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世界冒充神灵的日子[快穿]》 第1章 [无cp向] 《在小世界冒充神灵的日子快穿]》作者：月之旎舞【完结】 文案： “我曾在末世为人类撑起守护，也曾从云端降下毁灭之火； 我曾骑乘青龙翱翔于九天之上，也曾行走在阴暗生死之间； 有人称呼我为神灵，把各种美好的祈愿投向我； 也有人咒骂我是魔鬼，恨不得把所有的厄运都加在我身上…… 但这些都是误会啊，” 方耀一摊手，无奈地叹息道：“我其实就是个兢兢业业、想要刷好评的打工人。” 【第一个世界】 在丧尸末日呼唤神灵 【第二个世界】 当神灵降临崖山 注：本篇主角和另一篇文《[综]我的客人都是二次元》的主角有关联，但彼此独立，不影响阅读。 内容标签： 快穿 爽文 开挂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兼职是神灵 立意：积极面对生命中的一切，愿大家都有一颗大心脏 第1章 夏日的清晨，太阳早早地就出来了。清风吹拂，推着天边的几朵云彩不紧不慢地移动着。 阳光照耀着下方高楼林立的城市，玻璃幕墙映衬着天空的蓝天白云。但原应繁华的大都市现在却冷冷清清，街道上只有少许神情默然的行人在走动，两侧的商铺也几乎都关着门，再也没有往日的热闹。 城市外侧起了一堵十几米高的宽墙，几处通行要道被许多持枪的军人守卫着，他们严密地检查每一个入城的车辆和行人。附近高楼的平台之上也布满了警戒的哨岗。 离城市再远些的地方，依稀可以望见一些相撞或是直接被遗弃的汽车。部分车上还残存着大片可怖的黑褐色血迹。道路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清理维护了，深深浅浅的绿色渐渐向灰白色的路面侵蚀。草丛中偶尔还能看见洁白的人类骸骨，似乎正无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惨剧。 城市中央最高处的摩天大厦上，方耀站在顶楼护栏的外侧，阳光照在他的脸颊，微风吹动了他的短发。他看着面前半透明的屏幕，那张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圆脸上此刻有着淡淡的苦意。 屏幕正切换播放着遥远地方传来的画面。 那些画面中，有类似此处的被围起来的都市、有港口处沉没的巨轮、有废弃的工厂、有空荡荡的小镇、有残留着爆炸痕迹的战场、但更多的画面上是面目狰狞、明明早已失去却“活着”的尸体。 它们或是在空旷的街道上毫无目的地缓慢行进，或是在房间或障碍物前重复着前进的动作，好像永远不知疲倦。 “这是个丧尸世界啊。”方耀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场灾难的根源是自然形成、还是某些人类的作死。” “都不是。”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根据刚才总部反馈回的情报，这就是一个小事故，只不过这是一个世界级别的小事故。” “世界级别？”方耀愣了一下，脑袋里面闪过若干星球泯灭、星河破碎的画面。他看看脚下还算平静的城市，“这也不像啊！” “所以说是个小事故啊。”男声接着说道，“这处小世界本来是走科技侧的发展路线，但一年前和另一个走神秘侧的小世界意外发生了近距离接触。就像两辆汽车擦挂，车辆本身没事，但相互蹭了点漆皮一样，这两个世界的气息得以在接触点互相侵染。只是这方世界的接触点是这个科技还处于初级阶段的星球，对对方影响不大。但对方世界那边的接触点却是一处魔界深渊，那里的黑暗气息比较霸道，只是无意识地短暂侵袭就影响了这个星球的部分生态，并以丧尸的形态稳定下来和进行传播，最终形成了足以淹没整个人类文明的尸潮。” 男声短暂地停顿了一会，继续道。“也是凑巧，如果这个星球的人类科技再发达一些，就有能力对抗或是直接消灭丧尸；如果再落后一点，封闭的交通和零散的聚集点也会缩小丧尸最初可能形成的规模。” “这样啊……”方耀叹了口气。“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阿耀，要不要换个任务？”男声中带了点担忧。“这种星球文明级别的灾难，你一个人对付起来还是难了一点。” 方耀静默了一刻，叹气笑道。“就这里吧。我可是差点被封号的主，不弄点难的活儿，我那负几百的评分什么时候能正过来。” “也对。”对方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无奈。“那我建议你就从这里开始吧。你脚下这座城市是华旭国的首都，华旭国是这个星球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也是目前还能勉强保持国家体制的少数国家之一。如果能得到华旭国的帮助，你会方便很多。” “华旭国……首都……”方耀想了想，轻轻摇头。“我会从这个国家入手，但不会在这座城市。首都开局固然可能在一开始就得到强大助力，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对方毕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维系住局面的政府，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将信任交付给一个突然出现的小青年。” 男声沉声道。“阿耀你说的对，是我想得少了。” 方耀笑了起来。“明哥你不是想得少，而是你太强了，可以直接以力破局，不像我能力弱，所以需要多想。” “你倒是嘴甜，刚才就该直接说他傻。”一个甜美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第2章 “瑶瑶姐，你也在啊。”方耀脸上再次绽放笑意。 “阿耀，我刚才给你算了一卦，你去这个地方应该会有一个好的开局。”女声也不多和他闲扯，直接把一个地址传到了方耀面前的屏幕上。 “谢谢瑶瑶姐。”方耀知道自己这位嫂子的能力，连忙感谢对方。 “去忙你的吧，早点把分刷回来。” 关掉通讯，方耀看向屏幕上的地址，心念一动。 下一秒，青年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离首都数百公里外，一座小镇坐落在宽广的平原上。小镇四周都是被开垦的农田，只在不远处有一座小山。这里天空阴沉沉的，看不见一丝太阳的踪迹。 入口处政府小楼的旗帜低垂着，街头有一些堆积的障碍物，但已经被冲破推翻。整座小镇都很安静，只偶尔响起猫狗尖厉的叫声。几处冒起的黑烟无人理睬，在烧尽了周遭的燃料后渐渐熄灭。 小镇内外到处是无知无觉的丧尸。它们成群结队地穿过大街小巷，挨挨挤挤地朝着小镇的另一个方向行进，留下后方一片狼藉。也有极少的丧尸并不跟着大队伍一起，而是被小动物的声响或是其他存在吸引了注意力，零星散落在其他地方。连插满秧苗的稻田中也有着丧尸陷在里面，傻乎乎地对着青蛙挥舞着手臂。 一只半大的黄色小猫躲在一辆翻倒的汽车后面，明明已经害怕得弓起了身体，却还勇敢地对着面前的丧尸哈气。那只丧尸一步步向猫崽逼了过来，就在它挥舞着手臂要抓住猫猫的时候，一根长棍狠狠敲在它的头颅上，这只丧尸的身体僵直了片刻，然后重重坠落到地面，它终于回到了它应该有的平静状态。 方耀收起手里的棍子，蹲下身想摸那只获救的小猫，却被小家伙敏捷地躲过。小猫从他身侧跃起，几个起跳便从汽车车身跳到了附近的围墙上。看来，即使没有方耀的出现，小猫也能从丧尸手中轻易逃走。猫猫在墙上与下方的方耀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无法再相信这些两脚兽，便快速向远处逃走了。 方耀也不在意。他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四周。瑶瑶姐既然能卜算到这里，那就必然有什么人可能作为他的开局点。只是他看来看去，连个活着的人类都没有看见。这座小镇显然是刚刚被丧尸攻破，还好从痕迹来看，这里原本的人类大都突围走了，并没有丧生在尸群之中。 那现在该怎么办？ 方耀的能力在这样的无人之境可没有施展的余地。 就在青年纳闷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山上新升起一股青烟。青烟虽细，却笔直向上，仿佛是在逆境中仍然被坚持的信念。 望着那道青烟，方耀眼睛一亮，身形再次消失。 山顶，一座古老的道观被绿树林荫掩映其中。道观大门前方的平台上，数十个防洪沙袋被匆忙堆起，一队身着迷彩服的军人架着机枪警戒着前方。平台前，一道长长的青石阶梯一直通向半山腰的公路，那里有十几辆大货车和少许几辆装甲车。它们整齐地停在路边，随时等待下一场出发。 道观中，几十名军人和数百位平民正在忙碌着。他们前一天刚刚经历了战斗和转移，如今脸上都挂满了疲惫，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肯去休息。 医护人员在大殿治疗着伤员。妇女和老人则忙着在殿外的空地上烧水、煮饭。孩子们也都懂事地待在一旁，由几位老人照顾着，大孩子还帮忙照顾和招呼着年幼的弟弟妹妹。 军人和体格强壮的男人们组成了几只小队，一只小队守护者人群，其他队伍在道观各处巡视，防止有漏网之鱼。 虽然单个丧尸的杀伤力并不强，但丧尸本来也不是因为杀伤力而可怕的。恐怖的感染力才是它能威胁人类文明的主要因素。只要被丧尸抓伤咬伤，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出血口，也会在24小时之内把一个健康的活人转化为丧尸中的一员。 还好这座道观虽然历史悠久、位置偏远，但在大灾变前香火还算旺盛，几年前刚做过一次大翻新，因此各处围墙都完好规整。只要守好前后两道大门，坚守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 “连长，这里好，我们早就该搬到这里来了。那镇子里四通八达的，哪里能守。”绕着道观转了一圈后，一名年轻军人忍不住向自己的长官抱怨。 连长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然而两鬓头发已经斑白。他温和地看了一眼年轻的同伴，“小王，我们到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群众，建立基地，恢复农业。”年轻军人说到最后一个词时，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脸上露了点红色。“这里离农田太远了。” “明白就好。”连长拍拍年轻军人的肩膀，并没有多加责怪。他望了望院子里面的众人，突然问另外一位一直守在人群周围的军人，“小张，玄清道长呢？” 小张脸上露出一点苦笑，指着后殿那道明显的青烟。“道长又去祈神祷告了。” 小王脸上露出点愤然，“封建迷信……” 话未说完，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你是谁？” 第2章 “你是谁？” 听出这声询问是自家士兵的声音，连长感觉有些奇怪。他们连是春耕时进驻镇子的，士兵们和老百姓一起生活工作了两个多月，虽然不一定熟悉到每一个都能叫得出名字，但混个面熟肯定是没问题的。 第3章 而这道观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荒废了许久，哪里来的陌生人？ 连长向发声处看去，正好见那通向后殿的回廊夹道中，一个安排守卫大殿的士兵拦着两个人问话。 其中一人穿着青色的旧道袍，皓首鹤颜，正是他刚才问到的玄清道长，也是这座玉音观原本的主持。另一人则是个陌生的年轻人，他大概二十出头，身上是寻常的白t加牛仔裤打扮，眉目清秀，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饱满的脸颊似乎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看上去纯良讨喜。 听见士兵的询问，青年愣了一下，一脸无辜地停下脚步，“军人大哥，你是问我吗？” 那士兵点点头，见他和玄清道长在一起，因此表情不算严厉。“你是什么人？” “哦，这位是……”一旁老迈的玄清道长正要为他们做介绍，却被青年拦住。 “道长，还是我自己来说吧。”这青年好脾气地回答。他自称叫方耀，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今天车队来的时候，他正好在道观里办事，听到外面响动，谨慎起见便躲在了后殿的隐秘之处，直到看到相熟的玄清道长才现身相认。 玄清道长在一旁也连声附和着，力图向士兵担保方耀的无害。 连长已走过来默默看了一会，这时便笑着道：“方小哥，你胆子挺大啊。一个人赤手空拳的，万一遇到丧尸可就危险了。” 方耀微微一笑。“也是有要紧事办，不得不来。至于丧尸嘛，我有些自保的手段，倒是不怕它们。” “方小哥倒是很自信嘛。”连长见方耀避实就虚，也没再追问。他对玄清道长的为人是信得过的。而且华旭也不是那些已经完全丧失了文明秩序的国家，他们荷枪实弹的，还真不太担心方耀藏着的那点小秘密。 让士兵带着方耀去把名字登记上，连长转向玄清道长询问道观的详细情况。山下的尸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保险起见，他们要做好坚守一阵子的准备。玄清道长曾经当过玉音观的主持，又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自然对这观内外各处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很快在大殿旁边的小房间里找出了一大串钥匙，又把供电、库房和医务室等卫星地图上未曾标注的地方画了出来，还指出了当前最重要的水源——侧边前后院的两处水井。 方耀倒是也脸皮厚，简单办完手续后便跟着在两个人旁边听了个大概。直到连长笑呵呵地道谢离开，他才跟着老人走到大殿旁的一处小院。这里原本是道士们的宿舍，但大灾变之后道士们都被政府安排带离，这里封存已久，和外面一样到处积了薄薄的灰尘。 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关上房门，老人才收起刚才慈祥的笑容，神情激动地看向方耀，满是皱纹的脸上严肃绽放出特别的神彩。 一年了啊。 这一年中，丧尸邪魔在人间肆虐，但满天神佛却没有一人出现拯救众生。信仰崩溃、生计无措，他的师侄和后辈们陆陆续续选择了还俗回家。只剩下他这个孤老头还不肯放弃穿了几十年的道袍，抱着一点希望留在道观附近的小镇上。 他也知道自己有点傻，镇上的孩子们虽然尊敬他，但也会在私底下叫他倔老头。但他已经做了一辈子的道人，守着那点微弱的信仰让他觉得不那么难受，感觉这世界还没有被彻底的改变。 还好，他终于等到了期待的人。 神灵，来了！ 当方耀漂浮着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泪水止不住地流，甚至差点像个受委屈的孩子那样哭出来。 不用方耀再展现什么神迹，老人满心欢喜地相信了他。 “神君，这是我原本的住所，虽然简陋，但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还请神君……”老人望着家具上的积灰，脸上有些局促。 “这里挺好的。”方耀轻轻一拂手。房间中的灰尘顿时消失无踪，家具和床褥也变得整洁如新。 老人看着奇异的一幕却并不惊讶，反而露出了微微笑意。 神君在此，区区祛尘法术有何奇怪。 方耀注意到老人的表情，心里大为满意。果然瑶瑶姐就是靠谱。一出场就有忠实信徒，这对能力偏科的他无异是天胡开局，足以将任务难度直接降低一个级别。 但玄清道长也不是完全没有疑惑的。这时独处，他便毫不遮掩，坦坦荡荡地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不知道神君是哪位神灵？神君既然已现身人世，为什么不直接扫祛邪魔、涤荡宸宇，反而要隐去行踪化身凡人呢？” 方耀微微一笑，“我既入世，便是方耀，其他不必多问。至于隐去行踪……其实不是我化身凡人，而是我现在本也和凡人差不多。” 玄清道人听了疑问更甚。 但方耀说的也是半真半假。他现在在总部那边算是个“带罪之身”，除了一些基本配置，什么资源也没有拿到。这次任务只能指望他自己了。 “当今之世科技昌明，诸天神佛皆成了无用之身，我等数百年前便离开此界、去往他处。若不是这次气运偏移、魔气入侵，我也不会重返人间。只是神佛之身看似强大，若无信徒也是无用。没有信徒的神只是一个叫做‘神’的存在而已。” 看着玄清若有所悟的眼神，方耀进一步把自己的能力渲染成世界规则来解释。在他的口中，人类的信念成了世间最神奇的能力。神灵原本只是比人类强大一些的存在，但当众人的信奉之力投向某个神灵，认为祂具备某个神奇的能力，只要信念够多够纯，这个神灵就会真正获得这个神通。从某种意义上说，神灵是由信徒塑造的。 第4章 信奉神的人类多了，神就真的成了神。 “你也听过‘心诚则灵’这句话吧，这其实并不只是一句含糊其辞的话术，算是半句真话。”方耀笑道。 “那怎么办？”想到如今各处空荡荡的寺庙道观和那些已经还俗的道友，玄清面露愁容。 “还能怎么办，一切从头开始罢了。”方耀轻描淡写地说道。 玄清道长一时无语。 方耀笑笑，这才把自己的计划和老人说了一遍，让老人心里有了底。 没一会，又有小士兵跑到院子里来叫玄清道长。人群刚刚驻扎进道观，事务繁多，需要玄清道长协助的事情不少。 见玄清道长忙碌，方耀就溜溜达达地四处闲逛。他算是个自来熟，很快便和刚才拦住他的那个士兵打起了招呼，与他们一起做起了简单的物资清点和搬运工作。他的体力要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又刻意要表现，别人双手抱一个箱子，他一手提一个还轻轻松松。几趟下来，士兵们都看着他啧啧称奇。 “看不出你这小身板还挺有力气的，难怪敢一个人到处走。只怕丧尸也挨不住你一拳吧。”这个士兵一边说着，一边还捏捏他的肩膀，却发现那里并没有多少壮实的肌肉。 “一拳不行，怕血溅到我脸上，一棒子就绝对没有问题。”方耀一脸骄傲。 士兵们深以为然。丧尸的血可比丧尸本身可怕多了，碰到眼睛、嘴巴或是伤口上，人直接就变丧尸预备役了。 “对了，你不是来这里有事情要办吗，要不要我们帮忙？”士兵们把这个小伙子当成了自己人，热情地说道。 方耀正找机会呢，听见对方提起话题，立刻点头。“当然要。我要建个大祭坛，正愁工程量太大，一个人干不动呢！” “啥？” 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奇怪的词。士兵们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愣住了。 方耀露出一口白牙，“我要个大祭坛，请神来帮我们消灭丧尸！” 这下大家不再怀疑自己了，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青年。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怎么就傻了呢？ 丧尸刚爆发的时候，也有些神棍和邪/教冒出头，宣扬末日救赎那一套来作威作福、搜刮钱财。但很快就等来了政府的铁拳。 有多个案例的现身说法、再加上政府的宣传到位，到了现在还信这一套的虽然不能说绝对没有，但一定是极少数，更不要说在军队中了。 要是神灵真管用，他们这些当兵的还用冒着生命危险冲在一线！ 华旭国至今为止没有沦落到其他国家的惨境，多少军人和军人家庭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就连美嘉国那样牛气哄哄的大国，称霸世界几十年，就算近些年有所衰落也是西方世界老大的存在，现在也龟缩在军事基地和几座超级大城市里。 只有华旭，唯有华旭，不但在丧尸面前尽可能地保护了人民，甚至今年还开始着手恢复农业生产。 但这些都是他们华旭人自己一手一脚拼出来的，可没有神仙什么事！ 士兵们正要生气，但看着方耀年轻而自信的面容，又想起他是个货真价实的道教居士，心里那点火气又灭了下去。还是待会让玄清道长说说他吧。人家玄清道长虽然也拜神，但平时帮他们把个脉、开个中药都笑眯眯的，从来不会说让他们去拜神那种傻话。 按连长的话说，早晚拜两拜那是老人的心理寄托，但你还是个年轻人怎么就把路走偏了呢？ 第3章 虽然方耀神棍式的逆天发言直接斩断了话题，但这些士兵们把他当成了误入歧途的单纯小青年，并没有对他加以敌视和冷落。 众人继续哼哧哼哧地搬运物资，一边流汗，一边关系也愈发融洽。很快就到了中午，眼看午饭快弄好了，这一小队士兵又被分配到了打扫食堂的任务，于是壮小伙们扫把抹布齐飞，一番努力，食堂很快就窗明几净。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大伙便有序地分成几组陆续到食堂吃饭。这时，忙碌了半天的玄清道长才再次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神君，但当他看清方耀头上、身上沾染的灰尘，还有他和其他人在水池边洗手嬉笑打闹的模样，脸上的淡定表情差点都维持不住了。 连长一边往口里扒饭，一边笑着看这些年轻人们打闹，同时也在享受尸潮出现这几天来难得的短暂休息。山下的尸潮没有活人的刺激，又恢复了缓慢的移动速度。还好现在要紧的农忙时节已经过了，他们携带的物资也充足，可以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尸潮自行离开。 但还没有吃完饭，一个守在他处的士兵就匆匆跑过来，向连长汇报。“连长，张医生说三班长的时间快到了，要跟他告别的人抓紧时间。” 连长脸上的轻松神情顿时消失，他放下筷子，朝方耀他们那一桌的方向招招手，“一排三班，跟我走。” 方耀那一桌的士兵立刻站起身，跟着连长离开了食堂。食堂里剩下的人安静了一会，然后又恢复了常态。 方耀捏着手里没吃完的半个馒头看向玄清道长，玄清道长这时的表情也有些黯然，但接受到方耀询问的目光，老人立刻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 “神、阿耀，跟我来！”他一时激动，差点忘了之前约好的称呼，一声神君差点脱口而出。 道观内一个位置偏僻的房间，一个手臂上绑着绷带的军人四平八稳地坐在里面唯一的椅子上，他看上去体型健硕、手臂也只是轻伤，但却没有参与到众人的忙碌之中，而是独自坐在这里清净。 第5章 他一旁的桌子上摆了几个空碗碟，饭菜吃得很干净。显然比起其他伤病员，他还享受了伙食的优先供应。而与这些优待格格不入的是他手边一把上了膛的手枪。枪口插着消音器，能大幅度消减待会可能产生的声响。 门口有一个持枪的士兵守卫着。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隔着卫兵和军人聊天，两个人的神态都很平静，好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本来也不算大事。 大灾变之前，华旭国有一句老话，“除却生死无大事”。在大灾变之后，连生死都算不上大事了。 “可惜你的运气不好，这阻断剂只延迟病毒了18个小时，如果按理想状态延迟24个小时，你又能混一餐。我跟你说，今天晚上的菜肯定丰盛，我都看到王嫂子在洗腊肉了。”女医生悄悄向军人透露她刚才看到的厨房机密。 “运气差也没办法啊。”三班长豁达一笑。他要是运气好点也不会受伤。因为突围得及时，这一次撤退行动几乎没有造成伤亡，只有几个平民在黑暗中摔倒扭伤。唯一严重的反倒是他这个连里的优秀分子、个人标兵，他在探路时被丧尸意外包围，虽然很快消灭丧尸，手臂却也被锐利的指甲抓伤。“已经可以了。要不是你那一针，我能坚持到这里？能安安静静地走，挺好。” “也是。”见过无数活人被感染后的惨剧，女医生深以为然。“那晚上我替你多吃两口腊肉。” “不要拿我当幌子啊。” 连长带着一排三班的士兵赶到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就腊肉和咸肉哪个好吃辩得头头是道。看到他们的到来，女医生立刻让出了门口的空间。 看看自己的老领导，再看看手下那群傻乎乎的小兵，三班长露出了笑脸。 “连长，我要先走了。臭小子们，你们好好干，争取活到七老八十，活到丧尸都滚蛋。” “班长……”一个士兵露出了哭脸，然后就被旁边的战友拍肩膀打断。 “班长，你放心，我们还要结婚生崽呢，可不会太早下去陪你。” “就是，就是。”士兵们嘻嘻哈哈起来，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离别。 说着说着，三班长的脸色慢慢开始泛起不详的青白色。不需要医生提醒，他自己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发冷。时间差不多了，他低下头拿起手枪，准备和大家做最后的告别。 “再……” “哎哎！！先别着急死啊，让我看看还能不能救！”一个轻快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身后响起，然后一阵大力袭来，众人纷纷被挤开。 连长赫然一惊，转头就看到方耀笑眯眯的圆脸出现在身旁。饶是他平时再有修养，此时也忍不住心生怒气。他正要制住这个莽撞的年轻人，就被和方耀一同前来的玄清道长拉住了手臂。 “连长，你让阿耀试试。他真的能行的。” “玄清道长，你怎么也跟着小孩子胡闹！”连长吃惊地看着老人，深觉自己之前的信任都被辜负了。 而门旁一直默默戒备的卫兵见方耀还要向前，直接向他举起了枪。他的职责就是守住房门，可不能让人逾越一步。 其他士兵连忙七手八脚地拉住了方耀。生怕这个脑子有问题的混小子稀里糊涂地被一枪崩掉。 方耀也识趣地停下脚步。反正已经能看到人了，他也没必要凑太近。他定睛看向里面的三班长。这是一个体格强壮的高大汉子，符合普通人心目中猛士的形象，但气质却和连长有几分相似，很是沉稳。他身上有一丝微弱的死气正在侵蚀他的生命力，而且眼看就要成功了。 三班长这时反而是众人之中最平静的。他看着这个举止怪异的陌生青年，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你救不了我的，现在靠近我你反而会有危险。” 方耀也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能救你。”他已经看到了那丝死气的来源——手臂上绷带下的伤口。这还是他第一次实际看到活人被感染的情况。还好，玄清道长对他的信任真诚而纯粹，让他足以应对。 连长本不想让方耀打扰战友最后的宁静，但看三班长态度和缓地和方耀说话，便强制按捺了下来，准备送走战友之后再和方耀算账，玄清道长那边也要好好谈一次话。他正想着，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点金色的微光在方耀的指尖缓缓亮起。明明现在是白天，房间中光线充足，那点盈盈可爱的微光却像是黑暗中的萤火，璀璨耀眼、光彩夺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见到这奇异的一幕，三班长平静的心湖突然泛起波澜。 砰！砰！砰！ 他似乎听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在直接地昭示着一个事实，他想活。每一下也都在急切地问着一个问题，他能活吗？ “这是什么？”其他人都惊异地看着那点金光。只有玄清道长热切地看向方耀，心中信仰更深。 方耀向前一步，这时卫兵也和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没能再阻止他的举动。方耀走到三班长身边，指尖点向他的伤口。三班长也立刻配合地举起了自己手臂。 金光与洁白的纱布刚一接触，便如水波一样沉入绷带下，极快地融入伤口中。 金光消失，大家立刻从刚才愣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卫兵再次举起了枪口，但这次不是指向方耀，而是指向脸色变化难明的三班长。 第6章 三班士兵们见自己班长被枪指着，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让开！”女医生排开人群，几步走到三班长面前。她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剪刀，麻利地剪开了三班长手臂上包扎地严严实实的绷带。 一道并不算大的伤口出现在众人眼前。明明是两天前受的伤，但伤口却显得很新鲜，撕裂之处还有鲜红色的血液慢慢洇出。 这看似寻常的伤口却引得众人都发出了惊呼。女医生这时也顾不上其他了，两只手直接按上伤口检查，甚至跃跃欲试地想拨开皮肤看伤口深处。 这一点也不寻常。 要知道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伤口不同于其他，除了刚受伤的时候还会流血，之后便慢慢会停止生理反应，不再流血，皮肤和肌肉呈现死亡一般的惨白色。 对于这一点，不但医生明白，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再了解不过的。国家为了防止再出现丧尸爆发之初的惨剧，把各种活人感染的症状切实宣传到了每个人的心中。 但现在…… 这是真的治好了？！ “我活了？”三班长嘴唇颤抖着，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镇定。 卫兵的枪口终于垂下，他的世界观摇摇欲坠，也无法在坚持自己的职责了。 连长和士兵们蜂拥而上，看着三班长手上的那道伤口发呆。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起转移到了方耀的身上，那里面的热切犹如实质直直刺向青年。好在方耀惯常脸皮厚，他迎着众人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我说能救就能救吧。” 第4章 “这是什么？”连长指着方耀的指尖。他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受到极大震撼，但在部队里打磨锤炼了千百次的神经总算经受住了考验。 “这个啊？”方耀再度在指尖凝出一点金光。“我也不知道，反正挺厉害的。理论上可以祛除一切邪魔污秽，但我的能力太弱，只能单对单，做不到范围攻击。”相对于连长的态度，方耀的回答可以说是漫不经心了，说到后面甚至用起了游戏术语。 “这个我们能学吗？”连长根本不关心他的态度，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方耀摇摇头。“不行。而且这个也不是我学来的。”他把指尖的金光抛了抛，然后收回。“这算一种是家族天赋，我从小就会。” 连长大为失望，又问道。“那你家族的人多吗？”希望是个大家族啊。 “我家里就我一个了。”见众人的脸都垮了下来，方耀笑道，“我也没让你们指望我啊。我之前就说了，我是来这里建造祭台的。只要祭台建好，大家真心祈求，神灵就能降临人间。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丧尸根本不是问题。” 这一次，他神棍式的发言没有引来反感，就连连长和有着高学历的张医生都在思考他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三班那些士兵回想起之前的交谈，顿时脸红了起来。我们以为你是傻子，结果你是有真本领，我们才是傻子。 连长的大脑飞速旋转。首先确认刚才发生在三班长身上的奇迹是真的，那么接下来真的还会有更大的奇迹吗？这种情况不能轻易地下判断，而且决定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连长能下的。只是在汇报上级之前，他还有几件事要做。 连长心中有了数，做事也果断起来。 临时隔离室再次被封闭。虽然张医生认为三班长的各项机能表现良好，但保险起见，连长还是决定要继续观察24小时。卫兵也依然守在隔离室门口，继续原来的任务。 当然，那把原本要承担送行任务的手枪被连长收了回来，那可是他自己的配枪。三班长对这个命令表示了服从，唯一要求是晚餐给他多加两块腊肉。 然后，三班的士兵们收到了新的紧急任务——去弄几个‘活着’的丧尸。 治疗活人这一点是他们亲眼所见，但现在并没有第二个病例可以重复验证。既是孤例，当前又只有人证，要说服领导就有点苍白。 按照方耀的说法，金光可以祛除一切邪魔污秽，那么对丧尸应该也有效果。丧尸可比受感染的活人好找多了。只是方耀表示往常都是物理解决，看到丧尸一棍一个，没有拿金光试过，不知道结果，但配合做实验没问题。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连长亲自搬来了几把椅子，和方耀、玄清道长坐下聊起了天。正等着安排的张医生见自己没被调离，也高兴地搬了把椅子，凑在旁边一起听。 虽然几个人都很健谈，但连长还是巧妙地把话题掌握在自己手中。在连长的引导下，这一次方耀更加详细地“介绍”起了自己。在他口中，他成了一个道门世家子弟，但由于父母早逝，自己对传统文化也不感兴趣，所以很多东西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丧尸爆发之后，他也只是凭着能力自保。前几天，他突然在梦中得到了神谕，便急冲冲往玉音观赶，这才得以碰上众人。 当连长的询问想要深入一点的时候，方耀却又表现出了之前的不靠谱。他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推给梦中那位不知名的神仙。 “哪位神仙？不知道，我梦中迷迷糊糊的，认不出，祂也没做自我介绍。” “为什么要选玉音观？大概是因为这里离我最近吧。” “为什么神仙能下神谕，却不能直接降世？这个我怎么知道，梦里神仙也没告诉我啊！” 第7章 总之，他就是个无脑相信神灵的傻瓜信徒，除了一点天赋能力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看到聊了半天，连长得到的信息依然廖廖，玄清道长的笑容更灿烂了。他这时也大概明白了神君捏造出一个假身份的原因。既是一个所知甚少的普通人，又拥有不可替代的能力，这样的身份可退可进，能减少很多麻烦，正适合如今神通受限的神君。 过了没多久，效率极高的三班士兵从山脚带回了两只活蹦乱跳的丧尸。为了避免在人群中产生骚动，他们还用粗麻袋一层层的把它们套住，用防暴叉牢牢叉着绕了大半圈才从后门进来。当然，在道观门外警戒的战友是瞒不过的，但对讲机里连长的命令让他们不理解也只能放行。 偏僻的院落里，金光再次出现。这一次围观的众人表情平静了一些，但眼神中依然带着好奇和期待。 金光落到张牙舞爪的丧尸身上，安静且温和，并没有像各种鬼怪片表现的那样有各种光彩特效，也没有给予它任何物理意义上的伤害。但刚才向着众人龇牙咧嘴的活死人却像是被按了停止键，一下子定在当场，然后整个身体就像煮熟的面条一样软了下去，直直瘫在了防暴叉上。小心禁锢着它的两个士兵都被这一下带得歪了半步，但他们手上立刻加了力道，依然把丧尸牢牢叉着。 连长注视着半倒下的丧尸。而它迟迟没有动作，眼睛也闭上了。它真正变成了一具安静而无害的尸体。连长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对一直辛苦举着防暴叉的士兵吩咐。“放下吧。” 方耀的神异再一次得到验证，连长再不犹豫，立刻用卫星电话向基地汇报情况。电话那边的人听到这离奇的汇报，差点以为连长被压力压垮了，还是连长连声以自己军人的荣耀做保证，又有张医生和玄清道长帮着证明，才将信将疑地信了，一路把消息传到了基地的最高领导那里。 “基地的直升机明天就到。”连长对方耀道。“领导要来见你。” 方耀无所谓地点点头，只问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祭台明天可以建么？” 连长笑笑，“不用等明天，今天就可以开始！” 几分钟后，道观里大大小小的军民干部都被紧急召集到了这个院子里，看见被困在中央的丧尸和地上倒着的尸体，众人一片哗然。好在连长的威信够高，很快压制了他们的声音，使得接下来的环节能够正常进行。 当方耀在剩下的这名丧尸身上重现了操作，众人的目光便如同之前的连长一般火热起来，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守在院子外的士兵都能听见里面的嘈杂声。 然后，还在隔离期的三班长也被带到了这里，他大大方方地向大家展示自己的手臂。伤口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恢复。 这下子，众人看着方耀的目光简直就像看着一个绝世奇珍。能消灭丧尸的方法有很多，但能挽救感染者现在却只有他这一个，更不要说他的方法还如此神奇了。 当这些干部散开，将有关方耀的信息传达给所有人，整个道观就像是被泼了水的油锅，沸腾起来。那些大声驳斥或是将信将疑的人，在观看完视频和三班长的现身说法后，也终于选择了相信。 “要建祭台祈神？好，马上修，立刻修！”他们一时受到的震撼太大，就连方耀说起什么神仙妖怪也不能再动摇他们，反而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要开工。 一旁的连长在满意之余，也不由些奇怪他们太过轻信。但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刚才可是代表着政府为方耀撑腰，而华旭国的人民对政府的信任度可向来都是最高的。何况方耀展示出来的能力货真价实，激发了他们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年来谁没见过尸山血海，没经历过惊心动魄，没与亲友生离死别呢？ 付出一把子力气，收获却可能改变世界，他们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相信。 当日头西偏的时候，玉音观山门外的平台已经变成了工地，匆匆吃过晚饭的人群按照事前计划的分工忙碌着。原本在那里警戒的士兵已经把路障前移了数十米，给祭台搭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发电机和燃油也被人从库房的角落里翻了出来，一阵低沉的轰隆声之后，昏暗的工地被照着通亮。 方耀提出的建设要求并不高。毕竟这祭台只是一个手段，不需要用雄奇的建筑来表达祭拜者的虔诚和彰显神佛的威严，更不必将难得的时间和人力虚耗在这上面。但大伙儿的态度却很慎重，几个工程相关的专业和半专业人员碰头盘算了一番，才拿出了最终的正式方案。整个建设周期是两周，如果基地那边能及时提供各种原材料，那么这时间还能进一步缩短。 想到他们的努力很快就有可能改变世界，众人都热火朝天地投入了劳动。简单重复的运动纯净了思绪，挥洒汗水的付出加强了信念，于是这些带着信任、欢喜和期盼的正面情绪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从人们身上升起，虽然大部分如萤火一般自由飘散，但也有部分光点向方耀这边飘了过来，轻柔地附着在他身上。 方耀看着这只有他能见到的景象，微微一笑，将身上这些温暖的小可爱吸入体内。霎时，他之前耗费的能量都被补充完满，甚至还有溢出。 这真是一个好的开始！ 方耀对此十分满意。 第5章 第8章 夜已深了。外面的工地还在火热，但方耀却被早早地劝回了住所。已经成为大家心目重要人物的他，如今的地位也就和熊猫差不多了。 但生物钟还没到点，方耀折腾了一会睡不着，又坐了起来。道观里用来发电的燃油并不多，所以除了大殿、工地和前后门的布防重地，其他地方依然在一片黑暗之中。方耀的房间里也只留了一只蜡烛。还好玄清道长的房间里家具很少，烛光加上月光，这间空旷的房间竟然也不显得黑。 方耀再次点出了那个半透明的屏幕准备找点事做，正巧看见上面一个小红点在闪烁着，提示他有新的未读信息。 方耀点开红点，这是总部发来的通知邮件。邮件很官方地通知他的投诉案已经正式处理完毕，让他引以为戒，并附上了几条客户给他的留言视频。 方家明明是个遍布诸天万界的奇异存在，却像个守法合规、行事一板一眼的现代企业，连总部都设在地球一座不起眼的小楼里，这就很难评。 不过方耀从小也是在这样割裂的环境下长大的。平常在课堂里和同学们一起乖乖学习做个社会主义接班人，放假时却跟着父母到异世界旅游，见识那些光怪陆离的风景，和不同的智慧生物交朋友。 所以，他偶尔有点出格的想法也真的是很正常。 方耀一一点开留言。 “骗子！无耻！假扮系统，还动不动要抹杀我！偷偷看我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很有趣吗？” “姓方的，原来你都是在骗人！你知道我为了不被系统弄死有多努力吗？你还我的青春啊！！混蛋！！” “系统先生，哦，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方先生了，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勉励和鞭策，让我奋力向上。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毕竟被欺骗的感受并不好，而我也会重新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 …… 显然，总部给与客户的补偿只是让他们不再投诉，却不足以平息他们心中对方耀的愤怒和不满。 方耀有点委屈。 他自认为自己是在很辛苦地扮演系统这个角色，每次任务下达都有认真考虑过难度，不会让客户真的被“抹杀”。而且这不是双赢的结果吗？他成了众多实习店主中的销冠，摆烂的高中生考上了一本，颓废的中年人奋发图强…… 好在也不是每个留言的客户都在抱怨。比如这一位就对‘系统’先生的离开表示遗憾。 “原来‘多元世界泛人类联盟’是假的啊。可惜了，我正准备换一些其他世界的经典歌曲来搞个大新闻呢……” 看嘛。这才是正确的态度。永远对事业报以热忱，最大限度地利用手头的资源，不抱怨，不放弃。 方耀略感欣慰。 可惜总部并不欣赏他的事业心和工作创新。当醒悟过来的客户对他发起投诉后，他这个原本的优秀新人立刻就被一撸到底，从有着自家小店的实习店主变成了自由接单的临时工。 不过，这样也好。他的舞台变大了，他的自由度也更高了！ 比如这一次，他选择了以“神灵”的身份介入任务，这个角色可太适合他了！ 虽然方家人的天赋是联通诸天万界，但最初的时候他们的个人能力却并不出众，需要时间来慢慢成长。可是方耀不同，他的母亲是某处世界的神祇——一个即使结婚生子，也每天24小时都在认真雕琢新星球的敬业神，因此他天生就有着那个世界神祇的一些特性。 所以他对玄清道长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人类的信任、依赖和期盼确实都是非常宝贵的能量。他可以将其化为能力，做到他们‘认为’他可以做到、‘希望’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就有点类似道教传说中的香火成神。只是他并没有真正的神格，所以他的能力都是临时性的。用个通俗的比喻来说，现阶段的方耀是一个情绪能量的接收器和转化器，他可以用这些能量帮助那些相信自己的人类实现愿望，却没办法把它真正化作自己的实力。 但好处也在于此，没有神格就没有义务，他因此避开了被负面情绪污染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方耀又复盘了一下今天的收获。他收到的诸多能量中，最有价值的无疑来自玄清道长。毕竟玄清道长对他称得上是全心全意的信赖，无论他做何举动都丝毫没有怀疑。 然后是三班长。方耀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对方耀的信任和尊敬是发自内心的真挚和热切。 至于其他人，对方耀虽然都抱有极大的好感，但毕竟只认识一天，他们心中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选择相信。很多人的正面情绪甚至都没有指向方耀，所以才会升起便直接散溢在空中。 虽然开局不错，但依然任重道远啊。 “方居士，你醒了吗？” 听见门外传来老迈的声音，刚刚还抱着枕头沉睡的方耀睁开眼睛。窗外的日光已经照进房间。 这一觉睡得还挺沉。 方耀眨眨眼，眼神变得清明。 又是新的一天了。 应了玄清道长一声，方耀精神饱满地翻身起床，打开房门。看玄清道长的样子应该起来好一会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士兵，正是昨天三班里的士兵。他端着的盘子里放着白粥、馒头和咸菜，显然是给晚起的方耀送早餐来了。 第9章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方耀连连道歉，接过战士手里的盘子。 战士咧嘴一笑，向方耀敬了个礼，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见只剩玄清道长一人，方耀也不再客气，示意道长坐在一旁，自己拿起筷子就开吃起来。“这小菜还腌得挺好，口感爽脆，咸淡合适。” 方耀呼噜呼噜一阵暴风式吸入，也幸好是玄清道长对方耀无脑信任，要是别人看到这一幕，怎么可能相信他是个神仙？ 等方耀吃完，玄清道长便陪着方耀出门。如今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以道友的身份陪伴方耀，随时了解这位神异人士的情况，满足他的需求。这既是来自连长的嘱托，也符合老人本身的想法。 昨天众人忙碌了一天，荒凉的玉音观不但没有恢复往日旧观，反而更显得破败了。毕竟这个时候，修建祭台的材料只能就地取材。由于建筑材料和祭台的要求高度重合，几处殿宇被直接拆掉，连殿外的地砖都被撬了起来。 作为主人的玄清道长对此不但没有意见，还积极主动地当了拆家小帮手，为工程队们出谋划策。 但也有例外，比如大殿就完整保持了原貌。那布满灰尘的神像甚至还被人打理干净了，面前摆上了点燃的香烛，正有几位老人在那里喃喃祷祝。 看来在方耀出现之后，对于神佛的信仰又重新在人们心中有了一席之地。可惜这个神佛只是敷了金粉的死物，老人们那些怀着美好愿望的祈祷都散入了虚空，没有一丝能量投向方耀。 方耀看着这一幕，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却也没有办法。终究还是要一步一步来的。 走到山门外，祭台的基底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模样。见方耀出现，昨天那几个被委以重任的施工小队长立刻围了过来，让他检查现场的工程有没有什么问题。 方耀哪里能对专业人士的工作指指点点，便连连点头，举起大拇指夸赞工程的进度快，但同时也嘱咐他们不要过于心急，加班加点搞得太过疲惫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他之前的客户们都认为他是个把人往死里逼的混蛋，但他还真不是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黑心工头。他是有技巧地逼出客户们的最大潜力，而不是像后者那样只会无脑地压榨打工人的体力。 更重要的是，他付报酬啊。完全不打折扣，甚至大大超过水平线。 可惜他的好心在这里依然得不到理解。工程队成员们虽然表面上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能尽快把祭台建设起来，他们24小时干活都没问题！ “砰~砰~” 旁边传来两声低沉的声音，外围的防御阵地上，一个士兵正用步枪射击一个被工地声响吸引过来的丧尸。 “又干掉一个。”士兵们习以为常地收起枪。 此时平台外长长的石板路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具丧尸。虽然玉音观建在山顶，但附近仍然免不了有零散的丧尸在游荡。毕竟这些尸体都是没有意识的死物，游荡到哪里都不稀奇。 如果他们按原地计划安静躲避尸潮还好，但现在要搭建祭台，工地上不说人声鼎沸，也称得上是个不小的噪音发生器。这样一来，把附近的丧尸招来也就不稀奇了。 “都从正面过来还好，就怕从周围的树林扑出，一时看不到就麻烦了。” “要不把周围的树砍掉一些吧？留一圈隔离带，丧尸一出来马上可以发现。” “这工程量可不小，现在哪有人手干这个。而且你以为砍树动静就小了？说不定会引来更多丧尸呢。” 士兵们趴在沙袋上低声讨论，但也没能讨论出个好办法。连听到讨论的工程小队长也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起来。 “要不我们把工地周围拦一下，反正也只有侧边的位置最危险。” “哪里去找多余的材料啊，难道把大殿也拆了？” “做围栏随便找点木头就行，哪里需要拆大殿。”看到旁边的玄清道长，一个自认情商高一点的小队长连忙说道。可惜玄清道长是真的不在意，他的好意白费了。 方耀心中一动，这情况正好完美契合他的计划。 他轻咳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玄清道长更是关切地问道，“阿耀，怎么了？” 方耀微微一笑，摆出一副‘小事一桩无需担忧’的模样。“你们只管安心修祭台，这点小问题我来解决。” 第6章 虽然方耀的表演水平不怎么样，本该云淡风轻的表情被他弄得有点嘚瑟，但这依然阻止不了在场的众人向他投来惊喜和期待的目光。 玄清道长的表情倒是平静，甚至还有点理所当然的笃定。 方耀左右看了看，然后眼睛一亮，走向工地旁一张堆积着资料的桌子。这原本是放在玉音观入口处卖香烛的长桌，现在被工程师们征用来堆放各种手工图纸文件。 “方先生，你是找什么吗？” 一个年轻的工程师热情地想要提供帮助，但方耀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是一张玉音观及附近山林的布局图纸，上面还有玄清道长昨天用笔圈出的几个重点区域。 方耀认真地打量着地图，大伙儿都围在他身边等待。渐渐地连工地上干体力活的人们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关心地围了过来。负责防守的战士也有些意动，被班长一人一个凿栗敲醒，便又打起精神，目光灼灼地看向外面。如果这时有丧尸不识趣的出现，迎接它的只怕不止一枪。 第10章 在众人越发火热的目光中，方耀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伸出右手食指，一点金光出现在指尖。 “哇！” 几个容易激动的年轻人发出欢喜的声音，但大多数的人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得跟着方耀的手指移动。 方耀的手指轻轻点在图纸上。 众人紧张地期待着。 只见那只手指从玉音观外的山路开始，慢慢地划了一个弧形。手指绕过山门，穿过右侧围墙、进入前殿，然后又从左侧绕出，直至回到原点。 方耀抬起手，指尖的金光已经消失了。 青年一副大功告成地得意表情，笑着对大家说。“好了。” 这就好了？ 这不就是在地图上划了个圆吗？ 众人迷惑不解，都看向方耀等待他的解释。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战士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快看！那是什么？” “天啦！” 难道是有大群丧尸来了！ 早已锻炼出本能的大伙儿切换成战斗模式，手里有工具的握紧工具，没工具的就近抓起一根木条或是类似物品，齐齐看向外面。 但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想，这是他们未曾想过的神奇景象。 金光，金色的光将他们围住了！ 那是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幕，像轻纱，又像薄雾。光幕紧贴着地面，像是从泥土中生长出来，正围了一个弧形将他们围在中间。 守在最前方的一个小战士愣愣地向前伸出手，他的班长自己也在愣神中，来不及阻止战士冒失的行为。那光幕大概只有两米高，看上去几乎没有厚度，战士的手指轻易地穿过了金光，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如同那里只有普通的空气一般。 士兵又收回手。 他上下左右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一个机灵的家伙灵光一闪，向身后的玉音观奔去，果然那里也有人在发出惊呼。 前殿也出现了同样的金色光幕。 这就是方耀刚才在地图画出的圆！ 它真实地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中！ 这样的聪明人显然不少，在他们的提醒下，其他人也都陆续反应了过来。 大伙再次用加倍热切的目光看向方耀。 他们都明白，方耀画出的这道光幕肯定不是画一个圈那么简单。那金色的光芒昨天可是直接就让一只丧尸回归死亡的本质。 而这一次，不需要方耀再费力解释，玄清道长已经拉着一个最靠近的士兵，满面笑容地说：“这位小哥，麻烦你弄个丧尸来。” 士兵跃跃欲试地看向班长，班长想起昨天方耀展现过的神异，立刻点头。“去吧，小心点！” 刚才那个伸手触碰光幕的士兵忙举起手，“报告班长，我也想去！” 班长无奈地向这个活宝挥挥手。得到命令，两个士兵便如脱了缰的马儿一般，身上挎着步枪，手里拿着防暴叉从防洪袋后面一跃而出，直奔山下某只落单的丧尸而去。 这一次战士们回来的速度很快。大概是被刚才的喧哗声所吸引，一只丧尸很快被他们遇到，然后一路低吼着被他们叉向工地这边。 眼见那张青灰色的面孔越来越近，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他们并不是害怕丧尸，而是在紧张地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这时人群已经越聚越多，连长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他站在人群后面，远远望着前方的一切。 两位战士穿过光幕，被他们叉在中间的丧尸也一并触碰到了金色光幕 就在这一瞬间，丧尸毫无征兆地失去‘生机’，整个身体直直向旁边的防洪袋倒去。两个早有准备的士兵连忙手臂向外使力，把丧尸推到了外面，没让它污染自家的阵地。 这和昨天金光灭尸的情景是一样的。 而惊喜的是，现在展示人们面前的不是转瞬即逝的金光，也不只是一点，还是围了整整一个圆的光幕。不，这应该叫光墙才对！ 这真的是神迹啊！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有丧尸闯到工地来了。 这一下，众人肆无忌惮地高声欢呼起来！ 还有人张着嘴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只能绕着光幕一个劲扯着嗓子尖叫。这傻乎乎的模样还引来了模仿，一群人兴奋地像傻子一样奔跑喊叫。 这是自丧尸出现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放肆！ 欢欣的浪潮差点把狼都招来！ 过了好一会，众人五花八门的庆祝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们重新用火热的目光寻找方耀，寻找那个带来神迹的年轻人。 方耀这时已经找了一个箱子坐下，正在玄清道长担忧的关注下装模装样地擦汗。看见众人看向自己，他便笑道：“可惜我现在的能力有限，只能圈出这点范围。如果能把整个山顶围上，大家就能更安心地生活和工作了。” 经历过苦难的人都是容易知足的，众人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感动于他的谦逊和善良。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方耀面容上伪装出来的一抹苍白，不由得猜测他的付出有多大，便又对这个年轻人多了些许心疼，信任和尊敬也随之更深了。 这一刻，星星点点的白光再次升起，而且更多、更纯、更有目标性。一点点带着暖意的能量如小溪汇入江河一般慢慢汇入方耀的身体。 第11章 呼~~ 方耀暗自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果然有时候还是要装模装样一下的。展示神迹之后便示之以弱，这套连招用得好了可比单纯的神迹展示更有用。 众人呼啦啦把‘虚弱’的方耀簇拥回房间，把他托付给看着就靠谱的玄清道长照顾，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中午的餐食又是上午的那个战士送过来的。这一次跟着来的还有是三班长，他过了24小时的观察期，便迫不及待地从连长那里申请到了保护方耀的任务，成了方耀的警卫兵。 是的，从现在开始方耀旁边不只有玄清道长，还多了一个贴身的军人保镖。而直到这时，方耀才知道了三班长和连长的名字。三班长叫刘勇，是个很符合他外貌体格的名字。连长叫郑子琪，这名字多少带了点古早言情的文艺范，和本人的沉稳不太相配。 “刘哥，郑连长也想太多了吧。这里安全得很，我哪里用得上人保护。何况我的战斗力可不比你弱，完全能够保护自己。”方耀伸出右胳膊在刘勇面前挥舞了一下。“你看，我力气可大了，丧尸来了一棍子一个。” 看着方耀没啥肌肉的胳膊，有着一身腱子肉的刘勇并没有露出不信任的神色。昨天三班的小战士们已经把和方耀的相识过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自然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力气是真的很大，能轻松地提起平常人无法胜任的重物。没有实战，他们俩还真说不清楚谁厉害。 但这并不妨碍刘勇坚持自己的工作。 方耀费了半天口舌也没能把三班长劝走，只好带着他和玄清道长直接找上了始作俑者，命令的发出者——郑子琪郑连长。 郑连长的回答简单明了，一句“一切都是上级安排”便堵住了方耀的嘴。方耀甚至还有预判，等郑连长口中的上级来了，说不定他身边的人还会继续增加。 这样一来，与玄清道长私下交流的机就更少了。 方耀之前还真的忽略了这一点。只能说，目前的进展比他想象中要快。而其中，华旭国稳定的社会结构和持续的通讯保障功不可没。 吃完午饭没多久，被迫一拖二的方耀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空中响起“呼呼呼”和“哒哒哒”的混合声音。那是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飞机在玉音观的头顶盘旋了好几圈，似乎是在从高空仔细观察下方那道神异的金色光幕。以方耀敏锐的目力，还可以看到直升飞机的舱门打开，有人正伸出半个身子举着摄影机拍照。 好一会之后，直升飞机才飞离山顶，在半山腰的停车场落了下来。连长早已带着战士们等在那里。 基地的人，终于到了！！ 第7章 直升飞机刚停稳，头顶的螺旋桨还在旋转，飞机上就跳下来了七八个人，冒着巨大的气流和噪音往外走。他们大部分都是军人，只有两人是平民打扮。 待他们走到安全范围，驾驶员拉起高度，飞机重又升起向远处飞去。 为首的年轻军官看到等候在一边的郑连长，迅速判断出了他的身份，直接向他走去。年轻军官首先敬礼，说话也毫不拖泥带水：“郑连长，你好。我是来自中原基地的参谋曾源，现在受基地指派负责调查fy事件。请问山顶那片金色的光芒是什么情况？” fy事件中的fy其实就是指的方耀。曾参谋出发的时候，方耀还没有弄出光幕，所以他掌握的信息还停留在昨天郑连长汇报的那些。 郑连长所说的那些事情太过离奇，要不是基地中好几位领导都了解他，知道他是个信念坚定、忠于国家的老兵，只怕郑连长当场就要惨遭被撤职的命运，更不要说派出这只调查队了。 刚出发时，曾源对这个命令还有些抵触。近期尸潮在好几个地方突然爆发，弄得基地手忙脚乱。不是每个地方都有郑连长他们的好运气，在丧尸围困之前率先脱离。总之，在基地各项资源紧张的情况下，他却被指派来调查这种听着就离谱的事，真是让他错愕和不能接受。 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年轻的曾参谋只好怀着复杂的心情带队出发。但偏见在在看到玉音观外那片奇怪的金色光芒时就被打碎了，他立刻就意识自己之前的判断太过轻率了。还好能自我反省向来都是他的优点，而当对任务的抵触消失之后，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立刻占满了他的胸膛。 fy事件是一个可能影响未来大势的大事件！！ 虽然内心澎湃，但良好的自控力让曾源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在执行一项再平常的任务。 郑连长对曾源这样的态度接受良好。军人嘛，就是要有一颗大心脏，说话做事更是要干净利落。 在郑连长的引领下，众人没多久就走到了光幕之外。这一路上，郑连长已经把今天发生的状况和总部刚下达的新指示向曾参谋做了简短的汇报，曾源也迅速更新了自己的信息版本。 光幕外面，被声音吸引来的的丧尸数量又增加了。但工地外布防的士兵只留下了两个人，其余人加入搬砖的行列。而这两个士兵虽然依旧紧盯着靠近的丧尸，状态却很放松，像是看扑火的傻蛾子一般。 曾源等人就眼看着一个在外围游荡的丧尸往光幕靠近，刚一接触便无声地倒下，而战士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跑过去用叉子把尸体叉远一些。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几秒钟，并没有惊动其他正在周围游荡的丧尸。 第12章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让曾源和他的小队成员受到了震撼。那两位平民更是眼睛发亮，拎着箱子就一路小跑到了那具倒下的丧尸旁边。曾源小队的一名士兵连忙跟上去护卫。 箱子打开，排列整齐的金属和玻璃器材闪闪发光。 “这两位是科学所的研究员。”曾源用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当前的情况。 几分钟之后，两个研究员合上箱子，结束了检查和取样。他们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兴奋了，相互之间讨论着大家听不太懂的术语。虽然以往的所学所知被眼前的事实冲击得七零八落，但这个充满魅力的新世界却更激起了他们满满的求知欲。 科学家们讨论起宇宙、世界什么的，根本就不会理睬现实世界的事务，就连带队的曾参谋都没能打断他们的探讨。还是郑连长和普通人打交道多，见过军队外各种形形色色的性格，见曾源有些无奈，他便态度温和地出声提醒这两位科学家——玉音观里还有一位从丧尸病毒手中成功逃生的刘勇，以及fy事件的关键人物方耀。两位研究员这才立即从火热的讨论中冷静下来，转而急切地要求与这两位见面。 总之，当方耀见到这些来自基地的客人时，差点被这两位目光灼灼的研究员吓一跳。还好他们也不是那种完全脱离了现实世界的疯狂科学家，没有一上来就对方耀上手。 当然，现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很想这样做的。 他们完全是凭意志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而刘勇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不但没能逃脱研究员们的毒手，连一位一直在队伍中沉默的军医也参与了进来。加上一旁‘热心’做讲解的张医生，刘勇身边顿时围满了专业人士。 方耀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小伙伴。但刘勇很淡定，作为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一位成功消除了丧尸病毒感染的人，他对自己小白鼠的身份地位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旁边热热闹闹的，方耀也不能真的置身事外，把之前和郑连长他们说的话又向这位曾参谋重复了一遍。虽然是一样的流程，但这次的待遇却夸张许多，不但旁边架着摄影机，还有人在埋头做记录。 建设祭台的重要性也被再次提升了。有了更高级别的官方背书和各种激励，大伙搬砖的劲头都更足了。 而在收到曾源的现场报告后，基地还下达了新的指示，看能否把祭台的建设放到基地来。毕竟这里不但有高墙守卫，还有最丰富的材料和最专业的工程队，是最合适不过的工地选址。 面对曾参谋小心翼翼的建议，方耀连连摇头，表示梦中神祇指定的地点就是玉音观，换地方肯定是不行的。 开玩笑，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什么材料和专业人员吗，重要的是玉音观里他的无脑粉玄清道长，还有正从路人粉向铁杆粉发展的几百号人！！ 好在基地那边也只是问问而已，方耀拒绝之后，这个话题就没有再提起过。 方耀现在已不是个说话没有分量的小年轻，他现在真真实实已经成为玉音观里重要级别最高的人。基地的指示是，无论军方还是民政，都要尽全力保护方耀的安全，配合他的工作，在不违背救世大前提的情况下尊重他的个人意见和选择。 因此，虽然出了点连小波折都算不上的问题，方耀的计划还是走在了顺风顺水的阳光大道上。 他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整天带着两个小伙伴在玉音观内晃荡。让他感到有趣的是，大伙儿闲暇时都喜欢待在工地旁边。吃饭时蹲在工地上就着灰尘刨饭，晚上则抢着在泥地上打地铺。没抢到位置的人离开时还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抢到的人则心里美滋滋。 一边是代表未来希望的祭台雏形，一边是看着就安全感爆棚的金色光幕，这感觉，简直快活到没法说！！ 不止是他们，基地的领导也对工地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度。跟着装满补给和建筑材料的车队而来的，还有信息传送方面的技术队。他们在工地旁搭建了两个临时的信号塔，将工地的视频24小时不间断地向基地传送。 视频镜头明明是对着工地，但时不时就被人远程操控着转移了角度，显然信号另一边的人对那道神奇的光幕更感兴趣，或者是不断有新的没有见过光幕的人参与到了观众的席位中。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随着下一批物资的到来，信号塔上的视频镜头很快就成倍地增加了。 保卫力量也在加强。大批军人乘着卡车前来向郑连长报到。如今他已经成为了这里的最高领导人，而曾参谋在完成最初的调查任务后也没有离开，成了他的助手。 于是，现在从停车场到玉音观，到外是荷枪实弹的特种兵，确保基地支援过来的人员和物资很安全无遗漏地运送到工地上。 但这也带来新的问题。车队的经过惊动了还聚集在旁边小镇上的尸群，这两天往山边过来的丧尸越来越多了。虽然这点丧尸以玉音观当前的军力来看只是小菜一碟，但郑连长和几位军政干部却有点担心。 丧尸是没有脑子的，尸潮的前进方向经常会由于一些突发的小事而改变。万一玉音观成了尸群的新目标，就算安全问题短时间能够保障，基地那边的材料进不来也会成为一个问题。 “让基地出动重火力，炮平尸群。这附近的丧尸都集中在小镇了，只要平息了这一波，一两个月内都形成不了有威胁的新尸群。”站在光幕下眺望远方的小镇，曾源第一个提出建议。祭台的建设太过于重要，一切其他次要的存在都应当为之让步。 第13章 曾源的表情一如过往的冷峻果断，但其他人却一时无法做出判断。他们当然也明白曾参谋的建议并没有错，但恢复农业、确保新粮颗粒入仓在几天前还是他们的首要任务，一时间便不免五味陈杂，难以决断。 尤其是几个负责直接农政的干部。这半年来，他们和大伙儿同吃同住，一起在田野中挥洒汗水，一点一点把荒废的农田恢复成耕地，又一点一点将绿油油的稻田重现在这片土地上。想象这一切都要毁在无情的炮火之下，他们就觉得自己心都在一抽一抽地痛。 “有没有其他办法？”年纪最大的那位农政干部看着郑连长，希望这位‘自己人’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郑连长也在思考。要顾惜老百姓这大半年的辛苦，就要冒着被尸群围困、祭台工程进度受影响的风险。要避免风险，就要牺牲这些长势喜人的稻田，连所有人这半年来的辛苦全数毁灭。 郑连长犹豫的时间并不长。 现在，他们一点风险也不能冒，也不应该冒！ 就算尸群过来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他们也要将风险提前扼杀在摇篮之中。 看着郑连长的神情逐渐坚定，用不着他开口，众人也已经明白他的决定。大伙儿的神情都暗淡下来，但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第8章 “你们都在这啊！咦，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发生什么事了？”方耀从旁边探出了头，满是笑意的年轻面容顿时驱散了现场的沉重。 “小方先生……”农政的那位老干部似乎找到了新的依靠，连忙开口。 “这样啊。”等他把情况介绍清楚，方耀便做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 这几天他接收到的能量在不断增涨，而且增涨的幅度越来越大，还有许多是来自远方的陌生人的贡献。这估计是基地那边领导的功劳，工地上那几个摄像头也功不可没。 现在的他可称得上是家底殷实的小富人家了，完全有资本再搞点事情。也免得等待的日子太过平静，远方那些观众的激情减退。 只是弄点什么好呢，再搞个圈儿就太无趣了。而且上次自己还说过能力有限，画的圈儿连玉音观都不能完整罩住。这会儿可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在这里动脑筋，旁边的众人都安静地等待。现在大家对方耀也算是有点了解，见他眼神清澈，刚才那被既捏紧的一颗心立刻就放松下来。 这个神奇的小青年一定能解决问题，保住他们的稻田。 方耀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个新点子。他看向玄清道长，伸出一只手。 “道长，地图。” 玄清道长立刻心领神会，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摸出一叠地图，又从里面挑出了镇子的地图递给方耀。这些地图都是玄清道长这段时间请基地送过来的，部分地图没有现成的印刷品，还是那边的人从电脑中扒拉出来现场打印的。 方耀展开地图，小镇附近几乎都是平原，他一眼就看到了脚下这座小山。然后，他的手指在小山上移来移去，还皱起了眉头。 众人等了一息没有见到变化，开始面露不解。 玄清道长想了想，试探性地指着山头的某一点说，“阿耀，我们现在在这里。” “哦~”方耀恍然大悟，食指准确地戳中那一处。霎时，一圈金色的光环在地图上亮起，如同半透明的指环一般轻轻环绕着青年的指尖。 众人不觉屏住呼吸。 方耀的手指轻轻一动，那道金色的光环跟着从地图上的玉音观一路移向了小镇的方向。 刷！！ 金色的光芒大盛！！ 一道熟悉的光幕突然从众人的身上蓦然划过！！ 正低头注视着方耀指尖的郑连长猛然大惊，他抬起头，正看见玉音观外的光幕已经消失无踪。 不对，它并没有消失！ 它在移动！ 离开玉音观，光幕原本的形状更加清晰地显露了出来。那是一个纯圆的光环。它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小镇笔直飞去。 就好像有一只手在移动它一样。 郑连长愣愣地收回视线。 地图上，方耀的手指已经移到了小镇中央，正带着那道小光环在小镇周围胡乱地划来划去。 郑连长再望向远方。 什么也看不见…… 他所能看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半山腰的停车场了，但那里除了同样受惊的战友什么也没有。 这一刻还是曾参谋发挥了作用，他狂奔而去，然后又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三个高倍望远镜狂奔而回。 郑连长眼睛一亮立即上前抢了一个，曾源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则被其他人哄抢，争着往眼睛上凑。 谁也不是傻瓜，都知道镇子那边现在肯定正发生着大事。 方先生肯定又在显露神迹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此有所怀疑！ 郑连长举着望远镜一阵搜索，眼前终于出现了通向小镇的公路。那是尸群前方的位置，也是他们担心尸群会转移方向的分叉点。 镜头向远处慢慢移动。 尸群出现在郑连长的视野中。但此时此刻，原本密密麻麻挤在公路上的丧尸就好像被镰刀收割的稻谷，成片成片安静地倒在地上。远处的尸群却毫无知觉，依然挨挨挤挤地朝这边移动。 接着，一道眼熟的光环在远处划过。光环所及之处，那里的一片丧尸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密集的尸群再次出现了偌大的缺口。 第14章 郑连长的心砰砰跳。 他转过身，方耀的指尖还在地图上没有什么规律地划动着。青年的表情轻松而惬意，似乎正在做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郑连长手中的望远镜被老干部倚老卖老地抢走，但他好半天也找不准位置，又被其他人笑骂着抢走了使用权。 工地上和前殿中不知情的人纷纷跑过来询问情况，刚才光幕刷地一下跑开可把他们都吓得不轻。 三班长刘勇用高亢的声调向大家解释着一切。明明没有抢到望远镜，但啥也没看到的他却凭着听到的只言片语说得绘声绘色。 曾源依然牢牢霸占着自己的那个望远镜。这一刻这个年轻军人完全忘记了集体和分享两个词的存在，任由其他人在旁边眼巴巴地等待也毫不动摇。 郑连长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当他隐隐期待的事情以完全超出他预期的形式发生，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飘飘荡荡的，仿佛没有重量。 “应该差不多了吧。”方耀在纸上划了半天，感觉小镇的绝大部分土地都被光环‘照顾’过了，便将手指慢慢回移。 一瞬间，光幕沿着山路向玉音观飞来。金光再次刷过工地回到前殿，然后另一道金光稳稳停在众人眼前。 光幕又回来了！ 方耀从地图上收回手。 划了这么久，他的胳膊都举累了。 “神迹！！神迹！！” “万岁！” 仅是想象着远处的场景，众人就陷入了集体的亢奋之中。 曾源终于扔下望远镜，愣愣地看向方耀。“居然还能动！” 方耀回他一个疑惑不解的表情。 “我说的是这个……这个光幕能移动！”曾参谋指着面前金色的光幕，结结巴巴。 方耀的表情愈发的无辜。“光幕本来就能动啊。以前没有需要，现在才想起来用一用而已。” 曾源恨不得抱住方耀使劲摇晃。 这小子怎么就不明白呢？单一个光幕，还只能说是个超级安全的后方大本营。而加上移动能力那就大不相同了，这简直就是专门针对丧尸的环保无害超级大杀器啊！！ 而且看上去方耀的状态还很轻松，估计还要加上一个无功耗的形容词。 感觉和方耀说不明白的曾源直接带上摄影机出发，一路乘车从停车场直抵到了小镇中心。车上的战士也和他差不多兴奋，他们肆无忌惮地按着喇叭，吸引残存的丧尸，然后一个个‘点名’。 曾源则是拍了很多照片，然后才像个得胜将军一般满脸骄傲地回来。 然后，又是一场狂欢。那些满是丧尸的照片被投影到幕布上，每个人都像是看到了团年会获奖名单上自己的名字，看一眼高兴一下，恨不得把这一幕铭刻到记忆里。 这一刻，玉音观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再对未来、对方耀、对神灵有任何怀疑。 遥远的另一方。 基地的领导们齐齐聚集在会议室，他们面前的大屏幕上正同时投放着玉音观正在狂欢的人群和曾源拍摄的那些照片。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一位军方大佬喃喃低语。自从丧尸出现，这世界就越来越魔幻了。 “这不挺好的。”坐在最中央的老者绽出笑容。“我们的小方先生再次证明了，他所说的神迹真的存在。我们之前期望的不就是这个吗？” 在场唯一的科学家，一位有着一头银发、气质优雅的女性反而比其他人更为镇定。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针对丧尸病毒研究了一年，却依然对病毒束手无策，连它的来历都没有能搞明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可以短暂延迟病毒发作的阻断剂。 这只能有两个可能，要么丧尸病毒的科技含量太高，远超过人类当前的文明水平；要么丧尸病毒的科技含量极低，甚至没有科技含量，那是一种与人类科学文明完全格格不入的存在。 就比如那位方耀小同志所说的——邪魔入侵。 科学家以客观事实为认知基础，即使这种说法很荒谬，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有可能性的。 “首都的通讯连接进来了。”一旁的秘书轻声提醒。屏幕上的所有画面立刻消失，转成了标注的远程会议画面。 首都的领导们出现在屏幕的上方。 然后是东北、西南、华北…… 全国的基地都上线了，部分机构——如独立研究所和重点厂矿的代表也列席旁听。 得到了首都那边的示意，中原基地的领导拍了拍话筒，充当起这次远程会议的主持人。“受首都一号首长委托，我在这里向大家介绍一下fy事件的最新进展。之前对fy事件不了解的单位，可以在会后阅读会议资料——fy xx03号文件，这里就不向大家做普及了。” 中原基地领导虽然年纪大了，声音还是中气十足，汇报思路也很清晰。“今天下午15点左右，fy事件负责人郑子琪担心尸潮被吸引到玉音观，影响祭台工程进展，就考虑向上级——也就是中原基地申请重武器消灭尸群。由于这个措施会不可避免地对当地农业造成严重破坏，引起了民政干部的担忧，又导致其对fy事件的关键人物——方耀求助，最终引发了这次的最新情况……” 一旁的秘书配合着基地领导的陈述，一一将准备好的视频和图片展示在屏幕上。有光幕滑出和回归的瞬间、有公路和小镇成片伏倒的丧尸、有郑连长、曾参谋等几位当事人的陈述。 第15章 虽然分会场的声音传不到主会场，但只凭画面上那晃动的身影便足以看出这一场汇报给各位军政大佬所造成的冲击。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几乎所有人一致的心理活动！ 第9章 “经过情况就是这样了。”中原基地的大佬结束了发言，将会议主持交还给了首都那边。 “大家都发发言吧。”一号首长的声音很沉稳。 网络上安静了一下，各基地的人就很快就开始争抢发言起来。 “首长，前几天运走的那些感染者是去了玉音观吗？”顺利抢到第一个发言的是西南基地。他们问出的问题出乎很多人的预料。 西南基地守着华旭的边疆，和平时期他们都责任重大，更不要说现在。华旭国旁边那几个国家平时闹腾得厉害，结果丧尸一来，这些脆皮小国直接就没了。偌大的国境线只有华旭国单方面守卫，西南基地每天都面临着尸潮袭击的巨大压力，所以他们部队的牺牲和感染人数也是各基地中最多的。 被要求运走的时候，首都并没有告诉他们目的地在哪，只是说有新研究出来的治疗方式在等待他们。说实话，当时感染的士兵中有人是犹豫的。毕竟留在基地他们还可以在战友的陪伴下安然离开，而登上飞机可能有希望，也有着未知的风险。 “是的。从各基地远来的感染者都在中原基地。除了一位感染者在飞行途中阻断剂失效、为了避免丧尸化而自杀，其他感染者现在各项体征都显示正常，部分已经成功渡过24小时的观察期。”中原基地的科学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脸上温和的笑容很好的抚慰了大家的紧张。 其他几个接受过同样命令的基地领导也恍然大悟。 其实早在收到郑连长首次汇报的时候，中原基地的各位大佬就考虑过将感染者的问题。作为基地最高层的领导，虽然他们不用直接面对那些被感染的战士和群众，但每当看到整理出来的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他们的心情并不比一线的人员轻松。尤其是科学家和医生，他们是最愧疚的人。 但是否要把已经陷入绝望的感染者送到玉音观，当时他们还在犹豫。那个时候方耀展现出来是单次凝聚出一点金光，基地并不确认他的能力能否治疗从整个中原基地涌来的病人，也担心他们的期许会不会给年轻的方耀造成太大压力。 但第二天，光幕就不讲道理地悍然出现了！ 这个消息震碎了他们之前的各种顾虑。 能手指轻轻一圈就划出一个半径几百米的光幕的人，可不会为治疗几位感染者而为难。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呢？ 在基地领导的紧急命令下，又一辆直升飞机启航，载着基地医院里的医生和阻断剂还维持着效力的感染者向玉音观飞去。 而这一次，他们又收到了一个更大的惊喜。在张医生的建议下，感染者到达玉音观之后没有直接去见方耀，而是停留在山门外，一个个依次穿过光幕并接受身体检查。 既然金色光幕和金色光点一样能消灭丧尸，那么就能消灭活人体内的丧尸病毒。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思路就是野。其余比她连资历更深、学识更丰富的医生都没有想过这一点。所有人顿时对这个年轻的后辈刮目相看。 事实证明，张医生的想法是对的。感染者穿过光幕就像是刷了一次“净化buff”，虽然没有游戏中那样炫目的特效，但剪开绷带，他们的伤口明显都向刘勇班长那样恢复了正常伤口的特征。该流血的流血，该痛的痛。但这样的疼痛同时也是活着的代名词，伤员们痛得多么龇牙咧嘴，脸上的笑容就有多么灿烂。 而收到这份惊喜的基地再也不需要谨慎行事了。他们一致判断，必须向国家汇报。这才有了其他几个基地收到命令的后续。 这几天，感染者的治疗已经变成流水线上的标准化操作。打阻断剂争取时间、坐直升飞机几小时或十几个小时到达玉音观、刷光幕、检查伤口、重新包扎、坐直升飞机离开，到中原基地医院隔离观察24小时。 大部分感染者过来的时候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许多战士甚至是怀揣着试验新药，为祖国、为人民做最后一份奉献的高尚觉悟来的。而由于治疗的过程太过简单又太过玄幻，即使医生们再三解释说明，也有好一部分人是好半天之后才真正明白和接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基地医院的小护士们就常遇到感染者突然扑上隔离室大门，扒拉在窗口上和自己面面相窥，然后发出恐怖的笑声和欢呼声。幸好护士们都很体谅他们，要是换个不知情的说不定就把这些闹腾的家伙当成丧尸了。 得到了中原基地的回答，西南基地的负责人满脸欢喜地坐下。 接下来的发言大同小异，都是在问中原基地对祭台祈神的预判。 “要说祈神的成功率有多少，我们没有把握。即使所谓的‘神灵’真的出现，能不能把华旭国甚至全世界的丧尸一并祛除，怎么样祛除，我们现在更是一头雾水。但从方耀目前的行为来看，他的话每一次都落到了实地，他展现出来的能力也有目共睹。” “因此，我认为我们当前应该相信，或者起码是选择相信方耀。”中原基地领导的回答很中肯。 他又说道。“这里再向大家详细介绍一下这位方耀。五天前，他突然出现玉音观。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虽然有玉音观的玄清道长为他做身份证明，但我们询问玉音观的其他人，包含几位年长的工作人员和已还俗的道长，他们都不记得有玄清道长身边曾经出现这个年轻人。而查询户籍档案，国内以‘方耀’为名的年轻男性情况都和这位‘方耀’不吻合，宗教界也从未听说过任何姓‘方’的道门家传。” 第16章 “另外还有一点。在玉音观，方耀展现出来的是一个热心助人的形象。既然如此，丧尸在华旭国已经出现了一年，以他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能力，当身边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可能不出手，而只要出手，他的存在就不可能默默无闻。” “所以，综合目前了解的情况，我们初步判断方耀的身份是编造出来的。他并不是华旭国人，甚至有可能不是人类！” 各分会场再次哗然！ 不是人类，总不可能是妖怪或是外星人吧！ 也许是传说中的神仙！ 他自己还要搭祭台祈神，如果是神仙直接出手不就行了！ 那可能是个小神仙，能力不够所以要向请上级出手！ 大家纷纷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个时候，平常再不靠谱的想法都不那么离谱了。 “这个方耀小同志很有意思啊。”一号首长拿起了话筒。“不管他有什么秘密隐瞒，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对华旭国，对人类都是有益的。” 首长让秘书帮忙调出了几张照片，指着上面欢呼雀跃的面孔对大家说。“你们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这样的笑容我很久没有看到了。”那些面孔有感染者们切后余生的笑容，有工地上劳动者挥洒着汗水的笑容，而更多的是光幕“刷”过小镇后大家欢庆时的笑容。 “让我们暂且放下一切怀疑，相信来自这位方耀小同志的善意，并全力地帮助他。”一号首长一句话，定下了会议后续的基调。 “我们能帮什么，那个祭台不是还有一周多就能搭好了吗？”东北基地领导人很直爽地提出疑问，然后又连忙补充。“当然我不是说反对哈，要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肯定会尽力。” 中原基地领导人笑了笑，开口解释。“当然有能帮忙的。而且是需要所有基地和厂矿部门一起帮忙。” “将fy事件以最大的速度、最广的范围向军人、向工人、向人民群众进行全面宣传，让他们知道在华旭国、在玉音观有这样一位方耀，有这样一个祭台。对于方耀已经展现的能力要如实描述，但可以适当引导大家乐观想象祭台搭建好的未来。” “全面宣传？这有什么意义？而且如果大家都相信那个什么神灵，祭台搭建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时候怎么办，全国的老百姓都会陷入思想低谷的。” 这一次，中原基地科学家再次发言，她的语调温和而有力。“如果抛开其他，只关注方耀这五天的行动，就会发现一个明显的事实。他展现出的能力是在不断增加的。第一天他使用的是米粒大的金色光点，第二天光点扩大成了可以围住半个玉音观的光幕，到了今天，光幕虽然没有变大，却开始具备了更为神奇的移动能力。” “为什么？” “如果方耀原本就具备这样的能力，他为什么不再第一天就展现出来？” “为什么方耀不愿意离开玉音观？” “为什么他最开始是出现在玄清道长身边，而这位在当地颇有声望的老人会帮他隐瞒身份，甚至在之后对他充满信赖。” 这时，几张玄清道长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老人看着一旁的方耀，眼中满满都是尊敬和崇拜。 “既然方耀自称是受神灵之命而来，我们姑且相信一切与神有关。因此，我们联合宗教界的几位专业人士，讨论了最符合当下情况的可能性。” “方耀也好，他口中的神灵也好，他们是需要凡人的！” “他们需要来自凡人的崇拜和信仰！” “只有如此，他们才是真的神灵！” 第10章 方耀的能力是随着信徒的增加而增加的。当这个猜测被提出，全场的人不出所料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和他们之前所理解的神灵不一样。但仔细一想又很合理，甚至他们还感到自己被这个猜想隐隐安慰了。 神灵不完全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人类也不只是无足轻重的蝼蚁。 两者是相互依存的。 当华旭国权力结构最顶层为了方耀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方耀却并不知情。他正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和玄清道长、刘勇一起在宿舍楼外的大树下嗮太阳。 “天气真好啊。” 方耀眯着眼，神情惬意而悠闲，比旁边白发苍苍的玄清道长更像个在乡下养老的老太爷。 “嗯，嗯。”玄清道长随声附和着，老人躺得很有仪态，道袍和发髻都一丝不乱，一看就是讲究人。旁边摆着瓜果的小方桌上还放着他如今不离身的布袋。 刘勇端坐在椅子上，依然是一副军人的作派，不与另外两人同流合污。 听到同伴的感叹，三班长向上望去。头顶的天空一洗如碧，那纯粹的蓝色几乎要把三班长的眼眸都吸进去。而初夏时分的微风吹拂在身上，中和了阳光的温度，不让人感觉到冷也不让人感到热，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让人心情好极了。 离开这边僻静的院子，玉音观外的工地上，一大群人正围着一辆新出现的高大吊车热热闹闹。 “这也太夸张了吧，这点小工程还把吊车给我们运来了。”工程队的一位负责人忍不住开口。比起他之前经手的工程，祭台虽然意义重大，但工作量还真不算多，哪里就用得上吊车了。“而且这么大一辆车弄过来可不容易，基地干嘛费这么大劲儿。” 第17章 郑连长笑着摆摆手，“车都弄来了，你们还是想一下怎么利用这辆车，别辜负基地的心意。” “基地肯定是从视频里面看我们搬砖辛苦才送吊车来。” “对啊对啊，那些木头部件重的很，以往都是我们一点点往上搬，现在有吊车可就轻松多了。” “哎呀，难道张哥是不会开吊车？没关系，拿本说明书来，我们哥几个马上学。”“搬砖小工”们七嘴八舌地乐。 “去去去，别胡闹。我不会开工程队里还没人会开了，用得着你们现学？真是些促狭鬼！”负责人连连挥手赶走这几个“小工”，然后和其他笑着看他热闹的同伴嘀嘀咕咕地盘算起对这辆吊车的安排。 就像连长说的，这车来都来了，可不能辜负了基地的一片好意，好歹要把工程时间再缩短点。 郑连长笑了笑正要离开工地，却见到道观大门处有几个小战士正在那里你推我、我推你，又不时看向自己这边，便向他们走去。“小王，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被点名的小战士刚才还在推其他同伴出头，这下便支支吾吾起来，好一会才鼓起勇气看向自家连长。“连长，小方先生会不会走啊？” “走？”连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走去哪里？” “去别的地方啊！”另一个小战士也插嘴道。“现在大伙儿都知道那个金光罩是能动的，基地肯定也知道了。他们会不会派人把小方先生请走？”金光罩是大伙给光幕取的名字。虽然方耀没有给一道光幕命名的爱好，但人民群众却从各种民间神怪故事中得到了灵感。 金色。 圆形。 能驱邪除魔。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金光罩吗？ 而从玄清道长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方耀也默不作声，只当不知道大伙儿的自得其乐。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郑连长面不改色，依然笑眯眯地看着这几个紧张的年轻人，心里想着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在担忧这个问题。 “金光罩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又能杀丧尸，又能治病。”小王见连长没有生气的意思，胆子也大了。“现在知道金光罩能动，会不会就想着请小方先生去基地。” “说不定直接去请首都呢！”又一个小战士跳起来，仿佛接受重任的是他。“保卫首长同志！” “那你们想小方先生离开吗？”连长又问。 “不想。”小战士们诚实地摇摇头，“只要看着小方先生，看着这金光罩，我们心中可安心了。” 但这些淳朴的战士接下又低下头。“可我们也知道国家不容易，每天都有这么多的人来治病。”小王指着几百米外正在“刷”光幕的感染者队伍说。“我们在这里很安全，而华旭国太大了，肯定还有很多更重要的地儿需要小方先生和金光罩保护。” “我们就是想心里有个准备，免得老是挂着难受。” 听着他们有点混乱地互相补充着对方的话，连长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别操心了，方先生不会走的。”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小战士们身后传来，把他们吓了一跳。转身看去，曾参谋正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在小战士们的心目中，从基地过来的曾参谋远不如自家连长这般亲近，还算不上自家人，所以他们这次偷偷找连长本来也是躲着曾参谋的。 这下被曾参谋抓到，他们好像被戳穿了心底那点可耻的自私，脸都涨的通红。但曾参谋的话又让他们在羞愧之余泛起欣喜，他们一起看向连长。 “小方先生不会走？” 郑连长笑道。“不会走。” 小战士们顿时欢欣鼓舞。 曾参谋被他们赤裸裸的无视了。 曾参谋：…… 明明是我回答的，你们怎么只会找郑连长确认。 郑连长拍拍小战士们的肩膀，“要不要听曾参谋给你们分析一下为什么小方先生不会走，也省得你们回去以后还胡思乱想。” “要要要！”小战士们立刻都猛虎点头，一双双清澈无知的眼睛看向被他们搞沉默了的曾参谋。 曾参谋才不会跟这些小家伙们一般见识。他们一看就是大灾变前刚入伍的新兵，虽然在这一年中磨练出了军人的意志，但终究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说话行事毛毛糙糙很正常。 “你们也知道方先生要放在重要的地儿，”曾参谋的口气虽然不像郑连长你们温和，但依然耐心地一点点和他们解释，“那你们觉得现在整个华旭国最重要的地方是哪里？” “首都。” “核电站。” “边境。” “研究所。” 小战士们的回答被一一否决。接收到两位领导鼓励的眼神，他们的眼睛慢慢亮起，小王指着正在一点一点显出祭台雏形的工地慢慢开口。 “我们这儿？” “对。就是玉音观，就是这块工地，这个祭台！”曾参谋这一次终于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除非祭台的功用被证伪，否则在当前的华旭国，这里就是重要的地方。” 小战士们这次终于放心了。至于曾参谋口中那个被证伪的前提，直接就在他们心中划过，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而看着他们那对方耀迷信的模样，曾参谋和郑连长都没继续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第18章 “估计担心这个的人还不少，要不要说明一下。”曾参谋问道。 郑连长摇摇头，“不用刻意去强调，他们看到这两天一切如常就会放心了。” “听说基地那边还真有人提过把方耀带走，或者送去首都也行。”曾参谋消息灵通，也不介意和郑连长进行分享。 郑连长脸上的笑意不改，但温柔的语气却说出了冰冷的话。“不用管他们。哪里都免不了有蠢货，但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他们在国家大事上做决定。”他看了看一旁已经开始发挥作用的吊车，基地的态度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曾参谋也望向那边，但他看的是中心祭台的位置。“离祭台搭建好也没几天时间了，希望一切真的和方耀说得一样。” 他是个不容易轻信的人，很难孤注一掷地去相信“神灵”这种只存在于远古神话和乡野传说的东西。 但他选择了相信。 基地和首都选择了相信。 而很快全面宣传fy事件的命令将被各基地、各单位坚定地执行下去，整个华旭国的人民也将面临这个选择。 他们大概率也会和自己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方耀依然眯着眼睛在嗮太阳。 在他的感知中，无数的光点向他涌来。那些从远方涌来的光点已渐渐地能和玉音观众人贡献的光点相提并论，涓涓细流渐渐成了闪着银色波光的小河。 其中有些光点格外显眼。 虽然纯度及不上玄清道长，甚至赶不上刘勇班长和玉音观里几位已经把视为神使、处处维护照顾的“半信徒”，但这些光点却闪着淡淡的金光，在一片银色的光河中沉静而耀眼。 这是人民群众中混入了大人物啊。 方耀心想。 他以为这就是惊喜了。但到了第二天，晚睡晚起的方耀还来不及睁眼，就被朝他铺天盖地蜂拥而来的光海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之间，他就像是只想蹭把猫粮、却被直接埋进了猫条堆的流浪猫，第一次惊呆了。 似乎。 好像。 事情离开了他的规划线。 惊喜来得太大太突然了！ 四天之后。 祭台在全国直播、全民关注的情况下造好了。 第11章 除了丧尸前线和少数一些不能离人的重要岗位，华旭国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通过大大小小的屏幕注视到了祭台之上。 玉音观众人十几天的工作，自然搭建不出什么宏伟的建筑，也不过就是几米高的样子。祭台下面是青石板铺底，然后一层层垒起高台，最上一层用白玉石板砌出八卦形状，边上围了一圈朱红色的木质栏杆。 吊车将大殿外那个沉重的香炉轻巧地放到祭台上。 最后的准备工作也完成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耀身上。 “方先生。”郑连长看向方耀。 方耀朝他点点头，又向玉音观的大伙儿微微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踏上台阶。 一个监控镜头也适时地投了过去，将这个年轻人的身影传递到全国人民的眼中。方耀平时到工地溜达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被国家政府宣传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青年。普通的衣着，普通的样貌，脸上带着的也是温和从容的笑容，这一切和他们身边的小年轻没有什么区别。 但当他走上祭台的石阶，一步步走向最高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每一下都跳得那么沉重。 方耀走上高台。 天公作美，这一天也依然是一个清朗的好天气。 方耀从衣袋中掏出一卷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方耀也看不太懂的文字。这是玄清道长辛苦了好几天才誊写好的祝文。 方耀原本只是随便写写，然后请道长走个形式用毛笔绢布随便誊写一下，可老人却一副被交付了重任、与有荣焉的表情，认真无比地打了好几版草稿，最后才拿出了最后的版本。虽然辛苦，但这对老人大概也是一次心灵抚慰吧。 方耀站在祭台的八卦中心，面向上天高高举起手中的祝文，用洪亮的声音喊道。 “皇天后土神祇在上，小子方耀在此祈请。神具神威，人有人力，本为一家，各有气运。万年相依，一朝分离。根同一脉，情尚相依。今有他界邪魔无故入侵，导致凡界生灵涂炭，百姓离散，繁华凋零。邪魔之道与人相异，虽尽人力而不能清净。故此特祈华旭诸神重入此界，解此灾厄，祛除邪魔！” 方耀说完，将祝文投入香炉的火焰之中。青烟袅袅升起，飞入碧空。 方耀的目光随着青烟望向天空。 华旭人民也抬头望去。 台下郑连长的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曾参谋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冒汗。 而玄清道长虽然并不像其他人那边紧张，但也有些好奇神君会以怎么样的方式来在祭台上展现神迹。 “政府的直播挺给力啊，我这几天得到的能量挺多，远远超过预期，那原来的计划就得作废了。但离全面保护整个华旭国嘛，这能量又还是差了点。总不能神灵出手还缺三漏四的吧，说不通。像之前那样只弄个光圈把国境线围上更不行，太平淡了，国内的丧尸还得他们自己解决。不行，不行，我还得再琢磨琢磨。”昨天只有玄清道长在的时候，方耀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全民直播、实时反馈……有点意思，说不定能用得上。” 第19章 玄清道长这边等待着神君的后续操作，但其他人就没有他这样的耐心了，一心期盼神迹的他们心思开始浮躁起来。 首都那边，几个原本就对方耀半信半疑的人耐不住看向一号首长。而一号首长的表情依然镇定，还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于是心急的这些人便只好继续等待。 而类似的情况也在其他地方发生。如果祭台上这样的安静继续上一会，估计就会有人跳出来大喊骗子，要暂停直播了。 可就在这时候，天空中突然金光大盛。那光芒既璀璨夺目，却又矛盾的温和平静，附近人们的眼中映射着纯粹的金色，却没有人一个人舍得闭上眼睛。 一个身影在金光中显现而出。但那身影过于高大，几乎笼盖了这座山头。在场的人就像身处山中的游人看不到山的全貌一般，没有人能看清祂的模样。有人看到了衣角，有人看到了飘带，监控镜头传送的画面也差不多，引得全国人民一阵哗然。 只有同时还用卫星图像在观看着这里的大佬们看清了这道身影。 金色光芒之中的神灵身形修长，面容古朴，身着宽袍广袖，高冠博带，怀中还抱着一把古琴。与其说像神仙，不如说像一位喜爱音韵的古代文人。 神真的出现了！ 一号首长放下杯子，心底长舒了一口气。他外表的镇定和一直的坚持，并不代表他真的就对自己之前的决定一丝犹豫都没有。 这个角度的画面被迅速加入全国直播里面，华旭人民也一并看见了被召请出的神灵。 这位不知名的神祇出现之后并没有出声，而是低头看向下方的方耀。一神一人四目相对片刻，然后神灵又抬起头，缓缓向四周望去，祂的目光深邃，似乎正观看着这陌生已久的广阔土地。 “吾知道了。”神灵朝方耀点头，声音缥缈悠远。 祂未抱琴的那只手缓缓举起，身边的金色光芒像被若干流星一般飞入祂巨大的手掌之中，团成浑圆的光球。光球又慢慢升起，当升到神灵面前时突然化作一道金光飞入天际。 “嗡~~” 浩大的声响在天空响起。金色的光芒从玉音观上空如墨汁晕染了宣纸，将整片天空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不对，不该说把天空染成了金色，而是…… “金光罩，天上有金光罩。” 小王指着头顶大叫。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 首长们看得更清楚。当新的卫星图像传来，在缩小了无数倍的地图上，他们所看到的分明是一个半透明的巨大光罩，它像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金碗，现在正倒扣着将下方的土地罩得严严实实。 而金光笼罩之下，无数观看直播的人从房间奔出，望向天空。虽然还不知道这道金光有什么用，但他们第一时间依然感到了振奋和欣喜。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向他们这样看向天空，许多人甚至连今天的直播都不知道，或是没心思观看。 一处被尸群围困的小型基地，战士们正抱着机枪朝外面扫射，仿佛无边无际的丧尸正在围墙下咆哮。他们踏着不断垒高的尸堆进攻，危险在迫近基地的人们。正当战士们准备撤向第二道防线，正为接近活人而兴奋的丧尸突然一声不吭，直接伏地不起。激战中的战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机枪依旧不停扫射，好一息才愣愣地止住射击。他们抬眼望去，视野中所有的丧尸都像落叶一样层层叠叠地铺在地上。 某个正在转移的大巴车队，装了撞角的重卡正在前方蛮力突进。突然那些朝着车窗挥舞的肮脏手臂都停下了，耳边恐怖的嘶吼声也消失了。车厢后方，一个医疗兵正流着泪为战友包扎伤口，却突然听到战友喊了一声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太用力了。”医疗兵连忙收了手上的劲，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猛然抬头，和有着同样领悟的伤员面面相觑。 其他各处也在出现同样的情况。 虽然未曾亲眼看见，但心中对正在发生的一切胸有成竹的方耀默默念叨。“这才是真正的金光罩啊。只围了一个圈叫什么金光罩。” 不断收到各地信息的基地领导们激动不已，都用高亢的声音向首都、向一号首长汇报着喜讯。 神灵不但真的出现了，还轻而易举地将丧尸消灭于无形之中！ 方耀站在高大的神灵身影之下，整个人也似乎被融入了金光之中。他闭上眼，感觉着那些感激、崇拜和信任如宽广的江海、如汹涌的浪潮水一般向他扑面而来。 而且这一次不再是以量取胜，而是质与量齐头并进了。 “不对！”一处边境基地，迟迟没有得到好消息传来的领导们开始不安。基地之外，守卫着边境的战士们依然不断地向围过来的丧尸喷射火力，战场弥漫着血腥、尘土和硝烟的混合味道。 而另一个正巧处于金光罩边缘的某处基地，守在围墙上的战士看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金光的内侧，丧尸在片刻之前已经倒地不起。金光的外侧，丧尸们依然漫无目的的游荡，时不时从围墙这边龇牙咧嘴，直到偶然触碰到金光才和对面的同伴一样归于尘埃。似乎金光将他们所见到的世界分成了两半。 一号首长眯起眼睛看向屏幕上的卫星地图。他的激动和欣喜消退得比其他人快，所以也更快地发现了画面中的问题。 第20章 金光笼罩的并不是华旭国的全部领土！ 一号首长猛然一惊！ 他凑上前细细端详图画。中原基地是光罩的正中央，然后是华南基地、华北基地、东山基地，他们也都在光罩之下。除了这几个，其他基地多多少少有部分在光罩之外，几个边境基地更是几乎完全不在光罩的保护范围。 这是怎么回事？ 紧跟着一号首长的秘书也跟着发现了这个问题。慢慢的，旁边的人也停止了庆祝，聚集到一号首长身边。 “报告首长，西南基地这边至今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话筒中传来西南基地负责人略有沮丧的声音。 “古华旭！这是古华旭！”突然，科学院的一个老者指着卫星地图喊道。 古华旭？ 老者的手指在屏幕上比划着，“这是松州，这是茂州，这是……神祇圈出来的范围是古代的华旭国，不是现在的华旭国。” 一号首长的目光再次在地图扫过，猛然领会到他的意思。“快！打电话给玉音观！” 第12章 “郑连长！”小张捧着卫星电话，几乎是生生从拥挤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当领会清楚电话那边传递过来的信息，郑连长顾不上与自己通话的是一号首长，把电话丢给小张就往祭台的台阶狂奔而去。 他身后只留下小张和一个茫然失措的玄清道长。 祭台上方，那道巨大的金色身影正渐渐转淡。祂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即将从人间抽身而去。而方耀正垂首行礼，恭送神灵。 看到这一幕，郑连长心神震荡。 不能走啊。 “方耀！”郑连长大喊出声。 围绕在祭台周围的人群还沉浸在欢乐之中，顿时被郑连长的喊声惊动，愣愣地看过来。 方耀也转回头，困惑地看着郑连长。 发现的速度得很快嘛。青年心中庆幸刚才直播的反馈来得及时且凶猛，要不然只好加速神灵的退场，并计划神灵的下一次出场了。 郑连长一边跑，一边在拎着的布袋中翻找。 方耀这次是货真价实地错愕了。这不是玄清道长那个随身携带的布包么，怎么到了郑连长手里？ 玄清道长：你可能不相信，那是刚刚郑连长从我手里抢走的。 郑连长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军中精英。即便是这样的紧急情况，他做事依然一丝不乱，当跑到方耀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翻出了想要的那张地图。 他展开华旭国地图，手指粗略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言简意赅地道。“天上那道金光没有罩住整个华旭国，它罩住的是两千年前的古华旭国。” “啊！”方耀拿起地图，“你确定？” “我确定，这是一号首长刚刚亲口告诉我的。”郑连长的答案很有说服力。 方耀毫不犹豫地接过地图，面向神灵的方向展开。“神君！上仙！这才是现在的华旭国，您刚才画的圈儿小了！”他的手指在地图沿着国境线大大地画了一个圈，“您看，这是国境线，里面的都是华旭国的土地！” 已经消退了一些的金光重又恢复，神祇微微一勾手，方耀手中的地图就缓缓飞上天空。 昂着头也看不清神祇的面容，郑连长不知道这位古老的神灵看不看得明白现代的地图标识。但祂与方耀的沟通出人意料的顺畅，连那有些冒犯的措辞并未引起神灵的动怒。这便让郑连长的心放了大半。 神祇的声音再次响起。“吾明白了。人类，你们这两千年做得很好，出乎吾的意料！” 虽然还记挂着金光罩之外的国土，但听到神灵这一声淡淡的赞许，郑连长还是涌起了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祭台下的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神灵声音中的称赞之意，他们是听得明白的。于是每个人的背都直了，胸膛也挺得高高的。 神灵手中再次聚集起一团金光。 方耀突然又喊道。“神君，东边和南边我们还有一大片海，您这次可别忘了！” 神灵垂下眼眸，默默地看了方耀一眼。 同在祭台上的郑连长顿时感觉有带着极大威压的目光向他压来，虽然对方没有恶意，但那巨大的极差已经让他无法忍受。 而方耀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还在那里活蹦乱跳地喊着。“神君，我们还有驻外的使馆！还有好多在外面援助和做生意的厂矿和商人！我们还有侨胞……” 郑连长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被威能压得说不出话的他只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喋喋不休的方耀。这一刻他从心底里佩服这个面对神灵还能把自己当甲方的年轻人。 神灵再次无视了方耀的冒失，祂收回目光，手掌轻举，那团光球飞入天际，融入头顶那道金光之中。 卫星图像中，原本只笼罩着华旭国中心部分区域的金光猛然扩大，最终在国境线上稳稳停住。 一片金色的秋海棠笼罩了华旭国广阔的土地和海洋。 “好啊！”一号首长猛地拍了一下会议桌。 “神君……”方耀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这一次神祇没有给他再次絮叨的机会，手指轻弹，一个金色的光点向下疾射而出。 这一点金光对神灵来说只是指尖微光，但对人类却是一米多高的巨物。 “哎呀！”方耀被硕大的金色光球撞了个正着，直接趴到了地上。而那光球则像是流水一般，几个呼吸间便融入方耀体内消失不见。 第21章 郑连长一旁救护不及，只能把连声呼痛的方耀扶起。 “什么嘛？”方耀口中还在絮叨，抬眼看去，那道巨大的金色身影不知何时已静静消失了。 方耀立刻站直身体，神情转为肃穆，弯腰行礼。“恭送神君！” “恭送神君！”郑连长也弯下腰。 “恭送神君！”在玄清道长和几位长者的带领下，玉音观的众人参差不齐地跟着行礼。 “西南基地，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有了，我们这边也有了！”西南基地的负责人口不择言，说得像是个刚得到喜讯的新手爸爸。 “漠北基地？” “报告首长，漠北基地上空已经出现金光，基地附近丧尸已全数消灭，现在正陆续收到各处附属基地报告。” “林海基地……” “高原基地……” 当之前那些覆盖不完全和没有被覆盖的基地一个个传来好消息，首都和基地中所有参与的人员都喜上眉梢。 虽然之前在引导国民往好的方向预想，但那是普通民众，他们这些领导就不能那么单纯，需要做各种预判和准备，包括那些最极端、最恶劣的情况。 比如说，方耀走上祭台却只是放了一个空炮，什么也没有出现…… 比如说，方耀祈神引来的却是恶神，祂对人类提出了难以接受的要求或是直接对人类展开杀戮…… 比如说，方耀本身就是恶神…… 还好，真实出现的情况比他们心中预想过的最好情况还要完美。尤其是中间的古九州环节，虽然在当时让众人吃了一惊，但是在完善解决之后，这反而成了最令人兴奋的一点。 因为，这代表着神灵，起码这位神灵是愿意和“渺小”的凡人沟通，也愿意接受意见和建议的。这一点对人类来说意义重大。 “神具神威，人有人力。本为一家，各有气运。” “根同一脉，情尚相依。” 一号首长念出祝文中的话，感叹道。“这祝文虽然写得潦草，但意思是对的啊。” “对了，方耀那年轻人最后得到的那团金光是什么？”这个时候，终于有人问出心中的疑惑。 “那团金光啊？”方耀的手腕轻轻一挥，巨大的光球就出现在大伙儿面前。“就在这啊！”大概是和他已经融入一体，这一次光球在他手中轻巧地浮起，没有了之前把他砸倒在地的重量。 “啊！”挤在方耀旁边的众人齐声发出惊呼！ 祈神结束，华旭国内的丧尸都被净化。玉音观中的众人虽然还在激动中，但在政府的安排下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分批回到基地和附近的镇子。 只有几个负责人和方耀亲近的人聚集在院子里，好奇地看向那个光球。 “神君大人为什么要把这金光给你啊？”向来活泼的小王抢先问出。 “会不会是神君给的奖励？”小张用手戳了戳光球，发现这一大团金光虽然看上去凝实浑厚，但触感却和外面的光幕一样，摸上去犹如空气，什么感觉都没有。“方先生建了祭台，又祈神成功，是有大功德的。” 刘勇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方先生当然是有大功德，但金光能算是奖励吗？”曾参谋却觉得不太对劲。“这对方先生有什么用？” 郑连长则是想起了祭台上发生的事，若有所思。 “几位先不要争了，先听阿耀说吧。”玄清道长看方耀一脸笑眯眯地看戏，便开口打了个圆场。 “嘿嘿，要想知道也简单。”方耀笑道，脸上特意带了点得意的神色。“这一年来，咱们华旭国流落在外面的同胞不少吧，前几天我都还听陈阿姨说她的儿子滞留在国外，几个月才能通一次电话，担心地不得了。” 郑连长和曾参谋眼睛一亮。“所以……” 方耀点点头，“大概是神君觉得国境外的零零散散太麻烦了，所以就把这份工作给了我。”他转了转手中的光球，露出一口白牙。“以后可以正式称我为神使大人了！” “神使大人。”玄清道长率先站起身，躬身行礼。 方耀连忙站起来，失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道长你怎么还当真了。” 早就对“阿耀”、“阿耀”称呼神君的事在意了很久的玄清道长哪里肯放过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便坚持着改了称呼。 好在玄清道长是道门中人，大家对他的行为虽然觉得突然，但也能理解。而他们嘛，自然就依从了方耀的要求，还是称呼他为“方先生”或是更亲近一点的“小方先生”。 而这也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最后一次称呼方耀。 第二天，方耀就和玄清道长一起被接到了首都。 “小方先生，欢迎来到华旭国的首都。”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向方耀伸出手。 方耀的眼眸微动，就认出了这位昨天还在屏幕上出现，与他们一起欢庆的老人。 华旭国的最高领导，一号首长。 第13章 一号首长亲自出面，这欢迎规格也太高了啊。而且这欢迎词也有点意思。欢迎我来到华旭国的首都，这句话的重点只怕不是首都而是华旭国吧。 方耀猜测着首长的意思，面上却只露出一副惊喜荣幸的表情和首长握手。一号首长的手温暖而有力。 “玄清道长，欢迎来到首都。”一号首长又转而看向道长。 第22章 玄清道长的表现可比方耀激动多了。他毕竟才是真正的土著，当国家最高领导站在面前，即便是身为出家人的他也有些受宠若惊。 “感谢两位为华旭国做出的贡献。根据刚刚得到的最新数据，现在华旭国内已经没有了丧尸活动的消息，判断境内的丧尸已经全面消灭，人民已经开始陆续重返家园，各单位各企业也在着手恢复生产生活。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号首长的话很真诚。 “消灭丧尸那是神君的功德，我们只是小人物，哪里谈得上对国家有什么贡献。何况这次能顺利召唤神君是因为我华旭国上下同心、自强不息，这种浩然正气才是神灵最看重的东西！”方耀谦虚地道，好像自己真就是一个与此无关的小人物。 不过他说的话也没错。他之所以选择华旭国，可不是仅仅因为明哥和瑶瑶姐的建议，而是华旭国确实具备让他眼前一亮纳入首选项的素质。 面对丧尸这样突如其来、科学无法解释的巨大灾难，其他国家不但局面混乱，人民还陷入了消极厌世甚至是黑暗绝望的思想混乱。而华旭国的政府和人民却成为了乱世之中的一股清流，他们没有沉迷在“末日”的叙事之中，而是保持了与“天”斗、与“尸”斗的积极抗争精神，在尽力求存的同时维持着身而为人的尊严和道德底线，也才是方耀选择的最重要的原因。 当然，国家的实力和与熟悉的文化也是两个主要的原因。怎么说呢，方耀也是有着自己天然喜好的。大家都是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虽然不在一个时空，但怎么也可以算是半个自己人吧。 而一号首长则目光微微亮起，显然从他的话语中提取到了部分真实。“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而后天助之。” “首长说得极是。”玄清道长连连点头。 道长今天可够狗腿的。方耀忍不住看了玄清道长一眼，但往常机敏的玄清道长这会正处在激动之中，一时竟没有察觉。 还好一号首长也只是最开始时出面了一下，真正负责接待方耀两人的是一位民政系统的领导，要不然方耀都要担心玄清道长会不会激动之下将自己的“秘密”秃噜出去了。 当然这是方耀心里的小小吐槽罢了。方耀现在在大家眼中是“神使”，但在玄清道长眼中却是一位冒充自己神使的“真神”，而且还是个有大功德的神。除非方耀以后对华旭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否则玄清道长怎么都不会“背刺”他的。 一号首长离开了，办公室那边还有好几个重要电话等着他处理。毕竟外国人也不是瞎的，再说天上的卫星都在飞着呢，它们可没有收到丧尸的袭击。笼罩在华旭国上的金光，华旭国的卫星能拍到，其他国家的卫星自然也能。 “小方先生，我姓胡，你叫我老胡就好，今后我们可是要一起通力合作啊！”刚才一直隐在一号首长后面的胡部长笑眯眯地自我介绍。他个子很高，人也很瘦，虽然负责民政部分，但举手投足却有着军人的影子，看上去有点像郑连长的年长加强版。 胡部长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都算是长辈，方耀自然不会真的叫对方“老胡”，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客气地称呼他为“胡部长”。 跟大家一起享用完一顿丰盛的接风宴，胡部长这才把两位客人请进会议室。这里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着了，会议桌上还准备了许多资料，电脑、投影一应俱全。 嗯，显眼地方还摆着几叠大大小小的地图，光看厚度就比玄清道长布袋中的那些齐全多了。 方耀心里一乐。果然自己“画”地图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啊！ “小方先生，现在华旭国在国外还有四家大使馆，分别在美嘉、苏罗、伊斯巴和尼尔。” 方耀这段时间也做过功课，知道美嘉和苏罗都是这座星球上的大国，目前也属于国家局面尚可维持的状态，所以华旭的大使馆还在正常维护很正常。伊斯巴虽然是小国，却是华旭国的铁杆盟友，而且位置关键，和华旭可以守望相助。 但尼尔还有大使馆他是没有想到的。他看了看胡部长递给他的资料，确认尼尔只是一个普通小国，还是离得比较远的那种落后国家。 “胡部长，为什么我们在尼尔国还有大使馆啊？” 胡部长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他的疑惑，解释道。“尼尔的大使馆算是个意外。” 当初丧尸突然在西大陆爆发，然后借着现代社会的交通便利在全世界迅速蔓延。而华旭国地处东大陆，初期境内虽然也有丧尸，但整体情况比外国还是好得多，因此国家在第一时间就安排国外的同胞撤回。 除了美嘉、苏罗、伊斯巴和少数几个大国，其他大使馆和驻外机构都在撤退名单。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尼尔国。但意外的是在尼尔国的郭大使拒绝了撤退的指示。 “郭大使说，咱们在尼尔国支援建设了几个大型厂矿，工人和技术人员加起来有好几千人。所以大使馆不能先撤，要不然引起大家的恐慌和混乱就糟了。国家觉得有道理，就将他们安排在了最后，结果人刚撤到一半，尼尔国就起了内乱，政府被推翻，机场和许多援建设施也被烧掉……” 说到这里，胡部长也微微叹气，明明丧尸还没有来，尼尔国自己人却把自己的国家覆灭了，害得他们华旭人也遭受了池鱼之灾。“还好我们和当地人的关系不错，暴徒才没有袭击我们。现在大使馆工作人员和滞留的工人、以及部分友好的尼尔人被困在厂子里，外面全是武装暴徒和丧尸，是靠着国家定期空投的食物、武器和医药品才能维持生存。” 第23章 胡部长又继续介绍情况。“这样的聚集点其实还有好几个，只是里面没有大使馆这样的外交机构罢了。”他铺开世界地图，指着上面星星点点的圈出来的地址说道。“这里是第三建工集团在奥洋国的工地……这几个地方是菊华企业的分支机构……这里是杰曼爱华酒店，老板是华旭国人，里面的住客大部分是我们的留学生和游客……” “这一年来，我们也在试图把他们都撤回国内，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型的飞机没有办法用，直升飞机运输效率太低，只能先把老人儿童和伤病员运回来。” 胡部长接着又说了一个情况。现在外国人都知道华旭国不会放弃同胞，而华旭人的天然属性就是善良守序，所以华旭人在一天，他们就能和华旭人做一天交易，也能在某些特殊时刻比较放心地把背后交给华旭人。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发现华旭基地要全面撤退，除非一次成功，否则能容易引发新的混乱甚至暴乱。刚刚还抱团取暖的战友，转眼就变成生死仇敌，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在这一年中，还是在过去的几千年中都并不少见。 像尼尔国那样直接和当地人混居的基地，情况就更复杂了。比如前几次华旭国返航的时候，同胞中就夹带了好几个尼尔国当地的老人儿童。当然，同胞和他们的关系是融洽的，被救的老人也很感谢华旭国，但这也意味着政府未来还将面对类似的情况。 “不过小方先生你也别觉得咱们华旭国就是软弱可欺了，咱们做事有礼有节，他们对我们在外的同胞也多一份尊重和照顾。像上个月，有一队暴徒袭击爱华酒店，杰曼政府的军队还没到，附近的杰曼人民就把拿着枪出来帮助我们的同胞把暴徒击退了。” 方耀点点头。这下他是真的明白了。现在在外面的华旭人和当地人已经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关系，擅自打破这个平衡是要冒风险的。而且之前国内的情况也不乐观，国家周围又都是靠不住的猪队友，国境线压力大，一时腾不出手去处理外面的事情。 “胡部长，你说的情况我了解了。国外的同胞这一年过得也不容易，”方耀手掌往会议桌上一放，缩小了数倍的金色光团在他的手心轻轻打着圈儿。“要不我们现在开始吧。” 胡部长的眼神看着那团金光，房间中的工作人员一时也屏住呼吸，眼睛定定着看着这团和排球差不多大小的神奇光球。 一时间，除了方耀和玄清道长，房间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咳咳。”胡部长率先恢复正常，他清清喉咙，其他人也立刻状若无事地转开视线，但人却下意识地依然关注着这边。 “小方先生准备怎么做呢？”胡部长显得很尊重方耀的想法。虽然他们对方耀手中那团金光已经有了比较靠谱的猜测，但不到最终实践他们还是有一些担心。 方耀笑了笑，“做起来倒是不复杂，就是需要你和玄清道长帮一下忙。” 还不等胡部长反应，玄清道长已经站了起来，把几张地图左左右右地挪动拼接着。胡部长很快看出了端倪。 方耀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我这人其他还好，就是有点儿路痴。” 第14章 大家都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方耀，胡部长的表情中则是有点啼笑皆非。路痴这个词怎么都和现在的情况不搭啊。 玄清道长默不作声，他当然也不相信方耀的借口。但在他看来，神君偶尔开个玩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神仙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嘛。 但方耀还真不是搞事，他天生就对方向、距离什么的不敏感，属于逛大商场需要随时看路标才不会迷路的那种。之前能隔着千万里准确地把华旭国罩得分毫不差，还是全靠他中学数学知识扎实，才能勉强弥补他脑袋里那贫乏的空间想象力。 当然，凭地图划圈儿确实是夸张了点。增加点戏剧性的同时，也进一步将他的傻瓜行为和那位神祇的无边威能做一点区隔。 玄清道长熟练地先找出世界地图，在首都的位置上大大画了一个圈。接着老人就凭着人民群众朴素的思想，拿笔的手直接奔向那个以前甚至都没有听过的小国。那个尼尔国的郭大使和大使馆的人都是好人，好人就要先救！ 何况那里还有咱们几千名同胞呢！人数最多，更该先救！ 胡部长看了一眼方耀，见他没有反对，连忙笑着从电脑上调出了尼尔国最新的卫星图像，虽然清晰度不够，但工厂和附近的大致情况还是能看清楚的。 方耀认真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电脑，年轻的脸上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把手里的光球轻轻一抛，这个举动把包含玄清道长和胡部长在内的众人都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他却只是把光球倒了个手而已。 方耀左手拿着光球，右手从光球上面揪出了硬币大小的一小团金光，想了想，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掐下了一小半还了回去。 这明明是在救人，怎么还给人扣扣索索的感觉呢？ 几个年轻点的工作人员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但眼睛却一直等着方耀的举动，眼皮都不敢眨。 方耀把那团金光按在地图上圈出来的位置，抬头露出笑容。 “大功告成！” 尼尔国，郭大使和工厂的几位领导正站在围墙上往外面望。这道围墙是建厂之初就有的，本来是为了让工人们安心工作，免于当地闲散人员和不法分子的骚扰。但现在却成了防御丧尸和暴徒的第一道设施，增建之后的围墙更成了哨岗和机枪扫射点。 第24章 “国家这几天就会来空投物资了，里面有防暑的药品。你们可得做好准备。”郭大使有点忧心。尼尔国的夏天实在太热了，没了空调，厂子里好几个人都有中暑的迹象。好在国家那边知道他们的需求，加紧调了宝贵的药品过来。 “郭大使，您放心，我们都注意着呢，保证物资一点也不会少。”护厂队的队长连连保证。 他手下的队员也一脸肃穆，挺直胸膛握紧了手里的枪。 上一次一个空投箱不小心落到工厂外面，结果就有路过的人被贪念蒙住了眼睛，抢了箱子里面的东西就跑。 可华旭人不惹事，不代表怕事。有人敢蹬鼻子上脸，那绝对是重拳反击回去的。护厂队的队长本来就是军人出身，当场就组织了一支车队开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追上了那些家伙，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不但把空投物资全数抢回来，还收获了两辆卡车和几把步枪做战利品，算是对他们消耗的汽油、子弹的补偿。 那几个临时起意的家伙偷鸡不着反蚀把米，但也没有人同情他们，连他们的同胞都认为他们脑子不好使。 华旭工厂的老幼病弱早就送回国内了，现在留下来的几千人都是青壮。加上有华旭国给他们不断补血，武器食物什么的从来不缺，这一年里，原本只有十几个退伍老兵的保安队被生生扩建成了五百人的护厂队，在这一片可谓是兵强马壮，早就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势力了。 不过在这里再厉害、再受人尊敬，大伙儿也还是心心念念着回国，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那是什么？”一个正眺望天空的士兵突然开口。 众人一并抬头。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一片金色的光芒在高空闪烁，然后飞快地下落，以铺天盖地的姿态朝众人迎面袭来。 闪光弹？ 导弹？ “扑倒！”队长大喊一声。 虽然还没有判断出那到底是什么，但军人的本能已经让他做出了倒地闪避的动作，还顺便把离他最近的郭大使一并扑倒。其他人见状，虽然懵懂也迅速跟着扑在地上。 “嘭！” “嘭！” 这是身体沉重的落地声。 “砰！” “砰！” 这是众人紧张的心跳声。 “嘭！”“砰！”声此起彼伏，然而除此之外一片安静。 一只雄鹰在天空展翅飞过，似乎完全没有受金光的影响，依旧在地面投下它优美的身影。 贴在地上等了好一会，预期的爆炸声和震动都没有来，大伙儿这才迟疑着抬起头。 刚才那片金光已经停在了墙外，停在了头顶。 郭大使挣开队长保护他的手臂，慢慢站起身，他环绕了一圈四周，愕然发现金光就像一个扁平的盒子，把整个厂子堪堪装在了里面。 之所以用了“堪堪”两个字，是因为金光的顶端停在工厂烟囱——也是工厂最高处的上方，而外侧几乎是紧贴着围墙两三米外。以致于此刻站在围墙上的他，几乎伸手就能触摸到那片金光。 这似乎还是个量身定制的盒子。一点多余的尺寸都没有。 郭大使脑袋里不禁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时，已经有士兵忍不住朝外面探出身子，用手中的步枪试探着接触金光。但距离太远，枪口够不着。 郭大使摸摸自己的口袋，里面只有空瘪的小半盒香烟和一个一次性打火机。他珍惜地把烟盒放回口袋，然后用力将打火机向外扔去。这一次打火机顺利地触碰到金光，然后直接穿了过去，跌落下方。 这下大家都松了口气。 “太好了，我还以为大家都被关在里面了呢。”一个年轻的战士傻乎乎地笑着。 郭大使也松了口气，但想着那估计已经粉身碎骨的打火机，他又有点心疼。 厂子其他地方也有人发现了异样，慢慢地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动了，走了出来，望着这片流淌着金色的光幕。 “这是什么？”众人震惊不已，相互讨论着。 郭大使他们快步从围墙上走下来，一边安抚着或期待或不安的人群，一边派了一小队护厂队员出去看。 这时光芒已经转淡，就像是在蓝色天幕上笼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看着不那么突兀了。 沉重的铁门慢慢打开，十几个年轻的护厂队员排好队列，在一位退伍老兵的带领下走了出去。 老兵走在最前面，他警惕地看着竖立在面前的光幕。郭大使他们已经告诉过他之前的试验，但老兵还是小心用枪口试探了一下，然后再缓慢地伸出手掌。 触觉、温度都没有变化，耳朵中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能显示这道光幕存在的只有视觉。 老兵慢慢穿过光幕，外面的世界如常。转回头看，身后的傻小子们正关切地看着自己。老兵朝他们招招手，小伙子们立刻冲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队员甚至对着光幕穿来穿去，像是一个沉迷新玩具的孩子。 工厂里面，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老郭，你搞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胡部长的语气中带着笑，像是平常的聊天。 郭大使的神情却很严肃，“胡部长，我正要向国家汇报，刚才出了件奇怪的事，我们工厂被一个罩子罩住了……”但还不等他汇报情况，那边已经直接截断话头。 第25章 “什么样儿的罩子啊，难不成是神话里的金光罩？”胡部长的语气越来越轻松，到后面都带了点笑意。 郭大使一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老胡，这个……这个金光罩是国家弄出来的？！”这是什么了不得的高科技吗？ “哈哈，也算是吧。老郭，家里这几天可是出了大喜事，连带着你们也有好消息。”胡部长笑着把方耀的事一一和对方做了介绍。 老胡口中的金光罩居然不只是一个比喻，而是神话故事中真正可以驱邪退魔的神物？！ 还有神仙？！ 神使？！ 如果不是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外面矗立着的光幕，郭大使都要怀疑老胡是不是遭遇老年人骗局了。 “金光罩带来的可不完全都是好事，你们那面对的敌人也不止是丧尸。”开了几句玩笑后，胡部长的话郑重起来。 “国家希望你们能在那里继续坚持。武器和各种物资我们会加大运输量，避暑药品也不会缺。只有一个要求，在那里站稳脚跟。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允许你们和当地人合作，扩大基地。” 在外交战线上奋斗了半辈子的郭大使立刻明白了胡部长的未尽之意。他站直身子，声音铿锵有力，“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话筒，胡部长平复了一下心情，把电话交给旁边等候着的工作人员。从现在开始，这个电话就有人24小时轮流负责了。 方耀正在和玄清道长研究下一个地点，见胡部长走过来对他们竖起大拇指，玄清道长立刻露出了微微自得的表情。 “下一个就选这里吧！”胡部长笑着指向一处。 第15章 美嘉国的总统府内，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体型微胖的白人老者正坐在落地窗面前，对着话筒另外一边的人阴阳怪气。“老朋友，卫星照片可不会骗人，华旭国上空那道金色的光芒太显眼了。你们到底研究出了什么新科技？” 大概电话那头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白人老者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神仙？我以为你们华旭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如果真的有超凡存在，也应该首先保佑美嘉国才对。华旭人那些对宗教不虔诚的人怎么可能得到上帝的青睐？ “让我等一会，老朋友，你说的话太荒谬了，再等多久我都不会相信的。” 冷笑着挂断电话，美嘉总统倒在椅子上生闷气。然后，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另一部电话，“去把华旭国的高大使请来！” 秘书应声而去。华旭国的大使馆早就迁到了总统府的附近，电话打过去，没有意外的话，高大使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总统靠在椅子上，脑海中复盘刚才的通话。平时华旭国口口声声什么人类命运共同体，结果一到关键时刻就露出了真面目。不过这借口也找得太离谱了，不符合华旭国一号首长老谋深算的形象…… “嘭！！”突然的巨响打破了总统的思路。他吓了一跳，然后立即以不符合身材的敏捷站起来，并且快速离开了窗户。 一大群保镖迅速从门外冲了进来，簇拥着总统躲到了一旁。 “bang！！”爆炸声响起，然后大股浓烟在不远处升起。从窗口向外看去，还能看到人群在尖叫着四散跑开。 下一秒，保镖们拉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可能有的监视。这也同时隔绝了光线，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呯呯呯！！”外面响起了连续的枪声。屋内的空气更加紧张了。 “大卫，你那里是怎么回事？”一个神色最为冷静的保镖辨别了枪声传来的方向，用对讲机询问守在大门处的属下。 “头儿，是丧尸！旁边布朗克大宅里突然冲出几十个丧尸。我们正在消灭他们！”大卫的声音很大，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听到不是政变或是恐怖袭击，总统松了口气。但转瞬他又气愤起来，“丧尸，丧尸，又是丧尸！他们就不能小心点吗？”总统推开围着他的保镖，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 保镖们面面相窥，没人附和总统先生的抱怨。美嘉国可不像已经完全实行军管的华旭国，他们是自由的国度，每个美嘉人在自己的住所中是拥有绝对权力的。 尤其是布朗克那样的富豪大亨，他们的大宅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堡垒，有自己的武装和医疗，出入城市根本不理会政府的禁令，有直升飞机的更是想飞就飞，也不允许政府对他们的人进行检查和隔离。 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发生了不止一次。只不过以前闹出事的地方离得远，不像今天就在总统府旁边而已。 想到政府对那些手眼通天的富豪束手无策，反而要一次次地为他们惹出的事擦屁股。军人出身的保镖就替自己的那些一线同事们抱屈。 这时，最该感觉憋屈的总统却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给布朗克家打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总统先生，不用打电话了。”这时和大卫沟通完毕的保镖队长走了回来，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在丧尸出来之前，有一辆车先撞开了大门，然后一头撞到了街边的石刻雕像上。”要不是这样，那群没有理智的丧尸未必能跑出布朗克大宅。 “车辆发生爆炸之前有人从后座逃了出来，据他说大宅里现在已经没有活人，布朗克家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变成了丧尸。” 第26章 总统皱起眉头。几十个丧尸在首都出现已经很麻烦了，不管有没有丧尸潜藏进小巷暗处，只要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好不容易平静的城市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恐慌和动荡。 本来他还准备让布朗克家族吐出点东西来作为代价，现在布朗克家族全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可不像身边这些幸灾乐祸的军人，一想到布朗克家族庞大的遗产可能引起的新问题他就烦心。 能在丧尸灾难面前坐稳美嘉总统的位置，还能维系着美嘉这一艘所有人都同床异梦的大船不沉，就证明了他不是前几任那样的傻子。明明该同舟共济，但只要利益在眼前，那些所谓的上层人士，名流富商就会红着眼去争去抢。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少数人清醒也没有用。一旦混乱从上层弥漫到基层，上个月被丧尸冲散的亚特兰基地就是前车之鉴。 总统正犯愁，突然发现外面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 看来这一次美嘉的勇士们很给力，这么快就全歼了丧尸。总统的眉头略松开些。 “头儿，头儿，你快看！”大卫的声音又通过对讲机传入众人的耳朵。 保镖队长的脸上终于露出惊异之色，“大卫，你让我看什么？” “天啦！”大卫显然已经忘记了回答，只是语无伦次地感叹着。“奇迹！上帝啊，这是奇迹！上帝保佑美嘉国！” 保镖队长迟疑着拉开一点窗帘，然后他就愣住了。 金色的光芒从那道缝隙中透进昏沉的房间，像一道利剑刺破黑暗。 “这是什么？” 总统站在总统府门口的草坪上，昂头望着街对面不远处耸立的金色光幕。之前被丧尸吓跑的人群又聚了回来，但也不敢靠太近，都站在十几米外看着这里。 大卫站在总统身边，脸上还带着点恍惚地向总统说着自己见到的情景。“我们正在那里打丧尸，那个光就降下来了，金晃晃的……” 保镖队长则带着人靠近那个被光幕笼罩的地方。地上散乱地倒着一些丧尸的尸体。有些丧尸身上被枪械打出了许多黑褐色的血洞，但更多的丧尸身上只有最初的那道伤痕，他们变成丧尸的时间不久，身上还算得上干净，这样安静地躺着就和普通的尸体没有什么两样。 这时，光幕中心那座建筑的大门慢慢打开，几个黄皮肤的东方人出现在保镖队长面前。 看到为首那一张熟悉的面孔，队长这才恍然想起，原来这里是华旭国的大使馆啊。 高大使带着温和平静的笑容走出使馆大门，向众人挥挥手。 人群中原本压抑的激动这一刻像是得了一个契机，全部释放了出来。 “是华旭人召唤出来的魔法吗？” “神奇的东方人……” “太神奇了，那个光一出来，丧尸就倒下了。那是圣光！” “是我亲眼看到的，你才胡扯！” 高大使看着不远处热情看着他的人群，微笑着没有说话，而是在他们的注视下走向了总统府。 新的时代开始了！ 高大使心中默默想到。 “又成功了！”胡部长笑道。 这一次选择美嘉大使馆，政治意味多过其他。谁让美嘉国那边从昨天起就各种试探，他们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不如直接让他们亲眼看个清楚。不过他也没想到恰逢其会，金光罩在美嘉国刚一出现就直接显示了威能。 这也是华旭国的人很难想象的。在一个国家的首都，在最重要的政治中心，居然会发生几十个丧尸冲上大街的情况。要在华旭国，各种重要建筑设置附近都要被像筛子一样检查好几遍。 这种关键时刻，可不是讲什么个人权利的好时候。为了国家和民众的利益，个人权利必须让渡一部分给公权。在很多地方甚至是直接由军方做一把手，实行军事化管理。比如方耀最为熟悉的郑连长，他实际上就是小镇的军政一体管理负责人。 高兴过后，胡部长关心地看向方耀，观察他的脸色。“小方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他还记得报告中提到，上次方耀在玉音观使出金光……金光环之后就显出了疲倦之色。 “休息？”方耀挑挑眉，“放心，我不累。这是神君赋予我的能力，我现在状态好得很。” 听到方耀这么说，胡部长也就放心了。他对着地图正在研究，就听到身后有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工作人员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资料。 “胡部长，出事了。一架返程的撤侨航班上出现了丧尸，空管那边想问小方先生有没有办法援救。” 安保怎么做的？居然能让丧尸混到飞机上。来不及抱怨，胡部长低头看了一眼资料，e437航班，今天早上从澳洋出发，乘客连同机组人员一共34人，现在正飞行在大海上。这种情况下，机上出现丧尸很可能是全员覆灭的结局。他明白情况紧急，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方耀。 方耀也从桌子对面探出头，问道：“怎么了？” 胡部长忙介绍了一下情况：“现在驾驶舱是安全的，机长和副驾驶都没事。但现在飞机正在海上，附近没有机场和可以迫降的地方，这能加金光罩吗？。” “正在飞行的飞机啊，这个我可找不到合适的点。”方耀摇摇头，但随即又笑道，“但我找不到他们，他们可以来找我嘛！” 第27章 什么意思？！ 胡部长疑惑地看向方耀。 第16章 一望无边的蓝色大海上，一架中型飞机正在云层之间穿梭。 本来能容纳一百多人的飞机在起飞时只装载了不到30名乘客，但现在人群都挤在客舱前半段的过道上，神情紧张地看着后面。 站在前方的几个青壮乘客正奋力地推着一辆推车，推车后面两个丧尸正朝活人兴奋地扑腾着。它们向前伸的指甲尖利，闪着不详的黑色，几次都差点触碰到乘客的身体，引起后面人的惊呼。 “小心！” “我们在找些大件东西吧，一个推车挡不住！” “行李箱都在货舱，这里啥都没有！” “枪呢，不是有抢吗？” 一个年轻空乘连忙说，“不行，飞机上不能开枪，万一击穿机舱，整个飞机都会失压。” “那怎么办啊？” 仿佛是活人的慌张引起了其中一个丧尸的兴趣，它向众人大吼了一声，那张原本年轻的面容这时也表情扭曲，牙齿间残留的血肉更是狰狞可怖。 “阿明~” 听到这声吼叫，躺在客舱最后方靠窗座椅上的一名中年妇女喃喃自语。她脖子上正在大股大股地冒出鲜红的血液，浸湿了衣物，浸湿了座椅和地毯。 随着血液的流失，女人的生命也在不断流逝。她看向正嘶吼着的儿子，和被他咬伤后也变成丧尸的丈夫。 错了，我们错了。 他们对儿子的爱和侥幸心理害了他们自己，也害了这一飞机的人。想到儿子暴起之前大家的喜悦和相互祝福，想起这一年间大家的手足相依，女人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脸上还带着生命最后一刻时的悔恨与不甘心，泪水汇入鲜血，死不瞑目。 女人默默地死去了。 但此刻没有关心她。客舱的前端，医护人员正为两个被丧尸抓伤咬伤的伤员包扎。“还好我被咬伤的是手指。”一个伤员看着自己包扎成粽子形状的右手庆幸。他也是个狠人，后撤后第一时间直接把手指砍断了。 护士看着地上已经变成灰色的两个指头，一声不吭地拿出阻断剂为他注射。 另一个伤员就有点严重了。他被咬伤了手臂，脸孔和脖子也被丧尸的指甲抓伤。虽然已经打了阻断剂，但他依然坐到最里面的位置，用安全带把自己牢牢地绑在座椅上，又给自己带上好几层口罩。 “最好找根绳子来帮我绑上。”男人的声音被口罩压得闷闷的。“我身上的伤口太多了，阻断剂不一定管用。” “亮哥……” 听到他的话，大家的心情也像是被重物压着，连那个用轻松语气缓解压抑气氛的伤员也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虽然切掉了手指，但那麻木的触感却在嘲笑他白费心机。 驾驶舱内，机长正专心地驾驶着飞机，他身边的副驾驶则在紧张地和地面人员通话。 “指挥塔，我们现在能去哪里？” “是的，驾驶舱现在安全，客舱暂时稳定，但有三名乘客受伤，他们都有丧尸化的可能。”副驾驶这时候还不知道客舱最后面的女人已经死去，依然把她计入了伤员的行列。 正在这时，一波气流袭来，飞机颠簸了一下，客舱中挤在走道上的众人也随着这颠簸晃动着。 “啊！”丧尸的狂性大发，尖锐的指尖划过一位乘客压在推车上的手掌。乘客本能地收回手，推车两边的平衡顿时被打破。 “小心！”众人连忙合力又把推车推了回去。 受伤的乘客退回到后面，虽然只是浅浅两道划痕，但他的脸色却苍白得可怕。 “我要死了。”他喃喃自语。但眼看丧尸趁着颠簸再一次扑向前，被护士抓住打了阻断针的他又咬牙向前挤了过去。 “让我来，我不怕了，不怕了！”他的声音颤抖着，却也含着坚定和决心。 听到客舱传来的尖叫，副驾驶的声音更慌张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飞国外航班，也是第一次在航程中经历这样的危险。 而机长则就镇定多了，“去问问客舱怎么了，有没有人受伤。” “哦、哦。”副驾驶解开安全带，打开小窗口向外面询问。 “e437，刚刚发生了什么？”地面通讯突然换了一个声音。 “刚刚遇到一波气流，客舱那边有点颠簸，我们，我们又多了一个伤员。”回到座位的副驾驶慌忙回答。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e437，现在有新的命令。请记下以下位置，然后立刻向其靠拢。如果发现该处出现金色的光幕，不要迟疑，立刻向那里飞行，并且保证整个机身完整穿过该光幕。” “什么？”接到命令的副驾驶完全无法理解。 “e437，这是命令！”通话那头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反对。 “可是……” “e437保证完成命令！”机长打断了副驾驶的话。 听到机长同样斩钉截铁的回答，通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和缓起来，“e437，所有疑惑以后会向你们解释，现在执行命令吧，祝你们好运！” 副驾驶将收到的位置和当前位置比较，“机长，方向就在我们前方不远，但高度靠近海平面，我们需要紧急下降。” “通知客舱做好准备，我们10秒后马上下降！”机长毫不犹豫，果断下达指示。 第28章 副驾驶马上通过飞机广播向客舱传递了消息。 “10！” “9！” …… “3！” “2！” “1！” “下降！！” 飞机猛然低头，穿过厚重的云层！ “啊！”客舱后面的丧尸们又一次趁着飞机下降的机会向前冲，而有了准备的人群奋力向前，合力把它们挡住。看情况有些吓人，连那个后方手掌受伤的伤员也想去帮忙，还好被医生和护士拦住了。 那名叫亮哥的伤员坐在窗边，他紧张地注视着飞机直奔而去的方向。是有什么新的情况吗，为什么突然要下降？ 但当飞机突破云层之后，蔚蓝的海面扑入他的眼睛时，亮哥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他几近贪婪地看着这美丽的景色，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一幕。但如果死亡是既定的结局，他希望能死在这片大海上。反正他已经是孤家寡人，没有什么牵挂，临终前能离开澳洋那个狭窄肮脏的庇护所也不错。 他正胡思乱想着自己的结局，却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颜色。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副驾驶看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金色光幕，张大了嘴。 “穿过去！”通过那头传来的命令。 副驾驶立刻回神，帮助机长调整仪器。 而机长好似眼前的一切都是寻常，他的表情很稳，手更稳。 e437航班带着尖叫声，惊叹声一路向前！飞机贴近海平面，像是抵达终点的长跑冠军，以一种从容优美的姿态穿过光幕，取得了荣耀！ 而光幕也同时穿过机身，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从所有的人和物身上透体而过。 “怎么了？” “这是什么？” 众人正惊讶间，就听见“嘭！”“嘭！”连续两声。 丧尸倒在客舱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正拼命推着推车的人没有了对手，一不留神，推车就被他们推到了对面，碾压在那两具尸体上。 “啊！”众人慌忙松手，但仍然不敢放松警惕。还是那位被抓伤的乘客小心地上前几步，用脚踢了一下丧尸，又踢了一下，当发现它们真的不再有动静，这才相信自己安全了。 “他们……死了？” “他们本来就死了。” “你明明知道我说得不是那个意思！” 乘客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抒发着挤压的紧张和害怕。 坐在窗边，目睹飞机穿过那道神奇金光的伤员亮哥突然捂住自己的手臂。 疼！ “疼啊！”不同于他的忍耐，另一个伤员直接捂着手掌跳了起来。“疼！疼！疼！” “怎么会痛？”护士疑惑地说，但刚刚看到客舱所发生一切的医生却已经反应过来，明白那道金光带来了一些神奇的事。他直接拆开纱布。 “疼……怎么流血了？”巨大的震惊压过了疼痛，伤员傻乎乎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病毒没有了。”医生呆呆地说。 “没有了？”伤员眨了眨眼睛，不太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他不会死，也不会变丧尸的意思吗？ 他读书少，相信医生说的话应该没问题吧。渐渐的，笑意爬上了他粗旷的脸庞。 但很快他想到了一点，慌忙指着地面。“医生，护士，快快快，快把我的指头捡起来啊，到医院还可以给我接起来！” 护士恍然大悟，慌慌张张地赶紧低头找手指头。 “哈哈哈~~”响亮而放肆的大笑声响起。 大伙儿都听到了笑声，转头看去，却是那个不爱说话的亮哥已经取下了口罩，正在那里放声大笑。 接着众人也都笑了起来。为了危险的消散，也为了他们的新生！ “报告地面指挥，e437一切平安！” “欢迎平安归来，e437！” “太棒了！”目睹一场成功的空中救援，不论是地面指挥塔，还是远在首都的办公室，众人都兴奋地抱在一起。 这好像是个新的方向啊。方耀想着，收回了那道停在海面上的光幕。 第17章 “亲爱的高，我们是盟友！”美嘉总统一脸恳切，“华旭国现在已经清除了丧尸是吧，能不能把金光罩子借用给美嘉国一下，我们可以付出足够的代价。” 高大使笑着说，“亲爱的总统先生，我们当然是盟友。面对那些可恶的丧尸，我们人类都是盟友！但是……” 但是？ 美嘉总统一脸紧张，高大使继续道，“但是华旭国土上的金光罩是神君亲手所制，凡人会这么能挪得动呢。” “不是还有一位神使吗？”旁边一位美嘉高官忍不住开口。“你们的神已经把部分威能给了他，他难道不能挪动？” “高盛先生，你是在质问我吗？”高大使刚刚还笑意满满的脸顿时冷淡下来。 蠢货。你以为自己还是世界最强国的代表吗！ 美嘉总统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件事情太过重要，必须有各势力都在场，他才不会把这个满脑子大美嘉国的傻瓜召集到总统办公室。 当神灵的存在被证明，被神灵偏爱和保护的华旭国就成了这个星球上最无所畏惧的国家。 想想看，其他国家还在为了抵抗丧尸而苦苦挣扎，将大量资源放在武力上面，华旭国却已经开始了国内民生的重建工作。 第29章 华旭国本来就是世界强国，这样一进一退的发展趋势继续下去，要不了几年，华旭国就会将包含美嘉国在内的所有国家都远远甩在身后。 “抱歉，高，他只是过于紧张了，并不是对你和华旭国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 接到总统递过来的梯子，好歹没有蠢到底的美嘉高官连忙低头认错。 “美嘉国忍不住了啊。”接到美嘉国通过高大使传递过来的，希望与神使交流的神情，一号首长笑着对胡部长说。“我们的小方先生做得真不错。” 胡部长也笑道，“苏罗和伊斯巴的大使馆也传信息过来了，两个国家都希望得到我们的援助。澳洋、杰曼等国家也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我们。” “小方先生那边怎么说？” “他说虽然有神君赐下的光团，但威能有限，并不足以对其他国家进行援助。”胡部长拿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划出来的线。“不过这个年轻人提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楼下的会议室中，玄清道长笑道，“胡部长临走的时候也拿了一张地图走，看来以后阿耀你身边的人都要养成带地图的习惯了。” 方耀喝了口热茶，这才回答。“这可不是我的锅。用地图讲解起来不是很方便嘛。” 他看向一张悬挂在白板架上的世界地图，手指轻轻在其中一条黑白相间的粗线上划过。“横贯整个东西大陆的铁路干线，虽然是几十年前的老铁路，但依然是这个星球不可缺少的运输大动脉。” “如果要选择一个对外援助的项目，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适吗？”方耀手指慢慢在地图上移动。从东大陆到西大陆，从最东方的国度到最西方的国度，尼尔、杰曼、伊斯巴、苏罗、华旭、美嘉，以及几十个大大小小、方耀并不认识的国家，都被这条铁路命脉串通在一起。 “运输线啊，确实，只要保证了人员和物资能安全流动，各个国家面对的压力都会小很多。”一号首长认同地点点头。没有人比华旭国更知道和认同交通的重要性了。在之前的几十年，他们可是修了比全世界其他国家加起来还要多的公路和铁路。 “而且有了光幕保护，铁路沿线也能成为变相的安全区。”胡部长补充道。当遇到大批的丧尸，人类随时可以穿越铁路到另一边，感染者也能及时得到治愈。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胡部长完全可以想象各种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在铁路两边出现的情景。说不定某些小国会把自己的首都都迁到铁路旁边。 当然这个方案也不是完美的，太过偏僻的小国和澳洋这样的岛国就没有办法搭上大干线的便利。 “估计澳洋那边又要向我们抗议了。”一号首长说道。 胡部长冷笑出声，脸上露出和平常亲切完全不同的讥讽。“随便他们抗议。这是客观条件限制，我们也不是救世主，能力有限，大家都能理解。” 他对澳洋这个国家可没有好感。澳洋是典型的岛国，远离东西大陆，交通不便，人口也不多。只从地理和人口条件来看，澳洋本来应该是最容易对抗丧尸的，但他们的政府实在是太拉跨，在这种时候还要搞贫富差距和种族歧视，弄得国内人心不稳，政府的威信直接降到谷底。地方基地各自为政，政府名存实亡。 在澳洋的华旭人处境也是各国中最差的。这倒不是他们对华旭人有什么歧视，毕竟他们不时要打着侨胞的名义向华旭国、美嘉国这样的大国要支援，实在是整个澳洋国的情况都太差了，除了那些实权军头，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今天e437航班上的险情就是因为侨胞急切要离开澳洋，以及机场松散无序的管理共同造成的。 确认了这个方案，一号首长便让外交部向各国发出照会。 “华旭国的神使将用神的光芒照耀穿越东西大陆的大干线。明天早上10点钟，金光降下，第一批火车也将同时从华旭国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开出，我们来接回自己的同胞。希望各国在此之前清理干净轨道上的障碍物，共同维护好这条宝贵的大动脉。” 收到这个消息，各个国家一时都有点茫然。 有些国家已经知道了神灵在华旭国出现，对金光的功能也大致清楚，他们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就便将工作安排下去，同时也开始考虑如何从这条干线上获利。 但也有一些国家完全不了解情况，收到这样的通知完全是懵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大干线的重要性，但这条铁路经过的国家和地区太多了，他们的国力和执政水平差异巨大，导致丧尸袭击之后这条大动脉就被阻断，只有一些中、短途运输还在继续。比如华旭和苏罗之间的铁路就维护得很好，两个国家的军人和铁路工人都为之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种情况下，遥远的华旭国突然要求他们对铁路进行清理和维护，他们只感到莫名其妙。机灵一点的还派人到铁路边上探查情况，差一点的则没有任何行动，直接把华旭国的消息当成了末世的又一个笑话。 当然这些国家中也有人收到了来自近邻或是盟友的通知，心中的惊讶自然不必再述。 至于已经灭国的地区，那就只有一片寂静了。 在各国不同的反应中，时间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依然是那个会议室，胡部长和众多的工作人员都在旁边看着方耀。虽然昨天他们已经见过方耀的神奇操作，但这一次的围观他们依然屏息静气、全神贯注。 第30章 方耀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在画糖画的新手卖家，他召唤出光球放在一旁，右手抓出一大把金光，小心地把金光捏出一条线，再慢慢地抖落、贴合在地图上的大干线上。 一路向西。 最先成型的是经过苏罗国的铁路线，再慢慢地覆盖上其他国家。金光一路蜿蜒前行，将东大陆的一半国家都穿上后，终于抵达了覆盖着冰层的海岸。 穿过东西两个大陆的交界线，跨过长长的海峡大桥，金光进入了西大陆的美嘉国，然后从北到南，将整个西大陆穿成了一串糖葫芦。 卫星照片也同步传了过来。 不止是华旭国，美嘉、苏罗、杰曼这样的强国、或是曾经的强国这一刻都将目光投在卫星照片上。 一条金色的线在星球上亮起。人类文明的大动脉活了。 无数个国家或势力都将手头的资源撒到了铁路周围。 清理垃圾！ 修复铁轨！ 向华旭国的首都发去消息！ 和自己的盟友和领邦协商合作！ 向自己的敌人发起进攻，抢夺地盘！ 不论他们的举动是光明正义还是黑色晦暗，当华旭国的列车到达各地时，他们所看到的都是热情的笑脸和积极的合作。 本来列车上还装载了荷枪实弹的军队以及经验丰富的铁路修理工，但这一刻，华旭国的准备全部都没有派上用场。这个世界似乎都成了华旭国的朋友！ 哦，也不是完全都这样。 在距离列车还很遥远的地方，尼尔国的工厂外就发生了一场针对华旭基地的袭击。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郭大使站在围墙后面，有点无语地看着下面挥舞着步枪的尼尔人。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蠢人的。”他的同事在一旁安慰他，“他们以为只要从我们手里抢到基地，就能在金光的保护下安心的生活了。” “也别把他们想得那么傻，说不定人家只是想着用这里做基本盘，还要进一步统一尼尔国做国王呢！”另一个人就说得比较刻薄了。 “滚回去，你们这些蠢货！”一个中年尼尔人正用大喇叭朝自己的同胞怒吼。他原本是工厂的蔬菜供应商，丧尸要来临的消息传出之后，感觉政府不靠谱的他就带着自己的家人躲进了华旭人的工厂。这一年间，他们和华旭人一起保护基地，也明白华旭国的强大和宽厚，自然对门外那些愚蠢且自私的同胞痛心疾首。 “滚回去，这是华旭人的基地！”基地内像蔬菜供应商这样的尼尔人还不少。 但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他们想要避免战斗的幻想。子弹打在围墙上，大家都趴了下来。 下一刻，工厂里的战士们立刻用枪声回击。 “呯！呯！呯！” 战斗打响了。 第18章 “有人袭击咱们在尼尔的工厂？”玄清道长很是诧异，担心地问。“郭大使他们怎么样了，现在安全吗？” 胡部长表情平和，先一步安慰了老人。“郭大使他们没事。工厂里面的武装力量不弱，那些人攻不进来。但他们死死堵在外面，咱们也出不去。” 玄清道长松了一口气，他不太懂军事，听胡部长的话立刻就安心了一半。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不是说咱们和尼尔人相处得很好吗，为什么他们要攻击我们？我们的敌人不都应该是丧尸吗？” 话刚问出口，老人就沉默了。他其实并不需要别人回答他的问题。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好歹还是懂一些人心的。只是见到了太多因丧尸而起的悲剧，他真心认为当前所有人都会齐心协力对抗丧尸，所以才一时不能接受人类在这个时候内斗。 “看来我这个神使一点用都没有啊。”方耀叹口气，把玄清道长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明明是我放下的金光，却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把它当成一个道具抢来抢去。” “受到袭击的只有尼尔那边吗？”方耀看向胡部长。 胡部长犹豫了一会，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澳洋那边的庇护所今天也受到了一些骚扰，但很快就被平息了。” “果然……”方耀的手指在地图上尼尔国的位置敲了几下，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胡部长，如果我这边弄出点事，会不会影响到华旭国的大局。” 胡部长有些诧异，这几天他看到的方耀一直都表现的很低调，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但有脾气才好，像个真人。要是方耀一直没情绪他反而要担心了。 他自信地一笑。“小方先生，你想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做，这世界上的所谓大局从来不是靠谁忍辱吞声来维系的。” 会议室的工作人员闻声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华旭人自然有身为大国国民的骄傲，尤其是抗击了丧尸一年，看着其他国家的乌烟瘴气，他们的骄傲更有底气了。别说方耀现在是想为尼尔的华旭国人出头，就光说他这些日子对华旭国的贡献，华旭国都愿意承担后果，也有实力能承担后果。 “一切按小方先生的安排，把能通知到的国家都通知一声。”一号首长听完胡部长的报告，转头对秘书吩咐道，“他们不是对神使好奇得很吗，这就是一个见面的好机会，省得他们老是明里暗里地指责华旭国把神灵的使者藏起来。” “他们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部长笑道。“他们也不想想，小方先生可不是历史上那些打着神使名号的神棍，如果他真的想出面，华旭国哪里拦得住。东西大陆大干线的连通其实已经很好地证明了神使对整个人类世界的善意，只是他们不满足而已。” 第31章 “这也很正常。”一号首长指了指头顶，“如果在以前，一条安全的交通线足以让大家都心满意足。但现在看着华旭国头上的金光，哪个国家能心甘情愿地继续被丧尸包围的日子。” 所以各国都在不断试探，试图从华旭国和方耀这里拿到更多的好处。尼尔国当前的局面极可能就是某些国家的手段。 而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秘书关门出去通知外交部，房间中只剩下一号首长和胡部长两个人，首长低声问道，“老胡，你和小方先生也打了几天交道了，你觉得他为什么单单只保护了华旭国？” 方耀为自己设置的“神使”身份，在华旭国几个最高级别的领导这里早就相当于一件透明的外套，只是没有必要揭穿而已。 胡部长沉吟了一下，斟酌着回答。“也许不是他单单保护了华旭国，而是他只能单单保护华旭国。” “你的意思是，他之前说的‘能力有限’不仅仅是一句托词？”一号首长思考着。如果这就是真实情况，华旭国的态度就必须再强硬一点了。 为什么单单只保护了华旭国？ 和首长们猜测的不同，对于方耀来说，‘能力有限’这还真的只是一句托词。 当金光笼罩整个华旭国的那一刻，神灵神圣威严的形象在所有华旭人的心中达到了最高点，那些迸发的信仰就像是狂野的海潮一般奔涌而来，被方耀微笑着纳入体内。 然后再被他全部投入了华旭国人头顶的金光之中。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就是对于这句古话的最好诠释。 但这样美好的情景也就到此为止了。 华旭国之外，涌来的信仰星星点点，而且彼此之间还在排斥和争抢。即便后来的外来光点越来越多，但不相容的情况也更严重了。可想而知，诞生这些光点的人类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愚昧、自私、不肯共享。 这些能量不是不能用，方耀的天赋让他可以避免负面能量的影响，但方耀就是不愿意用。就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子，面对一桌口味恶劣的食物，无论肚子多么饿也不愿意动筷子。 因此，他就是不愿意进一步做更多，宁愿靠着当初留下的那些光团做点修修补补的工作。反正总部给的工作自由度极大，也没有规定必须达成怎么样的结果。他都帮了华旭国好几亿人，怎么着对这个星球文明都是正面影响，总不至于被打负分吧。 “抱歉啦，如果我是个真的善神，可能会因为“神爱世人”而无私地庇佑所有人。但我只是一个冒充神灵的假货，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方耀很善于理解自己。 而这一次，讨厌的家伙跳到了眼前。虽然袭击工厂的尼尔国人与那些光点可能毫无关系，但方耀就是任性地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不过，我也不会太过分，小小给个教训就好了。”方耀的圆脸上浮现和善的笑意。 时候已到，大幕拉开。 各国大使们汇集到了华旭国首都一间庄严的会议厅。因为华旭国这一年的局面稳定，驻留在这里的大使依然很多，基本囊括了这个星球上现存的国家。 虽然没有记者，但这场发布会的布置却像极了记者会的样子。大使们坐在台下，手边摆着一个话筒，只有主持人允许的时候才能发言。 台上也只有一个发言台。此刻站着一位方耀不认识的华旭国外交发言人。这是位有着酒窝的中年女性，笑容很甜。 各个国家和地区的领导人能参加的，此刻也都坐在了屏幕面前，远程参加这场华旭国召开的发布会。 虽然在场的人和远方的领导人基本都了解这次会议的起因，但华旭国的发言人还是按照流程向大家首先介绍了尼尔国华旭工厂的情况。 一幅幅的卫星照片投放在屏幕上。这是昨天华旭国卫星拍到的照片，也有部分是今天早上从苏罗过卫星那边传来的。工厂之外密集地围着好几个尼尔地方武装。他们打扮不同，武器不同，这个时候却汇集到了一起，意图侵占不属于他们的神迹。 工厂里面是默默防守的华旭国人，其中还有好些不同肤色的外国人。他们中大部分是尼尔国人，但也有少数因为各种原因来到华旭工厂的其他国家人。 明明该合力对抗丧尸的人类，却对自己的同类发起了攻击。而后者还曾经无私拯救了他们的同胞，以及其他国家的人。 对于这样明显的对比，各国大使却默不作声，只有苏罗和伊斯巴两个国家对暴徒给予了几声谴责。但这也没有任何意义，尼尔国早已是一个从政治地图上抹灭了的国家，没有人会为发生在那里的事情负责。 “现在有请方耀先生发言。” 众人的目光立刻敏锐起来，终于到了他们期盼的环节。当见到青年带着温和无害的表情从幕后走出，在场的秩序立刻混乱了，几个靠前的大国使者直接冲向了前台。 “神使先生！” “方先生，我是美嘉国的大使。” “神使先生！我们澳洋国诚挚邀请到我们的国家！” “神使先生！” “方先生！” 方耀笑着看向那些伸出来的热情的手，但却在这一瞬间，众人感觉到了来自本能的危险。 可怕！ 恐怖！ 被无知的恐惧包围着，他们的心跳加速，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却一动也不能动。 第32章 发生了什么？！ 对“神”这种生物全然不知的人类，冒失地引发了“神”的恶意。即便这只是一个冒充神灵的半吊子。 后面安坐在位置的人们都奇怪地看着他们。 只有站在方耀旁边却完全没有被恶意波及的发言人，才从正面看到了他们扭曲的面容。心中惊异的她以极高的职业素养维持住脸上的微笑。“各位大使，请先回到座位上。后面有自由发问的环节。” 方耀收回目光走到主持台，僵立着的大使们这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握权，惊恐万分地面面相窥，在发言人再次提醒后才惴惴不安回到了自己座位。 “我这个人不懂什么政治，也没有什么口才，所以我就直接说了。”方耀开口就很直接，“昨天在尼尔国发生的事，我很不喜欢。” “我很不高兴。” 第19章 发布会现场先是一阵寂静，然后响起了如蜂鸣般的嘈杂声。 这个年轻人说话的态度和言辞都太不符合他们所习惯的那一套外交辞令了。而身为东道主的华旭国发言人虽然也同样面露惊异，但完全没有制止对方的意思。 大使们都是各自国家的精英人才，很快反应过来。 对啊，方耀本来也不是外交官，他甚至连正式的国家职务都没有。作为有着真实威能的神使，他不必遵守任何所谓的官方原则。 想起刚才自己亲身体会到的可怖威压，前一排的大使们最先闭上嘴。 虽然口中说自己很不高兴，但主持台上的方耀并没有沉着脸，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这次发布会是我请华旭国政府举办的，所以本质上来说，这是我个人的一次发言和表态，与华旭国官方并没有关系。” 听到这里，台下的众人终于开始交头接耳。各国领袖们也在猜测方耀这句话的含义。 神使这是要和华旭国撇清关系吗？ 和玄清道长一同坐在发布会现场最后边的胡部长也有些意外。方耀发言的内容虽然并没有向他和一号首长详细报备，但他自认为有了昨天的交谈，方耀是不需要表态和华旭国官方保持距离的。 “而我今天要表达的态度很简单，刚才也已经说过了，这里不再重复。但只说说话是很轻巧的，感觉也不会有什么效力，所以我今天还做了点其他准备。”方耀对旁边的工作人员招手示意，最新的卫星视频立刻连接到了他身后的大屏幕上。 卫星和本土的相对位置都是不断移动的，这个时候华旭国和苏罗国的卫星都不在尼尔国上空，所以这次的视频是胡部长出面从杰曼国那边转接过来的。 视频上正展示着一场激烈的战斗。众人对屏幕上的交战双方已经相当熟悉，也没有看出这最新的视频有什么展示的必要性。 方耀伸出手指微微一招，图像突然活了起来，倏的一下从大屏幕上挪到了主持台下，停留在各位大使的座位面前。 “啊！”前排的大使们又一次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啊！”玄清道长也忍不住发出了极小声的惊呼，作为忠实信徒的他兴奋于神君的新法术，就像一个孩子看到最崇拜的偶像英雄出了新手办一样。 不再是卫星图像模糊的像素，清晰且色彩鲜明的画面浮现在众人眼前。方耀的手指在面前划动，那画面就像是在手机触屏上被操控的游戏界面一样，或是放大缩小，或是前后左右移动。 当放大到最精确的尺寸时，众人甚至能看清战场上一个士兵的面容。 现场猛烈的枪声和喊声也同步在众人的耳畔响起，震得他们脑袋嗡嗡地响。 也正是在这时，战场上出现了一个新情况。一只匪徒势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架笨重的老式大炮，正在那里摆弄，试图攻击华旭国工厂的大门和围墙。 发言人和其他的华旭国工作人员脸色立刻有点难看。袭击发生以来，仗着高大的围墙和强大的武力，工厂里的同胞还没有发生重大的伤亡，但如果炮弹轰破门墙，那就不一定还能保持现在的局面了。 方耀的眉头也微微挑了一下。 “轰！”一个匪徒的运气不错，在他的摆弄下一枚炮弹真的被成功射出，落在了围墙外仅仅数米的位置。 “干得好！”一个可能是小头领的人使劲地拍了拍士兵的肩膀，鼓励他再接再厉。“只要有炮弹打中围墙，你以后就能享福了！” 但他们已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方耀的眼神转冷，脸上一直保持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台下注意到这一点的人都不由得心里一紧，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方耀右手轻轻一挥，如同日常扫除时拂去家具上的灰尘。手掌在空中扫过，指尖划出漂亮的幅度，一切都从容而淡定。 “轰！”工厂之外，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大片大片的泥沙扬起。匪徒们张皇抬头，远远地像是有一座巨大的山峰向他们横扫袭来。 匪徒们看不真切，但发布会现场中的大使们却看得很清楚，那山峰的形状正如一只手掌斜倒。 就像台上方耀此刻的姿势！ 那手掌以无可抗拒的千钧之势扫过匪徒的阵地，士兵们发出的惊呼声还未结束，整个人就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撞飞到空中。 顷刻之间，工厂外面成百上千的匪徒连着他们的枪炮、以及成片掀起的土石全部都在空中飞起，然后重重坠落在几百米外。 第33章 弥漫的尘土遮掩了视线，但尘埃落定时，匪徒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了一处十几米深的巨坑。 现场一片寂静。 枪炮声早就已经停止了。 倒在地上的匪徒们也没有了动静，许久之后甚至连一声微弱的□□都没有响起。 发布会现场也是同样的寂静。这次连无脑崇拜神君的玄清道长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一直好脾气的方耀会展现这样果决而冷厉的一面。 胡部长喃喃道。“慈悲心肠，霹雳手段。这就是霹雳手段啊……” 而会场的另一处，近期和华旭国关系不错，本来还有点事不关己、漫不经心的杰曼大使也呐呐地吐出一句同样的话。“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他身边的苏罗国大使立刻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色。 这一刻，除了那些年轻的工作人员，所有老家伙们都深刻理解到了方耀想要表达的意思。 神灵的选择不容质疑。 这时，方耀又再次伸出手。 “怎么了，那些匪徒不是已经被扫出局了吗？神使还要做什么？”众人心中惊疑不定，有些国家底子不清白的大使甚至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但方耀的举动再次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在众人疑惑不安的目光下，他轻轻地把其他地方的泥土收拢过来。他温柔地把泥土扫进坑中，一点点把这个可怕的坑填平，最后还用力在上面压了压。 扫尾工作也要做好，总不能让工厂里的人出门还绕一个大圈吧。 玄清道长最先领会了方耀的意思，被吓到的情绪立刻松解。神君还是老样子啊，温和善良，刚才的暴力完全是被人逼的。 方耀可想不到这短短一刻，玄清道长的心情已经翻转了几次，他拍拍手，淡定地向发言人借了一张手绢，擦擦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不好意思，我刚才的举动可能是有点吓到大家了，抱歉抱歉。但我是年轻人嘛，天性容易冲动，相信在座的各位都能理解，对吧？” 台下一片冷清，没有人说理解，也没有人说不理解。 方耀也不在意无人捧场。“大家没有意见就好。对了，刚才不是有几位大使想跟我聊聊吗，现在我要说的、要做的都结束了，欢迎大家举手提问。” 大使们还是安静地坐着。尤其是坐在第一排的那些大国大使，他们保持着如幼儿园小朋友一般的乖巧坐姿，仿佛几分钟之前不顾会场秩序、热情地奔向方耀的人并不是他们。 华旭国的发言人忍住笑，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带着无可挑剔的职业笑容走上台。“既然各位大使都没有什么想问的，那今天的发布会就到此结束，谢谢各位的光临。” “咯吱~” 桌椅搬动的声音迅速响起，各国大使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物品，站起身离开。远程参会的各国领导们也飞快地切断了网络联系。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和讨论今天看到的一切。 方耀慢慢走下台。刚才为他链接卫星视频的工作人员面露崇拜地看着他，其他的工作人员虽然站得远，但脸上也都是同样的神情，。 方耀笑道：“很开心吧。” 年轻人们都兴奋地点头，年级大些的略好些，但眼神中的激动也抑制不住传递了出来。 方耀温声回应。“我也很开心。” 这次的发布会没有面向大众，但消息依然很快传开了。当方耀回到熟悉的会议室内，大伙儿像迎接英雄一样欢迎他。这一次，他们好像真正把方耀当成自己人了。 “看到没有，这么厉害的神使，我们家的！” 而在这个时候，胡部长却收到了来自老同事的抱怨。 “老胡，你说今天可能会有惊喜，但你没有说是这样的惊喜啊，说是惊吓还差不多！”电话那头的郭大使此刻还心有余悸，望着远处那些匪徒们的惨状，他感叹道。“这还真是神仙手段啊，关键时出手还挺狠。” “狠就对了。”胡部长笑得很开心，“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手段，莫行菩萨心肠。我们又不做坏事，怕什么，那些心有鬼胎的人才要怕呢！” 胡部长对方耀赞不绝口，但是他没有想到此时的方耀却想出了一个让他为难的新点子。 “大使馆和聚集地都保护好了，大干线也畅通了，手里的能量都用得七七八八，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他这样想着，一拍手掌对玄清道长说，“干脆咱们回玉音观吧。” 第20章 “小方先生要回玉音观？”当这个消息辗转传到胡部长耳边的时候，他刚接待完一位重新回来的外国大使。 这一天胡部长的事情可不少。应该说，这个星球上还幸存的国家上层都被这场发布会弄得心神不宁，匆匆召集了紧急会议。 但不管之前的立场和想法如何，这一次各个国家的结论基本都是一样的。 向华旭国示好，通过正常外交途径去获取利益。至于那些台面下的暗地操作，在一个自称“任性”的神使面前可都不好使。 苏罗国的大使是第一个回来的。苏罗国既是当今世界上有数的军事大国，也是位于华旭北面的邻居。两个毗邻的大国之间，争端和利益都比其他国家来的明显。好在两个国家做事都有一定底线，在丧尸来临之时，两个国家之间的区域反而成了彼此广大边境线上最令人放心的那部分。 第34章 虽然素来以武力充沛出名，但苏罗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粗汉。他们和其他大国一样很清晰地看到除了丧尸以外，当今世界最大的危机——粮食问题。 丧尸爆发这一年来，农业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被围在各类基地的人类不断地消耗存粮。要不是人口也减少了一半，饥饿早就席卷这个星球了。但依然有一些存粮不多的国家爆发了饥荒，饥饿中的人类内讧、抢夺资源，甚至发生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那些惨状比丧尸围城也好不了多少。 苏罗国的存粮如今也到了一个足以警惕的地步。而他们天性爽快，下定决心后说干做干，于是便成了第一个找到华旭国的国家。面对苏罗国坦诚的示好，华旭国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在境内消除丧尸之后，华旭国正在全心全意地恢复生产生活，自然也就有了粮食出口的可能性。而苏罗国也有华旭国想要的东西，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在苏罗国的大使之后，就是之前传给华旭国卫星图像的杰曼国。虽然位于东大陆的西端，和华旭国离得较远，但杰曼国和华旭国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且杰曼国也在大干线的路径上。西部国家的领土面积基本都不大，有了大干线，杰曼国的安全程度就相当于瞬间上涨了几十个百分点，比起某些不走运的邻居实在是好了太多。 杰曼国以往在西部国家中就有点不合群，现在干脆撇下那些还在墨迹的邻居直接向华旭国寻求合作。杰曼国大使还带来一个信息，那就是那些尼尔匪徒的后台。虽然这个信息并没有出乎胡部长的意外——也就是美嘉国和某些国家在蠢蠢欲动，但对于杰曼国递出的橄榄枝，华旭国还是笑着收下了。 又一份合作意向初步达成。 然后陆陆续续地，虽然不一定像苏罗和杰曼这样直白，但大部分国家都传递了示好的信号。连美嘉国都不例外，虽然没能说服高层中的顽固人士——在他们看来，向华旭国低头示弱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但总统先生还是向一号首长打了一个缺乏实质却又热情洋溢的电话。 至于伊斯巴。他们的大使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伊斯巴向来是华旭国的铁杆小弟，对于本身实力并不算强大的他们来说盟友当然是越强大越好。所以，他们也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早就做好了和华旭国共同进退的决定。 但当听到方耀要离开首都的消息，胡部长这一天的好心情顿时都冷了下来。 是哪里让方耀不满意了？ 还是华旭国看似温和的表态让方耀觉得憋屈？ 胡部长一边走向那间已经变成方耀专用的会议室，一边思索着。还好方耀明白地表示了离开首都后的去向，要不然胡部长更要多心了。 看到胡部长，方耀的解释还是那几句。“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在这里待着没意义，还不如回玉音观自在点。” 青年的回答轻松，笑容也很是明快，眼神中没有一点胡部长以为的阴霾。仿佛之前的不高兴也好，发布会上的警告也好，此时都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知道正事上已经没有合适的理由，胡部长试图用其他方式留下方耀，“小方先生，你还是第一次来首都吧，这几天天天都待在房间里确实太闷了，要不我陪你到处走走。咱们首都好看的好玩的地方可多了，要是你嫌弃我这个老头子，我们还有其他年轻人呢。”他笑着指了指正围在旁边的年轻人们。 方耀摇摇头，“胡部长，你别劝我了。我这个人啊，懒散，对游玩景点这些没啥兴趣。再说我又不是从此就消失了，要是有事直接到玉音观来找我不就行了。”看胡部长依然有点犹豫，方耀又补充道，“你要是觉得我这几天工作还做得不错，想补偿我，就送我一件礼物吧。” 胡部长眼神一动。这还是方耀第一次提出个人要求。“小方先生，你说。” 方耀指了指旁边的电脑屏幕。“这些，我都要。”他手指在屏幕上的文字上比划了一个大圈。 胡部长凑近屏幕，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他又不自信地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但无论怎么看，展现在眼前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全球排名最高的历代游戏。” “世界经典电影100部。” “让人看了受益一生的经典名著。” “xxxx年最热漫画二十部。” “谈谈那些让人久久不能忘却的老片。” “推荐一些小众电影和acg作品，你都看过吗？” 胡部长看着这些并不难懂的文字，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难懂的谜题。 “这是我帮小方先生找的。”一个年轻人笑着向领导解惑，“全都是论坛里大家推荐的经典作品目录。”他口气中还带了点淡淡的得意，也不知道是因为神使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爱好，还是他成功向神使推荐了自己最爱的acg。 胡部长看向方耀。 方耀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这就是他的全部所求了。“胡部长，你找到这些应该没问题吧。我看有些游戏和动画没有国内版本，弄盗版会不会违反你们的政策，如果为难就算了。”方耀很贴心地说。 胡部长立刻摇头，脸上的笑容甚至都变得慈祥起来。“没问题，没问题。”虽然他还在疑惑方耀这个太过于平常的要求，但只要是从方耀口中说出，盗版算什么，正版他都能找几个专业人士翻译出来，而且相信也没有原版方会提出异议。 第35章 说不定他们还会争着献上自己的作品呢。 胡部长想着，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美嘉国总统看到这几份名单时可能有的表情。目录里面好几部电影可都是美嘉国的作品。身为之前的全球最强国，美嘉国的文化输出一直都是很厉害的。 但胡部长最先看到的却是一号首长面对这些名单的表情。这位拥有华旭国最高权力的老人看着手上的文字，脸上的表情一时难以辨别。 “这真的是一个年轻人啊。”他终于想通了什么，松了一口气。 胡部长下意识地想反驳。 一个握有强大威能的自称“神使”人，真的就只是一个年轻人？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排除掉那些不寻常的能力，不考虑他隐藏的秘密，方耀的表现确实就是个年轻人，而且还是一个有点任性，城府并不太深的年轻人。 “好啦，就按他说的去做。小方先生是来帮我们忙的，又不是我们的犯人。晚上安排一下，我来为小方先生践行。”一号首长一锤定音。 第二天，方耀就和玄清道长就踏上了回玉音观的旅程。现在华旭国的交通枢纽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恢复，两个人时间也不紧张，便没有再坐直升飞机，而是选择了以高铁的形式出行。 当然，以现在的铁路情况，高铁想要恢复原本的速度是一时半刻做不到的。但这样更好，在列车缓慢前进的旅途中，他们看到了正在恢复生气的城镇、已经有了车辆正常行驶的公路和路边正在清除障碍物的大吊车、冒着黑烟和白烟的工厂、以及在农田中挥洒汗水的农民。 “真好啊。”玄清道长的双眼紧紧看着窗外，皱巴巴的脸上现在笑成了一朵花。 方耀笑道。“放心，以后还会更好。” “嗯。”玄清道长狠狠地点着头。 以后肯定还会更好。 方耀没有玄清道长那样丰富的情感，当窗外的景象变得雷同起来，他就无聊地低下头，在手机上的诸多游戏中挑挑拣拣。说来也可怜，这么多天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娱乐生活。这部手机还是昨天他指定了礼物之后，恍然大悟的胡部长送给他的。一同送的还有几台最高配置的电脑，现在都放在列车后面的仓库里。电脑中装满了方耀指定的电影和acg，连许多不在名单上的优秀作品也被收罗了进来。 至于那些没有国内版本的作品，也都在被华旭国或各国的原作者们加紧时间的翻译中。这似乎已经成了一项政治工作。 方耀最后选择了一个经典的冒险射击游戏，熟悉了一下操作，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动和点击。 “呯呯呯！”清脆的枪声就在座位上响了起来。 玄清道长听到声音，看到正低头专心玩游戏的方耀，老人不由得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 第21章 “呯！”两名苏罗士兵一边鸣枪，一边从小镇中狂奔而出，他们身后是一大群如疯狗般狰狞的丧尸。路上还有零散的丧尸被惊动，它们纷纷加入了追赶活人的行列。 看似情况危急，但士兵们的神情却毫不慌张。就在这时，一辆武装到牙齿的军车飞快地从一侧朝他们驶来，然后在他们身边急速刹车。 “快上来！”车上的队友打开车门，两个小伙子跳上军车。还不等他们坐稳，开车的士兵已经再次启动车辆。镇外是一片平坦的荒野，但军车却并不如往常那般疾驰而去，将丧尸甩在后面，而是以比丧尸略快一些的速度，不断在尸群面前挑衅，使得它们保持着兴奋狂奔的状态。 半个小时后，这支勇敢的小队已经将尸群吸引到了目的地。 两条横亘在平原上的铁轨出现在他们面前。而此时，灿烂的金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孔。 “哈哈！蠢货们，你们的末日到了！”士兵们在距离铁轨不远的地方停下车，大呼小叫着朝铁轨跑去。铁轨的另一边，金光之外整整齐齐地站着几排全副武装的军人。只是，这一次他们手中的武器并不是枪炮，而是农场中常见的长柄耙子。 被黑暗力量污染了的丧尸只剩下了对新鲜血肉的渴望，它们不但完全并没有意识到前面的危险，反而因为前方浓郁的活人气息而更加兴奋了。它们加快速度向前狂奔，如同一只只昏头昏脑的飞蛾扑向黑暗中炽热的烈焰。 当放声大笑的诱敌小队从队列中穿插而过，表情刚毅的军人们面对丧尸举起了那柄显得有些可笑的耙子。 尸群奔向前方，然后不出意外地倒在了金光之中。 这时，一套标准的操作流程开始了。 排在最前方的军人熟练地伸出耙子，准确勾住一个丧尸，然后用力把它拖拽到身边，再转身拖着它奔向后方。后面的军人齐齐向前一步，第二排继续前一排的动作，出手、勾住、拖拽、退后。 当后面几排军人重复这一套动作的时候，第一排的军人已经把丧尸的尸体扔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车斗里面，迅速赶回来排在了队列之后。 如此轮换了好几次之后，对面扑过来的丧尸数量已经渐渐稀疏。有些军人举着耙子却没有可实施的对象，只能略带羡慕地看着那些还在消灭丧尸的战友。 有了金光的帮助，原本持枪的职业军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在农田中勤勤恳恳收获庄稼的农民。而如果有人抬高视野，就会发现沿着铁轨的行进路线，每隔几十公里就能看这样的丰收盛景，这几乎布满了苏罗国境内的整条大干线。原本保障交通畅通的金光不但被好战的苏罗国人开发出了新用途，还很快摸索出了最便宜的操作流程。 第36章 几分钟之后，这一股尸群已经全灭在了金光加耙子的操作之下。满载着丧尸尸体的卡车开始启动，将它们运送到专门的地方进行清理。 接着，休息好的诱敌小队再次出动，奔向另一处被丧尸攻陷的小镇。在收工之前，他们想尽量多消灭一波丧尸。而明天列车将要经过这个区域，他们要将铁轨让出，同时变身为铁路护卫队，保证来自华旭国的列车顺利通过。 虽然各国的上层各自有其立场，但作为普通的苏罗军人，他们对华旭国抱有极大的好感和感激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能消灭丧尸的金光就已经是神迹了，但这些一线军人感怀最深的却是金光清除病毒的能力。 苏罗国的军队里有的是不怕死的棒小伙，但不怕死是一回事，被感染了变成丧尸却是另一回事了。正是因为他们不怕死，往往是刚刚发现自己被感染，这些战士们就果断转头给了自己一枪！ 但是这些都已经成为历史了，就算被丧尸抓到咬到，只要在尸变之前往金光中一过，就还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变身成用耙子的农夫固然不如用枪突突来得痛快，但能安全回家，哪个士兵会不愿意呢？ 这一切都要感谢华旭国和那位神使！虽然不知道方是哪位神灵的使者，但能无私地降下福威，那一定是一位强大且善良的神灵吧。 西大陆上某个已经不再存在的国家，曾经繁华的城市外，华旭国的列车正行驶在返程的路上。虽然没有鸣笛，但“哐哐”的前进声依然惊动了聚集在附近的丧尸。它们刚靠近金光，就扑到在铁轨上，而这时铁轨上已经卧倒了很多上一次被吸引过来的丧尸尸体。 “又要停车了。”火车司机放慢速度，将列车缓缓停下。一队铁路工人麻利地跳下车，他们的手中拿着的也是和那些苏罗军人类似的长柄防爆叉。有了去程时的经验，他们已经很熟练地用叉子将丧尸的尸体一一推出轨道。 工人们的神情泰然自若，就算有丧尸突然冲到眼前，他们也只是镇定地向后退一步，等到丧尸颓然倒地，他们再走向前把尸体推出去。 火车跟在他们后面缓缓前进。直到离开这段丧尸密集之地，零星的尸体不再影响火车的前进，工人们才返回车厢。火车再次启动，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火车身后，闻声从远处赶来的丧尸也聚集到了铁轨附近，但这一次的数量却少了很多。 火车走后不到半小时，一辆奇形怪状的卡车从另一个方向行驶而来。卡车前后和两侧用钢条和铁板焊接成结实的护栏，上方则铺着厚厚的雨布。卡车上除了驾驶室的两个成年男子，车厢里还坐着几个拿着枪械和刀斧的成年男女，而车厢内侧最安全的地方则是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和一对依偎在一起的老夫妻。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前几天，他们所在的庇护所爆发了内讧，他们虽然幸运逃出，但带出的物资太少了，必须冒险去前面的城市寻找补给。 “天啦，大卫，那是什么？”开车的黑瘦男人突然惊呼出声，惊醒了一旁的同伴。 “怎么了？”大卫立刻振作精神向外看去。然后，他愣住了。 上帝啊，那金光闪闪的东西是什么？ 难道他真的睡着了，还在做梦？ 大卫忍不住揉揉眼睛。 后面车厢中的众人听到了驾驶室的动静，也机警地站起身。一道灿烂的金色光芒横在他们前方。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产生同样的幻觉吧。”车上的人都紧张地看着前方。司机做好了随时掉头的准备，其他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而那对老夫妻也抓住了孩子的手。 但没有人喊停车。这一刻，谁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在期盼着什么。 车辆慢慢靠近，他们看清了被金光笼罩着的铁轨，以及那些明显是被人清理到铁轨两侧的丧尸尸体。他们还看见一个靠近金光的丧尸瞬间倒下，成为新的尸体。 “那些金色的光芒在杀死丧尸！”驾驶员的声音不禁高了起来。 “有列车经过的痕迹，这条大干线还在运行！”车厢后面的老年男子也兴奋起来，向身边的妻子说道。他们曾经在这座城市生活过，对这里的一切还算熟悉。老人打开驾驶室的后窗，激动地向驾驶员指着方向，“弗朗克，那里有一个火车站，我们应该去那里看看。” 一条还在运行的铁路。 这个消息几乎和眼前这道金色光芒一样惊人。车上的人讨论了一会，很快达成一致，向着老人指出的方向、沿着铁路驶向前方。 “哇，丧尸真的都死掉了。”两个孩子变得活泼起来，他们透过护栏向外看去。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包括对应两次丧尸的袭击，卡车终于安全的到达了老人口中的车站。 金光像笼罩铁轨那样，笼罩了这座面积庞大的车站。 “天啦，这简直是神迹！” 推开候车厅的大门，整座建筑里面没有任何丧尸，只有堆叠着安静倒下的尸体。 “丧尸爆发之前，这里一定很繁忙。”无视候车厅里浓厚的臭味，一个年轻女人从地上捡起一罐包装完好的饮料，直接打开拉环喝了一口。 “这里剩下的物资一定很多，我们走运了！”另一个拿着枪的男人兴奋地道。 “这可不是因为我们走运，”为首的弗朗克指向前方，洁白的墙壁上张贴着巨大的海报，上面用不同的语言写着同样的内容。 第37章 【华旭国神使号专列 每周三上午（东大陆-西大陆方向）、每周五下午（西大陆-东大陆方向）经过本站 有意乘坐本列车和进行交易者请提前候车。】 “华旭国？神使？” 众人对远在另一片大陆的华旭国并不熟悉，对他们来说那是一个只在新闻中频繁出现的国家。与他们的文化、宗教以及政府结构都格格不入。 “他们不都是唯物主义者吗，怎么会和这样的神迹联系到一起？”一个男人发出疑问。 “今天应该是星期五吧，等几天不就知道了？”弗朗克抱着胳膊，镇定地回答。“他们周三还会来的。” 车站外面，几个衣着褴褛的瘦小身影正一路躲着丧尸，慢慢靠近这里。 “你们看，真的有神迹。”一个女孩指着面前闪着金光的车站，因为饥饿而越发显得大的眼睛中闪着同样灿烂的天真光芒。“我们去那里吧，神灵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第22章 不同于弗朗克他们的错过，神使号列车在下一个车站受到了热情的欢迎。这里离前一个车站不过几百公里的距离，但两者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好似另一个世界。 车站门口停着几辆军用卡车，几个身着迷彩服却不像士兵的人正靠在门边，一边抽烟聊天一边警戒。候车厅中的丧尸早已被清理了出去，倾倒的设施和家具也被扶正了，除了那些暂时还没能清理干净的污渍和血迹，这里竟然还真有了点正常经营的模样。 这一切都说明这个车站已经回到了人类的掌控之中。 此时，车站内的人都集中等候在站台上。最靠前的是一群同样身着迷彩服的人，他们以一名二十多岁的女人为首，旁边则是一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箱和木箱，这是他们要带去下一站交易的货物。 离他们有点远的地方，十几个带着行李的普通人正期待地眺望远方。他们都是运气好正好躲在附近的人，想跟着列车去更大更安全的基地。因为之前的清理工作他们也有帮忙，所以迷彩服们并没有阻拦他们。 等到列车缓缓在站台停下，车门打开，为首的女人丢下手中的香烟，笑着向走下来的列车长迎去。 两个人进行了简单的寒暄和交涉，女人终于以一个合适的价格谈妥了车费，她的手下带着货物顺利登上了列车。武器也暂时交由列车员保管。 然后那是那些想要去搭乘列车的普通人，列车长收取的费用并不高，但仍然有人支付不起这笔车费。那是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汉子，他身无分文，背包里只有几个不知道过期了多久的圆面包和一个粉红色的儿童水杯。看着孩子单纯无辜的眼神，列车长叹口气，对男人说：“跟着铁轨走吧，金光会避免丧尸伤害你们。慢慢走，总会走到的。” 中年汉子也没有抱怨，他礼貌地轻声道谢，平静了接受了这个现实。其他缴纳了车费的乘客都同情地看着这父女俩，也同时庆幸自己的幸运。 等列车离开之后，男人带着女儿走下站台，准备沿着铁轨向前走。 “喂，这个给你！”迷彩服女人突然从站台上丢下一包东西。 “祝你好运！” 男人敏捷地接住，那是一包五颜六色的糖果，他以前在这里乘坐列车时经常在自动售货机里看到。男子露出笑容，向女人挥挥手。“谢谢，也祝你们好运！” 女孩正踩着铁轨上的枕木蹦蹦跳跳，这时也抬起头，学着父亲对站台上面的漂亮大姐姐热情地挥手。 阳光正盛，父女俩在金色光芒中踏上了回家的路。女孩的嘴里含着一颗糖果，口齿有些含糊不清。 “爸爸，我们这次能见到妈妈吗？” “贝尔，这次肯定能。你看到这道金色的光芒了吗，这是神灵降下的奇迹，它会保佑我们的。” “太好啦，贝尔能见到妈妈啦！谢谢神灵~” 遥远的地方发生的喜怒哀乐，对看不见这一切的人毫无影响。就连方耀也只是抬起头，奇怪地看向那些突然增多的白色光芒。 方耀微微一招，那些新出现的光芒就聚集了过来，既轻柔又温暖。 “阿耀，怎么了？”见他突然停步，脸上露出奇怪神色，一旁的玄清道长关心地问道。“难道你感应到了什么？” 跟在他们身后，扛着大包小包的工作人员听到玄清道长的话，立刻表情严肃起来，竖起耳朵等待方耀的回答。 “没什么。”方耀摇摇头，脸上却泛起一抹微笑。“应该是有些好的事情发生了。” 玄清道长虽然没听太懂，但好事这个词还是抓得住的，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他们刚刚结束了漫长的列车旅行，回到了玉音观。明明是高铁，速度却直降到绿皮车的水平，还真是让众人不太适应。尤其是方耀，幸好一路有新游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要不然还真的有点无聊。 如今到处都百废待兴，玉音观中的人回到了镇上，只有几个战士留守在这里。看到方耀，他们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 “小方先生，你真的回来了!” “小方先生，我们这些天可想你了！” “小方先生，这次你会待多久，还会走吗？” 他们围绕着方耀七嘴八舌，那火热的态度，换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阔别了多年重聚的好友，而不是认识十几天、分开十几天。 第38章 方耀也笑着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往里走。 首都来的工作人员第一次看到玉音观内的情景，虽然面上没有作色，但迟疑的脚步和相互的对视却表达了他们心中的情绪。 神使就准备住在这个地方？ 他们在祈神时所见到的玉音观是一座古朴典雅的建筑，但走进大门后，他们才发现这座道观只堪堪维系了外表的完整。为了搭建祭台，玉音观中的许多建筑和老物件都遭了殃，被拆得七七八八，连铺地的石板都被扣了起来，一副像是被土匪抢劫后的惨状。当时谁也顾不得这些，连玄清道长对自家道观的遭遇都接受度良好，从来没有表示过任何异议。 接到方耀要回玉音观的消息后，郑连长在百废俱兴、人手紧张的情况下还是派出了一队战士过来进行清理。但破坏容易、建设难，忙碌了几天，也就是把欢庆那天的各种垃圾和小件的建筑垃圾清理了出去。 还好方耀和玄清道长居住的二层小楼和院子是完整干净的，这才让工作人员吐出一口长气，把手中的行李放下。如果真让神使住在杂物堆里，他们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小方先生劝回首都。就算不喜欢首都，去中原基地或是任何一个城市都可以。 大概是察觉到了客人们的情绪，战士们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们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因为清理重物而黑乎乎的手掌紧张地在裤子上蹭了蹭。“小方先生，你先住下，我们马上就把外面清理好。” 方耀自己倒不觉得什么，毕竟前些天他在这里也住得好好的。但既然大家都表现的这么在意，正好刚才那些新的光点他并不排斥，就拿来用用吧。 “不用那么麻烦，”方耀手掌虚抬，“既然祈神仪式已经完成，一切也该恢复原状了。” “嗡~” 一阵轰鸣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地面微微震动。整座祭台缓缓从外面的平台上升起，如一座巨大的飞艇停在玉音观的上空，压迫着众人的视线和感觉。 看到这一幕，小院中的众人瞳孔猛然瞪大，玄清道长更是炯炯有神地盯着上空。 然后，无数细微的震动声响起，像是时光倒流一般，祭台一点点分拆成最细微的部件。 砖块、青石、木料、纹饰、摆件，一件件分门别类地在空中漂浮整齐，连长钉和勾勒缝隙的灰浆都分离了出来，独自列在一旁。 “回去吧！”方耀微微挥手。那些材料便如同鱼归大海，鸟入山林般各自朝着自己的来处飞去。 “哐~” “咚~” “咔嚓~” 玉音观各处响起了不同的声音。好似建筑工地重新在玉音观开工，只是这一次没有忙碌的施工人员，而目的是将一切恢复原状。 平整的石板一块接一块地落在被扣的坑坑洼洼的地面，横平竖直、严丝合缝。 坚实的木柱依然杠起了大梁，砖石填补了墙壁上的大洞，倒在地上的屋脊和散落破碎的瓦片飞起，自动排着队依次组合。倒塌了大半的建筑顷刻之间便恢复了原状。 雕刻着祥云和龙凤的纹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连那些神像前被砍了做柴火的栅栏也凭空生出，上面的朱漆完整鲜亮。 最后落下的是摆在祭台最高处的香炉。它飞到后殿，稳稳落在那些刚刚回归原位的青石砖上，连炉中满满的香灰都没有荡起一分一毫。 柔和的清风最后吹起，将玉观音中的所有垃圾、灰尘都卷到了外面。连地面和墙壁上的血渍和污秽也不例外，清风吹过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等到动静平息，方耀微笑着和战士们说。“好了，你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小战士们雀跃着跑出院子。连之前面对颓败不堪的玉音观毫不动容的玄清道长也按捺不住，迈着激动的步子跟了上去。 洁净明亮、庄严肃穆。一切似乎回到了一年之前。 玄清道长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高兴，到最后忍不住一拍手笑出了声。“这才是玉音观啊。” 首都的工作人员走在最后面，一点一点把眼前的景象和几分钟前那些破败杂乱的记忆画面相对比，心头不由得浮起惊喜和赞叹。 我们的神使就是厉害啊！ 摆在玉音观外的监控镜头闪着红灯，默默将这里的景象传递到了遥远的首都。虽然镜头的角度不算好，但已然从片段画面中猜到全貌的胡部长露出笑容。 “我们这位小方先生啊，兜兜里的手段还有挺多呢。” 被孤零零留在院子里的方耀左右看了看，从房间里搬出一把躺椅摆在树荫下，然后掏出手机。虽然网络还没有全面恢复，但这些单机小游戏也够他玩好一阵子了。 就是这任务目标也没个标准，也不知道他现在算不算完成了任务。 总觉得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啊。 方耀一边玩游戏，一边散漫地想着。而那些来自遥远国度的光点还在不断萌生，向着青年而来。 第23章 时间慢慢悠悠却执着地一天天走过，气温逐渐高了起来。火热的太阳挂在天空，毫不吝啬地把每一分热烈都洒到大地上。 方耀靠在竹椅上，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乘凉。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无比赞许自己回到玉音观的决定。大城市里的夏天可不好过。他早上看新闻，首都今天的气温都上36度了。哪里及得上这里青山幽幽、清净宜人。 第39章 但刚说到清净两个字，院子里的清净就被打破了。 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就大呼小叫地跑进院子，有的逃、有的追，精力十足地围着方耀的竹椅转圈，嘴里一个个地还喊着方耀帮忙。 “小方哥哥，救我~~” “小方哥哥，抓住他~” 方耀笑着拉住跑在在最前面的孩子。孩子们哈哈笑着在他的怀里一个个刹车，软软地挤作一团。方耀端起旁边的水果盘递给他们，“看你们这一头汗，小方哥哥请你们吃苹果。” 看到盘子里切成块的红苹果，闻到迷人的果香，孩子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如今的水果可不像以往那样是日常消耗品。不说丧尸祸害的那一年多了，就算恢复正常生活这两三个月，孩子中能吃到水果的人都很少。就连从不缺水果的方耀，收到的也多是苹果和梨子这一类。以往天天抱着啃的消暑圣品——西瓜，他也就偶尔吃到过几次。 孩子们犹豫着，他们被家里的大人谆谆教导过，找小方哥哥玩可以，但不能太闹、更不能拿小方哥哥的东西。 可真的好香啊。孩子们眼都不眨地盯着那些迷人的苹果块。 方耀见他们迟迟没有动作，直接把用牙签把苹果块挨个塞到他们嘴边。 才五六岁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个诱惑，不知不觉就把嘴巴张大了。本能咀嚼几下，当香甜的汁水在口齿间四溢开来，他们的眼睛都眯成了幸福的形状。 张医生从孩子们身后探出头，伸出手。“也给我一块呗。” “你怎么来了？”方耀奇怪道，然后挑挑拣拣地给了她一块小的，“我上次才分了你家三班长几个大的，他没给你留？” “给我也吃完了啊，”年轻的女医生哼了一声，“看你一天天不出门，消息还挺灵通。” 方耀撇了她一眼，“我是懒，又不是瞎。”就这两人蜜里调油的模样，谁看不出来他们是热恋的关系。 哼，讨厌的恋爱狗，赶快走开。 孩子们吃完嘴里的苹果，见方耀还要想投喂，立刻就捂着嘴巴跑到隔壁去了。不能再吃了，再吃小方哥哥的盘子要被他们吃空了。 “这两天玉音观都成幼儿园了。”张医生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小年轻会讨厌孩子呢。” “夏收到了，镇子里的人都在田地里忙呢，连郑连长他们都下地了，哪里有人照顾孩子。反正玉音观里地方够大，随他们疯跑，就是玄清道长要多费点心罢了。” 镇子里种的是早稻，现在正到了收获的时节。方耀前几天和玄清道长去镇子上走动，大片大片金黄的稻穗在田野中低垂，那丰收的情景连方耀这个城市中长大的孩子见了都觉得欢喜，更不要说那些辛苦了大半年的劳动者了。 本来平原地带一般都是机械收割，但现在不论是收割机和还是汽油都属于宝贵物资，郑连长和基地那边力争半天也才弄来了七八台。而且总有边边角角的位置要靠人工上，所以镇子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赤膊上阵，连老人和大一点的小孩都去帮忙了，只剩这几个小朋友年龄实在太小，被玄清道长大包大揽地带回了玉音观照顾。 反正道观里现在常驻人口就几口人，日常事务又有工作人员帮忙，道长实在是清闲得很。 方耀叉了一块苹果丢进嘴里。“而且我只讨厌熊孩子，不讨厌乖宝宝。” “现在可没啥熊孩子了。”张医生拉了一张竹椅过来，“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把穷人家换成经历过丧尸灾难也是一样。” 方耀看她坐到自己身边，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全民上阵收割的当儿，张医生怎么会突然跑到玉音观来和自己闲扯。“张医生，你这是找我有事吧？” 向来爽快的女人难得的踌躇了一下，“小方先生，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锋利的手术刀。 “我早就想说了，手术刀、剪刀什么的就这样放在口袋里真的好吗？”方耀忍不住吐槽，“随身携带凶器和违反卫生条例，你总得挨上一个吧。” 张医生对他的抱怨嗤之以鼻，“我是医生，口袋里有手术刀不是很正常吗。”她取出最小的一把手术刀放在桌子上。“你先看。” 方耀等了一会，见没了下文，问道：“你让我看什么？”他大学学的是文科又不是医科，对着桌上的手术刀自然啥也没看出来。 张医生没有回答，她一动不动，两眼炯炯地盯着手术刀。 方耀突然有了一丝预感，静静看着她和那把刀。下一刻，方耀的眼睛倏然瞪大，脸上出现了惊异的神色。 没有风、也没有人触动。 突然之间，那把小刀就毫无缘由、无声无息地移动了一毫米。这细微的动静在普通人看来可能会以为是错觉，但对于方耀来说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事实。 张医生看向方耀。她额头上已经微微冒汗，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却亮闪闪的。虽然无声却又像是说了许多。 “御物……”方耀喃喃道。他指了指手术刀。“你还能再来一次吗？” 张医生摇摇头，“现在不行，要休息一会才能继续。” 方耀一勾手，那把手术刀就飞起来，落在他的手中。他左右看了看这把看似寻常的小刀，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发生的？” 见方耀态度自然，张医生的态度也放松起来，说起事情经过时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前天晚上我和刘勇喝了点小酒，”张医生对这一段一笔带过，“你知道的，喝酒后人就容易忘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就指着手术刀‘咻~’‘咻~’两下”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指前移，比划出一个仙侠电影中常见的御剑出鞘的手势。 第40章 “结果，那手术刀就真的飞起来了。” 想到昨天那一幕，张医生的眼睛更亮了。“要是别人，可能就以为自己眼花，或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可是我是医生，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把手术刀是真的自己从桌子上飞起来了，飞了大概三厘米高，十几厘米远，然后才落了下去。” “可惜后面怎么都做试不出那样的飞刀了，无论怎么努力，最多就只能把刀移动一点点。”张医生又补充道，“再喝酒也没有用，用其他东西也不行。”显然这两天她已经私下里试过很多次了。 看着张医生一边伸出手指比划高度和距离，一边面露遗憾，方耀不禁惊叹这位小姐姐的心脏强大。明明遇到这么脱离常轨的事，她却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整整两天。这期间不但没有向任何人诉说，还泰然自若地工作和试验。 “小方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张医生看着方耀，像一个等待老师解答的好学生。她的眼神中虽然也有着接触神秘世界的喜悦，但更多的是面对大片的未知，意外摸到答案边缘的期盼。 方耀思考了片刻，这才笑道。“我还真的忽略了，这是规则变化了啊。”那场事故，沾染过来的不止来自魔渊的黑暗气息，还有那个世界的规则之力。而自己将信仰转化为神力，这消除魔气的过程也加强了外来规则对这个星球的影响。 这算是福、还是祸呢？ 还是要看这里的人类怎么对待吧。 “规则？”张医生没太听懂。 方耀便换了一个说法解释。“世间万事都是相生相克的，既然有了魔气，灵气自然也该应运而生。你也是厉害，这么微弱的灵气你居然也能发现。” “灵气？”对修仙文化并不陌生的张医生有些得意地摸摸自己的手，“那我就是根骨清奇的修仙天才了？” 方耀笑着点点头，对她比了一个大拇指。“虽然我对这个不太懂，但只凭一时意动就能摸到御物的门槛，你不是天才谁是天才？” “只是，这一下我的清净日子又没有了啊。”方耀叹了口气。 “抱歉，抱歉。”张医生挤出点不那么真诚的歉意。“不过，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我顶多算是个问题的发现者。” 方耀白了她一眼，大度地挥挥手，放这家伙出去了。 转过头，方耀便出门找到了正在工作人员一起陪孩子们玩耍的玄清道长。这件事对人类虽然不知道是福是祸，但对虔诚的老道长来说一定是件开心的事。 “凡人也能触碰灵气？”玄清道长果然很是激动。须发皓白的他像个开心的孩童，立刻就试验了起来。 因为张医生用的是手术刀，所以方耀建议他也选择自己最熟悉的东西。玄清道长想了想，最终选了一张符纸。但不知道是年龄的缘故，还是老道长的天赋不成，他试了几次，那轻飘飘的符纸都没有动静。 玄清道长也不气馁，开开心心地表示自己要多练习。反而是围在一旁的工作人员们大失所望，幸好目前唯一的成功人士张医生已经麻利地离开，要不然肯定要被他们鼓动表演。 胡部长选的工作人员除了一位老练的中年人外，其余都是和方耀同龄的年轻人。和方耀同吃同住了一个多月，他们慢慢就忘记了方耀的身份和曾经带给他们的震撼，说话之间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于是便都积极踊跃地向方耀申请加入这个神奇的小试验。 “小方先生，让我试试，我平时可爱看修仙小说呢，对这个有心得。”一个像模像样地比划出御剑的招式。 “修仙小说谁没看过。入伍的时候，我们队长还说我是练武的好材料呢。”另一个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你那是练武，这是修仙！” 第24章 年轻人们拿出自己的常用物品，各自对着使劲。试验到最后差点变成花样百出的表演。 “咻！”这是学御剑的。 “瞪着它，使劲瞪，用力！”这是为同伴加油的。 “要有信念！运用你的精神力！”这位看的小说还真不少。 连懵懵懂懂的孩子们都被带动着从扫帚中撇下竹枝，对着它大呼小叫地喊着“咻！咻！咻！”和“剑来！”。 这就很中二。 连刚才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的张医生也被吸引了过来，探出头看热闹。 “咻！” “咻！” “噗！” 一大串“咻咻”声中冒出一个不同的声响，一根细竹枝突然从同伴中跃起，然后落在了地上。 众人笑闹的表情僵住了。 “我成功了！”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宣告自己的胜利。 “哇，你太厉害了 ！”其他孩子也不嫉妒，反而受到了鼓励，比划的动作和声音越发用力了。 “我这个天才立刻就不值钱了啊。”张医生喃喃道。 首都那边，收到来自玉音观和中原基地双重汇报的领导们集体陷入了沉思。 “难道世界规则真的变了？”一号首长叹了口气。“先是丧尸、神灵，现在又有了灵气，我们的世界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但无论情况如何，他们总是要去面对的。 第二天，胡部长就坐着直升飞机到了玉音观。看到方耀，胡部长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方先生，你这边可是做了好大的事啊。” 第41章 被无辜扣锅的方耀摊摊手，“这可真不是我干的，只能说天意如此吧。” 胡部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看向张医生。“这位就是张涵医生吧，果然灵气十足。” 作为第一个发现灵力的人，也是当前唯一能使用灵力的成年人，张医生一大早就被郑连长送了过来，她的新晋男友三班长刘勇也跟在后面。 被胡部长这样级别的大佬亲口夸奖，张医生也不禁有点小得意，笑道：“部长好，我就是张涵，您称呼我名字或是叫我小张就可以了。” “那好，我就叫你小张了。”胡部长从善如流，指着旁边的桌子，“小张，你现在能在这里给我们演示一下你的能力吗？” 张医生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迎着方耀戏谑的目光，从口袋里再次掏出那包手术刀。当手术刀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移动，胡部长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由被撼动。 以往神灵也好、方耀也好，都是以超凡的身份来展示，即便再神通广大，也是属于他们可以理解的范畴。 但这一刻，是一位根红苗正的普通人类拥有了传说中的灵力。虽然这力量还很微弱，但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是上天给人类的补偿？ 胡部长这样想着，便侧身向随他而来的团队招招手。人群中立刻站出四个人，向方耀行了一个稽首礼。“拜见神使大人。” 方耀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因为这四个人头上都盘着发髻，身穿黄色的朴素长袍，在一群现代服饰的工作人员中实在显眼，一看就知道是玄清道长的同行。更何况他们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方耀，方耀想忽略他们也难。 “神使大人，我们也想试试灵气，不知可否？”其中一位道士眼含期待地说道。 “当然可以。”方耀压根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自己首可的事情，昨天一群人都试过，连小朋友都参与了。但四位道人却如领法旨，立刻开始准备起来。 这其实也算是方耀自己的锅。他一直以来不愿意接受各处信徒的朝拜，连道家的人都不想见，所以被拒绝得多了，他们难免容易多想。当然他们不会认为神使有错，只会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有作对。 对于这次难得的见面机会，他们本人和身后的道门都寄予了很大期待。可惜事与愿违，四位道长在方耀面前努力了好半晌，但灵力却毫不买账，目标物品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动，更不要说像张医生第一次那样御物飞起了。 道门传下的符箓、法咒、法器也都一一试过，除了突显专业的姿态以外，没有人能发挥出类似传说中的能力。 四位道长面色渐渐沮丧。在神使面前失败，这对他们而言并不仅仅是不能使用灵气，还意味着他们的信仰并不被神灵所认可。 胡部长皱起眉头。玄清道长没有成功还可以推辞是年老体衰，但这四个人都是他专门选出来的，不但理论精纯、品德优良，而且年岁都不大，个个身强体壮。 难道灵气和“专业”与否真的没有关系？ 他看了一下第一个发现灵气的张医生，她正在旁边热心看戏。 她有什么特殊呢？ 还有那个六岁的男孩，又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方耀从胡部长的表情也大概猜出他的想法。 道长们失败也很正常啊。这个星球本来是科技侧的，这些道门历代传下的东西基本都是先人们想象力的体现，更应该归为文化范畴而不是纳入实用范畴。现在灵气的使用是需要从零开始摸索的。 但胡部长可不这样想，他笑着问道：“小方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入宝山而空手回，这可实在让人太难受了。” 众人的目光立刻再一次聚集到方耀身上，垂头丧气的道长们也抬起头。 方耀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胡部长立刻明白，“小方先生，要不我们先聊聊？” “也好。”方耀点点头。 在场的所有人很快都退了出去。张医生又成了众人的宠儿，几位道长打起精神，热情地询问她有没有出家的意愿，试图把这位灵气运用的天才人物拉拢到自家的地盘里。 但还不等张医生回答，一直在她身后充当背景板的刘勇站了出来，粗壮的胳膊揽住女友的腰，沉默地宣告了自己的主权。 看到没有，这是有男朋友的人，你们这些脑子里只有灵气的道士一个个的都别想好事了。 年轻人们差点当场笑出声来，郑连长则一脸无奈。玄清道长连忙将道友们请到旁边的房间喝茶，这才解开了他们的窘状。 房间中，与方耀独处的胡部长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小方先生，灵气的事就算与你无关，也该给我们交个底吧。要不然我们总心里难安啊。” 方耀离开首都后，胡部长也并不是就此和方耀断了联系。除了日常的电话问候、情感沟通，当华旭国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时，胡部长也会征求方耀的意见或是直接求助，时间长了两个人之间逐渐也有了一些默契。 对于方耀已经确定不在任何记录上的人，他假“神使”、真“神君”的身份，也基本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方耀其实也有意交底。既然灵气已经产生，事情就不只是消灭丧尸那么简单了。再让他们蒙在鼓里，反而可能导致他们做出不利的选择。 第42章 “胡部长，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世界是怎么样的……”胡部长无奈地笑道，“这个问题问科学家更好吧。但就我个人来说，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是唯物的，是可以用科学去解答和改造的。几千年来，我们在这颗星球上已经创造出了璀璨的文明，正要踏上星辰大海。但这短短的一年把我曾经的认知和骄傲全部击碎了，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方耀笑了笑，“其实你认为的也没有错。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唯物的，服从的是科学的法则。” “本来？”胡部长很会抓关键点。 方耀唤出一副虚拟的图画，那是一片灿烂的星海。“这是你们的世界。”他轻轻一点，星海偏僻的一角，一颗不起眼的星球亮了一下，“这是你们的星球。” 胡部长心脏砰砰地跳动。知道世界的真相正向他掀开一角。 方耀又唤出另一副图，那上面呈现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同样是星海，星空中有横绝千里的火焰、有幽邃黑暗的裂缝、即便是那些看似普通的星球，细看却能发现不同。比如其中一颗星球上就生长着参天的大树，或者这个大树本就是星球的实体？ “这是另一个世界？”胡部长如有所悟。 “是的，这是一个以仙魔为主的世界。”两个图在空中并排展示，互不干扰。“他们和你们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基础的物质定律在那里是脆弱、随时可以被打破的。他们有着自己的规则体系。” “你们运用科学技术，他们重视法术修行。”仙魔世界的画面放大，一艘巨大的宫殿在云层中疾行，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女正御剑飞入飞出。 下一秒，画面又变成某个黑暗的深渊，那里无数妖魔正在王旗的指挥下杀成一团。那些妖魔中就有胡部长看着眼熟的腐烂尸体。他们挥舞着兵器，动作和其他妖魔一样灵活，战斗力比丧尸要高出好几个等级。 “这两者并没有高下，不过是彼此的道路不同而已。发展到极致，都是了不起的文明。”方耀看胡部长一脸震惊，温言劝慰。 “那为什么我们的世界会受他们影响？是他们要入侵吗？”但胡部长却没有感到安心。他刚才因灵力而起的那点兴奋早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危机感。 方耀笑了一下，“他们并没有入侵，受影响的也不是你们的世界。” “受影响的只是这颗星球而已。”方耀也不再隐瞒，将总部告知他的讯息和盘托出。 胡部长好一会才理解了这个事实，脸色有些颓然，“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一场意外事故的受害者，而之所以变成现在的局面是因为我们太弱……” “是的。”虽然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第25章 “小方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胡部长面色郑重，突然对方耀打出了一个直球。都扯到多元世界了，他们从前对方耀身份的推测自然全部作废。 “我？”方耀指了指自己，“我只是一个正在完成任务的打工人。” 胡部长显然没有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 “虽然我使用的方式超出了你们的想象，但实质就是这么一回事。重要的是，不论是我、还是我身后的人对你们都没有恶意。” “我明白。”胡部长沉默了一会。如果方耀对他们有恶意，这个星球上的人类根本无力反抗，所以也根本用不上阴谋什么的。至于方耀身后的人更是如此。“所以说，小方先生你还真的是一位神使啊。” “啊，还真是。”方耀失笑道。如果把“神”的头衔放到总部头上，那他“神使”的身份就变成货真价实了。 “小方先生，灵力的出现、规则的改变对人类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选择了相信，胡部长就诚恳地说出最大的担忧。 “这取决于你们怎么对待它。”方耀摊摊手，“只看眼前的话，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想想看，如果人类能够熟练运用灵力，你们就有了一条捷径。现在科技做不到的事情你们可以做了。” “用在小处，学会御物，医生可以避免手术污染，工人可以进行精密加工，科学家可以扩大也就范围……” “用在大处，强大自身，人类可以涉足那些过往无法触及的地方。地底、深海，甚至是太空……” 胡部长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完全沉浸在方耀描绘的美好景象中。“可我们现在连灵力都感知不了。” “就算在仙魔世界，灵力本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自然感知的。就像科学一样，灵力的感知和运用也需要通过学习。”方耀一挥手，一叠堆得有半人高的书册就出现在胡部长面前。 胡部长忙伸手接过，在方耀手中轻飘飘的书本到了他手里立刻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他身体晃了一下，忙又摇摇晃晃地把这一大叠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胡部长低头看向放在最上面的书名。 《修仙知识一百篇，从引气入体到金丹大成》 胡部长瞪大眼睛，这个书名怎么看着像是那些摆在小书摊上的、不知出处的课外辅导书。 拿开看第二本。 《仙魔职业一览图——选对发展方向才是成功第一步》 换一本。 《水火真的难容吗——五行运用小百科》 再换一本。 第43章 《论飞剑安装护栏的好和坏》 胡部长：……谁家飞剑还要安装护栏啊。欺负我没有看过仙侠电影吗？ 一路看下去。 《器修必看，手把手教你做出受欢迎的爆品》 《万药坊学徒入门考试密卷（含解析）》 《初级丹炉炼制手册》 《十年筑基百年金丹（第一册 ）》 《家用型低级法咒普及本》 …… “这些都是我的藏品，感觉风格会比较适合你们。”方耀看着胡部长瞪得越来越大的眼睛，笑道。 胡部长：…… 胡部长翻开《修仙知识一百篇，从引气入体到金丹大成》。虽然名字夸张，但从目录上看里面介绍的内容确实很全面，翻了几页，文字也是他熟悉的正统科普味儿。 好吧，虽然这些书看上去就透着一股不靠谱的气息，但真的适合他们这样半路转向的世界。 都是宝贝啊。 胡部长看向书的眼神已经全变了。 “我还有一个小建议，把修仙当成弯道超车的技巧即可，也可以当它是丰富生活的锦上添花，但绝对不要放松科技的钻研。”方耀指了指他们所在的那张星图。“毕竟你们世界的根本是物质的。” “这个底层逻辑不会变。” 首都。 “唯物的花园中开出了一朵被染了魔幻色彩的花，虽然色彩和周围的同伴不同，但它的根系还在这片花园，它吸收的养分也还是水和土而非魔法。”听到胡部长的转述，一号首长点点头。“我明白小方先生的担忧了，难怪他说灵力的出现目前对我们是好的，但长远来看却取决于我们怎么对待它。” “把这些书交给科学院的人吧，找出最适合我们的体系。不是还有四位道家人吗，让他们也参与进去。至于之后推广的问题，我们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一号首长苍老的脸上带了点倦色，但神情依然亢奋。 胡部长问道：“那我们是否需要和其他国家先通个气？还是暂时先放一放？” “当然要通气。我们有天才，人家肯定也有天才，消息是瞒不住的。现在不说，等他们发现了我们反而被动。而且这涉及到整个人类和星球的未来，还是大家一起来决定吧。”一号首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个词我们以前经常说，但别人只以为我们在唱高调、夸夸其谈，现在是到了实践的时候了。” 几天之后，在和少数几个盟友先通气之后，一场囊括了全球大部分国家的视频会议在曾经举办过发布会的会议室召开了。但这一次的会议级别又比上次高了许多，能参加的基本都是各个国家的首脑和高层。 作为修炼天才被请到首都的张医生也参加了这场会议。而那位同属天才的小朋友因为年龄太小留在了镇子上，成为郑连长和中原基地诸多头头脑脑的心肝宝贝。 张医生不愧是能在零基础的情况下触动灵力的天才，只是研读了《修仙知识一百篇，从引气入体到金丹大成》的前几篇，她的成就不局限于将手术刀微微移动的程度了。 “去！”她轻喝一声，并指如剑。 那枚小巧的手术刀就从桌面轻轻跃起，成功地落到另一端。 “上帝啊！” “这是魔术还是魔法？” “骗人的吧！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各国的首脑们重复经历了几天前发生在华旭国高层身上的事。 “各位，需要我再展示一次吗？”张医生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着拿起另一把手术刀。 “不需要了。张女士，收起你的手术刀吧。”美嘉国的总统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华旭国把我们请来，不可能是为了和我们开一个并不有趣的玩笑。” 张医生嘿嘿一笑，收起手术刀坐到一边。能在这么多大佬面前皮一下，她很有点小开心，回去又可以和她家三班长炫耀了。 美嘉国看向几个老熟人，苏罗国总统、杰曼国总理还有其他几个最近和华旭国走得很近的国家首脑。他们虽然也试图做出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模样，但眼底的镇定骗不了人。 早就和一号首长通过电话的苏罗总统这时正欣赏地看着张医生，这个英气飒爽的年轻女人应该加入军队上前线，而不是待在后方的医院里拿手术刀。 杰曼国总理正是为自己之前的英明决断而感到庆幸，相信接下来杰德国和华旭国之间的互动会更积极和融洽。 而不同于大国之间的暗流涌动，其他国家则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盘算起其中的利弊。比如几个靠卖能源致富的小国就向着他们的智囊团发出一连串灵魂质问，“灵力算是一种新能源吗？各国拥有的灵力会不会有差异？能交易吗？” 看着其他国家的表现，美嘉国总统的心情低落了下来。世界改变了。这个话不止是在诉说自然世界，也是在说政治格局。 在座的人虽然国力强弱有差别，有时也出于各种考虑会做些看上去愚蠢的事，但他们个人的智商都没有问题，甚至都是数一数二的聪明人。面对一场又一场接踵而来的巨大变化，他们只能庆幸被上天偏爱的是华旭国。 面对同样的情况，一个历史深厚的文明古国和一个野心满满的新兴国度会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未来，但真正做出命运的抉择是需要胸怀和格局的。 第44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华旭国一号首长身上。 虽然没有任何仪式，但此时大家都明白：新的时代开始了，而这也是属于华旭国的时代。 一场没有多少人知晓的会议就这样结束了，虽然在未来的历史中这场会议赫赫有名，属于新时代历史课的必考点，但在现在，知道它的却寥寥无几，基本只限于各国的高层和极少数人。 变化也是慢慢开始的。 首先是华旭国。各个基地中都兴起了一种新的集体锻炼方式。少数恢复教学工作的学校，这种锻炼方式也替代了课间操，成为了所有学生的必修课业。 至于军队，虽然军人小哥哥小姐姐们对于这套“软绵绵”的动作不感兴趣，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没说的，必须练，甚至每天早中晚锻炼三次都是少的。 奇怪的是，明明体质不怎么样，科学家们感知灵力的比率却远远高于其他人群。而他们翻过《仙魔职业一览图》后，纷纷化身为器修、丹修，试图将灵力运用到自己的科研本行之中。虽然他们的研究方向和兴趣各异，但在政府的强烈要求下，他们还是合力开发出了第一个成功的产品——灵力检测仪。有了这个工具，人体内的灵气的波动就会被无限放大，成为了可以观测和记录的数据。 面向这些特殊人才的管理部门和学校也在紧锣密鼓地组建中。课件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来自那本《修仙知识一百篇，从引气入体到金丹大成》，不得不说，虽然名字带着土味，方耀把它放在第一本却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26章 华旭国的改变虽然缓慢，却都井然有序，既及时发掘了有修炼天赋的人才，也没有在民众心理和舆论引起过大的波澜。有了这样的成功范例，苏罗、美嘉和杰曼等大国自然也少了顾虑，纷纷欣然效仿，只是在细节操作上各有不同而已。 当然华旭国方面也不是毫无保留，把手里握着的一把好牌统统都分享出去。大国风范是大格局、大视野、大胸怀，而不是没有底线只要名声的烂好人。 而方耀给出的那些书籍就是华旭国保留的底牌。他们现在拿出的只有《修仙知识一百篇》改编成的初级教材。各国修炼人才在本国完成初级教育之后，想要继续深造只能到华旭国。 这笔留学深造的费用可不低。除了家境优渥的少数人，普通人就只能走国家公派留学的路子。当然也有第三条路，那就是换国籍。只要能申请到华旭国的国籍，就享受华旭国的国民待遇，一切学习全部免费，还能生活在星球最和平的国度。 可华旭国的国籍也不是容易申请的。 早在东西大干线通车的时候，每趟列车返回时都会带回来一大叠当地人的入籍申请书。大概是列车员的态度很友好，又或者是华旭国的吸引力实在太高，每个乘上神使号的人都会试探着递上申请，这其中甚至还包含了那些混得不错的当地武装和商队小头目。 但遗憾的是，这些申请书99%的归宿都是档案室的最深处，成功获得华旭国国籍的只有寥寥数百人。成功者们大部分都是曾经对华旭国民伸出援手的友好人士——比如那些在工厂内和郭大使守望相助、共度患难的尼尔人，也有一些是履历过于优秀、以致于华旭国无法拒绝的高端人才，他们大都来自混乱的小国和无政府地带。在那里，他们的履历在面对丧尸和生存时一无是处。 方耀听胡部长一说就明白了。 这不就是地球上某灯塔国曾经用过的吸引人才的路子吗？可惜现在灯塔的光不怎么亮了，路也不那么吸引人了。 而这座星球上，华旭国的光芒却如旭日东升、熠熠生辉。 转眼间，盛夏变成了金黄色的秋日，然后冬日皑皑白雪覆盖了大地、继而又是春暖花开。 方耀虽然在玉音观里过着宅男的生活，但却能感受到华旭国欣欣向荣的气息。网络通了，自来水和电力的供应不再限量，餐桌上的食物品种肉眼可见的增多了，各种新鲜出厂的零食也出现在了方耀的手边。 而最能体现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得到大幅度恢复的是，方耀电脑上的那几款网络游戏终于可以联机玩了。大家终于有闲情雅致玩游戏了，节假日甚至还出现了服务器忙、玩家排队的景象。要不是方耀的玩家号是厂商特制的最优先级vip，他估计也要加入等待的行列了。 不过这段时间，方耀也不完全是躺平玩耍的状态。有了新的纯净光点能量，他时不时也会做点正事，比如将金光罩的范围沿着东西大干线扩大，将另一条铁路或公路囊括在内。或者选择某座机场或是港口，让空运和海运更加安全。 后者让某些孤悬海外的岛国政府终于松了口气。有了金光罩，他们再也不是国民口中被神灵忘却、被神使厌弃的存在了。这一点甚至比事实本身更可怕，毕竟神使极大可能只是不在意他们，但汹涌的民意却有可能把他们推翻。 渐渐地，在东西大陆上曲折前行的大干线就像是大树的躯干生出了细细的枝丫，然后又一点点勾勒成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网，细密的网线布满了整座大陆。 在这张网的隔断下，丧尸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尸群聚集的范围也在减少，像以前那样可以轻易覆灭一个基地的超大尸群已经很少看见了。 金光附近的土地如今都成了各个国家最炙手可热的位置。有条件的，是一幢幢临时搭建的房屋；没条件的，则是粗糙的窝棚挨挨挤挤地靠在一起。就像是当初搭建祭台时大家喜欢待在光幕边一样，他们也觉得只有靠近金光罩才能得到最大的安全感。 第45章 机灵的人甚至在这里做起生意来，慢慢的也自发地形成了一些小型市集。 而各个国家和势力更瞩目车站、机场和港口等枢纽，基本在一开始就占据和清理了这些地方。但也有少数地方没顾及到或是鞭长莫及，被附近的小基地甚至是幸存者占了先。 神使号的列车长也并不因他们的实力不同而区别对待。出发之前，华旭国就给他们的行程定下了基调。除非特殊情况，不干涉当地内政。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他态度友好愿意合作，我们便和他合作。 但这个特殊情况的概念有点模糊，全靠列车长把控。比如有一次，神使号进站时刚好遇到别的势力想抢夺车站，列车长就判断是特殊情况，果断出了手。 那处车站是一个幸存者团队在管理，为首的是一个叫弗朗克的男人。列车长对这个团队的印象很好。他们挪走丧尸、清理车站、维护轨道，向乘客和商队收取微薄的服务费。而且这个团队的中坚力量也就七八个青壮，却带着两个老人和好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这在其他幸存者团队中是很少见的。 但在面对敌人时，这样的团队结构就成了他们的弱点。敌人来自附近的一个基地，他们的火力并不算强大，但弗朗克的团队还是被逼着一步步后退，一路退到了站台上。 看着被大人护在身后的孩子们，那一张张好不容易养出点血色的小脸再次露出恐慌的惨白，而袭击者却不肯接受弗朗克的投降，坚持赶尽杀绝，列车长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成年人的利益纷争，孩子总是无辜的。保护孩子算是“特殊情况”吧。 于是，列车长一声令下，无所事事了一路的华旭国战士们兴奋地跳下列车，以绝对性的压倒优势扑向那些袭击者。在几分钟之内，这场战力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就结束了，有些战士甚至都连热身的效果都没有达到。 但这场战斗的传播热度却远远超过了交战的火力。这是第一次神使号主动发起的战斗，有心人的关注度都集中在战斗的起因上。虽然华旭国对此的解释是保护儿童，但他们并不完全相信这个理由，各自都有自己的猜测。 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华旭国的一种表态。他们把华旭国的发言咀嚼再三，得出一个结论：华旭国愿意和任何友好人士合作，但这个友好不只限于对华旭国友好，还要对华旭国曾经的合作者友好。简而言之一句话，华旭国要做好人，你们想当管理者可以，但最好是和平交接，别用武力抢夺。 也正是他们顾及到这一点，那些占据了先机的小基地和幸存者团队大多有了一个好结果。胆子小的收钱走人、胆子大的和国家或大势力合作，虽然以后也免不了有被排挤出局的可能性，但生命保障总是有的。 当然也有个别执意不肯推让的。但如果没有足以自保的实力，他们也就默默地死在了某个没有列车通行的日子。当神使号列车到达的时候，列车长见到的是同样热情却陌生的面容。 除了这些，方耀还会对自己的信徒报以一点点回馈。当然，这个回馈并不是回应他们的祈祷，方耀毕竟不是真神，做不到在全球范围对信徒的点对点回馈。他只是会选择一些特别的光点加buff。 好运buff。 虽然不知道信徒们都有什么心愿，但一点好运buff能带给大多数平凡人幸运的一天。 不同于金光罩每次出现的标志性和引入注目，加buff是平静而无声的，没有人会注意到，就连当事人也只好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但偶尔也有虔诚的信徒会把它归功到神灵的保佑，也算是错打错着。 “爸爸，我又找到了一个苹果！”植物园的苹果树下，贝尔从厚厚的落叶中捡起一个干瘪的苹果跑向父亲。 男人笑着摸摸女儿的头，“贝尔真厉害！”他将苹果放进背包，那里已经装了一个同样干瘪的苹果，还有几颗酸涩的灌木果实。 “一定是神灵和妈妈在保佑我！”贝尔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妈妈知道贝尔饿了，就请神灵送苹果给贝尔。” 男人看着一脸“我说得没错，肯定就是这样”的女儿，迟疑了一下，将大手温柔地放在孩子头上。“贝尔说的对，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 贝尔更加开心了，又埋头到落叶堆里，试图寻找新的收获。 一个小时后，男人带着女儿回到了位于植物园不远处的家里。一进门，贝尔就捧着她找到的最后一个苹果冲向高柜，那里摆着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 “妈妈，妈妈，你闻闻，这个苹果可香了。我们好厉害的，今天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呢！” “今天是收获满满的一天！”这句话同样也在某个苏罗国战士嘴里挂着。他一边数着自己今天的成果，一边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消灭丧尸十二个，成功无伤引敌三次，简直是战斗力爆棚啊，安德烈！ 今天晚饭时指导员还表扬他了，把让厨师长给他多发了一个煎蛋。太棒了！回忆起周围小伙伴看向他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年轻人的心都飘了起来。 不行，不行，不能骄傲啊，安德烈。他可不能像隔壁班的戈尔杰那样好成绩只是昙花一现，他必须保持把成绩下去。 “今年一定要站上领奖台、拿到军功章！” 自信心满满的小伙子在笔记的最后加上了一个小目标！ 第46章 第27章 安德烈的愿望并不算特别，大部分军人的梦想都是退伍前拿到一枚军功章。但可惜的是，虽然他加倍努力了，但那样出众的好成绩也只出现在那一天中。 不同于士兵孤立的视角，掌握更多信息的军官对这件事的认知自然也更为清晰。“最近总有些超级幸运的小伙子，就像是神灵随机抽取一些人给予了奖励！” 于是，直到成群结队的丧尸在苏罗国的国境内消失，安德烈和与安德烈有类似经历的战士们也没能复刻那一天的成就，好在其中部分人还是通过努力达成了自己的目标——获得了一枚珍贵的军功章。 在华旭国之外，苏罗国是第一个宣布全境内消灭丧尸的。当然，这里的丧尸指的是会对会对人类形成危害的尸群，零星的丧尸不算。毕竟，没有华旭国那样笼罩全境的金光，谁也不能保证某个犄角旮旯里是不是就藏着一个离群的丧尸。 然后，陆陆续续有多个国家将丧尸从威胁国家安全的名单中排除了。 当春天来临、方耀吃上零食、开始投入网游对战的时候，全球大部分的国家都已经和华旭国一样，把资源和精力投到了民生恢复上。 这一天，郑连长带着几个和方耀相熟的战士来到了玉音观。 “你们要走了？”方耀有点吃惊。 郑连长温和一笑，“特殊时期国家实行军管，我们才被派到地方来管理行政。现在一切已经恢复正常，我们这些当兵的当然也该回到部队上了。” 那几个战士可不像郑连长这么开朗，他们脸上都带着点失落和沮丧。“回部队上还好，可国家说马上要大裁军，说不定我们都要转业到地方了。” “怕什么，转业又不是说国家就不管你们了。而且现在各个地方都在缺人，你们有的是好单位可以挑。找个好工作，好好挣钱，娶个媳妇，那日子不是美滋滋的。”郑连长拍拍小战士的肩膀，安慰他们。 “我才不要媳妇，我舍不得大家。”年级最小的小王瘪瘪嘴，就差没哭眼抹泪了。他的家人都死在了丧尸的袭击中，因此他也是最舍不得离开战友的。 郑连长笑了起来，“傻小子，等你找了媳妇，我可一定要把这句话告诉她。” “对！对！我们都记着，到时候看你媳妇不削你！”众人哄笑起来。 被这句话提醒，方耀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向郑连长问道：“那刘勇怎么办，他不是陪着张医生去首都了吗，难道也要回部队？” “小方先生你还不知道啊，三班长现在已经从学生家属变成学生了！”小张突然爆出一个大料。 “啊！”这身份还兴改变的？方耀有些懵，然后猛然明白。“刘勇也查出天赋了？” 郑连长点点头，“前几天国家就把他的军籍从基地直接调到首都，据说是把来自军队的好苗子都放在一起重点培养。” “看来三班长的前途一片光明啊！”方耀调侃道。“他也算是厉害了，找了个对象有天赋还说是运气问题，结果他自己也有天赋就是实力问题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战士们也频频点头，脸上只有单纯对强者的敬服和羡慕。“三班长就是厉害，以前在部队上搞军事技能比赛时他从来都是第一名。” “可惜我练不出气感，要不然也能留在部队了。”小王唉声叹气。 “没办法啊，总不可能咱们连的人个个都是天才吧。”一个小战士劝慰他。 “就算你练出气感也没有用，要~去~首~都~”另一个一摊手，拉长声音笑嘻嘻地调侃战友，“还是不能留在部队。” 众人又哄笑成一团。笑声驱走了几分离别的愁意。 过了几日，撤离的命令正式下来了。眼看朝夕相处、陪伴了一整年的战士们就要离开，小镇的居民向郑连长和他的上级力求，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一个简陋的告别仪式。方耀和玄清道长也都到场送别这些可爱的战士。 手里捧着孩子们从乡野中采来的鲜花，看着大伙儿熟悉亲切的面容，听着那一声声的感谢，本来就在强忍悲伤的战士们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站在最前端的郑连长也觉得眼眶一热，但他还是坚持着不露出脆弱。这一年间，大伙儿认为他们是被战士们保护着，所以才一声声地感谢着。但战士们何尝又不是被大伙儿保护着。正是有着老百姓的热情和关心、有着老人和蔼的笑容、有着孩子纯真的呼喊，那些挂念亲人甚至是失去亲人的小战士才能从担忧和悲痛中恢复过来，重新充满活力和对未来的期盼。 郑连长军姿笔挺，“全体都有，敬礼！” 所有战士们都挺起胸膛，虽然脸上鼻涕眼泪一团花，但他们的敬礼姿势却是那么标准。 “再见！”战士们齐声喊。 “再见！”居民也七嘴八舌地挥着手。 方耀也跟着挥手，一个个好运buff撒落在战士们身上。再见，可爱可敬的战士们。 几辆大卡车运走了战士，连着熟悉的国防绿和军歌、军旗都从小镇消失了，居民好几天都恍然若失。原本的农业专家，新任命的镇长甚至好几次都习惯性地想找郑连长请示工作，直到推开空荡荡的大门才回过神来，然后用加倍的努力放在工作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季节再次轮转到了初夏，电视新闻开始连续报道着同一个新闻。“以华旭国、苏罗国和美嘉国为首的联合军队，正在多个小国和无政府管辖地带全面铺开战线，丧尸的末日就要到了！” 第47章 正和玄清道长一起坐在院子里消食的方耀突然收到了来自总部的消息。 【恭喜任务完成，您可以选择在24小时离开此世界。】 【是否离开？】 方耀看向一无所觉的玄清道长，后者正笑眯眯看着电视上威武雄壮的华旭国军人。方耀微微一笑，选择了否。 他也需要一个告别。 百年之后的某个论坛 楼主： 天啦，你们今天看新闻了吗？今天第七星系发现了一个新的文明。 l001： 发现新文明有什么好奇怪的，宇宙这么大，隔几年冒出来一个不是很正常？只要不是上次那种傻逼到想要称霸世界的家伙就行。 l002： 也许楼主少见多怪？ l003： 楼上讲话太刻薄了哈！ l004：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楼主少见多怪，而是你们没有看新闻…… l005： 楼上这意思，难道今天真的有大新闻？ l006： 楼主和4楼都是谜语人，还不如我自己去看看。 l007： 坐等楼上回来。 l008： 坐等。 l009： 同坐等。 l010: 我是楼主，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把话说清楚就发出来。但我建议大家都去看看新闻重放，真的那画面太刺激了。 那是飞剑啊！ 那是御剑飞行啊，亲人们！ 简直就是从仙侠传奇中走出来的剑仙，传奇直接复刻！ l011： 呃……看得出楼主很激动了，但我不得不冷静地告诉你，飞剑和剑仙都是小说中的存在，而且现在多的是能达成这样效果的手段，和仙侠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l012： 所以说楼主不但少见多怪，还是一个科盲？ ps：我就是刚刚被评作刻薄的2楼。 l013： …… l014： 我是4楼。 你说的科技手段是这样的吗？【上传视频时长15s】 l015： 我是再一次被震撼到语无伦次的楼主。 l016： 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小家伙上天，他们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吗？ l017： 虽然但是，楼上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正常人看到这个视频不是该惊叹他们真的可以御剑飞行吗？ 有些人踩的甚至不是剑而是树枝！ 总不能树枝里也有什么高科技吧。 l018： 刚刚看完新闻回来，4楼这是哪里来的视频，新闻上没有唉。 回复11楼，科技是可以达到很多类似的效果，但他们没有星盟政府背书啊。你想想，这个新闻可是政府官方发布的，难道他们看不出是真还是假？ 【上传视频时长5m30s】 l019: 天啦，梦想照进现实！ 我要告诉我妈妈，她的女儿能修仙啦~~ l019： 我是4楼，回复18楼，我大爸爸和小爸爸都是星际探险者，所以偶尔我就能知道一些没公布的消息。 其实这些也不算是秘密，只是在政府报道之前不能大肆宣传罢了。 l020： 所以说真的有剑仙？ l021： 忘记补充了，我是11楼。 l022： 我是4楼。不只有剑仙，他们还有神仙呢。据说在一百年前，有神仙降临那个星球，帮他们消灭了丧尸，还传授他们修炼的法门。 l023： 丧尸，是娱乐作品中那种丧尸吗？可他们不是都归在科学幻想中吗，怎么和神仙挂钩了？ ps：我是关注点可能有点奇怪的16楼。 l024： 楼上你的关注点不是可能有点奇怪，是真的有点奇怪。 l025： 我是4楼，丧尸具体是怎么样的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小爸爸是这么给我说的。听说这个神仙还不简单，可能是来自其他宇宙的使者。总之这件事科学家们还在研究，事情挺复杂的。 l026： 事情复不复杂我不知道，但此刻我的心情是真的很复杂。 先是出现了一个和已知世界格格不入的文明，然后又出现了神仙，现在还要告诉这个神仙可能是来自其他宇宙…… 大脑转不过来了，可能我真的要去做个光脑手术。 l027： 楼上别乱做手术啊，光脑可没有原配的大脑好！ 【上传链接：自然才是最好的，光脑手术的痛与伤】 l028： 楼上别听洗脑包啊，光脑手术早就是很成熟的技术了。而且现在光脑都是外接，有问题了直接取下换一个就行。 【上传链接：专家回复对光脑手术的质疑声】 l029: 楼上和楼上的楼上，有没有一种可能，26楼只是想吐个槽而已。 l030： 笑死。 l031： 同笑死。 l032： 楼上和楼上的楼上，倒也不必如此同生共死。 l033： 大家不要歪楼啊，我还想听4楼的内幕消息呢。 ps：我是楼主。 l034： 回复楼主，想要知道更多去这个网站吧。这是那个刚刚公布的新文明的官网。 别看到飞剑就以为人家是那种传统的剑侠哦，他们可是科魔双修，有宇宙飞船会曲率飞行的！ 第48章 【上传网站链接】 l035： 科魔双修！厉害，这就去看！ l036： 同去看！！ 第28章 地球中国 北方某个三线城市的中心区域，外表靓丽的高楼大厦中间却夹着一座低矮的老旧小楼。这座小楼只有七层楼高，外表也灰扑扑的，在周围高楼的映衬下像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矮子。小楼的门窗紧闭，门前除了政府安置的门牌号，就只有四个朴素的大字“方氏大厦”——嗯，大概也就是几十年前小楼初建的时候还能和“大厦”这个词相匹配吧。 小楼没有门卫，虚掩的大门平时无人出入，甚至连动静都很少传出。只有小楼外那干干净净的三米路面显示着管理者的存在和尽职。 “门前三包”规定的三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严格遵照执行。 虽然小楼和它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但附近的住客和经过的行人却好似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只把它当做最平常不过的风景。连市政府的规划人员也常常会忽略它的存在，就算偶尔查阅资料时惊叹“原来市中心还有这样的老建筑，今年一定要把它纳入拆迁计划”，转瞬间他们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分心，再一次地把这个念头沉入了意识深海。 但如果有人能走进小楼内部，一切又不一样了。不同于外表的灰暗和冷清，小楼中到处是明亮的光线和干净温暖的气息。 小楼里面的实际空间要比外表大上好几倍。一楼中央是一个和足球场差不多大小的宽阔大厅，大厅上方是一整片打通的空间，直通向顶楼的玻璃穹顶，周围则是一圈环绕的走廊和房间。虽然这些房间还是只有七层，但每一层的高度都和外表不一样，高的十数米，低的也有五六米。 天气好的时候，金色的阳光会透过玻璃穹顶撒下来，人站在底楼向上望去，可以看见外面蔚蓝的天空和云彩。就算天气不好或是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选择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虚拟景色，晴天阴天、下雨下雪、海底星空，总有一款适合你。 不同于穹顶的多姿多彩，大厅中却是空荡荡的，没有设置常见的前台，也没有笑容可掬的接待员和威武的保安。虽然如此，但此刻在大厅里进进出出的人并不算少。每当地面亮起大大小小的白色圆形图案，就会有人突然出现或是消失。 方耀出现在大厅的时候，天气正好不错，明媚的阳光从穹顶散落在他脸上，让他几乎产生了还在玉音观和玄清道长一起嗮太阳的错觉。 “阿耀，你回来啦！”一个声音在高处响起。 方耀抬起头，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站在六楼的走廊上向自己招手。“明哥！”方耀也挥挥手，然后直接一个闪现，出现了明哥的身边。 两个人走进旁边挂着“公益事务处”的房间。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面零零散散地摆着七八张办公桌，办公桌被绿植和各式摆件隔开，形成了半封闭的小区域。方兆明引着方耀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这里特殊的是桌上摆放着两台电脑，但此刻只有一台电脑的屏幕亮着，上面正播放着某个不知名的剧集。 “瑶瑶姐不在吗？” “她接了一个新任务，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方兆明敲了一下电脑的暂停键，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 方耀坐在他旁边，问道：“我的任务总部怎么说，分数高吗？” 方兆明哑然失笑，“哪有这么急的，评分的程序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领导打分、我作为协助人打分、还会随机找几个和你同期的小辈看视频打分，怎么着都要几天。放心，你的完成度挺不错，分数肯定不会低的。” 方耀眉眼带笑，“那明哥你给我打几分啊？” “满分十分，我给你打了八分。对你不错吧。”方兆明毫不遮掩。 “多谢明哥。”方耀随意地冲着评分老师抱拳道谢，然后拿出一叠黑色的储存硬盘。“这是给你带的土特产——那个星球的经典剧集都在这里面了。” 方兆明眼睛一亮，立刻丝滑地把沉重的硬盘接了过来。硬盘上还贴心地备注了所储存剧集的名字和类型，他一张张看过去。“爱情、惊悚、悬疑、科幻、还有动漫……” “这是给瑶瑶姐的。”方耀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子，“华旭国的国酒，请瑶瑶姐尝个鲜。” 方兆明也不客气，伸手又把酒盒接过来。“要不晚上到我家吃饭，正好把这酒开了助兴？” 方耀忙摆手，“今天不行，为了这个任务我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怎么着也要先陪我爸妈吃个饭。”他这次任务的耗时太长，就算是有10：1的时间比，也足足耗费了地球世界快四十天的时间。 方兆明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忙又重新和方耀约了时间。两个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这一期小辈们的实习期刚刚结束，除了半途被踢出局的方耀，绝大部分的小辈都拿到了合格的分数。 “这次还有人被评上了二级权限，据说人本身没有什么特殊，就是运气爆棚，连接遇上二次元的剧情世界，还参与了好几个大事件。”方兆明有点叹息。如果不是运气太差被客人投诉，以阿耀当时一骑绝尘的营业额数据，实习期直接被评上三级都有可能，哪里还需要到他这里接任务刷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方耀倒是不在意。他现在的状态也挺好的，自由度高没什么束缚。 第49章 方兆明笑道，“你倒是心宽。” “心不宽也没有办法啊。”方耀嬉皮笑脸地道，“难道我还能扑到老爷子们身上耍泼。我爸会揍扁我的。” 方兆明瞥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件事。“对了，我刚刚从领导那里给你申请下来一个好东西。” “好东西？”方耀顿时起了点好奇心。 “噔噔噔！”方兆明可没有谜语人的恶习，他直接把手往方耀 面前一摊。 一把普通的金属钥匙出现在他的手掌中。 “我的门店钥匙！”方耀立刻认了出来。 “虽然不让你营业了，但店还该是你的。”方兆明将钥匙拍在方耀手里。“好好收着，等你把分刷回来了再重新开业，就是这次别再装什么系统了，正经经营。” “谢谢明哥！”方耀这次的感谢可就真诚多了。他都没想到明哥会主动为他争取这个，还以为要等到负分刷完后才有可能把店子拿回来呢。 离开总部，方耀直接闪回店铺。因为当初就没有正经经营的打算，所以选的位置是偏僻的城郊，整个店铺也做了最简单的铺地和刷墙，桌椅吧台更是什么都没有配备。某种意义上，整个店铺就是一个堆满货物的库房。 “武器、书籍、药品、食物……” 有着巨大口径的枪炮和泛着清灵之气的仙剑堆在一起。 科技含量超标的书本和古朴的竹卷堆叠成小山。 各种让人直呼不科学的药丸、胶囊、针剂排在架子上，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草药和丹石。 食物也多种多样，从精致的成品到普通的原材料，应有尽有。 方耀一样一样地清点着，除了少数堆量的，这里大部分都是方耀多年来收集的好东西。要不是有它们，方耀也不至于把系统扮演的那么真实，用“奖励”和“抹杀”这两手把是客人们糊弄地团团转。方耀原本是为了便于交易才把东西全部搬到店铺的，结果碰上客人投诉，总部一纸封令就把他的宝贝一锅端掉了。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好在这些都拿回来了。果然苍天有眼，该我的总归还是我的啊。 但方耀的这点小得意也只在店里面。回到家，方耀便乖巧地像个听话的好孩子。 下班回家的某个中年人看了儿子一眼，虽然知道那层羊皮下面是个爱闹腾的小猴子，但好歹孩子都肯装一装了，他难道非要去戳穿吗？ 方妈妈可不像丈夫那么严厉，看到好久不见的儿子，她一把就把方耀捞到身边，摸摸头摸摸手。“居然长胖了，看来那边给你的待遇不错嘛。” 方耀听这语气不对，连忙拉着女神大人的手开始哄。什么最爱的妈妈，我好想你啦，又夸妈妈你今天的衣裳好漂亮，老爸肯定没这审美，是不是信徒又上供新品了…… 一串串黏人的动听话儿不要钱地往外冒，把旁边的方爸爸都恶心地起鸡皮疙瘩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跟谁学的，我可不是这德行。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追求女神的方爸爸心中腹诽，一厢情愿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但即使有再多意见，孩子回来，两夫妻还是很高兴的。算起来，养了儿子二十二年，这还是第一次孩子在外面这么长时间。明明还很年轻（活了几万年的女神大人，我就是年轻你有意见？），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居然也有了点空巢老人的感觉。 可惜方耀的好日子也没过上几天，方爸方妈看儿子的眼神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即使在外面一个是时空监测者一个是女神，但在家里他们的表现和普通的中国父母也没有什么不同。方耀这一年来被华旭国和玄清道长养出来的那一身懒骨头，他们怎么看都不顺眼。 方耀也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点。从来都是走读的他第一次体验到了住校大学生的感受，暑假回家的孩子除了头几天是宝，后面都是草。所以，当上一次任务的评分结果出来，方耀就麻利地向父母告别，果断地奔向总部。 再不走，他迟早要挨上久违的男女混合双打。 第29章 匆匆来到总部，方兆明和巫瑶已经等了方耀好一会了。巫瑶是个面容甜美、身量娇小的女性，与个头一米九、体格敦实的丈夫站在一起，活脱脱是美女与野兽的翻版。但只要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这小两口的性格完全和外表相反，方兆明性格温和，巫瑶却是个好打抱不平的爆脾气。 方兆明拿出一张评分表递给方耀，“给，你的分数。” “八分、六分、八分、九分、九分、十分！”方耀看着上面的评分，“领导只给了我一个及格，好严格。还好同期的兄弟姐妹给力，分都打得高，但打满分就太受之有愧了！” “年轻人嘛，看你装神弄鬼的模样就以为是神操作了。而且肯定还有同情分在里面，毕竟他们可都已经转正了，只有你还在为拉回分数而到处打工。”巫瑶笑道。 “瑶瑶姐，你是怎么用甜美的声音说出这么扎心的话。”方耀捧着胸口，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哈哈。”方兆明不但没有安慰受伤的堂弟，反而大笑起来。“不过同辈打分权重低，只能按平均值计入。这样算下来，你这次拿到的分数是23分。” “23分啊，不错不错，再来个十几次我就可以清账了。”方耀对未来充满信心，“那现在我可以选新任务了吗？” 第50章 “当然可以，只要分数在18分以上就可以接任务，你这分数算高分了。”方兆明打开自己电脑上的办公页面，“来，这些随你挑。” 方耀凑过去，几十上百个黄色惊叹号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屏幕上，“这任务连个说明都没有，让人怎么挑。不还是和上次一样只能靠运气。” 他随便选中一个文件，“e01v残响1279。残响，这是某个宇宙的碎片吗……” “就这个吧。”按下确认键的同时，方耀消失在房间中。 南宋 祥兴二年二月 崖山之畔，南宋流亡小朝廷的千余船只用大绳索一字形连贯在海湾内，楼船高耸、千帆层叠，看上去殊为壮观。但此时却被元军的船只前后夹击，困住中央。 楼船上的陆秀夫眉头紧锁。自从被元军切断了通向崖山的水路，他们的淡水供水就一并被切断了。虽然食物不缺，但无水只能干咽生食，实在撑不住了就喝几口从海湾中取来的苦咸海水。这样的饮食自然无法让人保持体力，加上元军不断骚扰，大家均已疲惫不堪。 要是来一场大雨就好了。 也不知有多少人舔着干涩的嘴唇这样幻想着。但天公却不如人意，这十几天一滴雨水都未落下。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宋？”饶是陆秀夫一贯坚强，看着周围疲惫不堪的众人，也不由面露哀色。 德祐二年，元军直逼临安，谢太后无奈之下抱着五岁的小皇帝赵显出城投降。 景炎二年，他们拥立的小皇帝端宗赵昰因落水染病，不久崩逝，时年九岁。 现在祥兴二年，朝廷仅存的几十万军民被元军围困在海湾内。求援无门，后路断绝。 这一次的二年如果不能平安渡过，恐怕大宋也不会有下一个二年了。 “陆相，”旁边年仅八岁的小皇帝赵昺拉拉陆秀夫的衣角，圆圆的小脸蛋上带着几分不解，“你在想什么呢，朕都叫你好几次了。” 陆秀夫连忙将脸上的愁容抹去，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没什么，臣偶尔走神而已。陛下是有什么问题吗？” 赵昺乖巧地递上自己的课本，指着上面的一句问：“陆相，这句话朕看不太明白。” “这一句啊，是这个意思……”面对好学的小皇帝，陆秀夫温和地解释。 就在这师生和谐共处的时刻，突然而来的喊杀声打破了这里的温馨。 “元军又开始进攻了！”一个正在桅杆瞭望台上警戒的小兵大喊。 旁边站着的侍女脸色白了一下，但暂时都还算镇定。她们大都是从随军家眷中选拔出的，胆子本就被平常女子大，加上这几年颠沛流离，胆量也算是锻炼出来了。 元军没有大船，虽然把<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宋朝的船只困在这里，但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元军上次还用过火攻，但大宋的楼船要比他们的船只高大许多，外侧又涂了防火的厚泥，元军最终无功而返。 想必这一次也能安然渡过吧。 房间里的众人都这样想着，期盼着勇猛的张大将军再一次成功击退敌人。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愿望落空了。过了许久，那喊杀声都未消失，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元军过来了！”兵卒的声音开始惊慌起来。几个军官里面指挥着他们举起兵器。 这一次的元军没有再弄什么火攻，更没有喊话劝降，而是直直向帝船扑了过来，试图搭梯登船。任由甲板上宋军箭如雨下，可元军好似豁出命去，死了一个再上一个，死了一船再来一船。 “快呼叫支援！”一个军官挥着长剑大喊。但举目四望，宋军的大船都被元军团团围住，根本没有人能腾得出手。 而且连环船的弊端又一次的显露出来。在元军的猛攻之下，被重重牵制的楼船却根本无法灵活移动，几乎是成了固定的靶子。 战事从清晨持续到下午，宋军已经疲态毕显，而元军依然前仆后继，前来支援的船只和士兵仿佛没有止境。 眼见局势越发紧张，惊变发生了。 “张将军、张将军的船走了！” 看到远处张世杰带着十几艘大船斩断绳索，却不来救驾，反而朝港口外突围而去，瞭望台上的士兵声音都变了。 “张将军抛下我们了。” 这一下，帝船上的人开始乱了。 陆秀夫再也坐不住，忙带着小皇帝从房间中走出来。看到小皇帝，大家才稍作镇定，护卫在这师生两人旁边。 陆秀夫极目远眺，但帝船身在宋朝众船的最中央，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但看到其他船只也发生了明显的混乱，陆秀夫顿时冰凉，知道张世杰是真的走了。 其实他不是不明白张世杰的想法，事既已不可为，便不如再起炉灶。赵氏宗亲这么多，再立一个皇帝就能拉起新的旗帜。 但真的能行吗？ 这里已经是大宋最后的力量了。 “陆相……”赵昺虽然年幼，但并不是个不懂世事的懵懂儿童。他拉着老师的手，眼中带着害怕。“张枢密是真的走了吗？” 虽然心中各种念头纷繁复杂，但陆秀夫还是紧紧握住小皇帝的手，为突围而走的张世杰解释。“枢密是为大宋的未来走的，他是大宋的忠臣，请陛下不要怪他。” 赵昺点点头，“我知道，母后说枢密是忠臣，陆相也是，还有文丞相。”他此时声音中已经带着颤音，“那我们怎么办，元蛮子会抓到我们吗？我们会死吗？” 第51章 陆秀夫看着这个既是君主也是学生的孩子，心中决然。既是天意如此，二圣北狩的耻辱不能再现一次。 “陛下……” “天上有人！！”瞭望台上，士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但这一次，他的声音中却带了惊喜。 “真的有人，神仙，神仙救命啊！”侍女们跟着喊了起来。 神仙？！ 陆秀夫猛然太后，涌到嘴边的话也停住了。 蔚蓝无云的天空中，一个衣着奇特的身影正停在高处。虽然夫子说“不语乱力怪神”，平时也不屑那些求神拜佛的行为，但此时陆秀夫却无比期望着天上这位真的是神仙。 “神君啊，救救大宋吧。” 陆夫子正衣冠、理长袖，肃容拜下。 自己的运气是怎么了啊？ 上次是丧尸世界，这次则是冷兵器时代的海战现场。 方耀停在空中，望着脚下这片厮杀声大作的海湾。数量众多的船只混在一起，但仍然看得出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一边船只巨大却行动不便，只能被动挨打，一边船只规模、数量都不及对方，但却杀气满满、前赴后继，用底层小兵的生命堆出战绩。 “蚂蚁食象。”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但大象是奄奄一息的病象，蚂蚁却是嗜血的食人蚁。 真要命，这也看不出谁是谁，该帮谁啊？总不能自己来了就当个战地观众吧。 早就该总部出个任务说明书！ 方耀正想着，却看见一点珍珠大小的光芒朝他扑来。 噫！ 这个能量可不小！ 等光芒入体，方耀低下头，便看到了那点光芒的所有者。那人乘坐的大船正好就在他脚下，此刻正跪在甲板上，正抬头看向自己。 虽然相隔数十米，但以方耀的眼力，依然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个面容清俊的中年男人，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还是个大官。 对古代历史仅限于中学历史的方耀想道。 “救救大宋吧！” 陆秀夫的祈求声也被方耀捕捉入耳。 大宋？ 宋朝分北宋和南宋，北宋960-1127年，南宋1127-1276年。 作为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合格大学生，就像在课堂上被提问一般，相关的历史知识点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出来。 看看下方的地形和激烈的战斗，方耀又想起了一段课本上没有学过，但知名度却不小的历史。 1279年，崖山海战。南宋和元朝的最后决战，也是古代少见的大海战。 那个文件名上也有1279的数字，e01v残响1279，抛开前面看不懂的字母和数字，难道是一段关于1279年的历史碎片？ 那这里就是崖山？ 方耀迟疑了一下。但下方的战斗实在太激烈了，他来不及多想，取出了一个巨大的电喇叭。 “别！打！了！！！！” 一时间，这三个字如霹雳雷鸣一般在整个海湾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厮杀声、呼唤声、求救声。 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震得隆隆作响，手中刀剑不由得停了下来。 “什么声音！” “头好疼啊！” “谁在喊！” 交战的双方各自混乱了一阵，很快便有人发现了方耀。“那是什么？！” 众人也跟着慢慢着看向天空。一时间,方耀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神仙！” “妖怪！” 不同的人对方耀有不同的猜想。 方耀听到这些声音也没有理会，见战斗确实停下了。便又用喇叭喊道，“别打了，撒开吧，各自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听到这一句，势弱方的宋军面面相窥，眼看要取胜的元军却立刻大声喧哗了起来。 元军的主舰上，主帅张弘范脸色惊疑不定，然后一挥手，“不要理会这妖人的言语，天意已属大元，今日必灭宋于此，以竟全功。” “传令下去，继续猛攻！” “杀！！” “天意已属大元，今日必灭宋于此！” 第30章 主帅一声令下，本就胜利在望的元军立刻重新挥舞兵器扑向宋人，宋人也顾不上天上的神仙，随即应战。 喊杀声再次响彻这个海湾。 陆秀夫和帝船上的官员侍女见“神仙”发话也不能停止干戈，脸上刚露出的喜色又僵住了。小皇帝赵昺却看向停在空中的方耀，一时间羡慕和憧憬写满了他纯真的眼睛。 神仙好厉害啊，朕也想飞！ 可惜孩子美好的幻想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又回到了现实，担心地看向外面的战场。 “啪！”失败多次以后，一艘元军小船终于把钩索软梯搭在了帝船的船舷上，强壮的元军勇士挥舞着大刀登了上甲板。 “登上龙舟，抓住宋国小皇帝！” “抓住小皇帝是头功！ 虽然第一个冲上来的元人勇士很快就被宋军乱刀砍翻，但后续的元军源源不断地沿着绳梯攀爬上来。然后，又一条绳梯搭上甲板。 宋军的军官和士兵全集中在船舷边血战，死死守住甲板。 “丞相，请护着陛下后退！”一位年轻的官员拨出腰间长剑，凭着一腔血勇奔了过去。 还跪在地上的陆秀夫被惊醒，他慌忙站起身、拉着小皇帝后退几步，离开已成为绞肉机的前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和侍女都簇拥在他们周围，此时也只有大宋皇帝和丞相能给他们最后一点勇气。 第52章 虽然宋人拼命抵抗，但疲惫不堪、又饥又渴的他们根本不是凶猛如虎狼的元军生力军的对手，登上帝船甲板的元人越来越多，局面越发难以支撑。 “唉，我是爱好和平的，可惜你们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见短短几分钟，本就偏向一方的战局愈发恶化，宋人情势危如累卵，方耀叹了口气，放弃了和平解决的想法。但这样的结果说起来也很正常，要真的一个“神仙（妖怪）”的名头就能唬住元军将领，喊停一场大战，那蒙古的铁蹄也不会在短短几十年就纵横欧亚大陆了。 方耀一挥手，手上的大喇叭消失，换成了一支不起眼的黑色长柄器械——这是方耀门店的存货，来自某个高科技世界的手持型火炮。这火炮在星际战场上只能算是小规模作战的普通单兵武器，但用在公元十二世纪的冷兵器时代却是妥妥的大杀器。 方耀将炮口瞄准正对着帝船贴脸输出的元人船只。 “咔哒~” 轻轻扣下扳机，一枚狭长的轻型炮弹以超高速从炮膛飞出，带着漂亮的赤红色焰尾直奔目标。 “嘭！”炮弹刚击中元军船只，就将甲板击穿一个大洞，巨大的爆炸声随之响起。而木制的甲板并不能阻止炮弹强大的势能，它带着可怕的破坏力一路撞向最下方的底舱，像一把巨剑轻易地将船体击穿。只短短一个瞬间，元军船体就几近崩溃瓦解，水流从被破坏的船体各处疯狂涌入。 “救命，快来救救我啊！”爆炸点附近的人一身血污地倒在船上，旁边是同伴残破的血肉。 但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搭救他们。船体正在快速下沉。其他人慌慌张张从船上一跃而下。幸运的找到一块木板漂在水面，运气差又不会水的则在水面扑腾两下，很快就消失在黑沉沉的海水中了。 炮弹炸响的巨大声浪也惊吓住了其他人。一些元军刚刚爬上帝船甲板，转头就看见自家船只下沉，同伴们不是变成一滩血肉就是在水上哀嚎，一时走神，便被反扑过来的宋兵围住砍倒。 当然也不是所有元人都仓皇失措，也有埋头血战什么也不管的猛人，但爆炸声不断响起，再镇定或热血上头的元人也不由停住了攻击。 “嘭！” “嘭！” “嘭！” 这一次大部分人都看清发生了什么。 赤红色的火焰从高空不断降下。 那火焰美丽的就像传说中的神鸟朱雀，也可怕的像天神降下的怒火。每一朵火焰击中目标，就会瞬间带走一艘元人的军船和无数元人士兵。一时之间，海面上满是下沉的船只和破碎的木屑。有些船只在沉没之前还起了火，红色的火焰连同天上降下的赤火一起映在水面，仿佛整座海面都在熊熊燃烧。 “这是天火啊！” “神仙降下神罚，元军报应来了！” “太好了，杀死元军，杀死他们！” 宋人既惊且喜，而元军却瞠目结舌，魂飞魄散。 “难道那个天上的妖人不是妖人，是真的神仙！” 张弘范看着己方的船只不断被击毁，睚眦欲裂。“怎么会，怎么会真的有神仙，还是偏心保护宋人，明明我大元才是天命所在。” “元帅，怎么办？”副将们慌张地围在张弘范身边，唯恐下一枚天火就朝着他们过来。 和宋人打战他们是不怕的，他们也不怎么怕死，可面对现在的情景他们的勇猛和经验都毫无用处。战场厮杀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元军士兵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面都没看清，就像蚂蚁一样被对方杀死了。 张弘范看向战场。短短时间内，元军船只已经被击沉了三四十艘，虽然数量还不到十分之一，但这些都是闯入宋军船阵的精锐之师，实际元军大半战力都已经没有了。 想了半晌，张弘范也未能想出什么办法，而天火还在不断降下。而看着主帅沉默无声，船上的众人更加慌张了，现在他们才明白之前宋人面对元军攻击时的恐慌和无助。 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神仙。 张弘范面如死灰，取下自己的头盔，对着方耀的方向跪下。他高声喊道：“张某有眼无珠，违逆神君，还请神君慈悲为怀，放过我大元将士，万般罪责皆由张某一力承担！” 众副将恍然大悟，忙跟着跪下高喊。 “请神君慈悲为怀！” 接着，主舰的元军士兵也都参入到祈求的行列。 “请神君慈悲为怀！” “请神君慈悲为怀！” 一声声的祈求响起。所有船只上的元军士兵都丢下武器，脸色苍白地拜伏在地。 有少数激动的宋人还想着补刀，但都被同伴拉住。很快所有宋人都停下动作，感激而专注地看向高空那位神仙。 “现在终于知道停手了啊。”方耀心念一动，身形瞬间出现在张弘范的面前。 “张某有眼无珠，请神君降罪。”张弘范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知道是那位神君现身，但他也不敢抬头，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起来吧。”方耀手微微一抬，张弘范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多谢神君。”张弘范心里猛然一松。神君让他起来，就是还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而不是一味的抹杀。 张弘范试探着抬头，看见对面是一个面容清秀，笑容温和的年轻人。只看面相，绝对想不到他弹指间便将大半只水军精锐都化为飞灰。 第53章 “不用这么客气，我刚才击毁你们那么多条船，你心里只怕是恨我恨得牙痒痒吧。”方耀轻描淡写地说着戳心的话。 “雷霆雨露，均是神恩。小的哪里敢有怨恨。”张弘范慌忙否认。而且这也是实话，见到这样恐怖的威能，他此时心中只有满满的后悔，而没有丝毫对神君的怨恨。 这大概就是人神之间差距太大，犹如云泥之别，所以才连怨恨都不敢了吧。 方耀没从他的脸上看出虚假，反而看到他身上泛起一点纯净光芒。居然是真的毫无怨念，被打服也是一种信服啊。 “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说废话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各自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方耀平静地重复最初的要求。 同样的要求这一次张弘范听在耳中却如蒙大赦，他忙拱手，深深躬身，“谨遵神君法旨！”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同声回应。 “谨遵神君法旨！” 方耀重回天空，看着元军匆匆接回宋船上和水中漂浮的同伴，跟着张弘范的主舰离开。但直到元军退出视线之外，总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方耀撇撇嘴，果然总部的任务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完成，自己还得继续啊。 虽然不知道神君和元人交涉了什么，但看见元人灰溜溜地退去，二十万宋人军民齐声欢呼。 “神君万岁！” “神君万岁！” “天佑大宋！” 方耀来到陆秀夫和小皇帝所在的帝船，此时甲板上的尸体都已经被挪开。元人的尸体被直接抛入海湾，而宋人的尸体则整整齐齐地排在另一侧留待处理。虽然宋人已经竭力清理过，但船上残留的刀痕和血污依然历历在目。 看见神君降落，早就翘首以待的陆秀夫立刻示意小皇帝，赵昺忙上前拜倒。 “大宋皇帝赵昺，携丞相陆秀夫及文武官员、军民百姓拜见神君，谢神君救命之恩。” 陆秀夫也带着身后的众人一同深深拜倒。 对着这群劫后余生、甚至身上还带着伤的宋人，方耀直接一挥手，“不必谢了，我也没做什么，都起来吧。” 他看向小皇帝，赵昺对着自己的眼神中是满满的崇拜。这还是个小学生啊，想到这孩子历史上蹈海而亡的命运，饶是方耀也不禁对他有几分怜惜。 站在赵昺身后的陆秀夫见方耀面色和善，便开口道：“不知神君是哪位仙家，我等凡人该如何称呼？” 好像在哪里都免不了这一问啊。方耀随口答道，“我名方耀，你们也不必神君神君的叫，称呼我方先生就可以了。” 先生虽是尊称，但就这样称呼一位真仙是否不太合适。陆秀夫犹豫了一下，但小皇帝已经按捺不住，带着期盼问道，“方先生，你好厉害啊，可以教朕吗？” “陛下！”陆秀夫一时都不知道该指责陛下在神仙面前唐突，还是该担心他一心求仙、会抛弃江山社稷。 “教你？你想学什么呢？”方耀笑道。 “朕想飞，朕还想像你一样打败元军，保护大家。”见神君没有一口回绝，赵昺越发活泼了起来。 “真是个好孩子。”方耀忍不住将手抚上孩子的头，可惜小皇帝头上戴着小巧的龙冠，他也只能摸到小半个脑袋瓜。“不过我的法术你学不会，别的东西倒可以教你一些。” 小皇帝的脸色略有失落，但听到最后一句，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正要再次开口，就在这时，远处的宋船上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声。 “张将军回来了！” 张弘范还敢回来？听到张将军三个字，第一时间只想到元军首领的方耀有些不可思议。 但陆秀夫和众人却都面露喜色。 刚刚突围而去的张世杰率军回来了！ 第31章 好在方耀也不傻，很快回过味来。他们口中的张将军应该是宋军自己人吧。 陆秀夫也为他解惑，“神君勿虑，那边大船上喊的乃是我大宋的枢密副使张世杰张将军。” 张世杰？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但印象不深。 方耀对崖山海战这段历史了解的不多，也就仅限于陆秀夫背负小皇帝跳海、十万军民蹈海自尽、以及“宋”张弘范灭宋于此的小段子。方耀默默地点开屏幕，在上面查询起“张世杰”这个名字来。 很快屏幕上救就冒出了一大串搜索结果，其中正好有一条的标题中同时带着“张弘范”和“张世杰”两个名字。方耀便选中打开，这草草一看便为方耀增加了新的知识点。 原来崖山海战宋元两方的主帅不但都姓张，而且还颇有渊源。张弘范和张世杰都是北地汉人，张世杰还曾经还在张弘范父亲的军中效力，也不知道在崖山之前两人是否认识。 而好笑的是，方耀所知的那个小段子也被证伪了。张弘范虽是汉人，却生长在北方，那块地方自五代十国分离出去后，先属辽、后属金、再属元，反正从来和宋朝没有什么关系。既然不是宋人，那么“宋”张弘范灭宋的说法就完全没有立足点了。 只是和同为北人的张世杰相比，他的做法虽然没有什么可指责之处，但张世杰抗元殉身的傲骨更让世人崇敬，所以后世流传便逐渐失真，把他贬低成了宋奸，完全成了一个无耻小人的形象。 其他人看不到方耀眼前的屏幕。陆秀夫见方耀凝神看向前方，目光却好似失焦，便猜测神君大概在施展神通，静候在一旁不做声响。 第54章 众人一时也静默。只有外面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张世杰不是崖山海战的主帅吗，怎么听上去是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方耀关掉屏幕，心里疑惑。 张世杰的船回来得很快。张世杰的年纪看上去要比张弘范大一些，虽然还是中年人，但头上已见白发。之前他见大势已去，便率领十几条船突围而出，却又内心彷徨，未曾走远。杨太后在他的船上，他便向杨太后请求在宗室中另立新帝，以便重整军心。杨太后面色哀婉，一言不发，正在他苦心劝说的时候，有兵士急冲冲跑进来报告天有异象。 他本以为是龙卷风之类的异常天气，但来到甲板却见到远处数十赤星突然坠落，海湾上空火红一片。杨太后看到这一幕，坚持回船。张世杰犹豫再三，终于命令众人驾船返回。 途中他们还遭遇了元人，但奇怪的是，元人虽然船多势众却一箭未发，他们自然也没有主动攻击。直到两边船只遥遥相望、平静地擦身而过，惊疑不定的张世杰才派人喊话，对方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离奇答案。 “我家元帅说了，此番宋人有神君相助，我军先行避退，日后再与尔等较量！” 神君？ 听到这个词，张世杰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寺庙中端坐无言的神像和神神叨叨的神汉巫婆，不由得更加困惑了。如果他们管用，宋人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百余年前那位徽宗可是自号教主道君皇帝，钦宗在汴梁被金人围困时还弄出了六丁六甲的闹剧。 带着这样的疑惑，张世杰终于回到了崖山。他看见了漂浮着木板和残破船只的海面，以及正在感谢神君、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的宋军。 又是神君……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目送元军离开，又看到张弘范的船队回来，宋人士兵们的呼喊声更加兴奋了。因为这么多年张世杰表现出来的忠贞和坚持，他们没有为张世杰的离开而怨愤，而是真心欢迎他的回来。张将军果然没有抛弃他们、没有抛弃大宋！ 但将领们就没有那么单纯了，固然有人真心理解和体谅，但也有人心情复杂、沉默不语。 张世杰神情自若，指挥着船只在中间穿行。但他手下的军士们却不如他心脏强大，多少都为之前的逃跑而感到不是滋味。 船行没多久，一直站在船首的杨太后就看到船阵中央安然无恙的帝船，一直提着的心立刻放松下来。她身体微微一软，差点摔倒，还好旁边的侍女机灵扶住了她。 “上天保佑，我大宋社稷不绝。” 张世杰心里也是一松。另立宗室是万不得已下的选择。已经换了两任小皇帝了，再换宗室子弟，朝廷的权威将大打折扣。而且他也算是看着赵昺长大的，人心都是肉长，他又岂能没有一点感情。 但登上帝船，张世杰看到的却是诡异的一幕。 熟悉的人群中站着一个衣着怪异的陌生年轻人。他一头短发，僧不僧、俗不俗的，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陛下和陆相站在他身侧，后面是乌压压的官员、士兵、侍女和杂役。好像整座帝船上的人都集中到甲板上来了，而且还隐隐以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为主。 只带着杨太后和少数下属登场的张世杰不由得心头忐忑。难道是要对他刚才的行径予以处罚。可苍天在上，他对大宋实在是一片赤诚。 “母后，张将军！”小皇帝激动地喊道。 “陛下。”杨太后走上前把这孩子抱住。虽然不是亲生，但她丧子，小皇帝丧母，相处几年下来居然也有了些母子之情。 “参见太后。”陆秀夫拱手行礼，又对二人道，“太后，张将军，快来拜见方神君，刚才正是神君降下天火，才救了我们性命。” 神君？ 天火？ 杨太后虽然还有些发懵，但出于一贯以来对陆相的信任，她立刻整理衣衫，正容下拜。“多谢神君伸出援手，妾身代大宋历代先君拜谢。” 张世杰见太后行了跪拜大礼，也只得跟着跪下。“多谢神君。” 他带来的军官也慌忙跪下。 方耀有趣地看着这些人的神色，惯例让他们起身。“我不喜欢别人拜我，你们也不用叫我神君，叫我方先生即可。” 方耀看看众人，一个个虽然神情亢奋，但面容依然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还有些人身上带着伤。“你们先退下吧，只留几个人和我说话即可。” “是，方先生。”见他又一次提及称呼，陆秀夫这次改了口。他转身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无声退去，甲板上霎时只留下了南宋小朝廷的核心人物，杨太后、小皇帝、陆秀夫和张世杰。 “方先生，请到船内说话。”陆秀夫小心地将方耀迎进内室。皇帝乘坐的这座大船规模极大，建筑极精。皇帝的舱室也和皇家殿宇没有什么区别，不但宽阔明亮，而且几乎没有晃动的感觉。 本来是杨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面，其他人坐在下首两侧。但方耀身份特殊，陆秀夫便请神君上座，然后再调整其他座位。 方耀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算是客人，哪里有夺走主人座位的道理。”他轻轻一挥手，皇帝座位的一侧便出现一张舒适的现代座椅。出于现代人开会的习惯，方耀还在所有座位的旁边加了茶几，在上面摆上水果、糕点及茶水。 第55章 看到这番变化，陆秀夫和小皇帝还算镇定，杨太后和张世杰却吓了一跳，他们眼睛直直看向那突然出现的椅子和茶几，再三确认自己不是眼花。 方耀悠然坐下，他看小皇帝的目光一直飘向茶几上的水果，便直接把碟子推到孩子面前。“想吃就吃吧。” 小皇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谢谢方先生。” 小皇帝的声音中带着欢快，但手上动作却还克制，只拿了一个草莓放入口中。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水果，红艳艳水灵灵的，看上去就很好吃。 看到小皇帝吃的香甜，张世杰也不由咽了咽口水。这十几天缺乏淡水，他即使身为主帅也不能放开畅饮，更不要说吃水果了。但他却不能像小皇帝这般行事，好在茶几上除了水果糕点还有热茶，他端起来一饮而尽，也算是解了渴。 陆秀夫也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 而这时，船外天空突然变得阴沉，随之瓢泼大雨落下。干渴了许久的宋人冲上甲板，拿着盆碗木桶接着雨水，还有人直接昂着脑袋，张嘴接着雨水。 他们期盼着的大雨，终于来了。 “下雨了。”陆秀夫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一喜。虽然元军退去之后，他已经安排人手去崖山取水，但这样的效率哪里及得上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大雨。 而雨水同时也在冲刷着船舷和甲板，将战争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抹去。 见众人的眼神突然又亮晶晶地集中在自己身上，方耀有些无语。但别人没有挑明，他也不好自己跳出来说这雨和他没有关系。 方耀找了一个话题，“元军现在已经退去，你们暂时算是安全，可有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小皇帝年幼，杨太后也没有什么自己的政见，大家的目光便集中到陆秀夫和张世杰身上。 陆秀夫何等聪明，立刻听出方耀并没有要帮他们恢复大宋江山社稷的意思，一时也有些失落和茫然。但方耀提出的问题他也想过，便整理好情绪回答：“崖山已经不能再待，南方的小国安南是我大宋的藩属国，可以先到那里修整一番，再做长久打算。” 方耀想了想，元朝现在国势正盛，忽必烈也是一代雄主，南宋小朝廷被元军追的团团转，连个基本盘都没有。跑到泉州被蒲寿庚出卖，跑到崖山又差点被人赶尽杀绝。宋朝是真的气数已尽，在中原待不住了。 张世杰却有不同意见。“边陲小国，就算能一时安身，又怎能谋求社稷复兴。还是要在中原找一处才好。” 见两位重臣意见相异，正乖巧吃着水果的小皇帝顿时停住了手。 第32章 “张枢密，安南不过是权宜之策，”陆秀夫平心静气道，“如今元军势大，不如先行退却、以待天时。” 张世杰也自有一番道理。“堂堂中原正朔，岂有寄身藩属之理。我等欲扶大厦于将倾，本就是与天争、与时争，何来什么以待天时。” “那枢密认为该去往何处？”陆秀夫也不再争辩，拱手道。 陆秀夫这一问却把张世杰问倒了。自从在泉州被蒲家背刺，沿海各港口已经不能去了。而若是不去安南，琉球、高丽也不当去。日本更是朝贡体系之外的外国。 张世杰心中盘算来盘算去，竟然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落脚地。 见话题陷入僵局，一直听得稀里糊涂的小皇帝偷偷看了方耀一眼，似乎想要征询这位神君的意见。 在方耀看来，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陆秀夫性格沉静，经此一役更认清现实，认为该以力保大宋血脉和宗祠为上。而张世杰则性格刚烈，虽然多次战败却斗志不减，一心想着恢复大宋荣光，不肯偏安一隅。 方耀笑道，“两位，既然你们意见不同，倒不如直接在崖山先作修整。至于元军也不用忧心，别说短时间内元军不敢再来，就算来了，我也会帮你们应对一二。” 张世杰还不太明白方耀这句话的份量，陆秀夫却已起身深深鞠躬。“多谢神君相助。” 小皇帝也学着向方耀道谢。 张世杰本来还想找机会向小皇帝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但此时憋了一肚子疑问，也没有心思再说，便起身告辞。 冒雨回到自己的大船，部将都前来相见，各自上报自己所辖的损失。 “死者一千四百余人、重伤一百九十八，轻伤八百余人，小舟沉没十八艘，大船损毁一艘，随船沉没或不知所踪者共三千余人。”张世杰听完汇报，心下稍安。情况比他之前预计的要好多了。 他这才问道，“那位方神君是怎么回事，元军又是如何败的？” 提到神君，众人顿时难掩脸上激动神色，像个新晋的狂热粉一样争着把方耀的神通一一说来。 突然出现在天空的神人，从天而降、一击穿船的神火，听上去实在是匪夷所思，超出常理。张世杰向来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他也曾在远处亲眼所见降下的赤焰，又有元人言辞和海面痕迹，在众人信誓旦旦下，将信将疑的张世杰终于选择相信。 如果刚才那位方先生真的是有道神君，匡扶大宋就有望了！ 思及此处，本来已经有些疲惫的张世杰立刻精神抖擞，随即又后悔之前对神君不够尊重。他忍不住原地转了两圈，又咬牙坐下，继续处理起军务来。有了方耀的承诺，他就真的把崖山当成了安全区域，和属下一起商量着安排了十日的修整计划。 第56章 这时，其他行政事务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南宋小朝廷虽然落魄，但经历了多次战争和转移，办事的效率反而比以往高了数倍。元人刚刚离开，各船只就开始人员清点、伤员救治、亡者收殓和烧水做饭。若不是外面还下着大雨，这会只怕连船只修补的工作也有人做了。 各船此时都已经有炊烟升起。宋朝造船的技术已经极高，外面的风雨完全不影响人在船里生火做饭，连弯曲的烟道都事先安排得好好的。 不多时，宋人们十几天来第一次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再喝下一碗热汤，顿时觉得人又活了过来。也不知道多少人在此时暗暗念了一声“神君保佑”。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接水的木桶木盆已经盛满，那些欢腾着在外面饮雨水的人也早已躲回到船舱内，甲板上只留下少许卫兵穿着蓑衣斗笠站在外面。 这会儿天色昏沉、大雨瓢泼，风也一阵紧似一阵，即使卫兵极力远望，能清晰看见的范围也不过数十米。这时又体现出宋人以绳索连船的好处，船只彼此相连又都是大船，此时任由狂风暴雨袭击也巍然不倒，只是随着波浪微微起伏。 吃过饭的小皇帝赵昺被摇晃着都有点犯困了，眼睛慢慢眯起，脑袋一点一点。陪在旁边的杨太后和陆秀夫都有些尴尬。赵昺虽然年幼，却很是懂事，在朝臣面前总是尽力表现出早熟和聪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神君面前却流露出只有他们才能见到的孩子气的那一面。 这也只能说小孩子对气氛的感受是很灵敏的。方耀一出现就使得形势逆转，获得小皇帝身边所有人的尊敬，让气氛也由凝重紧张转为放松，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把方耀当成了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 更何况，神君还会飞！ 方耀可不知道这孩子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飞一次，见他犯迷糊的可爱模样，便拿出一个葡萄柚递给他。“吃这个，酸一酸就不困了。” 又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水果！ “谢谢方先生！”赵昺没让侍女插手，自己饶有兴致地剥开葡萄柚，品尝起来。也没那么酸嘛，酸酸甜甜还略带点苦味，风格独特。 “好吃，母后也尝尝~”赵昺拿起一瓣递到杨太后面前。杨太后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岁，之前又只是度宗妃嫔，所以倒没有太多仪态威严，见儿子将递来果子，也接过尝了一口。 房间内其乐融融，看上去一片温馨。 第二天，大雨依然，海面风浪更大。即便昨日没有选择留下，这种情况也不适宜船只出海航行。 虽然宋军船只的防水防潮做得很好，但毕竟待在水上，连续大雨让他们有些吃不消。可宫室和军营因为备战的缘故已经被张世杰下令烧毁，崖山上只余连绵废墟，所以众人也只好继续待在船舱中。 美美睡了一觉的方耀在船上无聊的晃荡。陆张二人和诸位官员都忙着处理因这场大雨而起的各种突发状况，便把陪伴的重任交给了礼部侍郎邓光荐。邓光荐是个比较纯粹的文人，文采飞扬却不擅长处理实务，正好留在神君和小皇帝身边。 “方先生，雨好大啊，你能让雨停下吗？”小皇帝拉着方耀的手，小心地避开从屋外溅入的雨水。 “陛下不喜欢下雨吗？”方耀含笑问他。 赵昺点点头，“下雨好烦，朕都不能到外面玩了。”这句话很符合小孩子的身份，但他下一句又道，“而且雨停的话，外面守卫的将士们就不用穿着厚厚蓑衣了，又冷又重，肯定很不舒服。” “这样啊。”方耀想了想，“如果只是担心这个的话，倒也不用雨停，我自有手段。” “方先生……”赵昺的眼睛亮晶晶的。 方耀手一抬，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从海面上升起，刺破风雨的晦暗。正在船舱外侧和甲板上的众人都齐齐望向光芒所在。 转瞬之间，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把所有船只都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方耀在上个世界已经用顺手了这个形象，于是金光罩又一次出现在1279年的崖山之下。 不过这一次，金光罩拦住的不是异界的黑暗气息，而是来自大自然的狂风暴雨。与此同时，甲板和船上的物件也变得干燥起来，众人身上的寒意更是直接消失，如同沐浴在春日暖阳中一般。 船舱之中也是同样。而那些在床上辗转□□的重伤员则是眉宇一松，沉沉睡了过去。 “哇！哇！哇！方先生你太厉害了！”小皇帝兴奋地直叫唤，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这孩子都要兴奋地蹦出去了。 “啊！这、这、这……”平日文采出众的邓光荐此时张口结舌，愣神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多谢神君！”突然，一个机灵的侍卫跪地大声喊道。 没有了风雨的干扰，这声大喊立刻惊醒了还在发愣的众人。虽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神迹只能是神君大人的手笔。神君真是慈悲，不但助他们击退元军，还为他们挡风挡雨。 “多谢神君！” “多谢神君！” 一时间远远近近都是杂乱的感谢声，好一会才停歇。 张陆等人也惊愕地从船舱中走出，看向这惊人的一幕。张世杰心中更坚定要争取方耀支持。若能得到神君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可他却不知道方耀此时的想法和他完全不同。虽然他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是什么，但他肯定对扶宋灭元没有什么兴趣。 第57章 宋朝本就是个畸形发展的朝代，文化和经济异常繁荣，军事却很拉跨，连大一统朝代都算不上。后世修史也是宋辽金并称，连西夏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算不提这个，如今元人已实际统一了草原和中原，宋人却连一个立足之地都没有。就连眼前号称二十万的宋军，大部分也都是文人工匠和随军家属，真正能有战力的不过五六万人。 这种情况下还要恢复宋室江山，难度太大，方耀是真的做不到。丧尸世界看着好像是他以一己之力轻易扭转乾坤，但那也是建立在有国家层面支持的前提下。 就比如建立祭台时，如果没有华旭国的全国直播，没有几亿人的实时反馈，他根本做不出能笼盖整个华旭国的金光罩。 如果他再晚去几年，各国政府已经因为粮食或其他问题崩溃，他别说一两年完成任务了，甚至都有可能以失败告终。 比起华旭国来，南宋小朝廷能给予他的能量微乎其微。 不过南宋世界也不是没有优点。作为一个诞生于历史中的小世界，它有一个特点是末日世界比不了的。 那就是对于这段历史丰富的资料和各种讨论。 昨天晚上翻了半天网络消息的方耀，正是因此而晚起了。而他得出的结论是，不回中原也不去越南。 十三世纪，欧洲大航海时代还未开启，澳洲、美洲还是一片净土。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第33章 不过，迁徙海外，可不止是简单的离乡背井。宋人能够接受这个方案吗？ 而且就算南宋小朝廷点头，这二十万人是否又都愿意跟随皇帝前往未知的遥远世界…… 方耀思考着这个问题。 走在身边的小皇帝赵昺才七八岁，在朝堂上也就是充当吉祥物的角色。杨太后名义上垂帘听政，但她对军政大事并不熟悉，权力欲也不高，实际权力都掌握在朝臣手中。 一个张世杰、一个陆秀夫，应该就是南宋小朝廷的权力核心了。 不过从昨天的情况来看，张世杰连越南都不愿意去，一心想着打回中原，会听从他的建议吗？ 倒是陆秀夫聪慧沉稳，或许可以沟通。 对了，南宋末年应该还有一位著名人物。 方耀看向邓光荐问道：“邓侍郎，我听说大宋还有一位文丞相，怎么这几日都没见到他？” 这一上午，邓光荐已经习惯了方耀对很多事情的无知。还好无论是邓光荐还是其他侍从都觉得神君居于九天之上，对人间之事漠不关心实在是太正常了。 因此，当方耀突然问起这个问题，邓光荐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后才斟酌回答，“文相他在外领军，并不在朝廷行营中。”见方耀没有作色，他又补充道，“前几日元军前来招降时曾说文相已于去岁所俘，此时正在张弘范军中，但朝廷无人亲眼见到文相，也未收到文字，此事便不知真假。” 方耀想起文天祥正是在狱中写下《过零丁洋》，便对着这个消息信了七八分。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方耀脑海中闪过这首需广大学子全文背诵的著名诗篇，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既然如此，我去元军那里一探便知真假。” 话音刚落，方耀就在邓光荐惊异的目光中飞起，如闪电一般穿过风雨、疾驰而去。 “方先生！”等方耀的身影消失在狂风暴雨之中，邓光荐才反应过来，拉过一名侍从，让他赶紧向张世杰和陆秀夫禀报这里发生的变故。 小皇帝则是崇拜地呆呆看向天空，几乎看不见也听不进身边的动静。 “你说神君去元军那边了！”张世杰皱起眉头。“去之前还问起过文相！” “是的。”侍从连连点头。 陆秀夫心中一喜，“如果神君此去能够将文相救回，那就太好了。” 张世杰默然。文天祥在朝廷和民间的威望极高，性格又不像陆秀夫这般温和，他私下里就有了些忌惮之意。去年文天祥曾经上表恳请入朝，可当时他怀有私心，便阻挠了此事，让朝廷将上表驳回。 不提众人的各自反应不同，方耀此时已经沿着元军退去的方向找到了他们的船只。此时，他们正停在一处港口躲避风雨，所有船只都黯淡无光，只有几处闪着照明的灯光。 虽然风雨极大，但方耀的视线却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就在一堆船只中间找到了张弘范的主船。而守在船舱外的数位元军直到方耀在甲板上落下，才猛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妖怪，妖怪又来了！”一个元军大喊着，直接抛下手里的长枪，狂奔而去。 “昨天还叫我神君，现在又口口声声喊妖怪了。真没诚意啊！”方耀抱怨道。 听到这一句，一个小军官打扮的元军立刻跪下，“拜见神君！” 其他元军也跟着跪地。 “起来吧，我这次来没有恶意，只是找你们张将军有事，你去通报一声吧。”方耀笑道。 那小军官连连磕头几下，然后才起身朝船舱门奔去。 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里面的张弘范和其他元军，不等他到达门前，大门已经敞开。一身便装的张弘范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58章 “拜见神君。”张弘范一拱手，深深鞠躬行礼。“不知神君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方耀和气地摆摆手。“也没什么大事，进去说吧。” 虽然心头百般不乐意，但形式比人强，张弘范也只好侧身请方耀入内。“神君请。” 众人回到舱内，方耀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主座。张弘范和其他元军将领迟疑了片刻，也各自按照职务重新落座。 “你们刚才是在开会吗，不会还想着要去崖山打一场吧。”不等张弘范开口，方耀漫不经心地问道。 众人心中一紧，额头不由微微冒出些汗珠。还好他们之前出门迎接方耀时沾了雨水，一时倒不是很明显。 张弘范勉强笑道，“宋人如今有神君相助，末将等不过凡夫俗子，哪里敢于天威相抗。” 此时有侍从战战兢兢地过来给方耀换上新茶，方耀也不计较，端起来喝了一口。“那就好，生命可贵，我也不想徒增杀孽。” 张弘范低头不敢作声。他确实也不敢直接杀上崖山，但也没有就此完全罢手。他一边向朝廷送去了急报，一边和手下商量着如何应对这位突然到来的神君。 有本地人提议去拜林夫人庙、也有人提议找道佛两家、甚至还有人提议请朝廷派萨满大巫过来。正争论不休的当儿方耀就来了。 方耀也不深究，“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一个人。宋朝丞相文天祥，他现在是在你这里吗？” 张弘范不敢撒谎，忙应声，“文丞相确实是在末将这里。” 得到肯定的答复，方耀很是开心，笑道：“那我要把他带走，可以吧。” 张弘范迟疑一下，见众人面露惶恐，这次点头。“神君既有法旨，末将敢不遵从。”他回头示意一下，立刻有人去下方舱房中把被囚禁的文天祥带了过来。 方耀打量这位名留青史的大忠臣。他年龄不过四五十岁，身材高大，面容清隽，神情从容。此时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衫，外表整洁，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虽然身为囚犯，张弘范并没有苛待他。 文天祥并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只大概猜到元军的攻势不顺利。看到主座上坐了一个衣着奇怪的年轻人，身为元军主帅的张弘范却陪坐在一旁，文天祥的心头浮起一丝疑惑。难道这人是元庭派出的使者？但这年龄和打扮也不像啊。 文天祥是见过元丞相伯颜的，知道蒙古人虽然发式衣着不同汉人，但和眼前这个人也完全不一样。 “文相，你好。”方耀笑着向文天祥一拱手。 文天祥也站着还了一礼。“这位先生好。” “我叫方耀，听说文相你在此处，便过来想带你回宋人那边，不知文相可愿意？” 文天祥猛然抬头，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但随即他又收敛了心神，沉声道，“方先生这是何意。虽然此时你是元军座上贵客，文某是阶下囚，但如此戏弄文某也是过了。” “哈哈~”方耀笑出声来，“文相，我可不是和你开玩笑，你若是不信，问这位张将军即可。” 见文天祥投以目光，张弘范面露尴尬，却也只好应道。“神君确实并未戏弄于你，文相若是想回宋廷，张某自当相送，绝不敢阻拦。” 我怎么可能不想回宋廷，文天祥几乎要嗤笑出声了。但看着元将众人躲闪的奇怪目光，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渐渐被放大。 他定定看向方耀，“方先生，你此话当真？” 方耀肯定地点头，“当真。” 文天祥几乎要被这突然而来的惊喜击倒，一时失态，向前踉跄一步，差点伸手去握方耀的手臂。但他还是忍住了激动，“敢问方先生是何人，又如何能带我回去？”他犹豫了一刻，又说道，“若是先生要付出太大代价，文某宁可留下。” 方耀笑道，“我嘛，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不过现在你们都喜欢称呼我为神君。至于为何能带你回去，嗯，大概是我的武力值还不错吧。你大可不必为此担忧。” “啊？”文天祥可没有想到这样的答案，但方耀的语气又不像说笑。难道这位方先生是类似长春真人那般的道家高人，有忽必烈特许权力？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张弘范突然出声道，“神君，末将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可否问？” 方耀此时心情颇好，便无可无不可地道，“张将军想问就问吧，不过我不保证能解答。” 张弘范一拱手，正色道：“自我蒙古起兵以来，其势如红日东升，国威日盛。蒙古大军所向披靡，不论金、夏、宋均不堪一击。当今陛下也是一位明主，英明睿智、知人善任。而赵宋小朝廷不过灭国流亡之辈，所谓皇帝也只不过是推立的一个无知孩童，为何神君却要相助于他？若是神君愿意助我大元，我家陛下定当为神君广修庙宇、奉为国师。” 方耀摇头，“你不用拿这些诱惑我，凡间总总我不感兴趣。至于为什么要帮助宋人，嗯，就当是我偏心吧。你知道的，偏心这东西可从来不讲道理。” “不过我也可以送你一句，武力强盛之时自然可以灭国无数，但建国就不是只凭武力就能做好的了。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你也请你的陛下好好想想吧，要不然红日初升就要颓然落下了。” 说完，方耀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站起身道：“就这样吧，告辞了。” 第59章 张弘范慌忙站起。“恭送神君。” 这就要走了吗？他们要如何回去？还在思索两人对话的文天祥惊讶地朝外面看去，却没有看到宋人的船只。 方耀笑着对他说，“别怕。” 文天祥：别怕什么？ 下一刻，文天祥就发现自己双脚离地，竟是整个人从地面飞了起来。 这是什么？！ 文天祥瞳孔睁大。但方耀似乎是认为已经给了文天祥足够的准备时间，手一挥，两个人便直直飞向外面的狂风暴雨之中。 冰凉的风刮在脸上，脚下是狂野的海浪，根本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文丞相再也维持不了镇定，喊出了一串波浪线！ “啊~~~~啊~~啊~~啊~~~~~~~~” 第34章 “啊~~啊~~啊~~” 文天祥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但中气十足的喊了几声之后，他很快就发现耳畔的风吹到面前会减弱，眼前的雨落到面前会避开。明明是狂风暴雨，他却连一丝头发都未被染湿。 文天祥嘹亮的呼喊声戛然而止。他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虽然身体被一股力量带着前行，但在一定范围内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他不经意摆动了一下身体，选择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然后朝前探出手。出了方耀给他设下的保护范围，狂野的风顿时穿过指尖、掌心，顺着手臂扑了进来，把他整齐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衣袖衣襟也在风中鼓动摇摆，如同一朵飘摇的野花。 文天祥却顾不得这些，喃喃念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方耀回过头，对出神的文丞相微微一笑，“有意思吧。” 文天祥深深看了这位年轻人一眼，竟然也笑了起来，“确实有意思。想不到文某居然有一天能乘风而行。如此奇遇，真是多谢神君了。” 能名垂千古的果然都不是寻常之辈，这适应力可真强。方耀暗暗赞叹，然后又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只是这一次文天祥却再也没有惊惧之色，反而开始享受起翱翔于大海之中、御风飞行的快乐。 可惜这快乐并不长。一刻钟后，方耀便带着文天祥回到了崖山之畔。远远望见海湾中一个庞大的金色光罩，而那金光之下隐隐可见千帆齐聚、舰船成排，文天祥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 那就是陛下和朝廷的所在，大宋仅存的正统啊！ 方耀仿佛也知道文天祥此时的心情，便带着他毫不停歇地穿越光罩、直奔舰船中心那艘醒目的帝船而去。 甲板上的小皇帝也正等着神君归来。侍从们为他搬来了桌椅和茶点，他坐在对他而言大得有点过分的华丽座椅上，双脚不沾地，躲在龙袍下面轻轻晃动。 “神君怎么还不回来？”小皇帝默默想着。 几位侍从也不时看向天空。他们既期盼着神君能把文丞相带回，也害怕这位突然降临的神君一去不回。在他们的心中，神仙都是率性而为，从不受拘束的。 张世杰和陆秀夫这时也坐在小皇帝旁边，两个人的神色倒还算镇定。就算神君不能带回文丞相，肯定也会守约回来。 就在这样略显沉闷的气氛中，一声欢呼让大家都激动起来。 “神君回来了！” 方耀刚进入光罩，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还有人跟着回来，文丞相，一定是文丞相！”众人更加激动了。虽然同为南宋小朝廷的核心重臣，但文天祥的威望可比张陆二人高得多。 元军大举南下之前，张世杰只是朝廷的一名普通武将，陆秀夫更不过是淮东制置使李庭芝的属下，而文天祥却是二十一岁就高中状元的天才人物。他在朝廷和地方任职二十余年，不仅政绩卓越，还因多次与权相宦官对峙而赢得了朝野的敬重。 而且文天祥性格刚烈好言，不像陆秀夫温和沉静、能和各种人相处，也难怪张世杰对他心有忌惮了。 甲板上的众人翘首以待，连其他船的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天空。 方耀带着文天祥轻巧落下。 小皇帝跳下椅子，一路小跑到方耀面前， “方先生你回来了。” “拜见方先生。”众人跟着拱手。 “嗯，我回来了。”也不知为何，赵昺圆乎乎的小脸上似乎带着一点委屈，但方耀刚摸摸他的头，这孩子又立刻高兴起来。 文天祥趁着这个当儿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衣服，等方耀和赵昺互动结束，才走出来向小皇帝行参拜大礼。 “臣文天祥拜见陛下。” 赵昺这才想起这位母后口中的大忠臣，连忙把他搀扶起来。“文相请起。” “陛下长大了。” 文天祥之前也是见过小皇帝的。不过那时赵昺还是卫王，两人见面不多。赵昺年龄又小，两三年没见，对文天祥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了。 张世杰和陆秀夫也过来和文天祥见礼。张世杰的表情多少还是有点尴尬，陆秀夫就坦荡多了。 文天祥本来对张世杰选择固守崖山有许多担忧和不满，但经了刚才一事，这时正觉心情舒畅，便把那些负面情绪暂时都抛在脑后，欢喜地和同僚们一一见礼。 “张枢密、陆相，这段时日辛苦了。” 张世杰听了这话心头一暖，表情也松动下来。“文相在外奔波也辛劳了。这次回来，正该和我等共辅君主，重振大宋基业。” 第60章 眼见众人一派和谐景象，天空竟然也作美起来。遮天盖地的乌云慢慢散去，不多时便风停雨住，海湾内碧波荡漾、宁静怡人。 方耀挥挥手，金光罩碎作星星点点、瞬间消散。 “方先生。”见大臣们正聚在一起无暇关注自己，赵昺小心地拉拉方耀的手。 “怎么了？”方耀早已注意到了小皇帝的异常表现，“刚刚一副委屈的样子，难不成这里还有人该欺负你？” 赵昺瘪瘪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没有说话。 方耀脑筋转了转，突然想到一点，不由诧异道。“小家伙，你不会是看我带文丞相飞没带你飞，所以就觉得委屈了吧？” 赵昺低下头，两只小手握在一起，然后又抬起头期盼地看着神君。“方先生……” “唉……”方耀还能怎么办，若是熊孩子也就罢了，可这个真的是个好孩子。孩子想飞有什么错，大人都想飞呢。没见刚才文丞相都飞得那么开心吗？ “行吧。”方耀点点头，拉起赵昺的手慢慢升起。 方耀飞得并不高，也不过就两三米的样子。但这个高度已经足够八岁的赵昺满心欢喜了。 “哇~哇~哇~~~”赵昺的小小身体围着方耀漂浮。他一只手被方耀温柔地牵着，一只手如小鸟翅膀般在空气中扑腾，试图自己转向起伏。 “陛下！”陆秀夫第一个注意到这边的情景，顿时惊叫出声。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慌张。 “哇~”另一个小小的惊呼声在不远处响起。一个女童在廊柱后面露出了脑袋，然后又是一个、两个、三个。 孩子们的视线刚开始时都集中在快乐飞行的赵昺身上，但当两个人落回甲板，这些火热的目光便转移到了方耀这里。 我想飞！ 我也想飞！ 孩子们纯真的想法完全不加掩饰！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饶是厚脸皮的方耀也有些头疼起来。才几岁大的孩子们可不管什么神君皇帝臣子平民，他们眼中只看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那个哥哥/弟弟飞了，我也想飞！ 还好家长们的出面解救了方耀，只听得陆秀夫作态大声咳嗽了一声，最前面的女童脸上跃跃欲试的神色转为胆怯，然后转身就跑。 阿娘救我，阿爹表情有点可怕呢！ “咳咳！” 一个孩子低下头，试图假装自己不在现场。 “嗯哼！” 一个孩子慌慌张张地转身，把小伙伴抛在身后。 几声咳嗽和嗯哼之后，不等剩下的家长表态，所有孩子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方耀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先生见谅，那几个孩子年纪尚小，未知礼数。”身为家长之一的陆秀夫上前解释。 方耀挥挥手，“孩子嘛，不这样也就不是孩子了。” 一只羊是赶，一堆羊也是赶。方耀在这里显露神迹也没啥心理负担，他手一挥，面前的甲板上出现了一个一米高的透明气泡。“孩子们生性好动，一直在船上也无聊，想玩就玩这个吧。”想到这一千多艘船上还有很多家眷，孩子肯定不止刚才看见这几个。他又一挥手，所有船只甲板的空闲地方都出现了同样的透明气泡。 赵昺好奇地看向气泡。气泡虽然看似虚幻易碎，但却牢牢停在甲板上，纹丝不动。他用手戳了一下，气泡突然张大，把他吞噬其中。 气泡慢慢升起，赵昺的身体也漂浮在气泡中，又一次地感受到飞翔的感觉。而且这一次没有方耀牵着，他有了完全的自由。 “哇！”他正要熟练地张开双臂，方耀却一伸手把他抓了出来。“你已经玩过一次了，不能贪心哦。” “我、我没有贪心，我只是想试试。”赵昺这才想起初衷，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解。 没了人的气泡按照设定慢慢落回原位，恢复了原本的大小。 众人这时对方耀的神通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当是仁慈的神君给孩子做的小玩具。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只是，怎么自己心中也蠢蠢欲动呢。 自人类有意识以来，飞行就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事！而现在，飞行的诱惑就大喇喇摆在他们面前。 想飞…… 但是，孩子、玩具…… 放不下心理包袱的大人们心中挣扎哀嚎，艳羡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他们中唯一一个尝试过飞行的成年人。 文天祥：…… 虽然可以理解，但你们这眼神是不是太赤裸裸了。而且我们现在不是该讨论大宋的未来吗，怎么一个孩子的玩具就让你们心神动摇？ 大宋还能不能好了？ 已经飞过所以心无杂念的文丞相对他意志薄弱的同僚们发出了无情的征讨。 第35章 不提文丞相和他的同僚们如何各自腹诽对方，刚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小孩子一下子又从不远处的屋檐下、廊柱后冒出头来，甚至人数还更多了。 “过来吧。”方耀微微一招手，孩子们都欢呼着奔跑过来，齐齐围在方耀身边。 “咳咳！” “咳咳咳！” 咳嗽声再次连连响起，但这一次家长们严肃的表情再也阻止不了孩子们的热情。他们牵住方耀的手，甜甜地喊着“神君”、“方先生”，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第一个做飞行泡泡的尝试者。 第61章 赵昺都差点被他们挤到一边。但这个好脾气的小皇帝倒也不生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龄的孩子，里面虽然有两三个他认识的宗室子弟，但大部分看着都很陌生。也正因为他的好奇打量，又有神君在场，旁边的侍从这才按捺住了把小家伙们轰走的冲动。 家长们却都红了脸。自家孩子平时在自己面前都乖巧得很，怎么现在一副熊孩子的模样，还冲撞了陛下。 眼看孩子们乱哄哄的，方耀把赵昺往前推了推，“陛下，要不你来主持一下？” 赵昺脸上还有点困惑。“主持？” 方耀笑道。“对啊，你给他们排排队，谁先谁后，然后按照顺序一个个地玩。” 孩子们齐齐扭头看向赵昺，有机灵的立刻换了央求对象。很快孩子们就围在了赵昺身边，懂的喊陛下、不懂的喊哥哥/弟弟，各种甜言蜜语往赵昺的耳朵里灌。 赵昺先是不知所措，昂头回看向神君，却见方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赵昺想了想，鼓足勇气道：“孟子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虽然我们还是孩童，但也要爱护照顾比我们幼小的人。就让年龄小的排在前面，年龄大的排在后面。”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然后都认可了这个排队的顺序。一个个子最小的孩子被大家推在了前面，其他的孩子熟悉的按平常兄弟姐妹的称呼排好。不熟悉的，赵昺让他/她报出生辰，和队伍里面的人比较后插入了合适的位置。很快，一只小萝卜头组成的队伍就排好了。 看到整齐的队伍，赵昺偷偷擦去手心的汗，心中满满都是成就感。 排在首位的小孩才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懵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小弟，快上！”他的哥哥在队伍后面扯起嗓门喊。但兄长的喊声反而让这孩子更加茫然了，他畏缩着不敢上前，引得后面的人都着急起来。 “你把手放在泡泡上，泡泡会带着你飞，不要害怕哦。”赵昺走过去，耐心地教着这个小弟弟。 在他的教导下，孩子终于大着胆子上前。很快，透明泡泡包裹着孩子缓缓离开甲板，孩子纯真的欢笑声响彻船只上空。 官员侍从们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几分喜悦之情。多年未见皇帝的文天祥更是面露红光，心怀大慰。 陛下虽然年幼，却显露出仁爱之心，是大宋之福啊。 上方的孩子欢笑着享受飞翔的乐趣，底下的孩子们渴望地望着天空，焦急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刻。 不多时，各船的甲板上都响起了同样的笑声。 孩子们的队伍后面，慢慢有其他孩子凑了过来。他们衣着打扮不像之前的孩子那么华丽精致，有些人的衣襟上还有着补丁。他们胆怯地靠近队伍，赵昺向他们招招手，这些孩子们顿时喜气洋洋地小跑过来，挺着小胸脯按照到来的顺序排在队伍后面。 他们的父母在不远处紧张地看着。平时他们不敢靠近贵人，但现在有神君法旨，他们就不由升起妄想。贵人家的是孩子，他们家的也是孩子，是不是也能登上那个法器。不说蹭点福气，起码能让担惊受怕好几天的孩子露出笑容。虽然这么想，但直到孩子被陛下拉入了队伍，他们才松了口气。 神君慈悲！ 陛下慈悲！ 慢慢的队伍越来越长，也不止是几岁的幼童了，连十一二、十三四的小小少年和少女也加入了进来。 看着这些少男少女，文天祥突然想起去岁病逝的儿子和被元人俘虏的妻女，心中猛然一痛，险些流下泪来。 “文相。”陆秀夫面露关切，轻声提醒。 “陆相见笑，文某一时失态，我等且先入内论正事吧。”文天祥立刻逼退泪意，正容率先走进船舱，不再理会身后孩童阵阵的欢笑声。 陆秀夫迟疑一下。本来重臣们商谈正事时该有皇帝和太后在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只是一个象征，但陛下此时和神君在一起，杨太后也对政事不敢兴趣，他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张世杰在陆秀夫之前就已经昂首走了进去。 三人都在前面，其他官员自然而然地跟上。 这时大家对排队已经有了默契，渐渐无事可做的赵昺走回到方耀身边。方耀一边和赵昺说话，一边眼角余光看到大臣们消失，也有些感叹。 看小孩子玩耍就那么有趣吗？这些人终于想起该谈正事了。 “方先生，队伍都排好了！”赵昺的眼睛中饱含期待。 “陛下做得真棒！”方耀毫不吝啬自己的表扬，“在你的帮助下，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呢！” 赵昺脸上的笑意已然压不住了，圆乎乎的清秀脸蛋上每一寸都写着“开心”、“得意”四个大字。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这时肯定摇成风车状了。 “来，伸出手。”方耀说道。 赵昺忙伸出手。 “呼啦啦~”方耀的手掌在孩子小手上方一合一张，把一个东西放入赵昺手心。“这是给你的奖励哦！” 赵昺好奇地看着手心的东西。这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彩色圆球，蓝色占据了大部分，然后是红色、绿色和土黄色，各种颜色混成一起。 赵昺把小球举到眼前，上面似乎还画着极细的线条，却看不真切。指掌间的触感也并不平滑，凹凸不平，如同核桃外壳经脉起伏。 第62章 “方先生，这是什么？” “这个是地球仪哦！”方耀笑道。 “地球仪，那是什么？”赵昺听到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词汇，立刻升起求知欲。 方耀打了个响指，赵昺手中的地球仪立刻放大成篮球大小。 “哇！”赵昺惊喜。 “地球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因为它是球状，所以称为地球。而地球仪就是演示地球大致模样的模型仪器。”方耀道。 什么？ 大地是球形的，难道不是天圆地方吗？ 侍从们都瞪大眼睛，赵昺却若有所思，“所以平子先生的《浑天仪注》是对的，‘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他把手中硕大的地球仪艰难地转来转去，“圆圆的，果然是如鸡子中黄啊。” 方耀反而愣了一下，平子先生是谁？好在他对《浑天仪注》和“浑天如鸡子”这句话还有印象，立刻反应过来，平子先生应该是指张衡。偷偷用网络查了一下，果然如此。 还好，还好，没被小朋友用知识压制。要不然太丢脸了。 “方先生，我们大宋在哪里啊？”赵昺以往见过的大宋地图都是一张大大的纸，上面用简易的线条画着湖泊山川、城池道路，现在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熟悉的地形。 方耀笑着指着上面一处，那片区域立刻闪起光芒，“这不就是？” 赵昺瞪大眼睛看着那还不到他巴掌大小的地方，失望道：“大宋只有这么小啊。”一直以来，杨太后和陆相都教导他，大宋是中原正朔，天下九洲之主，怎么却只有这么一点地方。 方耀可不管小孩心中的困惑失落，又继续补刀，“不过现在大宋的土地被元朝占据，你们只剩这里了。”随着他的话，那片区域的光芒熄灭，只剩下东南角落一个小点。 “这是……” “这就是崖山啊。”方耀笑着为赵昺解释，“这是大海，这是广南，中间夹杂的这一点就是崖山。” 小皇帝抬头看看周围船只和旁边巍峨的崖山，又看看地球仪上闪烁的那个小点，不由露出苦瓜脸。 方耀又一点，地球仪上又亮起了不同颜色的光芒。“这些是蒙古人建立的国家。”他指向最远的一处，然后依次介绍，“这是钦察汗国、这是伊利汗国、这是察合台国……”他的手指向最近也最大的一处。 “这是大元。” 赵昺看着几乎占据地球仪上这一侧土地一半面积的蒙古帝国，又看向属于自己的那一点微弱的光芒，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见。他是个聪明的个孩子。在其他孩童还在玩耍的时候，他就被杨太后抱着参与政事，又有陆秀夫谆谆教导，自然比同龄人在所知所想上超出许多。 不用方耀点明，小皇帝立刻就深刻体会到蒙古人和宋人之间的力量对比。就算只论大元，崖山这点地方也像是狂风侵袭下的微弱烛火，随时可以被风扑灭。 “方先生……”小皇帝不由靠近方耀，想从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君身上汲取一点勇气。 方耀摸摸他的头，“我在呢。” 旁边的成年人中有人面露不忍。陛下还是个孩子呢，神君为何要将这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 但也有人开始思考神君拿出地球仪是不是有什么隐含的深意。如果地球仪展示的是真，世界可比他们预想要广阔多了，连大宋也不过是其中一处。不论是西面连蒙古人长鞭能未能触及的遥远之地，还是大海另一侧的巨大陆地，都是他们之前未曾见过的地方。 那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这世上还有一片净土可供他们栖身。 一直待在小皇帝身边、却也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邓光荐默默想着。 第36章 “我们居住的这块土地叫欧亚大陆。这是天竺、这是埃及、这是拂菻……”房间中，赵昺用稚嫩的声音一点点地为大臣们讲解着今天才从神君那里学来的地理知识。他此时脸上充满了被知识武装的骄傲，而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担忧。 此时的地球仪又被放大了些，变成了半人高的球体。这样大小赵昺自然是抱不住的，地球仪便轻巧地浮在离地半寸高的空中，还可以让赵昺随意旋转方向、放大缩小。赵昺每指向一个国家/地区，地球仪上相应的光芒便亮起，把分界线标注的清清楚楚，方便众人辨别。真是赵昺地理知识小课堂的好帮手。 赵昺指着西方一处建在要害地的国家道，“对了，方先生说拂菻就是汉时所称的大秦，也叫拜占庭。” “大秦？汉时距今已有千余年，想不到这大秦国祚居然如此长久。”一个年迈的文官感叹。可怜大宋不过三百余年，中间有靖康迁都之变、如今更是连一处临都都没有了。 赵昺忙补充道：“方先生说这个拜占庭和大秦也不完全一样。大秦在东晋时分成东西两国，西面国家在南北朝时被蛮族入侵覆灭，这个拜占庭只是东面的那一半，而且这几百年来皇室已经换了多次，只是国名不变而已。”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还差不多嘛。华夏自有信史以来，除了周朝有八百年国祚，历朝历代差不多都是两三百年，西方大国又如何能有如此长的寿命。原来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 年轻人们却顾不上与长辈们共鸣，目光都紧紧盯着欧亚大陆上那些挤得密密麻麻、大小各异的国家。这些国家中，有些与大宋交流密切、有些偶尔往来，有些曾听过只言片语，有些却完全闻所未闻。 第63章 世界的图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而正因为如此，他们对以往天朝上国、天下中心的自称也开始怀疑起来。而且在这些国家中，大宋曾经的领土虽然不算小，但也称不上一个“大”字。恐怕也只有汉唐之时，才能当之无愧地自称为大汉、大唐。就连如今的蒙元，在占据了宋、辽故土以及北部大片领土后，单论疆域也称得上大字。 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单纯些，这时就有一个年轻宗室感叹出声。“从未想过天下竟然如此之大，如果不是神君指点，我等还要做井底之蛙啊！” 这番话引来众人侧目，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要就这样直通通地说出来啊。 文天祥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眉眼官司，他在好友邓光荐的指点下细细看着地球仪的另一侧。这里的陆地被大海分隔开，与他们所居住的欧亚大陆除了极北之地完全没有连接。又另有一块大陆孤零零地处在大海中央，周围只有一些岛屿，与其他大陆全无瓜葛。 陆秀夫注意到他们关注点的不同，也把视线投了过来。但还不等他发问，文天祥指着这几块陆地问道：“陛下，这些是什么地方，上面有什么国家？” 赵昺将地球仪转了过来，众人也随之将视线投向那些完全陌生的土地。赵昺看了一眼，摇头道，“方先生说这些地方大多还是部落蛮荒之地，未成国家，连名字也是方先生为了便于称呼而随意取的。” 他先指向安南东南的大陆，“这是大洋洲，上面只有一些还在使用石器的野人。” 然后又指向那两块藕断丝连般的陆地，“这是北美洲、这是南美洲。这里的人要比野人好些，但也好不太多。方先生说北美洲南边曾有一处小国，类似夏商先民，崇拜古神，以人牲为祭。但这个国家现在已覆灭多时，国人流散，至今尚未有新朝诞生。” 陆秀夫奇道：“这几块大陆土地辽阔，上面的人为何却都是蛮夷呢？” 他本来也没想着小皇帝能回答这个问题，但赵昺却出人意料地给了答案。“方先生说这几块土地与其他大陆相隔遥远，不通音讯，就如同五柳先生笔下的世外桃源，所以发展缓慢。” “与其他大陆不通音讯，所以发展缓慢？”众人面面相窥。世外桃源可是陶渊明等许多士大夫的梦想。远离战乱、不知魏晋，黄发垂髫均怡然自得，何等美妙。 众人有心追问，但看赵昺懵懂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也没弄懂，只是照本宣科地重复方耀的话罢了。 文天祥与邓光荐、陆秀夫相互看了一眼，三人立刻有了粗浅的共识。张世杰却还未领会到他们的想法，还在皱眉看蒙古人广阔的疆土，一心想着该如何请神君协助恢复大宋基业。 文天祥清咳了一声，朝赵昺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上奏。” 赵昺微微一愣，不是他在给大家分享方先生给自己的奖励吗，怎么文相突然就说起了正事？他收起了脸上的随意，正容道：“文相请讲。” 文天祥道：“臣要上奏的事正与神君赠给陛下的神器有关。” 还是个孩子的赵昺没有听懂，但此时朝廷众人已经有人领会到了些许思路。 文天祥又道：“神君慈悲，不但搭救我大宋居民性命，还想着为大宋社稷寻找安身之地。”他指着地球仪上大海对面遥远的陆地，“如今蒙元势大，我等既然不敌，何不在这北美、南美大洲寻一处肥美之地，繁衍生息，重建华夏。” 还不等小皇帝反应过来，张世杰已经出声反对，“文相此言差矣。我大宋根基在中原，岂能就此抛下故土、远涉海外。” 马上有人应和，“张枢密说得有道理。而且大洋之中何等可怖，飓风巨浪一来，船只倾覆不过片刻。只怕不等我们到达那所谓北美、南美就葬身海底了。”这人虽然反对，但口气却和缓很多，重点也是提及困难而不是其他。 “要不然去这大洋洲也不错。大洋洲并不算远，与安南之间有众多岛屿相邻。我们先在大洋洲休养生息，若是蒙元式微，我们便可从起兵反攻！”一位老成持重的官员提了一个新的建议。 “这个主意好！两全其美！”有人抚掌赞道。 有人赞成便有人反对。“好什么？我们可以起兵反攻，蒙元也可以派兵出征。蒙元未来是否会式微我不知道，但现在蒙元大军出征，谁能相抗？” “不是还有神君吗？”一个年轻人插嘴。 “神君也不可能永远保护我等！”文天祥恨铁不成钢地道。“我等对神君来说全无可用之处，不过依赖神君慈悲得以一时安全，难道还奢想赖上神君不成。神君赠与陛下这地球仪，便是为我等指出了一条生路，难道你们都看不明白？！” 原本朦朦胧胧的一层薄纱被文天祥直接撕开，众人顿时沉默。 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的张世杰张口结舌，愣愣看向自己的同僚们。见众人都不做声，他颓然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赵昺有点被这气氛吓到。而见张世杰大受打击的样子，一时间众人也没了继续讨论的心情。在张世杰草草向小皇帝告辞后，众人也就跟着散了。但后续的波澜仍在各处继续着，朝臣和宗室都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讨论着这件事。 走不走？ 走去哪里？ 这是一个攸关生死和大宋社稷存亡的问题。 第64章 但引发这一切的方耀，此时却不在船队之中。他迎着太平洋的暖风，停留在赤道边的海面。天空万里无云，烈日炎炎，脚下海波起伏，潮汐涌动。 这就是赤道逆流了啊。方耀一边看着屏幕上的知识点，一边和脚下的洋流一一对应。确实是自西向东，而且速度极快。 如果南宋小朝廷选择去美洲，赤道逆流就是最好的行进路线。而且赤道逆流有两支。北赤道逆流最强，从菲律宾外海向东流经15000千米，到达北美墨西哥和巴拿马湾。南赤道逆流略弱，西起所罗门群岛，向东可达南美洲的秘鲁海岸。 有了赤道逆流，再加上他在一旁协助，将这二十万南宋军民送到美洲确实不难。 问题是南宋朝廷会不会如他想的那样做出选择。 方耀倒没有想过对方没有接受到自己暗示的可能，最起码他相信文天祥的眼光和能力。虽然领兵能力弱一点，但能拉起一支队伍和元人真枪实战，也算是文人之中的佼佼者了。毕竟不是每个文人都是虞允文一样的天降猛男，在采石矶力挽狂澜，活生生为南宋续命一百年。 虽然方耀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也不会勉强宋人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一方面固然是任务的自由度极大，最更重要的是这是宋人自己的命运，尊严和生存，该由他们自己选择。 天色渐暗，当宋人为神君的消失不见而感到忧心的时候，方耀终于回到了帝船之上。赵昺抱着地球仪闷闷地守在门口，一心想等着神君回来。等方耀落地，这孩子立刻就露出笑脸，小跑过去。 “方先生你回来了。” 附近正乘坐飞行泡泡玩耍的孩子们也冲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好。“神君好。” “神君回来了。” 方耀心中突然一动。 这些孩子们可从来没有选择。 第37章 小皇帝赵昺，被陆秀夫背负投海。 而在此之前，陆秀夫的妻子儿女已经被他驱赶下海。 二十万军民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跟着父母葬身在冰冷的海水之中。而他们甚至可能连民族和国家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为其付出了珍贵的生命。 回忆这几日翻看的历史，看着面前孩童们天真的笑脸，方耀不禁转变了想法。反正他就是这么任性的人，想到什么就不会犹豫。 接下来的日子，每座船头都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园，富有想象力的孩子们把简单的飞行泡泡玩出了各种花样。天子之尊的小皇帝、矜贵的宗室子弟、官员子女和平民老百姓的小孩们混在一起，除了衣着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这样不分尊卑的情况自然有人看不过眼。但再多的不满顶多也只是在私下议论两句，所有的意见在神君面前都消失不见。方耀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笑容和感激。 于是，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和欢呼声几乎是时时刻刻游荡在海湾中，虽然偶尔也有争吵声和哭闹声，但都很快被欢笑声压了下去。听到孩童稚嫩声音的大宋军民不由得手上又加了把力气，更用心地修补起船舶或准备物资。 有神君在，他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是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在二十万军民热火朝天地努力下，千余只船舶已经修整完毕，实在无法承担航行任务的也拆散转为了其他船舶的材料。食物、饮水和军械都尽可能准备好了。逝者入土为安，轻伤员全部归队，连重伤员也大多幸运地脱离了危险状况，正在慢慢恢复中。 当所有事务都一一完成，一个再也不能回避的问题摆在了南宋小朝廷面前。 大宋将何去何从？ 经过这几天私下的沟通和讨论，官员宗室的意见已经变得明确起来。 文天祥坚持要去美洲。支持他的人也是最多的，他们或是想远离元人的势力范围、或是看中美洲广袤的领土，认为可以在那里可以重建华夏。 建议去大洋洲的人也不少。站在这一队的人大多还怀揣着反攻蒙元的想法，但也一部分是畏惧太过遥远的路途，只想着尽快落脚。 而张世杰最近沉默了很多。他没有再提复兴大宋的梦想，也没有提出新的意见或是表态站队。 就在朝廷重臣争论不下，杨太后和小皇帝不知所措的时候，元军那边派来了一支船队。这船队中只有三五条轻便小船，老远就摇着小旗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宋人之前也接纳过类似的元人劝降船队，便让他们停在外围，只允许少数几人乘坐小舟靠近。 让宋人惊讶的是，这一次前来的使者还带着女子和幼童。 片刻之后，这只小船被指挥着驶入船阵，来到巨大的帝船之旁。文天祥和张世杰这一文一武的核心在舱房中接见元军使者。但使者一行刚进入房中，正襟危坐的文天祥便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 “爹爹！”两个孩子齐声喊道，扑向父亲宽厚的怀抱。 “柳女、环女！”文天祥将两个孩子环在胸前，贪婪地看着女儿们稚嫩的小脸。他又看向不远处正含泪看着他们的妻子。“夫人。” 一家人携手相看，均泪眼婆娑。 使者拱手道：“我家将军素来敬佩文相节气，说文相既已回宋廷，留家眷无也用，便让小人护送贵眷前来与文相团圆。” “张将军有心了，文某感激不尽。”文天祥也回礼道谢。他虽在张弘范军中为阶下囚，但张弘范对他颇为礼遇，连他不肯写信劝降也不曾勉强。所以文天祥对张弘范并无私怨，不过是各为其主、成王败寇罢了。 第65章 但使者除了护送文天祥家眷，还带来了一个让文天祥和张世杰都震惊不已的消息。 曾经让蒙古大汗蒙哥折鞭的钓鱼城，在大旱两年、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最终选择了投降。一个月前，钓鱼城主将王立以“不杀一人”为条件降元，被元廷封为节度使。另有三十余名守将自刎殉国，钓鱼城中十数万军民虽得以保全性命，却被元人驱赶分到四川各地。名震一时、在世人眼中坚不可摧的钓鱼城从此风云流散。 等元军使者告辞而去，张世杰忍不住拍案痛惜。“钓鱼城，钓鱼城啊……”张世杰神色黯然。同为领军大将，他知道王立的难处。钓鱼城困守多年，且与朝廷久已不通音讯，能坚持到如今才投降已是尽力了。 文天祥也叹息道，“可惜了，王立若是不接受元人封赏，还算是全了忠良之名。”他虽然性格刚烈，曾对同是降将的襄阳守将吕文焕大声斥责，但那也是因为吕文焕在投降后自请为南下先锋，转头就成为元军手中的尖刀利刃。王立的情况却又不同，他便只是余了一声叹息。 使者回到港口，立刻就向张弘范报告了在崖山的所见所闻。“虽然未曾见到神君，但宋人船上有许多不可思议之物供孩童玩耍，想来神君还在宋人军中。”他看了面色凝重的自家将军一眼，又说道，“宋军如今船舶整齐、将士雄壮、士气颇高。而且我看到那些锁住船只的绳索已经解开，甲板上也有人在搬运物资，似乎宋军近日就要有所行动。” 张弘范皱起眉头。他派去大都报信的人还没有回来，如今竟有些两难。如果强攻宋军，有那位神君在，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但如果就此放宋军离开，又负了陛下托付，一旦赵宋小朝廷在神君帮助下死灰复燃，他的罪过便百死莫赎。 元宋两方似乎都同时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处境。 一个夜里，宋军之中，方耀的房间被人扣响了。正在屏幕上看消息的方耀眉头微挑，门外的这位客人出乎了他的预料。 方耀一挥手，房门自动打开。陆秀夫走了进来，“拜见神君。” “陆相请坐。”方耀好奇地看着这位左丞相。陆秀夫性格沉静，多思少言，虽然位居丞相，却从不争权夺利，而是安心和张弘范一起处理军政，抚慰军心。他把小皇帝也教导的很好，是个耐心且有技巧的老师。文天祥回来之后，他更是默默帮助文天祥迅速熟悉公务。 他似乎和所有人都相处的很好。而且不论是张弘范的弃军而走，还是文天祥的突然回归，他都泰然应对，使得尴尬局面尽快化解。如果说张弘范和文天祥是能力出众的统帅人物，陆秀夫就是默默做事的大管家和协调关系的黏合剂，看似不显眼，实际却不可或缺。 也正是因为这样，方耀对陆秀夫突然的拜访很是好奇。 陆秀夫平时文弱温和，但这一次面对神君他却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提出一连串问题。 神君对赵宋朝廷到底是什么想法，是一时兴起，还是有长远打算？ 方耀送出的地球仪已经在朝廷重臣中引发了各种猜测和议论，但他却又似乎对此漠不关心，更多的时间不是看孩子们玩耍，就是消失不见。 “陆某唐突，还请方先生见谅。” “终于有人来问我了啊。”方耀笑了起来，本来他也准备这两天和宋人摊牌的。既然陆秀夫来了，他也就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里是我为你们选的新家园。”方耀重新拿出一个地球仪，指着北美洲从墨西哥湾到五大湖的大片区域对陆秀夫道，“这里土地平坦、水源丰富、交通方便，正适合你们去开垦发展。” 陆秀夫点点头，认同方耀的选择。即便方耀不说，稍有农政经验的人也能看出那一片宽阔的绿色土地在农耕的好处。他又问道，“可那北美洲离大宋实在太过遥远，我们要如何去？即便有千条大船，但我等军民并不曾远航外海，而大海茫茫，稍一失误便迷失方向，更不要说风暴可怕，倾覆了多少往来商船。” 他又叹道，“方先生恐怕不知道，如今朝臣中虽然各执一辞、争执不下，但大家其实都明白北美洲的条件最为优渥，也最为适合我大宋。很多人只是对这段行程心生胆怯，所以不敢选择前往罢了。” 方耀并没有取笑朝臣们的胆小，将他这几天从网上搜索到、又在实地探查过的情况对陆秀夫解释起来。洋流什么的对陆秀夫太过陌生，但方耀认真的态度却给了他信心。 四十多岁的他像个小学生一样，抱着求学的态度向方耀一一请教，最后他深深行礼。“多谢方先生为我等考虑良多，陆某实在无以为报，唯有诚心感谢。” 如果方耀这时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估计这位陆相也能眼都不眨地应允下来。可惜方耀实在没有什么需要的，在丧尸世界他还能找点游戏剧集，在这里他就真的算无欲无求了。 也不知道陆秀夫回去后是如何说服他的同僚的，总之，这位南宋小朝廷的黏合剂再一次完美地发挥了作用。到了第二天，南宋朝臣上上下下都达成了共识。 当这个消息传遍二十万军民，有许多人选择了留下，但更多人还是选择跟随朝廷前往遥远的北美洲，在那片未知的土地重建赵宋国度，恢复华夏衣冠。 宋廷并没有想要隐瞒这个消息，于是附近与宋人偷偷往来的渔民和百姓闻讯赶来，有想要同去的，也有些只是单纯过来告别的。元军探子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张弘范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第66章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崖山之上站满了人，他们大多背着包袱，留恋地望向海湾的方向。在那里，宋人的大船正准备启航。 “升帆~~” “升帆~~” “升帆~~” 在嘹亮的号子声中，一张张厚实的船帆升起，如一面面旗帜一般竖立在海湾之中。 “出发~”为首的舰船缓缓发动，后面的千余艘船排队跟上。当船舶驶出海湾，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成为了远方的剪影，消失在崖山众人的眼中。 第38章 太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光芒撒在船上，就如同前方的希望一般温暖。 孩子们不像大人那般对身后的土地还有着眷念，他们毫无心理压力，拉着手在空中奔跑玩耍。如今他们的乐园已经不局限于船头，可以玩耍的也不只有那个简单的飞行泡泡。 方耀为他们在空中搭建了一个真正的游乐场。这座游乐场停在船队的上方，会自动随着船队的前进而移动。 游乐场的底座是整体的半透明屏障，触感柔软而坚实，如同塑胶跑道一般。孩子们可以通过屏障影影绰绰地看见下方的海面和船只，又不会因为太过清晰而对身处高空感到害怕。上方同样有着半球形的屏障，只是这道屏障薄而透明，孩子们可以毫无障碍地看到头顶的天空和云彩。 虽然说是游乐园，但方耀更多的是参考现代的幼儿园和中学。其中有适合低龄孩子的滑滑梯、跷跷板和摇摇车，也有适合大孩子的设施和场地，而且兼顾了孩子们的不同爱好，比如好静的秋千和卡牌游戏、技巧型的跳房子和跳皮筋、对抗型的球类运动等。 当然，原来的飞行泡泡也被移了上来，围绕游乐园的边缘摆了一整圈。即使过了这么多天，它依然是很多孩子心目中的no.1。 飞行泡泡原本的所在被方耀设置成了小型传送阵。海上往来本来要靠小船接送，不但麻烦还有一定风险。现在有了传送阵，只要选择好目标，传送阵中的人和物就可以瞬间传送到船队中的任何一条船上。而空中的游乐园也是传送的目标之一。 方耀设置完传送阵就甩手不管了。还是陆秀夫细心，他为每条船的传送阵都配置了四名守卫。他们维持秩序，也负责管理和监控人员的流动情况。尤其是帝船和那几艘载有重要官员的船只，没有必要理由不得进入。出于谨慎考虑，这几日刚自请随行的人暂时没有使用传送阵的资格，只能先集中呆在队伍最后面的大船上。 只有孩子们是例外。不论身份、不论年龄，他们几乎可以自由地往来任何船只。所有人都看出了方耀对孩子们的偏爱，因此也自觉地对孩子们予以了最高的包容。 但有了空中的游乐园，孩子们对其他地方的兴趣大大缩减。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游乐园中流连，不到吃饭时间绝不下来。家长们也放心地把孩子交给神君打造的神奇乐园。尤其是平时照顾孩子最多的母亲们，没有了孩子们的吵吵闹闹她们初时还不太习惯，但很快就乐在其中了。 官员夫人琴棋书画、平民妇女酿造缝补，各自都觉得时间多了起来，也有时间和朋友邻居交流往来，心情和脾气也变好了。 在大多数人都在感激游乐园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在后悔。他们后悔的是自己没有趁着飞行泡泡还在船上时体会一把飞翔的滋味。直到游乐园出现之前，每天晚上都有人在船头附近鬼鬼祟祟。但没有人认为他们想要做坏事，都懂的。 看到的人一笑而过，甚至还默契地相互交换把风。偶尔听到耳熟的惊呼声，大家也只当没有听到，第二天见面时依然是稳重成熟的成年人。 可现在飞行泡泡都被转入游乐园，传送阵又有人把守，他们就不好意思再去蹭孩子的玩具了。痛失珍贵的飞行机会，也不知多少人在心中悔恨万分。 但游乐园中也不是没有成年人的。 虽然只有一位——礼部侍郎邓光荐。 邓光荐当然不是想蹭孩子们的飞行泡泡，他是为游乐园中的图书而来的。 方耀在游乐园中心设置了一座不大的图书馆。虽然里面大多都是适合孩子的休闲图书和画本，但也有部分科普书籍和一整套从小学到初中的文教书。这些都是方耀从自己的记忆中具现化出来的，虽然内容并不深奥，却完整覆盖了现代初级教育的方方面面。除了把文字改为繁体之外，方耀并没有做什么改动，只剔除了教材中不适合的部分——比如英语书、也比如历史书自1279年后的部分。 当从小皇帝口中听到神君如约传授给他整整一屋子的书籍，许多朝臣立刻激动起来。 但他们不知道神君是否愿意向赵昺之外的人开放书库，又觉得这样急切于仙神之事有悖圣人教导，便犹犹豫豫的。还是文天祥果断，听赵昺说书库并没有拒绝其他孩子的进入，便让邓光荐试探着登上去。果然方耀并不在意，邓光荐成功地在图书馆待了足足一天。 当邓光荐拿着长长一卷誊抄着书名的宣纸回来，不管对寻仙问道有没有兴趣，众人都好奇地探出脑袋。 《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地理》、《中国历史》、《世界历史》、《体育与健康》…… 《儿童趣味百科全书》、《微生物王国》、《恐龙小百科》、《趣味小实验》、…… 第67章 《神笔马良的故事》、《漫画三国》、《孙小圣和猪小能》、《罗小黑战记》…… 这好像与他们想象中的神通并不一样。 语文、数学、地理、历史，这些都能看懂或推测出意思。 化学和物理是什么？ 恐龙，难道是恐怖的天龙？ 马良是指三国时蜀汉的马良吗，为什么要加上神笔的前缀？ 孙小圣、猪小能和罗小黑又是谁？ 众人面面相窥，只觉得神君的藏书太过深奥，他们连书名都看不明白。文天祥看书单上没有什么修行出家的文字，便暂时放下心来，两手一背，专心处理政事去了。 陆秀夫也不再纠结，让邓光荐自行决定后续的阅读和誊抄。于是，邓光荐便成了图书馆的专职抄录人员。虽然墙上贴着“安静”的提醒，但孩子们看到高兴的地方会忍不住笑出声，遇到不认识的字或是不懂的地方也会请教朋友，于是图书馆中总是不能保持太久的安静。 邓光荐本身也是噪音的发出者。看到激动的地方，他比孩子们还要兴奋，几乎要拍案大呼。他最初看的是中国历史，但除了上古之事有让他眼前一亮的记载，其余内容对他来说都太过浅显。语文、书法更是不值一提。数学、化学、物理看的懵懵懂懂，只有地理和世界历史让他兴致勃勃地一直往下翻。而这两者又可以相互印证，让邓光荐顿觉世界广阔，视野大开。 一心想学到神君本领的赵昺每天也有一个时辰花在图书馆。作为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帝，他能待在游乐园的时间反而比他的小伙伴们都要少。人心安定之后，南宋小朝廷又恢复了往常的早朝制度，赵昺每隔五天就要和杨太后一起参加朝议，充当乖巧的吉祥摆件。除此之外，他每天还要跟着陆秀夫学习。 虽然已经从邓光荐的口中知道图书馆中有幼儿开蒙的各种书籍，但陆秀夫依然坚持按自己原来的计划给皇帝授课。文天祥和张世杰也时常给赵昺讲上一堂，但他们讲述的内容和重点又各有不同。文天祥偏政务民生，张世杰偏军事。 而因为同在图书馆的缘故，赵昺也常常向邓光荐请教。在方耀的提示下，小皇帝看的多是数理化和科普方面的书籍，邓光荐对这些内容其实也并不精通，对于深一点的物理和化学更是完全不了解。但他好在是成年人的思维，又从不逞强好脸面，便和赵昺共同学习，相互提点，不知不觉竟然也对这方面有了兴趣。等把地理历史看完，邓光荐便选择了理科书籍，不多时便超过了赵昺的进度。 他又按着《趣味小实验》的教导在自己房中做起了化学试验，差点引发火灾事故，被住在隔壁、因为女儿们被吓到而生气的文天祥不讲情面地拉住袖子好一阵批评。 方耀知道这件事，哈哈笑过之后便手一挥，将游乐园中心的建筑变成了二层小楼。楼下还是图书馆，楼上则成了实验室。邓光荐和大一些的孩子可以在这里尽情地做实验而不用考虑安全问题。赵昺对此很是羡慕，因为他被实验室以年龄不足的理由无情地拒之门外。 明明是我最先喜欢化学物理的。 赵昺又感受到了熟悉的酸楚和委屈。 几天之后，又有人登上游乐园。这是一位年轻的赵宋宗室，他身份尊贵、又在朝廷中并无官职，大把的时间空闲无事，便大着胆子上了登上了游乐园。他不好意思和孩子们争夺娱乐设施，便也溜达进了图书馆，然后就一头埋进了漫画故事之中。他尤其喜欢《罗小黑战记》和《一品芝麻狐》，恨不得自己也有一只帅气的小黑猫和胖胖的傻狐狸。狐狸自然不可得，但船上是养着猫捕鼠的，他就盘算着怎么弄一只猫来养，最好还是黑猫。 年轻宗室又带上了他的朋友，图书馆中的年轻人慢慢多了起来，甚至占据了图书馆的大半江山。孩子们也不和这些厚脸皮的大人计较，他们有的直接坐在书架旁边，有的端着漫画书来到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更加悠闲自在。 方耀本来是想把图书馆扩大的，但看这幅极富人间烟火气的场景，便笑着不再多管了。 紧接看书的年轻人们之后，老人们也走了上来。他们是二十万军民中的极少数，但合在一起也有百余人。宋人的船舶虽然都是大船，但行驶在大海上还是免不了颠簸。而游乐园飞在空中，老人们可以不经受半点风浪。他们乐呵呵地看着儿孙辈玩闹。明明是流亡海外的旅行，居然也有了含饴弄孙的恬静快乐。 第39章 一个平常的中午，几个麻逸渔民正乘船在海上捕鱼。今天的收获并不好，他们正怒斥自家的奴隶偷懒，却突然看到了从天边飘过来了大片乌云。众人连忙收拾渔网，准备回船避开风雨，但那片黑色却以惊人的速度飘了过来。 当那茫茫的黑色近了，他们这才发现原来那并不是乌云，是一支从未见过、规模惊人的船队。这只陌生船队中的每一只船渔船的几倍大，船身高大雄伟，如一座山岳浮在海面上。当船队接近，那些被船首破开的巨大水浪直直涌向小船，渔船在浪花中起伏摇晃，渔民们都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动弹。 “大哥，请问这里是麻逸国吗？”高高的船舷边露出几个脑袋，其中一个年轻人扯着嗓子向渔民询问。 渔民们完全听不懂，全都如被猛虎盯住的兔子一般，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年轻宋军。等年轻人再重复一次，看他态度温和，才有一个年级大些的渔民大着胆子站出来，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第68章 但这一次轮到宋人听不懂了。 靠在略后方的大船上，年轻将士们还不知道前方的交流陷入了困境，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可能的收获。 “终于看到陆地了。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产，这段时间老是馒头配咸菜肉干，可把我馋坏了。” “你不知道拿钱去买吗？那些水手弄了好多瓶瓶罐罐，里面种的全都是蔬菜和姜蒜。” “我也想买啊，可他们要的价格太狠了。我的钱是存着准备娶媳妇的，可不能就这样花了。” 自出发那天开始，宋人的船队在海上已经航行了一段时间。宋人的船只并不适合航海，船上也缺乏有经验的航海人员，好在有着神君的庇佑，虽然前面几天磕磕碰碰，但还是渐渐适应了海上操作，航行的速度也越发快起来。只是人心不足，在适应了安全的环境之后，大家又挂念起口腹之欲来。 船上的粮食储备足够，但花样却不多，也缺乏水果时蔬，偶尔提供的新鲜食材除了鱼还是鱼，顶多就是种类不同而已。年级大的还好，年轻人可就忍不住，私下馋了很久了。 张世杰笑着听属下在下面议论，却没有什么加入的兴趣。他毕竟是朝中重臣，衣食供奉上最高的除了皇帝宗室，便是他和两位左右丞相了。他时常还拿出自己的份额和部下分享，这也是他素来能得军心的原因之一。 如今没有战事，需要他处理的军务日渐减少。反而是文天祥和陆秀夫那边的公务堆成了小山，权力中心似乎也在微妙地发生着转移。 如果换在崖山之前，面对这样的情况，张世杰多半会感到不安、不满甚至愤怒。但如今的他却屏心静气地接受了，这也让许多暗自担心的人松了一口气。 张世杰自是对这些人的想法嗤之以鼻。他的人生目标从来不是权倾一时，而是名留青史。更不会像贾相那样把着权力不放，以致于看不清现实、身名俱丧。 更何况不接受又有什么用？ 张世杰看向舱室一角的地球仪。这个地球仪当然并不是方耀送给小皇帝的那个，而是船上的能工巧匠比照着正品用木头一点一点雕刻出来，又细细涂了颜色、描图写字。除了不能变幻大小和发光，几乎是一模一样。 在一个月之前，那些绘制粗糙的地图还是军中的重要宝贝，非领军高层将领不能接触。但现在，本应更为机密的地球仪就这样被大大方方地放置房间中，随便一个感兴趣的中层将领都可以凑过去仔细观摩。 而这样的地球仪复刻品还不止一个。文臣那边和领航的船舶上都有。 据说还有人在神君的游乐园中见到更为精致、更为详细的地图，只是那些地图太细又太多，暂时还没有人能把它原样摹写出来而已。 总之一句话，神君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时代变了！ 他张世杰的个人想法在大势面前不值一提。 这时，远方的港口处也有人发现了这只声势浩大的船队。虽然麻逸常有商船往来，但这样大的规模还是第一次，忍不住有些不安。 “那是商船吗？” “不会是海盗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宋人的大船已经放弃了和渔民的无效交流，缓缓朝港口驶来。 麻逸港口中有来自安南、日本和琉球的海船。商人们见多识广，不多时就有人认出了这只船队的来历。 “那是宋国的船！” 这个消息很快传递到了岸上，港口的管理者在错愕之余，立即派人往城镇中心跑去，将这个紧急的消息告知首领。 当首领在勇士们的护卫下来到港口时，成百上千的宋军大船已经把港口挤得满满当当。原来停靠的渔船和商船都挤到了边缘。 “宋国是来攻打我们吗？”首领面色苍白。麻逸不过是个小国，大国威慑之下，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心气都没有。好在那位认出大宋船只的琉球商人安慰了他。 宋朝在周边各国的信誉极好，虽然也有大国的骄矜傲气，却从不曾无故抢掠小国，何况还是麻逸这样远离中原的岛国。既然麻逸首领一口咬定不曾得罪宋国，那么宋国应该就是路过或是寻求贸易而已。 “麻逸首领请求拜见宋国天使！”得到麻逸首领的授权，琉球商人那带着古怪腔调的喊声在港口处响起。 “啪嗒！”最前端的大船放下跳板。长长的木板一头落在港口，一个温和的中年男子声音回应道。“请首领上船。” 麻逸首领强打起精神走上跳板。为了避免误会引发战火，他连卫兵都没有带，身边只有临时充作翻译的琉球商人。 在船上接待他的是陆秀夫。对于麻逸这样的小国来说，宋国丞相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听到陆秀夫介绍自己的身份，麻逸首领连忙按琉球商人的教导趴下叩首。 “不知是大宋丞相当面，小臣失礼了。” 陆秀夫也不计较他们自称臣子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礼仪，温和地扶起这两位战战兢兢的外邦人：“首领不必多礼，我大宋船队只是途径此地，想补给一二，首领与我公平交易即可。” 听到交易二字，琉球商人的眼睛立刻闪闪发光。但想起自家和麻逸的交易已经完成，如今船上都是黄蜡、槟榔和布匹，顿时又泄了气，这才把陆秀夫的话向麻逸首领一一转告。 麻逸首领惴惴不安地等商人说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也不担心陆秀夫骗他，毕竟大宋军势如此强盛，如有恶意直接征伐即可，根本不需要使诈。 第69章 “丞相有什么需要，小臣一定竭尽所能侍奉上国。”麻逸首领忙向陆秀夫表示服从。这下也不用他说了，琉球商人麻利地就向陆秀夫报出了一串当地的特产。 虽然琉球商人的口音别扭，但有他的居中介绍和牵线，陆秀夫和麻逸首领很快达成了一笔还算公平的交易。宋人用瓷器和丝绸换来了大批新鲜的蔬菜水果。 虽然这笔交易的数额巨大到琉球商人眼馋不已，但其实对宋人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寻找种子和牲畜。 既然要到万里之外的陌生大陆重建华夏，那么肯定不只是带人过去那么简单。早在出发之前，陆秀夫就和文天祥一起着手考虑各种问题。文天祥负责带人修书，默写和整理各种文书典籍和史料，力求在万里之外得已恢复华夏正统传承。而陆秀夫主要负责实务，其中种子和牲畜就是一件大事。 好在船上储备的粮食本就大多是稻梁麦粟。虽然这些都是作为粮食储存，良种不多，但仔细耕种、选种育种一二十年总能恢复旧观。而路上的粮食缺口也可以用捕鱼补充。 蔬菜也还好。船上的老水手有种植的习惯，常见好活的蔬菜都有留种。而且临出发那几天，陆秀夫也让人和崖山附近的百姓交易，收集了许多当地的蔬菜种子。 但大型牲畜却是个问题。老百姓家中大多只有鸡鸭鹅和猫狗，连养猪的都少，更不要说牛马了。而赵昺前两天却又偷偷告诉他，那美洲如此之大，居然只有牛而没有马。这就让陆秀夫皱眉了。 好在宋军船上有本地人认出了地球仪上的麻逸国，在进入大洋之前它便是最后的大岛了。麻逸虽是化外小国，但自太宗时便与大宋有贸易往来，不算是蛮荒之地。果然一来就收获满满，不但补充了食物，麻逸首领还送来了各种粮食种子和树木幼苗。牲畜中牛马虽然不多，但也有四五对，只要好好照顾应该能顺利繁衍。 等到牲畜顺利上船入栏，陆秀夫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不能连牛马这种小事也要劳烦神君。就算神君大度，他们这些大宋臣子也颜面无光。 作为对麻逸首领用心的回报，陆秀夫回赠了他一套精美的御制瓷器。这套沾着“大宋皇室”光环的赠品，顿时让这位首领的棕色脸上泛起红光，再次拜服谢恩。 那个琉球商人也得到了陆秀夫送给他的一只上好的宣笔，鼓励他多学广识。商人顿时喜上眉梢，也不知回去后是真的多加学习，还是单单以此作为自己可夸赞的荣耀。 宋军船队在港口停泊了三天。这三天中，除了官方的往来，普通的麻逸人和宋人之间也交易不断。宋人虽然不能下船，但麻逸人却可以架着小船靠近叫卖。凭着吊篮和半通不通的翻译，宋人们买到了各种各样的特产。 擅于持家的人还学着老水手弄来了泥土、种子和幼苗，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展起了微型种植业。单身汉邓光荐还突发奇想，自掏口袋让麻逸人弄来两盆盛开的鲜花，送给隔壁文家的两位小女儿作为赔罪。 等到离开麻逸国，方耀将关闭的游乐园重新恢复，柳女和环女就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小花盆登上了游乐园。她们手中鲜艳的花朵引起了同伴们纯纯的热切目光。这可是谁都没有的特殊物品，连小皇帝都有些羡慕了。 于是孩子中有胆子大的便回家闹着要，可惜这时船队已经出发，大人们也无计可施。被熊孩子闹得烦了，手痒的家长干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船队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阵久违的孩童哭喊声。 第40章 远离麻逸之后，船队的日常很快又恢复了原状。海洋在人们看来无边无际，但大洋中心也陆陆续续地存在着礁岛，但这些岛屿不同于麻逸，大多面积狭小，而且完全处在华夏或任何文明的影响之外。即使岛上有人类，也几乎都是些拿着石斧投枪、言语不通的野人。 但野人们虽然文化落后，并不意味着他们愚蠢。他们远远看见宋人铺天盖地般的庞大船队，便呼喊着带着亲友逃离岸边，在岩石和丛林中藏了起来。往往当宋人上岸时，原地只留下遗弃的营地和熄灭的篝火。 这一天，宋人又遇到了一处小岛。这种岛屿自然不可能承载二十万人，所以只有少数的几艘船靠近岸边，准备登陆。 “如此遥远之地，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文天祥放下手中略显粗糙的望远镜，发出疑问。 “书上记载说大洋上的岛民原本都来自亚洲。他们和之前麻逸国的人原属同一个种族，几千年前乘坐独木舟迁移至此。只是到这里定居之后，离中原太远，又和其他人缺乏交流，所以文明停滞不前，还停留在上古刀耕火种的时代。”旁边的邓光荐意外地回答了好友的疑问。 他口中的书自然不是文天祥熟悉的经史子集，而是方耀放在图书馆中的科普书。而在图书馆中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如今的邓光荐已不再是原来那个只会四书五经的才子了。他不但能在交谈中说几句颇有见地的话，还能做出些让人惊叹的物品。 比如文天祥手中的望远镜，就是他在翻阅相关文章之后琢磨了数日的成果。当然，他只负责画图出点子，真正上手的还是军中的能工巧匠。 也托方耀那些科普书的福，如今宋人的工匠地位上涨不少，那些“奇技淫巧”之类的贬低之语也听得少了。就算是再迂腐的文人顶多也只在家人面前念叨两句，还有可能被家中的年轻人不服气的顶撞。 第70章 “工匠大家，那可是神界史书上都要记载的。比如张河间，史书上只写了他制作浑天仪和地动仪，可没说他的二京赋和归田赋。更不要说那个闻所未闻的毕昇了，神书中大宋历史才薄薄几页，他就占了一整段，还有配图。连先帝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当然在神书上留名也未必是好事，比如徽钦二圣，啧啧，那真是遗臭万年了。 好歹年轻人还知道分寸，最后这句话只是腹诽，没有说出口。要不然真要引得家庭大战了。 不似文天祥和陆秀夫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哉，陆秀夫可是连一个时辰都休息不了。他如今正和张世杰一同叮嘱上岸的宋军队伍。在大海上漂泊了这么久，上岸已经成了宋军人人羡慕的美差。明白属下心情的张世杰便让大伙轮换着来。这也使得每次靠岸，陆秀夫就要对执行任务的人谆谆教导。 “上岸后不用刻意寻找那些野人，你们的任务主要是寻找淡水补给和新鲜食物。如果见过不认识的植物也送到船上来，但千万不要随便吃，以免中毒。” 大概是在麻逸国的收集行动启发了陆秀夫，如今他每到一处岛屿，便嘱咐登陆的宋军顺带采集当地的特色植物。 他虽然交代是顺带，但下面的军官哪里敢随意应付丞相的交代，几乎是遇到没见过的草都要薅上一把，每次回来都收获满满。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在底层舱室中都快堆满了。由经验丰富的老农和医生组成的研究小队几乎日日都在仓库中流连，试图辨认或开发这些植物的新用途。 至于野人，宋军虽然不怕，但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去过图书馆的年轻人在大伙们传递了可怕的信息，那些野人们茹毛饮血，会吃人的！ 于是，岸上的原住民躲着宋军，全副武装的宋军也不愿靠近这些看似武力值底下的岛民。双方时常遥遥相望，但谁都没有迈出交流的第一步。这样的谨慎虽然有点好笑，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吃人啊，谁不怕？！ 也正是因为岛上的人还处在原始社会，每次靠岸方耀便不再像在麻逸一样关闭游乐园。孩子们愉快地在游乐园玩耍，不时对着外面的新鲜事物指指点点。 比如这一次，孩子们就发现了新奇的景象。 “快看，那是什么？”一个孩子本来正趴在游乐园边缘的屏障上和停在上面的海鸟叽叽咕咕地说话，却突然指着远处喊道。 附近的其他孩子闻声都跑了过来。不一会，这十几个孩子就一起整整齐齐地趴在屏障上，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远方高高喷出的水柱。 那水柱一会冲天而起，一会又消失不见，像是定时的喷泉一般。孩子们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景象，便各自猜测起来。 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文柳娘想起了书上的内容，犹豫着开口，“那是鲸鱼吧。” 赵昺也想了起来，“柳娘姐姐说的对。”他的语气就肯定多了，还兴致勃勃地给小伙伴们介绍，“图书馆中有关于鲸鱼的记载哦。它是比大象还要高大的动物，但它和普通鱼类不同，需要浮上水面呼吸，我们看到的水柱就是它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水。在大海上航行的人，只要看见这样的水柱就知道附近有鲸鱼了。” “哦。”有看过这一段的孩子恍然大悟，但更多的孩子还是一脸茫然。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识字和爱看书。许多平民家的小孩连大象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鲸鱼了。 “大象是什么？” “曹冲称象的故事你没有听过？” “曹冲又是谁啊？” 眼见话题越来越歪，赵昺扭头准备去图书馆里把那本书拿出来给小伙伴们普及知识，却刚好看见不远处悠闲晒太阳的方耀。 “方先生！”赵昺立刻扑了过去。如今的他越来越不讲究礼仪了。尤其是在这游乐园中，和同龄的小朋友们玩耍时，大家虽然喊着“陛下”“陛下”，但感觉和喊“二哥”、“小强”、“狗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了？”方耀靠在躺椅上，连眼睛也懒得睁开，却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向他扑来的小皇帝。 “方先生，能带我们去看鲸鱼吗？”赵昺期待地看着他。 其他孩子也跟着围了过来。 方耀终于睁开眼睛，“你们这些小家伙真会给我找事情。” 他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熟悉他的孩子们都知道神君是同意了，立刻欢快地拍起手来。 游乐园在孩子的欢呼声中朝着水柱的方向行驶过去。除了这些孩子，游乐园中的其他人虽然对突然的移动不明所以，但也没有人惊慌。 有神君在呢。 下方船队的人也都很镇定。他们留在原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离鲸鱼越来越近，趴在屏障边上的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很快，游乐园就稳稳停在鲸鱼的上方。这时鲸鱼刚好停止了喷水，大家可以清晰地看清它巨大的头颅和宽广的脊背。 这是一头成年的蓝鲸，它身形细长，从头到尾有三十多米，浮在水面就像一艘巨大的海船。 “这是鲸鱼！” “比大象还大的鲸鱼！” 最初的那十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向大家传授着新鲜出炉的知识点。而新过来的孩子虽然半懂不懂的，但也跟着小伙伴们喊了起来。 “鲸鱼！” “大鲸鱼！” 第71章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天上的观看者，鲸鱼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啸。 “哞~~~” 这声音空灵而又悠扬，像是来自远古的回响。 “哇！”孩子们更兴奋了。他们也不管鲸鱼能不能看到，纷纷伸出小手向下面挥舞，“鲸鱼好！” 这时游乐园中的其他人也被惊动，聚集过来。他们靠近屏障，望着下方的海洋巨人啧啧称奇。 几个老人更是感叹，要不是神君带他们开眼界，还真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庞然大物。 “这么大的鱼能有多少肉啊，要是把它抓住够大伙儿好好吃一顿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感叹道。但听到的人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神君带他们过来是为了让他们开眼界的，这家伙却只知道吃，焚琴煮鹤不过如此！ 还在船队中的文天祥却不知道游乐园那边的状况，他如今忧心的是另一件事。这岛上的人和麻逸人原本是同宗同族，但因为与世隔绝，如今两者之间已经天差地别。麻逸人还算可教化，这些岛民却都是野人了。 而那北美洲与中原相隔何止万里，他们要如何保证大宋这二十万军民不会落到与岛民野人一样的境地。责任感和紧迫感同时涌上来这位大宋肝胆的心头，让他再也没有了刚刚的闲情雅致。 历史典籍、文化礼仪、衣食住行、民俗传统…… 一个个名词在文天祥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现，他突然将望远镜扔回给邓光荐，扭头就走。 邓光荐慌忙接住望远镜，这可是珍贵的试验品。看望远镜没有问题，他才松了一口气，朝朋友的背影喊了一句。“文山，你去哪里？” 文天祥头也不回，只远远丢给朋友一句话，“我去修书！” 邓光荐：…… 今天不是说好给大家放半天假吗，你现在就算想回去修书也没有人给你开门！ 第41章 文天祥没听到好友的腹诽，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失误——临时充当官署的房间果然大门紧锁、空无一人。外面只有几个淘汰下来的老兵在打扫卫生。 文天祥还不是那种把休假的同事叫回来工作的黑心领导，他也不想再去找陆秀夫，刚才回了自家住所。 文夫人正带着两个妾室在窗前就着阳光忙碌。古代女子不论身份高低，大多都有一手还不错的缝补手艺。她们商量着把女孩儿的薄夹袄拆了，里面的棉花细心地收入锦袋，再捻线穿针，准备将这几件衣服改成夏天的款式。 自从进入神君所说的赤道逆流之后，几乎天天都是日头高照的大晴天。要不是朝廷每天都在记录和通报日期，大家差点把这四月天当成七八月来过了。 大海上闷热的天气是不和人讲道理的。虽然不合时令，但所有人的衣裳还是越来越薄。 文天祥一家都是元廷那边释放回来的，随身只有一身素服，自然没有什么积蓄和衣物。但能阖家团圆已经是得蒙上天恩宠，他们也从来不抱怨这个。 好在朝廷这边并没有亏待忠臣，所有衣食住所一应俱全。只是，这个衣尚停留在冬去春来的时节，并不适合当前。文天祥还好，他的官袍是朝廷发下的，但日常便袍和其他人的衣裳就要女眷们自己一针一线动手了。 “夫人的手艺真好。”文天祥拿起一件妻子刚改好的衣裳，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还是由衷地送上夸赞。 “郎君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文夫人瞥了他一眼，手上针线不停。 文天祥叹了口气。 文夫人见丈夫脸色不对，这才停下手里的活，两个妾室也识趣地退到侧房，把正屋留给夫妻两人。 文夫人欧阳氏是出自书香门第的闺秀，读书知礼。文天祥平素和她也是有商有量，并不独断。现在心绪一时难以排解，便也向妻子倾述起来，末了还说道，“不学史无以知今。我便想着趁着我们这一辈人还在的时候，把华夏传承书以文字，只要后世读书人能从文字中识得我华夏根本，我便能安眠九泉之下了。” 听他说完，欧阳氏却笑了起来。“你这想法我看却不甚好。不说远的，就说那南北朝时期，梁元帝一把大火将14万卷珍品藏书焚毁殆尽，何其可惜，何其无用。你既是想着要使后人不忘本，便该从人着手才对。” “夫人的意思是？”文天祥若有所悟。 文夫人抬起手指了指头顶。“柳女才不过在上面看了月余的书，如今和我聊起天来见识已是比其他孩童强了数倍。郎君何不仿照神君书室中的内容设立蒙学，所有孩子不看身份、也不分愚贤，一并入学。学校教的也不止当下私塾那些，还要把历史、地理以及那天界的科学之道一并纳入其中。” “不看身份也就罢了，怎么还不分愚贤了？”文天祥有些困惑。“聪慧的孩子自当读书，那些平庸甚至愚蠢之辈上学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文夫人摇摇头，“倒也不需太久，蒙学设两三年即可。” 文天祥更困惑了，“两三年能学到什么东西？”他这样的读书人，自发蒙起何止是十年寒窗。便是如今漂流海上，他只要有空余时间便会读书。 “郎君想差了。我所指的蒙学不过是让孩子们粗通文字，懂得世界常理、懂得古往今来罢了。神书小学前三年的内容足以应对。”文夫人温和地笑道。只这一句话，文夫人便不只是从女儿那里听得只言片语，而是有目的的通过女儿了解了许多图书馆中的书籍内容。 第72章 她补充道。“以往在中原，人人都知自己是华夏正统、是汉人衣冠、是炎黄传承。但我们所去的荒凉之地，抬首不见泰山、低头无有黄河，除了我们这二十万人也无人知晓我们是谁。百姓若是不加教导，如何记得自己是华夏子孙。就算达官贵人家中有传承，但富贵从来难保，若是一朝破败，再贵重的书籍也不过是烧火物而已。若要文明长久，教化普及是必然之道。” “夫人说得道理。”文天祥沉下心来思考了一番，然后惊喜地看着妻子，“早知夫人有这番见识，我也不必忧心这么久了。” 文夫人笑道，“郎君夸赞过了，我也不过受神君启发罢了。神君虽是对陛下格外关爱，但那书室却是开放给所有人的。这何尝不是对我等的提示。” 这天略晚些的时候，游乐园中的众人见到了吃惊的一幕。文丞相第一次登上了神君为孩子设立的游乐园，而且进入图书馆后便拿着那几卷最为粗浅的小学书籍埋头看了许久。 邓光荐还在船上遥望岛上风景，窝在图书馆中的年轻人中没人敢和丞相搭话，个个安静地很。 “想不到你对这些书感兴趣。”感应到这边异状的方耀也第一次走进图书馆，坐在文天祥的旁边。 “方先生取笑了。文某实在愚昧，如果不是内子提醒，我还体会不到先生的苦心。”文天祥苦笑着一拱手。“文某准备重设大宋学制，其中蒙学最重，还请先生允我将这些书籍借走抄录。” 既是将这些书籍当成了普及教化的必备品，自然就不能像之前那样由得邓光荐慢悠悠的抄录了。而且这书也不能直接使用。就算是天界神书，也需要适应大宋情况。 方耀自然不会拒绝。但为了不影响孩子们阅读，他直接一挥手将文天祥选出的书籍都复制了一套，又化出配套的教师用书。“你都拿去参考吧，也不用还了。” “多谢先生。” 等文天祥艰难地把一大摞书抱在怀中，方耀笑着唤醒在旁边一桌傻看的年轻人，“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忙？” 这几个衣着朴素，一看就平常人家出身的年轻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过来帮自家丞相搬书。 第二天，修书的人群就被文天祥分成了两班。一班照常修典籍，一班的任务却成了蒙学。休闲了许久的邓光荐也被叫了回来，加入到蒙书的行列。 被指派修蒙书的人自认为是被降了身份，心中大有不满。但听到文天祥说起他这份举动的初衷，众人回忆起那麻逸人和野人的区别，也不禁悚然而惊，便对蒙书的事郑重了几分。 文天祥更忙了。他不但要同时主持两边修书的进程，还要和陆秀夫、张世杰讨论未来学制和教化的大事。这还是张世杰第一次受邀加入到文人间的讨论，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他也没有白费了文天祥的好意，思考之后说出的话居然也颇让文陆两人惊讶。 “我们在经过的岛上都立块碑吧，写上我们是谁，于何时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后人若是看到碑文，就算已经过百年千年，也能知道他们的祖先的过往。说不定有一日，他们可以踏寻我们的足迹回到中原。” “好主意！”文天祥首先赞同，转而又叹息道。“可惜我们已经过了好些岛了。” “此时做也不晚。”陆秀夫笑道。 于是，宋人的船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行驶在大洋上，一路留下了蔚为壮观的石碑群和各种神奇的传说。当偶尔有南洋商船流落到这些岛上，看见这些被土著岛民或奉为神物、或惧为恶咒的石碑，便不由感叹宋人的强大。而同时，他们也对成为中原新主人的元朝更心生畏惧了。 连拥有远航实力的宋人都不是元人的对手，他们和元人做生意还是要小心点。 张世杰不知道自己的建议还对敌人起了正面的宣传效果，如今他已几乎将元军淡忘了。他从两位丞相手中领到了新任务，要在军中开展教育，把目不识丁的大头兵们当成孩子来教。 这可真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张世杰很是头疼，但他内心明白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也知道到达目的地之后，大头兵们识字的好处。可惜，如今陆秀夫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左丞相，不再是他的助手。于是，这一路上他把自己的心腹拉到了一起开小会。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他们这十几号军官怎么着也能拿个主意出来吧。 但张弘范却不曾忘记他的敌人。 当宋人自崖山启航之后，张弘范还带着部分元军远远地缀在宋人后面。只是他们的战舰大多都是小船（相比宋人的楼船而言），根本不适合远航。不需要方耀和宋军出手，他们的船已经在从崖山到麻逸的路程中损毁折返许多。 当宋军船只在麻逸得到补给，再度朝着那无尽的东方启航时，望着手下殷切的期盼，张弘范终于下达了折返的命令。 “既然宋人所言不虚，我们便回去吧。” 望着船队远去的背影，张弘范站在船头，一时有太多感叹。未知的广袤之地啊，他突然有些羡慕张世杰。 麻逸人连着接待宋人和元人的船队，生意自然做到飞起。但面对元人口中宋国灭亡的消息，麻逸首领心中却不太相信。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宋人的船队比元人大、交易比元人爽快，元人只敢远远跟在宋人后面。 第73章 “总之，元人在撒谎。”麻逸首领很肯定地对手下说。 一直到很久以后，陆续从商人们那里带来的消息才让麻逸首领接受了铁一般的事实。但这并不影响他宋人的好感。直到逝世，他还对着自己的继承人念叨那一天见到的如群山一般的船队，还有那位和蔼可亲的陆丞相。 “可惜没有见到宋国的陛下，听说还有一位神君呢。唉，是我没有福分啊。” 第42章 宋人的航行也不都是一帆风顺。偶尔海上也会掀起狂风巨浪，这样的风暴远不是崖山的那场风雨能够比拟，几乎在顷刻间就能把整支船队倾覆。 还好有方耀的存在，这才没有让这二十万人葬身鱼腹。每当此时，他便放出金光。那金光看似脆弱，却稳稳地抵挡住外面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色风暴。任由十数米高的巨浪重重扑在屏障上，金光中的船和人却依然安稳无事。风进不来、雨进不来。 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能让人感叹天威和神恩呢。许多文人因此文思泉涌，作品频出。文天祥虽然被蝴蝶了《正气歌》，但也在大洋上写出了几篇让众人拍案叫绝的文章和诗篇，给后世的学子又增加了新的学业苦恼。 如果说风暴是有惊无险，那么另一件事就给宋人带来了切切实实的难处。自从离开一处美丽的珊瑚环礁岛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新的小岛了。水果蔬菜早就断顿，连储备的菜干也只能紧着配给。 唯一不缺的只有鱼，各式各样的鱼。 “天天吃鱼，吃得我都想吐了！” 船队中心的某处，几个不当值的士兵正躲在甲板一角休息。上方的游乐园投下大片的阴影，正好让他们避开了炽热的阳光。其中一个年轻士兵一边抹汗，一边抱怨这段时间一成不变的伙食。 年轻人的衣袖和裤腿高高卷起，露出了结实的胳膊和小腿。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如果不是还吃着军粮，他都想把衣服直接改为短衫短裤了。现在，船上的平民好多都是这样打扮。有人甚至把头发都剪了，只留一头短发，被别人质问时便口口声声是学神君，让人无法反驳。 他旁边的老兵笑着安慰他，“在海上不吃鱼吃什么？再说你不是还从王厨子弄了一坛子泡菜吗，这就比我们强多了。我们可不敢花这个钱。”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像你们还要养家糊口。而且王厨子还给我打了折，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年轻士兵拍拍胸膛，“兄弟们要是馋了就找我，多了没有，挑一筷子还是行的。” 斜对面的黑脸士兵瞥了年轻人一眼，“小刘子，这路说不定还长着呢，那一坛子未必够你吃。你就少装大方吧。” 年轻人委屈地缩缩脖子，但也不敢回嘴。还是他旁边的那个老兵出来打圆场，“你别和老吴计较，他就是这个脾气，嘴硬心软。对了，明天要考试，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这一句话一出，瞬间冷场。除了说话的本人，其他人的脸色都露出些惨白，连那个老吴都低下头。几个壮实的汉子垂头丧气地靠在一起，活像一群被现实打败、抱团取暖的大狗。 不用说，大家对第二天的考试都没有什么信心。 老兵叹息一声，“兄弟们，你们也该上上心。读书识字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要不是朝廷仁慈，我们这些大头兵哪来的机会进学堂？” 年轻人嘟囔一句，“张哥你每次上课都被老师夸，当然不怕考试。我可不行，我看到字就头晕，到现在也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虽然不像年轻人这么学渣，但他们的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也都是些被老师敲脑门的落后分子。 “要是老师只讲故事就好了，为什么要逼俺们识字呢？”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高个子闷声闷气地道。“我可喜欢听冠军侯和岳爷爷的故事了。” “那是老师，不是说书先生。”姓张的老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要不待会我帮你们温习功课吧。”但他的好意只换来众人忙不迭的摇头。他还想继续劝说，突然一阵巨大的嘈杂声响起，打断了周遭的平静。 似乎船队前方发生了什么大事。 老兵立刻警觉起身，随后那个黑脸的老吴也站了起来。两个人循声带头朝前奔去。一群人跑到船头，却看见前头的船只都在加快速度，桅杆上的士兵正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地喊着什么。 但两条船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声音淹没在那些杂音之中，根本传不过来。 这时其他人也聚了过来，七嘴八舌地互相打听消息。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少人一边询问，一边抬头看向头顶。见到神君的游乐园还如以往一样稳稳停在上方，他们便又心安了。 老兵正试图从嘈杂声中分辨出有效的信息，从传送阵中已经跑出来一个校尉。他步履急切，眼睛却闪着光，大声地向船上的人传达前方的好消息。 “我们到了，我们到陆地了！” 虽然他说的语焉不详，但这时没有人误会他的意思。能这样挑动着所有人的消息只有一个。 他们到达北美大陆了！！ “天啦！” “太好了！” 所有人在接受这个消息之后，全部都陷入了狂欢。他们跳跃着、呼喊着、拥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第74章 老兵这一队人也加入到了庆祝的行列。黑脸老吴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把同伴们使劲搂在怀中，差点把他们的腰都折断了。好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计较这个。 当和年轻人抱住一起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王厨子为什么给你打折了。” 小刘子一愣。老吴嘿嘿一乐，“王厨子消息灵通，肯定早知道快到地方，手上的货再不出手就卖不出高价，所以才打折卖给你们这些冤大头。” “不会吧！”虽然口中否认，但小刘子越想越合理。我的一贯钱啊，我沉甸甸、亮晃晃的铜钱！年轻人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 船只渐渐接近陆地，速度放慢。甲板上的众人可以远远望见那不同于海洋的新鲜颜色。 褐色的是山岩。 绿色的是森林。 白色的是海滩。 众人贪婪地望着对面，仿佛想把眼前的景色刻入心底，融入记忆。 当船舶靠岸，被允许下船的人虽然按捺着激动，但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扑上了海滩。几千人密密麻麻的挤在沙滩上，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明晃晃的傻笑。 但朝廷官员们却不能发傻，在他们的安排下，这几千号人又干上了老本行——收集野菜野果。 “我们为什么不下船，不是到目的地了吗？”看着海滩上那些几乎撒欢打滚的幸运儿，船上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过来通知的校尉摇摇头，“现在只是到了北美大陆。神君说还要向南行驶、穿过一道海峡、再往北航行，才能到达最后的目的地。那里是一片平原，不像这里都是山地，不适合耕种。” 他这么一解释，大家立刻就理解了。虽然这里不是不能种地，但有平原当然要比这里好。反正在海上都飘了这么久了，再等几天也没什么。 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但看着远处的陆地，众人还是忍不住眼馋。为什么这次被选上的不是我们呢？ 这天晚上，小刘子终于吃完了期盼已久的绿色叶子。虽然一人不过一筷子的份量，但大家心里还是开心的。他把自己的泡菜坛子也拿出来和大家分享。这次没有人拒绝了，而且所有人中就属那个黑脸老吴吃得最欢。 可惜就算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也没有耽误老师们组织考试的决心。第二天，众人连同其他一百来个同学一起坐进了教室。小刘子愁眉苦脸地咬着碳条笔，到考试结束也没能在自己的小石板上糊弄出几个字。他那苦脸配上一嘴的乌漆嘛黑，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等到成绩出来，学渣们被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老师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自己上午还要听老师讲课，在实验室中做最爱的化学试验，下午却被抓壮丁成了识字班的老师。最初被赶鸭子上架时，他对着比自己大上不少的学生还有些胆怯，但看着学渣们那稀烂的成绩和总是无辜的表情，少年老师的脾气和胆量都与日俱增，渐渐成了让一众大头兵闻风丧胆的存在。 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的老张自然免了这一顿骂。他和其余几十个考试合格的同学被升到了高级班，并领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本书——《华夏（上册）》。 虽然这书本很薄，细究起来不过是十数页纸。因为油墨质量的缘故，印制出来的字迹也不够精致和清晰。但老张和同学们都爱惜得不得了，不但贴身珍藏，闲暇时还经常拿出来翻阅，才几天的功夫就把毛边都翻出来了。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意思是中国是礼仪之邦，‘夏’有高雅的意思……” 老张耐心地向还留在初级班的同伴们讲述书中的内容。小刘子羡慕地看着老张手中的书本和他脸上的认真表情，觉得自家伙伴似乎变了个人。 “也许我也该好好学习？可识字真的好难啊。”就在年轻人纠结的时候，船队突然停下了。 “神君，这里没有海峡啊？”张世杰站在船首，困惑地看向方耀。 船舶前方是高耸的山崖。他低下头，同样的位置，那地球仪上却用明显的黑线标识出一道横跨两个大洋的海峡。 难道是还没到位置？ 张世杰根本没有想到神君有可能欺骗他们，正一心反省着自己是哪里出了错。 方耀笑了笑。“本来确实是没有的，但马上就要有了。” 第43章 本来没有，马上就要有了？ 张世杰正思考着这句话，方耀已经转身飞到了空中，而且越飞越高，众人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嗡~~~” 轰鸣声突然响起，金色的巨大长剑霍然出现。它宽十数米，长数百米，剑锋凌厉，直指前方，似乎那沉默无言的高耸山崖就是它的敌人。 张世杰正昂头寻找神君踪迹，看到长剑的出现猛然一惊，难道神君是想要…… 船队中的人这时都被天空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什么？” “肯定是神君弄出来的。” “好巨大的剑啊，只怕盘古开天辟地用的斧头也不过如此吧。” “管他的，我们等着就是了。神君肯定是为咱们好。”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虽然不知道方耀想做什么，但没有人怀疑神君的能力和用心。 方耀站在空中。在这支幻化出的长剑面前，他的身形渺小如一只蚂蚁。但这并不影响他随心所欲地指挥着这柄一次性的新武器。 第75章 “积累了这么久的能量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啊！”方耀笑着抬起右手。 手指轻落。 “嗡~~~” 巨大的长剑重重地朝虚空斩下。 “轰~~” 长剑带起的无形剑气撕裂了空气，斩入了山崖，然后沉入了数百米深的海底。剑气所及之处，世间之物无可阻挡。在海岸耸立了亿万年的坚硬岩石此时如泥土一般软弱，树木草物更是瞬间化为齑粉。 巨大的烟尘模糊了前方的山崖，而坠入海中的岩石激起了声势浩大的波涛，历经数里依然有汹汹余波朝船队涌来。 “哎呀呀~” 众人连忙扶住身边的支撑物。等这波海浪过去，周遭的海水又争抢着回涌入那道被方耀斩出来的缝隙，意图将它填平。而这又引起了第二波海浪。众人刚站稳又摇摇晃晃，几乎跌倒。 此时也只有游乐园上的人不受影响，他们都聚集到屏障面前，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那还隐藏在烟尘中的前方。 好不容易等这第二波海浪平息，弥漫在远处的烟尘才慢慢落定。 一道刚刚诞生的海峡出现在众人的目前。 方耀一挥手。长剑消失。 他一闪身回到张世杰的船上，对着这位心神未定的将军说道，“你看，海峡不就有了。” 当船舶航行在神君刚刚创造出来的海峡中，众人看着两岸平滑如玉的山崖表面，一边赞叹着神君，一边也深深敬畏着神君。 “方先生，这海峡可有名字？”刚刚从游乐园传送过来的小皇帝赵昺笑问道。 他身边还有刚刚从其他船过来的文天祥和陆秀夫。他们本来以为今天不过是普通的行程，却没有想到神君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举动。早知道他们也守在这艘船上从头看到尾了。 方耀瞥了赵昺一眼，似笑非笑道，“没有。怎么，你想给它取个名字？” 赵昺连连点头，一点也不客气，“叫神剑海峡怎么样？” “你这名字也太普通了吧。”方耀自己也是一个取名苦手，玩游戏时取角色名都是翻字典，但并不妨碍他吐槽一个八岁孩子的取名水平。 赵昺拉拉他的手，“可是我觉得这名字很写实啊，大家一听就知道这海峡是神君用长剑劈出来的。”他说着，另一只手掌还做了个劈下来的动作。 “行吧，就叫它神剑海峡吧。”方耀也不在乎这点小事。反正也不可能再叫它巴拿马运河了，随便什么名字都可以。 见神君应允，赵昺笑得眼睛变成了月牙，又得寸进尺地道。“方先生，你说之前大洲的名字都是为了方便随意取的。那我们这北美洲的名字能不能也改改啊。” 方耀终于察觉到赵昺的想法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早有预谋。他看向跟在小皇帝后面的两个大人，却见文天祥和陆秀夫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显然这是这孩子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和别人，起码没有和两位丞相通过气。 “小坏蛋，你有什么打算就一并说了吧。”忍不住手痒的方耀轻轻捏了捏小皇帝的脸蛋。 赵昺嘿嘿一笑，不理会旁边那个仿制的地球仪，而是放出自己的正品。他指着北美洲的位置说道，“方先生，既然我们要在这里重建华夏，就叫它‘华洲’可好。那个‘美’字就给南边，它也不用叫‘南美洲’了，就叫‘美洲’。” “还有大宋原本所在的亚洲，书上说那个‘亚’字是取自那个什么腓尼基人的音译，本意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但‘亚’在中文中意思却不佳，不如改成‘雅’字，如何？” “这样便有雅洲、华洲和美洲，一听就是一家人。” “你这是要对地理名称进行大动工啊！”方耀挑挑眉，“这些名字本来就是人喊出来的，你现在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命名。只是最后大家认同与否，却要看你是不是掌握了话语权。否则你的声音别人是听不到了。” 赵昺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方先生，我明白了。” 方耀也不深究他是否是真明白了。手一挥，船队之中所有涉及这三处名称的文字都变更了过来。 “谢谢先生。”赵昺发现手上的地球仪已改了名字，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周围的几位成年人却有些愣怔，神君和陛下也太轻率了吧。好在赵昺取的名字中规中矩，而且也算有所根由，他们便也不在这等小事上和这两位争执了。 他们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但为此烦恼的却是其他人。那些曾经看过地图、学过地理知识的人，为此差点怀疑自己的记忆力。还好赵昺热情地向大家推广新名字，消息传播出去，才解了这些人的疑惑。 这似乎启发了赵昺的新兴趣。一路上，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都被他取了新名字，连太平洋上路过的那些岛屿也被他圈了出来，和小伙伴们一起集思广益。 “你都变成取名狂魔了啊！”方耀忍不住调侃他。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张世杰刻意为之，当宋人的船队终于来到了方耀许诺给他们的肥沃之地时，正是祥兴三年的正月十二。 这是小皇帝的生日。 大伙儿在船上为万寿节准备了盛大的庆祝仪式。这不止为了给赵昺庆生，也是为了新的一年和新的安居地，更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新生。方耀也凑趣地拿出了成吨的糖果，这本来时他为某种情景准备的走量货品，此时也无私地贡献出来。 第76章 而糖果取悦的不止是小皇帝和孩子们，很多大人也是第一次品尝到糖果的甜味。他们含着糖果，忍不住猜想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们的未来也是甜滋滋。于是庆祝的热烈程度又更上了一个台阶。 陆秀夫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不禁想起一年之前的崖山。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绝望啊，可现在已经是祥兴三年了。 在经过了绝望的德佑二年和景炎二年后，祥兴安全地来到了第三个年头。而且一切都欣欣向荣，就如同祥兴这个年号一样，吉祥兴盛。 第44章 方耀为宋人选择的沃土正是北美的密西西比河流域。密西西比河是世界第四长河，仅次于尼罗河、亚马逊河和长江。它发源于北美洲落基山北段的群山峻岭之中，迤迤千里，曲折蜿蜒，由北向南纵贯北美大平原，途中汇集了共约250多条支流，形成巨大的不对称树枝状水系，最后注入墨西哥湾。 密西西比河流域还是世界三大黑土区之一。千万年的枯枝落叶堆积形成了肥沃的黑土层，是肥力最高、最适宜农耕的土地。 不过在十三世纪，由于北美原住民缺乏开垦的工具和技术，生活在这里的人并不多。这片流域还被茂盛的植被所覆盖，河流中鱼群跳跃，野牛和野鹿肆意地在草原和森林中奔跑。 密西西比河的入海口是新奥尔良。宋人船队在这里做了充分的休整，同时也在改造这个天然的良港。当他们沿着河流一路向北，他们的身后是被留下的两万人和整齐的村庄和渔港。 而这座属于宋人的首个据点被赵昺命名为新杭，意即新的杭州。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这座港口都免不了留下开拓者对旧大陆的留恋和纪念。 宋人的船队也没有走多远，经过了十多天的路程，他们选择了上游一处河流汇集之地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个地形是不是让他们想起了曾经的汴梁。汴梁同样处在一片平原上，水域发达，交通方便，但这样的便利也让这座繁华的北宋都城成了无可据守，在辽、金的兵锋之下惶恐不安。 好在这里没有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凶猛北人，只有还停留在部落时代的原住民。面对宋人军队的刀枪斧剑，还拿着石斧和骨刀的原住民就像是一群无害的孩子。 宋人这一路也已经习惯了这些远远观察自己的蛮人，他们淡定的在军队的保护下伐木除草，营造住宅，打猎捕鱼，开垦农田。 离开了赤道逆流之后，四季再次正常轮转。如今正好是播种的好时节。陆秀夫苦心留下的谷种终于派上了用场，稻米和小麦占据了最宽广的田地。然后是大豆、小米、棉花和各种蔬菜瓜果。 另外还有一处封闭起来的田地用来试种那些从岛上采集来的稀奇植物。 邓光荐对这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隔一段时间就要跑来观察。如今他只要没有公事，整天不是窝在图书馆、实验室里，就是带着弟子到处游历。游乐园如今也不再悬在天空，而是直接落在了岸边被清理出来的土地上。这样也方便了邓光荐和他的弟子们跑来跑去。 他的笔记心得积累了几大卷，发明的小物件也有十数件居多，大有成为大宋朝第二位沈括的架势。文天祥也看出了好友的新方向，在要紧的教材草案编好之后，便把他从礼部迁到了工部，同时还给了他更多的自由空间。 被宋人带过来的除了农作物，还有来自旧大陆的动物。宋人在草叶丰盛之处建立几个小型的牧场，那些和人类一起经历了长途旅行的动物终于踏上了阔别已久的土地。虽然有宋人的细心照顾，船上的动物还是折损了一部分，好在这一年间它们也有繁育，因此从数量上还算保持了平衡。 自从来到这片土地后，宋人见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野兽，却一次都没有见到那些曾经熟悉的动物。于是他们对陆秀夫的远见佩服地五体投地。牛、马、猪这样数量稀少的大牲口成了牧场中的明星，一举一动备受关注。鸡鸭则因为其旺盛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得到了更多的自由。 猫狗依然是人类的朋友和好帮手，狗子看家打猎，狸奴捕鼠陪伴。孩子和老人尤其喜欢它们的陪伴，就连才三四十岁的杨太后都养了一只肥头大耳的狸花猫，天天抱着它走来走去。 河边还建起了一片的工坊区。如今近二十万人的衣食日用都出自这里。工坊的种类众多，但除了食堂，最热闹的便是打造农具的铁器坊了。 由于还没在附近找到可用的铁矿，铁器坊最初的任务就是把淘汰下来的刀剑改造为农具。 虽然保护安全的军队是必备的，但人数却已经大大缩减。老迈伤残的、体弱愚钝的、以及那些不满岁数的少年兵都被转回了民籍。还有一些被选拔出来的学习积极分子也被文天祥要走了。如今不算新杭那边，张世杰手下的军队只留下了最精锐的两万人。 几万士兵交出了手中的刀剑，然后换回了斧头、镰刀和犁头。 “这就是铸剑为犁啊。”张世杰感叹道，虽然掌握的军权大大缩减，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一日比一日灿烂。 这片土地一天天地变化着模样。 随着一栋栋崭新的木屋出现，住在船上的宋人慢慢地迁移上岸。城市的雏形开始形成了。 因为时间和资源都很充足，宋人得以从容地规划这座注定成为新都城的城市。有了汴梁城市局促、房价贵拆迁难的教训，他们极有远见地给城市未来的发展留了足够的空间。 第77章 建设过程中，那些原本远远观望的原住民也渐渐习惯了这些奇怪的闯入者。他们先是警惕地靠近宋人的活动范围，然后便被宋人身上漂亮的衣裳和手中先进的工具所吸引，比划着想和他们做交易。 但双方语言不通，而且各个原住民各部落之间也使用着不同的语言，双方往往造成了一堆误解也没有能达成交易。 得知这个情况，清闲了许久的方耀在城门外划出了一片特别区域。在这里，不同的言语不再成为交流的障碍，所有人都可以畅通无阻地和其他人交流。 宋人把这片区域按照惯例称为榷场。当原住民进入榷场，立刻就发现刚才对方口中还陌生的语言变成了脑海中清晰的意思。他们惊愕失色，惶恐地跪下，高声向缔造这一神迹的不知名的神祇祈祷。 宋人连忙把他们扶起，再三解释神君并不喜欢别人的跪拜，原住民们才颤抖着站起身。和宋人交易时，本来就性情温和的他们更是不敢侵犯这些被神灵爱护的人，都拿出了最诚挚、甚至亏本的交易清单。 有些人想要换锋利的刀剑和斧头，被宋人拒绝后转为请求交易锄头和小手斧。他们拿出的交换物是玉米和野牛皮，五百斤玉米或五张野牛皮换一柄手斧或两把锄头。 有些人喜欢宋人漂亮的餐具，他们拎着有着漂亮羽毛的火鸡来，一只十几斤重的火鸡换一只没有花纹的素白瓷碗，第一次交易时双方都皆大欢喜。但当宋人们品尝过火鸡的滋味后，它立刻就成了榷场中不受欢迎的商品，时常被冷落在一边。 还有被鼠患纠缠的原住民看上了那些身手敏捷、可以捕捉老鼠的猫咪。但宋人的猫本来就不多，几乎没有人答应他们的交易。只有一个老兵被对方拿出的一对猎犬迷住了眼，把自家的猫交易出去，回去还被妻子孩子一顿数落，只好抱着两只狗子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 这些交易有的是官方，有的是私人，但总体还是以官方交易为主。尤其是涉及铁器，所有交易都牢牢把控在官方手中。 榷场运行了一个月之后，越来越多的原住民部落得到了消息，向着这里派出了贸易队。他们的货品不同，需求不同，对东西的心理价位也不一样，零零碎碎的交易需求让宋人眼花缭乱，最后还是陆秀夫拍板拿出了方案。 不论是为了方便管理，还是为了公平交易，榷场都不能继续这样糊里糊涂地运行下去了。陆秀夫在原住民习惯的以物易物中引入了大杀器——货币。 当然，这个货币并不是说直接让原住民们接受铜钱和金银，而是额外设立一个管理处，对所有货物进行统一的估值，然后在估值的基础上进行交易。 宋人这段时间已经在原住民中建立了良好的口碑，原住民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抱着合作的态度配合了宋人的方案。 每当交易的时候，原住民的货物先带到管理处，由官牙检查后给出估值。如果原住民同意这个估值，官牙就会将数字上报给榷场官员，由官员发钱，原住民拿着这些铜钱或金银去交易。 官方的货品在榷场东面，占地最大，优点是规划工整、品类齐全、而且数量基本都比较大，但劣势是基本没有讲价空间。私人交易在西面，家有富余的宋人在这里摆起了摊子，不但卖货，还有小吃摊、剃头铺和裁缝店。 普通原住民更喜欢到西面进行交易，就连那些部落商队在官方购买到需要的货品后，也喜欢到西面来消费和享受，把口袋中的最后一个铜子花完。 但也不是每次交易都那么刚刚好的。对于剩下的钱，原住民可以选择带走，也可以选择在管理处记账，下次来的时候记入一起消费。 最开始原住民对携带沉甸甸的铜板没有兴趣，都选择了记账。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这种交易媒介物的好处，铜钱慢慢走出了榷场，参与到原住民之间的交易中。 宋人的文字和语言也在慢慢传播出去。虽然在榷场中可以无障碍的交流，但大家不能总是待在那里，于是原住民中的聪明人开始学习宋人的文化，一个头领甚至还花大价钱请了一位宋人老师教授语言文字。这位姓张的老师不但教首领识字，传给部落许多实用的生活知识，还会狩猎，有一手百发百中的好箭法，引得了部落大部分人的尊敬。 这个做法很快流行开，成了大部落头领的标准配置。如果头领身边没有一位文质彬彬的宋人老师，和其他部落交易时拿不出闪亮的铜板，那这个部落的人都比其他人差了点什么，出门见人都低着头。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老师们都领着双份工资。部落首领交出的束脩是一份，还有一份是来自宋廷。 “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文天祥摸摸胡子。二十万宋人看似数量不少，但在华洲广阔的土地上却只是沧海一粟。要想保存华夏火种，不单是要教育自己人，还要教育夷狄。 当整个华洲的人都说汉人语言，写汉人文字，华夏风骨又怎么可能变呢？ 第45章 在教化原住民的同时，宋人自己的文教也没有落下。在文臣们的通力合作下，一整套的教育规划被制定了出来。 原本由民间私塾老师教导的蒙学被改为小学，统一归入了官方手中。孩子满六岁以后就必须进入小学学习，这是强制性的，也是免费的。朝廷不但负责师资、书本，还给孩子们提供一顿免费的午餐。这既是考虑到许多家庭的困难，也是省了幼童来回路上的奔波，让他们中午可以在教室中睡个午觉。 第78章 小学学制两年，允许留级一次，课程只有三项，《华夏》、《算学》、《通识》。 小学之后，就是四年的中学。中学收取少许的学费和书本费，但对成绩优异者提供奖学金。中学前两年也属于通才教学的范围，只是课程从三门变成了五门，《语文》、《数学》、《历史》、《科学》和《劳动》。但后两年就被划分了不同的方向，学生根据成绩、兴趣和家境，可以选择进入文科、工科和理科学习。学校还提供选财算、匠艺、农学之类的选修课，供那些已经明确就业方向的孩子学习。 接着就是大学了。不同于前两级，大学是首个需要通过考试才能入学的学校，而且学费不菲，并非普通人家可以承受。当然，大学对优秀者提供的奖学金也更为丰厚。当前大宋只有两座大学，一所新华大学，一所新夏大学。前者偏文，后者偏理。两所学校的校址都暂时建在一艘船中，比邻而居。 新华大学中的老师名单有数十位文人大儒挂名，莘莘学子挤满了课堂。而隔壁的新夏大学老师包含邓光荐在内只有小猫两三只，学生也暂时只有邓光荐的弟子，比起大学更像是邓氏私塾。 这还真不是宋人都不重视理科，否则也不会有新夏大学的诞生了。主要原因还是理科对宋人来说是门新学问，大部分学子的学习进度还停留在中学、甚至小学程度，大学教程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听天书，哪怕这版大学教材已经是被极力削弱的。 在文天祥和陆秀夫的预想中，接受完小学教育的孩子就有了对世界的基本认知，也能阅读简单的文书、进行日常计算。如今小学学堂也是最拥挤的，虽然本意是针对幼童，但如今的平民孩童普遍缺乏教育，第一年的小学课堂中几乎囊括了所有十四岁以下的平民孩子。 进一步接受完中学教育的孩子，毕业时正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这也符合日常认知，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时就必须分担家庭责任了。他们在中学，尤其是后两年的学习可以让他们快速地具备一技之长，不论是去商铺、工坊中做学徒、还是跟着父母耕田纺织，都有了很好的基础。 但中学是收费的，就算费用不高也肯定会有部分家庭选择让孩子辍学。尤其是那种孩子多的家庭，父母长辈会选择合力把长子或长孙供出来，其他孩子则被放弃。陆秀夫建议朝廷在加强宣导之外，每年可以给成绩优异者推荐工作。人都是务实趋利的，只要看到真切实在拿到好处的例子，愿意把孩子送入中学的家庭就会越来越多。 只要有一半的孩子能进入中学，他们的努力就算是成功了。 至于读大学，那就是少数中的少数了。能进入大学的学子要么起码是小康之家、要么自身聪慧好学。但如果要通过科举进入仕途，一份大学的学历是必不可少的。这就决定了大学依然会成为许多家庭趋之若鹜的所在，它依然会积聚一大批优秀的年轻人。 科举考试这次虽然没有纳入改制的范围，但文天祥已经拿出了初步方略。首先科举考试的范畴被扩大了，传统的经义策论不再独霸，实务性的内容增加了。然后，被录取者不能直接进入官署任职，他们需要从实习官做起，先谋求转正小吏，再从小吏一步一步磨练升迁。 文天祥的方略在文官中引发了巨大的争议和质疑。但文天祥却很坚持，他如今威望极高、口舌又锋利，把反对的人都驳得说不出话来。 “学业优异又如何，懂得如何判案吗，知道怎么辖制吏员吗，算得清财赋捐税吗？让他们掌握实权甚至主政一方，只会弄出一堆蠹才昏官！” 众人都垂下了头。他们何尝不知道实际情况，但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不可能不为自己人说话。 好在如今的宋廷正是破而后立的阶段，以往盘根错节、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都被狂风扫落叶了。于是，在文天祥强推、陆秀夫默默不语的情况下，百官也无法坚持，最终把方略交给了杨太后。 杨太后对这样大的改动有些迟疑，但在赵昺的央求下还是通过了文天祥的提议。小皇帝可不管其中的弯弯绕绕，他的想法很单纯，要当他大宋的官可不能是只会读书的呆子。 不提朝堂上的风云，普通士兵和百姓只看到了生活正在越来越好。朝廷给每户人家分配了带院子的小木屋，手巧的自己打造床铺桌椅，手拙的花钱去工坊一点点添置。再去朝廷的牧场买几只鸡苗，去工部的苗圃求来几支桑条插在前后院，一个家就慢慢成型了。 宋人到达的第二年，大宋新的都城在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虽然各式建筑还很简陋，到处是大片大片的空地，就连皇宫也只是几座小楼组成的建筑群，比起汴梁和杭州的都城显得格外寒酸，但所有人都还是非常高兴。 这一次，赵昺遗憾地没能争取到城市的命名权，朝廷官员们在早朝上一致推出了他们早已商量好的名字。 神京！ 受神君关爱和庇佑的京都！ 宋廷选择两年前方耀降临崖山那天作为立都的日子，并举办了前所未有的盛大庆祝仪式。长达数里的流水席在皇城外宽阔的大道上一路摆开，一直延长到城外。红色的布幔挂在道路两边，渲染着喜庆的气氛。处处人声喧哗吵闹，几乎掩盖了高亢的礼乐。 赵昺接受着朝臣们的朝贺，他如今已经是十岁的少年，身材比方耀刚见他时长高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也渐渐消散，虽然看上去还是个孩子，他的神情却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第79章 杨太后坐在赵昺身边。她的气色也很好，因为生活安逸闲适，反而比两年前更显得年轻了。 方耀坐在另一旁，也面带微笑地看着喜气洋洋的众人。 赵昺这时也不单纯是接受朝贺，以此为契机，大宋朝廷官员开始了重新调整。左右两位丞相依然不变，张世杰由枢密副使升为了正使。 六部尚书和侍郎也有所调整，曾经含糊的职能被尽可能地理顺。大理寺并入了刑部，礼部承担了所有文教相关的职责，户部增加了年度预算和决算的任务，变化最大的是工部，它如今的权责被大大加强了。 此外宋廷还增加了科学院，邓光荐刚刚从礼部调任工部，现在又被再次调职，成为科学院的第一位院长。科学院不在六部之中，直属丞相管理。邓光荐接受这个任命的时候有些勉强，他更喜欢做研究和搞发明，对从零开始建设一个科学院没有什么兴趣。 调整人事的同时，朝廷也给所有的官员都升了爵位，算是酬劳他们一直以来的忠诚和坚持。如文天祥他们这种封无可封的，爵位便落到家中妻儿的身上。 一干立下功劳的士兵、匠人和普通百姓，也被纳入了封赏的名册中，有些功劳大的甚至还被封了低等爵位，实现了阶级跃升。这个消息传出，许多普通人顿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只要努力，陛下和朝廷是不会辜负我们的。 在声势浩大的册封之后，几十个受邀前来的部落首领终于结束了等待。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他们走进皇城，向端坐殿堂的宋人皇帝恭恭敬敬地献上了礼物和祝福。他们这一路都很兴奋。这座简陋的城市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繁华地界，他们看向周围的目光中不时流露出混杂着羡慕、嫉妒和敬畏的情绪。 赵昺坐在龙椅上，态度和蔼地感谢他们的来临，并轻声安慰部分因举止不合礼仪而羞愧难当的首领，然后向他们一一回赠礼物。 众位首领勉强抑制住当场把礼物开封的想法，怀着对皇帝平易近人的感激之情走出皇城。早就请了老师教导礼仪的首领不由轻视那些在皇帝面前出丑的同伴，加快步伐和“粗人”们拉开距离。 “张老师，陛下居然送了我十套小学教材和笔墨纸砚。太好了，我们部落也可以有学校了！”最先请老师的那位部落首领如今已经能很熟练地说出地道的汉语词汇，只是腔调还难免有些怪怪的。“早知道我就该把礼物再送重点，两百斤铁矿石和十头野牛哪里够，该翻几倍的！” 张老师笑着说道，“大宋受华夏传承，是礼仪之邦，素来讲究投桃报李、睦邻友好。首领若是实在觉得受之有愧，不妨再考虑上次宋人的提议。” “你是说和宋人合力采矿么？”首领又犹豫了起来。虽然宋人一直表现地温和无害，但要让大批宋人进入自己的领地，他还是有所顾忌。 张老师也没有继续劝说。过犹不及。而且领地中发现铁矿的也不只是他们一个部落，他这番劝说既是为自己挣份功劳，也是切实想让部落的人过得更好。 希望首领能尽快改变主意吧。否则就算其他部落还在迟疑，那些奔波在无人之地的工部勘察队迟早也会有所突破。 第46章 部落首领们的宴席被安排在皇城内最靠近宫殿的空地上，和其他中级官吏的宴席并排，后面则是普通官吏和受封赏的军民匠人。 首领们对这个位置很是满意。当宴席开始，来自户部的低级官员便如蝴蝶穿花般在各桌之间频繁地往来。这还是附近的原住民头头脑脑第一次这么齐全地聚在一起，户部便想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多办成点事。 还真有首领在酒酣耳热之后，经不住相熟官吏的温言细语和周围朋友/对手带着羡慕嫉妒的目光，头脑发热拍板同意了某个提议。好在宋人的提议并不苛刻，他们清醒之后倒也不是很后悔。 当然，陪在首领身边的老师们在这其中起了多少作用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除了神京附近的部落，这次受邀前来的还有新杭那边的原住民。如今新杭已经被升格成了新杭府，府尹主管神京下游直至出海的区域。新杭这一年的变化很大，曾经简陋的小渔村如今已经被一步步搭建变成了港口。因为用楼船打鱼太过奢侈，他们还建造了大小不同的渔船，每次出海都是收获满满。 这样的收获也引来附近原住民部落的关注。他们先是想偷学宋人捕鱼的技术，后来又试图和宋人做交易。镇守新杭的是张世杰的女婿苏刘义。苏刘义这人虽列班武将，却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不管打仗和安民都很有一手。 在他的主持下，宋人和原住民融洽相处，还学着朝廷在港口设置了榷场。只是他们没有神君加持的语言buff，因此交易时难免遇到沟通问题，效率底下。但有失必有所得，在无数次磕磕碰碰的练习之后，如今他们的汉话水平普遍比神京附近的原住民高多了。 皇宫内觥筹交错，皇宫外的流水席也同步开始了。除了少数值守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挤到了大街上的长桌旁。他们挤挤挨挨的坐在一起，和身边的亲友同袍们欢声笑语、大口吃菜、大口吃肉。 “朝廷这流水席办得好，全是肉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边把大块野牛肉往嘴里送，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慢点慢点，看你馋的，平素又不是没让你吃肉，怎么活像饿死鬼一样。”少年的爹娘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眼了。 第80章 “孩子正长身体呢，让他多吃点。”同桌的邻居笑着宽慰他们，手上的筷子也不停。虽然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比以前好多了，隔三岔五就能吃上顿肉，但这么丰盛的宴席也是难得遇上的。 “好肉好菜，就是缺了壶好酒，可惜了。”有人嘟嘟囔囔。现在市面上的酒水价格高得吓人，他早就期盼着在宴席上能喝上几口呢，结果却只有受邀进入皇城内的人才有酒喝。美梦破碎，再多的肉都抚平不了他的失落。 另一个汉子把碗里热乎鲜辣的汤水倒进嘴里，砸吧了几下嘴唇，似乎要把这汤水品尝出酒味来。他是个乐天的好脾气，还劝说自己的酒友，“你别急，王家侄儿不是说酿酒坊里下个月就要出新酒了吗？咱们到时候喝个痛快。” “那是果酒，没滋没味的，哪里有粮食酒好。”被劝的汉子还是有些闷闷。但也没办法，如今朝廷对粮食酿酒把控得很严，各酒坊十家有九家都是酿果酒的，粮食酒的价格都快翘到天上了，还经常是有钱买不到。 这时又有人开启了新话题，“我们工坊上月开了识字班，天可怜见的，我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名字!” “你们工坊才开识字班啊，我这都认识好几十个字了。” 突然一个汉子愁眉苦脸的说，“唉，别提这个了。现在说起识字我就头疼。我家这孩子上了几天小学，回来就弄着要跟她娘姓，说是熊字笔画太多了，老师布置的抄写任务完不成。” “丁字才两画，熊字要十四画，我手都写酸了！”他身边正埋头和酱骨头干架的小姑娘听见父亲的抱怨，立刻昂着头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 “大花说得没错啊，”丁娘子也帮女儿说话，她如今跟着孩子学了几十个字了，明白一个笔画少的名字对小学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别说孩子要一笔笔写了，我看着那个熊字那么多笔画就头晕。而且到发财上学的时候，估计他连名带姓都要闹着一起改。” 才三岁的小男孩正坐在母亲怀里乖乖吃饭，听到自己的名字，便抬起头毫不犹豫地附和话。“嗯，一起改。” “哈哈~”一群无良的邻里都笑了起来。 夜幕快要降临，长桌旁却依然热闹。一队又一队的差役小跑着上街，将城楼上和街边挂着的灯笼点燃，用璀璨的灯火代替了日光。 充满市井烟火气息的嬉笑声中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神京的夜空上方。这一天，神京成了一座快活的不夜城。虽然没有饮酒，但大家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喜悦之中，被灯火映红的脸似乎也多了几分微醺的醉意。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神京，冷清的长街上似乎还残余着前一夜狂欢的余韵。流水席的桌上碗碟狼藉，长凳东倒西歪。偶尔还能看到个别没人管、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的单身汉。他们被早起的鸟鸣声唤醒，打着呵欠、揉着眼睛朝家里走去。 也是神京这里气候温暖，昨天夜里又没有下雨，要不然这些冒失的家伙肯定要得上一场风寒，被医馆的大夫们念叨着狠狠灌上几碗苦药。 这一天，整座神京似乎都在休息，连城外的榷场都停了。但在皇宫中，数位高层官员却并没有休息，而是对着苏刘义呈上来的折子踌躇。 这次苏刘义过来，可不单是朝贺和送来大批食盐海货的。 为了防范可能的战事，当初新杭留下的两万人中大半都是军人，其中没有成家的单身汉不在少数。在生死存亡之际、颠沛流离之时，这样的人口结构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还便于转移行军。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精力旺盛的单身汉太多不但是带来管控上的麻烦，也不利于人口繁衍。 苏刘义自然是想大力促进婚配的，但男多女少是不可改变的现实问题。于是，他在某一日突发奇想，既然宋人和原住民如今相处得不错，何不大力推动华夷通婚。 双方之间虽然语言习俗不同，但形貌差别并不大。而且按神书上所说，华州的原住民都是千万年前从雅洲迁移过来的。 苏刘义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抑制不住。他试着和手下人商量，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甚至有个单身的年轻军官信誓旦旦地说原住民不但是出自雅洲，还和宋人一样都是炎黄后裔、华夏传人。既然都是一族，哪里谈得上什么华夷，约以婚姻没有任何问题。 单身汉们不顾年长者的注目，越说越兴奋，如果不是苏刘义极力约束，他们只怕立刻就要出去宣布这个好消息了。苏刘义这次上京之前，这些年轻人更是围在他旁边，用期盼的目光给头领增加压力。 男多女少其实是整个宋人朝廷都面对的切实问题。这一年多，宋廷也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将皇宫内到了年龄的侍女放出、鼓励寡妇改嫁，提倡一夫一妻。为了做出表率，张世杰也把自己心爱的美妾放了出来。 文天祥也问过家中的两位妾室，但她们立刻垂泪不止，还惹来妻子第一次向自己发怒。“姓文的，这话亏你也说得出口。当年年华正好时把人弄进来，现在年岁大了又想把人赶出去！何等无情！” 文天祥被骂得一愣，还想解释，妻子又是一顿输出。“不要和我说那等大道理，她们两个弱女子活得本就不易。你要是不想养了，我自己出钱养她们。就算我老了，她们也自有女儿养，不需要你这个薄情人费心！” 第81章 两个女儿也哭着扑进自己母亲怀里，“爹爹不要赶娘亲走！” 被妻女们像看敌人一样的对待着，文天祥感觉自己好像真是一个无情人。那句“我只是问问”的解释也说不出口，只好向两位妾室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出去了。 好在张世杰做出的表率已经足够，许多官宦家庭、富贵人家都把妾室放了出来。加上皇宫中放出的侍女，一时间有数千名女子成了单身。这让几万个单身男性翘首以待，也让宋廷松了口气， 朝廷在皇宫外侧的地段安排了一大片空屋，让女人们结伴住了进去，并保障她们的安全和温饱。礼部的小吏上门询问她们的姓名年龄、籍贯来历、是否有家人、有一技之长、对未来期待如何，然后将她们的信息一个个登记在册，一同上报朝廷。 朝廷当然是想尽快撮合这些女子和外面的单身汉成为一对，但最终也不是每个人都进入婚姻。一来是这些人中有些人年龄大了或是曾经生儿育女，没有了成亲的心思；二来也是她们不止婚姻一条路可走。 比如张世杰的那两个妾室就做了不同的选择。同是年轻俏丽、并未生育，一个挑中了张世杰手下的年轻将领结成夫妇，如今已有了身孕，正幸福地期待新生命的降生；一个成功应聘制了书坊的挑字工，如今连续几个月被评为优秀员工，有望升职。 “我们这样都挺好的。”两个已经成为好朋友的女孩子笑着说。 第47章 苏刘义的奏折无疑是个大宋朝廷开了一扇新窗户。虽然有些大臣在情感上还有些不能接受，但从大局上看，这个提议无疑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就算朝廷不推行，如今百姓中也已经有了华夷通婚的例子。”常常带着勘探队到处跑、见多识广的原工部侍郎、现任科学院院长邓光荐干脆利落地说道。“下手快的如今连孩子生了。” 六部官员一时都讶然。他们身居高位，真还没有发现身边有这样的混血家庭。但邓光荐肯定不至于说谎，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反正他们也变不成几万个适龄的单身女性，不如顺应民意。 当然，要把这个提议落到实处并不是说朝廷简单发个榜文就可以的，而且本来也没有律令禁止两族通婚。 这次，一直没怎么发言的杨太后提了一个建议。“不如招工吧？” “招工？”陆秀夫眼睛一亮。 杨太后点点头。“前段时间工部不是还说工坊里缺人手，想再从军队中裁汰点老兵吗？我看倒不如直接从夷人那边招些年轻女孩子，手巧的进工坊纺纱织布、力气大的进牧场和磨坊，就算啥都不行也总能干点烧火打扫的活。一来做工有报酬她们过来的意愿高，二来她们可以在工坊里学习咱们大宋的风俗文字。” “对啊！”文天祥拍手赞道。“只要人过来了，自然就有了机会。” 这还是杨太后第一次在朝堂上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心里正有点忐忑。得到大家的认同，她心中不禁浮起一丝喜意。 “母后真棒。”赵昺附在她耳边，轻声赞道。 等到工部的人把一切细节落实，户部的人便出面和各部落联系。不多时，第一批的数千个年轻女子就操着不同的原住民语言来到了神京。 因为是自己的提议，杨太后对这些年轻女孩子不免有了特别的关心，时常出宫到各工坊中探望她们。宗室和官员家中有品级的女眷很快也跟着效仿。一时之间，这些刚到陌生地方的原住民女孩成了神京的宠儿。这大大抚慰了她们远离家乡的惶恐不安。 神京坊间和军营中本来有点躁动的情绪也瞬间冷静了下来。尤其是某些性情跳跃的单身汉，在连续被家人长辈、街坊邻居、大小头领敲打后，恨不得把“我不是浪荡子、更不是傻瓜”的标语贴在脸上了。 “对，就是这样，右手慢一点。”杨太后耐心地纠正着一个原住民女孩纺纱的姿势。 女孩束着两条大辫子，穿着原住民的筒裙，手臂和小腿裸露在外面。她肤色不如杨太后和身边侍女那般白皙，但眉宇间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她试着操作了两次，很快就学会了新的正确姿势，纺纱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 “细细凉凉。”女孩的汉话还很别扭，但脸上灿烂的笑容足以弥补语言的不足。 “慢慢做，不着急。”杨太后又开始在工坊中巡视。她一边看着正埋头专心纺纱的女孩子们，一边向身边的侍女说道，“如今的纺纱机做得越来越好了，以前哪里想得到一次可以纺八个纱锭，邓校长可真是厉害。” “就是织布坊的官员要头疼了。这边纺出来的纱线越来越多，那边织布的速度却跟不上，纱线都快堆满一个屋子了。”一个侍女说着扑哧笑了出来，“据说他现在天天缠着邓校长要设计新机器呢。” 另一个侍女也笑道，“邓校长如今可是大忙人，又要给科学院拉人、又要在华夏大学讲课，还要做什么可以运矿石的烧水的机器，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织布机。” “如今的大宋是越来越不一样了。”杨太后心里默默想道。有时候想想，她还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仿佛一转眼就会回到风雨飘摇的崖山。是神君改变了一切。“信女祈祷神君安康，永远庇佑我大宋。” 杨太后没有想到的是，她祈求永远庇佑大宋的神君在四个月后就接收到了总部发来的讯息。 第82章 历时近三年，方耀的第二个任务终于完成了。 “不是到达新大陆，也不是建立新都城，选择今天，是因为刚刚举办的那场集体婚礼吗？”刚睡醒就收到信息的方耀暗暗推测。 在定下华夷通婚方案的半年后，一场简单却盛大的婚礼在神京举办。说简单，是因为新人没有华丽的婚服，现场没有繁复的礼节。说盛大，是因为这次婚礼有近一千对新人参加，其中绝大部分是宋人男子配原住民女性，但也有少部分是相反的情况。而且主持婚礼的人是大宋官方出面，礼部、工部和户部三个部门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连杨太后也带着人在城楼上来给新人们撑场面。 这可是仅次于年初定都的大场面，到场围观的不止新人双方亲友，小半个神京的人都来了。甚至连不相干的部落，都有消息灵通的人都不辞辛苦地赶过来看热闹。 宋人对待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非常热情。因为这一次看热闹可是要收钱的。不说多了，一壶热水、几个馒头往桌上一摆，几个铜板总是要的。想要吃肉喝酒就更好了，只要客人肯掏钱，食铺的小厮们毛巾一甩、跑得飞快。 为了这场婚礼，工部早早地搭起了高台。在小皇帝的建议下，他们奢侈地送给每对新人一套新衣，还没有弄到新机器的织布坊为此加班加点，好些新人的衣裳说不定都是自己加班亲自织出来的。 “朝廷出面，太后见证，还有一套上好的新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场婚礼又动了成家的心思，说不定第二场集体婚礼举办的日子很快就能到来了。 “所以这才是宋人能站稳脚跟的最后一步吗？”方耀很快就想明白了。和原住民通婚，不仅是解决男女性别失衡的社会问题，也是解决未来的人口问题。华夏文明具有强悍的生命力，只要让她有时间展现自己的优势，她能将周围的民族都吸引到自己的体内，将他们同化为自己的新生血液。 “终于可以离开了。”方耀算了一下，“按一比十的比例，我在这里也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老爸老妈想不想我。” 都说距离产生美，这次回家的保鲜期总能比上次长点吧。方耀还真有点想念现代世界的美食和游戏娱乐。虽然在这里他可以拿店铺的存货或变出类似的东西，但总是熟悉的那几样，在这三年中早就吃腻玩腻了。 想到马上就要回家，方耀就忍不住哼起歌来。“回家~回家~我需要你，回家~回家~马上来我身边~”他一边哼着，一边挥手。房间中属于他的零碎物品都飞了起来，一件件排着队向他的方向飞来，然后在靠近他手指的地方消失不见，被收入了店铺的空间之中。 “回家~” “先生，你要走了？”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迟疑的声音，打断了方耀黄腔走调的歌声。 方耀转身看去，赵昺正站在门外，一张清秀的小脸上神情惊疑不定。 方耀笑着点点头。“是啊，我要回家了。” 赵昺顿时泪水涌上眼眶，忍不住快走几步过来，扑在方耀身上。“先生你不要走！” 满十岁后，自诩已经长大的小皇帝已经很少有这么幼稚的举动了。但方耀要离开的事实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小小少年的承受力，他又似乎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无措的孩童。 方耀摸摸孩子的头，“我总是要离开的。” 赵昺扑在方耀怀里，泪水把他的衣襟都浸湿了，但少年就是倔强着不肯抬头。“不走，不许走。” 看这孩子是不打算讲道理了。方耀笑着敲敲他的脑门，变出张手绢递给孩子。“先把眼泪擦擦吧，你都把人们吓到了。” 赵昺接过手绢胡乱在脸上一抹，另一只手还紧紧拽着方耀的衣袖。 房间外的侍女们吓得不敢作声。她们当然不是被小皇帝吓的，而是听到方耀要离开，她们就已经害怕了。 神君要走，这怎么行？！ 只是她们不能像小皇帝那样把自己的想法坦诚表露出来，只能默默祈求陛下能够改变神君的心意。 方耀看女孩子们惶恐不安，便对赵昺说道，“我先不走，那你陪我走走总行吧。” “嗯。”赵昺带着鼻音应了一声，狠狠地用手绢再擦了一把脸，这才把头抬起来。他对侍女们说，“你们别跟着了。” “是。”侍女们连忙应声。 方耀拉着赵昺往外走。等他们走远，侍女们才反应过来，立刻有人跑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后。 方耀带着赵昺在神京中走走停停。因为赵昺红通通的眼圈和未干的泪痕实在太显眼，方耀干脆把两个人的存在感都隐藏起来，其他人虽然眼睛看见他们，但大脑却几乎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 这个时候正是工作和读书的时间，街面上的人不多。一路向前，两人路过位于神京最中心的游乐园。如今大些的孩子不是上学就是当了学徒，游乐园中大多是四五岁的幼童，也有一些是被家长带过来参加婚礼的原住民孩子。孩子们虽然服装不同、言语不通，但在游乐园中玩耍嬉戏，并不分彼此。 有些脸皮厚些的大人也在游乐园中玩耍，他们最喜欢的就是飞行泡泡。虽然方耀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设计的高度并不高，但他们依然玩得不亦乐乎，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而如今神京的人也已经见惯不怪了，没有路人对他们投以怪异的目光。 第83章 穿过长街，一路走到南方的港口。这里停泊的船只越来越少了。有些船是被交给新杭成了运输和捕鱼的工具，有些船则是组成船队，沿着不同的方向继续探索这片广阔的大陆。 小皇帝突然抬起头，“文相说已经选好了几个新的筑城地点，等到明年开春会再迁几万人出去。东兴、西安、南昌、北平……先生，我这次把名字都提前取好了。” “名字都挺好的，文相他们肯定会采用的。”方耀笑道。 看着神君完全不带离别阴霾的爽朗笑容，小皇帝脸上的眼泪又开始扑扑地落下来。 第48章 方耀摸摸孩子的头，没再说什么。 很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神君要离开的消息。不同于小皇帝纯粹的不舍，许多有见识的大臣在难过的同时，其实也松了一口气。 方耀最后和他们做了告别，便回到了现实世界。在他离开之后，一切他带来的奇迹都开始褪去痕迹。曾经的游乐场和传送阵，以及榷场中的语言buff都消失了。好在宋廷早就将图书馆中的书全部临摹了下来，还算是没有造成太大失落。 最终保留下来的只有方耀送给赵昺的那个地球仪，这也成为了宋廷最珍贵的宝物，只在皇帝之间传承。可惜几百年后宋廷覆灭时宫中一场大火，再也没有人见到它，便成了传说中不知真假的奇物。 方耀回到现代，果然父母对他的态度又好了许多。 “看来我该时不时出个长差，哎呀~”吐槽的话刚出口，他就被亲爱的母神大人敲头警告，只好嘻嘻笑着把从宋廷那里带回来的土特产孝敬上去，这才让母亲放过他。 “小耀，我这里有个私活你接不？”突然方爸爸开了口。 “啊！”方耀一愣。这还是亲爸不，才回来就要赶他走？ 方爸爸被亲爱的妻子狠狠瞪了一眼，却仿佛啥都没有发生，依旧泰然自若。“我有个朋友也不知道看了什么穿越小说，突发奇想把一个现代人引进了一处还在古代农业社会的小世界。他本来是想着加快社会变革的节奏，弄点功德，结果那个世界频发极端天气，新事物成了民众怨愤的靶子，反而坑了那个穿越的女孩子。” “你那朋友不能直接取消极端天气？或者把那个女孩子弄回来不就行了？”方耀一头雾水。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反正就是他现在啥也做不了，需要有外人去改变小世界。”方爸爸的表情云淡风轻。“否则那个女孩子会很惨的。” 方耀挑挑眉，“怎么我听着这重点不在极端天气，也不在救助百姓，反而是放在穿越者的身上了。” 方爸爸点点头，“确实如此。” 方妈妈淡淡说，“不就是因为百姓死亡是小世界正常运行的结果，穿越者是他一手导致的命运吗。与他因果相关，他才会关心，否则死多少人他才不会在乎。” 看来老妈不太喜欢老爸的这个朋友啊。不过既然是父亲开口了，方耀也不会拒绝。他灿烂一笑，对父亲伸出手，“那我有什么好处？” 方爸爸对儿子还是很了解的，早有准备。“今年的生日礼物翻倍。你要是答应，我就把它放到公益任务里，你只要选择就可以了。” “选？”方耀哼了一声，“果然有猫腻，我就说不可能真的让人两眼一抹黑地去执行任务。” 方爸爸哈哈一笑，“总部总要考验一下新人的能力嘛。再说你那几百分的负分，给你上点难度也是正常。” 方耀被老爸的话堵住嘴，彻底无语了。 果然，下一次方耀面对的任务就成了正常可识别的标题。方兆明和巫瑶笑着辩解这是新人的保留节目，方耀也不可能真生气。毕竟连他自己的父母都在看儿子的热闹，他又怎么好意思去和其他人较真。 “有了准备，这次肯定能拿到更好的分数。”方耀笑着按下选项。穿越者，我来了。 ------------- （明）海外飘渺录-华州宋国篇（佚名） 赵宋失国，二王流亡于海上。先立益王，未几病逝。再立卫王，卫王幼年登基，国事均交予昭慧太后杨氏，文、陆两位丞相及枢密张世杰之手。 至元十六年，元宋大战于崖山之畔。世杰以三国曹操故计横舟海上，然元军以小船猛攻，宋人大船行动不便，渐处劣势。忽一日，天降陨石，赤焰如火，皆入元人阵中。元人伤亡无数，宋人趁势反攻，元人大败而退。 宋军虽侥幸取胜，然中原尽失、大势已去。秀夫起意东走，世杰不允，力主死战。适时，元人放天祥归。二相同心，秀夫游说众臣，宋廷终决意东去，于海上寻安身之地。 当是时，雅洲不知华、美，华、美亦不知雅洲。有惧死海上者、有难离乡土者，共数千人，宋廷以钱货赠而遣之。亦有乡中文人百姓自愿从之者数千，宋廷尽纳之。 自此，元人一统华夏，宋人再无踪迹。虽偶得南洋夷人传言，均以其离奇，曰未可信也。 永乐三年，三宝太监奉太宗文皇帝命出使海外诸国。占城、琉球、吕宋均有宋人旧闻。三宝奇之，回禀太宗。五年，三宝再次受命出使，自吕宋一路东行，遇逆流，常一日行数十里。三宝喜之，后又于海外孤岛寻得宋人所刻石碑，众人皆言传闻可信。 年后，果得至华洲。时宋人已于华州繁衍数代，人口百万。三宝呈递太宗国书，宋皇悦之，愿约为兄弟之国。 第84章 三宝停留数月，察其民情风俗虽与中原略异，好奇技淫巧、奇装异服，妇女匠人亦能入朝，然文字语言未改，史书典籍未忘，终是华夏正统。 当别时，宋皇又赠三宝海图，尽列各洲形状，并言张子浑天说。三宝依图东进，至欧洲。见色目诸国，至大秦所遗拜占庭国而返。又南下经非洲，东行过天竺、马来、占城，终回大明。 张子浑天说竟成真也。 明、宋至此以兄弟相称。依年齿，宋皇为兄，太宗为帝，两国交往、贸易不断。 宋皇薨，谥号宣宗。宣宗后为慧宗、慧宗传启宗。启宗无后，禅位世宗，以上皇身份随使团游历各洲。景泰元年，启宗至大明，代帝以后辈之礼敬之，称之叔。时大明遭逢土木之变，代宗初即位，启宗颇爱怜之。未几，正统帝自北还，奉为上皇。 正统帝居南宫，常怀不安。朝野亦有传言，或曰代宗当归还帝位。 启宗怒，言既为上皇，岂能回位？此等小人传言，君子当正身止之，何况帝王。因邀正统同游。代宗祈留，正统不允，携妻、子随启宗游欧、非二洲，留华州而终老。 崖山之后，均谓之宋亡。谁知一朝帆起东去，竟成传奇。坊间或曰宋人有神助，淳皇后父陈公亦言曾见神君，宋人谓之方先生者。然不过坊间传闻，博君一笑耳。 赵宋复立，赖以宋人节烈、臣民同心。纵有天意，亦不过天从人愿。太祖一介淮右布衣，驱蒙元、建大明，亦是此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