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百分百同人] 早知道欺诈师也会被》 第1章 [bg同人] 《(灵能百分百同人)[灵能]早知道欺诈师也会被》作者:流浪板栗【完结+番外】 本书文案: 没有钱就不会被骗钱了! “一点钱都没有了吗?看来只能……”她笑了笑。 灵能百分百 同人 灵幻新隆 男主 - 爱看大部份为恐怖类型的b级片的灵幻新隆对埋尸电影很有见解。 “人的肌肉脂肪组织腐烂以后产生大量气体会将水泥涨破,开裂,渗出不明液体、散发异味,即便是封在水泥里,躯体仍被微生物分解,那处变成空洞,水泥柱会变形,比较推荐的做法是碎尸后用沥青混合铺路。” 而对于如何埋尸实在没话讲的前女友水沢萤,干巴巴地吱声道:“哦……有条件可以试试。” “试吧。” 他叹气,突然说起了和埋尸电影无关的事,“我很痛哎。” 她不明白:“哪里?” 灵幻新隆指向自己的胸腔,中央偏左,接着,他捏起拳头示意那痛苦的大小。 水沢萤怔住。 内容标签: 都市 破镜重圆 少年漫 轻松 正剧 钓系 搜索关键字:主角:灵幻新隆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因为没有钱,所以被骗感情了 立意:这一次,我要把钱和感情都夺回来…… 第1章 恶毒又美丽的女人回来了 灵幻新隆这几个月来一直收到来自同一个用户的转账信息,有时候每天都有,有时候半个月才有一次。 举例的话,就用他刚刚接收的一条邮件:[hbi银行]尾号1010的借记卡12月27日10时03分电子汇入收入日币20000.00元。 那些零零散散的转账加起来,总共数额达到四百八十万日币。 还差二十万,他心忖着。 灵幻新隆曾在二十四岁辞职搞灵能创业时,被一个叫水沢萤的漂亮女人骗走全部积蓄。 莫名其妙变得很有钱的男人问事务所里认真工作的下属要不要去喝一杯呢,他请客。 芹泽克也说:“抱歉,学校里的朋友邀请我去参加尾牙。” 年近三十的他有在上夜校攻读初中文凭。 “这样啊……” 灵幻新隆正因为花不出去钱所以惆怅。 芹泽克也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同:“灵幻先生,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本来还在惆怅的男人被问到后,迅速变了个漫不经心的表情,轻描淡写道:“被恶毒女人骗走的钱回来了。” 又恶毒又美丽的女人。 说到被骗,芹泽克也提到最近发生的新闻,最近电信欺诈案频发,被骗金额已高达五百万。 “欺诈会被判重刑吧……”芹泽克也不确定道。 “嗯,是啊,欺诈犯太可恶了,还是得做好反诈宣传呢。” 涉及灵能欺诈领域的世纪天才“灵能力者”灵幻新隆伸手抹掉了额头的冷汗。 最后一笔转账是在新年零点的时候汇入的账户。 账户主人那时在收不到信号的外星人飞船上,第二天才看到。 真的外星飞船。 这是一个有恶灵有灵能有外星人有超能力者的神奇世界,可惜以上的神奇,灵幻新隆一个都不会。 关于他的灵能力,纯靠嘴说——一个骗子。 新年假后,灵类咨询所开张的第一天,没什么客人,所内两个年龄相差无几的青年摸起了鱼。 三十岁的下属发发呆,二十八岁的领导玩玩电脑。两个同样修长高大且无所事事的男人,显得面积本就不大的事务所愈加狭窄。 灵幻新隆发现自己关注的一个sns用户已经封锁了账号。 他望着电脑怔怔出神,回魂后没头没尾地问起芹泽克也下班下学无聊的时候会干嘛。 “玩游戏吧,”芹泽克也答,“灵幻先生,您呢?” “哎,这个嘛。” 他后靠靠椅,手指轻敲着桌面。 灵幻新隆的娱乐是上网,顺便偷窥一下某用户的最新动向,但—— 微掩的门缝,一股极淡极美的香气穿透入内,如太阳烤着焦糖,可当人想要捕捉这丝甜意,香气却迅速变作了冷调,向人彰显寒意。 女声紧随而来:“有人在吗?” “欢迎欢迎——”灵幻新隆笑呵呵迎来新年的第一个客人。 她从门后探出。 灵幻新隆变了脸色。 倒不是因为客人外貌丑陋,相反,她相当美了,身材嘛,对于灵幻新隆就略有遗憾了,不是他偏好的丰满——大奶——二十八岁男人的审美就是这样的。 他销声,走进室内的客人便歪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他。 领导不出动,那负责任且靠谱的员工只好先出声稳住客人。 “您好,我是芹泽,请在这里稍微坐坐,我为您倒茶。” “我是水沢。” 她从容坐下,稍稍仰头,对着身畔站立的芹泽克也微笑。 芹泽克也给她送上茶水,她接过,竟然又向对方眨眼,透亮的瞳眸一闪一闪。 灵幻新隆很偏见地觉得那神情……好像在勾引。 水沢小姐狂眨着眼说:“不好意思,睫毛掉眼睛里了,芹泽先生,能不能给我纸巾?” “……” 灵幻新隆拉开抽屉,让芹泽克也拿抽屉里的乳霜纸巾递去。 第2章 待水沢小姐揉完眼睛,这家灵类咨询所的青年老板也没来招待自己,非常不敬业了。她便起身,主动走近老板的位置旁,微俯身,浅靠着桌。 眼眶一圈红,看着可怜。 “大师,可以算命吗?算算我的财运,看我的下一个五百万在哪。” 灵幻新隆少有如此冷酷僵硬的时刻:“不行。” “那可以通灵吗?” “给谁?” 水沢小姐不紧不慢地拿手半掩着面颊,说起悄悄话:“给我前男友用小号偷偷关注的前女友,听说她卷钱消失好多年了,竟然还惦记着呢,估计早死了。” 他的嘴角抽抽,皮笑肉不笑道:“不行。” 她叹气,不满:“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师,这还开什么店挣什么钱,早点回家睡觉去吧。” 芹泽克也觉得灵幻先生今天特别地奇怪,主动说起所长负责的是更高级的灵能事件,初级灵方面他就可以应付了。 她侧头,拧着身子坐在了桌上,面朝着芹泽克也,小腿轻轻贴着灵幻新隆的大腿侧。 在灵幻新隆意图出声让水沢萤滚下去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可以应付什么?跟我说说嘛,你说了,我才知道呢。” 迷人的香气扑向芹泽克也。 芹泽克也嗅了嗅,觉得这香味…… 柔软的腿肚却更贴向了灵幻新隆,轻轻摩挲并一点一点往下地移动,脚勾住了他的小腿。 灵幻新隆不合时宜地想,她和四年前比,瘦了太多。 接着,他脱口打断现状:“芹泽,你回位子上吧,这里我来就行。” 然后又说:“不好意思,我可以抽支烟吗?” 灰白的烟雾在他身前弥漫开来,消极对抗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他的神色淡然,眼向下垂着,询问道:“客人,事务所由于政府要求需要做个调查,您从哪里得到的钱?” “辛苦工作的呀,”水沢萤笑嘻嘻道,“你知不知道——抽烟好臭的。” 语调像在撒娇。 “什么工作?”他仍旧冷硬。 “是很辛苦的工作,现在经济不好呢,赚钱好难的。” 她问:“大师,您还有问题吗?” 灵幻新隆沉默。 水沢萤便退让道:“如果不能给前男友的前女友通灵,那可以给我前男友通一下吗?” 灵幻新隆掐灭烟,“你想对他说什么?” 表演通灵得到事务所的隔间里去,里面有道具辅助、精油放松和香烛烘托氛围。 相貌英俊亲近、头发暖黄松软的男人,不太正经立在屋子中央。 他头戴着松树枝、草绳编的圆环,手里的铃铛摇啊摇。 水沢萤眼微眯地从下往上打量着那灰色西装裤包住两条长腿,廉价白衬衫掐着的细腰…… 令人爽心悦目的装神弄鬼。 铃音此时停滞——前男友鬼已经上灵幻新隆的身了! “你前男友说……问你……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围观学习的芹泽克震惊,他完全没感知到灵的存在! 而假装被附身的灵幻新隆同样震惊,他感觉自己真的是被鬼上身了! “我一直都吃饭难呀,”水沢萤平静道,“上身的你真是我前男友的话,不会不知道的。” 被前男友鬼附身的灵幻新隆又问:“那些钱,你有做不好的事吗?” 她伸出手,手腕平摊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模样。 “你觉得不好,那就报警把我抓走呗。” 前男友鬼没有说话。 人鬼对视着,时间仿佛在流水般的目光里停滞。 一会,她瞪着他,落了眼泪。 “水沢小姐,睫毛又掉到眼睛里了吗?”芹泽克也问。 距离更近的灵幻新隆盯着她,表情很古怪,像心疼,又夹杂着恨。 水沢萤抹掉眼泪,对他示好地轻笑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去。 动作迅速,没有丝毫的留念。 灵幻新隆怔住。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芹泽克也打算动身去拦住客人,问明情况,不对就道歉,主要且关键是客人没付钱呢。 “算了,芹泽。”灵幻新隆懈力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摘掉身上有的没的唬人玩意。 “通灵结束了吗?”芹泽克也觉得所长很厉害,整个过程里他都没看明白灵在哪,实在是太强大了。 “已经结束了,这样吧,”他想了一下,“待会路人来了,就在你上夜校前的时间,我请你俩吃大餐。” 灵幻新隆继续说:“上司我啊,现在超有钱的。” 说自己有钱的上司请的客还是荞麦面,可小气了,不过多了碟很粗壮很大只的天妇罗配菜,也算是不错吧。 吃面时,本按常理此刻应专注享用美食的灵幻新隆却一直按手机,古早翻盖手机,故而,一左一右的两个人都觉得他的状态诡异。 在筷子夹的面戳到脸庞肉要吃进去的刹那,看不见的超能力保护了他的柔软面颊。 是路人做的。 “师傅?”外号是路人的初中生超能力者影山茂夫不解。 “嗯?”他收神,咳了几下,神色转而严肃道,“路人,师傅我呢,在破解驱邪之网路迷踪,你还太弱了,不明白。” 总之用乱取的名词绕晕初中生笨蛋弟子。 第3章 灵幻新隆着急的点是:那人万一背着他开了新的号怎么办?必须得找个清楚。 于是按照那人的习惯性用句搜索,于千万条内容里果然找到一条很像她会经常发的推文。 他点进去仔细查看——是今天刚建的账号,里面的内容除了方才找到的那条,还有两条。 他按到到最底,最早发出的一条推文是: 别看了,再偷窥你美丽的前女友,眼睛瞎掉! #铺红地毯放炮鸣鼓迎接您的大驾光临! #前男友是混蛋 #小气鬼 #钱都还你了嘛还记恨呢去死吧 灵幻新隆:? 刚刚水沢萤流的是什么眼睛水?原来是鳄鱼的眼泪么。 他叹气,将页面往上拉,浏览下条推文。 另一条是:好想和你做.爱哦。 #你已经看到了吧我在等你 #那我们玩个猜地点游戏 #答案藏在第三条里 第三条,也就他找到她的那条是:好想哭。 水沢萤时不时总是发这句话,好想哭,我好想哭,或者突然好想哭。 发完这句话后,她就仿若重启一般,继续了生活。 卷钱跑路那天凌晨,她也对他说了这么一句:我好想哭。 很难懂她的点。 灵幻新隆面色沉重下来,这完全没答案嘛! “好想哭”这句话透露的地点会是什么!? 两个下属都隐隐约约觉得上司有点毛病,脸色变啊变,像根效率极高的红绿灯。 芹泽克也自以为很悄声和初中生前辈说话:“灵幻先生,是不是后悔请客了?” 影山茂夫下意识摸兜,看着手中掏出的5円硬币,寡言不语。 坐在中间听得一清二楚看得一目了然的灵幻新隆:“……” 这俩属下怎么说呢…… 灵幻新隆低头,于首条内容含还记恨呢去死吧的推文里缓慢输入文字。 没有恨——当他打完,却立刻全部删去了。 手指将键盘按得飞起,恨得用力的样子。 回复换成了:地点是哪? 第2章 前任还是死了好 他等待着答案—— 影山茂夫看灵幻新隆忽然捂住眼,用力抹了一把,接着笑笑,动作洒脱地合上手机,就好像,即便有什么烦恼也就这样随意地抹过去了,世界没什么值得他认真的事物。 身为成熟大人才会有的复杂举动,他想着,可与师傅年龄相近的芹泽就不会这样。 芹泽克也会惊慌失措,然后认真地烦恼。 影山茂夫想,自己也是一样的。 少年动脑动累了,于是抛却思绪,低头认真吃起面来。 “想哭的时候会去的地方啊……” 近晚,肚毛居酒屋内,被顾客问了个怪问题的屁股下巴酒保手上调制着柠檬沙瓦,说:“像我工作后哭得很少了,只有非常难过的时候会哭,那种时候就想妈妈呗,我可能会回家吧。” 柠檬沙瓦通常为水果汽水与烧酒搭配而成。 客人看着面前的玻璃杯,气泡在杯中荡漾,他抿了一口,透明微甜,不含酒精。 灵幻新隆感到挫败时,倒是很少想妈妈。 母亲总是充当着古板公务员父亲与不成器儿子中的缓冲,心软,温和,但同样对儿子感到失望,骄傲的儿子竟然一声不吭地辞去大公司的王牌部门,跑去开了一个古里古怪的灵类咨询所。 逃离家庭的人,通常也被家庭抛弃。 “那个出题的人没告诉先生答案吗?” 酒保的语气酸溜溜,纯情如他一直暗恋着这个年轻的灵能大师呢。前段时间虽然有误会过灵幻大师是骗子一阵,但那都是无良媒体造孽,总之还是在爱他。 不知道自己有被暗恋的灵幻新隆闷头喝水,半响才说:“没。” 水沢萤这个女人简直难琢磨得很。 待他一口气喝完柠檬沙瓦,脸红扑扑地宣誓:“胸部,才是男人的追求!” “大师说得在理。” 居酒屋其他的人附和,他们随后聊起最近的高额欺诈案,案情复杂,不仅电信欺诈,更涉及到了谋杀。 屁股下巴的酒保则誓死不屈坚决捍卫翘臀的重要地位。 灵幻新隆找他要说法,他又开不了口,说了就是骚扰。 什么比如客人的屁股就很翘——翘屁细腰长腿,可靠且温柔,好男人啊。 没得到任何答案的灵幻新隆趴桌子上假装醉酒,放在旁的翻盖手机指示灯倏地发亮,他极其敏锐地,睁开刚还在朦胧的双眼,啪——地一下打开手机。 有人在社交平台私信了他。 红润、发烫的耳朵悄然于柔软的金黄发梢里探头。 灵幻新隆起身,结账,走人。 酒保看客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很像个马上出发春游的小孩,一样的雀跃欢喜。 水沢萤给的地点就是普普通通公寓楼,从地面望去,窗户一扇扇的皆是黑魆魆,似乎没什么住户,底楼电梯却在正常运行。 灵幻新隆乘电梯上楼。 到了详细地址,按了门铃发觉没电,他敲门。 房门半开了条缝隙,里面的人说:“真是你啊。” 声调裹挟着惊讶,就好像水沢萤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旁人竟然当了真。 第4章 送上门的灵幻新隆知道自己绝对是被她戏弄了。 “这个地方和那句话有什么联系?”他伸出脚卡住缝隙,不让她合上门。 “没联系呀,我乱发的。” 水沢萤将门敞开,请他入室。 她漫不经心地撩起来人的粉色领带嗅了嗅,撇嘴:“酒精场所的味道。” “喝酒和抽烟一样臭。” 灵幻新隆不语,暗自思忖喝点不含酒精的“气泡饮料”算喝酒吗?还有水沢萤香水味那么明显他都没说什么,她凭什么嫌弃呢。 人善被人欺! 不过,他想起四年前的水沢萤不怎么喷香水。 水沢萤的手指卷着领带,扯住领带把灵幻新隆牵进屋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脖子受到控制所以压缩了呼吸,他的颈后频频冒汗,心脏砰砰直跳,一边气愤觉得她怎么这么可恶这么会啊,一边……嗯,男人的劣根性。 房间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只有一盏惨淡的灯照亮四周,断舍离达人看了都要拜师学艺。 灵幻新隆忍不住质问:“你住这?” 周围凄清得他都想找理由让对方来和自己住一块了,冬天正好搂一块睡懒觉多舒服啊。 水沢萤摇头。 他们再往前,直到了处更加空落的地,说不清是室内还是室外。 灵幻新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轮硕大的圆月直晃晃地挂于眼前的夜空——房间的这一面外墙不明缘由消失,可能是被人拆掉了,宽阔无比的世界就这样坦诚地展露于眼前,没有任何遮挡。 水沢萤松开他的领带,在断墙边坐下,腿伸在外面,悬空,悠悠地荡着。 凉风吹起她的头发,月光照过她的身体,轻轻薄薄,如玉般白,皎洁、明亮,又遥不可及。 她回头,对灵幻新隆微笑道:“很漂亮吧。” “你很漂亮。”他跟着坐下,面朝月亮,自觉现状很是危险——这摔下去一定会变人肉酱。 水沢萤说:“我说月亮。” 笑容变得狡黠且得意洋洋。 灵幻新隆捂脸,想叹气,“行吧。” 他在很美很浪漫的时刻不免想把揣着一肚子的疑问通通问出:“你为什么——” 灵幻新隆被突然横跨过来的腿向后压倒在地,对方趴在他身上。 “你来是想和我做.爱的,对吧?好色哦,新隆。” 水沢萤抱住他的脑袋,轻轻地亲吻着头发。 动作太小心翼翼,灵幻新隆便没有察觉水沢萤的后一样动作,但他很快凭借身形顺利反制她,控制者与被控制者瞬间掉了位。 “干嘛呀,放开我啦。” “不行。” 灵幻新隆对她很生气,脸上挂起一副营业性招牌的亲切笑脸,眯着眼,把她乱动的手捆住,接着按在地板上。 水沢萤眼珠溜溜转动,软着态度道:“新隆,地板硌得我好痛。” 这什么人性啊,刚他被压倒在地上就不会硌了吗!? 灵幻新隆松了力气,反被她拉着手放在胸腔,让他摸自己突出的骨头,一节又一节,已经纤细无法再纤细了。 他忽然熄火,身体滚到旁边摊着,心里想水沢萤卷款五百万跑路,还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在卷个什么。 “你帮我算命吧,好不好呀?” “不好。” “小气鬼!” 他回忆起初次见面时,没等自己多说几句话,她就揭穿了自己,导致灵能创业的首单生意大失败的惨状,嘴角不禁浅浅上扬。 多年历练的灵幻新隆信口道:“算什么呢,水沢女士?” “算我这一生。” 她看着月亮。 隔日,灵幻新隆照常上班。 事务所的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还是那个电信欺诈变谋财害命案,他听着,同时打开电脑,准备做个除灵促销活动带动一下消费。 昨天……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算命大师胡诌完水沢萤的命数,还补了句她如果想要发财心里就得有把秤。 小小提示,这里有人的星座是天秤座。 “骗人。” “我从不骗人。” 他转身瞧过去,她却不见了。 灵幻新隆还以为水沢萤掉下去了,之前他就觉得这地方很危险是个人肉酱制造点了,心急忙乱跑下楼去找,结果啥也没有,没有尸体,也没有肉泥,倒是有一只在翻垃圾的野猫,人猫面面相觑。 呆滞中,忽然收到了她更新的推文,是张在路上拍摄的月亮照片。 灵幻新隆明确一点:水沢萤就是又丢掉他跑了。 他才放心下来。 灵幻新隆忽然盯着新闻里的绑架、杀人、女性受害者的字样发怔。 水沢萤很古怪,他想着。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更为古怪的想法:“她不会是死了吧?” 正常人类谁呆在那种破地方看月亮!? 按照灵幻新隆喜爱的b级片来进行思维训练的话:四年后突然增加的香水习惯是掩盖死人尸臭味。 水沢萤不知道怎么死掉了,变成鬼,良心终于发现,故而才还钱给前男友……很有可能。 他掀眼瞧见一只脚正踏入事务所,问:“芹泽,你有感觉到昨天来的女客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将另一只脚也迈了进来的的芹泽克也开启今日的灵类咨询所上班。 第5章 他皱着眉回忆昨日情形,张嘴:“我感觉啊……” 第3章 全速冲刺飞踢直踹他心窝 灵幻新隆竖起双耳。 不明所以的芹泽克也仔细思考:“客人怎么了吗?我没感觉到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真死了? 灵幻新隆稍感不妙,眼角略略抽搐,“直说吧。”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芹泽克也整个人变得滚烫发热。 芹泽克也腼腆不已地说起自己昨天端茶递纸时,水沢小姐刚揉了眼睛,抬头看他,对他微笑,很真切地对他说谢谢。 盈盈泪光在眼波中流转、荡漾。 由此,他的心头涌起一股陌生的、强烈的情绪。 被人需要了—— “我觉得,”芹泽克也挠头,不好意思地向所长道出,“水沢小姐人很好,很可爱。” 灵幻新隆:“……” 他麻木地想:前女友的确是死了,阿门。 崭新的一天就在前女友已去世的好消息里开启了! 买一送一促销活动挂上了网站,客流便明显增量变多起来。 灵类咨询所的待客方式,大致区分为两大类:真有恶灵的客人,超能力者芹泽克也负责解决;没附身恶灵的客人,则灵幻新隆负责话疗、修图、按摩和推销昆布茶。 多喝水总没错。 缓解诅咒所引起的肩膀酸痛也很正当。 具体上,灵幻新隆的工作内容很复杂。 有常规的出卖色相——给来驱邪除晦的中年妇女一套喜马拉雅玫瑰粉盐加精油按摩。 “灵幻先生很受顾客中的妈妈们的欢迎呢……”芹泽克也偶尔感叹。 也有体力活——给厄运缠身的男人一顿暴捶。 男人总是嘴硬心更硬,表面除灵实则技师询问力道,对方仍会咬牙切齿地说:“还好。” 要知道灵幻新隆可不算“娇小”,他的力度自然也和个头正相关。 还有针对年轻人的占卜以及未来人生规划建议,全方面无遗漏地展现了他的专业水准。 送走大爷大妈,携好友做伴的中学女生前来做恋爱方面的占卜。 少女问灵幻新隆,她暗恋的人是不是也喜欢她? 总之是酸酸甜甜少女心事。 她提起喜欢的男孩时,总是害羞,总是脸红,眼里也总是亮晶晶,闪耀着光芒。那专注且明亮的眼神遥远地落到了不在场人的身上。 这份纯真的耀眼、天真的勇敢令在场的成年人心情复杂。 “抱歉,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少女赧然道。 她的难为情很快被灰西装青年妥帖地安抚,“没有,非常真挚,很美好的。” 成年人总是嘴上一套说辞,心里另一套想法,且两者并存不悖。 灵幻新隆的心情是:女孩子的喜欢好耀眼、好真挚、好美好,以及—— 好嫉妒。 凭什么他遇到的女孩子是那种……这世道实在不公平。 “大师,我要怎么做,他才会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呢?”少女问。 他不在意地将情绪深埋,正经建议道:“真心、倾听、保持清洁,说到底都是些普通的与人相处方法,你已经做得很不错啦,自然地与他交流交往,感情会自然流动。” 以及赠送一些营造心动氛围的小聪明方式……和说的话完全反着来。 不太有存在感的好友察觉这点,于是问:“可那样做,对方真正喜欢上的还是优子吗?” 灵幻新隆注视向她。 “我是说,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表达情感呢?” 她做了个敞开心灵的动作。 在灵幻新隆将要回答之时,名叫优子的女孩微垂眼帘,出声:“只要能被喜欢就好了。” 好友又说:“可恶,优子好温柔啊,那臭小子何德何能。” 女孩们便叽叽喳喳讨论起如何攻略那个不在场的男孩了。 灵幻新隆逐渐被小女孩的讨论声淹没,他放空神魂,倏地,意识到她们并非自己。 他才是那暴露真心就会被抛弃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的真心里有太多软弱,虚伪,沮丧,悲情,狼狈,刻薄,阴暗,左支右绌,色厉内荏。 午后的事务所安静下来。 稍加休息的两人整理着事务所的杂活,做了卫生。 下午还有上门的委托需要灵幻新隆去处理,他趴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芹泽克也主动做起把委托资料分类归置的工作。 他一份份地把整理好的文件搁进柜中,又取出新一叠的乱七八糟过往资料。 一张照片从纸张夹缝中滑落,微黄发旧,昭示着它未能得到妥善保存。 他用超能力使它不落于地,缓缓漂浮在半空中,再取下,瞥眼之间愣住。 “灵幻先生,原来您和水沢小姐是旧识吗?” 照片是两人合影,水沢萤也如同每一个来到咨询所解决烦恼的人那般挂着笑容。 灵幻新隆没有抬头,只是说:“嗯,她是事务所开张的首位客人。” 没有更多话语。 芹泽克也准备将合影再贴到墙上去,那处表达着顾客的满意与信任,不经意翻到背面。 照片的背后被人用粉红色的金属笔画上了许许多多的、闪亮亮的爱心,像小孩子对心爱事物克制不住自己的欢喜,非要发泄出一样。 第6章 他疑惑道:“灵幻先生,这是你画的?” 隔着老远的间距,芹泽克也将照片后背面展示向灵幻新隆。 “什么?” 同样对此感到迷惑的灵幻新隆微觑眼,望了过去,仔细分辨着图案。 他忽而扬起唇角,轻笑一声。 “我怎么会做这种无聊事。” 他与她的合影重新挂在了墙上。 黄昏时分,暮色在城市的角落里渐渐纷涌。她伫立在公园空地上,余晖笼罩,远远看着模糊,瞧不清神情,漫不经心地、安静地踢着石子,除了动作引发的细微摩擦声,没有其它声音。 还有若有似无的香味萦绕。 经过这的青年人停住了脚步。 “水沢萤。”他确定地念道,音调微扬,流露着微妙的趣味。 水沢萤回头。 “你跟踪我啊?” 原本百无聊赖的她似乎被灵幻新隆吓一跳,反应强烈。 他举双手,表示自己的登场无坏心:“偶遇,我正要去委托人家里。” 水沢萤耸肩,不知道信没信,只是站在原地继续踢着小石子。 他看着她,思量着人和人的关系真是奇怪。有时候那么想见到一个人,却怎么都找不见;一旦有了微小的关联,世界反而会主动把那人送到眼前。 水沢萤被灵幻新隆盯久了,问:“做什么?” 他反问:“现在和待会都没事干吗?” “有事呀,”笑眼弯弯的她对他嗔怪道,“没看见我在创作嘛。” 灵幻新隆低头,空地上出现一只巨大的猫。 貌似没有正式工作约等于无业游民的前女友闲得没事用小石子在公园描了只猫。 灵幻新隆提议没事也是闲着的水沢萤给世纪的天才灵能力者当当助手,帮一下忙,奉献一下社会。 “给钱就可以,”水沢萤爽快答应,“是给大师当助手的话,那时薪不能低于1800日元。” 他讲价还价:“这又不是东京。” 反驳得蛮有道理的,水沢萤作出退让:“1400,再低就报警抓你了。” 给徒弟时薪300日元的黑心商人可听不得报警这个词! 新成立的除灵组合朝委托人地址徐徐走去。 那离这不远,但也不算特别近,路程中的他们故而说说话打发时间。 灵幻新隆主动聊起自己上午的一起恋爱占卜,他隐去关键信息,唯保留了那位少女的质问。 “可是呢,把最柔软脆弱的心灵敞开给爱人,只会得到心爱之人在某一天,助跑全速冲刺一记飞踢直踹心窝。”他笑着说,笑意却不达眼底。 反正是若无其事地意有所指,希望某人有点自知之明。 她心不在焉回道:“哦,恋爱烦恼啊,我懂呢,就几年前,我交的前男友是个很容易对一成不变的事物失去兴趣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担心。” 灵幻新隆被震骇了。 怎么回事!?该千刀万剐骗走人五百万的前女友三言两语地这就变成受害者啦? 水沢萤侧过脸,对他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那时候我真害怕被他发现,我是个极其无聊、特别普通的人。” 第4章 今天的费用 “好惶恐不安的,”她继续说,“当时不仅如此,还得忍受那人自私的控制欲,他把我生活里除他以外的人事物都删除了,朋友都是坏人,事情都不如他重要,我只为他而存在,他又总很忙。” “真的?” 灵幻新隆感觉抱怨似曾相识,有谁说也过来着…… 水沢萤平静道:“你猜猜呢?” 他攒眉,思考她的控诉是否确有其事:原来在关系里的对方的感受是这样么……深入到一半大脑刹了车,自觉落入陷阱——对方使用了转移矛盾之话术——是的,我伤害了你,但你就没错吗? 灵幻新隆自己也经常用这招的翻版用于对单纯又善良的弟子影山茂夫和下属芹泽克也哄小孩来着。 遭上报应了,灵幻新隆不禁冷汗直流。 不过,他说:“你当时可以说出来,让我改的。” 发现错误,承认错误,改正,补救,这才是“正确”。 灵幻新隆插着兜,目光淡然落在前方。 “新隆……” 水沢萤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他立感不妙。 “承认啦?其实你对我算不上好。” 她说着,离他越来越近,眼中瞳孔牢牢瞄准了他。 灵幻新隆偏着身体,低头回以水沢萤注视。 水沢萤有双漂亮,濡湿,玻璃一样的眸,望进去,于是掉进波光粼粼的湖,被水淹没,沉入湖底。 掉进去的那人要是不会游泳就完蛋了,可怕。 倒抽一口冷气的男人收回视线。 “所以呢,也有错的你,就不要在心底说我坏话了。”水沢萤还在说。 灵幻新隆顿了顿脚步,几度欲言又止:讲讲道理吧,几句话就让自己变成了糟糕前男友典型,好恐怖,还有到底谁有是自私的强控制欲,心声也管? 他那万分明显的停顿不免被水沢萤察觉。 她惊讶地滞留在原地,道:“诶,你真的有在心里骂我啊……” 灵幻新隆不免回过头等水沢萤,故而看到对方的小鹿眼睛做作地瞪向自己,手捂着嘴,然后很过份、很可怜地发出一声叹息。 第7章 就好像在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呀。 灵幻新隆表情扭曲起来。 …… “听说之前的租户死在了浴室。”委托人说。 水沢萤便瞄了灵幻新隆一眼。 等委托人背过身体,带他们去浴室的时候,她靠拢灵幻新隆,狠狠踩了对方一脚。 被踩的男人强忍疼痛,小声解释:“没有这件事,也没有恶灵。” 水沢萤不解。 “心魔妄想型委托案。”他只好直言。 委托人幻想凶案现场的浴室怎么说呢,很可怕,潮湿、积累了多日不清洗厚重水垢—— “一定是恶灵让我背上长的痘。”委托人说。 “是呢,这就是最为可怕的肮脏浴室恶灵的诅咒,我们立刻为您除灵。”灵媒师附和。 感到很迷茫的水沢萤看看浴室,又看看灵幻新隆。 再转眼,委托人出了浴室,他也已经戴上防滑手套,拿起了长柄洗地刷,并理所当然地对催促她。 “助手在这愣着什么干嘛呢,工作了。” “……”水沢萤想怪不得这人需要助手呢。 还有,她已经开始后悔1400日元的时薪,要价低了。 处理完委托——清洁浴室工作——干完体力活的两人累得可以生吃下一头猪。 “辛苦了,想吃什么?我请客。”他清点着委托费用,并从中抽出两张福泽谕吉。 水沢萤想也不想地回答:“厚切炸猪排饭。” 都说了可以吃下一头猪了! 灵幻新隆笑了下,将其中一张福泽谕吉放回信封里去。 厨师将金黄色的炸猪排切开、整个盖在半熟滑蛋覆压的米饭上。 貌似情侣的两人对坐吃着热腾腾炸猪排饭,猪排表层面衣特别酥脆,咀嚼间会不停发出幸福的咔吃咔吃声。 灵幻新隆见水沢萤吃两口就又磨磨蹭蹭停下,不是不好吃,也不是不喜欢吃,停下干嘛呢,她要么竖起耳朵听隔壁桌八卦,要么舀点抹茶粉喝水,总而言之吃饭习惯特别不好。 从前也这样。 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见证过她一份鸡蛋三明治从早上拖拉到下午还在吃,倒是三餐不落……早餐把早中晚都涵盖了。 有时候周末,她还会因为懒得起床所以不吃饭,外面工作的他打电话来问她饿不饿也说不饿,最后眼冒金星,犯着低血糖打电话喊自己救救她。 灵幻新隆现在思量,认为那时的自己简直伟大——多亏了他的及时营救才使得这女人没当场饿死。 另外,能把自己饿死的人算平庸寻常人吗?非常了不起了吧。 水沢萤吃了几口男朋友带回家的拉面,低血糖症状略有好转后,又有精力开始磨蹭,她会拉着他的手再缩进他怀里,哼哼唧唧着撒娇。 “新隆,你的手要放在我肚子上嘛,压着我感觉有好一点点。” 灵幻新隆从背后抱着水沢萤,胳膊穿过她的腰搂着,肉肉的掌腹或轻或重地按压着肚子,一门心思地帮她缓解着不适。 他对她还是很好的。 现在时间线上的灵幻新隆夹起一块黄金炸猪排,蘸取些许的店家自制酱汁,放入嘴中,感受香酥与软嫩在口腔里一唱一和。 隔壁桌的人在聊最近霸屏的刑事案件,侧重点不在案情本身,而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其余方面。 犯罪团伙先是在国内犯下重案,后潜逃国外靠电信诈骗国民,以及绑架前去旅游的同胞勒索钱财,收到赎金反而将人杀害。 国内犯案中的受害者遗体还没找到,受害者又是二十代的女性,奇奇怪怪的流言不胫而走。 他们描述得就像是趴在她床下亲眼所见。 “啊……” 灵幻新隆发出一道突兀的气音。 猫舌头的他被炸猪排里热肉汁给背刺了。 “你有线索吗?”她不知道缘由,以为他也在偷听人说话。 “你还活着吗?”灵幻新隆顺势反问。 这种频繁出现的信息,一定暗示了什么。 “蛤?”水沢萤无语得嘴角抽搐。 既然开口了,他继续追问:“你的钱从哪来的?” “干嘛总是问这个,五百万日元又不是普通人非常遥不可及的数额。” 灵幻新隆认可,又说:“可钱很难挣的。” 水沢萤忽然冲他粲然笑起来,“是呢,像我还得付出感情陪人睡觉才得到五百万呢,好辛苦,最后竟然还回去了。” “抱歉了,”灵幻新隆耸耸肩,“你现在住在哪?我待会送你回家。” “跟踪窥私是违法行为。” 水沢萤说完,专心致志吃起饭来。她夹起米饭和滑蛋放在一整块厚切炸猪排上,再慢悠悠送入嘴中。 违法就违法! 作为被亲姐认定从事不正当职业早晚入狱的灵幻新隆也不差这点小罪过了。 “今天的费用。” 店门外分别时刻,灵幻新隆打开钱包取出一叠钱……的其中一张。 “谢谢你给我钱,”水沢萤举着五千日元很高兴,“下次需要再来找我吧。” 恰巧方才在店内传谣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一边意味深长地摇头一边古怪地嗤笑。 被嘲笑的两人对视,水沢萤说:“绝对是新隆给的太少了。” 灵幻新隆迅速揣好钱包捂住双耳不听。 第8章 小气的男人等水沢萤一转身就躲在了炸猪排店的看板背后。 躲看板后是跟踪的基本法。 就这样,他跟着她,走过喧哗的闹市,经过过空旷的街道,穿过整个城市,直至她停了下来,留在河边。 河风潮湿,四面八方地把她团团围住,砂砾粗粝,爱人般摩挲她的皮肤。 风同样糊了灵幻新隆满脸,他迷眼,再睁开时,女人消失了。 灵幻新隆疑惑之际,手机收到一条陌生讯息。 打开是张照片,他被人偷拍了背影—— 还有文字留言:我先走了哦。 灵幻新隆朝照片拍摄方向眺去,视网膜上,那仿佛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徐徐消失。 “水沢萤!”他喊。 第5章 我好想亲亲你 现代社会很难出现古代那种的对面相望四目流泪的情节。 想念的人听不见呼唤的时刻,有手机,可以打电话。 收到挑衅短信的灵幻新隆立刻向对方打电话过去,当然没接,可来电铃声响了。 他不顾一切地向铃音所在奔去。 一步又一步,当他逐渐接近时,突然,那个模糊的身影也奋力飞驰起来。 水沢萤跑得就差没把小命扔出去好减轻负重。 再不停下来,和没命也差不多了。 可她没办法停下来,后面有头好危险好吓人的黄狗在追,一但停下来肯定会被狗咬住屁股。 这人到底要干嘛呀—— 好在她已逐步跑到了居民区,蒙头转向间,瞄到路口正路过一位身着诘襟学生服的黑发少年。 挎着制服包,气质冷清,看起来像是参加了学生会的好学生。 “救、救命——” 水沢萤跑向少年的同时朝他伸长了手求救。 影山律反应很快,用手迅速抓住水沢萤的胳膊,借力支撑着,使她不至于倒下。 他也给随后出场的灵幻新隆赠送了一抹“这个大人真糟糕”的冷酷眼神。 灵幻新隆简直百口莫辩。 他停下来,撑着腰、喘得不行,等稍微感觉呼吸顺畅一些了,人立马变得体面起来。 体面是灵幻新隆的人生信条之一。 他将湿津津的刘海向上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哟,路人的弟弟呀,我不是坏人,我和她认识。” 水沢萤狂摇头:“不,我不认识他。” 当事人截然相反的说辞下,影山律作出断言:“灵幻先生,不管怎么,这样追在一个女孩子后面跑很不合适。” 水沢萤点头,自己这是遇上明事理的好人了。 灵幻新隆眼睫微垂,问:“律,万一她是罪犯呢?” “我不是。” “她说她不是。” 影山律坚定地站在雇佣哥哥当童工且只给黑心价的可疑灵媒师的对立面。 “不要因为她长得漂亮就偏心相信她啊。”他无奈道。 影山律说:“我只是不相信您。” 而水沢萤挺开心的,“我确实蛮好看的啦。” 灵幻新隆腹背受敌,手扶着额自闭,暂时不想说话。他掀眼凝视着被人捆住肩膀努力支撑着的水沢萤,忽然明白为什么她能收获影山律的偏袒了。 水沢萤看起来非常糟糕。 憩息好一会了,她依然头发凌乱,面颊通红,鼻尖凝汗,皮肤蒸腾着热气,发丝黏着水涔涔又潮乎乎的脸侧,眼神还不对焦,目光仿佛在颤动。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部下端,因汗湿腻的唇瓣张开,努力地呼吸。 灵幻新隆仔细感受,急促的呼气声在耳边萦纡。 非常凄惨,明明停下来就好了。 水沢萤怎么这么犟? 他问:“你在跑什么?” 她答:“你追我才跑的。” “你不跑我就不追了啊。” “你不追我才能不跑呀。” 影山律感觉自己脑子在嗡嗡响。 水沢萤将脸上乱糟糟的发丝收到耳后,心里不仅觉得自己很可怜,还觉得灵幻新隆很不可理喻。 最开始,她只是认为灵幻新隆很好笑,头发颜色黄得那么明显,只要人不瞎,都能察觉是他躲在了看板后。 这样一个发光灯泡跟踪了自己一路,她故意绕来绕去,却怎么甩都甩不脱。 最后还发疯一样地追着自己跑……累死个人了。 水沢萤搞不懂他到底要干嘛,而且怎么想都感觉目的很邪恶。 灵幻新隆注意到水沢萤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想了有一会,接着咕咕唧唧和影山律说了什么。 了解情况的影山律点点头,说:“灵幻先生,请你先离开吧。” 少年的脸上明晃晃写着:不然这里没人会放心。 “至于水沢小姐,我会送她回家。” 灵幻新隆看着他表情,反而微笑起来:“不至于吧……” 没人理他。 他申诉:“稍微有无端伤人了哦。” “拜拜,新隆,我们下次见。” 水沢萤对灵幻新隆挥手。 而后两个人皆直勾勾盯着灵幻新隆,等他走远。 灵幻新隆不得不迈步离开,思忖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的形象已经抹黑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 影山律刚刚归家,发觉哥哥还没睡,便走到影山茂夫的卧室门口和对方闲聊天。 第9章 一般聊不了几句,哥哥心里似乎掩藏着什么,很深。 “哥哥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啊律,才回来吗?”影山茂夫道,“闻起来好香。” 影山律皱眉,说自己不喜欢这类香气。 “主要是学生会开完会晚了,然后是我送人回家,那个人住得不远,就在附近,还有……发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影山律感觉详述很麻烦,不过他依然说:“我感觉那人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影山茂夫想为弟弟分担烦恼。 灯光昏暗,影山律故而走近哥哥几步。 “怎么了,律?” 他从兜里拿出五千日元给影山茂夫看,困惑地说出原因:“我送她回家,她给了我钱。” 那个女人太奇怪了! 郑重声明,影山律对做妈妈活一点兴趣都没有! 灵幻新隆拧开房门,走进屋内,没有开灯。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在床沿,接着,漫不经心地解开领带,单着衬衫,来到窗台。 寒风凛冽里,男人点火,吸烟。 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火星乍现,他吞下一口烟雾,在鼻孔穿梭的尼古丁进入五脏六腑。味道慢慢泛上来,仿佛干燥季节的后山,泛黄草垛如死般安静地燃烧。 灵幻新隆拿出手机,把那个陌生号码保存到已有联系人里。 月落日升,人们从梦中苏醒,重复起昨日的日常。 “灵幻先生……”芹泽克也吞吞吐吐道。 今天只要没有客人的时间段,所长都会反复回归于同一个活动,使用同一个固定姿势,就是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抽烟,这使他略有担忧。 “嗯?”灵幻新隆回应。 “您有什么烦恼吗?” 他按熄烟,惊觉杂乱的烟蒂与散落的烟灰已经堆满烟灰缸。 “每天都有很多烦恼,唉,工作工作。”灵幻新隆恬不为意地伸了个懒腰。 忧心所长状态的芹泽克也主动提起:“待会要不要去喝一杯?” 因为他和所长都是抿口烧酒就醉的人,所以“喝一杯”指的是他们在居酒屋吃下酒菜一直到某个人舔了杯口—— 灵幻新隆回到自己位置,办公椅向后轻松一躺,背手搂起后颈,面上挂笑。 “好啊。” 肚毛居酒屋,屁股下巴的酒保很是为难。 “两个人都醉倒了呀。” 灵幻新隆和他的大个子下属芹泽克也都酩酊烂醉地倒在了酒桌上。 以往的这种时刻,酒保会抽走醉鬼的手机拨打电话让他们的亲友来接人。 可现在是智能手机的时代,手机需要解锁才能拨打电话……话说现在的人还存亲友的电话号码么? 酒保没纠结多久,原因是他发现其中一个醉鬼为上个时代的遗留产物,使用翻盖手机的灵幻新隆,没有密码。 他拿起对方的翻盖手机,怀念着熟悉的手感,打开联系人页面试图召唤人来接走俩醉汉。 “欸?” 酒保看着号码的备注姓名,有些惊讶。 最顶上的备注竟是一个可爱得只有女高中生才合适使用的颜文字。 他想着,没想到灵幻新隆是给人备注颜文字的可爱派别,完全看不出来嘛。 手指往下翻了翻,酒保推翻了先前的想法——只有这一个人的备注是这样的。 他拨打过去,随着时间的流失,面色愈发的凝重。 路过醉醺醺的常客问,有人来接他们吗?酒保摇头。 可爱颜文字备注了一个似乎永远无法接通的号码。 “男子汉大丈夫喝个酒而已,”常客心有戚戚焉,“没必要那么心狠吧。” 常客从酒保手中夺过手机,同时用力推搡昏迷的灵幻新隆,发狂般嚷嚷着让他自己拨打。 “你呀好好说就是了,她们啊,一向很心软。” 灵幻新隆推来推去,就是没醒。 常客反而累倒,醉在一旁呼呼大睡。 围观全程的屁股下巴酒保:“……” 这下他要处理的酒鬼又多了一个。 灵幻新隆眯着眼睛,睁不开,他发现自己手里拿着手机,好像是要给谁打电话。 “喂……”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牙齿仿佛被舌头刮平。 “我好想亲亲你。”灵幻新隆说着,彻底晕了过去。 第6章 钱已经没有了喔 他艰难睁开眼,继续着刚才那个梦——对电话对面的水沢萤说:“我好想你。” 这句话似乎还不够。 “对不起,这次我真的受到了特别大的惩罚,我从没有这样后悔过,我不好,不对,我改正,保证反省,以后,我绝对,再没有下次了,就原谅我吧,回到我身边吧,所有的都给你,我一定对你好,对你最好,我真的好爱你,好想你。” 可能是由于说了这么多的话,人一口气上不来,又醉死过去。 水沢萤和酒保相顾失色。 前者正默默从灵幻新隆钱包里抽出一叠钱,动作停在半路,等人昏了才继续点数。 “你拿太多了吧。”后者说。 她很听话地从大叠里抽出一小部分。 这部分递给酒保,剩下的揣自己兜里。 “我的打车费和辛苦费。” 第10章 反正昏死过去的醉鬼们丢不了。 居酒屋没什么客人,来接人的女人不着急离开,酒保便同她散漫地聊天。 “知道灵幻大师的人生追求是什么吗?”酒保上下打量着水沢萤,“胸部。” 他对情敌好失望的。 水沢萤一边整理着自己鼓鼓囊囊的大衣口袋,试图让其脱离物理定义重回平整,一边随口道:“可你不觉得大胸部看起来太隆重了嘛,男的大胸肌也一样,我很晕奶欸。” 酒保的内心在无声流泪,他的毕生追求就是躺在男妈妈怀抱,让灵魂回归平静。 除了这点,情敌令他失望的还有:“你除了长得漂亮,其余也太普通了,有些无聊。” 水沢萤点头。 “我一直很无聊。” 酒保缓和态度,“能承认这点,就稍微有趣些了。” 水沢萤对他微笑。 “你喜欢他呀?” 她坐在吧台前,手捧着脸,神情如同小女生们聊暗恋那样。 眼睛亮晶晶,含着光。 得到答案的水沢萤又问:“为什么呀,因为他善良、温柔、聪明、有责任心、好相处以及外形不错吗?对了,不管你相不相信,他有颗金子般的心。” 还说什么,她自己就把灵幻新隆的所有优点罗布出了。 “温柔的男人让人心动,”他开了这家居酒屋好多年,很是见多识广,“善良且有责任感的男人很少见。” “这倒是,不过新隆很容易得意忘形哦,只要确定了你的爱,就开始任性起来。” “比如说呢?” “你会变成他的从属。” 酒保不在意地说:“这很奇怪吗,你从任何男孩口中听说过他的梦想是成为具体某个人的好丈夫?梦想为了她成为好父亲努力照顾好家庭?” 水沢萤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感觉不是好话。一旁的醉汉莫名鼻息变重,她有点不高兴地去堵灵幻新隆的鼻孔。 “男孩说的是我要努力得到某具体的个人,拥有自己的好妻子,然后就可以被可爱的妻子照顾了呢。” 灵幻新隆哼哼地躲水沢萤不坏好意作弄的手,拂开堵在鼻孔的指头又迎来掐住嘴巴的手指。 她收手,“好吧,你们都有道理——你有夹子吗?多给我几个。” “……” 酒保真的很不放心把两个客人交给嘴角扬着诡异笑容的女人。 天光大亮,宿醉醒来的灵幻新隆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上套着柔软的熊头睡衣。 不应该啊,熊头睡衣早就送给了外星人。那时在新年之际的外星飞船上,小孩子和外星人交换礼物,唯一的成年监护人灵幻新隆什么也没带只好脱了睡衣给人家。 有些不明所以的男人在床边摸到了购物小票—— 灵幻新隆记不清昨晚自己喝醉了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梦见自己给水沢萤打电话。 这是一个连续的梦。 等他吐得难受得不行地躺在地板上等死,继续梦见水沢萤在他的身畔坐下,揽过了自己的肩膀,在怀里,柔软地抱住了自己。 梦的那个时刻,他的心灵没有发出任何嘈杂的声音,那些冷酷、自私、孤独、懦弱通通闭了嘴。她的怀抱里,不含对他的任何审判,温柔、安全又平静。 时间仿佛终结。 水沢萤就这样从容拥抱着自己,弯下腰,给予亲吻,并告诉自己。 “痛苦已经没有了哦。” 他叹气,准备把购物小票放进钱包里,于是翻开钱包,发现—— 钱已经没有了喔。 灵幻新隆:? 他接着打开手机,通信记录全是拨打给同一人的未接电话,这已经很丢脸了,但最可怕最恐怖的是最后一通还被接听了。 头好痛,完全不知道喝醉的自己都说了些做了些什么。 灵幻新隆想自己不如昨晚就去世算了。 今天是中学校的第三学期正式开学,而现在是学校放学的时间点。 灵类咨询所,灵幻新隆轻轻拉开白色百叶窗,遥望街道上游荡着相同且各异的学生制服沙丁鱼,时而聚拢时而分散。 黑色沙丁鱼中的一尾,他的弟子影山茂夫从中脱离鱼群,缓慢向事务所走近。 “怪不得看见路人弟弟前两天晚回家……是学生会搞的开学前准备?”青年耸肩。 中学时代的灵幻新隆是迅速归家派,别说这种提前到校搞有的没的,想都别想。 走进事务所的路人向师父求助,他无法回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青梅,更无法向即将转校的对方告白。 因为外表? 灵幻新隆说:“因为外表而喜欢上某个人,男人就是这样单纯的生物啊。” 年轻的男人和女人还能因为什么而相爱? 感情空白期的男人遇上漂亮的女人,即便是被她出言揭穿了诈骗本质,他也不恼怒,反而笑眯眯追下楼梯,问她自己哪里暴露了,拜托她请教她。 楼梯过道,灵幻新隆拉住水沢萤的头发。她很生气地回过头,面对面,他站在她身前的阶梯上,很高,似乎可以把她完整地嵌进身体里那样。灵幻新隆朝水沢萤俯身,松开手心细而软偏浅的头发。 水沢萤的脸庞升起一团热气,烫手。 “你靠得太近了。” “嗯?” 第11章 他说着,没听清似的,同她的距离越发更近了。 短暂的片刻,水沢萤便全然笼罩于名为灵幻新隆的阴影下,她在那一瞬间害羞得不得了。 “你靠得太近了。”她又说。 事情就是在那时候发生了。 灵幻新隆想起那时水沢萤看着自己,一双漂亮的眼睛用力地注视着自己,像炎炎夏日的太阳,越来越亮、越亮越晒。 晒得他的心不断融化。 为了不至于跟着心一齐消融了,他出言问:“你怎么发现的?” 水沢萤说了什么,反正灵幻新隆完全没听见。 这里面涉及什么灵魂和内在么?只有外貌与荷尔蒙对人作用。 很肤浅的男人抱着头,发出哀嚎:“啊……” “怎么了,灵幻先生?” “我在想要不要我还是反思一下——” 灵幻新隆琢磨起自己下次谈恋爱要不试试灵魂? 他很快停止思绪,觉得像自己这种人还是不要随便找人恋爱了,对人对己都很糟糕。 话说,她在那刻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 灵幻新隆在脑子里努力翻找,尝试回忆起那句从最开始就模糊不清的话语。 “您好,我有发来邮件预约。” 咨询所门口传来一道女性的声音,尽显柔美的同时,还略微耳熟。 她推门,徐徐走了进来。 灵幻新隆刚扬起标准笑容应对来客……对视间,他感觉上天在玩自己。 “大师,我的胸口又长出了人脸的痣,”客人说,“您上次说这是诅咒,还嘱咐如果痣再长出来了,让我来找您。” 客人是个丰满火辣的“大”美女。 真的很大,饱满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可怜的灵幻新隆这辈子可能和灵魂都沾不上边了。 第7章 我保证不走 这栋人来人往的写字楼,二楼是灵类咨询所,由一个年轻有成的灵媒师经营,上过电视,前途无限;三楼开着一家悠闲度日的喫茶店。 水沢萤坐在喫茶店的窗边,服务员将蓝柑气泡水端上木桌。 她漫不经心地搅动吸管,偏着头眺望窗外。 视野内,方才还在店内的喫茶店员走下楼,悄悄靠近了巡逻警察,他们的身边走过一位腴润艳丽的女人,正逐渐远去,变作一个朦胧的点。 水沢萤垂下头,平常地给冰蓝色的气泡饮料拍照。 杯身折射着阳光,玻璃如眼泪一样闪烁。 巡逻的警察上来坐了一会,店内的人见怪不怪。 他的女朋友就是那个跑下去的喫茶店员,两人总是时不时互相思念,就算只分开片刻也是如此。 “你说的那个一户建听起来很不错啊。”店员对水沢萤感叹,她的男友也在旁附和。 三个人因为共同的话题而坐到了一桌。 房屋的买卖与租赁。 先是小情侣在那聊着,爱听人八卦的水沢萤捕捉到要求,随口说起了一套附近居民区的房子正在出售。三层一户建,土地面积40平,建筑76平米,有院子停车位以及地下室,距离车站徒步不到10分钟,关键是便宜。 便宜就很合适。 “对了,”她想起来,“地下室有个油桶,里面装了以前房主的建筑废材,太重了,一直搬不出去。” 女友闻言笑着推了推并不强壮的男友,“这小事,反正嘛,他什么都能解决。” …… 楼下的灵类咨询所里,好员工芹泽克也仍沉浸在上个委托中有些出不来。 他的额头、脖颈红得不行,手掌依旧颤抖——男人刚刚得到了类似灵魂那般深刻的安抚。 全程只是看着的灵幻新隆表现则有些怏怏不乐。 此情此时里,他作为成年人加老板,有两个选择可供发泄烦闷。 一是在处男下属面前突然开始回忆性生活;二是更加努力地投入工作发展事业。 灵幻新隆选择三。 使用头像都没有设置的古怪账号在网路上狠狠拷打刚发了喫茶店蓝色饮品漂亮照片显得很无所事事的水沢萤。 凭什么她那么闲? 被言论拷打的当事人电话很快打来,“你在发些什么呀?” 语气讶异极了。 灵幻新隆答非所问:“你知道为什么漫画中拯救世界的人总是中学生吗?” 她被牵着鼻子走:“为什么?” “因为高中毕业后的人生主题只有一个,打工。不管是兼职、正式工作还是家庭主妇,必须背负着什么才能在社会里生存,我们所在的社会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打工地狱啊。” 他一边胡诌着,一边不慌不忙走到百叶窗前,扒开其中一页,漫无目标地向外看去。 沿道路旁,巡逻警察看着来往行人发呆,发传单的兼职大学生被人拒绝,路堤草坪里钻出一只流浪小猫。 如同虚焦镜头捕捉下的景象。 忽地,散漫的视线聚焦在了一处。 路边,有人在流浪小猫身旁停留。她蹲下来,伸长手,轻抚着它。 可惜猫好像不是很喜欢她,凶巴巴地炸起背毛夹着尾巴,低吼威胁两声,迅速跑开了。 被猫嫌弃了的水沢萤问:“没听懂,什么意思呀……” 他轻笑,“要不要来事务所,成为有正式工作的大人一员,水沢小姐?” 第12章 “啊,好累,我不要。”很闲的水沢小姐说。 灵幻新隆说:“可你上次说,我有需要再来找你呢,我现在需要你。” “客气话,这也信哦?” 水沢萤站起身,回头对写字楼百叶窗缝隙里的人影挥手。 “打工地狱的新隆再见,我要去其它地狱了。” “啧。” 人类咬牙切齿时才能发出的声音。 灵幻新隆稍微没能控制住牙齿。 “这不是水沢小姐吗?”靠近窗边的芹泽克也说。 为减少上司扒窗的辛苦,他将百叶窗彻底拉开。 “水沢小姐人很好。” 上司板着个脸要死不活 :“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是她送的您回家。” 灵幻新隆活了,整个人具现化成表现主义名作《呐喊》,除了惊恐就是疑惧。 原来不是梦吗? 但那些情节如果并非幻梦……美梦迅疾转化为悚动无比的现实。 他感到心惊肉跳,胆丧魂惊。 芹泽克也详细描述起昨晚他是怎么在百元店的夹子夹住鼻孔和嘴巴后被憋醒的历程。 不知道谁做的恶作剧。 他不忘夸奖:“醉倒的灵幻先生身手依然很灵巧呢。” 咨询所所长常自称是少林寺拳法绿带。 芹泽克也半醉半醒间,见证灵幻新隆将好心人水沢萤的双手腕捆住,然后死死抱住对方不放。 接着,呕吐物如雨一样从她头顶漫下。 也正因为抱住不放,呕吐物黏回了灵幻新隆的灰西装上。 而芹泽克也由于头昏使用不出超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水沢小姐一点没有生气呢。”芹泽克也感喟她脾气真好。 听到此刻的灵幻新隆想立马下地狱好与人世永别。 “你醒了?” 水沢萤觉察到芹泽克也已经清醒,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靠近扶你,你可以自己站起来吗?我定了网约车,已经到了。” 爬起来的芹泽克也试图帮她搭把手。 水沢萤摇头,不着痕迹地躲避他。 “你沾到了这些就会被网约车拒载的,没事的,我能解决。” 芹泽克也眼里,水沢小姐看起来非常镇定自若,如同三年前劝自己出门的前任boss一样强大,让人情不自禁相信。 “所以你就把好柔弱好可怜的我交给了她?”灵幻新隆对下属好失望的。 芹泽克也点头。 他那时感觉很放心地乘车离去后,水沢萤应该把灵幻新隆送回了家吧。 芹泽克也讲述完,稍感迷惑地发觉灵幻新隆用手掌挡住了脸,喃喃着什么。 一会,自言自语的声量变得明显。 “抓到了……现金小偷!” 原来如此,水沢萤不上班的原因是灵幻新隆在暗地里负重前行。 昨夜,水沢萤把醉鬼扔到了他家玄关,好不容易歇力松会气时,又被那人爬起来擒获。 “你好像八爪鱼。”她说。 灵幻新隆抓着水沢萤不放,她便掰他的胳膊、抠一根根的手指,效果不尽如人意,他很快又紧紧抱了上来。 “什么嘛,这么舍不得我吗?” 灵幻新隆的吐意又来袭,他想去卫生间吐个彻底,又想着不能放开怀抱里的人,想法对冲,左右难为。 她一点也不嫌弃地亲亲他拧成死结的眉心,保证道:“我不走,真的。” 男人才连滚带爬趴赶去卫生间,扶着马桶大吐特吐。 呕吐声作为了环绕式环境音。 “不过,”她面无表情地说,“你被人喜欢的样子,真是令人火大。” 水沢萤的表情变啊变,最后竟融化为了委屈。 第8章 这样不够 他的指头停顿在手机键盘上,要发送的文字已经确定,却犹豫地无法摁下发送键。 此刻的迟疑和自尊心没关系。 更像情感此刻的质地过分粘稠,缠住了手指头使人磨磨蹭蹭按不动键盘。 但世界从来都是在人沉溺情感时突发打搅,灵幻新隆就被遽然惊起的来电打断思绪,故而手忙脚乱接听电话。 “你好,灵类咨询所,哦,地点是扑通扑通jk天国?恶心的灵,能解决,交给我。” 他讲话时仍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把那句话发过去了?她会回吗?会回复什么样的文字? 灵幻新隆挂掉电话,转动办公椅伸个懒腰,对等待着下班的属下说。 “芹泽准备一下加班,我们得去个女孩子的店除灵。” “女孩子的店?”芹泽克也没能第一时间懂得。 “很多漂亮女孩子,青春靓丽、圆润丰腴、温柔可人,什么样都有吧,”灵幻新隆挠了挠下巴,“还都穿着短短翘翘的学校制服裙。” 风俗店打来的除灵电话。 灵幻新隆想,今天看来运气挺好。 他希望事务所的好运能顺延到明天向青梅告白的弟子身上。 影山茂夫和自己不同。 没有谎言、保持原貌、相互扶持、不让对方走歪——他们能成为这样的情侣就好了。 …… 好运没有顺延。 第二天,震感强烈的地动与诡谲猛烈的龙卷风摧毁了城市。 突如其来的巨型灾害不仅导致灵类咨询所预约时间的客人无法到达,更中断了调味市的信号。 第13章 “我们也紧急避难去吧,现在联络不上路人……” 灵幻新隆盯着手机,他给水沢萤也打了电话,同样联络不上。 人们绝望的呼喊求救声穿透了建筑的墙面。 他望向窗外,龙卷风正以缓慢的速度移动,方向似乎是市公园——影山茂夫同高岭蕾约好的地方。 他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这场灾难和前去告白的弟子有关吗? “灵幻先生,再前进会有危险。” “路人就在那龙卷风的中心。”灵幻新隆说。 他注视着不远处以势不可挡之势摧枯拉朽一切的龙卷风,心里考量着…… 一个还是小孩子。 总容易钻入牛角尖的少年人,需要大人的疏导。 不然他身为大人的责任该如何体现? 大人就是做这个的。 另一个很难讲,是个想起都头痛的女人。他总弄不懂她的想法。 灵幻新隆又说:“只要把我送进龙卷风里面就行,拜托了。” 他必须前进。 只是分别的时候,灵幻新隆不忘请求超能力者芹泽克也去寻找她。 “我知道了,找到然后要做些什么?” “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水沢萤消失了。 芹泽克也在哪个避难所都没找到她的踪影,体育馆、中心广场……都没有。 没能完成任务的他在心里对上司感到歉意。 突如其来的灾难猝不及防地消失,避难所人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刻,芹泽克也接到了来自上司的电话。 “是,好的,我马上过来。” 他停顿一下,艰难启口:“灵幻先生,我没找到水沢小姐。” 光着脚丫的灵幻新隆踏上公寓楼,拐角转弯,走到自己租的那间。 他问地上蹲着的人,“你去哪里了?” 她孤零零地坐在灵幻新隆家门口,不知等了多久,只单一个人,空着手,什么也没带。 水沢萤抬头看他,略显苦恼地说:“住处没了。” 灵幻新隆用闭嘴开门作为回应,师父对弟子的犯事含有连带责任。 “是房子墙体出现裂缝吗?”他推开房门,回顾方才的所见所闻。 跟着进入的她摇头。 灵幻新隆叹气,破破烂烂的衬衣都没着急换下,他把自己第一时间摔到沙发躺平:“好累——” 累到没功夫问东问西,了解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灵幻新隆身上很疼,细碎的伤口、酸痛的肌肉已经占据了神经全部反应。 水沢萤看见灵幻新隆躺得没形状,闭着眼睛,时不时小声抽气。 随身都是伤痕。 她走到沙发旁边的电视柜前,翻出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家庭医药箱,放在他面前。 灵幻新隆休憩一会,开始自己清洁、上药。 除了医药箱,水沢萤还找到了遥控器,她自在无比地打开主人家的电视机,不问自拿地放入屋主收藏的电影dvd播放。 然后,她靠坐在床前的地面,手臂圈着并起的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电视屏幕,眼神直愣。 鼻尖的淡淡血腥味竟和屏幕里的血肉淋漓场景相得益彰。 他把自己大概修补了一遍后,就从沙发起来,坐在她旁边,然后整个头颅倒向了她那单薄无比的肩头。 “好重。” 要知道一米八男人完全不用力的“头槌”,其实还蛮有冲击力的。 水沢萤反抗地抬手推男人一把,却没想到他真被自己推动了,很轻易地、极顺从地,脑勺还撞到床脚,发出脆响。 “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没说话。 她侧头看去,灵幻新隆就保持那个拧巴姿势津津有味地看起电影来。 好像没什么事…… 屏幕中的人物在很粗糙地进行建筑工地水泥藏尸。 “我一直觉得这很容易被发现。” 刚犯错的水沢萤态度讨好地回应:“嗯?是嘛?怎么说呢?” “人的肌肉脂肪组织腐烂以后产生大量气体会将水泥涨破,开裂,渗出不明液体、散发异味,即便是封在水泥里,躯体仍被微生物分解,那处变成空洞,水泥柱会变形,比较推荐的做法是碎尸后用沥青混合铺路。” 爱看大部份为恐怖类型的b级片的灵幻新隆对埋尸很有见解。 而对于如何埋尸实在没话讲的水沢萤,干巴巴地吱声:“哦……有条件可以试试。” “试吧,”他叹气,“我很痛哎。” 这是和埋尸电影无关的事。 “哪里?” 水沢萤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看这样子,估计是全身上下了。 灵幻新隆指向自己的胸腔,中央偏左,接着,他捏起拳头示意那痛苦的大小。 她怔一下。 “我给你发的短信怎么不回?”他又问。 水沢萤理亏地摸摸鼻头。 “萤,你为什么总是伤害我啊?” 水沢萤很心虚地瞄了又瞄着灵幻新隆的脑袋,观察到虽然方才的撞击声十分清脆,但好在没有增加格外的伤口。 她慢吞吞地坐过去,以跪坐的姿势,把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头吹吹他的伤口,想起前些天电话里说的话,又努力地亲亲他。 “好点了吗?” “没有,”灵幻新隆说,“不够。” 第14章 第9章 正确的弥补方式 水沢萤从兜里掏出两张一千日元递给灵幻新隆。 “……” 他收下,还对人家说谢谢。 做对了弥补方式的过错方长舒一口气。 电视机的声音兀然增大,恐怖片常见的惊吓镜头引走了水沢萤的注意力。 一只不知道自己代表神秘符号其实脑子空空只有可爱的黑猫出现了! 镜头只有短短瞬间,吓完观众后立刻切走,生怕被人骂手法庸俗那般。 屏幕里的主人公自嘲多疑,揪住的心放松下来。 屏幕外的灵幻新隆不慌不忙地坐起,换了个敞开怀抱的姿势,他知道这组镜头后,会来一个真正恐怖的跳吓。 “低级”却实用。 被吓一跳的水沢萤连滚带爬往灵幻新隆的怀里躲。 灵幻新隆抬手将电视关闭,又乱七八糟揉捏一通水沢萤惊恐不安的脸,怀中人大脑仍旧一片空白,他揭开她衣服的下摆,如同摆尾小鱼般钻了进去,滑溜溜,抓也抓不住。 水沢萤反应过来,慌乱向旁边挣脱去,却被灵幻新隆拦住腰部,毫不费力地拖拽了回来。 他对重回方寸间的水沢萤说:“你明知道我说的‘不够’不是钱。” “那是什么嘛?”她很好说话,只是隔着布料按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萤太任性了。” 灵幻新隆说的、做的,她都当耳旁风、镜中影,只有当她心血来潮,才故作姿态地闯入他的生活。 全程还给他表现得自然而然又自在无比,令人不爽。 作出任性举动的水沢萤委屈开口:“我努力把钱还你了。” 其实这钱灵幻新隆不是很在意。 他们交往初期,水沢萤就撒着娇让他养自己。 “好不好嘛?” 当然是好。 热恋期,人的全部精力都用来理解和心疼爱人。 水沢萤同他们社会中的多数大学女子一般,背负着为读大学而申请的高额奖学金。接近于无的低息贷款已经很对得起“奖”字,就算如此,也足够令她们的生活难以喘息。 贫困,寻求改变,考上大学,负债,贫困——所有人都知道命运的循环往复难以打破。 中断爱人深陷泥沼般的轮回,是好事。 或者说,他原本就打算这样做。 故而灵幻新隆没有报警,没做任何能寻回金钱的努力。 他在意的是她直接消失,那算什么? 他提起前些天被拿走的现金:“钱包——” 水沢萤不情不愿地对衣服下的一只手松绑,从口袋里掏出几枚五百日元硬币继续打发男人。 灵幻新隆用另一只手接住收下。 这本来就是他的钱好吧。 “你刚在哪?芹泽说不管哪个避难所都没找到你。” 放弃抵抗的代价就是面颊会变得潮红,舌头变得软乎肉厚,堵住了喉头,使她无法做声。 “张嘴,告诉我吧。” 水沢萤受不了了! 她嗷呜一声,一手捂着脸装死,另一手指了指门口,随后指关节落在地上,手指做了个蜷缩在门口乖乖等待的示意。 骗谁呢? 灵幻新隆无语得胸腔阵阵起伏。 “说话,”他的指腹摩挲着水沢萤的唇角,那湿津津的,“还有,不准撒谎。” 被人抵在床脚与地面夹角、背部一片冰凉的水沢萤也觉得好烦。 讨厌的手指仍按在嘴巴边彰显存在感…… 水沢萤的牙齿咯吱作响。 灵幻新隆及时收手,“不要这么小孩子气吧。” “可是——” “可是?” “新隆刚刚说话好难听,我不喜欢。” “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不要,你不好好和我说话,我也不跟你说。” “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就胡搅蛮缠了吗?” 他也懒得听她搪塞自己。 灵幻新隆完全地把水沢萤揣进怀里溶入骨肉。他用鼻梁轻轻拂过、嘴巴触碰过她那颤抖不已的皮肤,埋进去,深吸气,味道香甜。 “我试着去理解你。” “我会都听你的。” “我爱你。” 他的连连催促下,水沢萤不得不含着眼泪,溃散不堪地嗯了一声。 她如枝头熟透的果实,掉落泥地,骤然绽裂,甘甜的液汁汨汨涌溢。 …… “医药箱里的擦伤药膏一定过期了,嘴里的味道好怪。” 夜半,水沢萤浑浑噩噩从床头坐起,发出后知后觉的感叹。 灵幻新隆说:“……可能吧。” 她侧过身,看着他,目光淆乱。 他自动滚过去,亲昵地贴着水沢萤,捧着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啄啄掌心,问:“怎么了?” “你乱糟糟地弄得我都要忘记了,”水沢萤眨了眨眼睛,“我昨天……欸,前天?刷到了你和一些人的合影,好像是叫什么活蹦乱跳jk天国?很厉害。” 灵幻新隆默默往床边上滚去。 她愣愣地也不在意,转头摸到手机,翻出照片递给他看。 黑暗中猝尔亮起的屏幕白光,刺目且刻薄。 灵幻新隆立时屏气慑息,心脏被刺激得砰砰跳,想要立刻举双手投降。现在说实话会有人相信吗?单纯的工作,很有职业道德。 第15章 “你喜欢这种啊……”水沢萤放大屏幕上的图像。 “没有。” 她自顾自说完下半句,“要不买一件来玩呢?” 他弛懈下来,抹掉满头大汗,“其实家里衣柜里有。” “是嘛——” 水沢萤撇嘴,躺回被窝,手和脚都搭在灵幻新隆身上,下巴靠肩窝里,热腾腾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脖颈。 他偏过头问:“怎么了?” “我原谅你。” “……” 灵幻新隆跳起来给她找来去年自己伪装女高想混进学校结果被当成变态追捕还上了当天新闻的报纸。 水沢萤脾气很好:“即便新隆是个变态,也没关系。” 灵幻新隆眼角抽搐着认为水沢萤真的很可怕。 他腾出手,将她安心地围搂住,随后沉沉入梦。 午夜民居的二楼卧室内,影山律从梦中惊醒。 他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头:“好臭。” 影山律为人的优点是认真,缺点则是伴随认真而来的神经质。 他嗅了嗅,味道尤其刺激难闻,令人不适到印象深刻,像腐肉、霉雨混合了坏掉的牛奶、鱼内脏,粪便,烂泥,最后浇上了醋。 窗外传来轰鸣的警铃,闪烁的红蓝光映照在天花板上。 “你怎么发现的?” 梦中,刚刚入行的灵媒师凝注着自己的第一位委托人发问。 她看着灵幻新隆,双眸明亮,灼着光辉,像不属于这个阴暗楼道,就这样,看进他的内心深处。 “你的占卜里只有好事,这怎么可能呢。” 梦的空间天摇地晃,她仰头望了望,跑走,他随即跟上。 身边环境变化,他们似乎是在建筑的地下,一直遥遥向上走。 灵幻新隆跟着她,在地动山摇里来到他现在房间的屋外。 水沢萤敲门,没人应,于是她靠着门坐下,陷入漫长的等待。 第10章 有点晕奶 刑事案件那一直了无踪迹的二十代女性尸体找到了。 地震震出来的尸体。 本来昨日的地震就神奇地无人遇害,还多了个人出现。尸体藏在一户建的水泥墙里,为防止气味渗出被发现,凶手还铺了塑料膜,上了乳胶密封。 犯罪团伙的主谋等人正由于使用假护照而在他国服刑中,警方着手涉外移交嫌犯。 总之,是好方向的发展。 “如果活着的话,和萤一般大呢。”灵幻新隆感叹道。 最后还是当助理干杂事的水沢萤对上司冷冷哼了一声。 灵幻新隆微笑着让她端正自己态度。 水沢萤和前男友睡觉后,身价骤减,时薪降成了统一且低廉的300日元。 她抗议:“我要去告你。” “那我先告诉警察关于醉后遭遇现金小偷事件。”他轻松应对。 水沢萤沉默地摸遍口袋,递给他一枚五円硬币。 灵幻新隆接过封口费,“好的,请好好工作。” 此次亲身教训令水沢萤谨记:和前任纠缠不清真的会倒血霉。 “不过新隆,今天也有外出委托吗?” 他们挤在玄关,做最后的出门准备。 水沢萤本以为城市才发生灾难,灵幻新隆应该会闭门休息几天。 她朝鞋柜上的镜子看去,不禁扯高自己的衣领,很糟糕的痕迹露出来了。 这是灵幻新隆早上醒来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抱着她舔又啮留下的痕迹,问他怎么了,他说做了个她很乖的梦。 古里古怪的…… 水沢萤用手摸着脖子,试图挡了又挡。 完全遮不住,而且越努力越显得欲盖弥彰。 “不,”灵幻新隆的目光轻轻瞥过镜面,“我们去恢复城镇。” 水沢萤:“……” 睡了一觉起来,前男友脑袋坏掉了。 到了集合点,水沢萤发现脑袋坏掉的人竟然蛮多的。 好多人,好多……国中生双开门大胸肌二米二巨人。 虽然国中生这点同后几样非常不搭,但就是真实地发生了。 水沢萤有点晕奶——她想到自己是因为国中生肌肉男而发晕就更—— 所有人好像是因为一个人缘很好的小男孩而来。 黑发、锅盖头、皮肤白净、没有表情,看起来很好欺负很不起眼的类型。 灵幻新隆和那孩子关系很亲密,“路人,这是事务所新来的员工,水沢萤。” 他偏过头,含着促狭的笑意对水沢萤说:“萤,这是你的前辈呢。” 前后辈文化可大于一切。 恢复城镇这方面水沢萤派不上用场。 她看着反物理现象在眼前频频上演,斜靠着路边的电线杆目眩头昏,难免质疑是不是自己头脑已经坏掉了。 恍惚中感觉有滑不溜秋的透明果冻掀开了自己衣领,向内窥探。 她匆遽去掩着脖颈,挡住那不怀好意地“触感”,慌乱间重心不稳,脚上一个趔趄向后摔去。 “您没事吧?” 有人扶住了水沢萤。 紧身运动衣、红色短裤、白袜、运动鞋,宽肩大肌肉男好心询问水沢萤的状况。 她的手抵在人家胸肌上——好软的肉团,完全不是硬邦邦的手感。 统筹恢复工作的灵幻新隆不经意瞄到,睡老板走后门才得到工作的新员工正靠在国中生猛男的怀里,晕乎乎脸红红,不管怎么形容都是一副很面目可憎的样子。 第16章 “水沢萤!你在做什么?” 灵幻新隆让这可恶的女人赶快从人家初中生身上下来。 “我有点晕晕乎乎的。” 水沢萤搂住老板的胳膊,勉强解释着。 灵幻新隆则垮着个脸给她按压头部穴道醒神。 周边经过人时,他又正起脸色,恢复成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知名灵媒师。 “大师,水沢,你们……”路过的人停在他们身边。 他看过去,是事务所楼上喫茶店的女店员和楼下经常来回的男巡警。 “嗯!”水沢萤顺势点头,并眉眼弯弯对她笑,两人如同交换了惊人的秘密。 巡警和女朋友路过看见了水沢萤,过来打个照面,说震后这个时机刚好着手搬家。 店员随口提起:“他呀,有试着搬了搬地下室的那个油桶,好重,说得找人帮忙才行欸。” “对了,水沢现在住在哪呢?” 水沢萤把灵幻新隆的胳膊张开,把自己贴在他胸膛。 “我和他在一起。” 灵幻新隆心里阵阵涟漪,他俯首,轻轻地啄着她的头顶。 情侣离开后,灵幻新隆对着水沢萤冒出一句:“前些日子我也锻炼肌肉了。” 溜肩瘦弱小鸡仔毫无魅力可言,敞肩肌肉大牛蛙却也过了头。 灵幻新隆就处于中间恰好的程度,他挺拔站立的时候,薄而紧绷,线条流畅,曲线一直弯进后腰里。 “嗯嗯是是是新隆好厉害的。” 方才强撑和人照顾的水沢萤应付了事,拿开他的手,接着晕头转向地扶住电线杆。 很懂眼色和读空气的灵幻新隆清清楚楚感觉到了水沢萤夸奖的敷衍。 这样的敷衍,类似从小到大听见女孩子嘴中吐露的“温柔”。 女孩子会笑着说:某某人很温柔呢;或者,这个食物味道真是温柔呢。 其实意思就是不行,难吃。 真信了女孩子嘴里的话,就掉入“看不懂眼色读不懂空气”的恐怖陷阱! 但也没什么大事,她们无法对人做出真正有力的伤害,没有真正力量的人总会顺从地改变自己来迎合他人。 不管对谁对什么都能使用的词语“温柔”就是她们顺从的体现。 灵幻新隆这边自顾自上演一出五雷轰顶,完了还忸忸怩怩找借口拉走影山茂夫锅盖头顶着的绿色透明灵体。 触感微凉、滑溜。 前段时间不知道去哪的高级恶灵小酒窝,也是灵幻新隆作为普通人唯一看得见的灵体。 “小酒窝,能附身我用超能力变出肌肉吗?试试?” 小酒窝面露嫌弃,本打算直接原地消失,不知想到了什么,邪气地笑了一下。 “可以呀。” 他的灵力相比昨天又恢复许多,已经不会再发生无法彻底掌握附体者的身体的事了。 精神稍微恢复的水沢萤晃了晃头,抬眼看到灵幻新隆站在自己面前。 脸上裂开笑容,张扬、桀黠,不似平时的表情。 他靠近了水沢萤,捏起她的下巴,拇指压住下唇瓣,微微摩挲,她的嘴唇因而稍稍张开。 水沢萤:? “怎么了,新隆?”她略感困惑。 灵幻新隆说:“我们现在接吻吧。” “好啊。” 水沢萤徐徐贴近灵幻新隆。 虽然是在外面,四周都是人,注视的视线已经投射向这里,但她完全不在意——只要他能满意就好了。 在唇齿相依的前一刻,水沢萤张口:“你不是他,你是谁?” 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情意,一丝一毫都没有,眼神就好像是在打量物品。 她以前就害怕着这一幕的发生。 灵幻新隆是个容易对无聊的事情丧失兴趣的人。 只有漂亮作为优点的贫困女孩在成长中总会遇到一两件类似的事。 水沢萤面无表情地退后,又问:“你是谁?” 那个人不说话,反而靠得更近。 高大的身躯挡住日光,阴影笼罩着她。 后背冷不防地抵住了电线杆,水沢萤无法再后退。 第11章 有这种女朋友真的辛苦 “小酒窝,”金黄头发的少年从身后拉住“灵幻新隆”的肩膀,“不要对女孩子做这种没水准的事吧。” 他扭头对来人道:“开个玩笑嘛。” 又面对水沢萤说:“像你这样的漂亮女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啊。” “走开。”她回答。 有人帮助,水沢萤便从“灵幻新隆”的范围里躲离。她找了个四面无挡的空地,扯高衣领,专心致志地盯着颓垣断壁发呆。 一切在视网膜上倒映成电影似的一帧。 她见证坍塌毁坏在神奇力量下汇聚、完整,万物回春。 “灵幻新隆”觉得没趣,转个身去找好伙伴了。 恶灵的好伙伴,影山茂夫远远看到了一切,他认为他的行为不太合适。 “灵幻主动把身体掌控权给我的。” 不然即使是小酒窝想要附体意识如此强硬的人,也难乎其难。 “那是恶灵小酒窝,他可以对人降灵。” 刚帮助了水沢萤的少年耸耸肩,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灵幻大师会让小酒窝附身,可能是要做什么事。” 水沢萤偏头看向他,这是个……额,“高颅顶”的帅气少年,一身鲜亮的穿着打扮。 第17章 他很爱漂亮。 “嗯,知道了,我是水沢萤。”她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介怀,并付之一哂。 “花泽辉气。” 水沢萤指着面前发生的惊人现象,问:“花泽,你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吗?” “超能力。” “他也有吗?”她漫不经意道。 “灵幻大师有真本事的哦,之前我见识过,不管是诅咒还是千吨的重力攻击都能化为无形。” “不可能,”水沢萤突然拔高声音,“骗人。” 花泽辉气十分确信:“非常强大。” 强大到能阻止影山茂夫的暴走——实力已经到达他难以预测的地步了,或许? 水沢萤不说话了。 “水沢小姐,你怎么了?”他不太理解她的反应。 他身畔的水沢萤垂下头,愈来愈低,直到下巴抵着锁骨,远远看去像脑袋掉了的无头稻草人一样。 她再抬起头来。 花泽辉气看见水沢萤眼下细细的两行泪,像空中楼阁向外抛出尼龙绳,坠在衣襟。 “我想哭一下。” 她说到想的时候,人已经哭了。 不懂欸…… 很受欢迎的花泽辉气交过不少女朋友。 要他诚实说来,恋爱的对象事实上都差不多,外貌姣好,喜欢季节限定和迪士尼,甚至其中有些就像面前女人的年少版本,总体上大家都还挺好懂的,怎么她就这么突然。 灵幻先生一定很辛苦,花泽辉气想。 半晌,灵幻新隆恢复神志,手掌抵住脸,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 恶灵可以托付信任的时刻是一阵一阵的,前一阵可信了,后一阵就该失信。 昨天恶灵附体带来的力量和保持清醒的意识使他被鬼迷了心窍。 大意了。 灵幻新隆举目张望,四处寻灵:小酒窝不会操控自己的身体做了很糟糕的事吧? 他看向漂浮空中的绿色幽灵,罪魁祸首就只是挖着鼻孔慢慢地飞远了。 …… “灵幻师父,小酒窝刚刚用你的身体宣布晚上请大家吃烤肉。” 值得信赖的弟子影山茂夫如此回答着师父的提问。 晴天霹雳! 灵幻新隆四面环视,越看越心存死志,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有无底洞胃的青少年。 他想逃走。 逃走的话,灵幻新隆得带上不怎么吃饭很省饭钱的水沢萤。 可水沢萤不怎么理他。 “放手。” 她将捉着自己手腕的手掌甩开。 灵幻新隆微怔,他从没见过她的这副,冷漠到残酷的表情。 他由此确信,小酒窝不止做了让钱包大出血的小事。 灵幻新隆后退半步,保持着令对方舒适的距离,问:“抱歉,待会你想吃烤肉吗?” 水沢萤换了表情,抿着嘴,眼中露出一种很可怜的神色,对他点头。 这种如小动物般湿漉漉的眼神的冲击下,灵幻新隆倒是一点也没感觉得辛苦。 他俩慢慢靠在一起,落在人群的边缘一隅。 接受了道歉的水沢萤挼着他的领带,柔声细语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忽然一点也不了解你。” 桃粉色的领带在指间逐渐打皱。 她又说:“我不该离开这么久的。” “那么,萤离开我去做什么了?”灵幻新隆问。 “烤肉的话,我想吃厚切牛舌,但人好多,我很怕夹不到。” 他抹了把眼窝,待瞳孔中的视野再度聚焦,嘴角向上浅浅牵起,不再追问:“嗯,我会帮你看着,不会被人抢的。” 灵幻新隆拥有知情识趣的成年人美德。 嬉笑打闹、欢声笑语,轻快里带浓浓天真少年气的声音传达他们耳中。 “路人也会这样大笑啊,真不错嘛。”连带着灵幻新隆这种大人,也跟着心灵松快起来。 水沢萤睐眼那群不远处的少年们。 冬季,等待春天的季节,空气里充满了水汽的雾,人的面貌渐渐模糊。 “新隆,”她倏地问,“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话还在说,她的脚尖就不住地点地,眼帘低垂,流露小女孩那般矫揉造作的羞赧。 灵幻新隆觉得她的动作很装模作样,很做作,还有,非常可爱。 “我昨天正好梦见了,刚开张的灵类咨询所,你对我说——” “不是这次,前面一些。” “啊?” 她一字一顿念:“学长。” 灵幻新隆:啥?喊谁? “灵幻学长,什么记性啊,我们有碰过照面呀,国中还是同一所学校,” 脚底跺地的声响一下变大。 这一点也不像少女羞答答,更像断头台铡刀的落下。 灵幻新隆彻底懵圈,关于水沢萤所说什么国中什么校友更是毫无印象。 没人跟他说过有这事啊。 水沢萤对灵幻新隆不记得自己这点,完全不奇怪。 这个男生一直都这样:因为聪明,所以校园生活如鱼得水,虽然数学很差;也因为聪明,所以容易厌倦日常生活。 他参加过一阵团体和社团,对其索然后不再参加,每天放学溜得很快,基本除了上课别想找到他的人影。 “国中?”灵幻新隆怀疑道。 “国中。”她很肯定。 第18章 “你国中毕业的那天,我去找你,但我没找到你。” 水沢萤继续说着对于灵幻新隆如同编造的剧情。 一个见色起意的肤浅故事瞬间变成了另一个少女长达数年关注着少年的真切故事。 第12章 我们逃走吧 “我不记得你。” “你还记得谁?” 水沢萤讶异地看着他,“四年前,你替父亲参加同事的儿子的婚礼,新娘是你国中三年都同班的小泉,她还跟你高一同班呢,结果你一点也不认识她,好失礼的呢。” 这样说来,灵幻新隆思忖自己确实一个都不记得。 毕业后,他们也没联系过他。 想到这里,他略显郁闷。 假如水沢萤说的是真话—— “国中毕业那天,你找我要做什么?”灵幻新隆察觉到某个可能,隐隐高兴起来。 水沢萤眼下微红,“因为我想亲口对灵幻学长说——” “说什么?” “新隆在国中一年级短暂加入暴走族,对吧?” “嗯?”他挑眉。 灵幻新隆从前确实试过加入暴走族,初心是想成为“人物”,但很快就没劲了。 众所周知,暴走族的每日安排:跟着学长一起每天对电车上偷窥女高的痴汉执行天降正义罚款;开摩托拧动油门排气合奏儿歌。 他当时只是等级很低的国中生,不仅开不了摩托,还遍地是前辈,只能对小学生进行一些“小额贷款”——关于这点说明一下高中生暴走族也盯着小学生。 也有公务员死板老爹带给灵幻新隆的强烈压力。 “小额贷款?”水沢萤大惊小怪地说,“你们当时‘小额贷款’了一个小学生小萤五百日元。” “啊……” 她强调道:“存了很久的五百日元!” 要知道就连现在的高中小孩一个月零花钱也才一两千日元。 “真的吗……” “那些人走了以后,新隆有跑回来说会还给我,”她歪头,“你说了你的名字、学校,说不会骗我。” 灵幻新隆自豪地想自己道德水准真是高超。 “结果直到我升入了同一个国中都没有给我。” 灵幻新隆:“……” “听说你在排球社,我就跑去了,听人说已经退社,又参加乱七八糟的各种,但每次都一样,想去班上找你也不行,你每天一下课就不见人,班上同学提起你都很亲近,但似乎和你没能有任何联系,当时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她摇着头说:“新隆总是这样。” 倾斜的天光打在水沢萤侧面,灵幻新隆看过去,发现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上,飘忽着眼神。 她摸了摸鼻头,又捏了一下微痒的耳垂。 灵幻新隆的目光变得尖锐,像刺,一针针。少顷,他将视线中的锐利敛迹。 “那个饿了一天肚子的小学生小萤,趴在课桌压着肚子在想: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水沢萤忽然呵呵笑出声。 灵幻新隆语塞:“所以……” 原来差点饿死自己这个坏习惯的起因是他吗!? “嗯嗯,我前几天追的晨间剧的剧情是这样的。” “?” 到底真假,灵幻新隆感到痛苦。 水沢萤瞄着他外露着苦恼的面色,叹气:“随便讲讲的啦,欸,不知道你的脑子都装了什么。” 灵幻新隆惊悸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才该说这句话吧! 她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只是勾过他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攥在手心,甩了甩,再亲昵地揣在自己口袋里。 他顺从地依靠过去,前额贴着她的侧颊。头发缠绕,肌肤相抵,传导体温。 关系里美好的时刻。 灵幻新隆想:像这样的时候,我真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傍晚,连锁烤肉店散发着火热腾腾的烟火气。 灰西装的青年站在门外,抽着烟,打开手机,盯着屏幕出神。许久,他拨通那条辗转得来的号码。 电话里是许久没联系的国中同学松坂美久,曾用名为小泉美久。 “灵幻,好久不见,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真不错啊。” “哦,水沢萤,怎么了,你们和好了吗?国中?她啊……” “她就是最典型的那种……最开始看到你们在了一起,有被吓一跳呢。” 举着的烟烧到根部,他忙抽起最后一口。顿时,咸涩的焦味在口腔充斥。 吱嘎一声,有人推开半掩的店门,来到他的身后。 “你在和谁打电话?”水沢萤问。 “小泉,”灵幻新隆又说,“松坂美久。” 她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朝对方开口:“你好,我是水沢。” 电话中,她们聊了几句。 “嗯,好的,谢谢松坂,也祝你们幸福。” 待水沢萤挂断,灵幻新隆拿过手机,心不在焉地把松坂美久设为黑名单。 水沢萤笑眼弯弯地向灵幻新隆转述:“小泉说,知道我们重新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我们是在一起了吧。” 他点点头,仿佛不受自我控制张合嘴:“小泉说,你骗了我。” 水沢萤凑到灵幻新隆的唇边,嗅了嗅。 “抽过烟的嘴巴好臭。” 灵幻新隆下意识捂住了嘴。 第19章 水沢萤不在意地拿开他的手,轻啄他唇角,说:“一看就知道谁更可信吧,他们从不联系你,而我就在这里呀。” 亮、软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斜,荡在他胸口,骚痒着他的心窝。 “小泉说了什么?”她问。 电话里的小泉说:“为什么认识低年级的水沢萤啊,因为她那时候只和高年级的男同学玩,自然而然就认识了,还是高年级最厉害的、最有钱的男生,所以她不太会为一点点钱……”后面的用词就有些糟糕了。 那些人描述着一个风评很差的十几岁小女孩,贪得无厌,虚伪薄情,不值得相信。 小泉还说:“我们还是同一所大学啊,她很像那种……‘港区女子’吧,很有目标的人。” “新隆,我让你说话——”面前的水沢萤说。 烤肉店的晦暗灯光下,她的脸庞愈发美丽。 灵幻新隆平静道:“没什么,我想起来了,我不和他们联络的原因是那些人不值得交往。” 水沢萤点点头,又想起自己出来要和灵幻新隆说的事:“我看大家快要把店里的肉吃光了,新隆在结账的时候,记得做好表情管理……” 他现在的表情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什么道德责任品行,全部从脑瓜子里丢出来。 灵幻新隆攫住水沢萤的胳膊,神色万分严肃。 “我们现在逃走吧。” 第13章 只爱你一直一直 预备逃单的男人受到了鄙夷,来自空中监视的幽绿恶灵。 小酒窝深知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 当灵幻新隆发现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巨额账单逃无可逃时,表现出无比的绝望。 这时,水沢萤却牵起他的手。 “好啊,我们一起逃走。” 灵幻新隆瞥一眼坏心眼的恶灵,又瞄一眼紧握着的双手。 什么也不明白的她说:“我好像一直在等这句话。” 灵类咨询所的黑心所长把今天的时薪都用烤肉店的肉代替了。 吃得很饱的影山茂夫和芹泽克也对此没有意见。 水沢萤不可置信并郑重抗议:“我根本没吃多少。” 灵幻新隆淡然回答:“驳回。” 吝啬的灵幻新隆还是个啰嗦鬼大人,他在公交车站盯着各个少年人直到确信他们会朝着家的方向归去,绝不在外游荡,才放心地招呼水沢萤回家。 那个女人先前一会被醉汉搭讪了,这会正蹲在地上把脸藏在臂肘里,没头又没脑。 他慢条斯理地一手插兜,一手向后晃着。 “萤,回家了。” 水沢萤立刻抬头,起身小跑两步,从后面牵住他张开的手掌。 特别可爱,灵幻新隆勾唇浅笑。 “萤身上没有那股香气了,都是烤肉味。” 她捏着自己领口闻了一下,“我更想要沾满新隆的味道。” “是吗……” 他突发一阵恶意,扭过头对水沢萤哈气。 水沢萤变了脸色。 “是臭烟味攻击!” 明明是自己要这样做的灵幻新隆出奇受伤,整个人快质壁分离,怏怏地问:“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他抽烟事后还嚼了口香糖,喷了口腔喷雾。 水沢萤严肃点头。 “我现在开始戒烟了。”灵幻新隆声明。 “好——” 她举起他的手,用鼻尖接触手指缝隙,浅近地嗅闻。 灵幻新隆的指缝间也有细细的烟味。 他把手掌盖在水沢萤的脸上,她闭眼。 “看不见了。” 她依然继续跟着他的步伐走或停,全然地依赖着他,乖巧无比,简单,没有那么多需要辨别的真伪。 过一会,灵幻新隆给了表现让他很满意的水沢萤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币。 水沢萤拿开他的手,仔细地眯着眼,看出端倪:“这还是我昨天给你的其中一枚。” 她将浑圆的硬币高举,让其对准天空里月亮会出现的位置,硬币取代了明月,语气轻快、上扬地启声。 “其实那没还的五百日元是我骗你的。” “嗯,我知道。”他没有任何反应。 “你知道?” 水沢萤稍稍诧异后,开开心心地张嘴:“原来你想起来了吗,当时我被暴走族初中生抢走五百日元时候,你在旁边路过,过来对他们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我忘了,好像是诈骗加威胁精神损失费,他们就把钱还给我了。” 灵幻新隆回过头看她,她便回以迅速的微笑,笑容先是从皮肤开展,再深入肌肉——并不真心。 水沢萤不自觉又用指尖轻轻挠了一下鼻头。 每次都如此拙劣的说谎者,他感到烦闷。 “不过那时候的新隆也够奇怪的。” 她认真把硬币揣好的时候,被身旁人抓住了腕部。 灵幻新隆从她收拢的手心里直接抢—— “把硬币还给我。” “不要。” 软绵、温热的掌腹紧紧锁住,却抵不过粗粝的指关节强硬地卡入,用茧子去磨她的肉。 水沢萤越来越急,口不择词:“小气鬼!” “混蛋!” “去死!” 他已经拧过她的手,把五百日元的硬币揣回自己西装口袋里了。 “讨厌你!” 第20章 水沢萤说着,眼眶里泪水汪汪,“我讨厌你!” 灵幻新隆不由怔住。 路边醉倒的上班族看着古怪姿势对峙的男女,发出异味不明的嗤声。 灵幻新隆僵滞的直接原因是水沢萤脱口而出的那句讨厌,次要原因可能是眼泪。 他还是不太习惯现在。 四年前关系里的水沢萤,除开结尾,算是个好好女朋友。 和现在很不一样。 她的好主要体现在全方面地很喜爱男友,每天都会在他耳边说好多句喜欢……虽然也会说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水沢萤对灵幻新隆的喜欢,从早上说晚上,从黑夜说到白昼,似乎全世界的喜欢都让她说了去。 虽然最后的消失令他怀疑感情弄虚作假。 那些繁多的“喜欢”里到底是什么?有真心吗? 现在这句“讨厌”呢? 灵幻新隆尴尬地擦掉她的眼泪,“萤,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件事到底是怎么样?” 水沢萤不太提得起精神,怠倦道:“你自己记性差。” “你每次都变说辞,我该怎么办。” 他甚至不忍心揪出她那些一眼就令人看穿的说谎表现。 水沢萤说:“好吧,我再说一遍。” “那都是我看到的。” 两只手的指头立在他手背上,像对面行走的小小人,擦肩而过。 路边的醉汉已经闭上双眼,对峙又和好的男女也走过了他。 水沢萤说:“好可惜,这样说起来是不是有点无聊了?” 他说:“我想听那些无聊的事。” 话出了口,水沢萤便看着他,停下脚步,再慢慢退后。 灵幻新隆快步拉住水沢萤,让她别这样。 她挣脱灵幻新隆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过程中,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没有放开。 “我只谈过一次恋爱。” 他皱起眉头,“什么?” 水沢萤继续说:“从四年前开始的一次。” 电话里的松坂美久描述水沢萤,一个只和有钱、厉害的高年级男生交往的女孩,全然地接受他们给予她的保护、学费、生活费,还有许许多多的礼物。 灵幻新隆的大脑先是变得一片空白,后充溢了情绪,说不清是感到可笑还是愤怒。 这个女人还尤嫌不够地用力扑了过来,密不透风地抱住他。 她将他的头颅向自己的胸口下压,直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响声隆隆、鲜活跳动的心跳, 耳边响起的女声是截然相反的粘腻、酸软。 “真的呀,新隆,我只爱你,在好多年前,从四年前开始,一直爱你。” 灵幻新隆忽然觉得自己早就完蛋了。 水沢萤是个比恶灵还可怕的恶魔。 第14章 不可爱吗 “你想要的话,就交个男朋友,让他给你买,”家长说,“亲爱的,我们可没钱给你呀。” 十四岁的水沢萤穿着学校的、雪白的水手制服,肩头、背后是若隐若无的少女内衣痕迹。 衣袖、裙摆下,她的肢体细长、舒展。 水沢萤推开轻掩的绿门,踏进学校的杂物间里。 “可爱的水沢妹妹来了啊。” 里面的人们哄笑。 她直直地走向最中间的男孩,他岔着腿,看向她的同时拽住她的手腕,把她的重心向下倒去。 水沢萤顺从地模仿着电视里的大人、漫画中的纸片人,他们谈恋爱的方式——坐在男朋友的腿上,依靠在他怀里。 她知道身下的男孩经常会腿麻,却强撑着不说。女孩虽然瘦,却不是毫无重量。 当然,这是一件不重要并且无聊的青春期小事。 那天,校园杂物间的青少年们闲聊:“松坂,你的小泉怎么没来。” 小泉美久,一位学姐,不喜欢突然加入小团体的学妹水沢萤,和这群人中的一个男孩青梅竹马。 那个男孩说:“美久在料理社学做饼干,她好像打算毕业典礼那天提去和灵幻表白。” “来真的啊……” 起哄声此起彼伏。 水沢萤说:“灵幻新隆,我知道那个人。” 没人关心她为什么知道,她不属于团体里被真正关注的一方。 “你知道啊,”别人敷衍道,“那家伙是美久的同班同学,他爸和我爸听说还是同事。” 有人插话:“没问题吧,小泉好像考了和灵幻一个高中。” 那个姓松坂的男孩愈发苦闷地挠着头,“所以她要在这时候去表白啊。” 水沢萤坐腿的人面不改色地找借口让她起来,他好换个姿势。 腿麻了,水沢萤想笑。 她顺势笑出来,再度加入话题:“小泉喜欢那个灵幻什么呢?” …… 现在的水沢萤想,那时候的少女小泉再看见面前的灵幻新隆还会喜欢么?虽然已经因为在未来说自己坏话被拉黑了。 心里感叹着物是人非的她朝房间对面勾了勾手指,让“那个灵幻”快过来。 既然男人喜欢短短翘翘的女高制服裙,那就穿试试看来玩嘛。 灵幻新隆穿—— 一米八、腿毛重、格裙只到大腿根部、白色中筒袜的jk羞羞答答地往水沢萤的大腿上坐。 他本就尴尬得要死,竟还受到恩客的无端羞辱。 第21章 “好重,腿要断了断了!” “新隆是猪!” 灵幻新隆是男人。 水沢萤见他黑着一张脸,直觉不妙,找补道:“你靠嘛,我应该能坚持。” “能坚持吗……”灵幻新隆笑眯眯道。 “嗯。”她用力点头。 这件事的后续,水沢萤已经后悔,周身的空间里兀然充斥了热气、额喘和玩狎,身体在一寸寸地溃败,投降。她不得不试图逃跑,往前爬的手被摁住,挣扎随后而来的是压制,他向她明显地展示了男女力量的差距。 最后,水沢萤向灵幻新隆颤抖着哽咽着求饶,一点点地收回自己态度的轻慢。 这些事情,小时候的水沢萤没在电视剧里看过,漫画里倒是有,但男主可没有穿着女高西式制服格裙。 她经过深刻反思,向男主道歉道:“新隆,我刚刚不该说你是猪。” 灵幻新隆:“……” 他收拾着乱糟糟的房间,感觉这个女人完全没受到教训。 调味市终于恢复正常生活。 灵类咨询所来了一个蔫头巴脑的男大学生。 他的眼圈黑紫、面容灰暗、精神萎靡,看起来就一副很需要驱邪的样子。 事务所助理的水沢萤迎上,来接待顾客。 男大学生脸现红云,问:“灵幻大师没在吗?” 他是看了论坛上的推荐帖子来的,但上过电视开过记者会的主角却没在,不免有些失望。 他环视室内只有两位员工,另一位貌似在休息。 “他出去做委托了,看时间快回来了。” 水沢萤给客人端上热茶,还贴心地放了叠小饼干。 “贴子上没说有……”男大学生喃喃道。 “嗯?” “女仆。” 水沢萤收起托盘时,手背轻拂过蓬松的裙摆,微笑地说:“可能灵幻大师也没想到有吧。” 男大学生歪头不解。 虽然大师没在,但能和漂亮女仆呆在一起耗时间还挺好的…… 一直到漂亮女仆微微弯腰为他添茶时,缀满蕾丝的领襟敞露出胸口一大片的、星星点点的红痕。 “你的那里……” 她慢悠悠压住布料,语态轻挑地答:“是我们老板弄的哦。” 外出归来的灵幻新隆回到事务所,首先被水沢萤吓一跳,其次是惊觉自己的好下属芹泽克也昏坐在位置上,鼻血都干透了,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晕头。 最后是发现客人正以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当老板好爽,有下属差遣,还有秘书下手。” 灵幻新隆:? “灵幻大师,客人是专门来找你的。”水沢萤提醒道。 经灵幻新隆专业诊断,男大学生中了色.情网站的点击诅咒。 客人离开时,竟然给了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旁边摆女仆姿势的水沢萤一笔小费。 这个世界疯了。 灵幻新隆:“……” 他转眼从眉开眼笑的水沢萤手里夺走现金,并向她下达指令去换件正常衣服。 水沢萤环抱胸表示不干。 “听话,去换出门时候穿的那件。” 他边说,边打开电脑的界面,果然在最近匿名潜伏宣传的论坛网看到了最新发帖……刚刚的男大学生宣扬自己去到了灵类咨询所,说服务确实不错,祛除诅咒后整个人神情气爽,但是—— 这个事务所的老板和秘书在搞不伦。 灵幻新隆按着脸沉思自己如此努力工作到底哪里做错了。 “不可爱吗?” 笔记本电脑被人关合上。 水沢萤坐到灵幻新隆面前的办公桌上,手搭在稍稍分开的腿缝间,臀部则完全贴在桌面支撑身体,小腿和脚掌朝外大腿外侧,裙摆下皮肤大片地裸.露出来。 她占据了灵幻新隆的全部视野。 “芹泽前辈都说可爱,”鸭子坐姿态的水沢萤说,“原来新隆不是女仆制服派别的吗?” 灵幻新隆诚实道:“很可爱……但萤这让事务所看起来很不正经。” 水沢萤似笑非笑,反问:“色.情网站的点击诅咒?听起来和正经扯不上关系。” …… 造血功能很正常的芹泽克也缓慢地清醒过来,默默揭去鼻柱下凝固的血块。 单着衬衫的灵幻新隆注意到,亲切问芹泽要不要喝凉茶? 他应答,扭头又看到新来的助理水沢——造成昏迷的凶嫌——她正穿着老板的西装外套在那很生气整理来电和邮件预约。 办公室环境太复杂了,芹泽克也想,自己该怎么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咚——咚——” 有人叩门。 “欢迎欢迎。”灵幻新隆微笑着抬头。 踏入室内的步伐稳健有力,眼帘映进的绀色檐帽、金色徽章。 来的是一行警察。 “水沢萤,我们怀疑你和一综铁桶藏尸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水沢萤放下笔,对他们点头。 四年前,二十二岁的水沢萤走进路边的灵类咨询所前,冷不丁在想,会有人突发地与命运的心有灵犀吗? “我今天必须失去一切,哪怕会伤害我爱的亦或爱我的人。” 在日后,这确实发生了。 第15章 祝好运 第22章 灵幻新隆点开实事新闻,发现水沢萤被带走时,竟然有被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记者抓拍—— 关键是拍得很不错。 模糊的像素中、周围的暗色衬托下,雪白又冷清的她显得格外出众。 似一具令人悚然的白骨。 有类似观点的不在少数,故而在网友的评论下凶嫌多了个魔女的称号。 他看到采访中,发现人——明显是楼上的店员说:“铁桶打开后,就连现在,也感觉身上沾了去不掉的尸臭味,喷了好多香水依旧难以掩盖。” 警方说:“铁桶重达160公斤,死者衣着完整,死因是后脑遭受重击,四十代男性……” 凶嫌说:“他最后一次是向我勒索五百万日元。” 灵幻新隆缓慢滑动着鼠标。 在他还未看完这一篇新闻稿时,又一篇据说来源是知情人士的“解密杀父魔女的过去”的稿件已然出现在网页里。苦命与猎奇杂糅,却不稀奇,每天都能在各种社交网站、报道、口口相传里得到一百个类似的故事,也许是人太多,因而故事也多。 网友习以为常地道出金句:人啊,只要走错一步,就完蛋了啊。 灵幻新隆没什么表情地将新一篇文稿按下关闭键。 他想到之前自己站在众目睽睽下成为过街老鼠的时候,那些人也是这样评价。 “爆料里的这家伙以前应该是个认真、成绩好的小孩,难以理解,奇怪,到底是在哪里走错路了啊?” 为什么? 灵幻新隆辞职,想着随便搞点创业的时候,看到了杂志上推销水晶具有灵能力;又在对灵媒师已经厌倦的时候,他遇到了个需要帮助的超能力孩子。 超能力者想要学习如何为“人”。 陪伴着影山茂夫成长的时候,自己好像也再成长了一次。而那些被没有定力的自己荒废的青春,似乎又重新回来了。 回来也没用。 真实的青春里,他曾是有可能遇见差不大岁数的水沢萤,他好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聪明如灵幻新隆总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比如报道里少女的水沢萤对旧友说已经没有办法了。妈妈很小的时候消失了;继母不给钱,让她出去交男朋友应付花销;爸爸喝醉了,半夜会拿把菜刀砍她卧室的门,除了从阳台跳下来就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可仔细想想,灵幻新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看着报道里,知情人士出示的合照中,女孩站着的地方,少年灵幻新隆也同样漫不经心立在那里和人闲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晚,灵幻新隆梦见自己看电脑时,照片里的少女小萤从电脑屏幕里朝他钻出来。 动作吓死个人,很像贞子。 她自顾自坐在桌面上,双脚凌空搭在他的大腿面上,很不礼貌,又很可爱。 水沢萤整个人特别不高兴,纤细的手指卷着身前的头发,耷拉着脸,质问:“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 “你总是撒谎,我又太善于观察了。”灵幻新隆想她看起来太小了,好不安,即便是在梦里也很担心有人破门而入把抓他起来。 水沢萤察觉对面男人在走神,不爽地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腹部。 而灵幻新隆越来越担心了。 “可那是我想要的真话呀。” 她顿了顿又说:“我想要那样和你相遇,再早一点,不好吗?” “真,是事实,代表了我们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水沢萤叹口气,不甘不愿地说:“事实是我是个无聊的烂人。” 他否认道:“不存在无聊的人,而且你很好。” 她低垂下头,手落在两侧的办公桌表面。 “好想哭。” 语气很平常的,没什么不同的,像一次偶尔的难过,就是这样。 少女开始哭泣,眼泪像冬日刚刚出壳的小蛇,鳞片还未长齐,扭曲着极度柔软的肢体,十分灵巧。 蛇从眼中钻出来。 灵幻新隆手足无措,如果对面是大人水沢萤他还能做点什么……他抱住她,手轻轻拍背。 她便抬起手臂轻轻环抱住他的腰。 “灵幻学长,不要去看那些报道,有关我的人生没什么好看的。要么很惨,要么活该,总是这样。还有,不准把我当成素材或者符号,从我的经历里捕捉感悟和教训,别人可以那样恶毒,但不准你这样。” 果然是做梦—— 灵幻新隆受古板父亲影响,也经常喜欢说点什么大道理。 这么说,梦就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地编故事? 不过梦里的水沢萤为什么是个小女孩,难道他的心里有那么肮脏么…… 灵幻新隆扪心叩问无果后,仍是对梦里虚无缥缈的水沢萤说:“我很担心你。” 她则回:“我这样大的时候,经常远远地看着你。” 又不太像梦了,像一场正在真实发生的对话。 “哇,萤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我只爱过你呀,好想见你,好孤独。” …… 趴在事务所睡着的青年腰酸背痛地醒来,老头子模样地反捶后背。 “现在去考律师证来得及吗……”他自言自语道。 调查期间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只能和辩护律师会见和通信。 第23章 完全不知晓详情。 灵幻新隆从报道里的只言片语,只能得出之前离开他的水沢萤,是一个长大、有了能力挣钱、被父亲金钱勒索的女儿,直至爆发……本来已经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伴随尸体度过一生的她,某天看到上了电视的可怜又丢钱的前男友。 钱当然是省下来的,一点一点转给前男友要他慢慢回忆自己。 好像详情已经很完整了也? 他感到头痛欲裂。 影山茂夫今天来灵类咨询所兼职,却被师父拉去了铁桶藏尸的凶宅进行调查。 他站在拉起警戒线的一户建门前,回想起:“律说他送水沢小姐回家,在这里收到了五千日元。” “收买费?”灵幻新隆眼角抽了一下。 她也真能做出来。 天空中的绿色灵体幽幽现身,飞到灵幻新隆耳畔,“你做出这些事,干嘛不直接去警局偷案综?” 这不是不行嘛……灵幻新隆无语地扇了扇脸边的透明大蚊子。 “欸——”手在穿过恶灵的刹那,他似有感悟,“小酒窝,拜托了。” 小酒窝挖挖鼻孔翻翻白眼飞走了。 两个胡闹的大人旁边,影山茂夫看向一户建内部。 “师父,屋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小酒窝从一户建的地下室角落,揪出来一条灰白的人类灵。 因为灵幻新隆看不见除小酒窝以外的灵体,所以影山茂夫为他转述。 “是一个……女人。” 那个人类灵说水沢萤不是凶手。 灵幻新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拘留所内的水沢萤靠着墙壁蓦然丧失了意识,片时,她醒来,眼前漂浮着一抹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 “这是什么?” 她歪着脑袋,就要去揪焰尖。 恶灵:啧,很没礼貌的女性人类! “你是小酒窝?” 水沢萤了解情况,于是笑着道:“看来他爱我爱得要命呀。” 她昨天梦见了灵幻新隆,对方如常地在梦里说了好多大道理,烦人得很。 “你打算怎么办?”恶灵问。 水沢萤漫不经心地说:“那天好像被记者拍到了,个人信息一定都暴露完了,不过没事,等我出去就换个姓生活吧,有个人一定会很愿意的。” 小酒窝不禁打颤,思忖:这女人和灵幻描述得截然相反,她是一点没觉得孤独、害怕和不安……倒是那家伙得小心,人家已经瞄准他的姓氏了。 反正和自己没关系,就祝福他好运吧。 第16章 你就不想我吗 “谁啊,灵幻?” 恶灵嗤笑一声。 “嗯……”她突然转变说法,“不。” 水沢萤直愣愣看着小酒窝,很奇怪的较真样子,说:“当然是我妈妈。” 漂亮的、温柔的、会轻轻抚摸她头顶说没关系的妈妈。 虽然是继母,很听那个人的话、一言一行都不会违背那个人的好女人,但她对自己还不错,例如教给自己的生存道理就很实用。 绿色恶灵倏地裂开笑容,红扑扑的脸庞显得更加邪恶。 他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她。 前面的那句话,水沢萤是以愉悦地心情,对好像很爱自己的灵幻新隆为案例说出口,可说实在的,他会等自己那么久么?万一以后长得不漂亮了…… 她想过自己变老变丑,却没想到死。 这个社会有一些潜在规则。比如杀一个人不会死刑,无期也就“十五年”,杀两个人才进入死刑考虑范围。被判死刑到执行需要大臣签字,而部分政党属于废死派,故而在他们的执政生涯不会签一个字。 人命偶尔显得很轻贱。 水沢萤想:记不起来那次那个人靠近的时候,是怎么杀死对方又做下一系列的掩藏事了,那段时间像失去意识了一样。正因为记不清,所以事后才发现反抗原来很轻松,那为什么以前在他打自己的时候逃不开呢? 以为是可怖恶魔的人,很轻易轻贱地死掉了。 没有后悔,反而是深深的懊恼妨碍着水沢萤,使其无法踏离那间已经没有人居住的房屋。 话说,在这之前妈妈去哪里了? 那个人说她回家了,那她也会看到那些报道吧。 被打的不只水沢萤一个。 “做这些只是想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总不能我活着的时候却只有我一个人难受吧?”水沢萤耸肩,似乎无畏又无惧。 恶灵看穿了那无所谓的神色里贯穿的害怕。 她的确就像灵幻新隆说的那样,很不安、很孤独。 接着,水沢萤又想了想,面颊浮现一抹微微的笑容,向恶灵怡然道:“等他交了新女友,一起闲得看手机的时候,撇过头去和女朋友说:‘这个女囚犯我睡过唷。’会很有意思吧。” 小酒窝赞同,听起来还很有文学性。 “前任是囚犯作为谈资是很有趣,可你妈妈可能没办法帮你改姓哦。”他提出。 “为什么,”水沢萤歪头不解,“她看到新闻说不定会来找我。” 他叹气,传达一个悲伤的消息。 “她被你爸打死后就埋在院子里呢。” 恶灵来之前,从铁桶藏尸现场揪出一个人类灵——生前是人类女性的灵魂,暂时没变作恶灵。 第24章 “他把前妻埋在外面。”影山茂夫向灵幻新隆转述道。 青年皱眉,对灵体的身份大概有了猜测。 影山茂夫转而又问:“那你是谁?” 然后,他重复灵的回答:“继任妻子。” 灵幻新隆心下了然。 “那你被埋在哪里?” 也是院子里,挨着前妻。 “谁杀了他?” “前妻的灵魂,女儿的身体。” “那灵魂去哪了?” “耗费完灵力,消失了。” 人类灵又说:“可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模糊在空气的身形聚拢灵素,她的灵体逐渐清晰。 影山茂夫感到困惑,问:“你既然知道他如何对待的水沢妈妈,为什么不会觉得他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呢?” 他没等来伥鬼的有效回答。 “不对,不应该,我不甘心——” 灵只是简单重复着这几句。 窜入影山茂夫耳中的声音愈发狰狞、怨毒、恐怖,丝丝瘆人的阴寒刺进在场人类的皮肤,隐隐作痛。 就连灵幻新隆也注意到了,那灰白模糊的人类灵的肢体正扭曲在一起,肉下的东西相互推挤、蠕动,缓慢又快速地形成令人战栗的诡异噩梦,她在转变为恶灵。 反正成功把灵幻新隆吓一跳:“看看看看见了!” 好好好好可怕。 影山茂夫:“!” 他是被身旁师父的惊声尖叫给弄一激灵。 小酒窝想这个男人的猛然大反应更为可怕吧! “我妈妈?” “生你的那个母亲。” 听到妈妈早就死去的水沢萤顿住,眼睛眨了眨,“啊——这样呀。” “那另一个妈妈呢?” “都埋在一起哦。” 她垂下眼帘,没有多的反应,情绪十分平和,只是不再微笑,这点倒和周遭冷冰冰的环境相得益彰。 小酒窝突然难得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戳人伤口后,他无辜又做作地对起手指。 “他让你找我做什么?” “人家想念你嘛,”小酒窝捏着嗓子说,“让你不用担心,灵幻这人有很多小聪明的。” “我认为还是睡过电视上的美女囚犯更有趣。” …… 白日,芹泽克也几次欲言又止,鼓起勇气终于开口询问上司为什么要随身背负一个恶灵?是有什么难以理解的计划吗?亦或需要他除灵吗? “暂时不,这是证人——证鬼。”灵幻新隆说。 恶灵就这样挂在身上也不是办法……早点办完事早点超度人家才是正解。 他做下决定,“芹泽,你能联络到之前‘爪’组织操控直播讯号的超能力者吗?” 芹泽克也肯定答复上司,他过去反社会组织的同事羽鸟希最近刚从电脑公司辞职,似乎被压榨得很惨烈。 “您要做什么?” 灵幻新隆轻描淡写道:“召开一个大型讨论会吧。” 这是个灵魂、超能力、妖怪、外星人共同存在的世界,那么对待被灵体附身而犯下杀人罪的人是否该有其它的处刑标准? 总之,灵媒师灵幻新隆又要上电视了! 水沢萤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她被人带离了原先的拘留所,又接受了一些奇怪的人的一些调查。 那些人里有和尚也有神父……还有灵媒师。 其中一个很老,看起来很资深,身边有两三个西装笔挺的属下;角落里还有一个,带着一小孩两恶灵的灵媒师。 头发是太阳般的黄金颜色,不过眼下有乌青,近似水沢萤被抓前接待的最后一个顾客那般萎靡、又强装正色。 水沢萤的注意力没有停留,她抬起手,指着挂在灵幻新隆身上的恶灵,唤道:“妈妈。” 恶灵没理水沢萤。 她略略眼泛水光。 这时候,灵幻新隆笑眯眯地朝水沢萤做口型:“你就不想我?” 第17章 你在想什么 水沢萤看了灵幻新隆一眼,轻摇头。 他不禁讶异出声:“真的假的?” 周围人纷纷看向角落的灵幻新隆,他改口:“真的假的这地方怎么这么挤啊。” 影山茂夫默默往边上挤出一点缝隙。 刑警带着水沢萤走到人群对面的围栏桌里,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牢固挡住的围栏桌,不知道是给谁。 水沢萤站在被审判的席位,接受一群怪人的打量和问询。 这似乎并非正式流程的一环,但具体要做什么,她并不明白。 接受审判的女人很漂亮。 纯粹、不分私人审美趣味的好看模样,光是立在那里,就让人联想到美。 观众观看这个美丽物件,将她用目光和语言拆解、折磨与异化,审视她,最后评价她。 被看着、看着……水沢萤慢慢低下了头。 “她状态不对。”灵幻新隆说。 他不忍心继续让水沢萤继续垂头丧气,低头问影山茂夫现在可以实行吗? 影山茂夫点头。 灵幻新隆便扬起手,示意刑警自己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刑警走进另一个围栏桌。 作为水沢萤妈妈的恶灵降灵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自身就挺诡谲的一群怪人们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灵幻新隆踏出人群中,举步生风走到人群最前方,对灵附身者提问:“你是谁?” 第25章 “水沢大辅的妻子。” 鬼上身的刑警不仅讲述了水沢萤认知外的事件另一个真相,还说了一些其余的事。 她的继女很像妓.女,本以为中学就会大肚子,却令人火大地考上了大学。 “如果没有她和她妈妈,如果那天我没有忘了关厨房的灯……他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生活本应很美好。 丈夫没有错,那么错自然在别人身上。 恶灵随后在众人见证下被灵类咨询所的兼职员工超度,不一会,刑警恢复意识,他感到难以置信。 但一切确实发生了。 不知道是谁说:“听起来好可怜。” 不清楚具体指代谁。 反正本场澄清盛会的主角,水沢萤一直低着头,没有再抬起来过。 这样的姿势仿佛一直在维持,从庭审,判决犯罪者违反宗教、习俗和大众情感的“损毁尸体罪”,再到八个月后的出狱,她走出那扇狭窄的小门,穿着被抓前的女仆装,在偶有行人往来的大街上。 她忽然用手捂住脸,像哭泣时擦去眼泪那样的姿态,自我在遮掩里于世间得到片刻喘息。 身后,有人在轻拍水沢萤的背。 水沢萤回头看到那个人,灰色西装、桃粉领带,他单手插着裤兜,从容自如的样子。 灵幻新隆不疾不徐道:“好好活过来吧。” 说完,他瞄了一下对方短裙下稍微露出的大腿线条——怎么会有人进狱还发胖? 紧实,流畅,夹人的话感觉会很有力。 “你想我了吗?” 水沢萤拧眉,决定告诉灵幻新隆实话:“我真的一点也没想过你。” 余光从对方的金黄发梢擦过,落在了太阳身上。 灵幻新隆不在意地揽过她,“嗯嗯,我们赶快回家,你最好换身西装。” “放开。” 他不管她挣扎,反倒挥手招计程车,而水沢萤不换衣服似乎也行,“那就这样吧,漂亮女仆,我们去上谈话性综艺节目。” 被灵幻新隆用胳膊绑住的水沢萤听了,暂停挣扎。 “你拿我挣钱啊?” “这个嘛——我会给你版权费的。” 灵幻新隆少见地有些不好意思,灵类咨询所和他本人靠这件事出大风头了,一举成为灵能界的头面人物,委托邮件仿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 计程车停在身旁,他拉开车门,要推她进去。 水沢萤先是按住车门不进去,接着扭头,恶狠狠地说:“你去死吧。” 而后飞踢了灵幻新隆一脚,快速钻入计程车内,猛然关门。 望着车外的扒窗恶男,她还让计程车司机快点。 司机表现出了高度的理解,感叹女仆工作真不容易,下班了还被变态客人缠着。 水沢萤附和地点点头,车驶出再往后看,灵幻新隆没死心地新拦了一辆新计程车。 “嗯,请您一定帮助我把那辆车甩脱。” 她回正身体,却觉得上半身很重,特别是脑袋,重得向前倾倒,直到额头靠在了前座的椅背。 什么也没干的水沢萤感到疲惫。 至于身后紧追不放的灵幻新隆想法大概很简单:摇钱树要跑—— 最后当然还得让灵幻新隆追上,关键且唯一的原因计程车费很贵,需要有人付车费。 打开逃跑的摇钱树车门的灵幻新隆张嘴结舌:“蛤?我付?” 水沢萤眨巴眨巴眼睛,推了推他,使其让出自己下车的空间,而后又点点头。 她因为不用付车费的所以走在前面,而灵幻新隆付出惨痛代价地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微妙地保持了距离。 女仆的褶皱裙摆缀满蕾丝,环绕大腿,随着女人的走动,一晃,一翘。 路是回他公寓的路。 灵幻新隆不得已思忖起水沢萤的诡异行为,像既要又不要,明明逃跑得飞快却要回他家。 他得出结论:“你生气了?” “没有啊。” “生气了。” 水沢萤不耐烦道:“再说话就真生气了。” 灵幻新隆立时住了嘴。 那个说没有生气实则应该生气得要死的女人待灵幻新隆给她开门,鞋都没换,径直穿过房间,滚上床,在温暖舒适的被褥里呼呼睡觉。 灵幻新隆坐在床头,别着身体,察觉被子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 可她……还穿着风尘仆仆的女仆装。 “这样睡舒服吗?” 水沢萤没有回答,就连呼吸节奏都没有改变,依旧安定、缓静。 灵幻新隆轻脚轻手地打开被子,迎来一双盈满泪的眼。 “你在想什么?” 八个月里水沢萤没有回应过灵幻新隆,她拒绝了他的每一次探视。 她的眼珠向下转,不料带动了角膜上的泪跟着向下滚落。 眼泪是湿乎乎、咸的气息,也许仅用鼻端就能闻到哭泣。 “我在想哭。”水沢萤回答道。 她的本人和行为如同解离开来。 灵魂抽离的水沢萤忽然对灵幻新隆说:“我算是条件不错,未来大概是接手家庭的企业吧。” 他愣一下,意识到这是“别人”的自白。 “当初追求萤确实是由于她带在身边很漂亮,就和那群女生追求名牌包差不多的心理满足,时间久了发现她除了外在什么都没有,我身边和我差不多的朋友找的女友虽然没她显眼,但都学历不低,家境不差,条件也不错,虽说美貌是优势基因,但相处久看厌烦就不免嫌弃了……欸,好难为情,一定得伤害她么,可我不是坏人。” 第26章 人们一般说的内在才不是指灵魂,而是更深层次的有利条件。 她继续说:“他们先把我看成漂亮的装饰物品的呀,你也是一样的,我感受到过。” 灵幻新隆否认:“不是一样的。” “没什么是不是的,”水沢萤说,“但新隆是好人,所以真的爱上我了。” “不是。” “好,”她应付过这个话题,答复起之前的问题,“我真的什么也没想,没有生气,没有计划,只是空着脑袋,随便做事,如果有什么神秘和深沉,都是碰巧和装的。” 就和恐怖片里的黑猫一样。 低下头则是水沢萤在众人审视的目光里自相惭愧。 在注视里,水沢萤忏悔自己的“罪”,比“杀死”家暴勒索的父亲更可怕的罪:她不尊重自己,更不在乎他人。 “我对你的在意最开始可能是脸吧。” 灵幻新隆擦掉额头冷汗,接着忸怩道:“现在很紧实的大腿,感觉手感很好。” 水沢萤沉默地看着他,不流泪了,瞳里在忙着冒火。 “开玩笑嘛,我每次看着你的眼睛,都觉得你好像在和我吐露秘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呢?我总忍不住这样想,想着想着,就只能想你了。” 他摸摸水沢萤的头顶,向下,温柔地用指腹的硬茧摩挲头皮、后颈。 灵幻新隆有一门按摩的好手艺。 实在是舒服过头,水沢萤情不自禁眯起眼睛,翘起嘴角。 “我才不要去上什么综艺。” 灵幻新隆失语:就为这事绕了一大圈。 他撑着脑袋哀叹。 最后在水沢萤的强烈反对下灵幻新隆还是去录节目了,可能是因为谈话节目这期的主题是“天菜大集合!他们都是不宜嫁的职业?”,就为天菜这词,灵幻新隆作为很有职业道德的灵媒师就必须上台。 “……” 水沢萤还以为…… “你作为旷工的助理必须准点收看我登场。”灵幻新隆说。 他不忘提起事务所新来的一个兼职助理,暗田留,正宗jk,曾是影山茂夫的社团学姐。 “啧。” 面对年近二九的狗男人,水沢萤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 水沢萤倒是很认真地坐在电视机面前,等待她熟悉的男人出现在光鲜亮丽的屏幕中。 嘉宾们是一个一个登场介绍。 宠物沟通师的帅气暖男脱掉了上衣袒露腹肌,他刚坐进嘉宾位子,灵幻新隆便从节目布景的门后出场了。 还小心眼地笑眯眯说自己可以和去世的宠物通灵。 屏幕前的水沢萤想,男人的胜负欲很丑陋。 主持人倒是跃跃欲试,却又犹豫道:“我家小金去世那么多年了,可能已经转世。” 灵幻新隆说他这个派别是转世也能通的。 水沢萤:“……” 稍稍用力过头了。 第18章 根本玩不厌 节目直播结束,已然半夜,灵幻新隆故而蹭了其他嘉宾的车回公寓。 路上,他发现那个sns小号在一小时前更新了一张账号主人在看电视的自拍。 灵幻新隆情不自禁流露微笑,虽然电视屏幕上的男人是他前面出场的宠物沟通师……可以理解,毕竟观看直播不好抓时间。 灵幻新隆站在家门口,找出钥匙,然后拿在手里半天,最后敲了门。 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你回来啦。”水沢萤说,她换了身衣服。 “我回来了。” 灵幻新隆边进屋边扯着领带,水沢萤主动走近接过他的领带和西装外套挂起。 他望着她牵起布料尽量减少褶皱的背影,似乎同昭和时代里的丈夫晚归家后的妻子一样。 灵幻新隆觉得有点……幸福,默默脸红心跳一下下。 贤惠感大功告成的水沢萤刚把西装外套挂好,听见身后的人问—— “萤怎么换这身?” 是她来时候的那身衣服。 况且现在穿这身非常不合时宜,那时候还处于冬天,现在却又到了秋天。 水沢萤对灵幻新隆先是笑笑,接着把外套脱掉,里面是件打底衫,对于现在的她有些紧了。 然后解释:“我想试试自己是不是还能穿上,重了好多。” 结合画面很有道理。 灵幻新隆便把在监狱里好好吃饭劳动丰盈不少的水沢萤抱起来试重量。 “还是很轻啊。” 他偷偷瞟胸口……嗯,真的还好。 接着外力突然来袭,是被举高的她用手掌挡住他乱瞄的眼,施压下脸的肉挤成一团。 水沢萤岔开话题道:“是哦,新隆在节目表现挺好的,至少有记忆点。” “听起来很糟糕。” 大感不妙的灵幻新隆打开电脑,已经做好和网友论坛大战的心理准备。 但根本没人关心他,所有人都在关注灵幻新隆前面的登场嘉宾——那个脱了上衣露出腹肌的帅哥宠物沟通师。 不是肌肉造成的轩然大波,想看肌肉随时可以去健身房看,吸引人的点是这位男嘉宾脱了衣服不仅有料,还很害羞,就像小男孩那样难为情,看着人多了几分亲切,少了可怕的攻击性和油腻感。 “我也觉得他很可爱耶。”水沢萤靠在灵幻新隆肩膀上说。 第27章 他面无表情扭过头。 脑袋接近原地转三百六十度——堪称神迹——差点吓死水沢萤。 看转回去的脑袋还在浏览电脑,水沢萤说:“你看吧,我出去附近便利店买安全套,床头柜里没了。” “啊……好,顺带买包烟回来,”灵幻新隆想了想说,“烟不用了。” 她在玄关处套上外套,质问:“不是戒烟了嘛。” 他以沉思模样撑着额头,狡辩:“一直都在很努力进行。” “那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快点回来。”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灵幻新隆打开自己咨询所的网站察看。今日的浏览量高涨,他上节目的目的达成。 顺带也看看自己很有效果却毫无存在感的谈话性综艺,只挑自己的片段看。 “萤怎么还不回来?” 他快把这期节目盘出包浆了。 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跳出来毫无关联的推荐影音——新闻:爹早上出门吃煎饺,一去就是二十年。 灵幻新隆突然意识到换上了来时衣衫的水沢萤也是一样,她又离开了。 一次又一次。 “怎么玩不厌呢?”灵幻新隆自言自语道。 他起身往门口走,套衣服的同时打给水沢萤电话,铃声却在家响起。 他立时挂断电话开门—— 水沢萤站在门口,好奇道:“你要出门吗?” “你太慢了。” 她将装得满满的便利店袋子递给他,他一手提起,另一手拉住她的胳膊,眼睛往袋子内瞧,里面有咖啡布丁、巧克力圈、草莓牛奶和两盒安全套。 “手,手!” 水沢萤一边痛呼,一边拍打大力捆住自己的手掌。 可灵幻新隆等到她进了来,关上了门,才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水沢萤扬起泪花朵朵地对胳膊上的一圈红痕乎乎吹气。 “你干嘛呀?” 他似乎对那道痕迹视而不见,“你换这套衣服干嘛呀?” 水沢萤缓下吹气的动作,说:“哦,想离开你来着。” “咚——” 灵幻新隆把便利店袋子直直丢在地上,咖啡布丁从袋中滚出。 “你为什么总是让我伤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说走就走,就像没有认识过一样,就像感情没有存在过一样,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感情,明明你知道我对你很好,为什么你不能对我好一点,为什么总是伤害我,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呢? 灵幻新隆继续说:“你说你什么都没想,那拜托你能不能想想我?” 水沢萤鼔着脸颊,像在委屈。 他更生气了,想她还委屈,最可怜窝心的自己都在忍住没哭。 “你感受不到吗?” 灵幻新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哽咽着,眸底含泪。 水沢萤看着他,脱了外套,又脱了打底的衣衫。 她舒展着单穿内衣的半身。 灵幻新隆攒眉,扶着额头,“不是你换衣服就过去了,我要答案。” 水沢萤歪了一下脑袋,不回答,再次脱下内衣。 灵幻新隆发觉她裸.露的皮肤也有香气,很熟悉,是家里沐浴露的气味。 纤细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温热的掌心按住后脑勺向下压。 水沢萤先是小心翼翼地轻啄着他的鼻梁,距离接着缩短,然后是嘴唇,她柔软地触碰他,肉舌顶过牙关,舔舐内部的嫩肉。 亲吻先是带给灵幻新隆过热的体温,然后变得暖融融,无比温暖,最后丝丝晕晕的甜腻,仿佛在感受溺水。 早上,灵幻新隆顶着一头乱糟头发地从床头坐起,伸手穿过身边鼓起的大包的上空,按掉叫个不停的闹钟。 这还没完,他再从被子里挖出了水沢萤。 这个为了躲避闹铃甚至把自己埋了起来的女人,面颊泛着红晕,眼则迷离着,没有任何设防。 “昨天被糊弄过去了,你还没解释。” 水沢萤:“……” 她从旁边蹭过来,鼻尖相抵表示亲昵。 “新隆,早上好。” 第19章 前男友主题握手会 灵类咨询所,芹泽克也瞧见上司一直盯着会客桌上的烟灰缸,恍然大悟:“不好意思,昨天忘记清理了。” 他起身端走插满烟头的烟灰缸。 灵幻新隆眼见着充满引诱力的烟屁股离自己越来越远……内心哀叹不已,明面保持如无其事只是赶紧拿出一版尼古丁咀嚼胶,眼疾手快地扣一颗放进嘴里嚼。 这时,他的耳旁幽幽传来声音。 “如果新隆去捡已经熄灭的烟屁股来抽,体面就完了,事务所上上下下都会很瞧不起你的。” 灵幻新隆哑口无言,这不还没去捡么。 接着,从他的腋下穿出一只细长的手—— 没有边界感到令灵幻新隆差点惊声尖叫。 “让让。” 手的主人说着,她拉开办公桌抽屉,把里面藏着的半包香烟拿走。 灵幻新隆对此面不改色,“呵,其实我的烟瘾也没有很大,都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放了半包烟,香烟而已,也没有很想抽,不会真以为我是想要藏着抽烟吧,碰巧,萤不准用鄙夷的眼神看我。” 灵幻新隆回头,身后的水沢萤恰好抬眼看着他。她的双眸亮晶晶,没有嘲讽,脸微红微笑着,似乎觉得这一连串话很可爱。 第28章 他尴尬地拿起刚传真过来的委托函件,没头没脑地评价道:“这纸真白啊。” 确实白,委托内容什么都没写。 水沢萤跟着瞄了眼委托函,嘴角朝下,没再说话,转而去找芹泽克也商讨如何处置新发现的香烟垃圾了。 …… 芹泽克也接过水沢萤递来的新的垃圾,一边将香烟盒、外塑料薄膜、封口处的那圈铝箔分别归类处理,一边说:“水沢小姐,很高兴你回来。我之前犯过大错,常常隐忧会被清算和惩罚。” 她好奇问:“你干了什么呀?” “征服世界。” 水沢萤:“……” 她忽然将手搭在芹泽克也胳膊上,捏了一下。 芹泽克也疑问地偏头看她。 只见水沢萤严肃道:“芹泽前辈的担忧很有道理,我来提前教导前辈如何监狱生活吧。” 芹泽克也完全不想提前学习! 芹泽克也难以应对他人的好意,特别是女孩子,中学辍学的他与异性较少接触,也少拒绝的经验。 水沢萤则对他人的态度十分敏感,她嘻嘻一笑,假装不知道前面男人的恐惧,张口开启监狱教学第一课。 “别欺负我的下属了。”所里的唯一上司公道说话。 水沢萤立刻回头,“我才没有呢。” 他笑眯眯说:“那拜托你不要打扰我的下属做清理工作。” 灵幻新隆即便没有靠近,也知道强超能力者与弱女子之间的局势会如何。 “过来,我教你怎么完成工作。”他对水沢萤说。 水沢萤虽是以助理的身份呆在灵类咨询所,却没怎么做过助理的工作。 “过来。”灵幻新隆又说一遍。 他勾唇浅笑着,漫不经心地后靠在椅背上,以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等她的回应。 水沢萤只好不情不愿且磨磨蹭蹭地回到灵幻新隆的旁边,由教导者转变为被教育者。 他说:“萤很聪明,会完成得很好的。” 聪明的水沢萤类似方才的芹泽克也,完全不想学习。 …… “欢迎。” “我上午有发来委托函,可以先看看吗?” “请随意。” 来客停在了事务所的照片墙边,按着其中一张合照仔细看着。 他侧过身体,取下那张照片问:“这是多久以前,灵幻大师?” “五年前了。”灵幻新隆想这客人过于自来熟了吧。 “那年我和萤正在交往,她突然不告而别,”来客将那张照片递置灵幻新隆办公桌前,指了指照片上两人,“是因为您吗?大师?” 他们对视,灵幻新隆耸肩不置可否。 原来是助理兼女朋友的风流债上门了……不过水沢萤真的是个消失的惯犯啊,可恨! 事务所门口传来响动,招人恨的主角身未到声先至。 “新隆,芹泽说他自己可以,让我先回来了——” 灵幻新隆如常道:“嗯,你回来了。” 室内透着一股凛然的肃穆。 水沢萤略感不太对劲,探头望去,遥遥发现里面明显对峙状态的两个男人…… 她面色平静地来到灵幻新隆身边,隔着桌子问来客:“森田先生,你家的家族企业还好吗?” 灵幻新隆:!? “我现在东京的投行工作,”森田俊一说,“过去八个月……我想过去见你,但他们说我的申请被你拒绝了。” 同样被拒的灵幻新隆看向她。 “哦,主要是来看我的人有点太多了,我一直都很受欢迎呀,”水沢萤前一句回答来客,后一句则对灵幻新隆说,“你们是不是把那当成握手会了?” 灵幻新隆嘴角抽抽:握手会不知道,但这个不知道算前多少的前男友一看就余情未了,按照水沢萤的说法,不应该啊。 水沢萤觉察他满心的疑问,手指不安地卷着头发,对客人开口:“以前我不懂事,不知道怎么处理分手,对你不告而别,很抱歉。” 继而,两道声音交相辉映。 “是吗?好像现在也没学会处理。” “没有,萤,我对你——” 水沢萤卷头发的动作倏地暂停,顿觉男的好烦。 她一边悄悄攥住灵幻新隆的无名指和小手指头,甩甩,如撒娇般,一边皱着眉对要说出危险发言的森田俊一说:“我没有喜欢过你。” 森田俊一愣住。 水沢萤继续道:“就和你没有喜欢过我一样。” 仍不死心的来客邀请事务所的助理下班后以解开误会的名义约会。 助理扯了扯上司的手指。 灵幻新隆开口:“不好意思,她下班后计划要跟我回家做大扫除,辞旧迎新嘛。” 水沢萤虽然没听说过这个计划,却立刻附和上去:“嗯,我们要回家打扫卫生。” 灵幻新隆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不过可以在路边聊两句。”她又说。 灵幻新隆的笑容垮掉。 客人离开,青年立在窗边,凝望着早已消失的人影。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映在脸庞,一行行,光与影交界线清晰可见,眼神巧合地躲在阴影里,晦暗不明。他随手想掏烟出来抽,却发觉身上只有尼古丁咀嚼胶,心情愈加烦躁。 “萤想和我分开?但不知道怎么处理?” 第29章 水沢萤听见,亲密地靠在灵幻新隆的后背,双手圈住他的腰。 “我没有走啊……没有真的离开你呀,别生气了嘛。”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他将水沢萤扯开,回头俯身,面对面地质问:“那个人怎么回事?” 她眨眨眼睛,睫毛便扑着灵幻新隆的皮肤,微微发痒。 “不知道,我离开前很不把我当回事……离开后突然变真爱了,新隆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在暗讽?” 水沢萤摇头,然后仰起脸,拿鼻尖、嘴唇讨好地蹭着他面庞,“不是呀。” 灵幻新隆问:“你要跟他走吗?” “我只是和他聊聊,然后就回家和你做扫除呀。” 第20章 由好心人赞助 小酒窝见灵幻新隆举着两颗树枝,撅着屁股,超级明显地藏在事务所楼下的矮灌木丛后。 他无比嫌弃道:“灵幻又在做什么啊?” 灵幻新隆却一把恶灵拉下去,同样躲在灌木丛后。 被迫藏身的恶灵认为灵幻新隆的行为很不像样,鄙夷片刻对他说起影山茂夫当了肉.体改造部副社长,最近都很忙,自己来代替帮忙。 “嗯嗯,别挡视线。” 忙于偷听的灵幻新隆对小酒窝的灵体没礼貌地挥了挥。 可这时,路过一行正在对话的女大学生,忽然停在了灵幻新隆与那男女的中央位置。 “……” 全世界都在妨碍他。 灵幻新隆无可奈何想到,或许是自己大题小做了,反正听起来,水沢萤说的和前男友聊聊,真的是随便聊聊。 他却不由衷地叹气。 水沢萤余光瞄着不远处被女学生挡住若隐若现的黄色头发和绿色幽灵。 灵幻新隆这辈子都没办法做私家侦探调查人家偷情了。 想到这里,她抿着嘴浅浅笑起来。 “我不要和你聊了,他好像在不高兴。” 森田俊一嗤笑,“我不明白,萤的头脑一直很优秀吧?” 水沢萤当然头脑清晰,她知道面前的男人的所言所行意味为何:为了自己没被满足的欲求,人愿意做出任何蠢事、付出各种代价。 故而,她也想跟着灵幻新隆一起叹气。 森田俊一继续说:“萤一直是个很有目标的人……” 不远处的女大学生在说:“我对自己的生涯规划呢。” 水沢萤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个自称优秀的男人,用一只耳朵听他自夸,另一只耳朵听女生们闲聊天。 她对自己未来人生的计划是,二十四岁结婚,结婚对象是公务员或者大企业职员,可以帮助自己还完奖学金贷款,二十五岁生育,工作,小孩四岁以前交给双方父母照顾,双薪家庭,与丈夫一起贷款买栋属于自己家庭的大房子。 女学生说:“我想让人生好过一点。” 森田俊一说:“说句不好听的实话,和我在一起,你对外销售的年轻和美貌才能最大化价值。要找个好的买家呢,萤。” “嗯?”水沢萤回神。 那女学生们随意地停停走走,片刻后便离去。 她点点头,附和道:“是的,森田先生确实比新隆优异太多了。” “说得很有道理嘛。” 小酒窝诚心诚意对黑脸的灵幻新隆夸赞那对男女的明事理。 森田俊一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而水沢萤在想说话的女孩。她认为那个对人生规划井井有条的人,说不定某一天就会对目标的本身感到无聊和疲惫,就像考生做考卷,填着填着就会涌起撕碎一切的渴求。 故而,破坏的欲.望常常萦索在心头。 她常常冷眼旁观自己,以及周围的人。比如明明拥有完美人生,好工作好家世好相貌,却突兀地对入狱的前女友重燃兴趣的森田俊一;又比如灵幻新隆用谎言作为砖瓦,堆砌起来的生活,总是一副摇摇晃晃随时会倒塌的样子。 水沢萤很想去推他一把,看这个从少年时起就一直荒唐没耐心的人如何倒塌。 却又不忍心。 灵幻新隆犹在郁闷,肩膀上的恶灵倏地发笑,提醒说:“那两人走了哦。” 那边不知道说到了哪里,只见水沢萤和来客一起向大楼拐角离去。 他连忙紧张追随。 经过拐角,灵幻新隆被人踩住了皮鞋前面。 “你在做什么?” 那个人使劲碾了碾。 灵幻新隆强忍脚拇指的痛苦,疑惑道:“他呢?” “谁?” 水沢萤反问着,扑进他的怀抱里,手臂环住西装下紧实的窄腰。 灵幻新隆默默吸气无言——吸气是脚尖给痛得,无言则是说出来太丢脸。 “到底要找谁?你告诉我呀?”她还在不依不饶。 压力很大的灵幻新隆:“……我想抽烟。” “好呀,我给你钱去买。” 看着他微微惊讶的表情,水沢萤嘻嘻笑出来。 她放开灵幻新隆,扬了扬手中印着福泽谕吉头像的纸币,十分得意忘形的模样。 “森田先生说我太可怜太愚蠢,于是给了我钱。” “……” 水沢萤又说:“只要你开心就好啦。” 这种我赚别的男人钱给你买烟的开心和浪漫,灵幻新隆受之有……他坦然接受了,很是美滋滋。 第30章 “有这么一个冤大头凯子真是太好了,烟就先不用,待会萤请客吃拉面!” 水沢萤和小酒窝也这样认为的! 总之是请了事务所在场的活人吃了拉面。 拉面店门口,芹泽克也按着饱饱的肚子,感恩道:“谢谢你的招待,水沢小姐。” “多亏了那位慷慨的好心人呢。”水沢萤并不揽功。 随后,他们告别芹泽克也和旁边闻拉面味的恶灵。 水沢萤高高兴兴挽起下班的老板的胳膊肘,慨叹道:“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只是附和两句而已。” 他跟着笑:“附和啊,那萤真正想说的话呢?” “没有欸,我什么都没在想。” “可是森田好烦——”灵幻新隆倏地开口,“人性真是欲壑难填,为了自己没被满足的欲.望,竟然能做出任何蠢事。” 水沢萤不禁发怔。 他从口袋里掰出一颗尼古丁咀嚼片,边嚼边继续道:“萤还在想,就随便敷衍森田两句吧,被当做商品也不介意,快点满足你们这些人就是了,只要有对应‘价值’给到就可以。” 水沢萤咬起了嘴唇上的死皮。 灵幻新隆注意到了,眉飞色舞道:“新隆又要开始说教了,好烦啊——” 她的动作顿住。 “要生气了。” 水沢萤僵硬地一个个蹦词:“没有生气。” 即便她这样说,灵幻新隆也没有掉以轻心:“超级坏心眼的萤,接着又会想什么难搞的折磨我的方式?” 完全是找死,水沢萤从他的手臂弯里抽出,硬邦邦地宣布:“我生气了。” “嗯?” 他等着后续。 水沢萤扯住灵幻新隆的脖子领带开始来回摇晃—— “这么欺负我,把我的拉面吐出来!” 灵幻新隆被嘞得嗷嗷大叫,赶忙求饶。 一番抗争下,他把她的手揣进掌心里,合拢,“我们去便利店买啤酒回家看恐怖片吧。” “啊……” 水沢萤上次收拾醉汉可累得狗血淋头的,而且对面这人可是舔啤酒罐口就能醉。 灵幻新隆瞧出她的担忧来,“你喝。” “呀……” 水沢萤怎么感觉自己要被严刑拷打了。 …… 巨量的内脏和血浆哗地一下,冲击到屏幕前的人脸上来。惊乍过后,水沢萤赶紧喝喝酒压压惊。 她悄悄往旁边瞥了眼,灵幻新隆正趴在小桌子上,用手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看着家里电视。 水沢萤眨眨眼睛,想到这人应该在等着什么“袒露真实的自我”,便顺他心意地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我也发现了,这样‘不好’吗?你不喜欢这样吗?你明明自己也这样呀。” 她拉着灵幻新隆的肩膀,让他向自己倒下,头颅躺进自己的怀里,搭在软肉的小腹上。 接着,水沢萤低头,汲了一口啤酒含着,蜻蜓点水般地亲吻他。 亲到眼周围时,灵幻新隆舒服地闭上了眼,“嘛……我是觉得挺好的,反而是萤一直很不自在吧。” 电视里的诡异鬼影猛地闪现,这吸引了灵幻新隆的注意力。 水沢萤于是柔柔地吻到了他的唇上,将那口酒水全部渡给他,然后按住他的嘴不让吐出。 灵幻新隆眼神逐渐迷离的过程中,她的嘴角一直勾着笑,这确实是个难搞的、爱折磨人的、坏心眼的女人。 第21章 也就那样吧很一般 她接着喂他酒,自己含一口,便低头递一口,唇瓣与唇瓣之间不漏缝隙,尖牙与肉舌互相依附。到了后面,他情不自禁地仰起脖子,微张嘴唇等待。 水沢萤摇了摇矮桌上的啤酒罐。 “没了。” 灵幻新隆晕乎乎的,不知道是源于厮磨还是酒精,他感觉血管胀得脑袋都在振颤。 “萤太狡猾了。” “我?” 水沢萤面对神志已然不清的男人,露出了邪恶的真面目:“给我涨时薪。” 抠门又黑心的灵幻新隆本能摇头拒绝。 喉结因摇晃的动作更加分明,被勾引到的水沢萤便用牙齿,一路细细啃咬他的鼻头下巴脖颈喉结……没真的咬。 灵幻新隆却矫揉造作地惊呼:“很痛!” “新隆好脆弱哦。” “所以萤不要再伤害我了。” 水沢萤弯着一双月牙的笑眼,反问:“我哪有伤害你呢?” 他嘟嘟啷啷说着什么,很难听清,就和面色一致朦胧。 很坏的女人等他说完,继续道:“不涨时薪,那我辞职不干了,我去找其它的工作。” 灵幻新隆悲痛出声:“萤就是这样伤害我的。” 他虽然神志迷蒙,却试图用身体作锁努力扣住她的人。 水沢萤耐心无比地掰开他的胳膊、手指……慢慢立起身来。 “新隆,我走了。” 她走出门,去药店买了醒酒药和葡萄糖补水液。 “我回来了。” 水沢萤再回来,屋子里却如死般安静,仿佛最深的午夜,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在此地的此刻扩到最响。 她徐徐地走进去,来到小矮桌的旁边,将地上的“死尸”翻面,拂过眼眶,竟然湿乎乎的。 “怎么哭了?” 水沢萤温柔地摸摸他的脸,轻声问:“很难受吗?” 第31章 她把灵幻新隆扶起半边,靠在自己身上,像妈妈对待生病的小孩子那样地喂他喝葡萄糖补水液,接着又是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脊,又像主人摩挲小猫毛茸茸后颈那样。 “痛苦已经没有了哦。”她说。 灵幻新隆闷哼出声:“嗯。” 水沢萤觉得他闷闷地显得很好玩,“我国中不是去排球社找你嘛,结果被留下来当临时经理了。” 她伸出手,给灵幻新隆拨顺着额上湿津津的刘海。 “里面有个男生教了我托球吊球扣球,我打得很不错的,可能?我也不知道……我只待了半学期,后面就没去了。对了,我在监狱里遇到的一个女孩以前是打排球的,很高很帅,不要这样看我,靠近她会发生很可怕的事,她可受欢迎了,狱警也……新隆绝对想不到,里面有人偷偷和狱警谈恋爱,厉害吧。” “国中运动会,我跑步是年级前几名哦,”水沢萤想到差点跑没命的那次,兴高采烈道,“你也见证了吧,我确实跑得还可以,你那时有在操场听到我的名字吗,灵幻学长?高年级男生比赛之前,就是我们低年级女生比赛,应该有听见吧。” 灵幻新隆默默回转身体,将脸埋进她的胸口。 水沢萤搂着灵幻新隆,手指卷着他脸侧的暖黄色发丝把玩。 运动会说完了,她又提到学校小卖部的面包,有个是螃蟹形状的,小小个头,很可爱,故而和肉松面包一样受欢迎。国中生水沢萤去买螃蟹面包的时候,经常看过狂奔过去抢肉松面包的黄头发男生风一样经过。 “灵幻学长毕业的那天,我和小泉一直在学校找你,你去干嘛了呀?” 她听见他嘴里呼噜呼噜,靠近细听,只是酒后的喘息。 水沢萤可爱地笑笑,“幸好没有找到你。” 灵幻新隆偏头,觑着眼看她。 在他眼里行为总是超级奇怪的女人歪着脑袋,真诚地疑惑不解道:“这也不记得那也没印象,你的脑子里到底保存了什么?” 然后,水沢萤搂着依贴着自己的灵幻新隆,解释方才的离开。 “我只是出去给你买解酒药呀,现在好受一些了吗?” 灵幻新隆没回答,紧闭着嘴,隔着单薄的布料,更向胸乳里面陷去,下巴抵着、鼻孔贴着,只透着稍稍的气。随着水沢萤说话,胸口微微起伏,让他想到像昨晚吃的布丁,一样的柔软,又无比温暖。 她感觉到痒,故意嗔道:“干嘛。” 声音细腻,甜蜜,黏糊在了一起。 灵幻新隆不知何时伸到了衣衫里面,从身后解开了水沢萤的内衣扣。 他的手探入其中。 她隔着衣服,将他的手放在身上最软和的地方,让他细密地感受自己的无害和无力。 “我怎么伤害你?”水沢萤说,“我最可怜了,是不是?你明明就知道。” 深夜,灵幻新隆被水沢萤压住手臂枕着,有点麻,不是很舒服,可他贪念亲密,舍不得动,便这样别别扭扭地睡着,还做了梦。 好久不见的妈妈、姐姐翻阅起了成长相册,指着弟弟的一张运动会照片说:“你旁边这个女孩子好可爱哦,我记得当时好像总是在看新隆,是新隆的同学吗?是在暗恋你唷。” 少年灵幻新隆淡淡瞥了一眼,“不认识,也就这样吧。” 他的散漫行为严重激怒了已经结束青春期却什么都看不惯的姐姐。 姐姐变身捶胸脯大猩猩,怒道:“受不了了!妈,我真受不了自以为是的小男生装酷,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也,还给我回答就这样,你以为你是谁。” 动物园管理员妈妈抓住猩猩胳膊,“瑠菜冷静一点!” 灵幻新隆如猴子一样从姐姐势力范围内荡走。 …… 水沢萤闭着眼睛,把迷迷糊糊滚下床的灵幻新隆从地上拉起来继续睡。 “你半夜的时候摔下去了。” “绝对是萤磕的我。”灵幻新隆冰敷着头上的大包,信誓旦旦道。 他收到推人下床唯一嫌犯的大白眼。 白日上午,他们到了事务所上班,这个时间点的客人较少。 无所事事之际灵幻新隆突发奇想地给家里人打去电话,“嗯,要学生时代的照片,例如国中运动会的?” 对面逐渐传过来一些照片的扫描附件。 灵幻新隆下载查看,他没抱希望,却在里面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水沢萤。 她当然不是照片的主角,而是好看的背景板。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水沢萤不仅仅是其中一两张的龙套背影板,是许多张,她似乎总在不经意地出现。 亮眼的女孩走入相机的拍摄范围,不经意地站在男孩的旁边,或近或远,装作碰巧那样,同他一齐看向镜头。 她比他记忆里还要更早出现在生活里。 不过灵幻新隆对此完全没印象,他对无聊学生时代的记忆大都模糊了。 水沢萤发觉今天的上司略有古怪,说不出具体怪在哪,但就是很怪。 同样怪的还有上班时间的陌生来电们。 “请问您是水沢吗?” 那边的音调语气很深情:“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经历,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孤独与痛苦……” 她面无表情地把电话递给灵幻新隆。 “喂,你好,这里是灵类咨询——” 第32章 对方听见男人的声音,迅速挂断,并设置了黑名单。 水沢萤:“……” 对坐过牢的漂亮前女囚感兴趣的人也太多了吧。 灵幻新隆挠头,对这点针对关键提出建议:“要不你改个姓吧?” 水沢萤反问:“改什么呢?” 第22章 我会慢慢教导你 他摸着鼻头,顾左右而言他提道:“抽个时间回家一趟吧……你跟我一起,我爸妈人很好的。” 水沢萤面无表情地回答:“莫名觉得很火大,我不要。” 灵幻新隆动作立马僵直,看着她,如同难以置信那般:“不是吧,怎么突然闹脾气……”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她不仅冷言冷语,还意味不明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径自从他身边走掉。 灵幻新隆整个人都图层分离了。 “为、为什么?” 灵幻新隆把自己的几个图层对准合并后,打着电话不知道搞什么去了,留下水沢萤与芹泽克也在事务所看家。 她忙完手头工作,将委托来的电话、邮件等归档备份放置灵幻新隆的办公桌上,余光瞄到桌面新打印的一张照片。 她将照片拿起来仔细端详,感叹:“是我小时候的样子呢。” 虽然主角是个暖黄头发的少年,但照片里的少女水沢萤同样清晰分明。 恰好过来拿东西的芹泽克也,凑过来瞧,“灵幻所长?” 水沢萤忍不住笑道:“芹泽,现在是视力大测试——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她指着照片上较小版本的自己。 芹泽克也对此不明所以:“水沢小姐很显眼很可爱。” “视力和审美没问题嘛。” 她蛮高兴的,把照片墙上的合照拿下来和这张并在一起拍照,上与下的相同男女,好像穿越了时间。 楼下拐角打电话灵幻新隆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阿嚏——怎么有人在说我坏话。” 经猜测是看到了照片的水沢萤吧…… 他揉了揉鼻子,继续对电话说:“姐,我要带人回家,你帮帮我吧。” “我管你去死。”对面的人说。 “弟弟我啊,倒是可以去死啦,但萤比较敏感,你知道爸那个脾气,我可能刚进门就被赶出来,万一她被牵连到,就不好了。” 对面叹气,“你烦死了,我去和妈妈商量一下……” 灵幻新隆刚挂电话,嘴角弧度刚勾起,撇头看见来人,笑容就没了。 “小留你又擅自来了啊,”他随口道,“今天也没上门的工作,有事我会叫你。” 这就是事务所兼职的jk了,一个喜欢稀奇古怪事物的少女。 暗田留反驳:“上次明明有灵异照片也没叫我。” 这是个没有信誉可言的大人! 灵幻新隆就当自己没听见。 “我不要工钱。”她又说。 灵幻新隆态度稍稍变化:“行吧,那你去和事务所里面的一个姐姐聊聊天喝喝茶。” 暗田留简直绝望:“我要的是诅咒和诡异的事件!” 如此真切的她只受到了灵幻新隆敷衍式挥挥手赶人上楼。 “去,那个姐姐人就很诡异。” 待暗田留踏入楼道后,灵幻新隆仍没能拾起笑容。 该怎么开口呢…… 陷于苦恼的他终于懂了一点水沢萤爱不告而别的心情——话说就不能完全反着来,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办理了户籍手续吗!? 推开事务所大门的暗田留震惊不已,为什么这个充满诈骗和倒闭氛围的灵类咨询所,竟然会有这样一个有模有样的女助理? “我也不想干的,”水沢萤说,“但老板不放人走,他是个隐形控制狂,小留知道吗?” 暗田留觉得她有些熟悉,似乎哪里见过。 “我上过新闻,最近才从监狱出来。” 漂亮女助理察觉到暗田留对监狱生活有兴趣,于是开口聊起里面的经历与趣事来。 灵幻新隆最后是和影山茂夫以及客人一同上来的,他们走到灵类咨询所门口,灵幻新隆无缘由顿了一下。 他看着满满当当的事务所,感到了隐隐约约头痛。 职员比来客还多。 虽然最近由于自己上了综艺,带来一些流量,事务所也渐渐正式发展起来了……但也经不住养这么些人,钱就是这样没了的! 客人因大师的停顿略有疑惑,却没能疑惑太久,室内的人已经迎了上来,其中男的挺拔女的美丽,十分养眼。女人将客人领到待客区沙发,询问和招待,男人则端上来了茶水。 缓过神来的灵幻大师再来与人交流对话,视情况撒盐、按摩或者超能力者驱邪。 一套服务流程行云流水,宾至如归。 客人离开后,灵幻新隆坐在自己办公位置,遥望室内一堆人,不禁思考起苦命的自己该怎么养活他们……要不要阶段性提价? 毕竟事务所名声起来了,也有真才实学的超能力职员…… “你现阶段根本不需要一个全职助理。” 水沢萤悄悄跑来向灵幻新隆咬耳朵。 他立即反驳:“正式的事务所必须需要一个代表气质的门面。” 水沢萤重重地撇嘴,“可是每天见面会好腻的。” “烦请你克服。” 第33章 一会,灵幻新隆慢条斯理地又说:“理解一下吧,而且鉴于萤有消失前科,应当受到监督。” 理亏的消失达人夹着尾巴跑开——水沢萤去和青春靓丽的女高中生讲上司坏话了。 手机传来新的短信,灵幻新隆低头瞟了眼。 他了然于心,清嗓子—— “大家安静一下,我宣布事情,这周末到周一事务所都休息,路人芹泽小留你们不用来了,而我和萤出趟差。” 水沢萤举手异议:“我可以不去吗?” 所有人注视向她。 “你为什么不去?” 她眨眨眼睛,“不想去呀,我也想放假,和一些朋友见见面聊聊天。” “这是强制性的出差工作,”灵幻新隆严肃道,“不存在请假和拒绝。” 助理下班后的晚饭是上司在回家路上点了的汉堡外送,到家和送达的时间估摸得刚刚好。 芝士牛肉汉堡和可乐。 水沢萤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她本身就不太喜欢汉堡,认为面包部分很干巴巴,难嚼,因而更加慢慢吞吞地用水冲服。 灵幻新隆几口吃完,一把抹掉嘴上沾着的芝麻粒,观看她磨洋工的吃饭法。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asmr——折磨观众版本。 主播放下只受了皮肉伤的汉堡,对拧着眉头发神的观众出声:“到你爸妈家出差啊?” “你的任务是到那吃顿饭,再假装热情地帮妈妈洗碗,不真洗,我和姐姐会阻止你。” “听起来好麻烦,我干嘛要做这些?” 他笑眯眯反问:“萤真不明白还是装不知道?” 水沢萤开始专注且大口地啃汉堡。 灵幻新隆失语,这时候她又认真吃饭了。 他不打扰地等待她吃完,再悠悠然地擦嘴,把纸巾揉成一团,潇洒无比地投进纸袋里。 “唉,我考虑一下。”水沢萤说。 灵幻新隆哑然失笑:“呵……麻烦你好好想想了。” 睡前,水沢萤在浴室泡澡,灵幻新隆则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哪里,可能是找到公寓楼一个角落内、背地里然后偷偷摸摸吸烟。 当她泡澡一半的昏昏欲睡时,有人打开了浴室门。 稠稠热气冒出门外,让来人感到粘腻,透不过气。 “怎么了吗?” 室内笼着白雾,连声音也仿佛萦了潮湿的水汽。 水沢萤放松地抱着双膝,头发微微濡湿,贴在莹白透红的脸上,肩头以下浸在水里,裸.露的皮肤细滑且柔腻,刷子似睫毛整整齐齐地,掀开一双水漉漉的眼眸。 无辜、性感。 灵幻新隆进入浴室。 “我见不到你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水沢萤:“……新隆偷偷跑去抽烟的时候怎么没有。” 他关闭听觉,忽视掉对自己不利的一面。 水沢萤的耳后,骨节分明的手沿着耳朵,下颌,脖颈,一路摩挲到锁骨,水面的边缘,水下,似有若无的力度折磨着软弱的皮肉。 她试图让灵幻新隆不要乱摸,失败后,便全然放弃了抵抗,反而将身体送向他的手掌。 “腻吗?” 灵幻新隆突然作声。 “萤离开我,立马会被人面兽心的豺狼们撕碎,习惯于顺从别人的萤,实在太笨了,那点自以为是的伎俩,只能欺负到我。” “因为只有我在真心对你。” 他无奈地耸耸肩,“既然选择了以依附别人的方式生存,得谨慎选择依附对象吧。” 水沢萤侧仰头,直勾勾地注视着灵幻新隆,蓦地,朝他泼水。 “烟的味道很臭。” 猝不及防,灵幻新隆被扑了一脸水。 他不徐不疾地抹掉眼窝处的积水,继而缚住水沢萤又要作乱的手臂,和颜悦色道:“说实话,萤还没有事务所里兼职的中学生独立,不过没事,我对心智不成熟的小朋友很有经验,会慢慢教导你。” 第23章 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你 清闲的周六上午,影山茂夫听见门铃作响,前去开门。 来拜访的人是水沢萤,她提了看起来很高级的点心,还表示可以就在门口闲话两句,不用进门。 影山茂夫先是愣一下,继而乖乖接过点心,然后问:“水沢不是应该和师父出差吗?” 水沢萤对他微笑,“我在这里就说明没去呀。” 影山茂夫主动开口:“师父会伤心。” 语气显得肯定。 “大人会自己把情绪处理掉的。”她轻描淡写道。 “是这样吗?” 影山茂夫虽不认可水沢萤的说法,却没有与之论辩的说辞。对于这个世界,他仍在学习和体验。 影山律察觉只有两兄弟在的家中似乎有来客,他下楼,瞧见哥哥站在门口和人寒暄,又瞄了一眼状况。 来客是水沢萤,灵幻新隆那“经历复杂”的女朋友,灵类咨询所的员工。 也就是之前凶宅前给他五千日元的奇怪女人…… 等水沢萤离开后,影山律过去和哥哥影山茂夫聊天。 “她找哥哥说什么?” 影山茂夫略感困惑:“她来问我,师父有超能力吗?” 一年前,他向青梅高岭蕾告白的那天,收到了来自师父的坦白:灵幻新隆说自己没有超能力。 真的没有么?可师父在许多方面都很厉害,那不算超能力吗? 第34章 影山律问:“哥哥的回答呢?” 影山茂夫平和且确定地回答道:“师父是值得信赖的好人。” 水沢萤离开影山家,抬头发现灵幻新隆正在不远处路口等她。 他闲庭若步地插着西装裤兜,看来已经把自己的情绪处理掉了。 灵幻新隆对小跑过来的水沢萤笑一下,“你找路人做什么?” “高级点心买一送一,送一盒给你信赖的徒弟嘛。” 他们慢慢走到调味市公园的附近,可能是小孩都在家没起床的原因,反正跷跷板那处没人。 水沢萤连忙左顾右看,确信附近没有小孩存在,接着快步跑了过去占位。 她遥遥对灵幻新隆挥手,让他快点过来和自己玩跷跷板。 灵幻新隆在水沢萤的对面坐下,两个人便像小孩那样玩耍起来。 可水沢萤每次被翘起都会发出许多不雅的惊吓和丢脸的喘息声音。 灵幻新隆:“……” 他感觉很有感觉。 水沢萤也意识到了问题:“你上去下来的时候,腿都不能放松,脚要垫一下,不可以放,我屁股震得很痛欸。” 被感觉影响的灵幻新隆控制不了情绪了! 他有意完全放松地沉下来,故而跷跷板呈现一低一高的不平衡局面。 高处的水沢萤并不服气,她使劲向下施力,企图回弹对方。很努力,灵幻新隆被翘得震了好几下——她的劲怎么这么大? 体型差异在这,水沢萤再努力也没法,于是她伸长腿,垫着脚尖,很容易地从高一头的跷跷板位置下来了。 灵幻新隆:“……” 也是,这人家小孩子坐的跷跷板。 她气势汹汹地朝灵幻新隆走过来,按住他肩膀不让动。 大眼瞪小眼的紧张时刻,灵幻新隆强词夺理道:“这是重量的游戏吧?我依靠自身体重合理合规……” 吧啦吧啦之类的话。 可水沢萤就着这样的姿势亲了他一口。 她笑盈盈地启齿:“新隆比我重和高这么多,让一让我们才能平衡嘛。” 出乎灵幻新隆意料的行为举止,就像那天,在他说了一些乱七八糟话之后,水沢萤的反应也是同样地令他意外。 当时她好像不太高兴,把头脸埋进水底,只对他露出一双透亮的眼。 水珠从眼下滑落,像是水沢萤流出的泪。 灵幻新隆顿时后悔出口那些话了,找补道:“啊,刚说得是太过份了,不是那——” 水沢萤的脸突然冒出水面。 他被这女人方才埋水面下的嘴巴喷了一脸水,而且还在随时补充水源。 灵幻新隆虽瞎着眼睛睁不开,却不影响内心感慨:萤怎么报复得这么没水准啊! 总之,乱说话欺负别人的灵幻新隆,别说教导对方了,直接变成了不会体贴人家非要点干巴巴汉堡哽人嗓子眼的人渣和败类。 水沢萤看着被吻男人露出的惊讶表情,越发眉开眼笑,她对面跨坐在他的腿面上,没在关心可怜跷跷板的承受力。 “我不是小孩子。”她凑近他的耳畔说。 “嗯……我已经深刻反省了,”灵幻新隆说,“家里的第二份高级点心是要给谁的?” “你家里人,不是说的周末和周一嘛,等会就出发吧。” 灵幻新隆大脑一瞬间短路。 脑回路再度接通的时候,自己已经把水沢萤从跷跷板上拉下来,让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面前,不许东倒西歪,不准小动小摸。 他听见自己嘴里冒出质问:“说清楚。” 水沢萤说:“唉,其实我一直觉得那种什么都要说开,要好好交流不能冷战不能消失这种关系,太消耗能量了,是定期看心理咨询的欧洲人才能做到的事吧,我比较习惯自私一点、简简单单、不费力气的冷战。” “……” 受害者灵幻新隆想立刻掐死眼前人。 “撒谎,或者敷衍,沉默,反正应付过去就行了。非要解决吗?很多事情也解决不了,拖过去,不解决,应付一下,有一天它就不重要了。” 她越说越多,“可又不止我这样,很多人都这样,并不特别。灵幻大师,影山说,你去年‘才’告知他自己没有超能力,而他到现在还疑惑呢。” 做错事的灵幻新隆缄口不言。 他有很多想告诉她的话,比如与谎言相反的词语,却不知怎么开口。 水沢萤接着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结婚,改姓,改变,我会努力克服内在的自私,怯懦,还和众多的缺点,我愿意承担责任,不再撒谎,不再逃避,选择真诚,我爱你。” 她在他怔住的时候,又问:“你呢?” “啊……” “新隆呢?” “我一定戒烟。” 水沢萤此刻表情很像流行的猫meme,前伸脖子并发出—— “蛤?” 灵幻新隆先呆若木鸡,再奇怪地汗如雨下,最后结结巴巴地说:“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仅没有戒指,连回父母家要带的高级点心都是水沢萤自己准备的礼品。 他胡乱掏出钱包,名片,翻盖手机,又从兜里摸出零零散散的硬币递给她,“都给你。” 灵幻新隆把能给的,全都给她。 第24章 要结婚咯 “这些我不要……” 第35章 她的推却使灵幻新隆感动不已。 而后,选择真诚的水沢萤坦言:“我想要的是海瑞温斯顿的钻戒。” 灵幻新隆的身体都僵硬了,半响,才战战兢兢地确认:“什么?” 水沢萤重复道:“海瑞温斯顿的钻戒。” 海瑞温斯顿,珠宝品牌,会被网友缩写为hw钻戒,佩戴者自然是hw女孩。一颗一克拉的大概价格为她卷钱跑路的五百万日元吧。 灵幻新隆后悔拉黑那个什么旧同学小泉了,水沢萤确确实实是纯正“港区女子”。 拜金到致男人于死地的那种。 他又问:“什么?” “海瑞温斯顿。” “什么?” “我长得很漂亮吧?” 灵幻新隆思忖是又如何,便看见她对自己伸出了手,指尖圆润,指根修长——明显很空。 “它也很漂亮,和我正合适。” …… 一天后的傍晚,独栋小院的屋檐下,站了两三个人,零散地聚在一起。烟雾缭绕着女主人种的瘦高果树,又携着尼古丁飘散空中。 这所房子的屋主姓氏少见,灵幻,伫立的三个人也姓灵幻。 女人熟练地从烟盒里抽出支烟,缓缓呼出气,对暖黄头发青年人说:“喂,我们的老爸爸喊你也来吸烟。” 她是灵幻新隆的姐姐,灵幻瑠菜,也是个烟鬼。 灵幻新隆将灵幻瑠菜递过来香烟拿在手上,没有下文。 “干嘛这个鬼样子?” “戒烟呢。” “呵。”姐姐发出冷笑。 被姐姐喊做“老”爸爸的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灵幻新隆。 他俩长得极像。 灵幻瑠菜没再纠结这事,说:“不好意思,刚没拦住。” 她和弟弟两个人没拦住非要帮忙收盘子洗碗的水沢萤,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勤快又热情地进厨房了。 灵幻新隆感叹道:“我也很震惊。” 竟然为了海瑞温斯顿竟然这么拼,他感觉女人好可怕:那可是水沢萤,从认识以来就没做过一次饭、洗过一次碗的水沢萤。 虽然也有可能是灵幻新隆租的公寓没有厨房的原因。 中年男人没作声。 灵幻瑠菜说:“你反对也没用,现在不是你那个年代了。” 中年男人立刻被这句话气得吹胡子瞪眼,“谁说我反对了?” “她挺会哄老头的。”灵幻新隆淡淡地补充一句。 从不更新的旧时代老头遇上个口头甜蜜、行为顺从的晚辈。 爸爸:“……” 真想把逆子逆女们都给赶出家门。 逆女随后熄灭了烟,“碗洗完了吧,我去和她说几句话。” “姐别欺负萤。” “行行行。”灵幻瑠菜向他摆摆手,进了屋去。 水沢萤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此刻,她比最老师听话的小学生还要乖巧。 灵幻新隆说过,他姐姐在银行工作,是非常干练的职业女性,非常非常有主见,从他记事起姐姐就对什么事都看不惯——特别是这个荒唐弟弟。 “妈妈说怪不得新隆之前几天找自己要以前的照片呢,原来是你俩有缘分。” 水沢萤附和地应声,接着脸微微红浅浅笑,神色有意露出一丝笨拙与羞涩。 灵幻瑠菜继续道:“我弟弟人很蠢,又懒。” 她认为只有懒惰的蠢人才会用欺骗去生活。 “你把他拿捏得很好嘛,都戒烟了,来,吃水果。” 灵幻瑠菜将果盘递给水沢萤。 而一晚上都在克制磨蹭本能,老老实实吃东西搞得肚子很饱的水沢萤拿起插可爱小签的半颗草莓放入嘴中。 灵幻瑠菜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倏地出声:“我查了你的信用,非常差。” 水沢萤停下动作,再度讨好的笑笑,似乎要开口说什么。 “我不相信你的任何话。”灵幻瑠菜说。 水沢萤保持着面上的笑容。 “你可以不笑了。”姐姐很平常地说,“笑很累的,没关系。” 灵幻瑠菜又让她吃水果,接着聊:“新隆是家里的长子,因而不管他做什么干什么,他总是在这个家里受到优待和宽厚……” “嗯。”水沢萤认真地看着姐姐。 灵幻瑠菜说了很多话,最后一句是:“你们能结婚真是太好了。” “都聊了些啥啊,不会在一起说我坏话吧!?” 灵幻新隆频频朝室内盯去,他很担心她。 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地中年灵幻说:“去看你妈在干嘛,你这么久不回家,该多关心一下家人,只有家人才是真心对你好的,是你最大的后盾,无条件为你付出的。” 灵幻新隆脑子嗡嗡地。 “去跟你妈聊天,她有话对你说。”中年男人命令道。 灵幻妈妈莫名显得有点神情落寞,她不正面看着儿子,而是一边做事,一边偷偷讲未来儿媳的小话:“动作一点都不麻利,洗碗的时候那个手磨磨蹭蹭,半天不下水……” 反正说了蛮多。 灵幻新隆说:“嗯,我公寓没法做饭。” 意思是这不关水沢萤的事,是他的客观因素造成的事件。 妈妈随后说起爸爸的吩咐:“你爸想让你家庭快点稳定下来,老大不小了,最好是在调味市你买块土地建房,钱方面他愿意资助你,不管做什么都最好别去贷款。” 第36章 虽然姐姐在银行工作,但爸爸是古板的反对贷款派。 灵幻新隆想着可怕的海瑞温斯顿价格,回答:“不买,现在租得挺好的。” 妈妈:“……” 搞不懂这父子俩咋生出来的。 结束家庭会面,灵幻新隆和水沢萤回到打扫一新的卧室。 水沢萤滩在床上装死,她累得差不多死了,死的人还很撑,水果吃太多了。 灵幻新隆在翻东西,漫不经心般地问她:“姐姐和说了什么吗?” “呀……”水沢萤反应了一阵,“姐姐希望我们能承担家里的责任,因为父母的养老问题,所以她很高兴我能加入你们家庭,成为劳动力,而且我并没有事业心,日后可以专心照顾家庭。” 灵幻新隆动作顿住,发自肺腑道:“太恐怖了。” 对他而言,萤和瑠菜应该算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可怖怪物。前者是新旧时代夹杂因而扭曲的怪物,后者则是新时代发展出现的怪物。 当然,论灵幻新隆的熟悉程度,可能水沢萤这类型的还多一点,最近的电视剧里女配角仍是这号类型人。 姐姐灵幻瑠菜则是莫可言状的神秘生物,迫真。 水沢萤心有戚戚然:“这就是追求稳定关系的代价么。” 关于稳定且传统的关系——婚姻。 灵幻新隆随意提起:“爸爸说资助我们买地建房,一直租房不稳定,得为未来考虑,但钱的话,只有那么多,没法买——” 他还没说完。 水沢萤朝头顶的照明灯伸长手,凝视着自己的手背,说:“还是海瑞温斯顿吧。” “不明智的抉择。” 面对灵幻新隆的评判,水沢萤显得十分委屈,犹豫半天还是说了真话:“我就是喜欢礼物才和那些‘男朋友’交往的。” 毕竟她承诺过对他真诚。 “听起来……”灵幻新隆倒抽一口冷气,“简直太糟糕了。” 人生糟糕得要命的水沢萤在床面上翻滚,她就知道不撒谎的结果就是会吓到别人,在掉下床脚前一刻说:“如果你觉得很不合适,那就算了,说真的。” 她掉下去了。 灵幻新隆赶快把她拎起来,让好好坐在床上。 “我已经拒绝了。” 还好,他辞掉高薪工作去干近乎欺诈的灵媒师工作——脑筋貌似也不正常,就干点不明智的抉择吧。 灵幻新隆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自己当年使用的笔记本电脑。 他给其充上电,惊奇发现笔记本电脑依旧能够使用,只是速度有点问题,加载效率过于慢悠。 “你找这个做什么?”水沢萤蹭到他旁边,捧着脸看屏幕。 灵幻新隆点开网站的收藏栏,那是学生时代流行一时的bbs,什么都聊的网页论坛,上个发帖人的时间还是一两年前,内容是转载盗版资源。 荒芜了。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用户名和密码,幸好电脑内有保存。 “嗯?怎么不和我说话呀?”水沢萤撒娇道。 灵幻新隆狠心肠地没理会,自顾自打开自己的发帖记录,他滑动着鼠标,点开其中几则,是少年时代随便发的日常吐槽,粗略一览。 每条帖子的回复并不多,而且内容近似,比如劝学,过时的搞笑句子,卖萌及无意义颜文字。 盯着内容看的灵幻新隆喃喃自语道:“我全忘记了。” 十四、十五年前,记忆因太过久远而遭遇了遗失。 水沢萤歪歪脑袋,学着他往屏幕看去。 “什么嘛……”她忽然情不自禁笑起来。 灵幻新隆说:“在你关注着我的时候,我也关注着你。” 她又在看我。 她喜欢我。 少年灵幻新隆确信:那个像小偶像一样的可爱女孩正在暗恋自己。 自信心噌地一下提高了! 话说她是同年级的吗?看起来小一点,但怎么总往高年级这边钻? 观察了几天,发觉对方似乎也不是那个意思,好像只是靠近自己发呆,经过对视后(少年灵幻新隆特意装作帅气地、不在意地、随便地瞟过去,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故意的),她就会自觉走开。 那她是什么意思? 自尊心嘎地一下沉底了。 学校里,不同年级的楼层不一样。 偶尔当他站在走廊时,会瞧见她往楼上走,独自一人或跟在别人身后。 别的男孩,行为亲密。 灵幻新隆想:原来有男朋友了。 那些很亲密的动作,奇怪学妹貌似并不是很接受碰触的样子,常常一副要死的样子。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特长是善于观察人类的灵幻新隆能感觉到。 她的脸上表情大多挂着笑容,应该是为了讨好人的,但偶尔不笑的时候,表情管理很失败—— 灵幻新隆分析她那时应该在想:“没意思。” 少年很为她忧心忡忡一阵,这样怎么□□抖露,宅男哥女同姐握手会怎么克服,偶像事业完蛋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里,平淡的好奇心逐渐淡去。 许多新奇事情冲刷了她的存在感,灵幻新隆慢慢不再关注。 成年后的水沢萤解释那时候的事情:“真的没意思。” “仔细想想,并不是非要礼物吧,虽然礼物我只能从那里得到……只是不安……也确实是真喜欢漂亮的东西,超级虚荣的,别人没说错我。” 第37章 灵幻新隆宽慰道:“人性嘛,人类社会之所以繁华就是因为虚荣啊。” 她摸了摸因为吃太多水果,所以撑得凸起的小腹。 “吃饭也没意思,但我总是会饿,很虚无,人为什么非要吃饭,你说呢?” “吃喜欢的美食多开心。”他笑嘻嘻道。 水沢萤看着他,先是回以小鸟依人般地笑意。 接着,在灵幻新隆感叹她和小时候比表情管理有质的飞跃时,她突然冷漠了脸。 笑确实很累,那是一种常被忽视的辛苦劳动。 “人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心灵非常的荒芜,什么都没有,就是不开心,一直不开心,没有开心,开心很难,大多人笑就是为了展示自己在笑,你笑是因为你要从顾客那里骗到钱,我笑是因为要应付所有人,不然我就更讨人厌了。” “萤很招人喜欢,我越看越喜欢。” 他搂着她的肩膀,又摸摸头。 被绑住的水沢萤嗤笑,微抬下颚,示意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显示着呢。 “那算什么喜欢?” “你肤浅的喜欢我……好痛苦。”她说道。 某种意义上灵幻新隆无法反驳,他的确做过这样的事:因外貌而喜欢上对方,是理所当然的事,所谓男人,就是如此单纯的生物呀。 水沢萤说:“为什么人生总是很痛苦呢,总是很悲伤的,这种痛苦并不是那种巨大的痛苦,而是弥漫在日常,就是不经意间,就是很糟糕,很糟糕。” 她抬起了脚,蜷在身前,额头慢慢低下,抵在双膝上。 灵幻新隆温柔轻抚着她的脊背,同时小声安慰着,哄着。 与动作相反的是水沢萤的此时内心,是紧紧闭合的贝壳打开了自己,露出了肉,即将开放自己最为珍惜的珍珠。 他认为这是好事,改变的前提是直面自己和他人。 “我小时候一直在寻找开心,礼物也好,恋爱也好。他们都给我带来过一阵,但为什么到最后每一样都会变成日常的痛苦呢?我搞不懂这些事情。那些未来的事我不在乎,我明明想要活在现在,活在心灵感觉安全、平和、美好里。” 她问灵幻新隆:“你呢?” “我?” 水沢萤抬起头,目光追随着他。 “你和我在一起有感受到心灵的平静吗?” 灵幻新隆摇头,他的心为她砰砰跳动,且她又喜欢作弄人。 “你总让我过于激动呢。” 水沢萤说:“嗯,我真希望你崩塌。” 灵幻新隆连忙抹去脸上直流的冷汗:就是这样,自己怎么平静? “变得和我一样,动荡,失控,不幸,被人欺辱,看不起,没有未来,像空洞洞的魂批了件外套在人间行走。” 那些砂粒进入水沢萤的身体里没有结成珍珠,而是形成了巨大的空腔。 姣美的外表下,里面什么也没有。 那个并没有完全学会如何敷衍的小女孩的幻影便从那里出现,“我讨厌你,我努力逃脱的不正常生活,是你追求的趣味和意义,你凭什么这么傲慢?” 水沢萤继续说:“我想要稳定,要永恒不变,要深刻的爱,要被看到我是我,要被触摸灵魂,要你安慰我,尊重,理解,我不要暴力,不要被控制,不要权力关系,我恨死喝酒的男人,讨厌臭味……” 她忽然抱住他的脑袋,轻柔地亲了亲眉心。 “我也想被人说痛苦都离我远去了。” 女人的整张脸瞬间扭曲,像最可怖不堪的怪兽在低语。 “你什么都没给我,还问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多年前,与他分手时的真正恨意。 在灵幻新隆惊诧之际,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恢复了微笑,说:“你被吓到了吗?” 水沢萤即将缩回那个空的躯壳里。 第25章 爱不爱我呀 灵幻新隆立时惊觉,在她缩回虚无之前,紧紧拽住了她。 “我会改变!” 这句话还不够,他轻柔擦吻掉她的眼泪,继而说:“萤,请告诉我更多,我会慢慢变好,而你是安全的,你的未来是很好的。” 他细细地说明为什么安全,为什么幸福,并努力将更好的生活带给她。 水沢萤反问:“你确定我们的未来会好吗?” 灵幻新隆传达了坚信。 她沉默,似乎在思考。 “嗯。” 早上,灵幻新隆突然惊醒,他抓住正下床的水沢萤。 “你要去哪?” 水沢萤扭头,解释道:“我听见妈妈准备早餐的声音了,去卖乖。” 灵幻新隆:“……辛苦了。” 她点点头,大度出声:“为了海瑞温斯顿不辛苦。” 他赶快把脑袋埋进被子不愿再面对这残酷的世界。 水沢萤被灵幻新隆的反应逗笑,以芭蕾式地轻盈姿态离开。 “你也快起来啦。” 她关门时,不忘提醒一句。 被子里隆起的部位传出闷声:“不起。” …… “新隆,起床吃饭。” 有人敲着灵幻新隆的卧室门,一声又一声,躁动不安。 灵幻新隆掀起床被,边揉着眼边起床。 “来了——” 到了楼下,他迷着眼打哈切,四面环视,又问路过的女人:“她人呢?” 第38章 灵幻瑠菜狠狠给了他背上一巴掌,“谁?睡到现在才起的你给我快去舀饭,对了,你女朋友小萤呢?” “厨房的吧……” 灵幻新隆来到厨房,妈妈在盛汤,一个人,她回头看到来人是小儿子,感叹:“你姐又把任务丢给你了啊。” 灵幻新隆感到不妙。 “水沢萤在哪?” 妈妈把饭勺洗干净递给他,“刚出去了。” 灵幻新隆没接,饭勺掉在了地上,发出细小却惊魂夺魄的声响。 他立刻转身跑向门外。 饭也不吃,拖鞋睡衣也不换,飞奔出门的灵幻新隆在想:不妙啊,那女人昨天刚说完未来,今天不会就为了证明他说错而跑路了吧? 灵幻新隆目光所至的地方越来越宽阔,越来越空旷,不知不觉中,四周变得空无一人。 他一个人站在仿佛只剩了自己的街道,成为了土地荒凉、色彩枯竭的景致的一部分。 慢慢地,灵幻新隆停下了寻找的脚步,他蹲下身,捂住心口,那正被气得生疼,仿佛受到了违背最坚定的誓言后惩罚,心脏挨了一万次拳头、插下一千根针。 水沢萤违背了诺言,为什么受惩罚的是他? 灵幻新隆感到崩溃。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喜出望外地转头——是灵幻瑠菜。 “怎么是你?” “什么语气啊?我你姐。” 明白一切的姐姐灵幻瑠菜走到他身边,安慰地拍拍肩。 她说:“我不喜欢她,尽管她很可怜,不过哪有不可怜的女人呢。” 姐姐灵幻瑠菜就不喜欢人类,她更欣赏人类现在就遭到报应全都去死。 气急攻心的灵幻新隆口不择言:“她还可怜吗?” “很可怜,可这不代表她是好人。” 亲密关系里的断联和离弃,是一种精神控制和精神虐待的表现。 灵幻瑠菜说:“她逃跑了是好事,对她自己好,失去自我融入他人的关系有什么好的呢?她可以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姐姐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灵幻新隆明白她的潜在含义,问:“我也一样吗?” 灵幻瑠菜点头,“你和爸爸一样,而做妈妈很不幸的。” 他低垂着眼眸。 “不过你会很容易找到下一个的,新隆弟弟,你不一直都这样吗?对无聊的事迅速失去兴趣。” 姐姐是个待人严厉的人,特别是最亲近的家人。 灵幻新隆站起身,面对她,双眼注视着她的眼睛,张嘴:“不是。” 灵幻瑠菜无所谓是否,“话说你什么时候换工作,这个诈骗行业也腻味够了吧。” 他的视线愈发坚定。 “我会一直把灵类咨询所做下去,这是我想去做的,需要完成的责任。” 姐姐愣怔。 “你成长了啊。” 丢了魂的灵幻新隆跟在姐姐灵幻瑠菜后面回家,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察看那个sns的账号。 内容被水沢萤删到只有一条,最开始搜到的那条, 好想哭。 人之所以想要哭泣,是因为困在痛苦之中,妄图想要摆脱什么,亦或改变什么,却都无能为力。 最新短信跃然屏幕,他点开发现是水沢萤刷走了卡里的钱。 灵幻新隆捂着脸,忽然笑了。 他想自己知道去哪找她了,在那个破损的楼房里。 周一的夜晚,月亮高悬空中。 散发的月光像泪水般的湿晕,模糊,不清明。 水沢萤坐在高楼的断壁上,她对着月亮伸出手,一枚同样流光溢彩的“小圆月”戴在了指根除。 钻戒极其好看,整体椭圆形状,四周围镶,火彩迷人,闪闪发亮的样子,似乎在与月亮交相辉映。 她冷不丁地将它取下,径直向下丢去。 “捡回来。” 水沢萤对楼下出现的男人说。 灵幻新隆逐步靠近,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追问,没有责怪,只是将手上闪亮亮的钻石给水沢萤戴上。 在水沢萤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他倏地开口:“我们结婚吧。” “还来啊?” “我有个隐藏的优点是锲而不舍。” 她说:“观众都累了。”如果有的话。 灵幻新隆不接话,老神在在地说:“我错了,很多事情。” “你没错呀,是我出尔反尔,在故意伤害你。” 他自顾自地决定:“天亮我们就去办理结婚手续,我爸妈那边不用管。” “你听不懂人话吗?为什么要和伤害自己的人在一起?” 灵幻新隆让水沢萤靠在自己身上,以全然安慰和接受的姿势,说:“痛苦已经没有了,但你依然可以哭,没关系,怎么都没关系。” 痛苦已经远去。 水沢萤具体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不是委屈,不是生气,也不是感动,但就面无表情地流了泪,夹杂着许多的、微妙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 她反过来抱住他,含含糊糊地问:“我是不是太坏了一点?” “唉,没有,虽然其实我也挺喜欢普普通通的恋爱生活的。” 灵幻新隆有苦说不出。 他当然明晓自己和水沢萤的爱看起来有多么的滑稽、愚蠢。 第39章 人在爱情中太聪明太自控了,那还谈什么恋爱呢?事实就是这样,爱情的普遍面貌,就是两个人抓着早已破烂不堪的恋爱却不肯放手,俩人可笑地还自以为是命运,尽管旁观者的角度只会觉得折磨和冥顽不灵。 反正这些乱七八糟,超级无敌任性的水沢萤才不管呢,她去蹭他的鼻头撒娇道:“你爱不爱我呀。” “我深爱着你,并且会每日加深下去,一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她很满意这个回答,于是仿若高高在上地施舍,说:“那我们就结婚吧,给你一个占有我的机会哦。” 接着,她又化身成世间最惨淡的小乞丐,祈求道:“新隆,我需要你爱我,因为我便是如此真切地爱你。” 水沢萤仰面亲吻他。 “好爱你。” “我也爱你。” 在水沢萤心中,这件突发事件就这样过去了,她天然地说:“发生这么多事,我明天还去事务所上班,好想上班哦,不准拖欠我工资。” 遭遇盗刷没钱的灵幻新隆:“……” 盗刷者:“你还得给自己买枚戒指才叫对戒呢。” 贫穷的灵幻新隆感到头疼。 他决定去买对手铐平替一下算了。 第26章 新婚快乐 “所长呢?”芹泽克也问。 水沢萤坐在灵幻新隆的位置,慢吞吞地答:“他去办事了。” 他们网上下载了结婚申请书,填完表格,就让灵幻新隆一个人去了,反正入籍这种事,并不需要两个人到场,只要结婚申请书上有双方和保证人的签名印章就行。 水沢萤的手悠悠抬起,撩着头发,姿势颇为奇怪,只见她手背对着人,保持着固定角度——沐浴阳光下的钻戒闪耀着光辉。 如此这般努力老半天,芹泽克也啥也没察觉。 水沢萤长叹气,“唉,芹泽,你读读别人的空气呀。” “啊?” “看!” 她高高兴兴给同事炫耀手上的大钻戒来。 芹泽克也说:“看起来,非常贵。” 甚得水沢萤的欢心。 她说:“你不能再叫我水沢了。” 芹泽克也:? 职员上位老板娘的成功案例先是默默微笑,而后说:“叫我小萤吧。” 芹泽克也还没反应过来,时不时打给水沢萤的骚扰电话又响起。 灵幻新隆没在,她自己接听了道:“哦,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姓水沢的人。” 小职员芹泽克也:!? 他的小小职场是不是刚发生了一场地震? 灵幻新隆办完事回事务所,给木愣愣的芹泽克也说了一下办的什么事后,递给占了自己位置的助理一叠名片。 他的手上,戴着一枚朴素、银白的戒圈。 名片白底黑字,名字的笔画上覆盖了镭射。 “你的。” 她凝视着名片上汉字,“灵幻萤”。 好像很合适。 灵幻新隆同样认为。 她想了想,抽出一张名片卡在透明手机壳背面里,像警示,也像珍藏的方式。 灵幻新隆结婚了,除了收获一圈事务所或正式或兼职员工的祝福,和灵类咨询所官方网站的新婚大特惠,以及身价重回赤贫外,没什么区别。 比如吃饭还是外面堂食关西煮。 他不管是租的公寓还是新婚的妻子,都不提供做饭的服务。 关西煮——做法不一样的关东煮。 他瞥着灵幻萤想这下不干巴巴哽人了吧,汤好喝,食材特别鲜美…… 在啃一整个水煮原始番茄的灵幻萤察觉他的眼神,嗔怪道:“你看我做什么呀?” 他笑一下,直接问:“你在想什么?” 她一定有在思考什么。 灵幻萤铭记着自己说过,改姓,改变,还有对他真诚,总不好一直出尔反尔,故而开口:“我在想分开的事。” 她觉得现在美好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结婚的时候会有人会去想过离婚的吗?会有人为了分离去相爱的吗?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了,幸福了,结婚了,可结局以后的事呢? 结局以后的结局呢? 红通通的大番茄被困惑极了的灵幻萤慢慢用筷子糟蹋成了碎沫。 弄完她还嫌弃,端给灵幻新隆让他吃。 灵幻新隆想她怎么这样啊—— 灵幻萤很扫兴。 但成年人就是这样一种扫兴生物,在放假那天开始盘算复工,在收到伴手礼那次开始盘算回礼价格,在感到幸福那刻等到不幸的到来。 他明白她,于是认真地回答起来。 “我一直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灵幻新隆看着灵幻萤说,“但我应该相信别的。” “这么多次了,你还要‘应该’相信啊?有点傻乎乎的呢。” 她这样嫌弃着,却眉开眼笑地手捧起浅浅泛红的脸。 灵幻新隆继续出声:“因为你在我身边。” 灵幻萤没懂。 他姿势由懒散变得正经,长腿交叠,平静地说:“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又会觉得烦。” 灵幻新隆又要讲道理了。 “没有结局,只有现在,不管是happy end还是bad end,一样,大家将结局当做意义,可意义是什么?是生造的词,生活没有意义,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片刻,经历,现在。” 第40章 道理结束了,他还得结合实例,帮助笨得可以的灵幻萤理解。 “我的现在,就是你。” 灵幻新隆温柔地轻抚她的脸庞,指尖所触摸到的皮肤,都留下一片绯红。 “我感受着实实在在的你,我相信着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他爽朗地笑道:“可笑也好,傻瓜也行。” 最深刻的爱,不过是与爱的人一起生活。 灵幻萤低头啃起了奶味十足的白子,声音微不可闻:“我不觉得烦呀……你好烦人,污蔑我。” 天地良心,她这说得还叫人话吗? 可从灵幻新隆的视角能看到她眼下流露一圈红,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那般,情迷意乱得简直纯真。 关西煮大厨不知怎么听见了客人的对话,端上来红豆冰淇淋和热茶。 “新婚快乐,请用。” 吃完饭回家路上,俩人有些犯困。 “明天早上吃什么?” “钱都花光了,吃空气吧。”灵幻新隆夸张道,方才的关西煮价值一万日元,这份大厨的新婚快乐实在太贵。 灵幻萤挂着温暖的微笑,她感觉自己对世界的许多感觉仿佛复苏,比如食欲。 “路过便利店买个鸡蛋三明治和布丁?” “可以啊。” 公寓内,灵幻新隆先打了个哈欠,困意会传染,灵幻萤便有些昏昏欲睡——一直到手被人铐铐在床头上。 她盯着手铐,大脑一片空白。 灵幻萤:“……” 新隆有够小气的呢。 灵幻新隆变了一副阴沉的脸色,方才的困顿原是伪装,对她笑眯眯承诺道:“现在就永远无法分开了。” 她倒吸口冷气,这绝对会变成一团糟。 灵幻萤立即端正态度:“我错了。” “什么嘛,萤怎么会有错呢?” 新婚老公可能是被自己折磨疯了。 灵幻萤不好和疯子沟通,试图着自己挣脱,但动作只令硬质的手铐在腕部磨出格外刺眼的红痕,于是,身上衣物被灵幻新隆扯下,堆积在手腕处缓冲。 做作得引她发笑,“这有什么用?新隆先放开我啦。” 灵幻新隆不理会她的嘲笑,指节分明的手顺势摸上柔软的嘴唇,指腹摁住舌头。不论是躯体的那一处,都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她紧抓床单,感受着愈发湿漉漉的身体里,正在发生的、最本能的、最强烈的一场溺水。 被欺负得惨了,灵幻萤便不自觉仰着头微微抽泣,身体也在微微抽搐,脾气也不敢发了,只记得趴在他耳朵边低声求饶。她给他道歉,还有示爱。 …… 清晨醒来,是晴朗暖和的好天气,明媚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出,撒在酣眠的人的身上。 灵幻新隆睁眼,便忍不住摸摸身畔女人闭上的双眼,感受她微微起伏的呼吸节奏;有时也想掐她的鼻子,堵住鼻孔,让她无法再呼吸;有时心里突然短路,张开大嘴,就要去吃灵幻萤的脸蛋,想把她整个脑袋含进嘴里,什么也不做,就是吃掉,这当然是做不到的事,他也会遗憾人怎么是从猴子进化来的,而非鳄鱼。 他顺着她的皮肤,一路吻下去,从嘴唇吻到胸膛,毛茸茸的头发滋扰着灵幻萤的美梦。 她被搅得清醒后,没有推开灵幻新隆,反而揽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将他收缩进自己怀里,再低头亲吻对方。 “早上好,我的鸡蛋三明治和布丁呢?” 灵幻新隆想我看你像三明治和布丁。 “在冰箱里的。” 回答以后,早上就又把她吃了一遍。 第27章 婚后日常 灵类咨询所的普通一天,上午,来的委托客人是妈妈带小女孩的组合。 “你好,”灵幻新隆对来客摆出正经的架势,“选择我是非常正确的判断。” 委托问题是小女孩不想去上学。 妈妈解释从孩子和朋友们去灵异探险那天后,就开始了,最开始怀疑是校园霸凌,了解调查发现并没有,后面怀疑是学业压力,可父母对女儿并没有任何成绩要求,这也不存在,到最后,她只能怀疑女儿的厌学情绪是被邪灵蛊惑。 妈妈请大师出手祛除邪灵。 小女孩说:“不是,走了啦!” “那为什么?” 她和担心则乱的妈妈说不清。 灵幻新隆看向芹泽克也,他摇头,示意不是恶灵作祟。 并非恶灵,那现在就来到了灵幻新隆的主场—— 他察觉到这个小女孩的不安,来源并非是场所,而是人。特别是当端咖啡的灵幻萤靠近,她显得异常在意。女孩时不时瞟着灵幻萤,还有大家对她与自己的分别反应,心里似乎在做着比较。 比较什么呢?灵幻新隆猜想着。 内心的结果很快出炉,小女孩变得沮丧。 灵幻萤意识到自己成为不安元素,她不等灵幻新隆提示就默默快步走开了。 灵幻新隆不经意开口寻问:“你朋友里,有像她一样的漂亮女生吗?” 他咧嘴笑,就像在普通地八卦般。 家长不禁皱眉,思忖大师在说什么废话。 “不算有,”老实小女孩回答,“有稍微没那么漂亮,但也很好看的女生。” 因外貌稍好,而被别人友好对待的女孩。 第41章 不被需要的职员灵幻萤和芹泽克也在事务所另一处聊天。 在芹泽克也看来,那个小女孩没有任何邪灵附身的迹象,生灵离体之类的更没有了。 “应该是青春期的烦恼吧。” 他顺带讲自己加入反社会组织之前,成为家里蹲之前的少年时代。 “我那时候没有朋友,休息时间为了不加倍讨人厌一直会趴在课桌上不动,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被校园霸凌了……小萤呢?那时候应该是班级里的中心角色吧?” 看起来就很像影视中学校里会霸凌人家的漂亮女孩的灵幻萤,抬手抹掉脸上的冷汗。 “我才不是中心角色,也没有欺负过别人,倒是别人有说过我坏话……” 她举例自己那时常被形容为某种日常乘坐的交通车类,某种经常用在女明星表示邪恶的动物。 芹泽克也心里想:你都这么好看了还很惨啊,别人怎么活,人类社会完了。 他的嘴上说:“青春期真不好过啊。” 家长和小女孩离开前,灵幻新隆成功推销出事务所的昆布茶,以及给家长推荐了青春期心理书籍、相关的心理咨询。 他接着再分别嘱咐,对家长是:“不用着急,生命有它自己的节奏。” 对小女孩是:“你很漂亮。” 灵幻新隆半蹲在她的身前,满脸的诚恳,任何有眼睛的都该被感动了,可小女孩仍不信。 他也不慌,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梁示意,微笑着娓娓道来:“特别你的是鼻子,形状长得好,精致,看妈妈,以后你的身高会很高,长大后会变成文艺风大美女的。” 有理有据,她不得不信服:“真的?” “真的啊。”灵幻新隆说。 她揉揉眼皮,“可我是单眼皮,不像千晓。” 千晓就是同女孩一起灵异探险的朋友之一,那次探险发生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比如同龄性意识懵懂的异性对于两人的区别对待,并非有意,却让她心里非常不适。 “不同风格,我觉得有时候双眼皮在人脸上显得过份浓重了。” 小女孩笑道:“好吧,我信你一次。” 她倒不是非要别人承认自己漂亮,又或者别人不好看,而是只要得到一点能够被证明的“好”,好让自己有理由不再排斥自己,去爱自己。 “校园暴力吗?”灵幻萤来收咖啡杯,问起。 灵幻新隆思考着,说:“不是,比校园暴力还要可怕哦。” 她好奇道:“什么呀?” “是人对自己的暴力。” 养小孩很辛苦呢,灵幻萤感叹。 灵幻新隆心有戚戚然,他想到只有小学四年级年龄的影山茂夫,现在都变半个大人了。 “养小孩可以让人明白自己的局限,人不会永远都是小孩,也并非生来就是父母,年龄不代表成长。不管是孩子的成长和大人的成熟,都很难,一起成长,互相成就吧。” 灵幻萤说:“对啦,我只是没办法想象我有一个小孩。” 如果有一个小孩子,既像她又像他,也许同父母两个人都不一像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能教它什么呢?我走的路都是错误的,也不知道如何正确的生活……” 灵幻萤欲言又止,灵幻新隆便耐心地等待着她说完。 “但我不讨厌小孩子的。” 她对他眨了眨眼睛,一大段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灵幻新隆哑然大笑,笑声中,他有了一个烂提议:“养个猫猫狗狗吧,我们至少能教它不吃屎。” 灵幻萤想着违背天性这太难了可能做不到,说:“我喜欢小狗。” 姓灵幻的两个大人都喜欢小狗,碰巧下午事务所就来了一条……小狗鬼。 趴暗田留肩膀到来的小恶灵,搭便车到了灵类咨询所后,到处闲溜达。 “很可爱呢。”芹泽克也说。 他看得到灵体,代替影山茂夫提前过来打工的高级恶灵小酒窝也看得到,可惜三个普通人看不到。 灵幻萤问:“小狗长什么样呀?” 她寻着芹泽克也的视线,胡乱摸索。 芹泽克也扶着灵幻萤的手,给她指明方向抚摸空□□。 灵幻萤惊讶极了,“它好像在舔我的手!” 芹泽克也陈述自己所见:“小狗它喜欢小萤。” 灵幻新隆死死地盯着他俩看。 “嫉妒心会不会太可怕了?”恶灵幽幽地附耳。 灵幻新隆不置可否,问:“路人在做什么?” “还是社团和升学的事。” “知道了。” 灵幻新隆上前一步,轻轻巧巧地把暗田留推进入摸空□□的两人中间。 “小留也很好奇吧。” 暗田留发出小女生式的细细尖叫,她感到小腿肚子被小狗的湿鼻头拱了拱,奇妙得不行的触觉。 芹泽克也仍旧陈述眼前场景:“它非常喜欢小留呢。” 谁不想被小猫小狗喜欢呢,暗田留整个少女心大爆发! 小狗鬼和所内两个女孩玩了一阵,接着,它不知道从事务所哪个角落翻出来干掉的蟑螂尸体。 吧唧吧唧吃掉了。 眼很尖的灵幻新隆:“……” 他绿着一张脸,十分想把整个蟑螂窝大楼毁灭——这办公楼留不得了! 第42章 “这鬼留不得了。”小酒窝则说。 小狗鬼也确实留不得。 可能有毒蟑螂肉的影响,在场所有人都见证可可爱爱的小狗鬼变身厉鬼。 外貌到最后和狗的关系也不大了,一个尖牙利爪,裂眦嚼齿,血盆大口,魁梧奇伟的丑陋怪物,凄厉地对着众人嚎叫,借此申述着自己痛苦的一生。 又可怜,又令人可怖。 …… 尽管化身恐怖怪物,但小狗鬼并没有作恶的机会,事务所有个前反社会份子,现高级恶灵,平静且快速地让它成佛往生了。 升天前,小狗鬼用毛茸茸脑袋蹭了蹭暗田留和灵幻萤。 同样喜欢小狗的灵幻新隆感到心里空落落,很是不甘心:“因为男人臭臭的所以它才不喜欢吗?” 灵幻萤很温柔的拍拍小狗头。 “下次再见啦。” 过会,校园生活变很充实忙碌的影山茂夫也来了事务所,带着搞不懂的数学作业——他师父打包票自己会做会教。 灵幻新隆看着弟子徐徐翻开的数学题,整个人僵直。 小酒窝冷不防地说:“又在骗人了,这看起来根本不会。” 灵幻新隆把这题拿给夜校就读的芹泽克也,得到了同样程度的呆滞,拿给在读女高…… 三个高低不一的僵尸面面相觑。 到底谁会啊? “我好像会。”旁边路过的灵幻萤轻轻巧巧地说。 她证明了那几百万的低息助学贷款一点也没白费。 夕阳西下,灿灿发红的天色斜映在归家者必经的道路。行走其中的人们,边缘渐渐模糊,仿佛融合在了一起。 一片静默的余晖里,灵幻新隆不徐不疾地说:“你好像能教小孩子数学。” “是哦,”灵幻萤闻言,弯着眉宇,嘴角浅浅翘起,“我也并非一无是处嘛。” 虽说她和灵幻新隆都没有现在成为父母的打算,或许某一天会走到那一条路上,不一定,只是未来某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 灵幻萤瞧着灵幻新隆,她在等他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情和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是一种想被人反驳,再被肯定的需要。 灵幻新隆笑一下,顺着她心意道:“萤本来就很好呀,很有爱心,安慰小狗的时候,特别温柔,好棒哦,对小女孩也很好,为了让她不感到压力和不安,主动避让,这很少有人做到。” 他举例灵幻萤很适合教小孩子这样那样,她不是个完美的教育专家,却是个温柔的人。 “只比完美的教育专家我差一点而已。” 灵幻新隆的鼻子变成了撒谎的匹诺曹,变大变长,他挠了挠痒痒的鼻头。 她眼眸烁亮,盈满夕阳的余晖。 “只比你差一点点啊。” “嗯,会是个很好的小狗妈妈。” 灵幻萤原地起跳,嘣嘣嗒嗒地惊喜道:“真的?” “当然真的,”灵幻新隆轻描淡写说,“不过这个月萤没有工资了。” 得拿去买小狗和狗粮。 灵幻萤悲愤:“黑心奸商!” 落在黑心奸商手里,这辈子已经完了。 半夜,世界变得浓重。 梦到哭泣是种什么体验呢? 灵幻萤因为梦到了很悲伤的事,所以她在梦里就开始哭泣,眼泪穿透了梦的界限,使她在梦里被人摇醒。 “做什么?” 她没有睁眼,原来这是第二层的梦。 梦中的灵幻新隆说:“你刚刚哭了。” 她不由地摸脸,“什么啊?” 眼下湿湿的,是两淌泪痕。 梦外,熟睡的男人下意识地搂紧了靠近自己的女人,他用鼻尖磨蹭她的脸庞,十指紧扣地握住她的手。 而后,又以浑然无知的状态亲了亲爱人,希望在自己身边的她感到安心。 灵幻萤的梦仍在继续。 “是梦见了什么吗?” 梦中人摸摸她的头,又轻柔地抱着哄她。 灵幻萤说:“我不知道,像一直在梦里,很长、不太好的梦。” 即便不知道原因也得到了他温柔地安慰。 灵幻萤贴近灵幻新隆,说:“好像噩梦已经没有了。” 变成了好梦。 第28章 番外(上)想不通的事 灵幻萤最近喜欢上了谋杀剧,剧情基本换汤不换药,案件都为白男被杀的悬案,而女性作为警方或凶手,并大获全胜的国外电视剧。至于剧中的每一个阿尔法家暴白男,不用想,到进度条的最后,都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是姐姐灵幻瑠菜推荐给她的,她看了一集以后,就开始不睡觉地看。 多亏这些谋杀剧,灵幻新隆开始反思自己的男子气概,真的很怕被老婆和姐姐联合谋杀。 要知道他姐是真的会这样做的人,很容易被人推动的萤便也产生了概率。 “我要好好活下去,”屏幕冷光映照在灵幻萤的脸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剧看,“这个世界太美好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谋杀案电视剧可以看呀。” 灵幻新隆扶额捂脸,“……我爱你都没让你觉得世界美好,一个电视剧就美好了?” 他把人性不堪的嫉妒淋漓尽致展现出来。 可老婆头也不回。 话说,灵幻萤结婚后和灵幻家真正掌权的姐姐关系搞得可好了。 第43章 灵幻新隆催命符一样地呼唤:“萤……” “你怎么比得过人家,你知道一部电视剧集结了多少幕后人的智慧、审美和心血么。” 理智上知道她说得对,但情感使他情不自禁黑了脸。 灵幻萤察觉到老公产生了异样,心里悄悄叹气,分出精力回头亲了他一口,安慰道:“可是呀,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最重要的,所有东西都给你让位,超级爱你的。” 这不就是哄小孩,但灵幻新隆被哄得开心。 得意忘形下,他张口问:“那和呼呼比呢,让不让位?” 呼呼是他们养的小狗名字。 “嘎?”灵幻萤不由露出了真面目,“你在多余想什么?” 灵幻新隆:“……” 灵幻萤温柔地将趴拖鞋上睡觉的小狗抱起,倒不是家里买不起狗窝,只是小狗在守卫自己的有味拖鞋宝物。 小狗热乎乎,肉团团,重量实打实不参假。兴致来了,她拍了拍狗的厚实臀部,肉的每一次抖动都让人无比满足。被闹醒的小狗叽叽撒娇,在她腿上转着圈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趴下,继续酣睡。 灵幻萤在狗的大屁股理解到了灵幻新隆对大胸部的痴迷。 大屁股狗,很好摸! 直到罪名骚扰狗的女犯人的屁股被身边嫉妒得要疯的狗男主人用同样地手法拍了拍。 灵幻萤:“……” 男主人主要是嫉妒灵幻萤很受小狗欢迎,次要是嫉妒小狗很受灵幻萤的喜爱。 她神色诡异地瞥了他一眼,“别在孩子面前这样。” 灵幻新隆差点被逗笑,努力严肃神情道:“你在孩子面前看含有暴力杀人的电视剧。” “唔……”她没办法解释。 灵幻新隆摩拳擦掌决定让灵幻萤知道什么叫“子目前犯”。 …… “你去吗?”犯完,灵幻新隆问怀中的黏黏糊糊中依偎着自己的爱人,“农场偷蔬果营养的恶灵。” “我去做什么?我要和呼呼约会。” 灵幻萤才不要和臭男的上山下乡,她要留在家附近遛小狗、点外卖。 他忍心揪出真相:“点外卖才是萤真正的原因吧。” 隔日,轻轻松松送农场小偷的恶灵成佛后,灵幻新隆带着下属芹泽克也去农场主家里自提农场品。 之前的商讨里,灵类咨询所接受了对方用农产品抵委托费用的要求。 “这次芹泽出了大力呢,作为奖励,十分之一农产品给到你。”虽然芹泽克也和弟子影山茂夫一样好忽悠,但对方是大人,不太好直接用一包种子抵时薪。 芹泽克也狂流冷汗,他对分量一定吃不完的白萝卜完全不感兴趣。 在走入农场主储物屋子的路途中,灵幻新隆似乎幻听到门外传来了凶狠动物的嚎叫声,默默思忖这里环境恶劣到除了恶灵,还有饿狼么…… 农场主给来者介绍自己的作物白萝卜是如何的甘甜,忽然提起:“啊……你们从城里来的吧?” “是的,等会就回去了。”灵幻新隆心满意足看自己的收获,他还租了一辆sua来运农产品。 “要不在这里歇一夜,”农场主热心肠道,“听说调味市刚发生了无差别杀人事件。” 他点开手机的新闻页面给他们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页面上是大片打码的现场照片,越是遮掩,越能体现案件的残忍和血腥。其中一张照片里的受害者横倒在地上,戴着钻戒的手松开,远处散着一条孤零零的亮色牵引绳。 本随意瞄着屏幕的灵幻新隆突然愣住。 他的耳边,野兽的哭嚎声更加分明。 随后,农场主的感叹钻入灵幻新隆耳中:“唉……想报复社会、不想活了的杀人狂也知道谁更好欺负呢,真恶心。” 现实和电视剧里正相反,恐怖的无差别杀人事件里,凶手目标多为小孩、老人、女性。 说完,他将目光放在眼前的农产品上。 “不留吗,那需要一起搬上去吗?挺多的。” 灵幻萤还叫水沢萤的时候,蹲了一段时间的监狱。 监狱内,一间牢房里会住六名囚犯。即使在同间牢房,大家刑期却各不一样,有像她这样八个月就能出去的人,也有会待到死的人。 关于监狱,怎么说呢……运行规则为残忍版本的封闭式学校,这样会容易理解一点,或许? 学生在学校里没有朋友,是件很恐怖的事,在监狱里更加剧了。没有朋友,显得孤僻,引发大家的怀疑——那人是不是卧底?会不会给狱警打自己的小报告? 封闭式环境里,猜疑和恐惧仿佛随时引燃。 当某人成为怀疑对象时,会被扣上不爱干净很恶心的理由,然后人们的“清洁”随后而来。 不得不说,学校的霸凌内核殊途同归。 水沢萤懂得这个道理,于是,她在监狱里有了位“朋友”,同房间里一个好像刑期很长、在这里呆了很久的女人。 有天,她们不引人注目地小声聊天。 话题由对方发起:“水沢,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 人死了会怎么样呢? 她们像刚知晓世事的小孩子那般好奇。 这个问题也是世间所有活人的疑虑。 综艺里癌症复发的艺人问:“如果我死了,会有人记得我吗?” 第44章 新闻里庄重的主持人说:“这就是你的命。一个人要学会自己上路。” 人似乎只有一条命定之路,命运。 水沢萤想了一会,说:“不知道,是不是和怎么死的有关系?” “可能吧,比如自杀,好像不管在哪个宗教里都会下地狱。但以下地狱作为结果论的话,下地狱又太容易了。” 女人又对她说社会统计里,自杀一直占着伤害死亡死因第一名,不管是五到十四岁、十五到六十四岁还是六十五岁以上。 因为水沢萤知道狱友在休息时间爱去监狱图书室进行阅读,所以说的话在她听来,自然带了几丝可信。 但年龄分类也太奇怪了……水沢萤嘴角微抽,“干嘛不直接说五岁以后呢?” 狱友笑笑说:“因为还有各自其他的死法呢。” 她继续解释至于为什么是五岁,很可能是到那时,人才有了杀死自己的能力,就像两三岁的小孩子,大多数再怎么也是被人全方面地照看着的,想死也死不了。 “而且怎么死都会给人添麻烦。” 女人举例大庭广众跳楼最会给人添麻烦,在房间里死则会导致房子变凶宅,跳轨会引发天价赔偿,意外死亡会吓到路过的人。 “还有些人在死后,很倒霉地会被人群传阅,不管是被评价还是被窥探,都太令人难堪,唉。” 人都死了,也没法声明自己禁窥视禁评价了。 经受过一遭审视的水沢萤低下了头,她十分懂得那种难堪。 狱友滔滔不绝:“死后的躯体会在哪里呢,土里吗?墓地很重要啊,就和居住房一样重要。” 密集的话语里,内心空空如也的水沢萤被迫开启了思考,她犹豫好一阵,依然没结果。 “很多事情我想不通,也不想死。” “就是想不通,才要想的。”女人振振有词道。 八个月内的有一天早晨,水沢萤同房间、较为亲近的狱友转去了拘置所的一所大楼,等待执行死刑——历史最为古老的绞刑。 耳中的嚎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灵幻新隆梦游般惶惶走出农场主的屋子,遥望到沾满干涸血迹的熟悉小狗,冲自己奋力奔跑而来,不停大叫。狗逐渐靠近了,猛地一下咬住主人的小腿,扯着他往回处去。 “所长,”芹泽克也从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我带你去。” 第29章 番外(中)柔软的相爱 凶嫌行凶时间仅两分钟,逮捕时无反抗,有3人被当场夺去生命,9人受伤,伤者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灵幻新隆说:“我接受不了。” 他站在离家不远的路口,拉开了艳黄色的警戒带。 那个上午,灵幻萤记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了。 身后仿佛吹来一道微风,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风拂过水面,引发涟漪,云在空中集结,树枝轻轻摇曳,所有的变动,都源于自然。 她没感到疼痛,只是就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怎么了,一切变得很慢,衣服在热气腾腾冒水,这才意识到那都是自己的血。 大型动物的被刺伤时,血液喷涌会非常夸张,人在动物里的大体型,于是,平时居民和乐的区域,立刻因大量血液变成猩红的屠宰场。 灵幻萤在刹那间,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速,又在下一刀捅向自己的那刻,主动松开了牵引绳。 这用光了她全部的力气,接着,她还想要努力说出命令,却说不了。 腹腔呼哧呼哧,如同气体正流入坏掉的手风琴。 灵幻萤逐渐无法呼吸。 小狗杏仁的黑眼睛看着她,好像流泪,明明狗没有进化出悲伤流眼泪的反应嘛。 灵幻萤想:小狗有好多的感情,很聪明。 然后,小狗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太好了,灵幻萤非常非常地庆幸,每个生命都应有一份逃生的机会。 至于灵幻新隆…… 极短的时间,她想到了过去。 出生,哭泣后,饥饿还有恐惧随之而来。 她记得那个男人总是在愤怒和喝酒,因而家里也永远乱糟糟的,在她以为,家就是这样的时候,妈妈来到了房子里,改变了凌乱无比的空间。 小学的有一天,水沢萤没去上学。 妈妈摸了摸她的脸庞,泛红肿胀的地方因为妈妈的抚摸而缓解了疼痛。 妈妈对她很温柔。 “你又惹他生气了,爸爸工作很辛苦,像你不挣钱只花钱,当然轻松。”妈妈说,“不要再惹他生气,好吗?我们已经因为你很辛苦了。” 也是那天傍晚,水沢萤在窗口吹凉风,虽然被扇巴掌的脸颊还是很痛,但不影响她看戏:楼下有初中生不良少年找小学生“借”钱。 去而返回的男生引起了她的注意。 像这种一边做坏事,一边干好事弥补的人是怎么想的?好古怪的人! 快死的灵幻萤想,如果能改变过去就好了,这不就是她大脑在走马灯么,那思维变动一下,也可以吧。 接下来的回忆变多了一丝奇幻的色彩。 故而,那个水沢萤朝楼下喊:“喂!你抬头。” 那给别人出示自己学校年级和姓名以及承诺自己会还钱的少年抬头。 他看见一个……额怎么说,被打得很惨,但底色应该挺好看的小女孩在招呼自己。 第45章 “我给你钱,”问题是没钱的她开开心心地说,“你带我走好不好?” 可事实不会因为将死之人的突发奇想而改变,回忆里的角色愣住,像讯号不好的直播画面一样卡在了那里。 走马灯继续不停流转。 中学,经由价值观教导的水沢萤交到了“男朋友”。 她感觉谈恋爱就那样吧。 在学校略微隐蔽的走廊,被“男朋友”动手动脚的水沢萤心生厌烦,侧过头,发现远处看向这里的男孩。 “你都看见了,来帮我一下啊?” 篡改回忆的结果是剧中角色照样卡壳。 水沢萤的长大,是模仿变为主动的过程。开始是别人笑,她就笑,别人说什么,她就跟着附和什么,讨人喜欢很难,但最起码不让人讨厌吧。最后,水沢萤也不用附和,只需要微笑,因为没人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 反正都是些不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水沢萤终于与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了。 交往第三天,她就迫不及待地搬进了他家。 她是如此的年轻貌美,以至于这样的真切看起来别有所图。 “我好爱你呀。”水沢萤对灵幻新隆说。 她察觉对方的迟疑,任何人对突然到来的热爱都会惊恐,于是耐下心,反复说:“我好爱你呀。” 我爱你,大概说了一万遍。 他到是也说了爱,水沢萤却很不满意。 不仅是画面里的水沢萤,就连画面外观看的灵幻萤也很不满意。 人物的行为开始与事实产生变化—— 从来都是顺从的水沢萤主动开启一场“战争”。 她变了脸色,扯住对方的领带,把他带到身前,毫不理会他被勒了个踉跄。 “我都说了好多遍,你在干什么?” “给我回复啊,你怎么能和别人一样对待我?” 她越说越愤怒不堪,瞳孔在起火。 “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肤浅!?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必须要惩罚你,直到你承受不了痛苦后真的爱上了我。” 水沢萤见过许多类似的事,比如父亲就是这样对待妈妈。 爱是权力的争夺,是厮杀,博弈,是一方胜利和一方落败,而不是柔软的相爱。 回忆中的灵幻新隆不知道怎么了,他也脱离既定事实,拥抱住她。 仿佛拥有真的灵魂。 他说:“萤,给我一点时间。” 怀抱里的水沢萤安静下来。 “我很爱你,从第一眼开始。” 燃烧的目光,他们仿佛经历一场转瞬即逝的宇宙爆炸,一整个宇宙,美妙绝伦,梦幻无比,同时喜悦,欲望,勇气,以及纯粹的爱在心间诞生,消逝的生命在此复活,重生。 他温柔地拥抱她——真正的温柔。 过去和未来在现在交叉,回忆和想象在此刻交织。 灵幻萤依然躺在地上,时间没有走动,而记忆里异常年轻的灵幻新隆,于虚幻里出现在她身边,拥抱着她。 灵幻萤余光偏移,瞥向自己的手指,那里戴着一颗熠熠生辉的硕大钻石。有人说它代表了永远,她倒没觉得,只觉得它很漂亮,和自己一样,没什么用,别人说它好就好吧,很漂亮,璀璨光芒。 她感觉自己空落落的身体里,并非什么都没有,也许藏着与美丽截然相反的丑陋和崎岖。 世人说的灵魂到底是什么,不提涉及鬼怪的部分?有没有个标准?有没有意思?受不受大脑控制?到底什么是灵魂? 灵幻萤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冒出。 “你会很难过吧,你的心很软,我知道。呼呼去找你了,小狗很聪明的,你要好好照顾它哦。” 她仰着身体,轻轻摩挲幻想的面颊。 “我让你难过了很多次,我很抱歉。” 瘫倒在地面的身体作茧般裂开,自由的灵魂向外漂浮出来。 灵魂向外看去,视角为全知全能,因而灵幻萤意外发现,自己的灵魂……很完整,漂亮。 怎么形容呢,是一颗完美的果实,没有伤害。 这一生的她,竟然也结了果。 那些事原来不重要。 不必在乎。 白光落在灵幻萤身上,她感到光线柔和且容纳,于是往白光的尽头走去。 终点,是绞死的狱友牵着一只幽灵小狗在等待她。 “怎么是你们来接我?”灵幻萤忽然笑出来。 狱友说:“我们死后,神游物外,大脑的每一次电流,构成思维的每一个原子,组成身体的每一个小分子,人体腐化而成每一粒尘土,都会成为做宇宙的一部分,就像一滴水溶于水里,我们会相聚,我们会与每个人再相遇。” “我不想死的。” 女人平静地看着她。 灵幻萤说:“我明明才幸福没多久。” 小狗说话了,它对新归来的灵魂说:“生命就是这样,才能彰显威严。” 狱友徐徐牵起她的手,带她继续前行。 灵幻萤感觉身后正产生强大的吸力,她回头望去,眼里流出泪。 “我不想死,你们不明白,我不是为自己……” 她想回到伤心的爱人身边,又一次。 第30章 番外(下)谈谈恋爱 他闯进现场。 “你们不能进入——”刑警驱逐道,但她能体谅奕然闯入者的心情,又说:“你是受害者家属吗,他们被送去了医院抢救。” 第46章 他转到医院。 “家属到这里填写资料——”护士说着忽然面露不忍,又说:“你妻子在楼下……往生室。” 一直往下,左拐,前行,仿佛生命里唯有一个目标,只想再见到她。直到留守的警察和值班的法医拦住,又默默放开,领着他继续走。 冷光白布死尸,他如仿若误入电视剧场景,明明是昨天才同人在屏幕里见过的画面。 接着,他们将白布缓缓掀开,躺着的女人闭着眼睛,还是很漂亮。 灵幻新隆终于来到灵幻萤的身边。 他们悄然走远,让他和妻子好好独处,说说话。 灵幻新隆想自己这时候说点什么吧,却什么都说不出,于是只能沉默看着她。 沉默窒息着他的气管,冲撞着他的胸膛,里面的心脏就要爆炸,痛苦到无法接纳的疼痛在躯壳里訇然作响。 “所长……”芹泽克也姗姗来迟,灵幻新隆方才委托他去把小狗交给灵幻瑠菜照顾。 “办好了吗?” 灵幻新隆看着安然如酣眠的灵幻萤,他的面部表情异常冷静,看起来好像没有受到环境影响。 “嗯……”芹泽克也犹豫道,刚刚的灵幻瑠菜问了一个问题—— “您还好吗?” “没事,我给路人打个电话。” 灵幻新隆却怎么都拿不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手在袋口不停颤抖,似乎找不准位置。 周身冷气森森,他额头的汗液却像长泪一样,快速流下。一会,他浮现出陡然地惊醒状态,才从口袋翻找出手机。 影山茂夫长高了很多,最近处于节点的少年都熬在补习班冲刺高中。 他带来了高级恶灵小酒窝。 “已经死透了,”恶灵环顾尸体一圈,“没有灵魂啊。” “她去哪了?” 灵幻新隆问,一边从口袋取出手帕,递给在小动物般流眼泪的弟子影山茂夫。 他不觉得奇怪,阴沉外貌下的少年有颗柔软无比的心。被接过的手帕织唛绣着jillstuart,棉质、波浪花边,花朵、刺绣、浅淡的粉色,是早上出门前灵幻萤随手给他塞西装口袋里的。 那时的灵幻新隆好笑问:“给我?”好粉嫩,很不合适也,话说这是什么归属权标记行为么…… 灵幻萤大度地点头,坦然出声:“你真的很爱流汗哎,这么漂亮的手帕就给你擦汗好了。” 影山茂夫说:“师父,你自己……” 师父没有流眼泪,没有流露悲伤。 “没事。” 灵幻新隆又对人说了句自己没事,然后,他抹了一把满是冷汗的脸。可浑身的汗与冷意越抹越多,面色惨白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小酒窝,你还没说萤去哪了?” “天堂,”恶灵耸耸肩,“或者在过三途河。” 两个不同宗教用语,被他混为一谈。 “我可以去把她带回来,对吧。” 小酒窝愣住,而后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灵幻新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将目光投向自顾自说起计划的男人,察觉一个惊人事实:不是没事,灵幻新隆是疯了。 疯掉的人,认知里的世界丧失了真实感。 “只要你给我说我怎么去就行了,我会带她回来。” “萤可以去那里,我为什么不能呢,是吧,以前她也离开过我,好多次,我总是等她回来,等得心里难受。” “她这人,很容易跟着人走,一直没个主意,被别的什么东西带走就不好了。” 影山茂夫将手帕认真折好,神色蓦然变得坚定,问:“可以这样做吗,小酒窝?” 小酒窝变得呆滞:“原来茂夫也疯了啊……” 倒不是不能疯,只是恶灵怕自己跟着一群疯子被带着成佛了…… 他想“活”着。 绝大部分的普通人死后都会快速消散,魂归宇宙。再有部分灵魂会停留世间,依靠执念,或者恶意,但它们终究会与一开始就消散的灵魂,去到同一个地方,回到同样的归处。晚了一会,但这一会对于宇宙的长度无足轻重。 可是,小酒窝看着面前的少年,影山茂夫在这,他的力量可以做到一切,或许其中包括了对抗命运。 恶灵试图做垂死挣扎:“回来时候灵幻的身体已经被孤魂野鬼占领了怎么办?” 芹泽克也说:“我会照看好所长的身体。” 疯劲会传染。 灵幻新隆拍手,想到了什么,立即理智吩咐下去:“芹泽,你看能不能联络到爪里治愈能力的超能力者,回来时候会用到。” 芹泽克也点点头,开始动用之前反社会的人脉。 “她这是成佛了,不愿意回来再受苦,你怎么办?” 成佛——升天、转世、成佛、上天堂、下地狱、回到大圣灵、融入阿卡西记录……各种说法,其实都是一个意思,神游物外。 灵幻新隆扬起惨淡的面容,微笑了一下,仿佛这就是他的回答了。 怎么去呢?小酒窝平静地答,制造死亡就能去到了,制造无能力者——灵幻新隆的死亡。接着呢,影山茂夫离体,恶灵跟随,他们会作为灵幻新隆的绳与锚,确保灵幻新隆不会真的回到“死亡之地”;芹泽克也则原地保证没有任何野鬼占据身体,打扰灵魂的归来。 小酒窝注视着灵幻新隆,思考起让普通人类如何快速而无痛的死法。 第47章 而超能力、灵能力的人死后大都会变作恶灵。 小酒窝不着边际地说:“茂夫,芹泽,等你们死后,我们也要好好相处哦。” 他又对灵幻新隆提问:“你想要怎么死?” “可以怎么死?” 灵幻新隆只想快点去到死后的世界,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那让我吃掉灵幻吧。” 恶灵邪恶无比地笑起来。 怎样都行,人类没空管恶灵的突发恶念,做起各自的事,影山茂夫灵魂出窍,芹泽克也打电话摇人,他隐约记得铃木将有个朋友是治愈系超能力者。 灵幻新隆抬头,看影山茂夫原地出窍的灵魂,精神头很好的评价起来。 “啊咧,怎么感觉路人的灵魂很像六角恐龙。” 他对即将来临的死亡毫不在乎。 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灵幻新隆想经历他的萤经历过的事。 她死得痛苦吗?那时候在想什么?死后呢?有没有感受想告诉自己? 如此,他坦然赴死。 小酒窝感到了无趣,猎物要会反抗才好玩。他随意地化身巨型怪物,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一口吞没灵幻新隆。 …… 身后的吸力似乎更猛烈了,令灵幻萤不住回头,而后难以抑制地瞪大双眼,神情惊愕。 越来越近—— “嗨,”那人轻松道,“我来见你了。” 她感到强烈的悲伤,心碎到绝望的痛苦。 这股力量使灵幻萤挣脱了狱友和小狗牵绊住自己的手,不过她们本来也没用力——都说了,早一会、晚一会,对于宇宙的长度而言无足轻重。 牵着小狗的女人不在乎地消失了。 她扑了上去—— 灵幻萤用力抱住灵幻新隆,细长的手臂像铁链一样紧紧勒住他的身体,脸埋进他胸膛。 “我不想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 “好啦,我知道。”他哄小孩一样答。 她再抬头,松了力气,柔和地捧着他的脸。 “你怎么这么难过啊,不伤心了,我在呢。” 直至见到灵幻萤,灵幻新隆的眼泪才流出来,无穷无尽,泪水散发着哀伤的味道,无以复加。 她感受到了,于是轻轻细细地吻他的眼眸、眼下的泪。 “我很爱你,一直都爱你,想要见到你,舍不得你。”灵幻萤继续说。 旁边没人在乎的小酒窝对影山茂夫吐槽:“这俩家伙要说多久?” 影山茂夫:“……” 恶灵抖得和吉娃娃一样。 “在这里有一种自己马上就成佛了的舒适感觉,好可怕,不安desu。” “这次我可不是为了惩罚你,完全就是倒霉,不好意思呀。”灵幻萤做完一系列的安抚,接着小心翼翼地对灵幻新隆谈起。 他面露黑线,“我就知道之前……” “之前你讨厌!” “……” 她说完讨厌,又说:“萤最喜欢新隆了,最爱你。” 截然不同的态度令灵幻新隆情不自禁乐出声,可眼泪依然,整个人呈现出滑稽十足的好笑感。 他美滋滋地配合道:“你哪有我爱你呢,我爱你跟着你去死,萤可以吗?” “是我先死的好不好……”灵幻萤撒娇,表示不算数,“被捅好几刀,好痛的,血跟爆开的水管一样。” 灵幻新隆连忙摸摸头,温柔又怜惜。 这时,她兀然想起万分重要的事,变了脸色。 “你死了,呼呼怎么办?” “妈妈抛弃它,一只小狗在世间呆着,通常不会好过,萤应该很懂嘛。”灵幻新隆平静道。 灵幻萤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你既然明白我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好好对它?” “我接受不了。” “你是人渣!” “我没办法接受你的离开。” 她咒骂起来:“败类,真是令人火大的混蛋!” 灵幻新隆决绝地说:“跟我回去。” 话落,他看见灵幻萤竟然陷入了停顿,目光含着诡异。 她静穆地看着他,就好像在说:死,不想死,活,却也很…… 一会,灵幻萤另起话题:“我死的时候,走马灯想到了很多事。” 他便顺着她意,问:“很多的我吗?” 她点头。 “可惜,萤在我的生命里,占比很少。” 灵幻新隆珍贵无比地抚摸她的脸颊,这女人老是出现又离开,离开又出现,反复无常。 灵幻萤对此有另外的看法:“主要得怪你太容易厌烦了,你应该早点爱我的。” 灵幻新隆说:“嗯,是我的错。” 灵幻萤说:“不是你的错。” 一直以来都不是灵幻新隆的错。 “但我希望是你的错,就好像这样,生活就没那么糟糕,只要你真的注意到我,爱上了我,我就会变好起来。” 但不是这样的。 “是我很糟糕。” 灵幻萤重复道:“我伤害你是因为我希望你更加爱我,很糟,对吧,可这很有用,真是不妙呢。” 她拭完自己的眼泪,又去擦他的眼泪。 “最后,我竟然让你跟着去死。” 灵幻萤沉沉叹气,像叹出了五脏六腑。 叹息里的灵幻新隆又委屈又想笑,他感觉自己反而变成了关系里被玩弄的弱者,早知道这种角色一般可不属于他。 第48章 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灵幻萤倏地冷笑,又谈起过去的事。 “你还记得我被附身杀人的事吗?其实不是哦,我是被附身了,是过程都恍惚不记得了,但我感觉与她心意相通,像婴儿躺在羊水里那样,我就是杀人凶手呢。” 接着她皱眉,视线中淌出的恨简直触目惊心。 恨意对外—— “既然我是无罪,为什么会判我毁坏尸体罪,还不是因为妻杀夫、子杀父,这才是最让他们害怕的事吧。” “是的,他们很坏。”灵幻新隆选择吻上她的唇,“而我的萤是个表里如一的坏女人呢,结婚以前还装样子勾引我,现在一发脾气就不停。” 坏女人凶神恶煞发威,被亲吻里还抽空嘟嘟啷啷:“杀了你哦。” “好哇。” “你是变态。” “我是。” “疯子。” “真的疯了。” 灵幻新隆衔住灵幻萤柔软的唇瓣,轻和地吮吸唇珠,接着双唇紧密地贴合,肉舌滑腻地纠缠。他肆意释放自己的主导权和占有欲,淹没,再施以溺水挣扎般地啮噬。 就像要把她吞入腹中。 小酒窝立刻去遮住影山茂夫的眼睛,“唉唷,好恶心,好孩子不能看这个。” 影山茂夫不明所以,很快拿掉恶灵的手,然后又自己乖乖捂住了通红的脸。 片刻,吻毕,灵幻新隆说:“我带你回去。” 他坚定地抓紧她的手,这次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啊……”灵幻萤慢吞吞地张嘴,“可新隆是怎么死的呀?” 灵幻新隆就知道这家伙很容易被带走!他刚刚还看见了超可爱的小狗领路。 他压下心里的不爽,笑眯眯回答:“被恶灵一口吃掉,然后就来这里带你回去。” “唔……” 态度暧昧扭捏的女人还在那回以不明所以的语气词。 灵幻新隆平心静气地说:“我只能接受你活着、留在我身边的结果。” 灵幻萤顿住,哎呀,她突然想起老公的隐藏属性是自私控制狂了。 可活人去死和死人往生是一样的,充满不安,未知。 需要决心。 要如何死,又该如何生—— 他逐步施压:“呼呼和姐姐在等我们。” 灵幻萤不仅担心小狗,而且格外畏惧姐姐灵幻瑠菜。 “你要这样不负责任吗?做个差劲又自私的人?自己的人生随便敷衍了事,没有想法,没有追求,每次的决定都只会让本就一团糟的人生更糟糕,每次。” 中学时代选择找男人养,明明努力考上大学却只收获了大额贷款……每一步都奇妙地向下坠落。 他冷冷哼声,“抛弃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无所谓啦,可连养小狗也半途而废,完全不顾及呼呼的感受,萤,你在想什么呢?你还不明白吗?人是为了别人而活的,个体的意义只存在于关系里,没有关系,人就不存在……而我需要你,我爱你,你也爱我。” 她耷拉个脸。 灵幻新隆说:“生气了?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他就这样,拉着生闷气的灵幻萤走向了影山茂夫。 灵幻萤在想,自己之前是被狱友牵着去向死后的世界,现在又是被灵幻新隆带回…… 这又算什么呢? 她想不到更多,皱着眉头盯着灵幻新隆看,看着看着又没那么气愤了,反而觉得他很辛苦,像遭受了很残酷的摧残——被迫接受爱人的死亡,多么残忍。 她于是示好地捏捏他的手指头,摇了摇被他牵着的手。 灵幻新隆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死很容易,难的是活。 尽管有了作为绳与锚的超能力者影山茂夫和恶灵小酒窝,但他们的往回走仍然十分艰难。 “完了完了完了——” 坠落虚空,小酒窝不禁绝望大喊。 虚空,并非人间,是什么都不存在的空间地带,也是小酒窝曾经呆过一阵的地方。 “这,回家的感觉……”恶灵差点万念俱灰。 而他身旁,灵幻新隆依然紧密抱住灵幻萤,他们没有分离。 影山茂夫不经意瞥去,发觉在如此无望的时刻,师父俩人竟仍在小声对话,讲不停。而且看起来和平时事务所的相处不太一样,现在两个人像课堂同桌的班对情侣,老师上着课呢,他们忽然没头没脑地对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影山茂夫不禁想起,自己偶尔和搬家走的高岭蕾会打一通电话,她是他的青梅,有时候会聊很长,那一段时间,总让他觉得过得又慢又快,而心里升起暖洋洋地舒适、愉悦。 “茂夫,干脆我们抛弃他俩算了。”看得很不爽的小酒窝冷不丁冲影山茂夫冒出声。 灵幻新隆在和灵幻萤聊活着的事,他想换房,租个有厨房的房子,一户建、公寓,都可以。他让她可以学习做饭,被记仇的女人断然拒绝后,他耸耸肩,说那我来做吧,你洗碗。而她让他买个洗碗机,或者租个厨房有洗碗机的房子。 他一边想着完蛋了,一边试图口头降低洗碗难度来说服对方:“萤什么都不做吗?只是简单小事而已。” “我有和你睡觉呀。” 灵幻新隆单手捂脸,无言以对。 “还有,既然是小事情新隆做和洗碗机做有什么区别呢。” 第49章 灵幻新隆思忖:某种意义上说得很对呢……她怎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在他质疑的目光即将到临之际,灵幻萤转转眼珠,决定卖惨好了。 “我小时候常常被那个人打,跟你说过没有?” 他摇头,“没说。” 还是通过一个已经被拉黑的小泉和新闻才知道了些。 灵幻萤说:“我想回到那时候,让你带我走。” “可我爸妈是很古板的好人,”灵幻新隆话拐了个弯,“古板的好人会叫那个人来接你,你更绝望的。” 他的诚实引来了灵幻萤的痛击——她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我要回到中学,和你谈恋爱。” “好啊,我那时的零花钱是一个月一千日元,我用那个钱养你。”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她气恼道,“别的人听了会立刻说他会拯救我。” 灵幻新隆拧着眉头,板着个死脸质问对方:“你和前男友说过这些?” “没有。” 灵幻萤才不跟人说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呢。 不过她又提到:“我在中学时候和小泉他们说过一次,当时被心疼地抱住了,就和你一样,后面有次矛盾,又被说:怪不得你爸会打你呢。” “现在没事了,”灵幻新隆捉起她的手掌,嘴巴啄了啄手心,“我的萤已经拯救了自己。” 灵幻萤用手去推他的脸,“什么拯救,我可是魔女哦。” “魔女啊……好有感觉的。”成年人的趣味不宜多说。 “恶心。” 灵幻新隆:“……” “你呢,你想回到哪时候?” 他沉默少顷,木然开口:“今天早上。” “哦,”她也不知该说什么,“那你农场除灵的工作顺利吗?” “很顺利,我们得到了一大堆的农产品……“灵幻新隆想到农场里水灵灵的白萝卜,突发奇想道:”我们下班后去小公园卖关东煮怎么样?” 叮叮当当的金币声好似就在耳畔响起。 可灵幻萤觉得很不怎样。 巨大的能量从影山茂夫灵魂深处喷涌而出,力量在吞噬它能接触到的一切事物,吞噬虚空,他们的周遭因而剧烈震动,呈现一种奇异的排斥感。 他们在巨大力量的裹挟,冲破虚空之势,遥遥下坠—— 可她和他还在对话,交谈无关紧要的事。 灵幻萤问:“那些农产品全部都卖关东煮?” “一小部分,我早找了收购商。” 她眯起眼睛不怀好意道:“你靠卖关东煮换房子呀?” “萤瞧不起我啊。”灵幻新隆好笑道。 “随便问问嘛。” 他便随便说起来:“最开始你离开那次,我并没有很难过,心情是有点闷闷的,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遭报应了,也行吧,过了半年我又想到了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找了个地方在哭。” 灵幻萤听得恶从心中起,“反应这么慢啊?” 接着,她完全不顾现在时刻的紧张,用力踢他一脚。 灵幻新隆:“……很抱歉。” 道歉完,他再提问:“对了,你怎么不继续发小号了?” “哦,这个啊,都是发给你看的,你就在我身边,就不发了呀,而且,也没那么多话想要说……也不是没话可发,就是不发也行,就不说了。” “不就和真实的生活一样了?” “是呀。” 她回答时模样显得十分乖巧,让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 对话便呢喃在了唇间。 “可说可不说的内容是什么?” 灵幻萤面色迟疑。 “嗯?”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我们的关东煮可以取名为不死鸟x魔女——” 不死鸟是一个被女友当街捅个半死的牛郎。 灵幻新隆低声笑,得意道:“名号打出去就好赚钱了。” 他的样子很可爱,她便跟着笑起来。 “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说说话,好嘛?” “哪有那么多话要说,我还有谋杀电视剧没看够呢。”电视剧里的阿尔法白男还没狠狠拷打完—— “有吧,话说不完。” “无语!” “你就说你说不说?”他用鼻头蹭着灵幻萤鼻头,软乎乎地对她撒娇。 于是,灵幻萤说:“新隆和芹泽站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只有一米七五。” “……”灵幻新隆想老婆会说话后一张口就过于恶毒了。 “芹泽很受欢迎,你知道吗?”她问。 男人丑陋的嫉妒心浮现而出:“就因为他比我高两厘米?” “懂不懂啊,沉默是男人最大的美德,暗恋你的酒保早就移情别恋他了,事务所楼上的服务员妹妹也有偷偷找我要他联络的……” “我以前可是销售部王牌……蛤?谁?酒保暗恋我?”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 灵幻萤撇下嘴角,很不高兴地去戳灵幻新隆的鼻孔,被他巧妙躲过。 “你说了,他移情别恋了。” “曾经也超级让我不爽。” “萤对我好过份的。” “你才过份呢……” 他与她一直说。随着话题的变动,有时她会揽着他脖颈拉近距离,他便低头亲吻她;有时他们会很有乐趣地同时笑起来;有时她会埋进他怀里,他则缓缓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 第50章 就这样,慢慢坠入人间,再落入各自的身体。 灵幻新隆睁开双眼。 “所长。” 他侧过头,是芹泽克也在扶着他,而影山茂夫和小酒窝也在旁边……还有铃木将和一个陌生人,是治愈型的超能力者么? “芹泽,”灵幻新隆问,“萤呢?” 他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他们说话,说很多废话,以灵魂的状态谈着最为甜蜜的恋爱,幸福得简直恍惚。 灵幻新隆起身,来到冰冷的停尸床边,他发现仿若睡着的女人毫无动静。 周遭涌来死一般地静默。 头顶的光线似刺般扎进他的皮肤、血管,剧烈地灼烧起来,他感到心脏在疯狂跳动,超越身体的负荷,还有呼吸困难、头昏脑涨、浑身麻木,身处的房间逐渐变小,冷冰冰墙壁逼近,变成合身的棺材。 棺材的底下,是深渊地狱。 那只是一场梦吗? 他死死盯着灵幻萤,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很久,她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 “萤!” 灵幻萤活过来的第一句话是:“痛……” 她的心脏重新跳动,血液再次流动。 而灵幻新隆情不自禁对她露出微笑,落泪。 她后面的话,也尽都和疼痛直接相关,铃木将带来的治愈型超能力者上前帮助她恢复身体。 死人就此复活,没什么大不了。 死人复活,电视上的专家解释是因为人陷入昏迷或者昏厥状态,而这一征兆与临床死亡极为相似,所以只是乌龙事件。 在这个有恶灵有外星人有怪物猎人有乱七八糟超能力者的世界上,至今仍然切实存在着科学所无法解释的怪奇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