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老公,回家吧》 听花开的声音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契约老公,回家吧最新章节、契约老公,回家吧公子扶苏、契约老公,回家吧全文阅读、契约老公,回家吧txt下载、契约老公,回家吧免费阅读、契约老公,回家吧 公子扶苏 、、、、、、、 婚礼是浮云(1) 在a市豪华的大礼堂内,婚礼进行曲正欢畅地响着,朱红色地毯上,各式男女身着精致的礼服,衣香鬓影不停在眼前旋转。 夹杂着小声而友好的交谈声,“慕容少爷可算是要结婚了!真不容易啊。” 另一个人便接口道,“新娘是得了慕容家认可的,听说是留洋回来的,身份也是不低呢!” 还有人猜忌地笑道,“说不定是慕容家财政出了问题,正好新娘家有钱呢!” 就在这样的交谈声中,日影慢慢向北移,人人皆是有些疑惑加焦躁了。正午时分,钟声彻耳,清寒的声音重重敲在每个人心头。 终于有人小声发问了,“这个时候了……出了什么意外?” 而在礼堂后面的小巧化妆室内,一群化妆师、美容师围着一个女子,而那女子正由身边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隔开,不动声色地褪去身上厚重的婚纱。尽管那婚纱上点缀着昂贵的星光般闪亮的水钻,轻盈又漂亮,却是被主人毫不留恋地扔到一边。 乱哄哄中,被围着的女子还能慢慢换上轻便大方的黑色小礼服,弯腰系好黑色长筒靴上的带子。 不知是谁喊了声“总裁和总裁夫人来了“,众人终于安静下来,让出一条路,尽头便是两位中年夫妇走来。 总裁大人慕容靖神色庄严,慕容夫人打扮典雅高贵,却是看到新娘已经换了婚纱后,脸色僵了下,顾不上礼仪,疾走几步挽住女子胳膊,”写意!你这是、这是要离开么?” 娄写意揉揉太阳穴,将被浸的潮湿的额发往旁边捋了捋,就听慕容夫人在耳边急道,“可是你已经答应结婚了啊,写意,你不是都答应了么?” 娄写意无奈,被这烦闷的空气扰的头疼,看向面前妆容精致的贵妇,认真道,“伯母,你看,要悔婚的,其实是你儿子。” 见慕容夫人被堵得一滞,旁边嘴快的女孩当即冷哼一声,阴阳怪调,“大中午了都,伯母啊,你的乖儿子,怕不是还在哪个温柔乡里没睡起来吧?” 慕容靖脸色青了下,握了下老婆的手,沉声对身后跟着的黑色西服人发问,“慕容澈怎么还没来?你们没有通知他,今天他要结婚么?” 请来的顶级化妆师、美容师,终于无法掩饰眼中的惊诧了。难道、难道所谓的新郎,结婚日子都记不住?……果然是慕容澈能做出来的事啊。 同情的眼光一致转向被慕容夫人紧紧抓着手臂的新娘,秀发垂肩,皮肤白皙透亮,眉毛纤细,清瞳晶亮有神,整个人清清淡淡的感觉。……嫁给恶评如潮的慕容澈,真是有些可惜了。 就连陪着新娘的女孩也是怒火压到顶层了,拉着新娘,和慕容夫人说话的语气咄咄逼人,“慕容夫人,你是不是看着写意爸妈不在场,就这么任由你儿子胡作非为,给写意难堪?!” 婚礼是浮云(2) 慕容夫人脸色青白交加,却还是舍不得松开握着写意的手。慕容靖回头怒吼,“好了,你们谁能告诉我,那个不肖子现在在哪里?!” 身后人恭恭敬敬的低下头,回答,“二少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醉流年’里。” 慕容靖脸色扭曲了一下,慕容夫人是脸色都白了、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写意忙扶着自己的未来婆婆,商量道,“要不,伯母你看,我去找找慕容澈?呃,婚礼还是移到晚上好了。” 慕容夫人惊喜连连,“写意,你不逃婚?!” 和写意站在一起的女孩撇了撇嘴,“你以为谁都和你儿子一样啊?那种没品的事,写意怎么会做。” “好啦,安然,你就少说两句吧。”写意无奈无语,见好友又要开口辩驳,忙抢话道,“你再说下去,我就不要你当伴娘了哦。” 重重哼一声,安然转头,新郎连影子都没有,还伴娘呢! 就在这般吵吵闹闹中,写意谢绝了慕容靖的豪车相送,只说打的去找慕容澈。不过她走之前,又疑惑地回头问了句,“嗯,我好久没回a市了,伯父伯母,那个什么‘醉流年’,是哪里啊?” 那两夫妻脸色难看,还是慕容夫人挣扎着强笑道,“要不、让下人去就好了,那是、是酒吧……”是那种特殊服务的酒吧。 写意了然,眼波流光一闪,礼貌地点头,推门出去,没有让那两位夫妻更加尴尬。站在阳光下,自己都要忍不住自嘲了,自己真是个好媳妇,连老公去了‘醉流年’,自己都不介意。 在里面乱哄哄的听不到,出了那里坐上的,手机铃声立马响起。写意给司机说了地名,便掏出手机,一看之下是十几个未接电话,连看也懒得看了,懒洋洋按了接听键,“喂?” “写意?刚睡醒么?”隔了太平洋,翻山越岭,当那声音传到耳边时,依然温和儒雅,似乎从未离开过。 没有所谓的温暖涌上心头,写意正襟危坐,脸上难得有了尴尬的表情,好不容易缓过神,才柔声开口,“早就醒了,你还没有睡么?那里应该很晚了吧?” 低笑声清醇如酒,几乎能想到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眸中泛起怎样柔和的色泽了,听他调笑道,“所以,来问一声,是该说早上好呢,还是晚安?” 再是紧张也被他逗笑,写意轻笑一声,镇定地挂掉电话,“是晚安,亲爱的。” 而放下手机,敛着眉眼还未多想,健谈的司机插上话问,“小姐,是男朋友打的电话?” 写意靠着车窗,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游人如织,还有阳光斑驳,洒在行道树上,树影婆娑。一切恍然如梦,多像是时光葳蕤,一眨眼,高楼林立,一侧目,少年远去,一回身,当是嫁娶。 兀自发了会儿呆,直到司机连声唤,她才拍拍微红的面颊,笑道,“是啊,我男友。” 打电话的是她男友,要去找的是她老公。 这般矛盾的存在,偏偏都打着“现在进行时”的标志。 男人是神马 如果你在结婚那天,发现新郎正在和别的女人勾搭,该是如何心境?是气得上去一巴掌?还是转身潇洒地走人? 写意扶扶额头,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摊子了。她跟着服务生进了“醉流年”,灯光闪烁得她头晕目眩就算了,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准新郎就窝在软皮沙发上,揽着一个身材苗条的金发女郎就开始那种色 情的亲吻,手也顺着雪白的大腿一直往上摸。 茶色眼瞳半眯,灯光掩映下的侧容虽然模糊,却依然是清俊的存在。随意的休闲装,领口已经半扯,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已经摸到了里面…… 既然不能当断则断地转身离开,他们再继续下去就该她发疯了。写意怔然想,心神恍惚,奇怪的竟是没有难受的感觉。呃,难道是自己还没有进入新娘的状态? 旁边有服务生端着咖啡过来,弯身一个优雅的礼仪,“小姐,你需要什么吗?” 写意终于回身,看了那个服务生一眼,低声一句“抱歉”,便接手端过餐盘上的褐色咖啡,浓郁的香气扑鼻,还冒着汩汩热气。就是端着杯子的手,也觉得滚烫。 写意三两步便上前,一手在那位金发女郎肩上点了下,对上那双玩味慵懒的眸子。待那女郎不耐地回头,一手按住她的肩头往旁边一推,一杯咖啡已经泼了上去。动作一气呵成,似是演变了千万遍。 事实上,写意心脏狂跳,这还真是她第一次泼人记录,清眸躲闪,不敢与那位还未回过神的女郎对视。褐色液体顺着发丝流下,流过脸庞直接漫进松宽的领口,精致的妆容被水泼的毁了大半,只余傻傻的目瞪口呆。 那男人倒是不急,还保持着懒洋洋的坐姿,好看的眉毛翘了下表示了惊讶的神色,然后眼中云雾缭绕,便继续玩味地看着她。怀中美人没了,他也不急,端过茶几上的一杯清水漱漱口,混没有把眼前混乱的状况放在心尖。 写意走近几步,发现那男人依然眸中雾蒙蒙的,似是没有完全清醒。她犹豫了下,弯身,伸手过去。 旁边的服务生本来看的似懂非懂,看她那扬手利落的架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这位可是堂堂的慕容少爷啊!她怎么敢打! 预料的清脆响声没有出现,写意只是伸手在男人脸上轻轻拍了下,漫声问道,“醒了么?”心中苦笑连连,虽然很想,但她还真没那悍妇的勇气,给慕容澈挥一巴掌过去。 男人眼神闪了闪,听她声调悠然宁和,与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啊。这是哪里来的女人?倒有些意思。手臂一抬,揽过她的纤腰,看她惊措地坐倒在自己身上,凑唇便亲吻上去。 写意真被他吓了一跳,长睫颤动不已,手忙脚乱地躲开他的亲吻,“那、那个,等一下!” 男人倒是风流不下流,眸底闪过有趣的色泽,懒懒问她,“什么事儿?” 你是我老公 写意红着脸,拉拉被他弄皱的衣服,却是忘了自己还坐在人家腿上,义正言辞地抬目对着那张过度漂亮精致的面孔,“慕容澈,我是你老婆!” 真的要哭死了!全天下还真有这样奇怪的介绍方式,就发生在她身上! 男人眉梢上扬,好死不死地“哦”了一声,眼底笑意闪过,这下凑过去的亲吻没有被她躲开,落在她的眉心。听他声音隐在周围喧嚣中,依然是天淡云开般的贵气清和,“那么,老婆好啊。” 写意感到眉心凉凉的,被柔软的双唇一碰,似乎连平静如波的心脏都被他搅乱重组一遍。心中颇有几分埋怨,却听他那不伦不类的“老婆好啊”,调子幽晃安闲,偏偏带分滑稽的感觉。 写意捧着他俊朗的面庞,笑一下,清宁的水眸也带了温柔的光泽,轻声开口,“老公,你好。”顿了顿,然后才问,“那么,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么?” 当两人相携出门时,一辆黑色的加长兰博基尼正停在外面,黑色燕尾服的司机恭候在侧,垂着眼,“二少、二少夫人。” “婚礼是吧?”还是那般闲闲的与己无关的调子,看他那不在乎的样子晃晃走向车子,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写意也不说话,跟过去便要上车,习惯性地便要坐在前面,手被勾了下。滑下窗子,漂亮的青年一手向她挥了挥,另一手不加掩饰地打了个优雅的哈欠,“坐后面吧,出了车祸第一个也砸不到你头上了。” 写意笑,顺从地上车坐在他旁边,偏头打量他几眼,道,“你很清楚啊。” 青年懒洋洋地哼了哼,不看那司机因听到他的话,敢怒不敢言地脸色青了下,然后上了车,连车门都不敢狠狠关上去宣泄下不满。 而在车上,写意看着外面,以为旁边那青年要睡着不和她说话时,又听他几分含糊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啊?” “娄写意,”写意回头看,他靠在另一边的窗户上,并没有如她猜测的那般睡着,而是看着窗外,侧容线条如流水。恍然便是漫画中走出的漂亮王子,眼眸弯起的弧度,漂亮的勾人。 写意声音清清凉凉的,尽责对自己的老公说的更加详细些,以唤起他那本来就不多的记忆,“一个月前,我们在咖啡馆里见过面的,然后过了一个星期,你就通知我,准备结婚了。” “哦,我忘记了。”慕容澈手指敲着窗子,发出闷闷的声音,答得很是随便。 忘记便忘记吧,写意也不介意。只是他不说话,她便也没了话题。仍正襟危坐,垂着头想自己的心事。 隔了好久的时间啊,又听他开了口,意外地问她,“咖啡馆?我怎么会选上那么个地方?” 写意又侧脸,还看他似乎不可忍耐地皱了皱眉,一副好嫌弃的样子。真要笑出声了,相亲啊,难道要在“醉流年”那种地方么。 写意轻声答,“是伯母的意思,你临时才得的通知。” 这一次,慕容澈终于回头,认真看了自己这个老婆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了。 绯闻来闹婚 结个婚而已?有谁像他们这样一波三折么? 晚上,新郎新娘已经换好礼服,站在神父面前交换了戒指,一道尖锐的声音从礼堂外围闯进来——“慕容澈!” 众人既是惊疑又是了然,却是纷纷向两边散出,让出一条路。踏着红地毯而来,一身殷红长裙的女郎咄咄逼人,妆容精致的眉眼满是戾气,怨怒地望向慕容澈一眼,下一记妒恨的目光已经投向了着白色婚纱的新娘。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绕开众人走到写意面前,伸手过去,在人们还没出声前塞过去一张纸条。写意妙眉轻抖,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收好。 旁边脸上好不容易带些笑的慕容老夫妇脸色又拉了下来,这下不用吩咐了,好几个黑色西服的男人上前,说声“抱歉”,便要拖走那个女人。 那女子不肯走,狠狠挣脱着,“慕容澈!慕容澈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娶我为妻的!……” 观者眼中,那个凄厉尖叫的女人早已发疯,在这个圈子里看来,只有不屑加怜悯了。若是抓不住男人的心,若是做不到好聚好散,便只有来丢人现眼了。 写意对那女人的尖声质问充耳不闻,悠漫地将戒指套上,映着天花板上反射的灯光欣赏了下,问旁边的新郎,“那个女人,是谁?”顿了顿,她补上一句,“老公,你还记得么?” 牵着她的手一起开了香槟,澄黄的酒液沿着层层高脚杯流泻,祝贺着他们即将开始的婚姻幸福而美满。慕容澈拉拉领带,漫然向那个方向扫了眼,道,“婚礼好了吧?可以回去睡觉了吧?”他性子散漫,压根就没有听到写意的问话。 写意头疼地看他一眼,止住旁边伴娘的不满,挽着慕容澈的臂弯向四周笑了笑,淡声开口,“这些都是我以后要面对的,老公不带我介绍一下么?” 慕容澈清俊的面容流光一敛,不减风华地对写意一勾眼,“看他们做什么?老婆,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这样的男人……时时刻刻都不忘勾引女人啊,即使是他的妻子。 写意向前方站在一起的贵妇人们看了几眼,脸色闪过挣扎之色。隔着白丝手套捏紧那张纸条,生怕不小心弄丢了。 茶色眼眸半掀,慕容澈唇角玩味地上扬几分,打个响指,“得啦!你要应付他们随你吧。我要回去睡觉咯,”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状似好心地询问,“那你知道我们的新家在哪里么?” “就是你原来住的的房子。”写意淡定回答,拉住旁边气得要跳脚的好友加伴娘。 “原来是那里啊……”慕容澈思索地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压根不在意新郎留下新娘独处,对写意是多大的尴尬。 人群的骚动暂且不论,那边慕容一家人的脸色,早就青青白白的一片精彩了。还好有慕容夫人强自镇定地拉过儿媳妇,把写意介绍给慕容家上下。 契约来生效 写意优雅端正,进退得宜,对每位家族成员都有礼微笑,举起酒杯落落大方。只有人少时,她清润的灵眸中,才会闪过一抹深思。 写意摇着高脚杯往里面倒酒,另一手揭开那张纸条细看,忍不住发笑。 而那张纸条上赫然写着,3月10号晚,“歌台”咖啡屋,不见不散。 写意望着纸条出神,伴娘安然敬酒回来,听写意问,“今天几号?” 安然喝得脸晕红,拍拍脸颊准备去洗手间补妆,随口道,“怎么了?今天6号啊。” 没事。写意无话,只是点头目送着安然离开,她再次仰头看看头顶花纹雕琢精美的吊灯呈莲花状瓣瓣外翻,一杯酒下肚。 结婚的第一天,拜慕容澈所赐,她看尽了人们的嘲笑、怜悯、戏弄、鄙视……而这些,她原本可以不用经受的。 ……慕容澈…… 她想,他给了她这么独特的婚礼,她是穷极一生也忘不了他了。 写意在楼梯口和安然挥别,便上楼,旋转钥匙开了门进家。慕容澈没有和慕容夫人住在一起,而是独自租了个小公寓,对这点,她还是满意的。 站在客厅中,眼前一片黑暗,只看到一个房间里隐约透出点幽蓝的微光。写意站了一会儿,按下台灯开关按钮,换好鞋走进卧室里,闻到沐浴露的清香。 慕容澈已经换上了睡袍,坐在电脑前翻看着什么东西。方才的那点幽蓝光,便是电脑辐射出的。听到脚步声手指在旋转椅上一弹,回身看向她。 眉眼隽秀的青年挑着眉,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敲,友好而魅惑地眯了眯眼,“老婆,你回来啦?” 写意轻轻“嗯”了声,走过去,注意力放到打印机上。“沙沙沙”的声音过后,一张白纸飘出来。 写意拣过来坐在旁边看,标题是初号黑色大字,结婚协议书。 写意眼眸微眨,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慕容澈一眼。 “老婆,怎么样?”慕容澈亲昵地从后方凑过去,一手随意地搭在她肩头,暖暖的呼吸暧昧地喷在写意雪白曲长的脖颈上。脖颈战栗,写意虽然没有动,但从脖颈开始,红色慢慢浮上。翘了翘形状优美的唇瓣,慕容澈对写意的身体反应,满意极了。 写意不自在地往旁边坐了坐,可慕容澈又如影随形地跟着贴过去。她偏头躲过,他居然还非常委屈地开口,“老婆,你动来动去,我都看不清字了。”当然,除了他声音里隐隐的笑意,他真的非常委屈。 眼底闪过懊恼,写意端正坐好,背脊挺得笔直,刻意忽略他暖和的呼吸,才看明白这份“结婚协议书”。 仔细看了好几遍,写意总结,“就是双方资金独立,互不干涉。” 慕容澈对她仍能维持的冷静淡然非常好奇,对着她红通通的耳垂吹了口气,搭在她肩上的手滑下,箍住她纤细的腰。对写意的纤腰不盈一握非常感兴趣,慕容澈干脆抱着她往后坐到床上,懒声道,“对啊,你有补充的么?” “有,”写意眉间终于有了笑影,指指白纸黑字上的条条框框,“我再加一条,一年后和平离婚。” 慕容澈一直慵懒的眼眸骤抬,认真打量她淡笑的面孔半晌,才凑过去在她红唇上小啄一口,“好……那‘结婚协议书’就改成‘结婚契约书’吧?我的契约老婆?” 他到现在,依然用着那种开玩笑的玩弄腔调。 写意不和他计较,应声,“嗯,我的契约老公。” 这算什么?! 慕容澈离她好近,呼吸浅浅的喷在她鼻尖,羽毛一般轻,又很暖的感觉。他抚摸着她的肩背,柔声蛊惑,“那么老婆,我们还是真夫妻吧?” 写意垂下眼帘,微局促的指尖掐进肉里。她向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从没有和男人这般亲密过,即使是……许涵。 想起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士,写意又有些怔然。眼睫轻颤,她的决定,对么,值么?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慕容澈的眼眸幽凉,又开始恢复懒散了。他淡笑着亲亲她耳垂,松开搂她的手,耸肩,尽管眉间仍存一丝戾气,“我向来不勉强女人……我就在这里,老婆,嗯?” 写意抬头看他,他整个身子往后靠,双手撑在床上,眼眸轻阖,嘴角浅扬,七分魅惑,三分冷意。这个男人,太懂得女人的心思了,果真是贯经风月场所、美女环绕的真正公子哥。 于是她站起,去衣柜里拿好换洗的衣物,踩着细碎如雨的步子走开。 慕容澈低笑一声,将自己整个人扔在床上,闭目休憩。听到脚步声远去、放水声响起,朦朦胧胧地想着……写意?娄写意么? 卫生间中,洗好了澡,换好了棉质睡衣,写意面对着镜子前那张温和静婉的面颊,良久无言。轻轻拍了两下面颊,心中安慰自己。不要怕,这场婚姻是真的,她不能退缩。 构好了心理建设,写意刷地拉开门,清俊的男人居然就抱胸站在门外,一脸讽笑地看着她。写意瞬间怔诧,男人手伸出,极为好脾气地把手机扔到她手上。 写意低头看手机,一个已接电话,是许涵的。而青年声音浸了层烟云、茫茫地飘到她耳中几分尖锐,“互不干涉果真是好决定,只是老婆你在外面的男人,打电话到我面前,影响不好吧?” 写意抬目,慕容澈微笑着把手往旁边一指,挑眉的动作很是幽致,“我累了,要去睡觉了。老婆,那是你的房间,去吧。” 脸上先是红意烧起,然后苍白如纸。木木地看着慕容澈在她面前关上房门,她只能紧紧地抓着手机,浑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是怎么回到另一间卧室的,她早已不知道。而这份难堪与外人的冷眼不同,直接将她摧毁,无力地靠着门一点点滑落到地。 手机扔在地上,蓝光闪动,她看过去,又是许涵打过来的。怔了好久,才慢慢接了手机,疲声道,“喂,许涵。” 那边男人的声音少了往日的笑意,而是严谨十分,“写意,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你那里应该已经很晚了吧。” “嗯,”写意淡声应,连对方说什么也没有听清,“很晚了,我该睡了,有事以后再说,晚安。”便果断挂上了手机,直接关机。 世界这才恢复安静,她将脸埋在双掌中,久久不动。一会儿静静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摸索着开了小台灯,想了一会儿,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封皮梦幻的本子,坐下来。 翻开一页,上面是清秀的字体: 2006年5月3号 天气阴 今天看到他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抱在一起,我才觉得好难受。我喜欢他吧?可能是我一直没有发现。 就是这几个字,写意看了好久,嘴角漫上苦涩的笑,才合上日记本,重新锁好。关上灯,外面的灯红酒绿终于遥远了些。 世界原来很和平 那日的意外没有人放在心上,新婚几日,没有所谓的蜜月旅行,慕容澈上班,她居家,日子倒也平和。 就是有时候会想,这样的生活,便是她要的么? “慢点慢点,这些东西不能碰坏了。”身穿宽大的蓝色工作服,乌发被拢在帽子里,写意指挥着工人们将画架、画布、画框等等搬进屋子。看到画框一角被磕到墙上,顿时心疼不已。 慕容澈进家门,便是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的妻子……和这个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家。纸笔满天飞,地上一层细灰,空气中一股油画味,再加上一群工人搬着架子在他面前进进出出,而他的新婚妻子,不复往日高雅庄重的打扮,穿着非常随意的工作服,往日白净温笑的脸而今染了红晕,便忙前忙后地穿梭在众人间。 写意正忙得晕头转向,突听一个雍和的声音,“老婆?” 她诧异地回头,看到在门口玄关处站着的慕容澈,愣了一下便迎上去,面色几分不好意思几分赧然,“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她都是算好时间,在他下班前应该能收拾好一切的……就是没算到他突然早回家了。 慕容澈伸指挫去她鼻尖的一点灰尘,笑,“你不知道么?我早上九点钟就可以下班了……嗯,”故意顿了顿向四周打量,“要不是我早回来,还不知道老婆居然要搬家呢。” 他八点上班,九点就下班?这……果然是他家的公司,一贯的不负责任,真不愧是慕容二少的风范。只是他九点下班,平日十一二点才会回来,这么长时间,他都在做什么? 写意蓦然心中有些不舒服,强自压抑才笑道,“不是搬家,只是把我的一些画具搬进来……你可能不清楚,我在美国,是学油画的。” “哦?”慕容澈扬眉,搂着她的削肩进门,“我确实不清楚。” 眸中光芒暗幽,写意身子往旁边偏了些,淡笑,“那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早了?”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她商量吧。 青年皱着眉看看这个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看看写意,写意笑得更尴尬。他无奈地摸摸太阳穴,嘀咕,“老头子的决策果然英明……” “什么?”写意听清了他的话,但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慕容澈对她笑,“老头子叫我们两个今天去家里吃饭,我本来还不想去,现在呢……非常愿意去。” “……哦。”写意温静笑,点头。看看身后的工人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便道,“我们先走吧,屋子……回来我再收拾。” “嗯,”慕容澈点头,对写意的识时务太满意了,便笑容真挚了许多。他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进外人,幸好写意也一样,没有说什么请阿姨来收拾屋子。 ……这个老婆,其实虽然娶得随便,但脾气相当的温和,相处起来,比起别的女人来说,是太舒服了。 泥人也有脾气 饭厅两面墙均是落地玻璃,一面清晰开阔,整个落日呈现一种恢弘的壮观;另一面水帘浮动如流水,窗外的景色只透着氤氲模糊的暗影。在静静的用餐过程中,突然拔起的女音格外尖锐。 “娄写意?就是泽宇集团娄总裁家里名不经传的二小姐?怎么就嫁给我二哥了?我二哥的名声……呵呵,娄二小姐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餐桌对面,坐着的是慕容家三小姐慕容悦,十七岁。小姑娘长得很漂亮齐整,只是说话很是不可一世。 娄写意自挽着慕容澈出现在慕容家的别墅中,这位匆匆从三楼跑下来的三小姐,便一直带着有色眼镜打量写意。而拜写意温漱的好脾气所赐,这位三小姐说话越来越尖锐,如今竟在餐桌上说出这番咄咄逼人的话。 写意正安静地剥着通红色螃蟹,戴着薄膜手套,指指纤长。听闻慕容悦突然的发难,她略微一怔,看向餐桌上其他几人。 慕容靖及其夫人均是脸色难看,慕容夫人好几次还很担心地向她看过来一眼。慕容大少,慕容凌,人如其名,俊冷十分,对妹妹的口不择言皱了皱眉,停下进餐的步骤。而席间唯一悠闲的,怕只有她旁边那位懒散的老公,慕容澈了。 听到妹妹对妻子的质疑,他毫不恼怒,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眉目不抬,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写意苦笑,接过旁边侍从递上的纸巾擦擦嘴角,双手相扣身子往前半倾,极为真挚地与慕容悦对视,温声道,“你也知道你二哥的名声,想嫁给他的人,不是为了财,便是为了权。若不是因为你我两家世交,我怎么会嫁给你二哥呢?” 她语调悠然,说的不紧不慢。当面将老公说的一文不值,偏偏态度轻闲,竟让人一时也想不起反驳的话……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倒是慕容靖和其夫人有些意外,一直以为娄家二小姐性子温静万事不过心,原来也有这等口才。 慕容悦恼羞成怒,“啪”地站起来,“你知道什么?!我二哥以前有过……” “慕容悦!你给我坐下!”这次发难的是慕容大少慕容凌,不待小妹说完话,便冷声将慕容悦的话堵了回去。 一时寂静,慕容家的人脸色都变了,小心翼翼地向慕容澈的方向看过去。 那青年的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拿着刀叉的手颤抖了一下才恢复过了头的漫不经心。放下刀叉擦嘴角,对旁边的写意笑了声,“老婆,原来你家和我家是世交啊?我真的很惊讶。” 写意与他坐得近,能明显感到他气息间的僵硬,一时间怔住。一会儿淡然笑道,“是么?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 慕容澈微倾眉,靠近她耳畔语调极为暧昧,声音低沉却绝不会让席间人听不到,“老婆,你不是说晚上给我按摩么?我们既然吃完饭了,就回家吧?” 慕容夫妻脸色青白,却也知道这次是慕容悦说错了话,便干笑道,“是啊,天色晚了,那你们两个就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而送二人出门时,慕容悦很倔强地站在写意面前,“娄二小姐,以后你有时间的话,不介意和我聊聊天吧?” 慕容澈搭在写意腰上的手指一紧,淡声,“她是你二嫂,慕容悦。” 望着小姑娘眼底泛上水气,写意低叹,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啊。便淡淡点头微笑,“好,我改日再约你。” 不过是小三 出了慕容家,慕容澈便转头对她,笑得几分不在意,“不好意思老婆,我有约,晚上就不回去了。” “你去哪里?”当然,这句话下意识般蹦到嘴边,写意自然也下意识又把它重新咽了回去。脸上是端庄优雅的笑容,对他点头,“正好我也有约。”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便准备走。 慕容澈忍了几下,还是伸手拉住她,勉强笑笑,“这里在郊外,不好打车。不如我先送你一程吧?” “你的事务一定比较急,我就不麻烦老公了。”写意摇头微笑,说的云淡风轻。便挣开他的手,转身走的洒然。 慕容澈在原地站了好久,才略带嘲讽地撇嘴笑了。他的事务比较急?相信他那位聪明的老婆,心底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弯身进车,淡声对司机吩咐,“走吧,老地方。” 她想要做个大度的好妻子,他便成全她。 写意走得脚跟发酸,直到快离开郊外的时候才打上车。所以赶到“歌台”的时候,当日约她的女郎已经落座。 靠着玻璃窗,一张脸脂粉不施,贴着雾气腾腾的咖啡,憔悴不已。听到对面拉椅子入座的声音,她只是抬头看了下那个气质清冷的女子,嘶哑着嗓音道,“你来了。” 写意静静地垂睫看她一会儿,从皮包里找出一包纸巾递给她,“你哭了很久?” 那女郎抱着头,不接她的纸巾。只是哑着声,“我叫程敏。” 写意将纸巾放在玻璃桌上,两手交错叠于桌前,低眉垂眼,一言不发。眼中光澜幽沉,深的无底洞般。 程敏讲了个很长很俗的故事,在这座大城市中每天都会上演的故事。无非是她与慕容澈几般交好,慕容澈对她始乱终弃,却毫无异义地娶了写意。 那可怜的女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爱他,我是真的爱他!我家庭虽然不如你,但也绝对不需要扒着慕容家。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啊!他为什么从来不爱我……为什么要娶你。” 写意有些嘲讽地剔眉,待程敏哭声小了些,才冷冷淡淡地道,“真好笑,电视剧看多了么,这种事找我做什么。我是抛弃你的男人么。” 程敏几分惊愕地止住了哭声,不敢相信当日那位温柔静笑的女子,竟也会说出这么番话。 而写意已经站起来身,居高临下淡淡地看她,“你要如何,请找慕容澈,找我也没用。他也不爱我,我只是他妻子罢了……所以,你是有机会的。” “你……”程敏愣愣地吐出一个字。 写意微笑,瞬间又恢复成了众人眼中温雅清和的女子,“我堂堂娄二小姐,万没有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出的道理。除非我不要他,除非他已经和我没有关系……”顿了顿,目光幽凉地落在街上的人流如织中,声调变得怅然,“到了那时,他要娶你还是娶别人,我都不会过问。” 远去的年少时光 写意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在书桌前将那本日记又翻了一页,打开光线昏暗的台灯,模模糊糊地辨认着字体。 2006年6月10号 天气晴 终于毕业了!我要澈带我去游乐场,他还骂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怎样?他不还是要带我去!哼!就知道在口头上占我便宜! 这字句间的欢喜娇嗔,力透纸背也能让人心酸不已。她刷地关上台灯合上日记,有些受不了地抱头,眼中已是湿润,滴答的水珠一滴滴溅落到书桌上,心脏蜷紧收缩,痛得喘不过气。 就这么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她也不知道。突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也只来得及将日记往抽屉里一锁,大厅灯光便亮起了。 听到慕容澈抽口凉气,“天!屋子竟然还是这么乱!” 写意这才想起自己只来得及整理自己的屋子,因为她以为慕容澈今晚不会回来,谁知……忙把脸上的泪痕擦干,便从屋子里走出去。 这般模样又吓了慕容澈一跳。那位总是一贯优雅一贯漫然的青年吃惊地看着她,好久才笑出来,“你在家?那为什么不开灯?”顿了顿,突然凑前扣起她的小脸,声音蓦然便低了,带份沙哑的蛊惑人心的魔力,“你哭了?” 清瘦高挺的青年展臂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么?” 写意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酒水味,心脏更痛了。若是别的女子,自然毫不犹豫地埋入他怀中,互诉衷肠,然后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销魂风流。可是写意,她就算是有瞬间的心动心软,就算被他对女子的温柔迷惑,也始终记得,他是慕容澈。 便微微挣开他温暖安心的怀抱,低头淡言,“今晚你先睡我的屋子吧,我明天再收拾房间。” 慕容澈看她良久,才讽刺地勾眼,也不知在笑谁。声音一贯的低悠,“好,随你。”便向前走去。 “慕容澈,”还是忍不住唤他,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什么事?”那青年回头,眼眸微展,笑容轻柔,静静地看着你。似要让你相信,全世界,他只看到你,他只爱着你。……可是他是慕容澈,这怎么可能。 写意轻声,“若是,有女孩请你带她去游乐场,你会不会骂她是小孩子呢?” 慕容澈一瞬间表情有些茫然,似是想起什么,但确实又什么也没有想起。他收敛自己心中那份久远的低怅,笑问,“是你想去游乐场么?我怎么会笑话你是小孩子呢?喜欢游乐场的美女,都是童心未泯、保持着一颗纯澈的心,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说是小孩子?” 变了……果真不一样了。2006年,那时他只有十七岁,还是年轻的,还是最清爽的美少年。 写意怔怔看着他,才勉强笑,“我,就是随口问问。”指指门外,“我去……” “你还去哪里啊……”慕容澈将她拉回房间,低声笑,眼睛亮亮的,“和我睡一晚,就那么难以接受?” 模棱两可的初遇 “一夜相安无事?那还是坊间传闻的慕容二少么?”明亮的大房间中,安然靠在落地窗前,口中的冰激凌差点掉地,急急忙忙地合上下巴,“这也太夸张了吧?写意你好歹也是美女啊。” “谁说不是呢,”写意站在画架前,修改着自己的新油画,边轻笑着和安然说话,“或许是他在外面玩了太多的女人,累了;或许是我吸引力太差了。都有可能呢。” “切~~~”安然凑过去搂住她肩膀,歪着头看她的油画半天。直看得头晕乎乎的,忙转开视线,贼贼问,“写意啊,你为什么要嫁给慕容澈呢?你老妈在美国,明明给你安排了一个许涵嘛。你要气死他们了!” “是啊,我要气死他们了。他们现在都不理我的。”写意微笑,又低声,“可是机会只有一次啊,我怎么能错过。” 当日咖啡屋,写意连喝了三壶咖啡,才等来姗姗来迟的青年。他从人群中走出,眉清目秀,挑唇的动作,又总是带着悠然轻慢。便是这样的优雅从容,让一贯冷淡的她闪了神,好久才静静微笑,“慕容澈?” 将对面那清凉的瘦削女子打量好几遍,慕容澈才小声念了句,“……老头子居然还真的找了个美女。” 被慕容澈夸是美女,虽然不是非常荣幸的事,但至少证明,她确实很漂亮。写意笑得眉梢清扬,“我叫娄写意,是慕容夫人介绍我过来的。夫人说……” “等等,”慕容澈打断她的话,懒洋洋地看着木桌上的咖啡,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角,几分轻佻,“美女多大?做什么的?” 写意微怔,才答,“二十一,刚从美国回来,还没有找,工,作……”她后面说的迟疑,因为眼见慕容澈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往里面输入一段字。 然后青年对她摆摆手机,态度悠漫极了,“美女,我记下了。有空再联系,我还有事。”站起前还好心地扣着木桌叫来waiter,对写意笑的温和,“美女,我替你买单?” “多谢。”指尖苍白,她答。后来写意常想,当时她脸色必为苍白如鬼,慕容澈没有被她的脸色吓住,她没有被慕容澈的嘲讽刺激到,都是神人。 安然呆呆地看着写意讲述这段故事,太吃惊太愤怒了,“他这样对你你还嫁他?!写意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回头向后面看看,眼睛眨了眨,然后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写意你没事吧?在那个时候还能坐得下去。” “哦,我坐得下去,”写意对好友点头笑,一脸轻松,“慕容澈走了以后,我还又喝了两杯咖啡才离开。而且,”顿下声音,才低声,“我从美国回来,不就是为了嫁给他么?伯母为我安排至此,我只有感激。” ……疯子……安然受不了地耸耸肩,转身懒声道,“我去趟洗手间,太刺激我了。” 写意微笑,继续修改自己的油画。过了会儿,听到脚步声过来,她还笑问,“怎么又回来了?房间就这么大,你不是找不到洗手间吧?” 腰突然被从后面抱住,低暖的呼吸喷在脖颈,“老婆,是我。” 发怔中,手中的笔直接掉地。 而躲在墙后笑得狡猾的安然这才放心地拍手离开,写意啊写意,我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不要浪费了啊。 一杯酒,亲亲我 写意跟着慕容澈进了“醉流年”,还是犹豫着,“要不你一个人去吧,我去了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慕容澈搂着她的纤腰,挑眉故作不满,“你每天窝在家里又没事干,陪陪老公也不愿意?不过是让你去见见我的几个哥们儿,你对自己没信心么?” 写意仰头看他,眼中光彩一现,突然抿嘴笑问,“那如果有美女找你,我怎么办?”伸指指着他那张惹祸的俊容笑,“总不能说,请慢用吧?” “你上次泼人家咖啡的狠劲去哪里了?”慕容澈与她调笑,边拉着她走边拉下她纤长玉指,十分冰凉。便转眼看她,诧异,“你很紧张?手那么凉……” 写意摇头,想了想说道,“我低血压。”所以一年四季都是手脚冰凉。 慕容澈看她好几眼,没有说话,只是牵她手的动作稍微紧了些。 “慕容二少,你来晚了啊,”包厢里十几个差不多年龄的青年怀抱佳人,喝得东倒西歪。 写意向四周看了看,这几位很面熟,均是曾在婚礼上出现过的。家世和慕容家差不多,都是这城市里数一数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慕容澈茶色眼眸微眯了下,推推脚边醉的一塌糊涂的人,“起来起来,你们嫂子来了,还孙子呢?!” 大家哈哈大笑,一个人抱着怀里美女调笑,“慕容二少带老婆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慕容澈上前揪起他,一瓶红酒泼上去。待人清醒一些,才笑着开口,“醒了没?醒了都来见见你们嫂子。” 写意看着这些人酒后百态,才重新看向慕容澈。他对着几个人又是打又是骂,揪着领带踢着屁股,姿态却始终漫不经心,嘴角那份淡笑总是恰到好处,家教果然是极好的。她微倾身,对着青年们点头微笑,“你们都是慕容澈的朋友吧?我是写意,请多关照。” 从酒中醒来的人们惊呆了似的看着面前清雅如玉的美人,眉目柔和,细致蜿蜒如画,可不是那位好脾气的娄二小姐嘛;见鬼了似的看向慕容澈,这慕容二少还真是特立独行,带老婆来这种地方还一副坦然的样子,他夫人还没有生气的意思……这两、俩夫妻果真都是牛人,怪不得一对儿! 当下干笑,收敛自己的性子推开美人,磕磕绊绊地站起敬酒,“嫂、嫂子好啊。” 写意眉角微顿,看向慕容澈,“我不喝酒。” 一个人对着慕容澈皮笑,“二少,嫂子第一次来就这么不给面子,不太好吧?”眼珠一转,“不会是嫂子想让二少喂吧?” 写意一惊,慕容澈看她,眼睛灿亮,慵懒之气尽退,笑意染上眉峰,道,“好主意。” 写意往后躲愈说什么,但慕容澈哪里容得她拒绝。仰口一杯酒,揽过她的腰,便对着她喂下去。 唇瓣绵软,卷着蜜糖般,酒水如注流入口中。却依然不松开她,舌尖在口中翻卷,搅动着一团火热。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四周噼啪噼啪地响起掌声口哨声,俱是遥远。只看得与她鼻贴鼻唇靠唇的青年,眉眼温笑,不紧不慢,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温情,不会让你觉得他对你无意,也不会让你以为他非你不可。 不是任你欺负 写意一把推开慕容澈,往后站了站,极为警惕地对他皱眉,“你、你站远点,别过来。”酒水下肚,虽慕容澈好心,只是喂了她红酒,但胃中翻滚酸痛,抽动的她瞬间呼吸困难。 “……怎么了?”慕容澈从没有看到写意这样子过,于他印象中,这一直是个从江南烟雨中步出的温婉静容女子,实不当此惊惶。 写意弯下腰,对他强笑,“我……我去趟洗手间。”转身便踉踉跄跄地走了。 慕容澈想了想,正要追上去看看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旁边一个美女已经娇滴滴地倒在他怀里,指尖抚摸着他的下巴,酸酸道,“慕容夫人真是林妹妹呢,一杯酒就成这样。” 慕容澈蹙眉,却是既没开口,也没推开怀里美女,目光只是依然追随着远处的写意。 一个人手搭在他肩上调笑,“怎么了怎么了?瞧瞧二少这样子,该不会已经被嫂子收服了吧?” 慕容澈一惊,落落坐下,又是一杯酒喂到怀中美女口中,常常绵绵的一通热吻,才笑着抚摸怀里美女,“怎么会?我还是喜欢热情一些的。” 众人皆笑,心照不宣地对视,便继续玩闹。就说嘛,慕容二少就是个风流成性的,怎么可能那么快被老婆收服?做梦呢吧。 写意从洗手间回来一趟,看到的便是众人又玩成了一团。慕容澈也正与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舌吻,唾液甚至从口中滑下。 有些晕眩地摸摸额角,写意弯腰,刚刚舒服一些,现在好像胃又开始痛了。她咬牙直起身,转身便要离开这个地方。 想了想,又停下步子。凭什么?不喜欢可以,但凭什么两次三番地践踏娄写意的尊严?娄写意欠过你慕容澈么! 重新走回包厢,面色平静。 众人眼中,写意直接走到慕容澈身边,看都不看地把美女往旁边一拉,在青年抬目前,“啪”地一声脆响,一巴掌挥过去,整个包厢都静下来。 慕容澈怔然,摸摸嘴角,抬眼看她。她的美丽依然密致精妙,荷叶杯倾的流离如珠,当如此意。但眉间却是有着一股凛然之气,不容亵渎。 众人傻乎乎地望了好久,想起娄写意的身份,便干干地起来劝架,“嫂、嫂子……”该说什么呢?慕容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谁听着都好假…… 写意对慕容澈吸几口气,笑道,“慕容澈,够了。我实话和你说,我嫁给你,是因为你们信纪集团在美国的上市出了问题,我爸爸的资助占了很大程度。” 慕容澈眉间俊冷,站起身冷笑,“你什么意思?” 写意往后退,笑容得体,“我只是想说,我不欠你,是你欠我。”转身摔门离去,姿调冷漠。 挨打挨上瘾 写意还没有走出多远,便被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用肩撞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旁边服务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一脸担忧同情,“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写意转头看向撞自己的女人,波浪卷红高跟,打扮很时髦很惹火,但显然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气质。她若有所思,看那女人走向她出来的方向。 回头正要对服务生说话,瞧见服务生同情的神色,怔怔地摸上自己白净面皮。她没有一脸被抛弃的怨妇样吧?但也不及多想,对方才的女人涌上一股莫名的“同病相怜”之气,让她直接回身,跟着追进包厢里。 还没走进,便听到女人尖利疯狂的喊声歇斯底里,“康子岩!你他妈不是人!我有孩子了你知不知道?!” 写意呼吸微顿,按按仍有些不舒服的胃,走进去。那个女人与一个男人对喊,慕容澈皱着眉拦在中间,看到走进来的写意,眉宇间倒是几分不加掩饰的错愕,甚至忘了写意方才给自己的难堪。 “你、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你先回去吧。”慕容澈身后的男人皱着眉不耐,一脸嫌恶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那女人仿佛不认识地看着他,哑笑,泪水滑落毁了妆容,“我什么样?康子岩,你是想说我泼妇么?你好得很,我才嫁给你多久啊,三个月?你就这么对我?……” 慕容澈捏捏眉角,无奈地任那对夫妻对吵,走向写意,“你怎么又回来了?” 写意看他,俊美的青年脸颊还是有些红,正是被她打的。眉尖上蹙,想说什么又沉默,只是看着那个女人一遍遍地用手背擦泪、去拉那个男人,可被那男人一次次躲苍鹰般甩开。饶是写意再好的脾气,经过今天双重刺激,脸色也是难看极了。 慕容澈看她的表情变化,像是深知她在想什么般,嘴角扬起温笑,眼底慵散漠然,“是不是在想,男人怎么都是这个样子?女人还是笨一点好,或许,”微顿,“脾气好一点,能忍一点。” 写意看他,目光冰冰凉凉的,淡声,“我不想和你讨论女权,”指着那女人便要上前,“我先带她离开。” 无论如何,在这里再闹,也于事无补,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最后踏入绝境。 慕容澈耸肩,一脸轻松地看写意走上前。“行啊,你要做和事佬,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但待见那边的动作,他眸子一暗,快速上前。 写意方才的发飙众人都看在眼里,见她上来,众人便纷纷让道。连慕容二少都敢打的女人,有什么不能做的?……其实他们还真是想多了,也就慕容澈还算君子,被女人打,再怨恼也不会去计较,何况那位还是他老婆。 写意去拉那个女人,轻声,“小姐,我们……”那位濒临疯狂的女人一甩手,便向写意脸上招去。 写意本能地闭眼,听见“啪”的清脆响声,脸颊却并没有痛觉。张开眼,身前一道阴影,竟是慕容澈挡在她身前,结结实实地替她挨了一巴掌。 缘分很好玩 写意心脏骤缩,看着慕容澈本来还算清俊的面孔,如今一边一个巴掌,风度全没了。慕容澈回头看她,目光凉沉沉的,又回身去看那打人的女人,声调低冷,“看来我今天出门前应该看看黄历……好了,要闹回去闹,再这样,我可不给面子了。” 所有人都怔怔看着慕容澈擦着渗血嘴角的动作僵冷,包括那个女人。写意扇的巴掌力道并不大,因此他脸上只是微红;可那个女人正在气头上,一巴掌上去,整整半张脸都肿上去了。 慕容家的势力,一时间让康子岩也很是害怕地上前,“二少、二少你没事吧?” 慕容澈平日里吊儿郎当,这会儿也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心中想着,幸好是自己上前,要是写意那个娇弱的,估计还要住上院了……挨个巴掌还要住院,丢人也就丢到家了。 转眼看写意,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把那个闹事的女人推过去,“你先送她回去……我晚点再找你。” 写意点头,扶住那个女人。这里乱作一团,又不是他老婆,慕容澈自然不会离开。可是那个康子岩……她看向那个毫无担当的男人,突然想到,虽然慕容澈和他一路货色,但好在还有担当,总算是一个优点了。 两个女子相互搀扶着上了车,写意想了下,问那个发怔的女人,“小姐,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她记得刚才那女人口口声声喊,她怀孕了。 那刚才进门浓妆艳抹、而今出门一脸惨白的女子扭头看了她好久,才哑哑开口,“谢谢。” 写意点头微笑,对司机说了地址,便安静着没有开口了。转眸看着流水般的街景,头靠着玻璃窗,心也慢慢地安静下来。 那女人突然开口,“我叫季芩,我……” “请停一下,”写意温和地打断,声音在沉闷的车中,如清泉般清凉,“我并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是顺路带你出来而已……你在那里一堆男人里,再有理也是没好处的。” 季芩怔看她,“你是……你气质这么好,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有,”她回忆了下,眼中迷惑更深,“慕容澈怎么会帮你挡那一巴掌?” “……哦,或许是因为他是我老公吧。”写意淡笑,说的漫不经心。 “……你好可怜……”听了她的话,季芩更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慕容二少花名在外风流厮混,比她老公混蛋了何止百倍,她一直都挺同情慕容澈那位新婚妻子……如今见到,自然觉得写意这般温柔安静,嫁给慕容澈,实在太可怜了。 写意笑,嘴角轻抿,细眉浅扬如涓流,并不反驳。反正慕容澈名声放在那里,就算她不介意,针对所有人的同情,也已经非常淡然了。 又听季芩问她,“慕容澈他……如果有一天,你面对和我一样的境遇,会怎样?” 如果有一天,你怀孕了,你的丈夫还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娄写意,你会怎样? 写意眸中冷意连连,但被她温和地藏去锋芒。只是回头看那女子,眉眼在暗中何等温静如水,轻声,“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绝境,你的假设绝无可能。” 季芩愣神,一瞬间眼前迷雾重重,竟是看不真切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个急刹车,司机在前面道,“两位小姐,市医院到了。”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慕容澈一脸倦色地回家,家中灯火通明,写意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很明显是等他回来。 灯光下,写意低着头,晕黄照在她白净的脸上,看不清神情,只是声音一贯的温和,“老公,你回来了。”这种感觉,真像是夜晚归家,贤惠的妻子在家里点亮一盏灯,等着丈夫回来……但显然,这种感觉是错误的。 因为写意放下手中杂志,下一句话就是,“老公,在‘醉流年’没有说完的话,你一定想和我讨论清楚吧?” 慕容澈没说话,换好衣服便坐到写意对面,悠然靠躺着沙发,目光复杂地面对着对面温静微笑的女子。勉强勾唇,“老婆,你真是聪明呀。”目光瞬间一冷,“你以为你处于强势,便能威胁到我么?!” 他靠过去,亲昵地抱住她肩膀,掬起她耳边碎发,勾眼笑得魅惑,“你说,信纪集团是老头子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受你威胁呢?” 写意暗下眼眸,淡笑,“我知道。但是唯一的筹码,我怎能错过?老公,虽然你不介意信纪集团能不能在美国上市,但慕容家介意啊。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老公不给我难堪,就很好了。” 慕容澈像是第一次认识她,突然幽凉地笑,“娄写意,你竟是这样的女人……我突然发现,我需要好好认识一下你。”他想,这么柔和的表面,怕只是自己这个老婆的冰山一角吧? “你是说要调查我么?”娄写意抬头看他,眼中含笑,“所有的消息都会告诉你,娄写意是娄家不出世的二小姐。而你自己的势力嘛,”她刻意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写意的嘲讽不错,慕容澈整日里游手好闲,他用的一切都是慕容家给的,而他自己,不需要不愿意,他从来没有自己的势力。 “老婆,”他突然贴近,含住她小巧的耳垂,低声,声音醇如美酒。 写意蓦然面颊绯红,身子僵住,有些恼怒地看他一眼。而慕容澈微笑,柔软的唇瓣从耳边细密落到她眉心,亲吻似叹息般,“老婆,你为什么嫁给我呢?” 写意颤颤地往旁边躲,脸上红晕遍布,却有些怔忡,摸着自己的面颊,看他的眼神渐渐冷下,“你真的不记得我,慕容澈?” 这个时候,“老公”和“慕容澈”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慕容澈低笑,“我怎么会不记得,嗯?这个美女很面善啊。”说的多么轻佻多么暧昧,呼吸多么滚烫多么灼热,他眉心的那抹轻慢,至终不变。 写意咬唇冷笑两声,突然挣脱他。她向来柔和向来处于弱势,这般突然反击,竟推得慕容澈直接从沙发上摔下去,头重重磕在玻璃茶几上。 霎时鲜血如注,从额头流下,擦过他俊逸的眉目。 “娄写意!”慕容澈难得动怒,脸色铁青地看着写意,那个一脸木然的女人。 “我……”写意眼神闪动,低下头匆匆走开,“我去拿纱布给你包扎……” 爱我,便请珍惜 一连好些天,慕容澈都不回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分明在和她生气。几次后,写意便也端起了脸色,不再理会他。反正没有他,她一样活的分生水起。 但是慕容夫人非常担忧地打电话给她,拐弯抹角地和她说,“听老大说老二连续好几天都睡在公司里……老二脾气有些怪,你要多包涵包涵啊。对了,写意会不会做饭啊?” “啊,会。”靠着沙发接电话,停了一会儿才答,她承认自己一瞬间有些走神。因为没想到慕容澈几天睡在公司里,竟然没去外面。但想想又很正常,两个耳光,额角被磕,慕容澈算是彻底“毁容”了。 从她声音里便听出她漫不经心的脾气,慕容夫人小心翼翼道,“写意啊,夫妻俩,床头吵床尾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对,我知道。”她温和回答,脸色却在看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时,稍微变了下,然后果断地先过去掐了手机铃声。 “喂喂?”慕容夫人继续,在听到写意应后,居然要介绍她去一家俱乐部学做饭。还夸奖道,“那里有很多和你一般年纪的小姑娘……写意不要整天闷在家里,多出去走动走动总是好的嘛。” 还能说什么呢?慕容夫人一番好意,脾气非常温和的写意自然答应下来。只是阳光温暖,站在宽敞的俱乐部中,看到面前的女子,她无力地笑笑。 慕容夫人说的不错,这里有很多和她一般年纪的小姑娘……眼前正是一位。 程敏比起前两次见面,正常了很多。只是看到她,还是非常吃惊,“娄二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写意打量自己一身清爽的装扮,然后笑,“你可以叫我‘写意’,还有,我看起来很穷么?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 “……当然不是,”程敏恢复格调,轻笑着打量她,声音大得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只是慕容二少那么风流,我是想着,写意应该每天都忙着捉奸在床才是,哦?” 程敏对她还是有着非常深的敌意,对此写意也非常无奈。看到教练远远过来了,她才微笑着为自己辩驳一句,“是那样么?我老公只不过抛弃了你,你就这么费尽苦心地往他身上泼脏水么。大家都知道,我和老公非常恩爱,只是我老公最近几天公事繁忙,都呆在公司里,根本没有出去瞎混。” 周围阒静,震惊的盯着目光坦荡的写意。殊不知,写意在心上也大大松了口气 感谢上苍,让慕容澈暂时破容,让他暂时没有精力去外面找女人。总算是给了她一次胜算。 味道 从黑暗中醒来,源于周身沉重的压力,又酸又痒,像是浸入温水中,偏偏沉醉的让你不愿醒来。可唇上细密的轻吮密雨般,滚烫的呼吸喷在肌肤上,再是疲惫不堪,危机感也将她从睡梦中拉起。 “唔……”小声嘤咛着,睁眼便对上一双亮若星辰的漂亮眼睛,因她的突然睁眼,诡谲而热烈的光芒铺天盖地般卷向她。身子只是动了下,便察觉搁在两侧的双手腕处被扣住,男人压在她身上,呈现一种危险的姿态。 脸色白红交替,声音很小,在静谧的夜中低弱的像是小猫的声音,“慕容澈?” 他在黑暗中轻笑了下,便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本来热烈的亲吻松了些,带份不急不慢的雅然,吻向她的耳垂,喘息粗重,声调低哑,“老婆,几天不见面,有没有想我?” 他说着如此轻慢的话,似是与她调侃。一手却穿过质地轻柔的睡袍,温暖的大掌抚上她光滑紧致的肌肤。伴随着男人满意而舒适的一声轻叹,写意本能地身子僵住,他的唇与手双管齐下,温柔而急切地碰触她。又酥又痒的感觉让她身子软如春水,密流般流向小腹。 即使在黑暗中,依然面红耳赤。本能地知道要发生些什么,写意身子僵硬无比,力气又不够推开他,颤声,“慕容澈?” 感觉到写意的紧张,慕容澈停了下,仔细观察着写意的反应,突然想起什么,胸口竟是一颤,眼中眯出微笑的弧度。他凑身拉开她胸前的睡袍,在怀中人躬身躲避寒冷时亲吻上她胸口。他吻得热情,舌尖擦过她白皙丰满的胸部,写意似叹地低吟一声,身子愈发酥软。而男人又突然抬头,含住她的耳垂轻挑慢捻,低喃声含混不清,“你是……第一次?” 写意不答,感到男人的手越来越烫,动作愈加激烈,不时望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盯着上等美食。知道这个时候根本无法拒绝,而自己身体软绵,已然情动。她轻叹一声,被他灼热的目光烧得不知所措,借着男人搂抱她的力气,双手攀上他脖颈在他耳后抚了抚,稍微推开他一些,借着神智还未完全沦陷时,低问,“慕容澈……你知道我是谁么?” 月亮穿过落地纱帘照进卧室,慕容澈低头看怀中女子,她乌发如瀑散了他一手,脸庞小巧不及他一只手掌,长睫微颤着下垂看不到眼睛,心与心挨得那么近,似是能感到她那份慌乱无着的心思。 只是一瞬间,柔意便填满心脏,慕容澈好像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的妻子,娄写意。而现在,他的妻子在害怕。 慕容澈温和笑,叹息着吻着她蜜糖般甜美的唇瓣,热情熏染两人紧密贴着的肌肤,“写意,娄写意。” 写意温笑,主动倾身回应他,玉手穿过他浓密的发间,眼睛缓缓地合上,甘愿与他的浓热结合。只因他一句话,只要他记得怀中人是娄写意,她便是愿意的。 夫妻夫妻。他为夫,她为妻。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么清楚,第一次愿意这么清楚地面对彼此。 后遗症 次日清晨,模模糊糊地从床上转醒。转头看时,满是凌乱,被下的肌肤依然是裸露的。而她的丈夫,已经不在。 写意无端地有些恼怒,吃干抹净之后,便是如此一走了之?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娼妓! 不顾仍然酸楚的身体,写意硬撑起来去拿床头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过去。“嘟嘟”几声响,一个女音接电话,声音柔软,“喂?” “啪”地便挂断电话,喘着气抚上有些疼痛的心脏。忍不住想着,她没有记错号码吧?她是不是应该相信他……呢? 颤着手再拨了遍那个号码,依然是那个甜蜜的女声,“喂喂?是谁啊?” “……慕容澈在么?”心已经冷了下去,却还是绷紧声音最后确认。她不想无端猜测,她不愿这么误会自己的丈夫。简单的事情,只要问出来,就不会变复杂。一遍遍的在心中提醒自己,才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哦,”那边的女音明显冷了下去,感觉声音远了些,那女人喊着,“慕容澈慕容澈,你又睡了哪个女人啊?……” “……”木然地挂断电话,发愣地看着阳光照进来,铺满洁白的床铺。这是他私人的手机……就算她再信他,眼前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慕容澈啊慕容澈,她终究还是高估他了。 轻轻拍拍自己的面颊,写意嘴角露出一抹轻笑,重新将自己埋入柔软的床上,再补眠一会儿。 又是周末,该去慕容家报道兼吃饭了。男人在电话里漫然问她,“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写意为自己脸上补好最后一道妆,轻声拒绝,“公司里事情比较多,我还是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她一贯的温和有礼,对他一贯的体贴关心。 “……算了。”那边顿了顿,声音有些压抑,算是主动认输,先挂了电话。几日来一直如此,他软语相哄,但她的温静却无漏可钻,让男人很是懊恼。 而写意下了楼,一看到楼下那辆兰博基尼,转身便想走。但男人立刻下车堵住她的路,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耐心问,“老婆,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狭长的眼眸上下打量她,嘴角溢出一抹笑,“你是没有看到我么?” 住宅区进进出出的人都看向这对夫妻,他可以厚着脸皮和她争执,她却做不到。写意忍耐地平复急促的呼吸,拉开车门坐进去。 慕容澈看着妻子果断地坐进前排,脸上的笑容终于冷下,走到车子的另一面,拉开车门,对吃惊的司机往外面指指,“下车。” 写意偏头看过去,不明所以的司机被落在后面,慕容澈拿走钥匙开车门,坐在她旁边对她笑了下,踩动油门发动汽车。 “你、你会开车?”写意难得的结巴,有些不可置信。她可是听说,慕容二少很少坐在司机的位置来开车的。 慕容澈嘴角弯出一个浅弧,专注地看向前方,声音懒散雍贵,“怎么?这么吃惊?” 写意转头看前方,温温吞吞地说道,“只要不开进臭水沟……慕容二少开车,我还是很荣幸的。” “……老婆真会开玩笑。”慕容澈偏头看她一眼,便不再开口了,一时间气氛又慢慢地僵下。车外走马观花,都没有说话的兴致了。 你是蜜糖+砒霜 慕容家三小姐慕容悦居然不在家,去同学家里过周末,才致使家里气氛和谐了些。闲话家常之际,慕容凌看看父亲,又看看低头懒洋洋玩手机的慕容澈,干咳一声,“是这样,写意。” “嗯?”写意抬起头,柔润的目光盯着慕容凌,没有猜起他想要说些什么。但观察慕容一家的脸色,除了旁边诸事不理的丈夫外,似乎都是知道即将要谈的事情的。低低下眼睫,神色深思。 “哦,二弟可能没有和你说起,信纪集团在美国的上市……这个,娄总裁还没有同我们商谈。本来预定六月份上市的,但现在由于资金问题只能推到年末……尽管如此,泽宇集团对我们的支持……” “伯父伯母、大哥,”写意听明白了,一笑之下,便斟酌着字句,“是这样,我一向不理家里的事,我爸爸自从我回国,也没有主动和我联系过……要不,我给爸爸打通电话吧?我们两家是世交,关系怎么也不会断的。” 慕容靖有些尴尬地转开视线,咳了咳。慕容夫人含着歉意,不太好意思与她视线对上。而慕容凌松口气后,也有些不自然,“这个当然、当然,上市是个大问题,你爸爸肯定要仔细考虑……” “呵,”慕容澈在旁边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眯起桃花眼,合上手机盖,“我说你们啊,已经给大哥选好老婆、三妹选好了老公吧?” “……你什么意思?”慕容澈一开口,慕容靖便高血压上升。先不管慕容澈会说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咱们信纪集团在美国的上市,单靠一家公司的支持怎么行?”慕容澈态度非常悠漫,但好在没说出难听的话。 慕容凌吃惊地看着他,二弟居然会管公司的事?但总是个好兆头,便和颜悦色地倾前,“确实,我们已经联系了许多公司,但泽宇作为上游,我们是当做重点来抓的……莫非,二弟有更好的主意么?” “我衷心建议你们,”慕容澈眼睛看着低头的写意,微笑着建议,“把慕容家的未婚儿女都用去和亲吧。看看写意……” 写意脸色苍白,抓着沙发罩的手指颤抖,整个身子前倾绷紧,等着他开始说写意如何好脾气、如何好忍耐。这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戏。 “慕容澈!”慕容夫人忙趁着丈夫未发火前抢口,有些伤心地看着慕容澈。 但那青年手搭在沙发上,一贯的勾着轻嘲的笑,挑着眉眼,似乎就在等着又一度的“家庭教育”上演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两道手机铃声响起。一声来自写意皮包,另一声来自慕容澈手中仍把玩着的手机。 两对夫妻均低头,去看手机,脸色同时变得难以捉摸。 写意站起来,对着众人无奈地笑笑,“我接个电话,失陪一下。”歉意地点头便转身闪开了。 而慕容澈居然也站起,对着几人笑得冷寒酷厉,真不像是他一贯懒洋洋的风格,“我去趟洗手间,也失陪一下。”潇洒地便离开,还不忘带走手机。 徒留还处于怒火中的三人面面相觑,只能无奈。 卧室乱情 写意进了一个房间,关上房门才站到窗口接电话,“喂?” “写意,你在哪?”那边许涵的声音温和,轻声问着她。但这温和太过刻意,反而让其间的难以捉摸欲盖弥彰。 “我……”写意哑然,半天说不出话。她不擅长说谎,心中更是有着愧疚。以至于这段时间以来,接到许涵的电话,总是无言以对。 “不管你现在在哪,能出来一下么?”许涵轻声为她找借口,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却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和她说,“不管怎样,写意,我们能当面谈谈吗?” “什、什么?”握着手机的手指发力,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让她的眼睛晃得睁不开。写意刷地拉上窗帘,声调颤抖。 “写意,没什么,我已经到了a市,能出来谈谈么?”那边低笑,带些苦涩,低低唤她,“写意?写意?” “……你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出去。”写意当即应道,神色落落的,仿若尘埃终于落地。关掉手机出门,手才碰到门把柄,门已经从外面开了。 青年优雅地关上房门,靠在门上欣赏她片刻惨白的脸色,唇边带着闲适而恰到好处的笑,看她的眼神既是温柔又是危险。写意莫名有些害怕,往后跌两步,她从未碰上这样的男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统一在一个人身上。 他低声问她,像是怕惊扰了别人,“老婆,你要去哪里?” “慕容澈,你偷听!”写意指责素白的面色染上薄红,对着男人危险而逼近的姿势,她步步后退,“我们当时说好,互不干涉……唔,”咬住红唇。 慕容澈掐着她的下巴逼她仰头,低头便吻上她红唇。舌尖毫不怜惜地顶开贝齿,卷着她柔软的小舌搅起热烈的火团。又在写意怔然情动片刻,咬住了她的唇瓣,鲜血滴在唇上,腥味入唇,要多狠有多狠。双臂箍的紧紧的,将挣扎的女人缩在怀里。 写意痛不可耐,喉间呜咽一声,身子发抖的厉害。推他的肩,越推他却把自己抱的更紧。 男人手掐住她腮侧,牙齿磕阖间,他的双唇又离开,刚欲喘息,又一声破碎的嘤咛,耳后一潮,烫舌亲上来,吮咬她的耳珠。 才是无助时,他的手一径摸上腰间探进衣服里,抚摸她紧致柔滑的肌肤,另一手竟是肆无忌惮地握住她的软臀,向上托了托。 “你、你疯了!”这才完全反应过来慕容澈要做什么,写意瞪大眼,又惊又骇,喘着气又不敢大声,眼中水光凝起,“这是在你家啊,慕容澈!” “互不干涉?那老婆你就去给我戴绿帽子?”慕容澈眼神火热地盯着她,大掌还游离在她胸口。写意低喘颤抖,而他竟可以说到先前的一码事。 “慕容澈,请你注意用词!”写意脸色发冷,口气发颤,跟着差下去。她万想不到慕容澈口不择言到如此地步,脸色红白交错,恰是霜染红梅。看的慕容澈眼光暗下,又是欺身吻下,这一次,竟是沿着脖颈往下。 写意又气又急,受迫于他的强力,眼泪打转下,忽然听到外面犹豫的敲门声。咳了两声,敲门声停了。 被发现了…… 当下里头脑发晕、昏昏欲坠,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推开慕容澈,大力将自己摔到地上,低着头大口喘气。 慕容澈一笑,在她面前蹲下,勾着她的下巴欣赏她血染的朱唇通红,满意地勾眼笑,语气温柔,“老婆,你现在,可以去见你的旧情人了。” “慕容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卑鄙的人!”写意被他气得身体颤抖脸色发黑,强自从地上站起来,冷眼盯他片刻,转身拉门,快速离开慕容家。 一路上“偶遇”的慕容家人,那都是多么精彩的脸色,她再也不需要看第二遍! 吻你的睫毛 写意在洗手间补好妆,特意涂了浓重的唇彩,才将嘴角的红肿稍微挡了些。这才慢慢地出去,走到角落里,对着抬起头的男人微笑,“许涵,我来了。” 许涵脸上神情还是有些疲惫,但看着写意坐在对面,一直沉着的眼还是笑了下,状似漫不经心地打量她,“写意回了国有些不一样了……化这么浓的妆,吓了我一跳。” 写意端着咖啡小口酌,笑而不语。心说我要是不化妆,你更是要吓一跳。你倒是猜一猜,我是要做什么? 许涵问,“听说你结婚了?” 写意睫毛下垂,翻了翻眼皮,“是。”到了如今,便也不瞒他了。将自己回国后的事,一件件说给他听,但没有告诉他自己和慕容澈的契约。她倒不是想要隐瞒什么想要做什么,只是话到嘴边,自然而然就……忘了说。 许涵看她瞬间便恢复冷静,借喝咖啡的动作掩去心中的苦涩。有些怀念下午电话中那个没主意惊慌的女子,而现在,他只能疲声,“原来如此……几天前,我就去找过慕容澈了。” 写意手一抖,玉色勺子差点掉地。慕容澈早就知道许涵的存在了?……他掩饰的那么好,除了偶尔发神经的冷嘲外,倒是什么也没有说。 许涵看着她苦笑,“写意……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就这么嫁给了别人?要是我不回国,你也不打算告诉我,是不是?” “你想说我卑鄙么?”写意静声问,低着眼搅咖啡,嘴角浅浅弯了下,“想说我脚踏两只船么?” “我只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她这样的态度,终于惹火了一直温和的许涵。许涵倾身凑近她,近的可以数清她纤长的睫毛,“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回了国就变了!为什么选不选我!” 写意没有说话,握着杯子的手却是慢慢紧了。水滴从哪里流出,一滴滴落在浓黑的咖啡中,无声无息,压抑难持。 “写意写意……”许涵看到她流泪,心口便像是被重重一击。倾身过去,轻轻地吻上她飞扬曼妙的长睫,吻到湿润的水光。 阳光照进店里,他倾身,她低头,情侣间亲密的亲吻,被拉长的那般精妙如诗。 写意心口涩涩的,疼的几乎喘不过气。却是镁光灯突地一闪,让她飞快警觉。而视线随意一瞥,竟看到外面有个人靠着车窗,对她扯出慵懒而嘲讽的笑。 心,瞬间冰凉,沉入谷底。 猛地推开许涵,无力地抓着藤椅,闭眼颤道,“许涵!你先走!好不好?” 许涵看她两眼,失望悲苦涌上喉间,转身便离开。但走了两步,又重新转过身来,疾走几步弯身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进怀里。 他温暖的呼吸喷在她颈间,急促地追问,“写意写意,就这么算了么?我丢了一切回国,我专门来找你……就这么算了么?” 她张张嘴,费力推开他,眼中无神,来来回回地重复一句,“许涵,你先走……好不好?” 腥味 写意出了咖啡屋,径直走过,却被青年拉住了手。轻微挣了挣,青年握她手的动作反而紧了。 青年勾着桃花眼,往边上飞个媚眼,轻笑,“老婆,偷情是否愉快?”见写意低着头不说话,他嘴边的笑容更大了,“明天一早,整个a市绯闻都会传遍,信纪集团的二少夫人背着丈夫在外面偷情……啧啧,老婆,我们还真是绝配呢。” 写意被他气得手脚冰凉,温和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但她仍努力控制着,抬头看他,“老公,有几个问题,我想问清楚。” 慕容澈扬眉,挑衅的目光越过她,直直看向咖啡屋里隔着玻璃窗看向这边的许涵。两个男人的视线均是冷冰冰的,尖锐的锋芒在半空中擦出火星。 写意明明察觉了他的目光,却僵硬着装作没发现,只是咬着唇问他,“那天你回家和我……是因为下午遇到了许涵?” 慕容澈微笑,“老婆很敏感。”很好,他本来不打算和她发生关系的。 写意继续,“你这几天的嘘寒问暖、冷嘲热讽,都是因为许涵?” 慕容澈回答是多么官方多么得体,真不愧是慕容靖的好儿子,“半边天而已。”非常好,他的做戏本领让她叹为观止。 写意眼眸眨了下,“你是不是调查我?跟踪我?” 慕容澈哈哈笑,“我是为了老婆的安全着想。”好极了,她的老公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她! 写意垂了眼,转身就要离开。双肩又被慕容澈按住,动弹不得。 “慕容澈,这是在外面,我不想和你吵架。”写意轻声,语调疲惫。太阳照在她身上,莫名地让她晕眩。 “老婆脾气这么好,我也舍不得和你吵架啊……”慕容澈低头,唇瓣擦过她耳鬓的发丝,轻柔地吻过她小而软的耳垂。 写意一个战栗,却是咬着牙没有动,绝不认输于他的暧昧游戏。周身被太阳烫的火热,又感到慕容澈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咬着她的耳垂舔舐,声调轻悠散漫,“老婆,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什、什么条件?”大庭广众之下,写意被他弄得呼吸不稳,却依然小心地保持着应有的理智,问他。脑中还在想着,明天她和许涵的事见了报,该怎么和慕容家这些上层社会解释…… “不给写意难堪啊,”慕容澈揽着她的纤腰,趁着写意神智迷离时将她往怀里拖。他胡闹起来无法无天,根本不分场合。只是抱着自己的妻子,一遍遍说着甜言蜜语,“我想过了,婚姻需要双方面的努力……老婆不要给我戴绿帽子,我也不在外面乱搞了……老婆,好不好?” “为什么?慕容澈,”写意抬眼,捏捏眉心,眼中神情是真正的疑惑,“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慕容澈目中火热,看着她极尽温柔,手指擦过她柔软的唇瓣,用另一种方式亲吻她,“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呢。” 比甜点还要甜 写意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雨水成注,整个世界都模糊一片,被哗哗的雨水冲洗,又是那般清亮。空气潮湿带着泥土的芳香,莫名便让人情绪低迷。 看着摊在桌上的日记,还是那样的笔迹、那样的心事,现在看来,却显得愈发沉重。 2006年6月20号 天气阴 澈出去约会了,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好难过。我不明白,是我不够好么?还是他一直当我是妹妹?多么老套的情节啊,我在迷恋他暗恋他,白马王子却不知道,还要去找他的cinderella……cinderella会和他相爱,但会和他相处么?! 听到开门声,她忙将日记藏好,顺顺额前的刘海,出去迎上浑身湿透的青年,诧异地踮脚脱去他外面的西服,“你做什么了?怎么不拿伞,搞得这么狼狈?” “我心急啊,想快点抱抱老婆,”慕容澈倾前便送她一枚火辣辣的亲吻,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在地摊上,眉眼清秀,嘴角的笑三分疏冷七分慵懒,还是那么恰到好处。 写意脸颊发烫,“我、我去给你放洗澡水。”转身走时,被青年从后面拥上,滚烫火热的气息扑在脖间,整个身子被他烫的发软。 慕容澈懒笑,“陪我一起洗,嗯?”后面的那个“嗯”擦着破音,被他刻意拉长为暧昧的弧度,几多旖旎。 写意抬头,手伸过去推开他离得那么近的俊容,后退好几步,嘴边也挂了笑,“慕容澈,你爸爸给你打电话,说要对我进行‘三堂会审’呢。” 那天她和许涵的约会、和慕容澈在车前的亲密,都被拍了下来,上了报轰动一时。人们竞相传阅,听说慕容家震怒,发了好大的火。这不,慕容靖亲自打电话,要她和慕容澈抽空回家一趟。 慕容澈懒散的眼神极其微妙地眨了下,又是笑吟吟地伸手过去揉乱她一头秀发,“我爸爸我爸爸,他不是你爸爸?” 写意噗嗤笑,逃的离他远远的,眉间几分挑衅,“要我去你家我就去,你们家当我是什么啊?” “是我们家,老婆,”慕容澈耸肩,自己去卫生间,踢踏着一身湿透的衣服,皱着眉的动作都那么诱人漂亮,修长的身影贴着透白的衬衫,看的写意错开目光,还是脸畔火热。 “喂,写意,”慕容澈突然叫她,一手搭在门把柄上,对她轻轻笑。 “什么?”写意抬头,停下去房间给他拿衣服的步伐,微侧身,有些奇怪地看他对着她一个劲地笑。 “当你是我老婆。”慕容澈眼神一瞬间几分温和,又很快被那份轻慢掩去,向她伸手,“来,陪我洗鸳鸯浴?” “流氓!”写意心跳因他动人的眼神而加速,嘴上却骂道。想起这人嘴甜的毛病,又追问,“你怕是经常用这种手段钓女人吧?” “是啊是啊,”慕容澈灰眸有瞬间的冰冷阴暗,抬起来的唇角上勾,“老婆有没有上钩呢?” “技术一般般,”写意对他微笑,进了房间,稀稀拉拉是开柜子的声音。 慕容澈嘴角笑容敛下,正放水时,手机铃声响起,懒懒地接了手机,那边是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一直停不下来。 装蒜?! 安然靠坐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歪着脖子看写意在画架前不停笔,满室都是刺鼻的油画味,让她几次拔足欲逃。 好容易才把早准备好的话说出,还不忘刻意地压低声音,“你和许涵的事……慕容澈有没有怎么你?” 写意作画的动作终于停了下,腾出一只手拂一下额际垂落的刘海。温声回答,“还好吧。”慕容澈有没有怎么她?!真是个好问题。答案是他一直都在怎么着她……因为许涵而变本加厉了。可是一是这是慕容澈的相处之道,二是慕容澈还在家里,这话要她怎么回答? 才这么想着,外面便是想起慕容澈永远温和的声音显得几分急躁不耐烦,“操!”乒乒乓乓摔柜子的声音。 写意看了安然一眼,起身微笑,“我出去看看。”不等安然点头,她便转身出去了。 徒留后面的好友大发感叹,“写意你居然也会见色忘义……”话到这里便停下来了,不然怎么继续?她可以调侃写意,可是许涵呢?难道在写意心里,许涵从来就不是那个所谓的“色”? 写意推开房门进去,见青年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顿时有些头疼,走过去,轻轻推了下他的肩头,“你在找什么啊?这么大的动静,天塌了?” 青年见她过来,便抱住她的腰调笑,一改方才的急躁,“老婆大人来了,天怎么会塌?”扬着下巴往衣柜里点下,“那个那个!老头子让我出席个什么会议,可我上次那个领带找不见了!就是前几天还戴的那个……”怕写意不清楚,正准备详细描述。 写意已经点头了,“哦,那个送干洗店去了。”看着他,“很急么?要不我出门给你买……” “算了算了,我换一条好了,”慕容澈将下巴靠在她肩上,闷闷答,又悄悄和她咬耳朵,“喂,老婆,那个安然,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喂喂,慕容澈,不带你这样吧?这么没品的事你也干?”写意嘲笑,“还是慕容二少得了被害妄想症?” “不是,写意,你不明白,”慕容澈抓抓头发,一脸苦恼似是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写意静静等了他半天,漆黑的眼睛暗幽幽的,温温扬起了笑,伸手为他抚平皱起的衣领,“我明白。” 这下轮到慕容澈呆住了。 而写意微笑看着他,“安然还在家,本来我不想和你吵。但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么,便说开好了,”停顿下,“你前几天是去参加什么酒宴了吧,老公?你也发现了领带上的吻痕,急于销毁,是不是?”摊摊手,“可是它被我拿走了,你没办法销毁证据了。” “你要怎样?”慕容澈一脸挫败,但还是警惕地看着她。以他的经验来说,写意外表温和内心坚定,怕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我要去见许涵。”写意静静说出自己的答案。 果然慕容澈似是被炸到一样,一把推她到墙上,俯身强吻她。凶狠地蹂躏着她柔软的唇瓣,舌尖搅起一团火焰,待写意实在受不了去狠命推他踢他,他才略喘着气松开她,声调还是喑哑的,“你见他做什么?旧情难了?!”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写意扬起柳眉,“你还要用霸王政策来对付我?!” 压倒你(上) 慕容澈莫名便有些烦躁,心中颇有些挫败,但看着写意那张微微笑的面孔,争吵又是毫无异义的。便只是勾唇哼了哼,抚上写意莹白的脖颈,“不会,老婆说话怎么那么难听?我只是想知道,老婆对‘藕断丝连’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写意在他貌似漫不经心的轻抚下,青色的血管颤了颤。心中泛上苦笑,眼底却露出温静的轻笑,“怎么了?老公,不是已经说好互不干涉的么?老公要违约么?” 慕容澈静了下,“就是讨论一下。” 写意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对着他微沉的俊容,还是叹气,“我就是去还一些东西,不会给老公找麻烦。” 慕容澈向她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懒洋洋地靠着墙,“手机拿过来。” 写意疑惑地看着那个慵懒的青年,把手机往背后藏,“做什么给你?” “我手机没电了,给我打个电话。”慕容澈对着她挑眉,玩味的笑容揶揄之意不减,似乎先前那个稍微正经些的青年只是幻觉。 阳光从外面打进来,却将青年整个人笼在暗处,最能看到他勾唇的动作魅惑人心,手伸出来是那般素长那般有力,声调是那般清和,“来,写意,听话。给老公打个电话,马上还给你。” 写意片刻有些被他的美貌惊得失神,心跳微乱,咚咚咚的似乎要跳出来。可是方才还说着那般话题,这瞬间就手机没电了……也实在太巧了。 “我手机也快没电了。”写意镇静答,看着慕容澈的笑容,莫名便有些燥热。转身就要离开屋子,青年身子往前一跨,手臂一伸,便把她轻纤的身子抱进了怀里。 手搭在她腰上按了按,清爽而温暖的鼻息喷在耳边,听到他调笑,“老婆,你又瘦了哦,腰上的肉都快没了。” 写意一瞬间脸爆红,嗔怨地瞪他,推他。却是越动靠他越近,急的直翻白眼,“老公,可以这么赖皮么?” “我哪有赖皮?”慕容澈大呼冤枉,却是低头吮上她耳尖,湿软的舌头轻轻舔了下,惹得写意战栗腿软,他笑得更为开心,“你的手机……” 恰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两人同时看过去,茶几桌上,黑色的手机震动越来越厉害。 写意眼睫眨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慕容澈,嘴角挂了温笑,“老公,你的手机没电了?”被他揽在怀里,却并不妨碍她手伸长指着茶几上的手机。 可是写意显然没有完全认清慕容澈的本质,他刷起赖时,可真是不管不顾的……只见慕容二少看也不看茶几上的手机,只是依然不动声色地抱着他老婆,睁眼说瞎话,“它马上就要没电了,老婆,把你的手机拿过来给我用下。” “偏不给你!”写意仰头,微笑。认定了慕容澈有阴谋,她怎么会上勾?好在他不是会对女人动粗的,只要她不愿意,慕容澈便拿她没办法? 慕容澈真的拿她没办法么? 压倒你(下) 慕容二少盯着写意看半晌,微微笑,吻向她。眉角眼梢一路轻吻,直接舔向脖颈。抱着她腰的手也滑进衣服里一路往上摸,指尖暧昧地挑逗妻子的敏感。 写意压抑地喘口气,按住他在自己衬衣里胡作非为的手,抬脚向他鞋上踩去。慕容澈却轻轻一笑,另一手顺着弯曲的线条滑下,顺着软臀直接抱住她的双腿,整个身子倾向她。 “慕、慕容澈,你疯了你!”写意脸上绯红,因习惯了慕容澈的骚扰,相对于生气,无奈更多些。 慕容澈本来清湛的眼眸光泽闪烁,已经转为幽暗。亲吻着她雪白的胸前肌肤,觉得不够,手在她衣服里便开始扯着勾带了。望着写意眸中漾着温和的水光,被他吮吻的通红的双唇微张轻喘,情动之下的神态令他更加抱紧她。 屋中暧昧十分温度上升,外面却传来安然不耐烦的声音,“写意写意!你怎么还不出来!你再不来我就走了啊!” 那清澈的声音传进来,两人都是俱惊。写意眼中闪过羞涩和怨怒,却是看到慕容澈紧拧的眉头,安静了下来。 慕容澈确是比她更为懊恼,男女之事于他太过熟悉,他向来轻散慵懒,但方才那瞬间,却误入“正途”,想着——幸好,怀里的人,是他慕容澈的妻子。 “我马上就出来!”写意慌乱地对外面喊了声,便要挣脱慕容澈整理自己的衣服离开。那人却不松手,维持着那姿态搂抱她。 “慕容澈!”写意拧眉,语气不那么和气了。 慕容澈微笑着抚平她皱起的柳眉,很是喜欢妻子被自己气着的可爱模样。口中说道,“手机,你忘了么?”在写意开口反驳前一次性说完,“写意不给我用手机,便陪着我在这里……嗯,不去见安然也好。” “为什么不去见安然?”写意问,没停下挣扎脱离的动作,纯粹只是好奇问。 “因为,”慕容澈口吻顿了下,重新含住她耳珠吸吮,语气便有些含糊不清了,“安然会说我坏话。” 这什么人啊?! 写意使劲了力气也挣不开,便彻底泄了气,被他气到发笑,“好吧好吧,慕容二少真是好手段!给你给你!”挣开一手给他掏出手机,挑眉,“老公不要言而无信才好。” “怎么会,”慕容澈有些可惜地松开老婆的腰,在写意一跳八步远后,他镇静地掀起写意的手机,开始拨号码。 写意隔了几步远远看着,眼中不无疑惑,他还真是打电话啊。 慕容澈果然是拨了几个键,抬头对她温温笑,手指按在唇上做个“嘘”的口型。 写意把脸瞥到一旁,想着一会儿该怎么给安然解释,自己这么长时间呆在卧室里,究竟是做什么! “你好,是许涵么?”慕容澈拨通了电话,抬着眼对写意笑得那是春风得意啊。 偷吃前请打报告~~ 写意愣了下,立马过去抢自己的手机。低声骂,“还我!慕容澈,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他可真是极品,居然三下两下就把她这么好脾气的人逼得想跳楼! 慕容澈眼中闪着有趣的色泽,把手机举得高高的不让妻子抢到手,还用清醇得可以泡上七八个美女的柔和嗓音说话,“您好,我是慕容澈,应该说过两三次电话的……哦,没事没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呵呵,您真是幽默啊,以后想找我不用通过秘书,直接打给我就好了……写意啊,写意在啊,”一手抱住愤愤瞪他的妻子,笑着俯身在她唇上啄了口,慢悠悠地把电话拿开,“许涵要和你讲话,老婆,听不听?” 写意连吸好几口气,轻声,“把手机给我。”抬头时,却是看到慕容澈诡异的笑容,然后那青年就当着她的面悠声道,“写意啊,她不是马上要去见你了么?哦是的,她现在没话和你说啊……”非常镇定地把手机拿开,递到气得浑身发抖的写意面前,笑,“他挂你电话,老婆。” “要是你的旧情人打电话过来,慕容二少也有这番气概挂电话就好了!”写意赌气地抢过手机,突然笑了下。温温和和的,带着嘴角浅浅的弯弧,和往日里那个舒静的淑女,一模一样。 “老婆?你该不是被刺激傻了吧?”慕容澈一脸担忧,抬手摸向她额头,被写意隔肩挡了下。当着他的面,写意在手机上按了好几下,然后笑容更清了,对着他挥挥手机,“我设了密码,老公。” “老婆,不至于吧?”慕容澈被她整得哭笑不得,“这样你打电话多麻烦啊。” “为了安全着想,其实一点也不麻烦。”写意整理自己的衣服,走向门口。又被慕容澈伸手拉了下,便停下脚步,听他又要说什么。 慕容澈安静了好久都没开口,在写意想出声询问时,他才懒懒地笑了下,松开她的手,“没关系,老婆,斗智斗勇,乐在其中嘛。只是周末的‘三堂会审’,你惨了哦。” “我真的惨了?”写意温和笑,往后退了两步,与他站在一条线上看他,“别忘了,信纪集团还等着泽宇集团的资助……我和老公,可是政治联姻呢。” “写意!”慕容澈眼中冰寒一片,薄唇翘上,手抬起搭在她肩上,“你一定要和我吵架,是么?” 写意温和的笑容收敛了些,安静地看着他,瞳眸黑白分明。好久突然低叹一声,凑前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口,低道,“不是。”我也不愿意和你吵架。 慕容澈眉梢一抖,张嘴。 写意便后退,摸了下含笑的嘴角和微红的颊畔,望着老公漆黑的眼睛,又笑,“可以了。” “可以了?”慕容澈眼睛眯起狭长的弧度,危险地盯着自己的妻子。往前走两步,调侃,“这就可以了?老婆去见旧情人,这样就算安慰老公了?” 但他说归说,写意已经飞快拉开门窜出去,回头翩然一笑,便走远了,“安然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谁怕谁 写意从干洗店出来,前面跑过来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手中捧着一枝艳红的玫瑰,晶莹的露珠还在阳光下流转。 小女孩跑到她面前,停下来。 写意左右看看,左边是马路,车流不息;右边的人行道,前前后后一个老人驼着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站在站牌下等车,还有一个孕妇幸福地抱着挺起的大肚子散步。写意嘴角弯了弯,身子往前面弯了下,一手还搭着雪白的男式衬衫,另一手指着自己秀气的鼻端,“我?” 唇红齿白的小女孩点点头,有些害羞地眨眨眼,把那枝玫瑰往她手中一塞,便哒哒地跑开了。 写意眼眸闪过讶异,但很快又恢复沉静。拿着玫瑰走两步,又跑来一个小男孩,同样一枝玫瑰塞到她手中。有些了然地垂了垂眼,想着是不是应该绕路走? 但显然有些小题大做,写意耸耸肩,继续踢着水晶凉拖往前走。外人看去,着乳白色针织衫、紧身牛仔裤的女子长发披散,走路的姿势像是经过训练的舞步般,非常漂亮、耐看。 又是陆续收了好几枝花,写意在心中念着数目,终于在前面的银色劳斯莱斯前,见到了应该没有错的“男主角”。 许涵看着写意一身清爽脸色平静,嘴角勾上一个很浅的弧度,“九枝玫瑰,写意还满意吧?” “许涵,果然是你。”写意目中复杂,几分内敛地笑了,带些如释重负,带些漫不经心。低头闻闻浓郁的玫瑰,轻道,“怎么会是你呢?” “小姐,你骗你老公说要来和我‘幽会’,竟然没有想到会碰上我么?”许涵很有涵养地没有提那些不太愉快的事,眼中没有那日的颓废苦涩,只是含笑看着她,对她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指甲修剪的很是干净,“分手了还是朋友,写意不会那么残忍,要和我一拍两散吧?”刻意地停了停,望着写意的目光幽沉,“何况,分手是那么莫名其妙呢。” 写意偏首想了想,抿着嘴角没有马上答应。她想着,慕容澈晚上回家没有看到她,会不会…… 许涵催促,“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呢。”说话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优雅的贵公子不好意思地搓搓通红的鼻子笑了,那只伸前的手却还固执地停在半空,“真的是等了很长时间,有些感冒呢。” 写意低眉垂眼的动作非常耐看,让许涵有片刻的失神。 他失笑,“你这是怎么了?快上车吧,有好东西送你,你肯定喜欢。” 恰到好处,手机铃声响起。写意拿出手机去看,慕容澈发来的:晚上有应酬,不回了。 这是慕容澈第一次和她告知去向,但那个“应酬”,却让她心中微冷,垂眼看到臂上还挂着的男式衬衫,不由打了个哆嗦。 写意抬头,对着许涵露出水仙花般漂亮的笑,伸手搭在他手上,“好。”如此便随许涵上了车,连问都不问一句了。 悲欢刻你身上(上) 站在高厦的顶层,青年人端着鸡尾酒在落地窗前俯视下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他轻轻地摇晃着高脚杯中黄橙橙的酒液,呈现琉璃般的晕转。 后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头疼地抱着头,歪着嘴作不屑状,“你说现在的女人都是怎么回事?不就在外面玩玩嘛,就要死要活的,算什么事儿啊,”看看窗前黑色西服青年笔直的背影,不无羡慕,“还是二少好啊,嫂子从来不管……” “你烦不烦?”慕容澈回头冷眼一扫,目中扫过茶几上没动静的手机,懊恼下又喝了口酒,“一晚上唧唧歪歪的,有本事就离婚呗。” “离婚?老爷子会劈了我的!季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啊,”男人更烦恼了,“你说季芩以前也挺温柔的啊,怎么现在见了我就鼻子眼睛错位了……”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慕容二少感叹,“婚姻是坟墓啊,别看娄二小姐现在那么好脾气,以后也说不定……” “去!你说你的,少扯上我,”慕容澈松松领带,眉间郁气一闪而逝,心口却越来越烦。娄写意娄写意!她真的去见那个许涵了?老公在外面应酬不回家,就是个陌生人也应该说个“注意身体注意休息”之类的吧?!她倒是一通电话没有,一个短信没有!这还是老婆么! “话说起来,二少今晚怎么不去玩了?”男人搭着他的肩挤眉弄眼,刻意压低声音诱惑他,“听说来了好多美女,身体超正的哦……” 慕容澈话到嘴边,稍微顿了下,才懒懒地舒了眉,“今晚有些累,我先回家了。”去拿了衣服手机,手机盖啪嗒地在手中折腾了好几回,才似笑非笑地对陪了自己一晚的康子岩摆手,“走了,奉劝一句,赔了夫人又折兵,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康子岩慢慢坐下,听慕容澈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越来越远,他坐下自己给自己添了酒,不得不承认,慕容澈和以前……又有些不一样了。这个“不一样”在慕容二少身上,至少也已经出现了两次。 慕容二少夫人,娄家二小姐,娄写意,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啊。 慕容澈坐在门口等了好久,楼道的灯亮了又灭,灯光照在他清俊低下的侧脸,抿着唇沉思的青年,和外面那个风流的慕容二少,一点也不一样。 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一点点接近,灯光一层楼一层楼亮起来。 写意诧异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青年,托腮凝思的表情悠远沉静。眉如远山,眸长千水,俊美的皮相是这么越来越有味道。惊着唤,“慕容澈?” 慕容澈缓缓抬眼看她,眼中神色变来变去,落在她身上看了半天,没吱声。 “你怎么不进家门?”写意边转钥匙边问,“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么?” 后面没动静,写意有些奇怪,头只是偏了偏,滚烫的身体突然从后面贴上来,双臂抱着她的腰,寻着她嫣红的唇便迫不及待地吻上去。 一声浅浅低呓,手中钥匙啪的掉地,灯光骤然点亮,照亮了拥抱亲吻的一对男女,额抵额唇贴唇,热切缠绵抵死方休。 色令智昏 安然拉写意去喝咖啡,理由很是充分,“你每天都窝在家里要发霉了!我是为了不让你脱离时代!” 写意倒是无所谓,她每日里呆在家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习惯了,再说也不熟悉a市,不知去哪里。 两人坐在那里喝咖啡,听着轻缓的小提琴伴奏,很是悠闲。安然突然推推写意的肩,往前方指了指,“看那个拉小提琴的男孩,帅不帅?” 写意看过去,下午轻迷的阳光打在十七八岁的男孩身上,低头垂眼,卷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柔光,搭在弦上的手指,根根骨节匀称,煞是好看。一曲优雅的曲子从他手中拉出,荡在空气中与尘埃共舞,真是一段美的享受。 安然又推她,“喂?你也会犯花痴?”一脸揶揄的神色,凑到她脸前,“看来是真的好看了,连写意都心动了。” 写意眼神半垂,好笑地勾嘴角,“这里的咖啡不是很好喝啊。” “是啊,”安然懒洋洋地眯了眼,目光却不离那个大男孩,“要不是有帅哥看,我也不来这里的。”又百无聊赖地叹息,“唉,我都看了帅哥一个星期了,他什么时候能看我一眼啊。” 写意微笑,手指一抬,服务员恭恭敬敬地过来了,“小姐有什么吩咐么?” “让你们的小提琴手拉一段as one tale ends。”写意慢悠悠地想了想,旁边安然一脸奇怪。 由于下午咖啡馆里人并不多,写意的声音也不算低,几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拉小提琴的男生抬头,眉眼冷冽看向这边,倒是让写意怔了怔。 “这个曲子太……大声了,会干扰到别的顾客,不在备选行列,小姐,换一首吧?”服务生去和那个男身商量了几句后,回来时一脸为难。 写意轻笑,“你们的小提琴手拉琴这么糟糕,让我昏昏欲睡。我非常体谅地让你们换首曲子,倒成我的不是了?” 安然一脸无语地看着写意,直拉她的手暗示算了,写意却压根不理她。 写意眼一抬,看到那个男生冰冷的视线,温和的眉眼挑的更高,语气稍冷,“看到没?他还敢瞪我?!顾客就没有欣赏的权利了?去叫你们经理!” 一个小时后,写意和安然站在咖啡馆外,微笑地看着里面的小提琴男生被经理发了工资赶走,安然瞪她,“写意!你这是干什么嘛!” 写意眼底愉快笑意渐渐散开,拿手去推安然额头,“色令智昏见色忘义啊!我可以还给你了。” 安然翻个白眼,她前几天不就是说了句“见色忘义”嘛,报复就这么快?! “我可是给你制造了机会哦,你的小男生被解雇了,心怀怜爱的安然救世主可以出现了!”写意眼睛不离那个男生,见他背着小提琴出来,便把安然往前面推了一把。 从旋转门出来,男生直接走到写意面前,冷声,“小姐,我被解雇了,你这下满意了吧?我得罪过你么?” “远日无仇近日无怨。想整你的,是这位。”轻笑滑过眉梢,写意又是不动声色地在安然腰上捏了下,安然才终于回过了神。 一脸凶狠不忿地瞪向写意,“你你你!”这方法也太绝了吧?!难道是和慕容澈呆的时间长了,近墨者黑?! 情敌终于出现了~~ 那个男生愣了下,目光转向安然,审视地打量了下,又冷言冷语,“我得罪你了?” 安然默然无语,无奈地转头看写意。写意对她眨眼,意思是,看,人家看到你了,接下来就看你了。 安然脑门三条黑线,没想到温静雅然的写意居然会出这种……馊主意。 写意再没给她机会,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对那两个面对面的男女笑笑,“好啦,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给老公做饭了,安然,有什么事直说,那才是你的风格。”摆手便侧身离去。 男生讶异,问安然,“她结婚了?”看上去年龄还小啊。 安然干笑两声,“青梅竹马,爱由心生吧。”虽然,这种解释,并不是很适合写意和慕容澈。 写意刚刚拐出角落,一个带着黑框墨镜、米色风衣的长发美女从公车上下来,直直对着她的视线。 那女郎拿着一张纸条走了两步,摘下墨镜往四周看看,肌肤晶莹似雪,面容冷淡。与写意直视,她也是稍微愣了愣,半天没有动。 写意吸口气往前走,准备错眼过去时,那女郎伸手拦了下,“请问,小姐,你知道怎么去信纪集团么?”就是问话的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多少热度。 写意咬了咬唇,眼睫低敛。抬目时,目光幽若,指路给她听。 那女郎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复杂难测。写意又是说了两遍,她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对写意扯了扯嘴角,“谢谢。” 写意摇摇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挪开步子离开。太阳好大,让她浑身力气都尽要抽干。 “小姐,你认识娄书意么?”尖锐的问话终于还是从后面传来了。 写意装作没听见,走过街角确定那女郎看不到自己时,才无力地靠在墙上,仰头看着白云蓝天、车水马龙。右手按着手机,无意识地按了一个键。 “喂?”清澈慵懒的声音传来时,才让她恍惚的心神迅速归位,手一紧便挂断了手机,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去。 当慕容澈提前回到家时,屋中静悄悄的,光线昏暗。他在玄关口站了一会儿,想着,让屋子里这么暗,真不是写意的风格。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写意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听到声音又眯起一线,声音疲怠,透着沙哑,“老公,我还没有做饭呢。” “不急,我晚上还要出去应酬。”随口说出这两句话,青年眉峰散漫,却也是因自己的话而无应对之言。他是习惯性的这么说话,语气中透着的尖锐疏冷,让空气更加僵冷。 懊恼地走到床边坐下,慕容澈问,“你生病了?” “困。”瘦削的瓜子脸衬着雪白的被子,声调软软的,让人顿时心生怜爱。写意从被中伸出手给他系好领带,眼下青黑一片,“昨晚画画太晚了,困。” 爱我心,爱我身 慕容澈抿了抿嘴,“我昨晚加班,手机没电。”不是故意不回家,不给电话的。 写意嘴角勾起个笑弧,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我知道。”你经常加班,经常手机没电的。 慕容澈皱了皱眉,语气便开始不耐烦了,“算了,反正我说的是真的,你信不信都无所谓。”又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后语气才慢慢温和了下去。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写意恹恹的,慕容澈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时低头看看手机是否有新消息传来。 写意冷眼看他半天,“老公,昨天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了新职员?” “我怎么会知道?”慕容澈扯笑,揉了揉她头发,俯身凑近小口小口地啄她的嫣红小嘴,“老婆,是不是又有人给你说我的坏话?” 写意是真的累,连和他说话的力气都不够,只是把头往旁边偏了偏,“别闹。”低声,“你不是还要出去么?时间不早了。” 慕容澈没说话,眼中冰火两重天,望着写意疲倦的小脸,好久才眼底露出讽笑,“不错,我差点忘了,多谢老婆提醒啊。” 他起身站起,写意感到下陷的床垫力气消了大半,莫名的心慌扯住她的心脏。手指微动,伸手拉住慕容澈的手腕,“慕容澈!” 慕容澈瞬间重新坐在床上,俯身抱她。看着她眉眼清秀,圆润,温和,总是让人看到烟水迷茫、珠落清池。唇贴着唇,不由低叹,“写意,你啊。” 写意不说话。 他的吻细密又轻柔,问她,“你昨天,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写意愣了愣,又想起昨天那个偶遇的女郎。心中又开始烦躁,他又不告诉她真话,她又要说什么呢。口气便有些无味了,“忘了,应该是按错了。”又去推他,“你怎么还不走?” 慕容澈看着自己这个瞬间又缩进龟壳的妻子,一时间挫败,不知该说什么。坊间的慕容二少口才不错极会逗女孩开心,可是那些话,他能说么?他能和自己这个高雅的妻子说,“喂,床上解决问题吧?”他能那么说么?! 额抵额厮磨一会儿,慕容澈终于站了起来,对着写意勾出讥冷的笑,“那老婆,我走了。” 莫名又想起昨天那个电话,心中还是有些捉摸不透。当时他坐在办公室里,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时一时情绪乱如麻,竟像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般。心中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接,手上已经迫不及待按了接听键……然后,她居然又挂了! 慕容澈怎么会被一个小女人这么耍?!他当下回拨,想好了该怎么质问她逼她威胁她,甚至想着要是占线了该怎么用手中的权利去切断别的线,他想了无数的可能性,结果……手机没电了。 离开你 慕容澈从大楼中走出,漂亮的年轻秘书忙走过来向他汇报情况,笑容甜蜜口气玩味,“慕容澈啊,你老婆的电话还是关机。”她那遗憾而幸灾乐祸的语气,哪像是秘书该有的。 慕容澈嘴角轻抿,从秘书手中拿过手机又拨了遍那个曾经非常陌生、这两天烂熟于心的电话,依然是“对方已关机”。 秘书跟着他走,不管自己老板身上冰冷的气压,口上开着玩笑,“慕容澈不是吧?新婚燕尔就和老婆闹翻了?夫人该不是回美国去了吧?” “荆雨芒你可以闭上嘴了!”慕容澈回头看自己的漂亮秘书,手中扬着手机对她警告,“你再这样插手我的私事,我就……” “你大哥来了,”荆雨芒撩撩头发,笑眯眯又恭敬地迎上去,“总经理,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慕容澈回头,可不是他那个面瘫大哥么。无奈地捏捏额角,暂时收起手机。 而慕容凌过来除了是惯例的巡查,还有事通知,“老头子让你和写意尽快去见他,你们怎么拖了这么久?”上次许涵的绯闻,这对夫妻态度一点也不积极,慕容靖却是越想脾气越大了。 慕容澈几分幸灾乐祸地扬了扬眉,“哦?老头子气得进医院的话,我就去看他。”见自己大哥皱着眉准备教训的样子,他忙扬了下手中手机,“大哥,我总得先联系上我老婆吧?” 慕容凌不逼他,点了点头。荆雨芒却在旁边切一声,嘀咕,“你们那样的家庭,还真是麻烦。”听得慕容凌连看她好几眼,她却做低头写笔记样,不吭声了。 在城市的另一边,写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又最后检查了遍没有遗漏,打开电脑给慕容澈留好话,便拖着黑色行李箱,关灯出家门。 一级接一级的楼梯,她一个人慢慢走,垂着眼思索。 走下楼梯,由保安帮她把行李箱抬上的士,对着司机师傅低声,“去机场。”便靠着车窗,双眸被外面穿过的纸醉金迷照的五彩缤纷流光溢彩,心中却一点波澜也没有。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家中突然停电,电脑被迫关机,那条留言并没有保持下来。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十天,她的丈夫,慕容澈是怎样在这座城市的边边角角疯狂找她。 此时的她,只是坐在安静的的士上,前往机场。 品你 深重浓黑的夜中,宾馆下,写意站在阳台上,看着森林迷雾重重、听着松涛阵阵,手中端着已关机的手机,凛凛寒风吹过她娇嫩的面颊,衬得更为苍白。 许涵推门进来,窗帘扬动,写意就站在窗帘后,影子投在窗帘上,温静,平和。他慢慢地走过去,手撑在阳台上身子下俯,又侧头温温含笑,轻轻叫,“写意。” 写意侧脸微转,黑眸看着他的时候,是非常专注的神色。她开口,“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和老师学画,我很开心。” 许涵叹气,“可你看起来精神恍惚,并不是特别开心。”视线下移,看向她手中的手机,声音便苦涩了,“你对他,动心了?” 写意抿嘴角看远方,听许涵步伐向她走过来,不由警惕,“你要干什么?” 许涵步子只是顿了下,但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站在她身后,轻轻笑了笑,“何必紧张,写意?难道我会伤害你么?” 写意有些愧疚,低下头,听许涵声音柔和的就在耳边,“写意,现在闭上眼。” 她依然闭上眼,双睫软软地贴在眼下,这么温顺的存在。许涵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轻声,“想象你一个人站在人海如潮中。” 你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都是人。你想要走出去,顺着人流一直走啊走。却越来越陌生,因为你不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你想出来,可是你的声音被喧嚣的人海淹没。一直走啊走,太阳下了山,天色慢慢黑了,夕阳落山的前方,和人稍微隔断距离的,有个人影背着你,他好像在等你。 许涵声音静静的带魔力,牵引着她微颤的手指,头下侧,闻着她舒服的体香,哑声,“现在,想象那个人转过头来,他是谁?” 写意微微期待微微迷茫地等着那人转身,颀长的身高,俊朗的面孔透着清贵雅然,眉梢上扬,灰色眼眸向上微翘,专注的眼睛看着你,慵懒裹着冷漠,嘴角斜起漂亮的弧度。整个人都是带笑的,却透着云水朦胧,让你更深地感受到他的不在意,他的漫不经心。 这个人独一无二,火照途川、永夜格泽,再也不会有比他更精致、更让她无力的青年。 而那个人的名字叫,慕容澈。 写意蓦地睁开眼,呼吸微乱,紧紧抓着许涵的手,抖着苍白的唇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涵眸中悲哀,望着自己一直喜欢的女子,目光寥寥地看着远处的森林松涛,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慢慢将头埋下,亲吻着她脖间莹润的肌肤,轻声,“那么,你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酥麻感自脖间传遍全身,写意微微发抖,使力推开许涵,后退几步,后背紧紧靠着阳台,声音发紧,“许涵……” “是我不够好么?”许涵轻笑着问,那笑容优雅地慢慢绽放,她却觉得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哭泣。 他上前,搂抱着她的肩,“没关系的,没关系……写意,我已经回国了,我不会让你不开心。” 你是阴错阳差 犹豫了好多次,写意终于开了手机,走在街上去买颜料的时候,拨通了慕容澈的电话,等了好久才接通。 那头声音沙哑,懒懒的提不起劲,“喂,写意?” 写意顿了一下,才低声,“是我,老公。”她的声音如涓涓细流,那边很长时间都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没有再开口。 “老公,我给你留了字的,你没看到么?”写意这才发现不对劲,慕容澈接了自己的电话,怎么都不应该是这种不吭声的反应。 “哦,没看到,”慕容澈笑了下,声音凉澈,淡淡地开口,“吻你,老婆。” 写意脸爆红,似乎他正贴着自己的脖颈、搂着她的腰亲密吻她……可事实上,他们明明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她支吾了良久,没接话。 那边静静地笑了下,有种了熟于心的感觉,“老婆,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写意开口,眼前突然一辆车冲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抓住腰被搂住,往后脱去,手机自然脱手,甩向大马路。 喘着粗气,写意跪趴在地,看马路上手机被车碾过,零件坏了一地。好险,要不是有人拉她一把…… 刚这么想着,手腕被捏的生疼,耳边暴怒声响起,“你走路都不看路的么?车祸很有意思对不对?”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扭头看去,男生碎发不过眼,眼眸冷如冰,脸色因方才的事情还有些红,却依然是精致漂亮的。那男生看到了她的脸,微微一愣,“写意?” 是在a市时,和安然在咖啡馆里认识的小提琴男生。 “哦,好巧。”写意苍白着脸笑了笑,眼前景物一时有些看不清,一阵阵的发黑,勉强问道,“救命恩人,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搂住她削肩,看她脸色有些不对劲,也稍微收了下冰冷的脾气,握住她冰凉的却出汗的手,眼底有着真切的担忧,“我叫章默桐,你怎么了?该不会这么下就要晕倒吧?” 写意勾嘴笑笑,“我心脏不好……你好像、猜对了。”说完这话,便真的是直接晕了过去。 “喂喂喂!”章默桐有些发急,使劲拍她毫无血色的脸,看看四周的路人渐渐围上来,咬咬牙,只要横抱起她,对周围人喊,“麻烦叫辆车好么?” 而在a市,慕容一家人围着沙发上懒洋洋看手机的青年,慕容夫人关切问,“写意呢?她怎么说的?” 慕容澈抬了抬头,灰色眼眸却被额前碎发挡住,“她挂了我电话。”声音隐约透着凛冽。 慕容靖脸色实在太不好看了,“刚刚有人和我汇报,写意是跟着那个许涵一起走的!她到底有没有身为慕容家少夫人的自觉!” 年龄尚小的慕容悦跑到她二哥旁边坐下,叼个苹果,“我就说娄写意有问题!你们都还不信我!二哥,你不能就这么饶了她!” 头被慕容凌敲了下,慕容凌态度倒是很沉稳,看着嘴角讽笑的慕容澈,“二弟,你是怎么想的?” 三位男猪 慕容澈抬头向慕容靖看去,低声,“那你是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了?” 慕容靖哼一声,慕容夫人在旁边惊叫,“你要去接写意回来?” 慕容澈低眼,“不是,问罪而已。”他怎么可能去专程接她呢,她面子还没有那么大。 慕容靖喘着粗气,“你见到她,给我问问,这是什么媳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慕容家还有规矩可言么!” 气质清雅的青年站起,眸底闪过冷芒,笑笑地手插裤兜往外走去,“规矩?哈,我还以为,我已经把这个家里的规矩给弄没了。原来还是有规矩的啊。” 慕容凌站起,追出别墅,拉拉他,“二弟,爸妈年纪大了,你少说两句会怎样?” 嘿,慕容澈轻笑,“关你什么事?” 慕容凌皱眉,还是忍耐着道,“接了写意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面胡闹。” “你是怕我给慕容家丢脸么?”慕容澈坐进了车里,拉下窗子手搭在上面,笑问他大哥。 “慕容澈!我是关心你!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慕容凌终于发怒了。 嘿嘿,他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啊。他不会说话,难道他们就会说话了?明明都是好意,说出来的意思,可全都走了调。 重新拉上窗子,慕容澈冷眼看着前方,“去机场。”他真的很想知道,天塌了?地震了?海啸了?她娄写意凭什么接二连三挂他电话?! 而在另一个城市,写意醒来,果然眼前尽是白色,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章默桐从病房外进来,提着一袋子水果,看到写意睁眼看着他、嘴角微微含笑,一时有些尴尬,只好走进来,“醒了?吃些水果吧,医生说你还有些低血压。” 轻微心脏病、低血压,这些她都知道的。在美国的时候保养的很好,但回了国,竟开始犯病了。 “谢谢你。”写意微笑,招手让他坐下。 章默桐没事干,便削苹果给她,“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跟着一个教授来学画,”写意道,“你又为什么在这里?”眨眨眼,凑过去,“来这里继续拉小提琴扭曲顾客的审美观?” “你!”章默桐冷眼瞪她,“我是a市重点艺术学院的学生,来这里实习,怎么会扭曲审美观?娄小姐,是你的审美观不正常吧?”登记病房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叫娄写意,只有21岁,很年轻。 写意便笑,“章默桐,有必要这么激动么?是不是经常有人说你小提琴拉的不好,你才要恼羞成怒?” “吃苹果!”章默桐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算是看明白了,写意特别喜欢和他抬杠,偏偏他不善言辞、说不过她。 两人正这么说笑着,外面一个脚步声过来,有人在门口轻声喊,似乎怕惊动了她,“写意。” 她看过去,站在病房门口的,正是许涵。 许涵走过来,有些疼惜地用手探探她的额头,“走吧,我们换医院,去先去这城市里最好的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章默桐愣了下,目光冷冷地站起,“你丈夫?”他记得安然、写意都说过,写意有丈夫。可是,写意这么年轻,他一直以为安然和写意是开玩笑的。 情敌全出动 许涵脸上有了些笑影,边扶着写意坐起,边向那个英俊的大男孩看去,很有礼貌地微笑,“你好,我叫许涵。” “章默桐。”男孩酷酷地手往裤兜一插,便潇洒地往外走,“既然人都来了,那我就走了。” 写意扶着有些晕的头,心中复杂,一时也没有纠结那个“老公”的称呼。毕竟,如果她没有偷看姐姐的日记,如果她没有和家人大吵,如果她没有回国非要贴上慕容澈,她和许涵,确实会成为一对夫妻。此时,她只想着要谢谢章默桐……不过那人的性格她还是摸得大概的,便淡笑道,“章默桐,万一我又出了什么事,算到你头上怎么办?还是陪我一起做个全面检查比较好。” 章默桐无语,停在病房门口回头,看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打在女子苍白的面孔上。女子是那么羸弱那么清秀,又有着水仙花般清雅的气质,对着他微微含笑,眼中却有着别于他人的俏皮玩味。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许涵和章默桐又一起陪着写意去了市医院。出了医院,章默桐先出来,碰上一脸兰博尼斯停在医院门口,一个青年懒懒靠在车前,转着车钥匙一副等人的样子。 青年不耐烦地打电话,“知道了知道了,找到写意我就回去。” “写意?”章默桐顿住步子,低语,“娄写意,么?” 青年耳力真是好,向他看过来,果断地挂了电话。对他微微笑,“你认识娄写意?” “不算认识,”章默桐转开眼,冷冷答。对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向来看不上眼。“只是见过几面而已。” “哦,”慕容澈笑,章默桐看出来,那个青年纯属是礼貌性的笑,不待什么尊重。 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章默桐脱口而出,“她老公正陪着她出来,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他想,写意那么优雅有气质到底女子,要配上她,估计也只有许涵了。这个青年,估计是写意的追求者之一吧。 慕容澈唇边的懒笑顿了良久,玩味地一撇眉,“老公?呵。” 章默桐诧异,直到半小时以后,他才真正明白,慕容澈那声凉薄的“呵”,透了多少嘲讽多少寡淡。 半小时后,写意和许涵一路出了医院,低眼的时候,便听到一声极淡的称呼“老婆。”就是这一声,写意脚步顿住,许涵脸上的笑僵住,章默桐讶异,只有慕容澈依然靠着兰博尼斯,阳光照在他俊美如斯的面孔上。 慕容澈手抱胸,懒懒等着。他面上优雅,无视胸中燃烧的怒火,好几次差点烧毁他的理智。很好很好太好了!他几乎把a市掀了个底朝天,她在这里却逍遥自在美男左拥右抱! “老公。”写意抬头,眸心含着真心的微笑。她没有想到,慕容澈会过来。但一碰到慕容澈笑容的犀冷,便顿住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没有弄清楚? “写意,你看吧,你周围那么多男人,还有我呆的位置么?不如,我先回宾馆洗个澡睡个觉,好吧?”慕容澈含笑,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写意往前疾走两步,他却根本就没有看。 你的女人 雨点越来越大,敲在她并不宽敞的心间。泪水无声,那边的男人却在柔声道,“好了写意,就这样好不好?我们不要闹脾气了,和好如初,行不行?” 她颤了颤朱唇,还是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心中觉得可笑,写意写意,你这是怎么了?你予他所求,他给你温情,这不是很好么?停止啊快停止!慕容澈,他是你玩不起的啊! 可是怎么办,睁开眼,dv上的男女忘情做 爱;闭上眼,也是dv上那两个男女。多少次彻夜不归,多少次彻夜难免,他们明明,结婚的时间,并不长啊。 “写意,写意?”男声略微有些不耐了,“你出来看看吧,我在你楼下,可是淋着雨呢。” 泪水滴在唇上,她张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不是回宾馆去了么?”说话间,还是站起来,慢慢挪向阳台。 “你可不是多自觉的女人,”那边的青年闲闲笑,“我要来确定,最起码老婆乖乖的没有和别的男人呆在一起啊。” 他还在调情,也是,慕容二少的多么擅长调情的人啊。不擅长听的,只是她,写意,罢了。 写意站在阳台上,听着电话,外面雨点敲着黑夜,路灯阴黄的一路排去,将雨抽象成繁美轻柔的景观,像是没有尽头般。下面的青年撑着黑布伞,仰头看着她,脸上沾了些雨水,却不影响他清俊的皮相。黑眸亮如曜石,嘴角上弯,对她微微笑。 耳边的男声那么柔和,“老婆,你真漂亮。” 她盯着下面的青年,又是没话说了。 慕容澈引诱她,“美女啊,你就一点情调也没有么?就算是别人,站在下面淋着雨,你也该请人进去坐会儿吧?何况,我还是你老公呢?” “慕容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写意终于开了口,声音轻轻软软的,听在慕容澈耳中,竟有几分不该有的诡异。 “嗯。”慕容澈淡声。 “在和我结婚后,你经常和别的女人上床么?”她的话一出,两边俱静,能明显看到雨中的青年眉眼黯下,她的心,也随着他越来越久的沉默而回归原处。 “写意,写意,”慕容澈几分烦躁几分不耐烦,“你非要问这些么?我们婚前协定互不干涉,我后来又答应你不在外面乱搞,这些都不够么?” 写意抿唇,眨掉眼中的泪光,做个浅笑的表情,“够了,是我错了。”对你要求太高了,对我要求也太高了。 “写意,”察觉到她瞬间的远离,慕容澈更加不耐烦,“你就光知道来质问我么?你身边,一个许涵一个章默桐,你就没想过我也会不高兴么?” 这样的慕容澈,她还能说什么呢?明明是他不对,却要来质问她。许涵就算了,为什么连才认识几天的章默桐也要算进来?这样的慕容澈……她已经不想问了。 “你是我丈夫,我不会背叛你的。”就这么手滑下,挂掉了电话,怔怔看着雨幕中的青年扔掉伞,雨水打在他身上,他抬头认真地看她。 写意猝然转身,离开阳台。你是我丈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能回去么,亲爱的 写意终是跟着慕容澈坐上了回a市的班机,整个头等舱,都是静悄悄的,穿着整齐制服的空姐走来走去,小声安排着顾客。 写意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流云长空,面色冷冷淡淡的。慕容澈将她手中的杂志拿走,轻轻道,“老婆,困了就睡会儿吧?” “谢谢,不用。”写意摇头,嘴角浅浅弯了下,笑意并不明显。 慕容澈凑过去亲吻她的耳垂,被她轻轻一躲,“好多人都看着呢。” “你在和我生气么?”慕容澈吸吮着她耳垂,舌尖轻挑,她便在怀里缩着脖子一战栗,惹得他发笑。双手包住她冰凉的手,低笑,“老婆,你在和我生气?” “没有。”写意偏头看他,哪有人说这种话,都还在发笑? 慕容澈低头,将她玉石一样漂亮的十指放到唇前,一根一根细致地亲吻着。“你在说谎,写意。”蹙了蹙眉,“你一声不吭地离开了a市,就算留了字说你离开了,但连去哪里都没说。难道你一点错处都没有么?我承认,平时相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这次,你起码该承认,是你错了吧?” 写意抬头,便被迫性与他额抵额,低声,“你,又要和我吵架?” “讨论而已,”慕容澈稍顿,抱紧她,“我都说了,不再和别的女人乱搞。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和我说,好不好?” 写意轻“嗯”了声,神情是漫不经心的。那张dv,给她的深刻印象,一时半会儿,是磨不尽的。便开口,“回去后,我想和安然住段时间。” “为什么?”慕容澈眉间稍冷,嘴角刻意的笑痕僵下。他退了那么多步,她倒是步步紧逼了?!冷声,“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婚姻不要那么么煎熬,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么?” 伸手掐着她下巴,他冷眼,“你也不想,我每次看到你,都恨不得能永远不见你吧?” 真的是好厌烦和慕容澈这么针锋相对了。本质里都是固执的人,要吵,根本是没有结果的。那么,以前的和平相处,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 “那你就想,我每次见到你,也恨不得永远不见你?”写意脸色惨白,下巴却被他掐的通红一片。她嘴角弯起温和的笑弧,眼中却是不能妥协的冷漠,“我需要时间,来疗伤。” “你疗什么伤?我看你好得很啊。”慕容澈压根不相信。 写意抿着唇,很恨地咬着唇里的皮肉,慢慢道,“程敏,你记得么?” 慕容澈眼光闪了下,目光微软,“不记得。” “她送我一张dv,老公应该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吧?”写意趁着他不设防备的时候推开他,把身子往靠窗的地方更缩了些,“如果不是合成的话,那我就需要住到安然那里,用时间来疗伤。”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慕容澈不逼她了,却靠在坐垫下,眼角飞扬,懒洋洋地撇着嘴角。既不肯大闹又不息事宁人,确是个好妻子。 只是,他不是个好丈夫。 我不怨,我不愿 当写意再回到慕容家,离上次见面,其实已经过了一个月。 慕容靖板着脸,将一个月前的报纸往茶几上重重一扔,“娄家就是这么教育女儿的么?写意,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写意冷眼看去,茶几上的那张报纸,头版新闻便是娄二小姐新婚艳遇,许涵俯身亲吻她的长睫。她唇角噙笑,淡淡看了旁边的慕容澈一眼,“我没有做对不起你们慕容家的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慕容靖很少被人抢白,顿时脸色也青黑了,“白纸黑字,我冤枉了你么?” 慕容悦在旁边幸灾乐祸,“娄二小姐,你倒是说话啊?爸妈都等着你的解释呢。” 慕容凌不吭声,慕容澈低着眼,慕容夫人坐立不安,“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写意啊,夫妻间斗气,也不是这么个斗法。老二是有点糊涂,但你要包容啊,不能这么胡闹对不对?” 写意不言不语,嘴角勾起讽笑的弯弧。慕容澈的糊涂是一分两分么?她不够包容么?只是一点点事情便全家来质问她,当他们儿子在外面花天酒地时,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给她一个公道? 慕容澈低笑一声,将手搭在写意肩上,“好了,我和老婆的事情,你们怎么一个个都那么热心?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谁都不要提了。” “可是二哥……”慕容悦不服气。 慕容澈眉宇冷意掠起,嘴唇轻抿,“小妹?” 慕容悦愤愤瞪了写意一眼,不说话了。 慕容靖却道,“这个事情不能这么完,写意,还是请你爸爸回趟国吧,我们也好商量一下。” “啊,是是是!”慕容夫人道,“我好久没见到亲家了!趁这个机会,大家一起聚聚?” “爸妈,我不认为这是个聚会的好时机。”慕容澈冷声,像是掺了冰碴子。 慕容夫妇已经不理自己那个叛逆的二儿子了,直接和写意对话,“请娄家回国一趟吧?你和老二的婚事,你爸妈都没有参与过的。” 写意头又开始晕了,几张嘴在她耳边说来说去,她脸色更差了。慕容澈扶她站起,“爸妈,写意有些不舒服,今天就到这里吧。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快见到岳父岳母。” 见到写意果然脸色难看被慕容澈搂在怀里,一直不吭声的慕容凌愣了愣,二弟看起来,很关心他的新婚妻子。 慕容靖却是不耐烦,“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就算写意同意,我也不同意让岳父岳母这个时候回国,”慕容澈一点也不退让,嘴角凉凉勾着笑影,“你们要的是泽宇集团对信纪集团的帮助,而不是见写意的父母!” “你、你这个不孝子!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慕容靖被气得一喘一喘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来人!给我把书房的鞭子拿下来!” 我是你的么 “爸,你不要冲动!”慕容凌站起来,几步奔到慕容靖身边。对着那个一脸冷笑的二弟挑眉瞪眼,做着只有他们兄弟间才明白的暗示。 “慕容澈,”写意手指冰冷,垂眼低语。 慕容澈收起脸上的嘲讽,扶着写意走出去,与怒气冲冲的慕容靖擦肩而过。而慕容凌只是过了片刻便在铁闸门前追上了他们,“二弟、弟妹。” “大哥,谢谢你。”写意坐进车里,对着车外的慕容凌点头,感激地微笑致意。 慕容澈还站在车外,闲闲地看着他大哥。 慕容凌不苟言笑地拉过他,有些不苟同地拍拍他的肩,“你这么和老头子对这个干,要写意以后怎么在这个家里相处?” 慕容澈眉梢微扬,侧头看向车里沉静的女子。她也是担心地看着他,碰上他的目光,硬是扯起一个笑,让他心中瞬间便温暖了。 “你只想到不让写意受委屈,却没想到写意以后怎么和爸妈相处,对不对?”慕容凌冷冰冰的话把他重新拉回现实,“其实你还是自私!” “你说够了没?”慕容澈不耐烦,眉间冷漠,“大经理,你的好口才,还是留着去和你的员工讲吧。我么……对你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弯身便进了车,随便对慕容凌摆了摆手。 车开动后,慕容澈才缓缓舒口气,疲惫地靠着车座。车开的很平稳很安静,他慢悠悠地开尊口,“我是不是很混蛋?” 写意将掉下的碎发别到耳后,轻轻拉着他的手,温和笑,“没有。”低着眼停顿一会儿,“你为我出头,我很开心。” “你不明白,”慕容澈蹙着眉的动作很是烦躁,刷地拉下车窗看着外面,“我不是个好儿子、好朋友、好老公……嘿,奇怪,我干嘛和你说这些,你又不懂……” 写意一径沉默着,眼睛黑漆漆的看着外面,待青年烦闷地要抽手时,她才轻轻握紧,低语,“我明白。” “什么?”慕容澈身子绷直,声音又紧又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紧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又偏过脸轻轻亲了亲她脸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写意吸口气,平静地窝在他怀里,话题却突然转了,“a市重点艺术学校精英荟萃,老公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一直没有机会在国内上学的。” 慕容澈抓着她肩膀的手有些僵,强笑了下,“老婆,换个别的?” 写意抬眼,望着他的目光幽幽的凉凉的,好像能看透一切般。 慕容澈狼狈地把脸转到一边,低喝,“不要这样看着我!” 写意便笑,手指慢慢抚过他精致漂亮的眉眼,淡声,“慕容澈,我所了解的你,我所认识的你,要比你以为的要多。” 青年眼瞳缩起,嘴角抿起一个不屑讥诮的弧度,“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就听写意在耳边温静地笑问,“一码归一码,现在,可以让我去和安然住段时间了吧?” 呵。 慕容澈转头看她,惩罚性地在她唇上咬一口。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勾引不了你么 安然冲杯咖啡回来,就见写意又坐在茶桌前,对着桌上的大红玫瑰发呆。安安努努嘴,凑过去看了看花束里藏着的便条,“恩哼,我看看啊,慕容澈。他在追求你呢吧,天天一束花。” “是么?我猜猜看,”写意嘴角的笑痕清浅,“是他的万能秘书送的花吧?以他追女孩的脾气,应该发个话就行了。” “嘿,你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安然在她头上一拍,坐在她对面,又端起桌上的大杯冰激凌舔舔,嘴里含糊着,“你很在意?嗯嗯,写意我告诉你哦,喜欢一个人,就是从在意开始的。” 写意没吭声,想起每晚那个电话。不管她在哪,他总会烦的她放下手头事,去应付他。 “喂,老婆,出来参加派对吧?你老公少一个女伴哪。” “老婆,你在哪?出来喝个咖啡?那那,这么好的天气画什么画啊?知道知道,工作哪有老婆重要啊?” “写意!你都不会给我挂个电话么?你是不是去和哪个男人约会了?……哈哈,别生气别生气,你没听出来么,我在邀请你看电影啊,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哪。“ “老婆,想你。” “老婆,吻你。” 真是个擅长调情的男人,女孩喜欢听的话都会说,女孩在意的东西都知道。写意这么想着,脸颊也忍不住发烫,闭上眼便能看到青年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灰色眼眸微阖,眼底一线微光勾出媚惑的光彩,薄唇轻微一抿,笑容也是那么好看。 “安然,有没有觉得,其实我是外貌协会的?”写意轻声问,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到慕容澈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那种不负责任的人生态度,她怎么会喜欢。 她正这么说着,门铃便响起。安然来不及回她的话,便兴冲冲地跑去开门。写意端起咖啡喝一口,抿嘴笑,“你的那个小提琴男生?你还真的搞定他了?” “什么啊。”安然耷拉着脑袋回到卧室,有些丧气地肩膀往旁边侧了侧。 写意奇怪,就见清俊的青年从后面走上来,对她微笑着打招呼,“嘿,老婆。” 手一抖,差点打翻手中的咖啡。慕容澈忙帮她接上,却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了,口气轻轻的像叹息,“见到我就这么紧张?” “谁让你……唔,”声音被毫无征兆地吞没,只因青年看见她轻蹙的眉角,便迫不及待地吻上她香甜的唇。 辗转反侧,轻舔慢吮,透着略微的急切。青年额角有着细小的汗滴,垂下的眼底星光飞烁流光溢彩。 脑中轰一声炸开,看到无数斑斓的烟花在眼前绽放。他的眉,他的眼,原来她记得是这么清楚。 “安……”急促喘气,写意微微往后退,眼角往门口一瞥,原来安然早已悄然退场。 “嘘,”一指搁在她唇上,青年抱住她的腰,两人位置一调换,鼻尖轻轻碰着,她看到他漂亮的唇形在她眼前一张一合,“来,写意,吻我。” 就这样么 酒吧里音乐震耳,男女谈情说爱醉生梦死。打扮精致漂亮的女子正看着牌,背后被人拍了下,皱着眉回头,“怎么了?” “程敏,快看是谁来了?”拍她的男人挤鼻子弄眼,神情诡异的很。 程敏回头看去,踏着五彩霓虹灯走来的青年西装革履车英俊挺拔,转眸轻妙的淡笑,让他成为众人的焦点。程敏刚欣喜,便见他手臂挽着的女子黑色小礼裙,眉眼淡淡的含笑,偏头和青年说话,是那么舒适安宁,心中便一点点凉了下去。 周围的年轻人们吹着口哨起哄,“哟!二少又带着老婆来了!嫂子好啊!” 程敏嘴角凉笑,喉间觉得干涩,微微瞥眼,便笑意盈盈地站起来走过去,笑容甜甜的,“二少,你怎么带嫂子来这种地方呢?”有些诡异地扫写意一眼,“小心嫂子会不高兴哦。” 写意看她,眼睛里依然带着微浅的笑,“程小姐,又见面了。”稍顿片刻,“老公带我来他的世界,我没有不高兴。” 慕容澈很开心写意这么讲,便打个响指对服务生吩咐,“来瓶果汁吧,我老婆不喝酒的。” 大家又闹哄哄地取笑,“二少真疼老婆啊。” 慕容澈弯身去开酒瓶,闻声抬头向微笑而立的写意看去,轻声,“那是自然了。我的老婆,自然由我疼了。” 他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旁人有没有听到。写意却心口发颤,听得一清二楚。她想着,不是幻听吧?好像,也不是客套的情话吧? 程敏走到慕容澈身前,非要往他身上凑,“澈,去舞坛跳一曲吧,热热身?”往周围的年轻人脸上扫一圈,笑,“今天怎么都这么规矩?平时你们不都说我和澈跳的好么?” 这话明显便是给写意难堪了。 慕容澈只是往旁边坐了坐,既不应又不拒绝,微微晃着手中的酒杯,向写意轻轻笑,等着他老婆的反应。 写意眼波一转,柔声,“澈。”一声“澈”,被她叫的韵味十足,似已在舌尖含了几千几万遍。 慕容澈略微有些恍惚,眼瞳烧起火苗,一簇簇的发亮,哼一声,“嗯?” 写意走过去,看也不看程敏一眼,“我在国外也跳过舞,不知道老公愿不愿意……”刻意停顿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呆掉的众人。 “当然愿意,”慕容澈站起哑声,深深凝视着她漂亮的眼睛,搂着她的腰便向舞坛走去。 而程敏捏着玻璃杯,脸色已经发青。看好戏的一个男子拍拍她的肩,“唉,程敏哦,你就死心吧。慕容二少要走回头路,谁能挡得住?况且,他老婆还那么漂亮那么温柔,”吹个口哨,“要是我,宁可守着这么漂亮的老婆,也不出来鬼混了!” “哼!你知道什么?!”程敏一杯酒便泼上去,“慕容澈会专一?笑话!”眼睛死死瞪着舞坛中那对男女,似能喷出火焰。 “要是他喜欢的是你,你就不觉得是笑话了。”一个人小声道。 而在舞坛中,写意跟着慕容澈转,皱着眉无奈笑笑,“我感觉,脊背都要被戳出两个大洞了。” “嗯?”慕容澈漫不经心地问,嘴角轻扬起漂亮的弧度。 “你难道没发现,”写意苦笑,“程敏看你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吃了你;看我的眼神,恨不得一刀杀了我?” 慕容澈目光微微闪烁,“不是说好,不说这些了么?”伴着轻缓的音乐,悠声问,“还是想和我算账?” 写意低头不语,搭在腰间的手突然发力让她生疼,忍不住皱眉瞪他,“你生什么气?你惹的风流债,我说说都不行?” “那你也想听我天天和你说许涵是不是?”慕容澈笑,亲昵地贴着她身子,“来,那我们讨论一下,许涵最近和你打了多少电话、找过你多少次……” “你真够低俗!”写意忍不住,在他腿上踢一下。正好一段音乐在这时停下,她转个身便要走,腰却还被身后的青年紧紧扣住。 “你想我,现在就吻你,是不是?”慕容澈威胁的话语如影随形,“你受不了我,难道我就能受得了你?” 写意张嘴欲辩,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左右看看,慕容澈悠悠接过电话,眼睛却还直直地锁定她,“喂?” 酒吧噪音很杂,写意手腕被他紧紧握住又走不得,便看着他。却是看到慕容澈的眼神越来越严肃,最后把手机一收,拉着她的手,“我们快走吧。” “发生什么事了?”写意被他拉着走的飞快,心中也没底,便追问。在她想来,慕容澈处事满不在乎,鲜少有这么严肃的表情。 “季芩你还记得么?她喝了安眠药,康子岩被传到法院了!”慕容澈长话短说。 “什么?”写意呆住了,“那我们……” 慕容澈皱了皱眉,低咒一声三字经,和写意说话,“我去法院看看,你能去医院看看季芩么?” “没问题,”写意点头,想起慕容澈的坏脾气便嘱咐,“你好好说话,不要得罪人。” “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放心吧。”慕容澈俯身在她额上亲吻了下,也不顾周围有多少人在看,“到时电话联系。” 写意点头,看着他松开她的手,快步走到车前,最后向她看了一眼,便拉上了车门。程敏站到她身后嘲笑,“哟,慕容二少抛下你走了?” “程敏,你爸爸要是知道你还和我老公混在一起,他会怎么对付你?”写意不回头看身后的女人,只是淡淡吐出一句话。也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坐进去时才对着程敏苍白的脸色微微笑,“就算我和老公离婚了,你以为,他会娶你?”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啊,慕容澈劣行如斯,要娶一个女人,何苦等到现在。 爱情里的童话(上) 长长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写意靠着墙仰头望天花板。空间一寸寸在她面前扭曲,浓重难闻的药水味充斥在鼻端,脑中昏沉沉的。 即使已经克制了,那揪心的一面仍一遍遍在脑中重播。病房里,季芩湿发盖在脸上,肌肤苍白无血,眼睛大而空洞。当日那个张扬漂亮的美女,和如今的她已经相差甚远了。 “季芩,我是写意。”在外面隔着玻璃窗看好久,直到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出了病房,直到走过的护士看了她好几次,写意才进去见季芩。 季芩目光茫茫地望着窗外刺白的阳光,喃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回头看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娄小姐,你说,我做错了么?” “你……何苦。”写意垂眼,除了这种无动于衷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季芩为什么要服安眠药,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大,为什么要康子岩被传到法庭……这其中的原因,她真不愿意猜测。 “我们当时是那么相爱啊,他是那么个风流倜傥的人。在我眼中,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可是啊我真傻,以为结了婚就万事如意了。他说有事忙,我还真相信了……后来我怀孕了,有人找上门,才知道他竟然在外面包小姐,”已经没有泪留下来了,那张惨白的脸上,有的只是木然,“我还想挽留他啊,我还想要这一纸婚书啊……可他,居然要我打掉孩子!他说他不想做爸爸!哈,他不想做爸爸!” 写意沉着眉,没有再说什么了。手机铃声在这时想起,她抱歉地对季芩点个头,便接了电话,“喂?” “老婆,”那边的慕容澈有些烦躁,“你告诉季芩,她想要什么直接说就好,先撤了诉告!” 写意没有说话,眼睛看向病床上的季芩,目光下移,隔着白色被子,能感到她下腹平平的……那个无缘的孩子,已经打掉了么? “喂喂,写意?”慕容澈连喊她好几遍,“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么?” “慕容澈,要是我怀孕了,你要我打掉孩子吗?”写意突兀来了这么一句,平平的语气,就是季芩也惊讶地看过来,扫过她平坦的小腹。 “你,有了?”那边顿了好久,慕容澈才这么悠悠问了句,语气中的复杂盖住了所有事实……这般的失落,她想,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了。 “没有,我随口说说。”她的语气也淡淡的,“我只是个外人,怎么说服季芩呢?这种累活,还是交给老公比较好。”顺手便掐断了电话。 对着季芩抱歉地微笑,写意一字一句,“季小姐,我不知道你和康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旁人想必,也是无权干涉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必要的话……”语气顿了顿,低下声音,“我可以请我爸爸出面。” 季芩惊讶的说不出话,见写意静静抿了下唇,便走出了病房。娄写意,是为她不平吗?可惜啊,她的老公……是慕容澈。 那个传闻中,花边新闻不断的慕容澈。就在两天前,还和一个明星纠缠不清…… “娄小姐,”季芩忍不住问她,“你是如何,处理这种事的?” “不知道,”写意停了停,便走出门了,背影轻妙,“好在,我和老公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所以,她还说可以忍受的。 爱情里的童话(下) “写意?”旁边一个清醇的男声,凉凉的,将她的思绪慢慢拉回来。 她偏头,对上少年惊异的瞳眸,低低笑了下,扫过少年手中的化验单,“怎么,你生病了?” 章默桐将惊异掩去,看看她的脸色,“我是陪着姐姐来的。”和她并肩一起走在医院走廊里,少年出其不意地讽刺笑,“还真是奇怪,每次看到你,你都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写意偏头,还真认真想了想,“没有啊。” 章默桐偏头看她,眉间掠过恼意,“不要提第一次!”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写意是怎么陷害自己丢了那份工作。 笑意侵染眉角眼梢,写意伸指在他额头上一指,挑衅意味十足,“小屁孩一个,和姐姐这么说话?”想起一事,问道,“你和安然,拍拖的怎样了?” “什么拍拖?!”章默桐步子一顿,“她只是给我请个老师而已……”步子彻底顿住,慢慢地转眼看低头掩饰的写意,语气冷透,“娄写意,你害我丢了工作,安然给我安排老师,你可不要告诉你,这之间的理由,就是我想的那样。” 写意眼神飘忽,小声,“那个,不重要。” “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富家小姐了!”章默桐怒气横眉,额上青筋都颤动起来,“你自以为是就算了,凭什么用这种方式拉拢我和安小姐?你以为感激就能成了爱情?什么事情都在你掌握中?!真是够了你!”转身便要丢下她走。 写意心中一颤,伸手拉过他的手,追着他,“哪有那么严重?一点小事,怎么就上升到爱情那样的高度了?” “难道你是想玩玩?”章默桐更气了,冷笑,“难怪你和许……”一惊下连忙闭嘴,写意脸色已经有些白了。 写意无奈地勾勾嘴角,她应该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女人吧?怎么每个人都要来提醒她一遍。垂着眼睫沉默,冰凉的手仍握着少年,章默桐竟然也没有挣开她。 “写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章默桐敛下脾气,道歉,有些无措地看着写意,生怕她生气。 写意弯眸浅笑,手刚拍在他肩上便顿住,目光穿过他,看向后面。 章默桐跟着回头,走廊的尽头,一对男女站立着像是在争执什么。女人甩开男人的手,男人又搭上去;男人转身想走,又被女人拉住。 “姐姐?”章默桐喃喃,有些惊讶。 写意比他更惊讶,眉梢翘起讥冷的弧度,“你姐姐?”抿着嘴角掏手机,“章千喏?” 章默桐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因为写意已经非常平静地开始和人讲电话了,目光却看着走廊尽头那青年修长的身影,“慕容澈。” 章默桐沉默地看着,争吵的男女中,青年接起电话,苍白的阳光打在她修长而漂亮的手上。 走廊尽头,青年声音有着犹豫,“写意?” 在手机那端,青年的声音清贵,“写意?” 奸情就是这么发生的 章默桐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些不明白。他的姐姐章千喏,他的朋友娄写意,写意的丈夫慕容澈,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写意还在听电话,细绵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或许很唐突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下,老公,你在哪里?” 那边迟疑了下,“我还在法院,一会儿去找你,好不好?”之后,便是忙音“嘟嘟”声。 而在那边,慕容澈的眼睛却没有离开面前的女郎。其实,哪怕他稍微转个头、稍微有察觉,都能看到不远处的写意。但他此时心乱心烦,本能地掐断电话,没有多去看一眼想一下。 章默桐转头便看写意,看她唇边笑意发亮软和,奇怪,“你笑什么?”这要是别的妻子,不就早该冲上去了么——虽然,那是可能的小三,是他姐姐。 “没什么。”写意摇头,把目光移开了。 一天的时间,章默桐跟着写意几乎逛遍了整个a市,最后到了海边的沙滩上,海风吹拂,他看着前面的小女子脱了鞋走的一拐一拐,忍不住道,“写意,天都黑了,你不回家么?” 写意回头顺发,乌黑的长发穿过她的手指缝隙,掠过她清秀的颊面。写意眼睛幽黑幽黑的,章默桐必须承认,他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眼睛这么黑这么看不到底。 写意白裙飘飘,神色恍然望着翻滚的浪涛,微微启唇,“with this hand,i will lift your sorrows. ” 章默桐先是被她严肃恍惚的神情惊住,才慢半拍地皱眉问,“你在说什么?” 写意又继续喃喃,细小的声音被海风一吹便远了,“your cup will never empty,for i will be your wine. ” 她念的是一首短诗,声音低如古泉,契约生死纠缠。 with this hand,i will lift your sorrows. your cup will never empty,for i will be your wine. with this candle,i will light your way in darkness. with this ring, i ask you to be mine. 还记得当时年幼女孩趴在楼上往下看,漂亮的少年少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念的便是这么一首诗。 少女念了好几遍,然后对旁边清俊秀气的少年甜笑,“执子之手,承汝之忧。愿为甜酿,盈汝之杯。但如明烛,为汝之光。永佩此誓,与汝偕老。……澈,我也要和你这样。” 少年被她突来的话吓一跳,摸少女的额头,“你没问题吧?唔,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不错的男朋友。我嘛,适合当大众情人,还是算了吧。” 少女重重一哼,靠在少年怀里扁着嘴不说话了。 而楼上年幼女孩却记住了当时那么短的诗,记了这么多年,时光蹉跎年月老去,少年少女都已消失,她依然记得那么清楚。 章默桐摇着写意的肩膀,看她瞬间满脸泪水,更加着急了,“我不管你在念什么,但请你振作一点好不好?我姐姐、我姐姐……她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写意泪眼朦胧地看他俊容无措,喉间干涩酸楚同时涌上,张张嘴又是说不出话。 章默桐颓然地松开写意倒在地上,沉寂半晌然后掏手机,“我现在就给我姐姐打电话!她肯定不是那种破坏别人婚姻的坏女人……” 后面声音低弱,“她自然不是。” 章默桐顿住,回头看,写意慢慢站起来,笑容凄然,继续沿着海岸线摇摇晃晃地走,“她不是。” “写意……”章默桐无奈,想了想还是打算先跟上写意再说。这女人经常精神恍惚,明明柔弱的紧,却偏偏不肯接受别人的维护。 海浪一浪漫过一浪,章默桐只是恍神间,抬头时,却已看不到写意的身影。他慌乱地看向四周空荡的沙滩,目光惊惧地转向海面无岸。 撕心裂肺的惊恐扑向他——“写意!” 走路到跳海…… 写意被人抱上岸,那人急切地拍着她的脸,“喂,写意?你没事吧?”这怎么走着走着就能跳到海里去? 她身子好重,像是被什么重重压着喘不过气,张大嘴想呼吸想求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章默桐将她的湿发撩开,露出清婉而苍白的小脸,看向沙滩远方的几个人,放声喊,“能叫辆车么,谢谢!”一手已经按在她的小腹上压,希望她吐出些水。 昏昏沉沉间,写意又变成了那个总是躲在黑暗里的小女孩,少年和少女手拉手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她,少年抱怨,“她又跑到哪里了?怎么就不出个声?” 少女打他,“我妹妹有轻微自闭症,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当那两人拉开柜子看到小女孩沉闷地坐在里面,齐齐松口气,少年亲切地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呀,我们可爱的小公主,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少女把她抱出柜子,也是满脸疼爱的笑,“写意啊,下次再玩捉迷藏,一定要提前让我知道好不好?” 那是多久远的事啊,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她以为她现在生活如意,该是再也不会想起小时候了。可是事实上,和慕容澈在一起后,她越来越多地想起小时候的事。 “写意,写意……”章默桐仍然急切地呼唤着她的明白,看写意脸色越来越白,微张小嘴痛苦的样子,心一横,俯身便凑上她娇软的唇瓣,度气给她。 少女坐在地上折纸鹤,对旁边的女孩笑道,“等我们折好了1000只,飞到中国,他就知道我们在想他啦。” 女孩奶声慢吞吞开口,睁着乌黑的眼睛,“那他会想我们么?” “当然会啦,”少女快活地把已经折好的纸鹤往天上一抛,语气欢快极了,“我真是等不及立马回国呢!写意,等我下次回来,就把他骗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看着少女那么灿烂的笑,于是小女孩也跟着一起笑,眉眼温温的点头,“不许骗我。” “写意,你快些醒来……”低喃的声音这么近,唇上冰冰凉凉的,灼热的空气慢慢送到她肺里,让她终于不那么难受了,呼吸不再那么错乱。 脑子里,却永远记得2007年那个冰冷的冬天,她在洛杉矶等着姐姐回家,母亲却突然冲进屋子里抱着她痛哭,“写意,你姐姐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写意发怔,任由母亲抱着自己泪水沾在脖颈。她模模糊糊地想要发问,为什么——可出口的,只有一个冷漠的单音节,“哦。” 水流翻滚,写意哇的吐出一滩水,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中一线,隔着水天茫茫,似又看到姐姐的笑容,“写意。” “好了!好了!”周围有好心的人惊呼。 章默桐看到她睁眼一瞬便又昏睡,便咬牙脱了外衣抱住她冰冷的身子,将她横抱起身,额抵额低喃,“写意没事的,我送你去医院。” 这个女子,似乎总和医院脱不了关系。 怎么拥抱你 黄昏金色的余光洒进窗子里,落在写意姣好的面容上。缓缓睁开眼,看到男孩站在窗前往下看,背脊清瘦,低着头碎发扫耳,侧脸清逸如昔。 写意慢慢撑着自己身子坐起来,喉间有些痒,便轻轻咳嗽一声。一只漂亮的手端着杯子,已经递到了她眼前。 章默桐声音清冽似冰,“醒了?” 写意抬头,男孩身形抽长,背着光容颜模糊,但金光打在面上,就是细软的汗毛都透着金晕,分明的好看。 她只大他两三岁,她与他非亲非故,这个有些别扭的男孩,两次救了她的命,一直对她很好。不可否认,写意的心,在这一刻,有些动摇了。 章默桐沉默地看着写意端着杯子凝思,也像是有心事般,没有开口。 这时,门板被轻轻扣了两下,青年慵懒华贵的声音便悠悠传过来了,“我没有打扰你们两个吧?” 看写意有些诧异,章默桐解释,“你手机一直震动,我就顺手接了。所以……”他与后者对视,低下头,“我先出去了。” 脚步身离去,慕容澈拉下眼皮子看写意,心情略微复杂,却还是强笑着拉椅子坐下,“你怎么每次都把自己搞的这么惨?” 写意放下杯子,就那么坐着。慕容澈凑上去勾勾她的鼻子,失笑,“又怎么了?嘿嘿写意,不带这样吧。你和小帅哥勾搭,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你真是……”写意舒口气,实在对他这副漫不经心的脾气没辙,但他灰色瞳眸又半眯着看她,总要说些什么吧。“章默桐,和我,就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慕容澈不可否认,在写意斟酌着开口的那一刻,他是有些紧张的。而在心底石头下落时,那份小别扭依然扫的他发痒。 嘿嘿,不带这样的。慕容澈,你已经过了谈恋爱的年龄了,何必这么小肚鸡肠呢。一个声音这么说。 可是,不行啊。这个女人什么事都闷着不说,我不问,她是不会告诉我的。我是她丈夫啊,她却没怎么把我放在心上。另一个声音反驳。 问?你要怎么问?她要是反问你在乎,你要怎么回答?是说在乎还是说不在乎?你别忘了,你可是玩不起感情的。第一个声音嘲讽。 可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啊,我为什么还要放不下?说不定,我把那件事说给她听,她就会原谅我。第二个声音答。 “慕容澈,慕容澈?”写意叫他,见他不理便在他肩上推一下,“你想什么呢?思想又不纯洁了吧?” 慕容澈哈一声,端过茶杯喝口水掩饰,却又一口全喷了出来,“这什么茶啊?这么难喝。” 写意低叹,从床头小包里翻出面巾纸,“你过来些。”果真是少爷脾气,慕容二少还真是难伺候。 慕容澈眉开眼笑地凑过去,看写意跪在床上给他擦着衣服上溅的水珠子,温情一汩汩涌上心间。这般温婉的女子低着头,眉眼漫然延展若画,就是勾嘴笑的动作都是浅浅的。 吸口气,抱着她的腰便吻上红唇,两人一时间都是巨震。贪恋了好久的娇软唇瓣任他所取,她的纤腰不盈一握,只是微微使力便把她推倒在了床上,牙齿一颗颗咬开她衣领处的纽扣,闻着她幽若体香,舌尖舔过赛雪肌肤,红意圈圈晕散。抬目时,女子柔眼泛雾,半睁半眯,小猫般乖巧又慵懒,浑身的血液便刷地冲向下腹,本是有三分欲望,也因她的反应而勾起了七分。 写意却又推着他,“下去!这是在医院!” 哦,他忘了,这只小猫可不像表面上那么乖。 慕容澈便把头窝在她颈间轻笑,手摩挲着她腰间,“就是说,不在医院,你就任我为所欲为了?” 写意手搭在他肩上,目光低凉,并没有他那份轻松的心态,而是淡淡道,“最近比较累,我还是想回安然那里睡。” 慕容澈的身子,一瞬间便那么僵硬了。抬头冷冷地看着她,“你又发什么神经?”两个人刚刚好,她又要搬出去? 看吧,写意心中失笑,慕容二少总是习惯恶人先告状。 可是她要怎么和他说呢?难道要告诉他,喂,慕容澈,我看到你和章千喏抱在一起,你能解释一下吗? 干嘛要那么认真呢,你们只是契约结婚而已。况且,你还有你的目的啊。 而且娄写意,你本就是个胆怯的人,你本就是个不信他的人,难道他说了对不起,你就能放下么? 你不能,所以,不要白费力气了。 于是写意张口,“我只是心情不好,没什么。” 偷欢的特权 上流人士例行的欢宴上,慕容澈刚和程敏跳完一支舞,下去喝酒时撞上一个女子。那女郎眯着眼打量他,哼一声,掉头便走。 “回来。”一手端着鸡尾酒,一手拂过女子戴着玉镯的右手。 女子脚下一顿,被拉回他身边,看青年悠然地卷着黑色礼服的袖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青年对着她眨着眼笑,眼睛氲满水雾星辉,嘴角弯起的浅弧亲和而不失礼貌,仰头抿口酒,喉结上下翻动,又是性感迷人。 青年慢吞吞地与她干杯,“安然,我把老婆托付给你,你怎么没带她过来?” 安然哈一声,不耐烦地甩着手,“天大的笑话,你老婆我管得了?既然托付的起,就不要问东问西了。” 慕容澈嘴角的弧度微僵,已经敏感地察觉,安然对自己的态度很不满。可是为什么?他脑子里一遍遍刷新,也不记得最近有做什么糊涂的事。便轻松地笑,“瞧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问问,问问。”转身就要走进舞坛。 “喂!啊喂!”安然又在后面喊他。 他转头,看安然靠着餐桌夹块蛋糕,漫不经心地和他说话,“写意让我问你,那天去医院看季芩,你是不是见到什么人了。” 慕容澈微愕,然后就是恍悟,明白写意为什么不开心了。他表情一分分冷下去,眼底的嘲讽冷漠又慢慢地浮上。 安然扶扶额角,嘴角扯动,“你那是什么反应?我只是代写意问问,你要是不高兴,就当我没问好了。犯不着把火气往我这里发。” 慕容澈吸吸气,“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也认识的,是千喏……” “别!”安然举手打住,“二少不用和我解释!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没兴趣!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对写意说好了,”刻意停顿一下,好让慕容澈缓冲一下,而自己话也带了意味深长的味道,“我可不想再当你们夫妻间的传话筒了。” “谢谢,”慕容澈低笑,对安然摇摇一举杯,又皱着漂亮的眉心,“写意为什么不亲口问我?” “你要是每次都刚才那副样子,是我也不问你,”安然把手一摊,“可没人想和你吵架。” 慕容澈再次愣住,然后才真正认真地对安然道谢,“麻烦你了。”他这才真正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能和写意那样脾气柔顺的吵起来…… 他目光穿过舞坛,突然好希望,写意推开门走进来,对着他温尔浅笑,低眸颔首间舒静而俏皮。 慕容凌正和荆雨芒说着话,就听荆雨芒吃惊地呼道,“哎哟快看,那不是我那个不务正业的上司么?” 慕容澈手上搭着件衣服,匆匆往旋转玻璃门的方向走。被他大哥一把拉住,“你这是去干什么?要是搅了老头子的宴会,老头子也不会饶你。” 荆雨芒幸灾乐祸,“是哦,听说老板你上次被慕容大家长拿鞭子指了。” 慕容澈伸出一只手隔空对她点点,然后对他大哥懒懒开口,“我去接写意,写意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 这下,换慕容凌发怔了。什么时候,二弟居然记得老婆了? 荆雨芒啪啪拍手,“太好了,那二少夫人就能来看看二少的情人了,”她手往周边调皮地划一圈,“我算算哦,一二三四五,不错不错,二少夫人大概会被自己老公气死了。” 慕容澈瞪她,“只要你不添油加醋,写意就不会知道。”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不再和他们侃,转身离去。 慕容凌则转向荆雨芒,沉声,“你似乎,对我二弟的夫妻生活,很感兴趣?” 荆雨芒与他干杯,“我这绝不是八卦好奇,纯属关心上司!” 而此时的写意,则用极慢的步子,背上背着大大的画架,往回去的反向走。城市纸醉金迷,但她行走的这一处,却极为安静,鲜少有行人来打扰。这个教油画的老师,是许涵特意介绍的,确实是名家,只不过老人喜静,写意只好每次都独自来独自回。 小风徐徐地吹,让她心情很是平和安静。还在想着方才和老师的一番对话,小巷深处突然传来女孩的一声尖叫。 写意警觉,停下步子,又是一声尖叫传来。这次可以肯定,那尖叫来自前方左侧的一个小巷子。 这样的一个地方……况她还只是个弱女子…… 她犹豫着,往四周看看,月色清冷,柏油马路上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救命啊!”女孩的尖叫一声比一声惊恐,一声比一声凄厉。 写意整个人顿住,不再犹豫,把画架往地上一扔,便往小巷跑去。 这个声音!对于她并不丰富的人生阅历来说,是非常熟悉的!这个声音的主人,她绝不能让她出事! 你是这样 慕容澈从兰博尼斯走出来,守在外面的两个警察一眼便看到了他,走过来。 门打开,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冲出来抱住青年,脸上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叫他,“二哥二哥!” 慕容澈冷冽的眼神柔和了片刻,拍拍妹妹的肩膀,看向两名警察,“麻烦你们照顾我妹妹了。” 两个年轻的警察笑笑摇头,“没事,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然后又对着慕容澈皱眉,“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大晚上的让妹妹一个人在外面走,遇上那两个强奸犯,要不是我们接到了报警电话……哎呀,小姑娘,以后注意些。” “那两个强奸犯,哼。”慕容澈眉眼清冷,看看缩在他怀里的慕容悦。有好久,慕容悦都没有这么乖乖地偎在他怀里。而他们兄妹平日里也是很少有交集,就连他也不知道,慕容悦在遇到这种事后,会给自己打电话。 当然,他很快就明白原因了。 慕容澈牵着慕容悦离开时,小姑娘倔强地拉着他的手,脚就跟长到地上似的,不肯挪动一步。 慕容澈拉拉领带,掩去眉峰的疏漠,和妹妹柔声说话,“怎么了,小妹?”看慕容悦一直往警察局里张望,便问,“你有东西没拿?” “不是,”很难想象,平时说话和刺猬一样的姑娘,也会这么细声细语。 还是那两个警察中的一个看明白了慕容悦的眼神,笑笑,“你是看那个救你的姑娘吧?还算小姑娘有良心,要不是那个姑娘把拨了报警电话的手机和皮包扔在外面,我们还找不到你呢。” 因为警察的话而勾起并不美好的记忆,慕容悦脸刷白了下,拉着慕容靖的手更加使劲,张着嘴小声喊“二哥”,一个劲地把青年往局里拖。 慕容靖奇怪地抖着眉,“你是让我去谢谢那个见义勇为的姑娘?”不是吧,他印象中,可不记得自己这个嚣张的小妹有如此一面。 或许是真的吓坏了吧。慕容靖想着,心底便有些发柔,好久不用的兄妹情谊也微微浮了些出水面。再怎么说,慕容悦也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而已,他做哥哥的,怎么能让自己妹妹吃亏呢? 昏黄的阳光照在走廊,他从小窗口往里看,长发披肩的女子坐在米色床单上,旁边散了些纱布药水,而她就静静地用棉签沾了酒精,给自己消毒,然后再慢腾腾地上药。 周围过过往往的两三个警察,一个中年女警察过去叫她做笔录,她轻轻应了声,站起来头发扬起,露出半天有些青肿的面庞,嘴角也破了皮,神态却是不失静和。 慕容澈往旁边闪了下,没让她看到自己。转头便瞪着自家小妹,眼神实在复杂。心底也是一阵阵地抽 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慕容悦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对不起,二哥……我也不知道,怎么是她……我不知道是她救了我……我、我,你别让我现在出去好不好?我不敢见她。” “她?”慕容澈压低声音,修长的手指曲起,在慕容悦光洁的额头上弹了弹,声音在浓雾遮掩的夜里有几分怅然。 “是……二嫂。”慕容悦小声,头已经越垂越低了。 旁边的警察走过,看这对兄妹站在这里发呆,有些不满,“现在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事少啊,像那个姑娘那样的,还真不多……”鄙视的眼睛戳向慕容靖,“我说你,西装革履的挺有钱的吧?看人家姑娘要走了,也不知道送送?” 慕容澈抬头,果然看到另一个转弯的地方,写意拣起她的画夹皮包,和警察道了声谢,便走出了警察局,步子有些踉跄。 “二哥,”慕容悦又喊他,“要不,你派人送我回家好了,你去找……二嫂吧。” “慕容悦,你还真是懂事了,”呼吸喷在空气里便是一圈白汽,慕容澈搂着小妹叹气,“算了,这么晚到哪里找人,我先送你回家好了。”警告地看着她,“以后晚上出门,你可给我小心点。” “那你不要告诉爸妈这件事吧,二哥?”慕容悦和他打商量。 “我肯定要说!让老头子好好管教你,大晚上甭出门了。”慕容澈轻笑。 “二哥!”慕容悦鼓着腮帮子,“那你也好好管教二嫂,大晚上甭出门了。”学着慕容澈说话的语气,真是惟妙惟肖,不愧是亲兄妹。 慕容澈静了半晌,在她肩上拍了拍,“关你什么事?管好自己就好了。” 慕容澈在把慕容悦送回家后,便又让司机把车往回开,他只是有那种奇怪的预感,却没想到,在离警察局不远的地方,还真看到写意背着个大画夹在逛街。让他顿时又气又笑,直接让司机在路边停车,打电话给她,“喂,写意?你在做什么?” “我在……”写意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沙子般,又停了下来,许是感觉奇怪,便回头往后面看,这下,就看到青年站在路边和她打电话。 写意本能地便去遮自己青肿的颊面,但只是一秒钟的时间,便意识到这是个傻动作,放下了挡脸的手。 路灯的晕黄透着树影照落,慕容澈走到她面前,伸手指了指她的脸,“你这是怎么了?” 写意“嗯”下,说,“摔的。” 慕容澈眉心下沉,伸手在她嘴角压了下,立刻疼的写意嘶声后退,腰却被缠上来的慕容澈搂住。慕容澈不满意地压着她的嘴角,见写意实在是疼得泪水打转,又颇有种无力感,“你怎么摔的?鼻青眼肿,破相了知道不?” “所以,你要和我离婚?”写意忍着疼开口笑,看到慕容澈冰冷的眼神便转了转眼,拉下他一直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手,“我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慕容澈拉着她的手,声音清醇,一扫往日里的慵懒漫然。 写意静静地垂着眼,没有去问他是什么意思,只是道,“先陪我去买些化妆品吧,要不我明天还真出不了门了。” 她率先走,慕容澈在后面站了几步便跟上,低声,“我是真的喜欢你。” 写意低着头走路,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慕容澈的话。 季节性的梦 写意拗不过慕容澈,便给安然打了个电话,就跟着他回了家。在卫生间梳洗擦药时,慕容澈就在磨砂窗外看着里面那个模糊的身影。 他慢悠悠地问,“写意,你为什么嫁我?”以写意的条件,还有个许涵陪伴她,她是没有理由选择自己这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子弟的。 写意在里面放水,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学着他的调子说话,“那慕容澈,你为什么娶我?” “……好奇吧。”是有那么一份好奇在里面,能让慕容夫人出面的女子,该是怎样的人。而结婚半年多,他见识了她的柔软、冷漠、坚毅、随和、含蓄,竟是半分厌倦也没有。但这样的话,到了慕容澈嘴里就变成了,“你都有嫁我的勇气,我还没有娶老婆的资本吗?” 写意心中想着,不是那样的,你是随便,娶什么样的女人你都不在乎,因为你心里有一个人,是谁也替代不了的。“我嫁你,也是好奇。” “好奇我到底有多么玩世不恭?”慕容澈玩笑,从外面旋开门,看到写意背对着她往浴缸里放水,长发散下来披在身后,宽松的睡袍挡住曼妙的身姿。 这般纤细的美人,永远都是那么从容不迫与世无争,似乎没有什么让她真正在意、真正放在心上。她用手试了下水温,头往后偏了偏,“水温正好,你要先洗么?” “不。”从形状优雅的花瓣唇形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写意身子僵了下,然后素手便被扣住,整个身子被往后拉180度旋转,窝在青年的怀里。慕容澈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尤其是他情动时那份眯起的慵懒漫然,隔着水雾看你,让你的心也跟着他一起跳动。 写意从他纯黑澈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狼狈,难堪地撇过眼,下巴被指节净白的手挑起,青年轻笑着凑前吻她的唇,四唇相贴时,听他轻轻道,“让我看看你,老婆。” 写意生活的世界,一直是单纯的世界。她不明白男人的感情,但看到慕容澈现在眼底的沉迷,她是懂的。然后她知道,自己想要的,终于在得到了。 “你要记得我,一直一直。”慕容澈看着写意轻轻笑,水仙花般苍白优雅,脸上的瘀伤无损她的美丽。她把长发拢后,手臂圈着他脖颈,让自己沉浸在他清冷慵散的气场中,在他唇上亲一口,再亲一口。 而慕容澈的眼睛,就随着她这个动作,一点点转深。痒痒的酥麻的感觉涌上他脑波,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子缓慢地凌迟自己的神经,眼睛有瞬间迷茫,像是看到什么却又在水雾中远去让他捉不住。 “慕容澈,”写意轻摸他娟美的眼角,仰头叫他的名字,然后有些调皮地在他的喉结舔一口,果然手腕被捏的力道加重。 “坏女孩。”慕容澈轻笑,把她揉进自己怀里,贴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火热的唇舌便一径勾了上去,大掌也随着松动的睡衣滑进去,在她腰间轻捏并一路往上,光滑的肌肤完美无瑕疵,在他灵活的指尖晕开滚烫的情意。 写意浅浅吟一声,整个身子都被他撩拨得发软无力,靠在他怀里差点摔下去,然后被他横臂抱在怀里。青年笑着亲吻她胸前的肌肤,“我们去床上,老婆。” 这样的话由他这个轻佻惯了的人说出,旖旎无比,写意垂着水光蒙蒙的长睫,巴掌大的瓜子脸红润得让人想咬一口,小小答应了声。但又不解恨,便扯了扯嘴角,“我都毁容了还亲的下去,也就只有你了。” “老婆花容月貌,哪里有毁容。”慕容澈抱着她回卧室,因为写意的揶揄而笑个不停,那种神采飞扬的气质,放在外面他是绝对不会露出来的。 半夜,房间里一片寂静,月光照进来,他被手机吵醒。偷偷下了床去接个电话,慕容二少的声音压得很低,含含糊糊的带着不满,“喂?” “二少,出来玩吧。”那边声音是嘈杂,男女的尖叫欢呼传的清清楚楚,打电话给他的,是程敏。 那种熟悉的环境带来的感觉,让他瞬间就醒了。慕容澈捏着眉心道,“不了,你们玩吧。”不待那边说什么便率先挂上了电话。 走到床边打个哈欠,对上一双在夜里尤其明亮的眼睛。慕容澈钻进被窝里把她抱在怀里,“怎么这么容易就醒了?” “嗯。”写意含含糊糊的,没有告诉他因为睡习惯的原因,晚上突然多个人抱着自己,有些不习惯。她估计着,真要这么说了,慕容二少该是怎样的气急败坏。 写意想着就笑,然后凑上去吻他。 “别招我啊。”慕容澈警告地按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吻了下,“不怕明天起不了床了?” “这是第一次,你没有被电话从我身边叫走。”写意说,浓密发丝枕在他的脸下,看着他瘦而清绝的轮廓,心底一波波地涌上悲凉。 时间停滞,旁边的少女。某些时刻一再重复。眼前时光物是人非,你必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慕容澈,你在红尘热浪里翻滚,已不是当年心思通透的少年,而少女,也离你而去…… “乱想什么呢,”慕容澈顿了顿,把她往怀里按,声音哑凉,“睡觉。” 怀里的女子呼吸渐渐平稳,他不知道她是装睡还是真的睡着了,但自己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却是真的睡不着了。写意睡眠浅他不敢乱动,便维持着抱她的姿势,睁眼看着外面的黑色世界。 轻声,“我是不是很混蛋,写意?” 他是阅尽女子的俗客,进入自己生命里的女子,都是一番美好。他眷恋,却又凉薄。现在他要怎么告诉写意,他连什么是心动,都不记得了。 就在这个安静的时刻,他听到怀里细微的说话声,“你混蛋,是因为你用情之深,无人能及。” 慕容澈抿抿唇角,埋下心中的颤动,不想去说话了。呵,他这个老婆,对他的过去一清二楚,他对她,却几乎是一无所知。 这真不是个好习惯,是不是? 爱不过时间 他在梦里,看到遥远的过往。 阳光灿烂是一把大伞,栀子花雪白落洒,铺就一条繁花似锦。靠着树枝读书的女孩白裙黑发,眼睛微眯着看他,颊边的笑容是那么浅那么淡。但那份恬静,又让他心生怜爱不舍。 他是整个学校的白马王子,各系女生对他向往已久。但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坐在栀子花下的女孩。他对她伸手,手掌宽厚有力,笑容是分明愉悦的。 女孩的笑容就是那么淡,多年以后,他不记得她的面孔,却独独记得她那份淡淡的笑,伴着栀子花的香气,让他的整个恋爱都那么青涩甜美。 可是目光穿越处,却是另一个女孩,双眸低垂着看他,表情似悲似喜。她立在教学楼前,漂亮的面孔透明苍白,那种穿透一切的眼神追逐着他,让他窒息疼痛。她问他,“你找到了真爱?” 笑容浅淡的女孩却已经在他臂弯间,仰头看他的目光沉寂,“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的选择,便是永远和她在一起。他喜欢她,是真正的喜欢。惯于嬉皮笑脸玩弄感情的慕容二少,是真的动了感情。 整个艺术院校都在传说着,王子和灰姑娘的恋爱繁美绚烂,恶毒的公主退居其后,再无人问起。 他曾经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他找到了自己的灰姑娘,在城堡里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但在面对父母时,得到了整个慕容世家的反对。 他的爱人被众人指责不知廉耻,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他沉默地拥抱她,“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少年时期的慕容二少一仰头,便能看到故事的另一个主角,那位漂亮的公主站在二楼长栏旁,俯着身看他。黑发贴在面庞上,憔悴的脸上眼神空洞,她对他摇摇伸手,嘴角是一个艰涩的弯弧。 而他与她对视,用眼神与她交流:帮我,帮我迎娶我爱的女孩,帮我对抗整个家庭…… 公主点头,眼睛里滑过一滴泪,溅的他心口疼痛潮热,闷闷的受尽折磨。 …… “老公,你醒来了?”餐厅里,写意优雅地撕着面包喝着牛奶,她只是对进餐厅的慕容澈打了声招呼,便又静静坐着不动了。她的脸上淤青未消,表情却告诉他,她有心事。 “嗯。”做了个噩梦,一个很熟悉的噩梦,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 慕容澈去擦把脸坐在写意对面,仔细地盯着自己老婆看。梦里的两个女孩他都记得不真切,但看着写意柔和的面容,他又觉得好熟悉。对了,写意的笑,也是浅浅的,淡淡的,如同涓涓细流般。 写意抬头,便碰上慕容澈若有所思的眼神,让她失笑。给老公去准备了早饭端到他面前,“怎么了?我丑的让你看不下去了?那我走远些好了。” 她自然是说着玩笑话,但慕容澈的反应却让她闪神了一下。 因为慕容澈抓着她手腕,很是认真地盯着她的眉眼端详,“写意,你嫁给我以前,我们是不是认识?” 你不认识我 慕容澈抓着她手腕,很是认真地盯着她的眉眼端详,“写意,你嫁给我以前,我们是不是认识?” 写意心底瞬间恍惚,就像一团清素淡白的花气,缭绕在一片涟漪着金粉繁花的波光里,让她的眼前浸了雾气,怎么也看不真切。然后又看到在白雾里越走越远的女孩,她的笑容温和悲凉,她一遍遍唤她,写意。 “写意?”慕容澈拢眉,无疑,写意的反应,让他心中的怀疑加深。 “不,我们之前不认识。”写意快速否决,然后给他提供证据,“我一直呆在国外,今年才回的国。虽然你我两家是世家,但娄二小姐的不出世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我们两人之前绝对不认识。” “那么我可以问问,你是娄二小姐,那你大姐,或大哥呢?”慕容澈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又重新回来,望着她笑得玩味随意,手上却暧昧地摸着她的手。 写意脸色冷下,目光微眯的表情让慕容澈一瞬间呆愣。她冷声道,“慕容家不是很有本事么,你可以自己去查啊。”端着盘子便要离开厨房。 慕容澈刷地一拉,从后搂住她,察觉到她是真的不高兴,叹口气,呼吸喷在她脖颈,委屈道,“怎么了?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啊。老婆一直学油画么?可是老婆这么聪明的人,我怎么看不出来老婆的油画画的多么出众?” 慕容澈是真的不知情,才想要多了解些。但写意端着盘子的手发颤发白,需要努力忍耐才能不把盘子甩过去砸在他头上。 写意猛地推开他,冷言,“好我告诉你,娄二小姐从小就有轻微自闭症,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这些年才慢慢好了,开始学油画。你满意了,慕容二少?!” “啪”的把白瓷盘子摔在桌上,便出了厨房。 慕容澈听她脚步声走远,才慢慢回过神。他老婆,这么温和幽静的娄写意,之前有着轻微自闭症?那么,还有什么,是他不清楚的? 他顾不上去找写意道歉,先拨电话,“帮我查一下泽宇集团总裁家的二小姐,娄写意。她的全部资料我都要,越详细越好。” 那边的女声懒懒的,“我的老板啊,今天我该休息好不好?有事找别的秘书啊。” “荆雨芒!”慕容澈几乎是低吼出声,“我只记得你一个人的电话,你不知道么?该怎么做,由你去联系!要是我上班的时候资料传不到手,你就可以回家去休长假了!休多久都没关系!” 女声尖叫,似还要辩解,慕容澈果断地挂了电话。想了想,听到外面穿衣服开门的动静,忙追出厨房。 看写意裸色的针织毛衣搭配了碎花的雪纺短裙,正在系长靴的带子,便奇怪,“你要出门?” 写意穿好乳白色长靴,在穿衣镜前撩了撩长发,方才的激动情绪早已收敛,温静地对他微微笑了下,“临时出门有些事,你今天不回家了是吧。” 慕容澈眉梢微扬,“谁说我今天不回家?” 写意愣了下,“那也没办法,我今天没法回家做饭了。”眼睛上挑,嘴角浅勾几分,“反正我做饭也不好吃,老公在外面吃些就好了。” “喂!娄写意!”慕容澈追上去,可是写意已经笑着关门,扬长而去。 她是谁的谁 单薄的女子立在梧桐树下,树叶飒飒轻响,仰头大把温煦的阳光从叶间缝隙流淌,如同时光一般悠长。它的温暖照在人身,斑驳光点映澈,呈静止状态的女子才迟钝地由此惊醒。 蹙了蹙眉尖,又从皮包里翻出手机看看时间,她白皙的手指在按键上犹豫片刻,终于拨打出去一个电话。她本已笃定对方那欢快的叫声“写意”,当机器里传来冰冷的“对方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时,让她略略吃了一惊,也仅限于略略。 安然与她有约,但她在楼下等了有一个小时吧。算了,也许安然是临时有事呢。 已经和慕容澈说明不会回家了,她这会儿回去,倒也真的很尴尬。想了想,她是性格内敛的人,在a市除了安然并没有朋友,自己也不工作,想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去逛了。 当步入了a市最豪华的百货大楼里,立刻有笑容满面的导游小姐迎上来。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穿着光鲜亮丽,才能得到旁人的关注。 写意边走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直到一个温和而惊喜的声音响起,“写意?” 她扭头,便看到面容清润的年轻男子带着笑和旁边的女伴说两句话,便向她走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写意跟着他礼貌地笑,“许涵,我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眼角余光打量后面那位慢悠悠看衣服的小姐,“你的女友?” 许涵面容有片刻的僵冷,眼瞳幽深的一望无底,他轻声答,“朋友而已。” 写意有些尴尬,眼睛垂下看别的地方,心中还是有着古怪。面对许涵那似乎洞知一切的眼睛,她总是不自在的。 许涵心中发软,手抬半分的动作又僵住了。他一直记得以前总是习惯性摸写意的头发,可是他又不得不提醒自己,写意已经不是他的写意了,他不能再和以前那样,会把写意推向深渊的。 于是他只是落寞地扬了扬唇角,“记得写意不喜欢逛街买衣服的,这是为了慕容澈吗?” 写意咬咬唇瓣,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后方传来一个女人甜糯酥软的声音,“澈~~澈~~”她吸口气,往后疾走两步,向成排的衣服后面走去。 “写意!”许涵连忙跟上她的步子。 然后,他们便看到,慕容二少悠然地看着墙,旁边是一个陌生美女在挑衣服。慕容二少眉眼带着一贯疏冷漠然的笑影,灰色眼瞳半垂看地,而他旁边挑着女士衣服的美女,则时时对他投去勾人的媚眼。 许涵握紧写意冰凉的指尖,眉角皱的紧紧的,回头看写意神情严肃,“这就是你选择的婚姻?写意,你一直要我死心,但你都不能幸福,我怎么可以死心?”说话间便抬步,走向那个慵散的青年。 写意拖着他不让他过去,眼底含着企盼,声音也有些低有些喘,“许涵……不要……” 不要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但许涵和她相伴多年,不可能听不懂。许涵眼里写着心疼,步子虽然停了下来,声调却还是僵冷僵冷的,“我认识的写意,坚强独立,怎么会是这个息事宁人的人?” 我当然不是息事宁人的人。 写意看着那个漂亮的美女,没有回答许涵的话。但她的心里却一清二楚,娄写意都能嫁给慕容澈了,有又怎么会是昔日宁人的主儿。她之所以不动声色,不过是对方构不成威胁罢了。 她低声告诉许涵,“章千喏回国了,许涵。” 谁? 许涵挑眉,惊诧的眼神告诉她,他并不认识这么个人。 写意慢慢地往外面走,声音低低的飘渺,“章千喏回来找慕容澈,慕容澈却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个人的存在。” 亲爱的不是迷 一直到走出了商城,许涵仍从后面追上前面若有所思的写意,拉住她的手,“写意,章千喏到底是谁?” 写意垂着纤长的眼睫看他,没有吭声。 一股股的怒意却渐渐涌上心头,面对这样的女子,所有的感情流泻也是崩溃收尾。他无力地弯了弯向来习惯噙笑的嘴角,“我才发现我是这么不了解你,写意,你嫁给慕容澈,是有你的目的,对不对?” 写意偏头看别的方向,手腕被他握的生疼,但她硬是一句话也没说。是的,慕容澈和娄写意的事,她没必要说给第三个人知道,即使那人曾是她的男友。 许涵眉角冰冷,淡声,“你不说是么?我已回国写意,你的所有事我都会插手。章千喏是谁,你是要我亲自去查么?” “你不要这么和我说话,许涵,”写意温温地回答,把手从他手中挣脱,“我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我的事里,没有别的意思。至于章千喏是谁,”她停顿了会儿,“你会有答案的。” 天色渐渐变暗,路上车水马龙。他们站在路边争执好久,许涵终于怒了,“娄写意,你非要这样冷漠么?!把我当做一个朋友,一个朋友的关心你也可以这么拒绝?!” 写意怔住了,于她印象中,许涵一直是一个对她百般爱护百般宠溺的人,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她负许涵再先,尚能得他如此关爱……许涵有句话还真是对了,写意本质里其实是个冷漠的人。 她的温柔曲婉只是面具,骨子里留着冷漠的血液;就如同玩味漠然是慕容澈的面具,慕容澈的本质,却是情深不悔。 “那好吧,”写意叹口气,对着许涵微微露出笑容,“晚上老公肯定会去参加一个宴会,我想让你带我出席,可以么?”她要亲眼去看看,慕容澈的舞伴,到底是谁。 许涵吐口气,亲昵地隔空点点她的额头,眼梢的笑怎么看怎么温暖。他答,“好,我让秘书帮忙查一下,一会儿带你去找你的老公。”能带着慕容澈的妻子去和慕容澈相会,这个挑衅的场面必然十分有趣。 此时在百货大楼里,美女搭着慕容二少的脖子,嘟嘴,“澈啊~~我的新衣服到底好不好看,你倒是给我一句准话啊!” 慕容澈拉过她的手,把她从自己怀里提出来,“荆雨芒,我是你的上司!以后不要这样,注意影响。” 荆雨芒被他正经的语气逗笑,“唉,你也知道影响?我没听错吧。” 慕容澈茶褐色的瞳孔映着阳光的流动,光彩幽暗,盯着身前妩媚而雅致的大美女,薄唇微微抿起,眼睛一眨不眨。 荆雨芒收起玩笑的口吻,挑着眉看他,“你要收心,老板?你要和少夫人好好过日子,老板?真可惜,我本来打算在今晚给你隆重推荐一位美女的。” “你还是关心下今晚穿什么衣服才能迎合老头子,同意让你进我家门吧!”慕容澈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肩头给她弄肩带,热息喷在她脖颈,用着调笑的语气轻悠念叨。 荆雨芒身子微僵,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僵硬地挑起一个完美的微笑,“我和你大哥的事,不用你操心!而且进你家的门,方法多了去,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你爸妈的认可?你们慕容家已经出了你这个离经叛道的,他们不会打算把老大也逼疯吧。” 慕容澈的手停在她肩上半晌,隔了会儿才懒声笑,“似乎,我的那点儿破事,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而且都喜欢拿来说事。” 荆雨芒把身子微微转开一些,便于观察慕容澈的眼神,“那当然了,慕容二少当年为一个女孩割腕加车祸,可是少年轻狂够轰动了。”想了想,仍不敢把筹码压的太重,“老板,你最近,有没有见过章千喏?” 慕容澈眼中神情复杂,情绪瞬间有些低落,但偏偏又勉强笑了下,弯身去拿一旁的衣服,“呵,你都说我是老板了,在你还不是我的大嫂之前,我的事不老您操心了。” 宴会争艳 富人经常聚会的大堂里欢笑连连,当旋转门打开,一位身着金色缎面小礼服的长发美女挽着一名青年进来,除了对临近几个人笑笑,倒也没有引起多大轰动。 坐在角落里,许涵低眉,看身边的写意目光清冷地对着青年看,便抬头也看了两眼,“那位美女,便是章千喏?” 写意摇头,垂下眼看着青花地板砖,略为感叹地笑几分,“章千喏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多半,也不会来吧。”她来这里,也就是想看看慕容澈,想要近距离看看他的心。 青年一进来,身边便围上了一堆与他关系不错的美女,以程敏和他最为熟稔,一堆围在一起调笑,倒是把慕容澈先前挽着的美女挤到了一边。 美女瘪瘪嘴,像是有些气闷地吹吹额头垂落的发丝,一双清亮的眼睛便习惯地往四周扫一圈,竟是一眼就看向写意。她眼中的神色一点点褪变,不可置信、好奇、惊讶、好玩、幸灾乐祸……很分明地滑过。 写意发怔,不明白这个美女怎么会直直向自己走来。她,应该不认识这么位人物吧? 美女走到她面前,对着她得体微笑伸手,“慕容二少夫人是吧?你好,我是荆雨芒。” “……你好。”写意站起身,冷凉的手指与她碰了碰,还是没有想起自己怎么会认识这么个人。 荆雨芒对她的表情很愉快,端起几上的鸡尾酒一口喝尽,对她眨眼,“我叫你写意好不好?” 写意点头,长睫垂下遮眼,这个荆雨芒,应该是她老公的红颜知己吧?可向这么公然地来找自己挑衅,还真没有几个。 但她显然想歪了,荆雨芒对她说,“写意,你听过我的声音的。有一次你给慕容澈打电话,是我替他接的。”好玩地对她笑得贝齿雪白,“但之后慕容澈接了电话,你就挂了。” 果然如她所料,写意雪颊微白,但仍没有被她气得昏了头。而是凉薄地勾勾唇角,姿容不乱,“荆小姐,你到底是谁?” 许涵也随着这两个美女的过招眼睛微沉,定定地看着荆雨芒。奇怪,他应该没有见过她啊,但为什么会有一种违和的熟悉感一波波上涌?低着头想了好久,脑中突然想起女声清润的声音,“慕容澈慕容澈!有人找你……” 啊!许涵抬头,他终于想起这位是谁了!当即嘴角划过有趣的笑痕,不动声色地看着写意的反应。 荆雨芒唉一声,勾着写意的肩,小狐狸般的笑张扬极了,“我是慕容澈的近身秘书,荆雨芒!”不待写意发话,便不停地向她抱怨,“老板夫人啊,你可要说说老板~~他总是给我加班,还不额外付钱……” 荆雨芒这正抱怨的欢畅,全没察觉慕容凌和慕容澈都站到了她身后。 慕容澈眉眼玩味,看看守在写意身后与他对视的许涵,再看看写意抬起的清瞳,还有时间回头看自己大哥铁青严肃的面庞。 写意眉梢微折,对他浅浅微笑,无声地与他沟通:老公,你来了。 本来对写意的突然驾到,慕容澈还是很吃惊的。但现在,他有更好玩的等着,便好奇地看看趴在写意肩上喋喋不休的荆雨芒:老婆,你不提醒她老板已经来了么? 写意眼角上扬,笑容温婉:不提醒。 咳咳。慕容澈咧嘴,无声发笑。以写意的脾气,估计是荆雨芒刚才得罪写意了。但他大哥对下属的要求这么严格……唉,谁让他这个老板好心,就帮帮没眼力的小秘书吧。 他掩着嘴,在后面咳两声。 荆雨芒立刻转身,对他还是一脸不耐烦,一看到他旁边的黑脸青年,也黑了脸。乖乖地站好,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大老板,您来啦。” ……在荆雨芒对慕容凌给滴溜走时,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写意:她肯定早就看到后面的人了……偏偏不提醒她。 慕容澈对着写意勾勾响指,上前一步手扣住她素腰,对写意说话温柔清新,犀冷的目光却看向许涵,“老婆,你想来这里,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许涵对他们两个点点头,便转身走开了。非是他不敢与慕容澈对抗,而是毫无理由,他不能不顾忌写意的名声。像先前那次上了绯闻头条,实乃情绪太过激动,非他所愿。那种事,依他滴水不漏的脾气,自然不会再次发生。 走出宴会前,仍回到看了火树银花下对着慕容澈浅笑清和的写意,他守护的小公主已经长大,他却还要继续等候……嘲讽地一笑,引路的侍从刚抬手触上旋转门,旋转门琉璃光转,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 身材修长,淡黄色卷发柔软地披散在肩,粉皮小外套,乳白雪纺短裙,白色长筒靴。瘦削的瓜子脸上,眉目清冷,淡淡地扫过许涵,便走进了宴会中。 她周身气质和其容貌都是清清淡淡的,让人极为舒服。整个人就像是童话里美好的公主般,晶莹剔透,钻出浮表的繁华和金醉,缓缓流泻成一片最清白最清澈的纯粹。 许涵停下了离去的步子,深思地凝望这个女子。只因,她的气质,与写意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为相像了。 这不是这个女子更侧重于冷,而写意侧重于清。 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呢? 好想见过你 亮眼的美女径直走过众人,站到看着她神情恍惚的慕容二少身前,嘴角浅勾,“慕容澈。” 青年折眉,长睫刷下盖住自己落魄复杂的眼神,手却被眼前的美女握住。霎时周围的人好像都消失不见,面前的美女笑容清浅淡然,握着他的手。 他张了张嘴,竟感到眼前有些模糊,一层水雾盖住了他想看到的。多少年月梦里相见,他都是那个懵懂的少年,站在栀子树下看着喜欢的女孩满心欢悦……多年后再执手,那份酸涩的心情九曲百折,他沉迷无措,只愿迷失。 章千喏微笑,和他说了第二句话,“和我走。”眼尾一扫,掠过后面沉静素美的写意,目光停顿了三秒,才离开。她表情淡淡的,却是笃定地和慕容澈笑,“澈,和我走。” 于是她转身,拉着他的手便往外奔。青年的手只是僵了一下,但并没有松开,无视周围的视线,迷人漂亮的眼神只看着带自己离开的女子,似乎时间不老,岁月永驻。 …… a市早报上头条的,依然是慕容家二少,慕容澈。该记者很犀利,大字标题“新欢夫人pk旧爱女友?新不如旧!”。旁边附了照片,高调的美女拉着青年的手往外奔,脸上表情冷淡;与它相对的是,慕容二少夫人,娄二小姐,娄写意手执高脚杯,独自站在后方,表情淡雅,嘴角隐约还有未散的笑影。 照片上的写意落寞独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公被人拉走,却一言不发。这番姿态,看在众人眼底,不仅是写意有家教,更是突出了写意的可怜。 宴会草草收场,许涵不便陪在写意身边,也只是趁人不注意时对她低道“不开心了来找我”,抬头对她笑笑,深邃目光专注而深凝,让写意漆黑的眼瞳更深了层水雾。 如今慕容家也是翻了天,写意跟着回了慕容家,和慕容凌一起进门时,便迎接上了慕容靖的勃然大怒,“去给我把慕容澈叫回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慕容夫人拍着他的后背劝着,看到写意进来便低低推了推老公,“写意看着呢!你不要吓坏了小辈!”走向写意,亲切地拉着她坐下,外人面前高雅端庄的慕容夫人眼就红了,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写意,是我们慕容家对不起你!” 写意低着眉小声,“妈,您说什么呢。”手脚冰凉,心里也是杂乱无章,却还要安慰这些长辈,让她着实疲惫。 慕容靖破口大骂,“那个狐狸精怎么回来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挥手便要安排人手。 写意捏眉心阻止,“爸!您出手的话,影响不好。”她顿下来,便是几双眼睛同时认真而震惊地看着她,一时心中竟有啼笑皆非的感觉。 章千喏回来了,今晚的事情,她早有预感,不是么? 润润喉咙,清雅柔和的声音婉约如流水,轻易便抚平了众人心中的躁动,“爸妈、还有大哥,这是我和老公之间的事,让我处理好么?” 慕容凌眯起狭长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的弟妹。老公当着她的面给她一巴掌,她仍能保持这份平和的心态。若不是她太过不在乎,便是太能忍耐。 隐约的危机闪过脑中,慕容凌沉默不语,开始怀疑,作为娄书意,那位才艺双全的女子的妹妹,娄写意,是为什么愿意嫁给慕容澈?仅仅因为幼年时的惊鸿一瞥便心生暗恋? 楼下在进行激烈的讨论,慕容悦扶着楼梯下来,明亮的眼睛躲过写意清亮的瞳眸,脸上露出大而苍白的笑容,和大家打招呼,“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不睡觉?” 静下来,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位因为上学而不能参加宴会的小女儿,慕容悦。 写意偏头把慕容悦细看,自那晚后,听慕容夫人说慕容悦变得很安静,她自然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找慕容悦说话。但这个时候既然碰面了她当然不能当做没看见了,于是写意噙笑道,“小悦,我们吵醒你了么。不好意思,果然很晚了,我想,我也该回家了。”转头便打算和众人告别。 慕容悦不喜欢她,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谁知慕容悦居然急声,“二嫂,天这么晚了,你还是在家里住一晚吧!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愣过后慕容夫人便笑着圆场,“小悦果然长大了,写意就留下来吧。放你一个人回去,我们长辈的哪能放心啊。”她选择性忘记,以前写意和慕容澈回家吃晚饭,事后离开,写意一直都是一个人走的。 慕容悦接话,“二嫂,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么?” 写意偏头想了想,笑盈盈地眯了双眸,“好。”鲜少有人对她表示亲近,她当然不想拒绝。 拿得起放不下的 慕容悦要比她看上去安静。穿着睡衣的少女轻灵地带着她进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后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睡觉,呼吸浅微,谁也没说话。 写意身子朝外,正好能看到天上的半轮月亮,皎洁素然,隔着轻软淡纹的窗帘若隐若现。在家的时候,慕容澈经常不回来,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躺在床上看月亮,意识清醒下,听着门铃,什么时候会想起…… 在嫁给慕容澈之前,她在美国的家里,也是一个人睡觉,听着外面树叶的簌簌声,怎么也睡不着…… “二嫂,你睡了么?和我说说话吧。”身后传来女孩犹豫的声音,加些懊恼无措,还透着丝丝缕缕的小心翼翼。 写意回身,扬眉笑,“三妹,你在讨好我么?” 慕容悦闻言皱眉,才一点点的温顺便又被尖锐替代,“娄写意,我是为了怕你难受好不好?你在嘲笑我么!” “呵,怎么会。”写意低声笑,伸手帮她拉好被子,柔声道,“我只是好奇,小悦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慕容悦嘟了嘟嘴,挨近她感叹,“其实二嫂,你人挺好的。”不计前嫌,心胸宽广,对人温和,这些都是可以吸引人一辈子的美德。 被她一声装模作样的感叹噗嗤逗乐,写意伸手卷着她耳边的鬓发,玩笑着摇头。 “你别不信,二嫂!我二哥这样的放荡子,也只有你这样温柔的女人看得住……不过,”慕容悦蹙眉咬唇,手指塞在嘴边吮着,“他有喜欢的人,你能不能不要像他们一样,逼二哥呢?” 写意怔怔然,翻身坐起,“小悦,你相信爱情?” 慕容悦点头,眼睛里闪着迷碎的星光,急切地爬起来拉写意,“我知道,二哥的爱情不被所有人认可,但爱情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能接受的人!当年,千喏姐姐和二哥在一起多好啊,就是书意姐姐也祝福他们的!可是,”少女黯下双眸,耷拉着脑袋,“就是因为爸妈他们不能理解,才把千喏姐姐逼走,把二哥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写意看漆黑如绸的窗外,无声地咧咧嘴,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姐姐的名字,真是有些别扭。还有啊姐姐,你当年真的祝福慕容澈的爱情?哈真可笑,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让慕容悦如此坚定不移地相信,你是祝福那段爱情的。 “你又嘲笑我!”慕容悦不高兴了,“你能不能把我当大人,和我说话?不要一个个都把我当小孩子!” 写意摇头,轻声,“你怎么不是小孩子。”续说道,“老公的爱情要真那么美那么与世无争,章千喏为什么要离开他去国外呢?要真那么美那么与世无争,过了这么久,章千喏又怎么会回来呢。” 还有她无辜的姐姐……要真有那么好,受伤害的,怎么都是无关的人。 “二哥喜欢千喏姐姐!千喏姐姐自然是想二哥,所以才回来了!”慕容悦大声反驳,气呼呼地瞪着写意。写意的那些话,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她才不信! “其实章千喏当年为什么离开,小悦应该是清楚的,”写意摸她的头,目光凉润而冰冷,那一瞬间竟让慕容悦有错觉,这个一度温柔的女人,其实很无情。 为了钱。 尽管不愿承认,她确是知道的。妈妈去找了章千喏,给她钱许她前途,章千喏便离开了她哥哥,去国外发展……而且那天,还间接害死了姐姐,娄书意。 “好了小悦,你还是个孩子,这些话我本来不该和你说,”写意俯身与她额抵额,乌冷的眼神看进慕容悦灵魂里,“我只是希望小悦在找自己的爱情时,能多理智些。” 为少女拉好被子,写意端庄得体、又有些悲哀地笑,“就算不能门当户对,也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睡吧。”而她则转身站到窗前,吸口夜间的凉气,平息心中紊乱的头绪。 婚姻是杯具 写意隔日便离开了慕容家,她试着给慕容澈打了几次电话,一直没人接。后来打到公司里,荆雨芒也只是尴尬地和她说抱歉。瞬间心情便觉得沮丧无比,似乎她做了这么久的好妻子,章千喏一出现,便被打回了原型。 冲了个凉回到卧室,对着自己连日不曾碰过的画架出了好久的神,然后猛地冲到书桌抽屉里翻找,果然找出姐姐那本日记。舒口气坐下,继续读那本厚厚的日子。 想想真是可笑,近二十年的生命,十多年的爱慕,一部日记,便这么结束了。 她从字里行间寻找姐姐的欢声笑语,但暗恋多磨,更多的是酸涩。书意写,爱是无奈,爱是万事无归,爱是血本无回;付出的必将得不到公正的回报,我已了然。 写意垂着眼睫,手撑着下巴。往前面翻几页,便是书意对慕容澈的欢喜几多;往后翻几页,书意笔尖再无喜意,只因章千喏的出现。 眼前仿佛便能看到那个漂亮孤独的公主被锁在高楼上,往下探头,看自己的青梅竹马和cinderella喜结良缘。她长发飘黑若夜,笑容已成回忆,再没有人关注。她对着恋人伸臂呼喊:放我出去。恋人抬头对她说:要爱我,便先爱她。他的“她”,是那个总是很幸运的灰姑娘…… “姐姐……你也恨过吧?”纤白长指抚过纸张,写意低喃,幽冷漆黑的眼中神色闪烁。那年章千喏出国,慕容澈一定要开车去追回爱人,便拉着书意一起去;途中出了车祸,慕容澈头部重伤,最严重的书意由此逝世;更惨的是,之后,这么长的时间,书意在人间的痕迹被刻意抹去,没有人记得她这个昔日的公主…… 只要一闭眼,便看到那个青年慵散优雅的笑。他慢慢地走过来,俯身微笑,亲吻她的朱唇,温度清冷而眷恋。眼中情深意浓,只看得到你一个人……这样的念想,让她心里更为难过,紧紧地揪着心脏,差点喘不过气。 而泪水也随着她的回忆次第滚落,苍白脆弱,挂在消瘦的面庞上,更衬得楚楚可怜。爱是万事无归,爱是血本无归。当娄写意开始对慕容澈怨恨时,便已经是爱情的开始了么? 她在昏暗的卧室里独自啜泣,突来的电话铃声却把她的神思吵醒。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定几次呼吸,写意才去接了电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喂?” “你的声音……是出了什么事?”那边顿了顿,女音问。 想了下,才听出这个电话是季芹打来的。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为自己的爱情努力过、为自己的婚姻挣扎过,最终却是喝了安眠药把丈夫康子岩告上法庭的女子。最近她因为自己的烦心事,早把季芹的离婚案忘得差不多了。 写意调整好情绪,努力把自己的语气调到轻松,“季小姐?你出院了么?已经没事了吧?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较忙,所以……” “写意,我可以叫你写意吧?”季芹声音听起来还不错,爽朗中还透着犹豫,“你最近的事,我也听说了……唉,我早就出院了,明天去法庭和康子岩离婚,你能不能陪陪我?” “……”为季芹终于放下心结感到开心之余,也不免惊疑,她和季芹的关系,好像还没有那么熟吧? 季芹接着便说,“没什么麻烦的,具体的我们都私下协商好了,就是走个程序而已,”然后勉强笑笑,“我因为离婚这事,和家人朋友也闹得很不开心。明天要是一个人出席可能很尴尬,所以……” “没问题,我明天去陪你。”写意柔声打断,嘴角也带了笑,“季小姐,你能走出阴影,我为你开心,真心的。” 季芹笑,“我也很开心,那就这么定了哦!”爽快的女子一句多余话也不说,和她商量好约定的事宜,便打算挂电话。 写意听那边呼吸忽近忽慢似是有话要说,便主动提出来,“季小姐,还有别的什么事我能帮上忙么?” “……写意,”女子声音低弱,“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绝不会把自己陷入我这般境界……我希望,你也可以说到做到。” 写意沉默,心中却有暖意渐渐回升。在这个时候,季芹是第一个安慰她的人。无论怎样,她感谢季芹的有心。便笑,“嗯,我没有那么脆弱。” 果断地挂下电话,目光看向书意留下的日记,目光冷漠清寒,她和章千喏,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怎么会倒下?! 她顺势坐在电脑桌前,手指按在键盘上,犹豫了下打开邮箱。迟疑地敲打“老公,你在哪”几个字,隔了很久的时间,黄晕穿过厚重窗帘在她手上投出淡黄阴影。最终仍是吐了口气,将那封邮件放到了垃圾箱里…… 嘴角掠起寂冷的笑弧,直觉自己好像,陷得更深了。 怎经得起流年重伤 当夜写意依然失眠,干脆坐起来打开电脑,无意识地翻看慕容澈留在电脑里的东西。找了部碟片,靠着椅背便随意看了起来。其实,这个青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吧,至少电脑里的密码对她完全公开,也不从要求写意不许动自己的东西……揉揉有些乱的头发,写意抱着杯子将身子蜷缩一处,微笑之余只剩轻轻一声叹。 她心事杂冗,眼睛对着电脑屏幕,其实电影的内容却完全不知道。就这个时候,随手放在一旁的手机嘟的响了一声,蓝色屏幕亮了起来。 心跳突然跳快,她盯着手机,心中想,再响一声,我就接听。 可手机只响了一声,她便已经伸手紧紧把手机握了过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接听,声音沙哑,“喂?” 那边只闻呼吸声,没有说话声。 写意让自己声音里带着柔软,就像自己脸上那种清如凉风一般的笑,“是你么,老公?” 那边依然没有声音,听她开口说话,也没有主动挂断电话。 “我在看碟片,是你上次给我找的,可惜后来我们一直闹脾气,你也没给我看。呃我都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从安然那里搬出来回家了。看到你放在卧室里的项链了,银色水滴坠,非常漂亮。啊我把你上次看中的那款相机买下了,就是那款你明明很喜欢、还一直懒得买的……老公,我一个人在家里,突然觉得……”好想你。 絮絮叨叨地一个人说下来,声音平缓而温柔,是她一贯的风格,丝丝缕缕一点一滴地渗入人心,你不可否认,写意若是待人温柔,是让你永远舍不得放不下的。 好想你,是真的。两个人住的家少了一个人,我想要假装不在乎,可到处都有你的痕迹,你人却不在。真是怨恼你总是这样把后果交给我承担,到心里的只有想你。 “写意……”那边清醇的男声想起,温柔又有些沙哑。隔着遥远的空间传来,酸楚委屈瞬间涌上鼻端。 写意咬着唇,拼命遏制自己脱口而出的“你在哪里”。她不能问,慕容澈在与年少的初恋单独相处时,尤记得给她电话。她不能把话题转为尴尬,绝对不可以那样。 她这般敏感而细腻的心事,与她朝夕相处的慕容澈怎么会不清楚。可就是这样坚韧隐忍的写意,不对他撒娇不对他抱怨的写意,才最让他心尖微微地颤。慕容澈低声,“晚安……吻你。” “嘟嘟嘟”声响起,写意木然把手机拿开,视线一点点转到电脑屏幕上。电影中,青涩爱慕的女主对男主低头告白,那份欲语还休的心态真是入木三分,“我喜欢你,我爱慕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于是晶莹的泪珠,便这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我喜欢你,你从来不知道。 我爱慕你,你从来不在乎。 我和你在一起,你从来不认真。 ……那你的温柔怜惜,又是为哪般? 次日写意起的有些晚,照镜子时眼睛因着熬夜加哭泣的原因有些红肿。无奈地揉揉眼,想了想自己出去吓着人的可能性,还是临时补了厚厚一层妆。 在法院外面把特意等着她的季芹唬了好大一跳,绕着她转一圈,“妹妹,就算是给我捧场,也不需要这么隆重吧。这还是咱们的温婉清丽小佳人,写意,么?” 写意勾唇笑,“为了季小姐,我也只好粉墨登场彩衣娱亲了。” 季芹切一声,看眼远方慢慢驶来的黑色奔驰冷了面容,拉着写意,“你叫我季芹就好了,总是‘季小姐’‘季小姐’的,多生疏啊。” 写意明了季芹的意思,顺着季芹拉她的力道上台阶。却是无意中转头时呼吸微滞,黑亮轿车停下,两三个男人步出,其中有一个,便是她多日不见的老公。 慕容澈西服正装,俊容有些清瘦,抬眸追随着写意的身影,灰色眼瞳幽沉一片。直到一个青年把胳膊搭在他肩上,“二少,咱该进去了吧?话说康子岩也真是个好福气的,终于可以摆脱他家那个恶婆娘恢复单身了!”然后贼贼地凑在他耳边,“二少,你是不是也想和嫂子离婚?” 慕容澈皱眉,冷芒往他身上一扫,让青年成功闭嘴。 确实如季芹所说,季芹和康子岩已经私下商量好了解决办法,康家陪给季芹一笔钱一座别墅,两人成功离婚。毫无悬案的走场,写意目光不在前面对堂的康子岩和季芹,而是康子岩背后的人,慕容澈。 慕容澈懒散地坐在台下玩手机,明显的心情烦躁,手机盖一开一合,都好几次了。 写意正这般出神,手中握着的手机突然“叮”一声,吓她好大一跳,周围人也向她投去不满的眼神。写意回他们一个抱歉的笑,低眸看是条短信: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老婆? 笑意,一点点染上眉梢染上水眸,金色阳光照在她身上,嘴角的弯弧是怎么也克制不住的上扬。抬眼看向季芹优雅而绝然的身影,脑海里却能想得到,那个青年低着头,乌亮碎发遮住眼底神情,俊容僵硬,何等的懊恼。 ……一个时辰便出了庭,写意陪着季芹,观察她的脸色,平静如水,看来是真的放下了。她心中杂念也跟着祛除,刚想说两句戏言逗季芹笑,就听两三个女人在后面小声的嘀咕,“真是的要求那么高,听说还喝安眠药~~她该不会就是为了管康子岩要钱吧?” “很可能哟,听说季家最近生意不好,所以他们家的宝贝女儿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另一个女人快速接道。 季芹手指发颤,脸色发白,却倔强地没有回头看。自离婚一事传进上流社会里,什么难听的话她没有听过?只是好笑,她家人都不出场,她们这些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写意步子顿住,优雅地转身往后面撇两眼,嘴角微冷发笑,“不错的建议,我第一次听说,离婚还是发家致富最快的方法。” 周围静下来,各种目光看向写意。毕竟这位大小姐最近出了不少事,背景又很厉害,向来低调的她为季芹说一句话,很难不让人多想。 情有多完美 那个刚才说话的高调女人哼一声,“娄小姐这么为季小姐说话,也是想离婚咯?” 写意眼瞳微扬,手腕被旁边的季芹捏了下。她转眼,季芹对她感激地笑笑,却轻轻地摇头。写意抿抿唇,看着与她挑衅的女人,现在看来,也不是她能退出的时候。 “怎么了?”旁边一声凉凉的轻笑,双肩被很有技巧地轻揽,青年把她拉入怀里对周围人扫一圈,然后低眼看怀里身体僵直的女子,眉眼清隽凉澈,语气却亲切宠溺的很,“老婆,你做什么事,惹得天怒人怨了?” 写意喉间干涩,眼中有什么情绪似要喷发,她忙转过眼,视线落在他搭在她肩上,修长而漂亮的手上。“没什么。” 慕容澈一出面,被围攻的场面便立刻改了。众人奇怪而好奇地看着这对夫妻,看起来挺好的啊,但最近报上关于慕容澈前女友的绯闻是怎么回事? 而慕容澈本来神情放松游刃有余,待写意那干巴巴的“没什么”三字说出口,他眼角有瞬间的僵硬,在她肩上按的力气加重了些,胸臆有什么怒气要喷薄而出,他真是厌恶死了写意那副与他无关的语气!每次他想为她出头,她都是这样不领情的态度!……但好在慕容二少很擅长控制情绪,嘴角只是抿了下,便看向周围围着的几个女子,语调温和而雍贵,“你们和我老婆讲什么笑话呢?” 众人都把慕容澈的保护姿态看得一清二楚,想着或许那对夫妻之间只是小误会也说不定,便顿时都没有说出口。程敏站在圈子外面见此僵局,顿时有些急,便朗声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听二少最近和前女友重归于好,什么时候和咱们的现任夫人离婚啊?” 就是那刹那,慕容澈向她扫过来的眼神,让她惊得掉了手中的包,后退好几步。明明一贯的噙笑慵懒,但又偏偏有着尖锐犀冷的锋度,头皮发麻也不过如此。 季芹皱眉,抬头看了程敏一眼。程敏对写意的敌意,也太明显了吧。但她又担心地看向写意,唯怕慕容澈顺着话题走、给写意难堪。 写意抓着慕容澈的衣角拽了下,众人的反应,她当然看在眼里……只是这个程敏,实在好笑,自己就算下台了,章千喏便是好惹的么?而且慕容澈,身为绯闻的男主角、她的老公,她很好奇他现在的态度。 慕容澈姿态娴雅地低头,与写意清凉的眼神对视,然后笑意浅浅,从眼角眉梢一直绽放到整张俊容上,他纤长干净的手指擦过写意的眉眼,低笑,“程小姐真会开玩笑,我老婆这么好,我怎么会和她离婚呢……老婆,是你嫌弃我了么?” 写意微笑,“怎么会。”话尾消失在她嘴边,只因慕容澈俯身,轻柔而不容拒绝地吻上她的唇。甜腻温暖,棉花糖一般软软的,又像阳光一样晕眩,世界开始旋转。 周围哗的一声惊叹,早有手快的八卦记者拍下这经典的一幕:这确实是表明慕容澈态度的最好方法,再多的语言也没有。 在那双水波潋滟、清波流碎的眸中,捕捉到青年垂下眼瞳中的认真,不是做戏那么虚伪。 淡淡的欢喜从心底涌上,写意嘴角上扬,垂下长睫,认真回应他的吻——慕容澈,只要你不背叛,我便不诀别。 让一切隔阂都消失,让一切企图都忘掉。我是真的想做你的妻子,一直一直。 ……只是可惜,她这份欢喜,仅仅持续到慕容澈再次的离开、那个美丽的女子找上她。 重新会晤 离开时,写意只是对着季芹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季小姐,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的。”毕竟,她的家世放在那里,况且季芹算是得罪了不少人,要想在a市继续混下去,也不容易。 这时候人还未完全走完,慕容澈从后面悠悠走过来,顺着写意的话说,“季小姐,你也可以来找我。” 周围静下,看向季芹的眼神便有些捉摸不定了。一下子请动娄家和慕容家两座大山,季芹的面子也够大的。 季芹算是冷静自持的女人吧,她对慕容澈这样的男人心中不屑自也不会理会,却很是喜爱写意的脾气。眼眸低垂出漂亮的弧度,嘴角上扬,“谢谢。” 写意微笑看她转身离去,走过康子岩身边时也不停留,自己也才真正放下心。热闹一结束,周围的人便都开着玩笑各自离开。写意也不停留,直接向路边走去准备打的。 慕容澈拉了下她的手腕,笑容微微有些痞,仔细看,还能看出些僵硬的弧度,他挑眉道,“老婆,你就这么走了?”慕容澈这话,其实也没啥意思,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不能让自己下不来台是不? 写意回头看他,表情带着方才优雅安静的笑,眉角却好奇地微捻,“你是说,送我回家,然后再离开?” “娄写意!”慕容澈低喝,很少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而写意这个女人,他帮她解围,她全然不领情! 写意看着这个男人生气,自己心头也涌上莫名的无力感。一个声音说算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不能再息事宁人了写意。——于是到嘴边的话便是,“老公,你和我说话,也不是想吵架不是?当然我也不想和你吵,只是想请你先了结完你的私事……或许才对你我比较好。” 慕容澈低眼敛神,手一松,便放写意离开了。 写意怔怔垂目看手腕处被松开的肌肤,隐隐的发烫,嘲讽抿唇,招手便离开了。她没有多想,只是本能地……排斥这样的慕容澈。 一方面和前女友藕断丝连,一方面又对老婆念念不忘……这样的慕容澈,不是她认识的老公。 于是写意的生活便重新回归了以前的宅居,却是一次去咖啡馆喝咖啡时,碰上了一个匆忙的人影。她慢吞吞地看看彼此,然后取出面巾纸一点点擦去自己衣上落下的污渍,对面前低着头的人,摆出神色自如的笑,“章默桐,好久不见。” 生活就是一场戏剧,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上章默桐。而一心躲着她的章默桐,也恨不得一头撞死。 少年抬头与她干净清冷的眼神对峙,又悄悄移开目光,冰冷的唇瓣噏动两下,“你好,慕容夫人。” 当下便站在原处,相对无言。 写意想了想,“你又做兼职?” “嗯。” “你姐姐不是已经回国了么?” “嗯。” “嗯……这个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这般被动的沟通方式,让写意着实无奈。 “……嗯。”而章默桐的表情,自始至终的木然,漂亮的眼睛里,波光诡烁。 入你的传奇 a市不大不小,当两人转了一圈回到初次相见的地方,还有飘着优雅的古典音乐声,彼此都有些啼笑皆非。当日还有安然相陪,近日那位姑娘却像是失踪一般,踪迹无寻。写意点了咖啡,付钱的时候却被章默桐抢先。 章默桐沉默地垂着墨瞳,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写意心口微微抽 搐,“我不想欠着谁。” 写意转着杯子的手发颤,里面浓黑的咖啡溅出来一点,望着窗外斑驳的街景,淡声,“你,最近还好么?” 她力求平静,这种可笑让章默桐嗤笑,漂亮的少年眯着狭长的眼眸看她,墨黑的色泽一丝一缕地渗出,“你还真是虚伪……我以为,当知道章千喏是我姐姐后,你应该再不愿意见到我的。” “有什么关系么?你只是我认识的朋友,章默桐。”转了转水眸,写意看他,眼中坚持的味道极为动人,而她的笑容也温婉如初,只除了那愈加苍白的脸色。 章默桐看着她好久,然后猝然低头,扣在几上的手指缩紧。男孩声音哑然,“写意,对不起……我姐姐……真的对不起。”倏地站起来,对着吃惊呆愣的写意弯腰一鞠躬,大踏步便离开了。 “章默桐?……”写意在背后连喊他好几声,都没有叫住那个清瘦的少年。她只好重新坐下,望着未喝完的咖啡,也失去了兴致。烦恼地把头趴在桌上好长时间,直到手机铃声坚持不懈地响起。 看也不看便接听,懒懒发问,“喂?” “写意。”对方是位女士,声音温和而平静,丝绸般润华完美的效果。 写意倏忽一惊,站起来撞翻了桌上的咖啡,墨色汁液滴答答地顺着桌面流下,引得不少人回头看她。写意却全然不顾,声音里透着紧张,“妈……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不错,打电话的正是对女儿不闻不问尽半年、远在洛杉矶的娄夫人。对于写意的紧张,娄夫人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下,然后平静地说下去,“许涵有次和你爸爸谈公事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你的婚姻很失败,尤其是那位章小姐重新回来后。” 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发紧,与往日的淡定悠然完全不同,她急声,“只是一点小问题、在夫妻间很正常的小问题……妈妈,你能不能告诉爸爸,慕容澈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我……” “哦,”娄夫人淡淡道,“我的二女儿也喜欢上慕容澈了,很好。” “妈妈!”写意水光在眼底流转,咬着下唇,“我可以处理好我的婚姻问题……请你们……” “写意,我想你弄错了我和你爸爸的意思,”娄夫人换了个语气和她说话,“你是个温柔的孩子,对慕容澈又有那么复杂的感情,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你回国……你和慕容澈的婚姻从来就没有被我们祝福过,你也知道我们同意你嫁给他的心理。并非爸爸和妈妈不讲情理,而是你们这些个孩子都太傻了……一年的契约就算了吧,你赶紧离婚回来,你爸爸会重新派人去a市的……” “妈妈听我说!”写意吸口气,在紧张下仍记得让声音冷漠下去,“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姐姐的事他都还没有愧疚感,对我三心二意,和前女友纠缠不清……妈妈,你也不希望你的女儿就这么憋屈地回去对不对?” “写意……”那边声音果然有些迟疑。 “我会回去,但那是在他爱上我后……我再和他离婚……”写意艰难地把话说完,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快得要蹦出来,还要克制着屏息等对面的回答。 “你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娄夫人还是很怀疑,“不会去干扰许涵的工作么?” 她为什么要干扰许涵的工作?……这种疑问在脑中只是一闪而过,来不及多想,便连声回答,“我会的妈妈!他负我,我不会忍下去。” “很好,我等着看。”娄夫人声音软和下来,然后怜爱地问,“写意,你身体好了些么?要注意休息啊,我可不希望见面时,女儿弄得伤痕累累。” 写意文静地随着她笑,面上的苍白也淡了下去,“放心吧妈妈,我的身体,我很清楚。” 又是和娄夫人寒暄了好久,挂了电话,写意揉着眉心只觉得头晕眼花,手撑着桌子坚持一会儿,感觉好了些才把妆容重新梳理下,提着皮包便出了咖啡屋。在路上直接叫了一辆的士,“师傅,麻烦去信纪集团。” 有些事,却是不能再当鸵鸟了。 写意踏进了信纪集团豪华的大厅,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便迎了过来,“小姐,请问你……”她话还没问完,眼睛突地瞪圆,显然是认出了写意是谁,并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错乱。 “慕容……二少夫人,是找二少……还是章小姐?”接待小姐小心翼翼地问,就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千岁。 写意将她有趣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微凉,章千喏果然在这里上班。她笑容清澈,淡声,“慕容……二少在么?”对于称呼“二少”,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老板已经三天没上班了。”电梯门打开,一身黑色职业女装的荆雨芒步出,显然是接到了一楼的通知。她笑容甜腻,主动挽住写意,“但是章小姐在上班……”凑近和写意咬耳朵,“章小姐现在也是老板的秘书之一哦。” 针对荆雨芒这份幸灾乐祸的殷勤,写意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声音有些尴尬道,“那你知道,老公在哪里么?”在她记忆中,慕容澈秘书不少,但能记得住的,只有一个荆雨芒……或许现在又多出了一个章千喏。 脸上浮现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盖住了初来时的黯淡落寞,纤长的眼睫扇动如蝶,便是荆雨芒也看的怦然心动。这份温雅而干净的美,很少有人能拥有。 “我……”荆雨芒有些犹豫,和写意套近乎是一方面,泄露慕容澈隐私又是一方面……总体来说,她虽然喜欢看老板出丑,但还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 写意保持着挑眉的微笑,等着荆雨芒的回答。她已经笃定,这位年轻漂亮的秘书,必然知道慕容澈的所在。 以爱之名 这座现代化的都市,镂金错彩扑朔迷离。若一个人真想躲着你,你是找不到他的。若你见得到他,那便是,他并没有诚心躲你。甚至或许,他是期待你找到他的。 写意提着便当,吸口气站在离信纪集团并不远的一处小公寓门前,敲了敲门。根据荆雨芒的说法,慕容澈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个地方极为私密,荆雨芒小声透露给她,附加一计俏皮而兴奋的眨眼。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再次敲了敲,才听里面懒洋洋的声音,“送便当的么?门没关,自己进来把便当放下就好了。” 写意推开拉开一线的门,进入到宽敞的室内。光洁的地板砖上空无一物,家具很少,一眼便能把整个屋子扫个大概。她将便当放在了靠门边的小桌上,随意往卧室里瞥了一眼,懒散的青年穿着宽大的灰色针织毛衣,头发乱蓬蓬的,呈“大”字型躺倒在大床上。厚厚的窗帘严实地挡住外面明媚的阳光,地上堆满了纸屑啊笔头啊甚至玻璃碎片之类的东西,由此可见主人生活的颓废。 写意静静望着那个身影好久,看他灰色眼眸平视天花板,看他身形单薄面容惨淡,自己也跟着叹了口气。章千喏的出现,对慕容澈来说,何尝不是一个重击。 心思百转千回,写意走上前坐在沙发上。高跟鞋在光洁的地板上映出锃亮的光,仿佛也在嘲笑她此刻的犹疑。慕容澈发觉了异样,却因为纠结的心思,表现的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写意苦笑了一下,开口,“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吧。那么,就不要这样尴尬下去了。”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仿若很艰难一般。“写意,我们应该再多给对方一些时间,”男人的头偏了偏,看向写意。然而目光深邃却又空洞,他看的仿若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什么物品。写意的眼睛有些湿润,却只是摇摇头。 慕容澈收回视线,蓦地看到写意失望的眼神,突地心里就疼了一下,仿佛正在失去什么自己重要的东西,然而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直起身,勉强笑了笑。头偏向床内测。然后突然说了一句,“抱歉,我放不下她。” 写意兀自摇头,仿佛要将失神的心情释放掉。她深吸了口气,刻意用淡然的语调说,“我不怪你。但是我家里人却不一定会如我们这样看待这件事。我答应你,会给我们时间。但是不代表这个时间会有无限制。老公,你得给出交代。给娄家,以及慕容家。” 说罢便起身离开。高跟鞋与地面碰触出嚣张的声响,仿佛这样便能盖住主人的寥落。临到门前突然转身,笑靥如花,“老公,别忘了午餐。” 响亮的关门声随即传入男人耳中。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只是,那其中包含的苦痛与烦思也许只有主人才知道它究竟有多么浓厚。 alanrie高级咖啡馆中。写意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黑亮的直发,清淡的妆容以及淡然的眼神,衬得整个人如同森林里溜出来的精灵一般。是十分外吸引人的女子。 此刻,写意正看向窗外。窗外的bmw5的车门打开,走出一名女子。修长的身材,名贵的装扮。正是3个小时前打电话约她的章千喏。写意嘲讽的笑了笑。啊,真的是女王一般的存在呢。以前的cinderalla一点影子都没有了呢。 下一秒,章千喏已然优雅的落座写意对面。“真是抱歉,娄小姐。”她说话的时候习惯抬起下巴,连明媚的眼尾也跟着上扬,便给人造成瞧不起人似的错觉。 写意却只是笑笑,“没有的事。是我早了。”说着抬手招来服务生,“well,two cups of cappuccino.thanks.语罢又回头笑笑,“章小姐最爱的咖啡是cappuccino吧。” 章千喏愣了一下,继而又马上会意,“怎么会,娄小姐。” 然而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已落入写意看似冷然的眸中。写意的脸上一片温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刚才平静的气氛已然紧致起来。一场无形的战役剑拔弩张。可笑的是,两个女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淡定。 片刻过后,热烫的咖啡上了桌。章千喏拿起拌匙,轻轻搅动咖啡。清脆的碰击声其实泄露了她的不安。章千喏抬眼盯住写意,“娄小姐,我和澈的事,您应该很清楚吧?” 写意保持着微笑聆听的姿势,目光却平淡地转向窗外。斑马线外,少年清冷的身影站立,望着这个方向,目光幽沉。一辆车驶过,再看时,已经看不到少年的身影。 写意表情微怔。 “娄小姐?”章千喏挑眉,很好奇,这位小姐瞥眼看见了什么,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也随着僵住。因为少年已经来到了咖啡馆里,往她们这个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和waiter说了一句话,便走了过来。 而章千喏整个脸色,一点点地发白,直到面无人色。 到头不过空 章默桐维持着一贯的沉静姿态,拉开藤椅入座,将两名女子打量个遍,依次打了个招呼。淡淡垂眼,“别介意,我正好在附近,看到你们两个……就进来看看。写意,你可以理解的,是不是?” 写意幽黑的眼眸似乎闪过笑意,弯了弯嘴角转动着手中的汤匙,并没有开口说话。她自然一贯是脾气温和的人,无论章默桐出现是为了什么原因,她拿他当朋友,便不会心存猜忌。当然,章默桐那个“正好在附近”的理由委实牵强,很难让人相信。 章千喏眼神闪烁,当发现写意和章默桐是熟识之后,有一瞬间,她身形僵硬微动,似乎是要站起来。但她最终没有,很快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咖啡却喝的苦涩毫无滋味。她勉强微笑,“原来小桐和娄小姐是认识的……”得到写意的微笑点头认可后,口吻迟疑了下,看向章默桐的眼神有轻微的祈求,“小桐,你能不能先离开一下?我和娄小姐……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对望一眼,然后章默桐沉默,把发言权交给了写意。 写意轻声道,“章小姐,你和老公的爱情,确实很感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相离经年情真意切,但生活不是以你们为男女主角的。他是我的老公,他正在出轨,我……要怎么成全你们?”受伤的,从来就不是你。 章千喏吃惊写意说出这样的话,她沉默片刻,“他爱我。” “那是以前!”写意笃定地抬眼与她对视,“章小姐,你们已经很久不见面了。他所爱的章千喏,只是记忆中那个章千喏,而不是现在的章千喏。你能确定老公和我结婚半年,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怎么可能,老公是很多情的一个人……他又用情很专一,但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他的爱情呢?他放不开你,无非是你的伤害解除不了。他想着你念着你,每次都心痛每次都放不下……你有什么资格呢?当年能决绝离开的女子,有什么资格要他重新爱上你呢?” “娄小姐!”章千喏唇色发白,然后冷笑,“若你是我,当年也会离开他!我只想让他看到成功的我,崭新的章千喏!不再受制于任何人的章千喏!”她站起来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逼视写意,完全忽略了旁边还有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在看着,“你不了解我的心情!我自然不会浪费口舌与你解释!我只告诉你,我在国外这几年,只有澈才是支撑我坚持下去的希望……我现在回来了,我要我们的爱情!我要澈!” “章小姐,”很难得,在说了那么大段话后,写意尽管脸色苍白气息微喘,气色却是诡异的平和,还能维持着笑。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过去,“多少钱,你可以离开呢?消失的干干净净呢?” 章千喏怔怔地看着坦然落座的漂亮女子。优雅,温和,清润,她是水莲花般美丽的女子,低眸微笑的动作让人怦然心动。心神略略恍惚,似乎时空轮回,好多本以为可以忘记的画面在脑海中重新闪过——就像是一直在提醒她,无论如何,她还是那个章千喏。 “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阿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保证。” “澈,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阿喏,我不在乎,我只喜欢你。” ……当爱语转淡,优雅雍容的贵妇人把一张支票放在锃亮的茶几上,对她笑得矜持,“章小姐,明人不说暗话,到底要多少钱,你才能离开我儿子?开个数吧。” 章千喏神色木然,呆呆地看着写意。有一瞬,突然清醒地看到自己和她的差距。她是优雅从容的大小姐,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难融入上层人的世界……就像现在,她明明已经蜕变成了骄傲的公主,为什么娄写意依然可以坦定地把支票开给她? “写意!”深知写意并不是这种势力的人,又被章千喏脆弱的神色弄得眼底微痛,章默桐拉了拉写意,眼底闪过祈求。无论他怎么不原谅自己姐姐的情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受辱。 写意笑容发凉,静静看着章千喏,眉毛挑高,“章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你也知道,但要我傻乎乎地被你利用,我也不愿意……”她轻轻拨了个号码,柔声,“老公,你在后面听了那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章千喏眉角跳跳,双唇微抖,没出声,眼底的泪光点点,又被她倔强地逼回去。 章默桐则是立即回头,果见慵懒如水雾的青年从后方慢慢走出来,与往日惯有的轻笑不同,他薄唇微翘紧抿,一手搭在章千喏肩上,目光却是复杂地看向写意。 写意眉角眼梢有些倦怠,捏着眉心看章千喏,“我是无意中看到老公坐在后面的……章小姐可能不清楚,我喝咖啡习惯随便乱看……不管老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章小姐的目的,总该没有完全失望吧?” “娄小姐……”章千喏深深地吸气,然后静婉地微笑,“你真是一个妙人。”而她,一直低看了娄写意。 坊间传说中的娄二小姐性情温和,确实不假。所有人却忽略了,写意本性里尖锐的一面。而章千喏看到这个女子,大度优雅从容温静,难怪能让慕容澈玩弄感情时还对她侧目。 写意没有再和她说话了,而是看向慕容澈,张嘴,“你没有话和我说?” 慕容澈错目,看向外面斑驳的街景,低声,“不要像个孩子一样针锋相对,”他还锁了锁眉梢,闪过不耐烦的神情,“这不是你的风格,写意。” “慕容澈,你怎能这样和自己的妻子说话?”章默桐扶住写意微晃的身子,忍了好久的怒意喷薄而出。 “小桐,不可以这样和澈说话!”章千喏在旁边斥责,看向慕容澈的眼神中,有歉意。 慕容澈懒声笑,指节拨动了下盖住眼睛的碎发,笑容清冷华贵,透着丝丝犀冷,“那你又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这么说话?” 写意深知慕容澈的劣根性,只是深深觉得悲哀。她喉间呜咽一声,晕眩感袭来,却是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连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还能温和地笑出来,“好……慕容澈,针锋相对不是我的风格,那么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我的风格?”说完便站起来,抓起皮包,深深地看了慕容澈一眼,转身离去。 “娄小姐!”章千喏在她背后低声,“我很抱歉,让你如此……” “让我如此狼狈尴尬,罪魁祸首并不是你,”写意停住步子回到,嘴角抹上嘲讽的笑,“所以章小姐不用抱歉。” “写意!”慕容澈挣扎了一下,松开搭着章千喏肩头的手,过来追她拉她的手,口气有些无奈,“你知道我……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写意笑容顿住,直到此刻情绪终于溃不成军,她静静地看着慕容澈,淡声,“慕容澈,我让你为难,是么?” 看到写意那眼神,慕容澈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暗咒一声自己的多嘴,脸上赔笑,“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回去再说好不好,大街上的,老婆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离开了咖啡馆,追到了大街上。 写意道,“我不为难你,老公。若你所记,便知我从不为难你。” 慕容澈挑眉,心头有不好的预感,等着她的下文。 “你我结婚非你所愿,我也不曾强求你做过什么。你继续以前风流少爷的生活,我何曾斥责过你半句。可是我想,你肯定不知道,”写意目光冰冷平静,“你每一次婚外情,每一次和别的女人……我都知道。” “写意,我那是,逢场作戏。”慕容澈直觉诧异厌烦,莫名的心虚。但他又想不起,写意一个人呆在家里,怎么会对他在外面乱搞的事那么清楚。 “你是擅长逢场作戏的,”写意笑容轻如细风,不及捕捉便消失,她抬手,抚摸慕容澈俊逸的面庞,“那么和我的婚姻,也是逢场作戏吧。” “娄写意你一定要这么和我在大街上讨论这种事么?”慕容澈明显的不悦了。 写意安静地垂眉,挫败地发现……她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地和他沟通。他并不愿意和她深入讨论,或许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于是她道,“我们要离婚么老公?” 瞬间的紧张勒紧心脏,慕容澈喘口气,强笑着摸她的眉眼,“说什么呢,不够一年时间……我怎么会和你离婚。” “那么,我便走了,”写意点点头转身,突然笑靥如花仿佛春回大地,“契约上说互不干涉……其实我们已经违反了不少了老公,要离婚的话,其实也不差一条。” 家的N次方 写意最近精神不振,慕容夫人很是愧疚,毕竟这一切都是她的宝贝儿子造成的。但夫妻间的事情,她真的插不上话。只能故意多找些时间,来撮合这对小夫妻。 把写意留下来和慕容悦谈心,慕容夫人悄悄去后面挂了电话,偷偷摸摸地问,“慕容澈在么?” 对面的女子声音冷冷淡淡的,“老板在工作,如果有事情请提前预约。” 这一句话便把慕容夫人惹毛了,她和自己儿子说话还要预约?慕容夫人当下不悦,“你是哪位?” “秘书。”女声依然冷淡。 慕容夫人当然知道是秘书了,来气了不想再和这样的人说话,便敷衍道,“你叫那个荆雨芒来接电话!” 一听对方似乎还要说“荆小姐很忙”之类的话,慕容夫人直接放话,“要是她不方便接电话的话,我就直接杀到你们公司去!” “喂喂喂,哪位?”甜腻的女音迅速接听,裹了蜜糖一样,“不好意思太太,刚才是我们新来的秘书不懂事,太太不要介意。有什么事和我说好了,我会给您备案,向老板说清楚的。” “荆雨芒!”慕容夫人咳嗽一声。 那边稍顿,甜腻的热情便退去了,“我没听错吧?这怎么好像是慕容夫人的声音?哟夫人,您又不喜欢我,干嘛还要我接电话?” 慕容夫人又被气一下,她当然不想和荆雨芒说话,但关键是,儿子的秘书里,她唯一能记住的,只有这个不着调的荆雨芒。慕容夫人努力维持着姿调,“我要和我儿子说话。” “不好意思啊夫人,”荆雨芒回答,“老板忙着呢。” “他在……工作?”慕容夫人一时间又惊又喜,慕容澈长进了?想通了?终于决定开始努力工作了? 荆雨芒笑,“老板在忙着打游戏……他叫我,没什么事的话,不要烦他。” 慕容夫人脸黑,“他老婆怀孕了,你问他管不管!” 不知道慕容夫人的阴谋,写意正在陪着慕容家里最小的小姐下象棋。连杀五盘后,慕容悦惊叹,“二嫂,你太厉害了!”又嘟嘴,“可你都不让我嘛!” 写意便摸摸她的头,“你找我玩,不就是看准我不会故意让你吗?”但看慕容悦耿耿于怀的不开心表情,她语气又松了,哄道,“其实我也没法让你啊?我水平不高,只能勉强赢你而已。” 慕容悦这才开心了,搂着她的肩,又突然道,“二嫂,你和二哥下过棋么?二哥才厉害的,以前他故意输给我,每次我都看不出破绽……”少女没看到写意微略的失神,只顾着自己遗憾,“可惜,二哥很久都没心思陪我玩了。” 写意沉默,不知道说什么。 大门刷拉打开,有车开进来的声音。慕容悦拧眉奇怪,“咦,是谁回来了啊?”在她的认知里,她的亲人都不是喜欢沾家的。 伴随着慕容家三小姐的声音,门打开,慕容澈风尘仆仆地进来,目光向写意身上瞥来,还在她小腹上扫了一圈,然后沉默着去了……厨房。 “那是……我二哥么?”慕容悦向写意寻求答案,她二哥一句话不说转身去厨房,这也太诡异了吧? 写意还是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其实她心里也是疑惑的。慕容澈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她正寻思着,慕容悦已经鬼鬼地推她,对着眨着眼睛了,“二嫂,你不去看看二哥么?” 写意拗不过这个转性的慕容悦,便进厨房。看慕容澈正捞着一块蛋糕在吃,低着头手指掠过一块软绵的奶酪,放进嘴里。他低着头的神色清清淡淡的,或许是近期的夫妻不和吧,薄唇勾紧眉梢微皱,看起来……很是秀色可餐。 写意站在厨房外面看得面颊发红,心跳如擂鼓时心底又想发笑。原来慕容澈一言不发来厨房的原因是……饿了。这种稍微有些孩子气的动作,真是可爱的不像那个轻佻噙笑的慕容澈。她绯红着脸畔打算偷偷退出去,听到身后清淡寡合的声音,“进来。” 写意动作一僵,慕容澈早就发现她了?那她刚才一声不吭地微笑看着他那么长时间,他也都知道?在写意心绪紊乱的时候,步伐向她走过来,腰被从后面抱住,一块雪白的奶酪塞到她嘴里,男人清冷的声线贴着耳膜,“尝尝。” 写意勉强咽下去他强塞过来的奶酪,因空腹吃东西,胃便一阵阵的发酸。皱着眉就他伸过来的手喝口水,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了?” 多日以来,慕容澈难得轻笑了声,心情看起来是不错的,“就在老婆犯花痴的时候。” 写意张嘴反驳,青年低头,湿润的舌头滑入,堵住了她的红唇。不知是谁一声轻叹,写意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任他吻个够。直到慕容澈拉拉扯扯地动她的衣服时,她才拍开他不规矩的手,“慕容澈,你正经一点。” 慕容澈耸肩,松开她去冰箱里找东西吃。写意却看着他的背影,问,“你怎么到这里了?”好久不沾家的老公回来,她还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两人间这份温馨的气氛,自从章千喏出现后,已经很久不存在了。 慕容澈漫声,“老妈说你……怀孕了。” 写意诧异,然后道,“我没有怀孕。” “我知道,”慕容澈叼着块面包,对她笑的很是勾人,“老婆要是怀孕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还有心情来慕容家里处理婆媳关系,怎么可能是怀孕后的写意会做的事。 “那你回来做什么?”写意问。 慕容澈耸肩,吃饱喝足后往卫生间走去。 而写意呆在原地半晌,仍跟着他清俊的身影走,固执地追问,“老公,你不是很忙么?那你回来做什么?” 卫生间里,慕容澈放手洗手,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后面妻子温润而坚毅的眸子,便忍不住叹气,“老婆啊老婆,你真是……” 写意眉梢微挑,看他擦净手后向她走来,她知道他要出去卫生间,但她没打算让开。她想听一个答案,是真的想听一个答案。 慕容澈低头贴着她的耳朵,薄唇一张一合亲吻着她的耳垂耳尖,“因为……想你了。” “那……”写意张嘴。 慕容澈低头便堵住她的唇,轻吻几下后低声,“不要再问我了……老婆,和我安安静静地相处一天,好不好?”最近每次和写意说话、和写意见面,两人便要剑拔弩张地争吵,实在让他有些厌烦。 写意便沉默不语了,假装问题不存在,便真的不存在么?但对上他的眼睛,她仍是屈服了。写意好几次发誓好几次对自己说,慕容澈只是你的老公,他若不负你,你便不负他……但实际上呢,慕容澈早已不仅是她的老公了,早已。 离了争吵,又有着慕容夫人刻意的活跃气氛,还有慕容靖在慕容夫人的劝说下也不再对着慕容澈发脾气,一通饭下来,竟是分外的和谐。只是慕容悦躲在后面看她二嫂的恬静微笑,和当年的书意姐姐……真的好像。但慕容悦只是微微想了一下便把那个念头丢开了,开什么玩笑,在慕容家,一不准提章千喏,二不准提书意姐姐——若是二哥一不小心听到了书意姐姐的名字,说不好真要发什么疯呢?一个章千喏都要二哥溃不成军了,还敢再提一个娄书意?开什么玩笑。 慕容二少夫妻相处和谐,晚饭后告别了慕容靖夫妻,便一起离开了慕容家。只是坐了一小会儿车,写意便要下去走路,“晚上散散步挺好的。” 慕容澈无奈,他总不能让老婆在外面走夜路,然后自己躲在车上吧?跟着写意下车陪她散步,少爷的口气却不是很好,“你事情还真多。” 晚风凉夜,写意紧了紧衣服,微笑着看漫天的星子,“老公,都到秋天了呢,真冷啊。” 慕容澈莫名其妙地看她,轻佻的笑扬起几分,灰色眼眸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不满道,“天冷就上车啊老婆,是你要下来走的。”话虽如此说,看写意没有要上车的打算,他便认命地脱了外衣披在写意肩上,“你不是身体不好么?还穿这么薄。” 其实写意穿的并不算少,但她没有反驳。慕容二少会关心人,这可是一大新闻,她不要打断,打断静静珍藏这温馨的时光。低头,衣上还带着他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整个心灵都跟着变得安静。 这样的时刻,她怎么愿意和他吵架呢。 写意轻声念,“执子之手,承汝之忧。愿为甜酿,盈汝之杯。但如明烛,为汝之光。永佩此誓,与汝偕老。” 记忆好像瞬间被击中,慕容澈脸色青白了下,转头看她幽亮的眼睛,声音一时竟有些哑然,“你刚才念得……是什么?” 写意眼神闪动,转开视线笑,“我随便说说的……老公不学无术,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既然听不懂,就不要深究了。” 这真不像是写意平时说话的口吻,慕容澈看她看得很认真,然后迟疑发问,“你有事瞒着我?” 写意手心出汗,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一时的心血潮来,慕容澈的手机铃声及时在此刻响起,救了她一命。写意不着痕迹地拍着胸口暗呼侥幸,眼神一扫却瞥到,是章千喏的电话。 慕容澈并没有存章千喏的手机号,写意也没有存。但她只是扫一眼,便认出那是谁的号码。或许就算不看,她也能猜出是谁的电话。能让慕容二少握着电话半天、迟疑着要不要接听的电话,出了章千喏小姐,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写意烦躁地拉紧衣服坐进车里,“太冷了。”伴随着她这句话,整个气氛都僵了下去。 慕容澈看出她的不悦,但他仍是拿着手机站远了些。写意从车窗看他的动作,站在梧桐树下、灯光幽暗之下的青年,最终,仍是接了那通电话。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想着心事,手机铃声恰恰也在此时响起,安然在那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地喊她“写意写意”。 “发生什么事了?”安然的哭声也让写意平静的心跟着紧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安然哭成这个样子? 可是无论写意怎么问,安然除了哭再没有多余的话。写意无奈,只好问她在哪里,那边呜呜咽咽的说不清楚,电话被一个人抢走,温和的声音如在耳边,“写意。” “……许涵,怎么是你?”写意更疑惑了,都晚上十一点了,许涵这样好风度的人,怎么和安然到一起的? 许涵在那边苦笑两声,“一言难尽……你方便么,过来看看安然?” 写意抬眸,看路灯下慕容澈侧脸温柔,她慢慢撇开了眼睛,静声道,“你们在哪里?我去找你们。” 许涵对她说出一串地址,末了仍犹豫着,“晚上不安全……要是不方便,写意你便不要过来了。” 写意平静地微笑,即使分手了以后,许涵对她的温柔,从来没有改变过。人啊,都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她心中深知,慕容澈对她的好,不及许涵对她好的十分之一。但处境如此难堪,她仍然不想离婚。 挂了电话,慕容澈也回来了,神色沉寂,看向写意的眼神却有些躲闪。 写意心中了然,微笑说,“你要走了?”章千喏的魔力还真是大啊。 “她在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在这里又只认识我……”慕容澈不习惯跟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低咒一声喃喃道,“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 这还真是可笑,就算真是工作上出现了问题,来找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的慕容二少,又有什么用?一个连自己工作都不认真完成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了解下属的工作? 一眼读出写意的想法,慕容澈蹙眉,“我最近,对工作上心了很多。”并不和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了。 写意笑,口气又是揶揄又是嘲讽,“因为一个美丽迷人的秘书,让你改变了一贯的风格?那还真是恭喜你……终于走上正途了。”手指口口玻璃窗,“正好我也要走了,既然老公忙着‘处理公务’,我只要去打的了……” 慕容澈伸手将她出来的半边身子重新按回车里去,不容置疑道,“车留给你好了……我去打个车。”不待写意说话,转身大踏步走了。 写意没有看他,只是看他修长的影子在地上越走越远,她怔怔地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在犯傻了。对着前面等了很久的司机说出个地址,便调整自己的情绪,去找安然了。 写意是在“醉流年”里的豪华包厢里找到喝的一塌糊涂的安然,还有靠在沙发上的许涵。许涵向趴在桌上边哭边笑的安然努努嘴,示意写意,“一晚上都这样……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是没办法咯,才把你叫过来。” 写意小心避开地上的酒瓶子,到安然身边小声劝她几句,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都听不到。她也无奈了,和许涵说话,口气不免带了责备,“你怎么遇上她的?还有你居然不拦着她,喝这么多酒。” 许涵尴尬地笑,“我是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撞上她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喝了不少。哦安然真是了不起,平时爽利的一个女孩,喝醉了就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我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写意……写意……阿桐阿桐……”安然趴在桌上一个劲地嘀咕,脸上鼻涕都流到了嘴里。 写意皱着眉给她哭花了的脸擦干净,奇怪着,“我已经很久不和安然见面了,她喝醉酒喊我干什么?”还有那个什么桐的,又是谁啊? 许涵耸肩,难得的开玩笑道,“或许是你抢了安然的最爱?” 写意小小瞪他一眼,要扶安然起来,“安然安然,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好!”安然嘟嘴甩开她,力气大得差点把写意挥倒在地,幸亏许涵扶了下。安然大小姐口中念念有词,又一脸开心地抱着酒瓶,“我要喝酒喝酒喝酒!”说到后面,几乎是喊出来的。 然后,安然大小姐又开始唱歌……字正腔圆,边唱边哭…… 写意目瞪口呆,还真不知道安然的酒品居然这么差。她看向许涵,许涵道,“没办法,我以前还真没碰过女孩子喝成这样的……只好陪着她,睡在这里了。” 写意试了几次都不能把安然叫醒,也只好同意许涵的话。坐在沙发上看安然又站到茶几上叫着要吃冰激凌,心有余悸道,“我以后可千万不要喝成这样。” 许涵呵呵笑,手指在她头上点了点,“你胃弱,还敢喝酒?”看写意满眼倦怠优雅地掩手打个哈欠,便道,“你也累了,也就凑合着睡一晚吧。” 写意本想陪着他说说话,但身体的虚弱撑不住,且许涵眼神温和却坚决,断然不会同意她不睡觉的。叹口气,写意乖乖地把沙发凑合了下,躺下去。许涵倾身,把黑色西服披在她身上,便在旁边坐下。 写意沉默看他,然后道,“许涵,你不睡吗?”许涵是一个大公司的总裁,明天还要上班的吧。 许涵拍拍她的头,宠溺地笑笑,“这里这么乱,你们两个女孩子……总要一个男人守着对不对?我不困,你自己睡好了。” “那……我明天给你送咖啡好不好?”写意勾勾他的手。 许涵点头,伸手阖上她美丽的眼睛,眼底缱绻的宠爱始终不曾退去,“快睡吧小公主。” 我们的拿手好戏 清晨的阳光迷住双眼,写意醒来时,那两位已经离开了。她眯着眼站在走廊适应了下光线,然后拨打了安然的电话,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昨晚会如此失态。 安然笑着说抱歉,然后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写意啊,我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写意没有话接下去。 安然嘻嘻笑,开心道,“非常劲暴对不对?对方是个留洋归来的,挺不错的一个人。我这些天可不就忙着被家里抓着去和咱们的国之栋梁、高才精英天天约会嘛。这不昨天来了最后通牒,下个月结婚……我一想到自己的单身生涯就要从此结束了,忍不住悲从中来,所以昨晚就失态咯……好朋友,总是包容咱的吧。” 彼时的写意,正站在函光集团楼下的星巴克里给许涵调咖啡。听了安然一段话,仍是觉得犹疑,“只是这样而已?” 安然在那边非常肯定,“安啦安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想太多啦!”接着又兴致勃勃地和她约定做面膜啊试婚纱啊之类的事,苦口婆心道,“写意啊你真应该多出来走走,整天以夫为天,你也活的太out了吧!” 写意哑然,她哪里有以慕容澈为天?安然也太夸张了。她想着要不要告诉安然自己母亲来了电话的事,那边已经欢畅地“啊有人来了”便挂了电话。她捏着手机怅然若失半天,才慢慢反应过来。 说话间也是造物弄人,她提着咖啡要去函光集团,竟看到慕容澈那辆兰博基斯停在路边。本来已经走远了,还是慢慢地退回去,隔着玻璃窗,看到漂亮的女子坐在男人怀里,搂着男人的脖颈,凑近自己的香唇亲吻。 两人吻得浑然忘我,写意看得心头匝凉,一阵阵的恶心晕眩感往上直冲。这两人还真是……自己到了函光集团都能碰上他们!不由想起前几天程敏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喂,你这个慕容二少夫人也太好脾气了吧?老公就差着没通告全世界他的初恋回来了,你还能坐得住?”当时以为程敏是因为嫉妒而夸大了事实……但现在看,是她太天真了。 慕容澈到底对章千喏是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容许章千喏回到他身边、且毫不追究? 脸上湿冷湿冷的,水雾被风吹干。写意抹了把脸,转身便打算离开……这次真不是她大度,闹成这个样子,她心灰意冷,这门婚姻,不要也罢。 她再坚持,便是太软弱了。 车里吻得激情的男女依然在深吻,男人眉眼一抬随意地一扫,却突然看到一个疑似写意背影的人。他身子微僵,推开怀里的章千喏便开车门,对着走开的女人喊,“写意!” “娄写意!” 追上去握住她冰冷的手腕,慕容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写意下巴点点手上的咖啡,冷冷地看着从车上跟着下来的章千喏,淡声,“给许涵送咖啡。” 慕容澈疑声,攒紧了眉头,“你为什么要给许涵送咖啡?!” 写意没理他,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清冷抱胸的章千喏。章千喏眼中写着自信的微笑,深藏着怨艾。怨艾?写意真是想笑,她那么厉害,都已经重新得到慕容澈的心了,还要怨艾什么? “写意!”慕容澈捏她的肩,神情少有的严肃,“不要这样笑,我不喜欢……还有,你为什么来给许涵送咖啡?” “这已经不重要了吧,慕容二少?”事到如今写意只觉得可笑,推开他的手,后退两步看着他们两个,轻轻笑,“果然啊,两位还是般配的很……不过踩着别人的骨灰踏着别人的伤痛得来的爱情,真的会幸福?我还真是期待。” “写意,我不是……”慕容澈犹豫,低声,“不是你想的那样,”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算了我要去开个会,晚上再找你解释……还有那个什么骨灰什么伤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会?写意心中冷笑,慕容二少还知道开会啊?怕不是又带着章千喏去哪里兜风了……不过也无所谓了,他要爱情,她便成全……只是如果什么都不逃回,娄写意也太好打发了吧? 写意对章千喏微笑,“章小姐,你是否记得我的姐姐,娄书意呢?” 章千喏点头,回忆了一些片段,低声道,“你姐姐,是个很优雅大度的人……我很久没见她了,她最近怎么样了呢?”其实她一直挺奇怪,嫁给慕容澈的,居然是娄书意的妹妹,而不是娄书意本人。 写意笑得愈发温雅了,压根不看慕容澈略为恍惚的眼神,柔声说道,“章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在你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姐姐也死了。” “……!”章千喏脸上,这次真的是震惊。 写意吃痛,手腕被慕容澈握住,咖啡也摔倒了地上。慕容澈喘息很乱,急声,“你姐姐娄书意?!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这么个人?” 忍着手腕上灼热的痛楚,写意微笑的表情实在是太恬淡了,“你从来没有问起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哦老公,你应该压根不记得娄书意这么个人的存在才对。” 慕容澈眼前发黑,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脑里闪过,她甜美娇艳、她青春四射、她宁静哀伤……那么多张面孔从脑海里一次次闪过,他却始终看不清那个影子的脸。什么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头越来越痛。 “澈,你怎么了?”章千喏看慕容澈脸色发白,心中也是一慌。即使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仍是及时稳住慕容澈摇摇欲晃的身子。 “写意,你……”慕容澈艰涩地开口,看向面前冷眼旁观、甚至笑得温温的女子。 写意目光里闪过各种复杂的神色,最后微笑转身,“你不是要去开会么?去吧,晚上,我在家里等你,我们摊牌,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她就转身走,再不停留。 而许涵那杯咖啡……她要无缘送到了。 当夜慕容澈回到了离开很久的家,写意窝在沙发里看杂志。就如同他以前每次回家时一样,她淡淡地抬眼笑,对上他苍白惨淡的脸色,“老公,你回来啦。” 慕容澈眼中迷茫一闪而过,一时看不清写意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坐下,然后脸色难看地把一叠资料扔在写意面前,闭上眼疲惫之色缓缓流出,“娄书意,娄家大小姐,曾是我的青梅竹马。当年和我一起坐车去追飞机场上的章千喏,出了车祸,她死了,我也永远地忘了她。” “你动作倒挺快的,”写意说,然后把那本日记给他,“我想,姐姐是希望你看到她的心的。” 慕容澈将日记翻了两页便阖上,低笑若哭吟,盖住自己的脸,“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提醒过我这个人的存在!我记忆完好,我从不曾怀疑自己忘了这么个人!” “或许,他们怕你再寻死呢?”写意开玩笑,但这个玩笑很沉重,压在僵硬的气氛中,没有一个人可以笑得出来。 然后又听慕容澈疲缓说,“那么你呢写意?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报复我么?还是别的什么?” 唉,写意,为什么听到慕容夫人在给慕容澈找妻子时,便要借着慕容家对娄家的愧疚,选择嫁给慕容澈呢?慕容澈啊,你只是选择性丢失了一部分你一辈子都不想回想的记忆而已。即使你想起来了我的姐姐娄书意,你依然不会想起我。你根本不会记得,躲在楼上看着你们很多年的小女孩,对你的爱慕如此长久。 每一年轮转,每一次等待,都是为了同一个人罢了。 等到了你,嫁给了你,结果呢?还是一场空呵。 写意低眼,柔和的声音在空廖的房间里有抹凄冷,“我嫁给你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啊。” 慕容澈挑眉,睁开眼看他的妻子。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正在不受他控制地逐渐升起,那股预感,让他几乎喘不不过。只能就这么僵着呼吸听写意说完后,然后整个人都被击倒。 写意说,“慕容澈,我们离婚吧。” 慕容澈静了静,笑冷冽地僵在嘴边,“因为你姐姐?还是因为章千喏?” “我们说这个有意思么?”写意笑,看慕容澈的俊容如同隔着水雾重重,便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慕容澈,我对你的爱,还是抵不过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我已经预感到我玩不过你了,我不是你的对手了…… “你说真的?”慕容澈声音空空的,今天写意带给他的冲突太大了,一个惊吓接着一个惊恐,让他措手不及。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哈?写意要和他离婚?真的假的? “我们离婚吧。” “娄写意和慕容澈的婚姻到此结束吧。” 写意一字一句,把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她哀伤的眼睛看着他同样悲落的脸,只觉得得他如此一个表情,也算是不错了。 写意擦擦脸上的水光,继续说,“我从来没有说过,其实你真的很混蛋。”一次可以忍受,两次可以安慰自己,那么三次呢?她娄写意何止被慕容澈的甜言蜜语耍过三次? 慕容澈的冷笑一点点浮上脸,精致的不堪一击,他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狭长的双眸嘲讽地翘起,一字一句,“我混蛋?混蛋也是你选的。” 写意点头,“所以,我现在要再选一次……不要选你了!永远不要选你!”她转身进屋,不再看他。 慕容澈怔怔站起,跟在她后面,看她拎着皮箱出来、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才真正意识到,他这个脾气温柔的妻子,并不是再和她开玩笑。慕容二少突然有些急,有些不知所措,只要一想到写意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家,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慕容二少说话了,“今天我真的是去开会,和章千喏没有一点关系……我和章千喏在车上那样……是因为我已经和她说好,章千喏任职一满,马上就会离开这里的。她在我跟前哭得很伤心,所以我才……”看写意不说话往外走,顿时发急,抓着她的手急声恳求,“写意,我真没有骗你!你信我啊!” “我信你,”写意叹气,终于说了一句话,但眼眸只是悲哀地看着慕容澈,“我只是觉得,我这样子一味忍受,已经活的不像我了。” “而且慕容澈,章千喏她专门回来找你,真的会走么?她走了,你就能永远收心对我一个人好?哈,什么一心一意天长地久,慕容二少,这样的谎话你已经不屑与说了,我也从来不相信……你和我之间的问题,其实远比你我以为的,要多得多。”这是写意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这是……被女人甩了么? 慕容澈怔怔站在空荡的房间里,半天没有对写意的话醒过神……他和她的问题,其实一直存在的么?只是章千喏的到来,才让问题激化了么? 现在的慕容澈成了一个随便而花心的大混蛋,写意再不肯和他在一起了么?不!写意怎么能够离开!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潇洒地说走就走? 慕容澈这样想着,醒过神便去追她。慕容二少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说的这么狼狈这么窘迫……他也不想多想了,什么都可以,道歉改过他都可以,只要把人追回来,一切都没问题的,不是么慕容澈? 写意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她怎么会忍心看你难过呢?而且、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大半晚上的离开,多不安全啊。 瞧瞧,慕容澈可是给自己找了多少个理由啊。他一径下了楼,眼看写意清瘦雅丽的身影在对面,而写意站在路中央,神情茫茫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容澈心口一跳,追上前。 此时,一辆大卡车从路头驶过来,喇叭声、灯光闪,直直压向站在路中央出神的写意。 “写意!”慕容澈大声喊,从来不曾这么心慌过,心跳跟着停止,让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过去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往边上躲,卡车迎面撞上来,能看到司机惊慌的神色…… ……一段尖锐的叫声,卡车乍然停在路中央,前轮上,染满了鲜血。 此处的人间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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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沉沉地低着眉眼,表情冷冷淡淡的,对慕容家这种细微的矛盾也懒得计较了。若是以前,她还能疲声说句什么来缓和气氛。但现在,心口突跳突不跳,她只盼望慕容澈平平安安的什么状况也不要发生……其余的,都可以商量。 当主治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即刻便被慕容家里这些人围得密不透风。严肃的外国医生拿下口罩,卸下沾满了鲜血的消毒手套,皱着眉的表情很是严肃。 慕容家的人都跟着喘不过气,呆呆地看着这个医生。直到医生生疏的汉语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蹦出,“恭喜,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所有人齐齐松口气,写意心中宽悦,却是一股恶心晕眩感向她涌上来,身子一软,便向下倒去。荆雨芒脸色的欢喜顿住,眼疾手快地去抱住写意倒下去的身影,“天,这又是什么状况?” 当写意从昏迷中醒过来后,身边只有一个百无聊赖的荆雨芒转着手指等她醒来。荆雨芒看着写意清凉的水眸恢复神采,嘴角也开心地往上翘,“谢天谢地,你醒来了啊。医生说你是……” “贫血,”写意揉揉突跳发紧的太阳穴,接道,然后对着荆雨芒温静地笑,“多谢荆小姐陪我醒来。”顿了顿,又连声问,“老公怎么样了?他也醒过来了没有?” “啊不是,”荆雨芒说道,然后又自己皱着眉否定自己的说法,“啊不是,老板确实醒过来了,目前一堆人围着估计恢复的不会差,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她往前靠坐在墙边,亲昵而开心地握着写意的手,眉飞色舞,“写意你知道么?你要做妈妈啦!” 她怀孕了?!在这个时候? “你……开玩笑的吧?”写意表情古怪,诡异地勾了抹奇怪的笑,发问。 荆雨芒不满了,“这种事我怎么会开玩笑?医生说了,你虽然胎气弱,但确实怀孕两个月没错啊!也怪你自己平时身体就差,所以怀孕了也只以为是老毛病发作没往心里去……医生说啊,写意你呀要好好保养身体,目前的状况不是很好,很容易滑胎的……哎对了,这些事具体你问医生嘛。写意,”荆雨芒笑得开怀,“我要当宝宝的干妈妈,好不好?” “……荆小姐,”写意待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段,才有力气打断,眼底的笑影有些抱歉,“还有谁知道我怀孕了么?” 荆雨芒仍未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说实话,“他们都在关心老板,还不喜欢我,我还没告诉他们……而且,这种事要说的话,也应该写意你去啊。” “是么?我……没打算要这个孩子的。”苍白的女子笑容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轻描淡写。 荆雨芒呆住了,阳光打在她雪白的面庞上。而她半天只是指着写意说不出话。 同时,站在病房外面的慕容澈也是呆住了,然后苦苦发笑。他听护士说老婆醒来了,便过来看她……可她,竟是给了自己如此一个惊喜。旁边的护士看他俊逸的脸上面色惨白,便想扶他回去静养,青年却只是低着眼温温一笑,便让年轻的护士小姐红着脸低头、啥都想不起来了。 而病房里,恢复神志的荆雨芒在地上走来走去地踱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老板……我想老板是很喜欢孩子的。” 写意沉静地看着外面的大片草坪,淡声,“现在以我和慕容澈的关系……不适合再出现个孩子。” 慕容澈在外面咬牙,几次想冲进去质问那个狠心的女子……但他又知道自己并无那个资格,尤其是知道——她是娄写意,是书意的妹妹啊。 是那个笑容温婉宁静、让自己心生平静的写意,妻子啊。 慕容澈慢慢地走回去,他表情冷寂,让偷看的护士小姐也跟着心中忐忑。在走廊的尽头,就要拐过去时,听到一个人淡淡地叫自己,“澈。” 他猝然回眸,清丽冷傲的女子提着便当站在黄晕找不到的地方,笑容清清冷冷的。慕容澈有些发怔又有些狼狈,他定定地看着章千喏一步步地走向自己、代替护士小姐抱住自己的手臂,他却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澈,我很担心你。”章千喏眼底是细微的关切,对着慕容澈绽放微笑。 慕容澈几分眷恋几分着迷地看着她的笑,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抚摸上去,心中那股酸涩的感情又重新涌出、在他每一次看到章千喏的时候。眼中雾沉沉的他看不真切,眼前的女子却与记忆相重合,时光不老,他还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对自己喜欢的女子许下诺言……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啊。 尤其是,在娄书意因他而死,章千喏远走他乡,他另娶娇妻之时,那份苦涩的初恋,早就应该被他深深埋入坟墓永世不要重见天日了。慕容澈狼狈地闭眼,抚摸章千喏眉眼的手离开,笑得玩世不恭,又透着那么份凄迷,“章千喏,你为什么要出现?” 章千喏心里难过,这是她回来以后,慕容澈真正和她说的话。谁也不会想到,人人都以为她和慕容澈应该干柴烈火的时候,慕容澈只是坐在一边细细地看她。他看的专注看的眉眼微弯看的神色眷恋,她便知,他和她在一起,便只要活在过去中——而这个过去,并不是她想要的! 章千喏拉着他修长的手贴在自己唇边,细细地亲吻,低声柔和道,“我来爱你,不好么?” “……阿喏,”慕容澈抽手,闭目,嘴角冷寂自嘲地勾起,“你可知,在我心里,你早已死了。” “……澈,你要相信,我所为是迫不得已,我没有一日忘了你……现在我回来,只想让一个崭新的我,来让你爱。”章千喏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眼中的酸楚。她在不安,她在害怕……理智的冷静的慕容澈,是她应付不了的。 写意和荆雨芒从后面走过来,两人静静地看着。逆光下,写意似乎看到慕容澈脸上一层水光被碾碎,她的心也跟着一抽。 慕容澈背着她们,笑得冷然,“在我心里,阿喏已经死了……我念念不忘不肯忘记的,只是当初那份爱情。章小姐,我并不是爱你的……我爱的,只是死去的那份初恋。” “澈……我没有死啊,”顾不上还有人在旁边观望,章千喏只想让慕容澈看到自己的脸。但慕容澈固执地低着头,不看向她。于是她也跟着凄笑,晶莹的泪水挂在腮边,“澈,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你不是这么冷情的人,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慕容澈低笑,“在我心底,我不记得你的样貌不记得你的笑容不记得你的所有。可是你往我旁边一站,那种感觉我永远不会忘,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记忆中的阿喏,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感觉了……所以章小姐,你还是走吧。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爱情了。”他转身离开,没有走向病房,而是下了楼。 像是被一种本能的力量所牵引,他抬步狼狈逃避地冲下楼,她直觉地跟着追出去。怀里那颗心脏已经抽的她几乎窒息,慕容澈那份绝望的悲恸,也只有她能体会。因为当年,她看着他和姐姐,常年常年地看,少年的容貌已经记不清,只有痛,一想起来便会痛,无法缓解的痛。 “澈!”章千喏颓然坐倒在地,泪水滚落在她精致的妆容上。这个一贯高贵的女子,在这一刻却像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荆雨芒同情地过去蹲下身,“章小姐,你不要这样子。” 章千喏狠狠地剜她一眼,捂脸哭得更加厉害。“是我错了么是我错了么?我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啊……我当年离开他只是为了让所有人能够重新接受我,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夹在我和亲人之间为难……我回来了啊,我变得这么出色这么优秀……为什么、为什么!他却不肯爱我了……呜,他不肯爱我,那我这么多年都是在做什么!……我宁可从来没有离开他,从来陪着他。” “章小姐……,”几时起,荆雨芒的笑容带着同情的茫然,又笑得空洞,“要是当年你没有离开,便不会有老板的割腕、书意小姐的死亡……要是你不曾离开,老板便不会是现在这个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他会上进他会出色,就像他大哥一样——章小姐,你的一个决定,严重点说,是误了书意小姐的一辈子、老板的半生。” 身子如同被雷劈般,章千喏抬起哭得惨兮兮的脸,声音哑哑的,“你在指责我?” 荆雨芒摇头,站起来,“因果循环,造物弄人——可能我作为一个局外人不该说什么,但眼见老板被你误了这么多年,直到写意的出现才重新振作起来……你却又出现,唉,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千喏还在哭,她心里乱糟糟的,完全没了主意。 荆雨芒却开始翻皮包,“对了,老板上次交代我给你买的飞机票,我拿给你吧,大概是几天后的飞机。” 此时写意追到了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看着慕容澈静静地站在草坪上看几个年轻男女在荡秋千,目光沉醉而低迷。写意走上前,听到慕容澈低声喃喃,“僵尸新娘里面有话说,执子之手,承汝之忧。愿为甜酿,盈汝之杯。但如明烛,为汝之光。永佩此誓,与汝偕老。如今我还在这里,书意,你又在哪里呢?” 写意微震,侧目看慕容澈。 他低声道,“你不以回忆度日,却把所有的悲恸回忆,都留给我来品味了。” 写意脸上写的岂止是震惊,她拉着慕容澈的手,表情似喜似悲阴晴不定,“你……想起姐姐了?” 慕容澈抬头看天上云卷云舒,嘲讽地眯眼,“2007年年尾她回国找我,却因我丧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写意你该怪我,是我害的你姐姐。” 写意嘴里一声呜咽,捂住嘴,一时说不出话。 慕容澈突然转身面向她,她可以看到他脸上未干的泪痕。清隽的青年倾身,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声喃喃的低喟,悠远绵长,“写意写意……” 还是一样的人 在这段爱恨情仇中,时隔多年,只有写意一直旁观着。可是如今幕布拉下,她却跟着上了舞台。坐在街心花园,想着慕容澈,章千喏,还有她的姐姐书意。 谁不是无辜的呢,但被牵连,身不由己。微风吹起秀发,嫣红枫叶如蝶般飘落,世界这般苍凉。这般痴情的男子已经少见,慕容澈不算做错,这个世界总是有那么个人无法忘怀。只是恰巧写意不是那个人,她不应该为此失落的。 写意以手盖脸,另一手却自主抚上仍很平坦的小腹,纤长扇睫垂着幽若的阴影,双眸一般漆黑似夜。 一个阴影靠近她,气息温暖而熟悉,她微抬头,便看进许涵纤润明和的眼眸中。许涵叹口气坐在她旁边,“我听说,慕容澈出了车祸。” 写意淡淡地“嗯”一声,“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许涵看着写意沉静的样子,有些心疼,柔声道,“伯母也似乎给你打了电话。” 写意点头,额边刘海被风吹起,抿着薄唇不说话,目光幽冷幽冷的。 许涵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写意只是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下,便任由他摩挲着给自己取暖。听许涵声音温凉,“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所以才来找你……”顿了片刻,道,“但你似乎也没心情和我说话。唉你这个人,什么事都憋心里,就不会累么?” “我从医院出来,去旁边的小店买了杯水,然后搭车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坐在这里发呆,”写意语气轻描淡写,侧目看许涵,眼底却有了微弱的暖意,“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怕我出事么?” 许涵笑,“我怕你绝望。”他偏头想了想,半开玩笑,“怕你觉得我好烦。” “我不绝望。”写意笑起来,虽然不明媚,但多日来的阴影也算驱走几分,慢慢地抽出手,“也从来没有觉得你好烦。”每一次她难过的时候,只要许涵知道,都会想办法逗她开心。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烦。 看了看时间,写意站起来,“我该去医院看他了。” “嗯,”许涵点头,“我没有开车过来,就不送你了。” 写意走出老远,又回头看,许涵静静地坐在公园长椅上,风衣立领挡住了他侧脸的表情。从这个方向看,他整个人都很是寂落。一句话藏在心底始终问不出——许涵,你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不回去了呢? 她怕许涵的答案是她,又怕许涵的答案……不是她。果然,她习惯的世界,还是太单纯。 当写意走进市医院,刚进了大厅便撞上急匆匆赶路的荆雨芒。荆雨芒怀里抱着一个文件夹,抬头皱着细眉便要开骂,一看到写意又连忙止住,表情便几分古怪了,“啊写意,是你唉。” 写意看着她怀里的文件夹,好奇,“他不是不管事么?你还拿文件来医院给他看?” 荆雨芒在脑中想了下,才知道写意口中的“他”,怕是她那位纨绔老板了。努努嘴,“现在开始管事了……唉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是最近公司股市出了些问题,人手不够,慕容靖……呃就是总监,就拉老板也一起办事……说‘办事’也勉强,老板也就负责在文件上签个名字而已。”大叹枯烦,以前悠闲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写意听到“公司股市出了些问题”,脸上表情就有些古怪了,她眼眸暗闪,不着痕迹问道,“慕容家不是a市的大亨么?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荆雨芒耸肩,“我也不很清楚……”她顿了顿,几分揶揄,“我估计老板也不会多清楚,好像是函光集团和我们信纪集团竞争什么牌子,公司的业绩莫名其妙被拉下去了……” “函光集团?”写意心尖微跳,脑中轰地一下便空白了。就在半小时前,她还和函光总裁,许涵在一起坐着。 荆雨芒拄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记得以前函光只是个小公司啊,不过现在他们好像领导换了批人,居然这么厉害了……”摆摆手,拉着写意往外走,“唉你不用进去了,我就是刚从里面出来的。” “他……不在医院么?”写意诧异,该不会真的勤奋得跑到公司去上班了吧。 荆雨芒一眼便看出写意想法,咯咯笑的欢快,“怎么可能啊!老板一天有三个小时呆在公司就不错了,更何况他现在有正当理由可以不上班呢!”说着,欢快的语气却黯淡下来,“不过老板现在心情不好,估计是去哪里散心了吧。”她正说着,手机铃声便响起来了。 写意趁着她接电话,打了个手势便离开医院了。既然慕容澈人都不在这里,她进来也没什么意思。但只是走出大厅几步,就被后面的荆雨芒追上,气喘吁吁地把手里的手机递给她。 写意疑惑地看荆雨芒,拿过手机,“喂?” “嫂子!”青年叫的很是热切殷勤。 “……你是哪位?”写意皱着眉头半天,也没想起这位是谁。她认识的男性有限,那人却亲密地喊她“嫂子”,让她更疑惑了。 “我是康子岩啊嫂子,我们见过面的!”青年哈哈笑。 “哦,康子岩。”写意记起来了,口气也冷淡下来了。对于慕容澈的狐朋狗友她没有多余的感觉,但对这个康子岩印象却很是不好。便淡淡问,“有什么事么?” “嫂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康子岩絮絮叨叨,口气听起来很是忏悔,却把写意听得更疑惑了。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心跳也加速,“我老公……出事了?” “啊,嫂子果然冰雪聪明……” “康子岩!” 青年谄媚的话语一噤,沮丧地答,“我们和一帮人打架……进局里了。嫂子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这种事怎么敢给家里开口,明天上了报在这里可就没法混了……嫂子帮帮忙吧。” 写意心中惊疑,语气却冷冷淡淡的,“听起来,不像是你们应付不了的事。” “……和毒品扯上点关系。”康子岩似难以启齿,“嫂子我是背着二少给你打电话,你肯定有办法保我们出去——但这事不要让二少知道行不?”背着慕容二少给人家老婆打电话,慕容澈还不杀了他? 这……事情有些大条,很明显,康子岩藏藏掩掩的,没有完全说实话。写意心中也是上下跳个不停,只能先头疼地暂时答应,把手机还给荆雨芒。 荆雨芒追着她的步子,很八卦地一直问,“写意,那个康子岩干嘛找你?你和他应该没什么交情吧?” 写意停下步子,打开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许涵、安然,分别和他们说,需要帮助。毕竟在这里,她认识的两个上层社会的人,也就这两个,而且都和娄家有些关系。心底想着,万一实在……她也只能给爸爸打电话寻求帮助了。 荆雨芒听写意打电话,表情变得奇怪。突然低头翻看怀里文件夹里的文件,低呼,“函光总裁许涵!”抬头,“天!写意,你打电话的许涵该不会正好是这个许涵吧?” 写意有些为难,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而且她现在还不清楚问题到底有多严重。便也只有含含糊糊地和荆雨芒道别,“我有些事,改天再联系吧。” 荆雨芒点头,与她含笑道别,却是再三低着头确定函光那位新总裁的名字,许涵。猛然想到,好像她唯一一次看到写意参加宴会,写意就是和一个温雅的年轻男子坐在一起……信纪集团上层的亲戚和函光集团的上层有交情,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写意赶到公安局,正好许涵和安然也来了。许涵关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安然也偏头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写意抬头正要和这两位说话,余光一闪看到一位漂亮的女子从出租车走下来,浓发墨镜,很有范儿的打扮。 “季小姐?”写意有些不确定。 那位美女却是立刻摘了眼镜,开心地弯了眼眸,“写意!” 两人相见欢喜,却相继疑惑,“你怎么在这里?”但又同时想起康子岩那通电话,该不是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找来了吧? 还是许涵咳嗽一声,微笑着对初见的季芹打个招呼,道,“我们进去再说吧。” 四个人进去公安局,是一位中年警官迎接的他们,那警官转着笔神色不耐,却是看到写意时目光一顿,“嘿是你!” 三道探寻的目光看向写意,写意咳嗽一声,尴尬地转开目光。如同中年警官记得她,她也记得这位警官。上次和慕容悦光临公安局,就是这位警官做的笔录。 看出写意的窘迫,中年警官摇摇头,撇过那事不提了。而是懒懒问道,“你们是?” 写意抓着皮包的手紧了紧,还是红着脸硬着皮头上前,“似乎说……有人打架闹事?” 中年警官了然,季芹看写意尴尬的不行,便主动上前把事情大概说了下。然后中年警官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一声,“现在的小青年,真是一点也不学好!就在那新开的酒吧,我们就抓了一批吸毒的!可巧就赶上还敢打架闹事,两边争一个小姐……也不嫌丢脸!不过这人不能轻易放,你们也知道,这吸毒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还要调查下。” 季芹的脸也随着写意一起烧红了,写意是窘迫——尽管她可以非常肯定慕容澈可能和什么吸毒关系不大,但季芹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了。慕容澈玩世不恭是玩世不恭,但处事有原则,她那个前夫,可就说不好了。 许涵若有所思,大概了解了情况,脸上保持着不变的微笑,上前去和警官交涉。安然在旁边虽然没吭声,却是在下面握住了写意的手,无言地给她安慰。 两人是多年熟识的朋友,光靠眼神也能交流。 安然眼底分明是嘲讽,慕容澈刚出车祸就打架?你也不看着他! 写意无奈,他做事我什么时候能插上话! 嘿,别说的这么满。你们两个又吵架了对不对?还是因为那个章千喏? 连你这个忙着相亲的也知道章千喏了?看来慕容澈的风流韵事果然是传的神速啊。 切这样的男人……也就你这么死心眼。 我现在才知道死心眼的结果这么糟糕。 季芹很认真地听许涵和警官的话,又从里面出来几个警官,她细细打听了情况。退到两个姑娘身边,抱臂冷笑,“康子岩平时在外面玩那么多女人,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倒是想起我这个前妻了!我还真有面子!” 安然不认识季芹,但是知道康子岩这个人的,稍微想一想便明白是怎么一回儿事,便对季芹有些同情兼佩服了。笑着说,“季小姐现在终于跳出火坑了,就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了!” 写意看眼季芹脸上一时褪不去的僵硬和冷然,低声,“你还是放不下?” 季芹摇摇头,然后对着安然笑问,“安小姐还没有结婚吧?那选老公还是慎重些——尤其是在这个圈子里。” 季芹是好言相劝,安然笑容却一时有些模糊黯然,写意来不及细看,安然已经抿着唇摇摇头,轻松便把话题带了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许涵才终于算是和警官们谈好,答应放人。 写意走到他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加语塞,“实在抱歉,还这么麻烦你……谢谢。” “说什么呢。”许涵笑,拍拍她的肩,“朋友之间帮个小忙而已,你就不要总是这样了。” 安然和季芹已经跟着进里面去看那些个青年了,写意在许涵旁边却没有走,咬着下唇低头,“真的很谢谢你,多少钱?我可以……” “写意,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许涵捏了捏她手心,对着她眼眸温和。 写意却鼻端发酸,不再说话了。许涵当然不是万能机器,每天二十四小时也不可能像慕容澈那样悠闲。但就是这样忙碌的人,自己负他,他却还是对自己一样的好。不管是父母所托还是他的本意,这份情,她算是欠下了。 “写意。”淡渺如烟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惯有的悠然清冷,丝绸中裹着荆棘,海绵中藏着刺。 这熟悉的声音一传来,写意便抬眼看过去,青年从后面慢悠悠的走上来,丝毫不见狼狈的姿调,一如既往的慵懒清贵,甚至还似笑非笑地瞅着写意和许涵两个人。瞧瞧,就是这个慕容二少,做错事的仿佛不是他,你们这么劳心劳力的也和他无关。 写意喉间被堵住,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若是往常,她必然会轻笑叫一声,老公。 康子岩早早地迎上来,怕写意穿帮,还刻意夸张地对写意道谢,“哎呀还是嫂子好!瞧今天人这么全,不如去聚一聚吧?” 刚把他们放出的警官手放在嘴上咳嗽一声,康子岩尴尬地住了嘴。 季芹则是抱臂说出大家的心声,“聚什么聚?既然都出来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省的在外面晃着再惹事!” 荒唐的家庭暴力(第一更) 气氛慢慢冷下去,几个青年走上来都对着写意道谢。都是这座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谁也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又在外面惹了祸。 写意看看旁边的许涵,“这个,还真不是我的功劳。” 几人明白写意的意思,纷纷对着许涵道谢。其实在上流社会中,即使许涵出现的很少,但谁不认识谁呢?平常不说话,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只有慕容澈抱臂看着许涵,眼底的嘲弄也不知是对谁。 许涵转开眼,对写意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旁边无事闲的安然立刻表明态度,跟着许涵一起走了。紧接着,季芹对她的前夫冷笑一声,也潇洒地走了,剩下的几对青年互相看看,打着哈哈,都走吧。 写意目光过慕容澈,转身就要走,慕容澈比她快几步,拽着她的手腕往后面拖。写意挣不脱,有些气了,“你又发什么少爷脾气?” 慕容澈压住脾气,转头对她勾唇露笑,“我发少爷脾气?老婆啊,”他叫的何等亲昵,眼底就有多冷,“我们要不要讨论下为什么许涵会出现呢?” “那要不要讨论下你为什么要喝酒打架、还跟什么吸毒扯上关系?”写意反唇相讥,仰着下巴冷言,“还有,章小姐的出现,我有这么咄咄逼人过么?” 此时离开公安局并没有多远,这对男女便站在行人道上争执,谁也不肯服输。 慕容澈眼眯一线,嘴角的讥笑加深,“呵,照你这么说,我们还真是一对狗男女了。” 懒得和他吵,写意心中气闷,又命令自己不要生气冷静下来。和慕容澈生气才是最无聊的事。这番一想,又觉得很是悲哀。那么现在,她和慕容澈之间,剩下的就只有争吵了么? “怎么不说话?”一看到她那种眼神,慕容澈便受不了,心烦气躁。嘿,这算怎么一回儿事?他的本意、他的本意,并不是找写意发脾气啊。其实就是一句话,对不起,的事。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写意想,我们这算是怎么一回儿事。我只不过想要他一句“对不起”而已,他也这么吝啬。所以到了最后,话到嘴里就成了,“离婚。” “什么?”慕容澈挑眉,那眼神却有点凶狠的影子了。 写意没来得及再说一遍,因为破着尘土,一辆眼熟的兰博基尼在路边停了下来,慕容澈便继续拉着她往车边拖。这么多人看着,写意还真拉不下脸甩开她。慕容二少走到司机那边,直接把司机赶下车,自己坐了上去。 车门“啪”的关上,写意眼底怒到极致便成了平静,慕容澈倾身过来,给她系好安全带,淡声,“我先送你回家。” 她能说什么呢? 写意扭头往窗外看,流离的城市,缤纷的街景,飞快在眼前穿过。天慢慢黑了下去,她只看到满眼的流光,流光正徘徊,把整个乌眸都点亮,心绪也随着宁静下来,只感到深深的疲惫。 写意转眼去看慕容澈,他开车开得很是漫不经心一脸心事,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这种状态,可别又出车祸了啊!最起码她是觉得,慕容澈就跟车祸脱不开关系! 于是娟秀的女子咳嗽一声,没话找话,“你……要不要先回医院一趟?” “哦?……不用,”慕容澈果然是心不在焉,过了好久才慢悠悠地回答,握着方向盘的手修长优雅,却因用力而微微苍白。 一听他开口便是紧绷的感觉,写意聪明地选择闭嘴。多说多错,还是不要挑战慕容澈的理智吧。 谁知她不挑战,慕容澈倒自己先崩溃了。跑车刹地停在路边,他已经压了过来,手撑在座椅两边,唇角的笑痕因太过刻意而发僵,“许涵哪点比我好?你为他跟我离婚?” 这和许涵有什么关系?写意偏头懒得和他费口舌,“许涵哪点不比你好?”眼睛瞥到窗外,正巧看见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在街上又是打又是骂,凶狠的不行。她想,至少慕容澈有句话说对了,他们就是一对无聊的只剩下互相攻击的狗男女。 慕容澈高高地扬眉,神采飞扬的那个像是六月飞雪,“真是抱歉挡住你追求新生活的步子……一年时间未到,你还不能和我离婚呢。” 写意终于正脸看这个俊逸的青年,他的底子真好,这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在他脸上还是一贯的悠然,漫不经心。可是如果在这个时候他依然漫不经心,她还有什么法子? “你能放下章千喏?” “不可能。” “那是你能忘了姐姐?” “更不可能。” “那为什么不离婚?” 慕容澈沉静下来,然后灰色眼眸中的星火一点点亮起来,嘴角慢慢地拉下,手抚在她面上温声,“我乐意。”标准的慕容澈式回答。 写意身子往旁边挪,手按在旋钮上便要开门下车。慕容澈俯下按住她整个身子,劈头盖脸地就这么吻下来,唇舌相撞,莽撞的像个新手。手摸上她的腰,摩挲下渐渐往上挪。 她看他的眼睛,是专注的黑,除了黑什么也看不到。坊间流传的慕容二少在这种事上向来悠闲,但此刻,写意突然有那么些不确定了……慕容澈看她的眼神,似乎并不因为一个玩弄的对象,而是因为对象是她娄写意。 他湿软的温舌舔过她修长战栗的脖颈,低声含糊不清,“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什么?”昏昏沉沉中,写意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在他刻意挑拨下喘息着问。 慕容澈又开始轻轻笑,眼神开始邪魅不受羁绊,手已经伸进了她衣服里熟悉的安抚,声音低哑销 魂,“没什么,不用介意。”手摸上她的小腹,青年低着头喘气,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一瞬间,他是真的想不管不顾地问她,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他连个做父亲的资格都没有么!——但好在理智尚在,他没有问出口,如果她跟着反问一句“你又做父亲的资格么”,他要怎么答!要怎么答! 写意回过神,突地可笑,她这是在做什么?!撑着手肘便开始挣扎,冷言,“把你该挪的都挪开!” 慕容澈抬眼,“偏不。”重新埋首与她芳唇,女人抿着嘴不让他进入,他直接咬破她的唇,弄得一嘴鲜血,仍固执地不肯放弃。两手把女人钳制在座椅上动不得,大幅的动作让女人连连抽气,他却已经漫然开始解皮带。 写意眼中水雾升腾,怎么动都躲不开他,几分寡淡无味,“慕容澈,你变态。” 慕容澈哼笑,抬起的眼中有平日看不到、被他裹得极深的悲凉,“我变态你要跟别人,我不变态你也要跟别人,那我干嘛要好好的?!” 典型的慕容澈式强词夺理——她的心却一瞬间软了,因他粗鲁的动作,眼中的泪却一晃而下,挂在嘴边,被他用手轻轻拭去。 慕容澈极专注地凝视她的脸,干冷的指腹擦过她脸上娇软的肌肤,一脸湿冷被他慢慢擦去。眼底的火光渐渐淡下去,青年从她身上推开,颇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 写意的眼泪却是一落就收不了,咬着牙避免自己哭出声。她狼狈地转头看外面,嘴上咧开,沙哑地晃悠悠笑,“我们两个,这算是怎么一回儿事。” 慕容澈没吭声,把车发动,重新上路了。他姿调依然满不在乎,但至少比刚才的整个人神游天外要来的让人放心。跑车里没有开灯,外面缤纷的夜色火光照进来,在人脸上掠过各种漂亮的颜色,又随着深夜而埋藏。写意也不再掉泪,车内气氛冷下来,让人有些受不了,偏偏他们两个都忍了下来。 到了楼底下,写意对慕容澈说,“我回去就好了,你有事就先忙吧。” 慕容澈握紧方向盘倒车,勉强笑,“没事,我把你送上去。” 她总不能赶人吧?写意皱皱眉,不和慕容二少争辩了。 下车上楼,太过安静的步伐,竟是连楼道的灯也弄不亮。站在公寓门前开门,钥匙只旋了一圈便被从后面伸过来的一只手挡住,那人代替她旋开门,把她往里面推,自己跟着进来,用脚后跟带上门。“啪”的一声重响,倒是让整个楼道的灯啪啪的全部亮了起来。 屋子没开灯,写意瞪他。他却一点自知也没有,自然地换鞋脱外衣,便往浴室走去,回头还对怔在原地的写意笑了笑,“有什么事,以后再讨论好不好?不过‘离婚’这种话题,至此结束。” “你、你不能这样!”写意被他激的有些结巴,追过去,“你这人怎么这么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讨论什么话题也不是由你说了算!” “喂老婆,”慕容澈手撑在门边,拉拉领带,“这好像,是我的房子吧?” 写意语塞,就在这一瞬间,青年已经关门,进里面放水洗澡了。而她慢慢地靠坐在沙发上,这家长期只有她一个人住,她差点忘了,慕容澈才是这居室的主人。 两人一晚上都没有说话,躺在床上也是各睡一边,同床异梦说的就是他们。月光照在地砖上雪白的一片,安静柔软。此情此景,与当日多少个彻夜不眠的夜晚,何其相似。 慕容澈温热的气息渐渐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带着叹音,“写意写意……我们和解好不好?你看,你也害得我住了医院不是?”这算是慕容澈最低的调子了吧? 她害他住了医院?!有这么说话的么! 写意抽鼻子,挣开他揽她入怀的手,闷声,“我们现在不要说话。”免得再吵起来。毕竟慕容澈的劣迹斑斑,不是说不介意就不介意的——而且一旦介意起来,便怎么也停不下了。 寒夜中,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慕容澈嘴角的笑一点点发凉,“好吧写意,当我什么也没说。”此时的慕容二少,心中必是懊恼吧?写意平生温和看起来好说话,一旦生起气来,脾气倒是和他一样。 突兀间,一阵悠扬轻缓的音乐响起来。写意坐起来去摸手机,但手机在枕边放的好好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怀疑的目光便看向还躺着睡觉的慕容澈——他的手机铃声,什么时候换成和她一样的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说不在乎,还真不可能。 音乐仍在继续,写意坐着半天不看他有起床找手机的意思,而那音乐又太过固执,便喊他,“喂喂喂!” 慕容澈睁开狭长的凤眼,“喂喂喂,你喊谁?我没有名字?” 翻白眼这种动作,由写意这种淑女做起来,竟是可爱的不行。她堵住耳朵皱眉,也不和他计较了,“快接快接!大晚上的别扰人睡不成觉!” 慕容澈悠悠道,“管他呢。” 手机铃声停下来,写意松口气放下捂耳朵的手,但只过了两秒,手机铃声又想起来!她口气不好,“管他呢?说不定是公司的人找你?”咳,大晚上的公司找慕容澈?这种话连她都不会信。况且就算真的找又能怎样?慕容澈不管不顾起来的时候,谁有办法? 但显然她想错了——慕容澈嘴边的笑顿一顿,坐起来赤脚下床,“你说得对。” 写意瞪着他离开卧室的背影,心里恨恨地想:明天!明天她就要把这该死的铃声换掉! 重新躺下蒙着被子准备大睡,过了不知多长时间,耳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把被子往下拉拉,看着慕容澈在穿衣服,含混地打个哈欠,眼睛困得都有些睁不开了,“还真是公司的事?” 慕容澈系皮带的手顿住,她怎么还没睡?弯身亲吻她,低声犹豫了下,“是章千喏……出了点事。” 彼时写意还不知道章千喏这样傲气的女人,居然会为慕容澈割腕自杀。所以她听了慕容澈的话,只是吓得一激灵立马不困了,对这个青年又开始别扭的心态了,“是么?那你快去,慢走不送。” 慕容澈还想吻她,被她拉上被子躲开。他无奈,时间又不允许多解释,穿好衣服便转身走了。 写意听他开门的声音,莫名的心慌,拉下被子坐起来,喊他,“慕容澈!” 慕容澈一边开门,半个身子已经转过来看她了,微微笑,“干嘛?” 写意沉默,索然无味地对他挥挥手,重新躺倒在床上。 慕容澈跟着沉默,只是叹了声,“睡吧,不要多想。”接着便是人离去,“啪嗒”关门的声音再次让整个楼道的灯亮起来。 夜色正沉迷,流光溢彩的风华下,寒风凛冽,出了楼道才知道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场小雨。路边都是湿淋淋的,黄晕路灯映着地面上的水洼,亮的如同含着雾的美人眼。 慕容澈回头,目光略过枝杈繁密的斑驳树叶,往树后那扇窗看去。很模糊的一道影子,立在那边,不知站了多久。 这一刻,慕容二少嘴角向上弯,发笑。这算什么事儿啊。就是这么一回儿事啊。 秋夜冷寂,雨湿街路,慕容澈走到停车场去开车。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么笑过了。 哪里是爱情办得到(第二更) 总是有一个人,一旦离开家门就跟丢了似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冬雪落下第二场的时候,站在窗前作画的女子突然想起这么句话,便忍不住想笑。因为很不幸,她正是这样的人,而慕容澈也是这样的人。 都是没法让人省心的孩子。 因为前一秒,慕容夫人刚给她打了电话,语气温和,“写意啊,和慕容澈来家里坐坐吧。”而同时,她母亲也隔着汪洋给她打电话,“写意啊,a市已经入冬了吧?你啊要多注意注意。” 写意摸着小腹,神情有些复杂,但在两位母亲面前,都是乖巧的一一答应。唉她总不能和第一位母亲说,慕容澈又消失了;也不能和第二位母亲说,你女儿怀了孕吧? 写意想了想,打开电脑给他的邮箱里发了条消息,便算完成了任务。从衣柜里翻出驼色打底与精致的印花条纹针织衫叠穿,搭配diy宽腰带,最后披上一件银灰色高领风衣,把家里简单地整理下,便打的去位于郊区的慕容家。 外面地面上还有一层细雪,经过一夜冷风吹,树枝窗边霜打难化的积雪变得更加难溶。南方特有的湿润雪地,十厘米的高跟鞋踩上去,一步一颤,又偏带着不管不顾的刺激感。 她这么步行穿过白色栅栏,大冬天还在外面洗车的司机冲这位二少夫人打了招呼,居室的门已经打开了,暖气扑过来,后面是慕容夫人热情到近乎讨好的笑,“写意,你来了啊。” 写意点头微笑,对着慕容夫人问好。进了居室,倒是吃了一惊,除了她老公和还上学的慕容悦外,慕容家的人都围着高档冰花绒沙发坐了一圈,且对她的态度,极为友好。 前段时间还在医院吼她的慕容靖此时笑得一脸和蔼,还给这个儿媳递水果,“写意啊,慕容澈没有跟着你一起来么。” 写意忙起身谢过老人的好意,笑容温温静静的,“老公他……有点事忙。” 慕容家人也不介意,寒暄了好一阵,是慕容凌首先开了腔,“弟妹是这样的……信纪集团资金转折最近出了点问题,在美国的上市不能再推了,你看你爸爸能不能?”说话的最高境界,就是点到为止,双方心里明白就好。 “信纪集团……资金出了问题?”写意重复一遍,心中已是惊讶。心里犹豫,不过要让她爸爸出面,可能不太可能。“我爸爸,可能有些忙。” 这算是委婉的答复了,慕容家的脸都拉了下来。毕竟写意这么一拖再拖的,是人都看出娄家的意思了。慕容夫人还试着缓和气氛,“写意,话不能这么说。你我两家既是世交又是亲家,帮帮忙是理所应当的。” 写意抿唇,亲家?在她姐姐逝后,慕容家只顾着粉饰太平,什么时候考虑到娄家丧女的感受?出了问题,才又想起娄家还有另外一个女儿,也不怪她母亲,娄夫人,一提起慕容家便是不屑的冷淡。 见写意沉默,慕容澈额头上青筋暴动,“写意,你最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当年你姐姐的事——是那个狐狸精的原因,和我们慕容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事后,我们不也赔偿了一大笔钱么!亲家公也说此事就此揭过的!……现在信纪集团出了点小问题,正是需要亲戚帮忙的时候啊。” 就连慕容凌也劝,“弟妹,慕容家确实对不起你们娄家。可是在商言商,没有永远的敌人。娄家和慕容家重新合作,必然事半功倍。” ……大厅里几个主人争吵的厉害,你一言我一语,让写意如坐针毡,却半天插不上话。 正在气氛最紧张的时刻,门缓缓地从外面推开,慕容澈和慕容悦身上披着层细雪,站在门口。 慕容悦把头伸出来和众人打过招呼,边拉慕容澈进门边喋喋不休,“外面又开始下雪了,真是冷~~唉碰上二哥,我来不及等司机,是二哥接我回来的……爸妈、大哥,你们又拉着二嫂开家庭会议了啊!” 被慕容悦这么天真无邪的一插嘴,不管是无意还是故意,几个大人面上都有些尴尬。慕容夫人忙叫人给这两对进来的儿女准备热茶,努力和慕容澈保持着温和的说话语气,“你回来了啊?最近公司不是出了些问题么?你也来帮忙说句话吧,毕竟那是你岳父嘛。” 慕容澈目光悠闲地把众人看一圈,似笑非笑地斜了斜长眉,脱了外衣走到写意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拉着写意的手哈口热气,笑道,“你的手还是这么冷哈。” “慕容澈!”真是奇怪,慕容靖一见到这个二儿子血压就开始升高,“你不要打岔!”转向写意,“你告诉你爸爸,要是同意资助的话,上市后股份会给娄家留一份……” “你三他七?”慕容澈问,还真是一脸认真好奇的表情。众人脸色开始难堪,他哈哈笑,挥挥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写意瞥慕容澈一眼,嘴角上翘。不管慕容澈这几天又去了哪里,一来便站在自己这边给自己撑腰,她心里还是有淡淡的欢喜的。 眼看众人接过话头似还要说下去、去楼上换衣服的慕容悦也走了下来,捏了捏眉角,写意低声咳一声结束这个话题,“爸妈、大哥,我会把你们的意思转达给我爸爸的……但是决策,还是要我爸爸来拿,我是说不上话的。” 慕容靖和慕容凌对视一眼,慕容夫人笑,“这个当然。”然后便忙着招呼下楼的女儿,“小悦来,趁着今天人都齐了,开饭吧。” 慕容澈和写意有志一同地站起来,“爸妈,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对夫妻也太有默契了。一时尴尬无人接口时,慕容悦哼一声跑上楼去,“走吧走吧!谁稀罕你们在家里吃饭!” 又是站在车前,慕容澈看着写意,欲言又止。 纷纷扬扬的小雪落在他眉间,清隽如昔。写意看着他半天,噗嗤笑,带几分无奈地叹气,“似乎每次一走出慕容家,我们都要面对一个问题——你要去哪儿,我又要去哪儿。” 慕容澈没有她那份淡然的揶揄心情,皱着眉把她往车里推,“这么大的雪,你还要去哪儿?乖乖地回家吧。” 写意长睫湿润,手伸出车窗去接天上落下的雪花,素手衬着雪色,笑容又是清婉。可能是因为银装素裹的原因吧,她清秀的小脸,白的近乎透明。“我坐车回家,你呢?” 一刹那的心动克制不住,慕容澈俯身,在她眼角落下一吻,笑容懒洋洋的不像话,“我啊,徒步走出去。到外面搭车……我还有事。” 他总是有事,且都和公事无关……写意叹口气,拉上车窗,不再看那个青年了。他这些天在和谁在一起,都做些什么,她已经不想知道了。两人辛辛苦苦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都是为了等一年后的那纸离婚书吧? 至少,现在的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的。慕容澈呢?她无所谓。 写意最终没有回家,她中途下了车,改道去市医院。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便直接省掉了排队的事儿。一干各式人或嫉妒或厌恨或羡慕地看着这个清丽女子被院长亲自迎走,都窃窃私语。其实他们说的话写意大概能猜出来,不过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低调,而是尽快解决问题。 接待她的是一位中年女医生,简单的诊察过了后,严肃的女医生低着头写记录,冰冷的声音在寒碜的医院里回荡,“想好了?真的要打胎?” 写意点头,温声吞气,“是。” 女医生嗤一声,刷得撕了一张纸,小声念了句,“现在的小姑娘,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写意听到了,放在膝上的手发颤,长睫飞快地下垂挡住眼眸,装作没有听到。 然后又听女医生高跟鞋的声音尖锐地打在地上,进后面的屋子拿出她的诊察单,看了半天皱起了眉头,“想好了?我可把话说在前后,你情况和别人不一样,这一胎打掉了,可就不容易怀孕了。”女医生身子前倾,审视的目光冰冷地与她对峙,抚了抚鼻梁上反射着平光的眼镜片,“甚至可能终生不孕!” 像是一巴掌抽在脸上般,写意被她说的懵住,手下意识地按住小腹的位置,艰难地重复一遍,“终生不孕?” 女医生点头,然后不耐烦地抬头看看墙上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手指扣着桌面一下又一下,“想好了就进去吧!十五分钟不到就能出来了!” 这个孩子……真的就这么不要了么?而且,在慕容澈压根不知道的情况下…… 她呆呆地想着,若是慕容澈知道她打掉了孩子,或许还是靠着墙那副无动于衷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或许——或许,她会看到那天在医院看到的慕容澈,他脸上一层阳光反射的水光,语调悲切痛苦——写意,即使你们两个人感情出现了问题,但是孩子何其无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 写意刷得站起,吓了女医生一跳。写意表情很复杂地换来换去,然后轻轻地吐了口气,“我、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女医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方才僵硬的表情很明显和善起来,抱着胸看这个苍白的女子,“这两天医院搞活动,打个胎八折,过两天,可就没有这个好市场了。” 被女大夫这么半天玩笑地一说,写意颇有些哭笑不得,几乎是落荒而逃了,“我还是、再想想吧。” 出了妇产科,写意低着头走路,突然被人与人撞了一下。抬头忙说着“对不起”,直到看到对方,舌头跟打了结似的,“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章默桐手里提着暖壶,看写意有趣的表情半天,冷淡地扬了扬眉,“看到我就这么惊讶?” 写意眉心往下一压,“我以为你故意往我身上撞呢。”然后奇怪地看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下惊讶的人换成了章默桐,“你不知道?”顿了两声,少年奇异地换了另一种古怪的嘲讽调子,“你居然不知道?!” “难道……我应该知道?”这个小孩子怎么回事?说话跟打哑谜似的。 章默桐往旁边让了让,一个病房在她面前,里面靠窗的苍白女子枕着靠垫看窗外,漂亮靓丽的卷发因长久不打理而显得有些枯黄,下巴更尖了,脸色更白了,眼睛里的神采,也愈发冰封的厉害了。 就在几天前,慕容澈从她床上爬起来,在她额头上亲昵地吻了下,低声而迟疑地和她道晚安,“是章千喏……出了点事。” 现在,她基本上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抓着少年的手用力,舌尖打结,“你姐姐,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见到时还趾高气扬的不行,这次就成了这样子。 章默桐还能笑出来,虽然是那种冷漠犀锐的,“你和慕容澈和好了吧?我姐姐,哈,还真是……她企图割腕自杀。”他永远忘不了,当他进入姐姐房间时,看到床上大片大片的血红和奄奄一息的姐姐,所带给他的寒冷和震撼。那个时候,对这个早熟的少年来说,冬天真的来了。 写意错目,垂下眉眼。割腕自杀?……当年的慕容澈,也曾…… “你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她吧。这是最起码的。”章默桐提着暖壶走开,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很长的时间,写意都只听着自己绵长的呼吸和输液管里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外界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个时候,她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似乎委屈的,并不仅是她一个。 鬼使神差,她敲了敲门,里面的章千喏回头冷冷地看着她,然后像是例行公事般开口,“请进。” 写意站在这个女人面前,觉得自己特别多余特别矫情。面具一样的温柔在这时一点用途都没有,她没话找话,“你……还好吧?” 章千喏淡淡地“嗯”一声,又转头看外面的草坪上铺着一层厚雪,几个年幼的孩童在那里蹦蹦跳跳地玩的开心。她开口,“你放心,与你无关……我没要自杀,只是削苹果时不小心割破了手。” 写意“哦”,这种谎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她现在知道,她老公这几天应该在做什么了。可是看看冷淡的病房,她蹙了蹙眉,“慕容澈没有给你换好一点的病房么?” 章千喏看她,表情有些嘲讽,“我不是名门淑媛,太好的病房,住不起。” “章小姐,”写意在她床边坐下,真的是认真考虑了下,“我并不是要刺激你,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总会解决的,实在不需要、不需要,这样子。” 章千喏平平地看着她,语调毫无起伏,“要是能解决,当年我就不会背井离乡、你姐姐就不会死、慕容澈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娄小姐你从小娇生惯养,你根本不明白,有些事是解决不了的。” 写意摇头,嘴角下扯,“章小姐,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为了你的爱情,你一直都这么自私。” “自私?”章千喏表情有戏剧化的转折,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写意站起来看窗外,表情带些淡淡的索然无味,“你每一次做决定每一次行动,都在逼周围的人。你只想着你的爱情,却连自己还有个弟弟……都忘得一干二净。”她转身走出病房,毕竟和章千喏没有太多的话题。 章千喏在背后喊她,“娄小姐。” 微微侧身,挑着柳眉等她的话,换来章千喏低低一叹,“你和你姐姐,一点也不一样。”写意微笑,为她关上病房门,让那位章小姐好好休息。 一回身就撞上在后面当门神的章默桐,真是吓住了,“你、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你和姐姐聊得很开心。”章默桐说。 写意打个冷战,“这笑话说的。” 当你记得我爱你 之前(一更) 再次来到医院,已经是几日以后。终究不是多么狠毒的人,她怨的始终是慕容澈,和病房里那个可怜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个行色匆匆的美女,让写意发笑,“你做贼心虚?” 程敏神色确实有些慌张,尤其是迎面碰上写意后。但毕竟不是无知的女人,很快便镇静下来,用手撩撩发,“我来看看章小姐,你有意见?” 呵,程敏还是这么尖锐。连她都能怨上的人,会对章千喏好言好气么?不过写意并不担心,左右都是慕容澈的事,与她无关。 两个女子只是这么随便打了个招呼,便各走各的路。很久以后,写意总是想起,如果当时,她没有放程敏走,拉住程敏好好谈谈,或许这个结局就不一样。但是谁知道呢,也或许,无论她怎么努力,结果都改变不了。 写意走到章千喏病房门前,门虚掩着,听到里面有凉薄的男声。她心弦就那么紧了下,听到男声悠悠慢慢的,“章小姐,我不介意再说一次抱歉,现在的我,根本不可能……” “写意!”清和的女声凑到她耳边,轻声喊。侧头便对着笑意盈盈的眼眸。 荆雨芒拉着她直接往外面拽,“唉写意,我们好久没聊过天了。” 写意望天,微笑着任荆雨芒拉自己走,并没有戳穿这小女人的把戏。真是一个衷心的秘书,看到自己站在外面,也不愿意老板的话被人偷听。果然听听,荆雨芒一路上还在劝着她,“写意,你没有打掉孩子吧?你放心啦,老板现在早就不在外面乱玩了,这不前些日子就给章千喏买了机票,还不是那位小姐……” 与此同时,程敏匆匆地走出医院,左右望望想随便搭个车,后面有青年一叠声地喊,“小程小程!唉你跑什么跑!” 她回头,看康子岩从跑车中奔出来,对她不满地数落,“我说你这美女,脚下安着俩风火轮子吧?跑的真够快的!” 程敏心跳还未完全平复,面对康子岩便没有好气,撂开他的手走自己的路,“你干什么呢?” “嘿你这话说得,我依稀听说二少的旧情人住院,就来探探房呗,说不定还能见到咱们那位神出鬼没的二少呢,”康子岩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才觉得不对劲,转头使劲打量程敏,“我说唉,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找那个什么……”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才道,“什么章小姐的麻烦吧。”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么?”程敏瞪他,然后不耐烦,“还有,我的事你少管。” “你怎么不是无聊的人?”康子岩倒是接的顺畅,眼尖地看到她未夹紧的皮包里露出些文件纸张,手快地就把那一堆纸翻出来,本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一正,抽口凉气,瞪着程敏。 他手中晃着的,都是一些照片。明明灭灭的,大部分都是写意和许涵在一起相处的照片,无一不显得非常亲密。尤其是其中一张,两人侧站着一低头一仰头,那角度简直就跟要亲吻似的。康子岩心惊,“小程,你还真玩阴险的啊。我可提前劝你,这不行。” 程敏从他手中把照片抢回来装好,然后恨瞪他,“怎么不行?我可告你,这事儿,不能让二少知道!” 康子岩被她的笑话逗笑,“你这姑娘……你做这些,最后不就是为了让二少知道么?二少要是不知道,你请这么多私人侦探跟踪人家娄二小姐,不就白费力气了么。” 程敏懒得和他说,既然康子岩已经知道这事,她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快步走自己的路,只想把后面那个麻烦的青年甩开。 康子岩却又很快地追上来,“唉小程,我真心劝你一句啊,你别不听,你这招太损了。”他换口气,收敛起平时的荒唐,倒真的在劝程敏了,“你不知道,我和二少从小一起长大,我算是看出来了,二少对娄二小姐,这次可能是真心的。” “我不信!”程敏反驳,“自从章小姐离开后,他什么女人没玩过?偏偏栽在娄写意手上!你逗我呢吧!我不如娄写意?你敢说不如试试看!” 康子岩举手投降,但还是把该说的话说完,“你还真别不信……我和二少相交这么多年,只看过他对两个女子这么用心,为两个女子这么纠结过。”对着程敏挑眉,“一个是当年的章小姐,还有一个就是现在的娄二小姐……他和娄二小姐的糊涂账,多简单啊,他就是理不清,把娄二小姐也得罪的够彻底……一句‘喜欢’就那么难?可咱们二少啊,对着娄二小姐就是说不出口。” “我不信,”程敏愣了半天,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以前玩的时候,二少给多少女孩说过‘喜欢’!就算他现在不说‘喜欢’,也未必就是对娄写意收了性子!” 康子岩耸肩,该说的他都说了,其他的……随程敏的意吧。不过他不得不说,程敏还是任性啊,根本不了解慕容澈那个人,怎么博得人家的喜欢? 在医院的写意被荆雨芒拉着闲话好久,后面才有人叫她,“老婆。” 她转头过去,荆雨芒便识趣地对自己老板挤眼睛、悄悄地退出去。慕容澈走到写意身边,对着她淡声,“你怎么来这里了?” 写意笑一下,听出慕容澈并不是想听自己的答案,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罢了。 慕容澈转眼看她,神色有些莫测,眼珠幽漆漆的,“我早该料到,你对谁,都比对我来的宽容、来的大度。说句不好听的,章千喏这样……你也能来看她。”慕容二少嘲讽地笑,眉眼间的温度是那种在寒风中浸过一遍的感觉。 写意无言,扭头看别的地方。 “你现在都已经没话和我说了?”慕容澈笑得更加玩味,也透着深刻的索然。他身姿修长,却突然转过身看她,目光由方才的清冷转为火热,“再给我一星期时间!写意,我……会把一切都结束的。” “……嗯,”写意点头,他能把一切都结束,她却没有余力等他了。看出慕容澈的僵硬,她还刻意温和笑,“你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事的。只是,等你忙完后……能不能先把‘离婚’手续办了?” 慕容澈看她,眼中的温度一点点发凉,“你还是要和我离婚?就算我已经、已经……呵,”他冷笑,“你可真够绝的,写意。” 这种话题没必要和他讨论了,写意只是说,“章小姐为了你割腕自杀,你必然是要负责的。干脆和我离婚,娶了她得了。我们这样不忠的婚姻,也没什么意思。” “这话……在你第一次和我谈‘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吧?”慕容澈身子往前一跨,堵住写意的退路,一步步逼近,“一点余地都不给我?” 写意挑眉,对他笑,“我以为,我已经留给了你最后的余地。”顿了顿,“还有,你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慕容澈抿嘴,看着她好久说不出话。正是这样的写意,他才没办法。不哭不闹,顺着他的话顺着他的意,她只是没有一时一刻,不想着离婚。慕容澈低声,自嘲地笑,“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写意脑子嗡一下,诧异而古怪地看着他。神情中,唯独没有惊喜。她想,慕容二少该不会脑抽了吧? 慕容澈迅速回神,笑容收回,“没什么,就这样,”他转身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回头对着写意竖一指,“一星期。” 写意静静地看着他修长的身影被长廊的黄昏吞噬,似乎他要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独留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蓦然便觉得惊恐和害怕,轻声,“慕容澈。” 就是这么低微的声音,她自己都不抱希望,慕容澈却迅速回身,对她挑眉询问。 那么,就这样吧。写意吸气,“……晚上,我有话跟你说。”那个孩子的事,她想,慕容澈有权利知道。 慕容澈神色捉摸不定,笑笑,“好。”然后,他就这么慢慢地走了,背影被拉的老长老长,看不到尽头。 当日下午,写意在家里坐着,便接到程敏的电话,“娄二小姐,你晚上没事吧?我能约你么?” 她和程敏的交情……没有那么好吧?写意礼貌地说,“我晚上恐怕不方便。” “来吧娄二小姐!”程敏的声音热切极了,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她们是失踪多年的亲姐妹,“我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要是就少你这个人,多没意思啊。你说是吧,二小姐?” 写意看看时间,想着在晚上慕容澈回家之前,她应该能赶得回来。被程敏烦的不行,一松口就应承下来。 可电话才刚落,又是人打进来。写意一时有些好笑,她平时社交圈很窄,没什么朋友,怎么一下午就成了香馍馍?接过电话,这次是荆雨芒打过来的。 荆雨芒声音一如既往地甜蜜,“写意宝贝儿,晚上没事吧?陪我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呃,”她这次还真的有事,“恐怕不行,我有约了。” “太好了!”那边惊呼。 “……太好了?”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有什么阴谋?”或者是,慕容澈要搞什么事? “哦不是宝贝儿你听错了,”荆雨芒飞快拒绝,声音里的欢快立刻被难过代替,“你不能推掉么?我真的想和你一起看电影啊~~”余音绕梁,整个撒娇的腔调。 “可我,真的有事。”写意抱歉,这样跟荆雨芒说了好几次,对方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而在信纪集团最高层的写字楼上,漂亮的女郎吹声口哨,对着旁边等着的慕容澈笑得轻松,“ok你可以放心了!今晚写意有约,你们不会那么巧地见面啦。” 慕容澈揉着一直跳的眼皮,质疑,“可我怎么还是有种不想的预感?” 荆雨芒哼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慕容澈眯眸笑得勾魂,“荆雨芒,你这个月的奖金不想要了?” “啊老板我错了,您说什么都是对的。”荆雨芒认错如翻书,态度良好,终于博得慕容澈的满意。 青年站起来捞起旁边搭着的西服,对着荆雨芒勾勾手指头,“走!咱们买衣服去。”他的秘书,立刻眉开眼笑地跟上去。和慕容澈在一起就是有个好处,这厮从来不怕花钱,都便宜了穷人出身的孩子,荆雨芒。 晚上七点,写意在约定的时间下楼,便被早等在下面的程敏挽住。程敏一袭修身大红晚礼服,脸上妆容都精致的不行,让写意在头皮发麻之余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你该不会要带我去参加晚宴吧?” 程敏硬把写意塞进车里,不容她逃脱,“放心啦,娄二小姐天生丽质,就是不打扮,也没人能在宴会中夺去娄二小姐的风采,”她凑近写意耳边,香气扑过来,“何况,晚宴有我为二小姐特意准备的礼物,娄二小姐怎么可以错过?” 写意身子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挪,眼眸低下笑,“程小姐,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叫我娄写意。”可比虚伪的“娄二小姐”要顺耳多了。 程敏哼一声,不再作态,车门重重一关,也坐进了车里。 这场宴会,并不是写意参加的最豪华的一次。但是写意可以说,这是印象最深刻一次。在那之前之后,都不曾有过一场晚宴让她疲惫至此,意识如此的清醒。 写意随着程敏一起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堂,漂亮的琉璃灯打下来,就是站在浓墨重彩的程敏旁边,她一贯清丽脱俗的格调,更是吸引了不少眼光。写意还扫一圈宴场,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程敏走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对她歉意笑,“不好意思,请的钢琴手临时有事……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反正你也没事,不如就代钢琴手弹一首歌?” “为什么?”这也太恰好了吧,“你怎么知道我会弹钢琴?” “娄家出身的二小姐,怎么可能不会弹钢琴呢?”程敏笑得狡黠,“我听说,当年的娄书意小姐,可是圈里圈外的‘钢琴公主’呢。” 写意连看她好几眼,心里虽觉得奇怪,但从程敏的表情也没看出什么古怪的地方。大家都是有出身的,她也不至于在钢琴上做什么手脚吧?饶是如此,坐在钢琴前时,她仍细心检查了下琴架、曲谱,一应俱全。 程敏纤长的手翻过几页曲谱,点着一首歌,“就这首这首!” 写意探身,歌的名字叫,记得我爱你。她手在黑白琴键上试了一下音,对程敏点点头。 程敏脸上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走到旁边的麦克风旁边大声盖过了场上所有的声音,“娄二小姐特意弹唱一首‘记得我爱你’,送给咱们的慕容二少!大家欢迎!” 噼里啪啦的掌声从四面八方盖过来,写意发怔,抬眸便向程敏看去。她只是弹琴,怎么变成弹唱了?而且,什么叫做“送给咱们的慕容二少”?慕容澈根本就不在这里啊! 似乎就是为了证实她的想法,旋转门开,青年臂间挽着女子进来,容颜冷峻,笑容迷惑人心。而他旁边的女子,神色冷淡,笑容却透着,幸福。 一声短促而急躁的琴音重重响起,写意啪的把琴盖一摔,站起来。立刻惊动了所有人,包括刚进来的慕容澈,章千喏。而写意的目光,就直直看向他们相挽的手臂,尖锐如刀。 慕容澈本能便侧目,往右后方看去。他看到,一直紧跟着他的荆雨芒,脸上也露出“惊骇”的神色。 写意没有想到慕容澈和章千喏同时出现,那两位也同样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碰上写意。 一瞬间天旋地转,她想,她终于明白程敏那要笑不笑的表情了。 最后的一星期 前奏 恋人们等星星老,我爱你天荒地老。能不能停在这一秒,多希望爱不乱跑。爱一生中不多不少,会有一次不得了。其实没人比我知道,你就是我的不能不要。记得我爱你好不好,记得心最暖的拥抱。如果有一天你过的糟糕,当你悲伤记得有我靠。有些爱最后才明了,有些爱一生遇不到。不管谁最后陪着你到老,记得有我曾爱你这么牢,不变的心跳。如果黑夜太难熬,我陪你日夜颠倒。 ——记得我爱你 人人都认为娄二小姐该发飙了,请来的保安身体前倾,都准备随时架住这个会出状况的娄二小姐了。但是,在众人各色目光中,她又慢慢沉寂地坐下,把琴谱重新翻开。 心里默默地想,慕容澈,我第一次为你弹琴唱歌,我最后一次为你弹琴唱歌。既然你左右逢源觉得很有意思,那么就让我来祭奠这段婚姻吧。她侧头低声,对旁边的侍者吩咐一声,犹疑的小青年点点头,转身走了。 气氛重新欢快起来,写意静静地弹琴,和着拍子唱歌。本来略显欢喜的一首歌,被她唱的平平板板死气沉沉,一时间,下了舞池的人都无法尽兴地跳舞,但看写意沉寂清冷的坐姿,没有人肯首先为难。慕容澈静静地站着,看那个唱歌的女孩,记忆,好像一瞬间苏醒,突然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 年少的阁楼中,那个性格孤僻的小女孩即使治好了轻微自闭症,依然不爱讲话依然性格沉闷,她总是安静的,让你发现不了她的存在。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黑漆漆的,每一次看着你,你都要被她吸进魂魄似的。 慕容二少难堪地闭目,心中想着,那……便是写意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只有她却一点改变也没有。不适合大声争吵的女孩,到从不在公共场合为难他的女子,无论哪一个,都让他手足无措,心尖又麻麻地发疼。 章千喏在他旁边连推他好几下,慕容澈都没反应。最后动作篇幅稍大一些,慕容澈才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让她印象深刻的话,“章千喏,我看错了你。” “你说,什么?”章千喏挽着他胳膊的手发紧,仰着下巴的动作分明和当年一样,以前他觉得可爱,现在只觉得可怖。他现在不得不承认,章千喏变得太多了,居然已经可以,和他玩心眼;而且在这一刻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章千喏的计谋。 弹琴的写意随意地抬头,便与慕容澈温柔的似要滴水的眼神对视。他看着她,似乎准备随时扑上来解释。年少的爱恋劣迹斑斑支离破碎,在阴影褪去后光华也跟着褪去,哪里是解释能说的清楚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当他白天说了那句模糊的“我喜欢你”,晚上又和章千喏一起出现在晚宴上时,一切都完了。慕容澈,你厉害,我玩不过你,好不好? 和歌里的感情并不完全一样,当日你是我的蜜糖,是我的不能不要;现在,你却是我的砒霜,是我的必须不要。娄写意不是没人要的啊,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陪葬一切希望呢? 写意从上面下来,接过侍者递来的纸巾擦擦脸,便要默默地退出。慕容澈却宴会中退出,跟着她出了宴会,拉住她手腕,“写意,你听我说!” 当时都没有落下的泪,就因为他这句话,怔然滚落,落在她的手腕,又随着他的动作溅湿了他的手。慕容澈手一颤,似乎被她眼泪的温度灼烫了一下,之后却更紧更近地拉着她,“最后的一个星期……章千喏很快会离开,你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写意木木地点头,“你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请放手。 “写意,你不信我么?”慕容澈眼里闪过慌乱,握她手的力气加大,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但只在她微微一蹙眉,青年又放松力道。只是绕到她跟前,好真情实意的,“写意,你信我啊。” 写意突然就想发笑,这一切都好荒唐。他总是一遍遍地说着让她信她,然后一遍遍地背弃她。心伤后只余下疲惫,一字一句,“慕容二少,很好玩么?”当时我颇自负,自认不会落到和季芹一样惨淡的下场。可是结果呢,我和当日痛哭失声仍不肯放弃的季芹,又有什么区别? “慕容澈,你真糟糕。”康子岩尚且从未给过季芹希望,总比你这样,给了希望后就给人绝望,要好得多。我宁可你从来对我冷淡,从来不和我玩所有的小暧昧。 “当时嫁你,是觉得你的性格尚有保留。我对你长达十年的感情,不可能让你无动于衷。但你太过固执,一直在当年章千喏离开的阴影中徘徊不肯走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我对你好,你觉得理所当然;我对你稍微摆点脸色,你便用更过分的来回应我。你我辛苦地维持这段婚姻,能走到这份地步,我不能说是你一个人的错,但我尝试过了,没有办法挽回。” 女子在他面前落泪如雨,声音却平缓的像是陈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慕容澈上前,有些发狠有些绝望地捏住她下巴,“我很糟糕?是我承认我糟糕,可我能怎样?我对你怎样,你不都无所谓么?!” 写意眼前朦胧,突然一阵恶心晕眩感袭来,猝不及防地推开慕容澈,蹲在地上便干呕起来。 慕容澈一惊,跟着蹲下拍着她的脊背,然后慢慢收敛自己的锐气,轻声问她,“怎么了?”她应该,还没有打胎吧?不可否认,慕容澈一想到这个可能,便心生淡淡的欢悦。 “胃痛而已。”写意轻描淡写,淡定地拂开他伸过来相扶的手,眼看慕容澈精致的面容有崩裂的迹象。某一刻,有着报复的快感。 “那么,你下午的时候,是说晚上有什么话和我说?”慕容澈声音跟着冷下。 “我想说,”写意一步步退后,笑容清雅温婉,又被眼泪打湿,声音哽咽低哑,眉眼跟着一同下垂,“离婚果然是个好主意。” 同一时间,两边的声音一起响起—— “慕容二少!” “写意!” 慕容澈回头,木然且厌烦地看着从宴会里追出来的人,章千喏却把手放进他掌心,坚定地做口型:一星期。性情开始倾向暴戾的青年瞬间平静下来,目光流转,看向写意。 许涵从黑暗中一点点步出,就像是神话里神圣英俊的太阳神阿波罗一般光明四射。这本是她在宴会上央求侍者请来的,这下一见面,立刻像扶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许涵的手腕。许涵微笑的面容一刻的冷寒,一手轻轻拍着写意的背安慰她,另一手保护性地揽过写意的肩。目光也穿过众人,看向慕容澈。 这两个同样英俊的男子,几乎是只要站在一起,气场便总是不合。就如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了冰冻三尺的寒冷。齐齐地后退,却是摄像头一闪,好事的八卦记者拍下这经典的一幕。 之后,写意被许涵带走,慕容澈只是追了两步,便被围着的人齐齐劝回了宴会。只是之后的宴会,慕容澈独自坐在角落里盯着一杯酒出神,就是章千喏在他跟前说了好些话,他也像是没听进去似的。 =============================分隔线=============================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冬天的,写意在街上居然还看到有人穿夏天的短裙,扭头便和旁边的章默桐说话,“这人,也不怕着凉。” 章默桐瞥眼旁边女人手捧着的冰激凌,没吭声。 “喂,死小孩,陪我出来逛街这么无趣?”写意笑,这小孩也太沉默了,逗起来蛮有意思的。 章默桐不沉默是金了,“不是,”顿了顿,“你怎么不找许……许涵陪你逛街?” “许涵要工作,很忙的。天下的人又不是都和慕容二少一样清闲。”写意顺口接道,接着便愣了一下。她也接的太顺畅了吧?干嘛什么都要和慕容澈对比。 “所以……我只是替补的?”章默桐问的口味复杂,一时间让写意也摸不着头脑了。这少年在她反应过来前已经翘起眼宽和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谁让是——我姐姐的错。” 他笑得写意莫名其妙,但也只能跟着这个小孩一径的……傻笑。就这会失神的功夫,手中的冰激凌融了一半,奶油流出来洒了她一手。写意尖叫,章默桐忙拉着她去街边的零售店买纸巾。 写意把吃了一半的冰激凌扔给章默桐,接了纸巾便开始低头擦外套上沾上的奶油,口气有些忿忿的,“这身衣服才第一次穿啊!要是弄不干净,我就、就,”不甘愿地目光瞪着章默桐手中举着的冰激凌。 章默桐笑,眉眼都弯起来,“你就一口吃了它?” 写意哼一声,低头继续擦衣服,却是目光一瞥,看到当日晨报,顶头几个大字就是:信纪集团vs函光集团 慕容澈vs许涵。她一怔,抓过晨报便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八卦记者,几乎是连她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了。那个欠扁的八卦记者很尖锐地指出,慕容澈的太太,娄写意是泽宇集团娄总裁的爱女,而许涵曾经是娄写意的前男友。许涵追女友回到中国,一落脚便在娄家的支持下收购了小公司函光,现在竟然可以和信纪集团对峙了!这个文章里,还非常八卦地怀疑,娄写意嫁给慕容澈,是为了报复当年其姐姐的惨死。洋洋洒洒一派文章,分析得头头是道。 章默桐看她脸色瞬间沉默下来,便把报纸从她手中夺走,不屑道,“这种胡说八道的东西,你也看?” 写意咳一声,勉强弯了弯唇,“虽然不靠谱,可信息健全啊。”这下不用她离婚了,慕容家恐怕要先把离婚放在前面了。 章默桐跟着她默默走一段路,突然天外飞仙一句,“慕容澈很过分,对不对?” 写意看他一眼,莫名其妙,“你这个死小孩……他现在可是和你姐姐在一起啊。你还这么说?” “我姐姐?”章默桐讥讽地一笑,低下眼,“她为了自己的爱人要死要活,什么时候记得我。”一个人远走他乡,把年幼的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只是每月例行的生活费,仍让这个少年在短短几年便尝尽了世态炎凉冷暖。所以他讨厌所有的有钱人,只除了写意,和,安然。 这个,因为对方是章千喏的弟弟,写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含含糊糊地道,“各人有缘法吧。” 两人逛了将近一天,晚上送写意回家时,远远竟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影子。写意心口一跳,走近时看到是许涵,目光稍顿,“你、你、你来干什么?” 许涵看眼写意身后的章默桐,眼中眸光微闪。看着写意半天,然后静静笑开,“我担心你心里不舒服,就过来陪陪你……没想到,写意似乎没我以为的那么脆弱。”至少能和章默桐一起逛街,说明写意还没有崩溃。 写意哼哼,和他们两个摆手,笑容温婉可人,“那么,再见?” 许涵笑,揉揉她的头发,“小公主,在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请我们上去坐坐,喝杯水啊什么的么?” 写意脸微红了下,支支吾吾,“我还没收拾家里,今天不方便请你们进去。” 自许涵到来后便一直沉默的章默桐开了口,“有什么需要找我,我先走了。”不待两人挽留,少年已经独自离开。 许涵感慨地看章默桐的背影半天,“这个章默桐,和他姐姐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小孩的自尊心很强,所以他一来找我我就出去和他逛街了,”写意安静下来若有所思,笑笑,“他觉得对不起我,不补偿心里难受,我只好用行动来告诉他,我不介意了。” “小孩?”许涵伸手接过她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帮她往楼上带,“你才大他几岁?” 写意跟着他上楼,看许涵对自己这样。暖流便一点点涌上心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要不许涵,我和慕容澈离婚后,嫁给你吧。” 许涵身子微僵,侧头回眼看她,幽沉的眼神讳莫如深,表情几分捉摸不定。 写意几乎在脱口而出的时候便后悔了,但现在看许涵这种反应,仍有些受伤,“你不愿意?” 许涵叹,继续走楼梯。几步后,听到他低凉的声音,“写意,我可以安慰你帮助你,让你开心让你无忧无虑。但请不要这么残忍——嫁给我来让你忘记或缅怀另一个男人,无论怎样,对我都很残忍。” 写意眼眶湿润,咬唇,“……对不起。”她何尝不自私?每次一和慕容澈出现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许涵。她一直不曾想过,许涵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孩为另一个男人伤神,心里该有多难过。 “但是,”到了门口,许涵转头,眼神温润如玉,“有事的话,还是要找我,嗯?” 写意抿嘴笑一下,极为娇俏。走到他前面开了门,邀请许涵进去喝杯水。 她刚回到家,就听扔在家里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来不及对许涵说什么,已经跑到卧室里去接电话了,“喂?” “娄写意!你做什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怒气冲冲质问的调子,来自慕容澈。 此时写意正在喝水,因没想到是慕容澈打来的,被水呛了下,咳嗽着手一抖,热水洒到了手上,烫的她嘶溜一声扔了电话。 那边慕容澈听她声音不对劲,一叠声地问,“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许涵从卧室门口探进头,看她懊恼地擦身上的水珠子,好笑,“你又怎么了?” 写意对他摆手,重新接起电话时,那边显示已经已经挂断了。她怔怔地坐了好久,才慢慢合上手机,低头漫不经心地擦身上的水迹。 最后的一星期 转场(一更) 晚上写意睡得昏昏沉沉,模糊中听到有轻微的叩门声。一下一下敲在她心里,想不理会却再也睡不着。她翻身坐起撩了撩身后蓬乱的长发,看看外面天色还是昏暗一片,颇有些心烦,走过去直接把门打开,“慕容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心血潮来?” 话尾刚落,双方都愣住。因为站在写意面前的,并不是任何形式下的慕容澈,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肢体修长容貌清秀,颇为耐看。 写意表情僵了半晌,然后才问,“你、你是?” 女孩看着她,笑容在眼梢慢慢地晕染蔓延开,“慕容澈?看来我没有找错。我叫颜静……前几天在酒吧,几个人把我当成了小姐非要拉我走,是慕容澈救了我。所以我来感谢他。”即使是柔顺的低着头,从眼角余光中,还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穿着睡袍、像是极为随意的漂亮女子。 英雄救美的情节?写意了然,又隐隐觉得这桥段真熟悉不是?她揉着头慢慢回想,然后恍然大悟,“你就是前两天……哦,弄得慕容澈进公安局那个女孩?” 颜静眼里是小鹿斑比一样灵动而惊措的神情,“他因为我进了公安局?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慕容二少又拉拢了一颗少女的芳心啊,速度也太快了。写意笑一笑,仍觉得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孩很诡异,“是这样……你不应该直接去找他么?来这里……嗯恕我冒昧,半夜三更来这里?”说实话,她也没打算半夜三更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请进家来。 “我也很想问这个问题。”清秀的青年上了楼梯,颜色淡淡的,看着写意的眼神灰暗,又转向那个莫名出现的颜静。 颜静似乎大喜过望,然后又因为慕容澈平淡的话而伤心欲绝,泫然欲泣地看着慕容澈,“慕容澈,你真不记得我了?我们在酒吧里见过的。” “哦我记得你,”慕容澈说,皱了皱眉,“我只是问你半夜三更来我家里干什么?” 写意看那两人像是“认亲”一样的一问一答,轻轻笑了声。把门当着两人面哐当关住,“你们继续吧,我好困,要睡觉了。” 过了好久,写意听到门轻旋的声音。她不睁眼,也能听出慕容澈进了家门。步伐往卧室里走过来,在中途又停下。慕容澈说道,“写意,我知道你没睡。你起来,我们把问题好好谈一下。你不要总是这么不痛不痒的样子。” 写意并不坐起,只是轻阖的眼睛睁开,淡声,“是你不要这样。” “好吧无所谓,”床板下压,显是慕容澈坐了下来,他笑声带着压抑的自嘲,“我只是来问你,不,是慕容家要问你,许涵真的是娄家那边的?”当晨报上的消息被慕容家联系起来,他真不想承认,那些人开会讨论的可笑嘴脸。 写意心中发冷,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慕容二少来这里,可是因为公事公办呢。便平平地回答,“你说笑了,许涵的事情我从不过问。我爸爸的商业决定,也从来不和我说。” 慕容澈淡声,低着眼,“你倒是撇的干净……今天下午两点的时候,信纪集团的股票又跌了两个百分点。现在整个慕容家可都是很严肃,准备专门对付函光了。” 写意怔然,翻身坐起,长发掠过瘦削的肩头,让男人的眼睛倏地发暗,她自己却没有察觉,“你们不能这样……函光只是一个小公司,经不起信纪的全力一搏。” “那么,”慕容澈身子撑前,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颊畔雪白的肌肤,眼眸眯起细长的一弯,声音沙哑而性感,“求我啊,老婆。” 写意脸通红,当然是被他此刻的无耻气得。手指掐进手心的肉里,逼得她冷静。 她下地,赤足触上冰冷的地砖,哪有她心中凄清的万分之一。认真看着慕容澈,“现在立刻马上,请你离开。” “这是我的房子。”慕容澈气定神闲,笑着抱胸,很是欣赏写意因生气而生动起来的脸色。 写意点头,“好,那么我离开。”赤足便往外面走。 慕容澈眼尾挑起,起身站起的动作迅猛而有力,几乎是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墙上,眼神凶狠,“娄写意!”触上她不服输的眼神,自己又先软了下来,掐着脖子的手转而留恋暧昧地轻抚,神色荡漾如水,“你就不能,顺我一次么?” 她已经顺了他很多次了,只有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为了他而委屈自己。写意淡声,“要么掐死我,要么让我走。” “章千喏的事,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慕容澈暴戾,唇上挑起的桃花笑僵冷十分,“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已经不爱她了!” 写意撇目,“不仅是那个问题。”她长长舒口气,“你到底放不放手?让我离开。” 颈上的钳制松开,慕容澈一步步后退,又是勾起那份无所谓的笑,尽管他眼里的神情,并不是无所谓。“不用,我走。”慕容二少说到做到,转身便摔门离开。 写意滑坐在地上,抱着膝埋下头,月光照进来,她丝毫不动,便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一晚上。 =============================分隔线============================= 写意再看到颜静的时候,倒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当日清秀漂亮的姑娘依然清秀漂亮,可是戴着墨镜穿着风衣,嘴角有淤青额头有擦伤,不耐烦地在她门口踱步,不时看看时间,然后又开始拨电话。 其实要不是写意急着进家门,并不想打扰这个站在她门口明显心情很差的姑娘,“颜小姐?你……又来找慕容澈?”话没有说完,因为那姑娘摘了墨镜,眼里凌厉的气势便散发出来了,有别于当日颜静的柔顺安静。 这位面上有伤的小姐把她上下打量遍,然后向她伸出手,“你好娄小姐,我是颜静的姐姐,颜妃。颜静给你添乱了这我知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另外以后关于娄小姐的负面新闻,我再也不会报告了。”纤长的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写意被她搞得疑惑,低头看,某某报社记者,颜妃。抿了抿嘴角,颜妃?怎么有人叫这个名字?呃等等……这名字好耳熟。 “娄小姐当然应该耳熟,我报告过关于娄小姐的好几次负面报告。”颜妃说,坦荡荡地迎接写意探寻的眼光,“娄小姐,你本人要比照片上更漂亮,更有韵味。” “呃……谢谢,”写意站了好久,都摸不清这个颜妃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因为一般女人找她,要么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要么是因为慕容澈的风流债,但这次……看着这个女王气势十足的颜妃,她过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说些什么,把两人的相处往正常方向上拉回,“颜小姐,要不要进去坐坐?” 颜妃淡淡摇头,嘴角上翘分明又有娇俏的影子,“娄小姐你人脾气真不错,我在报上给你造绯闻,你都不生气?”做这行的,她可是见多了不少暴怒的女人,当然相应的也把人得罪了个遍。 写意微笑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得罪人啊。只是颇为好奇,“颜小姐……是怎么想起要和我道歉呢?”一般说来,这不是八卦记者的任务吧。 颜妃面上窘迫之色一闪而逝,“说来话长——是有人来找我,让我出面和娄小姐道歉,并威胁我如果不照做的话,我的工作任期就可以pass了。” 写意心中过了遍可能会帮她的人选,“许涵么?他……弄伤了颜小姐?”看颜妃面上淤青不少,该不是被人打了吧?这个,太极端了。 颜妃摇头,很淡定,“你老公,慕容澈。”虽然她面上很淡定,但咬牙切齿的小动作,写意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慕容澈出面帮她?她有些搞不懂那个少爷要做什么了。 颜妃继续说,“你老公直接杀到报社要找我,正逢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所以我们很自然地打了一架,”笑,“娄小姐,你吃惊了?” “没有没有,”写意接话,面上有些讪讪的,“他……这、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只是和一个女人打架,慕容二少已经这么降低身份了?而这个颜妃,也就能和慕容澈打起来……这一切对于她这个从小被教育仪态端庄的大小姐来说,都难以想象。 “这没什么,我是跆拳道黑带,和慕容澈打架也没吃多少亏。只是没想到,我居然会输了,”颜妃耸肩,“你老公打架很厉害,所以愿赌服输,我来给娄小姐道歉。”挥挥手完成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急匆匆地转身就要下楼。 写意张了张嘴,没说话。颜妃这样性格爽直的人,她还真的很少见。想起来都要发笑,一个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女孩,是怎样和慕容澈打架? “对了,”颜妃停下来,回头看她,表情带些忿忿不平,“娄小姐,你要和慕容澈离婚是吧?我认识个很铁的律师,要不要介绍给你?” “你……很希望我们离婚?”写意咳嗽一声,眼波微转。 “是,”颜妃说,“会打女人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娄小姐完全可以踢开他,名觅新欢。对了,我还认识几个出色的上流社会的男人……” “不用了颜小姐!”写意忙打断她,尴尬地笑,“我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颜小姐工作忙,我就不打扰、不打扰了。” 颜妃翘眉飞扬,自然地对她礼貌致笑,转身毫不留恋地下楼了。高跟鞋打在地上的清脆“啪嗒”声,和她人一样风风火火。 而就在写意和颜妃说话那一刻,慕容澈回到公司的办公室,荆雨芒已经抱着文件跟在他身边,看着慕容澈俊秀的脸上淤青伤痕惨不忍睹,吓了好大一跳,“老板,你得罪黑社会了?不会是情债吧?” 慕容澈捂着嘴角嘲讽一笑,又因为这个动作而皱了皱眉,尤其是一想到报社里那个嚣张的女人,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记横扫腿,他能安全走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荆雨芒看慕容澈明显没有说的兴趣,撇撇嘴也不招惹他了。两人出了电梯到办公室,慕容澈看到桌上两封信,奇怪地拿起来端详,“这是什么?” 荆雨芒垫脚歪头扫两眼,“哦”了声,“一封是写意寄过来的,还有一封是……是一个叫颜妃的新闻记者寄过来的。” 慕容澈把写意的信封撕开,一纸“离婚协议书”跃入他眼底,目光凉澈,笑容一点点僵了下去,扶着桌面半天没有动作。闭了闭目,他心中空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该是怎么反应。 荆雨芒手掩唇,心中可惜,沉默地退出去,打算把空间留给慕容澈。却听“撕拉”一声脆响,慕容澈把另一封信也撕开了,里面哗啦啦掉出来好多张照片,角度完美而清晰,有的是背影,有的是侧脸,有的直接是正面。 那有形的光与影,瞬间灼烫了某人的心,手指无意识收缩,紧的发白。 荆雨芒诧异,“写意和……函光集团的总裁许涵先生?难道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她本还想继续八卦下去,但一触及慕容澈寡淡冷冻的神色,忙闭了嘴。 慕容澈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便拨了一个号,语气要多差便有多差,“颜妃!你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 那边嚣张的女人很幸灾乐祸地笑,“怎么来的?有人匿名寄给我的!本来打算在明天的晨报上当大新闻用,不过既然答应了你慕容二少,我自然要遵守承诺说到做到了……还有我刚才见到了你老婆,这么漂亮温柔的女人都要和你离婚,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个人有多差劲了……” “砰——”地挂断那边喋喋不休的电话,慕容澈深深吸着气,额上青筋暴动,紧握着照片的手也颤抖发白。荆雨芒不得不承认,这是和慕容澈相处几年来,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总是慵懒玩笑的青年生这么大的气。 慕容澈起身绕过办公室,走向后面的秘书室,也不敲门打招呼,直接进去把照片往章千喏桌上使劲一堆,冷冷地扶着桌面笑,“章小姐,你能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章千喏被他的动作也惊了下,从电脑上移开目光看着他摊在她桌上的一堆照片,眼底闪过奇异的光泽,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淡声,“我不知道。” 慕容澈跟着她的目光看照片,心上掠过太多的情绪,到面上只剩下一抹凉笑了。他定定地看着章千喏好久,说,“你不知道?非常好的答案……一星期,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荆雨芒,你有为章小姐买下今天下午的飞机票么?” “……呃,我这就去买。”荆雨芒忙跑出去,来不及看章千喏瞬间苍白的面孔。 曾经的一对恋人,现在却如陌路人一般对视,就在这样的目光下,章千喏低下头,收起桌上的照片。她承认,她败给写意了……在写意什么都没有做、她却费尽心机的时候。 最后的一星期 终场(一更) 人的感情总是一种奇怪而复杂的东西,你想让它怎样,它偏不迎合你。想着想着也觉得沮丧,其实何必呢。一点也不牢靠的感情,随便出现个路人甲路人乙,所有的一切都能被全盘否定。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过来,他不知道哪里安放,只能靠着转椅闭目,一手手心朝下盖在眼上。从侧面看,线条流利薄唇性感,俊逸的秀,色,可,餐。 荆雨芒好几次从他办公室门口走过,都看着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些同情他,又有些活该他那副脾气。你慕容二少不是很会讨女孩的欢心么,跟你老婆说几句心里话挽留她的感情,就那么费劲? 章千喏已经要走了,其他的女人你也早断了——你就不能坦坦荡荡地去和娄写意说,“我只要你。”? 看不下去了,荆雨芒在他门上敲两下,“我说慕容二少,现在公司上下高度紧张,就算不指望你帮忙公司的事吧,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不要上班就发呆、下班继续发呆,行不行?” 慕容澈懒懒地看她一眼,目光又瞥过桌上的照片和“离婚协议书”,心情更加烦躁了,“你有什么高见?” “与其你这么一个人瞎想,不如打个电话问一下?”荆雨芒嗤笑他,“慕容二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她等了半天,见慕容澈没有发脾气的先兆,便走进办公室把自己手上的工作放下,随口道,“感情这事儿,我有经验啊。” 在她后悔前慕容澈已经斜睨她一眼,嘴角上扬三分,“有经验到现在还不肯答应我大哥的求婚?” 荆雨芒恼了,“一码归一码,我和他的事跟你们不一样……”叹口气,目光看向窗外,“听说,你爸妈又逼着他结婚了?” 慕容澈咳嗽一声,“你别整这么惆怅的样子行不?唉你也知道我爸妈——何止是我大哥被逼着结婚,我还正被逼着离婚呢。那老头子的心眼里,除了利益,啥都不重要。”慕容二少眼中是一径的漫不经心,手却往桌上的电话伸去,每一根僵冷的手指按着电话号码,把沉厚的空气哗啦划开,凉的钻心。他一直把许涵的电话背得滚瓜烂熟,却从不打给许涵,现在却…… 荆雨芒看着他总是用漫不经心来掩盖自己的情绪,早已习惯,把门带上便去忙自己的工作。慕容澈自己的问题,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慕容澈打电话之前,都已经想好了各种可能。可能占机可能关机可能压根不理,他都能猜到那个冰冷的小机器要说些什么打击人的话了,但那短促的几声“嘟”后,一个温润的男声已经接了电话,“喂,您好?” 慕容澈有些恍惚,这是许涵的电话,他从写意那里偷记来的。估计许涵以为打他私人电话的都是熟人,便一点也不犹豫地接听了。可是现在,慕容二少有点小烦躁,他突然不知道该和许涵说些什么。 许涵等了下,“喂?请问哪位?” 慕容澈咳嗽一声,尽量让语调听起来自然些不那么紧绷,“你好许先生,我是……” “慕容澈,”玉一般的男音打断,“您有什么事找我么?”他的声音一贯的温和,但恰恰有份不想客套、却掩饰不了的冷漠。 慕容澈一手扣在桌面上,想好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出口却成了,“这季度对德国新产品的供应,你们函光志在必得,许先生?” 那边的许涵可能是吃惊吧,顿了两秒后才答,“是,您有什么见地?” “没什么,”慕容澈的声音多么淡然轻松啊,但是下一秒他的语气却陡地一转,“许先生,你和写意……呵,要不要我们找个时间聚一聚呢?” “不用麻烦了,”许涵声调淡淡的,“我和写意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已经不那么重要呢。” “怎么会不重要呢,”慕容澈声音发冷,眼中有着很杂乱的讽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每次我和写意吵架,她不都是去你那里找安慰么?” 许涵低声,“如果你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们也不妨假设,有天写意离开,你会去找她么?” 离开?! 慕容澈眼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写意现在可不就要和他离婚么!许涵倒真的假装的跟不知道似的,他怎么可能相信许涵压根不知道呢!许涵这是在嘲讽吧? 于是慕容二少的声音由最初的友好、到中间的冷然、转到了现在的僵硬,“许先生,这个和你没有关系吧?” 那边沉默了下,然后轻声笑,“那么我们便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抱歉。”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而这边慕容澈听着那急促僵冷的“嘟嘟”声,烦闷感一波带一波,他手一挥,整个办公桌上的物件都被他扫落在地,引起了很大的响声。 荆雨芒在外面轻轻敲门,进来给他一张传真,“写意要你下午三点去婚姻登记所办离婚手续……老板,你,要不要去?” “去!怎么不去?!”慕容澈眼睛冰寒刺骨,盯着地上那张写意和许涵相拥的照片,心里只是觉得恨。“她既然笃定非要离婚,我为什么要阻止人家追求幸福生活!” 荆雨芒张嘴欲言,却感到旁边一个阴影。她扭头,看到章千喏站在玻璃前看着里面发脾气的慕容澈,目中清冷而悲凉,脚下放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她已经做好准备就此离开了。 章千喏站了有一刻钟吧,她看着屋内那个青年立在落地窗前发脾气,面容清俊秀美,阳光落在他身上光芒点点。在她的世界里,他就是光之子,永世不坠。她原以为的幸福,都只是水月镜花。她的等待、她的所有,只换来王子亲口对她说——你走吧。 =============================分隔线============================= 这是a市今年冬天的第三场大雪,写意站在路前,看着银光素裹的世界车流堵塞,寒潮混在飞雪中扑上来,美得奇异。黑色眼睛像是灵珠般光波流转,看着这个寒冷的世界,一手却摸着小腹。她掏出手机给慕容澈打电话,那边却是长期的没有反应。 呼口气在空间晕出一圈白雾,放弃和慕容澈联系了。想起什么,嘴角浅扬,眼里也像是带了笑。 行人络绎不绝地从她身边穿过,看这个清秀漂亮的女子低着头,嘴角浅浅的笑弧,声音也轻渺渺的像在和空气说话—— “喂,我们不理他了,就我们两个人,好好的。” 就在这个温馨的时候,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她顿了顿,摸出手机对着显示屏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接听。 “娄小姐,是我。”淡定漠然的女声平缓缓地传过来。 “哦。”是章千喏。 “我要出国了,但我找不到我弟弟……他和你在一起么?”章千喏的声音明显有些急。 “没有,”写意答,“你很急着找他么?” 那边胡乱地“嗯”一声,“我在法国帮他联系好了音乐学院,马上就要登机了却找不到他……娄小姐如果不麻烦的话……” “我帮你找找他吧,”写意温柔说声,“几点的飞机?如果可以,我们直接去机场找你。” “……下午一点的飞机,谢谢。” 写意打完电话就开始满世界的找章默桐,她试了各种办法,学校、电话、饭馆,凡是她知道的熟悉的地方,她都去过了。但是那个少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他。 算是走投无路了居然给慕容澈打电话,这次居然接通了,“你知道章默桐现在在哪里吗?” 那个时候,慕容澈就站在漫天飞雪中看着沉默的人群来往,他后面就是“婚姻登记所”。他十点钟便离开了公司,一个人慢慢地走这条路。他想要永远走不到尽头,他也知道写意会给自己打电话,但他诸事不理——仿佛只要假装这一切不存在,便真的不存在。 刚才站在离婚所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男女进进出出,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伤心下感叹下。但从后视镜里看到的青年,表情冷淡而木然,试着嘴角上扬露出微笑,那笑,却像是抽筋一般。 接到写意这番电话,当那温柔的女子问他“你知道章默桐现在在哪里么?”这个与他预计完全不同的话,不可否认,他的眉间,一时间很是困惑——他以为写意会来说“不要三点了,我们现在就离婚吧”。 好一会儿他才淡淡说,“我怎么会知道。” 而那边,“啪”地便挂了电话,如此急躁。似乎和他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 司机在车里无意转眼,便看到他们家二少微阖目,絮雪落在眉间身上,他的笑一点点勾起,索然无昧、寡淡飘渺。极淡的光线垂下,他的侧面就在这飞雪扬天的底子上,完美到几乎不真实。 写意找不到章默桐,只好一个人先去飞机场。匆匆在人群中穿梭,又不停给章千喏打电话,才好不容易赶在章千喏登机前找到她——“喂!” 章千喏回身,那个总是优雅含笑、水仙花般幽静美好的女子被保安拦住,乌发散在风中沾着雪花化后的水光,面容因寒风的凛冽而发红,却对着她抱歉道,“对不起,我没有带回你弟弟。” 章千喏精神恍惚,对着她勾唇笑。环顾四周,根本不见期待的那个身影,这才绝望到冷静——她为了慕容澈回国,离开的时候,送她的人,竟是慕容澈的妻子,写意。 “小姐,时间马上就到了。”有人在催促她赶紧登机。 写意在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容颜静婉平和。 一瞬间,疲缓后觉得可笑。她回国,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现在她有好多话想和写意摊开,她想说你不用和慕容澈离婚、他心里只有你,她想说我只是要慕容澈陪我重温最后一星期、用程敏送来的照片威胁他,她想说慕容澈对你真的很好、他不许任何人散布对你不利的话——可是这一切一切,又岂是一两分钟就能说得清楚的? 章千喏扭头登机,只给写意留下一句话,“找到我弟弟后,让他到法国来找我。还有慕容澈,他很好的。” 写意一怔,点头又摇头,看那个女子上机,她自己且觉得凄凉。轰轰烈烈的一段爱情,都能换来如此惨淡的收场。时间能改变一切冲淡一切,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靠的呢? 写意慢慢地往回走,眼前却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微愣下看过去,躲在柱子后的,竟真的是慕容家小女儿,慕容悦。两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之间人来人往穿梭不停。 慕容悦的眼中含泪,对她又无气可发。她仰头看着飞机慢慢飞升起航,咬着粉色的下唇,“我讨厌二哥!”小姑娘扭头便跑走了,和兔子一样伶俐矫健。 写意身体不方便没办法去追她,便也任由她了。讨厌她二哥么?呵,她正在长大,该是讨厌这个复杂的世界吧。她一直以为灰姑娘的故事是以现实为蓝本,现实却毁了这一切——在任何人都没有错的情况下。 她终是去了婚姻登记所,在那里,慕容澈已经等了她很久了。见到她来也没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直接进去了。这对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 很快的离婚手续,前后不过十五分钟。出来后,两个人便是单独的个体了,而他们两个,这一路上也是一句话没说。 写意心里难受,径自往前走。十年的爱情惨淡收场,她任何指望,都没有了。 慕容澈看她表情沉默地走远,嗓子干哑眼底自嘲,只说出一句,“你没有话和我说么?”而他的目光,看向她的腹部,眼底纵是不屑,也有着很淡的期盼。 写意没有回头,她当然看不到慕容澈期盼的眼神。她只是凉声,“你喜欢了那么长时间的女子,她今天离开这里,你也不去送么?” 寒风呼啸,雪花砸在脸上,怎么觉得整颗心脏都被浸得冷透了。她等了好久,慢慢回身。 那个青年在她后面,似笑非笑、而又眼含悲哀地望着她。然后他转身,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一步不停留。 写意的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晶莹如珠,被打在面上的六瓣雪花盖住。她抬起雾蒙蒙的双眼,雪花飞进她的眼中,整个天地都是白茫茫的。 娄写意和慕容澈的婚姻,再也没有了。 爱得最深的人(二更) 慕容澈记得,曾有一次,在和章千喏重逢后、和写意彻底闹翻前,他们有过一次讨论。那个时候是从慕容家往城里走,两个人都坐在车里彼此无话。 写意看着窗外流转的风景,突然说了句,“我记得有人说过,对于男人来说,在你身边的女人永远不懂得珍惜,离开了的、永远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老公,是不是这样?” 慕容澈心中微悸又滞住,扭头去看身边安静的女人。当时他心烦气躁,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语气中刻意透着轻松,“其实只要是人,不都这样么?干嘛要仅限于男人。” 写意低着眼做了个微笑的动作,“你说得对。”说话前后,她都不曾转头看他一眼,语气平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或伤心,“所以,你忘不了章千喏。” 又来了。慕容澈感到头疼,为什么她一定要揪着章千喏不放呢?他要和她保证“我不爱她了我只爱你”,这样她才能放下心?慕容二少觉得很没意思,一段感情猜来猜去问来问去,实在很无趣。 “那么,是不是我离开了,你才能记住我的好呢?”写意终于扭头看她,面容清丽脱俗,脸上的神情是那种冰玉一样的皎淡清凉,只有她的眼睛是漆黑看不到底的,黑的发亮。 慕容二少失声笑,排去心中的惊措,伸手抚过她的面容,敷衍道,“胡说什么呢。” 写意挑眉,看着他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却再也没有说话了。 当时的流景片段,在风雪中举步维艰,他又重新想起来。脚步突然重的走不动,他艰难地转身,往后面看去。白茫茫的世界中,车水马龙,那个漠然的女子已经越走越远。有那么很奇异的一瞬,这个单薄瘦削的背影,与记忆里拥有恬淡笑容的女子面容相重合…… “二少,要不要上车?”默默跟在他后面走了一路的车缓缓拉下玻璃,司机在里面对他喊,然后便触上慕容二少平静到有些阴郁的神情。 慕容澈站在风雪中好久,抬头看着灰沉的天空。雪花落在他眉梢眼角,漂亮到精致的青年,引来了多少人的侧目,他依然一动不动。只是薄唇微动,淡白气雾散在雾霭中,“你先走吧。” 写意写意…… 书写谁的情动,又合了谁的意。 一度我真以为,你我会是金童玉女天生绝配,不会离开不会纠葛,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那才是我喜欢的幸福。可你笑容清淡,却不止为我绽放。我风流多情,又不止为你停留。所以上天觉得不公平,才要这么惩罚我吧?在身边的不珍惜,离开的才是珍贵。这话是你亲口所说,但我已经开始学着珍惜你了,我已经在努力化解隔阂,你却依然可以轻易地说出“离婚”,轻易地去另一个男人那里找安慰…… 写意写意,你是怎么做到的,在眉角眼梢皆为我情动、几乎就让我信以为真的时候,去和另一个男人言笑晏晏呢? 他一个人想的凄凉,浑浑噩噩中听到有女孩远远叫他的声音,清甜如泉水,“慕容澈!慕容澈!” 心中升起一丝连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希望,回转身看去,竟是另一个女孩。甜美娇俏,如同这所城市里任何一个美丽青春的女孩,却不是他心中那个人。 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站定,对他露出一抹清丽的笑,额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我可、可算是追上你了。” 慕容澈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很熟悉,他却想不起来是谁。当然,慕容澈对女子的记忆向来不好,能让他记住的女人,统共不超过十个手指。只是疲声问,“什么事?” “你怎么了?”女孩惊诧地眨眼,睫毛又卷又长精致得如同娃娃一般,脸上还有着真挚的担心,“是不是生病了?” “我刚和妻子离婚。”慕容澈也不怕被人知道,便平声答她话,只是疲惫烦躁的感觉更严重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一贯对女子向来是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所以今天这么反常,便让眼前这个诚惶诚恐的女孩红了眼圈,从后面的大背包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他。 “这是什么?”慕容澈皱眉,并不接。他最近对一切信封,过敏。 女孩更加委屈了,但还是回答他,“姐姐还给你的那些照片……这些是底片,就是前两天我去酒吧打工,以前老和你一起玩的一个女人丢下来的。我听姐姐说过你的事,然后,”女孩有些无措兼害怕地飞快低了低眼,“偷看了这些底片……我觉得不对劲,就想找你交给你。可我找不到你、也打不通你的电话……你公司的人也不让我进去,我没办法,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你……” 这女孩叙事乱七八糟,但总算慕容澈虽然心烦气躁、但思维还没有混乱,脑中神智就那么颤一下,伸手接过了信封。他翻了翻里面的底片,然后拧着眉看女孩,“你是……颜妃的妹妹?” 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笑着仰下巴,“我叫颜静,你在酒吧里救过我的。” 慕容澈笑一下,他要怎么接话?是说我不记得你叫颜静,还是说在酒吧救你是因为你侧脸很像我老婆?说出来谁信啊。所以他只是笑,用美男计来诱惑这个刚步入社会的小丫头片子,“颜静是吧?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不小心丢了底片的女人,到底是谁?” 颜静被这个慵懒随和的青年眼中突然闪过的一丝阴霾撼动,大冷天的背上出了一层汗,再看时,慕容澈却又是笑容亲切了。她有些迷惑他的多变,“就是那个平时和你出入酒吧、关系很好的女人啊,我经常看到她坐在你旁边的。” 慕容澈回忆了一下,知道是谁了。他微笑到冷笑,嘴角的弧度几乎要僵硬了。他没想到,一心想毁掉写意的人,竟一直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一直以为那个女人一根筋,根本不会是什么威胁。 他这样想着,转身就走。颜静追了他几步,没有追上,有些沮丧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一直跟着慕容澈没有离开的司机亲切道,“小姑娘,我送你回家吧?” 一晚上,慕容澈就在酒吧里喝酒。两杯子在空中互碰,左一杯又一杯,柜台上已经堆了不下十个酒瓶了。闹哄哄玩闹的众人将他隔离在外,没有人记得,就是几天前,慕容二少还是“醉流年”里的常客。现在啊,他依然是常客,却成了“借酒消愁”的常客…… 手中的杯子被旁边的人一把夺走,他不介意,去拿另一个杯子。他发恼,抬头又模模糊糊看着淡渺的人影,便吃吃笑上前抱上去,轻喃,“写意……” “你就那么喜欢娄写意?”对方的声音凄凉,然后又苦苦含笑,“那好,今晚你就当我是娄写意……” 就是这一句话,让慕容澈的神智全部回笼,皱着眉想写意不会往身上喷这么浓的香水。他推开眼前人,踉跄地往后退几步,好长时间才看清面前人是谁,然后笑的厉害,“程敏啊……” “酒醒了?”程敏上前想扶他,却不料慕容澈一步步退,她根本碰不到他,皱着眉道,“二少,你喝多了!” “是啊,所以我从来没有看清,我一直以为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慕容澈笑的好开怀,眉眼上弯像个初涉情场的大男孩一样。可他越是笑的开心,程敏越是觉得恐怖。 这般失常的慕容澈,是她不曾见过的。 慕容澈摸索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信封,一把甩在程敏面上,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摸出碟片,笑着递给脸色一点点泛青发白的女人。“你的底片、还有你送给写意的碟片,我全部还给你……” 底片的事下午就已经知道了,碟片是写意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家里找她的东西、无意间翻出来的。碟片上的做 爱却是是真的,只是经过了处理,时间不对。在和写意结婚后,他没有在和程敏乱搞过了。可是这张碟片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啊,写意没有和他提起过、他也从来不知道……呵,那个女人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和他说,他也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 他几乎能想见,两人的关系是怎么一步步疏远、到了眼下这等地步。 程敏的面上闪过各种神情,最后咬唇向他伸手,“澈~我是因为喜欢你才……” “喜欢不是借口,”慕容澈笑的像是哭泣,不知是在说程敏,还是在说别人。他低着眉眼,水光在眼下漾着轻波,被旋转的琉璃灯抽空情感,只余他低语近乎呓语的声音,“喜欢不可以成为借口。” 可他明白的太晚,写意已经离开…… 程敏看着慕容澈趴在柜台上,淡声,“你走吧……我不会再当你是我朋友了。” “……澈,我从来就不想当你的朋友,”程敏看着这个颓废的青年,突地全然失控泪流满面,她冲着他喊,“我只想要你,只想做你的妻子!我根本不喜欢酒吧不喜欢喝酒!但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没有忍!娄写意她算什么?慕容澈你瞎了眼!娄写意待你的心,有我待你的十分之一么!” 慕容澈从臂弯里抬眼,目光迷蒙地看着发疯的程敏,又淡淡地重新闭眼,“她身上,有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尘埃落定,信纪集团的慕容二少和泽宇集团的千金小姐离了婚,真的在a市引起了不少轰动。慕容家对他的行径满意之余,也没有人对他多加要求。反正慕容澈以前也爱玩,他现在就是整天泡在酒吧里,也没多大区别吧? 只有慕容家的小女儿,慕容悦,真心的担心着她二哥。可是听说她二哥每天都饮酒作乐,她哪里见得到她二哥的面?!所以,当慕容悦见到慕容澈的时候,离那两人的离婚已经过了一星期,晚上凌晨两点,她听到楼下大门有轻微的响动,便悄悄下了楼。 青年浑身散发着酒味,靠着门站在黑暗里。听到脚步声懒懒地抬眸,看了好久才凉凉说话,“小妹啊。” “二哥?”慕容悦站在楼梯口,“你……怎么到家里来了?” 慕容澈嘴角笑弧发僵,轻描淡写,“走错路了。”他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家里心更乱,所以便又开车出来……走着走着出了城,居然到了慕容家。 “……那二哥,你上楼睡觉吧。”慕容悦说话,“你的房间,阿姨都有每天打扫的。” 慕容澈点头,走向楼梯。 “……二哥,你现在,很喜欢,写意姐姐么?”慕容悦小心翼翼问,因那两人离婚,她已经不能叫写意为“二嫂”了。 慕容澈手扶在楼梯上,温凉的感觉便从手的方向一点点涌上。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力气上楼。就是这样的姿势站了好久,才慢慢扯了扯嘴角。 慕容悦看着她二哥,这个一贯悠漫的青年,笑起来一如既往的清秀,毫不设防,有种天然懵懂的感觉。可就是这样一贯漂亮的笑,这个时候在他脸上扬起,只是让人觉得苍白。 “……二哥,你已经很喜欢写意姐姐了么?”慕容悦执着地问,她哥哥没有力气走上来,她便轻手轻脚地下楼,也不想吵醒这个家里其他的人。 慕容澈维持着低眼微笑的姿势,一口气哽在喉间,却是轻轻地咳嗽起来。他苍白脆弱,像是轻轻一碰便要支离破碎;可是他支撑着没有倒下去,而是仰着脸,月光在他脸上流动,对着慕容悦淡笑,“你说呢?” 慕容悦沉默,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她这个用情至深的哥哥,第二次为女人失魂落魄。“那二哥……去追回写意姐姐啊,既然你那么喜欢她。” 慕容澈听着慕容悦的话,一时间思维好像散在空气中找不到落处,微微地发笑,脸上的月辉哀伤。是啊喜欢,这般的喜欢,想尽办法的喜欢……可还是到了这种境界。 咎由自取。在身边的不珍惜,失去的最珍贵。一语成谶。 原来,世上真的有所谓的报复啊。 没了你我的世界 开败的岁月,多少浓烈的感情都在其中蒸腾。她和慕容澈,不过是如这个世间大多数有缘无分的痴男怨女,好聚好散,谁都不应该过分牵扯。所以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不要过分牵连。 可是说得好听,在街头花园前,写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疼的头冒冷汗时,第一个滑过心尖的竟是慕容澈的名字。然后逐渐这个名字又被她冷封藏起,她不要想起他。 可是肚子依然疼的厉害,她只能皱着眉一直轻喃安慰自己,“乖,听话,不要折磨妈妈。” 一只手伸过来把她弓着的身子拉起来,来人背着光她一时晕眩,拿手遮挡了下阳光,才看清来人的面容,低低喘着气笑,“你怎么在这里?” 章默桐看她面色惨白的像只鬼,一手又紧紧地压着肚子,蹙眉问,“我和朋友来这里吃饭……该是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写意撑着对他笑下,没力气告诉他这个小区是自己搬的新家。好在章默桐也没指望她回答,半扶半抱地把她往小区外面拖,“去医院。” 写意可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地耷拉着脑袋在章默桐肩上,心里开始庆幸,幸好他来这里。想起来挺有意思,章默桐现在已经被她搞得条件反射了吧,一看她不舒服连问都不问,就是直接拖着往医院去。 好不容易撑到了市医院,免去了挂号直接就去见上次的那个中年女医生。女医生看写意这副青白的脸色黯然无光,也被她吓了一跳,一句话没问,拉着她就进里头的病房里去。 章默桐在外面等了有那么二十分钟吧,女医生走出来看看他、表情带着不满。章默桐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一张向来冷淡的面孔还要摆出赔笑的表情,“写意她,没事吧?” “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你女朋友有了身孕,你不管不问,让一个小姑娘又是要打胎又是要保胎,你有没有点责任心?”女医生坐下数落下,手握着圆珠笔给开了几种药,然后把纸条塞给出神的章默桐,“小伙子,好好对女朋友,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写意扶着墙从里面出来,脸色比进去时好了一些,自然也听到了女医生的话。对着章默桐看过来古怪幽邃的眼神,她报以歉笑。 两个人去药店买了药,因写意说胃里不舒服想散散步,两人又在行人道上溜达。这时候离最初的震撼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章默桐才琢磨着调子开口,“你……怀孕了?” 写意点头,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瞒的。 “那你还……”章默桐看上去有点想动怒,但他又生生忍住了,只是一张脸更寒得像是腊月飞雪,“那你还任由慕容澈和、和……我姐那样子——你不光不吭声,你还离婚?!” 写意才觉得奇怪,“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没了,不离婚干什么?”然后又低眼对着自己的小腹,语气温和了些,“我的……宝宝,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对不对?”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了,章默桐只觉得以前那个温婉的女子现在有股傻气。好吧他不介意,只是继续问,“那你刚才在花园蹲在地上,又是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写意的脸色才真正有些尴尬,为自己的不经心觉得不好意思。她怀孕后很少受胎儿的影响,什么孕吐啊都比较少,所以才让她难免有些大意。写意咳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姐走之前找你,你干嘛玩失踪?你多大的人了,还和她闹脾气?” 章默桐低着头踢脚下的石头,不说话。 写意不好直接问他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她不是习惯对别人问来问去的人,只好装作不在乎继续道,“还有啊,你姐走之前交代你,赶紧去法国找她,她给你安排了最好的音乐学院。” “她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章默桐嗤笑,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看着写意,目光又是同情又是挑衅,“八成是你的前夫、她的前男友、慕容二少安排的吧。” 这个写意当然也能猜出来,章默桐偏偏拿这话堵她,她一时觉得这小孩真奇怪,便小小瞪他一眼,“不要说得这么没心没肺,总之是最好的音乐学院,你去了总是不会错。” 章默桐沉默,踢脚边的石头。小石头被他踢到马路中间,一辆奔驰过来碾走。写意斜眼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毕竟,她真的把这个别扭的少年当成自己的弟弟,和他在一起,自己总是最放松的。当然对他有益的事,她也要多关心了。 可怜写意说了不少,章默桐抬目瞅她,在她越来越不自在时,淡淡扯动着嘴角,“就那么希望我离开?” “……死小孩,你这说的什么话?”写意躲开他的眼神,给他说道理,“我是为了你好,你学音乐,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去巴黎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章默桐不冷不热地哼一声,扭头去看冬天里依然青翠葱绿的松柏,刀锋一样的枝叶简直就像是心里那一层层永远拔不去的刺。他低着头声音闷在嗓子里说了句,“我走了,你怎么办?” 写意未料他来这么一句,目光在眼尾荡着,嘴角浅笑的弯弧还未退去,她的声调却凉下来,“说什么呢?你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干系?” “慕容澈已经离婚,许涵又工作忙,如果没有我陪着你,你还不要闷死在家里了?”章默桐表情冷淡,说的话却是理所当然。 写意忍不住看他好几眼,心口跳的发闷,低头专心走自己的路,不再和他说话了。 回去后写意打电话给很长时间没联系的安然,这次那边倒是接的很快,从电话里听,安然心情持续着低迷、却还刻意不让人担心,“喂,写意?” “安然,你不是快要结婚了么?怎么心情这么差,要不要出门逛逛?”写意试着关心她,语气微微地上扬,让自己显得轻松些。 “我天天就在外面陪未婚夫约会啊,还有什么好逛的。”安然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却总算没完全把写意这个朋友忘得一干二净,因她继而关心道,“你和慕容澈已经离婚了?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回美国去了。” 写意微笑不答,眼底却掠过很浅的担忧。她怎么能回去呢?要是父母知道她怀了慕容澈的孩子,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于是小声道,“我怀孕了安然……” “啊?!”有气无力的声音立刻变得生气勃勃,安然吃惊得有些结舌,“你、你、你怀孕了还离、离婚?!”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章千喏能吃了你?!慕容澈不都说不喜欢章千喏了嘛,你就不会干脆利索地甩他一巴掌,然后告诉他‘不许找别的女人’?!我就不信问题非到了离婚不可的境界!” 哎,写意微笑,听着那边的好友只因她一句话便重新活过来,虽说有些矫情,但心中如同暖阳般的感觉,是做不了假的。每个人都觉得她的决策太便宜对方,只有她觉得还好吧。娄写意不习惯穷追猛打,无法继续便应该停止。她噙笑打断安然的话,“我知道……但你不要告诉我爸妈,好么?” 那边像是被噎了下,某人挫败,敷衍地“嗯”了好几声,懒洋洋问她,“那么大小姐,你打电话总不可能就为了这么件事吧?” “安然,”写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斟酌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觉得,章默桐不对劲。” 那边的呼吸浅浅的仿佛就在耳边,不知道是不是写意的错觉,总觉得安然像是秉着呼吸在压抑什么一样。她轻轻“喂”了好几声,安然才开口,“不好意思刚我未婚夫来闹我……你说什么来着?章默桐不对劲?” 安然也很不对劲。 写意说,“我总觉得……章默桐喜欢我。”她自己说来尚觉得可笑,可那边居然又没了声音。写意感觉自己捏着手机的手心都微微出汗,那边传来安然很轻很轻的笑声,只是那笑声与其说是笑,更像是某种压抑到极点的抽 搐。 安然笑,“写意,你才知道啊?”你和章默桐关系不错了那么久,你才看出章默桐喜欢你?哎写意,你明明看起来很聪明,却是这样迟钝的人,让人怎么说呢。 然后写意就听到那边持续的嘈杂声,太多人在说话,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回想。她呆呆地看着手机,不死心再回拨,那里却是再也拨不通了。而她的心,也随着这个小插曲,降到了谷底。 就算她再内敛再漫不经心,也看出安然有很大的问题,也已经隐约明白这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半年前初见章默桐,便是安然拉着她一起欣赏美少年,眉眼皆是欢喜而愉悦的笑,点点蔓延细密,逐渐将她这个旁人感染。可是之后只因章默桐一次的气闷,她再也没有提起安然,也几乎忘了——最初发现章默桐这个人的,是安然。 写意思考了很久,也在这段时间重新把自己所处的环境打理了下。房子判给了慕容澈,她什么都没带走,但得了一笔不少的钱,所以留在a市半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那么对于章默桐的问题,必须快刀斩乱麻,她性格中有拖拉一面,也不想让这简单的事闹得像自己和慕容澈的婚姻一样复杂,所以思考良久的写意,做了个自认为很英明的举止——敌不动我动,自然章默桐能耐的能在很多地方“偶遇”她,她躲开总行了吧? 想清楚的写意简单收拾了行李,便离开家去城外的小山写生。因为那段烦闷的婚姻,她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画过画了,正好趁这段时间练练手。 只是下了车别了众人,她站在山脚看着苍翠青山在眼前气势磅礴地蜿蜒,行人或独自或结伴地爬山,很有头脑的小贩们顶着大太阳在山脚下摆了不少地摊,到处都是热闹喧哗的时候,听到一声疑惑过于惊喜的女声喊她,“娄小姐。娄写意?写意!” 她的名字一连被三个不同语气换着叫出,且是一个她并不熟识的声音,背着大画架的写意微吃力地转头眯眼,往声源处看去。这一看迎着刺眼的太阳,眼睛眯得更深了,看到几个青年男女走向自己,穿着轻便随意,估计是登山吧。 然后就在这种毫无预防的情况下,写意再次看到了慕容澈。清瘦低沉的青年,相对于以前随时随地都要笑的疏离散漫,他现在是面无表情,闲散的气质不曾褪去,却依然无损他美貌的好质地。 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再见,两人一时都有些怔忡。写意看着慕容澈的表情,带点儿困惑,像是还没有睡醒一般,带着几分懵懂,未料及写意会出现,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写意想,自己的表情在慕容澈眼中,应该也是大抵如此吧。 她扯嘴角讽笑的动作都有些疲惫,叹口气怎么缘分就到了这种地步。摆脱了一个又来一个,她还真是无聊的给自己找罪受。这番表情看在某人眼中,便被曲解成了写意并不愿意见到他。 好不容易把慕容澈从酒吧拉出来爬山散心的康子岩深觉得自己简直功德无量英明神武,撞撞慕容二少的手肘。慕容澈懒散地垂着眼皮子看他一眼,薄唇闲闲地晾着一言不发。看眼没人开口,康子岩连忙赔笑打招呼,“嫂子你怎么在这里啊?” 旁边一声嗤笑,女音冷漠而尖锐,“人把画架都背过来了,你还问来这里干什么。” 写意这才把视线从慕容澈身上分散开来,也才看到,慕容澈旁边跟着好几个青年,都是平时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迎上写意看过来的视线,也对着她友好而尴尬地点头致笑。然后,写意的目光停留在这里面唯二的两个女子身上。 神形相似,容貌相似,一个乖巧站立楚楚动人,另一个抱臂环胸气势凌人。方才那声嗤笑,便是出自这第二位美女红唇中。 写意还没来得及想慕容澈艳遇真是不浅,那嗤笑的女郎已经扬着俏眉对她伸出了手,“娄小姐,别来无恙。” 短暂地思维空白,“啊”了一声,写意才认出这正是那位怂恿她离婚的强悍八卦记者,颜妃。旁边那个,自然是她的妹妹,颜静了。 接着几人互相说了些闲话,写意和慕容澈都低着头没怎么参加,颜妃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说你们几个男人来爬山,怎么婆婆妈妈的想要扮家家?!” 几个男人瞪着她,然后一致地扭头,不和小女人一般见识!实际情况呢,几个男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颜妃一个“小女人”。 写意觉得有些好笑,她嘴角只是浅浅扬了下,便诧异地也被颜妃点了名,“娄小姐,既然来了,你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爬山玩呢?” “她不能爬山!” “我不能爬山。” 两个相同内容、不同语气的话同时响起,众人用一种很诡异地眼神看着慕容澈和写意,那两个当事人一说完便都开始发呆,旁边人已经深深地察觉了不对劲的成分。 尤其是颜妃,细眉几乎翘到了天上,眯眼打量慕容二少:你怎么知道?! 佳人 一个寻常的爬山,搁在平时大家慢悠悠地权当散心。但这会儿有颜妃的加入,可不好说。用颜妃的话说,如果爬山不比赛不竞争,有什么趣儿?所以这伙人一来时便已经说好了组队比赛,但这不遇到写意嘛,人家前任夫妻异口同声的“不能爬山”,还真是难住了所有人。 颜妃手指不耐烦地互错相交,转向写意问,“娄小姐,你为什么不能爬山?” 写意的心思还震慑于慕容澈为什么说她不能爬山,她怀疑的眼神短短半秒钟就溜了慕容澈好几次,但那青年又抿着唇开始面无表情了,她倒是一点儿痕迹也看不出来。听到颜妃毫不罢休地问话,她犹豫了下,在前夫坦荡地说出自己怀孕,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于是她保持着优雅自如的笑,轻声细语,“我体质不好,不适合户外运动。” 颜妃似笑非笑地眯了一双湛亮的清瞳,回头扫了她那个乖巧地低眉顺眼的妹妹一眼,打个响指,口吻怎么听怎么玩味,“这体质不好,不是正需要户外运动么?什么时候我的逻辑思维已经变得这么差了慕容二少?” 慕容澈被点名,一怔下有些不奈地沉了眼,“你不是要爬山么?怎么这么多事!” 颜妃脸色一沉,偏偏她就是爱找茬的主儿。当下扣住写意的手腕仰下巴,“娄小姐,和我们一起爬山吧?跟我一组,我保证罩着你!” 写意苦笑,自己真是诸事不顺,遇上这么尊难缠的活佛。她想着该用什么借口回绝,颜妃已经把颜静推到了慕容澈那边说什么“照顾她”之类的;水眸忍不住轻斜,写意连看颜妃好几眼。 眼看慕容澈的脸色当真沉下来了,康子岩忙把写意拉过慕容澈那边,和淑女颜静一交换,打着哈哈,“颜妃你还是照顾你妹妹吧,”凑过去咬着牙对某女低语,“我说你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明明咱们二少看的是写意,你偏偏要把你那个妹妹塞过去……你这不搅乱嘛!” 颜静在争吵中抬起眼怯生生地看着众人,对着写意的方向摆出泫然欲泣的样子,然后对颜妃露出小白兔一样楚楚可怜的眼神,“姐姐你不要说了,我和你一组就是。” 写意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颜静那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对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魅力四射的慕容澈,不由苦笑连连。她瞥见颜静嘴角轻蔑地撇了撇也不知道在嘲笑谁,而自己的手腕居然被身后的某人扣住,“好,那就这么吧。” 写意飞快扭头,看向慕容澈的眼神不太友好,她张嘴刚要说“我不爬山”,慕容澈就对她使个眼色,拉着她说是要率先爬山。而后走了几步慕容二少便寻个借口支走了自己这组的其他人先行爬山,自己和写意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写意蹙着眉挣开他松松拉着她的手,“你刚才使眼色给我,是要做什么?” 慕容澈回头,逆光的侧脸一面对她便是一种介乎于尴尬和动容之间的僵硬,“颜妃这个女人只能顺着不能得罪,你现在不照着她的意思爬山,她没准儿一会儿给你来个时间限制——或者把这事当个引子,缠死你。” 写意还真没有接触过这种女人,她本以为自己和慕容澈再见时应该很窘迫地相对无言,但现在扯上颜妃两人的话题倒是正常流利多了,“她缠我做什么?我又没什么好处给她。” 慕容澈嘴角做了个讽笑的动作,说话说得若有所指,“但你认识的人可都不寻常,对她们记者来说,和上流社会打好关系,多重要啊。” 写意勾勾唇,本来想说颜妃不已经和你关系不错了嘛、还来勾搭我干嘛,但想想这个话题着实无聊还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在找颜妃麻烦,便闭了嘴。这下,气氛才开始正常地冷下来。 慕容澈走在前面,提着她的背包啊画架啊之类的,遇到树杈杂草什么的,还会体贴地停下来等她。有时候她只是稍微喘气快一些,他都能回头下来询问地对她扬眉;而拉她时又彬彬有礼,两人连肢体接触都基本上没有。写意禁不住怀疑,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慕容澈么! 写意确实体力不好、而她又有孕在身还真不敢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健步如飞,就这么走走停停,一个小时日头都到了上面,离山腰都还有老远的距离。她靠着岩石停下歇息时,扶着岩石的手指都隐隐发颤,额头上自然也是密布细汗。低着头看着地面上重重叠叠的树影,心情也跟着烦起来:她干嘛自己找罪受要来爬山?! 黑影笼过来,慕容澈看了她很久才递过一瓶水,待她连喝了好几口气色平缓些,眯眼看看天色,勾起一抹似真似假的玩味笑,“或许,你想想到了山顶可以画到更美的画,心情会舒服些。” “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这下轮到写意面无表情了,她要想去山顶,又不是必须要爬山。 慕容澈手放在唇边干咳,眼睛上弯,里面有明亮而清扬的笑意,丝丝缕缕的渐次弥漫开来。 写意躲开眼不看他的笑,试着平复自己烦闷的心情,可还是觉得郁闷不已,低头踢着脚下的草,然后听到旁边又是几声清越的咳嗽声,她觉得自己不说话简直都过意不去了,“慕容二少,看我倒霉,你很开心?” 慕容澈确实心情不错,连刚见到写意时的僵硬都褪去了不少。嗯,其实这次被康子岩他们硬拉过来,并不是一件很糟的事。他以为写意应该已经回美国了,但她没有;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写意了,但面前这个吃瘪郁闷的写意虽是他不曾见过的,却是比她那总是轻柔温婉的微笑真实多了。 果然,他以前对写意的认识太少了。 这样想着,慕容澈便和颜悦色地建议,“要不我背你上去?” “……多麻烦啊。”写意明显因为他的话变得几分不自在,最重要的是,她就这么被背上山,丢人难看她都要占了。 “那我扶你吧。”慕容澈很少商量,又换了一种说法,并向她伸出手。 写意半晌没有动作,视线半垂看着他伸到眼前的手,修长干净,阳光洒在他手上,像是一条璀璨的光之河在流动跳跃。她的头便开始有些晕眩,一时间如鲠在喉,墨瞳漆黑。这么迟疑了好久,搁在身后岩石的手才刚刚颤抖着想抬起,听闻头顶一声冷嘲的“哼”,伸到鼻子下面的手便抽回去了,于是她颤抖的手,也没有力气抬起来。 两人开始走路,气氛更加压抑。写意在后面看他薄唇紧抿、皱眉低眼的动作,分明是在生气。为什么?就因为他以为她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而生气?可是……她方才明明只是犹豫,虽然犹豫的时间长了些。 还是她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吧,实在是这沉闷的气氛压抑到……对胎教不好。写意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累不累?渴不渴?” 慕容澈停下步子,侧身看她,把手中的水瓶递过去,“你累了?” 写意握着水瓶有些窘,低着头默默地喝水。她这次、还真的不是因为累。哎难免觉得挫败,她和慕容澈之间说话,经常冷场,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这样,一点好转都没有。 又是重新走了一程,写意也放弃和慕容澈沟通了,她怡然地欣赏着周围的风景,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心里还是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停下来在这里作画,前面的慕容澈走回来蹲在她面前,冲她扬了扬眉。 “干、干什么?”写意吃惊,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黄鼠狼一样,直希望慕容二少不要这么心血潮来啊。 人就是有点恶趣味,对方紧张开,他反而悠闲得不行了,对她微微笑的好温柔,“上来,我背你上山。” “其实……我觉得我可以爬上去的。”写意斟酌着词语说,两人已经到了半山腰啊,她也不是不能爬山,只是需要经常休息而已。 很厌烦写意对他这种客套到不行的口吻,慕容澈几分不耐烦,“你是要刚上了山直接睡在山上么?上来,要不天黑了都爬不上去……卡在半山腰,你是要上还是要下?” 因他的口气很差,写意自然也不想和他争下去了。直接趴在他背上,而他稳稳地站起,背着她继续往山上走,速度要比他们刚才快的多。 斜阳懒散地垂洒,给他侧脸镀上金光,这样被他背着,连他脸上的纤毛几乎都看的一清二楚。僵硬冷漠统统都见鬼吧,谁也看不见谁,她可以放松下来地盯着他看,不用那么辛苦地算计…… 这么上了山,写意看到一众人看来的各种眼色,脸还是小小红了下,不太好意思地从慕容澈背上下来,却碰上对面因她的出现而凝固住的笑脸,她淡淡地撇过眼,当做没看见。 事后下山是直接坐着缆车的,写意看着窗外发呆,康子岩坐到她旁边小心赔笑,“嫂子?” “还是叫我‘娄小姐’吧。”写意不咸不淡地对他微笑。 康子岩咧咧嘴没应,而是冲前面颜静的背影点点下巴,“嫂子不要多想啊,是颜妃非要把颜静往这里塞……那种小姑娘,二少还看不上的。” 窗外苍翠的绿色在眼前梭过,半晌都没有动作。慕容澈看不上这种小姑娘,就是能看上成熟一点的了? 写意看他,笑容有礼而古怪,“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康子岩赔着的笑僵了僵,然后看着两排前某青年沉默低头玩手机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觉得再接再厉的好。他在写意跟前吃一点亏,总比慕容澈往他身上发火来的划算吧?于是康某人快活地耍动着嘴皮子,“嫂子,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两个姐妹很奇怪啊?我私下观察好久了,颜妃基本上不和她的妹妹说话,而颜静光顾着看二……咳咳,也基本上不理她姐姐……这两人很奇怪对不对……” 写意审度地上下打量他,“康先生,你是想抢颜妃的饭碗?”往娱乐八卦圈发展? 他们这边的声音算不上低吧,在前面坐着专心玩手机的慕容澈扬了扬唇角,颜静继续扮乖巧地看窗外,其他青年抿着嘴要笑不笑,还有颜妃懒洋洋地看过来一眼,康子岩成功地被噎住,有些怨恼慕容澈:你这个老婆怎么和你一样难缠?! 这一天似乎还不想这么顺利地结束,她回到宾馆刚坐下不到两分钟,慕容澈便在外面敲门,“写意。” 扭头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写意坐在床上莫名便觉得紧张,抓了抓衣襟又发现自己的举动可笑,便掩饰性地咳嗽,“请进。”曾经亲密无间的夫妻,如今必须要这么刻意地维持才能相处,挺讽刺的。 推门进来的慕容澈穿着乳白色睡袍踢踏着拖鞋,头发乱糟糟,明显已经睡过一觉了。他吊着眼皮脸色不太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就连步子都有些拖沓。走到床前便慵懒随意地坐下,把手机往她怀里一扔,“喏!” 写意优雅的笑因他的这般动作而僵住,尤其是他的手机扔在自己面前,让她觉得诡异极了,提醒这位少爷,“这是……你的手机。” “知道!”慕容澈揉着太阳穴,“你的电话!” 额……她的电话怎么会打到慕容澈的手机去……一手接过手机,另一手翻开自己的皮包找手机,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机停电了。 她接了电话刚“喂”,那边就是气急败坏的声音,“写意你跑哪里去了?!” 安然的声音隔着老远的时空都震耳欲聋,写意把手机拿远一些,才开口轻语,“我目前不在a市。” “我当然知道你不在家里!我都找过你几次了!”安然的声音愈加不耐烦,“不管你在哪里,立刻马上给我回来!有你这么逃避的么!” “……发生什么事了?”安然从不曾对她吼过,最近心情欠佳更是懒得吼人。所以一听安然这种语气,写意便直觉的出了什么事。可是……她明明才离开一天多而已啊。 安然安静了一下,然后平淡地叙述,“你倒真会挑时间……章默桐凌晨四点的飞机去巴黎,你看你能不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写意刷的站起来,吓了旁边哈欠连连的青年一大跳,慕容澈抬着眼皮子看,写意整个脸都白了,这下连他的神智都清醒过来了。 写意捏着手机,心里像是被针狠狠地扎过。章默桐悄无声息地准备离开,是因为她逃避的原因么?当然事到如今也不是追究这么的责任,她只是对着手机一遍遍清楚地说,“我一定回去,让他等等我。”这句话得到那边的回应,才心情糟糕地收了线。 把手机还过去,写意对着慕容澈抱歉地点点头,“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飞机场,劳烦……” 话说到一半就顿住,因为慕容澈眼神清明地站起来,淡淡开口,“我送你。” 敬友常乐 长空向上三万英尺,云层翻卷如同棉絮般轻软,飞机从上掠过,穿过乱云气流的突袭,留下一条稀薄的白色长线,和这个越来越模糊的城市。 三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室中,相顾无言。写意便仰头看着无顶天花板上的湛蓝天空,如同眼睛一般清亮。安然则面无表情地伸手递过去一封信,折痕整齐,她平静的如同似水般的眼睛从信纸上穿过,“最后的五分钟,他等不到你,给你留下这个。” 写意拍拍冰冷的面颊,颤着手接过信,展信是一首诗,字迹凌厉气势强劲,却在顿笔处又别生缱绻情意: 假如爱情可以解释、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你我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 那么,生活就会比较容易 假如,有一天 我终于能将你忘记 然而,这不是随便传说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戏剧 我无法找出原稿然后将你将你一笔抹去 信纸轻飘飘地从手中滑落,丢在光洁锃亮的地砖上。写意五指摊开遮住大半张脸,蹲下身去捡信纸。一只好漂亮的手却越过她帮她捡起信,青年的嘴角带着一抹痞笑,“我说,你还真够矫情的。又不是生离死别,人家是去追求自己的光明前景了,你哭丧着个脸是咋回事?” 写意慢腾腾地抬眼去看这位闲的不行的少爷,嘴角嘲讽地溢出一抹笑,语气好不温柔,“是,我没有你那么潇洒。就是不知道当年章小姐坐飞机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一样放的好开呢?” 慕容澈脸色瞬间精彩,青红白绿转了一通,那口气噎住在喉间,怎么也接不下去话了,只是狼狈地别眼。他和章千喏的那段过往,永远是他心底最深的痛;即使伤口能慢慢愈合,也永远做不到平心静气地来和写意讨论那段揪心的过往。 安然冷眼旁观这对前任夫妻许久,终于嗤笑一声,末了来了句让他们措手不及的话,“两位,小女子不日婚嫁,到时请帖一到,还请两位赏脸啊。” 写意震惊地看着她,安然自若地耸肩,一点开玩笑的痕迹也没有。 就是慕容澈也觉得不可思议,“安小姐,你也太速战速决了吧?” 写意这次倒不和慕容澈唱反调了,顺着前任老公的话尾温声劝,“安然,我觉得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 “慎重?有多慎重?”安然的表情摆明了无所谓的紧,“写意不是我要拆你台,你嫁给慕容澈前考虑了多久?算不算慎重?可你现在不照样离婚了么?所以,我宁可当我的快餐主义者!”把皮包往肩上一提,她姑娘打算闪人前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写意,“写意给我面子,到时可一定要到啊。” 写意浑浑噩噩地应声,看安然潇洒地离去。她这个朋友表面洒脱对什么都不在乎,心里却是一根筋。草率地早早放弃章默桐,草率地相亲约会,草率地嫁人为妇……这样,真的就好么? 许涵不同于慕容澈的悠闲,那位少爷是天天混酒吧混宴会,许涵却是忙于工作忙于奔赴各种必要的饭局,闲下来的时候少的可怜,所以这样子出来和写意喝喝茶的时间弥足珍贵。 外面星光璀璨,屋内茶香怡然,许涵抿口茶,然后微微笑,“如果每天都这么有空,就好了。” 写意在对面眼波轻转,噙笑不语,只是托着下巴看他。良久看许涵神情完全放松,她才开口,“你约我出来,应该不止是喝茶吧?” 许涵双眸微黯,看着她半开玩笑,“怎么,娄小姐做什么这么忙,没事都不能喝喝茶聊聊天么?” 写意便低头。 好一会儿才听许涵轻轻笑,“说真的,安然让我做伴郎,现在还正为伴娘发愁呢。” 写意蓦地抬眼看他,与他温润的眼眸对视半晌,才淡淡垂眼,“安然有很多朋友,随便一个都能做伴娘啊。” 这种装傻式的答案,谁都听懂了。 许涵叹气,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你啊……要怎么办才好。” 写意疑惑地看他,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许涵淡声,“安然说你怀孕了,难怪不肯回去……可是你真的想好要把孩子生下来?你知道你父母,额,对慕容澈有很大的偏见,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接受这一切的。” 写意先是诧异,平定下来却是不语。她父母对慕容家的厌恶,她是一清二楚的。手抚上小腹,那里有块肉和她骨肉相连,她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她抬着眼对许涵笑的很淡很矜持,“希望……当我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你能够站在我这面。” 许涵挑了挑眉,微笑不语。 接着两人又聊了许久,最后离开时许涵才像是不经意般提了一句,“最近经济晚报上的信息,你有没有关注?” 写意对此有些敏感,皱了眉,“是……信纪集团出了什么事吗?” 许涵笑的有点勉强,拍拍她的肩随意道,“既然写意不喜欢看经济晚报,那就算了。本来就只是两个公司间的争斗,你就不要掺和了,嗯?” 写意低眉,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许涵该不会无缘无故就提到这件事,但她确实对此了解太少,有娄家的羁绊在里面,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独善其身。 直到一小段时间后她无意中看了报纸,才知道这个时候函光被信纪逼上了绝路,很快被泽宇收购,泽宇、信纪两大公司,才算是正式对上。 婚礼定在周末,写意算好了时间,趁着宾客还不是很多时赶到了,进酒店时却和也提前到来的慕容澈碰面。不知慕容二少冷着张脸是什么意思,写意对他不太自在地点点头便去找安然。 安然已经打扮好了,洁白神圣的婚纱垂地,胸前贝壳形状的设计勾勒出细碎的褶皱,拖尾的层叠波浪镶以水钻,乍一看便如水波在面前流动,将女子苗条修长的身材衬得极为美艳。这般从远处走来,像是踏着飞雪长浪,一低眉一转眼都是动人的姿调。 只除了,新娘面色如冰,毫无欢天喜地的感觉。 写意一转眼,慕容二少也是极为专注地看着安然,身子前倾目光灼烫,端的风流韵致。他似是察觉写意的目光,看过来。写意忙转开目光,慕容澈已经踱着悠然的步子走向她了。 慕容澈的声音听起来还好,不像是少爷脾气的先兆,在她耳边低声,“你看安然穿婚纱,就没有多余的想法么?” 写意目不斜视,只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安然,口气淡定极了,“没有。” 慕容澈垂眸看他的前妻好几眼,敛眉沉笑,桃花满天飞,“五六岁的小女孩参加婚礼都还要有想法呢,你居然没想法?怎么可能。” 写意捏紧手中的首饰盒,尽量笑的端庄典雅,眼梢上折出极冷的弧度,“我该有什么想法?难道要回忆下我当初的婚礼么?”故意顿了几秒,补完自己的话,咬字清晰且重,“没,有,新,郎,的,婚,礼。” 慕容澈面上赧然,懊恼地在心中低咒,说话多少有点不自在了,“我最后、不是去了么。” 写意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笑的更讽刺,“您的记忆还真差,是新娘去‘醉流年’把你拖到婚礼的,慕容二少。” 慕容澈沉默,几次试图和写意搭话,对方都这副样子,让这位天生自负到不行的少爷怎么继续下去?他沉着眉冷声,“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娄写意?” 写意哧一声,目光还是温婉地看着前方的安然、没有投一点到他身上,“我是想好声好气的,那也必须关于婚礼有过美好的记忆。” 慕容澈抿唇的动作僵冷,半晌没有接话,看起来是有些生气了。 那边安然很坦然地回眸一笑,对着写意招手,并自己提着裙子过来了,无视旁边的慕容澈,直接搂着写意笑的欢快,“写意,你会帮我一个小忙对不对?” 侧门开了一道,许涵身着黑色修身燕尾服进来,笑容温和容貌清俊,风度翩翩也不过如此。屋内的人他大部分都认识,便打了个招呼,目光在冷着眼的慕容澈身上掠过,最后对着写意微笑。 写意低眼回神,问安然,“什么小忙需要我帮?” 安然往慕容澈那里飞一眼,眼中分明有着诡计,“你看真是不凑巧,伴娘的车堵在路上了……写意你结婚的时候我可是给你当伴娘来着,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写意哑然,脸色顿时有些为难,看了看许涵。 慕容澈当然不是傻子,安然这么醒目张胆的挑衅他又不是瞎子看不见。当下走过来,灰色瞳眸眯出细长的一条线,懒笑,“安小姐我能不能问下,你的伴郎,哪位?” 安然朝一个方向努努嘴,慕容澈的脸色霎时拉了下来,冷声,“我不同意。”他一伸手还把写意从安然那里拉到了自己这边。 “你凭什么不同意?”安然也不高兴了,又要把好友往自己身边拉,“写意是自由身,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要不要当伴娘是写意说的算!”希冀的眼神便看向写意。 写意吸口气,因慕容澈握她的手腕突然加重力气。 照片没有结束 想要一个人完全听自己的,最起码得有立场对不对?慕容澈迎着众人的目光哑口无言,根本说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他慕容澈和娄写意唯一的关系不过是前任夫妻,既已是前任,他更是没有理由了。 到了最后,慕容澈略过写意冷淡的眼波,说出这么一句,“写意身体不好,不好在人多的地方挤来挤去。” 安然眯眼,看旁边的写意,果然写意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慕容澈。写意的眼神太过直接,安然不得不小声和她咬耳朵,“亲爱的,你确定慕容澈真的不知道你怀孕的事?” 写意沉着眉脸色有些差,她本来是那么以为的,但现在看来……还有待商酌。 还是许涵以旁观者把众生百态看的清楚,幽深若海的眼中情绪几多掩藏,笑着出来打哈哈,“安然不要为难写意了……我们这里的女孩子这么多,还怕拉不出一个伴娘么?” 恰在此时,门被敲了两下,在众人的簇拥下,俊雅的新郎进来,温文尔雅沉默稳重,申请中那份不甚明显的漫不经心,倒是和慕容澈有些像。这位新郎从旁人手中接管自己的新娘,并挨个对着安然的这些朋友点点头。 写意在暗下将这位海归精英认真打量,品行不错脾气看起来也很好,应该能和安然这样的火爆性子相处下去吧。小小舒口气,为安然藏了好久的心事才放下了一些。 她舒气的声音很小,但谁让慕容澈偏偏就站在她旁边呢?慕容澈转眼看她,眼底的神情还是那份来不及转换的疏漠,“安然结婚你松什么气?嫁女儿?” 写意垂着扇睫小幅度地瞥他一眼,不和他计较。老实说离了婚后两人的性格都有点放松下来,她不用在他面前维持那份小心翼翼的温和,他也不在她面前那么体贴轻佻了。相处起来虽然尴尬,但坦诚说,真实了许多。 安然的这位新郎名叫纪清寒,和他们一一握手,到写意和慕容澈这边时,出了个小小的状况。因安然只是介绍“这是慕容澈……”,纪清寒不待安然说完便对安然笑,“我记得你说过,慕容澈是你好友的丈夫,那旁边这位漂亮的小姐该就是娄小姐吧?两位果然如安然所说是金童玉女,幸会幸会。” 四周静下来,慕容二少和娄二小姐的婚姻谁不清楚?!安然的脸色白了白,眼里满满地写满了懊恼,谁让她当初介绍给纪清寒时,那两位“神童”还貌合神离地没有离婚呢! 慕容澈神色冷淡下,唇角微微地勾起,眼底那份疏冷漠然造成的轻佻假象也被他藏起,对着纪清寒彬彬有礼,“纪先生和安小姐也着实登对的很。” 他这个“也”字声调上扬轻慢,几多幽冷富含深意,写意想假装没听出来都不行。小小瞪了不知又在发什么疯的慕容澈一眼,素手微微和纪清寒伸出的手碰了碰,“纪先生,我和这位慕容先生已经离婚了,哪里当得起‘金童玉女’一说。” 安然不待纪清寒流露出诧异之色,便忙把这个新郎往别处引,回头对写意歉意一笑。写意笑着摇摇头,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自这个小状况后,婚礼正式开始时,倒是正常了许多。热闹纷乱,新郎新娘手牵手在红地毯上,一路走向神父。没有任何意外再发生,两位新人面色都是沉默冷淡,但该有的礼数一个也不少。 写意看婚礼进行的差不多,正打算离开时,一直放在lv包里安静带着的小手机响起来,忙边往外宾馆外走边接电话。那边清冷低醇的声音却让她脚步顿住,“写意,是我。” 写意直觉地便往后面看去,纪清寒和安然正和客人敬酒,饶是方才还面色冷漠的安然这会儿脸上也挂了微微笑意。写意声音低弱深涩,又颇有些可恨,“章默桐,你故意的吧?” 那边没吭声,写意在这边却好想破口大骂,但她捂着嘴好几次,呜咽一声后很快地冷静下来,只是对章默桐这番突然电话很是可气。 “你要去巴黎,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还有你这个死小孩,走就走了留那么封奇怪的诗干什么?!姐姐还要去给你来个心理疗养么?” “怎么有你这样的小破孩……喂你是不是知道安然喜欢你,也知道今天是她的婚礼?!你要走就走,要打电话就打电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安然肯定怨死我了,虽然她嘴上什么也没说……章默桐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老是把烂摊子留给别人?!” “喂……你在巴黎还好吧?习惯么?有什么困难么?” 远在千里之外的少年身在异乡,倚着公用电话给她打电话,那个女子说话连气也不喘,他却微微笑了起来,好多快乐现在已经忘记,只有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怀念,一直的快乐,一想起来便快乐。 写意说不下去了,咳嗽着不经意抬眼,却触上慕容澈的目光,淡薄而慵懒,那份昏然暖悠的舒适感,让她心口似被烫了一角,无处可躲地低下头。继续和章默桐通话,“喂,你要不要,要不要和安然说说话?” “写意,”那边是冷冽的轻叹,然后少年无声发笑,“不用让安然来接电话,我们没什么的。” “呃,哦,”章默桐这样说,写意一时倒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干干应了两声便有些冷场。 那边又是一声轻叹,“我这边一切都很好……就是没有最后和你告别,有些遗憾。” 写意微笑,思及章默桐又看不到,便轻声道,“死小孩。” 章默桐低声笑,“我很感谢你,在我呆在a市的时候。” “哈?” “每次表面上都是我陪你,但是实情呢,更多的是你陪我……你是我在a市最美好的回忆,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写意。”这段话后便是沉默的大段空白,两边气息浅浅,都没有人试图开口。 “写意,”少年叫。 “嗯?”鼻音很重,上扬的调子很舒和。 乍然收线,那边的“嘟嘟”声响起,写意起初有些愕然,但转而想想,又嫣然一笑,抬眼看场中洁白婚纱美好安静的安然,其实一切都到现在收场,谁也没有受伤谁也不会为难,恰恰好。 章默桐这点,要比他那位看似低调、实则高调的姐姐,要高明的多。 那边写意心情愉快,慕容澈的心情却很烦躁。写意那笑脸,无名便让他觉得心绪更乱。趁着人不注意时便偷偷离开了宾馆,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好久,直到旁边有女孩怯怯的唤声,“慕容澈?” 他转头,便看到安静青春的女孩立在台阶下,仰头对他含蓄而羞涩地笑,如同一朵初绽的春花。慕容澈沉着眼表情不郁,口气却还是温温和和的,“颜静?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晚上去看电影……姐姐说你在这里,让我来找你。姐姐还说,你会照顾好我的。”颜静乖巧听话,边说还边有些赧然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声音甜脆脆的,“慕容澈,你别听我姐的。我都大了,才不需要人陪着看电影呢……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这小姑娘真不会扯谎,安然举办婚礼的宾馆和电影院,根本不在同一个方向好不好?还有那个颜妃,没事闲的让他照顾她妹妹么? 不过谁让慕容二少现在对这一切都厌烦透了,正好颜静过来,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继续站在这里郁闷不是?于是慕容澈打个响指,对女孩悠笑,“你姐是怕你这么乖的女孩被人拐跑了……走吧走吧,这个面子自然不会不给颜妃的,咱们看电影去!”他边说边扶着女孩消瘦的肩头下台阶,没看到女孩的脸颊连着脖颈,一层层薄红转通红。 “慕容澈!”后面有声音喊他,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前妻。 扶着女孩肩膀的手微僵,慕容澈转头看着写意手中抱着文件站在宾馆门口面色平静,自己也慢慢玩味地笑开,“娄小姐有什么指教?” 这是离婚后,慕容澈第一次喊她“娄小姐”,而不是“写意。” 写意一时间有细微如尘埃的落寞感浮上心头,不过那不重要。她不知道慕容澈为什么给自己演这么出好戏,只是公事公办地下了台阶走向慕容澈,把怀里抱着的文件递给他,“你的礼单还没有签字……在你走之前。” 这么冷漠的女子出来单单为了这个!慕容澈眼中闪过恼火,哼笑一声拿过碳素笔把名字一签,眼中掺着冰碴子嘴角勾起慵散微笑,把颜静往前面推,“那我们走了……娄小姐。” 写意点头,至少表面上对此是不在乎的。她别有深意的目光却是疑惑地扫向那个乖顺的女孩,颜静,过了好久车扬尘而去,她才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白靴上的一层灰,低下身用纸巾拭净。 生活就是这样吧,脏了就擦,看不下去就闭眼,没什么大不了的。 ==============================分隔线============================= 几日后安然去和纪清寒到马来西亚度蜜月,写意的生活也随之回归安静,乃是死静。时不时联系的季芹看不过去,来拉她出门逛街,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免得发霉。 大冷的天,写意托着腮帮看对面的季芹小姐一勺一勺地舀着杯里的冰激凌吃的欢快,自己都替她冷。不过季芹自和家里决裂后工作也很辛苦,能这么放松的时候也很少。写意便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话,“你最近心态真好。” 季芹咬着勺子哈哈,“你的心态可是比我强多了……说离婚就离婚,够干脆!” 写意只笑不答,离婚背里的纠葛伤心,并不打算与人诉说。 这时,旁边一位靓丽时髦的女郎走过,却又很快转回来看着写意,瞪大眼,“娄小姐!” 写意扭头,微笑,“嗯,您好。”得,又是一个认识她、她却不认识的主儿。最近这种事时常发生,她已经习惯到淡定了。 季芹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却并不搭理,左右与她无关。 那女郎笑着和写意握手,“娄小姐你好,我是信纪的员工。娄小姐有次来信纪,我们见过面的。” “呃,难怪小姐看起来很面熟。”写意尴尬地笑,压根不记得这位美女是谁。 那女郎浑不在意,坐下来便要和她侃,“娄小姐,你气色看起来不错……是许先生的功劳吧?” 写意一呆,脸上的笑挂着僵住。 季芹忙喊停,对着写意扬眉质疑,“打住打住!什么许先生?不会是函光的许涵同志吧?”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写意蹙眉,望着这位陌生的女郎,“我气色好不好,和许涵有什么关系?” 女郎笑,“娄小姐真是说笑,许先生不正是娄小姐的男友么?娄小姐甩了我们二少,去和娄家喜欢的许先生在一起,不正是天造之和嘛!”这话里的“嘲讽”意味可真是重。 写意不说话,就是季芹也拄着下巴微笑,“小姐这话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写意和许涵好上了。写意,啥时候的事儿啊?” “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我只想说明。我和慕容澈离婚是感情破裂,和许涵没有任何关系,”写意看着这位替他们二少打抱不平的员工,委实觉得可笑,“小姐还是不要听那些没营养的谗言,比较好。” “娄小姐说的哪里话。”那女郎跟着笑,“娄小姐和许先生的接吻照片可是传遍了整个公司……这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写意突地站起,眼中的笑敛去,沉静莫名,让人无端的心慌,“什么照片?什么时候的照片?” 那女郎愣了愣,然后提包站起,对她挑衅皱眉,“娄小姐要真想知道的话,去趟信纪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这女郎说完也不停留,直接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远,步伐妖娆多姿。 写意面色几变,最后重新坐下,低垂长睫如羽,翻看自己放在膝上纤长漂亮的十指。侧面上看,她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有再坐一会儿的兴致。 季芹却明显没有她那么好修养,连冰激凌都不吃了,看写意又坐下来自己先跟着急。伸手就点waiter结账,拉着写意往外走。 写意惊愕,“去哪里?” 季芹翻白眼,“去信纪啊!去看所谓的照片!去找真相啊!” “可是,”写意挣了挣被她抓紧的手,咬着唇有丝不愿意,“我已经和慕容澈离了婚……那什么谣言,也没必要在意吧。” “写意,你就是什么都不说,太好欺负了!”季芹替她着急,挑着眉仿佛被说的是自己,“信纪一个大公司,就算是你已经离婚了,那就可以这么中伤人?他慕容澈就这么点涵养?!不行这事儿得问清楚,有关原则,不能退让!” 写意苦笑,季芹真是说中了她的要害,总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已经开始想着稳妥的逃避法子;这样真的挺消极的,不是? 她抬眼,对着季芹感激微笑,“当然,我也想去信纪问个清楚。” 而在拐弯处,方才的女郎碰上一个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的女子,那女子匆忙塞给她一张卡,刻意沉着声音道,“辛小姐,你方才说得很好……既然你已经从信纪被解雇,这些钱暂时可帮你渡过难关。” 干涸的我们如是(上) 昏色茶楼,隔绝外面夜的沉迷欲望灯红酒绿,这里音乐舒缓气氛宁和,倒是个好去处。 写意托腮凝想,细眉精妙入鬓角,唇色淡粉,还没有完全失态。她独自喝茶,旃檀木桌上淡色茶水却缓缓流下,溅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空洞寂落的脆声,几片青花瓷碗碎片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打扫。 一分钟前女孩刚刚从这里离去,带着羞愤控诉,“不要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五分钟前女孩脸上狼狈地沾着茶渍滴着水珠,歇斯底里,“我最讨厌你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再往前十五分钟,漂亮干净的女孩娇美地对她弯唇浅笑,乖巧听话极了,“娄小姐,你好。” 的士在路边停下,灯火照下来,把黑夜装扮的流光溢彩仿若白昼,缤纷多姿。那份颓废美,如同上等的丝绸加身,微起一点皱痕,绵延不绝,一直延伸到无穷无尽处。 写意只是站在街边吹风,顺便买些日用品,便撞上出来逛夜生活的康子岩。赤红着眼的青年有些喝高了,被几人扶着走路摇摇晃晃,却是一看到写意就直了眼,傻乐着扑上来,大着舌头,“嫂、嫂子!” 写意只觉酒气扑过来,瞬间胃中翻滚觉得恶心。她勉强忍耐,拉开康子岩扒着自己的手,轻声细语,“康先生,你喝多了,还是回家吧。” “嫂、嫂子,你赶紧把二少带走好不好?他丢了老婆、发酒疯,呵,关我什么事儿!”康子岩借着酒劲死活不肯松开写意的手,目光灼灼的又一个劲儿低声咒骂,“什么照片什么程敏……又不是老子干的为啥受罪的是老子!……嫂子嫂子,二少都快把我们哥们折磨疯了……这日子咋过!” “所有的都是误会啊……二少和我们,都很无辜啊嫂子!”康子岩说的越发带劲。 写意看他,又斜眼扶着他摇晃身子的几个青年,淡声,“康子岩,好好说话。” “啊?”众人都有些发愣,康子岩看着写意那副冷淡清澈的眼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写意把手挣开,揉着自己被捏的发红的手腕,“喝醉酒的人会看到我就扑上来说这么一堆话?你到底要说什么,好好说就是。” 几个青年脸都稍微发红,还是康子岩站直谄媚地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理亏脸红,“其实嫂子我们就是想让你和二少和好……你不知道二少白天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晚上天天在酒吧拉着弟兄们喝酒喝的天昏地暗,还有一次喝到胃出血……嫂子你就算真生二少的气,也该劝劝二少……” 写意安静半晌,推开他们走路。 几个青年都是一阵失望,耷拉着脑袋你看我我看你,有气无力的。得,二少失个恋,哥们儿继续陪着二少借酒消愁、谁也别想好好儿玩了! 写意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那几个青年,“慕容澈现在呢?在哪个酒吧?” 青年们大喜,忙奔过去给写意指点方向,末了却都是有事,一溜烟儿全都跑了。 写意到了“醉流年”,在waiter的带领下轻轻松松就走进了高v包厢。那里空气混浊沉默,她的前夫身上的白衬衣被酒水弄湿,趴在茶几上睡得人事不省,嘴里却又嘀嘀咕咕地说着人听不懂的话。 写意在他身边蹲下,扒开他湿漉漉贴在额上的头发,打量他俊美无俦的面孔。清冷舒贵,像早上初升起的太阳般温和温暖。指尖点在他眉上,然后滑到他紧闭的眼睛,停住不动。 他睁开眼清醒过来,便是慵懒随和的青年,看人的时候又永远带着疏冷的讥讽。那般的活力,转眼间便化作飞扬的灰屑,被推远到一个华丽而寂寞的背影。这座城市里最好的时光流转,只剩下夜幕掩盖悲凉。 慕容澈,我们是怎么,到了这种地步啊。 好吧如果你不嫌麻烦,让我们的时间回溯,看看这两段之前的故事,看看在白天,季芹拉着写意去信纪登门问罪,到底是怎样一番精彩晦暗的故事。 写意和季芹一起踏进公司大楼,便能感觉到员工们诡异的眼光。不像写意初来时的好奇惊叹嫉妒,这次的目光,带着探寻鄙夷,以及不友好。 “我们想见慕容澈,谈些事。”相比于第一次的顺利,这次竟还要备案。 可那位前台小姐却明显不耐烦地转着手中的笔,“二少不在!娄小姐改日再预约吧。” 季芹挑着眉便要发怒,被写意摇头拦住。 本来兴师问罪的勇气也被打磨的差不多了,她不想闹事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她现在肚子有些不舒服,也没有精力来和前台小姐过招拆招。 留季芹一个人在大堂里等着,写意先去了二楼的卫生间,出来时坐电梯,电梯门一开,正是那位本来不在的慕容澈先生。 慕容澈西服搭在肩上,脸色灰白靠着电梯墙壁,一手揉着突跳的太阳穴,一道阳光照进来,他眯眼挡阳光,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的写意。慕容澈脸上神情还有点恍惚,反应倒不慢,在写意转身要走时追出电梯,“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不是不在公司么!如果没有这位少爷的特许,前台小姐有胆量编谎言骗她?!好好好,不想见娄写意这个人直说就好,难道她会扒着他天天来公司找他?! 写意倒真想甩开这个人,但这牛皮糖一沾上却是怎么也甩不开。 慕容澈甚至使蛮力一把箍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拉,口气差差的,“有什么事么?” 两个人站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口,一时间倒是大堂里所有的目光都看过来。反正丢眼不是第一次,写意也不在乎了。 “现在没事了,”写意淡声,垂着眼皮子瞅他放于自己腰间的手,却又觉得不甘心,“慕容澈,你很忙么?” “嗯?还好,”慕容澈回答的含糊,“你没事?撒谎。”写意如果没事的话,压根就不会来找他。 写意张嘴欲辩,却有一个声音快于她、干净甜美,“慕容澈!” 他们两个一起看过去,冬日暖阳映射下的大堂,女孩亭亭玉立,这般的青春美丽笑容恬静。 干涸的我们如是(下) 颜静站在照样下是那么光艳夺目,尤其是对照写意的灰败脸色。那女孩笑容清甜,“慕容澈,你不是说今天带我出去玩儿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不?”她说完话,才对着写意也抿唇一笑,天真的那么美好甜蜜,“娄小姐要不要一起?” 写意就看她的前夫微微有些出神,眉尖不是很明显地皱了下。 一直没吭声的季芹这会儿看明白了,未语先笑,“慕容二少,这就是你不在公司的理由?呵我很好奇,本来应该不在公司的二少,怎么下楼来了?” 慕容澈眉宇间神色阴鸷,沉沉地看了季芹一眼,像是忍耐着什么一样,没有开口说话。 写意这会儿才看出慕容澈神色是真的很差,然后再一联想,自从两人离了婚,慕容澈神情就没有多好看过。顶多一个笑容都是懒懒的没有力气,哪里都是疲惫的影子。他一天都在做什么,把自己搞得精神这么差? 方才聚集的怒气崩塌一片,写意尽量温声,“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她这话一出口,慕容澈愣了愣,季芹瞪大眼,颜静的笑一时也差点凝固。到了这种“兴师问罪”的田地,写意还记着关心慕容澈? 慕容澈唇角扬了几分,说出的话还是那句,“你来做什么?” 写意一时间眉间闪过为难,季芹已经先她回答,“一些私事。” 颜静立刻乖巧地低眼,表情还是那么顺理成章地乖,“那慕容澈,你们先谈私事吧,我在外面等你。” 到了这份儿,写意自然也不能立马和慕容澈翻脸。看了看季芹,便跟着慕容澈重新走向电梯。 无人说话憋闷的空气快要生锈,写意从没有这么着急过。偏偏电梯还像是禁 欲的老人般速度缓慢,把这对男女困在其中,真是不胜煎熬。写意咳嗽一声,语气淡淡的,“你最近和颜静关系不错啊。” 说完写意便想咬舌头,她明明只是想找个话题聊一聊,但怎么就选了这么个话题?! 慕容澈低眼看她,眼底潋滟波光微亮,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当,为什么我要人说我不在公司?” 一语双关的问题甩给写意,写意低着头不说话,心中却是一下明白了。只是这个颜静,如果她不是感觉迟钝的话,这个颜静好像一直在针对自己啊。……写意摸了摸面颊,搞不懂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态。 一路跟随着慕容澈进办公室,让探出头的荆雨芒大惊,“老板你不是要下班么?” 写意步伐差点踉跄,抬头看了看墙上电子表上的时间:才北京时间九点半,这就下班……慕容澈恶习倒真的一点也没改。 慕容澈没理会荆雨芒,只是带着写意进了办公室,自己坐在了沙发上懒懒靠着,“想喝什么自己找,有什么事就说吧。” 她来这里当然不是歇息的,写意将宽敞明亮的屋子环顾一周,只觉给慕容澈当办公室实在是浪费。自己在他对面坐下,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开头,“我听说有一些照片……贵公司的人好像以为我们离婚是因为许涵的介入。” 揉着眉心的手停顿,慕容澈抬眼,“难道不是么?” “慕容澈!”他这样不痛不痒的态度,换谁能继续心平气和?!“慕容澈,那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原因。” 慕容澈本就心情烦躁,因宿醉的原因而太阳穴一直跳个不停。偏僻写意还这种咄咄逼人的口吻,他语气当下也不怎样了,“照片?呵,照片。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刷地站起,从抽屉里翻出一堆文件,将她要的照片取出。 一看到上面写意和许涵眼底那温柔缱绻的情绪,深情款款的,他更觉得刺眼。把照片往茶几上摔得动作就有些重了,“这就是你要看的照片!” 写意身子前倾,手去拿照片。脸色由平静转为苍白,更因气愤失望而声音颤抖,“慕容澈,你变不变态?!你居然跟踪我?!”她着实无法想象,慕容澈居然会使用这种手段来调查她和许涵!她尚不曾对章千喏说一句重话,他就已经对她这么不信任了?! 写意恍然想着,心里难过的要命。或许离婚,真的是做对了。 慕容澈怒极反笑,“变态?!好我又多了一宗罪……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在你眼里慕容澈早就是个混蛋了……我就是一直很好奇,这些照片都是怎么拍的?”他嘴角一弯,眼神却更沉了,“或许啊或许,在离婚前,你就和许涵搞上了?” 写意惊怒交加,伸手便向他脸上挥去,手在半空中就被男人制住。 男人轻笑,眼神上翘的弧度很是招人,“你想打我,写意?” “好好好,慕容澈,”写意心中苦涩,咬牙笑自己荒唐天真,逼去眼中水雾,“那你来告诉我……就算你这么觉得,这些照片为什么会被整个公司的人知道?!夫妻一场,你连起码的尊重都学不会么?” 冬日的阳光穿过落地窗,跳跃在女子惨白的面孔中。她眼中雾沉沉的看不清神色,嘴角那份惨然的笑他却看得很清楚。他摊手在她眼下,她别眼,泪水不肯掉落。 慕容澈惶惶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心中悔恨想告诉她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想告诉她他只是不甘心……他千万次地想,如果写意需要帮助,他一定要对她好一些。 呵,好一些。看看他现在又做了什么?刚见面的时候她的面孔还很红润,可他就像个吸血鬼一样,才几分钟啊,血色已经从她脸上褪去。眼下晶莹莹的水光闪烁,也是他的杰作。 慕容澈哑声,“你哭了?” 写意受不了他这种沉痛悔恨的眼神,捂嘴别眼,看到照片被两人无意中扔在地上,阳光反射的光晕下,就连照片上是谁和谁都看不清。他这样定她的罪,她可以说自己不在乎……但他非要闹得整个公司绯闻漫天…… 慕容澈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对不起。”他并非有意……只是那段时间章千喏和程敏把照片翻出来,颜静又到了公司给他送底片,他想把事情压下去都很难。即使辞退了几名员工,又因为这种没法说出口的原因,慕容家早就禁止了他的这项权利。 ……可这些,面对写意,他要怎么说出口?说你的前夫很无能,连这点事都压不下去么…… 荆雨芒挂电话过来,“老板,那个颜静,问你私事谈完了没有。” “没有!”慕容澈对着电话恶声恶气,心情差到了一定程度。他瘫在转椅上,从桌上摸到一支烟,刚点上又想起写意还站在这里,便又把烟头熄灭。 “何必呢,”写意轻声,“答应陪人家玩儿,就去吧。你看到我心情不好,就不要看了罢。”她无力再和慕容澈争辩,只是觉得一切可笑,旋身开门便要离开。 慕容澈站起,或许也因为两人这种莫名其妙越说越气的关系,而声音寡淡,“写意,我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我无法阻止,只能怪我平时太过不羁。但你信我,我不曾答应陪颜静怎样怎样。” 写意做个制止的手势,眼底嘲讽,“我已信你很多次……不过无所谓,我本就不该来这趟,你怎样我都没关系。” 慕容澈呆呆站在原地,整个世界似乎都开始旋转。他低着头没反应,形容憔悴。荆雨芒看不过去,在他门上敲了敲,他才乍然回神,飞快追出去,前台却告诉他,娄小姐已经走了。 荆雨芒对她老板这种消极看不过去,留他一个人在那失神落魄,自己回到办公室给写意拨了个电话,“写意,我不是想替老板说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实情。本来照片的事只有老板、我、章千喏、程敏知道,哦对了这照片也和老板无关、是程敏想害你。后来颜静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跑来给老板示好,借口就是送来了照片的底片。她的行为我不想说什么,只是被她这么一搅合,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和许涵的关系了。老板在公司的地位你或许不知道,看着光鲜其实就是不管事儿的。他为了压下这事儿做了不少,还辞退了几名员工……后果就是老头子发怒,冻结了老板的卡。” 彼时写意其实并没有走多远,她站在马路对面阴影处,看着对面的青年惶然立在信纪门前,心脏跟着一点点发疼。他们到底在玩什么啊,都是这种不喜欢解释的人……于是事情越来越糟糕。 写意看着青年落落离开,泪水滴落,却是连喊他的勇气也没有。人流来去,她被推着往前走,目的地根本不重要。至亲至远,她很少对他敞开心怀,也从来不需要他的过问。她以前总是觉得两人婚姻失败,可她也从来没有努力过,不是么? 所以你看,只是一个颜静,便让他们溃不成军一退再退。 写意望着头顶的烈日,泪水在脸上渐渐干涸。或许她没有正视慕容澈的勇气,但是颜静这般针对她,她总该为自己讨个公道吧。于是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她约了小姑娘在茶馆见面,把该说的话一次性说干净,“我知道你喜欢慕容澈,我也没打算干涉。你这样的小姑娘眼底只看到自己一个,我也不怪你。只是我和他已经离婚,你要找麻烦也不会找正主儿么?我不知道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三番两次排挤我。当然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怎么你,只是小小警告下,我不是泥菩萨,你要是真的触到了我的底线,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姐求情也不行。” “娄小姐……你说的,我听不懂。”颜静有些惊慌,但仍镇定着不愿承认。 写意自微笑,“你姐其实是颜氏文化集团的千金小姐,而你……是个私生女,从小不被承认,不是么?”颜妃当然身份不会低,不然也不可能一个八卦记者打入慕容澈的圈子。那群青年可都是势力的很。 她顿了好久,足以让女孩警觉,“你想让我把你所有的秘密全部公之于众吗?” 颜静瞪圆眼睛,眼里有怨愤,“你真卑鄙!得不到男人的心就来找我的麻烦么!” 写意墨瞳一闪,一杯茶水便泼了上去,冷然,“颜静,我不想把你逼入绝路。不过你再如此口不择言,就是你姐姐也保不了你。” “谁让她保我?她什么时候保我?!”女孩脸上狼狈地沾着茶渍滴着水珠,歇斯底里,“我最讨厌你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写意微愕,身子往后倾斜。女孩扬着下巴趾高气扬情绪激动,倒真的让她惊讶。 女孩看着她眼瞳骤缩,随着时间的流逝,瞳孔又慢慢放大。从这里离去,带着羞愤控诉,“不要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于是晚上,她才能在酒吧里见到颓废消沉的慕容澈。 “慕容澈~慕容澈~”她拍打着他的脸颊,轻轻叫他。五色灯光照在他们两人身上,有种奇妙的温暖涌上心头,似乎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他们在一起。 写意抛去脑中古怪的念头,也觉得自己好笑。她又不是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小丫头,在乱想什么啊?还是把慕容二少叫起来,才是最关键的。 她再低头,慕容澈狭长的凤眼睁开一条线,晕乎乎地看着她,低喃,“写意。”闭上眼便要再次睡去。 写意忙拉他,“喂这不是幻觉……真的是我!”见叫不醒他,在他脸上拍打的动作便重了,“慕容澈!你是个男人就不要这么憋屈!” 慕容澈抬着眼皮子看人,那懒洋洋的目光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毛。他声音模糊在震耳的重金属音乐中,不是侧耳在他唇边压根听不到,“真的是写意……你在梦里只会笑,才不会打我。” 写意囧,脸红,“我才没有打你。” 在昏昏沉沉中慕容澈轻笑,顺从本能便向写意身上压去,一把抱住这个牵动自己心神的妙女子,叫她,“写意。”几多缱绻几多情深。 写意却没时间和他玩深情游戏,估摸着慕容澈神智应该有一小半是清醒的吧,便要扶他起来,“慕容澈,回家。” “不!”慕容澈很混蛋地把她往怀里抱的更紧,口上恶劣,“我才没有家!不回!” 写意发怔,慕容澈却压上来,热气扑上她的脸颊,嘴唇只浅浅印上她的眼睫,浑身便无力般向地上倒去。 写意拉不住他跟着他一起坐倒在地,这时候哪还有什么脾气,只是叹息似的拍着他的脸,失笑,“你也是个可怜的。” 峰回路不转 次日慕容澈醒来,又是因为宿醉而头疼,总是已经习惯,他也只是难受地皱着眉,却仰头看着简洁明亮的房子,迟钝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以前他和写意住在一起时的家。 脑子里才断断续续地捕捉到一些片段,昨晚写意硬是把他带出酒吧、还一路把他押送回来……他从床上起来打量屋子,眼里闪烁着失望的光芒:这里依然毫无人气,写意并不曾逗留。 沮丧地直接摔在沙发上,眼皮随意一掀,那边大厅里茶几上,好像有一张纸条拿杯子压着。他走过去翻看,写意果然给他留了话:少喝酒,多注意休息。 字迹如人般的秀气干净,顿笔处有些微妙的停顿。就是看着这简单的几个字,他也拄着下颌微微发笑,几乎能想见写意那份想要嘱咐又赢下心肠不肯多说的心思。 慕容二少今日上班神清气爽,一路进公司见人便笑,坐在办公室竟主动要求看些案例。荆雨芒在他门口走了好几圈,还是耐不住好奇心,“老板,你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到了?”见惯了他这段时间的面无表情或者烦闷苍白,这么突然的好心情,还真是一时半刻接受不了。 慕容澈从电脑前抬起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对荆雨芒吩咐,“我要接手与函光竞争的那起单子。” 荆雨芒呆呆地立在原处,直到慕容澈再说一遍,她才结结巴巴地应下,“我、我去向上部申请……” “申请什么?”慕容澈挑眉,“你直接告诉慕容凌我对这个单子势在必得……他不给我?”最后那一句咬字极缓,特有的压迫力却借此释放,极为诡异。 荆雨芒顿首,这样莫名其妙的老板,她应该没法和他沟通吧?而且,老板开始管公司里的事了,总是个值得庆祝的……她还是不要打击慕容澈的积极性比较好。 写意并不知道信纪这个新决策,她依然每日重复着自己平淡的生活,一天天算着日子,经常微笑着和肚里还未成型的孩子说话。在此期间,慕容澈不大不小地约过她吃饭,写意每次不愿意,他就能挑着眉散淡地笑“你和许涵分手后来能当朋友,怎么就我要区别对待”,写意被他的话噎住答不出,也是能拖就拖,拖不了的,总归一顿饭而已,也不代表什么。 只是这日和许涵聊天时,许涵那想说不说的纠结表情让她凝眉,“你有什么事儿,想告诉我?” 许涵望着头顶莲花盛开般华美的琉璃灯,想了想告诉她,“你知不知道,最近这笔大单子,是慕容澈在和我抢?” 那时两人正在一家vip包间里吃晚饭,写意夹菜的筷子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哦。”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环境倒还是挺安静的。 许涵观察着她平静的脸色,试探着说,“这笔单子……需不需要我放水?” 写意挑眉,吃饭前平和的心情霎时被搅和成了一滩浆糊,乱糟糟的理不顺。她干脆停下吃饭的步骤,“这是信纪和函光之间的竞争……我应该,没有那么重的分量吧。” “但如果慕容澈给我打过电话,警告我以后少对你花心思呢?”许涵优雅地用纸巾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得极为缓慢细致。 写意偏头,口吻轻描淡写,“那也与我无关吧。” 许涵幽邃陈黯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像探照灯一般,想要看到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写意不给他机会,微微笑着商量,“下次不要在这里吃了,有些油腻。” 许涵“嗯嗯”地应,心情跟着她一起低落。他很想问问写意,她现在对慕容澈是什么心思,对他又是什么心思……可是他怕,有些话不能说,有些关系只能若远若近地保持着,一旦挑明,就是这个同桌吃饭的机会也没有了。 吃完饭两人便告别分手,恍恍惚惚想着许涵告诉她的事,写意却又收到慕容澈的电话,那家伙口吻还很差,“你去了哪里?打你手机怎么不接?” 写意一翻看,果然是好几通电话,刚才手机在包里确实没听到。她本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一碰上慕容澈这样说话语气,也有点不高兴了,“慕容澈,你还是用这种质疑的口气和我说话。” 那边缓了缓,男人轻声,“抱歉,我只是……一起吃个饭吧。” “我已经吃过了。”写意冷冷淡淡地拒绝,又看了看时间,还是忍不住用漠不关心的口气说出关切的话,“慕容二少,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你还要吃饭,也不怕积食。” 慕容澈轻轻笑两声,口气生硬到不自然,“我一直工作到现在……刚刚走出公司,饿的要命……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一个人吃得了。” 许涵方才的话又闪过她脑海:慕容澈真的接了这个单子,还为此工作到现在?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麻麻痒痒又带着一股子酸涩,这种感觉把她的心脏裹得紧紧的,特像是夏雨前那段阴冷闷热的天气,挥之不去。 写意在他挂电话之前开口,“等等……在哪里吃饭?我去找你吧。” 慕容澈还真是纡尊降贵,不去饭店之类的地方去吃饭,跑到夜市那里的小摊上吃面。写意七拐八拐问了好久的地址,在人群里挤得快晕过去前,腰上多了一只手搂住她。心跳加快,喊人前先闻出了围绕周身的清淡舒服的气息,才算是放下心。 ……等等,就算是慕容澈,也不能搂着她吧! 写意推他的手,长睫凝着晚间的雾气缓缓上掀,抬起清亮的眼眸瞪他。灯火照下来,她的眼睛漆黑明媚,湖水般闪着晕辉,幽暗处又点着琉璃般醉人的光彩,这样一看便是千万星光虽在里面,晕晕寥寥不胜美妙。 心跳是真的漏了一拍,慕容澈看得眼睛眯起,斜斜地上扬唇角,低眉哑声,“也不是要占你便宜……可我看你都快要晕过去了,还是先跟我去吃饭吧。” 写意无法,她确实被人群的汗水味折磨得胃里极不舒服,也只能任由着慕容澈快步带她到人稍微少一点的摊点处。坐下时舒口气,对上慕容澈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脸红了一片,装模作样地低头从包里翻找纸巾擦额头上的汗,“觉得我很矫情,连这个都受不了?” “没有,你情况特殊。”慕容澈只是随便笑了笑,便把脸埋进了自己的面碗里。 写意却是看着他,思量着他那话该不是有别的意思吧?她看他饿极了吃饭,贵公子的修养便显露出来:再怎么饥渴,该有的范儿还是不少,悠然轻缓的姿态像是对着美味佳肴。她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慕容澈眼瞳暗下,停顿了会儿无所谓地勾唇笑,“我以前喜欢在a市瞎逛……这个地方我熟得很。” 慕容澈并没有说的很清楚,写意也是细细琢磨了会儿,才听出他的意思:他说“以前”,怕都要上溯到五年以上了,该是那个时候和章千喏好着的时候,章千喏不愿次次随他高消费,两人就经常在这种小地方晃来着…… 慕容澈抬眼,看到的就是写意望着他出神的眼色,心里当下觉得不好受。似乎每次一扯上章千喏,他们都要相对无言;他不愿意多说,写意不愿意多问,于是就都干干坐着吧。 慕容澈吸溜咽下一口面,对着她转移话题,“你真不要吃点儿?” 这话题转的也真生硬……写意摇头,脸色的神情已经缓缓地淡了下来,恢复正常。明知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但人多口杂场景混乱,只有在这时她才有勇气说出这些多少有点不自在的话,“慕容澈。” “嗯?”那吃面的青年脸都不抬。 写意吸口气抬着眼,手指使劲地抠进掌心的肉里,语气还要注意起承转合的自然,“听说你要和许涵对上……一起单子?” 慕容澈的表情有那么点儿微妙,但他的回答很正常,“嗯,是。” 写意倾身,“许涵在这个圈子混了很多年,你才刚接触……是不是有点……”咬着牙没说完,脑中一直回想着许涵告诉她慕容澈曾给许涵打过电话,关于她。 她不想追究他的用意,但起码的提醒,作为朋友,不为过吧。 慕容澈不吃面了,转而看她,神情有种懒洋洋的味道,“你是觉得应该关心我一下,还是觉得我不如许涵,嗯?” 其实写意的实心话,确实是以他不如许涵的。可是慕容澈这种眼神,她识趣地淡笑,转眼,“朋友间的关心而已……再说,你也是那个,因为我……”话到一半便停住,写意的心脏都因自己的话而觉得别扭了。 慕容澈会怎么回答?她是不是有点高看自己啊? 谁知总喜欢和她唱反调的慕容澈这次竟没反驳,还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写意瞪眼,心头的乱麻更乱了。她开始坐立不安有点儿魂不守舍,偏偏青年还给她加了句,“我有分寸,放心。” 写意心中苦涩,他是有分寸的人么?而且这次慕容澈要和许涵对抗,她哪边说情都不是个理儿……狼狈地站起来,“我、我想回家。” 慕容澈看看吃了一半的面,再看看写意阴晴不定的脸色,自己脸上的神情也浮现一种冷漠的讥诮:她果然也是关心着许涵,要不也不至于两三句话就坐不住。于是慕容二少凉凉扯嘴角,跟着站起,“走吧,回去。” =============================分隔线============================= 接着很长时间,写意都没有再见许涵和慕容澈。只有一次去商城买衣服时,碰上慕容凌和荆雨芒。荆雨芒在前面挑衣服,慕容凌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目光悠远深长锁着荆雨芒的身影,偏偏又不走近。 写意身子往后移,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慕容凌却已经看见她了,声音不冷不热,既礼貌又客套,“写意。” 写意微僵地转身,与慕容凌碰个对面,打招呼,“……慕容先生,好巧。”确实挺巧的,居然碰上慕容凌和荆雨芒一起逛街。 慕容凌冷峻的面容微微有些软化,甚至唇角上翘几分,“以你我曾经的关系,写意大可不必如此客套。” 额,有些被他的冷笑话绊倒。写意尴尬地笑笑,“您真会开玩笑。”慕容澈和她的曾经,她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应声啊。当然未免慕容凌揪住这个话题不放,她先开口,“陪荆小姐逛街么?你们挺悠闲的,呵呵。” “其实一点也不悠闲,”慕容凌别有深意地看她,眼神似笑非笑间带点儿冷,“不比写意每天都能这样闲逛。” 这话味儿就有点不对了,写意笑笑,没有接腔。 那边荆雨芒听到这边的说话声,一转头就看到了写意,眼中闪过惊喜,便向这边奔来。而旁边慕容凌自然识趣地往后走去,“你们先聊。” 两个女子闲话一场,写意望着荆雨芒红光满面,揶揄道,“平时只见你跟在慕容澈后面鞍前马后……原来还有约会的时间啊。” 荆雨芒眼神一闪,笑的多少不自在,“我总是有休息时间的嘛。又不是保姆,还能时时刻刻跟着老板?那吃醋的人可多了去了。” 写意敏锐地察觉她心事的尴尬,轻声问,“有什么问题么?我看你和慕容凌……我以前听慕容澈说过,你们是一对恋人。” 荆雨芒沉默半天,然后故作轻松地耸肩,“其实就是当年,老板和章小姐面临的问题。只不过我们纠缠的时间更长一些。”门第观念虽然对爱情来说不重要,对于婚姻来说,却可能造成各种隐患。 换种方式说就是,荆雨芒对他们的未来,非常不确定。 “我本来就挺犹豫的……”荆雨芒叹气,“看了老板和章小姐的现在,更觉得前途茫茫的。”慕容澈当年会为章千喏努力争取,可是慕容凌却不是那种冲动的不顾一切的人……所以问题挺严重的。 写意本就隐约猜到,这时听荆雨芒说出来,心里也有些不是味儿。 荆雨芒却哈哈笑,“不说那个了,多没劲儿……写意我问你,我老板和许涵,现在都在追你,是不是?” 写意怔然,脸上烧红一层层染上,咬唇别眼,“没有。” 那边荆雨芒倒是有点儿出神了,拍着她的肩话说的没影儿,“老板最近……你还是劝着他吧。” 双方都没有点明,可都知道说的是什么。写意心里有些气恼有些苦笑,劝什么?慕容澈不管不顾起来,十个写意也拉不住——更何况她压根没有劝说人家慕容二少的立场! 人不见了 安然度蜜月回来,要写意去接场。写意在飞机场上等了一个小时,那对新婚夫妇才慢悠悠地过来,忍不住笑,“安然小姐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确实不错。安然剪了短发,衬着白净小脸,给人一种精明干爽的感觉,尤其是与前段时间有气无力的安然相比较。 安然嫣然一笑,对着写意张开长臂拥抱,眉飞色舞神气活现,“亲爱的,我可真是想你!” 她老公纪清寒挺识趣,对着写意略点头打招呼后,提着行李厢便对两个姑娘微笑,“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了。” 看着纪清寒走远,写意才回头看安然,轻笑,“安然,你现在不生我气了?”关于章默桐的心事,安然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写意无精打采,这点,写意是非常清楚的。 安然眨眨眼,掩去眸底的闪烁,拉住她走路,“我有生过你气么?”走过写意身边时,她眼神微闪,克制地转眼看向写意,轻声,“不气了。” 她明白,关于章默桐的事,很长时间写意都不知道。就是这样,有什么好气的……再说,少年远去,她为人妇,统共已经成了过去。 写意眼眸清凉凉的如雨,唇角上抿,斜翘的弧度非常俏丽。但她脸上的神情又有些意兴阑珊的索然冷淡,安然一时拉着她说话也没有在意。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聊天了,说好一起去吃饭,坐在的士上,安然兴致还很高昂,“听说那家新开的店非常不错,我们一会儿去逛逛,”拍了拍写意,见她还在魂游天外,安然加重口吻,“写意!” “……嗯?嗯,”写意揉揉被好友拍疼的脸,恬静淡笑,“那家饭店确实不错。” 什么啊,她说的是商场又不是饭馆……安然在心里翻个白眼,也看出写意的心不在焉,想着或许是有心事吧,便也安静下来,不多打扰写意了。 可是写意今天的不在状况再往后延伸,吃完饭后竟然跟安然说,“方才那首古典音乐弹得不错。” “……人家的是蓝调,小姐,”安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拉着写意的手表情严肃,“宝贝儿你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事,”写意淡淡笑,抚抚额头,“我想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便向左转弯,打算打车。 安然忙把她往回拉,口气无奈极了,“你家应该往右边的方向打车,”见写意如同木偶般又要往右走,她连忙定住人不许她再走开,表情已经不是一般的严肃了,“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度个蜜月回来,你的魂儿都丢了?别告诉我是想我想的,这鬼话留着见鬼去吧!” 写意被她一番话说的脸色和缓一些,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停了有一分钟吧,她才接着往下说,“有一个人,他最近可能有些麻烦。” 安然福至心灵,打个响指,晶亮灿然的眼睛不放过她,“慕容澈,对不对?” 写意低垂眼眸,装作整理衣服。脸上的神色变幻却骗不了人,安然无奈,“我说你都跟他离婚了,管那么多事儿干什么……好吧你说,他到底遇上什么麻烦了,让你担忧的快要撞上树?” 写意忙刹住往前走的步子,险险躲过前面的树,人却觉得赧然,脸上微红,眼底的担心骗不了人,“他这次可能真的有点麻烦……”话没说完,因为小手机在皮包里欢畅地唱着歌。 写意接了电话,那边声音好急好颤,“二嫂,是我!” 慕容悦的声音,带着一种快哭了的沙哑语气。 “你说,”写意的心跟着她的声音一同起伏,高高地吊在半空中,落不着地儿,也没有心思纠正慕容悦对她的称呼了。 “二哥有没有在你那里?他不见了!”小丫头声调颤抖,传到写意耳边如同隔着一层纱,让她晕眩听不清。 只是脑中某个神经砰地崩裂,可她还要冷静下去,“你别急……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二哥输了函光那笔单子,让信纪损失了好大一笔钱……最可恶的是那个负责的老头子还打电话到我家,把二哥羞辱了一顿……爸爸很生气,和二哥大吵一架,说要打断二哥的狗腿……我和妈妈、还要大哥都拦不住,然后二哥就摔门走了……我们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二哥,二嫂,二哥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没有,”写意呆了片刻才平声回答,“我帮你们一起找吧。” 挂了电话心里就觉得气,这是一个男子该有的态度么?他要愤世嫉俗要崩溃要折腾,随便他,但要大家跟着一起受罪是怎么回事?他慕容二少怎么就是这么个人! 安然在旁边把她们电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时候又看写意脸色变幻不定,当下里叹气,“写意,需不需要我帮忙呢?”她话是一副商量的口吻,但那凶巴巴的眼神却分明说着“你敢拒绝试试看!” 写意心潮波动,微点头,咬咬下唇,还是先找人比较要紧。 于是两个人一起,把慕容澈可能呆的各个地方都找了遍,甚至还给可能性不大的颜妃打了电话,那边果然是懒洋洋满不在乎的腔调,“有什么好找的?!他又不是两三岁我说你们也太大惊小怪……等什么时候慕容澈不幸身亡,再找我给他在报纸上腾块地儿吧。” 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她们两个脚都走的酸了,站在一家普通商店外面面面相觑,还是招不到人。 写意脸色苍白发丝紊乱,眼中雾蒙蒙的,“怎么办……他到底去了哪里。” 安然看着她叹气,对着远方慢慢走近的男子招手,“这里这里!” 写意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抬眼,就看到许涵身着黑色风衣走向他们,到了她面前眼神闪动,分明有着关切之色。安然在旁边轻声,“刚才你没注意,许涵就打电话来问过我们在哪里了……” 许涵看写意那僵硬的神情,心里也跟着难受,开口,“慕容澈肯定没事的……你也不要太担心,写意。” 写意望着他幽沉沉的眼神,慢慢别过眼。她自然不担心慕容澈,她只是……心疼罢了。 情况有变 昏昏沉沉的时间流淌无声,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中摸不着边际,四顾茫然,身后有巨大冷漠的险恶追逐。她奋力逃跑,却躲不开尖叫哑在喉咙中,无措绝望压制着她的神经,近乎窒息的感觉。 前方有光亮等着,温暖而柔和,淡淡的一缕缕一丝丝散发,无端的便让人觉得安心。她奋力而跌撞地扑过去,想要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想逃开这团无边的阴冷昏暗。 光明处,青年背身而立,身影颀长干净,眼角的笑轻佻而散漫,透着丝微的漠然。不知为什么,她看到这青年,委屈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觉得自己有发泄的地方了。 她当时真的觉得害怕,真怕永远呆在黑暗里出不去,于是这青年便如神祇般的存在让她开心。 “慕容澈!救我!快救我!” 青年侧身而立,笑容优雅,眼底的笑依然轻佻冷漠,慢慢往后退,声音阴柔着冰凉,却上扬着勾起谑笑独有的调调,偏是要人听着心里给勾出一团火来,“你是谁?” 他挥开她搭过来的手,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让她无端觉得崩溃受不了。 “写意!写意!我是写意!慕容澈!慕容澈!”她声嘶力竭,却眼睁睁看着后续,青年身影变得模糊,苍白的洪水扑卷过来带走他…… =============================分隔线============================= “写意,你哭了,”现实中,沉默的的士里,许涵叹气,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痕,对这个从梦中哭醒的女子,有着深深的怜惜。 写意整个心尖都疼得发颤,无力感却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她心里一遍遍念着慕容澈,想着想着又恨不得掐死他……终于掠掠额头上的湿法,想起来安然已经回家,许涵陪她又找了好久,天慢慢黑下来,许涵坚持一定要送她回家。 哑着声开口,“有没有找到……慕容澈?” 许涵摇头,眼底有着情深动容的压抑,声音轻飘飘的甚至带着漠冷的笑,“你竟然这么在乎他……明明知道他只是闹脾气,也一定要找到他。” 写意无言,手指曲起勾住自己的皮包,目光则盯着手机。她无意辩解,她无法辩解,她一直口口声声不在乎慕容澈,可到了这个时候,真要她置身事外当个陌生人,她做不到。她真的,真的好怕面对那个慵懒青年的绝望沮丧。 她这时真的很希望在所有人被折腾的人仰马翻之际,慕容澈来通电话,即使是玩笑着“你在做什么这么关注”,她也不会怪他的。 许涵拍她的肩,指给她看车外的世界,“下雪了。” 写意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外面果然漫扬扬地开始飘着细雪,行人匆匆走过。眼睫飞颤,她只是想起,离婚那天,她和慕容澈站在雪地中背对背,越走越远…… 许涵落寞地看着她,“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离婚呢?”写意,其实还是喜欢着慕容澈吧。 “是不是,甚至很怨恼,当时没有拦着慕容澈做我的竞争对手?” “……甚至,怨我没有放水。” 写意转眼看许涵,他眼底疲惫落落,她心里乱糟糟的,又岂会好受?她低下嘴角,无力,“许涵……我现在只想先找到他。” 其余的,她并没有多余的力气考虑。 回到了家门口,许涵叹气着看写意望着天空出神,一片雪花落在她眉心,清舒温和,又染着无边的忧愁。写意这般用情至深,他从不曾知道、从不曾体验过。 他俯身拍去落在她瘦肩上的雪花,低道,“你先回家休息……我帮我再去找人,会联系你的。” 写意咬唇,若非她身体不允许,她并不想坐在家里等着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找到他,一定要替我骂他。” 许涵点头,然后看写意旋身进门,屋门冷漠地在他面前关上。他站在门口呆了片刻,嘴角划过讽笑,转身走进了飞雪连天中。他想,慕容澈真的挺幸运,总有女子对他掏心挖肺——可他却总是不珍惜。 难道娄家,就真的这么跟慕容家犯冲么?! 而在楼房对面,树下玻璃橱窗前,落寞的青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看许涵送写意回家,看他们互相微笑道别……心里觉得难受,情绪压抑到极点,反而觉得很平静,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接受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心底最后一点指望也由此消磨殆尽。 许涵站在楼房前多久,他就在后面看了多久。然后许涵迎着飞雪离开,他又仰头,看着一层楼上的灯点亮,于是想着,那个女子,在做什么呢? 她可知,在慕容澈自我厌弃走投无路时,想到的是什么? 不过,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吧。她是多么冷漠凉薄的一个人啊。 慕容澈耸肩轻笑,那笑容凉到了人心底,他在树下站了好久,然后也转身离开,只觉得天大地大,他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之后的一星期,好多人问写意,“写意,你心情不好么?” 温静的女子安和幽雅,笑容总是隔着层距离。她静静在心里想,一星期了。 慕容二少在人间蒸发一星期了,没有人找到他。许涵告诉她,慕容澈并没有乘火车或飞机、大巴离开a市。 ……她在心里这么想的时候,突然灵光在脑中一闪,想起一个地方,心中便开始觉得火热滚烫,熊熊的希望重新点燃。她一直忘了,有一个地方,或许有一个地方……慕容澈如果没有离开的话,那个地方,他可能就在那里呢! 写意心中想得急切,便急急忙忙和众人告别,去打车,声音因着急而发颤,“师傅,a市寿山公园。” 你是我温柔的等候 她记得年少时,曾与无意间看到书中一段话:爱如淡淡薄荷香,一直去,永远去。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愿意为爱痴狂,只为青春不再时,我会想你,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她已不是天真单纯的少女,为爱痴狂已变得奢侈。但此时于万山黄枯百色凋零,沿着山体,一排排石碑掩在绿树里。看到墓碑前的慕容澈,仍觉得心中凄冷。她关切了那么久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却又真实地立在她面前,俯视墓碑的动作持久而深远,让她浑身俱惫,只一步步走向他。 墓碑是玉白庄重,很久不曾有人理会。但上面照片上恬静微笑的少女依然是少女,曾经的少年却再也不是少年。被雨打风吹这么多年,什么都变得很模糊了。长时间看着上面“娄书意之墓”,唯有万物无常得以解释。 听到身后动静,慕容澈回身,便看到写意走向他,目光平静幽冷,水波流光溢彩般潋滟。一时间好像分不清今夕何夕,似又看到当日的书意活过来、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写意在他面前站定,视线下移看向姐姐的墓碑,喉口干涸,眼底也渐渐觉得潮湿。 她想着,姐姐当年临走时和她告别,也是这样笑着。和她说,写意,我回去找慕容澈,我带他回来陪你玩,好不好?……而这个青年现在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爱恨娇嗔迎面而来,悲哀由心脏处一点点扩散开,只是就这么看着他,便觉得浑身僵硬,一动也动不了。 慕容澈看她的眼神有些木然,最后轻轻一笑,“是你啊,写意。” 写意点头,一掌挥向他,空气中清脆的“啪啪”声后,慕容澈愣然地后退两步,一手抚着脸上通红的五指痕印,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眯眼,看写意眼中含雾,转身便走。 “写意!”觉得好不甘心,慕容澈上前拉住她的手,被写意一下推开,他不放弃,又去拉她,写意依然不肯让他得逞,推他推的更凶更厉害,慕容澈薄唇上抿,上前便从后面把写意抱在怀里,“写意。”然后慢慢将胳臂收紧,一点一点的,仿佛缓慢的开水煮沸过程一样。那么温暖的温度,却又那么令人难以言表的让人想要哽咽出来。 他的声线低沉,缓慢的说着话。“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又仿佛隔了千年的情侣一般,所有的话在心中难开口。他的视线悠长,“为我停留,不要那么狠心。” 写意的眼睛渐渐湿润,哽咽不语。慕容澈,狠心的人,到底是谁?! “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我知道。”青年扯嘴角,无奈地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省心。” “是,你说的都对。” “我就应该离婚后,离开这里!也不用再受气了。” “……不可以。”青年微微叹气,抱她的手臂倏地收紧,而女子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腮畔。 这样的男子,是自己爱了多年的人,是自己想要携手一生的人。只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困扰,难过,伤悲,过往…,不管有怎样的事情发生,有多么令人难过的阻碍。自己对他的思念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自己的爱情也一直没有变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误终身吧。多年前的自己读过这样一段深情的情话: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你爱的那个人,不管你们之间隔着多远的距离,你一定要相信他会穿过万千人群,穿过所有的阻碍,只为走向你,牵起你的手你们终会在一起。只是他们的障碍真的有这么容易穿过吗? 写意转过身。恨恨地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你担心,有多少人在找你?你从来都不能让人省点心。”她这么说着,可是眼里却泻出不尽的喜意。尽管流着泪,可是什么也不能阻挡住心中那道墙的分崩解析。 慕容澈定定的看着写意,却也是笑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写意,我们能不能和好?”男子的焦急不自觉间流露在面上,趁着俊雅的面庞。只是浅浅的问了一句,却仿佛在说着海誓山盟的誓言,是那样动人的邀请。 和好?在慕容二少心里,什么叫“和好”? 写意不自觉的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低声咳嗽一声,然后目光抬起看向灰沉沉的天空。 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慕容澈揽着她的手臂微僵,灼灼的视线渐渐冷冻下来,再也没有话要和她诉说了。 =============================分隔线============================= 写意和慕容澈回到他们以前的家,慕容澈去卫生间洗脸,写意站在大厅里一时觉得举足无措,便走向厨房去看看有什么简单的食物可以让两人先压一下饥。 卫生间里,慕容澈将头闷在冷水里,好久,猛的抬头看着镜面中湿淋淋的俊朗面孔,觉得很是陌生,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眼神。他对镜子笑一下,镜子里的那个人,却像在哭一样。 靠,什么玩意儿。 慕容二少心里的烦躁又开始涌起,写意的声音却在近处响起,“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已经很久不住在这里了。” 他偏头,看到她的前妻站在卫生间门口,手中捧着已经落满尘埃的餐具,脸上的笑既僵硬又尴尬。他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餐具走向厨房,“自从你离开后,我确实很不习惯一个人呆在这里……不过熬一锅粥的材料应该还是有的。” 满屋子都是两个人的回忆,他怎么可能呆的下去呢? 写意看他走进厨房,自己一时间也没有事情需要做了,便故作无事地撩下额前紧贴汗湿的刘海,“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么我就走了。” “一顿晚饭,你也不赏面子么?”慕容澈表情淡淡的,没有很深的挽留之意,但恰恰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神,让写意心中抽 搐,狠不下心。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然后慢慢走进厨房拉开椅子坐下,看着青年开煤气忙碌,有些玩味地转开瞳眸,“慕容二少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我从来不知道。” 慕容澈没有回头,已经很熟练地去淘米了,“离婚后。” 写意手撑额头,听出他的不悦,自己想了想,才委婉地说出口,“慕容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以前的婚姻有很多问题,很多东西没法改变……我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我不想要第二次……你,明白了吗?” 慕容澈淘米的动作稍微停顿,写意的话在他心头过一遍,他灰眸阴暗,淡声,“当然……我也一样。”果然在写意心里,和慕容澈的婚姻,除了失败再没有别的可取之处了。 相处时太难 满屋里散发着浓重的油墨味,写意站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抱胸打量着画架上新摆上的画作。看了好久才起身去外屋打算做早饭,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她打开门,低首看去,一个长相很可爱的小男孩对她微笑,手中捧着一株仙人掌,“大姐姐,你好。” “你好,”写意也随他微笑,“请问,有什么事么?”该是找错地方了吧,她可没有和哪家小孩子有这么好的交情。 “我儿子,信不信?”从楼梯口走上来慵懒悠散的青年,因笑的太过漂亮,感觉就是一束阳光照了进来。 即使写意已经算是很淡定的人了吧,大早上见到慕容澈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还是略微吃了一惊,脸色僵了僵才恢复过来,然后才低头打量这个小男孩,依然微微笑,“我才不信……你有这么漂亮的儿子?”斜眼看他,“而且你儿子管我叫‘大姐姐’,这辈分也差的太多了吧……还有慕容二少,大早上的你不上班,跑来骚扰我?” 慕容澈哈哈笑,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怎么是‘骚扰’,写意?你这话也说得忒难听……我大早上给你送礼来了,是不是啊小弟弟?” 小男孩乖巧地点头,漆黑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写意,“大姐姐,大哥哥在我家店里买了仙人掌,要我过来送给你。” “我不要。”写意皱皱眉,对慕容澈的骚扰很是无奈,“谁让你给我送东西了?我不需要。” “写意你看,人家小孩子都专门送上门了……他送不到你手上,他爸爸可是要骂死他的,”慕容澈托着下巴说的煞有其事,眼底却闪着玩味的笑,“你可千万别说要我拿走……我可是马上要去上班,抱着盆仙人掌算是怎么回事?” 写意怀疑地看他,然后淡声,“我还是不要。”有一就会有二,她可不愿和慕容澈的牵扯太多。 那个无赖的青年乐了,示意小男孩把仙人掌放到地方,“得了吧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该给人家花店面子是不是?送货上门你还要怎样……走吧小弟弟,哥哥要去上班,顺便送你回家。”说完便拉着小男孩下楼梯。 “喂!慕容澈!”写意往前追两步,又不能真就这么追下去,只是瞪着他的背影,无奈极了。 她慢慢地转身,看着门口丢下的仙人掌,蹙眉好久,也耐不住扯嘴笑了下,俯身抱起仙人掌进家门。这个慕容澈,这些天变着法子送她礼物,前天戒指昨天项链今天竟来了盆仙人掌,还都是天花乱坠说的她没法拒绝……她不得不说,慕容澈确实很了解怎么追女孩。 不过如果慕容澈只有这么点手段的话,怎么可能就收买的了她呢?男女间的感情,不过就那么回事儿,你进我退罢了。 =============================分隔线============================= 写意还是耐不过慕容澈,脱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去外面,两人共餐。 慕容澈很是绅士,什么压迫性的话也不提,只不停地让她多吃些,终于让写意也有些受不了,“我说慕容二少,你可以了吧?这些天你一直缠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澈带着塑料手套,慢条斯理地剥一只烧红的大螃蟹,闻言惊讶地耸眉,看着写意,“你真的看不出我在‘追求’你么,娄小姐?”这声“娄小姐”,叫的可真是玩味极了。 写意脸色微僵,没想到他说的这么坦荡。然后才寻思着开口,“我想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慕容澈……我们两个真的不是很合适。” 慕容澈继续剥他的螃蟹,微笑,“男未婚女未嫁,你倒是给我一条不能追你的理由先?” ……看着青年欠扁的笑,她虽然不理解那个消沉的青年怎么突然就开了窍,但也确实被他逼得哑口无言,找不出一条像样的理由:她总不能拿许涵当挡箭牌吧?这没影儿的事慕容澈都能闹得天下大乱,她要真那么说,他可别准备把“函光”拆了。 写意心烦气躁,低头也剥螃蟹吃,手却被慕容澈拦住,“这个你不能吃。” 写意一怔,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的,才想起孕妇忌食螃蟹……不过这个,慕容澈是个啥意思? 前面的好多怀疑加起来,让写意扇睫忽垂忽抬好几次,咳嗽了声才掩饰着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应该知道什么?”慕容澈和她打太极拳,笑的依然欠扁,眼神一闪之下却有些凶狠的味道。 写意上身后倾,有些不习惯慕容澈忽来的压力,在他那样的眼神逼视下,心里也渐渐透亮,尘埃落定。脸色惨白,“慕容澈!” “要质问我么?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怀孕的事?”那个青年姿态不变,一样的闲散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优雅地褪下手套,两手交叠放在桌上,眼尾上斜看着对面的女子。 “……”她尝试着说些什么,但语言贫瘠,在他的凝视下,心头莫名发虚,似乎做错了什么。 “你怀孕了……却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慕容澈表情淡淡的,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当时在医院,荆雨芒告诉你怀孕的事,我就站在病房外面。我等着你告诉我,你却说不想要这个孩子。写意,你根本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呵,你怀孕了,不但不告诉我,还要离婚,你真是厉害果断……我怎么玩的过你。” 写意静静听着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情绪真的很低落。她想出口嘲讽,你怎么玩不过我?你不是一直都把我当个玩意儿玩弄于掌心吗!可是想这么开口的时候,心里又觉得没劲。是的没劲,到了这个时候,有讨论这些的必要么? 慕容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色重新平淡,对着他勾勾唇角,“于是,要吵架?” 挫败感袭来,慕容澈静笑,“没有,只是讨论而已。”他垂着眼,看自己匀称漂亮的手,“我不希望你拿我们两个的关系,报复我们的孩子。” 写意抿唇,站起身,眼尾上吊,淡笑,“我才不会。”就算以前曾经怀疑过这个孩子存在的价值,但她既然打消了那个念头,便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自己肚里的孩子。 =============================分隔线============================= 这次以后,慕容澈送写意东西更加顺理成章,什么都打着“我们孩子”的名号,让写意拒绝的更加无力。最后干脆照单全收,只是他送来的这些小礼物,她随手一丢在屋子里,从来不曾拆过。 有时候便看着这些小礼物,心里拿自己找乐:不知道慕容澈什么时候想开,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安然听说慕容澈和写意的这些事,沉默了下有些不能理解,“那你到底是个什么主意?我看你还很喜欢慕容澈,干脆复婚得了……晾他慕容澈也不敢咋欺负你。” 写意摇头,目光平静温和,“不。”还不够,这一切都还不够。她依然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头,慕容澈做的只是皮毛,她不可能每次都为了一往而深的爱情而不顾一切。 任性,只有一次机会。 腊月初,从医院复诊出来,慕容澈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青年和她一起走,“医生怎么说?宝宝还健康吧。” 写意斜他一眼,他似乎很笃定她一定会和他复婚一样,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已经懒得跟这种人耍嘴皮子了,写意坐进车里,告诉他,“我不回家,直接出城去寺庙,求个签。” 慕容澈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眼看她,眼神幽黑,“不行。” 写意手已经放在车把柄上了,“那好吧,我下车。” 慕容澈倾前,按住她手,长长舒了口气,眉间有着无奈,“写意,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对于写意现在对他的不耐烦,他也是深感无力,“我不是不让你去……今天可能会下雪,你出了城,怎么回来?” 写意静了片刻,也对两人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势头没办法。他们两个明明并不是要吵架,但说出来的话就总是变味儿。她回答,“你放心,我只是求个签而已……天黑前就会回城。” 慕容澈几乎立刻就想冷笑,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她是不会听他的话的! 烦躁的慕容澈直接给她系好安全带,抿着嘴角便发动汽车,“我送你。” “你要是有事的话……”写意开口。 “我送你!”慕容澈打断,抿着唇再不多说话,侧脸也绷得很紧。 车里还开着暖气,写意微微叹气,他们两个果然不适合交流。 雪夜迷情 慕容澈驱车送她到山脚下,本来打算陪写意一起上山,手机铃声就响了。他把手机掂在手上看了半天,都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接听。 写意看了他一会儿,柔声道,“或许是公司里的事儿?” 慕容澈目光一转,看了她一眼,接下去就按了接听键,和那边讲了一通电话,以“我知道了”为结束语,之后看向写意的眼神就有点捉摸不定了,隐含歉意。 写意看明白了他的眼神,道,“公司有事吧?你去忙吧,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求签的。” 慕容澈张了几次嘴,最后放弃地扯嘴笑,手按在车柄上向下压了压,“那好,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写意点头,看着他的跑车扬尘而去,心里有些细微的感触,被她刻意抛到脑后。 确实是人算不如天算,寒冬腊月的逛寺庙的人居然也是不少,等出来时天已经快黑了,天色阴沉沉的看上去不太好,她加快步伐往下面走,半途中就开始下雪。 不是细碎小雪诗情画意,而是鹅毛大雪铺天盖地。 周围赶路的人骂骂咧咧,纷纷加快脚步往宾馆里赶,写意无奈,掏出手机按在快捷键上,好几下都按不下去。沮丧地跟着人群往宾馆走,想着干脆在这里住一晚得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房间已经满了。”前台的服务小姐笑的礼貌而抱歉,这一噩耗让写意瞬间觉得崩溃。她确实是闲的没事找事,早知道就听慕容澈的话,不来这里怎么不好。 和那些一样没有房间的旅客等候在宾馆大厅里,从玻璃窗前往外看,天已经完全黑了,雪野茫茫看不到路的尽头,黑白交映下定格成一段灰色的背影。 她手又按在那个快捷键上,还是迟疑着,压不下去。打了电话又能怎样?多一个人担心,还是要困在这里出不去。疲惫地靠着墙,身心俱惫,依然找不到打电话的理由。 旋转门转过来一圈,寒风夹带雪花扑进来,脾气被磨得烦躁的旅客骂骂咧咧,耳边哄哄的全是争吵声。 “写意,”悠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她还有些不可置信,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头顶上方噙笑的上吊灰瞳,然后看到他身上发上堆满了碎雪,心跳瞬地停了一秒,才继续跳下去。 “你怎么……在这里。”写意一时反应不过来,手机还好好地被她抓在手里,她明明还没有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啊。 慕容澈无奈地一耸肩,干净修长的大手把她拉起来,“你又不听我说,这下好了,大雪封路……我开完会就往这边赶了,总算没被堵在路上,要不你就惨了。” 写意心里明明因他难得俏皮的语气想要发笑,面上却还板着张脸,“我现在可不是一样的惨,你就算来了有什么用?”不还是一样的没房间嘛。 慕容澈挑眉,“小姐,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他凑近,对她眨眨眼,眉目灵动十分,“最起码我能陪你聊聊天,一起度过漫漫长夜啊。”话是这么说着,人却已经走向前台登记房间的地方了。 写意知道他要做什么,慕容家财大势大,自然有能力让人让出一间房间来。可是……她偏头看看等在大厅里的人群,好些都是拖家带口,比她要惨的多,便有些不忍心。这要是放到旧社会,该就是被骂作仗势欺人了吧? 慕容澈感到按着手腕的手一紧,他回头看去,眸里很明确的是疑问的意思。 写意苍白的脸松动了些,嘴角漫扬扬地扯一个笑,“不是说聊聊天,度过漫漫长夜么?”长睫上下扇动,“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慕容澈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微笑如初,却凑到她耳边,“你在积德么,写意?” 暖热的气流喷在耳畔,让她的心跟着一起燠热。这般亲昵的小动作,已经惹得好几个人看过来,写意的脸便一径红到了颈上,赶紧把慕容澈推远,瞪他,“我又没有做过坏事,积什么德?” 慕容澈看着她半天,玩味的目光把大厅里等候的人看了一遍,便拉着写意重新往角落里找地方坐,“好吧好吧,纯聊天。” 慕容二少都不要房间了,一间稍微宽敞点的茶水间,宾馆还是给得起的。两人相挨坐在沙发上,对着的正是外面的冰天雪地,感叹完“雪什么时候停”这类毫无营养的话题,气氛静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写意抱膝坐在沙发上,觉得很是累,她侧脸看旁边一脸漫不经心的慕容澈,看他容颜清俊漂亮,衬着外面的雪光更加精致完美,眉眼舒舒地垂下,唇侧若有若无地上抿,玩手机的动作也是满不在乎。 这时她便要想,世上少有能让慕容澈放在心上的。那么现在,娄写意,已经被他放在心上了吧? 她温温地问他,“你在想什么?” 慕容澈果然是在走神,看着手机上的荧屏,回答她的问题倒是绊儿都不打一个,“你说呢。” “……”写意无语,慕容澈都不知道配合一下么?他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慕容澈已经轻轻笑开了,真是漂亮的赏心悦目,“我在想……怎么说服你复婚。” 写意继续无话,这下她是真的没办法接下去了。慕容澈算是一个比较执着的人,他两次三番把这个话题放在明面上,显是不打算放过她了。望着外面长长出口气,写意叹,“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慕容澈从头到尾都没有转眼看她,还是在笑,“能让我死心眼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人。” 写意在心里数了数,却是一点点觉得心惊,似乎冰碴子都在心口堆了起来,渣的生疼,冷的发颤。寒意一股股地上涌,她打个冷战,“你该不会是……”三个人?!这才多长时间啊,他就能给她数出三个人来! 慕容澈终于转头看她了,幽黑的眼底是满满的揶揄,声音里的笑音比方才明显多了,“我前天新买了一只小狗,你不知道?” 心放下,写意脸上还是转不过来的僵硬怒气,“你把我和小狗相提并论?” 慕容澈哈哈笑,见写意小脸冻得愈发苍白,眼睛一闪便脱了风衣给她披上,写意慌乱下拒绝,手被慕容澈按住不能动,总是漫然的青年一脸严肃地教训她,“你能不能明白点事理?生病了我不还得操心?” 这话说得。写意闻着风衣上他满满的温暖气息,心尖已经被烫的快要融化,低下的脸上已经微微笑了出来,却还要嘴硬,“给我披上衣服,你就不会生病了?” 慕容澈翻白眼,“是你生病严重,还是我生病严重?” 有时候,温情便在这么不经意间流散。一嗔一叹都无比珍贵,她藏在心头小心翼翼地回味,觉得就算到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她也不至于除了怅然什么都忘记。在这样的氛围感染下,写意低声,“明天我们回去后……我考虑考虑。” 喜色染上眉峰,慕容澈看她,“真的?!” 写意咬下舌头,才后悔又被自己压下,点点头闭眼,不再说话了。 次日早上,雪已经停了,写意在温暖的包围下醒过来,抱着她一起靠着沙发睡觉的青年还没有睁开眼,皱着眉睡得很不舒服。她在他怀里动了动,青年难受地从喉咙里嘀咕一声,睁开眼。 刚睡醒的慕容澈眼神带点儿迷茫,清澈干净不染杂垢,比外面的雪还是纯澈。写意一时间看呆,没有动作,下一瞬慕容澈眼底神色微转,已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子,不太舒服地推推她,“麻烦让一让……我胳膊痛死了。” 写意忙让开位置让他活动胳膊,对他这瞬间的冷漠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心里也清楚,刚睡醒的慕容澈不戴面具时,是有些冷漠,不过并无恶意便是。 两人还坐在茶水间整理,外面经理尴尬地敲门,“不好意思,慕容二少……我实在不知道您大驾光临。”这要是得罪了慕容家,他们小小宾馆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慕容澈开门让经理进来,一句话还没说就先打了个喷嚏,写意担忧地皱起了眉,酒店经理也害怕地跟着皱起了眉,“二少……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说完又是个喷嚏,慕容澈揉揉通红的鼻子,这会儿说话都带着鼻音了,“对了,现在能下山吧?路该不会还被堵着?” 经理忙毕恭毕敬地跟在慕容澈屁股后面转,“后面已经清理出了一条路,二少可以从那里先下山。”当然这样的优待,也只有慕容澈这样身世显赫的才有资格享受。 慕容澈这会儿真觉得浑身不着力有点儿难受了,便随意摆摆手,对着写意故作轻松地笑,“运气还不错,能回城了。” 写意主动拉过他的手,去探他额上滚烫的温度,已经愧疚开了,“抱歉,都是因为我,你才……” “行了行了,这种矫情的话你少说,我不爱听,”慕容澈皱着眉打断,果然让写意乖乖地闭了嘴。 两人上了车,一夜的寒冷让车里的温度也很低,刚坐在驾驶位上,慕容澈便打喷嚏打个不断,写意忙从后面找出卫生纸递给他,“你这样,能开车么?” “小姐,”慕容澈声音闷闷的,“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回城,还打算继续聊天下去?”这样说着,已经熟练地拉好车窗玻璃,把空调打开,暖气吹了好一会儿,他的情况才慢慢好转。 写意靠在柔软舒服的车垫上,低下头,“但愿你不要把车开到沟里去。” 慕容澈咧嘴,踩动油门发动汽车,不再和她侃了。 刺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清楚,目前娄写意和慕容澈这两个个体,算是什么关系。她倒不是诚心要和慕容澈同进同出招某些人的嫌,只是害的人家慕容澈又是发烧又是感冒,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坐在慕容澈那帮朋友间,又和对面乖顺的女孩面对面,她倒是可以微笑着说“好久不见”,对面女孩柔顺的笑却凝固在嘴边化不开。 颜静话里带刺,讨着慕容澈的欢心,“慕容澈,你已经和娄小姐和好了啊,真是太好了!” 慕容澈正和一堆朋友玩牌儿呢,听颜静这话,多少也是有些不自在,看了看凑在旁边的小姑娘,说的话也不太上心,“是么,谢谢啊。”然后碰旁边写意的肩膀,悄悄说,“给我去看看那个谁的牌去~~赢得钱咱俩平分。” 写意觑他一眼,这种没品的事儿他也干?!站起来也不理会他,出房间去叫杯水,自己一个人倚在吧台上慢吞吞地喝。旁边小姑娘便凑了上来,叫杯柠檬汁,咬着吸管和她笑,“娄小姐,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我不该对你大吼,你不介意吧?” 写意当然知道这小姑娘说的是茶楼那次会面,当然她也不介意。她只是厌烦别人一天到晚地给自己上套找茬,对颜静这个人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既然颜静主动道歉,她也乐得自在,便摇头笑,“没关系。” 颜静眼睫垂下盖住其间神色,还是笑的乖巧,“我叫你‘写意姐姐’好不好?写意姐姐,慕容澈虽然有点胡闹有点花心,但他对姐姐真的很好呢。我姐姐告诉我,他给别的女孩送礼,绝对没有对姐姐这么真心。” 颜妃么? 她脑中想着,方才在房间里,颜妃也在那群打牌的人中,对自己的出现无喜无怒,还有点儿理所当然的味儿。她不至于和颜静说这么没边没际的话吧? 还有别的女孩……嗯,她不应该听信颜静的话,不过有些绊儿,却是真的。 颜静还继续和她说话,“写意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复婚啊?” “这个,你是不是想多了啊。”写意愣下,笑的很勉强,这水也喝得有点不是味儿。 颜静瞪大眼,澄澈干净如秋阳,“可是,我听说,慕容家已经在逼慕容澈结婚了啊?” “……这个不太可能吧,”写意对颜静笑的很有距离,眼底神色也换上了有些不耐的调儿,“他大哥都还没结婚,怎么会轮到他啊。” 话是这么说,写意在人散开时,还是问那位和美女调侃的康子岩,“听说,慕容家在逼着慕容澈结婚?” 康子岩爽快地点头,“这很自然啊,慕容家向来把利益放在第一位……不过嫂子你不用担心,二少上面还有个大哥呢,火暂时烧不死他。” 转眼写意走开,慕容澈又到康子岩身旁坐下,若无其事地问,“我刚看到颜静和写意出去……写意没和你说什么吧?” 康子岩皱眉,不耐烦了,“我说你们有事自己说不行?我就要当个传声器?!哎,估计是颜静说了什么吧,嫂子来问你是不是被逼婚,我当然说不是了。” 慕容澈垂下眼无言,康子岩又在旁边开口了,“二少啊,我还得提醒你,颜静可不简单,你可不能因为她是颜妃的妹妹就多照顾,旁人眼里可看不出你的想法。” 慕容澈懒懒地“嗯”一声,他也确实有想摆开颜静的意思。有了之前的事,他既不能让颜静变成另一个章千喏,也得提防着他变成第二个程敏。 于是这么一天,在颜妃来信纪交资料时,慕容澈就和她开了口,“你那个妹妹……能不能从我身边带走?” “你怕有人误会?”颜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情带点儿不屑,“原来你慕容澈还真有专情的时候啊……可这事我有办法么?明眼人都知道颜静是用我的名义去接近你,我可什么也没干。” “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被她不愠不火的语气惹着,慕容澈表情差下去,“你妹妹缠着我,也应该是你这个姐姐是说话吧?我总不能对着一个姑娘家,让她滚蛋吧?!” 颜妃转着手中的笔要笑不笑,线条漂亮柔软的下巴抬抬,对着他后面的方向。 慕容澈身子有点儿僵,回头便看到女孩泪眼蒙蒙地站在门口,眼中闪着水光,楚楚动人。她满含委屈的水眸在慕容澈和她姐姐之间转来转去,手捂住唇,转身便跑开了。 荆雨芒跟着颜静过来,看到办公室里的一幕,在后面都快跟着哭了,“老、老板,我不知道你在说这事……”说完便主动关上办公室门,自己找活路去了。 在办公室里,慕容澈阴冷的目光瞄向淡定自在的颜妃,“……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他背着门当然看不到后面,颜妃坐在那里却能把门那边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却压根连提醒一句都不会说。 颜妃扬唇讽笑,“我在想什么,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你报告……不过慕容澈,这会儿你总该追出去说点什么吧?”见慕容澈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和她对峙,她也有点儿无奈了,“颜静这个人实在是有点儿——这么和你说吧,你追出去安慰安慰那人总不会有什么错。你要是把她惹上了天,她可说不定给你捅个大窟窿出来。” 慕容澈压根儿不信,“你说的是你自己吧?”颜静可能会闹脾气,但不至于像颜妃说的那么严重吧。 颜妃耸肩,“爱信不信。”她话这么刚说完,面前的青年便火急地出了办公室,去追她那个妹妹了。而颜妃就在慕容澈办公室里坐了好久,仰头看外面青灰色的天空,低声,“我这样做,应该没错吧。” 在a市的另一个角落,写意在家里炖着粥,因为某位少爷中午非要来吃饭。她还在热气熏天的厨房里研究着食谱,外面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叮咚响了。 她过去接听,季芹迟疑的声音就传过来,“你不是和慕容澈和好了么……我怎么看到,慕容澈抱着一个女孩?” 她在这边还傻着,季芹已经果断地把照片都发了过来。阳光下橱窗前,女孩依在青年怀里,楚楚可怜的姿态。 写意大脑瞬间有些空白,慢慢地坐下来好久,才想着,她刚才要做什么来着? 转折处 刹那之间,觉得时光轮回,甚是可笑荒芜。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在思维慢慢正常后,这样想着。似乎,慕容澈的所有风流债,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都要得知。 世间大多数男女关系当有逻辑可言,并不应该毫无章法。慕容澈前几分钟还可以调笑着和她煲电话粥,下一瞬就抱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站在大街上……这超乎常理。 以慕容澈对她表现的亲昵,她不能理解,也无法推断出他可以若无其事抱着另一个女孩。 这种狗血的小片段,怎么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她身边。 写意捂着脸,从五指露出的缝隙里看外面的阳光。厨房里的粥还在煮着,热气蒸腾,却被主人遗忘。 慕容澈来的时候,没有和写意说一句话,皱了皱眉闻到怪味儿,就一个人进了厨房赶着去关火,口上说道,“写意你怎么回事?在家坐着不知道看火?” 写意靠在门上看慕容澈在厨房忙碌,心里纠结了半天,把自己都绕的有点儿头疼。或许,她应该信任慕容澈,问他一声?如果是误会,那么解开;如果不是误会,那么给一个交代。 勇气刚聚起一丁点儿,门铃声一响起,立马又熄灭了。写意一声苦笑,手一转便开了门。 慕容澈从厨房出来,口里轻笑着骂她,“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大小姐?一个人住在家,什么人敲门你看不看就急着开门?这万一……”他的万一没有说下去,因为门口站着的人儒雅斯文,确实不是坏人。 许涵提着一个袋子,看到屋里的慕容澈也愣了下,很快遮掩过去,对写意笑的很淡,“我下班回来,碰巧经过文具店,想起你上次才说颜料用完了,就顺道买来了。” 写意心情不好,只是简单客套句“谢谢”就接过了许涵手中提着的袋子。 慕容澈走过来挡在门口,似笑非笑的表象下脸色不善,“写意现在身体不允许,最好还是少碰颜料啊画笔啊那类的东西。” 许涵微微笑,和慕容澈的眼神只是在半空中过了遍就转开了,看出气氛有些不太友好,他很快以“公事繁忙”为借口离开了。 送走许涵,慕容澈关门,看写意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便走过去陪她坐下。 慕容澈表情是一样的轻笑,但再往深里看,他抿着唇,明显是控制着什么情绪。他刚一进门就能看出写意情绪不好,但他心情也不好,怎么安慰?两个脸色差劲的凑在一起,除了吵架还能剩下什么? 他克制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去不好的情绪,试着含笑和她沟通,“写意,和你商量个事儿。” “嗯。” “以后咱们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周折这玩意儿太讨人厌,我一点也不待见。”他这是想起好几次写意明明想知道他的情况,却从来不问他,而是拐弯抹角地去问别人;当然,摊上写意的事,他也是这样。 写意好一会儿才转过弯儿,看他,“你说许涵?” “不然呢?你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慕容澈扬眉。 写意试着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他就是一朋友,没什么。” 慕容澈眉毛抖动两下,写意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正这么费神费力地想着话头,写意问他,“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脚踏两只船、坐享齐人之福?” 慕容澈心头警觉,认真看她的神情,却看不出端倪,便小心翼翼回答,“也不能这么说……要是遇到真喜欢的,自然会收敛。” “呵,收敛。”写意低声笑了两声,带丝嘲讽。她接着就要问出颜静到底为什么会被他抱在怀里,可是没有机会。 慕容澈的手机响起,是公司的事。 其后写意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长时间动也不动。事后很长时间后,她想起当日的情景,都要忍不住假设,如果她问出来那句话,如果慕容澈当时没有走,结局可能不会向后来那般艰涩难以句读……可是大家都知道,“假设”只是因为现世的不如意,它并不会发生,自然不能把所有不愉快的逆转成愉快温馨的。 写意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接到慕容夫人一个电话。那边很是有礼,温和地邀请她去慕容家做客,她推脱几次,仍然难以拒绝慕容夫人的坚持。 挂了电话后给慕容澈打电话询问,是荆雨芒接的电话,“老板在开会……要不一会儿打给你?” 是的,自从和函光竞争吃了大亏后,慕容澈变得积极向上,对公司的事开始上心,一天二十四小时十五个小时都是呆在公司里。 写意站在窗前看外面万家灯火渐次点亮,氤氲成一片片漂亮的灯海。她把手触向玻璃,冰冷一片。于是对着电话微笑摇头,“不用了,我只是问一声而已。” 她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慕容家,开门的却是颜妃,一时间万般感情涌上,呆站在门口不知作何感想,心里头空落落,有些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颜妃与她对视,也没有说话,眼神由一开始的诧异转而玩味,随后淡下去。慕容夫人却从后面迎上,亲切地拉着写意进门,“是写意啊?颜妃你怎么也不拉写意进来坐坐?这大冷天的。” 写意笑的僵硬,“不用了,伯母,”她低着头装作弄大衣上的纽扣,自己都能听出声音的寥落,“颜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夫人明明早有准备,这会儿的恍然大悟怎么听怎么有嘲讽的味道,“写意你不知道么?慕容家准备和颜家联姻,颜妃可是过来看我这个老婆子的……” “那颜静……” “颜静?她怎么了?”慕容夫人的诧异不像是装的。 写意看向颜妃,颜妃表面平静,但飞快掩饰的尴尬,仍让她看得一清二楚。心口冷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慕容家想要和颜家联姻,颜大小姐却不愿意,自己的妹妹颜静对慕容澈有意思,她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去成全自己那个心眼多的妹妹……这一切目前为止,估计还是瞒着慕容家。 她不想在慕容家这么呆下去,无趣,便转身离开。就在那天晚上,她接到了娄夫人的电话。 函光被泽宇收购,娄家夫妻二人不日将到达a市,顺便看看写意。 必须的选择 在屋子里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慕容澈跟在她后面有些不理解,“你能不能坐下来消停会儿?我这几天都看着你忙来忙去,有什么就这么要紧?” 写意翻出几身婴儿衣服往一边整理,然后把所有以前买的小玩具啊小鞋子啊之类的放到一个大纸箱里去,没有空闲去回答慕容澈的问题。 慕容澈眯了眼,“你这是干什么呢?”写意的行为也太古怪了吧,感觉就像是上层领导要视察、她在做最后扫荡一样。 其实也与实情相差不远,写意把所有这些东西放在纸箱里,擦把额上的汗,勉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我是觉得这些东西很占地方……还是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准备吧。”吃力地抱着大纸箱就往外头走。 慕容澈被她动作吓住,愣了下才赶紧从她怀里抱过纸箱,跟着她下楼,“小姐你是cosplay大力水手?就你这样的小身板,还是不要做这么有难度的事了。” 写意横他一眼,不和他争辩。 就这样一路轻轻松松地下了楼,写意低着头看脚下,前面清润温和的声音在喊她,“写意。”那样的声线,凉澈到了心底,隐约地发寒。 从温暖的室内到寒冷的室外,都没有让她觉得冷得难以接受。这个幽静的女声一想起,她不由就打了个冷战,慕容澈把抱着的大纸箱往旁边挪一挪,目光抬起,看到前面站着中年妇女,穿着打扮都很讲究,目光微凉,总觉得很是眼熟。 写意已经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微笑得体,去扶那位妇人,“妈,你怎么来了。” 慕容澈的脑子刷地空白,然后反应过来便连忙放下,主动上去微笑着问好,“伯母好。”难怪他觉得这人眼熟,居然是写意的母亲。嗯,有点儿疑惑,娄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娄夫人手在写意手上拍了拍,脸上露出极浅的笑痕,看到慕容澈的出现后又吝啬地收去,只是一双乌眸凉凉而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我怎么来了?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这么能折腾呢。” 写意心口一悸,低头躲过娄夫人太过精明犀利的眼神。 慕容澈觉得她们母女两个相处气氛有点异常,他刚想开口缓解下,娄夫人的眼光移下扫了眼写意平坦的小腹,礼貌而客套地先他开口,“慕容澈,我和写意有些话,要单独谈谈。” 慕容澈发愣,然后便体贴笑,“那是自然……伯母,写意,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背过娄夫人时,慕容澈对心事重重的写意咬耳朵,“有什么解决不了的,call我。” 写意弯唇,笑意很勉强很惨淡。 娄夫人随眼瞥了瞥写意打算丢掉的纸箱,冷哧一声,“呵,怀孕……我不回国都还不知道,你瞒的也真严实。”抬头往上看写意住的大楼,“你也还真是节俭,住的这么寒碜……不请我上去坐坐么?” “妈……”写意叫一声,目光含着太多的感情,但娄夫人压根不看她,这般的形色,已经是有些生气了。写意沉默着带娄夫人上楼,一句话不得辩,她确实有错,国内出了这样的大事,离婚加怀孕,她却一直瞒着家里人。 之后的两个小时,在娄夫人已经知道大概情况的前提下,写意总算是把在a市发生的事情,巨细靡遗全盘托出,之后就一声不吭,胆怯地等着娄夫人的话。 娄夫人的脸色随着她这番讲述而变来变去,但写意讲完后,她的脸色也成了一汪平波,看不出一丝波澜。静静等待下,娄夫人润润嗓子,开了口,“写意,跟我去医院。” “不!”写意脱口而出,警惕地看着娄夫人,“妈,你不要这样!我、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这是慕容家的孩子!”娄夫人咬牙切齿,脸色奇差,“我可以原谅你两次三番违背我和你爸爸,但我们家怎么可以给慕容家养孩子!” “妈妈!”写意这下真的有些慌,眼神闪动,她知道爸爸妈妈讨厌慕容家,但她没想到娄夫人会这样不留余地,“它也有我们娄家的血液……我想、我想,就算姐姐还在,她也一样会留下孩子!” 娄夫人怒气反笑,“写意,你是在和我叫板么?你就这么喜欢慕容澈?!”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安静温和,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很少。她很难想象,写意会这么抗拒她。 “妈妈,我知道我可能让你和爸爸伤心了……可我是真的下定决心,我不能不要这个孩子,”写意声音轻微,“大人的世界总是那么复杂,我既不是盲目地因为爱情,也不是要我的孩子变成所有人的心头刺……只是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的话,我以后、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怎么会……”娄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看自己的小女儿。良久回味过她的话,心头先是深深一震,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她往后靠在沙发上,面容疲惫,缓缓吐口气,“那也要……去医院。” “妈妈!我求你!”写意颤声,眼中水光晶莹,她从小到大,都很少这样子去求人,尤其还是她的母亲。 娄夫人慢慢站起来,又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她走过去轻轻拭去女儿脸上冰冷的水光,叹口气,“还是要去医院……你别多心,我只是要陪你去检查下胎儿,是否健康。”或许,父母真的是上世欠下的债吧,即使再讨厌再厌恶,最后妥协的——永远都是父母。 不过要原谅慕容家,仍然不可能! 写意母女在市医院做了b超,娄夫人上心地和妇产科院长去讨论了,写意有些讨厌那里消毒水的味儿,便和娄夫人说好先出去松口气。出电梯时,碰上对面低着头的女子,失声叫,“荆雨芒!” 对面的女子迅速抬头,果然是荆雨芒。不过神色疲惫黯然,看上去瘦了好多,就是和她打招呼也是有气无力的,“写意啊。” 两人去街心公园谈天,写意看她状况那样差劲,便关心道,“怎么了?是信纪的情况很棘手?”一想到泽宇收购函光,便是要全力对付信纪,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这两方都是大公司,对上的结果,最怕的便是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荆雨芒坐在长椅一侧,摇头。看着街头两三个小孩子在玩游戏,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半晌不开口说话。 写意也不是心急的人,荆雨芒不想说,她自然不会逼着她……但她想,她总会有方法知道原因的。 荆雨芒终于开口,“我怀孕了。” “啊……”这消息也太突然了,写意本能便向荆雨芒小腹瞥过去,那里还是平平坦坦的,很难想象已酝酿了一个小生命。她尴尬后,近乎机械地问,“那慕容凌……” “他还不知道,老板也不知道,”荆雨芒答得语速飞快,怕自己一闭嘴就反悔,甚至还给自己一个笑,“悬殊还是存在,我不能嫁到他们家!” 写意咬唇,心里有了底,开始觉得悲凉。她明白荆雨芒的苦处,慕容家第一看重的是利益,即使奉子成婚,荆雨芒也难有幸福。但是说要打掉孩子,这种话,她已经不可能平静地加以劝说。 荆雨芒的话依然很镇定,“你放心,我也不会打掉孩子。” “那你……” “我已经向老板发了辞职信,打算离开a市。”荆雨芒长长叹口气,“他现在在和公司上级们讨论公务,下午回到办公室就会看到……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离开了。” “其实,慕容凌是个好男人。”虽然只看过一次慕容凌和荆雨芒相处,但肯一整天都陪着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会差到哪里去?“你或许应该和他商量一下。” “好男人?谁不是呢,”荆雨芒嘴角上扯,“你当时怀孕不也没告诉老板。” 我们情况不一样。 写意低下眼,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就算当时情况不一样,到了最后,还都是一样的心态了。“那么……你要想好了,这不是玩笑。” “当然,”荆雨芒声音轻快了一些,脸上找到了一些强打起的精神,“我已经把未来的路子想好了,是不会让我自己吃亏的……至于慕容凌,哎只要他还是在家族面前摇摆不定,这个爸爸不要也罢!”她温柔地勾唇,“我可不要委屈我的孩子出生在一个不愉快的家庭里。” 写意陪着她笑,有些羡慕荆雨芒。她朝气四射,总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勇敢地去追求。而不像她,永远畏畏缩缩瞻前顾后,把矫情发挥到了极点。如果她能在自己和慕容澈的感情上快刀斩乱麻,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难受了。 娄夫人和娄先生商量了几天,对写意的情况又气又头疼,但又不能真的丢下不管事。可他们随便找找,都能找出那个慕容澈以前的各种不检点,当下更是生气!就算再心平气和,女儿也不能跟着这种人! 娄夫人来到了a市,自然在写意的陪同下,去了寿山公园,看她的大女儿。当天天气阴沉,天空灰腾腾的,母女二人都是不爱说话的,在墓前站了好久,献了花后离开,娄夫人容颜惨然,似乎瞬间苍老。 “写意,我和你爸爸有多恨他们慕容家,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当时回国非要嫁到他们家,我也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我和你爸爸已经退到了这样的地步,你也后退一步,好不好?”坐在回城的车上,娄夫人终于说出了和丈夫思量了几天的决定。 “爸爸,一定气死我了。”写意低眼喃喃,她知道自己爸爸在忙着收购的大事,还没时间专程教训自己。 娄夫人眼底掠过窗外的剪影,“你爸爸这次来a市,算是正式和信纪翻脸了。两家要对抗,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否则,我们宁可没有你这个女儿。” 写意心尖冷寒,唇角下弯,手心紧握,慢慢地点头,妥协,“……我尽量,妈妈。” 娄夫人看她,眼底光澜飞过,片尘不惊。 绘梦之卷 写意答应娄夫人,做一个选择。娄夫人便不再逼着她,相对于步步紧逼,反而给了她更多的空间让她思量。这样的时间,写意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决定,本打算就这样消磨时间,船到桥头的时候再说。 所有,当慕容澈到她家里看到她的时候,她真的是惊得眉毛眼睛都跳起来,这个生动的表情逗得慕容澈心情愉快,“怎么了,见到我这么吃惊?” 写意怀疑地看他身后,“你怎么进来的?” 慕容澈挑眉,伸手在她鼻子上划一下,眉眼间的神态很是轻松,“小姐,坐监狱还允许探监呢?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当然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写意也轻松些,毕竟只有他最清楚,娄家人到a市,防贼一样的防着他,想挑个空儿见到写意,有多不容易。 写意沉默,然后给他倒杯水,“你是不是有事?” 慕容澈静一下,然后抬眼认真望进她眼里,“写意,你信不信我?” 写意胸口微滞,低垂下视线,“你怎么这么说。” “我们复婚。”慕容澈言语淡淡,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甚至有一副公事公办、促膝长谈的作风。 写意诧异地抬眉,用眼神询问。慕容澈以前不是没有说过“复婚”,但这种认真严肃的口吻出现在他身上,倒真的很稀奇。 “写意,你可能不清楚目前的情形,但我却一清二楚,”慕容澈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把事情说清楚,“我知道慕容家和娄家的过节,我对以前的过错非常愧疚,愿意用一切来补偿,但当然现在并不是‘补偿’的问题。慕容家一直愧对娄家,所以泽宇收购函光,来对付信纪,并不仅仅是商业问题。但抛开家族管理来说,泽宇和信纪相争的结果,对整个市场的商业效果,都必然影响严重。我不想信纪受损,最后被别的公司占足先机,相信泽宇就算要背水一战,也不想要惨白的结果……于私情来说,我一直恳切地希望能和你复婚。于公事上,我们只有复婚,让泽宇不要和信纪两相争斗,用婚姻来挽救这出悲剧。” 写意长久都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慕容澈,好久好久,她才抿嘴笑了笑,“几日不见,你变得很多啊。”以前的慕容澈,哪里会说这样的话?他少爷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这天大的事儿掉下来,也别想让他操心。 “当然,这些年,我就像做了很长的一场梦,”慕容澈笑,隐约有些当年的影子,当然他在红尘翻滚这些多年,想完全恢复以前的风采也不可能,但至少他开始努力了,而不是一味逃避。 “写意,我想让你知道,虽然我们复婚对两家最好……但是私情上,我是真的、真的……”慕容澈抿了抿唇角,艰难地说完,只不过声音很轻,“喜欢你。” 写意整个心口都因为他这句话而变得滚烫,热度一直延向脸上,她怎么掩藏也没办法。莫名地便觉得有些紧张,低下眼,不吭声。 “写意,”慕容澈蹲下,拉住她的手,抬头看她漆黑的眼睛,眸中是不经意的温柔,“答应我。” “慕容澈,”写意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宁静,“如果你有复婚的一大堆借口,那么,我也能找到复婚的勇气。”最重要的是,她怎么能让慕容家和娄家,真的就掐架起来呢? 慕容澈眼里含笑,在她手上轻轻一吻,薄如凉夏,“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一句话,”写意必须承认,她一直沉重的心情,因为他的自信而稍微轻松了些,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我想告诉你,又不太好意思。” “什么?”慕容澈眉毛眼睛一起上翘,眼底燃着星光,声音都有些因激动而沙哑。 写意抱歉地垂下长睫,指指被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我今天请你喝的水,是前天的。” 慕容澈一呆,触上写意揶揄而内敛的神情,有点儿崩溃,“写意!” 写意抿唇,笑容很浅,但是真的轻松。 慕容澈以为事情会进展的很顺利,但是恰恰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以为做出了选择,一切都没有问题了,但显然,他的选择,只是针对自己,别人不领情。 在慕容家,慕容夫妇、老大慕容凌都陪坐在侧,颜家登门拜访。两方家长详谈很愉快,只是慕容凌有些憔悴,表现很明显的漫不经心,让慕容靖好几次都瞪眼看他。 慕容夫人笑容满面,“颜妃这孩子,一看就是乖顺的……你们放心,她嫁到我们家,肯定不会叫她吃亏的。” 颜先生看眼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面容冷淡事不关己,另一个低着头害羞乖巧,便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口,“颜妃是好孩子……但是是静静要嫁到慕容家。” “什么?”慕容家众人吃惊,颜妃是长女,大家所关注的也一直是她。长女不嫁,联姻落在了幺女头上?这和他们当时谈的条件不一样啊。慕容家众人脸拉下。 颜先生忙补救,“这是妃妃和静静的意思……你们放心,咱们谈好的条件一样不变,颜家还是站在慕容家这边。” 慕容家众人面面相觑,慕容夫人强笑着想拒绝,慕容靖已经一锤定音了,“无所谓,只要是颜家女儿就行。我们家慕容澈,怎么都行。” “爸,”慕容凌觉得有些不妥,“我觉得我们应该和二弟商量下。”他们总是这样背着二弟做决定,有些不公平。 慕容靖冷哼一声,“那小子才不会在乎结婚对象。”他可是记得他二儿子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这次不一样。 慕容凌想回驳慕容靖,被慕容靖狠狠地剜一眼,心头也有些犹豫……如果二弟不结婚,那就要他作牺牲了……就这么一转念,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辩解机会。 二楼上,慕容悦偷偷地把慕容家和颜家的协商听得一清二楚,越听越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抬着脚步离开,进屋悄悄去给慕容澈挂电话,“二哥二哥!你快回来啊!他们都快要把你卖掉了!” “我在工作,小妹有事下班再说吧,”那边的青年还不当一回事儿。 慕容悦急得眼泪直掉,“他们真的在为慕容家的利益牺牲你的婚姻!他们要你娶颜家幺女颜静!” “……靠!他们怎么就这么没玩没了了?我马上回去!”慕容澈果断挂了电话,没有无所谓,总算让慕容悦一直提着的心轻松下,只盼望她二哥赶紧回来。 颜家父女在门口和慕容家道别,双方谈判愉快,脸上都挂着笑。一辆兰博基尼驶进来,慕容澈从车上下来,噙着抹冷笑把众人打量一遍,“今天家里怎么这么多人?”他的目光,冷冷地探向那个假装无事的颜妃,颜妃尴尬地躲开。 “慕容澈,不能这么没礼貌!”赶在慕容靖发怒之前,慕容夫人连忙开口制止二儿子的胡言乱语,“快来见你颜伯伯,还有……” “我不会娶颜静。”陈述句的语气,冷冷地打断慕容夫人的话。 众人一齐看向说出这番话的青年,慕容澈倒是只看着颜妃一个人,目光恶狠狠的,“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算计我……我不管你是有什么私事,别想牵着我的鼻子走!” “慕容澈!你怎么说话呢!”慕容凌抢声,走过去对他使眼色,现在还是顺从一些好,不要惹得两方尴尬。 可是颜家除了颜妃是真正的愧疚尴尬,那两个人脸色都差了下去,颜静更是偷偷地红了眼圈。 慕容澈不要慕容凌的帮助,冷言一字一句,说给所有人听,“让我娶颜静,绝无可能!” “……呵,世侄好魄力!”在沉默中,颜先生冷笑着,“那么,我们和慕容家,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让我们回到爱 如果慕容澈像最开始一样,对婚姻无所谓,对家庭无所谓,不反抗慕容家的决定,娶颜静,两家齐力同心对付娄家,娄家肯定是惨败。但是他反抗,明确地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反抗,故事不能重演,他不必一次次错过。 颜家的人离开后,慕容靖气的几乎想立刻掐死慕容澈,“你这个不肖子!你就那么想看着我们慕容家垮掉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和写意复婚,”不像以前那样叛逆冷战,慕容澈这次很平静,目光很淡定清明,在他的眼底,流淌着经年不见的认真与温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慕容凌只是小小一吃惊便沉默了下去,慕容夫人却不能平静了,不赞同地看着二儿子,“你和写意已经离婚,两家目前关系很紧张,就算我们不反对,娄家也不会把女儿交给你。” “我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会想办法打动娄家。”慕容澈低声。 “绝无可能!”慕容靖的回答却是冷冰冰的,“你一直很任性,想怎么玩我们从来不管,但是这次,我不能让你任性下去了!你要和娄家女儿复婚,是真的想逼死我么?!” “爸!”慕容凌喊一声,觉得父亲未免把话说的太重了。 慕容澈轻轻笑两声,带着疲惫索然,也不与慕容靖吵了,“我逼死你?你难道不是一直把我往死里逼么?当年的章千喏,现在的写意,哪次你不是都想一手安排?我受够这样为了家庭一直牺牲……或许我也没牺牲什么,但我已经不甘愿,非常不甘愿。确实,我从来没有安心按照你们的安排行事,但我也从来没有把反抗进行到底……否则,不会有现在这样失败颓废的我。你们不是成功的父母,我也不是成功的儿子,我们都一直让彼此失望、不痛快……我已经厌烦了这些,现在我只想和写意复婚,挽救我失败的生活中唯一亮色,就是这样,也能扯上家族利益……呵,扯上就扯上吧,在商言商,与泽宇翻脸,真的就对信纪那么有益?” 在慕容一家人的记忆里,款款而谈能言善辩的慕容澈早已死去,活下来的慕容澈,尖锐自私冷漠,对所有人似笑非笑,对所有事漫不经心,他突然这样和他们摊牌,所有人猝不及防,都安静下来。 这个青年漫笑,看眼他那个沉稳寡言的哥哥,眼底的笑嘲讽意味十足,说不清是对着谁,“而且,慕容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婚姻,为什么牺牲的只是我?就因为我表现的很不在乎么!我真是受够了你们一个个的自私……” “二弟……”慕容凌试着开口,很艰难。 慕容澈手势打住,“算了大哥,你也不用说什么,我这番话也不是针对你,就事论事而已……我只有最后一句话留给你们,如果不想逼我离开出走,或者逼死我……请你们高抬贵手,停止眼前的行为吧。” 说完,他再回头看了看呆呆或站或坐的慕容家人,还有在二楼上怯怯不敢下来的慕容悦,嘴角扯动向上,转身离开,大步流星。 此时,颜静眼圈红红的告别了爸爸和姐姐,偷偷到了不为人知的小地方,脸上的胆怯伤心一闪而逝,嘴角挂上冷嘲的笑,掏出手机便要拨号码。 “你在做什么?”后面冷冷的声音响起时,差点惊得她扔了手中的手机。 回头摆出完美乖巧的笑,眼睫下垂,“姐姐,怎么了?我只是在打电话啊。” 颜妃抱胸冷眼看她,“够了颜静,你幼稚的游戏到此为止,再也没有人会给你买单!” “……姐姐说的话,我听不懂。”颜静道。 颜妃瞥眼她手中粉红的手机,淡声,“那么让我猜猜,你这是在给娄夫人那里打电话告状,还是在给不知名的某人打电话搞破坏?” 颜静咬唇,然后嫣然笑,“姐姐这话说得可真过河拆桥……我做什么,你不都一直默许么?怎么,现在看不过去想扮仁慈的圣母了?颜妃,你配么?!我就是看上慕容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娄写意身败名裂怎么样?!一个一直不管不问甚至默认支持的人,有什么资格现在来管我?!” 颜妃淡声,“不怎样,只是你再继续下去,身败名裂的会是颜家。” 颜静一愣,眼底闪过疑惑,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颜妃冷冷告诉她,“慕容澈那个人,你只是一时迷恋,玩玩也就算了,还是不要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了。你猜我今天上班,收到了什么邮件?信纪和泽宇的对决,颜家背地里推波助澜的小手段……每一次你和人接头,间离他们感情的证据……费尽心力从程敏那里骗到底片的过程……慕容澈直接全部寄给了我。呵,颜静,你其实真的挺厉害。如果不是程敏和慕容澈碰过一次面后,或许慕容澈还真不会拆穿你和颜家……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还把证据都寄给了我,这样选择下,我还能默许你继续下去吗?” 颜静吃惊,“程、程敏不是……已经离开a市了吗?”她记得程家生意被颜家打压,不得不离开a市了啊,慕容澈怎么会碰上程敏? 颜妃懒笑,具体的经过她并不清楚,只知道现在她不能再装聋作哑了,“颜静,我和你约定过,帮你搞定慕容澈做他太太,然后你离开颜家……这个约定一度很让我心动,不过你看,老天不让我如愿,我不能把颜家搭上做赔偿,还得继续让你呆在颜家,真是可惜。” 颜静冷笑,突然甜甜笑,“那姐姐,还真是不好意思,既然我做不成慕容澈的太太,就还得继续呆在颜家碍你的眼,真是让人为难啊。” “呵,”颜妃嗤一声,不说话了。 其实慕容澈能遇见程敏,还真的是巧合。一次他陪写意去医院做检查,写意进去,他一个人靠站在走廊的墙头,觉得百无聊赖时,听到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慕容澈?” 他极缓慢地回头,看到的便是很久不见的程敏。 程敏扯嘴,有些讽刺,“你不记得我了?” 慕容澈顿两秒,笑,“怎么会?程敏。” 程敏先是极为诧异地把他打量两遍,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后,淡然,“我感冒了,随便来医院开点药。” 慕容澈点头,对此并不是很热衷。 程敏沉默,她回a市开户口证明,不巧感冒,来医院竟碰上慕容澈。只消一眼便能看出这个青年的变化,她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尽量轻松地说话,“你来医院做什么?” 慕容澈微笑,表情不远不近的淡漠,“陪写意复诊,她怀了孕。” 程敏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无言地点点头。她又试了几次,对话颇为枯燥,沮丧之余又觉得疲惫,程敏不在慕容澈身边,慕容澈压根就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了……哎叹口气,她无话可聊,空气烦躁,她便告辞打算离开。 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地砖上踏出清越的声音,程敏走了几步又停下,没有回头,说话的语气却绝对是对着慕容澈,“慕容澈,其实你虽说算是花花公子,往往不经心,女孩子的心思,你还是不了解。” “嗯?”尾音拉长,慕容澈并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程敏笑,“没什么,一时的感慨……你有时间,多去关注下颜静,那小女孩看着单纯,可不是什么善茬。” 于是经程敏那一提醒,慕容澈才真真正正彻底认识了颜静,并退出她们颜家姐妹的赌约。此时他工作之余,不忘和写意的约定,与娄夫人正式见面谈判。 出了办公室,他只是一抬头,便看到慕容凌站在办公室门口,目光凉澈,看的方向是他办公室旁边的一处小工作室。慕容澈了然,笑,“大哥难得有空来会查啊,只是可惜,荆雨芒早就离开了,这间小工作室也易了主人。” 慕容凌面无表情,目光闪过一丝苦涩,看向慕容澈,低声道,“二弟,你不用嘲笑我。” 慕容澈讽刺勾唇,正主儿都走了,他哪有理由数落他大哥?说到底,他们可都是一种人。 慕容凌知道他的弟弟看不起他,也不辩解,只是掏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我知道你要和娄家谈,或许这个东西会帮到你。” 慕容澈疑惑接过,一看之下就惊错诧异,“信纪百分之十的控股权?!大哥,你真打算就这么转手给泽宇?” 慕容凌疲怠的垂下眼,揉着眉心,“不然呢?没有真正的实利可得,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娄家就会把写意嫁给你么?傻弟弟,这是个利欲熏心的世界,就算你不服气,也得认了。” 确实,他必须承认。只是还是犹豫,“你这样单独决定,不怕老头子找你麻烦?” 这点慕容凌倒是不担心,目光睿智清醒,“你大可放心,这么多年来,信纪可都是我一个人撑起来的……老头子管不上,况且,百分之十的控股权,是从给你的百分之二十控股权里面扣的……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 慕容澈定定看着他,然后笑,“我当然不介意……果然你没有那么好心,不过大哥,我还是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慕容凌点点头,事情交代结束,目光便转开,看向旁边那个小工作室:阳光灿烂明媚,里面工作的女子早已离开,是他胆怯害的……转过头对慕容澈,“二弟,和写意复婚后,你要好好对她,千万不要……再重蹈覆辙。” 慕容澈点头,心中百感交集,针对慕容凌此时的神情,他又一句也说不出口。 泽宇最终没有完全和信纪抗上,函光继续以前的商业计划,娄先生参加了函光的收购典礼后,便和夫人相携回去了美国,带走了唯一的女儿,写意。 新年那晚天气清冷,不像别的时候大雪纷飞,慕容澈站在写意楼下,眉眼清秀俊美,仰头看着那个小窗口。 写意从楼上看他,目光温和,冰凉的手指扣在玻璃窗上,轻轻勾画,是说不出的心事绵绵。 空中烟火缤纷漂亮,娄夫人站在写意身后,一同看着在楼下等待的那个青年,悠悠一叹,也是不说话了。这些天经过了这些事,她总是想,或许,慕容澈真的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糟糕。 那晚,是写意在a市度过的最后一夜,最后一个除夕。那晚,慕容澈站在楼下站了一整晚,温暖。 写意最后还是没有拗过娄家夫妻,回到了洛杉矶。 许涵在初六回去,邀请她吃饭,看着娄家夫妻内敛的神情和许涵温暖的笑,写意心中若有所思,低头想两秒,答应。 烛光晚餐很成功,气氛很好,写意漫不经心地听着音乐吃着饭,对面的许涵彬彬有礼,并不给她太大的压力。 差不多的时候,许涵轻咳一声开口,“写意,我想你也知道伯父伯母的意思,我这次是要……” 写意心思不在这里,突然听到有人叫“慕容澈”,或者是和“慕容澈”发音差不多的词,她转头,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出现,心中微微叹气,回头看许涵,抱歉,“不好意思……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许涵笑容僵在脸上,“我想,我的话没必要说了……抱歉,我去趟洗手间,”拉椅子站起,许涵还是礼貌翩翩,“写意,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写意疑惑,回头顺着许涵的方向看去,慕容澈拉开门走进来,笑容温暖。 她瞬间泪流失声,像是回到初见,两人就在咖啡馆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