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同人] 梁家小妹》 第1章 [bg同人] 《(梁祝同人)[梁祝]梁家小妹》作者:天街凉茶【完结+番外】 文案 梁氏小妹重生东晋,只为改兄长命数 哪知狗血与奸|情齐飞——剧情君败走! 反派男配傲娇共霸道一身——不好对付! 三载尼山求学,一言以蔽之,曰:鸭梨山大! 内容标签:传奇 重生 乔装改扮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月、马文才 ┃ 配角:梁山伯、祝英台 ┃ 其它: 【编辑评价】 巧得机缘的梁小妹为改哥哥命数重生“梁祝”。可她竟然要与反派男配马文才同宿舍!寝室只有床一张,马大爷傲娇霸道难相处,心思缜密很多疑,三载求学路漫漫,妹子表示:鸭梨山大!本文情节流畅。文章通过主角在书院生活的点点滴滴,描绘了一出别样的“梁祝”传奇。作者笔下傲娇别扭的马文才,聪慧迷糊的梁小妹,重情义却悲情的祝八哥等人物形象鲜明,即使是传奇故事中的“配角”,他们的爱憎情仇未尝不动人! ☆、第01章 梁月和哥哥梁森是对孤儿,梁森八岁的时候,梁月刚刚出生,小小的梁森抱着尚在襁褓里的梁月站在孤儿院门口,竟是被狠心的父母抛弃了。梁月小时候还会问起父母的事情,每每梁森都缄默以待,时间久了,梁月便不再问起了。 至此两人相依为命,虽说失怙失母,好在孤儿院院长实在是个心怀慈悲的善人,待两兄妹一如亲人,也不至于孤苦。梁森聪颖好学,又勤奋刻苦,小学至高中拿奖学金不断,大学之后,非但拿奖学金,更是半工半读,付出生活费和学费后,便兼补贴孤儿院。 前些年,院长去世,梁森便带着妹妹离开了生活二十几年的小城。事实上,总公司早就希望梁森能去a市,只是之前梁森一直放不下年逾古稀的院长。如今,梁森已经在总公司工作两年,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年薪加上零零散散的奖金,却也能有上百万。 兄妹二人的日子越过越好,还不忘当年收留他们的孤儿院,时时寄钱回去,每逢清明,更是会去院长坟前扫墓。只美中不足的一件,那便是梁月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随着年纪的增大,越发的严重起来了。 梁森带着梁月去过所有的大医院、小医馆,甚至是国外,可惜,一无所获。医生更是或明或暗地告诉梁森,梁月活不过二十岁。每次看完医生,梁森总是会笑着告诉梁月,医生说,希望很大! 可梁月哪里不知道?哥哥是在强颜欢笑。 否则,他又怎么会带着她走遍各地的医院?一听到零星半点的和她的病情相关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去。而每一次她看完医生,他就会在书房吸烟,一吸就是整整一个晚上。梁月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毕竟第二天早上起来,书房已经没了烟味,满满的一烟灰缸的烟蒂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森不愿意告诉她,她便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森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渐渐的那笑意直达眼底。梁月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一贯以来,哥哥都鲜少笑。后来有一天,梁森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那个时候,梁月才确定自己的猜测,梁森他恋爱了。 对方是梁森公司董事长的掌上明珠,从国外留学刚刚回来。 她和梁森认识不过半年,便坠入了爱河。梁月也很喜欢这个女子。同时,她很羡慕她身上的那种活力和朝气。她想,这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了。 从这个叫做“朱雪菲”的女子进入梁森的生命之后,梁月在梁森的脸上看到了更多鲜活的表情,一瞬间,梁月觉得如今的哥哥才真正地开始成为“梁森”,他有了自我,不再是因为她的拖累,而只拥有一个晦涩的人生。 她的身体开始越来越差,开始长期地住在医院。 她也许久没见到朱雪菲,直到有一天,虽有些不修边幅却也不至于邋遢的梁森,以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心中咯噔一下,直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这不好的事情还一定和朱雪菲有关。 果然不出梁月所料,事关朱雪菲。朱雪菲是朱家独生女,朱家父母本也看中梁森的能力,对两个年轻人的事情乐见其成。可没想到朱家内部突然出了财政问题,为了挽救朱氏公司,他们只能和另一家族联姻,企图通过对方强大的背景和雄厚的资金来渡过难关。 可前提是……联姻。 梁森爱着朱雪菲,朱雪菲爱着梁森。可是,朱雪菲肩上有拯救朱氏的责任,梁森却是草根出生,他个人便是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提供对方能给予朱氏的助力。他们……只能妥协。 梁月终于在一个月之后药石无救,香消玉损。而前一天,是朱雪菲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婚礼。 梁月还是没撑下去…… 对不起…… 哥哥。 站在鬼气森森的地府,梁月看到了她死后的一幕一幕。 她死的那一天,受了双重打击的梁森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画面一闪而过,已是十数年之后,梁森自己创办的公司与朱氏鼎足,名列a市单身王老五之首,梁森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到排行富豪榜的富商,也从自小稳重的少年到了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看着画面里的梁森吸完一包一包又一包的烟,地府中的梁月哭的伤心欲绝。 第2章 “小姑娘,你莫哭、莫哭!” 身后一身长袍的鬼差拍了拍梁月的肩膀。梁月停了抽噎,看向那鬼差。只听鬼差叹气道:“你兄长和那姑娘本就有生生世世的孽缘,他二人生生世世有缘无分,相爱不能相守。某看了他们二人十世,无一世善终。” 说吧,又是叹息又是摇头。梁月一怔,随后悲道:“那我哥哥这一辈子……” 鬼差道:“世人常道,七分靠人为,三分天注定。凡事有因才有果。他们二人本就有缘无分,可因一世的孽缘,心中不甘,带着一分执念到了下一世,竟是生生世世循环,至此不得善终。若要改了这一桩命数……”说吧,鬼差瞄了一眼梁月。 说起来,梁月在地府也待了一段时间,心知这鬼差大哥如此看人的时候,必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人,不,有求于鬼……可不得不承认,鬼差说的“改了一桩命数”戳中了梁月的心思。 “还请大哥不吝赐教!” 鬼差憨憨一笑,道:“便是改了他们第一世的命数。” 梁月双眼一亮。鬼差轻咳一声,道:“姑娘,矜持一些。” 梁月闻言,险些栽倒,原来这鬼差是个古代鬼差,经历的古代时日比现代时日要多上许多,故而骨子里竟有古人的含蓄和保守。梁月却是不知其中因由,只殷切地看着鬼差,希望他能详细说说如何改了“他们第一世的命数”。 鬼差顶着梁月热切的眼神,扭扭捏捏地说完了一席话,梁月大吃一惊。 原来自己的兄长和朱雪菲便是传说中“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们的第十世! 难怪…… 再问鬼差要如何去做,鬼差只神神秘秘地挥了挥手,梁月什么也没看到,却听到鬼差大哥用阴森森的语调哀戚地念着: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熟悉的诗词,此刻在地府听来,顿生悲凉的意味。鬼差走后,梁月身边便恢复了初时的幽暗。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西装革履的鬼差前来,笑道:“美女,你就是羯推荐去东晋改变梁山伯和祝英台命运的美眉吧?” 梁月点点头,对久违的“美女”的称呼陌生又熟悉。 鬼差勾唇一笑,颇是帅气,若脸上还有几分人气的话。 “是就对了。跟我走吧。”鬼差转身,两手插|在西裤的袋子中。梁月迟疑挪动一步,道:“只要梁山伯和祝英台在一起,我的哥哥就能如愿以偿地和雪菲在一起了,是吗?” “理论上来说,只要让他们这一世没有怨念和不甘,那就是可行的。”鬼差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难道刚才羯说的话,这女鬼都没听懂吗?不管怎么说,那首诗也算是简洁明了了。梁月微微抿唇,道:“有因才有果,是吗?如果我改变了梁祝的命运,我还能再见到哥哥吗……” 鬼差勾唇道:“小美女,别说大哥没提醒你。穿越有风险,cp不是你想凑想凑就能凑。” 梁月,默。 带着梁月的魂魄去了一遭东晋,鬼差回来后,自言自语道:“如果你真的改变了梁祝的命运……” 他前脚刚刚踏进地府,就见一簇簇的曼陀罗花下,一身青色长衫的羯正对一个哭泣的少女说着什么。而另外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鬼差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就不屑地道:“007,你的搭档又在哄骗无知少女!真是可耻的行为!” 鬼差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哄骗哄骗,也是要有资本的。起码帅哥出马,那就事半功倍。否则,我和羯也不会每一年的‘穿越试验’都排名第一了。哎,鬼长的帅真是没办法,真担心哪一天一不小心把自己帅活了……” 007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剩下的两只听到不远处羯在说:第一最好不相见…… 某只暴躁道:“他妈的,这首诗老子听了一千年了!一千年了!” ☆、第02章 时至三五月,杭城杨柳依依,风景如画。三五个结伴的儒生谈笑风生,或谈论诗书,或道各地风俗,这些人多是前去杭城尼山书院求学的学子。梁月便在他们的行列之中。 喝着热茶,梁月不禁想起三天前,地府的鬼差大哥带着她来了这东晋年间,她还没看清楚周遭的环境,便被鬼差大哥踹进了一个刚刚断气的女孩身上——这种办法大概是借尸还魂。梁月看着鬼差大哥逃也似的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不由深深地怀疑——改变了梁祝的命运,自己的哥哥真的就不会痛苦了吗? 梁月虽常年缠绵病榻,却也学会了苦中作乐,事事朝着好的方面去考虑。因此,梁月怀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很快熟悉了这具身体。 不知道前路如何,可到底梁月能重活一世了,而且现在的这具身体除了有点营养不良,还是十分健康的!对于梁月来说,这真是前世求都求不来的。她想起了从地府来此地的一路上,鬼差大哥对她说的话—— 第3章 她如今这具身子本是杭州梁家一个旁支的闺女,早些年,梁父梁母带着她和兄长去了偏远乡下,没想到这闺女十三岁的时候,村子里爆发了一场瘟疫。梁父梁母都在这场瘟疫中没了。留下一个长她两岁的哥哥。 然后,她的哥哥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打算带着她去投靠杭州的族人,自己则留了八两金打算去尼山书院求学。结果,因为人生地不熟,两个半大孩子愣是在路上走了一年才到这杭州城外!彼时,两兄妹除了哥哥求学的八两金,已是身无分文,又因为前几天的一场暴雨,均得了风寒,饥寒交加,居然也不打算拿出八两金去求医!最后,活活不治身亡! 梁月听罢,唏嘘不已,又想起自己何尝不是和哥哥相依为命,倒是徒增伤感。 最后,梁月埋了“梁家哥哥”,三叩九拜之后,冒充了“梁越”的身份,女扮男装,进了杭城!说起来,那梁家哥哥的名字和她的同音,却真是难为鬼差大哥如此敬业,给她寻了这么一个合适的身份。 “阿越,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一只大手在梁月面前挥了一挥。 梁月轻“呀”了一声,道:“没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去做工了!” 对面的男子哑然失笑,一把按住梁月的肩膀,道:“阿越,你好歹吃点东西再去啊。你刚刚就光顾着发呆了!” 梁月不由挠头,道:“……有吗?” 男子摇头,道:“看来在福致客栈的掌柜可把你压榨惨了!不过好在明天就能去书院报名了,你也不用再去福致客栈做工。”他给对面的梁月添满茶水。 梁月嘴里含着馒头,含糊地道:“谢谢啊,巨伯。” 这个叫荀巨伯的男子是她进了城后结识的。当时她饿的眼冒金星,想买个包子却怕拿出金子来反叫别人觊觎了去。然后,她在包子铺前多站了一会儿,那个老板就要赶她走,然后荀巨伯就出现了,还给她买了一个包子。梁月定要问荀巨伯的住址,好将来把买包子的钱还给荀巨伯,荀巨伯连连说一文钱的事情何足挂齿。一来二往,竟然认识了。 得知对方都要去尼山书院求学,两人关系更是好了一些。 八两金不能动,因为这是去书院求学的束脩,为了接下来的生活,梁月只能去杭城最大的福致客栈做临时工。好在福致客栈生意好,人手常常不够,于是梁月时而在前头跑堂,时而去厨房搭把手,也不至于没有工作。又因为吃住都在客栈里面,老板体恤梁月,又答应工钱每日结算。 拿到第一天的工钱之后,梁月就去找了住在隔壁客栈的荀巨伯,荀巨伯诧异之下,笑道:你若是当我是朋友,此后不许再提这一文钱的事情。梁月见他说的认真严肃,便果然不再提起。两人却是因这一文钱结识,成了彼此来到杭州后的第一个好朋友。 前世的梁月虽因病情不得入学,却和兄长一样,也是个好学之人,闲适家中,总是看书的时候多,久而久之,竟也知悉颇多。交谈之中,便能露出自己的学识,这越发让荀巨伯觉得梁月见多识广。故而每日梁月休息之时,荀巨伯就会请她来小茶楼喝喝茶,谈谈所见所闻,即人生理想。 梁月不喜欢占人便宜,也会回请荀巨伯,如此三五日过去,梁月和荀巨伯在茶楼分开,回了福致客栈,想到今天是在福致客栈做工的最后一天了,明日便要去书院了,届时便能在书院见到梁山伯了……不知道哥哥的前世长什么样…… 这天晚上,梁月正在厨房里面洗碗,掌柜的急急忙忙地进来,指着梁月道:“小梁,你莫洗碗了,前头人手不足,你快来顶上!” 梁月立刻应声道:“好嘞!”这辈子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让梁月觉得一切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活力的事情都充满了乐趣,故而,要说福致客栈里干劲最足的就是她梁月了。说起梁月只是临时做工,掌柜的泪眼汪汪舍不得,更是要出大价钱留下梁月。梁月当时一听,就说三年后学期满,她再来福致客栈上班…… 梁月刚刚到前堂,就被客栈的老伙计拉去给二楼雅间的客人送热水。梁月也不疑有他,提着热水上去了。敲过雅间的门后,里面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好歹却也是让她进去了。梁月低眉顺眼,依稀知道里面坐了四个华服男子,站着四个皂衣小厮。 她进去后,其中三个男子仍在说话,却是一副阿谀谄媚的模样,皆是对着坐在主位的不苟言笑的男人。三人说尽了好话,却不见那男人有任何表示。梁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只见那男人好生英俊,只是眉目间竟是不耐烦的神情,稍稍带着一点阴鸷。 梁月做了几天的跑堂,却也知道,古代不比现代,自己这店小二实在没什么身份,遇上脾气暴躁或是心情不好的客人,做了人家的出气筒还要赔笑脸,这个时候还是赶紧给四人添好茶水撤退吧…… 梁月还没接近桌子,其中一个胖嘟嘟的小厮就上前夺过梁月的水壶,对主位的男人道:“少爷,我给您添茶。” 男人瞪了小厮一眼,冷哼道:“够了。浪费时间。本公子的世交?你们配吗?” 其余三人的脸色登时变得很古怪,白了青,青了红。而梁月压根没心情去研究那三人的表情,只恨胖小厮还不将水壶递给自己,自己好撤退。果然,之前开口让梁月进门的人因胖小厮是主位男人的家仆,不好对着他发脾气,只能将火气撒在梁月的头上。 第4章 “贱民看什么看?!”男人站起来,狠狠地将茶杯扔在地上。梁月淡淡地道:“公子,茶杯的钱会记账上,您等会儿别忘了付。” “你……”男人气的不轻,似乎从未遇见过梁月这样的店小二。梁月从容上前,拿过胖小厮手中的水壶,道:“既然几位没什么吩咐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一番话从梁月嘴中说出来只有客气,而没有丝毫尊卑。 主位的男人也抬头看了梁月一眼。 梁月刚刚踏出雅间的大门,就听里面一声饱含怒意的声音,道:“凭这些阿猫阿狗也能做爷的世交,我看你的眼睛留着也没用了!” 随着“碰”的一声巨响,主位上的俊朗男子已经出了雅间。经过梁月身边的时候,步子微微一停,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胖小厮紧随其后,叫道:“少爷!你等等小的,等等小的!明明是江少爷和小的说你们是世交……” 等其余三个男子悻悻然地结账离开后,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掌柜的道:“那马公子可是我们的常客。点的东西贵,还不需要别人伺候,真真是难得。还以为今天那三个公子爷果然是他的世交,没想到马公子一见到他们脸色就不悦了,果然坐不到一刻钟,连一句话都没和他们说过就离开了……” 梁月看了一眼之前让她去送茶的老伙计,那人皮上一红,躲开了她的眼神。 她自是明白,想必那三人想要结交身份更高的“马公子”,结果人家一上来就没给他们好眼色看。老伙计深谙其中道理,就怕自己成了无辜的池鱼被殃及,便让她做了“替死鬼”。此刻倒是知道尴尬了。 梁月今日之后便不会再来,也就没再计较。倒是掌柜的仗义,还让梁月待在客栈中一晚,明日一早再离开。 次日一早,荀巨伯便来找梁月,相约一同上山。 ☆、第03章 荀巨伯的行李与带来的一担书都由书童担着,梁月则是自己背着一个包袱,再无其余行李。荀巨伯初见梁月这般轻装模样,也是诧异不解,可他虽说为人风趣,却也是极为细心体贴的,知梁月为生计还要打工,只暗暗猜测梁月许是因囊中羞涩,而他自然不会问出来,徒惹梁月尴尬。 后来与梁月相熟,得知梁月来杭州的途中遭遇过山贼,便暗暗庆幸自己当时没问出来。 那般凶险的经历,莫说梁月年纪尚小,弱不禁风,就是他遇上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何必再让梁月回忆起来呢? 此刻陆陆续续有年轻学子上山,等梁月与荀巨伯快至山门前的时候,只见到一个锦服少年站在大门之前,看模样约是十七、八左右,偏一身的嚣张,让人看着便觉着不爽。这少年张开了双手,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是太原王家王蓝田!你们想要进书院,就要先来拜过我!” 这样的纨绔子弟无论在哪个时代还真是比比皆是。前世的梁月因为身子的缘故不常与人接触,因此心中有了想法,脸上也是不露声色。她一脸平静,在听到一声“又是王蓝田,他又欺负人”后,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声音和朱雪菲的太像了!她立即循着生源看去,只见是一个与朱雪菲一模一样的书生打扮的“男子”,她不过是比自己见到的朱雪菲稚嫩许多。然而,最令梁月怔然的还是那个站在“男子”边上的人!他与哥哥生的一模一样,让经历一番生死,又孤立无助重生于异世的梁月险些落泪。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梁月的目光,看向梁月,发现对方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后,他善意而又陌生地一笑。梁月被他眼底的陌生彻底惊醒,是的,他不是哥哥……他……或许是哥哥的前世,也只是哥哥的前世……那么眼前的人必然是——梁山伯,祝英台! “……阿越,你在看什么?”身边的荀巨伯愤愤然地看着那个王蓝田,他是要进山门,但是,他是来求学的,而不是来给这种纨绔子弟卑躬屈膝的!所以,他就是不要给这个纨绔膏粱行礼,就要堂堂正正地进去山门!这段时间和梁月相处,他已经不拿梁月当外人,也是了解梁月,当下想与梁月一同进山门,却回首看到梁月正发怔地看着三五步开外的两个男子。 “你认识他们吗?”荀巨伯诧异。似乎梁月在杭州的朋友只有自己啊,没听她说在杭州还有熟人。梁月回神摇摇头,淡淡地道:“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看来梁祝已是相识,必也是结拜了的。那么,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一世的梁祝欢喜大结局呢?她又看向“尼山书院”四个大字,恍惚间觉得此行不会顺利。可是,为了哥哥,她什么都不怕!从前都是哥哥保护自己,那么这一次,就让她来保护哥哥,改变哥哥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的命运吧!梁月心中想着,看向梁山伯的目光不由有些炙热。 他边上的祝英台便稍稍皱了皱眉头,问梁山伯道:“山伯,你识得那位兄台?” 梁山伯也很是不解,道:“却是不识,只是觉得那小兄弟十分面善。看他也是求学的学子,日后兴许还是同窗!”说罢,他迎着梁月灼热的目光,又回了一个笑容。 祝英台也觉得有礼,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 却也回了梁月一个浅浅的笑意。 “阿越,这王蓝田实在过分,我偏不顺了他的意,就不拜他,你呢?”荀巨伯愤慨地道。 第5章 梁月自然也没有爱好无缘无故地给人鞠躬,便道:“只听说拜天拜地,拜父母,拜尊长,没听说过拜一个平辈的。哦,当然,若是人死了,立了碑,到底死者为大,却是可以一拜。” 梁月的声音不大不小,叫当场的人都听了去。多数想拜王蓝田的学子都是因了一份求学的心思,不想招惹麻烦的,想着息事宁人的,可不管怎么说,到底心里不爽。听了梁月的话,都忍不住讥笑那王蓝田。 王蓝田看着一众想笑又不敢笑,或是干脆嘲笑他的人,登时老羞成怒,指着梁月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本公子作对?!” 梁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王蓝田见梁月没有反应,心中大火,踢了边上的小厮一脚,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本公子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对方两个小厮朝着梁月和荀巨伯走来,荀巨伯立马不动声色地将梁月护到身后,自己与书童挡在前面。之前听了梁月一席话的梁山伯也立刻反应过来,与祝英台双双站到荀巨伯身边,梁山伯道:“你们想干什么?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死穷酸的,又是你!” 王蓝田竟然也是认识梁山伯的?看样子,他们之前就结下了梁子。祝英台自然是和梁山伯站在一条线上的,此刻道:“还有我呢!” “祝英台!你……”看起来王蓝田似乎也有些忌惮祝英台,或者说是祝英台背后的家世。但事已至此,加上王蓝田自幼嚣张惯了,梗着脖子仍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总之,想要在书院过上好日子,就必须要来拜我做老大!” 几人不服,还没开口,只听一道不屑的声音从远处伴着阵阵马蹄声传来:“做老大?你配吗?!” 众人无不抬首去看来人。但见为首的是个尤为英俊,可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子煞气和冷傲的男子,在他身后更有十几个同是劲装打扮的随从,这声势浩荡的排场便是嚣张的王蓝田也比不上的。他一身劲装,背上背着一个箭篓,手中执着一把长弓。 梁月微微蹙眉,只因眼前这男子她却是在福致客栈见过的,便是昨晚掌柜口中的“马公子”。昨夜听来不觉有什么,如今细细思及,却让梁月险些惊出一身冷汗。若说梁月本是将《梁祝》的戏文从头到脚看了至少十数遍的,戏文从始至终,“马文才”也只是在最后出现了一下,那么眼前这个……显然是来书院求学,又同是姓马、身份看似不低的男子,会不会就是……马文才?! 若眼前的男子当真是马文才……梁月直觉他不是那么好惹的人物,与戏文中的形象更是相去甚远。有这样的一个对手,她原本就觉得不那么顺利的事情,似乎愈发棘手了。 那厢的王蓝田却再没有之前的气焰,在年轻男子提起手中弓箭的时候,说话显然都结巴了。 “你……你是什么人?你、你想、想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我是太原王家王蓝田,你要是敢对我不利,我爹不会饶过你的!”说到最后,又仿佛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急急地一口气说完了。 那“马公子”眼皮也不曾抬,阴鸷的眉宇间尽是嘲讽和不屑。 ☆、第04章 “杭州马文才!”男子冷哼一声,“让你的阴魂托梦给你爹,让他来找我吧!” 竟然真的是马文才!梁月此刻复杂地看着马文才,而也就是同时,马文才手中的箭飞了出去,另一头,梁山伯大喊一声“小心”,拿起一根扁担冲到吓傻的王蓝田跟前。那利箭“簌”的一声就射入了扁担,而因射箭之人力道太大,被射中的扁担又简介打在了王蓝田和梁山伯的额头上!两人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去了! 梁月险些被梁山伯的举动吓破胆子,下意思要跑过去看梁山伯的伤势之时,祝英台已经先她喊着“山伯”跑了过去。梁月猛然醒悟,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正常一些,也与荀巨伯到了梁祝二人身边。此刻王蓝田已经彻底晕死过去了,梁山伯额头上一片淤青,显然伤的不轻。 “山伯,你没事吧?你怎么样?”祝英台一脸心痛。梁山伯摇头笑笑,道:“我没事的……对了,王蓝田……”说罢,又去关心晕死过去的王蓝田。 王家小厮此刻没了主意,因梁山伯适才出手相助,这便恳求梁山伯帮忙。梁山伯自是宅心仁厚,遇事也算有主意,对王家小厮道:“你们家公子受了惊吓,脉细微弱,我们先抬他去山下看大夫。” 几人正打算送王蓝田去山下找大夫,远远听闻一个女声:“等一等!” 只见书院内走来一个妙龄少女,梁山伯问道:“姑娘是?” “我是王兰,山长的女儿。” 原来这个王兰非但人美,还懂医术。她察看了一下王蓝田,就让王家小厮抬着王蓝田进了书院内。梁月站在梁祝后面,此刻梁山伯要陪王蓝田去医舍,她自然是要同去的。她对荀巨伯道:“巨伯,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好。”荀巨伯收回了落在王兰身上的视线,朝着梁月点头。 临行前,梁月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马文才。只见一个学子正在他跟前说着什么,神情谄媚,马文才则是一脸高傲,不曾搭理。梁月心中暗叹,马文才适才一箭,若非梁山伯帮助王蓝田挡去了,王蓝田怕是有性命之忧。而看马文才的神情,只怕王蓝田的一条性命在他眼中一如蝼蚁。果真是视人命如草芥吗? 第6章 随着众人去了医舍,方才知道王兰姑娘还有一个妹妹。一干学子本就是好王兰美色,故寻着看病的由头跟来的医舍,此刻王兰姑娘说自己忙不了,让妹妹帮忙,一干人听说她有个妹妹,自然以为如王兰貌美,都纷纷围到了医舍里间。 祝英台看梁山伯与王兰在察看王蓝田的伤势,便站到了外头。现在众人又去了王兰妹妹那边,这厢就剩下个梁山伯、王兰、荀巨伯和梁月。梁月趁机道:“梁公子,你额头上淤青了一片,可还好?” 梁山伯摸了摸额头,憨憨一笑,道:“没什么。这位公子是……” 梁月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愫,对梁山伯道:“我叫梁月。” 梁山伯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笑道:“适才就觉得你面善,原与我还是同姓。” “我也觉得梁公子面善的很。”许是梁月的目光太过热情,梁山伯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王兰此刻道:“梁公子,你宅心仁厚,方才这个王蓝田欺负你们,我都看到了,没想到你非但不计前嫌,还出手相助,公子好胸怀啊。”美人一番赞叹,梁山伯却丝毫没看出她眼底的好感,来不及谦虚一番,那边的学子就一哄而散。动静太大,大家都转头去看,原来王兰的妹子王蕙相貌与王兰大相径庭,非但如此,体型也是过于圆润,难怪一干冲着美色来的人失望至此。 而祝英台与王蕙说了几句话,又见王兰要给梁山伯上药,实在按捺不住,走了过来,直接将梁山伯拉走了。梁月追了几步,终于还是停在了玄关处。荀巨伯走到她背后,开口道:“阿越,你怎么了?神色如此不对劲?” 梁月摇摇头,道:“梁公子面善。” 荀巨伯听她不止一次提起这个,有些诧异。却也没在眼下这个地点问。 梁祝二人不知去了哪里,梁月就与荀巨伯去前堂和众学子一起等着交束脩。大堂内的学子聚了不少,三五扎堆地站着,主子站到一处谈话的,随身的书童也站到了一起。总之是天南地北地聊着。 至于马文才,因为围着他的人是最多的,故而梁月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见他还是一脸的高傲,眉宇带着阴鸷,丝毫没将周边奉承的人放在眼底,边上的人有些与他说话却没得到回应的登时有些拉不下脸面,倒是那个之前就在他面前拍马屁的男子说的很是声情并茂…… 对于此情此景,刚刚清醒从医舍出来,又一心想着做“书院老大”的王蓝田冷哼一声。然后在马文才冷冷扫来一个眼神后,畏畏缩缩地躲到一边去了。 幸好很快收束脩的夫子就来了。梁月排在荀巨伯前头,没多时,梁祝也赶来了。 “……宜城梁越,束脩八两金……” 交完束脩,荀巨伯对梁月道:“阿越,等会儿就要参加祭孔大典了,我们快些去换衣服。” 梁月又看了看梁山伯,正好对上他的视线,相视一笑,梁月琢磨着来日方长,现下也不是说话的时间,便与荀巨伯一起离开了。 书院校服已做统一分配,站在更衣室外面,梁月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唯恐进去之后看到一群裸、男,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换衣服?被荀巨伯拉着进门后,梁月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更衣室的已做隔间,梁月的担忧根本不是问题。 梁月这具身子才十四岁,故而女扮男装也捡了一个好处,那便是——不用裹胸。 校服内衫雪白,外头罩着的是蓝色的长衫,众人穿在身上后,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儒雅的味道。荀巨伯出了隔间,正好见到梁月抬着双臂,低首在看衣服。他笑着搭上梁月的肩膀,道:“阿越,你真的有十六岁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小……” 梁月佯装恼怒,故意避开了他的双臂,道:“巨伯,你不要小瞧人。至少我的拳头力气也是不小的!” 荀巨伯看着眼前小小的拳头,失笑道:“好了好了,我错了。阿越莫气。” “这还差不多。”梁月装着得意,四下里搜索起梁祝二人的身影。忽见祝英台失魂落魄的进门来,她心中又是一紧,笑着朝祝英台走去,道:“祝公子?怎么不见梁公子与你同来?” 祝英台一愣,见是梁月,从梁月的笑容里似乎看出梁月的善意,沉吟一会儿,还未开口,那边的王蓝田便抢着说:“呵呵,那死穷酸的怕是不会再来咯。祭孔大典就要开始了,要是赶不上,就算他凑够了二两金也来不及咯!更何况,那死穷酸的,要从哪里凑个二两金?” 梁月没理会王蓝田的冷嘲热讽,只问祝英台:“这是怎么了?” 祝英台压下对王蓝田的愤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梁月说了。原来他们交完束脩,轮到马文才的时候,他要把剩下来的人的束脩都一并交了,而且还凑了个整数,一人十两金。梁祝二人觉得“无功不受禄,无亲不领情”,都要自己付束脩。祝英台本就是上虞祝家大户的独女,出手自是阔绰,而梁山伯就不一样了,只刚刚凑了八两金。那夫子嫌贫爱富,便要梁山伯凑够十两金束脩,否则不予他名额上学!梁山伯急了,这才急急想着下山找办法! “梁公子并非杭城人士,便是下了山,又能找到什么办法?!”梁月急了,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只怕此刻的梁山伯也是无头苍蝇了!她急着出门去找梁山伯,碰的一下就撞上了从门口进来的男子。 第7章 “抱歉。”说罢,梁月看了一眼眉头皱的紧紧的马文才,夺门跑了。 “梁公子!” “阿越,祭孔大典要开始了,你去哪里?!” 马文才若有所思地看着梁月的背影,随后进了隔间。 ☆、第05章 梁月赶到山门的时候,梁山伯已经扶着一位夫人上山。梁月赶紧跑到他面前,急道:“祭孔大典就要开始了,你想到办法了吗?” 梁山伯面对着梁月过于关切的语气和神情,愣了会儿,边上的夫人已是道:“这位小公子,你说的什么想到办法啊?” 梁月见这夫人气质不凡,慈眉善目,可眼下梁山伯的事情很是着急,耐着性子作了揖,道:“不瞒这位夫人,尼山书院束脩向来八两金,今日陈夫子擅自调至十两金,梁公子被其为难,正要下山找办法凑钱呢。” 匆匆说完,梁月又对梁山伯道:“梁公子,你在此处人生地不熟,却是去哪里凑钱?我倒是认识福致客栈的掌柜,兴许让他借个二两金能行。” 梁山伯连着摆手,道:“多谢小兄弟关心,不过‘无情不领情,无功不受禄’,我是不能接受你的帮助的。” 梁月狠狠跺脚,语气重了一些,道:“不知变通的书呆子!你岂不闻‘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何为情?亲情是情,友情就不是情了吗?再说就算你匆匆下山,你去哪里筹个二两金?这尼山书院三年收一次学生,错过今年,你就要等到三年后了,无端蹉跎时光岂不可惜?你赶紧闭嘴,与我下山,否则错过了祭孔大典,那真真是欲哭无泪!” 说罢,梁月拉着梁山伯便要离开,那夫人拦下两人,道:“两位小兄弟且慢,我是这书院的师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与我细细说来。” 梁月一拍脑门,竟然将“师母”这个重要角色忘记了!一方面又是庆幸,有师母帮助,梁山伯应该不至于进不了尼山书院。思及此,梁月赶紧将从祝英台那里听来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站在边上的梁山伯心中对梁月的举动十分诧异,可眼下倒也没表现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了许多,她和梁山伯赶到祭孔大典的时候,祝英台正在为梁山伯鸣冤,后来,梁祝二人被叫去了山长的书房,几人在里面商议这次的事情。祭孔大典也暂停了,学子们纷纷在一旁等着。梁月坐在台阶上,心中想着今天发生的零零散散的事情,恍惚间觉得哥哥就在眼前,恍惚间却又变成了梁山伯…… 想着想着便走了神,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阿越,你在想什么?” 梁月愣了一愣,但见荀巨伯眼底都是关心,也笑着回道:“什么都没想。” 荀巨伯见梁月一副呆呆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梁月的脑袋,道:“阿越许是累了。等中午分好宿舍,便早些休息。” “分宿舍?”梁月也想起来梁祝二人就是在书院三年同吃同住,可谓是“促膝并肩两无猜”,从而情根深种。那也就是说书院的房间是——两人一间?那梁祝同住一间了,自己……她环顾了周遭的同窗一眼,登时激起了一身冷汗…… “你该不是不舒服吧?怎么都开始冒冷汗了?” 梁月干笑一声,道:“巨伯……你说,书院的宿舍是一人一间吗?” “应该是吧。”荀巨伯不假思索,“尼山书院也算是大的……不过,阿越你该不是担心宿舍的事情吧?就算不是一人一间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嘛!”说罢,他的猿臂又搭上了梁月的肩膀。 只听一声嘲笑,就见王蓝田站在两人后面,冷嘲热讽道:“梁越!看不出来你一个穷酸的这么多讲究,这么多讲究还不如回家去,出来念什么书?我看你长的也不像是个男人,该不会……”他目光在梁月身上一阵游|移,而后道:“该不会你就是一个绣绣花的娘们吧?哈哈哈……” 这王蓝田果然还是惦记着今天她说他的事情呢。梁月也就借机躲开荀巨伯的猿臂,站起来面对着王蓝田,道:“王蓝田,我看你也就是仗着你爹的势敢出来犬吠,与其如此,还出来念什么书?还不如回家躲到你爹屁股后面狐假虎威。” 王蓝田立马红了脸,朝梁月道:“你、你给我等着!” “王蓝田,这里是书院,不许你对阿越胡来!”荀巨伯很是维护梁月,也深知不管梁月如何对待王蓝田,彼此的梁子早早在山门外就结下了。君不见,梁山伯以德报怨,这个王蓝田非但没有丝毫感激,还照样可劲儿地奚落梁山伯。 梁月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不对王蓝田客气的。否则,她也不愿太露锋芒。 毕竟,她是一贯喜欢平平稳稳的日子。 现今,她成功地将大家对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王蓝田身上,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由着王蓝田大步走到她面前,然后狠狠一拂衣袖。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王蓝田拂袖也就罢了,走到最后两级台阶的时候,只顾着回头瞪梁月,竟摔了一个跟斗!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算,还蹦跶了两下。众人无不笑的前俯后仰,梁月也很不厚道地抿唇笑开了。王蓝田自觉羞恼,赶紧溜了。 梁月笑了一会儿,就收敛了笑意,只因她一直注意的马文才,此刻冷冷地勾着唇,一副睥睨众生的样子。梁月心中不由琢磨她遇到的这个马文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浑不似王蓝田这般纨绔膏粱……可若说他不是纨袴膏粱,他却也的确仗势欺人,甚至不将人命放在眼底…… 第8章 似是察觉到梁月的目光,马文才直直朝梁月看来,眸中乍现冰芒与探究。 梁月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便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目光。而导致的却是接下来一直到分配宿舍的时间内,马文才都在用凉飕飕的眼神审视着她…… 师母早早分配好了宿舍,名额俱在公告榜上。 梁月首先就在众人里找到了梁山伯的名字,见他果然和祝英台分在一个房间,不由暗道,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剧情在进行着呢……似乎除了自己这个局外人,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朝着应有的轨道去…… “阿越,真可惜,我们没有分到一个宿舍。”身边的荀巨伯惋惜地道。 梁月立马回神,不由也暗骂自己,什么局外人呢,现今看来这宿舍分明就是两人一间,梁山伯是呆头鹅,和他住在一起的祝英台可吃不了什么亏,那什么,自己是和谁一间?!她这才急急找自己的名额。荀巨伯却是看她一脸迷惘,就知道她又走神了,便指了一个方向,道:“阿越,你和马文才一间宿舍。” 梁月愕然看向那榜上漆黑的两个名字:马文才、梁越…… ☆、第06章 梁月立马扭头去看马文才,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目光对视,他眉头一挑,看不出是什么神情!梁月此刻心情更是复杂,却听那厢梁祝不知说了什么,祝英台叫道:“师母!我要一人一间!” “师母!我也要一人一间!”梁月想也没想,立即开口。 师母蹙眉,道:“祝英台,你与梁山伯的关系不是很好嘛?为什么要一人一间呢?” “我……”祝英台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女孩子。支支吾吾了半日。 自梁月说完话,一直盯着她的马文才也冷哼一声,道:“师母,我也要一人一间。” 随着他开口,所有人都开始起哄了,纷纷表示要“一人一间”。 师母头疼不已,看着马文才和梁月,道:“今年学子比往年多出许多,书院中没有多余的宿舍。梁月,马文才,你们两个又是为什么要一人一间?” 梁月也与祝英台一样沉默了,那马文才冷哼一声,道:“第一,我交的学费最多,第二,这里的房间比我家的柴房还要小,我一人住一间已经很小了,何况,还是两个人住?”说毕,他顿了一顿,又看向梁月,道:“再说了,向来只有我马文才对别人说‘不’,还没有人敢对我说‘不’。” 梁月一愣,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没想到马文才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师母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提高了音调,道:“孩子们,你们都安静下来。你们来书院求学,师母、山长,还有先生想要教你们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还有生活上的事情。这一次,宿舍不足虽是委屈了你们,但是,也是一个让你们学会和同窗学子的相处之道的机会。” 师母说到这里,又对祝英台、梁月和马文才道:“书院是不可能给某个人特殊的待遇,让他一人一间宿舍的。至于宿舍的调配,目前就按照师母安排的来。换宿舍的事情,日后再说。今日大家奔波劳累了一天,现在都去宿舍整顿休息吧。” 师母交待完,就走了。梁月等人听师母都这样说了,自然不敢造次。 一旁的祝英台愁眉不展,然后被她的“书童”银心拉走说悄悄话了。梁山伯在后面叫了好几句,她也没应。梁山伯这便看了看梁月,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梁月说,可到底还是先追着祝英台走了。 梁月心里纠结一番,随即却又想通了,自己和马文才一间宿舍便能更好地掌握马文才的动向,毕竟她来这里的主要任务是要凑合梁山伯和祝英台,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反正她也不担心自己的女儿身被发现,因为她现在才十四岁,就算三年后也才十六七,只要自己注意一些就完全能避免。 “你这是什么眼神?!”马文才剑眉一蹙,然后抬着下巴对梁月道。 ……自然是看猎物的眼神。梁月收回了眼神,笑眯眯地对马文才道:“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请多多关照!” 马文才一愣,然后高傲地冷哼一声,从梁月身边走过,扬长而去。他的矮胖书童赶紧跟上,走到梁月身边的时候,还阴阳怪气地道:“我们家少爷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的!” ……天地良心,她真没想高攀,也高攀不起。 荀巨伯唉声叹气地道:“阿越,我看这个马公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放心吧,巨伯。”梁月很感激这个细心的朋友,说起来,荀巨伯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唯一一个异性朋友。她问道:“对了,巨伯,你是和谁一间宿舍?” “我啊,是和秦京生……” 随着荀巨伯的眼神看去,只见之前那个拍马屁拍的很厉害的男人屁颠屁颠地跟在马文才后面。梁月惊讶道:“不会就是他吧……” 荀巨伯点点头,又道:“哎呀,阿越,我们怎么就没有分到一处呢?” 因为两人的宿舍在不同的方向,故而说了一会儿话,就分道扬镳先回宿舍整理衣物了。到宿舍的时候,梁月见马文才的书童正在打扫卫生,马文才已经换了一件便服,坐在书案前看书。那书童是个敬业的,短短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非但马文才的行李被整理好了,便是马文才面前还放了一碟精致的糕点。整个宿舍看起来有条不紊。 第9章 梁月可没打算马文才会和她打招呼,左右她也只有一个包袱,自行到柜子前,打算将衣服放好。一打开柜子,就见马文才的东西已经放满了,只最下面还有一个小格子可以放东西。梁月心知是这马家主仆二人故意的,回头看他们,正好对上书童带着好奇和嘲笑的眼神。梁月微微勾唇,比这样还过分的眼神她也不是没见过。她无所谓地将包袱放进最下面的格子后,又取了学院里统一的被子和被套,抱到床上套起来。 书童面对梁月的举动,感觉自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郁闷无比的他立刻扭头去看马文才。却见马文才听到动静已经回头去看梁月。 梁月个头娇小,套被子的样子显得无比吃力,却偏偏生出一股子娇憨的味道来。 “……少爷,这梁越是不是傻子,怎么都不知道吭一声?” 书童忽然出声,马文才猛地一回神,冷哼一声,再不去看梁月,只顾看着手中的书本。梁月套好被子,又给叠好了,稍稍坐在床榻休息了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喊她名字,一听是梁山伯的声音,梁月的眼睛不由一亮,飞快地跑了出去。 “梁公子?你找我?!” 梁山伯逆光站着,轮廓笼罩在夕阳下,有些模糊,眉目却越发像自己的哥哥。梁月傻愣愣地一下子站在原地,险些要落下泪来。梁山伯不明白梁月怎么会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几步到她的面前,道:“梁……梁公子,你怎么了?” 梁月破涕一笑,道:“你叫我梁公子,我也叫你梁公子,岂不混了?” 梁山伯挠头,憨笑道:“梁……你说的是。我与你一见如故,若你不嫌弃,便唤我山伯吧。” 梁月略一沉吟,道:“我比你年幼,你若不嫌弃,我可能唤你一声兄长?”说毕,梁月停下来看梁山伯的表情,梁山伯倒是爽快,道:“那我便与荀公子一样,唤你阿越了?” 梁月喜上眉梢,立刻叫了一声“哥哥”。 梁山伯听了一愣,只因梁月这一声懦懦的,却有些似女孩子家……梁月适才动了真性情,见梁山伯这样的表情也觉得不妥,想了一会儿,她立刻换了一个称呼,道:“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哥吧!” 梁山伯也笑着叫道:“阿越。” 两人相互对着,傻呵呵地笑起来了。这时,房内忽然传来“碰”的一声。梁月不以为意,只对梁山伯道:“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梁山伯恍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道:“是这样的阿越,我见你的行李也不多,自然是没带什么吃食的。今天晚上书院没有准备学生的晚膳,我怕你饿肚子,就想叫你去我那里吃点东西。” 被梁山伯这么一说,梁月才觉得腹中有些饿了。 而梁山伯这样的关怀,无疑让梁月再度想起梁森。事实上,梁山伯和梁森可不就是一个人?梁月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一世,她一定不能让马文才破坏自己的哥哥和嫂嫂! “谢谢大哥!”梁月活像一个得了长辈嘉奖的孩子。 梁山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祝英台的情绪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波动了,两人的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书案上准备了好几碟不同的糕点。引的人食指大动。祝英台见到梁山伯和梁月,笑道:“山伯,梁公子。” 梁月朝祝英台和善一笑。实际上她和前世的朱雪菲接触的也不算多。朱雪菲是个教养极好的女子,言行举止无不是大家风范,梁月平素接触的东西与她不同,两人唯一的话题就是梁森,除了梁森,事实上,两人的确没有共同话题。这一世的祝英台同样给她这样的感觉。 然而,只要是哥哥喜欢的,便是她喜欢的! 梁月素来吃的不多,吃完三五块糕点,又和梁祝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她便起身告辞。她离开之后,祝英台状似无意,问梁山伯:“山伯,梁公子怎么叫你大哥?” 梁山伯已有了困意,打了一个哈欠,道:“阿越他年纪小,我们又一见如故,他就叫我大哥了。听着也亲切不是?英台啊,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歇下吧……” 说着,便要脱衣服,祝英台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道:“你、你干什么?” “睡觉啊。英台,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祝英台心里抓急,暗道,我虽与山伯有结拜之情,而且,山伯他……只是男女大防,我岂能和他同床共枕,要是他晚上侧身动手……也不知道银心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 梁月却是想的没祝英台那么多,回了宿舍见马文才已是只穿着一件亵衣亵裤,靠在床上看书,她进门的时候,他的书童正端着他的洗脚水出门。梁月顿了顿步子,其实她也膈应和一个陌生男人躺一张床上,尤其这个陌生男人还是她的死对头…… 但是,这个马文才看起来很精明,如果自己说要打地铺什么的,他会不会起疑?虽然她现在是年纪小,女性特征也不是那么明显,但好歹也是个女的……她摇了摇头,暗道,不管怎么样,首先不能让他起疑心!她一边想,一边洗漱,等弄好之后,就脱了外衣,钻到被窝里面。 被窝里暖洋洋的,她又是累了好几天,被窝如此舒服,她又想到接下来的三年至少算是稳定了,而且前世都是哥哥保护自己,而如今自己总算可以为哥哥做一件事情了,她就幸福地想要笑。到底她还没忘记身边还躺着一个马文才……她忍着笑声,身子却是微微颤抖着。 第10章 马文才看着边上小小的、不停颤抖的一团,冷哼一声。 于是,梁月就听见被子外传来一声:“那天在客栈看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怎么?梁山伯是如何贿赂你的?值得你笑成这副德行!” 然后,蒙在梁月脑袋上的被子就被马文才一把掀开了。 梁月抢回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马文才。想了一会儿,她道:“马公子记性不错。” 梁月说完,抱住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马文才打算继续幸福地入睡。马文才却似是被梁月的态度激怒了,语气沉了一沉,道:“梁越,回答我的问话!” 梁月不理会。马文才脸色一黑,道:“梁越,你既然和我一间宿舍,那么接下来的三年,你必须认我做老大!” 梁月不耐烦地揉揉耳朵,道:“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马文才登时怒起,吼道:“梁越!你给我滚下床去!” 梁月猛地坐了起来,面对着马文才,道:“为什么?” 马文才一挑眉,哼道:“你是什么东西,配和本公子同床共枕吗?!除非……除非,你认我做老大,从此后,事事都得听我的。”话毕,他像是施舍般地弯起了嘴角。 梁月神色很纠结,半晌才道:“马公子,士可杀,不可辱!我……”正想说一句豪言壮语,却见马文才一个眼刀子甩来,梁月立刻道:“我这就滚下床去。” 随后,动作甚是麻利地铺好地盘,泥鳅般地钻进了被窝! 期间,马文才因为诧异她的回答,几乎是愣了半天,回神的时候,躲在被窝里的她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像是福至心灵般,马文才几乎是一瞬间想起马统之前那个郁闷的样子!该死的,梁越,你不过是个贱民,敢这样对待本公子……他又想到梁月那纠结的神情,和截然相反的麻利的动作…… 脸登时黑的彻底。 ☆、第07章 翌日,马统进门叫马文才起床的时候,一夜好梦的梁月早已醒了,正用一把小刷子刷牙。 马统小心翼翼地叫了马文才几声,他才不耐烦地半坐起来,神情仍徒留倦怠,毫无清醒时候的阴鸷与高傲。他似乎对新的房间很不习惯,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目光顿时清明,立马搜索起梁月的身影。在见到梁月用小刷子刷牙的时候,眉头又蹙紧了些,开口道:“马统,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梁月早就注意到他们主仆这边,结果听马文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马桶…… “噗……” 奉命走到梁月跟前的马统就被梁月一口水喷的满面……这实在不是一个愉快的早上。 梁月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道:“马桶?” 马统一抹脸,叫道:“叫什么叫?!梁越,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梁月强忍着笑意,低声道:“谁让给你起这名字的人水平这么高……” 一直黑着脸的马文才道:“梁越,你有意见?” 原来是他起的名字……那好吧。后来梁月才知道这小书童的名字是“马统”,一统天下的统。当然,寓意是好的,就是起名的人似乎没考虑过这马统可是姓“马”……不过,马统他自己都没有因此对自家主子产生怨念,甚至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梁月这个外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梁月擦去嘴角的水渍,道:“没有,绝对没有。” 马统哼了一声,还没有忘记主子的交待,旋即又跑回马文才身边,道:“少爷,梁月手中是一把刷子。” 马文才挑眉,却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只是对梁月哼道:“昨儿的事情还没完!” 梁月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下了结论,对手小心眼,而且……有起床气!手上的动作却很是麻利,收拾好洗漱的用具,便拿着书去食堂了。梁月走后,马文才对马统道:“去查查这种刷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正巧遇见梁祝二人和荀巨伯。梁祝二人不知是怎么回事,两个都无精打采的,荀巨伯朝梁月招招手,挪出了一个位置给她。 “大哥,你和祝公子这是怎么了?”梁月关切问道。 梁山伯哦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的夜枭叫的特别响。我和英台赶了半个晚上的夜枭……怎么你们没有听见吗?” 听梁山伯这么说,梁月立即了然,必是因为祝英台寻不到好的理由不和梁山伯一起睡觉,才出的下策。想起戏文中的描写,梁月莞尔一笑,道:“说起来,我也没有睡好。虽然不是因为夜枭。” 祝英台立即抬眼看梁月,梁山伯倒是无所谓,不置可否。 这时,马文才正好进来食堂,听到梁月的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饭盒放到桌上的时候还闹出很大的一声动静。梁月只顾低首吃着手里的馒头,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祝英台又看了看梁月,最后咽下到嘴边的话。 这是第一天上学,众人的兴致都很高——除了睡不好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众人的座位是自行安排的,基本上的学生都和自己的舍友一起坐。而马文才一去就挑了个最前面的位置,看起来是打算要好好学习!梁祝二人坐在第三排,梁月观察了一遍这三人的位置,最后愉快地决定要坐在第二排,如此前后都能顾到了!因为秦京生一来就和王蓝田坐到一处去了,故而,荀巨伯干脆和梁月一起坐。至于那和王蓝田同宿舍的学子就比较倒霉,磨磨蹭蹭地坐到了脸色臭臭的马文才身边。 第11章 今日,陈夫子教的是《论语》,正念到:“子曰,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梁月听他又加重了语气再念道:“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梁山伯!上学第一天,你就在课堂上睡觉!你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子!” 梁月回头,只见梁山伯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一脸的愧疚。梁月觉得这个陈子俊虽然是尼山书院的讲席,人品却不一定好,从昨天的束脩之事就能看出来。而且后来,梁山伯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到底还是进了书院,兴许这个陈夫子还在气昨天的事情呢…… 一开始,他的确是只苛责梁山伯一人,因为祝英台看不下去,说了几句,陈子俊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梁月拼命地朝祝英台眨眼,祝英台却根本不理会。后来,陈子俊火冒三丈,就罚梁山伯去把后院水缸的水都挑满了…… 下课的时候祝英台问梁月今天干嘛一直朝她挤眉弄眼的,梁月想了想,事情都发生了,自己总不能说你当时要是不求情,也许梁山伯受的惩罚还能轻一些……何况,祝英台的出发点也是梁山伯啊。 “……我昨天没睡好,眼抽筋……” 祝英台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整理自己的书本。 本来荀巨伯想邀梁月去后山背书的,可是梁月放心不下梁山伯,就推辞了。荀巨伯一下子就猜到了梁月的心思,问道:“阿越,说起来,你是不是认识山伯啊?怎么看你很关心他的样子?” 梁月知道荀巨伯迟早要问的,道:“他很像我的哥哥。” “阿越不是家中长子吗?”荀巨伯奇怪地道,“莫不是族兄?” 梁月笑而不语,荀巨伯便以为她是默认了。他拍了拍梁月的肩膀,道:“阿越,我和你一起去帮山伯挑水。” 梁月却以为不妥,道:“可是巨伯你不是还要背书吗?” “哈哈,山伯是你的大哥,可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再说了,要是老惦记着你们,我这三心二意地也背不了书啊!” 梁月知道荀巨伯讲义气,朝他笑着点头。两人这便往后院去了,只见梁山伯正挑着一担水从山下上来,荀巨伯赶紧上前,帮忙将担子卸下来。梁山伯道:“巨伯、阿越,你们怎么来了?” 梁月二话不说提着水桶往缸里倒水,哪里知道自己力气实在太小,还是梁山伯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水桶,道:“阿越!你们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不过,夫子罚的是我一人,要是被夫子知道你们帮我,那就麻烦了。” 荀巨伯已经帮忙将一桶水倒入了水缸,这时过来拍拍梁山伯的肩膀,道:“山伯,你放心,你不说,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将这些水缸挑满,可是要费一些功夫,我们得要动作快一点!”说完,他不赞同地看向梁月,“不过,阿越,不许你帮忙了。你年纪是我们中最小的,也干不了这些力气活。” 梁月红了脸,她也想帮忙,可是刚刚连一桶水也提不动……只怕越帮越忙。 她郁闷地跨下肩膀,道:“好吧。” “谁说你们不说,夫子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王蓝田从哪里冒出来的,指着几人就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们谁要是敢帮忙的话,我就去告诉夫子,让他惩罚你们每一个人!” “那你就去告好了,反正谁都知道你王蓝田恩将仇报,早就看我大哥不顺眼,要刁难他自是正常,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陷害的!”梁月反唇相讥。王蓝田被她的话堵的无话可说,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便指着她道:“梁月,你给我等着!” 王蓝田气呼呼地走后,荀巨伯朝梁月眨眨眼:“不错嘛,阿越。” 趁着荀巨伯和梁山伯下山挑水的空档,梁月就去了一趟医舍。这么山上山下的来回挑水,晚上一定会肩膀痛吧……梁月顿时又懊恼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加快了步子。王家的姐妹正巧都在医舍,听了梁月的来意,王兰蹙了蹙柳叶眉,道:“陈夫子罚的也太严重了……还是梁公子你心细,我这就给你取药来。” 梁月取了药就立刻回去后院了,梁山伯与荀巨伯已经挑了水上山,书童四九正帮忙倒水。站在梁月的角度看去,就见一个水缸破了个大洞,水“哗啦啦”地流出来。梁月一面郁闷这三人都没见到一地的水,一面指了破洞给三人看。三人都是惊讶的很,毕竟之前他们都在,就是刚刚四九和梁山伯他们下山去了,梁月又去了医舍,所以……这破洞一定是人为弄出来的! “必是王蓝田!”梁月看着水缸的水一下子都流完了,一想到这都是梁山伯辛辛苦苦从山下挑上来的,他不过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挑水上山已是难得,那该死的王蓝田……想着,她难免眼眶一湿。四九急道:“这可怎么办?水缸破了,就是挑到明年也挑不满水啊。” “没关系……水缸破了可以补啊。”梁山伯注意到梁月的情绪,朝她安慰一笑。梁月也知道现在不是有情绪的时候,想了会儿,道:“王兰姑娘是山长的女儿,她哪里说不定有补水缸的工具!” 顿了会儿,她看向荀巨伯,道:“巨伯,你和我一起去借吗?” 荀巨伯眼底闪过一丝亮光,笑道:“好。” 没想到王兰心善,还亲自过来了。于是,荀巨伯和梁山伯就在王兰的指挥下开始补缸,因为荀巨伯的积极性忽然变得很高,梁山伯也只能靠边站了……梁月趁机拉着梁山伯去一边说话。 第12章 “阿越,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梁月看了一眼卖力的荀巨伯,然后收回眼神,对梁山伯道:“大哥,你昨日帮那王蓝田,结果那王蓝田非但没有感激你,还屡次找你麻烦。为了这样的人,大哥觉得将自己的安全置于度外,让自己的亲人朋友担心,是大丈夫所为吗?” 梁山伯没想到梁月会和她说这个…… “……当时什么也没想,就这么做了。” “圣人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大哥以为呢?” 梁山伯呆了一会儿,忽然笑开,道:“阿越此番话,英台昨日已经对我说过了。不过,人命关天,我当时也没有多想。” 梁月知道梁山伯没听进去。而前人也说,交浅言深,君子所戒。自己虽然知道他就是哥哥,可是,他不知道啊。便是他真心对待自己,自己在这种相识不过两天的情况下说的再深就显得失礼了。她只道:“祝公子所言甚是,大哥要多听听她的话。” 梁山伯揉了揉她的脑袋,再次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要躲到边上去说?” 荀巨伯似乎和王兰相处的不错,脸上满是笑意。梁山伯和梁月笑笑不说,只见祝英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看着梁月的样子有些奇怪,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功夫。水缸补好了,荀巨伯主动提出要送王兰回医舍,梁祝二人看着也有些话要说,梁月去哪里都成了电灯泡,只能和四九站到一边数蚂蚁…… “梁公子,你本家是哪里人?我瞧着你与我家公子很是投缘,又同是姓梁的。” “我本家在杭州。但是,我小时候就去了宜城乡下。”梁月回道,“你家公子很像我的哥哥,是以我们投缘。” 四九闻言倒是很开心,又和梁月说了一会儿话。后来,祝英台先告辞了,梁月怕王蓝田再来捣乱就留下来看着水缸。梁山伯和四九则下山去挑水。等两人挑了一桶水上来,荀巨伯也回来了。于是,在三人同心协力下,水缸很快挑满了。 梁月给三人都递去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嘱咐三人现在就回去宿舍上药。又说自己去厨房给他们弄吃的。一番话说的是一派长辈的语气。荀巨伯和梁山伯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底看出了无奈和温馨…… 梁月先是回自己的宿舍换衣服,因为到最后三人都没了力气,梁月好歹也帮着他们将水倒入水缸,因此弄湿了衣服。巧在马文才没有在宿舍,梁月便将里衣都给换了…… 就在她刚刚穿好亵裤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梁月吓了一跳,却因她前世的病情不容许她的情绪变动太大,养成了个淡定的性子,这才不至于慌乱而露出破绽。马文才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脚上。 梁月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只见到自己光着的脚丫子,实在想不明白怎么马文才的目光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第08章 在马文才的目光注视之下,梁月不由地缩了缩脚丫子。马文才这才冷哼一声:“你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梁月还记挂着梁山伯和荀巨伯的肚子,一面又有些懊恼马文才进门也不敲门,故而也没有好脸色给这厮。只道:“我梁月堂堂男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倒是马公子,难道不知道进门前要敲门吗?” 马文才将手里的弓箭放到桌上,端起一杯茶轻呷一口,动作却是优雅。只是嘴里说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了!他嗤笑一声,道:“本公子进自己的房间需要敲门吗?”竟是完全不将梁月当成舍友。梁月见他一副劲装,猜他是刚刚运动完,她也不去计较他话里的意思,快速将衣服穿好,便要出门去。马文才继续道:“还有,你既然和我一个宿舍,以后还是不要和梁山伯那等贱民走的太近。” 马文才一副施舍的表情,梁月嘴角一抽,心道,大哥也不曾得罪了这位大爷,也不知道为何他就和大哥杆上了!难道是因为祝英台吗?梁月狐疑地看着马文才,心想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祝英台的女儿身啊!不行!她得套出马文才的话,看看是不是因为祝英台才针对的梁山伯! 梁月干咳一声,道:“文才兄……” 马文才脸色顿时变得几分古怪。 “梁越,你有什么企图?” ……梁月额前滑下几条黑线,道:“我们是同窗又是舍友,我不能叫你文才兄?” 马文才眉头一挑,转眼见梁月一副谄媚的样子:“文才兄,你觉得祝英台祝公子如何?” 马文才蹙眉道:“祝英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梁越,你别整天梁山伯、祝英台的。你看你很有骨气嘛,怎么也被上虞的祝公子给收买了?” 听马文才这语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祝英台的身份,梁月放了心,笑道:“没有收买,没有!我还有事,那文才兄早点休息吧!” 说完,梁月直奔厨房而去。马文才不知怎么的又想起那白白嫩嫩的脚丫子……旋即却又低嘲一声,暗道这梁越实在不识好歹,不过难得听他谄媚地讨好自己,感觉还不错。若是他以后都顺着自己,自己或许会考虑让他上|床睡觉。 梁月到厨房的时候,厨房里只有苏家母子在。平素都是叫苏安的小伙子给大家分饭,而苏大娘则是负责做饭的,所以,梁月还是认识他们的。一听说梁月是给梁山伯拿饭的,苏安就告诉梁月,祝英台早早就来了厨房,跟着苏大娘学习烙饼,刚刚烙好给梁山伯送去了。难怪刚才祝英台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原来是早早想到给梁山伯送吃的了。 第13章 也难为她一个千金小姐亲手做羹汤。梁月这么想着,就拜托苏大娘做了一碗面条,自己给荀巨伯送去。荀巨伯倒是精神气的很,看到梁月手里的面条更是两眼都要冒绿光了。梁月知道今天的事情辛苦荀巨伯了,而且自己也是真的关心他的,便等着他吃完了,自己才端着碗筷离开。 等她去了梁山伯那里,天色已是暗下来了。 还没进宿舍的大门呢,就听四九的哭声:“是你,是你下毒害我们公子的!” 然后是祝英台的辩解:“我没有,四九,我怎么可能对山伯下毒呢?” 大哥出事了?梁月急着进门,四九一见到她,像是垂死之人寻到救命稻草般,道:“越公子!你快来看看我们家公子!他吃了祝公子的烙饼,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为了区别梁山伯和梁月,故而他们都开始叫梁月“越公子”。 当然,一听完四九的话,梁月脑子里立马给他否定了。要说祝英台会对梁山伯下毒,那母猪都会上树了!她冷静道:“四九你别急,祝公子怎么可能对大哥下毒?再说了……”梁月已经蹲到梁山伯身边,“看大哥的样子不像是中毒了。我们还是带大哥去医舍找王兰姑娘吧。” 四九像是吃了定心丸,也或许是梁月的一番话让他有了主意。他赶紧背起梁山伯朝着医舍的方向去了。梁月看着祝英台,笑道:“别担心,大哥不会有事的。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祝英台皱着眉头,道:“好。” 梁山伯忽然昏倒,原因自然不是中毒了。而是因为昨天几乎一夜没睡的他今天又做了繁重的体力活,活活给累晕倒的。王兰姑娘开了药方,四九与银心赶紧拿着去熬药了,医舍里只剩下依旧昏迷不醒的梁山伯,还有祝英台和梁月。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祝英台只心痛地看着昏迷中的梁山伯,梁月开口道:“祝公子昨夜也没睡好吧。” 祝英台这时想起梁月早上说的话,点头道:“我不习惯与人同塌而眠。山伯他……”她心里又很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故意让银心扮夜枭,就不会折腾到银心和山伯了。梁月道:“祝公子这个习惯许多人都有。祝公子不妨在床中央将书垒上,却也如一人睡觉般。” 祝英台眼睛一亮,脸上带着笑意,道:“越公子此法甚妙。”她略一思考,笑问:“不过,越公子如何想到这个办法的?你与马公子……” 梁月轻咳一声,道:“是在一本游记上看到的。” 她当然不会这么做,马文才又不是她大哥。这几天接触下来,梁月觉得那厮疑心很重,而且心思缜密,要是她莫名其妙地这么做了,指不定他要怀疑的。祝英台轻“哦”了一声,梁月见天色不早,便劝祝英台去休息,说自己来照顾梁山伯,祝英台却是说了句:“越公子……对山伯真好。” 对着祝英台探究的眼神,梁月不着痕迹地道:“我曾有个哥哥与我相依为命。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很像……说不定,我与大哥上辈子是手足呢。” 梁月所言,实则都是事实,并非那些无伤大雅的笑话,故而说的时候,自是带了真实的感情。祝英台眼底的探究才算没了,笑容又带上了几分真诚,道:“山伯憨厚实诚。看来越公子的哥哥一定也很好。” “是啊。他很好。” 祝英台便道:“我也有个哥哥……” 然后,祝英台就说起了她自己和那个哥哥小时候的事情。因为祝英台忌讳提到自己在家中的排行,免得被人怀疑身份,所以含糊不清就没说是第几个哥哥。梁月猜测,祝英台不是排行第九吗?那她嘴里的年纪相仿的哥哥应该是她的八哥吧。 说起彼此的兄长,两人便有了共同话题。后来四九端来汤药,两人合力给梁山伯喂下后,祝英台倒是劝梁月先去休息了。梁月自然不肯走,就和祝英台商量,上半夜由她来照顾梁山伯,等下半夜了,她再把祝英台叫醒,换她去休息。 祝英台不知道想什么,总之没同意梁月说的。 后来到了下半夜却还是靠着椅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梁月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恍然大悟,祝英台是怕自己的身份被“梁越”发现,这才没敢在她面前睡着的。梁月轻手轻脚地给祝英台盖了一件衣服,然后自己又探了探梁山伯的体温,觉得没什么异样,才悄悄坐到梁山伯的床边…… 她毫无睡意,她甚至刹那间明白了无数个日夜,哥哥坐在她的病床边,默默守护的那种心情。不由地,她伸出手轻轻触碰梁山伯的眉目,一声“哥哥”含在嘴里,最终也没说出声来。 一直到凌晨的时候,梁月才眯了一会儿眼。祝英台醒来后就是一阵懊悔和自责。也隐隐有些惊讶梁月对待梁山伯的态度——如果只是和自己的哥哥像,能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一整晚吗? 她自然不知道,梁山伯对于梁月来说,就是哥哥的前世,而梁森和她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那种亲情,没有经历过,如何能明白呢?趁着梁山伯还没醒来,梁月就先告辞回自己的宿舍洗漱了。 到底是一夜没睡,课堂上的梁月哈欠连连,为怕夫子发现,她只好不停地掐自己。 中途下课的时候,荀巨伯促狭道:“阿越,怎么你和山伯他们商量好了?昨儿他们犯困,今儿你犯困?” 祝英台正儿八经地道:“阿越是照顾了山伯一个晚上,所以才会这样的。” 第14章 因为昨天的一番交谈,梁月和祝英台的关系已经从叫对方“公子”的阶段进入了彼此叫名字的阶段。 梁山伯乍一听到,先是不敢相信,然后是一呆,一愣。最后他又是抱歉又是感激又是感动……总之,他用他那灼灼的目光看了梁月许久,闹的梁月很是窘迫,连课间补眠的打算都没了……忽而就听前面“碰”的一声,马文才又不知道在闹什么情绪…… 梁月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文才兄,你也没睡好吗?” ☆、第09章 经过昨夜一宿的思考,梁月已经决定要和马文才搞好关系。毕竟要知道这位大爷的心思,至少得是他的朋友,反正搞好关系没有错。所以她本着关心这般问,可没想到马文才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他狠狠一踢椅子,到外面去了。 梁月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梁祝和荀巨伯都不说话,梁月便道:“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吧。” 马文才步子快,梁月赶上他的时候,他早就在蹴鞠场蹴鞠了。倒霉的是王蓝田和秦京生两个炮灰,一直被他当靶子踢。梁月也不知道为什么马文才会生这么大的气,只是明白他的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说起来王蓝田这厮一到书院就被马文才差点弄死,现在却一口一个“文才兄”,还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实在不明白他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王蓝田躲闪连连,眼角余光见到梁月,居然一把拉过她挡在自己的身前,当时马文才一球已经飞来,梁月挣扎几下,却因为王蓝田拉着她胳膊的力道极大,竟然生生地挨了一球!她觉得鼻子一热,然后红红的液体就流出来了…… “梁越!”马文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见他生气,王蓝田赶紧要溜,却还是被马文才一球踢中脑门,不过王蓝田害怕马文才继续揍他,虽然也流了鼻血,可没像梁月一样留在原地。 “你来做什么。”马文才语气差到极点,虽然明明受伤的那个是梁月……梁月一手捂着鼻子,一边道:“我觉得文才兄你好像生我的气了,所以出来看看。”可没想到挨了你一球! 马文才的脸色这才好一点,不过语气还是很恶劣,只听他道:“梁越,虽然你是梁家的旁支,但是梁家也算是杭城大族,世代书香。你与梁山伯那等贱民交好,简直是自毁前程!” 梁月好不容易对他积累的一点耐心和好感在听到那句“贱民”的时候彻底消失!她寒了声音,道:“前途是我自己的,就不劳马公子你操心了!不过,你听好了,我大哥不是你口中的贱民!你若再敢乱叫,我便……” 马文才自以为一片好心,却被梁月这么说,登时大怒,沉声道:“你便如何?!” 梁月一噎,她自然是没什么东西能来威胁马文才的。而且打也打不过—不说前世没打架的经验,就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彼此的差距…… 马文才看她半天说不出话,反而憋红了脸,居然压抑着怒气,对她道:“你是想把鼻血流光吗?” 梁月的脸更红了,看着马文才也不知道说什么。回到学堂以后,梁祝和荀巨伯都来问她怎么忽然就流鼻血了,并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马文才。梁月就推辞自己这是上火了,结果是梁山伯跑去王兰那里给她拿了好几贴降火的药…… 快下课的时候,山长通知大家,说是才女谢道韫明天要来书院暂代教习。 山长走后,学子们就沸腾了,有人不屑,有人好奇……最为激动的还是祝英台……至于梁月,前世今生、借尸还魂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实际上再见几个古代的名人也不算什么了……尤其是她现在真的很困…… 不过祝英台却没打算放过她,特特问道:“阿越,谢先生要来我们书院了,你高兴吗?” 祝英台的眼睛亮闪闪的,有些梁月看不懂的东西,梁月没多想,只说:“谢先生才名远播,此番能来书院教我们,我自然是高兴的。” 左右也下学了,梁月就想回宿舍睡觉,梁山伯本想叫梁月先吃了晚饭再去休息,可一见到梁月倦怠的神情,终于没说什么,亲自送梁月去了宿舍。梁月怕自己睡地铺的事情被梁山伯知道横生枝节,就让梁山伯先回去了。马文才今天难得没去蹴鞠,见到梁山伯两人进来,也没打招呼。等梁山伯走后,却朝梁月扔来一个精致的包裹。 梁月奇怪地打开,只见里面是更为精致的糕点…… “我本来叫马统拿去扔了的,不过那蠢物竟然忘了。”马文才两眼盯着书,漫不经心的模样,“现在就赏给你了。” 站在一边的马统郁闷,自己怎么没听少爷吩咐过把这些糕点都扔了?再说了,这些糕点可没坏,而且都是极贵的…少爷这么说,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少爷如此英明神武,他既然说自己说过,那一定是说过的!看来自己最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那边梁月说了一声谢谢就开吃了。她的态度出乎马文才的意料,马文才以为她如果不生气也应该不接受他的嗟来之食……可除了间或传来的细微的牙齿咬过糕点的声音便只余他毫无规律的翻书声。等到他的耐心要被用完的时候,梁月却忽然笑道:“文才兄,谢谢你,我吃饱了……我觉得文才兄其实也不像表面上这么冷酷。” 马文才看了一眼打水洗漱的梁月,对马统道:“去厨房打热水。”马统知道马文才这是要洗漱睡觉了,赶紧听从他的意思。经过梁月身边的时候,他倒也安分,当然,原因自然是他也琢磨不透自家少爷对梁月的态度…… 第15章 “既然你知道错了,以后便不必打地铺了……”等马统出去后,马文才开口了。而梁月一听他这么说,赶紧躲到铺好的被窝里。马文才因为一直在“看书”,所以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放轻了许多,道:“你与那些寻常世家公子不同,我也不嫌弃你是梁家旁支的,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跟班,以后便做我的朋友……” 马文才想过所有梁月应该有的反应,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她居然给他睡着了! 被窝里的梁月感觉周围的气压那不是低了一点半点!然后她听到“碰”的一声,是书本打在桌面上的声音。至于马文才没有说出一句话……就连后来回来的马统也感受到他身边的低压,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地服侍马文才。梁月不是不想醒,而是不敢,她就怕马文才知道她没睡着让她去床上睡……到时候她不答应,要么就是马文才怀疑她,要么就是他大发雷霆,觉得自己瞧不起他而恼羞成怒! 这都不是梁月想要的。何况她笃定,像马文才这么骄傲的人,这些话打死他也不会说第二遍,以后就不用面对睡不睡床上的问题了…… 真正睡着前,梁月心想其实马文才真的不坏……不太坏…… ☆、第10章 经过两天的相处,梁月大抵知道马文才这人有些起床气,而且还记仇。她昨天睡觉前才狠狠得罪过他,所以她今儿起了个一大早,早早洗漱之后就跑去食堂了。希望马大爷到时候气也消了…… 她去的早,整个食堂里只有她一人,苏大娘说早饭还差一些功夫才做好,梁月便拿了书在食堂外面看。看着书上的繁体字,她暗暗庆幸当初闲在家中无事,倒也学过这些繁体字,所以才不会被难倒。而她素来有看书的习惯,故而书院的日子还是很快适应了的。至于功课,自然也难不倒她。 “阿越,你真是勤劳啊!”荀巨伯凑到梁月跟前,猿臂自然而然地搭在了梁月的肩膀上,“今天下学之后,我们同去后山背书如何?” 梁月不大习惯别人的触碰,尤其荀巨伯是个男子。她笑着站起来,再一次避开他的胳膊,道:“好啊。我们现在先去吃饭吧。肚子好饿。” 梁月只到荀巨伯胸口,荀巨伯顺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走吧。” 两人刚刚进入食堂,梁祝二人也来了。是以四人又是同坐。梁山伯将自己碗里的馒头分了一个给梁月,道:“阿越,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说毕,竟然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梁月实在不知道为何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要揉她的脑袋…… 梁月将那馒头放回梁山伯的碗里,道:“大哥,我实在吃不下。撑坏了也不好。” 梁山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梁月见他有些失落,便道:“不过,苏大娘腌的黄瓜好吃。” 梁山伯立即将碗里的大半腌制黄瓜夹到梁月碗中,笑道:“快吃吧。” 一旁的荀巨伯阴阳怪气地道:“山伯,我觉得苏大娘煮的鸡蛋最好吃了!” 梁山伯知道他使坏,笑笑不搭理他。荀巨伯便贱贱地对祝英台道:“祝公子,看来你的义兄还是比较关心阿越啊!” 祝英台瞪了他一眼,道:“荀巨伯,你不说话,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荀巨伯看了看埋首吃饭,一脸幸福的梁月,再看看憨笑着时不时看一眼梁月的梁山伯,摸摸自己的鼻子,讪讪然道:“真是开不起玩笑……” 坐在另外一边的王蓝田和秦京生则是能避马文才多远就避开多远……开玩笑,一大早就见他的脸比锅底还黑,他们又不是傻子,上赶着凑!于是,他们两个也没吃饱就匆匆告辞,留下马文才一个人啃着手里的馒头。 梁月等人吃完后,荀巨伯提议在书院里一起走一走。梁月不由自主地看向马文才,让梁祝和荀巨伯先走了,自己则是去了马文才边上。马文才正好吃完,眼皮也不抬,吃完便走。梁月赶紧跟在他的身后,而他显然也不是没注意到梁月,至少他的速度可比平时走的慢多了。 “文才兄,今天天气不错……” 马文才不理她,梁月干笑一声,道:“文才兄,抱歉,昨儿我实在太困了,一沾被子就睡着了,所以没听到你说什么……” 马文才停下步子,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梁月,道:“你既然一沾被子就睡着了,怎么知道我和你说话了?” 梁月一怔,没想到这人心思如此缜密!眸子一弯,笑道:“因为我半睡半醒之间,似乎听到文才兄你夸我了,还说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 “你听错了!”马文才立即别开脸,大步走在梁月前头。梁月见到他的耳根处似乎红红的,心中好笑,谁能料到戏文中欺男霸女的马文才竟然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梁月心想,这样一来,马文才心里的火气大概是消了大半,其实马文才这人脾气很大,却也很好哄…… “你倒是很精神,一大早起来就去找梁山伯他们。”马文才嘲讽道。 梁月没想到他生气的原因还有这茬……咳咳,他们现在算是朋友吧?可是对于朋友的独占欲也这么强……哎,看来被这马大爷看上的“祝英台”的确可怜!梁月解释道:“我是在食堂外面碰见巨伯他们的。” 梁月在马文才身后也不知道马文才是什么表情,反正,她感觉来自他身上的压力少了许多。两人一路从食堂去教堂的途中,气氛倒也和谐。到了下午的时候,听说谢道韫抵达尼山脚下了,山长就带领他们一干学子、并所有在书院做工的人到山门相迎。 第16章 梁月原本站在梁山伯和荀巨伯边上,后来被马文才一瞪眼,再一拽,就到他边上去了。至于梁山伯则是看不惯,道:“马公子,你做什么?” 马文才“哼”了一声,不理会他。梁山伯便站到梁月另一边。 祝英台也不顾许多,很兴奋地拉着梁山伯的袖子,道:“山伯、山伯!真的是谢先生,我终于能见到谢先生了!我以后也要像谢先生这样巾帼不让须眉!” 其实,祝英台昨天就念叨了很多遍,但是今天要见到真人了,想必心里的感觉更不一样了。当然了,和祝英台一样的兴奋的,还有许多人,例如苏大娘了,却都是以女子为主。不过,巾帼不让须眉……梁月看向她和梁山伯,但见梁山伯还是一副憨笑的模样,甚至发觉梁月看他,还回了她一个笑容…… 梁山伯委实憨厚单纯了些……梁月想,其实就憨厚这一点上,哥哥梁森是一点也不沾边的……这大概就是两个人性格上最大的区别了……而梁山伯听到这句话没反应,不代表别人没反应,尤其他们现在就在马文才边上…… 梁月立刻去看马文才的表情,果然见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祝英台!梁月吓了一跳,马文才却已经开始瞪她,道:“梁月!你又在看什么?!”说罢,他拍了拍梁月的脑袋,嘴里嘀咕道:“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梁月不知道他怎么又抽风了,不过半天功夫,这一个个都欺负她的脑袋了,她再好脾气也有些忍不住:“马文才!你干嘛拍我!” 马文才不理她,还恶意地继续拍了一把,然后挑眉道:“你可以拍回来。” …… 马文才似乎心情不错,懒洋洋地道:“哼,女人家不在家中好好呆着,出来抛头露面……” 梁月腹诽,他嘴里这般嘲弄,可是还不是被“出来抛头露面”的祝英台吸引了?那厢秦京生听马文才这么说,赶紧符合道:“就是啊,文才兄,她不就是占着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而成名的嘛,依我看啊,也没什么真才实学。” “听说她都二十七八了,还没出阁,估计是长的太丑没人要,只好拼命读书了。”王蓝田也跟着道。然后王蓝田和秦京生就发出了低低的嘲笑声。祝英台听了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不过因为山长和师母都在前头,也就没说话。 谢道韫坐着轿辇而来,下了轿辇,与山长和师母见过礼,便与他们一同进了书院。 谢道韫容貌清雅出尘,一如出水芙蓉,。加之气质如兰似惠,一身的书卷气息,娉娉婷婷,袅袅而来,并非是寻常闺阁女人能比,顿让人眼前一亮!这果然是狠狠打了说她“长的太丑”的王蓝田一巴掌!秦京生捅了捅王蓝田一胳膊,道:“王蓝田,她可不像你说的没人要啊……” 王蓝田已经看呆掉,只“啊啊啊”地回应几声。 马文才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毕竟他刚才也是默认了谢道韫丑到没人要,而事实和他默认的也差距太大了……然后,他一拂袖便走了。祝英台兴奋地拉着梁山伯的袖子,道:“山伯,不知道谢先生何时开始给我们上课?” 梁山伯笑道:“英台,谢先生已经来了我们尼山书院,以后有的是时间给我们讲课。” 没想到的是,谢道韫也不做休息,当天下午就开始给大家讲课。 谢道韫所讲乃是《木兰辞》。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 念到这里的时候,梁月倒是想起一首歌的歌词:爷娘闻女来,举身赴清池;阿姊闻妹来,自挂东南枝;小弟闻姊来,琵琶声停欲语迟。横眉冷对千夫指,安能辨我是雄雌! 横眉冷对千夫指,安能辨我是雄雌…… 事实上,女扮男装还是很容易辨认的。梁月偷偷转头看了一眼祝英台,再想了想自己,她们倒是没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不过也是如今的风气就是有很多男子都喜欢擦脂抹粉的,自己和祝英台女扮男装才能蒙混过关。 “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 ” 谢道韫已是悠然问道。 ☆、第11章 祝英台原本就对谢道韫充满钦佩之情,再加上《木兰辞》的主角花木兰正所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十分对祝英台的胃口。所以谢道韫这么一说,祝英台就立刻举手了。而梁山伯也是有自己的见解,竟与祝英台同时举手。 “请。”谢道韫浅笑道。 “学生梁山伯。”梁山伯站起来对谢道韫作了个揖,继而道:“学生觉得这首木兰诗,一定是一个男人所作。它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和孝,却未能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 闻言,谢道韫一愣。而梁月也扭头去看梁山伯。 “愿闻其详。” 梁山伯笑了笑,对祝英台道:“英台,你来讲。” 他们自信彼此的想法是一样的,祝英台认真地点头,然后道:“嗯!先生,故事里的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长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其聪明勇敢,忠孝德行,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木兰最后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 第17章 梁月听了前半段倒是觉得祝英台说的不错,可是后面的却不能苟同了。 谢道韫已经是听愣了,大抵从来没有“男子”这么说过。祝英台以为自己说错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我说错了吗?” 谢道韫摇头笑道:“没有,你说的很好。” 这时梁山伯看着梁月的神情,小声道:“阿越,你怎么了?” 梁月连忙摆手,谢道韫回神之后倒是笑着看了看梁月,道:“这位小友,你有什么看法大可以说出来。” 梁月听谢道韫都开口问了,不回答也是不礼貌。便也站起来,作揖之后,道:“学生梁越。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诚如英台和山伯所说,花木兰从军并非出自本意。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学生以为最后花木兰回到闺阁之中,才是她的最想要的生活。花木兰的确是巾帼英雄,女子楷模,可是,每日过着刀尖上喋血的日子,每日都有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谁曾想过她内心真实的感受?她必也是厌倦了那样的日子,才要归于最初平静的生活。” “自己的一片天地并非朝夕之间就能闯出,许多人一出生不必劳作便是一世富贵,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到温饱。所谓可任意挥洒的天地,自由,不过是没有经历过世事艰辛的闺阁千金无聊至极想的东西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她失去了身后所能依仗的物质基础,她要面对世间种种艰辛,疲于生活劳碌,想来也不会再去想所谓的自由了。花木兰或许是想要那样的自由,但是她女扮男装入的军营,若做了那‘尚书郎’,这结果岂是她能承担的起的?《木兰辞》中的花木兰不论是一开始的从军、还是最后回到闺阁之中,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更好地生存下去罢了。学生以为最后她能回到闺阁生活,是她的最好的结局。” 祝英台立刻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月,似乎不相信梁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梁月说这些话的时候则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想起孤儿出生的哥哥一路走来的艰辛,是以完全没注意到这番话无意间得罪了祝英台。祝英台看了一会儿梁月,便露出一些不满的神情来,隐约还带着一分探究。 谢道韫听了再是一愣,然后对梁月笑道:“你的见解也很是独特。” “这首北魏流传的民歌,意在通过聪明勇敢的花木兰,宣扬忠孝思想,这是中原文化的传统。难得你们三位身为男子能有如此的见解,将来三位的夫人必让花木兰羡慕不已。”谢道韫总结道。 祝英台嘟嘟嘴没说话,梁山伯则是憨憨笑着。梁月坐下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前世的自己不过是在家中自习,从未经历过学堂。更别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言了。刚刚她居然能把那番话顺顺溜溜的说完,不错不错…… 底下又传来一声嗤笑,原来是王蓝田,谢道韫问道:“这位学子,你可也有什么看法?” 王蓝田撇嘴道:“看法是没有。不过花木兰和那么多男人同行十二年,竟都没被发现身份,看来这花木兰长的一定……” 众学子发出一阵阵闷笑。谢道韫觉得王蓝田这是在故意捣乱,想要开口教训,却听他边上的秦京生吆喝道:“这有什么?男生女相,女生男相,自古有之。如我们一行人中,祝英台与梁越不就像个女人嘛!那花木兰像男人有何要奇怪的?” 祝英台立刻回头瞪着他,道:“秦京生,你什么意思?!” 梁月则是皱眉,心道,这两人话里话外似乎都在针对谢道韫啊…… 秦京生也不顾祝英台,倒是马文才这个时候转过身子,冷冷地看了一眼秦京生,秦京生才连连抱歉,道:“我就是举个例子啊……” 轻咳一声,秦京生立即转移话题道:“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谢先生一样,女子身份尚能抛头露面啊……” 谢道韫脸色微变,不等她开口教训,王蓝田又道:“先生先别动怒,学生这厢还真有个问题要请教谢先生。” 果然如梁月所料! 谢道韫倒是好修养,不曾动怒,抿唇道:“请讲。” 王蓝田懒懒地作了个揖,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谢道韫这时已经知道王蓝田的意图,略一思忖,便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其上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常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为如何?”一直没开口的马文才这时说话了。眼底藏着一丝不屑和讥讽。 梁月心中暗骂,这个看不起女人的大男子沙猪主义…… 她就说之前他的脸色就不对劲,按照他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一直没反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谢先生呢! ☆、第12章 “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谢道韫自是才思敏捷,不过到底这“三从四德”有些牵强。马文才冷哼一声,嘲讽道:“先生明知:三从四德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第18章 谢道韫一时被堵的无话可说。梁山伯看不过去,站起来道:“马公子此言差矣,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 他略一停顿,又道:“至于‘三从’,谢先生自由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周知的,而现在先生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到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处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梁月对梁山伯所说的暗暗点头。又觉得难得自家大哥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会有这样的思想,看起来自家大哥也并不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书呆嘛!而比起来,马文才所谓的“三从四德”简直太苛责女性了。而梁山伯这席话自然说的马文才羞怒,再也找不出话来指责谢先生。到底是自己的哥哥,实在没有让自己失望!梁月一脸崇拜地看着梁山伯。 马文才原本就有些老羞成怒,再看梁月居然这副表情,心中登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他低沉着声音,不屑道:“本公子焉能与尔等小人与女子同室?”他又是一声冷哼,“听着,是男人的,就跟我走!” 迫于马文才一贯淫威,众学子刚刚虽说是附和了梁山伯的话偷笑,可现在也不敢不听从马文才的话,几乎没有迟疑的,都纷纷要走。马文才走到梁月的书桌旁,一把握住梁月的胳膊,道:“走。” 梁月挣扎了几下,她觉得这件事情根本就是马文才无理取闹。谢道韫是有名的才女,能请她来给大家讲课,是大家的荣幸啊!结果马文才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各种不愿意让她授课。梁月自己也是女人,不说前头那个原因,就单单他看不起女人这一点也让她挺不爽的。 但是,马文才握的太紧,梁月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掉了。 她倒也是明白人,想起了自己的主要任务,那是防止这马大爷拆散梁山伯和祝英台啊!于是乎,比起和马大爷“打好关系”,别的也都不重要了吧!于是,梁月略含歉意地看了看谢道韫,就对马文才道:“我会走,你放开我!” 马文才脸色更黑了一些,一把甩开梁月的胳膊,怒火冲冲地先行离开了。 “阿越……”梁山伯叫了她一声。梁月回头看着他道:“大哥,我去看看文才兄。他……”梁月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天自己没吃饭,然后马文才抛给自己的那些糕点……不过,就算梁月认为马文才不坏,可是她还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算了,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梁月没多说什么,追着马文才出去了。 马文才已经在蹴鞠场蹴鞠。王蓝田和秦京生还是活靶子……梁月远远看了一眼,要不等他气消了,自己再去找他?再说了……她一点都不想做马文才的活靶子…… 当天下午,谢道韫就给留在课堂里的梁祝、荀巨伯三人上了课。那天晚上,荀巨伯又来找梁月一起去散步。说起来,这次梁山伯和祝英台没来找自己,没见到梁山伯,梁月心里还是挺失落的。荀巨伯细心,还和梁月说,梁山伯也是明白她的,云云。至于祝英台,他倒是一个字也没提。后来,梁月细细想了,她在课上的话的确是无意间得罪了祝英台,后来嘛……她又追着马文才出去了,非但没和他们在一起,也没顾及到她崇拜的谢道韫……看来是心生了芥蒂…… 也罢,祝英台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后山散步的时候,梁月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山涧!她虽然没有洁癖,但是女孩子嘛,总是比较爱干净的,学子一般都在自己房间沐浴,这几天为怕被马文才发现身份,她都没敢洗澡。于是,和荀巨伯散完步后,她就回房趁着马文才不在的时候,拿了换洗的衣物去了后山。 她去的时候却已经有人先到了一步! 梁月赶紧躲起来了,一听女子的嬉笑声,她心里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果然是祝英台和银心主仆二人。梁月只能躲在灌木丛后,等她们主仆洗完,自己再去洗。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好容易等她们洗好了,天色也全黑了。后山还时不时地传来一些禽鸟的叫声。梁月听的毛骨悚然,在山涧上游匆匆地擦过身子再也不敢停留,飞快地走人了。 马文才看到一身狼狈,而且还披散着湿发的梁月,皱眉道:“梁越,你干什么去了?!” “我我我我……”梁月一路跑的太快,还有些气喘吁吁。这时,正好马统进来,看着梁月道:“梁公子你这是大半夜去抓鱼了?” “嗯嗯嗯,是这样的,我我我……饿了。” 她本来是扣好时间的,等她洗好了,整理好了,马文才应该还在蹴鞠场。结果就是出了祝英台那个意外……所以马统的理由真是太及时了!马文才沉声道:“鱼呢?” “啊……”梁月一呆,然后道:“吃掉了……” 说完,她赶紧抱着脏衣服放到木盆里面。也不敢去看马文才的脸色。哎,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她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小心地整理着衣服,忽然脑子“嗡”的一声作响——她居然把贴身小衣落在后山了! 果然是越忙越乱!那贴身小衣什么的,本来是梁月想着自己那什么现在也开始发育了,虽然古代人的肚兜根本就是一层布,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里面不穿一层总觉得怪怪的……再说了,当时她在福致客栈打工没什么钱,贴身的胸衣布料又不能太差,于是她买的布虽然好,却是很少的。勉强做了两件,和现代的抹胸差不多,虽然说和古代人的肚兜不一样,可要是仔细看,还是能立刻发现是女子穿的…… 第19章 梁月脸色忽青忽白,马文才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梁越!”马文才又想起今早的事情,一时火气上来,“碰”的一声就把手里的书砸到了梁月脚边,看着梁越强自镇定却又露出一些慌张来的小模样,马文才强自压下一腔的怒火,“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梁月笑的比的哭还要难看:“我还没吃饱……我再去抓鱼。” ☆、第13章 梁月说完,就匆匆投入了夜色之中。虽然理智告诉她,马文才一定不会无聊到跟她一起去,但不知为何就是有种“他会刨根究底”的直觉,以免节外生枝,她还是先开溜好了…… 好在大半夜的后山那里也没人会去,梁月很快找到了抹胸,然后塞到了袖子里面。虽然一路上山禽的叫声不断,但也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宿舍。 马统见到她之后还不停地朝她背后看去,看了一会儿问道:“梁公子,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我家少爷呢?” 因为马文才对梁月的态度不错,所以马统就开始称呼她“梁公子”,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马文才去找自己了?可是从后山回来的路只有一条啊,而且她担心被人发现,一路上很谨慎,如果马文才真来找她了,她怎么会没看到人呢? 不对!马文才根本不知道后山还有个山涧!他要真去找自己了,不会去山下了吧?! 想到这里,梁月再次往外头跑去了,马统在后面叫她,她只说:“我去找你们家少爷!” 梁月走的太急,刚刚到山门口就崴了脚……与此同时,山下迎面就来了一个黑影,梁月吓了一跳,然后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地上!只见马文才逆着月光而立,梁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压抑的怒火。 渐渐那高大的身影动了,梁月见到他的鞋子有些潮湿,再想起马统说的话……她心中一动,旋即见马文才蹲下|身子,捡起了她身边的抹胸……抹胸! 梁月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完全不会动弹,更别提抢回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文才拿着她不久前才换下的抹胸在手里转了一圈!!! 此刻的梁月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 “这是什么?”马文才随即又露出一声嘲讽,“梁越,你这护膝也太丑了吧?” 护膝…… 太丑了吧,丑了吧,了吧…… “大爷又不是女人!不会女红有什么奇怪的!”梁月一把夺回抹胸,刚刚害怕马文才发现的心情已经没了,取而代之却是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马文才瞪了她一眼,道:“我又没说你不是男人……”他稍一停顿,语气是一贯的冰冷,“对了,你不是去抓鱼了吗?我怎么没有在山下溪涧看到你?” 梁月自然不会告诉他后山的山涧,不说这个秘密关系到自己以后洗澡大事,还能随时揭露了祝英台的秘密。她希望这位马大爷一辈子都不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她清咳一声道: “我走到半途的时候忽然又觉得不饿了,所以就回宿舍了。” 马文才冷声道:“梁越,该不会你是去找梁山伯他们,故意编个借口骗我的吧?” 这样也行!马大爷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不管怎么说,抹胸事件揭过了就万事大吉了!梁月哭笑不得,道:“如果我真的要去找他们,为什么要编个借口?”见马文才脸色不对,梁月立即又道:“我回宿舍的时候,马统说你出来找我了,我就立刻又返回了……文才兄,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其实是在关心我吗?” 马文才一拍她的脑袋,道:“想的美!”见到梁月一副不甘不愿又苦于无法反抗的表情,他终于心情大好,道:“溪涧可没有什么鱼,既然在长个子,就多准备一些点心!别到时候跟个矮冬瓜似的!” “……你没听说过浓缩就是精华嘛!精华你明白?!” 梁月的脚崴了,马文才本来要带她去医舍,可是梁月怕被王兰发现自己的身份,就推脱不去。再说了,马文才的鞋袜也都湿了,想必也难受的紧。马文才这么专横的人,最后竟然也同意了,还说他能治脚崴,因为以前给他的宠物大黄治过……好吧,其实大黄是一匹马。为这只和许多小狗同名的马驹点蜡……事实也再一次证明了马大爷的取名水平…… 因了这番周折,此时此刻,马文才刚刚泡完脚,赤着双足蹲在梁月跟前……他说:“除了大黄,你还是第一个让本少爷亲自动手疗伤的。” 所以?她应该感到荣幸吗? 梁月这么想的时候,脚腕处一阵疼痛,再动动脚,发现脚已经好了!梁月心想马文才刚刚是故意这么说好转移她的注意力的吧? 如果他不是那个造成哥哥十世不幸的罪魁祸首,自己待他一定也会多几分真心吧?可如果没有那个因,自己也不会认识了他…… 马文才低头,目光不住地在自己和梁月的脚上巡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梁月开口道:“文才兄,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马文才挑眉。梁月干咳几声,道:“那个……我觉得像文才兄家世人品都属于上上乘,眼光也一定是很高的吧?” “梁越,你这么小一点儿,不会也思|春了吧?!哼,我们来书院可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效朝廷,出将入相!你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20章 梁月真的不知道马文才的志向这么高!那谁来告诉她,祝英台是怎么回事?!一心好好学习的文才兄不是在书院结识的祝英台吗?! 马文才掌中握着梁月的脚,只觉得那日远远看着已是十分可爱玲珑,如今掌握手中,越发细腻的不可思议……马文才心中一惊,显然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于是他立刻厌恶地甩开了梁月的脚,险些又让梁月摔倒! “马文才,你干嘛?” “滚!” 梁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喜怒无常的马文才,再见他又匆匆地叫来马统,要马统去端水来洗手!登时梁月也生气了!既然这么嫌弃她的脚刚刚就不要帮她矫正!现在这样…… 梁月钻进被窝,觉得胸口满满的一股子闷气! ☆、第14章 第二天,梁月仍是生着闷气,就当马文才这个人不存在。马文才浑不知梁月生气了,倒是昨儿一夜在纠结自己的心事,今晨起来再看梁月这副样子,恨不得就将梁月揍一顿。可每每对上梁月那寡淡冰冷的样子,他就不知道气该从何发起。 于是两人都没有搭理彼此,梁月先出门去了食堂。只见食堂外面围了好几个学子,却都不进去,梁月奇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进去?” “还进什么去啊,苏大娘不知道去哪里了,根本没人做饭啊……” 一个学子说完了,另外一个道:“算了,我们还是去找文才兄出主意吧。” “对对对,这些下人居然敢偷懒,看文才兄怎么治他们!走、走、走!” 梁月一噎,心道,有这么夸张吗?苏大娘兴许是有什么事情,倒是马文才,越发的像这些家伙的头头了。在食堂外面等了一会儿,才见到苏安偷偷朝她招手,梁月赶紧进了食堂,问道:“苏安,苏大娘怎么了?” 苏安道:“我娘没干嘛呢。就是听说马文才那伙人瞧不起女人,就不给他们做饭了。越公子,我看你和梁公子处的好,才把这事告诉你的,你可不能告诉马文才他们是梁公子出的主意啊。” 梁月立刻明白了,昨儿马文才带头和谢道韫作对,一干学子都不去上课了。弄的学堂不像学堂,书院不像书院的。虽然错在马文才,可到底对谢道韫影响不好。大哥便出了这么个主意,让书院里所有的女人都不干活来抗议。倒是有些示威的样子。可梁月总觉得马文才不会吃这一套……再说了,那厮火爆的脾气也不是什么人都吃的消的。 “原来如此,那苏安,你知道我大哥现在在哪里吗?” “梁公子啊,他一早就去学堂上课了!还有,马文才他们不是不想上课嘛,所以,书院里的女人孩子都去了学堂。我等会儿洗了碗也要去上谢先生的课!” 梁月看了看苏安,道:“那我先去学堂找大哥他们。” 果然和苏安说的一样,原本在尼山干活的人都聚在学堂里面。梁月进来后,浣衣舍的阿姨还带着两个小孩进来。梁山伯见到梁月眼睛一亮,笑道:“阿越!你也来了!快点坐下,等会儿谢先生要来给我们讲课了!” 梁月皱着眉头,问道:“大哥,你们这么做……合适吗?” 梁山伯不明白梁月的意思,祝英台却是道:“梁越,你在害怕马文才他们吗?哼……” 山长的两个女儿也在,小女儿王蕙不知为何一贯喜欢祝英台,每次看着祝英台的眼神都格外的明亮。这时帮腔道:“亏你还叫梁公子一声大哥,其实是和马文才他们一伙的吧?昨天就没留下来上课,今天来干什么?是不是给马文才他们当探子来的?” 梁月在众人脸上都看到了一丝犹豫和疑惑,当然,只有王蕙和祝英台最直白了。梁山伯立刻道:“阿越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这样的人!” 王兰也拉了一把自己妹妹的袖子,嗔怪道:“小蕙!” 荀巨伯也道:“我也相信阿越。” 梁月朝他们笑笑,然后道:“我只想问问大家,你们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自然是为谢先生讨回一个公道,让马文才他们心甘情愿地回来上课,是吧?”她顿了顿,又道,“可是大家觉得这样做,他们就会妥协了吗?还是大家觉得……书院会将几乎所有的学子都赶出去?” 最终还不是要留下他们。调教?示威?虽然梁月觉得梁山伯这办法不错,至少没了一干仆人,这些出身大家的学子立时就会束手束脚,没的吃,没的穿。可是对付马文才那一干家世背景雄厚,又占了书院学子绝大多的数目,这样的办法能行?众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纷纷开始犹豫了。祝英台道:“难道我们就应该忍气吞声了吗?这件事情明明是马文才他们的错,既然他们看不起女人,我……苏大娘她们为什么就不能抗议?” 梁月心中第一次对祝英台生出了一丝反感的情绪,此刻的她就像是旧社会的愤青!说话做事只会想到别人是如何如何地压迫、残害自己,而自己又应该如何如何地追求自由,如何如何地反抗!而不曾考虑过任何的后果,不曾想过身边的人或许会因为自己的追求而受伤! 众人动摇的心再次安定下来,梁山伯安慰梁月,让她赶紧坐下来听课。 梁月抿着唇,道:“我去找山长。” 梁月走后,谢道韫才来,看到众人也一视同仁,开始讲课。他们正念到“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马文才他们听到消息也赶来了。一看自己的位置都被书院的佣仆占了,王蓝田上前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口!” 第21章 读书声渐渐止了,王蓝田怒道:“你们这些女人什么意思啊,怎么把我们的座位都给坐了?都给我滚!” 祝英台起身道:“是你们先滚的,既然都已经滚了,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赶人!”王蓝田冷声道,“你们这些下贱之人,凭什么坐在这里?!” “就凭她们都有求知的欲望。既然你们不愿意听谢先生讲课,让出座位,那让她们坐坐又有何妨呢?”梁山伯淡然笑道。 “呸!我们的位置也是她们能坐的?!”王蓝田呸了一口,然后上前就要抓人,离他最近的是苏大娘,苏安来不及护着苏大娘,苏大娘就被王蓝田一把推倒在地上! “放肆!”谢道韫出声呵斥,接着又训斥了王蓝田一顿。到底谢道韫是书院教习,他们再无礼也不能对谢道韫怎么样,不过虽然听着谢道韫的呵斥,他倒是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谢道韫再也不去管他们,开始继续给梁山伯等人上课。至于马文才一直不屑地站在一旁,等到谢道韫教大家念到“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时候,他方冷嗤一声,哼道:“好,好,好一个磨刀霍霍向猪羊。你们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 他神情倨傲,吩咐道:“把他们都赶走。” 学堂登时乱了。那些学生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郎,而梁山伯这边,除了他自己和荀巨伯,其余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哪里是这些学生的对手?连忙都站起来躲到边上去了,而马文才大摇大摆地将一干人逼到角落之后,还伸手掀翻了一张桌子…… 不巧的是那桌子正好砸到赶来的山长的跟前。 山长身后站着的正是梁月。 ☆、第15章 众人看山长来了,连忙作揖行礼。梁月也对谢道韫行礼。 “马文才,你在做什么?”山长看着脚下的桌子,带着怒气地道:“马文才,你不是最看重品状排行的吗?你不上谢先生的课,将来还有什么机会上榜?” 品状排行是前段时间朝廷颁下的新令,考察学子的综合能力,对将来的仕途影响很大。 马文才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犹豫了。 梁山伯赶紧道:“是啊,马公子,你赶紧给谢先生赔个不是,快来上课吧。” 梁山伯真是厚道,这个时候还帮着马文才说话,看那一直和马文才混在一起的王蓝田和秦京生这个时候连个屁也不放!梁月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马文才这个时候有了梁山伯给的台阶下,没多少犹豫,竟然单膝跪地,真的给谢道韫赔礼道歉!这样的转变看的梁月目瞪口呆,她本来以为这马大爷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没想到区区品状排行就让他…… 不过也不得不说,若是与这样能屈能伸的人为敌,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啊。 “学生马文才,适才鲁莽,有辱先生,现在给先生赔罪了。” 谢道韫自然不会和马文才计较,宽厚大量地就这样宽恕了他。 带头的马文才都认错了,其余的学生自然不敢乱来,都乖乖地上课去了。一场闹剧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课后,梁山伯对梁月道:“阿越,还是你有办法,去请山长。” 荀巨伯也道:“是啊,不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祝英台带着歉意地道:“梁越,抱歉,我适才误会你了。你不是和马文才一伙的。” 梁月正色道:“事实上,我去找山长的时候,山长也听到这件事情了,正打算来学堂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也算是过去了。不必再提起。” 梁月说完,看了一眼在学堂外面的马文才和王蓝田等人,心道,这件事情如果就这样揭过就好了!刚才马文才虽然跪的很干脆,但是……她怎么总觉得他有些不甘不愿呢?再说了,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 因为时间还早,梁月就和他们一起在书院里的凉亭内读了一会儿书,回到宿舍的时候,马文才还没回来。只有马统在房间里整理,见到梁月的时候,马统脸色似乎很古怪,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出去了。 马文才果然又去蹴鞠了,出了一身的汗。一回宿舍就脱的只剩下一件亵衣,且领子耷拉着,露出大半个胸膛。 梁月被他吓了一跳,道:“马文才,你在干什么?!” 马文才将外衣一把甩在边上,阴鸷地对梁月道:“梁越,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和梁山伯他们一伙。很好、既然你要和大爷作对,就走着瞧吧。” 梁月面红耳赤地看着他半赤|裸的上身,毕竟前世她常年在家中很少出门,而哥哥梁森从未在她面前赤着胸膛,所以第一次看到陌生男人的身体,她自然很是尴尬。再加上听了马文才一番浑话,她又有些生气。 “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你不对!”梁月移开目光,道:“如果你觉得自己做对了,为什么还要和谢先生赔礼道歉!” 梁月不说还好,一说马文才就想起今天的下跪之耻,他几步上前,一把钳住梁月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沉声道:“梁越,你听着,今日之耻,我马文才一定加倍奉还!我是不会放过祝英台的!” 梁月涨红了脸,此刻还是诧异道:“和祝英台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从现在开始注意到祝英台的? 马文才怒道:“你别拿我当傻子了!要不是祝英台贿赂那些下人,他们敢集体造反吗?!” 第22章 梁月挣扎几下没能挣扎开,只能拿手去推马文才,嘴里道:“马文才,你先放开我!” 马文才盯着她的脸盯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弄死你就和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说完,马文才一把甩开了梁月。梁月下巴吃痛,可心里所受的屈辱哪里是身体上的痛楚能比拟的?她几乎什么也没想,拿起一旁的枕头就砸到了马文才的身上,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所有人都受你的掌控,听从你的意思!我我我……”看着步步逼近的马文才,梁月大声吼道:“大爷就是觉得粪土当年万户侯!就是看不起你这样的纨绔膏粱!” “梁、越!你找死!” 马文才站定到梁月面前,梁月脾气也是倔强,昂着小脑袋和他对视! 两人如此眼神交流了许久,忽然外面传来一声:“阿越……马公子,你们在做什么?” 只见马文才赤着臂膀,而梁月……一脸绯红…… 虽然梁月是被气红的脸,但是此时此刻看来……坐在床边的他们实在是…… 梁月完全没注意到梁山伯尴尬、好奇、疑惑的表情,直觉要跑到他身边去。刚刚走了一步,后领却被马文才拎住了。 “你来干什么?”马文才毫不客气地问。 梁山伯皱眉,现在也看出了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道:“马公子,阿越到底是个孩子,还请马公子担待一些。”梁月被马文才拎着后领,梁山伯干脆自己到他们的房间内,直视着马文才:“马公子,请你放开他。” 马文才冷哼一声,道:“梁山伯,不说这里是大爷的房间,就是整个尼山书院,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 梁山伯皱眉,严肃地道:“马公子,你要做什么我没有兴趣。但是,阿越是我的兄弟,我不允许你这样对他。” 马文才冷笑一声,嘲讽道:“梁山伯,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好贤弟了吗?梁越的事情,不许你管!”说完,他却是将梁月一把甩到了身后。梁月被他这样甩来甩去,只觉得头晕脑眩的,暗骂这混蛋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阿越,你没事吧?”梁山伯立刻绕过马文才,蹲到梁月跟前。梁月还惦记着自己来尼山书院的目的,还不想和马文才彻底闹僵,于是便笑着对梁山伯道:“大哥,我没事。对了,大哥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梁山伯可是笑不出来,道:“今天苏大娘做了糕点,我房中还有一些,想着你正在长身体,要多一点,于是就来找你去我房中吃些东西。没想到……阿越,你跟我去找师母,我与你换宿舍!” ☆、第16章 梁月几乎没有考虑,立刻就摇头否决了。原来脸色差到极点的马文才方脸色好看一些,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梁月他们了。 “阿越……”梁山伯难过地低下头,因为马文才还在就没说什么,只拉着梁月说出去散散心。梁月也不想留在宿舍,就和梁山伯出去了。本来梁月以为诚如梁山伯所说,他会带着她去他们的宿舍吃点心,却原来他早早就将点心准备好带出来了。 “我知道这段时间英台胡闹了。”所以他并没打算带着梁月回宿舍见到祝英台。梁山伯揉揉梁月的脑袋,心疼地看着她青紫的下巴,道:“阿越,你和马文才……” 梁月吃着他来带的糕点,无所谓道:“你知道的,马文才那个人就是这样……可是,他的本性并不坏的。”有时候就像是一个淘气的、时时刻刻想着“做老大”的孩子。 梁山伯叹气,与梁月并肩坐在书院的石椅上,忽然一笑,道:“阿越,你知道吗?我无兄弟姐妹,可是看着你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的……熟悉。” 拿着糕点的手一僵,梁月眼眶一红,险些要落下眼泪来。 “……哥哥……”梁月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可知道前世活在你的庇佑之下的我,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时代,我是多么的孤立无援……我们彼此自然熟悉,因为我们有着血缘的联系…… 梁山伯没想到梁月的情绪会变动如此之大,下意识地就将梁月的脑袋按在肩膀上,安慰道:“阿越不哭。” 梁月鼻子酸酸的,哪里还能吃下东西。手里捏着剩下的糕点,就一直靠在梁山伯的肩膀上。渐渐地,梁山伯听到她安稳的呼吸声,没想到她居然睡着了!他无奈一笑,僵着身子不动,等她睡的更深一些了,梁山伯方轻轻地抱起她往宿舍的方向去。 梁月梦见了自己小时候被别的孩子欺负,哥哥就会将她的脑袋按在肩窝里,一遍遍地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哥哥会永远地保护你! 哥哥、哥哥…… 身边的温暖似乎很熟悉,可那气味却是截然不同的。迷迷糊糊的梁月睁开眼,嘟囔道:“你不是哥哥……” 与此同时,她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眸,眼眸的主人毫不客气地道:“梁越!你都几岁的人了!叫了一个晚上的哥哥了!有完没完!” 额? 马文才? 马文才!!! “马文才,你怎么在这里?!” 马文才冷哼一声,道:“白痴,我不在自己的宿舍在哪里?” 不是,不是在不在宿舍,而是…… 第23章 “……你怎么躺在我边上!” 马文才眼底露出一丝冷意和一抹说不出来的……羞赧?额……一定是她看错了。总之马文才说:“昨天梁山伯抱你回来,你又没铺地铺,难道大爷还伺候你,特地给你铺床吗?!” 于是说?昨天她睡着之后,梁山伯就把她送回来了?而且因为她没有提前铺好地铺的原因,马文才只能将就地让出半张床给她了?然后……她是和马文才同床共枕,还粘着他叫了一个晚上的哥哥?! 梁月眨眨眼,忽然傻笑道:“看来我还在做梦,我怎么可能和马文才睡在一张床上呢?”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钻到被窝里了。马文才翻了一个白眼,一把捏住她放在他腰上的手,冲着她道:“梁越!拜托你做白日梦前先把自己的手从大爷身上拿开!” 梁月这才彻底惊醒,问道:“我的手怎么在你身上?” …… 直到马文才出门了,梁月还傻傻地坐在床上,欲哭无泪,嘴里默念:梁山伯,你这个坑妹的! 梁月无精打采地洗漱之后去了食堂,就看大家的眼神都怪怪的。 后来她才发现这伙人都有意无意地盯着梁山伯和祝英台。梁月立马看向马文才,只见他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就若无其事地吃起了东西。真是奇怪!眼见着梁山伯就要吃东西了,梁月忽然福至心灵,立马冲到梁山伯面前,道:“哥哥!别吃!” 梁山伯看到梁月很高兴,一时又奇怪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便道:“阿越?怎么了吗?” 梁月仔仔细细地将他的菜翻了一遍,然后才放心道:“没事没事,哥哥吃饭吧。” 梁月说完,就去排队领饭了。而祝英台不知道看到什么不喜欢吃的,还特特夹给了梁山伯,梁山伯便宠溺地说她挑食云云。然后,梁月就听到梁山伯“啊”了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盒,跑到梁山伯身边,同祝英台关切地道:“哥哥你怎么了?” 梁山伯摇摇头,却从嘴里取出一片碎瓷片。这碎片显然是被人提前放入饭菜里面的!而之前梁山伯的饭菜,梁月都检查过了,也就是说……是祝英台刚刚因为挑食,而夹给梁山伯的菜里有碎瓷片?梁月立马看向苏安,见他一脸愧疚地低下头,便回首怒瞪着马文才。没想到马文才冲她挑衅地瞪眼,看上去居然比她还生气!然后一拂衣袖走人了! 马文才走后,一向没怎么和梁月说话的王蓝田居然大摇大摆地走到她身边,嘲笑道:“哥哥?真是亲热啊。梁越,你现在没了马文才的庇佑,我看你还嚣张到什么时候?” 嚣张? 王蓝田阴森着语气,道:“你的记性不会那么差吧?入学的时候你是怎么得罪我的,现在我要一一讨回来!” 梁山伯捂着嘴,一边将梁月护到身后,对王蓝田道:“大家都是同窗学子,你何苦为难阿越?” 王蓝田哼道:“谁跟你们是同窗?还有你,梁山伯、祝英台,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祝英台不屑道:“谁怕谁!” 王蓝田又是哼了一声,昂着脑袋,大摇大摆出去了,等跟上马文才的时候,又立刻点头哈腰的。梁山伯的嘴巴受伤了,祝英台还以为就是个小小的意外。梁月却是很清楚,等他们走了以后,又去找苏安确认了。果然是苏安受了马文才的威胁,故意将碎瓷片放到祝英台的菜里的。 果然马文才是记住那天的一跪之辱,也认准了要对付祝英台。 不过祝英台似乎浑然不觉,而梁山伯……经过今天的事情,应该是明白了。 梁月心事重重地去了学堂,到玄关处就听里面的学子起哄:“那个梁越还叫梁山伯‘哥哥’,听起来真是恶心死人了!看他长的唇红齿白,弱不禁风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然后那学子暧昧一笑。又有不怕死的去问马文才:“文才兄,你和那个梁越住在一个宿舍里面,他有没有对你……” ☆、第17章 “你说呢?”马文才将手中的书狠狠甩过去,正好砸中那学子的额头。众人看马文才动手打人了,都不敢发出声音来。那学子捂着额头痛叫:“马文才,你、你怎么打人?” “哼。”马文才冷冷扫过去一眼,那人再不敢废话,吃了个闷亏躲一边去了。秦京生走到那人边上捡起马文才的书,对那学子说:“去去去,你是什么东西?文才兄要打你就打了,还要和你解释不成?!” 然后一脸谄媚地将书递给马文才,道:“文才兄,您的书。” 马文才一脸不屑地接过自己的书,然后挑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梁月。 梁月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目光落在笑的一脸奸诈的王蓝田身上。她勾着一抹冷笑,然后去了自己的书桌。她并不坐下去,而是一脚踩上了椅子,那椅子“啪嗒”一声就碎成了两半!王蓝田立刻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月。梁月朝他冷笑道:“王蓝田!这种下三滥的小动作,也亏你拿的出手!” “梁、梁月,你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自己踩坏的椅子,凭什么说是做的小动作?!” “就凭整个书院,只有你王蓝田一个人最喜欢在别人背后做小动作!”梁月拿起碎掉的椅子,一把拍在王蓝田的桌子上,“我告诉你王蓝田,大爷我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你若是惹恼了大爷,大爷和你玉石俱焚!” 第24章 王蓝田被梁月骂的一愣一愣的,指着梁月说不出话来。 众人都被梁月的举动吓了一跳。毕竟以前的梁月看上去个子又小,没有威慑力,再加上老是笑眯眯的,原来……原来还挺凶悍的!还别说她刚才的样子真有点像马文才……众人的目光又开始往马文才身上转去。这谁都知道王蓝田和马文才是一伙的,可现在看马文才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马文才还是比较重视梁月一点? 梁月的椅子坏了,荀巨伯便挪出了一半的位置让给梁月。 陈子俊上课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地和梁月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梁月啊,这段时间看你还挺乖巧的,怎么做出这种损坏公务的事情呢?你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云云。 于是梁月原本憋在心里的一肚子闷气现在就更甚了。 放学之后,梁月也没有去食堂,而是回宿舍窝着去了。她正躺在长椅上看书,就见外面王蓝田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梁月看到他就想起今天被夫子教训的事情,抄起手里的书就朝王蓝田砸去了!王蓝田“唉哟”一声,奇怪地道:“梁越,你怎么在宿舍里?” “王蓝田,应该是我问你鬼鬼祟祟的来我的宿舍做什么吧?!” “我我我没干嘛!你才鬼鬼祟祟的!”王蓝田做贼心虚,非但说话结结巴巴,而且也没有和梁月多话,匆匆就走了。梁月撇撇嘴,起身穿了鞋子去外面拿书。她刚刚蹲下|身子的时候,一只云锦靴子就踩在了书上。梁月见到这熟悉的花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鞋子的主人是马文才无疑了。她皱眉道:“你踩到我的书了。” 鞋子的主人哼了一声,然后老大不情愿地挪开了脚。 梁月也不愿意搭理他,拿了书就又躺到长椅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看书。 马文才就在那边闹出很大的动静。后来惹的梁月心烦了,干脆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去外面看书了。然后,房间里就传来一阵“乒乒啪啪”的声音。晚间梁月回了宿舍就看到房里少了一个青瓷笔筒。那是马文才比较喜欢的。因为他们的房间比较单调,而马文才又有点强迫症,每次看书前都要先把书桌上的东西按照他的习惯安置一遍,所以梁月对那笔筒知道的很清楚。然后她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堆碎瓷片,果然是那笔筒寿终正寝了。 不过梁月又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以前也不是没砸过东西,而每次马统总会在第一时间收拾好的。今天,马统居然没来收拾碎瓷片?那……这把这一堆东西扫到一边该不会是马文才的杰作吧?好吧,事实上,应该不能用“扫”这个字,如果他真的打扫了,为毛地上还到处都是零星的碎片! 梁月看了他一眼,果然看他因为不习惯书桌上的东西摆放而丝毫看不进书去。 他先是将那书翻来翻去,最后可能烦躁了就干脆扔到一边。 她本来也不想搭理马文才,更不想管地上的碎瓷片。可她的床铺还没铺呢!总不能把被子铺在碎瓷片上吧?!于是,梁月就找到扫把将地面扫干净了。期间,马文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古怪的话,或者又做什么古怪的举动。 等梁月开始铺被子了,马文才才开口道:“梁越!你做什么?” “铺床,睡觉。” 马文才就跳下椅子,然后站到梁月要铺床的地方,昂着脑袋,道:“怎么?怕晚上梦见梁山伯被我发现?” “哥哥?”她什么梦见梁山伯,还梦了一个晚上了!明明是梁森,顶多算是梁山伯的来世!马文才挑眉哼道:“哥哥?你昨天不是叫了他一个晚上?” 什么嘛…… 该不会他以为…… 梁月哭笑不得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梦见我哥哥了,所以闹了一天的脾气吧?” 马文才一愣,然后大声道:“谁说我闹脾气了?!我明明是因为你跟梁山伯合伙,跟我作对,我才……” “才闹脾气?”梁月眨眨眼。马文才又是一愣,然后哼道:“不可理喻!” 他心想,不对啊,我明明是因为上次一跪之辱才要对付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额,怎么会因为他今天的一句话就被转移了心思?他是不是梦见梁山伯,是不是叫梁山伯“哥哥”跟我有什么关系?!一定是梁山伯昨天抱他回来的时候,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才让自己生气的!什么叫做让自己以后好好对待阿越?是啊,还一口一个阿越阿越!听着就烦。大爷明明对他很好,一直都是他自己不识好歹!但是……昨天睡觉的时候,软软的梁越抱着自己还真是一夜好梦啊……额,软软的?这小子真是让人恶心! “你要睡这里就睡这里吧!不识好歹!” 额…… 梁越郁闷地看着他,他们明明在说别的事情,为毛马文才能牵扯到睡觉的事情呢? 不可理喻的人明明是他吧? 各自洗漱躺在床上之后,梁月想起来了书院之后的许多事情,想到马文才、想到祝英台,她深深感慨为何所有的人和事都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呢?她叹了一声气,然后开口对马文才道:“文才兄,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 床上的人一僵,就在梁月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阴阳怪气地道:“你昨天叫了一个晚上的人真不是梁山伯?” ☆、第18章 第25章 “额……这个很重要吗?”他想了半天居然问了这么一句话,真是够奇怪的。再说了,她梦到的人说是梁山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啊。她怎么回答? 马文才猛地坐了起来,然后开口道:“当然重要!你和我同床共枕,却还叫着别人,尤其是那个讨厌的梁山伯!你说重不重要?!” …… 梁月想,也许是马文才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怪怪的,所以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躺下去睡觉了。梁月也愣神了许久,然后又觉得好笑,不过害怕马文才继续发飙,她没敢笑出声来,就憋在肚子里。 翌日是棋艺课,因为谢道韫未来,三四个学子一起围着棋盘切磋,马文才自是和秦京生、王蓝田一处。梁月在食堂遇见了荀巨伯,一路说起围棋倒也到了学堂。两人正聊的起劲,正打算找一处坐下实战一盘,顺便等梁祝二人前来。没想到梁月刚刚坐下,后领就被马文才拎起来了。 马文才就在她前面一桌,将人一拽,也就拽到了身边。 梁月又气又羞,只觉得自己像只小鸡一样,被这厮拎来拎去,更何况,这厮还无端打扰了自己的思路。荀巨伯阻拦道:“马文才,你做什么?!” 马文才挑挑眉道:“你管得着吗?” 梁月瞪他,然后起身要走,马文才伸出一只胳膊横在梁月腰间,道:“给我老老实实坐下!还是你想找死?” “马文才!”梁月伸手去推他的胳膊,奈何这厮力气实在大,梁月愣是没推开。 王蓝田在边上嘲笑道:“梁越,你还挣扎什么?赶紧投入文才兄的怀抱吧!哈哈哈!” 他没笑完,就挨了马文才一记眼刀子。不过马文才也放下了手,可能也是觉得这样的姿势有点不对劲,继而开口道:“梁越,你不是想下棋吗?过来,陪我下。” 荀巨伯在边上看着梁月眼底立刻激起挑衅的火苗子,也不再多话了。 “下就下!谁怕谁!” 马文才故意不屑地挑眉,让梁月执黑子先行。梁月也不客气,她本来就是想赢了他,在不知道对方深浅的情况下,能占得先机自然是好事。梁月刚刚落子,梁山伯与祝英台便进门来了。他们两个本来要坐下的,结果看到马文才身边的王蓝田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梁山伯机警,又想起昨天食堂发生的事情,所以就拦下祝英台,自己轻轻一碰桌子,然后那书桌就粉身碎骨了! 动静很大,所有的学子都站了起来。梁月也不下棋了,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经过昨天的事情,梁月觉得自己再是想和梁山伯亲近,也只能先叫“大哥”。 梁月注意到梁山伯身边的祝英台脸色发白,气色很差。 而梁山伯沉默地看了一眼马文才他们,什么也没说。 这时,王蕙端着什么东西进来了。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荀巨伯也是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的,当机立断道:“小蕙姑娘,你来的正好,有人要害祝英台!” 梁月之前一直觉得王蕙看祝英台的眼神怪怪的,现在算是明白了,那分明是爱慕的眼神。也不知道这姑娘知道祝英台的真实身份后会怎么样。现下王蕙一脸愤怒,道:“谁干的?!昨天晚上没有用箭射死他,今天又来捣鬼啊?!” 梁山伯一听还得了,立刻冲到王蕙跟前要问个明白。 原来昨天晚上祝英台带着银心去医舍上药,正好山长他们在设宴招待谢道韫,所以祝英台就和王蕙一起送谢道韫回房了。两人回来的时候,祝英台就遇刺了。原本祝英台是吩咐过王蕙,让她不要说出去免得大家惊慌的,可是王蕙看到今天的事情,没忍住就说出来了。 王蕙想了一会儿,冲着背对着她的马文才喊道:“马文才!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马文才慢悠悠地站起来,一脸不屑,他还没开口,前头站着的梁月已经道:“不可能是马文才!” 王蕙生气道:“梁越!你又帮着马文才说话!” 梁月认真地道:“我没有帮着任何人说话。昨天晚上,我一直和马文才呆在一起,他不可能在你们回宿舍的路上射箭伤到英台。” 王蕙听梁月这么笃定地说,也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梁祝二人也搞不明白了,按说这几天一系列的小动作明显是马文才动的手脚,但是……梁月是不可能会骗他们的。马文才侧首看了一眼王蓝田,昨天梁月出去读书后,他砸了笔筒也出去散心了。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王蓝田鬼鬼祟祟地从他和梁月的宿舍出去…… 王蓝田没注意到马文才,而是对着梁月道:“梁越,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整个书院里只有马文才有弓箭,不是他射伤的祝英台还会有谁?还有你昨天真的一直都和马文才呆在一起吗?难道你没有出去在院子里读书,马文才去了蹴鞠场吗?!” 梁月淡淡一笑,问王蓝田:“我和马文才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再说了,你的宿舍离我们可不近,你为什么来我们的宿舍?还有,我昨天在宿舍念书的时候,我看到你鬼鬼祟祟地从我们的宿舍离开,说不定,马文才的箭就是那个时候被你偷走的!” 王蓝田故作不屑,哈哈一笑,道:“梁越,你和马文才是什么关系,别当我们不知道,他是你相好的,你自然帮着他说话!” 当朝已是有断袖之风,许多大家公子亦圈养小倌。故而王蓝田才这么一说。 第26章 大家都是一愣。 相好的……梁月听完,整个愣住了,道:“王蓝田!你……” 马文才把她拉到身后,嘲讽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他不屑地看了梁祝一眼,继而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了一眼王蓝田,将仍旧愣在原地的梁月拉走了。 王蓝田就在后面唧唧咋咋道:“还说不是那种关系,谁信啊?” 梁山伯看着王蓝田,道:“王蓝田,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荀巨伯也道:“是啊,阿越早就说过你最喜欢在人背后动手脚。昨天阿越的椅子还是你弄坏的。” 王蕙听了梁山伯和荀巨伯的话,大声道:“王蓝田!如果让我知道是你伤害的祝公子,我一定会告诉我爹的!不过,你和马文才都是一伙的,这事肯定和你们脱不了干系!” 便是祝英台也想起几天前的事情,道:“我也相信阿越……” 王蓝田叫嚷道:“我都说了,这件事情就是马文才做的!梁月是马文才相好的,所以……” 其余学子表情不一,但梁祝几人都是一副“我信你我就是猪”的表情。虽然梁月和马文才的关系时好时坏,但怎么也不会是王蓝田嘴里的那种关系。 马文才一路拉着梁月回了宿舍,然后拿了弓箭,又拉着梁月去了蹴鞠场一旁的阁楼上。 站定之后,马文才才松开手。因为他面无表情,样子比以前都恐怖,所以梁月也就任由他拉着。此刻,她才收回手,放眼看去,只见一众学子在阁楼下的蹴鞠场上蹴鞠。而马文才搭好弓箭…… ☆、第19章 王蓝田也在蹴鞠场上,因素昔马文才总是霸占着蹴鞠场,故而今日不在,倒是让一贯被马文才欺负的王蓝田很好奇。然而,他的好奇并没有维持多久。只因,他喃喃自语的瞬间,站在阁楼上的马文才已经一箭朝他射来! 梁月害怕马文才闹出人命,毕竟看他的样子没有喜怒,却可怕的让人窒息。她立刻叫道:“文才兄!” 马文才瞥了她一眼,不说话,朝着蹴鞠场上已经吓傻的王蓝田继续射了第二箭!长箭擦过王蓝田的脑袋,然后一下子射进了边上的木桩。王蓝田害怕地直哭,朝着远在阁楼上的马文才跪拜求饶。马文才收好弓箭,然后大步走到蹴鞠场上。梁月自然也跟了过去。 “文才兄饶命,文才兄饶命啊!” 马文才冷哼一声,一脚踹上了王蓝田的肩膀。王蓝田立刻改口:“马公子饶命,马公子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马文才用弓抵着王蓝田的脖颈,道:“错了?你什么错了?” 王蓝田险些要哭出来,道:“是我用箭射伤的祝英台,我不该诬陷给马公子!” 马文才又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王蓝田哇的一声就哭了,嘴角还带着一丝血丝,看上去狼狈又可怜。梁月微微蹙眉,心想这个王蓝田为人不厚道,不说他恩将仇报,还喜欢嫁祸给别人,只要马文才不闹出人命,收拾收拾这东西也是不错的。 “不、你没有做错。你非但没有做错,你还做的很好,以后要继续保持。”马文才嘴角勾着冷笑,收回长弓。王蓝田忽然就傻掉一样,道:“他夸奖我了,他夸奖我了!”然后他还伸手去扯梁月,“你听到了吗?他夸奖我了!” 马文才用弓狠狠打在王蓝田的手上,将梁月拽到自己身边。 别说是王蓝田被马文才的喜怒无常刺激的傻乎乎的,就是梁月也愣了!好在梁月也算是有点了解这厮。他教训王蓝田是因为他诬陷自己,但是王蓝田又是他对付梁祝的爪牙,所以他希望王蓝田继续去弄死祝英台…… “马文才!你为什么要针对英台?!” 梁山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马文才和王蓝田的话都被他听去了。 梁月怕他们两个起冲突,便道:“大哥!马文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今天气糊涂了!”马文才很不满,冷声道:“梁越,你说谁气糊涂了?!” “我我我我说你气糊涂了!”梁月也怕这个时候的马文才,但是……算了,她紧紧拽着马文才,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就梁月那点力气,马文才要挣开,那是轻而易举的。不过他只动了动胳膊,最后还是被梁月扯着走了。梁月一边拉着马文才,一边扭头对梁山伯道:“大哥,真的不是文才兄射伤英台的!你刚刚也听见了。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再来找你……” 话音一落,梁月手腕上就是一紧,原来是被马文才死死捏住了手腕拖着走了。 = = “说吧,你要问我什么?” 马文才低头看着梁月,一脸的高傲。梁月嘴角一|抽,心道,自己刚刚是要把大哥和这厮分开,免得他们起冲突。实际上,倒也没什么好问的。不过马文才今天是不是真的被气糊涂了?反正,他所有的反应都怪怪的。 “……为什么今天王蓝田说你是我……的时候,你不反驳?” 比如这个反应就很奇怪!梁月心想,该不会这厮被自己掰弯了吧?不对不对,自己哪里有这么大的魅力?可她又想,如果马文才真的被掰弯了,那祝英台倒是安全了,也就能和大哥双宿双飞,自己的任务也算圆满了。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加上她问的这个问题……马文才不得不和她拉远了一点距离。 第27章 “梁越,你该不会……”马文才怪异地看着梁月。 梁月轻咳一声,也发觉了自己的问题有些诡异。她看马文才的样子也不像是被掰弯了,于是义正言辞地道:“文才兄,我梁月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觉得你向来睚眦必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今天怎么由着王蓝田诬赖你和我的纯洁关系?” …… “睚眦必报?”马文才挑眉,“梁越,你又在找死吗?!” 梁月肩膀一缩,往后退了几步,干笑道:“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没学好国文……” 马文才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道:“王蓝田表面上虽然对我恭敬有加,背地里却想害死我,做书院的老大。” 梁月低头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心想,马文才心里还挺亮堂的嘛。不过“做书院的老大”这个志向真的高大上吗?马文才嫌她踢石子太吵,拽了她一把,恶狠狠地看了她一会儿,梁月立刻老实了,老老实实地站着。马文才看她不动了,忽然冷笑道:“你今天为我说话,是想讨好我?” 梁月被他这话噎了一下,无奈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是那种暗箭伤人的人。”虽然有点傲娇高冷,经常炸毛喜怒还无常,但总体来说,算是一个正大光明的人。梁月心里腹诽一阵,而后又道:“像你上次针对谢先生,我觉得你就是做错了,所以我指出来了!” 马文才适才嘴角的笑容一僵,然后凶巴巴地盯着梁月,道:“梁越,你找死!” 说毕,他狠狠一拍梁月的脑袋。梁月忍不住道:“马文才,你干嘛又拍我脑袋?” 马文才呵呵一笑,又拍了一下,像是在说“我就拍了,你怎么着吧”,梁月对他的幼稚行为实在吐槽无力,又听马文才道:“梁越,我看你身边也没有一个书童什么的,平时的活计也是你自己做的,正好马统下山有事去了,接下来几天就让你来伺候我吧。” 而后甩了一个“快点领旨谢恩”的眼神给梁月,梁月立即就炸毛了,冲着马文才道:“我伺候你大爷的!” 马文才笑眯眯地看着梁月大步离开的背影,他心情似乎很好,跑了几步追上去,笑道:“好了好了,端茶送水的活就不必你做了。你就是帮我搓搓背了,大不了,你洗澡的时候我也来帮你搓背嘛。” ☆、第20章 洗洗洗澡?还搓背! 开什么玩笑? 梁月当然不会答应他,她心里琢磨着,自己得要快点完成任务才行,否则再和马文才呆下去,自己一定会疯掉的。哎,他也太喜怒无常了,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嘛!说好了生气的,为什么到头来会变成这样呢? 梁月就当自己听不见,反正每次马文才洗澡的时候她都是避开的,以后继续这么做就是了。 因为祝英台受伤了,所以没有来食堂吃饭,梁山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想的很出神,随即手中的饼就掉了下来。边上的荀巨伯打趣道:“山伯,你和英台真是兄弟情深。他不来,你就吃不下饭了。” 梁山伯憨憨一笑,对着苏安道:“苏安,你帮我把这个饼包起来,我等会儿给英台带去。” 苏安看了看别人,然后压低声音道:“梁公子,你就放心吃你的吧!厨房里还有的是,我早就给祝公子留起来了!” 梁山伯大喜,也压低声音道:“好,那我现在就跟你去拿!” “走!” 梁山伯站起来后,又转头对梁月笑道:“阿越,你慢慢吃,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学堂。”说完,还伸手揉了揉梁月的脑袋。梁月立即温顺地笑起来,小鸡啄米似得点头。本来她是和梁山伯与荀巨伯两个坐在一起的,但是,一进食堂,她就被马文才拎到了他身边,她还担心梁山伯会怪她和马文才坐在一起,没想到大哥还是这么善解人意,关心祝英台的同时也没有忘掉自己!莫怪她的笑容就带上了丝丝甜蜜。 马文才却觉得很刺眼,尤其边上的王蓝田还说:“不就是一个烧饼吗?有必要搞的这么情深意重?” 马文才眼皮也没抬,一把夺过了他正要送到嘴里的烧饼。王蓝田愣住了,又一贯被马文才欺压不敢反抗,道:“文才兄……你……” 马文才勾了勾嘴角,道:“到嘴的东西就被人这么夺走不好受吧?”忽然他欺身逼近梁月,道:“他对他的祝贤弟可比对你关心多了。” “那是当然了……”他俩才是官配嘛。再说了,梁月心中清楚的很,自己对哥哥是依赖,但是这种依赖却不能成为束缚,她希望看到哥哥有自己的爱人,拥有珍贵的亲情的同时也拥有爱情。毕竟亲情和爱情并不是站在对立面的。他对祝英台好,他能感到开心,那她,也会因为他的开心而开心。 马文才嘴角一僵,然后将王蓝田的饼捏碎了。 王蓝田一脸苦逼,道:“文才兄,你这是干什么?” “把你的感受说给梁越听听。”马文才冷声道。 “……我好饿。”显然王蓝田不怎么上道啊。梁月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认真道:“文才兄,你看看我们的伙食,大饼是主食啊。你把王蓝田的大饼捏碎了,他真的会饿肚子的。再说了,虽然这大饼不是特别好吃,但是,浪费粮食也是不对的。” 马文才压抑着怒火,瞪了他们两个许久。秦京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挨了马文才一个眼刀子后,道:“咳咳咳,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文才兄的意思,是想问问梁越,你与祝英台同是梁山伯的贤弟,可梁山伯看起来对他的祝贤弟关心多了……梁越,你不觉得难受吗?” 第28章 “我为什么要觉得难受啊?”梁月心道,又不是所有人都和马文才一样,对任何东西的占有欲都强到变态。 边上的王蓝田明白后更加苦逼了,又不敢说的太大声,一句话就含在嘴里:“你直接捏碎梁月的大饼不就好了,干嘛要抢我的?” 而梁月吃下最后一口饼,道:“再说了,之前大哥以为我流鼻血是因为上火了,还每天熬药给我喝呢。现在英台生病了,他去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吗?” “够了!” 马文才终于听不下去了,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任梁月在后面叫他,也不理会。王蓝田和秦京生两个冲梁月道:“你完蛋了,又惹马文才生气了!” “王蓝田,你闭嘴!你别忘了,你用箭射伤英台,还嫁祸给文才兄的事情还没完呢。” 可梁月不知道,王蓝田话是这么说,但他再也不敢惹她了。不说之前他把梁月的椅子弄坏,被梁月警告了,就说马文才对梁月的态度吧,不管当时多生气,没过多久,他又会对梁月跟以前一样,甚至比之前更好。所以,没有合适的机会,还是不要动这个小子吧。 马文才都走了,梁月自然不要和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又端着盘子去前排和荀巨伯一起坐了。荀巨伯对着梁月眨眨眼,道:“阿越,你和马公子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很在乎你啊。” 梁月一愣,是啊,真奇怪……自己虽然明确目标,但也是常常按捺不住真性子流露的。尤其是在马文才面前。而按照马文才那样的性子,居然没怎么动自己。尤其,他看起来是在对自己一忍再忍。她想,马文才其实也是想要拥有一个真正的朋友的吧,就像梁祝他们一样,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是“兄弟情深”,马文才也是想要拥有这样的一段友情的吧?所以,他才会那么针对梁祝…… 因梁月明白了这层关系,回到学堂以后,对马文才就和颜悦色多了。 还对着他笑了许久,最后被马文才一巴掌拍到脑袋上…… “梁月,你傻了?” “你才傻了!”不识好歹!嗷嗷嗷…… 下午就是谢道韫来给大家上棋艺课了。一向反对谢道韫的陈子俊不知怎么的也跟了来,还格外的殷勤。梁月看着护花使者一样的陈子俊,不由好笑,想来这陈子俊必是见谢道韫貌美,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的。 谢道韫端坐在讲席上,道:“博弈之术,若不亲手过招,无以评判。现在你们就一一上来与本席对弈。若是谁赢了本席,品状排行自然名列前茅。” 不说那品状排行,能和大名鼎鼎的才女对弈,梁月心中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一旁的陈子俊很尽那护花使者的责任,谢道韫话音刚落,他就开口道:“谢先生说了,有谁请对第一局啊?” ☆、第21章 王蓝田大大咧咧地道:“我来。”显然是没有将谢道韫放在眼底,怎么看都有些不知深浅。梁月觉得,他一定会输的很惨…… “请。” 结果比梁月预料的还要惨。王蓝田一上来就下了一枚白子在棋局周遭,见谢道韫没有动作,还嘲讽谢道韫是不是第一子就认输了。谢道韫无奈地说他大概是从小就随意惯了。王蓝田脸上这才露出尴尬之色,等到堂下的荀巨伯说“先生说的没错,他就是那种无法无天不懂规矩的人”,他这才赶紧回到座位。 陈子俊再问谁再上去请益,马文才便开口表示要去了。 梁月看着马文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再加上她知道马文才平时就看兵书谋略,想必棋艺一定不差。何况今天早上她本来要和他对弈一局,后来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所以她格外想看看马文才的棋艺究竟如何。 彼时马文才和谢道韫已经进入了状态,台下的人都有些坐不住,最后都好奇地围了上去。马文才行期果断杀伐,谢道韫棋艺高超,逼的马文才入了犄角,连陈子俊都忍不住开口道:“马文才,快,赶快投降吧,你的中原腹地已经快全数沦陷了。” 马文才却是自信一笑,道:“那可不一定,看我的。” 落了两子之后,陈子俊急道:“这活口都堵死了,你这不是乌江自刎吗?!” 马文才勾唇道:“这叫置于死地。” 他落下最后一子,道:“这叫倒脱靴。夫子看看棋子数断最后输赢吧。” 结果是谢道韫小胜。所谓棋品如人品,学子和夫子对弈,夫子一是看学子的棋艺如何,其次便是通过这棋艺看学子的为人人品。谢道韫道:“马公子棋艺精湛,想必自幼对兵法战略多有研习吧?” 马文才道:“先生夸奖了。武功骑射乃是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进爵良方。学生自然不敢轻忽。” “马公子落棋勇敢武断,谋略杀伐俱是上乘,将来必是治国良将,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马公子用兵遣将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的死活,只求速胜,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马文才不屑道:“下棋如用兵,为了胜利,牺牲几个兵卒又算得了什么。” 梁月站在一旁看到谢道韫脸上露出一丝愠怒,不过碍于夫子身份,她也只是道:“是啊,不过下棋可以如此,做人,最好两者皆有。本席的话是不是讲远了?” 马文才看不出什么表情,只道:“没有,还请先生品评。” 第29章 谢道韫抿唇,道:“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 对于谢道韫的评价,马文才轻呵了一声,自然也是听明白谢道韫这话里的明扬暗挫。 “学生必定竭尽所能达成先生的评价。” 说完,他起身打算离开了。因见到梁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步子停了停,居然留下来了。谢道韫对梁月和梁山伯的印象都很深刻,问道:“梁山伯,梁越,你们两个谁先来试试?” 梁山伯谦虚退让,梁月却想先看看梁山伯的棋艺,于是就推辞了,说是大哥先请。梁山伯没了由头,就与谢道韫作揖行礼,然后两人开始对弈。梁山伯棋艺也算是不错,但是,他的战略多以守为主,主动出击的几乎没有。和马文才两个当真是天差地别。谢道韫称赞他若是为官,必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这一点梁月深信不疑。也诚然如谢道韫所言,梁山伯为人太过忠厚耿直,对付权贵显然是不行的。然而梁山伯闻言后确实说了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话不仅仅是让谢道韫惊讶了,便是梁月也是。她素来知道梁山伯宽厚仁和,却不料他原是明白的,只是便是明白了,他仍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行事以仁义。 此刻也唯有马文才那厮不屑地嘲讽了一声,引来谢道韫的再度不满。 梁月倒是知道他这人素来和梁山伯不对付,再加上他们的思想截然不同,要梁山伯认同马文才那还容易,毕竟梁山伯素有容人度量。可马文才是绝对不可能认可梁山伯的。 梁山伯下完了棋,便轮到了梁月。 梁月收敛了心神,道:“请教先生。” “请。” 梁月自小喜欢下棋,枯燥的日子里除了看看书,便是下下棋。十年一日,棋艺自然是不错。再加上梁森的爱好不多,下棋却是其中之一,每每闲暇之时,便陪着梁月下棋。又怕梁月身子吃不消,故而每次都只下一盘。马文才说棋局如战场,而对于梁森来说,棋局如商场,对于梁月来说,棋局如人生。 梁森棋艺高超,每次都赢过梁月,也不知道退让于她。梁月不服气,便私下偷偷研究这下棋一事。但是后来,她的身子越来越差,梁森陪着她的时候已经很少与她博弈了,如今想来,竟是有二年之久。 莹白的手指捏着黑子,落子如布网,一子落而定全局。 谢道韫的眉头开始皱起,捏着白子思虑许久。而梁月一怔回神,想起这眼前的人可不是自己的哥哥,毕竟是书院的讲席,何况谢道韫才名在外,自己断不可赢了她去。不过大局已定,若是她做的刻意了,反而让人怀疑。于是,一双柳叶眉也跟着蹙起。 马文才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只觉得那十指纤纤,不可思议。每一粒黑子穿梭在她白皙的指尖,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梁月和谢道韫这一局下的静悄悄的,四下里只听见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像是怕打断两人的思绪。而那清脆的落子之声便也交错了一下午的时光。日头偏西的时候,陈子俊感叹道:“谢先生略赢半子。” 谢道韫寻思地看着梁月,道:“承让了。” 梁月赶紧道:“不敢不敢。是先生多有承让。” “梁小友棋艺精湛,道韫佩服。”没想到谢道韫一开口就这般称赞她,“你落子果敢,攻守皆备,善以柔克刚。棋局如战场,如人生,不知梁小友以为何为战?何为将?” 梁月略一思考,道:“兵法曰: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此为战。” “又曰: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学生认为良将者,仁义礼智信,缺一不可。” 谢道韫笑道:“不错不错。梁越,你若入朝为官,必是朝廷栋梁之才,下安黎庶,上报国家。” 梁月有些脸红,她今天对应谢道韫的回答虽然都是出自《孙子兵法》,可她也算是熟读《孙子兵法》了,不说全部理解透彻,但也是有些感悟的。尽管这么说,谢道韫的夸赞也实在是太过了……她的抱负远远没有马文才大,更没有梁山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所以她赶紧道:“先生谬赞,学生诚惶诚恐。学生不过纸上谈兵,更无远大抱负,只求至亲安康,此生便足矣。” ☆、第22章 谢道韫笑道:“你已是极好,不必谦虚。”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马文才,道:“听闻马公子与梁小友同为舍友?马公子当多与梁小友接触,对你大有裨益。” 马文才高傲地一跳眉头,却也没有丝毫轻视梁月的意思,只道:“先生放心,学生还是分的清好歹的。” 谢道韫颔首。此刻陈子俊宣布今天的课到此为止,众学子纷纷告辞,只不过看向梁月的眼神都怪怪的。便是荀巨伯也上前搭上梁月的肩膀,道:“阿越,你真棒!” 梁月又是不着痕迹地避开荀巨伯的胳膊,笑道:“都是先生承让。明日巨伯与先生对弈,先生必也是夸你的。” “先生说你好你就是好的。”梁山伯揉了揉梁月的脑袋,“听到先生夸奖阿越,大哥很是为你高兴。” 谢道韫看着三人的互动,笑着点点头。这时,马文才大大咧咧地伸来一只手,将梁月扯离梁山伯和荀巨伯,“哼”了一声,道:“谢先生夸奖小越,梁山伯你得意个什么劲?” 第30章 额…… 小越??? “文才兄……”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呢? “既然先生都让我多与你接触,我便遵命了。”他一手拉着梁月,一边往外面走,“我现在要去蹴鞠,你得陪着我。” 谢道韫看着马文才和梁月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又问起了梁山伯,祝英台怎么没来。梁山伯本来想跟着梁月一起出去,就怕马文才发飙欺负梁月。可谢道韫提起了祝英台,他便想起了祝英台的伤势,于是说带着谢道韫和荀巨伯一起去看看祝英台,这便将梁月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却说马文才虽然拉着梁月去了蹴鞠场,可梁月不会蹴鞠,就在一旁看着他和王蓝田那些家伙蹴鞠,也实在有些无聊。她想着昨天已经没有洗澡,今天再不洗就有些难受了,不如等会儿去后山洗澡。说到这个事情,她难免会想起自己杯具了的两件抹胸…… 虽然上次马文才没认出来,但也是有天黑和没有仔细看的原因。她为保险起见,自然不容许抹胸再一次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之中。眼瞅着马文才正玩的起劲,她想偷偷开溜,就被马文才一球踢到了身边,他道:“小越!你也来玩一会儿蹴鞠,别到时候真长不高了!” = =尼玛谁告诉你蹴鞠就一定会长高了?再说了她矮怎么了,她矮也是矮她自个的! 哼! 结果是梁月没有成功开溜,也没有加入他们玩蹴鞠。 而今天的马文才不知道怎么搞的,精神特别好。回了宿舍又要沐浴洗澡,本来他想叫梁月帮他搓澡,梁月借口去给提热水……好吧,结果当然是提热水提着提着提到后山去了。她自个儿洗完澡了才姗姗回去。而马文才黑着一张脸,根本不搭理她。她想这样也好,正好她能去看看受伤的祝英台,还有和梁山伯小聚一会儿。 她一脚刚刚踏出宿舍的大门,马文才已是冷笑道:“你棋艺不错啊,我输了谢先生两子,你却只输半子。” “文才兄,你想和我切磋棋艺?”梁月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是怎么忽然兴起了。 “怎么,你不敢?” 梁月早就想和他继续今天早上的对弈了。她就是不喜欢事情做着做着就中断了,于是也不去看梁山伯和祝英台了,兴致勃勃地坐到马文才对面,道:“好!你今天早上可是让我执黑先行的,现在还是和早上一样!” 马文才挑眉,道:“好。” 然后两人就搬了棋盘放到床上,面对面坐在床上……下棋。马文才微微勾唇,看着梁月白皙的手指捏着那黑子飞快地落在棋盘上,心中暗自好笑: 小越今天早上急急忙忙地将自己拉开,唯恐自己和梁山伯闹矛盾,还说晚点去找梁山伯……哼,他马文才是那么好忽悠的吗?虽然说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和梁山伯闹什么矛盾不矛盾的,但要是梁山伯再来招惹小越,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倒是小越啊,看着挺精明的,有时候糊涂起来,倒也……迷糊的紧。小越越是黏糊梁山伯黏糊的紧,他越是要留下小越。时日长久了,小越自然只认自己一个朋友。 “马文才,该你了!” 梁月用手在马文才面前摆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马文才“哦”了一声,紧紧皱眉,然后落下一子。梁月拍掌笑道:“马文才,你要输掉了!” 马文才勾唇:“那可未必。” 越到后面,梁月发现自己越难招架马文才的攻势。原来今天马文才在课堂上将梁月下棋的套路琢磨了个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下的梁月不由得头冒冷汗。看着梁月一张憋得通红,又执着的不行的小脸蛋,马文才觉得自己的心情愈发好了。 此局一下就下到了半夜。最后马文才略胜了半子,梁月好不甘心,还要再来,被马文才拍了拍脑袋,只听他说:“好了,明日还要上课,快些困觉。” 梁月咬咬牙,狠声道:“明天再来。” 原来还是个棋迷?马文才心情很好,道:“好啊。” 然后,梁月飞快地翻下床,铺好床铺。 马文才躺下后,满脑子都是那在棋盘上飞扬的十指。至梦中,倒觉得那十指不再捏着棋子,而是妖娆并温柔地抚过自己的身体。被抚摸的每一寸肌肤都激起了血液里的沸腾感受。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叫嚣的冲动,让马文才有一股低吼出来的冲动,最后一个画面竟然是出现了梁月的小脸,他猛地惊醒,低首见地上的人安安分分地睡着,而外头月上柳梢头,正是下弦月,月光朦朦胧胧地透过方格子窗,落在梁月裸|露在外的手背、侧脸、长发上。 他鬼使神差地起了一个念头——梁越的手足真是比女子的还要好看。 ☆、第23章 睡梦中的梁月觉得有些燥热,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去开窗透透风。这厢刚刚睁开眼,冷不丁就对上一张放大好几倍的脸!她下意识地就挥手一拳打在那张脸上,惊吓让她瞬间清醒,也如梦初醒地想起这间房子里,除了她,便只有马文才。那刚刚那张脸…… “梁越,你发什么疯?”马文才捂着鼻子,语气带着愠怒。梁月哑然无语,借着月光倒是看到马文才流了鼻血!她赶紧拿了帕子帮马文才擦鼻血,嘴里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不是,文才兄为何半夜盯着我瞧?我这才一不小心地打了你……” 第31章 马文才夺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捂着,别开脸不看梁月:“哼,你打了人,倒是还有理由了?若非我半夜醒来如厕,见你睡相之差竟半夜踢了被子,亦也不会好心地给你盖被子的。” 马文才解释的这么详细让梁月更加愧疚了。她连连抱歉,马文才却是撇嘴道:“道歉却是不必了。”他想起前不久梁月也被他打出过鼻血,虽然是无心的。而且他才不是起来给她盖被子的……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文才兄,你真是善解人意!”梁月从来没打过人,更别说这一打还把人家的鼻血打出来了。马文才嘴角一勾,道:“不过……” 梁月眨眼,也跟着念道:“不过?” “不过马统不在书院,我此番伤势又重,饮食起居自然无法自理……” 这么严重?梁月吓到了。该不会马文才伤到什么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了? “……一切因我好心,你也是无心的,我怎么能怪你?只怨我自己倒霉了。若是接下来的几日饿瘦了、因伤势而影响了品状排行,也都和你无关……” 怎么越听越是自己的错呢?梁月觉得心中的愧疚值要爆表了。 “停!”梁月立刻喊停,对马文才道:“文才兄,接下来几日便由小弟来照顾你!” 马文才垂首,黑暗中梁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话语中有几分“将就”的意味:“我虽是向来被马统伺候惯了,府中亦是婢仆成群,可小越如此热情,我自不好拒绝……” 她当然比不上专业的仆人了!文才兄他真是将就了!于是梁月表示:“我一定会尽心伺候文才兄的!” 梁月心里还惦记着马文才的伤势。想着他说的这么严重,必是伤的不轻,事关身体健康,可不能马虎大意!她自个儿受病魔折磨多年,识得其中滋味,看不得别人生病受伤,尤其这人还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于是她真挚道:“文才兄,我真的很抱歉伤到你。你除了鼻子还伤到哪里了?不然,我们现在去医舍找兰姑娘吧。” 马文才打量了一眼梁月认真的表情,心中乐滋滋的,脸上却是愁云满布,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不必去打扰王姑娘。哎,我只是觉得体热难耐,许是被打出了什么毛病……不如小越去打开窗子透透风?” 梁月立刻照做了。不说马文才这么吩咐,就是她自己也早想开窗子透风了的。 打开窗子后,马文才倒是表示可以去睡觉了。结果梁月听他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便强打起精神,问道:“文才兄,你怎么了?” “仍是燥热的很。”马文才闷闷的声音传来,“小越不必管我,快些休息。” 梁月哪里还能心安理得地睡?爬到床上,对他道:“文才兄,我为你扇扇凉,明日我们再去兰姑娘那里看看。” 梁月从床头柜中取出一本书,一搭一搭地给马文才扇着。马文才心安理得地受着,心中却也感慨这小子平素挺精明的,没想到有时候这么好骗。梁月本来就困极,看着已经止住鼻血的马文才的侧脸,渐渐手上也无力了。脑子里稀里糊涂得想起昨天马文才让她代替马统时那亮闪闪的绿油油的眼神……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才几个时辰,文才兄的态度怎么就天差地别了呢?! “啪”的一声书掉在马文才的胸前,马文才见梁月枕着他的枕头已经睡着,拿起书随手放到一旁,又悄悄将梁月的被子拿上|床给她盖好,然后他对着梁月的睡颜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梁月一夜好梦,若非醒来后看到自己睡在鼻青脸肿的马文才身旁,她一定会觉得昨天打了马文才的事情也是一场梦…… 不过!她那一拳到底是多用力!文才兄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文才兄,文才兄,你醒醒!”她用力摇着马文才的肩膀。换来马文才冰冷的声音:“你找死……” 等看清梁月的表情后,马文才眼底才露出一丝清明。梁月也立马理解了,文才兄他向来有起床气,刚才被自己弄醒当然会生气……可是,他要是知道如今的他被她打的鼻青脸肿,会不会更加生气呢? “……小越,你怎么在我床上?”马文才“吃惊”地问道。然后他打算起床,没想到还没起来,他的手就是一软,然后“吃疼”地皱起了眉头。梁月欲哭无泪,心道自己那一拳该不会打的文才兄他受内伤了吧?! “文才兄,我对不起你……” “额……一大早你说什么呢?虽然我昨天是因为好心帮助你被你打了一拳,但是我已经不计较了。唉哟……不过,为何我身上这么痛呢?”马文才动了动胳膊,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诡异地看着梁月。梁月忽然心领神会——该不会是她昨天晚上睡着后对文才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小越,你昨日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直手舞足蹈的,我因为好心帮助你被你打了一拳后,身体有些迟钝,怎么也按捺不住你……” 真是一个悲剧! 梁月吃惊地瞪大眼,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自己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是自己做梦的时候把他打成这样的!梁月苦着脸道:“我睡相向来好……” “你昨晚却是踢了被子。” 听着马文才的指证,梁月一噎,又道:“可上次与文才兄同塌而眠……” “你不知我腰间多少淤青。” 第32章 …… 因为梁月的原因,马文才从一个轻度伤患者变成了九级伤残,于是,梁月便承担起了照顾马文才饮食起居的责任。梁月本来很愧疚对他说以后有事指使她就好了,不必客气。没想到的是口头上说“怎么好意思”的马文才指使起来她真的毫不客气!梁月便忙着读书和照顾他,真正实现了“学堂”“食堂”“寝室”三点一线,更别提抽空去找梁祝他们了……而累的够呛的梁月每天都要在门口蹲上一段时间。马文才问她做什么,她如实回答,是在等马统回来。然后马大爷的脸就黑乎乎的,越发卖力地指使梁月。 这段时间谢道韫还在和别的学子对弈,等到上剑术课的时候已是三天后。 梁月好心地问马文才:“文才兄,你的手还残着,等会儿就别和谢先生对打了,这里随便挑出一个人来都能打倒你,不如请假好了?”以免伤势加重。 ☆、第24章 不知道这个设定会不会让大家不喜,希望大家给我宝贵的意见。 听了梁月的话,马文才有些咬牙切齿,最后居然被气的笑出来,道:“虽然伤势不轻,但是……”他拿起手中的木剑指了指梁月,“随便一个人都能打倒我?” 梁月赶紧退开几步,暗骂道,这厮自尊心极强,自己刚才那么多话做什么?何况她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全书院武功最好的马文才的对手?她吐吐舌头道:“文才兄,那个,我是关心你,关心你……” 马文才这才收起木剑,高傲地挑眉。梁月则在后头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一干学子褪去了儒服,如今穿着一身休闲的服装,分棕色和蓝色两种。起初分校服的时候,梁月是和梁祝他们差不多时候领的,所以和他们一样是蓝色的。这便站到了马文才后头,与梁祝二人同排而立。谢道韫还没来,梁山伯悄声问梁月:“阿越,这几天看你似乎很忙,你没事吧?” 梁月摇头道:“大哥,有事的不是我,是文才兄。他……” 说到这里,马文才就回头瞪了她一眼,梁月撇撇嘴,不甘心地道:“他被我不小心打了。所以我在照顾他。” 梁山伯吃惊地看着小胳膊小腿的梁月,连边上的祝英台也奇怪地道:“你打了马文才?” 梁月认真地点头:“我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看着梁祝二人吃惊地打量着马文才的眼神,而马文才一副要炸毛的样子,梁月心里乐翻了。好在谢道韫这个时候来了,马文才也没来得及发飙。 谢道韫先是教了大家一些剑术的基本动作。不过梁月前排的马文才实在是太高了,梁月每次都看不到谢道韫的动作,谢道韫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开口道:“停!梁越,你与王蓝田换个位置。” 梁月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刚刚练剑练的,还是此刻尴尬的。马文才本来想取笑她,没想到其余学子很不给面子地都嗤笑起来,尤其是王蓝田,和梁月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古里古气地对着梁月挤眉瞪眼,梁月也不甘示弱,等王蓝田过去之后,用剑柄狠狠一戳王蓝田的腰,王蓝田疼的“嗷”地叫起来,引来谢道韫问他怎么了。王蓝田自然是要告状,不过立时就对上了马文才阴森的目光,只能道“没什么”,心下却是又记恨了马文才一分。 谢道韫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不过她也不提,只道:“王蓝田,没事情你叫什么?等课后,你围着这训练场跑上十圈……监督一事,便交给梁越了。” 十圈?梁月目测这训练场方圆足足有三千米!那十圈岂不是三万米?王蓝田立马面无人色,再看谢道韫已经转身继续教大家练剑,连一丝抗议的机会都不给他! 看王蓝田被谢道韫罚了,其余的学子再也不敢发生任何声音,更别提嘲笑梁月了,都一个比一个乖地练剑。约莫练了个把时辰的剑术,谢道韫让大家休息一会儿,等会儿继续练射箭。梁月正用手擦着汗,眼前便多了一张帕子,她抬眼看到笑的一脸温柔的梁山伯。 “阿越年纪尚小,有些人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梁山伯见她不接过方帕,便自己给她擦起了汗,“阿越以前可是有接触过剑术?” 梁月感动地看着梁山伯,由着他为自己擦汗,道:“我自小体弱,从未接触过剑术。” 忽然,两人边上的马文才冷笑一声,对着梁月口出恶言,道:“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有多体弱,哼!” 梁山伯护崽子地道:“马公子,请你不要这么说阿越。” 马文才不屑地又是一声冷哼。梁月无奈地摇头,顺便拿过梁山伯手中的方帕,走到马文才身边,道:“文才兄,你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虽然梁月有时候会故意发现出不耐烦的样子惹马文才炸毛,可是,她心里却是丝毫没有怀疑过马文才受伤的真实性。刚才马文才护着她,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真的取笑她,刚才也就不会帮她了。 梁月心想,按照文才兄的尿性,说这种话的原因一定是刚才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弄疼了伤口,所以才会导致心情不好的。 马文才没想到梁月是这种反应,可一想到刚才梁山伯含情脉脉地给她擦汗,他心里就老大不爽快!于是他一把甩开梁月的手,梁月叹气,也不说话,就拿帕子给他擦汗。这下子马文才倒是什么都不说了,虽然还是高高地昂着脑袋。梁月无奈地摇头,然后见到王蓝田缠着谢道韫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王蓝田一定是在请求谢道韫不要惩罚他…… 第33章 然而谢道韫没有理会他,而是吩咐两个学子将背来两框的弓箭放到训练场的一边。 王蓝田说来说去也没有效果,就垂头丧气地回到队伍中来,一看到梁月与马文才的光景,嘴角一|抽一|抽的,远远避开了他们。 接下来就是大家去拿弓箭练习了,梁月看马文才轻轻松松地拿起长弓,还在手上转了个圈,她以为这弓应该不会太重。拿到手里的时候才知道这弓虽然不重,却也不轻,拉开弓更是要好大的力气!谢道韫要先看看大家的底子,就让他们自行练习了。五人一排,对着靶子射箭。梁月看边上的马文才一箭正中红心,而自己却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射出去,难免有些失落。低下头的时候也没注意到马文才侧首看了自己一眼。 接着谢道韫又与大家切磋剑术,梁月没想到祝英台文文弱弱的,而且和自己一样同为女子,她的剑术竟然不错,和谢道韫对了好几招,最后输在力气不足上。轮到她自己上的时候,谢道韫看她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就让着和她对了几招,然后说练剑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日后多多练习就是。连连受挫的梁月有些沮丧,转而又冷不丁地想起自己来尼山书院的目的! 她如今已是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可是她身边都是有血有弱谈笑风生的人,时日长久不想产生感情都难。憨厚善良的梁山伯、促狭却细心的荀巨伯、有些反骨却聪慧的祝英台,还有……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马文才,这许多人渐渐都改变了她最初的目的。何况,马文才似乎从未可以注意过祝英台。 甚至,到目前为止,他连一句正式的话都未曾与祝英台说过。 梁月这么想着,就见谢道韫几招将马文才打败!这还真是出乎梁月的意料,在她的眼底马文才的武功在所有人中是最好的……可是怎么会被谢道韫打败呢?马文才梗着脖子不认输,谢道韫偏也起了性子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就说要和他比试射箭。箭术一向是马文才最骄傲的,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没想到的是他再一次输在了谢道韫手下,梁月本以为马文才至少会恼羞成怒,却不想他虽是一脸的高傲,却是磊磊落落地认输了。 课后,梁月要留下来监督王蓝田跑步。梁山伯怕王蓝田欺负她,就主动留下来陪着梁月。这真是让梁月好一番感动。梁山伯要留下来,祝英台自然也要留下来。因为前段时间谢道韫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和梁月好好说话了,现在这样呆着难免有些尴尬。好在荀巨伯和梁山伯存了一样的想法,也留了下来,他为人又促狭有趣,说起笑话来,将祝英台的尴尬冲淡了不少。 王蓝田跑到第四圈的时候忽然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梁月不耐道:“王蓝田,你快点起来跑完,你跑完了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王蓝田吐着舌头,哈着气,道:“跑、跑不动了……我不跑、不跑了……” 梁月看他累的和只狗一样,想来他也不会这么快跑完,便对梁祝几人说让他们先回去吃饭,梁山伯当然不肯,后来梁月说王蓝田一时半会也跑不完,而且现在这副德行也不可能欺负自己,还不如让他先去吃饭,再从食堂里给她捎一份过来,免得等王蓝田跑完步了,她再去食堂也没东西吃。果然她这么说,梁山伯就勉强同意了,还说自己会立刻回来。 他们走了以后,王蓝田还赖在地上不起来,梁月又不能怎么他,只道:“王蓝田,你快点起来跑步,若是跑不完你就不怕谢先生责罚?” 王蓝田呸了一声,道:“梁越……我、我跟你说……我今天就不跑了……你能怎么着吧?谢、谢先生要罚、就罚好了……左右我死了也要拖着你垫背!” 王蓝田花音刚落,梁月就听到耳边“倏”的一声,然后一支羽箭就射入了王蓝田耳边的泥土中! “文才兄?”梁月欣喜地看着他,其实刚才他理都不理自己就走了,被他缠着这么多日的梁月还有些不适应。没想到他居然折回了!不过他背上的一背篓羽箭又是怎么回事?王蓝田已经被吓哭了,立马爬起来,道:“文才兄,你要干嘛?” 马文才理都不理他,对梁月冷声道:“梁越,我饿了。” 额?所以?他不是应该去食堂的吗? 马文才见她一副理解无能的样子,一扶额头,道:“不是说好了你要伺候大爷吃饭的吗?!” 说完,他又是一箭射向王蓝田,道:“还不快点跑?要爷等你不成?” 王蓝田欲哭无泪,却也忌惮马文才手里的箭,飞快地就跑了。梁月一脸崇拜地看着马文才,觉得自己要稍微解释一下:“文才兄,我见你今日舞剑射箭龙精虎猛,还以为你的伤势痊愈了。” 马文才脸一黑,将弓箭砸到梁月脚边,转身就要走。梁月瞥了一眼观望他们的王蓝田,上前一把抱住马文才的胳膊,道:“文才兄莫走!小弟箭术不精,还请文才兄不吝赐教!” 马文才冷冷挑眉,本想说几分嘲讽梁月的话,却觉得自己胳膊处的触觉怪怪的。 他皱眉俯视了一眼梁月,心中奇道,这小子弱不禁风的,胸口却如此……结实? 不、这似乎不能称之为“结实”?马文才眸色一沉,若有所思。 ☆、第25章 梁月适才也是没料到马文才会忽然停下,是以身子才紧紧贴着马文才的手臂。再看到马文才那打量的眼神后,她立刻就松手并且后退了几步。说来也是因为梁月的身子到底稚嫩,且这校服又宽大,像祝英台那样都没被发现,梁月自然不会担心自己。是以根本就没有裹胸…… 第34章 不过现在马文才就是表情有些奇怪,并无别的。梁月就装着淡定的模样。 马文才逼近梁月一步,忽然说道:“你想要我教你箭术?” 梁月兀自松了一口气,使劲地点头,并且道:“文才兄武艺超群,若能得到文才兄的指教,是我的荣幸。” 马文才嘴角一勾,意味不明地道:“好。既然教你射箭了,那剑术,今晚也一并教你吧。” 梁月一愣,直觉马文才可不是那么乐于助人而且多管闲事的人。待她要推辞,马文才已经拉弓对着训练场上的王蓝田。一箭飞出去,不偏不倚地射在王蓝田的脚后跟。那王蓝田被吓的一跳,哭着哀嚎,可惜马文才浑然不听他的,只管一箭借着一箭地射。 一边还对梁月道:“……左手持弓……以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扣弦……中指置于箭尾上方……看这里……” 梁月想着既然马文才愿意教,自己就认真学。不管怎么说,儒家兼修文武之道,尼山书院的学子亦是文武兼修,自己做一天尼山书院的学子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何况,就梁月个人而言,前世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做太多的运动,对于这些射箭啊、舞剑之类的,她如今也是感兴趣的。这便又挨到了马文才身边,仔细地看着。 马文才待梁月走近,便放缓了呼吸,凝了心神,鼻尖只闻她身上淡淡的一股子幽香。这味道浑不似熏香的气味,淡淡的如兰似蕙。再看这矮了自己许多的人儿,见她是皮肤细腻,有如凝脂,一双柳叶眉如烟似黛,低下一对杏眼微微上翘,俏皮可爱,再往下看是小小的鼻子与淡粉色的嘴唇,不论从哪里看,她的五官都像极了……女子。马文才再度想起那天晚上荒唐的梦境……还有玉琢般的手足……最后是刚才那柔软的触感。梁越?梁越吗? 他走神的功夫,一只羽箭便飞了出去,疾驰穿过半空,然后从王蓝田的胯下射了过去! 虽然羽箭没伤到要害,只是穿破了王蓝田的长衫下摆,但这次王蓝田也算是被吓惨了,整个人软趴趴地坐在地上,半天才哭道:“马公子,我王家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要我王家断子绝孙?!呜呜呜……” 马文才冷哼一声,却似乎心情不错,对王蓝田道:“王蓝田,你再不起来跑完最后半圈,这箭射的可就不是你的命根子……”马文才将羽箭对准王蓝田的脑袋,缓缓道,“而是,你的脑袋了。” 王蓝田知道这马文才嚣张的可以,他说要自己的小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爬起来就跑,果然老老实实地跑完了最后半圈!梁月就在一旁看着,僵着身子没有作为,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了马文才刚才突兀的靠近,还有探究也似的目光。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梁月脸色一白,猛然想到自己刚才那样贴着马文才,他不可能没有感觉……按照马文才的性子,他如果没有立时问出来自己的疑惑,想必就是放在心中琢磨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怕马文才这一琢磨…… 王蓝田终于跑完了最后半圈,虽然累的要死,却飞快地跑走了,就怕再留下来还会被马文才折磨。 “小越,我们该去吃饭了。”马文才将弓箭甩到肩上,横出一只胳膊搂住梁月的肩膀,一双眸子半含玩味地俯视着梁月。梁月强自镇定,也不敢甩开了他,唯恐他更加怀疑,只敷衍道:“……文才兄,我刚刚想起来,大哥说要带东西给我吃……那个,我先去和他说一声,然后……” 马文才心情却似乎不错,勾着唇道:“好啊,小越要早些回来。我等你。” 梁月只觉得马文才那眼神让自己头皮发麻,强笑道:“好。”然后她转身就走,没料走的太急,又“碰”的一声撞上了木桩子。梁月听到后头一声阴森森的笑,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急急地离开了。 梁山伯果然言而有信,梁月在半道上就遇见了带着吃食来找她的梁山伯。看到梁月额头上的红肿,梁山伯还诧异道:“阿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那王蓝田……” 梁月立刻道:“不是的,大哥。是我自己刚才走的太急,一下子撞到了柱子上。” 梁山伯很无奈地道:“阿越,怎的这般迷糊?” 梁月沮丧地低着头,这一次,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骗过马文才了。啊呜…… “阿越可是疼极?不如我们去医舍找兰谷娘吧。” 梁月连忙道:“不必了,大哥,我……我就是有点饿了。”如果马文才真的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会不会告诉山长他们,那自己就不能继续在尼山书院待下去了,那哥哥……她心中忽然很害怕,虽然她不知道马文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不会那么做,可事关哥哥的生生世世,她实在是不愿冒丝毫的风险。 “好,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梁山伯扬了扬手中的油纸包裹的食物,道,“我见你爱吃苏大娘做的白面馒头,见厨房里还有早上剩下的,除了大饼,我便……” “大哥,你是说馒头?”梁月眼睛一亮。 梁山伯道:“是啊,馒头,阿越可是馋了?” 梁月扑上去狠狠抱了一下梁山伯,道:“大哥!馒头好,馒头好啊!” …… 梁山伯:阿越真的是饿惨了,见到馒头都感动地哭了。 然后梁月乐滋滋地吃完一个大饼,就说要把剩下的两个馒头带回去晚上吃,梁山伯看她的心情比刚才好多了,以为她真的吃饱了,就笑着说让她晚上早点吃掉不要胃里积食,夜间看书不要太晚以免第二日精神不好……梁月都一一答应了,最后和梁山伯说自己要早点回去跟马文才练剑,马文才已经同意教自己剑术了,云云。梁山伯听了一脸欣慰,摸摸梁月的脑袋,道:“你与马公子同窗又同宿舍,这样好好相处就对了。” 第35章 梁月点点头,然后和梁山伯告别。回到宿舍的时候,见马文才悠闲地拿着帕子在拭剑,寒光反衬到他的眉宇之间,衬的他越发的英武俊朗。 “可吃饱了?”马文才挑眉,梁月轻咳一声,道:“嗯。” “好,那开始练剑吧。”马文才将长剑递给梁月,梁月接过,就着今天印象里学来的姿势握剑,马文才却笑道:“小越,剑可不是这么握的。”然后,他上前掰开梁月的手,将她的手指一一放好,最后,绕了半圈,自己到了梁月身后,整个人环住梁月,左右两手握着梁月的,道:“剑,应该这么握。小越。” 梁月整个人都僵了,马文才这个姿势……怎么看都像是把她抱在怀里…… 梁月硬着头皮道:“呵呵,文才兄教我一招我练一招便是,如此……我实在施展不开。” “好。”马文才果断放开了,梁月暗暗吐气。紧接着马文才倒是认认真真地教了梁月好几招。就是到最后的时候,梁月已经一点力气都没了,马文才道:“好,现在你和我对打几招,我看下你今天的进度如何,然后你便可以去休息了。” 梁月看着如此“敬业”的马文才,登时肃然起敬,打起了精神和他对打。马文才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每一招都动了真格。梁月是初学,又被之前的练习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就被马文才制服,被其用剑抵着脖子,马文才也随即压向她。梁月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胸口,一张小脸白了又红。之前他认真教自己练剑,自己还真的觉得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没想到这厮竟然…… “文才兄,我认输了,你快些放开我。” “呵呵……”马文才轻声一笑,“梁越,你自己交代,还是要我揭穿你?” “马文才!你此话何意?” “还装傻?”马文才一手持剑,另外一只手就到了梁月胸前的衣襟上,他犹豫了一会儿,却只是一小会儿,修长的食指便勾住了梁月薄薄的衣领,竟是随时有扯开衣裳的势头,他目光冷凝:“你不要逼我。” ☆、第26章 此刻的马文才稍稍有些犹豫,心想若梁越果真是个女子,自己这一把扯掉她的衣服,可就要为她负责了。他的眼神沉了一沉,越发仔细打量起梁月来。这厢马文才做好撕掉她衣服的准备,那厢梁月却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文才兄,你是何时发现的?” 马文才冷哼一声,然后勾唇道:“欺瞒我这么久,你胆子不小。”他见她态度良好,便松开了勾着她衣领的手,毕竟扯掉女子衣服的行为委实有些下流。马文才自认为不是那等登徒子,却浑然忘了自己刚才都做好了扯掉人家衣服的准备。 梁月撇撇嘴,道:“我并非刻意隐瞒文才兄……” 马文才见梁月自己伸手到衣襟前,似乎有主动脱掉的打算!他有些惊奇,却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月看。梁月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在马文才的注视下——拿出两个馒头。马文才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花了……他、他没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而是……额,两个馒头?!再看梁月那白色的亵衣,服服帖帖地穿在身上,胸前并未半点起伏! “……我以后再也不隐瞒文才兄了,吃馒头的时候,一定先孝敬一个给文才兄!” 看着梁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马文才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不可能!”马文才恶狠狠地盯着梁月,再一度逼近她,“梁越!你……” 梁月本能地退后,问道:“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让文才兄如此气愤?万望文才兄相告。” 马文才一把挥了附近能挥的东西,长剑更是被他摔倒了一旁。他目光阴冷地看了一会儿梁月,伸出手来竟是要去一探究竟,可到底没按下去,转而出了宿舍,只是走的时候又踢翻了一旁的小杌。 等马文才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梁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双手抱着膝盖蜷缩了许久。马文才过了个把时辰才回来,彼时梁月已经打扫好房间里被马文才弄乱的东西,躺在地铺上睡着了。马文才在她的塌边站了一会儿,阴鸷地道:“梁越,你最好没有骗我。” 被窝里的人身子一僵,死命忍着睁开眼睛的冲动。 马文才这么说的意思是自己这一关已经过了,是吗? 而梁月冷静下来以后,却又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马文才之前舞剑射箭的动作行云流水,哪里是有手伤的模样?后知后觉的她才发现自己这是被马文才欺骗了。再仔细想想,马文才刚才的举动,分明是到最后都还怀疑她的女子身份,既然如此,那他方才那般孟浪的动作……该死的。明明是自己有立场去谴责他,为何一对上他那冰冷的眼神和不屑的神情,自己的气势就立刻没了呢? 翌日上课,马文才臭着一张脸,不过大家已是见惯不怪,毕竟他哪一天不是别人欠了他三五百万的模样?不过坐在他边上的学子就有些难捱,分分钟想着下课!至于梁月一脸倦怠,刚刚上课就想打哈欠。谢道韫一来就宣布明日讲解行军布阵并且实地演戏,然后才开始讲今天的课——乃是《吕氏春秋》。梁月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终于等到快下课的时候,听到后面突兀的一声鼓掌,原来是陈子俊。 “好、好!讲的实在是太好了!” 第36章 梁月被他吓了一跳,和所有的学子一样转头去看他,见陈子俊双眼放光地看着谢道韫,然后看到大家的反应又露出一抹尴尬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看什么看?我是来监督你们,有没有认真听谢先生讲课。” 大家又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打算继续听课。谢道韫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宣布了下课。 梁月收拾书本的时候,梁山伯凑过来道:“阿越,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梁月道:“嗯。今日下课的早,我回去补会觉就是。” 梁山伯关切地道:“正是此理。阿越,明日实地演戏,你今日可要养足了精神。嗯,对了,明日你便紧紧地跟在我身边吧。” 祝英台听着听着眉头就越发紧皱了,看向梁月的眼神再度怪异起来。 马文才闹出一声很大的动静,然后拿着书本离开。 梁月淡然地收拾好东西,荀巨伯道:“阿越,你又与马公子闹别扭了?” 梁月一愣,摇摇头不说话。祝英台却是道:“阿越性子本与我们才合得来。马文才嚣张跋扈,自然不是能长久相与之人。” 梁山伯叹气道:“我本以为你们二人已是和好。说起来,阿越……该不会是你昨天吃馒头的时候没有分马公子一半,他才生你气的吧?” …… 荀巨伯奇怪地道:“什么馒头啊?” 梁月涨红了脸,哭笑不得。一旁的王蓝田唯恐天下不乱,嘲笑道:“梁越,你真是墙头草啊?昨儿还抢着伺候马文才,怎么他的大腿抱不住了就来和梁山伯他们搅和在一起?” 梁越自然不会理他,就是没想到他跑完三万米,今天腿还没残。显然梁祝几人也不打算和这王蓝田多费唇舌,一道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学堂。留下的被人忽视的王蓝田眼露阴霾,心中狠道,若是不除去马文才,自己在书院难以立足。就是这些个贱民都不把自己放在眼底!还有那梁越,昨日那罚跑之仇,他可是记在他头上了,不除去他,实难消他心头之恨! 梁山伯将梁月送回宿舍后,又说要去看看王兰姑娘的腿伤。原来上次祝英台受了箭伤,王兰为她上山采药的时候扭到了脚,梁山伯心里感激王兰,就想要替英台做些什么。这便想着去照顾王兰。梁月见梁山伯憨憨笑着:“……还有,英台啊,娇生惯养的,身子从小就娇弱。我呢,跟着王兰姑娘学习一些医术,方能更加周全地照顾英台。” “大哥待英台真好。” “我也关心阿越……”梁山伯伸手揉揉梁月的脑袋,“不过真奇怪,你与英台虽都是我的好贤弟,给我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你就像是手足一般……而英台,除却手足……” 梁山伯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一时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又浮现了祝英台的音容笑貌。梁月笑笑,转开话题道:“大哥为人憨直,只是有一事,小弟还是觉得要提醒一下大哥。” “哦?何事?” “大哥虽是请教兰姑娘医术,可兰姑娘毕竟是个女子。” 听着梁月点到即止的话,梁山伯恍然大悟,笑道:“多谢阿越提醒。倒是大哥糊涂了。” 梁月点点头。毕竟祝英台此刻想必已是对梁山伯产生好感,而荀巨伯对王兰何尝不是?要是梁山伯和王兰走的太近,到底对他们四个人都不好。只是事关王兰名声,梁月心知肚明却也不会点破。 梁月在宿舍内小睡了片刻,心里念着明日是实地演习,万一自己或者是大哥他们受了伤就不好了,还不如现在先去王兰那里拿点外伤用药。快到医舍的时候,梁月见梁山伯正扶着受伤的王兰在散步。而祝英台躲在灌草丛后,一脸吃味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英台。”梁月打招呼道。祝英台赶紧收拾好情绪,问道:“阿越,你怎么来了。” 梁月莞尔一笑:“适才大哥跟我说,兰姑娘为了给英台你采药而扭伤了脚,他便想要替英台你多照顾兰姑娘,算是报恩。明日正好是两军对峙实地演习,我就想着来跟兰姑娘讨一些外伤的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 祝英台敛下眉目,不知道在想什么,只道:“兰姑娘如今不在医舍。我这里有虎骨膏,阿越想要,便给你吧。” 梁月笑道:“想必英台拿此物是给兰姑娘的吧?明日便是实地演习,英台却将此物给兰姑娘,真是好风度。想来有这般好的东西,兰姑娘的伤势也应该会好的很快。大哥也不必总是往人家姑娘这么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呢。” 祝英台眼睛一亮,这才露出一抹笑容,道:“我也想兰姑娘早日康复。阿越,我这便将药膏送给兰姑娘,先告辞了。”说完,就追着梁山伯和王兰的方向去了。 梁月微微一笑,虽是没拿到外伤用药,却也觉得心情不错。 正是夕阳无限好,她也打算散步的时候,却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视线。 “梁越,没想到你真是有风度啊。”马文才一脸嘲讽地笑着。 ☆、第27章 “文才兄有事?”梁月对马文才欺瞒她的事情仍心有芥蒂,故而也不似以往亲近。马文才冷笑一声,道:“梁山伯不就是无关痛痒地关心你几句,偶尔给你送些吃食吗?你至于眼巴巴地上赶着凑?论兄弟情义,他与祝英台是你比不上的,至于……呵呵,美色当前,自然见色忘义,人之本性。你倒是大度的很,还学着安慰人家祝英台。” 第37章 “你怎么总是针对大哥?”梁月听他句句冲着梁山伯去,心中更是不悦。 马文才偏偏还道:“梁山伯一介贱民,我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底。” 梁月深吸一口气,道:“文才兄若是故意找茬,想吵架,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梁月转身离去。马文才盯着梁月的背影,狠狠地一扯边上的藤蔓,愣是扯断了一根。两人回到宿舍后,也是互不说话,直到快要睡觉的时候,马文才对梁月扔来一件衣服,乃是棕色的校服,正是明日武术课上要穿的。梁月抬眼不解地看着马文才。马文才冷声道:“和王蓝田同宿舍的人想要换到梁山伯那一队去,所以找你换衣服。” “我不同意。”梁月想也不想就没答应,低头开始铺床。马文才彻底怒了,上前一把掐住梁月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喝道:“梁越,我说的话,你敢不听?” “你放开我!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你此前隐瞒我,骗我你的手受伤了,害我平白担心!你……”梁月也急了,一股脑儿将心里的埋怨都说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以为真的是我害的你受伤,我自责了多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对于我来说,我最怕的便是身边的人受伤、生病!你这般欺瞒我,还要我听你的话,你做梦!” 马文才手一僵,脸上的怒气也渐渐消失了,一双眸子明灭不定地看着梁月。 “谁让你好骗。”他勾唇。 梁月一把甩开他的手,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他。马文才则自顾自地道:“好了,小越,你莫生气了。这几天的事情,算是我错了。” “明明就是你的错!”什么算了,还有……还有借着教她练剑的名义吃她豆腐,这笔账她还没算呢!马文才干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道:“好好好,便是我错了。然明日实地演习,两军交战,难免有所失误,你若换到我的队伍中,我便能保你周全。” 梁月铺着床的手便是一僵,只觉得马文才说完这席话,自己心底的怨气也少了不少。 “既是两军交战,岂有战前临时倒戈的道理?”梁月放低声音,“文才兄熟读兵法,当知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马文才诧异地挑挑眉头,挨近她道:“果然要与我为敌?” 梁月不习惯他靠的近,肩膀往后缩了一缩,道:“只是演习罢了……何况,何况我不想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事实上,她是不愿意和梁山伯站到对立面。马文才他……他虽然极好。可是她也不能因为他就拿剑指着自己的哥哥。 马文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无所谓地道:“随便你。” 梁月兀自松了一口气,见马文才神情之中似乎有些委屈的意味,等熄灯后,仍是介怀在心,便对马文才道:“明日实地演习,文才兄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因梁月的地铺就在床边,马文才侧了个身,然后挪了挪身子,便到了挨着梁月地铺的那一侧。两人一人在床上,一人在床下,两两对视着。借着月色,梁月见到马文才薄唇一弯,说的话却不讨喜:“你觉得我需要人担心吗?倒是你,不然明日一到战场上,便先让我了结了你。与其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还不如死在我的手里。” 梁月闻言,猛地坐了起来,不想马文才此刻也探出了脑袋,两人“碰”的一下,脑袋就撞到了一处!梁月瘪嘴道:“马文才,你没事探什么脑袋?!” 马文才也被撞的眼冒金星,咬牙切齿地道:“梁越,看你软软的,怎么脑袋壳这么硬?!”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梁月见马文才捂着脑袋瞪人的样子竟有些平日里少见的可爱,这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马文才一拍她的脑袋,道:“笑甚?还不快些困觉!” 翌日晴好,正是演习的好日子。 学子分为两队,清一色蓝色校服的由谢道韫领队,这队便是梁山伯和梁月所在。马文才那队棕色的便由陈子俊带队。双方对峙布阵,谢道韫先是声明了“点到即止”的规则,然后才宣布开始。对面的马文才朝着梁月诡异一笑,眼底只有两人才明白的揶揄之色,梁山伯便误会了,对梁月道:“阿越,英台,等会儿你们要紧紧跟着我。” 祝英台不甘不愿,最后还是点点头。梁月道:“大哥,我剑术不精,本就是累赘。再不能拖累你的。” “阿越,此言有理。”荀巨伯插话,“不过你是我荀巨伯的知己,保护你我义不容辞!山伯顾着英台,便由我来保护你!” 梁月自然知道荀巨伯的剑术不过尔尔,尚能自保。梁山伯亦是。因此只是感激了二人几句,心里却想着绝不拖累他们。谢道韫命令一下,双方便开始厮杀。果然马文才一冲上来就是对着梁月打,不过招招都是虚招,梁月勉强能抵挡。王蓝田本来想对付梁月的,可见马文才对战梁月,只能咬咬牙避开了去,更别提马文才队伍里其余的人了。 荀巨伯本来和别人在打,后来见马文才对上了梁月,也顾不得别的,加入了战局。于是便成了马文才一个对荀巨伯和梁月二人。当然,梁月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视。荀巨伯和马文才酣战,梁月倒成了整个战场里最没事情的…… 反观祝英台,和王蓝田打的那是一个起劲!好几次祝英台都要被王蓝田打败,但每次都化险为夷。两人剑术似乎不相上下。后来王蓝田不知道跟祝英台说了什么,突然策马离开“战场”。祝英台一脸愤怒,也紧紧追了上去。若是演习也就算了,可谁都知道王蓝田那厮阴险的很,他还曾对祝英台下过黑手!谁知道他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对祝英台再度下手? 第38章 梁月立时叫道:“英台,莫随王蓝田去!”也策马追上去。 不过梁月是初学骑马,来尼山书院的时候曾练过三四次,故而学艺不精,好几次都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她本是想追祝英台回来的,没想到越追却越远了!这番变故却是出乎梁月意料,再见后面的梁山伯和荀巨伯喊着她和祝英台的名字,却被秦京生等人给拦住了,她也只得咬咬牙自己去找寻祝英台。 “英台!”前面祝英台的马匹似乎被绳子绊了,嘶鸣一声,将祝英台给甩了出去。梁月也赶紧勒马停下,叫道:“英台且慢!” 祝英台没想到梁月会跟来,道:“阿越你怎么来了?” 梁月道:“英台莫管我为何跟来。只说你这深山林子为何会出现绳子绊了英台的马?只怕是那王蓝田早有埋伏。你且速速与我调头回去。” 祝英台一愣,然后却道:“阿越你放心,王蓝田不敢怎么样。毕竟是书院之中,又是两军对战演习。他欺我太甚,我须得与他分个胜负,让他认错道歉才是!你若是害怕了,便先行回去。”祝英台说完就一头钻进了边上的杂草地里。 梁月鲜少有这般没主意的时候。明明知道继续往里走必有埋伏,却又不能丢下祝英台一个人!可自己跟去了,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梁越,你可知临阵脱逃是什么罪名?兵法都读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何时,马文才竟跟了过来。梁月立即两眼冒光地看着马文才,浑然没将对方当成正在“作战”的敌人。 “文才兄来的正是时候,王蓝田要对英台不利。文才兄帮我助英台躲过王蓝田暗算!” 马文才冷哼一声,道:“你适才不是劝过祝英台了?他既然要和王蓝田决一胜负,你在边上碍什么事情?再说,祝英台的死活与我有何干系?” ☆、第28章 梁月听马文才不耐烦地这般说话,难免急道:“文才兄要如何才能帮我助英台一臂之力?” 马文才挑挑眉头,道:“如何?我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梁月一顿,暗想除了让她帮忙拆散大哥和祝英台,别的什么都能答应他!她道:“除了毁人姻缘的缺德事,别的我都答应你!” 马文才被梁月嫌弃的语气着实噎了一番,冷声道:“梁越!你当我是那等欺男霸女之人吗?!” 本来就是……梁月腹诽,自然不能让马文才发觉,脸上一派温婉。马文才这方下马,靠近梁月道:“我马文才要做也是做那促成姻缘的好事,怎么会做毁人姻缘的坏事呢?你可记好了,此后你便欠了我,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许反抗。” 梁月听他这话猫腻的很,想要辩解,马文才已经领先入了草地。梁月自然担心祝英台的安危,便也二话不说跟上了马文才。找到祝英台的时候,正看到一只羽箭朝着祝英台的胸口射去!马文才上前一把推开了祝英台,四下里一片静谧,不知那王蓝田躲在何处放冷箭!梁月趁机扶起祝英台,道:“你没事吧?” 祝英台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道:“阿越,你怎么和马文才一起来?” “文才兄是来帮你的。先别说了,也不知道王蓝田躲在哪里!”梁月将人拉到一边后,便时刻注意着四下里的动静。躲在暗处的王蓝田见到马文才和梁月同时出现,眼底阴霾更甚,下了狠手想要置两人于死地。马文才时刻还担心着梁月的安危,因此没有注意到王蓝田射来的箭,梁月却是时刻观察着,眼瞅着那箭就要挨近马文才,梁月想也没想就扑到了马文才身前! 长箭呼啸而来,对准马文才的胸膛,梁月因比马文才矮了一个个头,推了马文才一把后,那箭就带着疾风擦过梁月的脖颈!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可此番却无比的惊险,只因再差那一分半毫,那箭就该穿透梁月的脖子! 王蓝田也真是狠心,一箭不成,还连射好几箭!马文才一一都给挡了,一双眼眸却被梁月脖子间的血丝刺激的发红! “王蓝田!” 他怒喝一声,已然发现了王蓝田的踪迹,王蓝田登时被吓的屁滚尿流,一溜烟跑了! “阿越,你怎么样了?”祝英台也急了,看着捂着脖子的梁月不知如何是好。梁月也是一阵后怕,此刻自嘲道:“还好还好,差点就交待在这里了。” 她话音刚落,捂着伤口的手就被马文才狠狠扯下。 “梁越!你找死吗?!你要是想死,我成全你!” 不知为何马文才的火气比以往都大,梁月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吭一声。 马文才恶狠狠地看着梁月,忽然一把甩开她,自己飞快地离开了!梁月不知所措,只听祝英台道:“马文才又在发什么疯?!把你的手都捏淤青了!” 梁月一怔,立马回神,对祝英台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文才兄。若是谢先生问起来……你就说我过后会亲自去向先生解释。” 说完,梁月也朝着马文才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也不知道马文才究竟去了哪里,梁月在后山找了一圈,又回去宿舍找了,都没曾发现马文才的踪迹。倒是在宿舍见到了马统,看他的样子见到梁月还挺热情的,不过梁月急着找人,也没和他好好打招呼就离开了。 最后是快天黑的时候,在书院的一处亭子里找到的人。这处亭子僻静,若非王蓝田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求饶,梁月也不会发觉这里有人。 第39章 “马公子饶命、小的微不足道,小的真的不敢了!” 王蓝田一嘴鲜血,眼角一片淤青,形容惨不忍睹! 马文才一脚踹在他的身上,一双眸子阴冷地盯着地上的人。 “便是我杀了你,也无人能奈我。”马文才手中拿着今日王蓝田射来的几支羽箭,冰冷的箭尖抵上王蓝田的脖子。王蓝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非但如此,只听一阵流水之声,渐渐的,王蓝田的裤子便湿了…… “文才兄!”梁月没再继续保持沉默,不为别的,就为马文才如果真的动手了,对他的将来必是有影响的!王蓝田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叫道:“梁越救命!梁越救我!” 梁月只顾看着马文才。马文才却是眼皮子都没抬,嘲讽道:“梁越是什么东西?你向他求救?王蓝田啊王蓝田,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本公子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你、一个梁越,而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他嫌恶地将羽箭砸在王蓝田的身上,转身离开。 梁月立即沉默地跟上马文才,一前一后的影子月光之下分外柔和。 “文才兄,当时的情况下,我就怕那一箭射中文才兄的胸口。” 马文才的步子渐渐慢下来。只听梁月又道,“是我请文才兄去帮助英台的,若是文才兄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情,我必会自责一辈子的。” 马文才深吸几口气,到底没忍住,转身对梁月骂道:“蠢物!有时候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却见梁月嘻嘻笑了:“文才兄愿意对我说话了?”她上前扯了扯马文才的袖子,“好吧,为文才兄挡箭的刹那,我什么都没有想!便是今日为文才兄死了,我也心甘情愿!”是,她事后后怕了,也有点小小的后悔,如果这一箭射死了马文才……祝英台和梁山伯就能顺利地在一起,哥哥便不必受十世的情苦!可是,那一瞬间,来不及思考,她就是为马文才挡箭了!就是后来马文才对她发脾气,她竟也在刹那间心领神会——他也害怕她受伤! “从今往后,文才兄就是除了大哥我、额,除了大哥和巨伯,我最好的哥们!” 梁月大方地向马文才抛出橄榄枝,却被马文才一掌拍到脑袋上。 “梁越!你这个蠢物!”梁山伯也就算了,荀巨伯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气极了,马文才竟然失笑,“你这个蠢物若是死了,对本大爷实在是一件好事!否则迟早会被你活活气死!” 梁月由着马文才敲打她的脑袋,却道:“若我真的死了,文才兄真的不会难过吗?” 梁月对着马文才伸出一根小拇指,道:“一点点难过?” 马文才勾唇,道:“就算你是为我而死,我都不会有半点难过。一点点……也没有!” 梁月顿时有些失落,心里暗道,若是自己不曾出现,若是他真的像原著一样喜欢上了祝英台,最后祝英台化蝶死了,他一定是撕心裂肺地难受了吧?还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做朋友,原来自己死了,他也不会有半点难过……哎。 走了一段路,梁月忽然想通了,马文才此人必是嘴硬,口是心非!他说不难过,一定是假的。于是,失落的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惹的马文才屡屡侧目,心道,这小子该不会吃错药了吧?还是王蓝田那一箭射伤的其实不是她的脖子,而是他的脑袋? 回了宿舍后,马统见到马文才那是一个激动,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竟也能用在他们的主仆之情上!马统此次下山收获还真不少,梁月给脖子的伤口换好药之后,也不觉地围上去看马统带来的东西了。马统带上来的一个大箱子,打开来一看,竟然都是福致客栈的点心! 后来马文才皱着眉头说这些都是自己不喜欢吃的,施舍一样地让梁月挑几样去吃,就留梁月一个人在屋里面对着一大箱的吃食。自己与马统出去说悄悄话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回来的时候,马文才忽然道:“点心可好吃?” 梁月笑着点头,道:“好吃!” 看着梁月一脸满足的样子,马文才勾着唇,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然后道:“近闻杭城梁家正在寻一个失踪的旁支的嫡小姐。” ☆、第29章 梁月的动作一僵,说实话她对所谓的“旁支的嫡小姐”没什么概念。不说当初她初来东晋,梁家兄妹实际上死了都无人知道,梁家怎么会忽然找“嫡小姐”呢?就算真的是找原主,她也不是了。她淡淡地道:“是吗?” 马文才认真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不为所动,继续道:“从未听你提起过你尚有一个妹妹。” 梁月擦擦嘴巴,道:“来杭城途中小妹得病去世。” 马文才便一瞬不瞬地看着梁月,似乎想要在梁月脸上看出端倪来。只见梁月启唇:“当初我与小妹走投无路,梁家族人尚未寻我们。如今寻人却又只寻小妹一人,文才兄不觉得奇怪吗?” 马文才脸色一沉,道:“梁越,你认为是我在骗你?” 若非是他骗人,那便是梁家另有所图。梁月抿唇道:“我与小妹多年未曾与梁家联系,只在前年来杭城时给他们寄过一封信,此后也不见他们有任何动静。只怕他们连小妹与我的长相都不记得呢。谈什么找人不找人的。” 说完这番话,梁月自己都安心了。只要她自己不暴露了身份,谁能知道她才是梁小妹? 第40章 不说是马文才的怀疑,还是梁家的另有所图,和她都无关系。 “这点心真的好吃,谢谢文才兄。”梁月眉眼含笑,却是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移了。马文才脸色仍旧不好,听了梁月的话,微微颔首,再无动作。倒是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梁月洗漱用的小刷子上面,心道莫非宜城的人特别?为何在杭城寻不到同样的精巧刷子? 一想到每日早上梁月用那刷子清清爽爽地洗漱,自己却拿柳枝沾着青盐漱牙,马文才便觉得低了梁月一等。此番让马统下山一个偷偷调查梁家的事情,听说他们私下在找旁支的嫡小姐,却没提旁支的哥儿一句,之前消下去的疑心便再度被提起。第二个便是让马统去寻访这漱牙用的刷子,没想到找遍了整个杭城也没听人说过有用这玩意的。 夜里的时候,梁山伯和王兰一道来看梁月,原来梁山伯在医舍请教王兰歧黄之术,本来是该梁月去医舍找王兰换药的,不过刚才她想着梁家的事情就忘记了。王兰干脆亲自来给他上药,又因她究竟不好来男子宿舍,就请梁山伯和她同来。梁山伯本就是打算和祝英台一起来看看梁月的,如今王兰开口,他也就和她一起来了。 王兰给梁月的伤口上好药后,祝英台竟也来了。见到和王兰在一起的梁山伯,祝英台神情一顿,皮笑肉不笑地打过招呼,只和梁月说话去,并不搭理梁山伯,闹得梁山伯很是尴尬。王兰看气氛不对,收拾好东西,便起身告辞,梁山伯担心天黑她一人走路不安全,就开口要送她回去。和祝英台报告的时候,祝英台也没理他,只微微侧首,脸色更加不快。 和梁月闲聊几句,祝英台问:“阿越,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女子,你会怎么做?” 噗……幸而梁月没在喝茶,否则该被祝英台这个问题呛到了。梁月摇手道:“我又没有喜欢的人,怎么知道怎么做。” 祝英台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奇怪,尤其是问梁月,更奇怪。 她低声道:“是啊,我怎么会问你呢?” 梁月追问她说什么,祝英台就不说了。 其实祝英台是今日在谢道韫门口看到陈子俊在那里念情诗,然后她就鼓励陈子俊喜欢一个人要把自己的想法说起来。梁月看她沉默的样子,就道:“其实每个人的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 她看了看马文才,道:“有些人可能直接去女方家里下聘了。” 马文才挑眉,瞪了梁月一眼。梁月又道:“有些人应该会写情诗吧,又或者去别人家门口放纸鸢……” 祝英台一怔,道:“喜欢一个人为何要去她家门口放纸鸢?” 梁月轻咳一声,道:“我听曲子这么唱的。” 祝英台可能自己脑补了很多情节,露出一脸向往的模样。 马文才眼角一|抽,似乎在想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白痴的人?! 祝英台待了一会儿后就走了。马文才将手中的《诗经》一抛,对梁月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曲子?不是你自己做过吧?” 梁月脸一红,道:“怎么可能?像我这么含蓄的人,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顶多也是写首情诗。再说了,我又没有喜欢的女人。那……那文才兄要是喜欢一个人,会怎么样?”按目前来看,这厮真的没有对祝英台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啊。 马文才嘴角一勾,道:“你不是说,有些人会直接上门提亲吗?” 梁月干笑几声,道:“那、那真是猝不及防啊……像文才兄这样的家世,一般人家的姑娘都不能反抗吧。” 马文才一拍梁月的脑袋,道:“不能反抗?梁越,你此话何意?” 难道不应该是像他这样的人品家世,想要嫁给他的女人都能从杭州城北一直排到杭州城南吗?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梁月后排多了一个人——王蕙。她坐在梁山伯和祝英台中间,原本就不大的课桌显得非常拥挤。梁山伯尴尬地问她:“小蕙姑娘,你坐在这里,不嫌挤吗?” 王蕙一脸羞涩地笑道:“怎么会呢?是祝公子请人家来的。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额……梁月心想,一定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让祝英台吃味了。祝英台面无表情地看书,对梁山伯冷冷淡淡的。梁山伯想和她说话,根本就被排挤在外。荀巨伯对同桌梁月眨眨眼,然后转头问祝英台:“喂,祝英台!你和山伯,你们两个晚上睡觉有书山挡着,白天上课有人山挡着,你们真是好朋友啊。” 王蕙也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倒是祝英台让荀巨伯别开玩笑,然后荀巨伯才乖乖坐好。 梁月低声道:“巨伯,你这个促狭鬼,陈夫子刚刚看你了,别吵。” 荀巨伯立即端正了脸色。跟着陈夫子继续念完《汉广》。这时陈夫子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讲的就是诗经里面的思想都是纯正的,即使是《国风》里的俚语风情,讲的大多数是臣民对君主之无限爱戴。绝不能只在字面上来理解男女之事。知道了吗?” 像是强调什么,陈子俊又道:“那些浓诗艳词是万万不能学的。” 只不过他话音一落,秦京生就笑出了声,高声道:“夫子、夫子,我想请问这首诗是不是浓诗艳词啊!” 陈子俊不疑有他,道:“念。” “河汉天无际,心扉一线牵。墨字化喜鹊,鲜花赠红颜。织女思废杼,嫦娥下凡间。莫待七夕夜,月伴中秋圆。”只听那秦京生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第41章 “喔喔喔~真是好浓啊,好艳啊!” 秦京生一念完,所有人都跟着起哄。不过说实话,便是梁月听了这首诗都想笑,何况一干调皮的男生?因为陈子俊就站在马文才边上,所以从梁月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他别扭的脸色。不由想,这古板的夫子反应也太奇怪了吧。倒是秦京生问大家想不想知道是谁写的这首诗,然后陈子俊的反应就更奇怪了,结结巴巴地问是谁。秦京生就说自己是在祝英台边上捡到的诗笺,故而是祝英台的。 祝英台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他诬赖自己,立即道:“是我?!诗谁写的谁承认,别赖在我头上!”说完,又不屑地道:“其实写情诗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这首诗又是织女、又是嫦娥,意境这么低俗无聊,叫我写我还写不出来呢!” 陈子俊一听,高声道:“祝英台!这首诗哪里低俗,又哪里无聊了?!” 听到这里,梁月大概就明白了里面的曲折。看来这首诗应该是陈子俊写的,他刚刚从祝英台身边经过,然后落下的诗笺。不过陈子俊自己当然不承认,还说祝英台是给王蕙写的,并威胁祝英台不承认就罚她挑水。梁山伯担心祝英台受罚,就主动站起来说是自己写的。 梁月心中不满陈子俊这没担当的样子,还要牵扯到大哥给他背黑锅!没想到祝英台居然完全不理解梁山伯的苦心,逼问他是给谁写的。梁山伯目前哪里有喜欢的女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祝英台就一脸的失望表情…… 梁月心中恼怒祝英台这没智商的白目样,起身道:“这首诗是我写的!” 这下子大家真是都糊涂了。王蕙羞涩地道:“你们不要这么抢我嘛,人家会害羞的。”然后捂着脸蛋跑了。众人一片倒喝彩,只有陈子俊看来是被弄糊涂,道:“梁月,你也说这诗是你写的,那你这诗是给谁写的?” 梁月“我……”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马文才身上,笑道:“夫子,这首诗是我给文才兄写的,以歌颂文才兄皎皎如明月的高尚人格和情操!” 马文才忽然想起梁月今天说的“我这么含蓄的人,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顶多也是写首情诗”,然后一张脸再次黑了个彻底。 ☆、第30章 堂下一片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声,听的人也难受。不少人还想起之前王蓝田说马文才是梁月相好之事,不过都是碍于马文才的淫威,不敢说出来。陈子俊也被唬的一愣,然后道:“胡闹!梁越,这明明就是一首表达男女之情的情诗!你写给马文才做什么?!” 梁月便是站在后排,也能感受到来自马文才身上的浓浓的恶意,立即正色道:“原来是首表达男女之情的情诗啊。夫子,其实梁越只是为了证明这首诗谁写的都有可能。” 梁月恭恭敬敬地说完,马文才也站起来,沉着脸问秦京生:“秦京生,你说是祝英台的诗笺,那你看到他写这首情诗了吗?” 秦京生没想到马文才会出面帮助祝英台,立即改口顺着马文才的意思,道:“这个倒没有。我就是在地上捡的,有可能是别人掉的。” 马文才冷哼一声,又道:“那刚刚有谁从祝英台身边经过呢?” “是……” 当然是陈夫子!陈子俊觉得事情要败露了,赶紧说不追究了,还警告大家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尤其不能告诉山长王世玉。后来并且没收了诗笺,这下子明白的七七八八的人彻底了解了!梁月去看祝英台的反应,却见她还是一副和梁山伯赌气的样子,似乎一点点都没发现事情的真相,而且还莫名其妙就信了这情诗是梁山伯写的! 梁月当时就恨不得把她脑袋瓜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无语了半日,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祝英台立即就收拾了自己的书本,神情冷淡地走了。梁月连和她搭话的机会都没有。梁山伯立即就露出了失落的表情,梁月想要安慰,他却说英台一定是身子还不舒服,我去看看她……梁月干脆闭嘴了,梁山伯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梁祝都走了,马文才又黑着一张脸不好亲近,梁月只能和荀巨伯一起去食堂吃饭。 “文才兄,这个梁越实在太大胆了!”王蓝田刚刚得罪了马文才,如今课堂里的学子都走了,就留下他和马文才两个,他便恭恭敬敬地立在马文才课桌边,说道。马文才听他说梁月,立即冷眼看着他。王蓝田也知道马文才对梁月向来维护,立即道:“文才兄先别动怒,听我说完。文才兄日日和梁越同宿舍,难道就没有发现梁越和我们大家都不一样吗?” 马文才冷哼道:“王蓝田,你有话就直说。” “首先梁越从来没有在大澡堂洗过澡,而且,就算是和他关系要好的荀巨伯,只要搭上他的肩膀,就会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去。”王蓝田看马文才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接再厉地道,“还有,他走路的样子,一扭一扭的,小腰扭的……” 他没说完就被马文才狠狠踹了一脚。马文才厉声道:“混账!梁越日日和我同寝,他是不是男人,我会不知道吗?王蓝田,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梁越的是非,我就宰了你!” 王蓝田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自己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赶紧道:“马公子放心!小的什么都不敢说,小的就是你的奴才!” 第42章 马文才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也却起了疑窦。王蓝田说的这些细节,他是没有注意过,梁越到底是在哪里洗的澡?为何不敢和他们一起洗?在宿舍里的时候,他更是将自己裹的紧紧的,不管天气多热。而且仔细想来,第一晚和自己同床,自己让他滚下去,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也显得很不正常。至于走路的时候,有没有扭腰扭屁股…… 但是,这已经不是几天前了。几天前,梁月还没有为他挡了王蓝田的暗箭,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试探她。可是现在……他内心深处如何都忘记不了梁月当时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的模样。要知道她到底是男是女,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有的是,但是……他现在不想那么做了。 就这样思绪重重的,马文才回了宿舍,正巧见梁月拿了书出门。 迎面见到马文才,梁月还打招呼道:“文才兄!你吃过饭了吗?我先去背书了,回见!” 马文才微微皱着眉头,然后目光落在梁月的背影上,确切地说,额,是小腰和屁股上。梁月的腰本来就细,她整个人都小小的。屁股……因为校服太宽了,似乎看不清楚。马文才兀自琢磨着,女人究竟是怎么走路的?梁月似乎和大家都差不了多少。 王蓝田那厮又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梁月? 梁月和荀巨伯背完书,又顺道去了梁祝的宿舍。祝英台并不在宿舍中,听银心说是去了谢道韫那里,只梁山伯一人在写什么。梁月与荀巨伯凑近看了,只见写的是条条例例的治水方案。梁山伯便对他们二人说起梁父的事情,原来梁父生前是个官吏,在他年幼的时候因为治水而不幸身亡。梁山伯兴许是想完成梁父生前未完成的事情,又或许是本身就对治水感兴趣,才想着趁谢道韫在的时候,拿自己的治水方案给谢道韫看看,请她指教一二。 梁月痴痴地听梁山伯说着梁父的事情,恍然将梁父当成了自己的父亲。想前世,哥哥从不在她面前提起父母的事情,想起来又是一阵唏嘘。还是一个学子拿了梁山伯的信给他,梁月才回过神来。 梁山伯当时就拆了信,梁母寄来的信说端午假期请祝英台一道去家中。 梁山伯看完也很高兴,又对梁月说:“对了,阿越,你端午可有去处?” “端午?”梁月心中倒是有打算,学校倒是能留人,但是她想去福致客栈做工赚点钱,可她尚未决定下来,便道:“还不知道呢。” 梁山伯拍拍她的肩膀道:“阿越,不如和我一起去家中?顺便见见我的母亲。” “当真可以?!”梁山伯的母亲?梁月立即双眼发光。梁月的喜悦出乎梁山伯的意料,不过他之前开口还觉得有些唐突,现在看到梁月这样的反应,他也立即高兴起来了。一旁的荀巨伯撇嘴道:“山伯,你动作真是快啊,我本来还打算带阿越回家做客的。竟是被你抢先了一步。” 梁山伯憨憨一笑,道:“假期又不是只有一个端午?你想带阿越回家做客,以后有的是时间!这次可不许跟我抢!” 荀巨伯心宽,不会计较这种小事,而且看梁月高兴的样子,他也开心。几人便高高兴兴地笑作一团。然后梁山伯又说要去跟祝英台说这件事情。荀巨伯便告辞了,梁月仍是粘着梁山伯说话,问他许多梁母的事情。梁山伯都一一答了,气氛很是不错。结果,梁山伯和祝英台提起了这件事情,祝英台便面露难色,说是端午另有安排了。梁山伯有些失落,也很诧异,还开玩笑似得问祝英台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子,是不是喜欢王兰,云云。祝英台立刻就炸毛了,最后还是梁山伯安抚了一顿,才作罢。 梁月心想祝英台也一定不是故意不去的,真是有难言的苦衷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就自己先去拜访梁母吧!她高高兴兴地回了宿舍,只见马文才着着便服,懒散地靠在长椅上,见她进门了,问道:“小越,你在杭城举目无情,此番端午假期……”他抬眼看到笑眯眯的梁月,顿觉可爱,心情颇好地问道,“遇到什么喜事了?笑成这副模样?” 梁月兴高采烈地道:“大哥邀我去他家做客。我便能拜访大哥的母亲!听大哥说,大娘她可慈祥了!” 随着梁月欢快的语调,马文才微微勾着的唇就渐渐平直了,最后紧紧地抿着嘴角,眸子里俨然是一片阴鸷。 ☆、第31章 梁月敏锐地察觉到马文才的神情变化,笑容立马就僵在脸上,心道这家伙还真是喜怒无常,做出这般要吃人的模样是做什么?马文才盯了她一瞬,冷笑道:“梁山伯?又是梁山伯,怎么,他不请他的祝贤弟回家,却请了你?” 梁月气闷地道:“文才兄,我大哥不曾招你惹你,你这一开口就挖苦讽刺是何意?”若说戏文里,那梁山伯是马文才的情敌,他针对他也无可厚非。可如今看来马文才对祝英台并无特殊之处,更别提什么男女之情,他又缘何这般针对梁山伯呢? 马文才听她话里对梁山伯的维护,怒将手边的书砸到了地上。正巧马统进来服侍他洗漱,那书本便砸到了马统脚边。马统看着一脸怒气的马文才,大气不敢出,只佩服这和自家公子同房的梁公子,竟能在公子盛怒之下仍保持淡定的神色。 梁月兀自倒了一杯茶到茶几之前,又拿了一本书背对着马文才看起来。马文才死死地盯着梁月的后脑勺,冷声道:“怎么?你心疼了?不过是个穷酸的贱民,也真值得你这般维护。那梁山伯哪一点好了?值得你眼巴巴地往跟前凑?还梁大娘?哼……见都没见过面就叫上大娘了,真是亲近啊。” 第43章 梁月干脆捂着耳朵不理他,马文才看见她的动作,一把推开在边上碍事的马统,几步走到梁月面前,一把掀了她的身子,哪里知道梁月正在喝茶,他这一掀身子,梁月手里的茶便全数泼了出来!马文才脚下一滑,然后整个人压到了梁月身上! 四目相对,皆是愕然!彼此的双唇都传来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而一旁的马统心虚也似的,飞快地跑了出去,并一把将门给关上了! 他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又苦于自己看见了马文才的私事,不知道马文才会不会将他灭了口,因此心中真真是万念俱焚! 梁月与马文才甚至连那不小的关门声都没听见,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我吻了马文才…… 我吻了梁越、一个男人…… 鼻息交缠,两人都没敢动,就傻傻地看着对方。马文才觉得上次在梁月身上闻到的幽香更加清晰也更加诱人了,她浑身都软的不像话,简直不像是一个男人。他的身躯又是如此高大健硕,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便像是覆盖了她一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男人呢?对着那涨的通红的小脸,便是他有了神智,也不想挪开身子,就静静地压着她的唇,她的身子…… 梁月脑子里一片“嗡嗡嗡”的声音,之前因为马文才忽然扑向自己,她下意识地抓着马文才的袖子,如今看来,倒像是在拥抱着马文才一般。她从未如此接近地看过马文才、或者说从未如此接近地看过一个人,便是哥哥,也没有。忽然,她的唇上一湿,觉得有什么温软的、湿滑的东西滑过自己的唇,逗留了片刻就立即没了。旋即,她就被马文才拎了起来。 马文才眼底像是隐藏了一阵暴风雨般,梁月这才绯红了脸,僵着身子坐在马文才身边,久久不敢抬头看他。马文才也安静的出奇,偶尔侧首深沉地看一眼埋首在胸前的梁月。 “够了!”马文才忽然捏起梁月的下巴,神色晦暗不明,“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说完,他就厉声叫了马统进来,冷眼看着马统,道:“你适才看到了什么?” 马统哪里敢说实话,他吓的差点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少爷,小的什么也没看到。” “若是让我听到半点风言风语……”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马统为表忠心,立即下跪叩首。马文才冷哼一声,道:“滚。” 马统暗暗松了一口气,飞快地离开了。 马文才背着梁月拿了一张帕子,狠狠地擦了擦嘴巴,然后厌恶地将帕子扔在了地上。梁月小脸一白,心中万分委屈,也用袖子擦过嘴巴,起身要出门。待要踏出门口的时候,马文才却又开口了:“去哪里?” “我……出去散心。” 马文才紧紧皱眉,却什么也没说,更没有拦下梁月。 梁月一个人走在去往后山的路上,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莫名委屈。或许是因为被人莫名其妙地占了便宜,莫名其妙地,初吻就没了。又或许是马文才刚才那厌恶的表情伤了她的自尊……不过,吻了一个“男人”,一定很恶心吧? 梁月平复了心情之后,却没有再回宿舍,而是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宿舍门口。她现在实在不想回自己的宿舍看见马文才,但是……她也怕自己会打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因此,梁月便站在门口犹豫了。还是四九和银心两人服侍梁祝休息后出门看见的自己,两人都很诧异梁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进去通报了梁祝二人。梁月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说想要在他们这里借宿一个晚上。梁山伯直觉她是和马文才闹别扭了,问梁月是不是被马文才欺负了,可梁月却请求他什么也不要问了。梁山伯善解人意,虽稀里糊涂,却收留了梁月。 尤其他还要将自己的床位让出来给梁月,祝英台微微皱眉,梁月立即推辞了。毕竟,在祝英台看来,自己是个男人啊。虽然梁山伯是实打实的男人,但好歹和“自己”的不同。 当晚梁月就在梁祝二人房里的长椅上将就了一晚,因她的书全部落在自己的宿舍,第二日又赶回去拿了。宿舍中并不见马文才的人影,倒是在学堂里见到了他。马文才见到梁月,原本阴沉的脸就更加难看了。 梁月已经没有昨晚那么大的触动,只是感慨真没想到因为不小心亲了自己,对马文才的影响这么大,影响大到一看到自己就生气。因梁月坐在马文才的后排,坐下后,梁月轻声道:“文才兄若是不想看到我,不如……我们去找师母换宿舍罢。昨日的事情,文才兄就当没发生过。” 啪嗒一声,竟是马文才生生折断了一支笔,他回头阴鸷地看着梁月:“想要和梁山伯一个宿舍?梁越,你做梦!” 梁月一怔,失笑道:“我也是为了文才兄好。至于我是不会和大哥一间宿舍的,若是文才兄愿意,我能与巨伯一间,你与秦京生素来也交好,如此一来,他和你一间……” 未说完,马文才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梁越,我早就说过,换宿舍,你做梦。” 冷声话毕,马文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坐好。因为陈夫子来给大家上课了,所以,梁月也没有继续和马文才说换宿舍的事情。 当天晚上,梁月在自个儿宿舍拿了换洗的衣物去后山。这段时间她观察过祝英台去后山的时间,基本上是隔天去的。然后她就趁祝英台不去后山的时候,悄悄去洗澡。 第44章 梁月如往常一样,先是察看了周围有没有人,然后才放心地脱了衣服,进入水中。 这具身子原本的底子还算不错。虽是梁家旁支,可梁父在世的时候,家境也算宽裕。梁小妹她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因而不论是手,还是足,都无寻常农家女子的茧子。就是后来一年吃过些苦,消瘦了下去,这几个月在尼山书院,舞文弄墨,生活安定,竟也慢慢养了回来。 她褪去一身儒服,解下了发冠。及腰的长发落在莹白如玉的娇躯之上,待那潭水没过微微凸起的胸口,长发尽湿,便贴在玲珑娇躯上,又被她用手挽起,揽至胸前。 “谁?!”梁月听见一声石子的错落声,赶紧叫出声来,并迅速往水中矮了矮身子。 “你果然是女子。”那人被发现,渐渐从一旁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第32章 梁月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心中已是“咯噔”一下,如今照了面,她方没有了动作,只僵立在潭边,一手拿着衣服捂住胸口。那人侧了个身,道:“你先穿好衣服吧。” 梁月犹豫了一会儿,也立刻穿起了衣服。那人在边上道:“你见到我似乎也不惊慌。阿越,你也早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吧?” 梁月没有回答,穿好衣服后,她到那人面前,道:“英台,我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去。希望我的身份,你也能保密。” 听祝英台的语气,似乎早早就注意到了自己。梁月不禁揣测,初次见面的时候,祝英台看自己的样子似乎就有些奇怪。细细想来,每次她和梁山伯较为亲近的时候,祝英台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梁月印象中最明显的一次就是她当时告诉祝英台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在床中央垒一堆的书,然后祝英台问了她一句——不过,越公子如何想到这个办法的?你与马公子…… 看来那次就是她对自己的试探。 大家都是女子,都是女扮男装的女子。较之男人总是细心许多,又格外知道女扮男装的女子的特性。如此想着,梁月也就释然了。 “好。”祝英台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又道:“阿越,我能问你,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吗?” 梁月自然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抿唇道:“英台是如何怀疑我的,我便是了。”祝英台只当她和自己一样是发现了彼此在后山洗澡,所以才知道的女儿身。因此心中警戒,日后这后山只怕不能常来。 梁月见四下里没有银心,知道祝英台不是来后山洗澡的,便问道:“英台,这么晚了,你来后山做什么?” 祝英台顿了一顿,道:“马文才来找你。整个书院都不见你的人影,我便试着来后山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后山。” 梁月起初听到马文才去梁祝的宿舍找她的时候,她还呆愣了一下,等祝英台说到后面,却又埋怨自己让大哥担心了,急急对祝英台道:“英台,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祝英台拦下她,指了指梁月的衣襟,道:“阿越,你打算这样回去吗?”梁月低首,见衣襟处有些褶皱,不曾打理好,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胸脯。她红了脸,低下头去拾掇。祝英台顿了顿,终于半垂着眼睫,对梁月道:“阿越,你我同是女子,按道理,如果你想换宿舍,我们合该一间的。但是……” 梁月静静地听着,祝英台见她没有搭话的意思,继续道:“你素来对山伯好。马文才又是一惯地和山伯不对付,若是他们同住一处,我担心马文才会对山伯不利。阿越,你能理解吗?” 梁月听着,便觉察了弦外之音,她对祝英台道:“我对大哥,是兄妹之情。英台不必防着我。此外,就算我和马文才换宿舍,我也是想和巨伯一间。英台不必担心。” 祝英台被梁月直白地戳穿,脸上有些害臊,却又觉得不妥,道:“可是,你先与马文才同房,若是再与巨伯……” 梁月蹙眉,道:“我不懂英台的意思。还是,英台想通了,要和我同房?”梁月打量了一番祝英台的脸色,见她紧紧蹙眉不言不语,冷笑了一下,心中顿生失望与失落的情绪,直言道:“我不知道英台是缘何来的尼山书院。当初你女扮男装来的时候,不就是知道尼山书院的学子都是男人吗?更何况,我与马文才清清白白,与巨伯更是知己好友,英台莫诬赖我。” 祝英台也发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赶紧拉住梁月的袖子,道:“阿越莫生气!是我胡言乱语。我最是钦佩如谢先生那般超然脱俗的女子!自小也觉得男儿读书当自强,女儿读书也应该!没想到书院中竟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 梁月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她虽有心亲近自己,可让她更想亲近的是梁山伯。 她现在确认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只怕更加忌讳自己和梁山伯接近。 想来也是,今生的自己并非是梁山伯的亲妹子,说自己对梁山伯是兄妹之情,换谁都不信。她自然也不强求,只要梁山伯过的好,下辈子的梁森不必再受罪,她暂且不与梁山伯亲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梁月想到这里,也就什么都不想解释了,想着以后离梁山伯远一点便是,等他们欢欢喜喜地大团圆结局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我倒是没有英台这么伟大的志向。”梁月淡淡然一笑,“天色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我就直接回宿舍了,大哥那里,还麻烦英台报一声平安。” 第45章 祝英台听梁月这么说,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到底过意不去,想着用别的弥补梁月,道:“阿越,马文才到底不是山伯那样好相与的性子。我们还是去找师母吧,否则,要是被马文才发现了……” 梁月一把捂住祝英台的嘴巴。 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就站在她们的不远处。梁月一张小脸雪白,不知马文才听去了多少。却见马文才步步逼近,语气恶劣地道:“被我发现什么?梁越!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是跑到抓鱼了吗?!” 梁月立即松了一口气,看来马文才就听到最后一句。祝英台抱歉地看了一眼梁月,然后对马文才道:“马文才,你不许欺负阿越!我们现在就去找师母换宿舍!” “祝英台,我和梁越的事情与你何干?!”马文才上前一把推开祝英台,站到梁越身边,冷笑道:“鱼呢?又吃掉了?”他看了一眼梁月身后的清潭,眼底隐藏情绪。 马文才力气太大,一把就将祝英台推到在地,梁月立即上前扶起了他,道:“英台,你没事吧?” 祝英台跳起来,朝马文才怒道:“马文才!你竟对我下黑手!” 马文才冷哼一声,道:“谁让你管大爷的闲事?”他又一把拉回了梁月,道:“怎么?你想在这里过夜吗?” 说完,他扯了梁月往山下走去。梁月回头看祝英台虽然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却也跟了上来,就不去管她了。马文才凑近梁月道:道:“我说你怎么不在澡堂沐浴,原是来了这里。不过,这里天黑路难行,潭水又清冷,梁越,你有什么秘密,一定要来这里沐浴?” 梁月心中暗恼今日过后,这清潭是再也不能来沐浴了。一面还要义正言辞地道:“我自幼肝火旺盛,算命先生也说我八字属火,故而我时常浑身发热,每次沐浴必用冷水。” 马文才听完她的胡扯,拍了一把她的脑袋,道:“小骗子。” 听着马文才这古怪的称呼,梁月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个吻……额,怎么看马文才貌似不生气了?而自己因为刚刚被祝英台发现了身份,吓了一跳之后再见到马文才也没那个心思去计较过去的事情了。竟真的乖乖和他走在一起了! 然后她别扭地往边上挪了挪,马文才垂眼,道:“做什么呢?” “那个……我们好像还在闹别扭中?” …… 祝英台看着走在前头的两个人,明明马文才一直在捉弄梁月,还时不时拍下她的脑袋,可气氛却让人觉得十分……温馨?不、一定是她的错觉,祝英台心想,马文才那样的人懂什么?他非但一身的世俗之气,还傲慢无礼,他必定是在欺负梁月!可怜梁月,竟丝毫不懂反抗!不行,自己虽然不能和梁月同房,但也不能放任一个和自己一样,难得有远见卓识的女子这样被欺负! 回了书院,梁月才和祝英台告辞。然后被马文才拎着后领回去了自己的宿舍。 马文才对她扔去一盒点心,道:“吃了,否则要坏了。” 梁月看了一眼装满点心的箱子,又想起马文才虽然让马统带了这么点心回来,但却一点也没吃过。于是狐疑地道:“文才兄爱吃甜食?” 马文才吐出一个字:“腻。” 于是说,文才兄应该是不喜欢吃甜食的?那他带这么多甜点上书院……梁月立即摇摇头,问道:“可这么多的点心,文才兄又不喜欢吃,坏了怎么办?” 马文才看了她一眼,道:“坏了便扔了。” 梁月暗暗心疼,福致客栈的点心一盒可价值不菲。马文才真是挥霍啊。难道他买一堆的点心来就是为了有一天扔来玩的?马文才看她一脸若有所思地样子,扶额道:“梁越,你一天到晚能不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梁月立即咽下口中的点心,喝了一杯茶水润喉,道:“……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换在以前,你生气的话,必定要先把我整回去才宽心。额,你该不会在点心里下药了吧?” 马文才瞪眼,然后又是一拍她的脑袋,道:“梁越!你找死!” 梁月吐吐舌头,道:“抱歉,文才兄,我相信你一定不是那样无聊的人。我开个玩笑。” 马文才无所谓地道:“或许我就无聊了。”看着梁月不敢相信的眼神,他心情大好,决定不做弄她了,道:“其实,今天我去祝英台他们宿舍的时候,遇见梁山伯了。没想到他也急着找你,而且找你的原因还是……” 说到这里,马文才还特特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 “大哥寻我何事?”对着梁月急切的目光,马文才嘴角一弯:“端午假期,他另有安排,与你的约定,作废了。” ☆、第33章 端午假期的约定……作废了?梁月心头立即涌上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又或许是今天受了祝英台的刺激,所以事关梁山伯,都变得有些敏感起来。马文才由始至终都在打量梁月的表情,见她纠结了一番后,释然地道:“大哥并非不守信用之人,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正巧此次我也没有考虑周全,若是两手空空去见梁大娘倒显得没有礼数了。左右假期多的是,以后再说罢。” 马文才表情一僵,没有在梁月脸上见到他预料中的失望和难过,顿时不爽了。 “梁山伯对祝英台可是从未失信过。” 梁月见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无奈地道:“文才兄,我如何能与英台比?” 第46章 梁月自然是另外的一个意思,可马文才却理解错误了,并且因为自己的理解而露出几分笑意:“知道就好。既然端午假日你不与梁山伯同去会稽,那你打算如何度过?” 梁月因祝英台和梁山伯的事情导致心情有点不好,浑然没了休息或者玩闹的心思,便道:“端午假日,兴许福致客栈会比较忙,我应该去那里打工吧。” 马文才微微皱眉,道:“你又去那里做工?一日也不过几文钱,没甚意思。” 梁月就知道这大爷含着金钥匙出生,哪里知道民间疾苦?她小老百姓没权没势,连父母依靠都没了,自然是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何况,拿自己双手赚来的银子,她花的很安心。也是前世从未有过的体验。因此即便是几文钱,在梁月眼底,也是不错的。 “文才兄,一文钱难到英雄好汉。我举目无亲,若是自己再不努力一些,难不成还沿街乞讨?”梁月笑着说道。马文才虽有些鄙夷那等下贱的干活,可是梁月此刻的模样就会让他想起初见的时候,她那不卑不亢的模样,仿佛高坐上位的他们和端菜洗碗的她是同等的,当时就让他看重了几分。后来,也算是因缘巧合,她竟也来了尼山求学,还和自己分到了一间宿舍…… 马文才见她认真,便道:“你本是杭城梁家的人,为何不去投靠他们?” 梁月道:“虽是名义上的亲戚,却也是多年未走动的。我贸贸然上门,还是想投靠他们,岂不是自讨没趣?还无端失了情分。在福致客栈做工虽是辛苦了一些,却也自由,无那拘束。” “你倒是看的明白。”马文才慢条斯理地递了一块茶饼给梁月,梁月接过,到一旁煮茶去了。素昔这些活计都是马统做的,因梁月学过茶艺,有一次见马统煮茶,便凑上前说了几句,正巧马文才也在,说起来后,马文才就让梁月一试。她自然是煮的一手好茶,而马文才最喜的并非是闻那袅袅的茶香,而是见她一双素手在茶盏和小火炉间来来回回。于是,有好几回马文才就逮着梁月来煮茶。次数多了,梁月也就随他去了。有时候,两人煮一壶茶,念一会儿书就能消遣一个下午。 清水沸腾后,外间飘起了细雨。马文才看完兵书,站起来打开窗子,闻着窗外的青草和室内的茶混杂的香气,微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梁月的侧脸上。见她低着身子,正将茶饼放入沸水,神色静谧美好,而举止优雅恬淡,渐渐的,马文才也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说她出身梁家旁支,自小长于乡下,却生的一身好皮肉,言行不卑不亢,举止优雅从容。说她出身大家,有时却迷迷糊糊,不知规矩,当然,最让马文才不悦的还是,她喜与梁山伯那等贱民交好,一口一个“大哥”自降身价。 他这么想的时候,倏尔茶香扑鼻。原是梁月端了一杯茶到他的面前。热气冉冉,青瓷映着朱砂,正落在她的指尖。马文才一时间看愣了,觉得茶盏上画的一对锦鲤活灵活现起来。他想起这套茶具还是当初他在钱塘江畔的一间无名小店无意买下的。买下后就搁置到了一旁,还是这次来尼山书院求学,马统整理行李的时候才翻出来的,没想到后来竟入了梁月的眼,每每她煮茶都是用的这套茶具。 如今,梁月双眼含笑,如弯弯月牙,无端让他想起那日买下这套茶具的情形。 左右也是这个季节,又仿佛是端午过后的梅雨,总之那段时间一直都在下雨。他当时周遭一个顺从也没带,只记得是受了父亲的几鞭子,漫无目的地赌气出门,然后走着走着就下雨了,他停在了一间无名的小店前,依稀记得那小店是卖瓷器的,老板想趁着下雨路人避雨的时候多卖几样东西,正惹的他心中生厌,却与此同时,他看到了这套茶具。茶盏上那活灵活现的两只锦鲤,胖嘟嘟地两两对视,显得愚笨却可爱。按说放在平时,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但当时他就莫名其妙地买下来了。 或许也是那老板聒噪的惹人生厌,而当时的他没有心情和他计较,想花钱买个清静。 触上白玉也似的手指,他明显地感觉到手指的主人僵了僵身子,但他只是不着痕迹地移开了手,转而接过她递来的茶盏。 “真像?” “什么?” 看着梁月圆圆的脸蛋,清澈的眼眸,他勾唇一笑:“我说,你与这茶盏上的锦鲤,真像。” 梁月看着那画技太差而导致一对锦鲤傻蠢傻蠢的茶盏,更是瞪大了双眼,对马文才道:“无聊。” 马文才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愚笨的锦鲤茶盏能买下,放入手心,置于唇边……可是,人呢?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马文才全无睡意,见梁月也喝了一杯茶,便道:“小越,陪我下一盘棋?” 梁月还想着早点休息,便道:“不了。明日还有课,早些休息。” 她眼底还透着一些疲倦和失落,马文才就想起梁山伯的事情,不过他没有提起,只是说:“清茶下肚,你还能立即睡着?天色尚早,陪我一陪有何难?” 梁月见得他是难得好声好气地说话,心情也好了起来,道:“也罢,不过我要执黑先行。” “随你。”说完,他心中好笑,哪一次不是由她执黑先行的? 那日两人下棋,梁月输了以后,自是不甘心,此后又下过几盘。梁月慢慢摸索出了马文才的攻势防守,而马文才则是对梁月徐徐图之,忌骄忌躁,几招回合下来,竟是不相上下。有输有赢。 第47章 下完棋的时候,已是下半夜,梁月才觉浓浓困意,一双眼皮子打架也似要合上。马文才见了,道:“今日下雨,地面潮湿,未免别人非议我虐待舍友,影响了品状排行,你今儿就在床上睡吧。” 梁月哪里肯?待要下床,却被马文才一把按在床上,道:“梁越,从不曾在大澡堂洗澡,不敢和我一起睡觉,你是不是心底有鬼?” 梁月受了这样的惊吓,哪里还有睡意,道:“文才兄屡屡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做什么?若是你怀疑,你自己来摸一摸就是!” 梁月说完就后悔了,尤其马文才还真有“摸一摸”的举止也似。不过最后那双手却落在了梁月的脑门上,重重地敲了一记,冷声道:“若是不想我怀疑,从此后便与我同床而眠。” 这买卖,怎么怎么做都是亏本呢?!梁月还要起来,就被马文才用一条腿狠狠压住了腰。 “还是你真的想要我摸你一把?” 梁月涨红了脸,面对马文才的无赖行径,无言以对! 这一个晚上梁月都没怎么睡。之前两次和马文才同床而眠都是在自己先睡着的情况下,如今是脑子清醒着,如何让她和一个男人同床?她几次想起身下床,却都被压的死死的,最后折腾到了快天明的时候,梁月才稍稍合了一下眼。 翌日醒来,自然是神情怏怏,吃饭的时候要不是马文才提了她一把,她的脸都要陷入盘子里了。梁山伯一大早就来和梁月解释了自己这次不能带她回家玩的原因。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梁月是昨晚听到的消息,早就消化了,再无不良情绪,还反过来安慰了梁山伯几句。闹的梁山伯很不好意思,还说她真是善解人意云云。 因为梁月困极,就没和梁山伯多说什么。荀巨伯还特特想请梁月回家做客,不过被梁月拒绝了。荀巨伯虽有些失落,但还是尊重了梁月的决定。最后,他见梁月和马文才同时犯困,好奇问道:“阿越,你和马公子这是干嘛去了?怎么两个的眼皮子都在打架?” 梁月苦着脸道:“都怪马文才,压了我一晚,自然没能睡好!” 额? …… 梁月说完,立刻知道说错话了!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说,文才兄的那个腿昨天一直压着我……不是,我是说……” 却是越说越乱,边上的人静悄悄的。以前有王蓝田作死会说出众人心里的想法,可现在他学乖了,四周就诡异地安静了。马文才扶额,叹道:“小越,你个……” 最后寻不出什么形容词,马文才却惯嚣张地对别人凶道:“若让我听到闲言碎语……” 其余人都在马文才冰芒似的眼神中都赶紧低下了头。而梁山伯和荀巨伯就是觉得有点无语,睡在一张床上,睡相差压到对方不是挺正常的吗?再说了大家都是男人至于这么夸张吗?而祝英台却是意味不明地看着梁月,欲言又止。 梁月也要被自己蠢哭了,想她平时也挺机灵的一人儿,怎么今儿的舌头就没捋直呢? 不过因为第二天就是端午假期,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安排,再加上马文才的施压,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掀过去了。当天晚上梁月学着梁祝的法子,在自己和马文才中央垒了一叠书当做“三八线”,然后在马文才阴沉沉的目光洗礼之下,心安理得地睡了。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梁月拿着早就收拾好的行礼正打算下山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马文才大大咧咧地伸出一只手,将她重新拉到床边,没睡醒也似地喑哑着声音道:“今儿个陪我。” ☆、第34章 梁月拍开他的手,道:“我可没空陪你玩。我先告辞了,文才兄你玩的愉快。” 马文才半阖着眼看了看她,等她出门后,却又往后一躺,重新躺倒了床上,嘴里道:“马统!准备一下,今日去福致客栈。” 梁月一路去了福致客栈,却不料福致客栈大门紧闭,她心想没道理端午节关门的啊,这么琢磨的时候,客栈的大门就被打开了,正是焦头烂额的掌柜出门,一见到梁月,他立马双眼发光,拉着梁月的手,道:“小梁啊!真是太好了!我今儿一天念叨着你,然后你就出现了!你出现的实在太及时了!太好了!” “……掌柜的,你怎么了?”梁月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实在没闹明白掌柜的这么激动是做什么。掌柜的就解释了,原来今天是王谢两家定亲,定亲宴就在女方家中,因福致客栈出名,谢家便预定了他们打理准备定亲宴的膳食。偏偏厨房大娘的女儿,就是之前在福致客栈做二手帮厨的今日生病了,来不了,掌柜的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信的人,于是就念叨起了梁月。没想到的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梁月就来了! 他可不高兴激动坏了? 梁月听了前因后果,笑道:“原来是这样,掌柜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这个忙!”梁月私心没说,自己本来就是找活干的。可掌柜的却脸露为难之色,道:“小梁,你也知道王谢二家乃世族大家,今次定亲宴更有谢安谢丞相亲临。因此谢家十分重视,容不得半点疏忽。这厨房干活的人名额都是递上去了的。只怕……只怕要委屈你了……” 梁月一愣,随即嘴角一僵,道:“掌柜的……该不会是要我……男扮女装?” 掌柜的立即双眼放光,一副我就知道你懂我的表情,又要上来抓梁月的手,被她轻巧躲开口,他也没在意,只道:“小梁!你真是太聪明了!衣服后院都有,我这就给你找来!” 第48章 梁月立即拦下他,问道:“且慢,掌柜的,不知今日王谢二家是何人定亲?”在她印象里,谢家适嫁的女子只有——谢道韫吧。要真的是她的定亲宴,那她一定不能去,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掌柜的道:“女方是谢家名满天下的才女谢道韫谢先生,男方乃是王凝之王右军先生。不过,小梁,我们只是在后厨帮忙,你问这个做什么?” 掌柜的虽然相信梁月,但也不敢马虎,尤其梁月还在这节骨眼问起王谢二家的事情。自己谨慎一些浪费点时间倒没关系,若是一个不慎得罪了谢安丞相,那他这个掌柜也不用做了。 果然是谢道韫啊……梁月面露难色,道:“掌柜的。你也知道我在尼山求学,前些日子,谢先生才来书院做过讲席。若是我女装出现在她的面前,岂非失了男儿的脸面?” 掌柜的听了梁月的理由,倒是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小梁你大可放心,我们人在后厨,是不会见到这些正经儿的主子的。何况今日是谢先生的定亲宴,她更加不会来后厨了。谈何见到你呢?届时,只要你小心一点,做完活再回来悄悄将衣服换了,谁也不知道你男扮女装的事情啊。” 梁月仍是有些担心,那掌柜的见状,立即道:“小梁!这样好了,你若答应掌柜的帮我这个忙,我就给你三倍的工钱!”掌柜的不容梁月说话,只问:“别的话都不用说了,你只回答我,帮、还是不帮!” 梁月纠结了一小会儿,心想掌柜的说的也没错,自己在后厨,只要小心一点是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尤其还有三倍的工钱可以拿!梁月立刻爽快地答应了。掌柜的眉开眼笑,亲自带着梁月去后院找衣服了。实际上,掌柜的也有自己的考虑,梁月非但勤快,动作麻利,而且眉清目秀,个子娇小,扮起女人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今天的这差事,非她莫属! 衣服自然是粗布麻衣,通身的蓝色,束腰窄袖,只在袖口和衣襟处绣着几片叶子,活脱脱的做工衣服。因换了女装,男人的发式是不能再束的,故而又请厨房大娘帮忙梳了个简便的发髻。厨房大娘刚刚为梁月梳理好,就不禁看呆了。 只见梁月岂止是眉清目秀?眸含春水,眉似远黛,玲珑小鼻,皓齿粉唇,端的是个美人胚子!她这厢是年纪尚小,待过些时日,长开了,绝对是个大美人儿。大娘看了一会儿,又感慨道:“可惜了。” 梁月问她怎么了,厨房大娘自然不会说“可惜你是个男人了,若是个女子,可不是个大美人儿?偏偏生了男儿身,却显阴柔”。厨房大娘便说了别的事情,等她们去外面和大伙儿汇合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吩咐好一干人等要对梁月的事情保密,徒然回首见到梁月,愣了许久,半晌开玩笑道:“小梁!你该不会就是个女人吧?” 梁月刻意沉了脸色,道:“掌柜的,要我男扮女装的也是你,如此取笑我的,怎么也是你?你再胡说,我可不干了!” 掌柜的连连道歉,又说了一些好话,大家这才出发。 到了谢府,小厮并未为难他们,他们也算顺利地进去了。因是从后门直接去的厨房,故而还要绕过后院。远远的,梁月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仔细一看,那人可不就是梁山伯吗?!确切的说是粘了一条小胡子的梁山伯!他怎么会在谢府?而且他的衣着打扮浑不似寻常的便服。 梁月看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就怕他会注意到自己,然后跟在掌柜的后面,悄悄地打量他。但见他低首和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说话,可那男子一身贵气,又哪里是寻常小厮?梁月脑子里皆是疑问,一旁的掌柜的轻声地对梁月道:“小梁,那就是王右军王先生。” 梁月更加奇怪了,掌柜说的王右军一定是指“易容”过的梁山伯了! 梁山伯为何要假扮王凝之呢?他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是王凝之和谢道韫的定亲宴嘛。最让人怀疑的还有他边上的那个小厮了……该不会,这小厮才是王凝之?梁月越想越有可能,不过她随即紧紧跟着掌柜的去了后厨,并没多管闲事。 左右她相信梁山伯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假扮王凝之的。 王谢两家名满天下,定亲宴来的宾客众多,厨房忙碌的很。自梁月进了厨房后就一直在干活,没曾停下来过。等前头热闹的鞭炮声响起来了,厨房才算有片刻空闲的功夫。不想没一会儿又听几个碎嘴的丫鬟说起前头出事了。厨房大娘八卦,又塞了吃食给那俩丫鬟,诱的人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原来这王凝之找了个人假扮自己,代替出面定亲宴,自己装着小厮,想看看那谢道韫到底何方神圣。谢道韫却也存了一样心思,另寻了个女子来。梁月不知道谢道韫找来的是什么人,但假扮王凝之的必是梁山伯无疑。听他们说,梁山伯才思敏捷,连破了新娘提出来的问题,结果却在最后“新娘棒打新郎”的环节上,被那“新娘”一棒打昏了。 = = “究竟是什么样的棒,什么样的力气?竟能把人打昏了?那人可有事?” 梁月关心梁山伯的伤势,却不好表现地太过。两个丫鬟捂嘴笑了,道:“本也是意思意思的,没想到那娘子真下的了手。至于那人是没事了,受了伤去后院厢房歇着了。倒是我们家小姐和未来姑爷被谢丞相叫去训话了。” 听这俩丫鬟的语气,看来梁山伯是没什么事情了。当然了,谢安的风评不错,王谢二家又是世代簪缨,礼数全着,绝不会因为此事为难梁山伯。所以,梁月也放心了。 第49章 至下午的时候,谢府的小厮来说有人找一个叫“梁越”的。梁月心里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自己呢?心里这么狐疑着,便跟着那小厮去了。小厮怪异地看着梁月,也不知道嘀咕了一些什么。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梁月见门口马文才正立着,马统在他后头牵着他家大黄…… “小哥,来找我的人是他?” 小厮道:“小娘子,这门口除了这位公子又没别人了。” 梁月急中生智,道:“小哥,想必那公子寻错人了。我巧与他寻的人同名同姓。我一介女子不好与他见面,还劳小哥回了。” 小厮听了,倒也同意,毕竟刚才那公子说要找的人明明是个十四五的少年。怎么也不可能是眼前的女孩子。再见梁月也似个守礼之人,心生好感,自然答应她的请求。梁月走了几步,只觉得背后有两道火辣辣的视线灼烧着。听马文才对那小厮道:“……那女子可是福致客栈的人……” 梁月吓了一跳,心道自己绝对不能和掌柜的他们一起回去。否则按马文才多疑的性子还不定会不会来个半路拦轿什么的。于是,她便回了厨房,跟掌柜的说自己有急事想先离开,左右也没什么活计了,掌柜的给她结了工钱,告诉她如何去福致客栈,便让她先走了。 梁月谢过掌柜,悄悄地从角门出去。 只听背后有人道:“少爷!那人好像是梁公子啊?!” 马统的声音?!梁月再也镇定不了,步子快了起来,最后干脆跑了。 “梁越!” 听见马蹄之声,梁月急了,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梁月顾不得许多,立即躲了进去。马蹄声渐渐远了,梁月听见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少爷,我们既然来了杭城,那要不要去书院看看九小姐?” 另外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不了,此次急着赶路……”话音一顿,梁月只觉得眼前一亮,轿帘被人一把掀开,映入眼帘一张俊朗的脸:“何人?!”那人见到梁月之后,却又有些奇怪躲进自己马车的居然是个……小姑娘? “姑娘?” 梁月刚刚为躲开马文才,贸然地进了人家的马车,如今被人抓包,脸上一热,涨红了小脸,道:“抱歉,这位公子,是我冒昧了。你不要生气,请先听我解释。” ☆、第35章 这男子也不是别个,正是上虞祝家八郎祝英齐。此次来杭城为办一桩生意,急急匆匆要离去,如今遇上梁月,倒是耽搁了时间。但祝英齐为人素来宽和,见梁月虽穿一身粗布麻衣,形容尚小,但言辞恳切,虽慌里慌张,该有的礼数却没有少,因此也愿意听她解释。 梁月见对面的男子微微点头,便又立即低下头,道:“多谢公子。我之所以躲进公子的马车是因为有人要追我。因我有难言之隐,故而不能与他相见。冒昧打扰,小女子深感抱歉,这便下车去,不敢继续打扰。”梁月心底琢磨着马文才应该走远了才是。 祝英齐眸光一沉,继续打量起梁月,见她并无包裹行李傍身,且周遭也无男子相随,想必不是私奔离家的。梁月见他对着自己发呆,略略一咳嗽。祝英齐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却是想起了一些过往的心殇。眼前的小姑娘微微低垂着脑袋,一双眸子亮闪闪的十足精明。祝英齐恍然又回到了现实。 他道:“若姑娘说的是那个骑马的年轻公子,他尚未离开。” 梁月一怔,顿时有些慌了。如果对方要让自己下车,自己也不能赖着……可是马文才没走的话,自己一下车可不就被他撞见了?祝英齐蹙眉道:“我途径杭城是有要事在身,不可能为了姑娘而耽误。” 梁月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硬着头皮道:“公子,实在抱歉。我这厢便下车。” 祝英齐却抬起一只手握住轿门,对梁月道:“你已然说了数次抱歉。”说到这里,祝英齐的嘴角一弯,“也罢,帮人帮到底,我此去杭城城外,便带你一段路。到时候你再下车不迟。” 梁月听他这么说,立即眉开眼笑,暗暗庆幸自己这是遇见好人了。 “多谢公子。” 祝英齐略略点头,然后吩咐轿夫驾车。自己也跳上了马车。 他此次出门轻装便行,马车也不如上虞家中宽大,如今和梁月同坐在马车内就难免有些拥挤。祝英齐尴尬地道:“姑娘,未免惹人怀疑,在下不得已入了轿中。冒犯之处,请你见谅。” 梁月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赶紧道:“明明是我麻烦公子,公子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了。”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道:“公子,您是个大好人!” 祝英齐还道她这么紧张要说什么,结果却是来了这么一句。 他笑着摇摇头,身子尽量贴着马车车壁。梁月见他如此,心中更加感激他,也愧疚于自己的打扰。她本想知道对方的名姓,虽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再见,但总想知道今天帮助了自己的人是谁。可话到嘴边,梁月又觉得有些冒昧。毕竟这个时代,贸贸然地问异姓名姓着实失礼和暧昧。 梁月便忍了没问。目光落在对方腰间的一块玉佩上,只见上头有个“祝”字,梁月暗暗猜测,莫非对方是姓“祝”?行了一段路后,马车在一条巷子口停下。祝英齐道:“姑娘,这里便安全了。你可以下车了。” 梁月临行前对祝英齐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祝公子。” 第50章 祝英齐眸光一沉,语气也跟着变了:“姑娘如何知道我姓祝?” 梁月看他脸色不善,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便道:“我见公子腰间玉佩雕了一个‘祝’字,心想许是公子贵姓。今日承蒙公子相助,来日若有机会,必定回报公子。” 祝英台看她坦坦荡荡,并不矫揉造作,目光澄澈,除了感激之色,再无其他,这才又松了语气,微微含笑,道:“区区小事,你不必记挂在心。告辞。” “祝公子再见。” 不管这个祝公子怎么说,她梁月是记下他的恩情了。 虽然这里已经和谢府天南地北,但是,福致客栈名气很大,梁月稍稍找人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回去的路线了。从福致客栈的后门进入,梁月同留在客栈内的跑堂打过招呼,这才去了房间换衣服。 等梁月换好衣服出门,就看到客栈的老跑堂在探头探脑的。这人便是上次让梁月提水去马文才他们厢房的那个。梁月淡淡地和他打过招呼,那人却仔仔细细地将梁月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才告诉梁月客栈的常客马公子在大堂等她。 老跑堂嘴里的马公子当然是马文才了……梁月悄悄吐舌,庆幸自己早点赶回来,没被马文才撞个正着。 “文才兄?你怎么来了?”梁月快步走到马文才身边,看他脸色实在不好,希望等会儿不要发飙才好。马文才冷冷一笑,道:“梁越,你动作倒是挺快。” 梁月轻咳一声,道:“我男扮女装形容丑陋,唯恐污了文才兄的眼睛,这才匆匆离开的嘛。” 马文才自然不信她的理由,在他看来,梁月扮起女装定比寻常女子还要好看。他哼了一声,道:“爷找了你大半日,你一句‘唯恐污了我的眼睛’就算揭过了吗?” 梁月一噎,心里苦道,她又没让他找! 马文才见她这样的表情,立刻就恼了,道:“梁越!你还敢苦着一张脸给我看?!” 梁月连连告饶,道:“那你想要如何?我再去街上让你找一找?” 马文才狠狠一拍她的脑袋,冷笑一声:“明日便要上课了,还不回书院?!” 说完,马文才转身出去了,闹的梁月一个头两个大。马大爷会这么善罢甘休?不过梁月也知道明天上课呢,现在是要回书院了,否则时间赶不上。等梁月出门后,马文才一下跨上马背,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马统在给他牵马,梁月就在马统边上走着。梁月发誓,自己真的不想和这位大爷一起回书院……不过自己要是说什么奇怪的话,他一定会当场发脾气吧?哎。梁月表示,和马大爷做朋友,压力不小。 马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一些的梁月道:“梁公子,不瞒你说,我跟在我家少爷身边多年,还从没见过我家少爷对什么人这么看重。虽然我家少爷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做你那个漱牙用的小刷子……” 说到这里,马统就挨了马文才一马鞭。自然,马文才也没真下重的力道。马统立即闭嘴了。梁月愣了好久,然后……然后她就明白了!马大爷放着好好的端午不过来找自己,原来是想知道那牙刷是怎么做的…… 马文才用马鞭居高临下地指着梁月道:“不许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过正巧经过谢府,岂是去找你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谢府啊?额……不对啊,马统的意思明明是“今天”来找她,所以他该不会一开始就来过福致客栈,然后才找去的谢府吧?梁月忍着没问,就怕这厮恼羞成怒,真的一鞭子打下来。 “哦,我知道了,文才兄就是正好经过谢府,正好看到我的。” “你……”马文才气极,扬着马鞭却没打下去。马统赶紧道:“唉哟,我说梁公子,你一天到晚惹我家少爷做什么?我家少爷这么看中你,对你是青睐有加。说起来你除了武功和家世比不上我们家少爷,和我家少爷也算是……也算是……” 马统挠挠头,想不出来什么形容词了。 马文才哼了一声,放下马鞭。 马统忽然想到什么,立即道:“也算是鱼水相投,天造地设!你为何就不能好好对我们家公子呢?” 鱼、水、相、投?还天、造、地、设?! 梁月……默默地底下头。马文才脸色一黑,干脆纵马先走了。马统追了几步没追上,转身问梁月:“我家少爷怎么又生气了?” 梁月淡淡地解释道:“鱼水相投,天造地设乃是指的夫妻般配、恩爱和谐。你拿这词形容我和文才兄,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马统听完,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拉着梁月的袖子哀求道:“梁公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求求情!否则我死定了!” 梁月沉默望天,话说她今天惹到马文才的地方也不少啊。哎。 回到宿舍后,马统战战兢兢地服侍马文才洗漱完,等马文才抬抬下巴让他滚蛋后,他一溜烟就跑了。马文才穿着一身亵衣亵裤,手里拿着帕子擦着他一天没见、心爱的长弓。梁月则是和以往一样把书搬到两人的床中央,搬到第二本的时候,她的手背就被冰冷的弓身压住。 “你干嘛呢?” 马文才挑眉:“梁越。” …… “我家的床比这大多了,我分一半的床给你也就罢了。你还要放一堆的书在中间!”马文才用长弓把梁月叠好的书全部挥到一边,“不许放!” 第51章 梁月也不满道:“既然文才兄嫌挤,那我继续睡地铺好了。” “不行!”马文才仰首,“若是被人发现,影响了我的品状排行,梁越你赔我?” 梁月嘟嘴道:“可是我睡相差。非但半夜踢被子,而且打伤过文才兄。” 马文才嘴角一僵,心道,这么久的事情这臭小子怎么还记得?他冷哼一声,拿着一根腰带逼近梁月,威胁道:“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把你的手足绑上。” ☆、第36章 梁月赶紧用手抵着他的胸口,微微红了脸,道:“听你的便是,你不许胡来!” 马文才这才满意,对梁月的称呼又换了:“小越,这就对了吗。我们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 梁月…… 当天晚上,一开始梁月睡的很不安稳,但是她也发现了马文才的睡相真是很好,基本躺下之后就没动过。她也就渐渐放心了,再加上今天累了一天,很快也就入睡了。不知道的是,她睡着之后,身边的人睁开了眼,支起了身子看了她半晌,一只手伸到她的胸口上方,不知道手的主人在想什么,似乎犹豫了许久,最后却是轻轻落到被子上,将被子往她下颔处拉了一拉,侧了个身也睡了。 因昨晚睡的深,梁月一早便起来,且精神十足。她轻手轻脚地打水洗漱的时候,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马统昨天说的话,看来文才兄对自己的牙刷很感兴趣。她笑看了一眼尚在睡梦中的马文才,然后出门去了。 马文才一觉醒来没看到梁月,听马统说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倒是在今天揭示品状排行榜的时候,见到梁月和梁祝他们一起过来,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排行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尤其是马文才。他一向位居榜首,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也只有祝英台一人,可是今日,上榜的人却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他一贯瞧不起梁山伯,心中鄙夷他的出生,如今被他超过,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梁月倒是在来的路上遇见的梁祝,而且经过那天晚上和祝英台的谈话,她已经决定尽量少掺合他们两个的事情,左右看他们对彼此已经生了情愫,也没她什么事儿。她只需看好文才兄就行。于是,她在一干人中见到马文才,就立刻朝着马文才跑过去了。 “文才兄,早!” 马文才瞪了一眼笑容灿烂的梁月,哼道:“一大早又不见了人,你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那厢,银心和四九因为自家公子上榜双双上榜的喜事而兴高采烈地欢呼着。王蓝田急着讨好马文才,说道:“马公子,凭这梁山伯也能上榜,必是祝英台贿赂了上头的人!” 梁月也不知道王蓝田这厮是怎么回事,马文才越揍他,他就越是奉承马文才,估计现在都要心服口服了。而梁山伯,从一开始就对他以德报怨,这厮呢?反而可劲儿地欺压梁山伯,逮到机会就要踩一脚!这不是受虐体质吗?梁月嗤之以鼻。不过对于王蓝田的话,马文才没有表示任何的态度,只是侧首看了一眼梁月,道:“快要上课了,还不走?等着给你大哥道喜呢?” “啊?”梁月觉得马文才现在的心情可差了,多半是因为这品状排行的事情。向来位居榜首,突然被一个自己一惯不放在眼底的竞争对手挤下去了,自然不好受。梁月倒是也想祝贺梁山伯,可是,她也不想马文才生气。当然了,要是马文才继续待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跟梁山伯起冲突。于是,梁月拉着马文才的袖子,往人群外走去,道:“文才兄所言甚是,近来夫子心情不好,我们还是早点去课堂。” 因谢道韫非但离开了,而且还和王凝之定了亲,这陈子俊最近心里油煎也似,明眼人那是都看出来了。马文才因梁月的态度微微缓和了神色。当日上课的时候倒也没怎么发难。晚上的时候,梁山伯来找梁月,还带来了一些吃食。 梁月看着油纸包的妥妥帖帖的糕点,惊讶地问道:“大哥,你这是……” 梁山伯温文一笑:“阿越,你现在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这次端午假期,我在山下买来的。快点尝尝。” 梁月脸上一红,看来自己“老是吃不饱,十六岁了还这么小个是因为营养不足”的概念已经在梁山伯的脑海里扎根了!不过……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梁月拿了一个糕点吃,道:“谢谢大哥。今日忘记和大哥说了,祝贺大哥上了榜首。” 梁山伯却是微微叹气,道:“若是能让英台别和我闹别扭,我这排行榜不上也罢。” 四九跟在梁山伯身后一直没说话,现在忍不住插嘴道:“我看祝公子就是因为觉得我家公子的家世比不上祝家,和我家公子一起上榜,丢了脸面!所以才会和我家公子闹别扭的!” 梁山伯喝道:“好了,四九。” 四九仍是不服气,道:“越公子,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以前和马文才一起上榜的时候就没这么古里古怪的呢?” 要说祝英台看不起梁山伯的家世,这一点梁月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梁月道:“四九,你不要胡说。既然祝公子当初和大哥结八拜之交,就绝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你这话要是被祝公子听到了,无端惹了嫌隙。” 梁山伯也道:“我自然信英台的。只是……不知英台究竟怎么了。” 第52章 四九撇撇嘴没说话。梁月也跟着沉默了。默默地吃完剩下的糕点,梁月就干坐着发呆。梁山伯不知为何最近非但英台疏远了他,连梁月也是……想了一会儿,梁山伯开口道:“阿越,是不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怎么你和英台都躲着我呢?” 梁月一怔,没想到自己最近的可以疏远还被梁山伯发觉了! 梁月眸子一动,巧笑道:“大哥净胡思乱想!我是因为最近课业上有不懂的问题,所以才自个儿烦着呢!”说完,梁月踮起脚尖,用力地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道:“大哥也不要将睡梦过错都揽到自个儿身上!时间不早了,大哥也去休息吧!” 梁月一如既往的笑容和亲近,让梁山伯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然后,他嘱咐梁月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课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他,不要一个人硬撑,如是云云,说完才离开。梁月心中感喟,望着梁山伯的背影,又想起了哥哥。抹去心里淡淡的忧思,梁月进屋去了,手里拿着做好的牙刷,心想今日先给马文才做一把,以后有空了再给梁山伯和荀巨伯做…… 马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进门就焦急地对梁月道:“梁公子!刚刚少爷进屋看到你和梁山伯在说话,不知道怎么的,脸色就变了,还拿了弓箭出门,你快点去看看!” “……额?” 梁月怕马文才伤人,虽然她也想不出他伤人的理由。可她就是这么下意识地去想了,于是,连牙刷也没放下,胡乱地塞到袖子里的口袋中,梁月就跑出去了。她在宿舍区找了一圈没见着马文才,心里倒也暗暗放松了,看来他不是去伤人的。不过,放心的同时,梁月又郁闷了,话说文才兄究竟去了哪里? 梁月找了一圈,终于在公告栏那里看到了马文才的人影。 “……梁山伯,你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破落户,连我马家最卑微的奴才都比不上……” “……比权势,比身份,比才学,你哪一点比得上我马文才的脚后跟?都说你敦厚善良,在我马文才的眼底,你不过是个伪装善良的大骗子!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马文才!我告诉你!” 梁月见马文才举起弓,对着写着“梁山伯”的排行榜。 “只要有我马文才在的一天,就永远没有你梁山伯的出头之日!” “梁山伯,就算你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也一定把你给射下来!” 梁月看马文才的架势,竟然是有将排行榜射下来的意思,立即出声道:“文才兄住手!” 马文才听到她的声音,眼神一黯,拿着弓然后转身,对着梁月。 梁月想走到他身边的脚步就停下了,复杂地看着拿箭指着自己的马文才。马文才忽然发疯也似地哈哈笑起来。 “什么朋友?什么兄弟?梁越!其实你早就恨不得去恭喜梁山伯上榜吧?”马文才冷冷地说着,“你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梁月哑然无语,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所以也只能保持沉默。 马文才却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眼神一冷,手腕一用力,羽箭就朝着梁月射了出去!梁月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脸的不敢相信,同时,身子也未曾动弹分毫。 射箭的时候,马文才心里想的是,背叛自己的人留不得,不能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可一箭射出去的时候,马文才却犹豫了,于是,一箭射偏,只划破梁月的袖子,只听咣当一声,梁月的袖子里掉出一根牙刷,然后掉在地上,碎成了一截截的。梁月下意识地伸了伸手,看着自己磨破的手指和落在身后的羽箭,心思复杂。隐隐还有些……难受。 马文才见到地上打碎的刷子,再看到梁月原本白嫩的手指都红肿不成模样,他几步上前抓着梁月的手,眼底却不曾露出一丝愧疚和感激,最后化为浓浓的嗜血残暴!他几乎一把将梁月甩开,然后转身跑了! 梁月被他闹的一个头两个大!牙刷碎了,重新做过就是!浪费她一个早上的劳动成果,她顶多有点生气,却也不是不可原谅。然而他射她一箭,也不知道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今天应该生气的人也应该是她梁月,而不是他马文才吧! 现在他莫名其妙地跑了,留她一个人傻站着是什么意思? 梁月郁闷地回了寝室,也没见到马文才的人影。倒是她打算从柜子里拿几本书的时候,见到了马文才——他浑身瑟瑟发抖,正躲在书柜中。 ☆、第37章 梁月怎么也没想到马文才会躲在书柜里,尤其马文才看到打开柜子的人是她后,又用力地将柜子的门拉了回去。梁月愕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马文才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玩……捉迷藏?! 可是,梁月脑子里就一直冒出刚刚马文才看她的那种眼神。那种带着些无助的眼神一直盘旋着,最后梁月轻叹一声,自己的心事也就先放到一边了。 “……文才兄?”梁月试探地叫了他一声。里面的人仍是没有动静。梁月只好自己强行去拉柜子的门。不过马文才这次任由梁月开了柜子的门,梁月蹙眉道:“你怎么了?” 马文才抬眼看着梁月,忽然露出了类似慌乱的眼神,他一下子从柜子里冲出来,抬腿跑到外面去。至玄关处,却又调头回来,一把抓起蹲在地上的梁月一起往外头跑去。梁月没他跑的快,踉跄了几下,道:“你慢点!到底怎么了?” 第53章 马文才没说话,仍是强行拉着梁月,一直到后山的时候才放开她。梁月扶着一边的石头猛喘气,不过这么一跑,心里的浊气倒是少了不少。刚才马文才拿箭射她的事情也抛到脑后去了。梁月歇了一会儿,问道:“文才兄,我们为什么要来后山啊?” 马文才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头,一个个地往潭里扔去,激起一圈圈的水花涟漪。梁月嘴角一僵,正想说他几句,却没由来地浑身一冷,便道:“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回去了。” 马文才倏地就站起来,然后拦下梁月,道:“不许走!” “那你倒是说怎么回事啊?”梁月打量着他的神色,“为什么躲到柜子里?” 马文才别扭地转开脸,倒是没有刚才拦下她的霸道和恶劣了。 却是答非所问:“你是不是觉得梁山伯比我好?觉得我比不上他?你以前就和他交好,如今他更是在品状排行上赢了我。”说到最后,马文才这一惯嚣张恶劣的人竟然低了声音。梁月被他今天的奇怪的表现真是弄的六神无主。要说她之前生气了,真想按着马文才揍一顿,可一想起他刚刚躲在柜子里的眼神,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而现在,马文才问这个问题…… “大哥是大哥,你是你。你为何一定要和他较劲?”梁月实在不明白,马文才为什么一定要和梁山伯作对?一定要和他比个高下?她道:“你与大哥,各有千秋。大哥温和,心思细腻。文才兄你,虽然霸道了一些,却……却也是极好的。” 马文才又朝着潭水扔石子,显然不那么满意梁月的回答。 梁月觉得身上寒意更重了,不由搓了搓胳膊,对马文才道:“文才兄,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马文才却背对着梁月,没有起身的动静。梁月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野兽嚎声,就想着和马文才一起下山。以前上山洗澡也不是没有这些野兽叫声的,但是她扣准时间,来的早,而且情势所迫,也不得不自己争气一些。可现在不一样,左右马文才在,回去又是同路。梁月更想和他一起走。 看他没动静,梁月忍不住用手去拉他的胳膊。马文才哼了一声,道:“你果然更在乎梁山伯。” 梁月当时就恨不得拿锤子敲他的脑袋,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梁月只能大声道:“好了、好了!我在乎你,就在乎你一个!我们回去吧!” 马文才甩开她的手,不愿意看她敷衍的样子,自己抱膝坐在巨石上。梁月手落空,看着马文才依旧厚实的背,却无端觉得有些落寞。梁月也爬上了巨石,坐到他身边。一切景致仿佛刹那安静下来,细听这六、七月的夜晚,除了野兽叫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知了叫声和蛙鸣声。有田鸡呱呱一叫,然后从梁月和马文才的面前迅速跳过,几下入了草丛。 梁月想起小时候和哥哥在院长乡下老家度过的那个暑假,那个时候,她的身体还没有糟糕到足不出户,那个时候,哥哥还不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也没有认识朱雪菲。梁月弯唇一笑,道:“文才兄,对于我来说,你和梁山伯是不一样的。我自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可是,现在的我再也不能见到哥哥了。大……梁山伯和我哥哥几乎长的一模一样,除却性情迥异,其余地方都是一般模样。每次见到梁山伯,我就能想起哥哥。因而对他,自然是多了几分亲近。他与英台交好,情谊非我所能比。只要他二人此生快快乐乐,我就足矣。” “可是文才兄对于我来说……”梁月想了想,始终没想出什么来,最后抿唇道:“你虽然生性多疑,霸道自私,还急功好利……” 没想到她这么说,马文才都没反应! 梁月心想他今天果然古怪,继续道:“今天更是莫名其妙地拿箭射我。我本来还做了牙刷给你,结果被你直接弄坏了。我本来很生气,决定很长一段时间,至少三天不理你!不过……” 梁月没再说他躲在柜子里的事情,而是道:“我是想,你虽然有很多缺点,但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虽然你老是占一些口头上的便宜,但是,每每我需要你相助的时候,你总是会帮忙。虽然一直‘欺负’我,却记得让马统带点心给我……” 梁月笑眯眯地说完,结果发现自己真的不生气了!挫败…… 马文才一直安静地听着,等梁月说完了,他才转身看着梁月,因他背对着月光,且低着脑袋,故而梁月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渐渐的,他用手搭上了梁月的肩膀,柔声道:“小越,那小刷子你果然是做给我的?” “……嗯。”她才不会说马统那天那么说,她就上心了呢。 马文才道:“小越,今天差点射伤你,是我的错。” 梁月简直受宠若惊!这是马文才嘛?一定是她的错觉吧?还是她在做梦? “……你的手?” “小伤了,没事。” 果然说人都是犯贱吗?平时马文才对她恶声恶气的,突然这么温柔,就立刻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梁月心里囧囧地想着。谁想马文才唇一弯,忽然一把将梁月抱到怀里。梁月愣住了,任他抱了一会儿才开始挣扎。不过他禁锢的很紧,梁月根本挣扎不开。 “马文才!你干嘛?我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好不好!” “蠢物。”马文才骂了一声,忽然心情很好地贴着她的耳朵问道,“梁越,你什么时候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了?” 第54章 …… 梁月现在恨不得拿锤子敲死自己了! 让你滥好心!让你废话这么多……现在好了,被怀疑了吧?梁月觉得自己真的很挫败,明明她应该是站在马文才对立面的人,如今……却开始舍不得马文才受伤了吗?这个发现,让梁月觉得可怕,她甚至还会因为他的伤心而伤心! 马文才感觉她僵着身子,便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同时放松了禁锢,得意道:“梁小妹,你是梁小妹,对吧?” 梁月一把推开他,道:“马文才,我真是傻了和你说这么多话,敢情你到现在还怀疑我的身份!我早就说过大哥与我族兄相像!我幼时曾与族兄住在一起,感情甚笃,如今我不去梁家认亲,自然见不到他!” 马文才哼了一声,脸上仿佛写了四个大字——我不相信! 梁月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牵强,所以急着要走。她刚刚站起来,忽然觉得小腹传来一阵疼痛,然后一股子温湿的液体流了出来!她这也是猝不及防,脑子嗡嗡作响,老半天才后知后觉——大姨妈来了…… 毕竟她这具身子才十四岁,尚未开始发育,而她在东晋几个月,一直没有月信,以至于她都忘记有大姨妈这回事了,也根本没做任何准备!当下也顾不得和马文才纠缠,越发急着要走了!否则,被这厮发现,那还得了? 偏偏马文才看出她的不对劲,拉着她不放手:“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梁月使劲挥手,道:“我我我我没事……你快点放开我……” 马文才哪里肯?锐利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道:“你不对劲。” 接着,他用力嗅了嗅,惊诧道:“哪里来的血腥味?小越!你流血了!哪里流血了?” 梁月真是死的心都有了!马文才的担心却不是假的,他一把打横抱起梁月,道:“我们去医舍!” 梁月拼命蹬着双腿,奈何马文才的力气实在不是她能撼动了。可她现在更怕去医舍!到时候非但马文才知道她是个女的,只怕连所有人都会知道了!焦急之下,梁月一口咬在马文才的胳膊上!马文才闷哼了一声,也停下了脚步。 “小越,别闹。”马文才柔声道,“受伤了就要看大夫,不可忌医。” ☆、第38章 要真的是受伤了就好了! 梁月苦苦哀求马文才,结果他一点也不听。梁月只要又在同样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马文才倒是真没意料到这家伙竟然还会故技重施,而且咬的比刚才重多了!是以手上一轻,他吃痛的瞬间就被梁月跳下了怀抱。 梁月忍着下腹传来的阵痛,还要躲着马文才,避免再被他抓到抱着去医舍见王兰。 马文才看着她警惕的样子,喝道:“梁越!你属狗的吗?” 梁月不理他,然后转身就跑。马文才看到梁月雪白的衣服下摆,有一块红红的血迹,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原来他是屁股流血了,难怪不能去见王兰啊!只是这屁股究竟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带着满腹的疑问,马文才回了宿舍,却是在宿舍等了许久才等到一脸憔悴的梁月。 原来梁月离开马文才以后就跑去找祝英台的。不想梁山伯和祝英台都不在宿舍里面,她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同样六神无主的祝英台回来。梁月看四下里没人,就强忍着焦急,请教了祝英台她是怎么处理月信之事的。祝英台原本无神的眼睛一下子雪亮,随即就殷勤地教梁月如何如何处理。并把没用过的月信带给了梁月,还让她暂时换上她的衣服。不过处理这些事情就避不开祝英台的丫头银心。 银心倒是没怎么惊讶,看来祝英台和她的感情十分好,梁月是女人的事情,祝英台一定和银心提起过了。当然了,银心对梁月的态度就没有祝英台那么热忱,甚至十分漫不经心。不过梁月自然不会深究,她们愿意帮助她,她已经很感激了。 受了一夜的寒冷,梁月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回了宿舍就想躺到温暖的被窝里面。 见到马文才之后,她的脸色就更差了。因为她现在身体不舒服,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马文才。于是,她先发制人:“文才兄,我今日好困,想早点休息,你有什么疑问,可以下次再问吗?” 马文才冷哼一声,对于梁月这种“生病了也不要依靠他”的态度很是不满。当然,他心里的确有很多疑问,比如,梁月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她那件有血迹的裤子究竟哪里去了?虽然不满和满腹疑窦,但对上梁月疲惫的眼睛,马文才倒也没多话。 梁月褪去鞋袜就躺入自己的被子里,严严实实地将自己裹起来。马文才觑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倒是亲自去关了门窗并熄了蜡烛。 室内顿时一片漆黑,黑暗中的梁月感到身上一重,原是马文才将他的被子盖到了梁月身上。嘴里念叨着:“这么热的天气,还能冻成这样……” 梁月动了动身子,忽而一只大手伸入了被窝里面!她浑身轻轻颤抖着,马文才的大手已经沿着她的手臂,握上了她的手。 “怎么如此冰冷?小越,你莫不是得了风寒?” “……没事……”梁月想把他的手推出去,却被马文才握的更紧了。 “别动了,休息吧。” 如此的姿势,浑然像是被马文才抱在怀里一般。虽然他身上很温暖,梁月也很想汲取这股温暖,可是,梁月也不会忘记男女有别。她倔强地将人推开,然后往床沿靠了靠。 第55章 马文才盯着梁月的后背许久,一把将人捞到了怀里。 “你再乱动,我就扒光你的衣服,不给你盖被子,冻死你得了!”马文才恶狠狠地说着,四肢攀上梁月的,将人抱的紧紧的。梁月已经没有力气再折腾,只用眼神透露出几许不满。倒是马文才浑身火热,像个人形火炉,梁月缩在他的怀里,脑子里还想着——原来这么霸道嚣张的人身子也是暖的,不多时就沉沉睡去了。 看着怀里的睡颜,马文才仍旧是不明白,到底梁月是哪里受了伤? 第二日的梁月虽浑身不舒服,却还是早早就醒了。只因她觉得自己的腰间似乎多了一样奇怪的东西。她一开始甚至想伸手去触碰,可因为太疲软就没动作,而是动了动身子。也就是这么一动,她才发觉某人像是一只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右腿更是明目张胆地缠在自己的身上!便是梁月不经人事,也该知道那顶着自己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僵着身子不敢动,某人却在她身上又蹭了蹭,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脖颈边,腰间的触觉越发明显!梁月觉得脑袋里好像有道闪电噼里啪啦地响着! “……小越……” “马文才,你快起来!你、你、你、你那个……”梁月闭着眼睛不敢看马文才。结果叫了半天没人理她。她这才敢睁开眼睛去瞅马文才,但见他好像还在睡觉?!那他刚刚叫她名字做什么?她正怀疑自己太紧张出现幻听的时候,马文才又开口了:“……小越……越儿……” 这丫是做梦吗?他在做什么梦?梦里的人是自己? 想清楚的梁月顿时脸黑了个彻底,想也没想一脚踹在马文才的腰上。 “……” 马文才被她一踹,哪里还能睡着?!瞪着眼睛看梁月,见她小脸绯红,衣裳凌乱,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在梦境中,还是现实。梁月哼了一声,心底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他抱着自己睡觉了!马文才清醒了一些,才觉腰上有些疼,怒道:“梁越!你一大早的发什么疯?!” 梁月闭了闭眼,不开口,就红着一张脸,动作麻利地穿衣洗漱出门上课,一气呵成。闹的马文才一腔怒气反而没处撒了。 上课的时候,陈子俊说因为谢道韫离开书院了,山长打算请五柳先生陶渊明来给大家讲课。听见“陶渊明”的名字之时,梁月也有被雷到的感觉。毕竟在梁月的印象之中,《梁祝》是个传奇故事,五柳先生却是实实在在存在历史上的人……当然了,也就是一瞬间的感觉。毕竟她现在可不就在《梁祝》的故事中,而且此前还见到过谢道韫了…… 当然了,因为五柳先生生性洒脱,居无定所,故而呢,山长也不知道陶渊明究竟在哪里。 所以,陈子俊打算挑几个学子下山去找人。本来大家一听说“下山”就可以不用上课,都纷纷表示要去。可是,后来陈子俊又说这段时间朝廷会派人来书院,若是能入来人的眼,品状排行和将来的仕途都是不消说的。事关将来前途,大家立刻又表示不去了。 梁月心里想的却是,最近自己和马文才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她实在闹不明白马文才的想法了。不如趁现在下山找人,顺便让自己清醒清醒,也理顺思路,搞清楚这丫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她立即举手表示要去。与她一起举手的还有祝英台。两人同时举手,然后对视了一眼。梁月心想昨天晚上祝英台就很不对劲,大概是和梁山伯有关系,这么急着下山,该不会也是为了避开梁山伯吧? 她立即又去看梁山伯,却见他一脸的无奈,对着祝英台欲言又止。 她看梁山伯的时候,马文才也在看她。眼里都要冒火一般。 陈子俊这个时候开口了,因为找人的事情复杂,需要多一些人手。问谁还愿意和祝英台、梁月一同下山。这次举手的人是马文才和梁山伯。陈子俊一时也糊涂了,让梁月和祝英台自己挑一个人一起下山。 “马文才!”祝英台不假思索地说了。 “大哥!不是……梁山伯!”梁月轻咳一声,也不管马文才阴鸷的眼神,大声道。 陈子俊赞赏地看了他们四个一眼,道:“难得你们四个愿意为了书院而下山去找五柳先生。不过这次任务艰巨,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你们就兵分两路下山去找。那么,祝英台,你就和马文才一起,梁越和梁山伯一起吧。” “不行!”梁月立即反对。开玩笑,她日防夜防就是防马文才对祝英台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要是让他们两个一起下山,路上有个好歹那都是促进彼此感情的催化剂!不过,她反对的太快了,所以陈子俊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语气也没那么好,道:“梁越,刚刚不是你自己选的梁山伯吗?现在又因何要反对啊?” 梁月也知道自己这声“不行”太突兀了。 梁祝和马文才三人神情各异,心思也都不同。 梁月僵着头皮道:“回夫子的话,学生想和祝英台一起下山。” 陈子俊沉吟一声,道:“梁山伯和马文才也是你的同窗,你岂能厚此薄彼啊?此事就这么定了,梁越,你不许再多说了。” “是,夫子。”梁月知道陈子俊最好面子了,说来说去都怪自己刚才太急了!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明明听陈子俊的意思是让三个学子下山的,自己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哥,现在可好……只见梁月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丝丝笑意来,仿佛另有了主意。 第56章 马文才面上无表情,一手却紧紧捏着桌角。和他同桌的学子看了,一个劲地冒冷汗,身子努力离开马文才远远的。一堂课下来都没有超过三七分的三八线!梁月在后排看了都忍不住给这个学子点个赞! ☆、第39章 因为寻人的事情很着急,大家的课业又重,所以要尽快下山尽早找到五柳先生。 当天早上下课后,梁月四人就回宿舍整理自己的行李了。马统乍一听到马文才要下山去找人的消息还不敢相信,但是又不敢直接问马文才,于是就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对梁月说:“梁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书院里那么多的学子,为什么要我们家少爷去找啊?还不准带书童一起去,这我家少爷身边没有我服侍怎么成呢?” 说实在的,梁月也不理解马文才啊。毕竟对于马文才来说,品状排行是重中之重,这次他做这样的决定,原因也就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了。马统也就是干着急,并不奢望能从梁月那里得到回复,念叨了完了,继续道:“就算要下山,也应该和你一起啊。那个祝英台是和梁山伯一伙的,我家少爷一直看他不顺眼,这次怎么会和他一起下山呢……” 后知后觉的马统说完才想起来他嘴里的“那个梁山伯”可是梁月的“大哥”,于是,他乖觉地闭嘴了,到一旁默默地收拾行李。因挨着马文才,不知怎么得罪了他,又被马文才瞪了一眼,马统越发地沉默了。 梁月将一切看在眼底,感慨马文才这厮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马统,如此忠心耿耿! 换一般人面对马文才这种恶劣的脾气和动不动就踹人啊、瞪人什么的习惯,早就记恨在心了,也就马统真真是忠心。整理完行李,放钱袋的时候,梁月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下山找人的话,吃住什么的都要花钱,可陈夫子好像没有说找人的费用可以报销啊…… = = 那厢马统给马大爷装了整整一袋子的银子,光看着就让人有沉甸甸的感觉!梁月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还是不要问马大爷好了…… 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书院还特意给四人准备了马匹。去马厩选马的时候,马大爷愣是没看别的马一眼,直接让马统把他的大黄牵来了。梁月对挑马什么的一窍不通,还是梁山伯心细发现了这一点,给梁月挑了一匹脚程不快,耐力却足且性子温驯的老马。他接着又给马术不错的祝英台选了一匹。不过祝英台没理他,淡淡地牵了一匹自己选中的马。 梁月看这两人闹别扭,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梁山伯叹了一口气,问梁月道:“阿越,你和文才兄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说话呢?” …… 只见马文才两手环在胸前,一副“睥睨众生”用鼻孔瞧人的模样。眉眼里还透出不加掩饰的不耐烦。马统则殷勤地在边上给大黄喂草,嘴里念叨着:“少爷这次出门没有人伺候,大黄啊大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少爷啊,赶路的时候不要将少爷颠着了,晚上在客栈马厩不要发出声音惊动少爷……” 梁月嘴角一|抽,回头反问梁山伯:“大哥,我见你和英台也不说话,又是怎么了?” 梁山伯嘴角一弯,眼底露出无奈和一丝丝的纵容。 “必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的英台生气了。”说完,梁山伯蹙眉道,“英台自小娇生惯养的,这次下山,我真怕她不适应。” 梁月趁机道:“那个……大哥,你知道文才兄一向和英台不对付。而且文才兄武功好,动起手来的话,英台一定不是文才兄的对手……” “英台说话性子又急,若是不小心惹怒了文才兄……” “文才兄家世又好,就算不小心动了英台,只怕事后也无人敢追究……” 梁月每说一句,梁山伯的眉头就皱紧一分。最后梁月郑重地道:“大哥!既然如此,我们绝对不能让英台和文才兄同行!” “可是夫子都已经吩咐过了……”梁山伯也是动了心思。 梁月道:“夫子和山长又没告诉我们五柳先生所在,甚至连个找人的目标和方向也没有。左右下山进城的路是一条,大哥,我们和他们一起进城吧!等打听到了消息再分道扬镳怎么样?!” 梁山伯虽然憨厚了一些,却不是不知变通的。当即笑着应了! 那边马文才看梁月和梁山伯有说有笑,憋着一肚子火气的他一拳砸到了马厩边上的木桩上。闹出好大一声响,完了,还对马统大声道:“马选好了就走!磨磨唧唧的,是打算今天都不下山了吗?!哼!” 祝英台也觉得心里怪怪的,毕竟她知道梁月是女人啊,而且她之前就觉得梁山伯对梁月不比自己差,虽然自己这几天都在回避着梁山伯,就怕和梦里一样,自己喜欢上了梁山伯。但真看着梁山伯和别的女人亲近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和酸溜溜的。 听马文才那么说,祝英台也牵了马对银心道:“我不在的几日,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走吧。” 银心小丫头就用那双杏眼狠狠一瞪梁月,闹的梁月莫名其妙!四九倒是和梁山伯一样憨憨傻傻的,完全没看出银心的情绪,还上前和银心说话,又来可能是被银心说了什么呛到了,一脸“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的表情。 不论准备的途中出了多少杂七杂八的事情,总算是在一盏茶的功夫后到了山门口。 第57章 荀巨伯早早就在山门口等着了,和梁山伯、梁月说了一些体贴的话,又去与祝英台道别了。这才和他们挥手告辞。马文才虽然一脸不耐烦,可刚刚荀巨伯和梁月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明显地表现出了和表情不符合的认真之色。想必是竖着耳朵听两人说什么。可惜的是,马大爷表现的太不明显,谁都没注意到。 马文才和祝英台纵马走在前头。梁山伯与梁月落在后头。 毕竟下山是有任务的,所以梁月还是仔细琢磨了一番找人的方向。 她正想和梁山伯交流交流想法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祝英台已经问马文才:“我们该如何找到五柳先生?” 马文才心思也不知在哪里。听祝英台这么问,不屑地道:“有名有姓自然能找到!” “可是人海茫茫啊……”祝英台担心了。马文才却是傲慢地哼了一声,道:“那就把人海都集中在一起,我有办法!”说完,他勒停了马,转头去看梁月二人,道:“你不是要和你的好大哥一起去找人吗?跟着我们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了,等我们找到了人,功劳是绝对不会分给你们的。哼!” 敢情马大爷觉得只有他一个能找到人了是吧? 梁月心里默默吐槽,不过为了防止马文才和祝英台生出什么别的事端,她还是装着听不懂的样子,道:“文才兄,书院只有一条下山的路,人人走得,怎么能叫我们跟着你们呢?” 梁山伯到底知道梁月的心思,自觉是被马文才说中了,虽然目的和他说的不同。因此道:“马公子,我们下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五柳先生。只要能尽早找到五柳先生,怎么样都好。你也放心,我和阿越是不会和你争什么功劳的。” 马文才哼了一声,回头去了。 祝英台一直没说话。听着梁山伯的声音,只觉得心慌意乱的。 下了山后,走几步路就是闹市了。四人都下马来,牵着马走。马文才忽然拿起背篓里的弓箭,还回头对梁月抬了抬下巴,道:“你就看着我是如何找到人的吧!”话毕,他更是挑衅地看了一眼梁山伯。 梁山伯躺着也中枪,却没深究,只是琢磨着马文才究竟有什么好主意。 祝英台看着肩挨着肩的梁山伯和梁月,心里已是五味陈杂,更别提管注意到马文才了。 梁月一看他拿弓又拿箭的,直被吓的一跳,跑到他的面前,压着他的手道:“要找人你拿武器做什么?文才兄,你冷静点!” 马文才手上一僵,然后一把甩开梁月,怒道:“梁月,你什么意思?你当我只会打打杀杀吗?!到一边仔细看着大爷是怎么找到人的!” 梁月当然没觉得他只会打打杀杀,不过介于他的破坏值有点大,而且一拿弓箭准没好事,所以她才会劝解。然后,梁月就看着马文才去一旁的字画摊里买来一副空白的条幅。洋洋洒洒地在上面写了:悬赏黄金十两,寻五柳先生陶渊明。 然后,他动作潇洒地用羽箭将条幅射到了闹市入口的门栏上! 不得不说,马文才这一系列动作都十分俊俏,但是…… 黄金十两?! 文才兄,真土豪也!梁月默默地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祝英台在梁月跑去马文才身边的时候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马文才说的办法上。看了条幅上的字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是问:这办法能行吗?马文才不假思索地说了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之天性。 梁山伯对马文才的办法却觉得不好,因此也开口说道:“文才兄,人为财死既然是人之天性,只怕贪欲一起,会昧着良心说些假话。这办法不是那么妥当吧?” 梁山伯的话还是委婉的。 但是听在马文才的耳朵里就像是一根刺也似。他侧首看见梁月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立即炸毛了,道:“梁越!你看梁山伯干什么?!他说不妥当就不妥当了吗?你给我看着好了!” 梁月:她什么时候看大哥了?! 这个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看热闹的人。而且议论纷纷,很是热闹。 “这人谁啊?!这么值钱?” “你眼睛瞎了,这不是写着陶渊明吗?!” “这人这么值钱?!老子立刻回去把我儿子的名字改成陶渊明!” …… ☆、第40章 看到自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马文才有些得意。他走到条幅边上,对大家道:“安静!安静!大家听好了,我们要找五柳先生陶渊明。你们有谁知道五柳先生在哪里,便能得到十两黄金的奖赏!我绝不食言!” 于是,马文才一说完,底下的人就沸腾了,有说自己表弟叫陶渊明的,有说自己的儿子叫陶渊明的……梁月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她直觉马大爷发飙。不过,马文才只是黑了黑脸,道:“都胡说八道什么?!既然你们都说认识陶渊明,那么,我问你们,采菊东篱下的下一句是什么?!” …… 梁月低声地道:“我知道是悠然见南山,可也不见得我认识陶渊明啊……”文才兄,不得不说,你这办法弱爆了。马文才当然没听见梁月说什么,不过梁山伯却是听见了,他侧首对梁月一笑,眼底带着些笑意和纵容,语气颇为无奈道:“阿越……” 梁月吐吐舌头,问梁山伯道:“大哥,你有什么主意能找到五柳先生?” 第58章 梁山伯“嗯”了一声,沉思一会,道:“其实今天一路上我都有思考……”梁山伯没将主意说出来,祝英台和马文才那里就出了些事情。原来是个卖茶的大叔,看到了他们悬赏黄金找陶渊明,就说陶渊明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要他们悬赏找人。祝英台的态度应该是好的,但是马文才就没有了。后来大叔递茶给他们喝,还被马文才一把挥开了。茶碗碎在地上,祝英台就埋怨马文才,一时场面僵持。 “英台。”梁山伯拉了拉祝英台,把她带到身边,然后对大叔作揖道歉。梁月也赶紧从兜里拿出钱给大叔,道:“大叔,实在抱歉。我的朋友性子急躁,才会失手打破你的茶碗。你没事吧?” 卖茶的大叔笑眯眯地看着梁月二人,道:“这打破茶碗的人又不是你们。就算是道歉、赔钱,也不该是你们。你这钱,我不收。” 梁月将钱塞到大叔手里,道:“大叔,我和他是朋友。他做错事情,我赔钱也没什么。你要是不收下,我们心里都会过意不去的。” 大叔笑道:“也罢也罢,这就当是送给我老酒鬼的酒钱了。小伙子,告辞。” 这大叔走的时候还念了一首古怪的诗,大意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的,梁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就要去追这大叔。结果却被马文才一把拽住了胳膊。马文才道:“你干嘛去?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回事啊你!” 梁月这才发现刚刚站的地方都是洒出来的茶水。鞋子都沾湿了。被马文才这么一搅和,梁月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挺奇怪的。她刚刚想的是该不会这卖茶的大叔就是陶渊明吧?不过这世界上也没有这么多巧合不是?哪里真能一出门就遇见自己要找的人的?索性不去追了。 不过难得马文才主动来和她讲话,难道今天的气消了?那边,祝英台依旧和梁山伯闹别扭,又见马文才的主意不管用,去把条幅扯下来,埋怨道:“就说这个办法不管用了!平白浪费时间!” 马文才瞪她道:“适才出主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祝英台正好心情不爽,眼瞅着要和马文才吵起来,梁山伯赶紧做了和事老。最后,祝英台说天气太热要去茶馆喝茶。马文才哼了一声没理她。不过大家想想也是,赶了一天的路的确又热又渴,于是就寻了一个就近的茶摊喝茶。 祝英台因为和梁山伯闹别扭,刚刚又得罪了马文才,于是就坐到了梁月身边。马文才见了,一把将梁月扯到自己的身边。梁月猝不及防,“碰”的一声坐到椅子上,只觉得屁股生痛。马文才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没开口。只是等小二将茶端上来的时候,顺手倒了一杯给梁月。 祝英台眼神怪怪地看着他们两个。她一直觉得梁月和马文才的相处存在问题!反正,她是完全不能理解。梁山伯之前看马文才那么对待梁月,有心说上几句,可后来却见马文才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甚至有些体贴,于是,想说的话也就没说。倒是祝英台喝着茶,还感慨早知道要来喝茶,就不浪费刚刚的那碗菊花茶了。 梁月正喝完一杯茶,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身子便挨近了马文才。马文才没由来的心情大好,回了祝英台一句“你也笑话我”。祝英台的性子也算是急来急去,刚刚还和马文才发脾气,现在就说什么岂敢,还指了指她和马文才的包袱,说只是马文才包袱里的黄金没了用途。 梁月一听,被嘴里的茶水一呛,就差去捂祝英台的嘴巴。 还是梁山伯对祝英台道:“英台,嘘!” 马文才见梁月这副样子,冷声道:“梁越!你安分一点!”右手却是轻柔地给她拍着背。梁月因为咳的用力,一双眼眸水汪汪的蒙上一层泪花,她道:“我是有话要说……” 梁山伯见祝英台不说话了,又赶紧给梁月倒了一杯茶,道:“阿越,你没事吧?” 祝英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看到这一幕幕,心里就有些不悦。 “我说错什么了,为什么不能说?”祝英台朝着梁山伯大声道,“包袱里本来就有金子,我又没说错什么?” 这里是闹市的茶摊好吧?鱼龙混杂懂不懂?梁月咳的更厉害了,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马文才也觉得梁月的举止有些奇怪,因为他也不明白祝英台说错哪里了。倒是梁山伯见祝英台娄子也捅了,多说无益,便提高了警惕,因为马文才和祝英台的包袱在马文才手边放着,所以梁山伯只能将自己和梁月包袱拿紧,对大家道:“好了,喝完茶,我们就走吧。” 梁月举双手赞同!不过祝英台和马文才这两位贵公子贵小姐显然还不知道怎么了,又因为对梁山伯很不满,所以都没站起来走人的意思。梁月急了就在马文才腿上狠狠一掐,惹的马文才差点又发怒。梁月一把将包袱塞到马文才怀里,道:“咳咳咳、走了。” 马文才莫名其妙!没想到的是,包袱已经在马文才的怀里,竟也有不怕死的赶来抢! 而且还因为马文才的没有当心,那盗贼轻而易举地将包袱抢走了! 马文才也立马回神,一手拿起桌上的弓箭,对着盗贼狠狠打去。梁月赶紧闪到一边,就怕挡着马文才抓贼。可这盗贼显然是有备而来。绝不是一个人。另有一个同伙趁机帮忙,而且一把将祝英台撞开,撞到梁山伯的身上,顺便又抢了梁山伯和梁月的包袱。梁山伯抱着祝英台完全没有帮马文才的机会。被马文才抓住的盗贼就趁机将包袱甩给同伙!马文才看包袱被抛给了另外一人,立即放开抓住的人,去追另外一个。梁月在一旁干看着也是急的很,眼瞅着这两个盗贼要离开,梁月赶紧拿起一旁的椅子对着其中一人要砸去。这个时候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祝英台拦住了。 第59章 “阿越!别杀人!” 梁月大声道:“我没杀人啊!你快点放开我!他们要跑了!” 不过祝英台这么一搅和,还真给那些盗贼有时间跑了。而且那俩盗贼还有另外俩同伙,在事先偷了他们的马,四个人现在骑着马洋洋洒洒地离去!就算马文才武功高强,这个时候也追不上了!马文才心中大怒,从箭篓里抽|出两支羽箭,对准盗贼要射去。祝英台又赶紧去拦马文才。 “马文才,不可以杀人!都和你们说过了不许杀人,你们没听见吗?!”祝英台对着马文才吼,却也有说给梁月听的意思,“要是你再动手,我们就分道扬镳好了!” 马文才听了,也生气了,道:“分道扬镳,就分道扬镳好了!”说完,他走到梁月跟前,看梁月拿着椅子样子反而一愣,然后轻柔地掰开梁月的手,拍拍她的脑袋,安抚道:“好了。小越,我们一起走。祝英台要分道扬镳,就让她和梁山伯一起走好了。” 梁山伯便道:“文才兄,阿越,其实英台说的也有道理。若是闹出人命来就不大好了。” 梁月听梁山伯这话倒只有一半意思是在维护祝英台。心下也是不满,道:“大哥,你什么时候见我们要杀人了?难道我们东西被人抢了,还不能反抗了?好了,现在我们的钱也没了,马也被人偷走了,现在怎么去找五柳先生?” “……阿越,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山伯有些歉意。事实上他担心的是万一马文才错手杀了人,对他的前途总是不好的。 梁月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动,瘪了嘴,道:“抱歉,大哥。” 梁山伯更是尴尬了。想接近梁月却被马文才凶巴巴地瞪着,没法靠近。 这个时候,茶摊的小二来跟梁月他们要钱。马文才有些气闷,就反问他没看到他们的钱刚刚被人盗走吗?小二也很为难,表示他就是看到他们的钱被人盗走了,才来要的。后来因为马文才的语气很糟糕,小二就说他们再不付钱,就把他们送衙门。 马文才冷笑着让小二现在就送,到时候让他看看老子是谁。 梁月倒是理解这小二的心情。毕竟在福致客栈做过小二跑堂的活。知道遇上这样的事情是为难。于是,梁月将自己怀里剩下的钱拿出来,数了茶钱给小二。这还是她端午节在福致客栈做工得来的工资。给了小二之后就剩下三文了。她现在心里纠结的是,跟荀巨伯借来的钱都放在包袱里,现在被盗贼给盗走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就放身上了。 眼瞅着气头上的马文才又要生气,梁月赶紧道:“文才兄,小二哥也有自己的难处。遭遇盗贼是我们自己的不幸,却也不能因此就把不幸转嫁给别人。反正我还有钱,先付了再说。”她捏着剩下的三枚铜钱,笑道:“这下子文才兄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意思了吧?” 马文才瞪她一眼,却是将她的手拍掉,对梁祝二人道:“茶钱也付清了。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好了!” ☆、第41章 祝英台道:“马文才,你们家不是有的是钱吗?”何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马文才脸色一沉,登时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要拉着梁月离开。梁月拉住他,道:“文才兄,现在大家都身无分文的,不宜分头行动啊。” 要说之前她跟着马文才和祝英台两个,是怕路上祝英台露出端倪被马文才发现。那么现在,真的是不得已要呆在一起。包袱抢都被抢了,说实话,这个时候再埋怨谁谁谁都无济于事。马文才听她语气笃定,用力捏着她的手,却破天荒地没有反对。看来他也是意识到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乐观。没必要弄的更加狼狈。 “是啊,文才兄。”梁山伯也开口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身上又没银钱,不如去山上凑合一宿。再说了,五柳先生也是隐士雅客,居住之处必定不是闹市。说不定我们还会有意外收获。” 听梁山伯说起陶渊明,梁月又想起今天早上自己问梁山伯是不是有什么主意的事情了。 于是道:“对了,大哥,你可有什么办法找到五柳先生?” 梁山伯轻轻一笑,道:“五柳先生性情淡泊,乃文人雅客,第一,绝对不会隐居与闹市之中。另外,听闻五柳先生喜酒,我们若是有好酒佳酿,五柳先生又巧在附近的话,指不定会被吸引。只不过现在的话……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投其所好!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啊。 梁月也觉得这主意很赞。不过就和梁山伯考虑的一样,现在大家又没钱,去哪里弄什么美酒佳酿吗?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慢慢想主意好了。马文才的目光在梁祝二人身上一番流转,心里想起了之前书院佣仆罢工的事情。暗道,梁越也曾和自己说过佣仆罢工和祝英台没有关系,今日看祝英台也就是面子上光鲜了一些,遇事全无章法,又一惯没有理由的乱同情心,莫非那主意还真是梁山伯想出来的? 他又在心中琢磨着,人性本贪,为何梁山伯这穷酸的能鼓动佣仆罢工?为何自己想出的办法没有用?但是,也仅仅是思考了一瞬,马大爷就嗤之以鼻。就算是梁山伯出的主意,背后只怕还是少不了祝英台的财力支持。至于今日之事……都怪这些贱民太过贪婪! 这么想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不屑的神情,昂着脑袋,走在四人最前头。 第60章 梁月在后头和梁山伯商量着今天晚饭的事情。 梁山伯就跟梁月说,他吃过野菜,能辨别不少的野菜。另外他还会设一些陷阱,说不定可以抓到小兔子……梁月一脸好奇,就和梁山伯说,设陷阱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自己云云。马文才不屑地又是一声冷哼,他想,这梁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和梁山伯这个贱民交好这一点让人讨厌!又是野菜又是陷阱,真是下贱! 祝英台听着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 山伯这些话不是应该和自己说才是吗? 一路上,马文才和祝英台沉默不语。梁月倒是和梁山伯叽叽喳喳,有说有笑。一派出来踏青的模样。到了山上后,梁山伯就找了几根木头去挖坑弄陷阱。梁月趁机问梁山伯能吃的野菜长什么样。正好前不久下过雨,泥土都是新的,不远处的沙土上就长着几根灰菜。梁山伯告诉梁月那些菜能吃,梁月便高高兴兴地挖了。 沙土很松,几乎不用挖。梁山伯又告诉梁月,不必连根拔起,菜梗老的不好吃,而且带了泥土也不好洗,只要择一些嫩的就可以。梁月听了满口答应。正择了几根,马文才上前几下都给梁月弄散了,嘴里道:“梁越,你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梁月看他不帮忙也就算了,现在还捣乱。心里生气,道:“文才兄,拜托你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好吗?!再说了,现在不找点吃的,还等着晚上挨饿吗?!” 马文才哼了一声,拿着弓箭钻到一旁的灌木丛里了。 梁月看他的包袱还放在地上,知道他没有撇下他们自个儿走。心想让他去发泄一下心里的火气也好,省得还捣乱。梁山伯终于弄好了陷阱,抬头对一旁干站着的祝英台道:“英台,运气好的话,等会儿就应该能抓到一些野兔野鸡。” 祝英台神情淡淡地点点头就没看梁山伯。似乎在逃避他一样,反而去找她平时最不对头的马文才了。梁月心中感叹,祝英台现在只怕身在局中迷茫。不过感情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别人多说无益。是以她低下头继续择菜。 梁山伯无奈一笑,到梁月身边,道:“阿越,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择菜吧。” 是为了能更快地让猎物掉入陷阱!梁月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应了,又与梁山伯说起寻陶渊明的一些具体事项。没多时,忽然听到祝英台的一声尖叫。梁月就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立即和梁山伯循着声源赶过去了。 只见马文才手中紧紧握着弓箭,眼底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却无端让梁月想起那天他躲在柜子里的神情。 于是,她的脚步就硬生生地停在了马文才身边。至于梁山伯快步走到祝英台身边,而祝英台身子另一边则是大黄的尸体。大黄的脖子上插|着一根羽箭,正是马文才的。祝英台指责马文才不应该这么对待和他一起长大的马。她认为这是马文才的朋友,马文才的伙伴,就算被盗贼盗走了也不该就这么杀了它。 祝英台一定没看懂马文才眼底的难过。杀了大黄,他一定是最难过的那个。 不过这次倒是连梁山伯都看出了马文才眼底的难受。也是,他一惯会为别人着想,最是会换位思考。所以他不像祝英台那样责备马文才。就是一下下地拍着祝英台因为哭泣而颤抖的后背,以作安慰。 马文才看着大黄的尸体,道:“就因为它和我一起长大。是我的朋友和伙伴,背叛了我的它,才该死。” 马文才一惯的占有欲强烈,梁月心底暗暗叹息,怎么这孩子就生了这副性子呢?至于是好是坏她也不知道。大黄她也是知道的,还和它玩过几次。就这么被马文才射杀了,她心里也很是失落,却因前世宿疾,时刻告诉自己要看淡生死。因此没像祝英台一样为了大黄哭泣。说实话,别说是大黄了。就是马文才这个人,也不见祝英台怎么接触了。今日竟能为了大黄落泪,让梁月不由感慨,祝英台的确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马文才的身子轻轻发颤,若不是靠的很近,梁月也不会发觉。梁月没能忍住就伸手握住了马文才的手。最终因为他的手掌太大,梁月只是捏住了他的四根手指。马文才身子一僵,然后低首看着梁月。 祝英台哭的差不多了,又要开始埋葬大黄。梁月捏了捏马文才的手,道:“文才兄,你别难受了。我也去帮忙。” 马文才冷哼一声,嘲讽道:“一个背主的畜生,不值得入土为安!” 梁月没理他,反正他一惯就这么嘴硬。 梁山伯最是体贴,不说谁是谁非,却在关键时候帮忙。 等埋葬好大黄都已经很晚了。饥肠辘辘的梁月看着放在一旁没几根的野菜登时苦了脸。好在陷阱那边,梁山伯似乎有了大收获,喊大家过去看!原来是一只瘸腿的灰兔子掉在了陷阱中!梁月立即两眼发光,兴奋地扯着马文才的袖子,道:“文才兄,今天不要饿肚子了!我早就饿惨了!” 马文才嘴角松动,竟似有些笑意,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别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给爷丢脸!不就是几只野兔吗?等会儿去打给你吃。” 梁月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深山老林的,万一遇见野兽怎么办?我吃很少的,一点就饱。”马文才挑挑眉,眼底又泄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梁月正想叫马文才拿兔子去拔毛的时候,祝英台却挨着梁山伯,怜惜地道:“山伯,这只兔子已经瘸了一只腿,多么可怜?我们不要吃了它好不好?” 第61章 …… 梁月听了,立即眼冒绿光,对祝英台道:“英台,我们已经快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只兔子,要是、要是不吃它,我我我……” 祝英台不赞同地看着梁月,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阿越,你怎么也和马文才一样心肠这么硬?反正我们少吃一点东西也饿不死,为何一定要吃这只可怜的兔子?我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善良的人。” 梁月欲哭无泪!她心肠硬吗?她心肠硬吗?! 于是她看向抓着兔子的梁山伯,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哥……”我要吃兔子! 祝英台这个时候已经存了赌气的心思,跺脚道:“山伯!” 梁山伯真是左右为难。那厢,马文才毫不犹豫地就搭起了弓箭,对准梁山伯手里的兔子。 祝英台立即跳出来,挡到梁山伯跟前,道:“今天谁要是吃这只可怜的兔子,我就和谁急!” 梁月看她这副护崽子的样子,也轻轻叹气,道:“算了。你想放了这只兔子就放了好了。”反正饿一顿也没事,而且何必为了一顿饭惹祝英台生气,让梁山伯为难呢?马文才收起弓箭,狠狠一拍梁月的脑袋,道:“没用的东西!”然后对梁祝二人扬扬眉头,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们走。” 说完,拉起梁月就走。梁月略略纠结了一下,然后毅然决定先跟着马文才走! 继续和祝英台呆在一起,她怕自己会矛盾死。因为她一边想着自己应该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善良的人不能吃兔子吗?应该可以的吧……好吧,被祝英台一责备,她觉得自己也不懂了。 梁月稀里糊涂地想着,手被马文才抓的紧,后面的梁山伯叫了几句,她也没心思搭理。 走了好一会儿,四周都乌漆墨黑的,忽然马文才停下步子,用弓箭指着地上的东西,道:“这不是你和梁山伯的包袱吗?小越,这是什么东西?” 梁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马文才挑起的——没用过的月信带! ☆、第42章 是拉,她出门的时候,偷偷塞了月信带在包袱里。谁让她这个时候月信还没完呢?后来,梁山伯为了让自己省力,就主动提出帮自己拿包袱了。她也没想太多,就将包袱和他的放在一起,反正月信带放的好,梁山伯又不会去翻看。可是没想到啊…… 那盗贼能将马留在这附近,说不定就是在这附近分赃的。可能看月信带这种女人的玩意晦气,所以拿了他和梁山伯包袱里的钱,就把包袱扔在这里了! 对着马文才狐疑的眼神,梁月立即将地上的包袱收拾好。 一派严肃地道:“文才兄,看来这盗贼就是在附近分赃的啊。我们要不要报官?” 然后将包袱往怀里用力抱了抱。心中念了一声佛,还好她出门的时候多放了几个月信带啊!除了被弄脏的一个,里面还有一些。应该能撑到回去的时候了!自己稀里糊涂忙了一天,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要不是发现这玩意,接下来几天该怎么办? 马文才轻哼一声,道:“都过了这么久了,盗贼必然跑远。穷寇莫追……”他见梁月将包袱抱在怀里紧紧的,抬抬下巴,道:“快点走吧。找个地方歇脚。” 天色已是黑了下来,梁月听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脚下一个没留神,就被横出的枝桠绊了一下,整个人撞上马文才。马文才轻轻将她的胳膊一提,一手搂在梁月的腰上。梁月顿时别扭了,尴尬道:“那个,文才兄,你放开我吧,我小心点就是。” 马文才啐了一口,道:“啰嗦。” 梁月只好闭上嘴,说实话,她也是有些害怕,这样靠着马文才,还觉得安全一点。 走了一会儿,梁月只觉得眼前的道路越发的熟悉起来。似乎她之前就来过这个地方。马文才垂首见她东张西望的模样,轻轻在她腰上一捏,道:“喂,你看什么呢?” 梁月被他这亲昵的动作闹的一阵脸红,不过却也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地方了——正是她重生的那一日!她借着梁小妹的身体重生,身边就是死去三五日的真正的梁越。当时,她央着鬼差大哥指点一处风水之地,埋了“梁越”。因为是她亲手埋的人,而且她还打算只要自己在东晋一日,每逢清明祭日就来拜祭“梁越”,所以她对周遭的环境记的很清楚。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小越,你看我抓什么给你吃。”马文才忽然松开梁月,从背后的箭篓抽|出一支羽箭,梁月顺着他拉弓的方向看去,原是一只胖嘟嘟的山鸡!马文才箭术十分好,一眨眼的功夫就射中了那山鸡!梁月想到等会儿就有东西吃了,也不由展露笑颜。马文才几步越过草丛,拿了山鸡。 “我们要尽快找个地方落脚。否则这山上的野兽闻到了血腥味,该要寻来了。” 梁月颔首道:“文才兄,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破庙。我们去那里歇着?” 马文才挑挑眉头,道:“你来过这里?刚才就在张望。” 梁月点点头,不说话,一手扯着马文才的衣角往破庙的方向去。 破庙倒是离的不远,也是梁月方向感不错,漆黑黑的夜晚也没迷路。庙宇早前是座月老庙,后来不知道怎么荒废的,如今破的不成模样。倒是庙前“月老庙”这块匾额还端端正正地挂着。只有风雨肆虐的痕迹,却没有掉落下来的苗头。马文才将一马当先的梁月拉到身后,自己用弓箭的一头顶开了房门,随着吱呀一声,就是一阵的灰尘扑面而来。马文才不由呸了一声,道:“真是破落的不成形了!” 第62章 梁月踏进这破庙,心里就生起了莫名的感慨。也不知道是身为梁小妹为“梁越”悲哀难过,还是触情生情,想起前世种种。总之,故地重游,却恍若隔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此间破庙一处,兴许偶尔也有过路人来破庙过夜,因此落下了一些火折子。马文才是在香案上发现的,随手拿了来,试了试发现这火折子竟然还没潮,才略略一挑眉头,心道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梁月又去破庙后头找来一些干的树枝,权且当做柴火,与马文才一起将火生起来。 夏夜不至于寒冷,山里头却总有一丝凉飕飕的感觉。这个时候升起一堆火,仿佛火焰能燃烧到心里,带来些微的暖意。梁月脸上才露出一丝丝放松的神色来。马文才一手提起山鸡,对梁月道:“刚刚来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水声。我拿山鸡去处理一番。小越,你安心呆在破庙中。庙里有火光,野兽不敢靠近。” 梁月听马文才要走,赶紧扯住他的袖子,后来想了想,却是道:“文才兄你要小心。要是没找到水,就先回来。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马文才心情大好,拍了拍梁月的脑袋,道“我很快回来。” 趁着马文才离开的空隙,梁月又悄悄去换了月信带。换好之后,梁月又打量了一番破庙,然后在破庙里间看到了一张堆满稻草的破床。不过梁月没打算在那里歇息。荒山、破庙,又是自己亲眼见过怪力乱神的地方,梁月心里总觉得有些毛毛的。倒是在里间旮旯里还有许多稻草,梁月便把外间一处开阔的地方略略打扫了,然后抱了稻草铺上去,最后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副,盖到稻草上。 她想,等马文才回来,吃过饭就可以休息了。 他也算金贵,想必没吃过今日这些苦头吧?铺好床后,梁月又想起刚刚马文才进破庙时一脸嫌弃的模样,嘴角微微抿着,梁月又将香案上的灰尘拂去。香案上的灰尘一除,便露出鲜红的色彩,倒是有几分喜庆。顺着香案往上看,只见月老神像慈眉善目,手中拿着一本泥塑的书。 梁月心里好奇,心知每个地方的月老像都不一样,这便想爬上去看个究竟。 此时,马文才倒是回来了。正好看到梁月掠裙摆的动作,挑眉道:“你做什么呢?” 梁月脸一红,立即放下手里的裙摆,道:“我见月老手中拿着一本书,所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月老?”马文才又是一挑眉,“这是月老庙?” “是啊!外面不是挂着‘月老庙’三个大字吗?”梁月说完,又立即明白了。天色这么黑,马文才当然不会注意到。倒是他手里拿着的处理干净的山鸡吸引了梁月的主意,便没去细想马文才眼底的神色。兴冲冲地拿了一只羽箭穿过山鸡,就着火烤了起来。马文才一拂袖子,坐到了梁月身边,扫视一眼这月老破庙,他嘴角一弯:“你倒是心细,连床都铺好了。” 梁月不假思索地道:“文才兄又是打猎又是去找水,已经这么辛苦了。铺床什么的是我的分内之事。” 马文才侧过脸看梁月,见她嘴角眉梢都带着温暖的笑意。适才在外头带来的一身寒气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恍惚间,马文才心里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她就像是等晚归的相公回家的娘子。他就是那个相公,梁月就是那个娘子。 心里的念头让马文才的心不由得乱跳。荒山、月老、床铺……可梁月是不是女人? 马文才的眸色沉了一沉。 忽然嘴角递来一块热气腾腾的鸡肉。 烤好山鸡的梁月撕下一块鸡肉往自己的嘴里送。明明一副饿的要流口水的样子,却还是先问他:“文才兄,你尝尝看?” 马文才就着梁月的手吃下鸡肉,然后撇撇嘴道:“嗯。熟了。” 梁月便眉开眼笑,出门在外没带调味料很正常,做出的东西能吃就好!梁月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其余的全部都递给马文才,道:“文才兄,给你。” 马文才接过,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梁月不由侧目看他。见他因为半日的山中赶路,衣裳已是狼狈,还有不少的地方被划出了口子,他却一派泰然自若,难掩一身的气质风华。真真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吃了几口,马文才见梁月手里的鸡腿吃完了,便将剩下的一只鸡腿也给了梁月。 山鸡肥硕,梁月胃口又不大,刚刚一只鸡腿真是足够了。不过,梁月在马文才的眼底貌似挺能吃的……端看他带到山上来的一整箱点心就知道了!最后被马文才强迫着吃了进去,梁月摸着自己涨涨的胃,就有点不想动弹。 马文才用锦帕擦过嘴巴后,忽然对梁月说:“你刚刚不是说想看看神像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书吗?” 梁月现在也没什么兴致,不过听马文才特特问起来,还是点了点头。 马文才嘴角一弯,道:“我扶着你,你仔细看看。” “不用了吧……”梁月想了想,觉得不妥当。不过马文才这个时候“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翘。让梁月隐隐感到压力。而且他还说:“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不然小越你扶着我?” 额……就他们体型的区别……梁月真怕自己扶不住他!于是无奈之下倒也应承了。 马文才便两手托着梁月的纤腰,将人举起来也似。梁月吓了一跳,实在没料到马文才说的“扶”是这样!梁月慌神的功夫,马文才的声音已经在背后响起:“小越,书上写了什么?” 第63章 梁月下意识地念出来了:“姻缘!” “姻缘啊?”马文才笑意满满。梁月不知为何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她动了动腰肢,道:“文才兄,书也看到了,你快点放我下来。” 马文才只觉得手中纤腰细的不可思议。而眼前晃动的腰肢、还有腰肢下面的…… 心里突生感慨——原来王蓝田说的没有错!梁越,真的不一样。 腰间一得到自由,梁月立即躲到铺好的地铺上!忽然也想起来自己下山来就是躲避马文才的,为什么现在越来越乱了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他刚刚是故意拉紧自己的衣服吗?为什么……那灼热的视线犹在腰臀上,几乎灼伤了她! 梁月还没装够鸵鸟,脑袋上便传来一道闷闷的笑:“你做什么呢?” “睡睡睡睡觉!” ☆、第43章 梁月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没了动静,仿佛又离她远了一些。这才将身子转过来,不料想,她已转过身子,肩膀便被人钳制住,面前是厚实的胸膛,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温度。梁月小脸涨的通红,强自镇定,一手抵着马文才的胸膛,没敢抬头看他。 “文才兄……放开我。我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实在……实在影响不好。” 马文才闷闷一笑,胸腔上微微因为笑声而微微颤动。紧接着,梁月便听他说:“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是不好。” “那文才兄还不快点放开我……” 马文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松开了手。梁月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要离他远一些。因马文才躺在外侧,梁月一起身,脚下便被什么东西绊倒也似。紧接着一声惊呼,整个人趴到了马文才的身上!梁月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是自己的了。瞪大眼睛看下身下的男人。 马文才眸色沉了一沉。梁月立即双手压在他的胸口处要起来,刚刚起身,只觉得衣襟被人拉开了一大片!只见马文才的大手正捏着她的衣领,她刚刚急着起来没注意,两厢拉扯之下,衣襟自然被打开了。梁月立即低头,只见衣口打开,可见里面白色的裹胸布!她又羞又躁,整个人忽然埋到了马文才的胸前。马文才闷哼一声,喑哑着声音,问道:“小越,那是什么?嗯?” “……”过了许久,梁月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口处传来,“我受伤了,那是绷带。” 马文才哦一声,端的是百转千回。 “小越何时受的伤?解了衣裳,我帮你看看?嗯?” 梁月被他吓一跳,拼命地摇头。马文才低沉着声音,道:“不想我看的话,就别乱动。” 被马文才这么一提醒,梁月立即就察觉到大腿处抵着什么东西,她饶是再害怕,却也不敢轻易动弹。整个人僵着趴在马文才身上。马文才略略一叹息,一手压着梁月的脑袋,闭上了双眼,闷声不响。 梁月憋的难受,何况……但她却不敢再说话了。 可她的内心像是油煎般的难受!她是女子,对于文才兄这样的举动自然会有些羞恼。可是……文才兄对着“是男人”的自己起了反应,他难道断袖?如果是的话,还很有可能是她害的!虽然她不想看到马文才拆散梁祝二人,但是她也不想文才兄因此绝了马家的香火!到底文才兄对她还是不错的……她是罪人!她心里愧疚了许久,羞涩却是退却了。这才抬眸看着马文才。 两人紧紧贴着,她一动,马文才就察觉了,不过仍是闭着眼睛,感叹似得问她:“你现在可有话要说?” 梁月同情地看着他,道:“文才兄……香火很重要!” 马文才闷闷一声笑,另一只搭在梁月肩膀上的手就不安分地摩挲起来,道:“知道就好。”尾音微微上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媚态!梁月就听马文才这暧昧缠绵的声音了,直接忽视了他搭在肩上的手。可是……文才兄他真的明白她说的意思吗?梁月很纠结……因腿上的东西没有倒下的趋势,梁月还是没敢动。就一直僵着身子趴着。后来,趴着趴着居然睡着了…… 梦里还梦到一条湿湿滑滑的蛇钻进了自己的嘴巴,她想把它推出去却一直没成功。 最后她四肢都动起来,却感觉像是被那条大蛇用身子缠住了!好在那蛇缠了她一会儿就放过她了,她舒展舒展了身子,然后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她和马文才一边赶路,一边把自己的梦境和马文才说了。马文才在听到“那条恶心的蛇”的时候,脸色一黑,原本温和的笑意全部消散殆尽。步子加快了不少,将梁月抛在后头!梁月不知怎么又得罪了这个家伙,在他后面叫道:“文才兄!我要去方便!” 马文才身形一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梁月心想他应该不会抛下自己不管,所以就道:“我就去边上。很快回来!” 事实上,梁月自然不是去方便。而是途经此地,就在“梁越”的坟旁,她的身体好歹还是“梁越”的妹妹,而且,自己还顶着他的身份。是以,梁月打算避开马文才去拜祭一番。马文才听梁月要去方便,当然没有跟上去。不过他等了许久也没见梁月回来,心里想着这里是荒郊野岭,该不是被毒蛇咬了吧?这么一想,马文才便转身去找梁月。 可若是没有毒蛇,又恰巧见到……马文才眸色一黯,几步之间,竟是将所有的可能刚都想了一遍。却实在没想到见到梁月的时候,她衣裳整齐,从后背看起来,她似乎因为看到什么东西发怔,浑身僵硬的可怕。马文才立即想到她根本是在骗自己,根本不是去所谓的方便!对于梁月的欺瞒,马文才心中隐隐生了怒气,沉声道:“梁越,你在做什么?” 第64章 梁月乍一听见马文才的声音,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马文才这才注意看到梁月的一张小脸已经苍白地没有人色。 “你怎么了?”他不由得蹙眉,几步上前,站到梁月面前。梁月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要掩护什么东西,语气带着焦急,话语无序,道:“我没事,文才兄,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和你说我在方便吗?” 马文才抬了抬下巴,凌厉的目光在梁月身上几度来回。最后,马文才在她的身后的草丛里见到了一卷草席!并且在杂草丛生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坑。这样的东西并不陌生,马府中犯了事儿被打杀死的奴仆,就是用这样的草席卷起来扔到荒山的坟场里了事的。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将梁月往自己身边一带, 梁月的挣扎比以往都要强烈,可终于被制服。而马文才则是在地上看到一块木头——确切的说,是写着“长兄梁越之墓”的“墓碑”。梁月在马文才来到的那一刻,已经预料到自己的身份再也瞒不下去了。那一刻,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纠结的、害怕的,最后居然是解脱。 马文才嘴角一弯,略略抬起梁月的下巴,道:“梁小妹,纸不包住火了吧?” 梁月的身子却是一软,颓败地蹲到地上,更是低下了脑袋。 “你……你早就怀疑了吧?” 她的反应完全不能满足马文才。或者说,马文才尤其想看看她慌张的模样,可现在她却这么一副淡定的表情。马文才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本想出口说她几句,可最后目光落在梁越的墓碑上,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反而道:“你是来拜祭你的兄长的?” 梁月听他这么说,越发将脑袋垂的低低的。马文才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干脆蹲下|身子,一手去抬梁月的脸蛋。也就是这么一抬,他掌心上一片湿润。他这才发现,梁月其实根本没有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小越……”马文才这么叫的时候,又觉得不对劲,话说梁越的墓碑还他后面躺着呢。 “你怎么了?” 梁月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却没有哭出声音。 “我也不知道。梁越的尸体不见了,你又发现我的身份。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梁月说着乱七八糟的话,马文才心里急的很,他自然也发现那卷草席里根本没有尸体了,而疑似梁越坟墓的坑也像是被人挖开了一段时间的。梁月双眼含着泪花,无神地看着马文才。马文才心里又乱又是怜惜,索性将人一把抱到怀里,温热的唇就对上梁月的,毫无章法地啃着。 “……你莫哭……有我在……” 梁月在他亲上来的那一刻就没哭了。实际上,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便是情绪也很少有波动。可是,就在刚才,她忽然很迷惘。梁越的坟墓显然不是被野兽刨开的,明显是人为。可是究竟什么人要在他入土为安后还来打扰他?最愚蠢的还是自己,明明知道马文才在等自己,要是自己不早点回到他身边,他一定会来查看,然后就会暴露了身份,可是,在见到空荡荡的大坑之时,她还是着急地去寻卷着梁越尸首的草席和墓碑。 马文才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他会不会去告诉山长他们?然后将自己赶出尼山书院?那紧接着,梁祝的剧情还是会发生吗?自己所做的一切就要付之东流了吗? 梁月心里想的倒是挺周全,就是全然忘记自己的嘴巴还被某人啃着。 她的身子渐渐不颤抖了,眼泪也没流了。 “文才兄……我不想离开尼山书院!” 马文才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子,安慰道:“等学业满了,你总是要下山嫁人的。乖。” …… 额?梁月拿起他的袖子狠狠擦了擦脸,又道:“我并非刻意欺瞒文才兄。还望文才兄不要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马文才略略勾唇,不置可否。梁月听他刚才的话,至少表示在学期内不会让她离开书院。那也就足够了。她从马文才的怀里出去,然后去草丛里将草席拖出来,放到墓中。又对着梁越的墓碑三叩九拜,道:“梁越哥哥,我一定找回你的尸首,给你讨回公道!” 说完,梁月将墓碑放入包袱里面。对马文才道:“文才兄,我们该赶路了。” 马文才挑挑眉头,道:“你这样就走了?梁小妹?” 梁月瞪他一眼,道:“文才兄不是答应我不将我的身份说出去的吗?还是按以前那般叫我好了。”马文才不满地看了一眼包袱里的那个墓碑,按以前的叫法——小越?想到自己果然是叫了一个男人,马文才整个人都不好了。梁月见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个“月”字,道:“我与梁越哥哥的名字一般读音。家人为了区别我们,才叫我小妹的。” ☆、第44章 梁月诚然知道哭哭啼啼没有用,情绪也恢复了过来,可心底总是有个一个疙瘩。一路上她在想着究竟是什么人挖了梁越的坟墓。他不过是个梁家旁支的嫡子,左右才十六岁的年纪,十六岁以前都在乡下呆着,究竟是什么人在他死后还要挖出他的尸骸呢?对于此事,梁月更是不会撒手不管,不论是从理还是从情上来说。她占据了对方妹妹的身子,有些东西,注定是欠他们的。 梁月走了半日的路,此刻已经有些吃不消,幸而身边有个马文才,一直任劳任怨地让她靠着。想到马文才,梁月难免会回忆起屡次被他亲吻的画面。要是以前也就算了,今日他明知自己是女人还……她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就一团乱麻——文才兄到底是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不过梁月没敢问。只要他喜欢女人的时候别喜欢祝英台,喜欢男人的时候别喜欢梁山伯就好了。 第65章 ……话说,这话怎么怪怪的呢?好像少了什么似得…… 一路上,马文才一言不发。可梁月就是知道他的心情很好。不说他那轻快的步子,就说他一派意气风发和自己成了鲜明的对比的样子,就足以昭显他此刻的好心情。更何况,难得马大爷他今天殷勤地要扶着自己,帮自己拿包袱…… 说他不是因为心情好她都不相信。 果然他就喜欢看着别人倒霉。梁月心里默默吐槽。 到底他们是有任务在身,找到陶渊明是当下要紧之事。不过,怎么样才能找到陶渊明呢?梁月犯愁了。再看马文才倒是一派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夫子交代的任务放在心上。梁月问道:“文才兄,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找到五柳先生呢?” 马文才挑挑眉头,没说话。只看向前方。只见梁祝二人相携而来。倒是是祝英台对待梁山伯的态度已经和之前的大大不同!两人有说有笑,祝英台看向梁山伯的眼底都是溢出来的温暖。这一个晚上的……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祝英台见到梁月,立即上前抓着梁月的手,有些愧疚地对梁月说:“阿越,昨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你们走了不久,我们就去找你们了。不过没找到。你们昨天去了哪里了?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梁月浅浅一笑,还没说话,马文才就将她拉到了身后,自己站到她和祝英台中间。 “祝英台,你说话便说话,不许动手动脚!” 祝英台哑然,也察觉出梁月和马文才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头。梁月干脆提起正事,问他们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找陶渊明。结果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个一脸失落地告诉梁月他们——陶渊明已经死了。不必再找。 陶渊明死了?死了?梁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一时也记不起陶渊明的生卒年。便仔细问梁祝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马文才这个时候眉头也微微一紧,显露出一点惊讶的样子来。 然后梁祝告诉他们,和他们分开后,梁祝俩人就一直找他们啊,找着找着就发现了前面不远处的桃花林。只见桃花林里还有几间竹屋,因竹屋外头的院子摆设整齐,显然是有人居住于此,当时他们见天色也不早了,想着如果梁月和马文才还没找到休息的地方,说不定会找来这里,于是他们就打扰了桃花林的主人。好巧不巧的是桃花林的主人居然是昨天他们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卖茶的大叔! 大叔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吃过晚饭后,梁山伯又出去找了一遍梁月他们,未果。今日一早起来,他们和大叔告辞,说是要去找陶渊明。这个时候,大叔告诉他们,陶渊明已经死了,而且坟墓就在桃花林边上。梁祝心生悲伤之情,感慨像陶渊明这样学识渊博品行高洁的文人雅客竟这样死了。不过,悲伤管悲伤,陶渊明既然死了,他们还是要赶紧找到梁月他们,然后一起回书院告诉陈夫子他们。 梁月听他们的遭遇那是听的目瞪口呆!果然主角到哪里都有主角光环吗?!想想她昨天晚上和马文才一起住破庙的经历,再反观梁祝,竟然在荒山野岭也能遇到好人家!不过感慨归感慨,梁月还是觉得关于陶渊明的事情疑窦重重。比如,怎么那么巧陶渊明的坟墓就葬在大叔的桃花林里呢?还有这个卖茶的大叔,不说他昨天的谈吐,就听梁祝说他的住所,梁月也觉得怪怪的,一个卖茶的中年大叔,真的会住在深山的雅致的桃花林里吗? 该不会…… 梁月心里的猜测又浮现上来了。 不过,如果她真的猜中了,那大叔就是陶渊明,他之所以弄出这么一招,只怕就是不想去尼山书院找的托辞吧?梁月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何况这也只是梁月的猜测,她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猜测就去质问一个长者。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顺着梁祝,禀告夫子他们,陶渊明仙逝了。 “死人又不能讲课,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回去。”马文才见不得梁月一副皱眉深思的样子,大大咧咧地伸出一只手将梁月拉到身边。虽然马文才说的是事实,但是听起来可不那么悦耳。尤其祝英台还是很崇拜陶渊明的,当即白了马文才一眼。 梁山伯厚道人,说了句公道话:“马公子,虽然五柳先生仙逝了,你这么说却也不尊重。” 马文才挑着眉头,道:“尊重?这和尊重有什么关系?我说的不过是大实话。” 梁祝二人对视一眼,决定不和马文才吵架。尤其祝英台不知怎么的,一直想和梁月说话,尤其还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梁月知道她这是还愧疚昨天对她的态度,所以就从善如流了。唯独马文才,在她俩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将两人隔开。闹的梁月根本没能好好和祝英台说上几句。祝英台当然也不爽马文才的行为,但是马文才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还是挺恶毒的,因此祝英台也没占到几分便宜。 梁山伯在三人后面看着,无奈地摇头失笑。 一路闹闹小别扭,聊聊小天儿,这看似不那么和谐的四人队伍总算回了尼山。一回到宿舍,梁月竟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尤其是这两天风餐露宿,住没住好,吃没吃好,一身疲惫!于是进了宿舍,梁月就一头倒在床上。 她将包袱放在肚子上抱着,心里想,虽然朝廷考核官来了书院,一时难以请假下山。但是,就算她留在山下,只怕对于查找“梁越尸首”也不会有太大作用。还不如先回书院,再从长计议。至于从荀巨伯那里借来的钱,她当初借的时候就有想过怎么还的,所以还不是很急。 第66章 马文才瞥了眼平躺在床上的梁月,默默地去把门给关了。然后慢条斯理地卸下包袱。 虽然他们二人下山去了,马统还是每日来打扫房间,故而房间还是十分整洁的。他稍坐了片刻,马统就推门进来了。一见到马文才,他甚是激动,差点扑上去,不过碍于马文才素来的威严,他还是远远地看着马文才。 “少爷!您总算回来了?!”马统两眼泪光闪闪,梁月听到动静,倒是从床上坐起来了。正好见马统这副样子。只听马统又道:“少爷!您看您都瘦了……” 马文才不耐烦地道:“闭嘴!” 马统立刻紧紧闭着嘴巴,只用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马文才。梁月捂嘴偷偷笑着,心道,这胖马统有时候还真逗!没见到他越是这么看马文才,马文才的脸色越臭吗?倒是这马文才不识好歹,这么好的书童上哪找去?! 马统自动忽略梁月那贼贼的笑,手脚麻利地给马文才沏上了热茶,最后居然还自发地给梁月倒了一杯。这还真是让梁月好生受宠若惊。毕竟马统这臭小子以前总看自己不顺眼,后来慢慢相处着了,他也没这么对待过自己。 马文才轻呷了一口茶水,对马统道:“去提些热水来,我和小月要沐浴了。” 梁月听他充满歧义的话,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可怜站在她对面的马统,这回真是用茶水洗脸了!马统苦着脸,道:“……梁公子,你这见面礼也太特别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梁月真心很抱歉,还给马统递去了一张手帕。马统本来想接的,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马文才一直凉飕飕地看着自己。他一激灵,立即道:“没事没事!小的真没事。梁公子不必自责。” 说毕,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问马文才:“少爷,您是要和梁公子一起沐浴吗?” ☆、第45章 听马统这么说,梁月差点又喷他一脸茶水,不过这次没马文才说的时候惊吓来的大,于是好歹忍住了。其实平时大家洗澡都是去大澡堂洗的,马文才家中富贵,自己备了浴桶,但是他平时也嫌麻烦,倒是很少用这浴桶。 等马统得了吩咐出去提水的时候,梁月就自觉地拿了衣服要去后山洗澡。 马文才一把拦下她,道:“你做什么去?” “我去后山洗澡。”梁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正现在马文才也知道了她是女人,有些事情不必遮遮掩掩,倒是更能便宜行事。马文才将她的衣服压在床上,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让你在房间沐浴。” 梁月扯回自己的衣服,心想后山那里到底人多眼杂,每次洗澡都担惊受怕的,马文才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偷看女人洗澡的,他这么说,自己要不就顺了他的意思?于是梁月微微垂着脑袋道:“那等会儿就麻烦文才兄帮我看门了哈。” 马文才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而且话语间都是对他的信任,一句“我们一起洗”的调侃话愣是没说出来!而且等马统将热水打满后,他自己一身狼狈,却还是乖乖地去外面守门去了!就连马统,都被他赶走了!听着室内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守在门外的马文才表示这一次实在失策了! 他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踱步,目光时不时地黏在没有上锁的窗户上。 那扇窗子就仿佛一只妖娆的手,不断地朝他招呼着“文才兄,快来打开我啊”! 房内的梁月洗的也不是特别安稳。毕竟自己这也是第一次洗澡让一个男人守着。 起初她听见马文才有些焦躁的走路声,最后却成了倏倏的射箭声,这时她才放下悬着的心。安安心心地洗着。不多时,她又听见外面传来一些嘈杂声,仔细听了一会儿,梁月才知道是荀巨伯得知他们回来了,正来见她呢! 她也的确有点想念荀巨伯这个好哥们,而且还有要事说。当然了,不是现在。 外面的马文才自然拦着不让荀巨伯进门。可能是马大爷语气太差,就和荀巨伯斗了几回嘴。大意是马文才说梁月在洗澡,让荀巨伯赶紧滚蛋,荀巨伯不信,还以为马文才欺负了梁月。梁月听着倒是挺无奈的。最后高声让荀巨伯先回去,表示自己洗完澡就去找他。荀巨伯这才作罢。 梁月想着马文才也一身脏兮兮的,估计浑身也不舒服。何况,她的月信还没完事儿,不宜泡在水里太久。于是她赶紧洗完了事,穿戴好之后,唤了马文才进来。马文才一进门就东嗅嗅西嗅嗅,梁月被闹的莫名其妙的,还以为自己身上没洗干净,还有汗臭味! 他扫视了一眼房间,然后凑近梁月,问道:“小月,你用的什么香露?” 梁月推开往自己身上凑的人,道:“……我没用香露啊……那个,文才兄,你靠太近了吧……” 马文才用手指勾起她一缕青丝往嘴鼻间一带,勾着唇道:“那怎的满室清香?” 梁月只当他浑说,好在这时,马统进来了。马文才立即收敛起一脸的坏笑,一本正经地吩咐马统将水倒了,再给他提水。梁月连忙趁这空档离马文才远远的!她暗骂这厮变脸倒是挺快的! 马统动作快,很快将水提满了,还自荐道:“少爷,我今天给您搓背吧!” 马文才抬眸看了一眼梁月,对马统道:“下去!” 梁月全然没注意到马文才的眼神,她正想着去荀巨伯那里一趟。 第67章 见到荀巨伯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嘴里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念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念的痴了,重复道:“道阻且长……” “喂!巨伯!”梁月在后面轻轻一拍荀巨伯的肩膀,果然立即惊醒了他。见是梁月,荀巨伯喜上眉梢,将《诗经》搁置在一旁。梁月揶揄道:“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巨伯,这伊人是哪个啊?” 荀巨伯别扭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道:“阿越胡说甚?我们来书院是好好学习的,岂能……岂能对人家产生一些非分之想……” “人家?”梁月目光闪闪,她和荀巨伯也不是一二日的好友了,这所谓的伊人啊、人家啊、一定是王兰姑娘吧!不过他和马文才的说辞还挺像的,一个是来书院是好好学习,一个是来书院是为了出将入相,绝对不可以谈恋爱!但是到最后……哎,男人啊…… 荀巨伯生硬地转开话题,摸了摸梁月的脑袋,道:“几天没见,我怎么觉得阿越长高了啊?!” 梁月“呵呵”一笑,一爪子拍开荀巨伯的手。 互相闹了一会儿,梁月才和荀巨伯说起这次下山的事情。然后告诉荀巨伯可能要迟一点才能把钱还给他,云云。荀巨伯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还说遇上盗贼也是无奈,不肯要梁月还钱。还是梁月佯怒说他瞧不起自己,他才作罢。后来,荀巨伯又问了一些她在山下有没有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啊……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挺晚的了。 和荀巨伯同房的秦京生回来后见到梁月,还问她文才兄是不是在山下遇到什么不称心的事情了,为什么他和王蓝田去看他的时候,差点被他揍了……梁月表示自己不清楚啊……虽然在山下的确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总体来说,撞见她倒霉,文才兄还是挺乐呵的。并且一路乐呵着回的书院。 “……可能是看你们不顺眼吧。”梁月得出最后结论。秦京生默默地看着她。 等梁月自己回去了宿舍,才知道秦京生说的不是假的。马文才的确心情不好,而且还将这些恶意传达给了梁月。在马文才凉飕飕的眼神下,梁月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劲。甚至……甚至她脱衣服的时候,马文才还盯着她看!放以前是没什么,但现在大家都知道彼此男女有别嘛,再这么正大光明地盯着瞧,是不是有点流氓? 梁月也不想触他霉头,心想着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看过。而且还穿着衣服呢,看一眼也少不了一块肉。默默地换了衣服,梁月准备铺地铺了。一打开衣柜,梁月发现自己的床垫床单都不见了!自己的寝具居然只剩床上的那条被子! “文才兄,你……见过我铺床用的床单吗?” 书院的床单被子向来做统一调配。但是马文才大土豪自己带了床单来学校,是以学校分配的那条就被梁月拿来打地铺用了。马文才老大不爽地看着梁月,道:“不是说了让你睡床的吗?你现在找那条床单做什么?” 梁月暗骂他无耻,道:“到底男女授受不亲。我自然不能和你一张床。” 马文才强忍着怒火,压抑地道:“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你和梁山伯称兄道弟,男女授受不亲你和祝英台有说有笑,男女授受不亲你大半夜的去找荀巨伯!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底!” “你……”梁月憋红小脸,啐道:“你净胡说!我只拿他们当朋友,当哥哥!再说了,他们也没有像你一样胡乱亲别人!还要别人和你一张床睡觉!” 马文才被梁月骂的一愣一愣的,然后脸上露出别扭的表情。哼了一声,抬着下巴,道:“以后别和他们走的太近。赶紧来睡觉!” 梁月这个时候也大致猜出来,那床单失踪是马文才的杰作。她心里自然气恼的很,再说了,他平白占她便宜算是什么?以前就算了,现在明明知道她是女人还要和她一起睡觉实在不可理喻!想了想,梁月就裹着外衣到外间长椅上躺着了。 马文才实在没料到梁月居然还去外间睡了!他心里一怒,明明知道自己理亏,还是起床走到外间去找梁月了。梁月背对着他,抱着衣服不知道想什么。马文才看着她单薄的样子,想发怒怒气也没发出来,最后坐到了她脚边,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天色不早了,再不睡我绑你了!” 梁月一听,心里也恼了,一脚踹向他。马文才眼疾手快,一把将梁月的脚握在了手里。 脚掌传来的温度让梁月整个人都僵了一僵。 只见梁月的玉足雪白,和自己手掌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美玉般的脚趾微微弯曲着,玲珑可爱!马文才呼吸一紧,看向梁月的眼神也深沉了许多。 不知为何,梁月见到这样的马文才有些陌生和害怕,放轻了声音,道:“你放开我。” 马文才强忍着用手指摩挲掌心玉足的冲动,唯恐吓坏了对方。道:“你自去床上,还是我抱你去?” 梁月仍是不愿意,最后两人各自退了一步。梁月去床上睡觉,但是,在两人中间垒了一层书。梁月盯着那叠书,腹诽马文才实在过分,这摆明了吃自己的豆腐,他还正儿八经地说她是女人自然不能让她睡地铺,但是他这一辈子都没睡过地铺,绝对不能自降身价,总之,说到最后,他还觉得在床上垒书实在委屈他了!此刻,梁月盯着那叠书,就仿佛能透过这层书,盯着马文才也似。 第68章 不想的是马文才也在盯着这叠书!他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一开始和梁月同床睡觉的光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任谁那心里都不痛快啊!最重要的是,他今天本来是要质问梁月为何那么晚还和荀巨伯呆在一起的,还想她要是乖乖认错了,自己稍作惩罚就放过她,没想到啊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局! 第二日,梁月同马文才、梁祝四人去向夫子和山长禀报了山下探来的情况。山长等人感慨一番,难免升起悲恸之情。事后梁月才知道原来陶渊明还是师母的表哥来着。 梁祝二人也被山长他们的情绪带动,一直感慨陶渊明仙逝这件事情。 梁月看着梁山伯本想安慰几句,或者……额,告诉他自己的猜测。但是还没接近梁山伯,她就被马文才拽到了身边。梁月有把柄在他手里,心里也就忍了。一起吃过早饭去学堂,梁月才知道因为之前,她和马文才、梁祝一起下山,不在的时候,荀巨伯就和马文才的同桌一起坐了。 荀巨伯为人厚道,想来比起马文才,是个正常人都想和他当同桌。 于是,梁月这个正主儿回来了,那学子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倒是眼露几分不舍和悲伤。看的梁月连连侧目去瞧荀巨伯——这是何等的魅力啊! 马文才却是猿臂一展,霸占了整张桌子。 “既然你现在和荀巨伯是同桌,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第46章 那学子闻言如蒙大赦!飞快地将书本整整齐齐地放到原本属于梁月的位置上。梁月眨眼的功夫,就见他已经端坐其上,且认真地看着梁月点点头:“梁兄,你怎么还不坐好?王大人就要来了。” 梁月指着他的位置,道:“……我好像还没同意和你换位置吧?” 说完,她使劲地朝荀巨伯做眼色,平时挺仗义的荀巨伯这个时候竟凑近梁月,悄声道:“阿越,我看,不如你就和他换得了。平时马文才怎么欺负他的,你也不是没看到,我看马文才对你就很好,你和他一起坐,他一定不会欺负的。” 梁月欲哭无泪,道:“荀巨伯,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你就……就见异思迁!” 荀巨伯表情僵在脸上。旋即,梁月被马文才一把扯到了身边。 “见异思迁?你和荀巨伯什么关系啊?” 梁月只觉得被他捏着的手生疼生疼的……而按照马文才这架势来看,是不打算让梁月回去自己的位置了。马文才见她安分了,就松开了手。只是接下来的课上,他一直沉着脸。闹的来上课的王卓然屡屡侧目。以为他这是不满自己呢! 说起来,这个王卓然就是这次朝廷派来的考核官,乃皇帝身边比较得宠的内监。他一身脂粉味道,脸上的粉扑的比女人还多,嘴上再抹一抹胭脂,看着就和天|朝恐怖片里的清朝僵尸一样。而且他说的课也比较无聊,还不如陈子俊说的好呢。梁月心里默默吐槽着,不过也没怎么表现出来。毕竟她这身份,马文才知道已经够她头疼了,要是被这考核官知道,万一他给自己按个欺君之罪的罪名,那自己可不就玩完了? 上了半天枯燥无聊的课,下课后的气氛也不比以往热闹,看来是大家都差点听睡着了,于是难免有些死气沉沉的。再说这王卓然不和大伙儿亲近,尊卑分的很清楚,也就少了一些谈笑声。 因马文才要去蹴鞠场蹴鞠,这便要求梁月在旁看着。以往梁月也会答应,但是今天她去藏书阁借了不少的书,她已经和山长商量好了,她给书院抄书,书院按照惯例付她工钱。所以,她立即推辞了。可能她推辞的太快,马文才就有些不满。 王蓝田和秦京生在边上看着都能感受到来自马文才身上的低压,于是,都纷纷表示自己要去背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然后两人同时挨了马文才一记眼刀子,再不敢多说。梁月觉得这两人其实挺可怜的,但这种状况也未曾不是他们自己作的。看人家梁祝和巨伯,也没对马文才这么毕恭毕敬的,只要他们别招惹马文才,马文才除了不和他们来往,也没怎么着他们。 于是,马文才和他那一伙儿人去蹴鞠场蹴鞠了。梁山伯却是说自己在后山发现一处泉水,可以通过一些工具引到书院,这样子大家洗漱什么的都会方便很多! 梁月心里也好奇,可奈何还要努力赚钱,于是就没跟去。 这一抄书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将桌上厚厚一叠纸抄完的时候,也差不多日落西山。书籍多是一些上课要用到的,但也有少数的很少用,只因为霉烂了,要重新抄过的。比如《诗经》《黄帝内经》等等。她起身伸展了一番四肢,然后打开窗子,在窗前站了一会儿。 未几,荀巨伯来找她,问她有没有多余的绳子。梁月奇怪他要找绳子做什么,荀巨伯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梁月。原来梁山伯想要通过竹子将山泉引到书院。而找绳子自然就是将一截截的竹子连在一起。梁月早就知道梁山伯对水运十分感兴趣,心想他的确聪明的很,而且对于实际的生活也很有了解。但是要绳子的话,她的确是没有。 马文才行李多,他那里指不定有。梁月便对荀巨伯说,自己去找马文才问问,如果他有并且愿意借给他们,她再给大哥送去后山。荀巨伯笑道:“阿越你出马,马公子一定同意的。” 说到这里,梁月就想起来今天他那见异思迁的事情!佯怒了他几句,他却有理了:“阿越,你洗澡,马公子都自愿给你看门了,岂不是对你很特别嘛?”说完,他朝着梁月眨眨眼,梁月剜了他一眼,将他赶出门,道:“好你个臭巨伯,没轻没重地调侃人,真真讨厌!走走走!我今儿都不想见到你了。” 第69章 荀巨伯连连抱歉,倒也是知道梁月在说笑,装着“苦大仇深”的模样离开了。 梁月收拾好抄好的书,就剩一本她打算看看的《黄帝内经》摆在书案上,然后便出了寝室去蹴鞠场找人了。蹴鞠场上,一伙学子正蹴鞠蹴的起劲。梁月远远见到马文才进了一球,似乎是他那边的人赢了,一些人欢呼一些人愤愤不满,誓要再来过。因天气太热,一伙人都玩的满头大汗,然后是王蓝田带头把上衣给脱了,紧接着一群人纷纷效仿。只有少数几个,包括马文才在内的没有脱。 一时间,梁月眼前一片长毛的或者没长毛的胸膛!儒家修文武之道,尼山书院的学子虽不是人人会武功,却都是有所涉猎的,何况这一群学子又都是大好的年华,倒是一派的孔武有力,健硕厚实,也不知道算不算眼福…… 梁月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额,可能是一时间这么多半|裸男出现在视线里,完全没做好准备,只好傻傻地看着他们了…… 其中有人见到梁月,知道她和马文才要好,还朝她招手:“梁越!一起来玩蹴鞠啊!” 梁月见他一胸口的毛,立即被吓到了,一个劲地盯着那人瞧…… “……梁月!”马文才不知道啥时候到她跟前的,狠狠一拍她的脑袋。梁月吃痛,见是马文才,憋红着脸没说话。马文才语气沉沉的,恨不得多敲几下梁月的脑袋。可对着梁月那副无辜的表情,他最终还是扶额微微叹气,转身将藤球踢给了王蓝田,表示自己不玩了,一面拽着梁月回宿舍去。 “你不是要抄书吗?好好呆在宿舍里,又胡乱跑什么?”马文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可是你刚刚还想让我去围观……”看到那么多白花花的或者长满毛的胸口,梁月表示实在不是她所愿意的……她很无辜啊!再说了,不就是光着膀子嘛,又不是没看过……不过这话梁月没敢说出来。看文才兄的表情,好像很想把她浸猪笼了…… 马文才脸色一沉,怒道:“你还有理由了!去把眼睛给我洗干净!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知道没有?!” 自欺欺人什么的真的大丈夫吗?梁月嘟嘟嘴,心想自己今儿个好像惹到他很多次了,再惹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炸毛。炸毛容易顺毛难啊!于是,梁月乖乖出门去打水。马文才又道:“你干嘛去?!” 梁月瘪嘴,转身道:“文才兄不是让我去把眼睛洗干净吗?我去打水嘛!” “……快去快回!哼!”马文才一噎,说完后,飞快地低下头看书了。 梁月优哉游哉地出门打水。端着一脸盆水回来的时候,就见马文才神色古怪,盯着手上的书出神。梁月叫了他几声,他才抬起头。然后他飞快地将给合上了,脸上尴尬的神情一闪而过。梁月问道:“文才兄,你怎么了?”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没怎么了。水打来了就赶紧去洗吧。” 梁月心里越发奇怪了,便凑到马文才跟前去。马文才也不躲不闪,任由梁月打量。这其中倒是多了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怪哉怪哉!马文才和她对视了几眼后,轻咳一声,道:“你且洗着,我出门一趟。” 梁月想不到他现在能去哪里……“哦”了一声,等马文才走出座位后,她顺手翻开了他之前合上的书——她搁置在书案上的《黄帝内经》,入眼的乃是一句…… “……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梁月念了出来。 走至门槛处的马文才一头撞上门框…… 是以,等梁月给马文才额头擦药的时候,梁月还是忍不住想要笑。《黄帝内经》这一句正是讲是女子十四岁的时候来月信,因有月信方算成熟,可以孕育子嗣。之前她屡次在马文才面前露馅,可马文才却浑然不觉,现在必是看到了这一段才发现……那天晚上,她根本不是屁股受伤,而是来月信…… 所以……他一头撞到了门框? 他这么拽霸狂吊炸天“老子天下第一”的人,撞到了门框! 没想到文才兄如此纯情!梁月既觉得他可爱,又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很不厚道地笑了。她的手一颤一颤一颤的,格外手抖。马文才脸色黑黑的,等梁月的手抖了一段时间后。他忽然一把按住她的手,勾唇道:“小月今年十四?” …… “不待及笄,却也是可以嫁人,为夫家延绵香火了。” ☆、第47章 梁月温婉一笑,略略低着脑袋:“我未来夫家的事情就不劳文才兄操心了。” 手上的力道却加了好几层,马文才额头上一阵吃痛。 “你未来夫家?”马文才撇嘴道:“怎么?你还想嫁给什么人?” 梁月心想,自己本是来东晋完成任务的。虽然是不可能回去现代了,但是她可压根没想过自己嫁不嫁人的事情。之所以那么说还是因为马文才出口调侃,她下意识地回嘴了。马文才更待说什么,马统敲门进来,说是王卓然请马文才过去一叙。梁月奇道:“文才兄与王大人是旧识?” 马文才收敛了与梁月玩闹的神色,却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他与我父亲乃是同僚罢了。”马文才手里摆弄着一只杯子,天青色的瓷器衬的他关节清晰修长的手指煞是好看。梁月也刚好给他擦好药,将帕子放在一旁,低首将药勺搁置在低一截的茶几上,盖好了伤药的盖子。马文才起身拂了拂衣袖,略低头对梁月道:“书院人多杂乱,好生待在宿舍里,不许出去乱跑。” 第70章 梁月只管拾掇着茶几上的杂物,满口吐槽的话并未说出来,只是腹诽。 马文才出去见王卓然,未曾让马统跟随。马统便自发给马文才铺床,一面还道:“真是奇了,我们书院什么时候人不多了?怎么没听少爷以前说人多杂乱?” 梁月撇撇嘴,自然知道马文才还记着刚刚在蹴鞠场的事情呢。天色也不早了,她原没事要出门,正打算洗漱一番休息,马统又道:“梁公子,你刚刚不是问我们家少爷绳子的事情吗?少爷可是答应借给你了?” 梁月一拍脑门,适才想起自己去蹴鞠场找马文才的原因。都怪这马文才,闹来闹去她倒是将这件事情彻底忘记了。她既没开口问过马文才,自然不会去拿他的东西。但是她又担心梁山伯寻绳子有甚急用,便吩咐了一声马统自己要出门去,马统立即道:“可是梁公子,我家少爷不是让你别出门吗?” “你都说了是你家的少爷,又不是我家的,我为何要听他的?”梁月吐吐舌头,转身出门去。马统也挠头搔耳,他总觉得自打这次从山下回来,少爷对梁公子的态度似乎和以前又不一样了。也不是说是对他不好,就是……处处限制梁公子的行为。 少爷的脾气他也是知晓一二的,还记得少爷小时候,偶然间救了一只受伤的雀儿,雀儿伤好后,也没有离开,安安分分地被少爷养了几日,倒也乖巧可怜得少爷的心意。可没多日,许是那雀儿的母亲寻来,日日在窗外哀鸣。那雀儿被关在笼子里,也回应着母亲,声声悲哀。少爷听了三五日,竟打开了笼子,放了那雀儿。他当时还被少爷这种富有同情心的表现深深感动了一把,但他没料到的是,雀儿飞出笼子的那一刻,少爷就拿起了弓箭,亲手射死了那只雀儿。这一幕不知为何,一直在马统的记忆里,徘徊不去。 当时,少爷大概才七岁吧。他呢?才九岁,那段时间,他一闭眼睡觉就会梦到那只雀儿血淋淋的尸首。他不过是负责喂食那雀儿几日,甚至有时候还因为这雀儿得宠,暗地里拔过它的毛,如此这般,也是催生了一些感情!可少爷……曾经如此疼爱那雀儿,最后却亲手杀了雀儿。当时的他想不通,只是隐隐对少爷生了畏惧之心,往后再不敢背叛少爷。 至于梁公子……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将梁公子和那雀儿联系在一起……只是他很清楚,梁公子不听少爷的话,后果一定很严重。 梁月去找了梁山伯,才知道原来这次从山下回来,经过后山的时候,梁山伯发现了山上的泉水。他发现泉水甘甜,比山下的溪水还要干净,于是就琢磨着将山泉水引到书院里。他倒是想出了法子,如今就差一些绳子将竹子绑在一起。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朝夕能办成的,也不急在一时。梁月听了梁山伯的想法后,不得不感慨梁山伯的确是个很有点子和想法的人,实际的动手能力也很强!本也是无事闲聊,后来祝英台又拿了糕点来给她吃,便多呆了一会儿。至于回去宿舍的时候就晚了。 院子里一片漆黑,尤其回来的路上,她还被梦游的秦京生吓到了!这秦京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着一棵大树,嘴里喊“小玉、小玉”,梁月不敢叫醒他,因为她听哥哥说过,如果遇到梦游的人并且把他叫醒了,那么那个梦游的人有可能会变成傻子…… 她看着黑漆漆的宿舍,心想兴许是马文才回来先睡下了。 于是,她放轻脚步,悄悄地推开了门。 开门的一刹那,她的腰间忽然一紧,紧接着,她便被人结实地压在门上,后背与大门贴了个瓷实。她低声骂道:“马文才!你干嘛呢?!快点放开我!” 这宿舍里只可能有马文才一个人,再说了,除了马文才,谁会对她莫名其妙地动手动脚的?!那人冷哼了一声,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气息,果然是马文才不假。他稍稍低下脑袋,下巴抵在梁月的额头上,道:“偷偷摸摸的,你做贼心虚?” “……你才做贼心虚!我是担心吵醒你……”虽然她和马文才不算陌生,但是他每一次说话都靠的这么近,真的让她很困扰!马文才一手撑在她的肩上,一手搂在她的腰上。轻轻一声冷笑,虽在黑暗中,梁月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就这一声冷哼,梁月也感受到了他不是那么愉快的心情。 “一个女人家,大半夜的到处乱跑,梁月,你的三从四德、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马文才慢条斯理地说着。却是惹的梁月又气又恼,她一手抵着他越靠越近的胸膛,一面道:“你此话太过分了!我是否三从四德,是否知廉耻,与你何干?何况我是去寻的大哥,我与他只有手足情分,你少来污蔑我!” 马文才呵呵一声冷笑,道:“手足情分?你倒是说说我对你是什么情分?” 梁月急着推开他,道:“能有什么情分?不就是同窗之谊,朋友之情嘛!你干嘛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好一个同窗之谊,朋友之情!”马文才一把揽住梁月的腰,将人托起,低首便咬上了梁月的唇。梁月身子被其托起来,两脚不沾地,嘴上又被他胡乱啃着,瞬间就尝到了血腥味,心里登时大乱,四肢胡乱地往他身上踢着、挠着。马文才闷哼了一声,却是任由她踢打,略一抬头,放过了她的双唇,就亲上她的玉颈,在耳珠子与锁骨间来回嘶咬着。梁月心中害怕,直到马文才两腿霸道地分开她的,跻身进来,同时揽在她腰上的手一松,她几乎就成了跨坐在马文才大腿上的姿势,登时她就不敢挣扎了。 第71章 马文才似乎很满意她的乖顺,不在啃咬她的脖子,而是伸出了舌头轻轻一舔她的耳垂。 “同窗之谊?朋友之情?会这般对你?”马文才朝她更是贴近了身子,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渴望,满意她身子的再一度僵硬。梁月拼命地摇头,浑身一阵子僵硬后是不止的颤抖。 “男人的心思你了解多少?”马文才很满意她的态度,不由怜惜地伸出手将她适才挣扎时候的碎发掠到了耳后。柔声道:“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梁月心中难受,此刻她再不知道马文才的心思,她就是个傻子了。但是,她从来将马文才当成好友,却没想他会这样对待自己。尤其是,他一声“敢不敢不听话”和那些动作都让梁月觉得屈辱!梁月用了所有的力气一头撞在他的下巴上,等马文才被撞开后,她一把滑到了地上。 “马文才!我会立刻去找师母换宿舍!至于我的身份,你爱说出去就说出去好了!总之,你别想威胁我!”梁月压制着心里的害怕,飞快地要开门离开。可马文才到底习武之人,速度和力道都是梁月比不上的。梁月的手没碰到门栓,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我威胁你?”他怒极,将人扔到床上后,自己也压了上去,“若是我要威胁你,你觉得你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梁月听着刺耳的撕拉一声,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衣服被马文才扯破了。 她小脸一白,猛然间,亵衣内伸入了一只大手。所有的反抗情绪刹那间成了惧怕!大手循着腰身摸索到了裹胸布的结,然后轻轻一扯,梁月觉得身子一松,一凉,一热…… “……好好听话。我会好好待你。” 梁月没忍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当初被抛弃在孤儿院,长大后被同龄的孩子取笑欺负,她没有哭。 病情最重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她没有哭。 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知为何,刹那间就哭了出来。 “如此瘦小,将来如何哺育我马家后代?”马文才浑然不觉梁月的情绪,自言自语。大手更是肆无忌惮地探索着那未知的领域。梁月哭的凶猛,最后求无可求,只好一把按住那作孽的大手。两人的身子同时一僵,梁月也止住了泪水。马文才贴着梁月的耳朵,道:“小月如此迫不及待?” 梁月羞恼不已,道:“……无耻下流!” 马文才呵呵又是一声冷笑,大手飞快地抽|离,梁月以为他终于捡起那可怜的廉耻之心,却不想他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根腰带,飞快地将她的双手绑起来,两腿压着她的膝盖,一手伸到了她的腰间!梁月脸色煞白,急道:“马文才!你别乱来!” “我无耻下流?” “……你听错了!” “你要去找师母换宿舍?” “你听错了!” “你我是同窗之谊?朋友之情?” 梁月紧紧咬着唇,叹息一声,道:“……文才兄真要听我的违心之言?” 黑暗中,梁月觉得一双冰冷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冷凝而冷静。伺机而动。 半晌,马文才松开对梁月的禁锢,执拗地道:“小月!我样样胜过梁山伯,绝对不会输给他的。你等着瞧好了!” …… 不是!难道他没听懂自己话里的重点吗?!梁月有心为自己辩解,可是又怕刺激到马文才,再做出一些让她屈辱的举动。她安静地等待马文才解开束缚双手的腰带,直到他再一次将自己往怀里带,梁月才带着哭腔道:“我不是你家中的那些女人,你何必这么待我?” 马文才诧异:“家中的那些女人?什么女人?” 梁月见他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了,便道:“依照文才兄的家世,府上岂能没有通房丫鬟,小妾的道理!我来尼山书院是为了哥哥,不是来让你轻薄的。你若是对我尚有一丝情谊,就不要这样做贱我。平白毁我清白!” 马文才忽然心情大好,抱着梁月闷闷笑开,道:“原来小月是怕跟着我无名无分。你大可放心好了,等学期满了,我便明媒正娶你过门!”然后他似乎有一丝别扭,轻声道:“正妻没有过门,岂能先设小妾?小月真是糊涂的紧,我像是那等好渔色的人吗?” ……是谁刚刚那般下流无耻?马文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强了…… 何况这话说的仿佛是自己拐着弯要嫁给他似得! 梁月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如何拒绝了,便推了推马文才的手,道:“文才兄,其一我父兄过世,婚事无人做主,我亦不愿随随便便地嫁了。其二,我若择婿,对方是贩夫走卒也好,王侯将相也罢,却只许有我一个女人。否则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文才兄何必自找家宅不宁呢?” 听了这话,马文才应该会考虑考虑吧。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世上几乎所有男人都想要的福利,怎么算怎么不值得。可梁月没想到,马文才听完这话,竟然更加用力地将她抱在怀里了…… “放心。” ……此话何意?梁月懵了……可是马文才似乎有些话没说出来。 梁月转首,正好见到一缕月光落在马文才的耳朵上,他的耳根子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她难免又想起刚刚那肆无忌惮却……像是极力压制着却仍带着些颤抖的手!想到这里,未曾深究其中意味,梁月又一脚踹向马文才。 第72章 “文才兄既然要以正妻之礼娶我过门,此刻便尊重我一些!”梁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指着外间的塌子,道:“还请文才兄从此后去外间长椅将就!” “梁月!” “莫非你刚刚都是寻我开心,逗我玩儿吗?心里也不过将我当成个烟花女子!想如何摆布就如何摆布吗?哼!” …… “我自然是认真的!”马文才咬咬牙,一把抱起了床上的被子。踟蹰一番,他道:“今日匆忙,没有铺好长椅,从明日开始再说!” 梁月呵呵冷笑一声。 马文才嘴角一|抽,道:“我去便是,你这般阴阳怪气地做什么!” 梁月不说话,就指着那外头。马文才跳下床,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那个就解开着好了。你不憋我都觉得委屈。” 梁月怔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什么,心里一恼,朝着外间砸去了一个软枕。 随后响起的是马文才欠扁的笑声。 梁月暗骂一声,然后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刚刚的话不过是推辞,她哪里有嫁给马文才的心思?就他刚刚对自己做的事情,她恨不得剁了他的手,只可惜一切挣扎都是浮云……她才选择这么对付他的。哎。可这么就提起了婚嫁,梁月心里竟隐隐觉得害怕…… ☆、第48章 当天晚上,梁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马文才终于不去拆散梁山伯和祝英台了。梁祝不用化蝶了,他们圆满大结局,于是天下太平,大家各自洗洗回家睡觉。然后鬼差大哥告诉自己,自己能回到现代和哥哥团聚了!她难免热泪盈眶,心情激动,正要踏上那五光十色、瑞气千条的……光圈,其实,梁月也不知道那是啥玩意,反正就是觉得跳进光圈就能回家了!于是她义无反顾,以绝对的气势要投身那光圈里…… 她使劲地跑啊跑啊,用尽了力气,可那光圈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竟慢慢缩小,要消失不见!鬼差大哥还在光圈里面朝自己招招手……姿势暧昧,梁月已不忍直视。重点是她急啊,她怎么跑也接近不了那光圈,她觉得有人在后面揪着自己的衣领!这么一想,她就回头看了,一看居然是穿着大红衣服的马文才! “……文才兄,你怎么穿成这样?!”梁月觉得自己的关注点有问题。 “小月,别闹,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喜日子,快点跟我回去拜堂。” “你胡说什么?!谁跟你成亲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回家?你再也回不去了,我们赶紧成亲然后洞房生一大堆的孩子吧……” 梁月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也换了,成了大红嫁衣!光圈彻底消失的刹那间,她眼前一红,是被马文才拿盖头盖上了!也就是一刹那,梁月又觉得自己在生孩子,一直生一直生,没多久身边就十个萝卜头围着她要吃奶……而马文才……他左拥右抱,一手一个美人,那两个美人眉目还和祝英台十分地像! 梁月想自己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岂能容忍丈夫花天酒地,彩旗飘飘?于是她拍案而起:马文才,你不守夫道,我要休了你! 这个时候,十个奶娃娃拉住她的衣角,呜呜呜地喊妈妈要吃奶!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陈子俊恨铁不成钢地对她说:梁越!自古嫁夫从夫,我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马文才就在一旁得意地笑,他说:我爸是杭州太守,你小小孤女奈我何?乖乖回房去喂奶,莫惹大爷生气把你揍…… 啊啊啊! 梁月猛地从梦里惊醒,冷汗涔涔!她抹了一把冷汗,见外头大亮,原来是一个噩梦…… 呼。 梁月拿眼去瞧外间,见马文才正起床穿衣。估计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一大早的就脸色很差。大概是受梦境的影响,梁月先是瞄了一眼他的弓箭、然后是他健硕的身躯……她怎么觉得人生有点惨淡啊?这特么的武力值不在一个程度上!压根打不过这厮! 一整天,梁月都心事重重、晕乎乎的。匆匆将抄好的书交给山长后就回房呆着了。晚上荀巨伯说有事找她,马文才给她推辞了,她也没有回应。倒是马文才看她今儿一天都温温顺顺,也没有故意疏远了他,刚刚还因为自己不去见荀巨伯(大雾),心情甚是好。 “你在看什么?”马文才自发坐到梁月身边,心想她今天虽然乖顺,可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说过,自己问什么,她就嗯嗯啊啊地应付几句。于是,他坐到她身边后,又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像是将她整个人带到了怀里一般。 梁月立即坐直身子,答道:“《孙子兵法》军形篇。” 马文才略略挑眉,道:“那小月可读出了什么?” 梁月叹气一声,道:“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胜利之师总是先具备必胜的条件再开战,而败军之将总是在没有准备好条件的情况下匆匆开战,最后苦苦挣扎求胜。可自己和马文才这一番“对战”,怕是永远也不会占据到必胜条件了。 马文才看着梁月脸上一副挫败的样子,强忍着笑意,胸腔一颤一颤的,道:“虽说你识时务,可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刺耳呢?” “……文才兄见笑了。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先贤说的。” 马文才一手勾着梁月的一缕青丝,一圈一圈地在手中绕着,道:“《兵法》博大精深,此次下山多日,我也好久不曾读及。既然小月在看,不妨念出来,与我听听。你我也好交流交流心得。” 第73章 梁月轻咳一声,道:“文才兄又不是不识字,还是自己看罢。” 马文才轻嗯了一声,端的是架子啊,呵呵……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故善战者……” 个把时辰后,马统进门伺候自己少爷洗漱。只见梁公子已经睡着,身子蜷成一团,至于手里似乎还拿着一本书。而自家少爷正轻手轻脚地给他脱靴子……自家少爷在给梁公子脱靴子?!马统震惊了!随即迎上马文才冰芒乍现的利眸,他立马心领神会,迅速转身离开,并为自家少爷和梁公子关好大门。十几年来他都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看来,他果然还是和自家少爷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少爷一个眼神他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其实和一个对自己有不良企图的男人同处一室,梁月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呢?她不过是装睡,主要是读书读的累了,想休息,但又不想和马文才求饶,果断就装睡了。马文才给她脱鞋的那一刻,她倒是有些害怕,但后来,她猜想应该是马统进来服侍马文才洗漱,待马统出去后,马文才却是给她盖好了被子,连外衣也没有给她脱掉。 他在她的床前站了一会儿,嘴唇蠕动,却没有说出心底的话:你当真想与我分个胜负?又是何必?还是,在你的眼底,我始终比不上梁山伯那个伪装善良的伪君子?或者,荀巨伯?半晌,马文才弯下腰,用手轻轻摸了摸梁月的脸,温热的气息扑在梁月的脸上,喃喃低语,像是在叫梁月,像是自言自语:“……梁月……梁月……梁月……” 梁月听见他去外间休息的动静,只拼命压抑着心里的悸动……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像是……生病了。心里……怎么这么乱?他碰过的脸……怎么这么烫?她不是应该厌恶他的触碰,就和昨晚一样的吗? 她心里反复默念着“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是品状排行放榜的时候,一出门就见一大堆的学子往公告栏那里凑。倒是一向关心这排行的马文才不知去了哪里,又或者早在放榜的时候就去了。远远的,梁月见到一堆人对着梁山伯和祝英台道喜,想必这一次又是梁祝上榜了!不过,梁月心里真是奇了。因为梁山伯第一次上榜的时候,这些人的嘴脸可难看了,没想到这才多久,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这一次没有马文才在旁,梁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他们道喜的。祝英台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拉着她,跟她说了事情的始末。说起来,祝英台对她的态度,一直让她捉摸不透。反正自从桃花林回来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友善了许多。梁月猜测,大概是桃花林的那位前辈说了什么话开解了她。 至于他们这次上榜的原因,却是梁山伯为书院做了一件大好事。 原来这两天梁祝二人无事去后山耍完,无意之间发现了一眼山泉。山泉甘甜,还比山下的溪水干净。于是,梁山伯就动了将山泉水引到书院里的心思。他的确是个脑子活络,点子多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就是利用竹筒做管子,将山泉水引下来。而连接竹筒的东西自然就是绳子。这才有了荀巨伯去找她借绳子的事情。当时荀巨伯说的不清不楚,现在梁月才恍然大悟。 因为梁山伯的这个法子,书院里的人生活就方便很多了。比如,浣衣舍的大娘可以用山泉水洗衣服了、厨房的苏大娘可以用山泉水烧饭做菜了、学子们洗澡可以直接用山泉水了……总之,大家以后不用去山下挑水了,真是喜闻乐见!他也是为书院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所以这次再一次地榜上有名,并且让大家输的心服口服。 荀巨伯这时也在,就和梁月说,他昨天晚上来找梁月,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件事情,而且他还诚意邀请她一起去沐浴,结果被马文才那厮给拦下了…… 提起马文才,梁月又赶紧在人堆里找他的踪影。 他这人太在乎成败了,这一次又被梁山伯压过一头,还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么琢磨的时候,就见马文才和王蓝田、秦京生三个站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对上梁月的眼神,马文才就立刻低下头,飞快地离开了。这让梁月很吃惊,她甚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知所措……不就是个排行榜吗?话说,他到底怎么了…… 王蓝田和秦京生两个识趣地没说话,不过这次梁山伯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他们还真不好说什么……反正这个时候别说废话就是了…… “大哥、英台、巨伯,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了,那个,就先这样吧。一会儿见!” 梁月扒开人堆循着马文才离开的方向找去。 不过马文才走的太快,转眼的功夫,梁月已经见不到他了!眼瞅着就要上课了,但是梁月又放心不下马文才,她咬一咬牙,决定先找到马文才再说。她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宿舍里的书柜,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就跳出一个念头:马文才又躲起来了? 但是事实证明,马文才并没有躲在柜子里面。梁月有些泄气,心里又是想他会不会完全没事去了学堂呢?寻思来去,梁月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尤其是在学堂里仍不见马文才的踪影后! “阿越,就要上课了,你去哪里啊?” 梁月头也不回,道:“我去找文才兄!” 第74章 祝英台看着梁月梁月离开的背影,心里纳闷道,马文才那样的人,居然也值得阿越担心? 梁月几乎翻遍了书院都没找到马文才的人,还是最后一刻想起来还有后山没去找过!脑子里灵光一现,就想起来那天和马文才一起在清潭边巨石上谈话的情景,她想也没想就朝着那里去。 及至清潭畔,仍是不见马文才的踪迹。梁月心里一阵阵的失落和担忧。 要离去的时候,瞥见巨石之下,有一块蓝色绸子,梁月心中一动,去到巨石另外一侧。只见背着太阳的阴暗之中,三块巨石搭在一起而形成的小小空间里,高大的男子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乍一见到梁月,他先是一怔,随后立即转了个身,背对着梁月,脊背挺的笔直……偏偏越是如此,越是欲盖弥彰,单薄脆弱的可怕…… 梁月母性大发,柔声道:“文才兄你乖,快点出来,你不是螃蟹不要躲在石头下面。” ☆、第49章 马文才忽然回头,狠狠一瞪梁月,眼底却隐隐有一丝委屈。梁月不知道为何马文才会有这样的怪癖。狭小的书柜,窄小的巨石空隙,为什么他会躲到这些地方呢?梁月见他一副别扭的样子,比起霸道的时候倒是可爱不少。 因此梁月伸出手去握住他的肩膀。这是自从那天晚上后,梁月第一次主动接近马文才。马文才身子微微僵硬,眸子盯着梁月的脸,不放过她一丝表情。梁月抿唇道:“其实品状排行也不算什么的。你看我,品学皆优,可是从来都没上过榜首。” 她一直固守老四的位置。上头三个都被梁山伯、祝英台和马文才占据了。不过她一不想做官,二不想和别人比较,所以压根没在乎。 马文才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转过了身子,对着梁月。 “……赢了我的人是梁山伯。”马文才双手握成拳头,似乎在说一件很耻辱的事情。眉宇间尽是挫败和阴鸷。他的拳头抵在粗糙的石头壁上,眼见着就要磨出血丝来,梁月赶紧拉住他的手,道:“文才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和梁山伯之间的胜负?” ……难道是因为祝英台?这个念头一起,梁月赶紧摇头。怎么可能呢?还真把梦里的一个场景当真了……马文才死死盯着她,忽然嘲讽一声:“你不懂?” 梁月心中一动,想起马文才屡屡提起自己在乎梁山伯而不在乎他的话,不过她知道梁山伯是哥哥的前世,怎么也不可能对他有男女之情的……梁月觉得自己实在应该好好地和马文才解释一番,好让他别一天到晚地盯着梁山伯不放! “我自然不懂!你……你若是因为我……”梁月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不过,按马文才的话来看就是这个意思,于是她轻咳一声,腆着脸道,“我可以发誓我对梁山伯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马文才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微微低下脑袋。卷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大片的阴影。梁月揉揉有些麻掉的小腿,对马文才道:“文才兄,时候也不早了,我们现在赶回去上课的话,或许还能赶上最后一点……” “……” 梁月根本拉不动马文才,也不知道他在较什么劲。梁月见他脸上再次露出别扭的表情,心下顿时了然,这厮三番几次在自己面前露出糗态,怕是恨不得自挂东南枝去。大抵也是应了梁月的想法,马文才虽然不提梁山伯的事情了,却是僵着脖子,不理会梁月。 “文才兄,既然你还不想走,那我就先走了。话说我肚子有点饿了,今天还有事情去找山长……”梁月甫站起来,就被马文才一把拉住。因马文才急急站起来,两腿发麻,直直就朝着梁月压下去。后山地面上可都是碎石子,可不像是在书院里面!马文才什么也没想,一把抱住梁月,翻了个身,让自己做了她的垫背,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随着马文才的一声闷哼。梁月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道:“文才兄,你怎么了?” “你怎么样?”马文才倒是扯过梁月,东看西看。梁月立时注意到他后背的衣服上有一片血渍!再看地面,都是些锋利的石子!梁月一急,扯着他的衣服,道:“你自己受伤了!还来管我!” 石子毕竟不干净,为怕马文才的伤口受到感染,梁月要求马文才立即把衣服脱了,清洗后背。可是马文才捂着衣领,一副宁折不弯的模样!梁月心里呵呵冷笑,好啊,现在装矜持了!那天晚上脱她的衣服的时候倒是挺干脆的嘛! “马文才,你脱是不脱?!” 马文才脸色一黑,沉声道:“……有辱斯文!” 梁月登时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痛快!因他还半坐在地上,梁月欺身向他,顿时成了她上他下的姿势。不过梁月到底没有马文才那种扒别人衣服扒的拽霸狂的气势,僵持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尴尬,梁月只得道:“文才兄……伤口一定要清洗的……你自己把衣服脱了……我到石头后面等你!我一定不会偷看的!” 她起身离开,衣服下摆却被马文才拽住了。 “……伤在后背。” …… 马文才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就开始脱衣服。梁月俏脸一红,眼珠子却忘记挪开了,就盯着马文才的手看。一会儿看那手解了衣带,一会儿看那手脱了外衣,一会儿看那手脱了中衣…… “……梁月!”马文才低喝一声,梁月才发觉他已经脱光上衣了。 第75章 不得不说,马文才的身材真是很棒……但是,身上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伤痕……梁月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俱是成了褐色的旧伤痕,有深有浅,前胸后背都有不少!梁月立即明白马文才之前那扭扭捏捏不肯不脱衣服的原因了。好吧,原来他不是因为廉耻之心啊,亏他还说什么有辱斯文…… 不过,他这些伤痕是从哪里来的? 马文才立即站起来,朝着清潭走去。 “梁月!不要用你那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他蹲在清潭边,笨拙地用手掬起水,然后朝后背拍去。梁月朝他吐吐舌头,轻声哼道:“谁可怜你了!就你这死傲娇性子,我要是打得过你,我一天抽你八顿!”说是这么说,梁月仍是觉得心里的滋味不好受,虽然这厮霸道嚣张还喜欢欺负她,但本性却是不差的,谁这么狠心打他打的这么狠?最重要的是,这厮身份地位不低,谁能这样打他? 梁月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步子已经迈开,走到他边上。 “……我帮你洗。”她蹲到他边上,打湿了帕子,然后让马文才转过身去,道:“你要不要用衣服捂着胸口啊?” “天气不冷!”再说了,谁要那样做,像个小媳妇一样! 好吧,梁月是觉得这样有碍观瞻嘛。万一被某个路过的学子看到,文才兄你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但是,她没说出来,她怕文才兄一个恼羞成怒,不清洗伤口事小,一不小心把她踹进潭水里事大啊! 石子虽然有割破马文才的后背,好在有衣服挡着,真正的伤口也没多少。可是因为他后背的伤疤实在太多,石子划破的地方几乎都在伤疤上面。梁月擦拭的时候就避不开那些旧伤痕。看着这些纵横在马文才结实的背部的伤痕,梁月都不由心里发怵,当时他承受的时候……应该很疼吧? 马文才应该是注意到了梁月的眼神,不耐烦地道:“好了没有?” 梁月收好帕子,不让自己流露一丝情绪,道:“好了好了。文才兄可以把衣服穿上了。” 马文才转身静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将衣服穿起来,只说:“你迟早是要看到的。今日让你见了也无妨。” 梁月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将衣服砸到他的脸上。马文才扯下衣服,却是认真地梁月。 梁月被他看的发毛,果然要走的时候又被他一把抱住了。贴着他赤|裸的身子,梁月的脸再度红了起来。马文才却是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带,梁月起初挣扎,但很快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粗糙的触觉。最后马文才将她的手按在腰腹一处伤的最深的地方,默然无语。 “……当时,很疼?” 马文才僵着身子,只是拥着梁月。梁月微微叹息,又由着记忆在他身上一阵摸索。这些伤痕看起来是鞭伤,还有好几处在要害上。若真的是和自己想的一样,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情了——每一个鬼畜反派都有一个悲剧的童年! 摸着摸着,梁月就听马文才发出一声闷闷的沉吟。她惊道:“文才兄,我弄痛你了?!” 马文才一把按着她的脑袋,贴她更紧,道:“……没有。你继续。” 声音这么喑哑…… 文才兄你这样实在……有辱斯文! 梁月当时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手攀上马文才的胸膛,轻柔地来回抚着,一手握在马文才的臂膀上,略略站起身子,几乎倒在马文才的怀里,贴着马文才的耳朵,道:“文才兄,你真是魁梧英俊。这样,舒服吗?” 马文才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似乎要喷火一般。梁月见好就收,趁着他走神的空档,一把脱离他的怀抱,然后朝着马文才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身材还不错。时间不早了,赶紧回书院吧。” 然后,她一甩长袖,潇洒地扬长而去。 嘴里唱着:咱老百姓今儿真高兴~ 翻来覆去都是这么一句…… 马文才……原本羞恼的情绪忽然就没了,放声大笑。 当天晚上,梁月又去找了陈子俊请假。她想明日下山去福致客栈打探打探有没有“梁越”的消息,毕竟福致客栈人来人往,消息应该也灵通。所以,她今晚早早就睡下了……自然,其中也有马文才的原因。她今儿刚刚调|戏了马文才,可谓是太岁爷头上动土了,虽然马文才当时没反应过来,让她逃过一劫,可难保他不会秋后算账!三十六计说的好,走为上策!等避过这阵风头再说不迟! 为了防止第二日起来撞见马文才,她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下山去了。 杭城早市正是高|潮时期,一片叫卖声不断!扑鼻而来的包子香气、豆浆油条的香气,让梁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她掏钱买包子的时候,还有一位姑娘来向她问路。她对杭城虽然不了解,但还是分的清楚东南西北的,那姑娘又只是问的东南方向,她当时就指给那姑娘了。 这个时候客栈还没开门,她就在包子摊优哉游哉地吃起了包子。 不料想她吃完一个包子的时候,之前问路的姑娘又来了。还是问的东南方向…… 梁月指了指东南方,然后她看着那姑娘走啊走,走到街尾分岔路的时候居然往西北方走来了!梁月囧囧地咬着手里的包子,等那姑娘再一次来问路。 “……公子,请问东南方向何走?” 第76章 ☆、第50章 姑娘容貌清丽,唯神色带着几分冷淡,兴许是有求于人,又露出几分善意的笑容。梁月端详她,只见她衣着粗布麻衣,露在外头的十指却是纤纤如葱,绝不像寻常百姓贫苦人家的闺女。再见她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倒像是在赶路。梁月这便有些想不通了,当下并非太平盛世,贼寇四起,这姑娘为何会一人孤身上路? 不过,到底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梁月又是男子打扮,如此看了几眼已是孟浪,再不能逾越的。梁月问道:“不知姑娘要去什么地方?” 姑娘清浅一笑,道:“我想去东南方。” ……这话等于没有说。梁月察觉到她神色带着几分戒备,心想这姑娘兴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一个孤身女子出门在外戒备一些才是应该。如此,她也就没多问,想着今天请假了一日,如今时辰尚早,便打算亲自带这姑娘走一段路。 与此同时,一道古怪的声音响起,站在梁月对面的姑娘一派镇定,小脸却是不由地渐渐红起来。那声音再度响起,梁月恍然大悟,原是这姑娘……饿了。梁月又掏钱买了两个包子,对那姑娘道:“我今日有事,不能亲自带姑娘去到目的地。不过,却是能带姑娘走一段路的。姑娘想必饿了,这包子就与姑娘吃了。” 那姑娘淡淡地打量了梁月几眼,并不推辞,收下包子后道了一声谢,然后拿出来便吃。 一路上,梁月告诉这姑娘太阳东升西落,要是白天可以按照太阳的方位来定方向。以及诸多别的法子。姑娘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包子,又是认认真真地听梁月的话。虽说神情冷漠了一些,却憨态可掬。 不知不觉竟到了南城门,梁月送那姑娘出城门后,告诉姑娘东方如何走。思忖了一番,梁月还是忍不住提醒:“姑娘,我不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不过出城后尽是荒郊野岭,你一个人……若是你想雇马车的话,我可以帮你。” 梁月心想这姑娘连买个包子的钱都没有,更别提雇马车了。可是她一人上路的确很危险,推己及人,梁月不想这个姑娘出事。虽说自己也没多少银钱傍身。 那姑娘抿了抿唇,虽说是面无表情,可目光却柔和了一些。梁月见她从怀里摸索了一番,然后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梁月。她道:“多谢公子。这是买包子的钱。” 梁月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囧囧地红了脸,推辞道:“不必了,姑娘。两个包子也就是几文钱的事情。我不能收下。” 姑娘冷眸打量了梁月一番,然后问梁月道:“那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梁月心底对这姑娘并无男女之防,便道:“敝姓梁,单名一个月字。” 那姑娘又是一笑,淡然地对着梁月点点头,然后她对着梁月作了一个长揖,道:“梁公子,今日恩情,小女子铭感五内。后会有期!” 一句“后会有期”真是说的霸气侧漏! 她也学着她作揖,回礼后,见姑娘已经扬长而去。 梁月登时觉得这长相可爱的姑娘好冷酷…… 当然了,如果这姑娘没有在走到三五步后被一块石头绊倒的话…… 后来,梁月去扶起了这个姑娘,姑娘还一本正经地道:“这个石头长的太不显眼了。” 梁月当时就……默了。这姑娘看似冷漠,实则却迷糊。梁月真是担心她走着走着就被人拐卖了。可是,在扶起这姑娘后,梁月就注意到她的包袱一角绣着个“镖”字,竟像是镖局中人!莫非还是个有武功的…… 好奇归好奇,彼此不过是萍水相逢,你有难处,我正巧有能力,则出手相助。如此而已。 就像当初在城内帮助过她的祝公子。 和姑娘告辞之后,梁月就赶去了福致客栈。正巧今日生意比较淡,掌柜的有时间和梁月闲扯。梁月也没有直接问“梁越”的事情,而是旁敲侧推,问了杭城梁家的事情!在书院的这几日,梁月细细想过,“梁越”生前并未和人结怨,甚至在杭州城无人相识。不说有恩的没有,有仇的也绝对是没有的!排除了这一点,是谁挖的坟,这个范围就缩小了。 “梁越”当时匆匆下葬,又是穷的一无所有。<a href="https:///tags_nan/daomu.html" target="_blank">盗墓贼是不可能来挖他的坟的。 是以,这一点又被排除了。 除去种种可能,在杭州唯一和“梁越”有牵扯的,只有杭州城梁家一户! “……你说这梁家,也算是世代书香,祖上还出了几个大官。到了梁老爷这一代也能守个祖宗基业,可是,这梁家少爷……啧啧啧……” 梁月皱眉道:“莫非这梁家少爷很不堪?” 掌柜的嘘了一声,道:“这梁老爷没少光顾我们客栈,咱们轻一点。” 梁月立即点点头,那掌柜的才道:“何止是不堪?要是吃喝嫖赌也就算了,前段时间还闹出了人命官司!” “人命官司?那还了得……” “可不是,现今案子到了周县令那里,怕是不好周旋。” “周旋?掌柜的你说笑吧,既然是人命官司,哪里还有周旋的余地?”梁月故意问道。按照梁家的财势,怎么可能不去贿赂主审官?只不过,就是这主审官好不好贿赂,如何贿赂的问题罢了! 掌柜的摇摇头,道:“那个周县令,家财万惯,倒是不差钱的,唯一点……” “什么?” “性好幼|女。”掌柜的说完都有些鄙夷啧啧两声。梁月心中一紧,升起了个古怪的念头。还待多问,她就见客栈里的老跑堂一直探头探脑地朝他们这边看。想起自己女装的时候,这人就曾古怪地打量过自己,梁月不敢继续问下去,和掌柜的闲话几句,就匆匆告辞了。 第77章 她一路赶回尼山书院,片刻不敢停留。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觉得可怕,感觉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尼山书院……赶紧回去…… 到山脚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等到了山上,梁月已经淋成了落汤鸡。她擦擦脸蛋,见前方雨雾中走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仅仅是一眼,梁月就觉得自己一颗狂跳的心安稳下来了。那人显然是有些生气了,走向她的时候步子很大,很急,毫不掩饰他的情绪。等他见了梁月,破口骂道:“蠢物,什么事情要下山那么久!若是晚回来一步,这山路你还能爬上来吗?!” 梁月傻傻地看着他笑。他瞪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拉到自己的伞下。 这个时候,天际传来一声轰隆,只见一道道惊雷横劈下来!梁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住了身边的人。 马文才身子一僵,一拍她的脑袋,道:“蠢物。” 梁月听着他的声音和熟悉的心跳声,渐渐稳定了心神。一面与他往宿舍走去,一面问道:“文才兄,你之前说,梁家的人在找我?” “你问这个做什么……” 马文才答了一半,忽然见书院里冲出一道人影。这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梁月和马文才,一把冲了过来,将两人撞开!等人冲过去了,梁月才后知后觉——这不是祝英台吗?!她怎么一副狼狈而且憔悴的模样?不待她追上去问,书院里又追出来的银心,大声喊着“公子”,不过祝英台完全没理会她,就一个劲地跑…… “这是怎么回事?”她才下山一天,怎么…… “我出来找你的时候,正好看到梁山伯和祝英台吵架了。”马文才皱皱眉头,捡起地上的雨伞,心里很不满和梁月难得的温馨气氛被祝英台破坏。梁月呆了一呆,实在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这下大雨的,祝英台又和个没头苍蝇一样不管不顾地乱闯乱撞,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梁月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找找梁山伯,到底什么事情闹的这么严重啊? 想着,她就往书院跑去。结果一进大门,就看到梁山伯被一棵大树压在下面! “大哥!” 马文才也赶紧上前帮忙挪开大树。梁山伯却是拼命推开两人,要他们去找祝英台。看梁山伯这个样子,梁月心里一阵吃痛。赶紧道:“大哥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去找,我和文才兄先帮你把树挪开好不好?” 马文才见梁月一副哭出来的样子,沉默着将大树挪开。然后一把抓着梁月,说是自己去找,让她别瞎掺合。梁月摇摇头,就算抛开梁山伯的关系,祝英台也是她的朋友,虽然有时候任性了一些,让她觉得不喜欢,但遇上事情了,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他们一路往后山去找,耳边风雨声不断。 找了好一会儿,就在马文才想拉梁月回去的时候,梁月见到前方祝英台正一把推开了银心,依旧那副不管不顾往前冲的样子!可是她的前方是一处断崖!梁月来不及告诉马文才,只好大步跑上去抓住祝英台,因为两人已经靠近了断崖,祝英台又不知道闹什么脾气,以为是银心拉自己,便死命甩开梁月的手,挣扎之下,竟然连带着梁月一起掉下了断崖! “梁月!” “小姐!” 情急之下,银心将祝英台的真实身份喊了出来,可是马文才却似疯魔了,哪里还会注意银心?!他跑向断崖处,只见梁月悬悬地抓着一根枯藤!一手还抓着祝英台。 “梁月!你给我撑住!” 枯藤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马文才在地面上急的跳脚,要爬下来救人。梁月赶紧制止:“马文才!小心!” 越是接近死亡,脑子竟然越清晰。雨水打在眼睛上,她几乎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她知道枯藤支撑不了多久,此时此刻…… 祝英台喊着:“阿越,你放开我!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掉下去的!” 梁月自动忽略了祝英台的声音,对马文才大声道,“马文才,你把她拉上去!” “凭什么?!”马文才目眦尽裂。梁月柔柔地看着他,道:“我们两个人,你一定拉不动。你先把她拉上去,等她上去了,你再来救我。” 银心已经彻底傻在原地,她看马文才稍稍犹豫,带着满眼恨意,将祝英台拉了上来。 每一下动静都能增加枯藤所承受的重量,拉祝英台上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等放开祝英台后,梁月就一手抓着枯藤,一手抓着岩壁。可是,因为之前承受了祝英台一个成年女子的重量,梁月抓着岩壁的手已经有些脱臼,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马文才立即要来救梁月,却见那枯藤哗啦啦地往下滑了两米! “梁月!” “马文才!你不许下来!” 马文才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对祝英台和银心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找人帮忙!” 说完,他自己趴在地面上,试图爬下断崖! “马文才!如果我死了……” “闭嘴!” “马文才!”梁月带着哭腔道,“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如果我死了,你答应我此生此世不得娶祝姓女子!” 她重生东晋,只为改兄长命数。尼山求学,巧与马文才同房。朝夕相对,促膝并肩。他此生不爱祝英台,自不去拆散梁山伯与祝英台这对苦命鸳鸯。想来,自己这一生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不负重生。也许,这也是天命,等自己完成了使命,便要尘归尘,土归土。 第78章 她本该含笑九泉。却……心有不甘! “……你答应我。” “梁月!你若敢死,我便偏偏要娶祝姓女子!非但如此,我还要让你的大哥……” ☆、第51章 耳边是淙淙流水之声,间或还有鸟兽虫鸣声入耳。 此间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身边更有一清秀美人送水喂食,如果没有一身的伤,此情此景不可谓不自在风流。 当日她摔下断崖,本以为必死无疑,岂料离地面还有二三米的时候,她被一棵生在断崖上的大树勾住了衣服,侥幸地保下了一条小命。当时她脑子里想着,自古主角有光环,绝境必逢生。难道自己也做了一回主角?她心里想着莫名其妙的事情,那大树经风雨摧残,没一会儿就断了。梁月也就摔在了地上…… 事实上,从枯藤断掉的那一刻起,梁月已经浑身乏力,生死由天。 当晚刮风下雨,梁月鼻尖嗅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心想自己虽然没有摔死,再过几个时辰,只怕也要流血流尽而死。她四肢无法动弹,甚至失去了知觉,她想自己的骨头怕是断了不少。她琢磨着,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说不甘心……便是这死相也太难看了! 她试着发出求救的声音,不过彼时虚弱至极,发出的皆是一些零零碎碎不成调子的声音。更被风雨掩过。在风雨的肆虐之中,她渐渐失去了神智,她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死!不能死!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她再一度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几天过去。她第一眼见到的人,竟然是那天杭城内有过一面之缘的路痴姑娘!她知道自己没有死掉!她庆幸自己的重获新生!再感受自己的身子,她知道姑娘已经给自己的伤上过药了! 总之,不管当日的梁月多么激动,因体力匮乏,终究没向路痴姑娘正式道谢。 她不知道这姑娘究竟要去哪里,她想这姑娘一定是个好人,因为自她清醒后,这姑娘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加起来的话,这姑娘已经在这野外照顾了她整整三天三夜了!救命之恩大于天,梁月自动忽略了姑娘将她包成木乃伊的模样。她更为庆幸的是,那天大雨之后,天气一直放晴,否则,自己和这姑娘都要再受大雨的洗礼。 姑娘这几日一直在找出山谷的路,梁月心想,这里明明是杭城西面的山,这姑娘大概又迷路了才能走到这里来。不过也亏了她迷路,否则如何能在山崖下见到自己,从而救了自己?这三天来,梁月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醒来的时候基本就是吃药——路痴姑娘采来的草药,梁月并不认识。然后就是吃鱼——路痴姑娘打来的鱼。 大概是路痴姑娘的药起了作用,梁月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舒服了不少。 “姑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总不能一直在心里叫人家路痴姑娘,不说梁月本就想亲近她,她现在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大概是这几天没人说话,姑娘早就憋的慌了。又或者是姑娘给她上药的时候把她全身都看了个遍,知道她是女子,所以没了男女之防,倒是更容易亲近。总之,她一改淡漠的神情,坐到梁月身边。 至于梁月…… 她此刻依旧被包的像个木乃伊,四肢平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 “我姓叶,名叫阡陌。”叶姑娘拿了一片两个巴掌那么大的树叶,挡在梁月眼睛上方,用以遮住阳光。梁月嗯了一声,道:“多谢叶姑娘救命之恩!梁月必结草卸环报答恩情!” 叶阡陌难得露出些除却冷淡以外的表情,甚至连话语都是难掩的焦躁:“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梁月想,要是自己伤好了大概就能离开了吧。 叶阡陌大概也是想到这一点,眼巴巴地对梁月道:“梁姑娘,你早日康复,再告诉我东南方怎么走,便是回报我了。” “嗯。”不管是为了叶阡陌,就是早日向书院里关心她的人报一声平安,她也要努力好起来!不过,梁月身上的伤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好的,就算好了,那也得养几个月。叶阡陌还是每日都到附近探探出路。但是,梁月也知道,如果没有自己牵连,叶阡陌大概已经离开,虽然很有可能一错再错地走下去。 叶阡陌通常不会离开太远,因为山谷里经常会有狼嚎声传来。 虽然这几天一直风平浪静,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梁月心里越发感激叶阡陌。心想她虽然表面一直淡淡的,可心地却是极好的。梁月就更加努力让自己尽快康复,虽然吃鱼已经吃到嘴巴没有任何味道,她还是一口一口都忍下去。 叶阡陌大概也是看在眼底,几日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竟大大进步。 梁月很想问叶阡陌到底要去什么哪里。她想,如果她这次康复了,她一定亲自陪她去。 但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她总觉得叶阡陌眼底还是带着一些戒备的。叶阡陌守了几夜没有好好休息,梁月坚持今天晚上自己守着,让她好好睡一觉。如果真的有什么动静,她再叫醒叶阡陌。叶阡陌大概是真的累极,再加上这几天都没事情,她便答应了。 这天晚上,到了后半夜,昏昏欲睡的梁月惊觉身边有道凉飕飕的目光。也就是一刹那,她就惊醒了!那是一匹狼……一匹跛腿的老狼!老狼似乎知道叶阡陌的威胁远远大于梁月,在梁月发现的时候,它已经露出阴森森的牙齿对着叶阡陌咬去! 第79章 “阡陌!”梁月浑身裹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扎起来,朝着那老狼撞了过去!叶阡陌也立即惊醒,她从怀里取出软剑,可当时梁月已经和老狼缠在一起!叶阡陌拿剑刺向老狼的瞬间,她见到老狼的脖颈已经被梁月咬破,殷红的鲜血顺着梁月的嘴唇和白皙的脖子流下来,也有一些鲜血沾上了老狼的发毛。叶阡陌立即一剑刺穿了老狼的脑袋,它的一声哀鸣未能发出便消失在咽喉处。 叶阡陌赶紧抱住梁月的身子,可她依旧死死咬着那老狼的脖子不放,叶阡陌柔声哄着,才让梁月松开了嘴巴。在梁月昏死过去之前,叶阡陌听她断断续续地喊着:文才兄…… 连日来,梁月一睡觉就会喊这个人。叶阡陌抱着梁月的身子,神色莫名。她救她的时候,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梁月救她,却是以命相搏!她原本旧伤未愈,如今又被野狼撕破了几道口子……思及此,叶阡陌咬咬牙,背上了梁月,不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到附近的人家! 当初救她,她伤势很重,命悬一线,叶阡陌自己更无良药傍身,能活过来,不得不说是她的求生意志很强!叶阡陌目光坚定,她想,眼前的女子和自己一样,都有放不下的信念!放不下的人!怎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死掉! “阿月!你坚持住!” 桃花林。 一身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出门的时候就见到门前半跪着一个狼狈的女孩,而女孩背上,又背着另外一个浑身尽是血污的女孩。一见到他,半跪着的女孩眼底露出一丝哀求:“……救她。” 说完,她自己也体力不支地倒下了。 中年男子惊叹之余,赶紧救人。 当然,最让他郁闷的还是,最近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接一个伤患地来?难道最近流行?伤势较轻的女孩在当日旁晚就醒来了。大叔好奇地问她是从哪里而来,怎么另外一个女孩身上还有狼爪印。她不曾回答,只问另外一个女孩的情况。大叔安抚她,告知另外的女孩已经安全,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告诉大叔,自己是从山谷下来的。 大叔惊奇,只因那处偏僻,又长满参天古木,寻常人进去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来的。 听大叔这么说,叶阡陌微微敛下了眼睫毛,并不多话。她记得梁月告诉过自己,在天上有一颗最亮的星星,永远指向北方。她想,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一定会找到人家的!她背着梁月走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在快要崩溃的时候见到了这处桃花林……她当时想,梁月有救了…… 梁月是在第二天醒来的。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叶阡陌。 得知自己大难不死,梁月心情复杂。当然,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等见了桃花林的主人后,梁月又不得不感慨世界之小!这大叔居然就是当时在街上遇见过的卖茶大叔!而且,结合梁祝二人后来的描述,这个大叔很有可能是——陶渊明!大叔好奇地打量了梁月几眼,似乎也觉得梁月眼熟,可他只是道:“小姑娘,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阡陌的身子已经好了,就常常帮着大叔捕鱼种桃花……其余时间就来照顾梁月。 两人此番同经生死,又一路地相互扶持,彼此之间的防备算是彻底卸下了。梁月听完叶阡陌的身世,正唏嘘不已,想着要不要告诉她自己和梁家也有牵扯的时候,叶阡陌忽然道:“阿月,你可已许配人家?” 梁月略囧,道:“……尚未。”满打满算,她现在也才十四岁。提起这个实在有些别扭。 叶阡陌轻咳一声,道:“……你因我受了伤,身上若是留下伤疤……总之,我叶阡陌一定会为你负责的!” “啊……”梁月一呆。 “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梁月拍拍胸脯,道:“阡陌,拜托你一次性说完别吓人好不好……” 两人正闲聊着,只听隔壁闹出一阵很大的动静。梁月今天才醒来,好奇道:“阡陌,隔壁有住人啊?!” 叶阡陌也不解道:“听大叔,是他前不久在断崖下救的人。说起来,这人受伤的时间和情况都和阿月你差不多!我之前住在这里,都不曾听到动静,只看大叔每天端着饭菜去那屋里,知道有人住着。怎么今天这么吵?” 梁月心里咯噔一下,再听隔壁的动静更是大了。又像是打翻了凳子之类的家具发生一声声的吵闹。梁月心里一紧,揪着叶阡陌的袖子,道:“阡陌!你快带我去看看!” ☆、第52章 叶阡陌看梁月神情紧张,又联想到梁月和隔壁的人是差不多时落下的断崖,心里想着该不会这两人认识吧?一面安抚着梁月,道:“阿月,你不要着急,你看你现在要出去也不是办法……”叶阡陌有些为难。 梁月低头一看,见自己比前几天还要木乃伊了,除了脸上能做做表情,手掌和脚掌可以动一动,别的地方都被布条缠的紧紧的。可不就像个活生生的木乃伊吗?这样子还真是不好移动啊! 叶阡陌忽然眼睛一亮,道:“阿月,我看大叔那里好像有个小推车,不然……我推你过去?” 梁月一想,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啊!不过……她略思考一会儿,轻咳一声,道:“阡陌,你能不能把镜子拿给我一下?” 叶阡陌未曾想,便去拿了铜镜过来。 第80章 “……阡陌,你拿镜子对着我的脸。”梁月觉得自己脸上似乎有些浮肿,起初倒也没怎么在意,可万一隔壁真的是文才兄……铜镜里倒映出个模糊的脸蛋,梁月只看了一眼,就赶紧让叶阡陌把镜子拿走了。她忽然纠结了……肿着一张连她哥哥都认不出她的脸去见文才兄真的好吗? 叶阡陌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本正经地道:“阿月,你这样……很可爱。” 梁月僵着脸皮,勾了勾唇,笑的比哭还难看:“……谢谢。” 叶阡陌轻咳一声,道:“你知道我是说真的。不过隔壁的人是不是你的故交尚且不知。阿月……” 叶阡陌说着,就听隔壁又发出一声动静。那动静由远及近,叶阡陌赶紧去开门。不想一打开门,就见一个拄着桃木的男子冲了过来。见到叶阡陌的时候,那男子一愣,然后开口问道:“小月呢?!” 小月?叶阡陌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是找阿月的。于是她下意识地就指了指房内。 男子立即跛着腿,动作却不慢地夺门而入。梁月一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就肯定是马文才了,当时竟也没有别的想法,就觉得自己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见到他!于是,她就想把自己裹到被子里面,可惜的是梁月此时此刻,四肢被木头固定着,浑身上下缠着布条,她这么一翻身,就出事了——一脑门撞上了床内侧的墙壁,发出“碰”的一声巨响!可悲的是因为她浑身僵着,这么一卡完全翻不过身来! 叶阡陌虽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却也看出了两人的不寻常,于是她默默地给两人关上了房门……然后,她去帮陶大叔补渔网了!是以,她根本没听见梁月的求救声: “阡陌救我!” 马文才在桃花林修养多日,几日来,大叔都告诉他没有梁月的下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就在刚刚他听见了梁月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像每次在梦里听见般清楚!他怕自己还在做梦……可接下来,一声比一声真切!他顾不得许多,从床上挣扎起来,就着声源找来! 在见到床上的人的那一刻,他心中百感交集,又平添一份近乡情怯般的踟蹰。唯恐眼前的人不过是在梦中、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的时候……她竟然笨拙地翻了个身!然后…… 然后,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小月。”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这不是幻觉了。幻觉中出现的小月可没有这么……蠢兮兮的!梁月干脆把眼睛闭上——装睡! 马文才跛着脚一步步地慢慢接近她,然后在床沿坐下。 他端详了她一会儿,适才她要那姑娘拿镜子的话全部被他听见了……他嘴角微微一弯,目光温柔。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几许忧伤:“我日日盼着与你相见,又恐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可是,没想到小月似乎并不想见到我……既然如此,还是等你想见我的时候,我再来吧。” 说罢,他作势要离开。梁月从他接近的那一刻起一颗心就在狂跳。乍一听这话,赶紧去抓他的袖子!只听“啪嗒”一声,梁月是翻过了身子,也抓住了马文才,可是……绑在手臂上用以矫正手骨的木棒却是断了!马文才唯恐梁月出事,立即搂住梁月的肩膀,急切道:“小月!你的手没事吧?!” 梁月却是用手捂住了脸,闷闷道:“那个……我觉得我的手好像可以弯起来了。应该没事了吧……”马文才也松了一口气,柔柔地看着梁月。可看了半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琢磨了半日,他闷笑道:“小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梁月张开手指,露出一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 “……文才兄……” 她一声柔柔的叫唤,只听得马文才心头一颤。而梁月透过手掌,见到的马文才却是比以前削瘦了不少。他两眼泛着血丝,下巴长出了青涩的胡渣子,一惯将自己整理的有条不紊的人,连发冠都未曾束好…… “对不起。”梁月觉得自己手心湿湿的,居然……居然不争气地……掉眼泪了。马文才心里一紧,摸上梁月的手,道:“……当日我就不应该先救祝英台的。” 这时,梁月心里的疑窦才冒出来,她问道:“文才兄,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马文才却是抚了抚梁月耳侧的碎发,柔声道:“小月,把手拿开,让我好好看看你。” 梁月倒是难得地倔强,就是不肯把手松开。 “你先回答我。” 马文才目光灼灼地看着梁月,道:“我来找你。” 那日,梁月掉下断崖,马文才就攀爬下去,下去一米左右,马统给他找来了绳子,马统虽苦苦哀求他不要下去,他却坚持要找到梁月,他不允许梁月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面前!马统无奈,拗不过他,只能给吊在悬崖上的马文才放下绳子。马文才抓着绳子一路向下探索。不想那绳子太短,在离地面只有五米的地方彻底没了。马文才见下方两米处有一棵大树,他当机立断,松开了手。落在大树上的时候,他受了一些伤,但是这些伤都算不了什么!在他见到大树上的一块碎布之后!这碎布分明来自梁月的衣服,也就是说梁月也曾摔在这树上!那她还活着的几率就大了很多!离地面还有三米……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树干往下爬,却在掉落地面的时候撞上了一块巨石!生生摔折了一条腿! 第81章 再后来,他没有找到梁月,却遇见了过路的陶渊明。 梁月眼眶又是一红,道:“你跳下来了?” 马文才不否认也不承认,忽然勾唇道:“我都回答你了。你是不是也该把手拿开了?” 梁月依旧捂着脸,带着哭腔,道:“……我不要。” 马文才嘴角一僵,忽然“唉哟”了一声,梁月大急,唯一能动的手就伸出去抓马文才的大腿,担忧道:“可是腿痛了?” 马文才轻轻一笑,梁月情知上当,要缩回手的时候却被这厮一把握住按在腿上。 “真的是痛了。” 梁月又羞又急,可眼下却没有能遮住脸蛋的东西。因他刚刚戏弄自己,听了这话也不大愿意理会他。马文才闷闷笑着,空闲的手就抚上了梁月的脸蛋,然后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子。与此同时,他双眼含笑,端详着梁月肿肿的脸蛋。梁月轻轻哼了一声,微微愠怒:“看够了没有?!” “没有!”马文才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小月往后要多吃点肉,如此就十分可爱。” 梁月放在马文才腿上的手就是狠狠一拧!马文才倒吸一口冷气,道:“……我的腿是真折了!” “抱歉,文才兄!”梁月听了倒是又愧疚了,急急要解释。马文才就势俯下身子,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在她发鬓处摩挲着。脑袋渐渐移到梁月的脸蛋上方。梁月感受到他的鼻息,心中暖暖的,却又带着一些羞怯,她微微嘟起了嘴巴…… “……小月怎么了?”马文才困惑。 梁月看着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淡定地道:“没什么,很久没说话,嘴巴僵了。” 马文才强忍着笑意,调侃道:“嘴巴僵了,倒是要多动动。” 然后,他就低下了脑袋,吻上梁月的唇。梁月闹了个大红脸,敢情他刚刚是耍着自己玩!这么想着,恼羞成怒的梁月就用唯一能动的手挣扎,结果越是挣扎,这厮握的越紧,慢慢地也就十指相扣。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不过第一次的时候是不小心碰到的……第二次,是自己稀里糊涂被他占了便宜,第三次更别提了,完全是被这厮强迫着硬来,更别提尝到其中滋味。如今两人紧紧贴着,鼻息交缠,梁月心中似乎有一只小兽在闯,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嘴巴,丁香小舌轻轻滑过马文才的嘴唇。马文才身子便是一僵,像是受到鼓舞,放在梁月脑袋边的手便托起了她的后脑勺,双唇紧贴之处已经攻城略地,两两相缠。 最是动情之处,马文才听见梁月一声闷哼。虽是不情愿,倒也立即放开了梁月。 “可是我弄痛你了?” 梁月脸蛋红红的,目光游离,就是不去看马文才。 “……大概是胸前的伤口裂了,文才兄你去找阡陌来。” 马文才立即看向梁月的胸口,只见衣服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他心中一紧,心下的确没多想什么,就一把掀开了梁月的衣襟…… “马、文、才!” 马文才见梁月是真的生气了,一张水肿的小脸气的鼓鼓的,他虽然很担心那处的伤口,但还是乖乖地给她将衣服拉好,轻咳一声,道:“我去找人。” 走到一半,马文才又停下脚步,道:“小月,我也不是没看过,我们难得相聚,不然我给你上药吧?” 回应他的是梁月砸来的一只绣花鞋…… ☆、第53章 当日叶阡陌来给梁月上药,陶渊明这才知道原来梁月与马文才还是旧识。这么一想,倒是想起来他之所以觉得梁月面善,乃是之前在大街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不过当日的梁月却是以尼山书院学子的身份出现,如今居然成了个女郎……陶大叔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埋下几分疑窦。 晚上,几人围着篝火烤鱼,马文才不知道怎么的,似乎对陶渊明很有意见,要是梁月不在场,估计他一甩脸子就走了。梁月整个人僵僵地躺在靠椅上,马文才就将剔过鱼刺的鱼肉递给梁月。这倒是看的陶渊明很有几分惊奇。 “看不出来马大爷你还挺体贴的。”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那自然要看是什么人。”他挑挑眉头,道:“你救了我和小月,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本公子是不会欠你人情的。” 梁月听他说话这么没道理,要知道人家帮你那是情分,不帮你那是本分!她使劲地瞪马文才,不过这厮此刻昂着头,趾高气昂,完全没留意到梁月。倒是叶阡陌在一旁看的好笑。没想到陶渊明不怒反笑,呵呵两声,道:“马公子还真是大方啊!我要是问你百万黄金,你给还是不给?” 马文才皱眉,道:“卖茶的,你故意的吧!” 陶渊明哼哼一声,道:“可是你自己说要多少让我自己开口的。” 听了,马文才无语了。陶渊明继续道:“还是你觉得自己的小命不值百万黄金?” 梁月看马文才要发飙,赶紧唉哟一声,果然马文才只瞪了陶渊明一眼,直问梁月是否有事。那厢,叶阡陌已经吃完一条烤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笑道:“大叔,您做的烤鱼真是百吃不厌。” 陶渊明笑着点点头,对叶阡陌道:“你喜欢吃就好。我这里平素也清静,难得来了你们两个这么可爱伶俐的小姑娘。”他直接忽略了闹别扭中的马文才……马文才不屑地撇撇嘴。 第82章 至于梁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叶阡陌一直有帮忙大叔干活,但是自己受伤了,还一直连累他们照顾自己,再加上马文才这家伙一直和大叔唱反调,有时候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她有些羞赧地道:“大叔,都是您心善,救了我。您这么说,我实在受之有愧。” 陶渊明摆摆手,道:“不、你是个好孩子。那天的事情叶姑娘都与我说了。” 想必就是和野狼搏斗的事情了。不过那天也是梁月运气好,遇上的狼半死不活,否则只怕丧命的就是她了。大叔也看出梁月的后怕,说起了别的事情,道:“叶姑娘既然急着去上虞,依我看,你一个孤身女子上路也不是办法,不如……女扮男装。” 说着,陶渊明笑看了一眼梁月。梁月登时觉得自己这是被陶渊明彻底看透了,心虚地低下头去。当日她掉下断崖,衣服鞋子已经全部破碎,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后,叶阡陌就把她自己行李里的鞋袜衣服给她换上了。是以,不用大夫把出她的女子脉象,陶渊明一看也该知道她是个女孩子。 叶阡陌面无表情,眼睛却是一亮,道:“多谢大叔提点。那我明日就下山去买男装!” “……阡陌,你确定自己下山去买?” 梁月在旁提醒。 叶阡陌立即就沉默了,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陶渊明已经知道叶阡陌是路痴的事实,于是抚着胡子笑道:“正好我老酒鬼的酒喝完了,明天就和叶姑娘一起下山去吧。另外,梁姑娘你也是孤身在外,不如连你的衣服一并买了。” 叶阡陌已经知道梁月是女扮男装在尼山书院求学,至于原因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马文才搅和了。但是她相信梁月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而梁月却是知道陶渊明这么说,应该是默认了自己尼山书院学子的身份,不打算揭穿了!她当即松了一口气,再三与陶渊明道谢。 “好了,你不必一直和他道谢。”马文才按着梁月,“买衣服的钱我自然会给他,你谢他做什么?” 这家伙……还真是!开口闭口就是钱钱钱的! 陶渊明嘲讽道:“马大爷,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用钱买不到的。” 马文才蹭的一声站起来,道:“你今天一定要和我作对?!” “哟哟哟,我怎么又惹着你了?”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梁月拉住马文才的衣服,道:“文才兄,大叔说的没错。的确有很多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比如,亲情、爱情、友情,再比如健康,和亲人团聚的时光。” 马文才听她一句“和亲人相聚的时光”原本有些感触,但一想到梁月这是在帮着外人说话,顿时又有些不满。梁月深知他的脾性,嘴角一弯,笑道:“不过,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文才兄,咱们不是经历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吗?” 说毕,梁月对马文才眨眨眼。马文才顿时就不生气,轻轻地哼了一声,继续坐回到位置上。叶阡陌和陶渊明对视一眼,同时点头,眼角交流的内容是: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说到这里,叶阡陌就想起来今天第一次和马文才打招呼的时候,她说了句:女为悦己者容,阿月见你前来便羞涩紧张。想必兄台就是阿月这几日天天梦到的文才兄了。 然后马文才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露着笑意,眼前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倒。而躺在室内的梁月干脆挺尸了……叶阡陌当时就觉得,太好了,阿月的终生有托付了!看起来这个马公子虽然不怎么靠谱,还挺势利眼的,但是,他一定会对阿月好的! 她再也不用操心阿月因为身上的伤痕而嫁不到好人家了!真好! 再看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她是彻底放心了。 当天晚上,除了马文才偶尔闹闹脾气,大家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第二日一早,大叔给梁月他们留了早饭,便和叶阡陌一起下山去了。因为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她和马文才吃完早饭就一起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她心里正琢磨着叶阡陌的事情。 叶阡陌原是杭城巨富叶家的独生闺女。叶父家财万贯,原配死后,娶了续弦却也贤惠,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原本他是生活无忧,只可惜膝下无子,只有叶阡陌这么一个原配留下来的闺女儿。因此虽说叶阡陌不是儿子,但他也认命了,更是将叶阡陌当成了儿子栽培。叶阡陌这才自小习武,又读书认字。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度日,倒也美满。好景不长的是叶父年纪也大了,一年前得了重病就过世了。留下孀妻孤女,和巨大的产业。 叶阡陌有心接手父亲留下来的产业,但不知为何,叶母半年前回了一趟娘家,回来后就告诉叶阡陌,她已经将她许配给了她娘家的侄儿。叶阡陌自小便有主张,父亲留下的几个心腹也对她信服,她听完叶母的话后,心生计较,遣了心腹去打听叶母的侄儿。心想若他真是个人才出众,可以依靠的人,她便是听继母的话嫁过去也好。到底继母这些年对她不错,嫁给她的侄儿又是一家人,自己往后生活能有个靠山,父亲的产业也有人继承…… 但是打听来的消息却与叶阡陌想的截然不同。 也是无巧不成书,这叶母的娘家就是杭城大户梁家!叶阡陌那表哥便是梁月的族兄!那个前不久闹出人命官司的梁家纨绔!这么一打听,叶阡陌自然就不同意。此事非但关系到她的一辈子,更是关系着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梁家公子如此不成器,便是自己带着金山银山嫁过去,只怕有一日也会坐吃山空! 第83章 老父心血岂能如此挥霍?叶阡陌一面对叶母起了戒备之心,一面寻机会离开杭城!之所以说是寻机会离开,却是叶母竟似有意无意地阻止叶阡陌出门!她所到之处,必有叶母的跟前人随着!叶阡陌也出府过几次,但每次都会被叶母的人跟踪。索性这一次她一个随从丫鬟也不带,独自出了叶府,正巧遇见梁月,带着她出了城门,这才彻底摆脱叶母的监视! 至于她此行目的却是上虞祝家庄。 叶家做的是绸缎生意,祝家早有意分一杯羹。但是因叶家在南方扎根长久,几乎垄断了整个行业。祝家无法插手。梁月道她如此去找祝家庄实在是与虎谋皮。这叶姑娘虽说迷糊,却难得是个有决心有手段的,她道肥肉在面前,谁人不想尝上一口?难得那祝家庄是个有诚信的,又占据着北方市场。她若是与他们合作,一个有实力对抗杭城大户梁家,另外一个还能将生意做到北方去,一举数得! 叶姑娘志向实在远大!可这么高大上的目标竟然就生生地因为“她是路痴”耽搁到了今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啊! 不过叶姑娘的意志和坚持让梁月很佩服。她更加想努力地好起来,亲自送叶姑娘去上虞! 马文才在一旁干坐着正无聊,老是闹出很大的动静来。惹的梁月烦躁了干脆就闭上眼养神。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甜的声音: “陶大叔,你在家吗?” ☆、第54章 梁月听到陌生人的声音,赶紧用伤好了的手拿了边上搁置着的蒲扇挡住脸。自打昨天被陶大叔发现身份后,梁月心底就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这陌生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了保险起见,她的身份自然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她微微侧着脑袋,看向那问话的姑娘。这女子一身渔家女打扮,手里还提着一个鱼篓。马文才看着梁月的小动作,然后对那女子道:“那老头下山去了。你是什么人?” 女子乍一听马文才说的“那老头”,还愣了一下,然后就表现出对马文才的不满。 倒是因不知道马文才和梁月是什么人,所以这女子皱皱眉头,自己进门来,将鱼篓放在旁边,道:“我是来给陶大叔送鱼的,你们又是什么人?” 因之前梁月刻意不理他,所以马文才正在气头上。再一看这女子不过是个渔女,心底便有些轻视。不耐烦地道:“我们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那老头很快就回来了,你要等就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他便不搭理这女子。惹的那女子动了火气,嘴角嘲讽地勾起来。梁月心里知道马文才嫌贫爱富的毛病又犯了……于是她对这女子道:“姑娘,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陶大叔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他今天下山去买东西了。你要是不急的话,就稍微等等。他应该快回来了。” 女子只当梁月和马文才是一伙儿的,但因梁月善言以对,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一边去了。诚然如梁月所言,陶渊明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俊俏后生……说来这后山也不是别个,却是女扮男装的叶阡陌!远远的,陶渊明见到这女子,对叶阡陌道:“咦,送鱼的来了!” 叶阡陌点点头,道:“不过她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然后难得调侃道,“大叔你欠她鱼钱了?” 陶渊明一呆,然后回味过来,无奈地摇头笑着。 那女子也见到了陶渊明,等他进屋后,对着他打招呼,道:“陶大叔,你回来了?” 陶渊明笑道:“莲姑娘,怎么今儿来的这么早?” 被称为“莲姑娘”的女子回道:“今天家里的活儿都做完了,我就早点来给陶大叔你送鱼了。”说吧,这女子好奇地看了一眼叶阡陌。叶阡陌注意到她的眼神,只对她微微点头,一惯的冷淡。女子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那厢陶渊明将鱼钱给了她,她找过钱后,对陶渊明道:“陶大叔,我大哥有两个朋友掉下了谷底的断崖,你住在这附近,是不是救过两个年轻公子?” 梁月此刻做女子打扮,她便琢磨着看向叶阡陌和马文才。不过他们两个,一个趾高气扬、一个一脸冷淡,实在不好相与。女子看了片刻又立刻转头。陶渊明“呀”了一声,道:“心莲姑娘,没听说你还有一个大哥啊?” 女子眼波一柔,脸蛋微微红着,道:“不是我的亲兄长。” 陶渊明点点头,然后道:“不过确实有人从断崖上掉下来,还不止两个。” 梁月细看了那女子一会儿,发现自己没有见过她啊,不知道她嘴里的大哥到底是什么人。陶渊明不曾表态,那女子已经说:“那太好了!晚上的时候我就让我大哥来看看,陶大叔救的人有没有他的朋友。” 陶渊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那女子匆匆告辞,然后就离开了。 等那女子走了,梁月倒是有些担心这女子是不是叶家夫人派来的人。但一想叶家的人未必知道叶阡陌迷路到这里来了。都是自己听叶阡陌的经历听的后怕,如今倒是草木皆兵。但梁月还是问了陶渊明这个女子是什么人。陶渊明说这女子叫谷心莲,是住在附近的渔民。他见她孤儿寡母,生活艰辛,便经常会从她那里买一些鱼。 梁月听罢,若有所思。就是不知道这谷心莲的大哥是什么人。 不过见到男装的叶阡陌后,她这想法也暂时压下来了。叶阡陌一身月白色长衫,发间簪着白玉簪,脚底踏着浅蓝色粉底靴。因她比梁月长了两岁,故而身形已是窈窕,如今往梁月眼前一站,不由地让梁月感慨叶阡陌这男装打扮真是不输男子,一派的风流倜傥!一旁的马文才看梁月赞赏地看着叶阡陌,心底顿觉不爽,尤其是他现在跛着腿,正在养伤之中,偏偏这个叶阡陌还穿成这样……他立即恶狠狠地盯着叶阡陌。 第84章 可叶阡陌压根没注意到马文才,还不忘在梁月面前转了个身。她素来是个冷面娘子,偏偏待梁月不同,对梁月说话的时候眉梢眼底都带着些柔和,这一番对比如何柔情似水了得?道:“阿月,你看我如何?” “俊俏极了!”梁月脱口而出。故叶阡陌叹息:“可怜我生了女儿身。否则,你我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阡陌近来和陶渊明、梁月等人相处,心境已是不同以往在杭城茕茕独立的时候。近来言语间便露出些花季女子的俏皮可爱来。梁月正要回应,马文才碰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盏砸到了她们跟前,道:“你们当我是死人吗?!” …… 叶阡陌和梁月同时沉默了。 陶渊明诶诶两声,道:“马公子,你砸的杯子是要钱买的啊!” 马文才蹭蹭几下站起来,随便将边上的茶壶也被砸了……陶渊明心痛的要命,道:“我说马公子,你以为别人家的茶具都和你们家一样不用钱买的吗?我这小竹屋可没有再多的东西给你砸了!” 马文才不服气,就和陶渊明顶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然后马文才就将和梁月置气的事情忘记了。叶阡陌和梁月对视一眼,随即,叶阡陌拿出了自己给梁月买的衣服,道:“今天下山给你买衣服却忘记问你衣服尺寸了。幸好之前给你疗伤换过衣服,我估摸大小差不多便买了,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马文才那厢忽然沉默了。 陶渊明看他不说话,也鬼使神差地不说话了。 在马文才灼灼目光注视之下,梁月和叶阡陌也诡异地安静下来。 接下来要给梁月换男装,马文才死活不肯让叶阡陌动手,一定要自己来给梁月换。梁月当然是不肯,于是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梁月才算将马文才赶出门去,仍是由叶阡陌将她的衣服换好。叶阡陌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梁月,淡定地擦了一把冷汗:“……听说马公子的父亲是杭城太守?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犯到他手里?” 梁月轻咳一声,道:“为了我的清白着想。阡陌你辛苦了。” 到了晚上,谷心莲就带着她的“大哥”来了。乍一见到熟悉的人,喝着鱼汤的梁月差点一口喷出去!和谷心莲一起来的人居然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哪个是谷心莲嘴里的“大哥”。她一时没能接受,梁祝二人已经激动地跑到她的跟前,祝英台甚至要哭出来: “阿越?你没事太好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梁月看着这样的祝英台也有些心酸,自己掉下断崖虽然说她有责任,但也不能全部都怪她。她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好了好了,你别哭了……” 两人说了一通话,梁祝又注意到了陶渊明,激动地和陶渊明叙旧了一会儿。 祝英台看着劫后余生、伤痕累累的梁月,又要靠近梁月说话,不过被马文才一把揪到了边上。梁山伯还来不及和梁月说上话,马文才已经挡住他们,道:“要不是小月运气好,现在也不是一身重伤了事!都是祝英台你无理取闹,现在一句话就能一笔勾销了吗?真是天真的可以……若非看在小月的面子上,梁山伯和祝英台,你们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们?现在最好离她远一点!” 听了马文才的话,梁山伯内心似是油煎一般。他对梁月的手足之情不假,俱是发自内心。和对英台的甚至算是不相上下。但是,梁月一直懂事,遇事总是会换位思考,为他人着想的多,所以从来不用他上心……那一天,他听说梁月为了英台掉下断崖,生死不知。他只觉得心里一块重要的东西缺失了一般! “马公子,你要怪我我都认了!但是……阿越!从今以后大哥一定会多照顾你一些!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 祝英台一双美目噙着眼泪,使劲地点头符合梁山伯。 马文才在一旁看的气的七窍冒烟!叶阡陌也就算了,至少是和他女人有过命的交情,当然,重要的是叶阡陌也是个女人,可梁山伯和祝英台算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来和他女人表衷心了是不是?!这一个个都拿他当死人?! 梁月听了梁山伯的话,心里热乎乎的,正要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怪他。一直没说话的谷心莲上前挨到梁山伯身边,问道:“大哥,原来你要找的人是这位……公子啊。对了,陶大叔,我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位姑娘呢?” 梁月现在确定这谷心莲嘴里叫的大哥是梁山伯…… 陶渊明没想到谷心莲会直接怀疑梁月,一时没做好准备不知如何回答。叶阡陌挑眉,看着谷心莲,道:“这位姑娘真是有心人。你早上看到的那个姑娘不过是暂时在陶大叔这里养伤,中午的时候就被家人接回去了。” “暂时?”谷心莲反问。 叶阡陌顿时对这姑娘心生不满,好看的柳叶眉微微皱起。梁月也有些不舒服,这谷心莲看她的眼神太过赤|裸|裸,并且…… 马文才冷哼一声,道:“那姑娘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此明目张胆地盯着陌生男子看,你不知道何为礼数吗?” 自然,叶阡陌和梁月能想到的,马文才也能想到。只不过他说话向来恶毒。 对着他看不上眼的人更是毫不留情。 梁山伯倒是觉得没有马文才说的这么严重。但是被他们这一搅合,他完全忘记了谷心莲说的什么姑娘的事情了。还对谷心莲说:“心莲姑娘,阿越是我的好兄弟,马公子是我们的同窗。他们既然说你看到的那个姑娘回家去了,那一定是回家了。不过,你要是找那个姑娘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问陶大叔啊!” 第85章 谷心莲一噎,道:“……没事。” 难得梁祝找到了梁月和马文才,又通过介绍认识了叶阡陌这个新朋友,虽然叶阡陌不待见谷心莲,但是对于梁月的大哥——梁山伯,在情面上的交流还是能过得去的。再加上梁祝和陶渊明重逢,于是就凑到一起围着篝火……烤鱼。 马文才和他们都没话好说,注意到梁月一直将脑袋别在一旁,小嘴一张一张的,便凑到她边上,只听梁月哼着: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啊啊啊……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第55章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马文才略一琢磨就知道梁月这是在说梁山伯呢!他脸一沉,起身将边上的藤椅踹了,然后拄着拐杖就独自离开。众人都被这动静惊了一下,陶渊明道:“这个马公子的脾气真是不小……” 梁月倒是想去找马文才,只是她现在行动不便,根本没法去找人啊!她适才不过是想着梁山伯果然有男主角的光环,非但女主角祝英台就痴心他一个,连书院里的王姑娘、现在出场的谷心莲都对他有好感……她一时想起哥哥梁森,性格孤僻,和梁山伯全然不同,从小到大就疼她一个……当然,后来出现的朱雪莉不算。于是就哼着哼着哼起了这首歌。没想到马文才听了去有这么大的反应…… 初更过后,梁月已有困意。幸而陶渊明的竹屋比较大,有多余的房间给梁祝二人。梁月正要与叶阡陌歇下,门外梁山伯却来敲门。梁月行动不便,只能躺在床榻上与梁山伯说话。叶阡陌本打算避开,但是一想到梁山伯和梁月到底是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处一室的确不好,便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梁山伯自然不会开口赶人走,又因叶阡陌在场,有些话不好说,便只说了几句体己的话,然后让梁月早些歇下,便离开了。之前在院子里,叶阡陌不好问梁月关于梁山伯的事情,现在倒是有机会问了。梁月便如实告诉叶阡陌,梁山伯是长的和自己的兄长相像,自己对他的的确确是存了手足之情的。 梁月话毕,就听见隔壁一声动静,顿时她也想起来隔壁住着的是文才兄,而陶大叔的房子隔音似乎不大好……也就是说自己说的话都被马文才听去了? 梁山伯走后,她们二人也就躺倒了床上,梁月想起来叶阡陌是要去找上虞祝家庄,而祝英台可不就是祝家庄的人?但是因为马文才在隔壁,梁月只说:“今日你见到的祝公子是祝家庄的少爷,你去寻求祝家庄帮助,要不要让祝公子帮忙说些好话?” 叶阡陌着实惊讶了一番,但是很快她又摇头,道:“那祝公子可是家里管事的?” 这个……梁月就不确定了。只能说祝家的人一定很宠爱祝英台,否则虽说当下民风开放,但到底还是男尊女卑,男女之防严重的社会,祝英台也不可能女扮男装去尼山书院读书。因此,梁月才会这么提议。 可叶阡陌道:“祝家庄是做生意的,所谓无利不起早。”她眸光一转,“何况,我也不是仅仅找祝家庄帮我,我可是给他们送上一大笔的生意。” 她对梁月弯了弯唇。 梁月顿时了悟,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帮助你,完了还说你是大好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对方觉得他是在帮你,而是和你合作,并且他从中获利了!不得不说这叶姑娘生意头脑好着呢。 于是祝英台的事情就揭过了。 第二日见到马文才的时候,他已经不生气了。似乎对梁山伯都和气了不少,这让梁月很是吃惊。没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说过那么多遍对梁山伯没有男女之情,都比不上昨天无意间说的话。她暗想,这马大爷的疑心病还是很重啊! 但梁月对此事乐见其成。马文才高兴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否则他一个人闹别扭,非但显得格外不和谐,还三天两头惹的大叔生气……接下来的日子,梁月一直在努力养伤,毕竟叶阡陌的事情拖不得。而谷心莲姑娘来大叔的竹屋越发的勤快了,每次都借机和梁山伯说说话。梁月不得不感慨,这个心莲姑娘还真的是很主动。 等过几日梁月能动弹了,她就打算向大叔告辞,随叶阡陌一起去上虞祝家庄。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自然没有彻底痊愈,但事急从权,也没有他法。叶阡陌却是不同意了,因为前去上虞路途遥远,就怕对梁月身体不好。并且她告诉梁月,梁月养伤的日子里,她一直在学如何辨别方向,现在大概能分清楚东南西北了。她如今看到梁月好的差不多了,她也就放心了。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解决自己的事情。 梁月听了愧疚不已,更要一起前去。但后来马文才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别到时候还拖累了叶阡陌,只说一切事情他自有安排。一个不让叶阡陌自己离开,一个不许梁月送叶阡陌去。闹的两人都很不解。 当天竹屋里来了四人,竟都是马家的亲随。对着马文才行过礼后,马文才就吩咐他们护送叶阡陌去上虞祝家。梁月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马家联系的,可想着他处处为自己着想,心里难免不感动!听了叶阡陌的目的地,祝英台就问起了原因。叶阡陌便将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祝英台说了。祝英台也是当时才知道叶阡陌是女人的事实。一想起她这几天都和梁月一起睡,便问叶阡陌是不是知道了梁月的女儿身。 第86章 叶阡陌点头称是。她之所以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祝英台,是因为祝英台是祝家庄的人,而且前两天梁月私下里悄悄告诉过她,祝英台也是女的,于是,她对祝英台坦言比欺瞒更好。祝英台这便要亲手书信给祝家庄。叶阡陌不置可否,虽然这东西可有可无,但聊胜于无。 祝英台道:“这次阿越坠崖,我的过错很大。阿越又没有地方要我补偿。你既然是阿越的朋友,那么帮助你就等于帮助阿越了。我虽不懂家中生意,但是这几天我们相处下来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所以我能向家人保荐你的为人。” 叶阡陌真诚地谢过祝英台。午间大家做了饯别宴,算是和叶阡陌别过了。 临行前,叶阡陌让梁月好好养着身体,还说自己的事情完结了就去尼山书院找她。私下密语更是让梁月小心谷心莲这个女人。梁月心里舍不得叶阡陌,等她离开后,倒是伤心了好多日。至于祝英台,今天听了叶阡陌的经历,她心中是十分震撼的。 在她的世界里,还不曾有过这些黑暗的事情,甚至,她觉得自己和叶阡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同是有主张,有想法,但是……叶阡陌似乎比自己理智很多。譬如,若是自己有个继母要将自己许配给她的侄儿,她的第一个想法一定是逃婚离家……可叶阡陌,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竟能冷静地先去调查…… 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实在鲁莽。再加上这次和梁山伯吵架的事情,明明梁山伯是顶着王卓然的压力,只为护着她,让她能留在尼山书院……可自己那天却像是疯子一样,还连累了梁月掉下断崖…… 梁月见她发呆,便问了她几句。祝英台将自己的想法和梁月说了,梁月眉眼含笑,道:“英台,你做的事情,对与错,我们都不能评价。但是,你能如此反思自己,已是难得!” 祝英台轻轻点头,然后一脸甜蜜地道:“……两个人相处一定要互相信任。以后,我一定不会怀疑山伯了。” 梁月绝倒……还以为这姑娘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没想到还是停留在情情爱爱上。不过梁月想想也是,祝英台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十六岁的少女,又有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只要她往后能慢慢地意识到在人生中,爱情重要,亲情和责任也同样重要就好! 祝英台自顾自地说完,又忽然想起梁山伯的衣袖破了个口子,陶大叔说针线在梁月的房间里,是以她是来找针线的。梁月记得前几天叶阡陌用过,就寻了出来给祝英台。祝英台兴冲冲地去梁山伯的房里拿来了衣服,一副要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和梁月聊天的样子。 虽说梁月琴棋书画,也算是样样精通,可就像所有现代的女孩一样,对针线女红实在不懂!见祝英台描龙绣凤般地,白皙手指在衣服上穿梭来回,她便觉得有趣。祝英台见梁月这副模样,便问起了缘由,一听梁月不会女红,登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之后却硬拉着梁月要教她刺绣…… 梁月素来好学,左右又无事,便随了祝英台的意思。一个下午过去,却勉强完成了一个香囊。虽然不是很好看,做工粗糙,但勉强能过关。梁月真心觉得上面的老鹰黑乎乎的一坨看不清是什么玩意,但祝英台一直称好,说是第一次做到这样的水平已经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梁月…… 至于这香囊倒是成了鸡肋,留着太难看,以后翻出来还是黑历史。但要是扔掉吧,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头昏眼花一个下午的功夫。于是她踌躇来去,也没想出个解决的办法就暂时塞到了袖子里。 她打算出去走走,放松放松眼睛,走着走着便到了临湖的亭子。说实话,大叔真是很会生活,这住处,又有桃花林,又有小河流。三五月桃花如火,六七月蜜桃成熟,而一年四季还能垂钓河畔,冬日再来个寒江独钓,不可谓没有闲情雅致!这么想着,正见到前方马文才在用竹子刺鱼…… 陶渊明在一边劝他别残害生灵,自己也在垂钓…… 还真是…… 马文才心情却似乎不错,难得没和陶渊明顶嘴。就是陶渊明越说教,他刺的越欢快。还是梁月朝他打招呼,他才放心手里的竹子走到梁月身边。陶渊明一脸感激地看着梁月……闹的梁月很不好意思,对马文才道:“文才兄,你就不能尊重大叔一点吗?不管怎么说,他都收留了我们这么久!”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那贱民明明是自己要钓鱼,说什么网开一面真是笑死人了。我看他动作那么慢,才会帮帮他的,谁知道他像是个老夫子一样说起人来就没完没了!”马文才说着还挥开了一簇桃枝,“小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梁月扶额道:“文才兄,你别一口一个贱民地称呼人好吗?要是大叔也算贱民,那我这个在福致客栈做过小二的岂不更加是贱民了?” 马文才赶紧拦下抬脚要走的人,道:“你要去哪里?” 梁月瞪他,他就摸摸自己的鼻子,无所谓地道:“好了好了,你不让我这么叫他,我不叫总是了吧。” 想起马文才之前悄悄写信让马家亲信来护送叶阡陌的事情,梁月嘴角一弯,道:“那就好。阡陌的事情,还真是有劳文才兄记挂了。” 马文才眉头微微一蹙,似乎不怎么高兴。他哼了一声,看着梁月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还真是……不开窍!”他来回踱步,然后站定在梁月跟前,道:“对了,叶阡陌终于走了,你背上的伤,自己能上药吗?” 第87章 梁月脸一红,隐隐明白马文才忽然这么高兴的原因了…… “……已无大碍。文才兄不必担心。” 说完梁月要走。马文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严肃地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尼山书院了,你也不希望路上伤口裂开吧?嗯哼……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真是……不要脸…… 梁月懒得理会,挥开手要走。哪里知道这么一挥手,藏在袖子里的香囊就掉出来了…… 马文才捡起香囊左看右看,端详了好一会儿,神情古怪地看着梁月…… ☆、第56章 “这是什么人送给你的?”在他眼底,梁月精晓琴棋书画诗酒茶,想必女红一定也不错。自然就没想到他手里的玩意是梁月自己绣的。梁月脸一红,哼道:“……不要你管,快点还我!” 说着,梁月伸手去拿。马文才眉头一挑,将香囊高高举起,道:“梁月!什么人送你的东西都能随便收下吗?叶阡陌那女人……”梁月一噎,道:“这和阡陌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绣着玩的,你赶紧还来!” 马文才…… “你自己绣的?” 梁月听他闷声一笑,最后竟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将香囊纳入怀里。 “……马文才!”梁月心想这厮该不会是要留着这香囊,有空没空就拿出来取笑自己一番吧?被自己想法惊到的梁月赶紧伸手去抢,奈何此物已被他放在怀里,梁月一时不察,竟像是摸他胸口一般……马文才好笑地看着梁月,一面避着梁月不让她得手,一面又故意让梁月靠近! “文才兄、阿越,你们在做什么?” 不知梁祝二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梁山伯好奇地看着他们,而祝英台一脸诧异……梁月手里温温暖暖的,正是贴着马文才的胸口……她赶紧把手抽|回来,因梁山伯在场,她也不好意思提起香囊的事情,只狠狠地瞪了马文才一眼,干巴巴地道:“……没事。” 哪知马文才笑着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小月就喜欢玩这种游戏。” …… 梁月一把挥开他的手,转移话题问梁祝二人怎么来这里了。梁祝二人对视一眼,对他们说,自己是来找他们一起向陶渊明告辞的。正巧陶渊明也在附近,四人便同行去找了他。没想到听说梁月他们四个要离开,陶渊明便表示自己也要同去。 梁祝二人同时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陶渊明这才向四人说明自己的身份。梁祝二人十分震惊!梁月却是心底有数,但为了配合大家和陶渊明,也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马文才更是不必提了,他口口声声骂着的“贱民”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陶渊明……他立即又转头去看梁月的表情,见她一副傻傻的样子,心里真是无比郁闷…… 没想到自己很喜欢的大叔竟然就是陶渊明,虽然祝英台有点恼怒大叔之前欺骗他们,但很快就粘着大叔说东说西的。因此导致整理行李的时候拖了后腿,还被马文才呵斥了几句。关于马文才对祝英台的态度,梁月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她就是在心里暗爽:再也不用担心文才兄横刀夺爱什么的…… 四人整理好行礼后,不想谷心莲也背着包袱来了。 “大叔,大哥他们今天就要回书院了,我也想跟去!”她再一看陶渊明的行李,诧异道,“大叔,你这是……” “哦,我也很久没去尼山书院了。这回就去看看如今尼山书院的学子们。倒是心莲姑娘你……怎么忽然想去尼山书院呢?” 谷心莲表示自己想要去尼山书院做工赚点钱,以赡养老母亲。一面说着,一面用手去捏手绢,有意无意地看着梁山伯。梁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她觉得要真的是想赚钱,也没必要大老远地去尼山书院,谷心莲的样子……反倒像是冲着梁山伯去的。但是其余的人似乎没什么反应,陶大叔觉得谷心莲既然是为了母亲才去的尼山书院,倒是可取。梁祝二人又是通过谷心莲才找到的梁月和马文才,因此对她感激来不及,何况梁山伯也没有察觉谷心莲的意思,于是,就欣然答应了。 梁月也没有立场反对,只是心下想着什么时候要和梁山伯提点提点。 免得无端让人家女孩痴心错付,尤其这个女孩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时倒也没多想,一行人六个就启程回尼山书院。并且祝英台还从桃花林折了一束桃花回去。说是要栽到书院里。 虽说从桃花林去尼山书院并不要多长时间,但也不是很短的路程。至书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梁月没想到一到书院门口就见到了荀巨伯和马统、银心、四九。原来梁月和马文才失踪之后,众人都忧心不已,梁祝受王卓然挤兑,又一心担忧他们,干脆下山亲自找人。荀巨伯带领大家在山谷底下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梁月他们,又因为梁祝没有和他们通过音讯,所以每日下课都在这里等着,希望他们能早日回来。 梁月见几人神情怅然,心中一暖,远远叫道:“巨伯!马统!银心!四九!” 梁月这么一叫唤,梁祝等人也注意到了,那厢荀巨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似,使劲地揉了揉,然后朝他们叫道:“阿越?!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他要冲上来抱住梁月,梁月也想给他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不料身边的马文才将她一扯,荀巨伯扑上去就抱住了梁山伯……荀巨伯虽然很奇怪马文才的举动,但是他也关心梁祝二人,一锤梁山伯的胸口,笑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第88章 梁月后怕地拍拍胸口,幸好马文才将她拉开了…… 几人好生激动地说了一会儿话,荀巨伯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梁祝后面的陶大叔和谷心莲。 因天色已晚,不宜打扰山长和师母他们,祝英台和梁山伯便主动让出房间给陶大叔住。而谷心莲的住处则是由马统出让房间。马统则是自己去找荀巨伯的书童一起凑合一晚。因为天色不早了,大家便各自回房歇着。 赶了一天的路,梁月身上黏糊的紧,等洗完澡才发觉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马文才在外头守了许久,以为梁月是在浴桶里睡着了,便敲门问她。梁月背后受伤,没法将衣服穿起来,急着说没事,只让马文才别进来。 她手忙脚乱地随便用绷带裹住了伤口,才给马文才开了门。 马文才一进门就盯着梁月瞧,目光落在她紧紧揪着胸口衣服的时候,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拽开梁月的手,道:“伤口裂开了,你不会吱一声的吗?!” 梁月脸红的要滴血般,道:“……没事,没事。时间不早了,文才兄赶紧沐浴吧。我去找心莲姑娘帮忙。”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那个谷心莲心术不正,你的身份最好别让她知道。” 梁月心里何尝不明白,她实际上是想去找祝英台的。但是又不能和马文才实话实说。 “……我给你上药。”马文才一本正经地说着,还发誓自己绝对是为了梁月好,并且不会对她动手动脚……梁月赶紧甩开他,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我我自己有办法……” “梁月。”马文才淡淡地叫了她一声,梁月一抬头就对上马文才黝黑的眸子,心里一紧,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马文才倒是不急了,一抚长袍,坐到床侧,道:“你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出得了这个门。” …… 梁月紧紧捂着胸口的衣服,即便如此,裸|露的背后还是让她觉得很害臊。每一次冰冷的药膏涂上光洁的后背,她的身子都要微微颤抖一番。马文才见到少女白皙的后背,即便告诉自己自己承诺过要给这丫头上药,断不能吓坏了她,但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紧。再见雪白的背上几道结疤或者还在流血的伤痕,心中又是一疼,恨不得这一道道的伤口都落在自己身上…… “……文才兄,你……你快点……”梁月的声音细若蚊足,恨不得学鸵鸟将自己的脑袋埋起来。马文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总算给她涂好了伤药。接下来便是用绷带将伤口缠起来。绕到前胸的时候,梁月颤抖着小手飞快地接过,这般如同受伤的小鹿的模样让马文才顿生怜惜之情。再见她身子小小的蜷成一团,虽是身形小了一些,却掩不住一身的凝脂好肌肤,玲珑娇俏的少女曲线。 马文才的目光越发火热。梁月似有察觉,动作更是乱了几分,那绷带怎么缠都缠不到后背……忽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拿过其手中的绷带,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道:“……小月。” 梁月浑身都微微颤抖,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但若往前靠去,只怕胸口就要碰到他的手,因此死死地僵着身子,任由马文才将绷带缠到后背,最后给她系上。这个过程对于梁月来说就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绑好绷带后,梁月不敢去看马文才,伸手拿过裹胸,却被马文才一把夺走。 “……夜里都歇下了,这种碍事的东西就别弄了。” 梁月僵着头皮点头,心道她也不想啊,缠着总是喘不过气,好像马文才也没说错,他都知道自己是个女的,自己晚上睡觉就没必要缠这个……马文才看她点头,就脱自己的衣服。梁月一回头正好看到他赤|裸的上身,立即离他远远的,道:“……你……你干嘛?” 马文才嘴角一|抽,道:“沐浴。” “那那那我我我……我叫马统给你烧水!”梁月想朝门口去。马文才挑眉道:“不必了。” 那文才兄你的意思是……梁月看着自己刚刚洗过澡的浴桶…… “文才兄,水都凉了……”梁月欲哭无泪。马文才大大咧咧地将衣服甩到一边,道:“无妨。” “呵呵……那文才兄你沐浴吧,我出去散散步……” “你穿成这样出去?” …… 梁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裹胸的身子,再看一眼那被马文才扔到脚下的裹胸布…… 最后,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马文才将搁置一旁的小屏风搬到浴桶和里屋之间,于是,埋头在被窝里的梁月能清晰地听到屏风外的水声……梁月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尤其是,外面的水声一刻不停,她一刻不能忽略有个男人在房间里面用自己洗过的洗澡水沐浴的事实! 梁月辗转反侧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磨人的水声终于没了。梁月探出小脑袋朝屏风外看去,却是隔着屏风见到了身形挺拔的马文才刚刚踏出浴桶…… 她……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呜…… ☆、第57章 因为窥视到马文才的身体,虽然是隔着屏风,第二日起来,梁月一见到马文才就羞臊地低下头。怎么也不敢看他。他们昨天回了书院,今天是要正式去拜见山长他们的。对于梁月和马文才这次平安无险地回来,山长和师母都表示很开心。一扫过去几日的愁云,许多学子纷纷来向梁月、马文才表达自己的关心。 第89章 后来,陶大叔也来见了师母他们,师母喜极而泣。连祝英台提起的让谷心莲在书院里找份工作的事,师母也很爽快地答应了。说是安排谷心莲去浣衣舍工作。 而整个过程中,梁月一直神游天外,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上课时间。 马文才觉得今天的梁月很奇怪,一直避着自己不说,等和自己坐到一排的时候还拿着书挡着眼睛!虽然昨天的事情他是有些不厚道,但是他可是信守承诺,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她倒是还来脾气了…… “喂喂喂,阿越!”荀巨伯在后排用手指戳了戳梁月的肩膀,“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大叔真的是五柳先生陶渊明吗?” 梁月飞快地转头对荀巨伯道:“是啊是啊。那个,巨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好能忽略掉身边的人。荀巨伯没想到梁月也会说这种话,立即两眼放光,看着梁月。 “当真吗?那阿越你说说五柳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文才在一边看着梁月说的眉飞色舞,心道她真是好样的,对着荀巨伯就眉开眼笑,对着自己就愁眉苦脸!他越想越生气,嘎嘣一下又是捏断了一只毛笔。梁月在旁听着都觉得渗的慌,只苦于没法面对这家伙,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高冷星来的死傲娇,不别扭会死星人,一天不抽风他就难受……” “停停停!”荀巨伯赶紧打住她的话,挠头道:“阿越,为什么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是五柳先生吗?” 梁月沉默了。荀巨伯继续道:“看来五柳先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啊!” 大家本来都很期待陶渊明来上课,但是没想到等来的人却是陈子俊和王卓然。陈子俊说陶渊明昨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今天起不来上课了。还是他千求万求才求来王卓然给大家上课的。梁月今天早上虽然不在状态,但是她也不是不知道这王卓然和陶渊明吵架的事情。听梁祝二人隐约说,王卓然在政见上和陶渊明不一样,本来就不对付。但是陶渊明性子古怪,管你是不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看不爽了一样喷你。王卓然想必是吃过陶渊明苦头的,所以对陶渊明真是咬牙恨着,遇上了却只能夹着尾巴闪人。 陈子俊说这话可是很有味道。看来是想在众学子面前毁掉陶渊明的形象。 梁月心里纠结了,看着王卓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再想起来他以前教的课,她就有种打瞌睡的欲|望。她就不明白了,为何她都失踪这么久了,这王大人还留在书院教学呢? 郁闷归郁闷,再不喜欢这个老师,那也得乖乖上课。 大家伙正洋洋洒洒地念着《逍遥游》,却听外头轻轻的一声喷嚏声。王卓然抬眼看去,见是个女子,立即道:“是谁?给我过来!” 梁月朝学堂外看去,没想到看到的人居然是谷心莲!王卓然震惊不已,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胆大包天敢在学堂在偷听!当场王卓然就呵斥了下去,不知道王蓝田是怎么认识谷心莲的,居然火上浇油站起来说谷心莲是西湖边上的一个卖花女。王卓然之前还有几分估计,是因为不知道谷心莲的确切身份,但是听王蓝田这么一说,便彻底拉下脸,说她一个贫贱卖花女既阴又晦,来学堂是玷污了这里。 谷心莲被他一吓,立即哭了出来,说自己只是想来这里读书云云。 “住口!莫说你是个贫贱女子,就算你是士族娇女,也不容你们这些阴人来玷污!”说着,王卓然就要让人送谷心莲见官查办。梁月不知道谷心莲为何要来学堂偷听,但是王卓然这一番侮辱女人的话的确让她生气!忽而手上一紧,是马文才拉着她不让她有动静。而王蓝田和秦京生早就迫不及待地要把谷心莲押去见官。 “站住!”梁山伯站起来,开口请求王卓然从轻处理此事。 王卓然本来就不喜欢梁山伯,梁山伯开口简直是火上浇油!还呵斥梁山伯让他不想上课的话就滚蛋。祝英台早就看不下去,起身说自己和梁山伯这就离开。梁祝二人这便离了位置,荀巨伯也站起来,跟着两人走。梁月挣开马文才的手,自己可不是这些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贵公子!她更是王卓然嘴里的“阴人”呢。呵呵,这种人的课不听也罢!免得还毁了自己的三观。 “梁月!”马文才起身喊了她一句,见她没有停下来的念头,对王卓然微微作揖,道:“王大人告辞。” 王卓然没想到马文才也这样……登时真是气的不轻! 马文才追上梁月,揪着她的手,道:“跟我回去!” 梁月也不是想多管谷心莲的闲事,但是稍微有些血性的人遇上这种事情都会呆不下去。自然,那原本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贵公子不同。梁月道:“文才兄,你也听到了,是王卓然自己开口要不想上课的人离开的。我就是不想上他的课,所以我离开了。” “梁月!你今天是怎么了?!” 马文才指着前面并排走着的四人,道:“还是你看荀巨伯走人你也走人?!好啊,你真是好!” 两人的纠纷引得前排的人都回首来看。梁月不知这人又怎么扯上了荀巨伯,心中恼怒,正要反驳,却闻到一股子酒味。原是陶渊明醉醺醺地朝他们来了。于是,二人适时都闭了嘴。他们两个和梁祝都知道陶渊明是个老酒鬼,除了马文才不满他第一天上课就喝的烂醉外,其余三人还是能体谅些的。 第90章 陶渊明一看就知道几个人是被王卓然赶出来的,就是看到马文才的时候有些惊讶。 他一面打着酒嗝,一面说要带着几人回去杀杀王卓然的威风。谷心莲一脸沉郁地说,自己就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了,那个王卓然实在很可怕。大家也没在意,倒是荀巨伯很好奇喝成这样的陶渊明真的能杀王卓然的威风,把他赶下讲台吗? 梁祝二人对陶渊明很有信心,道:“陶大叔喝的越醉,骂人越是厉害。阿越、文才兄,你们说是吗?” 两人正在拌嘴,梁月还能轻轻点点头,马文才是根本不屑一顾。 陶渊明捋着胡子失笑,摇头晃脑地往学堂走去:“孩子们,跟我走。” 一到学堂,陶渊明就和王卓然对上了。王卓然企图用蝉联比下醉醺醺的陶渊明,看了一眼学堂内放着的几盆兰花,说了上联: 花开花谢,花谢花开。先开者先谢,先谢者先开。 说罢,他倒是得意的很。陶渊明呵呵笑着,道: 人生人死,人死人生。先生者先死,先死者……先生。 众人听着他古怪的语调,恍然大悟,这“先生”二字可不就是指的在课堂上讲课的先生?那先死者……先生?陶渊明之前可是说过他是来和大家交朋友的,不是当先生的,这里的先生可就王卓然一位…… 学子都是年轻人,噗嗤一声笑翻了。就连站在万卓然这边的陈子俊都笑了,为怕王卓然发现,还背过身去,不厚道地继续笑……梁月心里生着气也没觉得多好笑,就是觉得陶渊明果然才高八斗!而马文才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王卓然被陶渊明气走了,梁月五人重新回到位置上课。 陶渊明却也不急,拿出一坛酒要众学子先喝酒再上课。 梁月知道像陶渊明这等隐士高人,脾气古怪,行事也与众不同。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隐隐觉得陶渊明这是真的在给自己上课。王蓝田吃了一惊,大声嚷嚷这陶渊明真是奇怪,他才不要上课云云。陶渊明就让他来和自己对对联…… 别提对联还好,一提之下,王蓝田就想起刚刚陶渊明那骂人不带脏字的下联,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可不要被他骂,喝酒就喝酒,有什么大不了的!第二个喝酒的是秦京生,脸皮老厚,说自己上课怕,喝酒可不怕,还很在行云云。 梁月心里倒是一急,因为她从来没喝过酒。不知道会不会喝醉……可眼见着这些学子一个个都喝了,连祝英台都给陶渊明的面子喝了几口,她…… “莫怕莫怕,这酒喝不醉人!喝不醉!”陶渊明信誓旦旦地说着。梁月心里踌躇,马文才将酒碗夺走,道:“不许喝!我们是来上课的,不是来看你耍猴子的!” “马公子,你着什么急啊?”陶渊明道,“你不上我的课可以,但是梁月没说她不上啊?” 梁月想着陶渊明是知道自己女儿身份的,应该不会故意为难自己。看来这酒一定喝不醉人。再说了,陶渊明第一天来上课,自己不听吩咐,实在很不给面子,妥妥地打脸。于是她另拿了一碗,道:“我……我喝。” 几口酒下肚,梁月耳边还听着陶渊明说什么“这就对了,我们现在来上课吧”,眼前就冒出两三个马文才。她挥着手,道:“文才兄……你什么时候有三头六臂了?哈哈哈,好像哪吒哦。” 马文才脸色一黑,就见梁月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然后没了动静。 “该死……”马文才一把抱起梁月就往外走,陶渊明在后面喃喃自语:“不应该啊,见过千杯不醉的,没见过沾酒就醉的……” ☆、第58章 马文才抱着醉酒的梁月回了宿舍,将人放到床上后,心情更是糟糕。心想这女人如今越发不听自己的话了!虽这么想着,可一对上梁月那张绯红的小脸,便只将怒气憋在心里。一面叫来马统去打水用来给梁月擦脸。 马统很惊讶自家少爷居然在这个时候回宿舍,但他素来会察言观色,看出马文才脸色不好就使劲点头称是,旁的一句话也没敢问。马统动作麻利地将热水送来后,马文才就不让他服侍了,马统出门时一如寻常将房门给关上。 说实话,自从上次看到自家少爷和梁公子嘴巴碰到嘴巴,他总觉得……少爷和梁公子独处的时候将门关上比较好。并且他很想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少爷,可每每一想到自己的胆子没有梁公子那么肥,他就打退堂鼓了。 马文才脸色不佳地捏了一把帕子,然后坐到床边。 兴许是帕子的温度让梁月感到了舒适,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身子也跟着侧了侧。但马文才没料到原本熟睡的人居然会睁开眼睛,他心虚一般赶紧将帕子往身后藏去。要是被梁月知道自己在照顾她,那多损男人的面子?梁月睁着朦朦胧胧的水雾眼睛,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马文才,忽然指着马文才道:“……大棒槌!” 马文才嘴角一僵,对梁月道:“梁月,你胡说什么?” “大棒槌,打鸳鸯的大棒槌!”梁月歪着头琢磨了一下,忽然又呵呵笑起来,“不对不对,大棒槌现在稀罕我,我也稀罕大棒槌……” 马文才一个字也没听懂,只是觉得这丫头半醉半醒的,好在只胡言乱语没有手舞足蹈。 他见她一副娇憨的模样又有些可爱,便欺身上前捏了捏梁月的鼻尖,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酒。” 第91章 梁月却顺势抱住他的双臂,半跪在床上,整个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道:“我稀罕大棒槌。” 马文才现下倒是听清楚了,眉头一紧,道:“说清楚,谁是大棒槌?” “大棒槌是马文才,马文才是大棒槌。呵呵。”梁月吐气若兰,嘴里尚有酒气。马文才听罢心中一动,想着那陶渊明的酒却是好酒,便是残留在梁月嘴里的桃花香气也让马文才觉得微醺。马文才轻轻搂着她柔弱的身子,循循善诱:“小月再说一遍,你稀罕谁?” “……稀罕大棒槌。” “大棒槌是谁?” “是马文才。” “那你稀罕谁?” “稀罕大棒槌……” …… 马文才如是问了十几遍,最后问的人没有不耐烦,回答的梁月却是怒了。她一巴掌拍在马文才的肩上,道:“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她离他稍稍有些距离,看着马文才的眉目,倏尔皱眉倏尔浅笑,最后在马文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捧住马文才的脸,凑上去吧唧一下他的嘴唇,傻笑道:“文才兄,我心悦你。” 马文才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狂跳,唇上又是一暖,梁月索性捧着马文才的脸亲了数十下,然后砸吧砸吧嘴,道:“文才兄,你不许稀罕祝英台。” “……祝英台?”马文才扣着她的后脑勺,自己也亲了她几下,“梁月!你羞辱我!” 梁月眸光波动,半醉半醒之间,目光游|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说不出的万种风情。马文才看的心中猛动,这般媚眼如丝,勾人心魄的梁月,他还是初次见到,竟怔怔地只顾看着梁月,任由她的一双小手在他身上作怪,也忘了要去责怪她。 梁月用指腹摸索着马文才的侧脸,似乎不知从哪里下手,依旧只亲着马文才的嘴唇。每一次都如蜻蜓点水般,吧唧亲一口又离开,离开后又凑上前吧唧一口。惹的马文才心痒难耐,却又不忍心破坏她这难得的主动。 至于另外一只小手则是轻车熟路地摸上了马文才小腹处的那道伤疤,水蒙蒙的眼睛半阖着,青涩却又妩媚。让马文才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母亲摘来的那一枝青梅。马文才一手搂着梁月的腰,一手下移,然后翻了个身,与梁月一起躺倒在床上。当年那枝青梅的味道犹在舌尖,而眼前青涩的少女,让他萌生采撷的欲|望……梁月却是半清醒着,喊了一声“别动,我来”,死活要趴到马文才身上。她感受到臀上一只灼热的大手,这让她不舒服极了,于是她扭着纤细的小腰,企图挣开,却在此刻听到马文才一声闷哼。 而紧接着她的腿上便明显地感受到了火热的凸起。 “……大棒槌,你身上长棒槌了!” 梁月无害地看着马文才,马文才脸一黑,看向梁月的目光却更为火辣辣。 梁月在他身上蹭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无趣了,便趴在马文才身上,无聊地玩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发梢绕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的。任由马文才的手如何在她背上游|移,也再无兴致玩耍。马文才刚刚解了彼此的腰带,一手伸到梁月襟前,将她衣服褪下,露出两个圆滑白皙的肩膀,再往下就实在不应该了……马文才眼神忽明忽暗,似乎很犹豫。等他做出决定的时候,趴在他身上的人却已经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脑袋依旧埋在他的肩窝处,卷长的睫毛轻轻碰到他的下颚。他垂眸看着熟睡无害的人,终于轻轻叹气,将她的衣服拉好,搂着她静静地陪他躺着。 她说她心悦他呢。 马文才嘴角不由自主地弯出一个弧度。 梁月这一睡就睡了个把时辰。醒来的时候看马文才柔情似水地看着自己,她忽然觉得……文才兄不会是被自己气傻了吧?借口出去散步,她赶紧避开了马文才。正巧梁祝和荀巨伯往他们这里来,原来马文才和梁月离开以后,陶渊明就让大伙儿借着酒意写字。而等大家清醒后,发现自己半醉半醒之间写出的字比以往都要好看许多!他们就是带着自己的笔墨来给梁月和马文才看的。 梁月扼腕叹息,现在她是知道自己沾酒必醉,看来这一辈子都有机会尝试一下这种写字的办法了!实在是遗憾!可马文才却觉得他们三个是来取笑羞辱自己的。将人统统要赶走,梁月赶紧按住他,道:“马文才,人家一番好心,你别一天到晚地瞎怀疑!” 马文才气的不轻,道:“梁月!你明明之前还说过……”说到这里,他却忽然没了声音。梁月一脸不解,道:“我说什么了?” “你!”马文才蹭地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梁月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马文才很像是被人始乱终弃的花姑娘。马文才沉着脸看了梁月许久,忽然呵呵冷笑一下,一拂衣袖到一边的书桌看书去了。而接下来的好几天,马文才都没搭理过梁月,这让梁月真的觉得很不解!尤其是梁祝二个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马文才的事情,还说让她仔细想想,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无意间欺负了马文才。 梁月真是欲哭无泪。幸好还有一个安慰就是,这几天都是陶渊明在上课。他上课的办法很特殊,课讲的很有趣。当然了,那天梁月喝醉酒的事情,她还找过陶渊明。陶渊明轻咳一声,说自己真的不知道她酒量这么差,云云。当然了,梁月也不是去责备的,就是觉得陶大叔明明知道自己是女人,为毛那天还让马文才抱她回宿舍呢?话说那天,马文才抱着自己离开,现在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哎,她的一世英名啊! 第92章 陶渊明自然不会告诉她,在桃花林的时候,他那高于常人的情商和智商都让他看出了这俩孩子是一对。妥妥的互补的一对。再加上上课的时候他也喝的有些高了……额,这个绝对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了他还怎么为人师表?最重要的是影响到他自由自、随时随地地喝酒那就麻烦了!所以,他当时看着马文才抱着梁月离开,脑子就一个想法:梁月这孩子醉了,要睡觉了。 不过马文才的淫威一直都在,所以呢,大家虽然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微妙,但还是没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 这几日无风无浪,就是马文才不搭理梁月,让梁月觉得怪别扭的。 这天中午,大家下课后要去食堂吃饭,正好遇见背着药娄的王兰姑娘。打过招呼后,荀巨伯就问王兰这是去哪里。王兰有些羞怯地看了荀巨伯一眼,然后立刻别开目光,对梁月说:“王大人得了桃花藓,我正要去山上给他采些草药。” ……为毛荀巨伯问你,你要对着我回答?梁月狐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荀巨伯从哪里学来的厚脸皮,一脸痴痴地看着人家姑娘,王兰羞涩不已,看花看草就是不看荀巨伯。梁月得出一个结论:这俩有戏! “桃花藓?兰姑娘这是什么病?” ☆、第59章 倒是围观的梁祝还在状态中,问了王兰什么是桃花藓。王兰告诉大家所谓桃花藓其实就是一种皮肤病,而且还会传染,倒也不是无药可救,就是那方子是土方子,叫蔷薇硝,以为配置需要时间,所以王兰担心王卓然的病情会加重。再说了,蔷薇硝是土方子,来自民间,王卓然一惯看不起平头百姓,口口声声都是贱民,似乎连带着对蔷薇硝很抗拒。 梁月心里暗暗感慨,得了皮肤病对于一向看重容貌的王卓然来说,打击一定很大吧?自己似乎在《红楼梦》里看到过蔷薇硝,但是就算她看过也帮不上忙啊。不说她,就是懂医术的王兰面对不配合自己的病人也很无奈。 因为桃花藓会传染,所以大家都不敢靠近王卓然。连一直来不及巴结他的陈子俊此刻都离他远远的。出乎大家的意料的是,这种时候,还自愿去伺候王卓然的居然是梁山伯!梁月倒不觉得梁山伯去照顾王卓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之前王卓然屡次为难梁山伯,私心来想,换做自己一定做不到。 尤其王卓然还一脸“你其实是来看我笑话的”的丝毫不配合的模样。 梁月看着就来气,也不知道是气这死太监的不识好歹,还是气梁山伯的以德报怨。总之,她是看不下去王卓然一句“我不吃我不吃我就不吃”,然后任性地将吃食全部挥到地上,而梁山伯还一脸“贤妻良母”的模样,无怨无尤地给继续劝他吃饭……在梁山伯照顾王卓然一天之后,她就自己戴着面纱,手上用步裹了一层,然后将王卓然房里的帐子、桌布、帘子……一切可以洗的东西都拿到院子里用滚烫的热水洗了,然后在太阳下暴晒。另外就是刷刷开了王卓然的窗子,管这死太监怎么不肯、口口声声要杀了她,她都没管。 梁山伯也不知道梁月为何要这么做,但因为他一直觉得梁月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所以在王卓然面前他就保持了沉默。最后,梁月被王卓然的尖细嗓子吵的烦躁了,便道:“王大人,你要是想杀了学生,那你还是早点好起来吧。别到时候客死他乡,什么权利啊、威风啊、统统和您没关系。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如果您被传出去不是病死的,而是活活饿死的。想必天下百姓又多了一些酒后谈资。哦,对了,这些酒后谈资大概过了一个月?两个月?最长一年吧,然后就和您没多大关系了。” 王卓然被梁月气的差点吐血,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学子这么伶牙俐齿呢?要不是马文才,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学生的名字!实在是太大逆不道了,他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他当即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道:“梁山伯!还不把饭给我端来?咱家偏偏要活着,然后弄死你个臭小子!” 王卓然狠狠剜了梁月一眼,梁月恭恭敬敬地道:“那王大人您慢用,学生明天再来。” 这个王卓然一心觉得自己的花容月貌被毁掉了,了无生趣,开始绝食。可要是这堂堂朝廷考核官在尼山书院出事,尼山书院的大伙儿都要跟着倒霉吧。虽然梁月不喜欢这个目中无人的王大人,但也不希望他出事。 梁月出了王卓然的屋,就用事先准备好的醋洗了手,而且她还将这些注意事项告诉了照顾王卓然的梁山伯。虽然有蔷薇硝这种解药,但桃花藓还是最好别得上。梁月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从断崖死里逃生,回到书院后,梁月仍是坚持抄书赚钱。 话说荀巨伯那里欠的银子还没还掉呢!想到这里,梁月就有些惆怅。在尼山书院也呆了一年半多了,岁月如梭,剩下来的日子想必也是眨眼之间。到时候自己要如何谋生呢?真的和当初想的一样,在福致客栈做小二做一辈子?哎,也不知道完成了任务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哥哥梁森。 梁月心底琢磨着,也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最后负着手在书院里瞎晃悠。 等她终于想到“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的时候,迎面就走来神情恍惚的秦京生。话说此厮脸皮甚厚,善于踩低攀高,因为有王蓝田和马文才罩着,在书院里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很少看他这样一脸文艺忧郁的模样。 第93章 夸张的是这家伙走着走着就碰着一下撞到了前面的一棵大树……一声“碰”响,让梁月听着的人都觉得疼的紧。秦京生这么一撞,怀里倒是掉出一样东西,梁月离他自有三两步,是以一眼就看到了那玩意是一条粉色的手帕,手帕上还有一个“玉”字,至于这帕子包着的是一锭锭的银子。梁月听人说秦京生家境也不是很好,忽然她就好奇了,这么多银子,他哪里来的? 在银子掉出来的那一刻,秦京生就慌了。手忙脚乱地将银子卷到手帕里放入怀中,然后抬眼看着梁月,谄媚道:“梁兄,你怎么在这里?对了,文才兄好像在找你,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秦京生一副怕梁月开口问问题的样子,让梁月不由皱了皱眉头,低语道:“这家伙真奇怪……我又不问他借钱,他一副有老虎在屁股后面追的模样是干什么?” 倒是秦京生的一句“文才兄好像在找你”,让梁月登时大喜。 要知道近日来不管她怎么示好,文才兄都不搭理她。她这几日仔细琢磨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毕竟那天,她半醉半醒着,也不是全无理智,事后也是有些模糊的记忆。不过,真要是被她猜对了,那这件事情才不好开口呢! 不管怎么样,梁月赶紧调头回了宿舍。 果然看马文才在房内来回踱步。许是听到了梁月的脚步声,马文才立即转头看向梁月。 梁月一句“文才兄你找我”没问出来,马文才已是抄起桌上的一块碎布砸向了梁月。 “王卓然那里,自然有王兰操心,你去凑什么热闹?我竟不知道你还懂医术了!” 梁月的步子就僵在了门口。进退不是。 尤其这个时候还有三五个学子经过,匆匆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赶紧跑了。 “还杵在那里干嘛?你当门神呢!” 梁月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好歹自己酒后乱|性,事后还没反应过来没安抚这家伙。要是身份转换下,那就是妥妥的渣男!反正是自己有错在先,先由他借机将这几天憋在心里的火气都给发泄出来吧。是以,梁月乖乖听话进门,并且在进门后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马文才大概没料到她是这么个反应,哼了一声,然后坐到书案边喝茶了。 别介……梁月心里叫苦,好不容易才搭理她了,怎么一下子又闹别扭了。她慢悠悠地挪到了马文才身边,纠结了半日,道:“文才兄……那日我酒后乱你……”不对,这话好奇怪?梁月看对面的马文才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她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呜呜呜,作为一个根正苗红在五星红旗下长大的纯洁好孩子,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描述,并且解释那天的事情…… “……文才兄,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梁月瘪着嘴巴,心道这厮以前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竟然没有合理利用资源!她要补回来!马文才拿出帕子擦擦嘴,将一边弄湿的兵法往一旁一扫,微微侧目,看着讨好也似地依偎着自己的人,忽然道:“你真是有闲情逸致,梁家的人都找上门了,你竟还有空去照顾王卓然?你跟梁山伯真是兄妹情深。” 梁月自动忽略了马文才其余的话,想起那天在福致客栈打听来的消息,浑身激出一层鸡皮疙瘩。道:“梁家的人找上门了?” 掉下断崖那一天,她本来就是要问马文才梁家的事情的,但后来出了那么多事情,她也一时没想起。马文才问道:“你可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梁月见他非但不生气,还似乎有帮助自己的意思,立即大大方方地坐到他对面,殷勤地看着他,道:“是听到一些消息……是不是,梁家的人挖开了梁森哥哥的坟墓,确定死掉的人是梁森哥哥,而我尚在人世……又想我迟早会去祭拜哥哥,到时候就会自动显身?听闻主审梁家少爷的是一个姓周的县令,那周县令有个怪癖……他们想把我送给周县令,是这样吧?” 听梁月这么说,马文才的眉头就更紧地皱在一起。 “梁月。”马文才冷眸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倒是有些脑子,既然知道事情严重,竟还有心思和那些有的没的人耍玩!” 梁月喊冤……她没和什么人耍玩啊!她干的都是正经事!再说了,文才兄你明明不是在生这个气,有必要找这么光明正大的理由让自己堂而皇之地生气吗?这是不道德的!但是梁月对于此事也是愁眉不展。索性就闭嘴了。干巴巴地坐在马文才对面,手里还把玩着那只双鲤瓷杯。 “梁家为了此事也算是大费周章,不过那周县令胃口不差,非贵女不要。” 什么是大费周章?是了……那梁少爷入狱这么久,想必梁家没少给周县令送人。真是缺德! 马文才淡淡地说完,抬眼看了看梁月,道:“梁家几个小姐都年纪不小。算起来,你最是符合条件。” 条件?呵呵,是啊,旁支的嫡女,虽然是旁支的,但好歹是个嫡女。这算贵女了吧?年龄了,满打满算十四岁,刚刚符合。重要的是,她现在父兄皆亡,无依无靠,别人要怎么样她还不就怎么样她了!马文才这些话说的真是……呵呵,犀利啊。 马文才看着她的表情,似乎等她说什么。确切地说,似乎在等梁月开口求他。 但是,梁月一直紧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94章 直到马统进屋,喊马文才去食堂吃饭,他才一拂衣袖,起身离开。离开之前脸色也不是很好。梁月看着马文才离开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憋闷。不错,当日打听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她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马文才。她直觉马文才能帮她,也会帮她。但是…… 因为心烦梁家的事情,梁月就没有去吃饭。 靠着长椅略躺了一会儿,就听“碰”的一声,房门被马文才一脚踹开了。 “梁月!你是打算饿死你自己吗?哼……”一个大饼砸到了梁月面前。梁月闻着香味,倒是觉得有些饿了,她抬眼看了看马文才,道:“谢谢啊。” 然后便打开了油纸,一口一口吃着大饼。 马文才则是沉默不语地在房屋里踱步了几圈,等梁月吃完后,站定到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略略抬起了梁月的下巴。 “要解决那些渣滓的琐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眸色沉了一沉,“世上没有人敢动我马家的媳妇。” ☆、第60章 梁月轻轻推开马文才的手,随后站起来,道:“夜深了,文才兄洗洗睡觉吧。” 马文才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的话,心底滋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见梁月似有离开的意思,立即道:“梁月,你不信我?” 梁月皱了皱眉头,叹气道:“马家财大势大,我相信没人敢为难你马家的媳妇。” 马文才眸色一沉,沉声道:“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梁月岂能不明白?只是……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哼哼,趁人之危!她轻轻剜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还是洗洗睡吧。”她梁月虽然没权没势,但也不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建立在利益基础上。尽管对方是马文才,她也喜欢的人。 梁月为怕马文才拦着她,飞快地离开后,就一路往王卓然的房屋去。如她所料,梁山伯还在照顾王卓然。但因为天色不早,他已经在打盹了,王卓然倒是一整天躺在床上,所以现在还精神气的很。他一见梁山伯要合眼了,就各种指使,梁月见梁山伯强打着精神,但脸上已有困意,心下叹息。进屋道:“大哥,你去歇会儿吧。王大人这里,我来照顾就好。” 王卓然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听梁月这么说就叫起来,道:“不要,咱家不要你来照顾!梁山伯,我告诉你,你不许走!不许走!” 梁山伯无奈地对王卓然道:“好好好,我不走。”他转而对梁月道,“阿越,你去休息吧。现在在长身子,一定要多多休息。这里我看着就好了。乖。” 梁月一脸坚定:“不,我一定要贴身照顾王大人!” 梁月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王卓然。王卓然被她这古怪的眼神吓了一跳,将胸口的被子使劲捂住,无助地道:“你……你你想干什么吗?” 难得看这么嚣张的家伙露出这样的面目,梁月打着哈哈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要照顾大人你,好好地照顾哦。” 王卓然瞪了梁月许久,忽然道:“哼,好,既然你要照顾,那咱家现在热了,你得给咱家扇凉!而且……是坐到咱家的床边!”谁都知道这桃花藓会传染,既然这死小子总是不听自己的话,那最好把他也给传染了!王卓然心底阴暗地想着。却不料梁月喜上眉梢,乐滋滋地拿了蒲扇,坐到他的床边,道:“真是我的荣幸!” 王卓然被梁月看的毛骨悚然,哼了一声,骂梁月是傻子。梁山伯赶紧阻拦,道:“阿越!我来就好。”他是担心梁月被传染起来。王卓然不愿意了,叫道:“梁山伯!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得了这桃花藓就见不得人了吗?!” “王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大人,我大哥一片好心,抢着为你服务,你为何还发脾气?”梁月用力地一扇蒲扇。王卓然阴阳怪气地叫着:“唉哟冷死了冷死了,梁越你是故意的吧?!我告诉你,我现在不热了,不过我浑身都酸痛,你给我按按!给我全身都按按!” 梁月将蒲扇一扔,道:“好啊。”她求之不得。 梁山伯见状,几步上前将梁月拉离王卓然的床边,将人往外头拉去。 “王大人,您稍等啊,我有话和阿越说!” 兄妹二人出了门,梁山伯压低声音对梁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大人的病情会传染!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你立刻回去休息。” 梁月心想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梁家既然找人是为了塞给周县令,自己就染一身的桃花藓回去,她就不信周县令还能看上了!她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有一瞬间会想找梁山伯倾诉,讨论,可一想到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一知道了反而疏远又是适得其反,便觉得还不如算了。于是,梁月借口说自己其实是觉得王卓然很可怜,虽然他表面上很可恶,但是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自己虽然刀子嘴,可是心底还是希望他能好起来的。 没想到这话说到了梁山伯的心坎里,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目光一亮,表示赞同梁月,又夸梁月心善。最后告诉梁月,他知道谷心莲那里有蔷薇硝,他和英台打算明天去找谷心莲要蔷薇硝救王卓然。让梁月不必担心。这时,屋里的王卓然又叫起来了,梁月趁机对梁山伯敷衍几句,并做了一个励志的手势。梁山伯再也不好将梁月推开,心里又想着阿越真是了解自己啊…… 第95章 大概是梁月按摩的手法不错,王卓然很快就睡着了。 梁月连连打哈欠,但不确定自己这么短短地接触会不会被传染上,于是决定出去吹吹夜风,然后继续来接触王卓然!梁山伯以为她去休息了,便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还说要送梁月回去宿舍。梁月打着哈哈说自己想稍微走走,让梁山伯自己回去了。 夜凉如水,圆月如盘。梁月独自走在书院里,见脚下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孤零零的只一个。顿时心生怅然。她慢悠悠地走着,忽然背后像是别人袭击了一般,脑子一瞬间的空白,她才惊觉自己这是被人扛起来了! “马文才!放我下来!”太夸张了!这家伙又发疯了!梁月低声惊呼,唯恐吵醒别人被看到这么荒唐的一幕!扛着梁月的人自然是在宿舍里生了很久的闷气的马文才,他听她说话,用手狠狠一拍梁月的屁股,道:“你倒是叫啊,叫的全书院的人都听到!” ……无耻!无耻至极! “……你别乱拍!”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马文才扛着,胃里难受地想吐,还是因为这厮连连拍了好几下她的……额,那地方,总之,梁月的脸通红通红的。这厮也不知道是什么速度,梁月被放下来的时候,发觉两人已经到了后山的清潭!她的脚一沾地,就蒙头往回走,嘴里骂道:“马文才,你这个疯子!” 可她没走几步,又被马文才拦腰抱起,梁月惊呼道:“喂喂喂!你想干嘛?” 马文才冷哼一声,横抱着挣扎不停的梁月就往清潭里走。梁月脸色一白,叫道:“哇哇哇,我还没活够,不想和你丫殉情啊啊啊……” “闭嘴!”走至清潭最深处,马文才将梁月举得高高的,道:“你现在是有主意了?!跑去王卓然那里,呵呵,别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你现在给我洗干净,洗的干干净净!” 原来不是闹自杀啊……不早说。梁月还没感慨完,马文才的手就是一松,梁月被其直接扔进了水里…… “碰”的一声,梁月只觉清水漫过了自己的脸,连喝好几口清水,梁月才堪堪在水中站稳。接着听到马文才低低的几声笑,梁月“呸呸呸”吐出清水,一抹额前的湿发,骂道:“马文才!你混蛋!” 马文才不理会她的骂声,上前一把扯下梁月的衣服,梁月只觉得胸前一凉,上身只余下裹胸布包着!她赶紧用手抱住胸口,往水里沉了沉,戒备地看着马文才。 “你看不起我马家?” “……不敢。” “嗯?” “……没有。” 马文才逼近几步,道:“那是看不起我马文才?” “……没有!”梁月别扭地转过小脸。马文才听了梁月的回答,却不见情绪好转。 “那你是心里有了别人?!” “你胡说!”梁月气了,气的小脸鼓鼓的。马文才冷哼一声,道:“那你在别扭什么?你我都这样了,你除了我,还能嫁给什么人?!” “你你你……”梁月气结,道,“你别胡说!我和你……清清白白的……” 越说梁月脑袋就垂得越低。耳边听马文才还在冷笑,这丫就没正常的时候!虽然梁月说的轻,但是马文才耳力比寻常人要好,故而听的清清楚楚的。他轻车熟路,直接一手握着梁月的肩膀不让她后退,一手伸去解她裹胸布的结。梁月立马道:“住手住手!那什么……有话好好说。” 马文才轻哼一声,去解结的手转而抚过她的下巴,道:“梁家的事情交给我办了?” 梁月心里纠结了一小会儿,略略叹气,道,他这话却是话里有话,借着梁家的事情问……反正现代是回不去了,若是……若是真要在这里嫁个人……梁月小脸一红,不动神色。 马文才只当梁月默许,展颜一笑,略略挑眉看着梁月。见她眼睫都带着水珠子,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水珠子一颤一颤的好不可爱。至于水中……马文才只扫了一眼,便有些挪不开目光。适才梁月挣扎的厉害,故而裹胸布已经稍稍散开,她这般捧着胸口,却是更加……他目光一沉,想起那天晚上的触感……再见那海藻般柔顺的长发散落在白皙圆滑的肩膀上,每一处都柔滑的不可思议……马文才心中一动,伸手扯下梁月的发带。 梁月没想到他这般举动,微微诧异地抬眼看他。 却见他神情古怪,目光灼灼。一瞬间,她已经被带入一个宽大厚实的胸膛。虽是富贵公子,却因长年练武的原因,他手上有一层厚茧,带着厚茧的手此刻正带着些颤抖地解开她的裹胸布。而唇上也贴上来两片温暖。梁月一气,一掌拍在他的身上,避开他的唇,道:“马文才你又动手动脚!” 马文才不咸不淡,一本正经地道:“小月别闹,若是不好好洗干净,得了桃花藓可不妙……” 说罢,马文才一手按着梁月的脑袋,双唇贴的紧紧的,让梁月无法挣扎。另外一只手则已经将碍事的裹胸布扔到水里,粗粝的手指沿着玲珑有致的脊椎一路向下。每一次轻柔的接触都让梁月止不住颤抖,只觉周身的潭水也变得火热热起来。 在那大手绕到胸前的时候,梁月狠狠一咬马文才的唇,喘着粗气推开他,然后沉入水里。马文才只见月光之下的清水潭,梁月白皙的身子如水妖一般的勾人。他痴痴看着,回神之时,梁月已躲的他远远的。他心中想要亲近梁月,却听梁月道:“……文才兄,你把我裹胸扔到哪里了?!” 第96章 …… 紧接着,马文才在潭里找了半个时辰的裹胸布。 尤其是他一边找的时候,梁月还在边上,虽是背对着他,却总是做出一些……一些妩媚的动作……他倒是想亲近,可是……自己女人的裹胸布也不能落入别人手里!总而言之,太磨人了!以至于回去的一路上,马文才都在频频看梁月。梁月嘴角弯着笑,也不知道这一晚上的,到底是谁赢了赢,但看着他的挫败的模样,她就是觉得快乐! “文才兄,我梁家已是没落,只怕配不上你们马家。”晚上休息的时候,梁月忽然想起来这个时代最是讲究门当户对,梁山伯和祝英台可不就是被“门当户对”四个字活活拆散的吗?这段时间,在马文才强烈的要求下,他已经把长椅挪到内屋,就在床边。因为他太过高大,躺在长椅上看着总不是那么和谐。他冷哼一声,道:“我说你配得上就配得上。啰嗦。” 额……她是说梁家和马家。没说自己和他马文才啊。 梁月转了个身,背对着马文才,翻来覆去还是觉得不妥,又对马文才道:“文才兄,我不知道你是打算怎么处理梁家的事情。但是,此事事关人命官司,你要是想通过伯父的势力介入,只怕不妥。”要是马文才大大咧咧地过去和人家说,你们家表小姐已经许配给我了,如此这般,只怕梁家那些人还求之不得,毕竟马文才他爹是杭州太守,这太守口一开……不过梁月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梁家少爷杀人本来就该偿命,另外,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给马太守带去麻烦。 马文才跳上床,将梁月的身子扳过去对着他自己,道:“哼,梁月,你小瞧我?我在你眼底只是仗着父亲势力的纨绔膏粱?” 梁月想了一会儿,道:“……那倒没有。不过有爹可以拼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的个人才华也不会因此被忽略。” 马文才眸色微微一动,就势抱上了梁月。梁月一脚踹开他,道:“……喂,回你自己的地方睡觉。” 马文才许是心情好,倒是干脆地离开,摸了摸鼻子,道:“小月,明日和我去一趟城里,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61章 原本这段时间,王卓然在书院考核众学子,请假之事不是那么容易。但因他如今卧病在床,梁月和马文才寻师母稍稍解释了一番,倒也立即被批准了。说实在的,自打昨天马文才说要带梁月去见一个人开始,梁月就一直问马文才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但除了第一次他露出一些不屑来,后来却再也不多说的。 在陌生的客栈雅间内,马文才对梁月说:“等会儿那人来了,你什么话也不必说。自然有马统会交待她一切的。”梁月心生疑窦,才喝了一杯茶,就听外头有了动静。隔着屏风,梁月依稀见到马统领着一个身量尚小的姑娘进屋。梁月立马不赞同地看向马文才。马文才却是冷冷勾唇,不屑一顾。梁月还记得马文才之前的吩咐,当即也按捺下性子来听个究竟。 先是那女子娇笑一声,问马统:“小哥哥,你的两个主子是不是生的太丑,都不能见人的?” 马统喝止道:“你胡说什么?公子爷是什么人,是你能见的?之前我交待你的,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接着,便是这女子无所谓的声音,“不过小哥哥你可别忘记了,事成之后再给我十两金的酬劳。” 马统嘲讽一笑,道:“我们少爷还能少你这点银子不成?但要是中途出了差错,或者你要不回梁公子的骨骸,你可是一文钱都得不到的。” “呵呵呵,小哥哥真是的,年纪小小的,怎么像个老头子般啰嗦?”那女子又是一阵娇笑,“这些话,你一路上可说了不下二十次。莫不是小哥哥寻着机会与奴家套近乎?” …… 外头二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事情,梁月这算是听明白了,这女子敢情就是马文才找来的顶替她嫁去周府的人。不过这女子却是个行骗的高手,听她自己吹捧,可是骗过不下十次的婚。俱是从中得不少好处。这次虽说马文才附加上“要回梁越尸骸”的条件,但给的酬劳却是不薄! 女子最后得了定金,颇是感慨地道:“这次奴家可是为了你们得罪了周县令和杭城梁家。做完这桩买卖,我再不来杭州的。” 难得马统精明一回,当即给反驳回去,道:“你和我们非亲非故,哪里是为了我们,明明是为了银钱罢。钱货两讫,这个词我听我家少爷说过。你别瞎糊弄我。再说了,你做那么多骗婚的事情,难道就仅仅是杭州你呆不下去?我告诉你,你别看我老实就想搪塞我。我马统有时候可是很聪明的。” 女子微微一顿,然后哈哈笑起来,若说之前是虚情假意的娇笑,如今却露出了几分真性情。道:“你这小哥哥倒是个妙人。有趣的很,有趣的很!” 梁月在屏风后头听的郁闷不已,再听马统在外面喊着“你才有趣,你全家都有趣”,梁月下意识去看马文才。却见马文才也是一脸“我不认识那人,那人一定不是我的书童”的表情,当即,梁月就乐呵了。女子笑岑岑地出了门后,梁月方与马文才出了屏风。见马统还是红着一张脸,也不知是被一个女子调、戏而羞涩的,还是被那女子气的。 “文才兄,那周家和梁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姑娘……”梁月隐隐有些担心,其实这个女子一出现,她就知道马文才是要“李代桃僵”,起初她也觉得这办法很损,可后来听那女子却是惯会骗婚的,这次非但能从周家和梁家得到好处,还能收了马文才不菲的酬劳,倒的确和马统说的一样,钱货两讫,便觉得这不过是一桩交易,并无不妥的地方。 第97章 而且一旦这女子骗婚成功,全身而退之后,还能引周县令对梁家不满,到时候梁家少爷的案子判也得判,不可谓不是“一石二鸟”之计。而其中,那女子就是最重要的一步棋。在梁月明白了全盘计划的同时,也开始担心这姑娘把自己搭进去…… “梁公子,你放心好了。这个女人有自保手段。”马统又对马文才道,“掌柜的已经将饭菜备好,我这就让小二给少爷上菜。” 撤去屏风,马文才悠闲地坐着喝茶,对干着急的梁月道:“这女子不过是三教九流的贱……三教九流的人,本也不必你亲自来看一看。不过,我要是不让你亲耳听见,亲眼看到,只怕你又担心我是让无辜的人顶替了你。” 梁月一噎,敛了心神,挪到马文才身边,为他沏了一杯茶,道:“文才兄,劳你费心了。”她自然知道马文才性情高傲,绝对不会认识三教九流的人,重要的是他门第之见太严重,别说这女子了,就是一般人,他也不放在眼底。是以,找到这么一个人必然是花了他不少功夫的,绝非旦夕之间能找到。也就是说,他早在连她都不经意的时候,已经开始着手解决这件事情了。梁月心下一暖,只觉眼前的人将她大小事情都放在心底。因而看向马文才的目光也更加柔和。 马文才十分不满梁月的致谢。想起之前在桃花林里,他帮了叶阡陌,梁月也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他心下立即就来气了,道:“你还与我这么生疏?梁月,你越发作死了!” 一时间,他眸光冷冽,却是带着些委屈,尽数入了梁月的眼。梁月鬼使神差地道:“……文才兄你大白天地说这些话,我会害羞的……” 马文才被呛到了,拼命咳嗽着。梁月赶紧给他拍背,两人挨的近了,呼吸就缠在一起,慢慢的,马文才也不咳嗽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抬头一个低首……马统为表示自己的忠心,喝退了小二,亲自提着热水进入雅间。可这一进门,就看到…… 梁公子跨坐在少爷身上! 少爷按着梁公子的脑袋! 他们在……亲亲! 这一次一定不是故意亲到的!马统可以用他的早中晚餐发誓!可令他泪流满面的还是……他家少爷断袖了!老爷知道后,会把他的皮扒掉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少爷断袖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做一个忠仆,他容易吗他?! 他现在要做些什么?他是要冒死进谏,还是装死挺尸?这真是一个为难的选择。一个现在死,一个以后死……马统想到了这一点后,就默默地把门给关上了。靠在雅间的门外,马统在想,自己以后是要叫梁公子为梁公子呢,还是夫人呢? …… 当日几人回了尼山书院,不管梁家的事情最后如何,到底现在有了个解决方案,梁月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不那么堵人了。至于回了书院,梁月才知道梁祝二人已经从谷心莲那里借来了蔷薇硝,不过王卓然不是那么配合,坚称不要喝贱民的药,最后还是荀巨伯和梁山伯合力,将蔷薇硝强行给王卓然灌下去的。 其中也不乏一个小插曲。那便是之前王卓然得罪过谷心莲,梁祝两个去找谷心莲的时候,她已经将蔷薇硝扔到了小溪里。好在蔷薇硝被装在密封的瓷瓶里,梁山伯进到水里拿出来还是能用的。其实谷心莲的举动在梁月意料之中,谷心莲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极端的人物,有些东西,比如爱憎情仇就越发的偏激。她私心自然不会去救王卓然。 王卓然当天后半夜就好的差不多了。但因为这次桃花藓太厉害了,尼山上又缺少静养的条件和调理的药材,第二日,王卓然的随从就来将他接下山去。经过桃花藓事件,王卓然对待梁山伯的态度已隐隐发生改变,临下山前还扭扭捏捏地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歉意和感谢。原本梁月听的是有些感动,但没想到王卓然一对上她,就立即变了脸色,哼哼唧唧地问她昨天晚上又去哪里野了,说好的照顾他的呢? 梁月委婉地表示自己是去野了,而且还是和文才兄一起去的。 王卓然当时就沉默了。最后陶渊明先生明显不耐烦要赶人了,他才对梁月说,让梁月好好学习,她以后的前途好着呢……梁月不解了,但是人家没有给她解惑的机会,洋洋洒洒地一队人离开了。 对于王卓然这个人,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而他前后对梁山伯的态度的差距无疑是最让人有话题的。而经过这几天,梁月不辞辛劳的抄书,总算是凑够了钱还给荀巨伯。荀巨伯摸摸下巴,问梁月想不想到山下吃顿好的,这话必须悄悄问,不然被苏安和苏大娘听见,那多尴尬……其实厨房的伙食还算是不错的,就是吃了年余的清一色菜色,难免会有些吃腻。梁月前几天才和马文才一起吃过饭,所以倒是没有荀巨伯这么馋嘴,但一想荀巨伯分明是不要拿回那银子,于是推辞来去,让梁月为难,还不如带着梁月去吃点东西。也算是把钱用在梁月自己身上。梁月想了一会儿便也答应了。 两人身着便装下山,走在杭州城热闹的街道上,荀巨伯就怀念起他们二人初见的情景。 但聊的最多的还是书院里的生活啊,人啊,事啊。荀巨伯正一脸痴痴地夸赞着王兰,忽然一个人被人拳打脚踢踹到了荀巨伯和梁月跟前。 “你们在干嘛?!”荀巨伯本就仗义,拦下那群家丁打扮的人。梁月趁机扶起受伤倒地的男人,这男子年纪约莫在三十上下,一脸的淤青和伤口,实在看不清相貌,倒是一双眼睛难得地清冽深刻!也正是扶起了男子之后,梁月才看到他胸前还护着一个尚未断奶的婴儿! 第98章 “多管闲事!”家丁瞪了荀巨伯和梁月一眼,指着那男子道,“死穷酸的,来我们梁家撒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识相的赶紧滚回乡下去!” ☆、第62章 “你们仗势欺人也太过分了!”荀巨伯怒道,“没看到这位兄台还带着一个孩子吗?!拳打脚踢的要是出了人命你们偿命吗?!” 渐渐的也有民众围上来,无不对梁家的这些仆从指指点点。这货家丁看情况不妙,哼哼唧唧了几句,“呸”了一声倒也离开了。民众看没有热闹瞧了,也都散去。梁月扶起这男子,道:“这位大哥,你还好吧?” “……多谢二位。”这男子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说话的,而且还很有可能常年寡言少语,说完道谢的话,他就沉默了下来。梁月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与荀巨伯对视一眼,荀巨伯对这男子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你?” 男子身子一僵,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眼底闪过一抹仇恨。 这时,他怀里的孩子嗷嗷大哭。男子不是个会带孩子的人,哄孩子的手法十分差。梁月见状,对那男子道:“大哥,要不我帮你哄哄?”说罢,她伸手去接那孩子。男子犹豫了许久,才微微松开手,让梁月得以抱住婴儿。梁月也从未照顾过孩子,但大概女人就是比男人会哄孩子,轻轻地哄了一会儿,这孩子倒是渐渐没有啼哭声,就是一双眼睛红红的十分可怜。且整个身子不安分地扭动着,梁月想了一会儿,道:“大哥,你这孩子多久没吃过东西了?我瞧着他却是饿了。” 男子刚毅的脸露出难堪和悲恸之色。荀巨伯先是惊奇地看着梁月抱孩子的手法,想来自己是不敢抱这么弱弱的、小小的家伙的。再看男子这么为难,他便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站在大街上也不是一回事。” 几人便一起去了附近的一间小客栈。因为仓促之下找不到乳娘,而且没听说谁家乳娘就喂孩子一次奶水的。于是,梁月就请客栈的老板送一些羊奶过来。这老板没有家养的羊,但看着孩子着实可怜,就去一个相熟的人家里讨来一碗羊奶。小家伙大概是真的饿坏了,咕噜咕噜几下就将羊奶喝完,嘴角便还都是乳白色的沫沫。梁月看的十分喜爱,就抱在怀里没有还给那位大哥。 趁着梁月喂奶的时候,荀巨伯又问了这位大哥的事情。这大哥悲叹一声,将事情原委和两人说了,原来他是一个木匠,两年前娶了妻子余氏,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余氏生下孩子后,就想和他一起来杭州城内给孩子买块布料做衣服。当天两人将孩子托付给邻居照看,便去了城里。当时正巧在布料店内遇见了一个经常买大哥做的家具的老主顾,余氏便劝木匠大哥先去做买卖,自己留在店内选布料。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分开,再见面之时竟然是阴阳相隔! 木匠大哥回去店里寻不到娘子,急的团团转的时候,那布店老板才期期艾艾地告诉他,余氏早就被梁家少爷给抢走了!木匠大哥当时便赶去梁家,不过梁家财大势大,哪里是这么好进的?!木匠大哥几乎没被梁家小厮乱棍打死!两个时辰之后,奄奄一息的木匠大哥看梁府走出一个年轻公子,身后几个随从将一卷草席扔了出来。那年轻公子肿着脸腮,朝他狠狠踢了一脚,骂道: 你就是这臭婆娘的男人?真真都是败兴的! 木匠大哥扑上去掀开草席,见自家娘子衣裳不整,青丝凌乱,脑袋后一滩鲜血将草席染的通红……再探鼻息,却浑然没了气!木匠大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前将梁家公子打了一顿,等去了衙门,梁家纨绔还口口说,就是自己杀了余氏,谁让余氏不配合,扫了他大少爷的兴!他倒是要看看这杭州城里谁敢动他梁剑仁! …… 一开始,那县官倒是将梁剑仁收监。大哥一心觉得这梁剑仁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杀的人,必定是要杀人偿命的。他一心要这杀害自家娘子的凶手偿命,可没想到第二次开审的时候,梁剑仁却将口供给改了!那县官也显然是被梁家收买,只说收监梁剑仁,却没有判刑,还将木匠大哥以私闯民宅、打架斗殴的罪名杖责了三十大板…… 半年来,木匠大哥为了给妻子报仇,到处状告梁剑仁,但是,一直投诉无门。 木匠大哥也是绝望了,抱着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去梁府讨公道……这才有了和梁月他们遇见的事情。梁月听完,震骇不已。此前只是听说梁家少爷犯了人命官司,当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是如今受害者以这般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梁月的心情一如惊涛骇浪。想这大哥稚子尚在襁褓,原本美|美满满的一家三口,却因梁剑仁的一时欲|念,支离破碎,除却复仇,再无生存下去的希望,那梁剑仁合该被千刀万剐! 梁月冷静下来后,便开始劝木匠大哥别再去梁府。木匠大哥目光隐忍,梁月知道他不会放弃,便对木匠大哥说,要是他因为去梁府而被活活打死,苦主都没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冤案?何况现如今她怀里的孩子是余氏留在人间的唯一骨血,木匠大哥可以不管不顾,但这孩子怎么办? 等木匠大哥眼底神色挣扎,梁月才叹息着劝木匠大哥吃点东西,告诉木匠大哥,世上想要梁剑仁死的,不止是他一个。梁剑仁必会自食恶果。木匠大哥目光微闪,忽然就对着梁月和荀巨伯行礼,道:“二位今日一饭之恩,良言相劝之恩,若梁家纨绔伏法后,我章某还有一条贱命在,必定报答二位!” 第99章 “章大哥,你快点起来罢。”荀巨伯扶起这位大哥,“路不平,众人铲!不管今天是谁遇上这个问题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梁月心里想着自己和叶阡陌与梁家的恩怨,笃定地对荀巨伯和章大哥道:“你们放心罢,梁家纨绔蹦跶不了多久的。大哥你就等着有朝一日为你娘子报仇雪恨。” 三人在客栈内吃过饭,又花了半天的功夫给大哥找了落脚的地方,并用梁月还给荀巨伯的几贯钱交了房子押金。章大哥有手艺在身,倒是不必担心以后生活的问题。就是梁月听了章大哥的经历后,心情一直压抑郁闷。 回尼山的途中,竟然又下起了雨,尽管荀巨伯把外衣脱了遮在两人头上,但两人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荀巨伯低首看着梁月,笑道:“阿越,现在去山上还有一半的路,你敢不敢和我一起比一比谁先到书院大门?” 梁月昂着脑袋,挑衅道:“比就比,我还怕你这个促狭鬼不成?” “那成。”荀巨伯将湿透的外衣往腰上一系,道,“那就……开始!” 荀巨伯这家伙居然趁着梁月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先跑了,梁月咬牙切齿地在后头追着骂道:“荀巨伯!要是我追上了你,你就给大爷倒夜壶!” 荀巨伯哈哈一笑,道:“那为了男人的面子,我可一定不能让你追上来!” 荀巨伯当然知道梁月是说笑的,这夜壶……额,是年纪大的男人用的。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上尼山,相视一笑,荀巨伯拍了拍梁月的肩膀,道:“喂,阿越,你为何那么笃定梁……额……梁剑仁不久就会伏法?” 梁月眨眨眼睛,笑道:“因为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嘛。” 这话真是……说了等于没说。梁月又道:“我看那章大哥是个长情的人物,就算梁剑仁伏法偿命了,章大哥日后也难以开怀。这世上怎么总有一些人为了一时的欲|念,就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是他最后伏法了又如何?受了伤害的人,内心的伤口怕是永远都无法愈合。” 荀巨伯搭着梁月的肩膀,道:“人世间的不平事总是有许多的,阿越不要想太多了。” 梁月点点头,这些话她何尝不明白?只是遇上了,又岂能无动于衷? 荀巨伯见她还是这样,便唉声叹气道:“哎呀呀,你怎么还在纠结呢?看来我刚刚是白白舍命陪君子,一通狂跑!要不,越大爷,我还是给你洗夜壶?” 梁月噗嗤一笑,道:“得!这可是你说的,我这里倒是没有夜壶给你洗,不然我帮你问问陈夫子?” “喂!梁越!梁大哥!别介,你不是真去吧?” 荀巨伯抓住作势去找陈子俊的梁月,一脸郁闷。梁月嘻嘻笑了,正在这时,一柄雨伞砸到了梁月和荀巨伯的跟前。 “……咳咳,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点事情,那个,阿越,我先告辞了。”经过马文才身边的时候,荀巨伯还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示好,然后比兔子还快地溜走了!梁月僵着身子对着浑身散发着恶意的马文才——该死的荀巨伯!死道友不死贫道倒是运用的不错!小心我真的去告诉陈夫子你喜欢洗他的夜壶!嗷嗷嗷…… “……文才兄你听我解释我这次下山本来是要和你说的但是去找的时候你又不在我就没和你说了……阿嚏!”梁月捂住了鼻子。好难受。而且她没料到后面会遇见章大哥,发生那么多事情,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会先和马文才报备过……额,话说回来,她出门干嘛要和他报备? 马文才凶巴巴地瞪着梁月,最后上前狠狠一拍梁月的脑袋:“你有没有记性啊?!不是告诉过你出门要带雨伞的吗?!” …… 你没告诉过我啊! 在宿舍里洗过热水澡出了一身的汗后,梁月还是觉得浑身难受的很。到了晚上,就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马文才坐在床侧,一腔怒火没来得及发泄,就被梁月闹的措手不及,要是现在不理会梁月,他又做不到,索性将人带到自己的怀里,问道:“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和野男人出门!” 梁月难受的紧,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马文才伸手横抱起梁月,语气难得泄露出一丝焦急:“……你若是难受就咬我,我们现在便去医舍……” 咬你木有用!梁月泪奔,但是心里却暖暖的,紧紧揽住马文才的脖子,带着鼻音道:“我不难受。” 因为淋雨而得了一场风寒,大半夜的还发起了烧,算起来,这还是梁月来到异世之后第一次生病。迷迷糊糊间,梁月觉得要给自己点个赞,想自己从前那是天天都吃药啊,如今的自己不管过的好不好,至少有个健康的身体,哥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为自己开心的吧。她知道,自己现代的身体已经败坏,便是有契机,她也不能回去了。从此以后,梁森哥哥只会活在自己的记忆中……想着想着,她心里难受,眼角便有了湿意。 守在一边的马文才是第一次照顾病人,看着梁月这副样子,真是不知所措,跳脚道:“都跟你说了,你要是难受就咬我,不许忍着!” 梁月心情大起大落,噗嗤一笑,道:“文才兄,你又不是唐僧,咬了你我也不会不难受。” 马文才脸色一黑……他不知道唐僧是什么,当然,他也不可能拉下脸面问梁月。不过……他确定唐僧是和福致客栈的点心差不多的东西,反正是吃的吧…… 第100章 小小一场风寒,梁月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全好了。倒是一夜未曾休息的马文才神色很差。天色尚早,梁月便往边上挪了挪,示意马文才到床上来补眠。马文才大抵是真的困了,眉梢露出点喜色就爬上了床,挨着梁月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时,王兰姑娘来了医舍,想必是要去医舍后头拿采药的工具。梁月朝她轻轻嘘了一声,王兰便明白了,轻手轻脚地去了后院,只是心里奇怪,受伤的人不是梁公子吗?为何躺在榻上酣睡的人是马公子? 因医舍的门开着,梁月看到外头有个探头探脑的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荀巨伯!话说她之前就觉得荀巨伯这厮对王兰有意思,前些日子看两人更是有不错的进展,那现在……这厮不会是要主动强势进攻了吧?梁月摸着下巴,八卦精神高涨!等王兰出门后,梁月看着马文才的睡颜,居然又有些困了,便躺到马文才身边,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她醒来后,人却已经在宿舍了。伸手一碰,碰到个温暖的东西,梁月当时就清醒了,再一看,居然是马文才!她瞧瞧外头,见日上三竿,问道:“文才兄,你不去上课吗?” “哼,还不是你生病了,我要照顾你。” “额,那你怎么还躺在我身边……” 马文才哼哼唧唧地起床,打算翻昨天的旧账。梁月一看这阵势就不对头,赶紧装头疼,马文才立马急了,又要送其去医舍。梁月不肯,他便怀疑梁月在讹自己,无奈之下,梁月只得干巴巴地答应了。 两人快要到医舍的时候,便见到谷心莲抱住医舍的柱子,狠狠用胸口一撞,然后捂住胸口倒地不起…… 梁月窘迫地去看马文才,心道,这胸口碎大石也不是这么练的,心莲姑娘到底在干嘛啊?马文才示意梁月朝台阶下看去,只见王兰扶着一瘸一拐的荀巨伯走来。梁月登时明白了,这心莲姑娘是做戏给王兰他们看,但是用意何在? 倒是王兰和荀巨伯见了,赶紧上前扶起谷心莲。正巧也看到梁月和马文才。谷心莲看到他们后,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等进了医舍后,梁月恍然大悟了,敢情这心莲姑娘做戏是做给梁山伯看的!不知怎么的,梁山伯正在给祝英台揉太阳穴,祝英台病了?至于梁山伯见了谷心莲奇道:“……心莲姑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的胸口好痛……” 王兰赶紧扶着人去了病榻躺着。一时间医舍挤满了人,荀巨伯和马文才异口同声地道:“怎么都来凑热闹了?!” ☆、第63章 梁月无语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马文才说是梁月先来的,一定要王兰先给梁月看病。梁月到底是装的,赶紧挥手不肯,说谷心莲看起来很糟糕,还是先给谷心莲看罢。没有马文才捣乱,王兰就扶着谷心莲到病榻躺着,自己给她把脉。但是一把脉,王兰就奇了,问谷心莲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谷心莲目光躲闪,还下意识地去看梁月和马文才。倒是王蕙很不满道:“她不是今天早上陪梁公子喂马的时候被马厩里那只专门踢女人的母马给踢伤的吗?怎么了?姐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兰蹙眉道:“心莲姑娘,这伤好像是刚刚受的。” 当然了,她刚刚在医舍门口练胸口碎大石嘛!吐槽归吐槽,梁月也懒得揭穿,反正看梁祝二人的样子,也是对谷心莲有了防备。尤其是梁山伯,一脸的无奈,似乎对于谷心莲使用手段接近他的举动很困扰。 这时,王兰要给梁月和祝英台看病,两人异口同声地让她给对方先看。 梁山伯怪异地看着他们两个,一下子看看祝英台,一下子看看梁月。两人尴尬了,梁月挠头道:“……那什么,刚刚出来走走,我觉得我的病好像一下子就好了。” 马文才便侧首,若有所思地看着梁月。 病榻上的谷心莲适时开口:“梁公子,我好难受,你过来一下好吗?” 梁山伯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毕竟谷心莲已经疼的一头冷汗。梁月不得不感慨,谷心莲这厮绝对是个狠角色,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这番苦肉计,高!祝英台连忙拉住梁山伯的袖子,紧紧皱着眉头:“山伯,我头好痛,你不要走……” 梁山伯立即不理会谷心莲了,对祝英台嘘寒问暖,继续给她揉额头,并对王兰道:“兰姑娘,心莲姑娘要是好了,你就来给英台看看啊!她都疼了一个早上的脑袋了!” 梁月强忍着笑,余光见到荀巨伯一脸的无奈,就悄声问荀巨伯:“巨伯,你怎么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荀巨伯苦声道:“我好不容易可以和兰姑娘独处,这一个个没病的都来装病了!” 梁月在心里默默给荀巨伯点蜡,正想安慰荀巨伯,然后就被马文才大力拉开了。 医舍里,王蕙还冷嘲热讽:“……心莲姑娘,你要不要梁公子顺便给你揉揉胸口啊?” 而梁月已经被马文才拉着出了医舍,梁月直觉这厮要秋后算账,赶紧故伎重演,马文才这次却是不上当了,冷笑几声,道:“梁月,你近来胆子见长。” 梁月觉得他只差说一句——哼,你不就是仗着爷宠你?!说起来,这话还真像是马文才会说的。马文才一拍她的脑袋,道:“梁月!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马文才靠的太近,目光带着审视,梁月下意识就道:“我在想,文才兄为何不说小妖精,你不就是仗着爷宠你吗?!” 第101章 马文才动作一僵,脸忽然就红了,转个身子,大步离开梁月。 梁月:难道我抢了文才兄的台词,所以他生气了?!嘤嘤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接下来几天,书院就开始举办一年一度的狩猎大赛。因为之前分组,梁月一直是和梁祝他们一队的,所以这次也没有变动。陈夫子宣布这个消息后,马文才就得意洋洋地看向梁月,大意就是,让你小样的最近不听大爷的话,这就让你看看大爷是如何一振雄风的!梁月表示自己对所谓的狩猎大赛真的没想法…… 左右她是连箭都射不出去,狩猎对于她来说真的没意思。唯一让梁月在意的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他们这一队很可能输给马文才。一直等到狩猎开始,梁月都在担心队友们会迁怒与她,没想到的是他们这队人还真是豁达的很,都觉得无所谓。梁月登时觉得大伙儿真是良心队友!岂料大家接下来的话就让梁月郁闷了…… 这群家伙哪里是不责怪梁月,压根就是觉得自己比不过武艺高强的马文才,还不如直接认输……当然了,同队的梁山伯、祝英台,还有荀巨伯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自己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赢了马文才那一队。这时,就听一阵马蹄声,原是马文才那伙人纵马朝他们方向来。看到人他们也不知道停下来,直接冲过来,将梁山伯队里的一个队友给撞到了!撞完人了,这伙家伙还趾高气扬地哼一声。 “喂!撞了人就想跑?有本事你们回来!” “回来就回来,还怕你们不成?!”马文才和王蓝田、秦京生三个家伙就掉头朝他们过来。这时,梁月看到梁山伯竖起大拇指,对三人的马做了一个手势,紧接着,那三匹马就朝一个方向扭头、提起前蹄,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梁月吃惊地看着这个场景,又觉得马文才三个一脸不可思议,那三匹马又同时做一样的动作和表情,十分好笑!没忍住噗嗤就笑了,马文才听了,蹭蹭下马,质问梁山伯对那些马做了什么小动作。祝英台得意洋洋地笑道,这些马都是山伯亲自喂的,自然听山伯的话…… 梁月不得不崇拜地看向梁山伯。马文才重重哼了一声,落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瞧”,又死死瞪了一眼梁月,才上马离开。 本来大家对于狩猎一筹莫展,最后梁山伯居然想出用网来捕猎的办法。在捕到三五只小动物后,大家都不由喜上眉梢。在陈夫子宣布狩猎结束后,并通过猎物的多少得出梁山伯这一队赢了,大家都雀跃开来。 之所以马文才那一队会惨败,就是因为马文才不肯让王蓝田抢了自己的风头,王蓝田一拉弓射箭,就被马文才给破坏掉。王蓝田气不过,还用石头砸了马文才那匹马的马屁股,将马文才摔下了马,两人打架用了一半的时间,另外一半时间就是马文才自己在狩猎…… 而梁月两世加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参与团队合作,并且成功了,也很是开心!等陈夫子他们都散了,梁月就拿着自己捕到的山鸡到马文才跟前,道:“文才兄,这是我亲手捕来的,夫子说这些猎物都赏给我们自己了,我们拿去苏大娘那里,让她给我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马文才一把甩开梁月的手,冷声道:“梁月!你是来嘲笑我的对吧?!滚开!” 山鸡还是活的,掉在地上后,网就松开了,那山鸡扑腾两下就逃走了。梁月也没心情去抓,看着自己手背一片红肿,心里真是委屈极了。马文才也看到自己的杰作了,脸色微微一变,一把抄起梁月,往马背上一扔,随后自己也跳了上去,飞快地纵马离开。 狩猎林子里,马文才下马后就对着那些大树拳打脚踢,梁月看他手上都划破了,急着上去抱住他的胳膊,道:“马文才!你干嘛?!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马文才怕弄痛梁月,就没动静,只道:“梁月!梁山伯凭什么赢了我?比武功,他哪里比得上我了?你也是和他一伙的,你竟然也和他一伙!你还嘲笑我!” 梁月闻言,不由也提高了声音,怒道:“不过就是狩猎比赛罢了!大家都只是当成一场游戏,输赢有那么重要吗?还有,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嘲笑你了?!你倒是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叫我滚蛋,我……”说完,梁月也背过身子,不打算理会马文才了。马文才身子一僵,就是犟着脑袋不认错。梁月倒是知道他要强,轻声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从来都较真的很,什么事情都要和别人比个高低。狩猎的事情,并不能看出你与大哥的高下。不过是大哥知道团结力量大,你就知道个人英雄!” 她说着,身子一紧,被马文才从身后紧紧抱住。 “要别人的帮助算什么英雄好汉?”马文才有些急切地道,“小月,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是,你要知道,我从来不比梁山伯差。” “我都说了,输赢不是那么重要的!” “哼,成王败寇。这一次是梁山伯侥幸赢了我,以后他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因为身边没有布带包扎伤口,是以,梁月干脆就和马文才一起回到宿舍再做打算。倒是一进宿舍,正在整理房间的马统就大呼小叫道:“少爷!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闭嘴!”马文才听的心烦。让马统滚蛋了。梁月只好从柜子里翻出绷带,亲自给这厮包扎。 本来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是没想到马统那家伙居然还因此事写信告诉了马太守!其实呢,之前马文才去断崖下找人,掉了下去,马统没写信告诉马太守,是因为他怕马太守迁怒到自己身上,也不是不担心马文才,就是他了解马太守,那种情况下,马太守一定会叫人直接把他打杀掉的……所以,当时他就想着再等等,也许少爷没事……可现下的情况不同,马文才出事又不是他的责任,要是他隐瞒不报,到时候马太守知道了,有的是他的苦头吃…… 第102章 想到这里,马统果断地卖主了! 那日,梁月正和马文才在房内下棋,马统就躲躲闪闪地告诉马文才——老爷来了。 马文才一惊,道:“我爹怎么来书院了?”再一看马统的样子,他立即明白了,骂道:“你这个多事的狗奴才!” “混账东西!我竟然不知道你还迁怒起了家里下人!”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梁月就见到一个不苟言笑,目光阴鸷的中年男人踏进房门,“要是马统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受伤了!还是你想等着什么时候死掉了,我马家断子绝孙的时候,再告诉我啊!” ☆、第64章 话音一落,马太守才注意到自己儿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头娇小、面容清丽的学子,当即马太守有些尴尬,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梁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对马太守作揖道:“马伯父你好,我是文才兄的同窗梁月。” 马太守对梁月轻轻点头,倒是露出一个平淡如水的笑来。 梁月说完,又对马文才道:“文才兄,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去找夫子。你和伯父慢慢聊。” 马文才想了想,便也点头,让梁月出门去了。等人走了,马太守目光又露出阴鸷来,朝马文才吼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马文才皱眉不语,马太守冷哼一声,道:“听说你狩猎比赛输了,负气自己伤的?!呵呵,你可真是有出息了!” 马文才紧紧抿着唇,不说话。马太守重重哼了一声,然后一拂衣袖坐到适才马文才坐的位置上,目光在棋盘上一扫,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他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一会儿,开口道:“刚刚那个后生就是和你同房间的?” 马文才没料到马太守会来书院,所以梁月和马太守的第一次见面对于马文才来说,实在仓促。没想到的是现在马太守还注意到了梁月。马文才弄不明白马太守的意思,僵着点点头,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马太守的表情。马太守皱了皱眉头,道:“……他也姓梁,他是梁清甫的什么人?” 说着,马太守目光再度落在棋盘上,拿起一粒白子落下,眼底闪过什么情绪,若有所思。 “爹,梁清甫是什么人?”事关梁月,马文才不得不小心谨慎地对待。马太守却是狠狠瞪着他,骂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怎么教你的?!成王败寇!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马文才闻言,紧紧攥着拳头。这时,陈子俊居然屁颠屁颠地赶来了,马太守这才掩去对马文才的责备,转而皮笑肉不笑地对上陈子俊。 至于梁月,一出门就看到两边都守着重兵,不由感慨马太守这次来尼山书院,真是兴师动众。正因为他闹的动静很大,大家都知道了。梁祝和荀巨伯三个还来问梁月,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狩猎的时候也没看到马文才哪里伤到了啊。梁月打着哈哈掩饰过去了,心里倒是对马太守很好奇。这人看着冷酷无情,却一听到马文才受伤就奔赴尼山书院来,关键是来了以后却对马文才恶言相向,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个是怎么相处的。 梁月自己是个孤儿,从未有过和父母相处的经历,所以也不好说。因此和梁祝、荀巨伯三个背书的时候就自个儿发起痴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太守当天就在尼山书院的客房歇下了。梁月不知情,不敢轻易打扰他们父子相聚,因此迟迟没有回房,还是马文才出来找她,她才跟他回房的。两人一路上都很沉默,到了宿舍后,马文才才先开口:“你不用这么避着他,这里是你我的房间,你……该睡觉了,就回来。” 梁月听了马文才充满歧义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马文才,你又胡说。我是觉得我这个外人在场,你爹有些话不好开口嘛。” 马文才不说话,等两人都洗漱休息后,马文才又从长椅爬到床上,贴着梁月道:“都是马统那个奴才!我没料到他来的这么匆忙,仓促之下让你受委屈了。” 额?委屈?从何说起……梁月想想,那什么,要是自己和马文才在一起了,那……那马太守就是自己的公公了?她这才想到重点,也明白了马文才为何这么别扭。想通了之后,她噗嗤一笑,对马文才道:“要是以后,你爹知道我是一个女的,会不会吓一跳?” 马文才无语地看了梁月一会儿,但是仔细一想,他才发现自己完全琢磨不透自己父亲的想法。他伸手去搂梁月,沉默不语。梁月想了想,又用手肘去推搡马文才,开口道:“诶,马文才,我觉得,你爹……和你还真像啊。” 马文才身子一僵,道:“何以见得?” “好像都是一样的臭脾气,心里对谁好表面上就越是欺负人。偏偏还霸道的紧。”梁月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说的对。嗷嗷,这就是她今天思考一个下午的答案了。马文才哼了一声,道:“……怎么会?” 他的父亲只会用棍棒教育他,稍有不如意的,就又打又骂。对谁好?对他好吗?马文才冷笑连连。梁月也想起来他身上的伤疤,那些很有可能是被家暴留下来的伤疤,她稍稍迟疑一会儿,转了个身子,抱住马文才。 “虽然马太守有点凶,不过他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一定是很担心你的。有爹娘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马文才微微蹙眉,梁月的问题,他也不懂。他从来就看不懂自己的爹,他对位高权重的他又敬又怕又恨……有爹娘的感觉?马文才苦笑一声,要是最亲的娘是被自己的爹活活逼死的,感觉还会好吗?他抱紧梁月,企图从她身上寻找一丝温暖,同时,也希望给予梁月同样的温暖。在他眼底,梁月自幼失怙,如今更是亲故皆亡,唯一的亲人还企图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是一个没有多少亲情依靠的人。所以对于自己那么凶悍的父亲,她也能露出一些孺慕之思来。不过这个想法也让马文才有些窃喜,梁月对待自己父亲的态度,是不是表示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也打算接受自己的家人? 第103章 “小月,梁清甫是你的什么人?”马文才心下一喜,倒是想起这个问题。 梁清甫?是这具身体的爹?伯父?还是什么人……梁月小脸垮下来了……这个,她好像重生之后就知道自己这身体的哥哥叫什么。至于梁家的其他人……她完全不知道啊!早知道就问鬼差大哥要一本梁家族谱了!她干笑几声,道:“文才兄为何这么问?” 马文才审视了几眼梁月,支起身子,看着梁月,道:“你的反应有些奇怪。” “……马文才,你回去长椅睡觉!”梁月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马文才敛去神色,干脆闭起眼睛,道:“今日真是有些累了,快快歇下。” 梁月踹了他一脚,怕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马太守,就由着这厮去了。 第二天,马文才起床后就去找马太守了,没办法,谁让他是他老子?他得伺候他啊。马太守慢条斯理地用过早膳,就让手下给马文才重新牵来一匹马。言及马文才亲手将从小养到大的马驹杀了,还颇有赞赏。说对待伤害过自己的人、或者是畜生就要狠狠对付回去,不然受委屈的只会是自己。 两人在马厩,见到了和梁祝一同前来喂马的梁月。 “马伯父,文才兄,早上好。”梁月笑眯眯地打过招呼。马太守昨天晚上便让亲卫搜来了梁月所有的资料,虽然资料在梁月入杭城后就没了。但是这并不妨碍马太守对梁月身世的了解,一想到梁月是那人的“儿子”,马太守难得露出一些莫名的笑意来:“嗯。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梁越吧?这两位又是什么人?” “哦,这是梁山伯,这是祝英台,都是我……还有文才兄的好朋友。” 马太守笑着点点头,这让梁祝和梁月都觉得马太守也不像大家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嘛……以前还觉得就马文才这样的性子,老爹也好不到哪里去。事实上,马太守坐到了太守这个位置,岂有表面功夫做不好的?对付几个小娃娃,那还是简单的事情。 “小越,我要和文才一起去找山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走?”马太守对待梁月的态度有些奇怪,说不上和颜悦色,但却不是单纯的皮笑肉不笑。这个变化让梁月和马文才都很吃惊。不过梁月是挺高兴的,毕竟被长辈喜欢(?)是好事啊。马文才的心理就微妙了很多,话说……小月这个称呼是他的专利啊!爹你在搞什么…… “阿越,你快点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和英台了。”梁山伯对梁月眨眨眼。梁月也笑着点头。马太守看梁月眼底一派纯真,一路上只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偶尔说些书院里的生活,全无阿谀奉承的样子。他阅人无数,自然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心里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 梁清甫啊梁清甫,你这儿子可是和你生了一模一样的性子!哼。 到了晚膳过后,马太守和马文才独处,马文才才将压抑在心里一天的疑惑问出来,他爹为何会对梁月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马太守哼了一声,道:“他父亲曾与我同朝为官。你爹我为官多年,梁清甫却是我唯一见过的……奇怪的官。” 提及对梁清甫的评价,马太守还稍稍迟钝了一下。 梁月虽说是父母皆亡,但是能入尼山书院的都是士族之后。而之所以上次王卓然针对梁山伯的事件没有牵涉到梁月,那就是因为梁月还有杭城大户梁家这门亲戚。马文才心想,父亲一定连夜调查了小月身世,兴许是自己对小月的态度让父亲注意了,也或许是父亲从小月身上看到了昔年同僚的身影。不管是什么样的念头,父亲终归是去调查了。而令马文才想不通的是,既然梁清甫是小月的父亲,为何提起梁清甫,小月的反应会那么奇怪呢? “这张长椅怎么摆在这里?”马太守忽然出声。 ☆、第65章 梁月回房睡觉的时候,发现长椅被搬到了外间。而马文才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说是自己父亲问起来,他暂时是敷衍过去了,但要是时日长久,难免不会被人察觉。梁月淡淡地看着他,道:“所以啊,我早就让你不要把长椅搬进内室的。” 梁月虽是语气带着几分抱怨,但好歹没造次,不曾闹出动静,依了马文才的意让他睡在床上。夜间马文才颇是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虽隔着一叠的书,但还是惊动了梁月。 “文才兄,你吵到我了。”梁月支起身子,趴在书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另一侧的马文才。 马文才见梁月终于理会他了,倒是来了精神。睁着一双格外有神的眼睛看着梁月:“反正明日是七夕,书院休假,晚睡一些也无妨。” 梁月有气无力地道:“……就算明天放假,现在也没事情做,为什么不睡觉?” “……你……”马文才欲言又止,“你之前做的那个荷包那么丑,后来可有练过针线?” 大半夜的居然问这么无聊的问题!被打扰睡眠后,还发觉对方打扰你是因为一个很无聊的原因,梁月也有些烦躁了,蹭的一声躺下后,将被子蒙在脑袋上,道:“我现在不要和你说话,我要睡觉!” 马文才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钩子,眼底却是一派温柔。 ——小月大抵是害羞罢。想想明日能收到她亲手绣的荷包真是……有点睡不着。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文才倒也是一夜好梦。 第二日一起来,马统就进门通报,说是山下传来了消息。马统这次倒是乖觉的很,没有大大咧咧地说出来让马太守的亲随听见。马文才嘴角一勾,忽的半阖起眼眸,眼底尽是阴霾:“马统,你最好记住你的主人是谁。这次的事情要是办砸了,你也就没必要站在这里了。” 第104章 “小的不敢,小的就听少爷一个人的。”他这不是来将功折罪了嘛? “文才兄,马统也是担心你的身体才会告诉马伯父的。”梁月心道,马统其实对马文才还是很忠心的,除了这次的事情有点不厚道。再说了,之前马文才掉下断崖,马统天天去断崖下找人,在书院门口等人,那都不是假的。要不是对马文才忠心,而且还有主仆之情,马统没必要这么做。马文才自然也是知道的,否则按照他的性子,早就处置了马统。 因为周家那边传来了消息,梁月就特别心切地想知道具体情况。正好今天放假不用上学,她便想着去山下一趟。马文才也表示自己要一起去,梁月问他不用陪着马太守吗?他倒是回绝的干脆,说是马太守现在大概和山长聊人生聊理想,自己下山的事情知会他一声即可。听罢,梁月也不再多发表意见。 两人整顿好出门了,却在宿舍区外见到了王兰姑娘。 “越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王兰姑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两腮更是粉嫩粉嫩的,好不娇羞可人!梁月心里一动,赶紧与王兰到一旁去了。王兰羞怯地给梁月递去一个香囊,梁月接过,有些好奇:“兰姑娘,你这是?” 王兰赶紧道:“越公子,你与荀公子向来交好。我可不可以麻烦你将这个香囊转交给他?” “原来是给巨伯的啊!你放心,我立刻就拿给他!” 王兰福身谢过,似乎有些害羞,很快就走了。梁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拿着香囊,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我身上没有带香囊的事情,兰姑娘又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给我送香囊,还好没说出口,不然就糗大了。”既然王兰姑娘相托,梁月决定,自己先去把香囊送给巨伯,然后再和马文才下山去。 和马文才说明了原委,梁月用手细细抚过香囊上的兰花,感叹道:“兰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啊,这兰花绣的却是高雅脱俗的很。”这么精致的香囊,送给荀巨伯……额!梁月忽然想到里面的不寻常的意思,古代人送东西,尤其是男女之间送东西,意义不平凡啊!梁月睁大一双美目,问马文才道:“文才兄,这个……香囊什么的,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马文才原本有些不耐,此刻听了梁月的话,脸色更是怪异了,道:“你……不知道?” 梁月一拍自己的脑袋,傻笑道:“我早就看出巨伯和兰姑娘有些意思,居然一时不查!真是……既然是定情信物,那我们赶紧给巨伯送去!”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有兴致为别人牵线。” 梁月笑岑岑地对他道:“好啦好啦,文才兄最是大方,便陪我走上一遭。然后我们早点下山办事早点回来。”听陈子俊说,今天晚上,书院里还会放烟花。虽然杭州城内也会有烟花,但怎么也比不上和自己的知交朋友一起看的感觉好! 荀巨伯果然在他们经常一起背书的地方,梁月拿着兰花香囊就想给荀巨伯,却是被马文才一把拦下。马文才黑着脸,道:“梁月,把香囊给我。” “诶?” 马文才看她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狠狠一敲她的脑袋,然后夺过她手里的香囊,朝着荀巨伯扔过去:“荀巨伯,王兰姑娘给你的定情信物!” 荀巨伯看有东西朝自己砸来,下意识地接住了,等回味起马文才的话,一脸狂喜,直接忽略了马文才,小心翼翼地拿着兰花香囊,喜不自禁!梁月看他那副蠢样……该不会是被马文才那句“定情信物”给刺激到了吧?文才兄也真是的,就不会写实一点地表达吗?直接说“香囊”不就好了…… 她正打算不理会荀巨伯这个“见色忘义”连一声“谢谢”也忘记说了的家伙,去山下的时候,远远看见梁祝二人走来。梁山伯手里也拿着一个颜色鲜艳的香囊,不知道和祝英台说些什么。当是时,谷心莲又不知从哪里蹦跶出来,拿着一个香囊朝梁祝走去,不过,谷心莲还没开口说话,祝英台已经拿着梁山伯手里的香囊对谷心莲摇摇手,还说了一些什么,谷心莲就立即拉下脸,一把将香囊捏在手里,绷着脸告辞一声就跑走了。 梁月在一旁看的摇摇头,这个谷心莲离开时候的样子还真是可怕。大哥这种对谁都如沐春风的样子,实在是太招小姑娘喜欢了。马文才见她对着梁祝二人发呆,心中一怒,狠狠一敲她的脑袋,道:“梁月,再看下去天都黑了!” “不是,我是觉得要不要过去和大哥他们打个招呼。” “哼。”马文才足下生风也似,带着赌气的意味飞快走了。梁月看着相谈甚欢的梁祝,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去当电灯泡,还是办正事要紧!梁月便立即追上了马文才。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居然在下山的途中又看到了谷心莲!确切的说是谷心莲,还有苏安!苏安喜欢谷心莲,这一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就像谷心莲喜欢梁山伯那样明显!梁月看到苏安一把夺过谷心莲准备扔掉的香囊,然后陶醉地说了一大堆话。 谷心莲吼了一句:“我都说了,那不是给你的!你还给我!” 声音大到在梁月和马文才的位置都听见了,偏偏那个苏安还觉得是谷心莲害羞了……将香囊揣在心窝处,告诉谷心莲千万不要害羞,她的心意他都知道了……梁月实在无力吐槽,虽然她不喜欢谷心莲的性子,但是对于苏安这种自作多情到极点的样子也很是无语。谷心莲大概也是觉得无奈,翻了个白眼,说是随便苏安去吧。苏安兴高采烈地担起柴火,经过梁月和马文才身边的时候,还特开心地和他们打过招呼。 第105章 因为自己和苏安的囧事被人全程围观了,谷心莲脸皮也挂不住。不过谷心莲对梁月和马文才也没什么好感,直接甩辫子走人了。梁月摸摸鼻子,道:“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你看上别人了?!”马文才眼神一戾。 梁月轻咳一声道:“没有没有。我是有感而发。”再说了,明月照不照沟渠和她真心没关系!她不就是名字里有个月字吗?文才兄这样搞“文字狱”不大好! 她觉得今天的文才兄特别不好相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在让她觉得安慰的是,到了山下后就得知消息是个好消息。那个代替她嫁给周县令的姑娘平安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梁森哥哥的骨灰。梁月想了想,便亲自拜谢过那位姑娘。那姑娘却是一眼就看出了梁月的女儿身,真不愧是个眼神毒辣的老江湖。不过这姑娘也直爽的很,说了自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不起梁月这一拜。 当然了,梁月和马文才心知肚明,这姑娘说的是实情,可马统就是很没眼力劲,说那姑娘是个眼瞎的,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他心里实则想说的是,他家少爷不是断袖了吗?断袖的意思就是男人喜欢男人,要是梁公子是个女人,少爷还怎么断袖?所以说,这女人脑子不好使…… 梁月一心要给梁森哥哥讨回个公道,只是目前局势容不得她有甚动作。拿回梁森哥哥的骨灰是她不愿让梁森哥哥死不瞑目,死了还要呆在那个腌臜的地方。梁月虽然对如何讨回个公道另有打算,但眼前这个姑娘却是对她有大恩大德的。尽管这姑娘口口声声是银货两讫。 最后这姑娘表示自己逃婚的事情在杭州城里闹的动静不小,她暂时无法出城,要马文才和梁月给她一个安全的地方避过风头。梁月立时就想起了木匠章大哥,顺便将章大哥的事情与大家说了。那姑娘听罢,甚是义愤填膺。马统道:“这种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的,你不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吗?这么容易动义气,居然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真是佩服……” 那姑娘便含羞带怯地道:“梁姑娘,马公子,奴家一介清白女子,岂能与一个男人同处一间屋檐下?” 马文才冷冷看着她,道:“你又有什么要求?” 姑娘娇滴滴地笑道:“奴家好歹是梁姑娘承认的恩人,马公子你这么凶我,梁姑娘一定会不高兴的。”说罢,姑娘赶在马文才开口之前,道,“要是小哥哥能陪我同去,我便不惧那鳏夫。” 梁月微微皱眉,提醒道:“姑娘,木匠大哥姓章。而且他对自己的娘子痴心的很。” 姑娘呵呵笑着,道:“梁姑娘你还小,不知男人岂有不好颜色的,奴家生的貌美如花,那鳏夫旷的时日久了……” 马文才一把捂住梁月的耳朵,对那姑娘凶道:“滚!” “是是是,奴家这就滚了。”她朝马统挑挑眉,“小哥哥,你主人都发话了,还不快点陪我一起滚?” 马统心里哭道:少爷,你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老爷看不到我一定会再给你派个人来的!到时候你和梁公子的秘密就守不住了!不过,马文才黑沉沉的一张脸让马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废话一句,他既不是梁公子那等在少爷心里有特殊地位的,也不是死女人这种不要脸加不怕死的,所以,他决定默默地撤退了…… 少爷!你要保重! “果真是三教九流,不知廉耻!”马文才松开对梁月的禁锢,表现出了对那姑娘的不满。 “……文才兄……”要是我说那姑娘说的话我都明白,你会不会也觉得我不知廉耻? 梁月知道马文才今天一天都很不爽,就生生憋住了自己想说的话。回去尼山,正好赶上放烟花,气氛尤其热闹。在马文才和梁月悄悄进入酒席的时候,坐在客席的马太守立刻状似无意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和山长谈话。要不是刚刚那一眼被梁月捕捉到了,梁月大概真的会以为马太守丝毫不在意马文才的行踪呢。 梁月走了一天的路,正是饿肚子的时候,便聚精会神地消灭眼前的……桃子。 马文才频频看她,最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她,道:“跟我走。” 梁月顺手就往袖子里塞了好几个桃子。为了不闹出动静,两人都是悄悄地离开的。 “今日,王兰送荀巨伯香囊。” “我知道。”所以,文才兄你的意思是? “……谷心莲送苏安香囊。” “好像是苏安抢的……吧。”梁月不确定地看着马文才。像马文才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用“举一反三”这个办法呢?就算用这个办法,他也不会拿苏安来比拟他自个儿啊!马文才用手扶了扶额,颇是恨铁不成钢地道:“梁月!那你给我的香囊呢?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再不给我,都要过了子时了!” 额……居然被她猜中了!可是…… “……莫非女子送心仪的男子香囊是七夕的习俗?” “……梁月,你别告诉我,你没有绣……”马文才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像是寒冬腊月的大雪天。梁月干笑两声,道:“文才兄要是不介意,我之前的那个香囊,你可以当做是我今天送给你的……” 果然,马文才听完以后,更是火大了。 梁月看着步步逼近自己的马文才,心里咆哮道:我觉得我们都老夫老妻了没必要搞这一套了,文才兄你这么生气是要怎么样!话说又没人告诉我七夕要绣香囊给自家cp的!tat 第106章 ☆、第66章 “你不知七夕的习俗。”马文才逼近梁月后,竟是带些思量地说出这番话,“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姓。小月……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东西?” 梁月心中一紧,早知道马文才心思缜密,只要有蛛丝马迹落在他的手里,都会让他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她紧紧抿着唇,想要蒙混过关,可马文才就一直盯着她,似乎不打算就轻易地放过她。忽的,她被马文才大力带入怀里,紧接着,嘴巴也被其捂住了。梁月抬头去看他,却见马文才示意她看外面。 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祝英台和银心捧着两个木盒子走向一张摆满祭品的桌子。之前马文才和梁月顾着说话,倒是没有注意到隐蔽处的那处桌子。 梁月皱着眉头,不懂祝英台放着好好的烟花不看,来这里做什么。而且大半夜的又是香案又是蜡烛,实在有些诡异。不知祝英台说了什么,就听银心娇嗔了一声,道:“小姐,我们是女子,七夕节是一定要拜祭织女娘娘的,这样的话,织女娘娘才会保佑我们得到幸福啊!” 银心清脆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落在了梁月的耳朵里,梁月立即去看马文才的反应。马文才听觉向来比梁月好,又岂能没听见?注意到梁月看自己,他也垂首去看她。梁月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又或者是难得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刻。这一世要不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原本的剧情,那是不是知道祝英台的女子身份后,马文才就越发喜爱祝英台了?这么想着,梁月觉得心里怪怪的。 那厢,祝英台和银心已经拜祭好了织女娘娘,而且还将手里的木盒子放在桌案上,然后又悄悄地离开了。等确定两人走远,梁月才开口道:“……文才兄,英台她……” 马文才眸色深沉,道:“你早就知道了?” 梁月微微一愣,然后乖乖地点头。马文才看了她一会儿,神色莫名,道:“小月,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嗯?” “……难道文才兄就没有东西瞒着我吗?”梁月低着脑袋,越发没有底气,“有些东西,我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说。不可以吗?” 梁月觉得脑袋上的目光越发锐利,逼的梁月不敢抬头。最后马文才却是一拍她的脑袋,道:“算了,这次就原谅你了。小月,身为一个女人,总是要做好针线活的。之前的香囊太丑了,你给我重新做一个!” “嫌弃的话你还给我!哼!”梁月虽然很意外这厮没有追根究底,但到底心下一松,只觉得周遭的压迫感都没了。马文才哼哼两声,道:“早就不知道被马统扔到那个角落旮旯里去了,你想要的话,去找马统吧。” “……你明明知道马统在山下嘛!”梁月跳脚。马文才却是悠闲地拉过她的手,道:“你明白就好。” 因为梁月和马文才的座位是和梁祝二人紧紧相连的,他们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正听见祝英台和银心两个在说话。正是说起七夕习俗的事情。而他们的位置前,王兰一干书院里未婚的女子正在穿针乞巧。梁月心中一动,道:“这便是‘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人具习之’的穿针乞巧?” 祝英台闻言,立即看向梁月,眼底含着笑,道:“对啊,七夕节对于女儿家来说最是重要了。” 梁月心想反正马文才现在也知道祝英台是个女人了,就算祝英台说的话很是奇怪,自己也不用担心来去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时,心情很不错的银心道:“还有七夕节,女孩子要抓蜘蛛放在盒子里面,等第二天打开,谁的蜘蛛结网越多,谁就越是心灵手巧呢。” “是的,女孩子还可以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心仪男子的名字放在一起。”祝英台目光闪动,“那么织女娘娘就会保佑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梁月恍然大悟,想必刚才祝英台和银心就是在拜祭织女娘娘,至于木盒子里放的应该就是蜘蛛和纸条了!祝英台说完,又对梁月道:“阿越,等会儿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的。”梁月不假思索。这时,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马文才拉着梁月道:“小月,你随我来。” 他们不是刚刚坐下,凳子都没坐热吗?哦,对了,她的肚子还没填饱! 这次,马文才拉着梁月一起回了宿舍,一进门,就翻箱倒柜,最后从柜子里找出一个锦盒。梁月登时就明白了,道:“文才兄,不要麻烦了吧?万一被人看到也不好。” 马文才挑眉,道:“有谁会看到?就算看到了,我量他也不敢多想。” 梁月嘴角一僵,道:“……可是我不想抓蜘蛛啊!”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让娇滴滴的姑娘去抓蜘蛛,真的大丈夫吗?!梁月跺跺脚,心道,好端端的一个七夕折腾这么多的事情,干脆不过得了!马文才又是一拍她的脑袋,道:“你没有听到祝英台说,只有拜过织女娘娘,才会得到幸福吗?!不就是蜘蛛嘛,看你这……”可能马文才也觉得梁月不适合去抓蜘蛛,所以说到这里,他就闭嘴了。 最后却是马文才在书院旮旯里抓到一只蜘蛛给放到了锦盒里面。等抓好蜘蛛后,梁月正好啃完一枚桃子,将桃核吐出。她用帕子擦擦嘴,然后问道:“文才兄,那接下来要干嘛啊?”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刚刚祝英台说的你没听见吗?” 哦,生辰八字和心上人的名字嘛!不过…… 第107章 “祝英台、祝英台,马文才,你今天晚上提了两遍她的名字!你……”梁月心中一紧,之前在书院里,他就知道她一个女的,那要是他身边的女人再多一些,又或者说,出现个他“原本”喜欢的祝英台……她咬牙切齿道:“你该不会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你对她……” 马文才脸色一黑,忽然又觉得这样的梁月十分有趣,转而心情大好,捏了一把梁月的鼻尖,道:“你在想什么呢?!”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他立即道,“不过,我可警告你,梁月,就算她是女人,你也不许多和她接触。抛头露面,女扮男装,还和梁山伯同处一室,简直是败坏风气,别让她带坏了你。” 梁月闻言一噎,狠狠一踩他的脚背,马文才没有防备,吃疼的差点跳脚,但好歹因着面子忍住了,沉声道:“梁月,你……” “我还和你同处一室呢,你说谁败坏风气?!”梁月捧着锦盒就往宿舍的方向走。马文才在后面叫道:“你我同处一室,本就天经地义,你敢拿我和梁山伯比?” 梁月发现,对马文才这人,你最好别去琢磨他的心思,每次都猜不到,而且总是会被他惹的生气!不过,拿着毛笔,梁月又发愁了,她……根本不知道梁小妹的生辰八字啊!马文才看她对着白纸发愣,刷刷刷提笔将她的生辰八字和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一起。 “额……”梁月奇怪地看着马文才,“文才兄,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马文才略略挑眉,道:“你迟迟不下笔,难道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你胡说什么,我当然知道了!”梁月心想,这厮之前调查了自己和梁家不少的事情,不过记下她的生辰八字,还是让梁月蛮感动的。所谓投桃报李,她想着就拿出了袖子里最后一个桃子递给了马文才,轻咳一声,道:“文才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你不要太感动。” “小月。”马文才略略抬起她的下巴,“……你不要以为一个桃子就能打发我了,该绣的东西还是要绣的!” 梁月默:我就这点心思了,你能不揭穿吗? 两人重新回去宴席,王兰这些姑娘刚刚穿完针,其中又以不服输的谷心莲穿了八针最多,至于小蕙姑娘……居然直接把十二根针都捏断了。引的大家是哭笑不得。宴会散了以后,马文才就被马太守叫走说话了,祝英台这个时候来找梁月,梁月知道她想干什么,就隐晦地说了自己也乞巧过了。祝英台看她的眼神立即不一样了,毕竟她的一干事物都是银心着手办的,那梁月到底是如何在马文才朝夕相处的情况下,弄来的乞巧盒?还有那恐怖的蜘蛛,梁月是怎么抓的……祝英台顿时对梁月好奇的不得了。不过现在是七夕情人节,她还等着和梁山伯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就没有立即追问。 本来梁山伯还想邀请梁月陪他们一起去后山看风景的,梁月立马给拒绝了。虽然她在心里还是亲近梁山伯这个大哥的,但是毕竟梁山伯不是梁森,而且他现在和祝英台“谈情说爱”,自己横插一脚是怎么回事? 和梁祝二人告辞以后,梁月就回房整理床铺了。毕竟马统不在了,铺床这些活她也不指望马文才干。不过,因为马太守在书院,她暂时只能和马文才同床共枕,这一点让她觉得有些困扰。至于搁在他们中间的书,她真心觉得没什么用,反正第二天起来那些书都不翼而飞,想想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她正想的出神呢,背后一暖,贴来个厚实的胸膛。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马文才从马太守那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梁月在叠被子,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梁月也是在叠被子,模样娇憨可爱的不行,亏得他还以为自己对一个男人生出别扭的情绪而纠结了许久…… 梁月惊呼一声,道:“马文才,三更半夜的你干嘛呢?!” 马文才意味不明地看着梁月,温热的唇贴着梁月的耳朵,在梁月看不到的地方却是红了脸,不知道梁月的话让他误会到哪里去了……梁月挣扎不掉,索性让他抱了个够。等两人安寝的时候,马文才诧异地看着梁月,问道:“你今日怎么不叠书山了?” “你大半夜的起来搬书不累吗?” 马文才闷闷一笑,道:“还是小月体恤我。” 梁月瞪了他一眼,钻到被窝里不理他。马文才便紧紧贴上来,大手抱住梁月的腰。梁月身子一僵,道:“马文才,你安分点!” 马文才感叹:“难得一年一度的七夕,不做些什么总觉得不甘心。” “……喂,就算是一年一度,那也是人家牛郎和织女的事情吧,干卿底事。”梁月挥开他的手,马文才强硬地将梁月的身子扳过来,和他面对面,一手抚过梁月的眉眼,勾着唇,道:“小月,书院时日好长……” 梁月知道他打的什么坏主意,挥开马文才的手,道:“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不对我动手动脚的。” 马文才动作一僵,心中真是懊悔的要死。再一看梁月,似乎神情不对,便老老实实地收回手,干笑道:“……成亲之前我不对你动手动脚就是。你……莫不开心了。” 梁月正松了一口气,这厮却又道:“不过今日是七夕,你就不能让我亲近亲近?” “……回你的长椅去。” 第108章 一个七夕节过去,大家似乎都有收获。比如,荀巨伯那厮很少来找梁月了,而是一有空就去医舍找王兰,说是研讨医术。这让梁月不得不感慨见色忘义乃人之本性啊!再比如,梁山伯有时候看着祝英台就会发呆,发呆之后又立刻懊恼的不行地埋下头去。梁月不得不猜测他们两个那天在后山做了什么……咳咳,当然,看梁山伯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祝英台的女儿身,该不会是以为自己断袖之类了吧?梁月很纠结要不要去告诉梁山伯真相,可又怕自己弄巧成拙…… 今天上课的时候,马太守也来听课了,所以梁月和马文才的位置就被他妥妥地占据了。梁月这个时候是对着马太守的后脑勺发呆的…… 梁月琢磨不透马太守的意思,因为据她所知,王卓然和陶渊明政见不同,王卓然又是马太守一派的,所以,马太守不是应该和陶渊明和不来才对吗? 不管怎么样,马太守就是来听课了。不过呢,就是陶渊明向来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事,直言不讳,而且一针见血,他一看到马太守来听课,就将其犀利地说了一顿。但是马太守为官多年,表面功夫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所以,不管陶渊明怎么讽刺,马太守都一脸淡定。而马文才却没有这么淡定了,梁月悄悄地在桌子下扯了扯他的衣袖,马文才垂首看了梁月一眼,才见神色缓和,右手也顺势滑到桌子下,拉住梁月的左手不放。 陶渊明说是马太守在,他不占人便宜做人师父,所以他不讲课,他今天就想听听大家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随意地往藤椅上一坐,道:“既然如此,那娃娃们,你们就说说你们以后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吧。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 补充一点常识 百度时查到的 那就是“喜蛛应巧”(抓蜘蛛放到乞巧盒里)【大致】起于在南北朝的时候,就是东晋后面的朝代 不过原著里有这个剧情、而且前面说了也是【大致】,故事发生的年间是东晋末年,兴许当时已经有了这个习俗,但是没有被文献记载下来,我们这些后世人不知道也不可说,因此我也就顺着写下来了。 这里说一声,大家知道就好。 ☆、第67章 陶渊明的目光在大家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对坐在第五排的王蓝田道:“王蓝田,你说说看。” 王蓝田“啊”了一声,然后抽了抽嘴角,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吃喝拉撒嘛。”然后他伸出左手来一句“茶来伸手”,伸出右手来一句“娇妻美妾”,总结道:“终此一生。” 之前课堂上的尴尬气氛倒是被他几句话变得活跃起来了。荀巨伯还在后面来了句“种猪好像也是过的这种生活”。大家哈哈大笑,陶渊明反讽了句“有出息”,然后便问起了秦京生。秦京生一脸向往地道:“学生希望日后能够飞黄腾达,入则高厦,出着华车,高官厚禄,富贵双全。” 陶渊明点点头,道:“你该请马太守给你讲课,如何高官厚禄,富贵双全,那他是行家啊。” 这话明显是讽刺马太守,不过马太守强忍着还是笑了起来,倒是坐在梁月身边的马文才脸色铁青。陶渊明哼哼了两句,又将目光对上梁月,实际他比较好奇女扮男装的梁月究竟为何来尼山求学,再比如,她的品性应该是和梁山伯他们相近的,偏偏却与马文才关系极好。 “梁月,你来说说看。” 梁月站起来对陶渊明作了个揖,道:“学生胸无大志,最要家好人相欢,此生此夜永长安。” 陶渊明捋着胡子,道:“你这想法却也贴切。”贴切一个女子想要的生活。 梁月听完评价,又笑着谢过坐下去了。陶渊明这时问起马文才,马文才站起来,道:“开疆辟土,征战沙场,扬名天下。” 马文才这个志向倒是大家都知道的。陶渊明听罢,道:“沙场杀伐,首重战略。你有何妙法可出奇制胜啊?” “昔日苻坚以投鞭断流之势,渡江南侵。谢玄将军淝水一战,虽然寡不敌众,以少胜多,却也赢的惊险。学生生不逢时,否则谢将军不必赢的那么辛苦。”马文才自信满满地道。 马文才所举的例子是晋孝武帝元年间,前秦苻坚一统北方之后挥鞭南下,想要占领东晋,一统天下,彼时朝中有反对也有支持的意见。苻坚执意南下,并说“吾之众投鞭於江,足断其流”,意在表示自己人马众多,兵势浩大,不怕区区东晋。当即出师八十万众,强渡长江。而晋朝则是派出了谢玄和谢石带领八万精兵对抗。 梁月心想如今朝中还是王谢二家的天下,谢安和谢玄虽然的确是有实力的人物,而且他们招募天下勇士所集结成的北府军也的确是骁勇善战,可谓百战百胜,时下人怎么说她就不知道了。但是依她作为后世人的看法,当时的情况下,八万精兵对“八十万”大军,兵力相差了十倍,谢玄要是没有得到被前秦俘虏的原襄阳守将朱序的内幕消息——苻坚的大军尚未集结完成,城内只有二十万大军,而采用他之前“消极防御”的战略,未必能和苻坚消耗的起。梁月认为八万精兵对抗二十万大军,想要取得绝对的胜利那可不是容易的,谢玄之所以能战胜却还有敌方的几个因素:苻坚挥军南下,北方军士多数不熟水性,不具备地利;其二主将苻坚骄傲自满,所谓骄兵必败。 第109章 尽管最后谢玄以少胜多赢的漂亮,但是马文才说谢玄赢的辛苦,却是事实。 陶渊明听罢,便道:“愿闻其详。” “北方军伍长与弓马骑射,南方之师应借地利之便,在水战策略上下功夫。假如由我掌印抗敌,我要在江岸设下大量的拍车拍船。趁敌军渡江而来,进退两难之际,以拍车拍船用巨石攻击,敌方自然尸沉江底,溃不成军!” 梁月听了忍不住叫好,如今是冷兵器时代,所谓的拍车拍船便是“石包”的一种,至于“石包”是最早期的抛射石弹的器械。“拍车”就是最早的抛车改进过的,变化方向能更加灵活。至于“拍船”就是将抛车装在船上的。马文才的办法只要操作的得当,那我方几乎能做到零伤亡。 “啪啪啪”几道掌声,只有梁月一个人叫好,她看别人都说一副沉思的样子,等她这一鼓掌,大家干脆都去看她了。她缩了缩脑袋,抬头怯怯地看着马文才,道:“……那什么,我吵到大家思考了吗?” 马文才嘴角一弯,示意她不用理会别人。梁山伯忽然道:“文才兄,这万万使不得啊!” 马文才转身皱眉道:“为什么使不得?” “文才兄退敌之计,虽然甚妙,但大量巨石和船只沉入河底,势必抬高河床,淤塞河道。近几年长江水患严重,百姓累受江水肆虐,如果为了一时之胜利,而不顾黎民百年之生计,导致江水溃绝,可比战争死的人要多上千万倍。这样的赢,又有何义?”梁山伯一心为天下苍生思考。马文才冷哼一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妇人之仁,不足与谋!” 梁月倒是知道马文才要表达的意思,大家现在是在说战争好不好,转换到民生上面有意思吗?要不是梁山伯不是哥哥的前世,梁月早就反驳了。 “论文韬武略,文才兄将来必是卫国栋梁。但眼前世事纷乱,战事连连,百姓急需休养生息,穷兵黩武只会使天下苍生沦为刍狗啊。” “懦弱畏战,自甘败亡才会沦为刍狗。” 梁山伯与马文才二人争论不止,还要反驳,讲台上的陶渊明已经开口阻止,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争了,这种经世卫国的大事,还是请位居庙堂的马太守,来评评理好了。” 其实梁山伯和马文才的争论又不是什么他不能决断的事情,但是陶渊明让马太守来评价真是用心不良啊!梁月本来就有些气闷,荀巨伯居然在后排还叫道:“先生,让马太守评理,这岂不是要让我们看一出父子连心的戏吗?” 陶渊明斥责了他一声,然后道:“怎么说话的?马太守身居高位,岂是偏心自己儿子的人?马大人,你说是吧?” 饶是梁月敬重陶渊明,和荀巨伯是好友,也不由腹诽,这到底是谁和谁在演心连心的把戏了!这般情势下,马太守要是说马文才一句好话,那都是偏袒了! 马太守倒是点点头,道:“老夫认为……” “马大人!梁山伯拟就的治水方略,可是连谢丞相和谢道韫先生,都称赞的哦。” 荀巨伯这厮居然还说话!不管这厮是不是自己的好朋友,这些话对于马文才来说都有失公平!不过马太守是尊长,他要说话,梁月自然不能无礼出声。只听马太守无奈地道:“梁公子年纪轻轻,便得谢丞相青睐,来日必成大器啊!” “爹!你怎么……”马文才一脸不敢相信,愕然地看着马太守。马太守沉声呵斥道:“放肆!” 梁月也是惊讶,没想到马太守居然不顾公平,碍于荀巨伯的两句话,就做出这样的判断! “我……”马文才被其呵斥,不甘不愿也只能闭嘴,神色更兼几分委屈。马太守道:“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在这里上课的学生。” “是,马大人!”尽管再委屈,马文才还是忍了下来,但是他不甘心,指了指梁山伯的方向,道:“那马大人此言的意思是梁山伯比我强?” 马太守也有些憋屈,不过马文才没看出来,他道:“我是说,谢大人看中梁公子的治水大才。”言下之意,果然是看在谢安的面子吗? 马文才不服气道:“学生就是不明白,凭什么听凭谢丞相的一言两语,就可以下定论。难道仅凭位高权重,说的话就是正确的吗?” “文才,注意你的言行!” “我就是不服气!” 马太守听了,怒上心头,抬手要打人,梁月一直看着,心中一急,一把抱住了马文才的腰往边上一躲,马太守的一巴掌就落了空。虽然马太守这一巴掌没有打在马文才的脸上,但是大家都看愣了…… “小越,你让开。”马太守脸色黑黑的十分难看。 “我不让开!”梁月两手张开,挡在马文才面前,尽管她个头娇小,完全挡不住人高马大的马文才。她道:“我为什么要让开?!马文才明明没有做错事情,也没有说错话,您为什么要打他?!” “先贤也说过,举贤不避亲,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说句公道话就成了父子心连心演戏了?!说什么要公平,要公平,你们说什么谢安大人和谢道韫先生!难道不会觉得自相矛盾吗?孔老夫子也说,有教无类,我看你们今天分明是对人不对事!”梁月目光直逼荀巨伯和陶渊明。之前她迟迟不说话,是以为马太守应该会说句公道话,可是没有想到……她知道马文才不会在乎荀巨伯和陶渊明说什么,但是马太守的态度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可要不是荀巨伯和陶渊明咄咄逼人,演了一出好戏,马太守未必会这么说。 第110章 荀巨伯和陶渊明被梁月这么一说,登时都十分尴尬。尤其是荀巨伯,他和梁月的交情向来好,刚刚的事情,他的确有心思偏袒梁山伯,事实上……的确和梁月说的一样,不公平!对马文才不公平! “所谓是非,时下人说了不算,自有后来人定论!昔年诸葛孔明火烧赤壁,未曾不是烧死曹操百万大军!难道诸位也觉得诸葛先生残暴不仁?!古往今来,哪一次战争没有死亡?战争的存在是要消灭战争,抵制暴力,绝大多数时候要用到暴力!一味的妇人之仁,只会让战争旷日时久!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旷日时久的战争只会越发让民生艰难,若有速战速决的办法为何不用?!” 梁月说到这里,看向梁山伯,道:“大哥,你所说的的确是有道理。”随即,她看向陶渊明和马太守,“但是,这不能表示文才兄的计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战场厮杀,你死我活,虽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然而,不是每一场战争都能全军为上!如淝水之战,本就是一场艰难的战争!文才兄的计策对于我东晋子民来说,本就是上策!” “不、瞧我都说了什么,一开始我们明明是在讨论战策,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什么?”梁月厉声道,“在座的各位,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今天是就事论事吗?!” ☆、第68章 梁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学堂的,总之在她说完那席话后,学堂内一片肃静,马太守最先反应过来,却是一开口就斥责梁月,马文才冷笑连连,拉着梁月就跑出来了。梁月琢磨着吧,马太守应该是想先声夺人,他开口责罚了自己,陶渊明那边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但是马文才似乎对马太守成见很大呢。 一路跑回了宿舍,房门一关上,马文才就将梁月抱住,梁月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厮却是抱着她一起躲进了柜子里!这个书柜便是之前弃而不用,上次马文才躲过的地方!这柜子容下马文才一人已是显得拥挤,此刻,两人躲在里面几乎全身都贴在一起!梁月又窘迫又羞恼,道:“文才兄,你干嘛呢?有话我们出去说。” 马文才一把抱住梁月,将脑袋抵在她的脑袋上,道:“小月,一个人在黑暗的地方真的很可怕,你陪着我,好不好?” 梁月知道他刚刚受了刺激,但没料到他也能说出这么抒情的话来。可梁月很快想起了马文才之前躲在狭窄的空间里,浑身瑟瑟发抖的样子,她的身子僵了僵,道:“文才兄,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地方呢?” 马文才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越发将梁月抱紧…… “从小,他就告诉我,成王败寇,胜者为王,要我事事都争个第一。” 马文才嘴里的“他”自然是马太守,他苦声说完,顿了一会儿,又道,“尽管,他对我管教严格,稍有做不好的,便对我杖责打骂,可是,我却有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亲。每次受了他的训斥,娘就会很温柔地看着我,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我在她的眼底是最棒的。受伤了、饿肚子了、生病了,娘总是在我的身边……直到……直到我七岁那一年……” 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时候,他提到母亲时候的温柔语气忽然变了。 颤抖着、极力隐忍着一般。 “一次射箭比赛,我输给了他一个手下的孩子。回到家里后,他便取出家法,斥责我、鞭打我……娘正好端着燕窝进门,看到他打骂我,便哭着阻止。她叫他打她,不要打我……他就真的将娘打了……我哭着喊不要打,可是他却不听我的……娘说,才儿,你别阻止他,他打了我,将怒气发泄了,就不会打你了……后来……后来,娘终于把他惹怒了,他将桌子上的东西都甩了出去,滚烫的燕窝就全部洒在了娘的脸上……” 梁月肩头一湿,伸手紧紧抱住此刻脆弱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大男人。 “我以为只要我好好练武功,他就不会生气了、不会打我,不会打娘了。可是……破碎的东西再也不会完好如此,娘的脸被他毁了,我的家也被他毁了,亲人的感情全部变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坚持不变的人,只能承受永远的苦难,或者是……选择永远地离开……” 说到这里,马文才几乎将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梁月的身上,紧紧的拥抱让梁月几乎窒息,梁月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放松下来。渐渐的,马文才微微放开她,小心翼翼地轻轻搂着,他说:“……外面好黑暗,可是这黑暗的柜子,却很安全。” “曾经,我最亲的人就那样死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马文才哽咽着道,“小月,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梁月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马文才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她立即“嗯”了一声,道:“好。我答应你。” 马文才听了,便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开心地将人再一度紧紧抱在怀里,傻傻地道:“小月,小月,小月……”说着,他火热的唇就往梁月脸上贴来,柜子里已经十分闷热,再加上马文才的举动,梁月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她伸手去推马文才,道:“文才兄,你先别这样,我们先出去……” 第111章 马文才似乎听不懂梁月的话,就知道她要把自己推开,越发缠的紧了。 梁月的身子忽然被他压在了柜子的内壁上,这厮胡乱啃咬着,原本紧紧缠住梁月的腰的手就忽然伸入了梁月的衣襟内,梁月小脸一白,用了全力将马文才推开,结果这一推却是耳边响起“啪啪啪”好几声……眼前倏尔明亮了,而那柜子却也粉身碎骨。 马文才好像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般,傻傻地看着支离破碎的柜子。 “……这个柜子好像是山长的……马文才!这个柜子你来赔!” 梁月知道他刚刚的那番话的确是真心真意的,所以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没说重话。不过柜子的事情……哎,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难道说书多的没地方放,这柜子被压塌了?额……梁月正这么琢磨的时候,马文才忽然身子摇摇晃晃起来。梁月一急,赶紧去搀扶住他,这厮半阖着眼,迷迷糊糊地道:“小月……我好热……” 这这这……梁月看他两眼朦胧迷离,两腮红扑扑的,要不是……要不是他额头真的很烫,她还以为他……梁月轻咳一声,收回探过他脑袋的手,道:“你乖乖去床上躺着,我去找王兰姑娘给你拿退烧的药。” 马文才一听,又急了,道:“不许离开我!”说完,这厮声音又软了下来,道:“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话语中竟是带着一丝恳切。 梁月艰难地扶着高大的他到床上躺着,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你乖,生病了要看大夫,我很快回来。” 马文才紧皱的眉头微微展开,手却是拉着梁月不放。梁月便亲了亲他的嘴角,道:“我不离开你,就是给你抓点药,我很快回来。乖。” 马文才倒是微微松开了手,梁月趁机就抽|回手,然后立即出门去了。 去王兰那里拿了药,梁月又转道去了马太守那里。告知马太守,马文才生病的事情。马太守起初也是装的一脸不在乎,梁月道:“马伯父其实很担心文才兄的吧。不然的话,为什么一听到他受伤,就匆匆忙忙赶来尼山呢?他如今生病了,马伯父真的不去看他吗?我还要给文才兄熬药,先告辞了。” “回来!”马太守看她要出门,立刻叫住了她。 “今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斥责你,你不怨恨我?” 梁月道:“今日之事,多谢马伯父。要不是马伯父,我此刻只怕已经被逐出尼山书院。” 顶撞尊长,忤逆大罪。只要有心人做做文章,她被赶出书院还真的就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梁越。”马太守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明明知道严重的后果,却还要一意孤行。不管你接近文才有什么目的,可只要你伤害到他一根毫毛,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梁月弯唇:“所以说,马伯父您对文才兄还是很关心的嘛。既然如此,就去看看他吧。” 梁月给马文才熬好药的时候,马太守已经在马文才床前守了一段时间。 “马伯父,先给文才兄喂药吧。” 马太守接过药碗,却是迟疑了片刻,似乎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时,马文才被梦魇住了,嘴里胡乱喊着:“娘、别走、别离开我……” 马太守脸色大变,匆匆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梁月上前按住马文才的手,道:“文才兄,别怕。” “小月、小月……别走……”到了后来,马文才居然叫起了梁月的名字。在马太守面前,梁月有些尴尬,想要抽|回手,却又因为不忍心看到马文才渐渐平息的情绪再度提起来,终究是没动作。马太守叹了一声气,道:“小越,劳你照顾文才了。” 梁月看他神情不自然,当然知道他刚刚说了那么一句话,现在再开口相托自然不好意思。但是对于她这么一个晚辈,他也不要落下面子解释什么。梁月点点头,看着他离开。最后,给马文才喂药的时候,他一直喝不进去,而且还稀里糊涂地动来动去。梁月急了,索性捏着马文才的鼻子给他灌,结果因为他太大个,梁月托着他实在很吃力,最终全部给灌出去了…… 早知道就不让马太守那么早离开了! 梁月关了门窗,含了一口药在嘴里,然后给马文才哺下去。 接触到梁月的嘴唇,这厮却也安分了,乖乖地由梁月喂他。梁月不由腹诽,这厮是不是在装睡啊?等一大碗的药喂完,这厮又开始浑身发冷,一直抱着梁月不撒手,梁月一会儿给他添被子,一会儿给他扇凉,一折腾就过了好几个时辰,外头天色渐渐暗下来。马文才也够可怜的,好端端的居然生了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病,折腾了大半天,现在呼吸才稳定起来,梁月靠在他的胸口,也提不起力气来,想着马文才和她说的童年,渐渐有了困意,索性和他一起睡了。 因为歇下的早,所以一觉醒来后也不过是初更一刻。 梁月身上盖着被子,起床的时候,也发现了自己的鞋子被人脱掉了。梁月想大概是马文才醒来过,并且给她脱的鞋子,盖的被子。 奇怪的是,马文才居然不在房间!他的病这么快就好了?梁月琢磨着他很有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因为这么晚,他没地方可以去啊。 梁月穿好鞋子,心里想着要不要去和陶渊明赔个礼。不管怎么说,自己今天护着马文才的心太急切,有些话是说的冲了点。当然了,她去赔礼是因为对方是她一贯尊重的陶渊明,也是为了自己说话的语气,而绝对不是因为今天说的那些话。今天的话,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要说的。至于陶渊明要不要惩罚她,她在书院的任务已经完成,就算被赶出书院也无所谓。 第112章 梁月快到陶渊明房间的时候,才想起来现在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下了吧!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睡糊涂了……但是,她稍稍看去,就见陶渊明的房间灯火通明,她心想着,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如果陶渊明还没有歇下,她就去道歉…… 待走进了,她就听陶渊明说:“马公子,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今日之事,你要是想要责罚就责罚我,和小月无关。” 马文才?!他大半夜的不去上厕所,来陶渊明这里?! “诶,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责罚你啊?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惩罚学生吧?这传出去不好。不好。” 房内的人停顿了许久,道:“小月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顶撞师长,忤逆长辈。所以,我愿意代她接受所有的惩罚!” ☆、第69章 “你也觉得顶撞师长,忤逆长辈是不对的?”房内陶渊明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梁月站在门口,举起的手又放下。只听马文才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陶渊明乐呵呵地道:“我没什么意思啊!顶撞师长和忤逆长辈都是你说的,我有说什么吗?”陶渊明灌了一口酒,打了一个酒嗝,让马文才嫌弃地皱了皱眉头。陶渊明看了一眼门外,道:“我早就说过了,我老酒鬼啊,不做你们的先生,我是来和你们做朋友的。既然是朋友,就算不上顶撞了。至于忤逆长辈,那马太守是你的父亲,的确是长者。既然如此,你不应该来我这里赔礼道歉,应该去向你父亲赔礼道歉才是啊?” “你!” “陶大叔,不管您怎么说,今日之事,我语气上多有冒犯,这厢和您赔礼了。也先谢过您的宽宏大量,不和我计较!”梁月站在门外深深鞠躬。陶渊明捋着胡子,笑着点头,对一脸吃惊的马文才,道:“看吧,那丫头可比你通人情世故多了。你看着世故,却一点不懂世故。真不知道你们两个,道不同何以凑到一块去的。” “这和你没有关系!”马文才没料到梁月会在门外,眼神频频朝外看去。陶渊明最看不惯马文才这副德行,明明是来和他道歉的,还一副二大爷的样子,他挥了挥袖子,道:“得了,得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睡觉了?!出去出去!” 马文才不相信陶渊明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站在原地不动,最后陶渊明不耐烦地朝门外道:“外面的小子,还不进来把这位大爷带走?我说,你们这是存心不让我安心地喝会儿酒啊?” 梁月脸上一喜,推门而入,道:“打扰您了,大叔。” 陶渊明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看着梁月,道:“好了,好了,把人带走、带走。” 梁月立即揪住马文才的袖子,道:“好,大叔,我们这就走。您也早点休息吧。” 马文才不甘不愿地被梁月拉出陶渊明的屋子,梁月看的有几分好笑,道:“怎么?你还真想被大叔揍一顿才服气啊?!”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他会这么好心,指不定明天就去山长那里说三道四。” 梁月扶额,道:“文才兄,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虽然他的确不待见你,但他却是个磊落的君子。至于今天的事情,他也是有自己的立场的。他本就是文人隐士,且心地善良,与武将杀伐之人本就说不到一处去。你没有错,但大叔也没有错啦。想必大叔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马文才听了,却是不满,道:“你怎么又帮着那死酒鬼说话?”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却是带着些迟疑。梁月知道这人就像是陶大叔说的一样“看着分明世故,却一点不懂世故”,有些观念在他脑海里还真是根深蒂固的很,比如,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懂得换位思考,为他人着想的人。像梁山伯就是他认为的伪装出来的烂好人。那么今天,陶大叔轻易地不追究她的顶撞了,马文才就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梁月并不企图改变马文才这个人,但她希望在对一些事物的认知上,他能改变那些功利的想法。 第二天的时候,梁祝二人和荀巨伯便早早地来找梁月和马文才了。他们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向他们道歉的。说起来,除了荀巨伯这个家伙推波助澜,梁山伯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没有什么过错。大家立场不同,观点不一样罢了。 梁月早就想通了这一点,和大家一说,几人相视笑开,心结便也解了。 荀巨伯还感慨道,自己虽比梁月年长,但却是不如梁月明事理。 唯独马文才,对他们还是爱理不理的,不过他这一次好歹对梁山伯和荀巨伯没有恶言相向。心结了了,梁山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却是对马文才道:“文才兄,我今天看到马大人自己下山去了,你怎么不去送一送?” 马文才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道:“他那么多随从,我送不送有什么关系?” “没有啊,前几天马大人就把那些侍卫都遣散了,他今天好像是一个人独自离开的。” 马文才拿着茶杯的手一僵,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道:“那又怎么样?梁山伯,你别多管闲事。” “文才兄,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昨天那种情况下,满座士族子弟,要是马大人说了谢丞相的不是,难保不会被传到谢家耳中。说来说去,马大人都是为了你好,怕你得罪谢丞相,影响以后的仕途。”梁山伯十分厚道,也将马太守的心思摸了个透彻。可惜马文才很不领情,梁山伯最后道:“算了,反正马大人走了很久了,你现在追也追不上了。” 第113章 马文才听了,面子下不来,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朝门外看了很多眼。 梁月道:“我忽然想出去走走,文才兄,你陪我一起吗?” 马文才顿了一顿,然后才点头。一出门,梁月就说:“文才兄,你脚程快,你先追上去看看能不能追到马伯父。我随后跟上来。” 马文才皱着眉头,忽然冷笑一声,道:“算了……追上了,又能怎么样?”梁月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一看马文才那种沮丧和难过交织的表情,就没再提起。梁月轻叹道:“文才兄的病还没有好,我们还是回房去吧,免得再受凉了。” 马文才却是抓着梁月的手,道:“……陪我走一走。” 尽管一路往山下走去,马文才顾及梁月,放缓了步子,但梁月仍是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急迫。梁月不再多说什么,也加快步子,紧紧跟着马文才。虽然梁山伯说马太守已经走了很久了,但是却在快到山脚的时候,被马文才和梁月追上了。不过离着好几米的距离,马文才就不追了,紧紧攥着梁月的手,目光复杂地看着马太守的背影。 “……文才兄,你要是想和马伯父告别,我帮你叫住他。” 马文才闭了闭眼睛,道:“算了。我和他之间……永远隔着一具我娘的尸体。” “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娘是怎么死的。” 梁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陪着马文才一起看着马太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文才兄,你不要难过了。”梁月自己没有父母,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马文才。马文才忽然勾唇一笑,眼底神色不明,道:“你哪里看到我难过了?”他眸波一动,道:“我娘过世后,那个家就不是我的家了。小月……日后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不让你受一丝委屈,此生此世也只有你一个,我娘受的那些委屈,都不会让你受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梁月有些脸红,但还是感动到了。马文才看着俏脸通红的梁月,忽然察觉到这段时间来梁月个头有上窜的势头,而且身量似乎也长开了一些…… “文才兄,那我们现在回书院?”梁月一抬头就看到神色诡异的马文才。马文才“嗯”了一声,一手就搭上了梁月的腰。梁月整个人就是一僵,道:“……文才兄,你不觉得自己搂着‘一个男人’的腰很奇怪吗?” 被人看到的话,一定会被说是“断袖”的。 马文才挑眉,道:“你是男人吗?”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马文才回到宿舍后,又开始发起了高烧。梁月前前后后地照顾着,真正的是“书院”“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这一天早上,梁月惯例早点去食堂,先给马文才端饭回宿舍吃,结果一进食堂,就看到鼻青脸肿的苏安,还有一脸愁云不展的苏大娘,至于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脸生的大娘。 “苏安?你怎么了?”苏安和苏大娘平时对梁月也很是照顾,梁月看到苏安这样,就很是担心。梁月一问,这三人都要哭出来的样子。最后苏大娘要和她解释,那大娘便哀求地看着苏大娘不要说。苏大娘犹豫了会儿,还是祝英台进来后,看到梁月,告诉那大娘梁月是他们的好朋友,这才让梁月得知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大娘就是谷心莲的母亲。那一天,谷心莲刚刚出门要来书院做工,迎头就撞上了一伙拿着谷心莲的卖身契的人,领头的人还是杭州城最大的妓院枕霞楼的老鸨!她带着一群打手将谷心莲给强行带走了,大娘就找上了一惯和她们母女要好的苏大娘母子。苏安一直很喜欢谷心莲,听了这个消息,立即闯到枕霞楼去了。但那种地方,哪里是那么好闯的?苏安被人活活给打了出去,最后万般无奈,来书院后,他去求了一惯主意很多,而且为人厚道仗义的梁山伯。 听说谷心莲是被人用二十两黄金卖去的枕霞楼,祝英台当时也在边上,就立即拿了二十两黄金,让梁山伯和荀巨伯乔装去枕霞楼救人。没想到的是,他们拿了钱,对方却不肯放人了,声称自己的摇钱树可不值这么二十两黄金。于是,大家约好来这里再商量对策。 “奇怪,枕霞楼的老鸨手里怎么会有心莲姑娘的卖身契呢?”梁月将早饭端给请假养病在宿舍的马文才后,又回到了食堂,这时梁山伯和荀巨伯,并王家姐妹都到了这里。梁月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谷心莲的妈妈一听,哭道:“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混账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的孩子,好端端的一个清白女孩子到了那样的地方……呜呜呜呜……” 说不了几句,大娘就哭了起来。梁月赶紧安慰,道:“大娘,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心莲姑娘救出来的。”的确,当务之急可是先把人救出来。虽然梁月不喜欢谷心莲,但是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被卖去那种地方,的确很恐怖! “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哎,除非找出一个比心莲姑娘更漂亮的女孩子代替她。” 这完全不像是梁山伯会想的办法!他……该不会也是脑子发热了吧? ☆、第70章 “这办法不妥吧?”王兰已是开口道,“就算救回了心莲姑娘,那另外一位姑娘可怎么脱身呢?” 大家面面相觑,梁月心里倒是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不过被王蕙一声惊呼给搅乱了。只见王蕙捂着脸羞涩地道:“虽然人家长的如花似玉,但是青楼那种地方,人家是不会去的。人家可是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去了那样的地方实在有损闺誉。” 第114章 梁山伯和荀巨伯无奈地对视一眼,荀巨伯直接忽略了王蕙,道:“所以,我们要找的这个人一定要符合下面三个条件。” “第一,长的比心莲姑娘漂亮;第二,就算去了青楼也不会有损名声。”荀巨伯摸摸下巴,道,“第三,要身手矫捷,到时候能顺利脱身。” 他的目光在祝英台身上溜了一圈,道:“我们这里倒是有个符合条件的。” 梁山伯也立即明白过来,和荀巨伯两个一起不怀好意地看着祝英台。祝英台也明白过来了,急道:“荀巨伯,你们两个看着我干什么?” “祝英台,我觉得你就很符合这三个条件啊。看你唇红齿白的,扮起女人来,一定是艳压群芳。”荀巨伯笑眯眯地对祝英台说着。梁山伯看祝英台有些动怒,就解释道,你既然是个男人,那进入青楼对于名声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另外就是你身手敏捷啊,到时候能顺利脱身。祝英台下意识地去看梁月,道:“不行!青楼那种地方,我是万万不会去的!” 梁月知道祝英台是个女人,要她去青楼“男扮女装”也太为难人了! “英台堂堂七尺男儿,做女人打扮岂不是折辱?”梁月蹙眉道,“再说了,要是被有心人发现大家去青楼,被告到山长他们面前,只怕要被赶出书院。不如,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梁月话音一落,原本在一旁听着的苏安,忽然冲出食堂,带着恨意和沉痛看向梁月,道:“越公子!青楼那种哪里是人呆的?!除了梁公子的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心莲一个弱女子……”说到这里,苏安脸色发白,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整个人悲痛欲绝。 苏大娘看儿子这副模样,立即给梁月和祝英台跪下了,道:“越公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考虑考虑心莲姑娘吧!祝公子,祝公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心莲,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心莲出事了,苏安他……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禁不住苏大娘的苦苦哀求,祝英台脸上已经有些动容。梁月一口气闷在胸口,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梁山伯的这个主意槽点满满,就是他们这些人,凭什么认定这个办法就一定能换回谷心莲…… “好了,好了,我答应了!”祝英台被苏大娘跪拜的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无奈地答应了。梁月看他们都想好办法了,觉得自己也是多余的,决定撒手不管,这个时候梁山伯却又道:“阿越,到时候心莲姑娘就让你带回书院。我和巨伯留在青楼助英台脱身。” 好吧……他居然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梁月觉着,自己要是拒绝了,苏大娘这些人还不知道怎么想自己……到底之前一直处的好好的,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心生嫌隙,到底让人膈应。梁月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反正就是把谷心莲带回书院嘛…… 梁月无奈地回去换了一身便服,又吩咐四九一定要记得给养病中的马文才送去中饭和晚膳,这才和梁祝、荀巨伯一起下山去。梁山伯看梁月神情恹恹的,便对她说:“阿越,苏大娘她们也是心急心莲姑娘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大哥放心吧。苏大娘对我们一直都不错,今天又是事出有因,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她就是觉得谷心莲这件事情透着怪异,不过似乎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上面——谷心莲是被怎么卖去的青楼啊! 祝英台已经换了一身女装,梁月注意到梁山伯和荀巨伯的眼神都时不时地往她身上飘去,不过因为祝英台想到等会儿要去青楼替换谷心莲,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端着一张脸,十分难以接近,荀巨伯和梁山伯又知道这次是自己出了馊主意,也不敢贸贸然搭话。 梁月靠近祝英台,道:“英台,有山伯和巨伯在,你不用害怕。” 祝英台回头狠狠瞪着梁山伯和荀巨伯,道:“要不是有他们两个,我也不用害怕不害怕的!”祝英台瞪完,又摇头叹息,心想要是自己执意不去,也没人能逼自己。自己何尝不是担心谷心莲才去的青楼…… 枕霞楼内往来迎送,好不热闹。欢声笑语,隔着十数步也能听见,至于香粉胭脂早早飘出了一条街外。老鸨见过五湖四海各种各样的男人,但是,却从未见过带着一个绝色女子来逛青楼的男人!尤其是这两个男人还是之前赎人不成的两个。老鸨眼尖,目光越过梁山伯和荀巨伯,就见到了他们身后个子娇小的梁月,她心道,原来非但明目张胆地带了一个绝色的,还藏着掩着一个! “呦,这不是两位公子爷吗?怎么又来了?”老鸨挥着帕子,拿眼去打量祝英台和梁月。 “嗯哼,老鸨……老板娘。”虽然老板娘很不喜欢别人叫她老鸨,梁山伯早在第一次和她接触的时候就知道了,但还是会惯性地叫成“老鸨”。他轻咳一声道:“上次你不给我们赎人,这次我们带了一个人来交换。你看……” 老鸨略略挑眉,眼藏机锋,冷笑道:“你说是这位姑娘?我看她气质高华,倒像是一个千金小姐。你们两个是来糊弄我的吧?” 荀巨伯灵机一动,道:“这位姑娘呢,从小立志当个青楼女子,所以来青楼是她自愿的啊!” 老鸨呵呵冷笑,对荀巨伯道:“这种理由你拿来糊弄老娘?你以为老娘是吃素的?!” 梁月心想荀巨伯的理由的确是傻到家了……老鸨阅尽千帆,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虽然荀巨伯也算是机灵的人,但他到底没有和老鸨这样身份的人接触过,当时就和梁山伯说自己自然是诚心诚意来换人的!老鸨只顾冷笑着不搭话。梁月眸光一沉,道:“既然老板娘不愿意换人,那我们走人就是。这天底下的摇钱树不少,可也不是每一株摇钱树都是一样的。” 第115章 梁祝和荀巨伯听懂了意思,心底暗喜。毕竟祝英台当真清冷高贵,容貌出众,这青楼女子只怕没一个比得上的。果然,一听他们要走,老鸨立即拦下他们了,道:“且慢!既然你们说你们是诚心诚意来换人的,那我倒是要问问……” “她为什么女扮男装?!”老鸨指着梁月,“……我瞧她这模样,倒是天生的狐媚子,比起你们送来的这个冷冷清清的女人,更讨男人的欢心啊。” ……狐媚子?狐媚子不就是狐狸精吗? 老鸨,你才狐媚子好吗!你全家都是狐媚子!梁月心底一个小人开骂中…… 梁山伯没忍住,笑了出来,道,“老板娘,这可是我们的小贤弟,他是个男人你认错了!” “小贤弟?”老鸨暧昧一笑,“都能跟着来青楼,只怕是什么情妹妹吧?” “你什么意思?”荀巨伯看出老鸨的几分想法,开门见山地道,“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好了!” “留下来路不明的人,我们枕霞楼要承担的风险可不小啊。”老鸨眼底精光一闪,“要换谷心莲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两个女人,我都要留下!而且,还要当着我的面重新签过卖身契!” “老鸨……老板娘,我都和你说了,他真的不是女人!”梁山伯很无奈。虽然阿越是长的漂亮了一些,但是,怎么会被误认为是个女人呢?荀巨伯这时拉住梁山伯,道:“哈哈,真是没想到这都被老板娘发现了啊,其实这两个女子都是走投无路,自愿卖身的,本来是我们兄弟二人留来自己享用的……” 祝英台脸都绿了,狠狠瞪着荀巨伯。荀巨伯尽量让自己不去看祝英台,继续瞎编:“不过那个心莲姑娘曾经对我们有恩,老鸨你又不让人用黄金赎人,我们兄弟二人也只得忍痛割爱……” 老鸨得意地哼哼一声,表示自己的眼光绝对不会错的。这时,忽然见到梁月小脸一皱,险要哭出来的样子。老鸨越发地肯定自己想的没错了。她琢磨道:“虽然说这两位都有一张好脸蛋,但是取悦男人靠这些可没有用……” “你不相信吗?”祝英台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们可以表演才艺。” 这话却是正中老鸨下怀,大家都点头应许的时候,忽然听梁月哀哀凄凄地哭了起来,拉着荀巨伯的衣袖,端的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公子好狠心,就这样将奴家推入了火坑,当日所说的誓言,竟都成了幻影浮尘……”梁月一边装哭,一边在荀巨伯手心写着,才艺表演,换契救人,趁火打劫! 荀巨伯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被一个面容姣好似女子的哥们拉着说这么恶心的话,真的会消化不良的好不好! “好啦好啦,这世界上哪个男人的话可以当真?”老鸨挥挥手叫来两个粗使的丫鬟和四个打手,将梁月拉到身边,“往后啊,我会好好对你的。你现在去把衣服换了,到时候来表演。” 荀巨伯为了以防万一,跟着梁月同去了后院。梁月将丫鬟遣出了门,自己拿着软软的鲜红色纱衣,一时纠结不已。 老鸨早早就让祝英台登台表演,所以梁月到场的时候,祝英台已经跳了大半的舞。 时,祝英台翩翩起舞,梁山伯抚琴助兴。祝英台顾盼之间都只对着梁山伯一人,因而眸中柔情似水,好一番风情。梁月抱着琵琶,款款走来,顺着梁山伯的曲子,弹奏了起来。 琵琶一响,众人都看向了梁月。但见她一身红衣,脸上戴着薄薄的一层面纱,风起面纱动,勾勒出个若隐若现的鼻梁和嘴唇轮廓。她头上挽着坠马髻,眉心贴着梅花花钿,那面纱留至胸前,连雪白如玉的脖颈都掩去了,故此,大家只看到她一双微微上翘的秋水明眸。说起来琵琶起与秦朝,时下人都是“横弹”琵琶,从未见过如梁月这般竖弹琵琶的。而且梁月选的这个琵琶,也是搁置在角落里无人用的“番邦乐器”。当然了,当是时,无人去关心梁月弹琵琶的姿势,只是好奇这袅袅而来,有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秋水之眸的女子,隐去的容颜却是如何的。 祝英台稍微停顿一下,但是没有停下舞步。梁山伯也是惊艳地看了一眼梁月,再一对比祝英台,立即又低下头去。专心和梁月的琵琶交相对应。梁月走到台上,站在梁山伯身边,抱着琵琶絮絮谈着。只见台下的老鸨歪歪唧唧地和荀巨伯说着什么,梁月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一处角门,有人带着谷心莲出来,不过看谷心莲的表情似乎一点害怕和狼狈都没有。 这时,祝英台一曲舞毕,台下一片叫好,可又有人要看梁月的脸,还有人注意到了梁月的弹琵琶的姿势,嘲笑梁月是不是不会弹奏……梁月暗骂一声,刚刚弹的时候没听见是吧?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的起哄,台下老鸨又将谷心莲的卖身契收纳回了怀里。谷心莲震惊地看着梁月……她现在能确定书院里的越公子就是个女人!因为这双眼睛!当时在大叔的桃花林里,她看到的遮了面容的梁月,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双眼睛! 梁越是个女人!她是女人,可是她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去上学! 谷心莲几乎要叫出声音来,但是被荀巨伯一拉袖子就明白自己眼下是什么场合了,立即闭嘴了。 梁月微微皱眉,重新拨弦,琵琶音色极具穿透力,又分武曲和文曲。梁月偏爱琵琶曲《霸王卸甲》,当下弦音一变,众人闻声,又重新朝台上看去。乐声沉重而悲壮,时下战乱纷纷,这等描绘战争的琵琶曲也并非没有,若非梁月手里从异域传入的“琵琶”和时下的不同,而梁月弹琵琶的姿势又是如此奇特,只怕早有人喊着不听了…… 第116章 正是这时,台上娴静的女子忽然旋转起身子,而随着她的动作,那琵琶声非但没有停下,还愈发激烈,仿佛此刻是千军万马,铁骑纵横沙场!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琵琶之声!正是转而悲戚之时,梁月将琵琶举过脑袋,右脚渐渐抬起,只剩左腿支撑身体,那琵琶梨形的音箱置于右肩之上,一双素手却是轻拢慢捻,不曾错落一个拍子! 何曾见过这等舞蹈,又何曾见过那柔嫩不可思议的纤腰渐渐弯成个撩人的姿势,红衣飘飘,她却仿佛画中飞天的仙子……红纱漫漫,飞天之舞,反弹琵琶! 琵琶之声渐渐哀戚,女子怀抱琵琶,低眉垂眸。 面纱之下看不起神情和容貌。 “好!好!好!”台下不知是何人先起的哄,紧接着是漫天的叫价声。 梁月抬眼看着荀巨伯顺利地将卖身契和老鸨交换了,正暗暗松了一口气,打算如何逃离,却看到人海里,满目惊艳,已然痴傻般的……马文才! 目光对上,马文才脸色徒然一变,已经是黑成了锅底一般…… ☆、第71章 梁月以为自己看错了,便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那还是马文才啊!马文才的反应比她实际多了,他直接掀翻前面挡路的人,闯到台前,然后一把跳将上来,抓住梁月的胳膊道:“梁月!你简直是胡闹!” 场面因为漫天的叫价原本就有些混乱,梁山伯和荀巨伯更是想趁机带着祝英台和梁月逃跑,唯一的变数就是这突然冒出来的马文才!梁月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反倒是梁山伯相助,一把推开了马文才。说起来也是马文才刚刚没有防备,否则也不是梁山伯能够轻易推开的。梁月“诶”了一声,梁山伯已经连连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管怎么说,他真的不是梁越!你认错人了!” 马文才气的火冒三丈,将青楼围上来的两个打手踹开,道:“梁山伯!这是什么地方,你居然敢带着梁月来这里!”老鸨已经发觉不对劲,命人要拿梁月和祝英台,马文才挡在他们三个面前,一脚一个打手,结果那些个打手都朝他围攻去了……梁月虽然有些担心,但是眼前的情况,似乎先撤退比较好! “强盗要抢姑娘了!谁要是拦下强盗,这两位姑娘就嫁给谁!” 梁山伯拉起祝英台和梁月,一边躲闪,一边喊道。那些恩客竟也疯了一样,还真的信了梁山伯的话,全部朝“强盗”马文才围攻过去!马文才眼睁睁地看着梁山伯将人带走,也动了真格,狠戾地将人全部打倒。然后,紧紧追着梁山伯他们往内院去了。 老鸨也赶紧道:“来人呢,快点去把那两个小贱蹄子给抓住!别让老娘的摇钱树溜了!” 和梁祝二个飞快地跑着,梁月心里在想,自己好像是来青楼救人的,又不是干什么坏事,为何一见到马文才就要跑啊?!这不对……不过梁山伯和祝英台都很怕被马文才给缠上,眼瞅着就要被他追上了,梁山伯还请几个青楼女子去缠住马文才…… 梁月一听,连忙拦住梁山伯,道:“大哥,这件事情不妙!” “啊?什么?”梁山伯不解。那些青楼女子还开口要钱,道:“缠住男人是我们的工作,不过不给钱,我们不干活。” 梁月瞪了她们几眼,道:“不干活就不干活,谁稀罕你们调|戏良家少男!” 那些青楼女子哼哼唧唧地说着来青楼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还良家少男呢!那她们都成了良家女子!梁山伯和祝英台则是有些焦急,毕竟马文才就追上了。梁月推了他们一把,道:“好了,我先拦住文才兄,你们……你们先找地方躲一下!” 梁祝想起梁月和马文才的关系向来不错,倒也答应了。马文才看红影停下,他才略略放下心。不过旋即就是怒上心头,劈头盖脸地喝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还跟着梁山伯他们两个胡闹!” “小贱人站住!”老鸨派来抓人的人也追上来了!梁月赶紧拉着马文才,朝之前梁祝离开的地方跑去。马文才也不是糊涂的,拉了梁月的手在掌心又安心了几分,就和她一起跑了。追赶的人越来越近,梁月和马文才当机立断躲进了一处雅间。隔着屏风,正巧看到梁祝二人。梁祝见到马文才,表情都有些诡异,并不是意料之中的慌乱。 “梁山伯!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狡辩!”马文才咬牙切齿地道。梁山伯无奈地叹气,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他指了指大开的窗子。两扇窗户还在摇动,像是刚刚有人离开一般。 梁月听见屏风内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只穿了中衣的美貌女子正是一脸愕然地看着祝英台!随着梁月的举动,梁祝和马文才也回头看去。马文才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目光凌厉地落在搁置在女子梳妆台上的一块玉佩上! “……玉姐姐?”祝英台比马文才还要糟糕,看到女子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一步步艰难地接近那女子。女子美目立刻噙满泪水,开口想叫“英台”,却是哽咽了声音,躲闪道:“不……我不是你的玉姐姐,你认错人了……” “这块玉佩是谁的?!”马文才几步上前拿起桌子上的玉佩,一脸的阴鸷。 那女子及时止了泪水,看向马文才。马文才压抑着怒气,道:“我马家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不对,是他爹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马文才盯着那女子的脸看了许久,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很少看马文才盯着女人这么看,梁月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便低着头盯着鞋面上的梅花。 第117章 不知道祝英台和马文才为何见了这个女子这么失态,倒是随后传来了敲门声,老鸨的声音响起来:“玉儿啊,你可有看见两对狗男女?你把门打开,让妈妈进去好不好?” ——两对狗男女?额……要不是梁月拉着马文才,估计此厮已经冲出去将人揍了…… “妈妈,我房里可没有什么狗男女啊……” “玉儿,那你把门打开,让妈妈看看?” 叫玉儿的女子立即抬眼去看祝英台,眸光带着哀求,她指了指床上和柜子。梁山伯赶紧拉着一脸不情不愿的祝英台躲进了柜子去。至于马文才则是一把搂住没敢发出声音的梁月,躲到了床上。并用被子一把盖住彼此。女子迅速放下帘子,露出半个香肩,坐在床沿。 果不其然,等她做完这一切,那老鸨已经不经允许,让人强行闯了进来。 女子敛下眼底的悲哀,带着些不悦地道:“妈妈这是做什么?别是抓不到狗男女,却惊动了贵人……” 老鸨一怔,然后有些紧张地道:“马大人还没走啊?” 床上的梁月就感觉身边的人身子一僵,黑暗里将牙齿死死咬着。 忽然,梁月的背后被人一推,整个人撞上了马文才,隔着面纱,也吻上了马文才。她不敢有动静,尽量闭住呼吸。而马文才顺势抱住了她的腰,两人紧紧相贴。那女子不悦的声音再度响起:“妈妈,马大人刚刚歇下,您吵醒他,不大好吧……” 原是老鸨起了疑心,想要一探究竟,那女子才会往床上这么一坐的。也正好挤到了梁月,让她往马文才身边凑去。 老鸨干笑几声,道:“是是是,是妈妈冒昧了,那玉儿好好伺候马大人,妈妈就先告退了。”要是别的什么人也就算了,堂堂杭州太守可是不好得罪的。老鸨还没那么不识时务,花魁好得罪,得罪不起的是花魁背后的男人啊!她僵笑了几下,看女子房里似乎真的没有异样,方才离开。 等老鸨走后,女子又悄悄从门缝里看去,见她果然是信了自己的话,也没留个打手下来守株待兔,这才打开柜子的门,并道:“好了,妈妈离开了,你们没事了。” 梁月立即掀了被子下床,幸而有面纱挡着,没人看见她脸上的异样。马文才轻哼了一声,倒也下了床来。他目光落在梳妆台的玉佩上,然后嘲讽地一笑,最后淡淡地别开了。梁月见状,叹了一声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马文才。为人子女,就算知道父亲三妻四妾还有外室,但是跟自己亲眼看到父亲上妓|院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妈妈她为什么要追你们啊?”玉儿看着祝英台欲言又止。而祝英台则是一副厌弃的模样。梁月看这个玉儿和祝英台似乎有些渊缘,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刚刚玉儿帮助了他们,她也是有些感激的,便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叫梁月,这是祝公子、这是梁公子、这是马公子,我和他们都是尼山书院的学生,我们是为了救一个朋友才来的这里的。” “这是祝公子吗?”玉儿的关注点果然还是祝英台!梁山伯却是误会了,毕竟祝英台现在是女装打扮,便道:“哦……这位祝公子呢,是男扮女装来这里救人的。牺牲可大了!” 玉儿震惊地看着祝英台,祝英台却是不屑地道:“帮助别人又怎么样?牺牲大又怎么样?我祝英台以后再也不会帮人助人了!” “英……”玉儿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祝公子……” “你叫我什么?!”祝英台立即厌恶地道,“我认得你吗?” “我、我是……” “玉无瑕。”祝英台点点头,嘲讽道,“枕霞楼的花魁娘子,玉无瑕。” “英台,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能不认我啊……” 这话就含量太大了,这两人分明是认识的。但是这个玉儿的“我知道你恨我”又是从何说起?祝英台立即道:“我是不认得你了。我问你……” 祝英台步步逼近:“你把我的玉姐姐藏到哪儿去了?那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玉姐姐哪里去了?!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说到最后,祝英台都有些癫狂的样子了。梁月皱着眉头,心道,这多大仇……看这个玉儿好像对祝英台处处让着。祝英台……怎么像是疯子一样?梁山伯问道:“英台,你这是怎么了?” 祝英台看上去委屈的不得了:“以前,我冒着被赶出家门的危险做了一件蠢事。本以为会成全一对神仙眷侣,没想到却造就了一个芳名远播的花魁娘子。玉无瑕,你该怎么谢我?” 玉无瑕听到这里已经哭的跟个泪人一样,上前拉着祝英台的手,道:“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英台……” 祝英台狠狠地推开玉无瑕:“你那些悲伤的情爱,留着说给你的恩客听罢!” 话这么说就有些过分了……人家玉无瑕刚刚还帮助了大家,而且她那副样子也不像是作假……梁月道:“英台,沦落风尘的女子,十有八、九都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你为何不听她解释?” 祝英台听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梁月,呵呵冷笑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你……” “闭嘴!”马文才早就听不下去了,“祝英台,你的那些蠢事谁稀罕听!这次将小月带来青楼的事情,我还没和你们算账!你们的那些破事,最好以后都别扯上小月!” 第118章 说完,马文才拉着梁月要走。梁月看了一眼无助地抱着双膝蹲在地上哭泣的黄良玉,默默地摇摇头,毕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谁知道那老鸨会不会去而复返,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和马文才先离开。 祝英台被马文才一吼,什么气势都没了,强自哼了一声,也和梁山伯一起走了。 爬窗户的时候,梁月的衣服被勾住了,马文才很无奈地一拍她的脑袋,道:“知道自己这么笨,连逃跑的身手都没有,以后就别做这些蠢事!” ☆、72 马车内,梁月忍不住往车帘处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马文才。 “梁月!够了。”马文才扶了扶额,道,“你再挪就要掉出马车去了!” 说罢,猿臂一伸,就将梁月拽回了身边。因为力道太大,梁月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撞上坚实的胸膛,梁月只觉得鼻子好痛。她捂着鼻子,两眼冒着泪花,看着马文才,道:“你不会轻一点的吗?!”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痛了?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说着,他抬手在梁月的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梁月的脸登时就红了,看着马文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马文才挑挑眉,道:“还不自己交代?” “交代什么?”梁月下意识地反问,但也很快明白过来,将自己去枕霞楼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末了,还强调道:“原本换人的计划里没有我啊!我是真不知道那老鸨会一眼认出我的女子身份!再说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有蒙着脸啊,根本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的……” 她眸光一转,语气也变了,道:“马文才!别光顾着问我!你来枕霞楼干什么?!” 马文才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让梁山伯那个笨蛋书童来伺候我,他和祝英台的书童说你们的事情的时候,都被我听见了!要不是某个蠢物也掺合进去了,你以为我会去那种烟花之地?!” “原来是这样!”梁月恍然大悟,却又是道,“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色眯眯地盯着玉无瑕看?” “色眯眯?”马文才重复了一遍梁月的话,脸色一沉,“话说回来,你还戴着面纱干什么?!分明是枕霞楼里的那些男人色眯眯地盯着你看!你……” 在一间偏僻的客栈换好了衣服,两人回到书院后,却是见到了久违的马统。原来今天梁家公子的案子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被定案了,听说除却和周家闹翻的原因,还有一些外力。梁月暗自琢磨,该不会是阡陌那边已经出手了吧?也因此,代嫁姑娘凌菲躲了这次风头,也和马统他们告辞离开了。马统完成了任务,自然就回了书院。 但是,他少见的有些失魂落魄,给马文才打洗脚水的时候还用了洗脸的盆子…… 好在马文才自打回了书院以后就有些恹恹的,没怎么计较便让马统回去休息了。梁月今天劳碌了一天已经累的不成样子,匆匆洗了个澡就倒在了床上。马文才瞥了一眼侧躺在床上的梁月,眸色沉了一沉,最后却是轻叹了一声,将烛火熄了,躺到了梁月的身边。 就在梁月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身边的人重重的喘息声,她一下子便清醒了——文才兄本来就生着病,该不会是今天累着了,又发烧了吧?倒都是因为她才会这样,她立即转身去探马文才的脑袋,月光下马文才的目光灼灼发亮,却是转瞬间他别开了脑袋,并像是被电触到一般,立即往后退了一退,沙哑着嗓子,道:“你不是睡了吗?” “我听到你喘气啊,文才兄,你不会是又发烧了吧?我去给你熬药来。” “回来!”马文才一把按住要起床的梁月。梁月这个时候也闻到了一些怪怪的味道,而且马文才按着她的手也有些……湿湿的。梁月不明就里,仍是道:“文才兄,你怎么……这么奇怪?不知道兰姑娘歇下没有,我们还是去趟医舍吧……” 马文才眸光又是一沉,道:“……不必……把衣服穿好!” “额……”梁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分明穿的好好的……这家伙真是奇怪…… “嗯哼……文才兄,身体重要,你要是不想去医舍的话,我去给你把上次兰姑娘给你的药熬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马文才忽然欺身上前,将梁月的手腕紧紧抓着,目光幽深地看着梁月,叹息道:“你今天跳的舞是从哪里学的?”天知道他一脑子都是她跳舞的模样! 梁月轻咳一声,道:“小时候村子里来过一个番邦女子,跟她学的。” 琵琶反弹最先出现在敦煌壁画上,东晋年间通过汉时开辟的丝绸之路,和西域番邦有文化交流沟通,之前那“番邦乐器”其实就是改进的琵琶,所以,梁月认为自己这么说应该是天衣无缝。可马文才却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目光游|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你要是不想喝药的话,那先放开我好了,我想睡觉了……”梁月总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想要挣开马文才的束缚,却是不可能挣开了。马文才看着侧首的梁月,那雪白的天鹅般的玉颈近在眼前,往下是形状好看的锁骨,再往下……便是今日在马车上看到过的景致……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抓着梁月的手往自己身上探去,低喃道:“你真的想知道……” “什么……”梁月没听明白,却是被他的动作闹的一愣。 第119章 马文才闷不做声,抓着梁月的手不让她退缩,很快就贴到了自己的身上。 躺在马文才的怀里,梁月本以为自己今夜是睡不着了,没想到没一会儿也入睡了。 当然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当成没发生过。梁月总觉得今天之后自己和马文才的关系就更加尴尬了,她今天一天都在躲在他,实在无处可去就干脆躲到梁祝那里去了。后来梁祝去散步了,梁月不想去,就呆在他们房间里。她神情恹恹地托着下巴发呆,目光瞥到自己的手,顿时又觉着浑身别扭,立马将手藏到了桌子下,实在没有发呆的姿势了,她索性将下巴抵在桌子上,盯着桌子的一堆点心。 荀巨伯一进门就看到梁月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他惊讶道:“阿越,我说你这上吊的姿势不大对啊……要不要我借你一根绳子?” 梁月默默地看了一眼荀巨伯,道:“……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你不要打扰我。” “噗……”荀巨伯哈哈大笑,然后扬了扬手里的信,道:“那么,安静的美男子,我这里有你的一封信,你要不要看啊?” “谁寄来的啊?”梁月想,自己在这里举目无情的,谁会给自己写信啊?所以也不大感兴趣,再加上心情郁闷,语气淡淡的。 “你今天真的是好奇怪啊?不会是又和文才兄闹别扭了吧?我看他刚刚好像在找你啊……”荀巨伯看着忽然跳起来,往外面探头探脑的梁月,摸摸下巴,有些无奈地道:“他好像还没找到这里来啊。” 阿越和文才兄真是奇奇怪怪的…… “对了,这寄信人署名杭州城叶阡陌。阿越啊,这个叶阡陌是什么人?” “阡陌?”梁月一改恹恹的模样,跳起来夺过荀巨伯手里的信。荀巨伯挑挑眉头,道:“到底什么人啊?你这么在乎?” “你还记得我上次掉下悬崖吗?就是阡陌救的我。要不是她,你早就看不到我了。”梁月一边说,一边拆信。荀巨伯认真地点点头,心想,难怪阿越会这么激动啊。 信上的字不多,梁月一眼就看完了,大意却是梁家公子的案子已经完结了,叶阡陌要回杭州,回家之前先来书院看看梁月。梁月心下大喜,只是叶阡陌的信上并没有写清楚什么时候过来,越发让梁月期待起来了。 荀巨伯和梁月正说着话,荀巨伯的书童就跑来说什么青楼女子来了书院。 “什么青楼女子啊?”荀巨伯摸着下巴,心道,该不会是那天大闹枕霞楼,让人找上门了吧?但是,他们处理的还是很干净的,枕霞楼的人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身份才是。梁月也有荀巨伯这个顾虑,便道:“我看荀久也说不清楚,巨伯,我们自己去看看吧。” 荀巨伯闻言,点头道:“然也,走吧。” 梁月将信往袖子里一放,与荀巨伯起身出门。 等他们到了书院门口,已经有一大群学子围在那里了。一见那所谓的“青楼女子”竟然就是玉无瑕,梁月立即在人群里找祝英台的身影,但是却没有看到她。站在玉无瑕面前的是马文才和王蓝田、秦京生三人。 秦京生不知道和玉无瑕有什么过往,此刻抓着玉无瑕的胳膊,狠戾地道:“这种地方是你这种贱人可以来的吗?!你看看这里到处干干净净的,不是这种龌蹉下贱的女人可以来的!” “你说我龌蹉下贱?”玉无瑕不敢置信地看着秦京生,美目里噙着泪珠子。 众人都看懵了,王蓝田还说:“真是奇怪,玉无瑕连马公子也不怕,怎么会任由秦京生这种孬种做贱?” 什么叫连马公子也不怕?梁月立即去看马文才,马文才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梁月一看他,他就回头了。对上梁月的目光,两人都有些尴尬。梁月立即低下了头,马文才却是相对的厚颜无耻多了,几步走到梁月身边,挤开荀巨伯。 这时,秦京生已经道:“对!我说你龌蹉下贱!既然你知道自己是贱人,还不快点走?!” 玉无瑕一气,立即转身欲走。可是她顿了一会儿,却又回过了头,道:“不!我不走,没见到我要见的人,是我不会走的!” “你要见什么人?”秦京生有些愕然,似乎不相信玉无瑕还认识书院里的什么人,“你又勾搭上什么人了?书院里还有谁是你的老相好?!” “我找……”玉无瑕并不理会秦京生,道,“我找祝……不、我找梁越梁公子!” ☆、73 第7第3章 “梁越?!”大家都不可思议地去看梁月,至于那秦京生直接尖声叫了出来,对着玉无瑕劈头盖脸地骂去,“你这个贱人!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梁越的!” 骂完了,秦京生直接扇了玉无瑕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让众人都安静下来了。玉无瑕被其一巴掌扇倒在地,秦京生却像是不过瘾一般,还要抓起人的胳膊继续打。梁月立即冲上去,拉开秦京生,怒道:“你这是干什么?玉无瑕得罪你了?还是怎么了?!你凭什么打她?!” 秦京生“我”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了。而梁月立即想到之前秦京生梦游,一直喊着“玉儿”,有一次她还撞见他用一张绣着“玉”字的帕子包裹了几锭金子!而玉无瑕、玉儿……梁月恍然大悟,原来秦京生和玉无瑕本是旧识!真是太奇怪了!祝英台认识玉无瑕,按说,像祝英台这种大家闺秀,是不可能认识玉无瑕这种风尘女子的,再结合她之前和玉无瑕说过的话,难道这玉无瑕本来也是个大家闺秀?那么,她和秦京生又是怎么回事?梁月登时想起了诸多问题。 第120章 梁月手背一湿,却是玉无瑕流了眼泪下来。梁月赶紧问道:“玉姑娘,你先不要哭,你先告诉我,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玉无瑕哀戚地看着梁月,哽咽道:“梁公子,我是来找祝英台祝公子的。她对我误会颇深,我想见见她。” 梁月知道这就是他们二人的纠葛了,她回头看了看人群,还是没有祝英台的身影。玉无瑕来书院应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祝英台一定是避开她,不想见她……眼下却也只能安抚道:“玉姑娘,我现在就让人去找祝英台。” 梁月话音一落,就被秦京生大力扯开。她脚下一个踉跄,本该摔倒在地,却被马文才一把抱住。来不及反应过来,秦京生又是一巴掌甩到了玉无瑕脸上,骂道:“贱人!你居然还勾搭上了祝英台!说!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她的?!” 马文才扶稳了梁月,见状眼底闪过怒火,上前一把揪住秦京生的领子往地上一砸,然后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她是你能打的吗?!” 梁月趁机让马统去找祝英台过来。 再看秦京生,被马文才这么一收拾,还有不老实的?无耻的是这人竟然误会马文才和玉无瑕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居然还谄媚道:“我不知道这个贱人和马公子您也有关系啊,呵呵,我要是知道了,我怎么也不敢打她。我让她以后多陪陪您就是,你消消气。” “秦、京、生!”梁月气的不行,虽然她也看出马文才对玉无瑕的态度很奇怪,但是她深信马文才不会对玉无瑕产生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她道:“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 玉无瑕忍着泪水,期待地看向书院内。 马文才一脚踢在秦京生的胸口,道:“你给我滚!不然我打死你!” 秦京生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非常惜命地逃跑了。梁月无奈地摇摇头,秦京生的确和王蓝田说的一样——孬种一个!马文才走到梁月身边,对着玉无瑕道:“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给我滚下山去!” 玉无瑕不理会马文才,只顾看着书院。梁月赶紧扯了一把马文才的袖子,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玉无瑕这个样子的确太可怜了,就算她是女人都生出了一股子怜惜之情来。他倒是好,让秦京生滚蛋后再叫她滚蛋…… 玉无瑕不走,学子们也不走。没想到的是,祝英台没出来,陈夫子倒是出来了。 “什么青楼女子在我们尼山书院如此圣洁的地方撒野啊?!”陈子俊身后还跟着两个马屁精,他摇头晃脑地说完,一看到玉无瑕倒是就愣住了,扼腕叹息道,“这么貌美的女子怎么就做了烟花女子……” 靠近他的荀巨伯问道:“夫子?你说什么啊?” 陈夫子“啊”了一声,道:“咳咳、我没说什么啊!那个……那个青楼女子,你来我们书院干什么啊?你不知道书院是读书人读书的地方吗?啊?这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玉无瑕擦了擦眼泪,妩媚一笑,道:“读书人的地方我就不能来了吗?能上我枕霞楼的,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夫子~” 陈夫子被玉无瑕的媚眼看的浑身一颤抖,捂着眼睛,直喊道:“……妖精、妖精……” 边上的学子忍不住笑出来了。马文才瞪着玉无瑕,道:“你给我滚!立刻滚!” 玉无瑕看向马文才和梁月,倒是执拗的很。这时,银心跟着马统蹭蹭蹭跑来了,不过银心后面没有跟着祝英台。一见到玉无瑕,银心就愣在原地,张嘴道:“……黄小姐……” 玉无瑕见是银心,喜上眉梢,道:“银心!是你……英……”碍于陈子俊,玉无瑕生硬地改口道:“你家主子呢?她怎么不来?” “我……我家公子说,让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要来这里……自取其辱……”银心倒是十分不忍心,一双杏眼也有泪水打转。梁月听了,越发确定这个玉无瑕非但和祝英台认识,以前还是个大家闺秀。 玉无瑕闻言,身子一软,要不是梁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怕是要摔到地上去了,她苦笑几声,像是问梁月,又像是问她自己:“她不肯见我……呵呵,你们都让我回去……可有些地方我不该来。有些地方我又不该去。来去无依,进退无据。天下已无我容身之处。我怎么做都是错……都是错……” 玉无瑕说完,强撑起身子,跌跌撞撞进了来时的轿子。梁月“哎”了一声,当时后头的陈子俊已经叫道:“梁越!你想干什么?!” 梁月看着远去的轿子,叹气道:“没想干什么……” 马文才抓住她的手,道:“别管别人的事情了!她都下山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梁月立马尴尬地要收回自己的手,昨天……昨天的一幕幕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刚才要不是玉无瑕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和马文才这么自然地说话的。众学子和陈夫子见人都走了,也无聊地散了。等陈夫子走远了,王蓝田就上去拍了找来陈夫子的学生的脑袋,责备他找来陈夫子,让他没看成好戏…… 银心抹了一把眼泪,转身飞快地跑了。估计是去给祝英台报信去了。 当时,书院外就剩下了马文才、梁月和马统三个人。 梁月别扭地要抽|回手,马文才就瞪着她道:“梁月!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难道我们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吗?!” 第121章 “你……”梁月涨红了脸。就算是情侣关系,可是也没亲密到……哎……这厮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马统接嘴道:“就是啊,梁公子!你和我家公子关系这么亲密,就不要一天到晚闹别扭了!我家公子今天没看到你人,可是连饭都少吃了几碗!中午回来宿舍看到我还以为是你呢!刚刚明明想去梁山伯的宿舍找你,结果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地居然跑到山门口来了……” 要是以往,马统开口说第一句话,这厮就该拦下马统了。但是,他这次居然破天荒地让马统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甚至等马统说完后,还一脸期待地看着梁月。梁月红着脸,心里骂道,真的不是你授意马统说这些话的?! “小月……昨天的事情是我急了一点……”马文才见梁月娇滴滴地低着脑袋,而且也不挣扎了,酝酿了一腔柔情待要诉说,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远处两匹骏马与黄良玉的轿子擦身而过! 梁月看清马背上的女子,趁机从马文才掌心里抽|回手,迎上前招手道:“阡陌!” 马背上的女子勒住缰绳,止住马匹后,潇洒地跃下马背,长发在空中甩出一个朝气优美的弧度,见到梁月后,清冷的眸子露出一抹暖意,竟是比阳光还要明媚一些。她笑着走到梁月面前,目光在梁月身上打了个转儿,勾唇道:“阿月。” 看着久别重逢的两人,马文才脸色一黑:“叶阡陌,你来书院做什么?!”语气全然是对她的不欢迎。叶阡陌朝他点点头,道:“马公子也在啊。我来书院之前给阿月写过信,怎么?马公子不知道吗?” “……梁月!”怎么又瞒着他!该死的……梁月立即道:“不是啊,我是今天才收到的信……” 叶阡陌轻“呀”了一声,道:“我本是担心自己在半道迷路了,怕你收到信后等的太久,就在昨儿个快到杭城的时候才给你写信。没想到的是在城里遇见了八公子,他正好也要来书院,我就和他一起来了。路上没有走错地儿,自然就提前到了。” 也是,这厮路痴着呢……难怪信上连个大概的时间都没有写。 叶阡陌嘴里的八公子此刻也走到叶阡陌身边来,看叶阡陌和梁月举止亲密,微微皱了皱眉头。而梁月则是看清了这八公子,惊讶地道:“是你!祝公子!” 这八公子便是上虞祝家的八男,此次来尼山书院却是来看自家九妹——祝英台的!他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孩子,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原来这男孩子——明明就是当日他在街上救下来的小姑娘啊! “……是你?”他显然很惊讶,本以为自家妹子已经是惊世骇俗了,没想到天下之大,这奇女子也不是只有自家小妹。梁月一时见到两个熟人,正是喜不自禁,冷不丁地被马文才往身后一拽,马文才冷冷地看着祝英齐和叶阡陌二人,道:“祝公子是吗?” “在下上虞祝家庄祝英齐,公子是?” “杭州马文才。”马文才对他也客气地回了一个礼,转而勾起了嘴角,“上虞祝家的人应该是来找祝英台的吧?祝公子远道而来,马统,你快带祝公子去找人吧。” 祝英齐虽然奇怪马文才的好心,但一想到要见到自家九妹了,倒是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谢过马文才,本要跟着马统进门,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叶阡陌道:“叶姑娘,我先去找小弟,你……”他看了一眼梁月,因为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子,所以又立刻放下心了。 叶阡陌对他作揖道:“祝公子请便。” 祝英齐点点头,然后才随着马统进书院。 “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马文才没好气地道。梁月就知道这厮不会烂好心…… 叶阡陌有趣地看着二人,道:“阿月在书院过的不错。” 梁月轻咳一声,拉过叶阡陌,道:“阡陌路上辛苦了,我带你我去房间先坐一会。” 看着梁月和叶阡陌结伴走人,马文才觉得自己真是大意了!弄走一个祝英齐,还有一个叶阡陌!话说叶阡陌这个女人真是该死,怎么哪都有她?!虽然他不反对梁月和叶阡陌交往,但是……该死的他今天还有一腔柔情未能诉说!这叶阡陌也太会挑时间来了……怎么就不在杭州迷路个十天半个月的…… 马统谨慎地跟在马文才身后,他知道自家少爷内心已经泪水成河……看梁公子是样子似乎很喜欢这个叫叶阡陌的女子,哎,梁公子他喜欢上女人了,自家少爷可怎么办呢?而作为尽忠尽责的书童——他到底是该庆幸马家有后了呢?还是应该悲哀少爷的初恋就这么悲剧了呢? 叶阡陌在梁月房中小坐了一会儿,祝英齐便来找她一起去拜见山长。 山长好客,立即吩咐下人给两人收拾出了相邻的客房。等一切安顿之后,梁月再次向祝英齐道过谢。祝英齐笑着让梁月不要记挂这么久了,尤其是,梁月还是叶阡陌的朋友。和祝英齐没说几句话,祝英齐便继续去找祝英台了。而梁月则是带着叶阡陌在书院里走了一走。 正走到浣衣坊外,就听里面有掌掴之声,并有一声辱骂:“……你要怨就怨投胎的时候没有睁大眼睛看清楚!像你这样的贱民,生来就是被我们士族打骂的!” 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了进去,此刻,早有陶渊明斥退了打人的人。梁月一看,又是王蓝田!再看地上哭泣的谷心莲,梁月自然而然地就联系到了谷心莲被卖青楼一事!那王蓝田迎面走来,见到叶阡陌的时候眼睛一亮,道:“……书院里什么时候来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女子?!” 第122章 说着,便伸手要去摸叶阡陌的脸。可惜,他的手伸到了一半,就被叶阡陌给轻轻松松地捏住了,只听“咔嚓”一声,但见叶阡陌无喜无怒地道:“这位公子,请问你的手有病吗?” 王蓝田哀嚎着要发作,又被陶渊明给训斥了。他恨恨地一拂衣袖,视线还是在叶阡陌身上溜达,但到底还是瞪了一眼梁月和叶阡陌,方才走人。 “……这个王蓝田!”陶渊明摇摇头,又看了看叶阡陌,道:“丫头,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叶阡陌朝他作揖行礼:“劳大叔记挂。阡陌……一切顺利!” 陶渊明点点头,然后颇是无奈地看着已经站起来的谷心莲,道:“那现在,要处理你的事情了。我就要离开书院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74 毕竟浣衣舍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便一起去了后山的一处凉亭。本也是得知陶渊明要走了,叶阡陌和梁月想陪陶渊明在书院里再走上一走。但是,谷心莲随着的话,到后来陶渊明难免地旧话重提。 谷心莲却是执拗的很,道:“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 陶渊明叹息道:“可是,书院里有王蓝田在啊。有他在一日,你就不会安全。我们去江河打渔度日,多么的自由自在?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呢?” 谷心莲立即道:“我在书院干活,赡养母亲啊。” 陶渊明摇头道:“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你不是为了梁山伯?” 陶渊明说的很是直白,梁月和叶阡陌对视一眼,觉得自己要不要回避。没想到谷心莲却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道:“是!就是因为梁公子在书院,所以我一定要留在这里!”她倏地站起来,一脸的坚定,“她,明明也是个女人,为什么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书院,我却不可以?我祖上本也是士族,凭什么我就要过着贫苦渔家女的日子?我不服气不服气!” 梁月拧着好看的眉头,再见谷心莲露出个柔情的笑容:“在整个书院里,只有梁公子从来不会低看我一眼。他就是我的救赎,他会带给我想要的生活!” “心莲姑娘。”梁月提醒道,“我听大哥说过,一开始在西湖边用智救了你的人应该是祝公子吧?你来了书院以后,祝公子、荀公子,还有山长、大叔、师母,从来没有人低看过你。你这么说,是不是有失偏颇?” 谷心莲一怔,却仍是硬着头皮,道:“不,只有梁公子是打心底就尊重我的!” 陶渊明劝道:“可是,要是你留在书院拖累了梁山伯,你又如何说起呢?” “不!我不会拖累他的。”谷心莲直接反驳。陶渊明道:“那这次枕霞楼的事情,你又怎么说呢?” 谷心莲顿了许久,终于点头答应,嘴角却是勾着,道:“好!我答应你,跟你一起离开。不过,我离开却是要让他想起我!”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柔声道:“枕霞楼里,他愿意为了我不顾自己的安危,他的心里一定是有我的!我平时都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我的好,等我离开了,他才会想起我。我跟你一起离开,我等他来找我!” 陶渊明看了她这副样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月却觉得长此下去一定会出事。谷心莲性子偏激,而且照今天看来还十分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至于梁山伯,对男女之事,一贯的如榆木疙瘩,一定没有察觉到谷心莲的情谊。明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别到时候,谷心莲因爱成恨…… “心莲姑娘!你这话真是可笑!枕霞楼内,难道只有大哥一人去救你的?”梁月拦住要离开的谷心莲,“我和英台,还有巨伯的功劳呢?按照心莲姑娘这么说,我和他们二人都是心里有你了不成?!” “你……” “大哥仁义厚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出了个事情他不挺身而出,两肋插刀?!别说你是他认识的人了,就是当初在书院门口,他还以德报怨给王蓝田那种人挡了马文才一箭!这件事情,你别说是我蒙你,你随便出去一打听就该知道的!”梁月冷哼道,“要是按照你说的,出于好心帮助了别人,就是喜欢别人了,这种责任如此重大,谁还敢去做好事?!你莫怪我说话不中听,因山伯是我大哥,你和我也算是相识一场,有些东西说开了,反而更好!你也不是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 “苏安对你的喜欢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梁月不容谷心莲逃避这个问题,逼视着谷心莲。谷心莲目光躲闪,最后却是迎着梁月的目光,避开话题道:“哼,你口口声声大哥大哥的,却又与马文才举止亲密,梁越,你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女扮男装在书院读书,凭什么你可以做的这么光明正大!凭什么梁公子那么信任你!” 梁月轻轻一笑,对谷心莲道:“我女扮男装,是为我阴阳相隔的兄长。与大哥,是赤诚手足之情。与马文才,是两情相悦男女之情。我自问俯仰天地而无愧,女扮男装的事情,你想说出去也无所谓,左右书院已是三年,我本就要离开了。” 谷心莲闻言一怔,心想,就算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被书院追究,可……因着马文才的关系,马家的权势,哪个敢动她?她心里不屑地嘲讽着,自然也有一丝愤懑之情。梁月看出她的意思,知道她是不会随随便便说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了,嘴角一弯——有权势可以用,不用是傻子。 第123章 “我之所以劝你,不过是看在彼此相识一场。若你早日看清,于人于己都是大有益处。也不枉我们死里逃生枕霞楼救你一场。”梁月眸光一闪,道,“你不是笃定大哥是喜欢你的吗?你敢不敢试一试?” 谷心莲却是自信的很,道:“好!你要怎么做?” 梁月只含笑不语。叶阡陌和陶渊明都好奇地看着她。 至于梁祝那边,祝英齐得知了梁祝二人同处一室的情状,勒令祝英台当晚和他一起住在客房。梁月暗道真是天助她也。初更时分,她去了梁祝二人的院子,果然见梁山伯没有睡着,还点着灯对着一只蝴蝶风筝发呆。 她和叶阡陌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然后,梁月就一脸着急地跑了梁山伯的屋子,这情况果然是吓了梁山伯一跳。梁山伯道:“阿越,你慌里慌张的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大哥……不好了,你快点去看看心莲姑娘吧,她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上吐下泻……” 梁山伯也皱眉道:“怎么会这样?那我们快点去看看吧……” 梁月点点头,就要拉着梁山伯出去。这个时候,叶阡陌进来了,微微蹙眉,道:“阿月你果然在梁公子这里啊。我说你去哪里了呢。” 说着,叶阡陌又顿了一会儿,对梁山伯道:“……对啦,梁公子,我刚刚经过下人房间的时候,似乎听说四九不知怎么的上吐下泻啊。” 梁山伯道:“怎么都上吐下泻?不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 “这可怎么办?心莲姑娘和四九都生病了,大哥你要去看谁啊?”梁月为难地道。梁山伯略一思考,道:“毕竟男女有别,心莲姑娘那里,去请兰姑娘看看就好了。我还是去看四九吧。” 听到身后柴垛里一声响,梁月嘴角一弯,脸上却是露出些焦虑的神色来,道:“可是……心莲姑娘似乎一直叫着大哥你的名字啊。一个是红颜知己,一个不过是下人,大哥,你真的宁可去看四九也不去看心莲姑娘?” 梁山伯闻言,立即正色道:“阿越,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我和心莲姑娘不过是朋友罢了,你说红颜知己会毁了别人的名声的。四九虽然是我的书童,却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在我的眼底,他是我的家人。” 梁月觉得这话还不够直接,便装着不懂,道:“大哥我怎么奇怪了?如果不是红颜知己,心莲姑娘为什么生病的时候就叫你的名字而不叫我呢?还有,如果不是红颜知己,为什么大哥要冒着被赶出书院的危险也要去枕霞楼救人呢?” “梁越!”梁山伯难得这么严肃地叫人,他到底温和,说完又觉得语气太过强硬,便放轻了声音,道,“阿越,去枕霞楼救人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不也是一起去了吗?不管是什么人被卖到那种地方,到底是不好的。我既然知道,又怎么可以不出手相助呢?” “那也就是说大哥不喜欢心莲姑娘了……” “你和英台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梁山伯眼底闪过一丝异彩,梁月觉得他一定是想起了祝英台,他无奈地摇头道,“好了,我要去看四九了。阿越你去医舍找兰姑娘吧。” “慢着!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梁月拦下梁山伯。梁山伯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梁月眨眨眼睛,道:“阿越,该不会是你自己……好啦好啦,我告诉你,我对心莲姑娘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不过我觉得苏安似乎对心莲姑娘很不错。阿越,你不要和苏安闹的太僵……” 说毕,梁山伯就急着去看四九了。 梁月走到谷心莲和陶渊明所在的位置,只见谷心莲惨白着一张小脸,让人看了的确有些于心不忍。叶阡陌握了握她的手,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什么了。谷心莲低声道:“我不服气……如果我是士族……梁公子一定不会这样的……” “就算你是士族又怎么样?”阴鸷的声音传来,马文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才现身,“你没听梁山伯说,就算他家的一个奴才相处久了都是他的家人?梁山伯自己也不是什么大户士族,你觉得他眼底会有贱民和士族的区别吗?” ……没想到马文才会说出这种话啊! 不过他这倒是大实话。谷心莲刚刚也是想到了马文才的这番话,所以才会说的那么没有底气。现在被人残酷地指出来,估计是被打击到了。陶渊明在一旁看了,无奈地摇头,最后对谷心莲道:“心莲啊,那么你现在决定,是要留在书院,还是和我一起离开?” 谷心莲失魂落魄地道:“……我和大叔一起走!” 因天色太暗,梁月这才注意到陶渊明身后还背着个包袱,梁月诧异道:“大叔,你现在就要走吗?!不和大家告别吗?” 陶渊明笑道:“反正都是要走的。说不说有什么关系?” 梁月和叶阡陌自然舍不得,马文才一贯无所谓、不屑一顾的态度。陶渊明笑看了几人一眼,最后对马文才道:“马公子,你世故却不懂世故。我老酒鬼呢,是懂世故却不世故。<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官场之上的道道我老酒鬼虽不算深谙其道,却也是知晓一二的,你日后若是出将入相,这世故官场可还要好好学一学啊。” 马文才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话。陶渊明道:“好了,那我老酒鬼就走了。来年若是有缘呢,桃花林里再下棋钓鱼。” 梁月和叶阡陌无不恭送陶渊明离开。看着他身边那个瘦小的身影,梁月叹息道:“希望心莲姑娘可以自己看开。”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心莲姑娘,但是她看的出来,这个姑娘还是有些傲气的,今天算是直白坦诚地告诉她,梁山伯不喜欢她了。希望这么傲气的人千万别纠缠来纠缠去的。 第124章 时,站在原地的叶阡陌看着走神的梁月和捉急的马文才,知趣地道:“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阿月,你和马公子也早点歇了吧。” “……哦。”梁月回话的时候,叶阡陌已经干脆利落地走人了。 “梁月,你倒是不累啊。今天一天做了不少事情。”马文才哼道。梁月还在陶渊明离开、谷心莲知道梁山伯的心意,这两件事情中没彻底平复心情。见马文才高大挺拔地站在眼前,分明是堂堂男子,眉梢却难得露出几分委屈。梁月微微一笑,心道,人生一世,聚散随缘,且不必因陶大叔的离开感伤,若是有缘,来年还会相聚。至于谷心莲,她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端看个人生际遇。唯独眼前之人,倒是要好好珍惜。 月光之下,梁月轻轻踮起脚,凑到马文才腮帮啄了一口,道:“阡陌初来尼山书院,我自然要陪着她。再说了,昨天那种事情你都做了,还不许我矫情一会儿吗?” 马文才没想到梁月会主动亲自己,再听她的话更是没有怪罪自己昨天的冒犯,登时喜上眉梢。待要搂着人以示亲近之意,梁月却是低垂着脑袋,轻声规劝:“不过文才兄,你现在年纪还小,那种事情……”怎么说好呢?梁月觉得一时真不好解释,想了半晌,她决定说的文艺一点,“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君须慎重之……”. ☆、75 “梁月,你说谁年纪小呢?还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文才蹙眉,倒是没弄明白梁月的意思。梁月捂了一把脸,然后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意思……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歇着吧。” 马文才只将这话放在心里琢磨着,一面追上梁月。两人去往宿舍的途中,又见到一只蝴蝶风筝在半空飞着。梁月奇道:“大半夜的谁在放风筝啊?” 再走几步,就看到梁祝二人坐在一处,背靠着背神态亲昵地说着话。梁月恍然大悟,如此偏爱蝴蝶的,除却祝英台也没有别个。祝英台神态温婉,眼底眉梢却又露出许多离愁怅然。阡陌说了,祝英齐来了书院后就要祝英台住到他的房里去,没想到她倒是偷偷溜出来与梁山伯放风筝了。必是也是因为祝英齐的缘故,她在这书院呆不了长久…… “梁月,你不要一天到晚地盯着别人看好不好?!”马文才伸出猿臂搭在梁月的肩上,将人带到自己的怀里也似。梁月收回目光,道:“我们绕道好了,不要打扰他们。” 马文才哼了一声,并无反对,嘴里却是道:“你也不用羡慕祝英台,不就是个蝴蝶风筝嘛,赶明儿大爷给你也做一个来。” 梁月失笑,正要表示自己没有想放风筝,便见秦京生手捧着一把不知名的花朵,嘴里又是念着“小玉”,状似梦游,从梁祝面前经过。梁祝倒是不予理会,梁月却是道:“文才兄,我觉得秦京生似乎和玉无瑕关系匪浅,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却那般羞辱于她。想来玉无瑕也是个可怜之人。” 放在梁月肩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只听马文才冷声道:“她自甘下贱……” 其实从遇见玉无瑕开始,梁月就觉得她挺可怜的。而且……她侧首看着马文才,道:“文才兄,你对玉无瑕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我倒是很少看你这么在乎一个人啊……”她本是好奇一问,说到后来却似乎有些醋意。马文才听了颇为受用,握了握她的肩膀,叹道:“……这个玉无瑕的容貌与我过世的母亲有八、九分相似。” 什么?难怪马文才对玉无瑕……梁月沉默了。不知是不是又勾起了马文才的伤心往事。 这时,那走了一段路的秦京生却忽然将手里的花扔了,动作麻利地下了台阶。梁月立即道:“难道秦京生的梦游都是装出来的?”这三更半夜的,他会去找什么人? “你回宿舍等我。”马文才自然也想到梁月想的,在杭州城,秦京生只可能去找黄良玉!梁月抓住马文才的手,道:“我和你同去!”三更半夜的,让马文才独自去枕霞楼……万一被楼里的姑娘轻薄去了,可是她的损失!哼…… 马文才嘴角一弯,道:“随你开心。” 好在秦京生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梁月和马文才远远跟着,尚能跟上又不被察觉。三更半夜,天黑露深的,亏得这秦京生走起山路来全无停滞,必是常常走这道儿的。下了山以后,他全无顾忌,应当是以前做这事儿都没被发现的缘故,只顾疾步朝枕霞楼的方向去。 跟了三条街,秦京生却不去枕霞楼的大门,只在后院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好一阵捣鼓,从一堆杂物里寻出几个破箱子,然后叠成一米来高,他便接着这箱子爬女墙入了枕霞楼内。知道秦京生必然是去找黄良玉的,梁月想立即跟进去看看,马文才却是有些犹豫,道:“是我想差了,这等烟花之地,不许你进去。” “可我都跟来了啊……”梁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再听耳边隔了一个巷子传来的嬉笑之声,不由紧紧抓住了马文才的胳膊,“你若是留我一个人在这,我才害怕呢。反正有你在,不会出事的。再说了,文才兄……你也不想让玉无瑕继续留在枕霞楼吧?” 马文才眸色一沉,干脆地道:“好。” 从这里进去,许是枕霞楼下人居住的偏院。倒是没什么防卫,却也轻易能进的前头主院。又因为玉无瑕是头牌花魁,房间相对独立,而且秦京生并非第一次去找她,就算是为了秦京生,在她的授意下,她房间附近的小厮丫鬟也应该更少。如他们所想,这一次去她的房间,并没有遇到阻碍,而且有着上次的记忆,他们很快就摸到了她的房间。 第125章 “……我怎么哭了?这有什么好问的,自从跟着你以后,我的眼泪干过吗?你无法营生,我就散尽细软,你想进书院读书,我就卖身替你凑齐束脩。你出身低微,我知道读书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于是我就生张熟李地受尽侮辱。为的就是让你能够晋升士族,有一天能够安身立命。出人头地,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这样为你付出,到头来,竟是连一个名分也没有……” 这声音必是玉无瑕的。梁月听了真是吃惊,原来玉无瑕还是自愿卖身青楼的!里面的秦京生就表示自己会娶她啊,让她过上好日子。梁月忍不住冷声嘲讽,古往今来的渣男貌似都用这种话骗无知少女的,偏偏这话还那么多女孩相信。男人的话要是真喜欢你,早就迫不及待地宣誓所有权了!另外,就是最孬的男人也不喜欢戴绿帽子啊,这人要真是爱你,会让你卖身青楼吗?真是傻姑娘…… 玉无瑕带着哭腔冷笑道:“好日子?我以前是官府千金,金奴玉婢。过的不是好日子?现在我是枕霞楼的头牌,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过的不是好日子?如果是这样的好日子,我早就过腻了,何必跟你逃出家门,受尽这样的屈辱?你说,我还巴望着你,给我什么样的好日子?” “小玉,我现在是个穷学生,你不能这样无理地要求我!” 真是如梁月所料,这个玉无瑕还真的是个官府千金!再接着里面的人就争执起来了,玉无瑕问秦京生为什么不肯认她,秦京生便说要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现在是个青楼女子……玉无瑕大笑,讽刺地说原来自己不喜欢当千金小姐,喜欢做青楼女子……到后来,许是秦京生不耐烦应付玉无瑕了,渐渐露出本性来,玉无瑕更是懊悔,若是自己当初随随便便嫁个好人家的子弟,也不会沦落到这种不堪的地步…… 因秦京生的身份卑微,要是玉无瑕之前是个千金小姐,那么他们两个很可能是私奔啊!梁月一面听着一面推测。秦京生就十分没有责任感地说玉无瑕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最后相争过程中,秦京生竟是无耻地要强了玉无瑕……马文才赶紧将梁月抱到怀里,倒是听到动静的老鸨在外头喊了一句话,秦京生赶紧用眼神哀求玉无瑕不要说话。玉无瑕竟是乖乖地点头听话了,对老鸨回话无事。老鸨离开后,秦京生也没了兴致,从玉无瑕身上下来,就去搜刮了她的金子,捧在怀里便离开了。 看着玉无瑕灯下瘦弱的身子,梁月真是怒火中烧。等秦京生走远了,便闪身进了玉无瑕的房间。玉无瑕身子一顿,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他当然是走了,而且还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玉无瑕立即回头,见是梁月和马文才,诧异地道:“梁公子……怎么是你们?” 马文才不屑将一袋金子扔到玉无瑕的面前,道:“别让本公子再看到你。” “马公子这是做什么?”玉无瑕眉头微挑。梁月赶紧道:“文才兄的意思是让你赎身离开枕霞楼,好好去过日子!最好……以后别出现在杭州。”到底马文才占有欲强,玉无瑕生了一张和他母亲极为相似的脸,却在青楼里做妓子,他必是恨不得杀了玉无瑕,可又不忍对这张脸动手。还不如让她离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啊! “离开这里?”玉无瑕呵呵自嘲,“我又能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总比待在这种地方好!难不成,玉姑娘还是放不下秦京生那个孬种?!”梁月真是对玉无瑕这种明明知道对方是个渣,还护着他的态度很捉急!马文才是干脆懒得搭理玉无瑕了,要不是梁月在,估计直接将人扔出枕霞楼都有可能…… 听梁月叫秦京生“孬种”,玉无瑕又是一怔。梁月见状,摇头道:“你和秦京生私奔,令家族蒙羞,后自愿卖身青楼,种种行为都是作死!堂堂管家千金沦落至此,你也算是第一人了!你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吗?为了爱情牺牲了这么多,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要你们之间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也就罢了,玉姑娘,那秦京生是爱你,还是拿你做垫脚石,你心里不清楚吗?为了这样的人,这样的感情,你觉得值得吗?” 玉无瑕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梁月,旋即眼底无波,一如枯槁。梁月轻声道:“玉姑娘,人生在世,谁都有做错事情的时候。现在悔改,为时未晚!你年纪尚轻,莫要将此生断送与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玉无瑕死灰的眼底露出一丝波澜,却是更为绝望:“那又怎么样……我回不去黄良玉了,我也不想做玉无瑕了……我还能怎么办?” 黄良玉?这就是玉无瑕原本的名字? 梁月看她动容,知道她也不是无药可救,索性蹲到她的面前,两手握住她的肩膀,道:“既然如此,你就让黄良玉和玉无瑕都死掉!” 玉无瑕立即抬眼看向梁月,却见梁月已经盈盈笑了起来:“去过新的生活。昨日种种昨日死,离开枕霞楼,离开秦京生。” 玉无瑕有些动容,眼底渐渐露出神采来。马文才不喜梁月和这等风尘女子接触,忍到这里已是最大容忍限度。将人拉回身边,冷眼对玉无瑕道:“将我爹给你的玉佩交出来。” 玉无瑕闻言也不迟疑,将一块搁置在梳妆盒边上的玉佩拿了来。然后又打开抽屉,取出一只用锦帕细心包裹的掉了漆的金镯子。她将玉佩递给了马文才,又将金镯子递给梁月,道:“这个金镯子是当初我离家私奔,英台送给我的。还劳梁公子还给英台。” 第126章 “……你私奔的事情,英台也知道?”这样的话,梁月就不理解了……再加上祝英台自己说的“我曾经冒着被赶出家门的危险帮了别人”,不会就是指帮助玉无瑕、不,黄良玉私奔的事情吧?既然如此,她这么一味责备黄良玉,梁月真是不能理解了…… “既然不想要了,直接扔了就是。”马文才挥开玉无瑕的手,并不让梁月接触那镯子。玉无瑕自然看到马文才眼底的厌恶。却仍是道:“有劳梁公子了。” 昨日种种昨日死,英台,你既不愿意见我,也不肯原谅我。我便物归原主,只当……你从未认识过我罢。 梁月还是接过了金镯子,道:“我们能帮你的,只有到这里了。人生很长,往后的路……你好自为之。” 其实,要不是玉无瑕长的像马文才的母亲,马文才是断然不会出手相助的。梁月呢?就算有心也无力。不说她没办法保证自己在枕霞楼见过玉无瑕是不是还能全身而退,就是她见到了,也给不起赎身的银子。一切也只能说是因缘际会。只是不知玉无瑕是不是真的能忘记秦京生,来日离开了枕霞楼,是不是真的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今天折腾了一天,回去的路上,梁月已觉吃力。 再者已是深夜,城内夜禁,回去的途中还要小心回避巡逻的官兵,走的很是吃力。到了尼山脚下,梁月已经哈欠连连。马文才见了,一敲梁月的脑门,道:“让你不要跟来,偏偏要跟来。现在知道累了吧?” 梁月撇嘴,却见马文才已经在自己身前蹲下,道:“上来!” “……干嘛?” “我背你。” 梁月别扭了一会儿,果断爬上马文才的背。若是按她这样的状态赶路,保不定摔的鼻青脸肿!因梁月困极,马文才又是高大威武,趴在他的背上便觉困意上来。再说马文才今日见到玉无瑕,难免想起母亲,心绪不定断然没有睡意。此刻身后又背着心上女子,那女子柔嫩的身躯贴着自己的背,如兰的吐气在耳边,一时又觉心中柔情四溢。故而他步伐越发的小心体贴,不曾颠倒梁月分毫。 未几,他也是察觉梁月睡去,越发放慢了步子。 虽是一人披星戴月的赶山路,可马文才的内心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定。 “……文才兄,娘不在,我疼你……” 梁月喃喃说了句梦话,巧是贴着马文才的耳朵说的,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马文才的耳里。马文才的步子一顿,旋即又一个人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当日回了宿舍,马文才为梁月脱去鞋袜,好生周到着自不必再提。 只说第二日,梁月想着将玉无瑕交待的金镯子还给祝英台。料知祝英台应该和祝英齐待在后院客房里,吃了早饭便寻了去,想着还了镯子还能顺道和叶阡陌一起走走。没想到的是,她刚刚走近客房,就见祝英齐和祝英台兄妹争执着什么。 “……你能忘记玉姐姐吗?凭什么你承受不了的痛苦要我去承受?!凭什么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要让我去!”祝英台对祝英齐吼道。这时,叶阡陌也开了房门出来,看兄妹吵架,站在原地,不知是出门好,还是回头进屋好…… “祝英台!你够了!”祝英齐目眦尽裂,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然后转头就跑了。梁月和叶阡陌这才走到祝英台身边,只听祝英台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八哥,我总是伤害你,你总是能原谅我……” 叶阡陌颇是无语地和梁月对视了一眼,叹道:“我看祝公子情况不大好,我跟去看看。” 梁月也点头称是,祝英齐被自家妹子气的不轻别出什么事情才好。而阡陌身手好,她跟去了,就是出点意外也能弥补。叶阡陌也走了,就剩下她和祝英台,她顿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直接把怀里的金镯子给她递过去,道:“英台,这是一位故人给你的。” ☆、76 祝英台狐疑地接过金镯子,打开一看,脸色突变,道:“阿越……这个镯子怎么会在你身上?” 梁月摇头道:“我和文才兄已经帮她赎身了,她想过新的生活,重新开始,所以就托我把这个金镯子还给你。” 祝英台紧紧捏着镯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却是道:“你和文才兄?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之所以流落风尘,不过是遇人不淑。”梁月拍了拍祝英台的肩膀,道:“英台,每个人都会犯错,如果不是十恶不赦,都应该有改正的机会。上课的时间要到了,我先走了。” 祝英台一时心乱如麻,本来黄良玉流落青楼,她恨不得从未认识过她。可见到她退还给自己的金镯子,为何心里这么难受?尤其……昨天晚上,她把这件事情和山伯说了,山伯说,这件事情最错的应该是那个带她离开的男人。而梁月,甚至还有马文才,和黄良玉非亲非故,竟是私下将人赎出了青楼……她对良玉,是不是真的太残忍了? 到学堂的时候,梁月正巧见苏安拿着一本《论语》在请教梁山伯,并且还叫梁山伯为梁夫子——乍一听,梁月真觉得梁山伯的气质和老夫子很像。这么想着,她便嘻嘻地笑了出来,梁山伯见是她,忙将身边的位置挪了出来让给她,梁月就势坐下,对二人道:“苏安你什么时候叫大哥夫子了?” 苏安腼腆一笑,道:“越公子,我说出来了,你可别笑话我。就是今天一早,我去找心莲见她不在,后来问了梁公子,梁公子猜测她可能回家去了,所以我就赶着去看了她一趟……” 第127章 “早上?那你得多早啊?” “也没多早……就是心里惦记着她,一刻见不到就会想她。”苏安红着脸,“我今天去她们家的时候,心莲还激励我要多多识字读书,不要一辈子当一个厨子,我想梁公子乐于助人,而且博学多才,就向他请教了。” 梁月莞尔一笑,心道,要是谷心莲真的这样激励苏安也不错。 说不到两三句话,因为苏安要回去厨房干活,就和梁月二人道别。梁山伯又问起陶先生怎么还没来上课,梁月又告诉梁山伯,陶渊明这是离开书院了。梁山伯问起缘由,梁月便说陶大叔是怕他们伤心难过,所以才不辞而别的。梁山伯最是体谅人,一想也是如此。这便又想着去告诉祝英台一声。 梁月想左右陶大叔忽然离开,课程一时没调整。今天陈夫子不就迟迟没来上课吗? 而且,她一大早地去找阡陌,也没和马文才打声招呼,不如就一道去宿舍好了。 “阿越,过段时间,我们大家都要各奔前程了,真是舍不得你们啊。”梁山伯感慨着,一面搭上了梁月的肩膀。梁月坚定地道:“就算这样,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大哥的。” 梁山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梁月,道:“……好。对了,看我这记性,本来说好了,要带阿越去见见我娘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等过些时日,阿越一定要来我家做客。” 梁月笑着使劲地点点头。梁山伯又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梁月听的入迷,两人聊着却也到了梁祝二人的宿舍门口。正待敲门,忽听里面的银心道:“……小姐,我们就这样搬回来,八公子生气怎么办呢?” “你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哦,那好吧。”银心嘟囔了一声,“小姐,你说,八公子不会真的把你带回家去吧?” “……不知道。”祝英台怅然地道。梁月没管里面的主仆谈话,只是立即看向梁山伯,看他一脸呆滞,举起敲门的手就停在半空中,十分滑稽。银心又道:“这一次八公子似乎认真了。小姐,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梁公子了吧?” 啪嗒…… 梁山伯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朝前一倾,便直接撞开了门。门内二人乍一对上梁山伯,三人立马都噤声不语了。银心反应最快,道:“呵呵……那什么,还有东西没搬回来,小……公子,我去搬东西了啊……呵呵呵……” 说完,这妮子一溜烟跑没了。梁月摸了摸鼻子,善解人意地道:“对哦,我本来是去找文才兄的,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呢?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按照戏文里,祝英台一直没有告诉梁山伯自己的女儿身,还是后来师母做媒,梁山伯才知道对方原是女郎,带着聘礼欢喜地去祝家提亲。这一世,大概是因为梁月的出现,将一切都打乱了,梁山伯竟然在这么一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得知了祝英台的身份,也不知道会有怎么样一段纠葛!梁月想着,这一世的他们一定会修成正果了吧? 愿现代的哥哥命数已改,不至于情路坎坷。 她脑子里东想西想的,没几步路便到了自己宿舍外。只是还没敲门,就被马统捂住嘴巴拖到了一旁,梁月知道马统平时不会这么冒犯她的,想来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安静地没说话,又看马统的手势,得知宿舍内有别人在。 “我已经说过了,书院里没有女人,更别说你们家的表小姐了,管家还是请回吧。” “马公子,您真的不必防着我们,我们都说了,是带表小姐回家享福的……张三,你不是说见过表小姐的吗?!”这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唉哟,我是千真万确地见过啊!她是女扮男装的,之前还在我们客栈做过小二!有一次,她做了女子打扮,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几乎是和姑奶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绝对错不了!那就是贵府苦苦找寻的表小姐啊!”竟然是福致客栈之前针对过梁月的那个长工!站在外头的梁月只觉得遍体生寒,上次扮作厨娘去谢府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没想到…… “混账!”马文才一拍桌案,“你的意思是,本公子在骗你们吗?你是什么东西?本公子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竟还敢质疑本公子!尼山书院,哪一个不是堂堂士族,岂是容你宵小玷污的?你就不怕在杭州城没有容身之地吗?” 难得马文才这一次没有动手打人…… 梁府管家眼珠子转了转,赔笑道:“不敢不敢,马公子是堂堂太守公子,自然言而有信。张三,你还不给马公子赔罪!” 没想到的是这个管家这么容易打发。听到动静,梁月赶紧藏的更好了。 等人都彻底走了,她方才心下一紧,跑进屋里,对马文才道:“文才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该死的贱民!”马文才眸光一凝。马统也赶紧将房门关了,并道:“少爷,梁公子,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说梁公子是什么表小姐啊!” “你先出去。”马文才实在不想和马统这种智商的家伙解释什么,吩咐了一声就不去理会。马统虽然很好奇,但碍于马文才的淫威也只好先出去了。他真的是很奇怪,明明梁公子是个男人,虽然娘了一点,怎么总有人眼拙把他当成女人呢……再说了,不是说梁家的表小姐死掉了吗?梁公子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是死掉的表小姐呢? 第128章 马文才便道今天一早有人来书院来梁月,不过,因为报信的人找不到梁月,于是就和跟她一个宿舍的马文才说了。马文才心里狐疑就先见了找梁月的人。没想到的是这两人一个是梁府的管家,一个呢,是福致客栈的那个小二。 管家说他们家少爷的案子也定下了,这件事情对梁家老爷夫人的打击很大,他们现在开始吃斋念佛了,想尽办法做一切好事,同时想到了梁月,希望能照拂到孑然一身在杭州的她。得知了梁月女扮男装在尼山书院读书,他们都觉得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于是更想早日带回梁月回家。还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希望大家都能放下,以后好好地过日子…… “文才兄,我觉得,我是时候离开书院了。”梁月思考再三,开口道。马文才眸色一冷,道:“你大可放心,这些宵小之辈,我还不放在眼底!” “不是的。”梁月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是女人,将来又不能做官,书院三年求学,实在是为了哥哥。如今目的也达到了,我留在书院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更何况,就算没有梁家的事情,我也打算离开的。毕竟我在书院三年吃穿住,样样不愁,是因三年前交了八两金的束脩。可三年眼看着就到期限了,我必须要为将来的生计筹划筹划……” “梁月!你脑子里想什么?你还想回去福致客栈?你找死吗?” “不是啊!”梁月立即反驳,“在福致客栈做做小二又赚不到什么钱?我自然有别的法子赚钱。” 不知为何,梁月说完以后,就察觉到马文才周身一下子冷凝下来,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也变得雪白,他死死盯着梁月,一字一顿地道:“梁月,我马文才的女人要出去抛头露面吗?!还是……你根本没打算嫁给我?!”. ☆、77 梁月一顿,确是没有想到会被马文才扯到这上面来。马文才却是将梁月的迟疑看在眼底,突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然后一把按住梁月的肩膀,道:“……我们都做过那些事情了,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梁月的脸蹭蹭蹭就红了起来,推不开这人,只能道:“……我给自己攒嫁妆还不行吗?”不说她现在才十四五岁,无亲无故的,必须要自力更生,再说了,就算以后嫁给了马文才,伸手跟他要钱,她也会觉得不自在。当然了,这些原因,马文才自然是不会了解的。梁月因此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倒是听梁月这么说,马文才心情顿时变得好了。 当天,梁月便去和山长与师母说了这件事情。山长与师母只当她是家中有事,还颇是惋惜地说再过段时间朝廷的诏令兴许就下来了,她的成绩不错,如果留在书院,想必能谋个一官半职,为朝廷出力,为百姓分忧。梁月就说自己读书纯粹是想学点东西,并不在乎功名,说到为朝廷出力和百姓分忧,则是居庙堂之高则思其民,处江湖之远则思其君!不管是哪种形式,只要有一颗报国的心,结果都是一样的。山长和师母除却叹息赞赏,也只能由着梁月去了。 见到梁月出门,守在外头的马文才就迎了上去,见她脸色不大对劲,便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书院这么久了,突然离开有点舍不得。” 马文才便瞪着她,道:“都是你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要离开不就好了?” 梁月便沉默不说话了。毕竟下山去除了她说的那些理由,更重要的是梁越哥哥的骨灰还没有选好日子下葬。两人正往食堂去,迎面见到失魂落魄的秦京生。他咋一看到梁月,就立刻朝她扑过来,幸是被马文才一把甩开了。 “秦京生!你找死吗?!” 秦京生眼睛通红,指着梁月骂道:“说!你把那个贱人藏到哪里去了?!” 贱人?梁月眉头稍稍一紧,身边的马文才已经一脚踹向秦京生,道:“秦京生,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梁月拉了拉马文才,道:“文才兄,这种人不要和他废话。”想到秦京生从玉无瑕那里拿钱的行为,再一对比他这副慌神的模样,梁月都不由想笑了,“秦京生,吃习惯了软饭,乍一下没了依靠,一定无所适从了吧?” 秦京生脸色一变,道:“梁越……你是怎么知道的……真的是你把小玉弄走的?!” “是我。”马文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胆子不小?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你就不怕我们一状告到山长面前。别说你的富贵梦了,只怕你什么都没有了。” “马公子饶命!梁公子饶命!”秦京生立即谄媚的不得了,只差跪在地上了,“看小的都说了什么,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当我是放屁,当我是放屁!” 说着,秦京生就抽打起自己的耳刮子。 马文才轻蔑了他一眼,拉着梁月离开了。原本马文才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如今再被秦京生一搅合,越发的气闷了。梁月也乖乖地由他拉着,心里想起那天她和黄良玉说了秦京生还有意讨好王兰后,黄良玉虽说是彻底死心了,却还让梁月由着秦京生自生自灭,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梁月不知道是否她对他尚有感情,还是真的想开了,再不想和他有任何纠葛。 第二日,追着祝英齐离开书院的叶阡陌才和祝英齐一起回来。 听到梁月要离开的消息,便说让梁月和她一起下山去。虽然马文才不待见叶阡陌,但不得不说他是不可能让梁月一个人离开的,如果有叶阡陌一起,他倒是更加放心了。也不必召集自己的心腹,以免惊动了家里的那位…… 第129章 他手里把玩着双鲤茶杯,眼底神色不明。旁听着的祝英齐难得道:“你们二人结伴也好,否则叶姑娘……”按叶阡陌路痴的属性,说不定连尼山都走不出去。如果她要离开,自己一定相随的,但是他又放心不下自家小妹…… 叶阡陌闻言,轻咳一声,沉默地看了一眼祝英齐。 因为知道了离开的确切时间,梁月便去找荀巨伯和梁、祝三人道别。 “你去找他们做什么?我让马统去说一声就好。”马文才将人往身边一拉,脸色不好。梁月哪里听他的,解释了一下便道:“我自己去就好,又不会浪费文才兄的时间。” 马文才倏地一下站起来,道:“你敢自己去?” 最后自然是两人同去的。祝英齐摸了摸下巴,忽然道:“我说这个马公子怎么如此面善,原来那日追着梁姑娘的人就是他啊。” 叶阡陌眼睛微微一亮,问道:“祝公子此话甚是有内容啊。愿闻其详?” 祝英齐给她倒了一杯茶,道:“叶姑娘请。此事说来……” 却说马文才和梁月一路闹着别扭去找了荀巨伯,梁月和荀巨伯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荀巨伯却是嘻嘻笑着说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多久,王兰姑娘就来找荀巨伯了。荀巨伯这家伙的目光立即粘到王兰身上,叫了一句“兰儿”。王兰见到有梁月和马文才在,脸蛋一红,道:“你还有事啊,那我先走了……” “兰儿!你等等!”荀巨伯一把抓住王兰的手,但是被王兰给挣扎开了。而且王兰还稍稍侧过了身子,显得十分不自然。荀巨伯对梁月道:“阿越!我和兰儿约好了去后山采药,那什么,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相聚,我先走了啊!” 梁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大的荀巨伯粘在窈窕的王兰身边,那表情怎一个谄媚了得! “……我觉得在某些方面他和秦京生有的一拼啊!”梁月对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该死的重色轻友的家伙!” 转眼一看,马文才似乎心情大好,而且还很不厚道地在笑。 梁月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找梁山伯和祝英台。见到梁祝二人却又是在后山的桃花林里。说起来呢,书院原本是没有桃花的。这些桃花都是梁祝二人在大叔的桃花林里摘来的桃花种起来的。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竟生了这么许多…… 不过梁祝二人的情况似乎也不大好,梁月看到他们二人颇是尴尬地面对面站着。祝英台犹豫了很久,道:“……你一直沉默着干什么?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山伯动了动嘴皮子,不知道要如何表达的模样。祝英台有些慌乱,道:“你一定是觉得我……觉得我不知廉耻,我……”说着,祝英台便呆不下去了,准备离开。却是转身的刹那,梁山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二人的动作惊动了一树的桃花。 梁山伯道:“英台,我没有!你……你……你……” 梁山伯“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祝英台倒是破涕为笑。梁山伯不明祝英台的心思,但是看到她笑了,他也跟着笑起来。梁月在一旁看的真是脸红心跳!这才最纯洁的初恋什么的……想想自己和马文才……梁月捂了捂脸,拉着马文才一起离开了。也罢,梁祝这里,就由祝英齐告知一声好了。 “现在没人要道别了吧?”马文才很得意地笑着,“祝英台今天总算做了一件人事。” “你很得意?”梁月郁闷不已,感慨道,“忽如一夜春风来,桃花朵朵开!” 马文才用力捏了一把她的手,道:“……梁月,你再想有的没的人,我便……” 梁月“嗯”了一声,抬眼看马文才。这厮忽然亲了过来,兴许是因为紧张,一下子亲到了梁月的眼角。梁月本是有些尴尬,可一看到手足无措的马文才,便嘻嘻笑了起来,道:“左右我是要离开书院了,倒是文才兄,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真的好吗?” “……等回去修理你!” 回去宿舍后,梁月便开始整理行李。马文才拿着书在一旁看,马统进门后,诧异地道:“少爷!你越发的厉害了,看书居然倒着看!” 马文才无语地看了一眼一脸崇拜的马统,立即将书调回来,道:“胡说什么?!还不快点去帮梁公子整理行李。” 梁月拍拍手,道:“我行李不多,已经整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马统早点去休息吧。” 马统立即了然地看着他们。体贴地关上窗户后,又给两人将门关好。马文才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稍作了掩饰,心里道,自己这个书童常常误解自己的意思,倒是小月一句话他就能明白。难道是……因为这两人都比较蠢,所以更加容易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这么想的时候,一缕清香入鼻。 “……文才兄,你在看什么?” 马文才将书放在书案上,道:“嗯哼,马统也不知道将《诗经》放好。倒是《南山》可以一看……” 梁月目光停在书上,入眼的是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胡乱地应了一声,依着马文才坐着。马文才眉头微微皱起,伸手将人抱到怀里,略略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叶阡陌虽然不靠谱,但是叶家势力大,有她在,想必梁家的人不敢为难你。”他吻了一会儿,道,“要是有人为难,你就说你是我马文才的女人……” 第130章 梁月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文才兄,难道你还是杭州城的地头蛇?谁都怕你?” 马文才凑上前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巴,道:“还这么叫我……” “呵呵呵……不是一直都这么叫的吗?” “叫我文才。” 梁月不知怎么的就是叫不出口……憋了半天,马文才有些恼羞成怒,最后却是嘴角一弯,大手包裹住了梁月的小手,坏坏一笑。梁月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叫道:“文才、文才……” 这名字真的好三俗……嘤嘤嘤。 马文才却是满意了,只是梁月的手一挣脱,他就将人压在了床上。梁月尴尬地一笑:“文才兄……文才,你要干嘛……” …… 天蒙蒙亮的时候,梁月就悄悄起来,轻手轻脚地拿着包袱去找叶阡陌一起下山了。叶阡陌早知道她要早点离开的,早早也起来了。她一面洗漱,一面道:“阿月,你真的不和马公子说一声吗?” “无妨,左右他知道我住的地方,以后也不是见不到。”总要分开的,当面分别万一不小心哭了怎么办……太丢脸了! 叶阡陌倒也不多话,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便与梁月一起离开。没想到的是走到山门口,却见晨雾里立着六个人影。走近一看,居然是荀巨伯,梁祝二人还他们的书童,还有祝英齐!梁月心底一暖,和几人在门口道别之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书院内飘去。 “……叶姑娘!若你有需要祝家帮助的地方,只管跟我说。” “多谢八公子了!”叶阡陌朝他抱拳示意。梁月这才收回眼神,与大家道别。 等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梁月心中一动,对叶阡陌道:“阡陌,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罢,梁月就原地往山上跑去。果然跑了一段路后,她就见到一个挺拔俊秀的背影隐在白蒙蒙的晨雾之中。 ☆、78 朝廷的诏令是在梁月离开后的一个月颁下来的。这一个月中,祝英台收到了母亲“速回”的信,快马赶回了上虞。因此,她也和梁月一样错过了朝廷的受封。梁山伯因成绩突出,得了个县令之职,因当地县官空缺已有半月余,梁山伯是走马上任,匆匆别过恩师同学。朝廷的诏令来的如此之快,和当今天下,战火四起,流寇横行脱不得干系,便是马文才也很快被授予了五品武官官职,前往灾区剿灭流寇…… 而这一个月来,梁家纨绔的案子再无翻案的可能,梁家纨绔已被执行了死刑。梁家人原本以为还有机会,是以才会去书院寻找梁月。 纨绔人口落地之后,梁月自动找上门去,将他们挖了梁越哥哥的尸骨一事闹大,最后由族长出面,择了个黄道吉日,将梁越哥哥重新下葬,梁家老少都在梁越哥哥的坟前配过不是才算作罢。经过了这件事情,梁家人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反正独苗死了,又当众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羞辱,要说之前还琢磨着就算巴结不上周县令了,通过梁月巴结巴结太守家的公子,那么现在是恨不得弄死梁月才好。梁月干脆趁这个机会,将梁家意欲拿她送给周县令做妾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的厉害关系,和梁家人脱了亲戚干系。 并将自己和梁越的名字从梁家族谱中折出,去衙门做了个新的户头。 梁越下葬、梁家道歉、分离族谱,诸多事情做下来也就是一天的功夫,雷厉风行,梁家人完全没有反驳和思考的机会。 与此同时,梁月还和章大哥一道在建康开了个小店。起初梁月以为章大哥就是个寻常木匠,便有意找章大哥一起开个小店。由她来出创意,章大哥来动手制作。不知为何,听了梁月的建议,章大哥立即就同意了,但因为章大哥不想留在杭州这个伤心地,想去别处发展,所以最后选中的地方是在都城建康。小店开门后一日,梁月才知道这章大哥的手艺可谓是巧夺天工,一问之下方知道原来章大哥是先秦墨家的传人。从先秦至今日,却已经没落了,几个师兄弟分散各地,靠手艺混个饭吃。梁月知道后,再不敢随意献丑,只拿诸如“牙刷”这类当时没有的东西来给章大哥看。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因叶阡陌有个生意项目在建康,就和他们一道去了,半途中,三人还救下了凌菲姑娘。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在分离之后再次相聚。因世道太乱,梁月便提议凌菲姑娘留在他们身边,帮着店里做些杂活,顺便帮忙带章大哥的儿子。毕竟凌菲姑娘年纪尚轻,一惯地做骗婚勾当实在不是妥当的。而且万一被人抓到……就和刚刚那样,若非遇上梁月他们,还不知道下场如何。章大哥也立即同意了,对梁月说的理由深以为热,尤其是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也实在不会照顾小孩子,而且他和凌菲也是相处过的,知道凌菲本性不坏。 当日,梁月启程建康,只托人写了一封信给马文才。至于后来朝廷匆匆下了诏令一事,梁月是一无所知。建康这边安定下来后,她又折回杭州,在客栈里吃饭的时候才听人说起尼山书院今年已经提前修课,书院里大部分学子都受到了朝廷的受封,各奔前程去了。梁月赶紧问起山长一家,却听说山长一家已经去了乡下隐居。她当即吃不下东西,徒步往尼山上赶去,书院依旧在,只是人去楼空,只有两个婆子在书院内做着日常打扫,并且拦着梁月不给进入。 “大娘,我是尼山书院的学生,我……” 第131章 那大娘道:“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胡言乱语,书院怎么会有女人?你快快下山去,别来这里捣乱了。” 梁月再三要求都没法进入,只得悻悻然下山。 回了客栈,梁月便琢磨着在杭州买个房子下来。不管将来时局如何,总是要个自己的下榻之处。之所以她选择仍留在杭州,无非是因为马文才也在杭州城。想到马文才,梁月不由想到之前自己的信一直是送去书院交给马统的,现在却不知道要如何联系他了。思来想去,梁月决定去太守府一趟。 太守府前,做男子打扮的梁月静静地等待着,报信的门人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道:“公子,我们家少爷得了朝廷的诏令,封了五品尚书曹郎,如今不在府中。” “那你们家公子被派往何处了?”梁月立即追问。 那门人却是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近来鄮县有贼寇之患,少爷兴许会被派往鄮县剿匪。” 鄮县? “多谢小哥了!”梁月匆匆行过礼,琢磨着去鄮县的一干事宜。殊不知等梁月走后,马太守从门后走出来,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他冷哼了一声,吾儿文才的确是被派往了鄮县剿匪,鄮县又是鼠疫又是流民,又是贼寇,不知道你见到他的时候,还有没有小命在。 梁月啊梁月,梁清甫的好女儿,真是骗的他好苦。 他想起一个月前自己的儿子拒绝了他给定下的一门婚事,执意要求娶梁月。知道梁月女扮男装的真相,马太守暴跳如雷,骂道:“好人家的女儿会去书院,会和男人同处一室,同床共枕吗?!” 说着,马太守拿了皮鞭来要打马文才。马文才一把挡住那鞭子,眼底是马太守从未见过的决然和冷凝:“爹,娶小月一事,我心已定。如果你不答应,我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府邸,迎娶小月一事也不劳你费心。” 马太守气极,骂道:“混账东西!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敢如此和我说话!” 从来文才对自己是打不还手,今天……今天居然为了梁月反抗了! “哼……爹,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紧接着,马太守就看到马文才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然后扔到一旁的桌案上。马太守一怔,马文才已经将鞭子挥开。 “玉儿的事情原来是你做的!”马太守脸色忽青忽白,不知是在羞怒被马文才知道自己上青楼的事情,还是痛恨马文才将玉无瑕赎身,从此他再也见不到玉无瑕……再也弥补不了自己的愧疚。对上马文才嘲讽也似的目光,马太守叹气道:“也罢,梁月的事情就由着你去,不过……凭她的身份,只配给我马家做妾,祝家那边……” “我说过,我此生非她不娶。爹你要是觉得马家绝后也无所谓的话,那我不娶也罢!” “小畜生!够了!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样和我说话?!”马太守气的两手颤抖,“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儿,对你将来的仕途大有裨益!哼!你也不要以为我不了解你。马文才,我告诉你,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你眼底能有这些儿女情长吗?你就是一个汲汲营营,为了功名利禄的俗人!你现在不过是没有玩腻那个女人,所以觉得新鲜……” “是,我是你的儿子。”马文才冷笑一声,“但是我自问,我堂堂男子立于天地,还不需要靠一个女人来上位!走到哪里,做到什么官职都是凭的个人本事!” “是,有个劝大势大的老岳丈,自然的裨益仕途。这一点,没有人比爹更清楚了吧?” “就和你说的一样,女人嘛,迟早会玩腻的,就是有劝大势大的娘家又如何?迟早有一天会玩腻,会有莺莺燕燕,红颜知己!” ——啪! 马太守一巴掌打在马文才脸上,马文才勾唇嘲讽一笑,动了动舌头,然后吐出一口血水。 “……你说够了没有……” 当年他的确是看在夫人娘家劝大势大,才会娶的她。夫人过门后,知书达理,相夫教子,但是当时的他太年轻,眼底只有功名与利禄,夫人毁容后,他再无去她房里的兴致,左拥右抱……直到夫人……直到夫人她一尺白绫了断卿卿性命……这些年来,他越发地想她了,越发地愧疚了,那一日在枕霞楼见了一面玉无瑕——她和夫人是多么的像,他便拿她做了替身,不顾体面,常常去枕霞楼与她相聚…… 这些污秽的事情,为何却都被文才知道了? 他说的话再也没有底气…… “我是你的儿子,可是,我和你有着最大的不同!”马文才一擦嘴角,“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终我一身,我只会有她一个人,宠她爱她!” “等这次剿匪完毕,我升了官职,便立即娶小月过门。爹……你可以不愿意,但是,你只能同意。否则,我也有自己的将军府邸,也能养活自己的妻儿。” 马文才落下这么一句,就离开了。马统目瞪口呆地旁观完这一切,也匆匆追了出去。 等马文才出门后,马太守身子一软,像是瞬间老了很多岁一样。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去的儿子的挺拔背影。他想——文才真的是长大了。那自己……真的很糟糕吗? 文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那抹纤细的背影。 第132章 马太守终于挥手,招来亲卫:“派几个人跟着那丫头。护她安全。” 他才不是怕这丫头死了,儿子真的会大义灭亲……他自是担心他马家的香火断了罢了!. ☆、79 鄮县的情况很不好,出了杭州城往鄮县去的一路上都能见到饥寒交加的灾民。 战火一起,遍地哀鸿,触目惊心。 梁月一刻不敢停留,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才到鄮县县外。走在县外,却是听灾民们纷纷说要去投奔鄮县县令梁清官。这一路来听的为非作歹的官吏多,不曾听灾民如此拥戴一个官员,梁月便趁机问了。 灾民说,此前鄮县县令贪污受贿,县内的救济粮和库里的粮食早就所剩无几。这狗官前一个月悄悄地溜走了,鄮县内顿时乱成一锅粥。就在一个月前,朝廷派了新任县令,本来大家以为他和以往的狗官一样,没想到的是,县令为人仁厚宽和,又体恤百姓,又教大家耕种,稳定人心,现在对比其余的地方,鄮县在他的治理下显然是一派升平,他们正有意去鄮县投奔梁清官。 “这个梁大人真是难得的好官……”梁月感慨,心道,既然如此,自己就先去鄮县内,然后再想办法打听马文才的军队。 “不好了……强盗来了!” 一声惊呼,大家都乱了脚步。梁月赶紧往边上躲开,只见三五个手握大刀的强盗纵马过来,不过因为灾民身上没什么好抢的,这些人并未抢掠。倒是梁月身边有两个老妇人被撞倒在地,梁月见了,赶紧扶起人。 “老人家,你没事吧?” 梁月伸手去扶的时候,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巨伯?!” “阿越?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两人喜上眉梢,将老妇人扶好,梁月便道:“我听说文才兄可能会来鄮县这边剿匪,便来了。对了,巨伯,我在杭州的时候,去过书院,你们……你们都还好吗?” 荀巨伯叹气道:“这次山长是匆忙之下停课的。大家离的离,散的散……”他话音一转,道:“不过我听说山伯在这里做县官,鄮县又贼寇四起,我就想来这里助山伯一臂之力!我还以为阿越你也是来找山伯的。” “你说什么?大家嘴里的梁清官就是大哥?!”梁月惊讶不已。 一旁的老妇人开口道:“两位小兄弟都认识山伯?” 荀巨伯和梁月诧异地对视一眼,道:“我们是山伯的同窗,老夫人,您是……” 一旁做仆妇打扮的老妇人道:“山伯就是我们家的公子啊!” “原来是梁伯母!”荀巨伯作揖道。梁月愣了一愣,转而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以前大哥就说要带我回家见见伯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就像她想象中的一样,梁伯母一看就很慈祥!也只有这么慈祥的母亲才能生出像大哥那么宅心仁厚的儿子来! 梁母也是大喜,见了梁月的模样又是乖巧可爱的紧,竟似年纪尚小。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结伴而行!” 一路上,梁月几乎缠着梁母说话。荀巨伯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摇头道:“阿越,以前都没看你这么粘人的!怎么和个小丫头片子似得……”堂堂男子汉,这么缠着人,阿越真是越来越娘了…… 梁月瞪他,道:“大哥的母亲就是我的义母,你管我!”再说了,她本来就是个女人! 梁母失笑不已。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却是到了鄮县城外。 “我们就要见到大哥了!”梁月心想,这次来鄮县总算不是白来的,如果马文才没有来这边剿匪,她就先在鄮县住下来,和巨伯一起帮助大哥,陪伴鄮县的子民渡过这次天灾人祸。梁母也是激动的很,紧紧握着梁月的手。梁母本来也出身士族,她身边的仆妇原本是她的陪嫁丫鬟,后来倒是一直没嫁人,就一直陪着梁母。梁山伯和梁母都已经拿她做家人,梁山伯唤她一声“赵姨”,梁月便也这么叫了。 赵姨说:“我们这次收到公子的信就匆匆赶来了,路上遇上不少惊险,好在总算平安到了鄮县。” “我们赶紧进城吧!”荀巨伯也点头,心情迫切想快点看到梁山伯,“如此一来,阿越,我们兄弟三人又能像是在书院一样相聚了!” 梁月眸光一转,露出个好看的笑容来。因她这几日匆忙赶路,不曾仔细梳洗,虽不如灾民那么狼狈,可离蓬头垢面也差不多了。荀巨伯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脸,然后示意她看手上的一层灰,梁月瞬间就笑不出来了。q.q “大娘!你真是太好了!我刚刚这么缠着你,你居然都不推开我!”梁月感动不已,再看荀巨伯已经是火冒三丈的模样,荀巨伯哈哈大笑,没笑过瘾,就被梁月狠狠一踩脚背……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荀巨伯赶紧收敛了笑容,将梁月等人护到身后。只见一队士兵朝鄮县城内而来,为首的将领纵马而行。而那一身铠甲,面沉如水的人……可不就是马文才嘛?! 马文才一眼就看到了荀巨伯,紧接着自然就看到了他身后的梁月。他一扬马鞭,示意队伍停下。自己却坐在马背上,迟疑地看着梁月。荀巨伯扭头问道:“阿越,这不是马文才吗?” 梁月点点头,道:“……巨伯,我现在真的很难看吗?” 荀巨伯无语地看着梁月。 第133章 马背上的人愣了许久,直到身边的马统叫道:“哎呀呀,少爷,那不是梁公子吗?” 马文才立马回神,却是在原地,不曾朝梁月过去。目光却是越发的灼热火辣。 梁月别扭死了,大庭广众之下,要是自己过去了,他会不会抱住自己?这么一想,她赶紧对荀巨伯道:“……巨伯,我们不是要找大哥吗?我们赶紧走吧……” 荀巨伯闷笑道:“阿越,你不是专程来找马文才的吗?他现在不是就在你的面前?” 梁月僵笑了几下,道:“荀巨伯,做人要矜持!” 梁月干脆推开他,反正去到城里再相认什么的不迟,自己现在还是…… 她闷头走了几步,急促的马蹄声就传来了,她觉得一阵疾风呼啸而过,自己的身子一轻,居然被马文才这厮一把提到了马背上! “……少爷,你去哪里啊?!” “荀公子,这位将军是……”梁母皱了皱眉头。荀巨伯笑道:“伯母你放心好了,他也是我们的同窗,虽然脾气臭了一点,不过对阿越是千依百顺啊,绝对不会伤害到他的。” “……千依百顺?”梁母一愣。 “不错,就是千依百顺。我们先去找山伯好了。他们一会儿应该也会来县衙的。” 梁母想着,也点点头。与荀巨伯一道进城了。 “文才兄,快点停下来,我要吐了……” 马文才倒是喝止了马,却是没有松开梁月,狠狠一拍她的脑袋,道:“刚刚想往哪里跑?千里迢迢跑来找梁山伯,梁月,你不要命了?!还是梁山伯就那么重要!哼……” 马文才因是担心,下手就重了一些。梁月两眼冒着泪花,叫道:“你冤枉我了,我是听说你可能会来这边剿匪,特特来找你的!我到了鄮县外才遇上巨伯和梁大娘,才知道大哥是这里的县令啊!”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算你还识相!” 梁月瞪着他,道:“……你一见面就对我发脾气!哼!” 马文才揉了一把她的脸蛋,坏笑道:“那你想我怎么对你?” “……你想歪了。” “我想歪了?那你刚刚跑什么跑?”马文才轻挑眉头。梁月一把捂住嘴巴,道:“现在不可以!我已经五天没有好好刷牙了!” 马文才哈哈大笑,将人抱的紧紧的。 梁月和马文才同乘一骑去了县衙,纵然是梁山伯和荀巨伯知道他们两个关系要好,此刻也不由侧目。马统在一旁抹泪:少爷这果断是要向大家宣布他和梁公子断袖的节奏啊!他就说为何少爷会口口声声地说要娶死掉的梁家的表小姐——梁月,而且为了此事顶撞老爷!其实少爷是你要暗度陈仓吧?老爷……我对不起你,隐瞒了你!不管少爷娶不娶“梁姑娘”,这马家的香火看来是断定了…… 马文才心情大好,连日来的剿匪作战,让他身上尽是戾气,此刻却是柔和了面容。 原来就和梁月说的一样,他前来鄮县是为剿匪,军队就驻扎在城外。本来进城找梁山伯就是为了做军民沟通的事情。没想到还能遇上梁月。因军队不方便梁月洗漱,马文才就干脆在县衙后面梁山伯的府邸内休整了。 趁着梁月洗澡的空档,将流寇的事情和梁山伯说了。 “太好了,此次有文才兄你的帮助,相信流寇灾患很快就能平息!” 马文才轻哼了一声,正要表示自己才不稀罕呢,要不是兵法里说什么人和啊,他才不要和梁山伯合作呢。哼……来不及开口,就见一身女装的梁月从内室出来。 梁山伯和荀巨伯同时看呆了。 站在一边的马统只差哭了——少爷,就算梁公子长的娘里娘气的,但你也不能让他假扮女人去欺骗老爷啊! “……谁让穿成这样的?”马文才恼了。站起来挡在梁月跟前。 “身上那件衣服根本没法穿了,这不包袱里只有女装了。”梁月低着脑袋,长发末梢还有一些水珠子,她眉眼一弯,道,“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在书院里,我的身份也不好一直瞒着大哥他们。” 马文才虽然很生气,可一对上梁月笑盈盈的眼眸,瞬间就将怒火压抑了下去。 “……天哪,阿越,这里又不是枕霞楼……你不要告诉我你其实是个女人?”荀巨伯扶额,看来以后不能再和阿越勾肩搭背了,刚刚他还在城外笑话她是丫头片子来着。嗷嗷嗷! “难怪,我觉得阿越和英台这么像……” “大哥!”梁月赶紧从马文才身后跑出来,对梁山伯和荀巨伯道,“大哥、巨伯,很抱歉,我欺骗了你们。大哥……可是,你真的和我兄长长的一模一样,如今我举目无亲,你,你不能不认我这个妹妹。我……” “谁说你举目无亲的!”马文才恼了,“你当我是死人吗?!” 马文才,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煞风景!要是大哥不认我,我……我咬死你!梁月腹诽。 梁山伯和荀巨伯俱是心宽之人,荀巨伯道:“哈哈哈,我本以为谢先生已是当世难得的巾帼奇女子,不想身边还有个这般人物!” “不管阿越是男是女,你我情谊不变。”梁山伯目光柔和,难怪会觉得有时候阿越娇憨听话的像个女孩子,原来如此啊……荀巨伯摸了摸下巴,道:“话说回来,文才兄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们两个……” 第134章 “我已经向小月提亲了。所以,你们两个以后离她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 门外,四九看着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马统,奇道:“你不去服侍你们家少爷,在这里干什么?” 马统瞪了一眼四九,继续闭上眼睛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刚刚居然诅咒他未来的少夫人是个死人,未来的小少爷和小小姐是死人,阿弥陀佛,童言无忌啊! 知道梁月的身份后,梁母只是稍稍有些惊讶,想必刚才在城外,梁月又没有刻意掩饰的情况下,梁母已经有所察觉了。知道她是自家儿子的义妹,她倒是欢喜的很,可下一刻又见她走到哪里,马文才的目光就粘到哪里,登时她也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来,一些心思就按捺下去了。 当天晚上大家一起在府衙内吃过饭,虽然都是些稀粥野菜,但非常时期百姓都是这么吃的,他们吃着野菜的时候,只会更加想为百姓们做些事情。梁月抬眼去看马文才,他竟然面不改色地吃着,再看他的人,一身铠甲看不出身子瘦了没有,但是脸上的轮廓越发的清晰了——已然是瘦削了。 饭后再商议了一番,马文才要带着人马回城外的军营,他自然要带着梁月同去。不过梁月觉得自己做女装打扮,不说去了军营落榻何处,就是这么去了必然也影响军心,因此执意不去。马文才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可留梁月在此,他也不放心…… 不期门子来报,门外有个自称是县令老爷的夫子。梁山伯即刻出门迎接。虽然这个夫子有时候有些坏心思,但毕竟是大家的夫子,而且本性并非大恶之人,梁山伯自然要给陈夫子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住下。可因为前任县令所作所为令人发指,灾民起哄之下将府衙砸了,虽然主屋没有影响,但几处偏的客房已经无法住人。 马文才将一套衣服扔给梁月,勾唇道,梁月跟着自己去住军营,之前给她准备的房间让给陈子俊不就好了…… “咦?这女子怎么如此面善?”陈夫子摸着下巴想了半晌,“啊!莫非你是梁越的胞妹?” 大家憋着笑,都默认了。虽然现在书院关门了,但被夫子知道自己曾经教过的男学生其实是个女的,也不大好吧。梁月接过衣服,心道,自己也尊师重教一回,换了衣服去军营住好了。本来陈夫子还觉得女人去军营不好,可后来马文才说这女人是他的未婚娘子,陈夫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心里想的是,难怪马文才跟梁越关系那么好啊,原来是要讨好未来娘子。 因为马文才的人马都守在外头,而且之前见梁月,她也是做男人打扮,所以跟马文才回去的时候,也没人怀疑她。 当天晚上,梁月是住在马文才的帐中的。马文才只说军营中没有多余的帐篷,而且军营里都是男子,让梁月另住一间,他也不放心。梁月想的是以前在书院也和他同处一室,现在也不必那么矫情。躺在床榻上,马文才并不脱下铠甲,梁月摸着冰冷的甲胄,问道:“文才兄,连日行军,你都是这么睡觉的?” 贼寇很可能会在半夜对军队发出攻击,所以“将军金甲夜不脱”。 马文才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你还这么叫我……” 梁月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冰冷的铠甲上:“文才。” 第二日,马文才做好战略,便主动出击。又因为城中物资短缺,实在难以支撑马文才的军队做持久战,偏偏贼寇占据有利地形,易守难攻,马文才一时也是愁眉不展。好在不日叶家和祝家同时送来衣被粮食,有了他们的支持,解决了困顿,马家军是所向披靡,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平定了贼寇。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群贼寇的头子竟然是苏安!众人相见,又是别样情形。 苏安之所以会落草为寇,具体的原因他也不曾明说。可梁月猜测,依稀是苏安受了情伤,情伤来源自然是谷心莲。再有,天下大乱,一惯被士族欺压的苏安就加入了土匪,成了现在的土匪头子。最后,苏大娘苦苦哀求大家放过苏安,苏安也表示愿意把抢来的金银财宝用来救济灾民。梁月只问苏安是否杀过无辜的人……苏安顿时沉默了。梁山伯说他会起草奏折,将情况如实禀报朝廷,看看朝廷是否能看在苏安的悔改,而酌情将功折过。马文才附议。 不久之后,王卓然就带着朝廷的两道升迁圣旨来了。 一发现梁月居然是个女人,他真是大吃一惊!梁月觉得他这个人也比较有趣,明面上装着多讨厌她似的,一听说她要嫁给马文才,他还皱眉说什么马家那个可不好相与……因他职位比马文才高,马文才是生生忍了下来。 不过……王卓然表示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马文才的深深恶意。 马文才带着升迁的圣旨回了杭州城,马太守对于他和梁月的婚事果然不再废话。 没想到的是,不日后,王卓然又颁了一道圣旨来,却是大喜赐婚的圣旨。 王卓然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才没有知恩图报才在圣上面前求下一道圣旨的,巾帼什么的也绝对不是他在圣上面前称赞梁月的话……梁月笑嘻嘻地看着王卓然,连连道谢,心底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实质的东西可以报答这家伙。王卓然扭着小蛮腰离开了,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 婚礼在不久之后就举行了。梁山伯也请了假期,赶来杭州专程贺喜。同时,因为时局较之从前稳定了不少,山长一家又回了杭州。而且在明年开春还会继续招收学子。梁月琢磨着,荀巨伯和王兰的婚事大概也近了。 第135章 至于梁山伯和祝英台这一对……梁山伯虽然家境贫寒,可如今却是百姓爱戴的好官,嘴里称赞的清官,祝老爷看起来对梁山伯很满意。而祝英齐则不必多说了,他原本就和梁山伯接触过的,对他的人品是知晓的。所以说,梁祝二人彼此有心,两情相悦,这一世没了马文才的横刀夺爱,看来是能修成正果了! 另外呢,这次婚礼,章大哥带着孩子和凌菲一起来了,马统见到凌菲的时候,还手忙脚乱地出了不少岔子……至于阡陌,早在她备嫁的时候就来了杭州城陪同。并且陪梁月挑了杭州城的一处宅子,梁月布置好新居,便到了婚期…… 坐在洞房内的梁月想着七七八八的事情,房门被人推开后,就有淡淡的酒气扑鼻而来。 梁月登时僵直了身子,等盖头被马文才挑起,对上目光灼灼的人后,梁月越发地羞红了脸。 “你们都退下吧。”马文才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那些仆妇丫鬟便恭恭敬敬地退出门外。梁月吸了一口气,也不再别扭,捂着鼻子,道:“文才兄,你喝了多少酒?我去给你打些水来。” 梁月刚刚站起来,腰上便缠来一只猿臂,灼热的呼吸扑在脖子后:“早早就准备好了。” 梁月看到内室放着一只浴桶,里面尚冒着热气。马文才道:“你先洗还是我先?” 梁月浑身不自在,赶紧从他怀里跑走,道:“我我我……我先吧。” 马文才嘴角一弯,看着梁月去翻嫁妆的箱子,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套里衣。因为手忙脚乱,梁月不小心就翻出了一对压箱底的瓷人儿……梁月的脸刹那涨的通红,手足无措地看着马文才。却见马文才的目光一对上那瓷人儿,越发火辣辣的。 “……小月今日累了,我来给你梳洗。”他几步走到她身边,捞起她。 梁月手里捏着里衣,猛地想起,自己的身子才十五岁,还没发育好啊!这么早……尤其是古代生孩子的话就像是在鬼门关上走一圈,应该年纪大一点再那什么……她揪着马文才的前襟,道:“等一下,文才兄,我我我,我有事和你商量……” “嗯?”马文才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不是要沐浴吗?你一边沐浴一边说吧。” “住手住手!”梁月惊呼,“我我我我自己洗就好……我就是想和你商量……我觉得……” 马文才挑了挑眉头,忽然道:“且慢。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小月儿,等喝完交杯酒,你再和我商量罢。” 梁月心想也是,端起交杯酒,心中却是感慨,她本是为改兄命来的东晋,因为她,却又改了多少其余人的命数……她自己的,还有马文才的。烛光之下,马文才的眉目越发清晰,梁月心砰砰地跳着,想着对方就是自己将执手一生的人,心里是一片柔软——直到喝下了这交杯酒,梁月才想起来——丫的,她沾酒必醉啊! 马文才一把搂住醉过去的梁月,嘴角一弯,眼底色泽越发明灭不清,至于修长的手指已是伸到梁月的腰间…… “小月儿,和我耍心机?嗯?”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写到这里总算是正文完结了。 感谢一路陪伴凉茶的亲耐的们~ 番外会有好多篇,目前已经确定的是: 八哥和阡陌的番外【内有黄良玉等人的最终结局】 马统君和凌菲姑娘的番外 月月魂游地府的番外【内有梁森gg现代的结局,还有前世今生之类的小故事】 最后必须要有的是小包子们的番外啊~~~嗷嗷嗷 亲们不要大意地想些小包子的名字出来吧,文才兄的小包子、八哥的小包子、马统的小包子,还有章大哥的宝宝~ 凉茶爬走碎觉了,大家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80章 番外(一) 上虞的三月一如往昔,一城春|色,满城飞花柳絮。因当今圣上提倡读书,江浙一带的学子纷纷前往声名远播的杭城尼山书院求学。而上虞曹娥江渡口,早有领着书童带着一箱箱行李的学子登船前往杭城。 众学子年纪也不出十七、八的,又能前去书院读书,都是些士族子弟,因此娇生惯养,初次离家,便难免有些离愁别绪。更有一个面容清秀,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流了泪水,与对面的老人依依惜别。若是久居上虞的人便该知道,这锦衣华服、慈眉善目的老人便是上虞祝家庄的老爷,他乐善好施,虽是商户人家,却颇有几分文人的儒雅,待下人佃户亦是体恤。故而上虞的人大多是知道他的。 船家开始催了,依依不舍的小公子也只得上船告别祝老爷。 等船开动,却有一个相貌俊朗的公子纵马而来,那公子立在渡口,和船上的小公子挥手作别,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不怪他了,还让他要好好保重自己。那小公子越发流泪的厉害了。至于这俊朗的公子也不是别人,正是祝老爷的八公子。大家都知道祝家有八个公子,却不知那船上的小公子又是何人。 可上虞的人只会对这个有一段时间没有露面的八公子感兴趣。 ——前不久是这祝家八公子的大婚之日,女方又是上虞士族大户黄家。这祝黄二家联姻,红妆十里,绕着上虞县整整一圈,其声势浩大,羡煞了天下的年轻男女。这祝家又是乐善好施,本是婚宴过后,还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故而,不说这上虞县了,就是临近的十里八乡都知晓了这八公子的婚事! 第136章 就是这门当户对,让人津津乐道的大好良缘,谁知大婚那日,却丢了新娘子。后来知情的人传出来,那黄家女儿竟是随了一个男子私奔,抛下新郎祝家八公子!那准备时日长久的浩大婚礼简直成了打在祝黄二家脸上的一巴掌!黄家自愧教女无方,与祝家千万般赔礼,又在族谱上将女儿的名字给剔除了。虽是如此,祝黄二家非但彼此生了嫌隙,还成了大伙儿酒足饭饱后的谈资。 祝家八公子本是随着父亲经商在外,也时常去店铺查看,这不出了这般事情,他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了。也不知道那远赴杭州读书的小公子是他的什么人。 祝老爷看到自家强打着精神带着笑容的儿子,微微叹息,道:“英齐,你……” “爹,我没事。”祝英齐笑的更加灿烂了,“我也想明白了,不是我的,强留也无用。爹要去店里查账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祝老爷心想,这孩子一直憋在家中也不好,不如出来做些事情,兴许能把心思转移了。 父子二人谁也不提伤心的事情,倒是有说有笑去了店铺。 “那不是祝家八公子吗?看起来他倒是没事了……” “能跟别人私奔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天下女人那么多,祝八公子非但家世好,人品相貌俱是一流的,谁说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 黄家女儿不愿意嫁,自有别人家的女儿想嫁。祝夫人是个要强的,一心张罗着给儿子另娶贤妇,并且是越快越好,时间长久了,还真以为自家儿子在乎那什么黄良玉呢!她心中自然是有气的,因祝黄二家是世交,黄良玉那孩子还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到今日却做出这般有失颜面的事情。到底是她看走眼! 祝英齐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就将这几日看上眼的姑娘的画像递到祝英齐面前,让祝英齐好生挑选。祝英齐脸色一白,推说如今的他只想将祝家的产业做大,无意婚事。祝夫人一听,拍案道:“家中的事情自有你七个哥哥处理,你先将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再说!” 祝英齐便站在旁不说话。祝夫人急性子,道:“祝英齐!你莫不是还记着那个黄良玉?!一个苟且私奔的女人,让你丢尽颜面的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黄良玉……良玉…… 祝英齐面色虽没变化,两手却是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些画像你好好挑选。如果挑不出来,那么,就让我来给你挑!”祝夫人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唤来丫鬟,搀着自己去后花园散心。家中九个孩子,祝英齐是最听话的,最懂事的,最不让她操心的……就因为一个黄良玉,她最体贴的儿子终日失魂落魄的,脸上的笑都少了当初的几分真切。祝夫人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眼前阶柳庭花也失了十分色彩。 她以为早日给儿子挑选另一门亲事,儿子便能早日走出阴影。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就病倒了,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良玉、良玉”。祝夫人知道自己不能再逼他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他们夫妻哪一个,却是个痴情种子!逼的紧了,只怕适得其反。 祝老爷安抚她道:“儿子痴情是好事,他不是笨的,总有一天会看清楚,走出来。” 但愿如此吧。祝夫人念了一声佛号,在儿子病榻边颓然坐下。再想起不让自己省心,女扮男装前去杭城求学的女儿,她越发觉得头疼了。 ——为人父母,真是为孩子操一辈子的心。 祝英齐病愈之后,见母亲不再提起成婚之事,可两鬓却多了些许白发,他心中难免愧疚自责,但一想到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为妻,一生一世,他又实在不愿意。于是,他越发寻些乐子来逗母亲开心,却绝口不提成亲之事。 他一心一意于家中生意,年余间倒是将丝绸的生意做的极好,只有南方市场一直打不进去。只因北祝南叶,南方还有个百年大族叶氏,世代做丝绸生意,又扎根长久,若非叶家老爷年纪大了,且膝下无子,也不会只守着南方市场,只怕早早就占据了北方这边。祝英齐手里拿着上好的丝绸,又琢磨留几匹色泽好的给家人做冬衣。 煮酒的小火炉发出“劈啪”的火星声响,祝英齐一怔,岁月好过,不经意间又到一年冬了。前不久母亲还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九妹,他也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和九妹在院子里玩雪仗,因他处处让着九妹,便落了下风,正是狼狈之时,与黄伯父一起来家中的良玉却见到了这一幕……当时的他真是尴尬之余又因见到良玉而喜悦。又因为想着几个月后,便能和这心爱的人共结连理,说出的话居然是结结巴巴的。良玉神情一如往昔淡然,只说了些客套寒暄的话便与九妹去闺房说起了私房话。他自是不好尾随,眼巴巴地看着九妹朝自己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与她相携离去。 彼时的他以为良玉是害羞了,可如今细细想来,良玉眼底一片冷漠和抗拒,隐隐还有些许抱歉。缘何他竟迷了眼,丝毫看不透……内心深处隐隐作痛,放下丝绸,又是一声叹息。此时,七哥循着酒香前来,他连忙端起了笑容,招呼七哥进门。兄弟二人小酌一杯,祝七搓着冻僵的手,不知是因喜悦还是喝了酒的原因,总之粗狂的脸开始泛红。 “老八!咱们的机会来了。”祝七眼底泛着精光,“你不是一心要打入南方丝绸市场吗?” 第137章 “七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祝英齐和祝七年纪相仿,两人又是有心专研的,因此对于经商这一方面很是有些话题。祝七喝完一杯,又给自己添上,道:“南方的叶家叶老爷过世了。听说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怕是不成气候。这叶老爷一倒下,叶家再无掌权人物。这可不就是我们祝家的机会?” 祝英齐微微皱起眉头,道:“端午的时候我去过杭州,当时这叶老爷就已经病入膏肓,但叶家也不见有太大的变动,该运行的作坊绸缎庄都没歇业或是有其余动静。七哥可打听好了,叶家还有什么动静没有?” 祝七知道八弟素来比自己心思缜密,听了他的话,他也想明白了,冷静下来,道:“八弟你的意思是……那叶家的小姐?”说完,祝七又觉得好笑,他摆手道,“这就更不可能了!我打听过了,叶家小姐和我们的九妹同岁。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怎么懂这男人的事情。” 祝英齐想起自家九妹哭鼻子撒娇的样子,也笑着摇摇头,道:“七哥说的是。不过我们还是再观望观望。探听清楚了再下手不迟。” 兄弟二人又说了半晌的闲话,祝七惦记着房里的娇妻,见天色又暗下来了,寻了个借口就和祝英齐告辞了。祝英齐看着匆匆离开的七哥,哭笑不得。七嫂是七哥自己相中的,如今两人成婚也有三年了,却还是黏糊的紧。兄弟几个都知道他这德行,一看天黑下来,不用他自己开口,都会将人哄回房里去。适才他想着叶家的事情,居然把这茬给忘记了! 祝英齐失笑一声,独自一人喊完余下的清酒。 分明是让人浑身发热的酒,连连喝了几杯,却觉得身子愈发的冷了。祝英齐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又是痴坐了一夜。 观望了一段时日,心腹飞鸽传来叶家的消息,说是叶老爷虽然倒台了,但是几个心腹却不离不弃,将叶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回几个兄弟都聚到了一起,商讨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叶家小姐必是寻了个有手腕的夫家,方能镇得住这富甲一方的产业。 不日,再度收到消息,却是说那叶家小姐的后母,有意将其许配给自己娘家的侄儿。这叶夫人的娘家乃是杭城大户,祖上出过几个大官,书香世代。虽不甚大富,却是他们这等商户人家比不得的。有梁家做靠山本是不错的选择,只是那叶家小姐以父亲过世守孝三年的原因给暂时拒绝了。 兄弟几人拿捏不准,只让人继续观察。 春日匆匆过去,炎炎夏日闷的让人提不起劲来。这几日祝英齐也犯了懒,一是北方的市场日渐稳定,南方还没消息传来,二是前些日子,祝夫人又起了给他择亲的心思,虽不如上次那般光明正大,却是越发折磨人了。祝夫人一方面是不让他打理家中的生意,二是呢,让小厮祝福带着他又是游湖又是踏青,还经常会和王家的小姐,李家的姑娘来个偶遇……天知道他游湖的时候犯困,踏青的时候脚痛!哪里有心思去看那一个个娇滴滴含羞带怯,弱不禁风的姑娘——看着更加累了!这些简直无聊透顶的日子折磨的他够呛,他现在只希望在家里好生地休息休息…… 祝英齐正百无聊赖的时候,门子来报:“八公子,有个自称是杭城叶家的公子哥拜见老爷。不过老爷和夫人去寺庙还愿未回,您看……” “杭城叶家?”祝英齐立即来了精神,站起来朝大门走去,“快快有请!不、我要亲自去会会他!” 只见那叶家来人背对着祝家大门,正和四个手下说话。遥遥的,祝英齐见他一身月白色长衫,青丝如墨,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身形虽是瘦削了些,却难得一身气度风华。单单一个背影罢。 这时,那人听到了脚步声,微微一顿,便转过了身。 祝英齐一怔,早知道身形如此的江南男子必是长相清秀的,却不想此人眉眼盈盈,唇红齿白,又因神色冷凝似无情,平添一份清冷气质。对上自己的时候,他又露出一个合适的笑容,不显疏离却也没有亲近,道:“在下叶阡陌,敢问公子是?” 祝英齐眉头一蹙,虽是一身男装,可眼前的人无疑是个女子。 敢将自己的名姓报出来,必也没打算继续隐瞒身份。偏偏又是姓叶……祝英齐顿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作揖道:“叶姑娘,在下祝家八男祝英齐。”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亲耐的【花、时雪】【lynn】【呉小蘐】【點哦】的地雷 么么哒~ ☆、第81章 番外(二) 叶阡陌是随着祝英齐进的祝府。祝家二老回府,因管事没有及时禀报叶阡陌的事情,故而祝夫人带着个贴身丫鬟便拿着寺庙里刚刚求来的护身符去了后院,打算亲自交给自己这个情路坎坷的儿子,便见到了祝英齐眉飞色舞地和叶阡陌高谈论阔的一幕。 此刻,那收到管事消息的祝老爷也赶来了后院,当即,祝夫人方才知道这眼前俊俏的少年郎却是个女娃娃。而且,还是和他们祝家鼎足而立的叶家独女。再想起儿子之前那神采奕奕的模样,祝夫人念了一声佛号。 彼时,叶阡陌正和祝家父子说到自己爹爹过世的消息,听祝夫人一声“阿弥陀佛”,俱是停下来看向祝夫人。祝夫人立即正了脸色,将庆幸和希冀藏了起来,拉过叶阡陌的手,道:“可怜的孩子,这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苦吧?” 第138章 “多谢祝夫人关心,路途遥远,难免有些意外,却并无大事。”叶阡陌并不习惯陌生人的亲昵,但是对方是祝夫人,她也不能拒绝。祝夫人道:“叶姑娘,我瞧着你年纪也不大,不知芳龄几许?” “我是甲午年生的,今年十七。”叶阡陌淡淡地回答。倒是祝家父子面面相觑。祝夫人喜道:“小女英台也是甲午年生的,叶姑娘与小女同岁啊!那不知叶姑娘可是已许配人家?” 叶阡陌天生不认路,之前在杭州城幸而遇见梁月才出的城门,后来又在山崖下救了梁月,两人经历一番生死,倒成了好友。再后来于陶渊明的桃花林里遇见祝英台,祝英台知道她要来上虞找祝家,还写了一封举荐的信。 因有外男在,而且和祝夫人也不算熟悉,叶阡陌便略过不提婚事,只说了祝英台的事情。祝夫人一听有祝英台的事儿,哪里还问别的。左右这叶姑娘是要留在祝家一段时间的…… 祝家父子本来都十分尴尬,没想到叶阡陌轻轻松松地就给解决了。而且他们也很好奇祝英台是怎么认识叶阡陌的,叶阡陌略略说了一番桃花林的遭遇,祝家几人听了甚是感慨。叶阡陌也直接开门见山,说自己来祝家是想与祝家结盟,之前详细的已经和祝英齐说过了。祝老爷便说不着急,让风尘碌碌的叶阡陌先休息休息,等明天再细细详谈不迟。 叶阡陌知道祝英齐会把所有的她说的事情与祝老爷说,祝老爷呢,也需要和家人商量。 唯一有其余心思的也只有祝夫人了,她立即出口挽留叶阡陌,还吩咐家仆赶紧去收拾客房。叶阡陌谢过之后,又吩咐马文才派来保护自己的四人先回去杭州。那四人却说主子说过要等一切平安才能回去复命,叶阡陌略一考虑,也就答应了。毕竟不知道祝家究竟如何,自己身边还是要带着一些人才安心。 那厢,细心的管事也来请示带这四人去厢房住下。叶阡陌自是感激,不禁又想起梁月和马文才。马文才这人虽说看着霸道势力,却难得是个心思缜密,又对阿月一心一意的。叶阡陌琢磨着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之后就去尼山书院看望阿月,兴许到时候他们二人已经修成正果…… 祝家八位公子尚未分家,都住在府中,只是每位少爷都有自己的独立院子。到了晚间,叶阡陌去前堂用餐,才发现自己的隔壁竟然就是祝英齐的院子。刚刚出门的祝英齐乍一见到女装的叶阡陌还愣了一会儿。客气地打过招呼,二人便一道去了前堂。一路上,祝英齐只问些杭州城的风土人情,又说要是在祝家哪里有不习惯的地方只管和他说。叶阡陌回答的随意,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左右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就是这份随意自然的态度,让祝英齐对她又是一番另眼相看。 祝英齐知道叶阡陌从杭州来上虞花了整整一月的功夫,杭州和上虞离的并不远,要不是路上出事,不可能耽误这么久。而他似乎也没有在叶阡陌脸上看出什么来,她只一惯的淡然自若。再加上彼此相谈时的气度,让祝英齐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眼前这个让叶氏依旧屹立风雨中的女子看似简单,却绝对不简单。 当初,他和七哥都是低估了这个女子。 心里想着七七八八的事情,嘴上说着东南西北的事情,二人倒也很快到了前堂。 早早听说叶家的姑娘来了府中,又因为祝夫人对待叶阡陌的态度与寻常客人不同,因而祝家七个少爷和少夫人早早在前堂等着了。祝英齐见平时很少着家的三哥、四哥都回来了,那和二哥闹别扭常年称病不出门的二嫂也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了,他着实是愣了许久,反倒是被这么多双眼睛打量着的叶阡陌泰然自若。 到底男女有别,祝家七个少爷也是看了一会儿,与叶阡陌打过招呼而已。 至于祝夫人和七位少夫人却是对叶阡陌热情许多了。 饭桌上,祝家父子谈着生意场上的事情,除了祝夫人能懂得,也只有叶阡陌说的上话了,那大少夫人阴阳怪气地撇撇嘴,很是有些不屑。七少夫人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叶阡陌。至于其余的五位都是一脸温柔地笑着。叶阡陌完全没注意这些少夫人们的表情,因为对于她来说,她们的态度如何,完全不影响自己和祝家的买卖。 如此,叶阡陌就在祝家住下了。与他们的买卖交易也谈的十分顺利——他们达成同盟,但是祝家需要助她一臂之力解决梁家的事情。知悉了叶阡陌后母的事情,祝夫人十分愤慨,祝老爷虽没表态,但默许的态度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而这些繁琐的事情都一并落在了祝英齐头上。对于祝英齐来说,不用每天去变异地相亲,不用每天面对那些莺莺燕燕,和叶阡陌一起工作实在是人生快事!而和祝家的事情确定下来以后,叶阡陌就寄信给了杭州城的心腹,让他们正大光明地派了人来上虞协助她,等仆从来了之后,叶阡陌就立即让马文才的心腹几人回去复命。 之后,她又和祝英齐一道去过杭州,两地来回跑着。这些忙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七夕佳节。祝夫人领着七个媳妇、叶阡陌,并一干仆妇丫鬟乞巧,乞巧之后又是看焰火,十分热闹。只是宴会的时候有个丫鬟不慎打翻了叶阡陌面前的酒盏,叶阡陌只得回去院子换衣服。 祝家的男人谈着近来的生意,女人则是说着自己娘家或者其余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 第139章 过了许久,一直关注着叶阡陌的祝夫人道:“叶姑娘去了这许久的功夫,怎么还不回来?老八,你去找找。”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是祝英齐和叶阡陌做事情,于是,被祝夫人叫到的时候,祝英齐立即就应下了。更何况,他也觉得叶阡陌一直没回来宴席有些奇怪。 没想到的是他刚刚一出院子,迎面而来就是服侍叶阡陌的丫鬟。这丫鬟气喘吁吁的,见了他就急道,本来叶姑娘在她身后跟的好好的,经过后花园竹林岔路的时候就忽然不见了!她到处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叶姑娘,生怕叶阡陌出事,赶紧来禀报主子们。 祝英齐道:“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情?你也别慌里慌张的,惊到老爷夫人看怎么惩罚你。至于叶姑娘,我也去一起找吧。” 话虽如此,可祝英齐莫名其妙地想着近来茶肆客栈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比如哪家又遭贼了,又有哪个歹徒潜入府中劫持了什么人了……于是,他又有些着急。尽管,前段时间的接触,让祝英齐知道叶阡陌还会些武功——即便这些武功在他看来有些花拳绣腿的嫌疑。 就如那丫鬟说的,花园还有叶阡陌的房间都不见她的人,后来祝英齐想着既然丫鬟说是在竹林的岔路和叶阡陌分开的,那不如去那里找找——虽然祝英齐觉得没有一个人会傻到一直走不出小小的竹林,也觉得不会有人在一个小小的竹林里原地转圈,至少会到处走动…… 可事实却是,进了竹林后,祝英齐就发现一身素白的叶阡陌——她虽然出了热孝,但毕竟父亲过世才一年多,因此她的衣服颜色都是很浅的。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一直走不出这方寸之地,原地打转!祝英齐有些不厚道地偷笑了一会儿,轻咳一声,让自己看起来正经的不得了,他道:“叶姑娘,你在做什么?” 叶阡陌见到祝英齐毫不掩饰地笑了——同时丝毫没有掩饰此前的慌张和如今的庆幸。 “八公子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叶阡陌小跑着到了祝英齐身边,感激道,“我刚刚想着绸缎庄的事情,就不知不觉地和红衣走岔了。我迟迟没有回去宴会,就怕你们会担心,现在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叶阡陌连说两次见到他真是太好了,祝英齐立即没了取笑她的意思,看的出来叶姑娘真的是很着急啊!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以往淡然自若的样子!可接下来出了竹林,叶阡陌的一句话就让祝英齐实在忍俊不禁! “这竹林竟然这么小!”叶阡陌吃惊,“八公子,你们不是在竹林里设了什么五行八卦吧?” 祝英齐心里隐约觉得叶阡陌应该是天生不认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祝英齐明白叶阡陌和寻常女人不同,甚至他觉得叶阡陌是没有弱点的,和男人一样强悍!于是,这小小的发现让祝英齐好奇的不得了,他故意退后一步,说是和叶阡陌一起去席间。 叶阡陌就着印象走了几步,很快察觉出祝英齐的不对劲来,回头一看,果然见他还在原地古怪地看着她。祝英齐见她回眸,便道:“叶姑娘……该不会一直没记住家里的路吧?” “我自然是知道贵府的布局。”叶阡陌说的理直气壮,“只是不大知道方向罢了。” 祝英齐顿时了然,他本来就是个宽厚温和的人,当然不会得寸进尺地去欺负取笑一个女子。他立即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席间?” 叶阡陌倒是有些尴尬了,毕竟自己路痴这毛病一直改不掉,常常会麻烦身边的人。 祝英齐见她一下子沉默下来,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让对方尴尬了,于是,他立即回身与人说话。哪里知道叶阡陌想着之前是如何背着梁月走出深谷的事情,一时间脚步没停下来。一停一迎,祝英齐的唇正好贴上了叶阡陌的额头。 ☆、第82章 番外(三) 祝英齐一怔,却是飞快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脸上一派的尴尬。倒是叶阡陌还没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想到的时候,见祝英齐嘴里说着带路,一面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担心再度迷路,赶紧就追了上去,心底的一丝尴尬也揭过了。 不过祝英齐应该是在意了,接下去的几天他一见到叶阡陌就寻各种原因避开。寻常有商有量的两人居然没正经说上一句话。当时南北商铺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叶阡陌便想着去尼山书院看望梁月。祝夫人有心让祝英齐送叶阡陌去,不过遣了下人小厮去找祝英齐都是未果。叶阡陌知道祝英齐还记着那天的事情呢,其实她很想跟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她没机会说出心底话。 最后,叶阡陌便自己雇了个车夫去杭州。只是,去杭州的一路上不是十分太平,平白地出了个土匪窝子,车夫怕死,死活不肯再为叶阡陌赶车。叶阡陌觉得自己也是个惜命的,付了一半的车钱就让车夫回去了。只是这却为难了她手里的信——要是自己单独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杭州,寄给梁月报消息的信看来只得压下了。她又想要不是上虞的铺子尚未稳定下来,自己的人不能调离,她也不必悲剧到请一个陌生的车夫来。 不管怎么说,如今梁家的案子在祝家的相助下已经了结的差不多了,唯一让她头疼的也只有分分钟说她不孝的后母。但这些都是私事,叶阡陌并不太担心。这一路权当是游山玩水了! 如此,叶阡陌一路上打探着,虽兜兜转转地走了许多冤枉路,好歹在十几日后到了杭州城外。当晚下着暴雨,她匆匆地到了就近的一家客栈投宿,只是这客栈居然人满为患,竟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叶阡陌为难地看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就在那掌柜的想大发善心让人去柴房睡觉的时候,一道叶阡陌所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140章 “叶姑娘?” 叶阡陌见到熟人,尤其是之前一直躲着她不愿意见她、现在却泰然自若地叫她的熟人,她不由喜道:“八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祝英齐轻咳一声,道:“……我娘让我去书院看看小弟。”其实那天的事情让祝英齐尴尬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或者这不是尴尬,只是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迄今为止自己第一个欣赏的女子她是个女人……这难免让祝英齐联想到自己所爱之人……于是尴尬之余,却是那午夜里的梦魇,无法释怀的一些事情和人——一些自己以为已经遗忘的很好,却总在不经意的瞬间想起的人事。 就在前不久,娘生气地告诉他,叶阡陌一个人离开了上虞,他微微皱眉,到底是自己的好合作人,自己又知道她天生不认路……直到第二天管事的又来说叶阡陌雇的车夫自己回来了,并且在叶阡陌去杭州的路上还有一处土匪山寨……祝英齐便觉得是自己没顾念到叶阡陌,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或者一直到不了杭州,那错误可就无法弥补了…… 他便让管事瞒下了山寨的事情,自己假借去尼山书院看望英台的由头来了这里。 他不知道叶阡陌在哪里,要如何去找叶阡陌。但了解到那山寨近来并未劫持什么人后,他索性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从上虞去杭州必须要经过这里。他在这里等了整整三天,他决定要是明天叶阡陌还没来,他就离开,再寻他法——万幸的是,他尚未离开,叶阡陌也来了。 叶阡陌知道他是去看祝英台,见他一脸喜色,心情也大好。待掌柜的来问叶阡陌到底要不要柴房,祝英齐就表示自己的上房让给叶阡陌,柴房留给他!想叶阡陌之前都是露宿野外的,睡柴房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可是祝英齐似乎很坚持的样子,叶阡陌想想就听从了。 翌日一早,叶阡陌就将之前写好的信拿去让人寄了,等她和祝英齐到尼山书院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的光景。梁月似乎长高了些,而且和山崖下相处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她明显脸色滋润许多。叶阡陌打量着梁月,同时也让梁月打量着。唯独有点不爽此情此景的,怕是只有马文才了…… 见到患难之交真好……叶阡陌一时也不顾马文才什么表情,等祝英齐由着马统带领去找祝英台后,她便与梁月在书院里逛了一逛。至于客房的事情却是师母安排下来的——当晚,两人就去拜见了山长等人。除却这些事情,叶阡陌也知道了现在在书院教书的人是陶渊明,只可惜她住不到两日,陶大叔就要离开了。当然了,大叔要离开还是带着谷心莲一起离开的。叶阡陌觉得这却是好事。 当晚,叶阡陌和梁月一起演了一出戏,让谷心莲知道梁山伯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谷心莲黯然离开之后,叶阡陌倒是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一早,她刚刚洗漱完,却听祝英齐和他妹子祝英台在门外说话。两人是隔壁,到后来祝家兄妹的谈话声越来越响,便是叶阡陌不想听也没法子了。 兄妹二人的谈话无非就是关于梁山伯的事情,祝英齐希望祝英台现在就和自己回家去,祝英台就质问祝英齐是不是能忘记心底的那个人,祝英齐压抑着声音说自己早就忘记了,祝英台便说:“你真的忘记玉姐姐了?你要是忘记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娶妻?!” 之前在祝家的时候,叶阡陌就觉得奇怪了,毕竟像祝英齐这样的家世人品应该不至于娶不到妻子,再看祝七的一双儿女都能叫叔叔、姐姐了,祝英齐的确是有些奇怪。现在听祝英台这么一说,叶阡陌倒是恍然大悟。 不过……她摸了摸自己有些饿的肚子,心想,自己现在出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然,等他们两个吵完架再说?外间祝英齐低声说了什么,祝英台又道:“……你能忘记玉姐姐吗?凭什么你承受不了的痛苦要我去承受?!凭什么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要让我去!” 其实叶阡陌觉得这句话祝英台说的不厚道,既然认定八公子没有忘记心爱的人,再提起那个人,岂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叶阡陌靠着门,最后想了一想还是推开了。祝英齐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低吼道:“祝英台,你够了!” 说完,祝英齐就飞快地跑走了。 正巧,叶阡陌看到梁月朝这里走来,她便和梁月打了一声招呼,说是自己去看看祝八公子,他现在看起来很激动,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叶阡陌追着祝英齐而去,见他跑到马圈夺马便跑,见到叶阡陌也全然给忽视过去了。叶阡陌暗道,这厮还真是气糊涂了,别神志不清地纵马撞了人……她也赶紧取马追上去。事实证明,祝英齐虽然怒火中烧,又或者有别的情绪在里面,到底他没有撞到人,只是去了一处花船,花了重金包下船以后,却只留一个中年船夫撑船,一面叫老鸨请个绝色的歌姬来消遣。 近来叶阡陌常和生意场上的人来往,知道男人哪个不好颜色的?对于祝英齐此举倒也没反感——不过他出来匆忙,不知银子有没有带够。 她担心之余,便叫来一辆小舟送自己去花船。 不过,先她一步接近花船的还有一辆载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的小舟。那女子上船后,就在船头弹起了琴。琴声*,那女子的声音也*的紧,一首浓艳的歌谣唱的叶阡陌这等自诩见多识广的人都要脸红心跳。船舱内的祝英齐将酒杯狠狠一砸,骂道:“够了!给爷滚!滚!换人、换人!” 第141章 他正骂着,忽而鼻尖嗅到一股子熟悉的、一时想不起何处闻过的香气,顷刻就安静下来,并往那香气来源处靠去:“还是你香……” 叶阡陌用手拍了拍祝英齐的脸,道:“八公子?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祝英齐立即清醒了。这清香便是那日和阡陌撞了满怀时闻到的……他赶紧往后退了退,和叶阡陌拉开一段距离:“叶姑娘怎么来了?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快点回去。” 叶阡陌轻咳一声,道:“你确定没什么事情吗?要是你一个人行的话,我也不妨碍你寻欢了……”祝英齐虽尚未成婚,却也不是无知少年,叶阡陌的话虽然就是很简单的意思,但也禁不住祝英齐想到别处去了,他立即就茶水呛住了,咳了许久。叶阡陌担忧道:“八公子,你现在的状况,其实不适合喝酒寻欢……” 外间的歌姬发现了里面的动静,正招呼人一起来查看。叶阡陌赶紧用袖子捂住了脸,道:“八公子,不若我先行一步?我这里有些银子,你……” 叶阡陌未说完,祝英齐就一把抓住她,朝船尾跑去。而之前送叶阡陌来的小舟还在外头等着,等花船上的人发现客户没了,小舟已经行出很长一段距离了。祝英齐仰躺在小舟上,占了大半的位置。他看着灿烂的天空和朵朵云彩,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叶阡陌看到他用手捂住的眼睛位置有湿意渗透指缝…… 叶阡陌转过身子,与那船夫站在一起。 小舟靠岸的时候,祝英齐还是躺在小舟没半分动静,叶阡陌知道他心里难受,这样安静地待着也比在花船上找姑娘的好,于是她又给了船夫一贯钱说是包下这船了。船夫自然乐意,将船泊好以后,就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岸边是一片的芦苇,俱是高过人头的。即便岸边还有其余的船只,也都是隐在芦苇中。叶阡陌在祝英齐身边干坐了许久,肚子也叫了起来,她此刻才想起自己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来找祝英齐了,现在真是饿坏了。她唯恐自己离开了,祝英齐又要出什么意外,索性抱着肚子在船头坐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的村庄上空飘着袅袅炊烟,叶阡陌便跳下小舟,打算在附近的芦苇丛里看看有没有野鸭蛋。 事实上,叶阡陌并未走远,不过因她路痴,这芦苇丛又是一般模样,竟是摸索了整整两三个时辰,也没有寻到自己的船只!至于野鸭蛋,她是捡到几个,不过在她找船只的途中摔跤后,全部都碎了。叶阡陌也不是没有狼狈的时候,但她现在这样,一身湿漉漉的泥,一头乱发还间或有几根芦苇插着,再加上因鸭蛋碎了而留下的腥臭,活生生像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她欲哭无泪,想着又觉得十分好笑,以前也不是没有在野外露宿过,也不是没在野外捕过猎,现下竟被一片芦苇地困住了!而且她相信困住她的这片芦苇地一定是方寸之地。她擦了一把脸,自嘲道:“叶阡陌啊叶阡陌,没想到你一世英雄,竟被小小弹丸之地困住!悲哉悲哉!” 说罢,她还想应景来个扼腕叹息的动作,不过她很快见到拨开芦苇朝自己走来的人,她非但连这个动作没做,就是脸上的表情也一时僵住了。再一次迷路,却又是被他找到。种种窘态也都被他看了去,叶阡陌表示此时此刻,除了傻笑僵笑干笑,她已经没有其余应对的法子了。 祝英齐见到一身狼狈的叶阡陌,思及对方是因为自己才受的罪,心中一暖,想想又是觉得她适才说的话俏皮可爱,与平时她的所作所言全然不同,一时心底百感交集,看着叶阡陌不知道说什么。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皮笑肉不笑,站了一小会儿后,同时决定先回去小舟上再说。 祝英齐在前面带路,叶阡陌便紧紧跟着。因耽误了很长时间,到了水边,已是一水繁星,波光粼粼。叶阡陌赶紧蹲到水边洗脸洗手。清凉的水洗去脸上手上的污渍,同时也让叶阡陌觉得浑身都痒的很,真想…… 祝英齐道:“现在这附近也没人了,我先去找点吃的。” 叶阡陌直觉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莞尔一笑,又听他说:“……我不会走的太远。” 叶阡陌对他感激一笑,心底自然也是信得过他的。等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后,叶阡陌就脱了衣服,在水里清洗一番。祝英齐的确没有走远,毕竟这里并非安全的地方,他唯恐别人看了叶阡陌去,但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洗…… 因叶阡陌的外衣脏了,她便只穿了一件中衣。祝英齐见到她的时候,立即别开了目光,手足不知往哪里安置。叶阡陌倒是爽朗一笑,道:“八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我的肚子已经饿扁了。” 祝英齐只好提着手里的野鸭子朝叶阡陌走去,虽是如此,目光一直没有对上叶阡陌。叶阡陌自然明白个中道理,解释道:“外衣都脏透了,我直接洗了,估摸着过两个时辰就会干掉。咳咳……八公子不必介怀,现今你我出门在外,还是不拘小节的好。”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扭捏的人,祝英齐立即看向叶阡陌。却见她已经拿了野鸭子往水边去。未干的如墨的长发铺在后背,蜿蜒而下,越发衬得她的腰身纤细——无处不在昭显着对方是个和自己性别完全不同的人。 叶阡陌动作麻利地处理好野鸭子,递给祝英齐的时候,见对方傻傻地看着野鸭子,便道:“八公子你怎么了?” 第142章 祝英齐抬眼,微微吃惊地看着叶阡陌,道:“叶姑娘,你……我是想说,你分明和我家九妹同岁,却会这么多东西。” 叶阡陌看着他拿着赶紧的野鸭子去烤了,便拍拍手,道:“我爹就我一个女儿,若我会的东西只有扑蝶绣花,我叶家偌大的家业岂不就让宵小觊觎了去?当年,我爹拿我当男孩子养,我也不是没有羡慕过那些扑蝶绣花的小姑娘,可现在事实证明,我爹的做法是正确的。” 祝英齐点点头,手里漫不经心地烤着野鸭子,道:“叶姑娘,世上少有人能及。” 叶阡陌便嘻嘻笑了,映的眼底一片璀璨光辉,她说:“八公子也不嫌客气。你我既然是合作的伙伴,相处时间也不是一二日了,往后就别说这些客套的话了。想来我要不是少有人能及,八公子你这样的人物又怎么能与我合作呢?倒是我见八公子你一向洒脱,头一次看你如此失神难过。” 祝英齐一怔,没有说话,只是将烤好的野鸭子分了大半给叶阡陌。叶阡陌接过了,也不再提起。本以为祝英齐不会对她说自己的心事,没想到二人吃完野鸭子,净过手后,祝英齐开口了,道: “我此前有过一个未婚妻子。”祝英齐自嘲道,“本是要成亲的。成亲当晚才知道英台扮成了她的样子骗了家里人,而她早早和自己的情郎……离开了。”许是私奔这个词让祝英齐忌讳,他便顿了下,说了离开二字。 “八公子痴挂多年,也是个长情之人。”至于那女子,祝英齐深爱着,必是个极好的。但成婚当日抛下新郎,却实在不妥。因此,叶阡陌只说了祝英齐一人。 祝英齐失笑摇头,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或许……或许她的孩子都能叫娘亲了……哎!可惜今夜无酒!否则当浮一大白!” 叶阡陌点点头,道:“……等我衣服干了,我们再去酒肆饭馆,我叶阡陌舍命陪君子!” 祝英齐朗声道:“酒肆饭馆人多嘈杂,如这里方是良辰美景!” 叶阡陌知道他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躺在这里也已经整整一个白昼的功夫,祝英齐怕是都在想这件事情。两人便揭过那话题不说,聊着聊着又说起了梁家公子的事情,叶阡陌感叹道:“我知道我那母亲的侄儿非能人,若不是他出了那等事情,我倒也不至于和母亲撕了颜面。到底父亲生前喜爱她。便是爱屋及乌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祝英齐一怔,道:“若非那梁家公子杀了人,你还真打算嫁给他?” 叶阡陌失笑道:“我后母姿色不俗,料知族中男儿也不是丑的。”说着,叶阡陌微微眯着眼睛,摸着下巴。祝英齐干咳几声,又听叶阡陌道:“左右是要入赘我叶家的,吃喝住的我都供着,要那些本事做什么?” 说完,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祝英齐吃惊地看向叶阡陌,道:“入赘?” “我总不能绝了我老叶家的香火。”叶阡陌说完,便蜷膝而坐,将脑袋埋在双膝中,“我此刻却是困极了,那衣服一时半会儿也没干。我打会儿盹,待衣服干了,八公子你叫我一叫。” 祝英齐见她埋下脑袋,后襟处便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他立即别开了目光,安静地坐在一旁。 叶阡陌这一觉便是到天亮,只是她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船上的,而且衣服都穿的整整齐齐的。至于祝英齐正和船夫站在船头。这一幕不管怎么看都很熟悉啊。祝英齐也听了动静,回头来看叶阡陌。叶阡陌见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便道:“早啊,八公子!我们这是回尼山书院吗?” 祝英齐见她刻意不提衣服的事情——当然了,这种场合也不能提。他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两人一路无话地回了尼山书院,各自都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在尼山又待了两日,因铺子里的事情,叶阡陌打算和大家告辞回去,凑巧的是,梁月因为一些事情也不得不离开书院,两人便决定一起离开。 看得出来,对于梁月的离开,马公子很是舍不得啊。出乎叶阡陌意料的是,离开那天,梁月早早就来找她了。她还奇怪大家都来送别了,偏偏梁月和马文才,一个是早早起来避开人,一个是压根没有现身。 她正是纳闷不已,觉得这不像马公子的风格。 却在行至山脚下的时候,梁月喊停,匆匆地跑进林子里去了。 难道是马公子来相送了?这两人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的?可没一会儿,叶阡陌就见梁月嘴角噙着笑,款步出了林子。叶阡陌道:“你见着马公子了?” 梁月抿唇笑道:“见到个背影。” “那你喊住他了不曾?”一定是没有,否则不会这么快回来。 梁月道:“无妨,很快就会再见的。我不想他徒增难过。” 叶阡陌点点头,招呼梁月上马。便一起离开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梁月和一个熟人办起了木具店,叶阡陌偶尔也会相助梁月。与她一道去建康。不过到底她自己的铺子事儿也多,等建康那边安定下来,她就很少去了。因时局不稳,两个月后更是爆发了战争,叶阡陌一时和梁月取不到联系,再度有消息传来却是告知梁月已经去了鄮县,她的结义大哥如今是鄮县的县令,而她也和马文才在鄮县相遇了。只战争爆发后,叶阡陌名下的一部分商店不得不关门,一回家又会见到后母大吵大闹,索性去了上虞,与祝家一起赈灾施药。听到梁月的消息后,又得知马文才的军队守在鄮县和一群土匪作战,旷日时久,便与祝家一起给鄮县送去了物资。 第143章 等战争平定以后,马文才和梁山伯自然是升迁了,而且之前在书院授过课的王卓然也因对梁月另眼相看,在圣上面前美言了几句,圣上龙心大悦,一面也是不想军功正盛的臣子与显贵联姻,因此马文才娶梁月在圣上眼底是件大好事,于是赐了婚事。 不管圣心如何,圣旨赐婚,对于马文才和梁月那是好事,对于马家,也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因出嫁之前梁月一直和叶阡陌呆在一起,所以叶阡陌知道梁月对于嫁人这件事情还是很惶恐的。而且主要的原因还是梁月觉得自己年纪太小了,这么早就嫁人对身体不好。尤其嫁人后难免要怀孕生孩子,梁月说现在的避孕措施不好,万一不小心太早怀孕了,对身体损坏很大!叶阡陌不知道梁月这是从哪里看来的道理,但梁月都知道这些事情了,那什么春|宫图也不知道要不要放入嫁妆箱子的箱底啊…… 她一手拿着春|宫图,一手拿着一对做交|媾姿势的小瓷人没了主意。 这时,外头仆人通报祝英齐来了——祝英齐是陪着祝英台来杭州贺喜的,当然了,祝英台是不是有别的心思,比如在婚宴上见一见梁山伯啊,这就不得而知了。叶阡陌一慌,偏偏是越慌了,那物件就怎么都放不到箱子里去。祝英齐一进门就看到了叶阡陌手上的东西,他脸一红,赶紧说了句“唐突”,然后退到了院子里…… 大婚过后是回门,梁月没有亲人,就在回门那天到了她家里来,随后又去了梁家一趟。 叶阡陌刚刚送走人,铺子里的管事又说建康的冷老爷下了请帖,请祝英齐赴宴。叶阡陌一面吩咐小厮去叫祝英齐同往,一面出了门。两人在马车里才将小厮送来的信仔细地读了。这几年,他们两家也是将生意做到了建康的,不过也因此得罪了建康城当地的丝绸行的龙头老大——冷老板。那老板背后还是有一定靠山的,本是扬言要整垮他们,岂料他们家的女儿见了祝英齐后就非君不嫁,那老板没了主张,就说只要祝英齐娶了他的女儿,就容许他们在建康开店。 祝英齐自然不屑的很,毕竟那老板再有靠山,他们祝叶家也不是吃素的。 而叶阡陌曾有一阵子取笑祝英齐十分有女人缘,最终在见到那老板的女儿后就笑不出来了。那女子也不是难看的,就是蛮横无理的很,典型的公主病。她要你往东你便不能往西,若是违背了她的意愿,她先是哭给你看,你不搭理就闹,再不行索性就不哭了,招呼一干家仆来揍人…… 这次冷老爷忽然下帖子,怕是来者不善。可祝英齐决定不管冷家设下的是不是鸿门宴,他也要去,索性和那冷家撕了脸面。 二人先是在自家铺子下了马车。 叶阡陌领先进的铺子,迎面就看到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在店里大声吆喝,正和伙计起了冲突。叶阡陌出声询问,那男子本是一脸愤懑,可一转头见到叶阡陌,眼睛一亮,目光死死地胶在叶阡陌身上。 叶阡陌不悦地皱眉,道:“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情吗?” “叶姑娘,你不记得我了?!”这人装模作样地挺了挺胸,道:“我是王蓝田,是梁越和马文才的同窗啊!” “……原来是你?”叶阡陌本是记不得这人了,可他目光猥|亵,让她不想记得都难。 王蓝田还要说话,外间祝英齐来了,一见王蓝田猥琐地盯着叶阡陌看,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以前在书院的时候,这厮似乎见到叶阡陌就会两眼发光!他心中不悦,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了王蓝田的视线,道:“王公子,真是巧的很啊。” 王蓝田是知道祝英齐的厉害的,他目光一转,道:“原来是祝公子。我听我舅舅说,他这次请了上虞的祝公子,可就是你?” “你舅舅?” 王蓝田嘴角一勾,道:“我舅舅便是冷老爷。”他眼底闪过一丝算计,道,“届时,祝公子可一定要来赴宴啊。” 说完,王蓝田就告辞了,而一直在旁的管事这个时候也开口道:“这人一来铺子里就捣乱,原来还是冷老板的亲戚!” 祝英齐和叶阡陌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他们这次来建康可谓是紧赶慢赶赶来的,翌日便是冷老板设下的宴会,一开始祝英齐是有打算让叶阡陌一起去赴宴的,可眼下那王蓝田看着叶阡陌的眼神又让祝英齐放心不下,他便没让叶阡陌跟去,嘱咐小厮加强院子里的戒备,便匆匆赴宴去了。 却说,叶阡陌听祝英齐分析的有些道理,便没有去冷府。只是留在家里她到底放心不下,左右是睡不下了,她只拿了书在看。正看的心烦意外,忽然闻到一股子不寻常的香气,叶阡陌心中警铃大作,堪堪站起身来,却是一头栽倒。 虽是神志清醒,浑身却无法动弹。 她双目怒视着大门,果然那门被人推开,一张带着淫|笑的脸映入眼帘。 “小美人儿,让你摔痛了,我这就扶起你来!” 叶阡陌连喊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王蓝田将自己拦腰抱起,然后一把扔到床上。 “你瞪着我做什么?等会儿可有的让你*的时候,你到时候感谢我都还来不及呢。”王蓝田一面摸着叶阡陌的脸,一面感慨道,“我可是在书院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你那天还把我的手折了……” 王蓝田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暴戾,狠狠地捏了一把叶阡陌的脸,继续,“偏偏我就是心疼你啊,你瞧瞧,我都不忍心打你巴掌……可惜的是我家早早就给我定了亲事,否则我当年一完结学业就是要来你家下聘的。如今我家那婆娘也死了……可见这也是天意,你今晚让我爽快了,我明儿就来你家迎娶你……” 第144章 ☆、第83章 番外(四) 祝英齐在冷府喝过几杯酒后便觉得不对劲——他来冷府这么久,居然没见到王蓝田!他心里有一个不好的念头,促使着他立即起身告辞了。任凭那冷老爷如何出言威胁,他也没有停下。 祝英齐也不坐马车了,直接夺了马往店铺走去——他们平时来了建康便住在铺子后头的院子里。他刚刚跨上马,就觉得身上涌上来一阵阵的热浪,莫名的燥热让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似沸腾了般……他瞬间就知道问题所在——在冷府喝的那几杯酒!该死的下作之人竟然对他用药!祝英齐一面在心里怒骂着,一面极力隐忍地赶回店铺——此时此刻,他最怕的就是叶阡陌出什么意外…… 他到叶阡陌房外的时候便听到一个男子淫|邪的笑声,他心中一震,直接破门而入,只见王蓝田正要伸手去解叶阡陌的腰带。他只觉得心底的怒气前所未有的激烈,当日黄良玉与人私奔他也不过如此……他什么也没想,揪住王蓝田一阵暴打,最后却因一身的邪火上窜,终究是让王蓝田趁机跑了。 房里的动静引来了小厮,祝英齐心想叶阡陌此刻是安全了,为怕她此刻衣冠不整的样子被人看了去,便说府里遭贼,让他们即刻去抓贼,房里的事情不需他们多管。他挪步到了叶阡陌的床边,见叶阡陌脸上有些发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道:“……没事了。” 说出的话却已经是沙哑的不得了。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他立即又收回了手,打算给叶阡陌盖好被子后再离开。要拿床内侧的被子无疑要先越过躺在外侧的叶阡陌,他的目光落在这具姣好的女子身躯上,喉结不住地滚动着,只有他自己知道,拿着被子的手是多么的颤抖…… 他强迫自己将眼睛闭起来,可下一刻,耳朵里又仿佛听见那天叶阡陌沐浴时候的水声,鼻间似乎又闻到她身上的气味,眼底仿佛看到那雪白的一截玉颈,便是触觉都是一片绵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被子一把盖住叶阡陌的身子,然而不巧的是因他过度的自制和紧张,他的一双手直接捏着被子盖到到了叶阡陌的胸口…… 叶阡陌震惊地看着祝英齐气息越发不稳,然后他的一只手隔着棉被不安地摩挲起她的前襟……他再度抬头的时候,眼底不复清明,只有一片猩红…… 小厮拿到了贼子,本打算来向两位主子禀告,岂料在房外就听到了一阵阵男子压抑的、带着满足的喘息声与女子时续时断的抽噎哭泣声。不知人事的小厮一脸迷惘,被年长的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院子。 ——两位主子形影不离多年,也合该走到一起了。 第二日,仆人们都很自觉地没有来打扰两位主子。叶阡陌只觉得浑身都痛,痛到了骨髓里。恍惚间见到外头日光昏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就在此刻,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胸口处的被子掩好,叶阡陌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昨晚,就是这有力的手臂缠着她,不让她退缩分毫…… “阡……阡陌……我……”祝英齐先叶阡陌一步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坐下这等荒唐的事情,可昨晚自己的情况他也是清楚的,必是自己强行对她……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可他岂能逃避?错事已经做下……要是……要是阡陌要自己以死谢罪,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于是,他就对着因自己的摧残而显得无比虚弱的人儿发了一个早上的呆。 叶阡陌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的不行,她艰难地道:“……我想喝水……” 别说是这点要求了!祝英齐想也不想就翻身下床,叶阡陌无力地闭上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祝英齐下床后也发觉了自己的状况不大好……见叶阡陌闭着眼,以为对方是恨透了自己,只好沉重地拿起一边的衣服随意披了披,先行倒水给叶阡陌。 喝了一口水,叶阡陌才觉得自己是缓过来了。略略抬眼看了看祝英齐,她又低下头去。 祝英齐自责不已,道:“阡陌,昨晚错事已铸成。你若愿意,我便娶了你。你若实在恨我,我便自裁谢罪!” “你昨儿不对劲……”叶阡陌低声道,“可是在冷府吃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祝英齐羞愧地默认了。误喝了带药的酒是他不查,后来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阡陌做下禽兽不如的事情——当时,他并不是不能全身而退,可看着身下芙蓉面,他……到底有什么别的心思,他完全不敢去想,总而言之,阡陌的话只会让他羞愧…… 叶阡陌淡淡地道:“既然是吃了药,也不是你的本意,错不在你。” 祝英齐眉头一紧,又听她说:“之前我和你说过,我本意要招个没本事的赘婿,可惜,没本事的我看不上,有本事的不会做上门女婿。我思来想去,怕是这辈子都难成亲。我知道你的为人,昨天……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事儿你我都给忘记了。至于商场上的事情,让你七哥也好,六哥也好,总之换个人来和我一起做事就行。” 祝英齐骤然抬头,怒视着叶阡陌,道:“我祝英齐岂是那等不负责任的人?你……你已是我的人,我便会娶你过门。” 叶阡陌只顾低首道:“世上哪个男人都可以,就你不可以。” 虽说昨晚是一场错事,到底一场缠绵,祝英齐怎么也没想到叶阡陌会这样对待他……他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幽怨,隐隐还有一丝别的情愫——什么叫别的男人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是恨他对她做了错事,还是……对他没有零星半点的男女之情? 第145章 “你先出去吧。叫人烧水来,我要沐浴。”叶阡陌淡淡地说完,就不再开口。一副抗拒他的样子。祝英齐心中一酸,道:“好。你也是了解我的,我做下的决定不可能改变,你……你再想想吧。” 说吧,他起身将衣服穿戴好出门去了。叶阡陌心中叹息道,这些年几乎日日和他在一起,再看其余的男子皆入不了眼了。本有心招个赘婿,偏偏每一个都被她拿来和他作比较。他这样的人才,又有几人能比得上?只恨……只恨他心中早早就有了人。叫她怎么忘记那一叶小舟,他堂堂七尺男儿落了眼泪?是啊,但凡是别的男人,入了她的眼了,就算有些前尘旧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一辈子过去了。但偏偏是他…… 也只有是他,不可以。 *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处理了王蓝田和冷家的事情,期间叶阡陌只待祝英齐一如往常。 祝英齐心里对叶阡陌却是不同,叶阡陌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他现在想娶的女人。当天错事发生后,他就快马传书去了上虞,信中未曾说明原因,却是表明了自己想娶叶阡陌。祝夫人最是高兴,便是看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信上的祝老爷在浇花弄琴的时候也乐呵呵地哼着小曲儿——这几天梁山伯来家里求亲,虽然祝家父母觉得梁山伯的人品才学都过关,而且祝英台和他也是两厢情愿,但到底梁山伯的家世是被他们看不上眼的。现在,祝英齐传来的消息,总算让两老宽慰了——叶阡陌可是自己早早就看中的八儿媳。 王蓝田在地牢里呆了几天,本来他是笃定自己是士族之后,家里就自己一根独苗,一定会尽快把自己救出牢笼的,所以他在监狱里那也是一副二大爷的模样。而且呢,事实证明,太原王家的势力也不小,而且王蓝田偷盗的罪名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所以,他很快就被放了。 王蓝田一出监狱就去了青楼楚馆,香汤沐浴,左搂右抱,正是要蓄势待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活儿不行了……试了多次都没有效果,他心里烦躁,将美人一脚一个踹了,自己穿起衣服就要去叶阡陌那里发难。 巧的是,王蓝田的贴身小厮王八德又在这当口如厕去了,一个面生的小厮牵了马,扶他上去。王蓝田家仆众多,自然不会记得每一个人。他刚刚跨上马,那马就像是疯了一样,将人甩到青楼门口,并用后蹄在其要害上踹了一脚…… 王八德听到动静出来,只听王蓝田口口声声说抓那个小子……而青楼门口,除却花枝招展的□□和形形□□围观的嫖客,哪里有什么小子…… 如此一来,王蓝田赶紧惨兮兮地回去太原寻求名医了,哪里有什么机会寻叶阡陌的麻烦。至于他嘴里的“小子”早早去了另一个地方,向祝英齐汇报了事情的前后。这些年来,祝英齐和叶阡陌处理丝绸庄南北的事情,再也不是那个怒发冲冠只会揍人泄愤的少年,他沉稳了许多——正是料到偷窃罪不能拿王蓝田如何,而他又不愿意叶阡陌的名声受辱,这才一面将人送进监狱,一面让人在他的伙食里下了药……亏这个天真的少爷还以为那给他送美食去的小厮是他王家来探监的人。 祝英齐不着痕迹泄了私愤,为叶阡陌报了仇,正打算拿此事来向叶阡陌邀功的时候,却听下人来报,叶阡陌留了一封书信,就不知了去向。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竟是叶阡陌说这些时日丝绸庄的生意也稳定下来了,她又相信祝家庄的信用,所以她打算去游历名山古刹,练习练习如何辨别方向。另外,将家里的生意托付给了他和她的那些心腹旧人。信中不曾写她去了何处,也不曾写她何时归来…… 祝英齐心中大乱,他跌跌撞撞地夺了马,飞快地冲出大门。就在那一刻,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一心急切,却不知应该要去哪里。他漫无目的,原本觉得充实圆满的生命似乎在一瞬间又支离破碎,又成了茕茕独立的一个人…… 为什么要抛下他?在彼此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以后。就算是恨他……打也好,骂也好……为什么要离开?就算不愿意嫁给他,也没必要选择离开。难道他祝英齐就真的这么不堪?真的让她这么厌恶…… 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眼底一片苦涩不明。 * 一晃三年过后。九妹嫁去梁家也有两年多了,她嫁去不久便生了梁家的第一个长孙,没想到今年年中又怀上了。祝家夫人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送了不少东西过去。 这几年来,梁山伯因得谢安的鼎力支持,如今已坐到杭州太守的位置。他虽是两袖清风,却也不至于让自家娘子吃苦。因此,祝英齐一直觉得自家母亲就是咸吃萝卜单操心……他一面这么觉着,一面自个儿又忍不住送一车一车的东西去…… 看梁山伯这么些年就守着九妹一个人过日子,也知道他不会亏待了自家九妹去。这般痴情体贴的好男人,幸而当初九妹坚持嫁了去,如今才有这般造化。 至于马太守在马文才成婚之后居然就告老还乡了。如今在城外的一处的别庄里,每日赏花喝茶好不自在。他的变化也是挺让人吃惊的,但很可能是因为马文才军功甚高,他要是一直守着这太守的职位,只怕会让马文才受圣人忌惮…… 一个争权夺利了一辈子的人,最后却急流勇退。 第146章 谁也不明白他。 祝英齐听梁山伯和九妹说起,梁月嫁给马文才后不久,朝廷就下令让马文才带兵北上。梁月也是个奇特的,女扮男装跟着丈夫上战场去了。此后不久在战场上生了个大胖小子下来。此后,祝英齐就没听过她的消息,所以呢,他今天收到马文才和梁月夫妇的请帖还是觉得十分奇怪…… 宴会设在梁月之前在杭州买的院子里。他到的时候,发现梁山伯和自家九妹都在。因他和马文才不熟悉,与梁月又是要避嫌的,所以,只和马文才寒暄了几句,就跑去和梁山伯说话了。马文才这几年在战场上磨练,早就褪去了早年年少气盛,又因为人父后,更是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不过,他还是那等骄傲的性子,众多宾客,就少见他搭理什么人的。 当然了,自打宴会开始,他的眼神就有意无意地在梁月身上转,套牢着梁月。 没多时,两个小娃娃的吵闹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就见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从内室出来,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啊!两人各自看对方不顺眼,本是吵吵嚷嚷的,一见到众多大人,两个小娃娃都不吵闹了,各自哼了一声,然后噘起了嘴巴…… “阿月?这个女娃娃是……”梁山伯吃惊不已,梁月的信上不是说她和马文才只一个儿子吗?那这个和马家小少爷差不多年龄的小女娃娃是…… “这是好友之女。”梁月温婉地说着,一面看向祝英齐。原本在这女娃娃出现的那一刻,祝英齐就已经觉得莫名的熟悉……那眉眼都像极了自己……再听梁月这么说,他的心忍不住砰砰砰跳起来了…… 女娃娃原本和马家小少爷争执,这会子手里的风车掉了,她又是刚刚学会走路,追了风车几步就索性趴在地上爬过去捡风车了。她没有成功捡到自己的风车,因为她的风车被一只大手捡了起来。女娃娃抬头看见和自己抢风车的大人,皱起了眉头,道:“你这人看着面善,却不是好的。抢小孩子的风车实在没有风度!” 祝英齐小心翼翼地将风车递给女娃娃,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娃娃挑眉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虽然是气势凌人的模样,却因她口齿不清,成了糯糯的问句。 祝英齐摸摸鼻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接触。虽然……虽然几个哥哥还有九妹的孩子他都有哄过……但不知怎么的,他现在就是紧张。对!叱咤商场的祝英齐面对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娃时紧张了……女娃娃看了看他,又道:“看在你把风车还给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叫叶甜。叶子的叶,甜蜜的甜。” “叶甜……甜蜜……”祝英齐嗓子一紧,立即从地上站起来,问梁月道:“马夫人,她在哪里?” “……这个,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她在后院啊……”梁月困扰地挠头。梁月身边站着的马家小少爷无语地摇头,道:“娘又装傻了……” 马文才狠狠一拍他的脑袋,将人踹开了,自己挤到梁月身边。马家小少爷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自己无耻的老爹这样对待了,他趁马文才没注意的时候,对他张牙舞爪的。叶甜便凑到马文才跟前,道:“马叔叔,马明瑞他对你做鬼脸,看来他一点都不服气。” …… 宴会结束后,马文才就拎着马明瑞去了后院。 至于马明瑞被自己老爹胖揍一顿屁股的时候,则是在心里将叶甜骂了三十二遍! 马文才则是揍完儿子,又对梁月道:“小月,我们还是生个女儿吧,你看小甜儿多么乖巧可爱。”你就不动心吗? 梁月眯着眼睛,对马文才道:“马文才,当年那不光明的事情,你要我再说出来吗?” 马文才干笑一声,道:“……哪里、哪里。”一面指挥马明瑞,“出门让管事带你去见你爷爷。” 梁月瞪了马文才一眼,道:“瑞儿这么小,亏你也放心。”说完,她便抱起了马明瑞出门去了。偏偏马明瑞性子就是霸道不服输的很,趴在她娘身上,还故意蹭来蹭去,嘴里哭诉马文才刚刚打的多痛,眼神却是挑衅地对着马文才…… 马文才:靠!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这种死小子,真是让人分分钟想揍他! 却是忘记了,梁月和马老爹都说过,明瑞的性子和年轻时候的马文才最像…… …… 祝英齐在后花园见到了叶阡陌后,就将人直接扛上了马,然后飞奔去了自己的府邸。叶阡陌直到被扔上马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个劲地挣扎也是无用了……祝英齐心中喜怒交加,回府后,抱着人不撒手直接往房里去了。 将人压在床上,祝英齐却没有了动作。 虽说这三年来,他对她的思念有增无减,而每一次的思念最后都会化为浓浓的无力感和摧毁的欲|望。最后又是午夜梦回时,空虚寂寞的感受和狰狞的想撕毁对方的念头。但是……当她如此真实地躺在他的身下的时候,他却不敢动作了。怕是一场梦,也怕让她想起那不堪的过往,然后再度逃离…… “……甜儿她……” 叶阡陌尴尬地避开祝英齐的目光,道:“那一次后有的。我也是之后才知道。因为阴差阳错地去了北方,正巧遇见了阿月他们。我索性就跟着他们了。” 能听到叶阡陌的声音已让祝英齐险些热泪盈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叶阡陌竟然还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了。祝英齐细细回味着她的声音,才去思量她话里的意思,半晌才道:“……甜儿是我们的孩子……” 第147章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那是一种压抑的兴奋。 叶阡陌点点头,随后道:“不过甜儿是随我姓的。我叶家如今只有我一人,我为了生下甜儿也经历过九死一生,所以你不能和我抢甜儿。” 祝英齐压根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他紧紧抱着身下的人:“好,不抢。我们以后还会有许多孩子,不管是姓祝也是姓叶,都是我们的孩子。” 叶阡陌没想到一惯温文尔雅的八公子也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 =口= 祝英齐在叶阡陌身上不安分地动着,尝过了那等滋味,又如何能忘却?偏偏祝英齐又只有叶阡陌一个女人,对于其余的女人又不想招惹,于是乎,这三年来,他就悲剧了。如今心上之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而且还带回了属于彼此的孩子,又是这般柔顺地躺在他的身下,仿佛可以让他为所欲为…… 他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叶阡陌一脚踹了过去:“祝英齐,其实那一次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祝英齐立即涨红了脸,辩解道:“阡陌,我没有!” “呵呵,没有就好。也就是说当时那种情况,不论是谁,你都会那个!”叶阡陌推开他,坐到床边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好啦,旧也叙了,甜儿还在阿月府上,我这就过去了。” 祝英齐一把抓住叶阡陌的手,黑着脸道:“若是存心的,便是下流,若是无心的,便是无情。你们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懂。” 叶阡陌轻咳一声,道:“话说回来,这些年,八公子将丝绸的生意做的不错……” 祝英齐将人拉到怀里,道:“那些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我便承认自己下流了……还有更下流的。” 叶阡陌也没再抗拒,笑岑岑地对祝英齐道:“上次我躺着一动不动,太吃亏了。你这次得躺着别动……让我来!” 春|意满满,一番云|雨之后,叶阡陌趴在祝英齐的胸口喘息。 其实这些年来,走了大江南北,她也想透了很多事情。她扪心自问,对于祝英齐,她是心里有他的……之所以那么介怀地离开,无非是因为觉得祝英齐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玉儿。但是,现在的她想明白了,玉儿在抛下祝英齐的那一天就是将他们之间的缘分剪断了。也如祝英齐所言,玉儿应该是和心爱之人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了,而且他们很可能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祝英齐在那段过去消逝的缘分里迟迟走不出来? 她喜欢他,他也不是对她没有感觉……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所以,三年后,她又回来了。正巧战事结束,马文才带着梁月回杭州,领着大将军的头衔在杭州小住。她便一起回来了。阿月的宴会是为她和祝英齐设下的,她再明白不过。若是她不愿意见祝英齐,她也就不会在后花园等着他来。 祝英齐抱着怀中温暖,翻了个身又要继续。叶阡陌知道他这三年都没有娶妻,她心底对于他是愧疚的……即便身子再累,也由着他去了。 叶阡陌不知道的是,世上男女,但凡受了情伤,对前任尚有爱恨之情的,无不是一种态度:看到你过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那一晚,在华光满目的芦苇岸边,他轻轻说出那一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或许……或许她的孩子都能叫娘亲了……”,已经是他对旧爱的祝福,也是他对旧爱的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是八哥和阡陌的最后一篇番外了~黄良玉会在下一篇马统和凌菲姑娘的番外中出现一下~ 再有两篇番外:马统和小包子们的,《小妹》就算彻底完结了~ 呼……真是很抱歉,拖了这么久才写完八哥的番外~ 主要是觉得有很多情节要写o(╯□╰)o 当然了,这些情节以前就有构思好,偏偏不知从何下手 如今写完了又觉得各种不满意……纠结…… 不管怎么说,大家看文愉快啊! ☆、第84章 番外(五) 少女一身粗布麻衣,长发也随意地用麻绳扎成马尾。和人说话的时候,好看的凤眼会微微上挑。十分的娇俏,当然,也显得格外狡猾。马统是一个厚道人,他不喜欢和这么狡猾的人打交道——不过,少爷的心腹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个江湖上的惯骗。他既然是奉了少爷的命令来找人的,势必要完成任务,而前提就是和她打交道。 少女知道他的来意之后,好看的眉眼又是一挑,将马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小胖子,你家主子是谁啊?该不会是坑本姑娘的吧?” 马统的脸一红,虽然眼前的少女很狡猾,但不得不说,她很漂亮。马统也是个年轻的男人,被好看的女子说成小胖子,自然会羞恼。毕竟以他的身份——少爷的贴身红人,马府里可不曾有人这么放肆的!那些个小丫鬟见了自己,哪一个不是含羞带怯的?(大雾)他哼了一声,语气十分不好地道:“你就是个三教九流的贱民,我们主子是谁是你能打听的吗?” 少女听了这番话却是毫无反应,耸耸肩道:“不打听就不打听呗!不过,我要见见你的主子,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骗人的?最后我一分钱都拿不到呢?” 马统嗤笑了一声,道:“就我们家少爷有必要骗你一个小骗子吗?得了……少爷都吩咐了过几天就在城里的客栈见面。” 第148章 少女无所谓地点点头,因山路难走,她的鼻尖已经冒汗了,眸光一闪,她却是“唉哟”了一声,虚弱地“摔倒”在地。马统急着完成任务,见少女摔倒了也不曾有语气:“小骗子,你干嘛呢?” 少女看了他一眼,旋即眼睛就噙满了泪水,委屈的不得了:“小胖子,你没看到我摔倒了吗?你也太不厚道了……还责备我!摔倒很疼的好不好,我难道还是故意的不成?” 马统其实是个心善的人,语气不好也只是因为急着下山。听少女这么一说,他支吾了几声,道:“你还能站得起来吗?” 少女看了他一眼,试着站起来,却都是不能。 马统看她站一次摔一次,心底也生了一丝怜惜,一把拉住她,道:“好了,好了,你别站了。不然……不然,我背你好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又红了。眼前的少女虽然狡猾了些,却是这么好看……哎,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占她便宜呢?当然了,他才不是在乎她对他的看法,只是……只是他马某人的一世英名,断然不能毁在这个小骗子的手里啊! 少女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道:“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一口一个小骗子,指不定心里以为是我在占你便宜……” 马统赶紧道:“我没有啊!算了算了,我不叫你小骗子总可以了吧?” 少女这才迟疑着点点头。马统抬头看了看无云的天空,和那火辣辣的一轮金乌,认命也似地蹲下|身子,招呼道:“赶紧上来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站在马统背后的少女狡黠一笑,朝马统的后背抬抬下巴——让你丫的叫我贱民!哼! 身后背着个妙龄少女,时有幽香入鼻——马统心道,这要是换在那个话本子里,却是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狼狈为奸的好桥段啊!偏偏……偏偏这小骗子看着没几两肉,却这么重!压的他都快喘不过气了……嗷! 当然了,马统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锻炼的原因。 闷热的天气,难行的山路,这一切都让胖嘟嘟的马统备受煎熬。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还是稳稳地背着人。他在心里呐喊:一切为了少爷! 少女悠闲地趴在马统的背上,时而吹吹口哨,时而催催马统。只是偶尔看着汗珠子一滴一滴地从下巴滴到衣襟里的马统,她会露出迟疑的神情。 就在要到山脚的时候,马统却是被石头绊了一跤,听着一声惊呼,两人相叠着就摔到了地上。马统被少女压在身下,只觉得浑身都痛。少女赶紧爬下来了,只是她骗人是内行,就算此时此刻,还不忘装成腿伤未好的样子。她戳了戳马统的后背,道:“喂,小胖子,你一身肉垫,应该很耐摔吧……” 马统忍了忍,还是开口道:“不许叫我小胖子!” 说完这句话,他便站起来了,只是膝盖上一片血印。他“嘶”了一声——真的好痛啊!其实他比较想痛哭流涕,或者皱着脸大喊几声“好痛”,但是这一切都在眼前的少女殷切的目光中消失了。少女也注意到他膝盖上的伤了,吐了吐舌头,道:“得了,不叫你小胖子就不叫。” 马统皱了皱眉头,道:“得了,上来,我再背着你。我们得赶紧下山。” “你还要背我?”少女指了指他的膝盖。马统黑着脸道:“不背你你怎么下山?要不是看在少爷的份上,我才不会理你。哼……” 少女便笑嘻嘻地从兜里取出瓶伤药来,道:“我先给你上药吧。小哥哥~” 不知道是被这声小哥哥惊吓到,还是怎么的,反正马统还未反应过来,这少女已经蹲在他身前,将他膝盖处的裤子给撕了。马统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他白花花的大腿还没有人看过呢!最重要的是,她把他的裤子给撕了!太、太没下限了!因此,马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少女手里的药粉也洒到了地上,少女眼睛一瞪,道:“喂!你知不知道这一瓶药要多少钱啊?!你倒好让老娘的药全部白费了!钱你赔啊!” 马统哪里还能说话,等少女的手碰上他的大腿的时候,他惨叫一声:“你你你!光天化日,你要干嘛……”这话没说话,少女已经将药粉洒到了伤口上,他直接嗷叫了一声:“好痛啊啊啊!” “真没出息。”少女挑眉,扫了一眼马统眼泪鼻涕一脸的样子,随后从怀里取出两条帕子系在一起,随后给他的伤口包扎好。从她低眉系手帕的时候,马统已经不喊了,一句“没出息”真是让他丢尽了男人的脸面——虽然那玩意真的很痛。然后便是她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马统觉得心跳的好快。 他出生差,在他五岁的时候,他老子娘就把他卖到了太守府。后来因为和少爷年纪相仿,便被安排去做少爷的小厮兼书童。即便有时候会狐假虎威,可马统自己清楚,自己再怎么嚣张,都是仗着少爷的势,再威风也就是个下人。在家的时候,老子娘不曾对他好过,做了人家的下人更没有人真心对他好的。在家的时候受伤是不去管的,过几天伤口自己就痊愈了。在太守府,受了罚、受了伤,也只有少爷偶尔会给他赏一些伤药,受伤的地方都是自己抹药。有些抹不到的地方就不去管他。反正会和小时候一样,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现在这个看起来狡猾的不得了的姑娘在给他上药、还包扎……凑的那么近,连她脸上细腻的毛孔都看的清清楚楚的……马统觉得自己说不定摔到了别的地方。不然,怎么会看着人就觉得心乱如麻。 第149章 x 几天后,便是少爷和小骗子见面的时候了。小骗子换了一身头面,还别说真的很漂亮。是啊,蓬头垢面的时候已经那么好看了,稍稍打扮一下,就更别提了。马统忽然产生了十分别扭的心理,他不想让少爷或者梁少爷见到小骗子的面啊。 尽管少爷和梁少爷看起来是真爱,彼此都喜欢男人。可小骗子这么漂亮——刚刚来客栈的一路上,就有很多男人瞅她啊!马统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好在少爷和梁少爷完全没有见小骗子的意思。小骗子似乎对少爷他们也不感兴趣——他就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最在乎银子了。其次,还很可能……喜欢耍自己!她竟然要求自己在山下陪着她,这怎么可以呢?!他可是少爷的书童,他的任务是照顾好少爷啊!这个小骗子…… 小骗子被安排和一个鳏夫住在一处。那鳏夫却似乎是梁公子的朋友。 见到那鳏夫,马统觉得——其实小骗子防人之心重一点也是对的。虽然这鳏夫看着也过了而立之年,还有一个在襁褓里面的儿子。可你看看他,一脸不苟言笑,看到小骗子后又笑的那么……不怀好意,而且小骗子一看到小孩子就去抱——这鳏夫居然还拿小孩子博取同情心,实在是太没节操了!马统表示,自己对这个鳏夫——章大哥,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事实上,章大哥却是听说少女和马统都是梁月的朋友,而且也是为了梁家的事情来这里暂住的,他自然十分友好。 “……小哥哥,我的行礼你就放到我屋里吧。麻烦了啊……”少女抱着小孩子就不撒手,活儿都指挥马统干去了。章大哥道:“小兄弟,你随我来吧。” 马统心里气极,看吧,他就知道这鳏夫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眼角长了一些鱼尾纹就是沉稳了!别以为有个孩子就能哄无知少女母爱泛滥了!哼! 让马统郁闷的是,晚上章大哥做了夜宵,叫他们去吃。那小骗子看到满满的一碗面条,眼睛都亮了!还笑的一脸谄媚:“章大哥,我叫凌菲。都是江湖儿女,你就不要一口一个姑娘地叫了,叫我小凌就可以!” 章大哥从善如流,何况凌菲的年纪和他故去的妹妹相仿。看到凌菲,他就会想起自己那活泼可爱的妹妹。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和眼前的小姑娘很像吧。唯独马统十分不和谐,他心里愤愤道,还小凌小凌,一个大闺女居然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的男人,羞不羞啊!哼!但是,他没有发表意见——因为小骗子没有让他这么亲切地叫她。 吃了夜宵,凌菲抱住孩子,和章大哥一起在院子里闲聊——当然,马统也在的。只是他一脸的高大上,作为*丝平民,章大哥和凌菲就没打算让他加入聊天。 不过章大哥很是寡言,都是凌菲说话的时候多。最后孩子在凌菲怀里睡着了,凌菲将孩子还给章大哥,几人散了,都打算去安歇。至后半夜的时候,却打起了雷,因马统和凌菲的房间是相邻的,所以,几乎在雷声响起的那一刻,马统就听到了凌菲的哭声,于是,他赶紧跑去了凌菲的房间——不会是那个人面兽心的章大哥在欺负凌菲吧! 到了凌菲屋里,马统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人家章大哥了。凌菲姑娘之所以哭是因为这雷声啊……马统愣在凌菲的床前,毕竟想要抓奸没成功,反倒是自己误闯了人家姑娘的闺房,这……雷声再次响起,凌菲拥着背衾轻声哭着,泪蒙蒙的眼睛看着不速之客——马统。 马统僵着步子挪了几步:“好了,你别哭了,不就是打雷嘛……” 下一刻,他肉嘟嘟的腰就被凌菲抱住了。马统的身子顿时僵了一半。过了好久,他也不能放松。以至于他都不知道凌菲是什么时候停止了害怕,并且指着他骂道:“小胖子,你占我便宜呢!出去出去!” 马统被骂的真是哑口无言,这时候,又一道闷雷响起,凌菲眼睛一红。骂不出话来了。马统虽然很郁闷地生气,但是看了凌菲这副样子也实在忍不下心来,两眼一翻,道:“你拉着我的手罢。等你睡了我就去睡觉!” 虽是慌乱中,但凌菲还保持着警戒,一双眼睛不确定地看着马统。 马统不耐烦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在占你便宜吗?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姿色,连我家少爷府上的丫鬟都比你好看。那追求我的丫鬟是一打一打的,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会看上你!” 凌菲噗嗤一声笑了,很不厚道。 马统:这有什么好笑的!这是实话!她不会以为我在骗她吧?哼哼哼…… 但是凌菲还是依言拉着他的手,躺在了床上。马统见状,问道:“我看你什么事情都敢做。”比如,骗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她的人的婚,再比如,撕男人的裤子什么的……马统想了下,道:“怎么这么怕打雷?” 凌菲动了动嘴,到底没说话。她当然不会说她娘死后,她的继父企图玷污她的时候,正好是这样的天气,她奋力挣扎,拿着板砖砸在了继父的后脑上,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砸死他那个畜生,但是,那殷红的血啊,就那样流了一滩。她害怕极了,赶紧夺门跑了,一直一直都在奔跑,没有敢回头。她记的那么清楚,那个晚上,一直在打雷下雨。那闪电一道道地劈下来,似乎稍一个偏差就会劈到她的身上。那的确不是什么好记忆——继父身上的恶臭,血液的腥臭,被闪电烤焦的树木的焦臭,随着每一次打雷闪电,全部从脑海里浮现,全部都是梦魇…… 第150章 即便后来遇上了教她一些功夫和三教九流里骗人的计量的师傅,她还是没有彻底摆脱那些噩梦。 马统以为她睡着了,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因为在黑暗里,他不曾看见凌菲的身子在他接近的时候就僵了起来。马统用另一只手给她盖好被子,隔了好久,他张了张嘴,道:“小骗子……” 凌菲没理他。 外头的雷声一直不停,马统就在床头立着——其实在太守府里,他也是这样伺候少爷的。就是后来少爷性子越发孤僻,不喜欢让人靠近,才没有让他守夜。但这些事情,做起来还是很容易很熟悉。他以为凌菲睡着了,他才低低地叫了一声:“凌菲……” x 第三日,梁府就来人了,要带回自己失散在外的表小姐,“一家团聚”。 凌菲的演技那么好,每一个动作,乃至神情都做的那么到位。 章大哥早早就避开了梁家的人出门了。此刻家里就剩下凌菲和马统二人。其实,自打住在这里后,日子越是过去一天,马统就越是担心。如今他担心的这一天还是到来了。趁着和凌菲“整理行李”的时候,马统忽然开口:“不然你不要去了吧,我去和少爷说说,让他换人……” 凌菲的手一僵,最后却恶狠狠地朝马统骂去:“臭马统,你想害我失去赚钱的机会吗?!” 马统乖乖闭嘴了。不是因为凌菲恶劣的态度,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坏了少爷的事情……可是这一刻,他又是多么地想凌菲不要去那龙潭虎穴。生平第一次,他在想,如果我有权有势,就能保护她了…… “凌菲!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的手帕还在我这里。”马统鼓起勇气。这是马统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叫凌菲的名字,凌菲有些惊讶,然后无所谓地道:“那帕子都旧了,你扔了就好!”关键是给你擦过血啊,那么血腥的东西,我才不要。 马统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凌菲还是走了。因为凌菲要赚钱,而马统也不能坏了少爷的事情。马统又开始纠结了。如果自己有权有势,不用少爷找凌菲,自己就能解决少爷的事情。如果自己有钱,凌菲就不用为了生计去冒这样的险——她其实也就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姑娘家。 但是,比少爷有权有势?不可能。 是以,回到书院后。马统一直浑浑噩噩的。并且他每天晚上他还要祈祷老天爷千万不要打雷……要是打雷了,凌菲害怕了怎么办?她一害怕,被坏人趁虚而入了怎么办…… 而这一切担心终于在月余后烟消云散。凌菲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就像从前每一次完成任务一样。漂亮极了。马统是随梁月和马文才去见的凌菲。他觉得凌菲比之前瘦了,能让少爷和梁公子都忌惮的梁家和周家,一定不是好惹的。她一定赢的很辛苦吧。忽然,马统觉得很辛酸,很想让她一辈子都不要去冒这个险了。但是,又凭什么呢?他和她非亲非故。交情说不定还比不上她和章大哥的…… “喂,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啊!” 马统送凌菲到了门口。凌菲见他不说话,又道:“算了。对了,希望下次看到你的时候,小哥哥你减肥成功啊!” 马统…… 等凌菲的背影消失在街头,马统才像是惊慌了一般,他急着追上去。仅仅追了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他想留住她的。可是,他凭什么留住她?不是亲人、不是故友。就算……一男一女能成为夫妻,这样也算是在一起了……但是,他凭什么要她和自己做家人?他自己还是个下人,是卖身契被捏在少爷手里的下人——第二次了,他再一度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苦恼了。 像凌菲那样见惯了世面,长的又漂亮的姑娘,她一定看不上自己——非但是下人的身份,还有胖嘟嘟的身体。 这个时候,马统忽然想起了自家少爷和梁公子。虽说他们都是士族,但是呢,男人和男人相爱一定更加为世俗所不容啊!偏偏他们就能忽略世俗的眼光,这么高调地在一起!这一瞬间,马统心里燃起个希望的火苗子:只要是真爱就能在一起! 马统目光灼灼地看着凌菲消失的街头: 再一次见到凌菲的时候,他一定要和现在不一样。哪怕是有一点点的进步。他还要告诉凌菲,其实他不想叫她小骗子,不想叫她凌菲,也不想叫她小凌,他想叫她菲儿。他还要告诉她,自己想和她在一起,成为家人,有光明正大地理由不让她抛头露面,入狼窝进虎穴。他要通过改变,哪怕是一点点,来告诉凌菲——他有资格和她在一起。尽管现在的他没权没势,将来的他或许也不会那么有权势,也不会太有钱……但他能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和一双能依靠的肩膀。 再见到凌菲的时候,马统已经跟随着马文才经历过好几次战争。沾光立了一些小小的军功。并且,在那一年,马文才和梁月成婚的时候,他们就把马统的卖身契还给了马统。不得不说的是,尽管“梁公子”欺骗了他的感情,但是他绝对没有丝毫埋怨的。 当然要不是被少爷和“梁公子”那“男男”之间的真挚爱情感动到,他也不会一直私下给自己鼓气了。其实呢,府里的好些丫鬟都是想嫁给他的。可马统就想着当初给他包扎伤口、怀里那两条帕子的主人了。 可是……他一直都没见到凌菲。到处找也找不到。 第151章 倒是偶尔的一次,他听梁公子、不,现在要叫夫人了,他听夫人提起章大哥的时候说到了凌菲……他才知道原来凌菲一直在建康!一直在那个鳏夫的身边……嗷!马统当晚就赶路去了建康。以至于凌菲见到他的时候,他是顶着一头的露水,狼狈不堪地出现的。 凌菲围着他看了半晌,还是没认出来这货是谁…… 深受打击的马统控诉地看着凌菲。 凌菲嫣然一笑,道:“三四年不见,小哥哥你咋还是这么胖啊?” 马统tat “我明明在战场上瘦了好多的!” “呀,真没看出来。小哥哥你这身板,打起来的时候能跑的动吗?” “凌菲!” “我瞧着你这样福态去做个厨子一定不错。” 马统泪流满面。好在章大哥出现后,让他进屋先做休息了。 好好地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的马统跑去找凌菲,将憋在心里三四年的话统统说了出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章大哥家的孩子长的不错,我家小少爷也长的很好看。凌菲,你生的孩子也一定很好看!” 噗…… 凌菲眨眼。 “我我我,我现在有一点军功……只要我努力一点,就可以做更大的官……你你你……” 凌菲难得脸红,其实如今的她也有二十出头了。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被媒人拉过红线,但是她本来见多了那些腌臜事情,对这些风月的事情全没了念头。而且对方那些人,都不是知根知底的,让凌菲心底有些抵触和害怕。 倒是这些年来,和章大哥相处,还有她所知道的梁月和马文才,叶阡陌和祝英齐,梁山伯和祝英齐,他们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想也许世上的风月之事并非都是腌臜的,只是那些好的,她没有遇上而已。 章大哥偶尔还在她的面前提起马统。其实她也觉得马统……挺好的。这个即便摔倒了也要完成承诺背她下山的男人,这个……在那个打雷的夜晚陪了她整整一晚,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又在凌晨时悄悄回去自己房里的男人……那一天,她和他告别,她看他分明有话要说,最后却没追上来。于是,她就离开了。 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有很多小丫鬟会等着嫁给他。 她的话……哎。做了那么多骗人的勾当,哪个男人会真心喜欢她呢?至于之前章大哥提起马统,她满心觉得这都三四年过去了,马统一定娶了妻子,说不定都有孩子了……而自己年纪也实在大了。 偏偏这个时候,马统倒是来了。 “其实现在天下大势,也渐趋安定了。”凌菲道,“我之前倒是想开个客栈的……就缺一个像章大哥那样厨艺好的……” 马统一怔:她跟我提章大哥干什么?他们朝夕相对,朝夕相处……难道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姓章的捷足先登了? 凌菲剜了他一眼,道:“不开窍!” ☆、第85章 番外(六) 自打有了身子以后,梁月时常觉得困乏。边关不比江南富贵温柔乡,尽是一片肃杀之气。不过因前段时间,晋朝的军队刚刚打了胜战,近来那敌军元气大伤,也不曾来犯。梁月一直悬着的心也能稍稍放下。 这日,梁月吃了一碗的酸梅,寻思着靠在长椅上看会儿书,看了不到一二句,不知不觉地却又睡去了。她正混混沌沌间,忽听见一曲箫声,时而婉转哀戚,时而如泣如诉。梁月的双腿不似自己的一般,便随着那箫声去了。大抵是因在梦中,便是四周的环境十分诡异,她亦无太大察觉。 直到置身于火红色的花海,梁月才惊悟此情此景竟是似曾相似。 ——却是那地府的彼岸花花海。 梁月心头一紧,不知自己为何来了此处。也是此刻,那箫声停了,她见火红的花海里立了一位素衣妇人。妇人背对着梁月,梁月只看到她纤细窈窕的后背,和如墨的发髻。梁月她隐隐觉得自己来了此地是这妇人引自己来的,一时又不知要去哪里,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只站在原地。 那妇人此刻转过了身子,梁月大吃一惊,道:“玉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会是黄良玉呢?这人分明是妇人打扮……可这张脸却是一模一样的!那妇人莞尔一笑,通身气质浑然天成,清丽庄严又带了几分淡泊。梁月心道,这人却一定不是黄良玉。眉目之间绝无黄良玉的妩媚。妇人见了梁月,便道:“七娘。” “我不叫七娘,夫人你认错人了吧?” 那妇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目光柔和慈祥地看向梁月,最后落在她的肚子上,只说:“前世才儿负你,却都是娘自私,抛下才儿,让他独自一人受那世上风刀霜剑,生了副怪癖性子。今才儿之业障娘已经赎尽,七娘,你代娘好好照顾才儿。” 妇人说完便捧着一叠写满经书的纸消失在了花海中。梁月心中似有所悟,追上去叫了几句“夫人留步”,到底那妇人消失的无一丝留恋。紧接着,梁月眼前一花,哪里还有什么火红的花海,只见周遭一片漆黑,倒是面前不知何时冒出一块长宽皆约二米、石壁上爬满藤蔓大石头。梁月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的肚子,警惕地朝四周看去。 那石头忽而动了一动,至于那些深青色的藤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退了。左右不过眨眼的功夫,看的梁月一怔一怔的。那些藤蔓褪去以后,四周也渐渐有了绿色的磷光。大石头上很快出现一副画面。梁月震惊不已——那画面上的人可不就是梁森?! 第152章 x 明日便是梁森和朱雪菲的定亲宴了。梁森心底并无太大的感触,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不开心。倒是没多久,一个生意场上的伙伴打来电话,邀请他参加当地的一个慈善拍卖晚会。梁森素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梁家、梁氏集团却常会参加这些活动。而身为梁氏继承人的他,偶尔也会去。有时候是来了心情,有时候是因为生意场的一些交道。 而现在,他的心情还不错,那伙伴也是一个重要的合作人。于是,梁森二话不说就去了。 首先拍卖的是一个青花瓷,然后是一套玉碗。梁森并无太大兴趣,正恹恹看着,那主持人宣布,最后一样古董是东晋年间的一副美人春睡图。古代人的画都是比较抽象的,说是美人,大概也看不出有多美。 但那主持人似乎很得意,缓缓地将那美人图展现在大家面前。 梁森心中一动,只见图中美人正手握书卷,靠着长椅小憩…… x 梁月看着哥哥经历着前世的那些事情——只是,他的经历中少了她这个妹妹。而且,他在遇到朱雪菲之前,就被父母找了回去。梁森瞒了她一辈子的真相,她也是此时此刻才知道。薄情的父母因生活艰辛,转身各自找了富婆与富豪。而被当成累赘的孩子就被送去了孤儿院。这一世的父亲的“独子”在和别人赛车的时候出了车祸死了,而被告知没有生育能力的父亲这才想起来“梁森”这个儿子,便循着孤儿院的线索找他…… 前世的梁森会因为妹妹梁月时而露出些笑容,而梁月观他这一辈子竟然是从未笑过。梁月心中一紧,见梁森再遇朱雪菲之时,竟也没太多的欢欣。她知道是自己改了他这一辈子的命数,没想到——他还是不开心的吗? 画面到了拍卖会上,那一瞬间像是时间静止。梁月看到那画像上的自己,着实惊愕了许久。却说这衣服,这屋子的布局,可不就是她刚刚睡着时候的样子吗?!没想到竟被后世当成了古董拍卖——而且,而且还到了哥哥面前。 梁月看着发怔的梁森,心中又是一阵阵叹息。只愿那画中之人是睁着眼睛的,替她看一眼哥哥。 x 梁森怔怔地盯着画像看。直到身边的伙伴笑出声来:“哈哈哈,主持人说那落款之人还是马佛念。马佛念就是马文才!阿森,你说,这画上的人该不会是祝英台吧?” 梁森勾唇笑了笑,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洋洋洒洒地说着。大意就是梁祝化蝶的故事其实是个传说,马文才和祝英台根本不是一个朝代的人。而在历史上,马文才是确有其人的。这画像很可能是马文才为他的妻子画下的。因为仔细看这美人图,美人的小腹还有微微的隆起,加之这房间的布局又是正儿八经的主子的屋子…… 主持人说完后,在座的人就开始报价的。大概是觉得新奇,一时间竟有许多人报价。 梁森报的数额是最多的,那主持人没想到一幅画能拍卖到这个价格,正喊次数,忽然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啊,睡着了。这画一百万本少爷要了。” 那人嘴角挂着笑,看上去痞气十足,本是俊逸潇洒,却因眉宇间的阴鸷而稍显阴沉——也看得出来,这人不好得罪。梁森冷哼一声,再次举起了牌子,追加了十万。 x 石头面前的梁月却是彻底看傻了——这人咋长是和马文才那么像呢?! x 男子挑眉看了一眼梁森,哼道:“不管他出多少,本少爷都追加十万。” 梁森沉默了。回首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那男人拍卖走了。只是出了大堂,梁森便在等那男人出来。男人信步出来,也见到梁森,挑眉道:“梁氏的?” 梁森道:“那副画。” 男人将梁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勾唇道:“听说梁氏的少爷沉默寡言,今天看起来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那副画呢,本少爷是势在必得的。”他耸耸肩,“画上的女人和本少爷看上的丫头长的一模一样。我怎么能把她让给别人?” 梁森皱眉,半晌喃喃自语道:“……我也觉得画上之人十分面善。” 男人一收脸上的笑容,目光阴鸷地盯着梁森:“那是你的错觉。” x 梁月看的哭笑不得。但一想到那男人很可能就是马文才的转世,而他说的“丫头”会不会是……梁月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一片,眼眶都微微湿了。 画面一转,梁森和朱雪菲大婚了。在他们二人的婚礼上,梁月见到一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同长辈前来贺喜。而没多久,一个不请自来的宾客又惊动了这对新人的长辈。后来一听说是马氏集团的公子爷,大家都有些懵了,毕竟他们梁朱二家与马氏都没有生意上的来往,再加上马氏是黑道出身,是出了名的难搞,所以梁朱二家对马氏的态度都是能避则避,马氏的公子爷怎么会来参加婚礼,还真是让人费解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捣乱的啊…… 好在这马氏的公子爷看起来真是来贺喜的,规矩的不行。得罪不起,又是大喜之日,梁朱两家都装得十分欢迎,气氛倒是融洽。只有那个和梁月一模一样的女人露出一副“怎么哪里都有你”的表情,看起来真是无奈的不得了……而马氏的公子爷对此便是回应“咦?怎么你也在这里啊?!我们真是有猿粪”…… 第153章 梁月心底偷笑,看来马文才这厮下辈子的脾气还是讨厌的紧呢。 看大家对他避瘟神一样的模样。 她还想多看看,那石头却是瞬间暗了下来。藤蔓又飞快地爬满石壁。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姑娘。”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两个老熟人一个青衫长褂、一个西装革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子就出现在了梁月跟前。梁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的模糊了,神经粗大的很,就是这般接连的变化,她也没有被吓到。 “二位鬼差大哥好。”梁月微微福身。007啧啧两声,道:“不是吧,小美女,你去一趟古代说话就这样文绉绉了?” 梁月抿唇一笑,又因自己身处地府,想起自己这身子也是重生得来的,苟活几年已经是难得。如果他们要让自己尘归尘、土归土,她原本应该没有怨言。可是……她现在是舍不得马文才和他们的孩子的。于是,笑容就带了几分忧思,想了一想,直言道:“烦请教二位大哥,小女子缘何来了此地?” 羯说道:“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 梁月懵了,啥意思? 007扶额道:“羯,请你说人话!” 羯看了一眼007,道:“吾等非人哉。” = =. 007将羯一把推开,对梁月道:“还是我和你说吧。刚刚那个美女你也看到了吧?她就是你的老公马文才的老妈。她因为受不了自己老公的冷暴力,就上吊自杀了。到了阴曹地府知道了自己儿子夭折的童年和苦逼的一生,于是她很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自私了,只想到自己,却没有考虑到年幼的儿子。于是她就在地府抄经书,这不抄了整整一百年,才换得你重生改变马文才的命运的契机!” 007尚在感慨,梁月已经道:“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是因为同情我哥哥和祝英台十世悲情,才让我重生‘梁祝’是可以改我哥哥的命运?!” 羯捂住脸往后挪啊挪。007轻咳一声,道:“这个怎么说呢。反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事,你就别纠结这么多了呗。” 梁月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又好奇道:“那为何……为何文才兄的母亲叫我七娘呢?和马文才有什么关系?” 007道:“你刚刚没有看三生镜吗?” “三生镜?就是那个石头?” 007道:“是啊。反正你有这个机缘,我和你说了也无妨。你前世本是柴七娘,是梁祝化蝶后,嫁给马文才的人。你们二人差了近二十余岁,再加上马文才心里惦记着祝英台,你们两个日子也过不到一块去。没几年,马文才上战场死了,你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over。” 梁月郁闷地挠头,道:“那还真是挺苦逼的。”还有,这段故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知道了真是膈应……马文才心里惦记着祝英台?哎…… “姑娘,你须知世间上的事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马佛念若非对你还有执念,不可能后来生生世世与你结为夫妻。”羯看出梁月的心思,摇头晃脑地道,“就是年龄差的大了一些。但是所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也不失为一段可歌可泣的凄美故事。” 梁月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很快将负面情绪抛却。 “两位大哥大恩大德,梁月没齿难忘。” 羯与007相视一笑,羯道:“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梁月听他念了这句话,意识便模糊起来,转眼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倒是梁月消失之后,007道:“这年头,将任务完成这么漂亮的重生人士已经不多见了啊!羯,我们两个的人品不错!这既完成了任务,又成功地让那天天念经的美人安心地去投胎,真是功德一件!” 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吾等非人哉。” 梁月醒来的时候,马文才正画完手头上的画。梁月怔然地看着那适才见过的画卷,呆呆地笑了起来。马文才还是一身戎装未褪,见得梁月醒来,便上前揉了揉梁月的脑袋:“边关清苦,小月你受苦了。” 梁月还沉浸在那个诡异的梦里。马文才已将铠甲脱了,将梁月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一面用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梁月的腹部。梁月顺势就靠在了马文才的胸口,双手覆盖在马文才放在她腹部的大手上。 忽然马文才喜道:“小月,这臭小子踢我了!” 梁月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马文才勾唇道:“反正我们一辈子这么长,生几十个孩子都没问题。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没关系。” 幸好梁月没有在喝茶,否则一定喷他一脸。 “要不是那天晚上你灌醉我,我根本不会和你……嗯哼,反正我告诉你马文才,生完这胎,二十岁之前是我不会生孩子的!” 梁月怀孕的时候,马文才就恶补了一些歧黄之术,也看到书上说女子太早生育对身子不好,便搂着梁月道:“晓得晓得,都听你的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摸着梁月的肚子又道,“已然了五个月了吧……” “是啊。还有六个月就能看到宝宝了。”梁月笑的一脸甜蜜,丝毫没注意到马文才憋屈的模样。马文才想,自己应该收回刚刚那句话。梁月怀孕要十个月,而且她之前说过生下的孩子要自己带,这样一来,她还有多少精力在自己身上? 第154章 马文才立即有了危机感。 但是眼下……马文才将梁月重新抱起来,然后让她对着自己坐着。梁月觉得这姿势十分尴尬,扭了扭身子,道:“马文才,你干嘛呢?” 马文才按住她的腰,道:“医书上说不会有问题,何况我也问过大夫。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一定不碰到肚子。” 梁月窘道:“你问了哪个大夫?” “城里的都问了。”马文才急着解了梁月的腰带,见她羞红了脸,又想着彼此还未试过这样的姿势,心中激荡,嘴里还是安慰道,“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梁月泪奔,该死的马文才让她以后如何出去见人? 不说别的,就是军中隔三差五来给她把脉的军医…… “你在想什么?认真点。” “我在想要不要自挂东南枝,举身赴清池。” 马文才沙哑着笑了一声:“有我在,你想都别想。” ☆、第86章 番外(七) 早上的时候因为缠着梁月,而被马文才赶去扎马步的马明瑞同学表示,他爹真是不要脸,跟儿子抢娘亲!不过他也听人说过他爹这人从小就没了娘,大概是缺少母爱。他就大度一点,把娘分一小会儿给他好了! 当然了,他的马步早就扎好了,顺带着下午的时候把夫子气走了,他现在闲着没事情做,他正打算去叶家一趟——他是有正事和叶甜商量。 “马鞭,你在府里呆着,要是发现我爹要揍我,你就偷偷遣人来告知我一声,我好在叶府避一避风头。” 被叫到名字的小厮一脸郁闷——任谁有这么个名字都不会高兴的好吗?! 听说他马鞭的前辈是马统,看来马家的主子都是不会取名字的。抹泪。 马明瑞偷偷溜去叶府的时候,叶甜正穿着一件男装托着下巴在发呆。马明瑞朝她身后望了望,没瞧见想见的人,便狠狠敲了敲叶甜的额头,道:“喂,叶甜,你思|春呢?小爷这么个大活人你没见到?” 叶甜挥了挥手,道:“我没心情理你。我妹妹也没心情理你!打哪来的回哪去。” 马明瑞被说中心思,脸一红,梗着脖子道:“叶甜你别胡说八道。祝书晚才九岁,小爷我才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叶甜理都不理他,兀自叹气。马明瑞眼珠子一动,嘴角露出个坏笑,道:“对了,我昨天还和章羽在喝酒。他跟我说……” 叶甜眼睛一亮,道:“章哥哥和你说什么了?” 马明瑞一副了然的表情,哼唧来去就是不回答。 叶甜是随叶阡陌姓的,自小就知道自己肩上担子不轻,将来叶家的重担是要交给她的,故而她打小就被当男孩子来教育。如今她也有十三岁了,在她这个年纪很多女孩子已经定亲了,她有时候也会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按马明瑞的说法,那就是——思|春。她和马明瑞,还有章羽都是一起长大的。她和马明瑞是损友,你坑我,我坑你,坑的不亦乐乎。就章羽不一样,他年纪比他们都大个两岁,但已经很稳重了。起初叶甜是拿他当大哥哥的,但近来想起章羽温润的笑,她就会觉得两颊发热,看不到人的时候想见他,见到了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马明瑞阴险地笑着,“我告诉了你章羽的事情,我有什么好处?” “小晚在碧华亭!”叶甜立即出卖了自家妹子。马明瑞满意一笑,道:“章羽说他要去尼山书院求学。” 章羽也有十五岁了,而且他天资聪颖,这个年纪上尼山书院却也合适。叶甜想啊想,想啊想,决定去向自家姑姑求教如何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的事情!马明瑞轻车熟路地去了碧华亭,却见碧华亭里坐了四个人。 年纪最大的是梁少均,梁少均这厮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长子,只比马明瑞小一岁,年已十二。余者是梁祝二人的次子梁少哲,祝英齐和叶阡陌的双生龙凤兄妹祝书景与祝书晚。梁少哲比祝书景二人只长了一岁,故而经常扎堆地玩。加上他们四个都是内向安静的,所以和马明瑞他们根本玩不到一块去。 马明瑞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梁少均,他总觉得梁少均接近祝书晚是带着目的性的。和他一样。所以,看到他们四人又扎堆了,他心里登时不爽了,蹭蹭蹭跑到他们面前,道:“你们在做什么?” “明瑞,你来了正好。”梁少均温润一笑,“刚刚小景还说想跟你一起学武。” 马明瑞瞪了梁少均一眼,再看祝书景果然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看起来这个梁少均倒是没有说谎。只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每一次他来祝家都能看到祝书晚在吃点心?!注意到马明瑞的视线,祝书晚将所有的点心盘子往自己这边一揽,眼瞅着马明瑞两眼都要喷火了,她才不情不愿地从盘子里拿出最小的一块点心,递向马明瑞:“明瑞哥哥,这个给你吃。” 马明瑞脸一黑,道:“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哦,那好吧。”祝书晚赶紧将点心塞到嘴里,生怕马明瑞反悔一样。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明瑞哥哥都要来和她抢点心。每次自己给他他却又不要。 梁少均随梁山伯的性子,只当他们是闹别扭了。不过自小一起长大,也知道他们两个这别扭闹一会儿自己就好了。他见天色也不早了,便道:“少哲,我们也该家去了。不然母亲和父亲都要担心了。” 第155章 梁少哲想了想,道:“大哥,我们顺道去凌菲姨家好不好?” 一听说凌菲姨,祝书晚的眼睛又发亮了。被马明瑞恶狠狠地盯着,这才没说自己也要跟去。那凌菲姨自然是凌菲,她和马统成亲后就在建康开了个客栈。近几年生意做大了,便又开了个分店在杭州城。 这十岁的梁少哲和九岁的祝书景都是出了名的吃货,不得不说,凌菲的客栈开在杭州城,真是便宜了这两个家伙。梁少哲的性子兼有梁祝二人的憨厚和灵动。这厢占了不少便宜,另外就帮着凌菲夫妇带小孩。 马统和凌菲成婚最晚,长女马长宁今年才八岁,次子马长安六岁。两年前的时候,马长安才四岁,梁少哲就帮着带。因为梁少均是个负责人的大哥,就怕半大的弟弟照顾不好小长安,所以每次梁少哲去凌菲的客栈的时候,梁少均也会跟着去。 梁少均表示,去凌菲姨家,有时候真是臊的慌,因为他们兄弟自己年纪也不大,说什么帮忙带小孩,说白了就是上门蹭饭的……当然了,也有些好处,比如在凌菲姨家总是能吃到很多好吃的,加上马姑娘长宁和他很是有些话题,所以,他也是挺喜欢去的。 梁家兄弟告辞以后,祝书景就一脸期待地看着马明瑞。 ——听说明瑞哥哥的功夫是军队里练出来的! ——听说明瑞哥哥的武功是做将军的马叔叔的教的! 他祝书景非但要学会自家爹娘的武功,还要学会军队里的、将军会的武功! 马明瑞哼道:“想要我教你武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明瑞哥哥尽管说!” “我要祝书晚和我一起去放风筝!” =口= 原来明瑞哥哥你这么童心未泯啊!祝书晚把嘴巴边上的点心屑舔了,道:“没问题!” 一天后。 马明瑞起的大早,打扮整整半个时辰然后坐着马车潇洒风流地去了约定的地点。一下马车,他就笑不起来了。因为…… 天上已经飞了三只风筝。 章羽、叶甜、祝书景、梁少均、梁少哲、马长宁、马长安全部都在! 而祝书晚捧着一盒点心在啃,见到马明瑞,眼睛就笑完成了两道月牙。 “明瑞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要不是他知道按祝书晚的智商,还不会冷嘲热讽,否则,他一定会觉得她这是在嘲笑自己!马明瑞怒气冲冲地到祝书晚面前站定,真不知道这点心有什么好吃的! ——祝书晚,除了“吃”你就没点别的追求了吗?! 马明瑞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想当年阡陌姨还怀着她的时候,那圆鼓鼓的肚子那么安静、那么可爱!她出生后,又像是一团粉团子似得。长大后,身上也一直都股子香香甜甜的点心味。怎么就偏偏这么不知趣呢?! 当天马明瑞回了马府,在后院哼哼唧唧练了大半天的武功,吃过晚饭洗了澡就趴在梁月的床上不走。马文才单手将他提了起来,道:“你多大了?回自己房间睡去!” “我不!”马明瑞梗着脖子,两眼睁大和马文才互瞪,“我偏不!” 梁月看着十三岁个头已经不小的儿子被他老子单手拎起来,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上前道:“好了,你们两父子,别和个斗鸡似得。” 马文才闻言,拎着人走了几步,将他一把扔出大门。梁月扶额,有这么凶残的一个爹,明瑞还没长残,真是谢天谢地。梁月握着摔到地上的儿子的手臂,道:“瑞儿怎么忽然要和娘一起睡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马明瑞看了梁月一眼,委屈道:“我要和女人一起睡。但是府里的女人,除了娘我都看不上眼。” 噗……梁月强忍着没笑出来。马文才脸色一黑:“马明瑞,你是想和我抢女人吗?” 马明瑞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梗着脖子没说话。梁月看这父子俩还当真了。赶紧“请”马文才去屋里睡觉,对马明瑞道:“瑞儿,娘现在还不想睡觉。你要和娘散散步吗?” 马文才见状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明瑞的性格和他太像,两个性格相似的人反而不好沟通。 马明瑞点点头,拉着梁月的手在府里瞎逛。 梁月问道:“瑞儿今天说出去玩,都去哪里玩了呢?有没有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 马明瑞想了想,道:“祝书晚今天居然吃了一整盒的点心——那种甜到腻的点心!” 梁月道:“这个有趣嘛?” “当然有趣!你没看见祝书晚吃的时候的样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喜欢吃甜的人性格都是软萌软萌的。”梁月道,“不过呢,你要告诉小晚妹妹甜食不能吃的太多,不然会蛀牙。” “让她不要吃甜食那怎么可能?”马明瑞急了。祝书晚不吃甜食一定会不开心——她是吃货妥妥的!但是,牙齿蛀了也很难看!梁月挑挑眉头,道:“那就吃完的时候一定要漱口,经常嚼一嚼薄荷叶。” 马明瑞两只手背到了背后。梁月知道他每次将东西放到心里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他暗道,瑞儿才十三岁,不会这么早就…… “小晚的性子不错。瑞儿既然想到要保护小晚妹妹的牙齿,那有没有想过别的?” “什么?” “比如小晚妹妹饿了,瑞儿想要给她买吃的,但是要拿什么去买呢?” 第156章 “当然是……”钱!可是钱从哪里来呢?马明瑞开始思考了。 和马明瑞一起散步到房门口,梁月让他自己去睡觉了。马明瑞躺在床上,想了想自言自语:“我马明瑞自然有实力和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娘也真是想太多了……不过,和人抢女人,当然没有人能抢得过我,爹也不例外。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和一堆食物抢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