃,就连苏宝儿本人都是如此,若是听的多了,她的盘算就露馅儿了。 到无人的地方,苏宝儿停了下来。 “就给孩子那些东西?你还有良心吗?” 第83章 救命稻草 封天建也帮腔道:“她的良心早被狗吃了,不然怎么舍得欺负那些可怜的孩子。” “你们听我解释,是…前几天油水太大了,我才给他们熬粥刮刮油,你们没生养过,不知道孩子容易积食,一旦积食了就容易生病,又费钱又遭罪,而且中午还有韭菜炒鸡蛋和青菜豆腐,在寻常人家都算得上不错的伙食了,我真没亏待他们。”赵四娘为自己辩解。 苏宝儿眼神又冷了几分,她从风行口中得知赵四娘又去提银子就知道她有问题。 之所以拖了几天,是让人了解情况,找到证据。 所以现在就算赵四娘嘴闭得跟蚌壳一样,她对她的无耻行径也一清二楚。 “那点鸡蛋和豆腐一人还分不到一筷子,你就心疼得直骂人,你能舍得让他们油水多了?还成天把重男轻女那套挂嘴上,四娘,我对你太好了吧?” 苏宝儿恼火地质问。 克扣伙食她尚能容忍,但她肆无忌惮地重男轻女,苏宝儿简直有撕了他的心。 她前世就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深知这种思想会带来多恶劣的影响,它会让小姑娘自卑胆怯,依附讨好男性,还会让男孩子生出优越感,不断盘剥家庭里的女性。 她更知道一旦在孩子心里留下阴影,也许终其一生都难以消除。 “我没有,小姑娘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多招人疼,您肯定误会了。” 赵四娘连连否认。 “你白天让女孩子洗衣开荒,晚上让她们做针线活儿,克扣她们的生活物品,肆意打骂,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她们好。”苏宝儿出言讽刺。 赵四娘支支吾吾,她是想说为她们好来着。 要知道谁家娶媳妇儿都想找能干会赚钱的。 没想到被苏宝儿一通抢白,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 苏宝儿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因为会让她想起前世不愉快的经历。 “看在许参领的份儿上,你将贪墨的银钱交出来,然后收拾东西走人,过往的事我可以不予追究 。” 徐参领战死沙场,却没得到应有的补偿。 赵四娘孤儿寡母走投无路,辗转求到她的军营,她帮忙追回抚恤金,又见她为人和善,干活利落,便将她安置在思源堂。 没成想却成了天大的错误。 “我就昧下了点米粮,都换成银子给虎娃读书了,你知道读书开销大,我家有没有男人,攒点银子不容易,要不你让我在思源堂将功补过,我不要工钱成不?” 赵四娘避重就轻地认错。 苏宝儿气得不行,怼道:“你没男人,可他拿命给你换了钱,思源堂每个月给你二两工钱,管你吃住,你跟我说不容易?难道你比那些没爹没娘还被你克扣伙食的孩子还不容易?那些孩子不是少爷小姐,你倒成当家太太了,能断人生死,动动手指就是几万两的大生意!拿了整整五万两,你就是贪,你就是不要脸,你别给自己找理由了,什么理由都遮不住你身上的恶臭 !” 封天建目瞪口呆,这女人看着还挺面善,可下手也太黑了吧。 四万两,都比得上一品大员的年俸了! 还有就是师父骂人真带劲。 赵四娘心里突突直跳,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承认。 她能力有限,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赚回那么多钱,她一定得护住。 “哪有四万两银子?你当你买的是金米银面吗?我这辈子都耗这儿,也抠不出那么多银子!” “风行不通俗务,你张口要了十万两,半数进了你的腰包,怎么不怕银子太硬磕了你的牙?而且你以为你用别人的名字买房置地,将银子存在别人户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那个人叫赵永和吧,可惜他不太争气。”苏宝儿惋惜地摇摇头。 赵四娘眼前一黑,哆嗦着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去赌了,输得被人光溜溜扔出来。”苏宝儿轻笑着说道。 连裤子都输了,田地房产,四万两银子自然不剩什么。 赵四娘像一下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儿,瘫坐在地上。 她知道弟弟的品行,所以她在往他户头存钱的时候还让他赌咒发誓,说自己不会动用虎娃的钱,全留着给他娶妻成家用。 他怎么能全输了呢? 不对,她弟弟好赌,可绝不会赌这么大的,一定是苏宝儿诈她。 赵四娘故作镇定地说道:“我不信。” “爱信不信,你贪墨银钱证据确凿,官府定会让你归还不当得利,你弟弟拿不出来,你和你的子孙顶上便是,你觉得会拖累几代人?”苏宝儿无所谓地说道。 赵四娘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神情癫狂。 “我要把银子要回来!我要打死他!” 赵四娘往外冲,被苏宝儿安排好的人拦住。 “别急着走,认罪书和欠条总得写一个。”云离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是云烟的姐姐,可姐妹俩的性格迥然不同。 “你滚开!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奉命行事。” 云离冷漠得不见人气。 赵四娘气得推搡她,可她都用尽全身力气了,云离还是纹丝不动,她自知武力不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苦啊?徐老大,你个混蛋,你知道躲清净,战场上两脚一蹬走了路,留我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我还不如陪着你去了,我不活了!” 赵四娘的哭声渲染力极强,不明内情的都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表情很少的云离忍不住皱起眉头:“当初是你为了五两银子撺掇徐参领参军,你怪得了谁?现在也没人欺负你,是你贪得无厌,还连累徐参领和虎娃名声受损。” 提到虎娃,赵四娘冷静了许多。 她的虎娃将来要考功名当大官,身上不能有丁点污点。 “东家,求你饶了我这次,我什么都没有了,再没这份工作,我会饿死街头了!” 赵四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惜这份认错已经晚了。 苏宝儿眼神清冷,对云离说道:“把人拖走。” “红凤将军主张厚待军人家属,你这样待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是赵四娘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84章 醒悟 “你居然有脸提将军,要让她知道你做的事情,她第一个砍了你,赶紧走,别再祸害思源堂的孩子!”云离强行把人往外拖。 “你们欺负寡妇,要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苏宝儿怎么这么恶毒?你想我离开你就直说,为什么要陷害我?老天爷,你开开眼,劈死她啊……” 赵四娘的叫骂声传出很远。 封天建攥起拳头,他从不打女人,但今天实在憋不住了。 自己犯了错不反思就算了,居然还骂人,非打得她满地找牙不可! 苏宝儿拍拍他:“行了,跟没皮没脸的人计较什么,赶紧去食堂看看怎么改善孩子的伙食。” 封天建深吸几口气,这事儿他一定处理好。 苏宝儿站在原地,等着云离折返后她吩咐道:“派个人把情况如实告诉虎娃。” 虎娃是赵四娘的儿子,他幼年丧父,却守礼懂事,勤奋刻苦,在私塾名列前茅,将来定能金榜题名,可惜摊上这么一个娘。 “是。” 云离很赞成苏宝儿的决定。 一是藏着掖着容易生出怨怼,二来也是看看虎娃的人品。 若他是和赵四娘一样的人,他就不值得苏宝儿费尽心思地栽培。 “你先管着思源堂,找个靠谱的人交接,顺便把该清理的都清理了。” 赵四娘仅凭一人之力绝不可能瞒得住苛待孩子的事实,也没胆子贪墨五万两的巨款。 云离领下任务,先前是她来取证的,她已经摸清了思源堂每个人的品行做派,接下来就是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交代完苏宝儿也去了食堂。 换了一个管事,厨房换了一番景象。 思源堂的帮工都聚集在一起忙碌,很是热闹,香味扑鼻而来,让苏宝儿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做什么好吃的呢?” “师父,粥已经下锅了,不吃浪费,不过我让他们又做了些白菜肉馅儿的饺子,一会儿用油煎了,应该赶得上他们吃饭。” 封天建主动邀功。 饺子又能当菜又能当饭,还是想包子馅饼似的要发面。 苏宝儿竖起大拇指:“办得不错。” “封少爷会办事,一会儿功夫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年轻有为!” “性格也好,不像别人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 帮工也跟着夸了几句。 “是嘛,我就是想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封天建有丁点不好意思。 苏宝儿乐了:“你这样让我有点不适应。 ” 封天建将一叠饺子皮放到苏宝儿面前,有打趣他的功夫还不如多包几个饺子。 一群人紧赶慢赶还是让午饭比往常晚了小半个时辰,不过谁都没有怨言,因为每人能分到六个饺子,还是肉馅的。 孩子排着队拿饺子,拿到后找了位置坐下,小口小口地品尝,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封天建眼睛酸得不行,他不知道小小的饺子能让人如此开心。 他急忙擦了眼泪,然后偷偷看了眼苏宝儿,好在她正和女工交流,没看到他的窘态。 午饭过后孩子继续下午的课程,苏宝儿和封天建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封天建期待地问道:“你看我表现得如何?” “还有待观察。” 苏宝儿故意泼他一盆冷水,不然他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封天建可怜兮兮地说道:“师父,我还是不是你亲徒弟了?” 他这两天忙得脚打后脑勺,难道还当不得一句夸奖吗? “说吧。”苏宝儿挑挑眉。 封天建开心得像个孩子:“多谢师父,我认识几个朋友,他们都想跟你学鉴石。” 苏宝儿识海里的大屏幕弹出四个大字,支线任务,下面的小子是任务内容,要她当赌石老师,奖励寿命三十天。 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二哈一走就有了支线任务,说不是它搞事鬼都不信! 她被它骗了十多年,昨天还差点主动出击把陆云深吃干抹净。 二哈这个死王八! 尚在娘胎的二哈扭了扭身子,突然有点冷,可惜它现在无法和外界交流,不然就能让苏宝儿给它狗妈送条毛毯了。 苏宝儿生气的样子让封天建的小心肝直打颤,他忙小心翼翼地说道。“师父,我就这么一说,没应承下来,你要是不愿意就罢了。” 林祁他们虽然冠以纨绔之名,但绝不是胡搅蛮缠强人所难之人。 苏宝儿压下怒火:“不是冲你,你回头跟他们说一下,学费三千两。” “涨点呗。” 封天建提议,那伙子人一个月零花钱上万两,只收三千两会让他们认为来得太容易。 “那你看着办吧,银子给我就行,另外每个月初一到思源堂帮忙,十五跟我出诊。” “没问题!”一个月才抓两天壮丁,还有小厮帮忙,累不着他们,封天建便做主应下了。 入夜,封天建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某个重要的地方像空了一般。 “封哥哥,我长大要跟你一样厉害, 让大家都能吃上白面有肉的饺子。” “我要做生意,帮宝姐姐分担压力。” “我要做大官,把贪官污吏都抓起来,我希望以后不会再有枉死的人。” “我要当剑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 那些孩子或身有残疾被抛弃,或是遭遇灾难,家人皆亡故,或流落街头,总之,各有各的苦难。 但不管是学文习字还是学刺绣武术耕种等技能都一丝不苟,就为有朝一日靠自己的双手存活,能有余力帮助别人,无一例外。 而他出生富贵,却沉迷赌石不可自拔,年及弱冠还一事无成,实在惭愧。 也难怪爷爷对他诸多失望。 封天建披衣起床,坐在书桌前发呆。 余光扫到一本熟悉的书,他拿过来缓缓打开,是一本科举用书,他曾经倒背如流,如今看来却有些陌生。 他真的应该改变了。 看了会儿,他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封天建收到拜帖才想起赌石班的事情,忙到门口将林祁等人迎进来。 “几位请坐。” 封天建招呼众人坐下,又吩咐小厮送来茶水。 林祁看到桌上尚未合上的书,玩笑道:“封兄这是转性了?” 第85章 见不得人的买卖 “这两日跟师父去了思源堂,感受颇深,不说这个,我师父已经同意教授你们,但要交学费……一万两,每个月还要被抓两天壮丁,一天去思源堂,一天随我师父出诊,你们看如何?” “这么简单?” 林祁有些意外,他曾拜过名师,那些人傲得很,除了石头谁的面子都不给。 离王妃比他们还厉害,他都做好舍了全部家当的准备,结果告诉他学费才一万两! 封天建暗叹大意了,早知道再加个零。 不过说出的话不好往回收,只好说道:“师父是随性之人,不重金银,想来是与你们投缘才应了此事。” “王妃眼光不错,我们自与旁人不同。”程凌岳颇为自得。 他们团体人少,就是因为他们从不仗势欺人,寻衅滋事,也不眠花宿柳,只是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了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纨绔子弟。 朱建黎搓搓手:“不知何时能开课?” “师父最近在近郊的农庄上和家人团聚,过几日回京了便会授课,到时再通知你们。” 刚被家人收缴了零花钱的郑光心里一喜,缓几天好,他好卖几块石头把学费凑上。 不过这种事不能说,兄弟也不行。 “咱没学到真本事之前就别出去乱花钱了如何?”郑光绞尽脑汁才想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他三人相视一笑,他们对他的处境一清二楚,只是不揭他的伤疤而已。 林祁点点头:“不若我们今天就去思源堂出一天壮丁,让老师见见我们的诚意。” 打好关系,以后好让老师多教授些技巧。 朱建黎竖起大拇指,这招不错。 上次赌石赚得最多的程凌岳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这次经费我出,封兄,不够你跟我说。” 银票的面额是一万两,封天建觉得很安慰。 原来傻的不是他一个。 察觉到程凌岳疑惑的眼神,封天建忙说道:“太多了,师父交代过思源堂是教人生存技能的地方,不能让他们养出奢靡懒惰的习性,也省得别人见财起心。” “反正你牵头就成,剩下的当我的学费。” 程凌岳将银票推过去。 封天建想了下,提议道:“夏天雨多,不如召集人手给孩子们把屋顶修缮一番?” 其余人都同意,并为此出谋划策。 “我娘嫁妆里有个庄子能烧制砖瓦,我让书童去一趟,把质量最好的瓦片弄过来。”郑光终于找到用武之地。 “我家有木料店,掌柜认识不少工匠,我让他安排人来。”林祁说道。 “我让人请些帮工。”朱建黎也不甘示弱。 程凌岳有点懵:“不是说好我出经费的吗?怎么都让你们分了?算了,我拿五千斤粮食送去。” 商量好后再吩咐一声自有小厮跑腿,他们径自去了思源堂。 一路上不少姑娘红着脸偷偷看他们。 五个翩翩公子策马慢行,俊俏潇洒,风格各异,瞧着便让人欢喜。 郑光整理了头发,自恋地说道:“小爷我以后还是少出来,不然得伤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心。” “就数看你的人最少,你愁什么?”朱建黎日常拆台。 “看你的人再多也不管用,又不是永乐公主。” 郑光回敬道。 一直努力讨好公主却未得到回应的朱建黎加快速度,不然太扎心。 郑光追上去,贱贱地说道:“小弟我祝兄长早日抱得美人归。” “想多了,他到公主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的多虚伪,等跟着王妃赚了大钱,你盖个富丽堂皇的公主府,看她来不来!” …… 几个人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思源堂。 门口,两派人正吵吵嚷嚷,眼看着都要动起手来。 封天建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大声制止:“都住手!怎么回事?这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吗?” 封天建警告的眼神从闹事者身上扫过。 不知道这会儿里头正在上课吗? 领头的男人飞快地打量了下来人,他们衣着讲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还很年轻,肯定不知世间险恶,这样的人最好煽动了。 他几步窜到封天建等人面前告状。 “不是我要闹事,是这些人太可恶,我实在没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我女儿在里面,可他们死活不让我把我孩子接回家,我都怀疑他们借收容孩子的名义贩卖孩子,几位小爷一定帮帮忙的,帮我讨个公道!” 跟他一起来的亲属也七嘴八舌控诉思源堂的行径。 “那孩子就剩她爹这一个亲人了,他们还不让人家父女团聚,安的是什么心思?” “咱家水灵灵的姑娘可别被害了,我听说这地儿净做见不得人的买卖!” “亲爹想见孩子一面都不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封天建被气得头顶冒烟:“你们胡说也有个底线,思源堂开了多年,帮助了那么多孩子,哪有过伤害孩子的行为?” “你们先别激动,里面肯定有误会。” “你们大吵大闹解决不了问题,要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林祁等人也帮忙安抚亲属暴怒的情绪,可惜收效甚微。 汉子强势地说道:“没什么来龙去脉,我担心孩子的安危,必须让他们归还孩子!” “先还孩子!先还孩子!” 亲属很快达成一致意见。 林祁小声说道:“要不你让她们先把孩子还给人家,不然影响太恶劣了。” 封天建摇摇头,事情蹊跷,不弄清楚绝不能放人。 万一是专门骗孩子的,岂不是搭上了小姑娘的一生? 他走到那人跟前问道:“众所周知,思源堂收容的都是无人抚养的孩子,你又没死,孩子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家亲戚以为我遇难了,就自作主张把孩子送来,我大难不死,肯定要把女儿接回去,有什么不妥吗?”大汉嗓门很大,不像说谎的样子。 他还拿出了自家的户籍。 “你们看看,这是我和我闺女的身份证明,他们凭什么不把孩子还给我?” 朱建黎看了一眼,户籍是真的。 第86章 胡乱学的几招 有户籍就难办了。 难怪这些人底气十足。 朱建黎给同伴一个无奈的眼神,他实在爱莫能助。 “封公子,他胡说,大妮是他原配所生,原配过世以后他又续娶了一位,俩人都不把大妮当人,后来大妮生病,他们直接把她扔外面,要不是邻居好心,把大妮送到思源堂来,她根本活不到现在,你们不知道大妮来的时候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全身都是淤青,他根本不是人!现在把人往回要,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知道内情的花大姐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们为了得到我女儿真什么瞎话都敢编,我是她亲爹,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能这么对我亲闺女?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说瞎话遭雷劈,你知道不? ”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话我怎么就不爱听呢?他是亲爹,咋养孩子他说了算,你个外人操什么心?” “你们把孩子喊出来,是不是她爹一问就清楚了!” 花大姐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着,自知不敌,只好一言不发,可眼睛里面的愤怒和委屈怎么也遮掩不住。 双方各执一词,围观群众跟着吵得不亦乐乎。 “我家亲戚在里面做了几天帮工,听说伙食差得很,连个油星儿都见不着,我看八成不是做好事的。” “人家什么孩子都收,残疾都收,还有小子,总不能都拉去做皮肉生意吧。” “我家就在旁边,从没见过乱七八糟的人登门。” “瞧你孤陋寡闻的,有些人就好那一口,不信你去春雨楼看看,哪里生意好得紧呢!” “缺胳膊少腿儿的价格便宜点,或者嫁给条件差的男人赚笔彩礼。” “不知道就别乱说,彩礼才几个银子?够把几岁的孩子养大成人吗?更别提人思源堂还给他们请了先生! ” 封天建怒气横生:“今天谁说瞎话谁遭雷劈!” 师父辛辛苦苦做好事,却被人扣这么大的屎盆子,这特妈算什么事儿啊? 难道非要搅黄了思源堂,让那些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孩子再次无家可归? 汉子回过味儿来,这些人是向着思源堂的! “我算看明白了,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思源堂的东家没少给你们好处吧,你们也是什么银子都敢拿! ”大汉目露鄙夷,转头又怂恿一起来的人,“咱别和他们废话,先把门撞开!” 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思源堂的大门。 木门吱呀乱叫,眼看着要倒。 朱建黎脑袋里灵光一闪,随即高声说道:“你当户籍是免死金牌还是以为高堂上坐的都是傻子?你遗弃孩子时便解除了亲子关系,而且要坐实你的罪名很简单,你的女儿可以作证,你的左邻右舍可以佐证,还有跟着起哄的都想清楚了,思源堂做的是善事,在官府有过备案,而且里头的孩子和帮工都能证明,倒是你们得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寻衅滋事污蔑栽赃的罪名!” 撞门的行为倏地停了。 汉子想得很明白,真上了公堂,一切都要讲证据,的确对他不利。 其余亲属纷纷后撤,假装自己是看热闹的。 反正不是他们的闺女,抢到了他们得不到好处,抢不到也没影响,何必冒着下大牢的风险闹腾? 朱建黎陈胜追击:“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咱一会儿公堂上见。” 他话音刚落,许多人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剩下壮汉一人,势单力薄,根本成不了事,只能灰溜溜地走人。 “朱兄,你怎么让他们走了,这等刁民该好好治罪!”郑光很不服气。 朱建黎给他一记同情的眼神,这孩子早产,到现在脑子都没长好。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找证人多麻烦?不如先放他们一马,再派人暗中跟上去,等拿到证据再带着他去官府报案,省得以后再来闹事。” “朱兄,厉害啊!” “佩服之至!” “过奖,跟我爷爷胡乱学了几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多谢几位少爷帮忙解围,我真担心他们强闯进去。”女工拍拍胸口,“你们快里面请,等管事回来,一定好好谢过你们。” 今天云管事清出去一批人,人手不够,不然也不会任由这些人放肆。 “大姐,我是苏宝儿的徒弟封天建,昨天来过的,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他们带了工匠来修缮房屋。” “看我这记性,刚见过的人都没认出来,快进来,我听上课的老师说物以类聚,还真是这个理儿,和封少爷交好的都是英俊潇洒善良耿直的好少年,以后一定前途无限。” 花大姐最擅长夸人,几句话说得几位青年都不好意思了。 进了思源堂,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跪到封天建等人跟前。 “大妮,你怎么出来了?” 花大姐很心疼,她怕对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才坚决将人挡在门外,没想到还是让孩子知道了。 大妮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多谢几位大人,以后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情。” 她不知道她爹让她回去的原因,但她知道回去不会有好日子。 林祁将人扶起来:“你言重了,我们见到了哪能坐视不理?我们也不缺你当牛做马,你只管在思源堂好好学本事,以后独立了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大妮红着眼睛应下,她会努力的。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朱建黎摸摸脑袋:“突然觉得断案有点意思。” “那还不简单,你跟你爷爷说一声,他动动手指头就能给你安排个差事,让你有审不完的案子。” “还是算了吧。 ” 朱建黎连忙摇手,到他爷爷手底当差,时时刻刻都被盯着,还有听不完的唠叨,一点自由都没有,他还是当他的逍遥公子吧。 世上可怜人多,有本事的也多,不缺他一个。 程凌岳说道:“以后的事以后说,我们现在去盯着点工匠,今年雨水多,屋顶一定修结实了。” “哪能让几位公子操心?我派几个人去便是。”花大姐有些诚惶诚恐。 “你去忙,有我招呼他们。” 封天建打发走花大姐,这样省得她惶恐,也省了他们束手束脚。 第87章 能安生几天 思源堂的布局清晰分明。 从大门进去是一块平地,种着果树和蔬菜,长势喜人,蜿蜒其中的葡萄架给绿意盎然添了不少诗情画意。 后面是教室,里面朗朗的读书声不绝于耳。 接着是让孩子活动的空地,边角处有练武场和擂台厕所等。 空地左边是食堂,右边是给老师和帮工休息住宿的地方。 最后面的几排是宿舍区,宿舍分为男舍区和女舍区,门口有专人看管。 每个宿舍可住六人,床是上下铺,各自有壁柜和书桌,所有物品按统一规格摆放,床褥整齐干净。 林祁等人很震惊,他们以为收容孩子的地方破烂不堪污水横流,一天最多给两顿粥和咸菜续命,个个面黄肌瘦,饥寒交迫,看到他们就会像饿狼一样扑过来,求他们施舍。 这种情况下再结实的衣服都能被撕烂,所以在到这里之前他们有些担忧。 没想到全是杞人忧天。 林祁拍拍胸口:“王妃真是个神人,我觉得这地方简直算得上世外桃源。” 倒不是风景漂亮,而是因为这里平和又充满生机的氛围。 “要是爷爷早把我送这里来读书,我肯定不至于长成现在这样子。”朱建黎有几分惋惜。 他幼时的志向是做个好官,可家里人唠叨,又请了一个个古板唠叨的夫子,硬生生逼得他放弃了学业。 “却有一番趣味。” 程凌岳附和道。 郑光嗅嗅鼻子:“饭菜挺香,我们中午能在这儿吃一顿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只能吃大锅饭,你行吗?”封天建很怀疑。 他还好,他之前因为赌石被老爷子赶出家门,整整三个月都在外面飘荡,吃了不少苦头,可其他人都是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食堂的饭菜怕是难以下咽。 郑光不以为然地说道:“就当体验生活呗。” “行了,赶紧干活儿去。” 林祁不想体验生活,他只想做完监工后找个酒楼点三五小菜和一壶清酒,那才叫惬意。 不过他催得紧也不管用,因为思源堂屋舍多,而且最先一批盖的房子屋顶坏得厉害,忙活了一上午只干完了小半的活儿,只好在食堂将就吃一顿。 没想到味道还凑合。 达成心愿的郑光很开心,一阵狼吞虎咽解决了三碗米饭。 吃完后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太好吃了!” 其他人疑惑地看了眼餐盘,确认中午的伙食是普通的红烧豆腐,青菜烧百叶和全是汤的骨头汤,不至于难吃,但和好吃真沾不上边儿。 难道堂堂首辅家还吃不上这样的饭菜? 郑光被看得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干一上午力气活儿,饿了。” 又是搬瓦又是搬木头又是扶梯子,他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活儿都干了。 “还是年轻好,我现在就觉得累。” 林祁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些就瘫在椅子上。 朱建黎惨兮兮地说道:“我觉得胳膊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疼,上午还压着手了,好疼。” “我砸脚了,肯定紫了。” 好好的饭局突然成了比惨大会,知道朱建黎派出去的小厮回来才终结。 “少爷,查清楚了,那户人家好吃懒做,花完了前头娘子的嫁妆不说,还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想把她卖到肮脏地方去。”小厮恭敬地回禀。 “还真什么人都有,亏他有脸说虎毒不食子呢。” “好在我们来了,不然真是造孽哦!” 他们曾去过烟花之地喝茶听琴,偶然撞到老鸨教训不听话的姑娘,那场面血腥得很,他们从那以后再没踏足那里。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吾心甚悦。” “那王妃死后是不是能登仙?”郑光突发奇想,王妃救的可是成千上万的人。 封天建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胡说什么呢!” 他师父会长命百岁,死什么死?登什么仙? 郑光讪笑着解释:“我就是感慨一下王妃好事做得多。” 林祁嫌弃得不行:“以后你还是少说话吧。” “以后多读书,总不至于夸人还得挨揍。”程凌岳好心劝道。 “不过我师父的确厉害,她除了这里,还给人义诊,我觉得她的医术挺好的。”封天建想起来京途中就是师父给他包扎治疗的。 “她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她都答应给我们授课了,你还担心没机会了解吗?” “这倒是,封兄,你帮我们催催啊。” “我一直盯着呢。” 封天建也着急,师父说收来的学费都投到思源堂,他就想着赶紧把银子收上来,再多盖些屋舍。 不然流落在外又身无长技的孩子很难熬过冬天。 “几位少爷,我们马上开工了,你们还去吗?”工匠领头过来询问。 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退缩之意。 再干一下午,他们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花大姐适时出现:“还是几位少爷厉害,请来的工匠干起活儿来又快又好,我代表所有孩子感谢你们,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实在分不出人手,还麻烦几位少爷多看着点。” 人家都被这么夸了,他们不去实在说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到夜色降临,屋顶终于修缮完毕,封天建等人累得连跟手指都不想动弹,全身的力气几乎都压在随从身上。 “几位少爷辛苦,我这就让人整治桌酒菜。” 封天建稍微站正了一点:“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着回去。” 傍晚时花大姐给工人发馒头,一人两个,他们跟着啃了一个,这会儿还不饿,只想赶紧往床上一躺,睡到天昏地暗。 “那怎么行?你们累一天,要一口不吃我心里过意不去,而且要让云管事知道了,非得怪我慢待你们不可。” 花大姐试图挽留。 “真不用,我回去晚了会挨揍。”朱建黎想出个完美的借口。 “对,我也走了。” 封天建的家人不在身边,便道:“我送送他们。” 云离看着远去的马车,嘴角微微上扬,都是本性善良的孩子,就是走了点弯路。 再就是京城的赌石老板能安生几天了。 第88章 以后记得关门 夜色降临,陆云深熟练地翻过院墙,摸进苏宝儿的房间。 这几天来这里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天最期待的部分。 “我觉得你变了。” 陆云深委屈地说道。 来了几天,菜一天比一天差,今天居然只剩下一碟子盐水花生,敷衍的意味简直不能更明显。 苏宝儿干笑两声,她没变,变的是系统,她没了赚取寿命值的迫切要求,便不要花心思把陆云深骗到床上,所以晚上剩什么就拿点什么,他愿意吃就来,不愿意就拉倒,她还能腾出点时间看书呢。 但她考虑到自己和陆云深的以后,话要说得委婉一些。 “二哥盯得紧。”苏宝儿果断甩锅, 然后赶紧转移话题,“漫画画得怎么样了?我很快要用。” “快定稿了,还要两三天。”陆云深答道。 回京后他领了礼部的差事,每天有大把时间,全放在琢磨漫画上,进度快得很。 “能你帮我找个印刷坊吗?” 陆云深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要多少?” 苏宝儿难得有让他帮忙的事情,他一定做到最好。 “先订一千本,要精美些,我拿来做伴手礼的,记得跟印刷坊签保密协议。” 这年头没有版权意识,印刷坊会私卖模板,苏宝儿动用陆云深就是想借用离王的名头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陆云深认真记下:“放心,我有样东西想送你。” “什么东西?”苏宝儿有些好奇。 “你过来看。” 苏宝儿凑到陆云深那边,却见他的手缓缓伸向腰带。 这口味有点重,难怪扭扭捏捏的。 而且在隔间的那次她已经验证过了,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能看出不小,时间也还行,以后再锻炼锻炼还有进步空间。 苏宝儿移开眼睛,又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去。 “不太好吧。” 陆云深疑惑地看向苏宝儿,她还没见过怎么就知道不太好了? 看到苏宝儿涨红的脸,他恍然大悟。 原来还是惦记他的身体。 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在大婚前绝不胡来。 陆云深从腰带里面拿出一张桃花笺,展开后看到上面画的是一对相互依偎的男女,分别是陆云深和苏宝儿,是从画二哈得来的灵感,他觉得苏宝儿应该会喜欢。 “我希望你和你这样过一辈子。”陆云深深情款款。 苏宝儿很欢喜,弯腰仔细看。 陆云深很欣慰,不枉他熬了两个夜修改了十几遍。 不经意间余光扫到苏宝后腰处的狗爪印,必定是和院子里那条傻狗玩闹留下的,他忍不住咬牙,虽然是狗,虽然是母的,但也得有分寸,别人媳妇儿能乱摸吗? 他立即伸手去拍,苏宝儿被惊得一个趔趄,扑到陆云深身上。 恰在此时,苏二郎恼火地推开门。 陆云深好歹是个皇子,还手握十万西北军,结果连饭都吃不上,天天上他这儿来蹭,都不知道害羞的。 吃饭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把他妹妹叼回窝。 可他看到的居然是苏宝儿压在陆云深身上,动作轻佻。 “你……你们!” 苏二郎忙用衣袖遮挡住眼睛。 苏宝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整理了下衣服才弱弱地解释道:“二哥,你误会了。” 苏二郎抿抿唇,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是那样亲密的姿势,能有什么误会? “你……哎!” 苏二郎气得直跺脚,他一直以为是陆云深见色起意,求娶宝儿不成,又求来圣旨逼宝儿就范,没想到是宝儿馋陆云深,这落差太差,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怪我,都怪我,”苏二郎很自责。 要是他能早些养家糊口,就不用苏宝儿东奔西走,在家里有女性长辈教导,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怪他一心扑在庄稼上,没盯住宝儿。 苏宝儿小声询问:“二哥,你没事吧?” 她知道古代人保守,但不至于被刺激到疯了吧。 苏二郎给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然后凶巴巴地对陆云深说道:“你若是敢轻视慢待宝儿,我苏家兄弟上天入地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但还是用尽几乎全部力气将揍他的冲动压下。 因为宝儿喜欢。 宝儿说起陆云深时满眼星光,做不得假。 陆云深竖起三根手指:“我以性命担保此生不负苏宝儿,否则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别忘了自己的话。”苏二郎语气依然不善,又看向苏宝儿,“跟我来。” 苏宝儿垂着头将苏二郎送出门外,准备挨一顿臭骂。 让她意外的是他只叮嘱了一句:“以后记得关门。” 男人总这么被打扰,容易不行。 回屋后苏宝儿瞪了陆云深一眼,恨不得他身上瞪出两个洞。 陆云深很无辜,他真没坏心思,也没想到武功高强的苏宝儿下盘这么不稳,他还怀疑是苏宝儿借题发挥,好靠近他。 不过不敢说。 “我自罚三杯赔罪。” 苏宝儿按住酒壶:“别,你酒品堪忧,还是赶紧走人。” 千万别喝醉了就赖她床上睡,她可不想再到隔壁去睡硬板床。 陆云深摸摸鼻子:“这次不会。” 苏宝儿却是不信,硬是将陆云深撵走了,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揍他一顿。 第二天,苏二郎送来一只大狼狗。 “最近有贼人出没,给你换条能看家护院的。” 苏二郎的想法很简单,他只要狗子在陆云深来的时候给他一个示警,别再发生昨晚那样的事情。 但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二狗都做不到。 苏宝儿满头黑线:“你够了,我昨天是没站稳。” “我知道。” 小姑娘知道害羞还是不错的。 苏宝儿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件事这辈子都别想洗清了。 苏二郎还补了一刀:“放心,我不会乱说,昨晚我已经写信回去,说离王乃人中龙凤,与你是天作之合,让他们准备进京,就是皇家办事太不靠谱,光有圣旨,却不说婚期,安的什么心思!” 就是农家也没办事这么不靠谱的。 第89章 选定婚期 大抵是听到了苏二郎的埋怨,钦天监监正很快将精心挑选的黄道吉日送到庆丰帝跟前。 庆丰帝佯装不悦:“这是离王的终身大事,怎么拖到现在?” “陛下见谅,因为离王命格特殊,推演耗费了许多时间,二来臣怕出差错,又请了明净寺的方丈验证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敢上报。 ”监正双膝跪地,却不见太多慌乱的情绪。 他跟着皇帝多年,很清楚如何讨好他。 而且他这么做全是皇后授意,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果不其然,他说完之后庆丰帝脸色好转许多。 “朕错怪爱卿了,快呈上来吧。” 福公公从监正手里接过托盘,递到庆丰帝跟前。 托盘上有三块红色木牌,上面写着良辰吉日,第一个是一个月后,第二个是年底,第三个是明年开春后,庆丰帝都不太满意。 一个月太仓促,难免惹来非议,可时间长了又怕生出变故。 “只有这些?” “这三个是极好的日子,其他的压不住离王的命格,轻则夫妻离心,重则命衰早夭。”监正肯定地说道。 庆丰帝沉吟一声:“朕需与皇后商议一下。” 监正很有眼力见儿地告退。 庆丰帝的打算是晚上去凤仪宫一趟,但没想到监正才离开不久,门外的小太监就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庆丰帝摩挲着奏折,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 蒋家的手伸得太长,而且太心急了。 就是不知皇后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福公公贴心地问道:“要不奴才先请娘娘回宫?” “不用,请她进来。”庆丰帝放下奏折,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这点面子得给她。 不多时,皇后步态端庄地走进来,又恰到好处地行礼:“见过陛下。” 庆丰帝有些恍惚,一晃数十年,她越发有皇后的模样,却不再是他心里那个活泼俏皮的姑娘。 回过神后他语气亲近:“你与朕夫妻一体,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蒋皇后恭敬地说道:“礼不可废,后宫不服臣妾的人很多,臣妾若不以身作则,就更没臣妾的立身之处了,刚刚臣妾听说陛下胃口不佳,便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您尝尝,看是否合您的胃口。” 宝琴递上食盒,由皇后亲自将菜一一摆出来。 庆丰帝有些恼自己,她是他心爱之人,又费尽心思扶上后位,他怎么能怀疑她呢? 难怪常言道孤家寡人,他竟也走到了怀疑枕边人的地步。 “臣妾知道您不喜甜食,便用梨汁代替糖做成了酸枣糕,您多少吃一些,有开胃之效。” 皇后夹起一块糕点送到皇帝嘴边。 庆丰帝细细咀嚼后夸道:“清甜不腻,也不会遮了酸味,你费心了,你也别站着了,陪朕再用些。” 皇后依言坐下,很快有宫人送上碗筷。 不过她没吃几口,净顾着给庆丰帝布菜,还念叨着:“您是操劳过度,伤了脾胃才没胃口,以后可不许这样,在臣妾心里什么都不及您身体重要。” 庆丰帝揉揉眉心:“别看后宫人多,可懂朕的唯独你一个,你一定要长长久久陪在朕身边。” “您净打趣我。”皇后嗔道。 不过眼底却毫无感情。 他大概早忘了曾对她许诺此生有她足矣。 更可能他对自己从来都不是爱,而是为了反抗先皇和太后的压制才选中她,又因为屡次失败变成了执念。 皇后垂着头,庆丰帝看不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说笑:“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容易害羞?” “你讨厌。”皇后配合着演出。 福公公恭维道:“还是皇后娘娘管用,您一来,陛下心情好,胃口也跟着变好了。” 庆丰帝嫌弃地说道:“你个碍事的东西,到门口候着去。” 福公公憋着笑,躬身离开。 皇后送来的菜分量不大,不多时就吃得七七八八,等宫人撤下碗碟,换上清茶后,庆丰帝说起了正事。 “这是钦天监才送来的日子, 你帮朕挑挑。” 蒋皇后迟疑道:“我来不好吧。” “哪里不好?你是正经皇后,该你做主。” 皇后抚了抚鬓角:“那选得不好,陛下可不能责怪臣妾。” “朕什么时候都站在皇后这边。” 庆丰帝浅笑着表态。 蒋皇后看了日期,很快就有了决定,剩下就是考虑怎么把话说漂亮点。 “陛下,前几日云稷说有了心意的姑娘,想在年前把人娶到王府,而离王居长,他的婚事该在云稷前面办,所以臣妾中意最靠近的这个,把年底的那个给云稷,不过最后还是由陛下定夺。” 蒋皇后神情有些落寞,她虽然身处后位,还生育了两位皇子,可到底落了下乘。 连孩子的婚期都得挑别人剩下的。 庆丰帝听出了话外音,愧疚地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臣妾不委屈,能一直陪着陛下是臣妾的福分。”蒋皇后柔情似水。 庆丰帝笑着说道:“也是朕的福分,对了,云稷中意的是哪家姑娘?” “是太后的侄孙女清河郡主,臣妾还得去求太后应下这门亲事,到时候陛下可得帮帮臣妾和云稷。” 皇后拉着庆丰帝的衣袖晃了晃,半是撒娇,半是请求。 要没有皇帝帮忙,她真没把握让太后点头。 庆丰帝很满意:“清河出生高贵,贤惠端庄,确是上佳人选,朕定会帮着周旋,不过清河是太后的心头肉,云稷一时半刻怕是不能迎侧妃入府了。” “这是自然,而且云稷年纪轻,本就不该耽于后院。” 皇后欣然应下。 夫妻俩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将离王的婚期定在一月后,下半年再筹办秦王的婚事。 “离王是朕的长子,婚期又紧张,他的亲事要你多费心。” 庆丰帝叮嘱道。 皇后知道他不是关心离王,只是怕落人话柄,便满口应下:“臣妾定竭尽全力,也好趁此机会为我们正名。” 她会让天下人知晓皇上和她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仁,没有偏颇。 证明了这一点,秦王仗着皇帝偏宠抢占功劳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第90章 快生了! 从议政殿出来,皇后塞给福公公一个金镯:“离王夫妇的婚期还劳福公公尽快走一趟,不能让旁人觉得皇家不懂礼仪。” 这些天她已经摸清了苏宝儿的底细,正经泥腿子出生,也就自己出息,挣了点薄产,还被人惦记上了,守不守得住都两说,根本帮不上陆云深。 而且性子骄横,目中无人。 陆云深对这门亲事抗拒,成天在醉仙楼借酒浇愁,无心差事。 这么好的婚事要是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老奴马上去办。” 福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是皇后娘娘讲究,一出手就是一个沉甸甸的镯子。 看在镯子的面子上,福公公一回议政殿就提起了这件事。 “陛下,嫁女进皇家是天大的荣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您看是不是要尽快通知苏家?” “你看着办便是。” 庆丰帝不甚在意,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在他看来陆云深娶妻的事远比不上边关战事。 反正皇家娶妻有旧例可寻,谁办都一样。 福公公躬身道:“老奴这就去。” 因着上次传旨的经历不太愉快,福公公特意从库房中挑选了下等的礼单,还删删减减划去一小半,才让纸笔太监重新誊写了礼单。 之后他随手喊来一个生面孔,将礼单和写着吉日的红纸一并交给他。 “拿着咱家的令牌去库房取东西,用红绸系上后送到琳琅阁,务必交到苏宝儿手中。” 小太监受宠若惊,将男方选出的吉日告诉女方称为送期,是成亲六礼之一,一般这种事都由有头有脸的人操办,再不济也是心腹之人。 没想到福总关这么重视他!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大总管,您对奴才的提携之恩奴才谨记在心,以后有事您吩咐一声,奴才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你有心了。” 福公公点点头,还是才进宫的生瓜蛋子好,稍微给点甜头就感恩戴德了。 凤栖宫。 从议政殿回来宝琴心里一直犯嘀咕,好不容易等到服侍皇后午睡,殿里只剩她一个人,她才问道:“娘娘,您为何让王爷娶清河郡主?” 她一直以为娘娘中意的是蒋家嫡出大小姐蒋若云。 因为娘娘很在意自己的出生,坐上后位后没少提携蒋家,怎么到秦王娶亲时却变了? “蒋家是自家锅里的肉,飞不了,不如用这个名头拉拢太后和林家,蒋家的姑娘也不计较原配嫡妻的名分,日后执掌凤印才是真的,另外也是打消陛下对蒋家的猜忌。” 蒋皇后心里早有成算。 她坐上后位后,蒋家日渐壮大,到现在树大根深,皇帝担心外戚干政,一直在暗中打压,现在她要是强扶蒋若云就是往刀口上撞。 “娘娘英明。” 宝琴钦佩得不行。 “你也不错,能憋到这会儿。”皇后对宝琴竖起了大拇指。 宝琴羞赧一笑,她觉得自己足够含蓄,没想到早被皇后看穿了。 “贤妃那里如何了?” 贤妃林氏是太后的侄女,不过是个不争气的,虽然有太后照拂,却不得圣心,进宫数年侍寝次数屈指可数,谁知今年开了窍,使了手段和皇上在御花园偶遇,还趁机怀上了身子。 “御医那边说八成是个公主,而且贤妃身子弱,又上了年纪,怀上已是勉强,容易滑胎不说,到生产也不会太顺利。” 宝琴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可操作的地方很多。 蒋皇后摇摇头:“先别管她,等月份大一些让御医再确认一次。” 当今太后是皇帝的嫡母,母子情分并不深厚,太后急着让林氏女生下皇家血脉,可林家人丁凋敝,除了贤妃就是下一辈的林玉,她得趁贤妃怀孕的时候帮陆云稷把林玉订下来。 不然正值年华的林玉来了,万一再怀上身孕,后宫就该变天了。 不多时,小太监到了京郊农庄。 “苏姑娘,您大喜,婚期已经定下,您好好准备,要不了多久离王就来迎娶您了。”小太监态度恭敬。 苏二郎黑着脸接过礼单和日期, 看了日期后他脸更黑了。 今天四月二十三,婚期定在五月二十四,这是闹着玩吗?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但实在想不起来哪里得罪人了。 “这位公子有何不妥吗?” 苏二郎刚要发作,苏宝儿忙拦住他。 “没事,我哥是高兴过了头,麻烦你走一趟。” 苏宝儿给小太监一个红封。 “多谢王妃,您人美心善,和离王是天作之合,行了,咱家还得向陛下复命,先告辞了。” “我送您。” 苏宝儿将小太监打发走,自己则躲到后院和二狗玩去了,不然她怕被苏二郎喷死。 “有脸做皇帝的,办的什么事儿?忒不要脸,拐我妹妹,还这么敷衍,恶心谁呢?陆云深也是个怂包,老子这德行他居然不想着造反!想逆来顺受当孝子自己去,拉着宝儿做什么?还说不慢待宝儿,转头就让宝儿受这么大委屈,还是不是男人了?” …… 苏二郎骂得口干舌燥才作罢。 桌上有冷了的茶水,他将就喝了两杯。 发泄完之后他突然发现许久没看到苏宝儿,想来是伤心了。 苏宝儿常说生活要有仪式感,在终身大事上肯定要求更高,可现在只剩一个月,根本来不及张罗仪式感。 苏二郎见苏宝儿蹲在地上,心一下一下抽疼起来。 宝儿从小就懂事,她知道圣旨不可违抗,只好跟狗说心里话。 “宝儿,你要是不愿意,二哥就是拼了命也要帮你退了这门亲事。” 他手上的优质粮种应当能让他有和皇家谈判的资格。 苏宝儿扭头看了眼苏二郎,无所谓地说道:“好不容易遇上个中意的,退了做什么?你快来看看二狗,它是不是快生了?” 她没见过狗子生娃,不知道和人是不是一样。 苏二郎拍了拍额头,都这个时候了居然有闲心管狗! 是要气死他吗? “你认真点,我在跟你说终身大事!” 第91章 二哈出生 “先看二狗,它肚子里有好几个小生命。”苏宝儿紧张地看着二狗的肚子。 苏二郎忍着骂娘的冲动看了下,的确是快生了。 可狗生娃能比她嫁人还重要? 算了,还是听她的,先给二狗接生,不然她根本没心思跟他谈话。 “我去煮肉给二狗补充体力。” 苏二郎煮肉又喂给二狗花了小半个时辰,可产程没半点进展。 “二狗生的是第一胎,肯定还得要会儿,要不你先回屋歇着。”苏二郎劝道。 “不行。” 苏宝儿不敢大意,一直陪在二狗身边。 因为她听说第一次生产的母狗会出于母性不强咬死幼崽,或是因为经验不足压死幼崽,她可不想二哈一出生就挂了,不然她那一堆账找谁算呢。 半个时辰后,第一只狗崽子出生。 苏宝儿帮忙剪断脐带,又用棉布擦掉小狗身上的血。 “小小的一坨,又软又可爱。”苏宝儿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小东西眉心三把火,毛发是黑白两色,让人爱不释手。 只可惜它不是二哈。 第一次当娘的二狗焦急地哼哼,向苏宝儿索要孩子。 苏宝儿赶忙把娃放到二狗怀里,然后期待下一只的出生。 生了九只过后,二狗累得直喘气,苏宝儿又撕了些肉喂给它,还一边抚摸它的脑袋鼓励它。 “二狗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生完了。” 一刻钟后苏宝儿蹙了蹙眉头,按之前的节奏,第十只应该出来了,可迟迟不见二狗有使劲的动作。 难道已经生完了? 不应该啊,她还没找到二哈呢! 难道她从头到尾都搞错了,二哈根本没在二狗肚子里? 可二哈对自己外貌很是执着,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它一定会投胎成哈士奇,可大兴哈士奇稀少,整个京都只有她从波斯人手上买来的那几条,它能去哪里呢? 苏二郎突然紧张地说道:“快看,卡了一只。” 苏宝儿赶紧去查看,果然出来两只粉嫩的小脚。 这情况是……难产! 苏宝儿心里一凉,怎么会这样? 二哈将自己与系统剥离开,万一再投胎失败,它就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了,这绝对不行! 苏二郎镇定地说道:“这只狗体型不大,你小点力气慢慢往外拽。” 这种方法很容易伤到大狗,但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苏宝儿冷静下来,吩咐道:“二哥,你帮忙按着。” 苏二郎不敢有片刻迟疑,因为他发现苏宝儿对这胎幼崽很紧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肯定会伤心很久。 “准备好了,开始吧。” 苏宝儿拽着小狗的脚,顺着微弱的宫缩产力一点一点将小狗崽拉了出来。 她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二哈。 因为憋的时间比较久,小狗身体发凉,呼吸微弱,苏宝儿连忙用棉布将狗子身上擦干,清理了口鼻的异物, 然后捧在手心一边焐一边按压胸腔,帮助它呼吸。 “二哈,别死啊。” 苏宝儿默默祈祷。 好一会儿二哈才虚弱地说道:“宝哥,我为了和你见面差点把命搭上了。” “你再度用实力证明祸害遗千年,而且你也不是为了和我见面,而是为了吃。”苏宝儿不留情面地拆穿了二哈的谎言。 “别逼我做个恶犬。” 二哈龇龇牙,想恐吓下宝哥。 张开嘴才想起它现在哪有牙哦。 算了,先看看自己性别吧。 它拼命仰头的样子让苏宝儿觉得它更二了。 狗子才出生的时候眼睛根本睁不开好吗? “别看了,是母的。” 小小的狗哼哼唧唧,像在哭一样, 说好做公狗的,到底哪里出了错? “好歹是个先进系统,别搞重男轻女那一套了,反正不耽误你吃饭喝水。” 说到这个二哈才觉得饿。 “我的烤串火锅呢?赶紧给我整一套。” 苏宝儿将二哈放到它母亲怀里:“毛都没长齐,老实喝奶吧。” “你坑我?” 二哈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么欺负狗,她的良心不疼吗? “赶紧喝,别费劲巴拉投了胎却把自己饿死了。” 见二哈十分抗拒母乳,苏宝儿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想她当初穿越成小崽儿,只能靠喝奶才能活下去的时候也是这么一言难尽。 二哈含泪点点头,往狗娘怀里钻了钻。 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好歹吃口热乎的。 喝到第一口后它就着迷了,原来乳汁如此甘甜香醇,尤其是饱腹感太幸福了! 早知道这样它一早就出来了, 谁知没多久就什么都嘬不出来了,二哈意犹未尽,又换了几个试了下,却已经被狗兄喝完了, “你给我找个奶娘吧!” “你也不怕撑死。”苏宝儿戳了戳它鼓鼓的肚子, 不过多吃点挺好,早些长大了,她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二哈突然抬起头,可怜兮兮地问道:“以后会不会有人说我是狗娘生的?” “这话一般用来骂人,不会用来说你。”苏宝儿安抚道。 二哈往狗妈怀里钻了钻,喜欢温暖又软乎的触感,不多时就呼呼大睡。 苏宝儿和二哈的互动在苏二郎看来就是狗子哼哼唧唧没完,宝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乐呵,跟俩傻子似的。 “这狗脑子不好吧?你离它远点,别给传染了,不然我都担心你在离王府能不能活过三天。”苏二郎终于找到机会聊到正题。 “放心,从小到大还没难到我的事情。” 苏二郎感慨道:“女大不中留。” “不中留那你就自己解决晚饭把。” “你还胳膊肘往外拐!行了,马上都是新娘子了,我去给你烧火,别整得黑头土脸的,回头连离王府的大门都摸不着。” 苏宝儿抿抿唇,二哥一直是好心却让人想揍他的奇葩,所以懒得跟他斗嘴。 吃完晚饭苏二郎拿出一个黑木匣子。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京城的庄子一直是他在打理,攒下了三千两银子,还置办了两百亩地,都是给苏宝儿的嫁妆。 可这些放在寻常人家算得上丰厚,可到了皇家就搬不上台面了。 真愁死人了! 苏二郎又铺开信纸,先给家里去了信,又给几位挚友写信借钱,一直忙活到深夜。 第92章 执子之手 晚饭后苏宝儿换上男装后利落地翻窗而出,没入黑沉沉的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苏宝儿到了常胜坊,脸上还带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常胜坊是京城最大的赌坊,夜晚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置身其中开大开小买定离手的声音不绝于耳。 苏宝儿快步走过,因为她来此的目的不是赌钱,而是为了这里的人命生意。 常胜坊和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一样,都是花钱买命,不同的是常胜坊只杀因家族庇护或实力强悍等原因而得不到应该有惩罚的恶人,而且赏金由常胜坊出。 所以接这里的任务不会有任何心里负担,自己够强大就行。 穿过喧闹的前厅再穿过两道门后再右拐便看到一个偏僻的小院。 苏宝儿才到门口,就被持刀护卫拦下。 “何人?有何贵干?” 苏宝儿亮出令牌,护卫的态度瞬间好转:“失敬,您请。” 常胜坊令牌有黑白金三色,以来人手上的金色为尊,而且整个大兴有金色令牌的仅有五人,个个武功卓绝,智慧超群,他得罪不起。 苏宝儿进入院子后管事认出青面獠牙的面具,匆忙跑过来接待:“小老弟,今天什么风把你出来了?” 他眼前的人代号凤,虽然极少出手,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凤完成了常胜阁史上最难的任务,即斩杀在逃十年的江洋大盗北鸿,拿到了五十万两赏银。 苏宝儿用沙哑的男音问:“有好任务吗?” 管事摇摇头:“实在是您来得不巧,今儿有个不要命的把活儿都揽了,新任务少说还得等几天,不过你要是缺钱只管说一声,我可以提前支给你,几万两银子不在话下。” 常胜坊素来对有真本事的人极好。 因为只要有合适的任务,他们一晚上就能赚数万,不用担心他们还不上。 “一号?” “要不您上前头去玩玩?或者去灯会,今儿是千灯节,肯定很热闹。” 管事没有回答,他不能泄露任何人的信息。 苏宝儿没继续追问,因为她心里早有答案。 一号很厉害,他出手利落,从无败绩,更让人侧目的是他的勤奋,除了他别人做不出把任务撸干净的事。 离开常胜坊苏宝儿打算去看个灯会。 她轻车熟路地找了地方换上女装,再直奔千灯节的灯会。 大兴的千灯节据说是仙女和凡间一男子相恋,触犯天规,被锁在囚仙塔,夫妻天人相隔,不过男子从未放弃,他每晚点足一千盏灯,点足一千天后终于感动上天,让他们夫妻二人团聚,后人为了纪念他们,就将这天定为千灯节。 这天有情人可以携手出来逛花灯,单身男女也可出来寻觅有缘人。 街上灯火通明,人影攒动,初时还觉得有几分趣味,可走着走着苏宝儿的注意力就到并肩的男女身上,不由得觉得形只影单,胸口泛酸。 苏宝儿抿抿唇,下次见到一号一定和他打一场,最好打得他满地找牙。 还有陆云深那货,平常无事天天爬窗,今天定婚期却不见了人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得到了就不珍惜? 好在她也只把他当做提供小蝌蚪的工具而已。 嗯……苏宝儿选择性遗忘了她是因为焦躁才出来,而焦躁的原因便是陆云深没来。 “姑娘,送你。” 一俊俏书生送上一束花。 花都是路边的野花,一点都不名贵,但搭配得很好,能看出他是费了心思的。 苏宝儿摇摇头:“谢谢。” 送花意为追求,被拒绝的书生垂头丧气地离开。 “哎,未来大嫂的人缘挺不错,不过怎么没见大哥?明明一早就告了假,难道不是为了陪你逛灯会?”陆云稷幸灾乐祸地问道。 “表哥,你怎么能往别人伤口上撒盐?”蒋若云嗔道,又满脸歉意地看向苏宝儿,“苏姑娘,你别介意,我表哥是直爽人,不是有意挑拨你们的感情。” 苏宝儿回给俩人一个笑脸,直爽人才不替脑残和白莲背锅。 她的笑落在蒋若云眼里成了强颜欢笑。 “可能离王有别的事。” 蒋若云想了个蹩脚的理由安慰苏宝儿。 “他闲人一个,除了玩女人还有什么事儿?” 陆云稷面露不屑。 “像你这样吗?”苏宝儿弱弱地问道。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好一会儿陆云稷才想起维护蒋若云。 “本王与表妹青梅竹马,岂是外面那些野女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你家里的也不行吗?” 苏宝儿化身好奇宝宝,认真地问道。 陆云稷肯定地说道:“那些也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男人只爱重正妻!” 圣人言妻者,齐也,足见妻子的地位。 而妾身份低微,不讲究的人家会买卖赠送妾, 等同物品。 “原来如此,你们原谅我出生商户,不曾见过市面,不过我真佩服蒋姑娘的气度,容得下这么多女人,想必日后一定能琴瑟和鸣,夫妻和顺,不像我,要不是我知道离王有事在身,肯定会闹个天翻地覆,谁都别想安宁。” 苏宝儿表现得像个醋精。 “多谢夸奖。”蒋若云的语气有几分生硬,她自觉落了下乘,又补充了一句,“你我同为天家儿媳,想给你一个建议,成亲以后千万不能把家里的习气带到离王府。” 不然到了大场面就丢人,离王能忍她几回? “看我迷糊的,你和秦王定下婚盟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不知道。” 苏宝儿敲了敲脑袋。 蒋若云脸色铁青,她和表哥没有婚约没有赐婚,所以苏宝儿是说她没资格自称秦王妃。 陆云稷瞪了苏宝儿一眼,拉着蒋若云赶紧离开。 “你别听她胡说。” 蒋若云温婉地说道:“表哥不必多言,我明白你的心意。” 其实手帕早被捏得不成样子,哪有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夫君呢? 更何况她还知道表哥对两个女人比较上心。 一个是教习宫女,她是表哥的第一个女人,管着秦王府不少事。 另一个是江南歌女,身材窈窕,嗓音动人,表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解闷儿,堪称解语花。 第93章 屈为侧妃 想想就堵心,可有什么办法? 勋贵人家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她嫁的还是未来天子,这种事更加无可避免,只要她占据着他心里最重要的位子就好。 “表妹,那盏牡丹花灯跟你一样漂亮,寓意也好,送你正合适。” 蒋若云将杂乱的心思赶走,欢喜又娇羞地说道:“表哥送的我都喜欢。” 她懂表哥的意思,牡丹是花中之王,暗指她日后至高的地位。 俩人一个愿意放下身段哄,一个愿意配合,很快就忘了先前的小插曲,又甜甜蜜蜜逛了起来。 却不知暗处一人悄然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苏宝儿勾勾嘴角,想必很快就有人教蒋若云做人了。 “姑娘,上好的烤鸡,物美价廉,要带一只吗?” 刚怼完人的苏宝儿心情不错,爽快地说道:“来两只。” 千灯节是大兴的情人节,鸡也该成双成对。 接过油纸包着的烤鸡苏宝儿打道回府,二哈那糟心玩意儿一天能吃六个时辰,再不给二狗补补,它早晚会得产后抑郁。 回到农庄的小院子,二狗闻到肉香味立即从窝里跑出来,后面还跟着拼命往外扒拉的二哈。 “宝哥,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二哈感动得快哭。 它总算闻到肉味儿了! 苏宝儿扯下一个鸡腿扔给二哈,剩下的放在二狗的食盆里。 二狗蹲坐在食盆旁,听到苏宝儿说可以吃以后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二哈则趴在鸡腿上,它没牙,嘴巴也不够大,根本啃不到肉,可是以肉为床,肉香直冲头盖骨,它简直幸福死了。 谁知二狗解决了自己的份儿,无情地用嘴巴拱开二哈,几下就把鸡腿都吞进肚子。 最后还用爪子把二哈扒拉成四脚朝天的状态,在它身上一阵狂舔,给它清理油渍。 二哈快哭了,这下连闻爪子上的肉味儿解馋都成奢望了。 在一串卧槽声中苏宝儿预愉悦地回房洗漱睡觉。 至于陆云深,他最好是有急事,不然等他回来一定好好收拾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她一小女子不讲究这个,她报仇是从早到晚。 第二日皇后将蒋若云召进皇宫。 “见过姑母,才几日不见您气色又好了许多,称得人都年轻了,乍一看跟小姑娘似的,您一定把保养方法告诉我。” 蒋若云语气亲昵。 皇后膝下只有两位皇子,一直拿她当亲闺女疼,她也觉得孩子在娘亲面前不需要刻意伪装。 “你这张嘴就会唬人开心,本宫都快四十了,要还跟小姑娘似的,那不成妖精了?”皇后像往常一样回应,但笑得不太走心。 若云是她看着长大的,实在不忍心伤她的心,但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皇后站起身:“花园里的花儿开得不错,你陪本宫去看看。” 蒋若云忙过去搀扶。 “姑母和我心有灵犀,我也想去看看呢。” 姑母爱花,姑父便搜罗来许多名贵的花草种在凤仪宫的花园里,这里一年四季各有风景,怎么也逛不够。 “鸢尾花真漂亮,香味淡雅清新,我能摘些回去做香露吗?” 蒋皇后吩咐身后的宫女:“你们去给若云摘些好的。” 支开人后,皇后叹息一声:“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你都是快嫁人的大姑娘了,有些事本宫要与你说道说道,现在皇储不明,云稷需要多多拉拢人心,我们是他最亲近的人,一定要全力配合他。” “离王娶了商户女,其他皇子生母不显,都不是姑母的对手,谁能与表哥争?” 蒋若云不能理解皇后的担忧。 “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蒋家风头无两,多少小人在背后搞小动作,还有离王手上的兵权,另两个也不安分,多个盟友比多个敌人好,只是要你委屈下,你愿意吗?” 皇后虽是询问,但蒋若云知道她并没有拒绝的机会。 因为蒋家不止她一个姑娘,她拒绝了,马上就有别人顶上。 “能帮上表哥我便不委屈。” “云稷的正妻人选已定,是太后娘家的清河郡主,往后莫要以秦王妃自居,免得惹人笑话。”皇后敲打道。 像昨夜的事情她不想再次发生。 蒋若云满眼不敢置信,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认识过眼前人一般。 “若云,要以大局为重,这样对云稷好,也对蒋家好,而且你放心,只要有本宫在,谁也不敢轻视了你,日后坐在后位上的也只会是你。” 蒋皇后笃定地说道。 蒋若云咽下心头的苦涩,乖巧地说道:“全由姑母做主。” “这就对了,本宫累了,你自己去本宫的库房看看,看中什么就跟宝琴说,让她给你添到嫁妆里去,虽是侧妃,可本宫的侄女出嫁绝不能寒酸了去。” 皇后的库房都是好东西,有几件蒋若云眼眼馋了很久,但今天却没半点挑选的心思, 特别是想到昨天在苏宝儿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她脸上火辣辣的。 宝琴怕她生出怨怼,小声劝道:“大小姐,你别怪皇后娘娘,她这些年要拢着皇上,要防着后宫那么多后妃,还得教养皇子提携父兄,也过得苦,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真舍不得委屈了你。” “我知道,姑母定是为我打算的。” 蒋若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穿上大红嫁衣,可这辈子都不能了。 就像她的姑母,现在身份再高,姑父再爱她,她顶的也是继后的名分,活着在原配灵位前执妾礼,死后埋在原配下首,这是礼法。 “就这个吧。” 蒋若云随手指了根簪子。 “奴婢觉得这对和田玉镯甚好。” 蒋若云露出一丝苦笑,对了,她区区一个侧妃,怎么配得上九尾凤钗呢? 宝琴是皇后的心腹,蒋若云不敢放肆地释放自己的情绪, 很快敛起情绪:“麻烦琴姑姑帮我装起来。” 选完礼物,蒋若云跟皇后告退,直到离宫坐上自家马车才敢哭出声。 “小姐,您受了委屈可以跟皇后娘娘说,干嘛哭啊?” 彩月不解地问道。 这可不是自家小姐的作风。 第94章 哪儿传出来的 蒋若云哽咽道:“终究不是她亲生的,能指望她多疼我?” “小姐你不能这么说。” 彩月慌忙掀开车帘看了下,好在周围没人,不然传出去小姐的名声没了,还会和皇后生出嫌隙。 到时皇后还是皇后,她家小姐就惨了。 “她让我给表哥做侧妃,让林淼做正妃,但凡她心里有我就不会这么安排!” 蒋若云恨得直咬牙。 彩月惊得张大嘴巴,半响才说道:“清河郡主向来与你不对付,都进了秦王府,她身份还比高,肯定会变着法儿为难你,这可怎么办啊?” “她才不管,她为了把儿子扶上皇位什么都能牺牲,这样也好,早些让我看明白,我也好早点为自己打算。” 蒋若云擦掉眼泪,让自己平静下来。 姑母牺牲她换儿子的前程,亲疏立见。 她家人把她当做讨好姑母的工具,只会让她顺着姑母的安排。 他们都靠不住,一切还得自己想办法。 蒋若云的第一个想法是除掉林淼。 但她没这个能力,也承受不起林家的怒火。 而且没有林淼,还有赵淼钱淼等,只要出生显贵,都会越过她成为秦王妃,总不能个个都杀了。 还是紧紧攥着表哥的心吧。 “过两日你去告诉表哥我从宫里出来就滴水不进,怕是病了,到时小心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彩月认真记下。 思源堂,云烟得知陆云深和苏宝儿婚期已定后乐得直蹦,因为终于找到个正当理由跟自家姐姐告假。 “我们是将军的下属,是不是该去道喜?” “我走不开,将军也不讲究这些虚礼。” 云离冷淡地拒绝, 她妹妹的心思她心里门儿清。 “我可以代表你去,而且你知道宝哥不耐烦处理俗务,我要盯着她准备嫁妆,不然她肯定就俩箱子,一个放银票,一个放地契,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云烟讨好地蹭蹭姐姐的胳膊。 云离严肃地说道:“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这些天她带着云烟熟悉思源堂是出于她的私心,她想让妹妹接手思源堂,想让她远离战争和杀戮,安安稳稳过完下半生。 云烟收起嬉皮笑脸,也认真起来。 “这么大的摊子我管不好,我也不想离开将军,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 她生性莽撞,只适合做个打手。 云离目光复杂,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 “去吧。” “谢谢阿姐,别担心,我会好好的。”云烟拍了拍云离的肩膀。 她还得留着命报答宝哥的救命之恩。 才出思源堂,陆五就迎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有空就过来帮帮忙。”陆五解释道, 顺便看下有没有机会讨好下大姨子,要是有机会跟云烟说几句话就更好了。 没想到她不禁念叨,这么快就出来了。 “那你好好忙,我去找宝哥。” 云烟挥挥手,不带半分留恋。 陆五愣在原地,等回过神云烟已经走出很远,他连忙使出轻功追上去:“走着去多累,我送你。” 云烟想着一会儿要和宝哥出去,有个车夫挺好,便认同了他的做法。 农庄里,苏宝儿正抱着二哈晒太阳,悠闲得很。 云烟早有预想,但真看到了还是忍不住是上火,就剩一个月大婚,还不急着置办东西,心得多大? 她突然就明白云离念叨她时的心情了。 不过她不敢学着云离教训她的样子教训宝哥。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涮肉馆,我请你,吃完顺便去置办点嫁妆。” 站在她身侧的陆五给苏宝儿使了个眼色,他好几天都没见到云烟,该给他点时间和云烟独处吧。 可苏宝儿不愿意。 “好。” 说完苏宝儿还看了眼陆五,要怪就怪他那不解风情的主子吧。 她现在就见不得人在自己眼前秀恩爱。 陆五抿抿唇,就当让云烟提前了解下置办嫁妆的流程。 从见到苏宝儿以后,云烟的眼睛里只有苏宝儿,陆五伤心得很。 苏宝儿则觉得头大,她以为的成亲就是陆云深骑着高头大马把穿着凤冠霞帔的她迎到离王府,她没想到要准备最好的嫁衣,要一百零八抬嫁妆,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讲究。 “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云烟恨铁不成钢:“怎么用不着?嫁妆是你的脸面,是苏家的脸面,不争馒头争口气知道吗?” 苏宝儿沉吟一声:“你找人按着普通标准准备就是。” 云烟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让她摊上这么个将军? 苏宝儿火速转移话题:“我看你姐有意让你管思源堂,今天怎么让你出来了?” “你看我是那块料吗?对了,你什么时候把我姐弄走?你都不知道她整天管我,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云烟撑着下巴,苦恼得很。 她喜欢的相处模式是彼此隔着些距离,偶尔通通书信,知道彼此安好就好。 “快了。” 苏宝儿对此很肯定,云离管着五万红凤军,她外出的时间不会太长。 云烟嘟嘟嘴:“好像有点舍不得她。” “云离培养了几个人还挺得用,她不去也乱不了。 ” 云烟作揖求饶:“千万别。” 刚才的话当她没说。 临近中午,他们三人到了云烟说的涮肉馆。 “几位客官,店里都是当天现杀的羊,这是羊肉分解图,各个部位口感不同,这是颈部,肉质紧实,夹有细筋,适合大块焖炖,这一块是上脑,是细嫩的部分,这是胸肉……” 羊身上大大小小分了十来处,等伙计说完,云烟早把前面的忘了,这就有点尴尬。 化解的办法是她霸气地说道:“挑最好的上。” “几位稍等!” 伙计见几位都是体面人,不至于赖饭钱,便答应了下来。 涮肉馆的上菜速度极快,用的是炭火铜锅和清水汤底,只加了些葱姜枸杞,极简单,却极考验食材的品质。 羊肉鲜嫩不膻,满口肉香,配上清爽解腻的素菜,简直是人间极致的享受。 “我听说离王妃品行不端,被人退过亲。” “退亲算什么?我听说还貌丑无盐,五大三粗,根本没脸见人。” 第95章 无本生意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个玩意儿,夜里可怎么办?” “你这心操的,人家皇子龙孙不纳妾吗?我还听说富贵人家的少爷十四五的时候就有通房丫鬟,知道什么叫通房丫鬟吗? ” 陆五对那桌人举起酒杯:“我请几位喝酒如何?” 希望酒能堵上他们的嘴。 再这么胡咧咧下去,他家主子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可没人领情,反而觉得他打扰别人很不识相。 “别打岔,谁还稀罕你那点酒了。” “对,赶紧往下说。” “所谓通房是指她的房间和主人房相通,主子想办事了,手一招就得去伺候。” “成了亲怎么办?” “有钱人床大,多个丫鬟又不挤,一起睡呗!” “我去,夫人丫鬟一起来,想想都刺激,还是有钱人过得好,不像我,路上多看女人一眼都要让婆娘扯耳朵。” …… 陆五捏捏拳头,真想一人一拳都给砸晕了。 苏宝儿很想提醒他们一下,兄弟们都歪楼了! 她就想知道那些消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可男人聊到床上那点事个个兴奋得不行,天塌下来都别想他们聊会正题。 但试图掩盖的某人应该知道真相。 苏宝儿看像陆五:“从哪儿传出来的?” “我也不清楚,造谣的敢说,传谣的也敢传,苏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边见识。”陆五脸上堆着笑,想把事情岔过去。 苏宝儿给云烟一个眼色,云烟心领神会,攥起拳头威胁道:“你真不知道?” “是……是几个喜欢我家主子的闺阁小姐,她们听说陛下给您和我家主子赐婚,就想上琳琅阁见识一下,可一直没遇到人,次数多了就传出了些不好听的话,不过您放心,主子绝无二心。” 陆五拍着胸脯说道。 他跟着主子多年,深知他的心性,他不轻易动心,一旦动了便是死心塌地。 “你主子还挺受欢迎?” 云烟轻哼一声。 “那是,我家主子英俊潇洒,文武双全,让不少闺阁女子芳心大动,不过我就认您一个女主人,你爱憎分明,机智果敢,不像她们,永远把家族利益放在我家主子前面。” “那是她们不够强大。” 云烟撇撇嘴。 那些大家闺秀依附家族势力,当然得处处听从家族安排, 宝哥就不同,她一切随心,做喜欢的事,选喜欢的人,不用在意别人的评价。 就想现在,她被编排得体无完肤,依然能大口吃肉。 因为有足够的底气。 陆五附和道:“苏姑娘是女中豪杰,那些只会背后嚼舌根的拿什么比?” 云烟趁机安排下午的行程:“宝哥,我们一会儿先去订新房的家具,特别是床,一定要选最好的,以后离王那货惹你生气,你就让他滚,保证他悔得肠子都青了,然后……” 陆五清清嗓子,当他的面这么说好吗? 离王那货好歹是他主子啊。 被打断的云烟很生气,陆五忙说道:“你说得对,王爷敢惹王妃就不配睡床。” “你主子在你身后。”苏宝儿悠悠地说道。 陆五差点当场跪下,好在屁股离开凳子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别说主子了,连根毛都没有。 他重新坐好,闷了一口酒,感慨道:“做人真难,给你家当护卫更难。” 不过看苏宝儿和云烟笑得花枝乱颤,他觉得值了。 吃饱喝足,苏宝儿前脚才迈出涮肉馆,就有人过来搭话。 “苏姑娘,在下蒋泽,不知可否请您喝杯茶?” 蒋泽一身青色长袍,嘴角自然上翘,努力表现得谦和有礼。 陆五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了那人打量苏宝儿的目光,蒋家人再装也遮掩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猥琐。 苏宝冷淡地回应:“喝茶就不必了,蒋少爷有话不妨直说。” “苏姑娘是个爽快人,在下甚是欣赏。”蒋泽挥开折扇,又添了几分风流。 “你不懂直说的意思?” 云烟给他一记白眼。 长得倒是不赖,可他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蒋泽被噎得一愣,深吸一口气后才能平和地说话。 “琳琅阁很有潜力,但单凭你一个人保不住它,我不忍看它没落消失,你能否让我帮你一把?” “利益如何分配?” 苏宝儿开门见山地问道。 “七三,蒋家七。”蒋泽说得理直气壮。 他本想直接将琳琅阁据为己有,可他找人问过,琳琅阁最大的优势在款式,他找不到好的珠宝工匠根本盘不活。 只好退而求其次,放弃琳琅阁的经营权。 所以在他看来,苏宝儿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 苏宝儿忍不住笑出声:“蒋少爷真是经商奇才,我走南闯北多年,还从未见过比你更会做无本生意的人。” 蒋泽是蒋家偏房的人,根本没有话语权,却拿着蒋家的名头说事儿,摆明了是招摇撞骗。 还张口就要七成的利润,也不怕撑死。 “放眼知道整个京城再没比蒋家更靠谱的靠山,有蒋家给予的便利,琳琅阁的生意会好上几十倍,就算只分得三成利润,也比现在可观得多,这笔账苏姑娘应该能算明白。”蒋泽好言相劝。 “这么大的际遇还请蒋少爷另寻他人,云烟,送客!” 苏宝儿拒绝得无比利索,她的琳琅阁不需要靠山。 她更知道和蒋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开始她有点用处,蒋家会用点小恩小惠笼络住,等她没了价值,就该鸟尽弓藏了。 “蒋少爷,请吧。” 云烟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苏姑娘你千万三思……” 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云烟两手握拳碰了碰:“让我拎走扔了,您脸上可不好看。” 蒋泽不敢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宝儿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蒋泽冷哼一声,现在舍不下七成的利益,回头怕是连店都保不住了。 他招手喊来自家马车,边上车边吩咐道:“去护国公主府。” “是。” 车夫默默同情了下苏宝儿,那位护国长公主贪婪霸道,可不是好惹的人。 第96章 想勾搭宝哥 “居然想让你给蒋家送银子,亏他想得出来!” 云烟想凿开蒋泽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脑。 她宝哥是离王妃,怎么可能把银子往离王的对头那里送? 那不等于给自己挖坑吗? 苏宝儿眯了下眼睛,她的看法和云烟不尽相同。 “杀人诛心,是个狠的。” 云烟不解地问道:“怎么说?” “他刚刚搔首弄姿是想勾搭宝哥,以后还可以用琳琅阁的名头和宝哥暗通曲款,把我家主子气得半死不说,还可以彻底绝了主子的希望。” 陆五往地上啐了一口。 百官不会让一个连媳妇儿管不住皇子当皇帝,因为他连后代的血统都无法保证。 好在主子看上的是苏宝儿,不然没准儿就让蒋泽得逞了。 毕竟两人是陛下赐婚,没有感情基础,主子前途渺茫,还对女方如此冷淡,哪比得上蒋泽的俊俏温柔? 云烟本来对蒋泽的皮相还有丁点好感,这下全消失不见了。 这手段都算不得下作,而是下贱。 “出门遇到这么个晦气玩意儿,算了,我回头找大和尚重新看个日子。” 云烟听思源堂的老人说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沾不得半点霉头,不然会夫妻不和,子孙不利,想到这里她恨不得把蒋泽的头扭掉。 苏宝儿无语,不过刚好让她给风行带个信。 没想到远远就见到琳琅阁前面堆满了人,吵嚷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前天才在你家买的,是给儿媳的聘礼,谁知送过去亲家说分量不对,剪开后发现里面包的是黄铜,亲家当场翻了脸,说我家拿假货糊弄,你们赔我银子,赔我儿媳!” “这不是琳琅阁的东西。” “怎么不是?我前天刚买的,就是你收的银子,花了整整十两,结果就给我这么个东西,你家这么做生意不怕天打雷劈?” “跟他们废什么话?把人送官府去,青天老爷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先砸了这黑心店!看他们以后弄什么坑人!” “你们别乱来,这要是我家的东西,我们一定负责。” “看她都承认了,赶紧赔!” “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这不是我们卖的,我们不管!” “儿子,这店卖的东西不行,不过卖东西的姑娘还算标志,你尽管挑,选中哪个把哪个弄回去做媳妇儿!” …… 闹事的人多嗓门又大,将琳琅阁的伙计压制得死死的。 云烟咬牙说道:“肯定是蒋泽安排的人!” 现在正是将琳琅阁做大的档口,要是传出卖假货,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不一定是他安排的,他只要放出风,有的是人替他出头。” 苏宝儿勾勾嘴角,能讨好蒋家,又能捞上一笔,多划算的买卖。 可惜段位太低。 不过对她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云烟眨了眨眼睛,她居然看到宝哥在笑,别是气疯了吧? 苏宝儿高声说道:“我是琳琅阁东家,麻烦大家让个路。” 没等她动弹,一微胖的妇人从人群里组钻了出来。 “你说你是东家?长得不赖,可惜心肠是黑的,我全家人省吃俭用,日日做工,才攒了十两银子,就为了娶个好媳妇儿,没想到全都被你骗了!你今天不赔钱,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门口,让你这辈子都做不成生意!” 苏宝儿瞥了眼她的手镯。 琳琅阁的金饰上有标志,由是风行亲自设计并刻章,别家无从模仿, 但这人手上的镯子从印标记的地方剪断了,无法辨别真伪。 样式也简单,从外观上找不到证据。 难怪自家伙计这么被动。 “看清楚没有?这就是你卖的东西!赶紧跟我见官去!” 妇人扯着苏宝儿的衣服往外走。 风行把人拦下来:“你当琳琅阁都是死人吗?” 敢动到苏宝儿头上,就别怪他不客气。 苏宝儿把衣服从妇人手中拽出来,笑着说道:“不就是要验证我店里有没有假货吗?这个简单,用不着动这么大气,更不用惊动官府。” “呸,我信你个鬼!” “你们生意人多少有点背景,不去官府,我们普通百姓哪斗得过你们?” “别想拖延时间!这件事我们决不妥协,你给多少银子都不管用!” 买了手镯的妇人和家属都很激动。 苏宝儿依然淡定:“放心,我的办法很快很简单,就是把店里金货拿出来当大家的面熔了,但凡有一丁点假货,我认下这个镯子,当场给你们一万两补偿。” “净说大话,赔镯子都不肯,你能给我一万两?” 苏宝儿从荷包里拿出两张银票。 “这是两万两,但凡店里有一件假货,你拿一张,剩下在场每人一百两。” 看个热闹就能得到一百两,在场众人纷纷叫好。 “这个办法好,比去官府快多了。” “咱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肯定做不出小动作。” “你们也说生意人有关系,这样稀里糊涂到了官府肯定你们吃亏,不如当场验证,万一有假,咱们也好帮你们作证!”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当事人的意见就不那么重要了。 “现在我让伙计进去随机挑选三十件金饰,柜台和仓库各十五件,你们可以跟过去监督,但有趁机做小动作的,琳琅阁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琳琅阁的护卫大半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以一敌十不成问题。 “光监督可不行,得我们选。” “哪样真哪样假你们心里门儿清,你们选的我们不认!” 苏宝儿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有劳各位。” 约莫过去两刻钟,风娘将选好的饰品拿过来,眼里泛着泪花。 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专挑贵重的,她不从就说琳琅阁有猫腻。 这两盘子东西工费足有上千两,其中有一件还是她哥哥亲手做的,她真不舍得熔了。 苏宝儿拍拍风娘的手以示安慰,有时候弃车保帅也是一种智慧。 “熔炉在后院,大家随我来。” 风行淡漠地说道。 他将人带到熔炉前,为了避嫌,他从人群中选出两个看着很正派的人来称重,一共一斤二两三钱,称完之后将金子送进火炉。 第97章 坑他的机会 等待的间隙围观群众的心渐渐偏向琳琅阁。 “这东家真舍得,不像有假货的样子。” “干的什么事情啊,琳琅阁又不是才开的,从没听说谁买到假货。” “八成是看人家生意好故意捣乱的,不然那么大的手镯,怎么好巧不巧从标志那里给剪了。” “都到下聘的地步了,正常人不是该帮亲家追回银子吗?退亲算怎么回事?” “反正我看老板坦坦荡荡的,不像作假的人,倒是闹事的几个人吊梢眉三角眼,看着就不是良善人。” 不过更多人还是想瞧热闹,反正亏钱的不是他们。 一段时间后风行亲自打开熔炉,里面的首饰全化成了金色的浆液,他将倒进水中凝结成块,然后捞出交给见证人。 见证人复称后说道:“还有一斤二两二钱多,几乎没有损耗,说明琳琅阁的金饰纯度很高,没有半点掺假。” 即便如此,买手镯的那家人依然不信。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把包铜的藏起来了?” “你还讲不讲理了?库房都开了,我们还能往哪里藏?总不能就一件假的,还刚好卖给你了吧?”伙计不服气地反驳,遇上这种难缠的人真是要命! “一件两件的可说不准。” 苏宝儿轻笑:“这更简单了,在场有从琳琅阁买金饰的吗?我用双倍钱回收。” 人群中刚好有几位女性带着琳琅阁的金饰,闹出这种事她们心里直打鼓,苏宝儿一问她们果断把金饰交出去。 “多谢几位姐妹,一会儿还得麻烦你们做个证。 ” 拿出首饰的人拿了双倍银钱,自然不会回绝这个小要求,而且她们也想见证真相。 熔化前后都是三两三钱,几乎没有差别,再次证明是真货无疑。 “我家的原料通过反复煅烧去除杂质,再由手艺精湛的工匠做成饰品,每一件都是用心之作,如果还有人存疑,你们继续熔,我就是拼着不要这琳琅阁,也决不允许旁人侮辱我的人品。”苏宝儿霸气地说道。 “苏阁主稍等。” 朱建黎从马车上下来。 封天建总算松了一口气,再晚来一点,他师父又要把大把银子送进熔炉了。 不对,他堂堂封小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看重金银俗物了? 他仔细想想,发现是接手思源堂的花销后就不再挥金如土大手大脚,因为心里有了一个信念,他要安置更多无家可归的孩子。 而这件事需要极多的银钱,他不算计着点花怎么行? “我是刑部尚书的次孙朱建黎,听说这里有人寻衅滋事?”朱建黎扫了眼闹事的人。 “少爷误会了,是这家黑店卖假货,骗了我儿的媳妇本儿,要是要不回来我家就要断子绝孙了,害人啊!” 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是可怜。 朱建黎撇撇嘴:“你们各执一词,不好分辨,刚好我闲来无事,就来断断这案子吧!” 闹事的人有些心虚,但只维持了片刻。 因为想到朱家二少爷是个游手好闲的,他能看出什么来? 朱建黎将假手镯和琳琅阁的同款手镯在放大镜下细细对比。 “寇叔,这个标记虽被损坏,但仍留有一处不同,收尾所用工艺也不一样,不知可否作为证据?”朱建黎询问身后的中年人。 他是寇青松,是有名的断案高手,而且清正廉洁,颇受百姓拥戴。 寇青松接过放大镜重新观摩一边, 点点头:“可以,你再往这里看,起刀处一个刀锋偏左,一个刀锋偏右,绝不可能出自同一枚印章,可以断定是这是蓄意污蔑中伤。” 他一发话,就再无怀疑的声音。 “寇叔观察入微,小侄自愧不如。” “你还年轻,能找到两个的地方就不错了。”寇青松很是欣赏眼前的年轻人,观察入微,心细如尘,要是肯努力,肯定能让天下少许多冤假错案。 可惜了! 朱建黎对随从说道:“把人送到刑部,告诉爷爷,他们恶意污蔑,必须重罚!” “不至于,误会一场。” “你别仗着家里的权势就害我们!” “苏阁主是皇上亲封的离王妃,如何去不得刑部?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绑人去!”朱建黎态度坚决,这群人一来就闹着去京兆尹,说明那边都打点过,他才不会让他们如愿。 不过趁别人不注意时给了苏宝儿一个眼神。 刑部处理重案要案,他敢把这种芝麻大的事弄到刑部去,他爷爷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他这么说也就唬唬无知百姓。 苏宝儿会意,劝道:“算了,念在他们是初犯,便罢了,我做的是小本生意,讲究和气生财。” “我看在苏阁主的面子上饶你们一次,你们还不快滚?”朱建黎很凶。 “苏阁主大气。” “睁眼说瞎话的玩意儿,别耽误人家做生意了!” “我要是你们恨不得马上找个缝儿钻进去。” 在一声叫骂声中,闹事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琳琅阁的伙计将看热闹的人送出去,朱建黎立马收起严肃认真的样子。 “苏阁主,看我表现得如何?” 朱建黎期待地看着苏宝儿,那眼神和讨赏的二狗毫无差别。 苏宝儿颔首 :“朱公子深得朱尚书真传,多亏你了。” 被夸后的朱建黎骄傲得像只花孔雀:“你不用谢我,我也是有事相求,那个……您看我够格儿给你当徒弟了吧?” “够,明天来上课都行。” 苏宝儿爽快应下,二哈已经降生,她没别的事情忙,而且有那几位在刚好可以镇着些宵小之辈。 “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通知我兄弟去!” 朱建黎嘴都咧到耳朵根子了。 事情虽然解决,但伙计们心情低落,一是好东西被糟践了心疼,二是他们的工钱和盈利挂钩,被这么一折腾少了不老少呢。 苏宝儿安慰道“都放心,天塌不下来,真塌了也有我顶着,你们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活儿,然后坐等琳琅阁越来越好。” “宝哥,你不是为了安慰我们吧?” “我有这么没用吗?具体的不能告诉你们,你们就说信不信我吧。” 第98章 逛青楼 店里多是跟着琳琅阁一路走来的人,当然信服苏宝儿。 但没想到她的话会立马应验。 看店的伙计一路跑过来:“外面有好些人要买金饰,你们赶紧去帮忙!” “太好了,马上到!”风娘瞬间满血复活。 被这么一闹后,大家都知道琳琅阁的金饰纯度高,也知道琳琅阁得罪了大人物,大概开不长久了,所以店里人头攒动,就怕晚了买不到可心的首饰。 “不会这么简单吧?” 风行脸色凝重,他不是风娘,随便两句就糊弄过去了。 来闹事的人从衣着谈吐都能看出他们家世普通,根本没有能力左右京兆尹。 也就是说他们背后还有人,而且身份不低,他忍不住为苏宝儿捏把汗。 苏宝儿点点头:“不过别担心,我有办法应对,不过有两件事要请你帮忙,第一最近几天要尽量将店里的存货卖掉,第二是新出的饰品暂时不要拿到这里来。” 瞧她的笑容狡黠灵动,风行知道她又憋坏主意了,这样就好。 “放心。” 风行话不多,但办事很让人放心,苏宝儿便回房补觉去了。 临近傍晚,云烟偷摸找到苏宝儿,小声说道:“有个坑蒋泽的机会,去不去?” 苏宝儿清清嗓子,表示这种机会岂容错过? “在哪儿?” “今晚上清风阁头牌挂牌,蒋泽有意抢人,我们可以掺一脚让他出口大血。”云烟摸摸鼻子,觉得忽悠宝哥去小倌馆不太合适。 可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她晚上肯定会睡不着觉。 蒋泽是生意奇才,多花几万两不痛不痒,怎么能解气呢? 苏宝儿摸摸下巴:“你安排一下,半道把那位劫走,让他人财两空。” “宝哥,还是你贼。”云烟竖起大拇指。 苏宝儿抿抿唇,有这么夸人的吗? “麻溜过来,给你换张脸。” 云烟乖乖坐下,任由苏宝儿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很快她脸上的轮廓变得生硬,充满了阳刚之气。 她一直把这称为换脸术。 因为此时她站在云离面前,云离都不敢认她。 半个时辰后,苏宝儿和云烟穿着男装偷摸从琳琅阁后门出去。 顺利混入大街上的人群中后苏宝儿打开折扇,顿时成了风流清雅的翩翩公子,让人移不开眼睛。 云烟忍不住泛起花痴:“你要是个男的,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姑娘呢。” “错,我现在就是男人。” 苏宝儿纠正道,女扮男装想成功,第一要素是自己当做男人,不然连自己都瞒不过,如何瞒得过别人? 云烟受教,眼睛微眯着说道:“苏兄,刚刚走过的姑娘身材如何?是不是又大又挺,让人爱不释手?” 在军营里学来的荤话让苏宝儿满头黑线:“我们扮的是书生,要风流,不是让你耍流氓,也不要流连在小姑娘喜欢的物件上,你应该清高自傲,有些愤世嫉俗,喜欢纸笔书画,总之,一切重在细节,细节做得越好,越不会让人生疑。” “我又不读书,哪知道有什么细节?” “你平时就要多观察别人的神态喜好等方面,关键时候能救命的。” …… 俩人边走边逛,很快到了清风阁。 不同于其他花楼,清风阁装饰清雅,更像是喝茶休闲之所。 “两位公子瞧着面生,是刚到京城的吧?” 画着浓妆的老鸨拎着手帕来招呼。 今天是一年中最赚钱的日子,她要盘问各个客人的来历,免得混进捣乱的人。 苏宝儿点点头:“妈妈好眼力,我们兄弟第一次进京赶考,趁着今日月色上佳,出来放松一下。” 云烟仔细想了想,她好像一路都没见着月亮。 不过月亮不是重点,重点是放松一下。 老鸨应和道:“经常出来放松好,劳逸结合才能考出好成绩,两位气度不凡,不如去楼上雅间坐坐,一会儿我家轻语公子就上台了。” “是以琴技出名的轻语公子?” “是他,不仅琴技,他模样才情样样顶好,不过我这儿有个规矩,包间里的客人才能参与竞价,不知两位可有兴趣?” “那就安排个包厢。” 云离递给老鸨一锭银子。 “两位跟我来。”老鸨更热情了。 进了包间,云烟咽了下口水:“这真是个好地方,个个又帅身材又好,将军,要不要喊俩进来伺候?” “你可悠着点,万一漏了馅儿,让人知道离王妃逛清风楼,咱俩小命都完了。” 苏宝儿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云烟很失望,好在包间里有精致美味的茶点,还能从窗户看到一楼舞台有帅哥舞剑,她的心情才舒畅起来。 到了时辰,花俏阁的老鸨领着轻语公子站到舞台上。 轻语公子气质出尘,恍若谪仙,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玷污,又忍不住想破坏他。 大抵今天在这里的男人都是这想法。 “轻语公子怎么好我就不说了,先让他给大家表演下才艺。” 轻语才艺极多,除了琴技,术法舞剑茶艺都极好,虽沦落风尘中,气度风姿却不输世家公子,赢得了一阵阵掌声。 表演完老鸨再次回到舞台。 “今天我家男儿初长成,想在来客之中寻一位知己好友,希望大家不要错过机会,他的底价是一千两,每次加价百两,大家开始吧。”老鸨说得含蓄,却让在场的男人越发兴奋。 开始价格低,增幅在一百两到几百两之间,蒋泽懒得加入喊价行列,苏宝儿和云烟也在一旁冷眼旁观。 没多久价格上了两万两,大部人退出了。 公子虽好,但也就偶尔解个闷儿,不能明媒正娶,也不能传宗接代,哪值当这些银子? “两万五千两!” 蒋泽豪爽地加了五千两。 这是全场最高的增幅,表明了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可偏偏有人和他作对:“三万!” “三万一千两!” 蒋泽皱了下眉头,没想到京城地界上还有敢和他作对的人。 “四万!” “四万一千两。” “五万两!” 如噩梦一般的声音紧随其后,蒋泽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 他没少混秦楼楚馆,喊过的价不计其数,今天这样胡喊还是第一见。 第99章 搂腰被抓包 “少爷,要不还是算了吧。”蒋泽的随从劝道。 他家少爷赚了不少银子,可每个月要给本家孝敬,给皇后表孝心,还要打通各种关系,处处都花钱,消耗极快,实在不宜在风月之事上花费太多。 蒋泽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理是这个理,可他不甘心。 他这一辈子还没想要却弄不到手的东西。 可想到账上不充裕的资金,只好咽下不甘心。 “还有喊价的吗?”老鸨乐得合不拢嘴,男人不比女人抢手,这价格已经比她预想中高出了许多。 偌大的清风楼许久没人出声。 “五万两一次!” “五万两两次!” 规矩是喊到三次还没人加价就成交,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认定是那脸生的小公子得到了轻语公子的所属权。 “那是谁家的小公子,没想到还有比蒋少爷出手还阔绰的人。” “真说起来蒋家的底蕴还是差了点,一代人再厉害也抵不上人家数代的积累和传承。” “也可能是后辈胆气不足导致蒋家后继乏力。” 苏宝儿吹了声欢快的口哨,似乎是庆祝胜利。 蒋泽脑袋一热,一个数字脱口而出:“五万一千两!” 蒋家的面子是秦王继位的重要筹码,绝不能让人轻视了。 左右不过多花点银子而已,回头再挣便是。 苏宝儿紧随其后:“六万!” “七万!” “八万!” “九万” “十万!” 喊价的只剩苏宝儿和蒋泽, 蒋泽把心一横:“十二万。” 这次旁边的包厢终于消停了。 苏宝儿叹息一声,抱拳道:“实力不及蒋少爷,甘拜下风,在下恭喜蒋少爷抱得美人归。” 蒋泽很得意,他若是出生蒋家嫡系,自己做皇帝都使得,一个宵小之辈拿什么和自己叫板? 真是不自量力! 随从小声说道:“少爷,今天出门只带了四万两银票,您看我现在回去取吗?” 蒋泽咬牙:“回去取,再去查查那人是什么来头。” 他预计轻语的身价不超过三万两,如今多花出的九万两他一定要从那人身上扒出来。 “是。” 没等随从离开,老鸨已经带着轻语公子来到了包间。 “见过蒋少爷。”老鸨福了福身子。 轻语站在原地,不管老鸨怎么使眼色,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蒋泽淡淡地说道:“不用强迫他,他不比我低贱。” 他纵情欢场多年,但能让他心动的唯有眼前一人,哪舍得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情。 “蒋少爷的心意日月可鉴,羡煞我等,不过您是清风阁的常客,肯定知道我从不让顾客花一分冤枉钱,这是轻语的身契,以后他就跟着蒋少爷了。” 老鸨将小盒子双手奉上。 蒋泽点点头,若是所有人都跟老鸨似的识相,他就不用整天辛苦奔波磨嘴皮子了。 “那我回去弄辆马车来您。”随从很机灵。 这样不仅解决了银钱不够的问题,又能保护少爷的隐私,不然这龙阳之好传出去可不好听。 “快去快回。” 蒋泽的手指敲了几下桌子,这是有赏的意思。 随从欢天喜地地出去办差。 老鸨也极有眼力见儿:“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轻语,你要记着少爷对你的恩情,以后好生伺候着。” 轻语依然垂眸不语,他一大男人用身体去取悦另一个男人,还不如去死。 老鸨翻了个白眼,不听她的劝,回头受罪的还是他。 出来后老鸨的女儿不解地问道:“娘,这样把轻语卖出去不亏吗?” 根据以往的经验,花魁是店里的摇钱树,至少能大赚三年,而且一年赚的都不止十二万两,她觉得这么吧卖身契给出去实在太亏。 “一般情况是这样,但轻语脾气倔,整天摆着张臭脸,以后少不得得罪贵客或是自尽而死,亏钱不说,还影响声誉,不如一次推给蒋少爷省事,而且蒋少爷心眼小,在咱这儿花了十几万两,心里肯定不痛快,我们不把轻语交出去,很快就要倒霉了。” 老鸨剖析给女儿听。 “另一位呢?” “去挑两个精神的小伙子随我来。”老鸨吩咐道。 那位也是不差钱的主儿,得小心伺候着。 到了苏宝儿那儿,老鸨歉意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蒋少爷才花重金买下了轻语的身契,不过你看这是清宁和清水,不比轻语公子差,您先将就着,以后有好的我一定通知你。” 清水扭着腰肢走上前,给苏宝儿倒满酒,然后端起酒杯作势要喂他。 “少爷,喝酒。” 苏宝儿虎躯一怔,她实在享受不来尖声细雨的男人。 她扶住清水的腰,不动声色地防止他靠得太近:“都出去,小爷今儿没有兴致。” 老鸨不疑有他,轻语长得好,气质更是独特,见过他后看不上别人才正常。 “那您有需要再提。” “我喜欢清静。”苏宝儿又拿出一锭银子。 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就喜欢这种爱清静的客人,不占资源还总拿银子说事儿,多来些才好。 云烟揉了揉胳膊:“宝哥,你刚刚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时间大概就是小倌给她敬酒的时候。 苏宝儿沉默片刻:“一会儿你去劫人,我先回去。” 如果她没看错,刚刚那双眼睛的主人应该是陆云深。 也就是说她逛青楼被陆云深撞个正着,要命的是她的手还搭人家腰上了,怎么解释得清楚呢?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不去?你难道不想知道蒋泽被抢十二万两是什么反应吗?”云烟有些不敢置信。 苏宝儿点点头,她只想知道怎么才能跟陆云深解释清楚。 不然她两千天寿命的任务可怎么办? 苏宝儿顺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能解千愁。 可这里的酒味道寡淡,跟兑了水一样,实难下咽。 她还是继续愁吧。 “我先走一步。” 到门口,苏宝儿看到两位妇人遮遮掩掩进了清风阁。 这里居然还接待女宾,苏宝儿突然觉得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唉,头疼。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至少绝不让那人近身。 第100章 被推倒的那个 回到琳琅阁,苏宝儿换回正常的衣服,又仔细洗掉了脸上的妆容,大概是出于换了张脸就能抹去之前行为的鸵鸟心态。 很快窗户被推开,陆云深裹挟着凉风翻进来。 苏宝儿干笑两声:“事情办好了?” 除了那双眼睛,她还看到一抹寒光,他应该是去追人的。 “你该给我一个解释。”陆云深定定地看着苏宝儿。 “坑个人,别的什么都没做。” 苏宝儿尽量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心虚。 “怎么才算做了?他是脸帅还是腰细?怎么让你满意得合不拢嘴了?是不是没让我撞见,你现在还乐不思蜀?” 陆云深醋意爆棚,恨不能直接把她的左手给剁了。 她从没主动揽过他的腰,难道他还比不上那些小倌? 苏宝儿干笑两声:“真是个误会,我嫌弃他靠太近,又不能露馅儿,只好从另一侧拉着,我保证下次一定直接推开他。” 陆云深的脸色更黑,什么鬼玩意儿? 居然还想有下次! 他干脆将苏宝儿打横抱起,向软塌走去。 今儿一定给她点颜色瞧瞧。 某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苏宝儿哑声说道:“你放开我。”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事好好说,这动不动往床上跑能解决问题吗? “不放。”陆云深不容拒绝地说道。 他怕一松手,苏宝儿就又跑到那乱七八糟的地方。 陆云深虽然在气头上,但还是不忍心伤害苏宝儿,只轻轻把她放到软榻上,然后欺身而上,吻铺天盖地而来。 刚开始如狂风暴雨,肆意地发泄满腔怒火,可不自觉就温柔起来,缠绵得如这些天的思念,层层叠叠,绵延不绝。 苏宝儿也从开始的抗拒逐渐变成享受。 和爱的人亲近会让人身心愉悦,男女皆是。 “宝儿,给点反应。” 陆云深有些不满,她的身体一直僵直着,让他有种在啃树的错觉。 苏宝儿刚想说话,却让他趁虚而入。 他亲得很认真很勾人,苏宝儿有些迷糊,直到感觉身体内的空气都被消耗完,才把人推开。 “嗯……你别太过分!” 苏宝儿警告道。 她那点小内疚维持不了多久,因为她真的没做过分的事情。 陆云深被生涩的反应逗笑,见她嘴唇红润,又忍不住低头啄了啄:“为什么不换气?” 苏宝儿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忽视了身上燥热的感觉,凶巴巴地说道:“我乐意!” 她总觉得亲的时候换气不太礼貌。 陆云深煞有其事地说道:“怪我,亲得少了。” 等成亲了他一定日日亲她,日子一长,她就能掌握其中的技巧,让亲吻的时间延长一点。 陆云深得意的模样让苏宝儿觉得有必要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才叫人心险恶。 一只手悄然摸上的陆云深的腰带,然后沿着腰带的边缘摸到暗扣处,随后啪嗒一声,腰带解开了。 据说男人对这个动作毫无抵抗力。 陆云深在苏宝儿耳边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敢吗?”苏宝儿媚眼如丝。 陆云深眼神一暗,他怎么不敢? 他之前怕唐突了她,一直按捺内心的冲动,现在她主动,他没不应的道理。 因为她早晚是他的媳妇儿,早晚要被他吃干抹净。 “乖乖的,别乱动。”苏宝儿一手撑着头一手伸向他颈间的扣子。 一颗接一颗,渐渐露出精壮的胸膛。 陆云深有点慌,他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苏宝儿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喉结:“我还以为离王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呼吸这么急促?” “本王没想到第一晚是被推倒的那个。” “娶我还有很多惊喜哦。” 解开上衣,苏宝儿的手指在他胸前流连一阵后辗转往下,最后停留在裤腰处。 陆云深喉结上下滚动,紧张又期待。 “想我吗?” 苏宝儿挑眉问道。 陆云深点点头,他每天都想,想得心肝都疼,那痛丝丝缕缕,看似细弱,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乎缠得他喘不上气儿。 “我也好想你。”苏宝儿娇滴滴地说道。 “快点。” 陆云深忍得实在难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到位了再进入正题,不然会扫兴。”可苏宝儿依然不紧不慢地把玩腹肌。 好不容易挨到苏宝儿玩够了去解裤带。 才觉得松了点,他两腿一蹬,主动脱掉裤子,现在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小裤裤。 这是在清凉村时苏宝儿让他换药时穿的,他觉得挺舒服就一直穿着了。 苏宝儿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陆云深有些按捺不住,打算反客为主。 但还是慢了点,苏宝儿已然从空间拿出一根银针扎进陆云深的脖颈处,瞬间就让他难以动弹。 陆云深一脸震惊,旖旎的心思全然不见了踪影。 “你……” “你什么你?我有没有说过往后你的命是我的?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苏宝儿扯住陆云深的耳朵,凶悍地说道。 陆云深讨好地说道:“都是皮肉伤,养几天就行了,不会耽误娶你。” “鬼才要嫁你!上赶着当寡妇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再往里偏一点就是股动脉,会要人命的!”苏宝儿指着大腿上的伤,怒火几乎要变成实质从眼睛喷出来。 更让苏宝儿愤怒的是他受伤了,不仅不好好养着,还胡乱一包就满街追杀人,是不要命了吗? 陆云深弱弱地解释:“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苏宝儿知道陆云深说的惊喜是聘礼,不然他不会一知道婚期就消失无踪。 她斜眼看了下陆云深:“我从没觉得嫁给你委屈,也不要你用命给我挣脸面,如果你真在乎我,就请你好好活着,用一辈子守着我一个人。” 陆云深忍不住发笑,遇到她真好。 “ 以后都听你的。” 陆云深郑重地说道。 苏宝儿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说完她转身拿来药箱帮他包扎。 因为陆云深身上布料不多,苏宝儿又找了个话题以缓解尴尬。 “你是一号吧。” “你知道?”陆云深有些吃惊,但很快又释然了,因为她是苏宝儿,她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第101章 自荐枕席 “我的代号凤,以后再有危险任务可以和我联手,收益平分。” 苏宝儿发出邀请。 陆云深沉思片刻:“我担心以后常胜坊没有高价任务了。” 那些任务的定价是按难易程度来的,要是让老板有所有任务都简单的错觉,以后上万两的任务都少见了。 “这倒是,那还是当咱俩不认识吧。”苏宝儿又感慨道,“不过我还是更希望有朝一日能没有任务可做。” 常胜坊有生意,要么是执法不公要么是官府执行力不够。 包扎完苏宝儿从床下拿出匣子,里面满满都是银票。 “以后缺银子了跟我说。” 陆云深知道苏宝儿不简单,心肝儿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苏宝儿低头咬着陆云深的耳朵说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以后我是你金主,你在床上好好伺候就行。” “你非要逼疯我吗?” 陆云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本来就憋得很辛苦,再这么撩拨,他就要炸了。 苏宝儿摸摸他的下巴:“疯吧,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她晃了晃手上闪着寒芒的银针,在清凉村陆云深试过的。 她还有几种变种针法,刚好可以试试效果。 “不疯了。”陆云深很抗拒这个。 用针扎一下把感觉拉满,根本撑不了多久,他怕次数多了会成为习惯,所以为了以后的幸福还是再憋憋吧。 “乖啦。你好好休息。” 苏宝儿贴心地给陆云深盖上被子,然后关门离开。 陆云深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兴师问罪来的,结果雷声大雨点小,还让苏宝儿戏弄了一番,着实气人。 但摸到盒子时他的心又柔软起来。 她救他,不在意聘礼,支持她,这样的她对他怎么可能不是真心? 当然他绝不白拿,未来定会还她一个锦绣江山。 因为如果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是他,他注定下场悲惨,哪来一生一世陪着她? 不过下聘一事不能听她的,因为这关系着男人的尊严,他要亲手挣出一份风光送她。 另一边陆五在门口左等右盼,临近半夜才等到云烟回来。 “受伤没有?” 陆五关心地问道。 “蒋家那群弱鸡怎么可能伤到我?”云烟摇摇手,她还觉得不过瘾呢。 “那就好,我买了烧鸡和酒,一起吃一口?” 云烟刚想点头,却见到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说道:“我先跟宝哥说一声,等会儿去找你。” 看着云烟的身影,陆五无奈地摇摇头,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情敌会是个女人,而且大概一辈子都赢不了对方。 真特么憋屈! 一进书房,云烟就眉飞色舞地说道:“蒋泽太菜了,他带着两个暗卫四个明卫,在我手下都没撑过一刻钟,他本人连我两招都接不住,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我把轻语公子带走了,蒋泽还放大话,说要把我碎尸万段,还硬是瘸着腿还硬是追了我三条街,他好歹也是蒋家的少爷,自己还是做生意的,就抢他十二万两,至于吗?” 苏宝儿解释道:“倒不全是穷闹的,蒋泽是蒋家赚钱的工具,工具一下亏了十几万两,你觉得蒋家能愿意?” 特别是在蒋家急需收买人手的关键时候。 云烟赞同地点点头:“难怪急了,靠蒋家明抢豪夺的事情谁都能做。” “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好养足精神应付他。”苏宝儿往外看了眼,不能让陆五久等了。 “还来?”云烟撇撇嘴。 “这么大窟窿总得找人填上。” 刚好琳琅阁就是最佳之选。 想到毫无下限的蒋泽云烟很倒胃口,连和陆五约好吃的烧鸡都不想去吃了。 次日,林祁等人带着拜师礼过来,苏宝儿一出现,四个小伙子就撩起衣袍准备下跪。 苏宝儿连忙阻止:“我这儿不兴这一套,” “师父,你是不是嫌礼轻了?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说!”郑光很大方。 “大家差不多年纪,当朋友相处就好,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大家都将自己擅长的东西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便是。” “义气,难怪封兄常夸你,你这朋友我认了!” “还有我!” “算我一个!” 林祁等四人很高兴,他们喜欢被重视被肯定的感觉。 和所有学校开学一样,苏宝儿先让他们做了个自我介绍。 其实学生之间再熟悉不过,主要是苏宝儿要认识下。 得知他们的身份,苏宝儿给封天建比了个大拇指,这交友能力可以,才几天就混入了京城的上流圈。 封天建对苏宝儿拱了下手,全仰仗师父教得好,要不是实力足够,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课堂进入正题,系统发出提示任务完成,奖励到账的提示音。 并给出下一个支线任务,人生导师,任务奖励寿命三十天。 苏宝儿看了讲台下端坐的几个人,他们算得上纨绔界的一股清流,不欺男霸女,不仗势欺人,也不花天酒地,只是单纯地喜欢赌石带来的刺激感,倒是值得花点心思将他们引入正途。 而且引导好他们,以后会是陆云深的一大助力。 苏宝儿略思索了下,心里便有了主意。 下课后程凌岳邀请封天建:“封兄,晚上出去搓一顿,感谢你帮我们这么大一个忙,顺便再去检验下成绩。” 离王妃讲课深入浅出,他受益匪浅,这多亏了封天建的引荐。 封天建摇摇头:“我还得看看书,思源堂有几位教书先生下个月请假,师父让我顶一阵,我得好好准备一下,不能在一群小屁孩面前丢了脸。” “呦,你还能当先生?” 郑光忍不住嘴贱地来一句。 离王妃也是想法独特,难不成她想让封天建教孩子赌石技巧? “我是如假包换的秀才,怎么不能当先生了?师父还说你们要愿意也可以去,只要有东西教就行。” “这也挺有意思啊,不过比赌石还是差了点。” 林祁摇摇头。 “你们最近哄着点师父,我听说她打算带我们去矿场谈个生意。” “真的?” 郑光满脸的不敢置信。 第102章 多久都值 他听说矿场是赌石人的狂欢场,里面都是没被人挑选过的一手货,遍地都是好东西。 那开起来才带劲呢。 不过那地方都由世家掌控,连皇帝亲临也定能进去,更别提一般人了。 但他不敢高兴得太早,生怕封天建下一句是逗你们玩。 见剩下三人也是这反应,封天建忙说道:“没骗你们,我师傅是做这方面生意的,肯定有门道,不过她不爱动弹,忙了这边,就不顾那边,所以你们懂的。” 也就是说想去矿场,他们就得扛下思源堂的事情。 “不过怎么突然那么多先生离开了?”朱建黎奇怪地问道。 一般的人员流动不至于让思源堂无法运转 ,难道是遇上麻烦了? “这说起来就气人了,之前那个管事是个贪心的,为了便宜找的先生本事不大,人品也有问题,我师父怕他们带坏孩子,把人统统撵走了,可找新的得花时间,不就青黄不接了嘛。” “要不我们商议下怎么把思源堂的缺顶上吧?” 林祁的提议得到一致认可,能去矿场,辛苦几天算什么? 就算没有矿场,师父有难处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圣人说过要尊师重道。 几个人凑成一堆,很快就商议出了章程。 以后他们上午去思源堂充个数,下午再到琳琅阁学鉴石,至于课程就顺着之前的往下教。 “突然感觉被逼着学的君子六艺有点用处。”朱建黎庆幸地说。 “我许久不曾读书,也得捡起来再温习一遍,封兄,我今晚便不出去了,与你一道看书。” 程凌岳有点不自信。 想当初他成绩就不咋地,成天被先生打手心罚站,哪当得好先生? 可这会儿退缩显得不男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至于吧。” 郑光苦着脸,他还是手痒,想去赌石坊转转。 而且他记得上次去那群孩子读的是千字文,这个他五岁的时候就学了,闭着眼睛讲都不会出错。 “至于,主要有个班上有二十多个学生参加今年的童生试,我们要是讲错了,让人家笑话倒不要紧,关键是耽误人家前程。” 封天建说完后郑光收起躁动的心。 那些苦命的孩子就指着科举翻身了,不能害了人家。 于是一直到半夜,封天建的房间还亮着灯,窗户上印着五个青年认真读书的影子。 第一天就颇有成效,苏宝儿表示很欣慰。 等到矿场她一定让矿主给他们多优惠一点。 第二天一早封天建等人去了思源堂,苏宝儿以为能清净半天,可没想到一大早就被云烟揪出来去买嫁妆了。 坐上马车,苏宝儿打了个哈欠,好想回家补个觉。 云烟忍着敲她脑袋的冲动说道:“将军,你认真点,大师说这一个月里就今天是好日子,你下午还有事,所以你上午就要把所有东西都置办好,时间很紧张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还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要买的东西。 苏宝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一定认真对待。” 陆云深为了聘礼负伤拼命,她投桃报李,也不能马虎。 俩人先去了巧木居。 “我打听过了,这家店木料高档,款式多,木工师父手艺也极好,很多达官显贵都喜欢来这儿定家具,就是时间赶得紧,除了床,其他都得买现货。” 苏宝儿不甚在意,只要能定制床就行。 床的舒适度很重要,因为人至少要花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新婚期还会更长,因为要探索新生命的真谛。 “宝哥你拿扇子扇扇,脸都热红了。” 苏宝儿接过扇子,扇走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也庆幸云烟是个单纯的姑娘。 进了店铺后伙计立即迎过来:“两位姑娘这边请。” 因为云烟事先约好了时间,并说了需求,所以伙计直接领着她们去了隔间招待。 “您是贵人,我们店的紫檀木、黄花梨、鸡翅木和铁力木都是上佳之选,木质紧实,有牌面,款式有拔步床和架子床,而且我家木料都是现成的,有些部分已经做成了半成品,工期上您不要担心。” 木料上苏宝儿偏爱黄花梨,黄花梨又名降香黄檀,木质结实,花纹漂亮,还带有清润雅致的降香,有安心凝神之效。 款式上她更倾向于拔步床。 因为空间大,四周还有床围床帐,私密性极好,省得丫鬟一推门看见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当下时兴满床雕,苏宝儿看了花样后选了花草图,低调清雅。 定下最重要的床后还要挑选其他家具,如贵妃榻、屏风、妆台和桌椅等,要和床配成整套,繁琐得很,好在伙计很熟练,带着苏宝儿一样一样选,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选全了。 “这是清单,后面标注了价格,您核对一下。” 伙计送上账单。 苏宝儿看过之后说道:“没错,结账吧。” “我们店是实实在在的价格,只能少少抹个零,一共两万八千六百两,您也知道黄花梨珍贵,所以您要先给两万两定金,剩下等床完工以后和其他家具一并给您送过去,您看着满意再付个尾款。” 黄花梨贵重,这家师父的雕工精美灵动,值这个价钱,苏宝儿爽快地给了银票。 此时,柜台传来争执的声音。 云烟处于好奇伸头看了一眼,竟是秦子恒,这场好戏可不能错过。 “我们逛累了,休息一下再走。” 伙计贴心地点点头:“我让人来添茶水点心,顺便给你们捏捏腿。” “你只管忙去,不用招待我们。” 云烟摇摇手,她就希望别有人打扰她。 伙计走后云烟指指外面:“你以前的未婚夫。” 苏宝儿兴致缺缺:“走吧。” “不差这会儿,你歇着。”云烟全然忘了自己说时间很紧的事了。 另一边,周氏大声吵嚷:“就这两个帖盒值二十五两?你们心太黑了!怎么不上我家抢去?” 掌柜好脾气地解释:“这是酸枝木,单木料就很值钱了,你再看看做工和雕花,二十五两真没乱喊价,你要是嫌贵可以去别家看看,普通柏木不雕花的也就百来文一个。” 第103章 我要退亲! 周氏瞥了张嫣一眼,这不是娇小姐非要在这里买吗? 不然她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吃人的地方。 “我娘没见过世面,您多担待。”秦子恒拱手赔礼,转头又扯扯周氏的衣服,低声说道:“忘了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吗?赶紧给银子。” “反正我没看出来哪里好,二两银子,爱卖不卖!” “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掌柜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他店里不缺生意,像帖盒这样的小物件一般都是当做添头送给客人,从没指望这个赚钱,他懒得扯皮。 “就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花银子的才是你大爷,你这态度早晚要关门!” “回去跟你娘学学该怎么说话再来做生意,不然这么满嘴喷粪,多少家产都给败了,回家还有你千万别走夜路,黑心钱赚多了容易遇上鬼!” 周氏骂得唾沫横飞,手差点戳上掌柜的脸。 “大娘,还是让你娘教教你识货吧。” “没钱可以不买,骂人就不对了。” “二两银子想买酸枝木,还不如回家做梦来得快。” 其他客人看不过眼,帮着掌柜说了几句。 “我活半辈子都没见过你们这种拎不清的人,他是骗你们钱的人,我们才是一伙儿的!还是你们家有金山银山,就喜欢送上门让人抢?” “我也是头回见你这么不识货的,我家没金山银山,但我知道人家开店有成本,不能让人家做亏本生意。” “你这善心啊,怎么没见你可怜可怜要饭的?” “你能不能讲道理了?进店是买东西来的,跟要饭的有什么关系?要不你拿个破碗,磕几个头,我给你点?说不定你多磕几个,掌柜还能把东西白送你呢。” “你瞧不起谁呢?进门就是客,他敢让我磕头他就折寿!” 眼看着两位顾客吵嚷起来,掌柜叫来伙计。 “把这胡搅蛮缠的轰出去!” 掌柜没有和稀泥,因为另一个客人是维护他,他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周氏梗着脖子:“我看今天的谁敢动我!谁把我碰坏了,我就上谁家住着去!” 伙计连忙收回伸出去的手,带这么个祸害回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掌柜的好脾气也撑不住了:“不走也行,我去报官,您啊上大牢里,那儿管吃管住!” “别说了,赶紧走!”秦子恒想把周氏往外拉,可她死命赖着。 “你别管我,官老爷要抓也抓他这丧良心的东西!俩破木头盒子不能吃不能喝,他敢卖二十五两,他才该牢底坐穿!” 张嫣脸上臊得慌,带着桃红扭头就走。 “小姐,亲家太太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聘礼房子都是从您嫁妆里出的,就让她买两个帖盒还不乐意,她就想白捡个带嫁妆的儿媳,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桃红为自家小姐不平。 帖盒用来放聘金和给新娘的首饰,空隙用莲子百合等寓意吉祥的果干填上,是聘礼中顶重要的东西。 小姐让男方买个好帖盒,是为了两家面子好看,可那蠢妇居然连这点银子都不舍得,还又喊又叫的,面子都丢干净了。 张嫣冷着脸说道:“我要退婚!” 她堂堂张家嫡小姐,又不是没人要。 “小姐,你千万别冲动,亲家太太就是拎不起,姑爷人还是很好的,也知道疼人,你们以后又不住一起,她再恶心也恶心不到你。” 桃红赶紧好言相劝,婚期都订了,这时候退婚很伤名声。 而且……这是京城,张家什么都算不上,再说亲事就难了。 大堂里,秦子恒额头上青筋暴起,是被气的。 “小兄弟,这样的娘还是别要了。” 跟周氏吵架的男人劝道。 遇上这种又蠢又作的娘,家庭事业早晚要被她闹没了。 周氏扑过去又撕又打:“你不是娘生的吗?居然怂恿我儿子不认我,这会儿就该来道雷劈死你!” 男子一脚踹开周氏,周氏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杀人了啊!救命啊!” 掌柜有点懵,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这场闹剧为何开始,不过眼下还是先劝劝,别闹大了。 “大哥,这人指定脑子不好使,您别计较,添置家具得开开心心才对,今儿您是待我受过,我得谢谢你,我这儿的东西您随便挑,大件给您打八折,小件直接送。” “今儿挑不了,我都气死了。” “不挑不要紧,我给您记账上,您什么时候来我都认,要不您出去消消气儿?” “那行,我明儿再来。”男子厌恶地看了眼周氏。 他以前一直觉得打女人不对,今天才知道有些人就欠,不打都对不起自己长了手。 秦子恒实在没了耐心,歇斯底里地说道:“让你别来你非要来,来了就丢人现眼,你继续闹,我不管你了,以后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见儿子走了,周氏瞬间没了声音,一路小跑追上去。 “我怀胎十月,疼了三天三夜才把你生下来,还辛辛苦苦拉扯你,你怎么能不管我?今天的事儿不怨我,是那娇小姐又要买这样,又要买那样。我是是担心你被她掏空了,你是男人,总不好什么都朝女人拿银子……” 云烟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么狡辩。 关键是周氏说完了秦子恒的怒气明显少了,也就是说他认可周氏的话。 苏宝儿出声提醒:“有什么感想吗?” “好在退亲了,不然真招架不住,母子俩没一个要脸的。”云烟吐吐舌头。 苏宝儿特意在店里坐了会儿才出来,不想还是碰到了秦子恒,不过已经没了周氏的身影。 “宝儿,我为以前的事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秦子恒很诚恳。 苏宝儿冷淡地回应:“我们不熟,无所谓原谅不原谅。” 她心里从未有过秦子恒这号人,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影响不到她。 “一定要这么绝情吗?还是你攀上了离王,以为自己成了凤凰,就瞧不起我了?”秦子恒有些生气。 苏宝儿一脸无辜,难道她应该瞧得起他? 第104章 惹事了 明知自己有婚约在身,还和别人议亲,不守承诺,成天想着走捷径,软饭硬吃,为人小气又自私,喜欢推卸责任,哪里值得人瞧得起? 她都搞不懂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云烟嫌弃地说道:“好狗不挡道,赶紧让。” “宝儿,你真的忘了我们的过往了吗?”秦子恒捂着心口。 苏宝儿认真想了下,她和秦子恒都生在清凉村,但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哪有什么过往? “宝儿,这位是?” 陆云深揽着苏宝儿的肩膀,宣示自己的主权。 秦子恒抢先回答:“见过离王,在下秦子恒,以前和苏宝儿有婚约,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便说了两句话,您别误会。” 苏宝儿和云烟突然明白他之前那副恶心扒拉的样子是为何了,这人忒没下限。 “误会什么?宝儿难道会和分不清珍珠和鱼目的蠢货牵扯不清?” 陆云深宠溺地揉揉苏宝儿的脑袋。 秦子恒被噎得许久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是我的错,伤了宝儿的心。”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好歹也蹦跶两下,别太阳还在天上就做梦了。” 陆云深流露出些许同情。 蠢还乐在其中,真是可悲。 秦子恒气得快吐血,他和苏宝儿是有过正经婚约的,怎么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怎么就白日做梦了? “婚约世俗困不住宝儿,能留住她的唯有真心。” 陆云深认真地说道。 苏宝儿挽上他的胳膊:“走吧。” 说再多秦子恒也不会明白,因为自私的人不会爱别人。 走了几步,陆云深突然回头叫了两声。 “呱呱。”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王爷,青蛙才这么叫。”云烟提醒道。 “不是同类,不大清楚。”陆云深耸耸肩。 云烟竖起大拇指,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觉得陆云深顺眼,勉强能配得上她家将军吧。 认同了他之后云烟自觉把车厢让给陆云深。 “以后再遇到他直接踹翻了,跟他废话什么。”陆云深黑着脸说道。 “没见过那么无耻的人,开开眼界。” 这理由无从反驳,爱看就看吧,刚好衬托出他的好,让苏宝儿对他更死心塌地。 陆云深从袖袋里拿出一本册子:“这是我拟定的聘礼清单,先送来你看看。” 清单很厚,苏宝儿翻开仔细看过一遍,准备得很周全很丰厚。 她调侃道:“兄弟这趟赚得不少啊?” “二十万两,都在这儿了,缺什么我再跑一趟。” “别,小命要紧。” 苏宝儿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让我抱一会儿。” 苏宝儿顺从地靠在陆云深怀里,简单却满足。 似乎有点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腻歪了一会儿,陆云深从马车上来,现在虽然领了个闲差,但几天不去还是有些事情处理。 苏宝儿继续和云烟置办嫁妆,直到午后俩人才回到琳琅阁,封天建等人已经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等着了。 “不好意思,路上耽误了点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师父,我们可能犯错了。”封天建弱弱地说道。 苏宝儿有些好奇:“怎么了?” 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能让他们安静如鸡,难道把天捅了个窟窿? 讲台下依然安静。 苏宝儿宽慰道:“放心吧,多大事儿我都承受得住。” “刚刚蒋泽过来,我们没忍住说了他几句,他特别生气。” 他们笑他一掷万金为蓝颜,又劝他别总惦记着床上那点事,多了体力差,护不住蓝颜,还问他是不是有新欢,到琳琅阁买东西讨好人家,郑光最狠,让他少走后门,不然松了兜不住屎。 当时说的时候很爽,等把人气走才想起来会给师父招麻烦。 “就这个?” 苏宝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蒋泽那样的人骂了就骂了,为何要有心理负担? 林祁叹息一声:“蒋泽是个跳梁小丑,我们随便一个人都能打发他,可他的姑母是皇后,那位娘娘小肚鸡肠,还喜欢来阴的,以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整治你,她还是你婆婆,你连个不都不能说。” 要是以前他还能求太后出面,可现在太后常年茹素礼佛,不问世事,不好贸然插手人家的婆媳矛盾。 “我是离王妃这一个理由就够她恨我了,不差这一桩,反正她又不是正经婆婆,怕她干嘛?倒是我得感谢你们给我解决了一个麻烦,行了,我们继续上课,讲完了晚上请你们吃串串。” “串串?”郑光咽了下口水。 “是瑜洲那边的吃法,鲜香麻辣,百吃不厌,好了,都集中注意力,不认真听讲的没得吃。” 坐没坐相的少爷们都正襟危坐,准备认真聆听师父的教诲。 吃串串不重要,重要的是师父请客。 听封天建说醉仙楼也是师父的产业,说不定可以讨两壶醉仙酿尝尝。 皇宫。 “泽儿,有什么要紧事吗?” 皇后神色淡淡,蒋泽也姓蒋,但关系到底远了,和嫡亲侄子没得比。 而且他那些喜好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要不是还算听话,她都不想承认有这么个侄子。 “姑母,最近苏宝儿与林家、首辅郑家、太傅程家和刑部朱家的纨绔子孙往来甚密,我怕里面有不妥,就赶紧来跟您说一声。”蒋泽担忧地说道。 皇后眉头微蹙:“你如何得知?” “侄儿最近打算收购琳琅阁,和他们撞上了,他们言辞之间对苏宝儿多有维护,关系怕是不菲。” 皇后点点头:“你小心谨慎是对的,本宫给你计你一大功。” 蒋泽离开后皇后再绷不住端庄大气的形象,将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 “倒是小瞧了她!” 宝琴劝道:“那些纨绔子弟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成不了气候,娘娘何必动怒?” “若不是家里偏爱,如何成得了纨绔?” 至少和苏宝儿交好的都是。 林祁是第三代唯一的男孙,郑光是郑首辅五十岁才得来的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程家和朱家两个是老太太的心尖尖,两个老太太都是家里的掌权人物。 第105章 口嫌体正直 “娘娘不必忧心,偏爱归偏爱,可谁家舍得为了个不上进的子孙赌上一家老小的命?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奴婢有简单的办法,之前若云小姐说过苏宝儿是个容不得人的,她再长袖善舞,只要不和离王一条心,也掀不出浪花来。” 在宝琴的劝慰下,皇后慢慢冷静下来。 是这个理儿。 苏宝儿越容不下人,她越往离王府塞人,让她只顾得上争风吃醋,闹得多了狠了,夫妻离心,最好再断了离王的后,那就真高枕无忧了。 “离王大婚将近,你去寻摸几个引导宫女送去,别让他在新婚之夜闹出什么笑话。” 宝琴心领神会,她一定选会来事儿的。 想来不久之后离王的后院就会很精彩。 “贤妃那儿安排好了?” “嗯。”宝琴点头。 “让他们利索点,宫里很久都没发生一件让本宫顺心的事情了。” 皇后抚了抚衣服,她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宝琴领命退下,到殿外她忍不住叹息一声,她信佛,相信报应轮回,实在不想把魔爪再一次伸向未出世的孩子。 可她人微言轻,除了照做别无办法。 “琴姑姑!” 宝琴往声音来源看,是站在柱子后面的蒋泽。 她走过去恭敬地问道:“蒋少爷,可还有事?” “琴姑姑,劳烦您在姑母面前美言几句。”蒋泽拿出一个分量十足的金镯。 宝琴接过后迅速用袖子遮住:“少爷英武,年轻有为,又一心想着娘娘,她会明白的。” 这意思便是答应了。 蒋泽松了一口气,有宝琴姑姑从旁协助,他在清风楼买人的事情应该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浪。 夜色降临,苏宝儿让人把晚饭摆在院子里石桌上,桌上摆满了用竹签串好的菜,种类繁多,有荤有素。 经过一番交流,郑光被推出来当出头鸟。 “师父,有菜无酒,略有遗憾。” “可以。” 苏宝儿让人上了两壶酒。 郑光迫不及待地给众人满上,然后端起酒杯细细品味。 “酒香浓郁,经久不散,世上没比这更好的酒了,师父你别小气,今晚我们要不醉不归。” 郑光美得眯起了眼睛。 难怪引得那么多人苦苦在醉仙楼守候。 苏宝儿微微一笑,去招呼厨娘上锅底。 锅底是牛油辣锅,红彤彤的一锅,上面还飘着几个红色的干辣椒,看着就很辣。 郑光傻眼了,辣锅配上酒,他该担心自己的屁屁了。 “喝呀。”苏宝儿挑挑眉。 “小徒不胜酒力,陪不了师父,程兄,朱兄,你们俩酒量好,赶紧来陪师父。” 比起酒,还是美食更吸引人,因为能填饱肚子。 程凌岳和朱建黎对郑光怒目而视,他们没这么坑的兄弟。 “师父,我们错了,以后不闹着要喝酒了。” 封天建带头认错。 “喝可以,但要看场合,别动不动就不醉不归,这东西只适合小酌怡情,大了伤身。” “师父高见。” 苏宝儿见他们认错态度良好,便让人撤下酒换上珍珠奶茶,奶茶颜色微黄,口味微甜,配上软糯有嚼劲的木薯丸子,是极好的解辣饮品。 不多时,三五十根串串下肚,郑光满足地说道:“过瘾!师父,要不以后我多交点伙食费,就在你这儿吃了。” “干了活儿就管饭。” 郑光突然想把思源堂的差事一直做下去。 眼看着郑光又要掉进吃的坑里,林祁连忙说道:“不能让师父破费,一个月管两顿就够了。” 郑光如大梦初醒,串串偶尔吃一顿就够了,多了确实不行。 都怪自己这张嘴,差点赔上了大好人生。 苏宝儿微微一笑,小伙子还是太年轻。 中华美食种类繁多,再来两顿保管他们求着她管饭。 吃饱喝足,苏宝儿给他们一人一瓶醉仙酿。 “不想总挨打挨骂,平时记得多讨长辈欢心,不只是磕头请安,回去的时候带些小礼物,让他们知道你们心里惦记着家里。” 她可不想这些家伙每天都带着伤来上课。 朱建黎偷摸揉了下屁股,自我安慰道师父肯定没发现他挨揍的事情。 不料他坐上马车,随从小竹给他一瓶药。 “苏姑娘说是她亲自配的,消肿祛瘀效果明显。” “谁稀罕这东西!”朱建黎又瞪了随从一眼,“你说的?” 小竹连连摇头:“我哪敢跟离王妃搭话?” “行了,到外面坐着去,看见你就烦!” “是。” 小竹麻溜地出去。 等马车就剩朱建黎一个人,他摊开掌心,仔细打量那小巧的药瓶。 虽然挨打很窘,但来自师父的关心很暖。 她与旁的先生不同,别人会告状,让爷爷和爹揍他,还说些子不教父之过,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风凉话,苏宝儿却教他和家人缓解关系,给她送伤药。 如果是她,他定不会翘课,不会和她唱反调,更不会戏弄他。 到家后朱建黎吩咐道:“把里面的食盒给爷爷送去,跟他说我原谅他了,好有让他悠着点笑,别把胡子笑掉了。” “是。” 小竹缩缩脖子,跑腿没问题,但后面几句两句他没胆子说。 不久之后,小竹带着一千两银票回来。 “小气吧啦的,这点钱也好意思拿出手。”朱建黎嫌弃得不行,他现在随便去赌石坊摸一把都比这赚得多。 过了会儿他又说道:“算他有点良心。” 他爷爷钱都在奶奶手里,能给他一千两已经很够意思了。 想想老爷子也不容易,幼年时被继母苛待,好不容易考了功名,转眼又娶个凶悍的媳妇儿,官场上几度沉浮,还摊上他这么个不肖子孙。 算了,以后轻点气他。 “把门关上,来给小爷上药。” 小竹赶紧去拿药箱,朱建黎嫌弃地说道:“用师父给的那个。” “你不是……”小竹没说完就收到朱建黎一记刀眼,他立即改口,“少爷你趴到床上去,我给您上药。”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吧。 苏宝儿的药涂上后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朱建黎满足地闭上眼睛,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第106章 和长公主有仇? 安稳了两天,琳琅阁来了位大人物,安宜长公主。 她是庆丰帝一母同胞的姐姐,位高权重,云烟和风娘都不够格儿招呼,只好让苏宝儿暂停上课。 到了会客厅,苏宝儿行了个福礼:“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懒懒地回应:“不必多礼,你能让皇后吃个闷亏,应该不是蠢人,该知道我来所为何事吧?” 琳琅阁是后起之秀,尤得年轻姑娘的喜欢,但才有点起色就觉得自能超过金玉轩,完全是痴人说梦。 所以她今天就让她见识下什么叫碾压。 苏宝儿摇摇头:“民女愚钝,不敢揣摩长公主心意。” “开个价吧,这地方我要了。” 长公主懒懒地说道。 她向来看不惯蒋皇后母子,这次苏宝儿突然出现阻了皇帝封秦王为太子,所以她对苏宝儿还算有耐心。 “对不起,我并无出手商铺的打算。” 苏宝儿继续装傻。 “长公主亲临与你商谈,你别不识好歹!” 金嬷嬷态度傲慢,她家公主在朝堂上都说得上话,她一个出生商户又夫君不显的商女有什么好神气的? 苏宝儿端起茶抿了一口,才不急不徐地说道:“以前常听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看来是没错的,嬷嬷您快坐着,我让人给您上茶。” 金嬷嬷咬了下嘴唇,这阴阳怪气的,是说她没规矩呢。 哼,她是长公主的奶娘,是长公主府的管事,这位子她坐得,茶也喝得! 长公主瞥了她一眼,带着淡淡的警告:“退下。” 她的奶娘恃宠而骄,该杀杀她的威风,毕竟连她这个长公主都没胆子说自己是宰相。 金嬷嬷退到一边,却不服气地瞪了苏宝儿一眼。 苏宝儿:“……” 什么账都算她头上,她很委屈的。 长公主教训完自己人又把话题扯到商铺上:“本宫劝你想开点,省得大家脸上难看,而且不是本宫,也是别人,总之这店你守不住。” “呸,长公主就了不起了吗?就能这么威胁明抢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风娘怕给苏宝儿丢人,只能在心里问候。 不过她相信宝哥,她从没让他们失望过,想必这次也能怼得长公主生活不能自理。 “长公主的金玉轩占着京城最好的位置,店面宽敞,何苦要与我为难?” 苏宝儿叹息一声。 “开个分店。” “那当真是不给我活路了。”苏宝儿似乎认命了。 长公主高傲地抬起头:“的确如此,给你半个时辰考虑,不然自会有人帮你。” 她是长公主,有一千府兵,不够打仗,但踏平琳琅阁不成问题。 苏宝儿妥协了:“长公主是长辈,您看上了这铺子,我自当奉上,不过价格上……” 总不能让她白白赔一间铺子吧。 “你开个价。”长公主点点头。 她不担强人东西的名头。 苏宝儿稍作思索,缓缓道:“十万两。” 长公主嗤笑一声:“你倒是敢说。” “我出生农户,当初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拿下这铺子。”苏宝儿不急不徐地解释,“铺子我可以不要,但不能亏,以后都要带到离王府当嫁妆,是我一辈子的底气。” “把银票给她。” 长公主的眼睛里只剩轻蔑。 十万白银居然当宝,还当做嫁进皇家的底气,这脑子……笨得可以。 亏她之前还以为苏宝儿会是对付皇后的一把好刀,不过全凭运气罢了。 金嬷嬷拿出一荷包银票,从中拿出一张。 苏宝儿确认银票是真后对风娘说道:“将地契交予长公主。” “可是……” 风娘极不情愿,十万两是店铺的价值,凭什么连她辛苦累及的人脉和客户一起买断了? “没有可是。”苏宝儿不容置疑地从她手上拿走契书。 风娘哭着跑出去,太气人了! 长公主倒是其次,她主要没想到宝哥会是这样的态度。 那个牛气冲天凌云壮志的宝哥呢? “这孩子是跟着琳琅阁一起长大的,反应大了让您见笑了。 ” “你去看看,别出了事再赖本宫头上。” 苏宝儿赶紧跟出去,见风娘坐在台阶上哭得伤心。 “你们先去收拾下。” 苏宝儿遣散了火气,拍拍风娘的肩膀:“别这么沮丧,咱只是换个更好的地方。” “你说得真轻松,咱好不容易发展到现在这样,而且这位置多好,能往哪里换?你还说有大动作呢,结果连老巢都保不住了,宝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风娘更伤心了。 这些天她跑来跑去,各处收集宝石黄金等,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琳琅阁更好,赚更多钱吗? 可突然什么都没了! “搬多金钱庄去。” “啥?” 风娘擦了把眼泪,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苏宝儿,因为她怀疑她刺激过度傻掉了。 “多金钱庄分了一多半地方给我们,你不愿意的话你可以问问长公主殿下愿不愿意收留你。” 风娘嘴快咧到后耳根,她怎么可能不愿意搬? 多金钱庄的铺子有三层,比现在的地方足足大出两倍,而且位置是在更繁华热闹的金福街! 更别说那长公主眼睛几乎长在头顶上,跟着她哪有好日子过?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宝哥依然宝刀未老,对了,我告诉我哥去!” 风娘风风火火地跑了。 她哥为琳琅阁殚精竭虑,肯定比她还伤心,要赶紧告诉他才行。 “哥,咱要搬地方了!” 风行神色平平:“我知道,东西收得怎么样了?” 风娘怔怔地看着自家哥哥,又看着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囊。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风行无语地看了眼自家妹妹,他是琳琅阁的实际管理者,挪地方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之前苏宝儿说了会有大动作,琳琅阁却没有丝毫动静,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风娘突然哇一声哭出来,合着大家早有成算,就让她着急上火呢。 太欺负人了! 风行瞬间慌了:“你别哭啊,你是直肠子,万一没绷住,说漏了嘴,以后上哪儿看笑话去?” 风娘擦了眼泪, 对,她要等着按琳琅阁重新开业时长公主会不会被气死。 “宝哥和长公主有仇吗?” 风娘突然问道。 第107章 运气绝了 “没仇,我猜是因为她贪墨了西北军军费吧。” “我知道了,是替离王打抱不平,啧啧,还没过门就护这么紧,肯定爱极了离王。”风娘恍然大悟,又说道,“我出去看着点,争取一根毛都不能留给她。” 不然哪对得起宝哥摆的这盘棋? 风行无奈地摇摇头,都是大姑娘了还没个正形,更过分的是专往自己哥哥胸口捅刀子。 琳琅阁被迫搬走,在后院的林祁等人很快收到了消息。 “亏她还是皇亲国戚,真是一点脸不要!” 郑光气得直拍桌子。 “我爷爷和曹御史相交多年,明天早朝让他报上去,绝不能让师父白受这气!”林祁咬牙说道。 朱建黎摇摇头:“陛下素来偏袒她,就算告了御状最多也就罚点俸禄,顶什么用?人家金玉轩日进斗金,有钱得很。” “那位还是小心眼的,回头肯定会报复师父。”程凌岳也不赞成林祁的做法。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师父的铺子被抢走?” 郑光扒拉着头发,十分烦躁。 封天建长叹一声:“我们要是有点实权,也不至于让人这么欺负我们师父。” 原来权势真不是他以前认为的那样毫无用处,反而没有权势,就没有话语权,早知有今日他定不会虚度那么多时光。 这是大实话,弄得所有人都垂头丧气,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程凌岳建议道:“我们光坐着不管用,要实权也来不及,不如上前面去看看。” 他们身强力壮,至少能帮忙搬搬东西。 他们到前面时苏宝儿刚送长公主出门,其他人在后院规整东西,大堂只剩下一个管事的金嬷嬷和风娘争执。 封天建将风娘护在身后:“怎么回事?” “她不让我拿银子,你们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风娘的心情极度起伏,状态很差,看得人心疼。 金嬷嬷得意地说道:“这铺子是长公主买下的,我不点头里面一样东西你都不能拿!” “口气不小,我也在这里,你是不是把我也带长公主府去?”郑光怒怼。 金嬷嬷认出郑光,敷衍着行了个福礼。 “郑少爷说笑了,长公主府可不是什么都要。” 她满脸鄙视,要不是沾着祖上的光,他连公主提鞋都没资格。 郑光骂人的话都想好了却被朱建黎拦下来。 这种事得靠讲道理。 “卖铺子的我见多了,有的带货转,有的带配方,有的带伙计,也有连人带货一起的,不过带银子我还是头回见,这是谁的注意?” 金嬷嬷毫不犹豫回答:“我是长公主的人,代表的当然是长公主的意思。” “长公主才华横溢,肯定知道此举有违律法,而且长公主出生高贵,品行高洁,断不会贪图晚辈的东西,我看是你贪得无厌,中饱私囊,我这就把你绑了,去公主府讨个说法!” 朱建黎将矛头指向金嬷嬷。 他惹不起长公主,但收拾个下人不成问题。 “你……你敢!” 金嬷嬷梗着脖子叫嚣。 朱建黎痞痞地说道:“这世上就没我不敢的事情,倒是你想清楚长公主最重脸面,你猜她会怎么收拾你?” 金嬷嬷有些心虚,风娘趁机将钱箱搂进自己怀里。 “我家长公主走得急,没交代清楚,但长公主的规矩就是连货一起转,剩下的你一样别动,不然就是闹到议政殿我也不会放过你!”金嬷嬷警告道。 风娘抱着钱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怎么不要金饰?我们再周旋会儿,肯定能拿下。”郑光追上去小声说道。 “前几天刚搞了活动,没来得补货,也就明面上看到的那点,大头在这儿!”风娘拍了拍钱箱。 也怪她大意,之前她哥叮嘱过让每天把钱款存到钱庄,可每天客人很多,她累得够呛,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好在几位少爷仗义执言,不然琳琅阁亏大发了。 郑光竖起大拇指:“这运气绝了。” 风娘微笑,就让大家觉得是运气好吧,这样长公主也说不出半句话。 一个时辰后琳琅阁的伙计带着一车东西出来。 “怎么了这是?” 路人好奇地问道。 “长公主殿下收购了琳琅阁,因为事发突然,东家让我们把东西清出来寄存到客栈。” “琳琅阁也算家大业大了,怎么才这点家当?” “能把日常用品拿出来就不错了,差点连钱箱都带不出来。”伙计小声抱怨道。 “这也太过分了。” 这句话在路人嘴边转悠了一圈,却没敢说出口。 因为他听说有人骂了长公主一句,长公主就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长公主没留你们吗?我觉得你们卖东西挺有一套,我回回去回回让你们忽悠,不知道多花了多少银子。”一位妇人打趣道。 “看您说的,那是您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天生就是穿金戴银的好命,我们才忍不住多推荐了几样,等我东家找到新地方了,您再来捧场。” 妇人压低了声音:“我劝你别等新地方了,赶紧另谋出路吧。” “你……你这什么意思?” “唉,以后怕是见不着敢当面熔金的店喽!” 长公主此举是容不下琳琅阁了,想再开是难于登天了。 伙计勉强挤出个笑脸,但还是倔强地说道:“我相信东家会东山再起。” 反正琳琅阁的工钱丰厚,这些年他攒下不少,够家里撑段时间。 路人更同情离王妃了,她落难了,还能让伙计还不离不弃,定是个好人,可好人怎么就没好报呢? 反而是跋扈的长公主活得风生水起。 “好在我下手快,把心仪的镯子买了下来。” “我听人说琳琅阁惹上麻烦,一直没当回事,以后上哪儿买这么好成色的金饰?” “反正金玉轩我是连门槛都不敢抬头看。” 另一边,苏宝儿在封天建等人的陪同下走出琳琅阁。 苏宝儿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留恋,又有些无奈。 “师父,对不起。”封天建愧疚地说道。 苏宝儿对他极好,可他什么都帮不了她。 第108章 捡漏 “这么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你们不用担心。” 苏宝儿浅笑着说道。 但在封天建等人看来却是强颜欢笑,一个女人撑起琳琅阁已经很不容易了,结果被人连锅端了,怎么可能不伤心? 所以他们更心疼也更自责了。 苏宝儿趁热打铁:“弱肉强食而已,你们无需介怀,等来日我强大了,再把店铺盘回来。” “师父,算我一个。” “我也会努力的。” 封天建等人纷纷表态,他们都希望下次再有人欺负到师父头上时,他们能有资格护着她。 “那我们一起加油。”苏宝儿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又道,“今日左右无事,我带你们去赌石坊转转,试试你们的身手。” “你怎么还有心思赌石?”郑光满头黑线。 又漂亮又聪明的姑娘怎么像缺心眼呢? 他根本没发现他此时的眼神跟自家爷爷有了至少七成相似。 苏宝儿认真地说道:“我收了你们的学费,得有始有终。” 她的理念是堵不如疏,赌石是他们的心头好,强迫他们放弃只会适得其反,不如顺着他们的心意,等学到真本事以后他们自然能放下对赌石的执念,这样她就能完成人生导师的任务了。 药圃系统实在好用,她总忍不住剁手, 现在药圃已经升到四级,每袋种子需要寿命十五天,成熟期是五天,再不努力赚寿命,她很快就挂了。 几经犹豫,朱建黎才问出口:“你真不觉得赌石是恶习吗?” “看情况,赌石本身没有问题,当做消遣偶尔为之,或是成为翘楚,指点江山,又或者亲自切一块做个首饰挂件送人,这都是极好的,如果沉迷于此,耗尽家财,那就与赌徒无异。” 顿时几位少爷的脸便不同程度地红了。 他们嘴上说的赌石不同于赌博,但心里都知道自己以前不懂挑货,不懂里面的套路,都是胡乱拿一块就让人解,跟喊大喊小的赌徒没什么不同。 好在遇到了师父,一切不再和以往不同。 “赌徒注定没有好下场,好在大家都年轻,以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没怎么在京城赌石,你们给我介绍个最大的。” 苏宝儿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教学,所以要选涵盖范围广的赌石坊。 “那就大同石坊吧。” 林祁很快给出了答案,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大同石坊占地大,石头多,而且他们都是从这里接触赌石,从几两玩到成千上万两,是挽回面子最好的地方。 苏宝儿点点头:“成,你们稍等,我换身衣服。” 封天建几个人相视一笑,师父已经很与众不同,但还是改不了女人的通病。 这一去没一个时辰都好不了。 “要不找个茶馆坐坐?”郑光提议。 程凌岳看看日头,有些着急:“长公主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有事不能上午来吗?” “我觉得你这话哪里不对,你是不是觉得师父倒霉晚了?” 朱建黎蹙蹙眉头。 程凌岳用折扇敲了他一下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就是案子看得多了,心理阴暗。” 几个人说笑几句,发现旁边多了位清俊公子。 郑光拱拱手:“这位兄台……” 他想说琳琅阁暂时歇业,买首饰请移步。 但没等他说,封天建就打断了他:“仔细看看,这是师父!” 郑光扶着下巴细看一番,还真是,更过分的是师父换上男装比他们都好看,还有没有天理了? “师父,你能换回来吗?”郑光问道。 主要是他自卑。 苏宝儿摇摇头:“不行,不然能被口水淹死。” 她一个人带着五个男子招摇过市,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条街。 到了大同石坊,苏宝儿才讲了几个要点,就见蒋泽和几个朋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郑光没好气地说道。 蒋家人心眼都小,肯定少不了一番厮杀,可师父好不容易和他们出来一次,他真不想把时间浪费他身上。 “郑少爷心情不佳啊,是不是因为花大价钱拜的师父飞了?唉,眼光不好的人干什么都不行,我劝你们都悠着点,别把家底输光了。”蒋泽幸灾乐祸地说道。 终于等到长公主出手,帮他狠狠出了口恶气。 “不劳蒋少爷操心,您好生陪着蓝颜便是。” “疯狗就喜欢盯着一个地方咬,真有本事跟我堂兄比比。” 蒋泽旁边站的是蒋麒,是蒋家嫡出二少爷,在赌石上颇有天赋,几乎回回看涨,在赌石圈小有名气。 郑光不确定地看向苏宝儿,不答应丢脸,答应了赢不了也丢脸,他不知道哪样输能稍微体面一点。 “这么快就怂了?”蒋泽故意挑衅。 苏宝儿竖起个大拇指,表示能赢。 郑光瞬间有了底气:“比就比,还怕你不成?” “那一人选一块,再一一对比,赢者计一分,得分多者胜出,如何?” 这种比赛方式的难点在于不仅要选出好石头,还要合理安排解石顺序。 “可以,半个时辰为限。” 苏宝儿哑着嗓子应下。 双方约定好比赛规则和时间后便让人开始计时。 两方在大同石坊别都很有名气,一方没跌过,一方没涨过,输赢毫无悬念,但还是有好多人凑过来看热闹。 一来看看蒋麒能选出怎样惊艳的石头,二来看看以林祁为首的纨绔怎么输。 “有钱还不怕丢脸,整个京城除了他们再找不出别人了。” “你不要说得这么直白,不然他们一气之下走了,老板会少赚很多银子。” “里头有两个脸生的,说不定有意外。” “不对,有一个我认识,是离王妃的徒弟,好像是姓封来着,有两把刷子,说不定真能赢。” “有多厉害?” “前段时间有些赌石坊都不接待他。” “都来赌一把,看谁能赢。” 很多生意头脑的人开了赌盘。 …… 等看热闹的下完赌注,两方已经选完了石头,再轮流先选定出场的石头,前两场蒋麒胜出。 蒋泽笑道:“还有必要解吗?直接认输算了!” 第109章 啪啪打脸 ·林祁偷偷擦了下手里的虚汗:“还没结束呢,你凭什么让我们认输?是不是输不起?” “比赛就好好比,别学小人扯东扯西搞人心态!”郑光也叉腰应援。 这个时候气势不能输。 苏宝儿不赞成他们的行为:“少打嘴仗,要凭实力说话。” “狂妄!” 蒋麒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苏宝儿浅笑着回敬了两个字:“傻缺。” “堂兄,这小子是什么东西?竟然不把你放在眼里,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蒋泽使劲拱火,想借着蒋麒的手报了之前被嘲笑的仇。 可蒋麒根本不接茬儿,反而对苏宝儿说道:“输了把各自的话前面加个我,站到门口大喊三声如何?” 因为他成竹在胸,很快就能将她的话原路还回去。 苏宝儿爽快应下:“一言为定。” “咱男子汉大丈夫该一言九鼎,可别说话不算话。”封天建抱着胳膊,语气有些欠揍。 因为他比林祁等人更清楚苏宝儿的实力,所以从来没想过她会输的事儿。 他俩自信的样子让在场大部分人都笑出声。 “这都是从哪儿来的玩意儿,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 “连输两轮还能大放厥词,我以为他们只把钱不当回事儿,没想到脸都不要。” “今天丢明天长,又不耽误事儿,要了怎样不要又怎样?” “偏偏有傻子自作聪明,把宝押在封天建身上,也不看看他个初出茅庐的矛头小子拿什么跟蒋二爷比!” “所以做人别贪心,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了。” “别说了,有些人脸都气绿了,万一气出个好歹,你吃不了兜着走!” 火烧到赌纨绔队赢的人身上,让他们更后悔了,恨不能从庄家手里把银子拿回来。 眼看着气氛差不多到位了,大同石坊的掌柜指挥手下人将第三组石头打开,是糯种对糯冰种,这结局有点出人意料,不过不是因为翡翠的质量,而是纨绔队的是糯冰种,他们胜出了一轮。 纨绔队的队员喜笑颜开,互相击掌拥抱庆祝胜利。 苏宝儿除外, 她很像男人,但再像也改变不了她是女人的事实,不宜和她有过分亲密的动作。 蒋麒那边的人对一轮得失不甚在意,反而有些同情对面的人,因为只有难得赢一次才会那么兴奋。 不像他们,赢了四平八稳,输了也不在意。 封天建默默吐槽了一句装模作样,好像赢了两轮尾巴就翘上天的不是他们一样。 开到第四组,是油青种淡绿飘花对油青种阳绿飘花, 阳绿更深一筹且体积更大,依然是纨绔队胜出。 蒋泽脸色有点垮了。 蒋麒瞥了他一眼:“这点气都沉不住,能指望你成什么大事?本少时间有限,去让他们将后面两块一并亮出来。” 后面两块都是顶好的料子,有一块甚至有希望出满绿,肯定能胜过对面。 四比二的比分不算太好,但不影响结果。 蒋泽最讨厌本家人对他颐指气使,但地位上的差距让他只能捏着鼻子照做。 他有那么一瞬想让对面赢。 但他没想到一闪而逝的想法成了真。 第五组是都是高冰种阳绿飘花,但在阳光下明显纨绔队的种更老,质地细腻无杂质,价值更高。 最后一块是冰种黄翡对冰种翠绿翡翠,种和水都极好,但在色上拉开了差距,翠绿色偏了些,不比象征权势地位的黄色,而且黄翡只在边缘有道裂,可以加工成更高价值的大件。 大同石坊的掌柜缩缩脖子,这个结果他不敢宣布,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蒋麒看着对面蹦跳欢呼的年轻人,有点怀疑人生。 他怎么可能输? 而且对象是选石从来只看心情的林祁等人,他实难接受! 他心情欠佳,其他人都安静如鸡,省得撞到他的刀口上。 赌盘那边有几个人比正主还激动,把东南西北各个方位的神佛拜了个遍。 “多谢菩萨保佑,逆转了,我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赚到钱!” “百两变千两,我一定要去庙里还愿。” 林祁挥开折扇走到蒋麒面前:“有句老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有种低调叫林少爷,千万记好了,还有大门在那边哦。” 某人还得去门口喊三声我狂妄呢。 “你别欺人太甚!”蒋泽警告道。 “时候不早了,我劝你赶紧认输,别耽误了良辰和佳人,男人爱好虽然多,但到了晚上也会空虚寂寞冷。”郑光好心建议,“哎呀,别是旧爱才被人抢走,转头就带着新欢来赌石了吧?” 比如旁边五大三粗的那个,定能满足蒋泽对男人的所有要求。 蒋泽牙咬得咯吱作响,他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这人是楚阳,在军营历练过,打架搏击是一把好手,这个候借题发挥刚好可以给蒋麒解围。 “你再说一遍!” 楚阳亮出沙包大的拳头。 郑光忍不住哆嗦一下:“输了还不想认,以为皇城脚下没有王法了吗?” “跟输赢没关系,揍你全是因为你那张嘴。”楚阳粗声说道。 说完他脚下一个箭步冲到郑光面前,拳头直奔面门而去。 楚阳的速度太快,郑光来不及动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要被自己的嘴害死了。 但预期的疼痛许久没来,只听到一声闷响。 郑光偷偷睁开眼睛开,原来是云烟接住了他的攻击。 云烟拍拍手,略显失望地说道:“力道不足,下盘也不够稳,白瞎你那一身横肉了。” “你滚开,我教训人关你屁事!” 楚阳不耐烦地说道,但明显忌惮云烟的实力,气势弱了许多。 苏宝儿顺势给他一个台阶。 “我这位小兄弟说错了话,我让他向你道歉。” 郑光毫不犹豫地拱手致歉:“我误会了你跟蒋少爷的关系,实在对不起,我保证以后说话过脑,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 苏宝儿话头一转:“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要多想想自己的问题,旁人都听出我小兄弟说笑而已,你这么激动,会显得欲盖弥彰。” 第110章 可以翻牌子 楚阳拳头攥得直响,却久久没挥出去,因为他打出去就应了欲盖弥彰那句。 而他最恶心 。 放着香软如玉,娇嫩柔弱的女子不抱,却把一身硬肉结构相同的男人当宝,那不有病吗? 以后还是和蒋泽保持距离吧,他想攀炎附势,不是非蒋泽不可,蒋家不止蒋泽一个少爷,京城也不止蒋家一家权贵。 何况蒋泽在蒋家还是个不入流的。 蒋泽恨得直咬牙,这次带出来的几个人是他费了很大力气才争取来的,是他在蒋家立足的重要资本,居然让这人三言两语给离间了。 而且总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蒋泽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想出他正是在清风楼和他争抢轻语的那人! 他没记得得罪过这号人,为何处处与他作对? 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蒋麒身上。 胜负已分,到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心高气傲的爷会不会信守承诺。 林祁学着酒楼迎宾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爷爷常说二少爷是个有气度的,可别让人失望了。” 他的姑祖母是太后,蒋麒的姑母是皇后,他们常被接近宫里小住,两人偶尔玩在一起,蒋麒人前人后两个做派,没少坑他,现在有机会踩他一脚,他乐意之至。 在众人热切的眼神中蒋麒黑着脸走到大同石坊的门口。 “我狂妄!” “我狂妄!” “我狂妄!” 蒋麒飞快喊完三声,然后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他玩石头多年肯定不是自己水平不佳,而是蒋泽和他朋友太弱。 不过旁支的指望不上也正常。 林祁嘴快咧到耳后根:“师父,你可帮我出了口恶气,我更没想到赌石能让人这么畅快!” “今日我做东,地方你们随便挑!” 程凌岳很阔绰,之前和封天建一起赌石,就数他赚得最多,到现在还没花完。 苏宝儿委婉拒绝:“我今后住在二哥的农庄上,晚上要早些回去。” 其实真实原因是今天她从黄翡切下一块小巧方正的料子,想送给陆云深做印章。 但爬墙这个事儿不能往外说。 封天建着急地问道:“师父,你不打算带我住了吗?” “我二哥脾气不好,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苏宝儿毫无压力地黑了苏二郎。 但也是实话,她二哥性子孤僻,还毒舌,一般人相处不来。 “那我还是去别院凑合着吧。”封天建打起了退堂鼓。 师父已经是个狠人,连她都忌惮的人他根本招架不住。 好在他爷爷告老还乡时没把宅子都变卖了。 “没想到师父也有害怕的人。”朱建黎打趣道,她说起二哥的表情就跟郑光说起他爹一样。 “不是怕,是爱他才妥协。”苏宝儿纠正道,“你们也先为爱妥协一下,等我跟二哥说好,再请你们到庄子上庆祝。” “听师父的。” 朱建黎毫不犹豫地点头。 还是师父说话好听,他们回去早不是因为怕谁,而是出于爱才妥协。 封天建犯了难,他们家人就在身边,他这种隔得远的怎么办? “去看看汤老吧,他病了,这是药方。” 苏宝儿将一张纸递过去,封天建却心虚得逃。 汤老是他爷爷的旧友,也是他的恩师,可他走偏了路,差点把他气得背过气去,实在没脸再见他。 苏宝儿硬塞进他手里:“拿着吧,汤老一把年纪,见一面少一面,别给自己留遗憾。” 封天建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是了,汤老比爷爷还大两岁,已是古稀之年,他该去,而且他也不再是之前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汤老应该不生气了吧。 夜色深沉,苏宝儿凭着矫健的身手顺利地摸进了离王府。 离王府占地不小,但只有离王一个正经主子,所以往护卫最多,灯火最亮的院子走就对了。 苏宝儿顺着墙根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儿,却见里面站着一排穿红戴绿的姑娘,仔细一数,足有十二个,还环肥燕瘦,各有风姿。 不,一定是幻觉。 苏宝儿如此安慰自己。 她悄悄合上窗户再重新推开,可看到的美女一个都没少,还有一个走到了桌边研磨。 红袖添香,共剪西窗,还挺会享受。 如果是别人,苏宝儿指定翻个白眼就扬长而去了,可主角是陆云深,这就成了捉奸现场,还是大型的。 就是以前没接触过这个业务,有点不知所措。 是进去质问还是直接离开? 没等她想出章程,陆云深推开窗上:“进来。” 人都到外面了,却不肯进来,是已经认定了他的罪行了? 难道他这点信任都不值得给吗? 苏宝儿不再纠结,利索一个翻身,眨眼就站在了屋里,脂粉香扑面而来,闻得她胸口泛起了细密的疼。 “来的不是时候,扰了王爷雅兴。”苏宝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陆云深很无辜:“都是皇后送来的人,你看着处置。” “是不是人太多让王爷为难了?我这儿有个好办法,你弄些木牌把她们的名字写上,然后闭着眼睛翻,选着哪个那个是哪个,保证能公平公正,雨露均沾。” 苏宝儿心里不爽,说话带着刺,还阵阵酸味飘来。 陆云深敲了敲苏宝儿的额头:“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十二个宫女齐齐看着举止亲昵的两人,难道离王不近女色的原因是爱好男色? 陆云深抬手拿掉苏宝儿束发用的发簪,一头黑发垂落下来。 “她是本王的王妃,后院事宜皆由她处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陆云深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的媳妇儿,还有点骄傲。 可苏宝儿的身份和离王的维护并没有让宫女忌惮。 其中一个宫女随意地弯了下膝盖就算行礼。 “苏姑娘是离王正妻,该恪守礼教,好给妾身们做个榜样。” “你叫什么名字?” 苏宝儿好奇地问道。 小姑娘长相明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甜美,可惜是个没头脑的,连棒打出头鸟的道理都不懂。 “妾身永盈。” 第111章 头上不够绿? 苏宝儿点点头:“皇后娘娘对离王真是一片慈母之心,但再疼儿子也不能抢良家妇女,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把你送回去,让你夫妻团圆。” “我……我不是……” 永盈结巴了半天,却没说出也一句完整的话。 妾身是已嫁女子的自称,她名义是皇后送来的侍女,离王也尚未承认她的身份,她连通房都算不上,的确没资格这么说。 另一姑娘挺身而出:“奴婢们名分未定,但王妃也尚未过门,并无权利管教我们,而且你深夜造访,会让人觉得离王府的女眷都是举止轻浮不知羞耻之流!” 陆云深眉头微蹙,不容抗拒地说道:“后院诸事全由王妃做主,任何人不得忤逆。” 明确了自己有权利之后,苏宝儿说话更有底气了。 “你不必担心我拖累你的名声,离王府现在及以后只会有我一个女眷,我只代表自己,骂声再多也骂不到你头上。” 宫女有点懵。 她入宫六年,还从未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女人。 就算尊贵如皇后,也得容着后宫妃嫔,还得张罗三年一度的选秀。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想好了说辞:“你怎可霸占王爷?你难道不知开枝散叶是皇家的头等要事?” 苏宝儿轻笑:“他的娃我会生。” “王妃身子瘦弱,怕是不好生养,还是让我们分担下。” “多子多福,王妃一人如何让离王枝繁叶茂?左右我们身份低贱,所出都由您抚养,长大后也在您跟前尽孝。” “王妃总有不方面的时候,总不能让王爷辛苦忍着。” 侍寝生子关系着在场许多人的利益,苏宝儿强硬的态度引起了许多的不满。 “身体不好可以调理,心思不正的娘生的孩子坏在根上,那可没救。”苏宝儿不急不徐地说道。 一些人垂下头,皇后让她们来是为了挑拨离王夫妻感情,顺便监视他们。 她们的想法是借着皇后在王府站稳脚跟,再生个一儿半女,让下半生有靠,甚至能靠着孩子一步登天。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用心不良。 但更多的是不服,哪个娘会把孩子往歪道上引?而且都是王爷的种,她凭什么诋毁她们的孩子? 说到底还是善妒。 “王爷是皇子龙孙,您不能把平民百姓拈酸吃醋那套搬过来,而且就算是普通人家,善妒也是七出之一,王爷可以光明正大休了你。” “王妃还是收敛些好,现在您年轻貌美,王爷愿意纵着你捧着你,你若是不留余地,等新鲜劲儿过了,离王府怕就没您的立锥之地了。” “救命之恩只一时好用,你别妄想以此拿捏王爷一辈子。” 陆云深周身气压极低,显然是动了怒。 他本想用她们试探下宝儿的心意,谁想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了,竟然想越过他休了他的王妃,是谁给的胆子? 真想吼一声滚。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如果我与离王不得善终,那定是一方人品有问题,如果原因在我,是我立身不正,我活该,如果原因在王爷,是我识人不清,我认。”苏宝儿声音不高,却霸气侧漏。 这一串话比滚好听多了,震慑力更足。 “王妃口气不小。” “就怕到拿休书的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我有产业,有娘家可回,天塌下来我都有去处,你们有空还是想想自己,你们能左右自己的人生吗?有退路吗?进了离王府的门,你们不仅是生是死在我一念之间,你们的生活品质也全看我心情如何,好了你们能吃香喝辣,不好就只能饥一顿饱一顿,你们回去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回我话。” “奴婢告退。” 十二个宫女整齐划一地退出。 只是脸上表情不一,有些很不屑,认定自己能凭借美貌能得到恩宠,有些则在反复琢磨苏宝儿的话。 “别气,我马上把她们送到江州去。”陆云深安抚道。 江州男多女少,她们刚好派得上用场。 苏宝儿撇撇嘴:“您是觉得头上不够绿?” “又不是你。” 陆云深无所谓地说道。 而且皇后只说离王府侍女太少,怕伺候不好王妃,送了几个宫女来,跟他绿不绿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意欲喊人将她们送走,苏宝儿忙阻止她:“里头有两个精明的,留下来看看。” “不行。”陆云深很不赞成,她们是皇后派来的,留在王府谁能放心? “有共同利益就是朋友,这件事你别插手。”苏宝儿眯眯眼睛,皇后送给她这么大一份新婚大礼,她也得有所表示。 还省得皇后给陆云深安个不识好歹的帽子。 她知道他不在意,但她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家男人。 陆云深表示也可以谈谈感情。 他拉着苏宝儿做到自己腿上,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辈子。” “哪就一辈子了?你得先温柔体贴又专一。” 苏宝儿傲娇地说道。 “一定做到,以后你一定给我生个姑娘,我疼她宠她,把我年幼时的遗憾统统补给她。”封天建已经想出了闺女的模样。 七分像娘,三分像爹,小小的一团,粉嫩又软糯,大些了扎着双丫髻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爹。 “儿子不行吗?” 陆云深摇摇头:“我怕把他宠坏了。” 男孩子还是要历经风雨,才能长成男人的模样,为妻儿遮风挡雨。 “我希望你认同男女平等,对女儿不娇宠,对儿子不严苛,都好生教养,不让他们依附于任何人。”苏宝儿正色说道,她对重男轻女深恶痛绝,也不认同重女轻男。 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应该得到尊重和肯定。 “听你的。” 陆云深欣然应允。 宝儿生在健全幸福的家庭,她养育孩子的办法肯定对。 苏宝儿瞥到桌上的画稿,顺势转移了话题:“我看看你第二刊漫画如何了。” 二哈即将满月,她打算将这份礼物送给它。 翻开看,陆云深对q版萌货的概念掌握得更好了,每一格都正中粉嫩的少女心。 第112章 一回生二回熟 “你太厉害了,这手是怎么长的?”苏宝儿捧着陆云深的手,眼睛快变成星星状。 都是一个巴掌,五根手指,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陆云深被夸得很舒坦,不过嘴上很谦虚:“是你教得好。” “跟我教的没关系,是你画技精湛,理解力过人,要不你再教教我?” 苏宝儿真诚地表达自己想学习的愿望。 陆云深委婉地说道:“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尚在比较稚嫩的阶段,我希望你不要破坏它,你有需要跟我说,我绝不推辞。” 她这个水平实在……没眼看,就别折腾自己了,也放过他。 他多教几遍不要紧,但不严厉她学不会,严厉了她会委屈,会质疑他的感情。 “这个能做吗?” 苏宝儿将料子拿出来。 陆云深竖起大拇指:“是好东西。” 黄色翡翠大多数质地粗糙,种水不好,色泽暗淡,但这块黄色鲜亮均匀,晶莹剔透,种水极好,十分罕见,价值堪比满绿冰翡翠。 “就是边上有点棉,你设计图案的时候避着点。”苏宝儿指了指左下角。 棉是翡翠中呈团或纤维状或片状的内容物,透明度差,属于杂质,很影响翡翠的价值,加工时最好能磨掉这一块。 陆云深放在手心观摩了会儿:“我觉得这地方不差。” 苏宝儿暗搓搓地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因为是她送的,估计连裂他都觉得恰到好处。 陆云深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抬手从笔架上拿起最细的毛笔在料子上勾画,不一会儿一只貔貅跃然于玉上,棉的位置被巧妙地设计成云纹,漂亮又和谐。 “满意吗?” 苏宝儿竖起大拇指:“不错,难怪离王才名满天下。” “不然哪配得上你?”陆云深挑眉。 想别人喜欢自己,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苏宝儿轻抚过他的脸蛋:“你有这张脸就够了。” 他剑眉星目,身材性感,处处长在她心坎上,就算没有感情,他也是提供小蝌蚪的绝佳人选。 咳咳,食色性也,女人也不例外。 陆云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发现你很没记性。” 他是一头饿了很多年的狼,她却总把自己往他嘴边送。 苏宝儿无心琢磨自己哪里记性差,因为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痒痒的,让她有些心猿意马,她调整下位置,想跟他拉开些距离,不料碰上了变化明显的某处。 她蹭一下弹起来,她只随便调侃了一句,还能不能愉快得玩耍了? “我今晚要回农庄,先走了。”苏宝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送你。”陆云深站起来。 不是他不知道苏宝儿的本事,而是不想分离。 他爱他,早就走火入魔了。 苏宝儿觉得不用麻烦,但拗过他,只好和他一起坐上离王府的马车。 马车里空间很小,苏宝儿如坐针毡。 她承认她是口花花,真到行动时就成了怂包,只割了衣服触碰了一下,她连直视陆云深的勇气都没有。 “一回生二回熟,省得以后正式见面时尴尬。”陆云深心情很愉悦。 上次被推倒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苏宝儿给他一记刀眼,她想说正式见面不会太顺利。 但因为某人的表情太欠揍,她没说,打算到新婚之夜杀他个措手不及。 陆云深只当自己略胜一筹,随即见好就收,挑了几件有意思的政事和苏宝儿交流起来。 一件是南疆有意让公主和大兴联姻,一件是庆丰帝提及让亲王就藩,还有就是刑部连同大理寺是严查贪腐。 第一件一掠而过,因为他们都清楚南疆公主怎么都轮不到离王,因为皇帝忌惮南疆和离王勾结。 第二件和他们的利益相关,不过两人都不排斥就藩。 他们还太弱小,回到藩地有利于积蓄力量,以待来日。 说起第三件主要是陆云深担心有人陷害苏宝儿,现在蒋家和长公主都盯上了琳琅阁,她重新开业后肯定不太平,尤其是长公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 苏宝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放心,我自有打算。” 有人再敢对琳琅阁下手,她一定连本带利让对方吐出来。 “别硬扛。” 陆云深揉揉苏宝儿的脑袋,她闹,他看着,若玩得过了,还有他兜着。 苏宝儿乖乖点头,眼睛却亮得不行,像盛满了星光。 农庄。 封天建怔怔地看着挽手从马车上下来的苏宝儿和陆云深,觉得分外扎心。 原来都是借口,她甩开他们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花前月下。 重色轻友,不讲义气,最无奈的就是被他撞上了。 苏宝儿清清嗓子,一般这个时候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有事?” 封天建掀起衣袍,跪在地上:“多谢师父。” “老规矩,有事起来说。”苏宝儿本想伸手去扶,但因为旁边有个小心眼的人,她只得放弃这个打算。 封天建从地上爬起来,将今天的事粗略说了一遍。 “汤老咳疾发作,要不是有您的药怕就危险了,他还邀请你去他府上,好当面致谢。” 苏宝儿点点头:“我会去看他的。” 汤老的咳疾多年,她刚好打算去一趟,看看药方是否需要调整。 很快苏二郎收到门房的禀报,匆匆走出来。 “见过二哥。” 苏二郎作揖回礼:“王爷见外,要不进去喝杯茶?” “不用麻烦。” 陆云深摇摇头。 他觉得自从被苏二郎堵在房里以后,他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那恕不远送。”苏二郎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云深讪讪地转身,果然是他的错觉。 苏二郎瞪了苏宝儿一眼:“什么时辰了,还知道回来!还是不是小姑娘了?” “我先进去了。”苏宝儿逃之夭夭,背影有点狼狈。 封天建很同情苏宝儿,原来她二哥真的凶,都快成亲的人了,还不能自由约会。 都是人,都被人管,为什么他在管束下生出了反叛之心,而师父却能如此优秀? 还是他太弱了。 第113章 想嘬口奶 回到房间,苏宝儿脑海里想起冷冰冰的机械音。 “人生导师任务完成,奖励寿命三十天。” 这在苏宝儿的意料之中,因为生和死最能震撼人心,刚好封天建又是容易共情的人,不做出些改变都说不过去。 同时显示屏上跳出两个选项,继续或结束,奖励升到四十天。 林祁等人各有各的可爱,她希望他们能各自找到自己的归宿,她盘算了下,郑光贪吃,林祁重情,朱建黎爱面子,搞定他们不成问题,程凌岳虽然没心没肺了些,但小伙伴都走上正途,他一个人觉得无趣了,自然会寻点正事做。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下一个任务是什么糟心玩意儿,不如逮着眼前这个难度不高又回报还算丰厚的做。 权衡之后苏宝儿选择了继续。 “大小姐,二少爷给您留了饭,要给您拿来吗?” 小姑娘怯怯地在门口询问。 苏宝儿点点头,就是有些意外二哥找了丫鬟,因为他一直觉得女人力气不够,种地不行,所以庄子上从没招过女工。 刚吃上饭,苏二郎背着手走过来。 “离王抠得连饭都不给你吃吗?还是你见了他乐得连饭都吃不上?” 苏宝儿看在饭菜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反而好心情地揶揄道:“丫鬟都备好了,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娶二嫂过门?” “给你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姑娘,我还订了个教规矩的嬷嬷,以后在家好好学贵女的做派。” “我不需要。” 苏宝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还有一堆事要做,怎么能不出门。 如果是往常,苏二郎绝不会强迫苏宝儿,但这件事不行。 他不想别人说宝儿出生农户,没教养没规矩。 苏二郎严肃得说道: “成了亲不比在娘家,你嫁的还是皇家,那地方一举一动都有讲究,出了错别人不止笑话你,还会看不起离王,久了会伤夫妻感情,你一定好好学,而且家里人也要跟着学,你不会无聊的。” 苏宝儿深吸一口气,这甜蜜的负担该如何拒绝呢? 没等她想出办法苏二郎已经离开。 不过丫鬟和嬷嬷都有用处,先留着吧。 填饱肚子苏宝儿去洗漱间沐浴,泡澡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进药圃逛了逛。 看到药材又成熟了,她忍不住捏了捏额角。 因为这意味着她又要买种子了,她都怀疑这是二哈督促她做任务的手段。 偏偏药圃种药效率高,效果更好,闲着她觉得比犯罪还恶劣。 不过倒是可以把二哈揍一顿出气。 整理好药圃,又睡了一觉,这个念头还没被打消,所以苏宝儿一早就去了后院。 可她见到二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微弱,二狗焦急地用鼻子推它,它也没有丝毫反应。 二哈出事了! 苏宝儿心里咯噔一跳,立即跑过去将二哈抱起来仔细检查。 呼吸和心跳缓慢,腹部鼓胀。 苏宝儿脑门上挂满了黑线, 二哈真特么是个人……不对,是个狗才! “大小姐,我……我就去摘了个菜,这会儿功夫怎么会这样?”长工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东家买大狗的时候花了十多两,这只还尤得小姐偏爱,他全部身家都不够赔的。 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他就算饿死也不会去摘菜。 “没事儿,它应该只是吃撑了。”苏宝儿安抚了一句,随后跟二狗验证,“它是不是吃你东西了?” 二狗扒拉几下饭盆,把它的肉汤喝光了。 “这么大的狗子还知道爬出来吃东西?”长工很震惊。 他觉得这么大的狗全天在窝里,饿了就哼哼唧唧喊,等着娘回窝喂。 可这只出来了,还差点把自己撑死。 难怪会让小姐看上。 半个时辰后,二哈缓缓睁开眼睛。 苏宝儿揪着它的小耳朵,凶凶地说道:“你长能耐了啊?牙都没长齐就想尝试新口味了?” 二哈的眼珠子滴溜转了两圈,却发现自己和宝哥的体型有天壤之别,干脆放弃了抵抗。 它摇摇小尾巴:“怪我贪嘴,让你担心了。” 苏宝儿的怒气不争气地消散了,它当系统那么多年,只能看着别人吃香喝辣,好不容易能自主进食了,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但该警告还是得警告。 “你还当自己是系统的时候随便造吗?你现在会死,你别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不拿死当回事,万一出点差错,你就彻底凉凉了。”苏宝儿很严肃。 二哈缩缩脖子,是这个理儿。 它把自己和系统割裂开,只保存了一小部分能力,的确该惜命。 至少要把人间繁华见识个遍,才不负自己几乎拼了命来一趟。 “你和陆云深进度咋样了?” 二哈好奇地询问。 出来后唯一的不好就是不能实时掌握宝哥的动态。 苏宝儿摊摊手:“就那样吧。” 一直不咸不淡的,按部就班地等婚期。 “你犹豫了,说明你心虚了。”二哈贱嗖嗖地说道。 说了几句,二哈有些不安,到处乱嗅,还发出哼唧的声音。 “还难受?” 苏宝儿轻轻揉捏它的肚子,好让它消化得快一点。 二哈摇摇头:“我娘呢?我想嘬口奶,不然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苏宝儿满头黑线,这货越来越不争气了! “真以为自己是没满月的狗崽子了?” “你给我弄顿烤肉也行。” 想到烤肉时滋滋的声响和浓郁的肉香,它觉得更难受了。 苏宝儿一巴掌拍在二哈屁股上,再胡吃海塞,早晚要把这条命折腾完了。 它仰头嗷了两嗓子,眨眼功夫二狗就跑了过来,摇头摆尾地讨好苏宝儿,崽儿还小,不能饿。 “你就使劲惯着吧!” 苏宝儿将二哈放在二狗嘴里。 二哈蹭蹭她的腿表示感谢,然后大步跑回窝奶崽儿去了。 两日后苏家人赶到了京城,苏宝儿和苏二郎去城门口迎接。 见到人,苏二郎忍不住问道:“你们被打劫了?” 肖氏拍了他一下:“你这孩子能不能盼着点好?成天胡咧咧!” 她们身上的银子是给宝儿置办嫁妆的,要被人抢了,她们能哭死。 第114章 爹亲娘亲不如床亲 “那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苏二郎很好奇。 家里人都爱干净,从没这样蓬头垢面过,靠近了闻还有一股难闻的汗味儿。 “宝儿的婚事太突然了,我们想早点赶过来。”老爷子解释道。 苏老二想告状,老爷子才不是赶时间,他是舍不得住店的钱。 可住店那点银钱能抵多大用处? 宝儿嫁的是皇室,不是在地里刨食的小百姓。 偏他在家地位低,根本没说话的份儿。 老爷子给老二一个满是警告的眼神,还动了下拐杖,意思是敢胡说就把你打成憨货。 “这么远的路程难免沾上风尘,对了,小三子没来吗?” 苏宝儿一下就看出了原因,不过考虑到老爷子爱面子,果断岔开了话题。 当然也是真心想知道答案。 她和小三子一母同胞,他最没道理缺席。 李氏解释道:“本来打算一起来的,但徐先生也要来,他只好作陪,晚几天才能到。” 苏二郎对小三子不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随行的有只傻狍子。 不,长相和傻狍子略有不同,是产麝香的獐子,虽然金贵点,但一样让人费解。 “这也带来当嫁妆?” 苏老大无奈地说道:“哪能啊?这玩意儿当嫁妆不得把人牙笑掉了,是它只认小六,别人给的东西一口不吃,只好带着了。” “就认小六?” 苏二郎明显不信,一头畜生而已,有人喂就不错了,还能挑人? 他不信邪,走到牛车旁伸手想摸它。 獐子偏过头去,连根毛都没让苏二郎挨到。 “长得丑脾气坏还不识好歹,该烤了你。”苏二郎恐吓它。 “不行!”小六将獐子护在身后,陆五哥把它带回来的第一天他就说过每年只取一次麝香,绝不伤害它的性命,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食言。 有小六的保护,獐子打了个响鼻,似是在耀武扬威。 苏二郎给它一记白眼:“德行!” 他面上是和獐子斗气,心里则盘算着等忙完宝儿的婚事可以开发下小六的天赋,他们兄弟合作,没准儿真能把苏宝儿说的生态农庄折腾出来。 见二哥没真动獐子的心思,小六偷摸松了一口气。 而且獐兄和二哥生气的模样挺像,又凶又傲实则没坏心,可爱得很,书上说物以类聚,以后应该能处得来。 “先回庄子,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水和饭菜,等休息好了再带你们出来逛逛。”苏二郎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现在逛我们也走不动。” 苏老二捶了捶酸痛的腰,他正当壮年,都只想躺着去,更别提其他老弱妇孺了。 农庄离城门不远,两刻钟后便到了。 苏二郎准备的饭菜很丰盛,不过都没吃几口就都回房洗漱休息去了。 刚挨着床苏老二舒坦得不行:“爹亲娘亲不如床亲,媳妇儿,赶紧来躺着。” “你就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儿,闺女终身大事你都不放心上,我得和宝儿聊聊去。” 李氏没了收拾的心思,将包袱一股脑塞进衣橱里,就要往外走。 苏老二把人拉住:“宝儿比咱有眼光,她看上的人准没错,你只管养好身体,别闺女出门你病歪歪的,多晦气,再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赶紧睡觉。” “乌鸦嘴!” 李氏拍苏老二一巴掌,不过软绵绵的。 被苏老二硬拉到床上的李氏很快入睡,这几天着急赶路真是累坏了。 苏老二往媳妇儿旁边靠了靠,美美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陆云深收到了苏家人抵京的消息。 陆云深蹭一下站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还什么都没准备! 陆五努力憋笑,但还是失败了,他之前还奇怪,他主子和苏姑娘路上还相处融洽,怎么一赐婚就关系恶劣了。 原来都是装的! 陆云深扯扯衣服后重新坐定:“驿站的人不是说还没出发吗?” “这是先来的一批,可能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就没通知驿站。” 陆五解释道。 陆云深给他一记刀眼:“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备份厚礼。” 陆五一刻不敢耽搁,没成想他都准备好了,陆云深还在挑选衣服。 “还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人家都到了,你咋还磨蹭呢?” 陆五嫌弃得不行。 陆云深瞥了他一眼:“别的不好说,本王去净身房打声招呼,肯定能满足你当太监的愿望。” “我的意思是主子玉树临风,穿哪件都一样。” 陆五很识时务。 而且主子一直穿深色衣裳,穿哪件都差不多。 “不懂少说话。” 苏家人没住驿站,花在路上的时间又很短,肯定憔悴又狼狈,他得给人家休整的时间。 陆五笑了两声,他有什么不懂的? 不就跟丑媳妇见公婆一个道理嘛,早晚得去,不如干脆一点,死个痛快! 陆五连呸了几下,这是个喜庆的事儿,千万别因为他触了霉头。 等陆云深沐浴穿衣,又检查了礼物,再慢慢吞吞到农庄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不知王爷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苏老爷子拱手抱歉。 “您一路辛苦,不必多礼。”陆云深谦和地说道。 不仅因为他是苏宝儿的爷爷,也因为他慈爱端正,本身就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王爷,您请坐。” 陆云深坐定后从袖袋里拿出一份清单:“本来该让你们好好休息,但又怕耽误了我和宝儿的婚期,只好来叨扰你们,这是我自作主张拟定的聘礼,请你们看看有没有不合适和要添加的东西。” 俗话说十里不同俗,他得尊重宝儿家乡的习俗。 苏老爷子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聘礼准备得很到位,可以看出来他很重视宝儿。 “王爷费心了,按着您的意思来就好。” “应该的,宝儿在吗?我想问问她有没有要求。”陆云深试探道。 其实他就是想去见见她。 苏老爷子点点头:“在的,我让二郎带你去。” 陆云深才离开,林氏就小声问道:“这上头写了些什么?” 第115章 收拾恶人 苏老爷子捋捋胡子:“让你没事儿跟孩子学点知识,你偏不,这会儿吃亏了吧?” “你说不说?”林氏催促道。 她心里头跟火燎似的,没心思耍嘴皮子。 老爷子赶紧认怂:“看你急的,这就给你读,聘金八万两,玉如意六柄,金饰八套……” 林氏听得眉开眼笑,随即严肃地说道:“这些聘礼谁都不许动,全跟宝儿嫁过去。” “苏家家底虽然薄了点,但儿郎个个都有正事,不会盯着姐妹的聘礼,如果有,我肯定不饶他,而且不管宝儿自己准备了多少,我们都得备一份,这是娘家的心意和祝福,要让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苏家的宝贝。” 老爷子语气笃定。 疼人不能只靠嘴吧嗒,得有实际行动。 林氏也赞同老头子的做法,又站起身说道:“我把老大老二喊起来,离王第一次登门,得弄桌好酒好菜。” 苏家对离王好一点,日后他才会对宝儿好。 老伴出去后苏老爷子摸出旱烟,点上火猛吸两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失落,孙女找到好归宿他自是高兴,可总忍不住觉得宝贝被人抢了。 因为先前在清凉村的大家有相处的经验,陆云深也不拿架子,晚饭吃得宾主尽欢。 入夜,等家人都歇下,苏宝儿换上夜行衣从后门出去,钻进一辆样式简单的马车。 “等久了吧?”苏宝儿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家人养回些精神,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出门便晚了些。 陆云深摇摇头:“多久都等你,只要你来。” 他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内容又容易让人误解成情话,听得苏宝儿脸颊微烫。 还是说正事吧。 “你摸清常成沛的行踪了吗?” 这是陆云深从常胜坊接的一个任务,目标常成沛被封为三品宁远将军,常以收养为名将女童接入府中,折辱虐待,手段恶劣,被他祸害的人不下十数,因为他武功高强,身边护卫众多,赏银是五万两。 “今晚他住在北街的别院,这是户型图,上面标出了护卫的位置。”陆云深拿出一张纸,铺开放在油灯旁。 别院不大,却足有十六个护卫,后院还养着两只恶犬。 其实陆云深完全能应付,邀请苏宝儿只是想有理由和她腻歪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苏宝儿和陆云深解决掉所有护卫,顺利摸到了主卧上方。 屋里萧成沛和外室纠缠在一起。 “爷,我好想你,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就不喜欢我了?” “说说是哪里想我了?上面还是下面?” “都想了,你快亲亲我嘛!” “你先把我伺候舒坦了,我再收拾你。” …… 屋里虎狼之词不断,屋顶上的两人都不太自在,好在有面巾遮挡着。 苏宝儿故作镇定地说道:“动手吧。” “我去。”陆云深拦住苏宝儿,他绝不允许里头肮脏的男人玷污了她的眼睛。 苏宝儿刚动,却不小心碰到了藏在檐边的铃铛。 这就是做了亏心事怕鬼敲门,只好时时防备着。 常成沛听到动静后迅速披上衣服,冷笑着说道:“两位贵客,良辰美景,何不下来玩玩?” 苏宝儿和陆云深对视一眼,两人足尖一点,翩然落地。 进了房间,他们见到了今天的目标人物,常成沛身高中等,身材臃肿,一双三角眼淫邪又凶狠,简直就是头直立行走还在发、情期的野猪,让人作呕。 “两位有何贵干?饶了爷的雅兴可知有什么后果?” 常成沛的衣服随意敞着,他根本没把来人放在眼里,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多他们两个不多,少他们也不少。 不过今晚倒是稀奇,居然来了个小娘们儿,是上门送菜来的? 两枚飞刀从陆云深指尖飞出,直奔常成沛的双眼而去。 常成沛迅速侧身闪躲,但飞刀还是擦着他的脸皮飞过,血腥味瞬间充斥着鼻腔。 仅此一招,他就能断定来人是高手,如果可以,还是尽量避免正面冲突的好。 “在下不知何处得罪了你们,但必定是在下的过错,条件你们尽管开,权当交个朋友。”常成沛拱手作揖,姿态放得很低。 “不必。” 陆云深不留任何余地地拒绝。 常成沛继续劝道:“想必兄弟还未尝过个中滋味,不懂如何销魂美妙,芙蓉,去好好伺候这位公子。” “爷,我是您的人,怎能让旁人沾了身子?” 芙蓉哆嗦着后腿两步,倒不是对常成沛死心塌地,而是因为他只喜欢干净的女人,不干净的绝不会有好下场。 常成沛恼火地说道:“快去!” 他积威甚久,芙蓉不敢不从,只能小步往陆云深身边挪动。 “她以前是花魁,本事极好,定能让兄弟满意。” 常成沛眼里冒着精光,男人一旦被女人吸引战斗力会直线下降,他便可趁此机会了结了他。 之后穿着夜行衣的女人便是他的了。 拿芙蓉换她,不亏,要知道花魁常有,而能把夜行衣穿地如此性感的只有眼前这一个女人。便是丑点也不要紧,一直用面巾挡着便是。 正在常成沛想入非非时又一把飞刀直奔咽喉而来,要不是早有防备,他的命就交代了。 “不识好歹,这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常成沛的武器是一对铁锤,足有六十来斤,耍起来虎虎生威。 陆云深用的则是一柄软剑,出招快如闪电,灵活多变,显得对方无比笨重迟缓。 几招过后常成沛身上被戳了几个血窟窿,将雪白的亵衣染成了红色,却压根儿没挨着陆云深。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乃朝廷命官,你若敢杀我,朝廷定诛你满门!” 陆云深没有废话,径自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 他有一剑毙命的实力,只是不想便宜了他,他应该在无尽的恐惧和疼痛中死亡,就像那些生生被他折磨死的姑娘一样。 苏宝儿懂他的心思,但怕打斗声引来邻舍的人,便说道:“你先制住他,我有办法收拾他。” 而且绝对是配得上他癖好的办法。 第116章 强上狗子,离谱! 一刻钟后陆云深和苏宝儿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你一直随身带着那种药吗?”陆云深神色复杂。 把吃了助兴药的常成沛和狂躁的恶犬关在一起十分解气,但他对她的初始印象是小医仙,她随手掏出一瓶助兴药有点破坏形象,还会让他不由自主想起某次经历。 苏宝儿干笑两声,她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系统的事情,只能先背上变态的黑锅。 “请你吃宵夜去。” 世间少一个欺辱女童的恶魔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陆云深欣然应允,治病救人也好,调皮搞怪也罢,只要是她,便是他的心头好。 别院发出的动静引来了左邻右舍的男丁,可敲半天门都没得到回应。 “里面狗叫得那么厉害,是不是遭贼了?” “这家是大人物养的小情儿,护卫众多,哪个贼敢往里走?我看八成是寻仇的。” “大家拿上家伙事儿进去看看,不然这么闹腾谁都别想睡。” “这家人讲究着呢,我去年喝多了走错门,里头人二话不说就要放狗咬人,万一是误会,咱们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听说这家用生肉喂狗,狗凶猛得很,我们不进也好。” “依我看不如先爬墙头上看看,要是不对劲我们再报官。” 众人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安全还不会得罪人。 别院的院墙较高,三个男丁一组用叠罗汉的方式爬上墙头。 只见院子里躺着几个护卫,姿势奇怪,口鼻处有血,应该是被人偷袭了。 下面的人问道:“里面怎么样了?赶紧说句话!” “出……出事了,死人了,快报官!”小青年磕磕绊绊地说道。 “都别出声,狗叫得厉害,小心歹人还在里面!”有人提醒道。 那些人为了掩盖罪行,肯定会把他们一起杀了。 其他人瞬间噤若寒蝉,心里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剩下一大家子怎么活? 一位比较有声望的中年人镇定地安排:“你们几个年轻人腿脚利索,赶紧去报官,路上千万不要声张,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家里长辈病重,去医馆请大夫,其他人不要乱走,都各自回家紧闭门窗,也可以几家凑在一起。” 北街很快恢复宁静,除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隐匿在黑暗中不安的心,其他皆与往日无异。 直到官差抵达,北街才热闹起来。 来的是京兆府尹,他让人手下人翻墙开门。 经过查验,确认院中护卫无一幸免。 主卧里有一人两狗,人不着寸缕,身躯残缺不全,两只狗腹部受创,内脏外露,屋里家具几乎破坏殆尽,到处是血迹和碎肉,几个承受能力差的的官差跑到外面一阵狂吐。 “封锁院子,杜绝窥视,否则重罚不怠!” 府尹大人判断这是一起恶性案件,立即让人封锁了小院,又派人到刑部请求支援。 结果让人哗然。 房里有死者的衣物配饰,身份很快确认,是宁远将军常成沛,仵作给出的死因是他服用助兴药后欲与狗发生关系,狗反将主人咬死并吞食他血肉,最后两只狗互相撕咬致死。 听完仵作的陈述,在场人只想说两个字,离谱! 好好的人不做,居然强上狗,活该死无全尸! “大人,要如实上报吗?”文书弱弱地问道。 因为死者身居三品,案子要报到御前,他怕如实写会有辱圣听。 刑部侍郎沉思片刻:“写因病暴毙,此事禁止泄露消息。” 文书拱手称是,但他知道这种事根本瞒不住,因为他都忍不住跟人说两句。 次日,朱建黎到中午才赶到思源堂。 “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我讲得嗓子快冒烟了!”林祁抱怨道。 朱建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爷去办了个稀奇案子,天没亮就起来了。” 他从小听着案子长大,能让他称一句稀奇,其他人都来了兴趣。 “别卖关子,赶紧说说。”程凌岳递给他一杯浓茶解乏。 试试上朱建黎很亢奋,一点都不乏。 他先说了大概情况,又补充道:“我觉得官府定案定得有点草率,常成沛的旧部说他并无睡狗的嗜好,而且桌上有利器造成的伤痕,还带着新鲜血迹,我怀疑他生前与人打斗过,也不排除狗是他人故意放进去的。” 他才说完一阵掌声响起。 “有理有据,分析得很好。”苏宝儿夸道。 “师父,你怎么有空来这里?我们还打算下午去拜会您的家人。” 封天建好奇地问道。 苏家人抵京,宝哥不是该在家陪着吗? 苏宝儿叹息一声:“他们让我待家里学规矩,我嫌烦,就找了借口跑出来。” 纨绔们对视一眼,没想到师父也会跟他们一样逃课。 “别笑了,谁还没个爱好喜恶,就跟朱建黎似的,他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胆大心细,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神探。” 朱建黎摇摇头:“你就别抬举我了,我考不上进士连刑部的门都摸不到,上哪儿做神探?” “刑部不行,还有大理寺京兆府,哪怕就是做个小捕头,只要能查案就能立功,有功劳就能升迁,升迁到一定高度就能接触到疑案难案,一样能大展身手,前途无量。” 系统再度响起提示音,任务结束,奖励八十天。 下一个支线任务是建立情报组织。 苏宝儿环顾一周,发现除了朱建黎茅塞顿开,还有林祁也激动不已。 他是太后侄孙,蒋家一直蓄意打压他,家里动用了都不少关系也只能给他寻一些无关痛痒的职位,但这又如何?他只要真的做出成绩,蒋家还能越过皇帝不给封赏吗? 而且这么厉害的师父嫁给了离王,往后的事情就说不好了。 “明天要去葫芦巷义诊,今天再带你们去赌石坊上一课。” “师父,还带我们去矿场吗?”郑光搓搓手,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等陆云深下聘以后。” 下聘的日子是四月二十六,婚期是五月初八,十来天的时间刚好够往返一趟。 第117章 中毒 十五这日苏宝儿和几位少爷在葫芦巷碰头。 因为已经有病人排队等候,苏宝儿匆匆分配任务:“一会儿我负责诊治,你们负责施粥。” “我……我们?” 郑光不敢置信地问道。 “不然你们来看热闹?他们都能帮忙抓药了。” 苏宝儿指了指身边几个孩子,小的七八岁,大的也就十一二岁,负责的还是抓药这样有难度的活儿。 程凌岳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让我们施粥太大材小用,能不能换一个?” 他们好歹是京城有头有脸的纨绔,一人拿一勺子分粥不得把其他纨绔笑掉下巴? “你可以和他们换。” 苏宝儿给出解决方案,她并不介意做事的是谁,只要有人做并做好就行。 程凌岳摸摸鼻子,他们五个加起来都认不出十味中药,还是老实施粥去吧,大不了以后不做纨绔,自然听不到嘲讽的声音。 “祝好运。”苏宝儿意味深长地说道。 少爷们很不服气,师父那眼神带着同情,好像他们连施粥都做不好一样。 走到粥摊上,灶台是现成的,还有一袋大米和一坛咸菜,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原来大米粥不是现成的,得他们熬。 显然他们不会,但他们的随从肯定会。 可找了一圈,一个随从都没见着。 “又躲懒,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林祁咬咬牙。 封天建洞悉了苏宝儿的意图:“肯定让师父打发走了,她想整治咱们,都拿出点真本事出来。” “这有何难?我去附近找几个妇人来帮忙。”程凌岳拍拍钱袋。 葫芦巷破落不堪,他开几十文工钱肯定有人上赶着来帮忙。 就在其他人想投赞成票时,他们发现师父正似笑非笑看着他们,还比划了个小拇指,应该是猜到他们的想法了。 为了脸面,他们立即摒弃了找人帮忙的想法。 关键时候封天建挺身而出:“现在要做的有捡柴,挑水,刷锅,还得弄清楚水和米的比例,我们分头行动,别让他们等久了。” 肚子饿的人没有理智可言,很容易生出乱子。 拆解下来的活儿不难,两刻钟后准备工作就好了。 接着生火又是一个难关,五个少爷轮番上阵,个个被熏得直咳嗽,俊俏的脸上染上一块一块黑灰,还是只见烟不见火,郑光气得摔了火折子。 “贵人,要用干草引火,树枝点不着的。” 一个小乞丐送上一捆干草,他本不想招惹几位爷,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封天建忙把灶膛里木柴扒拉出来,换上干草,这次火有了,但很快又熄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黑的烟。 “肯定是草不够多!” 朱建黎猜测道,肯定是草不够严实,火烧不上去。 可草几乎填满了灶膛,可没起色不说,烟更多更猛了,熏得人眼睛疼。 “拉风箱啊!”乞丐急得想亲自上手。 可苏姑娘嘱咐了他们不许插手,他只能示范了下前后拉风箱的动作。 林祁学着来回拉动,却听到蹲在灶膛前的郑光惊叫一声。 原来是火窜出了灶膛,差点燎了他的头发。 “对不起,你怎么样了?” 郑光搓搓脸:“我没事儿,你继续拉,火大点好我放树枝进去。” 把木柴引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又忙活半天,火终于稳定了,一股成就感盈满了他们的心。 现场响起雷鸣声的掌声。 “厉害!” “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家的少爷,不像别人只是做个过场!” “所以他们是苏姑娘的朋友。” 五位少爷难得害羞一次,生火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至于这样。 这番经历让他们对穷人的观感改变了许多,原来他们不都是又穷又刁又蠢,相反他们很朴实,还有些亲切和可爱。 万事开头难,熬过去以后就能渐入佳境,就如粥摊,粥煮熟了,分粥就简单多了,不想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子闯了进来。 “请你排队。” 妇人发现自己慌乱之下走错了地方:“我不是插队,我要救我女儿!” 朱建黎这才发现她的孩子口唇发紫,是中毒之相,赶紧说道:“你们去看看师父那边,如果不是危重病人,让她赶紧来。” 封天建不敢耽搁,赶紧找师父去。 朱建黎问了几个问题,要是知道确切原因,师父救治的时候可以节省不时间。 他问差不多了,苏宝儿拎着药箱匆匆赶到。 “这个孩子五岁,吃了老鼠药,离服毒有半个多时辰,晕过去一刻钟。”朱建黎介绍了下基本情况。 苏宝儿把了脉后对妇人说道:“你抠她喉咙给他催吐,吐干净后把这颗药喂进去就无碍了,之后三天多吃高蛋白食物多喝水,有利于排清余毒。” 妇人是个讲究人,将孩子搬到树后催吐,尽量不影响别人。 吃过药后小姑娘依然面如金纸,但呼吸平稳了许多,所有悬着心的终于落地。 “大姐,孩子还小,有毒的东西你千万收好。” “当娘的要负责任,不是生出来就不用管了。” “这孩子也是命大,赶上苏姑娘在这儿。” “我妮儿懂事得很,不会胡乱吃东西,是她奶奶嫌弃妮儿,说因为她家里才生不出男娃,今早我去干活儿她偷偷给妮儿吃的,刚刚还不让我送妮儿过来。”妇人边哭边抽泣,有些事再憋在心里,她就疯了。 “什么人呐!好歹是亲孙女,怎么下得去手?” “老不休的,做这种缺德的事情,活该她没孙子!” 一片骂声中,一个男人冒出来抽了妇人两个耳光:“你在外面胡咧咧什么?什么都往外说,不怕别人笑话吗?赶紧跟我回去!” “妮儿都快死了,我还在乎什么脸?” 妇人的脸瞬间肿起很高。 男人厌弃地看了眼女娃:“赔钱货,有什么好在意的?早点死了还能省口吃的,何况还是祸害!赶紧回家,不然我打死你!” 妇人将孩子护在怀里,倔强地说道:“我不回去,回去你们还会害妮儿!” 第118章 为母则刚 男人粗暴地拉拽妇人,若不是妇人的死死护着孩子,孩子早滚落到地上了。 林祁有些拳脚功夫,一脚将男人踹开。 “她是你的女儿,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你非得害死她才称心吗?” 林家人口凋敝,孩子个个金贵,就看不惯不把孩子当事儿的人。 男人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我自己生的姑娘我让她死她就得死,天皇老子来了也管不着!你们少仗势欺人!” 朱建黎挥开折扇:“擅杀子女同杀人罪,判死刑,你无缘无故剥夺子女性命,还是去衙门走一遭吧。” 男子轻嗤一声:“我有正当理由,她八字硬,克夫克母,以至我家断了香火,是不孝,我有权打杀了她!你们这些外人少管闲事!” 许久没等到朱建黎反驳,郑光问道:“真有这说法?” 朱建黎艰难地点了下头,大兴以孝治国,对父母甚是宽容,子女一旦扣上不孝的罪名,便是杀头的重罪。 可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爹当娘啊! 苏宝儿上前扼住男子的手腕,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你脉象迟沉细弱,说明禀赋不足,肾气虚弱,你想想自己以前怎么眠花宿柳夜夜笙歌的,别什么锅都往闺女头上甩!” “你试过吗?就这么胡说!”男子质问道。 几位少爷都是不受气的主儿,当即抡起拳头把他一顿胖揍。 男子用胳膊护着头,并大声呼救:“公子哥儿仗势欺人了,救命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苏宝儿喊了声停,少爷们恍若未闻。 她清清嗓子:“打人得先说理由,省得他乱嚎乱叫,太难听了。” 少爷们纷纷停手,虚心请教。 “请师父赐教。” 苏宝儿走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跟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日角塌陷,是克父之相,我们是替你早年死于非命的父亲讨个公道,还有你人中歪斜扁平,呈黑色,是克子之相,所以才是你家断子绝孙的罪魁祸首,我建议你立马到祠堂自裁谢罪。” “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送你去衙门。”朱建黎补了一刀。 “你胡说,八卦面相都是骗人的东西!怎么可以作为定罪的证据?” 男子连忙辩解。 “那你是怎么说你女儿的?” 苏宝儿定定地看着男子,等着他给出答案,可他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轮到自己就什么理都明白了。” “他要是一头撞死,我说不定还能高看他一眼,软脚虾,凭什么生儿子哦!” “没种子非霸着地,还嫌地不长东西,怪天不下雨,笑死个人!” ……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男子无地自容,头恨不得垂到地上去。 苏宝儿对妇人说道:“记住为母则刚,凶能镇恶。” 妇人跪在地上:“多谢苏姑娘。” 苏宝儿将人扶起来:“回去吧,好好活着,真走投无路可以到思源堂找我。” 妇人重重地点头,这是她听过最温暖的话,让她有了依靠和勇气。 “好了,继续干活儿。” 苏宝儿径自走向诊台,她的背影坚毅挺拔。 “你们看师父像不像得胜的将军?”郑光的眼睛随着苏宝儿缓缓移动。 林祁郑光和程凌岳使劲点头。 封天建心说师父不用像,她本来就是,这种天下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真好! 一直忙到夜幕降临,义诊才结束,林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他以为分粥是个简单的活儿,真干一天,结果连胳膊都懒得抬。 长平侯早在二门处等候,见林祁整个人靠在随从身上,他脸立即沉了下来。 “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林祁赶紧站好:“爷爷,你有事?” “没事儿,就想问问你最近都干什么好事了。”长平侯做了许多心理准备。 他的孙子他知道,可最近不从家里拿银子,还不时给他带点东西,如果不是犯了大错,他怎么会这么老实? 林祁一脸懵逼:“我……我怎么了?” 长平侯看向书童:“你说!” 老侯爷积威甚久,林祁的书童扛不住跪在地上:“少爷最近上午在思源堂授课,下午跟着未来离王妃学鉴石,今天还跟着苏姑娘布施,忙到这会儿连口饭都没吃上,老太爷,您要不让少爷吃饱了再教训?” 长平侯掏了下耳朵:“你再说一遍。” 难道他在做梦? 他家从不干正事的孙子能去思源堂授课,能布施?难道今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林祁没好气地说道:“不信就算了。” “不是不信你。”老侯爷看向一旁的丫鬟,“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说少爷没吃饭吗?赶紧让厨房做饭!” 林祁忙了一天,只中午喝了一碗白粥,早饿得前胸贴后背,见着精致可口的饭菜,他一个劲儿往肚子里塞。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 长平侯不时给林祁夹菜添水,心疼又欣慰。 等林祁吃饱喝足,长平侯才回房。 他给爱妻上了一炷香,笑着说道:“林祁那小子长进了,我总算不用担心没脸去见你了。” “爷爷,你对我要求这么低的吗?” 林祁闷闷地问道。 老侯爷收回放在牌位上的手:“我杀戮过重,连累你爹你叔早逝,你和安王自小体弱,我只盼着你们平平安安,反正凭着祖上封荫,还能几代无忧,再往后我的罪孽赎清了,人丁兴旺起来再图来日。” “爷爷,你别乱说。” 他爷爷杀了很多人,但杀的都是侵犯大兴领土的恶人。 而且林家也不同蛰伏以待来日,有他在,林家就会继续光华万丈。 爷孙俩又说了会儿话,见林祁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长平侯赶紧让人把林祁送回房。 自己则唤来管家,吩咐道:“你去打听下离王妃添妆的日子,到那日去库房挑六样好东西给她添妆,不,我亲自走一趟。” “侯爷,你确定?” 这份礼一旦送出去,旁人就会认为林家站在了离王那边。 长平侯点点头:“她对林家有大恩,林家不能不报。” 第119章 不用学了 苏宝儿带着几位少爷在赌石坊上了两天课,成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逼得李氏特意起了个大早,才成功堵到了苏宝儿。 “今天跟我一起学规矩去。” “我都会,不用学。”苏宝儿边说边往外走,企图蒙混过关。 但李氏的动作更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拽住。 “你是我生的,几斤几两还能瞒得过我?还剩几天就成亲了,你好好学学,人家常说临阵抱佛脚,不快也光,我也没别的要求,只要面上能混过去就行。” 李氏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问过柳婆婆,成亲当天从花轿下来到喜堂这段要宝儿走,还有闹洞房时要喝合衾酒,所以宝儿至少学走路和喝酒的仪态,这对她来说很简单。 但前提是不能用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我今天约了人,明天再说成不?我明天一定在家。” 苏宝儿讨饶道。 琳琅阁的初步装修完成,她和风行商议好今天一起去看效果,而风行讨厌别人迟到。 李氏紧紧拽着宝儿:“这事儿没得商量,你什么时候学会,我什么时候不管你!” 别的事都可以随她的性子,但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她必须认真对待。 苏宝儿放弃了抵抗,因为和自家娘亲掰扯不清,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自己。 “你能不能上点心?你要嫁的是皇家,多少眼睛盯着你,想看你的笑话,皇家办事也不讲究,说赐婚就赐婚,都不问问爹娘的意见,我天天愁得睡不着!” 在李氏的唠叨声中,苏宝儿一路疾走。 这几年她娘越来越像奶奶了,唠叨的功力渐长。 主院。 林氏和肖氏正在和柳嬷嬷练习走姿。 “你们先停一下,嬷嬷麻烦你看看我的仪态,看有没有学的必要。” 苏宝儿扬声喊道。 柳嬷嬷带着林氏婆媳不急不徐地走到苏宝儿面前,眉头轻蹙着说道:“您如此大声喧哗,已经犯了不顾形象的大忌,你出门应该侍女,由她们负责传话。” 要换到正规场合,她这么吆喝,脸早丢尽了。 苏宝儿撇撇嘴,不是还没开始吗? 不过她懒得反驳,只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就提升了几个档次,成了温文尔雅秀丽端庄的大家闺秀。 她莲步轻移,几步之后行福礼,又坐下端茶轻抿,每个动作都优雅至极。 苏宝儿见其他人都早震惊中,她一溜烟跑了院子。 李氏咬牙说道:“刚想夸她两句,没成想定性这么差!娘,你说怎么办好?” 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不知道急? 柳嬷嬷恭敬地说道:“二夫人不用担心,苏姑娘仪态和礼仪都不可挑剔,难怪能入了皇上的眼,以后可了不得。” 她收了苏家的银子,自然尽心教导,但心里没把苏家当回事儿。 她在深宫多年,见多了飞上枝头的麻雀,但没一个长久的,因为麻雀见识和眼光有限,跟皇上根本聊不到一处,等过了新鲜期,就会被抛之脑后。 做宠妃尚且如此,做皇子正妻就更难了。 礼仪举止有正室的气度,要管好中馈,处理人际关系,这些小门农女很难胜任。 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架空,甚至暴毙而亡。 但见到从苏姑娘认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她聪慧平和,不输于京中任何一个贵女。 苏家女眷松了一口气,连柳嬷嬷都夸,说明她没有问题,就由着她吧。 另一边苏宝儿掐着点和风行兄妹会和。 琳琅阁新选的地方面积很大,有上下三层,一楼是珠宝饰品和小摆件,二楼是胭脂水粉,三楼是服装布料,能满足女子日常穿戴所需。 “宝哥,你太厉害了!我终于明白你说的一站式服务了!”风娘眼睛泛光,对苏宝儿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如此规格,琳琅阁重新开业之日就能代替金玉轩的霸主之位。 “哥,张岚那边有消息了吗?” 风娘急切地问道。 这次首饰中满绿翡翠和珍珠是重头戏,翡翠由她哥负责,已经准备就绪,就差张岚了。 风行淡定地说道:“她的设计繁杂些,还需静候些日子,而且服饰那边也要靠宝儿的全缂丝嫁衣打响名声。” 缂丝工艺即织锦时采用通经断纬的方法展示图案,使得图案和布料在同一平面上,且正反两面图案相同,十分华贵。 “全缂丝?那是什么样子?” 风娘羡慕得不行,一寸缂丝一寸金,全缂丝的嫁衣得多少银两啊? 苏宝儿抿唇一笑:“我也很期待。” 也期待陆云深见到她穿上嫁衣的模样。 风行心里有一丝落寞,他治好强迫自己看琳琅阁的布局。 “三楼稍显空旷了些,要不再设置些休息区?” 苏宝儿摇摇头:“我觉得贵宾区比较好,并设立专门的通道,这样私密性好,很适合权贵人家的女子。” “宝哥的提议好,我多招些人,做到一对一服务,争取来一个就配齐一身的行头。” …… 三人畅所欲言,很快确认了要改进的地方。 剩下就是静待花开了。 中午他们在醉仙楼解决午饭问题,没等上菜,掌柜喜气洋洋地禀报:“东家大喜啊!皇室的采买想将醉仙酿选为贡品!” 醉仙酿成了贡品,东家小酒仙的名头就更实至名归了。 “拒了。” 苏宝儿的反应甚是平淡。 “拒……拒了?” 掌柜怀疑耳朵坏了。 各家都把成为贡品当做无上荣誉,怎么到他这儿东家还主动往外推? “他们给钱吗?” 掌柜摇摇头,按理说该给,可敢收的没几个。 “你觉得醉仙酿名声不够?” 掌柜摇摇头,醉仙酿早名满天下,而且因为工艺繁琐,产量有限,一直都供不应求。 苏宝儿挑挑眉:“那你图什么呢?” 不用图名,又图不上利,凭什么把酒白送出去,是傻吗? 更重要的是做皇位上那位配吗? 掌柜心服口服地拱手:“我这就去办。” 想当选贡酒难,想落选就简单了,找人在采选公公耳边捣鼓几句就成。 第120章 下聘 风娘竖起大拇指:“威武霸气!” “淡定,都是基本操作,之后几天我会比较忙,琳琅阁那边就全权交给你们了。”苏宝儿举起酒杯。 之后六天内她要完成下聘,及笄和大婚,没有大事她就不出来了。 风行兄妹也举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他们在,琳琅阁会好好的。 五月二十这天,陆云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聘礼浩浩荡荡去往苏家。 才一出门,就吸引来众多眼光。 不仅因为数量多,更因为打头的四样主礼实在抢眼。 分别是大雁、雪狼崽儿、梅花鹿和白鹤,前两者代表守信专一,后两者寓意吉祥如意,这在大兴并不少见,权贵人家常选用这四样,但全用活物且通体无伤的离王绝对是第一个。 “娶个商户女用得着这么阵仗吗?离王该不是被气疯了吧?” “你看离王笑得跟花儿开了似的,哪像不情愿了?以后少听些谣言。” “离王是先皇后嫡子,又是皇室头一个成亲的,拿出多少聘礼都正常,我就好奇女方如何回礼。” 人群中一人有意引导,并成功勾起了其他的人好奇心。 “小门小户的有什么回礼?他们不是嫁女儿,是卖女儿,一锤子买卖的事儿。” “这么糊弄皇家不怕掉脑袋?至少把聘礼的一半返还回来。”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一道去看看?” 于是一堆无所事事的人跟着送聘礼的队伍走着。 按大兴的婚俗,男方送聘礼的途中会散三次喜钱,女方也会给看热闹的分发喜钱糖果,跟过去肯定不亏。 到苏家后,礼官先行叫门。 “新姑爷送聘礼,主礼大雁一对,梅花鹿一对,雪狼一对,白鹤一对!副礼聘金十万两,纯金头面六套,宝石头面六套,丝绸十二匹……” 礼单念至一半,苏家大门缓缓打开,苏家除了苏宝儿尽数出来,以示对离王的欢迎。 “小婿见过祖父祖母,岳父岳母,伯父伯母和诸位兄弟。” 离王躬身行礼。 苏家人还礼后将陆云深迎进院子。 之后礼官继续吟唱礼单,并将聘礼一样样抬进苏家院中。 “瞧他们不客气的样子,居然受了王爷的礼,一看就是没规矩的人家,我看回礼悬了!” “这说不准,你看苏家的举止做派,不像粗鲁无力的。” “这东西学个几天你也会,等等看就知道了。” …… 众人都不看好苏家,他们听说苏家是普通农户,只闺女有点出息,创建了琳琅阁,但碍了长公主的眼,目前已经关门大吉,顶多算个富农,这样的人家如何经得住大笔聘礼的诱惑? 等聘礼全进了院子,苏家的丫鬟出来发糖。 “今天是我家小姐的喜日,吃糖喽!糖管够,在场所有人都有份,都不要急!” 几个撸起袖子的人悄然后退了几步,因为丫鬟身后跟着王府的护卫。 扰乱现场的计划是实施不了了。 八个丫鬟一起散糖,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人手一个红色锦袋。 锦袋是圆圆的钱袋造型,上面有拉绳和花边,看着十分喜庆,袋里内容更实在。 有饴糖、芝麻、花生糖和冬瓜糖,每样两颗,底下还有六枚铜钱。 这都能赶上一品大员家的规格了。 而且数量十分充足,不是意思着扔几十个让人抢。 有人询问发糖的丫鬟:“你主家真是农户?” “是啊,这一大片地都是我家二少爷的。”丫鬟思思指了指庄子前的大片土地。 “这点地种点东西够自家吃吗?居然这么胡造,别是离王先前送来,给你家撑场面的吧。” 思思解释道:“不止这一块,是从官道一直到这边都是苏家的地盘,有三百来亩!” 而且苏家都是肥沃的上等水田,光地的价值就要十两一亩。 “这和我想象中的农户完全不同。” “田再多不当嫁妆有什么用?我听说你家小姐有个琳琅阁,可惜被长公主盯上关门了,她还有能拿得出手的嫁妆吗?” 思思肯定得点点头:“大小姐嫁妆多着呢,不差那一件。” “哎呦,这牛吹得不小,你家小姐嫁的是离王,不是你家下人,不是给个几百两就了不得了。” “下人都飘成这样了,苏家人得狂成什么样?” “你们不知道别乱说!”思思反驳。 她原先觉得苏家家底一般,不会给外嫁女太多嫁妆,但嫁妆文书足有两指厚,上面还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你继续吹,等晒嫁妆那天就知道了。” “到时候我来看,可别恼羞成怒。” 思思叉腰说道:“尽管来,谁怕你!” 就怕倒是下掉他们的下巴! 众人哄笑,气得思思脸上通红。 另一个年长些的丫鬟把思思拉回去:“你跟这些人计较什么?咱心里有数就行。” 现在说一万句都不及晒嫁妆那日一样一样摆出来。 前院热闹得不行,苏宝儿所在的院子却只有二哈相伴。 “我都怀疑成亲的是不是我。” 苏宝儿抱着二哈吐槽。 二哈肚皮朝上,惬意地晒太阳,懒懒地回应:“你该怀疑你是不是亲生的,关键时候还是得看我。” 因为未婚男女不能见面,苏宝儿不能去前面,老爷子就让肖氏和几个小崽子在这里陪她,结果听说打探消息的下人说有狼有鹿就全跑了。 “你是因为走路不利索。” 苏宝儿不留情面地拆穿了二哈。 不然冲那小只狼崽儿,它肯定跑得比鬼都快。 二哈舔舔小爪子,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往外说嘛,多影响感情。 突然院墙上响起两声细琐的声音,苏宝儿起身往那处走去,是陆云深来了! 二哈想哭,没有男人的时候它是心肝小宝贝,有男人了,它就成多余小狗了。 哎,人性这东西有时候真不如狗。 苏宝儿从院墙跳下来,刚好落在陆云深怀里。 她站好后问道:“怎么来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见你?”陆云深眼睛含笑,像盛着漫天星辰。 第121章 想反吗? 苏宝儿扭捏地说道:“快到前面去,别让人看到了。” “这个给你。” 陆云深递给苏宝儿一块令牌。 苏宝儿看了看,令牌上面有麒麟纹,中间刻着一个暗字,应该是陆云深调用暗部用的,这是他筹谋多年的成果,却毫不迟疑交到她手里,心意可见。 “你不怕我带你东西跑了?”苏宝儿挑挑眉。 陆云深缓缓说道:“从你撩拨我的那一刻,你这辈子都别想逃。” 就是逃,也得带上他。 陆云深是尿遁来的,玩笑两句后交代了联系暗部的方法就又匆匆赶回了前院。 苏宝儿则回到自己的院子认真琢磨起怎么建立情报组织。 她想得出神,二哈哼唧几次都没引来她的注意,它干脆四爪并用,爬到苏宝儿腿上又抓又挠。 苏宝儿拍拍它肥嘟嘟的屁股:“在想正事呢,别打扰我。” “切,当我憨吗?一看就是想男人想出神了。” “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宝儿懒得理它,真的变成狗后它的智商退化不少,再长长就真能拆家了。 “跟我还装,你都激动得跳墙了。” 二哈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苏宝儿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刚刚陆云深来她为什么不从大门走,而要跳墙呢? 好像真的反应过度了。 心虚的苏宝儿果断拎着二哈的后颈皮塞进狗窝。 二狗立即给二哈洗了个口水澡,二哈吱哇乱叫,可母爱太沉重,它拒绝不了。 苏家吃过饭后,离王带着半数聘礼返回,虽然证明了苏家不是贪心短视,但操作过于中规中矩,没太多好说的,但有一人爆出个大消息。 “我听说苏家几代就盼来这一个女娃子,我听说嫁妆值这个数。”那人竖起一根手指。 “一万两?” 旁边人猜测。 苏家有大片土地,为一个女儿出这么多算可以了,就是和离王的聘礼比还是显得寒酸了点。 “是十万,里头有全套的酸枝木家具,得上万两银子!” “十万两?还用上酸枝木了?这怕是把家底掏空了吧。” “那是人家想得明白,离王舒坦了,还能少了苏家的好处?” “有道理,离王虽然地位尴尬,但比平头小百姓好多了,他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就够苏家吃几辈子了。” 混子人群中的秦子恒勾勾嘴角,他有的是办法整苏家。 家具与别的东西不同,别的东西往红木箱里一放,外人看不见是什么,也看不出数量,但家具只能用红布盖着,可盖得再严实也有露出来的地方,好坏旁人一看便知。 而且做家具耗时长,酸枝木又难得,就算秦王出面也别想在短时间赶制出来。 这次苏家有得丢脸了。 再加上嫌贫爱富不守妇道的名声,苏宝儿这辈子都别想在皇家立足。 另一边,陆云深刚到王府,福公公就传来口谕。 “王爷,陛下请您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陆云深眼神微冷,赶着在他大喜之日添堵,看来那位是一点父子之情都不想顾了。 这样也好,省得到兵戎相接的那日又拿感情说事。 “容本王换身衣服。”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您得快些。”福公公提醒道。 其实作为旁观者,他很心疼离王。 虽然出生显赫,却半点家庭的温情都没感受到,反而从小长在阴谋算计中。 陆云深动作从容,因为他从出生就不被欢迎,不会因为快慢影响。 半个时辰后陆云深到了议政殿,他抱拳下拜:“见过父皇。” “朕听说你今日下聘场面盛大,你可知如此会助长攀比奢靡之风?如此劳民伤财,你心里可还有天下百姓?”庆丰帝劈头盖脸一阵指责, 陆云深缓缓说道:“儿臣仰慕父皇,踩着您的脚印前行。” 他的父皇为了心爱的女人冷落发妻亲子,几乎将天下珍宝都搜罗到凤仪宫。 跟他比起来,他的一点小动作算什么? “放肆!”庆丰帝将茶盏重重地放到桌上,“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是你真想反了?” “父皇愿意这般误解,儿臣无话可说。” 陆云深并不辩解。 福公公忙打圆场:“陛下因为国库空虚心情烦躁,王爷勿怪,再就是皇子提亲的皆有规格,您这般作为着实让陛下为难。” “皇子的规格是十二抬聘礼?”陆云深目光灼灼。 庆丰帝攥起拳头,十二抬聘礼,是打谁脸呢? “儿臣今早也是这样的心情,可事情不宜再拖,只好让人开了库房,用母后当年的嫁妆充做聘礼,不过儿臣头回娶亲,没拿捏好分寸,儿臣愿意领罚。” “你说得轻巧!”庆丰帝愠怒道。 陆云深的聘礼丰厚,尤其是头礼,后面几个皇子照着准备一份,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儿臣母后早逝,尚有留存帮扶,几位弟弟母族强盛,岂有坐视不理之礼?” 这话很有道理,庆丰帝的火气少了许多。 “看在你快成亲的份儿上朕不与你计较,回去好生准备婚礼,别丢了皇家的脸面!” 打发走陆云深后,庆丰帝对福公公说道:“你传朕旨意,礼部尚书和侍郎革职查办!” 按照祖制皇子聘礼是三十六抬,他们贪墨得只剩十二抬,实在太贪得无厌! 后宫,蒋皇后才得到消息。 她失手剪掉长得正好的花枝儿,干脆放下剪刀,不再侍弄花草。 其实她本不爱花花草草,是皇上喜欢这样的女人,她就装作喜欢,本以为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实际上终究是伪装。 “他是防着本宫呢,可区区一个商女有什么值得本宫防的?说到底陆家男儿都是一个德行。” 蒋皇后面露讥讽。 离王娶个无权无势的妻子她求之不得,她是疯了才会从中作梗。 说到陆家男儿痴情,蒋皇后突然想到了陆云稷。 自从和蒋若云交底之后,陆云稷三天两头往她那儿跑,连政事都不上心了,可别坏了她辛苦争取来的婚事才好。 “去把云稷找来。” “是。”宝琴立即照做。 第122章 这才是真心话 直到天色黑透,陆云稷才到了凤栖宫。 蒋皇后沉着脸问道:“你又见若云去了?” 陆云稷本想遮掩一下,可见母后的眼神犀利如刀便知道瞒不过去,他干脆认了下来:“这几日若云身体不适,儿臣多去了几趟,还请母后见谅。” “本宫可以去御医院给你寻个差事。” 皇后讥讽道。 陆云稷被臊得垂着头,可想多蒋若云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又有了勇气。 “母后,你若真让儿臣娶林淼,儿臣不如死了清净。” 蒋皇后揉揉胀痛的额角,质问道:“林淼出身显赫,举止娴雅端淑,哪里配不上你?” “她再好儿臣也不会娶她为妃。” 陆云稷的态度很坚决,他的正妻只能是蒋若云,他母后休想以此拉拢人心。 蒋皇后恼火地说多:“本宫看你就是中了若云的毒,你不娶林淼也可以,本宫这就让你父皇把圣旨上的名字改成云瀚!” 此话一处,凤栖宫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清晰可闻。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把秦王的太子之位给平王? 蒋皇后意识到自己的话会造成兄弟离心,赶紧补救:“林家一派的支持对我们很重要,你与云瀚一母同胞,谁娶都可以,你若是非若云不娶,本宫便成全你。” “母后的真心话应该是谁当太子都可以吧。” 陆云稷皮笑肉不笑,虽然舅舅常提点他当心三弟,可他一直觉得兄弟情深,不用多加防备,现在才知道在皇家根本没有骨肉亲情。 哪怕是亲儿子,在不顺从的时候也可以轻易被舍弃。 蒋皇后深吸一口气:“你先回府冷静一下,明日再来与本宫说娶妻一事。” 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冲动易怒,不计后果,再说下去只会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儿臣告退。” 陆云稷依言退下,可心里暴怒的情绪翻滚,急需找到发泄口。 刚好走到凤栖宫外就见到了陆云瀚,身后还跟着两个拿膳食的宫女。 陆云稷冷笑,他前脚才让母后生气,弟弟后脚就去劝慰,这么纯熟的操作,想来以往没少拿他当垫脚石。 陆云瀚躬身行礼:“皇兄,你看什么?” “看看你给准备了什么。” “母后内火重,让膳房准备了鲜莲鸭羹和三豆汤,皇兄要一道去用些吗?” 陆云瀚的邀请在陆云稷听来完全是挑衅。 说母后火气重,不就是责备他惹母后生气吗? 陆云稷反唇相讥:“三弟如此费心,来日定能如愿。” 陆云瀚听出了他弦外之音,带着些火气问道:“皇兄此话何意?” “可惜单凭母亲偏爱能成的事太少。” 说完陆云稷大步离开。 陆云瀚哼出一个鼻音,他的哥哥自小受尽父母宠爱,心思单纯,岂会是他的对手。 陆云瀚进殿后,委屈得说道:“母后,皇兄的话阴阳怪气,太伤人了,且不说儿臣没有与他相争的意思,如今父皇正值春秋鼎盛,皇兄表现得如此急躁,儿臣怕他会害得您与父皇离心。” “都是本宫的错,往日觉得若云娇憨可爱,对她不由偏爱几分,谁知她是条毒蛇,冷不丁咬了本宫一口。” 蒋皇后将过错归结在蒋若云身上。 她精心培养的儿子不会错。 陆云瀚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母后日后给儿臣选妃时可得擦亮眼睛,样貌我所谓,但一定要心地善良,合母后的眼缘,您有儿媳相伴,儿臣才能安心在外忙碌。” 蒋皇后听得心里熨帖,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好在有个儿子不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母后,您别光顾着置气,要多喝三豆汤,能让您的口疮早些痊愈。” 蒋皇后接过汤碗,心又偏了几分。 离王大婚在即,京城坊间都在谈论此事,说得最多的便是离王妃的嫁妆。 有人说离王妃在布庄定了百匹极品丝绸,有的说她在玉店定了一对羊脂玉的如意,还有说苏家把整个农庄当做了陪嫁,说法众多,还有越传越邪乎的趋势。 而权贵们更在意的是前大学士徐永清。 他们几乎在同一天收到消息,说徐永清来了京城,并住在了苏家的农庄。 如今朝中一直有立离王为太子的呼声,但人少又零散,成不了气候,可徐永清不同,他的门生遍布朝野,他若是愿意振臂一呼,朝中至少半数文臣会联合起来。 也许朝堂上的风要变了。 不过具体如何,还得看徐永清愿意做到哪一步。 五月二十一是苏宝儿十五岁生辰,苏家决定把及笄礼和晒嫁妆一并办了。 这天一早,苏宝儿就被李氏薅起来沐浴祭祖,偶尔还得应酬下身份贵重的来客。 第一个送上贺礼的是长平侯,而且是他本人亲自来的。 互相见礼后,长平侯笑道:“早想来拜会苏姑娘,不成想一直拖到今天,这是长平侯府上下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长平侯带了两个礼盒,一份是及笄礼,一份是添妆,示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多谢侯爷。” 苏宝儿欣然笑纳,她是林祁的师父,这份礼她受之无愧。 “苏姑娘,我叫林淼,是林祁的姐姐,可否交个朋友?” 长平侯府靠军功起家,教养出来的姑娘落落大方,很合苏宝儿的眼缘。 “那就别姑娘了,我叫苏宝儿。” “我痴长两岁,便喊你声宝儿妹妹了,我是真佩服你,居然能把林祁管得服服帖帖的,你不知道那家伙就是一小霸王,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连皇商的胡子他都揪过。”林淼因为弟弟的缘故对苏宝儿佩服至极。 她那弟弟向来调皮捣蛋,不思进取,最近不仅乖巧了,居然主动看上书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因材施教,顺其自然吧。 ” 苏宝儿简单概括了下。 林祁本性善良,有同理心,这样的人要顺毛捋,等他高兴了再稍微一引导就回归正途了。 见林淼和苏宝儿很谈得来,长平侯悄然离开。 他的孙女性子孤傲,很少有能入眼的朋友。 第123章 晒嫁妆 冲着徐老先生的名头,很多权贵登门道贺,好在男宾那边有两位读书人和陆云深应付,女眷这边有林淼和柳嬷嬷相助,待客还算周全,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期。 苏家虽是寒门,但儿郎资质上佳,有良师教导,只要离王安稳,前途定然光明,他们收起轻蔑不屑,不过远不到交好的地步。 因为后宫蒋皇后长宠不衰,前朝蒋家树大根深,他们定不会让离王轻易求得安稳。 凉亭,彩月小声禀报:“小姐,都安排好了。 ” 彩月小声说道。 蒋若云眼眸染上些笑意,她会给苏宝儿一个难忘的及笄礼。 到了吉时,及笄礼开始。 除了苏宝儿和她的父母,参礼的还有正宾、有司和赞者各一名。 其中正宾负责加笄,由德才兼备福寿双全的女性长辈担任,今日的正宾是安萱长公主。 她与安宜同为长公主,地位待遇完全没有可比性,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是陆云深费心思请来的。 云离姐妹俩一个任有司,跟在苏宝儿身后帮忙,一个任赞者,辅助正宾完成加笄礼。 初时苏宝儿身着未成年的采衣,梳着双丫髻跪坐在笄者席上。 及笄礼的流程包括三加三拜,初加加的是发笄,穿素衣襦裙跪拜付父母,感谢养育之恩,此为一拜。 二加加的是发钗,穿曲裾深衣跪拜师长,感谢教育之恩,此为二拜。 三加加的是钗冠,穿大袖礼服后对来宾行礼,此为三拜。 在苏宝儿即将完成三拜时一群人闯进宴客厅,为首的是一名书生。 他言辞激烈:“苏家为恶女加笄,将其许配皇家,有祸国之忧!” 苏三郎恼火地说道:“今日是舍妹及笄之喜,你贸然闯入还满嘴胡言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们先解决了人命官司再议其他。” 书生梗着脖子要求。 安萱长公主眉头微蹙:“此话何意?” 如果苏宝儿品行不端,那她的名声也会遭到牵累,早知如此,她就不来了。 书生缓缓说道:“众所周知苏小姐曾是琳琅阁东家,就在前不久有个无赖拿了假货想讹诈她,好在刑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及时出现,还了琳琅阁公道,这事儿到此就该了了,可苏小姐怀恨在心,派人虐杀了那无赖,这事儿本不该我管,可我怕她坐上高位继续害人,才趁贵人齐聚一堂时揭露她的真面目。” “苏小姐是未来离王妃, 你可知污蔑她的后果?”云烟想让他脑子清醒点。 可在旁人听来便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云离给妹妹使了个眼色,这件事死无对证,真假参半,不大好处理,说话不过脑子会给将军惹更多麻烦。 “知道,但正义总得有人声张。”书生一身傲然正气。 苏宝儿老神在在得问道:“你可有证据?” 书生拍拍手,两人抬着担架进来。 放下担架后书生掀开白布,几乎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然后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担架上的人早没了气息,脸色惨白,衣服上全是血迹,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紫交错,还有红得泛黑的血窟窿,在场女眷被吓得不轻,几个胆小的直接晕倒了。 “好一副蛇蝎心肠,绝不能让她做离王妃!” “心思深沉,手段狠辣,怕是前朝妖妃转世!” “如此草菅人命,一定交由官府处置,不然王法何在?” 很多人讨伐苏宝儿。 人家不过讹诈些银钱,罪不至死,更不该折磨虐待他。 苏三郎想也不想就否认:“赶紧抬出去,舍妹善良,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大家看,这是受害者身前留下的证据。”书生挪开死者的手,露出下面歪歪扭扭的苏字,“你们总不能说人家舍了命陷害你们吧?我已经问清,这人贪生怕死得很,做不出自杀的事……” “你确定他死了?” 苏宝儿打断了书生的话,绝了他煽动气氛的打算。 “不然呢?”书生很确定,他来的路上再三确认过他没了呼吸和心跳。 苏宝儿走到死者近前,用银针刺入神门和气海穴,片刻之后地上的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救……救命,别打我,我发誓我三天以内一定还清赌债!” “娘救我,我再也不赌了!” 担架上的人惊恐得大喊大叫,声音足够让每个人听清楚。 原来是个赌鬼,欠钱不还让人打背过气去了。 “你作何解释?” 书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找他的人说过若是泄露信息,他一大家子都得丧命。 “放肆!把人押送到刑部,务必找出幕后主使!”长平侯让人将书生脱拖出去。 一场闹剧之后及笄礼匆匆结束, “本宫听闻云深送来的聘礼中有一对雪狼幼崽,甚是罕见,不知可否让我等长长见识?” 安萱长公主几句话就越过及笄礼,进入晒嫁妆的阶段。 所谓晒嫁妆就是让亲朋好友参观嫁妆,并随个人心意往里面添些东西。 “各位随我来。” 苏宝儿的嫁妆放在客院,她起身领着宾客往那边走。 路上蒋若云给庶妹蒋若兰使了个眼色。 蒋若兰娇声说道:“我听说苏姑娘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倍受宠爱,苏家不惜举全家之力准备了全套酸枝木家具,真是让人羡慕。” 这话乍听没毛病,可仔细品品,就发现她说的是苏家底子薄,给不了多少嫁妆。 全套酸枝木家具价值两万两,就让苏家举全家之力,自然没能力添置其他东西,那还晒个什么劲儿? “没用酸枝木,外人误传罢了。” 苏宝儿澄清道。 蒋若兰安慰道:“不是酸枝木不打紧,不过嫁妆还是要凑足三十六之数,哎,你的情况与我们不同,不必遵循这个,娘家有这个心意就好。” “你想多了,离王的聘礼都不止这个数了。” “那也不能全拿聘礼凑吧,那跟没娘家有什么区别?” 林淼怼道:“我看你像没娘家教养的,一张嘴说的全不是人话!” 第124章 出嫁 蒋若云下巴微抬:“女子的胳膊肘最好不要往外拐,特别是成亲以后,会让夫君厌弃。” 特别是本就不得欢心的,再发现她有二心,在夫家更没立足之地了。 林淼不急不徐说道:“你娘没告诉你管理后院要公正严明,不偏不倚吗?有些道理可以用不上,但不能不知道。” 蒋皇后铁了心要用联姻的方式为秦王挣得更多筹码,蒋若云注定只能做个侧妃。 而侧妃再受宠也无权执掌中馈,这是天家的祖制和脸面。 蒋若云下巴微抬,她知道林淼的优越感来自何处,可她不知道表哥已经答应去求皇后收回成命,还对天发誓他的正妻只会是她,不过她现在不想说。 “林姐姐莫恼,一会儿比比就知道谁没娘家了。”苏宝儿很淡定。 她不敢说自己嫁妆很多,但至少比蒋家庶女的丰厚。 因为从蒋泽损失十二万两就跳脚来看,蒋家供养皇后母子拉拢人心耗费甚多,家底并不厚实。 客院里整齐有序地摆着大红箱子,看样子苏家准备的嫁妆至少有九十六抬。 “我记得蒋大姑娘出嫁时应当是四十八抬。” 林淼看了眼蒋若兰,居长的才这么多,到她不降就不错了。 蒋若兰梗着脖子说道:“数量多有什么用,别是花架子才好。” 有些嫡母苛待庶女又想要好名声,就会准备些华而不实或品质一般或短斤缺两的东西,苏家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苏宝儿招来丫鬟,让她们将箱子打开。 “蒋姑娘出身不凡,自小锦衣玉食,我本不想让您瞧这些俗物,可晒嫁妆是规矩,只好让你见笑。” 第一个箱子放着首饰,共有八套头面,一套祖母绿的,两套珍珠头面,两套金头面,三套银头面,款式新颖,做工精良,引来不少人羡慕嫉妒恨。 “我祖母有个祖母绿的戒指,就小指甲那般大小,还当宝贝似的,没想到苏姑娘有整套头面!” “这副珍珠的也不差,各个珠圆玉润,大小均匀,甚是罕见。” “蒋家是新贵,姑娘又多,个个照这样准备不得砸锅卖铁吗?” 蒋家风头正盛,贵女们只敢小声私语。 其他红木箱子有摆件衣服被褥等,每个都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让人有种想方设法多塞点的感觉,和蒋若兰的猜测完全相反。 吏部郎中家的姑娘给她解围:“我闻到股别致的香味,是不是种稀有的花了?” “院子翠绿一片,哪有花?是那味用的香粉或是香包吧?” “你仔细闻,味道淡雅。” “这边稍微浓重些。” 一番搜寻后她们发现味道的来源是廊下的家具。 这些家具色泽金黄,有降香味,竟然是黄花梨! “宝儿你家到底是干什么?”有小姑娘好奇地发问。 顿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向苏宝儿,苏家的情况不是秘密,祖上世代种田,只苏宝儿喜欢做买卖,攒下了琳琅阁和醉仙楼,而且琳琅阁已经被安宜长公主搅和了,她怎么能拿出这些东西? 苏宝儿谦虚得解释:“我之前做小生意时攒下东西全拿来撑门面了。” “你对小生意有误解吗?这少说得二十万两银子!” “你才及笄,就攒下这么多东西,以后打理离王府的产业不得变成大兴首富吗?” “我以前觉得是你高攀离王,现在才知道是离王娶到宝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场的夫人小姐没能抗拒银子的魅力,她们把苏宝儿拥簇在中间,想向她学习些经商之道,苏宝儿对此颇有心得,随便说几句就让人受益匪浅,一番交谈后双方的距离一下拉近了许多。 蒋若云眼神冰冷,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 明明是想给苏宝儿一个难堪,没想到适得其反,让她寻到融入权贵的机会。 要传到皇后耳朵,又少不得斥责她。 “小姐,你没事吧?”彩月扯了扯她的衣服,让她管好情绪,不然名声就完了。 蒋若云用帕子擦擦脸,将恨意统统掩藏起来。 终有一天她会站在最高处,冷眼看她们卑微地跪在自己脚下。 晒过嫁妆后苏家将嫁妆送到离王府, 称为安床,再由全福人铺床挂账。 再过一日便是苏宝儿出阁的大喜之日。 肖氏和李氏一早就把苏宝儿从被窝里拽出来,先是焚香沐浴,然后梳头上妆,费了好一番功夫。 看着漂亮的闺女,李氏红了眼眶。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你才出生时只有这么一团,不哭不闹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没成想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要嫁人了,我觉得还没过够当娘的瘾呢。” “我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女儿。”苏宝儿依靠在李氏怀里。 李氏抹了把眼泪,虽说如此,可嫁了人终究不如在娘家自由,特别是她嫁的还是皇室。 “今天是好日子,不兴哭的。”肖氏重重地擦了下眼角,“而且宝儿是奔好日子去的,以后还多个人疼咱宝儿,多好。” “王爷是不错的孩子,没架子会疼人,就是命太苦,你嫁过去要好好待人家,别像对陆五是似的,打了不算还给人下毒,要让我知道我可不饶你。” 李氏叮嘱道。 林氏最护犊子,忙帮着苏宝儿说道:“丫头有分寸,从不欺负人,她要是动手,肯定是王爷的错。” “娘说得对。”李氏连忙改口。 林氏又对苏宝儿说道:“你听我的,男女相处不要一味示弱,你要知道自己的底线,底线之上你可以纵容迁就,底线之下的一步不能让,不然你的底线会被越踩越低,更不要因为家世有所顾虑,我们不求他什么,你是苏家的孩子,委屈了就回来,还回村里过踏实日子。” 苏宝儿重重地点头,她知道这辈子的苏家是她永远的后盾。 “男人脑子简单,猜不透女人的心思,你不开心了就说出来……” 林氏婆媳说起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势。 苏宝儿耐心地听,苏家的夫妻感情都好,她多取点经有利于婚后感情和谐。 第125章 迎亲 申时初,门房来禀新郎到了。 林氏看到苏宝儿的妆花了,赶忙说道:“让前头的人拦着点,我们这儿还要点时间!” “时间够的,一共有三道门,少爷们早早准备好了,一定会给姑爷终身难忘的迎亲体验。”门房想到少爷们的布置,忍不住笑了出来。 门房走后林氏婆媳三人明显心不在焉,眼睛不时往外飘。 苏宝儿善解人意地说道:“好奇就出去看看。” “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里。” 林氏摇摇头。 “补妆是小事儿,我自己能搞定,你们出去看着点,别闹过头了。”苏宝儿给她们想好了台阶。 林氏婆媳又推辞了两下便顺着台阶下了。 因为家里就宝儿一个姑娘,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堵门的场景了。 新房突然空了,二哈笑出鹅叫声。 它一直以为自己给宝哥拿的是团宠剧本,谁知她的分量还没看热闹重要,是不是很扎心? 苏宝儿一巴掌拍在它肥肥的屁股上:“再笑把你炖了。” 二哈不敢置信地看向苏宝儿,质问道:“你打我?你还想炖我?我是才十几天的小奶狗,你怎么下得去手?还是你忽悠我出来是为了炖我?” 苏宝儿给它一个自行体会的笑容,这货害她每天数着命过日子,害她日夜不停做任务,只炖它哪能抵消她的心头之恨? 她会让它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二哈便用前爪搓脸,边怀疑人生,它是怎么中宝哥的全套呢? 苏宝儿赶紧洗掉脸上的妆容,她娘给折腾的新娘妆她实在接受无能,一是脂粉太厚,她一动就觉得脸上扑簌簌往下掉粉,二是不符合自己的审美,比如嘴唇上各豆大的红唇,红艳艳的两腮和画成两道细线的眉毛。 她按自己喜好化上淡妆,也拎着裙角出去了,她是今天的主角,没道理别人又笑又闹,自己却坐在安静的闺房苦等。 苏家外鼓乐齐鸣,陆云深带着好友冯立春、关明朗、连玉成以及苏宝儿的五位徒弟上门迎亲。 第一道是苏家的大门,由小五带着小六和小七堵着。 陆云深亲自叫门:“苏家小婿陆云深前来迎亲,请里面的人高抬贵手。” “云深哥哥,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对我姐有非分之想,我偏不给你开门!”小七气呼呼地说道。 知道拦门的是小七,陆云深胸有成竹。 在平水县时他已经摸清了他的喜好,轻松就能搞定他们。 陆云深耐心地劝道:“女孩子早晚要嫁人,选我这种专一又体贴的不好吗?我保证她不会受一丁点委屈。” 小七点点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这么个理儿。 而且之前姐姐被秦家退亲,村里好些人看笑话,还说姐姐这辈子别想嫁好人家,如今她嫁给皇亲国戚,刚好能堵着他们的嘴。 “你能说到做到吗?”小六发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若是对宝儿有丁点不好,就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陆云深字字掷地有声,他说这个不仅仅是讨好苏家人,也是他的决心。 他的宝儿值得最好的对待。 感觉到两小只态度松软了许多,陆云深很乘胜追击。 “我有礼物送你们,希望以后相处愉快。” 陆云深从门下塞进一本医书,“这是宫里珍藏的孤本,你学会了以后医术能再上一个台阶。” 小七翻了两页,他认识的字有限,半猜半蒙看了两页,认定是好东西。 他伸手准备开门。 小六拦住小七:“还有我和五哥,你不能偏心。” 陆云深想了想,小五性子沉闷,总喜欢埋头捣鼓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六喜欢动物,尤其是陆五抓的那只香獐子。 片刻之后他说道:“军中有重弩,结构精妙,我可以将设计图交给五弟,至于小六的……香獐子是群居动物,我让陆五明儿就去寻几只给你送来!” 末了,他还往里面塞了一袋子银瓜子。 这对小娃儿来说是一笔巨款,几个小人儿都动了心思。 第一关顺利度过。 下一道是二门,由苏老三和苏三郎守着,门前有十张凳子,每张凳子上有一个诗谜和十碗酒,他们要么猜出答案,要么喝酒。 朱建黎看了一遍,每个字条上的字他都认真,但连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他嘟囔道:“没点文化都娶不上媳妇儿。” 好在他已经改邪归正了,到娶媳妇儿时不至于太被动。 “伴郎有文化也行。”连玉成纠正道。 不过他是武官,是没文化的伴郎,所以果断后撤了一步。 程凌岳和封天建出生书香世家,一人勉强猜出一道,冯立春猜出了两道,剩下的就要看陆云深的了。 不过越往后难度越大,大家忍不住捏一把汗。 关明朗合计了一下:“你答两道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们喝过去。” 陆云深点点头,走上前答题。 前三道他很轻易解决了,之后两道他稍微想了会儿,最后一道是苏老三精心设计的,难度极大,伴郎干脆喝了酒。 苏三郎觉得三叔设置的关卡太简单,又加了斗诗的环节,规则是双方轮流背含有宝字的诗句。 刚开始伴郎团都能说出两句,十几个回合之后只剩苏三郎和陆云深一来一往地斗,俩人用于思考的时间很短,几乎是脱口而出,看得其他人热血沸腾。 “要贪天上宝,须去世间琛。” “学乃身之宝,儒为席上珍。” “徙倚三层阁,摩挲七宝刀。” “七宝阑干白玉除,新开凉殿幸金舆。” …… 最后苏三郎主动退出:“王爷请。” 他是书生,说出再多诗句也不稀奇,但陆云深以打仗见长,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第三道门是苏宝儿的院门,由苏家女人堵着。 “门外有九条红绸,有一条系着钥匙,选到你们就能进来,抽到其他红绸有惩罚。”肖氏宣布了游戏规则。 程凌岳自侍手气好,率先选了一条,可惜拉出来以后不见钥匙之见纸条。 纸条上写着全体热舞。 “你丫就一坑货!”连玉成涨红了老脸。 跳舞就够为难人了,还特么要热舞,这怎么个舞法嘛! 第126章 拦门 伴郎里就属朱建黎玩得最花,其他人都看向他。 朱建黎连连摇手:“别看我,我只看过别人跳舞,自己来真不行。”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行了?”程凌岳顺口接了一句。 “你行你上。” 朱建黎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场又没他媳妇儿,行不行的不重要。 程凌岳摸摸鼻子,他还是不行着吧。 云烟见一群小伙子没一个出头的,她果断伸出援手:“交学费,我教你们。” 她在南疆学过一种舞,动作火辣热情,节奏感强,更重要的是简单易学,短时间就能上手。 程凌岳给她两个大红包:“麻烦姐姐了。” 云烟将红包揣进怀里,吆喝道:“排成两排,错位站好!” 陆云深和伴郎团很快排好队。 云烟一边讲解一边做动作:“一,二,三跟我来,第一个动作双手举过头顶合在一起,腰肢跟着我的节奏扭动,第二个动作,左手伸出去,跟蛇一样扭动,第三个动作伸右手,要扭起来,眼神要勾人……” 几个妖娆得跟狐狸精上身的动作把伴郎们吓得不轻。 哪个男人能跳这玩意儿? 封天建建议道:“云姐,你是女孩子,身体柔软,体形优美,跳起来好看的很,可我们五大三粗粗手笨脚的,能不能能换一个?” 云烟摊摊手:“我就会这一个,你们要是不急,我可以现给你们找个舞娘来。” 怎么不急? 再有一个多时辰就是吉时,他们得在此之前把新娘接回去,哪经得住磨蹭? “就凑合学吧,别耽误了吉时。”关明朗扔掉包袱。 “为了王爷的幸福,拼了!” “王爷,请顿酒不过分吧?” 郑光提出要求。 陆云深点点头,必须请,还得管够,不然都对不起兄弟们的牺牲。 云烟再次舞动起来,新郎和伴郎硬着头皮跟着扭动,这个舞的精髓就是扭,扭完腰扭胳膊,扭完胳膊扭脖子,表情还得娇媚勾人。 “你们咋跟蛆成精了似的?” 郑光捂住眼睛,他们跳起舞实在不忍直视,糟糕程度是看一眼能做噩梦的那种。 早知道他就在苏家拦门了,不受罪还能看别人的笑话。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笑弯了腰,本来就觉得他们跳得奇怪,被郑少爷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你还不如蛆!” “就是,我们好歹扭起来了,不像你胳膊都不会拐弯。” “还同手同脚,你没觉得别扭吗?” 引起众怒的郑光被一顿喷,不过他心态极好:“我是没你们行,以后得了赏别忘了我。” 折腾了两遍,热舞这一关算是过了。 陆云深再拉第二根红绳。 “一定是钥匙。” 伴郎们双手合十,乞求满天神佛。 可神佛们也想看热闹,于是他们的希望落空了。 这次红绳末端捆着的纸上写的是传递面粉,有点让人费解,面粉怎么传递? 丫鬟拿来道具,解释道:“各位少爷,你们叼着这个小木片,第一个人往第二人的木片里倒,以此类推,最后一个人将面粉装进小盒子里,等你们装满就开门。” 林祁排在第一个,丫鬟在他的木片里装上面粉,由他倒进朱建黎的木片里。 他逐渐靠近朱建黎,越来越清晰地看到朱建黎那张大脸,他突然想到接吻的场景,不由笑喷了。 “今儿要不是大喜之日,你丫死定了!”朱建黎抹了把脸,“再来!” 林祁小心翼翼重来一遍,见面粉的安安稳稳落在朱建黎的木板上他才歇口气。 没想到朱建黎吸气时重了点,把自己呛到了。 之后打喷嚏,迷了眼,撒地上等各种突发情况闹得人仰马翻,让看热闹的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大半人受到面粉袭击后,第一波面粉倒进了小盒子里,可分量还不够铺满一层。 照这个速度明年能娶上媳妇儿都算早的了。 程凌岳说道:“林祁,你不要停,一茬一茬接着传,大家都绷着点,如果实在憋不住可以想点严肃正经的事情。” 照着他说的办法,总算在一盏茶内将小盒子装满了。 第三根红绳上写的是闭眼描眉,就是蒙上眼睛给小伙伴画眉毛,不一会儿功夫一群人像从炭堆儿里爬来的,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 到第四次陆云深终于摸到了钥匙。 他打开门顺利进入院子。 就在大家满心以为陆云深能抱得美人归,谁知还有一只小奶狗挡门前,还龇牙咧嘴的。 “小东西又凶又萌,挺有特色。” 冯立春喜欢狗,但今天情况特殊,不适合逗弄它,他便从它身边绕过去。 谁知二哈一口咬住他的裤腿。 “你一边儿去,一会儿给你吃骨头。” 二哈傲娇地哼出鼻音,狗子不吃嗟来之食,而且食物还是骨头,谁稀罕! 冯立春企图拽衣服:“这小东西力气还挺大。” 说着他又加了三分力,却突然听到刺啦一声,一股凉风从腿部传进来,是他的衣服撕了,还是从臀部下面横着撕开了,白色的亵裤被一览无余, 臊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哈坏坏地笑,它可不是一般的狗,它是史上最优秀的系统,这样的衣服有多少他能撕坏多少,都不带喘气的。 郑光第二个往里冲,二哈咬住了他的亵裤。 “狗哥,有事好商量,你先松开嘴。” 郑光求饶。 衣服破了还能补,可往下拽裤子谁受得住?这事儿要传出去,一辈子都得让人笑话! 二哈松开嘴,嘚瑟地坐在房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不是它想拦,而是刚刚宝哥尽顾着看热闹了,需要些时间收拾。 “深哥,这玩意儿有点难整。” 冯立春蹙着眉头。 陆云深脑袋闪过一抹灵光,这小东西和苏宝儿让他画的那只很是相似,满满的傻气更是如出一辙。 他让人拿来纸笔,现场花了一只萌版的小狗。 “喜欢再找我。” 二哈叼着画纸到一旁欣赏,至于宝哥弄没弄好,它一点不在意。 反正早晚要看见她卸了妆的样子。 第127章 洞房花烛 屋里,苏宝儿忙用粉扑补了眼周的妆,又赶在陆云深进门的前一瞬蒙上半透的红纱。 “宝儿,我接你回家。” 三年前她身着红衣从马上一跃而下,让他丢了心,如今她身着红衣,从此融进他的生命。 “大家都王妃美若天仙,你回头慢慢看,现在赶紧抱人回府!”关明朗提醒道。 “对,抱起来!抱起来!” 伴郎们跟着起哄。 陆云深毫不费力地将苏宝儿打横抱起,还一直把人抱到堂屋。 两人并排跪下,给苏家长辈磕头拜别。 林氏忍着眼泪,心里明明有千万句叮嘱,但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要好好的。” “放心。” 苏宝儿重重地点头,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好好的,因为穿越一趟不容易,遇到好的家人和爱人更加不易。 之后苏三郎将苏宝儿背上花轿,还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玉如意。 这是他一点一点攒下的,承载着他满满的心意,希望她日后平安,万事顺心。 花轿一路摇摇晃晃,渐渐颠走了离愁,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待。 到离王府,苏宝儿接过陆云深递来的红绸,和他一起经过撒谷豆、跨马鞍、跨火盆三道下轿礼,再缓缓行至喜堂。 喜堂里宾客满座,苏宝儿一出现就收获了满满的夸赞声。 “太漂亮了!凤冠霞帔美,人更美!” “你们知道都是哪里买的吗?” “她先前开琳琅阁,首饰应该是早准备好的,嫁衣可以打听下,上面的金凤真是绝了,走起路来就跟要飞起来了一样!” “京城叫得上名号的我都知道,一准给你们打听清楚。” 礼官就位后大声吟唱:“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之后陆云深和苏宝儿被一群人簇拥着去了洞房。 “王爷,王妃请坐。”喜娘请两人坐在床上,然后将莲子花生等寓意好的干果抛向两人,这是撒帐。 撒帐之后还有挑盖头、喝合衾酒,至此婚仪暂告一段落,因为前面开席了,陆云深要去招待宾客。 等人散去之后,苏宝儿忙活动了下脖子。 她这一身行头有几十斤,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儿了。 不过效果不错,拜堂的时候夫人小姐的关注点大多都在她的穿着上。 酒过三巡陆云深装出醉意,顺理成章地将招待宾客的任务推给伴郎,自己在陆五等人的搀扶下回了后院。 苏宝儿很意外:“怎么这么快?” 她一早就没怎么吃东西,还寻思着先找点东西垫垫呢。 “我酒量浅,喝不了几杯。”陆云深解释道,“他们今天被折腾得够呛,不会来闹洞房,你赶紧把衣服首饰卸掉,我看着都觉得累。” 苏宝儿乖乖坐到化妆镜前,三下五除二拿掉了凤冠,又脱去全缂丝工艺的嫁衣,她觉得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近半。 “陪我沐浴去。” 苏宝儿挑挑眉,潜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陆云深内心很纠结,去洗漱间别有新意,可床上的元帕怎么办? “快点!” 苏宝儿催促道。 陆云深抬脚跟过去,心里想着满足媳妇儿更重要,那元帕随便弄点血糊弄一下便是。 洗漱间热气氤氲,药味儿浓烈。 陆云深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宝儿说他中了名为芳华逝的毒药,难道要在新婚之夜解毒? “进去吧。” 苏宝儿半倚在浴桶旁。 陆云深弱弱地建议:“晚一个时辰行不?” 好歹给他一个圆满的花烛夜。 苏宝儿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云深:“不是你想的那样哦。” 不是解毒,难道是助兴的? 听说女子初次会疼,她应该是想用药浴缓解不适吧,想到这个可能陆云深又有了期待,他长腿一迈,走到苏宝儿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暧昧地问道:“那是哪样?” “你会配合吗?” 陆云深嗯了一声,媳妇儿的需求他豁出命也要配合。 反正他还没听说过谁因为那点事丧命的。 下一秒,苏宝儿一个巧力把陆云深栽进浴桶里。 陆云深反应迅速,一个旋转成功将胳膊耷在浴桶边缘,但满身是水的他有些狼狈。 他不由控诉道:“你……你趁人之危!” “不想把毒渡给我就老实待着!” 苏宝儿把陆云深往下按了按。 “嗯?”陆云深蹙蹙眉。 “会通过亲密关系传到我身上,而且二次传染的毒更加隐秘,很难排出体外,所以为了我的身体健康,请你配合治疗。”苏宝儿严肃地说道。 陆云深老实地将脖子以下的皮肤没入水中。 他想要完整的新婚夜,但和苏宝儿的健康和长远的幸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随着药液浸入皮肤,陆云深感觉无数蚂蚁在体内啃噬,疼痛难忍。 苏宝儿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说的是自己的前生,一个从出生就被父母讨厌的女孩,从小遭受重重不公平待,努力长大,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却永远得不到任何人的肯定,最后死在母亲手中。 陆云深听得心里犯疼:“这个小姑娘是你对不对?” “是前世,今生我是苏家团宠,很幸福。”苏宝儿纠正道。 陆云深挤出个欣慰的笑:“以后还是离王府的宝贝,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好,那你加油,等熬过了这一关天天守护我。” 陆云深很想答应,可疼痛越来越剧烈,疼得他几乎失去意识,身体遵循本能要往外跳。 苏宝儿吻上他的嘴唇,重重地咬了一口,又轻吻安抚他。 “撑着,再撑半个时辰,以后就能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再生一个小娃娃,三分像你,七分像我,我们一起抚养他长大……” “好。” 陆云深几乎咬碎银牙,他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慢,每过一点就像生生从他身上剜去一块肉,可他必须忍着,因为他想要一个有她的未来。 次日,屋外的侍女窃窃私语。 “要不要喊一下?今天王爷和王妃要去宫里敬茶,误了时辰怎么办?” “可王爷吩咐了天塌下来都不能吵。” 第128章 查收私房钱 “宫里两位本就不喜欢王爷,这下更有话说了。” 丫鬟们愁得不行。 好在没多久陆云深和苏宝儿并肩出来,俩人都一副过度的样子。 丫鬟悄摸交换个眼神,王爷真是过分,新婚之夜哪能这么折腾人?不对,好像王爷损耗得更严重,走路时两腿都打颤了。 敬茶礼在太后的仁寿宫,皇室的主要成员一早就聚集在此,反而主角姗姗来迟。 陆云瀚打趣道:“先前坊间多有传闻,说皇兄对亲事十分不满,没想到第二天皇兄就用实际行动证明那都是谣言,就是你的身子该补补了,不然如何帮父皇排忧解难?” 才成亲一晚就虚成这样,再多几次,怕是连床都下不来。 “三皇弟误会了,昨晚王爷脉搏紊乱昏迷不醒,是中毒之相,我做主拔了毒才让他身子虚弱,其实他本不该下床活动,只是他不想让长辈久等,才硬撑着过来。” 苏宝儿表示不背掏空男人的锅,也见不得旁人污蔑陆云深。 “怎么会中毒?中的什么毒?云深如何了?快去把太医请来,千万别出了岔子!” 皇后很着急,似乎是紧张陆云深的身体。 其实是表现继母的慈爱之心,也是为了辨别苏宝儿所言的真伪。 新婚晚起是夫妻恩爱,为此扯谎便是人品问题了。 苏宝儿行了个福礼,低头认罪:“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反应,只顾着用祖传之术拔毒,还请皇祖母父皇和母后降罪。” “你也是一片好心,不过哀家没想到你还会医术。”太后轻捻佛珠,沉稳端庄。 “孙媳医术粗浅,不值一提。” 太后又细细询问了陆云深的情况,得知他全身松坦没有大碍才放心了些。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吴院正拎着药箱赶来。 没等他行礼,太后便道:“不必多礼,你立即给云深瞧瞧。” 吴院正依言给陆云深检查,又仔细问了许多问题,然后才出声:“启禀太后,离王的确中了毒,不过此毒隐秘,不易察觉,使得王爷身体亏损,好在王妃处置妥当,体内只剩少许余毒,精心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太后念了两声佛号:“没事就好,也难为你们还惦记着敬茶礼,孝心可嘉,这茶哀家喝了!” 她一表态,立即有宫人奉上茶水。 “皇祖母请喝茶。” 太后接过茶各抿了一口,将见面礼递到苏宝儿手里。 “你聪慧懂礼,哀家没什么好吩咐的,就两件事,一是好好照顾夫君,二是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苏宝儿谢过后再给帝后及四妃敬茶,再和平辈的弟妹见礼,有太后的态度在前,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就连最不待见陆云深的庆丰帝也说了两句应景的话。 敬茶礼之后太后面有疲态,皇后做主遣散了众人,还借着给赏的理由让苏宝儿去了趟凤栖宫。 主殿,皇后大方地赏给苏宝儿一对精致华美的赤金石榴镯子。 “这是本宫的陪嫁,有百子千孙的寓意,你仔细收着。” 苏宝儿诚心谢过:“多谢娘娘厚爱。” 皇后趁热打铁:“本宫占了继后的名分,一直想和云深处理好关系,可我们之间一直有误会和阻隔,希望你能帮本宫劝劝,让本宫早日想想天伦之乐。” 坐在下手的苏宝儿点点头:“谨遵娘娘教诲。” “你也不肯喊本宫一声母后吗?”蒋皇后神色暗淡。 “夫唱妇随,日后王爷喊您母后,我也跟着改口,您肯定更开心。”苏宝儿娇俏地说道。 论到撒娇,她在苏家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皇后配合着笑了两声:“这张巧言善辩的嘴真讨人喜欢,就依你,你再看看我这宫里,但凡有你顺眼的,你都带回去。” “多谢娘娘厚爱,不过我见识浅薄,看什么都好。”苏宝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凤栖宫里都是好东西,可见庆丰帝对她的偏爱,不过有点浮于表面了。 “你还是个贪心的,不如本宫给你挑样东西。”皇后看了眼身后的宫女,“她们精通庶务,能辅佐你把府里事宜管理妥当,让你多些时间与云深培养感情。” 苏宝儿依然点头称是。 皇后面露满意的神色,苏宝儿屡屡让她意外,但还好是个识相的。 更重要的是日后离王府里有她们作为内应,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一刻钟后,苏宝儿领着人到宫门口。 陆云深探出头看了眼,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 苏宝儿跳上马车,小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她知道皇后的打算,但根本不在意。 因为她相信没有一个人在进了后院还能往外传递消息,皇后塞再多人结果都和先前的宫女一样。 陆云深挑挑眉:“你的意思是?” 苏宝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些事做就是了。 比如别人给她的男人塞女人,那她就给别人的男人塞更厉害的女人。 回到离王府,苏宝儿将人交给管家处置,自己则去了账房查收陆云深的私库。 当初他不肯牺牲色相,用私库抵了救命之恩,这笔账她一直记着。 当看到账本后,苏宝儿撇撇嘴,居然才五千两银票,把各类物件都算上也不超过两万两,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有底气把钥匙给她的。 “你家王爷一直这么穷?” “江州贫瘠,赋税收不来,全靠年节的赏赐过日子,不免寒酸了些。”账房讪讪地说道,他都没好意思说这已经是精打细算的结果。 苏宝儿和尚账本,吩咐道:“东西送到我院里,往后把私库撤了。” “王爷难免有应酬来往,这样不太好吧。” 账房小声说道。 他家好歹是堂堂王爷,没点私房钱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吗? “无妨,以后我会给他零花钱。”苏宝儿霸气地说道,见账房还有话说,她又补充了一句,“总不会比现在还寒碜。” 账房连连点头:“遵命。” 这样挺好,省得他日日盘算着给离王省钱。 第129章 刁奴 不对,这么一来他就失业了! 账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定是王妃看账面上东西少,认定他中饱私囊了。 他噗通跪在地上:“王妃,我爹娘是先皇后的陪房,对王爷忠心耿耿,我发誓从不曾贪墨一个铜板,求您别赶我走。” “我没有赶你的意思,你可以去管公中的花费,也可以去昭州的琳琅阁,那里即将扩大规模,缺人得很。”苏宝儿很欣赏面前人的本事。 他的账本干净清晰,简单明朗,是管账的一把好手。 更重要的是家生子的忠诚度高,把生意交给他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账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护国长公主收购了琳琅阁,您是不是说错了?” “长公主看中的是铺子,本妃看在她是长辈的份儿上挪了地方,可没答应把琳琅阁卖了。”苏宝儿纠正道。 收购的风声出自护国长公主。 因为她的目标不仅仅是京城的琳琅阁,她想把其他分店一锅端,可惜全是做梦。 琳琅阁整合了她目前有的半数优质产业,还能提供大量就业机会,她绝不会拱手让人。 账房好心建议:“长公主暴戾乖张,又和陛下兄妹情深,您还是避着点。” “这是本妃该操心的事,你若有心,只需管理好琳琅阁。”苏宝儿笃定地说道。 账房思索了会儿就应下,王府人口简单,公中账目简单,他干到死都是账房,不像铺子,做好了会有无限可能。 而且如今他父母正值壮年,又尚未娶妻,没有家室之累,可以拼一把。 “你先在京城熟悉下琳琅阁的业务,等下半年再去昭州。” “谢王妃。” 账房出于感激重重磕了一个头。 之后苏宝儿拿着账本去大书房寻陆云深,将他日后靠零花钱过活的消息告诉了他。 “以后我就是你的大金主了。”苏宝儿摸摸陆云深的脑袋。 陆云深愣了会儿才想起在清凉村的交易,他起身像模像样地作揖:“请多关照。” “好说,给本妃泡杯茶。”苏宝儿老神在在地使唤人。 陆云深泡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添了几分风雅悠闲,又是领一番风味。 趴在狗窝看戏的二哈突然想起一句话,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偏偏人家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估计这辈子都得让宝哥吃得死死了。 二哈嘲笑的眼神过于明显,陆云深瞪了它一眼。 “别理它,中午别给它吃肉。” 苏宝儿坏坏地说道。 小狗子长大了,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陆云深立即让人摆膳,还特意给它一块剔了肉的骨头。 二哈歪着脑袋啃了半天,却连个肉渣都没吃到,太恶劣了! “宝哥,这就是你给我承诺的吃穿不愁吗?” 二哈和系统建立联系,大声质问道。 强制断奶它认了,怎么吃口肉还这么费劲? “不承诺怎么让你出来呢?你不出来,我怎么收拾你呢?” 苏宝儿毫无心理负担地往嘴里塞了块糖醋排骨。 王府的饭菜味道一般,但看见二哈着急上火,她就胃口好。 “你太狗了!” 二哈气得头顶冒烟,怎么可以骗狗? 苏宝儿撇撇嘴:“没你狗,以后我给你布置任务,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吃饭,今天的是上池塘里游两圈。” 据她所知二哈天生怕水。 二哈不服气地说道:“你这是强狗所难!” “我三岁你让我改造织布机,四岁学轻功,五岁买鱼塘就不是强人所难?但凡换个家,我早被打死了!”苏宝儿反驳。 二哈理屈,以前它的确有那么点过分。 “咱和解成不?”二哈摇摇尾巴,还学着黑豆的样子在她身上蹭了蹭。 “要么去游两圈,要么去睡会儿。” 二哈舔舔鼻子,水里很冷,还一个劲儿往鼻孔钻,根本喘不过气儿,它还是睡觉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可肉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它根本无心睡觉,不时就伸头往饭厅看一眼,希望苏宝儿改变心意。 “嫁给我很开心?” 苏宝儿抿抿唇,看着误会闹的,不过他开心就好。 吃过午饭后苏宝儿将王府所有佣人聚集到主院。 “见过王妃。” 离王府的下人纪律松散,给人一种懒散颓废的感觉。 更过分的是站在中间位置的妇人态度轻蔑,一看就没把新上任的主母放在眼里。 苏宝儿浅笑着看着她:“你是王爷的奶娘兰嬷嬷?” “王妃好眼力,正是老奴。” 苏宝儿想说认出她与眼力无关,而是她跟开屏孔雀似,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你才四十,又保养得宜,离老还远着呢。” 兰嬷嬷颇为自得,觉得王妃是在讨好她。 不过她向来谦虚,“王妃说笑,都是当祖母的年纪了,哪能不老?” “主要是我觉得刁奴这个称呼更适合你。” 苏宝儿收起笑,冷冷地说道。 兰嬷嬷不善地说道:“即便您贵为王妃,在污蔑老奴之前也得问问王爷的意思。” 她辛苦拉扯王爷,连曾经的先皇后都敌不过她的分量,更别说才进门的王妃了。 “王爷在此,也不耽误本妃处置你。” 在一旁的云烟配合着拿出两件东西,一件是镇纸,一件是镂空荷花金香囊。 兰嬷嬷心里咯噔一跳,竟然是她前几日拿出去变卖的东西! 云烟挑挑眉:“看你的反应,应当觉得很眼熟吧?” “你……” 兰嬷嬷慌得不行,半天也没想出一句推托之词。 “王爷信任你,将管理后院的权利交予你,你却倒卖王府物件,谋取私利,现在认证物证俱在,按大兴律例第八十九条,偷窃主人财物,当流放,不过念在你抚育王爷的份儿上,只罚你到庄子上。” “嬷嬷劳苦功高,请王妃宽恕。” “嬷嬷年事已高,受不住庄子上的辛劳,王妃三思。” “王爷最是敬重兰嬷嬷,求王妃网开一面。” 大半下人给兰嬷嬷求情。 苏宝儿不留情面地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她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王妃若是执意如此,就把我们一同撵出府吧。” 第130章 立威 “您这般作为太让人寒心了。” “嬷嬷在,我在,嬷嬷不在,我也走。 ” 兰嬷嬷挑衅得看了眼苏宝儿,她掌权已久,得脸的都是她的心腹。 而且她一手拉扯离王长大,情谊深厚,连先皇后都不一定比不过,她一个才过门的小媳妇儿凭什么和她争? 苏宝儿稳如泰山:“愿意与兰嬷嬷同进退的站到左边,不愿意的站到右边,在你们选择之前本妃提醒你们一句,想清楚谁才是离王府的主人。” 兰嬷嬷给其他人一个眼神,让他们放心站队。 历来都是铁打的王府,流水的王妃,这位还急功近利,更长久不了。 不一会儿下面人分成了两拨。 右边人不算少,比左边还略多些,但都是说不上话的小喽啰,还处在观望的阶段。 苏宝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二哈的软毛:“都确定了?” 她一问,几个人从右边转移到了左边。 兰嬷嬷嗤笑道:“老奴懂王妃想立威的心思,可光靠身份压着长久不了,您该学着以德服人。” “她说你缺德。” 趴在苏宝儿脚边的二哈插了一嘴,这话深得它心。 苏宝儿拍了下它的脑袋:“用不着你翻译,我立威呢,别打岔,不然……” 二哈乖乖闭上嘴,它可不想再啃白菜帮子。 “你们都同意以德服人?”苏宝儿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其他人没有兰嬷嬷的身份地位,不敢公然和女主人叫板,不过一个个缩头弯腰的模样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主子无德,苦的不还是他们吗? “德是看不见摸不得的东西,本妃今天给你们点实惠的,从今日起离王府设立惩戒堂,主管赏罚之事……” 没等苏宝儿说下,底下一阵骚动。 “惩戒堂?一个月才六百文钱,再罚我在这儿白干活儿?” “主管还是司嬷嬷,那位可不好说话。” “听她胡扯,咱站嬷嬷去!” …… 看着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兰嬷嬷腰杆越直。 “王妃别仗着年轻意气用事,您是主子,总不好亲自下厨浣衣,不体面。” 苏宝儿缓缓说道:“人生在世,穿衣吃饭是头等大事,本妃亲自为夫君操持有何不可?难道默默觉得贤惠勤俭体贴夫君是错?” 兰嬷嬷内心觉得她是小家子气,但嘴上不能这么说。 因为这是大家认同并赞赏的美德。 “你们也不必急着恐慌,本妃立规矩不是为了为难你们,而是为了让离王府更好,规矩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所有人有错当罚,有功当赏,这个赏小到银钱,大到管事权力,甚至是自己和后代的身契,只要够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什么意思?” “这都听不明白?王妃说能赎回身契!太好了!” “别高兴得太早,万一管你要命呢?” “王妃,能说说具体要求吗?” 大家关注的点都在赎回卖身契上,卖身为奴最可怕的不是卑躬屈膝,也不是低人一等,而是子孙后代也随根入贱籍,世世代代没有出头之日,除非以身价十倍赎身,或是主家主动废除卖身契。 “这是本妃初定的帮佣手册,来个认字儿的给大家介绍下。” 在书房伺候的识字,接下了宣读手册任务。 内容很简单,大家认真做事,年份越长,月钱越多,有机会调到更好的位置,立下大功者另有赏赐,犯了偷懒怠工、偷窃挑事等错误各有惩罚。 “不算苛刻,咱做下人的本来就该做好分内的事情。” “就涨工钱这一样就够了。” “我们这辈子就是伺候人的命,可不能让儿孙认这命。” 听完细则很多人从抗拒变成了欢喜,这的确比以德服人那套实在多了。 但也有人提出疑虑,万一惩戒堂的主管是个踩高捧低的,普通的丫鬟小厮日子更难过了。 “司厨娘任惩戒堂主管,再选出四名监管。”苏宝儿说出早有的安排。 赐婚圣旨下来后她就派云烟过来调查,不说对每个人了如指掌,但大致的人品错不了。 被点名的司嬷嬷十分意外。 她就是个做饭的,没什么人缘,要不是做的饭合王爷的胃口,早就被赶出去了,王妃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她诚惶诚恐地说道:“王妃,您还是换个人吧。” “司厨娘掌勺期间勤恳认真,公正严肃,从未贪墨一口食材,是最适合的人选。” 极少被肯定的司嬷嬷动容地应下:“奴婢定不负王妃所望。” “我等誓死追随王妃。” 在场除了兰嬷嬷和她的心腹其他人都跟着跪下,不过他们的忠诚程度得看后续惩戒堂的效果。 苏宝儿恩威并重轻松稳住人心。 兰嬷嬷依然不想服软:“您真是厉害,才进府就拿追随先皇后的旧人开涮,您是在挖王爷的根基!你这恶毒的女人,你不配当王妃!” “你常年以王爷最亲的奶娘自居,说多了连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 苏宝儿挑眉问道。 据她所知,陆云深和她并没有那么亲厚的关系。 兰嬷嬷是奶娘不假,但她一门心思都在讨好先皇后上,照顾陆云深的活儿都被另一位奶娘包了。 只是那位奶娘因病早逝,才让她有机会在离王府作威作福。 “你胡说!”兰嬷嬷矢口否认。 “王爷早慧,你的种种作为他都记得,而且皇子起居都有纪录,你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妃可以立即派人查阅。” 苏宝儿胸有成竹,和兰嬷嬷的心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她以前都是骗人的?” “难怪从来没见王爷对她亲近,我以前还觉得是王爷冷情冷性,没想到是她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早想说了,她这些年提拔自己人,脏活儿累活儿都给咱们这些没门路的。” “她对离王无恩,可吃穿都是最好的,定是贪墨的银子。” 瞬间之间王嬷嬷成了众矢之的。 “管家,你把愿意和兰嬷嬷同甘共苦的人送到庄子上,不愿意去庄子也可另寻去处,剩下的人安心干活儿,本妃从不亏待自己人。” 第131章 回门 站兰嬷嬷人肠子都悔青了,他们都是王爷出宫建府后才来伺候的,不清楚过往的内情,不然绝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 “王妃饶命!” “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下人一般见识!” “您再给一次机会,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我们总归用得顺手些。” 求饶声不绝于耳,却不见苏宝儿动摇。 管家帮着劝道:“王妃消消气,别为这些没脑子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还有王府人不多,至少要等替换人选买进来再做计较,不然王府连开门的都没有。” 他倒不是帮着那群人,这群人眼里只有兰嬷嬷,让他这个管家成了摆设,他都恨透了。 可一下去了大半,王府还怎么运转? 站错队的人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等几日王妃消气,说不定就饶过他们了。 “明日王爷与本妃回娘家住几日,你不必担心人手问题。” 大兴也讲究三朝回门,但不限于当天来回,少则几天,多则一月,两家商量好就行。 这意思是铁了心要清算。 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兰嬷嬷诅咒道:“奴婢定日日在农庄念佛诵经,希望早日和王妃团聚。” 苏宝儿是正妻,被赶到庄子上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休了,这诅咒够狠。 “那你得爱重身体,争取活个一万年。” 苏宝儿浑不在意。 一来是她对自己和陆云深有信心,二是她有退路,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和兰嬷嬷一样的境地。 其他人拼命求饶,不过很快都被拖走。 苏宝儿嘱咐道:“这是离王与本妃的家,容不得半点疏忽,挑人的时候仔细些。” “是。” 管家认真应下。 以前他行事被兰嬷嬷约束,现在没了阻碍,他定把差事办好。 入夜,陆云深正喝药,苏宝儿鬼使神差看了眼。 只见少许药汁从嘴角划过微翘下巴和性感的喉结,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这该死的男人,实在勾人。 “馋了?”陆云深坏坏地问道。 以他对宝儿的了解,她没贼胆,可贼心不少。 苏宝儿淡淡地收回眼神:“馋不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体代谢毒素的周期是二十八天,我建议你去书房睡一个月。” 因为身体构造的缘故,女人眼馋下就过去了,男人可不好解决。 陆云深的表情僵住,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着把人娶回来了,结果还得等一个月!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 苏宝儿翻了个白眼,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 陆云深恶狠狠地说道:“审人犯!” 今晚他非把给他投毒的孙子打开花了,要不是那家伙见钱眼开,他才不会受这罪。 当然,也是再盘问一下, 之前他认定是皇后所为,今日敬茶时发现她只有失望,却没半点心虚,也就是说她不是幕后主使。 被撇在屋里的苏宝儿进了药圃,到六级后有了多年生草本植物,她得重新规划下,以提高空间的利用率,也更方便采收。 就是花寿命值如流水,心疼得他直抽抽,想到这里苏宝儿有帮陆云深审犯人的冲动。 俩人各自忙到大半夜后相拥而眠。 虽是新婚,彼此却没有生疏和距离感,好像一切就本该如此。 翌日,苏宝儿和陆云深带着礼物和行礼回了苏家。 “这是?” 林氏急忙问道,离王府离家里不远,怎么还带着行李了? 难道才成亲就闹矛盾了? 陆云深主动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府里下人对宝儿无礼,被本王遣散了,只得来叨扰几日,祖母千万别嫌弃。” “你们愿意来,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快进来。” 苏老爷子将人迎进去。 “姐夫,你一定多住几天,我想把故事听完。” “还有我,我还想和你比试,看谁解九连环更快。” 小六小七围着陆云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其他几个兄弟没表现得太明显,但也很友善。 见男娃能招待陆云深,林氏和李氏以看衣服的名头将苏宝儿喊到自己后院。 “遣散下人是你干的好事吧?” 苏宝儿坦荡地点头:“什么都逃不过娘的法眼。” “你这孩子能这么冲动?现在京城里多少人盯着你呢,名声不要了?出嫁之前跟你说要耐住性子,你都当耳旁风吗?”李氏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 林氏赞同地说道:“你要先站住脚,再管教下人,总不能回回都往娘家跑。” “你们别急,我都安排好了,等新人进府再管教几日就上正轨了,这叫不破不立,那些人有异心,重用不得,一个一个往外撵,达不到清算的效果。” 见苏宝儿胸有成竹,林氏和李氏放了心,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王爷没让野猪撞个好歹吧?” 李氏甚至整个清凉村的村民对野猪都有阴影。 苏宝儿先说没有,临到嘴边才觉得不对,赶紧换了个说辞:“他没被野猪撞,是让人追杀的。” “追杀?为了太子之位?” “无非是钱和权,谁知道呢。”苏宝儿故作轻松地说道。 就像村里兄弟为了几亩地起了争执一样。 “你当闹着玩呢,那些人手黑,你和王爷千万小心,别着了道。”林氏叮嘱道。 苏宝儿应承道:“放心,云深年幼没了娘,却能平安长大,还捞了许多军功,自有过人之处,你们不必忧心。” “这倒是,你也不是能让人欺负的。” 此时,大同石坊。 封天建等人排队等解石。 “你们真打算发愤图强了?以后不赌石?矿场也不去了?” “谁说不赌石了?师傅说小赌怡情,只是现在切三块必定涨一回,没必要成天泡在这里。” “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去矿场长见识。” “不管读书还是入仕都不是卖身,等师父出发再请假呗,就当劳逸结合了。” “你们各有用处,就剩我无处可去。 ” 林祁出生将门,投身军营,程凌岳和封天建读书参加科举,朱建黎在刑部谋了个捕头的职务,就他除了吃就没有其他特长爱好。 第132章 上下其手 而且自从琳琅阁暂时歇业后连吃都吃不痛快,因为别处没有鲜香麻辣的复合口感。 “不行你就继续给师父干活儿啊,我估计她到矿场会有大动作,可她不能久留,少不得弄个心腹在那儿看着。” 封天建提议。 据他对师父的了解,如果没有大动作,她绝不会亲自走一趟。 郑光眼前一亮:“等回头见着师父,你们一定帮我美言几句,我这人不爱财不逐利,连成亲生子的念头都没有,再可靠不过。” 他天资一般,又是二房次孙,不用顶门立户,矿场上的活儿正适合他。 林祁啧啧两声:“你的事情好说,先对付他。” 来的是裴志河,他大摇大摆走过来:“敢不敢再赌一场?输了的钻裆!” 今天他特意花重金找来两位相玉高手,一定能一血上次之辱。 “呦,之前不是说我们不要脸的吗?您丢脸可比我们丢得彻底,怎么还招摇过市?是比我们还不要脸吗?”郑光讽刺道。 “不敢吗?”裴志河用起了激将法。 “主要是钻裆太不文明,大庭广众之下掀衣服也不雅观。” “我怕你弄脏我的裤子!” “人家执意作死,成全一个呗,不过不用钻别人,就钻同伙的裆,一来一回就扯平了,不算太丢脸。” 林祁等人答应迎战,师父说过他们的眼光还需磨练,但已将将迈入上乘水平,遇事不必退缩,只需小心稳重即可,输了也不打紧,她不会冷眼看徒弟让人欺负。 裴志河的脸黑如锅底:“话别说得太满,规则还和上次一样,赶紧挑吧。” 这次他不敢再轻敌,在和两位高手仔细商议后,他选定了一块品相极好的石料。 可依然不敌林祁等人。 纨绔少爷们再次体会到了扬眉吐气的感觉,果然是越强大越快乐,师父诚不欺人。 “我们都加油,争取早日体会到师父的快乐。”林祁握起拳头。 然而你们的师父并不快乐,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陆云深有分寸,连续几晚都硬扛着不做太深入的事情,但没耽误他又亲又抱,每次都弄得她全身发软。 只管放火不管灭,很缺德的好伐? 苏宝儿抚了抚额头,心里很后悔没早点给陆云深解毒。 不就是有外伤的时候痛感会更剧烈吗?她干嘛心疼这憨货呢? 不然也能和正常夫妻一样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突然陆云深幽怨地说道:“你嫌弃我?” 她居然擦了他留下的口水印痕! 苏宝儿一愣,随即为自己辩解:“我头疼。” “当我傻?” 陆云深傲娇地转过头,像极了闹性子的小姑娘。 不会哄人的苏宝儿有点麻爪,但自家男人只能自己哄。 她硬着头车凑过去,主动亲了陆云深一下:“真没嫌弃你,你又不是第一次亲我。” 陆云深撇撇嘴,谁知道她以有没有偷偷擦。 “那你怎么才信我?” “怎么都可以?”陆云深转头问道。 苏宝儿见他态度软化,忙不迭地同意:“能让你消气就行。” 陆云深将苏宝儿压在身下,开始了新一轮的亲吻,手还大胆地摸向了腰带,他保证什么都不做,只看看。 可看了一眼后,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混蛋!” 苏宝儿刚骂出两个字就被上下作乱的手弄得脑子一片混沌。 陆云深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混蛋,可停下来更混蛋。 一番折腾,羞得月亮都躲进了云层。 陆云深将床收拾好,又打来水给苏宝儿擦洗。 苏宝儿很想多洗几遍手,但想到擦口水付出的代价,她默默打消了这个想法,不然某人肯定会借题发挥把她吃干抹净。 “睡吧。” 陆云深把苏宝儿往怀里搂了搂,满足地闭上眼睛。 这是成亲至今第一个能安睡的夜晚。 苏宝儿在他肩膀上轻咬一口,却不想某人已经打起了轻鼾。 算了,他晚上睡不好,白天还要在她家人面前刷好感度,着实辛苦,这笔账先记着。 等他下次再有想法,一定好好刁难他,最好急得他上蹿下跳,抓耳挠腮。 次日天才蒙蒙亮,陆云深起床穿衣,新婚休沐过去,他该上朝了。 苏宝儿听到动静也坐起身。 “还早,你再睡会儿,我过了晌午就回来陪你。”陆云深柔声说道。 礼部向来清闲,就算升任侍郎也没什么忙的。 “我今天要去后宫请安,别再去迟了。”苏宝儿坐起身。 有些规矩她得守,因为不想让别人说她的娘家地位不高,还没家风教养。 用过早膳,陆云深和苏宝儿一同坐着马车去往宫里,进宫后一个去了上朝的太和殿,一个去往仁寿宫。 半道上,苏宝儿遇到了安宜长公主。 她福了福身子:“见过姑母。” 长公主有意刁难,并未让她起身,而是质问道:“琳琅阁即将重开的消息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可是真的?” “是。” 苏宝儿大大方方地承认,还顺便站好了。 长公主咬牙道:“你阳奉阴违,可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房契地契已经给您了,就连您府上下人把饰品扣着我也半句话没说,阳奉阴违从何说起?”苏宝儿一脸无辜。 说到这个长公主心口都疼。 琳琅阁因为当众熔金使销售量大涨,等她买下琳琅阁时库存所剩无几,可外人不知道,她只能背下占侄媳便宜的名声,反是琳琅阁名声更甚。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苏宝儿精心谋算的。 旺她聪明一世,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长公主轻嗤一声:“那今日就让你看看本宫的手段。” “长公主身份尊崇,侄媳自知不敌,不过我知你心里有一处苦闷,难以排解。” “本宫事事顺畅,日进斗金,夫妻和美,有何苦闷?”长公主立即否认。 苏宝儿淡淡地说道:“您的心病是无子。” 长公主先是诧异,她一直都声称不喜欢孩子,这些年从不曾给谁家孩子好脸,此事连皇兄都不知道,才见过两次的苏宝儿怎么会窥见她的心思? 第133章 求子 之后便是愤怒,知道她求子不得,她怎敢在往她伤口上撒盐? “我可以帮你。” “本宫凭什么信你?”长公主轻蔑地问道。 这些年她偷偷看了无数名医,吃下的药和偏方多得不可计数,却没半点效果,一介商女凭什么夸下这样的海口? 难不成歪打正着解了陆云深的毒,就以为自己是神医了? 有道是上赶着不是买卖,苏宝儿气定神闲地等着。 又不是她急着生孩子,错过机会也不是她痛心疾首,爱信不信。 长公主抿抿唇,心里又不确定起来。 她年过三十还不曾有子嗣,再深厚的感情,再尊贵的身份也不能拦着驸马纳妾设通房,可骄傲如她,根本容不下和别人分享丈夫。 真到那一天,驸马完了,她也完了。 这是她不想见到的结果,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能错过。 而苏宝儿能解芳华逝,据说用的还是祖传秘方,怎么说都比御医院那帮蠢材厉害,不若让她看看? “你若是诓本宫,本宫定取了你项上人头。” 苏宝儿适时提出要求:“若是您顺利怀孕,除了给我诊金,往后也不可再为难琳琅阁。” “一言为定。” 长公主一口应下,若能怀孕,她要小心保胎,生下孩子以后她要精心教养,哪有那么多心思放在金玉轩上?就是关了都使得。 反正她有封地供养,前些年也攒够了银钱,够公主府几辈人的花销。 俩人达成一致意见后同行至仁寿宫。 “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王妃,这会儿太后正在佛堂念经,请两位稍等。”仁寿宫的宫人恭敬地说道。 长公主知道太后是拿乔,以此显示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平时让她等就罢了,可今日她迫不及待想让苏宝儿看看她的病症,忍不住说道:“请你转告母后,今日本宫身体不适,想让离王妃陪着先行离开,等好利索了再来请罪。” 说着她揉了揉额角,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说到底她的靠山是皇兄,而不是靠嫡母名分坐上太后之位的母后。 宫人入宫多年,早活成了人精,她一眼就看出长公主是装病,目的大概是让太后在新进门的孙媳面前丢个脸。 “长公主殿下可以移步偏殿,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 不然太后也放心不下。”宫人见招拆招。 “旧疾复发而已,本宫歇息平片刻就好,不必请太医。” 不过去偏殿的提议不错,省了回公主府的时间。 说完她就带着苏宝儿往偏殿走。 宫人被搞得有点懵。 按长公主性子应该甩下一句少管闲事就离开,今日居然愿意做全套戏,是什么鬼? 她想不明白,连忙去小佛堂问太后的意思。 太后转动念珠的动作顿了一下:“八成是看上苏宝儿的医术了,你派人盯着点。” 安宜总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实则手段低劣,很多地方都能看出端倪。 比如她每年都去庵堂请送子观音像,比如周身总萦绕着香烛味,还有源源不断采买的药材…… 偏殿内,长公主将人都遣出去。 苏宝儿诊了脉后说道:“姑母体质阴寒,气血瘀堵导致排卵不畅,需针灸配合饮食运动慢慢调理。” “还当你有多大能耐。”长公主没好气地说道。 这些话她都听多少遍了,可调理这么多年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再这么耗下去,她这辈子就过完了。 “姑母若不耐烦等,我也有立竿见影的方法,但诊金昂贵,且伴有剧烈痛,您可以考虑一下。” 苏宝儿诚心建议,疏通的疼痛足以和生产媲美,复发率又高,还是慎选的好。 长公主毫不考虑地选择了见效快的方法。 苏宝儿让长公主躺到软榻上,并掀起衣服露出小腹。 之后她取出金针并启用透视眼。 长公主两侧的输卵管中都有一团黑影,这便是让她难以受孕的原因。 金针又细又长,泛着漂亮的光泽,这扎进肉里不得疼死人? 长公主心里冒出退缩的想法,苏宝儿说道:“都到这步了,不试试你甘心吗?” 答案自然是不甘心,长公主干脆偏过头去,强迫自己不看,小时候她的母妃跟她说不看不在意就不疼。 “开始了。” 苏宝儿将金针扎进雪白无暇的肌肤。 长公主死死咬着衣袖,不多时身上就冷汗涔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不过越疼说明治疗越有效果,她如此安慰自己。 这份忍耐让苏宝儿刮目相看。 也许她跋扈蛮横大概是因为心里苦闷太多,需要发泄的途径。 许久之后,两团黑影不见了踪影,苏宝儿拔出金针。 “您歇息片刻,起身就能见到疗效,以后注意保暖,每天适当运动,不可贪食寒凉之物,还要保持心情舒畅。” 长公主不顾疼到脱力,将贴身丫鬟喊进来。 看到屋里的情形,丫鬟大惊失色:“你居然谋害我家公主!” “闭嘴,扶本宫起身。”长公主有气无力地训斥道。 “是。” 可丫鬟发现长公主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她一个人根本做不到扶她起来,只好喊来一个帮手,一左一右将人架了起来。 才站着不久长公主突然感觉下面流出一阵暖流,像是月事来了。 可那东西不是才走吗? “扶本宫去净室。” 长公主行动间仍有异物流出,向来尊贵的她难得露出些窘态。 到净室,她发现亵裤上附着许多黑色血块,还散发出浓重的异味,差点熏得她吐出来。 没想到她自诩冰清玉洁,身体里却藏着如此污秽之物。 “殿下,奴婢去打水取干净衣物来。”丫鬟极有眼力见儿地说道。 至于疗效如何她不敢多说,省得日后迁怒到自己头上。 长公主换上衣物后发现房里早没了苏宝儿的身影。 “去吩咐一声,以后本宫的人不可为难他们两口子。”长公主吩咐道,“再找个步辇来。” 疼是真疼,到这会儿她腿还软着。 丫鬟立即照做。 仁寿宫内,苏宝儿给太后行了礼。 第134章 挑拨 “安宜如何了?”太后关切地问道。 苏宝儿简略地回答:“方才长公主腹痛不止,孙媳给她针灸通脉后已无大碍。” “那就好,哀家听说离王与你去娘家住了?” 太后拉起了家常。 苏宝儿点点头:“王爷常年在外,府里下人懒散无礼,连王爷的吃穿住行都很糊弄,孙媳一心疼就把人都贩卖了,而且孙媳觉得腐肉要尽数挖去才能痊愈。” “是这个理儿,不过还是要尽快把人补上,总住在娘家会让皇家脸上无光,你出生民间,别因为丁点小事怀了名声。” 太后并不是责备,而是长辈教导晚辈,温和又耐心。 闲聊了几句,太后按了按额角,看着十分痛苦:“你先回府去,下次来哀家留你用膳。” “皇祖母怎么了?”苏宝儿问道。 “旧疾而已,不打紧,疼过这一阵就过去了。”太后虚弱地挥挥手。 太后身后的谨嬷嬷无奈地说道:“是年轻落下的毛病,以前能吃药缓解,现在喝再多药都没用,只能硬生生扛过去,让人心疼。” 苏宝儿根据症状判定是偏头痛,但具体还得检查后再定。 “我给皇祖母看看。” 她用中间三指按住太后的脉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孙媳有套按摩手法,皇祖母若是不嫌弃可以着宫人学习,每日坚持可以缓解症状。”苏宝儿认真地说道。 此时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大夫。 而且太后给她的印象还不错,他愿意帮个忙。 谨嬷嬷连忙应下:“太好了,不过老奴记性不好,得劳烦您多教几遍。” “不用。” 太后毫不犹豫地拒绝。 痛才好,能让自己清醒,记住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不然一身脾气血性早晚要被深宫后院磨平。 谨嬷嬷心疼得眼圈泛红,她的小姐这辈子太哭了。 “有病该治病,不然受疼的是自己,折的是自己的寿命,您该知道活着才机会看到心里向往的事情,比如林祁科考娶妻生子,又比如安王长命。”苏宝儿劝道。 太后听说进来林祁,赌石常赢,还开始读书练武,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今最让她担心的是安王。 御医说安王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弱症,很难活到弱冠,如今只剩三年不到。 “你能治安王?” 苏宝儿谦虚地说道:“只敬茶那日匆匆看了一眼,孙媳不敢说能治愈,但至少可以调理,延长寿命。” “哀家听你的。” 太后不再坚持,配合着平躺在榻上。 苏宝儿站到头那侧,一边按摩,一边给谨嬷嬷讲解步骤和注意事项。 一番按摩下来,太后安静地睡了过去。 “王妃的医术着实了得,太后以往发作少说也要半日。”谨嬷嬷很兴奋,但太后睡眠浅,她不得不压低声音。 “有用就好,你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让人捎信给本妃。” 苏宝儿有意拉拢太后,按摩这点雕虫小技她不至于藏私。 谨嬷嬷谢过苏宝儿,还亲自将人送至仁寿宫外。 皇宫门前陆云深已经等候多时,好不容易等到苏宝儿出来,他立即迎上去。 “怎么到这会儿?有人给你气受了?”陆云深眉头微蹙。 “没有,有事耽误了会儿,还去看了下慧太嫔。” 慧太嫔早先是先皇后的侍女,先皇后了逝世后对陆云深多有照拂,但因为地位不高,敬茶那天她没出面,今日该去看看。 “慧娘娘身体如何?” 陆云深问道。 “她所居寝殿阴暗潮湿,关节酸胀疼痛,下次进宫我配些膏药送过去。” 陆云深想说谢谢,但想到如今俩人夫妻一体,说这两个字太生分了,他将苏宝儿揽进怀里, 苏宝儿拍开他的爪子:“大庭广众之下收敛点。” 陆云深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他到马车里再抱便是。 苏宝儿与太后和长公主相处和谐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后宫里。 皇后没好气地看了眼蒋若云。 亏她以前觉得这侄女天真烂漫,温婉可人,现在看来以前真是瞎了眼。 还没和云稷成亲呢,就挑拨得他们母子离心,以后还得了? “云稷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耽于儿女情长,你要做个贤内助,多和高官显贵的家眷走动走动,给云稷发展些助力,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皇后强忍着脾气说教。 好歹是疼了十几年的姑娘,不忍心一杆子打死。 “是。” 蒋若云擦了两颊的眼泪。 但不是后悔,而是出于不甘。 她知道皇后发作她的原因是表哥带她出京散心,可这过分吗? 姑母年轻时勾得姑父罢朝多日,让他与重臣反目,搜罗天下奇珍,哪一样不比她做得过分? 说到底就是为看不惯她寻个理由罢了。 见她认错态度诚恳,皇后挥挥手:“回去好生反省。” 她还得去处理太后那边。 林家嫡系人丁凋敝,但林家是百年望族,依然枝繁叶盛,与朝中关系盘根错节,绝不能让苏宝儿捷足先登。 说完不等蒋若云离开,皇后就吩咐宝琴带了两样补品去了仁寿宫。 “听御医院说起母后的头疾又犯了,可后宫事务繁杂,忙到现在才有空闲来看望您,您千万别见怪。”皇后歉疚地说道。 刚睡醒一觉的太后心情甚好。 “你顾好后宫就好,今日离王妃给哀家揉按了一阵,效果明显。” “本宫只当离王妃人缘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本事。” “人缘好从何说起?” “离王妃和多金钱庄是故交,人家特意给琳琅阁挪了地方,还传闻三件镇店之宝的价值价值亿两白银呢。” 皇后假装是聊起八卦, 太后眯眯眼睛:“云深找了个好媳妇儿。” 可对她们而言就不是好消息了。 见达到目的,皇后很快借口离开。 路上宝琴不解地问道:“娘娘,太后深居简出,一心理佛,您怎么跟她说这些?” 这点事根本不值当娘娘特意跑这一趟。 “你以为她念两句阿弥陀佛就是心如止水?她一生都在为林家筹谋,如今看似与世无争,却能给贤妃再争一胎,若是有了奔头就更了不得了。” “可贤妃小心得紧,咱的人找不到机会。 ” 第135章 想掏空我 “一群废物!” 皇后先是一通训斥,但很快冷静下来。 皇上年岁渐长,后宫鲜有喜讯传出,贤妃这胎得好好谋算,争取给那可怜的孩子多拉几个垫背。 南疆使团计划六月下旬抵达京城,向来清闲的礼部忙碌起来,加上琳琅阁重新开业进入倒计时,陆云深和苏宝儿商议后决定搬回离王府居住。 重整后的离王府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仆人勤勉细致,嘴巴严实。 就是管家还觉得飘忽。 他本以为奶娘倒台,他能在买人一事上大显身手,谁知真正出力的居然是一只小奶狗,他只需跟在狗子后面付钱。 更不可思议的是它来的人还真是那么回事。 “王妃,您这狗真是神了,好些人跟我打听呢。” 二哈得瑟地抬起头,它不靠苏宝儿也能名动天下。 苏宝儿缓缓问道:“他们买狗做什么?” “看家护院。” 管家有点懵,难道除此以外狗还有别的用途吗? 二哈忍不住刨地,它是史上最智能的不穿马甲就会死系统,不是看门狗! 苏宝儿笑得花痴乱颤,二哈不满地撕咬她的裙角。 它有两个梦想,一是拥有三宫六院,二是出名,可因为选错了性别,狗生只剩出名这一个追求。 可苏宝儿居然不当回事儿! 而且它都生气了,她居然有心思和管家掰扯鸡零狗碎的家务事。 哼,它投胎之前说它是她的心肝小宝贝,投胎之后就可劲儿欺负它,太过分了! 二哈越想越委屈,最后趴在地上把脸埋在前爪中间,自闭了。 “别气了,答应你的事情绝不食言,再等些几天你一定成为京城第一名狗。”苏宝儿揉揉二哈的脑袋安抚道。 二哈抬起头委屈巴巴地问道:“你说真的?” 苏宝儿不假思索地点头,她还没渣到骗狗的地步。 二哈开心了,叼着毛线球满院子撒欢,速度快得都出现了残影。 管家再次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而苏宝儿满眼宠溺,自己的狗系统能怎么办?只能惯着。 搬回王府后,郑光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因为他可以全天在苏宝儿面前刷好感度,为成为师父心腹做好铺垫,还能顺便蹭顿晚饭。 但好景不长,第五天晚饭才吃一半陆云深回来了。 郑光赶紧撂下筷子,沿着墙根往外走。 他没想到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更引人注意了。 陆云深眉头微皱:“你来干什么?” 他知道苏宝儿收了五个堪称活宝的徒弟,还教得不错,短短时间其中四个就有了正干,现在只剩郑光一个成天无所事事,难道学艺是假,真实目的是挖墙脚? 郑光缩缩脖子,弱弱地回答:“我……我跟师父学点本事,打算日后给师父效力。” “就你?”陆云深撇了下嘴。 郑光抿抿唇,他爷爷好歹是当朝首辅,哪就一文不值了? “他想做相玉师,为琳琅阁搜寻原料。”苏宝儿帮他解释,刚刚她正要劝解他。 纨绔少爷里郑光最没有石头缘,选一样品质的石头,他的裂都比别人多。 让他干相玉师,早晚得把琳琅阁的老底赔进去。 “礼部有个空,明天跟本王一起去。”陆云深不知道郑光的资质,他只是单纯不想他再缠着自家媳妇儿。 郑光满心不情愿,但被陆云深凌厉的眼光一扫,他赶忙说道:“多谢王爷提拔。” 大不了先干着,以后再找借口溜之大吉。 “赶紧回去休息,明日卯时到礼部衙门领差事。” 郑光苦哈哈地应下,卯时天才蒙蒙亮,他是得赶紧回家睡觉,不然铁定起不来。 此时识海里沉默多日的系统终于有了动静,人生导师马甲达成。 苏宝儿心里感慨了一句,她引导利诱多日还都不及陆云深一个眼神有杀伤力,真是人性本贱。 领取奖励后系统给出下一个支线任务,葡萄园园主。 这个难度不大,在气候土壤适宜的地区买块地种葡萄就好。 陆云深不悦地说道:“还想他?” “刚酿的梅子醋就饺子正好,你肯定喜欢。”苏宝儿狡黠一笑,连郑光小胖子的醋都吃,定是个醋坛子。 吃着饺子,苏宝儿好奇地问道:“郑光怎么那么怕你?你对他做过什么?” “被我揍过。” 陆云深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说殴打更合适。 那次是太后过寿,陆云稷领着几个孩子辱骂他的母后,他大怒之下打了人,包括看热闹的郑光,而且因为他跑得慢,被揍得最狠,直接没了两颗牙。 从那以后郑光看见他就觉得牙疼。 听完后苏宝儿很同情郑光的遭遇,并多吃了两个饺子。 进入六月后,天气热了起来,但苏宝儿不喜欢用冰,因为那样会让屋子十分潮湿,所以她翻出了自制的清凉睡衣。 刚从洗漱间出来,陆云深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你就穿这?” 苏宝儿低头看了看,她改造的半身内衣和短裤,考虑到房间里还有个人,她特意多穿了一件纱衣,该遮的都遮得严严实实。 “这么穿有问题吗?” 陆云深眼神幽幽:“没有。” 她大抵不知道有些衣服穿上反而更诱惑,就比如现在,再配上无辜的眼神,更让人兽血沸腾。 察觉到危险的苏宝儿想撤退:“我去换一身。” 可陆云深根本没给她动弹的机会,直接把人抱到床上去,苏宝儿的皮肤本就细腻,再隔着层纱衣,手感更是美妙。 半个时辰后,苏宝儿羞恼地说道:“你还想不想好了?跟你说要清心寡欲,这样很伤身体的!” 芳华逝很伤人元气,放纵一两次就算了,哪经得住这样胡来? 小心整成肾虚,甚至是直接萎了。 陆云深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这点小事还能难得到你?而且是你想掏空我。” 不然怎么会穿那么……性感的衣服呢? “滚!”苏宝儿拍开在纱衣外乱窜的手,她没想掏空他,她是想凉快点!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胡闹,澡又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