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一定會等你》 1.青梅竹馬 戚江两家的父亲自幼穿同一条内裤长大，结婚后两人的妻子交好情同姐妹，间来无事互道老公的不是，也因为感情好，两位太太有意让彼此的小孩结为连理，亲上加亲。 因此两位妻子有计画的备孕，在戚家老大出生的隔年，江家大小姐也出生了，又隔两年戚江两家的二少爷呱呱落地，两位夫人满意地封肚。但上天来的礼物躲也躲不掉，高龄產妇戚太太叁年后再次怀上公子，或许喜事会传染，江太太隔年也怀上了小妹妹。人丁兴盛的两家孩子们从小嘻笑打闹，从垂髫懵懂一路相伴成长。 偶尔两家父母会各自将小孩寄给对方，夫妻独自旅行享受婚后蜜月，前几天江家父母妥贴安排好家里事宜，今天已经在飞往大溪地的途中。 两家族六个孩子都在同一所私人一条龙教育机构就学，除了该学校品牌名称响亮，有钱有声望讲究隐私的富绅权贵都往里头送小孩以外，两家父母也认为小孩子们在同一个环境成长有伴更安全。 从学校下课，车上江家最小的公主江含瑀窝在戚家老大戚恒身上睡觉，戚家老叁戚晏屁颠地围在戚颖和江含溪身边。江家大姑娘坐在戚恒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车子刚驶入江家在门口停妥，江含溪蹦蹦跳跳跑回家里拉着戚颖往楼上走。 「恒哥、姐姐，你们也赶快来呀。」男孩在转角处探头，表情是耐不住的雀跃。 最近学校哥们私下讨论度很高的电影新片，听说是限制级，恐怖到极限只要看过一次包准让人吓破胆，同学们表面上装做无所谓其实心底都在较量谁有胆看完整部片子，江含溪天大地大我最大的个性，在班上不服输，在哥们面前要要维持老大的气势，不能输人更不能输阵。 江含溪二话不说跟兄弟抄来电影名称，准备回家播放，叫上戚恒跟江含媛只是因为他们也算半个大人，绝不是因为他担忧自己不够勇敢无法看完整部片子，明天到吱呜学校丢人。 戚恒抱着江含瑀身后跟着戚晏送到保母手上，戚晏睁着水亮大眼瞅着大哥纠缠着想跟哥哥们一起，虽然小戚晏不知道究竟要一起什么。 江含媛到房间将书包用具卸下，顺便到厨房跟林嫂要盘水果端到楼上影音房给弟弟们。 戚颖敏感的耳朵听到门后娇嫩的声音，起身开门，捧过江含媛手上的水果盘。 长毛的水蜜桃、无籽葡萄跟削成兔子状的苹果和水梨，真重，戚颖心想。 戚颖将东西在桌上摆妥，跟在江含媛身边坐下，八岁的男孩身子小小的坐在十岁的小女孩身边，女孩发展总是比较快，身子纤细高挑，长长的黑发垂在两侧，发质柔顺亮泽。 「含溪，今天要看的片子是什么？」一路上江含溪半拐半骗又撒娇又威胁地，她和戚恒才答应顺延家教课，陪他。 她总有股不祥的预感，尤其看到江含溪在网路电视上点选影片的暗黑背景，心底的不安与慌张越发强烈。 「姐，你很快就知道了。」江含溪眼底闪烁兴奋的光芒。 同时，房门一开一闔，戚恒踏步进来，坐在他们一旁。 啪── 江含溪拍下电灯，室内一片昏暗，诡异的声音从音响传出，低沉的沙沙声响伴随阴森的背景乐，灰黑光线从萤幕辐射而出。 江含媛心头一跳，背向后靠窝入沙发，手上跩紧抱枕，心跳声噗通跳的很响亮。 戚颖百无聊赖地盯着萤幕，随意瀏览房内的其他叁人。他贴靠坐在江含媛身旁，在她身体僵硬的那一剎那，他立即从手臂皮肤相触的触感发现异样。 大家视线都专注在屏幕上时，他前倾取了颗葡萄塞进嘴，然后身体往后贴在沙发上自然地挨着江含媛，头贴着她的肩，手松掛在她身上，像无尾熊一样。 电影里一群男女围成一圈玩碟仙，过程中参与的人一个个消失，背景是在深山里的一座小木屋，漆黑的天，荒野之地，没有人知道那些人是如何不见，只听到一声声悽惨哀号，还有天亮之后残留的血跡，循环往復，他们被困在屋内进出不得，于是有人提议找出那些人的死因，表面上大家佯装镇定却害怕到不行，互相猜忌又必须相互依赖。 缩在一旁的江含溪时不时被萤幕里溅血的场景吓到，嘴里不时低呼，措手不及惊吓过度，挪动屁股就近往戚恒身旁鑽。 此时的戚颖也不过才八岁，刚上小学的年纪对这类黑暗是第一次接触，但他篤信这些不过是人虚拟出来吓人的玩意，心态相比同龄的江含溪镇定许多。 电影里正下着磅礡大雨，强劲雨水滚落山谷，木屋幽深处锐利金属刮擦地面的沙沙声，仅剩的男女正犹豫着要不要前进，忽然一道闪电砸落，轰然闪光照进屋内反射出黑暗中见骨的半边人脸。 身旁的人颤抖了一下，随着那雷电声，戚颖靠在江含媛身上，明显感受到她僵硬而发抖的身躯。 男孩站起身，黑暗的房间只有萤幕的反光打在他身上，房内除了戚恒都将眼光投射在他身上。 面无表情的，戚颖走到门边按下开关，室内恢復一片明亮，儘管萤幕里的暗黑电影继续吓人，暖白的灯光驱走大半惊悚的氛围与心底的黑暗。 江含媛的目光从萤幕上移开，心底松了一口气，此刻才稍放松身体偎在柔软沙发里，如劫后馀生的小猫。 「你怎么开灯了，是不是害怕呀。」江含溪明显也被吓的不清，脸色发白，可毕竟是发起人，明天还得信誓旦旦去跟班里的伙伴耀武扬威一番，怎么也不可以在过程中示弱。 「随便你怎么说。」戚颖一惯的面色无波，他跟江含溪同龄又同班，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窝回江含媛旁边，顺道拿条大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将脑袋缩在她肩臂处，女孩放松后身体都是软的，靠起来特别舒服，江含媛独特的气息围绕鼻息之间，戚颖此刻满意许多。 「就这样继续看吧。」始终沉默的戚恒这才出声。 江含溪耸一耸肩，一副大爷我没意见的态度，老实说他心底也怕得要命，刚刚抬槓戚颖只是嘴巴痒习惯跟戚颖贫罢了。 况且身为老大的戚恒都说话了，其他人通常都不太会有意见。 2.急診 鬼片播完后，室内的气氛过于沉静。 「哈，也没什么嘛。」江含溪首先跳起来，苍白的小脸上还有刚才被吓呆的馀韵，此刻强撑着面子逞能。 「该吃饭了，爸妈差不多回家了。」戚恒一贯的冷静，好像刚才看了接近两小时的新闻一样。 江含媛默默将毯子折好，一颗心还是跳得好快，低着头藉由动作缓和心跳。 真是无聊，戚颖跟着哥哥往楼梯下走，江含溪从后头快步跟上。 「唉，阿颖我今天到你房里睡。」江含溪朝戚颖挤眉弄眼地讨好。 「不要。」没有半点犹豫，戚颖冷淡回答。 房子里为江家小孩各规划了一房位于四楼，方便两家互相托置小孩，反观江家也是。 「不然你到我房里睡吧，我带了新的电动来玩。」男孩看戚颖半点情面不给，开始利诱，那个电动可是最新的款式，许多关卡还没被破解出来，目前荣登讨论度第一，他就不相信戚颖不上鉤。 「我考虑。」戚颖瞇眼看向涎着脸的江含溪，要说半点不心动是假的。 纵使两家父亲亲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两位父亲的教养模式却完全不同，江家的孩子是拿来宠的，戚家的小孩想要养尊处优得拿成绩交换。 戚父的至理名言：「与其让孩子在外头被欺负，不如在家里先锻鍊。」 那款电动从上市前他就在关注，本来想等大提琴检定通过一併向父母提出要求。 家里目前就只有大哥有那款电动，平时他可以向大哥借来玩，可是戚晏总是屁颠颠跟在身旁，吵的他不尽兴，不如关在房间里无人干扰的爽快。 如今江含溪手上有游戏，方便他们两个窝在房里打个天翻地覆。 戚颖心底盘算着，并没有直接给答覆。 他走的很慢，一边留意着身后的江含媛。 戚家没有女孩子，对他而言江含媛就是那个唯一的姐姐，柔软温暖的存在。 小时候刚入幼稚园是她牵着他跟江含溪到教室，娇嫩的嗓音哄他们别怕，下课后再来接他们，明明江含媛大他们不过两岁，明明小女孩的哄法没个逻辑，他却还是听了、信了，儘管如此江含媛也不曾骗过他，哄过他的话都会兑现。 刚开始学大提琴头几年，还没长开的手无法熟练操作乐器，指法与音调常跑偏，江含媛会在琴房陪他，一个弹琴另一个拉琴谱着同一首乐曲。 大概是一起长大的缘故，一群孩子们的口味都差不多，偏爱海鲜尤其虾蟹一类。 餐桌上江含媛剥着虾，他跟江含溪抢着吃。 他们俩不是不会剥，家里也有阿姨可以使唤，却硬是要吃姐姐剥好的，争的是一个宠。 「戚颖，这是我姐，虾也是我的。」江含溪慢戚颖一步，叉子横在他的之上，谁也不让谁。 「先抢先赢，你慢了。」戚颖从鼻尖哼出一声，口吻很是不屑。 「这里还有，别抢呀你们。」江含媛见怪不怪，又剥好一隻虾。 「你们闹下去媛媛怎么吃饭，自己要吃的虾自己剥。」戚父看不下去讲话了。 「没关係的伯父，几隻虾而已。」江含媛好脾气的说。 「媛媛真是好姐姐，漂亮个性又好。」戚母笑着，眼底心里都是满意。 江含媛微微浅笑，低着头什么都没回覆，又剥了几隻虾。 她是姐姐，姐姐本来就该照顾弟弟妹妹，天经地义。 因为她是姐姐。 「我们家戚恒也很好。」戚母话一转头，话语落到坐在江含瑀身旁的戚恒。 江含瑀喜欢把饭菜含在嘴里许久，趁保姆不注意时吐掉不喜欢吃的食物，相当挑食狡诈。 但一物降一物，江含瑀对戚恒从小又爱又怕，有戚恒在一旁镇压小魔鬼，江含瑀做妖的机率小了许多，饭桌上小女孩的餵食工作许多时候是戚恒包办的。 「不吃了。」戚颖离开争虾战场，转向自己碗里的菜。 「剩下都是我的了。」江含溪高兴到 不行，没人抢多好。 「小孩子。」戚颖冷哼，举着筷子缓缓进食。 「你才是小孩子，哼。」江含溪最受不了戚颖这种自以为是装大人的行径，心头火很快被点燃，缩回自己的手扒食碗里的麵。 他才是小孩子，他全家都是小孩子，江含溪暗自咕噥。 江含媛被左右两个弟弟逗笑，将最后两隻虾各送到他们盘中，才洗净手继续吃饭。 这是个下着汹涌雨水的夜晚，磅礡的雨声和隐隐的雷电声被隔绝在温暖的屋外，一家人相聚的时候外头的倾盆雨势显得那么渺小。 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儘管房子很牢固，气密窗隔音良善，闪着白光的隐隐雷电终究吓人。 像那鬼片一样。 晚餐之后，大家各自散去，写功课、看电视、玩乐，等等。 江含溪拉着戚颖到楼上房间打电动， 窗外雨水拍打玻璃，雨势有增大的跡象，雷电一闪一闪，貌似一步步靠近家里。 想起鬼片里阴森的场景和江含媛苍白的脸色，戚颖玩完一场游戏后看向时鐘走到十点的位置。 「不玩了。」男孩放下手里的游戏机，伸展一下手臂。 「傻眼，才打了几场。」江含溪捉着手里的对打机，眼睛还黏在电视萤幕上，不可置信地缓慢将头转向戚颖。 才开局几场连暖手都不够，怎么说停就停，何况这游戏要双人对打才有乐趣，兄弟说撒手就不干，太没道义。 「时间晚了，我下去拿牛奶。」戚颖起身，掠过嘰喳鬼叫的同伴，只留给他帅气的背影。 真吵，他想。 「我也要。」江含溪把玩着手里的游戏机，觉得睡前一杯牛奶确实是不错的提议。 「没手，自己来。」戚颖开门，寡淡的脸上，声线没有起伏。 「呿。」还是一样无情寡义，江含溪努了下嘴，不情愿地动身跟着下楼。 四楼仅有叁间房间，转个角就是江含媛的房门，他轻敲两下。 没人回应。 再敲两下，这次加大了力道。 仍然是一片寂静，只有屋外的雨声淅沥不绝。 「媛媛姐。」他喊。 「姐大概睡了吧。」江含溪走到戚颖身旁，跟着喊了两声。 或许是睡了，戚颖试着压下门把，门没锁，偌大的房间米白色的基调，视线在整洁的屋内梭巡一圈。 桌上几本散乱的书籍和歪斜的椅子，床上一个小鼓包，严丝密合塞着一个人。 「看吧，睡着了。」江含溪斜倚在门框，就知道这个小跟屁虫定是要来找他姐。 戚颖没有回应，走到床边掀开棉被一角，丝缎的头发盖满女孩的脸面，瞧不出个所以然，女孩蜷缩成虾米，一瞬间抖了一下，紧闭的双眼睡得不是很安稳。 男孩伸手去摸女孩的额头。 烫的吓人。 「江含溪，去叫我爸妈过来，媛媛姐生病了。」戚颖对着走近的男孩喊着，口气慌乱。 江含媛会死吗？ 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得不到回应，女孩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身躯颤抖，幼小的心灵开始感到害怕，这是连看鬼片都不曾有的恐惧。 眉头跟着锁紧。 八年岁月他没经歷过生离死别，家人虽然偶尔会有小病小痛，却不曾在眼前看过亲人如此痛苦。 第一次，他感觉失去的威胁离他这么近。 爸妈很快赶来，他们急匆匆叫上司机，抱着女孩上车，飞车赶到医院急诊。 江含媛发高烧，幸好及时发现，晚一刻就医烧过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 这个令人操心的夜晚，戚妈妈陪着女孩吊点滴直到深夜才离开，让家里的吴嫂随侍照料。 始终跟在一旁的戚颖与江含溪在病房沙发上点着头打瞌睡，被戚母强迫拎回家。 毕竟不是大病，隔天江含媛即出院回家休养，戚颖和江含溪两个小子安静了好些天，不闹腾不赖皮甚至还经常会到江含媛房里看望她，餐桌上还会剥虾到江含媛盘中，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总事先送到她手里，实在让她受宠若惊。 可惜好日子也就那么几天，没过多久这对爱吵爱闹的小兄弟又故态復萌。 3.親上加親 事情发生在戚颖十一岁这年。 戚江父母有意在未来让江含媛与戚恒结婚，两家顺理成章亲上加亲。 两家父亲儘管心里同意却不常掛在嘴上，反之两家母亲喜欢在这件事上说嘴，互相夸讚彼此的孩子，乐此不疲。 今年戚家大家长六十大寿，饭桌上一家人正讨论如何庆祝讨戚爷爷欢欣。 晚宴上亲戚叔嫂们都会出席，每房父母无不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如何讨大老爷欢心，各房孙儿辈便是那讨好的筹码。 「哥哥，祖父过阵子就六十六岁生日，家族宴会上你跟媛媛合奏让祖父开心一下，如何？」父亲看似寻常的询问，背后却有他的计算。 戚颖伸长手夹了一筷红烧鱼肉，缩回手后转手递到戚晏碗里，看见他乐呵呵的笑着，傻里傻气的耙着碗里的饭。 「爸爸，毕竟是家里长辈的生日，不如让我们叁兄弟合奏，祖父一定会更开心。」戚颖貌似不经意的插话。 「哥哥，我不确定我跟不跟的上你们。」戚晏天真无邪的笑脸立马垮掉，汤匙垂直插进碗里，一脸的不依不情愿。 母亲笑瞇瞇的眼刀向戚晏射来，母亲一向最注重家里孩子的礼仪教育，戚晏立刻有自觉的握好汤匙、抬头挺胸姿势标准。 他的这两个哥哥一个学了十年钢琴，另一个学了七年大提琴，他才学四年小提琴，如果要一起演奏，这不分明是压迫他嘛！ 「爸，两人合奏是四手联弹，祖父的生日里有个四总不太好。」戚恒稍微停下吃饭的手，看似认真地回復父亲的提议。 「而且家族里那么多孩子也学钢琴，若有人有心间言碎语在祖父耳边说我不跟家里的孩子合奏，偏偏找个外人来表演，是不是跟家里的孩子不熟，祖父就算不相信，心底也不好受。」 「我计画那天你们合奏完后，放出风声让别人知道你跟含媛有意订婚。」父亲说出心底一部分的盘算。 戚颖的手一顿，筷子插进饭里，咀嚼完口中饭菜后才开口── 「上次我听到祖父在问弟弟小提琴学得如何，祖父一直对小提琴情有独钟，如果寿宴上弟弟跟我们一起合奏曲子，或许祖父会更加开心。」 「风声随时都可以放，可是这样让祖父开心的机会就只有一次。」戚恒接着补充。 饭桌上又一次沉默，人微言轻的戚晏不甘地戳着碗里饭粒、云淡风轻的戚颖无所谓的细嚼慢嚥、当事人戚恒不置可否的优雅进食。 时间流逝，安静的饭厅里只有细微瓷器碰撞的声音，叁个男孩看似规矩的坐在椅子上，面上情绪不显，各自的心思却滚滚流转。 「这件事等我衡量过后在跟你们说。」父亲终结这个话题。 饭桌上的议题就如同石头投入海中，再无消息。 这却不代表男孩们遗忘这件事，甘心当个木偶任父亲摆佈。 在父母没看见的地方，可怜的戚晏被两个哥哥威胁利诱。 「等你期中考结束，限量版变形金刚模型都没了。」戚恒明白小弟最近心心念念的模型玩具，看似垂手可得却又心急不能。 戚晏对期中考是胜券在握，届时取得的名次一定能让母亲为他买来变形金刚，偏偏限量版的变形金刚就在这两日贩售，等小弟的成绩出来，模型早已销售一空。 「哥哥可以买给你。」戚颖接着说。 被夹在两位哥哥的阴影下的戚晏虽然弱小，却仍旧聪明，他一下就明白哥哥们想做些什么。 「星期六去祖父家的时候，你要负责向爷爷撒娇，向他展现你新学的小提琴曲子，有意无意地让爷爷想要在生日宴上听你演出。」戚恒给出但书。 「什么是有意无意。」他就知道、就知道，就知道哥哥们肯定会为了这件事情欺压他，这几日家里没在谈论这件事，他还侥倖的以为事过境迁，没想到哥哥们最后依然残忍地逼迫他。 「就是不能做的太明显，不能直接告诉爷爷我们叁个想要表演给他看，要让爷爷自己提出想看的念头。」戚颖皱着眉头，对自己这个表面上看似聪颖，实际呆萌的弟弟，此刻生出一股搓揉他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这件事让戚晏去办是最事半功倍的，戚晏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子。 面对珍而宠之的小子，再精明的老人也会睁隻眼闭隻眼，不去计较檯面下的小心思。 是以，被赶鸭子上架的可怜戚晏，在哥哥们左右挟持下，在星期六蹦蹦跳跳的攀在爷爷怀里，童言童语说着学校有那些女生追着他跑、上次成绩如何、运动会比赛云云，小人夸张的叙述方式逗的爷爷呵呵笑，话题转换间自然的带到最近小提琴的学习进度。 那副骄傲的小人得志样，像羽翼丰满的麻雀开屏般，恨不得现在立刻将新学的曲子拉给爷爷听。 「你随时都可以将琴带来，拉给爷爷听。」戚老爷满脸慈爱。 「可是下次来就是爷爷的生日了，如果我要在爷爷生日上表演，那我还要多多练习才行。」戚晏停顿了一下，歪着头，一脸苦恼，好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定。 「好、好，如果小晏要在我的生日上面表演，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爷爷有这么个好孙子，爷爷会更高兴的。」戚老爷笑的有孙万事足。 另一边跟其他孩子玩闹的戚恒、戚颖时刻关注这边情况，一听到爷爷的说法皆是唇角一勾，目的达成。 另一处跟其他兄弟姐妹聊天的戚父也时刻留心这边的情况，听到父亲这么说，心底一阵被暗算的感觉，但看到自己的儿子不过八岁，能有多大心机…… 或许是巧合吧，他想。 4.信任 隔年，戚颖国一，而江含媛明年将升高一。 秋末冬初，早晚天气温差拉大，地上的水渍是下午一场大雨的礼物。 这是一个寻常的星期五放学，戚恒跟朋友相约打篮球、江含溪和其他朋友约唱KTV，最小的两隻还是小学生早早放学回家。 戚颖走向高中部江含媛的班级，红黄色的夕阳从走廊照入教室，叁叁两两的学生或留下来参加活动或准备离开，星期五是个令人骚动的日子。 走近班级后门，变声期的男声说着笑话，熟悉的女子笑声娇娇地附和着。 雀跃的心思瞬间被掐灭，戚颖走入教室带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媛媛姐。」他止步在后门边，用着不大步的声音打断男同学欲开口的话。 「我该回家了，下礼拜见。」江含媛礼貌向男同学道别，收拾好东西往戚颖的方向走。 戚颖望着向他奔来的倩影，勾着唇，眼神扫向她身后的男学生，而男同学的双眼追逐着江含媛的背影。 呵，戚颖在心底冷笑。 「媛媛姐，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戚颖一把牵起靠近的女孩，将她拉进身边，严丝合缝。 「学长，再见。」戚颖的笑容越过江含媛，清清淡淡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一缕的挑衅，却又那么平常，如他寡淡的个性。 「小颖，你要去哪里？」女孩的手被他抓着，一如过往无数的日子一样，那么自然。 「陪我去买琴谱。」戚颖转头看着夕阳打在女孩身上，她的身上蒙上淡淡的红黄色泽。 「你过阵子要考试了吧。」江含媛偏着头，才想到。 戚江两家的孩子唸同一所国小、国中，还有即将到来的高中，除此之外，他们几个小孩打小学习乐器，自然也被送进音乐班。 从小除了学校的期中期末考，还有音乐检定考，音乐班定期还有乐器考试。 「是阿，正在找钢琴伴奏。」戚颖牵着女孩走过长廊，进入透明电梯，不经意的说着。 「要请钢琴老师吗？」江含媛一脸莫名，过往他都是请钢琴老师帮忙伴奏，什么时候这件事需要他少爷操心了。 「老师那天没空。」 事实上，戚颖根本连问都没问，从刚刚看到那名对着江含媛说笑的男生，他就不打算让钢琴老师有空帮他伴奏了。 「那……需要我帮忙询问其他钢琴老师吗?」要找到一名钢琴老师并不困难，但要找到一名跟自己有默契的钢琴老师伴奏就比较麻烦。 「本来想找哥哥帮忙的，可是最近戚晏常找哥哥问功课。我一时之间也没有比较熟的钢琴手。」戚颖口气一转，语带保留，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她，随着电梯缓缓下降的速度，他的双眸闪烁出她的身影，只有她的身影。 戚晏有家教，课业从小就是模范生，成绩基本上也没麻烦过家里人。戚颖甚至没开口问过戚恒能否帮忙。 不过此时此刻，戚颖假定他们很忙。 对戚家叁兄弟知根知底的江含媛因为太相信戚颖，没有多加猜测，就像喝水一般自然的接受戚颖的说法。 「那……」江含媛偏着头思索合适的人选。 「姐姐，如果你有空，要不陪我练吧。只是期中考而已，曲子并不难。」在她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之前，戚颖切断她的思绪。 他知道她一向不会拒绝，因为他是她的弟弟，从小一起长的，弟弟。 「可以呀，你给我谱，我这几天练一练。」江含媛没有意外的答应了，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回应完全在对方的计算中。 05. 接下来两个礼拜，戚颖每天下课到江含媛班上接她到琴房。 第二天放学江含媛仍跟男同学有说有笑，戚颖端着礼貌的浅笑跟对方打招呼，询问他姓名──仅管他昨晚已经知道答案。 第叁天放学，窗外较前两天闷热，这是下雨前的燥热感。 「你们觉得桃花K会在哪里呢?」男孩的口气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不知道阿。」女生软软的声音疑惑着。 后门外的戚颖停顿脚步，看了看天花板，忍住翻白眼的衝动。 教室靠窗的座位，男同学前方为着叁个女孩，江含媛坐在靠窗一侧，与男同学靠的真近。 刚才的女声是中间的圆脸女孩，女孩很可爱，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 笑起来眼睛像两弯月。 圆脸女孩就是刚才回应的女声，她对男同学的魔术尤其捧场。 戚颖走近他们，看着男同学从江含媛手中的牌里变出桃花K。 叁个女孩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接连叁天放学，男孩都陪在女孩身边欢闹，他的心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戚颖看向巧笑倩兮的江含媛。 「学长，你的魔术真厉害。」戚颖在称讚间走近他们身边。 「伟翰你到底怎么办到的？」圆脸女孩神采雀跃，想继续看下去。 是的，连续叁天黏在江含媛身边的男孩叫陈伟翰，议员的孩子。 陈伟翰靦腆的笑着，垂着的头遮不住明亮的双眼似有若无的飘向江含媛的视线。 「学长再变一次吧，我太晚来都没有看到。」戚颖接着圆脸女孩的话尾说，手伸入口袋，手指摩擦着牌面。 陈伟翰本就不想太快跟江含媛告别，便顺着气氛洗牌。 「学长这次你要抽谁的牌？」戚颖将抽到的牌盖在桌上，两手插在口袋，微微倾斜的身子轻靠在江含媛身侧，头顶刚好贴在女孩的肩膀。 陈伟翰从江含媛往右梭巡一圈，刚才已经从江含媛手里抽牌了，心底在怎么热切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细水才能长流。 男孩如此计算着，对于接下来的人选并没有太多期待，但看到戚颖和江含媛细密贴合的时候，心底的醋意烧灼，只想将他们分开。 「你…」 「圆圆学姐你说你想玩吗。」陈伟翰的声音就这么消失在戚颖的笑容里。 「是有点想哪。」元心妍，一个脸圆、眼睛圆，笑起来表情更圆，绰号圆圆的女孩，她是陈伟翰的青梅竹马。 看着女孩期盼的眼神，陈伟翰也不好说什么，反面拿起沉心妍的牌展示给大家看，吹一口气，放入牌叠中，洗牌。 戚颖用肩膀轻推女孩的手臂，女孩不明所以的望向他。戚颖运用视线引导江含媛看像元心妍与陈伟翰的曖昧氛围，那股少女怀春的娇羞、少年专注的视线。 江含媛眨了眨眼，转头望着戚颖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戚颖回以两下眨眼，心想这个女人还不算太笨，手指滑过口袋里的牌便收回手。 假如陈伟翰第二次仍选择江含媛抽他的牌，他原打算偷换牌让男孩出糗。 倘若他第二次乖乖的选择跟元心妍互动，自己在引诱江含媛给他错误认知，那么对江含媛而言陈伟翰便属于朋友的对象，出局了。 不动刀、不流血、不起衝突，以后见面也不会尷尬，上策。 陈伟翰又一次成功从牌堆里抽出跟女孩一样的牌，魔术结束在大家的惊叹中。 戚颖和江含媛并肩走向门口的轿车。 「戚颖你说他们、他们…」江含媛平日不是八卦的性子，但事关她的好朋友，她难免有些在意。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呢？」戚颖面上貌似不在意，心底的恶魔已露出尖牙微笑。 女孩左右思考了一下，说「大概他们还没准备好公开吧。」 江含媛恋爱贫乏的脑子里思索着各种想像的到的可能，各种往日画面略过脑海，最后猜想他们小俩口在一起的事实，既然好友还不想公开，她尊重她，给予沉默的祝福。 戚颖头靠在江含媛身上，肩膀抖动两下，垂下的头掩盖住扭曲的面容，他明白女孩这是彻底被带偏了，对此他忍不住的发笑，坏心的替陈伟翰悼念他无果的恋情。 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怨懟这个没心没肺的凉薄女子，江含媛的性子看似温雅如一道春日微风，平日对人总是礼貌客气，对带他们一干弟妹也总是包容，尽显大家闺秀的模样，戚颖却觉得这样性子平淡的江含媛其实没真正将那些人事放在心上，在其他人面前维持好家教是她自认江家长女展示的面貌，放任弟妹们予取予求也不过她身为长姐给自己的束缚。 她就像戴着面具在生活，将心束之高阁，不轻易让人进驻，也不轻易交给别人，是以才能如此云淡风轻的活着。因此儘管对她示好的陈伟翰已经有女友，纵使好友对她隐瞒恋情，她也能够简单的接受，平静地给予理解与尊重而心底没有疙瘩。 「听说啦啦队队长跟哥哥告白了。」戚颖收拾好表情，抬起脸，讨论天气一般的提起今天的花边新闻。 戚恒大江含媛一岁，早一步升高一，喜欢打篮球的他从国中开始就是校队，升高中后依然不变，经常代表学校比赛，学业成绩也名列前茅，经常上台接受校长颁奖，属于学校的风云人物之一。 想当然耳，一票迷妹前仆后继地向他表白，身为他的弟弟也不免受到牵连，在校园里被指点或被打扰，戚颖起初总忍不住翻白眼觉得倒楣，后来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两家默认戚恒和江含媛的婚约事实，表面上戚恒没直接反驳父母，实际上他们两人的互动，一个不热络，一个不强求，以至于婚约除了自家人以外没其他人知道。 戚恒国中时交往过一任女友，江含媛只在听到消息时惊讶了一下，愤怒不甘吃醋忌妒的情绪一点也没展现在她的脸上，不知道到底是大度还是打从心底不在意。 反观江含瑀那阵子发觉戚恒陪他的时间变少了，撒娇、纠缠、掉眼泪，找尽各种方法卢戚恒，爆棚的佔有慾让戚恒很伤脑筋，也间接早夭了他的初恋。 「对阿，小妹可能又要难过了。」 早上啦啦队队长高调表白，中午就传遍全校了，虽然学校没有明文规定学生不能恋爱，却也无法对轰动的两人睁隻眼闭隻眼，何况两人都是学校的优等生被寄予榜单厚望，无可避免地将两人抓到训导处训诫教导一番。 江含媛听到消息时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小学部的小妹该有多失落。 「你就不难过吗，未婚妻？」戚颖试探的询问，手指习惯性捲着她的发尾。 江含媛对父母的指望是顺从，对戚恒的态度是包容，他们两人虽然没有火花，却不代表死脑筋的江含媛没有情绪。 「为什么要？」江含媛微微惊讶的张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的反问。 自小她被教导要有长姐的雅量，对外要有江家长女的风范，却鲜少有人询问过她的感受。 为什么要难过，何况她自认没有权力干涉戚恒太多。 对这个答案戚颖既满意又不满意，目光在女孩脸上梭巡却找不到一丝隐瞒。 06.國中 江含媛的琴声如她的人一样清澈乾净，拉完最后一个音，戚颖从乐谱上抬头瞧着钢琴后的女孩，直挺的背脊、柔长的黑发、白皙的手臂、恬静的小脸。 好想抚摸，戚颖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慾望，在江含媛转头面向他时，慾望被掩盖的不露痕跡。 「姐姐你这里可以表现得在强烈一点。」戚颖指着一段音节，姐姐两个字在舌尖围绕，拉长了音节。 男孩单脚曲起在椅垫上，小小的身版贴着女孩，温度透过衣服互相传递。 江含媛看着戚颖的手指着的地方，抬头看到男还认真的表情，突然不习惯一向身为弟弟的戚颖位在比他还要高的位置，总被她指导的弟弟突然和自己调换了脚色。 「小颖越来越厉害了，对音乐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江含媛打笑着说。 戚颖两颊一阵燥热，他还记得小时候江含媛陪他练琴，帮他调音、认拍子的时候。 「都多久以前的事情，我现在都超过你的肩膀了。」戚颖哼了哼，小声的辩白。 他真的很想快点长大，长的比江含媛还要高，直到可以保护他的程度。 「我们在练一次？」 「不了，你明天要模拟考，应该需要时间复习。」比起那一点小问题，戚颖觉得江含媛的考试更重要。 儘管好不容易他们俩个都在国中部，江含媛一下子就要跳到高中的阶段，而他两年后好不容易上高中时，江含媛却要升大学了。 还要多久，他们不用继续这样追逐？ 「在练一次花不了太多时间的。」对于戚颖的贴心，江含媛是暖心的，看了一下时鐘还早，她自认时间还在掌握中。 虽然高中仍然是直升上去，但家中长辈对于小孩的成绩并不放纵，是以他们也没有太多松懈的空间。 练完琴后，江含媛温习途中戚颖上来送热牛奶给她。 「姐姐，你大学也要出国吗？」戚颖翘脚坐在少女粉色的床上，粉嫩的男孩跟温馨的女孩房并没有带大的违和感。 父母已经开始规划升高一的哥哥之后的走向，他想江家父母这边也差不多要跟小孩讨论了。 「应该会吧。」江含媛拢着一头黑发，带着粗框眼镜从书桌上抬头。 戚颖没说什么，眼神黯淡了些。 江含媛看着男孩独自坐在床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也不打扰，低头回到书本上的笔记。 两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直到戚颖离开后，她才突然想到戚颖怎么 会知道她明天模拟考？ 一进国中，学校的社团各自踊跃招生，江含溪在社团周拉着戚颖跑过一个又一个小摊，兴致勃勃的考虑要加入哪个社团。 「那个社团女生很多耶。」江含溪指着前方插画社，小摊上面清一色几乎是女孩儿。 「国乐社女生也很多。」戚颖揶揄说着。 戚江两家小孩学习的乐器除了钢琴基本上就是大小提琴，唯独江含溪学的是古箏，特别独树一格。 古箏的音调不像西式乐器那般柔软，弹的曲调也比较成熟，小时候的江含溪除了哀号遍野还是哀号遍野。 儘管如此，江含溪的古箏实力还是不错，这得归功于他的古箏老师是一位有耐心的美女，心机男孩在哀号过后每每会去磨蹭漂亮老师讨糖吃。 自小江含溪嫌弃是很嫌弃，努力却也是很努力，音乐比赛上的成绩一直不错，真的让旁人看不清他平时的抵抗挣扎到底是真厌恶还是假讨厌。。 两个人走着走着到了篮球场，场上是篮球校队与篮球社员打叁对叁，场外里叁层外叁层都是女孩子，兴奋的加油声让人的理智线模糊。 「好厉害。」江含溪眼底散着崇拜的光芒，低溜溜的眼神从场内转到场外。 青春、热血、女孩子。 「戚恒学长加油。」一个嗲嗲的女声穿越此起彼落的人声。 一场赛事结束时，戚颖只觉得耳朵要聋了。 「哥哥你好帅。」江含溪拉着他激动地跑向戚恒身边。 帅，当然帅，篮球场上男孩子奋力跳跃、掷球，挥洒汗水夺篮得分的姿态如何能不帅。 戚恒身边一位女孩细心地递水，纤细的手拿着毛巾擦他额头的汗水。 戚颖瞄了一眼短衣短裙啦啦队穿着的女孩儿，这位应该就是前几天轰动全校的啦啦队队长了。 「加入篮球社你也可以很帅。」戚恒喝完最后一口舒跑，平缓了气息。 旁边几个球员凑了过来，一听到两个男孩是戚恒的弟弟后神情一亮，兴致一来开啟了话匣子，他们心想终于不再是对戚恒别有居心的恋爱脑少女了。 「小国一？」 「还没决定要加入什么社团？」 几个高中男生带着学长的气势向戚颖他们围了过来。 「要不现在就来打一下？」一个高出他们一颗头，四肢壮硕的学长说着。 「别欺负我弟。」在一旁跟女友聊天的戚恒突然转过头来警告一声。 「好帅──」四周少女心又在喷发。 吵死了，戚颖安静的待在一旁看向天空的眼睛又想翻白眼了，主要由江含溪跟学长们社交，偶尔发表一点意见。 07虛榮心 「哥哥。」一个童音从远方传来，穿越人群似远还近。 喜欢戚恒的迷妹们基本上都知道戚江两家是世交，两家孩子从小青梅竹马、关係非同一般，所以虽然打从肚脐眼忌妒却也不好明显表态。 一开始确实有不识相的女孩直面挑衅江含媛，背地里辱骂造谣，戚恒知道后皱着眉头花了几天料理带头滋事的几个人，事情才缓了下去。 直到戚恒交女友后，大家的炮火才转而攻之，江含媛得以松一口气。 只是经过上次的教训，大家也只敢背地里齟齬，再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死。 女孩儿扑近戚恒没有防备的怀中。 「要抱。」江含瑀软嫩的嗓音带着骄纵。 戚恒习以为常的抱起她，江含瑀比同龄的女孩还娇小，时常锻鍊的戚恒抱起来并不费力。 只是两人亲密的动作让有心人不是滋味。 「阿恒，她是？」新任女友柔柔的声音开口，拉回戚恒的注意力。 「小瑀叫姐姐。」戚恒先是嘱咐江含瑀在转头对着女友说── 「一起长大的妹妹。」 儘管妹妹一词可以有许多杀伤力，但年纪小、体格也小的江含瑀明显看着就是＂真＂妹妹，让人安心的那种。 「哥哥，她是谁。」短短的手指指向那位姐姐，江含瑀问话的态势一点不客气。 「我女朋友。」戚恒笑了，眉眼间都灿烂了。 「女朋友？」江含瑀低低复诵一次，想起上次听到这个词是甚么时候。 女朋友等于抢走戚恒的人，等于他的仇人。 明明她跟戚恒说过不准交女朋友，明明戚恒答应她他会是她的。 这个骗子！ 江含瑀肉肉的双手环绕在戚恒后颈，牢牢抱住，张嘴狠狠咬上男孩的脖子。 戚恒对这无预警的攻击没有防备，短促的惊吼一声，收缩的肌肉牢牢扎紧怀里的女孩，另一手捏住江含瑀的下顎骨掰到眼前。 「江──含──瑀──」戚恒脸色难看的低声嘶吼。 「哥哥你不乖。」江含瑀傲娇的抬高下巴，倔强的眼底没有悔意。 「阿恒你……」女友上前一步欲关心戚恒的伤势，却被江含瑀扭头一瞪。 「没事。」戚恒摆手，他的面子比那牙印还痛，江含瑀这孩子真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不教训不行。 戚颖拉住要往前关切的江含媛。 「不会有事，别担心。」 江含媛八成是被江含瑀拉来，否则她没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 「可是……」江含媛面带犹豫。 「姐，放心啦，你什么时候看过小妹被欺负，她不要欺负别人就偷笑了。」江含溪在一旁附和，江含瑀就是个小魔王，专生出来毁天灭地欺善霸恶。 何况在戚恒眼下，谁敢欺负她，谁能欺负到她。 戚颖拉回江含媛的目光，放任戚恒和江含瑀自行在旁边解决 「姐姐你还在天文社吗？」戚颖问着。 音乐班的学生经常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并不像普通班一样需要参加社团，江含媛原本也不打算加入社团，是元心妍拉着她参加天文社的活动，她才成为半个社团成员，偶尔露面。 陈伟翰也在这个社团，戚颖计算着要不要跟着加入。 「对阿，小颖你要进篮球社吗？」江含媛环视整个球场，最后视线回到戚颖身上。 「这样你跟阿恒一样放学都会留下来练习吗？」江含媛思索着以后的情景，随着他们长大越来越少机会一起放学回家了。 「每天练习的时间没有很久啦，而且不练习怎么进去篮球队。」 「姐，篮球队打比赛可帅了，到时候我如果有参赛你一定要来看我。」江含溪在一旁吱吱喳喳。 「我当然会来看你。」江含媛笑着承诺。 「学弟，来玩游戏啦。」刚才四肢壮硕的篮球队学长回过头来拉他们到篮球摊上玩招生游戏。 游戏很简单，用大小不一的球投进指定的各种型状的篮框中，积分达到标准就会有小奖品。 因为还有距离限制增加了困难度，刚才一波人潮中少有几个中奖，现在摊位上刚好零落几个人在观望。 篮球队学长为了炒热气氛将他们拉了过来。 「姐姐你喜欢那个星空夜灯？」戚颖的眼睛一直留在江含媛身上，当然也留意到江含媛盯着夜灯的时间有点长。 「只是好奇投射出来的星空是什么样子。」江含媛对于自己的喜好被发现有一丝意外，却也大方承认。 「含媛你如果喜欢那个夜灯我也可以投给你。」因为戚恒的关係，篮球校队队员几乎都认识江含媛，肌肉学长的耳力特别好，加上特别喜欢气质美女，一直都有关注江含媛。 在他眼里，江含媛可是女神等级的人物。 「学长，我想投投看。」戚颖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冷意，很快的掩饰下来。 哼司马昭之心，戚颖脸上掛着浅笑，心底正磨刀霍霍。 这个人他记下了。 江含溪张了张嘴正要说自己也要参加时，看到戚颖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后感到不妙，退到旁边让出位子。 「姐，你们刚刚说了什么？」他搓了搓手臂上的冷意，直觉问题应该在姐姐身上。 「嗯，没什么呀？」江含媛转头看像貌似很冷的弟弟，不明所以他的问题。 戚颖垫了垫手里乒乓球的重量，往上拋几下，看准距离抓好力道往前投掷。 轻盈的乒乓球擦过篮框，仅毫秒的距离错失进球的机会。 刚才的肌肉学长吹了口哨，向上的音调转了几个音。 「加油，小颖。」江含媛在一旁打气。 眨眼之间，戚颖又丢出好几颗球，场外吵杂的声音逐渐安静，场上的人一个又一个转头过来看他。 只见戚颖心无旁騖的动作，快狠准的姿势一个又一个进篮，儘管手上的球轻重不一、大小不拘，儘管篮筐高低不同、有稜有角，命中率高的吓人。 这下饶是那位学长也不再吹口哨了。 就连江含媛也是双手合十抵在嘴下，目不转睛地看着。 记分员在一旁将分数一分一分叠加上去，场上安静的诡异。 戚颖看到分数达标了，将手收进口袋，转头看向摊上的社员。 「我要换那个夜灯。」戚颖左手指向奖品柜上的东西。 「喔、喔，好。」摊上的社员将东西放进袋子里给他。 此起彼落的拍手声，大家看完戏后各自回到先前间聊的状态。 戚颖转身将东西放到江含媛手上，他会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从小爱打球的大哥经常拉着他们玩各种球类运动。 所以他才会这么有把握。 「谢谢。」江含媛愣愣的接过纸袋，她从头到尾没想过戚颖会帮她赢来奖品。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抱希望。 「你的准度很不错呢，要不要加入篮球社。」刚才的学长凑过来，这次是认真游说了。 「小颖真厉害呢。」江含媛想起刚才几乎是一投一个准的画面，到现在还是觉得讚叹，刚才甚至有比球还小的篮筐，那力度得控制得多好才能将球刚刚好卡在篮筐之上。 江含媛眼底的崇拜适时的满足了戚颖心底的虚荣心，从小到大他基本上是追在江含媛身后跑，儘管也曾有温柔地称讚却充满了姐姐由上而下的鼓励。 他脑海开始计算，倘若他加入篮球队打比赛，江含媛来看他打球时会不会对他另眼相待，而不再是对弟弟的安抚。 至于天文社那边，江含媛接下来要准备申学考试，手上还有音乐比赛要忙，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参加了，就算有他也有自信佔住她的时间。 他偏过头看正在玩投掷游戏的江含溪，心底已经有打算。 过几天当江含溪拉着他到篮球社报名的时候，他嘴上嫌烦却还是半推半就跟着登记了。 接连小半年的密集训练剥夺他的私人时间，加上江含媛最近处于考前衝刺潜心念书，他们基本上没什么相处的时间。 阴沉的戚颖看着场上活跃的江含溪，心底不是没有过后悔加入篮球社。 江含溪在里头混的如鱼得水，他们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技巧和肌耐力都比一开始强化许多，也在教练的校队推荐名单中。 之后不怕没有比赛可以打，到时候刚好江含媛也结束考试有时间来看他比赛。 戚颖想像了一下画面，心底的怨念才消去许多。 08.動作片 叁个月后，他们终于加入国中部篮球校队，身为菜鸟国一生还不是校队的主力，现实并没有想像来的美好，他们除了每天艰苦的训练以外，比赛时只能坐在板凳当候补球员。 儘管如此，机会总是在意外之中降临。 邻近学校临时邀请的友谊赛，有一个校队球员在上一场比赛中受伤，江含溪毛遂自荐上场比赛，教练也愿意给他机会。 赛场上江含溪只是学长们的后勤球员，比赛时虽然发生些许瑕疵，身为初次上场的球员已经是表现良好。 场外观球的女生们这才注意到他，江含溪皮相长的好，在人群中稍微有点作为，很容易成为女孩们的焦点，这一次也不例外。 江含溪的虚荣心立马被填满，享受着香喷喷的女孩儿的吹捧迷恋目光的同时也努力练习着，在赛场上曝光的机会愈来越多，终于成为主力球员。 同时也迎来了人生中的初恋，他真真觉得此刻是人生的巔峰。 他的女孩虽没有姐姐那样优雅却更加可爱，不同于小妹的可爱活泼骄纵任性，反而是软萌娇嫩，说话嗲嗲的简直溶化人心。 迎来国二前的暑假，江含溪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拉着戚颖进房间。 这个满面桃花的男人又要搞事情了，戚颖并没有太多的反抗。 「大力他们推荐一部必看的动作片。」江含溪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中拿出变形金刚形状的硬碟 「盗版？」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戚颖总有种又要被坑的感觉。 「嘿嘿嘿，这时候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江含溪打开电脑，插入硬碟，点选几下按键，影片很快就拨放了。 电影里的男主角是一名篮球员，他正独自在更衣室换衣服，衣物滑过壁垒分明的肌肉，室内安静的只有织物摩擦的声音，轻轻地嘎吱开门声，男人并不予理会，洁白的更衣室内突然出现一隻纤细的手由后往前沿着男人的肌理抚摸，长发白裙的女子出现在萤幕前。 煽情的抚摸，诱人的小手，男人迅雷不及掩耳的转过身将女人压在储物柜上，大手捏着白细的双手举至头顶。 「你是谁？」男人这么问着。 这一刻戚颖终于确定这部作品是爱情动作片了，他吞了吞口水，这是他第一次看A片，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捏了捏拳头、曲起双腿。 房间里的两个男孩安静无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萤幕，空气里只听得见窸窸窣窣流出来的口水吸吮声、衣服撕裂音、曖昧喘息声，还有抽插的流水音。 「哥哥下来，伯伯来了。」广播里传来江母的声音。 两个男孩子像做贼一般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江含溪双手覆在硬梆梆的胯下，眼睛转了一下却思考不出不下楼的藉口。 旁边戚颖的眼光看戏多于同情。 「需要帮忙吗，兄弟。」他戏謔询问。 「操，你继续享用，我等等就回来。」江含溪忍住呻吟站起身，姿势怪异的走进浴室。 戚颖拉回目光，眼睛里看着的是两具身体的纠缠，脑海却不经意浮现江含媛的脸，耳边激烈的喘息声就像是江含媛发出来的，他的阴茎又更硬了，硬的发痛，痛得他心底发痒。 他艰难的抬起身体，伸手要将影片暂停。 说时迟那时快，细碎的脚步声后是轻巧的开门声── 「江含──溪……」女孩一手握着手把，一脚踏在房内，一脚在房外，声音凝结在空气中。 戚颖按下暂停键前，萤幕中的女主正发出高潮的呻吟，就在江含媛一脚踏进来的时候。 江含媛红着脸，先是下意识地看着戚颖，在迅速撇过眼对着萤幕后框，儘管不故意猜测，健康教育的知识让她仅凭最后一点呻吟也能肯定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红潮从脖颈往上蔓延，江含媛缓慢的侧过身面向门框，她绝对绝对没有看到戚颖僵硬的下半身和鼓胀冲天的东西。 戚颖正对着门口，膝盖跪在地上的姿势刚好让坚硬的小兄弟无所遁形。 「抱、抱、抱歉」江含媛说完立刻将门闔上，在仅留一小缝快关上的时候口气不稳地说：「帮、帮我、叫、叫含溪下来。」 戚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一把火是羞是欲是怒从心底往上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成灰烬。 「江──含──溪──」他发出有生以来第一次想拖人下地狱的怒吼。 「干嘛。」男孩打理好自己后，神清气爽的走出浴室。 「你给我滚下去。」戚颖粗着嗓子低吼，他控制着自己最后的理性，额角隐隐有青筋浮现。 「你如果迫不及待可以先看没关係。」江含溪一边将脏衣服丢进洗衣篮，猜测戚颖这是欲求不满的表现。 「靠──」他捏紧拳头，粗声粗气地吼着。 他马的理性。 09.春夢 那之后的好几个礼拜，他经常是脸红心跳喘着粗气在清晨中醒来。 梦里的女主角白嫩的身子柔软的弯曲着，浑圆的乳球在撞击下跳动着，他紧紧抱着女孩的身体肆意搓揉，耳边是动人的娇喘声，身下是快速的抽插水流声。 醒来前他掰过女孩的脸索吻，一连好几日，梦里都是同一张脸──江含媛。 戚颖喘着气张开眼睛，天将亮未亮，鸡巴硬到发痛，他全身燥热。 江含媛，他在心底默唸着她的名字。 她是姐姐阿，他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纠结于这阵子香辣的梦境。 她更是戚恒未公布的未婚妻…… 原本他以为在那次事件之后，再见江含媛会有多尷尬。 没这回是，船过水无痕一般，江含媛还是那个大气优雅的姐姐，脸上掛着浅浅的笑容，声音缓慢而温柔，会轻声细语唸他的名字，看出他心情不好会在一旁弹琴安抚他的情绪，找到好看的篮球鞋或配件会买来送他们，发现有天文的小物会跟他分享，对弟妹的要求总是尽量满足的好姐姐。 隻字不提当天看到的事情。 「姐姐，那一天……」当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戚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要解释一下。 江含媛看着戚颖偏着的头，闪躲的眼睛，不确定的口吻，几乎是一瞬间她明白戚颖是要说那天看A片的事。 抢在戚颖挣扎的口吻之前，她先一步说话── 「是我不好，我应该先敲门的。」江含媛想起那天的画面，依然是记忆犹新。 其实那天她敲了一次门，没有得到回应后想也没想很快地就开了门。 却没发现弟弟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他们也需要自己的隐私空间。 真是善解人意，戚颖睁着眼睛转过头瞪着江含媛，嘴里咀嚼的辞汇一字一句咬着牙嚥下。 在他恼怒以前、在他辩解以前，她先退一步带着和气带着宽容自我检讨。 他还能说什么，对着这张带着自责的脸，他心底的无名火劈哩啪啦的燃烧着，无处发洩。 接下来几个月，江含溪总是捉摸不住戚颖的脾气，他像个不定时炸弹一下、易燃、易怒、易爆炸。 一定是生活中缺乏女孩的滋润，戚颖也是时候该交女朋友了，他好心这么跟老友建议，却莫名其妙又踩到地雷。 好友脸色一冷，乾笑两声，二话不说直接拿球砸他，两个人打得你死我活，汗流浹背，隔天大腿肌肉痠疼不已。 10.園遊會 学校园游会上，每个班级都要经营一个小摊子，戚颖的班上也不例外。 全班投票结果决定开魔法咖啡厅，男生扮女巫、女孩扮男巫，巫师们还提供算命服务为迷途羔羊们解惑。 男孩们一个个都不希望穿上女巫裙子，幸好全班採取轮班制，每个人只要在被分配到的时间着装上工就好。 为了分散客源，戚颖和江含溪的排班被错开。 班上女孩为了整江含溪，特地为他准备短裙女巫装点缀着俏丽的蕾丝花边，秀气的江含溪长相随妈妈，大眼睛、长睫毛、粉红色菱角嘴，扮起女生别有一番清秀美。 班上一堆女孩惊叹声不断，男孩搥胸扼腕江含溪裙底下有小鸟，不过还有一派的男孩子表示江含溪女装的样子他们愿意尝试。 「想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去太平洋排队吧。」江含溪用手背拨了拨头发，一派趾高气昂的傲娇女模样。 这是叫人去跳海的意思。 「妹妹，祝你幸福。」戚颖在一旁忍着看着江含溪扭腰摆臀的骚样，忍俊不禁。 「去你的。」江含溪回了他一句粗话。 戚颖嘴角掛着笑意，转身打算去找江含媛。 江含媛隶属于高中部，走过去会经过一座人造湖，大约是十五分鐘的路程。 听说他们班经营的摊子叫真心话老实说，在仁爱楼旁边的摊子负责收案件，任何想说的话，不管正面负面，喜欢或者讨厌，都可以透过本人、匿名或者指定代理人在仁爱楼的屋顶透过大声公吶喊给全校听。 远远的，楼顶上几抹年少的身影缓慢的移动着，高楼风大吹得他们衣袖飘飘，好不容易站定以后，持麦克风的人测试玩音量，开始说话。 「江含媛，我从国中跟你同班到高中，我已经喜欢你好几年了，你做事情总是认真的那么可爱，对同学也都很温柔，我从没见你大声对谁说过话，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副班长，虽然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但是我以后还是会继续喜欢你，直到你发现我的那一天。我想跟你说不要那么认真念书，偶尔也要看看你身边的人。」 台下轰成一团，儘管知道会有很多人趁机告白，但第一封真心话就是告白事件而且还是匿名暗恋，大家左看右看交换着情报猜测暗恋者是谁。 在摊位里的江含媛脸色羞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措手不及、惊慌失措，加之四周人群攒动，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江含媛越发的羞迫。 平时的江含媛再如何落落大方也仍是个15岁的花季少女。 戚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一把拉过江含媛的手，现在他跟她的身高仍有半颗头的距离。 他讨厌这该死的距离。 「姐姐，跟你告白的是谁呢？」他故作无知的问着，精明的一双眼环视四周。 暗恋江含媛的大概就那几个，除非还有几个藏比较深的他没发现。 「小颖……」江含媛的口气很无奈，怎么他一来就问这么直接的问题，噢，四周又开始躁动了。 「美丽的江含媛同学有什么话想回应的吗？」摊位主持人将麦克风递到江含媛手上。 江含媛伸手要拿麦克风的时候才发现手被戚颖牢牢抓住，挣脱不开，她正要伸出另一隻手时，戚颖却早她一步握住麦克风置于她身前。 江含媛看着戚颖要笑不笑的脸，隐约感觉他在生气，生什么气呢？ 「谢谢你喜欢我，虽然我仍然不知道你是谁，谢谢你从国中就跟我当同学到现在，希望我们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会比国中还精采。」 这到底是希望对方报上姓名还是继续暗恋呢，在场的人各自解释。 「姐姐，伯父可不准你现在谈恋爱。」戚颖跟江含媛贴的近，轻飘飘一句话状似不经意却被麦克风放大了数十倍，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戚颖此刻是在提醒她是戚恒未婚妻的事情吧？ 「对阿，所以对不起了。」江含媛歉笑着。 场面顿时一阵唏嘘，几个男生的表情掩盖不住的失落。 戚颖一一将那几张脸记下来后，拉着江含媛离开那个纷扰的桃花地，到其他地方逛摊子。 11.撈金魚 「给你。」戚颖买了一朵比脸还大的彩色渐层棉花糖，像云朵一般蓬松， 「谢谢。」江含媛甜甜地接下了，她并不真的喜欢吃棉花糖，却真的喜欢它漂亮的外表。 每一次她总是买了不吃，光是看着她就心情美丽，她只是棉花糖的过客，真正的归属是小妹嘴里。 「好甜。」戚颖看着江含媛久久盯着棉花糖不动，好奇心驱使他撕下一片红色糖霜放入嘴里。 戚颖被甜的眉毛眼睛都皱起来，惹得江含媛一阵清脆的笑声。 「你也吃看看。」戚颖又撕了一口蓝色糖花塞进江含媛嘴里。 「呜。」真的好甜，江含媛瞬间被塞进满口糖，失去讲话能力。 这次换戚颖发出颗颗笑声，男孩的声音有着成长期的沙哑。 臭小子，江含媛在心底腹诽，嘴里的糖很快融化滑入喉咙，喉咙被糖给锁住了。 「给。」一罐开瓶的矿泉水腾空出现在她眼前。 江含媛取过宝特瓶，温凉的水流入喉咙冲掉糖份的甜腻，一瓶水很快少掉叁分之一，男孩从她手上取过喝剩的水，微抬上顎直接就口灌入。 男孩的喉咙上下滚动着，他张开的嘴对着她碰过的瓶口。 似乎太亲密了，但他们不是从小就这样吗？ 一定是刚才那个被公开告白让她变得敏感了，江含媛摇了摇头，摇去心底的波动。 「姐姐，来捞金鱼。」在江含媛愣神之间，戚颖拉着她的手到一个小摊贩前。 「来比赛吧。」戚颖擼起袖子，先把江含媛按上椅子坐好，给店员百元大钞后自己也坐下。 店员大概讲解一下纸网使用的技巧。 江含媛拿着轻巧薄透的纸网，水流里面色彩斑斕的小鱼优游着。 太久没玩，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戚颖看出江含媛停滞的呆样，真是可爱的紧，他几乎忍不住要伸手揉她柔软的秀发。 「害怕吗？」他凑过去，脸贴着她的，正打算伸手覆上她的，手把手带她。 万万没想到江含媛身躯微微往后退，手也巧妙的避开他的。 实在太近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太习惯戚颖的亲近，对他，她一点男女之防的意识都没有。 这样总是不太好。 「想干嘛，不是要比赛吗？」江含媛笑笑，用笑脸掩饰闪避的尷尬。 「比什么呢？」戚颖第一次经歷来自江含媛的闪躲，慢半拍的手悬在空中一秒后才收回来。 偏偏他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刻意的痕跡，只能将猜疑压在心底，脸上一派若无其事。 「现在还没想到呢。」江含媛偏头一想，生活中她实在不缺什么，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那就先欠着吧。」说罢，戚颖已经将纸网四十五度角浸入水中。 神气的臭小子，她也不一定会输呢，江含媛一边将纸网探入水中，胜负欲也被激了起来。 怎么说她也是姐姐阿。 然而现实中，戚颖一连捞了一隻小金鱼、一隻孔雀鱼，相比之下江含媛已经换了叁个纸网还没捞上半隻，实力堪忧。 「姐姐不要气馁，慢慢来。」戚颖将纸网平行在水中一动，态度悠间、语气嚣张。 实在是欺人太甚。 江含媛深吸一口气，好不羞耻地换了第四隻纸网，静下心来掌握前几次抓到的诀窍。 好不容易鱼儿上网，就在她要将小鱼捞出水面送入盆中时，纸网又破了。 可恶的是戚颖这时捞上第叁隻鱼。 「差一点呢，再接再厉了姐姐。」戚颖瞟过眼神覷了一眼，口吻是拔凉的关心。 那字句，那语气，怎么莫名扎人。 江含媛没想太多，终于在第六隻纸网的时候捞上第一隻金鱼。 掌握到诀窍后，接下来的捕捞就顺利多了，在她为自己的收穫惊喜连连时，戚颖那边却特别沉闷，一点进展也没有。 戚颖心底憋着一股气，不满江含媛的迟钝，气那些男孩对她的覬覦。 但他大哥对这些事都不管不顾了，到底他介怀些什么。 对于这样的情绪，就连身为当事人的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就这样在心有旁鶩的情况下，叁十分鐘很快就到了，两人拿出小盆子里的渔获量竟然是相同的。 「不分胜负呢，不过我的鱼好像比较小隻，看起来算我输了。」 毕竟她是姐姐，她当然不会认真跟弟弟比输赢。 「你想要什么再跟我说喔。」江含媛心底的乌云一扫而空，从一开始相差悬殊到后来迎头赶上，成就感填补了一开始的挫败丧气，她一股脑儿地说着话竟一时没注意到戚颖渐渐凝结的脸色。 「不用了，本来就是我发起的，应该算我输才对。」戚颖咬着牙，闷声说着。 他当然知道江含媛一贯偏颇纵容弟妹的心态。 这时候承认赢反而输了，他想。 江含媛这时才发觉戚颖脸色鬱鬱，才顺着他的话说「好吧，那就算我赢囉。」 戚颖心底噎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一把站起身，拉着江含媛离开这个恼人的地方。 「你要去哪？」江含媛被他拖着，脚步踉蹌。 还能去哪，他看了手錶就快轮到他上工的时间了，顿时他像一颗洩了气的气球，将江含媛送回她的班级后，转往自己的班级走。 12.誤會 教室里空无一人，戚颖实在懒得捧着一把衣服到洗手间更换，他背着门窗快速脱掉上衣，少年的身体还没长熟，归功于长年运动，肌理鲜明，微微有几块腹肌的影子。 门口传来很轻微的开门声。 身为一个男孩子又背对着身体，戚颖并不扭捏，继续拾起桌上的衣服快速套上。 「学长。」 娇嫩的声音剎是耳熟，戚颖撇过头瞧了一眼──是江含溪的女友。 「江含溪还在摊子上。」他回过头将衣饰配件摆正，拉了拉肩领的线条。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机警的转过身，儘管身上的衣服还没理好。 「学长我帮你。」 戚颖一个后退拉开距离，女孩的鲜少晒太阳的细白双手悬在空中。 「如果你要找江含溪，他在摊子上过一会就结束了；如果你找的不是他，这里不是你的教室，你应该出去。」 他一向不太喜欢跟别人扯上太多关係，只因为她是江含溪宝贝紧得的女朋友，他才多废了些口水。 旁边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很清楚，情竇初开的江含溪是如何掏心掏肺对待他的初恋。 女友乾笑两声，软萌的脸仍然看似天真。 「学长你的蝴蝶结是歪的。」 印象中那个软糯的女孩并没有被他的冷漠吓跑，反而追着他前进一步。 「陈思晨你什么意思？」戚颖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得寸进尺。 他口吻冷，眼神更冷的下达逐客令。 「我想你可能需要帮忙，如果你是第一次穿女生衣服的话。」她的脸上尽是无辜，嗓音委屈。 陈思晨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她当然知道江含溪不在教室，她当然知道江含溪轮班的时段。 「不必，请你离开教室。」挥开她的手，戚颖的口气尽是不耐烦。 陈思晨咬着嘴唇，纵使她不是校花也是年级上的知名人物，跟江含溪交往后更是收穫满满来自女孩的羡慕忌妒恨，也有更多男孩子认识她。 没有人对她这样冷淡。 「学长，含溪等会就回来了，让我在这等他嘛。」陈思晨撒着娇，软糯的声音很少有男生会拒绝。 「只是等他吗？你到是好意思说。」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刚才她的举动太亲密，她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脖子上。 假如他没有制止，她几乎要贴到他身上来。 「学长你这么兇会交不到女朋友喔。」陈思晨的长睫毛像蝴蝶振翅，眼神闪烁。 戚颖哼笑，他今天的鬱闷还无处发洩，如果有人自动上门来找死，他实在奉陪，乐意之至。 「怎么，你现在是要拿什么身分管到我头上？」他向前一步逼近她。 「当了江含溪的女友就自我膨胀，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戚颖又前进一步，逼得她不得不后退。 她想过戚颖可能会不理她，也想过他愤而离去的画面，却没预料到他发飆的场面。 戚颖总是冷冷的，好似没什么情绪一般，就像对谁都不太感兴趣一样。 除了对戚江两家的兄弟姊妹。 除了江含媛。 「学长，你这么生气，是在欲盖弥彰些什么呢？」陈思晨狡黠的勾唇笑着，柔软的声音里满是圈套。 她清楚知道进教室之前戚颖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 儘管戚颖四周的空气都降了几分，他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压力，陈思晨却不再退后，直面迎上。 「有你什么关係。」戚颖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左手捏住她的右肩，正使力要将碍眼的她拨开，兴致缺缺的越过她要离开。 门外传来由远而近的跑步声。 陈思晨反应也很快，右手牢牢抓住他的手掌，她当然也听到走廊上的声响，那个步伐那个节奏她相当熟悉。 在他用力推她时，她借力使力拉住他，两人双双往后跌，伴随着女孩的闷哼声。 跌倒的瞬间太短暂，戚颖儘管尽力避开她，嘴唇却仍堪堪擦过她的脸颊。 「学长……」她痛的落下一滴眼泪。 「你们在做什么？」开门声后是一道震惊的男声。 江含溪欢快的结束轮班，兴冲冲的回教室收拾东西打算去找亲亲女友，却万万没想到一进门看的是他可爱的女友被男人压在地上的画面，细嫩的脸颊上印过别的男人的记号。 震惊过后是一阵愤怒，压在他女友身上的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娇小的女友脸上正滑下一滴泪，纯良的面容上满是委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忍着脾气，控制声音不要颤抖，缓缓走过去。 「含溪你别误会，我们……」陈思晨娇软的口气惹人怜爱，水汪汪的眼睛显得无助。 戚颖听到她的声音，嘴角一撇，连个眼神也没放在她身上。 戚颖身上带着一股风雨欲来前的怒气，缓缓起身后用手背擦过唇上不舒服的触感，一次两次。 「江含溪，这种女人不要也罢。」说完后，他头也不回从他们身边走过。 「戚颖，你，你们──」江含溪不可置信的拦住戚颖的去路，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放手。」戚颖冷冷瞇起眼瞪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身上。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为了一个女人吵架，尤其是这样的女人。 「解释清楚再走。」江含溪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如他的心跳。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明白戚颖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另一边宝贝女朋友的眼泪也是真的。 如果他晚一步回来，如果…… 「含溪，你误会了，我们、我们…」陈思晨慌乱着急得靠过来，拉着他的手，一句话含糊的说不清楚。 「呵。」戚颖嗤笑了一声。 「江含溪，你女朋友的演技真好。奉劝你赶快跟她分手，否则早晚受伤的是你。」戚颖拉下江含溪的手，看着他被女友左右心神闪烁的眼神。 他知道他的兄弟这次不跌一跤爬不起来。 他也没想过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想打他，他们自从十岁以后就没再打过架了。 小时候每次打就都是两败俱伤，十岁那年轰轰烈烈吵了一架，两方都不愿意道歉，被家长压着也不服软。 直到圣诞节关係才慢慢好起来。 这一次如果江含溪真的一拳挥过来，戚颖也不会示弱，只是这次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好摆平了 江含溪同时也想起了十岁那年吵得天翻地覆的一次，他抡起的拳头捶再桌上，他有预感这一次如果打起来，伤的不会只是皮肉，而是他们十几年的友谊。 老爸曾经说过友情很重要，不要随便挥霍。 况且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戚颖从他身旁走过，两个人的背影越离越远。 ___ 首-发：yuwangshe.one (po1⒏ υip) 13.不對勁 最近家里两个小子很不对劲，饭桌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飞来瞟去的眼神传递着没说出口的疑问。 平时饭桌上话最多的江含溪一连好几天懨懨地扒着饭，另一端的戚颖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是沉默的可怕。 江含瑀照常黏着戚恒，十岁的江含瑀已经不需要人家餵饭，戚恒却还是会注意把鱼刺挑掉再放到她碗里。 戚江两家先生谈着球赛、聊着经济趋势，偶尔停顿下来看一下两家安静的儿子。 两家太太说着最近的流行走向、聚会内容等等，偶尔句号的空档瞟了两眼反常的儿子。 江含媛一口饭一口菜，缓慢的咀嚼着，偶尔回答父母的询问，偶尔跟戚晏聊天，偶尔瞧两眼两个异常的弟弟。 饭桌上的气氛看似活络，却有点诡譎。 吃完饭后江含溪相当有自觉的回房间等家教老师。 戚颖找戚晏到庭院打球，消食。 江含媛拿着一本书在庭院坐着，偶尔抬头看他们传球流汗的身影。 「戚晏，再来。」戚颖将球丢到他怀里。 戚晏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辗压，他苦着脸再次运球，不服输的性格让他一战再战。 江含媛闔上书本，实在看不下去，这实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最近戚颖开始抽高，光是身高就赢了戚晏一大节。 「小颖。」江含媛终于忍不住喊他。 戚颖从戚晏手中夺走球，一个跳跃投篮，轻盈的身体稳稳着地，转过头来一滴汗从额角滑落，他拉起领子擦乾脖颈的汗水。 「怎么了？」稍微运动后身体都是暖的，在微凉的初冬特别舒服。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她将书本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站起身往戚颖走去。 戚颖转头看了看气喘如牛的弟弟。 「你、们…去吧。」戚晏整个人坐在地上，喘着气，汗流满面。 他不愿主动服输是面子问题，现在都有人出来给他台阶下了，他何乐而不为。况且今晚的戚颖与其说找他打球，不如说是找他洩恨。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哪时候惹到二哥了，但他相信江含媛总是有办法解决他二哥。 「好，我去换件衣服。」虽然汗出得不多，但多少有些异味。 「不用了，等一会走路也会流汗。」江含媛起身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往门口走了。 家里附近有一座小公园，小时候他们常常到那边盪鞦韆、溜滑梯、玩沙子，长大以后偶尔会到这里散步。 江含媛顾左右而言他的问他功课怎么样、班上跟同学相处还好吗、篮球队的练习是不是很辛苦……等等。 戚颖一一回答，他的成绩一直不需要家里人担心，他比的不是班上排名而是全校名次；国二的他跟同学相处也有一年多，不熟的也变熟，熟不起来的他也不强求；篮球队的练习虽然很累人，却也很有成就感，几个月练习下来如果不习惯早就离开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江含媛找他出来散步的原因，他知道。 「你跟小溪吵架了吗？」江含媛暖场完毕后，思忖过后，缓缓问到。 「没有。」 他的回答一如预想的简短，江含媛走在戚颖的右侧，看着他抿唇的侧脸。 「你们这几天怎么都没说话呢？」第一句话开口后，接下来就顺畅许多。 戚颖记起前几天发生的事，他并不想让江含媛知道这件事，却也不想欺骗她。 「没什么，过一阵子就好了。」或许过一阵子江含溪会自己想通，或许当他被陈思晨劈腿后他会看清，然后他又会回到那个整天在他耳边吱吱喳喳吵死人的模样。 「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如果你跟小溪两个人都不讲清楚，他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只能自己胡思乱想，你明明也没生他的气，却放任你们的友情生变。你觉得这样好吗？」 戚颖沉默地走着，江含媛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这样，点到为止后就不再逼他。 「你还记得那个溜滑梯吗？」她拉着他的手到公园的鞦韆上坐着，微微晃动着身子。 她见戚颖坐到另一旁的鞦韆上，自顾自地说下去。 「小时候你跟小溪第一次来的时候，你默默地爬上了溜滑梯却迟迟没有溜下来，大概是因为太高了，小溪看到你爬上去也吵着要在上面，可是当他真的上去后又哇啦哇啦的说太高了很恐怖。大人叫他下来，他却说他如果下去了你怎么办。」江含媛想起小时候，当时戚颖他们才四岁，两百五十公分的溜滑梯对他们而言确实蛮高的。 戚颖却对这个没什么印象，倒是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玩堆沙子，当时有一个小孩特别霸道，喜欢破坏别人的东西，那一天他好像放着没堆完的沙子去上厕所，从厕所回来后看到江含溪为了他的沙子跟那个营养特别好的小恶霸吵架，扭打在地。 那个小孩虽然不高却特别壮，儘管江含溪在扭打的过程中一直处于下风却一点也没想过认输。 「姐姐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玩鞦韆，要不要我来推你。」小时候的点滴回忆陆续涌上，他转过头笑着对江含媛说。 江含媛看到戚颖的笑脸，知道他心底有了决定，也不再绕着这件事打转。 「你先赢过我再说。」她前后摆动着身体，伸直长腿，越盪越高。 戚颖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小幅度的摆动着鞦韆，捨不得盪太快、错过她欢快的笑脸。 14.紙條 戚颖本来打算今天找江含溪出来把话说开，中午却收到一封纸条，署名陈思晨。 他曲起手指敲击桌面，看着另一头鬱鬱寡欢的江含溪，决定先去探探那女人要耍什么花招。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放学时天空已经是一片黑暗，他沿着灯光走到篮球场里。 今天难得不用练习，门缝里洩漏出一片灯光，看来陈思晨已到了。 空旷的球场里独独站着一个清瘦的女生，戚颖打开门将熟悉的球场览入眼底，观眾席上有两个人影走动，他们位在面对大门的陈思晨的死角。 那熟悉的人影化作灰他也认得──戚恒和江含溪。 回想起拿纸条给他的是球队里的队友，这下戚恒在佈什么局，他心底已经有了大概。 「戚颖你约我来自己却迟到呢。」陈思晨巧笑倩兮的立在原地，嗓音是那么软糯。 跟他猜测的没错，戚恒以他们的名字发纸条给对方。 戚颖关上门后，缓缓地走过去，一边扯制服上的领带一边靠近她。 「上次你要帮我系蝴蝶领结没有成功，不如现在帮我系领带。」他的眼光带着邪火，步步进逼。 「你在说什么呢，上次是你重心不稳压到我身上，难不成你是特地约我出来向我道歉？这样的小事我并不会太介意，除非……」陈思晨的脚像黏在地上，她此刻不能退缩，退缩就输了。 「你其实…想跟我告白？」她抬起头，晶亮的眸子里闪着讥讽与挑衅，与她甜美的声音大相逕庭 真会颠倒黑白，戚颖可以想像台上江含溪的脸色会有多黑。 「你这样轻佻的态度是针对我还是对所有男人。」 「如果针对我，那就代表你接近江含溪是另有所图；如果是对所有男人，那么对你掏心掏肺的江含溪简直是蠢到有剩。」就算他和江含溪闹齟齬，凭着多年友谊他也不允许友人欺负他兄弟。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撩，连一点点口头上的便宜都不让占。 「呵，感情真好。」陈思晨的口气凉薄了些。 「我针对你又如何，别有所图又怎样，你认为他会相信你？」陈思晨不甘示弱的抬头瞪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江含溪常在她耳边提起的男人。 她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没有掺水，他知道江含溪有多为他的兄弟骄傲。 她完全无法感同身受，在她微薄的感情里面有一点点成分是为江含溪高兴他有这么铁的兄弟，更多的是羡慕与忌妒。 羡慕忌妒到想破坏他们的羈绊。 「离间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家庭美满，兄弟姊妹眾多的戚颖一直想不透陈思晨这么做的目的。 「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这么做？」陈思晨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是平常那副天真浪漫的笑容。 「园游会那天，你明知道江含溪还在摊位上却依然到教室来，你清楚我在换衣服却仍然靠过来。陈思晨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如果你不是算好江含溪进来的时间要製造误会，为何当时你硬要贴到我身上，现在我给你机会你却不要了？」戚颖将领带整个扯松。 「还是你嫌我穿太多？」戚颖勾唇，眼底带着恶意，着手扯着扣子，一边往陈思晨走近。 眼角馀光瞥到高处的观眾席上，戚恒拉住江含溪的手，制止他下楼的衝动。 「你别再过来了。」陈思晨一步也没后退，眼神跟声音一样冷。 印象中陈思晨一直是可爱甜美的女孩，想来这冷言冷语的模样才她的真面目。 有趣，戚颖感觉陈思晨比起软萌可爱更适合这种冷情冷性的调子。 「陈思晨，我并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动作。」戚颖停下脚步，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篮球场里的回音放大了音效。 陈思晨瞧着相距一公尺的男孩，从一开始他就与自己拉开距离，儘管现在走了几步依然还留有一点距离，他从头到尾就没打算与她有肢体接触。 看来这齣戏是一开始他计画好的。 她看着男孩的视线越过她落在身后的观眾席上，背脊一阵发凉。 「你……他──」陈思晨的声线里有一丝颤抖，她知道戚颖的视线是在看谁。 可是她没有勇气转过头去。 「对。」戚颖勾起嘴角，很开心看到这个女人惊慌失措的样子。 陈思晨心都凉了，脸色一阵苍白，身体僵硬。 偌大的篮球场上一阵安静，窗外风吹在玻璃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陈思晨咬了咬嘴唇，抄起地上的书包，沉默的越过戚颖往门口走去，这次她就连转过头扯谎胡诌藉口的勇气都没有。 江含溪站在观眾席上，没有等到女孩的转身，他落寞的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当陈思晨推开门，微凉的风灌进室内的时候，江含溪才像醒了一般跳起来往下衝，这一次戚恒不再拦他。 再后来陈思晨转学了，听说搬去跟她母亲一起住。 15.領悟 江含溪消沉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一天篮球队训练结束时戚颖看不下去，抄起手边篮球砸他。 江含溪反射的接住球，两个人直接在场上打起来，一边抢唯一的篮球，一边给对手几拳。 两个男孩扭来打去，最后球滚落到远方，两个人在地上翻来覆去。 教练和球员本来都要离开了，听到违和的碰撞声音才匆匆折回来。 「都给我住手──」宏亮的熟悉的教练的声音。 「快停下来。」几个队员左右衝上前要将他们分开。 最后江含溪好不容易再次站上方，压在戚颖身上时，一记拳头直直望下砸。 「你当初为什么一开始不讲清楚。」握紧的拳头落在戚颖耳朵旁边的地板，江含溪的语气里有着埋怨与失落。 「我说了。」戚颖皱眉，他记得当下说了很多话，不过他可以理解失恋的人不理性的发洩，尤其这个人姓江名含溪。 「如果你当初好好说清楚，我就不会误会你，或许也就不需要篮球场上的那场对话了。」也或许陈思晨就不会离开了。 戚颖翻了一个白眼，他才不相信事发的当下这傢伙会有多理智的听他说话，真真是马后炮比什么都香。 他选择沉默的看着天花板，等这个番仔卢小完之后，才选择性回魂。 毕竟江含溪已经沉淀了一阵子了，他很快收拾好心底的苦涩与难过，翻身站起来顺便拉了他好兄弟一把。 「不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与戚颖并肩站着，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八卦。 场上那些紧张赶过来要制止他们的教练与队员们全看傻眼，这是什么操作，上一秒打得不可开交，下一秒立刻兄弟谈心？ 戚颖给了江含溪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可惜会闭嘴他就不叫江含溪。 「哎，说嘛！」江含溪抄起包包，跟在戚颖身后，不屈不饶的问着。 「吵死了。」戚颖吼了一句，耳朵微微的发红。 就在江含溪问他的瞬间，他的心底浮现江含媛的脸，还有那无数个春梦里白嫩甜美的女孩含羞带怯的表情。 他想起当戚恒与女友分手，他的心总是悬着，当戚恒交到新女友，他的心又悄悄放下。 原来，是因为他喜欢江含媛。 这个迟来的领悟让戚颖的心踏实，心底的纠结也松开了，就像是多年的悬在心上的迷惑被解开一般。 不管江含溪怎么闹，戚颖的嘴闭的比蚌壳还紧，但他一点没错过兄弟耳朵上的红晕。 他突然想起十岁那一年，他到戚颖的房间玩耍，玩到疯癲的他挥舞中扫下一个戚颖的玩具模型，不管他如何道歉，戚颖的脸色都不见好转，小孩心性他的也恼了说「不过就是一个模型，我买还你。」，没想到他的好意竟然换来男孩的冷脸。 两个孩子吵着吵就就打了起来，打到累了还是不分胜负，最后冷战了好几天。 他还记得那个玩具模型是江含媛送戚颖的。 一记模糊的领悟像流星划过他的脑海，江含溪甩了甩头，到底觉得不太可能──江含媛是他们的姐姐，更是戚颖未来的嫂嫂。 首-发：po18vip.de (po1⒏ υip) 16.想要什麼都可以 密集的球队训练，几场国中联赛，几次期中期末考，固定的音乐比赛与检定，时间飞逝，戚颖很快到了国叁的年纪，刚结束完高中升学考。 令他雀跃的不是考试成绩，不是新的校园生活，而是即将跟江含媛同一个高中。 他的成绩可以直达男子第一志愿，父母明确询问过他的升学意愿，他的选择跟当初的戚恒一样，只是理由不同。 另一件刺激到他的事情是饭桌上双方父母热烈讨论什么时候让戚恒和江含媛订婚，这件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搬到饭桌上讨论。 就法律而言订婚没有实质法律效益，戚颖在心底安抚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哥哥似乎并不热衷这件事，态度保留，实际上不知道在拖延什么。 而江含媛该死的还是那么处之泰然，他既看不出她对戚恒的爱意，却也看不出她对这场婚姻的抗拒──这让他心生不安。 晚餐过后他走到江含媛的房门口，房间安静无声，但他知道她就在里面。 抬起手敲门，光线随着敞开的房门照在他身上，屋内的她坐在书桌上温书。 是了，儘管他好不容易升上高中，转眼她就要高叁即将迈入大学。 「姐姐。」戚颖打开门后往床边移动，坐下。 「怎么了？」江含媛从书中抬起头，转过头看到戚颖两手撑在床上随意坐着。 「月底我们球队有一场北区比赛。」那一场比赛是他在国中校队的最后一场比赛。 「月底阿。」江含媛手里的笔在便利贴上写下几个字，提醒自己到时候将时间空下来。 儘管戚颖看不到江含媛写了什么字，他仍然确定江含媛将这件事放到心上了。 「嗯，国中最后一场校队比赛。」所以你一定要来看，他在心底接续着说。 就算他不说，他也相信江含媛会排除琐事来看观赛，一如既往，没有缺席。 「是呢，你暑假后就要升高中部了。」 「你确定要去美国念大学吗？」戚恒今年会先到那边就读，明年则轮到江含媛。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这样计画的，你也想去美国念书吗？」对于自己的未来，父母早在上高中时就跟她讨论过了。 虽然说是讨论，却几乎是父母单方面的决定，家里的產业需要有人打理，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选择并不多，然而不论哪一种未来，她都一样要做好学生的本分，念好书、考好试。 她本来就不是叛逆的性子，对父母的规画也没有多馀的抵抗。 「我不知道，你到时候在跟我分享美国大学的生活，让我参考。」这样你到美国以后才不会轻易将我忘掉。 「好啊。」 「对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呢？」江含媛放下手中的笔，想起之前答应过戚颖上高中后要给他礼物。 戚颖看着江含媛直挺挺的背，一如刚才饭桌上的坐姿。 想起刚才餐桌上父母饶有兴致的讨论两家的婚事，想起味同嚼蜡的晚餐，还有江含媛乖顺的模样。 他心底的情绪一阵翻涌，鬱塞与欲色交缠，儘管他表面不动声色，也骗不了自己那蛰伏已久的欲望。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嗓音压低了一阶，他说的缓慢，试图平抚内心的雀跃与不可控的心跳。 「在我能力范围内的都没有问题。」她浅笑了一下，戚颖跟江含溪不一样，对她提出的要求总不会太过份。 但听他的口气，这次戚颖想要的东西似乎很昂贵，江含媛对戚颖难得展现物欲的模样感到新奇。 「你当然没问题……」戚颖越说越小声，房间另一端的江含媛渐渐听不清楚。 她没有想太多，反倒因好奇心的驱使起身徒步过去。 「什么？」她没捕捉到戚颖后头的话。 房间里已经开了冷气，戚颖却依然觉得身体发热，脸一红，撇过头，傲娇的说「你过来这。」 17.不准忘了我 「嗯？」江含媛坐在床沿，侧身转头正对上戚颖的红耳朵。 脸上热气稍退，戚颖转回头正对江含媛，一转身才发现两人之间靠的极近，稍一前倾鼻尖就要相接，他望着女孩专注的眼神，眼里仅有自己的倒影，这措手不及的亲暱让戚颖的脸又红了起来。 江含媛眨了眨眼睛，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戚颖多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没有该死的未婚夫，没有什么美国大学，只有他们两个，眼里只有他的江含媛。 「你这样看着我，我说不出口。」戚颖抬手遮住那双水光瀲灩的双眼，遮住那双乾净剔透的眼眸，是以心底幽微的心思可以肆意蔓延、膨胀，合理化他情之所至的行为。 他就这样傻傻看着江含媛肉嘟嘟的嘴唇，粉嫩的唇瓣光滑水润，上翘的嘴角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肉感的嘴张闔之间皆是风情，那小口里的粉色舌头随着说话而捲动，在这极近的距离里一清二楚。 「小颖？」被掩住视线的江含媛静静等着，安静的时空里时间似乎过的特别慢。 戚颖另一隻手覆在江含媛的后脑勺，喉结滚动，慢慢的前倾身子，慢慢地闭上眼睛。 缓缓的贴上她的唇瓣，朝思暮想的菱角红唇。 他噙着多个夜里臆想的菱角红唇，情不自禁吮吻柔软的嘴唇，女孩的味道如罌粟般让人上癮，他渴望啃咬、搅乱她温暖的舌头，他想用力的抱她，让她疼，让她把自己放在心上。 最终他都忍下来的，循序渐进、不及不躁，他的张狂在心底克制地收敛。然而终是忍不住张开嘴，探出舌头舔上她的唇缝、描绘她的唇形。 江含媛还没从措手不及的侵犯中回过神，戚颖的舌便贴了上来，湿热的、缓慢而繾綣。她被狠狠吓了一跳，双手推拒他的胸膛、身体拼命向后退。儘管她比戚颖大两岁，却仍不敌长期运动的男孩子身手。 推拒不得，进退不能。江含媛不住拍打男孩的胸膛，发出抗拒的呜呜声。 戚颖睁开眼，缓缓退回原来的位子，双手圈住女孩的身体，任凭她捶打自己就是不放手。 江含媛喘着气，一来是被戚颖吓得停止呼吸，二来是刚才剧烈挣扎导致，她此刻心跳的厉害，依旧不可置信戚颖亲了她。 亲了她？她可是他姐姐！ 戚颖多年心愿得偿所愿，此刻心跳的厉害，却随着江含媛抗拒挣扎、闪躲的眼神而渐渐冷静下来。 没有初吻被夺的委屈、没有被冒犯的愤怒、没有被强迫的难过，戚颖看到的只有不可置信的惊慌失措、挣扎推拒的拒绝，懊恼纳闷的不解。 戚颖不禁想如果今天是戚恒吻的她，她是否会因为名正言顺而接受。这么想着，江含媛的抗拒与捶打让他更难受，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再打我，我就再吻你。」。 他清楚自己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威胁。 江含媛瞪大了双眼，手停止搥在他的胸上，当下真的觉得戚颖会说到做到，那个曾经温柔而贴心的弟弟怎么转眼间性格大变。 她垂着头，深吸一口气后觉得自己冷静了一点，才再张口「戚颖，我是你姐姐」。 戚颖心凉了一节，她几乎总是喊着他弟弟、小颖，只有正式场合才会唤他全名。 「可是我喜欢你。」像是离岸的鱼垂死挣扎，他不希望江含媛自此和他生分。 她突然想起记忆中撞见弟弟们看A片的场景，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是该开始对女孩感兴趣了，就如江含溪后来交了一个宝贝女友。 这样一想，她又松了一口气。 「你也该多认识其他女生了，小颖，我是你姐姐，这种喜欢和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她如释重负一般，认为弟弟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情感错置而已。 不接受他的吻，他理解，却连他的感情都被否定，他就不服了。 「我很清楚自己喜欢你，更明白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係。」戚颖捧着江含媛的头抬起来，眼神沉沉的对着她说。 「我不准你去美国以后忘了我，更不准你在美国跟戚恒发生任何关係。」任何关係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他太直接，直勾勾的眼神凝视她不容许她闪躲。 第一次有人对她表达这么强烈的情感，江含媛躲不了便闭上了眼睛，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看到她缩头乌龟的样子，戚颖竟然觉得可爱，想亲吻她颤抖的眼皮，却因为不想再吓到她而生生忍下心底的慾望。 迟迟没得到他的回应，他摇了摇女孩的肩膀，问「听到了吗？」 江含媛缓缓张开眼睛瞪他，一掌拍在他胸上，恼怒的说「不要得寸进尺。」 哎，戚颖觉得自己没救了，儘管他不满江含媛不给他一个回覆，儘管她满脸的抗拒，他却依然觉得她可爱的紧。 慢慢来吧，他能拿她怎么办。 戚颖紧紧的搂住心心念念的女孩，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像抱娃娃一样紧紧将他搂在怀里。 十分鐘内没改过姿势。 「你抱够了没？」她身体都僵硬了，可是却不敢讲太狠的话，真害怕戚颖还有什么惊人之举。 「再一下下。」戚颖嗅着女孩头发的清香，怀里软软的身躯，怎么样都不够。 叁十分鐘后他才心满意足的道晚安离开。 房间内江含媛呆坐在床上，久久无法回神。 18.躲 篮球场上的训练已经结束，江含溪陪戚颖留下来训练，刚才教练罕见的训了戚颖一顿，最近的基础训练都看的出动作浮躁，要他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不要在最后一场比赛上落得坐板凳的结局。 江含溪站在篮板旁边，传球给戚颖，协助他做横向移动投篮。 又一球用力过猛弹出篮框，怎么说呢，江含溪看着兄弟的扑克脸，挠挠头思考谁惹到他。但他本来性格就闷骚的厉害，平时有话也不直接说，他敢肯定误触地雷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身为知心好友，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义务和道德需要关怀这位朋友不多的发小，可是从何关心起呢？ 这倒是难倒他了，平时对事情不上心的朋友到底是被什么事困住了呢？ 有人成绩比他好，他心生忌妒？先不说考试都结束那么久了，何况戚颖的成绩一向打趴一群人，再说他自己根本不在意排名。 难道有人威胁他？他摇了摇头，想不出学校里谁有这份胆量敢惹这个冷面少爷，戚颖真被惹毛了是很恐怖的。 还是说这个孩子情竇初开，告白被拒了？光是想像都让江含溪情不自禁的呵呵傻笑，他真想知道怎样的女孩入的了眼高于顶的戚颖心中，家里两个姐妹戚颖愿意花时间相处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的情谊，除此之外他没看过他对哪个女生有耐心。 如果戚颖真的有喜欢的女孩子，他真的真的很期待傲娇少爷怎么软的下身分哄女孩。 江含溪一边想像一边笑出猪叫声，球一个不注意扔歪了，擦过戚颖身边。 戚颖将球捡回来，对于兄弟突如其来变身成动物见怪不怪，默默捡拾场上的球一颗颗扔到篮子里。 他全身都是汗水依然排不掉心底的烦躁，江含媛已经躲他两个礼拜了，平日晚餐和同学在校外念书，假日和朋友出去，完美错开和他可能遇见的时间。 他扯过毛巾擦乾汗水，擦不掉心底的慌乱。他明白她不会轻易接受她的亲吻，也知道她会有所牴触，可是他再不表态就来不及了。今年夏天戚恒会出发到美国去，不到一年的时间江含媛也将飞往美国和戚恒朝夕相处，谁知道他们会擦出什么火花。 如果他等到明年江含媛要飞往美国才表态，他敢保证江含媛会直接冷处理自己，所以他只能趁戚恒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在她眼底看不到那傢伙的时候，一点点打开她的心。 「比赛快到了。」没头没脑的戚颖说了一句明知故问的事实。 「嗯哼。」江含溪一边收球，鼻子上哼了两声权当友情回復。 他的好友真的有点奇怪，平常这种没脑问题都是他在提问，今天怎么角色颠倒了。 空气沉默了两分鐘，江含溪一度以为自己刚才的回答是不是伤到好友幼小的心灵。 「你有邀请谁来看比赛吗？」 江含溪投球的手一歪，擦过球桶回归地面的怀抱。 他仔细思索、认真回想会到场帮他们加油的人有哪些，除去一眾篮球队以外的好友，就是那一串女孩子，倒底谁是嫌犯！ 嫌犯，欧不，让戚颖动心的人一定就在这里面！ 平时看他并没有跟那一串女孩们特别互动── 砰砰砰，江含溪手一松，手上的球滚落地上，他眼睛圆瞋，兇手也有可能是个男的啊！ 「有谁不会来吗？」江含溪小心应对，脑中扫视一张张面孔。 他自以为回答得很有技巧，期待好友再给点线索。 「……」戚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 好奇心杀死一隻猫，这天晚上江含溪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究竟是谁惹戚颖这么在意！ 19.粉紅拖鞋 星期六早晨，他一大早还没吃早餐就跑到隔壁江家叁楼，上楼第一间房间就是江含媛的，她的室内拖还在。 戚颖沉默地停在原地，沉默地盯着那粉红色拖鞋，隐隐约约听到门后起床的动静。 他直直往前走，越过那双粉色拖鞋，暴力开门，门板撞到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烦燥不耐地走进房里。 床上男孩的睡姿滑稽，手脚摆放的姿势像棵仙人掌，只可惜他现在笑不出来。 刚才强烈的动静没叫醒熟睡的江含溪，他粗鲁的掀开他的薄被，暴躁的看着男孩睡的像猪一样。 算了，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打开通讯软体，点开江含瑀的头像，低头输入一串讯息。 没过多久，狭窄门缝传来开关门声和细微穿鞋的声音。 江含溪快中午才转醒，温暖的阳光洒进室内，如此温馨祥和的星期六。 如果没有那个低气压的话──戚颖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他的卧室正黑着脸凶神恶煞的打电动，他的电动！ 他伸伸懒腰，打算眼不见为净转身继续睡。 「醒了？」声音如冷箭一般从他背后射来。 才刚传过身的江含溪苦着脸不想承认。 「我又睡着了。」模糊的说几个字想糊弄过去，顺便打个哈欠。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认命的爬起来。 「你怎么私闯我闺房。」江含溪坐起身，捏着薄被遮住胸口，一脸惶恐。 「内裤都互相穿过了，你现在才来计较。」戚颖扯起一边嘴角，要笑不笑。 不对劲，这个情感匱乏的傢伙竟然会回应他的玩笑，江含溪立马坐直放下小被被，睡意跑的一点不剩。 「少爷一早有何贵干？」基于多年友谊，他陪着笑脸应对。 「走，去练球。」 「不是下午开始吗？」他哀号着。 「快点。」外来者无情催促着。 江含溪心不甘情不愿拖着沉重的身躯盥洗更衣。 「大杯黑糖珍奶！」他一边刷牙一边咕嚕叫着。 「你还剩十分鐘。」戚颖掀眼皮看墙上时鐘，他不懂这个男人的口味怎么跟女孩一样。 「好了好了，别催别催。」他一脸清爽的从浴室出来，一脚踩进运动裤管内。 江含溪套衣服的时候，戚颖检查手机讯息，好不容易乌云密布的脸庞才微微透出一丝曙光。 江含溪刚穿好衣服要喷香水时，被戚颖脸上阴险的笑容吓到了。 这傢伙越发诡异了。 20.比賽 接下来的时间里戚颖全神贯注地练球，天塌下来都无法干扰他，为此最高兴的莫过于篮球教练。 另一边，江含溪表示看不懂戚颖内心的起承转合，他喃喃道这男人的情绪就像一阵风，不是他这种善良老百姓可以理解的。 戚颖当耳边有蚊子在飞，朝空中拍了一掌，摊开掌心吹散看不见的尸体。 「……」江含溪压了压弹跳的眉毛。 教练的呼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力，歷时号几个月的国中联赛终于要落幕了，经过昨天最后一轮争夺战，最后八强终于產生，今天就是最后的决斗了。 四月的天气阴晴不定，教练的脸色跟体育馆外阴沉的天气一般，战况胶着，他中止比赛调整战术，队员各个汗流浹背。 「姐姐，哥哥他们打得好辛苦啊。」江含瑀翘脚一手拿着小电风扇吹凉，一手拖着脸颊，口气虽然担心，表情却事不关己。 前几天江含瑀软磨硬泡江含媛来看球赛，她其实有打算不来观赛。 「没事的，他们平常那么努力。」江含媛捏着手指，双眼一直盯着场上动静。 江含瑀打了个哈欠，表情写满无聊，如果不是答应某人的请託，她今天才不会来这里。 球员们上场前再度围成圆圈搭肩呼喊口号。 「哎呀。」江含瑀食指点着嘴唇「戚颖哥哥被包围了。」 显然刚才对方教练也重新调整战术，她看了一下对方学校的名称，哼，又是那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叁年前戚恒他们队也是跟这间学校的篮球队在场上廝杀到最后一刻。 那阵子戚恒的时间都拿去练球，一点也无法分给她，所以说她真心不爱这臭气熏天的运动。 「戚颖加油。」旁边的女孩子热血沸腾的喊着。 「戚颖加油。」江含媛也跟着喊了，把心底的焦躁与心急一起喊出来。 场上的男孩并没有分神看向她们，分秒必争的比赛里，戚颖运着球转身闪过紧迫盯人的对方球员，几个假动作之后，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将球传向另一个方向。 江含溪和对方球员敏捷跳起，争夺零点零一秒的差距。 「哎呀！」江含瑀恨铁不成钢地叹息着，戚颖好不容易拋出去的球就这么被对方拦截了，没办法，谁让对方身高腿长。 江含瑀抬眼看了江含媛纠结的表情，回忆着当初她看戚恒比赛有这么担心吗？ 怎么可能，她只在乎男人是不是她的，篮球比赛输了就输唄，顶多发洩一会，吼个几圈，或者几滴不甘心的眼泪就过去了。 「追回来了。」江含媛焦虑的表情终于缓和些， 刚才被抢走的球一个反转，再度被我方球员拿下。 一番争夺，两边的分数就像拔河般，此长彼落，心脏无时无刻不被紧张的局势揪住。 裁判突然吹哨子到了最后一轮中场休息。 戚颖一边擦汗一边抬头看向成绩，落后两分，转头看向观眾席不期然跟江含媛四目相对，他瞧见江含媛眼底的担忧。 可恶，他扯下颈部的毛巾，仰头灌下半瓶冰水，皱着眉头跟其他队员围在教练旁边调整战术。 最后一局球赛，他们后场获得控球权，后卫正试图从围堵中突破重围将球传到前场，奈何对方使出人海战术，紧锣密鼓的贴紧重点球员，阻碍他们传球。 戚颖趁对手防守的时候绕到后方向控球后卫使眼色，同伴锐利的眼神立刻判断出敌方的缺口，左右运球切了过去，转交给另一个同伴，同伴手脚俐落接过球同时接收后卫的手势没有迟疑的往另一边运球，迷惑对手。 戚颖慢慢移到叁分线的位置，时间一到准确接到同伴送来的球，向上一跃投篮成功，抢进叁分，终于领先对方一分。 观眾席上一片欢呼，啦啦队摇起一片五顏六色彩球海。 第四局才刚开始，对方选手儘管篮球衣都湿了，抢球抢到一份寂寞，却一点也不见气馁，两方持续胶着。 首-发：gb84.com (ωoо1⒏ υip) 21.青春哪 冠军赛快结束的时候，江含瑀在line里输入一串文字，跟姐姐藉口要去买水先开溜。 比赛结束后，各位选手还没来的及休息够，颁奖典礼热热闹闹地举办起来。 来不及惆悵，江含媛带着更多的担心往医护室走去，最后一局比赛里戚颖的脚被对方选手踩了，儘管他强撑着没有喊痛，可是她看的出来他的速度慢下来了。 医护室大门前江含媛深吸口气调整表情。 「小颖。」江含媛笑笑地推开门看到的是戚颖拿着冰袋冰敷脚踝。 她自然地走过去接手冰敷袋，贴在他受伤的位子。 「应该是一级轻微韧带拉伤，还是要去照X光。」篮球员拉伤韧带本来就是家常便饭，后续该怎么处理他做梦也记得步骤。 「你今天叁分球投得很漂亮呢，一下子就把分数追回来。」江含媛语调轻快，试图拉抬气氛。 「最后还是输了。」戚颖的看着脚上的冰敷袋，眼神暗下来。 差两分，就两分，仅仅一球的距离。 本来他还想着得冠军后跟江含媛撒娇讨奖励，可恶。 「怎么会，你们可是第二名耶，你知道有多少球队来参加吗？好几百个呢！」江含媛夸大其辞，她最看不得戚颖这样看着前方眼睛没有焦距的丧气样。 最好是啦，戚颖忍着不笑，嘴角要笑不笑的勾了勾，漂亮的长眼睛无辜的眨了眨， 看起来可怜死了，江含媛心想。 男孩张开手，向小时候一样讨拍，江含媛自然而然的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给抱。 戚颖的脸埋在江含媛胸上，这一刻他才真正发自内心无声的笑了。 这胸，大了。 他接过江含媛手上的冰敷袋，让她抱自己的姿势舒服些。 「姐姐，这是我国中最后一场比赛了。」快要窒息前，他挪动鼻子吸了口气。 「你还有会高中篮球比赛呀。」江含媛轻抚他的背。 「可是高中你就不会来看我比赛了。」 「我会来看的。」 「每一场吗？」 「每一场。」江含媛捲起男孩柔软的发，轻轻地给承诺。 「你去美国以后还会回来看吗？」戚颖小心翼翼的问着。 「……」女孩手指里的头发滑落，这是陷阱题阿。 「你不来看，在你心里我的篮球比赛就一直停留在第二名。」男孩沮丧地说。 「在我心底也只会停滞在第二名。」他补充。 狡猾的小子，真是吃定她了、吃定她了、吃定她了，她在心底叹息。 「如果……」她食指戳男孩越来越宽的肩膀，心想弟弟宠点也没关係。 「戚颖！」 「你还活着吧！」 男孩们杂沓的脚步声，夸张的惊呼，还有势如破竹的破门气势。 单薄的门板被甩在墙上，男孩们鱼贯涌入。 另一头，江含媛听到丁点声音时就猛地推开戚颖，往后退了一大步的距离。 戚颖恨恨地磨牙「颁奖典礼那么快就结束了吗？」 一群男孩前扑后继往戚颖扑上，江含媛很自觉的后退了好几步给他们挪出空间，刚才戚颖抱仅她的触感还在背上，那傢伙刚才竟然抗拒她的推离。 「是不是很痛，他马的对方竟然犯规。」传球给戚颖投叁分的同伴首先听出他咬牙切齿的口吻，以为是伤处太痛了。 「改天我们兄弟找人去围殴他，把他打的再也运不了球。」后卫义愤填膺的附和。 「到时候我烙几个散打兄弟来。」江含溪愤怒的挥两拳。 「你们差不多就好了，等下颁奖要拿出风度。」队长在这时出声拉住这群血气方刚的傻同伴。 球场一条龙，场外一群熊。 「我们就来看看你，教练说结束后要去吃烧烤庆祝。」另一个同伴补充说明。 「我会先去照X光，再跟你们会合。」戚颖说着自己的行程。 「谁跟你去医院？」队长打算找几个队员照看戚颖。 戚颖的眼神飘向被挤到后方的江含媛。 「姐姐。」戚颖笑笑的点名。 「嗯？」江含媛还没回过神来。 「那行，我们先推你出去一起领奖拍照。」江含溪快速做了结论。 「走囉，我们国中最后一次颁奖。」后卫接手戚颖的轮椅。 大家欢呼的往会场跑。 江含媛走在最后，看着前一刻还因为输球在篮球场上不甘落泪的男孩们此刻欢欣鼓鼓的样子。 青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