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千金凰后》 第1章 大云皇后 红墙琉璃瓦,三宫六院整齐错落,在春光沐浴下愈发显得庄严。长长宫道蔓延无止境,只将旁边的宫墙延展地更加悠长。 此时宫道上正鱼贯前行着两排红色宫装的宫女,宫女们手中皆执托盘,个个桃花之貌却都是谨慎并不苟言笑。 只听坤宁宫七十二金柱大门敞开,穿着墨色喜鹊报喜宫服的太监一扬浮尘,声音悦耳,“淑妃娘娘拜礼……” “如嫔娘娘拜礼……” “欣婕妤拜礼……” 管事公公面露喜色,乐此不疲地汇报,彼时坤宁宫一行锦衣宫女纷至沓来,场面好不热闹。 红木雕栏的内室,中央香炉青烟袅袅,沈芊君正于茶桌边坐着,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皇后金印。 金印通体全金打造,触手冰凉。如此精雕细刻活如真凤,呼之欲出的东西,竟然就掌控着这后宫十二院的生杀予夺。 沈芊君冷冷一笑,如墨晕开的双眉微挑,自她洞房三日后,皇上便再也没踏足过这坤宁宫。她是当今大云首辅的独女,更是在皇帝大婚以及亲政大殿上携手共进,向世人昭告定护两姓友好,上事宗庙,下延后世的皇后。可如今,她却俨然冷宫弃后。她深知,父亲和皇上的君臣关系微妙,这让她陷入尴尬境地。而皇帝得以亲政,首要目标便是打击父亲在朝野的势力吧。 所以她,入宫即失宠,早可预料。 今日是元宵节,各宫嫔妃之所以还眼巴巴地来送礼,全看在太后的薄面,而太后,自是又忌惮父亲的势力。 当今皇上是个儒雅仁慈的君主,可在沈芊君看来,他只是个对朝政毫无魄力,对女人又完全不感兴趣的废物。朝野上,父亲势力如日中天,比之后宫又是寥寥无几,人丁单薄。大云更是历来有祖制,若是皇后不先得子,其他妃嫔无权受孕。这也是为何太后在她沈芊君如此不受宠的情况下还处处维护的原因,一则,忌惮父亲的权力,二则,需要绵延子嗣。 “小姐,您不瞧瞧啊,这些东西可稀奇呢,咱们相国府可从来没瞧见过。”进门一个一身碧绿色翠竹宫装的女子嬉笑捧着一个朱木盒子,走到沈芊君面前将盒子打开让她过目。 沈芊君本是思绪翻飞,这才微微转神,垂眸看了眼朱木盒子里的东西,一颗鹌鹑蛋那般大小的珍珠,光彩夺目,怪不得扇碧这个死丫头如此雀跃呢,当真是大极了,这样的明珠,在宫里也怕是难得一见吧。 收回眼眸,沈芊君推了推手,扇碧立即盖上盒子,有些不解,“怎么?小姐不喜欢?” “这是哪宫送来的?”沈芊君微微动唇,眼眸昏暗。 “景仁宫的浣碧送来的。”一说到浣碧,扇碧的牙齿就摩擦地咯吱作响。 “原来是淑妃送的,出手果真阔绰,得了,你去把紫檀木上那几本前朝孤本给淑妃送去,就说是回礼,至于这珍珠,你且收录,报内务府。” “是。”扇碧缓缓退下,让随行的宫女将那几本孤本带上。 看着案头上的琉璃猊兽嘴里那炷瑞脑香燃尽的时候,沈芊君才缓缓从榻上坐起来,光脚套进绣鞋里,站起身来,百凤浮云暗绣的朱红长裙拖到波斯长绒地毯上。 既然众姐妹如此大费周章,她也不能逊色让她们失望。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沈芊君将怀中暖炉一搁,冲着外面清亮一嗓子,“来人啊,摆驾永寿宫!” 永寿宫是西六宫之首,里面住着的也自是正得宠的妃子,正是因为这主宫的娘娘只是个正三品的美人,便嚣张跋扈地可以视她这个皇后如无物,所以沈芊君才大费周章走了这么一遭。 她不好争,自小与生俱来相国千金的身份让她衣食无忧,而入主中宫更是一路无阻。但正是因为她的不争,才让一些人胆敢骑到她的头上了,这是她不允许的。 永寿宫两进院落,规格较中宫自是小了些,但院子修葺一新,里面雕龙画栋一点不含糊。入门假山迎来的便是一条九曲回廊,与宫里其他院落不同的是,这个回廊从头至尾都挂上了铜铃,微风只要那么稍稍一起,便会惊起满园的呤呤。 沈芊君瞥视着整个院落的装潢,永寿宫守门的宫人见到皇后前来并不敢怠慢,刚想要进去禀报却被沈芊君拦住。 “本宫自个儿进去,听说铃儿妹妹音如黄莺,这永寿宫更是日日笙歌,且让本宫撞个凑巧岂不妙哉?”沈芊君眯缝着双眼,对着身边的扇碧道,遂扬了扬帕子便往内宫而去。 此刻正值晌午,外面日头正好,可巧早樱盛开,一些妃嫔定是去御花园赏花了,但这个顾美人不同,她性子孤高,不喜与人为友。 沈芊君与扇碧一行人已踏入内殿,可是屋子里除了大殿中央的青铜鼎里正燃着香料外,空空如也。 内室伺候的宫女匆忙出来行礼,跪在地上一直不敢抬头。 手指在乌木茶几上来回点着,沈芊君的脸忽然阴沉下来,“你家主子呢?” “回禀皇后娘娘,美人她,她正在小憩,奴婢,奴婢不敢惊扰……”跪在地上的侍奉宫女吓得双肩颤抖,额头碰触在青石板上却始终不敢抬头。 “不懂事的奴才,眼下皇后娘娘亲自来相与顾美人喝茶叙事,你却胆敢不支会你家主子出来见驾?”扇碧上前一步,指着地上的宫女不觉太高了声音。 片刻后,内室里终于有了动静,经过外面这么大呼小叫的,顾美人定是早醒了。 沈芊君摆弄着手中的白瓷青花茶碗,看着浅黄的茶水上正静静漂浮着几片桂花,待几名宫女搀扶着顾美人从帘幕后姗姗走出时,她忽然眼眸一沉,端着茶碗的左手一用力,将杯子往地上砸去。 扇碧急忙转身,走到茶桌边将茶壶掀开,立即冲着方才奉茶的宫女一声呵斥,“你们是怎么回事?不知皇后娘娘最不喜欢喝桂花茶么?来人啊,将这个不懂规矩的奴婢拖下去杖责二十!” “慢着!”晃晃悠悠的顾美人睡眼惺忪,但穿戴依旧整齐,想必方才在内室稍作了一番打扮,是以才会姗姗来迟,她不悦地看向扇碧,而后又浅笑朝沈芊君微微行礼。“不知者无罪,皇后姐姐,你如此是不是有些故意刁难?” 第2章 避孕药 顾美人双眉紧蹙,脸色骤然不好。 沈芊君与之四目相对,两人气势竟是不相上下,只可惜,沈芊君有备而来。 “妹妹,你这话何意?今儿个是元宵,本想着晚上庆宴上姐妹们都会出席,只是今日各宫都送来贺礼,唯独缺了妹妹这份,示意姐姐才过来瞧瞧妹妹是否身体不适,夜宴是否能到场,若是扫了皇上的兴致可不好?”悠悠开口,沈芊君脸上带着浅笑,好似方才摔茶杯的人不是她。 她早知顾美人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尤其是晌午,其他妃嫔都去赏花,唯独她喜欢一人呆在寝宫里。这些在皇上看来,顾美人便与众不同了。她的嗓音如天籁,性子如幽兰,怎不让人喜欢?呵,可偏偏,她不会做人!不谙世道。 沈芊君双眸微抬,对上顾美人窈窕的身姿,顾美人并不客气,示意身边的宫女搀扶着便想上座。 “来人啊,给顾美人赐座,扇碧,你去扶一把顾美人。”抓住时机,沈芊君一声令下,扇碧嘴角立即一扬,推开搀扶顾美人的两名宫女,抓上了顾美人的手肘。 只是顾美人还未入座,便忽然失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她顿觉失态,立即捂着嘴巴,转头瞪了眼扇碧。 扇碧的手指快速收回,方才她搀扶顾美人的时候,在她腰际的笑穴轻轻点了一下,是以顾美人才会失态大笑。 “妹妹呀,只不过是赐座而已,不必如此开怀。”沈芊君佯装不解道。 顾美人依旧捧腹大笑,而她身后的扇碧更是加紧一步上前,假意搀扶,却正好踩在她身后盆栽边的一把鹤嘴锄上,鹤嘴锄反弹,锄柄要巧不巧地便打在她腿弯环跳穴上,顾美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恩?妹妹,本宫不是说了不必谢恩了么,怎么行如此大礼,快,快些起来。”端坐于交椅上的沈芊君终于起身,假意关心上前一把将顾美人搀扶起来。 她看着顾美人依旧疯狂大笑着,那张小脸梨花带雨地湿了一片,可尽管如此,还是止不住她疯狂的笑声,“哈哈……啊……皇后姐姐……我错……错了……”顾美人小脸满是惊恐,额头上青筋暴起。 若是平日里,顾美人定是会跋扈地冲着沈芊君,指着她鼻子谩骂:你胆敢阴我?可是眼下,顾美人除了哭的份,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 屋子里其他宫女都不敢吱声,只能看着顾美人顿时像疯了一般又哭又笑。 “好了好了,妹妹,想必你定是身体不适,今晚的夜宴就不必去了。你就安心在寝宫里养着,本宫待会便让林太医入宫为你请脉。好了,把你们主子扶下去吧。”沈芊君一脸惋惜,完全不顾顾美人那张吃惊且愤恨的脸。 今晚的夜宴,想必定有好戏吧。 月凉如洗,皇宫的御花园早被装点一新,整片树枝上都挂着大红灯笼,游廊内也是挂满了彩灯。整个院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恍如白昼。 元宵节的宴会由淑妃操办,沈芊君虽然拥有独揽大权的金印,可是却依旧抵不过皇上送淑妃‘协理六宫’四个字。 各妃嫔都按照品级和位份入座,原本只有正四品位份的才能出席宴会。可文帝高冉昊对美色并不太上心,是以如今后宫只有一后、一妃、一嫔、一婕妤、一美人、两宝林、一御女、一采女。而这些女人都是在皇帝亲政前便已入宫,或多或少前堂都有背景。 在一片桃花包围处有一片空地,今晚的宴会便要在此举办。 随着一声长呼,掌管司礼的太监吩咐声乐奏起,众人都从席上起身,看着一黄一紫两人,如踏金龙飞凤般走来。 男人脸若皎月,五官如雕刻般精致,悬胆般的鼻梁恍若撑起了五官的全部,支起那如裁剪如鬓的双眉,浓眉色泽恰好,较之墨淡一分,较之鬃毛颜色浓一分,每一根眉毛似乎可细数。他的双眼是整张脸最慑人之处,你只需瞧上那么一眼,便会被它里面暗藏的柔波所吞噬。 深邃如幽泉般的眼眸,即便他嘴角不勾起,你也会从中看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然后立刻沦陷,无法自拔。 他便是当今的文帝高冉昊,即便穿着一身金龙华贵锦袍,都掩藏不住他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俊逸若仙的气质。 他只一笑,便会颠倒众生。 而与高冉昊携手女子更是恍若九天玄女的淑妃,她一身缕金百蝶穿花艳紫长袍,头上饰以瑶池清供边花,卿云拥福簪。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根宝链,上面全是缨络和玛瑙,好不华贵。 两人皆在万花如意轩宇的护送下朝席位走来,他们携手共进之时,含情脉脉相对,似乎无旁人般,让其余妃嫔好一阵嫉妒。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便是淑妃萧雨,护国大将军萧欢之女。 “都平身吧。”高冉昊一摆手,视线却完全没落在各席位的妃嫔上,而是侧目一直看着身边的淑妃,大手在她的手背上摩挲,随后又拿起送到自己嘴边呵气问道,“雨儿,可冷?” “不冷,过了元宵就开春了,宫里的这些师父果真神妙,才二月就能见到桃花,实属不易。”淑妃微微抬头,看到四周包围的满树桃花,难掩心中喜色。谁不知淑妃爱桃花如命,是以文帝才会吩咐宫里的园林师研究新方法让桃花早开。 “瞧瞧你们,如胶似漆还恍若新婚燕尔呢。” 就在两人郎情妾意的时候,忽然一阵欢笑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给母后请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 高冉昊执起淑妃的手朝着迎面风风火火而来的太后请安,院子里又是一片骚动,待太后笑地合不拢嘴后才示意大家入座。 “皇儿啊,今儿个是元宵,你就别顾着淑妃一人了,看看其他妃嫔们,那都是望眼欲穿等着皇儿你呢,要问真心啊,大家的真心都真。”太后上座后的一番话让淑妃脸瞬间惨白,原本淑妃被文帝紧紧踹着的手忽然抽离。 淑妃浅笑着,“太后说的是。” 第3章 与人有染 “淑妃你果真贤良淑德,当得起这个名号。”太后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身后已有老宫女将她的黑熊毛皮脱下,立即有宫女送上手炉,太后捧着手炉浅笑着,视线很自然地就扫视到了文帝右边的空位上,不禁眉头紧蹙起来,“怎么皇后缺席?可有人通知。” 沈芊君深居简出太后是知晓的,自从她进宫,除了大婚那日,文帝便再未踏足坤宁宫,所以太后对帝后的房事,尤为上心。 被太后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察觉到,文帝身边的位置空荡,只有果盘和酒壶孤零零地在茶桌上。 淑妃立即眉头紧蹙起来,听闻晌午皇后还去了趟顾美人那,这会儿为何缺席? “太后勿担心,臣妾这就去,瞧瞧姐姐是否因事耽搁了。”立即起身作揖,淑妃朝着太后回复,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正坐上的高冉昊,他盘踞着腿,恍若没听到皇后缺席的事般,只顾自饮自酌,那双如水的眸子澄澈,他嘴角微扬,似乎在笑。 淑妃带着一行宫女马不停蹄地赶往坤宁宫,浣碧在前面掌灯。 坤宁宫的宫门紧闭,连外面的灯笼都熄灭了,淑妃蹙眉,示意浣碧去敲门。半晌后,宫门才打开,守门太监一见是淑妃,立即行礼。 “免了,去通传。” “回禀淑妃娘娘,皇后娘娘病了,不便见客。”守门太监弓着背答道。 “病了?”眉勾地更紧,淑妃摆了摆手,示意浣碧一人跟着自己进去,“既然皇后姐姐病了,就更该去看看,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 淑妃与浣碧两人对视,眼神复杂。 守门太监未前行,而是重新把宫门关上。淑妃与浣碧一前一后进去,可是刚走到院子便看到大殿里坐着的人,沈芊君一身白色貂皮大袄正和扇碧在屋子里下棋,看她的神色,哪里有一点病态? “娘娘,你看……”浣碧也不解地看着淑妃,止步不前。 淑妃只摆了摆手,浅笑着便走了过去,“妹妹给姐姐请安。” 这一声让里面下棋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人。 沈芊君手中还夹着一枚黑子,她缓缓地放在棋盘上,嘴角一弯,“扇碧丫头,你又输了。” 扇碧则是早已起身行礼,沈芊君不紧不慢,起身拉上淑妃的时候,却忽然笑地十分亲近起来,“扇碧,快去拿个手炉来,可别把淑妃妹妹的身子冻坏了。” “是。”扇碧抬步便出去,只是与浣碧擦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沈芊君只当没看到扇碧的举动,依旧笑着拉着淑妃往榻上坐,“妹妹怎么想着过来了?听闻妹妹平日礼佛,是以昨日才命扇碧把那几本孤本送去。” “多谢姐姐,那几本孤本可是难得的好书,妹妹本想着改日再来拜谢的。只是今日是元宵,姐姐为何未出席宴会?”淑妃脸铁青,一向端庄稳重的她,这会儿脸上也难掩焦急与责难之色,只是她掩藏地极好,即便对沈芊君现在装病不去宴会给自己招致了麻烦,也掩藏好了其中的不满。 “宴会本宫去了有什么意思?皇上从不踏足本宫这,倒是妹妹,听说正逢恩宠。对了,皇上近日身子可好?大婚那日见过皇上之后,也只能从几位妹妹的嘴里听到只言片语……”沈芊君低垂着眉眼,神色哀伤,话语更是凄凉。 淑妃立即摸上沈芊君的手背安慰,“姐姐何出此言,皇上刚亲政不久,事务繁忙。姐姐日后还是有机会的。眼下太后更是视姐姐如手心宝,若是妹妹今日请不到姐姐出席,定是少不了被太后一番斥责了。” 语气婉转,言语较之沈芊君的凄凉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女人手牵着手,彼此看着,似乎是在述说衷肠,彼此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谅解和安慰,可实则不然。 扇碧去了片刻后便回来,她的手里已多了一碗东西,她身后跟着的另一名宫女将手炉送到淑妃手里便退下。 一阵扑鼻的苦涩药味,扇碧端着药碗站在一边,“娘娘,不如先把药喝了吧,凉了热第二遍不好……” “恩。”沈芊君浅笑着,接过碗,低垂的眼眸忽然抬起看了眼对面的淑妃,然后笑盈盈地一口咕咚把药碗喝地干净。 淑妃眼睁睁地看着沈芊君将药喝地精光,浓烈的药香飘散开来,淑妃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耸动了一下。 沈芊君眉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重了,她猜测淑妃应该熟悉这种味道,这是避孕药的气味。本朝为了保证皇储出身正统,大婚三年之内,只要皇后还没有诞下龙子,妃嫔在被宠幸后都要服下避孕药,以免怀孕。如果大婚三年之后,皇后还没有生下男孩儿,那就等于说皇后没用,生不了龙子,后妃也就不用再服用避孕药。 只是一月未得皇上宠幸的皇后突然喝避孕药,为何? 将药碗递给扇碧,沈芊君佯装打了个哈欠,对着淑妃淡淡一笑,“妹妹,你看本宫这吃完药就犯困。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然宴会该结束了。太后那边本宫会去解释的。” 沈芊君的逐客令很有水平,淑妃当然不想在这多做耽搁,好好的元宵节宴会,大半时间若是都耗在这,确实不划算。 “那妹妹就告辞了,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淑妃起身作揖,对浣碧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快速离开。 看着俩个人都如脚底生烟般,扇碧的嘴都合不拢了,她将碗放在桌上,看了眼棋盘,“小姐,还接着下不?” “下,当然下啊,去吩咐小厨房煮些元宵,给坤宁宫上下都分一分。” “好,小姐你想的果真周到。”扇碧眼里带笑,端着碗便退了出去。 沈芊君则坐到棋盘边,自顾自地摆好棋盘,她抓着一颗黑子,眼眸幽深。 翌日大早,宫里便闹开了,传言有二。一是昨日一向受宠的顾美人竟被皇后整病,二是皇后秽乱后宫,宫中偷情。 流言四起,顿时如洪水猛兽般不可阻挡,宫女们走在路上交头接耳说的都是这事,有人传言皇后是爱上哪个侍卫了,有人说其实皇后是和宫中太医有染…… 第4章 提前侍奉 在流言传地几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太后在慈宁宫召见了沈芊君。 沈芊君与扇碧走进大殿的时候,一边椅子上高冉昊也在,太后坐在在如意吉祥雕花椅上,轻吹着薄胎斗彩茶碗里的清茶。 而高冉昊则是淡笑着徐徐地往茶碗里吹了一口气,西湖龙井淡淡的香气漾开,他轻轻呷了一口茶,眼神却始终没看向沈芊君。 沈芊君冷笑着,两个月不见,高冉昊仍像她预料地那样神采飞扬。他不是一直声称有寒疾的么?什么寒疾,他要是真有寒疾,她的牙都会笑掉。老是称病不理朝政,朝会议政是从不延误,所有的政事却都扔给内阁,自己只负责在内阁的票拟上朱批,真不知道他还做这个皇帝干什么。 对当今圣上的鄙夷只埋在心里,沈芊君上前作揖,浅笑盈盈,“给母后,皇上请安。” “皇后……”待沈芊君行过礼后,太后这才把茶碗放下,脸色还算平静,“哀家最近听闻了一些有关你的流言……” 未等太后把话说完,沈芊君便扑通跪下,眼泪跟着下跪的姿势吧嗒落下,表情顿时十分哀伤起来,“母后,最近,最近宫里说儿臣,说儿臣。”沈芊君将话咽下,随即掩面抽泣起来。 太后见势,立即起身一把将沈芊君搀扶起来,拿着绢帕给她擦拭,“孩子,别哭,你可是有苦衷?给哀家说说,哀家定帮你做主。” “母后,儿臣真的没有与人私通,儿臣在入宫后,身子和心都是皇上的,只是多日不能见皇上,儿臣实在挂念地紧,是以但凡姐妹来探望儿臣,儿臣都会向姐妹们打探一番……”边说着,沈芊君边泪眼婆娑地看向一边的高冉昊,她不经意地察觉到高冉昊端着茶碗的手僵硬地不动,本是想喝茶,唇靠到茶碗时却猛然将视线投向了她这。他一定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吧,现在他作何感想呢?是不是气得无话可说? 两人对视,沈芊君急忙低头。掩藏好内心的期待和得意。 “什么?”太后惊诧转头,“皇儿,你不常去皇后呢?”接着太后又叹了口气,“唉,也怪哀家疏忽,把凤印交给你便再也没管这后宫之事,皇儿,你若是多疼惜皇后一点,也不至此。” 高冉昊差点没被茶水呛到,他脸上的浅笑依旧,“母后责备的是,是儿子疏忽了。” “恩,皇后,你也别埋怨皇儿,他身子素来不好。你们又刚大婚,让你如此年少芳华就独守空房,难免……” “难免会红杏出墙?母后,你是不信儿臣?儿臣虽不比那些贞女烈女,但从小熟读《女戒》,即便春闱寂寞,也不会不要气节,不顾礼义廉耻!”沈芊君越说越激动,忽然再次扑通跪下,“若是母后不信,大可让人验一验儿臣是否仍是处子!” 太后一惊,慢慢坐直了身子,声音已不似方才那般袒护,而是略带责备,“昊儿,大婚当日,你没和皇后?” “咳咳,咳咳,那日儿子身子不适,因此没有。”高冉昊辩解,将拳头凑到嘴边佯装咳嗽地厉害,他偷偷瞧了眼地上跪着的沈芊君,嘴角竟然一勾,莫名有一丝笑。 沈芊君看的讶异,她将这些说出,皇帝本该大怒的啊,怎么…… “即便如此,芊芊也是一国之后,她大婚已三月有余,仍然是个处子,这,这成何体统!”太后声音微高,“皇儿,哀家知道你和雨儿青梅竹马,情比金坚,但后宫专宠,必是祸事。况且子嗣之事,你不担心,哀家也急着抱孙子呢。”说到抱孙子,太后的语气总算缓和下来,随即又拉起沈芊君道,“孩子,委屈你了。皇儿,无论如何,你待皇后,该好一些。” “是,儿子谨记。”此时高冉昊缓缓起身,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但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浓重了。 “你啊,每次都说谨记,此刻却还好意思笑。”太后嗔怪着,拉着沈芊君来到自己的凤榻上坐下,“杨明安,你过来!” 杨明安是高冉昊的贴身太监,更负责皇帝每日起居,当然也包括翻绿头牌,安排侍寝事宜。 他战战兢兢躬身走进,“奴才在。” “皇帝上次招寝皇后是什么时候?”太后摸着沈芊君的手背问着。 “从,从来没有。”这一句说完,杨明安的脸立即绿了。 沈芊君也没想到杨明安竟然会这么毫无遮掩地说出这四个字,她不知道现在高冉昊是什么表情,但她知道太后怒了,太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掐地她手背生疼。 “什么?从来没招寝过?”这次太后彻底挑起,差点没把沈芊君也从踏上带起,她看着悠然在一边犹如看戏的高冉昊,无奈叹气,转而又看向沈芊君。 “孩子,当真是委屈你了,昊儿不懂事,可是哀家这个娘亲的话他还是要听的。杨明安,你给哀家听着,以后每月初一,十五,三十,便定下由皇后侍寝。这事必须办得妥妥当当,皇儿你也不得以任何事推脱。” “是,谨遵母后懿旨。”高冉昊重新端上了茶碗,这次喝茶前,长长地看了眼沈芊君。 沈芊君别开眼睛,心里却是一阵好笑。虽然这个侍寝的机会是她用计谋换来的,可是一月三次的硬性机会,若是淑妃知道了,会不会气到吐血。本来淑妃是想谣传皇后私自在宫里煮避孕药喝,想陷害皇后与人有染。可却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造谣,却给皇后带来了每月三次侍寝的福利。 那些女人争破了头都得不到的机会,沈芊君轻而易举得到了,你说她们能不自咬舌根么? 想害死我?没那么容易! 沈芊君脸上依旧挂着笑,和太后说了些体己的话,太后笑眯眯地一个劲地说想抱孙子,沈芊君就陪着羞答答低头,还时不时朝高冉昊投去暧昧的目光。 这造人可不是她一个人造啊。估计这会儿高冉昊定是如坐针毡吧。 故作殷勤地搭话,说了好一阵子,沈芊君才做足了一个好儿媳妇的样子,缓缓告退。 只是她前脚刚走出慈宁宫,便被一声温润的声音喊住,“皇后,怎么走得如此匆忙呢?”那声音,绝对是魅惑众生,可是怎么听着都感觉有点戏谑的意味啊。 第5章 盛宠(1) 沈芊君的步子一紧,忙笑盈盈转身,看着高冉昊避开身边随从,只带了杨明安随同。 “没想到朕竟能得皇后如此垂怜。皇后肯纡尊降贵,先是装病,而后流言,你又何苦如此婉转,直接和朕说不就好了?”高冉昊叹气道,与沈芊君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沈芊君但笑不语,直到高冉昊站久了觉得姿势僵硬了,她才悠然开口,“臣妾日日在那长门宫中,哪能得见天颜,又觅不得司马相如那样的惊世才子,就只好自力更生了,将司马相如那一份也做足了些。” “呵,皇后与阿娇随都有绝世容颜,可阿娇哪里及得上皇后半分,单单皇后的七窍玲珑心便胜算几分。”高冉昊笑盈盈道,并看不出他此话究竟是褒是贬。 沈芊君脸部的笑容维持地有些僵硬,她抬头便撞上高冉昊探究的眼神,立即想结束这帝后之间诡异的对话,于是道,“皇上谬赞了,臣妾实为惶恐。” “皇后也会惶恐?”谁知这句话不但没很好打断高冉昊的兴趣,反而从他一抖的眉头中看出几分喜色,“朕还以为皇后虽刀林箭雨而不惧呢。” “刀林箭雨怎及得上万岁天威,在臣妾眼里,万岁可比刀林箭雨厉害百倍。”沈芊君收起眼眸,恭敬地站直了身子,挪了挪步子想告退。 高冉昊似乎看出了沈芊君的不耐,脸上拂过一丝令人察觉不到的神采,转而他又往石阶的右方而去,和沈芊君回去的方向正好成直角,“朕还有公务,皇后清闲,回去歇息吧。” “清闲?可不会呢,臣妾好不容易才得了一月三次的侍寝机会,可得好好学学怎么泡一壶好茶,弄一个好看的发髻,亦或是去内务府亲自走一遭,让他们赶制几件新衣,坤宁宫的那些盆栽也该换了,不然寒碜了皇上可不好。”见高冉昊转身要走,沈芊君忽然喋喋不休起来,那双美眸弯成一条线,视线却一直在注视着高冉昊此刻的反应。 高冉昊嘴角微微一勾,点了点头,“好。” “那臣妾恭送皇上,日后臣妾不必再夜夜空枕,独数残漏了,臣妾福分不小,告退。” 高冉昊原本只微微勾起的唇角此刻忽然笑地灿烂,“朕又何尝不是犹恐相逢如梦?皇后免礼。”说毕,抬步便下了石阶。 宫墙转角,一身雪色蝶案长裙的淑妃正好走出,她看了眼游廊里的沈芊君,转而挽上了高冉昊的胳膊,小心掏出帕子,给高冉昊擦拭。“昊哥哥。” 沈芊君听地真切,也看得到淑妃眼中的敌意。呵呵,萧雨,你的嫉妒心还真是强,高冉昊和自己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能让你如此?若是你知道我日后每月都能侍奉皇上三次,会不会气死? 心虽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为何,沈芊君那蝶翼般的美眸却忽然垂下,看到淑妃拿帕子为高冉昊拭汗的时候,她的心却觉得酸酸的。 “小姐啊,方才我都为你捏把汗,你怎么能句句都与皇上较劲呢?”走出慈宁宫回到坤宁宫,扇碧这才敢开口,有些为自家小姐叫屈,小姐个性就是要强,连皇上也不例外。 “我哪里与他较劲了,是他处处与我较劲。好啊,扇碧,你这个丫头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得了得了,今日你家小姐我心情好,吩咐人把院子的盆栽都换了吧,这都开春了,怎么还摆着这些腊梅。景仁宫那边桃花都开了。” 沈芊君这话完全没有吐酸水的意思,可是说出来就好像是她在嫉妒皇上特地给淑妃挑工匠研制培育桃花早开这事。话刚说出口,沈芊君就巴不得张嘴,嘿嘿一笑,推着扇碧出去,“去吧,去换了。” “小姐啊,我们才刚回来,你好歹让我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再去啊。”扇碧被推出去又厚脸皮挤了进来,沈芊君怒了努鼻子,坐到茶桌边,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先递给了扇碧。 “谢谢小姐。”扇碧笑眯着眼睛便咕咚把茶喝干了,沈芊君摇了摇头,拿起茶杯也自顾自喝了起来,“好了,一杯茶总该堵住你的嘴了吧,别发牢骚了,去内务府跟那帮奴才们说一说。” “是,我的皇后娘娘。”扇碧做了个鬼脸便逃一般跳了出去。 沈芊君摇摇头,抱了个暖炉猫上了暖榻。七年前,当她因为出警抓强盗而出车祸,却不想竟然莫名魂穿到了现在这个主人的身体内,并从此代替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七年的生活,让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沈家小姐,相国千金的身份。 打了打哈欠,抱着暖炉的沈芊君缓缓进入了梦乡。 每一个女孩子,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吧,他的身影曾经落到眼里,于是就再也忘不掉,想起他会有一丝带着酸涩的甜蜜。很多年后坐在花架下小憩,还会梦到他,音容如昨,在早已模糊了的背景中微笑,恍如初见那日。 沈芊君也曾梦到过那个人,在极其黝黑阴寒的夜里,会梦到那个在江南的秋风中向她展开笑容的年轻人,可是睁开眼,视野里只剩坤宁宫后殿永恒的空旷肃穆的布景,沉在黑暗中,显得尤其狰狞。 每当此时,沈芊君都会吓得出一身冷汗,在她每次想要看清楚那个年轻人的容颜时,她都会忽然从梦中惊醒,似乎那个梦很不好,似乎再梦下去,她便会失去那个少年。 这种感觉不好,每当沈芊君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她都会心惊,这名少年是不是和这身体主人有着什么难解之缘? 连续打了几个哈欠,沈芊君摸了摸鼻子,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榻上睡着了,她还没得及收拾好情绪,扇碧忽然兴高采烈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道,“小姐,方才皇上身边的杨公公来传话,说今日皇上翻了您的绿头牌。皇上还说天冷,特地吩咐了御膳房给你送了这碗川贝雪梨猪肺汤。” “翻绿头牌?”沈芊君立即从床榻上跳下,几乎是扯起了嗓子问着,“今日不是十六吗?” “小姐,初一、十五、三十,那是皇上来坤宁宫留宿,如今皇上是说明了让您去养心殿侍寝。”扇碧难掩脸上笑意。 第6章 盛宠(2) 皇帝想宠幸女人,哪里管你初一十五啊。人家都巴不得爬上皇上的床,可是沈芊君却惊诧地从踏上挑起,连脚上的鞋都没顾得上穿。 平日里坤宁宫静地能听到风吹树梢声,可今日却异常火热。单单内务府进进出出就好几趟,更不必说皇上那边遣来的教引妈妈,太后听闻此事,也是吩咐贴身宫女来坐镇。一下午的折腾,比大婚时还热闹,入夜了沈芊君才沐浴好,被包裹着如粽子般送到了养心殿。 沈芊君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上了这张龙床的,她现在只觉得脑子空荡荡的,甚至有些烦躁。被人脱光光等待人上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她很不喜欢。 虽然在现代她也看过一些岛国电影,对于男女之事并不似少女那般青涩,但她毕竟未经历过。 这张床很奢华,通体镶嵌着水晶玻璃,窗帷上绣着百仙图,挂满了各色的香包、明珠,整张床布置得精美绝伦,躺在这里,有点亦真亦幻的感觉。 这是养心殿东暖阁的房间,这间房间只有皇后才能用。以往即便高冉昊宠幸其他女子,那也只能用西厢房。而如今动用这张床,对沈芊君来说是第一次,对高冉昊来说,也是第一次。 沈芊君盯着火红牡丹撒花帐子发呆,锦被单薄,原本她被热水泡暖的身子也有些僵了。沈芊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 高冉昊,来了。 他屏退了东暖阁伺候的众人,款步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半透明的帷帐,淡淡地笑着。他那双眼眸漆黑,犹如浑浊的黑夜,他的脸上虽带着笑,却看不出任何表情:“皇后还好吧?” 沈芊君咬着牙关,身子瑟瑟发抖,她抬头看了眼高冉昊俯瞰的脸庞,抱着锦被便坐了起来,“好,只是皇上再不来臣妾恐怕就先睡了。” 沈芊君把视线别开,她最讨厌高冉昊用这种无光无情的眼神看着她,虽然他的心里没有自己,但她却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哦?皇后是怪朕来得晚了?”高冉昊指尖挑着帐子,仍旧站着,嘴角微微上扬,却一点也没有要宽衣解带的意思。 “臣妾怎敢?皇上您日理万机,辛苦至极,臣妾怎能有怨言?”沈芊君挑唇轻笑。 “呵呵,朕是一国之君,江山治理,百姓安居,这担子必须由朕一人来扛着,不能有怨言是不是?”高冉昊放下手,任帷帐垂落,将两人的视线隔开,“时辰不早了,皇后早些休息吧。”言毕,高冉昊从床前转身就想走。 “皇上!”原本还抱着锦被发抖的沈芊君,忽然有些慌了,她急忙拉着锦被跳下床,紧紧地拽住了高冉昊的袖子,“别走。” 只是高冉昊的手任由沈芊君拉着,却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皇上!”沈芊君慌得有些口不择言,“臣妾不比其它女人差,她们有的,臣妾也有。她们能伺候皇上,臣妾一样也能!” “可是你我并无感情,那么何必勉强呢?”高冉昊的背动了动,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起来。 “你跟那些女人就有感情了?跟她们就行,为什么跟我不行?”沈芊君急的换了称呼,抓着高冉昊的手臂转到了他面前。 高冉昊身子一怔,看着沈芊君凑近的脸上满是焦急,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因为朕不想跟一个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上床。” 沈芊君一下愣住,声音发涩:“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高冉昊的脸慢慢僵硬,而后忽然没了任何表情。 手沿着高冉昊的手臂缓缓垂下,沈芊君站在原地冷笑。 “难道不是?相国千金与太傅之子,郎才女貌,两人当真极配啊。”高冉昊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手掌慢慢摊开,然后紧紧捏住了拳头。 “皇后,知道朕为何不碰你吗?因为只要朕不碰你,你就还是处子,处子是做不了假的,朕怕你一旦不是处子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跳上别人的床。” “你……”沈芊君的两手紧紧地捏住了锦被,控制住想指向高冉昊鼻子的冲动。她心里不断地盘算着如何扭转败局,将他留下,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冰冷厌恶的呵责,“滚出去。” “滚?呵呵,朕只要提到他沈千贺,你便会暴露本性,露了方寸。看来皇后你是真的动怒了呢。”高冉昊从沈芊君身边擦过,嘴角露出讥诮,“朕的皇后。”说毕,他连头也没回,推开东暖阁的门便走了出去,只留下门被风吹动,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沈千贺是她的表哥,是,他对自己很好,甚至可以说如惜生命般珍惜她。她也曾对高冉昊说过气话,她喜欢表哥。 心凉飕飕的,沈芊君站在地板上,低下头。跳下来的时候太急,如今光着脚丫,脚贴在细泥方砖上,冷得有些刺骨。她忽然想骂布置这个房间的人,他把这个地方装饰得这么华丽,却连一块地毯都舍不得铺。 沈芊君被送了回去,高冉昊吩咐杨明安赏下了许多金银珠宝,宫里的女人个个都嫉妒地要死,一向不得宠的皇后,如今似乎要咸鱼翻身了。可是其中酸甜,只有沈芊君一人知道。 宫里最藏不得地就是消息,翌日坤宁宫的门板便被踏破,各宫的主子都赶早来送礼道贺,更重要的是,高冉昊虽然没有宠幸沈芊君,但赏赐的东西一点没少。一大清早,内务府便送来一盆盆迎春花,满院子的残冬之气瞬间没了,有了春的气息。 杨明安赶在众妃嫔后进来,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太监。 “哟,瞧瞧,连杨公公这样的大红人也不得不给姐姐您请安来了。”说话的是如嫔,大内禁军统领柳剑南之妹,如今也是圣宠一身,她端着手中的青花瓷杯,见杨明安走进,最先笑了起来。 “奴才给各位主子请安,奴才是奉了皇上之命,给皇后娘娘送一样东西。”杨明安神采奕奕,看来那件东西即便不价值连城,也是象征着什么意义。 一干无心喝茶的妃嫔,忽然都坐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 第7章 再侍 “何物?”沈芊君也纳闷了,可当她看到淑妃坐在一侧嫉妒地连那张小脸都扭曲的时候,她便释然起来,于是放大嗓音,“杨公公快别卖关子了,今儿个啊,皇上可没少往本宫这送东西呢。” 淑妃的身子一紧,唇畔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杨明安指挥着人将东西送上。 “呀,这不是前几日江南瓷窑新供的翡玉雕花杯么?听说淑妃姐姐喜欢地紧,向皇上讨要,皇上还不舍得给呢,却不想对姐姐竟是如此大方,成套的杯子都送来了。”如嫔见缝插针,明知淑妃此刻脸色难看,她这话无疑是挑拨。 沈芊君眯缝着眼睛只笑不语,而是打探成色般逐一查看,忽然,她拿起其中一个木兰雕花杯,浅笑着看向了如嫔,“听说如嫔妹妹最喜木兰,你瞧瞧,本宫这满院子只种了些迎春,自不能如万岁那样为了讨淑妃妹妹欢心而轻工匠特意培植新桃,不如这个就送予你,如何?” “这……”如嫔的脸顿时苍白,她本事想挑拨皇后和淑妃的,却不想皇后这般狡猾,如此一来,淑妃定是会觉得自己与皇后交好。“那就多谢姐姐了。”如嫔没有拒绝的道理,原本还想埋汰,却又把话忍回了肚子里。 “姐姐们都正值圣宠,哪里像欣儿如此可怜,万岁爷的面只怕是难见了。”忽然,静坐在一边,穿着深蓝色碎纹宫装的欣婕妤忽然捻着帕子轻抽了起来,她喜暗色,衣服衬托地她那张脸有些显老,怪不得皇上不待见她呢,若不是她死去的父亲对朝廷有功,恐怕高冉昊早就把她扔冷宫了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沈芊君只淡淡看着,摘下自己手腕上的珠链,示意扇碧送到欣婕妤面前,“欣妹妹,这是本宫出阁时娘亲送的。” 将自己娘亲送的东西给欣婕妤?在座的人都惊讶了,欣婕妤只哭着接过链子,起身不断地磕头。如今皇后受宠,又是后宫之主,能得她庇护,日后这宫里定是无人再敢给欣婕妤脸色瞧了,是以欣婕妤才会如此感激涕零。 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体己了片刻,沈芊君便以身子乏了让她们退下。这是沈芊君入宫后第一次与众嫔妃促膝长谈,而基本上每个妃嫔都得了沈芊君一点好处,唯独淑妃是空手而归。 “姐姐。”如嫔黑着脸跟上气呼呼的淑妃,可是淑妃只装作没听见。 “姐姐,你听我说啊。”如嫔继续追着,却被浣碧一把拦开。 “如嫔娘娘,奴婢觉得您现在不要再假惺惺了,我家主子心地善良,才会信了你这墙头草!”浣碧说完扭头便走,只留如嫔一人呆怔在原地发呆。 欣婕妤带着人恰巧经过,正好成了如嫔的出气孔,“欣妹妹,日后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是皇后的好妹妹了。” “欣儿不敢。” “不敢?你有何不敢的?方才你要是不敢,又怎会在空挡时演了那么一出,装可怜?别妄想因此你就可以平步青云了,哼!”如嫔甩袖就走,那胸中的怒气还未完全消解。 “主子……”欣婕妤的贴身宫女见她久久无神站立,忙提醒道。 “无事,咱们回吧。”欣婕妤摆了摆手,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宫道上。 “她们都走了?”沈芊君抬头看着扇碧走进将门带上,忙自顾自地去脱脚上的毡鞋,这鞋子紧地很,不知觉中竟出了一脚的汗。 扇碧递来热水给沈芊君泡脚,抬头看着沈芊君闭目养神问道,“小姐,您为何要和淑妃娘娘正面冲突呢?” “冲突?你没看见淑妃那张脸气成什么模样了吗?那一套杯子的确是皇上最爱,真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连淑妃这块心头肉去讨要的东西,他都敢送来给我。”沈芊君嘀嘀咕咕着,脸上没有喜色,反倒是觉得不可理解。 “哎呀,万岁爷是心疼小姐呢,任谁都看得出,皇上打心头里喜欢小姐,只是小姐自己把心门牢牢地锁起来了。”扇碧的眼神微微暗淡下去,抱着沈芊君如玉般的脚,缓缓用热水顺上,她最清楚小姐的脾气了,但凡小姐有想不通的事,就爱泡脚,眼下小姐定是有烦心事了。 “我把心门关上?”沈芊君自言自语,似乎开始琢磨起这句话的意思起来了,她摆了摆手,“你去给我弄点酸辣汤来,现在特别想喝。” “是。”扇碧起身擦了擦手,打开门出去了。 待沈芊君洗好脚擦干准备套上鞋子的时候,扇碧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上也没端东西。 “又这么冒失,何事?” “皇上,皇上让你去趟御书房。”扇碧喘着大气,似乎是刚得到消息就赶来了。 “现在?”沈芊君将脚塞进了毡鞋里,起身看了看门外已经开始飘雪的天空,细细白白的雪花,像油菜籽一般落在地上然后化开。 扇碧伺候沈芊君穿上白色貂裘,拿上白色油纸伞便赶往了御书房。 两人出了前殿右门,走过长长的甬道,再从咸和右门进到养心殿,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进后殿的门,就看到高冉昊和淑妃并肩站在软榻前举着一幅画轴在看。 里面热气氤氲,两座青铜大鼎里青烟缭绕,里面的大火炉也是烧地红旺。御书房内的太监急忙接过扇碧帮沈芊君解下的貂裘挂到一边,沈芊君还未来得及行礼,高冉昊已抬起了头。 “皇后来了啊,快过来瞧瞧这字画,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可不是王摩诘的真迹?这是前几日江南瓷窑进贡瓷器时一并进献的,朕说是真的,可是雨儿却说有假。” 风风火火地把她叫来,就是为了看这幅鬼字画?沈芊君压住心头的火气,笑吟吟地走过去:“臣妾才疏学浅,不比万岁和淑妃妹妹,怎么看得出真假?” 呵呵,今早才在她那受了委屈,这就立即要拿江南瓷造问罪了? “呵呵,个人的观点不同,朕觉得皇后能慧眼识珠,确实很想听听皇后的见解。”高冉昊依旧浅笑着,从淑妃脸上把视线移开。 沈芊君未能理解高冉昊的言外之意,走进一步执起画卷,“臣妾多谢皇上夸奖,那只好献丑了。” 第8章 交付 “方才雨儿说王摩诘擅长山水行诗,而这幅画却是深山密林,无水而为,不似他一贯作风。加之这蜀素太旧,而墨色太新,只怕是后人伪作,但朕以为是真的。”高冉昊眯缝着眼睛,帮沈芊君端好画。 淑妃在另一头拿着画,眼色轻柔,“昊哥哥……”似是察觉话语不妥,她又急忙转口,“既然皇上说是真的,那便拿出些理由让雨儿心服口服才好呀。” “当然。”高冉昊浅笑着,将视线又移到画中,“此画若朕没猜错,定是王维的《山水论》,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丈山尺树,寸马分人。远人无目,远树无枝。远山无石,隐隐如眉;远水无波,高与云齐。是以即便无山无水,但看其中字句所传达的意思便知。” “雨儿只是就其中纰漏所言,哪里知道这么多。”淑妃撒娇微嗔。 沈芊君站在旁边,犹如局外人般看着两人看画谈情,心里油然萌生出一丝焦急,这种焦急感从何而来她却说不清楚。 “皇后你怎么看?”忽然,高冉昊温润的声音传来才把沈芊君的思绪又拉扯了回来。 沈芊君尴尬上前一步,看也没看字画便浅笑着,“既然是江南瓷造进奉的,那必定不是赝品,据臣妾所指,江南瓷造刘安民对字画颇有研究,可与当朝太师媲美,且不说冒着这欺君之罪送来画,要是画真为赝品,他的一世英名也怕是没了吧,文人最在乎的是气节和名声,示意臣妾认为是真品。” “好,皇后果然和朕想到一块去了,朕没说错,你确实是慧眼如炬。”高冉昊夸赞着,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意。 淑妃轻咬了咬下唇,将手中画卷一送,递给了高冉昊,“皇上,雨儿哪里知晓这些,你只单单说画,雨儿不依,雨儿不服气。” 沈芊君冷冷别开视线,有必要这么吃醋么,高冉昊不过是夸赞了自己几句而已,淑妃竟就不乐意成这样。 看着淑妃那故作柔弱的样子,沈芊君便觉得可笑,皇帝永远不可能专属一人,想要独占皇帝,也只有淑妃你这么傻吧。 整个下午,高冉昊和淑妃都在讨论各种书画,沈芊君不时在旁边附和一声,心里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好不容易挨到日落西山,高冉昊将字画收起,沈芊君急忙站直了身子打算跪安。 “皇后,今晚你还要侍寝,就留在这一块用膳吧,雨儿,你先回吧。” 淑妃和沈芊君的身子同时一僵,淑妃低着头,诺诺应着,“是。”可是她离开的时候,明显带着妒意。 “侍寝?”淑妃的一只脚刚迈出门栏,沈芊君便惊诧抬头,“皇上,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和月末,况且,昨晚你不是已经……” “除了这些日子朕就不能招幸你了?”高冉昊浅笑着。 “臣妾不敢,只是受宠若惊。”沈芊君急忙转口,秀眉却紧蹙起来,她是真搞不懂高冉昊到底在想什么了。 “好了,别站着了,站了一下午不累?”高冉昊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转身朝书案而起,随即坐下便翻阅起奏折来。 沈芊君也不再说话,坐到一边的茶几边,端过宫女新泡上的新鲜花茶品尝起来。 高冉昊偶尔抬头,看着沈芊君品茶,嘴角一扬,“皇后,那套翡翠杯可喜欢?” “皇上送的东西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臣妾能得皇上如此恩宠,简直是祖上庇护。”沈芊君也笑着,避开高冉昊的视线看向一边,却发现扇碧正焦急地站在御书房外面的院子探头探脑。 门口有守卫,若高冉昊不吩咐人进来,除了端茶送水,没有宫人可擅自进入的,看扇碧的样子,难不成坤宁宫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家中出事了? 一想到家中,沈芊君的眼眸立即暗淡下去,她的手缓缓捏成拳头,又重新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皇后喜欢就好,待朕看完这一叠咱们就传膳吧。” 从黄昏到入夜,沈芊君都那么安静地坐着,高冉昊偶尔会抬头和她搭话,或者吩咐杨明安寻几本书给她瞧瞧。 “好了,传膳吧。”见沈芊君开始打哈欠,高冉昊忽然浅笑起身,他款步朝她走来,帮她拉了拉肩头上的披风,“无聊了?” “没有,陪皇上做什么都无聊,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呢。”沈芊君也起身。 高冉昊只呵呵笑着,其中意味不可知,直到杨明安吩咐人把桌子摆好,两人入座才打破了尴尬。 “皇后,可是菜色不和你胃口?” 两人吃饭没人开口,气氛很是尴尬,沈芊君只看着碗里的白饭胡乱扒着,而高冉昊也不帮她布菜。 其实这些菜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提不起什么胃口。 饭后杨明安便安排了沐浴,用热水泡过澡后,沈芊君便如昨夜一样被安排在养心殿的东暖阁,依旧是漫长的等待,耳边听着沙漏滴答滴答地想着,西洋时钟也伴着这个节奏,让沈芊君更加不安起来,什么时候高冉昊忽然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了? 沈芊君翻来覆去,随性光着脚丫子溜到了前殿,养心殿的飞檐斗拱之上,布满乌云的夜空一点星光都没有,阴沉得吓人。 隔着几道仪门,沈芊君看到高冉昊冷面而立的身影,他的脸上满是愤怒,而他的对面,一个满身盔甲的男人正低头,男人头发凌乱,一身的盔甲也是破破烂烂,他手里拿着头盔,上面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沈芊君屏住了呼吸,几乎是心头一酸,看着男人单薄的身影在大殿内瑟瑟发抖,他的腿上包着绷带。 难道前线吃紧了?还是我军败了? “败军之将,你自己看着办吧!”忽然,高冉昊一声呵斥,指着男人的鼻子便怒骂着。 男人扑通跪下,缓缓将头盔放在青石大殿上,而后开始慢慢解着身上的盔甲。 “表哥……”沈芊君捂着嘴没能再发出声音,她缓缓后退,然后像疯了般跑回了东暖阁。 夜风很冷,隔着门缝吹进,沈芊君关上门,倒在床上,把头埋在被褥间,拼命忍住眼泪,她不能哭,不能让高冉昊看出她哭过了。 第9章 这下糗大了 桌上那只西洋钟滴滴答答地响着,隐隐约约地听去,窗外好像下起了淋漓的小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到沈芊君的眼睛都酸了,门“吱呀”一声开了,随着几声很低的轻咳,高冉昊走了进来。 此刻沈芊君早已收拾好了情绪,媚笑着迎了上去。 “朕还以为皇后睡了呢。”见到沈芊君笑,高冉昊也轻笑着,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发丝上有一点水珠,看来外面是真的下雨了。 “皇上不来,臣妾哪能睡着。”沈芊君边说着,便伸手缓缓解开围在腰际的缎带,她将罗衫褪去,瞬间露出里面雪白柔嫩的肌肤,两根锁骨隆起,竟都毫无遮掩地展现在高冉昊眼前。 沈芊君嘴角的笑意不减,细长的手指立即辗转到高冉昊的胸前,“皇上,让臣妾替你宽衣吧。” 沈芊君踮着脚,扳住高冉昊的肩头,轻笑着向他的耳垂吹气,慢慢解开他的衣带。 高冉昊站立在原地,身体略微僵了僵,任凭沈芊君把他的外衣褪去,先是解开他的中衣。他的肩膀露了出来,宽阔,又有些消瘦,沈芊君的手指试探性地探进他半开的衣衫里,轻抚过他左胸上那道深深的伤疤,无声地笑了:“皇上,今晚你不会拒绝臣妾吧?” “朕怎拒绝得了皇后,又有何时拒绝过?”高冉昊嘴角微微上扬,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对准眼前人的瞳孔,“皇后也会害怕被别人拒绝吗?” “当然,每个女人不管有多坚强,都怕被人拒绝,更怕别人抛下,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当然怕被皇上抛下。”沈芊君淡淡地说着,方才的笑忽然僵住,眼眶里不知何时已被泪水盈满。 高冉昊看着沈芊君的眼眸,别开视线,他看着沈芊君雪白的脚丫子踩在青石板上,脚上隐约沾上了一点泥,“是么?”高冉昊勾起唇,眼里不知暗藏了什么,他淡淡点头,然后将沈芊君打横抱起,朝帐子里走去。 沈芊君躺在下面,睁大眼睛看着上面的男人裸露的肩头,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恨这个男人的,甚至讨厌与他做这种事,可是当高冉昊俯身含住她的唇时,她竟再也无法拒绝了。 湿热的唇犹如南北两极的碰触,再也无法分开,高冉昊的唇齿间,一股薄荷的清凉席卷而来,让沈芊君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芙蓉帐子,床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只听到滴答滴答水滴的声音。 第一夜的交付原来是这样,微痛里带着不安和喜悦,虽然沈芊君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当她真正和这个男人融合的时候,她的眼里竟还是流淌出了喜悦的笑。 迷迷糊糊,沈芊君侧身被高冉昊搂着,她似乎听到高冉昊在她耳边呵气的声音,软绵绵的。 “君儿,这不仅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朕的第一次。” 一夜睡得尤为香甜,当沈芊君睁开眼睛时,床边已空空如也,帐子依旧垂下,定是高冉昊吩咐宫人不要打搅的,是以她才一直安睡着。 见沈芊君醒了,屋子里才有了动静,养心殿遣了几个宫女来伺候她梳洗,而扇碧紧随其后,脸上有些憔悴。 “小姐……” 沈芊君冲着身边伺候的宫女摆了摆手,对着铜镜打量着自己的妆容,“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小姐知道?知道沈将军回来了?”扇碧呆怔在原地,看着沈芊君自顾自地贴花,嘴唇颤抖地厉害,她原以为小姐定是会哭得撕心裂肺的。 沈芊君缓缓回头,耳鬓边的火红牡丹十分耀眼,衬上她此刻略显雍容的妆容,无比妖娆,“可与往日不同?” “恩。”扇碧低垂着头,双手在胸前搅着,终究忍不住抬头,“小姐,你若是难过就……” “我怎么会难过?扇碧,如今我已经是这后宫之主,记住,你的一言一行都至关重要,若是遭人把柄了,我们连命都没了,沈将军是我的表哥,仅此而已。”沈芊君摸着耳鬓的珠花,脸上表情平淡,她又怎么不知扇碧这丫头在御书房外守了一夜就是为了给自己通风报信,前线吃了败仗,高冉昊必定大怒,表哥和沈家,必少不了受牵连。是以昨夜她会那么逢迎取悦高冉昊……就是为了保沈氏一族。 “好了,该回宫了,一直霸着这养心殿可不好,这后宫最留不得的就是话柄。” “是。”扇碧低头不再说话,主仆二人正要动身离开养心殿,从殿外便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 高冉昊一身龙袍还未换下,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笑。 “臣妾参见皇上。”沈芊君轻轻作揖,可是刚起身她便蹙眉起来,一个小宫女站在高冉昊的身后,手里端着一碗东西,扑鼻的药味,沈芊君闻得出那味道,正是前几日她在淑妃面前演戏喝下的避孕药。 原本要靠近的身子后退了几步,沈芊君立即十分激动地看着高冉昊,“皇上,你这是?” “你说呢?皇后,既然昨晚你已经献身了,那么朕就不能保证,日后你怀的孩子是不是朕的。没了处子之身,朕只能这样来约束你……”高冉昊深深地看着沈芊君,那眼里盈出柔柔的笑意,他的大手抓着沈芊君的手腕,将她一把扯到自己的胸前。 “我不喝!拿走!”沈芊君在高冉昊的怀里挣扎,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胸膛,可是高冉昊的手就如铁钳般,他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语气柔和地凑到沈芊君耳边,“不要任性,万一摔了还要重熬,那汤汁的效果就没这碗好了。” “不要!混蛋!”沈芊君咆哮着,手挣扎着要去推高冉昊手中的药碗,高冉昊并没有怒,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他勾了勾唇角,无奈摇头,“既然如此,那只好如此了。”说毕,高冉昊头一扬,大口喝下,将嘴凑到了沈芊君的嘴边。 高冉昊的大手托着沈芊君的脑袋,沈芊君不断地摇头,可是那苦涩的药味还是从高冉昊的嘴里沿着她的嘴滑入咽喉,沈芊君眼中一狠,死死咬下,那嘴里的苦涩混着一口血腥咽进了肚子里,沈芊君抬手拭了拭嘴角上的残渣,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吻可以这么残忍。 第10章 开始反击 高冉昊把空碗递给身后的宫女,脸上的笑多了几分苦涩,他也擦了擦嘴角的残渣,混着自己的血迹,“皇后,昨日刘安民进奉的那副字画是假的。刘安民是你父亲的门生,却可以抛下文人的风骨和性命做这种事。这事定是你父亲授意的吧,听说真迹早就送到北鲜去了……”高冉昊呵呵地笑着,可是拳头却忽然紧握,“所以皇后该知道与朕的相处之道了吧,这朝堂不会是你们姓沈的天下,这后宫更不会是!”说毕,高冉昊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芊君跌坐在地上,被扇碧搀扶起来,她从来不知道父亲的野心,虽然皇权与相权之争从来都很微妙,而作为她这个现代人,更是觉得自己无能力插手,但似乎高冉昊已经将对父亲的恨转嫁到自己身上了,那么昨日自己的献身还有用吗? 沈芊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胸口也忽然闷地厉害,高冉昊,你又欠我一条命。她摸了摸小腹,抬头看着东暖阁雕栏画栋的装饰,如此华丽,却让她觉得更加凄凉。高冉昊,你也会让萧雨喝下这药? 一路回去,沈芊君坐在凤撵上都没精打采,可是一路上都风平浪静,宫里就如往常一样,静地如一滩死水。 “扇碧,你去打探打探。”回到坤宁宫,沈芊君便坐立不安,于是吩咐扇碧出去探探消息。 屋子里没有生火,沈芊君蜷缩在软榻上,眼睛睁地老大,今日高冉昊那决绝的表情一直在她脑海里闪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心里已渐渐有了这个男人的身影。 扇碧去了许久都没回来,沈芊君想着想着就打盹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她都没醒,高冉昊与杨明安一前一后。 只是当高冉昊看到屋子里熟睡的人后,回身对着身后的杨明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脱下自己的黑色裘皮递给杨明安,示意他退下。 房门重新被关上,屋子里一片凉意,高冉昊蹙了蹙眉,看着大殿中央的火炉还是昨夜的残火,木炭花白,早就没了火星。 他又把视线投向了软榻上猫着的人,将自己窝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可怜。 高冉昊快步上去,轻轻抓着沈芊君的手,不禁蹙眉自言自语道:“傻子,朕只不过说了几句重话。”他又叹了口气,然后将沈芊君冰凉的手送入了自己的心窝。 沈芊君拧了拧眉头,可是并没醒过来,很是贪恋地凑近了这个温暖的怀抱。 扇碧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拥挤的软榻上,皇上正紧紧地搂着小姐,她不敢吱声,刚想转头,高冉昊便对她招了招手。 扇碧不敢动,只木讷地站在门外,高冉昊轻手蹑脚地下了软榻,脱下自己的外跑给她盖上,临到门口时,他才对扇碧轻声吩咐,“还不叫人去生火,还有,让人去内务府再添置几个大炉子来,就说是朕说的。再炖一碗雪梨蜂蜜水,千万不要让你家主子着凉了……”高冉昊似乎还没吩咐完,想说什么又淡淡一笑,回头看了眼沈芊君睡得很熟,悄悄离开。 “万岁爷,您的皮裘。”杨明安追着高冉昊,高冉昊却一身风凉地在雪里行走。回春的雪,下的比去年更急,扇碧收回视线,偷笑了起来,原来皇上真的很在乎小姐的。 沈芊君一觉便睡到入夜,等她醒来时差点没暴跳如雷,她平日不会如此嗜睡,怎么从昨晚到今夜竟觉得睡不够,脑子里立即想起那碗避孕药,高冉昊不会还给自己下了安眠药吧? 她恼怒着大喊,“扇碧,扇碧。” “来了来了。”扇碧欢快地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你死哪去了,表哥他如何了?”沈芊君光着脚丫子便跳下了床。 扇碧立即慌张起来,急忙道,“小姐别着急,表少爷没事呢,皇上并未处置他,只是吩咐他在家好好养伤。” “真的?”沈芊君不可置信地问着,眼神又转向了扇碧手里的东西,莹白的瓷衬着淡黄的蜂蜜水,碗中还漂浮着一朵杭白菊,梨香扑鼻,色泽诱人。 “这是什么?” “小姐,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啊。表公子确实没事,下午皇上来这守了您一下午了,起来便吩咐给您煮上这碗雪梨蜂蜜水,吩咐我们不许让你着凉。”扇碧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像是自己得了赏赐般喜悦。 沈芊君蹙眉,“真的?”她不可置信地端着碗缓缓喝了一口,瞬间觉得肺部一阵清凉。只是刚喝完,她便大口咳嗽起来,然后慌忙指着扇碧大叫道,“你说什么?皇上守了我一下午?” “啊?是啊。” “啊!”一声惊天的狂吼震破整个坤宁宫,“这下完蛋了,糗大了,啊啊啊。” “什么糗大了?”扇碧接过沈芊君递来的碗,睁大眼睛看着沈芊君如热锅上的蚂蚁跳来跳去,摸了摸脑袋。 沈芊君焦躁地来回走动,捂着脸不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脚丫子。 扇碧呀的大叫起来,将碗放回桌上,急忙跑去软榻上找袜子,“小姐,你怎么又不穿袜子呢,万一病了,皇上可要怪罪了。”可是她话音刚落,便黑着脸举起一只袜子,“小姐,这……”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大拇哥的部位破了,这下丢脸死了,袜子应该是皇上帮脱掉的吧。”哭丧着脸,沈芊君坐到软榻上拍着大腿便捂脸起来。 “哎呀,小姐,皇上定会觉得您勤俭呢,这皇后母仪天下,带头穿破了大拇哥的袜子,不但不羞耻,反而值得炫耀。”扇碧打趣道,提着袜子便走到门口,她招呼来一个小宫女,“小梅,去把这双袜子扔了。” “死丫头,学会嘲笑我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沈芊君哼了一声,鼻子撅地老高,顺着抓起茶桌果盘里的几个葡萄当做武器便朝扇碧追去。 扇碧咯咯地笑着,屋子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参见皇后娘娘。” 正当两人打闹之际,忽然门外走来一个宫女,行色匆匆。 两人慌忙收住,沈芊君躬身穿好鞋子便坐到了软榻上,“何事?” 第11章 朕只要你(1)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钟粹宫伺候欣婕妤的月儿,我家主子,不好了。”月儿说毕便低下头啼哭起来。 “得了,你在皇后这哭有什么用,好歹先把事前的缘由说清楚啊。”扇碧忙在旁边帮衬,看着沈芊君凝重的表情。 听完月儿的叙述,沈芊君急忙起身,“那咱们去钟粹宫瞧瞧吧。” 原来是今日在御花园,欣婕妤因为说话失了分寸被淑妃责罚,而如嫔便趁机落井下石,还把沈芊君送的手链给扯坏了。 沈芊君的脸阴沉着,这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如嫔狐假虎威到也敢骑到她头上了?看来良禽择木而栖,这个柳茹裳已经做好了跟着萧雨的打算了? 好,很好! 钟粹宫是内廷东六宫之一,昔日作为太子宫,自文帝后便赐给皇妃居住了。可是以往金碧辉煌的宫殿,走进去却顿感萧条。何为盛宠在身,衣食无忧,沈芊君这回是深有感触了。 单单这钟粹宫的盆景就有好些日子没修整了,而推门而入,屋子瞬间一股凉意,里面只燃了一顶小炉子,月儿急忙上前走到帐子边,掀开帐子对里面的人小声道,“主子,皇后娘娘来瞧你了。” 欣婕妤急忙吩咐月儿搀扶起来,作势就要下床行礼。 沈芊君几步上前立马搀扶,看着欣婕妤披头散发,那身上的衣服单薄,她的脸色苍白,唇干裂了几层,双眼凹陷下去,看上去特别吓人,“妹妹就别多礼了,瞧瞧你这身子。扇碧,吩咐内务府的人,送些炭火来,还有,去坤宁宫拿些锦被手炉来。” “多谢姐姐挂念。”欣婕妤说毕便抓着沈芊君的手哭泣起来,泪水滴落在她瑟瑟发抖的手上。 沈芊君叹了口气,安慰了一番,嘱咐月儿一定要多加照料,便带着扇碧离开,临走时,她拉来月儿问话。 “你家主子怎么忽然病得这么严重?”沈芊君凝眉,看着院子里凋零的枯树问道。 月儿斟酌着,“原也是不打紧的,不过陡然冒了风,吃些疏风散热的药也就罢了,可偏生今日淑妃娘娘喊了我家主子去赏花,却忽然说主子出言不逊,并罚主子在凉亭了跪了半晌,奴婢搀扶主子回来后,主子便发起高烧……”月儿边说便抽泣。 “你只说要紧不要紧。”沈芊君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月儿素来慎重,此时便有些迟疑,思索片刻后接口道,“待开春后平心养养,便可大安。” 沈芊君点点头,招了招手便离开。寂静的游廊里,她默不作声地走在前面,脸色灰暗。 “真没想到,欣婕妤与小姐您交好就被淑妃那样欺凌,怪不得如嫔知道见风使舵落井下石了。”扇碧跟在后面,一想到方才欣婕妤那憔悴的样子便是心痛。 “忘了我与你说过的话?在这后宫里要谨言慎行,主子的行为更不是你该揣测的。”沈芊君忽然回头,脸色阴沉。她把扇碧当好姐妹,从来不说重话,可她就怕如此骄纵了扇碧,反而会害了扇碧。 扇碧委屈低头,“是。” “好了,吩咐人去各宫把那些娘娘们都喊来,我这宫里还有些好茶,不赏可惜了。”收回肃杀的眼眸,沈芊君一扬唇,看来先要杀鸡儆猴了。 入夜微凉,各宫妃嫔接了皇后的旨意都不敢怠慢,顿时坤宁宫便热闹了起来,茶会开始,沈芊君命人准备了雨前龙井,碧螺春,雀尖,甚至各式的花草茶。 就在各位嫔妃端起茶盅细细品尝,彼此互相讨论的同时,沈芊君也是微笑着端起茶盏,她眼中的不是品茶的悠闲,而是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犀利! 一口香茶入嘴,沈芊君忽然重重放下杯盏,看着众人,“今儿本宫喊你们来其实是有些话想与你们说,听说三军不日便要回朝了,届时后宫也少不得要犒赏一番,此次多亏萧副将扭转乾坤,才未让我大云在鲜卑人面前失了颜面。” 一提到淑妃的兄长萧铭,顿时屋子便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如今天下刚定,各宫都要依仗娘家势力,而皇后的表哥却在此次战役中失败,相反,淑妃的亲长兄却逆转乾坤,还虏获了北鲜的大皇子。 淑妃自是骄纵跋扈,是以才敢肆意责罚其他嫔妃,更是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沈芊君冷笑着,看着淑妃喜滋滋的品茶,接着道,“可是今日本宫才发现,前几日送给欣儿妹妹的手链,原来和太后送的搞混了,瞧瞧本宫这眼神。方才本宫还亲自去钟粹宫问过了,欣儿妹妹说淑妃妹妹你喜欢便拿去瞧了?待会妹妹回宫便让人送来吧,这手链可是本宫大婚那日太后送的,在三军凯旋之日,太后特地嘱咐让本宫戴着呢。” 太后送的手链,据说是她亲自去金阁寺潜心求来的,当时太后还吃斋49天,只为得一条这样的手链,上庇大云江山安宁,下求皇后得子绵延血脉。 沈芊君的话音刚落,正在品茶的如嫔便被茶水噎住,咳嗽着狂吐了起来,而淑妃原本带着浅笑的脸也瞬间僵住。 两人相视,这才顿时察觉到,原来沈芊君早就布好了局等着她们跳,依照如嫔好争的性格,定是见不得比自己品级低的嫔妃得了赏,毁掉那条手链可想而知了。 沈芊君假装不知情,看着如嫔浅笑着,“妹妹怎么了,可是觉得这茶不和你胃口?对了,皇上的翡翠玉杯用地还习惯吧。” “习惯,自是习惯地紧,方才一听三军要凯旋而归,激动了,是以……”如嫔尴尬地拿丝帕擦了擦嘴,朝淑妃投去求助的眼光。 一干人喝茶,到了深夜沈芊君才肯放人,这可让如嫔如坐针毡,刚走出坤宁宫她便紧追着淑妃焦急道,“姐姐,这可怎么办?那条手链……” “那手链是你扯坏的,与本宫无关。你自己向皇后道歉吧,不然到了三军归来那日,闹到太后那去,小心你的品级,指不定你哥哥的禁军统领位置都保不住。好了,本宫乏了,先走了。”淑妃摸了摸耳鬓的碎发,伸手让宫女搀扶着,缓缓朝宫门而去。 第12章 朕只要你(2) 见死不救,这就是淑妃的待人之道。如嫔死死咬着牙,眼眸一狠,扭头又朝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扇碧伺候着沈芊君卸掉头上的装饰,太监打水进来,宫女们正要伺候沈芊君沐浴,如嫔便闯了进来。 “皇后姐姐,救我……”如嫔带着哭腔,扑通一声便跪到了沈芊君面前,抱着她的大腿便嚎啕大哭起来。 “救?妹妹有何难处不妨直说?”沈芊君假装拧了拧眉,起身将如嫔搀扶起来,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如嫔抓着沈芊君的手臂,眼神祈求,“皇后姐姐,那手链,是,是淑妃姐姐让我扯断的,她说一个风尘女子的东西还当宝贝来供着,简直是侮辱了皇家的颜面。” “呵呵,是么?”沈芊君冷笑着,虽然她知道手链定是被扯坏的,却没想过萧雨会那么侮辱自己的娘亲,风尘女子?风尘女子的女儿却是当今皇后!“你回吧,到时候你只需一口咬定是淑妃干的,她哥哥打了胜仗,犯点错不会有事,你就不行了,懂了么?” 夜很深,微微带着刺骨的寒意,沈芊君披衣下床,走到床边仰望苍穹,完全没有睡意。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已经七年了,时光好像磨灭掉了前世的许多事情,却让这世的一些事变的那样清晰。 当年烟雨江南的少年,如今已是君临天下的王者了。 “咳咳,咳咳。”沈芊君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之中,一道早已干裂的疤痕,伤口早已不在,可是那道疤痕却依旧触目心惊。 她当年曾用这只手握剑,刺向了那个少年的胸膛。 又是一夜的噩梦,等沈芊君醒来时,已满身冷汗,扇碧正巧端着银盆走来,她的身后还带着两个宫女,一身的粉色荷边宫装,一看便知是养心殿那边的人。 “怎么把皇上那边的人带来了?”沈芊君揉了揉眼睛,下床朝铜镜走去。 扇碧将银盆放好,捏好帕子伺候沈芊君梳洗,“小姐难道没听到早上的号角吗,三军提前回来了,皇上携众大臣早已去城外十里坡相迎了。” “啊?那你不早点把我喊醒?”沈芊君几乎是要跳了起来。 扇碧微微一笑,“小姐不用着急,皇上说你嗜睡,不用那么早把你叫醒,况且三军还未到十里坡呢,待会小姐直接随太后去城楼便可。” 沈芊君点点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三军回朝,定是把高冉昊给乐坏了,想必此刻最难过的便是表哥了吧。 一番梳洗,沈芊君今日特地打扮地雍容华贵,凤冠霞帔。 她一身翡翠撒花洋绉裙大红绫袄,梳着金丝八宝攒珠髻,鬓间一支金步摇,大方华美相较于绫月的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缕金百蝶穿花鹅黄洋缎窄袄。 再一看淑妃,一身的紫金镶边锦缎斜襟长褂,外面披着一件雪山千年狐裘,飞天发髻如众星捧月般斜插着一盏朱色步摇,上面孔雀张屏,不失奢华。 两人平分秋色,大有一较高低的意味。 太后满意地看着两人,一手一个,与众嫔妃一起在城楼上等待。 得胜回朝的王师由大武门经过,过护城河,一路由承天门逶迤进入紫禁城。午门广场上的八十一门礼炮依次响过,身穿戎装的皇帝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出现在午门广场前的御道上。 文武百官在御道两旁候迎,这时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簇拥着从午门左右的小门进到紫禁城,王师在午门广场上列队站好。 “皇上,哥哥。”淑妃忍不住挥舞着手中的帕子,惹地下面的两人都不约抬头,高冉昊依旧是那么地俊逸非凡,微笑时都带着柔和的梨涡,眼里更是温情一片,他看向淑妃的时候,眼神微微转移到沈芊君身上,沈芊君立即把视线移开,却正巧撞上了萧铭的视线。 萧铭眼神犀利,几乎如鹰隼般的目光,刺地沈芊君觉得瞬间毛骨悚然。 淑妃浅笑一声,忽然转身朝着城楼而下,等太后与沈芊君等人回过神时,已见淑妃来到了马前,“皇上,哥哥。”她重新唤了一遍。 高冉昊唇角一勾,忽然伸出手将淑妃一捞,淑妃像只温顺的小猫咪般窝在了高冉昊的怀里,她从高冉昊的臂弯里探出头,看着城楼上的沈芊君,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淑妃真是太不像话了,皇后啊,你可别往心里去,毕竟现在是她哥哥打了胜仗,若是你表哥当初没败,现在坐在皇上马背上的人就是你了。”太后别开视线,似乎并不想看到淑妃邀宠的样子,她摸上沈芊君的手背,安慰着。 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来,黄金的铠甲,被黄金铠甲包裹的骏马,都泛起了金黄的光晕。光晕的正中,高冉昊的面容清晰,仿佛一个天神,从云端徐徐走来。 骏马越走越近,那个年轻皇帝的眉目也越来越清晰,沈芊君却开始懵懂,这匹华丽的骏马驮来的是不是那个在江南的秋风中对她微笑的年轻人,她曾以为他的那种温柔只属于自己? 沈芊君立即回神勉强一笑,她深知,即便表哥打了胜仗回来,她也不会坐上那个位置,因为她就是她,不会像萧雨那般温顺,更不会去邀宠,“多谢母后关心,臣妾知道。” “还是皇后通情达理,走吧,咱们也下去。”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拉着沈芊君,带着一干宫人便朝城楼走去。 沈芊君微微回头,看着马背上的两人动作缱绻,不知为何,心底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末将给太后,皇后请安。”待一干后妃下楼,萧铭已飞身下马,高冉昊抱着淑妃下马,淑妃便如一只小猫儿般依偎在高冉昊怀里。 “快平身吧,萧将军果然是骁勇善战,我大云得你之幸啊。”太后手一摆,虚扶了一把。 萧铭立即起身,视线便开始打量起沈芊君来,“传言皇后乃大云第一美人,果不假,即便小妹与皇后比肩,都难及您一分啊。” “哥哥。”淑妃没想到自己兄长会胳膊肘往外拐,立即羞恼嗔怪道。 第13章 淑妃失宠 萧铭只笑不语,那双犀利的眸子忽掩其中光芒。 “萧将军谬赞,如今绝宠后宫的不正是令妹么?”沈芊君嘴一挑,居然失态地瞪着淑妃较真起来。 高冉昊乌黑的双眸撞上了沈芊君的目光,看到她的失仪,他的眼中却没有惊疑,他也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沈芊君,目光中有的,是淡淡的温和。 忽然,高冉昊纵身上了白色的骏马从御道上走过,沈芊君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在他们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高冉昊忽然朝着沈芊君浅浅一笑。 沈芊君瞟了一眼四周俯着身子的妃嫔宫女,考虑着要不要也回个微笑给他,腰上却突然一紧,身子就腾了起来,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高冉昊的身前。 这可是在太和门广场前,文武百官、后宫内眷和数千将士都看着呢。沈芊君吓出了一头冷汗,连忙回头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疯了吗?” 高冉昊嘴角盈盈,转而薄唇微抿,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吃痛,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他单手执着缰绳,另一手紧搂着沈芊君的腰,沈芊君身子僵硬,只能感觉高冉昊的呼吸打在她的后背上。 文武百官和嫔妃们还依旧跪着,大家都不敢抬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淑妃气急败坏地在后面低低喊了一句:“昊哥哥……” 沈芊君回头,看着扛卤簿的小太监们,慌忙拖着沉重的家伙小跑着跟在后面,行色狼狈。她忍不住挑起嘴角,“咯咯”笑了起来。 骏马飞驰过午门的时候,瞬间皇宫开阔起来,恢弘雄伟的宫殿被一层金色阳光渲染,如此风光,就好似两人独占般,高冉昊忽然身子前倾,凑到沈芊君耳边,嘴角一扬,“高兴了?” 沈芊君脸羞红,可是嘴却很硬,“皇上你只是为了权衡吧?抱了淑妃又来抱臣妾。” 高冉昊却未看到她的表情,只把她的话当了真,脸上神色不禁一变,“呵呵,若朕并无其他动机,只是单纯地想抱你呢?” 话还未说完,高冉昊便纵身下马往御道走去,沈芊君忍不住看了站在御道正中的高冉昊一眼,他已经又神色凛然地目视前方,任由光禄寺那些礼仪官摆布了。 咬了咬唇,沈芊君也纵身下马跟了上去,不管高冉昊的动机是什么,至少在天下人面前,他给足了自己面子。 凯旋庆典十分隆重,随后的大宴也热闹至极,因为这次主要是犒劳戎马劳顿的将士,而军官们大多要比文官豪放肆情得多,所以气氛较之以往也轻松很多。 太和殿外,歌舞升平,不时高座上的皇帝已微带醉意了,淑妃依旧紧依在高冉昊的怀里侍酒,而沈芊君则坐在近处一边自饮自酌。 忽然,淑妃斟满一杯子的酒起身朝沈芊君走来,嘴角笑意盈盈,举着杯子回头又望了望高冉昊和萧铭,“姐姐,妹妹不善言辞,但还是想宽慰姐姐,沈将军此次虽然失利,但皇上念在与姐姐的情分并未重罚,雨儿相信他日沈将军还是能为大云效力的,哥哥也一定会鼎力照拂的。” 淑妃眼里流露出同情之色,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沈芊君冷笑着,酒杯在手中差点被捏碎,萧铭是表哥的部下,却要表哥依仗他?真是可笑。淑妃的假同情只不过是提点大家,这次萧家有功,沈家有过。 “多谢妹妹好意。”沈芊君一字一句说着,脸上的笑渐渐变冷,她缓缓起身,扬起广袖遮掩正要干杯,杯子却不巧倾斜,酒撒到了袖子里。 “啊呀,妹妹,你瞧瞧我笨手笨脚的,怕是受不起你的好意了。”沈芊君脸上露出一丝哀伤,急忙折起湿透了的袖子,那光洁的手腕隐隐约约露出,正好被太后撞见。 “皇后,你的佛链呢?” 扇碧已上前拿了帕子来帮着擦拭,沈芊君则是身子一颤,面露难色。 太后顿时不悦起来,蹭地起身,“皇后怎么不说话?” 高冉昊正悠闲喝酒,正要开口帮沈芊君解围,如嫔却很是时宜地款步出席,给太后和皇帝行过礼后,才道,“太后可不能错怪了皇后姐姐,淑妃姐姐前几日说手链好看,便借去瞧了一宿,可是回头皇后姐姐向她讨要的时候,淑妃姐姐却说链子坏了。茹儿不巧听到过景仁宫里传的话,不知该不该讲……”如嫔支支吾吾着,似乎难以启齿。 “柳茹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后的佛链分明是你扯坏的!”淑妃回头走到如嫔跟前,指着她的鼻子便痛骂起来。 “放肆,淑妃,这后宫还有规矩么?哀家还没死!”太后脑门青筋暴起,一挥衣袖便将席几上的果盘给掀翻,桌上的水果瞬间滚落一地。 淑妃吓得全身一颤,立即朝高冉昊投去求助的眼神。 “如嫔,你说。”太后一口气憋在肚子里,脸涨得通红。 “是。”如嫔咬了咬唇,忽然抬头望着太后沉寂的脸,“淑妃姐姐她说一个风尘女子的东西还当宝贝来供着,简直是侮辱了皇家的颜面。” “什么?”淑妃惊恐着眼睛,几乎能挤出泪水来,她不断地摇着头,嘴巴哆嗦着望着此时已愤懑的太后,急忙解释,“不是的,不是,臣妾是说皇后的娘亲,不是指太后……” 大云的忌讳很多,而太后的过去更是避讳之一,太后未进宫之前曾经在街头卖过艺,之后她便入宫当了宫女,然后随君伺候,有幸得了皇子才被封了个采女……这些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连高冉昊都不太知晓。 “呵,淑妃,你平日就嚣张跋扈,前几日还在御花园责罚其他嫔妃,你以为仗着萧家庇护你,皇儿宠着你,哀家就不能办了你么?来人啊,将淑妃拖下去杖责三十,禁足一月,罚俸三月!”太后以甩风袍,脸上是不容置喙的决断。 淑妃正要反驳着,萧铭忽然摔掉了手中的杯子,从坐席上横冲直撞起身,傲视着太后,“太后,为了一条佛链和一个妃子的一句话你就罚舍妹,这不公平吧?” 他目空一切,似乎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第14章 佛珠 太后眼见着萧铭不经传唤便闯入妃嫔坐席,尊严像是被践踏了般感到愤怒,“这天下还姓高!” “来人啊,淑妃殿前失德,禁足一月,罚俸三月。”悠悠的声音,语气里波澜不惊,听不出是愤怒还是姑息,高冉昊微微侧目,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 原本欢乐的庆功宴却在瞬间气氛尴尬,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宫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萧铭微微带着醉意,踉跄一步指着高冉昊的鼻子便破口大骂,“皇上,要没有我萧铭,大云如何打胜仗,你如何高枕无忧还能在这里大摆筵席?”萧铭的话含含糊糊,淑妃急忙一把扯住,心砰地厉害,“多谢皇上开恩。” 她扯着萧铭的袖子,急忙吩咐浣碧把人拉下,免去三十杖责,皇上已经在庇护她了,如今得罪的是太后,皇上势必要给太后面子。眼睛狠狠地瞪着一边矗立的沈芊君,淑妃的脸缓缓没了神色,作揖退下。如今该见好就收,不然哥哥殿前失言,倒时候担待的就是整个萧家了。 看着萧铭歪歪斜斜的背影,高冉昊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被察觉的笑。 三军犒赏依旧进行,高冉昊的脸上依旧十分平静,好似方才的闹剧从未发生,他一身白色五爪龙袍屹立在风中,耳际几根碎发被吹起,只能从侧面看到他平静的脸上笑容依旧。 “小姐,咱们去换下衣裳吧,你袖子湿了容易着凉。” “恩,把景仁宫的那个小宫女带到太后那去回话,太后问过话后便给些银两让她出宫去吧。”沈芊君摆了摆手,脸上略显疲惫。 “是,小姐你心底真好。”扇碧点着头答应。 “你当时都听到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向太后禀报。”太后的贴身婢女春尚宫将一个小宫女领进慈宁宫。 那小宫女身子哆嗦着,急忙颤颤抖抖跪下,“回禀太后,当时奴婢正在景仁宫外修剪花枝,只听到淑妃娘娘对如嫔娘娘说,说什么手链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的东西还当宝贝来供着,简直是侮辱了皇家的颜面。” 小宫女的话还未说完,太后便愤怒地一手将茶碗扔在地上,碎片飞溅,吓得小宫女急忙躲闪。春尚宫摆手示意她下去,又赶忙上前过来宽慰太后,“老祖宗,可别生气,为了这种人伤身不值得啊。” “这淑妃仗着家室和皇上的宠爱,越发不收敛,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原本以为她只是对皇后不满,如今竟胆敢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太后眼中含怒,紧紧抓着五指。 “老祖宗,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恃宠而骄,淑妃迟早会被咱们抓到小辫子的。” “恩。”太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春尚宫立即命人将香炉端上来燃上。 淑妃失宠,无疑沈芊君受益最大,其他妃子眼巴巴地开始讨好她,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好生奇怪,顾美人居然往景仁宫去了。”沈芊君吩咐扇碧去御花园采摘一些露水来泡茶,可是扇碧只去了片刻便折回,手中的茶碗空空如也。 沈芊君在与自己对弈,猛然抬头思索,顾美人不是一向孤僻么,这会儿怎么忽然开窍了?每个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淑妃,她却去攀结,沈芊君冷笑着,原来之前是自己掉以轻心,小瞧了这顾晓铃,试问,一个小宫婢,一夜之间成美人,心计该是多深? “唉,输了。”沈芊君投子,嘴角微微一扬,“瞧瞧你,像个狗仔,那么八卦。” “狗仔?小姐,你怎么能说扇碧是狗呢,扇碧明明是小姐你的牛马。”扇碧咧嘴一笑,又歪斜脑袋起来,“小姐你自己和自己下棋也会输?” “当然是输了,顾美人远比我想象的高深。” “恩。”扇碧也意味深长地点头,忽然嘿嘿一笑,“那小姐我去继续采集露水。” 沈芊君挥了挥手,完全没了下棋的兴致,索性披衣起身往院子走去,春寒料峭,沈芊君独自一人沿着宫道缓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钟粹宫。 钟粹宫此刻越发显得萧瑟,老远就看到月儿蹲在院子里煎药,搞得整个院子一团浓烟滚滚。 “其他宫婢呢,怎么就你一人?”沈芊君张望四周,却发现没一个人。 “拜见皇后娘娘。”月儿立即起身,咬着唇畔脸色难看。 沈芊君虚扶了一把,微微张口,“可是太后下地旨意,撤去了钟粹宫的宫人?” “恩。”月儿惊讶抬头看着沈芊君。 沈芊君不说话,接过月儿手中的扇子蹲在院子里煎药,月儿急忙争抢,沈芊君只淡笑,“一看你就不会煎药,煽火要讲究门道,不然火是烧旺了,可是却扑不灭了。”话外有音,沈芊君专注烧火,不再理会月儿,为了一条佛链,太后大张旗鼓,禁了淑妃足,减了欣婕妤的人。不管是肇事者或是受害者都要受罚,太后这一招下马威的确做得很好。 若自己不精明,恐怕早就因此埋下了祸根吧,沈芊君冷笑着,将碗拿来,把药倒上去,小心朝屋子里去。 里面很冷,炉子虽然有几个,可是木炭却烧完了,从帐子里可以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正缓缓坐起,不断咳嗽着。 “月儿,这药我不想喝了,喝了也不见起色,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怎么能自生自灭呢?本宫说过护妹妹你周全,就不食言。”端着药碗坐到床沿,沈芊君关切地掀开帐子,冲欣婕妤微微一笑。 欣婕妤咬着下唇,脸色苍白,手一推,“妹妹福薄,受不起姐姐的照拂。” “你当真以为是我故意拿你当靶子引淑妃入局?”沈芊君不再笑了,而是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从自己怀里取出一样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欣婕妤微微抬头,猛然一惊。 “这才是太后的佛链。”淡淡一笑,沈芊君两指紧紧抓着一根金光闪闪的东西道。 “怎么……会?”欣婕妤有些激动,捂着胸口大口咳嗽起来。沈芊君急忙起身帮她捶背,“原本送你的便是我母亲的手链,谁知如嫔仗势欺人,竟然把手链给扯了,淑妃还罚你跪了半晌。是以本宫才心生一计,让如嫔窜改了口供。” 第15章 暴害病美人 “原来如此,姐姐,妹妹该死,竟然误会你。”欣婕妤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眼泪吧嗒就流下。 沈芊君急忙端过药碗安慰着,“快些把药喝了吧,身子是最打紧的。” “是啊,主子,这药是皇后娘娘亲手煎的呢,皇后娘娘人真好。”月儿在旁边看着感动,不禁拿帕子捂面抽泣了起来。 欣婕妤身子一颤,愈发觉得感动,混着眼泪就着药喝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且安心养着,不日皇上便会来瞧你的。”沈芊君拍了拍欣婕妤的手便离开,她看了看手里的佛链,扬唇一笑。 几日的平静,各宫似乎都很消停,直到第三日大家从太后慈宁宫出来。 “皇后姐姐,前些日子听说皇上送了些迎春花去,今儿个好像皇上又送了些新玩意儿去,叫法兰西紫香吧?听说那花很神奇呢,姐妹们都很好奇,真想去瞧瞧。”素来清冷的顾美人,今日却异常活跃,站在众人之前便提议要去沈芊君那赏花。 法兰西紫香是渡海侍者带回来的新品种,宫里只有养心殿、慈宁宫和坤宁宫有三株。其实这紫香在这个时代稀奇,也就是我们现代的薰衣草。 沈芊君淡淡一笑,“既然姐们们都附和,本宫要推辞岂不显得小气了,走吧。” “好啊,好啊。” “姐姐如今真受宠啊。” “真是羡慕姐姐呢。” 身后是你一句我一句,无外乎都是奉承的话。 后宫的桥很多,最庄严的便是金水桥,而相比白玉石栏板上花卉行龙图案的段虹桥,坤宁宫门前的悬木桥便显得精巧了,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则更像是小家碧玉。 悬木桥上不时便徐徐走来一群粉黛华装的妃嫔,沈芊君无疑是被众星捧月,而少了淑妃和欣婕妤,如嫔与顾美人自然走在了沈芊君左右。 “姐姐,你看那边,没想到坤宁宫的鲤鱼都比永寿宫的大好几倍呢。”忽然,顾美人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喜,指着远处的水榭便大叫。 如嫔瘪了瘪嘴,哂笑不语,觉得顾美人就像个跳梁小丑。 沈芊君轻轻点头,正要顺着顾美人所指方向看去,眼睛却机灵地看到脚下悬木桥可以的纹路,她冷冷一笑,“是啊,不禁鱼大,路也很宽呢。”说毕,手一用力,便把身边的顾美人拉到了自己的方位,接着只听到一声尖叫,顾美人便如一跳巨型的大鱼,一脚踩空,扑通栽进了水里,咕咚一声,人便起起伏伏,大叫了起来。 “救命……(咕咚)救命啊。” 众人这才惊慌,一看沈芊君的脚下,居然有一个大窟窿,而顾美人就是从这个窟窿掉下去的。 “哎呀,还不快喊侍卫来救人。”沈芊君放大了声音喊叫着,瞬间一队侍卫便手忙脚乱地纵身跃入荷花池里。 如嫔别开眼去偷笑,看着顾美人被狼狈地抬上岸,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还不快去传太医啊,铃儿妹妹,你没事吧。”沈芊君看似比谁都着急,领着人来到水榭边,抚着顾美人惨白的脸。 顾美人一口水吐出,脸浮肿难看,整个表情成‘囧’字。 坤宁宫忽然出事,大家赏花的心情瞬间没了,沈芊君只说改日再聚。 是夜,步子轻巧,沈芊君轻车熟路地往水边廊榭而去,月色皎洁,打在她半张脸上,让她的脸显的更加苍白。 沈芊君小心翼翼地上了悬木桥,拱形如月的木桥横跨两岸,在水中倒影起一个半圆,与水中的半圆真好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拱桥的两边,小花小草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就是这样静谧的夜,这样静谧的后宫,却无人知道里面的丑恶。 深宫大院,适者生存。嘴角微微上扬,了然一笑,在走到黄昏顾美人落水处时,那里已用木板挡住,旁边的栏杆上还贴着一张字条。 “木桥失修,小心步行。” 这不是意外,不知为何,一走到这个拱桥,心中的怀疑便越来越重。沈芊君缓缓蹲下,仔细地研究起桥板上是否有蛛丝马迹。 以前干警察的经历,让她养成了天生的敏锐观察力,借着月光,沈芊君的秀眉紧蹙起来,她的手探上桥板,不禁会心一笑。原来如此! 她看完现场后便马不停蹄地回去,像个没事人般坐在床边,扇碧不时便端着热水进来。 “小姐,如何?”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桥被人事先做了手脚,恐怕今日要不是我机灵,狼狈落水的人就该是我了。”沈芊君自顾脱鞋,把脚丫子放进银盆里,热水温度适中,瞬间她便感觉脑子通畅起来。 “她们果然是没安好心,亏得小姐你从来没出过狠手。”扇碧不满道,帮沈芊君揉着脚底心。 “我与顾美人之前就不愉快,与淑妃更是水火不容,她们连成一线在情理之中。对了,太医如何说?” “这刚开春,那池塘的水别提多刺骨了,听说顾美人回去便高烧不退……她活该!”扇碧恨恨道,嘴撅地老高。 “你啊,心疼我我知道,可是这话不能再胡说了,这里比不得相国府。” “小姐我知道了,不是还有你这个大靠山吗?”嘿嘿一笑,扇碧又开始呲牙起来。 沈芊君用手戳着扇碧的脑门,眼中满是宠溺之笑,不过今晚得好好休息了,明日怕是少不得在太后面前演场好戏了。 宫里每日给太后请安是祖制,沈芊君自入宫以来便坚持日日去慈宁宫奉茶。 只是今日气氛略显不同,淑妃被禁足,欣婕妤与顾美人都同时卧病不起。原本后宫便人丁单薄,如今大堂里更是凄凉。 太后端着茶盏叹了口气,“三月三该选秀了,这后宫人丁实在稀少。” 一听选秀,如嫔紧张地差点松了茶碗,只不断咳嗽着,“皇上自登基以来都无选秀,确实该张罗呢。”如嫔口是心非地巴结着,用余光偷瞄了眼对面的沈芊君。 沈芊君只静静地看着茶碗,忽然浅笑起来,“母后,今日的茶煮得有点缓。” 第16章 锯痕 “哦?皇后对茶也有研究?”沈芊君的话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太后眉眼一笑,十分好奇起来。 “宋代蔡襄在《茶录》中说:‘候汤(即指烧开水煮茶)最难,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前世谓之蟹眼者,过熟汤也。沉瓶中煮之不可辨,故曰候汤最难。’明代许次纾在《茶疏》中说得更为具体:‘水一入铫,便需急煮,候有松声,即去盖,以消息其老嫩。蟹眼之后,水有微涛,是为当时;大涛鼎沸,旋至无声,是为过时;过则汤老而香散,决不堪用。’因此,泡茶烧水,要大火急沸,不要文火慢煮。” 沈芊君说话之余,扇碧已端好炉子和茶壶了,她一边示范着,看着烧水的小炉子上水已沸腾,便将茶叶用茶匙将茶荷中的茶叶轻轻拨入茶壶,将适温的热水冲入茶壶。盖上壶盖片刻,将温蛊水倒入茶杯中温热,以手背试了一下温度,以茶船内热水温烫后,取出置于茶盘中,将茶壶放置茶巾上吸取壶底水分。 半晌后,太后已完全将众人忽略,只盯着沈芊君的手,神情专注。 “品茶时先闻茶香,再啜饮茶汤,先含在口中品尝味道,然后漫漫咽下感受滋味变化,这样才能真正的品尝到茶的清香甘美!” “哀家喝了这么多年的茶,还不知道喝茶还有这么多规矩呢!那帮奴才笨手笨脚,那及得上芊芊你这么心细!以后你每日来给哀家泡茶可好?”太后忽然转变称呼,起身接过沈芊君递来的茶,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闭目之际真的感觉到了茶的芬芳。 “母后喜欢是臣妾的福分,以后每日都来。”沈芊君眯缝着眼睛,她心里早就做好了盘算,趁着淑妃等人都不在场时,定要在太后面前讨好一番。 如嫔等人在旁压根插不上一句话,只能眼巴巴地嫉妒。 “皇后心思缜密,哀家看啊,这淑妃就不用再协理后宫了,大权本就属于你,今日哀家便与皇上说说。”太后抚摸着沈芊君的手,欢喜地把她拉到凤榻上坐下,沈芊君只佯装为难,“母后,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就这么决定了!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你啊,得抓紧。”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像是母女说悄悄话那般喜悦。 沈芊君回到坤宁宫后,果然听到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皇上褫夺了淑妃协理后宫的权力。伸了伸懒腰,沈芊君找了本书便仰面打发起时间来。 扇碧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看着一本书倒过来盖在沈芊君的脸上,不禁蹙眉起来,“小姐,你自个儿让我把坤宁宫的人都喊到院子,火急火燎的,怎么这会儿却这么悠闲看起书来。”不过看样子小姐也无心看书,简直就是懒猪。 扇碧嘀咕着,沈芊君这才伸手把书掰开,嘿嘿一笑,“人都到齐了?病美人也过来了?” “可不是,一听说要抓凶手,她整个人顿时生龙活虎了呢,原就是个婢女出身,身子也没那么精贵。”瘪瘪嘴,扇碧不以为然。 “你啊,迟早要毁在你这张臭嘴上,说话真难听,不过呢,我喜欢!”沈芊君慵懒起身,在扇碧脑门上轻轻一弹,便大摇大摆朝院子而去。 后院水榭边,有秩序地站了好几排人,除去看门的四个侍卫外,其他的人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赶到这里来,大家都是议论纷纷,不明白皇后这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直到一个太监一声长长地呼喊,“顾美人到……”那声音悠扬,一群人这才停下七嘴八舌,朝着顾美人行礼。 “妹妹,你来了。”沈芊君笑盈盈地便上前去虚扶了顾美人一把。 顾美人瞪大眼睛,很不习惯地任由沈芊君挽着。 “姐姐,你说有人想要谋害我?这怎么可能呢,姐姐不会是搞错了吧?”嘴抽了抽,顾美人极其尴尬开口。 “妹妹,你且跟着本宫来瞧瞧就知道了。”沈芊君不容分说,那手腕力道极大,顾美人几乎是被她拉扯着上了桥。 拱桥摔过人,顾美人在这里溺过水,自是不敢再上去,见沈芊君拉扯着,她脸立即羞怒起来,“你要做什么?” 沈芊君微微一笑,这种冷漠的表情才是她顾晓铃嘛,昨日又为何要佯装呢,真是好笑。 “妹妹别怕,这桥牢固地很呢,本宫不是陪你一起么,何况,全坤宁宫的人都在呢,本宫可不会谋害你。”谋害两个字说的很轻,几乎只有顾美人一人能听到,她像见鬼般盯着沈芊君,因她的举动瞬间感到全身毛骨悚然。 顾美人没办法,被沈芊君拉着走上桥,她胆战心惊的,沈芊君走一步,她才敢走一步,直到走到昨日自己落水的地方,她才止步不敢再前了。 “妹妹,你且看这缺口破损地是否古怪?”沈芊君想要松开顾美人的手,顾美人却怕死地牢牢抓住,根本没心思看那缺口,透过缺口底下便是碧绿的水,她有一点恐高,急忙别开头去,放大的声音,“你兴师动众的就是想整我?恩?这不就是一个缺口么,昨儿个我还从这掉下去了呢。” “周尚工,麻烦你上来瞧瞧。”不理会顾美人的无礼,沈芊君忽然冲着桥边的方向道。 “皇后娘娘,这缺口四周有锯子锯过地痕迹,这不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啊。” “什么?被人锯过?”沈芊君佯装惊讶,忽然扯着顾美人的胳膊便大叫了起来。 果真,缺口的形状规则,几乎是一个方形,缺口的四周几毫米处,隐约有一排排锯痕。 若是失修,形状不会这么规则! 看着顾美人恍然大悟的表情,沈芊君急忙煽风点火,泪水‘盈盈’起来,用力挽着顾美人便是一阵哭诉,“妹妹,你可看到了,这是有歹人想要谋害本宫啊,昨日若不是妹妹你走在前面,恐怕今日本宫便要卧床不起了,你知道的,本宫身子一直孱弱……” 顾美人赔笑着,嘴角有些抽,“是啊,幸好姐姐没落水呢。” “妹妹毕竟是为了本宫落水的,这贼人定是要彻查的。”忽然,沈芊君脸一狠,立即朝着众人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本宫养着你们,居然还敢害人,扇碧,去库房找一找有没有和这吻合的锯子,本宫就不信了,他还能逍遥!”边威吓着,沈芊君边拉着顾美人往廊坊走去,她明显感觉到顾美人身体僵硬了。 第17章 致命 一群下人也都惊恐起来,看着皇后发火,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好端端的,谁想谋害皇后啊,那不是不要命吗? “娘娘,若奴婢没猜错,凶手早就处理掉凶器了,那锯子,应该在这荷塘里,若奴婢没猜错,凶手的一只鞋在锯木板的时候,不慎被木板棱角勾住,掉入水中,那缺口上有两种布料,一样白色柔滑材质的,正是昨日顾美人落水时被划破的衣玦一角,而另外,还有一种比较粗糙的材质,那是女子绣花鞋的粉色布料……”扇碧驻足未走,按照早前沈芊君给她串通好的台词慷慨陈词。 沈芊君的双眸星亮,忽然抬起环视着四周,在廊坊角落一抹躲闪的身影上短暂停留后便移开。 被禁足的淑妃忽然也闻声赶来,风尘仆仆,显得十分惝恍。 “这凶手好歹毒啊,害的姐姐你差点丧命,姐姐,你定要严查,也为铃儿妹妹讨回公道啊。”多日未见淑妃,她朴素了许多,那声音细绵,哀求中带着凄楚,外人不知情者,都当淑妃是被禁足知悔过了呢。 沈芊君隐忍住内心的恶心,面对虚伪的淑妃,她要有更多的忍耐。 “妹妹啊,还是你心善,放心吧,铃儿妹妹啊,不会白受罪的。”沈芊君安慰着,绝口不提淑妃还在禁足期间,其中虚情假意参半,她摸着顾美人的手背,安慰着,转而又对着周围的人呵斥着,“扇碧,还不快挑几个水性好的,这荷塘是死水,东西定是沉在水底,本宫倒要看看,哪个贱人这么大胆!” 顾美人一听沈芊君的话,两腿立即颤抖起来,眼看着几个大汉一头栽进水里,事情到了不可回环的余地。 “姐姐,我看这事就算了吧,毕竟铃儿现在没事了……”顾美人坑坑巴巴道,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淑妃怎么不帮自己,当时可是说好了,出事了她替自己担待的啊。 顾美人紧张地双手出了满满的汗,怔怔地朝淑妃看去,可是淑妃眼里哪有这个顾美人啊。 “找到了,找到了!”忽然,一片死寂的荷塘里,探出一个脑袋,手里抓着一样东西。 碧绿一片的荷塘,一片片浮萍被人脑冲开,几片新出的荷叶也各自分散,水中一个侍卫手里紧紧抓着一只不成形的鞋子,满脸兴奋。 “快,快些拿上来,让这里的丫头都试一试!”沈芊君也笑了起来,大有一种抓到贼的快感,看待会她不把这个小贱人整死。 小厮急忙应声,加快速度游曳上岸,他一步一步朝岸边靠近,而顾美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口。 淑妃狭长的杏花眼眯缝着,此刻终于看向了顾美人,但她的眼里,没有同情,有的只是讽刺的笑,好像在威逼着,是你自己蠢,这个黑锅,你背定了。 顾美人一咬牙,看着那只湿漉漉脏兮兮的绣花鞋从第一个宫女脚上脱下,又传到第二个宫女脚上。大家尽管恶心,却没人敢做声。 这池塘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呢,这鞋子不知道多脏。 终于,侍卫抓着鞋子走到顾美人的贴身宫婢静儿面前,“穿上吧。” 沈芊君眯缝着眼睛,唇微微扬起,“妹妹,以免别人说本宫偏心,这鞋子,让各宫的宫女都试试,直到找到人为止吧?” 站在顾美人身后的静儿看着那只早就变形的鞋,又看了看自己的脚,死咬着唇畔,磨蹭着。“皇后姐姐,静儿,静儿有风湿,不能,不能换这鞋。”顾美人急忙上前求情。 “这可怎么办,若真的让静儿换,未免不近人情,可是只单给你一人恩典,对其他人岂不是不公平?”沈芊君咄咄逼人,她深知这一切定是顾美人联合淑妃干的。 “是啊,静儿,你就换了吧,不然本宫就让人帮忙了!”淑妃一点不客气,上前帮衬着。 静儿咬着下唇,看着顾美人迟迟不肯将鞋子穿上。 “就听皇后娘娘的吧。”忽然,顾美人沉下脸,表情决绝,她看了眼那肮脏的鞋,眼里竟然多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算计。 淑妃勾起嘴角,眼里有种除之而后快的期待,她看着静儿缓缓将鞋子套上,竟然一点也不合脚。 鞋子偏大,静儿的脚明显比常人的脚小了许多。 顾美人满意一笑,看向脸色骤变的淑妃,笑道:“淑妃姐姐,轮到你的宫女了,不如让她也试试吧。”顾美人抬起手,指向浣碧。 “为何要本宫的宫女试?这事与景仁宫又无干系。”见矛头忽然指向自己,淑妃不悦起来。 “谁指明了定是坤宁宫的人干的?铃儿觉得就是外人所为,为了洗脱嫌疑,淑妃姐姐就别推脱了。” “你……”淑妃抬起食指,哑口无言指向顾美人。 顾美人素来我行我素,沈芊君只旁观两人争地面红耳赤,只是她不明白,顾美人不是有意投靠淑妃么,怎么两人狗咬狗起来了? “那淑妃妹妹不如让浣碧试试?”沈芊君眯缝着眼轻笑,恍若局外人。 “试就试,浣碧,你去。”淑妃脸拉地老长,她回头吩咐着浣碧。 浣碧接过静儿手里的鞋,脸上并未太大变化,可是当她的脚不偏不倚,正好合适地穿进那鞋子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怎么?怎么会……”浣碧急忙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淑妃。 淑妃诧异地捂嘴,忽然冷笑起来,“这鞋子被泡地不成形了,单就凭借谁能穿上去就断定谁是凶手,不太合理吧。” “是么?”顾美人嘴角一勾,原本躲在廊坊里探头探脑的一个小宫女忽然窜了过来,“美人,你吩咐奴婢去寻的东西,找到了。” 一个看似机灵的小宫女,手里捧着一只绣花鞋,面对着的却是沈芊君。 “姐姐,这是铃儿吩咐人在景仁宫浣碧的房间找到的另外一只鞋,两只鞋的材质,让尚衣局的管事比对下便可知了。” “恩?”沈芊君瞄了眼小宫女手里的鞋,表情十分为难地看向淑妃,然后道,“去唤尚衣局管事来。” 第18章 连环计 不消片刻,尚衣局的管事便风风火火而来,她在研究了两只鞋后,坚定道:“回禀皇后娘娘,这两只鞋的材质的确一样,是一双鞋。” “什么?”淑妃原本还存一丝侥幸,忽然冲着顾美人大吼了起来,“顾晓铃!你敢阴我?” “淑妃姐姐,你说什么啊,没想到你竟然想害皇后姐姐。你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火急火燎地跑来这,太后可是禁足你一月啊……”顾美人悲伤地努了努嘴,立即转身看向沈芊君作揖,“还望皇后姐姐不要怪罪淑妃姐姐了,她定是忽然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又被禁足罚俸,心里起了怨念,好在只是铃儿受伤,求皇后姐姐息事宁人,此事还是不要传到皇上太后那去好。” 看着顾美人通情达理的样子,沈芊君低垂下眼眸,她从来不清楚顾晓铃到底是怎样一个狠角色,不过从她最初与自己为敌,到后来假意投靠淑妃并反咬淑妃一口来看,此人危险级别绝对是终极。 不留痕迹地回神浅笑,沈芊君急忙上前去虚扶了一把淑妃,“想不到妹妹积怨如此之深,好在本宫没事,这事就不计较了,妹妹还是先回宫吧,宫里人多口杂,即便本宫有心护你,怕是消息传到皇上那也快,到时候便是有心无力了。”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顾美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但是沈芊君也不是笨蛋,她不会笨到怒极攻心,受了顾晓铃的挑拨。 对于沈芊君平和的态度,顾美人很惊讶,可是她脸上的情绪掩饰地极好。 “不要你同情!”淑妃并不领情,扭头便走。 “皇后姐姐,那铃儿也告退了。”顾美人并没有立即逢迎沈芊君,淑妃前脚走,她也跟着告退。 “小姐,我就搞不懂了,顾美人究竟是哪边的啊。”扇碧捧着一双绣花鞋走进,撅着嘴巴,看着沈芊君正在临字帖,不禁凑过来瞧了瞧。 “我也看不透了,顾美人依旧独来独往,并不喜与人交好,可是今日的事,我倒是觉得淑妃是冤枉的。”沈芊君放下笔,朝着刚写好的字吹了吹,满意地点点头。 “啊?你还帮着那个淑妃说话啊,你瞧她跋扈的样子,做错了事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知道收敛些。”扇碧不满地看着手中的鞋,唉声叹气起来,“这双鞋我还本想穿呢,可是今日的事一闹,看来只能扔了。” 扇碧嘀嘀咕咕着,引起了沈芊君的注意,她瞅了眼扇碧手中的鞋,好奇道:“怎么瞧着眼熟?” “可不是吗?尚衣局给主宫娘娘的贴身侍女都送了一双这样的鞋。”扇碧似乎很舍不得,紧蹙着眉头,手指抓着绣花鞋上的银丝一咬牙,“还是扔了吧,真晦气!” “唉,等等!”沈芊君急忙起身,接过扇碧手里的鞋,“那就是说这种鞋有五双?” “是啊,我,浣碧,月儿,水儿,静儿,我们五人都有的,只是我、浣碧和静儿都喜藏青色,其它两人则选了紫色。” “原来如此。”沈芊君了然一笑,将扇碧手里的另一只鞋也抢了过来,“这鞋子我喜欢,既然你要扔掉,就给我吧。” “啊?小姐你还跟我抢东西啊。”扇碧做了个鄙视的表情,撅起嘴不依。 “太后赏的雪锻都给你,瞧你小嘴撅的,真丑。”沈芊君掐了掐扇碧的鼻子,宠溺一笑。 “小姐,你真是太好了,衣食父母。哈哈。小姐,那今晚你要吃什么,扇碧给你做啊。”扇碧呲牙一笑,抱着沈芊君的手臂便撒娇起来。 沈芊君无奈一笑,在扇碧臀上重重一拍,“真拿你没办法,就知道拿吃的来讨好我,可偏偏我就是个吃货。既然如此嘛,那就做只烤***再来只烤全羊,酸辣牛肚,外加麻辣三丝……” “啊?这么多?”扇碧的下巴都快要惊讶掉了。 “当然啊,你得了我的好处,得多买卖力嘛。”沈芊君无赖一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搞得扇碧很委屈地应声而去。 酒足饭饱,茶余饭后沈芊君就爱四处走走逛逛,和扇碧唠唠嗑。两人谈话嬉笑之余,却忽然在树影婆娑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是谁鬼鬼祟祟在那!” “小姐,我去瞧瞧。”扇碧掌灯快速跑到游廊转角的树下,看了半晌才回头冲沈芊君一笑:“小姐,原来是只猫。” 猫?方才她明明看到的是人影,沈芊君摇摇头,散步的心情顿时没了,“打道回府吧,累了。” 两人无精打采回来时,沈芊君一番梳洗便要躺下,可是就在扇碧拿起烛台要将烛火熄灭时,沈芊君忽然大叫了一声,“等等!” “小姐,怎么了?”扇碧慌忙拿手挡着烛光。 沈芊君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到书架边,傍晚出门的时候她明明把扇碧的绣花鞋摆在书架上的,可是现在鞋子的方位却不对了。 “鞋子你动过?” “没啊,小姐要去的东西,扇碧怎敢乱动?”扇碧忽然奇怪起来。 “去把今日打扫的宫女喊进来问问。”将鞋子拿起瞅了瞅,沈芊君重新坐回软榻上。 询问的结果是屋子没人进来过,里面的东西更是没人敢改变位置的,沈芊君眉头紧蹙,忽然伸出脚穿进绣花鞋里,看着极不合脚的鞋,又招呼扇碧过来:“你试试。” “好。”扇碧狐疑应着,蹲下试鞋,却嘀嘀咕咕起来,“怎么大了?” “大了?”沈芊君俯身一看,果然扇碧的脚踝镂空,“尚衣局是给你们量身定做的?” “是啊,今早我还试了呢,合脚的,怎么现在忽然大了呢,怪事。”换回自己的鞋,扇碧将绣花鞋举起,两眼瞪大凑过去研究,可怎么看都找不到端倪。 定是方才有人在御花园窥探,知道自己不在屋子里,所以遣人来把鞋子掉包了,可是那人为何要这么做呢?幸好自己平日东西摆放讲究,观察敏锐,发现地早,不然到时候被人阴了也不知道。 “好了,这事别跟别人说,把鞋子放回去吧。你也早点歇息。”沈芊君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第19章 寻短见 目前敌人在暗,只能静观其变了。 翌日沈芊君如常去慈宁宫请安,本以为顾美人会卧床休息几日的,却不想她精神焕发,还特地选了一身粉色雪锻小夹袄,那雪锻,不正是昨日太后赏赐给她的么?怎么也给了顾美人? 沈芊君眯缝着眼睛不做声,只静静地听着如嫔将着笑话哄太后开心。 “如嫔啊,亏得你,就是哀家的开心果。”太后赞不绝口,眼睛眯缝成一条线。皇宫就是这样,争来争去,昨日沈芊君泡地一手好茶,得太后惦记。今日如嫔会将好笑段子,太后便又喜不自胜。 倒是顾美人显得安静,只在一旁呷茶。 待太后笑累了,她才看了看沈芊君和顾美人,“你们两个倒是沉静。” “母后,如嫔妹妹的笑话自是好笑,平日里她没少逗过我们,却不想这丫头竟然不推陈出新,是以我们笑过之后便只能沉静了。”浅浅一笑,沈芊君瞅了眼如嫔解释道。 “瞧瞧你,茹儿,以后得换新段子,不然就哀家一个人笑。你们姐妹交好,哀家省心不少。可不像淑妃,哀家禁足她还敢出来兴风作浪,真是可恶!”咬着牙,太后紧握的拳头在茶几上一捶,砰地她拇指上的玉扳指作响。 如嫔别了眼沈芊君,心中叫苦,她何时给其他妃嫔讲过这些段子,沈芊君真是…… 似乎察觉到了如嫔的不满,沈芊君嘴角的笑意更加浓了。 “可不是,前日要不是嫔妾给皇后姐姐档了下,估计姐姐要卧床好几日呢。幸地铃儿得太厚照拂,只可惜了那雪锻……”顾美人边说边拿帕子捂面起来。 太厚脸色这才缓和不少,忙宽慰道,“这新雪锻合你身。” “多谢老祖宗赏赐,铃儿也亲手给您做了双冬鞋,虽说开春了,可是春寒料峭。昨日皇后姐姐以一只鞋破了案,那可真让人叹服,是以铃儿才连夜将它赶制出了。”顾美人说话之余,她身后的静儿手里已捧着一双白色狐毛鞋呈给了春尚宫。 狐毛修剪长短适中,摸上去软绵温厚,鞋子精巧,还特地在脚后跟上加厚了。春尚宫递给太后瞧,太后满意点点头,“铃儿你果真费心了,不过哀家倒是好奇了,昨日的事是怎么回事?” 沈芊君缓了一步开口,她安静地等待顾美人铺陈。 顾美人顾盼神飞,将昨日的事多加渲染,在太后面前说地栩栩如生。 如嫔的风头顿时被抢,只能在一边瞪眼。 “不过听说扇碧与浣碧是双生姐妹吧,之前浣碧不是跟着皇后姐姐的吗?怎么又跟了淑妃姐姐了。皇后姐姐你真是好心,浣碧处心积虑害你,你倒好藏着掖着不让老祖宗给你出头。”顾美人端起茶碗呷茶,似是随意道,可听者有心。 “铃儿妹妹有心了,我与淑妃妹妹本就是表亲你不知道?”沈芊君挑眉。 顾美人尴尬一笑,不再说话。 从慈宁宫出来后,如嫔便紧紧跟着沈芊君,“姐姐,你瞧瞧那个顾晓铃,不就仗着太后宠她一点么,竟就不把姐姐你放在眼里。” “呵呵,别人待我怎样本宫不关心,只要妹妹你心是向着本宫的,才是最打紧的。”沈芊君拉着如嫔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如嫔尴尬一笑,“自然。” 今日在太后那顾美人的表现有些让沈芊君意外,回到坤宁宫扇碧便又是一番牢骚,“这后宫的娘娘们个个都是一副丑恶嘴脸,那个顾美人竟然敢小姐你脸色看,还有那个如嫔,就喜欢挑拨是非,墙头草,真是……” 沈芊君浅浅笑着,将扇碧拉到椅子上按住她的双肩,“好了,别发牢骚了。歇一歇咱们玩纸牌。” “啊?小姐,又玩?上次你可是差点把扇碧的棺材本都赚取了,呜呜。”扇碧不依地噘嘴,为难想推却。 沈芊君又是一番好哄加诱骗,正嬉笑着,门口小梅却急匆匆跑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景仁宫那边出事了,浣碧姑姑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不堪屈辱,寻短见了……” “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沈芊君和扇碧一起起身看向了外面。小梅脸色焦急,跑进屋里忙擦着汗。 沈芊君蹦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小梅。扇碧则瞪圆了眼睛,以手掩口,虽没言语,眸子却红了,隐有泪珠滚动。 “人怎样了!”沈芊君盯着满脸焦急的小梅一会,等她用手帕擦完汗水才问。问完后,眼眸微转,余光瞄了扇碧一眼。心中揣度,虽说她两姐妹分道扬镳多时,情分已远,可毕竟是一奶同胞,若浣碧出事,她恐怕会伤心欲绝吧。 “侥幸被救下了,正在房间歇息……可听说……淑妃娘娘上前阻止,被浣碧用刀子划伤了!”小梅说完前半句,顿了一下,看着沈芊君的脸色,如泄露天机般。 沈芊君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瞪了小梅一眼,这个奴才怎么竟干跑腿的事,消息倒是来得快。转身拉起扇碧的手,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沈芊君的眼底闪过一道冷光,“摆驾景仁宫!去瞧瞧淑妃玩的什么把戏!” 舒适的半躺在凤驾上,沈芊君大张旗鼓的来到景仁宫不远处。恰好看到杨明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院子里是圣驾的轩宇,看来高冉昊已提前到了。 “淑妃好算计,够狠!”在心中略一思付,沈芊君唇角勾了起来。拨开迷雾,这出寻死觅活的苦肉计只有一个目的——让皇帝注意到她。 不屑的哼了声,抬起脚莲步轻摇,款款行进院落。虽隔着一堵墙,却时而听到淑妃做作的尖叫声。循声走去,刚拐进小拱门,就看到高冉昊抓着淑妃的胳膊嘘寒问暖,正主虽抽泣连连,却摆出一副梨花带雨的笑脸。 可是再瞧瞧淑妃的手,只是在手腕处包扎着,里面的伤口定是不深,这些也都只是做给高冉昊看,博同情的戏码。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沈芊君浅笑着往里面走去。 “昊哥哥,雨儿没事的,若不是我那侍婢真受了委屈,她也不至于悬梁自尽,未果后又想拿刀子抹脖子,求求昊哥哥,一定要为我们做主,雨儿从来没有设计陷害过皇后姐姐,雨儿和皇后姐姐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这感情昊哥哥你也是知晓的,我又怎么会下狠手……”淑妃原本柔弱的小脸上,此时泪痕满布,她像一直可怜的小猫般依偎在皇帝的怀里。 第20章 被反咬一口 高冉昊只搂着她安慰,“朕相信你。” “铃儿给皇上、皇后、淑妃姐姐请安。” “哟,好热闹啊,怎么大家都来了,可都是记挂着淑妃姐姐呢,还是想瞅瞅皇上呀?” 沈芊君正默不作声看着两人缱绻,身后却传来顾美人和如嫔的声音。她忙回头,看着两人都俯身作揖了。 高冉昊和淑妃这才把视线投来,“免礼吧。” 在高冉昊摆手之际,沈芊君与之眼神短暂交汇后移开,微微张口,“给皇上请安。” “恩。”高冉昊不似往日带笑,今日却显得异常沉静,他是在为淑妃受伤心痛?看着他紧握淑妃的手不舍得拿开,应该是这样的吧。 沈芊君睥睨一笑,她是不可能这么窝在他怀里撒娇的吧,更不可能假装出一副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所以她觉得淑妃此刻的举动很不入眼。 “皇上,浣碧是冤枉的,她的那双鞋子在景仁宫的后院假山找到了,雨儿想着定是之前的贼人干的。这证明,之前在悬木桥试过的那一只,并不是浣碧的。”窝在高冉昊怀里的淑妃,抬眼看了看人都到齐了,眼神更是在沈芊君身上停留了半晌,然后坐直身子抓着他的手臂柔声道,一旁的宫女很配合地从一边橱柜下拿出一双鞋。 一双鞋子粘了点泥巴,藏青色,和那日水中捞出的鞋子,的确有点像。 “呀,真的呢,和那日的鞋真的一模一样。”如嫔惊讶地喊着,眼里多了份看戏的欣喜。 “那日那只鞋还在么?”高冉昊悠悠开口。 “在臣妾那保管着呢,扇碧,你去取来。”当时作为证据,沈芊君特地让人把那只鞋子洗干净锁在了一个木柜里,木柜的钥匙只有扇碧有。 扇碧应声便出去了。 “皇后,你来这边坐。”见沈芊君一直站在门口,高冉昊指了指自己身边,这让原本还一脸楚楚可怜的淑妃,脸上忽然多了几分不乐意。 沈芊君点头便坐到了高冉昊身边的椅子上,从这个角度看去,能把他的侧脸轮廓打量地清清楚楚,他薄唇紧抿着,眉宇之间似乎有着浓浓的愁闷。 兴许前朝国事繁重,可他却还要为淑妃的事出头,特地来走一糟。淑妃似乎很能拿捏高冉昊的个性,知道这招苦肉计绝对奏效。 “皇上,不如把这事……”沈芊君还未完全说完,门外扇碧便急匆匆地跑来,脸惨白,她冒冒失失地直奔屋子,连礼节都忘了。 沈芊君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猜测着定是大事不妙了,从前夜在院子里遇到鬼祟身影,到鞋子被掉包,她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本是想和高冉昊说,这件事就交给她处理吧,毕竟她是六宫之主,但现在看来,好像连她自己都被卷了进去吧。 若她没猜错,这次事情的矛头,应该直指自己! “这么着急作甚,难道鞋子飞了?”如嫔站在一边瞅了眼,半开玩笑着,顾美人这会儿却异常的沉静,半个字都没说,只站在如嫔身边观望着。 “别着急,慢慢说。”沈芊君急忙起身握紧扇碧的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应对的心里准备,朝扇碧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扇碧嘴唇打颤,朝高冉昊看去,又急忙低下头,“回皇上,皇后娘娘,那鞋子,不……不见了……盒子……是完好的,可是打开,里面却是……空的……” “什么?”沈芊君问着,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抓着扇碧的手明显加重了力道。 高冉昊只是了然点头,并未像沈芊君那般激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浣碧的鞋子都在,可是贼人的鞋子却不翼而飞了?皇上,难道你看不出是有人想陷害雨儿,加害皇后姐姐,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吗?”哭声骤起,淑妃捂着脸便抽泣了起来,这一阵哭声,不禁加剧了屋子里的紧张气氛。 “娘娘,仔细手啊。”一边的宫女忙提醒淑妃,帮她照料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这无疑让人觉得淑妃愈加可怜。 如嫔憋着嘴不插话了,而站在她身边的顾美人,忽然上前一步,似是提议道:“皇上,不如抄检东西十二宫吧,如此不仅能找到那丢失的鞋,还能还淑妃姐姐一个清白,更能帮皇后姐姐解除后患。”最后尾音落下,顾美人挑眉看了眼沈芊君。 “抄检十二宫?”沈芊君慌张起身,局促问道,差点没把身后的椅子撞倒。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沈芊君忙笑着拢了拢耳际的碎发,尴尬一笑,“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吧,这不是会闹的满城风雨?唯恐天下不乱?” “姐姐此言差矣,若是不将贼人正法,日后宫里怕是日日不得安宁,姐姐应该从长远考虑,更何况,后宫即为家,哪家没有小打小闹,没有是非?最要紧的还是要平息是非,姐姐你说铃儿说的对吗?”顾美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原先还默不吭声的她,此刻不知道多牙尖嘴利。她含笑的眼眸里,咄咄逼人之势远远多过谦卑。 “不如就让铃儿妹妹带着人去吧,上次在悬木桥她的宫婢静儿也试过了,加之铃儿妹妹也是受害者……”淑妃提议,高冉昊眉头轻蹙,不禁点了点头,“那就照雨儿的意思做吧。” “多谢皇上。”淑妃欣喜急忙谢恩,而沈芊君则缓缓坐下,既然她们非要闹到大家都撕破脸,那么她奉陪到底! 原本心底里的隐忍消失殆尽,沈芊君端起身边的茶碗,轻轻呷了一口茶。 陆续有宫女给高冉昊和如嫔沏茶,如嫔也坐到了一边,大家都看似平静地等待着。 忽然,沈芊君将手中的杯子一放,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上次妹妹没去,可巧那次本宫与太后便好生研究了一番茶道,如今看来,也想与妹妹说说。” 沈芊君口中的妹妹自然是指淑妃,只是她这一开口,让原本沉闷的屋子忽然活跃了起来,如嫔坐直了身子,将茶杯一搁,而高冉昊也似乎提起了兴趣,抬眼看着沈芊君。 “哦?姐姐不妨说说。”淑妃嘴角抽搐,现在这种时候,亏地她还有心思说茶。 第21章 反击 “妹妹,开春当喝花茶,花茶可散冬日积在人体内的寒邪。浓茶,又能促进人体阳气生发。春天万物复苏,人却容易犯困,此时若沏上一杯浓郁芬芳、清香爽口的花茶,便可以提神醒脑,清除睡意,更重要的是少女经期前后以及更年期妇女,都宜饮花茶。”边说着,沈芊君便掀开茶杯盖子,手一用力,便将里面的绿茶泼洒在了绒白的羊毛地毯上,听说这毯子珍惜地很,是当年萧雨入宫她娘送的嫁妆呢。 上次娘的手链被萧雨让人扯掉,这次沈芊君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只见她脚底下的一片毯子立即变色,而淑妃的脸,也顿时难看起来。 “你……”淑妃脸铁青,急地慌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指着沈芊君的鼻子。 沈芊君微微一笑,“妹妹,本宫可没有说你是更年期妇女,千万别激动。扇碧,快去给皇上和两位妹妹泡茶,这绿茶茶叶放久回潮了,涩口地很呢。” “你……”淑妃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朝高冉昊递去一个委屈的表情,可是高冉昊只淡淡一笑,看向沈芊君,“原来皇后深谙茶道,改日给朕泡壶好茶。” “皇上惯会取笑人,宫里奉茶宫女数之不尽,方才臣妾只是故意逗雨儿妹妹呢。”沈芊君绕指掩嘴而笑,气得淑妃脸通红。 谈笑之际,时间倒也过得快,待顾美人携众宫人风风火火走进时,沈芊君已凝神静听,她做观望态,看着顾美人上前一步来到高冉昊面前。 “回禀皇上,鞋子,找到了,只是……”隐约间,顾美人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高冉昊垂眸将扇碧泡的茶送到鼻尖,确实极香,扇碧端着托盘却显得很不沉着,直哆嗦着。 顾美人瞧见了扇碧的反应,嘴角一扬,瞥视了眼旁边的沈芊君。 “鞋子是在坤宁宫找到的。” “噗。”如嫔一口茶在嘴就喷了出来,再那雪白的绒毯上‘雪上加霜’了一把,气得淑妃直吹胡子瞪眼。 “恩?”高冉昊抬眼看着送茶的扇碧,将茶杯放回,手指便在大腿上来回,他用余光观察着沈芊君,发现她丝毫没有任何动摇,依旧是娴静自若。 这矛头直指她,她倒还能自如,高冉昊眼里的探究越发浓了。 “皇上,这鞋是在皇后姐姐的书房找到的,应该是扇碧的吧?”顾美人作揖而起,声音骤沉,眼神忽然犀利地便瞪上了扇碧。 扇碧立即举着托盘跪下,声音带着哭腔,“皇上明鉴,昨夜奴婢陪着皇后出去散心,回来后便发现鞋子被人掉包了,那鞋的尺码与奴婢的不合啊,不可能是奴婢的。” “皇后你怎么说?”高冉昊似乎并未太生气,而是笑盈盈望向沈芊君问道。 “臣妾也迷惑,但听铃儿妹妹道来。”沈芊君换了个坐姿,很是认真地朝向了顾美人。 顾美人有些吃神,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芊君,这个时候,她似乎过于沉静,呵呵,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那皇后姐姐,铃儿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她的话音刚落,从外面便走进一个尚宫打扮模样的中年女人,此人正是尚衣局的掌司。 “奴婢给皇上,皇后,各位娘娘请安。”佟掌司行礼之时,和顾美人眼神交换全都落在了沈芊君的眼里,沈芊君静默地抿嘴,知道接下来这位佟掌司说的话,都会是满嘴胡言。 “你且和皇上,娘娘们说说怎么回事吧?”顾美人眯缝着眼睛,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 佟掌司只跪着,瞧了眼扇碧道,“太后的恩典,让奴婢给五宫主子添置新衣的同时,也给大宫女每人置备一双真丝鞋,可奴婢让小宫女给扇碧量好尺码后,她却跟奴婢说要更换,竟是拿了比自己大了好几码的鞋去,奴婢事后才知道,原来她拿了和浣碧一般尺码的鞋……” “不……不是这样的……”扇碧一听佟掌司的话,脸都吓绿了,急忙摆手朝高冉昊解释着,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原本她就担心地要死,这下更是觉得自己被冤枉地紧。 “这事怕是皇后姐姐不知情吧,怕是皇后姐姐训斥了你几句,你便下了歹心吧?听说你与浣碧本是亲姐妹呢,可三年前你们忽然决裂,所以嫁祸给她,动机也说得过去。皇上……”顾美人唇红齿白的脸上,多了一丝得意,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芊君打断。 “妹妹你真是笃定,知道的事也不少。不过可惜了,像你这般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偏偏会有纰漏呢?”浅笑起身,沈芊君将全身颤抖的扇碧缓缓拉起,将她护在了身后,然后缓缓朝顾美人逼近。 原本还笑着的人,脸顿时僵住,唇形都变得不自然起来,“铃儿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她脸上的笑意很勉强,甚至有些扭曲。 “妹妹难道不知,这后宫的定律,各妃嫔品级不同,拿到手里的东西也是有细微差别的。有些东西,表面一致,可你若细看,便会发现,其实不然。”沈芊君眯起眼睛,缓缓起身走到佟掌司面前,弯腰捡起她面前的那一双鞋,瞧了瞧,而后用指甲狠狠地往鞋尖的细丝勾起,指甲挑起的时候,一根金线模样的丝被挑了起来。 “比如说这根丝,它看上去像是金丝,其实却是铜丝,佟掌司,你说呢?”将铜丝勾住送到跪着的人面前,沈芊君俯身勾唇,眼中却是寒意十足。 佟掌司睁大眼睛,看着那根细如微尘的东西,不禁哆嗦着死命磕头起来,“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开恩啊。” “呵,开恩?顾美人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嫁祸给本宫!”手收回拧成拳,身子笔直而立,沈芊君脸上已满面肃杀。 顾美人不可置信地慌张抓起地上那鞋,又像失魂般去拿淑妃身边那双属于浣碧的鞋,认真打量她才终于心灰意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三双鞋子外观确实一样,不过扇碧那双是金丝,浣碧的是银丝,而静儿的则是铜丝。她虽是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沈芊君连这样的蛛丝马迹都发觉到了。 第22章 为他吸毒 “皇上,此事不用再继续追查下去了吧,只要再命人仔细盘问静儿,找出扇碧那双鞋的下落便一清二楚了。”沈芊君回身对高冉昊道,脸上笑意十足。 “不必了,是我干的。皇上你要怎么处置随便吧。”顾美人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她喃喃自语着,抓着手中的鞋忽然傻笑起来。 “皇上,依雨儿看定是那个叫静儿的宫女教唆铃儿妹妹的,听说静儿的父亲原是会稽郡守,后被姨夫告发谋逆而株连……这事雨儿还是今日才知道的,铃儿妹妹定是爱奴心切。”就在高冉昊蹙眉之际,淑妃忽然从床上跳下,跪在他面前求情,那样子恳切。 原本在外面候着的静儿也猛然跑了进来,扑通跪下,“淑妃娘娘说的不错,这事都是奴婢一人干的,和美人无关,奴婢恨沈家,巴不得将他们一家子碎尸万段,呵呵,只不过是一点小伎俩,早知道横竖都是死,奴婢就应该直接在她的茶杯里下毒!” 静儿望着高冉昊,义愤填膺。可未等高冉昊开口护沈芊君,她已冷然一笑,“是么?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来人啊,将静儿拉下去,杖毙!” “什么?杖毙?”跌坐在地上的顾美人忽然回神过来,起身就要紧抓着静儿追出去,却被淑妃一把拽住手腕,她们的动作细微,却逃不过沈芊君的观察。 “若美人与这狗奴才主仆情深,便一起拖下去。你可知,你们在悬木桥上做手脚,随时都会让皇上受险,如此歹毒,死了也罢!”眉头一挑,沈芊君直将矛头转到高冉昊身上。 呵呵,此事可大可小,甚至可以要了顾美人的命! 顾美人一听沈芊君的话,全身瘫软在地,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外面的杖责声此起彼伏,先前静儿还大喊大叫着,让顾美人在里面坐立难安,可到了后面,竟一点声音也没了。 打了半晌,侍卫终于来报,人断气了。 顾美人像听了噩耗般,直接晕厥了过去。如嫔原本看好戏的状态也收敛,捂着嘴发不出声音。 只有沈芊君岿然不动,冷冷开口,“将人拖进来,让屋里的奴才们看看,陷害主子的下场,以儆效尤。” “是!”侍卫应声退下,不时便把一个被打地血肉模糊的人给拖了上来,静儿全身被血水染红,头发凌乱,后背到臀部因为受力过重早已折断。 淑妃捂着嘴作势便要吐,手哆嗦着不敢再看。屋里的其他人也都别开视线,佟掌司埋着头,全身僵硬,生怕自己也被杖毙。 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都凝固,直到高冉昊忽然开口,“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朕就不想此类事情再发生了。皇后你既然贵为六宫之首,一干事宜都由你处置吧,既然淑妃受伤,这后宫大权便都交予你。”高冉昊眼眸里有一丝深邃的莫名,大步离去之时,他微微回头,然后又悠然离开。 什么,皇上不管了?而且还剥夺了自己协理后宫的权力?淑妃忽然怔怔地看向窗外鱼肚白的天际,早没了那明黄的身影。 她心神还未定,沈芊君忽然一声呵斥,“来人啊,将顾美人押回永寿宫,褫夺美人封号,待皇上允可,立即打入冷宫!” “是。”两名穿着甲胄的侍卫忽然上前拽住昏厥的人,如拎小鸡般将人带了出去。 如嫔看着眼前景象不免心惊,忙起身告退。淑妃则是呆坐在床上,半晌张开着嘴,她似乎还没完全消化掉这一切变故。 “怎么样?表妹,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待屋子里的人都被沈芊君屏退下,她这才佯装关心地走到淑妃跟前,坐到床边抓着她受伤的手问道。 淑妃身子一僵,抬眼看着她冷笑,“你早就知道了?故意将计就计?” “瞧妹妹你说的,我可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哪里比得上妹妹蕙质兰心啊。妹妹可要好好保护这只手,免得残废了,以后就再也弹不了琴了,那到时候如何哄皇上开心呢?”佯装关心之余,她的手一用力,只听卡擦一声,淑妃的脸顿时惨白。 “要做就做的像一点,不然表姐我唤太医道皇上面前一对口供,你手并未受伤,那岂不是穿帮啦?”冷笑起身,沈芊君一扯裙摆,然后阔步离开。 她们表姐们同日进宫,娘曾嘱咐她要多多照拂表妹,所以她才一忍再忍,只希望自己对娘的承诺能兑现。可不想她萧雨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背地陷害自己。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所以她便将计就计,先让她们二人得意,掉以轻心时,她便好来个回马枪。 萧雨,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背后都是你致使的,之所以不道出幕后黑手就是你,全看在娘的面子上,若有下次,绝不留情! 走出景仁宫时,余晖笼罩着整座皇宫,静谧而安详,沈芊君深呼一口气,嘴角有一丝爽快。 “扇碧,咱们回宫,该整肃整肃坤宁宫,将那个吃里扒外的内奸抓出来了!” 主仆二人火急火燎地往坤宁宫方向而去,半路却被游廊转角杀出的杨明安给拦截,他汗涔涔,情绪有些激动,“娘娘,你去瞧一瞧万岁爷吧,这会儿他只肯听你的话了。” 沈芊君看着他的反应,自嘲一笑,她能做什么,可既然太监总管来请了,瞧瞧也无妨。今日景仁宫她便发现他的异样,他虽笑,可难掩疲惫。 养心殿东暖阁香炉里青烟缭绕,明黄的帐子垂下,床边靠着一抹身影,高冉昊歪斜着脑袋半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止步不前,沈芊君让扇碧候在外面,只她一人走进。 在她心里,一直认为,高冉昊是圣体,刀枪不入,他总是浅笑如风,一副超然世外的感觉,好像事不关己,却洞悉一切。他给人感觉永远是那么沉静,那是因为他的底线还没被触及,可他的底线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他永远无病无痛,只会云淡风轻那样对她笑。但如今日这般憔悴,还是第一次。 步子渐轻,走到帐子微微抬起,他正好抬眸,两人眼神相撞,她不禁一阵心惊。 第23章 整肃坤宁宫 眼前的男人,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唇如宣纸深抿,双眼涣散,那剑眉紧蹙,细看上面,有细碎的汗珠。他也震惊,而后又浅笑。 “皇后怎么来了?”语气很平淡,一如从前,无病无伤。 “来瞧瞧你有没有死,我何时能做太后。”沈芊君嘴硬,坐到床边搭上他的手,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禁厉声朝外呵斥,“怎么不去喊太医?” 高冉昊忙拉住人儿的另一只手,唇微微一扯,“你不是巴不得朕死么?还用唤太医作甚?” “臣妾现在还未有孕,做不了太后,你得暂时先活着。”她扬唇,看着他敞开的白衣衫内隐隐的血红,蹙眉。 他抿嘴一笑,让杨明安把门关上,“朕受伤不想让人知道,皇后帮忙随便处理下吧?” 随便? 看着他隐忍疼痛,说话间牙齿发颤,她不再啰嗦,点头。 可是当她把手探到他胸前时,之间正好碰到他冰凉的锁骨,不禁让她手上动作一紧。 “快些吧,痛。”他侧过头去,看向她认真的模样,强忍出一丝笑。 “知道了,别催。”沈芊君急忙应着,手上的动作却不禁加快,当他胸前一层衣衫被撕开时,顿时便露出里面透白的肌肤,几乎如雪般光滑,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身体可以这样诱惑,可是当她再一看,从胸口开始满眼到肩胛骨,有三个骨节那么长的刀口,上面正溢出乌黑的血。 看着那伤口,她心口竟然微微有些作痛。 “你伤口有毒?”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眼里有埋怨,但更多地是担忧,“你不要命了吗?你是皇帝,莫名其妙受伤了居然连伤口也不处理,你想说自己还是三岁吗?”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高冉昊笑得更加温和,眼睛跟着眯缝上,动了动手指,“已经吃了解药,你帮我把毒血吸出来吧。” 沈芊君抬头,而后便一声不吭俯上了他的胸口,湿热的唇,对上冰凉的身体,虽然是在救人,可他身体却有了莫名的反应,顺势便滚烫如火。 他微微仰起头,不去看她卖力的表情。 她的舌灵敏地避开他的伤口,很是细心地吸允,然后猛然抬头,将满嘴的血吐出。 一口鲜血,吐在火红的地毯上,立即像泼了墨一般,染地毯子乌黑。 一口,再一口,每一次她抬头,看着伤口越来越干净,她的眼里都会多一份欣喜,他缓缓睁眼,看得出神,手缓缓用力,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还在吸毒血呢。”沈芊君抬头露出无奈的眼神,他却笑得更加痴迷。 直到来来回回好几次,见他的伤口已干干净净,她才起身想去漱口,但手却被人从后面拉上了。 猝不及防,便跌入一个怀抱,她惊慌侧脸,男人已单手扣住她的脑袋,将唇覆盖了上去。 一股苦涩的药味缓缓滑进喉咙起,他一挑,让她悉数咽下后才满意移开唇,声音温润道,“方才喂你的是解药。” “你倒是喜欢这么喂人。”沈芊君尴尬擦了擦嘴角的残渍,语气仍很冲,“看来想杀皇上的人很多。” “呵呵,是,不过再你还没有诞下龙翼前,朕还能撑着。”他半开玩笑,脸上已有倦意。 沈芊君瘪瘪嘴,“皇上,太医院的胡太医为人耿直,既然皇上不想让人知道被刺,可让他来医治,绝对守口如瓶。” “不必了。”他摆了摆手,那原本惨白的脸越发晶莹剔透起来,好似一伸手,他的那张俊逸容颜便会如烟般划走。 “朕今日给了你大权,你是不是该拿什么作为报答?过来……抱着我。”他转变称呼,仍闭着眼,声音有些虚,然后将身子往床里面缩了缩。 沈芊君无声脱鞋上去,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的腰,靠了上去。 可是他却大力一拉,将她入怀。只听到一股血液汨汨流淌,连同她胸前的衣服也浸湿了。 “小心伤口。” “嘘。”男人安静闭眼,胸前起伏,她靠在他胸口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着他的心跳。 砰咚,砰咚,却有一种难言之妙。 这个男人总是对你三缄其口,让你无法捉摸他的心,她很讨厌这种感觉,本想抬头继续盘问,耳边却已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沈芊君轻轻抬头,用指尖触碰着他坚毅的下巴,然后又顺着他脸上的轮廓游走,勾唇一笑。 抱着他彻夜,直到翌日早晨,沈芊君才下床,吩咐杨明安到殿前说话。 “今日早朝皇上不去了,就说,皇上与皇后彻夜……杨公公该懂如何与大臣们说吧?”她俨然一国之后,气势凌然。 杨明安忙哈腰领命,转身要走。 “皇上如何受伤的?” “这……”杨明安脸色难看,吞吐不语。 “宫里闹刺客?” “奴才不知……” 询问无果,沈芊君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这个老狐狸,三缄其口的本领倒是不输给高冉昊。 可是好好的,宫里怎么会闹刺客?而且几乎悄无声息,高冉昊似乎也不想声张。 日上三竿后沈芊君才离开养心殿,只是她刚走,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睛,他起身依靠在床边,将杨明安召唤进来。 “方才皇后问你了?”他抚着胸口,微微咳嗽着,那俊逸的脸惨白如纸。 杨明安赶忙跪下,“皇上,老奴什么也没说。可是宸王每年都派杀手潜入大内刺杀您,这事为何您要瞒着皇后娘娘呢,毕竟她与宸王……”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他赶紧埋头不语。 “三王回朝之日马上就到,说与不说他们都要见面。去将奏折搬来,朕想看看他上的折子。” “皇上……”杨明安想劝阻,可深知是徒劳,只能领命吩咐小太监们将堆积如山的奏章给搬进了东暖阁。 沈芊君回坤宁宫将那一身血衣换下,抬头望了望外面的日头,端起茶杯狂饮了起来,她边擦着身上的汗便就着茶吩咐扇碧。 第24章 毛衣神物也(1) “你亲自去御膳房做点粥,加点止血的草药给皇上送去。” “小姐你不去?” “我去什么,昨晚我睡的不踏实,现在困得很,去吧,记住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沈芊君嘱咐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已往床边走去。 扇碧处在原地不动,点了点头,无奈摇了摇头,转而默默出去。 小姐终究对皇上还是不上心啊,即便皇上如何待小姐,仿佛她的心都被一道墙堵着。 只是扇碧刚走出,一道红影便迅速从院落飞过,然后消失不见。 沈芊君佯装打了个哈欠,眼里却猛然划过一道寒光。 是夜天微凉。 坤宁宫侍卫换班后便被深沉的夜色笼罩,而在游廊的深处,细碎可闻人声。 “你说那贼人怎么那么笨?把鞋子换了却把自个儿的贴身东西也给落下了,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东西听说在扇碧姑姑枕头底下藏着呢,只等娘娘睡醒后彻查。听扇碧姑姑说,咱们坤宁宫有内鬼!” “是啊,我也听说了,唉,咱们赶紧回房吧,这外头冷的。” 两人稀稀疏疏的谈话声在院子里显得尤为空洞,只是躲藏在夜色中的一抹身影,忽然机灵地转变方向,然后飞速朝扇碧的房间而去。 黑影鬼鬼祟祟地张望了眼四周,确定四周无人,这才犹如飞燕般腾身推门而入扇碧房间,她寻黑而入,步伐矫健便往床头而去,手探寻着,眉头却深拧起来。 手中空空如也,正当她狐疑之际,耳边已传来了一阵紧蹙的脚步声,她暗叫不妙,刚想转身从窗子跃出,整片屋子却已灯火通明了。 “想不到真是你,呵呵,本宫是哪点对不住你了,由你如此陷害?”门外火光冲天,沈芊君带着众人将扇碧的房门包围,冲天的火把将暗黑的屋子照射地恍如白昼。 屋里的人见势不妙,转身就朝窗口跑,沈芊君见状立即一摆手,“好久没抓贼了,手有些痒,让本宫来!” 话音刚落,她便纵身追上了那小贼,长腿一迈便勾住了那人的脚踝,小贼惊慌却不敢回头,只能不断与她纠缠着。 沈芊君的前世是刑警,对于抓贼,如家常便饭,不消半晌,她一个擒拿手,便将小贼钳制住在自己的双手下。 那小贼被押着不能动弹,头拼命地往胸口藏。 “大胆小贼,还敢跑?让我看看你是谁?”扇碧见那人已经被沈芊君禁锢地死死,急忙跑过来掐住小贼的下巴便抬起,只是随后,她便惊讶地蹬圆了眼睛,“小姐,是……小梅。” “我知道,那日淑妃受伤她便第一个来报,她在坤宁宫,又是如何那么快知晓的?难不成有飞毛腿?我到景仁宫后,顾美人后脚便也跟来了,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双手环抱于胸前,沈芊君垂眸看着此刻行迹败露而略显慌张的人,停在了她身后,然后缓缓将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你说,本宫该怎么罚你呢?” “皇后……饶命……”小梅全身紧绷着,拼命地想要磕头,可是沈芊君却死死扣住她的肩,不让她低头。 “笨奴才,应该喊皇后娘娘,如此无礼,扇碧,好好教导教导她。”沈芊君起身,收起嘴角的笑,缓步朝椅子坐去。 扇碧微微一笑,走到小梅跟前便抬起巴掌给了她一记耳光,“我扇碧今生最讨厌就是出卖主子的奴才,不巧被我碰上了!”说毕,又一巴掌过去。 小梅双手在地,忙换了个方向,朝着沈芊君便不断磕头求饶,“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饶?昨日的事你也听说了吧,静儿是怎么死的不用本宫告诉你吧?”沈芊君狠狠眯眼,语气冷然。 小梅顿时全身出冷汗,跪爬着抱住沈芊君的脚踝,苦苦哀求着,“求娘娘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不错,胆子够大。” “不是,不是,奴婢,奴婢给娘娘磕头,奴婢什么都肯听娘娘的,求求娘娘,饶命啊……” “呵呵,你再求也没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窥探本宫,来人啊,将人拖出去,将眼睛挖了,然后丢去冷宫,让她好好伺候里面的弃妃!” “不要,不要啊,啊……” 一声惊天的喊叫声划破静谧的夜,惊起枝头的乌鸦哇哇几声凄厉的叫。 院子寒风轻扫,几片叶子随风飘零。 “大家都给本宫听好了,你们既然在坤宁宫,我便由不得你们有二心。如若你们不想伺候本宫,现在便可以告知本宫,本宫还能给你们安排个好去处。可如若你们选择待下,却事后被发现有二心,那么就休怪本宫手下不留情了!” 宽敞的大殿燃着宁睡的檀香,沈芊君披衣端坐在凤榻上,威严地扫视着屋子里一干胆战心惊的奴才。 “奴才、奴婢誓死效忠娘娘,绝无二心!” 众人在沉默片刻后,都异口同声呼道。 “好!本宫一日有肉,便保你们三餐温饱。扇碧,将这些碎银子分发下去。” “多谢娘娘赏赐。” 瞬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向心十足。 待一干人等都被屏退下,沈芊君才把玩着茶杯悠然开口,“听说长公主有孕了?” “是呢,今夜从驸马府传来的消息,太后明日便要去探望。”扇碧狐疑,停住手里挑灯芯的动作。 “那咱们就给淑妃一个惊喜,让她在禁足期间不那么无聊。”眼里一道亮光划过,沈芊君动了动眉梢。 表妹啊表妹,顾美人因你失势,你却还不知收敛,让人窥视我,既然你死死咬住要与我斗,那我便奉陪到底! 慈宁宫。 太后极少出宫,却是很疼爱她的宝贝女儿长公主高柔,是以各宫妃嫔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赶早便来慈宁宫送礼。 满座花红柳绿,大家似乎都等着献宝一博太后欢心。 “母后,听闻长公主有孕了,这实在是可喜可贺,恭喜母后要当外祖母了。臣妾也欢喜地紧,听闻长公主喜珍珠美玉,臣妾恰巧前些日子从淑妃妹妹那得了百年的合浦珍珠,这珍珠不仅光泽如莹,更是通透无比。”沈芊君为后,自是第一个献宝,她言语妥当,既无炫耀,也无自贬,只笑盈盈打开手中一红木盒子。 第25章 毛衣神物也(2) 顿时整个屋子都透亮了起来,恍若被一片神奇的白光笼罩。 “果然是宝物!”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忙示意春尚宫将盒子接来仔细打量,“你啊,还是重情分,此时也不忘护着你那表妹。” 太后并无埋怨,倒是多了几分满意,芊君这孩子重情义识大体,淑妃禁足不能前来送礼,她还帮衬着代劳。 “臣妾与雨儿毕竟是亲表妹,怎能不护?除了合浦珍珠,臣妾还亲手为公主腹中的孩子织了件毛衣,此衣保暖性极强,即便是十件麻衣也比不过。”起身将手中另一个盒子打开,沈芊君从里面取出一件雪白的东西展示在太后面前。 古代衣服材料主要是棉、丝、布,动物皮毛,大家本以为毛衣就是一般的裘皮,可沈芊君手里拿着的,却是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哦?真有这么奇妙?”太后讶异。 沈芊君笑眯眯执起太后的手送入毛衣内,笑问着,“母后,是不是觉得手瞬间暖了?” “的确,的确,芊芊,此物真是稀奇,原来你不仅擅茶道,连织技也是一流啊。”太后爱不释手,手中合浦珍珠立即被放在一边,转而在可爱的小毛衣上来回摩擦。 其他妃嫔也顾不得礼数了,都一个个簇拥上来,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神物风采。 “呀,真的很软呢,虽然只有这么薄薄一层,却很暖。”如嫔如发现金银财宝般欣喜,咧嘴大笑起来。 “皇后姐姐,这秘方究竟是什么,你快些教教我们吧。”旧病初愈的欣婕妤虽不爱凑热闹,但也抵挡不住好奇心问道。 “这个呀,告诉你们了以后本宫还怎么讨太后欢心呢。”沈芊君打趣不说,却让大家更加好奇起来。 “芊芊你就别卖关子了,哀家也好奇地很,你放心,哀家永远都最护你,还等着你给哀家生一个白胖小子呢。”太后眯缝着眼睛拉着沈芊君的手道。 沈芊君佯装羞涩,紧握了太后的手道,“其实这是用一种叫毛线的东西织成的,不过毛线的制成复杂,臣妾吩咐尚丝局连夜赶制,以缝衣服的线为材质,经过编制成线,而后再用此毛线织成毛衣……”看着一帮人瞪大了眼睛,沈芊君只微微一笑,打毛衣在现代那可是居家妇女的长项,但对于这些深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们来说,却如天物。 “果然玄妙,改日哀家好好跟你学学。” “是。” 沈芊君的礼物送过后,其它人的东西便再也提不起太后的兴趣了,欣婕妤中规中矩的刺绣,如嫔送上的燕窝,还有其他一些小主送上的小鞋子,手绢等等,都变得平庸无奇。 “小姐,你真厉害,方才在慈宁宫那些妃嫔的眼睛都看直了,就差没流口水呢,不过这毛衣真舒服,小姐什么时候也给扇碧织一件呗?” “你个死丫头,毛线那么难编,一件娃娃装咱们就累的人仰马翻了,你个鬼灵精还好意思讨要,太后那边都没开口呢。”沈芊君回头点着扇碧的额头,浅浅一笑。古代哪有机器,更没有化学纤维,不然她靠卖毛衣都能发家致富了。 扇碧做了个鬼脸,帮沈芊君把披风解下。“不过小姐你这么用心,其实长公主不一定领情,毕竟她与淑妃交好。”扇碧觉得那毛衣送地可惜,撅了撅嘴。 “傻丫头,正因为她与淑妃交好,咱们的计策才能派上用场,那合浦珍珠,公主必喜欢地紧!至于毛衣,我只是借着它露个风头。”沈芊君揉了揉自己酥软的肩,眼里划过一丝深意。 既然高冉昊受伤,并且不想让人知道,她便做个顺水人情,将后宫那些女人的注意力都转移,思及此,她忽然摆手一笑,“走,咱们现在就去尚丝局搭个棚,明日成立个织毛线小组!” “啊?” 沈芊君风风火火地带着众宫人在尚丝局指挥,一个晌午便搭起了十几个织台,她满意地看着殿堂里一个个旋转的织户,眯起了眼睛。 皇后在宫里授艺的消息很快被传开,上至太后,下到宫女,人人无不对这个叫毛衣的东西心灵神往,整个尚丝局,瞬间成了女人们学艺的天堂。 一日下来,各宫比赛,已经编制成了好几种颜色的毛线,大家都藏着小心思,都想着学好手艺去讨皇上欢心,都巴不得自己是第一个做出那件圣衣的人。 入夜后,各宫才不舍散去,沈芊君瘫软在扇碧的肩头上,举步维艰地朝寝殿走去,“那群人真的比猪还笨,早知道我就不该这么埋汰自己……”沈芊君抱怨着,捶了捶自己貌似不好使的脑子。 扇碧嗤笑着,“不是小姐你说想出风头的吗,如今你不仅出了风头,连太后都得喊你一声师傅,多荣耀啊。” “是是是,真是太荣耀了……”沈芊君嘀咕着,却被扇碧忽然一掐手臂。 “皇……皇上来了。” 她猛然从扇碧身上弹跳起来,定睛望去,夜色里的阶梯上,杨明安正朝着这边哈腰。 秀眉紧蹙着沈芊君朝着两人摆手,自己独步进去,却没关门。 月光洒落一室,银白色的光打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他一身青衣,如幻影般慵懒地靠在床边,浅浅笑着看向门口走来的人。 微风同时吹起,将他身后书案的宣纸与他的衣玦一起吹开,瞬间便让人觉得似做梦般。 这个男人,有时不像人,似妖。 “怎么不让人掌灯!想吓死人啊!”不满噘嘴道,沈芊君不客气地朝烛台走去,点上灯火。 那边的人依旧浅笑着,任由窗外的风吹拂,“朕今日未翻绿头牌。” 沈芊君手上动作一止,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若不翻牌,任何嫔妃都不得去打扰。 “那你来我这作甚?”不满道,她自顾自坐到了椅子上,倒了杯水大口喝了起来。 “你倒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声音温润,笑意十足,高冉昊依旧风凉而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有伤,只能你处理。” “你可以让杨明安帮你。” 第26章 陷害 “他粗手粗脚。” “那我让扇碧帮你。” “男女授受不亲。”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忽然谄媚一笑,“好,皇上,让臣妾来……伺候你……擦药!” 因为不是第一次看他裸露,所以沈芊君显得很镇静,她蹲下,气势虽然凶,但双手却十分小心地去解开那一层薄衫。 伤口乌黑,旁边还渗着脓黄的东西,原本那洁白的上身,此刻那道伤疤便显得格外夺目。 沈芊君不禁蹙眉,有些埋怨地抬头,“皇上,伤口怎么溃脓了?” “你不帮朕换药,朕便由着它烂了。”男人扬唇一笑,云淡风轻。丝毫未露出彻夜批阅奏折的倦意。 “你是一国之君,身体是天下人的。为了天下人,这几日臣妾便去养心殿多走走吧。”叹了口气,她开始认真地拿药,然后小心地涂抹伤口,再不多言。 一番忙碌,伤口又被处理地干干净净,沈芊君抬头一笑,似下逐客令,“皇上,伤口处理好了。您早些回养心殿吧。” “恩?这么急着赶朕走?前几日不是还眼巴巴地让朕宠幸你吗?”高冉昊笑盈盈,掩饰心中明了,一向对他冷淡,宁可将坤宁宫变成冷宫的女人,只在那日谄媚逢迎,仅仅是为了给她吃了败仗的表哥求情,保沈氏一族无恙,他深知,却还明知故问。 沈芊君被问地发证,正思索着如何答复,门外却稀稀疏疏传来一阵脚步声,杨明安小心地贴在门口道:“皇上,锦护卫在养心殿恭候多时了。” 高冉昊的视线仍停留在沈芊君纠结的表情上,他似乎并不着急,只想等她一个答复。 “皇上,国事要紧……”沈芊君咬了咬唇畔,终究还是不想解释。 男人了然一笑,却极其苦涩,他起身穿好衣服,一拂衣玦便走出了门外。 “把东西送过去。” 杨明安立即手捧着一件鹅黄色的东西走进,正是她送给公主的小毛衣。 “既然毛衣那么难织,就该留着,给咱们的孩子,你说呢?” 开门之际,一阵凉风袭来,沈芊君这才恍然有些冷,她回味着他离去时的话,心头微有一丝暖意。手捧着小衣服将脸贴上去,在他说孩子的那瞬间,她居然恍惚有些感动。可是转而她便又一笑,对他无爱,为何要给他生孩子? 由于忙碌了一天,她觉得实在太累,拢着被子倒头便大睡,直到日上三竿,门被人推开,扇碧急匆匆的声音传来,“小姐,公主府出事了!” 意料之中,沈芊君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微微张嘴,“公主没事吧?” “没事,只是动了胎气,不过太后已赶过去了。” “那你赶紧帮我梳洗,咱们也走一趟公主府!” 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更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因此长公主是跋扈出了名,她的公主府几乎不比坤宁宫差,占地两千亩,据说良田有万顷,家禽数以万计。 沈芊君脑袋里从来对腰缠万贯没有概念,直到马车停在富丽堂皇的公主门前,全金打造的牌匾,单单出来迎接的丫鬟便有几十人。 她啧啧称赞,快步便踏入府邸,假山障景,却老远听到一阵女子尖锐的哭嚎声,那声声惨烈,想必便是长公主高柔所发。 “母后,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定是有人要谋害儿臣腹中的孩子啊……” 哭号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沈芊君迈着快步停在了门栏处,看着高柔拉着太后的手,她的床边跪着一干奴才,个个都是胆战心惊。 “来人啊,将这些奴才都拖出去杖毙,既然不会伺候主子,这命也就不用要了!”太后厉声下令,不时便有宫里随行的禁卫军从沈芊君身边匆匆闯入,将地上一干哭求地撕心裂肺的奴才拖下去。 “慢着。”沈芊君趁着混乱走进,给太后做了个揖,“求母后饶了这些奴才。” 太后执着高柔的手回头,脸上的怒气才消,“皇后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目中无人般,依旧坐在床头并不行礼,旋即便冷冷一声,“这群狗奴才死有余辜!” “母后,不妨先问问太医如何说,以免错杀无辜。”沈芊君浅笑着,看向正在给高柔诊脉的太医。 太医忙对沈芊君叩拜,“回皇后娘娘,公主腹痛是因麝香所致。” “孕妇避麝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母后,臣妾也觉得是有人想加害公主。公主昨日还好好地,可宫里送来礼后公主便忽然腹痛,臣妾觉得,定是那些礼物有问题。” 沈芊君斩钉截铁到,满脸严肃看向太后,然后又对上高柔不善的眼神,“公主,这次是麝香,下次说不定就是红花了,只是宫里头的人为何要加害公主?难道公主不该查清,以绝后患么?” 高柔一听脸色顿时阴沉,忙吩咐道,“把昨日宫里送来的东西拿给太医一一检验!” 沈芊君眯缝着眼睛坐到了一边,眼里暗藏一道锋芒。 太医认真仔细地望闻问切,如诊脉般细致,当他打开一个檀木盒子的瞬间,脸色顿时变色,惊呼道,“回禀太后,皇后娘娘,这,这个盒子里有麝香!” “啊。”像是听到什么惊天消息般,沈芊君以手捂嘴,佯装不可置信地起身,快步走到太医跟前夺过盒子便朝太后走来,“母后,这事怪不得淑妃妹妹,前几日臣妾常头疼,妹妹怕是在这盒子里放了些麝香,以帮助臣妾醒神止痛,她大概不知道麝香对未有孕者会造成永不受孕,而对受孕者有催产作用吧。” 边说着,那眼里已盈盈有雾气,一边的太医也立即附和着,“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若是知情者,是断然不会把此物送于孕妇的。” “她是明知故犯!哀家真是太姑息她了,如此蛇蝎毒妇,竟然想加害哀家的外孙!”太后腥怒道,一拍身边的茶几,几乎快把桌子震得粉碎。 高柔急忙递去一个眼神,轻声道,“母后,雨姐不可能害柔儿的,这珍珠不是皇后转送的吗?要害也是害她,再说了,雨姐可能真不知情。这药物性质柔儿也不懂啊。” 第27章 慎行司 眼里划过一丝敌意,高柔不满道,余光扫过沈芊君的时候咬了咬牙。 太后这才气消了些,“那也不能加害哀家未来的皇孙,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传哀家旨意,将淑妃交慎行司,哀家要亲自问问,她究竟有几个胆子,敢加害哀家的孙儿!” “母后……”高柔劝不动,太后拉着她的手,又嘱咐了太医定要妥善照顾,便带着沈芊君气煞煞地离开。 高柔气得手捶床板,雨姐,你要害她也不要这么明显啊,这下连我都保不住你了。 慎行司是大内专门关押带罪妃嫔的地方,这里阴森可怖,甚且比冷宫还可怕。 阴暗的房间,四周都被铁格子包围,十几根火把忽然点上,瞬间把里面照地透亮,两张太妃椅上,沈芊君与太后端坐着。 “将淑妃带上来。”太后冷冷道,手中的玉扳指被捏地砰砰作响。 沈芊君垂眸听着耳后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眼里一暗,太后一直对子嗣问题很重视,这次淑妃怕是凶多吉少吧。 “太后,太后,冤枉啊,雨儿从来没在檀木盒子里放麝香啊……”紧随着脚步声,一阵女子的哭求声传来,淑妃冲开身边的狱卒,一把朝太后膝下跪去。 只是半日,她便狼狈不堪,一身的华服首饰早已卸下,如今身上只单薄地穿着一件青衣,她的手还未痊愈,绑着纱布却还是忍痛抱上了太后的腿。 太后冷冷把人踢开,沉声道,“你还有脸求哀家?怪不得一直不见芊芊肚子有动静,原来都是你这个毒妇在背后使坏!” “什么?不是……”淑妃不断地摇头,失魂般解释,她的双眼通红,似乎哭了一下午,可是当她看到太后身边的人时,立即指着人便破口大骂起来,“太后,是她害臣妾的,是她!那次夜宴臣妾去探望她时,她便在喝避孕药,臣妾也想要孩子,又怎么会阻止她得孕呢?” 声泪俱下,淑妃双肩颤抖,眼里对沈芊君的恨意满满。 太后蹙眉,觉得淑妃此话也不无道理。 “皇后……” “母后,上次的事臣妾已经解释了,臣妾只是见不到皇上才出此下策。皇上也是极想要个孩子的,不然昨日也不会跟你要回臣妾送给长公主的那件小毛衣。臣妾只怪肚子不争气,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会不想给自己的夫君生孩子?”沈芊君忽然起身作揖,带着哭腔,慷慨陈词,“雨儿,你如此说太让我寒心了。” “哼!淑妃,哀家一再姑息你,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那合浦珍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你倒也舍得送人,不是其中夹杂了害人之心,那会是什么?” 太后的质问让淑妃半晌呆怔,她唇哆嗦着,“臣妾只是听闻如嫔得了块紫和田要送给皇后,怕失了身份被她比下去,但并没有其他害人之心,太后,你要相信雨儿啊……” “相信?昊儿就是太信你,才会让你霸着后宫三年。欣婕妤的事哀家还记着呢,不必废话了,画押吧,哀家好跟皇上有个交代。”太后嫌恶摆手,便有宫女端上笔墨和一张纸。 淑妃怔怔拿起写满她罪状的纸,忽然冷笑,“太后,你没有证据,单凭檀木盒子里发现了麝香便要栽赃说是雨儿干的?雨儿不服!那是沈芊君自己放进去的呢?” “呵呵,表妹,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本以为,你能好好认罪,那样我还能跟皇上要个人情。如今看来,是我太傻了。来人啊,把证据拿上来。” 沈芊君脸色忽然阴沉,而淑妃更是没想到会有证据。 内务府管事不多时便带着出纳账本而来,呈给太后,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月前,淑妃曾从内务府拿走一大批的麝香。 太后当即便大怒,将账本一把甩到淑妃脸上,喝到,“还不快些帮一帮淑妃,画押!” “不要……我没有……”一大帮宫女上前便按住淑妃的脑袋贴在地上,她的手被人狠狠抓着,按上印尼,然后朝着状纸上狠狠按下去。 一个鲜红的指印落下。 淑妃挣扎着,如个疯婆子般张嘴便朝禁锢她的宫女咬去,两个宫女当即就哇哇大叫起来,忙把手抽回,一个宫女的叫声最为惨烈,她将手拔出,一半的指头还含在淑妃的嘴里,血淋淋的,恐怖之极。 太后看也没看发疯的人,“皇后,咱们走。” “是。”沈芊君应着,却慢了一步,等到太后的凤驾出了慎行司,她才缓缓弯身抓起淑妃的下巴道,“你拿那么多麝香确实是想害我吧?每日我临睡都要燃檀香,难道你以为我真笨到连檀香和麝香的味道都闻不出来?小梅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倒是对你死心塌地。不过这次你真的没了翻身机会了,你差点伤害到公主腹中的孩子,难道你不知,太后心中,公主的地位比皇上更甚吗?” “沈芊君,你这个小人!你没有把我彻底害死,我便还会留着这条命,要你生不如死!”淑妃双眼瞪地老圆,从嘴里吐出那半根指头,一口血水便喷在了沈芊君的脸上。 “呵呵。”沈芊君用手一把抹开脸上的血迹,转身便走。娘,你听到了吗?若是如此,你还会让女儿饶了她吗? 太后淫威,高冉昊当日便下旨,将淑妃萧氏贬为庶人,赶出皇宫。一代传奇萧淑妃,从此划上句点。 窗外忽然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沿着屋檐落在庭院里,沈芊君坐在游廊上,看着池塘发呆。这一战,她虽赢了,可却并不开心。后宫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她早已厌倦。 “小姐,各宫的娘娘又送礼了……”扇碧兴高采烈地打着伞跑来。 沈芊君起身,拂了拂衣袍上的雨水,浅笑着,“给十二宫吩咐下去,明日起,恢复各宫请安制。从今日起,我要做个实至名归的皇后!” “小姐,你终于想通啦,好,扇碧这就去!” 淑妃被废,顿时后宫重心都回到了皇后身上,沈芊君一凤独尊,地位不可撼动,后宫妃嫔个个臣服,每日给皇后请安的制度恢复后,新一轮的暗斗又开始了…… 第28章 意外刺杀 而此刻最让京城百姓及后宫口口相传的,便是—三王回朝。 “对,灯笼摆高点,还有那边,对……”一个晌午,沈芊君都事必躬亲,亲力亲为,连口水都顾不上。 扇碧跟在后边端水送茶,忙给她擦汗,“小姐,这事交给嬷嬷们监督不就行了么?” “这怎么能行?皇上指明了宴会要在坤宁宫办,那我便要风风光光的,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沈芊君接过茶杯大口喝了起来,大步朝寝殿回去。 “小姐,宸王昨日便先到了京城,他说,想见你……”咬了咬唇,似是艰难开口,扇碧忙抱住脑袋,“小姐,扇碧看得出,你从来都没忘记过王爷。” “你安排。”身子一僵,沈芊君终是抬头,这三年她之所以如此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等他来吗? 碧水凉亭,于夜色中悄然,湖心亭中央,一红妆女子双手抚琴,琴声悠扬。她绝色容颜,眉心处嫣红一点,额前的流苏半遮住那张桃花伊人般的脸。 琴声悠扬,在寂静山谷回荡。 忽然,湖中央出现一排竹筏,最前头是一名墨色锦袍的男子,他驱手加速竹筏速度,瞬间水面溅起几丈高的水柱,两人之间,瞬间拉开了一条水晶帘子。 “小姐,是王爷!”扇碧欣喜道,而沈芊君立即将眼前的琴案一推,从底下拔出一柄长剑,‘呲’地迎了上去。 墨衣男子嘴角微微一扬,脚上力道加重,腰间一柄宝剑出鞘,便与女子交战了起来。 “东邪削铁如泥,却不如我南风刚硬尖锐!”红妆女子一笑,满面嫣红。 墨色男子抵住势如破竹的南风剑,忽然右手已抬,瞬间竹筏后的随从便以气功递来一件红衣。 红衣在水面横跨,男人一个优美转身,便套上那红衣,与女子比肩而立。 “东邪该配西毒,不过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南风,它也只好临阵脱逃了。”男人轻笑之际,手一收剑,旋即便将人搂在了怀里。 “阿君……”一如从前的呼喊,这个男人只会对一个女人笑,而这种温情,也只属于她。 沈芊君也将手中的南风一收,抬起眸子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他如三年前那般,刀削的脸庞,陡峻如峰的眉,阴沉冷漠的表情。那双冰冷孤傲的双眼恍若没有焦距,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他的发几根散落在肩头,那周身的寒气依旧不可挡。 “阿允……”她也轻唤着,声音沙哑,三年的思念排山倒海,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约定过,再见,她一身红装,做他的妻。 而他终究没有食言,也一身红装。他身后的竹筏边,此刻也燃起了无数只河灯,将静宁的水面装点地喜气洋洋。 微微颔首,男人峻冷的脸贴上她,冰凉的薄唇掠过她的唇,像是在试探,然后又狠狠覆了上去。 湿热的舌霸道地侵占,不容分说地撬开了她的贝齿,在里面肆虐,像是要把她完全地融进身体去才肯罢休般。 直到她被吻到无力,嘴唇红肿,他才缓缓移开人儿。 “阿君,三年之约,待我踏平云都之时,便是迎娶你之日。”他喃喃道,在她耳边厮磨。 她刚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忽然,一道银白色亮光划破天际而来。 “保护沈小姐!” 沈芊君还未反应过来,竹筏之上已腾身飞来数十名男子,护在她身边。 而高允,则重新接住东邪,朝迎面而来的十几名黑衣人杀去。 他身后的护卫想要动手,却被他冷声打断,“高冉昊太小觑本王了,区区几个杀手,就想要了本王的命?都不许插手!” 冷声之余,高允的剑已快速划出,在空中横了一道刺眼的弧度,迎面的几个黑衣人立即便惨叫出声,一个个脖子被削掉,栽进了身后的水里。 喊杀声和刀剑撞击声不断,一声声惨烈之声袭来,原本河灯遍布的湖面,已横尸遍野。 彼时岸上已燃起了一排火把,河堤边,一排弓弩手蓄势待发,只听一声发号施令,万箭齐发,竟都朝着一个人而去! 沈芊君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十几个带箭头的东西朝着自己射来,她身前的护卫立即挥刀抵挡,而她也是动作敏捷地抓起南风剑抵抗。 刺杀高允的刺客忽然也转变风向,大刀一起朝沈芊君而来。 “阿君,小心……” 高允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山谷,变得尤为空荡,沈芊君没来得及回头,手臂被大刀狠狠划伤,鲜血立即染红了她的袖子。 高允眼中寒光凌冽,低眉沉声道,“杀……无赦!” “是。”十几名护卫全部如鬼魅般向四周发散而去,如削泥巴般,将敌人的头颅一个个砍下,哀嚎声不断。 高允抱起沈芊君腾身上岸便上了一匹快马,扇碧也冲出包围紧跟了去。 “还好,剑未淬毒。”阴冷的山洞里,高允半蹲下撕开自己衣襟的一角,帮沈芊君小心包扎。 沈芊君咬着唇不出声。 “阿君,高冉昊他伤你半分,我便会让他十倍奉还,你放心。”男人抓上她的手,眼里划过一丝杀意。 沈芊君却猛地抽开手,忽然笑得不自然,“你怎么那么笃定是皇上派来的杀手?” 方才她看得真切,想要杀高允是假,将他引开杀自己是真。她不信这会是高冉昊所为。 “进来。”冷冷一笑,高允未回答她的话,不时,山洞外一名护卫便抱拳走入。 沈芊君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护卫何时追上来了的?她竟丝毫未察觉。 “回主子,那些都是阉人。属下已将浮尸处理喂狗。” “做得好。”高允冷道,一扬眉看向眼前人,“如何?” 即便是阉人也不代表是高冉昊所为,沈芊君不想争辩,只捂着伤口起身,“阿允,我该回去了。” “不许。”他凉薄开口,不容分说拽住她的胳膊。 “如今还是谨慎为妙,何况你大业未成,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沈芊君淡淡开口,瞧了眼躲在角落里的人,“扇碧,我们走。” 第29章 探虚实露狐狸尾 “主子,要不要派人保护?” 高允大手一挥,“你们原地待命,本王去去就回。” 阴暗的夜依旧静谧,好似方才的打斗只是一场梦。马车内扇碧看着沈芊君一言不发,焦急着。 在马车进入宫门后,随着那扇隔绝世事的门被关上后,一直尾随马车的红影才漠然止步,他抬眼望着极高的城楼,冷冷一笑,“高冉昊,江山和女人,这次便要你悉数奉还!” “小姐,扇碧觉得这事不可能是皇上指示的,方才那些杀手个个狠戾,都想要你的命。” “我知道。”沈芊君淡淡道,左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这事来得蹊跷,尸体都被阿允处理掉了,咱们便无从查。如今只能引蛇出洞了。” 眼中一道寒光划过,忽然,她起身朝龛里一个青花大花瓶而去,一手抓起,猛地便砸在了地上,碎片溅落一地,而她捡起一个与自己伤口大小差不多的碎片,便朝着伤口划去。 “呀,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若我没猜错,狐狸该露尾巴了,我一直以为,这后宫里,萧雨是最巴不得我死的。看来我错了……” 她的话音刚落,院落一片灯火笼罩,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沈芊君一笑,“人来了。” 彼时她合衣坐上榻,扇碧已去开门,可当门口一袭明黄身影矗立时,连屋里的人都诧异了。 可是眼波流转,再一看他身后孱弱的欣婕妤时,她便又了然一笑。 “奴婢给皇上,娘娘请安。” “皇后,身子哪里不舒服,怎么不传太医?”素来笑若扶风的男人,脸上难掩焦急,快步坐上榻便执起人儿的手,旋即便蹙眉起来,“手怎么受伤了?” “都怪臣妾笨手笨脚,白天忙着明日宴会之事,顿觉疲惫。于是便说抱恙,其实也无碍。方才睡醒后臣妾才又惦记着明日宴会,想着这青花瓶若是插上几株春梅放在院子里,定是极喜庆,谁知就不仔细碎了,幸好只划伤了手臂。” 沈芊君浅笑着,眼波流转到欣婕妤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上。 “姐姐,你让妹妹好生担心。”欣婕妤作揖站到皇帝身后,掩面便抽泣起来。 若是以往,她定会以为欣婕妤是受过苦的人,能以真心待自己。可却不料,竟是当了驴肝肺。 “杨明安,还不快去传太医?”高冉昊冷声道,视线停留在她鞋底满满泥土后又微微把头别开,一切,他似了然。 “皇上,这只是小伤,臣妾已经自行包扎了。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好,若是臣妾受伤之事被众人知道,臣妾连办宴会这点事都搞不好,日后还如何在后宫立威?” “皇后说得也在理,那便好生休息。”不等沈芊君回应,高冉昊已起身,将人懒腰抱起,朝内室而去。 沈芊君惊呼,佯装羞涩,“皇上……欣妹妹还在呢。” “是她自己要跟来,听说你与她素来交好,朕便没拒绝。”边说着,高冉昊已将人放入帐内,眯缝着眼睛笑道,“今晚朕留下来陪你。” 若是以往她定会拒绝,可是对上男人笑盈盈的双眸时,她还是嬉笑点头。 “妹妹,本宫已无大碍了,这里有皇上,你就不必担心了。扇碧,送婕妤娘娘回宫,对了,将本宫梳妆台的珠花送于娘娘,这些东西本宫一贯不爱。” 悠然的声音隔着屏风传出,如施舍般给予外面的人。 如今,也只有不要的东西,才配你! 欣婕妤微微张口,面色难看,却不得不作揖谢恩,被扇碧端着一盒珠花‘护’了出去。 高冉昊眯缝着眼睛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她给欣婕妤穿小鞋,似乎觉得情理之中。 似是感觉到周身热辣辣的目光,沈芊君急忙捂脸道,“难道臣妾脸上有东西?皇上为何看得如此‘痴迷’?” 她笑盈盈。 “朕收到一封密函,说今日皇后有难。想来只是手臂受伤,倒是有惊无险。”高冉昊挑唇,弯身优雅地掏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去鞋边的泥土。 她身子猛然一僵,遂又立即反唇相讥,“看来是有人诅咒臣妾呢,兴许它看到臣妾伤及命脉,会更开心些?” 高冉昊微微一笑,大手一摆,“杨明安,将奏折都搬来坤宁宫,朕今日留宿皇后这。” “这么晚还批奏折?明日不是三王回朝吗?”一收眼,杨明安已快步出去,屋子里瞬间安静地只剩他们二人,沈芊君身子猛然一颤,余光瞥视到男人搭在她腰际的手问道。 “皇后似乎比朕还紧张,甚且期待?” “皇上说笑了,这俗话说得好,丑媳妇也要见公婆。这见叔伯道理相同,臣妾若准备就绪,也好万无一失上阵。于皇上也是长面子的事,不是么?” “你倒伶牙俐齿。”高冉昊盈盈一笑,丝毫不追问她脚上泥土何来,只是忽然抬眸道,“皇后善茶,朕顿觉口渴,不如就给朕上一壶好茶吧?” 他眼中挑衅十足,更带一丝惩罚的意味。 沈芊君嘴一扬,起身作揖,“皇上大可放心,即便臣妾一只手废了,也照样能给皇上泡出一壶好茶。” “朕信。”高冉昊眼里喜色满满,看着她带着一帮宫女退出,手上捏紧的帕子满是泥土,他微微摊开一笑,“君儿,朕不护你,他当真能护?” “小姐。”正走在游廊时,扇碧已折回,沈芊君立刻屏退身后宫婢,同扇碧一起朝小厨房走去。 “小姐,幸好皇上及时赶到,这事怕是已经被压下去了。太后那边没动静,可我搞不明白,为何会是欣婕妤呢?” “我也是一惊,呵呵,日久见人心啊,像欣婕妤这种靠着柔弱外表来博同情的人,比之淑妃,阴险百倍。皇上已有所察觉,看来他会暗中行事,你尽早密信王爷让他早作防范。” “是!” 两人边说着,已踏进了厨房。 不消半晌,二人已喜滋滋出来,扇碧手中托着食物,满脸赞许,“小姐,你怎么有那么多新点子,这个东西比毛衣还绝妙呢。” 第30章 宸王 看着盘子里金黄可口的东西,口中生津,扇碧就差没扑倒盘子狼吞虎咽。 “来人啊,送一些去欣婕妤那,告诉她,此物只有皇上才能品尝。” 沈芊君一笑,幽深的眼眸在漆黑的院落里锃亮,冯欣儿啊冯欣儿,当初我对你掏心掏肺,把娘送于的手链都交予你,却不想竟得你如此回报。 如今你在明,我在暗,游戏好玩着呢。 “皇上,让你久等了,不过慢工出细活,您不枉此等。” “哦?”俯首书案的人听到门口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微微抬头,看着扇碧放下的托盘眼中果然有一丝惊喜。 “此为何物?”他手一指,兴趣盎然。 沈芊君甜甜一笑,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捻起一片送入嘴边,金黄的东西与嫣红的唇碰触,就如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图般,再一看她享受的姿态,让人忍不住对那食物心生期许。 “此物名为蛋糕,用鸡蛋打碎搅和面粉,经高温炉火烘烤而成。它与一般糕点的不同便在于它的异常酥软,只需一杯茶,便可让面粉在胃里膨胀,顿觉饱意。” “如此玄妙?”高冉昊看得吃神,拿起一块送入嘴里,瞬间笑得更加灿烂起来,“皇后你还有多少惊喜给朕?” “皇上过奖了,臣妾只为博君一笑。”她眼中带笑,却说得不卑不亢。 高冉昊果真爽朗一笑,转而脸色温和道,“皇后早些安歇吧,养精蓄锐,明日可是个大日子。” “皇上不一起?” “朕从来不勉强你,你的心里一日有他,朕便愿意一直等,直到你这里有朕。”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在烛光下那张脸剔透如莹,那原本俊逸的脸上竟多了几分惨白。 风恰事宜而入,吹着里面的薄纱卷起,半遮半掩男人模糊的面庞,令人恍若他旋即会恍若烟雾般消失。 她苦涩一笑,转头捂着受伤的手,阿允,你若只手,我便为你遮天。然,决计不能伤害他。 十载三王回朝,这是先祖皇帝留下的规矩。前朝发生过九王夺嫡,本朝又有太子退位,四王争雄。于是当今皇帝高冉昊对藩王的防范,愈加严苛。 后宫女人早就喜不自胜,各宫妃嫔都齐聚坤宁宫。 沈芊君被簇拥着坐于太后身边,两人嬉笑搭话,让旁边的妃嫔丝毫没插嘴的份。 如嫔与欣婕妤对面而坐,两人眼神交锋,一个咄咄逼人,一个隐忍退却。 听说皇后对这个贱人好地不得了呢,皇上才能品尝到的东西竟也分了她,她这等乡野粗民能懂何为美味么?岂不是暴殄天物,如嫔翻了个白眼,颇为不满,强笑着凑到太后边上去搭话。 欣婕妤也不争,依旧如往常那般默默倾听。 沈芊君用余光注视着她的动静,嘴角一扬。 “老祖宗,老祖宗,王爷,王爷到了前门了!”大殿里女人们嗑瓜子闲聊地尽兴,春尚宫忽然喜盈盈而来,满头大汗,想必是刚从宫门那得了消息一路奔来。 “我的儿,终于回来了!”太后喜不自胜,抓着沈芊君的手一紧,旋即便兴奋起身,“走,咱们去金水桥迎接!” 众人于是都紧随太后的凤驾,一路风风火火往金水桥而去。 白玉石砌的金水桥,夹道铁甲而立,从养心殿,红毯一直蔓延,成千上万的宫人跪了一地。 只听号角振聋发聩传来,接着便听到一阵厚重的马蹄声,挂着白旗黄龙的军队率先进入午门。 “阿允,是阿允!”太后喃喃着,抓着沈芊君的手拼命地拍着,喜不自胜。 沈芊君蹙眉,任由着受伤的手被太后扯着,心也跟着紧绷了起来。 虽然昨日他们已相见,但却恍如隔世…… 如今的他,一身银白色的盔甲,挺傲于红棕马背上,紫金冠下的脸庞如同刀削过般棱角分明,他直直平视前方,眸光却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冷漠和无情,似乎眼前之物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直到忽然,目光落在一身风光霞帔的沈芊君身上。 他的唇才似有似无勾起,而后又略带敌意地扫过最前方一身龙袍的人,却并未有下马之意。 随后,蓝色苍龙旗和红色白龙旗的两军也紧随其上,骏马上双双而下两名俊逸男子,正是梁王高演和齐王高齐飞。 两人随即便行大礼叩首,两军也都停步,于金水桥边叩拜,三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宸王仍旧高坐于马上,冷然气势之余多了几分隐忍。 “宸王殿下,还不快快下马拜见吾皇?” 掌管司仪的公公见势不妙,急忙上前提醒。 然…… 一剑封喉,司仪公公还未来得及喘息,脖子已被东邪划开,血溅三尺,将金水桥的白玉石板染地鲜红。 宸王冷冷收剑,微微扬唇,“皇兄,先帝在世曾许臣弟可踏马过金水桥,这个狗奴才居然敢挡道!” 众人唏嘘不已,只等着君臣交锋。 高冉昊却未发作,浅笑道,“去,搀扶太后过来,一同迎接宸王!” 杨明安领命立即回走,同沈芊君一起搀扶太后来到高冉昊身边。 与宸王的咄咄之势不同,高冉昊一显君王大度风范,到显得宸王小气了。 他唇微抽,视线停留在一身凤袍的人儿身上,不禁扬手大笑,“臣弟玩笑之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毕,腾身下马便抱拳跪下。 高冉昊的高明,百事孝为先,任凭宸王多横,也不得不下马给他的母后跪拜。 “皇儿,阿允在同你开玩笑呢。”太后满脸宠溺,抽手便去迎宸王,将他挽住,心疼不已,“皇儿,摆驾坤宁宫吧。” 众人唏嘘不已,见太后已携宸王率先踏过了金水桥。 宫人们都不敢前行,直到高冉昊大手一扬,上了轩车,“摆驾!” 仪仗队又奏起了恢弘的音乐,太后与宸王同乘一辆轩车,沈芊君立在桥边,回头看了眼身后微风吹起的帘子后,一身银色盔甲的男子不可一世的笑颜。 第31章 下药 忽然,她感到腰际有一股力量,回眸之际,身子已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高冉昊将她牢牢禁锢在怀,同时轩车摆驾,圣驾这才慢悠悠地往坤宁宫而去。 “朕早知你当日撒谎,其实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沈千贺,是他,对不对?” 那双清澈的眸里满含深情,薄唇微启之时,一股暖流沿着脖颈便袭如体内,沈芊君身子一抽,忙嫣然笑道,“皇上何出此言呢?表哥已是过去式,宸王更是子虚乌有。臣妾的身体是皇上的,难道不够证明?” 那一笑,万千风华尽显,嫣然桃花盛开,娇嗔之余多几分媚态。 可就是这种反应,让他更加笃定,淡然一笑,他大手捂上了人儿的手腕,“忙完今日就让太医好好瞧瞧吧?” “皇上的伤势可大好?”面对他的关心,沈芊君有些尴尬,忙问道。 “大好。”他递去一个令人宽心的笑,见沈芊君脸上倦意十足,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靠着。” 沈芊君眼露难色,却被高冉昊大手强行按压到了肩头。 兴许是这些日太累,她靠着不久便浅浅入睡,而高冉昊急忙吩咐车外杨明安停下奏乐,并让马车放慢了步调。 原本喧闹的车队,忽然就如微尘般无声,在长长的宫道声行走,众人都不解,而这背后的原因,仅仅是想让疲惫的人儿稍作休息。 “礼乐怎么停了?”太后似是不满,今日可是她宝贝儿子回京的大日子,怎能变得如此萧条? “回老祖宗,听说是因为皇后娘娘疲乏,皇上下令让礼乐停下。”轩车外的春尚宫忙道。 太后脸色顿时一沉,已没了往日对沈芊君的包容,却多了几分嫌恶,“她倒是如日中天了。” “母后,既然芊芊累了,就不要用聒噪的礼乐去吵她。”宸王淡淡开口,冷淡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前面的圣驾,悬着的手扯着车帘,却始终不舍放下。 “阿允,这是后宫。她是你的皇嫂,任何非分之想你都要收起。”太后声音微沉,可并无责怪,反倒是一声叹息。 “儿子知道。”宸王淡淡道,竟自嘲一笑,三年后,她是主,他为臣。 一段路本不长,却仿若走了千年。 车驾在坤宁宫前停下时,高冉昊急忙用手捧住了沈芊君的头,好不让她磕碰到马车壁,柔声道,“皇后,可醒了?” 沈芊君羞赧低头,抓起裙角便蹭地下车等在车外,不敢多瞧他一眼。 高冉昊笑得更加宠溺,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便往宫内走去,两人从后看,恍若金童玉女。 男子身影颀长高大,一身王者气息。女子高挑纤瘦,一副倾国倾城之态。 一步、一步,礼乐重新奏起。 沈芊君莞尔一笑,竟有半晌出神,不知不觉时,已跟着男人的步伐来到了坐席间。 众人皆按照位份等级入座,因为是家宴,只留品级妃嫔入座。而此次,皇帝还特许沈千贺和萧铭两位大将军随坐。 三王独坐一边,为首的便是三王。 视线在宸王身上逗留后迅速离开,沈芊君低头,感觉全身不自在。 坤宁宫,一日不见,这里所有陈设都焕然一新,漆木的修水长廊,夹道彩灯高挂,庭院树枝全部修剪,根雕造型优美,然最惹眼的还是那开在冬末春初的粉桃。几乎是粉妆了整片院子。 钟乐初歇,不时便有成排宫女端上托盘,添置摆放的水果也很讲究,齐王喜吃枣,梁王喜吃梨,她几乎是照着大家的口味来的。 只是忽然,沈芊君的高几上,宫女端来几盘精巧的糕点。 她蹙眉,这家宴里,她杜绝一切有关桂花的食物。谁都知道,她对桂花过敏,可眼前的盘子却各色各异。 桂花枣酥、甜桂羹、金桂茶…… “想不到皇后娘娘如此心细,皇兄好福气。”齐王手执大枣入口,赞誉一笑,梁王不时也附和。 沈芊君不好开口,忙示意扇碧去一问究竟。 “皇上,尝尝这酥,臣妾亲手做的,两位王爷也试试,皇后姐姐,你也尝尝吧,虽然臣妾不谙茶道,但对糕点却是信心十足。” 众人谈笑之际,欣婕妤忽从坐席间起身,毕恭毕敬地端着一盘水晶桂花糕走至圣前,柔笑着将盘子递过头顶。 太后也浅笑着,眼中几分满意,“皇后,欣儿说她擅制糕点,哀家便让她做了些来,你不会觉得哀家僭越吧?” “怎么会?”沈芊君嘴微抽,对上太后带笑的眸子时,心却一颤。扇碧也止步重回到她身后,脸露难色。 擅做糕点,看来欣婕妤是有意要与自己的蛋糕一较高低了?还拉了太后做靠山? 试菜太监一一品尝确认无毒后,两王便满脸微笑拿起酥开吃起来,只是沈芊君看着茶桌上明晃晃的东西,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杨明安,把这盘绿豆糕给皇后端去,将她桌上带桂花的东西都撤了吧,皇后对桂花过敏。”高冉昊轻咬一口酥,淡淡一笑。那双凤眼里全是溺宠。 欣婕妤脸顿时僵住,忙解释,“皇上赎罪,臣妾不知皇后姐姐对桂花过敏。” “无碍,朕记得。杨明安,吩咐礼部尚书,表演可以开始了。”云淡风轻一笑,高冉昊已换了个慵懒姿势,两王随即附和举杯畅饮。 无心与他们觥筹交错,沈芊君拿着手里的绿豆酥,却是怔了好久,‘无碍,朕记得’,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却已深深入她的心。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原来他都铭记于心,可是他的好恶,自己却不知道。 绿豆酥软软的,清凉可口,有种说不出的甜腻,沈芊君咀嚼着,举起香茗解渴,看着此刻舞姬们优美的舞姿。 梁王时不时地拍手叫好,齐王与高冉昊拼酒兴致正浓。 可她的视线却总忍不住在一个人身上逗留。 “皇上,臣妾知道三王要还朝,特地学了段剑术,不如即兴再次为大家表演可好?”舞姬群舞而下,丝竹声骤停,端坐的欣婕妤忽然问着,似有几分恳求。 第32章 歌舞升平 “允了。”高冉昊摆手,并提不起任何兴致,倒是如嫔妒恨地很,如今淑妃被赶出宫,顾美人入冷宫,她冯欣儿的狐狸尾巴总算等不及要露出来了啊。 如嫔狠狠咬着茶点,不时发出鄙夷之声。 而托着腮帮的皇帝余光却扫着另一边只顾吃东西的人。 每每沈芊君参加家宴,不是顾着吃便是打瞌睡,他总担心她会因此出洋相,每每都必须把十二分的精神都留在她身上。 这个女人,有时候精明地像狐狸,有时又蠢地像头猪,想到这,高冉昊不禁扬嘴一笑,丝毫没看那边淑妃手握两柄短刀,卖力献艺的样子。 “啊。” 就在高冉昊看沈芊君越发出神的时候,欣婕妤的一声尖叫让乐师的伴奏也停了下来,众人不禁都凝神望去,见欣婕妤已将短刀丢在地上,弯腰捂着膝盖,脸露痛苦之色。 “皇上。”她柔柔地唤着,音如雏鸟,可怜兮兮,她那疼痛的表情让她原本柔弱的容颜看上去有些可怜。 高冉昊微微转头,语气慵懒,“怎么这么不小心,来人啊,快些搀扶婕妤回宫休息。” “臣妾愚笨,臣妾只想讨皇上开心,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欣婕妤委屈掩面便啼哭起来,身子颤抖,让她原本消瘦的身影显得愈发无助。 “不如皇兄先送这位娘娘回宫,唤太医看看吧。” “是啊,皇兄,我等继续在此把酒言欢。”梁王看了眼身边的齐王道。 高冉昊迟疑,可是欣婕妤的喊叫声越发凄惨了,“啊呀,疼。” “那两位皇兄先在此慢饮,千贺,好好陪两位王爷。”单手搂住欣婕妤的腰,高冉昊沉声道,看了看坐在最边上的沈千贺。 沈千贺放下手中的杯子作揖,“是。” 家宴中途皇帝离席,两王的情绪忽然下跌,好在沈千贺和他们评论边塞之事,气氛也不那么尴尬,只是坐着喝茶的人却开始感觉不适。 站在后面的扇碧见沈芊君一直捂着脖子,不禁轻声询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觉得很热,想解开一个扣子。” “忍一忍吧,等皇上来了你再借机告退,现下解扣子被长舌人看去又要大做文章了。” “知道了,小丫头你有长进。”沈芊君回头,笑着夸赞扇碧,可是嘴上这么说,她的行动却控制不住。 心口里的一团烈火凶猛,不时便要烧遍全身,嗓子也开始冒烟,干涩地要命,她急忙端起茶杯,狂饮起茶来,可是越喝,越发觉得燥热,而且耳朵也开始发出了嗡嗡声,双眼也有点模糊不清。 不对,她这是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沈芊君忙起身,拉着扇碧的手,“我去如厕,待会皇上来了询问你便这么跟他说。” 不等扇碧细问,沈芊君已跌跌撞撞朝游廊而去。 扇碧狐疑,那个方向不是去如厕,倒像是要去假山后面…… 与两王交谈甚欢的沈千贺,视线也从未离开过沈芊君,她方才脸色的异样他早就察觉,眼下那边席位又空空如也,他顿时心中不安,立即起身向两王作揖,“人有三急,微臣先告退,待会再来与王爷们畅谈天南海北。” “哈哈,好,沈将军不愧是文韬武略,与你交谈,眼界大开啊。”齐王爽朗一笑,与两王各饮一杯。 久久落在二人消失背影上,宸王眉头微挑,方要起身,却被身后的春尚宫阻拦,“王爷,太后让您品一品这茶。” 他微抬头,见太后浅笑在高坐上端着茶盏喝茶对两王道,“沈将军不愧是才华横溢,倒是萧将军,今日倒显得郁郁寡欢了。” 太后一言,立即激起喝闷酒的萧铭心中的怒火,他辛劳为皇上打天下,却不想亲妹还遭被贬庶人之辱,如今在萧府精神恍惚,已不成人形。 他们到还能乐乐呵呵地在这歌舞升平! “听说萧将军乃我大云第一勇士,生擒北鲜大皇子?” “不如萧将军就给我等比划比划,如何?” “末将只懂大刀长矛,不如为太后与三位王爷展示如何?”他眼中一道恨意,拔刀上前,其意不在舞刀,而是对着正从游廊里走来的皇帝。 梁王和齐王一起附和,让酒意正浓的萧铭起身舞刀。太后命人送刀,高冉昊入席却见沈芊君不在,立即询问扇碧。 知道她去如厕,他才安心下来,捏着酒杯看萧铭舞刀。 宸王冷眯着眼,薄唇微挤出二字,“莽夫。” 萧铭却乐此不疲,像表演杂耍般挥刀舞剑,惹得两王频频捧腹相笑。大云堂堂第一勇士,如今却舞姬般在这献艺,怎不可笑? 萧铭醉意十足,边舞刀边哼着关西大调,高冉昊似乎很能忍,嘴角浅浅擒出一丝笑意,视线偶尔掠过左座的宸王。 “宸王今年二十有二了吧,是该考虑立妃了吧,朕瞅着相国府的二小姐不错,与你正配。” “让皇兄费心了,本王对庶出不感兴趣。”宸王冷冷挑眉,言语不让。 对庶出不感兴趣,却惦记着那个嫡出的。高冉昊笑盈盈不语,拍了拍巴掌,“既然宸王对沈家二小姐不感兴趣,那么这十名西域绝色舞姬,一定能入你眼吧。” 他的话音刚落,从花园假山后便翩跹走出十名美人,她们个个纤步盈盈,如水蛇般的腰露出肚脐,丰盈的身姿带着属于异域美人的特有风情,红色孔雀长裙,短身裹胸,薄纱蒙面,十人一同走到宸王面前,呤呤作响。 而就在十名美人走来时,萧铭却忽然一甩大刀,落在地上哐当。 “来人啊,萧将军殿前失德,拖下去让他好好醒酒!”忽然,龙座上的男人一脸阴沉,丢掉手中酒杯,砸地粉碎。 瞬时便有两名侍卫将人拖曳了下去,萧铭早已酒醉,还不满地大嚷大叫:“我没醉,皇上,我为你鞍前马后,你不送我美人,却送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能为你打江山吗?能吗?” 大吼声渐行渐远,高冉昊紧蹙的眉头也缓缓平和,他看向沉吟的宸王,笑问,“如何?” 第33章 私情 萧铭被拖下去,两个太监提着桶子便把凉水往他身上泼,让他的酒劲立即没了,只湿漉漉地站在御花园外紧握成全。 高冉昊,你欺人太甚! 沈芊君捂着胸口一路跌跌撞撞往假山走去,她靠在冰凉的假山上,感觉胸口的闷热减退了点,可过了片刻,那股难耐的燥热又从脚底爬上了脑门,那是一种酥麻的电流,击地全身无力。 难道刚才的茶被人下药了?五指伸开抓着假山,指甲几乎深陷进去,沈芊君死咬着牙关,双腿紧缩在一起。 这明显是被人下了春药,可是方才她只喝过杨明安递来的茶,难道高冉昊要害自己?不可能!沈芊君立即否决了这个猜测,可是一时半会她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下的空虚和饥渴越发强烈了,她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她很快会失了心智,变成一个只要性的母兽,然后随便抓上一个男人就能把自己交代了。 不,绝不行! “皇后娘娘,你还好吧?”沈千贺快步而来时,见人儿已满脸通红地依偎在假山上喘气,他顿时一急,上前搂住几欲跌倒的人问道,“阿君,你怎么了?” “表……哥。”沈芊君微微睁开眼,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哀求着,“我被人下药了,现在好难受。” “什么?”沈千贺睁大眼睛,转身欲走,“我去喊皇上来,你等着。” “皇上被欣婕妤牵绊着呢,怎么来?怕是早就计划好的,表哥,我快支持不住了,快些给我刀子……”沈芊君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喘着粗气,身体里的欲望之火让她脸色绯红,最后一点意识控制让她几近崩溃。 而就在沈千贺搂着怀中人想要让她清醒时,周遭忽然变得嘈杂起来,太后中道说冷,指明让如嫔去慈宁宫帮她拿披风。 如嫔发着牢骚在小路上行走,眼神却忽然一瞥,大喊起来:“是何人在此!胆敢秽乱后宫!” 沈千贺忙松开人儿,沈芊君涨红的脸立即露出,她伸长手,想要去拉那只厚实的手臂,却被如嫔诧异的声音打断:“沈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与皇后做这种苟且之事!” “娘娘,你不要血口喷人吧?”见人儿难受,沈千贺赶紧控制了沈芊君的几大穴位,他冷冷一笑,将人打横抱起就想走。 如嫔立即慌了神,可是旋即她便冷静下来,此时她若大叫,岂不是正好捉奸在此,皇后一除,后宫谁还能与自己争锋?一嫔独尊,就在今日了! “来人啊,将这个浪荡子给本宫抓起来,这事当交予皇上亲自处理!”横眉一指,如嫔大吼,不时便有巡行护卫上来抓人。 沈千贺久经沙场,并不会怕几个侍卫,可是若今日他反抗了,便是僭越了君臣之礼,在几名侍卫就要腾身扑来时,他还是狠狠一闭眼,拳头紧握,只待个个反击。 “瞪大你们的狗眼,这是皇后娘娘!” 众侍卫面面相觑,如嫔却急道,“谁让你们抓皇后了,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绑起来!” “是!”众人齐刷刷应着,将手中的冷兵器扔到一边。 几番回合,沈千贺吃亏不少,忽然一个侍卫恶狠狠着脸,一劈掌就要朝他怀中的人而来,他想也未想,便以身想挡,只听那一巴掌下来,一声脆骨的声音划破长空,沈千贺闷哼一声,重重跌倒在地,他的唇角立即溢出鲜血,却仍旧单膝跪着,好护着怀中的人不让她受伤。 “狗奴才,仔细伤了皇后呀!将他抓起来!”说毕,如嫔得意一笑,示意几个侍卫将人押下。 三王回朝的第一天,宫里便传出了皇后与人私通的谣言,而这动静极大,立即惊动了宴会上的一干人。 如嫔带着‘奸夫***直接去找高冉昊发落。 觥筹交错,杯盏茶残,众人余兴未了之时,沈千贺已如丧家犬被被押来,如嫔则是满脸得意紧随其后。 高冉昊看着沈千贺怀中的人儿,大步离席上前便将她捧在怀里厉声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第一次多了几分愠怒。 “皇上,嫔妾去给太后拿衣空隙,却不想在院子里正好撞见沈将军和皇后姐姐在做苟且之事……”如嫔难掩欣喜。 “你闭嘴!”高冉昊腥怒而起,抬起脚便朝她的小腹踢去,“好大的狗胆!皇后的名声是你能污秽的?” 如嫔被踢在地上打滚,捂着小腹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威武高大的男人,脸上顿时没了神采。 众坐都一片死寂,直到太后忽然站起,“昊儿,这事怕是误会。” “确实。”两王也附和着,脸色有些僵。 宸王冷眼看着高冉昊怀中的人,嘲讽一笑:“皇上就是这样保护自己心爱之人么?” “宸王,注意你的言行!”似乎是被触及到了底线,高冉昊柔和的眸子忽然变成鹰隼,他抬步靠近地上喘气的人,喝道:“传太医,摆驾。” 后宫家务事,今日却被搬到台面上让三王看笑话,高冉昊胸中怒火只待熊熊烧起,满座便会血雨腥风。 如嫔失魂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忙抱着男人的腿便哭号起来,“皇上,嫔妾不知情啊,嫔妾只是恰巧路过,皇上,嫔妾没有嫁祸皇后娘娘啊。” 高冉昊龙袍随风而起,如刀子般刮在如嫔的脸上。 深感百口莫辩,如嫔啼哭着,整个人瞬间颤抖地厉害,她六神无主,又急忙跪爬着到太后跟前,“太后你帮嫔妾求求情吧,嫔妾没有……” 声泪俱下,凄惨无比。 太后却愈发迷糊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将军,你该给个解释吧!”若皇后真秽乱后宫,即便太后多舍不得,也会清理门户的。 沈千贺收回心绪,手拧成拳,他重重跪在地上,与宸王视线交汇片刻瞬间移开,“回禀太后,微臣与皇后娘娘的谣言由来已久,微臣实在罪该万死,给皇后娘娘带来这么多麻烦。方才皇上之所以对如嫔娘娘动怒,那是因为,他知道微臣根本不可能与皇后娘娘有染……” 第34章 杀机 “太后,嫔妾亲眼看见沈将军和皇后姐姐在假山后面拉拉扯扯……”一口血含在嘴里不断咳嗽着,如嫔跪爬着抱住太后的腿解释着。 太后顿时无措,眉头紧蹙。 看着跪地求饶的如嫔,宸王凉薄的唇狠狠一抿,里面暗藏不为人知的杀机,“母后,不妨听听沈将军的解释,儿子也不信皇嫂会做出那样的事。” “恩。”太后看了眼宸王,赞同点头。 “回禀太后,微臣不敢欺瞒,早在三年前会稽鉴湖战役中,微臣负伤,早已不能行人事,又怎能与皇后有染?”缓缓闭眼,眼角似乎能淌出眼泪,沈千贺重重磕头,已不想再多说。 “什么?这……怎么会这样。”众人似乎都惊讶于这个答案。两年前鉴湖一站,文帝才得以铲除异己,顺利登基,而当时唯一被大封特封地骠骑大将军便是他沈千贺。 如嫔摇着脑袋,三年前的内幕她怎会知晓?,“嫔妾不知,嫔妾真的不知啊。” “母后,方才见皇嫂面颊绯红,定是被下药了,此事需彻查,皇家颜面不可随意践踏。”宸王冷眼扫过地上的人,那东邪似乎会立马出鞘要了如嫔的命般。 “恩。”太后依旧点头,“查!” 疾风骤起御花园。 “阿允。”窝在明黄色龙袍里的女人微弱地呢喃,清风席卷,声音无人可闻。高冉昊将身上披风解下,裹着人儿便疾步朝养心殿东暖阁而去。 东暖阁的大床上,沈芊君窝在男人的怀里不断挣扎着,她体内的燥热已完全控制住她的意识,身子不禁扭动着,在男人怀里蹭了蹭,滚烫的磕头刚碰上他的下巴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阿允。” 高冉昊搂着人儿的手臂一僵,然后自嘲一笑,“我在……” 沈芊君瞬间如娇羞少女般,脸颊绯红,她坐直身去楼上男人的脖子,唇似有似无地蹭了蹭他的下颚,“我想你……”语声喃喃,她倾诉着自己的思念,眼眶顿时盈满泪水。 看着人儿绯红的双颊,迷离的眼神已无焦距,可是她的潜意识却还在呼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不哭,我在,不走。”他出声安慰着,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额头上,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唇。 似乎是受体内的欲望驱使,似乎对他的思念过于强烈,沈芊君努力仰头,轻轻掠过男人冰凉的唇,然后又羞涩别开。 她闭着眼睛,贪恋男子唇间的美好,却又由于害羞而低头,谁知,男人竟然请按住她的头,狠狠地将唇覆了上去,火热的唇交缠着,两人的喘息越来越紧蹙。 沈芊君喘着,难掩音色里的娇嗔,那低吟之中带着无限妩媚,引来男人愈加疯狂的辗转,两人唇齿相交,贪求着彼此的热度和渴望,直到双方都无法呼吸…… 吻快要令人窒息,她微微移开头,靠在了男人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唇角不禁扬起一丝幸福的笑,宸王,她心底里深深爱着的男人,如今正如此缱绻地与她相拥。 她甚至在无数个日夜里都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男人身体瞬间一僵,对上她仰面的热吻,抵着她香汗淋淋的额头,声音沙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伸手将他的脖子抱的愈发紧了,只喃喃着,“我知道这是梦,我不后悔,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只要你不嫌弃我已是他的人了……”想到那迷糊的第一夜交付,沈芊君便忧伤垂眸,可她的吻却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既然是梦,她便不要醒来。 两人的喘息渐浓,唇舌交缠之间,他微凉的手滑过她火热光洁的肌肤,将她所有的衣物拆解而下。 乌黑的发,如海藻般枕在背后,与丝滑的锦被摩擦着,湿漉漉沾满了香汗,女子闭目嘤咛,纤细的手勾上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也随手解开身上明黄色的衣服,将裸露的上身贴了上去,两具身体,完美契合。 芙蓉帐落,青烟绕,屏风隔。 一室的芬芳,让缱绻的二人共赴云雨…… 撕裂、疼痛、癫狂交织在一起,沈芊君动情地唤着。 “阿允,我爱你。” 大汗淋淋的男人苦涩一笑,低头封住她娇艳的唇,任她低泣着哀求,也不曾放过她。他不要她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君儿,你说过不悔,不可食言。”他柔柔道,墨发披肩,与她的乌发交缠。 一次又一次地,他像只不餍足的野兽掠夺着她的一切…… 许久后,他那双如久候初晴的双眸里,忽然深邃一片,似乎是决定了什么般,他将唇紧紧附上人儿的唇,低沉道:“君儿,我一直都知道,你心底的那个人不是沈千贺,而是他。” 一夜的缠绵,人儿疲惫地窝在男人的怀里,唇角依旧扬起,似乎她正在做着香甜的美梦,并不想被人打扰。 他宠溺一笑,大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像是要把她的轮廓都刻到心里去一般。 红绡暖帐,一夜迷情。天明醒来时,床头已空空如也,沈芊君拥被而坐,打量四周,只觉全身酸胀不已,她拍了拍昏沉的脑袋,忽然惊跳下床,昨日她记得自己好像被人下药了,然后…… 迅速打量着四周,方看清这是养心殿的东暖阁,她这才深呼了口气,想到昨日自己承欢逢迎的对象,不禁苦涩一笑。 三年前入宫她便知道,不管她多想守身如玉,她的身子终究是要给他,至于给多少次,结果不都一样? 门外有声,沈芊君忙跳回床,见高冉昊已款步走进,他脸上依旧是从容的浅笑。 沈芊君急忙想要用被子捂住自己,脚丫子却已被人抓住,她顿时心惊,看着高冉昊已蹲下将嘴凑近,帮她将脚上的灰尘吹走。 “以后不准光脚下床了。”似是埋怨,声音却极尽温柔。 第35章 如嫔失势 “恩。”沈芊君尴尬应着,忙推开他的手将自己缩进被子里,“皇上,先容臣妾换衣服吧。” “你身上哪里朕没看过?”挑眉勾唇,从容一笑,高冉昊起身,却背了身去。 沈芊君急忙弯腰想去捡地上散落的衣服,可是男人却一指床头,她这才看去,那里早已整齐叠好了全套衣物。 如作战部队般迅速穿好,拖上鞋子下床,沈芊君尴尬地抚了抚耳鬓的碎发,抬眸问道,“药呢,臣妾先喝下吧,待会一并洗漱。” 与他第一次行房那日后的第二天,她便被强行喂下避孕药,这次她显得很配合,可是半晌,男人都没任何反应,而是忽然一搂人儿的腰际,将唇凑到了她耳边厮磨,“皇后怎么对那日的事如此耿耿于怀呢?那几日朕身子不好,怕生出的宝宝不健康,这几日朕有大补特补,不如咱们就要个孩子吧?” “不行!”脱口而出的拒绝,沈芊君一手推开紧抱住自己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浅笑起来,“臣妾是说,皇上的女人那么多,随便找一个都比臣妾强。” “是么?可是大云祖制,若皇后不先受孕,其他妃嫔决不可怀有子嗣。何况昨日你已答应过朕,你说不后悔的。”高冉昊嘴角挑地愈发高,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沈芊君眉头一蹙,昨日迷迷糊糊,好像他是问过自己后不后悔,貌似自己说了不! 天哪,这简直…… “那……改日,改日吧,臣妾昨夜的药也算几分毒……”沈芊君尴尬将男人推开,与之保持距离,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皇帝,昨晚却生如活虎,足足折腾了她一夜,现在她只觉全身骨头都在嘎吱作响,真不知道之前谣传皇上体弱是不是谣言。 如果说他高冉昊是因为体弱所以无福消受美女,估计她的大牙都会被笑掉。 “皇上,你还要早朝,臣妾就先告退吧。”浅浅作揖,她转身就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你一日不得孕,朕便日日与你在一起,若是你想回去喝点什么避孕之类的药,那只会加长你的噩梦,所以为了摆脱朕,你的肚子得争气。更别动什么歪脑筋。” 晦气! 沈芊君点头,却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男人,何时变得这么不要脸了?既然那么想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就去生啊,为何要拿祖制牵扯自己? 边埋怨着边走出东暖阁,可旋即,她便呆怔在原地不动了,看着青石大殿的一抹颀长身影半晌发呆。 宸王负手而立,脸色惨白地望着这边,一语不发。 他依旧一身墨袍而立,只是那双冷若冰霜的脸却带了几分倦意,双眸也布满了血丝。 她不知,昨夜他一夜未睡,想着养心殿里自己心爱的女人正辗转在其他男人身下…… 宸王拳头微拧,将头别开。 原来高冉昊早就喊来宸王议事,却还要故意在东暖阁里与自己磨蹭。沈芊君低垂着眼眸,连招呼都没打,便灰溜溜地逃出了养心殿。 她靠着门口的大红柱子不断喘息,抬头看向外面闷沉的天,有些难受。 出了养心殿,老远便见扇碧候在红木柱子边,笑盈盈而来,“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何喜之有?”沈芊君不解。 “如嫔因陷害小姐被皇上降级为采女了。” “什么?”沈芊君脱口而出,抓着扇碧的手一紧,“她现在在哪?” “已从承乾宫搬去储秀宫了,她活该,小姐你不知道,昨日她是多耀武扬威呢。”扇碧神采奕奕回道。 “咱们去储秀宫瞧瞧。” 储秀宫是新入秀女和一些品级低的小主住的地方,这里的小主都是怀揣着对皇帝的期待,朝思暮想。 若是储秀宫便是后宫暗斗的缩影,一点不假。 沈芊君与扇碧及一干宫女缓缓而来,老远便隔着院门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挖苦声。 “哟,柳茹裳,你还当自己是如嫔娘娘呢,拽什么,你现在品级和我一样!错了错了,可能还不如呢,咱们还有机会见到皇上,可你呢,怕是永无见天颜了吧。” “哈哈,是啊,啧啧,这杯子不错啊,你不贿赂贿赂咱们姐妹,以后让我们姐妹们怎么照拂你啊。” 屋里一个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旋即便听到柳茹裳破口大骂的声音,“拔了毛的凤凰比鸡强,你们胆敢动本宫的东西?” 啪啪两声,方才挖苦她的两名小主均被甩了耳光。 沈芊君跨进门的时候恰巧撞到这一幕,通传的小公公只得缩着脑袋站在外面不敢吱声。 “皇后娘娘驾到,还不行礼?”扇碧一声呵斥,才把屋里混乱的几人惊醒。 几名衣着缤纷的妙龄女子都战战兢兢地忙叩拜,连头都不敢抬。 柳茹裳抬眼一看沈芊君,心里憋着气却还是不甘跪下。 沈芊君一甩凤袍,威严而坐,却并未喊人起身,而是瞧了眼前一个紫衣女子一眼,“你可知你手中拿着的为何物?” 声音冷冷,吓得紫衣女子一个哆嗦。 柳茹裳一勾唇,那翡翠杯可是皇后送的,皇上最爱之物,这个贱人还敢抢去。 “嫔妾,嫔妾不知……”紫衣女子哆嗦着,前额出了满头大汗。 “你喜欢?”挑眉问道,沈芊君微微仰头。 “嫔妾不敢。”紫衣女子忙退却,双肩已开始瑟瑟发抖。 “这有何不敢的,既然此物你喜欢,本宫便送于你,茹儿妹妹,你不会气恼吧?” 什么?柳茹裳猛然抬头,嘴歪斜地厉害。“不敢。” 满意一笑,沈芊君旋即一抬手指着紫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 “嫔妾杨氏。” “杨氏。”沈芊君若有所思地咀嚼这二字,忽然展颜一笑,“你是正四品光禄寺少卿杨戬的女儿杨云玲?” “正是。” “区区一个宝林着实委屈了你,瞧瞧你这天生的好模子,改日本宫便向皇上提一提你,给你晋封个品级。”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云儿云儿感激不尽。”原本还从容淡定的人,立即抱着怀中翡翠杯磕头起来,抬眸之际,眼里全是欣喜。 第36章 欣婕妤的真面目 沈芊君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却惟独将柳茹裳留下。 屋子的气氛变得有些凝固了,扇碧上前合门,柳茹裳咽了咽口水,背后已出了一身冷汗。 “妹妹,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吧,谁会料想到,昨日咱们姐妹还同桌宴席,今日你便连给本宫提鞋的资格都没了,啧啧,多行不义必自毙,用在你身上倒也合适。”缓缓起身,抬步逼近跪着的人,每走一步,柳茹裳都紧绷一下。 终于,她忍不住发作,抬头瞪目,“本就是你嫁祸,顾美人不是你对手,淑妃不是,我柳茹裳更加不是!你是皇后,你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为何还不放过我们?” “皇后也有可能被拉下马,懂?”沈芊君呵呵笑着,抬手摸着柳茹裳的脸轻轻拍着,忽然又加重了力道,直到她打地手发酸,才抽回,起身朝门口而去。 两人离开之际,隐约听到抽泣之声。 “小姐,你为何对那个杨宝林多加眷顾?她一看就是爱惹是生非的主,嘴翘,性子叼,一看就不是善类,瞧她方才跋扈的样,把如嫔欺凌的。”从储秀宫出来,沈芊君便带着一干人在御花园里闲散,扇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沈芊君停在一簇桃花丛中问道。 “方才我试探过了,其实像如嫔那般心无城府的人,又怎么会想到下药害我?她定是被陷害的,可既然敌人使了这招,我便不能拆穿。正如如嫔方才所言,现在宫里四品以上的妃嫔只剩我和欣婕妤了……” “小姐的意思是……” 沈芊君眯缝着眼睛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桃花树浅笑道,“此处可是邂逅良人的好地?” “人比桃花相映红,小姐,您比桃花更美呢。” “瞧你的小嘴,快把人甜死了。那就选这里吧。” “小姐要在这里和皇上上演惊鸿一瞥?” “天机不可泄露。”沈芊君眯起双眼看天,暗藏心思,这后宫的确人丁单薄,她该扶持扶持新人,退居幕后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只有当她傲视一切时,才能纵观全局吧。 “王爷,奴家不行了……” “小妖精,没想到你还是完璧,既然高冉昊无福享用,那便让本王好好爱你。” 皓日当空,梨花别院,却是另一番风情…… 女子香汗淋漓,男子健硕身躯,如野牛般在女子身上。 直到男子一声闷哼,他才虚脱地倒在女子怀里,大手粗野地揉捏着她身体,桃花眼眯缝地老长。 “小妖精,你叫这么大声就不怕把你的好皇上给招来?” “我虽是一宫主位,可这钟粹宫和冷宫有何差别?我常年装病,皇上又怎么会来瞧我一眼?”女子嗔怪着,声音埋怨。 “那你是在怪本王了?” “岂敢?” “还说不敢,小嘴都撅上了天了。那让本王再好好爱你几次吧?” “啊,不要,奴家受不了……” 一声惊呼,男人又恢复了战斗力,更加疯狂地掠夺女子身上每一寸。 直到,忽然,门外有了动静。 “主子,太后让您去慈宁宫给她抄佛经。” “知道了。”女子慵懒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半裸香肩在外,有些不情愿,“这个老不死的,如今宫里妃子都被斗干净了,只剩我可以折磨了。” “宝贝乖,去吧,本王收拾收拾也该出去了。” 女子魑魅一笑,自顾自抓起衣服便推门出去,半回头道,“明日,不见不散。” 男人邪魅一笑,修长的指尖划过唇。 “月儿,咱们走吧。” “是。” 梨花游廊下,欣婕妤一身倩影又回到了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她以白粉扑面,憔悴的脸上掩饰好方才巫山云雨后的红晕,神不知鬼不觉。 “主子,如嫔已搬去储秀宫了。” “恩,意料之中,依照皇帝对沈芊君的爱护,但凡与她有过节者,他都会除之而后快。可是考虑到后宫与前朝的关系,他又做的不干不脆,殊不知,这便成了祸患,来日正是咱们利用的好时机。对了,每日给顾美人送去的零零碎碎她可收下了?”欣婕妤猛然停步回问着。 “恩,起先不收,如今怕是被主子你感动了,都悉数收下了。”月儿谨慎道,欣婕妤这才点头,重新起步,路遇宫女便假装又咳嗽几句。 害人者是她,装好人者也是她,不过黑锅却要让沈芊君来背,这就是欣婕妤的高妙。 是夜坤宁宫。 “派去储秀宫的教引嬷嬷如何了?”对镜卸妆,沈芊君从镜子里看着正在铺床的扇碧问道。 “听说杨宝林学地可带劲呢,不过好像她根本不通文墨,可是女红也做地一等一的好。” “哦?真的?那明日让她给我绣一副鸳鸯戏水来。”沈芊君笑盈盈,起身便往床铺去,捶了捶自己酸胀的肩膀。 “小姐,你又不正经了。这坤宁宫,哪里还缺什么刺绣啊。”扇碧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小姐早点歇息,扇碧明儿早早地便去吩咐。” “乖。”沈芊君转身便窝上了床,要杨宝林的刺绣,当然是另有目的啊。 她手里抱着一本书,待听到房门关上后,才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极其不淑女地仰面看起书来。 一边看的时候,还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嬉笑。 “何书如此好笑?” “啊?”就在沈芊君捂嘴大笑之际,耳后忽然传来一阵悠然柔和的声音,差点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猛然回头,沈芊君的脸立即僵硬下来,尴尬地忙收腿,将自己原本那大到夸张的姿势给摆正过来,可是由于她是趴着的,又要顾着手中的书,起身行礼便显得有些艰难了。 似乎是看出了人儿的窘态,高冉昊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了,他撩开帐子,忽然坐到沈芊君面前,想要去一探究竟。 沈芊君忙把书往怀里塞,低着头咬着唇,巴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为毛皇帝都喜欢神出鬼没,为毛总要在她毫无形象的时候出现? 第37章 幕后黑手是 “臣妾……给皇上请安……”忽然,沈芊君以最快地弹跳速度起身,站到床边给高冉昊行礼,一只手却抓着书藏到了身后,脸上表情极不自然。 他带着一顶雪白色的狐裘帽子,黑色的秀发随意几根打在肩膀上,那张脸甚是清秀,就像是一张极好的水墨画,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干干净净。 而他的眉宇间带着一股浅柔,双眼里闪烁着一点淡漠,那种给人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长长的眉宇微微紧蹙,将那张面如冠玉的脸衬托地略带一丝忧愁。 这种男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云淡风轻,超然世外,并不适合做君王。 沈芊君如是想着,竟然出神了半晌,而高冉昊趁机便弯身偷袭,夺走了她藏在后面的书。 垂眸一看书名,名曰:黄书。 未等沈芊君啊呀叫出声,她手里的书已辗转到了高冉昊手里。 高冉昊眯缝着眼睛随手翻着,如画的脸上多了几分戏谑,将书一合丢掷饭桌上,他大步走向早已双颊通红的人面前,微笑盈盈:“你男人就在这,你若是想要,命人喊朕来不就行了,何必以此不入流的书解相思呢?” 狭长的眉眼若迷离桃花微眯,高冉昊将头凑近沈芊君的脖颈,声音细软而暧昧。 沈芊君急忙后退一步,挺直了腰板抬头看向一身白衣的男人,嘴抽着,“不必了……书中的书生比皇上俊美,何况有些东西看看就够了,至于亲身体验嘛,就免了。” “是么?皇后的歪理倒是有趣,不过……”边说着,高冉昊便栖身上前,大手忽然一把捏住沈芊君不盈一尺的小腰,如能掐出水来般轻轻一揉,害的人儿直羞红了脸后退。 可是身后已是死角,无路可退了。 沈芊君躲开高冉昊此刻笑意正浓的眼神,直直地瞪着天花板,“皇上今日不是国事烦扰地很么?何况今日又不是初一、月半,月末。” “你倒是关心朕,是,多亏了你的好爹爹,他在朝廷上可谓是一手遮天,朕这个闲散皇帝若不留恋后宫岂不是枉费了他一番好意?恩?”勾起唇角,高冉昊淡淡一笑,他的话听不出讽刺的意味,却多了几分挑逗,言语之际,他的大手已在人儿的后背摩挲。 沈芊君死死咬牙,眼珠子依旧瞪着房顶,有些发酸。鼻尖,一股混杂薄荷与药草的清香萦绕,她想抗拒之时,身子已被人腾空抱起。 “啊,你,你要做什么!” “恩?喊这么大声小心惊醒奴才们,你是想让大家看到我们坦诚缱绻的样子?”高冉昊微微凑到人儿脸边,两人鼻息交融,更让沈芊君觉得全身焦躁起来。 有的时候,她是真的猜不透高冉昊究竟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在为人妻方面,她少了与那些女人斡旋的锐利,却多了几分迷茫。 身子被轻轻打横抱入胡床,高冉昊按住沈芊君的双肩,忽然抓着她的手腕便将她的衣袖挽起。 她瞬间才大悟,看着男人小心地翻开一层层衣袖,检查着里面的伤口。 他受伤时,她从未主动去帮他换药过,甚至每日他亲自登门。 而事情轮到自己,他却…… 眉头一拧,高冉昊微微不悦抬头,却是柔柔问着,“你一日都未擦药?” “小伤……”她捂着他的手想把手缩回,却被他一把抓住手。 一声不吭,高冉昊缓缓起身,将靴子脱去,优雅地上了胡床,他在被子里呆了一会儿,终于眯缝着眼睛一笑,“捂热了,进来吧。” “额。”沈芊君半晌语塞,她背一僵,竟是忘了回应。 “难不成你想一直冻着?” 瘪瘪嘴,沈芊君弯腰拖鞋,跐溜进了被子,抬头却发现男人嘴角隐约的浅笑。 “杨明安,传太医!” 浅笑依旧,高冉昊冲着外头道,腿不禁往人儿这边靠了靠。 沈芊君忙躲,却不想被他一手抓住,“你再动把被子弄凉了,朕可要把你扔下去的哦。” “你……”咬了咬牙,沈芊君抬眼瞪了他一眼,又低头不语了,她从来没想过和他会共一个被筒,而且是两人各分一头,中间隔着茶几,茶几上却空空如也,没有遮挡物,两人的视线便畅通无阻。 尴尬的气氛直到杨明安和扇碧带着太医推门而入时才结束,三人见到屋内情景都是一惊,胡太医提着药箱走来,给两人行礼。 “平身吧,快些帮皇后瞧瞧她的手。”声音淡淡,高冉昊又对身边杨明安唤道,“去把昨日的蛋糕端来。” 沈芊君伸手让太医瞧,一边听着高冉昊的话。 不消半晌,杨明安端了一样东西进来,正是昨日她送去养心殿的蛋糕。两个小太监同时还搬来了一大叠奏折。 胡太医帮沈芊君包扎完伤口便向高冉昊禀报,“回禀皇上,娘娘手上的伤应妥善处理,否则易留疤。” “恩,以后每日你都来给皇后看手,其他宫里请脉就不必了,只管好坤宁宫这里就行。” “是。” 看着胡太医提着药箱出去,沈芊君才转头看向吃得正香的男人,不禁秀眉一蹙,“皇上,这是昨日的残点?” “昨日你做了大盘,朕未吃完,不忍倒掉浪费你一番心意,今日设宴只喝了些酒,现下忽然觉得饿了。”高冉昊云淡风轻地说着,脸上笑盈盈一片。 他是一国之君,却并不是人们所想的,君王当日日山珍海味,暴殄天物。 如今的他,就如她的丈夫,在对自己的妻子说着贴心话,心疼妻子的苦心。 心头猛地一紧,沈芊君低着头好让酸胀的眼睛不盈出泪来。 她苦笑着,笑他傻。 “皇上,臣妾也觉得肚子饿了。”收拾好了心情,沈芊君忽然莞尔一笑,伸出葱根般的指抓起一片蛋糕塞进嘴里。 蛋糕经过一夜已经不太新鲜了,而且加之天气冷,已经有些硬邦邦了,入口艰涩。 她慢慢咀嚼着,却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美味,就着一口热茶入肚,果然便觉得肚子满满的了。 第38章 爽约 “瞧瞧你,多大了,吃东西还像个孩子,朕怎么觉得你有时候笨的可以呢?”似是嗔怪,却多了几分宠溺,高冉昊抓着自己的衣袖,帮人儿小心地擦掉嘴边的蛋糕屑,笑得灿烂。 人儿温柔一笑,却反唇相讥,“皇上比臣妾还笨呢,山珍海味不吃,倒吝啬这几块硬邦邦的东西,不愧是勤俭爱民的好君王。” “既然都笨,那么绝配。”收手浅笑,高冉昊身子慵懒一仰,抽过奏折最上面一封,便懒懒看了起来。 沈芊君将口里最后一点蛋糕眼下,眼睛掠过朱笔旁的红墨,轻轻撩起袖子,研磨起来。 花色屏风,红烛灿灿,墙上之影,一人看折,一人添墨,两人像是久年的夫妻,相敬如宾…… 翌日醒来如往常一样,胡床上已无男人的身影,可是被子里却还留着他的余温,桌上红墨犹在,沈芊君一看,不禁嘴角扬起一丝幸福的浅笑。 “扇碧,伺候我梳洗吧,等皇上下了早朝把杨公公唤来。” 坤宁宫椒房殿。 沈芊君端坐在太妃椅上慢悠悠地喝茶,不时扇碧便领着杨明安进来。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吧。”看了半俯身的人一眼,沈芊君的眼眸里忽然划过一丝凌冽,她开门见山,直接拍动了身边的茶几,“说!谁指使你在本宫茶里下药的!” “下药?老奴,老奴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啊。”杨明安一显深宫老奴的圆滑和狡诈,嘴角擒出一丝笑。 “杨公公,本宫丑话可说在前面了,你伺候皇上近二十年,可不想因为帮了不必要的人而丢了脑袋吧,你的主子是皇上,本宫是皇上最亲近的人,陷害本宫的下场,你最清楚不过了吧!” 声音猛地一沉,手中杯子一仍,立即砸在地上粉碎,连扇碧都吓得一颤。 杨明安是皇帝身边的人,能使唤动他的人,不多。 沈芊君眼睛眯缝着,已经略有杀意。 “皇后娘娘饶命,老奴也是身不由己啊,此事是有人指使,它以老奴一家性命要挟,老奴不得已而为之啊。”杨明安声泪俱下,已扑通跪下磕头了。 “听说你宫外有个弟弟,嗜赌生性,还因此输光了家财,你为了替亲弟还赌债,因此偷偷变卖了宫里的几件宝贝,此事本宫未说错吧?” “老奴,老奴求娘娘开恩啊。”杨明安磕地一次比一次重,声音哭哑着几乎快说不出话来,私运宫中财务者,死! “那人便是抓到你此把柄作为要挟?若是这样,本宫本将你私运的那些东西赏赐给你,但本宫也希望,下不为例,你对皇上的忠心,不能有杂质!” “是,是,老奴日后当为皇上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指使老奴的黑手是……”杨明安老泪纵横,抬袖拂去脸上的泪水,颤颤抬手,用地上的茶水在未湿的地方写了一个字。 沈芊君看了眼那个字,了然一笑,“下去吧。” “是,老奴多谢娘娘不杀之恩,多谢娘娘救命之恩,日后愿为娘娘肝脑涂地!”杨明安说毕,便躬身而出,眼里已是无尽感激。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宫墙红院时,沈芊君才缓缓移开视线,怔神瞥视了眼高几上的锦盒,“来人啊,将这幅刺绣送去养心殿。” “扇碧,帮我梳妆吧。” 整顿一番,沈芊君只带了扇碧和两个小太监,便上了步辇。 “小姐,午门到了,该换马车了。”扇碧轻声提醒着,步辇稳稳落下,沈芊君缓缓下地,却眉头一蹙。 锦护卫早已一身便衣带着马车等在了金水桥。 “属下给娘娘请安,皇上吩咐,让属下务必亲自护送。” “哦?”眉头一挑,沈芊君悠悠一笑,她竟没想过自己的心思早已被他看穿,而他不声不响,却早已为她打点妥当。 “起驾吧。”耳边听着马车的伶仃声,队伍穿过午门朝着宫外缓缓驶去。 月白雕砌的护栏边,一袭明黄的身影负手而立,直到马车的影子完全瞧不见,他才悠然转身。 “皇上,您就不怕娘娘去见宸王?”杨明安躬身提醒着,面露难色。 “迟早的事。”高冉昊抿嘴一笑,大步便朝回路而去。 杨明安叹了口气,娘娘何时能体会到皇上的真心呢?唉。 太师府门可罗雀,十分冷清,宅门紧闭着,小太监上前敲了半晌的门才有人来开,一路沈芊君缄默不语,双眸里却暗藏沉静。 终于,门庭打开,太师府上下前来迎接皇后,排场阵势礼数周全。 沈芊君急忙下了马车,搀扶着早已老泪纵横的二老,轻唤道,“姑妈,姑父。” “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师立刻参拜,难掩脸上伤痛,夫人也是表情痛苦,紧抓着沈芊君的手,终于忍不住一把扑了上去,“君儿啊,我们阿贺怎么会这么命苦啊,我们沈家要绝后了。” 抽泣声夹杂着悲惨,让沈芊君不禁身子一僵,“姑妈,你说什么?什么绝后?” 她只是听闻自上次自己被下药后,表哥便卧床不起,是以才前来看看,毕竟觉得这事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可是姑母说的是什么意思? 风尘仆仆赶到后院时,沈千贺凭栏而立正发着呆,被她的声音惊醒,“你来了啊。” “表哥……”沈芊君抖着双肩,连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沈千贺看了眼衣衫单薄的人,叹了口气,拉开自己的披风将她拥入怀中。 他用披风紧紧圈着人儿,让她栖息在自己的怀抱中,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沈芊君僵在当场,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冲。她将脸埋在沈千贺的胸口,温热的衣料贴着她冰冷的脸颊,霎时连心都暖了起来。 “表哥,鉴湖一战,为了给他挨刀你才受伤的是不是?”从他怀中抽身,沈芊君正对着男子,表情哀伤,她欠他太多。 见他不回答,她更加悲痛起来,紧紧抓着他的双臂抖着,“表哥,你回答我。” 第39章 温泉奇境 “不是,放下对他的恨意。那次我的确受伤,但只是一点皮肉伤。造成我身残的伤势是在这次与北鲜作战时,我受了敌军的埋伏,被敌人用锥子刺中身下坠马……”沈千贺苦涩一笑,没了男人的尊严般,忽然变得很萧条。 全身颤梭梭而归,她的脑海里依旧是沈千贺可怜的背影,扇碧将她搀扶上车,眼中哀伤。 “怪不得表哥会吃了败仗,原来是受了这么重的伤!”沈芊君拳头狠狠砸在座椅上,瞬间红肿,她咬着唇,几乎把唇畔咬到发白。 暗算她的人,怕是早就知道表哥受伤已不是正常男人,暗算她是虚,让沈家从此抬不起头才是实吧!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真没想到,欣婕妤如此包藏祸心,此事一闹,如今表公子只能如废人一般了,外头人少不了对太师府指指点点,这可让姑老爷他们如何是好啊?” 扇碧抓着沈芊君的手,同样难受。 “此事绝非那么简单,欣婕妤也绝非有一手遮天的能力,她娘家并无势力。何况战场上的事,她久居深宫之人又岂会知晓?” “小姐的意思是……” 沈芊君眼一眯,“你忘了杨明安今早留下的最后一个字么?” “后?” “对,后宫里只有两后,除了我,还会有谁?” “小姐,你是说,太后……”扇碧不解,声色发颤,若是日日护你周全的人也在背地里捅了你一刀,那将是多可怕。 “若不是太后,阿允又怎么会急着将那群刺客埋了,就是要让我查无依据,他要维护的人,终究还是他娘,娘不能选,妻却可以自己选……” “那宸王……” “不见,回宫吧。” “是。”扇碧颤抖着睫毛,忙掀开帘子冲着外面高马上的男子道,“锦护卫,回宫。” “是。”锦护卫抱拳,却忽然一夹马腹,走在了最前面。 沈芊君靠在马车里,顿觉疲惫,缓缓闭上了眼睛…… 烟波亭。 “王爷,不必再等了吧,日暮已迟,娘娘怕是不会来了。”临河之畔,两名男子负手而立,一墨一青。 “恩。”墨衣男子轻轻抿嘴,冷冷应声,手中东邪狠狠出鞘,将水波劈成两半,阿君,今日之约,我们说好了,你既然出宫,为何不与我相见? 驿站。 宸王心情不佳,独举杯盏,看着窗外的圆月发呆,十五,听说十五是他们的好日子呢。初一、十五、月末,呵呵,这是什么规矩? 阿君,你就那么想他来招幸你? 心中烦闷不已,大手一挥,桌上的酒壶与酒杯都摔地粉碎,屋子里瞬间弥漫着一股酒意。 房门打开,忽然从外面走入一名红衣女子,裸露着肚脐,手中端着美酒和夜光杯,翩跹走入。 她斟满一杯,送到宸王眼前,无限妩媚,“王爷,何必独为一人愁?若可以,你可以把奴妾当做她……” 女子声音媚骨,如一条美蛇缠到了他身上,纤细的手臂举着夜光杯送到他嘴边,另一只手在自己纱薄的衣服上辗转,不时外面的罩体便落在脚踝,上身只剩一件抹胸。 只是她的身体还未靠近宸王,便被他出鞘的东邪刺地抹掉了脖子,瞬间血溅三尺。 冷眼看着地上痉挛的人,男人凉薄一哼,“把你当做她,你配?贱人!” 说毕,手猛然一用力,那女子只张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无情的举动,睁大着眼睛,却最终没能说出一个字,头一歪斜,便死在了地上。 “来人啊,将她拖出去,喂狗!” 负手而立,东邪在女人的裙衫上擦过,血迹全无,光亮地如从未出鞘过般。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从屋外却猛然飞来九名女子,她们个个手执利剑,如万箭齐发般从四面八方朝着男人刺来。 “拿命来!” 宸王利索执剑,轻蔑一笑,“就凭你们几个?”他弹指将剑飞出,东邪似是会走路般,朝着一名女子的脖子而去。 只是这名女子不似方才那个不堪一击,她冷冷一笑,剑忽然弯过方向,“攻他八大穴!” “是!”众人齐声便朝着宸王杀去。 他冷冷一笑,后脚蹬在桌子上腾身而起,挥剑便将最近的一名女子划伤…… 大战了十几个回合,以一敌九,宸王丝毫不落后,反倒是眼中杀戮越来越明显。 就在十人混战时,门外忽然冲进了一群护卫,领头的是宸王的贴身护卫无名。 “无名护驾来迟,望王爷赎罪,来人啊,将这九名女子拿下!” 一声声刀出鞘的声音,寒光刷地眼前一片雪白。 宸王收剑退出了门外,冷僻屋内无名带领着护卫将九名女子围得水泄不通。 “杀无赦!”凉薄开口,负手而立,宸王于冷风中矗立。 “娘娘,到了,请下车。”马车轱辘,总算到达,扇碧搀扶着沈芊君打开车门,看着眼前的景象却忽然都狐疑着。 “此处是哪里?”沈芊君淡扫眼前红木雕栏构造的建筑,有种行宫的感觉。 “皇上说娘娘进去便知了。”锦护卫拱手抱拳,单膝跪着,恭迎沈芊君入行宫。 一路的红衣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院内,每走一步都能零星看到一两个宫女,她们的打扮与宫里的宫女略有差别,衣服着色亮丽,皮肤光泽莹润,个个都似水仙般。 唇微勾,沈芊君踏着碎步看着院内的精致,别有一番情趣。 如今已开春,满园春色掩饰不住,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流水声,脚下的木板也咯吱咯吱作响,从细缝里冒出一股白烟。 “呀,小姐,你瞧,这底下似乎有开水。”扇碧惊奇地张嘴,无比雀跃地弯腰,屁股撅地老高,眯缝着眼睛凑到缝眼里观望。 沈芊君手一拍她屁股,笑了起来,“瞧瞧你,哪有点女孩子样,锦护卫在后面瞅着咱们呢。” “啊。”扇碧捂嘴猛然起身,差点闪了腰,可是一回头,哪里有什么人。“小姐,你又嘲笑人家了。” 第40章 两后相争 “哪里是嘲笑,你又笨嘴巴又大,我不多提点你,怕你在后宫晚节不保。”沈芊君神秘一笑,迎面而来两个宫女给她作揖。 “参见皇后娘娘,皇上有请,请娘娘随奴婢们来。”两名宫女说毕,躬身便缓缓在前引路。 底下的木板踩着发出一阵咯吱的声响,游廊外偶尔几片桃花被风垂落,或落在肩头,或落在鞋上。 走了一个转角,迎面便是一座大宫殿,两名宫女羞赧一笑,止步道,“娘娘,皇上让你一人入内。” 还真是神秘,沈芊君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眼前两层楼高的木门打开,入眼是一片红色海洋,整座大殿,隔着九重纱,每一层又隔着一层珠帘,随着门打开,珠帘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沈芊君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皆是竹板,一室的清水带着落花漫过竹板,她不忍破坏这美丽精致,便索性脱了鞋提在手上,漫过清水一步步向前。 温温的水在脚上流淌,将脚上的所有血管和毛孔都打开,瞬间便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她欣喜抬头之际,耳边已萦绕一阵悠扬的琴音,一声声婉转入耳,恍若置身世外幽林。 又走了几步,眼前忽然视线开阔,一个露天的温泉在群石中虚幻缥缈,若隐若现。 想不到他心思这么细。 沈芊君满意一笑,张望四周,却并无一人,她缓缓蹲下,探手试了试水温,那水仿佛有魔力般,召唤她下去。 将鞋子放在一边的石头上,褪去身上的衣衫,瞬间一身雪白的胴一体便纤细而里,她缓缓走入水中,直到水漫过胸口,才张开双臂大口呼吸起来。 好舒服,有多久没有洗到这样的温泉了? 藕臂伸出,晶莹的水珠便在毛孔上逗留,她闭目养神起来,靠着身后的石头,尽情地享受。 也不知浅睡了多久,直到忽然她又听到了那阵飘渺的琴声,猛然惊醒,循声而去,却在绕过假山后,看到一个如莹般的男子仰面靠在水边休息,他的面前两块石头间压着三根细线,而他正优雅闭眼,指尖在细线上弹拨。 曼妙之音由此而来? 沈芊君猛地一怔,竟忘了此刻她正和他坦诚相视。 第一次他们缱绻是黑灯瞎火,第二次她被下药,两次压根都没瞧清楚他的身体,可这次…… 男人身体如玉,露在水面的肌肤通透,他就如妖一般浅浅而笑,墨发在水面散开,忽然,他指一扬,线断琴绝。 “此处如何?” “甚好,果然只有皇上才能享受到的福分,臣妾不胜荣幸,沾了点光。”唇一扬,沈芊君讽刺道。 “这是宫外,我不是皇上,你也不是皇后,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 沈芊君刚想说话反驳,却被迎面而来的男人一手懒腰搂住,“休要再反驳,不然。”他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双手搂住人儿便按向了自己的胸前,“喊我,昊。” 昊?沈芊君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刚要闪躲,却被男人禁锢地更紧。 隔着水,肌肤相亲,全身立即便有一种奇怪难言的感觉,不是讨厌,而是抵抗不了。 “我……” “恩?” “昊……”沈芊君无奈咬唇,手一推,远远离开了男人,躲到一块大石头后去。 男人勾唇一笑,忽然转身上岸,惊起一片水花,惊地人儿急忙转身不敢去看。 高冉昊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套上,光着脚踩在模板上发出咯吱的声响,“你体寒,听老头说在此种硫磺水里泡不仅治百病,还能延年益寿。” “什么?你的意思是,师父回来啦?”沈芊君猛地从石头里探出小脑袋,露出从未有过的欣喜。 这下好了,师父若是回来,日后在宫里,她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可是一向闲云野鹤,即便是黄金万两都拉不回来的师父,好端端地怎么会回来呢? “对了,那刺绣不错,这次没把鸳鸯绣成鸭子。”扬唇一笑,高冉昊一身清影缓缓消失在水雾中。 沈芊君瘪瘪嘴,深呼一口气将自己沉入了水里。 那刺绣是她让杨宝林绣的,自然是比她绣地好,原来他竟是那样喜欢。 不知不觉中,她竟未察觉,自己在吃醋了。 泡了许久,直到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沈芊君才惊醒,原来她靠着温泉石,已不知不觉睡了一下午。 “小姐,该回去了。”扇碧手里捧着一件大红色锦衣,偷笑着,“皇上让你今晚在椒房殿等他。” “死丫头,就该早点把你嫁出去,我觉得锦护卫不错呢。”沈芊君反唇相讥,挑衅着,让扇碧顿时脸绯红。 “小姐,你就会拿我寻开心,以后我不自讨没趣了。” 沈芊君吟吟笑着,从水中而起。 回宫已入夜了,藏青色的天空圆月当空,她这才恍然,“今日是十五?” “是呀,是以皇上今日才让小姐在寝宫里等呀。”扇碧眼中流露出窃喜,撩开车帘也看向夜色中的宫道,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玉白石砌的游廊上,看着匆忙行走的三个人影道,“小姐,你看,那不是杨公公吗?” “杨明安?”沈芊君眼神掠过扇碧撩起帘子外的世界,视线定格在杨明安身后的一个人影时,眉头忽然紧蹙,那背影,像极了师父。 三人行色匆匆,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到坤宁宫,灯火通明,全宫上下的奴才都守在了门外恭迎,沈芊君被簇拥进了椒房殿,不禁展颜一笑。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这是?” “皇上命人布置了一日,说椒房殿既为椒房,却无一椒。是以吩咐奴才们将大红椒挂满了整个寝宫。”坤宁宫掌宫如昔浅笑答道。 沈芊君一听,低头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椒,多籽,意味‘多子’的意思,高冉昊的是在暗示想和自己早生贵子,并且多子多孙。 手触摸着软绵的锦被,大红色并蒂莲在指尖耀耀生辉,静静坐等,她的心,第一次有了一丝期许。 第41章 他病重 “这是宫外,我不是皇上,你也不是皇后,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 脑海中回放着他在温泉行宫说过的这句话,心头不禁喜滋滋的。 只是,烛影摇晃,烛泪斑斑,夜更深时,门外才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听说皇上册封了杨宝林为才人,今儿个他不过来了……小姐,怎么会这样?”扇碧推门而入,脸上满是失落,但更多地是担忧,小姐好不容易对皇上有了点期许,怎么偏生此时又冒出了个杨才人呢? “退下吧,此事是我安排的。” “小姐安排的?” “恩,我累了,先休息了。熄灯吧。” 一夜的辗转,竟是彻底失眠。 翌日醒来身体疲乏,披衣而起,推窗而入之际,扇碧已端着银盆走进。 “伺候我梳洗吧。” 一身绛红色八幅锣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当沈芊君被众宫人簇拥而出的时候,众人都惊叹不已,何为惊鸿?谁能及此? “都免礼吧。”一挥手,盈盈水袖舞动,沈芊君的视线落在右边的杨才人身上,“来人啊,将本宫的赏赐送下。” 不时,便有两个宫女端着托盘而上,镂空飞凤金步摇、金丝八宝攒珠钗、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走向杨才人。 杨才人难掩面上之喜,双眼冒着金光,“皇后娘娘,这些都是赏赐给臣妾的?” “可喜欢?昨日你受皇上雨露之泽,本宫也没什么表示,今日便想着给妹妹添置些首饰。”沈芊君眯缝着眼睛,淡扫一边的欣婕妤,她缓缓执起手中茶杯,慢悠悠地喝茶。 “喜欢,喜欢地紧呢,多谢皇后娘娘。”杨才人捧着珠花和步摇上前谢礼,展颜间全是笑意。 “主子,皇后娘娘对您可真是大方呢,听说她与婕妤娘娘交好,当初也只不过是送了一条手链,如今给主子的,竟都是这等的好物。”退席后,众嫔妃散去,杨才人慢悠悠行走在宫道上,昂首挺胸,脸上是不可一世的得意,似乎觉得自己比欣婕妤都扬眉吐气。 “这是当然,你没听说嘛,昨日皇上本是打算去皇后那的,中途却忽然不去了,却来咱们这搬了道圣旨,本宫立马就晋封了,这证明啊,本宫比皇后更得宠,她自当巴结。”杨才人得意一笑,捏着一根朱钗随手扔给与她说话的宫女,“这个就赏给你了,走,咱们去储秀宫走走,让那些女人看看本宫现在多么风光!” 看着一干人风风火火离去,躲在转角的两抹身影忽然走出。 “主子,杨才人如此嚣张真是愚笨不可。” “无脑之才,且看她能惊起什么风波。呵!”欣婕妤丹凤眼一眯,狠狠抓紧了手中的衣角,沈芊君,当初你说待我如姐妹,却送了条死人的东西给我,可如今,对这个贱人,你倒是出手阔绰。 想起那夜扇碧送来的珠花,简直不能和今日杨才人所有的一比。 “走,咱们去给太后请安。”欣婕妤冷哼一声,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算计。 恢复请安制度是沈芊君吩咐的,可日日看着那些人的嘴脸,扇碧终是忍不住抱不平道,“小姐,你怎么能帮杨才人那种小人呢,要不是她,昨夜皇上就不会……” “后宫独宠从来都是祸端,况且对付那些城府极深的妃嫔,就是需要这种小人,好啦,瞧你嘴巴撅的,比我还委屈呢。”沈芊君眯缝着眼笑,打了个哈欠,近日倒是觉得疲乏了不少。 她如往日般一直睡到午后才慢悠悠地睁眼,随手翻着床头的书拿来看,一看上面的‘黄书’,不禁苦涩一笑。 随手将书一丢,索性披衣起身,扇碧却忽然慌张闯入,喘着大气,“小姐,小姐……” “又怎么了?瞧你,冒失的毛病怎么改不掉呢?”走到饭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大口喝了起来。 扇碧又跑进了一步,抓着她的手道,“太后,太后下旨晋封欣婕妤为昭容娘娘。” 似乎早已预料,凤眼一眯,却不紧不慢,“那皇上那边可有动静?” “倒是没有,只是得了个嫔的位份,皇上却并未赐封号。” “呵,看来太后是铁了心要与我斗了,杨才人晋一级,她便火急火燎地晋了冯欣儿。”将杯子放下,沈芊君了然一笑,可她不懂的是,为何太后此刻要针对自己? “对了,拿些糕点,咱们去养心殿瞧瞧。”忽然想起昨日高冉昊说师父回朝,沈芊君一扬衣裙便急匆匆跑了出去。 这个老头,自三年前鉴湖一战后便消失无踪,叫她好想。 火急火燎来到养心殿,杨明安和锦澜都守在门外,面色肃杀。待沈芊君上前,便被死死挡住。 “恩?”她一挑眉,有些不悦。 “娘娘请回吧,杨才人在里面与皇上下棋呢……”杨明安躬身,面露难色。 扇碧抬眼看着沈芊君的背影,深深抿嘴,皇上近日究竟是怎么了? “扇碧,本宫记得你跟我说杨才人不通文墨,只懂女红。杨公公,你撒谎时候能否先行调查,恩?”俯身眯眼,沈芊君脸猛地一沉,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锦澜,横眉道,“锦护卫,你也想找死?” “属下……” “起开!”沈芊君冲人大吼着,横冲直撞便进了养心殿,扇碧紧紧跟随,回头偷看了眼锦澜。 养心殿内扑鼻一阵药味,大殿内空无一人。 沈芊君闻着药味走向偏殿,看着明黄色的帐子无精打采地垂下,床边正蹲着好几个太医在把脉,而一边桌子边,一个老者正翘着二郎腿在吃香蕉。 香蕉皮丢了一地,堆成了个小山丘。 “师父……”她经不住诧异喊道,声音极轻。 那边老者嘴里香蕉正含着,忽然转头,似见鬼般逃开,“大丫头,你,你怎么来了?” 沈芊君快步上前,老者逃地更远。 “昊他怎么了?”暂且不去纠缠,她转身走到床榻边,隔着帐子看着里面躺着的人,面色惨白,竟无一点血色。 第42章 进献美人 “笨小子不让说,他快死了。我就知道笨小子和你在一起定吃亏。”老者噘嘴闪到隔板边,随手将香蕉皮丢出窗外。 “什么,快死了?”沈芊君如闻噩耗般推开跪着的太医,一把掀开帐子,看着里面的男人果真面如宣纸,师父的话不假。 “皇上他如何了?”几乎是怒喝道,情绪甚且有些控制不住。 太医都哆哆嗦嗦着,跪地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微臣们已,束手无策……” “什么是束手无策?老头,你解释!”眼里已有酸涩之感,她才恍然,原来昨日他爽约的原因竟然是这样,杨才人的所有事,都只是幌子吧。 怪不得师父会回来,她就知道,师父回来准没好事。 眼泪盈满眼眶,沈芊君冲着老者便挥拳头胡乱打了起来,“臭老头,你干嘛回来,我就知道你回来准没好事。” “这事可不能摊到我头上啊,大丫头,笨小子的伤是三年前的旧疾,难道你一直没发现?”老者捂头装无辜,样子又气又逗。 “我怎么知道,他平日里哪里会对我说这些,每日都是笑盈盈的。” “也是,笨小子就是嘴笨,他身上的寒毒一年发作一次看来你也是不知晓的?昨日你们不是去了子山温泉吗?”老者噘嘴,颇为不满。 “温泉……”几乎是和扇碧同时念出这两个字,沈芊君身子猛地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原来昨日他便毒发了,原来…… “那你还愣在这里作甚,快点救他啊。”沈芊君激动地捶打着老者的肩膀,直让他嗷嗷大叫。 “别急别急,笨小子死不了,不过以后你再不疼惜他,估计老头我也无力回天了。”老者神秘一笑,摊开自己的巴掌。 沈芊君这才破涕为笑,“知道了,叫花鸡。” “那你现在去弄,你知道的,我怕你,你再这我会分神。”他一撅嘴,撅着大屁股将人拱开。 “你非要现在吃吗?先救人!”几乎是咆哮着,可是老头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她又只好狠狠咬牙,吩咐扇碧道,“你在这盯着老头,他敢偷懒就用这个抽他。” 将身边大花瓶里的一根桂枝折下交予扇碧手中,她才缓缓离去。 “快快,去打热水,帮皇上把衣服解开!”沈芊君一走,黄石道人才忽然严肃起来,忙快步走到床边,两指打通高冉昊身上的血脉。 屋子里瞬间便忙得不可开交起来,扇碧站在原地,看着皇帝被扶起,黄石道人在他的后背扎满了一排排针。 “皇上,很严重吗……”扇碧吞吞吐吐道,眼睛不敢眨一下。 “我说过他快死了,幸好我八百里加急赶来,可惜跑死了十几匹马。你别告诉大丫头,笨小子这毒,好不了了。”叹了口气,黄石道人猛然掌心一用力,高冉昊瞬间脸色更白,一口乌血吐在地上,瘫倒下去。 这一口血吐完,昏迷的人终于醒来,微微眯着眼,扬唇一笑,“师父……” “笨小子,快别说话了。先躺着好好休息。”黄石道人垂眸,一收玩世不恭之态。而与此同时,门外的人伫立良久。 “君儿不知道吧?”孱弱的声音,细如蚊呐。 “那丫头精明,迟早会知道。”道人嘴一瘪,有些不忍道。 “无碍,这三年不都熬过来了吗?朕希望她真心有我,而不是同情或者是感激……”边说着,高冉昊边咳嗽起来,扇碧急忙掏出自己的帕子上前帮他。 手中一股滚热,扇碧摊开帕子,不禁惊叫道,“血……皇上,血啊……” “皇上醒了?”佯装不知情走入,手上还端着一盘香喷喷的叫花鸡,沈芊君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搁,便走上前搀扶住男人。 他的背瘦削,似乎随风可倒,心酸地厉害,可嘴上却还是淡淡的无所谓,“药呢,熬好了就端来吧。” “是。”宫女维诺转身,不时便端来一碗药。 道人摇摇头,扯着扇碧出门,还不忘端走那盘香喷喷的叫花鸡,“大丫头,这鸡有点肥了。”他拔下一只鸡腿便往嘴里噻,絮絮叨叨着。 “你!再不滚出去我就拿鞭子抽你了。”端着药碗的手颤抖着,沈芊君苦涩一笑,终究还是没有流泪。 “你对师父还是如此,他不过是想逗你开心。”大手拂过她的面,他浅浅一笑,面色苍白。 “我知道。”低头不语,沈芊君舀了一勺子送到嘴边吹了吹,又递到他的嘴边,“喝药。” “不喝……方式不对。”淡笑拂面,他微微噘嘴,让她无奈一笑。 低头喝下一口,味道极苦,她缓缓将身子凑了过去,轻轻贴上他的唇…… 极尽的温柔,当四片唇相覆相吸时,她猛然眨眼,将嘴移开,脸颊已微红。 他满意一笑,咽下口中苦涩,却觉无比甘甜。 “你在担心朕?” “若没了皇上,臣妾便不是皇后,臣妾说过,没有孩子之前,你不能死。”咬着唇思索片刻后,她违心开口,又继续一口。 如此这般,一碗药喝下去也不觉得苦涩了,原来同甘共苦的感觉,很好。 淡淡一笑,沈芊君起身,“那皇上,咱们的孩子会被立为太子吗?” “孩子……”喃喃念道着这两个字,高冉昊如风一笑,“自然,嫡长子为太子,无可非议。” “恩。”沈芊君点点头,作揖退了出去。 他缓缓收回视线,苦涩一笑,君儿,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给,我都会给,哪怕是倾尽天下。 “杨明安,传旨下去,说皇上想吃冯昭容亲手做的点心,但切记,让她送到养心殿门口便打发了。” 沈芊君坐在龙椅边的乌木椅上,手执朱笔批阅着奏折,吩咐着。 杨明安躬身领命便退出。 不多时,门口便传来一阵女子与太监的斡旋声,沈芊君勾嘴一笑,在梁王上的折子上狠狠画了个勾。 “娘娘,糕点送来了,昭容娘娘也回去了。” “恩,呈上来吧。” 第43章 赐婚(1) 扇碧急忙去端点心要往偏殿走,却被沈芊君阻拦,“谁让你送给皇上了,皇上如今体弱,需要喝点汤汤水水的东西,易消化。杨明安,吩咐御膳房做些药膳来。” 她一摆手,已起身走到扇碧跟前,执手抓起一块糕点,送入嘴里。 眼睛微微眯着,却流露出一丝赞许,“果然不错,味道极佳,上次在宴会上没能吃到真是可惜了,扇碧,你也尝尝。” 扇碧悻悻抬头,接过沈芊君递来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没有小姐的蛋糕好吃。” “你呀,嘴巴就是甜。对了,三王朝贡之日在明天吧。” “是。” 沈芊君眼波流转,竟有一丝担心,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把高冉昊一病不起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这样好引起宫廷混乱,阿允便好带着他的部下长驱而入,眼下只要挑拨梁王造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便好。 但不知为何,当一切顺理成章摆在眼前时,她竟犹豫了,甚至想瞒天过海。 “明日皇后可要盛装出席哦。” 两人谈话之际,高冉昊已披衣而出,一身的明黄在身却愈发显得病怏怏,叫人看了都心疼。 “你都病成这样了!什么朝贡,臣妾已经批了折子,江南水患在即,此事押后。”她眼中满是坚定,丝毫不惧。 “后宫不得干政。”脸微沉,声音却如常温柔。 “那等皇上好了再罚便是,梁王上了奏本,主参我爹爹广纳门生,养虎为患。说丞相大人有一手遮天之势。”沈芊君咬唇道,搀扶着高冉昊上了龙榻。 “你怎么看?”他淡笑着,恍若一切了如指掌。 “相和王毕竟有别,丞相再翻云覆雨也不过是臣,而王,则有朝一日可能为君!”眼眸一深,沈芊君松开高冉昊的手,拉开了一段距离。 “你在维护你爹?”他依旧笑盈盈。 “不是!”忙否决,她有些局促。 “朕知道,你是为了朕。既然朱批已下,那便依你所言,不过下不为例。”淡笑如斯,高冉昊拍了拍自己龙椅的空位,招呼她过来坐。 沈芊君蹙眉,可还是缓缓过去。 男人轻轻用披风拢上人儿的肩头,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咳嗽,浅笑道,“不用担心,有朕在。” 傻瓜…… 她多想开口埋怨他,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忍回。 一夜,他依靠在她肩头听她念着奏折,烛光点点,悄无声息…… 半夜噩梦,高允手执着长剑对准高冉昊的咽喉,对她怒喝着:阿君,你怎么可以变心,我们说好的,此生你只爱我一人! 血淋淋,高冉昊的脖子便被东邪划开了。 “不要!” 一声惊叫声响彻整个养心殿,沈芊君从梦中惊醒,汗流浃背。 “小姐,你怎么啦,一直在冒冷汗,可担心死人了。”扇碧手里捏着帕子,一直在帮她擦汗。 沈芊君捂着胸口,不敢再想那梦,她一看四周的陈设,自己正在养心殿的东暖阁,身上正盖着锦被。 “皇上呢?” “皇上一大早便去早朝了,如今神清气爽,黄石前辈的医术真是高明啊。”扇碧赞不绝口,眼露赞许。 沈芊君瘪瘪嘴,忙下床道,“帮我梳洗着装,今日都挑刺眼的穿!” “唉!” 养心殿的议政殿,群臣三呼万岁,高冉昊意气风华,早已没了昨日的病态,他大手一扬,于金龙宝座上威严坐着,王者之气尽显。 随着国乐奏起,顶戴花翎的三王踏入,踩着红垫,上前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冉昊爽朗一笑,示意三王平身。 随后一大堆身着红妆的侍卫便鱼贯而入,扛着一个个巨大的箱子。 众大臣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三王究竟会给圣上送怎样的大礼。 忽然,一个被蒙上了红布的大铁笼子被几个壮汉抬上,梁王眯缝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在红布被掀开的刹那,在座都惊叹不已。 笼子里,关着一个美女和野兽。 美女一身豹纹的紧身衣,将那完美的线条勾勒地绰约风姿,她的皮肤略黑,却带着一种野性的美,那双眼睛如红色玛瑙,发出一阵灿灿的光芒,女人的大腿都是裸露在外的,紧致而性感地腿部曲线,连观望的野兽都不禁咆哮起来。 众人都唏嘘不已,生怕野兽将美人生吞活剥了。 就在野兽咆哮狂跳起时,美人却敏捷地从腰际拔出一根带羽毛的箭,狠狠地刺入野兽的咽喉,快而准,野兽当场挣扎,震得铁笼子发颤,不一会儿,它便歪斜着身子倒在了笼子里。 美人浅浅一笑,随即自己打开笼子,“亚赛给皇上献礼,这是我们雅图部落最凶猛的野兽,亚赛将它杀死献给皇上,此狂兽能震一切生灵。”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美人微微躬身,单手握拳在胸前一扣行礼。如此带着异域情调的美人,让众人都垂涎三尺。 “皇上,雅图部落在臣弟的统帅下归属我大云,其部落酋长为表诚意,特送朵拉(酋长之女的意思)于皇上。”梁王出列,双手抱拳,一副虔诚之态,眼里却闪过一丝狡诈。 意料之中的事。 高冉昊眯缝着眼,淡扫亚赛,神情里却并未表露出喜恶。 “皇后娘娘到……”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美人归属时,本不该出现在此场合的皇后,却成了不速之客。 沈芊君一身蜜合色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下身着银霓色曳地望仙裙。外罩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 她缓缓沿着红殿而来,笑若扶风。 在玉阶上,高冉昊起身递来一只手,她浅浅一笑,恍若桃仙般眼波流转。 “既是为皇上选妃,便是后宫之事,本宫来看看,无碍吧?”她一回身,睥睨着殿堂下的群臣,没有一丝胆怯。 倒是她的气势震慑住了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忙参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冉昊斜望着她,唇微微一扬,“谁说朕要选妃?亚赛朵拉相貌出众,武艺超群,如此绝世美人,不知宸王,可入得了你的眼?” 第44章 赐婚(2) 这一声质问,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一身墨色朝服,面色肃杀的男子身上去了,宸王一怔,原本怔在沈芊君身上的目光猛然收回,冷冷一笑。 他是要把雅图部落的归属推到自己身上?若是自己拒绝,必然引来雅图部落不满,后果必将是欲加之罪。可如果不拒绝…… 宸王的目光狠狠掠过高堂上的男人,沉吟不语。 “怎么?难道这世上真无人能入宸王的眼?”这一句,高冉昊故意压低了音调,眼见着梁王和亚赛的表情都十分难看了。 “长兄如父,何况皇兄你当今天子,天子一言,臣自然不敢拒绝。但若要心悦诚服,便只好问过臣弟手中的这把东邪了,若皇后的南风能制胜东邪,别说迎娶部落酋长之女,但凡皇上开口的,臣弟都肝脑涂地,如何?” 宸王负手而立,手已探上腰际的东邪,金銮殿,唯他一人有此带刀入内的特权,可他想的都是用手中这把剑,斩下皇帝的头,却没想…… 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 宸王深邃的眼眸看向高堂凤冠霞帔的女子,他愿赌,拿自己的锦绣河山赌! “如何?”凉薄的声音再次传来,冷悠地刺骨,让大殿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沈芊君迟疑着,垂眸看着玉阶上自己的银霓色望仙裙与身边男人的金色龙袍交缠在一起,于红色地毯上耀耀生辉。 “皇后乃千金之躯,怎能动刀舞剑呢?若是宸王有如此雅兴,不如你我比划,如何?”高堂上的男人,大手紧握着人儿的手,笑面扶风。 只是朝堂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谁都知道,皇上与宸王,那是表面上的和谐…… “皇上不可,宸王你既为臣,便要做好臣子的本分!” 群臣之首,一名五十上下的男人站出,端着玉户凌然一呵,他逼问着宸王,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只不过是点到为止,既然王爷想比试。”沈芊君看着台下两人,忽然发话。 “你的手……”高冉昊拽住她,她却安然一笑,“无碍,他不会伤我。容臣妾去换衣吧。” 养心殿外。 宽敞无垠的场地上,迎风矗立着二人,沈芊君已换上一身红衣骑装,手执南风剑。 随着三声沉重的击鼓声,两人阵势摆开,沈芊君微微一笑,“王爷,手下留情。” 宸王面色沉吟,按捺在原地不动,他知道她手伤未愈,她是赢不了自己的,亚赛为妃是不争的事实,是以他才会如此要求。 但是,内心里总有些不安,他似乎想验证些什么…… 南风急速飞来,几乎是直指男人的胸膛,众人都狐疑焦急为何宸王还不出招?似乎皇后来势汹汹。 而宸王不断后退着,直到南风直逼他的咽喉。 “王爷再不还手便是认输了?”沈芊君凝眸沉声道,脚步未放慢一点。 宸王低头看着入眼的红靴,了然一笑,东邪出鞘,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打在南风上砰砰作响。 “东邪削铁如泥,却不如我南风刚硬尖锐!” 曾经他们以剑论情,可如今,当年青涩已不再…… 十几个来回,沈芊君咬着牙关,脸色惨白,她执剑的右手缓缓渗出红色的液体,将那红袍染地乌黑,她吃力握剑,剑剑招架不住,只得步步后退。 东邪势如破竹,南风节节败退。 轩宇底下的龙袍男子猛然起身,想要暂停这场比试,他心疼她。 哐当,他还来得及出口,手拿东邪的宸王已丢盔卸甲,“本王输了。” 众人都是一怔,东邪早已占上风,怎么可能输?方才分明是宸王自己将剑丢了。 沈芊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沉吟的脸上有几分哀伤,但很快便被冷漠取代。 大步上前,高冉昊随手撕下自己衣玦一角,紧紧握住人儿的手大吼道,“杨明安,快去传太医!” “是。” 懒腰将人打横抱起,高冉昊撇下群臣,朝养心殿而去。 群众议论纷纷,却只能各自进议政殿等候,偌大的广场上,只有宸王迎风伫立,他缓缓弯腰将地上的东邪捡起,自嘲一笑,阿君,你那么拼劲全力想赢我?你就那么不想高冉昊有妃? “亚赛朵拉,咱们也进去等吧?”梁王璀璨一笑,给亚赛做了个请的手势。 亚赛点头,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落寞的男人,传闻宸王骁勇善战,传闻他御剑如神,今日总算……嘴角隐约扬起一丝少女怀春之喜,但猛然间,亚赛又侧头道,“那个皇后是谁?”看得出,皇上和宸王都很在乎她。 “是个倾国美人。”梁王扬唇,已迈步走出。 宸王当众履行承诺,皇帝下旨赐婚,封亚赛朵拉为宸王妃,婚礼于下月在慈宁宫举办。 宸王对婚事是漠不关心,倒是太后,极其欢喜,打点着收拾好了慈宁宫的暖阁便让亚赛日夜陪伴,恍若半个女儿般。 沈芊君因为手伤复发,被高冉昊禁锢在养心殿,每天逼着她喝药才算完事让她回去。 入夜微凉,一行宫人在前掌灯,只是从养心殿到坤宁宫的游廊和宫道上,都按着线路有条不紊地摆满了一个个荷花蜡烛。 原本漆黑的夜,瞬间如夜市般,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地上,恍若一只只萤火虫。 沈芊君披着风衣走在游廊上,欣然一笑,“这些路灯好生别致,是哪个想出的主意?”她想着定是哪个掌宫想的主意。 “回娘娘,皇上说您近日陪着他熬夜,眼睛疲惫,视力不太好。他说多点些蜡烛,这样您走路便不会摔了……” 宫女后面的话说了什么她已听不见了,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有股热流流淌。傻子,你是皇帝,心系天下,为何还要在我身上这么花心思? 沈芊君拿帕子揉着眼睛,又噗此笑了出来。她是该高兴的。 只是忽然,游廊外的树影发出一声沙沙声,接着,一道身影闪过,那几个掌灯的宫女立即便倒在地上。 第45章 秽乱后宫 “谁?”扇碧惊呼出,却未来得及看清楚那人便被打晕。 沈芊君刚想开口,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她猛然抬眼看向眼前的人。 一袭墨色锦袍,峻冷的眉宇略带忧伤地看向人儿。 “阿君,是我。”宸王大手抓上人儿的胳膊便将人拉出游廊,一直来到假山后,却依旧不肯放开。 “这里是后宫……唔……”沈芊君的话还未说完,唇便被男人狠狠地封锁,吻霸道而强烈,几乎不给人一点喘息之机。 宸王扣住她的脑袋,身体抵住她娇弱的身子,清冷的双眸闪过一道霸道,似是惩罚性地一口含住人儿的樱唇。 四片唇交缠在一起,她闻到属于他身上的冷香,与高冉昊身上所散发出的药箱味不同,他的味道如同他这个人,冰冷,决绝…… 不容分辩地抵抗,她推究着,手腕却被男人紧紧抓住扣在假山上。 那鹰隼的眸子像是要把人吞噬般,直到他霸道地吻到她脸酡红时,他才缓缓移开唇,唇角一扬。随即大手便狠狠地撕裂开人儿肩头的衣服。 唇在她雪白的肩膀上烙下一个个浅樱色的半圆形印记,看上去像是要在她身上烙满他的印记一般不断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忽然,男人微微张嘴,牙齿咬开系紧的兜绳,让那一片轻薄的遮掩瞬间滑落在美人儿的腰间。 虽然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面,辗转到他身下,成为他的女人,甚且承欢逢迎,可是现在,她居然强烈地把人推开了。 拉起掉落在腰际的肚兜,飞速系好,沈芊君双眸里含着怒火,看向眼前的人,冷冷吐出二字,“放肆……” 宸王跌撞在假山的另一角,看着眼前人狼狈的样子,自嘲一笑,“你果真心里有他了?那我们的誓言又算什么?” 几乎是怒吼着,撕心裂肺般。 “我在你心里究竟什么位置,天下和母后,还有你的三万士卒,是不是最后才轮到我?”不回答他的问题,沈芊君苦笑一声,转身便走。 她的步子沉重,几欲回头却还是一咬牙关离开,也许阿允不再是三年前梨花树下那个为他痴狂的少年了,三年,真的改变了许多,同样也改变了自己。 思绪翻飞,感觉全身冰凉,她环抱住自己往更深处的地方走去,只想静静一个人想一想。 黑夜暗角,忽然传来女子销魂的魅叫声,随即便一声男人闷沉的声音。 沈芊君诧异循声而去,却在假山石洞里发现一对缱绻的男人。 稍显青涩的女子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欲望的雾气,娇嫩的脸颊带红潮,看上去好不诱人。 空气中弥漫着气息,男人乌黑的发如瀑布般倾泻在健硕的后背上,忽然他微微跪起,抱着女子又换了个姿势。 “小妖精,本王太爱你这魅音了,来,让本王再好好爱你。”男人唇角一扬,戏谑笑道。 “人家受不了了……” “受不了也得受,谁让你伺候地本王这么舒服呢。” 两人缠绵的情话已渐趋渐远,他们丝毫没有擦觉到假山外人的窥视,沈芊君轻手蹑脚抬步,眼里已有了算计。 翌日的请安照旧,众嫔妃都在椒房殿里等着,各自细语。 沈芊君一身金罗蹙鸾华服而出,脸上春光点点。 众嫔妃赶紧起身参拜,沈芊君微微扫视一眼冯欣儿,见她脸色又恢复到往日的惨白无色,了然一笑。原来她的体弱多病也是装的,亏得自己以前还傻乎乎去钟粹宫给她亲自煎药。 接过宫女递来的杯盏,打开盖子慢悠悠喝了一口,沈芊君才望向众人,“欣儿妹妹晋极了本宫还没祝贺呢,瞧瞧本宫这记性,不过大礼已备好了。扇碧,将东西拿上来。” 扇碧应允,身影消失在内室不时便捧着一个雕花红木盒子出来,她将盒子打开送到冯欣儿面前,轻轻福身,“昭容娘娘请过目。” 冯欣儿淡扫那盒子一眼,并不抱太大希望,沈芊君只会把用剩不要的给自己。 可是就在她想要将视线收回之际,却猛然又看了过去。 红木盒子里有一大堆的饰品,碧玉瓒凤钗、梅花琉璃钗、八宝翡翠菊钗、珍珠钗……单单钗就有十几种,可最让她瞩目的并不是这些金灿灿的饰品,而是一串贝壳手链。 “妹妹,这可是南海郡的稀罕物,你肤色白,本宫觉得此物和你倒是极配。”凤眼微眯,观察着冯欣儿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沈芊君淡笑着。 南海郡,梁王的郡守首府。 “多谢姐姐,欣儿喜欢得不得了。”冯欣儿拿帕子试了试嘴角,掩饰心中欣喜,忙示意月儿将东西收下。 “喜欢变好,对了,杨妹妹被封了才人却还分配宫殿,储秀宫人多,不如今日后你便搬去钟粹宫,你和欣儿妹妹也有个照应。” 对面的杨才人早就妒忌地不得了了,死死盯着冯欣儿一脸妒恨。 “多谢皇后娘娘,”杨才人嘴上说谢,可心里却不甘,谁都知道冯昭容为婕妤时便一直不受宠,钟粹宫与冷宫无差别,现在让她去钟粹宫,那岂不是永无见天颜之日。 一番请安,大家各怀鬼胎,待人散去后,扇碧缓缓走来帮沈芊君揉背,“小姐,我搞不懂了,杨才人是你提拔的,可如今怎么又明升暗降了呢?” “你也知道如今局势,皇上身体不好,而后宫与前朝又紧密相关,杨才人的父亲深谙文墨,他起草的文书我之前在御书房看过,来日若让他起草诏书,必胜算一筹。她爹为人耿直,可是杨才人她却跋扈忘形,你没听储秀宫那边闹的,如今柳茹裳在那边不太好过,也该压压杨才人的微风,让她收敛些,否则易离心。” “小姐是怕她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恩。”沈芊君眯缝着眼点头,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杨才人住进钟粹宫,迟早是能发现冯欣儿与梁王的奸情的,这个揭发的重担,就交给杨才人了,她好落个清闲。 第46章 围场涉猎 伸了伸懒腰,沈芊君拍了拍扇碧按揉的手,浅笑着,“随我出去走走吧。” “小姐是想见皇上了?” “才不是呢,师父回来,我还没和他老人家好好叙旧呢。”沈芊君忙辩驳,脸却不自然一红。 “是是是,小姐只是想看师父。”扇碧捂嘴偷笑。 沈芊君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弹了她一个脑门,“小心了,锦护卫尚未娶妻呢。” “小姐……”扇碧气地跺脚,见人已走远,急忙跑着跟了过去。 十几步外,沈芊君便看到锦澜在养心殿门口踱步,似乎在等人。 “皇上不在?” 锦澜猛然抬头,脸上露出焦急等待后的欣喜,“皇上与三王去围场狩猎了,他说皇后娘娘您定会来,让属下在此候着。” 围猎?沈芊君不禁秀眉一蹙,他身体才刚好。 “带本宫去!” 皇宫围场她是第一次来,以前在现代她也是很爱骑马的,只是像眼前这般大的围猎场,还是第一次见。 高高的城楼上旗帜招展,底下广袤的丛林一望无际。 沈芊君上了城楼,俯瞰丛林,一袭明黄色的身影夺目,他的背影在阳光下耀耀生辉,那骑马矫健的身影一如他当初,凌冽,威风,而他的身后,则紧跟着三个锦衣男子,三人都是蓄势待发,四人同时盯上一颗大树下的一只鹿…… “老头,你怎么在?” 正看得出神,鼻尖却传来一阵烤鸡的味道,大煞风景。 抬眸之际,黄石道人已一个纵身坐到了城楼护栏上,翘起二郎腿啃着一只鸡腿,瘪嘴道,“大丫头,这御膳房不过如此,还是你做的叫花鸡好吃。” “吃吃吃,咒你迟早被噎死。” “嘿嘿,老头儿我啊,一吃不长胖,二吃很顺畅,从来不噎死。”边说着,他边露出一副吃了屎的模样,然后手中骨头一丢,捂着屁股便跳了下来。 “老头,你又怎么了?” “额,不好意思,吃饱了就想拉,太顺畅的后果。”道人做了个抱歉的姿势,一个响屁顿时让人无语。 沈芊君和扇碧、锦澜都不约而同捂住了鼻子,看着黄石道人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城楼上。 再一看丛林里,四人身影却早已不在。 都怪臭老头!现在都找不到他们了,沈芊君捏拳抱怨着,忽然转身,扬唇一笑,“锦护卫,让人备马,本宫也去试试身手!” “哈哈,皇兄不愧是大云第一神射手,我等都自愧不如啊。” 四人满载而归,梁王爽朗一笑,将背上弓箭一收,他边笑着边看了眼宸王道,“宸王你觉得呢?” “自然。”宸王凉薄开口,满脑子却想的是那夜御花园假山和沈芊君的吻,他怔怔看着眼前身着龙袍,精神矍铄的人,手中的东邪不禁紧握着。 高冉昊,你三番五次派人刺杀我,若我今日杀了你,也算是以牙还牙! 手中的剑紧握着最终还是收回到腰际,他看了眼紧随高冉昊的梁王,嘲讽一笑,“听说新任的南海郡守因为一个马桶而从不毛之地的珠崖郡升任,梁王偏好果然不同。” 此话一出,梁王顿时脸白。 新任的南海郡守很懂溜须拍马,偏生梁王又是喜欢这种做表面功夫的人,他一向不爱蹲茅坑,平日里用的马桶都是极讲究,而新任郡守更是投其所好,送了个纯金打造的。 此事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但高冉昊只是了然处之,并未如外人那般表现过激,他总是淡淡然,一切似乎尽在掌控中般,只坐山观虎斗。 果然,齐王也大笑,“梁王一向癖好独特,单单侍妾就有七十二房,我等哪有那般艳福,即便是皇上也当慕之吧。” “哈哈,本王一贯爱这些浮华。”梁王以笑掩饰,却十分得意,他苦心经营的风流浮华之风,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三王之中,他看似最无用,看似对皇权最无野心,实则不然。 四人谈话之际,眼前却忽然一阵白风飘过,待定睛一看,沈芊君正嬉笑而来,“皇上,臣妾也想与你们比一比,臣妾若是输了,便给三位王爷各自送上两位美人可好?” “哦?皇嫂调教出的美人那定是稀罕,皇兄,不如一试?”梁王顿时撩起兴趣,看向沈芊君的眼神略带痴迷。 只是宸王静默,淡扫眼前人,把头别开,她倒是好,成日里想着给自己送女人,她的射箭技术极差,这不是明摆着想输吗? “哦?皇后有情趣?既然如此,那不如朕与三位王爷以一箭比你十箭,我们四人必须各有所获才算赢你如何?”高冉昊眯缝着眼睛浅笑,满是宠溺地看着眼前人。 “皇兄倒是怕皇嫂输,护地紧呢。”齐王大笑道。 “那便如此!”沈芊君深情地望了眼高冉昊,一夹马夫便狂奔消失在了丛林。 要在三位王爷身边安插人不容易,此时是个绝佳的机会。 众人都一笑,各自骑马而去,高冉昊却紧紧跟在沈芊君后,浅笑如斯,只那么看着她的背影,便觉得很好。 沈芊君丝毫未察觉到身后的人,张弓去射树后躲藏的小兔子,可是第一箭却正好射在树干上,幸好兔子只微微动了下。 第二箭走偏,第三箭依旧……直到第九箭,她的箭射出去一半便离心。 叹了口气,正打算寻求新的目标,可是身后却猛然飞来一支箭,如有魔力般划过她的箭,牵引般,两根箭一齐朝着正在狂奔的兔子而去,就在两根箭同时要刺中兔子的时候,一根却忽然掉下,只一根,狠狠地刺入兔子的腹中。 雪白的兔子立即倒在血泊中。 “小兔子,皇后娘娘第一箭试靶呢,第二箭吓唬你呢,第三箭她动了真格原本想饶你的,唉,没想到给了你八次机会,你居然还栽在她手里。”高冉昊叹了口气,快马飞速奔向兔子,一个优美弯身,大手一捞,便将猎物拾获,浅笑朝人儿奔去。 “皇后你赢了,朕的箭已然射出,中途落下。” 第47章 真实目的 沈芊君抬眸,有些发证地看着被阳光照射的男子,半张脸柔和地浅笑,另半张脸被阳光遮挡,那样子是那么地俊逸,好似周遭的万物都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他抬手送上猎物,她呆地不知如何回复,“皇上惯会说笑,方才那八箭,分明是我技术不好。” “朕知道,给你一百箭也未必射地准。”他浅笑,满眼宠溺,忽然一纵身,从自己的马上飞起,落到她的马后。 她啊呀一声,有些局促地任由他抱着,扬唇一笑,“那皇上倒是挺会溜须拍马的,倒是比那个南海郡守送马桶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呵。”高冉昊笑得更加欢乐,大手紧紧搂住人儿的腰,将坚毅的下颚靠在人儿的肩头上,唇凑到她耳际,如在亲热般,“现在可以告诉朕,你的目的了吧。” “什么目的?”她身子一僵,却不知这个男人居然如妖精般精明,居然知晓她内心所想。 “不用狡辩了,你箭术极烂,肯故意输,定是有原因。” “你。”沈芊君气得咬牙,没听过有这般损人的,“我的箭术差?你自己也说了,方才那八箭,我是故意要试水的。第九箭才是动了真格。”极不自信挺胸,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男人更加宠溺一笑,湿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垂,“朕哄你的话,你也当真?” “你,无赖。”脸颊通红,沈芊君忙去打男人的手。 远处树林,宸王拳头深拧,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高冉昊正在亲吻沈芊君的耳蜗,而人儿的表现在他看来是羞赧。 他们两个…… 指头的关节被捏地卡擦作响,那鹰隼的眸子里暗淡无光。 “皇上派去宸王那的十名舞姬被杀了,是以臣妾想……” “帮朕另外安插眼线?”高冉昊眉头一拧,却忽然笑得开怀,“那十名舞姬的确是朕送去的,可授意她们刺杀宸王的人却不是朕,此事朕也在查。” “什么?那皇上从来都没想过要杀宸王?”沈芊君猛然回头,满眼诧异。 他摇着头,淡淡一笑,“朕不想你恨我,所以不会杀他,即便他有朝一日用剑指着朕的胸口,只要你开口,朕便可饶他不死。” 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沈芊君半晌呆怔,哑口无言,较之阿允的猜忌和怀疑,他却显得如此大度,两者一比,她更觉愧疚。 “朕知道你的心意便好,既然如此,这只兔子便是你所获。”眼睛一眯,用力一夹马腹,高冉昊紧搂着人儿在林中驰骋起来。 “为何?” “因为不想你涉险,男人的事,就让我们这些男人去处理,而你,只需好好地保护自己。”唇淡淡掠过她的耳际,风声渐大,将他的声音放大到不真实。 待两人回去时,三王已等在了城楼底下,大家各自都有所获。 梁王眼睛掠过困在马鞍上的兔子,蹙眉,“这只兔子是……” “皇后所获,朕输了。” 宸王薄唇微启,自嘲一笑,方才他看得真切,是高冉昊的箭牵引着沈芊君的箭射中猎物的,他是故意输掉的。 “这么说,咱们的美人泡汤啦?”齐王张嘴,略显失望。 “看来皇嫂是故意的啊。”梁王也附和笑着。 瞬间大家都相视一笑,唯有宸王沉吟不语,眼神掠过沈芊君,心里不是滋味。 “主子,您这个月还没见红呢,会不会出事啊。” 幽暗的内室,冯欣儿换下裤子,月儿接过裤头一看,不禁蹙眉。 冯欣儿也担忧着,掐指算了算,“兴许推迟了吧,再等几日看看。” 她每次做完都有喝药,除了昨日在御花园假山,应该不会那么巧的,何况受孕至少要一周才知晓。 “姐姐在吗。” 门外有敲门声,并传来杨才人尖锐的声音。 “主子,是杨才人。” “不想见,打发了。”她现在心情烦闷,杨才人此时来也定是给她添堵的。 “是。”月儿将换好的衣物都放进篮子里,转身开门出去。 杨云玲一身枚红色燕雀百合裙,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在宫女的陪同下正在游廊里候着。 “我家主子身体不适,娘娘请回吧。” “本宫知道姐姐一向身体不适,是以才要来看看啊,皇后娘娘方才赏了些千年人参来,本宫立刻命人炖了汤,火急火燎地便送来,这番苦心昭容姐姐是不会拒绝的。”杨才人眯缝着桃花眼笑道。 “这……”月儿蹙眉,转身道,“那容奴婢再去通传。” “说了不见!”冯欣儿将床上的枕头丢了出去,拿被子捂住头。 “呀,姐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呢,心情不好么?” 月儿进来之际,门未关,杨云玲便带着宫女闯了进来。 “哟,妹妹来了,瞧瞧我,只是起床气呢,午睡未睡醒就会如此,你别见怪。”原本还满怀怒气的人,一听到渐近的声音,急忙起身,顺道正了正自己衣领,笑而相迎。 “原来如此啊,听说姐姐身体一直抱恙,云儿特地给你熬了烫,趁热喝了吧。” 冯欣儿凤眼一挑,她深知杨云玲不会这么好心,接过碗的时候,却放到一边,“方起床,口中无味,容本宫换了衣服再与妹妹叙旧吧。” “也好。”杨云玲淡笑而出,眼睛在那碗汤上短短停留。 “把那碗汤喝了。”待杨才人出去后,冯欣儿一指桌上的碗,冷言道。 月儿身子一僵,怔怔看向那碗。 “谁知道杨云玲会不会在烫里下毒,你不是一直说对本宫忠心不二的吗,既然如此,你替本宫喝了。” “这……” “恩?” “好,奴婢喝。”月儿手发颤,端起碗看了眼,然后闭上眼睛一股脑儿地把东西喝干,她知道,不喝是死,若喝了,烫无毒,她反倒能活着。 冯欣儿满意地看着那空空的碗被放在桌上,扬唇一笑,搭上月儿的肩,“月儿,你果然对本宫忠心,好了,让杨才人进来吧。” 第48章 有身孕了 月儿默默点头出去,眼中隐忍。 杨才人在外面等了片刻,她本就是为了送烫而来,见碗被喝得干干净净,便又笑嘻嘻地回去。 因为今日涉猎满载而归,是以都赏赐到了坤宁宫,一贯好吃的黄石道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时机。 日落黄昏,沈芊君慵懒地依靠在软榻上看书,扇碧则吩咐厨房准备晚膳。 “既然来了就进来,干嘛鬼鬼祟祟的。”随手将书一丢,她从软榻上起身,坐到饭桌前。 道人嘿嘿一笑,大摇大摆走进便翘起二郎腿坐下,四处张望。 “这里不错,有吃有喝,就是不太自由。”道人嘀咕着,忽然撅起鼻子嗅了嗅,“大丫头,摆在屏风后的那玩意儿可是传说中的一品红?” 见他忽然认真,她点点头,“怎么了?内务府送来的,说是上品,我觉得颜色亮丽便摆在屋子里了。” “何止是上品,这可是海外少有的罕物,此药用能活血化瘀,接骨消肿。” “哦?竟然如此稀罕。”沈芊君抬眸,不禁多看了一眼那红花,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都怪你,不好好跟我学医,此花虽好看,药用价值也极高,但却不适合室内养殖,此花会大量吸收空气,排出毒素,易造成皮肤过敏,呼吸困难,甚至可能导致孕妇流产。” 哐当,沈芊君手中杯子重重一搁,不可置信地斜盯上那盆花,师父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一品红夜间吸收氧气,排出二氧化碳。并且其气味浓烈,不宜孕妇使用…… 她忽然想到什么般坐直了身子,伸出自己的手腕道,“师父,你帮我把把脉。” 道人的指尖搭上她的手腕,不禁眉头一蹙,哇哇跳起,“大丫头,你……怀孕了,说,孩子是谁的!” 沈芊君一个白眼递过去,恶狠狠道,“明知故问。” “不会是宸王那小子的吧,老头我不喜欢他。” “你……”沈芊君气地牙齿咯吱作响,抬手指着他鼻子骂道,“老头,你不气我会死啊。” “那就是说,孩子是笨小子的?你会对笨小子这么好?”道人做了个挖鼻孔状,深表怀疑地研究起她的小腹来,然后又若有所思道,“那既然不是孽种,谁会要害这孩子呢?” “正因为不是孽种才要害,若是孽种,她们早就把此事声张了,还有的我在这里大吃大喝?”气到翻白眼,可是旋即,她又蹙眉着,小心地抚摸着肚子,有一种难言之感,说不上是欣喜还是紧张。 “也对,你和笨小子可都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存在……”道人嘀咕着,忽然顽皮一笑,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凑到沈芊君的小腹边,“那让老头儿听听这孩子有没有资质,以后他一出生便认我这个祖师爷,我把毕生的医术都传授给他。” “那为何不传给我,若我学得你半分,便不用蠢笨到如今被人害了还不知道的地步了。” “都说了与资质有关。” “臭老头,你的意思是嫌弃我笨?” 拳头拧起,道人如猴子般跳起,飞一般便逃到了外面去,气地沈芊君是直咬牙。 “何事如此生气?” 就在一团打闹之际,高冉昊带着一行人从院子走进,款步迈入时,浅笑盈盈。 沈芊君忙上前去帮他接过披风挂到架子上,埋怨道,“还不是臭老头气我!” “可是你自己盼着师父回来的,怎么又嫌弃起来了?”宠溺一笑,他拉上她的手往内室走去,低头给她冰凉的手哈气。 “我知道师父是故意逗我,其实心里是高兴的。”沈芊君垂眸,忙把手缩回,想起自己腹中正孕育着自己和他的孩子时,竟有一丝退却之感。 一切似乎来得太快,她还没做好思想准备。 晚膳吃得很热闹,黄石道人总爱有一句没一句地埋汰沈芊君,而沈芊君就和他斗嘴,两个人互不相让。高冉昊只在一边眯缝着眼睛看着,偶尔笑笑。 “笨小子,我跟你说,大丫头可不简单,你得防着她,不然哪一天她说不定会……” “会怎样?”沈芊君瞪了他一眼,桌底下的脚狠狠往道人膝盖上一踢,道人条件反射,头埋进碗里,抬起头时,脸上满是米粒,逗得一宫的人都不约而同捂嘴偷笑。 “会拐走你儿子。”道人嘿嘿一笑,胡乱揩掉脸上的米粒。 沈芊君身子猛然一颤,不是说好了她有孕之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的吗?对道人投去一个威胁的眼神,他了然般悻悻埋头扒饭。 倒是高冉昊依旧浅笑,给她布菜,“不怕,天下之土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她逃不掉。” 朱砂红帘,一室芬芳,高高的木桶露出半个脑袋,沈芊君闭目养神,一边用角皂搓着身体,晶莹如玉的肌肤在清水中愈发显得通透,水面上漂浮的红花飘在她手臂上,更显肌肤色泽。 她拿起刷子,在背上擦着,想像着那是可恶的老头,像刷墙一般不客气地对待自己的皮肤。 忽然,她的刷子被人一把抓住,她刚想回头,“扇碧,别挡我!” “挡什么?”魅惑众生的声音传来,让沈芊君不禁哑然,回头一看,男人正赤膊着上身,风凉地站在朱砂红帘前,笑盈盈地抓着她的‘凶器’。 “额,你不是回养心殿了吗?” “外头下雨,所以折回了。” 沈芊君这才竖起耳朵,果然听到滴滴答答雨水打在瓦片的声音,她忙收回视线,局促地拿起短屏上的衣服起身。“我洗好了。” “谁让你走了?”大手一拉,不由分说,沈芊君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朕还病着呢,这几日都要你亲自为朕洗了……”男人无害一笑,似是无辜般扬唇。 “侍寝宫女多了去,再不然,你让杨明安帮你洗。” “朕有怪癖,身子不轻易给人看。”他笑得风雅,如妖一般抓起她的手,探到自己的胸口。 不轻易给别人看,怎么就好意思给她看了? 沈芊君嘟嘴,叹了口气,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怕什么!再说,帅哥送上门给你看,你要是再矫情就显得做作了。 第49章 珠胎暗结 如此一想,如释重负,她嫣然一笑,被他握着手,拿起角皂在他身上涂抹。 原本远观毫无瑕疵的肌肤,却意外地粗糙,在胸口处,一道伤疤赫然,高冉昊的手指微微一动,“十三岁那年,朕第一次征战,为父皇拿下敌国十座城池,却被敌军杀地只剩半条命,一路被抬回帝京时,父皇却连看都没来看一眼,只拿一个楚王的头衔打发了,说朕若死了,便以国礼大葬,翌日大哥便被立为太子了……”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高冉昊的脸上满是平静。 沈芊君一时无语,只抿嘴沉吟。 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在他身上每处伤口抚摸,“这些伤,都是这几年来,阿允给的,他派来的杀手每年不断,呵呵。” 沈芊君抬眼,有些发证。 “这一处……”指尖滑到小腹偏左一处,他顿了顿,却笑得极不自然,“这是朕九岁时,母后用匕首刺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朕抢了阿允最爱的荔枝。朕一直搞不懂,为何朕与阿允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却对朕如仇人般……”笑如花,美中却带着凄楚。 沈芊君呆呆地看着那道月牙形的伤口,轻轻用指尖触碰着,声音沙哑,“一定很痛吧?” “身体之痛远不如心痛,朕身上的一道道伤,都是至亲给的。”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沈芊君低头不语,心里莫名阵痛,她并未察觉,此刻自己的眼里,惨杂了多少柔情,此刻她的心里,多了多少怜惜。 他是她的夫,可除了知晓他君临天下的风光,她还懂什么?她恍然,自己对他,竟然一无所知。 “笨女人,你还真容易被感动,朕用几句悲伤过往就能打动你了?可惜,你的动情不止属于朕,要是只于朕,该多好。” 松开人儿的手,捡起地上掉落的角皂,高冉昊背过身去,忽然低声道,“你是唯一会让朕心软心疼的女人,所以,无论你多么讨厌朕,也不要,给朕再多添一道伤……” 他停顿着,那背脊在红帘里瑟瑟发抖,“因为,你给的伤,会比任何都痛……” 入夜微凉,窗外雨歇,沈芊君从睡梦中惊醒,一探床边已空空如也,她披衣而起,推窗看着外面的屋檐滴水,心里却还在想着睡前高冉昊对她说的那些话。 身子不禁觉得冰凉,忙拢了拢衣服。 “谁!” “我。”屋檐转角的桃树下,一抹黑影走出,他似乎已在这样的雨里站了许久,发梢处还淅沥沥低着水。 “阿允。”声音哽咽道,隔着窗,四目对望。他这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是为何? “听说今日他要来你这,我便入夜潜入宫里,守在门外。也许你觉得我是疯了,可是。”宸王没有再继续把话说下去,而是抬步转身,“阿君,你变了。” 沈芊君抱着自己呆怔在原地,看着黑暗中的人影消失,一向嗜血无情的宸王,居然会为了她不顾风雨而来,竟在外面守了多时? 往日的耳语和誓言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像是想到什么般,她急忙丢下身上披风,追了出去。 “阿允。” 拉着男人的手在风中伫立,宸王回头,眼中满是欣喜。 “放弃皇位,我们远走天涯可好?” 原本还露出喜色的人,顿时冷下了脸,他用力打开她的手,讽刺一笑,“你就那么害怕伤害他?” “不是,我只是不确定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若你肯放弃天下,我便是你的。” 那双眼里带着期许和澄澈,见他久久未答,她自嘲一笑,“我明白了,宸王回吧。” 说毕,她转身便走,再也没有回头。 翌日醒来,坤宁宫就以室内盆栽过旧为由,将那一批一品红换掉,可谓是顺理成章。 后宫这些时日也十分安宁,各自权力牵制,她少擦了几分心,倒是钟粹宫那边,近来却异常的安静,这几日太后有了亚赛的陪伴,也渐渐疏远了冯欣儿。 胡太医每日来诊脉,他帮沈芊君拆开纱布,笑得灿烂,“恭喜娘娘,您这手没留疤,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药还是再继续喝几日,微臣告退了。” 沈芊君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睛看着消失在庭院里的身影,忽然冷冷一笑。 扇碧端着热气腾腾的药走进,屏风后随即便走来一个人,他端起药碗凑到鼻子边嗅了嗅,“在妊娠期间,凡是有峻下、滑利、祛瘀、破血、耗气、散气作用的中药,都容易导致流产或损害母子健康,这个太医倒算精明,只加了少许峻下逐水作用的芦荟,活血祛瘀的桃仁……若是解释为了你受伤也无可厚非。”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胡太医被查出来,他也可以矢口否认,只是为了帮我医治手伤才加了这些药?” “正是,这药不能喝了。”道人端起药碗便把它倒入盆栽里,旋即蹙眉道,“究竟是谁要害你?” 沈芊君眯缝着眼,“我知道是谁。” 一品红和指使胡太医的幕后黑手就是太后吧,原本她一直揣测不清为何太后处处针对自己,可是昨日听了高冉昊的一番话,不禁让她联想到历史中的德妃和雍正,窦太后和文帝。 原来如此! “小姐,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沈芊君垂眸思忖,眼里已一狠,虎毒尚且不食子,太后不仅对子,连对孙子都不怀怜悯,实在可恨之极! “钟粹宫昨夜出了刺客,听说昭容受伤,皇上连夜赶去,在那留宿了一夜……” 原来半夜枕边无人是因为这个,沈芊君了然点头,“冯欣儿手段果然高。” “小姐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我有孕之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恩。” “皇上,你醒了,让臣妾给你更衣上朝吧。”芙蓉帐子内,冯欣儿微眯着眼,似刚睡醒般,她半裸着香肩在外,藕臂还勾在男人的脖颈上。 高冉昊昏沉着摸了摸沉重的脑袋,斜视了眼身边的人,媚态盈盈地对自己笑。 第50章 微服出巡 他记得昨夜喝完她送来的一杯茶后就……昨夜一心担忧刺客的事,据线报说那刺客的身影很像宸王。示意他才掉以轻心,连茶里下了蒙汗药都没发现。 眼中掩藏了然,高冉昊大手撑起身坐直,将被子掀开,果然,全身已被脱地光光,他看了眼床单上嫣红的血迹,笑地更加悠然。 “传旨,赐冯昭容‘欣’,擢升欣嫔。” “臣妾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冯欣儿全身暴露在外面,风姿绰约地起身,任由芙蓉帐的烟纱拂过她的肌肤。 高冉昊浅笑如斯,却暗藏阴冷,被陌生女人看了身子的感觉真不好,何况还被她黑了一手,他随手抓起屏风上的衣服便自顾自套上,“杨明安,上朝。”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这下您腹中的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生下来了。”月儿弯着眉眼端着银盆走进,将床单上的落红收好。 “去,交予皇后身边的掌宫。” “是。”月儿领命出去,冯欣儿却立在原地,狠狠一眯眼,她将受伤的手指送入嘴里,吸允着里面咸腥的血液,竟是苦涩之极。 以前淑妃在时,这些事都是由她处理,现如今,大权真正地掌控在了沈芊君手里。 随意翻着同史,看着上面新加上去的一条:壬戌十五年二十日,文帝幸冯昭容,赐欣嫔。 寥寥几字,却记载了重要的一夜。 她并不关心他们是否真的有夫妻之事,她关心的是,冯欣儿秽乱后宫背后是否会让高冉昊做冤大头。 手中的同史一放,揉了揉太阳穴,杨才人彼时已走入,“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了。”沈芊君忙摆手,对杨云玲招了招手,“昨夜皇上幸了欣儿,你也该加把劲了。” 杨云玲一听,脸色羞红,却又忍不住怨道,“皇后娘娘你可不知,昨日钟粹宫只是进了偷盗小贼,是欣嫔自己打翻了杯子弄伤了手,皇上本是去瞧一眼的,可谁知,竟再没出来了……” “哦?”沈芊君故作狐疑。 “娘娘你有所不知,欣嫔似乎这月未来月事,臣妾便送了些破血药去试探,可奇怪的是,她倒也没任何反应。” “你是如何知晓她未来月事的?”沈芊君觉得有些好笑道。 “臣妾买通了她房里的浣洗宫女,是那宫女向臣妾汇报的。” 一番促膝长谈后,沈芊君打赏了首饰便让人离开了,扇碧一直旁观,不禁蹙眉道,“小姐,这杨才人,不简单。” “的确,她旁敲侧击都是在提点本宫,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小姐是说,欣嫔与梁王的事?” “只是猜测,此事便让她去出头吧,咱们为今主要提防的,还是太后。” “是。小姐,钟粹宫的掌宫送来了这东西,您要不要检验检验?”彼时门外便走来一个宫女,手里端着托盘,扇碧忙接过走到沈芊君跟前问道。 一条白布上鲜红的血迹,十分夺目。 沈芊君别开视线,垂眸冷目道,“扔了。”冯欣儿,呵,你倒学会了埋汰人了! “是。”扇碧蹙眉,这嫔妃行房的落红,按理都是要收库的,可既然沈芊君发话了,她便不好不听。 扇碧前脚刚出门,黄石道人后脚便从门外跌跌撞撞走进,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大丫头,这皇宫快把老头我闷死了,明日我便逃出去。” 沈芊君递去一个白眼,“老头,我想请你帮个忙。” 道人环顾四周,发现并不见叫花鸡的影子,噘嘴道,“嘿嘿,大丫头,我忽然想到小蚊子约我一起掷骰子……”他作势抬腿就要跑。 可是步子还未完全迈出,门外便鱼贯而入四名宫女,手里都端着托盘,一阵扑鼻的香气而来,有砂锅炖鸡,油焖鸡,烤鸡。 “嘿嘿,赌博当然比不上大丫头你的事重要。”道人如猴子般跳到托盘前,抓起烤鸡盘便喜滋滋嗅了起来。 沈芊君笑道,“你的话变得好快呵!” “方才那句话是‘无稽(鸡)之谈’,此刻这句话是‘见机(鸡)行事’。”道人吹了吹自己‘性感’的胡子,将耳朵凑到了她嘴边听她一番细言,随之便如吃了屎般蹙眉道,“这……不好吧。” “老头,你方才吃的鸡里可是下了含笑半步颠,你若不想在人前跳脱衣舞便乖乖去。” “什么?呸呸!”道人忙缩着脖子狂吐出方才吃的鸡,看着她笑若扶风的样子懊恼地一拍脑门,栽了,又栽在这个丫头片子手里了。 “好,老头我去!” 一阵春寒料峭,黄石道人在屋顶上打了个喷嚏,忙擦了擦鼻涕,深更半夜他潜伏在钟粹宫不为别的,只为查清一个女人是否来月事,至于怎么查,道人还真深感拙计了,摸了摸自己气分开的两边胡子,他便决定守在房顶上听墙脚了! 慈宁宫内暗香浮动,太后斜躺在凤榻上,额头上垫着一块方帕,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她便佯装痛苦地呻、吟起来。 宸王卸去身上的披风,匆匆跑来,紧握着太后的手,面露难色,“母后,听闻你身子不适。” 太后眉头一蹙,捂着胸口佯装一阵咳嗽,“阿允啊,你要是再不爱惜自己,母后索性去死好了。” “母后!”宸王冷沉吼道。 太后则别过头去,“昨夜的刺客可是你?” “不是。”宸王垂眸,转而看向门外漆黑的夜,“母后,宫门该关了,儿子该走了。” 他起身要走,太后忙拉住他的手道,“阿允,你永远记住了,芊芊她已是皇后,你的宏图大志,她早就忘了。如今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如何稳坐皇后之位,护沈家周全……” “恩。”宸王敷衍应着,大步流星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春尚宫旋即从垂帘后走出,走到太后跟前帮她接过帕子,“老祖宗,昨夜的刺客真不是王爷?” “阿允说不是那便不是。” “那会是谁?”春尚宫不由眉头紧锁。 第51章 天香宝院 “此事不能节外生枝,安插个眼线去钟粹宫,哀家要第一时间知道欣嫔的一举一动。” “是!”春尚宫应着,又去倒了杯茶递来,缓缓开口,“听闻皇后今日将宫内盆栽都换新了,那批一品红也被撤走了,奴婢怀疑,皇后是否有所察觉了?” “她若察觉就不会又是舞剑又是涉猎了,此事她该不知,不过那个孩子决计不能留,春尚宫,该怎么做,你清楚了吧?” “奴婢知晓。”春尚宫垂眸应允着,太后满意点头,摆了摆手道,“明日让阿允带着亚赛好好逛一逛京城,雅图部落是咱们手上的一张好王牌。” “是。”春尚宫点头领命,伺候着太后入寝。 慈宁宫那边风云诡谲,坤宁宫却一片安然。 沈芊君凭窗而立,手不经意抚着肚子发呆,她已有两周身孕了,可若要在这处处险境的后宫将孩子生下,她无法预料其中艰难。 “怎么还不睡?”就在她失神之际,窗外传来一阵悠然之声,待她定睛看去,那人已从游廊走入室内。 她忙转身请安,看着高冉昊一身风尘仆仆而来,他摘下头上毡帽,递给杨明安,朝他摆了摆手。 “感觉皇上会来,是以等着。”随口撒谎,沈芊君将窗户关上,笑盈盈朝男人走去。 这几日,在临近宫门关闭的同一时刻,宸王都会在树影斑驳的窗外看她一眼,而她似乎已经习惯在这个时候等待。 “对了,刺客可抓到了?” “没有。”高冉昊大步走到床边,自顾解衣便躺下,他的话似乎满含深意,是没有抓到刺客还是根本没有刺客? 沈芊君矗立在原地不动,看着男人胸口大片风光露出,他依靠在玉枕上,风骨妖娆一笑,“怎么,皇后似乎对刺客很感兴趣?” “不是。”沈芊君矢口否认,隔着窗户看了眼,笑道,“皇上刚晋了欣儿妹妹的位份,臣妾估摸着不知该赏赐她什么好……” “皇后乃六宫之主,这些随意。”高冉昊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此刻只穿着一身单衣的人,伸手将她拉到跟前,“明日宸王携宸王妃游玩,不如你我也去凑热闹可好?” 刚被紧握的手的人,在听到此话后,手立刻一僵,她猛然抬头,看着男人脸上露出的一副无害笑容,咬了咬牙,“皇上乃一国之君,国事繁忙,况且您龙体为贵,怎能随意出宫,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不碍事,朕带三千精兵护驾,咱们就当散心。” “你……”沈芊君气结,这个男人定是动了什么花花肠子,散心是假,秀恩爱是真吧。 翌日早朝后,锦澜便送来便衣,待沈芊君和扇碧出了坤宁宫时,高冉昊已优雅地负手而立,他一身青衣素袍,青丝绾起,以白象牙簪束起,那清秀的脸庞五官分明,他见人来,淡笑而立,朝着人儿伸出一只手。 “皇上的三千精兵呢?”沈芊君蹙眉,看着华宇轩盖并不奢华的马车,秀眉微拧。 “带着三千个人去当大灯笼?你不害臊?”宠溺一笑,高冉昊不等人回应便将人打横抱起,而与此同时,从远处宫道上走来二人。 “臣弟给皇兄请安。”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宸王和亚赛一同行礼,高冉昊只一摆大手,上了马车,“你们一起上来吧。” 沈芊君被他抱着,与宸王视线碰触,旋即又收回,今日高允之所以答应与亚赛一起,全都是因为他听闻沈芊君也一起去。 马车不大,四人坐在一起略显拥挤,沈芊君被高冉昊禁锢在怀里,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皇上,那边有空位。”她不满扬唇,双手狠命去掰他环绕她腰际的食指,可是他的一根根手指就如铁打般,一根都动弹不得。 “宸王和王妃还未成亲,男女之间自然避嫌,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贴近些没关系。况且这马车本就拥挤,你若再坐过去,岂不给他二人徒增困扰?”高冉昊声音邪魅,眼睛扫过身侧坐地远远的二人,扬眉一笑。 沈芊君暗自叫苦,心里抱怨,马车这么小,还不是你故意的!她瞪了眼他,只好安分地任由他如抱宠物般抱着自己。 马车徐徐,锦澜和扇碧在外面赶车,清风拂过的路上,扇碧偶尔偷瞧身侧人一眼,然后喜滋滋一笑。 “锦护卫,你跟了皇上多久。”扇碧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锦澜只沉默着。 “那,那你可有意中人。”她咬唇,脸旋即通红。 拉着缰绳的人双手一僵,旋即淡淡开口,“我与表妹青梅竹马。” “哦。”扇碧失望应着,抿嘴不再说话,双眼旋即通红,委屈到不行,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 马车外气氛僵硬,马车里却一团浓烈,亚赛与高冉昊谈天说地,从中原版图一直聊到民族风情,沈芊君窝在他怀里默默听着,偶尔看一眼沉吟的男子。 墨衣男人面色冷肃,似乎一切有趣话题都惊不起他的兴趣。 “听说云都的美味齐聚天香阁,美人在天香楼,美景在天香园,若是如此,那么天香院便是个好去处。”亚赛笑着,撩起车帘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惊叹道,“中原果然是物富民盛,宸王殿下,不如你陪亚赛下车走走?” 谁人都知,宸王素来无人能指挥他做任何事,如此邀约,无疑是让自己下不了台。 “没兴趣。”宸王沉声,连看都没看身边人一眼,亚赛半晌唇微张,呆怔着双颊通红,她本以为,她只要放下身段,他会答应。 “皇上,这马车拥挤,不如咱们下去走走?”沈芊君不忍看亚赛一脸难过,忙提议道。 果然,在马车停下之时,二人下车之际,宸王也一扬衣玦跟了下来,亚赛破涕为笑,紧跟随着他不敢怠慢。 高冉昊则是紧紧抓住了沈芊君的手,不容她挣脱。 沿途叫卖不断,摊位上摆着各式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和饰品,别说亚赛这个部落朵拉没见过,就连沈芊君这样的现代人,都叹为观止。 第52章 有夫之妇 亚赛雀跃着,小跑到一处卖朱钗的摊位上逗留,摆弄着手上的一根翡翠雕花朱钗爱不释手。 可是尽管她雀跃,宸王却并未等她,而是继续跟在沈芊君身后,死死盯着前面两人紧扣的手。 沈芊君余光瞥视到摊铺前伫立彷徨的人,拉着男人的手笑道,“我要这个。” “既然娘子喜欢,那便把这铺子都买下。”高冉昊浅笑盈盈,还未等人诧异拒绝,锦澜已像土匪般一掀船布,给老板丢去几个金元宝,“我家公子都要了。” “唉唉,好嘞,大爷您随意,随意啊。” 看着老板眼冒精光地盯着那元宝,恨不得一口吃下的猴急样,沈芊君瘪瘪嘴将亚赛喜欢的那只簪子默默收入怀中。 接着一路上,但凡沈芊君多瞧上一眼的东西,高冉昊便命锦澜打包带走。 而一路下来,包括锅碗瓢盆的东西,叮叮当当挂了一马车,回头望着连脖子都挂着一口铁锅的马儿,沈芊君嘴角抽搐,“爷,你钱多地发痒?” 高冉昊淡淡一笑,挑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立即道,“锦澜,问问那个孩子卖不卖!” 接着,锦澜一手扛,一手抱,肩上还绑了两个严肃走来道,“爷,和孩子的父母谈妥了,他们说既然有这等好事,索性把孩子都送给咱们了。” 沈芊君看着锦澜身上挂满了孩子,那几个孩子睁大着水汪汪的眼睛似嗷嗷待哺,她回头瞪了眼身后的男人,表情极不自然,“你是疯了不成?” “谁让你一直盯着他们看,爷以为你喜欢,于是便买下来了。” “你,锦澜,把人送回去!”气呼呼甩袖,沈芊君大口喘气便一个人走到前面,回身冲着高冉昊挤了挤笑,“爷,直接去天香院吧。”或许再这么走下去,整个云都城都会被搬进坤宁宫。 看着二人似打情骂俏的样子,亚赛深深抿嘴走到宸王身后,轻轻拉上了他的衣袖,“我们成亲后,是不是也会像他们那样?” “不可能。”凉薄三字,宸王紧了紧手中的东邪,大步而去。 天香院是云都出了名的妓院,亚赛得闻是从梁王口中,梁王惯流连于烟花之地,是以当马车叮叮当当停靠在天香院门口时,大家都惊呆了。 锦澜黑着脸打开马车,表情僵硬,“爷,到了。” 亚赛欢喜跟着下来,六人刚矗立在门口,便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携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而来。 “哟,这几位公子爷长得可真俊啊,几位公子好生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天香院?” 老鸨一扬秀帕,扑鼻的胭脂为便甩到高冉昊和沈芊君的脸上,宸王表情冷漠,似乎一不高兴手中宝剑出鞘便能让人血溅三尺。 “爷,咱们真要进去吗?要是回去被老夫人问起,总不能说一日游玩都耗在了青楼吧……”亚赛尴尬地上前一步,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太后出门吩咐,今日定要想尽办法和王爷米已成炊,可如今来到这青楼,貌美女子不尽,她何来可趁之机? 天香宝院,富丽堂皇不输后宫,鎏金门廊,红木廊坊,一室被红椒绿柳包围,大厅中央,十几名袒胸露乳的女子正围坐在一群男人间,欢声笑语。 “几位公子既然带了姑娘而来,不如一起玩酒令吧?”老鸨眯缝着眼,指头不忘掠过眼前男人的胸前衣襟,抛去个媚眼。 “也好。”高冉昊淡淡一笑,拉着人儿便朝那一群人儿去。 “啊呀呀,来来来,咱们又新来了几位贵人,大家一起欢闹欢闹呀。”老鸨朝其中的几名女子递去眼色,不时那几名女子便朝高冉昊拥来,愣生生地把沈芊君和扇碧挤到了一边男人堆里。 她踉跄着险些摔倒,却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托住,回眸一看,宸王正心疼地看着她道,“没事吧?” “没事。”局促理了理衣襟,她坐到了几个男人中间,而宸王也顺势挤了过去,坐到了她旁边。 “让我来说一下游戏的规矩啊,大家手中各自一杯酒,待盘中勺子停住,勺柄指向谁便要将杯中酒喝干,也可用一锭银子丢入这盘子,选择不喝。若连续投三次银子,则又需要接受新惩罚,任意向在座其中一人示爱,并与之共度良宵……”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媚眼盈盈,视线却未离开过几人。 “这是什么破规矩?”扇碧嘀咕着,实为不满,沈芊君则是笑盈盈,这不过是这些青楼女子赚钱的戏码,若是如普通妓院明码标价地卖,根本不稀奇,可这般大家可挑可选,指不定还能在游戏之余擦出火花,呵呵,这天香宝楼幕后的老板果然高明。 心中暗叹之余,抬头却正好撞上高冉昊玩味的眼神,她忙低下头,总觉得接下去会不妙。 第一局开始,勺子在中央打了几个圈圈,却丝毫不见要停下,当它最后减缓速度慢慢靠近亚赛的时候,沈芊君才捂了捂胸口,好险。 亚赛明显呆怔着,慌神看了眼身边的宸王,手在衣襟前拧着。 只是勺子看似趋稳,却猛然又转了两格,停在了沈芊君的面前! “呀,勺子停在了这位姑娘前面了,姑娘,不知你是罚酒呢还是投铜币?”那名妖娆女子起身,端起杯盏之余还不忘流连几名男子之间,送去眉眼。 “我。”她喝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高冉昊打断,“我大妹子有孕,不能喝酒,我们罚钱。”说毕,锦澜已从怀中朝盘里投去一锭银子。 银子哐当落盘时,两人对视,沈芊君猛然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浅笑盈盈的男子,可是见他似乎脸色并未波澜,她又暗松了一口气,想必他只是玩笑之言吧,何必当真? 亚赛也是一惊,很快看向宸王,见他沉吟不语,似乎在想什么。她很想问问,可话到嘴边又一笑了之。 第二局,第三局,每次勺子都要转向他人的时候,最终都会落到沈芊君面前,而每一次,高冉昊都笑盈盈地让锦澜出钱。 直到第四次…… “这位姑娘运气真好,不过这次你要选谁呢,在坐可都是达官贵人,官宦子弟呢,姑娘,有没有你心仪的?”那名女子看好戏般掩面笑道,丝毫不顾人家已是有夫之妇。 第53章 这姿势如何 “这位姑娘不是有丈夫了么,还有着身子,如何陪我等啊,哈哈。”一个紫衣锦袍的男子眯眼一笑,从头到尾打量沈芊君一番,露出**的笑意。 “奴家方才没说清楚,这陪爷们睡一晚的事,当然由咱们天香院的人来做,人家良家妇女怎可呢,不过呢,这告白不能省,睡不睡是另一回事,大伙儿说是不是呀。”女子笑得越发灿烂,大家于是都起哄着拍手叫好。 沈芊君被几人簇拥着站到中央,局促地观望四周,斜对面一男子一拍胸口道,“姑娘,我是尚书府的大公子,若你肯将腹中的孩子打掉,本公子不嫌弃让你填房。” “哈哈,美人你瞧瞧,人家尚书尹公子都自报家门了。” “哈哈。” 一干锦衣华服,人模狗样的纨绔子弟都开始自吹自擂起来,都朝沈芊君发出求爱的信号。顷刻之间,哪里像她要表白? 有甚者,已经命家丁送上了珠宝首饰…… “美人,你若选爷,爷今后就再也不流连烟花之地了,你要是肯,花轿立马就到。” 大家一个比一个疯狂,说的话一个比一个不找边际。沈芊君原本还怔怔着,却忽然扬唇一笑,余光扫视高冉昊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挑衅,“不好意思各位,我夫君还健在,你们可以和他商量商量肯不肯给我一纸休书。” 高冉昊原本静静呷酒,忽然抬头,便迎上了周遭投来的一群愤恨的眼光,那些男人纷纷上前开始纠缠,和他讨价还价起来。 沈芊君缓缓绕过人群,走到锦澜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方才你干地不错,不过你是用什么办到的?” 锦澜脸一僵,不想会被识破,忙局促摊开掌心,上面竟然抓了几片瓜子壳。 定睛看向勺子边,果然有四片瓜子壳,好功夫! 沈芊君淡笑,指着被人群湮没的方向道,“还不快去救你家爷。” “你没事吧?”天香宝楼瞬间热闹非凡,宸王从间隙中拉出沈芊君朝门外走去。 她摇着头,大口喘气,回头看了眼那拥挤的人群,笑得灿烂,“他真幼稚。” “阿君……”高允执着她的手一紧,看着她在提到高冉昊时满脸的宠溺时,心头一涩。 “怎么了?”回头笑着,沈芊君看着他的眼神,他只是静默摇头,“我们去外面等吧。” “好。” “谁准你走了?”就在二人携手想要迈出门去的时候,忽然,一袭清影闪过,高冉昊笑盈盈懒腰抱起人儿,凑到她耳边道。 身子猛然一紧,回头一看,那人群早已静止不动,锦澜矗立期间,面色肃杀。 原本还媚骨风骚的一干女子和老鸨,也都像是吃了定身丸般如木屐般呆立在原处,大家大眼瞪小眼,似乎还不明白状况,老鸨想呼唤小厮来,却根本喊不出声。 “锦澜,待刘安明来一一查证这些纨绔子弟的身份,今日,谁都跑不掉,全都给朕带去刑部大牢,朕要听听他们父亲的解释!”淡眉一拢,声音同时沉下。 他的话音刚落,顿时整个屋子的人都流露出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 谁都未料到,他是皇帝,那么他身边的这名女子不是后便是妃,方才他们还一个个去跟皇帝要女人,这罪即便是杀一百次头,也不够吧。 众人瞬间发出呜咽之声,眼巴巴地看着几人出去。 谁都未料到,一日之间,原本京城最繁华的鼎盛的天香宝楼,忽然因为几名闲客的闯入被查封,自此再无人问津。 “大妹子,方才你向我告白不就好了?”马背上,高冉昊揽着人儿的腰凑过唇去。 沈芊君忙躲开他暧昧不清的呼吸,回头瞪了他一眼,“要是我夫君真不在就好了,二嫁还有戏,瞧见没,一大堆人要呢。” “可惜,我还健在,而且,今后之后没人敢再要你了……”男人扬唇一笑,忽然凑近一口碰上她的脸颊,瞬间她身子一僵,捂着脸低吼着,“这是大街!” “我知道。”扬唇笑地更加欢,高冉昊不顾早已气地脸红的人,一夹马夫狂奔了起来。马儿如风穿梭,从大街掠过,于绿野间驰骋,“这下没人瞧见了。”他眯起眼睛,手中力道一紧,将她的背贴上自己的胸口。 早知道就不该鬼使神差地答应和他一起骑马了,回头一看绿野中,马车还未跟上,她懊恼地咬唇,冷道,“这里也不行!” “那回去咱们再做,你还欠我一个告白和一夜良宵。”他无耻笑道,忽然手中力道一起,将人儿整个腾空托起,她害怕惊叫,可是立即又稳稳入座,可却换了个姿势,面朝他了。 “这个姿势,如何?”他凤眼一眯,一夹马夫狂奔而起,害她惊叫不已,只能乖乖地双手环抱住他,把脸贴近他的胸膛。 他满意一笑,缓缓策马慢行起来。 “你真幼稚。”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嘴角却莫名地扬起了笑意。 他只笑不语,忽然一收缰绳,马儿瞬间受惊嘶鸣,抬起前蹄让马后翻,人儿顺势便往前栽去,嘴不偏不倚便碰上了男人的唇。 火热的唇与冰凉的唇碰撞,如冰火两重天般,她羞得双颊酡红,嗔怪着,“无聊!” “恩?”他不乐意扬眉,作势又要再拉缰绳,她只好求饶,“不要了,皇上,咱们早些回宫吧。” 方才马儿嘶鸣时,她的心猛然一颤,而就在此时,忽然一阵扬尘的马蹄声传来,还未等高冉昊笑着回话,他已纵身从马上抱着人儿跳起,“君儿,小心!” 迎面而来十几个黑衣人,皆是蒙面打扮,他们手里都挥舞着大刀,一起冲着二人便砍来。 高冉昊抱着人落地,拔出靴子里的短刀抵挡几名杀手。 好在几名杀手出手并不很,招招也并未往要害,只是十几人,他们终究不是对手。 沈芊君也从短靴里拔出匕首迎战,笑道,“皇上不必护我,别忘了我也会功夫。” 说毕,她便迎上了几人。 远处传来一阵马车奔驰的声音,扇碧看着几人在水边打斗,对车内惊叫着,“王爷,不好了,小姐他们遇上刺客了!” 第54章 你来抱他 刺客?宸王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日烟波亭遭刺之事,他眉头紧锁,立即飞出车外朝着几人而去。 “亚赛朵拉,您坐好了!”扇碧一凝眉,猛拍马背狂奔了起来。锦澜还在天香楼处理事务,是以现在只有她一人赶马车。 远处混战不堪,尘土飞扬。 忽然,坐在不远处高马上的一名黑衣人从背上掏出了弓箭,他张弓对准还在打斗的沈芊君,嗖地一声,将箭射出。 “阿君,小心!”宸王惊吼着,手中东邪立即如利器般朝着那人的咽喉刺去。 呲的一声,一个身影挡在了沈芊君面前,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子,护着她浅笑。 幸好箭只是划过他的胳膊,她原本无谓的脸上,忽然阴沉,冲着那几名黑衣人便呵斥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那几名黑衣人不语,高冉昊将手臂上的箭拔掉,悠悠开口,“自是杀我们的人。”说毕,他便拉着人儿将她护在身后。 黑衣人见沈芊君被护地周全,便又一起拿剑相向……直到嗖的一声,又一箭,不过这次,快而准,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 呲,血立即飞溅,染红背后的衣裳,沈芊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为自己挡箭的人,脸色骤变。 “阿君,你没事吧。” “没事,阿允,你怎么这么傻?”她抱着他,眼泪立即止不住落下,手中匕首哐当落地,双膝跪下支撑起他。 他苦涩一笑,眼睛微睁,“虽然我不是第一个出来护你的,但却是肯为你死的那个。” “阿允……”她垂眸落泪。 “撤!”其中一个杀手看向不远处奔腾而来的一堆人,立即招手示意手下撤退,当锦澜赶到时,高允已经昏厥在沈芊君的怀里。 “皇上赎罪,属下救驾来迟!”锦澜抱拳下跪道。 “快些扶宸王上马车,回宫!”高冉昊脸沉着,看着女子紧紧地搂住怀中人,像呵护生命般不忍再受一点伤。 锦澜领命上前要去分开二人,可沈芊君的手死死都不肯松开,他无奈看向皇帝。 “先救人,由着皇后去。” “是。”锦澜眼眸一暗,搀扶二人上了马车。 队伍火急火燎地在原野里奔驰起来,亚赛和扇碧都骑上了后面的马,孤零零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驰骋在最前方,即便是高冉昊,这一刻也觉得,自己和那个女人,忽然好远,好远…… “阿允,你坚持住。”泪水打在男人的脸上,一泄多日的思念和心痛,她摊开掌心,看着被血水染红的掌心,呆怔着说不出一个字。 马车颠簸,她便用身子护着他,双手抱着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 回宫传报的兵卒已然将消息告知慈宁宫,当马车来到午门时,太后已焦急在城门处等候,身边胡太医等十几名太医正翘首以盼。 几名太医上了马车忙给高允止血,当太后看着马车内的二人时,脸色不禁阴沉,“祸水!” 一贯隐藏极深的太后,此刻却抵不住爱子心切,她一把拉扯出车中人,将她推到一边,恶语相向,“回慈宁宫,哀家要亲自守着我儿。皇后,就不劳你费心了!免得阿允再受伤害!” 似被针扎般难忍,沈芊君跌坐在地上,出不来声。 忽然,一只大手递来,他小心翼翼地执起帕子为她擦掉脸上的薄汗,看着她胸前被血水染红的衣襟,苦涩一笑,“若是朕如此,你可会为朕伤心?” 一句玩笑话,却出自肺腑,他不知道这句话有朝一日会应验,而此刻,他的心,何尝好过? 将人儿抱起在怀,百般呵护着,高冉昊沉声上马,“命杨明安去慈宁宫瞧着。” “是!” 碧纱暖帐,人儿环抱着自己埋首于双膝间,直到杨明安跨入才回神。 “如何?”高冉昊静静道,瞥视了眼帐内之人。 “回禀皇上,那一箭从后背刺入,直靠心脏,如今宸王高烧不退,怕是……”杨明安垂首低眉,神情晦涩。 “将宫里最好的药都送去。”高冉昊负手而立,沉思片刻后又抬首道:“把老头也喊去。” 沈芊君这才猛然抬眸,眼里充满亮光,倘若师父去,定能回天。 看着人儿展颜,他这才咧嘴一笑,揽上她极尽宠溺道,“这下满意了?” “我……”咬着唇畔不说话,她抬眼撞上他温柔的眼神,急忙闪躲。 “皇上,锦护卫来了。” “恩。”高冉昊松开手朝门口走去,临行前回头一笑,“朕保证他不会死。”说毕,便扬长而去。 她知道他是去处理今日在天香楼抓获的那一干纨绔子弟去了,而就在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里时,她的眼睛猛然一暗,沉声道,“扇碧,去把沈将军请来。” “是。”扇碧点头出去。 随榻而坐,把玩着手中的扳指,那扳指冰凉,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从拇指上拔下,又套了回去,如是这般了几个来回,门口走进一抹匆忙身影。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沈千贺风尘仆仆而来,摘掉头上的帽子单膝跪下。 沈芊君微微抬眼,却忽然手一拍茶几,呵斥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后?” “微臣不知,望娘娘明示。”沈千贺抬眸,双手抱拳,眼里却闪过一丝躲避。 “明示?我让你佯装太后的人去刺杀,可没让你伤了皇上和宸王!”这一声呵斥,几乎是振聋发聩,扇碧忙去关门,递来水杯让她消气。 “此事是姨丈大人吩咐的,娘娘大概已经察觉那射手的底细了吧。”沈千贺不再避讳,笑得有些苦涩,“姨丈大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那种无情无义的爹好意思跟你说,派杀手刺杀他女儿和女婿都是好意?”沈芊君吼着,随手一挥桌上的茶杯,茶杯便哐当摔在地上粉碎,碎片溅地满地都是。 沈千贺微怔,却又缓缓开口,“他说,若是皇上肯为你挡箭,他便毫不犹豫为皇上守江山,若宸王挡箭,他便义无反顾帮宸王夺江山。只要谁对你最好,他便拱谁上位,皇后宝座永远是你的……” 第55章 朕想要你 后面的话已模糊,沈芊君冷笑着,却极不领情摆手狠道,“跟他说,以后我的事,他休管!”几年的心结,一个被权利熏心的父亲,抛下她可怜的母亲,这样的男人,她怎能不恨? “小姐,表公子走了。”望着沈千贺踉跄离去的背影,扇碧叹了口气,上前捡起地上的残片,“可如今皇上和宸王都肯为小姐挡箭,不顾生死,该如何?”怕是连小姐都彷徨了吧。这个局布下了,可是结果却出乎人意料。 “扇碧,收拾收拾随我去趟慈宁宫吧” 一室昏暗,藕色纱帐垂下,满眼一片萧条。床榻边,太后凝神盯着道人手中的银针,狐疑道,“若救不好我皇儿,治你死罪!” 道人却无辜一笑,心知肚明,方才太后死活都不让他医治,生怕他趁机害死宸王。 “太后您老人家放心,我岁数比你大,膝下尚无儿女,怎能‘失手’害了王爷让自己断子绝孙呢,你说是不是呀?”他抬头嘿嘿一笑,让太后顿时脸僵。 彼时两个宫女打扮模样的人走入,春尚宫引着二人走来轻唤道,“老祖宗,皇后那边的大宫女送药材来了。” 太后这才不舍移开视线,看了眼迎面而来的扇碧摆了摆手,“放下吧。” “是。”扇碧应声将东西放下,而就在她们该走之时,她身后的宫女却留恋迟疑。 扇碧拉了拉她,她只是凝眉不语。 “怎么还不走?”太后冷声呵道,语气不善。 “太后老人家,本道人给人治病不喜这么聒噪,您看看您是否能带着您这帮人,先回避?”道人抬手,将一根针准确扎入宸王背后,嬉笑道。 “你……”太后气恼地脸红,却还是摆手,示意众人都下去。 “唉,等等,你们两个是大丫头身边的宫女吧,留下来帮老头我打下手,老头我还是用自己人舒坦。”他呲牙一笑,差点没把太后气晕。 太后瞪了二人一眼,示意她们过去。 一干人离开,屋子瞬间变得死寂,只能偶尔听到彼此的呼吸。 道人余光瞥视了身边的人,指着盘子里的镊子和刀子道,“拿过来。” 扇碧想去拿,她身边的宫女却抢先一步,端起盘子送到道人面前,始终低头。 道人嘴角一扬,然后别过头去专注地盯着那残留在宸王后背的箭头,道,“把箭拒掉只剩箭头,这样拔箭时不易让箭锋离心,若是箭柄太长,拔出时力道掌控不够,怕是连他的心脏都保不住。” 道人一边絮叨着,一边拿刀子缓缓割开箭头附近的皮肤,那麦色的肉翻开在外,鲜红的血液便汨汨流淌。 扇碧不忍直视,忙把头别开,倒是那名宫女,死死咬牙,盯着道人的每一步。 “来,你过来抱着他。”道人一指那宫女。 她急忙走来,坐到床边,双手环抱住宸王,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咫尺的距离,他的容颜映入她视线,他耳际的鬓发扫过她的脸,耳边是微弱的呼吸声,连同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木兰香味,一并将她的心融化。 她瑟瑟发抖,指尖轻触他的侧腰,承受着他所有的重力。 “丫头,抱紧了,我要拔箭了!”道人凝神一吼,她急忙点头,咬紧牙关。 呲的一声,血如同水柱飞溅到藕色的花帐上,瞬间落下斑斑点点,有几滴还溅到了她脸上,随着扇碧低沉‘啊’的一声,高允瘫软在那宫女的怀中,微微睁眼时,昙花一笑,“你没事就好。” “皇上,杨大人草拟的上疏折子已经呈上来了。” “呵,杨戬啊杨戬,鬼才也!”高冉昊捧着折子,不由拍案叫绝,他用朱批在上面狠狠地划了一个圈,转而道,“杨才人品行淑良,端庄慧敏,晋正一品昭仪,赐咸福宫!走,摆驾坤宁宫。” “是。”杨明安垂首应着,而又又艰涩出声,“恐怕娘娘此刻不在……” 高冉昊原本喜色的眸子蒙上一层灰暗,一扬衣玦,笑得风雅,“那朕便在坤宁宫等她。” 红烛香残,满室安宁,夜色里,男人手执杯盏,单手抚琴,曼妙悠扬的琴声犹如高山流水,在整座宫殿里回环不断。 沈芊君回来之时,杨明安已焦急地在外等了多时,他忙上前相迎,一看她一身的宫女打扮,不禁担忧道,“娘娘,皇上在屋里候了你半宿呢。” 她抬眸一惊,忙向偏殿而去,“待我换了衣裳马上就去。” 轻轻推门,迎面便见一身明黄的男子醉意熏熏地依在榻上抚琴,他抬眸看向走进的人,唇角微微一扬,“皇后去哪里散心了?” 她抬眸一怔,又忙笑道,“去御花园随便走了走。” 高冉昊了然一笑,反手起身便朝人儿走来,他拦腰将人送入怀中,唇凑到她的耳垂便含唇一咬。 她轻轻抿嘴,身体一阵酥麻,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味,手一拦,“皇上,你醉了,臣妾扶你上床休息吧。” “君儿……”动情呼唤着,他将整个头凑到她的脖颈处,吻如暴风雨般密密麻麻落下,还未等人反驳,唇便被人堵住。 他惩罚性地占有着她唇间的美好,舌头灵活地撬开她的贝齿,一品里面方泽。 “皇上……唔。”她想挣扎,可是男人的大手已经透过她身上的几层束缚,探手到了她的胸前,似乎对她身上每一处敏感都了如指掌。 “君儿,我们成亲三年,只洞房过两次,你说再这么下去,朕会不会阳痿?”他魅惑一笑,含住她的唇,凤眼微眯。 她被撩地难受,又深知再如此下去必将玩火,只能咬着牙关把人推开,故意冷道,“皇上女人那么多,怕是会肾亏。”她嘲讽着,完全不会知这个权利登天的男人,只为她守身如玉。 “那怎么治?”他也不反驳,反手从后背偷袭,大手探入人儿的敏感处,笑地风情。 《本草纲目》里有“苁蓉羊肉粥”增强性功能的食疗方的记载,她眉眼一转,忙笑道,“那明日臣妾便为皇上做药膳……” 第56章 极宠,第一后 “不必,现在让朕解决了就好……”拦腰将人抱起,不时暖绡纱帐便垂下,男人上下其手,乐不思蜀。 这个男人,白天人模狗样的,一到晚上就兽性大发。自她主动承宠以来,她一步步见识他的无赖和无耻,本是曲意逢迎,只想明哲保身,却不想,自己已深深坠入这个男人编制的情网,无可自拔。 只是如今,她还未察觉,心心念念的,仍旧是躺在慈宁宫的那位。 “皇上,臣妾现在没心情。”躺在下面的人别开头去。 “恩?”他微微蹙眉,手探寻,“还说没兴趣,你的身体已经给了朕答案。” “是么?”沈芊君勾唇一笑,将腿拱起,分开一个八字形。 高冉昊继续着,却在一手的浓稠后,凝眉一怔,“好,今晚就放过你,不过,下次休想逃!”他无奈瞧着手上的嫣红,翻身下床去拿毛巾擦手。 躺着的人这才缓缓坐起,拢被起身,“皇上,臣妾去后面泉室洗洗。” 鸟语花香图屏风隔开一阵阵雾气,沈芊君浮在泉室里,将手摊开,瞬间,周边的水被染得血红,方才她去换衣服之时,手里便藏好了之前预备好的染色煤油。 一阵清洗后起身穿过屏风,男人正风凉凭窗而立,听到人儿的脚步声后,他又大步走向人儿,将她拦腰抱起,她身子立刻一怔,“放心,朕不碰你。” 一夜相拥而眠,她脚底发凉,睁着眼睛始终睡不着。 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她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双脚正被他手温暖地揣着,她苦涩一笑,抬手帮他理清散落耳际的发,看着他清秀的五官在月光地照射下愈发迷人,不禁扬唇一笑。 “傻子,手揣着我冰凉的脚不冷?” 藕臂紧紧揽上男人的脖子,凑到他鼻尖,感受着他平稳而湿热的呼吸声时,她缓缓闭上眼睛。 翌日醒来,探手床边已无人,扇碧端着银盆走入,笑地合不拢嘴。 “小姐,锦护卫方才把昨日你们逛街买的东西都送来了。” “瞧瞧你,一提锦澜就……” “小姐!”扇碧连声打断,眼中却满是哀伤。 “怎么了?”见人不开心,沈芊君忙披衣起身,走到她面前搭上她的肩。 扇碧抬眼一看她,手中银盆哐当掉落,凑到她怀里便嚎啕大哭起来,“小姐,锦澜他,他有心上人了。” 沈芊君身子一怔,没想到平日只是寻开心,却不想这丫头竟然真对锦澜动情了,她忙拍着扇碧的后背安慰着,“不哭不哭,你若真喜欢他,我帮你。” “真的?”扇碧破涕为笑,抬眸眼里充满欣喜。 “真的!”沈芊君轻弹人儿脑门,宠溺一笑,“伺候我更衣吧,咱们去慈宁宫瞧瞧。” “小姐,皇上不准你出坤宁宫,锦护卫寸步不离地在门外守着呢。”扇碧吞吞吐吐着,咬了咬唇。 “禁足?”昨夜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今日忽然? 梳洗后沈芊君便风风火火出门,走到游廊便被锦澜挡了回来,“皇后娘娘请回。” “何意?”她挑眉威吓道。 “皇上旨意,若娘娘不从,便扛回去。”锦澜垂眸。 “本宫就不信了,你还敢碰本宫半毫不成?”言毕,她一把推开锦澜,可是旋即,便又哇哇大叫起来。 “锦澜,你混蛋,你胆敢碰本宫,知不知道,你这样是死罪?”沈芊君被锦澜扛在肩头,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背,可是他就如一块石头般,只沉吟大步朝寝殿而去。 “大丫头,是谁惹你了?” 满室揉成球的纸团遍地,道人笑嘻嘻走进,踩了眼门外如木鸡般的锦澜,捡起地上一个纸团便打开来瞧,立即眼瞪成圆,保持着惊讶的唇形。 “这是?”笨小子特地让他来陪她解闷,说今日命锦澜寸步不离守着她,一想到锦澜那呆瓜样,道人就摇头,锦澜那小子简直不是人类,大丫头能不闹情绪吗? “告梁王状。”沈芊君头也不抬,秀眉深拧,而后将刚写好的一份吹干,看向外面守卫的人唤道,“锦护卫,把这个交予皇上。” 锦澜踏入,迟疑不动。 她怒喝着,眉头紧蹙,“本宫不会踏出坤宁宫半步!” 锦澜半信半疑,这才拿着纸如一阵风般消失。 一收眼中凌然,她故作沉寂。后宫局势纷杂,太后偏袒小儿子,梁王蠢蠢欲动,北鲜挑衅不断,个个都是直逼高冉昊的皇位而来,她这个皇后当地如坐针毡,如今阿允更是差点丧命,就连爹爹那边也成了模棱两可的倒戈,她不能再等了,提早揭发梁王,逼梁王造反,她才有出宫的可趁之机。 只是她从未想过,她一手布的局,却成了把她牢牢禁锢在高冉昊身边的枷锁。 道人也不去探究,跳到椅子边坐下,抓起果盘内的水果便啃了起来,还一边不怀好意地看向她,“昨日我帮了你,该有什么报答吧?” “你还想要报答?若不是你大嘴巴告诉皇上,他又怎么会知晓我偷去看宸王,和我置气,到现在都不让我踏出坤宁宫半步,你还想要讨赏?来人啊,将人丢出去。” “啊?别啊,别,老头我错了。可是我是心疼笨小子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给他戴绿帽子吧?”道人咧嘴一笑,讨好般走来给沈芊君捏背。 她瞪了他一眼,眼睛却深深地看向门外鱼肚白的天际,期待那个身影出现。 “皇后娘娘,皇上让您摆驾议政殿。”锦澜赶到时,满脸薄汗,外头杨明安已候在凤撵边,她扬唇一笑,对站在门外招手的道人也摆了摆手,“放心,我不会给他戴绿帽子。” 本就是他夺人所爱,又何来背叛之说? 议政殿风云诡谲,一干大臣都不明所以,互相私语。 沈芊君随杨明安入殿,隔着垂帘看着台下百官投来诧异的眼神。 珠帘后之人是谁?太后?还是? 这是大云开国以来,第一次出现垂帘听政,而大家的疑惑和怨声更是不绝。皇上身体健康,何须要女子垂帘听政?荒谬也。 第57章 欣嫔滑胎 “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这成何体统?” 众人议论纷纷,都朝垂帘投去不善的眼神。 直到一声长唤,“皇上驾到!”殿内的喧哗声才戛然而止。 高冉昊一身图腾帛画冕服,冕冠上,黑色玉质十二旒微微摆动,遮住他半张静肃的脸,玉簪束发,允耳紧勒下颚。 隔着珠帘,沈芊君看着他一身玄色上衣、朱色下裳而来,冕服上下绘有章纹。那身上配着的蔽膝、佩绶、赤舄一应俱全。她知道,此种打扮,国喜或国丧。 今日必有大事! 群臣皆面面相觑,待高冉昊拾阶而上,于龙椅上坐下后,悠悠开口,“众爱卿平身吧。” “今日的紧急朝会事情有二,一是朕这里收到一封上疏,杨明安,念。” “是。”杨明安一扬浮尘,捧着一本金册,“今藩王割据,一、逼良为娼,二、用人不当,三、玩忽职守,四、贪权揽权,五、结党营私,六、非法敛财,七、藐视皇权,八、冒犯皇上,九、欺君罔上,十、作奸犯科。妄皇上早日去小人,除奸佞!” 洋洋洒洒几十字,却念地群臣胆战心惊。这一桩桩罪责虽未指名道姓,可是但凡为官者,都必犯其一。其中所指藩王,虽未指名道姓,却是把三大王和一干与之暧昧的文臣武将悉数了一遍。 垂帘后的人当即身子便一颤,她本想以此上疏激动他,可她万万没料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气定神闲,不仅在议政殿上公示,还将她喊来旁听。 此未举藩王之姓,那便是把阿允也一并骂了。她气得咬牙,竟不知这个成天只懂票拟奏章的皇帝,竟然洞若观火,掌控乾坤。 “丞相,此事就交予你彻查。”眯缝着眼,高冉昊云淡风轻道,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暗藏了然,转而又看向杨明安,“念第二件事。” “皇上有旨,特封沈后为孝文皇后,坤宁宫改‘坤极宫’,他日孝文后诞下龙子为储,赐名‘玺’,公主为长平长公主,赐名‘灵犀’,钦此……” 杨明安的话音刚落,台下便一片哗然,谁人都知,自古早立储有助于防范篡权,皇后之子为储君并不稀罕,众人惊诧的是,于皇后生前册封名号,还是首次。 当今太后为孝慈皇太后,皇上不仅沿用了‘孝’字辈,‘文’字更是意蕴深刻,当今皇帝号文帝,皇后得此号,不正是意寓她是帝王妻,仅此一家吗? 而太子的名字取之有道,‘天子之玺’,此‘玺’乃龙也。 至于公主的名…… 沈芊君怔地半晌不能语,她的两指紧紧地抓着凤椅扶手,心中喃喃,‘心有灵犀一点通’,竟不想他还记得。 唇微微一扬,有些自嘲,她没想到自己是作茧自缚,而如今,这等荣誉加身,他日她若离去,必遭世人骂名! 眼睛微斜,隔着珠帘看着他悠然的侧脸,这个看似柔弱儒雅的男人,心中究竟藏了多少明晰? 她不解,却忽然心头一涩,他如此,不过想留自己而已。 “傻子。”喃喃着,眼角恍然有泪。 杨明安落罢,群臣都三呼万岁,而此时,高冉昊忽然起身朝珠帘走去,魅惑众生一笑,伸出手去抓住人儿的手腕。 她想缩手,可他却抓的紧紧。 两人一步步朝着正殿玉阶拾级而下,他将头凑到她耳边,笑得风雅,“满意了?” 她低眸,瞬间僵硬地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不紧不慢,执着人儿的手,两人一步步朝殿外走去,“今日后,改元启新,大赦天下。” 一阵钟磬击鼓的声音传来,大殿中,一袭袭藏青色朝服官员三叩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后,后宫风云怕是要大变了吧。 隔着纱帐,沈芊君不敢看御撵边的男人,倒是他先撩开帐子,悠然看向她,“怎么,皇后是幸福过头,有些呆傻了?”他笑得风雅。 咬了咬唇畔,思索片刻后,她终是抬头,这个男人,看似对朝政漠不关心,可那双清澈无波的眸子却洞若观火,想要在他面前玩花样,堪比登天。 “皇上大赦天下之说在臣妾这可还奏效?”抬眸看向他浅笑的眸子,直入里面的清明,沈芊君莞尔,嘴角忽然狡黠扬起。 “当然。”高冉昊淡笑,大手伸向人儿因紧张而垂放在膝上的双手,轻轻握紧。 她身子一颤,“昨日刺客是臣妾安排的。” “朕……知道。”他悠然,手中力道松了些,语气更加温和,“那般箭术除了丞相府的韩无极,还有谁能做到?” “皇上不想知道原因?”狐疑道,她心里已有了些许不自在,这个男人,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朕说过,你逃不掉。这大云的皇后只能由你来做。”高冉昊眯缝着眼,忽然又扬唇一笑,将手松开,“坤极宫到了,朕还有公务,就不送皇后进去了。” 她全身一寒,怔怔下了步辇,回到寝宫时,发现后背已沁出了一身冷汗。 道人迎面嘿嘿走来,瞧了眼外面离开的御驾,讨好般地递过去一杯水,“怎么样?是不是要躲到被子里去偷笑?” “偷笑你个头!你倒是消息比谁都快。” “承让承让。”道人佯装羞涩,抱拳道,却又立即盯着她的小腹拧眉,“眼下是公布你有孕的最佳时机,如此藩王便不敢兴风作浪了。” 沈芊君呆怔无神,手触碰到小腹半晌不语,倘若此时让这个孩子的事公布天下,必将处于风口浪尖,到时刺杀就真该络绎不绝了。她不能让孩子涉险。 “时机未到。”她只能敷衍开口,转而又道,“欣嫔那边查地如何?” 道人原本手里还捧着一个大梨想要一口咬下,忽然便猛咳起来,贼兮兮地走到她身边,附耳贴近,“啧啧,想不到现在的宫妃都想给皇帝戴绿帽子,那娘儿们已有身孕了。只是孩子他爹还不知道是谁。” 看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有些发笑,“你就那么确定那孩子不是皇上的?” 第58章 皇帝急了 “怎么可能?”道人忽然暴躁挑起,将手中梨子一丢,严肃并认真起来,“老头我和他说了,只认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算过了,你孩子的慧根最好,其他的……” “得了得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该滚了,我想清净一会。” “好。”道人倒也听话,弯身去捡地上被摔烂的梨子,又嫌恶地再次把它丢开,道,“你这盘子我能拿走吗?” “随意。”沈芊君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 “对了,他知晓欣嫔已孕的事了吗?” “早知道了,老头我除了你怀孕的事,其他的都说了。”他得意拍了拍胸脯。 也包括她去见宸王的事?想起这事就来气,她将脚上鞋子一脱,朝人砸去,“快滚!” 道人前脚走,扇碧后脚进来,“小姐,杨才人晋为昭仪了,听说如今在钟粹宫耀武扬威了……” “由着她去吧。”单手蹙了蹙眉心,她有些累道,因为父亲而受宠,这种盛宠定不牢靠,况且今日她还抢了杨戬的功劳,今日高冉昊用的上疏,便是她早上命锦澜送去的。 叹了口气,她斜靠在软榻上小眯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请去钟粹宫走一趟吧,我家主子,小产了……” 浅睡之时,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宫女声,扇碧推门而入,神色黯然,“小姐,是月儿。” “走,去瞧瞧。把老头也喊来。”沈芊君拢衣起身,秀眉也跟着紧蹙起来。如今杨戬正当用,杨云玲倒好,竟去惹是生非! 凤驾匆匆忙忙赶到钟粹宫时,院落里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从寝宫进进出出的宫女手中端着的银盆,里面满是血水。 孩子,大概真流掉了…… 她秀眉紧蹙,冷扫了眼呆立在门边,小脸早就哭花的人。 “皇后娘娘,云儿没有,云儿只是凑过去想细听她说话,是她狠狠拉着云儿从石阶上摔下的。”杨昭仪早已泣不成声。 沈芊君也无暇理会她,只冷声道,“别哭哭啼啼的,本宫有说是你所为吗?” “小姐,你的意思是?”扇碧跟在后面回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人,不解道。 “保杨昭仪。”她答地小声,抬眸之际已然跨入寝殿内。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太医手忙脚乱,稳婆在里面大声喊着。 这种撕心裂肺的声音持续了许久后,稳婆从内室走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些血块,还有一个透明的白白的,像指甲盖那么大的东西上前给沈芊君参拜,“回皇后娘娘,孩子刚足月,未成形,胎囊已经流出,欣嫔娘娘已无碍了。” 沈芊君‘恩’了声,却命扇碧将东西收下,道,“你下去吧。” “娘娘,我家主子想请您去内室说话。” 屋内,粉色纱帐被人微微撩开,露出欣嫔憔悴的脸,她唇惨白,似又回复到以往的病态,抓着沈芊君的手便是一阵哭啼,“姐姐,此事不怪云儿妹妹,都怪我自个儿不小心。” 沈芊君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本宫会详查,你好生歇息,此事我已禀明皇上,他忙完公务便会来瞧你。” “多谢姐姐。” 从钟粹宫走出,沈芊君的双眸里满布阴霾,听说孩子真流掉了,杨昭仪当场晕厥。 而此刻她才意识到什么,问着身边的人,“扇碧,本宫入宫是否已满三年了?” “已经三年零一个月了……” 语毕,两人同时凝视对方,变得局促起来,也就是说,皇后三年不得子,各妃嫔便可争前恐后为皇上诞下龙翼了? 怪不得一月前,高冉昊忽然改变了心意想要和她要一个孩子…… 那么欣嫔这个孩子的死,毕竟引来一场血雨腥风。 而首先该借题发挥的,当是太后吧! 她倒吸一口凉气,沉声道,“将杨昭仪和今日陪同侍候的宫女都一并喊来!”冯欣儿啊冯欣儿,这是天意让你将这孩子的身份名正言顺还是人为?所谓死不对症,这孩子一死,高冉昊这绿帽子,怕是戴定了吧! 她眼眸深藏诡谲,总觉得一切来得蹊跷。 坤极宫内青烟袅袅,室内青铜大鼎里正燃着香料,沈芊君依榻而坐,神色凌然地看着屋内跪着的杨昭仪,悠然开口,“事无巨细地同本宫说一遍,这样才可保你不死。” “是……”杨昭仪怕地身子颤抖,嘴哆嗦着开口,“是欣嫔与臣妾说有得子秘方,她说三年之期已过……”咬了咬唇,杨昭仪似是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沈芊君娥眉淡扫她,清雅出声。 “她说……皇后娘娘您无……能力生子……如今谁先诞下龙嗣,便可圣宠一时……” 沈芊君勾唇一笑,如今怕是人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爬上龙床吧。 “继续。”她依旧淡淡开口,眼眸竟有一丝笑意。 杨昭仪不解,吞吐道,“今日臣妾在凉亭便是向欣嫔讨要那秘方,结果,结果她说,胎盘是最好的孕药!当时臣妾就吓懵了,欣嫔却恶狠狠把臣妾一拉,一同滚下石阶道‘我的胎盘你敢不敢要?’臣妾,臣妾哪里有那般歹毒心肠啊,求皇后娘娘做主啊。” 言毕,呜咽之声骤起,她嘤咛哭泣,顿时扰人心烦,“下去吧,带其他人上来。” 于是月儿又被带了上来,她一身清减宫装,神色越发萧条,之前与她打过交道,是个谨言慎行的人。 沈芊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而月儿也坦然面对着,丝毫不躲闪。 心中一笑,这个奴才不简单,微微收眸,她凌然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本宫说清楚。” “是。”月儿恭敬俯身,不紧不慢道,“今日昭仪娘娘忽然前来告知我家主子,说有受孕秘方,因为主子已有一月身孕,可她怕此时告知皇上,必将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是以才三缄其口。昭仪娘娘携我家主子去了凉亭,可是忽然,奴婢侧耳听去,竟听到昭仪娘娘说女子胎盘是最好的孕药,而当时我家主子忽然就被她拉着从石阶上滚下。事后我家主子告诉我,昭仪娘娘最后一句话竟恶狠狠说的是,想要我家主子腹中的胎盘!主子在后宫无依无靠,怕无端生事,想息事宁人……” 第59章 宸王病了 如今杨昭仪父亲正得重用这是人尽皆知的。 沈芊君摆手,走到铜镜前蹙着眉心,看着镜子里愁眉不展的自己叹了口气。 “小姐,她们两个的供词背道而驰啊,不过欣嫔一向诡计多端,此事定是她陷害杨昭仪不错。”扇碧一扬下颚,眼中流露出妄断之色。 “未必。”沈芊君淡淡道,不由抚上自己的小腹,哪个母亲会狠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她不信。 “此事皇上可知?” “已经通报了,太后那边也知晓了。听说太后对此事十分上心,不仅给钟粹宫赏赐了许多,还声称一定严办杨昭仪。” “呵,太后终于逮住机会了。她以为拉杨昭仪下马,杨戬失势,皇上就失了左右手?我同样可以帮皇上草拟圣旨。”沈芊君失神道,双眼无力看着镜子,猛然回神时,见扇碧正满脸狐疑地盯着她。 “小姐,你终于决定站到皇上这边了?”声音略带惊诧。 沈芊君无聊把玩着手中的珠花,讳莫如深,忽淡淡开口,“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子。” 做了母亲才知道,这个小生命每日在你腹中孕育,它和你血脉相连,感受着你周遭的一切。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你可以自言自语抚着肚子,撕下你平日所有的面具与之情愫,毫无保留地信它。也许此时,连丈夫都要曲意逢迎,可唯独这个小生命,她可以完全做自己。 “走吧,亲自去养心殿走一趟。”将一根金海棠珠花步摇斜插入鬓,她款步走出。 养心殿外不同往日,十几名大臣跪了一地,哭天抢地地求饶,可杨明安浮尘一扬,却是一声傲慢,“几位大人回吧,皇上不见。” “皇后娘娘到……”随着内监一声尖锐的禀报,群臣都望向来人,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众人一齐恭敬行礼。 沈芊君端详着几人,却走到为首的尹尚书跟前,微微一笑,“尚书大人可是为令郎之事来恳求皇上?” “正是,犬子实在罪该万死,冒犯皇后娘娘!” 沈芊君无声一笑,缓缓俯身,“本宫正是为大人之事而来,大人先暂且回去。” 尹尚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见她眼露锋芒,嘴角扬起一丝成竹之笑,漠然点头。 刚踏入大殿时,便见杨戬跪着,想来是为女儿求情,高冉昊正闲散地靠在龙榻上,揉着太阳穴偶尔应着。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恭敬上前,柔声浅笑。 男人望了他一眼,仍在置气,只唇角微扬道,“皇后怎么来了?” “自是为杨昭仪的事而来。”她看了眼身后的杨大人,故意缄默,杨大人似是领会,忙躬身告退,可临走之际,神色仍有担忧。 “臣妾是来求皇上明示,是保欣嫔还是保杨昭仪?”聪明如她,这一问,让他不禁拍案一笑。 “那依皇后之见,保谁更好?”他笑问,已起身缓缓朝人走来。 两人的距离,似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彼此试探,彼此设防…… 她知道,他仍在气。 “皇上的眼神已告诉臣妾想保杨昭仪,保她即保其父。”后宫与前朝就是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抽丝剥茧仍理不清其中关系,但她不同,看得真切。 “哦?”他饶有兴味道,睨着她多了几分赞赏。 “皇上,师父跟臣妾已说明,欣嫔手腕上有伤痕,而杨昭仪手上并没有。这点足以证明,是杨昭仪下地狠手,拉了欣嫔。虽说欣嫔腹中孩子并非皇上血脉,但虎毒不食子……” “未必。”她的话被猛然打断,高冉昊凑近她,微热的呼吸打地她脖颈发麻,“朕便是特例。” 她半晌答不出来,像太后这般的母亲,历史上都少之又少…… “但事实就是杨昭仪出手,臣妾恳求皇上,若臣妾保昭仪,您肯放过欣嫔?”她终究是心硬不起来,以母亲之心将心比心,多了几分心软。 禀明一切后旋身想走,手却被人一把拉住,她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正巧撞上男人柔美的眼,“还在生气?” 她半晌无语,分明是这个男人明褒暗贬,昭告天下让自己成为一世宠后,却又冷冰冰丢她一人下步辇。 “没生气。”她泛起矫情,将头一转,却被他大手掰过,宠溺一笑,“宸王醒了,不如随朕一同去瞧瞧?可好?”他狭长的丹凤眼里微眯出一丝迷人的笑意,薄唇却潜藏似有若无的狡黠。 她想挣脱说不去,可身子已被人腾空抱起,“杨明安,摆驾慈宁宫!” “放心,只去督促督促宸王妃,如何照顾他男人,免得此事还让皇后你亲力亲为。”他笑得风雅,在她耳际掠过,挑起她敏感的神经。 此去怕是……‘晚节不保啊’…… 皇帝的御驾浩浩荡荡,阵势十足地朝慈宁宫而去,这动静惊地后宫无人不晓,如今的皇后,当真是宠冠无双啊。 一抬双人步辇,帐子垂下看不清里面二人,沈芊君如坐针毡,当她看到男人云淡风轻笑得风雅时,更觉一阵不适。 二人下辇,高冉昊旋即便紧扣住她的手迈入,迎接一室人的朝拜。 太后正在床榻边喂药,斜睥了外面二人一眼,轻道,“皇儿来了呀。” “臣妾给母后请安。”沈芊君躲在男人身侧,看着床上微微睁眼,血色惨白的男人正垂眸喝药,听到人儿之声,他猛然抬头,眼中露出欣喜。 亚赛和宸王相继出声行礼,高冉昊虚扶了宸王一把,示意他免去下床叩拜。 “母后,喂药之事你怎能亲力亲为呢?宸王妃,你去侍奉,还有半月你们便要大婚,事前预热才不会慌手忙脚。”高冉昊眯缝着眼,忙有内监搬来交椅,他坐下呷茶,吹了一口又递给沈芊君,“凉了。” 她一怔,看着男人无害的表情,迟迟没有接茶杯。 “难道皇后要朕像宸王妃喂宸王那般?”他声音刚落,她一手夺过杯盏便大口咕咚喝了起来。 第60章 野外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咳咳,咳咳。”原本喝了一口药的宸王开始捂胸狠命咳嗽起来,太后白了眼沈芊君,沉声问着皇帝道,“刺客可抓获?” 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沈芊君将杯盏放下,用帕子拭了拭嘴。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期待高冉昊如何帮自己开脱。 “刺客是冲着皇后而来,看身手出自大内,朕已命柳剑南彻查一干大内高手的出入了。” 此言一出,沈芊君不觉一怔,她认真打量男人气定神闲的容颜,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万事他皆知晓,那日她去烟波亭的事,他竟能佯装不知地如此之深。 这个男人的城府,已远远超出了她之前的预料。 太后一听,慌神差点没跳起,一查门禁岂不是会把当日烟波亭的刺杀也一并牵扯出,思及此,她忙笑道,“定是之前因芊芊失宠的妃子的亲细干的,失势的淑妃、顾美人、如嫔都有可能,柳剑南是柳采女(如嫔被降采女)的亲哥哥,此事交予他查定会有偏颇,不如此事就交予哀家处理,如何?” 太后是欲盖弥彰,将事情极快地揽到自己头上,皇帝却也打马虎地紧,只笑着称是,“谨遵母后懿旨。” 沈芊君望着这帝后二人的话,不着痕迹的一答一应,看似波澜不惊,可主动权却早已掌控在皇帝之手。师父曾对她说,像他这种男子,本就非池中之物,他与生俱来的光环只配他拥有。 现在思来,不无道理。 太后满意一笑,又转头看向亚赛,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喂药,却丝毫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然掌控在年轻帝王的手里。 沈芊君抬眸之际,正好与宸王四目相对,两人虽近在咫尺,却终难将问候说出。 “母后,今日是月末,朕就不多留。杨明安,将南越进贡的稀世药材拿来,九弟,朕希望你快快好起来。”高冉昊意味深长地唤了句宸王,起身便拉起沈芊君往外走。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亚赛起身行礼,可是旋即,宸王便从床榻上坐起,跌坐在地。 “皇儿,你这是!”太后慌忙上前搀扶,可是宸王已大手拂开,跌在地上。 他捂着心口,沉闷一声,“我要去……” “去阻止沈芊君和你皇兄行房?阿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太后满目心疼,半蹲着紧扣住男人的双肩,用慈爱却又愤恨的目光看向他,她愤恨的是,沈芊君这个祸水! 宸王半晌不语,亚赛忙搀扶他重新坐回床。 沉吟了片刻,他终是开口,“母后,儿子想休息了。” “好。”太后点头,拍了拍亚赛的手背,示意她留下。 屋子顿时寂静一片,待外面没了声响,宸王才猛然坐起,吓得亚赛帮他擦汗的手一僵。 “王……爷。” “拿开你的脏手!”他冷冷一声,眼中冰凉一片。 亚赛怔地不敢说话,手中帕子掉落,呆呆地看着男人下床推窗。她本想阻止,可是那男人早已运了内力,如烟般腾身飞了出去…… 窗台前落下一片杏花,她有些怔身,杏花虽美,杏子却极苦,她和宸王的婚姻不也是如此么?不会有好结果……清如水的眸子忽然一暗,似是决定什么般,亚赛拧紧拳头,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坤极宫。 沈芊君刚从门槛迈入,手腕便被男人一把抓住,他斜斜地看她,嘴上扬起一丝坏笑,“朕近来觉得肾亏了……” 她止步一怔,回眸看着他,“皇上,臣妾这几日来葵水了,没办法伺候您。” “朕知道。”他答地云淡风轻,而后凑到她的耳边,“朕只要看着你,就会心潮澎湃,血气充沛……”湿热暧昧的气息划过她的耳蜗,让她神经敏感,不觉身子一颤,“那不如今夜咱们就手谈,如何?” “好。” 一个方桌,一个被筒,一壶茶,两人就着跳动的烛光博弈,每每她要输时,他都会故意让子,而后看着她得意洋洋炫耀胜出时,他都会宠溺一笑。 昏黄的烛光,二人的影子在纸窗上被扩散拉长,宸王正立在院内,捂着心口,听着里面女子笑声,不由得剑眉深锁,死死咬住唇畔。 坤极宫下了一夜的棋,宸王便在外候了一宿,半夜时分,天猛地阴沉,下起了小雨。 清晨雨歇,扇碧携两名宫女端着洗漱用品而来,老远便瞧见游廊外躺着一个人,三人一怔,扇碧蹙眉,可当她看到躺着人翻在外面的木兰箭袖时,立即夺步过去,捧着那人的脸一看,不由惊叫,“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探手到他额头,烧地滚烫,她急忙回头吩咐着身后两名宫女,“快去宣太医,去把锦护卫喊来,送王爷回慈宁宫。” “是。” 外面一阵忙碌。 而屋子里,高冉昊已起身穿戴准备上早朝,杨明安面露难色走进,贴上他的耳边将方才外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他眉头一拧,摆手扬唇,“送宸王去养心殿,此事不可让太后知晓。” 他深知,母后心疼阿允,甚之生命,若是她知晓阿允在坤极宫守了一夜病倒,结果可想而知。 看了眼帷幔中依旧睡的香甜的人儿,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脸庞,宠溺一笑,“真是个懒猪。” 床中人微微蹙眉,似是不满男人如此称呼,但旋即又抱着被子换了个姿势。 皇帝的御驾走后,佯装沉睡的人这才一睁凤眼,双眸里暗淡一片,她起身坐起,唤人进来伺候。 扇碧已经收拾好情绪,笑盈盈走来,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杏花,插到窗台边的青花瓶里,回头道,“昨日下了一夜的雨,院子里落了好多杏花,可巧这一株,到还齐整,于是就想着小姐成日看屋里的盆栽多半腻了,你瞧瞧,多好看。” 沈芊君自顾走到铜镜前,摆弄着一排朱钗,最后拿了一支金凤钗别进发鬓,她不动声色,这样子有些异常,扇碧急忙走来执起木梳,捏了一把头发细心梳理,“小姐,怎么了?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呢?” 第61章 温情 “宸王如何了?”冷不防的一句话,吓得扇碧手上动作一紧,皇上吩咐,此事不可让小姐以及任何人知道。 “昨日听道人说,今日该会好,休息几日便可全好……” “胡说!”猛地一拍桌案,沈芊君凤眼一挑,“方才杨明安与皇上的话我都听见了。” “这……”扇碧美目流转,可旋即就扑通跪下,“小姐,秦史有妇,罗敷有夫,你打我也好,骂也好,可是扇碧不能看着小姐一错再错下去,你与王爷,此生无缘。” 此生无缘四个字狠狠地刺入心窝,沈芊君猛然一颤,指尖不小心被朱钗锋锐处划伤,她疼地忙收手放到唇边,蹙眉吸允着咸腥的血液,终于沉声开口,“恩,我听你的。去把亚赛朵拉喊来吧。” “是。”扇碧躬身退下,回头看了眼沈芊君手中正捏着的东西,正是当日市集上,她买下的那支钗。 扇碧去了良久才回,满头大汗而来,此时沈芊君依旧坐在铜镜前望着朱钗发呆。 “小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她手一顿,朱钗掉落。 “亚赛朵拉骑着快马出宫了,听伺候的宫女说,她决定放弃与王爷的婚事,回雅图部落。” “什么!”原本还坐定的人,此刻腾身站起,青筋在太阳穴处跳地飞快。 还未等扇碧反应,沈芊君已夺门而出。 “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把人追回来!” 十里宫道,飞奔出一名鲜红衣裳的女子,她回眸看了眼红墙黑瓦的云宫,面色哀伤,宸王,今生你不选我亚赛,定会后悔!他日我雅图铁骑必将踏破云都! 眼眸微垂,而后瞬间抬起,她一夹马腹便狂奔在荒野中,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她的马行进不久,后方便又飞驰而来一匹马。 “宸王妃,请留步!”沈芊君扬起马鞭追来,亚赛隐约听到身后的呼唤,回头一看是她,不禁蹙眉一收缰绳。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亚赛的语气有所改变,已不似以前那般恭敬了。 “我只说几句话,如若你执意要走,我也不便强留。”沈芊君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眼前人。 两人都坐在马背上,几乎四目相对,亚赛狐疑看着那被青布结实包裹住的东西,缓缓打开,不禁抬眸,眼露诧异之色,“这是……” “你那日看中的朱钗,我帮你保管了几日。若是你喜欢的东西,不去争,那东西自然便落到了他人手中。我觉得你是个不服输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么容易退缩吧。”扬唇一笑,似是嘲讽,沈芊君眉宇间,全是坦然,她优雅转身,拉着缰绳便要离去,“话已尽,朵拉请便!” 亚赛怔怔地看着手中之物,本以为,她会对自己一番幸灾乐祸,可却没想到,她竟是鼓励自己去争?“你与宸王不是互相倾心吗?你怎会如此好心帮我?”她有些怀疑侧目问道。 “呵呵,我不是帮你,我只是觉得,宸王需要你这种身份的女子,匹配宸王妃的位置。我与他,身份有别,今生不可能在一起,但唯一不同的是,三年前,他放我入宫是为了明哲保身,而我放他,只是不希望他再耿耿于怀……” 沈芊君秀眉舒展,卷烟的眉如细柳,衬上她那菱唇,似皎月般的容颜,如此倾城美人,有着一颗同样容纳的心。 亚赛听得糊里糊涂,却看她出神,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会如此坦然地放掉她心爱之人,而原因,只是不想那个男人再为以前的过错耿耿于怀? 见她勒马要走,亚赛急忙回神喊住,“我可以相信你吗?” “若你想保你族人一世荣华,宸王是最好的选择,而我也相信,你会真心待他。”她不正面回答,笑得风雅,只一扬马鞭,踏尘而去,亚赛的声音轻细,握紧手中朱钗朝着消失的背影缓缓开口,“我……信。” 宫里走了亚赛朵拉,皇后又没头没脑地去追,顿时整个云宫像炸开了锅一般。 高冉昊刚下完早朝,就看到扇碧在养心殿门前踱步,他旋即蹙眉,“何事?” 杨明安忙凑过来低声禀告,“皇上,亚赛朵拉出宫去了,皇后娘娘,去追了……” “她去追什么?”男人眉头一拧,龙袍一挥,立即大步迈出,“锦澜,备马,把柳剑南喊来,带一批禁卫军随朕出宫。” “是,奴才遵旨。”杨明安点头哈腰,抬头之时,皇帝已不见。 只是待杨明安再要去养心殿探望宸王时,里面送药的宫女忽然急急忙忙跑出,“不好了,不好了,宸王打晕几个侍卫,不见了!” “什么?”这是什么跟什么事?宸王妃离宫,皇后去追,宸王失踪? 回去的路上起了雾霭,一时迷了方向,沈芊君勒马徘徊,看着太阳湮没在一团黑云中,根本无法辨认方向。此处沙石较多,她环顾四周,打量树叶南北朝向茂密程度,然后顺着北边而去。 只是越走,路似乎越来越五边际……她对什么都精明,除了方向感,纯路痴一个…… 这下可如何是好,紧咬着下唇,此刻她环顾四周,彷徨中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那张坏坏朝她笑的脸。 渐渐日落西山,马儿也疲惫不堪,她索性牵着马行走,等着高冉昊的人来寻她。 前方有水,她急忙将马牵过去,蹲在水边,双手捧起满满一掌心送入嘴边,瞬间一阵清凉,只是还未抬头,耳边便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她警惕探手到短靴处,手抓伤匕首柄。 “阿君……”一声呼唤,一袭墨色身影矗立在她面前,宸王一身疲惫下马,看着蹲在水边的人,喉结动着,半晌不再出声。 “阿允……”低眉将匕首插回短靴,缓缓起身时,她猛然改变称呼,“宸王,你怎么来了?” “怕你出事。”他出声极细,难掩脸上痛苦之色。 “你现在还病着,我们快些回去吧。” 沈芊君抬步朝马儿走去,可是还未伸手拉住缰绳,手腕已被人紧紧抓住。 第62章 重审 身子被猛然扣住,她呆怔地看着男人嗜血的眸子里闪烁着渴望。 一瞬,她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辗转厮磨寻找出口。她完全被他的气势所惊扰,一急,怔地不知所措,等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一时竟也挣不脱。 倏地,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人儿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她,人更贴近。 熟悉的男人气息,唇舌肆意缠绕她的敏感神经,她挣扎出声,耳后忽然便传来一阵寻人的呼喊声,“娘娘,皇后娘娘。” “唔……”心急之下她想推开男人,可是宸王却拥地她更紧,嘲讽一笑,“你怕被他发现?” 他狭长的眼眸眯缝着,修长的指尖在她腰际摩挲,她不敢出声,生怕他喊出,立刻回吻了过去,软湿的唇覆上他冰凉的唇。 他冷魅一笑,直到那群人的声音消失,人儿才猛然移开,双颊虽早已酡红,却仍旧平静地理了理耳际的碎发。 “宸王,我该回去了,皇上来寻了。” “不行!”他忙拉住人儿的手,宽厚的胸膛挡在她面前,“那日你问我的话还作数么?江山我不要,今生若没有你,我活着无意。” 猛然抬头,她对上他炽热的双眸,他的唇畔因为激动一直在颤抖着,而这也是第一次,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如此的期盼。 曾经,他对她,都是点到为止,她不止一次怀疑过,究竟这个男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见人儿半晌呆怔,他着急了,双手扣住她的肩逼问着,“你不愿意?” 寒潭般深的眼底,一望无际,沈芊君抬眸,笑地苦涩,一切,来得太迟。 若她没有腹中骨肉,若表哥未战败,若她从来就没失身过……任何一个男子都会介意他的妻子是否是完璧吧,而她,已经配不上他了吧。 手迟疑,最终还是一把推开男人,“我不能。” “为什么?”男人执意追问,声音沙哑。 “身份使然。”她回答地干脆,已经回不去了,她不能抛下沈家,更不能不顾及宫里的那些人,若此刻选择与他私奔,死的人将会是血流成河。 “呵呵,身份?一个月前你不是这样的!”他不懂,为何短短一个月不到,她的心就彻底变了。 “一个月?”她苦笑着,回眸时,眼里带着决绝,“我……有……了他的孩子。”几乎一字一句,言毕,甩手拂袖而去。 迎面是锦澜如铁一般的脸,方才的那一幕他都看到了? 沈芊君止步,夹在两人之间,而沉吟的男人在低头片刻后,猛然从后面环抱住人儿,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上,轻声道,“我不介意,你若喜欢,可以把它生下,我会视如己出。只要你答应随我离开,江山依旧是他高冉昊的,我会求母后护你沈家周全,可好?” 卑微略带祈求的话,柔软入耳,她闭目缄默,感觉心口异样地难受,后宫尔虞我诈的生活,她的确烦了。 “我与亚赛成亲那日便是我们出宫之时,你若同意了便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无名。” 边说着,宸王已快速解下自己腰际的玉佩转交到人儿的手中,他忽然抬头,看着对面山头上的锦澜,眼睛一眯,杀意十足。 沈芊君并未过分纠缠,她知道,身后的男人随时会暴怒,杀了锦澜。 “恩。”轻声点头,她挣开男人的手就要朝锦澜走去。 一阵飞驰的马蹄声传来,就在高冉昊带着一干禁卫军赶到时,宸王快速拉紧了沈芊君的手。 她猛然一颤,身子后倾在他怀。 彼时…… “宸王,你是烧糊涂了吧,知道自己现在拉着的是谁吗?朕的皇后,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朕命人护你过来?”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高坐在马背上,那如玉的面庞上散发着与他气质完全不相符的神色,他缓缓伸出手,虽笑,却寒意十足。 而他的身后,禁卫军蓄势待发,手个个探到腰际剑柄,只待高冉昊一声令下,便将宸王拿下。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如此生气。 她刚想走,手却被男人抓地更紧,他用期盼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不要过去。 马背上的男人静默,余晖落在他肩头,将他那张绝世容颜衬托地有些恍然,光线遮盖他脸上表情,不知喜怒,只是他沉默着,史无前例的沉默,让周遭的人都不敢出声。 终于,沈芊君还是用力甩开了宸王,款步朝皇帝走去,小手搭上他的大手,被他手心处的疤痕摩擦着,她猛然蹙眉,身子却腾身被抱起,坐上了马背。 他浅笑着,凑到她的耳边,眼里却暗藏一丝冷光,“朕的皇后,欢迎回来。” 她身子一颤,僵直地坐在他怀中。 如果她解释这只是个误会,他会信么?可是为何她要去解释呢? 看着破尘而去的马队,宸王一人矗立,忽然捏紧了拳头,青筋在额头上跳动,高冉昊,江山输你,我认,但阿君,绝不行! 一路沉寂,只能感受到男人贴着后背强有力的心跳,沈芊君低垂着眼眸,看不清里面究竟蕴含了怎样的情愫,她只是死死地咬住下唇,并不吭声。 “你就没有什么解释?”身后的男人终于出声,愠怒中带着凉凉之意,当他知道她离宫时,他想也没想就带着锦澜来追,不顾生死,不顾安危,更没有想过,宸王、梁王、或者还有更为黑暗的力量随时想要他的命。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着急,因为他知道,她一向路痴,他怕她找不到回路一个人吹冷风会害怕。他舍不得她受一点伤,舍不得她受一点痛。可是,更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他们在树下缱绻时,他的心有多痛。 尽管,尽管他爱她,甚于生命。尽管他认为自己可以视而不见,可是…… 心在滴血,有谁能听到? 沈芊君半晌沉默,最后终于出声,“我们只是碰巧遇到。” 碰巧?阿允方才还晕死在坤极宫,这会儿又出现在这,他能信这一切都是碰巧吗? 第63章 贼喊捉贼 “你终究是不肯跟朕说实话?”凤眼狭长眯缝,高冉昊唇角苦涩一扬,忽然双腿狠狠一夹马腹,执着缰绳飞奔了起来,身后锦澜的队伍根本跟不上,只能看着前面尘土飞扬,两人消失地无影无踪。 坤极宫内一片死寂,宫人从未见皇上发过这样大的怒气,扇碧守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看到地却是高冉昊冷沉着脸将人打横抱着而入。 沈芊君窝在他的怀里脸色难看,她刚想上前去行礼,却被高冉昊一声狠狠打断,“赐锦护卫三十板子!” 锦澜因为发现宸王和沈芊君却未及时通报,而被高冉昊罚了三十板子,她从来不知这个男人怒气会这么大。 外面锦澜趴在老虎凳上,咬着布条沉闷着始终不吭一声,扇碧躲在里头听地一阵心痛,板子落一次,她的眉紧一次。 高冉昊坐在屋里悠悠喝茶,邪睥了一边同样呷茶,却显得心不在焉的人,盈盈一笑,“皇后,以后倘若你让朕不高兴了,朕便罚你身边的人,朕不舍得罚你,却不代表不舍得对付她们。”说毕,眼睛淡扫一边趴在门口盯着院外的扇碧。 她这才回神,盯着他却不回口,他的意思是,若下次她惹他不高兴了,连扇碧也要被罚? “知道了。”淡淡答着,她起身朝内室走去,佯装伸了个懒腰,“臣妾近来身体不适,还请皇上暂且回宫吧。” 身体不好?自从宸王回来后,她就一直以各种原因推脱,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大步迈到人儿后面,细长的指挑起她的下巴,他认真地看着她红肿明显被人滋润过的红唇,笑得苦涩,苍白的指顺着她干涸的唇一点,一点地摩挲,直到手已经酸到无力,他才慢慢移开手指,轻启薄唇,“那皇后好好休息吧。” 他走地坚决,但似乎每一步都像灌了铅。 待御驾浩浩荡荡走后,她才急转身大步走到门栏,冲着外面大吼,“都给本宫停下,谁再敢继续仔细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那几名太监面面相觑,停下手中的板子却不敢还嘴,只能默默地站到一边,任由扇碧冲出去将人扶起,“锦护卫,你没事吧。” 锦澜额头上早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死咬着唇畔默不作声,只任由扇碧搀扶他去向偏院。 “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咸福宫那边宫女急报,说杨昭仪寻短见了……” 寻短见?她才一日搁置这事,杨云玲就跟她玩一哭二闹三上吊? 娥眉紧蹙着,她坐在太妃椅上心情烦闷,随手打发,“就让她闹着!” “可是……娘娘不去瞧瞧吗?毕竟欣嫔滑胎案,宫里人还等着娘娘给大家一个交代。”一边的小宫女提醒着。 沈芊君扬了扬眉头,这才道,“走,摆驾咸福宫!” 步辇风风火火赶到咸福宫时,屋子里正传来一阵宫女哭号的声音,杨云玲大抵没猜到皇帝居然不是第一个来瞧她的,见沈芊君款步带笑而入,她急忙以帕子掩面,然后挣扎起身,“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娘娘,不要啊。” 一个挣扎,几个阻拦,形势好不壮观。 “够了!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沈芊君沉声怒喝着,当初提拔杨云玲时,只觉得如此胸无点墨人好利用,却不想她是非最多。 一干宫婢被吓得赶忙松手行礼,而杨昭仪也一边发出簌簌的哭声,一边躬身作揖,“给皇后娘娘请安。” “安?安在何处?本宫允诺会保你,你倒好,是想弄的人尽皆知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扯了欣嫔,祸首是你,却还要在这贼喊捉贼?”烦闷低吼,她坐到乌木雕花椅上,一掌便拍下,震得茶几咯吱作响。 本以为杨云玲会消停,可她却哭得更加惨起来,“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当时臣妾稀里糊涂没说清楚,那日,是有人在后面推了臣妾一把,臣妾才拉着欣嫔一同滚下去的。” 看着人扑通跪下,那脸上被泪水浸湿,完全没了之前的跋扈,这样子,不像是在装。 秀眉深锁,她不禁斜睨了眼窗外,轻声道,“详细将那日的每个细节都道来。” “是。”杨昭仪哭诉着。 沈芊君点着头,眼眸忽然阴沉一片,她起身走向外面,临到门口时忽然止步,“杨昭仪品行偏颇,禁足七日。这几日,希望你不要再生事端,你既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护你。”前面一句声音极大,是说给众人听的,后面一句声音压低,却是对杨云玲说的。 杨云玲死死点头,“是,都听娘娘的。” 出门由咸福宫转向钟粹宫的游廊,她无聊看了看四周的风景,觉得一路的花草似乎差异极大,钟粹宫一夜之间门庭寂寥,只有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无精打采地打扫。 “快些去通报,皇后娘娘到。” “是。”那太监惊诧,大概未料皇后会大驾光临,他急忙行过礼后朝内室奔去。 彼时月儿搀扶着欣嫔出来接驾,一日未见,欣嫔容颜憔悴不堪,隐约可见她耳鬓边长出了几根白发。 “平身吧,你还在坐月子。”虚扶了欣嫔一把,沈芊君大步朝内室走去,坐到软榻上时,凤眼微挑了一眼旁边的月儿,轻笑着,“去把刘太医请来。” 她吩咐着身边的宫女,不消半晌,刘太医便提着药箱风尘仆仆而来,大家本以为皇后会让他替欣嫔把脉,只是…… “刘太医,你帮这名宫女把一把脉,本宫要你说实话。”她沉声,示意一干人下去,屋子里瞬间安静,只剩下四人。 月儿紧张怔神,却忙要躲闪。 “恩?”沈芊君声音压得更低,眉目挑起,似要吃人。 欣嫔眉宇低垂,但隐隐有一丝狐疑,她看向身边跪着的人,沉声,“皇后娘娘既让你请脉,你便领命。” 月儿哆嗦着嘴,缓缓伸出手,却用惶恐的眼神看向欣嫔,转而她又立即缩手死命磕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饶?你三番五次戏耍本宫,你说本宫的耐性到底有没有那么好?”眼中一狠,她抓起杯盖便朝月儿的胸前扔去,月儿立即被封住穴道,只颤抖咬牙,眼泪作势就在眼眶里打转起来。 第64章 巫蛊 “继续。”她冷冷踩了一眼,垂眸呷茶。 “唉。”刘太医看的一惊一乍,忙探手摸上月儿的脉,颤颤巍巍又把了一次,似是仍不确定。 “可是有身孕了?多久了?” “回娘娘,确有身孕,已经两周了……” 太医的话音刚落,欣嫔便颤抖起身,双目带火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巴掌过去,怒喝着,“贱人!你……” 沈芊君摆了摆手,示意太医退下,临行前她补充道,“此事你若敢说出半个字,这大内总管的位置,本宫便让你做好了。” “是……是……”刘太医提着药箱出去,忙擦了把汗,然后赶紧抬步飞一般地跑出了钟粹宫。 “贱人,孩子是谁的?”欣嫔已不顾身子孱弱,气地五指捏地卡擦作响,可是月儿此时就像是吃了铅一般,半字不吐。 “是梁王的吧。”沈芊君优雅起身,款步走到月儿跟前,踩着她的衣裙不动,抬手捏上她的下颚,逼迫她看着自己,同时将她的穴位解开,“本宫倒是小觑了你,胆敢背着你主子与人珠胎暗结,欣嫔的孩子,也是你设计除掉的吧?” 结合杨云玲的供词,加上分析,那日定是月儿将杨云玲喊来,并告知她受孕的惊天秘方,杨云玲质问欣嫔的腹中孩子由来,欣嫔一激动乱了分寸,而此时,月儿便佯装帮衬,上前推了杨昭仪一把,是以杨昭仪才拉着欣嫔滚下,酿成了今日后果。 “没有,奴婢没有想要除掉欣嫔腹中的骨肉……”月儿摇头,用凄楚的目光看向欣嫔,双手抓起她的衣襟求饶。 欣嫔狠狠甩手,一脚踢在月儿的小腹上,狠道,“你有了梁王的孩子,所以嫉妒本宫肚子里的?”她笑得讽刺,眼里恨意十足,她恨那个男人,她等了他三年,等到了什么? “来人啊,将罪奴月儿带下去,打入天牢,待她腹中孩子生下,赐死……” 沈芊君的声音凉凉飘在钟粹宫的寝殿,她若有所思地与欣嫔擦肩而过,轻声道,“梁王他,不配做父亲。” 回到坤极宫的时候,扇碧已回来,手里端上一碗热汤道,“小姐,该吃安胎药了。” 以银针试毒,确定无毒,她才缓缓将药送入口,转而道,“锦澜没事吧?” “没事,他疼也不会吱声的。”扇碧垂眸答着,难掩话语中的难色。 “我累了,想歇息了。”把药碗放下,沈芊君朝内室而去,近日发生的事确实太多,她的确该好好休息了。 “小姐,不好了,午门城楼上,欣嫔她,她……” 沈芊君在榻上睡地并不安稳,被扇碧惊醒后急忙跳起。 午门城楼是大臣入宫必经之路,此刻正巧赶上午后的议政结束,欣嫔一身大红纱衣,如涅盘的凤凰般立在城楼的石墩上,嫣然笑地绝美,她展开双臂,随身的广绣便随风起舞,衬地她那张容颜越发妖娆,彼时城楼下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宫女,大家都议论纷纷,看着欣嫔此危险举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内监一声长唤,“皇后娘娘到!”众人才悉数散开,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怎么无人上去?”她厉声质问着。 “回禀娘娘,城楼上的铁门被繁琐了,侍卫们正在小声撬开,不敢惊扰欣嫔娘娘,怕她一急真跳了……”宫女战战兢兢回道。 几十米高的城墙,几乎看不清楚人儿的表情,只能从她欲纵身而下的姿势中看出,她,要轻生! “欣嫔,你这是作甚?见到本宫还不下楼行礼?”沈芊君朝上面大声吼着。 可是楼上的人,只嫣然一笑,她缓缓执起手中的烟纱,戴到自己脸上,然后看着远处朝宫门稀稀疏疏而去的百官。 他在其中,她期待他上楼来阻止…… 可是,直到午门的百官都差不多走干净了,她才绝望一笑,鸳鸯绣花鞋踩上最高处,望向远处疾行而来的一抹明黄色身影,朝楼下吼着,“沈芊君,你太心软,不过你身边却都是爱你的人,真好……” 她绝美一笑,然后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般朝城楼跳下。 “啊!”耳边传来混杂的尖叫声,宫女散开捂着脸,而沈芊君只呆呆地看着那红色身影落下,还未来得及阻止。 她的身子被一个厚实的胸膛抱紧,高冉昊熟悉而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手抱着她的脑袋贴近自己的胸膛,柔声道,“没事,不怕,不怕。” 她笑得凄凉,然后紧紧地搂上男人的腰…… 待侍卫撬开被欣嫔锁住的铁门时,只在城楼上捡到她遗落的一只鞋,俯身看去,城楼下一片血红,欣嫔死在血泊中,摔地脑袋开花,她趴在地上,一只手却死死地抓着一张带血的纸,嘴角糜烂淌出血…… “来人啊,将欣嫔的尸身送去钟粹宫,三日后下葬!”高冉昊怀抱着人儿,声音极细吩咐着,生怕惊扰了她。 只是他话音刚落,风风火火一行步辇宫人而来,太后被人搀扶下马,她凤眸一挑,冷道,“不可,哀家得现报,宫内有人用巫蛊之术害人,这欣嫔,怕是中了歪斜!” “巫蛊之术?母后,这后宫宫规森严,何况大小事宜都是由臣妾一手操办,怎会出现歪斜之风呢?”沈芊君浅笑着,从高冉昊的怀中挣脱出来,眉目间已恢复了以往的泰然。 “这是崂山的太虚道长,他巡游至云都,哀家便把他请来,只让他算一算,便可知这宫里究竟有没有人使用巫蛊了!”太后丝毫不让步,以往温和慈祥的神色都不见,凤眸里寒光阵阵,那眼角纹在阳光下褶皱地吓人。 沈芊君这才回神望去,太后身侧不远,竟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道士,那道士留着修长的胡子,正一脸探究地打量她,然后捋着胡子上前来给两人参拜。 “皇上万岁,皇后娘娘万福,贫道有礼了。” 看着似‘衣冠楚楚’的道士,他真的只是恰巧巡游被太后请来这么简单吗?沈芊君看着她,不觉冷眯起了眼睛,事出突然,来者不善! 第65章 陷害(1) “既然母后说要查,那便让这道士算一算。”高冉昊如风而立,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像是看好戏般看着那道士,“那道长便请吧。” 那道士没想到皇帝会如此与他说话,而且似乎对此挺感兴趣,吓得他急忙朝太后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春尚宫倒也机灵,忙上前,“道长,请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随着御驾离开,随后便有内监来处理尸身,只是沈芊君留了个心眼,让扇碧垫后监督着,又凑到她耳中细说了几句。 而在扇碧走后不久,锦澜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不消半晌,在太和殿的前便摆好了坐榻,开坛做法的器物也一应俱全。 太虚道长神乎其神,摆动着手中的浮尘,捋着胡子道,“其实开坛做法要讲究时辰,奈何此巫蛊之术已害人致死,不可再等。本真人修炼的是金丹大道,对这符箓之道不甚通解,今日只好大伤元气开天眼,将妖孽捉出了!” 言毕,他的浮尘再次扬起,那供桌上摆放的盛水碗便蹭地起了一团大火,而后他便闭上双眼,叽里咕噜地念起了咒语,瞬间,原本放在供桌上的符咒都似长了翅膀般一起朝道长合十的手上扑去,不多时,未等大家反应,那些符咒都一起飞向了碗中,熊熊的大火将符咒燃尽。 道长掐指一算,忽然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太后,而后终于一声落下,似是为难着。 “道长可算出了眉目?” 太后急不可耐地问着,很好地掩饰好脸上的平静。 那道长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将浮尘一收,斜睥了眼一旁坐着略显无聊的高冉昊,艰涩开口,“本真人已查明巫源所在,正是……” “正是哪?”太后紧紧逼问着。 “就在养心殿的正北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养心殿的正北方,不就是皇后的寝宫,坤极宫吧。 大家悻悻相望,不可置信,可是刚才看道长的法术,确实高明。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了,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法坛对面的锦袍女人身上。她一身素雪绢云形千水裙,那清秀的容颜全是和煦之态,一向宽谨低调的皇后,原来才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道长,这不会有错吧,皇后可是后宫的表率,贤良且不说,她待各宫妃嫔,那也是好的不得了,又怎么会去用巫蛊那么阴险的手段去害欣嫔呢?”欣嫔刚滑胎,此刻加害,无疑让人怀疑,怕是欣嫔腹中的胎儿也是皇后害的! 太后的话非但没起到帮助作用,反倒让大家的疑心更重了。 “本真人开通天眼所见,不会有假。”道长义正言辞。 “这……”太后顿时面露难色,与方才的义愤填膺判如两人,她转而走向沈芊君,拉起她的手,声音极细,“芊芊,这事不会真的是你干的吧?你可知道这后果?” 她脸上露出无比‘慈爱’和心痛的眼神,在大家看来,倒真像是沈芊君的罪行被发现了,然后太后正在法外容情。 “既然道长说本宫的坤极宫有巫蛊之术,不如就走一趟,将那东西找出来吧。”忽然,沈芊君出声,脸上满是从容,她看了眼一旁静默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似有若无的笑意,她知道,他定是站在她这边,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怕! 高冉昊负手而立,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卑不亢地发言,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么不怕死,巫蛊之术,先帝最恨的就是巫蛊之术,大云有祖制,但凡在宫内使用巫蛊之术的,无论何人,一缕凌迟处死! 她倒好,分明知道是被栽赃陷害,分明知道前方有陷阱,她还要去踩。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上以为如何呢,不如一同前往吧?”沈芊君挑着眉询问道。 高冉昊倒也不急,一切似都在他掌控之中般,微笑点头,“好,就去看看到底是这位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他似乎话外有音。 太后冷眯着眼,搭上一边春尚宫的手,走的悠闲,完全不似方才紧张沈芊君那般。 当大队人马走入时,扇碧正好从内室逃出,她从游廊转过,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沈芊君身后,声音微喘,“没有。” 没有?这下沈芊君稍微有些着急了,一般电视剧里的情节,都是将那些被扎满针的小人藏到别人的枕头底下或者被子里,难道电视剧也有假? “怎么办?”显然扇碧有些着急。 “静观其变。”沈芊君娥眉紧蹙,然后紧跟上了装模作样四处搜寻的牛鼻子道长。 太虚道长拧着眉头,先在屋子里转了转,而后又跑到院子里走了一遭,最后立在院子里的空旷地方,双手合十又念起了咒语,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然后像被附体一般发出低沉的恐怖声,“人偶就在院落正西方的桃树下。” “来人啊,挖!”这次太后号令地干脆,立即便有内监上来,大家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呵呵,这下怕是赃物必获,原来人偶早就藏在了院子里,沈芊君的眼眸顺着内监挖土的方向看去,但立即,嘴角便浮起了一丝诡秘的笑意。 百密一疏,破绽无处不在! 一场好戏似是要落幕,高冉昊眼神从未离开过人儿,看着她非但不怕,脸上还有笑意,他越发狐疑起来,当然,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出手,那便先看看她怎么见招拆招吧。 “找到了,找到了!” 随着内监惊喜而惊恐的声音传来,大家同时看去,发现两个内监手上分别拿着一个桐木人偶,上面都被插满了针。 “拿来瞧瞧。”这次是高冉昊开口,杨明安立即躬身上前去接,可是那木偶一到他手里,他的脸便立即阴沉了下来…… 新鲜的桐木,雕塑讲究,一看技法便出于宫廷名手,只是这被扎满银针的木偶,上面贴着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居然是他自己! 眼中的清澈被阴冷取代,原本云淡风轻的男人手紧紧地抓住那木偶人,指甲像是要深陷进去般,强忍住了杀人的冲动。 第66章 陷害(2) 太后反应极快,立即吩咐春尚宫去领木偶来给她过目,她瞥视了眼那木偶,旋即便露出一副哀伤的表情,可是语气却无比阴冷,“皇后,你怎么解释?在后宫用巫蛊之术谋害皇上,这是死罪。你快些向皇儿解释,说这一切不是你干的,哀家不可能会信,你那么善良,怎么会如此歹毒?” 手颤抖着,太后的声音沙哑,似乎很是心痛,人人都知道,当年要不是太后保皇后,并下了一月初一、十五、月末伺候的规矩,皇后怕是还如坐冷宫般吧。 谁都知道,太后是疼惜皇后的,爱惜皇后的,甚至比自己的女儿还甚。 悲痛地掩面,太后险些站立不稳,幸好身侧的春尚宫急忙搀扶。 好演技,当真是好演技。沈芊君嗤之以鼻,眼里同样露出了哀伤之色,然后上前缓缓走到春尚宫面前,看着那木偶上触目惊心的几个字,不免一阵心惊。 怪不得皇上会脸色骤变,原来是有人咒他死,而这个人,正是他的亲生母亲! 忽然,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太虚道长又掐指算了算,不禁眯缝着眼睛冷喝道,“本真人方才又动用元气算到一事。” “何事?”太后泪眼婆娑的转过脸,难掩‘心疼’之色。 “此前那名惨死的娘娘是否滑胎过?”那道人神乎其神,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 “道人好神算,的确!”太后如闻天言,眼露无比惊叹的神色。 那道长方得意露出一丝笑意,而后忽然指着沈芊君的鼻子,声音抬高了好几分,“那娘娘腹中的孩子,正是被此巫术咒死的!” “什么?我的孙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太后立即哭天抢地,几欲晕厥。 这太后和这牛鼻子道长一唱一和,倒是把众人都唬地团团转。 沈芊君冷冷一笑,待太后哭累了,似要让皇帝发落她时,她才悠然开口,“那么依照道长的意思是,本宫许久前就用了这巫术?至少是欣嫔滑胎前吧,大概是几日,依道长的法术也不难算出吧?” 那道长身子猛然一怔,似乎根本未料到沈芊君回来这么一问,按理说,这个皇后罪证被抓,不是应该跪地求饶,哭天喊地吗,怎么她还能如此淡定地质问自己呢,而且那脸上全是从容不迫。 几日?道长皱紧了眉头,他哪里知道是几日啊。 心扑通扑通跳地厉害,他像正‘难过’的太后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又碍于沈芊君的注视,只能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了! 为了防止说错,他故意把日子提前了许多,然后挺起胸膛道,“这巫术早在一月前就种下了,巫术发作需要时日,那位惨死的娘娘便是被巫术慢慢害死的,而下一个,就轮到圣上了……” 高冉昊依旧没有发作,静默地站着,看着沈芊君清瘦的背影,等着她的下文。 “呵呵,一月?你确定?”她挑起眉头,笑地‘柔和’。 道长声音有些发颤,“自然。” 太后也收住了伪装,有些狐疑起来,这沈芊君搞什么鬼! 不紧不慢,沈芊君走了两步到高冉昊跟前,轻轻作揖,“皇上,容臣妾说完下面的话,您在发落。” “你说。”高冉昊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太后明显显得有些焦躁了,抓着春尚宫的手不觉紧了紧。 “皇上,母后,你们看,这方才被挖过的土明显与周边的颜色不同,四周的土明显干燥,而这些土,不仅松软,颜色也略深,水分较充足。这证明,这两个桐木人偶放进去不久,你们看,这泥土里还夹杂着几片新鲜桃花,若是已埋了一个月,泥土里怎么会夹着落花呢?难道这落花会长了腿,自己钻进土里,还钻那么深?这桃花之所以陷地这么深,唯一的理由便是,这泥土被人翻新过,它之所以还新鲜,因为它刚刚被人翻新过!道长,你说本宫说的对不对?” 沈芊君蹲下,拾起泥土中落下的桃花,对着那快要露馅的道长笑道。 道长乱了方寸,不想这对手会这么难对付,之前太后只是让他演演戏就好了的呀,“这……”他半晌哑口无言,手掌开始沁出一层薄汗。 高冉昊满意一笑,不动声色。 而就在此时,从坤极宫外行色匆匆走来一群人,领头的一副吊儿郎当样,嘴里还含着半根香蕉。 “老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个牛鼻子道士啊。太后老人家啊,这个人一看就是个骗子啊,他用的茅山道术更是江湖上的坑蒙拐骗!”黄石道人叼着根狗尾巴草风风火火走来,身后锦澜默默回到了高冉昊身后。 原来锦澜是去把师父请来了,沈芊君眼里不禁一喜,接下来怕是有好戏了。 “什么……你说本真人是骗子?本真人通阴阳眼,熟知八卦布阵,会移魂术,能操办冥婚,你知不知道,方才你的话是对本真人的一种侮辱?”道长气地胡子分开,但很快佯装出一丝泰然,朝太后请了个礼,又给高冉昊恭敬鞠了个躬,“太后,皇上,既然你们不信本真人的话,那本真人便不好再留,本真人原本就云游而来,此番而来,纯属机缘不巧。”他打着马虎眼,心里却在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 “唉唉唉……老头我还没说完呢,你知不知道,你丢了俺们这行人的脸?”道人捋了捋自己‘性感’的小胡子,忽然朝身后摆了摆手,“来人啊,上道具!”耍帅喽。 只见几个内监立即端上来开坛做法之物,接着一群人散开,道人十分牛气地拿了一张符咒,朝着它吹了吹。 “道人,台子已搭建好。”锦澜出声后退到一边,道人似听到喜庆的消息,那双眼冒着精光,他在掌心处呸了一口口水往脑门的头发一绿,来了个走俏的腾身,似要飞上那台子。 只是,哐当! 人飞到一半便扑通摔了下来,脑门磕在了阶梯上。 沈芊君捂着眼睛,真丢人,老头,你就不能正经点么? 太后看了眼摔地四脚朝天的道人,原本还担心着,这会儿却冷笑出声,原来不过如此,那就让你们整,看你们能整出什么花样。 第67章 陷害(3) 那牛鼻子道长原本也吓得半死,可一看道人如此不堪,冷笑一声,瞬间腰板也直了不少,哼,敢说他是骗子,我看你才是骗子! “嘿嘿,不好意思,失误失误啊。”道人双手抱拳,咧嘴嘿嘿傻笑,然后又摸着自己溜光的脑门,再一次腾身,不过这一次,所有人几乎都来不及看清楚,便见他已稳稳地落在了台子上面。 “对了,牛鼻子,那口令是啥?” “急急如意令!” “哦哦,急急如意令!”道人不好意思哈哈笑着,然后将符咒按在掌心处,一指点在符咒上,彼时,符咒如飞镖一般射、出,落在装有圣水的碗里,瞬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众人的眼睛都看呆了,传说黄石道人乃高人,此话不假,只是大家被他成天玩世不恭,好吃懒做的样子给麻痹了。 就在火快燃尽的时候,忽然,道人睁开了眼睛,手突然指了出去,“老头我所指之处,便是做桐木人偶之人!” 众人皆沿着道人的手指看去,不禁都睁大了眼睛,瞬间一片死寂,太后!怎么可能会是太后!太后怎么可能咒自己的亲儿子! “哦哦,不好意思,指错了,其实老头我什么也没算出来。”道人嘿嘿一笑,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惊地不敢吱声。 “你你……黄石道人,别以为你是皇上的师父就可以如此无法无天了,你胆敢如此,对太后无礼,来人啊,将他拿下!”太后被方才一指吓得不轻,春尚宫急忙喊出声,众人这才又回过神来。 “恩?”就在禁卫军想要上来拿人的时候,高冉昊负手冷抬了眼眸,吓得众人都不敢上前,皇家的兵,毕竟还是听皇上的。 “唉唉唉,等等啊,这么快处罚我老头儿干嘛?来,那个石头脸小子,你拿着符咒学着我方才的样子也来一遍。”道人不满地咧嘴,指着锦澜。 高冉昊点点头,锦澜立刻也翻身上了法台,接过道人递来的符咒。 众人更加疑惑了,这是要做什么? “来吧,小子,可别让老头我丢人。”道人拍了拍锦澜的肩膀便下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于是又转移在了锦澜身上,只见他学着方才道人的样子,念了一句咒语便将那虎符送进了碗里,火势照样极其旺。 “锦护卫也会法术?”沈芊君大概看出了些端倪,也明白过来道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出声笑问。 锦澜迅速飞下台子,抱拳站到沈芊君面前,漠然摇头,“属下什么也不懂!”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道人捋着胡子大摇大摆走上,又该他出场耍威风喽,手忙抓起那个装圣水的碗,大笑起来,“其实人人用了这碗水,都能成为通法术的高人,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圣水,这只是一碗白酒!只要事先以内力摩擦符咒生热,符咒落入此白酒中自然燃烧。”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只要略懂内功心法,便可以佯装自己是大师! “你们瞧见了吧,这牛鼻子道长说自己能算出何处埋藏巫蛊,这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吗?嘿嘿。”老头朝着台下的沈芊君眨了眨眼,然后故作‘优雅’地给众人鞠躬。 一干看戏的宫人都禁不住拍手叫好起来。 “来人啊,将这道士给朕抓起来,打入天牢并严刑逼供,让他招出幕后主使!”一直沉默的皇帝终于开口,俊逸的脸上夺过一线杀机,他早已心知肚明,谁是幕后主使。 那道长一听要用刑,那岂不是会被打的皮开肉绽,那可怎么办啊,待禁卫军上来拖人的时候,他交得哭天抢地,朝太后投去求助的目光,“救命啊,救命啊,巫蛊之术本真人没有参与啊,求皇上明鉴,皇上开恩啊……” 道士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忽然一个侍卫大叫出声,“皇上,此人咬舌自尽了!” 死地倒也快! 太后一听这消息,悬着的心总算安心了下去,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此事定是宫中妃嫔嫁祸,芊芊,你放心,此事哀家定会替你做主。”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先帝在世时,因巫蛊之术曾连累了万人,如果这次继续查下去,怕是也会酿成一场惨案,皇上,不如就此结束吧,既然臣妾无病无害,就将这两个桐木人偶处理了。”沈芊君接过太后的话茬,却走向了高冉昊跟前。 这也许只是太后权谋的开端,她不想让他们母子真的反目,也许对于他们母子,还有其它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是她暂时还没想出。 “对对对,此事就到此为止……”太后忙展颜附和。 高冉昊的手始终紧握成拳,不过很快便舒展开了,爽朗一声,“既然此事已真相大白,那还请母后早些回宫吧,来人啊,护送太后回宫!” 他冰凉的脸色只沉寂了片刻,便又转为如风的笑意,一如当初那个慵懒闲散的皇帝,负手冲着内监吩咐。 待看着太后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坤极宫的一片桃花之中时,沈芊君这才抬眸,缓缓朝男人走去,牵上他的手,“来人啊,将两个桐木人偶焚烧了!” 熊熊的烈火,两个桐木人偶被扔进了青铜大鼎里,院子外面瞬间一股乌黑的浓烟,大家都捂着鼻子沉寂地看着,似乎天也被阴霾了一般。 皇帝与太后第一局的较量,太后似乎凭借她娘家的势力,无人敢动…… 坤极宫的内室。 “小姐,这事为什么不查了?”扇碧端着热水走进,帮沈芊君小心脱去鞋子。 如玉般的脚丫入水的瞬间,她深深闭目,享受着热水刺激血脉的感觉,轻声道,“方才老头的话不是玩笑之言,此事大概就是太后从中作梗,试问,这后宫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诅咒皇上?可虽说知道是太后主使,但太后与皇上毕竟是母子,况且那名道士已死,死无对证,难道要皇上死死追查,然后说是太后所为?天下人会信,还是更会觉得皇上无孝道?况且如今太后手里还掌握着一半虎符,赵家的外戚势力不比沈家小,所以说,太后与皇上的这场帝后之争,从人情和局势来说,都是皇上比较吃亏。” 第68章 陷害(4) 沈芊君详细分析着利弊,是以今日她才会及时站出来,明明是受害者,却要大度地将此事作罢,她又岂会不知皇上的不甘? “那欣嫔之死如何交代?皇上那边……”扇碧抬眸认真地看着她,毕竟欣嫔这边也是个棘手的问题,毕竟欣嫔她早就犯了欺君之罪,且秽乱宫闱,罪孽深重。 “他会由着我处理。既然欣嫔已死,她与两王有染之事就不要再说出,以免节外生枝,那样是丢皇上的脸,而且人已死,死无对证。现在为今之计,就是给欣嫔找一个自杀的罪名,也希望她走得不会太难看……”悠然开口,掌心摊开又捏成拳,对于高冉昊给予的信任和宠爱,她觉得是时候回报了。 欣嫔的事,她要妥善处理,既要保护好皇家颜面,又不能让高冉昊觉得心里上过不去。 思索了片刻后,她大抵有了个两全的办法,将扇碧招呼过来,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沈芊君重新坐正,将脚从银盆里收起,“去办吧。” “是。”扇碧端着银盆便走了出去。 是夜。 入夜寂静,整座皇宫还沉静在白天欣嫔惨死的噩梦中,打更的太监畏畏缩缩,巡夜的小宫女战战兢兢。 忽然,一袭黑影打晕天牢的守卫,飞一般朝里面走去,他循声来到大牢深处,从怀中掏出几把飞镖便朝着牢房里窝着的一个人刺去,可是就在他转身要走之际,瞬间天牢内火光冲天,被照地恍如白昼。 “梁王殿下,别来无恙啊。”为首一身华丽宫装的女子款步走来,浅笑着由内监搀扶着,她手指修长的米烙护甲在火光中闪出一丝寒光。 梁王嗖地拔剑,看向来人时,神色一暗,只是他的剑还未出鞘,那剑便哐当被一名侍卫打落地。 “梁王,你深夜劫狱可是犯了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芊君眯缝着眼大笑,旋即便有狱卒将铁锁打开,火光朝着方才被飞镖刺中的人照去,梁王一怔,眼见着狱卒把那人外层的衣服撕开,竟是一个稻草人! 不是月儿? 他,中计了! 原本还冷然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笑意,梁王并不惧怕,只微微扬唇,不紧不慢地撩拨了一下自己耳际的碎发,而后从性感的薄唇里散散吐出一句,“皇后要告本王什么?本王只不过是瞧上了一个宫女,这名宫女犯了死罪,本王来看看她,若这也有罪,岂不荒谬?” 他得意笑着,那双似狐狸般的双眸眯地狭长,双手背到身后,负手而立,斜睥眼前女子,等待她的回音。 “是么?可如果你是早有异心,要刺杀皇上呢?”菱唇一挑,沈芊君猛然一狠,眼里露出异样的凶光,大吼道,“来人啊,有刺客,快些把这名刺客抓起来。要是伤到皇上可就不好了。” 彼时她身后便拥出一群人,手里个个拿了利剑长矛,皆凶神恶煞地朝着梁王指来,梁王似要反抗,她却冷冷一笑,“梁王还是不要做过多反抗,以免误死。这要是被当成是刺客杀了,可是死无对证了。” “你!”梁王剑眉深锁,可是旋即便哈哈大笑起来,他摊开双手投降,任由禁卫军把他五花大绑,从沈芊君身边擦身的时候,他微微扬唇,凑到她耳边,声音极细,“本王就喜欢你这性格……” 声音极具魅惑,可是听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沈芊君身子猛然一颤,感觉脖颈处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眼梁王被五花大绑的身影,许久后才回神。 待梁王被带走后,她才悠悠开口,“你都看到了吧,他对你,无情。他能让你除了欣嫔腹中的孩子,同样能亲手毁了你的。今夜他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月儿被两名狱卒从黑暗的走廊带出,她垂丧着脑袋,全身还在因为躲过方才一劫而战栗,方才她就在另一间牢笼里,亲眼看着梁王的暗器刺向那个稻草人,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让她到现在都没平静过来。 忽然,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般,月儿抬起那空洞的双眸冷笑,为了一个男人,她出卖了她的主子,害她主子惨死…… 狠狠咬牙,几乎要将舌根咬破,她决然开口,“皇后娘娘,奴婢愿意出来作证,梁王早有谋逆之心,并且已经暗中部属!” “好。”沈芊君抬步走出牢笼,探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知为何,她有一种很像为欣嫔报仇的感觉,也许是她做了母亲后太过不舍孩子,也许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她有太多憎恨。 很多原因,连她自己都还不明白。 梁王被抓后立即送入大理寺,大理寺的审查员,主审的官员是皇帝刚提拔的刘安明刘大人,而沈芊君则与高冉昊在屏风后坐着。 当年一副字画,刘安明从此调任京官,如今他为高冉昊所用,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要是皇命,从不怕得罪任何达官贵人。 这也是沈芊君佩服之处,这个看似中庸的皇帝,平日虽不太批驳朝政,大事几乎由她爹处理,可单就近日他破格提拔了刘安明和柳剑南这二人,便已引起满朝风雨。 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江南织造,一个则是大内带刀统领。前者被升为大理寺卿,后者被升五军都督。 外头刘安明果然事出惊人,起先便对梁王用了刑,那一声声闷叫声不绝于耳。沈芊君斜看了眼高冉昊,他到还能在这满布血腥的审讯室里悠闲呷茶! 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只微微转过脸来,露出柔和浅笑。举着自己的茶杯送到她嘴边,她一惊,呆怔了片刻后就着他喝过的地方细细地品了一口,男人这才满意地移开杯子。而后,在方才她喝过的地方,轻轻附上了唇。 沈芊君无语地看着男人这一举动,显得有些毛躁,这是在审案唉,这个男人怎么还有闲功夫在这调情? “说,你究竟为何要刺杀皇上?”拍案一声震耳,外面的怒声震地屏风也跟着咯吱作响,刘安明质问着被打地血肉模糊的人呵斥道。 “刺杀?这个罪名本王可不敢当。本王只是风流而已,那名宫女被本王搞大了肚子,这是她与本王之间的私事。但她犯了宫规被处死,她能死,本王的孩子不能死!区区一个宫女竟然闹出这等大事,本王怎知那宫女会歹毒要了欣嫔的孩子,总不能她谋害了皇帝的孩子,就要在本王头上撒气吧?况且,那宫女腹中怀地也是皇家血肉,本王护着血肉没错吧?”梁王邪邪笑着,被按压在地的头猛然抬起,嘴角上扬,连带着那未干的血迹,看上去有些狰狞。 第69章 陷害(5) 此时此刻,处变不惊,梁王绝非等闲! “你!”刘安明被气地不轻,方要开口。 “梁王当真是好唇舌。”坐在后面的人终于忍无可忍了,如此渣男,她不亲自摆平了,难掩心头之气。作为一个父亲,如此不拿孩子的生命当一回事,那就让她来好好教训教训他,算是给自己腹中孩子的提前胎教吧! “梁王,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可之前本宫就已下令待月儿腹中孩子生下后再刺死,本宫就是念及皇家血肉,才包庇梁王如此肩见不得人的丑事,难不成王爷认为搞大一个宫女的肚子是件很光荣的事?你义愤填膺地说情字无罪,但裾本宫所知,王爷昨日可不是单单为了情字而来,刺杀皇上才是真吧?来人,将月儿带上。” 沈芊君俯身看着一脸从容,但全身早已被打地血肉模糊的人,嘴角浮现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意味,这个男人,死到临头了却还不知道! 她话音刚落,彼时一名衣衫整齐的女子便被带了上来,她被并排站到了梁王身边,手上戴着重刑犯的手铐脚链,方跪下,她便狠瞪了身边的男子,只差没将人生吞活剥。 “娘娘,梁王接近奴婢也只是为了在宫里安插眼线,他曾床头戏言,他日他若为皇,便封奴婢为贵妃。宫中大部分现报,都是奴婢及时向他通风报信,奴婢深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也请娘娘明察秋毫,切勿让这谋逆之臣逍遥法外!”讥讽一笑,月儿捏紧拳头道,早已忘了之前梁王对她耳鬓厮磨的山盟海誓,当初,要不是她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事情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听完月儿的话,梁王越发觉得好笑,开口道,“既是床头戏言,何必当真,皇后娘娘,您不会真信了吧?还有这位牛鼻子大人,你觉得呢?这就好比本王说相当玉皇大帝,想做深陷,此话也能当真?不过戏言。” “你!高演,这哪里是戏言!你三番五次透露有谋反之意,还敢说是子虚乌有的事?”月儿气地牙齿咯吱作响,直呼他名讳,可是梁王依旧淡定自若,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我说女人就是蠢笨,男人的几句花言巧语你就动心了?这只能说明,你自己有谋逆之心,听了本王的戏言还真想当贵妃了?”梁王的反应极快,口才也是好的不得了,渐渐月儿就占了下风,供词也变得苍白无力了。 月儿被气地嘴哆嗦,刘安明看了看沈芊君,也表示确实没有证据,梁王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便将供词拿上!”见状,沈芊君急忙补充道。 当日高冉昊扫了天香楼的铺子,将一群纨绔子弟抓获,原来他早已秘密吩咐锦澜调查梁王平日举动,见他多流连达官贵人之间,便从中入手。 百人的联名状,一个个鲜红的手印。 “你还有何狡辩?”她狠瞪着他,将沾满血手印的纸竖在他面前。 “人都知这些官宦子弟平日只懂风流作乐,前几日被皇上抓进了大牢,他们个个胆小如鼠,这其中恐怕担心被逼供,虚意自招的成分应该居多吧?”梁王挑眉看向沈芊君,发出挑衅的信号。 果然是个不易对付的家伙,不仅不易对付,还相当难缠。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甚至比女人还能言善辩。 “且不管屈打成招是否属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你不懂?之前被你收买的官员,皇上已经秘密收整,如今城门守卫也由五军都督接管,你驻扎在云都外的一万精兵,已经被皇上悄悄灭了,不知这些梁王可知?” 梁王身子一怔,原本看着沈芊君笑得风雅,脸猛然一沉,“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当真以为皇上真的是与本宫出宫去消遣?你与欣嫔的事,我们早知,那日本宫与皇上出宫之日,便是你召集群将一商大计之日吧?”沈芊君缓缓回身,只留清瘦的背影给他,沉声道,“刘大人,让他画押,藩王作乱,丞相已查明所有,梁王罪该万死,证据确凿,三日后问斩!将这些证词,稍后都送去丞相府。” “是。”刘安明躬身,旋即示意狱卒动用私刑,两个粗壮的汉子按压着梁王让他画押,可是他们哪里敌得过他的力道。 “既然王爷如此不配合,那只好将手指剁了!”刘安明言毕,已拔剑嗖地朝地上挣扎的手掌斩去,瞬间一片血肉模糊,梁王惨叫一声,一根手指便落在了地上,旋即便有狱卒捡起那带血的指头,就着血迹在状词上按压了下去。 梁王被人带了下去,那冷魅阴沉的声音久久回旋,“沈芊君,记住你欠本王的!” 沈芊君身子一颤,看着刘安明递来的状子,胃里瞬间翻江倒海,捂着嘴就奔出去狂吐了起来。 此人心太狠,只能利用,不能重用! “皇后娘娘……”身后立即传来刘安明慌乱的声音。 坐在屏风后呷茶的男人一听外面的动静,急忙拔腿跑了出去,走出大牢便见人儿半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干呕。 他急忙拿出帕子给她,小心帮她擦拭嘴角,柔声问着,想要探手去为她把脉。 “臣妾只是闻不得里面的血腥。”她忙拒绝,接过帕子起身,冲着男人莞尔一笑。 “皇上,你会把欣嫔如何?”她擦着嘴角,将帕子小心地收进怀中,抬眸问着。 “除去宗籍,将其送回家乡安葬。从后宫中,抹去这个人……” 除宗籍?沈芊君抬眸微怔,可是转而又浅浅一笑。 如此,便不会再有人知道大内曾经有冯欣儿这个人,而她,也会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般,只剩那孤坟留世吧,如此好,如此便无人知道她曾经如何不堪,如此皇家颜面也能保存。 “那便无罪而使?太后那边如何交代呢?”皇上药箱去一人宗籍不是难事,可关键太后那边若是穷追不舍,便会兜出欣嫔与梁王的旧账。 “太后那边朕会去亲自解释,这下可满意?”他揽上她的肩膀送入怀中,小心地将下颚靠近她的脸,声音细软,“无论如何,朕都会做到让你满意。” 第70章 陷害(6) 她心一抽,被这句话感动地有些茫然,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觉得好安心,好安心。 只是当她明白过来一切时,为时已晚,因为她而受伤死去的人,很多。 三日后,钟粹宫简单地办了丧事,看着偌大的宫殿,只零星地挂着花翎,大殿中央,一具红木雕花棺材孤零零摆在那,火盆前,几个哭丧的宫女正有气无力地哭着。 “皇后娘娘到!”随着内奸的通传,屋里的人才忽然卖力地嚎啕大哭起来。 沈芊君苦笑着,缓缓走至棺材边,看着里面一张白布遮挡着尸身,她伸手想要去掀开那白布看冯欣儿最后一眼,却被扇碧一把扯住手。 “小姐,不可啊,欣嫔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尸身已摔的粉碎了,脑浆都崩裂了……”后面的话她没再继续,用凄楚的眼光直直看着沈芊君。“小姐,这个是在欣嫔手上发现的,她死死拽住,我怕此物被他人发现,于是藏到现在。” 扇碧说毕递给沈芊君一张带血的纸,上面自己早已被血染,而上面的自己苍劲有力,一看便出自男人之手,欣嫔腹中子,不可留。 沈芊君缓缓收手,然后冷冷看了身后的内监,“盖棺吧。” 难道欣嫔自杀的原因就是这个?哀莫大于心死吧。她想地出神,缓缓背过身去。 几名内监急忙而来,顶着笨重的棺木盖上。 轰的一声,棺木合上,四名太监麻利地扛着棺木便朝外面而去,沈芊君久久地看着那消失的人影,又回望了眼身后破败的屋子,低声道,“将钟粹宫打扫后闭宫吧。” 冯欣儿等了三年,在这后宫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可是最后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孩子没了,连仅存于世界的名都没了。宫里不能给她风光大葬,死后不能入皇陵,即便是宫里品级最低的妃子,死后的待遇也比她好吧。 一念成痴,一念成恨。 “走吧。”她垂眸跨出院子,再也没回头。 午休了一下午,总觉得眼皮子跳地快,待醒来时,扇碧已煮了些红枣茶进来,“小姐,近日的事实在是多,您现在有了身子,就不必事必躬亲,亲力亲为了吧?” 沈芊君接过碗微微一笑,看着碗里漂浮的红枣,闻着那气味忽然就胃里一阵犯恶心。 扇碧急忙端来痰盂让她吐下,眉头不禁一皱,“这才一月,按理说害喜不该这么厉害的呀。” “可能最近没休息好,这茶不喝了。”沈芊君把碗放到一边,用帕子拭嘴,刚抬头,便见小宫女在门外候着,神色焦急。 “何事禀告?没见娘娘好不容易歇下了吗?”扇碧呵斥着,实在心疼沈芊君这几日的劳顿。 小宫女支支吾吾,待沈芊君展颜让她进来,方道,“天牢那边来人说,月儿昨夜在牢里自尽,尸、体已被处理扔去乱葬岗了。” 什么?月儿……死了? 沈芊君方要起身便被扇碧扯住,“小姐,月儿这是畏罪自杀,此事您就别再去管了,毕竟牢房不干净,对你腹中胎儿也不好。” 说月儿自尽,她不信。她特赦月儿可以生下腹中孩子再死,当时月儿感激地不得了,又如何会去死!何况从她义愤填膺对梁王的指认,不可能梁王未死她便先死。 最为蹊跷的是,尸、体是得了谁的准许这么快处理的?后宫里除了她有这个权利,还有谁? “去把月儿的尸身抬回来。”不顾扇碧阻拦,她抬步便出了院子,扇碧没办法,只叹一口气急忙拿了件披风跟了上去。 冷宫外几里有个乱葬岗,基本是处理宫中死去的宫女太监尸身之所,一周清理一次。 一条不大的山丘,却杂七杂八地堆积了数不清的尸、体,因为有些尸、体已经搁置了一周,面部的皮已脱落,整个尸、体膨胀成巨人,加之周边环境恶劣,许多尸、体上已经爬满了蛆,看得人只觉得肠子翻滚。 月儿的尸体夹杂其间,被几名内监抬了出来,立即送往了天牢给仵作验尸。 “禀娘娘,那名犯人就是在这里上吊的。”狱卒三缄其口,眼神有些躲闪。 “那时你在何处?” “奴才们一直在外面守着,直到清早送饭,才发现犯人已死。” 地上无任何打斗的痕迹,凳子下面是一双绣花鞋,上吊的是随身的腰带。 “把那腰带拿来给本宫看看。” 待狱卒拿下,沈芊君微微一瞥,不禁眸子里有了冷然的光芒。 “传仵作。” 不时一个白胡子老头便提着工具巷子走来,显然是刚给月儿尸、检过。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仵作的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沈芊君瞥了他一眼,并不让他起身,问道,“尸、检结果。” “禀娘娘,死者尸斑全部压退,羊皮纸样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出现,口腔粘膜及眼结合膜自溶,应该死了足有一日。死者颈部有两寸宽度勒痕,伤口角度偏下,后背有瘀青,指缝有布料碎片,脚后跟皮肤摩擦褶皱……” 仵作详细地陈述尸、检结果,沈芊君蹙了蹙太阳穴,大抵知晓了月儿的死因,可是,凶手是谁? “将月儿的尸、体先妥善保管,本宫今日与你们所谈任何事都不得外露,否则,杀无赦!”她沉眯着眼睛,大步朝牢笼外走去。 身后传来一阵附和领命的声音,在牢笼深处显得越发空旷。 叮、叮,沈芊君把玩着手中的银筷,在盛满不同水量的茶杯上敲击,发出声阶不同的声音。在现代她也喜欢这么玩,穿越而来许久,到时把这打发时间的玩意给忘了。 她继续敲了几声,直到扇碧走进才放下筷子。 “宫史记载已经拿到手了,月儿的身世很平常,自小孤儿,七岁入宫,曾在尚衣局当过六年的差,三年前欣嫔入宫后便一直在钟粹宫里当差。” 沈芊君接过厚重的册子,看着上面关于月儿寥寥几字的介绍,峨眉微蹙,她将宫史放到一边,而后又问道,“那月儿指缝的布料碎片可与那上吊的腰带有关?” 第71章 惊悚事实(1) “说来也奇怪,月儿指缝里有两种布料,一种和她上吊的腰带吻合,另一种,则是上乘的苏锦……” “苏锦?”那可是品级妃嫔才能用的东西。她舒展的眉头蹙地更紧了,事情果然不简单! “谁会要害月儿呢?不会是杨昭仪吧?”扇碧脱口而出,而后又摇摇头,因为无从找到动机。 “瞧瞧你,现在倒是像是断案神判了,不过呢,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去休息。”缓缓起身,沈芊君宠溺一笑,推了推扇碧。 扇碧忙回头不肯走,愁道,“我还没伺候小姐梳洗呢。” “让别人来吧,这几日你陪着我也累了。对了,我这有几瓶南越进贡的活肤膏,还不去给你家锦公子好好看看伤势如何了?” “小姐,你惯会取笑人。”扇碧羞地直跺脚,抓起她手中的东西逃一般便出了院子。 沈芊君笑得更加温和,看着扇碧离去的身影,抿了抿嘴,是时候考虑这丫头的终身大事了。虽然有些不舍得。 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书案边,又翻了翻方才扇碧送来的一干资料。 执起一边的茶杯呷茶,茶杯刚要送到嘴边,她却猛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一个早该被遗忘的名字发呆,静儿。 那个在景仁宫,被她杖毙的宫婢。 一失手,茶杯险些不稳,茶水正好一滴,迅速在泛黄的纸上晕开,裴静? 当年父亲任会稽监察史时,的确搬到过一个裴姓官员,当初她和表哥与裴家小姐还有过一面之缘,她记得那位小姐叫……裴潇凌…… 潇凌、潇凌。她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却无从在记忆里搜寻到匹配的内容,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一夜辗转,半夜迷糊中似乎感觉有人睡到她旁边,可是早晨醒来,床侧依旧空空如也,手探去,留有余温,她知道高冉昊来过。 “皇上昨夜来过?”她开口问着踏入的人。 扇碧打着哈欠,浅笑着,“是啊,听说近日朝堂也是剑拔弩张。丞相将梁王的罪状向皇上启奏,这几日关于如何处理梁王,百官争论不休。” “这又什么好争的,梁王谋反之心,路人皆知。”她不以为然驳道,转而又噗此一笑,“昨夜你不会一晚上都呆在锦公子那吧?瞧你两只桃子眼,都快熬瞎了。” “小姐,才没有呢,宫规甚严,我把药膏放在他门前就走了。” “真的?” “真的。” 看着扇碧被调戏到脸红,沈芊君忙打哈哈下床洗脸,“你还记得七年前咱们第一次逃出府,半路遇到一个矫情小姐的事吗?那官家小姐叫什么?”她佯装记忆不佳。 那件事算是他们童年里最疯狂的一件事,回府后,两人都被老爷赏了好几板子呢,怎能不记得? “记得记得,那小姐非要你陪她糖人,还因此追了咱们一条街呢。好像叫裴潇凌,对,就是裴家的小姐,长得可美呢。”扇碧只字未提萧雨的名字,眼里却止不住对过往的怀念。 会稽有她们最美丽的青春…… 原来她没记错,那人就叫,裴潇凌! “可是后来裴家……”扇碧转而垂眸,难掩其中忧伤,裴家一夜间被满门抄斩。 “今年开春的云锦还没赏赐到各宫吧?” “还没呢,不过那狐狸身上的云锦倒是有着落了。”扇碧眼中含光,将嘴凑到沈芊君耳边细语。 沈芊君点着头,脸上露出灿烂的光芒,“好,那咱们就去送云锦,将尚衣局的佟掌司和各宫的姐妹们都喊去慈宁宫。” “是!”扇碧清脆应声,福了个身立即走了出去。 宸王休息多日身体总算见好,慈宁宫里也总算有了欢声笑语。因为云宫妃嫔本来人数就极少,所以这次,沈芊君把储秀宫的那些采女宝林也喊了过来。 鸾殿内青烟袅袅,太后被妃嫔们簇拥着,听着她们左一句有一句的奉承,笑得合不拢嘴。 待内监通报皇后嫁到时,众人才息了笑语,忙按照品级一一行礼。 原本于凤榻上坐着的人,才欠身而起,由春尚宫搀扶着上千相迎,“芊芊,你来了啊。” 对于太后如此恩宠的称呼,她并没有感动涕零,而是淡淡一笑,微微俯身,“给母后请安。” “唉?跟哀家就不用这么多规矩了,这些时日哀家只顾着阿允的伤势,忽略你了。”她拍着沈芊君的手背,满含抱歉道,双目里满是慈祥之色。 若是没有一品红事件,沈芊君此时一定会感动地稀里哗啦,而且那桐木人偶的陷害,虽说不了了之,但她也心知肚明,但此刻,她只是佯装自责,“母后,都怪芊芊不好,害王爷受伤。不然他也不至于休息多日,让母后担心。” “这不怪你,那些刺客哀家也查清楚了,不过都是些山林劫匪,只为了些钱财,以前是哀家错了,迁怒于你,你不生气吧?”太后露出讨好般的神色,眼里看地都是沈芊君,其它妃子只有干站着的份。 沈芊君微微含笑,山林劫匪能够伤到王爷?这理由未免牵强吧。不过太后这老狐狸的演技果真高,笼络人心的本事也是一绝。 既然太后处处是好,她也没道理不接着。于是便佯装过往任何都没发生般,眼前的的确确就是她的一个普通婆婆般,赔上笑脸。 “对了,今年进贡的云锦到了,臣妾特地命尚衣局的人拿来,供母后挑选。”她拍了拍手,立即从门外鱼贯而入一批红衣宫装宫女,手里个个托着托盘。 再一看那些托盘上的东西,一匹匹上好的云锦摆放整齐。其中,有颜色艳丽绣凤刺花的纹路,也有妖娆牡丹娇艳欲滴的纹路……总之,任谁看了都想拥有一份这样的锦缎。 “你知晓的,哀家自礼佛来就对这种锦衣华缎不感兴趣了,先让她们挑吧,芊芊,先挑自己喜欢的。”太后柔笑着搭上沈芊君的手背,一如从前那般关爱,她淡扫了一眼那些绸缎,的确都是上品。呵,这沈芊君倒也大方。 第72章 惊悚事实(2) 沈芊君也不拆穿,配合着太后的假惺惺,应地欢喜,“多谢母后,那容臣妾看看。” 她大约浏览了一遍,然后随手指了一件浅蓝色的。 待沈芊君挑过以后,便由各宫妃嫔上来挑选,这次沈芊君特赦杨昭仪一同前来,让关了四天的人忽然向出了笼子的鸟,无比雀跃。 杨昭仪急不可耐,抢先一步上来左挑挑右选选,先是看上一匹大红色的凤凰缎子,而后又对一匹紫色的金牡丹花纹图样的缎子爱不释手,放下这个,又拿起那个,最后又犹豫不决,用哀求地眼光看着太后和沈芊君,“臣妾……能都要么?” “能!”太后眯缝着眼,笑地开怀,沈芊君选的人,真是草包。她巴不得杨云玲再俗气一点,再势力一点。 沈芊君轻咳一声,强掩脸上的无奈,她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怎么走了眼挑了这么一号人。 娘娘们一个个细心挑选,扇碧在一旁仔细打量,可是当最后一位采女上来时,她的眉头不禁一蹙,居然没有! 沈芊君陪太后旁观着喝茶,嘴上是浅浅的笑意,但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难道是她猜错了? “老祖宗,您的决明子茶好了。”春尚宫恭敬端上两杯茶,换去原本茶几上的。 方才沈芊君也只是佯装喝茶,自从有身孕后,她一直回避茶叶,平日里喝地也都是她自己调制的花果茶或者枣茶。 但决明子! “芊芊,你尝尝,这可是哀家亲自炒的,近来哀家总觉得眼睛不大好使……”太后面露哀伤道,却斜睥了眼迟迟未碰茶杯的人。 不错,决明子有明目、降压调脂的功效,尤其适合眼疲劳的人喝,但它还有一个特点,性凉,通便、有收缩子宫和催产的作用…… 这个老狐狸,玩起亲情牌,却无处不在使坏。她深知,少许的决明子并起不到另孕妇滑胎的作用,而此举,只不过是试探。 难道太后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沈芊君的眼眸忽然一暗,而后又否认了这个答案,依照太后这个性格,若是自己有了身孕,怕是不会坐地这么安生,也不会只用一品红和决明子这般东西来加害,既然平日喝的汤事中都没有毒,那她便是还不知。 沈芊君在心里计较着,转而一笑,她缓缓伸手要去接春尚宫手中的茶杯。只是……手猛地忽然一歪。 呲…… “娘娘请,啊!”随即,春尚宫脸色大变,手被打翻的茶水烫伤,茶杯立即扑通,在地上摔地粉碎。而春尚宫的手被连接虎口处,也立即鲜红一片,长出了一块扣子那般大小的水泡。 她当即疼地就‘啊呀’出声。 “哎呀,春尚宫,你怎么不端稳些?”沈芊君蹙眉道,拿着帕子去擦衣裙上的水渍。佯装愠怒。 春尚宫顾不得手上的伤,惊慌地急忙跪下求饶,忙拿起自己的帕子来帮忙擦拭。 只是她的手刚伸到沈芊君面前,原本还愠怒的人却忽然展颜。因为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细节! 春尚宫穿着水蓝色的云锦宫装,水荷绣花清雅的袖口,却隐隐有一处抽丝,因为不太明显,是以才未被发现吧。 她握着她的手,看着那红肿的水泡,缓缓放开。 “好了,你是无心之失。把东西收拾好退下吧。”沈芊君微微侧目,面朝太后,“母后,臣妾近日研制出了一种新茶,不知你可有兴趣一品?” “哦?好呀。”太后冷扫春尚宫一眼,急忙打圆场朝众妃嫔道,“走吧,随哀家去御花园坐坐,你们多向皇后学学如何习茶道。” “是。”眼前妃嫔一个个毕恭毕敬地应着。 沈芊君望着它们,凤眼一眯,太后明知她擅茶,却还要拿决明子来试探,莫非她有其它意图? 御花园的茶话会,沈芊君当场教大家如何做柚子茶,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采女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向她投去崇拜的目光。 “原来柚子也能做茶?” “而且加上蜂蜜特别好喝。” 众人议论纷纷,太后也笑地开怀,直到凉亭石子路上亚赛走来,众人才停住了议论。 各自作揖后,太后缓缓出声,“宸王妃,你到哀家这边来。”宸王妃三个字说地极重,还故意看了眼沈芊君。 “是。”亚赛缓缓走向太后。 “皇后啊,阿允的婚事哀家本已打点妥当,可有些女儿家的事,她不好意思向人请教,哀家估摸着最满意的还是你,不如这些时日就让亚赛去你那多跑跑,你多教教。” 亚赛听闻脸一红,但朝沈芊君看去时,却是流出出期待的目光,自上次沈芊君追她回来后,她对她心中的敌意已无,有的则是真诚。 身子一怔,多半知道这是太后故意给自己心上添堵,沈芊君莞尔一笑,忙靠近拉起亚赛的手,“当然,臣妾和宸王妃本就无话不谈。” 吃过晚饭太后才放人回宫,回到坤极宫时,天色已黑,寝殿内灯火一片,杨明安和锦澜都在门外,她知道,他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声音中气十足,迈入屋内的同时,沈芊君忙俯身作揖。 屋内一身明黄色的男子听到声音优雅回头,颀长的声音在颤抖的烛光下一颤一颤。 几日不见,他清瘦了许多。 “想你想地厉害,成日在朝堂上受那些老顽固的气,肝火有点旺,想着也只能到你这里来发泄。”高冉昊边说着,边迈步而来,轻佻的话语和他儒雅的气质丝毫不符。 她怔地无言,她知道,朝堂中能给他脸色的,除了爹爹还有谁。可她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相权与皇权的关系才变得更加微妙,他始终都在顾及她的感受。 她心里感动,可当看到男人如此佯装自若时,她又同情不起来。 这个男人活该,累死了也活该! 她咬着牙恨恨道,被他拥入怀中的时候却如兔子般逃离,急走到门口,拉来守夜的杨明安问道,“皇上用膳了么?” “这几日朝政繁忙,皇上审阅奏章时,经常有一顿没下顿……”杨明安面露难色,可又管不住嘴道。 第73章 惊悚事实(3) 沈芊君秀眉立即深拧,扬了扬手,“去吩咐御膳房做三菜一汤来,还有……”她凑到杨明安的耳边,只见他脸青一阵白一阵,然后又悻悻点头。 “老奴,老奴不敢。”杨明安立即磕头下跪求饶,沈芊君却脸一沉,“你既然最心疼皇上,就按照本宫说的去做。” “是。” 她满意吩咐完后重新走进,见高冉昊已重新回到预案边伏案批阅了。一盏烛台,光线并不太亮,他俊朗的五官被光线笼照,周围昏暗,倒显得愈加深刻了。 她怔神地看着他秀气的眉微拧,那面如冠玉的脸上竟多了一些细碎的胡渣子,哪里还有往日那仙风道骨的感觉? “皇上,臣妾命人备了些小菜,你尝尝。” 高冉昊头也未抬,出声浅笑,“朕现在手没空,你喂。” 他分明是用眼睛看,手偶尔动一动朱批。空地很呢。 她想说她可以像往常那般给他念奏章,可一想这不是后宫干政吗,于是作罢,拿起大碗盛了满满菜肴走到他面前。 她将碗端到他面前,可冷不防却被男人大手一拉,送入了怀中。 手中的碗惊得险些甩掉,可一看男人,却依旧笑地云淡风轻。 “朕要你这么喂。”高冉昊扬起一副魅惑众生的笑,环过人儿的胸前将折子拿起,微微张开了嘴,“啊……” 看着胸前的咸猪手正若无其事地拿着奏章,偶尔似不经意地与她胸前的衣襟摩擦,她有些羞恼,这个男人总会这么无赖! 夹了一块肉送入男人的嘴里,看着他津津有味地细嚼慢咽,她才露出会心一笑。 他是皇帝,却也会忙到有上顿没下顿,那种从心里流露出的心疼难以言喻。 “多吃点。”凤眼眯着,看着他像孩子般一边看折子一边吃东西,她多么想时光就此停留,可惜,烛台忽然跳动地厉害,烛泪噼里啪啦落满了烛台。 她转了个身子面对着男人,端起身边的热汤凑到嘴边为他小心吹凉,“把烫也喝完。对了,那日对付那个牛鼻子道长,那些主意都是你想出来的吧?老头儿可没那么多鬼点子。” 高冉昊微微抬眸,狭长的丹凤眼眯起,顿道,“那皇后觉得朕的鬼点子就多?”他笑得风雅,而后又点点头,“朕看到那道士第一眼就知道他道行短浅,命杨明安悄悄试了那圣水才告诉师父那么做的。可是想着你应该能结局,是以出手慢了些。”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能那么云淡风轻,原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啊,害她担心了好一阵。 “皇上,再来一口。”沈芊君猛然抬眸,有些赌气,这个男人实在太精明了,和他比算计,她道行尚浅。 看着递过来的勺子小心翼翼,高冉昊凤眼一眯,“朕的皇后今日对朕,似乎格外地好啊。” 沈芊君手一颤,立即柔媚一笑,“皇上果然洞若观火,其实,臣妾是想为人说亲,不知皇上可否成全臣妾这个媒人?” “哦?”玩味地勾唇,他接过碗品尝着热汤的美味,而后继续道,“说来听听。” “不知皇上觉得锦澜与扇碧合不合适……”她咬着下唇道,这事由女方开口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合适,他们两个不正像……”话还未说完,高冉昊便以手抚着太阳穴,剑眉微拧看向眼前的人,然后身子踉跄了两下,扑通一声便栽入人儿怀里。 “昊,对不起,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你停下。”看着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安详地躺在自己怀里,他的眉依旧蹙着,那俊朗的脸满是疲惫。 细长的指忍不住在他分明的轮廓上游走,从眉峰一直沿着高高的鼻梁下滑,直到在他冰凉的唇上停留,她的手被触电一般弹回,忙收了回来。 苦涩一笑,她抱着男人将他送上了床,为他脱靴解衣,然后命人打水为他擦拭身子…… “君儿,不要走,不要。”就在沈芊君打下帐子转身要走时,帐内的人却忽然大喊起来。 她回头一看,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此刻正如孩子般说着梦话,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 “我不走。”她答地轻柔,转身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在摊开他的掌心时,心猛然一抽。 因为长年习武的原因,他的手上有许多老茧,手并不光滑,但最为粗糙的一处,还是一道贯穿整只手掌、半个指节那么深的伤口,经过岁月的摩擦伤口已经复合。这道伤是三年前,会稽鉴湖一战时,她亲手伤他的…… 眼眸深垂,终是松开男人的手,合衣走到了书案边。 翌日天明。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身上已干干净净换上了中衣,他轻声下床,闻着一室的芬芳,刚要习惯性地喊杨明安,眼神却不经意瞥到仰在太妃椅上的人,正打着盹。 他轻手蹑脚走过去,发现堆积如山的奏章都已批好,粗略浏览,基本和他的想法差不多。这么多的折子,这个傻子竟一夜未眠,帮他…… 嗓子哽咽,眼睛有些酸胀,他一直以为自己付出的太多,而她从来不会回头。 手指掐紧又一松,一张夹杂奏章当中的宣纸滑落在地,他俯身捡起一看,上面竟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名字,昊! “君儿。”他长长呼唤着,绕过太妃椅从后面搂住人儿,忽然幸福一笑,他就知道,她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待沈芊君醒来时,已换了地方,抬眸看了看宽大的软床,她朝外面唤了一句,“扇碧,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黄昏了,小姐,你真能睡,不过皇上命我们都不许叫醒你,说你醒了就喝些暖胃的粥。” “他倒贴心。”扬扬唇,沈芊君懒了懒腰,“吃过饭咱们出去走走,睡一天骨头都酸了。” “对了小姐,那何时处理春尚宫一事,昨日咱们也查到证据了,月儿指缝里的云锦便是春尚宫袖口被抽丝的部分!” “春尚宫是太后的人,既是如此,真凶自然不是她。” “小姐的意思是说,太后……”扇碧紧蹙娥眉,不禁又咬着牙,“当初太后可是眼巴巴地来巴结小姐的,如今倒好,就会在背地里使坏。” 第74章 惊悚事实(4) “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忽然,沈芊君垂眸看着自己的玉扳指,压低了几分声音,“就这几日,后宫怕是要变天,太后已经按捺不住了……” “小姐的意思是,太后要篡权,扶宸王上位?”扇碧惊地捂嘴,声音细如蚊呐,虽然藩王蠢蠢欲动,丞相一手遮天,大云的朝纲早已动荡,但自高冉昊登基以来,一切都在慢慢好转,若王朝一朝更迭,小姐该何去何从? 扇碧认真地打量着沈芊君的侧脸,发现她只呆呆地摊开自己的右手,看着手掌心发呆。一个是过去的爱人,一个是现任丈夫,怕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吧。 “命人把月儿葬了吧,此事无需再查下去了。”沈芊君摆了摆手,侧目看向了窗外。 扇碧应声出门,临走时合上门,从门缝看去,人儿正满腹惆怅地看着窗外的树影,她知道,那是宸王经常站的位置。 随手翻着书案上的宫史,看着入宫以来记录的点点,将顾美人打入冷宫,杖毙静儿,扳倒淑妃,挖瞎小梅,贬如嫔,欣嫔坠死……她感觉自己在被动地承受一切,似乎一步步钻入某人的圈套。 眼眸忽然一亮,她忽然翻到当日内务府向淑妃送入大量麝香的那一页,竟然有做改动。原文内容是:供景仁宫麝香一斤。可是斤字的前面有个字被划黑,仔细一看,竟然是个钱字。 那么,有可能当初只是供景仁宫一钱麝香,而不是一斤? 她犹记得当日萧雨愤怒憎恨看向她的眼神,她咬断一个宫女的手指,说不会让自己好过!而还在冷宫的顾美人,如嫔,哪个不是恨她入骨,就连欣嫔也是吧。 她真心待过欣嫔,事情就是从那条太后赏赐的佛链开始…… 猛地从椅子上跳起,她翻找着梳妆盒里的那条珠链,却怎么看怎么不对,色泽比寻常的玛瑙珠子更加的光鲜,秀眉不禁紧蹙,她将链子送到鼻尖,立即眼眸一狠,将珠链朝地上扔去。 麝香珠!居然是麝香珠! 之前因为没有身孕的原因,又加之太后说这是佛珠,她一直以为佛链所散发出的味道是檀香,却从来没想过,竟然是,麝香! 原来从一开始太后就没安好心,也从来没有真正对她仁慈过。 呵呵,沈芊君冷笑着,眼里忽然流露出一丝凌冽的寒光。赵妔青啊赵妔青(太后的全名),看来你是很想把沈家扳倒,可惜了! 四日前。 钟粹宫一片死寂,纱帐全部打落下来,屋里的光线因此显得有些暗。 欣嫔看着屋内空荡荡的只剩自己,嘲讽一笑,她呆坐了半晌,直到一个小宫女探头进来。 “如何了?” “梁王说有事缠身,不便来,娘娘若有急事,先自行解决。”小宫女维诺着。 自行解决?有事缠身?她都以死相逼了,他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手紧捏着一张密函,她颤抖着起身,忽然一口热血吐出,将密函染红,这是梁王写给月儿的密信,上面寥寥几字:欣嫔腹中子,不可留。 他居然让月儿除掉自己腹中的孩子?为何?为何? 对着暗红的天花板睁眼,里面泪水盈眶,她将带血的密函紧紧捏在手心,朝门外走去。 黑暗的天牢,里面到处散发腐败的气味,欣嫔跟在狱卒身后,朝一处潮湿牢笼走去,里面漆黑一片,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窝在麦秆上,环抱着自己的臂膀,双眼无神地盯着小天窗发呆。 “欣嫔娘娘到!” 身后内监传报,月儿却并未回头,直到牢门被打开,欣嫔走了进去,她才微微转头,“娘娘凤驾来此有何贵干?” “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月儿,自我入宫以来,是你跟了我三年,我以为,我们是最亲的人,却没想到,你竟要如此对我!” “呵呵,亲人?亲人会打骂随意,是亲人你会让我试毒?”月儿回头,那张脸白的吓人。 欣嫔半晌沉吟,只冷笑道,“你只说,你是何时和他好上的?” 月儿半晌不出声,回头时,欣嫔已落寞而去,只留一身决然身影。 欣嫔跌跌撞撞走出了天牢,魂魄已去了一半,她冷笑着,笑事到如今,身边终究没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欣嫔娘娘,老祖宗请你去慈宁宫一趟。”就在她失神怅惘之际,远处春尚宫带着一批宫女而来,拦了她的去路,欣嫔被心情不佳,这会儿看到这老刁奴,自然心里不爽利,平日里太后寻她去慈宁宫就是做些低等宫女抄抄佛经的活,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今日本宫身子不爽利,改日吧。”冯欣儿冷扫了春尚宫一眼,作势就要走。 “娘娘,这可不是老奴说的算的吧,万一惹恼了太后,后果……”春尚宫抬起一只胳膊,公然拦截住冯欣儿的去路。 “你!”这个老刁奴,看她来日不好好收拾她! 慈宁宫里一团青烟袅袅,春尚宫领着欣嫔候在了佛堂门外,太后一身金色锦袍正在几尊金身大佛面前叩拜,她掐着手中的佛珠来来回回,嘴里念念有词,直到身后传来春尚宫细细的提醒声,才缓缓起身。 由身边的宫女搀扶着出了佛堂,太后冷眼扫了欣嫔一眼,而后眼里回了暖意,她坐到凤榻上,不紧不慢地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杯,缓缓朝里吹着气,看着茶叶在茶水中沉沉浮浮,忽然一笑,“欣嫔近来身体可好?” 欣嫔身子一怔,上前行礼,而后缓缓出声,“好。” “听说跟着你的那丫头也有了身孕?孩子父亲你可知?”太后佯装不知,言毕后呷了一口茶。 “此事但凭皇后娘娘处理,臣妾不知。”欣嫔别开视线,不想再提伤心事,可太后却穷追不舍,忽然眯缝着眼睛笑地诡异。 春尚宫几步上前,走到欣嫔跟前,轻声道,“老祖宗想请你半个忙,不知你可否愿意?” “太后客气了,但凡你说的,臣妾自当肝脑涂地。” “真的?也包括你的命?”太后呷茶之余斜视了眼对面的人,见她那如花笑脸笑地极不真实,并且正好在此时一僵。 第75章 惊悚事实(5) “臣妾不懂太后的意思。”欣嫔咬着唇,双眸里却没有一丝恐惧,当她知道梁王对她如此薄情寡义后,她的心已死,死?她不怕! “哀家想跟你打个赌,若你赢了,你与梁王的事,本宫帮你们掩着,并找机会放你出去,让你与梁王双宿双栖。不过若是你输了,那便是死。你可愿意赌?” 太后放下茶杯,凤眼里的寒光慢慢凝聚,而后竟然是一丝无比的狠意。 “什么……赌?”欣嫔哆嗦着身子,不觉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太后,正笑地诡谲。 “赌梁王对你的真心,你明日去城楼佯装想要跳楼自尽,彼时梁王会从议政殿下朝,若他真心爱你,便会不顾一切来阻止。到时候你可不死,哀家承诺你,你与梁王的事从此曝光,哀家去皇上那说项,放你出宫。若梁王不出现,你便从那城楼跳下,你与梁王的事,哀家从此一笔勾销。他梁王也就从未秽乱宫闱。这个约你可觉得满意?” “呵!既然把柄都已掌控在太后你老人家手里,臣妾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不过臣妾不懂,你为何要这么做?”欣嫔眼里满是怅然,她知道,当她爱上梁王后,她便知道,终究有一日,她要以生命作为代价,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哀家的目的很简单,若你与梁王携手天涯了,哀家的允儿便少了一个劲敌。若你死了,梁王便心无旁骛可以去搏一搏,又是皇上的一大劲敌。”太后意味深长道,将茶杯放在一边的茶几上,然后缓缓起身走下凤榻,拉起了欣嫔的手。 “哀家知道你深爱梁王,既然如此,何不试一试呢?” 试一试?欣嫔咀嚼着这两个字,思索良久后终于点头。 之后春尚宫便和欣嫔详细地说了明日的计划,欣嫔点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便朝外面走去。 “老祖宗,您的计谋真高,可是奴婢搞不懂,既然真如你所说,欣嫔死与不死对我们都有价值,为何您一定要她死呢?”春尚宫上前一步,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份宣纸递给太后。 太后眯缝着眼睛,看着上面临摹的几个字,诡秘一笑,“哀家没想到,你临摹的本事还是一绝,这梁王的字迹,果然临地一模一样。”满意赞许着,太后将那张写着:欣嫔腹中字,不可留的宣纸揉成团,一把丢进了青烟袅袅的脚炉里。纸在里面烧地噼里啪啦。 “因为哀家现在最想除掉的,还是她!”她眼眸一狠,看着那宣纸被慢慢烧成灰烬。 “老祖宗是说皇后?”春尚宫紧蹙着眉头,半晌沉默。 “明日欣嫔坠楼之时,命人去将城楼铁门锁了,以防她途中生变。还有,明日梁王下了朝后找几个太监想办法绊住他,不可让他知道欣嫔要寻死的事,哀家要冯欣儿死,不然这下一步,就走不动了……”太后冷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枝头上啼叫的鸟儿是那么欢快自由,不由冷冷一声,“去,把那枝头的鸟儿给哀家抓来,今晚哀家要在菜肴上见到它们。” “是……”春尚宫躬身领命而出,声音细不可闻。 翌日,欣嫔在午门坠楼,无人知道这其中原因,在沈芊君眼里,欣嫔是哀绝而死,在宫人眼里,欣嫔是丧子之痛,难过而死…… 大牢。 咯吱咯吱,一阵脚步声,蹲坐在黑暗牢笼角落的人环抱着自己,在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声音后,立即把头从双膝里抬起,激动地起身抓住牢笼的木杆便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出去?你以为天牢是你想来就来,想进就进的地方?”春尚宫一阵阴冷的声音回旋在天牢内,一束火把明晃晃地照射,将原本黑暗的世界照地透亮。 月儿惊恐地看着来人,原本嘶喊的声音变得苍白无力,“我都按照你说地去做了,你们为何还不放过我家主子?是你们说的,只要奴婢告发了梁王,便可勾销娘娘的事,你们骗我,现在娘娘她死了!” 月儿激动地抓着木杆,伸出手去拼命地挣扎,那双眸里被泪水浸湿,声嘶力竭。 春尚宫示意牢头将门打开,带着两名宫女走进,屏退了牢头。 “当初可是你自己经不住诱惑与梁王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是你怕东窗事发,是你嫉妒欣嫔,所以推她下楼,害她小产。啧啧,月儿啊,月儿,这一切可都是你干的啊。”春尚宫冷笑着,缓缓逼近她。 不断摇头,脑子此刻已不能清醒,月儿忙后退着,被春尚宫逼入了死角。 “是我的错,我不该动了春心和梁王……”月儿回想着自己主动勾引梁王的前后,她爱那个男人,当她每每在欣嫔的房外听着里面的人缱绻时,她嫉妒地要死,那个男人拥有那么显赫的身份,有着那么美丽的容颜,是每个女子都仰慕的对象,所以她沦陷了。可谁知,这一切后来被太后的人知道了,太后每每以此做要挟,并利用她,设计除掉欣嫔腹中的孩子,而那封所谓梁王的亲手真迹,其实也是春尚宫临摹的。 她原本以为听从太后的吩咐便可以让此事消除,她原本以为这件事还能瞒天过海。可为何,太后还是咄咄逼人,为何还要逼死娘娘? “我,我要向皇上、皇后娘娘告发你们,是你们逼迫我干这些的!”忽然,沉思的人像是被什么触动般抓狂起来,然后双手立刻有了蛮劲,一把便将眼前的春尚宫推开。 春尚宫踉跄在地,见月儿已作势要夺门而去,吓得她急忙喊住,“你们两个是死人啊,还不快些把人拦住!” 那两名宫女急忙称是,便凶恶地上前,抓着月儿细小的胳膊便拽了回来,月儿可怜兮兮地被扔在了地上。 春尚宫当即就恼了,瞪着地上可怜兮兮的人,狠狠一脚便往她小腹踹了过去,“贱人,你还想逃!” “啊!”月儿捂着肚子便疼地哇哇大叫起来,她腹中还有孩子,不,不能。 哭喊着,求饶着,可是此时春尚宫的脸已阴沉如冰,她冲着月儿身边的两名宫女恶狠狠道,“钳制住她!看这个小贱人要往哪里逃!” 第76章 惊悚事实(6) “是!”那两名宫女本就粗壮,月儿的小身板根本抵不过,被死死地禁锢着。 春尚宫当即便抽出月儿腰际的腰带,狠狠一巴掌便甩在了她脸上,“小贱人,还敢跑吗?” “不,不敢,尚宫,饶命,饶命。”月儿哭绕着,不想自己腹中的孩子再有事。 “饶命?可惜啊,你知道的秘密太多,老祖宗留不得你!”说毕,她眼睛一狠,快步转过身去,拿起腰带便套上了人儿的脖子。 月儿被这猛然的冲击给吓住了,她拼命地抓着勒紧她脖子的腰带,想要扯下来,可是任凭她怎么扯,那带子只会越来越紧,紧到随时都会把她的脖子拧断。 她不断地挣扎着,脚用力地往后蹬,试图踢开身后的恶人。 “还敢踢我?”春尚宫被月儿狠狠踢中一脚,当即就撕扯着人儿的头发往后一拉,鱼儿整个身子往后倾倒,后背狠狠地刻在了吃饭的桌子角上,而春尚宫此刻也杀红了眼,将腰带缠绕在桌子角上,绕转过去又缠上了自己的手腕,猛然用出了最后的力气。 只能看到月儿的脖子被紧紧勒着,她的腿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一只鞋子因此掉落在一旁,她呜咽着,发出一阵阵不清不楚的声音,手却始终没有放弃过,抓上了春尚宫衣袖的一角,只可惜,只轻轻抽出几根丝,她的手便停止了挣扎。 “尚宫,她死了。”一旁的小宫女提醒着,吓出了一身冷汗,方才的场面实在太惨了。 “恩,将现场装扮一下。”春尚宫额头满是汗珠,她随手将手中腰带一丢,掏出了自己的帕子。 月儿靠在桌子上,舌头吐到了下巴,那双眼睛往外翻睁着,眼珠子已经翻成白眼不见。再看她嘴角,全是白色的泡沫……那死相,当真是有些狰狞。 两名小宫女快速收拾好了现场便离开。 于是翌日沈芊君所见所查的,便是那番情景。 几日后—— 为了缓解宫中沉闷的气氛,一抹欣嫔惨死的阴霾,皇帝决定携宫中妃子及太后等一些大臣去德山,如今开春,那里的桃花开得正好。 宸王经过几日的休息身子也大好,一行人浩浩荡荡便朝德山前行。 黄昏时,侍卫们忙着支帐篷,皇帝和几位妃子的大帐在最中央,旁边则是两位王爷和一些大臣的帐子。 此次高冉昊将杨昭仪和柳采女都带到了身边,看着杨云玲和柳茹裳又开始为了争宠较真,沈芊君无奈地摇头。 扇碧端着碗缓缓朝坐在河边观景的人走来,细声道,“小姐,安胎药,这是命御膳房的小林子偷偷熬的,小姐赶紧喝了吧。” 看着银针丝毫没变色,她才快速接过碗咕咚喝下,“去把碗处理掉吧。” “是。”扇碧转身便离开。 把玩着手中石子许久,抬眸之时,水上忽然溅起了水花。她惊得抬头,却发现水中一身宝蓝色锦衣的男子手执着长杆划着竹筏,他慢悠悠在水中行走,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似是看到水边无精打采的人,他将竹筏驶来,邪恶一笑,“美人可要一同乘筏游湖?” 男子边说着,修长的手已拉上她的手,举止暧昧地想要拥她入怀。 她忙瞪眼打开他的手,可旋即便被男子一把搂住盈盈的纤腰,点住了穴道,“美人,你怎么如此不听话?难道大云的美人脾气都这么火爆?” 言毕,他大手一捞,运着内功,竹筏立即离开岸边,慢悠悠朝水中心而去。 沈芊君被男子禁锢着,连哑穴也被点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男人对她上下其手,她恨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美人怎么如此看着我?是不是觉得爷很风流倜傥?不过迷恋爷的女人一直很多,估计围着云都可以绕十圈吧,兴许百圈。”男人自恋地笑着,端详着人儿的容颜,指尖似有若无的挑逗着人儿的下巴,满意点着头,“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来一趟大云果然是不错的选择,抱得美人归!” 言毕,他低头俯身,两指在她唇间上,微微撑开她粉嫩唇,伸出舌头舔舐着人儿的贝齿。 她全身僵硬,只能任由男人挑逗着将舌头伸入,只是男子邪魅一笑,将舌头收回,舔舐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嘴唇,而后挑衅一笑,“恩恩,味道也不错,不如咱们找个风水宝地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男子自言自语,旋即便加快竹筏行径的速度,朝一片荷塘深处而去,他打量着四周新出芽的荷叶,满意点头,在此处行男女之事还是第一次呢。 “美人,你说在此处做,是不是很刺激?” 沈芊君不能语,只盯着男子大手在她胸前的动作,看着男人得意地摆弄她胸前的衣襟。 只是男子刚要继续下去,忽然嗷嗷大叫起来,“啊,美人?你怎么踢爷的命、根子?踢坏了怎么滋润你?” “闭嘴,你这个登徒浪子,你是不想要命了?”方才她一直隐忍着才冲破了穴道,看着眼前男子脸色惨白,她威吓着,远处岸边有骚动的身影,大概是皇上派人来寻她了,她不想再去纠缠,一抬腿,便将男子踢下水。 只听扑通一声,水面炸开一个漩涡,男子‘啊呀’喊叫出一声便咕咚沉了下去,咕咚冒出半个脑袋,可旋即又沉了下去,“你你你,你胆敢踢本太子下水?” 后面的声音已被水波的飘渺湮没,沈芊君划着竹筏缓缓朝岸边行去,果真,高冉昊带着一干人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寻她。 见人儿在竹筏上,男人腾身而起,旋身抱着人儿的腰际飞上了岸边,“你去哪里了?害朕担心死了。” “去散心。”沈芊君慌张答着,若她说方才被浪荡子调戏了,估计高冉昊会要了他的命,看那人估计只是附近的村民吧,她随口撒谎。 高冉昊看着她颤抖的睫毛,每每她不自信撒谎时,都会做这个动作,宠溺一笑,不再追究,他将人儿的手凑到嘴边道,“晚膳已备好了,咱们去用膳。” “恩。” 拥着人儿来到大帐时,桌几上已摆满了各式菜肴,与宫里的油腻荤菜不用,盘子里多了些绿色东西。 第77章 惊悚事实(7) “这都是锦澜从附近采摘的,你尝尝。” “恩。”看着绿色菜肴心情顿时大好,她方要动筷子入口,帐子外面却传来杂乱的声音,几分声音似乎听起来还十分耳熟。 “锦澜,你这臭小子石头脸,不知道本太子是专程来找耗子的吗?” “千乘太子,我家主子正在里面用膳,您还是先等等吧。” “等?他吃饭怎么了?本太子可是跑了三天三夜赶来的,他小子不给本太子擦鞋这事就不算完!” 里面吃饭的人怔神,此人是谁,好大的口气?可是抬眸看对面的男人,他脸上只是云淡风轻一笑。 “太子,太子!”锦澜的呼喊声无济于事,旋即帐子便被人掀开,一个男声闯入,有些无赖,“耗子,听说你那结发妻子终于答应和你圆房啦?我告诉你啊,本太子今天看中了一个美人,就算你掘地三尺,也得给本太子把人找到!” 那声音聒噪,沈芊君嘴里的一口青菜吐出,呛得难受,什么叫终于和结发妻子圆房了? 高冉昊明显脸色不好,执起酒杯便往来人脸上砸,“你这张臭嘴怎么总是吐不出象牙呢?” “狗嘴里才吐那玩意儿,这位美人不会就是你那让你憋屈了三年,做了三年和尚的发妻吧?”千乘太子鄙夷出声,大手毫不客气地想要去撩遮挡住人儿容颜的碎发,可还未出手,他便嗷嗷大叫起来,高冉昊两根筷子夹住他的手指,眼中带笑,“太子,你的手有点脏。” “死耗子,你你你。”千乘太子嘴哆嗦着,知道这小子心疼这女人紧,他冷哼一声盘腿坐到一边软榻上,自顾自抬起脚,“原先说好的,本太子带兵前来救援你,你帮本太子擦鞋。” “我可没这么说……”高冉昊挑眉,狭长的丹凤眼里露出一丝无赖,这两人,倒真有点臭味相投。 沈芊君坐在一边,顿时也没了胃口,抬头之际却忽然一怔。 千乘太子同样看去,不禁立即弹跳起,然后瞪大眼睛走上前来,“这这,这个美人是谁?” “千乘太子,我就是你口口声声满含鄙夷说的那位发妻。”她莞尔一笑,颠倒众生。 千乘太子捂着胸口,猛然哭丧着脸起来,“好吧,本太子宣告今日后失恋……耗子,你知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高冉昊笑地风雅,出声温柔,“难道方才皇后就与燕子偶遇了?燕子此人品行恶劣,四处拈花惹草,并不适合你。” “我知道。”沈芊君答地干脆,却笑地会心,原来此人就是昊的发小,千乘太子,名千乘晏。而他们两人互掐的本事也是一流,一个叫昊(耗)子,一个叫晏(燕)子。 “果然是奸夫****千乘晏冷哼一声,气地嘴都歪了,扑了一脸灰悻悻出去,“耗子,你这忙我不帮了!” “你不去追?”沈芊君挑眉问道。 “追什么,又不是女人。”高冉昊淡笑,吩咐侍卫重新拿了双筷子继续吃饭,“以防宸王大婚之际出事端,所以把这瘟神请来了。” 一提宸王,沈芊君的眸子立即垂下,而后缓缓坐下,“也好。” 太后大帐十分热闹,杨昭仪与柳采女和亚赛,围着桌子陪着太后说笑,一桌大鱼大肉好不丰盛。 太后面露慈祥地拉来二人,握着她们的手意味深长道,“如今后宫位份高的就剩你了,赶紧给哀家生个宝贝孙子才好,茹儿,你也别难过,过些日子哀家便去同皇上说,让你恢复品级。” “真的?”柳茹裳兴奋地不能自已,两个单纯的女人都丝毫未察觉到太后眼中的锋芒。 这个太后,善于在人前佯装慈爱,只是内心…… “王爷,你来了。”亚赛在旁边无聊地听着‘婆媳’几人的对话,多半是婆婆夸媳妇儿,媳妇儿奉承婆婆。正当她抬眸之际,宸王已风尘仆仆走进,脸上冷漠表情如旧。 “皇儿,你终于来了,就等着你用膳呢。” 宸王冷扫两位娘娘,并不行礼,只微微开口,“母后,儿子不喜人多。” “哀家,知道。”太后面露难色,而后给春尚宫使了个眼色,忙笑着,“那你把这碗汤喝了,暖暖身子。” 春尚宫递来碗,亚赛想要接过却被宸王先抢下,咕咚便喝干。 “既然你不喜人多,那便让亚赛陪你去你帐子里用膳,来人啊,赐宴。” 太后一声令下,不容分说,宸王本想拒绝,可看着杨柳二人,又只好作罢,起码和亚赛在一屋时,能自在些。 “恩。”凉凉应着,宸王拂袖而去,临行前,太后抓了抓亚赛的手,亚赛点着头,难掩脸上羞涩。 “好了,开饭吧。”待人走后,太后这才又威严起来,惊得杨柳二人不敢再吱声。 宸王的大帐,春尚宫眯缝着眼守在旁边,看着一桌的美酒好菜,他不禁冷沉下脸,“本王不喜被人窥视着用膳,出去。”春尚宫是伺候太后多年的奴才,所以他还算客气。 只是春尚宫不知深浅,蹙眉道,“可是太后……” “滚!”小酒杯砸碎在地,碎片溅地她裙子一片,春尚宫急忙应声,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奴告退,老奴告退。” “狗奴才。”宸王冷哼一声,执起酒杯送入口中,尝完一阵甘甜后随又冷眯着看向一边的人,“你,也,滚。” “王爷还是如此无情,不过亚赛不能滚,你瞧瞧这是什么?”亚赛浅笑,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宸王想接,她立即抽手。 “我出宫那天,皇后特地送来此物,预祝我们百年好合。宸王,不管你愿不愿意,但凡我们雅图人看上的良驹,就没有松手的道理。” “是么?”宸王狠抬眼,一掌拍在茶桌上,震得桌上饭菜盘子作响,他一抽腰际东邪,嗖地就朝人刺去。 亚赛淡笑,这次她既然选择回来,就铁钉要收服这个男人,打架是么,那就较量较量! 就在东邪快要封喉时,亚赛忽然一个转身,从腰际抽出自己随身的九节鞭。 第78章 惊悚事实(8) 两人混战,不时帐内便混乱一片。 门外守候的侍卫不敢进来,太后有旨,今晚不管帐子内有何动静,都不能去打扰。 一番打斗,亚赛明显占下风,可就在东邪要破竹而出时,宸王忽然踉跄后退两步,手中力道顿失,以剑支撑着地才不让自己摔倒。 “你,真卑鄙!”捂着胸口大口呼吸,脸上已有滚烫火辣的感觉,宸王眼眸一暗,猛抬起剑就要朝亚赛刺去,“本王杀了你!” 亚赛一惊,看着眼前男人脸上的红晕,顿时怔住,难道方才太后给王爷下了媚药,而临出帐子时,她对自己示意的就是这事? “我并不知情。”亚赛解释着,看着宸王挣扎着,忽然全身无力地瘫软下来,手中剑哐当落地。 她想去扶,可是他狠狠瞪她,“拿开你的脏手!”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灼烧的感觉让他隐忍地难受,跌跌撞撞着出了帐子。 “王爷!”亚赛气得跺脚,这太后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让她霸王强上弓? “墨没了,我去我那拿点,知道你喜用杂了檀香的墨。”高冉昊斜靠在榻上,手里拽着毛笔,沈芊君在旁边研磨,看了眼只剩拇指那么点长的砚台,浅笑道。 在墨里加香料是为了让他鞋子更加凝神,当初高冉昊还因此对她赞不绝口。 “让奴才去取不就行了?”他显然心疼,不舍得她多走路。 “那些砚台我仔细保管着,奴才们找不到。”沈芊君回头一笑,竟没发现自己对他的事,早已默默上心。 “那披上衣服,早去早回。”高冉昊起身下榻,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人儿的肩头,冲她柔和一笑。 “知道啦。”她莞尔一笑,抬步便出去,此时高冉昊才眼眸一沉,不乐道,“燕子,偷窥人家小两口是你的癖好?” 沈芊君拿好了砚台正要折回,可是零星火把后的一片丛林里,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她定睛望去,见宸王正踉跄朝密林深处走去,那走一步似要摔两步的样子着实令人担忧。 她想追去,可又摇摇头,还是命人通知宸王妃吧。 “扇碧,去寻一寻宸王妃,让她去瞧瞧王爷如何了。” “是。”扇碧应声朝左边的大帐走去,沈芊君淡笑着,将砚台小心捧着,可是还没等她举步,身后忽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瞪大眼睛想喊叫,可当她闻到男人箭袖的木兰香气时,立即停止了挣扎。 男人身子滚烫,紧紧贴着她,她知觉后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 宸王抱着人飞往密林,夺过一干侍卫的防卫,这才把人放下。 只是她刚转身,便见男人扑通倒下,右手臂还在汨汨流淌着血液。 “阿允,你怎么了?”她急的赶紧蹲下帮他看伤口,看着男人脸上露出异样的红光。 宸王不说话,只微微张开性感的薄唇,抬手用那修长的手指去触碰人儿的肌肤,他感到她身子轻颤,那指尖便像是生了火苗般,更加狂热起来。 “阿允!”沈芊君喊住男人,可是旋即,她的身子便被抱紧,手中砚台砰咚跌落在地,碎落成片。 高允眯缝起眼睛,朝着人儿凑过头来,眼里被暧昧和欲望占有,“阿君,我等不了了,十日也等不了,现在我们就走……” 他现在只想让这个女人完全属于自己,她的身,她的心。他想要看她隔着衣衫下的风光,想要知道他们缱绻时,她是否会和他一样动情,他,大抵是疯了吧。 借着月光,已然能看到她嫣红诱人的凸起了,小腹间暗藏的欲流更加强烈了。他用指尖挑开她的衣衫,看着她光滑的锁骨露在外面,修长的脖子如如意,触手柔滑。 她‘嘶’的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缓缓起身扣住他的手。 “我中了药。你放心,我不碰你,我知道你有身孕,只让我看看你,行吗?” 宸王说着,双眸已血红一片,强力的忍耐让血丝布满他的双眼。 她知道,他现在一定难受无比! “你等着,我去去就回。”将地上碎裂还剩一半的砚台捡起,她快步朝小溪走去,用砚台盖子装了满满的水朝男人走来。 “把它喝了。” 宸王低眉看着她手上黑乎乎的东西,一笑接过,仰头喝下,立即,腹中一股翻江倒海,他捂着胸口狂吐了起来。 沈芊君帮他拍着背,难掩心疼,“吃一堑长一智,上次被下药差点出了大事,于是才向师父问了这偏方,现在可好了?” “恩。”宸王尴尬地点头,神智清醒了许多,他抬头看着女子依旧露在外头的脖颈,急忙伸手去帮她系扣子。 “你就不怕我下毒,方才喝的那么干脆?” “你不会。”宸王苦涩答着,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细滑的肌肤,电流再一次一闪而过,两人都尴尬一笑。只是他们都不知,这句话,有朝一日会应验。 “决定了么?”他问地细声。 “恩。”起身不想直视,因为害怕说不出违心的话。她紧捏着手里半个砚台,朝前面走了几步,“我决定留下。” “呵呵,好。”沉默良久,宸王缓缓开口,看着人儿决绝的背影,竟是说不出一句挽留,在她面前,他可以不要自尊,甚且卑微,可是当他听到她如此简单的拒绝时,竟然毫无勇气去挽留。 沈芊君抬步便离开,生怕自己会控制不好情绪而反悔,她抱着砚台,任由凉风拂面,吹打在含泪的脸上,痛,真的好痛…… “怎么去了这么久?”帐内的男人一听到脚步声便抬头,朝她招了招手。 她急忙擦干净被哭花的脸,抬眸浅笑,“扇碧那丫头笨手笨脚,打翻了一个,于是我又回去拿了个新的。” “这样?”高冉昊专注地打量着人儿刚哭过的脸,以及她手指上沾染上的黑色墨迹,了然一笑,本该愠怒的他,却极好地掩藏内心的怒意,柔声道,“来看看这个。” 沈芊君把砚台放下,凑过去一看,偌大的宣纸上,一副美人图呼之欲出,那美人斜靠在榻上浅睡,两只玉丫露在外面,甚是可爱。而脚丫下面,摆放着一双老虎鞋,两只小老虎玲珑可爱。 第79章 惊悚事实(9) “这是?”她狐疑抬眸,心里已有几分感动。 “朕的皇后。”他宠溺拥她入怀,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然后柔声凑到她耳边问着,“这双小鞋想不想要?” “唬小孩的东西,我不要。” “没说给你,给咱们未来的孩子。”他笑得邪魅,手臂成环揽上人,让她正面对着他,“朕很想要……” “皇上,臣妾最近身子不爽利,加之月事之后的几日都不是排卵期,臣妾觉得还是过些时日吧。”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成天只守着她这一棵树吊死,而偏偏她给的福利又不多,如今还有了身子。 “真的?” “真的。” 两人的对话有点奇怪,高冉昊眯缝着双眼,忽然朝外面喊去,“杨明安,把东西拿上来。” 不时杨明安便喜滋滋地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双老虎鞋,居然和画中的一模一样! 杨明安毕恭毕敬将东西端到人儿面前,沈芊君抬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而后小心翼翼地拿起鞋,鞋子放在手心很暖,毛茸茸的,小老虎睁着大眼睛,就恍若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还有。”高冉昊努了努鼻子,盯着托盘压底的一件小黄衣服笑得傻气。 沈芊君狐疑着,这男人装疯卖撒时,多半不是好事。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去,却不免一惊。方才她压根没留神,老虎鞋下面居然还放着一件小毛衣。 毛衣这东西,古代人可不会!况且上次她在宫里开班授课,那些精贵的嫔妃们一个个娇弱地要死,没一个修成正果。 那这东西从何而来? 她小心拿起毛衣摊开,看着每一针织地都非常纤细到位,虽然毛衣打地都是平针,没有花样,看上去十分单调,但就这织地密度来看,此人定是个妙手。 “这是哪位高人织的?”她倒要好好切磋,日后指不定教她织花,还能打出更好看的东西来。 杨明安偷笑,将托盘放下,“娘娘,这可是万岁爷亲手织的。” “噗。”若是她嘴里有水,定时空喷了出来,男人打毛衣很稀奇,何况是皇帝打毛衣,前无古人。 “不要用那种嫉妒外加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朕,朕贵为天子,那当然是无所不能。这些活计朕不出一日完全搞定。”高冉昊吹着牛皮,依旧文雅笑着,完全不露一丝破绽。 沈芊君不多言,将小毛衣和鞋子紧紧抱在怀里,幸福一笑,她知道,这个男人太想和她要一个孩子了。 “难道皇上就不怕臣妾有了孩子,谋朝篡位么?”她忽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挑唇一笑。 “求之不得。”男人反唇相讥,笑得灿烂,然后点着人儿的鼻子道,“这三样东西,朕都是送给玺儿的,你不必太在意。” 沈芊君瘪嘴,秀眉蹙地难看,“玺儿?我什么时候同意让孩子叫这个名字了?” “你忘了,那日朝会,君无戏言。” 高玺、高玺,怎么念都觉得名字十分难听。 “我觉得还是叫翘翘好……” 暖纱帐垂下,明黄身影拥红衣女子入内,烛火熄灭,却隐约从帐子里可以听到一男一女的争执。 “叫翘翘。” “玺儿。” “翘翘!” “好吧,大名玺儿,小名翘翘……” “老祖宗,王爷一夜未归,宸王妃她,没完成任务……” 翌日大早春尚宫便火急火燎地来往于太后与宸王的大帐,太后正被人搀扶着下榻,在梳妆台边对镜梳妆,听到这个消息,她并不诧异,只是狠眯着凤眼,轻声问道,“浮音可来了?” “禀老祖宗,人已在帐外守候。” “传她进来。” 彼时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便随春尚宫入了帐子,太后已梳妆整齐,凤眸一抬,声音不觉提高了些,“抬起头来。” 那名女子微微抬头,举止清冷,美眸里寒意十足,即便是见到太后也不卑不亢。她有着卷烟如细柳的眉黛,肌肤似透玉,菱唇轻抿,却难掩其倾国倾城之貌,而最是关键的是,这名女子,和沈芊君的长相,颇为相似…… 太后满意点头,不禁拍手叫好,“不错,当真能以假乱真了。阿春,先将她送去子山温泉。” “是。”春尚宫领着浮音退下,太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一寒。 这个浮音,他日必将是一张好王牌! 德山最出名的是映山红,清晨大军便收起帐子,往德山行宫方向而去,高冉昊拥沈芊君在怀,御驾车队浩浩荡荡。 只是车内的气氛,却着实让人尴尬。 千乘太子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碍眼的‘奸夫****颇为不满地咧嘴,“耗子,虽说本太子是秘密前来,可你们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秀恩爱啊,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其他男人怀中……哦,爷的心都碎了……”他夸张地捂着胸口,剑眉深拧地厉害。 高冉昊眯缝着眼,将手中把玩的鹅卵石旋即便砸向他,太子急忙躲闪,嘿嘿一笑。 “要不是一半虎符在太后那里,朕用得着跟你这只死鸟同乘一趟车?”高冉昊不悦道,蹙了蹙好看的眉。 “这也不是难事啊,以本太子的美色,太后必然中招,乖乖将虎符交来。”太子扬了扬鼻子,顾盼神飞,口若悬河。 沈芊君依靠在马车边,撩着帘子看着外面山坡烂漫的杜鹃花,似是无意听他们的对话,可心里却早已开始盘算。 大云开国皇帝是靠外戚打下天下的,第一任文景皇后可谓算得上是一代女枭,先皇早逝,遗诏中将虎符为二,一半在首辅重臣的丞相手里,一半在太后手中。待皇帝亲政后,二人须将虎符合二为一,完璧归赵。 可自高冉昊亲政以来,外戚专权现象越来越明显,是以两半虎符,依旧旁落他人,这也是为何高冉昊千里迢迢向南越借兵的原因。 而这次远行德山,她也猜测到其中目的,驻扎在德山的十万精兵,正是听命于虎符的忠将,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丞相与太后的虎符合二为一…… 第80章 惊悚事实(10) 德山,沈芊君默默念着这二字,视线忽然变得飘渺,看向那密林深处烟波飘渺的险峰,她的娘亲,就在德山行宫附近的水月庵修行…… “美人,不如你跟了本太子吧,我们南越可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斗争,哪日老皇帝嗝屁了,我就是一人之上啊……”千乘太子不忘吹嘘,抬了抬右边的眉冲着沈芊君淫荡一笑。 车内半晌一片死寂,直到外面杨明安一声长唤,德山到了。 千乘太子雀跃着想要下车,可却被沈芊君招呼上前,“太子殿下,本宫有悄悄话要与你说。” “这这,不好吧……”太子斜睥了眼旁边坐着的男人,咧嘴佯装害羞道,“你男人还在呢,咱们可不能当着他的面刺激他呀……” “不怕。”沈芊君笑得魑魅,继续招手,千乘太子嘿嘿一笑,果然将脑袋凑了过来,可是旋即,他便‘哇哇’大叫起来。 沈芊君优雅下了马车,斜视了眼外面太子的暗卫,莞尔一笑,“怎么不把马车停稳些?”言毕又道,“你家太子方才被绊倒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里面又传来一声更加惨烈的声音,而后高冉昊慢悠悠从里面出来,拍了拍裙角的灰,盈盈道,“你家太子方才站起又摔倒了。” 暗卫急忙掀开车门进去搀扶,可是当他看到里面一个被打地脸肿成包子,嘴巴肿成香肠且歪了的男人从地上跳起时,瞬间石化,太子这哪里是摔了,分明是被人打了啊。 “奸……呼……淫……户!”太子哆嗦着嘴,咬字不清地捂着脸,两只熊猫眼里露出凄楚的表情。 “方才你打了太子?”沈芊君抬眸,看着与自己比肩的男子笑问。 “没有,只是觉得他那张脸长得有些残,帮他微整了些而已。”男人笑得风雅,执起人儿的手送入怀里,谁让那小子成日调戏他妻子呢,活该! 后面的马车陆续停下,宸王从马上跳下,看了眼从马车跳出的千乘太子,眉头紧蹙,“无名。” “王爷有何事?” “那男人是谁?” “启禀王爷,听说那人是黄石道人的徒弟。” 宸王摆了摆手,暗淡的双眸里却隐约一丝狐疑。 身后太后被众人搀扶下马车,顿时热闹一片,“德山的空气就是好,今日游园会,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这可是得皇上赏赐的好机会!”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左右的杨柳,又朝亚赛投去同样的目光,“来,亚赛,阿允,你们扶着哀家进去。” 德山的行宫建于险峰之上,奇峰秀丽,山峦诡谲。因地势而建,使得它的风格别具匠心。 偌大的寝宫,皆是以高竹支撑的构架而起,俯瞰底下,便是奇山怪石。 杨柳二人被落在最后面,都是一惊一乍地不敢看脚底下,生怕自己一脚踩塌掉入深渊而后粉身碎骨。 待她们陆陆续续走进,后面的官员才跟了上来。 “对了,老头怎么又不告而别了?”沈芊君娥眉紧蹙,抬腿跨过门槛走入寝殿。 “他说皇宫腻了,怎么,你想他回来?” “我希望他永远别回来。”她回头眼中含笑,可是心头却绷得紧,老头若非关乎性命的事,决计不会回来,所以她情愿不要他回来,因为,她不想看到昊有事。 高冉昊眯缝着眼,似是了然她的心思,只盈盈抬步跟了进去,一手揽上人儿的肩头出声温柔,“待会朕要好好看你表演,今日游园赏花,你是不是该惊鸿一舞?” 沈芊君身子立即僵硬,而后嘴抽地厉害,她根本不会跳舞,又哪来惊鸿之说?可是一看男人浅笑如斯的眼眸,她又轻轻点头。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小姐,这是皇上命人送来的羽衣。”扇碧嬉笑而入,手里捧着一件大红色的纱衣。 她的房间正好临着悬崖,一推窗便是群山险峰,一眼看去,顿觉心胸开阔。 沈芊君深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回眸爽朗一笑,“真是一览众山小啊!”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精致了。 她转而款步走到桌前,看着大红的羽衣鲜艳如血,她要穿成这样? “小姐,快别磨蹭了,让扇碧伺候你换衣吧。”扇碧神秘一笑,小心捧着衣服先走进了屏风后。 不消半晌,一个妖娆美艳的女子从雪白的屏风后走出,她颀长纤瘦的身影翩跹而立,一身紧致的纱衣将她原本姣好的身材塑地更加丰盈,腰间一根蝴蝶型的腰带将纤纤细腰萦起,低垂暴露的领口将脖颈的无限风光展露,她的脖颈如莲藕般白嫩,蝴蝶骨性感陡立。 她盈盈一笑见,顾盼神飞,狭长柔美的凤眼上亮金色的眼粉将一双美眸衬地妖娆,加之那点点朱唇,这风情,不仅男人,即便是女子,看一眼都心潮澎湃。 扇碧傻愣在原处,眼珠子一动不动,直到沈芊君笑盈盈上前在她眼前晃了晃,“傻子。” “啊呀呀,小姐,你今天真的是太美了,不对,是小姐本来就天生丽质,可是今日简直是比仙女还美。”扇碧语无伦次地夸赞着。 沈芊君弹了弹她的脑门,宠溺一笑,“仙女都长成这副妖精样那不吓死人。” “嘿嘿,那小姐真是比妖精还漂亮。”扇碧又转口,眼睛弯成一条缝。 游园赏花是大云从宫廷到百姓都很喜欢的一项户外活动,当今太后就酷爱摆弄花草,喜欢亲手采摘花果。 彼时行宫别院的花园便热闹非凡起来,茶桌和道具都一应俱全,坐席按照等级排列,太后、皇后两人分列于皇帝身旁。 左侧是杨柳二人和两位王爷以及亚赛,右侧则是一些朝廷官员。 沈芊君姗姗来迟,随着一声内监禀告,众人的眼神都不自觉看向她。 宸王是最先有反应的,捏着茶杯的骨节咯吱作响,连素来对女子似无兴趣的齐王,也露出了仰慕之笑。 她翩跹入座,顿时成为焦点,而同时,也引来不少女子嫉妒的目光。 “呵呵,这件羽衣可是当年先帝最爱的杨妃之物。”太后眯缝着眼睛,话语似平淡,里面却带着锋芒。当年杨妃因过受恩宠,先帝因此经常误国,最终在群臣的胁迫下,先帝处死杨妃,是以为何先帝最宠的妃子没当上皇后,却由当今太后捷足先登了。 第81章 惊悚事实(11) 她的意思是在骂自己是祸国妖妃,结局也会像当年杨妃一样。 冷冷一笑,而后很快掩饰,沈芊君缓缓开口,“母后,非也,此羽衣乃是照着南越第一贤后安皇后做成,当年北鲜兵临城下,她正是用一支破军舞鼓舞了士气,南越遂三日破军。定是今日日头过大,是以母后才眼花了吧?”她笑得魅惑,衬上她这一身红装,倒真有几分祸国妖妃的感觉。 被安置在最角落喝闲茶的千乘太子满腹牢骚,主要是嫌弃高冉昊这个还没过河就拆桥的死耗子,居然让他堂堂一个太子坐在靠走廊的位置,守门! 他气呼呼地吹着他那性感的刘海,却被沈芊君一席话给引去了注意,安后是他的母亲,那样一个传奇般的女人虽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从沈芊君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不由得投去满满赞溢,毕竟当年的确是因她母后破军,可外人并不知是一支破军舞起的效果,那么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高冉昊也闲闲地呷茶,姿态慵懒,听着身边两后的针锋相对,他不由笑地更欢,那羽衣分明就是照着杨妃之前穿的款式做成的,她倒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还能够机智地把安后破军搬出来。 看着太后气得只有咬牙的份,他扬手一笑,“游园会开始,朕今日定个新规矩,但凡有才艺的都上,不管是否得满堂彩,朕都重重有赏。” 坐席间的人都是一阵叫好,而杨柳二人早就按捺不住了,虽然说前往德山是皇帝的匆忙之举,但早前她们也知道,每年来德山都会举行游园会,大家先喝茶看才艺,然后就是游园作诗,是以她们早就预先准备,而且是万无一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做第一人。 高冉昊倒也有耐性,举着杯中茶,看着茶盏中沉沉浮浮的柚瓤,轻轻闻着它的香气。自从上次沈芊君在御花园教大家做柚子茶后,后宫里便兴起了一阵喝柚子茶热,如今人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柚子茶。 “皇上,不如就由臣妾献丑吧。”众人举棋不定之时,杨昭仪从坐席上起身,美目流转,朝高座的人投去怜怜的目光。 “恩。”高冉昊抬眸看了眼她一眼,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一声悦耳的琴乐响起,接着便见杨云玲换了一身行头,手里扬着根鞭子,众人都是不解,直到一名内监送上一个陀螺,众人才唏嘘了一声。 表演打陀螺,究竟是这杨昭仪太天真,还是脑子真的被门夹了?人家妃嫔想要引起皇帝兴趣都是笙歌艳舞,她倒好了,来个这么不入流的玩意儿! 太后得意一笑,朝沈芊君投去一个嘲讽的眼色。 沈芊君拿帕子捂面,佯装咳嗽,这表演完了,不知道该多丢人。真不知道她不通文墨,又是怎么练地一手好女红的? 众人大部分都掩面偷笑,期待这个皇妃能表演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打陀螺。 杨云玲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她扬起鞭子便在原地回旋了个圈,如墨的秀发随之起舞,而后手中鞭子一落,陀螺立即一个优雅的弧度跟着她在原地旋转了起来。 瞬间,陀螺旋转的弧度与她扬起的裙摆弧度一致,构成了极为和谐的景致。 众人原本嘲笑的目光都变得凝神,也不再笑了,都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这种新奇的表演,倒还是第一次见! 接着,杨云玲唇角一扬,十分胸有成竹地站定,然后抬眼忘了坐席的几人,忽然鞭子一抽,陀螺便像一个旋转的飞蝶,朝着柳茹裳的茶几而去,柳茹裳吓得‘啊’地一声躲闪,忙抱着头躲到桌子底下,众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可是,哐当一声,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陀螺,忽然像灌了铅一般落在茶几上一动不动了。 “好!”不知是谁先喝彩出声,接着众人都跟着鼓掌起来。 沈芊君这才眯缝着眼展颜,还好这厮没给自己丢脸。 原本还懒懒散散的男人,此时也稍微提起了点兴趣,托着腮帮子看着,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一边的人儿。 似是注意到那一道灼热的目光,盯地有些不自在,沈芊君忙抓了把瓜子嗑着,故意躲避他的眼神。 杨云玲的表演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她一个急转身,而这一次她要甩地不是陀螺,一个美丽的转身,走到自己的茶几前抓起一个蟠桃,她所指的方向不明。 直到那个蟠桃被鞭子扬起飞往沈芊君的坐席时,众人这才一惊,可不知道会不会如方才那样,蟠桃稳落坐席? 看着蟠桃平行于视线而来,沈芊君稳稳坐着,倒是扇碧急地就要上前阻挡,而与此同时,宸王和高冉昊都执起了桌上的小茶杯…… 只是二人都未来得及出手,那蟠桃便直直地将茶几上的茶杯打翻,茶水立即飞溅到沈芊君的羽衣裙上。 扑通,全场瞬间安静。 杨云玲也始料未及,她可是训练了不下百次的,不可能出错的呀。 倒是一旁的太后,眯缝起眼,眼角的皱纹随之清晰,她缓缓出声,“瞧瞧,幸好方才皇儿说了,不管是否赢得满堂彩都有赏赐,皇儿,你看赏赐些什么呀?” 还赏赐!这羽衣可是皇帝送的! 高冉昊明显脸色不好,可君无戏言,便冷道,“就赏黄金百两吧。” “多谢皇上。”对于这个赏赐,杨云玲显得并不高兴,她分明看到了皇上要吃人的眼神。 “容臣妾去换件衣裳,看来今天的舞不能跳了。”沈芊君抱歉一笑,起身向高冉昊作揖,他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失落。 今日是他们初见的纪念日,本来他想在她惊鸿一舞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的…… 沈芊君与扇碧绕过前廊便朝着后面的院落走去,来到自己房间合上门,扇碧便发起了牢骚,“小姐,你瞧瞧那杨昭仪,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真是蠢笨!” “也不能怪她,她也是急于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不过她这个创意我倒是好奇,像她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怎么能想到这么妙的法子?” 第82章 真假芊君(1) “小姐,你还夸她呢,我就觉得她是个草包,她将那陀螺扔给柳采女倒理由明确,可是拿一个大蟠桃砸你,我就觉得奇怪了。” “这叫猴子送桃,献礼。”沈芊君眯缝着眼道,将外面的衣衫解去,小心地接过扇碧从外面递来的衣服。 扇碧咯咯笑着,“小姐这比喻当真贴切,我也觉得呢,杨昭仪就像个猴子。” “呵呵,你呀,还是管不住这张嘴,以后嫁人了,小心你娘家人嫌你毒舌。”沈芊君笑得宠溺,将外袍穿好,只是当她整理好衣领方要抬头之时,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接着外面便传来人扑通栽倒的声音,扇碧还未来得及喊叫便晕厥了过去。 “是谁?”沈芊君惊醒地问着,可一抬头,便被眼前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打晕。 她昏迷之际看着那黑衣人高大的身躯,慢慢将她扛上肩头。 这里是德山行宫,怎么会有刺客,而这刺客又是怎么在这么多的侍卫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她寝殿的? 一切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她已深深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直到外面杨明安急匆匆地带着内监走进,他询问着身边守门的宫女,“娘娘可换好了衣服?” “奴婢不知,方才还听到娘娘与扇碧姑姑的对话,这会儿忽然又听不清楚了。” 杨明安扫了那宫女一眼,急忙迈着步子朝内室而去,“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喊了一句,里面没有回音,杨明安蹙了蹙眉头,又提亮了嗓子,喊了一句,“老奴奉皇上旨意,前来请问娘娘是否换好衣服,比诗大会开始了……” 这沈芊君换衣服,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高冉昊根本无心看那些妃子们表演,是以命人来催。 可是杨明安喊了半天,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他当即心惊,夺步便朝内室走去,一进去,便发现扇碧躺在屏风外面。 “来人啊,来人啊,救驾……皇后娘娘出事了。” 杨明安这一声呼喊很快引来一群侍卫,他们齐刷刷地持刀而入,方要四处搜寻刺客下落,忽然,从内室的深处缓缓走出一名女子,她已换上一身桃红色拽地望仙裙,正款步走出,神色十分漠然,“杨公公,何来刺客?”她出声几乎是一字一句,说话时唇畔一张一合,显得有些呆板。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见您许久未出去,让老奴来催一簇。”杨明安顿时心惊,怎么感觉皇后娘娘的语气有些不对啊,像是在和谁置气? 他也没多想,只躬身等着她的回复。 “走吧。”沈芊君凉薄开口,扬起宽广的衣袖,双手合十在腰际,走地有板有眼。 杨明安看了眼还晕死在地上的扇碧,忙弯身拍了拍她的脸,“扇碧姑娘,醒醒。” 扇碧迷迷糊糊地嘤、咛着,悠悠睁开眼睛揉了揉,还没搞清楚状况,方才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接着那黑影便闯入了屏风里,“啊,有刺客!”她当即脱口而出,挣扎起身看着走远的背影,忙跟了上去,“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沈芊君答地冷漠,用余光扫了眼身后毛毛躁躁的人,又扯了扯嘴,“哪里有什么刺客,方才只是一只黑猫跑过,你就吓得这样?” 黑猫?是黑猫吗?扇碧摸了摸脑袋,抬头一看,沈芊君已被一干宫人簇拥着走出了游廊,她晃了晃还晕乎乎的脑袋,忙跟了上去。 方才的游园会表演已结束,众人都似要起身,只奈何皇帝仍坐在坐席上悠闲呷茶,似乎在等人,直到游廊里一抹粉色身影走入视线时,高冉昊才悠然起身,对身边内监道,“走吧,游园。” 一干人浩浩荡荡,尾随着皇帝沿着院子走着,大伙儿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和皇帝探讨着,直到忽然,高冉昊的视线落在池塘里的一朵新荷上时,停住了脚步。 这个季节,刚仲春,兴许是由于这里的气候格外暖和,所以在这池塘里踩长出了新荷,那新荷含苞欲放,就如一个羞涩的美人般亭亭玉立在荷花塘内,它周边的绿水环绕着,恰似一块完整的碧玉。 好一朵莲花! 高冉昊眯缝着眼睛,冲着身后的大学士先开口问着,“大学士,你博学多才,不如就以此新荷作一首诗如何?其他人,若是有比之的,朕同样重重有赏!”他说话之余,余光已经瞥向了自己身侧始终静默的女子,因为论才学,也许无人能及她,当年她就是以一句‘出淤泥而不染’,让他刮目相看。 “是。”沈大学士徐徐应声,捋了捋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结修根于重壤,泛清流而灈茎。” 沈大学士良久后道出,眼里露出一丝满意的光芒。 而众人都是连连附和,赞不绝口,高冉昊也眯缝了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字句华而不实,却是把荷花的新貌描绘地栩栩如生。 他又转身,负手看着身边的人,轻柔出声,“皇后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 “臣妾不懂,不便造次。”沈芊君微微扯嘴,笑得却是很不自然,高冉昊方要去执她的手,却扑了一个空,沈芊君微微闪躲,站到了几分外。 “皇儿让大学士作诗,何人还敢比试?大学士当赏!亚赛,哀家方才听你说也想小试牛刀,不如你就来试试。”太后忽然转身,拉着亚赛的手看向了对面的皇帝,眼神飞速在沈芊君身上扫过后,焦点又回到了亚赛身上。 亚赛原本只是无心随着这些人观风景,她不懂中原人的诗赋,又怎会跟太后说想小试牛刀。她秀眉紧蹙,有些不悦,太后经常不问她同意便擅自做主,让她好生尴尬。 扯着嘴笑了笑,亚赛看了眼沉默的沈芊君,然后款步上前,给皇帝做了个揖,“那亚赛只好献丑了。” “恩。”高冉昊明显兴意阑珊,他轻点了头,后退了几步,眼睛却瞟向了一边独看风景的宸王,他倒是好雅兴! 第83章 真假芊君(2) 开花浊水中,抱性一何洁。 朱槛月明中,清香为谁发。 亚赛的声音刚落,本无意看风景的宸王猛然回头,呆怔地看向女子浅笑退到太后身后,这首诗的意思就是说莲花在污浊的水中生长,却依旧保持高洁,红色栏杆望去,月光下,能闻到一股清香,可这清香又是为谁散发的呢? 这首诗沈芊君曾经念过,她怎么会知道? 看着宸王终于有了些反应,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亚赛的手背,收起了锋芒落在沈芊君身上的视线,“好了,皇儿,今儿个大家舟车劳顿,不如先早些安置吧,明日清晨哀家还要去水月庵礼佛。今日大学士和亚赛旗鼓相当,不如一齐赏了。皇儿觉得赏宸王妃一品夫人的头衔如何?” 太后柔眯着眼睛,浅笑着问着对面的人,声音听不出意味。 就凭作一首诗就要捞易儿一品夫人的头衔,从此进出后宫毫无障碍?高冉昊原本沉静的脸也微微浮出了一丝笑容,单手负在了身后,缓缓出声道,“方才宸王妃所吟之诗怕是皇后教的吧,如此便不作数。”要作数赏赐也该算在皇后头上,谁不知道前几日太后在御花园拉着皇后的手吩咐,让宸王妃同皇后好生学习的? “呵呵,玩笑之言,就赏些金银珠宝吧,哀家只是太喜欢亚赛这孩子了。好了,哀家乏了,各位大臣就先退下吧,哀家也去休息了。”说毕,太后伸出手搭上一边躬身的春尚宫,扬着手中的帕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便离开了。 看太后离去的背影,似是心情不坏,可高冉昊却冷眯着眼睛,暗藏一道寒光,方才太后实则是在试探他吧? 呵呵,他轻笑出声,扫了眼水榭边的宸王,揽上了身边的人,“可累?手怎么这么凉?” “陪着皇上怎会累?”沈芊君送上谄媚的笑,反手紧紧扣住他的手,如一只乖巧的兔子般,凑入了高冉昊的怀抱。 大臣们都相继离去,只有宸王还独自站在水榭边,看着那离去的一黄一粉两抹身影发呆,他的阿君,真的已经回不来了吗? 是夜。 德山的夜空显得特别高特别近,开着窗子似乎感觉整个屋子都被包围在夜色中,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进屋子里。 沈芊君凭窗而立,看着窗外的风景,似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腰,一身明黄色身影的男人将脸靠上了她的背,贴着她的侧脸,柔声问着,“今日怎么闷闷不乐,难道是被杨昭仪搅坏了心情?” “哪里,臣妾不是一向如此的吗?”原本深沉的人,忽然笑着扭转头,将脸凑入男人的怀里,她修长的藕壁旋即环绕上男人的脖颈,指尖轻触他衣襟处,作势就要去帮人宽衣。 高冉昊不觉身子一愣,对于她此时的举动有些诧异,她今日,有些古怪。以往即便是刀架到她脖子上去,她也不会投怀送抱的,可是今儿个,她不仅主动,连看他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暧昧。 “皇后今日有些特别。”高冉昊悠悠出声,反扣住人儿的手,凤眼眯地老长,声音闲散出口,略带一丝戏谑。 “哪里特别了?臣妾不是日日如此吗?”沈芊君笑盈盈着,葱根手指继续扣上男人的手掌,然后辗转到他脖颈处,挑起娥眉娇嗔道,“怎么?皇上不愿意让臣妾伺候?” “不是。”高冉昊浅笑着摇头,然后放下手任由她为自己宽衣,女人的指尖冰凉,触碰到他脖子的时候,瞬间一股热流窜过,他强忍着镇定,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浅笑。 第一个扣子被解开,露出男人好看的锁骨,他身子猛然一僵,接受着来自女子指尖的温度,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悸动,有些窒息不能语的感觉。 “君儿,咱们要个孩子吧。”高冉昊悠悠出声,手很快地探上人儿的脉搏,然后眯起眼睛,眼里有些失望,她的脉搏平稳,并无喜脉之兆,看来他们还需努力了。 原本还在认真给人宽衣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苍茫抬头看着他,这个男人,用疼惜生命般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瞳孔里清澈地只能看到她的脸,“好,臣妾依皇上。” 沈芊君娇柔地回答着,缓缓凑入男人的怀中,嗅着属于他身上特有的药香味,慢慢地将手环抱住他的腰际,手青涩地抓着男人的腰带,然后轻轻往后一扯,她微微抬头,凤眸里全是羞涩,“皇上,让臣妾继续帮你宽衣吧?” “好。”高冉昊滚动着喉结,低眉看着怀中温顺的人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般的场景,没想到今晚终于要实现了。 “明日朕陪你一起上山看娘,可好?”他缓缓低下头,在人儿沁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大手探上人儿娇嫩的脸,轻轻抚摸,没错,他不是在做梦,这是他的君儿,是他疼惜的君儿。 “好,皇上对臣妾真好。”沈芊君眼睛弯成一条线,双手缓缓地去揭男人的中、衣,直到男人洁白的胸脯裸、露在外面时,她忽然手一顿,那洁白的身躯上,满布伤痕,就如被荆棘鞭笞过般,看的人心惊肉跳。 “看到这满布伤疤的身躯,你嫌弃了?”高冉昊忽然盈盈一笑,抓着人儿的手将她靠近自己的胸脯,然后弯身凑到人儿的耳边,出声魅惑,“后悔也来不及了,嫌弃也没用了,因为朕已经被你撩起了兴趣了,你若不依,朕只好霸王、强、上弓了……”他笑得邪魅,未等人反应过来便拦腰将人抱了起来。 沈芊君‘啊呀’一声,双脚腾空,重心不稳只能乖乖地搂着男人,但是嘴角却隐约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春宵暖帐,里面的大床上洒满了干玫瑰,沁地一室芬芳,人儿的衣衫已被褪去一般,光滑的肩头裸露在外面,那肌肤就似雪一般的光滑,外头烛台被熄了几盏,只剩床头一盏发出微弱的光芒。 昏暗的室内,看不出人儿具体的表情,只能大抵探寻她的轮廓。 第84章 真假芊君(3) 男人的大手探上人儿丝滑的后背,人儿被撩拨地难受,微微闭着眼睛,发出一声低低的吟声。 声音很细,却在这样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清晰。 她故意紧闭着唇,不让自己出声,那小脸自然而然被憋得通红。 高冉昊好笑地看着她,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不觉宠溺道,“笨蛋,换气呼吸。”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怎么感觉她还如此生涩呢,就像从未经人采撷过一般…… 他不禁被自己的这一想法给惊诧到了,回神之际,为了让人儿不那么紧张,他缓缓低头,托着人儿的脑袋将她放了下来。 沈芊君瞪大那双明亮的睛,似乎在夜里能发出异样的光芒,她菱唇深抿着,看着男人半敞开的衣服里裸、露出的健硕的胸膛缓缓在眼前放大,心也跟着跳地扑通起来。 高冉昊脸上挂着笑,轻轻地为她撩开耳际和湿漉漉在脸上的碎发,俯身缓缓含住了人儿的唇。 滑嫩湿热的唇在口中,却有着一股与平日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冰凉,他试图探上人儿的舌尖与之纠缠,发现她的舌头同样冰冷无比。 想要将人立刻融化般,高冉昊微眯着狭长的丹凤眼,时刻注意着身下人的表情,大手轻柔地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如此了多久,最终两人都环抱在了一起,满头大汗。 他这才缓缓褪去自己的衣衫,“君儿,我来了……”他出声询问,问地小心翼翼,她点点头,脸颊已斐然一片。 就在人儿做好了要迎接的准备时,就在屋内的春、情快要达到最热时,忽然…… 门外发出了急砰砰的敲门声,敲门声连续几下,接着便传来杨明安惝恍的声音,“皇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大内传来急报,说锦护卫打伤几大高手,将北鲜大皇子劫走了……” “什么!”屋内的人双眸猛然一暗,只眨眼功夫便从床、上腾身而起,抓起屏风上的衣服便套上,他一边系衣服,一边看着床、上红晕未消的人,冲她浅浅一笑,“朕去去就来。” “小心。”沈芊君微微张嘴,看着男人冲他回眸一笑,那一笑,颠倒众生。 “安心。”说毕,那一身明黄色身影的男人便快步夺门而去,开门之际,从门外吹进一阵大风,将春宵暖帐吹地翻飞,床榻上的人拢着被子,认真地看着外面乌黑的苍穹,摊开掌心,看着手中已经发黑的东西呆怔了半晌。 高冉昊趁着夜色骑着快马狂奔在山间的林荫小道上,他此次回去对外保密,身边只有几个暗卫护送。 几匹快马走了半夜,临近早上才抵达云都宫门下,他来不及换下身上的衣服,便匆匆往大内水牢而去。 萧铭获胜回来,生擒北鲜太子,传说北鲜太子武艺高强,为防止他逃脱,高冉昊特地打造了这样的水牢来关押他,可是眼前。 十几米的低洼处,一片漆黑,待身边的侍卫带上火把后,方看清楚那水牢果真是一片黑水,在天顶上吊着两个圆环,是用来铐住犯人双手的,可此时那圆环已经被打碎,只剩下一半在空中垂危。 而水牢一路上,还残留着打斗过后的痕迹,血迹还未来得及清洗干净。 高冉昊快步走到一个歪斜在门栏边,早已断气的侍卫身边,探上他的鼻息,不禁蹙眉收手,‘一剑封喉’,锦澜何以会此招数? “将柳剑南给朕传来,此事不对外声张,全国通缉北鲜太子,就以普通杀人犯的身份通缉,封锁各大出境城门,尤其是通往北鲜的要塞!”高冉昊负手而立,关节骨捏地咯吱作响。 “是!”众侍卫领命都出去,水牢里空荡荡地忽然只剩下他和几个内监。 翌日醒来时,太后的车队已准备上深山水月庵,扇碧大清早就端着洗漱用品走进,笑盈盈地看着里面纱帐低垂,屏风上还挂着女子的内衫,她脸一红,轻声道,“奴婢给皇上皇后请安,是否要伺候梳洗,太后的车队已备好……” 她的话音刚落,纱帐后面便伸出一只玉手,将屏风上的衣服拿了去,不消半晌,沈芊君便从后面走出,冷扫了眼扇碧,启唇道,“本宫何时说过要上水月庵了?” “啊?小姐,你不是心心念念想着要见夫人一面的吗?现在咱们好不容易出宫了,这次是个好机会啊?”扇碧有些惊讶,而且对于沈芊君冷冰冰的态度也感到很奇怪。 “小姐?你这规矩怎么学的,本宫就是这么教你的?本宫贵为皇后,这不是在丞相府,注意你的措辞,要是被人抓了小辫子,本宫可保不住你!”沈芊君冷眯着眼,脸上已有不悦,她也不看扇碧,径直走到铜镜前,“还愣着干什么?快来给本宫梳妆啊。” “额,是。”扇碧还没反应过来,急忙应允着将手中的银盆搁下,走到沈芊君身后拿起桃木梳。 铜镜里的小姐好美,即便是不着一粉也那么美,凝脂的肌肤赛雪,那双眼眸清澈如水,让人看了总觉得她和平日有几分不同,尤其是她笑得时候,总觉得给人距离感,她的笑,带着冷意,又几分魅惑。 她看向皇上时候的笑,妖柔。看向宫人的笑,阴冷。 这是怎么回事? 扇碧失神着,忽然觉得可笑,小姐就是小姐啊,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小姐,哦,不,娘娘,不如今日让扇碧给你梳个桃花髻吧,这个时机,桃花美,人更美呢。”扇碧笑得会心,爱不释手地抓起沈芊君一把乌黑的发道。 “桃花?那种俗气的东西本宫不要,本宫已为皇后,就不需要什么桃花,给本宫梳个云天凤飞如意髻,还有,昨日那衣服怎么那么素雅?今日本宫要一切色彩艳丽的。”铜镜里的恩不悦地挑眉,用余光扫视了眼身后的人。 扇碧半晌呆怔,整个人若木鸡般站在那,“是。”她惊地差点甩掉手中的木梳,而就在那时,她分明看到从小姐眼中流露出来的厌恶之色。 小姐厌恶自己?不会的,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扇碧苦笑着,记得以前在相府,小姐都会吵着嚷着要夫人给她梳头,而每次都是要桃花髻,夫人总爱笑眯眯着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她女孩子家的怎么这么不害臊。那些事恍如昨日发生过般,是那么的温馨。 第85章 真假芊君(4) 可是为何小姐态度会这样呢? 一番梳洗,许久后,沈芊君才被众人簇拥着朝行宫门口走去,今日她显得格外不同,且不说发髻特别的繁琐,上面的步摇朱钗也更是美艳绝伦,而她那一身风袍,更是光彩夺目,眼色艳丽。 金黄色与红色的搭配,彰显出她雍容富贵的一面,宫人们在身后簇拥着,那阵势,才真真切切地像极了皇后的排场。 彼时走到游廊转角,杨柳二人也急匆匆地往大门而去,今日太后礼佛,她们都急切地想要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哄她老人家开心。 只是,她们走得太急,似乎都没看到游廊这边走过来的架势。 “恩?”沈芊君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显得不悦。 “娘娘,怎么了?”扇碧急忙凑过头来问着,称呼也改了,今日她已不是第一次说错称呼了,而小姐没少给她脸色,就差掌掴了。 “她们。”沈芊君手一点,方向正好是指着刚走过去的杨柳二人。 “小姐,这样不好吧,此刻太后怕是快要出来了,咱们还是先过去吧。”扇碧小心地问着。 “混账!你一个小小宫女,还敢跟本宫说三道四?”只听到空中传来‘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后娘娘方才居然打了扇碧姑姑? 连扇碧也懵了,从小到大,小姐都对自己很好,可是今日,这是为了什么原因就打了自己呢? 扇碧捂着脸抬头,沈芊君却不屑着走开了一步,“来人啊,去把前面二人喊住。” 后面的宫女应着,“是。”便悻悻赶忙上前。 杨柳二人这才止步,一看身后的人,都走上前几步,俯身作揖,“给皇后娘娘请安。” “请安?若是本宫不让人喊住你们,你们眼里是不是就不会有本宫了?”沈芊君冷笑着,忽然脸上阴云密布。 “怎么会啊,姐姐你怎么会这样说呢?”柳茹裳嘴角有些踌躇,还是习惯性地按照她曾经做如嫔时候的称呼,喊了句沈芊君。 “姐姐?看来你的礼数确实还没学好!呵呵,那就让本宫好好教教你,来人啊,教柳采女如何正确下跪!” “什么?”柳茹裳惊地眼睛睁地老大,而杨云玲也站到一边不敢做声了,对于近日的沈芊君,似乎感觉有些陌生。 两名年纪稍长的宫女得了命令便上前几步,冲着柳茹裳微微作揖,然后狠狠一笑,露出里面似獠牙般的牙齿,道,“柳采女,那么,老奴就得罪了!” 说毕,一个老宫女便按压住了柳茹裳,而说话的宫女则是在柳茹裳的身后,狠狠地朝着她后膝盖处踢去。 柳茹裳‘啊呀’一声便重重地摔倒在地,双手支撑着地板摩擦生疼,她方要稳稳跪起,身后忽然又来了一脚,“啊!”柳茹裳又惊叫出声,这次是直接脸趴在地上,那原本打扮精致的妆容,如今全部晕开,头上戴的首饰也都歪歪扭扭,有根朱钗还哐当落地。 “哈哈,如此才是正确的跪姿嘛,柳采女,你说是不是呢?”沈芊君哈哈大笑着,弯腰凑到柳茹裳面前,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满眼的恐惧这才消了方才的怒气,“好了,扇碧,咱们走吧。” 皇后的凤架浩浩荡荡离去,杨昭仪站立在原处,想要去搀扶地上落魄的人,可又觉得,这是她自找的啊,想到这里,杨云玲又急忙转身,“皇后娘娘,你等等臣妾。” “主子,你没事吧?”小宫女上前来搀扶地上摔地丑态百出的人,柳茹裳狠狠地捏着拳头,扬起头,“没事!扶我起来!” 众人都在门外等着,直到内监一声长唤,这才看到太后姗姗来迟,春尚宫和亚赛一人一边搀扶着。 与沈芊君擦肩而过的时候,亚赛朝她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是沈芊君就当没看到般,别开了头,给太后作揖,“母后金安。” “唉唉,免礼吧。”太后伸手搀扶着沈芊君,满眼的笑意,“阿春,今日就让亚赛和芊芊陪着哀家同乘一趟车,让两位娘娘坐后面的吧。” “是。”春尚宫允诺着。 太后方要拉着人上车,却扫了一眼人数,蹙眉道,“柳采女为何没来?这去水月庵烧香是积阴德的事,她敢不来?”太后似乎对上水月庵特别上心,见柳茹裳没来,显得十分生气。 “嫔妾给太后请安。”太后欲发作之时,忽然从门内款款走出一女子,她身上的衣衫已换好,方才散乱的头发也整理地整齐,只是脸上仍有未消的红痕。 “你去哪里了?怎么如此磨磨蹭蹭?”太后不悦地扫了柳茹裳一眼。 “禀太后,方才嫔妾在游廊里不仔细撞了皇后姐姐,于是大绊了一跤,回去整理了一番才又出来……”柳茹裳很自然地撒谎,可是眼里却满是狠狠,牙齿也咬地咯吱作响。 太后本没有注意到柳茹裳脸上的伤势,这么一提醒,她才微微侧目看去,而后又惊讶地看了一眼沈芊君,才缓缓开口,“那快些上车吧。” 只字未提柳茹裳如何受伤的,而且,似乎她对沈芊君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一群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云山深处而去了。 “哈哈,瞧瞧你这张脸,真难看啊。”后面的马车不及前面的大,只坐了杨柳二人,此时车内无聊,杨云玲又把方才的事拿出来嘲笑。 柳茹裳干瞪了她一眼,立刻反驳,“这次是我,下次就是你,你别太得意!” “哎哟,这个你就错了,我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拔出来的人,她护我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处罚我?哪里像你这么笨啊,成天就知道和皇后娘娘作对!”杨云玲也不示弱,声音越发地狂妄,气得柳茹裳只捂着脸,低声着,“小贱种!” 一路似乎走得很快,不消半晌,马车已稳稳地停在了水月庵前。 水月庵的众僧尼早就出来接驾了,为首的是一个年级稍长的尼姑,待内监一声长唤,那些尼姑都立刻三叩九拜,三呼,“恭迎太后圣驾,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皇后娘娘凤驾,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86章 真假芊君(5) 一声声喊地响亮,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忙松开紧握着亚赛和沈芊君的手,上前去搀扶那师太。 “慧能师太言重了,哀家之所以选择来水月庵,也正是因为这里清静,更何况,这里于哀家也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太后深深地望着水月庵的牌匾,似乎一段久远的过往在脑海中回闪。 与师太体己了片刻后,太后这才将视线转到众僧尼身上,不禁蹙眉起来,“慧安师太怎么不见?” “哦,慧安这几日一直身子不利索,是以不能来接驾……” 慧能师太显得有些难以启齿,脸色旋即不好。 太后干笑一声,却并未再纠缠,而是抬手示意春尚宫搀扶着朝水月庵的院子内走去,院子里有几棵柚子树,围墙乍一眼看去还是很斑驳,抬眼看去,佛堂清一色的白砖,一切还似当年那般简陋,太后顿时不悦,沉声问着,“哀家不是年年都有送香油钱来么,怎么水月庵还是如此破败?” “是这样的,我们这些尼姑都商量着,如此深山老林,那些香油钱对我们也都是身外之物,而且这水月庵平常就人迹罕至,不如就把那些钱捐了出去。”慧能师太在旁边陪着,小心地答话。 “呵呵。”太后了然一笑,凤眼微眯,“去佛堂吧。” “是。”众人这才又往前面走了走,而随性的一千精兵则是将整个水月庵包围地水泄不通。 一些胆小的尼姑看了心惊肉跳,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排场呢,而且那些精兵似乎个个都冷面肃杀。 各花红柳绿都随着太后走入佛堂,原本清净之所,如今却显得极为浮华起来。 扇碧跟在沈芊君身后,出声极细,“娘娘,您要不要偷偷去看一眼夫人,师太说她病了,我很担心。” “那是本宫的母亲,本宫当然比你还担心,但现在最大的事是陪着太后烧香。”沈芊君用余光扫视着身后的人,话语里都是冷淡。 “是。”扇碧轻轻地答着,看着沈芊君高挑纤瘦的背影被众星拱月般簇拥了进去,忽然觉得好陌生,怎么只一日时间,小姐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就像今早那般刁难柳采女这件事,依照小姐的性格,那是万万不会的啊,而且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变了,以前的小姐从来不把自己当奴婢,可今日,她却显得格外嫌恶。还有夫人的事,小姐在这个世界上,要说最挂怀的,不正是夫人吗?怎么会? 一日前—— 沈芊君在席间被杨云玲的蟠桃送礼给砸翻了茶杯,溅地她一身水渍,她向高冉昊告退后,便与扇碧绕过前廊便朝着后面的院落走去,来到自己房间合上门,扇碧便发起了牢骚,“小姐,你瞧瞧那杨昭仪,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真是蠢笨!” “也不能怪她,她也是急于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不过她这个创意我倒是好奇,像她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怎么能想到这么妙的法子?” “小姐,你还夸她呢,我就觉得她是个草包,她将那陀螺扔给柳采女倒理由明确,可是拿一个大蟠桃砸你,我就觉得奇怪了。” “这叫猴子送桃,献礼。”沈芊君眯缝着眼道,将外面的衣衫解去,小心地接过扇碧从外面递来的衣服。 扇碧咯咯笑着,“小姐这比喻当真贴切,我也觉得呢,杨昭仪就像个猴子。” “呵呵,你呀,还是管不住这张嘴,以后嫁人了,小心你娘家人嫌你毒舌。”沈芊君笑得宠溺,将外袍穿好,只是当她整理好衣领方要抬头之时,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接着外面便传来人扑通栽倒的声音,扇碧还未来得及喊叫便晕厥了过去。 “是谁?”沈芊君惊醒地问着,可一抬头,便被眼前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打晕。 她昏迷之际看着那黑衣人高大的身躯,慢慢将她扛上肩头。 这里是德山行宫,怎么会有刺客,而这刺客又是怎么在这么多的侍卫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她寝殿的? 一切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她已深深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她昏昏沉沉醒来时,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难道这还是晚上? 耳边响起了开门的吱呀声,接着便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出声,“谁!” 对方没有回应,而脚步声也突然没了。 她忙坐直了身子,想起了当日自己在德山行宫里看到的黑影,可是她还未来得及看到那人影,便被打晕了?刺客?谁要杀自己? “你究竟是谁?是太后的人吧?”沈芊君缓缓开口,冷冷一笑,她闭上眼睛后又睁开,想要适应周遭的黑暗,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黑? 摸着黑,她坐直身子想要下、床,可是光溜溜的脚丫子放在外面,却怎么也找不到鞋子的位置,直到她感觉到了一只手的存在,那手很热,只轻轻碰上她的脚丫子便迅速离开,而她也精准地找到了鞋子,穿上。 只是刚穿好鞋子,她的身子便猛然一怔,为何,为何她看不到鞋子,而这个人可以如此精准地帮她找到? “你……究竟是谁?为何,不说话?”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沈芊君踉跄站着,却在这个漆黑的地方,找不到任何归属感,她甚至开始彷徨,她究竟在哪里,昊知不知道她不见了?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屋子里一片死寂。 “好,你不回答?”沈芊君咬着下唇,然后强忍着不去伸开双手像瞎子一般走路,跌跌撞撞地朝着不明方向而去,而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或许…… 她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似是不确定这个答案一般,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控制不好方向感,踉跄着,便朝着前面栽倒下去。 “啊。”她惊叫出声,可是没有臆想的疼痛,身子却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是一个陌生人的怀抱,有着她完全不熟悉的气息,而且她还可以确定,抱着自己的,是个男人。 第87章 被谁掳走,他是谁(1) “你究竟是谁?”声音已有些不耐了,沈芊君抬手便胡乱摸着,探手一下子就摸到了男人的下巴,被男人下巴上的细小胡渣给扎地有些疼。娥眉紧蹙,她忙收手想要推开那男人,却被他霸道地扣住手,身子腾空而起。 被禁锢在陌生男子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就连那鼻息都是急促的喘息,沈芊君蹙紧了眉头,然后被他重新安置在床榻上。感觉到了男人似要离开,她忙凭感觉拽住了男人的手臂,思索了许久后方出声,“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若再不说话我便咬舌自尽,反正也稀里糊涂,看不清楚!”沈芊君顿时怒了,松开男人的手别开头去,按她的感觉来看,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伤她的人,似乎还挺不想她受伤一般。 她在赌,虽然有些铤而走险。 “唔……”牙齿狠狠咬了下去,却不是自己的手头,而是男人的一根手指,只听到耳边一声闷闷地呻、吟声,沈芊君才猛的松开了牙齿,冲着黑暗处大吼了一声,“你到底什么意思?又不说话,又不让我死?难道你是哑巴?呵呵,一个瞎子,一个哑巴!” “你不是瞎子……不许这么说自己。”忽然,耳边传来了男人沉沉的声音,他急切出声,阻止着女子的自暴自弃。 沈芊君这才扬唇一笑,原来不是哑巴,但旋即,她便垂眸伸了伸手,冷静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旁边又没了声音,只是这次沈芊君没有发怒,而是静静地等着,直到那个男子缓缓出声,“白天。” “呵呵,我果然看不见了。”扬唇冷笑着,她用力地闭上眼睛又打开,看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的时候,彻底绝望,怎么忽然就瞎了? “你放心,只是因为你过于激动而引发了你体内的寒毒,寒毒入侵眼部还有……所以你暂时失明了,但只要寒毒一解,或者说近期悉心调理,还是很有可能会回复的。”男子着急地解释,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人儿的手,但只是一瞬,他又急忙松开,别过头去,“不好意思,方才太激动了。” “呵呵,没事。寒毒?我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在记忆里搜寻有关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她抬起头,试图看向男人的方向。 “你体内的寒毒已有几月,大概是吸食了掺有七杀的毒物,才会如此。”男人细心地解释着,声音里听得出几分难过。 他为自己难过,还是?沈芊君扬了扬唇,原来如此!这大概也是赵妔青的杰作吧,含有七杀的香料,她的脑海里立刻回忆起了那条被她丢掉的麝香珠,原来,它还不是麝香,而是寒毒! 七杀与七煞乃相生相克的两味毒药,高冉昊在许多年前身中七煞,而如今沈芊君又中了七杀。当然,她知道高冉昊中毒之事还是在那日他病重,她在养心殿外偷听到的。 相生相克?也许是命数。也许是赵太后故意而为之。 “那你可以回答我,你究竟是何人了吧?既然不是太后的人,掳我来此,定是有其它目的,不过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有什么利用价值?”沈芊君带着嘲讽地笑意,微微抬头,她不知道,自己对着的方向正好是那个男人,她那双睁大的眼睛清澈而透亮,并没有因为失明而变得灰暗,反倒是更加澄清如水,看得人好一阵心惊,她那样的逼视,让男人不敢直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利用你,我只是知道大云太后时时刻刻都想着让你死,而那日在德山,你差点就去了趟鬼门关。你可知道宸王身边的暗卫无名?他是大云一等一的杀手,太后命他去杀你,自是不想留活口,但你放心,我相信这些,只是太后个人的手段,宸王应该不知情。”男人侃侃而谈,还补充一句,似乎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声音这么陌生,但却似乎对她的事这么熟悉,而且他当时也潜伏在德山? “原来如此,那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可是现在她看不清楚,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既然知道对方并无伤害自己之意,那便先留下来好好养伤,一切后续再做打算。 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寒毒?会不会影响这个小生命的未来? 她蹙眉着,忽然十分担心起来。 “不必客气……”男人低垂着眉头深思了片刻后,忽然走近了一步,往沈芊君手里塞了一样东西,“这些时日我不能经常在你身边陪你,我会让一个贴心的丫头伺候你,若你遇到什么危险,随时吹这个口哨,我都会立即出现。” 男人的手温暖厚重,包裹着她的小手,将一个冰冷硬硬的小东西塞到她的手中,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沈芊君才捏紧了拳头,止不住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看不见了?从此会不会都看不见,看不见昊的脸,看不见扇碧的笑,看不见娘亲手为她缝衣服,看不见山川河流,看不见日落夕阳…… 难道她的人生就要像电视剧演的那些瞎子一样可悲,每天拄着拐杖过日子? 成为别人的累赘?呵呵,这不是她想要的。 不,她不要,不能!挣扎着起身,她试图要自己在这黑暗的世界里行走,可是刚起了身,便扑通跌倒在地,疼地全身都抽、筋。 “姑娘,姑娘……”就在沈芊君失神痛苦的时候,身边不知何时已走进一个小丫头,小丫头长得十分清秀,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小麻花辫子,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一看就是个单纯心地善良的孩子,她这个样子,和当年的扇碧,还颇有几分相似。 “姑娘。”见沈芊君哭得厉害,小丫头又唤了几句,然后满是心疼地从腰际掏出手帕,给她小心地擦拭,“姑娘为何哭?”她不知道,像公子这么好的人,如此贴心照顾这位姑娘,人人求之不得的事,姑娘为何还会这么伤心? “姑娘可是想家了?不伤心,在清风山庄里,人人都会把姑娘当家人的。”丫头的声音甜美,帮沈芊君小心擦着眼泪时,还不忘给她理了理耳际的碎发,搀扶着她起身。 第88章 被谁掳走,他是谁(2) 沈芊君忙收起眼泪,她不喜欢轻易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只能把方才的伤心先隐藏在心里,“恩,是有点想家,不过现在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之前叫阿玲,可是公子抱姑娘回来后,公子便让奴婢改名叫小扇,扇子的扇,他说你听到这个名字后一定会很开心。”小扇煞有其事地讲着,沈芊君点着头,能够想象出这丫头说话时眼中所流露出的活泼和神采,她嘴角一勾,缓缓伸手想要去拉小扇的手。 小扇?这个名字倒是耳熟,和扇碧的名字十分接近,难道他知道自己身边有个叫扇碧的丫头?沈芊君低头深锁着,觉得一切来得太过蹊跷。 小扇急忙把双手伸出,紧紧地握着沈芊君的手,“姑娘,以后小扇就是你的眼睛。你不要哭,你哭了就证明是小扇没有照顾好你。”她声音天真,却满含关怀。 “恩,傻丫头。”听到小扇的话,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扇碧,扇碧那丫头还好吗,没出事吧?知道自己不见了,她有没有紧张?昊呢,有没有四处寻找自己?阿允…… 她有一系列的问题想要问,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对了,小扇,你能给我说说你家公子的事么?” “姑娘想听呀?好呀。”小扇忽然就雀跃起来,拍着巴掌手舞足蹈,她拉着沈芊君走出房间,“姑娘,抬脚,小心门槛,这门槛啊,要跨过去才算吉利。” 沈芊君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然后高高抬脚,垮了过去。 “对,就是这样,姑娘真棒!”小扇禁不住夸赞着,然后搀扶着沈芊君往外面院子走去,外面天很烂,院子里的花草茂盛,枝头上还有鸟儿在叽叽喳喳,可惜,这一切沈芊君都看不到。 小扇有些难过,忽然抓紧沈芊君的手,带她到树藤下的秋千坐下,笑着,“姑娘坐这里,我给你细细讲公子的事。” “恩。”沈芊君继续点了点头,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 “其实小扇也不怎么见到公子,听江湖上说,咱们公子有个别号,人人都道,金笛神君。听说公子吹的妙音笛能杀百人,不过公子从来没在小扇面前杀过人,所以小扇也不清楚。而且公子平日也很少在山庄逗留,这几年,公子都未回来过,小扇呆在这山庄五年了,也只见过公子两次,不过即便是这样,小扇对公子的仰慕,都不会变。” 小扇痴傻呆呆地说着,嘴角的口水都流了出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拿袖口擦了擦嘴巴,然后走到沈芊君身后,将她的手放到秋千的绳子上,让她抓紧,在后面轻轻地推了一把,“听说公子不爱笑,但小扇觉得这话不对,公子看姑娘的时候,眼里经常含着笑……” 沈芊君认真地听着,她能感觉到,不仅是小扇,甚至整个清风山庄的人,都对这位公子很爱戴。 “清风山庄在何处?” “离帝京不远,赶车半日就到。” “我想出去走走。”沈芊君还未说完,便被小扇一把堵住嘴,“这可不行,公子吩咐过,姑娘不能走出山庄,否则很危险。” “哦?”听得出小扇是认真的,沈芊君淡淡一笑,也不强人所难,“那你家公子真名是什么?” “不知,大家都喊他公子。”好像这个问题小扇也很怅惘,她呆在山庄这么久,竟然连公子的芳名都不知。 “你家公子相貌如何?”沈芊君笑问,自己垫脚荡了荡秋千。 “嘿嘿,哈哈。”小扇害羞地摸着脑袋,然后凑到沈芊君耳边,悄悄道,“我还没敢正眼瞧过公子呢,定是很俊俏的。” “呵呵。”和小扇聊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在和自己的小妹妹交谈一般,一个下午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晚饭的时候,沈芊君稍微吃了些便没了胃口,她询问过小扇好几次,可小扇也直摇头,说并不知道公子何时会回来。 斜靠在软榻上渐渐就打盹起来,直到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才惊觉地睁开眼睛,可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她下意识自嘲一笑,“你来了?” 男人明显一怔,点了点头走到饭桌边,看着桌上只动了几下的东西,蹙了蹙眉,“怎么吃得这么少?” “没胃口。”沈芊君淡淡答着,似思索了许久后才问,“那日你救我时可看到一个丫头,大碍和我差不多高,长得很水灵,她现在如何了?还有……”她顿了顿,考虑是否要继续说下去时,男人接住了话茬。 “你的侍婢很安全,还有,你所担心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现在你只需安心养伤,等你伤势好了,我再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危险,“谢谢。”礼貌性地回答后,她心安了不少,也不再说话,皇宫里丢了皇后,应该是大事吧,可既然他说不是问题,那也只好等她眼睛复原了。 “我的眼睛要怎样才会好?” “明日我们启程去南海,寻找南海神医,她有办法。”男人淡淡地回答着,步子已朝外面而去,“早些休息。” “恩,晚安。”她习惯性出口。 男人身子顿时一僵,手靠着门,还是缓缓开口,“晚……安。” 翌日大早,外面便有了动静,自从失明后,沈芊君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耳朵倒是越发灵敏起来,只要她一听到外面有动静,便知道到了早晨。 门果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小扇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忙走到正自行宽衣起床的人跟前,“姑娘,公子让我来伺候你梳洗,咱们收拾收拾马上启程。” 听得出这丫头很开心,兴许是多年未出过山庄的原因吧。 沈芊君轻轻‘恩’了声,然后摸索着起床,经过这几日小扇陪着她训练,她已经能扶着拐杖自己走路了,而且听力也越发地好,原本因为失明而焦躁的心情也缓缓没了,大概是因为被小扇的快乐情绪所感染,她每天也觉得心情很好起来。 “唉?到底要带什么衣服去呢,听说南海那边温度适宜,此刻那边的百姓都穿纱衣呢。”小扇顾盼神飞道,翻找着柜子里的衣物,又不满地摇了摇头。 第89章 被谁掳走,他是谁(3) “你倒是查地很清楚,就随意带上几件换洗的吧。”沈芊君坐在床、上听着小扇走来走去,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公子说的,他说姑娘现在身子不好,要注意气候变化,我得带一些随身的药材。哎呀呀,忙不过来了……” 公子?他如此关心自己?“不急的,你慢慢来。”沈芊君嗤笑着,拿帕子捂着嘴,她不知道她那一笑有多倾城,抬眸之际,一袭紫衣的男子已立在门口。 “何事如此好笑?”男子缓缓开口,也带着几分笑意。 沈芊君原本还笑得灿烂,忽然不好意思地伸手拢了拢耳际的碎发,低头不再吭声。 “公子,你说姑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看?紫色?红色?绿色?”小扇雀跃地一件件拿起衣服跑到男子面前比对,征询着他的意见,男子只微微点头,“都好。” “那就都带上了!”小扇自顾自地开心,忙碌地收整,男子就那么直直地立在外面也不进来,只待小扇将东西收好后才出声道,“东西我拿吧,你扶姑娘出去。” 小扇身子一颤,立马摇了摇头,将东西拿地更紧,“怎么能让公子提东西呢,当然是做丫头的来拿啦,公子,你就好好照看姑娘吧。”边说着,小扇边松开了沈芊君的手,然后鬼灵一笑,像只兔子般窜出了走廊。 沈芊君呆愣在原处,伸出手去顿时找不到方向,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自己咬牙向前迈了一步,可刚走出一步,她的腿便悬空,“啊。”惊叫声在踩空的瞬间脱口而出。 只是忽然,她被男子一把抱住,头不偏不倚,送入了他的怀抱,男人心跳加速,脸刷地就红到了耳根,忙出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沈芊君忙摇头,想要推开男人自己走,却被男人忽然打横抱了起来。 男人看了眼怀中受、惊的人,出声极其温柔,“我抱着你走吧,这样比较方便。” “恩,多谢。” 小扇早就在马车便等着了,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抱着人儿,她偷笑地越发厉害,怎么看都觉得公子和沈姑娘特别般配呢。 她急忙打开车门,让男子将沈芊君小心地放入车内,正当马车准备就绪,欲离开的时候,从山庄四处却忽然涌出十几个人来,为首的一身银白色绣五爪龙锦袍的男子,正十分不悦地看着马车,他伸出长长地手臂,挡住男子的去路,“二弟,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忘了父汗的使命吗?你忘了大哥我被大云狗皇帝关了半载的屈辱吗?你现在这是要做什么?带着这个狗皇帝的女人远走高飞?” 男人紧蹙着浓眉,那双眼里满是对车内人的厌恶和杀机,他说话之时,腰际的长剑已拔出,“二弟,若你执意要走,就把大哥我杀了,从我尸、体上过去吧!” “大哥!”男人无奈沉怒着,一把夺过银白衣袍男子手中的剑,只见那雪亮的剑哐当落地,惊地人一阵肉跳。 “你要记住,你身上流的是鲜卑人的血液,你姓慕容,你是慕容轩!你是北鲜身份尊贵的太子,而车里的,是中原人的皇后,她身上流着的,是卑微民族的血液!” 银白衣袍的男子激动地吼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已布满了阴霾,他便是北鲜的大皇子,被大云文帝高冉昊囚禁了半年的慕容澈。 而他口口声声所喊的‘二弟’,正是北鲜的太子—慕容轩,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大云大内文帝的暗卫—锦澜! “大哥,不许你如此说她!父汗的话我没有忘记,只是如今她身重寒毒,若不尽快医治,双眼恐怕再也不能复明,大哥,我答应你,一月后轩一定回来,然后再与你一同穿上盔甲战衣,和他大云的军队杀个你死我活,但此刻,我求你,让我带她走,好么?”锦澜的声音发颤,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忽然闪烁着一片晶莹的东西。 慕容澈看得怔神,从小到大,后宫的人都没有看过太子除了呆板着脸还有其他表情,就连他自己和父汗,也都从来不知道,原来轩还会哭、会笑。 “轩……”慕容澈的嗓音忽然变得浑浊,他怔怔地看向马车此时忽然敞开的门,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儿的头。 她有着如花一般的容貌,那张小脸仿佛是被精雕细刻般,卷烟的娥眉,清澈如水的眸子,菱唇微微抿着,那赛雪的肌肤在日光下愈发显得透明。 她的小脸,肌肤吹弹可破,她淡淡的眉梢之间,隐约几点愁容,如此的曼妙人儿,怪不得二弟会不舍。 慕容澈看得出神,原本还义正言辞地反对慕容轩的举动,此刻竟不知如何言语了。 如此美地让人心惊动魄的人,早就摄去他一半的心魂,别说敌意了,慕容澈只觉得心扑通跳了一下。 “这便是大云的皇后?”他询问的时候语气明显降低了几分。 “原来是北鲜的两位皇子,呵呵,想不到我竟落到你们手中,不过如果你们想以此作为要挟云皇的筹码,那你们的如意算盘便打错了,我一介女流之辈,也不会偷生至此,二皇子,多谢你的美意,若你们要留我它用,那我便是一死,若真无其他目的,那就此告辞,也决计不再给二位再多添任何麻烦!” 沈芊君铿锵有力地说着,作势就要从马车上下来,锦澜急忙上前,大手托住她的腰际,沉声埋怨,“你这样要去哪里?我们何时说过要拿你作为要挟?我们鲜卑人是铁铮铮的汉子,从来都只在战场上与敌人见分晓,我说过,外面很危险,我不能看着你独自去冒险!” 锦澜单手环住了人儿的腰际,从马车一个飞旋而下,他站定望着对面的男人,冲他微微扬眉,“难道大哥是想利用云后报云皇囚禁你半年之仇?” “当然不是!我怎会那样卑鄙,只是她是云后,你是北鲜太子,而我们为今最要紧的,是即刻返回北鲜,你应该权衡利弊,毕竟大云宫丢了皇后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慕容澈缓缓松动了,原本是要杀了沈芊君的,如今却被她惊世的美貌和不卑不亢的态度给震慑了,如此女子,刚烈一点不输给他们北鲜女子。 第90章 被谁掳走,他是谁(4) “云皇不会追究。”锦澜顿了顿,而后深深地看了眼身边的人,犹豫了半晌后才开口,“因为大云宫里,还有一个云后!” “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沈芊君微微抬了抬耳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慕容澈也是狐疑,问着,“呵呵,原来传说也有假。传言云皇爱云后胜过江山,怎么云后刚被人掳走,他就令立新欢了?。”慕容澈嘴角一瞥,带着几分鄙夷的语气。 沈芊君低头不语,她也一直在担心,昊知道她不见后,会是什么反应,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不是,宫里出现了另一个沈芊君……”锦澜眼眸一暗,忽然看向此刻沉吟不做声的人,然后缓缓出声,“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吗?此时有个替身代替你了,也好过你落个背信弃义之名?大哥,轩答应你一月后回来,便绝不食言。” 慕容澈没有再反驳,毕竟他的命是锦澜救的,而此刻他所要做的,就是等,等待时机。 “那让大哥随你们一道去吧,既然你们出行不想那么显眼,又不想带护卫,大哥武艺还算高强,正好可以做个帮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慕容澈自己也惊讶了,一向以父汗大业为己任的他,怎么也会为儿女私情所烦扰? “二位皇子如此,芊君感激不尽,只是耽误你们的大业,实在非我所愿……” “姑娘,你就别推辞了,如今你如此,身份又被他人霸占了,自然是回不去了,不如就此重新开始,公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小扇急忙从马车里跳下,亲切地拉着沈芊君的手,心里暗叹,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云后,传说因为云后,当年宸王与还是楚王的云皇在会稽交战,传说宸王冲冠一怒而红颜,发誓要将云都踏平。传说云后美艳绝伦,能歌善舞,无所不能。 她一直崇拜的神女,此时此刻就在她眼前,她怎么能不激动,小扇拉着沈芊君,朝锦澜那挪了挪,笑道,“公子,咱们出发吧,大公子,您是骑马还是坐车?” 原来眼前的两位是北鲜的两位皇子,原来清风山庄是个如此玄妙的存在。小扇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兴奋地无法用言语表达。 “当然是赶车,你们两个女人就坐车吧。”慕容澈扯了扯嘴,似乎还不习惯和一个小丫头如此说话,小扇明显是还不太懂位份尊卑,与两位皇子和皇后说话的语气依旧如常,倒也多了几分亲切。 沈芊君还想拒绝着,可是手已被小扇拉起。 马车呤呤启程,缓缓沿着山道朝外面行去,清晨的阳光温暖地洒在山阴路上,马车里,女子轻妙的声音在毫秒的山峦中回响。 小扇唱着歌,沈芊君给她打着拍子,一路上并不孤单,反倒有从未有过的安宁。 她一直期盼的田园生活,难道真的要开始了? 马车行进,直到傍晚才在一座小镇里停下,锦澜在一家客栈门前跳下马,寻了路人问了才知道,这个小镇,只有这一家客栈。 “大哥,不如今晚咱们就住这里了?” “我当然是没问题。”慕容澈言毕,飞快地从马车上跳下,大步朝里面走去。 沈芊君被小扇缓缓搀扶下了马车,锦澜递来一只手,紧紧地牵住了她。 “谢谢。”她淡淡答着。 “你可以喊我锦……”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锦澜又转而为笑道,“你可以喊我轩,如此便不生分。” “好,那你可以喊我芊君。”沈芊君也以礼相回。 “那小扇呢,能不能喊公子轩?”小扇吧唧着那双大眼睛,朝着锦澜投去一个可爱无比的笑,“能不能喊姑娘芊君姐姐?” “可以。”几乎是异口同声,锦澜和沈芊君同时开口,两人的默契让彼此都觉得十分尴尬,都互相一笑。 锦澜并不想让沈芊君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沈芊君,自然只知道现在拉着自己的人,是北鲜太子。 慕容澈早已走进去同店老板要了两间房间,老板十分殷勤,见走进来的都是俊男靓女,尤为惹眼,知道他们定是大家出身,便急忙吆喝着,“小二,快些招呼几位贵客啊。” 一名小二吆回喝着,“来咯……”立即甩了把搭在肩头的毛巾,屁颠屁颠地走到一行人面前,领着他们去了靠窗的雅座,“几位客官请,弊店简陋,可你别看它简陋啊,这整个千乘县,仅此一家啊。”小二难言脸上得意,夸夸其谈,而后又笑问道,“几位是来巡游的还是路过?若是游玩,我到有一些好去处介绍。” “路过。”锦澜淡淡回道,脸上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石头脸,没表情。 小二看了眼眼前俊俏的男子,可那张脸却比吃透还臭,顿时闭上了嘴,“请问客官需要点些什么?” “你想吃点什么?”锦澜侧脸问着身边的人,语气温柔,与方才的木然判若两人。 “随意就好,问问……大哥……吃什么吧?”沈芊君一顿,不知如何称呼慕容澈,可随着锦澜的辈分喊出口时,又觉得古怪。 “哈哈,我也随意。”慕容澈笑得爽朗。 小扇立马紧蹙起小眉头了,撅起嘴道,“既然你们都随意,那我来点好了。芊君姐姐身体不好,不该吃咸腥辣物,就来些清淡的小菜和一些清蒸的鱼肉吧,再来些糕点,要一个冬瓜汤,好了。”小扇满意地拍了拍手,冲着小二傻傻一笑。 小二一怔,方才看这几人打扮,还以为是公子夫人带着丫鬟随从出行呢,可现在一看,关系有点复杂,好像这丫头也能做主。 不过这丫头真心长得水灵,那双眼睛也那么明亮,看上去真欢喜。“唉,好嘞,那给你们来个素炒小白菜,清煮黄牙白,粉蒸肉,清蒸水鱼,梅菜扣肉,甜砂红豆糕,香酥糕,冬瓜汤,怎么样?”小二欢脱地记着单子,时不时抬眼看看小扇的表情。 小扇摇晃着脑袋听着,然后拿起筷子一敲那小二的脑袋,“真聪明,就这么招!” 小二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转身时差点没被桌椅绊倒。 第91章 被谁掳走,他是谁(5) “看来那小二对小扇你有意思?”沈芊君浅笑出声,缓缓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想要喝一口茶。 锦澜很快抓住她的手,将盛了半杯的茶水递给她,“小心烫。” “恩。”沈芊君不好意思点点头,将杯子凑到嘴边呷了一口。 “哦?”慕容澈似乎很讶异,“你怎么知道那小二对小扇这丫头有意思的?” “呵呵,瞎猜的,方才听他们对话,那小二怕是羞涩了。” “哈哈,真的是,小扇,你这丫头太疯了吧,怎么能随便勾搭男人的肩头呢,你不怕我们在这里就把你嫁出去啊。”慕容澈打趣着,也端着茶杯喝起了茶来。 只是他们这边说话欢声笑语立即引来了角落两个大汉的注意,他们嘀嘀咕咕着,两个脑袋瓜子凑到一起,而后其中一个大汉匆忙走了出去。 “菜来喽……”没等多久,小二便兴高采烈地端着热菜上来,看小扇时,眼里果然露出一丝羞涩,然后转身回去的时候,又差点撞到桌角。 “哈哈,哈哈,真笨。”小扇拿着筷子指着那小二离去的背影便哈哈大笑,却被慕容澈迎面而来的一块扣肉给深深堵住了嘴巴,“寝不言,食不语。你该多像你芊君姐姐学习。”慕容澈边说着,边朝默默吃饭的沈芊君看去,就连她吃饭的样子都那么好看,她的嘴微微扬起,小心地拿着筷子,然后缓缓地将盘里的菜送入口中,整个过程,滴水不漏,却尽显大家闺秀之风。 锦澜时不时地会在旁边用帕子给她擦拭嘴角,看的出,他很在乎她。 慕容澈的眸子一暗,然后低头失落地扒饭,他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呢,她是二弟喜欢的人,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的。 一顿饭吃得很慢,大家都在照顾沈芊君看不见,直到入夜,一顿饭才算吃好。 “小扇和芊君睡一个屋,我和轩一个屋,我们就在你们隔壁,有什么事直接喊,我们听得到。”几人随着小二上楼时,慕容澈同小扇一番详细嘱咐,小扇拨浪鼓似得点头,搀扶着沈芊君朝屋里去,“知道啦,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的,芊君姐姐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恩。”锦澜轻声应着,看着沈芊君缓缓踏入屋内,在小扇即将关门之际,急忙出声,“芊君。” “恩?”沈芊君方要回头,锦澜便急忙道,“晚……安。” “晚安。”沈芊君扬唇一笑,而后又补充一句,“大家都晚安。” 看着门吱呀一声被关上,锦澜这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方才他,真的很紧张。 慕容澈早就看出了锦澜的心思,抬手搭上他的肩头,两人肩并肩便朝着房间而去,“小二,去给我们拿两壶好酒来!” 方才有女人在,不便喝酒,不过爷们儿叙旧就是该喝喝小酒的。 屋内氤氲着一股迷人的酒香,慕容澈瘫软斜靠在饭桌上,一只手松松软软地提着酒壶,眼睛眯缝着成一条线,“轩,咱们有多久没像这般酣畅淋漓地喝酒了?自从你去云宫潜伏,一去就是三年,我们兄弟就再也没有如此这般了。你说你,放着大好的太子之位不做,去为别人鞍前马后是为何?父汗的基业是靠马背上打下来的,我不赞同做细作这类,要么咱们就和云皇痛痛快快地干一仗!”慕容澈显然有些醉意,声音也不禁放大了几分。 锦澜喝着闷酒,却淡淡出声,“马背上打天下?可是父汗打了那么多年,成功了么?大云远不止我们想象地那么容易被打倒,而且高冉昊,更是难得一见的奇君,就我跟着他的三年以来,各州府郡县的秩序便比当年他父皇在世好了几倍,而朝中贪官污吏也更是罕见。如今他又破格提拔了手段极为残酷的刘安明,顿时朝纲大整。他表面上是中庸,无为而治,实则手段刚烈,最近他的动作是整顿藩王,巩固中央集权。而这段时间,正是咱们休整的耗时间,你可知南海郡有个梁王?” 锦澜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其中似有深意。 慕容澈听得出神,懒懒出声,“听过,就一个浪荡无能的纨绔子弟罢了。” “呵呵,非也,论及野心,梁王的野心不比宸王小。” “可是我听说梁王犯了事不日后便要被问斩了。”慕容澈原本拿着的杯子的手猛然一颤,他深深看向锦澜讳莫如深的眼,狐疑问道,“你有打算?” “恩,劫囚车,此事我已让铁戟军去办了。” “呵呵,你总是能出其不意,大哥我坐不上太子之位就在此,总是输你。”慕容澈嘲讽一笑,脑子里又浮现出沈芊君那张如花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已经牵动了她的心,就连女人,怕是也抢不过他吧。 一生注定,只能认输…… 水月庵里,繁杂的礼佛总算告一段落,太后被簇拥着前往后堂,慧能师太已备好了斋菜供各位娘娘享用。 大家依次按照位份坐下,假芊君和亚赛一左一右,陪坐在太后身边。 “哀家与慧安师太也算是旧识,不知她住在哪个房间,哀家想亲自去探望探望。”看着桌上朴素的斋菜,连点荤腥都没有,太后自然是觉得没有任何食欲,而她原本上德山水月庵的目的,还未达到。 慧安师太一直在旁边陪着,原本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半晌后才为难道,“慧安师妹如今怕是下不了榻……” “那便更要去瞧一瞧,哀家与她二十年前可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呢。” 太后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齐看向了假芊君,怪不得太后对皇后格外照拂呢,原来她的母亲和太后是旧识啊,众人恍然大悟。 倒是假芊君神色淡定,低眉不语,余光里却是一道清冷的光芒。 “那请太后随贫尼移驾。”太后执意要去见慧安师太,慧能师太不好推脱,只是以人多为由,只让太后和皇后带了些侍婢陪同着进了后院。 后院简陋,一个二十几平米的小院子,里面有一口小井,井旁边有木桶,还有未来的劈好的柴火,旁边的粗绳上面,还挂着几件素衣。 第92章 色胆包天,怀疑假芊君(1) 夫人就住在这种地方? 扇碧顿觉心酸,想着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哪里吃过这般的苦啊?她心里难过,那么小姐更是会伤心不已吧,想到这,她担心地抬眼看了看掐面的人。 可是小姐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表情反倒是那么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件事不关己的事般。 门吱呀一声,打断了扇碧所有的思绪,慧能师太第一个走入,朝着里面的人轻声了一句,里面的人立即从被褥里爬起,还未来得及下、床,太后便快速走入,吩咐着身边的人,“春尚宫,还不快些去扶一把师太。” “是!”春尚宫答得干脆,眼里露出凶光,她迈着大步朝着窄小的屋子里走去,露出雪白的獠牙,“慧安师太,让老奴来帮您一把。”说毕,她便上前去拽慧安师太的手臂,说是帮,其实是将人扯下来,慧安师太‘啊呀’一声,从破旧的小、床上滚了下来,春尚宫立即松手,让她滚到地上,头砰地磕在了桌角上。 周遭的其它僧尼都看的一阵心惊,但都别开头去,不忍直视。 “夫人!”看着慧安师太可怜地挣扎,却起不来,扇碧一把冲了过去,搀扶着她,眼泪婆娑,“夫人,你不要紧吧?” 慧安师太孱弱地摇了摇头,抬头用慈爱的目光看向她的女儿,可是,没有臆想的心疼,也没有许久不见的期待,有的,却是疏离和冷漠。 扇碧也急了,回头看了眼假芊君,“小姐,快来扶一扶夫人呀。” 假芊君身子未动,太后却佯装心疼上前,白了眼身边的春尚宫,“狗奴才,你是怎么扶人的?” 言毕,一收犀利的眼眸,过去搀扶地上跌倒的人,“涵妹,没事吧。” “没事。”慧安师太抚了抚袖子,依靠着扇碧支撑起身,疏离地站开了几步,“贫尼给太后,皇后请安。” “唉?我们是自家姐妹,哪里用得着那么多的规矩,芊芊又是你的女儿,即便她做了皇后,也改变不了她是你女儿的事实啊,应该是芊芊来给您磕头,芊芊你说是吧?”太后微微侧目,淡笑着看了眼身后岿然不动,凤态端庄的人。 假芊君眼露不耐,上前一步去搀扶慧安师太,“娘,病了就不要勉强,不然外人还以为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自己当着皇后想尽荣华富贵,母亲却在这穷山尽水的破庙里坐尼姑,娘,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让慧安师太手一颤,扇碧也禁不住想要夺声骂人,“小姐,你怎能这样对夫人?” “本宫怎样也轮不到你这个奴婢在这里造次吧,何况本宫这次来,就是想要接母亲出去享福的,娘,难道你想一直这么躲在这破尼姑庵里,让世人骂尽女儿不孝,让世人嘲讽爹爹独守鳏寡吗?” “我不是……”慧安师太维诺地抬眸,撞上太后犀利的目光,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年沈芊君出嫁,太后连夜赶来相府,逼迫自己出家,她忍痛离开女儿和夫君来到这个穷山破水的地方,却不想竟然被这个阴毒的毒妇整整毒害了三年。 这三年,她吃尽苦头,被赵妔青派来的各种人恶整,做粗贱的活,吃狗都不吃的饭菜,身子垮地只剩一身骨头,但她却从无怨言,因为她知道,女儿在后宫过得好,拥有一世荣华就好。 “你看看,芊芊多有孝心,我们这次来,是劝你回去的,毕竟你上山三年,叫芊芊与哀家,都思念地紧啊。”太后眯缝着眼,听不出她话里究竟是何居心。 扇碧这才破涕为笑,抓着慧安师太的手臂激动道,“夫人,咱们回去吧,老爷在家等你呢,一直都在……” “恩。”慧安师太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又看了眼哭哭笑笑的扇碧,缓缓拉上了假芊君的手,“君儿,娘好想你。”说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也是……”假芊君任由慧安师太抱着,却是凉薄地回答,双眸却无焦距地看向远方。 在旁边同样着急担心的一干僧尼,见母女终于团聚,也都展颜一笑。 太后等人再次离开时,阵仗已换,慧安师太已将一身的僧袍换去,原先带发修行,如今头发都还留着,她也不用之前的法名,叫了自己原本的名字,赵一涵。 只是赵夫人喜悦地太快,却完全没有去考虑,三年前,为何太后逼她出家,三年后,又大费周章地来迎她出去。 三年,她与世隔绝,不知晓的事,太多。而这次出去,她以为是解脱,却不想,是送命的前奏…… “芊君姐姐,我睡不着……”漆黑的客栈房间里,小扇和沈芊君分头而睡,只是睁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沈芊君也没什么睡意,轻声道,“不如咱们睡一头,说说悄悄话吧,说累了就能睡着了。” “好呀。”小扇高兴地扑通就腾身起来,嬉笑着从另一头钻到了这一头。 看着小人儿如泥鳅般在被子里拱来拱去,沈芊君不觉会心一笑,这丫头傻傻地,比扇碧还缺心眼,年轻真好,她感叹着,带着笑意看向探出半个小脑袋的人,“直接下床过来不就行了?为何还要这么麻烦?” “嘻嘻,我觉得这样比较方便,芊君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忽然,小扇冲沈芊君投来一个好奇而无辜的眼神,即便是在这样的黑夜,也能看出那双眼里盈满的亮晶晶。 “呵呵,你说。”沈芊君浅笑着,帮小人儿捏好被子,朝她靠了靠。 小扇依偎在她怀里,眨巴着大眼睛,忽然低头,“姐姐,男人和女人洞房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和云皇也洞过了吗?” 被这么一问,明显始料未及,沈芊君看了看忽然抬头期待她回答的人,抬眼看了看纸糊窗户晕开的光线,似乎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两个人彼此喜欢,就会成亲,然后洞房……以后小扇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人的。” “彼此喜欢?那姐姐你不喜欢公子了?”似乎明白过来什么般,小扇语气有些失落,似乎还有些哀求。 沈芊君被问地怔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当初她真的是因为爱昊儿嫁给他的吗?他们第一次,是因为爱彼此吗?显然不是的。 第93章 色胆包天,怀疑假芊君(2) “我与你家公子只是朋友,其中也有感激,我感谢她在我危机时候救了我一命……”她抚摸着肚子,并未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说出,顿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那小扇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小扇脸立即一红,忙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脸,声音被被子捂着迷迷糊糊,“额……小扇还不知道啦,嘻嘻,姐姐,我也希望遇到一个像云皇那样爱姐姐的人。只是既然云皇那么爱姐姐,为何您又会有危险,为何又要千方百计地离开他呢?既然他那么爱你,就该拼劲全力保护你呀,姐姐你没有那么爱云皇吧?不然怎么舍得离他而去……”细细的声音慢慢湮没在夜色中,在小扇的记忆里,爹爹是极爱娘亲的,当年村里发生瘟疫,娘亲染了病,让爹爹带自己离开,可是爹爹死都不放弃娘亲,只把自己藏到邻居的水车上,之后她离开了村子,可是听说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就算是到死,爹爹都没有离开过娘亲。 这是小扇对爱的解释,她还不太明白,想的有些难过,她开始呜咽抽泣,“姐姐,心里好痛,想爹爹和娘亲了。” 爹爹?娘亲?沈芊君也被这丫头的无声给牵连了,心绪也不禁飞到了德山,她还未来得及见母亲一面呢,“不哭,不哭,以后有姐姐在这里守着你。” “恩恩,呜……”小扇断断续续地抽泣着,两人都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念中,却没有人感觉到屋内的异样。 房间的窗户外,正趴着两个人头,他们正细声交头接耳着,然后便见几根香插、入纸糊的窗子,青烟袅袅,一股迷迭晕人的香气传来,然后慢慢朝着床头飘去。 “姐姐,我怎么忽然觉得好困……” “我也是……”沈芊君答着,凤眼却忽然冷眯,她立即晃了晃脑袋,不对,这不是困了的感觉,“小扇,不能睡!”她的耳朵立刻竖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轩,救命!唔……唔……”在沈芊君惊叫出声的时候,推门而入的两个男人忽然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原本还有知觉的人,瞬间被迷晕。 “小弟,你抱这个小的。” “唉。” 两人的声音稀稀疏疏,可听得出非常兴奋,那个将沈芊君捂晕的大汉立马将人扛到了肩头,忍不住在她丰盈的臀、部抓了一把,“不错,这娘们儿不仅脸蛋好,身材更是绝顶。” “嘿嘿,大哥,我这个也不错。”那个被唤作小弟的人,同样激动不已,在漆黑的屋子里弯腰凑到晕死在床、上的人,一边擦着口水,他的手忍不住抚摸上小扇光滑的脸蛋,然后不由喜滋滋一笑,“大哥,这妞儿的脸能挤出水来呢。” “走你个没出息的!快些扛着人走,要是被隔壁那两个男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大哥催促着,扛着沈芊君已飞快消失在了走廊里。 小弟请声‘唉’着,忙笑眯眯地将小扇背起,朝外面飞奔而去。 他们的动静不大,可是隔壁的人却睡地浅。 “怎么了?”听到身边有动静,慕容澈懒散地半挣着眼,四周一片黑暗,他居然就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哥,我方才好像听到芊君喊我。”锦澜手紧紧握住了剑柄,剑眉深拧。 “这大半夜的,你不会是错觉了吧,人家大姑娘的,好好地喊你做什么?怕是你自个儿做了春、梦吧?”慕容澈打趣道,慵懒地伸了个腰,打算起身去床、上睡。 “不行,我不放心,我去看看。”锦澜说毕便起身朝大门走去。 “唉?那我随你一起去。”慕容澈在身后唤着,瞬间醒了不少,忙跟着出去。 两个大男人,停在门口,却不敢敲门,慕容澈看着紧闭的门,轻声道,“人家姑娘怕是睡着了呢,方才定是你的幻觉,你太思念她了。” 真的是自己太想她了么?锦澜否定了这个答案,犹豫在门上的手,还是轻轻地敲了下去,“芊君,小扇,你们睡了么?” 屋子里没有声音。 “看吧,估计睡了,咱们也回去眯一会儿吧,明日还要赶路呢。”慕容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作势要走。 锦澜眉头始终紧蹙着,应了声,“好吧。” “恩,好好歇息,不要胡思乱想。”慕容澈揽着锦澜的肩头就要回去,可是锦澜却猛然一顿,又折返了回去,“芊君,小扇,你们在吗?” 屋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他这么大声音,没道理…… 心里已焦急不安,他顿了顿,还是猛然踢开那紧闭的门,冲了进去,“芊君,小扇。” 慕容澈也赶紧跟了进去,忽然也觉得不对起来,忙走到桌边去点上蜡烛。 屋子里瞬间通亮一片,抬眼看去,床铺空空如也! “不好,定是之前吃饭时那两个贼头贼脑的男人……”锦澜说毕便夺门而出,慕容澈也一甩袖,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一楼点着昏暗的蜡烛,小二趴在柜台上打盹,客栈的大门死死关着,贼人应该不是从大门出去的,视线立刻停留在开启的一扇窗户上,然后腾身而去。 夜深寂静,千乘县本来就是个小县城,就连打更的也早早去休息了。 锦澜和慕容澈二人急匆匆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月光洒下,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可是越走,却越找不到线索。 “大哥,不如咱们就在前面的破庙歇脚吧,这妞实在是太香了,俺忍不住了。”小弟扛着小扇在后面紧跟着,不时将鼻子凑到了小人儿的胸前。恨不得一手抓过去。 “瞧你个没出息的,不过哥也忍不住了,这娘们儿实在是太撩人心了,走,咱们就去前面的破庙解决了!”大哥彪悍地迈着大步往前走,紧了紧环住沈芊君小腿的手。 两人于是加快了脚步,小弟心情甚好,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东张西望,大哥已推开坡面的门走了进去,他却顿了顿,被贴在破庙围墙上的几张通缉令给吸引了过去。 第94章 色胆包天,怀疑假芊君(3) “唉,这个男的好面熟啊,唉?大哥,你来看看,这上头写了什么?”小弟抓耳挠腮,看着皇榜上写了一大团他看不懂的字,而旁边还附了一张男子的头像,正是和这两个妞一起吃饭的两个男人其中之一。 “你不是急的要死吗?不是快从裤子里蹦出来了吗?别啰啰嗦嗦了!”大哥十分不耐地吼着,将沈芊君扛着朝一大堆麦秆走去。 外面的小弟依旧不肯走,虽然他不认识字,可是对那一串数字却是敏感地很,“大哥,不对,这个好像是一万两黄金的意思!” “什么?奶奶的。”大哥一边爆着粗口,一边摸了摸自己漏光的后脑勺,难道今天他走狗屎运了,不仅抱了个大美人,还有赚钱的机会? “来了来了,催命啊,让哥瞧瞧。”大哥不舍地看了眼躺在麦秆上沉睡的人,是那么美丽,他眼里露出了**的目光,自言自语道,“美人啊,你再等等,大爷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滋润你啊。” 说毕,他便一擦鼻子大摇大摆朝着大门口走去,在小弟头上狠狠一拍,“臭小子,让哥给你念!叫你不识字!” 大哥得意一笑,猛然回头看着皇榜,不禁眯起眼睛起来,皇榜写着,此人乃近日一杀人犯,杀人数十,畏罪潜逃,但凡见此人向衙门举报者,奖银一千…… “蠢蛋,这是一千两,不是一万两,不过一千两也不是小数目,小子,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大哥诡秘一笑,看了眼小弟抱着的小人,露出了一排獠牙,“咱们先去解决了,完事后去捞钱!” “唉啊,大哥,俺听你的。”小弟嘿嘿一笑,抱着小扇迫不及待地便朝破庙里而去,他看了眼麦秆上的沈芊君,也学着样子将小扇放到另一边,开始慌手忙脚地脱裤子起来。 “你小子,看不出,比哥还猴急!”大哥嘲笑着,却没有和小弟那般,而是慢慢蹲下,认真地打量熟睡的人起来,果然是美人,可以说是极品,那肌肤,大哥看的口水控制不住流下,手毛毛躁躁便探上了人人的小脸,然后在她五官的每一处都来回摸着。 当乌黑粗大的手指停留在人儿的菱唇上时,大哥激动地身子一颤,全身跟着兴奋起来,手忍不住就深入了人儿的嘴里,享受着被她湿热空腔包裹的快、感…… 大哥扬起脖子,深深地呼了口气,草,不能忍了! 就在屋内的两个人脱去了外裤时,破庙外稀稀疏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哥,不好,他们找来了,看样子武功很厉害,咱们要不要躲一躲?” 大哥顿时被扫了兴致,可是白天所见,感觉那两名男子确实深不可测,不然怎么会被全国通缉呢,其中一个可是杀人犯啊。 “躲!” “轩,你看看这皇榜。”慕容澈停在破庙外的皇榜前,然后一手将它撕下递给正在疾步的锦澜。 锦澜扫了眼那皇榜上的文字和自己的画像,眉头锁地更加厉害,“高冉昊这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抓我,倒来了这一招,我们得速度离开此地。” “恩。”两人说话之余,已大步朝破庙迈了进去,锦澜站在门外冷扫了眼里面,一尊大佛破破烂烂,屋内看一眼就知道什么也没有,除了高高堆砌的麦秆。 锦澜快步朝麦秆走去,已握住未出鞘的宝剑想要去撩开,可是动作还未出,便被身后的慕容澈喊住,“这里没有,再去其它地方找找,得尽快,不然后果不敢设想。” “恩。”锦澜闷闷应着,收剑转身快步朝大门出去。 麦秆后躲着的两个男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只是此时沈芊君已迷迷糊糊醒来,虽然一睁开眼睛还是一片黑暗,可她能感受到身后抱着她的人陌生的气息,不仅陌生,身上还带着一股令她作呕的气味,她想起了方才在客栈里晕厥…… 不好!她想呼喊小扇,可是又怕惊扰到身后的男人,直到两个男人确定锦澜他们已经走远,这才将两人打横抱出。 “大哥,还继续吗?”小弟似乎已有些害怕,提着苦头不想要再继续。 “当然继续,哥还没下去。”大哥不满道,看了眼破庙外漆黑的一片夜色,将裤子一丢。 “好,好,俺也继续。” 就在两人毫无防范时,沈芊君从腰际掏出了一样东西,正是前几日锦澜给她的金笛,现在只能试试运气了。 她快速地握紧金笛凑到嘴边吹了一声,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骇地二人脱衣服的手一颤。 “方才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笛子。啊呀,你那娘儿们坐起来来了。”小弟惊讶地喊道,忽然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大哥这才看向麦秆上的人,不禁脸一沉,露出狰狞的横肉,“你还敢搬救兵?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看爷怎么收拾你!” 言毕,大哥作势就要朝人儿甩巴掌。 “看来你们真是市井流氓,连金笛神君的名讳都不知晓?你可知这笛子是什么?若不想死的话,就快些逃命去!”沈芊君支撑着自己坐起,抓起手中的金笛举了起来,她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丝毫不带惧怕之色。 两个流氓被女人如此镇定自若的态度个唬住了,小弟身子不觉一僵,哆哆嗦嗦道,“大哥,不如,咱们还是逃命吧……” 大哥也蹙眉,抓起裤子方想走人,却猛然一回头,“你妈的唬我啊,金笛神君会是杀人犯?还被皇帝全国通缉?你随便拿一个破笛子就想要让老子走人?臭娘儿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大哥呸了一口,将手中裤子一丢,旋即又要再来,只是这一次,他的步子还未来得及上前,便啊呀一声被打飞了出去,身子哐当碰到破庙后面的烂墙,然后像扔你把般落了下来。 “大哥!啊呀呀,大哥。”小弟急忙着急地跑过去搀扶摔成肉酱的人。 只见一阵风从门外进来,接着便见两抹身影飞入,锦澜快速走到沈芊君跟前,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声音担忧,“芊君,没事吧。” 第95章 色胆包天,怀疑假芊君(4) “没事,去看看小扇。”她快速摇头,手自然而然地抓上了男人的胳膊。 慕容澈走进便去拍了拍地上昏死的小扇,小扇咿咿呀呀地醒来,还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大喊着,“姐姐快走啊,有坏人。” 一记记小拳头打在慕容澈的胸口上,他无奈地抓住人儿的小手,抱怨道,“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啊?”小扇这才完全睁开眼睛,睁大又再睁大,确定了周围的人物后,这才嗖地起身朝另一边麦秆上的沈芊君走去,然后关切地紧紧抓上她的手,“姐姐,你没事吧,不要害怕,公子他们来救咱们了。” “恩。”沈芊君笑着回答,将自己的手牢牢地扣住了小扇的手。 “呵,爷当是什么江洋大盗呢,原来就是两个市井流氓,居然还敢动我们的人,看来你是不要命了!”慕容澈威吓着被逼到墙角的两人。 那大哥倒也反应机灵,急忙哆嗦着磕头下跪,也不顾自己心肝脾费方才被摔地不轻,“大侠饶命啊,饶命啊,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胆敢动了您的人,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放过我们吧,要是我们知道,是绝对不敢的啊,就算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大侠饶命啊,饶命啊……” “是啊是啊,我们没对两位姑娘做什么,真的,求大侠饶了我们吧,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小弟见状也哭绕起来。 慕容澈好笑地看着他们的窘态,回头看了眼锦澜,“二弟,杀不杀?” “此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锦澜微微出口,已打横抱起沈芊君要往外走。 小扇也跟着起身,却未跟上锦澜,而是朝慕容澈走去,“澈哥哥,既然不杀他们,不如就把他们扒光了掉在破庙门口吧,看有哪位好心人路过,将他们救走。”捂着小嘴偷笑,显然她的这个坏点子得到了慕容澈的赞赏。 “不错不错,臭丫头,你真是太机智了。”说毕,不等那两个人求饶或叫嚣,慕容澈已大笑开口,“小丫头,还不快出去,我要给他们的衣服大卸八块了哦。” “啊,不要啊。” 接着便从破庙里传来两名男子似是被人强、上的凄惨声,破庙院子枝头上,几只鸟儿被惊起,扑腾了几声翅膀,远远飞走。 马车上重新有了欢声笑语,小扇捂着嘴一直偷笑,“哈哈,大家看到被剥光的两人会是什么反应呢,怕是根本没人敢去救吧,哼哼,谁让他们色胆包天。” “小丫头,你的思想很放荡哦。”慕容澈拉长了声音,看了眼身旁的丫头,而后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马车门。不知道二弟和沈姑娘在里面怎么样了。 “身上有没有受伤?”锦澜出声温柔问着,揽着人却不舍得松开,垂眸看着她身上衣服上破破烂烂的小洞,蹙眉。“那帮家伙,真该死!”他恨恨道,忽然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人儿的身上。 沈芊君身子一颤,犹疑抬头,“为何给我披上衣服?” “你衣服破了……”锦澜别开头去,有些害羞,方才他还隐约看到了人儿破洞衣服内的内衫。 马车一路飞驰,似乎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起来,都已忘记了那两个流氓给他们带来的不好记忆。 翌日,车速减慢,在一马平川的绿野上徐徐前行,因为过于疲惫,沈芊君靠着锦澜的肩头,沉沉地睡去。 马车外,小扇叽叽喳喳也算消停了,裹着慕容澈的衣服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风景。 绿野尽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光满万丈地挥洒大地,让人瞬间心情愉悦起来。 只是忽然,原本安分缓行的马儿,抬起前提,嘶鸣了起来。马车因此忽然停住,车内的人冷不防一个前倾,都彻底地醒了过来。 “大家小心!轩,有人声。”慕容澈警惕地环顾四周,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绿野,小溪潺潺。 车内的人开启车门,也朝外面看了一眼,“沿着水走。” “恩。”慕容澈应声,拉起了缰绳一吼,“驾!” 马儿便狂奔了起来,金光闪闪的水面,倒映着快马奔走的影子,只是越往前面走,感觉冷风越来越大,似乎危险正在一步步靠近。 车又走了一段路程,忽然彻底地停住,大约二十几人,一身五军都督府将军的打扮,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我乃奉皇上旨意,捉拿人犯锦澜,不相干者回避,错杀不怪!” 坐在马车内的人儿身子一颤,这声音她听得出,是柳剑南!她有些激动地想要出声,可是却被身边的锦澜一把点主穴道,他飞快地撕下衣袍上的一块布料,蒙上了人儿的面部…… “原来是柳将军啊?你瞧瞧我是谁?”慕容澈将手中的软鞭扬起,朝着柳剑南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柳剑南身子一僵,不觉一笑,“呵呵,这回可以一箭双雕了,原来二皇子你也在啊,哈哈,那车内坐的,该不会就是咱们的锦大人吧?” 他眼里一狠,扬手冲着身后的人一声令下,“将一干人等拿下,除去北鲜大皇子,其他人若反抗,杀!” “呵呵,想不到我还有优待。”慕容澈冷冷一笑,从马车底部抽出宝刀,对着身边的小扇道,“丫头,听到没,不要反抗,反抗者死,你就蹲到一边去画圈圈,等画满了一百个,哥哥就帮你解决了这些人了。” “好大的口气!”柳剑南瞥视了眼小扇,见她果然乖乖地下车站到了一边,“那姐姐怎么办?” “她自有人照顾,你快去画圈圈,别害我分神!” “哦哦!”小扇急忙呆呆地应着,看着那刀光剑影从眼前划过,一阵胆战心惊,不过她觉得好刺激,在山庄里,可是从来都没见过这些呢。她站到一旁,也忘记了画圈圈,而是开始观战起来。 马车内,锦澜坐立不动,用真气将车门推开,冷冷地看了眼外面的柳剑南,“柳将军,别来无恙。” “果然是你,你这个叛徒!”柳剑南顿时气红了眼,旋即举起刀子便朝马车而来,锦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抬手,嗖地几声,只见十几根银针飞了出去。 第96章 色胆包天,怀疑假芊君(5) 柳剑南反应飞快,急忙躲闪了冲着他飞来的几根,接住其中一根冷笑着,“想不到一向光明磊落的锦大人,也会用暗器?” “呵呵,柳大人,我爱惜你是人才,不如你离开高冉昊,跟了我,我岂会拿一个小小五军都督屈就你?”锦澜出声凉薄,飞身抢过马车缰绳又稳稳坐回了车内,看了眼身边的人儿后,大吼一声,“驾!” 柳剑南飞速从马背上跳下,追上马车,并挡在了马车门前,当他看到车内一蒙面女子一动不动时,显然一怔,可是旋即再看向锦澜时,却又毫不留情,“那就看看锦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锦澜不动了,手忽然探到沈芊君的腰际,摩挲着她腰际的东西。 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在薄唇间,吹出玄妙的声音,那隐约婉转如山泉流水,但又似慷慨激昂的战歌,只见一个个类似于音符的东西随着笛子的几个小孔出来,如一个个暗器般朝着柳剑南而去,柳剑南始料未及,急忙躲闪开,而那一个个音符便随即朝着四面发放而去,拼杀的其他人都一个个倒在了地上,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杀戮结束,锦澜优雅地收起金笛,抬眸看了眼捂着胸口狂吐了一口热血的男人,悠悠出声,“回去告诉文帝,我们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柳剑南不可置信地看着马车飞速在绿野上行走,慕容澈急忙飞身拉起一边观战的小扇,将她送入了车内,“让这丫头坐里面吧,我一人来赶车。” “恩。”锦澜出声,将小扇一把拉了过来。 好刺激,实在是太刺激了,小扇双目呆滞,还停留在方才被慕容澈抱起,腾云驾雾的感觉,直到马车忽然狂奔起来时,她才哇哇大叫,拍着巴掌起来,“轩哥哥,你好厉害。” 锦澜无声勾了勾嘴角,忙点开沈芊君身上的穴道。 身子一软,沈芊君有些失落,方才直差一步。 “对不起。”锦澜紧张道,忙伸手去轻扯遮住人儿脸上的布,他是有私心,他害怕沈芊君被认出。 “你也是为了我好。”沈芊君淡淡出声,心里却不是滋味,忽然,她抬头一笑,“小扇,来,坐到姐姐这边来,咱们说点话。” “恩恩,好啊好啊。”小扇微微看了眼脸色不好的锦澜,知道现在公子很自责,芊君姐姐似乎也在隐忍什么,心里不好受吧,毕竟方才是她夫君手下的人,就差一步,若是那个柳将军发现了车内的人,估计芊君姐姐此刻便可以去见她的夫君云皇了吧。 柳剑南负伤而归,一干手下都死的毫无征兆,他跌跌撞撞,一人快马闯入云宫,来到高冉昊面前,“属下该死,没有将锦澜拿下,反而让他逃走了。” “没想到你也不是他的对手。”高冉昊默默地斜靠在龙榻上,按揉着太阳穴,显得有些棘手,他摆了摆手,似乎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柳剑南并未退下,忽然支支吾吾道,“皇上,锦澜的身份可疑,他今日以一魔笛出音,杀人于无形,若属下没有猜错,他定是江湖上名声响当当的金笛神君。” 清风山庄的金笛神君?江湖上的流派怎么会和北鲜的皇子勾结?高冉昊百思不得其解,那好看的眉头蹙地越发紧了,“去,将清风山庄和金笛神君的底细给朕查清楚了。” “是,皇上,不过今日属下围剿锦澜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他与北鲜大皇子同行,但却是北鲜大皇子赶车,而且,车内还坐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蒙面,虽然看不清楚容貌,可是属下私认为,她的身份显赫,定是比北鲜太子的身份还尊贵。要不然,咱们先从那女子下手?”柳剑南提议着,仰望了片刻高冉昊的神情。 高冉昊微微点头,女子?“此事你便宜行事。” “是。”柳剑南领命退下。 幽暗的大殿内,瞬间只剩下高冉昊一人,就在他失神之际,窗棂上忽然飞来一只白鸽,他款步过去,解下绑在各自小腿上的字条,打开细看。 “太后请沈母出山,恐以此要挟沈相。” 高冉昊原本清峻的双眸忽然冷眯了起来,难道他中了调虎离山之际?难道太后早与锦澜有勾结?在太后上德山之时,锦澜劫狱,他必然回宫处理,而后太后便可以赵夫人要挟沈相交出另一半虎符? 虽然当初回宫未及思考,可他对沈芊君还是寄托很大希望的,他不认为君儿会倒戈太后…… “传朕旨意,护送太后皇后等人回宫!” “是。”外面传来内监高亢的回声。 德山车队整装待发,扇碧搀扶着赵夫人上了马车,嬉笑着看了一眼假芊君,“小姐,你真的不陪着夫人?” “本宫去陪着太后说说话,娘,你先上车坐着,咱们来日方长。”假芊君脸上虽带着笑,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一丝温度,她凉凉说着,便朝着前面更为豪华的马车而去。 春尚宫急忙上前,冲着假芊君微微一笑,那眼里满含关切,她伸出手搀扶着她上车,假芊君也认真地看了眼春尚宫,想要说些什么,却极好地忍了回去。 这几日高冉昊不在,千乘太子觉得无聊地紧,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这个嫂子有些古怪。 且不说现在这个嫂子见了自己就像是见了路人般,那脸上的表情更是像自己欠了她几百万黄金一般,臭地比茅坑的石头还……他调戏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这个和他之前见到的湖边美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千乘太子抓了个苹果塞到嘴里,看着马车忙忙碌碌,然后转向了后面的马车,他打开车门,冲着扇碧嘿嘿一笑,“那个那个,我跟你们同乘一辆马车吧,如今耗子不在,要是我跟嫂子一起,嘿嘿,瓜田李下啊。” 扇碧无奈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那你就坐这,可不能靠近夫人。” 靠啊,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虽然说自己外表表现地放荡了些,那也是队美色才会,这种上了年纪的,他才不会…… 千乘太子也白了个眼,将手里的苹果核一扔,冲着暗处自己的影卫冷扫了个眼色。 第97章 扇碧遇害(1) 随着内监一声长长的呼唤,车队在仪仗队的簇拥下,缓缓离开德山行宫,沿着蜿蜒的山路下去。 车内,千乘太子明显被晾在了一边,他三番五次想要去和扇碧、赵夫人搭话,可是扇碧每次都拿后脑勺对着他。 “你你你,丫头,你怎么对我这样啊。” “小姐说的,但凡遇到你就要躲。”扇碧不以为然,继续陪着赵夫人讲着笑话。 “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千乘太子有些不满,好歹自己也是一国太子,这来德山几日,先是被那一对奸夫**暴打在马车内,而后又在宴会上坐在走廊口当看门狗,这几日耗子不在,那一帮奴才连顿好饭都不给他吃,现在这丫头还不理他? 千乘太子一肚子牢骚,就等着发作公布自己的太子身份,然后让这一群人好好膜拜膜拜他。 “知道啊,你是道人的关门弟子,不过你和道人的脾气秉性还真像,你不会是他的遗腹子吧……”扇碧忽然来了兴趣,回头笑道。 “什么?你说黄石道人那个老鸭怪?我是他的遗腹子?啊呸!”千乘太子作势呸了一口,这帮有眼无珠的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和那老鸭怪是死对头么?他是南越太子,不是什么遗腹子! “哈哈,老鸭怪?你这词倒是新奇。”扇碧笑着,一边的赵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倒是好些年没见过道人了,他现在可好?” “好的很呢,比三年前还会吃。不过小姐对他还是不好,两人一见面就互掐。”扇碧宠溺笑着,想到小姐这个词的时候,却明显眼色一暗。 “碧儿,怎么了?”赵夫人拉着扇碧的手亲切地问着,淡淡的眉头也跟着紧蹙了起来。 “没事。”扇碧只觉得委屈,这几日,小姐对她的态度大变,她都快要不认识小姐了。 “唉,我跟你们说正经事,你们有没有觉得沈芊君那丫头性格有些变了?”忽然,千乘太子冷不防一句,引起了扇碧和赵夫人的注意…… 一说到性格大变,原本还心觉委屈的人,忽然抬起了眼眸,冲着千乘太子认真问道,“这话怎么说?” 千乘太子没理会扇碧,却是认真地看向了赵夫人,“干娘,难道你不觉得吗?她是你亲生女儿,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干娘?扇碧急忙咳嗽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这货怎么乱攀接亲戚关系,真是不要脸。 赵夫人倒没在意这些,却立即垂眸,要说芊君的古怪,她在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了,母女是连心的,虽然觉得现在的芊君有些古怪,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也有一种许久未见心疼的感觉,好像自己的一块肉剥落的那种心痛。 赵夫人摇着头,却忽然坚定道,“君儿的确和以前有些不用了,可毕竟我与她三年未见,不过我可以以一个母亲的直觉确定,现在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女儿。” 是么?千乘太子蹙了蹙眉头,更加狐疑起来,既然人家亲娘都说女儿还是那个女儿,那…… “丫头,那你说,我虽然只见过嫂子几次,相识也不久,但我敢肯定,从嫂子那日出去换衣服回来后,她便有些古怪了。”千乘太子煞有其事道,已不似以往的玩世不恭。 被他这么提点,扇碧也越发狐疑起来,的确,好像小姐的变化正是那日她们去换衣服,自己被打晕后,那日她分明看到了刺客黑影,可是小姐却说没有看到。 一切,太奇怪了。 “会不会是嫂子被下了蛊毒,或者咒语什么的?”千乘太子又开口补充道。 蛊毒?前些日子,宫里还闹过巫蛊之术,说不定真是。 “唉,丫头,我跟你说,你这么办这么办,看看结果如何,再来告诉我。”千乘太子凑到扇碧的耳边,给她出着主意,扇碧立马抬头,不满道,“为何是告诉你?不要脸!” “唉?我是道人的关门弟子啊,这种邪魔外道的事,我最清楚了,此事还是先别告诉耗子,他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你说是吧,干娘,你说是吧?” 车内瞬间一片寂静,三人对目,然后都不约而同地点头,好,就这么办! “皇上,皇后娘娘她们回来了。” 高冉昊正在养心殿里看奏章,忽然听到外头内监性急冲冲地汇报,他急忙起身,带着一行人朝午门而去。 高高的城楼上,老远便看见车队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车架轩宇真是豪华,后面还跟着两辆车队。杨明安紧随着第一辆车,正朝午门行进。 “皇上,要不要通报众人接驾?”身边的内监低声问道。 高冉昊摆了摆手,只默默地看着车队驶入午门朝着金水桥走去。 幽暗的御书房,青石板大殿左侧,千乘太子悠闲地呷茶,直到见高冉昊走入,他才慵懒起身,“耗子,你去哪里了?” “方从午门回来。”高冉昊白了千乘太子一眼,而后大步朝龙椅走去,“五日后宸王大婚。” “我知道,我这不是来给你当靠山了么?唉?我听说了啊,那个太后老狐狸把你丈母娘迎了回来,而且还是和你媳妇儿一起去的,可这奇怪的是,至今你丈母娘还呆在慈宁宫里呢。”千乘太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偷瞄了龙椅上斜坐着紧揉太阳穴的男人,他此刻显得特别无措,那双眸子里透露着此刻的心情,不安。 何时何事会让事事一向淡定自若的人如此? “你倒是吱个声啊。”千乘太子是太监急,大步上前走到高冉昊面前,在他呆滞的双眼前晃了晃。 “太后是想借赵夫人逼丞相就范,让他交出那一般虎符。她这事已经做地人尽皆知了,估计是早有预谋,或者是还留有一手,不然不可能如此。”高冉昊细细分析着,丹凤眼深深拉长,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凉薄的唇边划过,忽然冲千乘晏一笑,“燕子,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双入对了,今夜不如咱们闯一闯丞相府,如何?” “啊?”千乘太子声音绕了一个大弯子,今晚他还有事呢,可是还未等他拒绝,高冉昊已起身,“就这么决定了。” 第98章 扇碧遇害(2) “唉唉唉,我还没答应呢。”看着明黄色身影飞一般消失在视线中,千乘太子狠狠地跺着脚,这死耗子,死耗子,把他当跟班了啊? 是夜。 丞相府早已熄了烛火,只剩府门前的两盏灯笼微微发着光芒,两个巨型石狮子后,分别站着两人,只不过一个是光明正大地站着,另一个则是鬼鬼祟祟地躲着,千乘太子斜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人,冲着他吹了个口哨。 高冉昊白了他一眼,却一个腾身,自顾飞上了墙头,身影消失不见。 千乘晏呆怔在原地,慢了半拍,不过随即也意识到什么,带上头套和蒙面便纵身飞了进去。 丞相府的走廊来来回回走着巡视的侍卫,高冉昊轻车熟路地前往一座院子,千乘晏依旧形态不好地跟着。 院落发出微弱的光芒,从里面隐约传来一阵浑浊的咳嗽声,窗户半开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凭窗而坐,翻阅着手中的文案。 不时便有个丫鬟前来端茶,待那丫鬟刚出来,便被高冉昊一个飞身过去打晕。 千乘晏躲在后面,瞪着眼睛拍着巴掌,又畏畏缩缩跟了几步,躲在了走廊外,他动着口型,好像在说,那我就不进去了啊。 高冉昊白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快速冲进了书房,他一个飞速闪影,沈相立即沉声,“谁?”他方要喊出声,脖子已被高冉昊拧住。 “丞相,是朕。” 沈相惊恐地滚动着眼珠子,努力地看了眼抓着自己脖子的人,不禁大惊失色,居然,居然是圣上! “老臣不知皇上大驾光临,老臣该死。”沈相不断地自责着,眼里闪过一丝惊恐,高冉昊旋即松手,眼里蒙上一层浅浅的笑意,他走到书案边,看着刚打开不久的一封信件,上面署名是太后的凤印。 沈相的脸立即拉沉了下来,嘴角抽地厉害,忙上前去想要把那张信件烧掉,却被高冉昊一把拦住,“唉?丞相何必如此惊慌,朕能此刻来,定是心知肚明一切了。” “这……”沈相眼珠子不停地转动,思忖着如何想出一个好的说法来应付皇帝,可他也深知,皇帝不好对付。 “丞相可是在想如何与朕解释?”高冉昊浅笑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的戏谑,惊地沈相身子猛然一颤,后退了几步,“此信件微臣也是方才才打开的。”他知道,要解释已来不及了。 “你也知晓,这些年,朕对你敬畏有加,朝中大小事务基本你能做主的,朕也不会多做过问,而如今朝中局势复杂,太后赵家的势力已在蠢蠢欲动,而丞相夫人与太后又是姐妹关系,如此看来,丞相必定与太后亲近几分……”高冉昊微微眯缝着眼,打量着此刻沈相慌张的表情。 “芊芊是微臣的女儿,若是妻和儿,微臣当然觉得女儿更为重要……”如此便表态,自己是必定会从女儿的利益出发的,即便太后拿什么来要挟,也不会就范。 “如此甚好。”赞许地看了沈相一眼,高冉昊转身之际,忽然轻拍了拍手,浅笑道,“那这几日就委屈岳父大人了。” 说毕,外面蹲坑了许久的千乘太子才悻悻走入,打量了一番沈相,不乐意道,“耗子,你确定让我守着这老家伙五日?给他吃点慢性毒药控制他不就好了?” 千乘晏如此开口,沈相脸立即一沉,后退一步惊道,“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千乘晏拿一团纸堵住了嘴巴,并同时点上了他的穴道,“你女婿怕给你下毒让你女儿知道,所以还是让我来监视你,不好意思了,这几日丞相府你吃啥我吃啥,你睡哪我睡哪,耗子,你快些滚吧,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 “我知道你不会的。”高冉昊性感的唇微微扬起,冲着千乘晏盈盈一笑。 “为毛?”千乘太子翻了个白眼,而后又朝高冉昊投去一个满心期待的眼神。 “因为,我们关系好啊。”声音随着慢慢离去的身影变得模糊,只能隐约听到高冉昊轻盈的浅笑。 这小子,这小子! 千乘太子咬着牙齿咯吱作响,然后干瞪了木讷在原处的沈相,拍了拍他脑袋,“老头,虎符你藏哪里了?” 沈相用眼睛挤了挤自己嘴里的一团纸,示意千乘晏帮他拿掉。 “拿掉他可以,可是你要是敢大叫,嘿嘿,我就不好意思了哈,耗子那小子不敢打你,可不代表我也不敢哦……”千乘晏拉长了尾音,威胁着,见沈相乖乖地点着头,这才放松了警戒,一把拔了他含在嘴里的纸团。 沈相随即便大叫起来,可是声音仅湮没在喉咙里,成了‘哇哇’一般的叫声,千乘晏十分不满,恼地眉头皱成了一团,然后拧起拳头便朝着沈相的小肚子砸去,他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老头,你真是太狡猾了!” 说毕,又一拳头砸过去,沈相哇哇大叫着,忙抱着头说不敢。 “真的不敢了?那好,告诉我,虎符在哪里?” 千乘晏这次又问了一句,见沈相低垂着头半晌不语,焦躁地不行,“你到底说不说?是不是还想吃拳头?算了,既然你不怕拳头,那咱们来玩玩新鲜游戏吧?” 说毕,千乘晏缓缓拉起沈相的手,因为他被点穴的原因,只能由着千乘晏摆弄。 满意地看着沈相如一尊雕塑般立着,他几步走到烛台前,将拉住从烛台上拿下,然后塞到了沈相的两根手指间,“老头,你不说,那我只好自己找了,看看能不能在这根蜡烛烧完前找到哈。” 千乘晏呲牙着,然后拍了拍沈相的脸蛋,便开始在四处翻箱倒柜起来,先是在书桌上来回,不消半晌,便见满屋子的字画和书卷满天飞,搞地整个屋子都乌烟瘴气。 而沈相那边也不太好,窗户是开着的,微风时而吹过,蜡烛的灯火便会歪斜着,然后烛泪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手指的关节处,疼地他嘶嘶叫。 千乘晏偶尔抬头看一眼沈相似吃屎的表情,而后继续奋战,只是大半个晚上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第99章 扇碧遇害(3) “老家伙,你还真会藏东西,说,把虎符藏哪去了啊?”千乘晏环抱着双手,在沈相面前踱步。 沈相疼地咬着牙,却别开脸去不回答。 “唉,好吧,既然你不回答,那咱们就先耗着吧,唉,那我去睡觉了,你慢慢站着。”说毕,欠了个身,自顾自地霸占了沈相的床,他一挥手,用袖子扇去烛台上的蜡烛,但惟独沈相手里的,却还让它亮着。 “阿欠,真困啊……” 丞相府里丞相被整的不轻,而坤宁宫里,也是一番大战。 扇碧战战兢兢地端着托盘,拿着香袋和舀子,缓缓掀开朱红的纱帐。 清烟袅袅的帐子,模模糊糊可以看见女子正半坐在木桶中泡澡,她锁骨以上的身子都露在了外面,那光滑莹润的肌肤如雪,即便是隔着帐子,也可以感觉到,触手定是光滑。 “小姐,东西拿来了。”扇碧轻声走进,拿起舀子想要给假芊君洗澡,却被她立即阻止,“你出去吧,本宫想自己好好泡一泡。” “是……”扇碧轻声地答着,眼睛仍在假芊君身上流转,小姐的后脖颈处有一块米粒大的胎记,她要看看这个人有没有。 假芊君见扇碧还不走,凤眼忽然眯起,她缓缓抬起自己如玉般修长的藕壁,拿起舀子在身上洒了点水,伸长那雪白的脖颈任由水花流淌,她一手撩起后面的头发,一手将它盘起,细嫩的后脖颈便立即露在了外面。 扇碧定睛一看,却不由震惊,有胎记!是小姐? 她快速地退到了帐子外,然后急匆匆地朝慈宁宫方向而去。 赵夫人被安置在了慈宁宫的后院内,太后对外以叙旧之说示人,实则是将赵夫人软禁。 昏暗的宫灯,侍卫威严地把手在慈宁宫外,扇碧在外头东张西望着,焦急地等待。 不时便有一个太监走出,阴阳怪气道,“赵夫人已经睡下,有何事你明日再来吧。” “睡下了?”扇碧狐疑问道,却见那太监忽然脸色便不好起来。 “杂家说睡下了就是睡下了,你当这是你们坤极宫啊,想撒野就撒野?哼!”那太监冷哼一声便扬起浮尘大摇大摆地离开,只见红木朱门哐当一声,就连守门的侍卫也站了进去。 空荡荡的宫道上,只剩下她的身影拉长。 那边去找那家伙,对了她还不知道那家伙叫什么,住在哪个宫呢? 千乘晏的对外身份虽说是道人的弟子,可是却从未有人问过他的真实姓名。扇碧一个人在宫道上溜达,显得有些慌乱,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晚上她去偷偷看小姐洗澡,找一找她身上的胎记后来汇报的么?怎么现在夫人睡下了,那家伙也不见踪迹了? 一切显得有些诡异,无奈,在后宫里徘徊了许久,扇碧抬头看了眼月亮已深深没入乌黑的云朵中时,怅惘叹了口气。然后晃悠悠地便往坤极宫的回路上而去。 坤极宫内,青烟依旧,屋内氤氲着花瓣和香氛的气味,假芊君已梳洗好,缓缓从木桶内走出,她光洁的脚丫子就那么踩在青石板地上,披上一件雪白的风衣便朝床榻而去。 她抬眼看了看门外闪过的人影,微微出声,“进来吧。” 那外头的人影呆怔了片刻后,终于推门而入,走来的人,竟然是春尚宫。 “音儿……”春尚宫缓缓出声,那眼中全是慈爱,她手中捧着干净的衣服和鞋子,上前迈了一步。 “请喊我皇后娘娘。”抬眸微扫了眼屹立在大殿中央的人,假芊君声音懒散,嘴上却露出并不满意的笑,原来她就是当日被春尚宫领进太后大帐的那名和沈芊君颇为相似的女子,名浮音。 “老奴……参见皇后娘娘。”春尚宫似是惊愕,双腿麻木在原地,却艰难地跪下,冲着浮音叩拜,由于她手上还端着东西,是以不能保持平衡。 浮音原本平静的脸上,在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后,忽然有了些许变化,但只是短暂时间,又恢复了冷漠。 “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你不知道,皇上随时都可能会来么?你知不知道,跟着皇后的那名宫女,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你知不知道,万一我假扮皇后的事,被皇帝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结果?是死?还是生不如死?恩?”浮音抬高了语气,双眸里满含清冷,这一句话不禁将春尚宫一怔,哆嗦着半晌不能开口。 “孩子,娘只是想给你送件衣裳和鞋子,这是娘亲手做的……”春尚宫的话还未说完,浮音便疾步上前,挥手将她托盘上的东西砸到地上,然后愤恨道,“这后宫里什么东西没有?要你送这些破玩意儿来?你还以为我是北苑里你养的一只小猫小狗?随时等待你的同情可怜施舍?” 浮音怒吼着,春尚宫却是越发哀伤起来,“孩子……” “不要喊我孩子!谁是你的孩子了?你别告诉我,我是你和哪个太监生的野种?我讨厌你,你给我滚,滚啊!”浮音激动地拉扯起地上跪着的人,狠狠地把她往外面推。 春尚宫眼中含泪,却是死活都不肯走,苦苦哀求着,“音儿,对不起,对不起,娘也是没办法,可是太后答应了娘,只要此事事成之后,她便放咱们母女出宫,以后……” “滚!你再不滚我就喊人了!”浮音怒喝着,手指着外头颤抖着,那眼眸里隐忍着眼泪。 春尚宫忙用袖子试了试自己的眼角,看着浮音态度坚决的样子,一咬牙,猛地回头朝院子里走去。 孩子啊孩子,我又哪里舍得让你做如此危险的事,囚禁你十八年,更非我所愿,若果可以,我宁可当年将你抱来时,将你掐死,这样你便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吧。 春尚宫垂泪念着,心里无比难过。 只是…… 方要回屋的浮音却在寂静的走廊里看到一个飞快疾走的身影,那身影匆忙,却是那么熟悉。 “谁?站住!”浮音大吼出声。 而立即,春尚宫的眼眸一凌,方才的伤心和痛苦早就收起,忽然加快脚步朝着游廊走去,“谁?”她也厉声吼道。 第100章 扇碧遇害(4) 扇碧原本一人失落回来,却不想在游廊外听到方才浮音和春尚宫的对话,让她原本还心存希冀,这会儿却吓得不行。 她急忙加快了脚步,往游廊的转弯处奔去,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发现春尚宫已经跟上来。 就在她苍茫逃跑时,脚却不给力,忽然一扭,在游廊转弯的阶梯出口时,崴了下去,“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响彻在整个坤极宫内。 “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跑?恩?”春尚宫眼中荼毒,很不搭下一秒就把人解决掉,她一把抓住扇碧的小胳膊,拽住她,把她的头按在红木雕栏上,冰凉的柱子紧紧叠着小脸,看着扇碧那被挤压地变形的脸蛋,春尚宫脸上露出狰狞的笑,然后揪住扇碧的头发便拉扯着她往浮音跟前走。 “音儿,这丫头怕是都知道了吧,怎么处理掉?” 浮音从门廊里缓缓走来,冷冷地扫了眼被死死勒住的人,轻蔑一笑,“本来是不打算要你的命的,可是既然你如此不安分,先是试探,而后又偷听,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言毕,她猛然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冷声吩咐,“就把人扔到后院的枯井里去吧。” “不要……唔唔……”扇碧挣扎着想要出声,可是旋即便被春尚宫死死捂住了嘴巴。 见扇碧如此不安分,并且在春尚宫的怀里几乎就要挣脱,浮音眼眸一暗,扯下自己的腰带揉成团便塞进了她的嘴里。 “你要再大喊大叫,小心我割了你舌头。”浮音威胁道,冷冷地别开头,示意春尚宫将人拉下去。 她缓缓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纠缠厮打着,忽然,她缓缓蹲下,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慢慢地朝着前面二人走去。 后院的枯井闲置许久,春尚宫将人推到井边,低头看了眼漆黑无底的井,眼里旋即蒙上一丝恨意,她抓着扇碧头发的手并没有松懈,腿上已用力,作势要往扇碧的腰际踢去。 “等等。”浮音清亮出声,手里捧着一块石头,笑得阴森,她一步步朝扇碧走去,看着她眼里的恐惧,置若罔闻,扇碧躲着,不断地往右移,却被一边的春尚宫死死抓住。 “你太不听话了,我真不放心你。”说毕,浮音一抬手,猛然拿着石头朝着扇碧的脑袋砸去,直到看到汨汨流淌的红色液体从她的脑袋沿着乌黑的发流淌下来,她才满意冷笑,然后抬腿狠狠朝着人儿的小腹踢去。 “啊!”扇碧的声音湮没在口中的腰带中,她的眼睛放大,瞳孔几乎是正常人的两倍,还来不及思索,便晕厥了过去。 看着人往后一栽,然后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浮音嘴角的笑意才缓缓凝固,然后冲着春尚宫出声,“找块石头封住井口吧,本宫乏了,先回宫休息了。”浮音边说着,边理了理方才因为力道过大而松动的云鬓,故作优雅地转身,缓缓朝寝殿方向而去。 “是。”春尚宫的声音细不可闻,她看了眼浮音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空荡荡的井口,“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和音儿!” 说毕,她四处张望,总算看到了一片废弃的花坛边上有几块木板,然后抱起木板平铺在了井口上,确定万无一失后,春尚宫才东张西望地打道回府。 浮音回到寝宫便坐到铜镜前梳妆起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回头看了眼画屏上的人,确实是一模一样,只要她稍稍模仿画屏中人的神色,便可以以假乱真。 那画屏是德山大帐时,高冉昊送给沈芊君的,当时还有一双老虎鞋和一件小毛衣,都被沈芊君好好地保管在床头的一个大箱子里,这是浮音今日才找到的,她对老虎鞋和小毛衣都没兴趣,随手扔在了旁边,倒是这幅画,她觉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党她把这幅画当做是高冉昊给自己画的时候,心里便会油然开心,于是便命宫中的木匠做成此画屏,供日日观赏。 浮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莞尔一笑,但旋即,便露出了狠戾,她从小便被关在后宫的北苑里,由春尚宫一手带大,她从来就搞不懂,为何从小她的娘亲对自己那么严厉,她搞不懂,为何太后要把她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让她见不到天日。她更搞不懂,为何她要学那么多的礼仪和东西。直到有一天,她娘给了她一耳光,告诉她,她此生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坐一个人的替身,那个人便叫沈芊君。 于是她娘开始拼命地教她模仿,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表情。 而对于沈芊君的一切,她几乎了如指掌,可是当她从那北苑走出,当她真正看到那个只能从送饭宫女口里听闻到的皇上时,她竟然赌气不想做沈芊君的替身! 只有那个送饭的小宫女会跟她说皇帝的事,她说,皇帝就是这后宫的老大,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条龙,他是世上最威严的男子,拥有无限的权势,人人都崇拜他,不仅如此,他还有一章绝世的容颜,任何女子见到他,都会放心大动。可是后来,那名小宫女便不在了,而她再也没有听到有关皇上的任何事了。 直到前些日子,娘告诉她,她可以出来了,并且可以做皇上的女人时,她有多开心?她开心地几乎可以立刻死去,当她第一次在德山花园里看到那明黄色穿五爪龙龙袍的男子时,她激动地不敢看他一眼,甚至不敢回他的话。 可是夜晚缠绵,当她听到他口口声声喊着沈芊君的名字时,她好恨! 沈芊君,又是沈芊君,为何她要活在她的阴影里? 眼眸里的恨意越来越浓,不过只是半晌,浮音的脸上便又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虽然她和皇上只相处了不到半天,可是她已经觉得好幸福,好幸福了。 皇上,为了你,我愿意装,我愿意变成她。 忽然,浮音如花一笑,笑地美艳动人,那脸上原本的阴冷和寒意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明和沉静。 她缓缓地离开铜镜,伸手去扯下绑住那乌黑秀发的丝巾,瞬即,那一头黑发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半张娇媚的容颜被发丝遮住面,只剩那双眼睛清亮有神,她缓缓走到内室的屏风后,如一尾蛇般斜靠在了床头,然后轻轻褪去了身上的风衣,瞬间,透亮的肌肤便露在了外面,在夜色的映衬下,闪出一阵阵妖娆的红晕。 第101章 扇碧遇害(5) 手指快速地向下面而去,只见她轻蹙娥眉,死死地咬着唇畔发白,那双如玉的腿旋即跟着轻颤,不消片刻,她便喘息地厉害,然后重新穿上风衣,看了眼床单上的落红,随手将床单扯下,扔向了火盆。 屋子里瞬间燃烧着熊熊大火,被单被烧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红色的火光在屏风后越来越旺,将画屏上的人映衬地越发楚楚动人。 她冷眼看着即将成为灰烬的东西,沉声朝着外面吼了句,“来人啊,给本宫铺床!”待两名宫女从院落走入整理好串钩出去时,浮音又重新回到了铜镜前坐着,此时她的脸上已浮出微微的红晕,今日,她决定了,今日后,她要努力承欢他的身下,做他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是不折手段! 坐了许久,直到听到耳边传来的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她才回神,清浅一笑,“皇上怎么来了?” “想你,那皇后为何不睡?”高冉昊负手而立,从门口走入,身后竟没有跟着其它人,他刚从丞相府回来,便火急火燎地脱了身上的夜行衣赶到了坤极宫,本以为她会睡下的,却不想,看到地竟是人儿清瘦孤单的背影,她,居然在等自己? “臣妾也是,等皇上。”浮音的声音多了几分柔情,缓缓起身,却没有立刻上前,她远远地看着明黄色锦袍的男子,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入心里般,浅浅笑着,立在那,那一瞬间,她就似沈芊君那般,有着一样的闲静,一样的不争。 她要努力伪装,她想得到她的恩宠。 高冉昊款步进入,看着人儿单薄的一身,解下身上的外衣给她披上,柔声道,“见到你母亲可开心?” 浮音身子猛然一怔,可是旋即,便佯装乖巧,“臣妾实在是想娘,哪知太后便为了遂臣妾的心愿,便将娘接了回来。太后说这几日想与娘叙叙旧,也方便臣妾探望,等过了宸王的大婚,臣妾想送娘回相府,可好?” 她眼里满是轻柔,佯装着自己是一个孝顺的女儿,那神色楚楚动人,叫人好不爱怜。 高冉昊轻柔出声,看着她时,眼中的疲惫尽消,只是这般柔弱的君儿,让他有些不适,说不出为何他生不出怜惜,但却有种莫名的顿挫感。 只是脸上他依旧笑若扶风,定是今日事情太多,君儿太累了吧,想到这,他抓起了她的手,出声温柔道,“以后不许这么晚等着朕了,要是手再这么凉,仔细朕敲你脑袋瓜子。” “咯咯咯。”浮音发出清脆如黄莺般的笑声,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高冉昊也顿时被撩拨起了兴趣,忽然邪魅一笑,“看来今天咱们得做做运动了,好帮你舒活舒活筋骨,让你这双手温暖起来。”他凑到浮音的耳蜗边,绣着她身上的香味,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讨厌!”浮音痴痴笑着,拍了拍高冉昊的胸口,然后故作羞涩地将头埋进了他的臂弯里。 高冉昊哈哈大笑,迈着步子便朝内室走去,只是刚走到画屏前的时候,他不禁止步,“君儿,你之前不是说这画难看不要挂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又让人裱起来做了画屏了?” 额?浮音身子猛然一怔,不禁暗骂沈芊君起来,号给她做的画,她还敢嫌弃不好。眼波流转,浮音一笑,“皇上,之前和你开玩笑呢,这画我喜欢地紧。” 高冉昊默默点头,抱着人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猛然止步,看了眼被随意扔在书筒上的老虎鞋,眉头紧蹙。 那日君儿分明是爱这双鞋爱地紧的,他能看出她脸上的欣喜和期待,可是为何短短几天不到,这双小鞋子便被扔到了一边呢,而那件可爱的小毛衣也被丢在了软榻上,方才浮音用那小毛衣暖过手。 “皇上,怎么了?”浮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抬头望着抱着自己的人,她害怕自己伪装地不够好。 顺着高冉昊的视线看去,浮音才一怔,老虎鞋? “哦,皇上,臣妾想着什么时候能给皇上生个白胖小子,于是就……”她知道多说多错,所以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如此解释能不能蒙混过关? “原来如此。”高冉昊细细地回味她说的话,忽然兴致全无,将人儿轻轻放入床榻上,他并没有栖身而上,而是单手撩着帐子,眯缝着眼睛细细打量人儿起来,优美蛇形般的身姿,赛雪透明的肌肤,如墨倾斜而下的秀发…… 她的一切都还是原来那般,而是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从那日德山她的主动献媚开始,到今日。 “朕想着还有些公务要办,就先回养心殿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些话,只是说出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免一阵心惊。 回头看了眼一阵失落的人,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 回到养心殿已是很晚了,当高冉昊踱步朝殿内走去的时候,柳剑南已在里面候了多时。 他一扬袖子,大步朝龙椅走去,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三人,威严出声,“是谁揭了皇榜告知官府的?” “是草民们,草民兄弟两。”说话的正是昨日在千乘县差点威胁了沈芊君和小扇的两位兄弟,开口说话的正是那位大哥。 此刻大哥和小弟已人模狗样地跪在了大殿上,像哈巴狗般回复着高冉昊的话,期待传说中的黄金万两。 高冉昊没有兴趣与他胡扯,只挑了关键的问题问,“你是如何发现那通缉犯的?” “草民和小弟在一家客栈里落脚,可巧就碰上了,他们郎才女貌,又衣着华贵,这在千乘县那样的小县城里,难免成为焦点,又怎么不吸引人注意呢?” “是啊,是啊,那两位姑娘可都是绝色的仙女啊。”小弟在提到沈芊君和小扇二人的时候,还不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高冉昊淡扫了二人两眼,又把视线移到另一人身上,“那你又是?” “回禀皇上,此人是千乘县悦来客栈的店小二,他曾亲眼见过那马车内的女子。”柳剑南先开口道,那小二立即像拨浪鼓似般点头。 第102章 大婚(1) “恩恩,小的不止见过那两位姑娘,还和她们说过话呢。”小二倒是显得比较老实,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着皇帝的下一步吩咐。 “那你说说,那两位姑娘有何特征?” “特征啊,这个。”小二挠了挠头,忽然支支吾吾着,“其中一个年级稍小的挺活泼的,另一个年级稍长的很文静,不过,她的眼睛好像不好使。” 又问了几句,高冉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那对兄弟立即伸长了脖子,看着高高在上的君王,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那那,草民的白银一万两呢?” “杨明安,赏银!” “是……”杨明安拉长了音,冷冷看了眼两个贪财的兄弟,冷哼出声,“跟着杂家走吧。” 高冉昊深深地望了离去的三人,换了个姿势坐在龙榻上,指尖轻掠过唇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一个瞎子?身份高于北鲜太子,此人的确神秘,柳剑南,朕命你乔装跟踪,不可打草惊蛇,朕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柳剑南抱拳出去,随后杨明安匆匆走了进来,他回看了眼离去的人,眉头蹙了蹙,“皇上,如今咱们步步为营,柳将军,可靠吗?毕竟最近太后和柳采女走的也比较紧,还三番五次示意奴才将绿头牌指名为柳采女……”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初提拔锦澜,是朕的失误。”说到锦澜,高冉昊的眸子里立即闪过一丝的怅惘,这些年,他多多少少已把锦澜当做了一只手,可却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是自己的这只手将自己出卖了。 “皇上,梁王已发配到西河去了,此刻应该刚出皇城。” 因为正好赶上宸王大婚,又加之朝中一干大臣的极力反对,最终对于梁王的处罚,还是仅限于发配,高冉昊也很无奈,虽然他曾对自己这位亲兄弟动过杀机。 “恩,以防万一,加派一对禁卫军,此事交给刘安明处理。” “是。”杨明安重重应允出去,临走时,回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帝,今日皇上有些古怪啊,怎么没有上皇后那去呢?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奴才能够揣测的,圣心难测啊。 经过了昨晚柳剑南逮人一事,马车一路更加警备起来,不过行进了一日,都风平浪静,沈芊君四人终于又来到了一座城镇,并打算今夜就在此落脚。 “唉唉唉,听说了没啊,后日宸王大婚啊。” “啊?宸王大婚啊,宸王不是说非沈家女不娶的吗?” “听说宸王妃是个部落酋长的女儿,长地那可是美艳动人呢。” “比沈家皇后还美吗?” “那是当然,不然宸王怎么会娶她?” 马车刚进城便听到街头巷议关于宸王的婚事,车内因为一路的疲劳,小扇已经打盹睡着了,锦澜虽仍清醒着,可只是佯装眯着眼睛,倒是沈芊君,精神地很,那双眼睛睁地大大的,耳朵也竖地老高,外头的话,她听地一清二楚,不禁眉头便深拧了起来。 锦澜看得真切,以为她是为了宸王大婚的事伤心,忙出声安慰,“既然都出宫了,过往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恩。”沈芊君点点头,忽然有些焦躁起来,之前她和阿允在野外偶遇,阿允给了她一块玉佩,并和她约定,大婚之日便是他们逃离之时,既然如此,那么那一日,宫中必定会大乱了? “今日我们就住这家吧,看上去不错。”马车停靠在一家近似农舍的酒家边,慕容澈下了马车抬头望了眼客栈的门匾,冲着马车里的人道。 小扇像只兔子般蹦跶跳下了马车,脸上已有了十足的精神。 几人一起进了酒家并要了两间房间,不过安排的却是锦澜和沈芊君住一间,慕容澈和小扇住一间,如此便保险,以防发生昨晚那种事。 吃饭也是吩咐店小二送到屋子里来,还算宽敞的房间,锦澜卸下行李,搀扶着沈芊君坐在了饭桌边,柔声问着她,“晚上想吃点什么,今日吃了一日的干粮,难为你了。” “没什么难为的,应该是你们因为我遭罪了。”沈芊君淡淡道,心思却并不完全在和锦澜的对话上,她还想着宫里的事,想着宸王大婚。 “那我让大哥去楼下问问有什么好吃的,你等等。” “恩。” 发呆了片刻,锦澜出去后又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好不容易找到的,绿豆糕,那日在宴会上记得你只这个,还有柚子茶,没想到都是你爱吃的,看这精巧的做工,和宫里地倒是极其相似。” 锦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沈芊君原本怔神,却忽然浅笑,那日宴会?他指的是三王回朝,萧雨主持的那场宴会? “那是因为当时淑妃准备的都是桂花糕点,我对桂花过敏。”沈芊君解释着,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当时他坐在她的身边,用慵懒闲散的目光看着她,对着宫人道,“皇后不喜桂花一类的东西,都撤走,把朕这边的绿豆糕端去吧。她对桂花过敏,朕,记得。” 这句话似乎还在脑海里回旋,沈芊君回味一笑,竟觉得有些苦涩。 锦澜见她不说话,知道是提及她的往事了,于是忙岔开话题,坐下陪她用着饭,“这家的叫花鸡也不错,你尝尝。” “恩。”沈芊君默默地应声,接过锦澜递给她的筷子,缓缓地凭感觉夹起早就布置在盘里的菜,慢慢咀嚼着。 吃了一会儿,门口有了动静,原来慕容澈和小扇两人吃饭觉得无聊,便索性断了饭菜过来。 慕容澈眯缝着眼笑着,歪斜着脑袋看了眼身边的扇碧,夺过她手上的糖葫芦,朝着桌边安静吃饭的人走去,“小扇这丫头就是贪嘴,非要吃这糖葫芦,我想着不如给你们也带点。”说毕,递了一串给沈芊君,又递了一串给锦澜。 锦澜摆了摆手,小扇则是飞快地一把夺过,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轩哥哥才不会吃这种东西呢。芊君姐姐,你尝一尝,好甜的呢。” 第103章 大婚(2) 沈芊君浅笑着,抓着糖葫芦便咬了一口,真的很甜,而且有种熟悉的味道,原来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糖葫芦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对了,我方才去市集上买了几件衣服,我觉得这一路上,追杀的人肯定不会少,我们得乔装打扮下。”慕容澈看了看锦澜,提议道。 锦澜静坐在饭桌边,从沈芊君身上移开视线,然后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眼慕容澈,“大哥这主意好,呵呵,我竟没想到。” “不是任何时候你想地都比我周全。”慕容澈带着一丝得意,转身道,“等我下,我去拿来。” “公子,你说我们都打扮成农民可好?我想过啊,打扮成书城,或者是打扮成和尚……乞丐……商人……不过最后澈哥哥说还是都做农民好。”小扇吧唧着小嘴,舔了舔粘着红糖的上嘴唇,又走到沈芊君身边,坐到了她旁边,“芊君姐姐,听说今晚他们这小镇有花船会,好像是当地名妓举行的,小扇好想去看哦……”方才这事她已经和慕容澈商量过了,可是显然遭到了反对,如今他们也算一边逃命一边行医,不宜太过抛头露面。 小扇拉了拉沈芊君的手,露出满脸的哀求。 沈芊君放下手中未吃完的糖葫芦,忽然向右别过头去,转向锦澜的方向,“轩,这些日子我也觉得很闷,不如就借今晚的机会出去走走吧?” 她说的很隐晦,可意思显然是帮小扇说话。 锦澜瞪了瞪小扇,看着她调皮地吐着舌头,无奈点头,“你倒是真宠这丫头,那今晚咱们便出去看看吧。” “好嘞,芊君姐姐你真好,轩哥哥,你也好好。”小扇拍着巴掌,就差没狂跳到两人身上亲吻了。 慕容澈拿着衣物走进的时候,吓了一跳,“这疯丫头又为了什么事如此开心?” 小扇朝慕容澈看去,得意地起身走到他面前,“嘿嘿,轩哥哥和芊君姐姐都答应了,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要去了……” “你,还真是……”慕容澈被气地哑口无言,将一件青衣扔给她,“快些去换上吧。轩,咱们就贴个胡子什么的。”说毕,他又给锦澜递去一些假发和胡子。 男人、女人分两头去换衣服,待大家换好出来时,小扇已忍不住爆笑了,她走到慕容澈面前,抬头伸手抓了抓他雪白的假胡子,又摸了摸他雪白的假发,哈哈大笑起来,“澈哥哥,你装地真像,现在确实像个老车夫。” “你也像个山沟里钻出来的土农夫。”两人互相抬杠,锦澜只在一旁不吱声,眼神时不时地看向一身男装打扮的沈芊君,没想到她不仅女装貌若天仙,就这男子打扮,居然也是俊俏地不行,她原本个头就算高,如今一身青衣颀长,乌黑的发束起,那面如冠玉就恍若哪家的翩翩公子。 似乎想到什么般,锦澜快步走到书案边,用手蘸了点魔汁,快步走回沈芊君面前,帮她轻柔地抹了抹脸,“你这样像翩翩公子,哪里像农夫,如此皮肤黑一些,倒像几分。” “呵呵,谢谢。”沈芊君感受着男人指尖柔和的温度,任由着他细心地涂抹。 小扇也歪斜着脑袋细看,自顾自走到书案边,学着锦澜的模样在自己脸上也涂抹了几圈,然后抬头冲着慕容澈尖声问道,“澈哥哥,我这样怎么样?” “大花猫!”慕容澈别开头去,快步走到小扇跟前,拿出帕子帮她抹了抹脸,“你说你,非要东施效颦,唉。” 只是慕容澈这一举动没觉得什么不妥,倒是小扇,原本雪白的小脸,忽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意味,红到了耳根。 “呀,丫头,你脸怎么突然红了?”慕容澈打趣道,眼里满是笑意。 “你,你,还不是你太用力擦我的脸。”小扇忙慌张解释着,心跳地飞快,待慕容澈收了手去,她才平复了那激动的心情,方才她是怎么了?怎么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口了,而且好像不能呼吸,快死掉了一样,还好只是一会儿,现在那感觉又走了,她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心里忽然迷糊起来。 锦澜和沈芊君在旁边都露出了浅笑,这一路上要是没他们两个互相抬杠,怕是会无聊地很呢。 四人乔装打扮了片刻后,便一起从酒家的后门出去了,没有备车,大家都是徒步往河边走去。 听说今晚在他们这小镇的护城河边,会有名妓游船表演。 小镇十分热闹,到处都挂满了花灯和纸人,小扇就如一只欢脱的小兔子,松开了沈芊君的手,穿梭在人群里,她在清风山庄五年,很少出来逛街,尤其是夜市,像今晚这么热闹的集市,还是第一次呢。 路边有许多铺子,有卖小饰品的,糖人的,还有卖各种各样面具的。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卖面具的铺子吸引了过去,当她看到一张猪头面具时,忽然嘿嘿偷笑起来,然后问着老板,“这个怎么卖?” “三文钱。” 转了一圈,小扇早已不见踪影,慕容澈回看着身后的两人,摸了摸头,“我去找一找那疯丫头。” “恩。”锦澜轻声应着,手不自觉地拉上了沈芊君的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把头别开。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出声道,“不能走丢了。” “可是两个大男人如此牵手会很奇怪吧?”沈芊君打趣道,将头转向了右边。 锦澜的手明显一怔,而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凑到沈芊君耳边,小声道,“咱们是断袖,没事的。” 和锦澜相处这么久,一直觉得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甚至觉得他就是块石头,可是像今晚这般爽朗的笑声,还是第一次,沈芊君不觉低头微微勾唇,“那好吧,断袖……” 慕容澈去寻小扇,却时不时地透过人群回望身后的两人,当他看到两人的手最终牵到一起,不禁唇角苦涩一扬,然后叹了口气。 这丫头死去哪里了? 忽然,他的后背被人点了点,吓了他一跳,可当他猛然回头时,差点心脏没停止跳动,一个被放大的巨型猪头在视线中被无限放大,猪头的两眼瞪地老远,那猪嘴巴更是撅起。 第104章 大婚(3) “哈哈,哈哈,被吓到了吧,我就知道你会被吓到。”小扇得意笑着,忙摘下面具戴在慕容澈头上,然后拍了拍身子转身,“这猪头面具好适合你,我去吧这唐僧面具和沙僧面具给芊君姐姐和轩哥哥。” “芊君姐……芊君哥,轩哥,你们看我给你们拿了什么?”欢喜雀跃的人依旧活力四射,隔着一条街巷,站在街道的那一头,冲着街尾吼着,虽然街上声音杂乱,却不难听出这一声如雷的吼声。 锦澜抬头望去,不禁摇了摇头,“这丫头。” “芊君哥,你戴这个沙僧,轩哥,你戴这个唐僧,你们看,今晚大家都戴着面具呢。”小扇佯装爷们地沉声道,连称呼也换了。 “芊君哥?噗,那你还是喊我君哥算了,这个比较像男人的名字。”沈芊君宠溺一笑,任由着小扇给她戴上面具。 锦澜接着面具看了看,有些嫌弃,“可以不戴吗?” 他出声道,明显一百个不愿意。 “怎么可以,唐僧师徒四人,怎么可以缺了师父你,师父,快些吧。”小扇撅起嘴道。 沈芊君捏着拳头凑到嘴边咳嗽了声,眼里笑意十足,“师父,你看我都做了沙师弟了,你有何委屈?好歹也是老大。” “我,好吧,真是服了你们了。”锦澜无奈看了看那白皮肤朱唇的唐僧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他从来不做这种幼稚的事,可是为了博她一笑,他愿意。 “你看看,这样行么?”锦澜扭头看向沈芊君,忽然激动道。 沈芊君明显一怔,幸好小扇反应快,“好看好看,快走吧,那边游船快要开始了。” “恩。”沈芊君和锦澜一齐应声,锦澜的心里难过,无论如何,他都要把她的眼睛治好。 而她又何尝不是呢,她也想看看这热闹的集市,看看锦澜戴面具的样子。 远处的二层红楼上,一乔装打扮的男子屹立在红木栏杆旁,他双目凝神地看着底下四人的一举一动,忽然眼眸变得暗淡起来。 不时,两个同样乔装成商人的随从匆匆上来,来到男子身边,“主人,属下们近身听到了一些事。” “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柳剑南,因为高燃奥吩咐务必要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和他们四人要去往何处,目的为何,是以他才会如此打扮。 “那名年纪最小的男子,似乎喊那名瞎子叫芊君哥,喊那名高大蓝衣男子轩哥。” 柳剑南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有了复杂而惊恐的表情。 芊君哥,轩哥? 如果联系这几人的身份猜测,这个轩字,无疑喊地是,北鲜太子的名,而那个芊君是? 柳剑南的脑海里还想不出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千军哥?北鲜有哪位高人姓千? “继续跟踪,不可打草惊蛇。” “是。”两名随从抱拳应着,急忙又双双退了出去,再次混进了人群。 柳剑南的双眸眯缝地老长,不过他的唇角已扬起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此行总算有收获! 护城河边张灯结彩,早已等候了许多老百姓,不仅是男子,还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带着孩童观看。 平静的河上,一片宁静,游船还没来可是老百姓的呼声却越来越高。 “啊呀,你们知道么,咱们花鼓镇出了位新美人呢,今日她便要乘船而来,咱们看看谁能博得头彩,得到雨儿姑娘的初(夜)啊。” “我听说啊,这雨儿姑娘是从京城来的,听说她不仅貌美如花,那更是才艺超群啊。” 众人一边焦急地等待,一边闲话着有关游船美人的事。 小扇拉着沈芊君便冲到了最前面,搭上了方才闲聊的两位男子的肩头,嘿嘿一笑,“今日不是这花鼓镇有名的艺妓都会来吗?你们怎么只说哪个雨儿姑娘呢?” “你是外地来的吧,我跟你说啊,这雨儿姑娘可和其他姑娘不同,听说她以前可是官家小姐出身呢……” “啊?官家小姐沦落到做艺妓?”小扇的嘴巴张大地足以塞进去一个大鸡蛋,她冲着那两位男子点头致谢,然后凑到了沈芊君这边。 “问清楚了,最出名的艺妓是雨儿姑娘,待会咱们冲到她的船边去。”说毕,小扇又对着身后的两名男子道,然后眨了眨眼,“待会可要把持住啊,千万别去抢什么头彩。” “你鸭子嘴,你把爷们当什么了?见女人就想上?”慕容澈吹胡子瞪眼,那假胡子被吹地老高,锦澜微微动了动嘴,他本来就对这游船没兴趣,真搞不懂这男人不感兴趣的东西,怎么这两个女人这么积极? “啊呀,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先大叫出声,接着众人都像是一窝蜂般朝着那最先从黑色天际驶来的船冲去。 忽然,又有人大叫出声了,“啊,是雨儿姑娘,是雨儿姑娘啊。” 这一叫,原本就激动雀跃的人群,忽然都像是疯了般,朝着那游船而去。 红色装点的游船十分精致,船头上竖着一面花旗,上面绣花纹理勾勒出一个‘雨’字,整条船的外围都用一层红色的细砂围着,在船头,一朵大红花绑在桅杆上,桅杆上大红的灯笼高挂,整个船的围栏上,都挂满了一排排铃铛,随着船徐徐前行,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船上的灯笼光亮,倒影在水中,瞬间与那一轮明月倒影交相辉映,真是美不胜收。 船接近岸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琴音高绝,就如一曲宛转悠扬的江南小调,让人恍若置身绿菱满布的荷塘中。 船舱用红纱隔开与外部的接触,透过细砂,隐约可以看到一名红衣女子正在抚琴,她的娇丽姿色隐隐约约。 “小姐,没想到花鼓镇的百姓这么欢迎你,你看岸上的人群,都站满了。” 抚琴女子身边站着一个姿色端庄的女子,她缓缓出声,脸上带笑,她,居然是浣碧! 而那名抚琴的女子,居然就是被贬为庶民,然后一直谣传已经疯傻了的废淑妃! 第105章 大婚(4) “呵,由着他们,让船夫继续开船,咱们不靠岸。”萧雨柔美的双眸里满含笑意,几月不见,她的姿色更为动人了,与之前的娇柔不同,此时的她,还多了几分阴柔和妖艳。 “不靠岸?那他们估计会跳河来追了。”浣碧打趣道,然后出了船舱,朝船尾而去。 众人在岸边忽然看着船舱里走出了人,都激动地大喊着,可是大家本以为船会靠岸,却不想它还在徐徐前行。 “啊呀,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游船吗,怎么船不停?”小扇也跟着焦急起来,方才听那两个路人议论,她也对这个叫雨儿的姑娘颇有兴趣,本以为可以一见那美人芳容的,怎么不靠岸了嘛。 萧雨的船之后,还跟着好几艘船,虽然人群里也有一大部分转向去了后面的船,但仍有些不死心地,沿着岸边一路追着萧雨的船。 “芊君哥,咱们也过去看看。” “恩。”沈芊君不想扫了小扇的兴致,于是任由她拉着,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声扑通声音传来,接着便看到漆黑的水面上划开了一个大圈圈,但是很快,那圈圈中便冒出一个男人头,他飞快地朝着那船划去,只是他划了几下,便咕咚咕咚往下沉,忽然挣扎起来。 “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快来救人啊。” 众人都慌乱了,看着那不要命的男子为了雨儿姑娘跳河。 “小姐,还真的有人跳河了呢。”浣碧笑道,探头看了看船舱外。 萧雨抚琴的手猛然一顿,然后微微启唇,“命人将他救上来,告诉大家,此人是我今日的座上宾。” “是。”浣碧清脆应声出去。 不时,从花船上便跳下两名彪形大汉,他们利索地将人打捞起来。 浣碧看了眼被救上来,嘴里还在吐着水花的男人,俯身一笑,“请问公子大名?” “儒林张生……”男子捂着胸口不断地咳嗽着。 浣碧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竟是个白面书生,不由撵着帕子轻笑,然后朝着身边的两名彪形大汉招手,“带这位张公子下去换衣裳。” 说毕,她走走道船沿边,冲着对岸一片星火的人群道,“我家小姐已经公布了她今日座上宾的名单,正是此位不惜生命跳河的张公子,大家散了吧,若想见我家小姐,请去香梨园预约。” 浣碧说完便又转身朝船舱走去。 岸边的人,有失落,有懊恼。 小扇也叹了口气,“要知道,咱们也跳河追船了,不过这雨儿姑娘真的是挺特别的,和一般的艺妓不同。好可惜哦,看不到她长地怎么样,不过呢,一定没有芊君姐姐你长得好看。” “你呀,怎么对女子还这么好奇,不过听周围人的反应,这位雨儿姑娘的确与众不同,虽出身青楼,却感觉很特别。”沈芊君也不禁夸赞着,古代有绿珠,陈圆圆等,一代青楼女子,却流芳百世,想必这位雨儿姑娘也很出众吧。 “唉,真可惜,咱们还是去其它地方转转吧,后面的那些姑娘我没兴趣了。”小扇叹了口气,拉着沈芊君往岸上的石阶处而去,方才因为人多,慕容澈和锦澜便都走到了楼梯上去登。 见小人儿垂丧着脑袋,慕容澈哼了哼鼻子,“你究竟是不是女人,怎么对女子这样感兴趣?” “我当然是,你要不要检查!”小扇着急地朝着慕容澈吼着,可旋即便觉得自己语出惊人,立即捂住嘴巴,嘿嘿一笑,“哈哈,肚子饿了,去找东西吃吧。” 说毕,小扇又拉着沈芊君往集市上走。 “姐姐。” “恩?”沈芊君应着,正在专心走路,却忽然被小扇的一堵胸墙堵住。 “我,我今天心跳地好快,跳了好几次,不知道为什么,一和那头猪八戒说话,我就……” “就心跳加速,难后呼吸困难?”沈芊君忽然笑道,“傻丫头,你这是对他动心了。” “啊?就是姐姐你说的,动心后然后洞房,然后……姐姐,不如今晚你跟我说一说是怎么洞房的吧。”小扇摇着沈芊君的胳膊撒娇道。 沈芊君半晌无语,老脸一红,这丫头还真是单纯地可爱,她想拒绝,可实在抵不过这丫头的胡搅蛮缠,“可是今晚,你我是分开睡的,今晚你和他,睡。” 沈芊君神秘一笑,忽然拉了拉小扇的手臂,“不是饿了吗,走,去找吃的。” “恩。”小扇有气无力地应着,忽然在幻想今晚惊心动魄的场面,啊呀呀,她拍了拍脸蛋,在一家小面瘫前停下,“那咱们就吃云吞面好了。” 待锦澜和慕容澈跟来时,小扇的面前已摆了两个空碗,而此时,她还在继续奋战。 沈芊君闻到了锦澜身上熟悉的味道,立即出声浅笑,“轩,我乏了,你送我回去吧,小扇说她肚子饿,澈,你就陪着她吧。” 锦澜身子一僵,而后淡淡一笑。 “我,我饱了……”小扇本在狼吞虎咽,就是不想抬头看慕容澈,可一听沈芊君说要走,急忙暴躁起身。 慕容澈立即按住了她肩头,坐了下来,“我也饿了,你让他们先走,你做什么灯笼。”后一句他说地声音很小,小扇一听这话,立即安静下来,一根面挂在嘴边点了点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沈芊君与锦澜肩并肩走在街巷中,直到两人拐进安静的街道,沈芊君才缓缓开口。 锦澜看着地上拉长的影子,两个影子偶尔会交缠在一起,而他抬一抬手,影子里就像是在触摸对方一般,他又将手横在她后背,便像是在搂在她般。 看着自己的这一举动,他有些好笑地扬了扬唇,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幼稚了? “你说。”定了定神,锦澜才缓缓出声。 “你们北鲜皇室子孙婚配,是否也是皇帝懿旨,若一个身份平庸的人想要做皇子妃,是不是不可能?”她知道问出这个问题很可笑,毕竟她也是当过皇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皇室的规矩,但兴许是和小扇在一起久了,她也想让自己的思想变得单纯一点。 第106章 大婚(5) “只能做侍妾,命好一点的,可以做侧妃,但倘若想做正室为妃,是不可能的。”锦澜解释着,有些不解,“难道小扇她?” 沈芊君点点头,竟没想到仅仅这几日的相处,他们已经如此心有灵犀了。 “可惜,大哥对女人不太上心,他只对打打杀杀比较感兴趣。” “也不一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沈芊君脸上浮现出一丝甜甜的笑意,然后伸了伸手,去拉锦澜的手,“今晚他们不就有独处的机会了吗?” 两人的身影渐渐被月光拉长,消失在寂静的街巷里,而一直潜伏在暗处的人,这才缓缓从后墙角落走出,他的眼眸一深,忽然对身后的随从道,“快去向皇上飞鸽传说,汇报这里的情况。” 四日后宸王大婚。 各方期待的大日子终于来临,今日慈宁宫更是张灯结彩,太后如嫁女儿般待亚赛,表面上是给足了雅图部落面子,实则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慈宁宫内香烟袅袅,内室里宫人却早已忙得不可开交。 亚赛坐在铜镜前有好几名宫女为她化妆,而来来往往还有好些老宫女传送着各种吉祥物品,饰品。 春尚宫在门廊边一一督促着宫人们不可出错,直到一声长唤,“皇后娘娘驾到!。”屋内的人才都停了手中的活,忙上前行礼。 今日的浮音也穿地格外鲜丽,她一身深紫色金丝百鸟朝凤衣,头上戴着凤头朱钗和项珠,整备十几名宫人簇拥走进。 端坐在镜子前的亚赛也忙起身行礼,却被浮音笑嘻嘻一把搀扶起身,“弟妹无需这么见外了,过了今日啊,你也便是咱们高家的媳妇了,这以后入宗籍,姓氏前面可都得带着一个高字,这可是你一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啊。” 说道能入皇室,浮音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自豪,恍若她这个皇后身份本来就是她的,而不是她窃取的。 “亚赛知道,皇后嫂嫂,我好紧张,怎么办?”亚赛双手紧紧地在身前来回搅动着手帕,原本好好的一张帕子,被她拧地皱皱巴巴。 浮音看了眼那帕子,立即沉声吩咐身边的宫人,“去,再去拿一张手帕来。” 只是对待宫人是一张冷冰冰的脸,转而对亚赛时,却又换了一张脸,“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她笑眯眯地看着亚赛,待宫人端上一个托盘后,才悠悠开口,“你们先下去,本宫有话要和宸王妃说。” “是。”众人包括春尚宫在内,领命都退了出去,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二人,而浮音神色显得更为柔和起来,她带着鎏金护甲的手缓缓掀开那托盘上蒙着的红布,将上面的一本书籍拿起,翻开第一页送到了亚赛面前,轻笑道,“听说太后三番五次想让你和宸王生米煮成熟饭,可次次都事与愿违,想来定是你女儿家的对床、事不甚了解,这几页你先看着,学会了今晚用来与宸王……早些获得宸王的心,才是你在宸王府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啊。” 浮音轻轻拍了拍亚赛的手,那修长的指尖忽然停在了一张隐晦的部位,然后妖娆一笑,“就是这样,你要学会在男人身下缱绻。” 亚赛的脸顿时一红,急忙别开头去,“皇后嫂嫂,快拿开这个,我不看。” “呵呵。”浮音忽然冷冷一笑,眼中满含鄙夷,要不是太后让我来开导你,你以为我有那个闲心?怪不得宸王不喜欢你,还想装清高。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浮音的脸上还是将那厌恶掩饰地极好,她将春宫图合上,转身朝大门而去,然后缓缓回身,“这本书你留着,什么时候想看了在看,可别怨嫂嫂我没提点你,难道你一直不好奇,为何皇上和宸王都对我那么死心塌地吗?” 浮音丢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却让亚赛思忖了好一阵子,她缓缓伸手朝那本书而去,慢慢打开了第一页…… 浮音刚从慈宁宫走出,还未来得及唤宫婢,手便被人一拉,带到了偏僻的角落。 宸王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人,眼里充满了期许,“阿君,所有我都安排好了,等花轿从慈宁宫抬起藩王驿站时,便是我们一起出宫的好时机,守午门的侍卫我也打点好了……” 宸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浮音一把打开搭在她手臂上的大手,她用极其嘲讽且厌恶的眼神剔了宸王一眼,冷冷出声,“宸王殿下,看来你是一厢情愿想疯了吧?本宫放着好好的后位不做,凭什么要和你一起离宫,亡命天涯?” “什么?”宸王呆怔住,看着那只被浮音打开的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他错愕,从未做好心理准备,阿君回如此说他。 看着宸王目瞪口呆的样子,浮音笑地更加冷淡,“宸王,本宫喜欢的人一直是皇上,求你不要这么自作多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雅图部落的朵拉挺配你的,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王爷,何必想着去做什么山野村夫呢。” 说毕,浮音转身就想走,本来她是不打算和宸王说这么多废话的,可她就是看不惯,凭什么沈芊君拥有这么多爱,凭什么民间传地沸沸扬扬的,都是皇上如何如何宠爱皇后,而宸王又是如何如何仰慕皇后,甚至终身不愿娶。 大云最优秀的两个男人,都要拜倒在沈芊君的石榴裙下?她嫉妒,嫉妒地要死,甚至厌恶,所以她要摧毁! 呵呵,宸王,我就是要让你讨厌沈芊君,让你恨她。 浮音冷笑着,扶了扶自己云鬓处的步摇,然后悠悠出声,“来人啊,随本宫去迎接太后。” 只是她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宸王从后面堵住了嘴巴,宸王如疯子般钳制住浮音的腰际,大手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到更为隐蔽的地方。 两人身子紧紧相拥,几乎是可以看到彼此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宸王喘息地厉害,眼里满布忧伤,“阿君,你在说什么,你究竟为何要这么说?” “为何?宸王,以前是我年少不更事,所以才会对你恋恋不舍,可是如今我想通了。为了你,我冷落皇上三年,犹如坐了三年冷宫,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吗?你怎么不呆在封地,好好地为什么要回来搅了我的好日子,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不想见到你!” 第107章 惊变(1) 浮音一字一句道,眼里充满了厌恶,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 “阿君,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母后?” “闭嘴!什么难言之隐?以前我只是觉得你可怜,所以才配你玩玩,你以为我真喜欢你?醒醒吧!今日是宸王你大婚,我希望你最好好好地拜堂成亲,我不想太后憎恨我,至于你说已打点好一切,这些我都会禀告太后的,所以,还请王爷不要再做垂死挣扎,过了今日,好好地与你的王妃过日子吧!” 看也不看失落的人,浮音甩袖而去。 寂寥的院落,宸王跌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方才浮音的话还一直在他脑海中回放,早就传闻皇上皇后恩爱缱绻,难道一切都是真的? 呵呵,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和阿君相识在七年前,他们的感情几乎是从小就有的,他们是青梅竹马,可是为何方才,他觉得她那么陌生,她笑得样子,像一把刀子在挖着他的心,她的话,像利刃,在凌迟着他每一寸肌肤。 感觉呼吸不过来,他深深地抬头看向远方,耳边的喜乐声却越来越模糊。 “阿允,教我练剑吧。” “女子无才便是德,难道你想自己没有三从四德?” “哈哈,我只知道男子需对妻子言听计从,说,教不教!” “啊,哈哈,你怎么能挠我痒痒,好好,我教,我教还不行吗?” 往事忽然排山倒海在脑海中回闪,一切仿佛变得不真实起来,宸王慢悠悠起身,忽然眼眸里含了一阵杀意,然后拔出手中的东邪,如鬼魅般朝着慈宁宫偏殿走去。 他,要杀了亚赛! “啊!王爷,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慈宁宫偏殿里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氛围,里面由原本的手忙脚乱到陆续妥善下来,春尚宫指挥着宫人帮亚赛装扮,“对对对,吉祥如意锁挂在王妃的脖子上,苹果是塞在手里的,还有那玉如意,那个是要藏在枕头下面的,对对对,你们都好生放着,待会太后便要来了,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是。”屋子里立即响起一干宫女的附和声,只是几个宫女刚急匆匆走到门外,便退了回来,她们慢慢后退。 “不是让你们去拿玉如意吗!”春尚宫在里面吩咐着,回头正好看到方才被吩咐出去的几名宫女又走了回来,立即冲她们不满吼着,可是她的话音放落下,便又结结巴巴瞪大了眼睛,“王,王爷……” 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王爷像是要吃人的模样,为何他手里拿着剑? 天呐,“来人啊……” 不知是谁惊叫出声后,可是那声音只说了一半,便再也没了下文,因为她的脖子早已被宸王的剑给抹了脖子。 亚赛在内室刚走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便捂着嘴不能说话了,她抬眼,却正好对上了宸王要杀人的眸子,不禁后退着,“王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要你的命!”宸王没有过多废话,拖曳着东邪在地上发出一阵刺刺的声音,那剑锋摩擦着青石板,迸发出一阵火星。 亚赛继续后退着,虽然宸王如此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可今日是她们的大婚啊,她不想和他交手,“这亲你不成也得成,即便你杀了我,我也还是你宸王府的正妃,君无戏言,这是皇上的赐婚!” 几乎是怒吼出声,亚赛忽然一把扯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吉祥金锁,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只见那象征着夫妻永结同心的同心锁,就那么地被摔成两半,可怜地躺在地上,亚赛看也没看地上的东西,又回头看向梳妆镜上岗放好的玉如意,抓起超过头顶就要往下砸。 “王妃,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啊。”一边害怕躲闪的春尚宫见亚赛这一举动,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苦苦哀求着,亚赛的力气大,完全不顾春尚宫的阻拦,一把将她甩开,玉如意就那么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碎片飞溅满地,有几片飞到宸王的衣裙上,将他的锦袍划破。 “若你不想与我成亲,那便不要成算了!看这天下人会这么说你宸王,你以为我们雅图的女子都那么懦弱?高允,这是你逼我的!”亚赛直呼着宸王的名讳,作势又要摔东西。 “既然大家都这么不想成这个亲,那便散了。”宸王冷声一笑,余光瞥视了眼裙角上被划开的口子,拖着东邪就要转身出门。 “你!高允,你给我回来!”亚赛在后面苦苦叫个不停,可宸王哪里理会她,径直便朝着院子走去。 只是他还未出院落,迎面风风火火便走来一群人,浮音搀扶着太后而来,而太后的脸色惨白,她看了眼拖着剑似要杀人的人,怒吼着,“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是想做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哪里?你居然要在母后的寝宫里杀人?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母后?” 太后迎面便是一连串的问题,而后甩开浮音的手,掩面便哭了起来,“哀家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你这个不孝子!” 见太后哭号,许多人上前来安慰,春尚宫和亚赛也纷纷从屋子里出来,浮音站到一边,冷冷地旁观一切,心里却黯然一笑。 宸王斜视了眼冷漠的浮音,心痛地更加厉害,他忽然将东邪收起,沉静道,“母后,这亲儿子不能成,儿子情愿一生孤老。” “混账,你这个混账,要是今日你不好好地成这个亲,哀家就死在你面前,反正你的心里也没有哀家。”太后说毕便冲开众人,猛地朝游廊的石柱冲去,不过前面早有宫女上前阻拦。 宸王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太后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因为他太过孝顺,只能声音软了下来,“母后,这亲儿子不想成,何况,三王回朝期限已满,儿子也该回封地去了。” “什么?”原本还哭闹的太后,听到宸王的话后,立即惊恐抬头,然后用不可置信的眼眸看向他,她的儿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可是为何三年不见,他的儿子竟然变得如此懦弱无能了,就为了一个女子,就要放弃原本本该属于他的大好江山? 第108章 惊变(2) 不!她绝对不允许! 太后凤眼一凌,立即看向了干站在一边的浮音,忽然眼里充满了怒意,“你们先退下,哀家有话想和宸王单独谈谈。” “是。”众人闻声都退下,游廊瞬间空荡荡地只剩二人,宸王别开头去,大抵知道太后接下去要说些什么。 “阿允,你若是真的那么喜欢芊芊,哀家不反对,哀家错了,错的太离谱了,哀家一直以为,只是一只阻拦你们,便可让你们分离,却不想,这种阻拦却反倒让你们彼此更加思念。儿子,你听着,今日是咱们的大日子,过去的部属不能功亏一篑,祸福就在今朝,若你真的不喜欢亚赛,等十万精兵闯入皇城时,等这大云的天下都是你的时,你害怕得不到芊芊么?你只有坐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才能让芊芊幸福,不然,她不会跟你走的!” 太后前面的话带着几分讨好,可到了后面,却变得几分威胁,她看了眼矗立在原处不动的人,拂袖而去,“离大婚还有好些时辰,你好好地想,哀家既然能辅芊芊上位,也能让她立刻死无全尸,若你还想看着她好好的,若你还想和她白头到老,那就好好地给哀家想清楚!” 说毕,太后便消失在院落里,呵,幸好这个沈芊君是假的,无论如何,主动权都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慈宁宫的暖阁。 太后威严地坐在凤榻上,冷眯着眼睛看着底下跪着的人,忽然沉声,“春尚宫,给哀家好好教训教训她!” 她看着地上跪着的浮音,心中怒火冲天,听宫女说,阿允就是与浮音说了一番话后才发疯的,究竟这贱人跟阿允说了什么! 春尚宫漫步走到浮音面前,看着她手微微在半空颤抖,却始终不敢抬起来,“老祖宗……” “恩?哀家说过多少次,做哀家的棋子,就要乖乖听话,哀家不喜欢太过擅作主张的棋子,哀家要你亲自掌掴,越重越好!” “是。”春尚宫眉头深拧着,知道若不按照太后的话去做,结果更惨,她望了眼地上跪着的人,虽然心里很心疼,但还是狠狠一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几乎响彻整个慈宁宫,春尚宫抬起自己也打红的手,轻声问着,“老祖宗,求你饶了浮音这一回吧。” “声音太小,你何时打到哀家听见了,哀家就饶过她!”太后的声音如鬼魅传来,斜视了眼地上满眼不服的人。 春尚宫支支吾吾称是,又举起手,这一次,几乎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一把将浮音甩开了几米。 浮音捂着被打肿的脸,一声不吭,可是那空洞的眼眸里却填满了恨意,她死咬着唇畔,又重新抬头。 太后见她依旧如此态度,心中气闷越发不得排解,声音变得更加阴狠,“继续打,打到哀家满意为止!刘尚宫,韩尚宫,你们也去帮忙!” “是!”在旁边伺候的两个老宫女,如得了金银财宝般,忽然两眼放光,露出一排獠牙,她们扎起袖子便一齐,狠狠地甩向浮音。 浮音这次直接被打到吐血,而春尚宫再也看不下去了,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老祖宗,音儿真的知错了,她对您真的是忠心耿耿的啊。” “忠心?她就是心太多,祸端才这么多,好,既然你们要表现忠心,那便将这个下到皇帝的茶碗里去,哀家要万无一失,至于怎么做,不用哀家教了吧?” 太后犀利地狠瞪眼,看也不看被打到吐血的人,转身拂袖而去。 春尚宫哭哭啼啼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去搀扶浮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娘知道你对皇上有意,可太后要想做的事,没人敢阻止,也没人能够阻止,她的狠心你也看到了,对自己的儿子,她都能如此,何况我们是与她根本不相干的两人,音儿,听娘的,咱们这么做了,好歹太后会念在母子情分上,将皇上囚禁起来,若咱们不这么做,万一皇上与太后起了冲突,那太后便不会再顾念母子情分了,到时候,皇上就是一个死,你可知道,赵夫人已被太后囚禁作为要挟丞相的筹码,那德山的十万精兵不时便会入宫,咱们别无选择了,你懂吗?” 浮音的双肩被春尚宫拼命地摇动着,她的双眸暗淡无光,“不,我情愿和皇上一起死!” “你听娘的,娘不会让你们死的。”春尚宫忽然凑到浮音的耳边说了几句,原本还万念俱灰的人,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娘何时骗过你?到时候,咱们三人隐居田园,过咱们想过的生活。” “恩。”浮音重重地点头,忽然带血的唇微微上扬。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坤极宫那边出事了,听说皇后娘娘忽然被太后带到了慈宁宫,听说被责罚还囚禁了……”高冉昊正在养心殿偏殿换衣,距离宸王大婚的吉时已近,他本打算前往慈宁宫的,可一听到这消息,他立即甩开正在帮他穿衣的太监,大步朝门外而去。 杨明安拿着冠帽方走近,便又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礼乐声忽然响起,九曲回廊上,一袭明黄色的男人正疾步朝慈宁宫走去,他连御撵都来不及叫。 一声礼乐过后便是礼花升空,原本晴空之上,只能零星地看到几点火花,而此时,慈宁宫朱门大开,花轿仪仗队缓缓出来。 此时是花轿和陪嫁的宫人出宫的时刻,而太后的计划便是在此空荡引精兵入宫。 高冉昊此刻心乱如麻,早已忘了太后的狼子野心和之前对浮音的猜忌,当他听到太后将皇后囚禁这几个字后,他的心猛然一颤。 “皇上,您等等啊,这这……”如今锦护卫不在,柳将军又去了宫外办差,杨明安在身后担忧叫着,迅速回身冲着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那些暗卫都死去哪里了,快将他们寻来!” “是。”小太监擦着汗急忙应声回去。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十几名暗卫,早就被太后派人处理迷晕在了慈宁宫密室。 当高冉昊急匆匆赶往慈宁宫的时候,花轿已走到了金水桥。 第109章 惊变(3) 当他抬头看着那紧闭的宫门时,立即蹙紧了眉头,长长的宫道,没有任何巡视的禁卫军,就连守卫的太监和宫女都没有。 杨明安擦着额头上的汗进来,声音跟着喘息,“皇上,一切还是等花轿出了宫门再说吧,恐妨有诈啊。” 他来不及劝阻,高冉昊已挥开身上的袍子,抬脚朝着那紧闭的宫门而去,“来不及了,太后的脾气朕最清楚,君儿不能有事!” 说毕,他便一脚踹向了那宫门,宫门立刻打开,分向两边,空荡荡的院子,竟然没有一个人。 院子的树枝上,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和红辣椒,游廊上也装点地喜庆,地上的火盆还未完全熄灭,零星地飞出一片片白灰,高冉昊明显身子一僵,乌色的同靴踩在那灰烬上,耳朵不禁竖了起来。 “唔……唔,昊救命,救命……” 不知从何方传来一阵求救声,那声音似乎很艰难,支支吾吾地,明显带着颤音。 高冉昊定在院子里,看着到处都紧闭的房门,深知,有诈! “皇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啊。”只要他们此时立刻发出信号,千乘太子埋伏在皇宫四周的兵马便会一起冲入皇宫。 高冉昊抬手止步,双眸凝神,“若朕半盏茶的功夫还未出来,就将红色信号发出。并迅速通知刘大人,将京城五门封锁。若朕确实是出不来了,便将朕藏在房梁上的好酒取下。并将它交给千乘太子,就说朕很感激他。” 前面一句话杨明安还能听懂意思,可是后面一句……他顾不得仔细去揣摩,立即‘唉’了一声,然后转身往院落外逃命而去。 高冉昊冷眯着眼,重新打量了四周,然后双手一用力,用内力将宫门重新关上,他循声而去,在一间房门口停住。 同靴抵住门槛,他缓缓推门,看着门缝里隐约可见的几双靴子,捏紧了拳头。 “昊……救我……” 方才那阵救命声又传来,不过这次却特别地清晰,他知道,人就在这间屋子里。 大手按住门,他深呼了一口气,冲了进去。 刚走进屋子,他还没来得及出手,脖子上已架满了刀子,而不远处的对面,浮音正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嘴上被塞了布团,她用类似于惊恐的眼睛看向来人,猛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皇儿为了沈芊君果真什么都肯做。”屏风后,忽然走出一人,她冷笑着,悠悠开口。 高冉昊脸上满是从容,他用极尽淡然的笑望着眼前凤冠霞帔的女人,他的母亲,盈盈一笑,“这是当然,朕和母后唯一不同之处便是,朕有心,而你根本没有。” “呵呵,是么?皇儿不愧是哀家一手带大的,连哀家这最大的特征都了如指掌,可是怎么办呢?哀家其实当年就选错了,不该让你继位,不如现在你就好好退位,把属于阿允的东西,还给他吧?”太后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又像是在买菜一般讨价还价,眼里含笑,却是冷地人全身发颤。 她将皇位当做交易,而她对小儿子的偏爱已令人发指! 高冉昊脸上的笑意不减,可是忽然,他眼珠子一动,优雅转身,两手同时出击,便将身边夹着刀子的侍卫给掐断了脖子。 看着好几个侍卫纷纷倒下死在地上,太后的脸上竟然未露出半点恐慌,“想不到这几年,皇儿的身体不仅越发好了,连武功也越发长进了。” “都是托母后的福。”高燃奥也不谦让,看也没看地上的人,却很好地抬步,从尸、体上跨了过去,走到一片干净的地方,他从小就有洁癖,更是不许身上沾染一点肮脏的东西,可是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被绑着的人。 “皇儿,哀家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的大舅舅已去丞相府拜访,想必那两块虎符已经合并了吧,带钟声一响,十万精兵便会听哀家号令,哀家便以清君侧,除妖后为名义,引那十万精兵入宫,你说这主意如何?” “好,甚好。”高冉昊眯缝着眼睛浅笑,拍了拍手掌,可是立即,他一个轻功飞步,便要朝浮音而去。 太后立即后退几步,冲着身后的几名侍卫大吼一句,“护驾!” 顿时,整座大殿便混乱起来,高冉昊徒手对付一干人,忽然疾步朝着浮音而去,单手解下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帮她把塞在嘴里的布条抽、出,“没事吧?”他悠悠地问着,将人护在身后。 “我……没事。”浮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用身躯为她挡住风险,他不顾生命而来救她,虽然她知道,他要救的人始终都是沈芊君。 太后满意地看着眼前男女‘恩爱缱绻’的样子,忽然朝着身后一名侍卫投去狠戾的眼色,那侍卫会意,立即上前,摊开手便朝着高冉昊丢去一把东西。 只见那白色粉末状的东西立即如雨一般洒下,几乎遮挡住人所有的视线,高冉昊挥手用袖子拂开那粉末,精准地朝着侍卫的胸口一掌击打过去。 那侍卫立即倒在地上吐着鲜血,哗啦哗啦几口,便翻着白眼歪了脖子。 而这边高冉昊也不太好,他原本还能稳稳站立的,可是在闻了那一阵粉末后,便感觉心口堵塞,立即不畅起来,他紧蹙着眉头,忽然后退了几步,而就在此时,忽然从太后的身后,又窜出一名侍卫,他手里拿着大刀,直直地便朝着高冉昊刺来。 只是大刀猛地顿住,高冉昊伸着手,指头牢牢夹住薄如蝉翼的刀锋。一滴鲜血顺着他苍白消瘦的手指流下来,刀锋却无法再前进一分。 浮音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冲着太后大吼了起来,“太后,你不是说会饶皇上一命的吗?”她几乎是嘶吼着,看着一个个杀手几乎是凶残无比地朝着她们而来。 “哀家是说过要饶他一命,只可惜,你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哀家,想,你,死。”太后冷冷地说着,忽然退后了一步。 她身边的春尚宫方要发作,便被一边的韩尚宫、刘尚宫给打晕。 浮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忽然不断地后退,而杀手们一个个而来,将两人包围,“皇上,你快走,不要管我!”浮音一把推开挡在她前面的男人,眼眶里全是热泪。 第110章 惊变(4) 高冉昊却并未吱声,单手捂着胸口,却无声一笑。继续迎战了上去。 浮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跟着高冉昊的打斗扫来扫去,忽然,她无意间扫到大殿的横梁上,居然还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在拉弓瞄准这边。 他要射谁?自己?还是皇上? 而那个人为了瞄准,转了转身子,露出了半边脸,清癯苍白。 “皇上,有人射箭,小心……”浮音大叫着,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弦声就响了。出乎意料的,那里射出了两支箭,一支向着高冉昊,还没到他身前就被他挥刀打落了,而另一支却是笔直地朝着浮音的胸前射去。 浮音‘啊’的一声闭上眼睛,忽然有种悲哀的感觉,她就要死了吗?钢箭射入胸膛的那个瞬间,她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觉得有股细微的凉意从那里透了出来,然后心房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断了,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浮音的声音忽然被掐断了,瘦小的身子被羽箭冲击着直向后跌去。 “哐当”一声,高冉昊抛下手中的兵器,转身跑了过去,他几乎把毕生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丈余的距离倏忽即到,赶在她跌倒在地之前托住了她的身子:“皇后!” 高冉昊紧紧地抓着浮音的身子,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他抱着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空空的防线。 也许是本能第一反应,连自己的生命都会不顾,也许他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 而浮音只是受了一点小伤,那箭并没有插地太深。 忽然,她惊恐地大叫起来,这一次,比方才的那次更为惨烈,她想要去推男人,用自己的身躯阻挡,却无济于事。 血呲的一声飞溅而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开溅出的水花,血点在浮音妖娆的衣服胸前绽放,浮音睁大眼睛看着身子猛然前倾的男人,一把大刀穿过他的胸膛刺了出来,露出那冰凉带血的剑锋。 剑锋上的血还在滴着,而他已痛苦地呼了一口气,似乎在用最后的生命,想要说些什么。 “原来沈芊君的这招真的挺管用,一箭双雕,她曾经用来试探过你们两兄弟,哀家觉得相当高明,却不想,你居然一点戒心都没有,如此便上当了?哈哈,哈哈哈……”太后仰头大笑着,可是在看到高冉昊扑通跪倒在地,大刀穿通胸膛的时候,她竟疯癫般大笑起来,那笑比哭还难看,她,终究还是狠心地亲手杀死了他,二十几年的母子情,断了!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来人啊,传太医啊!”浮音忽然失去了理智,抱着高冉昊便送入了怀中,她抱着他的脸,托着他还在不断吐血的腮帮子,可是他的血似乎吐不完,一口接着一口,将她的衣襟染湿。 浮音伸出手托着他口中吐出来的血,回头哀嚎地看向太后,“太后,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皇上吧,他,他快不行了。” 太后似乎像没听到浮音的哭诉般,只在一边继续笑着,“呵呵,哀家终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好啊,真好……” “朕想……最后……问你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说着,高冉昊躺在浮音的怀里,忽然又吐了一口鲜血。 “皇上,你说,你说,臣妾听着,臣妾好好地听着呢。”浮音泣不成声,手颤抖着,看着掌心处溢出来的鲜血,眼泪吧嗒吧嗒流下。 “其实,朕已经发现……你不是……君儿了,朕就要死了,能告诉朕,君儿她,还活着吗?” 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男子,几乎是用尽生命在说话,他努力地睁着双眼,想要在自己生命殆尽的最后一刻,得到消息。 浮音呆怔着,眼泪已苦干,可是看着男人即将要闭眼,她猛然脱口而出,“她很好。” “好。”高冉昊闭上的双眼又微微睁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心里还有好多话想问,可是却已无能为力,他想说,君儿,此生朕对不能遵守承诺,随你白头偕老,对不起。君儿,朕无能为力,说好一世护你,却要先你而去,让你一世孤独,对不起。君儿,让你涉嫌,朕却后知后觉,未能死前见你最后一面,对不起……他淡淡笑着,扬起嘴角,似乎看到了几年前他们的美好画面。 青色少年手执宝剑与一位黄衣少女在鉴湖水边嬉戏。 君儿,朕真的好想你,可是朕,已经没有能力再去照顾你。 几个时辰后。 千乘太子的大军带着他的兵马和德山的十万精兵冲入了皇宫,赵国舅本是带着太后懿旨和半块虎符去丞相府逼迫沈相就范的,却不想当即被千乘太子抓住,并砍了脑袋,夺走了那一半虎符,千乘太子随即亮出自己的身份,沈相知大势已去,遂将另半块虎符交给了他。 当千乘太子气势汹汹地赶往养心殿时,杨明安已哭哭啼啼地跪在了门外,“你家皇上呢?”千乘晏凝眉问着,已不似之前的玩世不恭,整个人被一层肃杀之气笼罩。 “皇上在慈宁宫中,大火,好大的火,整座宫殿都已烧毁了……” “什么?”未等杨明安哭号完,千乘晏已快步转身,“还不快些在前面带路,带本太子去慈宁宫!” 熊熊的大火如洪水般吞没整座宫殿,将半边天染地通红。寝殿前面,内监和侍卫来来往往打水灭火,可无奈风威火猛,泼水成烟,那火舌吐出一丈多远,舔住就着,烤也难耐,谁敢靠前?那满园柴垛化作火的巨龙,疯狂舞蹈,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连成一片火海。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满天纷飞,顷刻间砸伤了外面灭火的十几个人。一片爆响,一片惨号,人们滚滚爬爬逃离火场,再也不敢靠近。 千乘晏看着这眼前的大火,命人将棉被浸湿,然后便冲着大火里而去。 也不知道多久,当千乘晏抱着一个被烧得乌黑的人出来时,天已朦朦胧胧,一阵天雷,大家总算舒了一口气,看着雨噼里啪啦下了起来,不多时,大火便被熄灭,众人望了眼被烧出一个个大窟窿的房子,忽然脸色都变得灰暗起来。 第111章 惊变(5) 直到有几人将太后抬出时,千乘晏才冷声,“传太医,救人!皇帝呢!”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里面的尸体太多,已经分不清哪个是云皇了……” 就在千乘晏的属下刚说完时,忽然,从烧焦的屋子里又跑出好几人,“找到了,找到了,云皇和云后的……云皇、云后,薨了……” 千乘晏的侍卫话音刚落,云宫的一干内监便齐刷刷地跪下,哭号了起来,“皇上……皇上……皇后娘娘……” 一声声哭号声响彻整座宫殿,无人知道究竟为何会有这场大火,更无人得知,为何皇帝皇后会双双被烧死在慈宁宫,此时皇城的钟鼓声再次响起,千乘晏深深闭上了眼睛,知道,宸王和宸王妃的吉时,到了…… “命人吩咐下去,举国发丧……”千乘晏缓步走到被烧焦的尸身前面,看着那一身金灿灿的龙袍,即使是如此大火却也没有被烧毁,可是主人的尸身却已烧得面目全非,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视线落在一边凤冠霞帔大体完好的女人身上,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将云皇云后合葬吧,此事都交给你们丞相处理吧。” 千乘晏深深闭上的眼睛微微张开,眼角竟有一行清泪,耗子,你不是虽刀枪雨林不惧的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耗子,你起来啊,咱们兄弟还没好好地玩个够打个够呢,耗子,耗子! 心中一声声地呐喊,却最终变成了无声的回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散开,千乘晏才恍然,发现自己已在这雨中站了许久。 “太子殿下,皇上临走前,老奴曾劝阻过,可是……老奴实在无能,老奴罪该万死,老奴只说完最后一句,便立即随了皇上而去,皇上临走前曾对老奴说,谢谢太子您,他说御书房的房梁上有他陈酿的好酒,要送于太子。” 在房梁上酿酒?千乘晏睁开那幽深的双眸,忽然像想到什么般,快速转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杨明安远远地看着千乘晏离去的背影,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千乘太子,你终究是来得太晚了,皇上,老奴这就去九泉下继续伺候你!” 说毕,杨明安忽然一笑,然后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巨大水缸,他加足了脚上的力气,然后腿一用力,狠狠地便朝着那水缸冲去,只听见哐当一声,接着,杨明安便重重地倒在了雨水中,鲜血立即像渗水的河流般染红了他的全身,他疼在雨中微微张嘴,用近乎沙哑的声音笑道,“万岁爷,等着老奴……” “啊,不好了,不好了,杨公公自尽了……” 雨中,传来宫女惊慌的喊叫声,在这个苍凉的雨夜显得尤为空旷,一场大火,一场惊变,也算是成全了一代忠奴,载入史册。 千乘晏急匆匆赶往养心殿便吩咐人登梁上瓦,他焦急地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直到上头有人传来惊声,“太子殿下,找到了,是一个红木盒子。” “快些拿下来!”千乘晏立即出声吼道,接过那红木盒子旋即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份圣旨和一封信。 信上的署名是千乘太子亲启,他苦涩地摇摇头,抱怨这这只死耗子何时跟自己这么客气了,匆忙撕开信封,看着上面隽秀的字体。 “晏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意味这我已不在了,或是出了什么不测。其实我这条命早在三年前就该没了,前些日子我的寒毒复发,师父告诉我回天乏术,我便做好了未来的一切打算,万一我走了,君儿该怎么办?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其实我一直知道她不喜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若可以,请你帮我照顾好她,我知道,无论我有多爱她,都再也没有能力了……遗诏中皇位传于齐王,也许他能帮我守着父皇的这份江山,也希望南越与我大云,百年修好,他日你若为皇,若敢侵我大云半分土地,我便咒你不得好死……” 千乘晏笑着,眼泪却吧嗒落下,在那隽秀的自己上划开,死耗子,你把我当你随从啊,求本太子的时候,不知道卑微一点啊。你要死就死地干脆些,干嘛拖家带口地都吩咐给我?你父皇的江山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为了你父皇的江山,你至于到今日吗? “来人啊,传杨明安!” “太子殿下,杨公公,已殉主了……” 幽玄的声音传来,千乘晏摆了摆手,呵,忠臣难敌忠奴,“厚葬了吧,去把叫浣碧的宫女带来。” 千乘晏看着空荡荡的御书房,依稀还记得那日高冉昊和他说话的样子,他缓缓走上玉阶,抚摸上那冰凉的金龙宝座,忽然又回味起那封信的内容,让他好生照顾沈芊君? 那慈宁宫被烧死的那个皇后,真的是假的? 想到这,千乘晏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他忙又唤了内监进来,“去,去寻一寻赵夫人在何处!” “是!” 就在千乘晏在大殿里焦急踱步的时候,被吩咐出去的内监相继回来,只是他们脸上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怎么了,一个个都吃了屎?” “回禀太子,叫扇碧的宫女已经找不到了,怕是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吧,而赵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看着内监吞吞吐吐的回答,千乘晏暴躁地跳起,几乎就要破口大骂人。 “在慈宁宫的地下密室发现了赵夫人的尸、体……” “什么!”千乘晏原本焦急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柳剑南的飞鸽传书来得有些晚,几乎是和他八百里加急赶回京城同时抵达,当他一身孝服风尘仆仆而来时,那双眼睛早已因几日不眠不休而通红,当他两眼无神地站在千乘晏面前时,只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纸,递给他,“皇后娘娘还活着,北鲜太子将娘娘掳走,可惜,末将跟丢了人,还负伤而归。” 柳剑南后面说什么,千乘晏已没细听了,他抓着那张纸,颤抖着,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耗子,你听到没,你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她没死,她真的没死,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她找回来,这大云的皇帝,只能由你女人的孩子来当!” 第112章 惊变(6) 言毕,他将那纸送到青烟袅袅的香炉边,看着它慢慢被化为灰烬。 几日前在花鼓镇,柳剑南派人围剿沈芊君等人,不过这次,并不是要杀人,而是要将人带走。锦澜和慕容澈与之殊死抵抗,将柳剑南的手下都杀死,柳剑南也受伤,可意外地是,这之后,柳剑南便再也没了消息。 沈芊君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沉,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外面的人声很吵,各种小商小贩的吆喝混在一起。 她摇摇脑袋坐起来,摸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鼻子里充斥着一股沁人鼻息的药味,味道很苦,很涩。 当她扶着沉重的头坐起来时,锦澜、慕容澈和小扇都正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小憩,沈芊君动了动四肢,没什么不适,就走下床默默地起身。 似乎是她的动静惊扰到了浅睡的人,锦澜立即艰难地抬头,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他抚着胸口站起来,白衣上都是零星的血点和褶皱,他似乎已经不再在意这些小节,温柔出声,“你感觉怎么样了?在马车里你忽然晕厥,把我们都吓死了。” 沈芊君低头,却被锦澜重新按回了床上,“有身孕了怎么也不吱一声,你这样,万一出事了,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似乎是责备,可是那语气里,更多的是关心。 沈芊君有些不好意思,想伸手拉上他道歉,可是当她手触碰到他衣衫上未干的血迹时,立即蹙眉起来,“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只是小伤。”锦澜紧紧地握着沈芊君的手,那双眼睛却空洞地有些吓人,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慕容澈和小扇也被两人的对话惊醒,小扇立即起身跑到沈芊君身边,跪爬在她膝盖上,抱着她便痛哭了起来。 沈芊君身子一颤,以为小扇是担心她腹中的孩子,于是出声安慰,“小扇不哭,姐姐这不是没事吗?” “呜呜……呜呜。”谁知道小扇的哭声越发地大,她刚想要出声,便被身后的慕容澈一把拽起,“芊君已经说了没事了,你还哭哭啼啼作甚。” 一向嬉笑的男人,第一次显得不安和焦躁,并且冲着小扇发脾气,沈芊君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异样,忽然抓紧了小扇的手,“不哭不哭,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小扇吞吞吐吐着,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姐姐,你饿了吧?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跟店家说。” “我还不太饿,不过这屋子里的药味闻着恶心,你去开一开窗子吧。” 沈芊君捂着胸口,的确,这几日虽然害喜没那么厉害了,但却时常感觉胃里不舒服。 “唉。”小扇轻轻地应着,忽然看了眼锦澜,但还是慢吞吞地走到窗子边,将窗户打开。 窗外的大街上,无论酒肆客栈还是商铺民居,门楹上全都挂满了白布。人们穿梭往来,还像往常一样热闹,但是人人头顶都围着白布。 小扇看着外面,无声地又抽泣了起来,这是国丧,皇帝驾崩了。可是轩哥哥和澈哥哥都不让她跟姐姐说,她的夫君死了,可是姐姐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好想哭,她好想告诉沈芊君实情,可是…… “你身子刚好些,就不要吹风了,还是把窗子关上吧,我们加快了速度,明日便可以赶到南海了,你的眼睛很快就可以好了。”锦澜轻声宽慰着沈芊君,朝着小扇递去了眼神,他生怕外面传来什么哭声或闹声,让她知道一切。 小扇擦着泪,忙又把窗子关上。 夜深得很快,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沈芊君觉得自己很难入眠,当她睁开眼睛便是一片灰暗,可是却好像看到了娘、扇碧还有昊一般,他们一个个被砍了头,那头颅上都带着血…… “啊!”她惊坐起,忙擦了擦汗,幸好小扇还没被自己吵醒,她睁着眼睛,却发现好一阵子都睡不着觉,直到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哀怨的打更声,哐哐哐,先帝大行,悼。 哐哐哐,接着又是几声。 原本还窝在床上的人,立即弹跳了起来,“小扇,小扇,醒醒!醒醒!” 她狂吼着,忽然发疯般挣扎着,跌坐到了地上,额头撞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啊,姐姐,你怎么了?”小扇被这一惊呼声喊醒,急忙跑下床去,点燃烛台上的蜡烛,跑过去搀扶地上的人。 “小扇,你和我说实话,白天你为何哭?”沈芊君紧紧地抓着小扇的胳膊,故作平静,方才定是她耳背,听错了,昊好好的,怎么会死?先帝大行,到底说地是哪个先帝! “恩?你回答啊?”声音回转了几声,沈芊君的手已开始发抖,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小扇颤巍巍的哭泣声。 “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说毕,小扇便抱住沈芊君嚎啕大哭了起来。 沈芊君忽然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跌跌撞撞起身,往外面奔去,“我要离开这,我要去找昊。” “姐姐,你不要这样,云皇已经驾崩了……” 似乎是等待小扇的回答,却又极其害怕一般,当这句话真的在耳边萦绕时,沈芊君却完全招架不住,顿时疯狂地往外撞去,她磕碰在桌角上,撞地生疼,烛台被她打翻,蜡烛落在桌子上,烛泪沿着桌子流了一地,她光洁的脚丫子完全湮没在烛泪中。 “姐姐,你这样很痛的,姐姐,不要这样,我求你了。”忽然,小扇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了沈芊君,而此时,她才愣在原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五日后。 南海神医果然是医术高明,当几人与神医惜别时,沈芊君的双眼已一片清明,她抬手看着自己的五指,很清晰很清晰,只是她嘴角虽然带笑,却已不似之前的清澈,而是暗藏着深深的城府。 她可以看见了,可是当她悔悟一切时,已经太晚,许多人,已经离她而去。在这五天,她先后接受了夫君死,娘死,最好的姐妹死去的消息。 第113章 惊变(7) 当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又将成为孤独一人时,显得相当平静。 她是相国千金,有着与生俱来的好家底,好身份,她原本以为,穿越而来可以高枕无忧地享福,她甚至不屑得到他的宠爱,曾经,她一直恨他,恨他将自己招入宫中,毁掉了她的自由。原本,她以为自己是更爱自由的,直到一切伤痛来临时,为时已晚。 把玩着手中的扳指,这是象征皇后身份的玉扳指,虽然她将身上的所有豪华装饰都卸掉了,却惟独没有把她卸掉,而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原来不知在何时,她已经默认了皇后这个身份,愿意成为他的妻…… “姐姐,现在你的眼睛好了,咱们可以去好多好多的地方了,你最想去哪里?咱们把以前不开心的事都忘掉吧,重新开始。” 清澈的小溪边,沈芊君对着清澈的河水,一遍遍打量着自己,容颜依旧貌美如花,那双眼睛,甚至比以前还明亮了更多,只是,她脸上的纯真,早已没了,而且更为重要的一点,她发现自己,不会笑了。 锦澜和慕容澈远远地站在后面的山坡上,慕容澈担忧出声,“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不会跟我走,我知道,我想回去劝说父汗,与大云休兵,其实互通商贸,休养生息才是富国强兵的好办法,生灵涂炭只会让百姓流离失所,那个女子不是在家中日日盼望夫君归来?当她们知道自己夫君战死沙场,心情又何尝不是和她现在这样?” 锦澜悠悠出声,可是眼里却盈出了一滴泪,一贯无情的男人,因为这个女人,不仅学会了笑,还学会了哭。 慕容澈良久没有出声,直到看到沈芊君转身后,才道,“恩,大哥支持你,走吧,该去和她好好告别了,不过你可以试着挽留她,说你愿意抛下太子之位随她一起放歌天涯。” 锦澜回头,苦涩一笑,“我愿意为她牺牲任何,但她不见得会领情。” 沈芊君洗干净了脸便缓缓朝着两人走来,垂眸看着脚尖了片刻,方要开口,“我……” “我……”几乎是异口同声,锦澜也开口,却显得十分尴尬,“你不会恨我吧?” “恨你什么?”沈芊君抬眸,用深邃不可见内心的眼神看向他。 一日,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从头到尾,现在的她,满腹惆怅。 “毕竟我间接上参与了云宫的宫变,而且,我不该把你带出来。” “若不是你救我,我怕早死了,又怎能留着这条命卷土重来,若不是你,我早瞎成废人,更无资本去筹谋复仇,如此说来,我当感谢你的。”沈芊君的话凉薄,带着深深的距离感。 锦澜扬唇一笑,知道已无力回天,直到沈芊君转身要超马车走去时,他才忽然大吼道,“芊君,若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你愿意跟我走吗?忘记过往所有的不开心,重新开始。” 沈芊君止步,久久没有回身,半晌后,她才缓缓开口,“我不配,也不能,更不愿。” “那让我将你送到云都吧。”锦澜苦涩一笑。 “好,多谢。” 马车上一路无声,气氛变得很压抑,沈芊君靠窗而坐,车掀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景物变化,任由着风灌入眼里,吹得眼泪流出。 行进了几日几夜,马车终于在云都都城门口停下了,沈芊君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城墙,上面还挂着白绫,今日是为先帝守孝的最后一日,而她,终究还是赶了回来! 手轻柔地拂过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的眼里一片黯淡,我回来了,一切还没结束,赵妔青,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一切,我都要一并讨回! 看着沈芊君瘦削的背影独自进入城内,慕容澈终究是忍不住开口,“真的就这样放她走了?” “她心中有恨,而我,终究不是那个能化解她心中仇恨的人,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不要让她被仇恨蒙蔽,越陷越深。”锦澜眯起眼睛,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你的金笛真的给了她?那可是可以调动咱们北鲜几十万兵马的东西。” 慕容澈长长深呼了一口气,却不再继续。 锦澜淡淡一笑,并不解释,“上马车吧。” 哐当哐当,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小扇从马车内探出头,朝着外面早已走远的人大喊着,“姐姐,若你想我们了,记得一定来找我们。” “恩。”沈芊君轻轻地回答着,却如鬼魅一般,朝着相府而去。 爹爹,你的好女儿回来了!像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也该得到一点报应吧! 她捏紧着拳头,心里满是恨意,他身为丞相,明明可以保护自己的妻子,却每每视而不见,他身为人夫,却厚颜无耻地勾搭弟媳,还生下两个孽种!呵,外人都以为她沈芊君是沈家的独女,可谁又知,她那两个成日喊着他爹爹为大伯的妹妹,却是她滴血骨亲的妹妹! 一步步,沈芊君走到她本该以为是温暖给她庇护的家,可是那里,除了娘一生的痛苦和被冷落外,再无其他,苍白纤细的手重重地敲上了紧闭的朱门,声音哐当哐当。 许久,门后才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个小厮探出半个脑袋,带着慵懒的声音,“谁啊,不知道丞相府死了夫人在发丧吗?有事过些天再来可以吗?” 沈芊君捏紧着拳头,默不作声,一个小厮都敢对娘如此不尊敬,可想而知背后是谁不重视的结果,想必丞相府并没有给娘发丧吧? “你先看看我是谁?”沈芊君冷幽的声音传来,在小厮的天灵盖上来回萦绕,他定睛一看,突然像见鬼般大叫了起来,“啊,鬼啊!” 喊完,连门都来不及关,便跌跌撞撞地朝着跑去,“老爷,老爷,不好了,皇后娘娘的鬼魂来了……” 丞相府内的花园里,沈相在凉亭里悠闲地喝茶,一名三十左右的女人打着蒲扇正帮他剥着瓜子壳,而沈相的膝下,正有两位妙龄女子屈膝在他的膝下,帮他捏着腿。 何为共享天伦?何为承欢膝下,大概说地就是这副画面吧,好温馨,好幸福。沈芊君嘴角微微勾起,跟着方才被吓得不轻的小厮一路走着。 第114章 重回相府(1) “老爷,老爷,不好了,皇后娘娘的鬼魂来了,好吓人,好吓人啊。” “你见鬼了啊,这大白天的,哪里有鬼啊。”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身耀眼红妆,她便是沈芊君的婶婶,已在沈府住了十几年,当她穿越而来时,这个女人就在,她怀上一对双胞胎后,她二叔便暴病而死,从此这母女三人便一直寄居在了他们沈家。 曾经,她觉得这两个妹妹很可怜,从小丧父,可当有一日她在门外听到娘和爹的争吵时,她才知,原来两个妹妹是婶婶珠胎暗结,其实是她爹的孩子! 真好笑,这对淫荡的男人,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自从她娘被逼走后,她便俨然当家主母了,完全不顾外人怎么看到她沈家弟媳的身份。 沈芊凤和沈芊鸾也相继抬头,附和着她们的母亲梅氏,“是啊,阿福,看来这几天得打发你去扫扫宗庙了,去去你这一身的怨气。” “不是啊,是真的……”阿福解释着,声音不禁跟着哆嗦。 沈芊凤不再纠结,而是忽然抱住沈相的膝盖,撒娇道,“爹爹,凤儿昨日在沈家庄子看到了一匹新裤料,色泽艳丽,凤儿好生喜欢,不知道凤儿能不能……” “你喜欢随意拿就是,反正铺子都是咱们沈家开的,老爷你说是不是?”梅氏急忙摇着蒲扇,扭着水蛇腰走到沈相身边,纤手旋即便环上了他的脖子。 这女儿一撒娇,娘跟着卖骚,沈相不时便老脸一红,“恩,随便拿,爹赚钱不就给你们娘三花的吗?” 呵呵,女儿死了,妻子死了,他这个为父为夫的人还可以在这里左拥右抱? “爹爹,那若是女儿也想要那些绸缎呢?你给不给?”忽然,沈芊君的声音如恶灵敢传来,将正在嬉戏谈话的四人惊恐住…… “给,都给。”沈相想也没想,下意识道,但立即,他便身子一僵,然后如见鬼般朝着说话声音方向看去,不禁身子一滑,差点没从凳子上掉下来。 凤鸾姐妹正乖巧地趴在沈相大腿上,不禁被他这一动静一惊,两人旋即也回头望去,不禁都跟着‘啊’地叫出声来。 瞬间,院子里的丫鬟和小厮都如见鬼般大叫起来。 “啊,鬼啊,真的是鬼啊。” 院子里,有人惊叫着,丫鬟们来回再游廊里窜着,大喊大叫,有人被绊倒,有人直接脚滑摔倒。 而凤鸾两人也害怕地哆嗦着身子,躲到了梅氏身后,“娘,是……是大姐……” 梅氏也害怕地要死,伸手紧紧地牵住两个女儿的手,带着她们后退了几步。 对于这个反应,沈芊君并没有觉得太意外,她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早就吓呆了的男人,勾起唇角,“怎么,爹爹,你似乎很惊讶看到女儿还活着?” “活着?”几乎是异口同声,沈相定睛看去,才发现,沈芊君是有双脚的,她的身下,影子一动不动。 “君……儿?你,你不是被大火烧死了吗?”沈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脸上并没有见到女儿死而复生的喜悦,反倒是怀疑和惊恐。 而梅氏也朝着沈相挪步,带着恐惧的声音,发颤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爹爹,女儿福大命大,从大火里死里逃生了,难道你不高兴?” “什么?”沈相看着眼前的人,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淡雅的笑意,只是那笑怎么看来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似是看了许久才将这事实消化,沈相旋即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而后款步走到沈芊君面前,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爱,“君儿,真的是你,爹爹还以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梅氏和凤鸾两姐妹见状,也跟了过来,三人互相对视,而后都缓缓作揖,“民妇,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哦哦,不对,是给皇太后请安。” 沈相也想到了什么般,忽然松手单膝跪下,“老臣给太后娘娘请安。”他低垂着眉头,脸上却暗藏着一丝欣喜,既然君儿没死,那么他还可以依仗着她这张王牌在朝廷里只手遮天,而且将会是如日中天,呵呵,他女儿是太后,那他的地位可想而知。 “爹爹!”忽然,沈芊君扑通跪下,佯装出一阵伤心,旋即便以袖遮面,啼哭了起来。 “怎么了?我的好女儿,回来了是好事啊。”沈相心猛然咯噔了一下,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异样,他忙抬头,对上沈芊君‘泪水盈盈’的眼。 “爹爹,宫中被烧死的是女儿的替身,云后确实是被烧死了,这一切都是太后所为,女儿是死里逃生……”边说着,她的抽泣声越发地大。 而就在她的话音刚落下,原本还恭敬的三人,却忽然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沈芊凤忍不住便脱口而出,“什么?大姐,你是逃出来的?” 沈芊君垂眸,心里却一阵冷笑,呵,方才这一帮人还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可当自己告诉他们实情后,他们竟然立即就翻脸,呵,好啊,这一家子人当真是太好。 “阿君,你的意思是说,你是逃出宫的?这大云的太后你也做不了了?”梅氏的声音提高,几乎震得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沈相也蹙眉,缓缓起身,“君儿,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阿君?君儿?呵,称呼转变地倒真快,而且这么快就不给自己行礼了? 沈芊君继续在心中冷笑,然后将自己计较好的情节向他们娓娓道来。 “想不到太后如此狠毒!她围了让宸王上位,居然不惜谋害皇上,还差点害了你!”沈相显得十分激动,甚且有些义愤填膺,他的胡子跟着他气怒的表情一动一动地,当真是绘声绘色。 沈芊君淡淡地看着,然后‘语重心长’地点头道,“爹爹,君儿腹中怀有龙翼,待皇儿出世,女儿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孩子回宫,将昊的江山夺回,所以,这段时间,女儿需要爹的庇护,也需要整个沈家的庇护!”她有自己的打算,之前她想过不回相府,可是毕竟她一弱质女流,倘若要独自一人将孩子带大,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说不定孩子还没生出,她自己先病死饿死了,再者,她要为娘、昊,还有扇碧报仇!同时,她要搬到相府,而回来,不过是要利用相府的一切人力财力,达到她的目的。 第115章 重回相府(2) “君儿,你是说,你有了先帝的孩子?”沈相惊讶地抬头,忽然激动地抓住了沈芊君的手,虽说先帝大行,可这个孩子却来得实在太及时了,不管是宸王当上新帝还是他的外孙做小皇帝,无疑,沈芊君都是其中关键厉害的绝色,一番权衡,沈相的脸上已露出了老奸巨猾的算计,旋即便出声道,“你放心,爹一定会护你和我的小外孙周全,沈府永远是你的庇护!爹爹永远站在你这边,你就好好在相府呆着,此事爹爹会保密,相府的每个人绝对会守口如瓶,直到你平安将小皇子生下,爹爹一定帮你举事,将皇位夺回!” “谢谢爹爹!”沈芊君‘哽咽’着声,表现地十分感激,而她深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利用价值罢了。 一听沈芊君连太后都做不成,反倒要回相府白吃白喝,而且俨然是一副皇后的姿态,母女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好的情绪。 尤其是沈芊凤,她站在沈相的身后,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爹爹,却忽然眼里完全没了自己,不禁噘嘴撒娇起来,“爹爹!” 倒是梅氏懂周旋,见沈相的态度坚定,知大局已定,她知道来日方长,急忙将沈芊凤拉扯了回来,笑道,“那二娘这就去帮你收拾房间。” 二娘?呵,这女人当真是不要脸,她和爹并未成亲,是什么理由让她配得上这个称呼的? “多谢二婶了,不过以后为了不生分,你们就将君儿如未出阁前一半对待吧,这相府君儿再熟悉不过了,就不劳二婶费心了,我的房间我知道在哪,我自己去收拾。” 让梅氏去收拾房间?她可不想待会再重新检查一遍房内的东西是否都安全无毒,如此还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梅氏碰了钉子,自然是不高兴,脸上旋即露出尴尬的笑容,嘴巴微微张开,但很快,她便收拾好心情,笑道,“也好,那二婶便唤几个丫鬟去你那伺候,不过扇碧和浣碧是你最亲的两个丫头,如今都不在了,现在要找到贴你心的,怕是很难,你先将就使唤那些粗苯的丫头,若不满意,二婶再帮你物色。” 梅氏言语合体,反将沈芊君一君,意思是,你都离开了这么多年,这相府早已不是你的天下,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我,即便是安排丫鬟这般的小事,你也得先问问我。梅氏心里暗笑,对上沈芊君清明的眼眸。 “也是,扇碧和浣碧都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确实是最贴我心的。”沈芊君眯起眼睛,旋即道,“那就劳烦二婶安排几个伶俐的丫头吧。”她特地把伶俐两个字咬地很重,回地梅氏没办法接招。 好你个沈芊君,竟然敢嘲笑我带地都是笨丫头?好,那我便挑几个府里最精明的,让你好好享受,她眼中暗藏冷光,忽然开口,“巧心、巧慧,你们算机灵,就先跟着大小姐那边去伺候吧。” 大小姐?连身份也给她降级了,虽然知道这次回来暗斗不可少,可她万万没想到,梅氏会如此一点颜面都不给自己,当即就来了下马威。 沈芊君淡笑,冲着身后的两个丫头看了一眼,眼尾一手,“走吧。” “唉唉,慢着。”就在沈芊君三人转身要走的时候,沈芊凤忽然拉住了她娘的衣袖,噘嘴道,“娘,那个房间现在可是风儿在住啊……” 沈芊君眉头一挑,心里已气怒要发作,她的房间不是说好了即便出阁后也要给她保留地嘛?这个沈芊凤,居然敢去住她的房间!是可忍孰不可忍!沈芊君站在原地,拳头已深深拧上。 “爹爹,二婶,东苑的房间不是一直都是君儿的吗?君儿入宫前不是让你们为君儿保留着的吗?怎么?风儿真的住进去了?”沈芊君作势眉头一拧,拉下脸来。 “整个院子都给你空着呢,凤儿一直都在西苑呢,你们两个丫头,还不先去收拾收拾房间?阿君,虽说东苑二婶一直为你打扫,不过这几日忙着你娘的丧事,就耽搁了,就先让丫鬟们去打扫打扫吧,咱们在院子里说说体己的话,老爷,你说这样好不好?”梅氏在沈相的面前假意讨好着沈芊君,她知道沈相最在意的是权位,谁能给他并保住他至高无上的权位,谁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沈相在一旁看着梅氏的贤良淑惠,满意地摸了摸胡子,笑着,“是啊,君儿,你二娘,咳咳,你二婶也是惦念着你。” “我知道,那就先让她们去打扫吧。”沈芊君眼里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与梅氏手牵手地便往凉亭走去,然后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体己的话。 直到一炷香余的时间过去了,巧心、巧慧才匆忙回到院子,说东苑已经打扫好了,梅氏如释重负般起身,拉着沈芊君的手笑意却越发地‘温和’,“阿君,这一天你也累了,不如你先回房去歇息吧,待会午膳二婶再去喊你。” “那就劳烦二婶了。”沈芊君跟沈相微微点头,“那爹,我去休息了。” “唉。”沈相忙应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沈芊君走后,他也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道,“那我先回书房了,午膳好好准备,都挑君儿最爱的做。” “老爷你放心,妾身一定会让阿君满意的。” “恩。”沈相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娘!怎么可以这样,大姐的房间是整个相府风水最好之处,我好不容易等到她死了才能住进去,可这东西才搬进去就被扔出来了,我不依,我不依!”沈芊凤在原地跺脚,抓着梅氏的衣袖不断地撒娇,这个沈芊君,要死怎么不死地干脆点,干嘛又回来,原本她可以做这相府的长女的,可现在嫡长女风风光光地回来了,她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就到头了,恨,真恨! 沈芊凤秀眉紧蹙着,却在心里诅咒,巴不得沈芊君早死。 “你啊,就不能消停点么?以前你爹宠着你,那是觉得你还有希望嫁给宸王,可宸王断然拒绝娶你的时候,你爹对你早就大失所望了,沈芊君死了你是忽然翻身了,可是她现在没死!所以咱们现在还不能和她翻脸,咱们得忍着,这些年都忍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么,你就该和鸾儿学学,你看看你妹妹,年纪比你小,却知道进退。”梅氏紧紧抓着沈芊凤的手,一番宽慰,然后指了指一边淡然的沈芊鸾。 第116章 重回相府(3) 沈芊鸾微微一笑,缓缓上前拉住了沈芊凤的手,“姐姐,娘说地对,咱们这么多年都忍了,又哪里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何况,她沈芊君肚子不是还没那么大么,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宸王继位是必然,宸王那是比稀罕命还稀罕沈芊君的,咱们怎么能给她小鞋穿?不过鸾儿觉得,既然现在大家都以为大姐她死了,不如咱们就好好保守这个秘密,此刻加紧入宸王的眼,入宫做皇妃才是当务之急,到时候,你害怕爹爹的心不栓在咱们这?若是咱们为妃又给宸王生个一儿半女,到时候爹爹帮谁这不是明摆着么?”沈芊鸾详细地分析着,那双灵动的双眸里是和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城府,她长得比较文静,个头也较沈芊凤矮了半截,虽说她们是双胞姐妹,可沈芊凤有着她一样的容颜,却长得妖艳几分,而且额头也稍稍比沈芊鸾高了些,两姐妹,其实认真看去,并不太像。 被沈芊鸾这么一劝慰,沈芊凤原本还胡闹着,却立即安静下来,“妹妹你说得对。” 梅氏用赞许的眼光看向沈芊鸾,心里的盘算自然也没少,以后怕是要多偏爱些这个小的,毕竟她聪明,说不定有朝一日,鸾儿真的能入宫为妃呢。 “好了好啦,瞧瞧你们两姐妹,还是你们谈得来,鸾儿一句话敌国娘十句是不是?好了,咱们该去主内午膳了吧?”梅氏眼里闪过一道金光,然后左右拉起两姐妹朝游廊走去。 沈芊君一路疾走往东苑而去,而身后的两个丫鬟几乎是寸步不离,几乎是像监视她一般。 推开东苑的门,迎面是一颗柚子树,沈芊君止步,缓缓地朝那柚子树走去,寻找着什么,直到看到柚子树上几道被割开的痕迹时,她忍不住将手指附了上去,这是几年前她和萧雨还有扇碧、浣碧刻下的身高,当年,她娘就是站在这棵柚子树旁,用剪刀笑眯眯地给她们记下她们的高度。 如今,萧雨、扇碧和浣碧都不在了…… “大小姐,您若累了就先休息吧,待会午膳了,奴婢们再来唤你。”巧心立在沈芊君身后,见她盯着那柚子树发呆,上前一步出声道。 “也好。”沈芊君淡淡道,却在抬步的瞬间,从余光里看到了两人的狡黠。“你们就在外面候着吧,我眯一会儿。” “是。”巧心和巧慧附和着,脸上表情平静。 沈芊君跨过门槛,将门合上,快速地环顾了四周,她不会相信梅氏会这么好心帮她收拾房间而不做些什么手脚,可是要从哪里开始呢? 她先走到香炉旁边,看着里面正袅袅燃烧的青烟,挥手扇了扇风,是檀香的味道,不过她对香料一向不是最擅长,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走到饭桌边,提着茶壶,将香炉的香都熄灭。 她当然知道梅氏不会害她腹中的孩子,甚至要好好保护着,不然他爹怎么会轻易绕过她? 但虽说如此,皮肉上的苦,怕是梅氏的拿手好菜吧。 沈芊君计较着,将茶壶重新放回饭桌上,指尖顺着室内的没一件物品慢慢移动,木格里的雕像,墙上挂的字画,甚至床底下…… 但都一无所获,眉头不禁紧蹙起来,她坐到床头,顿时纳闷,难道是她想多了?梅氏并没有出招? 就在她凝眉狐疑之际,手却不经意间摸上了床上的被褥和枕头,旋即,她那犹疑的双眸里便闪过一道暗光,原来如此! 午膳的时候,巧心和巧慧在外面敲门,沈芊君佯装熟睡醒来,开门脸上一阵轻松。 待她去往饭厅的时候,一家子人早已坐在那等她一人,这是梅氏故意安排的,先让她们母女三人最先等着,然后吩咐人去喊沈相,待沈相到了,才最后命人去唤沈芊君,但沈芊君没来的这个空档,梅氏没少表现地着急,却对沈相是另一番说法,估计阿君是乏了,咱们等等,反正不急。 多么伟大的后娘?多么通情达理的后娘?任谁看了都会感动,更不用说沈相。 沈芊君明显知道梅氏的用意,浅笑着走到饭桌边,灿烂道,“方才小厮去了东苑,我便急急忙忙赶来的,生怕让爹爹、二婶你们久等,是以连穿错了鞋也没发现,瞧瞧,多可笑,要不是在自己家,可能就没脸见人了是不是?” 她哂笑着,抬眸却巧妙地避开了众人的眼神,站在她身后的巧心巧慧这才意识到什么,不禁惊讶地看向了沈芊君的鞋,呀,果真两只不一样呢。 沈相当即便沉下了脸,原本还以为是沈芊君摆着皇后架子让众人久等呢,却没想到,是梅氏通报地太晚。 “东苑离饭厅本就远,阿梅,以后你该早些唤君儿,要不然就备个步辇,君儿,你如今有了身子,要乘步辇和我们大家吃饭还是在东苑自行备个小厨房?”沈相埋怨完梅氏后便又回头讨好地问着沈芊君,但那眼里却闪着什么异样的神色。 试探,对,就是试探的眼色。 “当然是和大家一起吃饭,若在东苑另起炉灶,那岂不是不信二娘了?”沈芊君缓缓出声,忙又解释,“兴许二婶第一次这么操劳,爹您也别怪二婶。” “还是君儿体谅人,坐吧坐吧,都吃饭吧,君儿你看,都是你平日最开吃的呢,这相府比不上宫里的山珍海味,可但凡爹能给的,一定都把最好地给你。”沈相不忘佯装出一副好父亲的姿态,但神色里,却掩饰不去自豪,说相府比不上皇宫里的菜色那完全是自谦。 沈芊君淡笑着,任由着沈相给她布菜,呵,一个丞相,平日的吃食竟是皇帝的几倍,她深深记得昊但凡忙起来时,总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别说这些山珍海味了,偶尔能喝口热汤也算是好的。昊当皇帝的时候,的确是个明君,可当初她一直没发现,只觉得他是个只懂按照大臣意思票拧奏章的昏庸皇帝。 “爹,你也吃。”厚如蝉翼的睫羽在她脸上笼出一层阴影,很好地掩饰住她眼底的鄙夷和恨意,她整理好心绪,忙夹了一块肉送到沈相碗里。 沈相眯缝着眼睛一笑,这一顿饭看似其乐融融,可是沈芊君她知道,梅氏和两位妹妹的目光,几乎可以将她杀死于无形。 第117章 重回相府(4) 吃过饭后送上茶点,门外有小厮来报,说太后传召相爷入宫。 原本还静默的人,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已沉不住气,可是思索了片刻后,她又恢复了平静。 沈相理了理衣服,冲着沈芊君道,“可能是商量新帝继位的事,爹去瞧瞧。” “恩,爹爹好走。”沈芊君目送着沈相离开,回头时,梅氏已笑盈盈凑了过来。 “阿君,刚回来还习惯吧,早上可还睡地好?”梅氏淡笑,似乎是不经意地去体己几句。 好,怎么会不好? 沈芊君回之一笑,看了看站在梅氏身后的两姐妹,眼里浸满了‘宠爱’,“没想到女大十八变是确有其事,这才多久不见,两位妹妹竟然就如此出挑了。”她说的完全是奉承话,自从三年前她入宫后,就再也没回门过,哪里又会知道这两位妹妹什么光景。 “是呀,大姐还是如昨呢,一点不似为人妻的模样,却好似当年未出阁那般年轻貌美。”沈芊鸾笑着回应沈芊君的话,嘴巴不知道有多甜。 “鸾儿你还是这么讨人欢喜,大姐我最喜欢你这张小嘴了,大姐还记得呢,你最爱收集香囊,这是大姐亲手做的香囊,看看,喜欢吗?”沈芊君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枚红色的东西递给沈芊鸾。 沈芊鸾看也没看便忙附和着,“喜欢,当然喜欢,鸾儿一定会好好珍藏着,这可是咱们的皇后娘娘,未来的太后为民女亲手做的香囊呢,价值连城。” “二婶,你瞧鸾儿的嘴,多甜。”三人都咯咯地笑了起来,外人不知,还真以为她们关系非常好呢。 沈芊凤被挤在外面,盯着沈芊鸾手里的香囊,撅着嘴巴不语。 余光扫过一边沉闷的人,沈芊君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来,凤儿,大姐也为你准备了一个。” “我不要。”沈芊凤冷睬了那香囊一眼,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塞满了毒花,她才不要。 沈芊君的手明显一怔,悬在半空中,脸上笑意慢慢凝固,若她还是皇后,早就给了这丫头片子几耳光了,看来以前不回门的决定是错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如今看这二姐妹,似乎思想还定格在她未出阁的时候啊,任意撒娇,无谓娇柔? 见沈芊君拉下脸,梅氏急忙上前一步,接过沈芊君手里的东西,赔笑着,“阿君,你可别生气,凤儿她跟你开玩笑呢,这香囊自然是成双成对的好。” “这才好,我还以为凤儿你不喜欢呢,凤儿,喜不喜欢?”沈芊君脸色这才缓和,俯身凑到低头的沈芊凤跟前问着。 梅氏扯了扯沈芊凤的衣角,明显是被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给气到了。 “喜欢……”良久,沈芊凤这才开口。 沈芊君这才满意点头,缓缓站直身子,道,“二婶,我想去祠堂祭拜我娘,今日是先帝大行守孝的最后一天,我看府里的功夫还没做足吧,还有,今日不宜吃荤,中午二婶你备地大鱼大肉早已逆法,倘若被外人知晓去太后或者新帝那告一状,怕是整个相府都要被株连,方才爹在场我不好提醒,怕是连爹也因为太过高兴而忽略了,希望二婶要谨记才好。” “是是,是二婶疏忽了。只因你近日回府,二婶高兴地不得了才忘了,平日府里上下都是斋戒的,这半个月来先帝大行守孝,相府上下几乎都没合眼过。”梅氏一怔,被沈芊君吩咐地哑口无言,可是面对她这种淡然的态度,似乎根本无可挑剔,忙解释着。 “那便最好。”沈芊君淡笑,转身离去,呵,唯有今日她回府才破了荤戒?竟然可以无耻地拿她做幌子?看今日大家毫无忌惮地吃荤她便知,先帝大行,这相府压根就没有人忌口,不仅大鱼大肉,而且更甚! 中午,她可是一口荤菜都没下口,这群狼心狗肺的人,怎么能! “你们两个去置备些香和纸钱元宝,还有,帮我准备一件干净的孝服,完了后就不必跟着了。”沈芊君淡淡地吩咐着,看也没看身后的两人。 这两个人暂时用着,等合适时机再退走,毕竟不是心腹,而且又是梅氏安插在身边的眼线,做什么事都感觉束手束脚。 “是。”巧心巧慧应声后便匆匆退下了,她们心里也极其不想去宗庙的,那种地方阴森晦气地很。 一身雪白的孝服,沈芊君独自拎着篮子朝宗庙而去,沈家的祠堂在距离相府一条街巷的沈家宅邸边,那里临近大学士沈府。 宗庙门前寂寥,推门而入门吱呀一声,当初宗庙在会稽,而后爹高迁于是宗庙也迁了过来,所以,这也算她第一次来。 她捂着鼻子阻绝四周的霉味,迈着步子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里面太静,似乎声响太大都有可能惊扰到里面的‘人’。 她不迷信,但此刻,除了祭奠的方式,她真的再也想不到其它的办法来表达她对娘的怀念了。 心情十分沉重,当她抬头想要走进祠堂里时,却隐约看到里面一袭清影正跪拜着,那背影她熟悉,几乎是不经思索,她快速转身,然后逃一般地往外跑。 只是步子太急,没有注意到脚下,一根废旧的木桩被踢开,发出了一声,在这个寂静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空旷。 “谁?”里面祭拜的人急忙捏着巷跑出,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几乎是颤抖出声,“表妹?” 沈芊君不吱声,想要继续走,却被身后的沈千贺一把拉住,他用极尽惊喜且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眼前的人,旋即便一把把人拥在了怀中。 “君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掉,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沈千贺激动地将人扣住,生怕她随烟一般飘走,声音里有激动,但随即,便带着哭音,“你活着,你真的活着,真好,真好。” 吧嗒的泪落在肩头,打湿了人儿的衣服。 “表哥……”沈芊君抖着双肩,连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与爹、二婶他们见面的感情完全不同,沈千贺所表现的激动和喜悦发自内心,如冬日的烈火温暖着她的心,她才猛然惊醒,这个世界上,她还是有家人的! 第118章 重回相府(5) “表哥,表哥,表哥……”就像是永远也喊不够一般,沈芊君窝在沈千贺的怀中,将这些日子的感情排山倒海般倾泻下,她在人前要表现地极尽牵强,可在他面前,他知道可以不用伪装。 沈千贺看了眼衣衫单薄的人,叹了口气,拉开自己的披风将她拥地更紧。 他用披风紧紧圈着人儿,让她栖息在自己的怀抱中,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沈芊君僵在当场,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脸上冲。她将脸埋在沈千贺的胸口,温热的衣料贴着她冰冷的脸颊,霎时连心都暖了起来。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芊君依旧依偎在沈千贺的怀里,将她在德山被掳走后到今日的所有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沈千贺不觉深呼了一口气,“我竟不知这么几日,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没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狠心!” “如今昊、扇碧、娘都不在了,我要学着如何照顾自己,表哥,我现在已不是一个人了,我知道珍爱自己,你不必再担心了。” “你是说?我要当表舅了?”沈千贺半晌才回神过来,推开沈芊君认真地看着她,难掩心头的喜悦。 “恩。”沈芊君努力点头。 “不如你来学士府吧,毕竟爹娘都是真的心疼你。”沈千贺提议道,眼里多了几分期许。 沈芊君垂眸,她知道比起相府的亲爹和婶婶,她的姑姑,姑父更关心她,从小到大,几乎把她当女儿般疼爱。 “我想陪着爹,毕竟娘走了让我明白了许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沈芊君淡笑着,立即撒谎着,她不想把学士府沈家拖下水,她不想给姑姑家再添任何麻烦。 言毕,沈芊君便提着篮子走进了祠堂。 眼前是沈家几十代列祖列宗的排位,一个个冰凉的立在眼前,而她立即在最角落边上,找到了她娘的灵位。 先妻沈赵氏一涵之位。 本以为心头的情绪会很好地克制住,尽管来之前她就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在娘的灵位前哭,她要笑,然后告诉娘,她很好。 只是看着那几个刺眼的字时,她的心还是猛然抽痛着,然后双腿立即无力瘫软在地,跪了下来,“娘……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 相府。 “这香囊里面肯定下了毒,我才不信大姐会那么好心,好好地给咱们送东西,她入宫三年为后从来都没回门过,她的心里早就跟咱们相府撇开了关系,真搞不懂,为何她有难了,咱们还要这么眼巴巴地去帮着她!”沈芊凤满肚子的不满,将手中的香囊随手便扔在了地上,抬腿作势还要去踩。 梅氏忙阻拦,“凤儿,把东西捡起来。” “我……”沈芊凤瘪嘴,不情愿地捡起,梅氏朝她伸出去手,然后解开香囊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都悉数倒在了手掌上。 “娘你也怀疑大姐?”沈芊鸾狐疑问着,认真地看着梅氏手心上的一些干花瓣。 “不是怀疑,而是觉得她没那么好心,你不觉得她这次回来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吗?几年前她知道你们两姐妹是她亲妹妹后,你箭过她给过咱们好脸色看么?可是现在,她不仅主动示好,而且仿佛失忆了一般,不计前嫌了?这不可疑?” 被梅氏这么一提醒,沈芊鸾也蹙起娥眉点了点头,“的确,当大姐出现在咱们眼前的瞬间我就觉得她和三年前不同了,她身上,多了一丝凌冽,让我都不敢抬靠近她……” “正是,所以咱们还得提防她,虽然她名义上是要夺回皇位而来,可不见得她没对咱们三娘存心思。鸾儿,你来看看,这些花瓣有没有问题?”梅氏边说着,边把手递给沈芊鸾。 沈芊鸾细看了几眼,又将鼻子凑了过去,而后娥眉紧蹙,“奇怪了,没问题。” “算了,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还是把这里面的东西都换了吧,这香囊你们两姐妹以后日日带着,让她看着开心开心。”梅氏说毕便将手中的干花瓣一把摊开洒在地上。 沈芊鸾点着头,将自己香囊里的花瓣也倒了出来。 沈芊凤不满地看着她娘和妹妹的举动,不想与她们为伍,她不满意就喜欢直接表现出来,可不想这么拐弯抹角,既然怀疑香囊,干脆扔了不就得了?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地把里面的东西扔了,又妆模作样地戴上? “来,凤儿,拿回去吧。” 沈芊凤白了眼梅氏手里的香囊,不满闭嘴,“娘,我去绸庄了,今日你和爹爹可是答应让我随意挑选新进布匹的。” “慢着,你没听到你大姐说今日是先帝大行最后一日吗?咱们身上还穿着孝服,你怎么去绸缎庄?难不成你想被你大姐抓住小辫子?”梅氏出声呵斥着,明显不满。 “姐姐,你就忍一忍,明日鸾儿便陪着你去挑选,如何?”沈芊鸾急忙上前抱着沈芊凤宽慰着。 沈芊凤嘴巴翘上了天,一跺脚,“讨厌讨厌,又是沈芊君,她以前是皇后,可是现在什么都不是!要巴结你们去巴结好了,我自己去!” “凤儿!你,鸾儿,快些去把你姐姐拦回来,不能让她闯祸,快!” “是!”沈芊鸾急忙领了梅氏的吩咐,跟在沈芊凤的身后不断喊着,“姐姐,你等等鸾儿啊,你听鸾儿说啊。” “废物,废物!就是个会挑事的废物。鸾儿,娘的荣华富贵,以后可都指望你了,凤儿,你太让娘失望了!” 梅氏看着消失在红廊里两姐妹的身影,暗叹道。 沈芊凤任性,抢了府里的马匹,扬着手中的九节鞭便朝着外面冲了出去,她就不信了,她是丞相之女,要几匹华美缎子能怎么着? 一路横冲直撞,沈芊凤的九节鞭肆无忌惮地鞭打着道路,路边有些人来不及躲闪,好些人被她的鞭子打伤,路边的小贩吓得忙收摊,却仍躲不过,谁都知道,这是相府的二小姐,没人敢惹。 沈芊君和沈千贺从朝堂回来,也在路上走着,老远便听到前面嘈杂的声音。 第119章 白头为谁(1) 沈千贺急忙一手拦住身后的人,将她护在了身后。 一匹高马飞驰而过,沈芊凤风风火火地落地甩鞭,一边叫嚣着,“闪开!” “这丫头真是鲁莽,这不是找死吗?”沈千贺蹙眉,想上前阻止时,沈芊君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此刻是沈芊凤自寻死路,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好机会,让表哥去劝阻呢? “表哥,我耳坠掉了,不会是落在祠堂里了吧,那可是娘送给我的,这可怎么办?”就在这时,她灵机一动,忽然开口撒谎道。 见人儿面上有难色,沈千贺急忙宽慰,已来不及顾二妹是不是会闯祸,“你等着,我去找找。” “恩。”沈芊君点着头,待沈芊凤的马飞驰而过时,她才忽然道,“表哥,不用了,你看我这记性,竟然揣在我手心里呢。” “呵,在啊,在就好。”沈千贺舒了一口气,等想起沈芊凤时,她的马已飞奔了过去。 只是当沈千贺要上前时,老远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哐当哐当,“宸王借道,闲杂人等避开!” 哐当哐当,接着便迅速奔来一对禁卫军拿着长矛排成一字阻挡行人百姓。 沈芊凤于高马上坐着,顿时心惊,忙跌下马,正好在宸王的马车前落下,“啊!”她惊叫一声,旋即,一只长枪便抵住了她的脖子。 “拦路何人!”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相府的二小姐。”沈芊凤急忙摆手,眼里露出了惊恐之色。 沈芊君没想到中途会生变,而此时出现的人,更是她不能见之人,跪在一群百姓中,她故意将头埋地更低,唯恐宸王回打开车门,更怕自己会被发现。 “外面何人?” 忽然,隔着红木雕栏的马车门传来一阵悠悠的男声…… “回禀王爷,是沈家的二小姐……”侍卫忙收回手里的长枪,抱拳对马车里的人道。 “杀了。”冷冰冰的两字悠悠地从红木门板的马车里传来,震地人骨头也跟着咯吱动了一下,沈芊凤如雷劈般趴在地上,惊恐地瞪大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王爷从来是说一不二,更何况这新帝毋庸置疑是他,胆敢在大道上挡未来皇帝的路,确实是死罪! 周遭的百姓只是唏嘘不已,大家都把头低低地死死,生怕一不小心热闹了这位暴怒的王爷,而大家似乎也并不太同情这位跋扈的二小姐,毕竟她平日里就爱耀武扬威,好多百姓都被她伤过,这是罪有应得。 “啊,不要啊,民女知错了,民女……”待侍卫上前去将坐在地上的人拉扯起来的时候,沈芊凤才猛然反应过来,挣扎着踢着腿,咆哮着。 两名侍卫的脸如同石头般没有表情,任由沈芊凤没有任何形象地大叫。 马车边的随侍太监冷瞥了眼不远的人,将耳朵凑到马车边然后点头,对着外面长长一声,“车驾起,让道!” 哐哐哐,又是一阵惊天悦耳的敲锣打鼓声。 “王爷,你不可以这样,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啊?我是沈相的二女儿,王爷,王爷……” 沈相有二女儿?闻所未闻,众人都是议论纷纷,而站在人群里的沈千贺,终于是忍不住了,忽然一个腾身越过人群,在马车前站定,“末将见过王爷。” 沈千贺单膝跪下,再一次阻挡住马车的前行,原本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不觉又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尤其是沈芊君,她只能微微抬头看着沈千贺的侧影,暗暗咬唇,表哥,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以身涉嫌! “沈将军,王爷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若你要继续挡在这里,只会给大家都徒增麻烦。”这次站出来说话的无名,他是宸王的贴身暗卫,而对于宸王的脾气,他更是比谁都了解,他一直知道,王爷厌恶沈家二小姐,可这二小姐不但不知道避讳,还胆敢公然来拦马车,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王爷,无心之过理当饶恕,更何况,只因拦了您的马车就要人的命,岂不是太不仁?”沈千贺缓缓起身,眼里满是正义凌然。 沈芊凤停止了哭闹,眼巴巴地看着沈千贺的背影,稀稀疏疏抽泣,今日果真是霉运当道,都怪沈芊君,她们本来八字就不和,她回来不就是来触自己霉头的么?想到这,沈芊凤狠狠咬了咬牙。 “沈将军,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王爷了,来人啊,将他也带下!” “是!”好几个侍卫一起上来,作势就要把人捆绑起来。 “慢着!” 忽然,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于宁静之中划破,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身后,款款走来一名女子,只不过,女子以方巾捂面,头上也带着孝,是以无从知晓她的容颜。 众人都噤若寒蝉,等待这这名女子接下来的动作。 沈芊君款步朝马车走来时,余光淡淡扫了眼地上满脸犹疑的沈芊凤,若不是表哥执意要出来救你,我倒真想看看你怎么收场。 她暗叹了一口气,在心里祈求不被阿允发现也可化险为夷。 捆绑沈千贺的侍卫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沈千贺也怔怔地看着来人,不禁后悔起来,他只顾着二妹有危险,却忘了若是他们都有危险,阿君一定会不顾性命来相救。 无名瞥视了眼沈芊君的打扮,方要说话,随行的太监却忽然又扬声道,“起驾,将一律闲杂人都绑起来,带回宸王府!” 沈芊君身子猛怔,可是她还来不及说话便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车队又徐徐前行,她立在路边,怔怔地朝着紧闭的马车看去,直到一阵清风将马车的帘子拂开,她才猛然一颤。 仅仅是一眼,却足以让她窒息! 马车里,坐着一个魔衣锦袍的男人,虽然他只给了她一个侧脸,可是他的神色,比以前还要冷漠,那薄薄的唇深抿着,不带一丝表情,最为令人吃惊的是他的发,什么时候,阿允的发都白了? 那阵风来的轻柔,只是掀起车帘的一角,却正好让沈芊君看到,她不知道,当宸王知道她葬身在火海的时候,竟一夜白头! 第120章 白头为谁(2) 也不知道是怎么跟着车队回到宸王府的,老远门廊的阶梯上,便看见亚赛一袭华服锦带带着许多小厮丫鬟守在那,车驾方停,亚赛便迎了上来,接过丫鬟手里的披风,站在马车外守着。 车门终于打开了,一只脚迈了出来,亚赛立即便上前了一步,待那黑色朝靴站定,她已作势要将那披风奉上,可是却被宸王的大手一把推开,“将他们三人带去柴房,将此事通告丞相府,本王要丞相亲自来接人!” “是。”身后侍卫立即领命便朝回路而去,而高允一眼也没瞧亚赛,便快步朝府里走去,他的银发落在他墨色的衣袍上,随风飞舞,如魔一般让人心惊。 阿允真的是白发,真的…… 沈芊君垂眸着,面罩下的唇不断地哆嗦着,她不敢抬头,在与亚赛擦肩的时候,将头低地更下。 待几人被带了进去,只剩亚赛时,她才将手中的披风随手扔给了一边的丫鬟,抓着走在最后的小厮问道,“王爷抓了谁来?” “听说是相府沈家的二小姐,还有学士府沈家的少爷,还有一个身份还不清楚。” 抓沈家的人? 亚赛低垂着眸子,有些不解,王爷不是爱沈芊君爱地要死么,怎么沈芊君刚死,王爷就和沈家对上了? 侍卫们毫不客气地钳制着人,把三人扔进了柴房,原本就堆满了柴火的小屋子,顿时变得更加拥挤了起来。 沈芊凤被扔到了最里面,‘啊呀’一声大叫着,跌坐在一捆柴火上。 沈千贺也被推了进去,不过他功力好,稳稳站着。 直到沈芊君被扔进去的时候,高允明显多看了她一眼。 待三人都在柴房里时,高允这才立在了门前,他的身影颀长,挡住了大片光线,只将身影落在屋内。 因为背光,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却能够感觉到周身所散发出的寒意,他接下去会做什么? “王爷,凤儿知错了,求求你,饶了凤儿吧?”沈芊凤见高允站定,立即拔腿朝门扑去,抱着高允的腿便哀嚎起来,她字字句句都是为自己求情,完全不顾为了救她也被关进来的两人。 高允的脸平静,垂眸微微看了眼抱着自己腿的双手,明显嫌恶,“来人啊,将这位二小姐的嘴堵上,本王不喜如此聒噪。” “是。”高允旋即狠狠一抬腿,便将沈芊凤踢出了几米,他移开身子,立即便有一位侍卫进来,随手捡起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成一团便堵上了沈芊凤的嘴。 “唔……唔……”沈芊凤瞪大眼睛,呜呜呜咽着。 活该! 沈芊君暗看着,见沈千贺要开口,立即抢先了一步,“不知王爷把我们三人带到这里来是为何意?” “恩?”高允冷冷站在外面,被迎面而来的一问给镇住了,若说沈芊凤的苦苦求饶是在他意料之中,这般理直气壮的质问,他到毫无准备。 “你说呢?你们挡了本王的车,本王很不开心。”高允斜看了眼沈芊君,上下打量着她一身雪白的孝服,视线旋即定格在她脸上的方巾上。 “王爷,只有二小姐挡了您的道,我家公子并没有,还望王爷明鉴。”沈芊君微微颔首,算是求情的姿态,可却是句句平静。 “呵,是你们自己想找死,与人无尤。”高允的眼神未离开过沈芊君的脸部,而后患冷魅出声,“来人啊,帮这位姑娘把方巾拿了!” “慢着!”沈芊君立即后退了几步,脚冷不防被身后的柴火划伤,可是抬眸,却正好对上高允咄咄逼人的眼神,她咬着唇畔,忽然眼眸一暗,也只能赌一赌了! 就在侍卫要上面来摘她面上的方巾时,她立即出声打住,“王爷,今日是先帝大行守孝的最后一日,同时也是先皇后薨逝祭奠的最后一日,先皇后生前一直与我家公子兄妹情深,但奈何先皇后灵位已入皇陵宗祠,是以我们只能以娘娘的衣冠冢睹物思人,也希望王爷能念在我们对逝者的一份真情上,不要在今日大开杀戒。” 沈芊君这话刚一出口,原本还冷漠的男人,忽然怔住,那双幽暗的眼眸立即晕染满满的忧伤,他抬头认真地看着沈芊君,又扫了一眼旁边的沈千贺,忽然一收眼眸,背过身去,“来人,放人。” “多谢王爷。”沈芊君淡淡谢,却深知,自己这是在阿允的伤口上撒盐,她多么想走上前去抱住他,安慰他说自己没死,她更像去抚摸他那一头银色的发,问他为何如此。 可是…… 她的脸上只有淡然和镇定。 待三人走出了宸王府的时候,沈芊凤这才不满地看了眼沈千贺旁边的人,呵斥道,“你个死奴才,方才怎么说话?什么叫你们没有拦路,只有我一人拦路?你是故意想我死是不是?”分明就是她闯祸,但此刻她却比谁都理直气壮。 这就是沈家养出了好女儿。 沈芊君冷笑着,缓缓摘下脸上的方巾,忽然冲着旁边叫嚣的人似笑非笑道,“你连累了表哥还好意思在说胡闹?凤儿,此事要是让爹知道了,你说你的下场是什么?幸好方才我机灵,你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不然吃亏地还是自己,懂么?” 她一番尊尊叫道,说得是字字在理。 沈芊凤一看那一身孝服的人居然是沈芊君,立刻怔地不说话,只死死地咬了咬下唇,暗道,呵,我就知道,谁会这么狠心让我死,除了你! “表哥,都是凤儿不好,你可千万别生凤儿的气。”沈芊凤不睬沈芊君的嘱咐,忽然抓起沈千贺的衣袖子撒娇起来,那眼里旋即就盈满了泪水,看得人真是心疼地紧。 沈千贺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妹妹,“阿君,凤儿她还小,这次就算了。不过凤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听阿君的话,她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沈芊凤冷笑着,但脸上却佯装地十分乖巧,“恩恩,我保证,表哥,你好久没来相府作客了,不如今日就在相府吃顿便饭吧?”沈芊凤这是别有用心,拿沈千贺做挡箭牌,自然爹爹不会骂她,而沈芊君也会收敛些。 第121章 白头为谁(3) “好。”沈千贺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主要是他真的太想念沈芊君了,想多和她说说话。 当三人一路走回相府的时候,丞相和梅氏已焦急地站在外面等候了。 “爹,娘!” 沈芊凤看到两人便嘿嘿笑了起来,忙凑过去拥入梅氏的怀里。 “娘,呜呜,凤儿差点就回不来了。” 梅氏揉着沈芊凤的背,轻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了。” 沈千贺狐疑地看着眼前两人暧昧的关系,方才凤儿喊舅父什么?爹? 他有些错愕,上前去给两人行礼,“大舅父,小舅母。” “唉,阿贺,幸好今日有你在,不然凤儿这孩子就闯大祸了。”沈相眼里带笑,还没看到远处披麻戴孝的人。 沈千贺忙摇头笑着,“舅父误会了,是阿君救了我们,她只说了一句话,宸王便把我们放了。” “哦?”沈相这才顺着沈千贺的目光看去,当她看到沈芊君的一身行头时,不禁大惊,同时更为她与宸王的相遇大惊。 “君儿,你与宸王见面了?” 梅氏也激动地跟在沈相后面去迎沈芊君。 “女儿戴着方帕的,宸王并没有认出我,爹爹,我饿了,咱们进屋吃饭吧。”沈芊君淡笑,并不想去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她走到门口便补充了一句,“凤儿,忍一忍今日明日大姐陪你一起去庄子选绸缎。” 沈相猛然一怔,方抬步的脚定住,然后用余光很不满地看了眼窝在梅氏怀里的沈芊凤,“竟会闯祸!那些绸缎你明日也不必去挑了,这几日禁足在家,好好学习女红!” 看着沈相勃然大怒走入府里,沈芊凤立即委屈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娘,沈芊君是故意的,她故意提醒爹说我闯祸,你看看她的心思有多坏。” 梅氏当然知晓沈芊君最后补充的那句话是在提点沈相为何今日凤儿为何会闯祸,她眉头紧蹙着,竟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次阿君回来,不仅仅是气质变了,连心思,也越发让人猜不透了,“不哭,进去吃饭,这几日你就乖乖在家,不要让你大姐抓到你的小辫子,以后的事,有娘为你出气。” “恩。”一定要好好地出这口恶气。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只是饭菜已齐,却不见沈芊鸾到场,沈相脸色顿时不好,蹙眉问道,“鸾儿这丫头怎么还不来?” “方才鸾儿说累了回房休息了片刻,这会儿应该才醒,老爷,不然你们先吃,我去喊喊。” 沈千贺看着眼前两人俨然夫妻的姿态,心里堵着却还是忍住没有问出口,若二舅妈要二嫁给舅父填房,此事兹事体大,应该会惊动沈家的长老,可既然这事还没有人提及,那么便是他多疑了。 “表哥,听说姑父打算告老还乡,你也打算辞官了?”大家在屋里等着,见沈千贺似欲言又止,沈芊君适时开口。 “是的,早前先帝在就打算辞官的,如今大云真的要变天了,更加坚定了我们父子离去的决心。”沈千贺怅惘地看着身边的人,很舍不得。 “这好好的辞官什么啊,这事你爹怎么没与我商量?经过沈家的长老们同意了么?”听到沈千贺这番话,沈相立即不悦,相府沈家和学士府沈家可谓是支撑起沈家这个大家族的两大山,若其中一个倒下,那他必定势单力薄,还如何在这朝野叱咤风云。 沈芊君暗收眼中锋芒,她就知道在饭桌上把这事说出来,她爹一定会反对,而她留学士府沈家也是有她的目的的,一来,表哥会全心全意帮自己,二来,日后搬到她亲爹,这丞相的位置,她想让给姑父。 当然,这些算计她都隐藏地很深,甚至连沈千贺都没发觉。 他现在只是头痛如何跟舅父解释这件事。 “啊呀,不好了,老爷,鸾儿脸上忽然起了很多小红点,这下可如何是好啊。”就在大家闲聊之际,梅氏忽然急匆匆地捏着帕子跑来,那脸上满是担忧。 “好好地怎么会过敏?那快不快去唤大夫来。”沈相呵道,旋即起身,众人都随着他赶往了西苑。 “阿七阿七。”还未走到屋子里,便在院外听到一阵阵打喷嚏的声音,门外丫鬟忙来迎接,沈相也不敢靠前,大家都等在外面,直到大夫提着要巷子进去了片刻出来后,沈相方凑过去问道,“大夫如何?” “哦,没事,只是春天花粉过敏,应该是杨树、桃树、榆树这些的花粉,老夫开些药贴,这几日不要让三小姐出门便是。” 大夫说完沈相才安心点头,然后走了进去。沈芊君等人跟在后面,她冷冷地看着这个无情的父亲,原以为他只是对自己这般势力,却没想到,大家都一样,终究都是女儿,在他心里不值钱。 梅氏守在床边,小心地拿湿帕子给沈芊鸾擦那红肿的脸。 沈相也走了过去,拉着沈芊鸾的手安慰了一阵。 “这好好地怎么会花粉过敏,鸾儿住在这西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沈相疑问着,梅氏却心咯噔一下,而床、上靠着的沈芊鸾也猛然坐直,忽然尴尬笑了起来,“兴许最近的风大了些。” “风哪里大了,咱们院子里又没有什么榆树、柳树,妹妹你又怎么会因此过敏,肯定是有人陷害的。”沈芊凤振振有词道,看全对梅氏的眼神视而不见,她的言外之意,明显是在指沈芊君,鸾儿之前可从来没过敏过,可沈芊君刚回来,鸾儿就病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那你说好好地谁要害鸾儿。”沈相抬眼看了眼沈芊凤,有些不高兴。 沈芊凤缓缓抬手,指向了沈芊君,“定是她。” “凤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芊君缓缓出声,脸上佯装出委屈。 “凤儿!”梅氏当即打断沈芊凤的话,旋即拉着沈相便朝外面走,“老爷,晚膳还没用过呢,凤儿,你在这陪着鸾儿,待会让下人把饭菜端来。” 梅氏这番举动分明是在掩饰什么,沈芊君嘴角微微勾起,今日晌午她在房间发现的一个秘密,便是,枕套里藏满了干桂花,她对桂花过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可是她的枕套里却藏满了桂花,这不是明摆故意的么? 第122章 再无其他(1) 只是沈芊君没当即发作,也没有拿着东西去质问,而是将枕头随手扔在一边,然后用了这招以牙还牙。 那个香囊里有夹层,里面的干花瓣没做过任何手脚,但是夹层里,却用纱布包裹了好几层榆树粉末,那些榆树粉末还是她在偏远发现的呢。 沈芊凤没有随身带那香囊,是以并没有过敏。 饭桌上,梅氏依旧笑眯眯地给众人布菜,虽然她心知肚明沈芊鸾是被害,但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口气迟早是要出的! 吃过饭后,沈芊君将沈千贺送了一段路程便打道回府,转而朝着沈相的书房而去。 房间里燃着零星的灯火,隔着厚纸窗依稀能看到沈相坐于案头苦思冥想的身影。 呵,能够让他如此愁眉不展,除了权力之事,再无其他了吧。 沈芊君冷笑着,款步走到门边敲了敲门,“爹,我能进来吗?” “啊,君儿啊,阿贺走了吧。” “恩,走了。爹,我想和你说件事。”沈芊君脸色忽然沉下,变得十分严肃认真,而在饭桌上不能讲,却非要此刻才能讲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沈相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作沉静,“君儿,何事,你说。” “是这样的,如今姑姑、姑父的意思都是想辞官归家,但女儿认为此时是关键时期,表哥在战场上又受伤,已经不能行人事……两沈家都没有一个男丁能支起半边天空,娘丁忧之际,府里办喜事不好,所以女儿想问爹,咱们家的产业不如让女儿代为打理一些,爹可在期间择婿,待妹夫入赘咱们家后,我再好把产业都交给他,也省的爹爹两边操心,不如此刻先专注朝中之事……”沈芊君用商量的语气询问着沈相,可是心里却是在试探,她深知这个老狐狸一切向钱看齐,若说他和葛朗台有什么区别,那么只能说,一个是外国人,一个是中国人。 两个男人都是一样,无情无义的父亲,没心没肺的丈夫! “这……君儿你说地也不无道理。”沈相欲言又止,顺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里却含踌躇之色,过了半晌后,他才道,“此事先暂缓,你娘刚过世不久,我还没缓过来,到时候爹安排妥当了,就让官家带你去庄子瞧瞧。” “唉,爹,你也别太难过,保重身子,娘不在了,还有女儿呢。”沈芊君抚上沈相苍老的手,安慰着,视线却一直在沈相脸上徘徊,捕捉他每个狡猾的表情。 “恩,还是君儿你最贴心,唉,早些歇息去吧,此事过后再谈。” 从书房走出后,沈芊君没有立刻回房,而是朝着赵氏之前住过的院子而去,月色皎洁,一片柔光倾斜下来,洒在院落里,但却显得格外荒凉。 她抬眼打量着四周,恍如昨天,但现在的院子,只剩一片荒寂了,这院子应该荒废了多时,到处都长满了杂草,她推开房门,扑鼻便是一股腐败发霉的味道,接着月光看去,里面除了一张床一桌一椅,再无其他,其它的陈设早就被搬走了。 人去楼空,顿感凄凉。 娘,我回来了,可是回来地太晚! 她紧紧捏住了拳头,眼眸灰暗。 “是……大小姐?”忽然,一声啰嗦苍老的声音传来,让出神的人猛然回头,一看院子中央,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正凄楚地看向房门外的人,似是不确信,她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是大小姐?” “张妈!”沈芊君看着妇人,忽然像见到自己的母亲般,一把扑了过去,抱着那妇人,便在她怀里抽泣起来。 “大小姐,真的是你,真好,我还以为那几个混小子在瞎说呢,府里人人都说你回来了,可大家又不敢多说这事。”张妈声音苍老,在风中瑟瑟颤抖,忽然伸手搂住沈芊君,也跟着低声抽泣了起来,“可是夫人没回来,你和太后去迎夫人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不久便会回来,却没想到……” 张妈是赵氏的陪嫁丫鬟,当初对沈芊君也是当做自己亲生女儿般来对待的。 主仆两人抱头痛哭了许久,沈芊君才缓缓从张妈怀里起身,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张妈望着她只是笑,“府里不让烧纸钱,我是偷偷来烧的,如今梅氏俨然是当家主母,许多事已不似从前了。”她叹了口气,拉着沈芊君便坐到一边的树桩上。 “之前伺候过夫人的老人们都陆续被赶出了府,我因为还能帮府里做些针线活,并且手艺还算好,便被留下了,听说阿贵家的因为没钱请大夫难产死了,二夫人实在是太狠心了,这相府上下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她坑害,幸好小姐你回来了。” 张妈边说着边擦泪。 沈芊君捏着她的手,脸上一片悔恨,“都怪我之前没有回来过。”三年,她怎么可以三年都在深宫里未回相府一次过?这么多人因为她受难。 拳头再次捏紧,关节发出卡擦的声音,她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恨意,忽然想到什么般问张妈,“咱们沈家的产业那一部分做的最大?” “绸缎庄是做的最大的,相爷也一直最在乎。不过近日好像相爷在秘密运盐。”张妈似乎不太肯定,又挠了挠头。 运盐?盐铁一直是官运,走官道,若是私运,那便是走私,是死罪!呵,想不到爹啊爹,你的小辫子这么容易抓。 不过现在还地一步步来,而且她需要有一份自己的产业来壮大自己的势力,所以暂时还不能动相府。 “张妈,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你待会帮我送一封信去宸王府。” 夜寂静地可怕,宸王府里自从得知皇后仙逝后,日日如鬼屋般静寂。 高允凭窗而立,手里拎着一个小酒壶,对着月亮发呆,他扬起酒壶,一口冷酒下肚,那阴冷的眼眸深深眯起,银发随风吹起,将他的脸衬托地更加冷寂。 阿君,你食言了! 忽然,他将手中的酒壶一扔,一壶清酒落地,水花飞溅。手中的东邪猛然出鞘,被高允扔在了院落外的杨柳树下,他一个腾身飞出,冷眼看了东邪最后一眼,然后重新给它套上鞘,一把抽出扔进了廊坊的湖中。 第123章 再无其他(2) 湖面飞溅出几丈高的水花后又归于宁静,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夜里究竟发生过什么。直到无名随风而来,定定落在他身后,“王爷,有个老妇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必须亲手交给王爷。” 高允负手而立,身上一股酒味,他略带醉意地接过那封信,凉薄的指尖掐在信封上撕开,冷眯着眼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就照此人说的去办,无名,明日你便去沈家绸缎庄子预订一万匹新绸缎,先付一半押金,等他们三日后完全到货后再付另一半,同时,往沈家钱庄大量存钱,三日后抽走,此事务必明日一次性办妥。” “是。”无名领命便嗖地一阵如风飞走。 高允立在原处,手指间的那封信还夹着,但却有了点褶皱,他再次打开信封,忽然认真地研究起字迹起来,这字迹明显是分了好几笔写成的?很多可以连笔的地方也是拆分成好几笔来写,此人为何写字手法如此奇怪,而且,为何他知道自己憎恨沈家? “王爷,您该歇息了。”就在高允看那张信纸出神的时候,游廊里亚赛带着一个丫头走来,她手里端着热酒,却没再靠近。 高允用余光淡扫身后的人,抬步便离开,“王妃还是自己睡吧,本王要出去走走。” 看着高允的身影消失在湖边,亚赛身边的丫鬟才出声道,“王妃,不如您也早些休息吧。” “恩,我日日如此,夜夜等候,相信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小桃,你去休息吧,我随王爷去去就来。” “是。”小桃应声接过亚赛手里的酒盘,叹了口气,明明王爷和王妃是那么地般配,可是为何王爷总是那么冷淡呢。 在张妈的屋子里写了信并等她回来后,沈芊君才往自己的房间而去,刚走到游廊转角,便看到巧心和巧慧鬼鬼祟祟地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沈芊君冷笑,见巧心手里捂着什么,她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两人走后才推门而入,走到床铺边,伸手到枕套里,果然,里面的干桂花已经被拿走了,看来今晚可以好好入睡了。 呵,梅氏,就这点小心思,还想算计我,却不想自己的女儿反倒被算计了吧。她淡淡一笑,双手环在脑后面,睁大眼睛思索着三日后的事。 许久后,她才出声,“巧心巧慧,备热水。”她得好好洗一洗一身的晦气,好迎接今后的挑战。 云宫。 千乘太子处理完后宫一切事宜后准备回南越,只是他死死捏着手中圣旨,面露难色,让齐王登基?不,他必须找到那个女人,必须由她的孩子来做这个皇位。 柳剑南立在门外许久,最后千乘晏终于出声,“进来吧。” “千乘太子,太后已经苏醒,末将想问,皇上临终前对太子可有嘱托,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当早定,最好在太后能做主前……” 柳剑南话到嘴边还是未说完。 “就让你们太后做主吧,虎符本太子先拿着,我会命人继续寻你们皇后下落,齐王虽贤明,但我觉得暂时还是让宸王登基吧,不然大云又少不了一阵血雨腥风。” “太子说得有理,那末将护送太子回国。” “不必了,本太子和耗子比亲兄弟还亲,你不必如此客气,大云宫还需要你,咱们随时联系啊。”千乘晏做了个发信号的动作,然后哈哈一笑走入了夜色中。 翌日,千乘太子回国,太后已能下床,而她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临朝听政! 朝堂上下还沉浸在先帝去世的阴霾中,大臣们纷纷拥戴宸王登基,只是,群臣之首,却惟独不见宸王的踪影。 太后一脸病态还未痊愈,下了朝便命宫人去宸王府请人。 只是过了许久,宫人才汗涔涔而来,竟是一句:“王爷他说,皇位他不能要,请太后另择良君。” “什么!”太后一掌便狠狠地甩在预案上,随声道,“备车,哀家要亲自去宸王府走一趟。” 宸王府。 太后的马车滴答宸王府的时候,只有亚赛带着一行人来迎接,几名宫人将太后搀扶下了马车,亚赛便带着一行人行礼。 “王爷呢?”太后冷眼淡扫众人,显得不悦。 亚赛急忙过去搀扶,赔笑着,“王爷进来身体不好,于是只臣妾一人来迎接。” “身体不好?你们怎么没人来通报?”当即太后脸一沉,恼怒地甩开亚赛的手,便往府院而去。 “阿允,阿允,孩儿。”太后一边深情呼唤着,一边踏入房间,却在门口就立住。 窗子外一个男人靠在软榻上,身上捂着一层虎皮被,手里拎着一个小酒壶,软榻旁边还有很多空酒壶,东倒西歪在那,而最为关键的是,男人那一头白发,如妖孽般披落在肩头,遮住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脸。 太后颤抖着,几乎是一步一步挪过去,声音卡在嗓子口里,却再也不能说话,高允闻声微微别过来,那张脸清瘦无比,刀削的脸上没有一点肉,一夜间他白发,一夜间他憔悴至此。 “阿允……”太后坐到软榻边,伸手想要探抚他的脸,却被他一把躲开。 “太后娘娘造访有何事?”冷冰冰的话语。 什么? 太后身子一僵,他喊自己什么?太后娘娘? 太后惊恐地看向形容枯槁的人,眼泪吧嗒就流了下来,“孩儿,究竟是为何,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自从王爷得知皇嫂……就如此了。”亚赛矗立在门口,不忍再看下去,出声道,而后扭头便跑出了院子。 为了沈芊君? 太后睁大了眼睛,嘴角上忽然挂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是不是母后死了你也不会难过?”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可是阿君已经不在了!”高允回头看向太后,对上她的眼神,那眼里全是恨意,是,此刻除了恨,他的心里再无其他。 “你恨母后?”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允,双手忽然搭上他的肩头。 高允瞥视了眼太后的手,冷冷出声,“把你的手拿开!” 第124章 再无其他(3) “阿允……”太后旋即松开手,掩面便抽泣起来,“母后做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的亲儿子,你怎么能怪母后呢,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态度,母后真的很心痛,你知不知道,你舅舅已经死了,千乘晏,呵呵,他们南越,哀家不会就此罢休的!” “你只不过为了赵家的势力,与我无关。太后,若您无事,还请离开吧,无名,送客!” “是!”旋即门口无名便抱拳进来,走到太后身边给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太后望着冷漠无表情的人,最后一声哀求,“那你的意思是,这皇位你也不要了?” “皇位与我无关,过几日我便回封地,以后再也不回来!” “好,好,真好啊,哀家养的好儿子,哈哈,哈哈哈。”太后带着泪狂笑着出门,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开心还是伤心,她跨出门槛的时候,最后用余光看了眼阴暗屋子的人,“我咒沈芊君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阴狠的诅咒在幽暗的屋子里回荡,高允随手便将酒壶扔在地上,碎片和酒水立即将地板弄花,亚赛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太后离去的苍凉背影,忙走进房间,朝着软榻而去。 她将高允拥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把他抱住,“王爷,咱们离开这里吧,天涯海角,你去哪里我都愿意撇着你,我们也可以去会稽啊,你可以怀念皇嫂,我不介意,只要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只要你偶尔能躲看我一眼……” “你知道,不可能。”高允抬眸,这次却没把亚赛推开,因为他抓起她手肘想要把人推开的瞬间,却忽然摸到了什么,不禁抬眸,朝亚赛的手腕看去。 她细细的手腕上,有好几道已经结痂了疤痕,还有一道是新鲜的疤痕,那些疤痕一道道,触目惊心,她,寻死过? “你这是……”高允出声,已不能再细问了。 “呵呵,我很傻吧,很多次我想就这么死了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曾经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原因,我不好,所以才让王爷你那么厌恶我。这些都是夜里思念王爷你留下的痕迹,每次只有感觉到血液在流淌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只有感觉到滚烫的血液变凉时,我才能知道,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王爷,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曾经我认为你无情,可是你对皇嫂分明又是那么有情,直到你一夜白头,我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我差劲,而是你,太过爱她,把她爱到了骨血里,已经与身体融为一体,我已经进不去了,所以我不奢求,只要像这样陪在你身边就好,好不好?” 亚赛苦苦地哀求着,那双眸子里全是晶莹隐忍的东西,她本是部落首领的女儿,原本也算是被众星捧月,犹记得第一次初见时,她是那么风风火火地大战野兽,可是是什么原因,让她变得如此温婉? 高允眼里的冷漠忽然被一层温暖的东西所填满,他任由亚赛抱着,喉结滚动着,“跟着我,你终究要吃苦。” “我知道,你的心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介意。” “呵。”高允不再答话,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回答了。 王朝风云变幻莫测,宸王多日不来上朝,而如今大云王室的血脉,除了齐王能够继任新帝,再无他人。 太后端坐在垂帘后,紧紧地捏住了拳头,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王公公,念吧。”她方出声想要让内监总管宣读旨意,此时议政殿的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地的鼓声。 旋即便有十里来报,“梁王到!” 这一声悠扬,任凭任何人都不敢相信,梁王到?梁王不时被先帝发配了吗? 大殿里顿时一片喧闹,而一直沉默的沈相,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期待和狡黠。 不时,便有一个一身白衣四爪龙锦袍的男子风风火火而来,塞外的奔波和劳碌,在高演的脸上留下了许多沧桑的痕迹,他的下巴上长满了细碎的胡渣子,那双眼睛也比之前幽深了许多。 太后当即便从凤榻上站起,差点没掀开垂帘走出。 “小王给太后请安。”高演毕恭毕敬地行完礼后,忽然转身正面对着众人道,“先帝大行,小王还是未能赶到尽兄弟的最后一份情,当初本王遭奸人嫁祸,被迫刘放,如今国不可一日无君,听说宸王已卧床不起,性命堪忧了……” “你胡说!宸王的身子很好,哪里会性命堪忧!”太后终于忍不了夺步出了垂帘,指着高演的鼻子便怒道,“乱臣贼子,你还有脸回来?来人啊,给哀家把人带下去!” “慢着,容本王说完以下的话在带人也不迟。”高演浅笑,一如从前那般狡猾,一个闪身,走到了玉阶上,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拿在了手里,“这是北鲜太子写给本王的密函,若本王登基,他允诺,愿与我大云重修旧好,从此互通商贸,你们也知道的,大云与北鲜往来战争已经打了几十年,其中死伤多少人,这和平来之不易。不过若是新帝人选非本王,你们敢保证这份和平还存在?此封密函本王会速速销毁。” 高演嘴角带笑,扫视着台下已经乱如蚂蚁一群大臣叽叽喳喳地议论,尤其把眼神定格在沈相身上。 “梁王,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北鲜太子怎么会给你写密函,你一个废王。”太后的话还没说完,高演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凑到她耳边道,“太后莫急,本王知道,你才是这大云的掌权人,可是,北鲜太子是爷们啊,他只跟爷们交流。” “不过本王允诺你,若本王登基,定奉您为太皇太后,您至高无上的权力只会更加登天,可是若你让齐王登基,那个一向与外界没有人格瓜葛,不喜逢迎孤傲性子的齐王,你确定他会让您做太皇太后这个宝座?” 高演的眉头抖了一下,而后笑得更加欢颜。 沈相在众人间佯装与人商议着,可是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梁王登基,无疑不是在牵制太后赵家的势力,而且,梁王的秉性他甚了解,曾经私下就打过许多交道,梁王好色,如此皇帝可以给丞相更多大展拳脚的机会。 第125章 再无其他(4) 议政殿经过了许久的争论后,终于以丞相为代表,他站了出来,手执玉户,“微臣们,恭迎梁王圣驾,恭迎新帝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相一出声,旋即他身后的一干大臣也都跟着附和,齐刷刷的,议政殿里的百名大官都扑通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附和声此起彼伏,到了最后,连议政殿外阶梯上守卫的侍卫也跟着三呼万岁起来。 大势已去! 太后叹了口气,也忽然凤眼一眯,走近高演,“皇上,国不可一如无君,登基之事就交给哀家来操办吧。” “那就多谢太皇太后了。”高演哈哈一声大笑,便负手朝大殿外而去,三呼声还在,而后便又传来一声内监高亢的声音,“退朝!” 朝廷里发生的事,沈芊君还不知道,她笃定了宸王会登基,却没有想到今早,朝堂上会发生什么。 沈芊鸾过敏,不能出门,沈芊凤又被禁足,瞬间相府里消停了不少。 一大早吃过早饭,沈芊君便匆匆地去了梅氏那,身后还跟着张妈。 梅氏正在屋子里睡回笼觉,脚边趴着一只小白猫,甚是可爱,一边还有两个小丫头在帮她修剪指甲。 见沈芊君来,两名丫鬟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到了一边。 小白猫懒洋洋的,立即就朝着沈芊君而去,乖乖地趴在她怀里。 梅氏缓缓睁开眼睛,却没有起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直到沈芊君站了许久后,她才意识到什么般。 “呀,君儿来了呢,怎么不早说,你们这些死丫头,一个个都哑巴了啊。”她数落着,旋即便起身。 沈芊君暗笑,方才她分明就没睡着,试问,睡在睡着的时候,还会让人给修剪指甲,装这么久,不就是想让自己干等着吗? 这点小心思,沈芊君还是很清楚的,只是嘴上的笑意不减,她缓缓弯腰将怀中的猫咪放下,轻声道,“二婶,今日君儿想去绸缎庄看看,你看,我才回来,之前那些衣服也都旧了,是以君儿想去庄子里量体裁衣。昨儿个凤儿不是也想去挑几块新料子吗,君儿想着和妹妹一道去。” 呵,梅氏静静地听着沈芊君的话,忽然在心里暗笑起来,女人都爱美啊,原本还以为这沈芊君多能沉得住气,昨儿个还振振有词地教训她们说先帝大行,不可奢华,可今儿个日子一过,她就按捺不住了。还要把凤儿喊去? “凤儿被老爷禁足,我看还是过几天吧,不如君儿,你自己去吧?”梅氏浅笑,她才不能让凤儿去呢。 沈芊君佯装失落,然后点了点头,而后又道,“张妈是以前伺候过娘的,君儿想让她来东苑伺候,不知二婶以为如何?” “既然君儿你都开口了,二婶哪有不挑拨之理啊,唉,这相府上下,也都亏地我在打点,其实啊,我也是力不从心,这下你回来了就好,二婶以后可以清闲清闲了。”梅氏口是心非道,心里却在得意,呵,你在这相府知晓自己的地位了吧,遇事不是最后还得经过我的同意? “二婶哪里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君儿非厚着脸皮回来。不过呢,娘丁忧三年内,爹都不宜娶亲,倒是难为了二婶你……”沈芊君欲言又止,脸上半露哀伤。 前面那些话都是白奉承,但就这最后一句便把梅氏给气死了,她佯装出笑,呵呵称是,“二婶不介意,也不觉得委屈,只要你爹是真心有我的就好。” 真不要脸,还好意思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沈芊君在心里鄙夷着,然后又陪着梅氏体己了几句,便告辞出了门。 巧心和巧慧自然是形影不离地跟着,为了不惹人眼,沈芊君只备了小马车,徐徐朝着沈家绸缎铺子而去。 沈家绸缎铺子她是第一次来,马车刚停下的时候,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沈家的产业这么大,要是都能据为已有,那还怕不能富可敌国? 三层楼高的红楼,鎏金的牌匾上清晰地写着‘沈家绸缎’四个大字,红木雕栏是新油漆过的,门槛也比平常的店大了好些。 巧心和巧慧旋即走入店铺内,对着里面的掌柜便目中无人地大吼着,“小姐来了,你们还不出去迎接!” 小姐这是沈家上下对沈芊君的隐晦称呼,直接把‘大’字去了,以免外人知道,沈芊凤、沈芊鸾的名讳前面,自然都会加上二小姐,三小姐。 大小姐来了?皇后娘娘? 众人都惊地停下手中的活计,赶忙迎了出来,作死还要在门外跪一路。 沈芊君急忙下车,瞪了一边得意的巧心巧慧两姐妹,冷冷一笑,这两个丫头的确是很碍事,此刻如此大张旗鼓,不是要让沈家的下人都以为这位素未蒙面过的大小姐是个嚣张跋扈的人? 她急忙上前,虚扶了一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出声道,“掌柜,咱们进去吧。” 掌柜的没料到沈芊君回如此可亲,不仅冲着他笑,一点小姐或者是皇后的架子都没有。 大家原本觉得能见到先皇后,那都是战战兢兢的,庄子的后院,沈芊君高坐,而掌柜的及一干工人都立在室外,不敢靠近。 张妈接过一个工人递来的茶,也笑着,“你们都别站在外面啊,进来。” 见张妈招手,众人才悻悻看着,然后缓缓鱼贯而入,一个个有秩序地站在一边,并不敢造次。 大家也都不敢抬头看沈芊君,她定是貌若天仙吧。 忽然,有个人因为能见到先皇后,兴奋地扑通一声,晕厥了过去。 “啊呀,小菜头流鼻血晕倒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屋里便乱了起来,有人偷笑,有人急匆匆地把那个叫小菜头的青年给扛了出去。 沈芊君这才意识到什么,似乎这些人,都比较怕自己。 她想要扭转局势,并且拉近彼此的距离,如此才能方便以后行事。 “你们不必害怕,我已不是什么皇后,没有掌握生杀大权,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官家小姐,而且外人也并不清楚我的身份,所以你们只管平常待我,不必觉得生分。”说毕,沈芊君抬眸,看了眼巧心巧慧,“巧心巧慧,我出门时忽然发现忘带了耳坠,你们去帮我寻一下,就在我梳妆的铜镜边。” 第126章 再无其他(5) “啊?”巧心明显不满,这门都出来了,待会选完了缎子不就要打到回府了么,又让她们来来回回,这不是明显故意刁难么? 巧心巧慧深知,但脸上却还是表现地极为恭顺,“是,小姐且在此处慢慢喝茶等着。” “去吧。”沈芊君垂眸呷茶,直到两人走后,张妈才上前一步,“将最新的缎子都拿来让小姐瞧瞧吧。” “是。”掌柜的领了吩咐,然后屏退下其他的人,不时,便有一些织女上来,将新进的缎子放上。 小方桌上满满地摆放着各种锦缎,摆在最前面的是织锦缎,有真丝织锦缎,金银丝织锦缎。但最让沈芊君叹为观止的,还是最后呈上来的人工丝织锦缎,地缎和起花都是人造丝,经线较细纬线较粗,色泽对比度高,颜色极为艳丽。 “你们是如何掌握此类真丝的织法的?”沈芊君诧异道,抬手指了指那人工丝。 “是小的自学的。”一个长相伶俐的丫头忽然站了出来,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生地是十分俊俏。 沈芊君细细看了眼她那一双手,的确是做纺织的好料子,可是这种人工丝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也是穿越女? 心里不禁稍稍雀跃激动起来,沈芊君起身抬步走到那女子面前,问道,“你叫什么?” “小的叫织锦。”织锦道,却不敢抬头看沈芊君。 名字倒是和这织锦一样,她不禁出声一笑,“织锦心草草的下一句是什么?” “额,小的不识书……”织锦立即回答。 刚才那一首是李白的《闲情》,下一句是‘挑灯泪斑斑’,她用这个只是试探,可能诗句不常用。 “那锄禾日当午的下一句呢?”沈芊君不死心,继续问道。 织锦的眉头已经蹙成一团,不能舒展开了,她后退了一步,脸色难看,“小的,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诗句吗?” 织锦摇头。 “那你是不是穿越女?” 这次织锦惊恐抬头,“不知。” 沈芊君这才垂了口气,这才淡定地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问道,“你是自学的?” “也不是,小的的姑姑在宫里当差,这织锦的手法是宫里的一名宫女传出来的……” “原来如此。”沈芊君自言自语道,然后给张妈递去了个眼神,张妈立即往织锦手里塞了一点碎银子。 织锦立即萎缩,“小姐?” “以后若宫里头还有什么新织法,你将那人给我引见引见。” “是。” 在绸缎庄大概走了一遍,沈芊君的心里基本上是了解了其运作方式,和主要的销量绸缎。 但是最让她惊奇地,还是那个人工丝织法,那人究竟是谁呢? 临走时,她随意捡了四匹缎子让工人裁衣,临回相府门口时,便见小厮一脸好心情的样子出来迎接,“小姐你回来啦。” “何事那么开心?”沈芊君下了马车便朝府里而去,穿过抄手游廊和院落,便听到沈相爽朗的笑声。 “爹,何事如此开心?” “三日后新帝登基,君儿,大喜事,大喜事啊,梁王回来了,他手里有北鲜太子的密函,若是梁王登基,北鲜愿意与我大云修好,如此便再无杀戮,我大云百年难得的和平时代就要来了啊。” 沈相走进屋子,随手将头上的冠帽一丢,而此刻,梅氏也端着差点走来,笑盈盈,“如此那真是一件大喜事,这不用打仗老爷你也不用再多操心边疆的事了。” “可不是么,最让人开心的事还是,下个月,北鲜太子要亲自来我大云,与我们商量边疆贸易互通有无的事。” 什么?锦澜要来? 沈芊君脚差点一滑,顿时眼眸里有了一层别样的东西,梁王能够顺利登基,估计是锦澜在背后推波助澜吧,他拱梁王上位,真的只是想与大云修好这么简单? “老爷,该传午膳了,对了,君儿,今日的缎子挑地可好?”梅氏不忘在沈相面前佯装。 沈芊君浅笑,“没想到咱们沈家的绸缎庄子那么大,里面的锦缎真是应有尽有,女儿都看的眼花缭乱了,本以为宫里的那些锦缎已经让人目不暇接了,这都是爹的功劳。女儿为爹、二婶,还有两位妹妹都定制了新衣了,这开春也该将身上的冬衣换下了。” “那你自己呢?不给自己瞧几件?”沈相狐疑着。 “女儿回府时带了许多新衣,就不必再破费了,再说了,衣服能穿就行,虽然咱们沈家家大业大,也不能那么破费,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回来已经给爹添了很多麻烦了。”说毕,沈芊君的脸上立刻流露出几分的委屈和伤心。 沈相立刻沉下脸来,上前抓住沈芊君的手,“女儿,还是你最关心爹爹,不像你两个妹妹。唉,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就是爹的女儿啊,来人啊,再去绸缎庄,给小姐定制几件新衣来。” “是。” 梅氏站在一旁,脸都绿了,这沈芊君,出门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她不是说没衣服穿,于是才要去绸缎庄的么,怎么此刻又装起孝顺女儿来了? 巧心巧慧这两个死人的是怎么看住人的?怎么都没人会来向她汇报? 梅氏咬着牙,脸上却依旧佯装地贤惠,上前也拉着沈芊君的手道,“是啊是啊,君儿,以后但凡缺什么,都跟二婶说。” “唉。” 自从上次去了绸缎庄子后,梅氏便特别在意沈芊君的一举一动,而且斥责巧心巧慧二人,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可是奇怪的是,这两天,沈芊君只是在东苑里养养花,看看书,似乎很闲散的样子。 巧心巧慧守在院子里,都快要打瞌睡睡着了。 “巧心,你看着,真不知道夫人是哪根筋搭错了,这大小姐大活人的,我们这样整天看着算个什么呀。” “唉唉,我也困了,咱们都去休息吧。” 沈芊君蹲在花坛边洒水,余光瞥视了眼消失在游廊里的两个人影,嘴角擒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第127章 巧计害庶妹 待她起身要收拾的时候,张妈忽然匆匆而来,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小姐,咱们的谋划成功了,现在绸缎庄子那边已经闹起来了,老爷这会儿正匆忙赶过去呢。” “哦?是么?不急,此事就先让爹着急着急,张妈,你看看这种款式的衣服如何?”沈芊君放下手中的水壶,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便朝屋子里去。 张妈紧跟着,盯着沈芊君举起的一张图纸,顿时眼睛睁大,嘴巴也张大到足足可以塞一个鸡蛋,可谓是‘目瞪口呆’。 “小姐,这种衣服怕是有伤风化吧,整个轮廓看上去就很修身,这与我大云强调修饰女子丰盈体型的风俗背道而驰啊。” 张妈说的不错,在古代,为了禁锢女子的思想,先是有三从四德,女戒的教诲,然后在身体上,女人缠足,并且女性不得穿紧身衣物,否则则认为是有伤风化。在古代,女子都要里三层外三层穿上好几件,里面是中衣,素袍,然后是广袖或者是窄袖长衫,在外面还要穿一个罩体或者是马甲坎肩之类的衣物,像那种羽衣舞衣修饰女体的衣服也只在宫廷可见,平常百姓都是穿着保守的。 所以对于沈芊君拿出的这一图纸,张妈明显觉得不可行。 其实这张图纸并不是沈芊君的原创,她只是将我们现代人的旗袍再改良了一番,但整体的造型还是沿用了旗袍的概念。 只见她凤眸一挑,淡笑道,“此衣物给寻常百姓穿自然是有伤风化,但给本就有伤风化的人穿,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小姐的意思是说,卖去青、楼?”张妈狐疑道,见沈芊君眼里一亮,知道自己大抵猜中了,于是便跟着笑了起来,“此办法好,可是如何联系那些青、楼女子来买货呢,而且如今最为棘手的问题是,咱们的货源从何而来?” “货源不就在宸王那吗?他不是大量购销了一批绸缎么,但因为他同时向沈家钱庄注资,现在又急于抽资。那注资的三千万两黄金沈府早就用去采购剩下一半的材料了,是以资金周转困难……” “小姐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不费一毛钱一根线,就能赚大钱?”张妈还是不能理解沈芊君所想。 沈芊君淡笑,毕竟这是现代人的经商头脑,现代商业经济发达,较之古代,他们当然是想不到这一招资金挪用,从中获利的窍门。 沈家钱庄外叫嚣声不断,许多人围攻在栅栏口,作势就要冲进钱庄里,钱庄的掌柜派了好些人才抵挡住那一群人。 “都是一群暴民,暴民啊,可是此事当真是奇怪,咱们昨日钱庄才刚拿出钱去购货,如今钱庄基本掏空,这些债主又是如何知晓的?偏生此时来要债?” 内室里,掌柜的点头哈腰,给高堂上整座的沈相递去一杯茶,沈相浓眉紧蹙着,不断地捋胡子,一手把茶杯推开。 “钱庄的事务必压下去,这笔大订单可以净毛利五百万两黄金,人家雇主都预付了一半的押金,要是到时候我们交不出货,这亏本可就亏大了!”沈相怒道,起身负手在内室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后又定住,吩咐道,“算算是哪些人要债,我去相府筹一些来暂时抵一抵。” 说毕,沈相便扬长而去。 掌柜的头上一层薄汗,叹了口气又冲到了门外,“我说你们都静一静,静一静。知道沈家钱庄谁开的吗?当今的丞相大人,钱庄怎么会亏空?你们先暂且回去,明日等我们一一对账好了,再将钱还给各位。” “听说你们沈家在搞其他买卖,我们怕你们仗着官高,私吞了咱们的钱,虽然说俺就存了几十两在你这,可积少成多,这要是哪天真出事告到官府里去,吃板子的还是我们百姓。” 人群里,一个汉子出头吼道,跟着许多人便附和起来,整个局面混乱地一发不可收拾。 掌柜的气地无言以对,这群刁民,难道这大云没有王法?就算相爷权力再大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啊,“关门关门!”他气得只能以强对强。 而就在沈家钱庄关门后不久,方才那名出头的汉子忽然鬼鬼祟祟地走进了一条小巷,对着里面背对着他的男人小声道,“都办妥了。” “很好,每人十两赏钱。” 沈相火急火燎地回府,进门便是破口大骂,并让人将梅氏喊到书房。 “你看看府里上下值钱的东西有多少,合计合计我有急用。” “老爷,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忽然这么急匆匆?” “大事,赚钱的大事,可是不巧在这空荡出了点岔子,这群刁民,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造谣,搞得如今满城风雨。”沈相恨恨道,一拳头砸在旁边的茶几上,震得桌子哐当作响,吓得梅氏身子不觉跟着一颤。 “可是,这府里上下凑钱……太匆忙也不好吧……”相府里的东西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要说拿哪一件她都心疼。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等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你知不知道,购买咱们缎子的好像是北鲜人,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沈相眼里冒着金光,似乎一大堆的金山银山就在眼前了般。 就在脸的人焦头烂额时,门外沈芊君慢悠悠而来。 “爹,女儿倒是有个办法。” “哦?你倒说来听听。”沈相忽然激动起来,一看来人,眼里不禁有了几分喜色。 “可以对外提高钱庄的利率,如此不仅会让更多的人存钱进来,那些想取走钱的人,也会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而继续存钱。若提升利率的时间为一个月,自然就化解了钱庄的危机。”沈芊君淡淡道,已迈过门槛走进。 梅氏不懂经商,更不知道沈芊君这主意的妙处,她只知道,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于是便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妾身也觉得君儿这法子好。” 好?你觉得好?你又懂几分?沈芊君暗笑,知道梅氏是等着看自己出丑,倒是沈相,在思量了片刻后,忽然一拍大腿,抬头看着沈芊君,眼里充满了金光,“君儿,你这办法好,真的是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呢,真好真好。” 第128章 花鼓小雨(1) 沈相说毕便高兴地朝大门而去,临走时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前几日晚上你与爹商量的事,爹考虑清楚了,就按你说的做!爹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他们父女背着自己都商量了什么?梅氏不禁蹙眉,没有想到沈芊君回这么得老爷喜欢,仅仅是几日的功夫,似乎老爷对待她的态度,比以前还好了。 她不禁后悔起来,同时,那眼眸里的妒意也越发的明显起来。 “二婶,给你挑选的缎子你可还喜欢?”待沈相走后,沈芊君才缓缓地朝梅氏走去,眼里带笑问着。 不提还好,一提梅氏就来气,她给自己挑选的缎子固然是上乘的,可是那款式和花色,简直就是七十老太才会喜欢的,她今年连四十都不到,就要穿那种土的掉渣的衣服? “好,君儿给二婶选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你在宫里什么没见过,这眼光也自然是与众不同的,你说是不是?”梅氏暗语里藏着骂字,讽刺沈芊君的眼光怪异。 沈芊君也不恼,只淡笑,“二婶喜欢就好,这马上女儿节就要到了,那日踏青玩耍时,还希望二婶将新衣穿好。” “唉。”梅氏应着。 “那君儿回房啦。”沈芊君眯缝着眼,用余光扫了身后张妈一眼,梅氏这才注意到,巧心巧慧那两个死丫头又不在! 东苑。 “小姐,宸王派人来传话,想亲自见您。” “哦?”沈芊君正在摆弄着砚台,听到张妈的话后手中动作一停,良久后才道,“就安排在郊外的竹林木屋吧,巧心巧慧她们呢?” “还在睡,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 “恩,那现在就走吧。” 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沈芊君旋身便和张妈一道出了东苑,从抄手游廊里一直来到了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了。 郊外的竹林小屋环境很好,一排排的竹林被风吹过时,会发出一阵阵如竖笛般轻妙的声音。 竹林里有个小木屋,面积不大,但却做地十分精巧。屋子后面有一弯清水环绕,将两旁的竹影倒映。 两匹高马踏步而来,声音在空旷的竹林里显得越发的动听,前面的红棕马上,高允一头银发随风吹起,他身后跟着无名,两人停在了密林的竹道前。 “王爷,看来只能走过去。” “将马拴在此处吧。”高允将手中的缰绳随手丢给身后的人,大步便朝着密林里的小屋而去。 一声声悠扬的笛声传来,那笛音就似一道道魔障阻隔着两人前进的道路,高允止步不前,冷眼冲着远处白纱飘飞的木屋道,“既然相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好意思,我家主子不便见二位,请问我家主子交代的事,王爷可否按约定办完?”张妈也稍微乔装了一番,佝偻着背上前和高允攀谈。 高允没有看张妈,只微微勾唇,“自然。” “我家主子说了,此事若办成,定会王爷一个满意的回复。这是图纸,希望王爷尽快将这批新衣赶制出来。” 无名接过那张图纸,脸跟着僵硬,递给了高允。 高允垂眸,爽朗应声,“好。” “既然我们是互利合作关系,告知本王你家主子的名讳并不是什么无礼要求吧?”高允在将图纸收入怀中时,眼眸忽然一暗,而就在此刻,无名手里的剑也作势要出鞘…… 张妈吓得忙后退几步,而高允已和无名一起快步逼近了小木屋。 “呵呵,想不到王爷竟然如此不信妾身,那这合作,就此中断……”忽然,小木屋里传来女子一阵清幽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清脆爽朗的笑,却又似在山峦中飘渺。 高允旋即止步,招手示意无名不必再前进。 “妾身贱名不足为告,不过既然王爷那么想知道,告知也无妨。花鼓名妓小雨,妾身这厢有礼了。”沈芊君坐在白纱后,手里的金笛缓缓收入袖子里,既然这次的生意主要对象是青楼的一些妓一女们,她便将计就计随意顺手牵羊把上次和小扇他们在花鼓镇遇到的那名小雨姑娘的名字拿来用。 “原来如此,可是方才听姑娘的笛声,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实在令人佩服。”高允继续道,单手背在身后,那双眼眸低垂,却自有一番了然,方才那笛声的声音高妙九绝,若不是身负绝技的,或者武艺高强之人,是根本吹奏不出那笛声的。 沈芊君淡笑,她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阿允的人,他多疑,并且从不信任任何一个人,但只有一个死穴,那便是自己。 他一定在怀疑自己乃高人吧,只是他万万猜不到,笛声高妙不在于吹笛子的人,而是在于这只笛子。 “王爷谬赞了,妾身的确只懂吹笛做艺,他日有机会,王爷可去花鼓镇香梨园找妾身,到时预约服下定金,自可一睹妾身芳容。” “呵呵,那就告辞了。”高允兴意阑珊,他对什么名妓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是在乎他们的交易,此人会不会食言。 看着高允匆匆消失在竹林里的身影,沈芊君掀开纱帐走出,久久没有回神,也许此刻她只有相信阿允对她是真心的。 梁王登基,天下改元大兴,号武帝,高演称帝的第一件事便是整肃后宫,实行三年一次的选秀。 许久没有热闹的相府里,难得一片闹腾,从府中丫鬟到小姐,大家的谈资都是有关这届的选秀。 梅氏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两个女儿身上,对沈芊君的提防也有所减少,这段时间,沈芊君便宅在屋子里,专心绘图。 “小姐,新制成的一批成衣已销售到各大青楼欢一场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居然是销售一空,那几个小绸缎庄都想着要与小姐亲自见面,洽谈长期合作事宜呢。”张妈敲门走进,手里捧着个小红木盒子,边汇报着,边喜滋滋地打开盒子给沈芊君瞧那些银票。 沈芊君回眸一笑,伸了伸懒腰,将新绘画好的图案给张妈看,“你看看这些新构思如何?” “小姐构思的那定是好的,张妈相信小姐,要是小姐是男儿,定能成为大商,富可敌国了。”张妈将红木盒子放到一边,接过那几张图纸细细地研究起来,其中的迷你短裙把张妈给吓了一跳。 第129章 花鼓小雨(2) “小姐,这次的衣服比上次地还……” “还暴露?她们不就是要这种情趣吗?”她还没把情趣内衣给她瞧呢,说不定反应更大。 “这些图纸咱们先收着,继续让他们做旗袍,若是旗袍的销量不好了,再出新招。” “唉,是是,我这就去把图纸拿过去。” “慢着,图纸你收着,从沈家倒卖原料成本太高,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得到爹的信任。” “是,小姐,是我疏忽了。对了,小姐,回利咱们已拿到了,您答应宸王的那件事何时……” “就今晚吧,我一人去。” 是夜。 宸王府里一片寂静,猫头鹰倒挂在树梢上似在洞悉府里的一切,宸王的卧室内燃着星火,亚赛端着小点心走进,正好撞上一身穿戴整齐,行色匆匆的男人。 “给王爷请安。”亚赛淡扫高允一身,却并没有过问太多,因为她知道,多说多错,而且如今好不容易王爷已经不再排斥她了。 高允摸了摸鼻子,看着亚赛端着的小点心,拿了一块塞到嘴里,细细咀嚼着,眼里竟露出了一丝笑意,“味道不错。” 言毕,他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细屑,大步走入了夜色中。 亚赛立在门口发证,秀眉深拧着,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跟随,可是细想了片刻后,她还是深深闭上眼睛,然后唤人进来,“咱们回去歇息吧,你们在此等候王爷回来。” 她不知道为何,既然沈芊君已死,为何王爷还成日往外面跑。 眼泪在眼眶打转,半晌都难以释怀内心的苦楚。 夜色里,高允一身紫色修身锦袍在树林里穿梭,这种打扮更加利于他施展轻功外加夜间飞行,今日他是有备而来。 十几米高的树林,风吹动耳边响起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高允负手立在一棵大杉树下,静静地等候沈芊君的到来。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待他看去,密林深处已有一匹快马走来,马背上的人英姿煞双,夜色中虽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却有半晌令人错觉,好似那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阿君? 高允半晌呆怔,可旋即便反应过来,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怎么可能是阿君? “你来了。”他冷冷出声,已做好要偷袭人的准备。 沈芊君急忙勒紧马脖子,马儿长长地啼鸣一声,骇地她赶紧抱住马脖子,长长地深呼了一口气,“宸王,你这是何意?” “你说我是何意?”高允冷笑一声,忽然翻身上马,坐到了沈芊君身后,他大手握住沈芊君的手,想要抓那缰绳。 沈芊君立即触电般松手,却不敢回头,只能任凭着高允厚实的胸膛靠着她的后背,一起一伏,感受着来自男人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高允笑着,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沈芊君嘴角一扯,答道,“王爷记性真好,咱们在竹林有过一面之缘。” “呵,那日我们并没有一面之缘,我们见面在王府,你说是不是?”忽然,高允的脸一沉,他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马儿便疯狂地奔驰在密林中。 “啊!”猝不及防,沈芊君大叫着,可是奈何身后的男人并不抱着她,她只能空荡荡地在马背上颠簸。 高允也不管她,继续驾马,只见夜色的密林里,马儿的四条腿遒劲有力地奔跑着,那双腿的肌肉高高地抬起一个弧度,然后落定。 “你之前答应过本王的事呢?之前信封里可是说好了的,本王帮你这次,你告诉本王有关沈芊君的一件事,这件事必须值得那几千万两金子,不然就用你的命来换!” “我……”风太大,只要一张开口,风便灌入嘴里,瞬间喉咙里便充血,沈芊君张嘴欲说话,可是却觉得胸口一股气流进入,她想说把马停下来,可是话到嘴边只能被无声湮没。 “你是在耍本王?恩?”忽然,高允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从腰际拔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沈芊君的脖子上,冰凉的刀锋靠在她细滑的皮肤上,似乎下一秒,那刀子便要深入她的皮肤里,然后血肉横飞。 “我既然敢一个人,就绝对不会唬你,我想告诉你的就是,沈芊君已死,王爷当珍惜眼前人!” “呵呵,看来你是真不怕死了!” 言毕,高允的刀子便要划下去,而就在此时,沈芊君忽然一个飞速疾身,从马背上纵身跳了下来,她‘啊’的一声,便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来回,转眼便要朝山坡上滚下去。 高允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不怕死的女人,纵身跳下马,横身抱住人儿,便和她一起朝着那山坡滚了下去。 “你这女人是不要命了么?”高允脸冰凉,大手环抱着身下的人,好不让她受伤。 沈芊君淡笑,扫了眼搂着她的手臂,出声道,“冷面的王爷对人也有此番情怀?”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你食言了,就必须亲手死在本王手里。”高允冷冷道,然后猛然一用力,将人送进了怀里。 厚实温暖的怀抱,一如年少时那般,将头凑到他的怀里,有着熟悉的味道,直到两人落地时,高允才出声,“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一出口,沈芊君的脸便一阵惨白,方才她只顾着和阿允较真了,却完全忘记了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而此时,里面的小东西似乎不满自己母亲的行为,朝着她肚子踢了两下,她感觉到了胎动,不禁脸色难看起来,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呼吸。 “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让我坐一会儿就好。”沈芊君艰难开口,方才捂着脸的方巾因为从山坡上滑下而掉落在地,幸好她之前就做好了易容,为的就是一旦阿允激动要拆穿她的真面目时。 “还说没事,脸都白了。”高允的话还没说完,沈芊君便浅笑着,然后眼睛翻了翻又闭上,晕厥了过去。 “喂,喂,你怎么了?”高允摇着昏迷的人,抬头张望了四周,发现周围一片黑暗,根本找不到方向,而当他再次要抱起人儿的时候,手却忽然探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不禁眉头就紧蹙了起来。 第130章 寒毒 她,怀孕了? 高允的手猛然收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的脸上有几块红色的胎记,一大片斑斑点点,几乎将她半张脸都覆盖,而且她的皮肤也不好,皱皱巴巴的,可是为何,他总会有错觉,把这个丑女人当做是阿君呢。 顾不得再细想,将人打横抱起,他试图想抱着人上山坡,却发现坡度很大,脚上很滑,跟不上,若是他单独,定是能上去的,难不成将他丢下? 若是以前的他,定会无情的这么做,可是现在,他的内心居然有另外一个声音,那就是不能。 漆黑的山洞,高允将人放到一块大石头边上,转身去外面捡柴火生火,当他搭好柴火,火烧地很旺的时候,靠在石头边的人却开始异样地颤抖。 “冷……好冷。”沈芊君迷迷糊糊着,抱着自己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高允见状,急忙丢下手中的柴火,跑过去将人扶起来,大手探上人儿的额头,却发现她全身异常的寒冷,那冷几乎像冰石块一般,手探到上面便‘呲’的一声冒出白烟。 他凝眉刚想要说什么,便见沈芊君微微睁开了双眼,神色艰难地开口,“麻烦帮我拿……一下我口袋里的……药丸。” 高允狐疑低头翻找,手触碰到人儿不盈一寸的纤腰,隔着衣服摸到了一个锦囊,他急忙将她的衣服翻了一个面,抽出锦囊,里面有一个小瓶子。 拔开瓶子的木塞丢到一边,从里面倒出几粒黑色的东西,“要几粒?” “一粒……”沈芊君眯缝着眼,唇已经惨白地像涂了一层霜,她身上有寒毒,有着和昊身上一模一样的寒毒,上次去南海神医那医治,南海神医只是帮她将眼睛治好,却并未帮她解除身上的寒毒,南海神医说,黄石道人医过的人,她不医!即便是锦澜和慕容澈还有小扇如何苦苦祈求,南海神医都无动于衷,最后锦澜承诺以他们北鲜的天山雪莲来作为交换,才换到了现在的这瓶续命金丹。 金丹极其珍贵,所以只有到她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高允深深地看了眼面色惨白的人,依言将黑色的金丹塞入她口中,然后将那药瓶子重新放回锦囊,藏到她衣服里去。 咽了许久,沈芊君才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只是她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白光,她中毒不久,所以不会似高冉昊那般吐血,但是此时,她也体会到了那种痛苦。 全身似乎被冰冻住一般,体内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撕咬五脏六腑,嗓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阻隔着,随时都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她捂着胸口,开始大口喘气,额头上已密密麻麻冒出了一层薄汗。 高允看着眼前的人吃了药后只是稍微缓和,但痛苦依旧没有减轻,不禁沉声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续命金丹,护住心脉的……我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沈芊君淡笑着,那张容颜本就因为易容而丑化,如今更加狰狞起来,月光透过山洞打落在她半张脸上,那脸上的疤痕和褶皱就像是千年的老树皮般,“我很丑吧?”她咳嗽了两声,却在故作冷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脾气开始有几分似昊了。 “现在还管丑不丑?人的外表不过是一张皮,内心美才是最重要的。”高允低头道,却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些话,他只是越来越觉得奇怪,这个女子的一切,似乎都像一个谜,并且深深地吸引他去探究。 沈芊君脸上的笑意依旧,她看出了高允的狐疑,“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难道烟花之地的女子都要美若天仙么?”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她便觉得呼吸不畅起来,不断地捂着胸口咳嗽。 高允远远离开的手几次想要上前去帮她捶打后背,却还是怔在半空中,嘴角一抽,“你倒是能洞察人所想,不错,我的确对你的身份很好奇,我们见过面,那日王府,你还有沈家公子、二小姐……” “原来王爷如此上心,竟还记得……”沈芊君这回笑得很吃力,刚说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呲的一口便喷在了高允的紫色锦袍上,紫色衣衫立即一片乌紫…… “来,我抱你去火堆,你别说话了,我已经发了信号让我的暗卫来了,只要稍等片刻。你会没事的。”高允的眼里深邃不清,他宽慰着人儿,将她打横抱起。 “谢谢。”沈芊君轻柔出声,然后窝在高允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其实寒毒对于她来说并不可怕,她不会内功,更不懂运气,只要不以内力对抗,寒毒发作的概率便会越来越小,今日只是个意外,方才阿允以刀子威胁她时,深厚的内力刺激了她体内寒毒的发作,是以才会造成现在的后果。 高允抱着怀中的人,发现她已慢慢沉睡,只是她的身子还是那么的冷,身边的火偶尔发出‘扑呲’的声音,几点火星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锦袍上,让他那双阴鹜的双眸里忽然也跟着闪烁出一点火星。 “冷……好冷……昊……冷……”忽然,怀中的人细细碎碎低声唤出高冉昊的名字,全身也跟着猛然颤抖起来,她似乎是想要更多的温暖般,将身子凑到了高允的怀里。 高允当然没在意沈芊君口中的‘昊’字,只以为是‘好’字,是以只蹙眉将她抱得更紧。 不知为何,这个丑女人长相难看,可是当抱着她的时候,却又一种莫名的心安感,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淡淡香味,让他觉得很舒畅。仅仅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为何他会如此失控? “抱我……昊……冷。”怀中的人依旧低声喊着,冰凉的小手已探到高允的脖颈处,让他不禁一惊,可是没有其它女人碰触的反感,他反倒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流窜到脑袋里,整个人有些迷糊起来,“别闹……”他悠悠出声,却没有斥责,而是略带宠溺,除了对阿君,他何时有过这般的耐心? 怀中的人却不理,依旧往高允怀里蹭,只是这次微微抽泣起来,“你不要……我了?”那声音凄苦,问地人一阵揪心。 第131章 王爷的心 这个女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看着怀中的人微微闭上眼睛,此时定是在说梦话,她脸上满是哀伤,泪水浸湿了她整张小脸,原本觉得她那么丑,可是在那些晶莹的泪水下,他却觉得是那么动人。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般在他面前哭泣过…… “没有,我要你……”高允艰难出声,然后苦涩摇头,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当他反应过来时,怀中的人已环抱住他,开始颤抖地更加厉害起来,“冷……” 高允蹙眉,然后立即出声道,“我把衣服给你。” 他快速地解开自己的锦袍,一手旋开,那锦袍就如一张大网般将两人笼罩在里面。单薄的中衣,隔着人儿冰凉的身体,过了许久后,高允的神色才猛然一沉,像是决定了什么般,冰凉的手指缓缓地探上了人儿的脖颈。 她的脖颈很细很滑,和她脸上的皮肤完全是两个人似的,高允闭着眼睛,出声极细,“姑娘,得罪了……” 他凭着感觉,细长的指尖在人儿的脖颈处衣襟上,缓缓地解开了她第一个扣子,只听到‘砰’的一声,沈芊君的衣服被弹开,那细滑的脖颈便露在了外面。 似乎是感觉那手指太过冰凉,人儿不适地‘恩’了一声,吓得高允急忙睁开眼,却不禁被眼前的风光给怔住。 女人的锁骨露在外面,被火红的光芒照射的那张脸酡红,那肌肤透明里微微散发着红光,好一番娇嫩。 而她起起伏伏的胸口上,一道深深的沟壑毫无遮掩地便露在了视线中。 全身的火似乎快要被撩地旺盛,高允忙别开视线,继续探手到人儿的后背,然后轻轻地解开她后背肚兜上的绳子,只一声,她身上的防线便全部被拆掉。 旋即,他也将身上的衣衫褪去,然后缓缓地抱住了人儿,拥她在怀。从来不知道抱一个人肌肤相亲的感觉是怎样,那一刻,高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迅速加快流动,身上的毛孔也似乎张开。 怀中的人就如被融化进自己怀里般,呼吸也跟着自己一起一伏,两人一同呼吸,一同心跳。 软绵的身体,原本还是冰凉一片的,却在接触到男人身体后,迅速被融化,慢慢有了温度…… 耳边的火还在继续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将整个山洞渲染的愈发宁静。 墙壁上,两具身体交缠着,男人修长的腿交缠着女人的腿,他们环抱着,几乎是以最近的姿势贴在了一起…… 直到许久后,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清亮的喊声,“王爷,王爷。”是无名的喊声,听声音就在附近。 高允忙起身,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儿抱起,以他的披风将两人的身体包住……只是仍不凑巧的,无名看到山洞里的火光,冲了进来。 无名刚冲进来便看到山洞里的光景,一层紫衫遮住两人,只露出两人光滑的脖颈部位,高允站在火堆旁,怀里抱着沈芊君,人儿依偎在他怀里,脸上的红晕未退,而高允则是露着膀子抱住人,遮住人儿的身体,脸色阴沉。 “属下该死,属下不知你与这位姑娘在此……”无名老脸一红,王爷不是发了信号让他速度赶来吗?怎么看到的竟是他和女子在野外的这番光景。 无名不敢再想,羞红着脸便逃一般窜到了山洞外,蹲坐在外面,塞住耳朵。 看着无名走后,高允才忽然打横抱起人,捡起地上的衣服帮她快速套上,待他抱着人走出去的时候,无名明显一怔,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啊? 似乎意识到了无名那怪异的眼神,高允也懒得去解释,倒觉得被这么误会挺好,心里不排斥,反倒是有一丝窃喜。 “还不快去牵马来!”他沉声,无名呆怔着立即称是,然后飞速消失在了夜色中,方才难道是自己眼神出了问题?王爷居然笑了? 夜已经很深了,亚赛的屋子里虽然熄了灯火,但是她却根本没有睡着,每个夜晚都是这样的,只要高允没有回府,她便不踏实,睡不着。 直到被她吩咐守候在高允房门口的丫鬟回来敲门,她才猛然从床、上惊坐起。 “王妃,王爷回来了。” “恩。”亚赛坐起抬头看了眼窗外零星的苍穹,以为宸王只是如平常那般去外面走走,她刚要摆手,却见丫鬟依旧立在门口,支支吾吾,“王爷好似带了一名女子回来……” “什么?”亚赛惊地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窜到了那丫鬟跟前,“你说什么?” “也许,也许是奴婢没看清楚。”小丫鬟害怕被骂,急忙改口,死死地咬着唇畔低头不敢再抬起头。 亚赛没有看她,急匆匆地便跑出了门。 “王妃,你还没穿鞋子啊,王妃,王妃!” 身后,丫鬟在后面大声吼着,声音在空挡的游廊回荡,显得特别空灵。 当亚赛来到宸王的院落时,果然见里面灯火通明,有大夫已经提着药箱匆匆地出来了,她急忙闪身到了围墙后,直到无名又重新进了屋子,她才将那大夫拦阻。 “大夫,里面的女子可好?” “动了胎气,吃点安胎药就好。”那大夫看了眼只披了件外衣,而且光着脚丫子的人,显得有些错愕。 “动了胎气?”亚赛当即就呆怔在那,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整个人跟着狂咳嗽了起来,怪不得他们成亲后王爷还时不时地往外面跑,原来在外面,他有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有了身子…… 接下去她要怎么做?大度地跟王爷说,不如让那女子填房? “孩子几个月了?”亚赛忍住快要滑落的泪,故作平静地问道。 “近三个月了,不过那女子的脉象很乱,似乎还中了什么毒。”大夫说完便摇着头离开,因为那毒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奇怪的是,那女子腹中的胎儿却还好好的。 亚赛点点头,然后拖曳着步子朝院子里走出,她停在门外,看着屋内的男人,小心地捏着帕子,正在为床、上的人擦脸。 第132章 在哪(1) 她从来没见他这么细心过,自从沈芊君死后,他都是自暴自弃,每天喝地酩酊大醉,什么时候如此振作过? 银发落肩头,遮住高允半张绵延,亚赛就那么站在门外看得出神,直到一个小丫鬟送药进来,惊讶地喊了一句,“王妃。” 高允这才回头,见是亚赛,忙起身,“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已不似以往那般冰冷了,而是带有温度,并且眼神里也没有那么冷漠了,曾经她以为自己就快要走进他的心里了,却没想到,一切不过是泡影。 “哦,只是听闻王爷回来了,还带了一名女子过来,是以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亚赛边说着边打了个喷嚏。 高允这才注意到光着脚丫子的人,浓眉紧蹙,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肩头,“早些回去休息吧,怎么练鞋子都不穿呢?” “出来太急,忘了。”亚赛尴尬一笑,高允已转身走进了屋内,他永远不会知道,那种等待的滋味,和等到的欣喜,而她,永远只能默默地守候,里面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难道是倾国倾城,亦或是和沈芊君长相酷似? 她很好奇,可是高允的话她不敢不听,只好作罢折回,冰凉的手指捏着肩头的披风,脚底下沁凉,她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阿七阿七…… 屋内,高允接过丫鬟送来的药碗便将她屏退下去了,手里端着药碗,舀了一勺子送到沈芊君嘴边,却怎么也灌不进去。 “乖,吃药,吃完药了才能好。”高允难得的耐心,紧紧地拽着勺子又朝着人儿的嘴送了送,可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人儿似乎没有听到,抑或是已经熟睡了。 看着满满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视线又定格在沈芊君那嫣红性感的唇上,良久后,高允才缓缓重新端起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药,然后将唇缓缓地覆上了人儿的唇。 两指掐住人儿的两腮,逼迫她张嘴承受着来自他嘴里的苦涩,他慢慢地将药送入人儿的嘴里,而她也不再抗拒,默默地接受。 “昊……想你……”人儿在喝完一口苦涩的药后便又开始说起了梦话,高允方要起身,人儿的双手便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 人儿火热而缠绵的吻送了上来,那丁香小舌就像灵活的小蛇一般,火热地在男人的唇里蠕动着。 高允眉头一拧,却在同时,感觉到了一点咸苦的液体流入嘴中,他猛然睁开眼,才发现,近在咫尺的人,一边动情地吻着自己,眼角一边流出一行清泪。 他想要抽离,可是身子却被拥地更紧,怀中的人似要将男人融入身体般,将自己软绵的小身体送了进去,似是要不顾一切承、欢在男人身下般。 吻缠绵,人儿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两人身上旋即都渗出了一层薄汗,而原本坐着的人,缓缓俯身下去,与人儿相拥了起来。 火热的吻,舌尖一下比一下疯狂地触碰着,越吻越让人觉得全身无力,身体就似被电流击中过般,酥麻到只剩更加粗重的喘息。 “不行,你还有身子,乖。”就在人儿的小手探到他怀里时,高允才猛然意识到什么般,轻轻松开人,在她耳边细语。 人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只乖乖地挪开身子,可是手却还死死地抓着男人的手。 “把药喝了,乖乖张嘴。”高允拿勺子送了一口,这回沈芊君很配合地张嘴。 一夜,高允几乎没合眼,一遍又一遍地用帕子帮人儿擦汗,直到天明,沈芊君身上才回温暖了起来,几声连续不断的鸡鸣声将她吵醒,睁了睁惺忪的睡眼,感觉眼皮子好重,昨晚,她好像梦到昊了。 原来时过境迁,他已经深深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只是当她明白过来时,为时已晚。 她伸了伸懒腰,刚要抬手,却发现不能动,侧脸一看,床榻边,高允正在打盹,他的大手正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似被电击了般,沈芊君这才猛然惊醒,难不成昨晚不是春、梦,而是和阿允…… 她脸立即羞红,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糊涂!死死地咬着下唇,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你醒了?觉得怎么样?”高允睡的浅,感觉到了人儿的动静便醒了。 “没……已经没事了……”沈芊君支支吾吾着,想到昨晚自己好像很无赖地主动去亲了阿允,丢脸,真是太丢脸了,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我没事了,多谢王爷相救,不过我与你的约定既然我食言了,我的命先欠着,等有机会了,我再还给你……” 沈芊君急匆匆道,然后自顾自下床穿鞋就要走,高允急忙从后面拉住她,昨晚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所以现在在高允心里,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女人负责。 “你住哪里,不如本王送你回去吧。” 沈芊君身子一怔,忙推脱笑道,“本家是在花鼓香梨园,在京城里没有固定居所,待几日便要回去了。” “那住在哪家客栈?”高允又急忙问道,生怕以后再也联系不到她。 “额,城西如来客栈。”沈芊君随口胡诌了一个地方,转身对高允俯了个身,浅笑道,“有缘江湖再见,王爷,咱们这次合作你也不亏,咱们双方都盈利了,合作既然结束,就没必要再纠缠了,告辞。”她如脚底生烟般离开,昨晚的事完全不再预料中,这彻夜未归,还不知道相府里会出什么岔子,梅氏到底有没有发现?这才是当务之急,她好不容易布局设计让爹把绸缎庄的管理权交给了自己,可不能因为昨晚彻夜未归而泡汤,此事经不住彻查,也更不能让爹和梅氏知道,自己和宸王合作,却是在坑相府自家。 心里有些焦虑,脚上的步伐不禁加快了些,只是当沈芊君刚走出院门时,迎面亚赛却笑嘻嘻而来,她一身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脸上着装奢华,身后跟着几个丫鬟便拦阻了沈芊君的去路。 “妹妹去哪里?” 看着亚赛一脸笑意,沈芊君当即呆怔,妹妹?何意?难不成她把自己当做阿允带回王府的小妾了? 第133章 在哪(2) “妹妹怎么走得那么急,既然都有了王爷的骨肉,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此事与王爷说说,王府里定是有你们母子的容身之处的。”亚赛浅笑着,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芊君看,她原本以为是怎样美若天仙的人才能引起王爷的注意,却不想,竟是这般丑陋的女子,不仅丑,可以说是吓人。 沈芊君刚想要解释,便被亚赛热情地拉着朝屋内折回。 “王爷万福。”亚赛浅笑着,带着官腔道,牵着沈芊君迈过了门槛。 屋内,高允还坐在床边发呆,猛然被亚赛的声音惊地回神,回头看到她身边的沈芊君时,嘴角竟有莫名的笑意。 那笑意很短暂,随后高允又是一脸平静。 “王爷还没梳洗吧,来人啊,去打水来。妹妹,不如咱们就一同伺候王爷梳洗吧?”亚赛眼角的笑意依旧,只是沈芊君立即沉下了脸,有些尴尬道,“我想王妃您是误会了,我并不是王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妾,只是昨晚我一人在野外赶路,不小心动了胎气,恰巧遇到王爷把我救了,给王妃带来不便,草民实在是抱歉。” 最后一句草民,瞬间将两人距离拉远,而原本还有希冀的男人,听到这话也猛然沉下脸来。 “就不打扰王爷、王妃了,草民告辞。”这次沈芊君走得很坚决,作了个揖便转身离开,亚赛呆怔在原处,显得有些尴尬,她怔怔地看着床边坐着的人,出声道,“王爷,难道是亚赛误会了?她真的只是路人?” “恩。”高允冷声,脸顿时阴沉,然后起身便冲外面走去,“有劳王妃去准备早膳了,本王自行梳洗。” 高允一番梳洗后就将无名唤来,“查地如何了?”他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看着迎门走进来的人。 无名单膝跪下便道,“属下已经查过了,花鼓镇的确有名叫小雨的艺妓,听说在花鼓名声极大,她与许多名媛望族和富家公子结识,听说是个很传奇的女子。” “哦?”高允将毛巾随手丢在银盆里,丫鬟忙上来将银盆端走退下,他这才又道,“还有没有更确切的信息?” “这个属下还没查到,只知小雨姑娘是从京城去花鼓镇的,在那边也只不过呆了几个月便名声大噪,听说无人见过这位小姑娘的真实面目,她都是以面纱示人。” 这点也很符合,高允点点头,笃定沈芊君就是小雨。 “好,那你便帮本王下约,择日咱们去趟花鼓镇。” “是!” 沈芊君彻夜未归,相府里已经引起了不小骚动,张妈是力不从心,又不能解释,梅氏借机大做文章,在后院带了几个妈子对张妈用刑。 “你这个老奴才,不好好看着小姐,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现在有龙种,这万一出了什么闪失你担当地起么?废物,真是废物,你说相府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不是说了么,小姐出门要贴身跟随!” 梅氏拿着鞭子,叉着腰凶神恶煞地对着张妈一阵数落,巧心巧慧两人则是站在一边看好戏,其实梅氏哪里有那么好心,她倒巴不得沈芊君在外面出事,最好是流产了才好。而现在她之所以这么气愤,也全是做给沈相看的。 沈相看得不耐烦,只摆手,“你在这体罚下人有何用?还不亲自去找?早朝的时间快到了,等我回来,君儿要是还没回来,你就等着,哼!”沈相将气撒在梅氏身上,转身便走。 沈芊凤被禁足放出,沈芊鸾的过敏也好了,此时她们都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爹爹对着娘发火。 带沈相气呼呼地离开后,沈芊凤才不满走到梅氏身边,“爹这是怎么了?怎么将气撒在娘您身上了,她沈芊君那么一个大活人,自己长着腿,她去哪里还能由着咱们?” “娘,我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兴许大姐马上就回来了。”沈芊鸾也附和道。 倒是梅氏,处变不惊,眼里狠意却依旧,“她沈芊君能出什么事,都是皇后的命,有上天庇佑,倒是这个贱奴,竟给我们惹事。”说毕,梅氏扬起鞭子便朝着张妈的后背狠狠地抽了过去。 “哎哟哎哟,二夫人饶命啊,痛,老奴的老骨头承受不起啊。”张妈喊着,蜷缩在一起。 “不打你也行,说,沈芊君是不是自己跑出去的?她去了哪里?”梅氏将鞭子一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奴不知,一直都是巧心巧慧在守夜的啊。”张妈急忙辩解。 巧心巧慧立即跪了下来,哭天喊地叫冤屈,“夫人,大小姐和张妈关系好,她一直不待见我们姐妹,经常想办法支开我们,我们怎么能知道大小姐的动向呢,张妈,你不要诬赖我们姐妹啊。” “是啊,是啊。”巧心巧慧两人泪眼婆娑着。 “巧心巧慧说的对,大小姐一向偏袒你,她去哪里,你能不知晓?说不说?” “老奴真的不知啊。”张妈守口如瓶,死死地咬牙。 啪,一鞭子,比方才的力道还大,梅氏扬着鞭子怒吼着,“说不说?” “老奴真的不知。”张妈继续道,一鞭子又狠狠地下来,梅氏又问了一句,张妈依旧摇头,到后来,梅氏索性扎起袖子胡乱地鞭打起来,就仿佛自己打地是小猫小狗,顺时,张妈那单薄的青衣便被打地血肉模糊,背上一道道鞭痕交错,连里面的中衣都被打地嵌住红肉,翻了出来。 旁边的人看了都要作呕,沈芊凤却冷冷一笑,接过梅氏手里的鞭子,“娘,您打累了吧,让凤儿来帮你好好教训这老刁奴,看她还说不说实话!” 说毕,沈芊凤便拿着鞭子在手里掂量了一番,然后冲着跪着的巧心巧慧道,“去,拿碗盐水来。” “啊?二小姐……” “啊什么啊?难不成你也想试试这鞭子的滋味?”沈芊凤不满扬眉,瞪着巧心,巧心吓得哆嗦,忙退出,不时便端着一碗盐水来。 颤巍巍地将盐水交到沈芊凤手里,巧心逃一般地离开。 沈芊凤面部狰狞,脸上一狠,将鞭子蘸到盐水里,便朝着张妈而去,揪着她的头发问道,“你是不会说实话的吧,那咱们来试试这盐水的滋味如何吧?” 第134章 谋划(1) “不要,不要啊二小姐……啊!”张妈惊天的惨叫声在院子里回荡,惊地院子里树梢头上的鸟儿也跟着扑腾飞了起来。 鞭子落下,张妈的后背便立刻开花,原本翻开的肉,顿时通红,上面一边流着鲜红的血水,一边滴着盐水,看上去极其恶心。 张妈被打了几下便晕厥了过去。 “怎么这么不经打,喂起来啊。”沈芊凤朝着张妈踢了几脚,见人确实没了反应,才将手中的鞭子一丢,看向梅氏,“娘,这老东西太不经大了,我才给了几鞭子。” “咳咳,咳咳。”梅氏忽然拿拳头靠着唇边,佯装咳嗽了起来。 沈芊凤不解,“娘,你怎么了?” 院子里,顿时一片死寂,直到感觉到身后有一阵脚步声时,沈芊凤才猛然回头,然后像见鬼般‘啊’的一声喊叫了出来。 “大……大姐……”她哆嗦着。 “张妈是犯了什么错,竟让二婶和二妹如此责罚?”沈芊君冷冷地看着眼前母女三人,她回府前先去把脸上的易容洗了,不然此刻定是狰狞吓人,但此刻她的气场,也足以震慑地母女三人不知如何回答。 “君儿,你彻夜未归,二婶只是给下人一个教训,让她们好好伺候主子……”梅氏没多说,话到一半吞咽了回去。 “她们?呵呵,说的正是呢,二婶,巧心巧慧这两个丫头当真是王府里最乖巧的?不仅伺候的时候偷跑去睡觉,还时常不在我身边,经常唤人半晌都没人回应,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言毕,沈芊君弯腰将地上的鞭子捡起,看了眼地上的盐水碗,重重地将鞭子蘸了进去,一鞭子便狠狠地甩在巧心后背上。 “啊,大小姐,饶命啊,啊,二夫人,不关奴婢的事啊。”一鞭子很重,立即在巧心的后背上划开一道口子,巧心旋即流出眼泪,哭号着。 “恩?都乖乖地跪好,不然二婶怎么交代,你们错了就要受罚是不是?”沈芊君笑着,眼神却是看向梅氏。 梅氏心里咯噔一下,咧嘴尴尬道,“是,确实要立威,巧心巧慧,还不好好地跪着!” “是。”巧心巧慧支支吾吾地跪下,全身因为害怕而簌簌颤抖。 沈芊君看着那两个颤抖的人,又在梅氏母女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呵,她一向不屑于如此教训人,可是这母女三人实在太可恶了,若是可以,她真想将这鞭子抽在梅氏和沈芊凤身上,让她们也尝尝滋味如何,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只能先将气发泄在两个丫鬟身上,杀鸡儆猴。 可气,实在是可气! 手扬起,一鞭子下去,同时甩在巧心巧慧两人身上,两人同时哇哇大叫起来,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夫人,饶命啊,饶命啊。” 巧心如狗一般在地上趴着,抱着梅氏的腿便求饶起来,梅氏看着甩都甩不掉的人,脸色一沉,“贱奴才,你还敢求饶?说毕,一脚踢了过去。” 会演戏,当真是会演,沈芊君将手里鞭子一丢,搀扶起张妈,“二婶,这两个奴婢就交给你了,希望二婶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毕,她一笑转身抱着人走开。 “娘,怎么办?刚才沈芊君的眼神好吓人,像是要吃人……”沈芊凤忽然害怕起来,她总觉得,自己要厄运当头了。 而此刻,巧心和巧慧已经死死趴在地上哭求了。 “怎么办?怎么抽张妈的,怎么抽这两个丫头,不然,怕是你爹要来抽你了,都怨你,干嘛下手那么重?鸾儿,咱们走。”梅氏不满,拉着沈芊鸾便走,只留沈芊凤在原地还搞不清楚状况。 而她不知奥,今日她对张妈的暴行,已经触怒了沈芊君…… “张妈,你好好躺着,就别动了。”沈芊君搀扶着张妈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张妈疼地啊呀一声起来,“小姐,这怎么行,我这身上脏。” “有什么脏的,你看着我长大的,在君儿心里,已经把你当亲人对待了,又怎么会嫌弃,来,好好躺下吧,我去唤人请大夫。”沈芊君嘱咐着便朝外面走去。 张妈看着沈芊君离去的背影,窝心地擦了擦眼泪,小姐,你待我这么好,叫我怎么回报你才好? 大夫帮张妈看了看外伤,开了药便嘱咐了一番离开,沈芊君接过方子与大夫寒暄了几句便又回到了屋子。 “这药我得亲自去煎,她们我都不放心。”沈芊君看了眼躺着的人,同她支会了声便出去了。 午膳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一向最为聒噪的沈芊凤,此刻只顾着埋头吃饭,任谁都看得出,这其中有古怪。 沈相放下筷子,忽然开口,“君儿,昨夜你彻夜未归,去了哪里?” 这一问,不仅是沈芊君怔住,其它人也好奇起来,是啊,她们差点都把这事给忘了,还没盘问沈芊君昨夜为何彻夜未归呢,虽说她已为人妇,而且丈夫已不在,可女子如此,必定是有伤风化的。 梅氏眼里带着笑意,忽然很期待沈芊君接下来的回答,看来你也耐不住寂寞了吧,定是去外面野男人了吧。 沈芊鸾也停住筷子,忽然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着沈芊君。 沈芊君眼眸一暗,她又何尝不知四面楚歌,大家都在等待她出丑呢,只是淡笑很好地掩藏住内心的算计,她缓缓抬头,“爹,昨日君儿去了趟庄子,因为听说近日咱们庄子的生意不太好,于是君儿去看看。” 前几日沈相已经答应了将铺子交给沈芊君打理,并将大印也给了她。 “唉,绸缎庄忙着一笔大订单,竟然没在意其它的小商铺居然趁着这个空档挖墙脚。”一提生意不好,沈相眼里就流露出商人的小气,像是被割了肉一般。 “不过君儿已经知道了原因,只是君儿一向方向感不好,夜色太暗,于是在郊外迷路了,只能去农家借住了一休。”沈芊君出门前的确先去了一趟绸缎庄子,然后再去见了高允,为地就是怕相府的人盘问,而梅氏一向心计颇深,自然不好对付。 第135章 谋划(2) “原来如此,君儿,那真的是难为你了,以后你出门就只管喊官家,这帮子奴才也真是,都不跟着!”沈相吹着胡子,脸上已有怒意。 “多谢爹挂念,昨日君儿出门前是想带几个人出去的,可奈何,二婶吩咐去伺候我的两个丫头都睡下了,张妈忙着帮我记账,于是君儿便自己去了,没想到回来便天黑了。” “这帮子不懂事的奴才,明儿个就全部撵出府去!” 沈相这话一落,梅氏就跟着颤抖起来,一口饭忍不住差点要喷出,而听沈芊君和沈相的谈话,她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不禁抬眸道,“老爷,好好的君儿怎么去绸缎庄?” “二婶,是这样的,爹已经答应将绸缎铺子交给我打理了。”沈芊君佯装沉静,低头拿起筷子要吃饭,她猜梅氏此刻一定绿了脸,表情很不好吧。 “什么?爹,你怎么能把铺子交给大姐打理啊?”沈芊凤最先爆发,手里筷子砰地砸在桌子上,显得很激动。 沈相当即脸色就阴沉下来,“不交给你大姐难道还交给我那还未出世的儿子?吃饭!” 一句话,堵地梅氏吃味,谁让她肚子不争气呢,怀的两个都是女儿。 沈芊君就当没看见,继续吃饭。 饭后,她来到沈相的书房里,将造就准备好的图纸递给沈相看。 “爹,女儿已经查出来了,近来这种款式的新衣很受欢迎,起初好像是在烟花场所比较盛行,可不知怎么,忽然在寻常百姓里盛行起来,听说徐家绸缎刚展出就销售一空,女儿在考虑,咱们是否也要效仿?” 在古代没有侵权一说,知识产权更是想怎么被盗版就怎么被盗版,更何况,这构思本来就是沈芊君她自己构思出来的,被盗版后,便可以双向赚钱。 沈相接过图纸细细研究,不禁眉头深眯了起来,然后道,“这事就交给你处理,近日新帝刚登基,朝中百废待兴,爹无暇抽身,幸好有你。”沈相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直夸赞着。 沈芊君淡笑,“为爹分担是女儿该做的。” “对了,意外的是宸王拒绝当这个皇帝,反倒半路杀出个梁王,你有何谋划?” “爹心里谋划定是比女儿高深,女儿全凭爹爹谋划。” “好啊,好!”沈相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拍了拍沈芊君的手。 他对沈芊君的试探无时不在,可是每次沈芊君都能很好地洞悉,她之所以会如此说,就是要让他这个好势的爹知道,她这个女儿到头来都是要仰仗她这个爹的,所以他不必担心,大权和最终主动权,也都是掌控在他手里。 人都是虚荣的,甚且是喜欢麻痹自己的。 从书房里出来,沈芊君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在商业上大展拳脚,开始敛财了! 眼里划过一道精光,是时候除掉巧心巧慧那两个眼中钉,给自己找一个心腹帮手了,要怎么做呢? 她微微一笑。 有了一个高妙的计谋。 是夜吃过晚饭,沈芊君便喊来巧心巧慧二人,说吃饱了想散散步。 她两人被沈芊凤打地不轻,下床都有些困难,这会儿还要陪着沈芊君大晚上地在水边吹冷风,自然心情不好。 “恩?怎么走得那么慢,这样不情不愿?”沈芊君在前面快步,忽然回头看着身后慢吞吞的两人。 巧心明显面露难色,“大小姐,我们刚受过罚,您就体谅体谅我们吧。” “你是在怪我?恩?”沈芊君扬眉不悦道。 “不是……”巧心撕咬着唇畔低头不语。 “掌嘴,以后要学会如何跟主子说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是二婶口里说的府里最机灵的丫头,可不要让我失望。”沈芊君淡笑,可是那笑比刀子还冷,她慢慢逼近巧心,吓得她只能不断后退。 也就是有了一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事端才会多。 巧心缓缓抬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声音太小,听不到。”沈芊君提亮了嗓子,转身看向平静的湖面上,月影倒影,即便再怎么处罚你们都难解我心头之恨,张妈年纪那么大,几乎是从小把我带大,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就能眼睁睁地几乎快要把热打残? 如今张妈还卧床,年岁大的人,自然不比年轻人好的快。 听到沈芊君的呵斥,巧心一颤,哆嗦称是,一巴掌又甩在了自己脸上。 沈芊君满意点头,没有再过分惩罚,适可而止的道理她懂,而且她深知,欺负几个丫头并不是她的目的。 “好了,我也乏了,咱们回吧。”伸手扶了扶耳鬓的珠花,沈芊君语气懒散,只是她刚走一步,头上的珠花便砰咚落地,她也丝毫未察觉。 巧心和巧慧跟在后面自然发现,巧慧立即去捡,拿在手上对上巧心的眼,“恩?” 巧心冲她摇头,然后一把夺过那珠花快速藏进袖子里,她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早已消失在游廊里的人,小声道,“她又不知道,咱们藏起来拿去变卖了,这朱钗很值钱。” “好。”巧慧赞许地点头,又不是她们抢的,这是大小姐自己掉的,到时候就说晚上散步落进水里的就行了。 两人打定主意,便悄无声息地将那珠花占为己有。 回到屋子,沈芊君便自顾卸妆,她看着自己头上掉落珠花的空缺处,忽然淡淡一笑。 翌日清晨她起地很早,吃过早饭没有像以往那般回房,倒是去了梅氏的院子,拿了一筐子的针线过去。 “二婶,爹将绸缎铺子交给君儿打理,可是君儿女红一向不太好,想跟你学一学几个花样,不知道二婶有没有闲?” 看着巧心巧慧手里捧着的篮子,梅氏嘴角旋即露出一丝笑意,“得闲,得闲,难得你这么信任二婶。” 于是两人便坐到凉亭里,“二婶,就先教君儿怎么绣老虎吧,我想等腹中孩子出世,能穿上她娘亲手做的小衣裳。” “老虎?可是像你这般从平针开始学比较好。”梅氏语气里明显有鄙夷,甚至是怀疑。 第136章 治一治她 “无碍,我会好好学。” “那好。”梅氏答应地爽快,却有了新妙招,哼,沈芊君啊沈芊君,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受虐的,可别怪二婶教地不好呀。 梅氏眼里暗藏一丝狡黠,然后结果巧心巧慧手里的篮子,将针线一一拿出。 沈芊君脸上佯装出一副十分虚心好学的样子,而她眼里,也是锋芒深藏,她这次来,自然是有她的目的。 “那么,咱们就开始吧,先把线穿进去……”梅氏暗暗笑着,对着巧心和巧慧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挡在了沈芊君身后,阻挡她身后的光线。 梅氏的脸慢慢,慢慢变得狰狞起来…… “君儿,你这样穿线是不对的,得这样。”梅氏带笑比划着,沈芊君点着头,注意到身后人慢慢向自己靠近,嘴角微微一勾。 就在她穿针引线的时候,巧心上前一步用力地磕碰沈芊君的手肘。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声,沈芊君忙佯装焦急,可是手中的针头却还是对着梅氏的,就在巧心过来想要碰她手肘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不让自己受伤的准备,将渗透故意朝梅氏的方向而去。 梅氏啊的一声叫出口,手背上立即被刺了一阵,疼地立即蹙眉。 “巧心,你怎么搞得,不要站在我身后挡光线,二婶,你没事吧,都怪巧心方才推了我一把。”沈芊君回头呵斥着巧心,又一脸愧疚地跟梅氏赔不是。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巧心急忙跪下求饶,那眼睛望向梅氏。 梅氏只瞪了她一眼,默默不语。 “真是笨丫头,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在这里只会影响我跟二婶学习。”沈芊君不悦道,摆了摆手。 “是。”巧心咬了咬唇,同巧慧一起退了下去。 沈芊君这才又看向梅氏,笑道,“咱们开始吧。” “君儿,你该这么挑针。” “二婶,不如你亲手示范?” “啊!” “二婶,你看君儿真笨,又刺到你了。” 就如此来来回回了好几个回合,每当梅氏藏着坏心眼要让沈芊君失手的时候,沈芊君都很好地把枕头扎向了梅氏,示意不消半个时辰,梅氏的手背就已经被扎了好几下。 自是被针头扎过,伤口果然看不出,怪不得宫里最隐形残忍的手法就是用针扎奴才呢。 沈芊君淡笑,暗叹发明这个刑罚的人,然后似是不经意道,“呀。” “怎么了?”梅氏被沈芊君忽然的喊声给一怔,方才被扎了好几下,她生怕又被扎,急忙将手收地远远的。 “二婶,你看我,一跟你学习就忘了时辰,君儿有事,先回去了。” “恩。”梅氏点着头,沈芊君大摇大摆,喊着巧心巧慧便要走,只是刚走到游廊边,她就停了下来,摸了摸头上,原来是头上的珠花掉了,巧心巧慧两人还没注意到了。 “恩?”沈芊君抬了抬鼻子,示意巧心把珠花捡起,巧心点头弯腰捡起东西正要递给沈芊君,她却小声道,“你先拿着,回房了再还我,这珠花怎么老掉,你们两个丫头下次可得把头发梳紧些。”这次沈芊君没发火,而是脸上带着笑意,还在巧心的手上拍了拍,“走吧。” “唉。”巧心受宠若惊。 梅氏坐在凉亭里将方才那一幕看在眼里,她看到地是沈芊君递给巧心什么东西,好像在嘱咐什么,脸上还笑嘻嘻的。眉头一蹙,梅氏没太在意,捂着自己的手背哈气,不忘咒骂,“沈芊君,你是越来越坏心眼了?就让你先得意得意,老娘总会得到机会好好报复你的!” 张妈休息了几日终于能下床了,她心里感激沈芊君这几日对她的照顾。 刚病好,张妈便来了东苑请安,“小姐早。” 沈芊君正在临字,抬头一看是张妈,忙笑盈盈地上前去搀扶,“怎么不多休息?” “亏得小姐一直照料,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好了。上次小姐不是说该对付巧心巧慧那两个丫头吗,是以老奴我这病一好便来了。”张妈很诚恳道,拉着沈芊君的手。 沈芊君半晌没有开口,心里有些暖暖的,“在这相府,君儿也就只能信赖张妈你了。”说毕,她凑到张妈耳边,对她细细耳语,张妈不断点头,眼里带笑。 “好的,老奴一定办妥。” 是夜。 西苑连接东苑的走廊上,几个稀稀疏疏的声影鬼鬼祟祟地,然后窜到了一边的假山后面。 “巧心,你把二夫人房里的美肌粉换了。”是张妈的声音。 “这是什么?”一个女声问道。 “你就别管那么多,这粉末啊,可是能瞬间毁人容颜的,上次对三小姐下手还是轻了点,这次咱们得加把劲,去吧。” “是。” 话音刚落,假山后面便窜出一个身影,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游廊转角后面,另一个身影也飞快地疾走,张妈从假山后面出来,细细看了眼那消失在游廊的背影,知道小姐的计谋就要成功了,诱饵,马上就要上钩了。 西苑。 “二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那个,那个美肌粉不能用啊。” 梅氏正在屋内卸妆,刚拆下头上的装饰,一个丫鬟便毛毛躁躁地推门而入,冲着屋里便是没头一喊。 “你见鬼了啊?这么没规矩!”梅氏不悦蹙眉,狠瞪了来人一眼。 “奴婢……奴婢方才听到在院子假山后面,张妈和巧心姐的对话,张妈让巧心将您的美肌粉掉包,您现在的这个美肌粉可是毒药啊,上次三小姐过敏,也是巧心姐干的!” “什么?”梅氏手刚探到自己的发髻便猛然收了回来,她斜视着来人,忽然脸色阴沉,“你确定自己没听错?” “哪能啊,难道夫人您忘了?今日巧心姐还在游廊里接了大小姐的珠花呢,说不定巧心姐早就是大小姐的人了,咱们看到的不过是苦肉计,今日大小姐对巧心姐可是笑脸盈盈的呢。”那丫鬟低声提醒着。 梅氏不禁更加狐疑起来,想起来白天的光景,在院子里穿针引线的时候,她明明是让巧心碰沈芊君胳膊肘的,但最终针却扎向了自己?还有游廊里的情景,这些一联想起来,疑点确实不少。 第137章 庶母吃亏(1) 手旋即探到一瓶白色的小药瓶上,梅氏忙抽调木塞子,一看里面似乎并无异样,她蹙眉,将瓶子凑到鼻尖一闻,却不禁深深皱眉起来,味道不对!瓶子果然被掉包了! “今日谁来打扫过?谁进过我的房间?”梅氏冷声问着那丫头。 “除了奴婢没有其它人了,对了,今日巧心姐傍晚的时候来送过东西,进过房间。”丫鬟说毕,便走到一边的圆桌上端起一个托盘,走到梅氏跟前,“巧心姐来送过大小姐的女红,说让你过目。” “岂有此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梅氏当即羞恼,一把甩开那托盘,里面的刺绣旋即便掉落在地上,梅氏并不解气,又一脚踩了上去,好啊,沈芊君,你名义上让我教你女红,背地里却要阴我,怪不得我说呢,好端端地你主动献什么殷勤,原来是要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夫人,我们该怎么做?”丫头低头问道。 “呵呵,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就将此事闹大吧,让老爷知道他这个大女儿有多蛇蝎心肠!”梅氏眼里划过一道金光,露出算计阴险的笑。 “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脸受伤了,快去禀报老爷啊。” 原本寂静的相府大院,忽然喧闹一片,大晚上的,丫鬟们不睡觉,却一个个在走廊里奔跑,大呼小叫着。 不时书房里正在忙公务的沈相便往西苑赶来,掌灯的小厮在前面开路,一行人行色匆匆。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夫人怎么脸会受伤?” 沈相一边在游廊上疾走,一边询问着丫鬟。 “老爷,奴婢没说清楚,不是受伤,而是夫人涂了那美肌粉以后,就面部红肿,这会儿她直说眼睛也疼,正在床、上打滚呢。”丫鬟匆匆跟着解释道。 “就跟她说不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请了大夫吗?” “没有……” “那还不快去请!”沈相怒斥着那丫鬟,他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如今新帝登基,他真的有很多事,忙得不可开交,沈家上下一直都是由梅氏来打理,若是梅氏出了什么事,怕最焦头烂额的还是他。 是以他不是紧张梅氏是否真的会毁容,而是紧张沈府忽然间没了章法。 西苑的两位小姐闻声也急忙赶了过来,两人都是匆忙披了件风衣而来,推门进了梅氏的房间,便见梅氏在床、上来回地打滚。 “娘,你这是怎么了?”沈芊鸾第一个冲到床边,拉着梅氏便心疼问道。 “哎哟,疼,哎哟,疼死我了。”梅氏不断地打滚,却对着沈芊鸾眨了眨眼,沈芊鸾的手当即便一僵,旋即便明白过来她娘的意思。娘是在装?难道是另有玄机?她立即点点头,跟着放大了音调,“哎呀,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沈芊凤也急急忙忙赶来,冲到床头看着梅氏的脸,“娘,你这是过敏了?” “可不止过敏那么简单,夫人还说眼睛疼呢,都是用完那桌子上的美肌粉以后。” 屋里一团乱,沈芊君和张妈、巧心巧慧等人赶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前与沈相相遇。 “爹。” “恩,先进去看看你二婶吧。” 父女二人于是双双进了屋子,沈芊鸾掐了梅氏一把,梅氏便愈发放大了声音大叫了起来,“疼啊,疼……” “老爷。”屋内的奴仆们见沈相进来,都忙上前作揖,沈相和沈芊君都往里走。 梅氏躺在床、上,纱帐打下,看不清她的脸究竟怎样,但是沈芊君的嘴角,却莫名有了一丝笑意,她曾经猜测了一万种梅氏可能的反应,却不想她来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那么,好戏马上开始吧…… “老爷……”梅氏带着发嗲的声音,再次神情地呼唤着沈相,对沈芊鸾又使了个眼色。 “哎呀,爹,您别过来,小心被传染。”沈芊鸾这么一喊,沈相立马止步,只隔着纱帐,站在外面,不敢再走一步,“大夫怎么还不来?” “夜深了,估计得一会儿呢,爹,莫急。”沈芊君安慰道,嘴角却划过莫名的笑意。 她的话音刚落,梅氏便哭哭啼啼着,“君儿,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加害你二婶?” 梅氏这话刚落定,屋内便一片沉寂,大家都不可置信地把注意力转到了沈芊君身上,沈相眉头深拧,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君儿。” “二婶,您脸上过敏了,怎么又赖君儿了呢?爹,上次是凤儿当着我的面诋毁我,这次连二婶也……我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不被待见。”沈芊君捻着帕子,佯装哭泣了起来,那一声声真叫人揪心。 沈相不禁脸色更加为难起来。 “涟儿,你来说。”梅氏带着哭腔,从床、上坐起,指了指床边伺候的一名丫鬟。 那名丫鬟急忙叩首,眼珠子动来动去,“老爷,夫人是用了那瓶美肌粉才感染皮肤的,方才奴婢在院子外经过时,就听到了张妈和巧心姐的对话,说让巧心姐把屋里的美肌粉换成毒粉。” “呜呜,老爷,你可听到了,君儿她是故意要陷害我的,君儿,你说,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惹你不开心了?你要如此对待你二婶?”梅氏说完便在沈芊鸾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沈芊鸾顺势就看向沈芊君,低声道,“大姐,莫不是为了上次你为娘裁剪新衣,娘说不喜欢,你便怀恨在心了,可是大姐,你也不能这么狠心加害娘啊。”说毕,沈芊鸾也跟着抽泣了起来。 沈芊凤则是比较直接,挽起袖子就想上前去甩沈芊君一个耳刮子,却被沈芊君一脚狠狠地绊倒,“这是你们在相府学的礼仪?目无尊长?我再怎么不济,也是爹来管,何时轮到你沈芊凤来撒野了?更何况的,单凭二婶你的一面之词,就能认定是我做的?” 凤眸里布满了一层白霜,沈芊君淡扫了眼趴在地上摔地青肿的人,朝着涟儿逼近,“二婶擦美肌粉之前,可有其他人来过?” “未曾。”大晚上的,闲人避路啊,怎么可能有人进梅氏的房间。 第138章 庶母吃亏(2) “那你是几时听到张妈和巧心的对话的?”沈芊君不紧不慢,已换了平静的语调道,涟儿不解,有些想回头询问梅氏的意思,可又碍于这么多目光,于是吞吞吐吐道,“就在一个时辰前。” 她这话一出口,沈芊鸾便怔住了,不仅沈芊鸾意识到了什么,沈相也恍然明白了过来。 “呵呵,爹,不用再继续问下去了吧,期间无人进过二婶的房间,又怎么将她的美肌粉掉包?二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故意陷害我,可是身为长辈,你如此做,是欺凌晚辈,更是让我这个嫁出去死了丈夫的女儿在这个家没有一席之地!”沈芊君当即凤眼一挑,声音抬高几倍,那周身散发出的气势骇人。 “怎么会这样,不是,老爷,不是这样的。”梅氏着急了,忙推开沈芊鸾从床、上跳下,然后夺步走到梳妆台边,将自己的美肌粉瓶塞拔开,“不信老爷你自己闻,味道不对!” 梅氏言毕便把美肌粉递给沈相,沈相白了她一眼,刚想接过,却被沈芊君一把夺了过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她将粉末倒在手掌心上,然后朝自己的脸上拍去,淡笑道,“我没有做过的事,别人休想诬赖我,二娘,你看看我这脸有没有事?”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沈芊君,见她脸上白色的粉没有粘性地滑落在她衣衫的肩头,而与此同时,沈相暴躁忽然抬手,一把甩在了梅氏的脸上。 “你闹够了没!君儿腹中有孩子,她能随便用这些东西吗?她要不是被你气急了,能如此吗?我知道,你就是眼红我把绸缎庄子的管理权交给了君儿,所以才要来故意加害的是吗?好,很好,以后这相府你也别管了,都交给君儿打理,我看你这脸也没事,自求多福吧!哼!” 沈相厌恶地看了一眼梅氏,甩袖便离开,沈芊君也冷冷地看了看屋内的人,眼里却闪过一道寒光,“二婶,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加害君儿,君儿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说毕,她带着张妈和巧心巧慧三人离开。 看着巧心巧慧离去的身影,梅氏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如一滩烂泥,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爷,老爷你不能这样啊,妾身是被冤枉的,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娘。”沈芊鸾急忙上前来搀扶起梅氏,“娘,你之前怎么不同女儿先商量呢,沈芊君明显是留了破绽的,可您怎么没发现就……” “我也是太心急,以为沈芊君的小辫子终于被我揪住了,谁料想竟然是这番光景!巧心、巧慧也不能再用了,不管这其中究竟是陷害还是她们背叛,都要把她们撵出府去!” 梅氏紧紧抓着拳头,在地上捶打着,恨得咬牙切齿。 沈芊凤也摔地不轻,嘴巴磨破了皮,忽然便哇哇大叫了起来,“啊,血啊,流血了。” “怎么了怎么了?”梅氏和沈芊鸾同时看去,沈芊凤的嘴唇里正汨汨流淌着鲜血,她一张嘴,一颗被染了血的牙齿便吐了出来。 “姐姐,你的门牙,被磕坏了。” “啊!”沈芊凤捂着嘴,呆怔了半晌后猛然大叫起来。 “沈芊君,我要胡你势比两立!”沈芊凤不清不楚地捂着嘴巴,恶狠狠地发疯咆哮了起来。 一个小计谋,不想夺了梅氏的权,这是沈芊君未料想到的意外惊喜,更让她意外的是,沈芊凤因为昨日摔跤,掉了一颗门牙,让她那姣好的容颜上,从此多了一个缺憾,如今三年一次的选秀就快要到了,沈芊凤这个样子,自然,是失去了资格了。 柴房内。 “啊,夫人,你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同大小姐一起设计陷害您啊,呜呜。”漆黑的屋子里,巧心跪爬在地上抱着梅氏的腿,梅氏却冷冷地看着她,冲着巧慧道,“巧慧,你姐姐干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我相信你们不是一起的,只要你,拿这把刀子,剁了她的一根手指,我们相府,就还留你!” “什么,夫人,不可以啊。”巧慧不断地摇头,眼里满是泪,她怎么可以用刀子割掉姐姐的手指呢,不可以。 “呵呵,没想到你们姐妹还是这么情深呢。”梅氏双手环抱着自己,缓缓捡起地上冰冷的刀,而就在此时,一个老奴走了进来。 “夫人,找到了,她们果然拿了大小姐的好处。” 老奴将珠花递给梅氏看,梅氏当场就一脚踢在了巧心的肚子上,“还说没有背叛,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说是大小姐看你们伺候地好,赏赐给你们的!” “不是,不是的,夫人您误会了,这是一日晚上大小姐去湖边散步落下的,我们看着珠花的款式好,定能当不少钱,是以就顺手牵羊,偷偷地藏了起来,打算找个日子当了,夫人,你要相信我们啊,这绝对不是我们被贿赂的证据啊。”巧心声嘶力竭地哭着,又重新趴着朝梅氏而来。 梅氏冷哼一声,一脚再次踢向了巧心,不过这次,是直接踢在了她脸上,她的小脸立即有个鞋印,鼻子开始哗哗地留着鼻血,将那原本白皙的脸染地鲜红,“你还以为我会信你们的鬼话?都是你们,让我失去了协理相府的权力!来人啊,将这两个丫头片子都打残,然后扔出丞相府!” “是。”几个打手立即领命进来,巧心和巧慧互相拉扯着,死活都不肯走,“不要啊,不要,夫人,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们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 巧心巧慧两姐妹的嚎叫声最终被化为了无声的呜咽,打手将人打地血肉模糊后,把两人扔了出去。 东苑里,沈芊君对着镜子一番梳妆,脸上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小试牛刀,旗开得胜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小姐,您真要女扮男装出门?”张妈也已经打扮好了,推门而入。 “这样方便。”沈芊君微笑着,最后摆了摆自己的毡帽。 “小姐……” 看着张妈欲言又止的样子,沈芊君忽然转身,“我知道,你是同情巧心巧慧了?我也没想到梅氏出手会那么狠,这样吧,你拿一百两给她们吧,让她们好好改过自新,这相府,不来也罢。” 第139章 他还没死(1) “唉,小姐你心肠真好,我这就去。”张妈急忙应声,然后快步便朝着门外而去。 被张妈这样夸奖,沈芊君却没有一点笑意,曾经扇碧也这么夸奖过她,当时的她不知道,有时候,善心是一把双刃剑,她有好处,却同时会反过来狠狠刺你一刀。 若巧心巧慧不领情,那便会说她此番去送钱是幸灾乐祸,夹心假意,若是她们能领情,那倒真是大功一件了。 苦笑扬了扬唇,沈芊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现自己变了许多,以前那个处事心软,事事都不赶尽杀绝的沈芊君,如今已变得麻木了,对于敌人,好像自己已经没有了那种怜悯心。 对着镜子重新挤了一个微笑,她自言自语道,“今天就好好出去散心,看看能不能遇到有缘人!” 红木乌篷船。 古色古香的陈设,朱红帘子内,萧雨垂眸抚琴,浣碧端上新鲜茶盏和蔬果浅笑走来,看着萧雨的手指娴熟地挑拨着琴弦,“小姐,歇息歇息吃点东西吧。” “咱们的船到哪里了?”萧雨抬眸,眼里带着笑,接过浣碧手里的蔬果,轻轻张嘴含了颗葡萄,酸地眯起了眼睛。 “快到京城了,这一别,我们总算回来了。”浣碧叹了口气,可是眼里却有很多的怀念,“小姐,葡萄很酸?” “酸算什么,这么多苦咱们都吃了。”萧雨闭起双眼,将葡萄吞咽下去,然后摆了摆手,“不吃了,这是新曲子,还得再练练。” “小雨小姐,外头船夫打捞起了一个人……” 就在船舱里二人对话结束后,忽然从船舱外急急忙忙跑来一名老妪,她指着外面的方向,面露难色,似是是等待萧雨的吩咐。 “这环江每日跳河的人何其多,咱们救地了那么多人吗?把人扔回去。” 浣碧冷眼道。 “可是,人命关天啊。”老妪迟迟不肯走,僵持了片刻后,萧雨才缓缓起身,“去看看。” 甲板上吹着冷风,萧雨披着红色罩体站在桅杆边,看着几名船夫围着一个人,那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因为被水浸泡了许久的缘故,眼色已变得很深,但是不管怎样,她都认得出,那是宫里内监穿的衣服。 “你们都让开。”萧雨沉声,摆手,旋即船夫们便让开了一条路让她过去。 甲板上此刻一个面如冠玉的男人躺着,他脸色惨白,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粘性他的身体,将他完美的体型修饰地极其优美,这个男人,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认识。 “啊,小姐,是皇……”浣碧捂着嘴,难以置信,可是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萧雨冷声打断。 “来人,将此人送入船舱去,拿件干净的衣服来。”说毕,便有几名小厮将人抬起,往船舱里送去。 浣碧将一干人屏退开来,让人准备了热水送进来。 红藕香残的船舱里,传出沁人的芬芳,红纱漫天飞舞,澡盆里,露出男人裸露的上半身,萧雨细长的指尖轻轻抚上男人的胸口,在他身上每一寸肌肤上游走,她缓缓回头,看向浣碧,“还有多久靠岸?靠岸后赶紧去找大夫。” “是。”浣碧轻声回答着,然后将沐浴用的角皂和刷子搁下就掀开帐子出去了。皇上没死?皇上居然没死,这下可好了,浣碧心里很高兴,只是她刚走到甲板上,便撞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张公子,你怎么来了?” “小姐带了一个男人进了她房间?”来人叫张生,是一月前在花鼓镇跳河追船的那名穷酸书生,后来他成了花船的座上宾,便一直随萧雨来了京城。 “这个就不用张公子你过问了吧,小姐做什么,向来是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的吧?”浣碧挑起眉头,伸手拦开张生。 张生却眉头紧蹙,推开浣碧的手,冲了进去。 “喂,张公子,不可以,不可以进去啊。”可是她的话太晚了,张生已经加快步子闯了进去。 一室的芬芳,里面香气迷人,那是属于萧雨身上特有的香气,这香气,曾无数次让他着迷,甚至痴狂。 张生的步子停在了一层红绡纱帐外,看着里面若隐若现的影子,萧雨正赤裸着上半身,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仰面靠在木桶里,双眼闭着,可是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却是那样的深刻,他的眉宇间,无不散发出一股英气。 张生顿步了,他承认,这个男人比自己更有魅力,更有属于男人的味道,可是……他是爱着萧雨的,他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爱萧雨了。 “雨!”张生失去理智地冲进了纱帐内,笔直地站在外面,萧雨猝不及防,急忙伸手抓起屏风上的衣服,将自己和木桶里的男人罩在了一起,冷眉道,“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可以和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有肌肤之亲?为何你从来不对我……你若是想要,虽是可以找我。”张生咬着唇畔,说出他认为很羞耻的话。 萧雨看着他一副害羞懊恼的样子,唇角一扬,“窝囊废?你想上我?让我和你同床?你也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你凭什么拥有我?对,我就是喜欢和来历不明的男人亲亲我我,因为他的一根脚趾头都逼你强,让我迷恋!”萧雨斜视着张生,眼里露出鄙夷,然后菱唇缓缓靠上了男人,昊哥哥,你是我的,现在沈芊君死了,你的心里再也没别人了。 萧雨的眼眸忽然暖了下来,里面有着女人动情的温存,她缓缓地伸出双手,勾住高冉昊的脖子,在他脖颈上留下一个个轻轻的吻。她爱他,从来就没有变过。 “雨,你不能这样,你出来。”张生忽然像发疯了一般,快步过去,拉扯着里面的人,将她带了出来,然后又如饥饿的野兽般,一把扯掉披在萧雨身上的衣衫,狠狠埋头凑上她的香肩,疯狂落下一个个吻。 他看着女人在他怀中挣扎,更加激起了心中的欲望,大手毫不留情地揉上了女人胸前的衣服,将她的肌肤揉捏地变形,“雨,你是我的……我不准你在其他男人怀里……”男人粗喘着气,大手愈发肆意地在女人身上摸索着,似乎要将人捏碎一般。 第140章 他还没死(2) 萧雨狠狠地靠着张生的肩膀,张嘴在他肩头咬下一口,冷道,“你不配!给我滚出去!” 张生被萧雨一把推开,撞在桌角边,后背青了一块,可他不顾这伤痛,只苦笑着继续上前,“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个来历不明的人都不如?是不是等我当上了大官,飞黄腾达了,你才愿意跟我?” 萧雨不语,只转身指着外面,“滚出去!” “是不是?”张生怒了,抓着萧雨的双肩吼着,震得她耳朵都快要聋了。 “有本事这届的状元就是你张生,等哪天你真的当上了状元,再来,待会船靠岸了,你就给我滚!”萧雨回神,无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全是鄙夷,她打开他的手,将自己的衣服砸在他脸上。 “你现在只是个想吃天鹅肉的老蛤蟆,让我觉得很恶心!滚吧,不要让我喊人丢你下去。” “不必了,我会走,我也会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张生办不到的事!”张生眼里燃烧出一团火焰,然后光着膀子连衣服也没穿,便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他捏紧着拳头,心里发誓,他发誓,不论通过什么方法,哪怕是不折手段,他也要得到这个女人! “啊!小姐,不好了,张生跳船了,他不会游泳啊。” 外面,只听见扑通一声,接着便传来浣碧急匆匆的声音,萧雨穿好衣裳不紧不慢走出,看了眼归于平静的水面,“他自找的,快点找岸停船。” 不多久,船终于停靠了下来,浣碧第一时间上岸找来了大夫,大夫帮已经昏迷的不省人事的高冉昊把脉,眉头蹙地厉害。 “大夫,如何了?”萧雨着急地问。 那大夫捋着胡子又思索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他只是溺水受了凉,吃些退烧的药就会醒来,可是他体内的真气乱窜,似乎中了什么毒,而且,他的脑部也受过重创,这能不能醒来,或者醒来可能会什么事都记不得也说不一定。罕见,此人的症状实在是太罕见了。” 大夫絮絮叨叨着,一边走出船舱,前月他遇到过一名女子,脉象和这男子一样紊乱,那女子还有喜脉,一个月内遇到两人的脉象都如此奇怪,他医道短浅,是以只能唉声叹气,素手无策了,也不知道这两位命人有没有渊源。 浣碧送走了大夫便把熬好的药端了上来,蹙眉问道,“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他……” “我也不清楚,看来宫中大火皇上死里逃生了,不过如今新帝登基,呵呵,此事没那么简单。”萧雨眼眸忽然一暗,此次她之所以回京,就是因为,最近京城里有个人总是假冒她的名义行商,她只是纳闷,自己不过是花鼓的一名艺妓,何以京城有人知晓她的名讳。 喂下药,帮高冉昊垫上枕头,萧雨刚想要出去,手却被他拉住,“不要走,不要!” 他似乎在做一个噩梦,额头沁满了汗珠。 萧雨愣神,就在她转身时,高冉昊睁开了眼睛,她心猛然一颤,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的迷茫…… “昊哥哥,你醒了?”激动的泪水都快要流出来,萧雨坐到床边,用许久未见的期许目光看着他,她曾经想过他们再见彼此会是怎样的表情,当她知道宫中大火,皇上驾崩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死去,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再见会是这般情景,猛地一头扎进高冉昊的怀里,萧雨失声痛哭着,原来,失而复得的感觉是这样的。 高冉昊半晌呆怔,手悬在半空,想要抱萧雨却又迟迟未下手,“这里……是哪里?”他问的很生涩。 “昊哥哥,这里是雨儿的花船,你现在很安全。”萧雨出声安慰着,环抱着高冉昊,往他的怀里再次凑了凑,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她微微一笑。 “花船?你又是谁?”高冉昊单手蹙着太阳穴,双眉深拧,他看着周遭的环境很陌生,眼前的人,他完全没印象,更为可怕地是,他居然发现,他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 意识到自己似乎失忆了,高冉昊猛地摇了摇头,“我是谁?” “昊哥哥,你不记得雨儿了?”萧雨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脸上的迷茫,联想起方才大夫走之前说的话,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道,“昊哥哥,我是你的妻子雨儿啊,你是我的夫君。” 一边的浣碧身子一颤,看着高冉昊似乎懂了般,任由萧雨抱着,皇上,失忆了? 知道高冉昊失忆,萧雨于是编造了一大堆的谎话和身份,给他灌输了一个新的身份,待安抚人睡下后,她才重新走出了船舱,吩咐浣碧道,“我们不回京城了,让船夫把船开回花鼓。” “小姐,你不想找那个假冒您身份的人了?”浣碧不解问着。 “其他事都不重要了,我不想回京城了,既然我找到了昊哥哥,我便想和他隐居田园,现在他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便和他重新开始。” “那小姐,你的仇不报了?”浣碧出声再次追问。 “报仇?沈芊君都死了,还有什么仇恨?现在我什么仇都没了,我只想和昊哥哥好好的。”萧雨眼里一片向往,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丝丝的甜蜜。 “也好,小姐去哪,浣碧就跟到哪。”浣碧道,然后搀扶着萧雨往围栏走去,“小姐,你看,京城的夜市好美啊。” “是啊,好美,不过太美的东西往往容易伤害人,走吧,我不需要这些浮华了。”萧雨浅笑着,将身上披着的红色纱衣脱下,随手往江河里扔去。 红色的纱衣在水面漂浮,就如一朵被人遗弃的玫瑰,慢慢地随波逐流。 京城朱雀大街。 “少爷,咱们不是出来寻下人的吗,可是咱么这都逛了一天了,也没见您寻到个称心如意的。”张妈跟在沈芊君身后,眼见着天色就要暗下来,忙催促着。 “不要着急,看来是缘分还没到,不如咱们去人口贩卖市场瞧瞧?”忽然,沈芊君像有了主意般提议道,却把张妈给吓得忙招手。 第141章 他还没死(3) “少爷,不行不行,人口贩卖市场很乱,您现在,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可不好。” “那好吧,咱们去江边走走吧,若是还没有满意的,就回府。” “唉。”张妈总算舒可一口气,跟在沈芊君身后,朝着江边走去。 远远的大江,一条红船格外引人注目,它缓缓停靠在岸边,旋即便从里面走下两名小丫头,她们急匆匆地上岸便往药店的方向而去。 沈芊君一身男装打扮,轻摇着手中的折扇,不经意地淡扫红船的一切,最后时限落定在那红船飘摇的旗帜上,‘雨’。 若她没猜错,这船便是一月前他们在花鼓镇上遇见的那名花鼓名妓—小雨。 她怎么来京城了? 沈芊君心里狐疑着,一收扇子便打算登船,那两名去买药的丫鬟却正好急匆匆地回来了,而不等她上去,船夫已开始起锚。 来了又走,这又是为何? 船上,高冉昊披着披风走上了甲板,他捂着自己的脑袋,眼中苍茫地看着陌生的一切,靠着围栏,拼劲全力,想要回想起些什么,可是那些回忆都是支离破碎的,每当他要想起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脸都会很快模糊,然后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啊。”他疼地捂着胸口,被从船舱里走出的萧雨一把搀扶着,“相公,记不起来就不要再去想了,雨儿是你的记忆,无论何时,雨儿都在你身边。” “我真的是因为被一个女人伤害后变成这样的吗?”高冉昊狐疑问道,忽然紧紧抓上了萧雨的手。 “是的,曾经你很爱很爱表姐,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你,她喜欢的明明是你亲弟弟,可是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故意接近你。难道你忘了你手心的这到伤疤吗?就是她亲手刺的,她巴不得你死,在这个世界上,你最恨的人就是她,而你最爱的人是我……”萧雨环扣住高冉昊的手心,慢慢地伸开自己的五指,对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 你要记住,咱们这叫十指相扣,生死相依,此生我都绝不负你……耳边轰隆回响着一句誓言,可是高冉昊的记忆里,已经再也无从寻找与之匹配的回忆了。 “恩,雨儿,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高冉昊缓缓将萧雨揽在怀里,两人相拥矗立在甲板上,身影随着船渐行渐远。 “哎哟,少爷,这花船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那甲板上两人,大庭广众,男男女女就那么搂搂抱抱,咱们还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张妈在一边嘀咕着,很不屑那甲板上的光景,距离太远,看不清人的长相,只能看清两个相拥的身影。 “好,打道回府,看来今日一天是白费了,咱们就当出来散心。”沈芊君长长地望了眼那离去的花船,转身刚要走。 “不好啦,不好啦,有人溺水啦,快来救人啊。” 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在红船开走后不久,一个男子被众人抬了上来,“啧啧,这么一个大好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快点,按住他的小腹,把水挤出来。” 身后的抢救声和说话声越来越嘈杂,沈芊君刚抬步便又折回,挤到了人群里,呵,竟是个白面的书生,可是却光着膀子。 旁边的妇人都别开了视线不敢看,张妈拉着沈芊君也不让她看。 “好了好了,这就回去。”沈芊君无奈一笑,可是还没走动,脚踝便被人一把抓住,她回头一看,那名溺水的人正用手抓着她。 “哎呀,你这个登徒浪子,怎么能抓我们家小,我们家公子的脚,快点,快点把你的脏手拿开。”张妈急了,蹲下便拼命地去掰张生的手,而是张生昏昏迷迷地,却死活不肯松手,只垂危道,“公子,救我一命。” “我家公子怎么救你,你再不把手拿开,我喊人了啊。”张妈被气地脸红,大小姐的精贵身子,怎么能被这种人随意触碰呢。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芊君挪了挪脚,无奈道,“张妈,把他搀扶起来吧,送他去附近的客栈。” “这……公子。”张妈为难道。 “就这么办,我在浮桥上等你,你送完人了就来。” “好吧。”张妈无奈应声,喊了身边的两个路人,给了些钱,拍了拍身上的脏水道,“帮我把这人送去附近最近的客栈吧。” 沈芊君看了看离去的几人,收起的扇子又重新打开,她在路边无聊地看了看首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去浮桥等张妈了,可是不巧的是,就在此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打起了闷雷。 轰隆,轰隆,原本还在路上叫卖的小贩,都开始慌张地收拾起来,大家四处逃窜,沈芊君抬头望天,也抱着脑袋,打算找一个屋檐避一避。 “王爷,以后亚赛若还想出来走走,你还会陪着吗?”零丁前行的马车,丝毫没有被外面的雷声给吓住,马车内,亚赛一脸红晕,看着自己手里的一个玉镯,幸福地笑着,她今日只是怀着侥幸的想法问了王爷一句,却没想到,王爷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陪她出来看首饰。 外面的雷声又轰隆一下,无名掀开马车问道,“王爷,咱们是要避一避雨还是加快赶车速度,这里回王府还有一段路,眼见着雨就要下了。” 高允一听无名的话,漠然掀开轿帘,看了眼外面乌黑的天,“继续赶车吧,王妃,你应该没事吧。” “没关系的,无名大人,你尽管赶车吧,早些回府也好。”亚赛柔声道,嘴角的笑意不减。 高允默默点头,刚想要放下帘子,却猛然一怔,然后呆在那。 车外,一名身着男装的人正抱着自己在人群里奔走,涌动的人流遮住他半张脸,但即便是如此,也遮不住他那熟悉、让人刻骨铭心的脸。 她,是她! “停车!”高允忽然低沉吼着,犹如一只狂暴的狮子,吓得亚赛身子一怔,可等她回神过来时,高允已快步跳下了马。 他冲过人群,来到方才沈芊君走过的地方,却早已不见她的身影。 第142章 他还没死(4) 阿君,是你吗?是你吗? 高允紧紧捏着拳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那双阴森的双眸忽然充满了晶莹的东西,瞬间血丝饱满,那一头银发立即在空中飞散开来。吓得四周的人急忙躲开,都以为自己见了鬼。 “王爷,怎么了?”一把浅黄的油纸伞在手,亚赛从马车上款步走下,来到高允的身边,她把伞打在男人的头上,出声问地轻柔。 高允回头看着亚赛,苦涩一笑,“没事,兴许是我眼花了,咱们回吧。” “恩。” 雨说下就下,一个天雷过后便噼里啪啦打了下来,沈芊君一路小跑着,总算找到一处房檐避雨,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此时路上正好有机灵的商贩出来卖雨伞。 “公子要雨伞吗?” “来两把。” “好嘞,十文钱。”那商贩接过钱便又继续去别处卖雨伞了,沈芊君抬头望天,知道这是风暴雨,下一阵子就会停,她忙撑开伞,好遮住露在屋檐外的半只袖子。 雨下了一会,果真停了,空气中瞬间有了一股泥土的味道,深深呼一口气,都会觉得全身舒爽起来。 当沈芊君来到浮桥上时,张妈已经在那等着了,“少爷,你没淋湿吧?” “没有,回府吧,说不定正好赶上晚饭。” 回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暗,沈芊君走到大厅里时,饭桌上的菜已经在收拾了,沈相不在,梅氏母女正吃晚饭要出来。 “唉?君儿回来了啊,你在外面一定吃过了吧,二婶没准备你那份。”梅氏浅浅笑着,可是下一秒却是一副巴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来,赶紧把桌子撤了。” “夫人,我家小姐还没吃饭呢。”张妈忙上前阻拦那些要收拾的丫鬟,梅氏挑额挑眉头,故意惊讶,“啊?君儿你没吃饭啊,那这桌子先别撤,君儿,你一个人慢慢吃,我们先回房间休息了。” 说毕,母女三人便携手走了出去。 张妈立即上前一看桌子,只有几盘菜,而且全都是剩菜,鱼只剩下一只头,鸡也只剩下骨头,更可气的是,有一盘子竟然全是吃剩下的骨头。 “这二夫人太可气了,不仅留的是吃剩下的,还是她们嘴里吐出来的,这怎么吃?” 沈芊君淡淡地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知道上次美肌粉一事后,她和梅氏母女是正式撕破了脸,不过就目前看来,她们还只是小打小闹,她倒也没觉得那么生气。 “罢了,让厨房再重新做就是。” “是。” 沈芊君回了自己房间,坐在桌边喝茶,等着上菜,可是张妈去了片刻后又气呼呼地回来,“小姐,那帮子奴才居然给我脸色,这定是二夫人教唆的,他们说厨房已经熄火了,现在重新生火估计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吃上饭,可那时候已经宵禁了,他们这是故意的!”张妈气地咬牙。 “别气了,小人得志,咱们使了那么多心计,她们发泄发泄也是应该的,来,你看我藏了什么?”沈芊君倒不生气,忽然从自己的衣袖里变出两个小纸包,“看看凉了没有,街边卖烧饼,我嘴馋忍不住便买了两个,还热着呢,趁热吃了。” 边说着,沈芊君边把烧饼递了过去,张妈接着,不禁就泪眼婆娑起来,“小姐,你真好,做什么事都还想着我。” “当然不管什么事都想着你啊,咱们吃完,待会便去收拾那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相府后厨大院。 一干人干完活便在院子里嗑瓜子,还一边瞎侃聊天,老妇们也不洗菜了,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同几个年轻的丫头低头细语。 “听说这次选秀不分门第的,也不知皇上究竟喜欢怎样的女人,你们听说没,新皇把先帝的后宫都收纳了,真是闻所未闻。” “是啊是啊,听说在冷宫里但凡姿色好的,也被放出来伺候了。” “是啊是啊,听说以前失势的顾美人现在恢复了位份呢,如嫔娘娘也从采女恢复到了本身的嫔,只是萧淑妃与沈后不在了,不然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先帝在世呢。” “可不是么,这新帝也太好色了,连自己皇兄的女人都要霸占。” “这你可就不懂了,我偷听二夫人说的,她说新帝这是故意立威,给先帝的老臣一个下马威,收先帝后宫只是名义上侮辱先帝……” “啊,竟有这事啊,那这就是对先帝的大不敬啊,太皇太后也不管管啊。” “听说先帝驾崩就是太皇太后害的,她怎么会管。” 院子里一干人,你一句我一句,生怕自己少说了,还更怕自己的话不够语出惊人,这一干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院子里便像炸开了锅一般。 只是她们不知道,就在她们闲言碎语的时候,沈芊君带着张妈正悄悄地走进院子,而她们更不会知道,厄运即将来临。 也不知道她们继续说了多久,忽然有人看见了地上的影子,回头便哇哇大叫了起来,“大小姐,给大小姐请安。” 这一句呼唤,惊地所有人都闭嘴,大家都一起跪在了地上,给沈芊君磕头。 沈芊君淡扫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在心里还是惧怕自己的,只不过迫于梅氏的淫威。 “你们也知道了,这相府日后就由我打理了,日后若是老爷未归,你们就单独往我房里送饭。还有,老爷不在,只能固定三菜一汤,不得浪费!” 沈芊君的话音刚落,众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之前可是九菜一汤的,现在一下子跌倒三菜一汤,怕是二夫人那边要暴怒的吧。 “小姐,这个不行啊,九菜一汤是相府的规矩,已经维持了三年了。”有不怕死的站出来回道。 “你都说了,是维持了三年,那是二婶管理时的相府,正因为她如此讲究奢华,才给相府造成了许多浪费。你们说,若是我们这些当夫人小姐的每天少吃几个菜,多一些工钱给你们,你们觉得哪个更好?” 这话一出,院子里全都哄乱起来,众人都互相看着彼此,带着兴奋,又不敢置信,“小姐的意思是?” 第143章 他还没死(5) “相爷若是在内阁府衙办公,往往午膳和晚膳是不在府里吃的,这样的日子每月有十几日,便照着三菜一汤来做,大家的俸禄每月都加五十文,这是新规定。” 沈芊君仰起头,不紧不慢道,她凤眸微扫跪着的一干人,直到他们一个个都赞成地紧,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赏之下有人都敢豁出命去,更不要说这些只为一日三餐的长工了,自然个个都欢喜地紧,而这也是沈芊君的高明之处,用沈家的钱,贿赂沈家的下人,她不费一分一毫。 “唉,大小姐,现在相府上下都是您在操心,奴才们当然都听小姐的安排。” “这便好,夜宵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了,准备了。”负责掌管厨房的是一个年纪五十几的妇人,她忙笑嘻嘻地进了厨房里,吩咐厨子将夜宵端上给沈芊君过目。 夜宵总共有四分,梅氏母女的三分有各种糕点,还有温热的牛乳,而她的,就只有几块绿豆糕和一杯茶。 原来以前她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东西,在背地里,原来和她们三人是有这么大的差别啊。 “大小姐,这都是二夫人的意思,与我们无关……” “我知道和你们无关,日后可得有关了。”沈芊君淡笑。 那老妇忙擦汗,“是是。” 几名丫鬟上来正要把茶点端到各个人的房间,张妈却慢了一步,“你们都去休息吧,留下两个丫头便可。” 众人领命都下去了,而张妈就当着那两个丫鬟的面,往梅氏母女三人的夜宵里撒上了一层薄粉,“端过去吧,你们该不会告诉二夫人和两位小姐,说我在里面动过手脚吧?” “不会,不会,大小姐对我们奴才好,我们怎么会出卖大小姐。”两名丫鬟紧张地看着张妈,然后冲着沈芊君道。 沈芊君淡淡点头,“以后我的夜宵只要一杯热牛乳就行了。” “是。” 梅氏母女三人正在房间里玩色子,沈芊凤捂着嘴巴,哭丧着脸,却完全没有心思玩下去,“娘,还有十几天就要选秀了,你看我这门牙,可怎么办?” 她掰开自己的嘴,将嘴巴张地老大,一脸惨兮兮的样子。 “这个也没办法,谁让你那么倒霉,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鸾儿身上了,鸾儿,这几日我便进宫向太后打听打听情报,并跟你请个宫里的好嬷嬷来教导,娘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梅氏意味深长地抓着沈芊鸾的手道。 沈芊鸾别过头去,脸羞红,“那就多谢娘了。” “跟娘说什么谢,凤儿,你就先忍忍,这王公子弟,好人家错不了,娘定会给你物色个好婆家的。”梅氏本来就对这个大女儿不报什么希望,现在又加之她摔坏了一颗门牙,等于间接破相。 “我这样还怎么嫁人啊?这牙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啊,都怪沈芊君,她太可恶了,活该吃残羹冷炙!” “对了,凤儿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好奇当她看到那一桌子菜的时候什么表情,咱们就不该走的那么急。”梅氏打趣道,翻开自己的盅,“大,你们输了,双倍钱。” 沈芊凤一边不情愿地掏钱,一边对着外面吼着,“怎么夜宵还不来,想饿死我们啊。” “二小姐,来了来了。” 屋外有人听到沈芊凤的吼声,立即端着东西进来了,沈芊凤不满,当即就甩了送夜宵的丫头一耳刮子,“慢吞吞的,只嫌自己这脸太厚不够打么?” “不是,不是,二小姐别生气,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滚,看着你们这帮人就心烦。”沈芊凤冷眼道,抓起盘里的糕点就吃了起来。 “好了,凤儿,你就没生气了,咱们可都是吃的府里最好的东西,沈芊君那可只有喝水的份,来,消消气,这糕点真不错,酥软。”梅氏赢了钱开心,忙开导自己的女儿,沈芊鸾也来帮自己的母亲说话。 被哄了好一阵子,沈芊凤才消停下来,母女几人一边玩色子,一边吃着糕点。 是夜。 “谁在里面啊,快出来,再不出来我踢门了啊。”西苑里闹腾了一个晚上,梅氏三母女大半夜地不睡觉,来去厕所好几回。 梅氏靠在沈相的怀里,撒娇着,想要洗漱这几日她的委屈,“老爷,这几日你忙,你可不止,君儿都快要趴到我头上来了,她每天在下人面前给我使脸色,现在我连管理相府的权力都被剥夺了,你让我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说毕,她便凑到沈相的怀中。 沈相揉着她的肩膀,出声安慰着,“我让君儿管理相府也是想多留点时间让你好好管教两个女儿,况且,三年选秀迫在眉睫,这些日子,你得好好调教调教鸾儿。” “是……”梅氏低低地应着,可是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她一个响屁弹开了被子,旋即一股恶臭便萦绕在帐子里。 “什么味道?”沈相捂着鼻子,看着梅氏一脸吃屎的样子,一把推开她,眼里满是嫌恶,“我今日还有公务,就睡书房了。” “唉?老爷,别走啊,别走。”梅氏急忙下床去拉沈相的手,可是刚说完话,又一个响屁,熏地屋子里异常臭。 沈相忍无可忍,冷哼一声,甩开梅氏的手,“我觉得以后你还是少吃点为妙!” “老爷,老爷!”梅氏委屈地喊着,可是肚子一阵咕噜,她捂着屁股便朝茅房方向而去,怎么搞得,今晚跑了好几次茅房了。 “沈芊鸾,你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踢门了啊。” 梅氏刚走到茅房前,便见沈芊凤在外面大呼小叫,而里面的人憋闷了许久后,终于无精打采出来。 沈芊凤刚要冲进去,却被梅氏一把拦住,“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多想着娘?让娘先去!”梅氏不容分说,便冲进了茅房。 西苑就一个茅房,两个蹲坑,偏偏另外一个是马桶,而沈芊凤是最讨厌蹲马桶的。 “姐姐,就去隔壁的马桶上吧,难道你不知道,皇上最爱蹲马桶,有地方官为了巴结,当初还送过他金马桶呢?”沈芊鸾打趣道。 第144章 就差一步相见(1) “真的?”沈芊凤犹疑着,可还没等她决定好,一边的沈芊鸾又娥眉紧蹙,“姐姐,还是先让鸾儿上吧,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坐马桶,就等娘的坑,或者,你去东苑或者下人的茅坑……”沈芊鸾说毕,便捂着肚子朝另一个坑奔去。 一夜,相府闹得鸡飞狗跳,而拉地虚脱的三人,不知道,她们醒来后,还有更多刺激好玩的游戏等待着她们呢,东苑里的沈芊君一夜饱睡,老早就去了厨房…… 一大早,饭厅内便极其热闹,沈相要上早朝,自然是起地早,而梅氏母女几乎一宿没睡,顶着个核桃眼便来了饭厅。 三个人都很憔悴,只是当梅氏看到沈芊君一脸春风拂面时,不禁眉头一拧。 饭桌上只有三菜一汤,两碟子小菜,一盘青菜加冬瓜肉丝汤,看上去颜色清淡。 “君儿,咱们早上就吃这些?这会不会太寒碜了。”梅氏别开眼去,表示自己都不想看了。 沈芊凤也撅起嘴不满道,“我早上习惯喝人参鹿茸汤。” 只是沈芊鸾还依旧端坐,并不吭声。 见母女两人反应这么大,沈相也淡扫了那菜色,“是呀,君儿,今日的菜色未免太清淡了些。” “这不是清淡不清淡,而是养生。这些都是君儿亲手做的。爹,这医书上有记载延年益寿的法子,如果过量地摄取高蛋白高油脂的食物,会导致高血糖和高血压,年纪一大,容易脑溢血,即便不死也会成废人,注重养生无论年纪,难道爹和二婶不想永葆青春吗?”沈芊君浅笑着,端起沈相的小碗,用勺子给他盛了一晚汤,遂又对身后的张妈道,“把八宝粥端上来吧。” 沈相和梅氏都惊讶地听着沈芊君一番解释,可是什么也没听懂,只记得几个高,“君儿,你说的高血什么糖那些是什么?医书里有这样的记载?” 沈相接过沈芊君递来的热汤,轻抿了一口,不禁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味道不错,香醇入味。 “爹,意思就是如果每日大鱼大肉,那些东西消化地慢,而且人体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就会屯集在你的身体内,造成器官里可能长石头什么的,这也是为何中年男女肚子上会有那么多赘肉的原因。”沈芊君微微扬唇,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跟他们解释,见一桌子的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她才接着道,“君儿这些日子闲来无聊,就随手翻了翻《周易》和一些药书,这些也是有感而发。” “原来如此,那就上主食吧。”沈相赞许地点头,他主要是为沈芊君说的永葆青春所心动,像他这个年纪,位高权重,最在意地首先是好身体,不然就无福消受一切了。 “是,老爷。”张妈同样眯缝着眼睛,神秘一笑,不时便有几个丫鬟端着碗盅进来,丫鬟们娴熟地将碗盅摆在饭桌上,一起将盖子掀开,顿时便有一阵扑鼻的清香传来。 梅氏首先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那青花白罐的碗盅瞧去,一看那碗里糊糊的粥,杂七杂八地混了好些东西,那粥的颜色也与寻常的不同,略呈灰色。 “这东西能吃?”梅氏不禁不屑问道。 “这些新玩意之前都是琢磨着给皇上的,如今皇上不在了,唯一能让君儿费心的人,也只有爹爹了,爹,您尝尝。”沈芊君不理会梅氏,又小心地帮沈相盛好粥,送到他面前。 沈相眼中一喜,毕竟自己的女儿做过皇后,在古代尊卑等级森严的情况下,能吃到皇后亲手做的食物,那简直是如蒙恩宠,即便现在沈芊君已不在后宫,可是她身上的气质已完全变了。 “还是君儿贴心,这粥味道真不错!”沈相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又舀了一大口,满意地吃了起来。 梅氏和沈芊鸾见状,也端起碗尝了尝,然后互相对望,都觉得不可思议。 “君儿,这是怎么做的?”梅氏忽然冲沈芊君一笑,略带一丝讨好的意味。 “此粥名字为‘八宝粥’,八宝为红枣、花生、桂圆、薏仁、葡萄干、百合、芝麻、糯米。糯米可以用粳米和黑糯米,不同的米,做出来的口味是不同的。” 沈芊君不紧不慢道,淡扫屋内一干人惊讶的表情,以前在现代她可是经常自己做八宝粥吃的,而且超市里还有各种不同类别,怎么做怎么好吃。 有些人是摇头晃脑地听着,但沈芊鸾却一声不吭地记着,她的记性很好,性子也淡薄,若不是有个满腹心机的娘,可能也会是个传奇角色。 沈芊鸾低眉,一口口细细品味。 一顿饭像学知识一般,而沈芊君每次都能引领这种学习的风潮,从打毛线到做蛋糕,再到柚子茶,最后是今日的八宝粥,这些好的沿袭他日都会成为她经商的法门。 沈相很满意地腆着肚子便去上朝了,而沈芊君定下的三菜一汤新制度也就这么定下了。 梅氏母女自然是不高兴,而她们现在最打紧的事,便是去找昨天下厨的厨子兴师问罪。 相府后厨,丫鬟们妈子们已不似之前那般只顾闲聊是非了,大家现在都干劲十足,为了沈芊君承诺的每个月五十文钱,所有人都想着只有更卖力干活才能对得起大小姐这番恩赐。 只是原本安静的院落,忽然传来一阵不悦的呵斥声,梅氏气势汹汹地带着鸾凤两姐妹和几个丫鬟而来,“昨日的夜宵是谁负责的?” “是老奴。”昨天负责送夜宵的老妪站了出来,身子颤颤巍巍,二夫人的手段她们早就见识过,这下子让她们不爽利了,自个儿定是逃不过一番皮肉之苦的。 “你?”梅氏斜视了那老妪一眼,挑起眉头显得很不开心,“你可知道,我们母女三人吃了你送来的夜宵后,一夜拉稀……” 梅氏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便传来稀稀疏疏丫鬟们的偷笑声。 梅氏忙回头瞪了眼身后,方才偷笑的人又都闭嘴表情严肃起来,她又忙转过身,逼视着老妪,“你知不知道,在我这做错了事,是什么后果?恩?” 那老妪被质问地身子一颤,忙躲闪,却来不及后退,便一个踉跄被梅氏绊倒,“来人啊,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老奴,让她张张记性!” 第145章 就差一步相见(2) “是。”梅氏带来的几名小丫鬟立即眼露凶光,朝着那老妪走去。 老妪很害怕,可是又不能供出是沈芊君让人下了巴豆粉在她们三人的吃食里,于是只能不断求饶,“二夫人,饶命啊。” “恩?还愣着做什么?”梅氏不悦,迈开了步子让那几个丫鬟上前。 几名丫鬟正要开打,院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慢着。” 众人循声看去,不禁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释然之笑。 沈芊君带着张妈缓缓走来,她扫视了眼众人,最后定格在梅氏身上,笑道,“二婶,如今既然是君儿当家,就要秉公处理一切事物,您说是不是?” “这是当然。”梅氏憋了憋嘴,心里却是不满,不就是小人得志了吗,用地着这么嚣张?她双手环抱自己,等着沈芊君给她一个阻止的理由。 “听说二婶和两位妹妹昨夜一直如厕不断,君儿得到这个消息后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沈芊君忽然表情严肃。 “什么事?”梅氏母女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听说塞北有个镇突发瘟疫,死了好多牛,许多病牛被倒卖,咱们京城里也有不少人被传染了。二婶,你们昨夜是不是喝了热牛奶,定是那东西有毒。咱们相府的活牛可是在城北集市买的,若是,那便要小心了,这消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芊君煞有其事道,然后走到那名老妪跟前。 老妪哭啼着点头,而梅氏也忽然紧张起来,相府食材采购出自哪里她最清楚,活牛和活猪一类的肉类都是在城北的集市采购的…… “快,快些去请大夫!”梅氏当即就慌了手脚,然后像见鬼了般大步离开了院子,鸾凤两姐妹也神色慌张,跟着自己母亲而去。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好好干活,以后若是二夫人再敢刁难你们,就只管来东苑向小姐汇报。”张妈摆了摆手,招呼大家各自忙去,然后又走到那老妪跟前将她搀扶起来。 “小姐,你方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同沈芊君从后厨大院出来,张妈仍心有余悸,要知道,她昨日也吃了猪肉呢。 “我唬她们的呢,这要是瘟疫都传到了京城,天下哪里能这么太平,再说路途那么远,倒卖哪有那么容易。”沈芊君嗤笑着,用帕子试了试自己的嘴角,然后大步朝东苑而去,“走,今日去绸缎铺子看看。” 沈家的绸缎铺子因为也加入了旗袍的制作和销售,近日生意极好,而经过改良后的宽松旗袍,也得到了寻常百姓的亲睐,绸缎铺子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为了避免出行尴尬,沈芊君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同张妈来到铺子前观望。 进进出出的以年轻女子为多,而从她们挑的花色来看,都是偏向眼色淡雅的碎花旗袍,而销售到青楼的基本都是颜色艳丽的大花旗袍。如此看来,各种款式的布料都能物尽其用了。 “少爷,您看生意真好,要是每天生意都这么好,那就好了。”张妈看着来往的客人,发出由衷的感叹。 “生意好入地也是沈家的账,咱们要开个属于自己的铺子。”沈芊君淡笑一声,也不顾身后的人惊诧,抬步便朝铺子里走去。 掌柜的忙出来迎接,本以为是贵客,一看是沈芊君,吓了一跳,“大……大小姐。” 沈芊君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旋即便朝后院而去。 后院的织染房里十分忙碌,来来回回一群织女织布到染色,竟是没有人注意到沈芊君的到来。 沈芊君也不摆架子,只是悄悄地走到织锦的身后,见她弯腰要从大染缸里拧布,顺手帮了她一把。 织锦笑嘻嘻地称谢,却在猛然回头时吓了一跳,“大小姐,怎么是你?小的该死,不知道大小姐来了,还让您帮我拧布。” “不碍事的,不用那么怕我。今日来我只是想问问你,宫里头可有新花样传来?” “有,下午便会有宫女出来采购,照例传授一些她们宫里的织法给我们。” “好,那我再这等,到时候你帮忙引荐。” 和庄子里的一干织女一起用过午膳,沈芊君便坐在大堂里等着,越来越多的织女对她的看法改观很多,大家对她不仅是崇敬,更多地是为她的平易近人所打动。 屋子里其乐融融,一帮子换班的织女围着沈芊君,和她聊着宫里的事,相府的事,大家似乎都很期盼那样的生活,都托着腮帮子,眼里充满了向往。 “宫里的日子,你们看着光鲜亮丽,其实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便再也没有自由了。这一届的选秀,虽然不论门第,但是我还是奉劝大家慎重考虑。”沈芊君看着围着自己的一群小丫头,曾经自己也和她们一样天真烂漫,毫无城府,可是一旦入宫,进了那种环境,便会身不由己,并且最伤心的是,你要和其他女人平分自己的丈夫,不仅失去自由,同时也失去爱情。 就在一群人还想要再问沈芊君问题时,织锦笑嘻嘻地从外面走来,“小姐,宫里来人了。” 沈芊君忙起身回头,从院落门外,正走来两名小宫女,一看年纪都很小。 “这位是我们相府的小姐,我家小姐有些话想问两位姐姐。”织锦对那两名宫女道。 两名宫女立即给沈芊君做了个揖,“小姐您请说,我们与织锦是极好的朋友,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没那么严重。”沈芊君笑眯眯着,上前拉着两人走近,然后仔细端详了她们衣服上的细节处,不禁出声道,“你这花纹很别致,这是你织的?” 那名宫女低头看了眼自己衣角的蝴蝶图文,浅笑,“哦,这个呀,是宫里的一名姑姑教的。” “姑姑?”沈芊君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变得激动起来,“她叫什么?”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知道这位姑姑现在在西苑佛阁当差,听说她面部被毁了容,怕出来吓到人,平日都是做些打扫的活,偶尔出来麻烦我们姐妹帮忙卖一些她自己做的东西。” 第146章 皇帝的女人(1) “这样……”沈芊君感到有些失望,毕竟懂这种现代织法的人,除了穿越女,那就只有扇碧了。 可是扇碧,早就死了…… 她蹙了蹙太阳穴,想着这事若不差个水落石出,她定是不会死心的。 可是要查清楚真相,只有进宫! 她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进宫太危险了。 “织锦,若我要你跟我回相府,你可愿意?”待织锦送走了两位宫女,沈芊君才慢悠悠开口,她只是试探。 可却不想织锦却是很惊喜,甚至有些激动,“真的吗?大小姐你不嫌弃织锦愚笨?”织锦高兴地立即拉起沈芊君的手。 沈芊君忘了一眼织锦身后的大酱缸和一匹匹五颜六色的布,反扣上她的手,“你舍得离开这里?” 织锦这才从欣喜中平复下来,她也回头,看了眼院子外的一切,十几架织布机正在唧唧发出织布的声音,她的好姐妹们,正在欢喜地染布,晾布……这熟悉忙碌的场景,她习惯了。 “不,小姐,我喜欢你,跟着你我不后悔。”忽然,织锦回过神来。冲着沈芊君认真道。 沈芊君拍了拍她的手背,会心一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这丫头很合我心意,走吧,就随我去相府,不过以后遇事你都得听张妈的,她是前辈,能提点你许多。” “恩,织锦谨记小姐的嘱咐。”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从沈家绸缎庄子出来,织锦显得特别开心,毕竟从小打到,她还没这样自由自在地在外面走过。 “错,不是小姐,是公子,你现在是我的丫头,记住了么?”沈芊君回头伸手在织锦的脑门上一弹,她本就比织锦高,如此轻而易举。织锦只能捂着额头,忙称是。 “你不用那么怕少爷的,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少爷人很好。”张妈跟在织锦后面小心提醒道,见沈芊君走进一家珠宝店,也跟了进去。 一个下午,沈芊君来回在珠宝店里逛,却是一件都没买,这不禁让张妈好奇起来,“少爷,为何你只看不买呢,还不断地问价。” “这叫货比三家,到时候咱们心里就有数,这些经商的道理你们还得慢慢学,以后你们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张妈负责管账,织锦你就负责采购。” “小姐,哦不,少爷,织锦笨,怕学不来。”织锦对沈芊君仍是有些敬畏,回答都很小心翼翼。 沈芊君无奈一笑,看出了这丫头的害怕,不禁开玩笑道,“必须学,不学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爷,我,我会好好学的。”织锦急忙开口,生怕自己被罚。 “说说,为何这么惧怕我?”走到一家珠宝店门前时,沈芊君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只脚只踩在楼梯上,身子微微前倾。 织锦忙止步,好不让自己撞上她,忙解释,“二夫人曾说,能在后宫为妃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能坐上皇后,并且三年不到的,自然是手段比寻常人搞一些。” “又是二夫人在说少爷您坏好。”张妈站在一边狠狠道。 沈芊君不怒反笑,“她说的极是,那么织锦你是不想进宫的?” 织锦认真地摇头。 “哈哈,其实我也讨厌,好了,咱们进去吧,不然老板和伙计的眼睛都要瞪开了。”沈芊君打趣道,一摇手中的折扇,一身风雅之态,款步上了阶梯朝店里走去。 街道上,叫卖声不断,珠宝店所对的一条街上有个煎饼铺子,老板正在卖力地翻滚着手里的煎饼,他的老婆则在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对外面喊着,“煎饼,好吃的煎饼喽。” 偶尔会有路人饿了上前去问价,有的买了一个就走,有的则是问过价后不买就走,煎饼铺子的生意并不太好。 “王爷,您会不会是看错了,皇后娘娘已仙逝,怎么可能会在这条街上出现过?”煎饼铺子前,无名正垂眸同高允说话。 高允一身便装,头上戴了顶帽子,很好地将他那一头银发给包裹了进去,只是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他负手而立,抬眼看着正对面的牌匾,‘锦绣首饰铺’,然后沉声道,“也许吧,咱们回吧。” “唉,老头子,你看咱们这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可怎么办啊?”妇人看着眼前零星的过客,冲着自己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男人也是愁眉不展,继续烙着手里的饼,“是我没用,不过二娃子现在还病着,咱们今天得多卖些,弄点药钱。” “可是二娃子得地是痨病,咱们哪来的钱治?只能看着,让他等死了……”妇人声音逐渐变小,然后捂着脸便抽泣了起来,忽然,她像想到了什么般,抬起头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玉来,“不如咱们就拿这块玉去对面的首饰店换点钱来,拿去当铺也行,这玉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你快收起来,这玉上面还刻字呢,咱们得把它还给它主人,如果据为己有,等同于偷盗!”男人忙去捂妇人手里的玉,想要藏起来,可是无名不经意扫视四周时,却猛然将视线定格在那玉上。 那玉他认得,是当初王爷在野外时,送给沈后的,现在怎么会在他们手里?难道…… 无名的视线落在那夫妇二人手里,而他的举动又怎能逃过高允的敏锐观察。他顺着无名的视线看去,眼神落定在男人急速藏进袖子里的东西,忽然快步过去。 他抢过男人的手,掰开他的手心,抓着那块玉呆怔地看了许久,那眼眸里既充满了欣喜,又充满了阴寒。 他欣喜地是,也许阿君没死,他阴寒的是,若是阿君死了,这帮市井百姓又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此玉你们从何而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问出,高允的眼眸里嗜血一般通红,他抓着男人的手,害他疼地直咬牙。 “这位爷,你别误会,这玉不是我们偷的,这是一个公子落下的,真的与我们无关啊。”妇人不停地解释着,眼里满是惊恐,她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他们夫妻惹不起! 第147章 皇帝的女人(2) 高允冷眼看着惊恐的夫妇二人,却无视他们的恐惧,抓着玉凑到那男人面前,“那位公子?可是昨日雨天你们在此见到过他?” “是是是,大爷,我们就是昨天傍晚,那公子买了两个烧饼便下了雨,他走得太急,我们还来不及将这玉还给他。”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高允已激动地手发颤,他嘴巴也跟着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无名,你听到了么?他们也见到了阿君,是阿君,我没有眼花。”高允激动地抓着无名的肩头,用期盼认真地眼神看着他,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无名也跟着欢喜起来,重重地点头,他从来没有看过王爷如此开心过。他从来没有见过王爷的笑,原来可以这么地温润。 高允看着手里的玉,就如期盼良人那般,守在了烧饼铺子前,他本就长得俊俏,此刻脸上隐隐多了一丝笑容,让他那张峻冷的脸多了几分柔光。他颀长地身影立在那,一身的便衣紫袍随风吹起裙角,露出里面青色的长衫,长衫上隐隐约约绣着一副木槿花案。 无名看地怔神,这还是那个冷面无情的王爷吗? “小姐,我觉得这块玉还不错,你说这个配在衣服上是不是很好看。”珠宝铺子里,三人正在四处打量,织锦显得很激动,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多宝贝,当她握着一块玉在手心的时候,忽然冲着身后正在看挂饰的沈芊君道。 沈芊君微微回眸,看了眼织锦手里的玉,淡淡一笑,“是不错。” “哪里比得过小姐的羊脂白玉。”张妈轻声道,然后结果织锦手里的玉去和老板问价。 “掌柜的,这个玉怎么卖?” “这位夫人,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北鲜和田的商贩运送过来的汉白玉,你看它色泽晶莹,就如水一般透彻,当地人喊它水白玉,无独有偶,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老板夸夸其谈,接过张妈手里的玉,给她详细地粉丝纹理。 沈芊君只是摇摇头,汉白玉通体洁白,可是并不通透,一般用于建筑,比如石狮和佛像,这要是做成手镯色泽还如此光鲜通透的,定是惨杂了其它成分,她也不揭穿,只是继续看着各种挂饰,但提到她的羊脂白玉,沈芊君还是留了个神,探手到自己的腰际,这羊脂白玉她没来得及还给阿允,是以就一直随身保管着。 只是手刚探到腰际的小锦囊袋子时,她整个人都懵了,袋子,是空的! “唉?小姐,你去哪里啊?”织锦在后面唤着,里面和老板喊价的张妈也忙放下那汉白玉,“不好意思,我们下回再来看。” “唉?你别走啊,这价钱好商量……” 玉会去哪里?沈芊君跑出铺子,站在石阶上彷徨观望,街道上人流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晃眼,她捂着额头,看得有些眼花。 “烧饼,卖烧饼。” 对面烧饼铺子,一对夫妻正在有气无力地喊着,那妇人显得很难过,她一抬头,便正好对上沈芊君,忽然惊喜喊道,“公子,是你?” “你认识我?”沈芊君缓缓穿过人群走过去,那妇人立即走出烧饼摊子,激动上前,“公子,你昨日在我们烧饼铺子买烧饼的时候不慎丢下一块玉,我们夫妻帮你好好保管了,方才,有位公子将玉拿走了,他等了你许久又离开了,你别走,等一等他就来。” 沈芊君一听,身子猛地一颤,然后急忙转身,她害怕那个拿他玉的人是阿允。 “公子,别走啊,别走,公子,求你行行好,我们捡了你的玉没有据为己有,你就看在我们不贪图小利份上,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得了痨病,本来是可以拿你那块玉当了还钱的,我们铺子的生意真的不好,没有钱给孩子找大夫,可是我们夫妻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可不能死啊……”妇人一边哭诉着,一边扯着沈芊君的裙子,沈芊君蹙眉,蹲下腰忙搀扶着女人起来。 “大姐,不要这样,你家孩子得了痨病?”看着妇人哭得两眼朦胧,沈芊君问着,竟然有一丝踌躇了,虽然眼前只是个陌生人,可是看到这个母亲哭得如此凄惨,她竟然不忍心,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终开口,“你孩子在哪,带我去瞧瞧。” “唉。”妇人忙应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应,她的男人也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感激,“我家内人不懂事,公子,我们不能耽误你办事……” “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医书,可能能帮上一些忙。”言毕,她又冲着身后的织锦道,“织锦,你去找个大夫来。” “大哥,你在这里等着,待会带我家丫头过去,我和我家老仆还有你夫人先去瞧瞧。”沈芊君拉着女人的手,才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是男扮女装,有些窘迫地急忙把手撒开,让张妈走在了女人的旁边。 只是几人还没离开,一声喊声将沈芊君怔在了原地。 “阿君,你还要躲我几时?” 温润悠然的声音,其中还惨杂着一丝的苦楚,那声音瑟瑟发抖,带着颤音,甚至有一丝令人听到会心痛的感觉。 张妈回头,楞在了原地,然后看向沈芊君僵直的背不出声。 沈芊君站定,想要溜走,想要逃,可是下一秒,高允已飞速奔来,从后面将她环抱住,属于他身上熟悉的木槿香味淡淡地飘来,他的胸膛一如从前那般的厚实,虽然他们早就见过面,可是当高允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心痛很心痛。 “公子,你认错了……”沈芊君嘴角轻抿,还没把话说完,身子已被高允掰转过来。 高允握着手里的羊脂白玉,举在沈芊君面前,“这是铁证,你躲不掉。这次既然我找到了你,我就不会放手!” “阿允……”沈芊君终于还是抵不过,轻唤出声。 只是大街上,忽然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立即引来了众人的侧目,而且这两个男子都长得很俊俏,大家自然以为是断袖,都鄙视地看了一眼便又走开。 第148章 皇帝的女人(3) “阿君。”似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一般,高允拉起沈芊君的手,大手在她小手上摩挲,似要将人的手捏到骨子里去一般,然后将她的手送到自己的脸颊边,感受着来自她手心的温暖,每一次触摸,似乎都是在慰藉这些日子留下的一道伤。 他看着眼前的人,刻骨的容颜,让他心痛的眼神,为何这些日子她要一直躲着自己,为何既然没死,却还要让他伤心,阿君,你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吗? 一滴清泪沿着手指滑落,滴在沈芊君的手指上沁凉。 她呆呆地看着男人,用极尽神情的眼神看着她,眼角里竟然淌出泪来,手主动抚摸上男人的脸,像是要好好地回忆这张面容一般,沈芊君微微一扬唇,“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傻?” 当她知道他为自己一夜白头,她何尝不心痛,可是她想他好好的,他有亚赛这么一个好妻子,比自己好上千倍百倍,她觉得自己,不能连累他。 但是这些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一切只化为了嘴边的浅笑。 高允摇头,“阿君,遇到你,注定我一生痴傻。”说毕,他便张开双臂,将人拥在了怀中,手紧紧地扣住人儿的背,他发誓,他要一生用性命来保护她。 “皇上,那不是宸王吗?他一直告病在家,奴才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他精神地很啊。”街边人群依旧川流不息,只是在暗角,两双眼睛正瞩目着那边搂搂抱抱的两人。 高演如炬的眸子闪过一道戏谑之光,看着高允怀里的沈芊君,一摇手中折扇,沈芊君,想不到你竟没死,呵呵,朕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去,你若死了,朕与你的前程过往,还怎么继续? 他嘴角扬起一丝不明的笑意,但很快便被那邪魅的笑掩饰,手中折扇一扬,敲在那太监的头上,“走,咱们今日去丞相府瞧瞧,就当是微服私访了。” “啊?皇,黄公子,你不是打算去春风楼的吗?”太监伸了伸脖子讨好道。 “恩?本公子想去哪里何时轮到你多嘴?那些庸脂俗粉入不了我的眼。”说毕,用折扇拍了拍太监的脸。 那太监忙称是,低眉顺眼地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阿允,咱们先去这位大姐家瞧瞧吧,她家的孩子有痨病,我想去帮帮他们。”从高允的怀里出来,沈芊君又恢复了一番淡然。 高允看着她的眼,轻轻点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妇人带着一行人穿过弄堂小巷终于来到了一家木门前,妇人推开吱呀的木门,脸上露出难色,“寒碜二位公子了,家里简陋。” 众人顺着妇人开门的方向看去,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摆满了各种铁锅和手推车,可是铁锅已经烂了,手推车也基本生锈,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见高允就要随行进去,无名急忙伸手阻拦,“王爷,痨病会传染。” “小儿痨病一般是不会传染的,放心。”沈芊君急忙出声打断无名的话,妇人一脸感动的表情,擦着眼角未干的泪,“公子,你心肠真好。” “大姐,快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咱们快点进去吧。”说毕,便跟着妇人走进了屋子里。 屋内的光线很不好,四方形的屋子,床摆在正中央,窗户在床的左侧,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四角饭桌上,还放着一个碗,碗里的药已经凝固了。 而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娘亲回来了,声音很是虚弱,“娘,难受。”刚说完,他便连续咳嗽了几声。 “二娃子,这里有两位恩公,他们说帮你把病治好,快,二娃子,快起来,给两位恩公磕头。”妇人哭哭啼啼着,抱着床、上的孩子就要让他坐起。 “孩子都这样了,还折腾什么?”沈芊君快步上前阻止妇人,探手到男孩的额头上,然后微微蹙眉,“是低热,这痨病可以根治。医书上有记载,痨病者,面色乍赤乍白,乍青乍黄,唇口生疮,声嗄咽痒,烦梦不宁,发焦舌燥,寒热盗汗,口出秽气,不知香味,喜见人过,常怀忿怒,梦见亡先,惊悸咳逆;或腹中有块,或脑后两边有小结核。……皆为痨虫之候也。月华丸主之。多食鳗鱼肉,既有滋补,又善杀痨虫,或用鳗鱼骨烧黑,鳖甲炒为末,煎人参、当归、白芍、白薇汤送下,补虚杀虫,相辅而行。即可大好。” 将手转过方向,果然在男孩的后脑勺上摸到小肿块。 妇人神色慌张,他们家里穷,哪里买得起那么多名贵药材? 正想着,织锦匆匆忙忙带了一个郎中走进,那郎中一看屋内满满的人,先是愣神,毕竟在如此破烂寒酸的房间里,却能看到这么衣着华服的公子,是有些奇怪。 是以他也不敢怠慢,忙提着药箱上前给男孩把脉。 “你家孩子的痨病只是刚发,早些服一些鳗鱼滋补,将腹中痨虫杀死便可无大碍。”郎中的方子,果然和沈芊君的如出一辙。 高允立在当场,有些出神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郎中开方子,那镇静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惊讶,他能感觉得到,她变了,似乎变得更加沉着冷静了。 织锦拿着方子送郎中便出去了,屋内妇人搂着孩子,又开始一阵哭哭啼啼。 “大姐,不要哭,这些钱你拿着,给孩子买最好的药。”沈芊君上前一步,将自己随身的钱袋子拿出,悉数都给了那妇人。 沉沉的一袋子钱,怕是他们夫妻几辈子都赚不到,妇人当即就敢动地岂不成神,抱着孩子便给沈芊君下跪,“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孩子,快跟恩公说谢谢。” “谢谢恩公。”那孩子奶声奶气道,却是用尽了力气。 沈芊君微笑地抚摸着男孩的头,“钱乃身外之物,命却是无价的。我们也算是有缘,起来吧,快别跪了。” “唉,恩公,你真是好人。”妇人擦着眼泪,无力的其他人无不感动,尤其是看着妇人破旧衣衫怀中抱着的可怜孩子,那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样子直让人心疼。 第149章 皇帝的女人(4) 与妇人又体己叮嘱了好一番话,沈芊君等人才离开。 刚走出院子的时候,高允便忍不住出声,“阿君,你变了。” “恩?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沈芊君打趣道,提前跨出了一步,走在破烂的弄堂里,弄堂狭窄,周围都是些烂木头破帆布,她随手捻起破帆布的一角,又抬头望了望旁边的房子,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你一向就狠不下心肠来,不过现在的你,更让人摸不透。”高允自言自语着,却又忽然一笑,“阿君,我们可以重新再来吗?” 他这一问,让沈芊君一怔,手指掐着帆布半晌没有回应,后面跟着的无名、织锦和张妈,也都止步,互相对视着,然后三人悄悄别过了头去。 “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三哥,没有皇权争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高允认真地重复着,靠近了一步。 沈芊君松开手指,淡淡一笑,“之前我已经给你答复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即便不是为了昊。而如今,我身负着血海深仇,如果我的仇人就是你母后,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沈芊君回头,忽然逼视着高允,她仰起头,每一句话都咄咄逼人,让高允怔地不能回答,只能不断地后退。 高允大喘了一口气,搀扶着旁边的围墙才不让自己跌倒,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终于苦涩一笑,“我知道了,我们,也许,只是生不逢时,但是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什么都够了。”沈芊君淡笑,然后冲着身后的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王爷保重。” 织锦和张妈都慢吞吞地绕过高允跟在了沈芊君后面,她们方才都还未小姐高兴的,可是现在,眼里都满布了云雾。 “小姐,方才你与王爷重逢的时候,您分明是很开心的,可是为何你要与王爷说那种话?”张妈跟在沈芊君后面,在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问道。 沈芊君步子一止,缓缓回头,余光淡扫巷子角的高允,暗藏一丝哀伤,“他夹在中间总是不好,而我的野心,也并不是他能料想的,我要的并不是简单的报仇,而是属于昊的皇位!” 话音落下,沈芊君拳头紧紧捏着,然后快步走出了巷子,又重新回到了人流涌动的街巷。 张妈深呼一口气,回头看了眼高允,唤织锦跟上。 “王爷,沈姑娘走了。”无名在旁边轻轻提醒,而高允这才回过神来,细细咀嚼着无名方才说的三个字,‘沈姑娘?’,这是多久以前,曾经无名这样称呼阿君的? “回吧。”高允眼里充斥着心痛,捂着心口,难掩此时的疼痛,他不懂,为何不管什么时候,阿君都不接受他,为何? 手狠狠地砸在墙上,震得墙上泥土斑驳落下,无名看着高允受伤流血的手,立即制止,“王爷,你再砸手就会废了。” “废了?废了才好,可是废了她会多瞧上一眼吗?”高允失落地说着,忽然冷冷嘲笑着自己,跌跌撞撞在巷子里走着。 无名看着高允离去的忧伤背影,缓缓捏紧了拳头,他暗暗发誓,不管利用什么方法,他都要让沈姑娘再次回到王爷身边。 “小姐,您累不累?”一路上,沈芊君走得很快,织锦小跑着跟着,倒是张妈跟地有些吃力。 被织锦这么一问,沈芊君这才回头,看着张妈一边气喘吁吁地跟着,一边伸手似乎想要说什么。 “张妈,没事吧。”她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太任性,害的张妈也跟着她受罪。 “我没事,只是小姐,你心里要没事张妈才安心。”张妈扣上沈芊君的手,在街巷里走着,两人同时抬头望天,沈芊君淡淡一笑,“天快黑了,快些回府吧。” “恩。” 只是他们来到府院门前,却不知道,里面的光景早就变了…… 织锦小心谨慎地跟在沈芊君后面,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相府,而沈芊君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微微的恐惧,伸手轻轻地拉上了她的手。 织锦朝沈芊君投去一个感激的笑,然后跟着她朝游廊走去。 只是几人刚走到游廊里,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平日里,院子不可能站这么多的丫鬟小厮,可是今日,打从进相府一路就看着两排下人恭恭敬敬地伺候着。 府里来贵客了? 沈芊君心里一怔,知道自己此刻要避讳,忙冲着身后的人小声道,“咱们从另一边过去。” 从正门去东苑有两条路,一条是捷径,红廊水榭的青石小路,另一条则是这条长长的九曲回廊。 沈芊君下了游廊便往水榭边而去,淡扫了一眼荷塘上的清荷,不禁唇角一扬,连荷塘里的东西也休整过了?看来来地是大人物。 她笑着,然后加紧了步子朝东苑而去。 只是快步疾走的时候,想要收住已来不及。 当沈芊君意识到前方有人并刹住的时候,前方已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来则何人,见到皇上居然不行礼?” 皇上?沈芊君立即抬眸看去,果然,在她眼前,一个一身青龙箭袖长袍的男子翩翩而立,他半侧身,用挑衅的眼神看向这边,手中扇子随之一开,挡在胸前。 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眉目长得十分妖冶,他的眉就如崒过灰色啥子那般,淡淡地在整个立体的轮廓上分开,一字眉下面那双眼犹如妖冶的狐狸,微微眯着,高高的鼻梁微微抬着,薄唇似有似无轻抿,似要说话却又只以淡笑带过。 男人的衣衫穿的也并不是那么齐整,领口处微微开着,露出里面的锁骨,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静静地等待几人的朝拜。 沈芊君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最终落在他断指的左手上,这个男人是故意用左手摇扇子的吧?这是示威?她摇摇头,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除了阿允,外界没人知道她没死。 平复好心情,沈芊君单膝跪下,身后的张妈和织锦也跟着跪下,“草民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50章 皇帝的女人(5) 那个太监冷哼一声,而后笑嘻嘻道,“皇上,咱们回宫吧?” “恩?”高演不悦,折扇一收敲打在他的贴身太监贵喜头上,然后大步朝沈芊君走去。 同色靴子一步步闯入视线,沈芊君咽了咽干涸的唇,心里却同时跟着七上八下起来,不过她依旧故作沉静,要办依旧笔挺地离着,等待着男人下一秒的举动。 只是那双靴子只停留在距离视线不到一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然后又换了方向,“咱们今晚就在相府用膳了。” “啊?”贵喜拖长了音调,可是旋即就跟着高演离去的方向而去。 沈芊君缓缓站起,可是却觉得脚依旧很麻,方才,真的好险,她忙从怀里掏出帕子,胡乱擦着额头上的薄汗。 “小姐,你没事吧?”张妈急忙上前关切问道,拿出自己的帕子也给沈芊君擦了擦。 沈芊君忙摇头,吸了吸鼻子,“咱们走吧。” 回到东苑把门关上,她的心还跟着砰砰跳个不停,手抚上小腹,感觉到里面的动静,沈芊君轻轻安慰着,“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她深深地闭上了眼,却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和身份早就被人发现。 张妈回府便去了厨房吩咐下人煮参汤,可是走到半路,大厅里便有丫鬟来传话,“张妈,皇上来了,所有人都在大厅里接驾呢,皇上吩咐府中的女眷都要去前院伺候……”那丫鬟神色慌张,然后又凑到张妈耳边,“老爷让小姐委屈一下,待会就换上丫鬟的衣服过去,快些,别让皇上等急了。” 张妈忙点头,又赶回了东苑,轻轻敲门,“小姐,皇上吩咐府中的女眷都去前院伺候,老爷让您委屈一下,换身丫鬟的衣服前去,待会就混在众丫鬟里面,应该没事。” 沈芊君开门,接过张妈手里的衣服点了点头。 前院特别的容重,院子里都换上了新鲜的花,院子中央摆了一张几米长的方桌,偌大的方桌无人入座,除了正对荷塘的高演,正眯缝着眼睛,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四处打量着荷塘边站着的一干丫鬟。 “呵,相府果然不比朕的皇宫查,相爷也是深藏不漏啊,就连伺候的丫鬟个个都这么出挑?”高演眼神飘忽,说着官场话,其实他根本就没睁眼瞧对面的人。 “皇上谬赞了,老臣平日里都忙于辅助皇上,府中上下都是由微臣的弟妹在打理。”沈相逢迎一笑,吩咐身边的人给高演斟酒,而说到梅氏时,梅氏立即便笑盈盈站出,“皇上,民妇的两个女儿还在打扮,稍后便到,听说皇上一向爱美惜美,凤鸾两姐妹能得皇上这一知音,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朕不禁爱美惜美,鞥知道如何呵护美人?”高演端起酒杯,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方要启唇呷一口,却忽然被来人给吸引了过去,手指在酒杯边缘一定,却笑得愈发大声起来,“相爷,相府可有公子?” “额?老臣只有一位千金,也就是仙逝的沈后,不曾再有其他子嗣。”沈相立即紧蹙眉头,十分不解起来,可是他心里愈发焦急起来,皇上如此问是何意? “相爷,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恩?方才朕便在您的后花园里与您家的公子撞了个正着。”高演这话一路,朝着丫鬟走去的沈芊君身子便猛然一僵。 而梅氏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她心里当然清楚,皇上口里说的公子,就是沈芊君。 “皇上,相爷只有君儿那么一个女儿,爱惜地紧呢,府中并无公子,莫不是凤儿那丫头贪玩,女扮男装,才让皇上误会了吧?”梅氏故意把女扮男装四个字咬地很重,征得沈相差点没咬到舌头,忙把梅氏拉到一边,瞪了她一眼。 “哦?方才朕看到的是相府二小姐?”高演眯缝着眼,然后斜斜地朝沈芊君看了一眼,忙收住手上的动作,指了指,“朕要那个丫头来斟酒,相爷,可以吧?” 众人这才都朝着高演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都紧绷了身子,因为高演指着的人,是沈芊君! 梅氏嘴角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理了理自己耳鬓的发,然后站到一边不说话,她倒要看看接下去会上演怎样的好戏了。 “皇上,这……”沈相方想要阻止,站在沈芊君旁边的织锦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皇上,让奴婢来伺候您。” “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哪里来的,这里只有主子说话的份,哪里有你插嘴的道理,来人啊,掌嘴。”梅氏原本还站在沈相后面,一看有人出来要搅局,她忙呵斥着。 旋即便有家丁上来将织锦拉了下去,老远便听到游廊里织锦被处罚的呼喊声,“啊,啊。” 沈芊君低垂着眸子,尽量隐忍着,她知道此刻梅氏巴不得她出岔子,身份暴露。 “皇上,请赎罪,奴婢的手之前有过敏,为了皇上的安全,奴婢请求处罚。”沈芊君轻轻跪下,头始终是低着的,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不太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她深航所散发的不畏不惧。 “是吗?朕最不怕地就是受伤或者病死?”忽然,斜坐在方桌前的人将手中的杯子一丢,那里面的酒水旋即便泼在了梅氏身上,梅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高演已大步朝沈芊君而去。 好好的,皇上为何拿酒泼自己? 高演邪魅笑着,快步走到沈芊君跟前,一手挑起她的下颚,欣赏着她那张绝世的容颜,身子微微前倾,凑到她耳根,“你是不是很讨厌你的庶母呢?” 这一句庶母出口,惊得沈芊君半晌呆怔,她嘴唇发颤,竟不知如何回答,看着高演笑意十足的眼眸,可是那双眸子里却有着完全令人不解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玩味的笑,但更多地是戏弄。 对,就是戏弄的表情。 “长得真是不错,想不到相爷这里,连奴婢也出挑地似官家小姐。”高演微微侧身,手却还在沈芊君的下巴上摩挲,只是忽然,他加紧了力道,捏地沈芊君疼痛地蹙眉。 第151章 你来,给朕斟酒(1) 梅氏一看皇上似乎对沈芊君起了兴趣,忙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身上的酒,讨好般地走向高演身边,“皇上,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贱婢,您这样会脏了手的,凤儿、鸾儿马上要出来了。” 因为见梅氏是想要转开高演的注意力,沈相也并未阻止,只是一边其他的人却不禁一颤,方才二夫人说大小姐是什么?贱婢? 沈芊君当然知道梅氏此刻巴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上皇帝的龙榻,她缓缓一笑,由之前的冷傲拒绝,忽然伸手,覆上了高演的手背,柔声道,“皇上既然惜美,就当以公子风范待人,下人也是人,皇上您这次选秀不也是秉承天下一家,无论品鉴的原则吗?奴婢身份下贱,但又怎么能说是脏了皇上的手呢?” 这话是说给梅氏听的,梅氏怔在当场,被身后的沈相拉了回去,“皇上,老臣的两个侄女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游廊走来的两人。 一前一后,正是沈芊凤和沈芊鸾。 走在前面的是沈芊凤,她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随后她那灵巧的双手在我的长发间跳动,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 她身上的华装却是不如她本人的光芒,黑色的眸里是不易察觉的诱惑和魅彩流转、暗黑在眸中一直停蒂、她美丽得接近妖孽。那精致的柳叶眉弯着、天然而成、且以微笑的角度存在着。皮肤没有那么白、但是却泛着透玉色的光芒、似乎像冬天的雪一样、那么光华皎洁。唇上是微微一点的唇彩、有如玫瑰一般娇嫩、像是玫瑰一样诱惑、她就是天地间最为奇异的女子,她拥有魅惑君王的颜色、剔透光芒的雪肤、迷茫混合的气质…… 看到这样的沈芊凤,不仅是沈芊君呆怔了,就连一向对这个女儿失望的沈相和梅氏二人,都不由得表露出惊叹的眼神。 这……是她们的女儿吗? 高演掐在沈芊君下巴上的手指也嗖地放开,他用欣赏却又略带露骨的眼神打量着走在前面的沈芊凤,大手一抓,将沈芊君抓起拥到怀里。 “沈家二小姐,果然是姿色动人。” “皇上谬赞了。”梅氏得意笑着,待沈芊凤走来,众人才看向她身后的沈芊鸾,可是沈芊鸾却显得很可怜,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荷花素袍,头上的装饰也不多,只斜插了一根白玉木槿簪。 高演一看沈芊鸾的打扮,立即不悦道,“你穿成这奔丧的样子是想诅咒本王吗?还有,木槿?你知道的,本王最讨厌的就是木槿。” 木槿是宸王最爱之物,沈芊鸾连续犯了两大忌,高演不免第一眼瞧着就厌恶她。 “皇上,民女不知,民女……”沈芊鸾咬着唇,却又难言之隐,她朝梅氏投去求职的眼神,双手因为紧张,不断地在胸前来回绞着衣服。 沈芊凤扫了楚楚可怜的沈芊鸾一眼,眼里却满是讥讽,“是啊,妹妹,你一向最识大体的,今日怎么会如此不知分寸呢,皇上,您可别怪小妹,她只是太紧张了。” “朕怎么会怪她,她有你这么个通情达理的美人姐姐,朕自当珍惜。” 说毕,高演哈哈一笑,搂着沈芊凤朝着方桌而去,而另一只手,还拉着沈芊君。 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做声,只能看着大鱼大肉前皇帝左拥右抱,明显两位小姐,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却谄媚至极。 高演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温存,可是与沈芊凤尽兴喝酒之余,还是时不时地看几眼身边的人,大手毫不避讳地在她大腿上摩挲。 沈芊君别开头去,并不想理会,只盼着时间早些过去,只是她在揣测,既然高演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为何不当场拆穿? 他曾经因为自己被断一根手指,这仇怕是必报的吧。 细想着,她的眼眸慢慢暗了起来。 直到忽然,沈芊凤‘啊呀’一声,忽然手中的杯子一滑,作势就凑到了高演的怀里,“皇上,凤儿该死,凤儿没抓牢杯子……”她边说着,边拿帕子去擦拭高演的衣服,故意伸出那白玉的手。上面手指扎满了一个个小洞。 高演当然看出了沈芊凤的小心思,可是他并不拆穿,只是佯装心疼,然后抓起她的手问道,“美人,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皇上,凤儿为了给你绣这条手帕,熬了好些日子。凤儿笨,总绣不好,一直扎着手指。”沈芊凤带着哭腔,她原本门牙缺了一个,这会儿说话只能抿着嘴说,反倒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边说着,沈芊凤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条帕子,那帕子是明黄色的质地,上面精美地绣着一条飞龙,飞龙活灵活现,就好似随时都会飞出来一般。 高演看着那带翅膀的龙,微微一笑,心中有些好奇,“龙生翼?” “是啊,在凤儿心中,皇上就是飞龙在天。”沈芊凤娇嗔低头。 高演接过她的帕子,仔细端详了一番,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美人的嘴真甜。”他刚夸赞,一边沈芊鸾却忽然起身,惊讶地看着高演手中之物,然后走到沈芊凤跟前,“姐姐,这手帕明明是鸾儿绣的,怎么会在你这里?”她早上就发现手帕丢了,找了许久,却不想在这里见到。 “妹妹,你怎么能说这是你的帕子呢,你看,这里绣着风字,这可是我熬了好几个晚上亲手给皇上绣的呢。”沈芊凤杏眼一眯,咬着下唇故作可怜,怔地沈芊鸾不知如何应对。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鸾儿呢?飞龙在天的说法,这分明是你昨晚问我的,姐姐,你不可以这么对鸾儿!”沈芊鸾边说着,边失控地抓着沈芊凤的衣襟吼叫着。 一个官家小姐如此失态,而且是在皇上面前。 沈相老脸一僵,立即冲梅氏使了个眼色,梅氏急忙上前去拉沈芊鸾。 “妹妹,我怎么知晓皇上今日会来?这手帕是我绣好,准备入宫选秀用的,倘若一朝能得见君颜,就将此拙劣之物献上……”沈芊凤垂眸,用帕子掩面佯装哭泣,余光却在扫视身边的男人,看他什么反应。 第152章 你来,给朕斟酒(2) “姐姐,你胡说,昨晚你见我这帕子绣地好看,便问我是用来做什么的,是我说,这帕子是进宫选秀用的,只为让皇上知道我的一片赤诚之心。”沈芊鸾带着哭腔,小脸哭地有点花。 看着两姐妹公然在御前对峙,沈相的老脸都丢尽了,他方要开口呵斥沈芊鸾,却被高演出声阻止。 “美人,你觉得这两姐妹,谁在撒谎?”高演微微侧向沈芊君这边,用探究且玩腻的眼神看着她。 沈芊君身子一怔,抬头一看沈相和梅氏,两人的脸色都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说谁在撒谎都是欺君之罪! 这个该死的妖男,故意整她? “皇上,奴婢只是下人,不方便对主子指手画脚。”沈芊君道,故意避开高演的脸。 “呵呵,方才是谁说朕秉承天下一家的理念,说下人也是人的?朕现在就给你特权,要么,你告诉朕,谁在撒谎,谁欺君,朕杀了她!”高演眼睛一眯,扫了鸾凤姐妹一眼。 沈芊凤捻着帕子装腔作势,被高演的话吓得差点没从凳子上滑下来。 “要么,你喂朕喝酒?”高演道,眉头挑起。 鸾凤两姐妹的生死和自己无关,沈芊君只冷笑着,但却不留一丝痕迹,她不说话,是得罪沈家上下,说了话,便是害了两姐妹一人,同样得罪沈家! 好一个刁难! 沈芊君未说话,只缓缓起身,端起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酒,然后送到高演面前,“奴婢给皇上斟酒。” “恩?”高演眉头一蹙,忽然手一摆,眼见着沈芊君要送过来的酒杯,被他一手挥开,酒杯立即翻到,酒水泼了沈芊君一身。 得到如此刁难,她早有预料,不过她并没有慌慌张张,更没有跪地求饶,而是不紧不慢,又端起酒壶,往酒杯里倒酒。看着清白色的酒水如泉柱般入杯中,瞬间一股香甜,沈芊君又再次端起酒杯,送了过去。 “没人告诉你怎么伺候主子吗?一只手?还是你另外一只本来就没有用?需要朕废掉呢?”高演的声音慢慢低沉下来,他俯身凑到沈芊君面前,那气势骇人。 周遭的人都是胆战心惊,心七上八下的,可是一边的沈芊凤却如看好戏般冷冷一笑,想不到皇上也挺厌恶沈芊君的啊。 沈芊君则是定睛看着自己的手,嘴角微微一扯,然后不等高演将酒水撒掉,她先把酒水倒了。 众人看着她这个泼酒的动作,都一惊。可再看皇上,他的表情却又并不那么暴怒,是以大家又安心了不少。 第三杯,沈芊君倒酒的姿势更加优雅了,她一手将自己的袖子抓着,露出白皙的手腕,提着壶柄的手指如葱根般纤细,这倒酒的姿态,很风雅。 “皇上,请。”沈芊君甜笑着,露出三颗白牙,动作也是相当虔诚,双手捧着酒杯,临近高演的时候,她忽然出声,“皇上是有风度的人,事不过三,这第三杯,应该会喝下吧?” “呵呵。”高演笑得很奇怪,声音略带阴森,他接过酒杯看了沈芊君一眼,然后扬起袖子将酒一饮而尽。 “相府的美人好看,可是酒却不怎么样。贵喜,回宫!”高演将酒杯碰地就放在桌子上,迈着大步便离开了坐席。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府上下的人都跪地磕头。高演临近沈相身边的时候,忽然凑到他耳边,“沈府的女儿好啊。丞相,朕希望在此次选秀中,看到那个奴婢。”他所指自然是沈芊君。 沈相身子猛然绷紧,不明白高演的意思,当他出声恭送时,高演已哈哈大笑离开。 “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梅氏立即拿帕子胡乱地擦着脸,然后拉着沈芊鸾走到沈芊凤面前,呵斥道,“凤儿,你怎么可以偷妹妹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抢妹妹的风头?” 沈芊鸾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今日却被这个草包女儿给破坏了,梅氏当然是气地要死,而一边的沈芊鸾,也轻轻抽泣了起来。 “娘,我和鸾儿都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只想着她?今天你也看到了,皇上喜欢的是我,他不喜欢妹妹!” “你!你还狡辩,你这个死丫头,你还长心眼了啊?敢陷害你妹妹?”梅氏说毕就揪着沈芊凤的耳朵,来回拧着。 “好了好了,凤儿说的对,现在皇上看上的可是凤儿,你还打她?好好寻个大夫帮凤儿瞧瞧牙吧。”沈相作为父亲,永远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的,他扫了一眼受委屈的沈芊鸾,然后走到沈芊君身边,“君儿,你看眼下怎么办?” “静观其变,皇上应该是发现了我的身份,爹,我想和你说些私心话。”沈芊君看了看一边的三母女,沈相会意是要借一步说话,立即点点头。 看着父女两神神秘秘地朝水榭边走去,梅氏立即白了沈芊凤一眼,“好了好了,都回房吧。” “娘……”沈芊鸾心里有委屈,可是奈何…… 一边的水榭,沈芊君望着荷塘里被修剪一心的荷叶,许久才出声,“爹,你和君儿说实话,当年,娘是不是生了一对孪生姐妹?” “额?”沈相站在沈芊君身后,看着她消受的背影,又听到她如此惊人的话,不禁神色慌张起来,他眼珠子转了几个来回,思考着怎么和沈芊君解释。 “爹,当初你是不是为了向赵妔青低头示弱,才将我的孪生姐妹送给了她?”世界上要说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还真不信,这里不是现代,没有整容,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两个人有血亲关系,而且是孪生! 见沈相许久都不回答,沈芊君缓缓回身,“爹,事到如今,你若还向赵家势力低头,置我们沈家以何地?让沈家成为天下第一家,不是您一直的夙愿吗?” 沈相的身子再次一僵,因为沈芊君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当年,就是赵妔青,从前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命宫妇抱走了他的另一个女儿。 “是的,你有个孪生妹妹……”许久后沈相才出声,像是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事一般,不过旋即他又道,“当初太皇太后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儿,她说想找个人陪着公主一起长大,是以将竹儿抱走了。你娘是不知情的,是爹一时迷了心窍,答应了,可谁知,竹儿才被抱去一个月,宫里便来人传话,说竹儿得病死了……” 第153章 意外,昊起了疑心(1) 原来如此! 沈芊君的眼眸忽然幽深了起来,原来之前宫里的那个假芊君,就是她的孪生妹妹! 呵呵,怕是赵妔青故意跟爹说妹妹死了吧,其实却把她秘密关了起来培训成为职业的细作。 好狠心,好狠心! 想到赵妔青的所作所为,和娘死的不明不白,沈芊君心里的仇恨就越来越大。 想了片刻后,她忽然把嘴凑到了沈相耳边,小声道,“其实妹妹还没死,爹,我就是沈芊竹。” 沈相一惊,细细地听沈芊君将之前德山自己被绑架,而后浮音代替自己的事向沈相一五一十说出。 沈相半晌难以接受这现实,却还是冷静了半晌,“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姐姐,你站住!你是什么意思?今日下午我在房间打开我的柜子,发现里面的衣服都被人用剪刀剪了,就只剩下我身上穿的这件,你是不是知道皇上来了,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两姐妹一起向西苑走去,沈芊鸾跟在沈芊凤的后面,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沈芊凤冷扫了她一眼,笑得很张狂,“好妹妹,俗话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咱们是亲姐妹,为了荣华富贵,那互相倾轧也不为过吧?” “这么说,真的是你?我要告诉娘去!”沈芊鸾那双眼睛早就哭得通红,这下子知道了事情真相,便巴不得让人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 “你去啊,现在爹都维护我,你去跟娘说啊,看她帮谁?好妹妹,这么多年,娘和爹都偏心你,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装傻充愣的,也是时候反击了吧?你还真以为我们姐妹情深啊?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抢我的风头,我早就恨透你了!”沈芊凤冷声说着,用力将沈芊鸾的手甩开,然后擦了擦自己刚才被沈芊鸾摸过的衣角,正了正衣冠才走,“妹妹,可别把你一身的晦气传给我。” “你!”沈芊鸾跌坐在原地,看着沈芊凤离开,枉她一直觉得自己聪明,防着沈芊君成为这沈家的明珠,却不想在最关键的时候,竟是输得一败涂地! 一方水塘边有个小木屋,屋子装扮地很精致,一圈篱笆围着,却有着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浣碧蹲在田园里择菜,看着荷塘里扎着裤绾的男人正拿着叉子在捉鱼,而萧雨则是在岸上抚琴。 琴声悠扬,恍若让周遭的万物都静止了下来。 水中的男人,一身青衫长衣,衣服松松垮垮地穿着,露出他胸口好看的风光,他眯缝着狭长的丹凤眼,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水下的动静。就在水面忽然咕咚咕咚有了反应时,他忙快速用力,叉子立即准确地叉在了水中一条鱼上。 “雨儿,又抓到了一条。”高冉昊浅笑着,嘴角的梨涡跟着漾起,更添几分风情,他将手中的叉子竖起,立即便有一条大鱼在叉子上曳着尾巴,似乎想要逃生。 高冉昊将鱼抓住,见萧雨边抚琴边对着他笑,然后手一用力朝岸边的篓子扔去,鱼儿准确无误,落在篓子里。 萧雨只笑,依旧不语,此时她手上的力道加快,挑拨着琴弦,音乐高昂了起来。 高冉昊又背过身去,不消半晌,又抓了好几条。 浣碧择完菜便来看成果,走到篓子俯身一看里面满满的鱼,兴奋地都快要跳了起来,“看来公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小姐,你看抓了多少条鱼了。” 萧雨浅浅笑着,缓缓起身将琴抱起,立在原处,“天快黑了,咱们回吧。” 高冉昊风雅笑着,缓缓朝萧雨走来,伸手去帮她抱琴,萧雨立即冲他抬眸一笑,从自己的腰际拿出手帕,仔细地探上他的脸,“瞧你,出了一脸的汗,我帮你擦擦。” “娘子,你真好。”看着如此细心为自己擦汗的人,高冉昊忽然抓起萧雨的手背,让她不由得定在原处,只能呆呆地看着男人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 萧雨有些激动,甚至十分动容,她立即反扣上高冉昊的手背,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相公,有你真好。” 只是在萧雨忽然贴近的时候,高冉昊才猛然手一颤,因为方才,他有半晌飘忽,眼里竟然出现了另外一张脸孔,而他的坏笑,也只是对那个人。怎么会这样?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他猛然怔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忙干笑一声掩饰,“回去吧。” “恩。”萧雨点着头,却明显感觉到了异样,方才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脸色忽然就变了? 四方的小桌子,上面摆了好几盘菜,还有一壶小酒,高冉昊盘腿坐在胡床上,笑眯眯地看着萧雨和浣碧娴熟的样子,他转念一想,那些过去的回忆不记得又怎样呢,好好珍惜现在才重要。 菜全都上齐,萧雨坐到高冉昊身边,为他斟酒,“只需喝一杯。” “两杯,多加一杯好不好?”高冉昊微微扬唇,眨了眨眼,似是商量,可是语言里却带着轻松顽皮。 这样的他,她从来没有见过,而且现在她感觉很幸福,如果以后一直能够这样就好了。 “小姐,你就让公子多喝几口吧,反正他的伤势也好了。”浣碧在一旁笑,拿饭勺帮两人盛好米饭。 萧雨睬了桌上的菜,给高冉昊的碗里夹了一块大鱼肉,然后才笑眯眯地给自己夹了一块。 “公子,你看小姐对你多好,浣碧都羡慕死了。”浣碧打趣道,然后偷偷别开眼去。 小木屋内一片和谐,时不时传来一阵女子的欢笑声,夜色也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慢慢降临。 “王爷,无名调查清楚了,小雨姑娘确实回过京城,可是后来她又忽然折返,并且还离开了香梨园,隐居在了此处。” 昏黑的天际下,两个男人骑着高马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无名指着不远处的小木屋对高允道。 第154章 意外,昊起了疑心(2) 高允看着那木屋里传来的昏暗的灯火,篱笆围城的院子鸡鸭也在觅食,木屋里,时不时地传来一阵谈话的笑声。 高允和无名一齐下马,他们牵着马便朝着木屋而去,敲了敲门扉,“请问,小雨姑娘在吗?” 屋内的人正在谈论隔壁家王二娶了个新媳妇的事,恰巧此时外面便传来一声陌生的男音,不仅萧雨奇怪了,高冉昊也蹙了蹙眉头。 萧雨和高冉昊说自己原先是官家小姐,因为被表姐陷害,从表姨夫家被赶了出来,然后流落青楼做艺妓,所以现在外面有男人找,高冉昊不免觉得不高兴。 他方要起身,便被萧雨拦了下来,“相公,我先和浣碧去看看,你先喝酒。”她在高冉昊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安心,然后对浣碧使了个眼色,两人推门而出。 她以前在香梨园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富贵公子,而现在她则是认为,是哪家不死心的公子找上门来了。 只是,她想错了,当她看到立在门扉前面的男人时,顿时身子一僵。 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而拥有这种与生俱来气质的男人,除了当今的宸王,还会有谁? 萧雨惊恐地不禁后退一步,踩在身后的鸭头嘴铁锹上差点被绊倒,幸好浣碧在身后搀扶了她一把,才不让她摔倒,“小姐。” 萧雨支起自己的身子,然后大步朝高允走去,声音故意压得很低,“浣碧,你先回去,我和王爷借一步说话。” 说毕,她便走出了篱笆墙外,朝着荷塘方向而去。 高允神色一凌,却还是大步跟了上去,“原来同我谈交易的人是你。” “什么交易?王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萧雨不回头,看着荷塘月色。 “萧淑妃还真是健忘啊,半个月前,你跟我谈了一笔生意难道你忘了?本王从中获益不少,淑妃你也是大捞了一笔。”高允冷笑出声,看着萧雨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在揣度萧雨与他合作的真实目的。 “王爷,难道这天下会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我萧雨可没有那种魄力,敢与王爷您谈交易。自从我被贬为庶人后,便一直隐匿在这乡间田园,并不曾踏足过京城,王爷,若是你今日只为这莫须有的事而来,萧雨不能揣测您是否居心叵测,还请回吧。”萧雨立刻转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抬步朝青石小路回去。 高允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蹙地更加紧了,“淑妃娘娘,那你前些日子刚从京城回来,是为何意?” “你查我?”萧雨步子猛然停住,回头看了眼高允冷漠的脸,然后回之冷笑,“王爷,萧雨现在是庶民,虽然不能与皇族抗衡,但也请您洁身自好,我可是花鼓有名的艺妓,您就不怕您对我如此上心的事,被外界知晓?反正我声名狼藉,您可不一样,您府中的王妃会怎么想?”萧雨冷哼一声,正视着高允的双眸,直到看到他心虚,才一收视线,转身道,“还请王爷忘了今日在此遇见过萧雨,我萧雨和皇室,已再无瓜葛。” 高允缄默,低垂着头,知道看不到萧雨的身影后,才扭过头去问一边的无名,“你不是说曾经有个男人为了萧雨跳河吗?” “是的,花鼓当时的百姓都知道,这事传得轰轰烈烈的,可是前些日子,那张生却溺水在京城,被相府的人救了,示意无名可以肯定,萧雨她是回过京城的。” “呵,这么说,张生是唯一的线索了?你回京城一趟,把那个张生带来,本王要在此处盯着她。” “要不要加派人手来?”无名犹豫道,毕竟王爷只身在外不安全。 “不必。”高允冷冷摆手,眼眸深邃地看向那木屋。 无名领了命,然后一个飞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萧雨回到屋子时和浣碧对上了视线,转而她又笑道,“相公,我觉得我不喜欢住在这里,隔壁的王二总是对我眉来眼去的,相公,不如咱们搬走吧?” “搬走?方才你不是还说王二刚讨了老婆,两夫妻很相爱的吗?”高冉昊蹙眉,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明显感觉到了萧雨的异样,而他也能肯定,这异样和方才来找过她的男人有关。 萧雨站定,思量着如何跟高冉昊继续解释,并不引起他的怀疑,她换了种语气,接着道,“相公,方才是我在花鼓原先认识的一名纨绔公子来找我,他对我一直纠缠不休,可是你知道,我已经离开了香梨园,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咱们现在若不搬走,以我们的力量对抗他,肯定是以卵击石。” “是啊是啊,公子,你看小姐她够委屈了,你怎么还能让她再受委屈呢。”浣碧看准时机在一旁帮衬着。 高冉昊半晌沉思,手捏成券,狠狠地砸在小饭桌上,“都怨我无能!” “相公你可别这么说,主要是那些达官贵人仗势欺人,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吧。”萧雨用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缓步走到高冉昊身边,抓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 高冉昊点头,可是看着萧雨的手半晌,他不能让妻子受委屈,表面上虽然答应着,但心里他有另一番计较。 说搬家就搬家,而且是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萧雨和浣碧只带了些之前的东西走,三人疾步在乡间小道上,夜里布谷鸟一声一声叫,周遭的环境有些诡异。 “相公,不如咱们先去理想元避一避,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最安全。”萧雨提议道。 “不行,那种地方我不许你再去,咱们就先找间庙住一宿吧,明日再想去哪里。”高冉昊拉着萧雨的手,坚定地带着她走在夜色里。 萧雨点着头不再说话,任由他拉着,她觉得,只要能和昊在一起,无论去哪里,住怎样的地方,她都心甘情愿。 花鼓镇的近郊有个庙,他们三人走了许久,抵达时已极近天明,高冉昊扫视了眼四周的环境,拉着萧雨走到庙的角落,然后弯腰去捡麦秆,将麦秆搭成一个山包,他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先眯一会儿吧,早上咱们再出发。” 第155章 意外,昊起了疑心(3) “恩。”萧雨如绵羊一般窝在高冉昊的怀里,嘴角扬起一丝浅浅而幸福的笑意,高冉昊看了眼站在门外的浣碧,冲她招手,“你也进来吧,我去外面守着,我是男人,守护你们女人是我的职责。” 浣碧愣在当场,对上萧雨允诺的视线,点了点头,然后合衣坐到了萧雨身边。 高冉昊大步走到门边,临出门时回头一笑,“娘子,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 “恩。”萧雨笑得愈发甜蜜了,点点头。走了半夜,是有点累了。 看着两人缓缓闭上了眼睛,高冉昊才快步走出了庙门,他抬头望着快要下山的月亮,眼里竟有一丝莫名的柔光,只见他腿部用力一蹬,然后整个人便腾身飞了起来。 这也是一次上山砍柴,他差点失足掉入山崖,然后本能反应才知道的,原来自己有轻功,而且武艺还很高强。 按照他的计算,以脚力飞回木屋只要半晌,此刻快天明,若是那人真要纠缠,恐怕已经发现他们已逃走了吧。 心里想着,脚上的力道不禁加重,待高冉昊重新落定在木屋前时,院子里的鸡已经连续叫了好几声。 高冉昊负手而立,环视着四周,却发现周遭安静地有些可怕,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可是…… 他刚要转身,却发现,脖子上忽然被架上了一把冰冷的剑,那剑十分锋利,一道寒光晃眼,高冉昊身子一僵,却立即出声,“我家娘子是有夫之妇,你如此步步紧逼,不太好吧?” 高允的手一僵,方才他早就看到了这鬼鬼祟祟的身影,可是当他拔剑相对,并听到这人声音时,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劈般,久久不能回应。 “你倒是说话啊?我觉得你们既然贵为达官贵人,娶妻自然是要门当户对,你追求我家娘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又何苦……”高冉昊的话还未说完,高允的手便动了动,剑更加靠近他的脖子,他本想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若劝不动这纨绔子弟,那就只好大开杀戒,出一出恶气了。 “高冉昊,原来你玩一出金蝉脱壳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原来你将这个女人贬为庶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和她双宿双飞?皇上啊皇上,哦不,是我们的先皇,你真的好高明!”高允一字一句地说着,眼里忽然被红色的血液充斥,他那双眸子阴森地可怕,似乎下一秒,手便会不受控制,将眼前的人结果掉了。 “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妻子和孩子正在翘首以盼你的归来?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才和阿君走到今天的境遇,若是我早知道你其实并不爱她,三年前,我就不会放手!”高允自说自话,忽然心疼痛地厉害,高冉昊啊高冉昊,原本我以为,是母后将你致死,对你心有亏欠,原本我以为,阿君的心里缅怀你是应该的,因为你对她的爱是至死不渝的,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太离谱。 狠狠咬了咬牙,高允不想再废话,手握紧剑柄,就要将人刺死,“高冉昊,你受死吧!” 高冉昊当即反应及时,他一个侧身躲过了高允的剑,眉头蹙地很紧,“你在说什么?我以前做过皇帝?”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别告诉我你失忆了!”高允手中的剑飞快换了个姿势,狠狠地又朝高冉昊而去。 高冉昊借力,脚蹬在身后的树干上,然后弹起翻了个身,挡过了高允的那一剑,他身子挂在一根树枝上,然后冲着人浅笑地风雅,“有话慢慢说,我确实失忆了。” “你还玩?你知不知道,阿君知道你死了,眼睛都快哭瞎了,那傻子,正心心念念地想办法为你报仇,而你在做什么?在这里花前月下,你对得起阿君吗?”高允呵斥着,剑直直地朝挂在树枝上的人而去。 高冉昊飞快地转身,回头一看,高允的剑已将那树枝砍成了两半,好重的杀气…… “这位仁兄,我看我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高冉昊又翻了个身,朝着一颗大杉树而去。 高允的剑这回没追上去,因为他感觉到了身后无名朝他慢慢逼近,他一摆手,示意无名不要出手。 看高冉昊的反应,并不像是在装疯卖傻,而且这也不是他的作风,剑一手,高允立在原地,声音却是极其地阴寒,“你……真的失忆了?” “是的,如假包换,我对自己的过去完全没有任何印象,难道咱们过去很熟?”见高允放下剑,高冉昊忙从杉树上跳下,来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风雅的笑。 “不认识,我找错人了。”高允凉薄开口,然后将剑重新插入刀鞘里,转身便冲无名道,“咱们回去。” “是,王爷,想必此小雨姑娘并非京城的小雨姑娘,无名得到现报,京城有密函送到北鲜与我大云的边境一个叫锦绣山庄的地方……” 后面的话,高冉昊已听不清楚了。看着消失在天明道路上的两人,高冉昊缓缓靠在了杉树上,双手环抱着自己,思索了片刻。锦绣山庄? 也许去了那里,会有一丝线索,不知为何,当方才那男子口口声声对自己说阿君的时候,自己的心竟然莫名疼痛,那个阿君,究竟是谁? 待重新飞到庙前的时候,天已亮,高冉昊大步走进庙里,看着睡相如小猫咪般的萧雨时,宠溺地伸手掐了掐她的鼻子,“小懒虫,起床啦。” 萧雨睁了睁眼,甜甜一笑,“恩,浣碧,咱们起床,出发吧。” 高冉昊回来时,顺道去集市雇了一辆马车。 萧雨拉上男人的大手,感觉到手掌心的温度,不禁手一松,坐进马车时,高冉昊已换了个姿势,靠在车内闭目养神起来。 萧雨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换了一身较为华丽的装束,而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夜逃命的旧衫。“相公,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逃命。”高冉昊微微睁眼,勾起唇笑,“娘子,我的眼睛可不等人,再不换好衣服它就要睁开了喽。” 萧雨一怔,才看到自己对面的坐席上端正地摆放着一套衣服,她赶忙瞥视了他一眼,将身上的男人外衣一丢,把衣服套上。 第156章 意外,昊起了疑心(4) 马车行进了许久,颠簸之中不知不觉已天明。 车夫将马车停靠在密林深处的一座山庄前,抬头望着上面赫然的四个大字‘锦绣山庄’,他跳下马车上前去敲门。 “少爷,夫人,有歇脚的地方了。” 敲门声于深山中愈发清脆,萧雨依偎在高冉昊的怀里,不禁惊醒,揉了揉眼睛,发现他正在用端详地眼神看着自己。 “睡地可好?”他悠悠道,微抬手推开车门,瞬间外面的阳光便照射进来。 她点点头,看了眼外面的山峦群峰,知道这已远离花鼓镇了,“相公,你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咱们真的是逃命?” “如假包换。”高冉昊浅浅一笑。很好地掩藏心里的城府。自从他失忆后就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萧雨似乎并不想自己知晓过去。而经过昨夜的事后,他便下定决心,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彼时山庄的大门大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你们是?” “我们是去北鲜贩卖丝绸的商人,路过此地,想借地歇个脚,不知方便与否?” 车夫是高冉昊现雇佣的,是一个彪汉。 “你等等,待我去通传下我家夫人。”那人说毕便把门砰咚再一次关上。 不多时,门再次敞开,不过这次,从里面却走出一名绝代风华的女子。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身的火红装扮,鹅蛋的脸,柳叶的眉,额间勒着一条红丝宝带,她笑若扶风,举止间隐约几分媚骨,可看她行走之时不露声色,便可知此人乃不寻常也。 高冉昊微微打量,已然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锦绣山庄好客,尤其是对同行中人,几位能下榻弊庄,红霞不胜荣幸。”此类江湖的门派山庄,从不得罪人,并广交四方好友,是以对红霞的好客,高冉昊并未太在意。 红霞说话之际,高冉昊已下了马车,他伸手扶住里面走出的人,笑道,“我与夫人一路奔波,略感疲乏,能得到庄主的款待,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红霞抱拳相迎,眼睛扫过萧雨的时候明显一颤,眼前这位马夫已然有正义之气,可他主人却是儒雅至极,举止谈吐都带着几分高贵,而他的夫人更是倾国倾城,虽一身素衣,却难掩她眉宇之间的雍容。 这几人,不简单。 大家互相礼让着,不觉已进了山庄。 山庄九曲回环,构造十分讲究,看外面粗糙不堪,竟未料到里面当真是华丽至极,红霞夫人引着几人来到大厅,笑盈盈地吩咐小厮去烧热水上菜。 一番忙碌,几个人便被邀到圆桌上坐下,红霞端着酒壶走到高冉昊身边,扭动着水蛇腰,面若桃花之色,笑道,“还不知公子贵姓?” “我姓高。”高冉昊浅浅笑着,对于红霞的暗送秋波完全视而不见。 “可是和当今圣上一个姓?难不成公子也是皇族贵戚?”红霞轻启朱唇,忙斟酒,抬袖之时,暗香浮动。 “夫人说笑了,我们只是从花鼓镇过来的普通商人。”高冉昊答着,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红霞只笑不语,桃花眼眯缝着看了眼他旁边的人,问道,“夫人要不要来一杯?” “她不喝酒。” 萧雨还未来得及回答,高冉昊已抢先挪开了杯子,红霞捧着酒壶只笑着,点点头又走去给锦澜和杨明安斟酒。 一番好酒款待,红霞便让人引他们去了厢房。至始至终瞎子都能看出,庄主夫人对高冉昊,很有好感。 回到屋子,萧雨便一屁股坐到饭桌前大口喝了一杯水,仍觉得口渴想要继续,却被高冉昊一把夺过杯子。 “娘子可是吃醋了?”他声音魅惑,将唇凑到她脖颈处问道。 全身毛发被他撩拨到不行,萧雨低嗔道,“你是慕名而来吧,是不是瞧上这山庄的夫人了,让我来随你促成这段好事?”说什么逃命,那都是鬼话连篇。 “娘子,你夫君若是想要女人,何必这么煞费心思?直接与隔壁的王二老婆私通不就行了吗?何况,我醒来后身边陪着我的人一直都是你,又怎么会知晓其它女子。既然娘子不想呆在花鼓了,以后自然是夫君来养你。”高冉昊执起人儿的手凑到嘴边笑盈盈道,掠过鼻息传来一阵热气,“此处地接北鲜,往来商贩众多,地域风情极佳,明日在三合镇便会举行花灯会,你不想去瞧瞧?” 三合镇的花灯会?萧雨猛然抬眼,不可置信,多年前,萧雨在书里曾看过有关北鲜地狱风情的记载,当时极为好奇,便随口和他说过,想不到他竟然记得? 萧雨身子一颤,忽然神色紧张起来,“相公,你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 “我什么都没记起来,有关北鲜的事,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这次我们出来慌忙,盘缠也不够,我看那庄主夫人友善,想个法子,咱们弄点钱来。你手怎么这么冷?”边说着,又边哈了一口热气,高冉昊抬眼,看着人儿淡雅一笑。 高冉昊不知,萧雨这是被吓地手脚冰凉,毕竟一夜之间,高冉昊似乎像换了个人似的,这种神采和语气,只有原来的他才有,失忆后的他,根本从来没对自己如此玩笑宠溺过…… 萧雨觉得,越来越不心安了,也不知道宸王那边是否死心了。会不会继续纠缠下去,不过好在他们已经逃远了,这样便不会再有人知道了,想到这,她又安心了不少。 门外车夫敲门走进时,萧雨的手还被他捧着。 “少爷,已经和红庄主洽谈好了,那批雪锻她已同意卖给我们了。”车夫抱拳回道,立在门外不看屋内二人的暧昧举动。 高冉昊挑眉,忽然又浅浅一笑,“那便去给我与夫人做两件衣裳,浣碧知道我们的尺寸。” “是。”车夫领命便走出,倒是萧雨狐疑了半晌。 “此人是谁?” “我雇的人,总得在红霞面前装地像一点。”高冉昊微微眯缝着眼睛,笑道。 在锦绣山庄呆了一个上午便又启程了,一切看似真如商人购货般。 第157章 北鲜摄政王(1) 就在锦绣山庄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躲在暗角的一抹身影忽然走出,他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缓缓开口,“派人去跟着。” “是。”红霞双眸微沉,站在银色面具男子身后,看着他颀长的身影道,“太子殿下,那男子真的是云皇高冉昊?” 黑衣男子原本冷峻的容颜忽然勾起唇角,“是他,想不到他没死。相府那边如何了?” “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将沈家绸缎庄子的新款衣服都买下了,殿下,既然你如此想念沈姑娘,为何不亲自与她相见?”红霞淡淡道。 “还不是时候,我想先观察高冉昊一段时间,命人跟紧。” “是。” 马车悠悠走行,傍晚时分便入了三合镇,舟车劳顿,萧雨已觉身子疲乏,胃里翻江倒海。 她抬眼看着落日余晖下的三合镇,人群熙熙攘攘,将手搭上了高冉昊的手背,刚下了马车,从街巷那一边却蜂拥过来一群人,大家脸上都带着欢喜,似乎前方有什么好戏般。 “听说了没,北鲜殿下来了咱们三合镇呢,现在就在聚贤阁。” “呀,真的啊,传说中那个银面獠牙的美男子?战场上以一敌百的美人来咱们三合镇啦?” 大家议论纷纷,似乎对于敌国太子充满地都是好奇和向往。 随着人群涌动,四人自然而然被挤到了路边,萧雨抬头一看高冉昊沉吟的脸色,狐疑出声,“相公,你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高冉昊紧紧抓着萧雨的手不语,抬步便往客栈走去。 迎面的小二一扬肩头的毛巾,笑脸相迎,“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给我们两间上好房间,另外上一桌好菜来。”车夫走到前面,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小二,小二立即眼冒金光,笑得合不拢嘴,“好嘞,客官们,你们上座,上座!” 这走进的四人,男的俊俏,女的美丽,不免引来众人的侧目,在靠窗的一边雅座上,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手执酒杯也望向了他们,嘴角不禁擒出一抹浅笑。 酒菜不时便上来,高冉昊一边帮萧雨布菜,一边向小二打听着明日花灯会的事宜,似乎他此行就是为了带人看花灯而来。 萧雨无心听他们谈话,随意看着四周,正巧发现靠窗座的人,秀眉不禁紧蹙。 这里百姓的打扮都比较偏向北方民族特色,骑装短靴佩刀,并且长相上也比中原人粗犷几分,可那男子是带着斗笠的,是以但从装束并不能知道他身份。 “怎么,菜不合胃口吗?”向小二详细打听到了情况,高冉昊才回眸看了眼萧雨,给她碗里夹了点菜。 萧雨摇头,端起茶杯佯装喝茶,“那个人好像一直在盯着咱们。” 高冉昊紧了紧萧雨的手,却安慰道,“没事,咱们吃咱们的。” 下午几人住进了客房,萧雨帮高冉昊整理出行的包袱,并看了看包袱里的钱,她在花鼓当艺妓的时候攒了不少钱,够他们花一辈子的了,可是昊哥哥为何要撒谎说路上盘缠不够了呢。 “相公,你跟我说实话,你今日变得好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雨坐到桌子前,认真地看着男人,眼露哀伤。 “你告诉我,阿君是谁?我和她有怎样的瓜葛和过去?” “什么?”萧雨身子猛然一僵,呆怔着不知怎么回答,“你怎么知道她的?” 高冉昊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忽然道,“在梦里,有个叫阿君的人说一直在等我,说她还有了我的孩子,这是真的么?” 听高冉昊这么一说,萧雨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凑近他的怀里,“相公,那只是梦,梦都是相反的,阿君就是我表姐,她背着你和你的弟弟有染,那孩子也不是你的。他们联合起来害死你,你怎么还能想他们呢?” 一声声泪,哭诉地沙哑。 高冉昊缓缓摸上萧雨的背,柔声安慰着,“雨儿,我知道了,以后我不再想他们了!” “恩,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报仇,咱们就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好不好?”萧雨从高冉昊怀里挣脱出来问道。 “好。”高冉昊温柔应着,可是心里却仍在排斥着。当萧雨温顺地要去伸手解他胸口的扣子时,他还是条件反射般推开,“雨儿,我。” “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定是表姐伤你太深了,可恶!她曾经诅咒我们不让我们有肌肤之亲,难道你还在介怀吗?”萧雨撒谎不眨眼,眼里的泪水盈盈。 “不是,我不知道,每次想和你更加亲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都会浮现出一张面孔,我记不得她的样子,但却觉得心刺痛。娘子,我想等我恢复了记忆着一切都会好的,我就在这里,难道你那么迫不及待啊?”前一秒高冉昊还满面忧伤,可是下一秒,他便又打趣道。 萧雨脸一红,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只地应着,“你就是我的男人,我有什么迫不及待的?难道你还能跑走不成?” “是啊,即便像红霞那般的美人,也抵不过娘子你的一根脚趾头。” “就会贫嘴。” 屋内人打情骂俏,屋外却忽然闪过一个身影,那身影旋即便消失在过道上。 一间客栈的厢房内,高允正坐在茶桌边,因焦急,手指不断地在桌子上点着。直到片刻后,房间的门被推开,无名带着个男的走了进来。 那男的是张生,如今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色也精神了不少。 “草民给王爷请安。” “恩,起来吧,本王废话不多说,你只需告诉我,萧雨回京是什么目的,你为何又从她的船上跳下了?”高允斜睥了眼地上缓缓站起的男人,见他起身不忘整理自己褶皱的衣角,如此爱美之人,一点小细节都不放过,会那么容易轻生? 似乎是提及了他的旧事或者是伤疤,张生眼眸一沉,垂在身侧的手掌忽然拧成拳头,恨恨道,“小雨在半路救了个男的,我气不过与她争执,而后便从船上跳下。” 第158章 北鲜摄政王(2) “哦?想不到你为了红颜也是不怕死的。”高允的语气里完全没有赞扬,有的只是狐疑和嘲讽,“你们的事我不想多问,救上的可是此人?” 高允挥手,将放在茶几上的画卷抽出展开在张生的面前,张生双眸直瞪着那画卷,露出了惊讶,“是,就是他,王爷在寻他?” “王爷的事轮不到你一个草民来管,这是一百两银子,你走吧,今日之事你要是敢在外面嚼舌根子,我让你有命拿钱,没福消受!”无名抓起地上的男人便随手丢给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作势便要将人推出去。 只是当机立断,张生便权衡好了一切,忽然将那一百两塞回无名手里,“王爷,求你收留张生,张生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若要考取功名,先成为宸王的门生,那么以后平步青云自不在话下,谁不知道,当今的太皇太后是宸王的生母,而宸王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张生的眼珠子闪躲地很快,然后立即扑通磕头,一声比一声响亮。 高允冷冷地睬了自己脚边磕头的人,薄唇轻启,“本王最不缺的,就是牛马。” “草民不做牛马,做狗也行啊,能成为宸王府的看门狗,那也是幸事一件。”张生立即抬头,脸上露出了讨好般的笑。 高允一手掀开张生搭在他腿上的手,起身冷道,“宸王府不需要看门狗。” “你快些拿钱走吧,不然惹怒了王爷,连你这条小命都保不住!”无名勒着男人的胳膊肘将他抓起,狠用了一把力,张生便像一条狗一般,被丢到了门外。 “王爷,你收留张生绝不会后悔的……”任凭张生怎么敲门,屋内都再也没了反应。 就在花鼓镇发生了一连串事件的时候,京城里却依旧沉浸在选秀前的一片紧张欢愉中。 梅氏为了能够让两个女儿都进宫,特地去皇宫走了一遭,同太皇太后要了人情,带了个教导宫中规矩的尚宫回相府。 府里知道宫里来人了,丫鬟们都伸长了脖子躲在游廊里观望,所有人都好奇。 梅氏走在前头,她的身后则是一个穿着棕色喜鹊报春宫装的老妇,那老妇的穿衣打扮和府里的人不同,她的衣服色泽更为亮丽一些,连脚上的鞋子底子也比寻常人家的要高一些。 原来宫里人都长这样啊,众人议论纷纷,待梅氏领着韩尚宫进了西苑,大家的议论却还是没有停。 东苑里,沈芊君在一边算着账本,最近销售出去的旗袍数量有所增加。 张妈抱着一大叠的本子走进,将东西放到书案边,“小姐,西苑那边可热闹了,听说太皇太后派了教引女官来亲自教导。” “由着她们闹疼腾吧,对了,你把算盘再给我拿一个来,一个不够用。” “唉。”张妈立在一边,可是旋即又吞吞吐吐开口,“可是皇上指明了要小姐入宫……” “我的身份曝光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能托尽量托,暂时还不能让太后知晓我还活着便好。皇上那边,等东窗事发之时,便是我向众人昭告身份之时。距离选秀到结束还有一断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谋划。” 看着沈芊君成竹在胸的样子,张妈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织锦因为没事闲着,便也偷偷跑到西苑去看热闹,看那些教引宫女是怎么教两位小姐的,然后她好在一边学着。 “对,对就是这样,宫里的主子无论是走路还是静坐,每个动作都要极尽优雅,注意精髓,慢,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慢。”韩尚宫的嗓门很大,几乎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见。 鸾凤两姐妹学地很专心,只是偶尔,沈芊凤会走神,慢?她倒不觉得,大姐以前是皇后,自然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可是也没觉得她走路多优雅嘛。 “韩尚宫,若是皇后娘娘呢?也许如此吗?”沈芊凤一句惊人,韩尚宫当即便捂着帕子嘲笑了起来,“皇后?当今的后位除了太皇太后的侄女怕是无人能做吧?二小姐,我看你还是好好学规矩,这样来的比较实际。” “你!”沈芊凤抬手指着韩尚宫,不过旋即便浅笑了起来,“是是,凤儿只是随口说说。” “哼。”韩尚宫不以为然,理了理自己的衣角,道,“老奴口渴了,先去休息会,两位小姐,你们继续走着。” “呸!”韩尚宫走远后,沈芊凤一口口水呸了过去,然后冲着身后的人吼道,“渴死我了,还不快些倒茶来?” “姐姐,韩尚宫让咱们别偷懒。”沈芊鸾出声道。 “你乖乖听话就好,我累了。”说毕,沈芊凤便伸了伸懒腰,然后坐到丫鬟搬来的椅子上,一边揉背一边喝茶。 院子里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沈芊鸾一个人来回走着,时不时地看了眼那边坐着神色懒散的人,只是恰巧在这时,休息了片刻的韩尚宫走进了院子。 沈芊凤反应非常迅速,忙坐在凳子上哇哇大叫了起来,“妹妹,你自己偷懒就罢了,干嘛还要硬拉着我也一起坐呢?” 说毕,她便快步起身,走到沈芊鸾身边,推了她一把。 沈芊鸾被推到椅子边,猝不及防,而此时韩尚宫已走进,正好看到的是趴在椅子边的人,而方才的话,她也听地一清二楚。 “你们是丞相府的小姐,做的好与不好我做个做奴才地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可是太皇太后念在与贵妇仙逝的赵夫人姐妹之情,还让老奴悉心地教导你们,为了这份情,你们就该仔细学着,而不是在这里作假,人前人后两个样子!” 韩尚宫气地嘴哆嗦,能不气么,她可是好心好意来教人的啊,这丫头可好,背地里居然偷懒,可奈何她又不能出手打这种官家小姐,只能有气往心里憋。 “韩尚宫,你别生气了,我妹妹她不懂事,来,你看看我这么走对不对?”沈芊凤走到韩尚宫面前,拎着手绢很有木有样地走了一遍,韩尚宫这才满意点点头,总算没白教。 沈芊鸾被方才那么一推,后背摔地很痛,怎么也站不起来,她立即出声让身边的人搀扶她起身,“韩妈妈,方才是姐姐一直在偷懒,这里的下人都看到了,你们说是不是?” 第159章 北鲜摄政王(3) “是,一直是二小姐在偷懒。我家小姐一直都好好地学的。”只有沈芊鸾的贴身丫头帮衬,其它的人则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韩尚宫白了沈芊鸾一眼,冷哼道,“怪不得皇上不喜欢你,心计居然这样深。” 沈芊鸾急哭了,捏着手中的帕子便离开,姐姐啊,姐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你知不知道,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她捏紧着拳头,边走边落泪。 沈芊凤看着沈芊鸾可怜离去的背影,嘲讽一笑,这才是开始呢,早说了,妹妹啊,你随便嫁谁不好,非要跟我争皇上,争妃位,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姐妹之情了! “二小姐,老奴不妨跟你透个底,这入宫第一个考核就是刺绣,你可得让如贵妃刮目相看啊。” “多谢尚宫指点。”沈芊凤很是乖巧道,然后往韩尚宫的手里塞了一大包银子,韩尚宫眯缝着眼,点了点头,“二小姐您放心。” 三合镇。 今日有花灯节,据说这节日是男女互吐真心的日子。三合镇的人民沿袭了北鲜的豪放,这里的女子更是勇敢。 大街上,男男女女都带着面具,高冉昊拉着萧雨,走到一个面具铺子边,拿了一个美女面具给她,“恩?怎么美人面具都配不上我家娘子呢?” “惯会贫嘴,可是,相公,你看咱们后面,那些人还在跟着呢。”萧雨十分担心着,她当然认为那些是宸王的人。 “不用管他们,咱们每个人都选个自己喜欢的面具吧,浣碧还有大汉,待会你们要是有中意的,就尽管上了,咱们可是考虑在这边境重镇安营扎寨的……”高冉昊眯缝着眼,唇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他自顾自地拿了一个光头人脸面具戴上,然后飞快地拉着萧雨冲出人群。 浣碧和那车夫也戴上了面具,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而就在两队人马分别离开时,身后跟踪的人忽然乱了手脚。 “夫人,怎么办?” “分两头跟踪,务必跟紧点。”红霞带着红色面罩,眼里露出一丝的惊慌。 “相公,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怪不得今日让车夫和浣碧换上咱们一样的衣服,可是咱们现在要去哪?”萧雨眼里带着笑,忽然用欣喜崇拜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男人。 高冉昊默默地在萧雨的鼻尖上一点,然后轻声道,“你可以告诉我,昨日找你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吗?” 萧雨身子一颤,整个人忽然走不动,停在了人群拥挤的街巷,“我……” “雨儿,你是我的妻子,不管结果是怎样,我对你都是一心一意,可是如果你还是这样隐瞒我,我会很伤心……” “不,昊哥哥,我没有隐瞒你,我没有。”萧雨眼中含泪,知道一切再也瞒不过去了,高冉昊的机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他本就非池中之物。 “好,昊哥哥,你听好了,那个人就是宸王!”萧雨小声道,然后拉着高冉昊走进一边拐角的街巷,她靠着墙壁喘气,然后慢慢接上刚才的话题,“你曾经是云皇,而我曾经是云宫里的萧淑妃。你的皇后就是我表姐,她是宸王派来你身边的细作,她本就爱着宸王,是你母亲的得力助手。是他们母子,加上你的皇后,将你害死在云宫的。可是苍天有眼啊,你的亲弟弟和亲生母亲,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苦心经营的计划会破产,被梁王捷足先登,抢了皇位。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你没死,要是你回宫把当年他们密谋害你的事公布于众,结果会怎样?所以,昊哥哥,咱们还是逃吧,你当年就是不忍心对付你的亲人还有我那恶毒的表姐才选择离开的,不是么?” 萧雨抓着高冉昊的手臂,苦苦哀求着,可是同时她的眼眸里,也多了一丝算计。 高冉昊长呼了一口气,虽然昨夜从高允的嘴里,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当从萧雨的口里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陌生,可是唯独提到皇后二字的时候,他的心忽然莫名抽痛了起来,‘朕的皇后’‘朕的皇后’,这四个字,忽然像针一般扎在他心头。 “雨儿,阿君就是我的皇后?”说出这话时,高冉昊的表情很痛苦,他支离破碎的记忆开始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充塞,似乎想要释放出来,可是奈何最后都只能变成一个个残片。 “是,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害地你变成这样,不过好在上天有眼,她已经死了。那场宫变中,你们共同被困火海,是雨儿拼出性命将昊哥哥你救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说不出的失落,甚至还感觉到心口有些疼,高冉昊抓了抓萧雨的手,然后认真地看着她,“雨儿,我答应你,我们不查了,咱们现在就走。” 他放弃了,他不要他的雨儿难过。 川流不息的人群里,高允和无名也带着两张獠牙面具,无名细声在高允身后道,“王爷,那红霞夫人说等城楼的眼花放起,便和咱们交易。” “地点在哪里?”高允负手缓步在一个个带着面具的男那女女中,出声阴沉。 “就在望月楼。”无名手轻轻一指,高允旋即抬头看去,楼上的围栏边,果然站着一个红衣蒙面女子,女子带着一股异域风情,一身的衣服很露骨,半个腰部还在外面,露出肚脐。 楼上的女子似是已经认出两人,向他们招了招手。 无名快速看了周遭一眼,凑到高允耳边道,“王爷,附近有埋伏。” 高允则是摆了摆手,既然他能来,就不怕自己有危险。 冷冷一笑,高允进了望月楼,上了二楼的包间。 扑鼻一副檀香的味道,门打开时,红霞夫人便笑盈盈地抱拳相迎,“红霞有礼了,见过宸王殿下。” 高允步子明显一缓,然后露出浅浅不被人发觉的笑,那笑却是阴森之极,“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他的话刚说完,身后的门便被红霞的手下关上,无名立即惊醒地拔剑,却被高允一把拦住。 “呵呵,王爷一路沿着京城沈家铺子的货物追查到三合镇,若是红霞连这些都发现不出,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红霞媚笑着,走到高允身边,毫不避讳地便拉着他的手,“王爷,且坐下再说嘛,何必如此心急?” 第160章 杀手(1) 她妖娆一笑,扭着水蛇般的腰,拿起酒壶帮高允倒酒,白玉就被里装了满满一杯陈年佳酿,可是高允却不动声色,美女在前也坐怀不乱。 “高家皇室的男儿,果然不一般。”红霞笑得更加魑魅起来,不禁联想到昨日在山庄的高冉昊,也同样是对她的主动献殷无动于衷。 高允把酒杯推开,并不想拐弯抹角,“本王知道你们是北鲜人,可是要想陷害沈家通敌卖国,休想!” 说毕,手用力地在桌上一拍,震得那酒杯里的酒水跟着洒了出来。 “哟,瞧王爷您说的,我们只是普通的商贩啊,哪里跟通敌卖国扯地上关系啊。这北鲜和大云早已修好,现在的边境丝绸贸易可是很兴旺的呀。”红霞捂嘴浅笑着,余光淡扫高允的反应,她可不能坏了太子殿下的计划,而她也相信,自己有能力,解除掉宸王心中的疑惑。 “沈家绸缎出了批新货,那衣服的款式王爷瞧过没,那可是极其修身的,把女人的凹凸部位啊,都凸显了出来呢。”红霞的笑愈发迷人起来,纤细修长的手指还在自己的胸前摸了摸,如此绘声绘色的描述,让高允不觉脸僵,抽了抽嘴角,“你们最好不要让本王发现什么,不然!他日我会第一个披坚执锐上沙场,与你们这些北鲜人一较高下!” “王爷,您言重了……”红霞的话还未说完,高允已冷哼一声,快步推门而出。 看着离去的两人,包厢屏风后才走出一个男子。 “太子殿下,看来咱们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了宸王的怀疑了?”红霞道。 “他也查不出什么,我只是想帮芊君,他要查,也只能查到沈家绸缎铺子生意日益兴旺。”男子的眼眸一深,然后出声道,“杀手已经安排好了吗?就以宸王的名义,记住,不可伤他们分毫。” “是,殿下,您只需静等。猎物回乖乖主动上门的。”红霞眼波流转,心中是胸有成竹。 高冉昊拉着萧雨穿进了偏僻的胡同,他打算让浣碧和车夫佯装他们两人将敌人避开,可却不想,红霞的手下过于狡诈,两人刚走深一点,从墙两侧,便飞出一帮人,那些人个个都穿着便衣,但是脸上却蒙着蒙面。 “宸王让我们来捉你们回去!”为首的人这么吼了一句,便招呼身后的人动手。 高冉昊望了身边的萧雨一眼,伸开手将她护在身后,“雨儿,躲在我身后。” “昊哥哥,小心。”萧雨的话音刚落,高冉昊便扫视了眼前的几名杀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以一敌十,高冉昊是徒手和那几人过招,打了十几个回合,他发现这些杀手出手并不狠,意味着,他们只是要活口。 “你们的王爷想活捉我们?没那么容易!”高冉昊笑着,然后拉着身后的人,随后丢下一个烟雾弹。 迷蒙的白色烟雾,两人疾走飞奔在长巷中,薄汗沁湿了高冉昊的青衣,可即便是在这种危难关头,他依旧是笑若如风。 萧雨看地入神,甚至有些迷恋,“烟雾弹你也早就准备好了?” “我说由着他们跟踪,可没由着他们把我们抓走啊,傻瓜!”高冉昊宠溺看着身边的人儿,嘴角扬了扬,有一丝坏坏的笑意。 “你真是……”萧雨叹了口气,知道高冉昊从来就不是普通男人,在他面前,她除了佯装柔弱,是耍不了心计的。 两人跑了许久,总算是跑出了城外,来到了一片早稻的天边,都弯着腰喘着粗气起来,高冉昊看着萧雨,两人对视,都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想不到逃命的感觉是这样,雨儿,你怕么?” “有昊哥哥在,我就不怕。”萧雨莞尔一笑,缓缓站直身子,从自己的腰际拿出帕子,帮男人小心擦拭。 只是她的动作刚进行一半,四周便传来一阵唰唰地动静,高冉昊立即条件反射般地护萧雨在身后,看向了来人。 红衣红罩体,风风火火的女人,除了红霞还会有谁? “高公子,别来无恙啊。”红霞菱唇微扬,眼里流露出魅惑众生的柔光。 萧雨忙走到了高冉昊前,轻声道,“昊哥哥,别理这个妖女。” “啧啧,昨日高公子在我锦绣山庄休息地可好?红霞唯恐失礼,是以现在特地来问候。” “多谢庄主好意,不过你带这么多人来,也叫问候?”高冉昊拍了拍萧雨的手背,冲着红霞道。 红霞却避开高冉昊的视线,看向了一边的萧雨,“高夫人,不知你的丫鬟你还关不关心?她现在在锦绣山庄好吃好睡,你们要不要去瞧上一眼?” “你!你究竟有何目的?”萧雨愤慨怒斥着,手悬在半空,指着红霞的鼻子。 红霞不紧不慢,环抱着双肩,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家主人想见见二位,你们是要红霞以礼相待呢?还是五花大绑着过去?” “当然是我们自己走过去。”高冉昊回笑着,拍了拍萧雨的手,“别怕,我在。” “恩,昊哥哥。”萧雨柔声呼唤着,然后躲在高冉昊的臂弯里,红霞扫了他们一眼,直笑不语。 一天不到,高冉昊他们却来了锦绣山庄两次,而这次,居然是被人架着过来的,红霞走在前面,当到了廊坊转弯处时,她忽然摆手,“高公子,我家主子有事单独与你说。” 她的意思便是,避开萧雨。 萧雨立即上前一步,拉住高冉昊,“昊哥哥,雨儿怕。” “不怕,红霞夫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就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高冉昊出声安慰着,看了眼楚楚可怜的人,冲她会心一笑。 他迈着大步靠近了红霞,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后,才彬彬有礼笑道,“夫人请吧。” “不敢当,你不直呼我名讳,会有误会的,我可不是你夫人。”红霞笑地魅惑,扭着身子便走在了前头,用帕子捂着嘴笑。 萧雨看到两人暧昧的举动,当然是不高兴,但眼下只能忍着。 一间两进制的房间,仪门被一道道打开,入眼便是一个木格,木格上面摆满了各种兵器,那兵器有大刀,长矛,铁锤,几乎能想到的都有。 第161章 杀手(2) 高冉昊的视线定格在那几乎有上百样兵器的架子上,不免心惊,这个山庄,不像表面那样神秘。 他细想之余,已走到了木格子后面,青石板的石阶上,一个带着银色獠牙面具,身穿白色素袍的男子张坐在巨大的石龙椅上,石龙椅前,两具含珠的石狮子分裂两旁,样子都十分狰狞,屋子里光线很暗,铜质高烛台上垫着几根短小的白色蜡烛,显得屋内更加幽暗。 “主人,人来了。”红霞抱拳立在石阶前。 石龙椅上的男人本是侧身的,听到来人的话,将脚从椅子上拿下,换了个姿势看着眼前的人,然后摆了摆手。 红霞等人都退下了,空荡荡的屋子里,于是只剩下二人。 许久沉默后,高冉昊终于抬头出声,“阁下是北鲜太子殿下吧?” 他的声音高亮,在屋内回音变得更加响亮起来。 石龙椅上的男人缓缓起身,石阶而下,走到高冉昊面前,银色面具下的他嘴角勾起,然后,缓缓地,他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等待他的回答。 可是高冉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视着他,并不回答。 彼此沉默试探了许久,拿着面具的男人才将手一松,那面具立即就掉落在地,他跟了高冉昊三年,他们彼此熟悉,可是看到眼前人这般镇静的反应,他知道,高冉昊确实是失忆了。 他便是锦澜,同时也是这锦绣山庄幕后的主人。 “你果真是失忆了,不然你不会忘了芊君,转而又将那个女人揽在怀里!” 锦澜声音压得很低,可是仍然掩藏不住他的愤怒。 当初,他本可以带走芊君,可是只是因为她心中还有仇恨,有眷恋,所以他只好放手成全,可如今…… “呵呵,你们怎么都这么说?芊君?阿君?她叫什么?我看看能不能记起来?”其实说这话的时候,高冉昊已经觉得心口微微不适了,只是他仍旧强忍着,只是想要问个明白。 “算了。”锦澜忽然叹了口气,然后换了个腔调,“既然你已猜出我北鲜太子的身份,那么我给你指条明路如何?” 高冉昊眯缝着眼浅笑,“何为明路?” “就是让你和你现在的夫人好好过日子的明路,既然宸王已知道你没死,并且在派杀手追杀,你们与其辛苦四处躲藏,不如随我去北鲜如何?”锦澜负手而立,认真地看着高冉昊,他在赌,拿他们三年的情分赌,他们三年,不仅仅是主仆那么简单,更多地是互相地信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没有谁比彼此更加了解对方了。 “你就那么自信我会答应?”高冉昊与锦澜对视着,却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知为何,当与这个男人见面时,他便觉得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摄政王的位置如何?” 当锦澜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高冉昊几乎愣在了原地,他并不在乎什么权贵,也不在乎什么金钱,他只是好奇这个男人开口的竟然是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力! “的确诱人,可我只想和我的妻子好好生活,普普通通地生活。”高冉昊答道,紧了紧拳头。 锦澜看出了他的犹豫,忙哈哈一笑,“我最了解你的个性了,你不会如此浑浑噩噩过一生吧?我们北鲜有良药,可以救治你的失忆症。咱们只许一年,若一年你不想要这摄政王的位置,我成全你和你的妻子归隐田园。” 高冉昊呆怔不语,他确实不甘,更不想如此稀里糊涂地活着,而他更好奇,那个叫芊君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好,此事我们好商量。” 锦澜唇角微微一扬,他也有他的打算,如今父皇身体不好,时常卧病在床,高冉昊治理国家的本事他早就见识过了,让他辅佐父皇,定能让北鲜百姓安居乐业。 而他自然还有他的另一番打算。 相府。 练习了一日,沈芊凤深得韩尚宫赏识,而沈芊鸾,则是一个人躲在屋里生闷气。 西苑的小院内。 “二小姐,奴婢都仔细找过了,确实没有看到您的耳坠子,是不是小姐记错了?” 院落的茅房外,沈芊凤一身火红,正捂着鼻子,脸上满是不耐。 忽然,她一把朝眼前半弯着身子的奴婢甩了去,眼里带着怒火,“死奴才,你还敢跟本小姐顶嘴了是不?本小姐刚上完茅房就发现耳坠子丢了,不是掉在这里了难道是被人偷了啊,要偷也是你这个死奴才!” 沈芊凤狠狠咬着牙齿,又上前一步死死拧住丫鬟的耳朵,疼得那丫鬟直哇哇叫。 丫鬟带着哭腔,直哆嗦着称不是自己,“二小姐饶命啊,真的不是奴婢啊,不是。” 她的脸被沈芊凤拧地通红,然后冲着此刻正朝游廊走来的沈芊鸾求救,“三小姐,救命啊,求你救救奴婢啊。”沈芊鸾在屋里呆地不舒服,想出来透透气,主要是院子里有人哭哭啼啼很吵,她便循声出来,不想便看到一边沈芊凤的丫鬟哭哭闹闹,她不想多管闲事,尤其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姐姐一直针对自己。 沈芊鸾转身刚要走,身后的丫鬟哭地却更加凄惨起来,“三小姐,救命啊。” “你还敢搬救兵?你这个贱人!”说毕,沈芊凤便凶神恶煞地扬手给了那丫鬟几耳刮子,小丫鬟疼的哭喊不停。 “姐姐,她都被你打成这样了,若是偷了你东西,早就招了,你又何必纠缠不清?非要把人打地半死不活呢?” 沈芊鸾实在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搀扶了那被打的丫鬟起来。 那丫鬟被打地脸早就哭花,然后躲在沈芊鸾身后,害怕地再也不敢上前。 “妹妹,你不要多管闲事啊,我教训自己的奴才管你什么事了?你管好自己,别看着我现在得宠了,就处处来与我作对!” “姐姐!我哪里与你作对了!”沈芊鸾气地不能说话。 “我管教奴婢你也要插手?你是觉得我凶残?还是觉得自己很善良?贱人,快滚过来!” 第162章 杀手(3) “你!”沈芊鸾抬着手指着沈芊凤的鼻子,沈芊凤则是狠狠把那丫鬟拉扯了过来,那丫鬟再从沈芊鸾身后出来的时候,神秘一笑,然后又佯装可怜,“谢谢你三小姐……” “你这个贱人,还敢谢她?”说毕,沈芊凤便拧着丫鬟的耳朵,一路拉着她。 看着走远的两人,沈芊鸾摇了摇头,她知道,她们姐妹之间,已经相去甚远了。 西苑的主间。 上演了刚才凶残怒打奴才的戏码后,沈芊凤便带着丫鬟匆匆忙忙走进了梅氏的房间。 “娘,是真的假的,那日皇上离宴后同爹爹指明要大姐进宫选秀?” 屋子里坐着梅氏,几个丫鬟正在伺候着剥水果皮,只见梅氏闭目养神般含住丫鬟递来的一颗鲜嫩的李子,轻轻咀嚼。 “娘啊,你就不急么?”沈芊凤焦急地来回,晃荡着不停地跺脚。 “瞧瞧你,这就是我养的没用宝贝女儿?她沈芊君顶着个大肚子,又是先皇后,怎么入宫选秀?你不用脑子想一想,待到选秀那日,皇上没见到沈芊君,会不会龙颜大怒?她的死期,不远了……” 冷哼着,梅氏缓缓睁开眼睛,里面带着无限的不屑和戏谑,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般。 沈芊凤这才缓缓站稳,然后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向了梅氏,笑道,“还是娘高明,害我那么紧张。” “你呀,不要老想着排挤你妹妹,咱们共同的敌人可是沈芊君。”梅氏白了沈芊凤一眼。 沈芊凤自是不满,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娘居然还是这么处处维护妹妹,她心里虽然不满,可是嘴上却还是甜美附和着,“这是当然,我们姐妹可要扬眉吐气,可不能让沈芊君一人霸占了沈家世代的基业。” “对,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嘛。”梅氏摸了摸沈芊凤的手背,笑意中总算多了几分明媚。 因为梅氏的说辞,鸾凤两姐妹又重修旧好,而在沈芊君心心念念想着沈家绸缎庄生意之际,梅氏母女三人正在酝酿一个惊天的计划。 几日后。 大早,沈相便遣人来喊沈芊君随同一起去绸缎庄,看来沈相很心急沈家生意。 只是织锦陪同着走到了大门,却没见沈相的身影。 相府内的一小厮弓着背缓缓走来,不紧不慢,“大小姐,老爷说让你先去,二夫人又犯病了,得耽搁一阵子。” 早不犯病碗不犯病,偏偏在她要去铺子的时候犯,沈芊君冷冷一笑,却隐藏地极好,“好的。” “织锦,咱们走吧。”府外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小厮拿了矮凳准备,织锦将沈芊君搀扶了上去,马车很快就徐徐前进了。 只是比起坐马车,沈芊君更想骑马,无奈还是得扮富家小姐,纤指轻轻撩开帘子,她依旧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外面的喧杂。 在府里看着那些女人成天斗来斗去,她早就累了,终于又可以趁着走铺子出来逛逛了。古代就是这点规矩不好,女子必须足不出户,然后天天憋在那种深宅大院里,若不宅斗,那怕是真没有什么生的乐趣了。 鸾凤两姐妹之前因为选秀之事不和,如今又复合的事她也知晓,张妈也劝过她趁机将沈芊鸾拉拢,可是思索了再三,她还是拒绝了,就由着她们闹吧。 云都的街道每天都很繁闹,手工作坊定是多,街上到处是卖丝品布匹的店铺。 只是她没有发现,一家喧嚣的茶楼上,一个玄青色身影的男人正悠闲地呷茶,而他旁边一身黑衣的男子正凌然握剑。 “王爷,你又何必日日都在这条路上等呢?” 无名立在旁边,叹了口气,王爷自从从三合镇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然后每日都来这茶楼喝茶,只为等沈芊君走过,看上一眼。 无名虽然叹气,但是眼里还是流露出欣喜。比起无名的欣喜,高允显得十分淡然,只是斜咪着眼睛看着马车里探出的小脑袋,嘴角扬起。 “原来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高允说着,削尖的脸上不带一丝赘肉地笑着,悬胆般高挺的鼻子微微哼着,动作十分优雅地将被子轻放在桌上。 沈芊君一向是路痴,而织锦从绸缎庄子到相府,也只来回过一次。只是当她们越走越偏僻的时候,织锦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小姐,怎么织锦觉得不对劲啊。”凑到马车便,织锦对里面小声道。 可是沈芊君却在里面睡大觉,织锦刚出声,忽然从四面八方就飞出好几个黑衣蒙面人。 只听外面一声惨叫,接着马车便猛地停了下来,沈芊君的头猛地就和马车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小姐,有杀手啊!” 织锦惊恐地大叫着,而那个赶马车的车夫和旁边的两个随从早就昏倒了,杀手们瞬间一起朝着织锦攻来。 沈芊君速度很快,立即陷入警备状态,跳下了马车,一看外面,有四个黑衣人蒙面,手里正拿着银晃晃的大刀。 那四个杀手将织锦围攻地让她无法抽身。 忽然其中一个杀手转变方向,将那如杀猪般的大刀朝着沈芊君砍来。 只是沈芊君并没有躲,而是右腿一抬,直接朝着来人的天灵盖踢去,那杀手立即感觉天昏地暗,晕死在地上。 手拿着大刀,沈芊君立即大吼了声,朝着那三人而去,“受死吧,就你们这几个屠夫,想杀本小姐?” 一口口水正好吐在一个杀手脸上,那刀子旋即就劈在了男人背上。 三人都是惊讶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怎么这么能打?他们毕竟不是来取人命的,只是得了梅氏的好处,想教训教训沈芊君。 “走啊。”一声沙哑粗犷的声音,三个男人拿着刀子就疯狂地逃走了。 手上的大刀狠狠地插—进土里,沈芊君拍了拍手,意犹未尽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好逊的杀手。”她爽朗的笑有些出奇。 织锦呆怔在原地,看着躺了一地的人,眼巴巴地看着沈芊君,“小……姐,你,你会武功?” 第163章 杀手(4) “哦,不会,看人打过几招,就会了。” 沈芊君边笑边说,急忙去扒黑衣人身上的黑衣,不多时,那黑衣人便只剩下一身中衣了。 织锦怔怔地看着,却被沈芊君招呼过来,“快,把他搬到草地里去。” 很快,沈芊君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扔在马车里,自己则是穿上黑衣人的一身。 “小姐,你这是?”织锦有些不解地看着沈芊君的这番奇怪举动。 “这些小厮定是自愿被那些黑衣人打晕的,那些黑衣人也没有真的要杀我的意思,一看便知是府里的人所为,不如就将计就计,我倒要看看谁敢这么狠毒。” 冷冷一笑,沈芊君直接掉头,往回路走去。 “咱们去去逛街玩玩吧,待会等府里的人来寻。”一摆裙子,她沈芊君假扮男人还真起劲了。每逢出来,都必定是一身男装。 一家一家绸缎铺子逛,沈芊君专门挑最好的布匹,可和老板说了许久又不买,因此没少被老板赶出来。 “小,哦不,公子,为何要把京城的绸缎铺子都看一遍呢,这些绸缎大多是来自沈家的。” 织锦不解,可又没办法,毕竟沈芊君才是主子,而且她似乎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根本摸不到心思。 只是两人刚要踏进一家铺子,却被一群人流挤了出去,织锦刚想要发火,却被沈芊君拦住。 “走,咱们也去看看。” “可是公子你不是要看铺子的么?” 织锦无奈摇摇头,沈芊君已大步朝着人群挤了进去。 耳边的锣鼓声惊天,一栋三层的红楼上站着一个一身黑色带红圆锦袍的中年男人,男人大腹便便,正笑眯眯地看着台下的观众。 大红的对联和横批,当沈芊君看到百年好合四个字时,忽然激动起来,看样子这像是在比武招亲。 锣鼓声阵阵,台下的男人们也跃跃欲试起来,“新娘,新娘,新娘。” “好好好,我李某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今天无论是哪里的勇士,只要能夺魁,李某便把宝贝女儿嫁给他,当然还有李某的家财。不过已成亲者和未成亲有孩子者,都请自行绕道,多谢多谢。” 李员外抱拳鞠躬,却惹得台下观众大笑起来。 李员外正捋着胡子跟着一起笑的时候,从红楼的房间里,一个一身红装的翩跹女子被两个凌厉的丫头搀扶了出来。 这位就是李家小姐,个子出挑,身材苗条,虽然头上被红盖头盖着,但卡她那轻盈的步子,便不难猜想定是个美人胚子。 沈芊君在人群里被挤着,惹得织锦满脸愁容,可是看她家小姐的样子,怕是要看戏到底,不肯走了。 台下的人都像是狂擦口水般地蜂拥着,就等着锣鼓敲响拥上擂台,有些胆小的即便不会武功,也是色心太大,不怕死地拥挤着。 哐…… 锣鼓一声敲响,接着随着李员外一声令下,擂台上立即就站上了一个人,不过一看,样子起码有六十了吧,让李员外喊他句老爹都不过分。 另外一个,不怕死地慢慢爬了上来,竟然是一个瘸子。 “噗,小姐你看呢,这些都是什么人啊,那小姐看样子姿色也不凡,若是嫁给这种人,死的心估计都有。” 织锦浅笑着,不过多半是觉得这些人肯定会被人打败。 沈芊君也是默默点头,一轮下来,居然是老头子打赢了,而且不费吹灰之力,接着,又有好些人上来,居然都打不过那老头。抬头一看红楼上,李小姐身边的丫鬟一直在她耳边说着战况,只见小姐的手紧紧地捏着手帕,怕是心里也担心。 终于,打了二十几个回合,那老头出手也越来越狠了,先前只是把人打下台去,这会儿竟直接把人打到吐血! 台下的人都不敢再上去了,生怕被那老头打伤。 比武比武,都是点到为止,可是这老头却不怕红事变白事,很是嚣张。 “小姐,你看,这结果一目了然,看来这李家姑娘遭罪了,咱们走吧,省的看得心里难受。” 织锦越看也越紧张,狠狠咬牙,只恨自己不是男子,不然一定上去好好教训那糟老头。 沈芊君的秀眉也深拧起来,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大抵也猜出了结果,刚打算掉转身走人,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前辈,在下是花鼓张生,赐教了。” 张生?沈芊君好奇回头,一看,果然是前些日子在河边救起的那名男子,看他一介文弱书生的样子,竟然还能打? “等等,再看看。” 沈芊君缓缓道,细细朝那老头看去。 一尺七的个子,并不驼背,一身藏青色的粗布,整个人看上去是干瘪没有一点活力,那络腮的胡子微微发白,只是头发却偏生还黑着,那眼角爬满了皱纹。 看他衣襟开着,衣服放荡不羁的样子,定是个色老头,就看老头出招,也是带着半分醉意的。 就这样只知道喝酒的色老头,却还痴心妄想想要娶媳妇?看来云都的治安也并不好。 在张生站上擂台的同时,台下唏嘘一片,而老头同样是半晌呆怔。 眼前这个小子细皮嫩肉的,看上去就手无缚鸡之力,可是他的眼神里,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杀气,那种气势,即便是那单薄的身体也遮挡不住。 老头心里惧怕,可是嘴上却不饶人。 “小子,看你细皮嫩肉的,定是打不过我老头,不如回家去,否则我定不手下留情,叫你没了这张俊俏的脸去!” “是么?那倒要看看是我的脸没了先,还是你的衣服先飞了?” 面对老头不饶人的挑衅,张生非但不惧怕,反倒是加重了嘴上的狠戾,手掌一握,狠狠地就捏紧了拳头。 “小姐,我身上没有兵器,可否借你手中团扇一用?” 张生猛然,这一声却惊得在场有骚动了,大多数人是觉得这公子轻浮。 可是红楼上的人却思索了片刻,终于把团扇交给她身边的婢女,婢女正要下楼来递扇子,可是张生却不耐地让人直接丢下,并一个腾身,轻巧地接住。 第164章 花鸟使到(1) 这姿态,显然让老头带着几分憎恨又几分惧怕。 “你就用这个和我打?”老头眼里带着狐疑。 张生不置可否,眉眼轻抬,里面满是杀气:“不然呢。” 那一句反问随之而来就是扇子直插老头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老头竟敏捷地躲了过去,只是张生的几个动作连续,没有一点间隙,让老头只能招架而不能反击。张生的一招一式都以快见长。 老头心有不甘,可是张生周身所散发出的一股寒气让他寸步难行,就在二十招后,张生忽然拿扇子在老头的后背脖颈数寸处一敲,那老头立即狂笑不止起来。 起初还是隐忍着笑,可到了最后居然癫狂地捧腹在地上打滚起来。 众人看着猖狂的老头瞬间像个疯子般,都鄙夷了起来。 那老头在地上打滚,笑地眼泪直流,肚子直痛,要是在这么继续消下去,不出三个时辰,定会毙命。 “少侠逃命啊,我认输了,认输了啊。”老头的样子忽然由刚才的狂妄变得谦卑起来。 大家都笃定这新郎官就是这位面白如玉的公子的时候,忽然,老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阴狠,从衣袖里掏出银针,就要朝张生的脖颈刺去。 这一刺,他必死无疑! “啊,小心!”织锦本是担忧着,可就在此刻,当她看到老头那举动时,为时已晚。 楼上就连李员外都紧张起来,可是吩咐家丁阻拦也是无济于事。 就在众人都担忧之时,忽然…… “啊……”那声音短促,仅仅眨眼,回头一看,那老头已猝死在血泊中,脑袋几乎崩裂。 “啊,死人啦,死人啦。” 本是喜庆的比武,一下子就闹哄起来,大家一哄而散,竞相呼喊,李员外的脸更是惨白,看了眼死相恐怖的老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 “哎呀,闺女啊,咱们快些走吧,这红事怕是要变丧事了,这婚事,咱们不要了。” 李小姐显然不想走,可却被丫鬟搀扶着,不得不离开,在她离开之际,大红的盖头掀开,回眸一看那擂台上男子的长相,默默记下。 张生狂傲而冷漠地似乎不把地上的死人当一回事。转身便想走。 “小姐,咱们赶紧走吧。可千万别卷入这事里。万一这事被老爷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 织锦拉了拉沈芊君的衣角,小心翼翼问道,家里的二夫人、小姐们个个巴不得抓到大小姐的痛脚,然后狠狠地陷害一番。沈芊君呆怔着,看着张生疾步走下擂台,脸上却没有一点惊恐,反而是带着一丝阴森的笑意,然后朝一个方向而去…… “小姐,热闹看够了,咱们早些回去吧,不然张妈又要受罚了。” “走,这就回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十分匆忙地又回到了她们被人行刺的地方,果然,那里早已不像开始那般尸横遍野,而是早就空空如也。 “小姐,这帮该死的奴才,还真的自己回去了。”织锦气地狠狠咬牙。 可是沈芊君却不以为然,冷冷一笑,然后快步朝着相府方向而去,必须尽快回去,不然还不知道梅氏和两个妹妹是不是要给自己挂丧呢。 黄昏的余晖打在相府的朱门上,带着一道浅浅的金黄色,喘着粗气,两人已来到大门口,却发现门死死地关着。 织锦立即蹙眉起来,这帮奴才明明知道小姐还没回来,怎么就擅作主张关门了? 正生气着,沈芊君却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安慰着身边的人,“无碍,定是府里的人吩咐的,不然你何时见过相府这么早关门的,咱们且自己进去,杀她们个措手不及。” 呵呵,定是梅氏母女知道皇上亲自点名了让自己入宫选秀,她们才按捺不住,玩了这一出吧?不过伎俩太小家子气。 “好叻。”织锦脸上本是愁容,却忽然舒展开来,织锦爬墙跳进院子给沈芊君开了门。 这边两人悄悄进来,可是沈府的大厅里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闹哄哄的。 大堂高坐,梅氏一脸当家主母的风范,仰着头像是在听意见事不关己的事般,弹了弹指甲里的灰尘。 忽然,她眉头一紧,狠戾起来,“你当真是亲眼看到大小姐被歹人所害?”这问话一点不像是在询问,反倒是在威逼,那小厮本就胆战心惊,这下被吼地立即全身颤抖,直喊着是。 沈芊凤眯缝着眼睛,一脸幸灾乐祸,其他伺候的奴婢都是一副大快人心的样子,只有地上的张妈,孱弱地一人在那哭哭啼啼。 “二夫人,就让老奴出去寻小姐吧,现在老爷没回来,这事只能由你做主了,何况尸身并未找到,怎么就能说我家小姐死了呢?万一是歹人只想要银子呢?二夫人,求你派人出去寻一寻吧。” 张妈跪在地上,可怜地像只哈巴狗,给梅氏磕头,可是梅氏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并不理睬。 “张妈,您这话就不对了,若是歹人贪钱,那逼我们拿赎金换人的信早就到了相府了,可是这么大半晌,也没见个音信啊。” 沈芊鸾道,神色波澜不惊。 “对啊,你还是别在这闹了,这事我娘怎么能擅自做主呢,全部的事得等爹来才成。” 沈芊凤鼻子一抬,满脸的不耐。 等相爷回来?那人早出事了,平日里梅氏可是在府里呼风唤雨,偏就在这关键时候忽然装起可怜说自己没权力起来,真是可气。 张妈紧咬着牙关,哭声又放大了些分贝。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真是晦气!”沈芊凤秀眉紧到了一块,更加烦躁起来。 梅氏忽然冲丫鬟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待丫鬟们出去后,屋子里旋即就剩下梅氏和鸾凤两姐妹,母女三人就像是饿狼般,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眼神。 忽然,只见梅氏对着两个女儿使了使眼神,沈芊凤立即会意,眼中立刻露出了凶恶的眼神,几步上前,走到张妈前面。 “你个刁奴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主子在这里说话,且不说你态度傲慢,居然还敢如此挺起腰板,像个小姐般,是你家主子没教好你呢,还是你想作死!我娘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哭哭啼啼在这里,莫不是要弄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娘欺负你?现在是大姐当家,府里出了事,娘理当出来主持大局,由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第165章 花鸟使到(2) 沈芊凤本就泼辣,又阴狠,那眼神里透露出的凶狠早把一向怯懦的张妈给吓得全身抖了一下。只是张妈跟随沈芊君多时,未免性子也傲了些,立即抬起了腰板,“二夫人,老奴好心好意和你说,你却这般态度?你根本就是不想去救小姐!” “娘啊,你看,这贱奴多么嚣张,我不教训她,看来这相府怕是要没个规矩了!” 一边带着哭腔,眼神里又带着凶恶,若是旁人不知,还真以为她沈芊凤受了什么委屈呢。 打人,一向是她沈芊凤的本事,尤其是用她最擅长的九节鞭,平日里她就嚣张跋扈,喜欢骑着马甩着鞭子四处伤人,今日张妈这个贱奴又让她心中添堵,这把火今日就好好撒一撒了。 “来人啊,把我的九节鞭拿来,今日就让本小姐好好教训教训这刁奴!” 一道划破长空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恶鬼般,那笑声,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梅氏,还有可怕的沈芊凤,三人的眼里都露出了一道得意而凶残的目光。 沈芊鸾别开头去,却是不敢阻挠半步。 九节鞭立即拿了上来,想狠狠地抽张妈,可张妈此刻不依不挠起来。 “好啊,你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盯着本小姐,看我不打死你!” 第一鞭子狠狠甩下,一阵呼啸的风在耳边响过,只听鞭子划开衣服的声音,张妈咬紧牙关,疼地全身直哆嗦。 “你不疼是吧?看来是本小姐太姑息你了!”几乎是使出了十分的力气,她可不懂客气,可谁知眼前这丫奴才不知死活,居然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第二鞭子下来,力道比刚才还大,几乎都听到了沈芊凤牙齿咯吱作响的声音,张妈抿着嘴唇,依旧不动。可是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站在旁边的沈芊鸾和高堂上的梅氏脸色都不好,只是梅氏并未心软,而是冲着沈芊鸾使了个眼色。 沈芊鸾摇头,但迫于母亲的淫威,还是慢慢走到张妈身后,然后‘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啊。”惊天的一声惨叫,那一鞭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张妈的脸上,她本就憔悴的脸上瞬即就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张妈疼地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也感觉要晕厥过去,急忙拉着走来的沈芊鸾裤子的一角,支撑起自己。而沈芊鸾一个踉跄,被拉扯地差点跌倒。 沈芊凤脑子极快,立即黑白颠倒,把过错都赖到张妈身上,只是这次她的鞭子还没使出,就感觉手上有另外一道力气拽住了她。 还未来得及回头,就看见张妈满眼的错愕和虚弱,“小,小姐。” 其他人同样传来惊诧的表情,沈芊君刚走进院子就正好看到这一幕,早就暴怒到极点,她立即示意织锦抱张妈起来,旋即回身,啪的一声,一巴掌就狠狠落在了沈芊凤的脸上。 大家都惊讶了,而被屏退下去的丫鬟们,也偷偷趴在了门栏边,以前二小姐嚣张跋扈,可何时见过大小姐真正出手?大小姐是有身份的人,修养也极高,她们认为,即便大小姐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大打出手,可是今日! 沈芊凤呆怔住半晌,终于清醒过来,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但更多地是不满和恼怒,“你,你竟然敢打我?上次为了这个老刁奴,你把巧心和巧慧扫地出门,现在你还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要进宫做皇妃了,你算什么?一个废后,你有什么资格打未来的皇妃?啊?你说啊?” 说毕,九节鞭一甩就想朝沈芊君抽去,贱人,你是找死了吧!沈芊凤狠狠咬牙,这一次比打张妈还猛,她的手腕青筋暴起,脑门上的神经紧绷着,好似眼前的人不是她大姐,而是什么生死仇人般。 啪,一鞭子,很响,可却不是打在沈芊君身上,众人定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沈芊君已抢过沈芊凤手中的九节鞭,一鞭子反倒把沈芊凤抽了个一百八十度,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这回梅氏坐不住了,看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猛地起身,重重一拍身边的茶几,几乎快把它震碎般,撕裂般吼了起来,“沈芊君,你是想造反么!你身为长姐,居然无缘无故责打亲妹,沈家训你是不是抛之脑后,还是压根不屑!” “娘,你要为凤儿做主啊,现在不是咱们母女看她沈芊君脸色的时候了。”沈芊凤跌坐在地上带着哭腔死都不肯起来,好像被沈芊君打残了般。 “是啊,大姐,你出手怎么这么重啊,你想打死姐姐么?”沈芊鸾性子弱,可是城府也不浅,自是抽着鼻子就哭了起来。 这母女三人,简直是无耻之极,刚才自己不在的时候,趁机打了张妈,现在还点到是非说自己下手重? 呵!冷冷一笑,沈芊君手中的九节鞭又狠狠甩了一下,不过这次是打在地上,嗖,地上的红地毯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啊!”沈芊凤吓得急忙抱头,以为沈芊君抓狂要抽自己。 看着如此胆小的人不过是狗仗人势,沈芊君眼里的鄙夷便加深了几分,然后不卑不亢地上前,看向高堂上的梅氏,这所谓的二婶。 “二婶,我这是为奴才讨回公道!刚才我和织锦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三昧‘不小心’绊了张妈一下,而至于二妹随意对我房里的奴才体罚,我想说,相府有这规矩吗?那二婶身边的丫头犯事了,君儿是不是可以随意打骂?恩?还有,这府邸里,别忘了尊卑,我才是现在的当家者,何时轮到庶妹来教训了?你是在教训我教导下人无方呢,还是想说刚才君儿只是做了长姐教训妹妹做错事这一举动错了?若是错了,若是可以不分尊卑,可以不尊敬我这个长姐,那么二婶,恕我直言,您我也没必要尊敬了!” 一口气说了几百字,娓娓道来,但语气却是铿锵有力,她神色不变。 梅氏简直是被气地直颤抖,伸出手指,悬在空中,半晌说不出一个字,“你。” 何时沈芊君变得这么能言善辩了,而且,几年不回家门的人,居然对家规也说的头头是道。她本以为,此刻正逢选秀,是她们母女翻身的好机会。 第166章 花鸟使到(3) 曾经沈芊君用了诡计害地她失去了巧心巧慧两个心腹,她现在不过是以牙还牙,想借机打死这老奴罢了,却不想……棋差一招。 见梅氏被气地不小,沈芊凤两人都不敢再说话。 忽然,梅氏本是怒火冲天的,却又淡淡笑了起来,“君儿说得太对了,尊卑有序,你责罚妹妹是对的,她们该尊敬姐姐的。而你,也应该尊敬我这个二婶,同样,我也是你实际上的庶母。” 说毕,起身款步,就朝织锦怀里晕死的张妈走去,然后又呵斥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还不快给张妈赔罪!她毕竟是府中老人。” 两人一动不动,哼,凭什么!让她们千金之躯给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赔罪? 沈芊凤自是不愿意,赖在地上依旧不起,待会等爹爹回来,自己就好哭诉了,到时看沈芊君如何收场。 见姐姐不动,沈芊鸾也不敢动。 “还不快赔罪,难道是要我这个做娘的亲自么?” 梅氏一改常态,忽然变得十分谦卑起来,然后缓缓朝着张妈而去,伸手抚摸着她那受伤的脸,眼里带着泪,“张妈,你也是跟着伺候大姐(这里指的是沈芊君之母)多时的奴才了,算起来,我也当敬重你几分的。你可别怪我那不懂事的孩子,我回去定好好教训她们。” 一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样子,沈芊君心知肚明,也深知今日这场闹剧完全是梅氏的诡计,不过既然梅氏主动示好,她也没必要见好不收,只是通过今日,她知道,要想像以前那般太平地呆在相府里,是不可能的了,今日梅氏公然挑衅,意味着她们的暗斗从背地升级到了明面上。 “谢谢二婶关心,没事我就带人回去调养了,不然爹爹回来,是该说你这做二婶的没度量呢,还是要说两位妹妹没教养,告辞!” 三人风风火火,沈芊君和织锦一起搀扶着张妈朝外面而去。 看着离开的人,梅氏的眼里深深地露出了一道恨意,接着就奸笑起来,调理?呵呵,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调理好了! “娘,呜呜。”沈芊凤一下子委屈地就捶地撒娇了起来,“你怎么能放了那个小贱人呢,还让我和凤儿,给她赔罪。娘,明日宫里的花鸟使就来了,我们两姐妹入宫是必然的事,还怕她沈芊君作甚呀。” 沈芊鸾不语,可是对上沈芊凤逼迫的眼神,也道,“是呀娘,若是我们姐妹都入宫了,以后这府里大姐可不会少给你脸色看,今日不立威更待何时啊?” “孩子们,你们的娘会是那么胆小的人么?刚才我搀扶张妈,把指甲上的东西撒在了她伤口上,你们的好大姐身边就张妈随她出生入死,要是连这个手臂都没了,你看她还怎么嚣张下去!” 回到东苑,沈芊君急忙命织锦去请大夫,将张妈扶上床,只是原本还昏迷的人,忽然脸色十分难看起来。 “张妈,你怎么了?” 轻声呼喊,可是张妈恍若无闻,只是手猛地用力就要去抓自己的脸。 “你这是干什么!仔细伤口啊。” 这一看张妈不太对劲了,她的双眉紧蹙,嘴角不断哆嗦着,脸上那一道伤口开始泛着带毒般的紫色。 “小姐,张妈不大对。” 现在张妈的表情相当让人疼惜,这群毒妇,真的好狠毒! 大夫不时便提着药箱进来,看了看张妈的脸,不禁神色一拧,急忙问道,“她可是用药了,这伤口用药不对。” 织锦刚想说话,却被沈芊君阻止,一切如她所料,张妈是中毒了,呵,不过现在就让你们得逞一段时间,等待她的反击吧。 “哦,可能是我不仔细,弄错了,请问大夫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吗?” 沈芊君保持好脸上的平静,让那大夫真以为只是她们女儿家不懂,于是才缓缓解释,“她的伤口上有樟脑粉,樟脑粉辛、辣、带毒。归心、脾经。干用不可,但若湿散是可止痛的。” “如此,多谢大夫了,定是我不仔细擦药时指甲沾上了些。” 目送走大夫,沈芊君的眼里已露出了冷冷的计较,她以前也学过一些基础的药理,这一般指甲上色所需要的原料是樟脑,铁白粉。 想必定是刚才梅氏假惺惺,把指甲缝里的樟脑粉故意撒在了张妈的伤口上,寻常这些早就熔化,能伤人,说明这分量不小,那自是早有准备,故意而为。 “小姐,莫不是你知晓什么了?” 织锦脸色一沉,这样沉静睿智的小姐,不得不让她也跟着心跳慢了半拍,看着她凝神思索的样子,她便笃定,聪明如她家小姐。 沈芊君点点头,示意织锦帮张妈擦药,然后把自己的分析细说了一番。 “好歹毒!” 寻常不善言辞的织锦在听到沈芊君的话后也脱口而出,只是沈芊君的表情却显得平静许多。 “不急,她们伤张妈一分,我便敬她三分。”淡淡的说着,不像是在说狠话,可是却让人瞬间感到一股寒意。 长长的眼眸斜斜地看向床上熟睡的人,沈芊君的心里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看来要想在这府宅好好生存下来,只守不攻是不行的。原先她只把注意力放在沈家绸缎铺子上去了,看来由着和坐视不理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她必须狠下心来,让这母女三人再也起不了风浪来! 你要是一味地只想平息,那么只能等着对方一次次的打击,你再接着一次次回击,与其如此,何不让自己成为那个主动者呢? “今日我遇刺之事,也决计不可如此草率了解,织锦,身上有匕首吗?” 织锦不解,手迟迟地去拿匕首,在织锦给沈芊君递过匕首去的瞬间,只见眼前一道白光,嗖地一声,刷,鲜血就直流起来。 织锦傻眼了,只见沈芊君握着匕首,猛地就朝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划去。 锦衣划开,带着妖冶的鲜红色,愈来愈鲜艳。“小姐,你这是作甚?”织锦惊诧地喊着,急忙拿来纱布,忙着沈芊君包扎,心里叹着,这大夫刚走,怎么小姐你自己又…… 第167章 破坏入选(1) “小姐要用苦肉计吧。” “知我者莫若张妈你,恩,待会爹爹下朝,我倒是要看看这东苑人人都出事,二婶要如何交代!织锦,你待会就端着洗砂带的盆子打巧经过爹爹回朝必经的石子路,让他来瞧我。” “是,奴婢知道了,可是这样奴婢真的很心疼啊。”织锦帮沈芊君清洗着伤口,一边擦着眼睛,可是手却感觉到了沈芊君猛然的力道,她立即嗖地缩回手,急忙想要跪下,“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称呼自己为奴婢,应该是我。” “恩,这才对,别跪了,大家都是有亲娘生的,人人平等,咱们就是朋友,起码在这东苑规矩可免了。” 浅浅扬起唇角,露出微微一笑,可她不知道,就是她这样以诚待人,却简简单单地就收买了两个奴仆的心,让她们甘愿为她誓死效忠。 天慢慢黑了下来,今日沈相回府有些晚,不过织锦还是很机巧地正好在青石小路上差点‘撞到’了他。 只见那银盆红彤彤的水就往外飞溅,差点飞到沈相身上,沈相几欲发火,“怎么如此莽撞?” 织锦也没抬头,放下银盆啪地就跪下,“相爷,是小姐受伤了,属下只是将这银盆的水倒掉,却寻思不到该倒去哪里,屋子里可见不得这些东西,万一小姐醒来被吓着了该怎么办?” 看似不小心地认错,却把事情的疑点说的周全如是,沈相一听立即便知有事,君儿受伤? 可是他并没立即抬步,而是摆了摆手,“快些处理掉,今日我有贵客。” 旁生枝节不好,怎么忽然蹦出了个贵客,坏人好事。 织锦心里有不满,却只能暗暗说是,端着银盆离开。 因天下太平无事,皇帝渐趋于奢侈享乐,每年派中官使者到各地采择天下美女,以充后宫,时称“花鸟使。” 而近日来相府的贵客,便就是这花鸟使。 抬头偷偷看着来人,却发现沈相身边站着一个一身青色锦袍的男子,四方国字脸,剑眉刚毅,一看便是一副书生模样。 织锦自然是不给他好颜色,而且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叫你胆敢破坏我家小姐的事呢。 青衣男子敏捷地捕捉到了织锦的细微变化,本是平静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副饶有兴味的笑意。 “丞相大人,令爱既然身体有恙,您不妨去看看,若是大人担心会怠慢了本使,不如另这个丫头陪着本使四处看看,本使可是听说大人的府邸气势恢宏,奇山怪景数不胜数呢。” 看着张生脸上露出的笑意,沈相寻思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怠慢花鸟使大人了,织锦,你好好伺候。” “是。”织锦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忽然,耳边感觉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啊。”织锦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因为张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脑袋凑到了她的脖颈处,从他鼻息里发出一阵阵热气,夹杂着他身上的清雅香气,让人有点意乱情迷。 “怎么?小丫头,不记得我了?” 声音带着古惑,可里面的寒意却让人发抖。 织锦这才抬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禁捂嘴大叫着,只是声音被淹没在掌心间,这个男人,不就是之前在擂台前遇到的那个男子吗? 身子开始瑟瑟发抖,他可是杀了人的,怎么? 织锦扭头就想跑,可是小辫子却被人拉住,疼地她直呀呀叫。 “你就是如此伺候本使的么?还有,你家那位小姐何时又受伤了。” 张生忽然神色就狠戾起来,惊得织锦一颤,声音也跟着哆嗦,“关,关你何事啊,你要逛园子我在前面带路,不然别人以为我一个小奴婢想要勾引大人你呢,多伤您名声啊。” “你倒是牙尖嘴利,不比你家那个小姐差,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奴婢,那就得做出个奴婢样子来。” 冷冷的话扫过织锦的脖颈,带来一股凉意。 张生心中淡笑,自从遇到宸王后,他就一直想着如何能进王府,做入幕之宾,而经过他的明察暗访,让他得知了一个最惊天的秘密,那便是沈府里还有另一个小姐! 是以他便以此作为要挟,没想到宸王不仅收留了他,还向太皇太后进言,升了他为花鸟使。 是以张生这才觉得傲骨了几分。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而不是公子……”织锦咬着唇畔,忽然颤栗起来。 “那么细皮嫩肉的公子?能唬地了谁?你怕我?”略带挑衅的话语,里面的不悦和容忍有点让人毛骨悚然,见织锦完全呆怔,他的大手忽然很不客气地就揽上了织锦的腰际。 “你,你要作甚?”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负荷,织锦猛地大哭了起来,嚎啕之中还一边抽搐。 张生手猛然一缩,他本是想挑逗这丫头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不逢迎自己,反倒哭了起来。 织锦边哭声音越大,惹得旁边经过的丫鬟窃窃私语。 张生完全没了主意,被囧地手足无措,立即换了张面孔,讨饶起来,“你别哭了,我可没对你做什么?” “呜呜,你就是做了什么。”织锦不依了,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她从来没和陌生男子这样亲近过,尤其,她还亲眼看了这男人杀人。 张生笑着,似乎是觉察到了织锦的害怕,道,“那个老头没死,只是装死,他仗着自己一身好武功就想娶人家黄花姑娘,我只是看不过去,出手稍微狠了点。” 织锦呜咽着,打算直接坐地上了。完全听不进去张生说了什么。 张生整张脸都绿了,不禁也蹲下,求饶了起来,“姑奶奶,你快些起来吧。” “不起来。” 织锦这下子哭上瘾了,惹得张生是焦头烂额。 “我张生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欺负,对了你叫什么啊?” “呜呜,织锦。” “好,我以后再也不欺负织锦。” “真的?” 织锦的眼睛忽然星亮,急忙像个没事人般蹭地站起,然后端起地上的银盆,一妞屁股,对着张生做了个再见的姿势。 第168章 破坏入选(2) “花鸟使大人,既然如此,院子你自己逛,我还得去看小姐。” 织锦羞答答地转身,已然对张生心存好感了,而张生,再见织锦离开后,伸手擦拭着自己的嘴角,忽然冷冷一笑,想不到织锦这丫头这么容易就上钩了,他这美男计,没白使。 沈相匆忙赶来裳院,自从沈芊君接管沈家绸缎后,他对这个女儿是极为关心起来。在门口就闻到一股药味,让他不禁蹙眉起来。 “爹。”沈芊君余光早就看到了外面人朝这来,急忙把碗搁下迎了出去。 她的脸上没有一脸恐慌,反倒是十分平静。 “君儿,你?”沈相几乎是惊诧地看着来人自若的表情,视线专注地看着她博格上的纱布,上面印红了一片。 沈芊君看也不看自己身上的伤,只是忽然扑通跪下。 沈相被她这一举动给惊住了,急忙搀扶,可沈芊君就是不肯起来,“爹如果纵容,或许今后便无君儿的容身之所,今日孩儿本想去绸庄看看,早些熟悉爹爹交与的生意,可谁知路上被刺,匆忙回来,发现二妹正用鞭子抽着张妈,张妈伺候了娘那么多年,又是我的奶妈,她们母子三人沆瀣一气,如今更是借着选秀之事,愈发变本加厉起来,求爹给女儿做主。” 说完就重重地磕头,这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娓娓道来,任谁听了都会心头一紧,伤心起来,不过沈相是个冷血动物,他更在乎地是自己的权益,而现在,几个女儿对他都有用,两边都不能得罪。 “爹这就去教训她们。”沈相佯装愤怒离开。 “爹,你若现在去,二婶和妹妹们会怎么想,定是觉得君儿搬弄是非了,与其如此,爹还不如先平心静气下来,虽说相府的大事君儿在打理,可一些琐碎的事还要劳烦二婶,爹不可拨了二婶的面子。” 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带着宽恕和大度,那笑意里带着几分温暖,让沈相舒心地松开拳头,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没真动怒,只是做做样子给沈芊君看看罢了。 不过说到刺杀,他的眼眸又忽然暗了下来,“君儿,你的伤势如何?我的外孙儿可没事吧?”他现在倒是更担心沈芊君肚子里的那块肉,毕竟将来也是张绝妙的王牌。 “来人啊,去我的书房把皇上赏的黑玉膏拿来。”沈相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看着沈芊君那张巴掌大的脸。 把皇上赏赐的东西给沈芊君,这是多么大的荣耀,足以证明现在沈芊君的身份和地位。还有她的受宠程度。 沈芊君当然没把梅氏下毒的事抖出,一方面,沈家这么大,要是真的惩治了梅氏,想必会府里大乱。 不过小惩大诫,教训教训那几个庶妹还是行的,这就是沈芊君的聪明之处,一方面苦肉计唤起沈相的支持,另一方,佯装大度,让沈相对她的人品更加放心,这样生意完完全全交给她就八九不离十了。“君儿,你快去擦药。”沈相看着裳歌手臂上的伤,眼里佯装出痛心。一场不算大的风波看似平息了,虽然平息地不太完美。 院子外,织锦从黑暗中出来对着沈芊君点了点头,“小姐,准备一下,府中有贵客,来的是宫里的花鸟使,不过此人居然是那个张生。” “哦?”沈芊君有些疑惑,她和张生也算是有缘分,见过几次面,不过她们初见,他还落魄地追花船,可就短短几个月,他竟能腰身一变花鸟使,此人绝对不简单。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如何顺理成章地公布自己是沈芊竹这一件事,以及破坏鸾凤两姐妹入选! 说起梅氏打点府邸的能力,那还是雷厉风行的,只是近日她纵女放肆,却让沈相心中很不满,毕竟后院着火,他作为一家之主也是几位头疼的。 “大人,怠慢了,实在是罪过。”沈相抱拳进来,脸上带着满满的笑。 “令爱无事吧?” 张生站起,显示出相当的尊重,只是梅氏在听完后,脸却刷的惨白起来,怎么?老爷和大人都知道了? 而此时,一直没反应过来的沈相,也猛地一止步,花鸟使定是以为鸾凤两姐妹的其中一人受伤了吧,可待会她两好好地上来表演,岂不是要露陷?不对啊,若是花鸟使真以为是鸾凤受伤,那便会询问啊,为何只字不提? 他有些焦头烂额起来,不过还好事先沈芊君都教了他如何说辞,是以他也不紧张。 那小蹄子还真是低估了她啊,居然这么快就去装可怜了,可恶!梅氏恨得咬牙切齿,可是眼里却又带着狡黠的笑起来,此次张生来拜访的原因很简单。为了选秀! “吩咐下去,宴席摆起来,大人,请移驾后花园。” 沈相捋了捋胡子,已偏开身子让了路,张生点点头,大步就朝外面走了去,对于沈家的其它小姐,他还当真是有点期待的。 偌大的院子,此时夜色已降临,四方的院子如一个巨大的天井,正对院门的回廊前,张生被簇拥着坐在那。 梅氏一个劲地吩咐丫鬟斟酒,院子的灯笼早就掌了起来,把院子照地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点心一盘盘地上,丫鬟们清一色的红色束胸长裙,如一道美丽的风景,从院门进,回廊出,宛若一条红色的蛇,装点地院子更加漂亮。 几个一身金黄色衣着的女子簇拥在院子中间,随着乐师音乐的响起,翩翩起舞。只是美酒皓月,美人起舞,却不曾见那几个小姐。 这是梅氏的精心计划,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才是最真真叫人心痒的事。 “参见大人。” 一声发嗲的声音,差点没酸得人骨头酥软,抬头一看,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正端着果盘上来。 “想必你就是沈家二小姐吧。” 薄薄的唇微微张开,带着一点点醉人的酒意,张生此刻浅笑着,看着正对着自己的人。 一身白衣,恍若九天玄女,削尖的瓜子脸,杏子般带泪的双眸,灵动地似乎能挤出水来,高高的鼻梁,细细的眉,耳际一撮青丝搭在右肩上,这美地十分干净,让人不免窒息。 第169章 破坏入选(3) “奴婢巧香,是府中的丫头。”巧香浅笑着,那深深的乳一沟饱满地如两颗蟠桃,让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这是梅氏故意吩咐的别样小菜,梅氏看着似乎张生脸上有了些许异动,不禁满意地点点头,而一边的沈相,也将手捏成拳头,凑到鼻子边佯装咳嗽,其实他,也对这个叫巧香的丫鬟有了点春心,怎么以前没看到过这个妮子? 梅氏立即对巧香摆了摆手。 张生似是头疼地用指尖点了点脑门,心知肚明梅氏的用意。 看着张生片刻就像是索然无味地扭头,梅氏有些失落,然后急忙笑着,“大人吃点心,这可是鸾儿特地为迎接大人您做的。算是提前考核,大人觉得味道如何?” “鸾儿,可是三小姐?” “正是。” 梅氏眯缝着眼睛附和着。 “好了,快让那两个丫头上来,让大人干等,要让人看我们矫情吗?” 沈相已看不惯地冷哼了声,这一声吓得梅氏不敢再吭声。 忽然琴音一起,在一曲高高的调子起来后,立即一道血红的影子飞了进来,沈芊凤一身红装短靴,黄色宝带束额,右手握着长长的九节鞭,腾空就划了个优美的弧度。 “好!”随张生而来的内监忍不住道。 张生并没开口,只是淡淡地看着,打量着来的两个小姐。 梅氏一个人也起劲地喊着,而府里的丫鬟、妈子、家丁,也都忽然喊了出来,全是喝彩。 只见空中,红色身影美丽地划过,九节鞭带着清脆悦耳的声音,真是极为惊心动魄。 就在这关键时刻,院门又翩跹一个鹅黄色的小身影,沈芊鸾一身羽衣,手里捏着烟纱材质的水袖,与那九节鞭相和。 这一副场景,不可说不是精心训练过的。 “小姐,她们母女真坏,这大人要来都没事先和咱们说,要不是老爷今日来咱们院里看您,估计要以为是咱们不给大人面子,又得讨一顿骂不说,还得罪了大人。” 织锦道,只是这丫头一路上都是抱怨,先是痛骂了张生一顿,说人家没品且好色,接着又来数落姨娘小姐们。 一向沉默寡言的织锦,与沈芊君相处了几日,倒是变得越发活泼了起来。 “好了,就你这样喋喋不休,我耳根子不清净如何思考?” “是,不过,按照小姐您的吩咐,我已经做好了手脚了,就等她们出丑时咱们在正好进去。” 织锦脸上带着狡黠的笑,不过却甚是可爱。 “啊。”忽然一道急促且惊恐的声音划破长空,接着是另一声,“啊。” 机会来了! 院子里,鸾凤两姐妹正得意洋洋地跳舞,忽然一声撕裂的声音,接着就在瞬间,两姐妹的衣服同时破裂,那破裂之处正好就在胸前和裤裆。 两人一起大叫了起来,也不管手里是拿着水袖还是九节鞭,都一起丢了,抱着自己胸前起来。 只是两个东西一个重,一个长,九节鞭将沈芊鸾摔到,水袖将沈芊凤的腿绊住。 两个美人忽然就像小丑般缠绕着倒在地上。 两位小姐一下子十分窘迫地各自护着胸前,那样子就像是下了水的落汤鸡。 而恰巧此时,沈芊君和织锦一前一后也走了进来,那速度快过其他的丫鬟。 “哎呀,妹妹们,你们怎么了?” 说着和织锦对眼,示意,沈芊君则走到沈芊凤身边,将她搀扶起来,而织锦则去搀扶沈芊鸾。 “不要你假惺惺。” 沈芊凤依旧一脸骄纵,一点不接受沈芊君的好。 “还不快些退下,在这里丢人现眼!”沈相的脸都绿了,这场面,让梅氏也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参见大人,希望大人不要见笑,两位妹妹都是使出了自己的绝活,想要讨好大人,就这份心意,大人也该笑纳了。” “是是是啊,大人你可千万别误会。”听着沈芊君为自己的女儿抱不平,梅氏也未多想,只觉得在外人面前,她也是既怕扫了相府威望的。 不过一向府中来客,沈芊君便会像缩头乌龟躲起来,今日却这么大胆敢出现在花鸟使的面前,她这是要做什么? 梅氏不再说话,等着看好戏。 只是沈芊君冷冷一笑,她在说梅氏的两个笨女儿即便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是这么的不堪,真是两个笨猪。 当然,除了高坐上的张生,根本没其他人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一片骚动归于宁静,张生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起来,不觉扬起了唇角,你就是沈后? 他并不急于撕破沈芊君的假面具,只是淡淡笑着,看着眼前一身浅绿色素雅衣着的女子,笑道,“宫里此次勾选的名单有三人,除了鸾凤两姐妹以外,皇上还钦点了一名丫鬟,不知她现在何处,可否出来表演?” 张生这话一落,梅氏不禁一扬唇角,哼,看来沈芊君这是要自寻死路啊,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啊。 “在,她在呢。”梅氏立即应道。 沈相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因为沈芊君的整个计划,已经和他说了。 “回禀大人,我便是上次皇上钦点的那名丫鬟,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丫鬟,只是那日贪玩,穿了件丫鬟的衣服,竟不想被皇上误会了。民女名沈芊竹,是前皇后的双生妹妹,民女不久前才得知自己的身份,并回相府认祖归宗。” 沈芊君淡淡道,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她不紧不慢,说完后还不忘微微欠身。 沈芊竹? 在座的人不禁都惊讶地不敢出声,梅氏拧着座椅上的把手,差点没跳起来,她看向一边的沈相,艰难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此事是本相没早告知皇上,犯了欺君之罪实在不容饶恕,十八年前,亡妻的确是生下一对孪生姐妹,君儿被留在了相府,竹儿则是被太后抱了去,此事太后完全知晓。” “哦?竟有此事?”张生也忽然疑惑起来了,不过想想,此事可能是真的,先帝和前皇后都葬身于火海中,这个和前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原来是她的妹妹啊。 第170章 孩子究竟是谁的(1) 张生恍然,不禁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既然钦点的是沈家的小姐,便是最好,那么,沈家就有四位小姐了?那请问,芊竹小姐你有什么要表演的吗?”张生立刻反应,心里也算是舒了一口气,不过旋即他眉头又拧了上来,既然这位是沈芊竹,那为何他以沈芊君的事要挟宸王时,宸王会紧张? 于是他对眼前这个小姐的身份,又怀疑起来,不过现在,只能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先禀告宸王再作打算了,他将自己的随从喊了过来,凑到他耳边轻声了几句,那随从立即点头,便朝着游廊离开了。 表演?把自己当戏院里的猴子吗? 那两个女人是要巴结你,她沈芊君躲都来不及。 “没有。”冷静淡淡地说着,这是实话,梅氏娘压根就没告诉她大人会造访,而且,之前她的身份不能曝光,明摆着不能出席,而今日搞了个刺杀,估计并不是要她的命,只是想弄伤她,好让她不能参加晚上的宴会。 原来如此!梅氏终究是想稳中求胜! 眼中的狠意慢慢加深,梅氏一番的精心部署,没想到会演变成现在的模样,不仅沈芊君现在能够照常出席,还编造出了个沈芊竹的身份,想必这事也是经过老爷同意的,她狠狠地抓紧了拳头。 “哦?”张生有点不高兴了,他和她见过两面,第一次她好心救了自己,第二次在擂台边,他看到了她对世事不公的愤怒。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印象不坏。 “大人莫见怪啊,要知道芊竹以前可一直流落在外头呢,身上还带着一些坏毛病,也不习惯这官家小姐的礼仪,自然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表演。”既然沈芊君给自己换了个可以堂而皇之立足的身份,那么她便将计就计,梅氏厚颜无耻地凑了过来,这话一说,沈相的脸就沉了下来,“好了,竹儿你就坐吧。” 歌舞在一起响起,一群红衣如火的女子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扇子,扭动着曼妙的身姿。 只是刚换好衣服回来的两姐妹,坐在那左动动,右扭扭,极为不雅。 其实刚才沈芊君和织锦手里摸了痒粉,只是她们早就吃了解药,才没发作。 而现在的两姐妹,就巴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沈芊凤更是觉得自己后背痒地厉害。 看着那边两姐妹如此搔首弄姿,真是惨不忍睹,从头到尾,张生的目光就再也没看过去。 沈芊君淡淡地看着表演,心里则是巴不得这个大人讨厌自己,想必也不会喜欢吧,毕竟今日自己也冒犯了他。 而张生,边喝着酒,边思索着。 “那表演真是枯燥死了,亏地小姐你一动不动。”织锦这是夸赞,现在的小姐不仅素质极佳,教养极好,就单看着她看表演可以一直保持那优雅的姿势不动,织锦就佩服地五体投地。 “织锦,你倒是越发调皮了。” 沈芊君也低眉浅笑着,只是这笑一半,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十分猖狂的声音。 “小贱人,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沈芊君熟悉,是沈芊凤。 并没有回头,沈芊君继续走着,这举动就像是惹怒了狮子般,忽然只听到耳边一声铁链会动的声音。 “小姐,小心!”织锦早已警惕起来,而沈芊君反应也极快,两人都一起弹开成外八形,让那九节鞭扑了个空。 “你如此莽撞,就不怕待会被大人看见?” 脸上笑笑,声音却冰凉,沈芊君无忧无怖地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还好刚才右手没用力,不然扯开了伤口。 “你个贱人,居然敢给我们下痒粉,看我不抽死你。” 沈芊凤大吼着,九节鞭又再次落下,旁边的沈芊鸾只瞪着眼睛,不敢轻举妄动。 哐……手狠狠地接住那飞来的九节鞭,沈芊君的眼里带着厌恶,一把用力,直接将沈芊凤飞了出去。 “姐姐!”沈芊鸾急忙跑了过去,看着沈芊凤立即口吐鲜血起来,“啊,血啊,大姐,你,你太狠心了。” “狠心?你们给我奶娘伤口上弄毒就不狠心了?还有,谁是贱人?我们都是爹的孩子,我娘是正室,若说贱,除了你们当无第三人了吧。别忘了,你们是庶出,还是见不得人的庶!”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脸皮,就没必要再假装亲近,沈芊君也表现出了不属于她本性的那一面,那就是泼辣。 九节鞭重重落地,沈芊君松开手,刚才不得已,实在是气急攻心,忘了自己右手有伤。 “你!我告诉爹去,来人啊,快把姐姐扶回房间去啊,呜呜。” 沈芊鸾是府里受万人宠爱的小小姐,贤良淑德,可她若与一般的小妹那般,沈芊君自是疼爱,只是她的心永远是向着她的姐姐,她的娘的。 “告状?是告你们卑鄙的娘下毒呢,还是告我这个嫡姐以牙还牙?” 不想再大动干戈,主要是现在手流血不止,织锦也急忙跑了过来,劝沈芊君停手。 沈芊鸾被吼地早就六神无主,只知道在那哭哭啼啼,而沈芊君压根就不理睬她。 “告诉你那个笨蛋姐姐和下流娘,今后我沈芊君会三番五次主动找你们麻烦的,既然游戏是你们开始的,就由不得还是你们结束,织锦,咱们走!” “娘啊,你看看啊,姐姐她,呜呜。” 被沈芊君欺负后,沈芊鸾就带着人跑到了梅氏的院子哭泣,梅氏本就心烦,怪自己两个女儿不争气,可一看沈芊凤被打地重伤,急忙让人去喊大夫。 “我就说好好的衣服怎么会破,看来是那个贱人搞的鬼。” “娘,那咱们去和爹爹说。” “站住!你是傻了还是蠢了,怎么比你那个贱人姐姐还白痴了?你爹刚把大人送走,现在你又哭哭啼啼去告状,你们先闹事招惹那个贱人的,你爹现在又对那贱人那么疼爱,你觉得你能占到便宜?” 梅氏的五指深深地陷进掌心,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苦苦经营三年的相府,自己艰难无比苦守的丈夫,这一切,似乎马上就要被另一个人抢走,不,她绝不会让这天出现。 第171章 孩子究竟是谁的(2) 张生出了相府已是夜深,他急急忙忙上轿时,他的随从已经回来向他禀告高允的回复,“王爷说,不想沈家的任何人入选。” 张生眉头皱了皱,然后掀开轿帘坐了进去,“起轿,进宫。” 入夜时分,一顶轿子停在午门前,张生下了轿子便急急忙忙地跟了内监去养心殿。 偌大的殿堂内,弥漫着一股沁人的酒香,高演一身龙袍躺在龙榻上,醉生梦死般拎着酒壶,即使听到外头的动静,他眉头也不眨一下。 “皇上,花鸟使大人来了。”贵喜点头哈腰在龙榻边道。 高演伸了伸懒腰,这才将酒壶随手丢给贵喜,贵喜忙去捧着,差点没摔了,吓得他出一头地冷汗。 高演斜斜地睬了贵喜一眼,旋即看向了来人。 张生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待高演出声许他起来,才抬了头。 “回禀皇上,微臣今日去相府走了一遭,出了些意外。” “哦?什么意外。”似乎是预料之中,高演并没有显得太意外,而是懒懒散散地又重新躺了回去,双腿架在龙榻边。 “沈家多出了个二小姐,名沈芊竹,与已故的身后乃双生姐妹,皇上您要寻地便是此人……”张生欲言又止,抬头偷偷地看了眼高演,似要揣度君王之意。 高演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惊讶,他摆了摆手道,“说清楚些。” “据沈相说,当年赵夫人剩下一对双生姐妹,其中一个被太皇太后抱走,另一个则留在了府中。” “如此?”高演眉头舒展开来,手指不断地点着自己的脑门,“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张生毕恭毕敬出门,临行时,忙掏出怀中的帕子擦汗,方才可把他给吓死了。 “皇上,今日的绿头牌……”贵喜见天色已晚,忙吩咐小太监拿来绿头牌呈到高演面前。 高演的手指仍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脑门,似乎在思索,片刻后才开口,“顾美人太冷眼,朕腻了,换个新的。” “那如贵妃吧?皇上最近不是可喜欢如贵妃泡的茶吗?”贵喜眼里有了几分笑意,总算这差事可以办成了。 只是高演缓缓起身,睬了他一眼,微露不悦,“你成天吃肉不会觉得腻吗?成天如贵妃!” “奴才要是每日都吃肉,做梦都会笑醒的。”贵喜嘿嘿笑着,挠了挠头,然后又道,“不如杨才人?” “你倒是机灵,把先皇的遗妃们都给朕报了遍。”高演干瞪了贵喜一眼,可贵喜还以为自己被夸奖了呢,不断嘿嘿直笑。 “得了,你滚蛋吧,朕今日想自己休息。”高演摆了摆手,然后双手交叉在脑后,佯装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贵喜吞吞吐吐着,但还是维诺出声,“是。”说毕,便端着绿头牌往门外去,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成日像跟屁虫一样的贵喜终于走了,高演忽然邪邪一笑,然后猛地起身,瞬间有了精神,他快步朝内室走去,然后站到屏风后,不消半晌,待他再次出来时,已换了一身便装。 几乎是人不知鬼不觉,他一个腾身便飞出了窗外…… 东苑里,沈芊君仔细地照顾着张妈,织锦打了一盆热水进来,“小姐,泡脚吧。” 沈芊君托着腮帮子正在打盹,见织锦端着银盆进来的时候,有些怔神,“我以前有个好姐妹,她最了解我,总喜欢端着热水给我泡脚。” “小姐说的是扇碧姐姐吧?之前从张妈那听过。” 一提到扇碧,沈芊君的眼眸便暗淡了下来,甚至有些伤感,扇碧是她在这个异世里唯一的姐妹了。 “小姐,泡完脚就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照看。”织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忙帮她拖鞋不语起来。 沈芊君淡笑出声,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吓到了织锦,“你也别怕,我没怪你的意思,现在我就是把你当扇碧那般对待。” “真的吗?谢谢小姐!”织锦一听这话,高兴地不得了,眼里充满喜色,连那双手也变得活泼起来,在沈芊君的脚丫子上来回揉搓着。 沈芊君回房的时候,觉得全身都黏黏的,可是夜已深沉,她又不想将其他下人吵醒,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又不能去河里洗澡,于是只能烧点热水擦一遍澡。 内室内一个木桶里盛满了水,旁边是热水锅,忙碌了许久才烧好了热水。 将屏风推开,沈芊君这才缓缓解开腰带,脱去中衣,然后肚兜,将自己整个人光溜溜地露在外面,她弯腰腰将毛巾拧干,在身上擦着,感觉那热毛巾的温度很舒适,立即将她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颀长的玉一体,影子打在白色屏风上,露出那如蛇一般诱人的影子。 沈芊君十分享受地来回擦着身子,当毛巾来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时,她幸福地勾起了唇角,虽然现在肚子还没有那么大,也许是因为她瘦的关系,好像这肚子几个月了也才那么一点点,但是她还是微微笑着,孩子,你知道吗?因为有你,妈妈才变得更加坚强起来,妈妈任性,时常照顾不到你,是你的包容,让妈妈一次次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沈芊君放下毛巾,伸手在小腹上来回地打着圈圈,然后一边哼起了小时候妈妈给自己唱的摇篮曲。 轻轻慢慢的调子,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扬。 只是沈芊君边唱的时候,忽然,她感觉到了门口闪过的一个影子,然后很快,门开了,那影子便如鬼魅一般走了进来。 那影子速度很快,几乎是不等人反应,便已矗立在了屏风后。 “谁!”沈芊君条件反射性地喊出,然后手中的舀子一丢,想要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可是手刚一伸出去,衣服便自己长了腿,飞了出去。 她看着衣服飞过屏风,然后落在男人的扇子上,外头那男子用扇子挑起她的衣服便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沈芊君忙双手交叉捂着胸口,急问道,“你是谁?” “美人,这么快就忘记了朕?”魅惑慵懒的声音传来,可是那声音却带着的一丝丝的危险气息。 第172章 孩子究竟是谁的(3) 沈芊君眼眸一睁,忙要后退,却不想,她还没来得及躲闪,高演已从屏风后窜出,嗖地一声站到了她面前,单手搂上了她。 “美人,你似乎并不想见到朕?” 湿热的呼吸打在脖颈处,沈芊君敏感地身子一缩,看着高演的手缓缓摸上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他的手厚实带着老茧,摸到她光滑的肚子上时,那粗糙地让她有些不适,她微微蹙眉,低头看着高演的手,断指的手只有四根指头,看上去那么诡异,却在细心地抚摸着她的肚子。 “皇上,男女授受不亲吧。”沈芊君身子僵直,可是双手扔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如果是以前,可能自己被看光了身子早就要寻死觅活了,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为了腹中的孩子。 她强忍着,嘴角仍旧露出一丝微笑,却很牵强。 高演斜眯着眼睛,将脑袋凑到了沈芊君耳边,用极尽魅惑的语气道,“授受不亲?你都顶着个大肚子了,早就不知道和哪个男人苟合了?还在乎这些?” “你?”沈芊君被他肮脏龌龊的话气地半晌语塞。 “还说自己不是前皇后,需不需要朕亲自证明?”高演笑地很冷,可是桃花眼里却藏着极尽的温情,不等沈芊君反应,他便抱着人儿起来了。 迈过脚下的衣服,高演抱着人便朝着内室走去,沈芊君窝在他怀里,手不敢乱动,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皇上,若您被当做了刺客可不好?”沈芊君挑眉道。 高演淡淡一笑,忽然咧开了嘴,“待朕检查了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再说。”说毕,他便把人放到了床、上。 刚接触到被子,沈芊君便快速一拉,将自己包裹了起来,而此时,高演也未再靠近,只是站在帐子外面,双手环抱着,用斜眯慵懒的眼神看着床、上里的人。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沈芊君么?”高演微微笑着,身子不动地望着沈芊君。 原来只是想试探自己?沈芊君总算舒了一口气,转而笑道,“皇上,竹儿确实不是姐姐,这个孩子,您也误会了……” “哦?朕误会了,那你倒是说说,这孩子是谁的?”高演微微俯身,将头探到帐子里,用极尽挑逗的语气问着。 他的眼眸就像是晶莹的玛瑙珠子,闪闪发光,而他身上,散发出的,也是异于常人的邪气。 孩子是谁的?沈芊君垂眸,立即思索起来,她环抱着自己,咬了咬唇却还没来得及想到说辞,下巴便被人挑了起来。 高演用食指挑着沈芊君的下巴,嘴上的笑意不减,“美人要是不说,那朕只好自己验证了。” 他的眼眸忽然一狠,那是一种冰冷的威胁,没有带任何感情,他的眼眸瞬间变得冰冷,手指的温度也骤然变凉。 沈芊君的下颚被他捏地很痛,只能紧蹙着娥眉,可是那菱唇仍然死死闭着。 高演冷笑,将手松开,忽然就压在了人儿身上。 他的身子很重,几乎是用全部的力气压着身下的人,沈芊君立即反应,用手支撑起高演的小腹,好不让他碰到自己的肚子,她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高演似乎看出了沈芊君的意图,只冷魅地笑着,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沈芊君咬着牙,身子躺着,却看不到自己的情景,她只能用手肘支撑着,可是高演的身子太重,她只觉得手肘承受的压力太大,不一会儿,手便麻木了,她的额头开始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唇好不让自己松懈。 忽然,只听到卡擦一声,高演的眼里忽然多了一丝亮光,“你还要这么继续下去么?你就不怕自己的手会残废?” 沈芊君咬着牙,只能靠着这咬牙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手。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可是她的手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动作,丝毫都不肯移动。 高演暗藏一丝笑,忽然单手支撑起身子,让自己的小腹缓缓离开人儿的肚子,沈芊君这才得了空隙,却发现手,已经麻木了。 她喘着粗气,重重地呼吸着。 她的胸膛快速起伏,脸颊也绯红,而就是这番光景,却让高演心里忽然难耐起来,他看着身下被自己欺负地有些狼狈的人,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不忍心。 “你为什么不求朕?” “因为皇上心里笃定的事还未得到验证,竹儿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沈芊君平息了片刻自己的鼻息,才缓缓出声,只是她的话刚说完,眼睛便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被放大的面孔,这个她一直不写,甚至是憎恶的男人,此刻在做什么? “唔……”沈芊君摇着头,想要躲开高演的吻,这个男人不知道吻过多少女人,她嫌弃他,可是高演并不理会,只笑着,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好不让自己额重力压带她的小腹。 吻变得缠绵起来,尽管沈芊君死死地闭着嘴巴,可是高演的舌头就像是锥子一般,尖锐地撬开人儿的嘴,滑了进去。 陌生的味道,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感觉,沈芊君顽强地拒绝着,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接受,而正是这种殊死抵抗,倒更加让高演觉得新鲜有趣起来,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这么不屑他,除了沈芊君,他笃定,身下的人就是沈芊君。 “皇上,请自重。”沈芊君艰难地出声,可是这几个字却也可怜地湮没在高演的嘴里,高演笑得鬼魅,腾出的另一只手,忽然在沈芊君的身上摸索着。 一开始便隔着她的大腿外侧,一点点,一点点地碰触。 沈芊君轻轻地忍声,却忽然眼中一狠,咬了下去,顿时,高演松开她,不可置信地起身,用手擦去嘴边的咸腥味,他伸出舌头,看了看自己被咬缺口的舌尖,忽然眼中划过一丝寒光,可是嘴上却还是笑着的,“你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狠?” “皇上您误会了,这孩子,是宸王的。皇上若对竹儿的身份怀疑,可以带着竹儿去太皇太后那对峙,不过太皇太后一直不喜欢我姐姐,还请皇上念在竹儿现在有孕的份上,待竹儿将孩子生下再……” 第173章 孩子究竟是谁的(4) “孩子是宸王的?”高演捂着嘴,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沈芊君,旋即哈哈一笑,起身站起,“你放心,朕肯定是会查清楚的,若你真有了宸王的种,朕一定会恩赐你,给你和宸王赐婚的。” 高演阴鹜的声音回响在屋子里,待沈芊君再看去的时候,门已被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小姐。”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芊君抱着自己回神时,织锦惊慌地走进,“小姐,我方才听到您这里有动静,怎么门是开着的?” 织锦直奔床榻上的人而来,沈芊君没说话,直接扑进了织锦的怀里,“织锦,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好吗?” “好。”织锦眉头深锁着…… 半个时辰后。 “小姐,下次你想洗澡就和织锦说,您现在有身孕,虽说肚子不明显,可您也得注意些啊,万一一不小心闪腰了怎么办呢?”织锦走到屏风后,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和桶子、锅子,有些埋怨。 沈芊君此时已穿上了干净衣服,靠在床里头却在计较着,方才自己随口说了孩子是宸王的事,此刻应该立即去宸王府通风报信,告诉阿允和自己一起撒个谎,可是现在她真的觉得自己没脸这么做。 “小姐,已经收拾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恩。”沈芊君应着,看着织锦转身朝门口离去的背影,话要到嘴边,却还是忍了回去。 一夜睡得不踏实,待沈芊君再次醒来时,已觉得昏昏沉沉,织锦端着药碗闯入她的视线,然后探着她的脑袋,“小姐,你可醒了,还好退烧了。” “我怎么了?”眼皮子很重,沈芊君出声时,声音沙哑,她吸了吸鼻子,才知道,自己也许是伤风了。 “小姐,可能是昨夜您染了风寒,大夫方才来瞧过,也不敢开什么房子,就让我们不断地给你煮姜汤,去去身上的寒。”织锦将碗端来给沈芊君,帮她在身后垫上了好几个枕头。 “花鸟使来过了么,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傍晚了,小姐你睡了一天了,花鸟使大人来了,咱们府里没有人入选……”织锦的语气听得出有几分失落,原本她还以为,皇上是很喜欢小姐的呢。 沈芊君点了点头,心里倒是觉得奇怪的,毕竟像高演那种风流成性的人,怎么会防着鸾凤那两个可人儿不要呢,只是现在她身子虚,不想去想这些。 “我才醒,又觉得累了,你先下去吧。” “小姐,大夫在你的药里加了些宁神的药,就是想让你好好入睡,恩,小姐,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张妈。”织锦帮沈芊君拧好被子便轻轻合上门。 沈芊君看了眼那关上的门,视线停留在屋内的翡翠鸭嘴香炉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迷迷糊糊中,沈芊君看到一个墨衣男子来到了她的床边,旋即探上她的额头,他的手掌好温暖,靠着她好舒服,然后,他便坐到了床榻边,开始帮她包扎手起来。 “昊,是你吗?”迷糊糊中,沈芊君出声,然后猛地惊醒。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冒冷汗,还一直在喊先帝的名字。你很想他了吗?”织锦手里捏着帕子,见沈芊君醒来,猛地抓上她的手腕。 沈芊君这才惊醒,看着眼前的人由重影定格成一个人影,才恍然,原来自己是做梦啊。 可是当她微微抬自己那受伤的手时,织锦却惊讶地叫了出来,“啊呀,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沈芊君这才抬了抬自己的手,发现没那么疼,而且还包扎了一番,“没有人来过吗?” “织锦不知,我隔三差五就会进来看看的啊,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男子出现。” 织锦的话音刚落,沈芊君便浅浅地笑了起来,她将包扎了纱布的手凑到鼻尖,隐然问到一股淡淡的木槿香味。 “我知道是谁来过了,织锦,我好饿,你去给我弄点粥来吧。” “好好,小姐,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慢着!”就在织锦刚要走的时候,沈芊君喊住了她,她看着烛台上噼里啪啦正在燃烧的蜡烛,狐疑问道,“咱们屋子里怎么多了这种蜡烛?” “哦,这是二夫人吩咐送过来的,她说这个叫蜂蜡,说孕妇妊娠胎动是可以拿这蜡烛当药引的,所以我就拿它点上了。”因为沈芊君不让织锦说奴婢,所以现在主仆之间,织锦也自然省去了奴婢的称呼。 蜂蜡?沈芊君不禁皱眉,治妊娠胎动,腹痛下血:蜡一钱。以清酒二盏,煎三、五沸,投蜡令销,顿服即可。 医书上是有这种记载,可是眼下鸾凤两姐妹都落选了,梅氏还会这么好心地想着她?还特地来送蜂蜡? “扔了吧,以后若是二婶送来的东西,都长个心眼,不能用。” “是。”织锦没有辩驳,端着烛台便走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就昏暗了起来,睡了一天,身子也酥麻了,沈芊君想下床走一走,便自顾自地穿衣,看着手上包扎的地方,她的眉头不禁皱了皱眉,是阿允来过,他是偷偷潜入相府的? 织锦去了半晌便回来,端来了烛台和粥,她把碗递给沈芊君便自顾自地去放烛台了。 自是沈芊君吃了两口,便捂着肚子喊了起来,“织锦,快点,去帮我请大夫,派人去宸王府,请宸王来!” “啊?小姐,你怎么了?”织锦刚放好烛台,一回头便看到沈芊君将桌上的碗打翻,她捂着肚子,整个人都脸色惨白起来。 “快去……”沈芊君捂着肚子,缓缓从凳子上滑落下来,织锦忙慌了手脚,立即冲着外面大叫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快点来人啊,小姐肚子痛,孩子出世了,快点来人啊。” 这一声喊叫,几乎惊地整个相府都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了起来。 梅氏和鸾凤姐妹本在院子里生气,三人还在商讨着如何进宫找太后说情,便听到院子外面一团糟起来。 “二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东苑那边出事了。” 第174章 入王府,给阿允惊喜(1) “出事?能出什么事?现在是我们这边有事才对。”沈芊凤不写道,并不打算起身。 “二夫人,两位小姐,大小姐说肚子痛,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那报信的奴婢紧张道。 “孩子出事?”梅氏眉头不禁一拧,这要说,现在沈芊君能够咸鱼翻身的全部本钱,就是肚子里的那块肉了,连老爷都爱护地紧,怎么好好的,会出事? 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与梅氏的担心不同,沈芊凤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娘,你看吧,沈芊君遭报应了吧,我们不收拾她,老天都会来收拾她!娘,咱们就去看看,她肚子里的种,到底死了没死!” 说毕,沈芊凤就大步出去了。 屋子里,沈芊鸾皱着眉头,“娘,我不想去了。” “你大姐出事,你怎么能不去呢?不然外头人还以为咱们不近人情呢。”梅氏笑着,却显地十分奸诈。 “是啊,妹妹,一起去。”沈芊凤也回头,看向沈芊鸾的时候,冲她笑了笑。 那笑,在外人看来温和,可是在沈芊鸾看来,却是那样地恐怖,她手一颤,忙道,“我……去。” 东苑里,旋即就来了很多人,几乎是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沈相此刻正巧是赶上下早朝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赶到了东苑。 屋子里,此时沈芊君已被安稳放到床、上,织锦正在旁边细心照料着。 一见沈相和梅氏母女也赶到了院子,织锦立即放下手中的帕子,起身朝沈相跪了去,“相爷,求你救救小姐吧,有人要害她!” 沈相脸猛然一沉,忙走进了屋子里,可奈何他是男人不方便进去看,所以不知道现在沈芊君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梅氏母女刚想要进去,却被织锦堵截在了门外,她伸开双臂拦着,眼里泪水盈盈,“相爷,不能让二夫人和两位小姐进去,就是她们想要害小姐!” 织锦的话落定,屋外的人都唏嘘了起来,而梅氏母女立即辩驳着,“你这贱婢,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要害大姐了?” 沈芊凤恶狠狠道,扬手想要打人,幸好她身后的梅氏动作快,急忙阻止了她。 沈相看了眼要大打出手的母女,冷声问着织锦,“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小姐染了风寒,今日二夫人便送来了蜂蜡,说是蜂蜡对孕妇无害,示意奴婢就点上了几根,可是刚点燃没多久,小姐就喊着肚子疼,那蜡烛奴婢还留着,待会让大夫来瞧瞧就知道事情真相了。” “贱人,你说什么?你血口喷人啊。”沈芊凤沉不住气了,忙破口大骂,梅氏扯着她,却也脸色不好起来,“老爷,你可千万不可信这丫头的一面之词啊,谁都知道,君儿腹中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我是再糊涂,也万万不会去伤害她腹中的孩子的。” “相爷,多说无益,奴婢只求相爷为小姐做主,奴婢让人去喊了宸王,他马上便会赶到,若是这相府没有小姐的容身之所,那奴婢只好跟着小姐去宸王府了。”织锦说完,摊开自己的双手,上面是两根用了一半的蜂蜡。 沈相坐不住了,忙站起,呵道,“相府一定会给君儿一个交代。” 说毕,狠狠地朝梅氏递去一个几近杀人的眼神。 梅氏忙哆嗦着,盯着那蜂蜡便摇头,“老爷,妾身真的没有……” “那就等郎中来了再说。” 屋内陷入了沉默,众人都不敢再吱声,因为看眼下的情景,谁都不好说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久后,外头匆匆忙忙来了人,那郎中给屋内的人行了礼便急匆匆地朝内室而去,织锦也跟了进去,不多时,郎中才走出,“幸好,没什么大碍,只是微微的胎动。” 他刚说完,织锦便把手中的蜂蜡交给他,“那麻烦大夫帮我看看这两只拉住有没有问题。” 那郎中接过蜂蜡闻了闻,然后命人端来碗和小刀子,将蜂蜡的一小块切开,放入热水碗里,那蜂蜡慢慢融化,本是白色的茶水,慢慢地先变黄,然后慢慢地,又变成了红色。 众人都看着那蜂蜡慢慢地融化到没有,几乎都目瞪口呆了,任谁都看得出,这蜂蜡有问题! “究竟如何?”沈相忍不住问道。 那郎中皱了皱眉眉头,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帮女人,然后走到沈相跟前,小声道,“恐怕是府中争斗才殃及无辜,此蜂蜡里夹杂了红花素。” “什么?”沈相惊地睁大眼睛,捏紧着拳头没有发作,直到郎中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内,他才压低了声音吼着,“来人啊,先将二夫人关起来。” “老爷?究竟怎么了?为何要关妾身?”梅氏顿时吓得脸惨白,而一边的鸾凤两姐妹,也忽然慌张,一左一右走到沈相身边,“爹爹,究竟怎么了?动这么大的火?” “你们别再护着你们这个歹毒的娘,不然连你们一起关起来!”沈相说着,眼神不觉一抬,看向外面正走来的男子,方才他都是做戏给来人看的。 “宸王驾到!” 一声通报,屋外的丫鬟小厮立即跪了一地,都不敢抬头,高允一身墨色锦袍凌然走来,他鹰隼的双眼扫视着屋子里的人,出声低沉,“阿君如何了?” “王爷,求你把我家小姐带走吧,她在这里真的好危险,王爷,既然小姐腹中的孩子是您的,您就该护她们母子周全啊。” 织锦眼泪巴巴地便冲向了高允,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嚎啕了起来。 众人都是一怔,有的不禁抬头,什么,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先皇的?是宸王的? 高允冷冷地扫视的扫视屋里的人,然后看着哭哭啼啼的织锦,沉着脸便大步要超屋子里去。 梅氏想阻止,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她知道,现在她已没了说话的资格。 高允迈着大步便直接冲进了屋子里,纱帐打下,沈芊君病蔫蔫地躺在里面,他看着一阵心痛,忙上前,将人打横抱起,“阿君,我来晚了。” 第175章 入王府,给阿允惊喜(2) 沈芊君微微睁开眼睛,把头往他怀里凑了凑,“阿允,现在求你护我和我的孩子,可以吗?” 她没有退路了,高演的逼迫,梅氏母女的陷害,当她捂着肚子捂住地喊着痛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她其实没有想象地那么坚强,原本她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她可以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可是今日…… 她才知道,她也会生病,然后变得不堪一击。 眼眶觉得干涩,高允看着怀里的人,将人儿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放心阿君,我在,一直都在。” 说毕,他抱着人儿便大步朝外面而去。 临行时,梅氏看着冲到沈相面前,“老爷,这成何体统,阿君怎么可以去宸王府!他们可是叔嫂关系!” “放肆!她是我的女儿竹儿,女未嫁,有何不可,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宸王的,去宸王府有何不可?”沈相忽然沉声,一巴掌甩在梅氏的脸上,打地梅氏两眼一花,立即捂着自己低声抽泣了起来。 宸王淡扫了屋内人一眼,那双鹰隼的眸子却像是要吃人般,“来人啊,将这个贱人带回宸王府!” “是。”旋即外面便冲进来几个侍卫,他们一起朝着梅氏而去,梅氏立在那,挣扎这,眼里满是惊恐,“这里是相府,你怎么可以肆意胡为?” “恩?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本王说话?丞相都没开口,你也敢反抗?”高允嗜血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杀机,他冷扫了梅氏一眼,懒得再开口,“敢反抗,杀!” 宸王一向是特立独行的,而且性子阴冷,本来此时是扫丞相颜面的事,可是沈相权衡了再三,觉得沈芊君跟了宸王未必不是件好事,何况,老婆只是衣服,破了可以随时换,所以当宸王的人把梅氏带走的时候,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爷,救我啊,救我啊,我不要去宸王府,不要啊。” 梅氏惊恐地回头喊叫着,挣扎着。 沈芊鸾看不下去了,忙跑到沈相身边跪下,哭哭啼啼着,“爹爹,求你了,帮娘说说情吧。” 沈相不吭声,任由沈芊鸾拉着他的裤脚,一边的沈芊凤却并不吭声,沈芊鸾看了看不动声色的沈相,又跑过去拉扯沈芊凤,“姐姐,你快些帮娘求情啊。” “妹妹,你没看到吗?宸王生气了,是娘要害大姐的,她做错了屎咱们可不能陪着去受过啊。”沈芊凤别开视线,双手环抱着自己,任凭沈芊鸾怎么拉扯,都不理睬。 “姐姐,你,你好狠心!爹!” 沈芊鸾当即急哭了,追着被带着的梅氏便想要试图拉着她,“娘!娘!” “鸾儿,你快去跟你爹说,娘没有害你大姐,娘真的没有啊!”梅氏的脸都哭花了,可是她们母女还没来得及拉上便被分开了,侍卫毫不留情地揪住梅氏便往院子外而去。 一辆乌木豪华马车早就停在了相府门外,高允小心翼翼地抱着人上了马车,然后将人小心地放在座位上,“阿君,不用怕。” “阿允,我怕孩子,我怕……”躲进了没人看得到的地方,沈芊君这才失声痛哭了起来,昊,上天真的会有灵吗?是你显灵才保住了我们的孩子吗? 沈芊君扑通凑到高允额怀里,湿热的泪水沁湿高允墨色的锦袍,高允咬着下唇,轻轻地揽上沈芊君的肩头,“没事,不怕,以后我都在你身边。”君儿,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这不是我们三年前就彼此约定好的誓言吗?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身子太虚弱,沈芊君靠在高允的肩头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而高允下意识地吩咐车夫,让车夫将车子感慢一些,尽量避开闹市区。 豪华的四马车,却像蜘蛛走丝那般无声,而高允忽然猛地一怔神,回忆起了他刚回云都的光景,那时候高冉昊忽然命令司乐停止奏乐,整个车驾经过金水桥的时候几乎无声。 原来如此,原来当初,高冉昊不顾皇族尊严,不要国乐伴奏,就是为了身边的人好好地瞌睡一番。 高允侧过脸去,手不禁轻轻附上人儿瘦削的脸,满是心疼,君儿,你瘦了,脸上也少了许多肉,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很伤心。 他把头也微微一侧,和人儿的头靠在了一起。 马车行走了一会儿便停下了,高允知道到了王府了,他抱着怀中的人下车,冲着无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瞬间,整个车队便无声地走进王府。 吃过晚饭,亚赛本是想要找本书俺看,近日听说高允喜欢上了吃辣菜,她便想要钻研着做几道地道的麻辣菜色来。 只是刚翻开手中的书,门外便匆匆走来一名丫鬟,“王妃,王爷回来了,又……又带了位姑娘回来。” “哦?”亚赛挑了挑秀眉,却不以为然,这些日子她观察过了,王爷确实对其他女子都不上心,在他心中早已住下一个人,所以她并不担心,“兴许又是王爷好心带来府中调养的可怜女子吧。” “这回好像不是,好像是从沈府带来的小姐,听说还把沈府的二夫人绑了回来,王爷的脸好吓人,像是要吃人般。”那丫鬟一惊一乍道,声音也不觉压低了几分,生怕被别人听去一般。 亚赛手一松,手里的书猛地就掉到地上,要说别家的女孩她不担心,可一听到这沈家的,她的心猛然就紧张起来,可是沈家的小姐……鸾凤两姐妹不是被皇上看上,花鸟使还去了沈府吗? 她心里的疑惑和不安越来越强烈,然后起身出声,“来人啊,更衣。” 当亚赛风风火火赶到高允的院落时,门外已站满了御医,那些御医诊完了脉一个个提着药箱子出来。 亚赛随便拦了一个,道,“请问里面的人怎么了?” “参见王妃,哦,里面的姑娘动了胎气,并不大碍。” 又是怀孕的女人?上次王爷就带了一个长相丑陋的女子回来,也是大着肚子的,莫非,这两个人是同一个? 亚赛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她立即加快了步子,朝院子里走去,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她的步子便顿下,然后捏着帕子,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里面的光景。 第176章 入王府,给阿允惊喜(3) 沈芊君靠在床榻上,嘴巴惨白,她嘴角带着浅笑,正看着细心给她包扎伤口的高允。 “傻子,疼不疼?” “当然疼,不过喊叫出来就不疼了?既然结果都一样,那我为什么不笑?”沈芊君依旧淡笑着。 高允却是沉下了脸,他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将那白色纱布解开,眉头紧蹙,“怎么会内伤骨折了呢?” “哦,我提水不小心。”沈芊君忙别开视线躲开高允的询问,只是她不知道,她撒谎的技术真的很烂。 高允恨恨一声,自然以为是梅氏把她害成这样的。 “傻,总之以后你就好好呆着宸王府,这宸王府的天为你撑着,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恩。”沈芊君点着头,此时此刻,她知道沈家靠山已经不那么可靠了,只能暂时呆在宸王府了,至少高演那,阿允对付地了。 “你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高允安慰着人儿,然后帮她把靠在身后的枕头都抽开,缓缓起身,“那,我走了。” “恩。”沈芊君点点头,对他挥了挥手。 高允笑着,走到门口又不舍回头,“那我真的走了?” “好。”沈芊君无奈一笑,继续招了招手。 “我。”高允话说到一半,又转过身来。 “知道你要走了,走吧。”沈芊君这次笑得更欢乐了,不过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高允已快步转身走到床前,吻上了她的额头,“这次是真的走了。” 说毕,他便一溜烟地跑了。 沈芊君笑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又何尝不知,阿允只有对自己,才会表现地这么傻气。 高允笑着,走出来时,手指探在自己的唇边,幸福了笑出了声,只是他刚走几步,便顿住,然后脸立即沉了下来。 亚赛不是没有发现高允的表情,他对里面的那个人,笑得那么灿烂,可是一见到自己,却那么冷漠,她觉得有些委屈,但还是艰难开口,“王爷,里面的人是皇嫂吗?” “不是。”高允否定地很快,然后躲开亚赛的眼神道,“她是阿君的孪生妹妹,竹儿。” 这也是他今早才知道的,织锦派人送来一封信,写的清清楚楚,而高允收到这封信,也忽然眉开一笑,有了这个身份,他便可以和阿君重新在一起了。 “竹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亚赛眉眼里明显有不解,甚至是委屈。 “王妃,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本王还有事。”说毕,高允便大步离开。 本来高允对亚赛还有一点歉疚,可是现在,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亚赛她只觉得自己被一层冰寒包围,她的丈夫,又回到了之前对她的态度,冷漠。 捂着胸口,心感觉好疼好疼,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王妃,咱们要进去看看么?”亚赛身边的丫鬟提醒道。 亚赛这才止住了哭声,然后用帕子试了试眼角,抬步朝着房间走去,但是,她刚走上楼梯,便被无名挡了下来。 “王妃,王爷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无名面无表情。 闲杂人?她何时竟然成了闲杂人? “放肆,王妃是闲杂人吗?”身后的丫鬟喊道。 “好了,我们走吧。”亚赛并没有去争,而是透轩窗,看了眼里面的人,她真的是沈芊君的孪生妹妹么? 高允出了院子便往厨房而去,像他这样冷漠高高在上的王爷,从来不屑讨好任何人,甚至他的父皇,他也从来没有这般过,可是今日,为了沈芊君,他竟然要亲自下厨。 外头看戏的厨子们都探头探脑进来,想要帮衬,可都被高允的沉声给吓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烟囱里冒出一团团的黑烟,里面的人不断咳嗽着,过了许久,烟雾才消散,高允从里面走出,竟然端了一碗特气腾腾的东西出来。 众人都不禁惊叹,但更多地是不可置信,王爷这是为谁下厨? 高允高兴地端着碗朝院子而去,推门走进的时候,沈芊君正睡地香甜,她睡觉的样子也是那么迷人,卷翘的睫毛如蒲扇一般,在她的脸上投下一道影子,她的小嘴嘟囔着,看上去是那么可爱,明明看上去这么单纯的人,可是她的秀眉却是紧蹙着,她的心里,似乎藏着许多苦。 高允看的怔神,连手里的东西烫手了也没发觉。 “昊……昊……不要走,不要……” 忽然,人儿轻声呼喊了起来,高允立即紧张地伸手去抓她的手,可是听到她嘴里念叨的名字时,却又忽然苦涩一笑起来,终究喊地不是他的名字,阿君,我会等你,无论你心里有谁。 “阿君,起来吃点东西。”高允苦笑着,然后轻轻点了点沈芊君的鼻子,沈芊君微微睁开眼睛,睁开眼一看男人,微微一笑,“什么好东西?” “你猜。”高允故意把碗藏到背后,满脸神秘。 “让我想想,人生汤?鹿茸汤?不然就是乌鸡汤?” “恩?都不是。”高允不断地摇头,然后从背后像变戏法一般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端了过来。 “看,你最爱的!” 沈芊君看着那夹杂着玉米桂圆的八宝粥,忽然泪就跟着落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跟张妈问的,我问她你爱吃什么,她告诉我这个。”高允轻声答着,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送到沈芊君嘴边,“还加了些糖。” 沈芊君眼眸一抬,露出惊喜,一口吃下甜香的八宝粥,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挺爱吃八宝粥的,以前也经常自己煮,可是来到这个世界上,高允还是第一位她做八宝粥的人。 “谢谢。”吃完一口,沈芊君抬头,泪眼朦胧。 “傻子,你不会是被我感动了吧?想不到我这么点小伎俩就能让你感动地稀里哗啦的,你也太好骗了吧。” “噗。”沈芊君又哭又笑,然后大口大口地吃着高允送来的粥。 第177章 恶毒的织锦(1) 在宸王府的第一天过的十分安逸,她似乎觉得自己与世隔绝了般,再也没了府院宅斗,没了心计,只有安宁,好好地安宁。 待到第三天的时候,高允忽然心情很好,走到屋子里来时,便将床、上的人打横抱起。 沈芊君忙挣扎,“我是手受伤,又不是脚。” “我不管,你现在可是在我宸王府,万事得听我的。”高允眉头一挑,忽然很神秘起来。 “走,咱们出去晒晒太阳。” “王妃,你看,王爷现在几乎是每天都往那女人那去,王妃,您要再不出手,王爷的心可就不在咱们这了。”身边的丫鬟提醒着。 亚赛苦涩一笑,看着那边的男女,“王爷的心,从来都没在我这里驻足过。”她没有再往前行,而是看着高允抱着沈芊君继续朝荷塘边走去。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亚赛摇着头,“且看着。” 高允抱着沈芊君往荷塘边走去,然后把她放在围栏上,柔声道,“你在这里坐着。” 说毕,高允便将靴子一脱,然后一个纵身,便跳进了荷塘里。 沈芊君啊呀一声捂住了嘴,不知道高允究竟要做什么,直到那碧绿起着涟漪的水面,慢慢地荡开了一片碧波,高允的头露了出来,她眼里才流露出一丝安心,虽然她知道,以阿允的身手,定会没事。 高允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上岸,手里竟然揣着一把剑,沈芊君认得出,那是他的东邪,他竟然把自己不离身的宝贝给扔了? 沈芊君惊讶着,看着高允慢慢地走进,而此时,无名也不知从哪里走来,手里托着另一把剑,是她的南风。 当东邪和南风一起捧在高允的手里时,恍若三年前,他们初遇那般,沈芊君半晌怔神,“你把东邪扔了?它不是比你命还重要吗?你怎么舍得?” 高允眼里暗藏一丝的伤感,可是旋即便笑了起来,“曾经我的心为你死过,我的白发和这东邪一样,都是我心死的象征。可是现在你重新回到了我身边,东邪和南风本就是一对,我不想它们分开。” 边说着,高允边把南风送到沈芊君手里。 沈芊君小心翼翼地摸着南风,顺着她上面的凤凰纹路一直摸着,瞬间感觉很多回忆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南风剑,他们第一次在鉴湖相遇,因为南风剑,她伤害过昊,昊手心的那道伤疤,就是被南风剑狠狠刺过的…… 将脸缓缓地凑上南风,就如爱惜自己的亲人般,沈芊君嘴角微微一扬,“恩,东邪和南风,再也不分开了。” “真的?”高允激动地抓着沈芊君的手,眼里充满了欣喜。 “真的。”沈芊君点着头,然后任由高允激动发疯地把自己拥入怀中。 高允此刻就像个孩子一般,依偎在沈芊君的怀中,两个人就那么在阳光下抱了许久,和煦温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打落在地上,两人身影交缠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地温馨。 抱了一会儿,沈芊君忽然推开高允,认真地看着他的容颜,手缓缓地探上了他银色的发,那银发一根根很醒目,放在手心上看的让人是那么心疼。 这发是为她而白的,忽然沈芊君起身,笑道,“阿允,跟我进房间一会,无名大人,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些东西来么?” “沈姑娘不必客气,直接喊我无名就好,要什么尽管吩咐。”无名显然有些尴尬,摸了摸头,不好意思起来。 沈芊君淡笑着,然后凑到无名耳边轻声细语了一番,无名不解地点头便离开了。 “你和无名说了什么?”高允凑到沈芊君身边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走吧。”沈芊君依旧浅笑着,然后伸手去拉高允,两个人就如一对很久的夫妻,彼此恩爱着。 直到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碧水楼台间,亚赛的视线才收回,可是恍然间,里面竟然有泪。 “王妃,你怎么哭了?”丫鬟不解。 “没事,看到王爷那么开心,我也开心。”亚赛胡乱地擦着泪,然后忽然笑了出来,管她是沈芊君还是沈芊君的妹妹呢,只要王爷开心就好,那么她也会觉得很开心。 “咱们回吧。” “王妃不去瞧王爷了?” “不去了,省的他烦心,我偷偷地看着他就好。” 沈芊君拉着高允回房,将他按在椅子上,无名去了片刻后回来,将一揽子东西放到桌子边。 “沈姑娘,东西都拿来了。” “有劳了。”沈芊君淡淡扫了那篮子一眼,然后又道,“能麻烦无名大人将我府中的丫头带来么?让她把我交代的东西也一并带来。”沈芊君站在高允的身后,然后走到银盆前,将热水打好,认真仔细地帮着高允干洗头发起来。 高允怔神,坐在那忽然紧张地一动不能动,“阿君……”他坐在凳子上,因为紧张,双手只能放在膝盖上,然后瞥视着铜镜里的自己,脸颊竟然微微有些红了,而沈芊君,此刻只是微微浅笑着,铜镜里她的侧影是那么的好看,甜甜的笑,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情景,若外人不知,当真以为是一家三口甜蜜的场面,可高允他心里有苦涩,垂下眸子略有哀伤。 “先别急,等织锦把东西拿来了,给你一个惊喜。”沈芊君见高允这个样子,以为他是着急不耐了,忙笑着。 半个时辰后。 织锦跟着无名匆匆忙忙感到王府,她手里拿了一个包袱,神秘兮兮地交给沈芊君。 沈芊君接过东西,将包袱打开,里面居然是一碗黑乎乎粘稠的东西,而这黑豆还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醋味。 “味道有点刺鼻,不过会有惊喜,织锦,你帮我把盆子端起来。” “好的,小姐。”织锦笑眯眯着,然后将地上的银盆端起到高允后脑勺的部位,好让他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都浸湿在银盆里,沈芊君旋即伸手到那黑乎乎的碗里,粘上了一把便顺着高允的白发轻轻地揉捏下来,如此细心来回了好几个过程,然后才重新把高允的头发洗了一遍。 第178章 恶毒的织锦(2) 只见原本雪白的头发,忽然就像被变戏法一样黑了,那乌黑崭亮的颜色,丝毫不必寻常人的差,一边的织锦和无名都看呆了。 “王爷,您的头发黑了,真是神了!”无名经不住赞叹道。 沈芊君不紧不慢,将桌子上的铜镜拿起,送到高允的面前,“怎么样阿允?是不是惊喜?” 高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冷分明的轮廓,乌黑剑拔的双眉,一双略带森然的双眸正微微泛着欣喜的光芒,不可置信,实在是太不可置信了!高允看着,愣神了半晌,才缓缓伸手想要去摸自己的头发。 “等它干了再摸,这个方子需要长时间才能见效,你现在看着它是乌黑的,待会干了,或者被东西蹭了,还是会掉色的,所以以后我再给你配一个食疗的方子,相信坚持一年,你的头发又可以恢复到原来的颜色了。” 其实这个方子是以前沈芊君在一个电视节目中看到的,先把黑豆洗净晾干,浸泡在醋中一个晚上,第二天,用微微的小火,将黑豆和醋慢慢地熬,约15分钟左右,把豆子过滤掉,再将醋用小火煎到略浓稠的浆状,收藏起来。每次用洗发水清洗干净头发后,用煎好的醋浆轻轻涂抹在头发上,尤其白发部位,按摩10—15分钟,随后冲洗干净即可。使用次数,依从自己的洗发规律即可,原则上,每周1—2次。豆子一定要选用可以做药材的黑皮青豆;醋,应选用颜色深、质地浓稠的醋,比如陈醋。醋的粘稠程度,对最后的成品有很大影响。 因为当初这个中药节目很火,所以她特别留心,还因此查了书籍,才知道,这原来是孙思邈《千金方》里的记载,古代医学博大精深,而现在,她正在慢慢地学习。 “阿君,其实我并不在乎我是不是白发。”高允放下镜子,忽然觉得眼眸很酸,他转身拉着沈芊君的手道。 沈芊君却浅笑摇头,微弱出声,“可是我在乎。”阿允是因为自己才一夜白头的,她心里很歉疚,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尽办法,让高允的白发还原。 “好,我答应你,一定每日都坚持。”高允紧紧地捏着沈芊君的手,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很酸,很感动。 “阿允,能不能把张妈和织锦一起带进王府?”半晌后,沈芊君看着身边的织锦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出声问高允。 高允点点头,“当然。” “小姐,织锦也很想跟着你。”织锦走到沈芊君身边拉着她的手,两人互相对望着,都点头笑了笑。 “阿君,我先带织锦走一趟,你腹中孩子差点遇害的事还没处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恩。”沈芊君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高允和织锦、无名三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织锦紧紧地跟着高允在回廊里走着,临行到游廊尽头的时候,织锦紧了紧拳头,忽然出声,“王爷,奴婢觉得此事还是交给相府处理为妥,毕竟梅夫人也算是小姐的长辈,王爷稍微教训她一顿便可,奴婢相信小姐也是这个意思。” “恩?”高允负手而立,回头看了眼织锦,阴沉的脸却没有任何变化,“本王不会姑息恶人,要梅氏回去也行,先斩了她的双手再说!”高允不解气道,谁若是敢伤害阿君半分,他便让她十倍奉还! “王爷,请您三思,您若是赶尽杀绝,小姐的名声从此怕是毁了,不如王爷就把此事交给奴婢来办,奴婢是小姐的人,定会按照小姐的心意办妥。” 高允看着织锦垂眸顺首的样子,良久后才道,“罢了,无名,带她去柴房。” “是。” 无名旋即走在前面,织锦对高允做了个揖,便匆匆离开。 宸王府的柴房向来都喜欢关一些犯错了的下人,所以里面平时并没什么打点,如今梅氏在里面被关了一天,却连口饭食都没吃上,她捂着肚子喊冤,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等了一天,饿了一天,她索性不喊了,迷迷糊糊靠在柴垛边打盹,忽然,柴房的门有了动静,她立即惊醒,可是一看来人竟然是织锦,忙后退,“怎么是你这个贱人?” 织锦对身后的无名作揖,“能否麻烦大人先到外面等一等。” “好。”无名应声便出去了。 无名刚走,织锦便抬步朝梅氏走去,嘴角却扬起,冷冷一笑,“为什么是我?你三番五次地加害小姐?怎么就不是我?现在你的生死,可是掌控在我手上,你说,你要怎么求我?” 织锦淡淡地说着,可是眼里的不屑和语言上的冷漠,却完全不像她平常。 梅氏不睬她,依旧高傲,“你个小贱人,我没干过的事,别人休想陷害!” “是,你没干过,小姐被刺,腹中孩子差点遇害,这些都不是你做的,我都知道。你依附相府苟延馋喘了这么多年,胆子确实越来越小了,谁让你那两个女儿那么没出息呢,居然连进宫的资格也没有。”织锦冷笑着,却笑得梅氏全身一阵阴寒。 梅氏往柴垛里再缩了缩,抬头怔怔看着织锦,有些害怕,“你在说什么,这些都不是我干的!你别以为你和沈芊君那个贱人联合起来就可以诬陷我!” “当然,我都说了,你这么胆小,这些怎么可能是你做的?告诉你一个惊天的秘密。”织锦眼里忽然闪烁着一道光芒,那阴鹜的寒光如恶鬼,她一步步朝着梅氏走去,然后缓缓俯身,梅氏躲避着,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对上织锦那双阴森的眸子时,居然觉得全身毛骨悚然。 “别怕啊,我又不是鬼,不会吃了你的。”织锦笑眯眯着,然后故意张了张嘴,吓得梅氏抱着脑袋急忙闭眼。 “二婶,哦,不对,二娘,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才是沈芊竹,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可以喊我浮音。”织锦脸上的笑忽然凝固。 梅氏惊恐地抬头,想要尖叫出声,却被织锦一把扯住了脖子,织锦的表情立即变得冷凝,然后缓缓地撕扯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第179章 恶毒的织锦(3) “难道二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易容,有一种东西叫人,皮面具吗?真正的织锦,早就被我杀死了!”对,她不是织锦,她是宫中大难不死,死里逃生的浮音,只是现在的她,很可怕,很狰狞。 浮音缓缓地抬手,沿着自己的下巴撕扯,只听到一阵人皮被拉扯的声音,梅氏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浮音脸上的一层皮被缓缓扒开,就像是画皮那般,她脸上真实的皮肤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极其狰狞可怕的脸,她的一半脸都被火烧烂了,乌黑泛红的肉翻在外面,上面还起着豆子那么大的水泡,睡袍早就烧焦了,一个个结痂,却又因为没有按时料理,上面生了脓疮,正流着泛黄的脓水,带浮音将整个面具撕扯下来的时候,连她的笑都变得可怖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和我姐姐长得一样美?是不是和她一模一样?”浮音冷笑着,那脸上腐烂的肌肉也跟着泛起褶皱,一层又一层,看得直让人想吐。 梅氏已经吓的全身颤抖了,惊恐地不能说话,再一看她的裤裆处,已经湿了一片。 何为吓尿了?就是眼前的景象吧。 浮音继续冷笑着,却不紧不慢地伸展开了那张人、皮面具,看着梅氏吓的瞳孔扩散,拍了拍她的脸,“二娘你别这么害怕,我又不是鬼,当年要不是你肯定把我丢给太皇太后,我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或许我也能成为皇后,过着像人一般的生活呢。”说话之余,浮音已重新带好了面具,和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梅氏也不顾自己是否被吓尿了,急忙跪着抱着浮音的腿,求饶起来,“我知道,你是回来复仇的,你恨我当年把你丢给了太皇太后,可是这不怪我啊,要怪你就怪她啊!” 用力摇晃着浮音的腿,可是浮音却不理会,她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眼眸慢慢阴狠了起来,她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缓缓地举起,冲着梅氏的头顶,就要刺下去,可是,簪子到了她后脑勺时候,她忽然顿住,“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手中的簪子哐当一声在地,浮音冷笑着,笑声变得越来越恐怖,“不妨告诉你,派人刺杀我姐姐,还有姐姐忽然肚子痛,其实都是我做的手脚,你送来的蜂蜡的确是普通的蜂蜡,可是我把它融化了,惨杂了点东西进去,怎么样?黑锅背地还舒服吧,二夫人,咱们走吧,我带你回相府。” “不,不,我不跟你走,你会害死我的。”比起沈芊君的阴谋算计,浮音的毒计狠上千百倍,梅氏推脱着不想起来。 浮音冷冷看了她一眼,却出声道,“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或许还能保住性命,不然宸王怎么杀你的,你都不知道。” 说毕,她抬了步子便出去。 柴房里就剩梅氏,她看着周遭的一切,缓缓地抱住了自己,然后失身痛哭起来。 当无名送两人回相府时,只有沈芊鸾带着丫头出来迎接,原本风风光光的二夫人,如今却不受任何人待见了。 梅氏不知道,就是她走的这几天,相府里却风云莫测。 几天前。 一间不大的房间内,巧香摊开手掌算了算掌心里的几块碎银子,笑得十分开怀,没想到只是露个胸给花鸟使大人看,就可以赚这么多钱,她高兴地来回算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把碎银子藏到自己的首饰盒里,用不了一年,她就可以为自己赎身,再也不用伺候别人当下人了。 打水,烧水。 当疲惫的身子坐进木桶的那瞬间,什么难受都可以抛掷脑后,巧香还特地在水里加了许多干玫瑰,这是给沈芊凤做香料沐浴剩下的。 “两相悦,永不离。阿牛哥,等香儿攒够了赎身钱,就可以嫁给你了。”她嘴里念叨着,渐渐地昏昏欲睡。 屋子忽然被人轻轻推开,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屋居然被人光顾了。可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相府的老爷,沈相。 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七尺的身高,身体早已发福到不行,脸上也断断续续的爬满了皱纹。 只见他轻手蹑脚地将门带上,然后贼眼便瞟上了木桶里的人。 如玉的肌肤泡在水中,由于泡了过久,巧香的脸上已是一阵红晕。 她闭着双眼,睫毛长长的,可是眉头却紧蹙在一起,似乎在受什么痛苦。 沈相早已按捺不住了,他伸手扒了一下嘴角流出的口水,踮起脚尖就朝着人儿走去。那手不断地擦着衣角,就要如恶魔般伸过去。 触手的光滑,如丝绸般。 沈相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了?自从上次宴会看到巧香后,他几乎日思夜想,这贱人天生就是来勾搭男人的,沈相龌龊地将视线盯上巧香雪白的肌肤,手在她肩上轻轻来回。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体上的不适,巧香皱了皱眉,立刻睁开双眼。 “啊,你,啊来人啊。”入眼便是一张无耻到极限的五官,还有那只猥琐的手。巧香瞬间感到无以伦比的害怕,她不怕身体上的疼痛,不怕夫人小姐的打,不怕顶头的姑姑骂,可是对于面前这个男人,而且是此刻露出一脸**的男人,她怕。 “你敢叫。叫啊,这里谁会听见,你这个贱人!上次你居然胆敢去勾引花鸟使大人?你不就是为了钱吗?好啊,你能满足我,我让你做这相府的二姨娘如何?让你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沈相丝毫不惧怕,这相府是他的,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他想要,难不成她还不依? 说毕,沈相已是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服,就要扑上去。 巧香赶紧拿起搭在浴桶上的衣服,飞速套上。 跳出桶子,躲到了后面的梳妆镜前。 沈相步步紧逼,嘴上的邪笑也丝毫未停住,见巧香已被自己逼到死角。他的笑更加猖狂。 “乖一点,让你男人好好伺候你,不然弄死你!”话到后面已是阴狠。沈相的裤子已是被他自己脱去,就那么光秃秃站在那里。 “别过来别过来……”巧香闭着眼睛,胡乱挥舞着小手,眼前的人她哪敢再多看一眼,可不想被沈相一把抓紧不得动弹。 第180章 赐婚(1) 就在沈相扑倒在巧香身上之际,她飞快地摸到梳妆台上的簪子,说时迟那时快,她猛然一用力,刺进沈相的后背。 沈相吃痛地想使劲,却又被巧香猛然一刺,她不敢看沈相,一把推开她,飞一样地逃出小木屋。 巧香光着身子在路上奔跑,眼泪早已花了面庞,可是她还没跑远,便忽然被一个人阻拦。 “香儿,你怎么了?” “织锦姐姐,救我,救我。”巧香满脸惊恐,身上还湿漉漉地,她抱着胸口的衣服遮挡,小脸哭花。 “你先别哭,慢慢跟我说,这样我才好帮你啊。”浮音安慰着,忙拉上巧香的手,护着她去了自己的院子。 “织锦姐姐,我知道你和大小姐是好姐妹,求你在大小姐身边求个情吧,让她带我去她那伺候,这相府,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巧香抽泣着,身子因为长时间哭闹,已经开始发颤。 织锦又是一番安慰,“慢慢说清楚些。” “前些日子,二夫人给了我些银子,让我去哄一哄花鸟使大人,可不想就是那日,老爷竟然对我……今日还偷偷进了我屋子,想要把我……”巧香泣不成声,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浮音忙把人拥入怀中,道,“好,我若去王府了,定和小姐说。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帮你熬碗姜汤,你这风凉出来,仔细身子了。” “恩。”巧香乖乖地点头。 浮音去了许久才回来,将一碗姜汤送给巧香,巧香喝下便觉得眼皮子很重,睡了过去。 浮音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冷冷一笑,然后缓缓推门而出道,“相爷,比起梅夫人来,巧香更加貌美,况且,娶妻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您总不能为了先去的赵夫人,不考虑沈家的香火吧?” 沈相看了看身边的人,保持着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沉声道,“本想会记住你对沈家的贡献的。” 说毕,抬步便进了屋子,将门一关。 浮音唇角上扬,却冷冷不屑,爹啊爹,你当真以为我这个遗腹子是为了咱们沈家的香火么? 屋内传来一声女子闷闷的喊声,接着便是床吱呀吱呀的声音,听到这些,浮音才迈步离开。 沈相进去便急不可耐地扒光了全身的衣服,他身上的赘肉很多,走起路来来一荡一荡的,当他看到床榻上熟睡的可人儿时,忍不住擦了擦嘴角,多少年了,多少年没碰这样的身体了?他竟然没发现,原来这么多年,他只是将自己对性的需求,都转嫁到朝堂权谋上去了。 而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女儿还稚嫩的身体,他竟然有些把持不住了。 胡乱地扒光巧香身上的衣服,他粗糙的大手在她身上任意揉捏着,将她玲珑的身体揉捏到变形,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身子,沈相两眼放光,然后像一只贪婪的饿狼般,爬上了她的身体,几乎是从脚丫子开始,一路沿着腿缓缓吻了上去。 当来到她的脖颈处时,沈相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嗅着她身上的香味,粗糙的大手便急不可耐地摸着她的大腿,床榻边,男人女人的衣服丢了一地,屋子里,缓缓弥漫上了一层糜烂的气息。 他惊喜地差点没喊出来,没想到,这个骚货竟然是处、子之身! 而正是这一疼痛的撞击,巧香猛然惊醒,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知道为时已晚,她拼命狂叫着,挣扎着,最终却只能心灰意冷地任凭身上的人,如野兽般对她予取予夺。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老男人的战斗力毕竟有限,但因为巧香的身体的确诱人,是以折腾到了半夜,沈相才依依不舍地从她身体退出,然后自顾自地捡起地上被扔的一地的衣服,斜视了床上的人,“你乖乖地伺候爷,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然,我弄死你那个阿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心思。想要离开相府,门都没有!” 门哐当被关上,巧香抱着自己,看着一片狼藉的内室,床单上,有她斑驳的血迹,让她看着恶心。 她抱着被子,失声痛苦了起来…… 翌日后,沈相收房,没有给巧香一个明媒正娶,而她,却成了他实际上的床、奴。 整个相府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而对于几天前被抓走又回来的二夫人,大家似乎也并没有抱太多的期待。 “鸾儿,究竟是怎么了?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梅氏已经察觉到了事情不妙。 “娘,爹纳了三房,巧香是鸾儿的三娘了……” “什么?”梅氏惊叫出声,然后看向身边的她,她只是对她淡淡一笑,然后道,“二夫人,赶紧进去吧,不然待会你受凉了怎么办?” 梅氏身子一颤,想起方才自己在宸王府所见,立即加快步子,拉上沈芊鸾。 她也不跟着了,只笑眯眯地走自己的。 “你姐姐呢?”梅氏扫视着四周,怎么自己回来凤儿都不来接? 一提到沈芊凤,沈芊鸾的脸色便暗淡了下来,“别提姐姐了,她现在已经巴不得没日没夜去讨好三娘了!” 梅氏一听,胸中大火顿起,这个不孝女! “走,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认不认我这个娘!”说毕,便问道,“带我去,那个狐狸精住在哪里?” “爹让我们撤了院子,现在我和姐姐都住在了北苑,西苑的房子归三娘了。” “呵呵,老爷啊老爷,你果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薄情寡义的男人。”梅氏恶狠狠地咬牙,然后松开沈芊鸾的手,便大步朝西苑而去。 西苑外,老远便听见里面的一阵欢声笑语。 梅氏气势汹汹地走进去,见大堂内,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现在正做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不过这丫头脸上红晕未消,明显一夜被男人滋润不少,此刻她一身霞红色的毛裘披肩,半条腿都裸露在了外头,那纤细修长的腿就如藕一般光滑。 此刻的巧香,真是活脱脱地一个狐媚子,妖媚至极。 梅氏走进屋子,当场就扬起手,给了巧香一个耳刮子,“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坐在我的位置上?” 第181章 赐婚(2) 梅氏瞪着眼,那像是要吃人的语气,把一边的沈芊凤竟地窘迫。 可是一夜之间,巧香却早已换了姿态,脸上不但没有惊恐,反倒是媚骨一笑,“二姐,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得罪了宸王,是回不来了呢。”说毕,她的眼珠子一转,低头看向了梅氏的裙子,梅氏的花裙上有未干的痕迹,巧香吸了吸鼻子,忽然用帕子撵着,蹙了蹙眉头,“哟,这是哪里来的尿骚味啊,姐姐,好像是你身上发出的味道呢。” 见巧香如此嚣张,梅氏又气又窘,抬手又要打人,可是这时,巧香的眼眸忽然一沉,“姐姐,你这么大火气可不好!”说毕,用力一推。 梅氏没站稳,一个踉跄便跌倒,摔在地上扑通,沈芊鸾急忙上来搀扶,梅氏看着一边的沈芊凤,喊得声嘶力竭,“凤儿,娘这样了你也不管?你这个没心肝的贱种!” “娘,你说话可不能这么难听,要不是三娘让人给宸王求情,恐怕你此刻还回不来吧,咱们得谢谢三娘。”沈芊凤挑眉,反讽道。 “谢她?我呸!好啊,我这辈子算是养了一个白眼狼,鸾儿,我们走!” “姐姐慢走,记得把你身上的尿骚味洗一洗啊。”巧香的声音悠扬而婉转,在西苑里传地格外动听。 沈芊凤一点内疚都没有,反倒是讨好起巧香来,“三娘,凤儿对你可是真心真意的。” “我当然知道,你先回去吧,你要的那些缎子啊,明日我便跟老爷要,都赏给你。”巧心拉了拉沈芊凤的手。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还有,花鸟使大人那边,我也会打点,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凤儿你就安心地在家学习女红。” “是么?那就太好了,我就知道,三娘是相府里的福星。” 看着沈芊凤也消失在了院落里,她这才从游廊后缓缓走进屋内,巧香一见到她便紧张上前,一改之前的傲慢,脸上却多了几分忧伤,“阿牛哥怎么样了?” “我去瞧了,他没事,香儿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地先稳住相爷,以后有机会和阿牛远走高飞的。”她拉着巧香的手安慰着。 巧香却更加伤心起来,“织锦姐姐,我信你,可是,我已经配不上阿牛哥了。”一滴一滴泪落下,巧香难过地低头。 “别这么说,两个人真心相爱,哪里还在乎这些,我看的出,阿牛是真心爱你的,你只要在这相府再坚持一会儿,我有办法让你出去。”她眼里满是坚定。 “真的?好,织锦姐姐,我信你,我好好的,好好吃,好好睡,好好,伺候他……” “恩。” 从西苑里走出,她便去了东苑,她脸上的阴谋诡计此刻都表露了出来,看着院子里渐渐盛开的桃花,春天来了,而她的记忆却挥之不去,回想起了那日,那惊心动魄,却又惊悚入骨的那日。 “皇上,有人射箭,小心……” “皇后!” 她犹记得那日,高冉昊奋不顾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紧紧地抓着她的身子,几乎是用尽了全力,他抱着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空空的防线。 也许是本能第一反应,连自己的生命都会不顾,也许他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 而她只是受了一点小伤,那箭并没有插地太深。 她记得当时,自己喊地声音很大,几乎是惊恐地大叫起来,这一次,比方才的那次更为惨烈,她想要去推男人,用自己的身躯阻挡,却无济于事。 血呲的一声飞溅而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开溅出的水花,血点在她妖娆的衣服胸前绽放,她睁大眼睛看着身子猛然前倾的男人,一把大刀穿过他的胸膛刺了出来,露出那冰凉带血的剑锋。 剑锋上的血还在滴着,而他已痛苦地呼了一口气,似乎在用最后的生命,想要说些什么。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来人啊,传太医啊!”她忽然失去了理智,抱着高冉昊便送入了怀中,她抱着他的脸,托着他还在不断吐血的腮帮子,可是他的血似乎吐不完,一口接着一口,将她的衣襟染湿。 她伸出手托着他口中吐出来的血,回头哀嚎地看向太后,“太后,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皇上吧,他,他快不行了。” 可是,无济于事,太后只用冷漠淡扫了他们一眼。 “朕想……最后……问你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说着,高冉昊躺在她的怀里,忽然又吐了一口鲜血。 “皇上,你说,你说,臣妾听着,臣妾好好地听着呢。”她泣不成声,手颤抖着,看着掌心处溢出来的鲜血,眼泪吧嗒吧嗒流下。 “其实,朕已经发现……你不是……君儿了,朕就要死了,能告诉朕,君儿她,还活着吗?” 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男子,几乎是用尽生命在说话,他努力地睁着双眼,想要在自己生命殆尽的最后一刻,得到消息。 她呆怔着,眼泪已苦干,可是看着男人即将要闭眼,她猛然脱口而出,“她很好。” “好。”高冉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已经不记得那日是怎么逃脱的了,浮音的眼眸忽然被一层泪水猛虎着,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心痛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悲号,她抱着高冉昊仰头哭着,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忽然像发疯了一样,挥手将屋内的烛台都打翻,没有人拦地她,忽然,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烟雾弹,朝着太皇太后扔去…… 顿时,慈宁宫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春尚宫见浮音已极尽疯癫,忙上前来拉她,“走,我们从地道逃走,快点!” 浮音依旧冷冷笑着,手里捏着烛台,一步步朝太皇太后逼近,然后在她的惊慌失措下,将她打晕。 然后她和春尚宫一起抱着高冉昊沿着地道逃生,只是在她最后一个要下地道的时候,身后的房梁却砸了下来,一块木板狠狠地砸到了浮音的脸上,她的容貌就是这样毁掉的。 当浮音和春尚宫将高冉昊拖出了密道时,外面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为了不拖累母女二人,春尚宫依然将高冉昊的‘尸体’丢到了大河里…… 第182章 赐婚(3) 浮音也记不得自己醒来后看到高冉昊不在是什么感受了,她只记得自己蹲在雨里哭了许久,直到最后,她才想清楚,然后对着春尚宫沉声道,“咱们回去,把扇碧救上来,我要回相府,我要报仇!” 雨下地很大,似乎是因为慈宁宫的火光太大冲天的缘故,当浮音和春尚宫再次沿着密道回来的时候,整座宫殿已成为一片废墟,两人从废墟里爬起来,老远便看见慈宁宫破落的门前,血流成河。 春尚宫加布走过去,一看地上躺着的是杨明安,立即捂嘴,转头去拉浮音,“别看,死的是杨公公。” “呵,他倒是忠心,随着皇上一起走了。”浮音冷声声道,然后托着自己无力的身子,和春尚宫一起转到了后院,春尚宫找来了打水的木桶,两个人一起努力,才把扇碧给救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扇碧显得很激动。拔腿就要跑,却被浮音一把抓住,“你要跑到哪里去?现在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咱们死了,咱们就是当真死了!你不想为你家小姐报仇么?若我说,我是你家小姐的双生妹妹,你会如待她那般待我么?” 扇碧怔怔地看着雨中的人,她的面容被大火烧地狰狞,可是另一半,却和小姐的容颜一模一样。 “我恨透了那个老女人,是她把我害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把皇上害死了!”说道这,浮音捏紧拳头,却忍不住眼里的泪,看向了一边,若她说自己一生带着怨恨,却在高冉昊临死前忽然幡然醒悟,有谁会相信? 如果她说,她在那一秒深深地爱上了那个男人,又有谁会相信?姐姐,你真的好幸福,今生能得到这样的男子保护。 扇碧在雨中颤抖,看着流泪的人,分不清她脸上究竟是雨还是泪,只是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抬起手,抚摸上了浮音的另一半脸,“你真的是小姐的亲生妹妹?” “是,我是,我和我的养母都想痛改前非,求你原谅我们!”说毕,浮音和春尚宫都跪在了雨中。 地上的泥水脏兮兮的,将浮音身上的衣服都染湿,而一向恶毒不带感情的春尚宫,也忽然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这辈子为太后做了太多的错事,手上已沾满了血迹,静儿是我害死的,是我亲手掐死的,我每天都在受噩梦折磨,我想赎罪……”春尚宫在扇碧面前哭号,一遍一遍地磕头,然后又对着浮音一遍又一遍地磕头,“音儿,娘对不起你,娘明知道你爱皇上,却害怕他拖累我们,把他的尸身扔了,你打我,打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春尚宫说毕,抓着浮音的手便往自己脸上掌掴。 两个人的戏演的实在是太逼真了,以至于扇碧都没有发现,信以为真了。 慈宁宫大火的几天,千乘太子掌控了云宫,而就在没有太后管理后宫的这些日子,她们三人成功混进了佛院,当起了那里打扫的小宫女。 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浮音在等待机会,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 一个老宫女经常会将自己织的帕子或者一些成品带出宫去,听说她的织女叫织锦,是沈家绸缎铺子的织女,浮音偷偷在佛院后面打扫,将前院子里一对宫女的对话全听了进去。 “我也想卖点自己做的东西赚点小钱,你帮我联系那个织锦姑娘呗。” “好的,这个没问题!” 几日后,浮音便跟着这几个要出宫采购的宫女一起去了沈家绸缎庄,并见到了织锦,当夜,她便将织锦杀死在荒郊野外,弃尸荒野。 她又花了半日的时间,拿着织锦的画像去找了京城里有名的面具铺子,做了一张人、皮面具。 而之后的一切,便都是她处心积虑,故意用扇碧教给她的人工织法,将沈芊君引诱了过来…… 这些日子的回忆如一幅幅画一般在脑海中闪过,站在院子里,浮音呆怔了许久,才猛然收回翻飞的思绪,嘴角莫名一咧。 她要害死梅氏母女三人,报复她的亲爹,当初要不是他爹与梅氏狠心将自己送给太皇太后,也许她的命运就不会这样。 北苑。 梅氏一回到房间便像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四处翻找之前的东西,沈芊鸾不明所以,忙上前阻拦,“娘,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一回来就翻箱倒柜呢。” “鸾儿,你也收拾收拾,咱们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连夜离开相府,反正咱们母女在这相府也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你姐姐想要攀高枝,咱们也顾不得了,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跟娘走!”说毕,便又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沈芊鸾急忙阻止,看着有些神经兮兮的人道,“娘,你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说要离开相府?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梅氏手一僵,考虑着要不要告诉沈芊鸾真相,可是她刚想要说话,门口浮音站着便笑嘻嘻道,“二夫人,这是三夫人给您送的礼物,相爷纳妾的时候您不在,还没给您敬过茶呢,二夫人梳洗梳洗,三夫人在大堂里等着您呢。”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芊鸾回头看了眼浮音,然后拉上了梅氏的手,“是呀娘,你身上脏兮兮的,也没好好吃饭吧,先梳洗吃饱了,咱们再好好说。” “好。”梅氏的确觉得肚子饿了,算了,逃命也不急于一时,何况现在事情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到这,她便任由沈芊鸾搀扶着,进了内室。 一番梳洗后出来,大堂里已坐了人,沈相闲闲地喝着茶,沈芊凤正讨好地跪在他身边,帮他揉捏着大腿。 巧香在一边看着茶炉子,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待会姐姐来了,香儿想给姐姐敬茶。” 沈相举着茶杯盖子,吹了吹胚茶,闻着那沁人的香味时,脑子里却不断地联想着昨夜巧香在自己身下缱绻的媚态。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年轻了十几岁,在哪方面都不输给陌生人,原先和梅氏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提不起精神,并且早早就完事,原先一度还以为是自己上了年纪,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女人的味不够。 第183章 赐婚(4) 沈相忍不住朝巧香翘起的丰臀看去,尤其是现在巧香穿着沈芊君设计的旗袍,从大腿根部开始,那若隐若现的白腿在外,看得直教人心痒痒。 “好,依你。”沈相摆着衣冠楚楚之态,又佯装喝茶,直到外面有人通传,他才微微抬了眼,不过此时,对梅氏的感情似乎已经开始变质。 梅氏换了一身对襟的牡丹锦缎银色短褂,下身金黄色过脚踝长裙,一身比较浓艳,因为被关押了几日,她脸上明显憔悴,是以加重了一些粉末,不过却看上去浓妆艳抹地过头。 一个人老珠黄,其实梅氏才三十九岁,在古代也算是风韵尚在,可是比起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五十多岁的沈相自然懂得取舍。 “姐姐,你来了。”巧香发嗲地上前去搀扶,脸上满是笑容。 梅氏当即便甩开手,“别在这里假惺惺。”方才老爷不在的时候,她是怎么羞辱自己的? 被梅氏一把甩开,巧香立即嘟囔着小嘴,软绵绵地走到沈相跟前撒娇起来,“爷,二姐她还在生气呢。” “她生什么气?”沈相白了梅氏一眼,明显不悦,不过对于巧香的称呼,却显得十分激动。巧香想要从沈相怀中抽离,却被他一把揪在了怀里。 “爷,还有人在呢。”巧香佯装羞涩,嗔怪道。 “这有什么?你没见上次宸王来,是怎么把竹儿带走的吗?男人能在大庭广众下也不顾身份疼一个女人,那是真爱。”沈相一般正经道,对着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姑娘,完全不害臊。 梅氏已经看不下去了,可是只能有苦往心里憋,看来这个相府,真的没她的容身之地了。 “姐姐,香儿还没给您敬茶呢,香儿和巧心巧慧她们,都是您一手栽培出来的,香儿能有今日,多亏了二姐。”巧香嘴上甜甜地说着,可是心里却恨地要死,当年要不是梅氏硬生生地把自己抢到相府来做丫鬟,她也不会和阿牛分开。 “来人啊,奉茶。”巧香的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丫鬟端上茶杯。 巧香毕恭毕敬地端着,“姐姐,你先上座,香儿给您敬茶。” 梅氏没有说话,走到座位上坐下,“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既然你都入门了,我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但是要得到姐姐的祝福,香儿才心安啊。”巧香眨巴着闪亮的眼,然后将茶举国头顶,送到梅氏面前。 梅氏刚想要接过茶杯,巧香却忽然手一歪,热腾腾的茶水便直接倒在了梅氏的大腿上。 “啊呀,二姐,你对香儿若有不满,你大可直接告诉香儿啊,香儿会改,可是你怎么能故意推开香儿的茶杯呢。”巧香忽然满脸委屈地大叫了起来,惊地沈相忙起身去护,看着泪眼朦胧的巧香,把她一把揽在怀里,然后一巴掌晁泽梅氏甩了过去,“贱人,你还敢挡着我的面欺负香儿?” “老爷,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巧香她故意将茶水往我身上泼的。”梅氏争辩着,委屈到不行,她大腿现在可疼呢。 “爷,是香儿错了,求你罚香儿,呜呜。”巧香凑到沈相怀里,哭得更加委屈了起来。 “贱人,我不想再看到你,来人啊,将二夫人关去祠堂,她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给她饭吃!”说毕,打横抱起怀中的小人儿,大步离开。 沈芊鸾看着此刻的场面,顿时娥眉紧蹙,怎么觉得大姐离开后,整个相府瞬间大乱了呢?爹爹瞬间被三娘迷住,整个相府也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她想要求情,可是她知道,根本没用。 看着一片杂乱的大堂,浮音慢慢露出脸来,冷冷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梅氏,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思及此,浮音转出游廊,看着沈相抱着巧香离开的背影,缓缓出声,“爹啊爹,英雄终究是难过美人关,不过这个美人若是被你的毒蝎女儿操控着,你觉得,你还留的住自己的老命么?” 哈哈,哈哈,浮音猖狂地笑着,好戏还在后头! “美人,我来了。”沈相抱着巧香急不可耐地奔向泉室,这是他御用的泉室,平常连梅氏都没踏足过这里,但是今日他心情好,不禁把巧香带来,还要让她跟着一起洗。 进门后一看,光线有些黯淡,但出乎人意料的是,这里很是雅洁,咋一看,品味不凡,细看则不然。 只见阔大的内室用青山屏风隔了两层,内间的雀门垂了金纱纹绣仕女的幔帐,只不过那仕女全身都是赤裸裸的,重点部位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幔帐后面落地烛台上点了一盏红烛,烛光映在镂刻了千娇百媚的女子的榉木窗棂上,让整个房间仿佛罩了一层梦幻般的轻纱。 内室里中还设有玳瑁石四仙书桌,桌上一古铜瓶盛满了水,斜放着数枝不知名的花儿,花开得极艳,火红的花瓣,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旁边堆的是扇叶和笔具。而壁厢的位置是貂毛玛瑙榻床…… 就在玛瑙床榻后,有一篇泉水,泉水正冒着热气,里面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于幻境,而又**地撩人心扉。 巧香看了看那玳瑁屏风上的女子,重点部位全部暴露在外面,而她又看了看旁边的金格架子,差点全身没僵直。 架子上面用精致的玻璃容器装着一根根细长的人参,那些人参因为被酒水酝酿了许久的缘故,大多膨胀发黄,有的已经变得相当硕大,乍一眼看去,倒是有点像男人的那东西。 再一看瓶子旁边,用精美的盒子装着许多雕刻精美的棍子,因为巧香看不懂那是设呢,只能称是棍子。 “爷,那棍子好精美。”巧香值不值惊叹道,可是亲历却在害怕彷徨这神秘的屋子,这里简直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在这里,似乎一切欲望都变得顺其自然。 她有些害怕,甚至开始哆嗦了起来…… “你喜欢?哈哈,傻妞,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人,不过爷我就是喜欢你这么懵懵懂懂。”沈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格子上的东西,然后抱着巧香,大手娴熟地将她身上的衣服拔去,两人一起落入了水中。 第184章 赐婚(5) 哗啦啦的水中立即传出女子一阵咯咯的笑意,水没过了两人的身子,只剩下脑袋露了出来。 一番沐浴,沈相自然少不了吃巧香的豆腐,几乎她身上能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待他身上的火被撩拨到不行时,他终于忍不住将人打横抱起,朝玛瑙床榻而去,“小骚包,待会爷就让你爽个够。”说毕,起身去拿格子上的角先生。 巧香趴在床榻上,被沈相压着,举着手中的角先生,“你不是说喜欢它吗?爷满足你……” 一室的浪一叫,巧香被整整折磨了一夜,只听到屋内不断传出一阵哭号声,但哭号里又似乎夹杂着一阵阵魅惑的闷哼声,在整个相府久久不能散去。 北苑内。 沈芊鸾打点了一些吃食,打算往祠堂送去,正要往外走,却被迎面而来的沈芊凤拦住。 “妹妹,你这是要去哪里?”看着沈芊鸾手中的食盒,她忙一把抢夺过来,然后像土匪一般打开,一看食盒里,有鱼有肉,她的眼睛便立即眯缝了起来,“你不会是要去给娘送饭吧?” “娘他受罚,我这个做女儿的当然要去瞧瞧。”沈芊鸾咬着唇畔,语气里颇有些不满。 沈芊凤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一气之下,猛地甩手,将食盒打翻在地,“你的意思是,我没良心?” “我没那个意思。”沈芊鸾将脸别开,愣生生道。 沈芊凤一看她还敢跟自己较劲了?旋即就道,“你最好别拖累我!不然,我和你没完!”说毕,便扬长而去。 沈芊鸾这才缓缓回神,看着地上洒落一地的东西,这可是她做了好久才做好的,府里的下人,没人要帮自己,她觉得好委屈,一切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家祠堂里,一阵阴气,梅氏抱着自己,抬头张望着四周,越发觉得害怕起来,可是门紧紧关着,她又根本逃不出去,只能闭着眼睛不断地念经起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姐,你可别怪我啊,不是我害死你的,竹儿也不是我偷偷运出去的,这些都是赵妔青干的,你要怪就怪她好了。” 梅氏越念着,越发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尤其是党耳边响起一阵呼呼的阴风时,她立即抱着脑袋哭号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正喊叫着,忽然祠堂外面的门被人砰咚推开,吓得她急忙闪躲,“鬼啊,不要,不要害我,不要!” “二娘,我是竹儿啊,怎么会害你呢?”浮音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外面的夜很黑,她背光而入,几乎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能听到她阴森的声音。 寒冷的月光从敞开的门里照射了进来,打在地上映照出一片光影,梅氏的惊恐慢慢消散,转而抬头看着踏着月光走进来的人。 “你来干什么?”梅氏知道,浮音不会这么好心来看自己的。 “当然是来看二娘的呀,您的两个女儿不尽孝道,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啧啧,这里可真是恐怖啊。”浮音笑着,打量了四周,尤其是将视线定格在对面的一个个灵位上,然后缓缓蹲下身来,“二娘,肚子饿了吧?” 说毕,将食盒打开,里面的菜,正热气腾腾地冒着香味。 梅氏实在是觉得饿极了,她在王府没吃到好的,回到相府又遭罪,现在已经连续几日没吃一口像样的东西了,实在是饿得慌,她伸手抓伤筷子,也不顾形象就要夹菜狼吞虎咽,可是筷子刚伸出去,她的手又顿住了。 见梅氏如此反应,浮音依旧面不改笑,“怎么?二娘害怕我下毒啊?我可没那么傻,今日我来,是想和二娘谈个交易的,难道,你就忍心像个缩头乌龟一般从相府离开?难道你就任由着自己调教出来的丫鬟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当然不!”梅氏紧咬着牙关,摊开的手掌缓缓捏紧,那筷子被她捏地差点要断了。 看到梅氏如此咬牙切齿的模样,浮音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她要的效果,最大限度地将一个人逼迫到绝境,然后唤起她内心的报复意识,而她,作为主宰者,操控着所有的一切。 如此一来,巧香和梅氏都是听她摆布,她还怕这个相府不是她的? 心中的笑意渐浓,浮音的声音也柔了几分,“二娘,吃吧,明日你便可以出去了。” “真的?” “真的。” 浮音从祠堂出来便回去了,翌日一大早,待沈相去早朝后,她才款步进了巧香的房间,此时巧香正趴在床上,脸上的红晕未消退,身上只单薄地盖了一层被子,露着她光滑的肌肤。 似乎听到了人声,巧香微微抬头,脸上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织锦姐姐,你可来了,香儿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与其这样,不如去死!” 巧香哭着,那张粉嫩的小脸旋即被泪水打湿。 浮音摸上她滚烫的额头,脸上掩饰好所有心计城府,关切道,“你死了阿牛怎么办?相爷会放过他吗?昨日,相爷他对你……” 巧香哭哭啼啼着,然后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她的身上,竟然青一块紫一块到处都是伤,“他根本没把我当人对待,只是玩具,只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 “乖,你只需顺着他,就不会吃苦头,再忍一些时日,咱们的机会马上就来了。”浮音安抚着,拿了药瓶子,帮巧香处理身上的伤疤,看来老爷子真不赖,出手也真狠,没想到他这个年纪的老男人,体力还这么好。 巧香疼地哇哇叫,却只能咬着枕头,“恩,我听你的。” “待会相爷回来了,你帮二夫人求个情,相爷他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知道你识大体。” “好。”现在浮音说什么,巧香都应着,因为她的确已经六神无主了。 直到浮音帮巧香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她才缓缓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包东西来,“以后你们晚上做之前,都让相爷服用此物。” “这是?”巧香接过浮音手里的东西,有些害怕。 第185章 赐婚(6) “别怕,这不会害死人的,只是让人更加醉生梦死,这样他便不会打你了,而是你操控他,他服用了此物,你就可以用手里的软鞭任意鞭笞他,他只会觉得越发兴奋。”浮音淡淡地说着,可是心里却无比痛苦,她就是要利用这个万事懵懂的小姑娘,将他的老爹玩死! “好……”巧香颤巍巍地将那包东西捏在了手里,心里也跟着莫名兴奋了起来,她也想报一报仇。 对于相府如今的状况,沈芊君是一无所知,她现在倍添就像是只金丝雀一般,被高允养在王府里,受不得一点伤。 高允也是每日大鱼大肉地让她吃着,几天下来,沈芊君倒是真的长了些肉。 只是高允不在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有点孤单。 “小姐。”就在沈芊君坐在乌木小书桌前无聊地临字帖时,抬头便见张妈一身青花素衣站在外面,她面容憔悴了许多,可是却神采奕奕。 沈芊君忙将手中的毛笔一丢,迎了上去,一把就扑在了张妈的怀里,“张妈,你可来了。” “小姐,我可是朝思暮想着想要见到小姐你呢,好不容易身上的病都好了,才敢来见小姐。”张妈抓着沈芊君的手肘,然后上下打量着她一身。 浅黄色小菊花对襟宽松大褂,下身宽松雪缎长裤,长裤亦有浅黄色绣花镶边,乍一眼看过去,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不错,不错,小姐的气色真不错。”张妈夸赞着,又把视线看向了屋内的陈设,她进门便是方才沈芊君写字用的乌木小方桌,方便则是个红木雕花圆桌,桌上摆着西脚茶杯。圆凳都整齐地藏在桌下。左侧则是花梨木雕花格子,上面摆了许多小玩意儿,抬头一看,屋内挂满了上好的字画,琉璃镶边的格子架里摆了一盆桃花,一看便知是从院子里摘来的。 “王爷为小姐费心了。”张妈凑到沈芊君跟前,笑嘻嘻道,沈芊君脸一红,忙拉着她坐到饭桌前,“对了,织锦呢。” “哦,三夫人说喜欢织锦,将她留下了,这也没办法,现在老爷可宠三夫人了。” 沈芊君的手一紧,娥眉紧蹙,“三夫人?” “是啊,小姐可还记得花鸟使大人来府里的时候,敬酒的那位巧香?”张妈道。 似乎花了一些功夫,沈芊君才想了起来,“原本以为花鸟使大人对她有意,竟不想是爹爹,不过三夫人人好吗?我怕织锦受苦。” “小姐,您就放心吧,织锦很聪明的,三夫人很疼她,现在您最重要的事,就是安安心心地将孩子生下来,对了,府里的王妃没难为小姐你吧。” “没有。”一提到亚赛,沈芊君的心里就有愧疚,本来是不打算来叨扰阿允的,就是怕给亚赛带来麻烦。 “张妈,不如你就和我睡一个屋子吧,反正我卧室旁边还有个暖间。” “好的,都听小姐的。” 两人抓着手,又体己地说了一些话,大多是关于相府这几日发生的一些事,沈芊君听完摇了摇头,“算了,先不管了,走,我带你去院子里瞧瞧。” 主仆二人说毕,便高高兴兴地携手去了院子,高允特地给沈芊君弄了个院子,就是不想外人打扰,两人刚走过浮桥,便见高允正静静地在凉亭里抚琴,原本寂静的院子,忽然传来了悠扬的琴声,旁边的花草似乎也被感染了,在和煦的春风中摇摆了起来。 沈芊君带着张妈过去,刚想要说话,却忽然一愣,因为高允手中的琴,只有两根线,犹记得子山温泉里,那个清逸的男人,一脸笑意地抚琴,以石头为琴案,手中挑拨着两根线,她原本以为,在这世间,只有昊一人是鬼才,能够那般,却不想…… 她怔神了,现在在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原来已成了他。 人就是这样,当你拥有了,却还在缅怀失去了的,沈芊君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配得到昊的爱,昊对自己是全心全意的,可是曾经,自己却三心二意。 眼角已莫名有了泪,高允抬头一看,手中的动作猛然一停,“阿君,怎么了?” “哦,没什么,沙子迷了眼睛。”沈芊君尴尬一笑,将头别开,然后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这才重新转过头来,浅笑着,“阿允,不如你教我弹琴吧。”之前她一直想让高冉昊教她,可是最终也没实现这个愿望。 “好。”高允回答地干脆,一边的张妈看两人如此和谐,笑嘻嘻地站到一边,“王爷,你带着小姐练琴,我去收拾收拾行装,东西还没放进屋子呢。” “恩,去吧。”沈芊君笑了笑,然后坐到高允的身边,两个人忽然那么贴近,只是明显,感情已如水那般清明,至少当时沈芊君是心如止水的。 “练琴,首先要练习指法,咱们换七弦琴吧。” “不,我就要两弦琴!”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固执,甚至有些激动,但话说出口的时候,沈芊君就尴尬地摸了摸衣角。 “为何?”高允笑眯眯道,知道沈芊君坚持一件事,一定有原因。 “没原因,就是觉得神奇。”沈芊君随口撒谎,可是她的演技向来拙计,在亲近的人面前,她的伪装更容易出卖自己。 高允没再逼问,笑着,“好,那咱们先练指法。” “王妃,你看,那狐狸精和王爷都肌肤相亲了。”红色水榭之后,亚赛和喜儿并肩而立,喜儿恨恨着。 亚赛的脸上保持着平静,眼睛却一眨不眨,若是王爷能如此待她,她死而无憾了,“不要打扰他们,王爷,开心就好。”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红楼水榭,碧水凉亭,其中的距离只不过隔了一个方糖,却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王爷,您已经一月未上朝了,皇上今日在朝堂上发怒,命你现在速速进宫。”凉亭里,高允教沈芊君弹琴,教地十分入神,无名匆匆忙忙从九曲游廊而来。 “回皇上,就说本王抱恙。”高允脸色忽然阴鹜,冷地直教人哆嗦,可是当他看向身边的人时,眼里除了暖意再无阴寒。 第186章 昊,回来了(1) “是。”虽然无名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来问了,碰了一鼻子灰正要转头,却猛地后退,吞吞吐吐道,“皇……皇上。” “无名,你何时这么婆婆妈妈了,本王不是说了吗?本王抱恙在身!”高允这时的语气很不好,甚至脸上的肌肉猛然绷紧,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暴起。 “呵呵,皇弟你是身体抱恙,还是美人在怀脱不开身?”忽然,一声邪魅拉长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的笑意,可是听起来,又不禁让人全身阴寒几分。 沈芊君忙抬头,正好撞上高演冷眯的眼神,他那眼神,似乎能把人看穿看透吧,让人不免一阵心惊。 高允不紧不慢,依旧在抚琴,而沈芊君则缓缓起身,朝着高演做了个揖,“皇上金安。” “恩。”高演应地慵懒。 “来人啊,给皇上搬椅子。”高允的声音没有起伏,他仍专注地抚琴,不过音调明显高昂了几分,直到两个小厮端上乌木交花椅上来,高演一掀衣袍坐定时,他才一收琴音,款款起身,“臣弟给皇兄请安。” “免了。”高演悠然出声,单指靠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斜咪着眼打量着一身墨衣长袍的高允,却忽然出声笑道,“皇帝是哪里不舒服?朕怎么看都觉得你精神地很呢。” “哪里,外表虽完好,心里的伤却是别人看不到的。”高允巧妙地回答,也一掀衣裙,重新坐到了琴边,旁边的小厮立即将琴案撤走,端来茶盏。 两个男人忽然平视着,彼此的眼里,却都掺杂着莫名的意思,有敌对,有杀机…… 忽然,沉默了良久的高演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想不到皇帝也有这番情怀,竟然也会心痛?可如今你不是美人在怀吗?” 高演半信半疑地看向一边‘温顺’的沈芊君,从高允的眼里,可以看出心中郁结之色,若眼前的人真是沈芊君,高允何来郁结,除非,这女人真的是沈芊竹。 不得不承认,高允的演技很好,高演已经上当了。 “皇弟,朕今日来,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高演眯缝着眼,心中有考量。 高允也佯装好奇,“哦?何喜之有?” “当然是你和沈家小姐的喜事,朕明察秋毫,决定给你和沈家小姐赐婚,不如就册封沈芊竹为侧妃,如何?”高演边说着,边扫视了眼沈芊君的反应。呵,他这是故意刁难,让沈芊君做***高允狗急跳墙。 高允明显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次,却按捺不住,宽厚的手掌重重用力一拍在石桌上,反驳道,“皇兄,宸王府娶妻纳妾之事还轮不到皇兄您来操心吧。” “呵呵,是轮不到朕操心,可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是急地很,这沈家二小姐毕竟是她老人家一手带大的,你们两个能好,她也宽慰了。” 沈芊君身子猛然一颤,在听到赵妔青的每一件事时,她的神经都会突然变得敏感起来。 “那这也是臣弟与母后之间的事,就不劳皇兄你多费心了,皇兄,臣弟累了,您若无事,臣弟告退,若您觉得臣弟这院子漂亮,就自个儿坐着慢慢欣赏吧!”说毕,高允拉着沈芊君的手便走出了凉亭,只留高演一人,孤单单地坐在那里。 “皇上,宸王他也太放肆了!”贵喜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明显马后炮。 “你以为朕是傻子,他宸王无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朕登基,后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养心殿,你以为他是不满朕?他这是不屑朕!”高演眉头深拧着,心中有气,忽然,他移开视线,瞥向了红楼处的亚赛,不禁嘴角一扬,“走,既然宸王不管咱们了,咱们就四处走走。” “皇上,您这是……”贵喜叹了一口气,见高演已走远,忙跟了过去。 “阿允,这怎么办?”两人走上浮桥,沈芊君忽然松开高允的手。 高允挡在了沈芊君面前,认真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妾,你只一句,愿不愿嫁给我?” 沈芊君身子一僵,愣在原地,看着高允充满期待的眼神,半晌未能开口,“我……” “我知道,你什么都别说了,现在就当为了孩子好么?”高允紧紧地抓着沈芊君的手道,指头关节捏地有力,生怕沈芊君一不小心,就如眼皮底下的河流,流逝走。 沈芊君点点头,“恩,六个月,只要六个月就行了,谢谢你。” “和我不用说谢,走吧。”高允嘴角一弯,故意让自己笑得很开怀,可是实际上,却笑得比谁都苦涩。 高演朝亚赛的院子奔去,没有人敢阻挡,亚赛坐在院子里看风景发呆,身后的喜儿不敢吱声皇帝来了。 高演就那么加快步子过去,站在亚赛的身后,捂住了她的双眼。 原本发呆看风景的人,忽然嘴角一弯,“王爷,你不是在陪沈姑娘吗?怎么过来了?”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而是松开手。 亚赛欣喜地回头,脸上的欣喜旋即消失,立即沉声道,“怎么是你?” “恩?宸王妃,见到朕还不行礼?”高演笑着,却没生气。 亚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忙弯身作揖,脸上却写着不愿,“给皇上请安。” 高演立即眼一眯,大手伸出要去搀扶亚赛,却被亚赛一个轻巧移开身子躲开,高演的手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他哈哈一笑,手收起,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不到宸王妃挺洁身自好的啊。” “皇上有事不妨直说。”亚赛没有直视他,而是将视线停留在一边的水榭上。 “你变了,当初朕把你带进皇城时,你可是风风火火的,怎么,现在习惯了中原人的生活,把你那血性的性子也忘啦?”高演依旧露骨浅笑,也不管眼前人什么反应,一屁股就坐在了她方才坐过的地方。 亚赛忙移开了步子道,“学了一些中原人的《女戒》《三从四德》,感悟了不少,对夫君,我至少知道是要忠诚的。” “好,说的真好!”高演立即拍着巴掌,脸上的邪气也忽然收敛,严肃地看着挺直了腰板的人道,“若是我不伤害沈芊竹一分一毫,却能让她知难而退,你愿意与朕联手么?” 第187章 昊,回来了(2) 亚赛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她当然想王爷只属于她一个人,可是她又不想伤害王爷,思索了片刻后,她还是凌然道,“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事!” “好!我知道你铮铮铁骨的个性,放心,我不会害高允,你知道的,对沈芊君,朕心里一直跟耿于怀,朕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哪个女人的心没得到,可唯独她沈芊君,对我不理不睬,呵,这口气,朕一直没能咽下去。” “可是她是沈芊竹,沈芊君已经死了。”亚赛急忙打断。 “可是她有着和沈芊君一样的性子,这次,朕一定要得到她。”高演的脸忽然被一层阴险覆盖,他举着自己的拳头看了看,然后道,“你只需说,合作不合作。” “再议。”亚赛断然拒绝,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 “呵呵,好,朕等着你来求朕合作的那一天,贵喜,回宫。”说毕,高演起身,一甩衣玦,高演与贵喜二人很快消失在了院子中。 亚赛看着离去的身影,呆怔了半晌。 “王妃,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啊。”喜儿摁不住上前道。 “闭嘴,此事以后不许再提,走,去准备晚膳。” 幽暗的养心殿御书房,一排钟琴正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柳茹裳正穿着露肩拽地纱衣,手里拿着锥子敲打着一排编钟。 眼前的编钟有七十二个,按照音阶一次排列下来,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音符,柳茹裳并不太懂音乐,只能胡乱敲打着,不过还好能成曲,倒也不算太难听。 高演斜靠在软榻上,看着柳茹裳丰盈的身体,脑海里却幻想着她是沈芊君的脸,不禁眼中一片柔光,唤了句,“你,过来。” 柳茹裳轻轻称是,托着裙子便走到高演身边,还没站稳,便被高演一把拥进了怀里,“啊……”柳茹裳禁不住羞涩一叫,窝进了高演的怀里。 可是高演却大手摆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然后视线定格在她樱桃般的小嘴上,狠狠地用手揉搓着。 一阵火辣辣的感觉迎来时,柳茹裳这才秀眉一拧,轻声唤道,“皇上……” 高演这才回过神来,一看自己怀中的人并不是沈芊君,忽然又兴味索然起来,自己难不成最近真的得病了? 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可是风流成性,一日没了女人都不行的,怎么可能会对女人没了兴趣呢。 想到这,他的眼眸忽然就暗了起来,然后出声一唤,“贵喜,去把朕的软鞭拿来。” “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柳茹裳顿时觉得身子开始发抖起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高演待会可能会…… 柳茹裳的话还没说完,高演便忽然一放手,将人推了出去,柳茹裳猝不及防,啊呀一声便在地上打了个滚,却正好,肩头的衣服一滑。 高演踩在她的纱衣上,不让人再动弹,看着她那如雪一般光滑的肌肤,他竟然觉得自己一点欲望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贵喜的软鞭已拿来了,他颤颤巍巍地看着高演,还是忍不住道,“皇上,这样不好吧?” “你知道什么,这叫情趣。”高演不理会贵喜,而是扬起鞭子便重重地打了下去。 “啊!”柳茹裳一声尖叫,后背已划开了一道口子,上面立即渗出了鲜红的东西。 看到这伤口,听到柳茹裳的惨叫,高演的心里似乎才爽快了一些,然后又扬起鞭子,狠狠地鞭打了下去。 “啊!皇上,求你,求你饶了茹儿吧。”柳茹裳哭哭啼啼着,想要躲,可是奈何纱裙被高演的同靴死死地踩着,根本就无法动弹,她打不了滚,躲闪不了,只能不断地惨叫着,一边哭啼。 贵喜在一旁看着不敢出声,而高演也似乎是打地兴奋了,将身上的龙袍胡乱一抓,扔给了贵喜,“狗奴才,滚出去,没真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是是。”贵喜捧着龙袍便灰溜溜地逃开了。 “皇上,求你,好痛,茹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求皇上,不要打了。”在高演松开脚的同时,柳茹裳立即从地上滚爬了起来,然后抱着高演的腿求饶。 高演冷冷地看了眼身下的人,满满不屑,“朕要你的时候,你为何不贞洁地去死,要是你跟着先帝一起去死,也许朕就不会这么对你了。”说毕,眼中满是嫌恶,他这么多天来,对柳茹裳加封,哪里是真的宠幸她? 软鞭打在身上的伤痕翌日便会淡去,这是行房时候用的助兴工具,谁又会料想到高演心中的真实所想? “皇上,茹儿不想死。”柳茹裳哭泣着,她就是怕死才苟活着的啊。 “不想死也可以,那就继续受着!”说毕,几鞭子下来,一道又一道,打地柳茹裳嗷嗷直叫。 高演收纳高冉昊后宫的最大收获就是,这些妃子都还是处子之身,而他更是秘密地命宫中内监在宫里散播这一言论,到了最后,流言蜚语竟成了先皇其实不能行人道,对女人没兴趣,更有甚者,说先皇其实是断袖…… 一时间,议论纷纷,皇家的颜面尽扫。 打了一阵,高演觉得手酸了,将手中的软鞭一丢,迈着步子跨过地上的人,丢下一句冷冷的话,“来人啊,将如贵妃送回宫。” 他的话音刚落,旋即外面便走来两个太监,将柳茹裳脱带了出去。 “娘娘。”柳茹裳的贴身宫女水儿在外面等了许久,见自家主子出来时,一身狼狈不堪,忙抽泣着上前搀扶。 “我没事。”柳茹裳推了推那两个太监,脸上多了几分威严,“本宫自己回去,不用你送。” 说毕,便带着水儿离开。 “我呸,还摆娘娘的架子啊,等今年选秀换了新人,看皇上还瞧不瞧你!”两个太监白了柳茹裳一眼,便大摇大摆地打道回府。 “娘娘,疼吗?” “恩。”柳茹裳心里觉得委屈,可是现在她是这后宫的老大,她梦想着一嫔独尊,当年她还是如嫔的时候,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成为这后宫的老大时,会是多耀武扬威,可是现在,她身为贵妃,却觉得,高处不胜寒。 第188章 昊,回来了(3) “哟,贵妃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这御花园溜达啊?云儿还以为,只有自己不受待见呢。”杨云玲拉长的尾音穿过夜色中的树林,她老远就看到了行色狼狈的柳茹裳二人,便赶忙过来幸灾乐祸。 之前杨柳二人就斗地死去活来,眼下她们位份悬殊,却还是不忘记争斗。 “哟,杨才人啊,你可说错了,本宫刚从养心殿回来,告诉你啊,今夜皇上可是和本宫玩了新花样哦,你看到地这些啊,都是软鞭所致……”柳茹裳故意压低了声音,让水儿搀扶着她缓缓朝杨云玲走进,两人在院落中间停下,互相对视,彼此都不相让。 “原来如此啊。”杨云玲明显咬牙切齿,心里是醋意十足,怎么皇上没和自己玩过?但是旋即,她又嘲讽了起来,“可是云儿听说啊,皇上此刻可是去了永寿宫,顾美人那呢。” “什么?”柳茹裳明显惊讶,甚至带着一些不甘。 杨云玲哈哈大笑,故意从柳茹裳身边擦肩,凑到她耳边道,“贵妃娘娘,其实咱们心里都有数,皇上他的心根本不在咱们这。” 是啊,先帝在时,她们只是沈芊君的陪衬,可现在,没了沈芊君,没了先帝,想不到,她们还是陪衬! 可恶!柳茹裳死死咬牙,却歪过脸去,“云妹妹,皇上去你那走动地少,也不管皇上的心在不在吧,现在谁先怀上子嗣,才是稳坐宝座的法宝,本宫和你不一样,至少皇上隔三差五地还来本宫这,本宫的希望大一点,而你嘛,估计等新秀女一进宫,就该失宠喽。”柳茹裳故意用力撞着杨云玲的肩膀,得意笑着走开。 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当宸王府风风火火决定办喜事的时候,八百里加急,一下子震得整个京城上下无不欢呼雀跃,北鲜太子与摄政王来大云商谈和谈,互通商贸之事,这意味着,两国边境,断断续续十几年的交战,总算是要熄火了。因为这件大事,宸王府的亲事被搁置押后。 十几米长的街道,四处都挂满了两国的旗帜,十几米高的城楼上,高演和高允两人并肩而立,都一同威严瞩目着城下的景象。 城楼两端,大云的军队站了两排,他们的后面,是前来围观的百姓,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传说中貌美无比的北鲜太子,究竟长地怎样? 云都被临江包围,要入云都,必先趟过临江。 如血的残阳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亮光,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中。不过,大地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昏暗。不多时,月亮升起来了。惨白的月光幽幽地映着暗淡的江面,甲板上士兵们的武器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映得近处的水面波光粼粼,竟比在先前的夕阳下更要明亮几分。远处的水面上,大小船只挤得密密匝匝,随着船只的晃动,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不同方向的波纹相互交错,忽然,甲板上的号角手吹起了号角,声音震耳欲聋,立即便沿着临江的码头一直传递到城楼。 “北鲜太子、摄政王到岸了!” 不知道是谁激动一喊,大家旋即都伸长了脖子。 只听到船靠岸的声音,接着就是落锚,收帆的声音,哐当哐当,翘起了一阵锣鼓。 炫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试图更高,更高,热烈地追逐着那轮凄清的白玉盘。 如流星般闪耀,如彩虹般灿烂,底下的银色盔甲在强光辉映下,流光溢彩。盔甲下的人棱角分明,双目锐利如鹰隼,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而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却是一身青衣素袍,一身仙风道骨的样子,别人的青衣上至少还会有些花纹什么的,可是他不,他的青衣,从领子到脚踝,都是一个颜色,那青涩贴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身影更加颀长,而他头上的斗笠更是,遮住他的面容,让人更加好奇起来。 百姓们都伸长了脖子,果然看到银色盔甲的男子,知道他就是北鲜的太子,他银色的盔甲就如波光粼粼的水面,折射着月光,他的轮廓分明,那双眉陡峭,就如被墨匀染过一般,插入云鬓,那高高的鹰钩鼻笔挺,将他原本峻冷的脸勾勒地更加一丝不苟,而他那薄薄的唇,就像是点睛之笔,将这个男人所有的冷清和不屑都映衬在了他这张冠玉的脸上。 没有一丝赘肉,一丝瑕疵的脸,冷寒几乎如冰的脸,他手里握着长剑,每走一步,身上的盔甲都跟着颤抖,恍若大地也跟着抖上三抖。 帅,北鲜太子好帅,几乎所有的女人都被这北鲜太子的冷酷外表所虏获了,她们何时见过这么威风又冷峻的男人。 不仅是女子们留情,男人们都不禁后退一步,有些惧怕,这种男人,一看就是一手能捏死一头牛,用一个眼神就能杀人的人。 人都道宸王冷酷,这个太子,比宸王还甚。 “皇帝,你看这北鲜太子是谁,当真是好面熟啊。”高演邪魅一笑,然后转身就要下城楼。 “呵呵,的确。”高允跟在高演的身后,认出了那北鲜太子就是锦澜,他的目光慢慢冰寒了几分。 码头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没有人发现乔装后的沈芊君,正坐在包厢内看着码头的动静,张妈在一边帮她披了披衣服,“小姐,这就是北鲜太子?当真是俊美无比。”连张妈都说好看,那自然是好看,沈芊君一笑,直直地盯着锦澜,然后缓缓摊开手掌心,看着上面的金笛发呆,锦澜,你终于还是来了,希望今日后,大云与北鲜,就真的太平了。 她默默地想着,然后抬头,猛然闯入视线的,便是那一身青衣,带着斗笠的男子,她有些诧异,这个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人,究竟是谁? 北鲜的摄政王? 沈芊君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襟,然后缓缓起身,而就在她起身的刹那,青衣斗笠男子微微抬头,似乎是受了牵引一般,看向了茶楼这边,不过只看到了一扇开着的窗。 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好好的,自己作甚要看一眼那里呢。 沈芊君下了楼便往人群的反方向而去,张妈跟在后面问了句,“小姐,你不去瞧瞧了?” 第189章 昊,回来了(4) “已经看过了,他很好,而且比以前更加帅气了,呵呵,这样就够了。”对,她和锦澜只是知己,能够远远相望,知道彼此都安好就够了。 两人的身影慢慢走远,而这边的热闹却还在持续升温。 高演和高允一起下了城楼,站在城门底下,等着那一对人走来,船上的人都走下了,在最后,下来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女子蒙着面,也看不清容颜,被人搀扶着,而女子旁边,还走下一男一女,正是大皇子慕容澈和小扇。 小扇当然十分好奇这周遭的一切,而她更激动地是,终于可以和芊君姐姐再次相见了。 “哈哈,北鲜太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云皇安好,见过宸王殿下。”锦澜率众走在最前面,可是与高演、高允两人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同,同高演说话,就像是两个熟悉的人在问好,而和高允,则是带着身份的问候。 高演邪笑着,搭上锦澜的肩,然后看着他身旁的几人道,“这位就是贵国的摄政王?” “是。”锦澜的话音刚落,青衣男子便对他行了礼,没有人知道,这斗篷底下的人,就是未死的云皇,高冉昊! “别来无恙?阿演。”慕容澈也走上前一步,和高演打着招呼,几人的关系看上去,真的不错。 “哈哈,澈,你这小子,身边这位可是郡王妃?”高演打趣道。 小扇拧了拧眉头,冲着慕容澈便瞪了个白眼,“澈哥哥,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王妃了?” “哈哈,不是,这是我王府的洗脚丫头。”慕容澈笑得开怀,与锦澜,高演几人并肩便入了皇城。 而高允,则自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在最后,跟在了高冉昊和萧雨身边,他没有说话,和高冉昊也保持了一段距离。 皇宫的盛宴没有立刻举办,高演先安排了锦澜几人的住处,便在驿馆里和几人叙旧,高允一人无聊地在旁边干站着,看到同样与这群人格格不入的高冉昊,多了几分注意。 北鲜皇帝年事已高,现在忽然多出个摄政王来并不奇怪,可是北鲜太子年少,他非但不阻止,还要与这摄政王一起前来何谈,未免说不过去,自古以来,摄政王都是钳制新皇的敌对力量,为何锦澜还能容得下这摄政王呢? 他越发想不明白,只能靠着栏杆,看着蓝天,忽然就想到了沈芊君,然后偷偷笑了起来。 待高演总算和锦澜几人说够了话,才肯离去,并吩咐大家先洗漱一番,晚上在宫中设宴。 高允一出驿站便马不停蹄地回王府,现在他在外面,那是一刻想留的心都没有,只要一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自己,他的心就会悸动,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一个人。 下了马,高允便急匆匆地去往了自己的院子,沈芊君此时也刚好回来,正坐在桌边喝茶。 “阿君。”高允解开身上的黑色披风,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然后上前去抓着她的手,“今日好好打扮一番,咱们进宫赴宴。” 沈芊君的手猛然一缩,犹疑道,“那亚赛怎么办?这样不好吧,我现在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其实她心里更多地不是想以宸王妃的身份出席,她只是想找个清静之地,先把孩子生下来。 高允当然不了解她的心思,手抓地更紧了,“阿君,我不管,今日我便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才是我最想要珍惜保护的人,而我身边的位置,只配你来坐!” 哐当一声,两人同时回头。 门外亚赛怔慌张地弯腰捡地上的东西,因为现在沈芊君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出行什么也不方便,亚赛又主动要求来伺候沈芊君,高允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而方才,亚赛就正好听到了高允对沈芊君说的话。 看着亚赛匆忙捡起地上破碗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手,她忙走上前去搀扶,抓着亚赛问道,“没事吧?” “没。”亚赛紧张地把手收回,然后抬头看着高允冷漠的背影,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了,他也不会为自己掉一地眼泪吧。 “还说没事,手都染红了,阿允,你还站着做什么,快点帮王妃包扎啊。”沈芊君蹙眉,然后走到高允身边推了推他,高允这才无奈地半推白就,拉着亚赛出去,“那你等我,待会我再和你说此事,张妈,你先帮阿军挑衣服,帮她梳妆打扮。” “唉。”张妈应着,走到沈芊君身边,“小姐,王爷这么护着你,你为何还这么不领情呢?” “这不是不领情,虽然现在宸王妃没有表露任何不满,可是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的,我怕哪日她对我的孩子不利,虽然我知道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我不想争宠,说以现在说明白些好。” “唉,也是。”张妈叹了口气,“那小姐,还梳妆吗?” “不梳,今日必须宸王妃入宫,不然这事的后果你知道的。” “恩。”张妈点着头,然后推出去做自己的事了。 高允拉着亚赛走出了院子,来到了她的小楼,给她细心包扎了一番,但看得出,他很急躁。 “王爷,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去陪沈姑娘吧。” 亚赛忙缩手,低下头不再说话。 高允起身,刚要走,却又反过头来,“方才那些你也听到了,你也知道了,我要让竹儿进宫,希望王妃深明大义,不要计较。” 深明大义,不要计较? 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却比刀子挖心还疼,亚赛沉默地点点头,她也想自己像个泼妇一样去争去闹,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资本。 “王爷,你做什么臣妾都会支持你的,别说今日进宫,就是宸王妃这个位置,也是可以给沈姑娘的。”亚赛只是随口说着气话,毕竟她这些天,受得委屈真的太多了。 “真的?”高允却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然后拉了拉她的手,“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说毕,扬长而去,几乎片刻都不多留。 看着就这样离开的高允,毫无留恋,亚赛从床榻上滚落了下来,抱着自己抽泣。 第190章 昊,回来了(5) “王妃,王妃,不哭,不哭。”喜儿见高允走了,才冲进了屋子,然后一把抱住亚赛安慰着,“王妃,你的哭,喜儿最清楚,即便你反击,那也是逼不得已,你只是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啊,王妃,你不要再这么心善了,这样下去,受伤的只是你知道,知道吗?” 喜儿抱着亚赛,也跟着哭了起来,两个人就那么抱着,在宽敞豪华的房间,声音断断续续…… 高允去了亚赛的房间便折回,进了门时,屋子里已没人,他大步走入内室,发现暖帐垂下,沈芊君正躺着。 “阿君,不舒服?” “恩,累了,所以是上天也不想让我入宫,阿允,我不去行不行?”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面前很不会撒谎?你这样是画蛇添足,我知道你没病,你是顾及亚赛的感受对不对?”高允蹲下,抓着沈芊君的手问道。 沈芊君本想否决,可是高允已经打横将人抱起了,脸上多了一丝霸道,“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她也答应了,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逼你做任何事,好不好?我有我的难处。” 几乎是哀求的语气,高允看着怀中的人,等待着她的答复,她不知道,她之所以能安逸地在这王府一呆就是几个月,全是高允在外面为她周旋,且不说太皇太后那边如此安静,这些都是高允强制抵抗的结果,而高演也是步步紧逼,他要不赶紧向世人宣誓沈芊君与自己的关系,怕是外部力量太大,总有一天会出差错,而这些,他都没和沈芊君说出半个字,他能说的,都是,阿君,只要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看着这样深沉且安静的人,沈芊君的心也跟着融化了,她点着头,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她知道高允对她的热情,可是她只能暂时躲在他的羽翼下。 “我帮你梳头吧,每次都是你帮我。”高允忽然笑着,抱着人走到梳妆台边。 梳妆台是上好的楠木打造的,铜镜是用软木镶边的,红木的梳妆盒子里,首饰品也全部换成木制和玉质的,那些铜铁材质的,全都被高允换掉,就怕那些东西不下心伤到了沈芊君。 拿着桃木梳子,高允站在沈芊君身后,帮她将乌黑的发打下,铜镜里,两个人都微笑着,沈芊君长长的发飘落,旋即就吸附在高允的身上,与他的发纠缠。 高允的发不黑,微微地还透着白,而沈芊君的乌发却是那么的乌,看着两卷发交缠在一起,沈芊君的心里又被一阵内疚深深刺痛着,许久后,她才能笑出声来,“你帮我梳顺了就行,那些繁琐的发髻让张妈来。” “恩,我得好好学,以后那些繁琐的发髻,我也要回梳。”高允像个孩子般道,拿着梳子,很认真地抓着一把,轻轻地梳着。 他的力气很小,几乎不让人感到一点点头发牵扯头皮的疼痛,沈芊君看着镜子里男人的脸,会心一笑,其中有苦涩,有感动,“傻子,你是堂堂王爷,怎么能学这些?” “谁说王爷就不能做这些?你可听过南越皇帝和安后的一段佳话?”高允忽然饶有兴味起来。 沈芊君抬了抬眉头,忽然一笑,千乘太子的父皇母后,她当然知道,一想起那个顽劣不羁的太子,她还真的有点想念呢,那时候昊还在,她依稀可以记得他和昊互相斗嘴的场景,她从来不知道,昊也能那么可爱。 高允看着沈芊君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以为她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后笑着补充道,“记得你在德山曾说过安后以一只破军舞平息了两国战争的事嘛?其实民间还流传着另一断佳话,那就是南越皇帝和她的闺房事,听说啊,南越皇帝每日都帮安后描眉梳头,整个南越,没有人比得上南越皇帝给人梳头的技术。” “呵,竟是有这等事,他们好幸福。”沈芊君默默感叹道,脑海里却想着是高冉昊给她描眉梳妆的场景。 “唉,真的不会,还是让张妈来吧。”高允懊恼地看着手中的一把头发,然后冲着外面唤了张妈进来,他则站到一边认真观看,似乎真的要学习一番。 不消半晌,一个如意髻便盘好了,沈芊君拿起一只桃木蝴蝶发簪,插入发髻内,然后冲着镜子道,“好看吗?” “美,简直是美若天仙。” “假。”沈芊君笑着,脸颊却微红,高允冷冷的性子,唯独到了她这里就变得热乎起来,她真不知道,哪天如果自己离开了他,他会变成怎样? 缓缓起身,沈芊君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因为有孕的缘故,腰部已显得十分丰盈,只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轻轻系上。如意髻内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垂下到腰际,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 “这样可以么?”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她不太碰那些胭脂水粉,并且衣服穿着上,也简单了许多,对那些奢华艳丽的颜色,也不太讲究了。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出门吧?”高允伸出自己的胳膊肘,留出空隙给沈芊君挽着,沈芊君浅笑着搭了上去。 只是她的手刚过去,身子便腾空而起,被高允打横抱了起来,惊得她立即哇哇大笑了起来,“阿允,不要这样。” “你现在大着肚子,我怎么能让你和孩子受苦呢,就让我这个做男人的受苦吧。”说毕,嘴上挂着笑,抱着人跨出了门槛,张妈在后面看的捂嘴偷笑,可是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在游廊的暗角,正有两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们。 “王妃,你都看到了,这个狐狸精不会顾及你的想法的,不管你对她多好,所以,咱们也该下狠手了。”喜儿咬着牙道。 “恩。”亚赛答应地不干不脆,虽然心里有不甘,可是她真的不想加害沈芊君,更不想加害她腹中的孩子。 宽大豪华的马车,高允一身墨衣绣花长袍,红色的内袖在外,正紧紧地抓着沈芊君的手,而沈芊君的小手,也任由他拉着,马车徐徐,朝着皇宫而去。 第191章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1) 她,终于,要再次进宫了…… 心里说不出的味道,落日斜晖下的皇宫,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是今日,她却像多看一眼,手忍不住掀开帘子,看着红色高墙里若隐若现的红色琉璃瓦和螭吻飞檐走兽,无不象征着皇室的威严。 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块瓦,她都有深深的记忆,只是现在,这里已易主。 马车走到了午门,有侍卫在前面检查,旁边也停了好几辆马车,此时轩宇华盖顶下的黄棕马车里,车帘子也被撩起,不过就在此时,高允出声看了看沈芊君,“怎么?紧张了?放心,你现在是竹儿。” “恩,我知道,不过,或多或少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吧。”沈芊君松下手,帘子自然打落,她看向身边的男人,莞尔一笑。 “我在。”高允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恩。”沈芊君点着头。 旁边的马车检查完毕,一辆一辆缓缓走进,高冉昊看着周遭的一切,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尤其当他的视线停留在旁边的马车边时,忽然轻声问道一边的侍卫,“旁边是哪家的马车。” “是宸王府的。”侍卫回答地很小声,“完毕,放行!” 高冉昊眉头皱了皱眉,嘴里默默念着‘宸王’两个字,见马车行进,将帘子一放。 他和沈芊君,在同一个时间,甚至是同一个地点,做了同样一件事,但是,却彼此错过,浑然不知。 “相公,怎么了?”萧雨拉着高冉昊的手柔声问道,高冉昊只摇着头,“不知道,只是或多或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他的话,也几乎和沈芊君的一模一样。 萧雨浅笑着,“当然,我们以前曾经住在这里,你是皇我是妃,当然感觉不太好,现在这里易主了,咱们只是过客,不过既然我们回来了,就要好好的,大云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我们是北鲜的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萧雨眼里流露着亮亮的柔光,高冉昊宠溺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了,此次何谈成功后,咱们就回北鲜,再也不过问大云的任何事了。” “恩。”萧雨乖巧地应着,然后抱着高冉昊的胳膊,将头轻轻地靠了过去,“昊哥哥,你答应过雨儿的,这次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要过问这里的事了。” 高冉昊摸着萧雨的手,点点头,“当然,傻子,你总是这么担心?难道相公是个说话不作数的人么?” “不是,咯咯咯。”萧雨清脆的笑声在马车里回响,她忙躲开高冉昊的手,求饶道,“昊哥哥,我最怕痒的,不要挠了拉,我知错,知错了还不行么?” 一声声女子柔美的嬉笑声,夹杂着沈芊君心里复杂的叹息声,谁都不知道,今日之后,所有人的人生都将会大逆转,一切的一切,又要回转到当初的阶段。 宫中盛宴一向是极尽奢华,尤其是高演登基起来,整个大云都讲究一种**之风。 田字形的庭院,九曲回廊穿行,红木雕花的游廊上,都高高挂着各色彩灯,因为是天还没全黑的缘故,那些灯此刻还没点上,却又别有一番风味,彩灯有鱼形、燕子形,几乎各种你能想得到的飞禽走兽,都整整挂满了长廊,而游廊旁边,则是精心栽种了许多文竹,一阵清风吹来,那些竹子隐约能散发出一阵阵香味。 抬头,琉璃装潢的台子,上面摆放了各式的酒杯,夜光杯,青花瓷杯,青桐高脚杯,琳琅满目,酒杯旁是白玉果盘,果盘里红红绿绿摆着各种蔬果。你所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再一看酒席后面坐着的一排乐师,抱琵琶的,拉二胡的,抚琴的,吹箫的,击鼓的……几乎有个演奏队那么多人,一一坐在酒席后,此刻正正襟危坐。 这样的场面,不可谓是奢华,甚至是有些浪费,高允拉着沈芊君走向自己的坐席,很娴熟地坐下,柔声问着,“累不累?” “不累。”沈芊君摇头,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承乾宫,如今最得宠额如贵妃柳茹裳的宫殿,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却觉得周遭都是那么陌生,这里的每一砖是崭新的,抬头看着飞檐上的琉璃瓦,正在落日余晖下闪耀着点点光芒,再看眼前的杯盏,青铜打造的高脚细杯盏,上面清晰地雕刻着各种形状的图纹,一条奇异的四抓龙盘旋在杯子的腰身,就像是要腾身而起的样子。 就在她看得吃神的时候,游廊里传来了内监长长的通报声,“北鲜太子到,北鲜摄政王,摄政王妃到,北鲜恒郡王到……” 沈芊君刚要去拿杯脚的手猛然一颤,她的指关节微微弯曲了许久,才猛然轻颤动了动,抬头看那一排走来的人,为首的自然是锦澜,他一身白衣箭袖锦袍,白金束发冠,整个人器宇轩昂,走在最前头不苟言笑,他的身旁,是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内穿写意花纹的浅青色圆领长衫,外披圆领宽袖白纱褙子,在前襟、后襟的下摆及袖口绘有中国书法和水墨兰竹,白纱的飘逸和水墨的雅致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仙风道骨,恍若谪仙一般,任谁看了,都不免一阵心惊,若是锦澜的眉是阳光之气,那么这个摄政王身上所散发地,则是多了几分阴柔之气。只是他如此打扮,脸上却带了一张獠牙面具,与他一身显得尤为格格不入起来。 沈芊君收回视线,最后的余光淡淡扫了同样蒙面的红衣女子,这个就是摄政王妃?摄政王看上去儒雅似仙,可王妃却打扮地略显妖娆,怎么感觉都有些格调不搭,沈芊君自嘲一笑,自己怎么管起别人夫妻搭不搭起来。 想必,她缓缓回眸,被高允的手按着,高允与来人打了招呼,出声道,“本王王妃有孕,就不给各位行礼了。” “唉?王妃有孕,我等怎么能让他行礼呢?”慕容澈懒懒笑着,主要他知道高允身边的人就是沈芊君,是以对高允的无礼,也并不介怀,而他身边的小扇,在看到沈芊君的时候,明显显得十分激动,沈芊君也是,对着小扇便莞尔一笑。 第192章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2) “轩哥哥、澈哥哥,我能和宸王妃坐一起吗?”小扇眨巴着眼眸,朝着锦澜拖了拖腮帮子,满脸的期待。 锦澜沉声刚要开口,却被慕容澈打断,“你个洗脚丫头,凭什么坐到人家王妃身边?” “你?我何时是什么洗脚丫头了,人家分明是你的郡王妃,怎么就不能坐过去了?”小扇咯咯咯地笑着,然后像只活泼的兔子一般,蹦跶到沈芊君身边,拉起她的手,却是出声地极小,“芊君姐姐,好想你。” “我也是。”沈芊君眯缝着眼睛,心窝子瞬间一暖,她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阿允,我想和她一起可以么?” 她何时用这么祈求的眼神看过他了,高允心里不免一软,看了眼活泼的小扇,点了点头,他看得出,她们两个是心心相惜。 “怎么?小扇姑娘和宸王妃认识?”萧雨凑到慕容澈身边轻声问道,虽然对于眼前这个叫沈芊竹的女人她们并无过节,可不知道为何,她长了一张和沈芊君一样的脸,她就有说不出的讨厌。 “人家一见如故呗。”慕容澈酸了萧雨一句,然后自顾自地坐到了席位上,高冉昊挽起萧雨的手,却满是宠溺,“怎么了?你也想过去和她们说说闲话?” “我才不想呢,我要陪着相公。”萧雨靠向高冉昊的胳膊,和他一起入座。 席间开始各自谈论,高允自然和锦澜说起了边贸之事,而沈芊君则是和小扇,两人嬉笑着偷偷在将她们分开时日所发生的事。 小扇看着沈芊君隆起的大肚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来,让干娘摸一摸,你这个小家伙乖不乖。”小扇说毕,小手便抚摸上了沈芊君的肚子,感觉到了里面的跳动,忽然激动地叫了起来,“啊呀,他动了。” 这一叫,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包括高冉昊,他也淡淡看向了沈芊君。 除了萧雨,他从来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一身白衣恍若脱尘仙子的沈芊君时,心口却莫名有一种闷堵的感觉,他看着她流觞一般的眼眸里露出的点点柔光,菱唇微启,也是带着浅笑,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笑地那样好看,就像是万朵牡丹花中,你突然看到一朵幽兰那种欣喜一般。 “昊哥哥,看什么呢?那个是表姐的孪生妹妹,她们长得可真相,简直是一模一样,可是你不是最讨厌宸王府的人吗?是宸王害地我们夫妻分离的。”萧雨在旁边道,眼里凶光暗藏。 “我知道。”高冉昊这才收回视线,心里多了个疙瘩,对沈芊君也不再是之前的欣赏态度。 一声太监的长唤,“皇上驾到!” 众人这才又都回过神来,一起起身,高演被几个妃子簇拥而来,他左拥右抱,左手香肩美女,右手捏着美人纤腰。 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息随之传来,坐席的人瞬间都绿了脸,虽然知道高演风流成性,可是这么露骨的,确实有点不好。 “都不必客气,咱们算得上都是好兄弟。”高演爽朗一笑,手却搭在柳茹裳的肩头上没有离开过,柳茹裳娇嗔一笑,眼波流转,却忽然看到高允和小扇中间的人,啊呀一声便脱口而出。 “爱妃,这里可不是叫一床的地儿……”高演眯缝着眼,将唇凑到柳茹裳脖颈处,不仅是柳茹裳惊讶叫着,连一边的顾美人,手头上的帕子也是一落。 “坐在宸王身边的就是沈芊竹?前皇后的孪生妹妹?”柳茹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高演不置可否,只是笑眯眯地看了看高允,道,“来,茹儿,去给各位斟酒,今日宴席后,在座的可都是兄弟了!” 说毕,高演的手一推,柳茹裳便踉跄着,差点摔倒,不过她脸上仍旧带着笑,然后端着宫女送来的酒壶,先朝着锦澜而去。 赛雪如莹的肌肤,柳茹裳挽起水袖彩带,弯腰给锦澜斟酒,然后又转到高冉昊跟前。 只是萧雨心中冷冷一笑,柳茹裳啊柳茹裳,想不到你竟沦落到这个地步,她接过杯中酒,笑如花,“多谢贵妃娘娘。”贵妃两个字还故意咬地很紧。 柳茹裳尴尬地回笑着,然后给慕容澈斟酒完毕转向了高允,高允冷扫了柳茹裳一眼,却将筷子伸出,点住了她的手,“不劳烦贵妃。” 沈芊君也微微抬头,对上了此刻柳茹裳尴尬的眼眸。 高演也不气恼,宸王一向不给他面子,即便是斟酒,人人都接受,他却还要拒绝,是想说,他的贵妃都不配给他斟酒么?高演眯缝着眼,忽然沉声道,“来人啊,赏如贵妃三巴掌,让她长长记性,以后怎么给王爷斟酒才会让人满意!” 没有人会猜到高演居然要罚柳茹裳,理由竟然是宸王不接受她斟的酒? 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 而高允,却是一动不动,只自顾自地往夜光杯中倒葡萄酒,任凭着柳茹裳哀嚎着,“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啊!”一巴掌甩下去,柳茹裳捂住脸眼泪挤了出来,又一巴掌,柳茹裳直接跪到了下来,“皇上,臣妾知错了。” 第三巴掌下来,柳茹裳已经趴在了地上,“皇上。”她低低出声,被高演搀扶送进了怀里,“爱妃,知错能改,朕还是会疼你的。”说毕,将自己杯中的酒送到了她嘴边,然后强势灌下,柳茹裳不断地咳嗽着,呛地眼泪跟着哗哗落下。 谁人不知,高演在北鲜使节面前如此,就是想要证明,现在自己是大云的皇帝,至高无上的皇帝么?先皇,早已是过去式了。 锦澜他们倒也沉得住气,只当好戏一般看着,不过时不时,锦澜还是会偷偷看一眼对面的沈芊君,却只能无声地举杯自饮。 慕容澈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忙举起酒杯和锦澜对饮了起来。 不时,一群身着霓裳的舞女便翩跹而入,她们个个腰若流纨素,举着花蒲扇在众男人眼前来回。 只有高演一人看的入迷,其他人则是各有各的事。 酒席到一半,沈芊君便借故退出,主要是她看到对面的锦澜时,还是觉得有点坐立不安,毕竟也算是自己辜负过他,所以她没办法佯装没事,在那里大鱼大肉。 第193章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3) “阿允,我去方便下。” “恩,需不需要我陪?”高允手中的酒杯轻放,作势就要起身,沈芊君看了看酒意正浓的众人,忙笑道,“不必了,小扇和我去就好。” 高允看了看沈芊君身边的小丫头,点了点头。 小扇拉着沈芊君,两人便偷偷地退出了酒席。 “哎呀,好无聊啊,还以为皇宫的酒宴有多么好玩呢,竟不想就是几个大男人看一些女人露不该露的,然后哈哈大笑完事。”小扇扇了扇自己通红的小脸,明显酒劲上来了。 沈芊君宠溺一笑,拉了拉她,神秘笑道,“走,我带你去个清净的地方喘口气。” “啊?真的?好好好。”小扇拍着巴掌,脸上满是期待,拉着沈芊君的手便要走,可是忽然,又捂起肚子来,“额,吃多了,肚子痛。” 她松开了沈芊君的手,拉着路边走过的一个宫女便匆匆问道,“请问,茅坑在哪里?” 那宫女脸色一灰,指了指不远处,“转过去就是了……” “好嘞,谢谢你啊,姐姐,我先去,你在这里等等我,一定要等啊,我要跟你去清净的地方啊。”小扇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肚子便逃开了。 看着小扇一溜烟消失的样子,甚是可爱,沈芊君摇摇头,有些无奈,这丫头,这么冒失,以后怎么找婆家,说起婆家,她自然而然想起了慕容澈,如今慕容澈已被封为恒郡王,如果小扇能够嫁给他,那便是最好的。 想着想着,她自己也为小扇的将来幸福而高兴,然后缓缓朝着游廊边的荷塘走去,她坐在荷塘边的围栏边,看着里面新吐出的荷花,笑得很开怀,手不禁也抚摸上肚子,心情忽然大好,因为已快入夜,四周都点起了灯火,荷塘里的荷叶上,也点起了河灯,天上的繁星似乎和水中的河灯交相辉映,乍一眼看过去,水面就像是一片蓝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一时间,看着眼前的景象,沈芊君竟然觉得伤感起来,她摸着肚子,不由得就念出了这首诗,低声带着颤音,“宝宝,妈妈想爸爸了怎么办?” 看着人人成双成对,她觉得自己也会嫉妒,她也会有柔弱的一面。 “怎么?你现在的夫君,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就在沈芊君低头拭泪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男人悠悠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声音,除非是死! 离开许久,却能仅仅凭借着声音辨人,连沈芊君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起来,可是转而她就摇摇头,怎么可能会是昊,只不过声音像而已。 她忙将帕子收到衣袖内,起身想打个招呼就走人,却没想刚要转身,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拦住,“请问,你真的是沈芊君的孪生妹妹?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摄政王,冒昧地问出这话,的确很奇怪,沈芊君抬头看着高冉昊獠牙的面具,脸色却一沉,把他直接贵为浪荡子了,“不好意思,摄政王,我该回去了。” “你不是要等那丫头么?”高冉昊随手一指,獠牙面具下的薄唇微微一扬,露出一丝醉人的笑意。 不看脸,光听声音,简直就是一个人,沈芊君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她捂着心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几乎是不等男人反应,便伸出手去摘下男人的面具。 獠牙的银色面具垂落在手上,却在刹那间,沈芊君的手僵硬了,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能看到周遭的世界,却怎么都看不清楚男人的脸,似乎男人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一般,她可以看清楚他的青衫,甚至可以看到他微微一笑的唇,可是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的眼睛,怎么了? “你究竟是谁?”沈芊君出声问着,语气里全是激动,她抬起自己的双手,能够清楚的分辨自己的五指,可是手放到眼前时,男人的脸又模糊地看不清楚了,难道这个摄政王,没有脸?是鬼怪? 她心中的恐惧越发大了,整个人身子不断地后退。 “啊呀,摄政王,想不到你竟然长得这样俊俏啊,为何要每日带着这张丑面具呢,我还以为你是丑八怪呢。”小扇如厕后便笑嘻嘻地回来,抓起沈芊君手里的獠牙面具带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又对着沈芊君看了看,“吼,姐姐,我吓人么?” 沈芊君缓缓回身,手颤抖着抬起,指着高冉昊,嘴颤抖地厉害,“小扇……你能……看清楚他……的脸?” “是啊,长得可好看呢,原来不是丑八怪。” “是……么……”沈芊君的声音越发颤抖地厉害,她回头看了眼高冉昊正夺过小扇手里的面具,重新带到了自己的脸上,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看不清楚他的脸,也不知道是有了身子虚弱,还是受到了惊吓,沈芊君只觉得当时一股血液冲刺脑门,然后整个人便往后倒了下去。 “啊,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小扇哇哇地大叫了起来,然后冲着高冉昊便大喊,“摄政王,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来抱住姐姐啊,我抱不动。” 高冉昊呆怔了半晌,然后似一阵清风般飞到沈芊君跟前,将她的后背托起,小扇这才站起身,忙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宸王妃晕倒了啊……” 顿时,宫里就像炸开了锅一般。 正在酒宴里的人,一听到沈芊君晕倒的叫唤,急忙都离席朝着游廊而来,霎时间,宴席上就只剩下一干妃嫔。 高允走在最前头,几乎是不等人反应,便冲着高冉昊大吼着,“把你的脏手拿开!” “唉?王爷不必动怒,摄政王深通医术,怕是你们后面的御医也不及他。”高允正要发火上前抢人,却被慕容澈一把挡住,锦澜默默地站在一侧看着,并不出声。 第194章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4) 大家都认真地看着高冉昊搭在沈芊君手腕上的手,半晌后,他才悠然出声,“她没事,只是受到了惊吓。” “惊吓?”高允快步就走到了沈芊君身边,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冷冷地瞪了高冉昊一眼,“她怎么会受惊吓,想必摄政王最清楚吧!” 说毕,冷哼一声便离开。 看着似脚下生烟离开的高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小扇,慕容澈第一个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姐姐当时很激动,问我看不看地清楚摄政王的脸,我说看得清楚,姐姐就晕倒了。”小扇支支吾吾道,但是更多地是担心沈芊君。 “想必是摄政王的容颜把宸王妃吓到了,摄政王曾经在沙场上受过伤,脸上有伤,所以要带着面具。”慕容澈忙解释着。 “不……”是,小扇想要辩解说不是像慕容澈那般说的,可是他还没说完,便被慕容澈一把拉了过去,“你这个小丫头,没看好王妃,还让她受了惊吓,看本王回去怎么收拾你。”说毕,将小扇也打横抱起,朝着高演毕恭毕敬行了个礼,“皇上,看来今晚的宴会途中有变,不如明日我们再商讨何谈之事?” 高演的眼眸看了看沉吟不做声的锦澜,问道,“太子以为如何?” “就这么办吧。”锦澜说毕,抱拳告辞便转身而去。 高演临行前也看了看獠牙面具下的人,对他的容貌也忽然好奇了起来。他能丑到什么样子,居然能把人吓成这样? “相公,我们也回去吧。”萧雨拉了拉高冉昊。 是夜,躺在床榻上的人一直不能入眠,白天里那个一袭白衣坐在水边的女子一直在脑海里浮现,尤其是她念的那首诗,分明就是悼亡诗,她的丈夫已死,或者是她心爱的人已死…… 不知道为什么,高冉昊的心跟着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为何,他对沈芊君的身份越发好奇了起来,她总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宸王的。 快速下床,换上一身夜行衣,他小心地出门,然后潜行在茫茫夜色中。 宸王府。 一个晚上,沈芊君都在做着噩梦,噩梦里,有一张她看不清楚的脸,每当她睁眼闭眼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她都觉得眼睛好痛好痛…… “啊!”出声尖叫,沈芊君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身边高允并未合眼,手里正拿着帕子为她擦汗,见她总算是醒来,忙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摄政王的面容吓到你了?” 沈芊君低沉着脸,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高允说实话。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高允的手又紧了紧,道,“不怕,你说什么我都信你的。” “阿允,好奇怪,我看不到他的脸。”沈芊君低低的出声,可是在夜色里,她的声音显得那么空旷,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高允的手忽然一僵。 “你怎么了?阿允?”沈芊君意识到了高允的异样,忙拉紧了他的手问道,只是高允很快转过头去,“我去帮你打盆热水来,这水都凉了。” 明显,他是在躲闪。 就在高允离开后的不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她本以为是高允回来,可是刚从床榻上坐起,一看进来的黑衣人,忙惊恐出声,“你是谁?” “别激动,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知道,白天你为何受惊晕倒?”高冉昊快步走到床榻边,看出了沈芊君的防范,也不靠前,说话的声音却是相当的温柔。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沈芊君这才舒了一口气,但是想起不久前与他在院子里的情景时,她又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我问你,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容貌之类的?”沈芊君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先这么问着。 高冉昊挠了挠头,似乎显得十分拙计。 “怎么了?但说无妨。”沈芊君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管是什么惊天的消息,大不了就是这个男人生下来就没有脸。 “我能说,大家都说我长得很好看么?”黑色蒙面下的高冉昊,声音带着几分自诩,但是因为沈芊君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你好看?”咳咳,沈芊君佯装咳嗽了两声,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脸?” 这句话刚落定,高冉昊的身子便僵持在了原地,虽然他失忆了,可是他原本的武功和医术,一旦被激发又能重新唤起,所以对于之前的医术,他又记得很清楚了。 而按照沈芊君方才的说法,她是中了一种毒。 “你寻过南海神医帮你医治?”高冉昊忽然凝神起来,甚至变得有些严肃,他曾把自己的医学同当今的几大医仙联系在了一起,知道当今医术最高明的是南海神医,其实是黄石道人,萧雨告诉过他,他和沈芊君都是黄石道人的关门弟子。 “你怎么知道我被南海神医医治过?”沈芊君有些惊诧,忽然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起来,不过想了片刻后,她又了然,当初是锦澜、慕容澈和小扇一起陪着自己去找南海神医的,这么说来,或许是大嘴的慕容澈告诉他的,又或者是小扇说的。 高冉昊没有吱声,却走近一步,“因为你之前中过寒毒,而南海神医有个不成为的规定,她从来不医治黄石道人医过的病人,所以她治好了你的寒毒,却又给你加了一味毒,是以你体内的毒才未全清,你之前是不是失明过?” “是。”沈芊君越发惊诧起来,这眼前的人,哪里还是什么摄政王啊,简直就是个算命的。 “那就不错了,是以你会看不到我的脸,这是选择性失明。”高冉昊这么一解释,沈芊君大抵明白过来了,也就是之前毒没有全部治好的后遗症,可是,为什么这么久,她身边人的容貌都能看清楚,唯独这个摄政王的看不到呢。 似乎是猜到了她所想,高冉昊嘿嘿一笑,却带着极尽地玩味,“说不定你太急着想看看我的容貌,是以才激动地引发了体内的毒素,说,你是不是对小王我动心了。” 第195章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5) “你!”沈芊君举着拳头就要朝蒙面人打趣,可是旋即便收了回来,“摄政王,这么晚了,您再不回去,被当做此刻抓起来了就不好了。” “也对,男女毕竟授受不亲,何况你还长得这么美。”高冉昊摸了摸下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轻轻地放到桌子上,“带着这个,记住不要激动,你一激动,体内的毒便会发作,最后我想说一句,你这身子,不适合生孩子……” 高冉昊说完,便嗖地一声,如风一般飞走,若不是定睛一看桌子上放着一包东西,还真以为方才是一场梦。 沈芊君下了床榻,缓缓朝桌子走去,伸手拿起那一包东西,居然没有一丝防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连容貌都看不清楚的男人,居然会这么相信。 “阿君,擦一擦脸早些休息吧,都半夜了。”高允端着热水走进,早就看到了沈芊君手里抓着一样东西站在那里,“手里拿了什么?” “哦,没什么,口渴了,想下来喝水。”沈芊君忙解释着,把东西藏到了身后。 高允没再追问,只是将银盆放在桌上,然后扶着她的肩头,“去床上躺着,我给你倒水。” “阿允。”沈芊君含住高允,站了片刻,“不要对我太好。” “傻子啊,不对你好,对谁好?上去吧,你要不睡,估计我今晚都没法睡了。”高允笑眯眯着,他很少笑,所以笑起来,脸上都不起皱纹。 沈芊君知道,这个男人为了自己,做了很多,她轻轻点了点头,躺倒床上让高允给自己擦脸,然后翻了个身去,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小懒猪,好好睡。”高允宠溺一笑,起身帮她打下帐子,然后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这才吹灭了拉住,将门轻轻关上。 只是高允刚走,沈芊君便睁开了眼睛,她方才是装睡的,为的就是让高允早点回去休息。 外面的月光照射进屋子里来,她缓缓坐起,拿枕头当靠背,松开紧紧拽着的手心,打开那小包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把红豆,红豆里面还架在了一张小字条。 “此物最相思,若要睹物思人,就用它吧。” 她看着那隽秀的字体,心猛然一紧,难不成自己在荷塘边念的诗被他听到了? 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旋即,她又把红豆塞进了小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锦囊,将那包红豆和字条都装了进去,这才抱着锦囊,熟睡了起来。 高冉昊一身夜行衣回到驿站,刚推门想要抹黑进去睡觉,里面的一道背影差点没吓得他出声,待定睛一看是锦澜,他才舒了一口气,“太子,是你。” “摄政王这是去了哪里?”锦澜负手而立,淡淡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却在思念着一个人。 “没去哪里,就是四处走走。”高冉昊随口撒谎,将脸上的面罩一摘。 “穿的这么有趣去散步?”锦澜也开起了玩笑,忽然转过身来。 当中被戳破,高冉昊只笑盈盈不语,整个人慵懒地靠在门边边,轻点着那门板上凹起的红木,“去了趟宸王府。” “果然。”锦澜点了点脚尖,在地上的月光上踩了踩,然后缓缓出声,“你若已经忘了芊君,就好好地辅佐我父皇,和你的萧雨好好在一起,其他的事,希望摄政王不要再去涉足,不然,我会很不高兴,我们的合作也将不愉快。” 锦澜的声音忽然就低沉了,像地上的月光,本是无垠如水般倾泻而下,却因为有人一脚踩了下去,而突然被破坏。 高冉昊风雅笑着,缓缓抬步跨过门栏,“当然,我记得我们的约定,不过我想告诉太子一件事,那个宸王妃他看不见我的脸,所以这件事,我还必须得查下去。” 他懒散道,似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可是眉头却皱紧。 锦澜负在身后的手也一僵,忽然激动道,“你说她看不到你的脸?” “对,传说中的绝情瞳,她中了绝情毒,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了,可是她却能和宸王好好地在一起,是以我猜测,她心有所属吧。”其实高冉昊已隐约猜到,她就是沈芊君,即使她能骗过世上的人,甚至用什么双生妹妹的可笑谎话来糊弄大家,可是她中的奇毒已经出卖了她,因为小扇曾经有一次说溜了嘴,曾说她去过南海,见过南海神医…… 当然,这一切他都隐瞒地极深,因为他知道,锦澜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听高冉昊这么一番解释,锦澜沉吟不语,随即便沉声道,“摄政王只需将你之前对两国边界贸易的构思同云皇说一遍便可,其他的事,无需你操心。” “小王当然知道,太子放心。”高冉昊浅笑,那眼里却深藏一丝揣度,他话音刚落,便被锦澜打断,“如此甚好。” 说毕,便徜徉离开。 锦澜走得很急,门依旧是敞开着,高冉昊慵懒地朝床榻走去,手往后一送,那门便吱呀一声关上。 在北鲜的雪域,那样冰寒的环境呆了几月,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又长进了不少,将靴子一脱,整个人靠在了床上,他却丝毫没有睡意。 腿支撑起靠着手,他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心里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为何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只有痴缠一世、情谊难解的两人才会如此,除了一个可能,她,就是沈芊君! 翌日一大早,高冉昊便醒了,可以说,他几乎是一夜未合眼,主要是一晚上都被噩梦纠缠着,这个噩梦他很久都没做了,但是自从听了昨夜沈芊君的话,噩梦又来了。梦里有一个女子,阳光三月的天,女子一身白衣在青青草地上奔跑,欢快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当他想要看清楚那女子的脸时,却发现,什么也看不清楚。 绝情瞳,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种东西…… 他思忖着,门外忽然有了动静,“昊哥哥,起来了吗?雨儿给你做了早膳。” 一听是萧雨,高冉昊急忙下了床,前去开门。 萧雨今日打扮地很清新,一件水蓝色的烟花群,看着就爽利了不少。 第196章 陷害早产,他在就好(1) “雨儿,你还是这样子打扮好看些。” “恩?难道我以前都不好看了?”萧雨噘嘴不满道。 “哈哈,不是,雨儿是貌若天仙。”高冉昊哈哈一笑,忙搂着人儿的肩膀进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闻了闻,“好香。” “那我和宸王妃比起来,谁好看些?”萧雨话音刚落,高冉昊的手便僵了一下。 “昊哥哥,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当然是你漂亮。”高冉昊胡乱回答着,然后认真地看着萧雨,问道,“我以前真的真的是很讨厌沈芊君的么?” “是呀,昊哥哥,这个大云百姓都知道的,你把她打入冷宫三年,怎么会喜欢她,她又怎么会喜欢你?她的父亲是丞相,在朝堂上还处处牵制你呢。其实做云皇也没那么好,不如这个摄政王自在。” “恩。”高冉昊点着头,埋头吃饭。 萧雨发现了他的异常,忙道,“昊哥哥,你可别被其他人骗了,表姐是蛇蝎心肠,她们沈家自然个个都是,那个宸王妃,你也别和她走太近。” “恩。”高冉昊继续点头,加快了吃饭速度,然后起身笑道,“雨儿,今日我要进宫和云皇商谈边境贸易之事,今日你就不要进宫了,乖乖在这里等我。” “好,昊哥哥,你说什么都好。”萧雨乖顺地点头,高冉昊临行前,她拉了拉他的手,指着自己的额头道,“昊哥哥,你忘记了什么?” 高冉昊眯缝着眼,俯身下去,轻轻地在萧雨额头上附了一个吻,萧雨这才满意地点头,“昊哥哥,去吧。” 只是看着高冉昊的身影消失在石阶处的时候,她的眼神忽然就狠戾起来,昊哥哥,看来你对表姐用情太深了,这个沈芊竹很可能会让你想起过去的事,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忽然,她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弯阴森的笑,那么昊哥哥,就让你看看,那个沈芊竹对你家雨儿,有多心狠手辣了吧,她冷笑着,然后抬步便走下石阶道,“来人啊,去宸王府!” 因为今日高允也进宫一起商讨和谈之事了,是以沈芊君便闲下来临字帖,没有人知道,她日日临摹的都是高冉昊曾经留下来的真迹,而如今,她的字已有八分像他的字了。 由于昨晚高冉昊是用左手写字,是以那张夹杂在红豆里的字条,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她不会知道,自己日日临摹那个人的字,可那人的真迹真到了自己手上,却又辨认不出。而当她最终发现时,心情又会是怎样? 练了一早上的字感觉有些累了,张妈端了茶果进来,拿了帕子给她擦汗,一看那桌子上的字帖,惊讶道,“小姐,今日写了这么多?” “是呀,今日觉得心情好,是以多写了点。”沈芊君笑眯眯着,接过张妈递来的茶果拣了一个包进嘴里,满足地笑了起来。 “小姐,现在小皇子也有七个多月了,你看看它在你肚子里多懂事,也不闹腾,你害喜地也不太厉害。”张妈笑眯眯地说着,可是沈芊君的脸却一沉,昨晚那个摄政王临走前对她说过,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合产子。意思是说孩子生下来会不健康?还是自己会……她不敢往下想,却不知,她的想法不久后就应验了。 见沈芊君脸色忽然阴沉,张妈忽然紧张起来,“小姐,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事,就是刚才它踢了我,呵呵,张妈,你帮我把这些字帖收起来吧,我出去走走。”沈芊君掂着肚子,微微一笑。 张妈恍然,忙高兴地点点头,“胎动是好事,好好,小姐你别走远,就在院子里走走。” 说毕,她便喜滋滋地去收那些字帖起来,边收还边笑眯眯地回看沈芊君。 院子里现在鸟语花香,夏天的风温暖和煦地吹着,也不觉得热,因为这个院子的旁边有个飞檐,飞檐上面引山泉水形成一个巨大的华盖,就如瀑布般,每天四处飞溅清凉的泉水,整个院子于是也十分凉爽。 其他的院子却不是,大家已隐隐感觉到一阵热意。 沈芊君摸着肚子,走到凉亭边坐下,笑眯眯地让丫环拿过馒头屑喂池塘里的鲤鱼,只是她懒散散地掰着馒头,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哗噪之声。 “唉,王爷吩咐过了,这个院子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我是北鲜的摄政王妃,今日来,是要给宸王妃送礼来的。” “不好意思,宸王妃住在东阁,摄政王妃,您走错了。”不知何时,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其中的喧闹,萧雨回眸一看,从游廊里正走来一个玲珑俊俏的丫头,看那丫头不过二八芳华,可是她的神态举止,却像是个饱经沧桑的人,带着一股淡淡然,却又不得不让人心中一惊,旁边的丫鬟似乎对她还礼让三分。 萧雨不禁疑惑道,“难道昨日进宫的不是宸王妃。” “非也,宸王妃在那呢,摄政王妃,您走错了。”浮音手一指离这个院落不远处的一座红楼,而此时,红楼上的人正在看着这边。 萧雨抬眸一看,脸色微变,“那位?” “她是雅图部落的和亲公主,她不是宸王妃谁是?”浮音说毕,便对萧雨做了个揖,朝沈芊君走去。 沈芊君坐在荷塘边,也懒得去问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浮音已笑眯眯地过来,好不深情地拉上了沈芊君的手,“小姐。” 沈芊君一回头,欣喜地将手中的馒头一搁,抓着浮音的手便认真打量起她来,手摸着她圆溜溜的脸蛋,这才满意一笑,“还生怕你吃苦呢,在相府没受委屈吧?” “没,三夫人待我挺好。”浮音眼眸一垂,忽然拉着沈芊君的手紧了紧,“就是怪想小姐你的。” “若是想我,就常来走动,这里的人不会难为你的。”沈芊君道,扶了扶浮音耳际的碎发。 浮音点着头,眼神却瞥向一边,“小姐,方才北鲜的摄政王妃来找您,被我打发去了王妃那,看她来者不善的样子……” 北鲜摄政王妃?那个带着红色蒙面的妖娆女子?她来做什么? 第197章 陷害早产,他在就好(2) 抬头一望,不远处,亚赛和萧雨正双双携手而来。沈芊君淡淡一笑,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没那么简单。 她缓缓起身,给亚赛行礼,又看了眼一边的萧雨,“见过摄政王妃。” “唉,你说说我,方才差点误会了呢,原来我身边的这位才是宸王妃啊,方才误把府里的小妾当做王妃了,真是有眼无珠。”萧雨侧脸对着亚赛道,脸上蒙上一层笑意,她话中带刺,若是一般的贵妇听去,早就以泪洗面,或者是大打出手了,可是沈芊君知道,来人如此对自己,定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她忙微微颔首,“摄政王妃,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吧,而且您也说错了,我也并不是这府中小妾,只是宸王的朋友,若宸王待朋友亲近了些,也遭人话柄,那实在是冤枉。王妃,你说是不是?”说毕,沈芊君看向了亚赛。 亚赛的心本就没那么硬,何况沈芊君这番说辞,她便支支吾吾不好回答。 萧雨就是不喜欢沈芊君,也看不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次来,纯属刁难,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只是忽然,她态度一变,莞尔一笑起来,“瞧瞧我这张嘴,昨日你和摄政王单独在一起了那么一小会儿,我就吃醋地紧,可别怪我,我只是……” “原来都是误会,摄政王妃,你误会竹儿了,昨日她被摄政王吓得不轻。”亚赛急忙打圆场,拉着萧雨和沈芊君的手,让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了一起。 萧雨看着沈芊君隆起的肚子,忽然上前一步,带着歉意道,“其实这次我是专程来跟姑娘道歉的,我家王爷脸上受过伤,所以时常带着面具,想来昨日你是被那狰狞的面具给吓着了,是以今日我专程拜访,还特意带了些补品来,方才被你的丫鬟阻挠,是以才胡乱发了一些脾气,还希望姑娘不要见笑。”萧雨边说着边看了眼沈芊君身边的浮音,意在怪罪是浮音闯的货。 沈芊君揽了揽浮音的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若是丫头有冒犯之处,还望摄政王妃见谅。” “当然。”萧雨甜甜道,“今日宸王要在王府设宴款待,所以我早些来,一方面算是送礼,一方面也算是先认识认识王妃和沈姑娘。” “好了,外面风大,不如咱们先去大堂吧,这会子王爷们也该下了朝会了。”亚赛笑眯眯地说着,然后招呼人起驾。 一行人于是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朝前堂大厅走去王府上下的事都是由亚赛来打点,沈芊君几乎没有插手过,如今这宸王摆宴席,自然要弄地风光体面,大殿里的装潢一应俱全,酒桌子上也是陈列着最好的美酒和吃食,看得出,亚赛这是在给宸王撑面子,但就不说每一张桌子上摆着的玉质酒壶了,那玉壶上雕刻着飞禽走兽,腰身镂刻的越字可以知晓,这是南越进贡的东西。 萧雨当然看得出,也自然知道宸王财大气粗,不免脸上的笑愈发浓了,“王府当真是大手笔。” “哪里,王爷平日一向爱收藏这些珍奇古玩,这些子都是平日里王爷不使唤的,我才拿了出来,还怕惹地王爷不高兴呢,他呀,爱这些可比什么都甚。”亚赛眉飞色舞的说着,而沈芊君只是呆呆地听着,她才发现,对于阿允的喜好,她竟然完全不知,她只知道,昊爱干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吃甜食,喜欢写字练琴…… 好像说道高冉昊的爱好,她可以如数家珍,可是说道高允,除了那把东邪剑,似乎她再也想不到其它。 “王妃果然是最了解宸王的,这个其他人都比不上。”萧雨淡笑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酸,看向了那边的沈芊君。 “哈哈,想不到摄政王竟有这般见识,当真另人佩服!” 就在屋子里的几个女人谈话之际,外面传来了高允爽朗的声音,他很少在大庭广众下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事,让他这样,而且好像还和摄政王有关? 所有人都看向了外面款款走来的几名男子身上,而就在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萧雨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沈芊君跟前,然后上前一拉,“咱们过去坐吧。” 沈芊君还未来得及反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雨就忽然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泪眼朦胧地捂着自己的手道,“沈姑娘,我已经和你道过谦了,你为何还要推我?” 萧雨的忽然喊叫声,让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重新转移,而走进来的高允、锦澜、高冉昊三人,就正好看到沈芊君木讷地站在原地,萧雨跌倒在地的场景。 众人皆是一惊,高冉昊更是非一般的速度跑来,一把抱起萧雨,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相公,我没事,只是沈姑娘确实误会我了。”萧雨低声哭泣着,那小脸通红凑近高冉昊的怀里,看上去是那么地委屈。 高冉昊看着眼前的人,推了人还不道歉,立即蹙眉道,“沈姑娘,你推了人好呆知道要道歉吧?” 这一看就是萧雨的苦肉计,而当沈芊君反应过来时,高允已冷沉着脸走了进来,“摄政王,你这是何意?单单凭借她的一面之词,你就说竹儿推了她?摄政王,你在政治上的远见去哪里了?原来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高允的双眸立即迸发出一团火焰般的东西,方才脸上的笑意全无,只变成一脸冷漠。 方才两人还因为政见相合觉得遇见了知己呢,可是这会儿,却因为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分崩离析。 高冉昊没有说话,抱着萧雨便转身,“看来宸王府并不欢迎我们,告辞。” 说毕,也不顾锦澜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锦澜负手立在外面,斜视了眼高冉昊怀中的人,忽然道,“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不如先让他冷静冷静,宸王殿下,咱们不是说好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的吗?” “是啊,是啊,听说宸王府可是有上千坛子的陈年佳酿呢,不知道我们兄弟有没有这个口福。” “那是当然。”高允原本阴鹜的脸,才看到锦澜和慕容澈后又缓和了几分,这才一摆手,“开宴吧。” 第198章 陷害早产,他在就好(3) 众人这才都入座,高允拉着沈芊君的手,关怀地问道,“没吓到你吧?” “没事,只是事情的确有些突然。”沈芊君勉强笑着,可是心里却越发百思不得其解了,今日那个摄政王妃一来就找茬,如今又在众人面前演戏,看样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她们素来没有交集,为何这个摄政王妃如此讨厌自己呢。 她想不通这些,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肴,也没有一点胃口,捂着嘴便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高允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没事,可能吃不惯这些,我先去漱漱口。”其实沈芊君心里有疙瘩,主要是不自在,又只好找了理由退席。 她临退席时,端着酒杯喝酒的锦澜微微睬了她一眼。 “小姐,你不舒服要不要去屋里歇息会?”浮音跟了出来,跟着沈芊君走到了荷塘边,临近下午,日头有点大,刚出来不到一会儿,身上就出了汗,沈芊君拿帕子擦了擦汗,看了看烈日当空,摇了摇头,“这么热也睡不着,你再去端些冰块进去,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的。”浮音回头看了眼沈芊君闷闷不乐的样子,蹙了蹙眉头,然后缓缓离开。 只是在她看着荷塘水色的时候,身上的汗却越来越多,帕子都湿了,可是额头上的汗珠却控制不住,她捂着胸口,感到一阵恶心,紧紧掐住脖子症状才好了些…… “沈姑娘,你怎么了?” 就在沈芊君越坐越难受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亚赛神色匆匆,拿着帕子就要给沈芊君擦汗,却被她一把打开。 那条丝帕上,散发着一股令她极其不舒服的味道,就在那时,沈芊君手紧紧抓着小腹的衣服,双腿不由得紧张抽搐了起来,肚子怎么这么痛?好痛。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啊……”惊叫出声,沈芊君踉跄着想要起身,可是却发现小腹处一股疼胀的感觉在慢慢扩张开了,她疼的只觉得舌头被人掐住,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亚赛一下子慌忙了,看着沈芊君这个表情,忽然一把搀扶着,“沈姑娘,你怎么了?” “痛,孩子,孩子。”沈芊君低低喊着,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五指直直地伸着,抓得亚赛手臂瞬间红了一道口子,可以感觉得到,她现在很痛苦。 “怎么会这样,来人啊,来人啊。”亚赛顿时慌了手脚,可是任凭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你等着,我去喊人来,千万别害怕,肚子阵痛都是正常的,这才七个月啊,没道理就要生了啊……” 边说着,亚赛松开沈芊君,手里的帕子也跟着一落,慌慌张张地便朝游廊而去,奇怪的是,此刻游廊竟然没有一个人。 “来人,救命……”毒日当空,那骄阳似火,照射地人眼睛都睁不开,身下的疼痛已让人麻木,眼前一道白光,瞬间,沈芊君只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孩子会死么?会吗?心里一边又一遍地这么问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她挣扎着起身,大腿内侧,一股浅黄色的热液便流淌了出来。 世界忽然静地可怕,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有人在喊她?是谁,是阿允么?他的胸膛真的好温暖,好温暖。 她想要睁开眼睛,告诉阿允,保护她的孩子,一定,可是…… 她发现自己睁不开了,她没有力气了,只能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任由他带着自己一路奔走,听着他快而急促的心跳,她知道,她又让阿允担心了。 “孩子……” “阿君。”高允小声地凑到沈芊君耳边,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然后像疯了一般对着四周喊,“还不快去喊太医!她要有事,你们都给本王陪葬!” 高允的声音阴鹜,吓得王府里的下人都哆嗦了身子,跪了一地。 一场酒宴还没开始,中间又出了这样的事,小扇早就急哭了,抱着慕容澈的手臂便紧张地问着,“姐姐会死么,会死么?她的脸色好苍白,怎么会这样?” “你别再喊了,现在已经够乱了。”慕容澈呵斥着。 小扇却哭哭啼啼着,“不,我要去守着姐姐。”说毕,便跟着高允而去。 “啊,小姐这是羊水破了……”忽然一边奔来的张妈神色一紧,忙上前来护着高允的一边。 而小扇也像是听到什么噩耗般,“啊呀”一声便晕倒在地。 慕容澈无奈地上前将人打横抱起,向宸王府的下人询问有没有休息的房间。 整个宸王府几乎是一团糟,人人都慌张,只有锦澜一人依旧沉稳地站在远处,看着各自慌乱离开的人,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去,把摄政王叫来,务必马上。” “摄政王此刻……”侍卫还未开口,便被锦澜低沉的呵斥声给打断,“去!就说本太子命令他来,否则,死!” 几乎是像狮子吼叫一般,锦澜的脸憋红,那双眼眸阴冷地想要吃人,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次,却明显也乱了阵脚。 身边的侍卫被吓得出一身冷汗,忙称是离开。 悠长的游廊,忽然就剩下锦澜一人,他立在游廊的红木栏杆上,拳头狠狠地就砸砸在了那木杆上,恨恨道,“蠢女人,你不是一向最高傲的么?没有人打的死你,你是打不败的,是不是?这次也是,是不是?” 他像一个疯子般捶打着木杆,浑然不觉自己的手已经受伤,没有人知道,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无人看得穿他的心肠,而他,只能默默地承受一切。 院落里,进进出出打水的丫鬟络绎不绝,走走出出便是一盆子红通通的血色,看得直教人心惊胆战。 高允被拒在了门外,他恨不得自己能进去,可是却被张妈死死地抱住了腿,“王爷,老奴比谁都心疼小姐,可是您真的不能进去,您相信老奴,老奴一定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是啊,王爷,产房不干净,您不能进去啊。”亚赛也在一旁宽慰着,却被高允一巴掌甩到了一边。 第199章 陷害早产,他在就好(4) 她猝不及防,脑袋磕碰在了一边的雕花木栏上,立即鲜血直流。 高允看也没多看一眼,只冷道,“你给本王闭嘴。” “啊呀,王妃,您就别管了,瞧瞧您头上这伤势。”喜儿急忙上前来拿帕子捂着亚赛头上的伤,看此时高允阴沉的脸,没人敢喊里面的太医,喜儿只能护着亚赛道一边,“王妃,让喜儿给你包扎吧,这会子,太医们可能没空。” 哪里是没空,是王爷厚此薄彼吧,王爷也太偏心了!喜儿心里暗暗道,拉着亚赛站到一边。 张妈进了屋子后许久,屋子里传来了沈芊君痛苦的喊叫声,那声音就像是受了什么极刑般,一声比一声凄厉。 “啊!恩!” 沈芊君每每叫一次,高允就在墙上捶打一次。 “啊呀,不好了,姑娘晕死过去了,姑娘晕死过去了。” “快些,让她含参片。” 屋子里,瞬间传来稳婆和太医的对答,声音都是那么地焦躁。 而高允终究是忍不住了,“本王要进去,谁敢挡路,本王杀了他!” 说着,他将腰际的东邪拔了出来。 明晃晃的剑在日头上越发明亮,无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挡在了前头,“王爷,您确实不能进去,就让太医们好好诊治吧,沈姑娘只是早产了,母子都会平安的。” 母子平安?高允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眼里忽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起来,他答应过她的,要护她们母子周全,可是为什么,他食言了? 为什么?为什么?高允在心里一遍遍地逼问着自己,忽然将东邪刺向了墙壁,那墙壁立即滑落下一片泥土,落在他黑色的朝靴上,众人都不敢吱声,直到一道悠然的声音传来。 “不如让我一试?” 高允回头看着说话的人,眼里的恨意就如熊熊燃烧的火,更加汹涌起来,“你算什么东西?配?” 高冉昊不置可否,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手,眼里却一阵泰然。 锦澜一直站在远处,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是本太子喊他来的,不如让他一试。” 高冉昊是黄石道人的徒弟,听说深得真传,医术高明,只是为医者不能自救,这也是高冉昊不能自行解寒毒的原因。 “可是他是男人!”高允气愤地看着高冉昊一副懒散散的样子,又想起方才萧雨在大堂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就来气。 “难道里面的太医都是女人?或者不男不女?我的医术和我是男女无关吧。”高冉昊答地慵懒,一副你爱让我治不治的样子。 高允被气地不行,倒是锦澜沉声打断,“好了,救人要紧。” 高冉昊正要进去,高允的手却还是挡了一到,“你懂妇产之术?” 半晌,高冉昊沉默,许久后才抬头,“不懂,不过可以试试。” 看着此时此刻,他还能笑得那么风雅,高允一拔墙上的东邪,便将剑指向了他的脖子上,“你是不想活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憋过气去了,孩子刚看到头,这可怎么办啊。” 忽然,张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脸上早已大汗淋漓。 高允的手一僵,想要冲进去,却被高冉昊伸手一挡,“还是让大夫进去比较好吧。” 说毕,他一扬衣玦便大步垮了进去,脸上也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关门,将御医们赶出去,我需要安静。” “这……”张妈看着这个带着獠牙面具的男人迟疑着。 “照他的意思做。”锦澜在外面冷声吩咐着,高允别过头去,摆了摆手,不时,屋子里一帮急的满头大汗的御医都被赶了出来,屋子里,瞬间只留下浮音和张妈,还有一个稳婆。 看着高冉昊走进,那门合上,锦澜才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芊君,此时此刻,你最想他陪在你身边吧,我把他给你带来了,而我知道,他一定能救你。 锦澜苦涩地笑着,然后缓缓退步,朝着碧水楼台走去,好看的风景,好看的刺眼,和这外头的光线一样刺眼。 柳树梢上的知了,似乎也是受不了这热,忽然很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一个下午,众人都是在紧张与担忧中等待…… 高冉昊走进去便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双手套,那手套是肉色,几乎和他的手掌吻合,他麻利地戴好,然后把上沈芊君的脉搏,立即皱了皱眉,从箱子里拿出一颗丹药来,说了你现在的身子状况不适合生子,怎么就不听呢,难道孩子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他摇了摇头,就要把那黑色的药丸塞入沈芊君嘴里,却被浮音一把阻拦,“摄政王,您这是要给小姐吃什么?” “放心,毒不死,不然你家王爷会宰了我的。”高冉昊闲闲说着,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却毒舌地教人不能回嘴。 大家都快急死了,他倒还能处之泰然。 高冉昊不再理会身边三个女人诧异的眼神,掐着沈芊君的腮帮子将药丸塞了进去,却又皱了皱眉头,抬头道,“事先出来没把药碗弄碎,太大,她吞不进去。” “你!你是救人还是害人……”三人都被他气得没话说,这么紧张的气氛,忽然一下子被他搅得让人十分无语起来。 “那怎么办?”浮音蹙眉问道。 “你来,咬碎它,然后嘴对嘴喂下去。”高冉昊指了指浮音,将药丸递给她。 那药丸黑乎乎的,看上去怪吓人的,而且味道极重,浮音眼光闪烁,明显是不想试。 张妈上前正要抢夺说自己来试,高冉昊已蹙眉不悦,“还说对主子多么忠心呢,这点子苦都不肯受。”似乎是很鄙夷般,下一秒,高冉昊已将药丸塞入嘴里,然后快速咬碎,俯身附了下去。 三人都是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妈更是惊地捂住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湿热的唇,一股苦涩的液体流淌入咽喉内的时候,沈芊君微微睁开了眼睛,可是入眼却是一张冷冰冰的东西,沁凉贴着她的脸,她感觉自己的唇好像被人吻着,那吻热热的,湿湿的,却是那样的温柔,接着,一股苦涩的液体便顺着咽喉流淌了下来。 第200章 陷害早产,他在就好(5) 她太虚弱,以至于不能动,也不能开口,只能默默地迎上那个吻,原先的浅吻,带着一股药香味,让人沉迷。 “昊……”她昏昏沉沉地喊出高冉昊的名字,看着那冷冷的面具从她视线中抽离,然后再也没力气说话。 “啊呀,小姐真的醒了,小姐,加把劲啊,看到孩子的头了!”张妈见沈芊君睁开了眼睛,忙凑到她跟前,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而这时,沈芊君才从梦中惊醒,感觉到周身的痛苦,忽然又开始哇哇叫了起来,“啊!张妈,我快死了,快死了……” “小姐,你不会死的,不会!” “姑娘,加把劲啊,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啊。” 稳婆焦急地喊着,可是沈芊君死死地揪着床头的绳子,手却越来越旺下滑,竟然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来了。 眼看着孩子就要平安生下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稳婆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姑娘,再努力啊,努力啊。” “啊,不行,我,不行了。”沈芊君摇着头,她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苦,任凭她怎么喊叫,似乎都缓解不了身上的痛苦,那就像是要撕裂一般,可是她觉得自己好累,已经再也使不出力气了,可是她不能放弃,她的孩子,她和号的孩子,不可以,不可以…… 就在大家看着着急,拭着眼泪的时候,忽然,高冉昊推开张妈,冲进了帘子。 “啊,你要做什么?不可以,不可以进来啊。”张妈慌张道,可是高冉昊已大步走到了床边,紧紧地抓上了沈芊君的手,“女人,你很爱这个孩子吧,她是你心爱之人留在这世界给你唯一的念想了,你舍得抛弃它么?就这么半途而废?你爱那个男人么?如果爱他,就坚持着,我在!” 说毕,他紧紧地抓着沈芊君的手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 我在…… 那一句话像是鬼魅一般,在沈芊君的耳边回转,她咬着唇,疼地眼泪都出来了,是,她爱昊的,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自己死,也要生下来…… “啊!” 帐子里,一阵阵喊叫声,没有人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阵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传来。 “哇哇哇……”婴儿的哭声很大,稳婆急忙拿了被子将满身带血的小娃娃包裹了起来,眼里竟流淌出一股欣喜的眼泪,“这孩子好小,这是我接生几十年来,抱过的最小孩子。” 稳婆流着泪,将孩子抱到沈芊君面前,高冉昊帮忙掀开粉色花帐,看着火红大牡丹小棉被里包裹的小东西,那小东西只有成年人的两个巴掌那么大,全身肉肉的带血,眼睛也没睁开,可是小手却含在嘴里哭得十分响亮。 “姑娘,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就叫翘翘吧,大名玺……”沈芊君微微看了眼那肉球球,嘴角艰难地扬起一弯笑,她和昊的孩子,好笑,这样的小生命,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好神奇,好神奇,可是翘翘,妈妈真的好累,先让妈妈睡一会,起来了再看你好不好,妈妈…… “啊,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晕过去了!” 稳婆的尖叫声再次传来,屋子里瞬间又乱了,高冉昊拉着沈芊君的手猛然跟着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床沿上,她脸上已没了血色,唇角却隐约有一丝浅浅的笑。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这样的他,那一刻,高冉昊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他的手忍不住抚摸上了人儿憔悴的脸,在她湿漉漉的发上摩挲。他的手此刻冰凉,贴着人儿的脸一直摸着,转到了她的鼻息…… 微弱的鼻息,甚至有些把握不到,高冉昊猛然身子一僵,坐直身子去自己的药箱里翻找,他在最底层翻到了一个小瓶子,将盖子拔下,想了会,还是将药塞进了人儿的嘴里,然后在她的脖颈处轻轻一点,沈芊君便自己将药丸咽了下去。 里面的叫声刚落,高允便脚底生烟般冲了进来,可是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粉色的床榻上,血红的一片血迹,床单掉落在地,里面一片狼藉,张妈在一边帮着高冉昊打下手,不断地送热毛巾。 “王爷,您现在还是在外面站一会儿吧。”高冉昊看也没看身后的人,已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排银针出来。 “你要做什么?”高允沉声道。 “放心,我弄死了她,你不还得要我的命?你在这里我不能专心,去看看你儿子吧,虽然不是大胖小子,但还算健康。” 高冉昊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却泛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舒服,稳婆立即抱着翘翘给高允看。 原本阴沉脸的人,在看到稳婆怀里的小翘翘时,忽然就咧嘴笑了起来,这个孩子真的好小,好小,这样脆弱的小生命,他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伸手想要抱翘翘,却被稳婆一把躲开,“王爷,现在孩子身上都是血,刚剪了脐带,容小的带小世子去洗一洗吧。” “不用,他是本王的孩子,本王怎么会嫌弃他。”高允眼里带着笑,然后小心地便学着稳婆的样子把孩子搂了起来,哈哈便大笑了起来。 高冉昊没去管那边笑得开怀的人,而是专注地给沈芊君扎针,她失血过多,只是晕厥了过去,现在只要稍作刺激,待会让人端来一些滋补的汤喝下,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高冉昊收了银针,将药箱也打包好,最后深深地看了眼熟睡的人,嘴角不禁一扬,他走到高允身边,看了那孩子一眼,便笑盈盈着,“可以去看了,不过最好不要吵醒她。” 高允看了眼银色面具男人嘴角露出的笑意,没有理会,而是将孩子送给稳婆抱着,大步朝床榻边而去…… 孩子总算是平安生下来了,这可谓是宸王府的一大喜事,不过这之后还会有很多麻烦事要解决,比如说,好好的,沈芊君怎么会早产。 高允在房里呆了许久,直到捏着她的手热乎了,他才离开。 出了房门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张妈和浮音兴师问罪。 第201章 陷害早产,他在就好(6) 此刻已日落,宸王府的宾客也散了,张妈和浮音跪在石子路上,等待着高允发落。 “你们说说,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家小姐的。” “王爷,老奴知道是自己疏忽,不用您责罚,老奴都觉得自己该受罚,幸好小姐和世子都平安无事,不然,老奴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张妈哭哭啼啼着,可是一边的浮音却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看了看周边,才对高允道,“王爷,这是在小姐出事的走廊上发现的帕子,这帕子上有茴香的味道,不仅有茴香,还有五香粉的味道,这些对孕妇都不利,容易催产,奴婢想,拥有这么上乘帕子的主人,是不会用这么奇怪的香料吧,这可都是食用的香料。” 浮音高高举着帕子。 高允垂眸看了那帕子一眼,立即凑到自己的鼻子边闻了闻,不禁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说?有人陷害?” “只是奴婢猜测,毕竟此事也蹊跷,小姐有了身子后,穿衣打扮都很素雅,用的都是白色绢帕,更何况,小姐略通医理,知道孕妇该忌讳些什么。” 浮音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子上了,最大的矛头指向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张妈捏了捏拳头,不禁暗恨道,“没想到宸王妃这么心狠手辣,她日日在小姐面前表现出来的关心都是假的么?” 这话一出,高允的脸立即阴沉,然后拽着帕子便大步朝拱门而去。 看着这么气愤离开的人,浮音的嘴角隐然挂着一丝笑意。 高允拿着那块带着茴香的帕子,便阴沉着脸去了红楼,此刻红楼里,喜儿正在给亚赛包扎伤口,因为御医都顾着沈芊君那边,是以根本没人来照料这边。 “王妃,你看到了吧,你心底这么好,可是有谁看得到?王爷的心里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今儿个这沈狐狸还好安全把孩子生下来了,不然出了个差池,还以为是你干的呢。”喜儿一边拿着纱布,一边给亚赛包扎着头部,只是亚赛,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一动不动。 “喜儿,我觉得待会王爷会来兴师问罪,这一切好奇怪,沈姑娘她今日早产有些异常,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她身边,你说王爷会不会怪罪我?”亚赛忽然抓起喜儿的胳膊就摇着问了起来。 喜儿忙安慰着,“怎么会?又不是王妃你害的。” 亚赛的眼眸一垂,可是却感觉眼皮子跳地很快。 忽然,砰的一声,门被人踢开,高允一脸杀气地闯了进来,他手里还拽着一张帕子。 “你,滚出去!”高允手指着喜儿,声音低沉。 喜儿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是害怕地一抖身子,看了看那边楚楚可怜的亚赛,退了出去。 “王爷。”亚赛不顾自己头上还有伤,赶紧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刚起,就被高允一把抓住了衣襟,推了出去。 “贱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高允怒吼着,震得亚赛身子一颤,她摇着头,慌忙解释道,“王爷,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这张帕子,是你的吧,你居然想害竹儿肚子里的孩子?” 高允的话音刚落,亚赛就急忙摇着头起来,“不,我没有。” “还想要狡辩,呵,看来本王是太姑息你了,才会让你愈发嚣张跋扈了!真是歹毒,来人啊,将王妃绑起来,扔进柴房。” 屋外等候的一干侍卫迟疑着,却没进来。无名抱拳走进,劝道,“王爷,如此草率不太好吧,此事还当细查啊。” “细查?我看就交给大理寺吧。”高允冷哼一声,将那帕子一甩,丢在了亚赛的脸上。 亚赛整个人呆坐在地上,看着就要离去的人,忽然抓着他的裙角哭号了起来,“王爷,亚赛没有做那种事,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高允哪里听得进去,用手狠狠地一甩,可是奈何亚赛抓地实在太紧,他咬了咬牙,平复的手掌一紧,“本来你可以在王府里安安稳稳地过完余生,可是,你为何非要去争宠?你答应过本王,你不会争?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说毕,高允闭上眼睛一开,然后腿上力气一出,将人踢了几丈外。 亚赛也练得一身好武功,本是可以躲开的,可是她就是不死心,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多狠,她没想到,自己的试探却换来的是更加无情的对待。 高允看也没看被踢到桌子角上的人,苍凉冷峻的背影像把刀子一般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里,好痛,好痛。 无名轻步走来,搀扶上亚赛,问的十分恭敬,“王妃,你没事吧?” 王妃?他都要把自己交给大理寺了她还能配得上这两个字? 冷冷一笑,一口鲜血忍不住就吐了出来,飞溅在地,亚赛缓缓站起,心灰意冷地看了看四周,这座红楼,曾经她以为是她一生幸福的所在,却没想到,她在这里不仅没有得到幸福,反而得到的是无尽的羞辱。 爹,你知道女儿的心有多痛吗?不是您告诉我,中原的男子是最有温情,懂得疼爱女子的吗?不是您告诉女儿,娘就是中原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来到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不用日日涉猎,不用每日吃生食,穿着漂亮的衣服,住着漂亮的房子,却得不到您说的那种爱呢? 亚赛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慢慢嘴角上的笑意愈发痛苦了起来。 见亚赛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无名急忙上前去搀扶,“王妃,小心。” 亚赛则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一把甩开无名的手,冷冷道,“带我去大理寺吧。” “这……”无名叹了一口气,然后招呼外面的人,“来,将人带走吧。” 沈芊君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旁边,张妈正笑嘻嘻地在逗着孩子玩。 她有些虚弱,想要起身。 “哎呀,小姐,您别坐起来,现在你在坐月子,可要好好地注意身子,吹不得风,受不得凉的。”张妈煞有其事道。 沈芊君淡淡一笑,“哪有那么严重,人家农村里,妇人们刚生完孩子就下床干农活呢。” 第202章 陷害早产,他在就好(7) “那是农村,小姐你不一样,身子精贵。”张妈不以为然,忙按住沈芊君,然后抱着翘翘坐到床边,笑眯眯道,“来,小世子,看看娘亲。” 沈芊君这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襁褓中的婴儿身上,此刻他正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伸出两只小手,只是他好小,真的好小,比平常的孩子都要小一半。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张妈忙笑道,“小姐不用担心,小世子身子很健康,只因为是早产的原因,所以前期会比较小些,还得特别照顾着,摄政王说了,必须您亲自喂母乳。” 沈芊君点着头,满是幸福地伸出手去,她把一根食指放在了翘翘的小手边,等待他机灵地握住她。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翘翘一只手含在嘴里吮一吸,另一只手却调皮地握上了沈芊君的手指头,沈芊君不禁‘啊呀’一声叫出声来,欢喜地不得了,“张妈,小家伙跟我握手了。” 张妈也笑眯眯地看着小手在大手指上,像是不肯离开一般。他的手掌几乎只有一枚扣子那么大,手指头更是小地让人不敢去触碰,沈芊君小心翼翼着,却也隐藏不住做母亲的欣喜。 咯咯,就在沈芊君认真地打量着这小家伙的时候,翘翘却忽然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小手在嘴里来回地舔舐。 “小姐,给小世子喂奶吧,不过先得开奶,您先等着,我去喊妈子来。” 因为王府里有了小世子的缘故,府里特地请了个奶娘叫吴氏,张妈喊地就是她。 不消片刻,外头便走进来浮音和吴氏两人,浮音小心地接过孩子,站到了床榻一边。 “姑娘,这开奶会比较痛,待会奴婢手上的力气可能会大一些,您只管用力就行了。”吴氏看起来就很有经验,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平淡。 沈芊君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解扣子。 之前在电视上也看过,开奶也许会很痛,但至于多疼,她不知道,只是当吴氏的手用力捏来时,她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怎么这么疼……” “姑娘,您身体太虚了,这没有奶水啊,可是小世子是早产儿,前一月必须吸食母乳啊,不然很容易……”夭折两个字她没继续说下去,主要是不敢说,谁都知道,宸王一向是杀人不眨眼,这说错话的人,随时都可能被割去了舌头。 沈芊君自是聪明,明白吴氏所指的是什么,她微微侧脸,看了眼浮音怀里的孩子,咬了咬牙,“你们先出去吧,我慢慢来,待会好了再喊你们进来。” “唉。”吴氏和张妈都应着,可明显脸上都有担忧,毕竟孩子的母亲身子太虚,没有奶水也是很正常的,这会儿确实是为难她了。 张妈接过孩子便出去了,临走时,浮音看了眼帐子里正愁眉不展的人,脸上神色复杂。 “唉?王爷,您不能进去。” 高允将亚赛兴师问罪了一番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小院里,想要看看沈芊君现在的状况如何。 只是刚走到门前,便见几个女人抱着孩子出来,翘翘眨巴着大眼睛,一直舔舐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说,饿了,饿了,人家饿了。 “为什么不能进去?难道竹儿出事了?” “王爷不必担心,姑娘只是在开奶,您在外面等等就好。” 一说到这么敏感的词语,高允的脸立即就红了,到目前为止,他可从来没想过看沈芊君身体这种事,于是他尴尬地摸了摸脖颈,站到了一边,“恩,那本王在外面等着。” 此刻的高允,有着一种为人父的生涩,为人夫的羞涩,虽然,他和沈芊君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他早就把她们母子,当做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张妈和吴氏都走了,只有浮音还留在原处,缓缓走到高允身边,“王爷,小姐到如今这样,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能办到的,若奴婢没猜错,定是小姐长期服用了一些催产的药,才导致今日的情形,小姐的药一直是王妃在管的吧,奴婢其它不多言,就先回相府了,也希望王爷日后多爱惜小姐一点,莫要让她再受苦。” 高允猛然抬头,眼神里多了一些神情,然后负手道,“你放心,本王会的。” 浮音点点头便作揖离开了。 沈芊君一个人在房里,看着放在被子上的碗,两手在胸前拼命地挤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碗里却是干干的,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胸上好胀痛,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宝宝,妈妈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越想着,她手上就越没有力气,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外面等待的人有些担心,冲了进来,一看那垂下的纱帐,脸就红到了耳根,“阿君,你好了吗?” “恩。”里面传来沈芊君浓浓的鼻音,她急忙应声,拉上了衣服,将碗送了出来,“只有这么一点点,问问吴婶可不可以?” 她没有再说话,细长的白手上端着的碗正在微微颤抖。 高允心里一紧,有些心痛,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帮她们母子,只能颤巍巍地接过那碗,看着平平的碗里微微荡漾的白色液体,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翘翘是通灵性还是怎的,就是不哭不闹,只会笑,除了落地那会儿哭得特别厉害外,现在即便饿了,也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张妈和吴氏。 “唉,张妈,你看看小世子多乖,一下午也不哭不闹的,看的我心都碎了。”吴婶抱着翘翘,只能叹气,“我家也有个儿子,比小世子大一些,现在都能吃奶了,偶尔喂一些稀饭也行……”边说着,她边擦起泪来。 张妈也跟着心疼,走过来看着翘翘,翘翘忽然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小手指却还是含在嘴里。 “是啊,小姐不容易。”想到沈芊君这么久以来受的苦,张妈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来了来了,你们看看行不行?”高允兴奋地端着新鲜母乳进来,瞬间屋内的二人都高兴地簇拥了过来,吴氏一看那碗,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之色,“够了够了,小世子还小,这些足够了,小世子,来,咱们吃饭饭了。” 第203章 擦出爱的火花(1) 只是张妈拿来小勺子舀了一勺子送到翘翘嘴边,翘翘却傻呆呆地不动了。 这下三人都着急了,小世子肯定是饿了的,可是怎么不吃呢。 “小世子现在太小,只能吸食,咱们还是得把小世子送去姑娘那。” 众人原本是开心的,这下又担忧起来。 高允舍不得倒掉那晚东西,端着又跟了进去。 “小姐,小世子还太小,不会用勺子喝奶怎么办?”张妈一脸担忧问道,抱着孩子就要送到沈芊君这来。 沈芊君又何尝不想亲自喂,只是方才她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挤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她只恨自己,却又不能直言,“张妈,你去找个小酒壶,洗干净了,然后再去找些麦秆,弄些盐水来……”看来眼下只能这么办了。 不一会儿,张妈便按照沈芊君的吩咐弄来几根麦秆,然后放在盐水里清洗了片刻后,接过高允手中的碗。 当把麦秆塞到翘翘的小嘴时,他竟然很乖巧地吸食了起来,那小脸蛋鼓起,看上去就像两个小包子一般。 众人看着这么乖巧可爱的翘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小世子多乖啊,他能自己吸食了,真好,真好。”吴氏喊着,摸了摸翘翘的小脸蛋,这才满意地对沈芊君道,“姑娘真有办法,不过小世子真的很乖,他都不闹。” “当然,小姐这么聪明,小世子也是极聪明的,是不是?” 看着两个妈子这么喜欢翘翘,沈芊君的眼里也露出了会心的笑。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让姑娘好好休息。”高允对着身边的两人道。 张妈和吴氏点了点头,抱着小世子便出去了。 高允坐到了床头,拿出帕子给沈芊君擦脸,“辛苦你了。” “怎么会辛苦?每个女人不都要经历么?”沈芊君淡笑着,可是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沉默了半晌,才道,“谢谢你。” “和我还用说谢谢?翘翘就是我的孩子,你们母子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看着高允认真地允诺,沈芊君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了,她回来,首先是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好在有惊无险,然后她便要去放手一搏了,沈家铺子和她的发家计划,不能就此中断。 但这些她隐藏地极深,并未在高允面前吐露半个字,高允微微浅笑,摸了摸她的手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翘翘。” “恩。”看着高允离开,沈芊君这才又重新坐了起来,不过却在思量着一些事情,她觉得,最近自己好像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原本心思缜密的自己,似乎遇上了一个更强大的对手,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把一切想明白。 手不禁摸着自己的胸边,觉得酸胀,但她的娥眉立即紧蹙了起来,以后给孩子喂奶,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咳咳。”就在沈芊君思索地入神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男人的咳嗽声,吓得她急忙用被子捂着自己,这才一看,眼前玉树临风地,正站着一身青衣的男子,男人风凉地立在窗户边,然后随手将窗户关上,笑眯眯地看向了这边。 “怎么又是你?”沈芊君有些不满,虽然说她是现代人,也不忌讳古代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她觉得这样单独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总归是不好。 兴许是猜出了她的心思,高冉昊放在嘴边的拳头缓缓移开,正了正身,但嘴角的笑意却还是不减,“这么快就恩将仇报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帮你接生,你现在和孩子,早就性命不保了。” 他说的平平淡淡,好像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般,可是沈芊君听完,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 “你,你说什么?你给我接生?”几乎是要暴跳起来,沈芊君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略带痞气的男人,脑子里迅速幻想现代妇产科男医生那猥琐的表情,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高冉昊獠牙的面具上,立即抬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你,那你看到了什么?” “该看的,和不该看的,大概都看到了吧。”高冉昊闲闲地走了两步,坐到了沈芊君对面的乌木圆桌边,瞧了瞧桌上的果盘,抓了一颗葡萄便眯着眼睛吃了起来,“怎么还摆这些东西,你刚生产,应该吃些杏子、桂圆、火龙果之类的东西,这些酸的东西就不要吃了。”高冉昊脸上带着懒懒的笑,似乎很嫌恶果盘里的东西,可是却一个接一个,将里面的东西都吃了,不时,桌上便吐满了葡萄皮。 “摄政王,你千里迢迢来宸王府,不会只为了和我说这些吧?要是你要兴师问罪,说我为何推了你家王妃,我想说,我没有干过的事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沈芊君扫了眼那边已拿手绢擦手的男人,脸上满是不快,这个男人,自己倒爱干净,身上沾不得一点东西,可是却搞得她桌子上全是葡萄皮。 “我不是为那事未来。”高冉昊顿了顿,忽然走上前几步,俯身看了看沈芊君用被子紧紧裹着的胸部,缓缓指了指,“我是医者,自然要关心自己医治过的每个病人,你生子时失血过多,现在该多吃点补血的东西,那些药方子我知道王府肯定备了不少,可是有些东西,他们未必知晓,东西我已写在了这张纸条上,你让府里的人买来就行,还有,你是不是哺乳困难?”原本还文质彬彬的男人,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一边却说着让人听了极其不舒服的话。 哺乳?她是老虎还是狮子? 沈芊君看了看那白纸,明显不像接,也不想理会他。 “咳咳,用词不当,我知道你可能在那方面有些困难,所以建议你多喝温水和牛奶、羊奶之类的东西,豆浆也是可以的,这样有助于你尽快调理,还有,有一些开奶的偏方,你要不要?”高冉昊将纸条放到了书案上,而后又从怀里抽出一张,不过这次,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被当众吼了。 沈芊君坐在床榻上,整个人都绷直了身子,若要说把眼前的人当做大夫看病,她还能理直气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骂人。 第204章 擦出爱的火花(2) “多谢摄政王,你有心了。”嘴上说谢谢,实际里她却在心里骂着高冉昊,这个人大概是个变态吧,对妇产之类的东西这么了解? “谢谢就不必了,医者仁心,你是我的病人。至于开奶……你可以找个脸盆弄些热水,把盆子放在高点的桌子上,把一侧放到倾斜的盆里浸泡,感到稍烫最好,稍凉就加热水,这样2到3次后在热水里用手指轻柔的按摩那个四周,对着一个点按压打圈圈,逐个按一圈,再按有硬块的地方,慢慢会发现水里有东西喷出来了……”高冉昊脸上仍然是云淡风轻,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然后从怀里拿出第三张纸条出来,接着道,“更加详细地也写在这张纸条上了,你可以细看。那我就告辞了。” 说毕,高冉昊重新回到乌木圆桌边,掏出自己的手帕,将方才他吃剩下的葡萄皮都带走,桌子上瞬间干净无比,桌子似乎比方才还亮了一些。 只是他刚走到门口时,却又悠悠地转身,“不过等你做完月子下来,可能会变成水桶了……不过想来宸王也是不会介意的吧。” “你……”沈芊君已经羞恼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看着那飞速消失在视线里的清影时,忽然脸红到了耳根,可是方才,是自己心跳脸红的,人家身为大夫,却是认认真真地在想着给自己出法子的。 想到这,沈芊君尴尬地抿了抿嘴,然后小心地拿起床头边的书案,有三张纸条,都按照顺序摆放的,她微微一笑,想不到这个男人这么讲究,连放纸条都几乎是摆的在一条水平线上。 她缓缓翻开纸条,因为高冉昊依旧是用左手写字,示意字体一笔一划,沈芊君并未认出。 切忌饮食:一,少量多餐,饮食宜清淡;二,宜食用补血补气食物。 阿胶枣、鹌鹑蛋、鸡蛋、核桃、桂圆、杏子、鲜枣、火龙果、姑娘郭都可以,若是觉得口中无味,可以吃一些杨梅、石榴、樱桃…… 上面写地很详细,几乎把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食物都一一列举了出来,原本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字条,却是写了上百种食物。 沈芊君不会知道,这是高冉昊连着不吃不喝写了一下午才弄好的成果。 她微微一笑,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摄政王却有了几分感激,医者仁心倒也不假。 想到临行前他说的开奶的方子,沈芊君又打开了第三张纸条。 上面竟然也提供了十几条民间搜集到的不同开奶的方子。 入夜的很快,当高冉昊回到驿站时,天色已晚,萧雨在他的房间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未曾离开过一步,直到看到夜色中款步而来的青衣男子时,才如燕子一般,飞扑了过去。 “昊哥哥,你去了哪里,担心死雨儿了。”萧雨泪眼朦胧着,窝在高冉昊的怀里便哭了起来。 高冉昊笑了笑,抱着萧雨的肩头,伸手掐了掐她的鼻子,“爱哭鬼,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我醒来就发现你不在,问侍卫们,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萧雨泪眼朦胧,娇嗔道。 “哦,我去云都逛了逛,你知道,我不爱一直呆在这院子里。”高冉昊随口撒谎,然后拉着萧雨便往房间走去,“吃了饭么?” “没有,你不来,我怎吃得下。”萧雨抿了抿小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好了,咱们吃饭,来人啊,传膳。”高冉昊宠溺一笑,朝着外面喊了句,便主动为萧雨搬开凳子,“娘子,请。” 萧雨看着高冉昊如此阴阳怪气,噗此一笑,然后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随意打量起四周来,只是书案上摆满的医书让她一下子便诧异起来,“昊哥哥,你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么?怎么搬出来这么多医书?” 高冉昊忙看了过去,一看那些东西竟忘了收拾,忙上前用身子一挡。 只是他慌手忙脚方要首检的时候,萧雨却窜到了他身后,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一本医书。 《千金方》、《新修本草》、《脉经》……看这些书还不能知道高冉昊究竟在翻找什么,直到最终,萧雨翻找到了一本《民间孕妇偏方》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昊哥哥,你去了宸王府?”她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着,忽然激动了起来,“昊哥哥,你对她?她可是有夫之妇啊!” “雨儿,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瞒着你的,我既然深谙医术,就该济世救人,那个沈姑娘,她的脉象很不寻常,是以……” “是以你就好奇了?昊哥哥,你不是答应过雨儿的吗?再也不过问大云的事,这次和谈顺利完成之后,咱们就回北鲜好好生活,咱们可以牧羊放马,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么?”萧雨激动地抓着高冉昊的双臂质问着,手里的医书落在地上。她吧嗒吧嗒地落泪,看的都让人心疼。 高冉昊垂眸,咬着下唇,“雨儿,好我答应你,不过问大云任何人,任何事。咱们好好的。” 他紧紧拉上了萧雨的手,将萧雨拥入了怀中,只是他不知道,怀中的人眼里却露出了一丝算计,她,不能坐以待毙! 高冉昊的方子果然奏效,沈芊君按照上面的去做,几日后,脸上便有了血色,身上也有劲了。 张妈抱着翘翘走进,笑眯眯着,“小姐,你看看小世子,个头似乎大了些呢。” “才几天,哪能那么快大。”沈芊君嗔笑着,看了看张妈身边,“吴婶呢?” “哦,今日听说吴婶家的孩子病了,她回去照顾了,所以这几日都我来照顾,不过小姐放心,张妈一定会好好地护着咱们的小世子的。”张妈眼里满是宠溺,抱着翘翘喜滋滋地看着,好像翘翘不是沈芊君的,倒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一般。 “吴婶家的孩子多大了?”沈芊君不经意地问着,帮翘翘捏了捏小被子。 “比小世子早两个月,如今已是大胖小子了,可不巧这几日病了,唉。”张妈唉声叹气着,生怕怀中的小宝贝也受到一丁点损伤般。 第205章 擦出爱的火花(3) 沈芊君接过张妈怀里的襁褓,看着此时正在睁大眼睛看自己的翘翘,他的眼睛好大,就像是玛瑙一般,小脑袋圆溜溜的,嘴嘟嘟的,你只要对她咧嘴,他就会咯咯咯地冲着你笑。 “翘翘,我是妈妈,妈妈。” 她眯起了眼睛,故意夸张了嘴型,翘翘似乎是听懂了一般,咯咯地便笑了起来。 逗翘翘玩了许久,沈芊君爱舍得让张妈带他回去。 再休息了好些日子,实在憋在床上难受,沈芊君索性下了床,到四处走走。 如今夏日已完全来临,到处都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她身上穿着纱衣,可是下身为了防止吹风,却还是穿了厚裤子,是以走了几步,便满头大汗起来。 “唉,你们听说了没,这届的秀女尘埃落定了,皇上新纳了好多妃子呢。” “可是相府家的小姐据说一个都没没进去呢。” “可不是,一个在王府呢,不过相府家的小姐毕竟是千金啊,即便不嫁皇上,也是王爷吧,由得咱们去操心。” 沈芊君坐在凉亭里纳凉,便听着几个丫鬟一边闲聊,一边从游廊里经过,自然她们的话她都听了进去。 鸾凤两姐妹没有嫁入皇室,自然还是得配王公贵族的,只是她来王府这么久了,相府除了织锦,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甚至她生产了,也没有人来慰问,她的心早就凉了,若是说梅氏母女不来也就算了,可是她的亲爹,呵。 沈芊君看着荷塘平静的湖面,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阿君,怎么出来了,御医说了,不能吹风的。”就在沈芊君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时,身后多了一双温暖的手,高允拿了一件衣服披在沈芊君的身上,关切道。 沈芊君抬眸一笑,“哪里有那么精贵,前半个月注意就好了。” 她低下头,看着抚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忽然靠了过去,幸好,幸好她还有阿允,支持她,照顾着她。 “阿君,这些日子是本王不让外面的人来打扰你的,不过你看看,谁来了。”高允神秘一笑,忽然站到了一边。 沈芊君狐疑回头,脸上却立即绽放出又惊又喜的笑容,“姑妈,表哥!” 沈氏满脸柔色,一见到沈芊君安然的样子,也激动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孩子,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来太师府呢?太师府也是你的家啊。” 沈氏抱着沈芊君,有说不完的话般,忽然眼泪就忍不住了。 沈千贺在一旁,儒雅地笑着,拍了拍沈氏的肩头,“娘,王爷在呢,不要让人笑话了。” “都是自家人,哪里会笑话。”高允从不对沈芊君以外的人笑,这次却忽然对着沈氏笑了,沈千贺不由一怔,忙点了点。 “你们进屋子坐吧,本王去命人吩咐午膳。”他知道沈氏母子来,一定有很多体己的话要说,于是便默默地离开。 沈氏拉了沈芊君便朝着屋子里而去,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楼,不禁道,“宸王把自己的院子腾出来给你了?” 两层的小楼,精致的梨花木牌匾上写着‘宸楼’两个字,象征着这楼的身份和举世无双。 沈芊君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沈氏会心一笑,拉着人便进去坐。 几个丫鬟送来茶便退了出去,沈千贺站在一旁,没有参与自己母亲和表妹的谈话。 “君儿,你这次回来,到底怎么打算的?姑妈知道你心气高,你这么悄无声息隐瞒身份,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看的出,沈氏是真的担心自己,并且想帮助什么,但是沈芊君并不想连累他们,于是低头道,“没什么打算,皇宫里皇上都不在了,我回去还有什么意思?虽然本朝有兄死弟继的传统,后宫里的妃嫔不仅可以再嫁,还可以有更高的殊荣,但是我的心不能……” “姑妈知道你是重情义的好孩子,兄死弟继的传统不一定针对皇上,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下嫁给宸王殿下啊,可是你如今这个样子,姑妈很担心。” 沈氏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忘抬头看一眼身后的沈千贺。 沈芊君看在眼里,知道这些话,单凭姑妈这般的妇孺是没有这么高的见识的,这些话,是表哥所想,让姑妈传达的吧。 “姑妈,我有分寸。”沈芊君沉吟,手在沈氏的手掌里颤抖了一下,却不肯再说话。 她一向口风紧,做好的决定也不会轻易改变。 沈氏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终究是说服不了她,“既然现在决定留在王府了,就要给孩子一个名分,嫁给宸王才是最好的。” “恩,我知道。”沈芊君抬头,看了眼沈氏身后的人,又道,“表哥,你能出去下吗?我和姑妈有一些话想说。” 女人和女人之间,当然会有一些悄悄话,沈千贺微微笑着,点头把房门关上。 沈氏狐疑着,不知道是什么事,非地把沈千贺支开。 “姑妈,表哥的事,我一直觉得很愧疚。现在北鲜来了位摄政王,听说他医术高明,我想不如您带着表哥登门造访,请他医治一番。原本我师父也是医术高明的,可是他闲云野鹤惯了,又是居无定所,上次一别后,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他,不如先找这位摄政王试试,毕竟沈家的香火,重要。” 沈芊君严肃认真地说着,心里愧疚不已。 沈氏一听,眉头皱了皱眉,半晌后有些为难,“就怕贺儿不肯。” “姑妈,我会和表哥好好说的。” “恩。” 吃过午饭,沈芊君支开了其他人,说有些话要与沈千贺说,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凉亭。 看着荷塘里的荷花已经绽放到最艳丽,那波光点点的池塘里,鱼儿正欢快地摇着尾巴,许久后她才缓缓出声,“表哥,其实我有一件事压在心里很久了。” 沈千贺身子一僵,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却不开口,低着头。 “表哥。”沈芊君转过头,咬了咬唇,终是艰难开口,“你可记得咱们在会稽时,曾经在街上戏弄过一位官家小姐?” 第206章 擦出爱的火花(4) 沈千贺一怔,本以为沈芊君会开门见山地同他说他身体之事,却不想忽然提及这么久远的事。 “你说的是裴家小姐?”沈千贺皱了皱眉眉,似乎记起了很久远的事情般,那时候,大家都还很懵懵懂懂。 “对,就是裴家小姐,如果我说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愿意和她在一起么?”沈芊君认真地看着沈千贺,许久才将压抑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阿君……”沈千贺呆呆地看着沈芊君眼里的认真和期许,他知道,她一直担心他的婚事,担心他的身体……“我不想成亲,这事你别管!” 沈千贺忽然脸一沉,推开沈芊君的手。 他抬步就要走。 “表哥!你想我内疚一辈子么?你一日不成亲,我便也一日不成亲!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我知道……”咬着唇畔,许久,沈芊君才紧了紧拳头,冲着就要走出水榭的男人身后喊着。 这么多年,沈千贺的心思,她早就知道,可是她却一直装傻,却不想,因此却耽误了他这么多年,而这些,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到台面上来说过。 沈千贺默默地守候,她只默默地,也不懂拒绝。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沈千贺紧了紧拳头,猛然回头,“你想我怎样?” 你想我怎样?五个字深深地扎在沈芊君的心里,让她半晌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启齿,她能说,我想你好好看一看,然后揭开他的伤疤吗? 她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来!可是。 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般,许久,她才出口,“北鲜摄政王医术高明,我想让他给你瞧一瞧。” “好,你安排日子吧,我回去了。”沈千贺淡淡道,可是步子却走得极其沉重,自从他受伤已不能行人事后,他自暴自弃过,自残过,他接受不了自己做不了正常男人,给不了她幸福。 所以,他选择在她的身后,默默看着她,看着她入宫,在后宫里过的不好,他也难受,看着她终于得到了皇上的恩宠,他也跟着高兴。得到她死讯的消息,他也几乎觉得天要崩塌,知道她平安回来,他兴奋地几夜没睡。可是这些,他从来没有表露过。 当她受难,差点被害临产的时候,当她选择让宸王保护的时候,他知道,太师府终究不会是她的归属。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条平常的路,却变得异常地漫长。 看着沈千贺消失的背影,沈芊君缓缓蹲了下来,抱着自己,今生,她辜负地人太多,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每个人幸福…… 北鲜和大云的和谈进行的非常顺利,可是有关在两国边境的仓河兴修水利一诗时,却又显得非常为难起来。 大云位于大陆的中间地带,平原居多,经常海上台风一来,就会造成大规模地降雨,洪涝灾害特别严重。 可是对于西北部缺水问题的解决,本国这样的人才却很少,是以原本预计在大云停留十日的一行人,却硬生生地将期限拉长了一个月。 沈芊君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平日里,她临字帖,跟高允学两弦琴,偶尔翻翻医书,日子过地倒也清闲。 “小姐,已经打听到了,北鲜太子殿下和摄政王他们这两日会去临江边巡视,听说会在京城玩几日,正巧需要一个向导,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这向导是何人。” “我知道了,此事我与王爷商量。” 翌日后。 沈芊君一身宝蓝色锦袍的男装打扮,十分俏丽地站在镜子边敲了敲,捋了捋自己一束长发,转头俏皮地问着身后款款的男子,“阿允,如何?” “不错,细皮嫩肉的公子,本王喜欢。”与沈芊君在一起久了,高允也变得油嘴滑舌了许多。 沈芊君抿嘴一笑,“那咱们走吧。” 两人携手出了院子,走出大门,看着眼前豪华的马车,沈芊君便蹙眉回看身后的人,“哪有两个男人坐马车的?” “你要骑马?”高允眼里露出欣喜的笑容,然后对无名道,“去,牵一匹马来。” 无名领命就要去牵马,却被沈芊君一把阻拦,“王爷,难道你忘记几个月前的流言蜚语了?” 沈芊君指的是他们初遇的时候,当时她是一身男装,当高允找到她的时候,两个人就那么在大庭广众下相拥,当时还被人当做谈资说了好一阵子呢。 高允眉眼带笑,“哪里会不记得,京城里都说是哪家的两位公子搞断袖呢。” “哈哈,那不就是了,我可不想被人蜚短流长,无名大人,牵两匹马吧。” 无名嘴角一扬,也笑了笑,看着如今王爷和沈姑娘如此,他比谁都欢喜,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种欢喜还能维持多久? 无名牵来两匹马,沈芊君看了看自己的小马驹,还不到高允马的一半大,不满的憋了瘪嘴,可是奈何要赶时间,她只能无奈走到马边,却发现,上不了马。 高允宠溺一笑,在身后将人打横抱起,送了上去。 沈芊君的脸立即通红,抓起缰绳便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 高允腾身上马,扬起马鞭便追了上去,“姑娘,你还记得曾经,你大言不惭地跟我比试赛马么,不如咱们今日比一比?看谁先到达香满楼,如何?” “赌就赌,少年,你可别太得意!”沈芊君一笑,然后一扬马鞭便飞驰了起来,只是她骑地是小马驹,哪里跑的过高允身下的良驹? 不用比试,她已然输了,不过见高允一溜烟地跑开了,她却不紧不慢,无名负责保卫她的安全,自然也是慢悠悠地跟着,不禁疑惑问道,“沈姑娘,不是要比试么?你这么慢,必输无疑啊。” 必输无疑四个字,他说地很小。 “未必。”沈芊君眉眼里带着笑,摸了摸小马驹的鬃毛,然后扬起马鞭,“走起!” 待沈芊君抵达香满楼时,高允已在外面等了多时,他看着慢悠悠而来的两人时,不禁一笑,“姑娘,你输了。” “少年,是你输了才对,我们的比赛规则是,谁先到香满楼,输。” 第207章 擦出爱的火花(5) 沈芊君这话音一落,无名便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你耍赖?”高允腾身下马,皱了皱眉眉头,表示不满。 “少年,你这话可就错了,是谁以男欺女,以大欺小了?” 这以男欺女他到明白意思,可是,“我怎么以大欺小了?”高允问道。 沈芊君被高允抱下马,她抬手指了指高允的马,不满道,“你的马可是比我的大了一倍,你说你不是以大欺小吗?所以,是你先耍赖的。我这是以牙还牙。” “你倒是静静计较。”高允笑着,却忽然露出心悦诚服之色,“那赌注是什么?” “回去的时候,我骑这匹大马,你呢,就暂时委屈了。”沈芊君捂嘴一笑,大步便走进了香满楼,无名也朝自己主子投去一个同情的神色,表示自作孽不可活啊。 站在二楼的锦澜,一直在看着外面来往的人流,当然,方才高允与沈芊君的笑言,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这宸王也太慢了吧,说好了要做向导的。”萧雨在一边很是不满道。 “就你话多,你看大家不都没抱怨么?”小扇不满道,自从上次萧雨在宸王跌倒嫁祸给沈芊君的时候,小扇就对她完全没好感,并且相当排斥。 萧雨正要回嘴,楼道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二开了门,沈芊君和高允比肩而来。 一看有沈芊君,萧雨立即不满起来,“怎么她也来了?” “本王想谁来这是本王的自由,相信殿下和摄政王不会介意的吧?”高允回声道,要是以前,他才懒得解释,对于自己讨厌的人,直接杀了,像萧雨这种话多的,就该把舌头割了。 “自然,这一路上想必宸王妃还会给我们带来不少惊喜吧,听说宸王妃精通文墨,学识渊博?”锦澜开口,可是话语里却是保持着十足的陌生和敬意。 沈芊君有些不适,尴尬一笑而过,“哪里。” 倒是高冉昊,看沈芊君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一大群人赏玩,本来就很热闹,更何况,是一群有身份的人,出手都相当阔绰。 热闹的朱雀大街,忽然走着一群男男女女,本来就是件很惹人眼的事。 高允也忽然性子好了起来,颇有耐心地跟锦澜他们介绍大云街道的部属,因为北鲜的城郭还是十分地简陋的,集市也没有这么热闹,大家都过着游牧民族的生活,所以锦澜很想通过一己之力,与大云交好,多学习些中原人先进的文化。 “像这种夜市,是以井字形排开的,这样座落有致,鳞次栉比,会起到很好的规模效益。” 沈芊君一边看着四处叫卖的人,一边在寻机会和高冉昊搭话,说一说沈千贺的事,毕竟这事难以启齿,只能偷偷说,让人去驿站传话,或者是送信,都不太好。 只是看着萧雨像粘人精一般紧紧地贴着高冉昊,沈芊君又找不到说话的好时机。 “那对夫妻也真够般配的,这么热的天,一个戴着面具,一个蒙着面,都像是做多了亏心事般。”小扇挽着沈芊君,斜眼看了看离自己不远处的两人。 慕容澈弹了弹她的脑门,笑道,“小丫头,你也这么毒舌了?小心鬼婆婆把你的舌头剪了。” “你才毒舌呢,这还不是和你学的。”小扇顶嘴道,然后拉着沈芊君走到一边,“姐姐,咱们不理他。” “小扇,你和郡王爷的事,有没有下文了?”沈芊君笑眯眯地轻声凑到小扇耳边。 小扇脸一红,忙缩了缩脖子,“姐姐,你真是的,能有什么下文,我现在只是郡王府的一个洗脚丫头,连帮忙捏被子都不配呢。” “那你就没想过爬床?等生米煮成熟饭了,看他怎么抵赖。”沈芊君捂着嘴笑道,可把小扇说地心惊肉跳,她忙捂着沈芊君的嘴道,“姐姐,不许你再说了,你真是不害臊。” 沈芊君笑眯眯着眼,举了举手,支支吾吾道,“我不说,我不说。” 小扇这才满意一笑,放开了人。 “小扇,不如你帮我支开那个摄政王妃,我和摄政王有些话想说。”沈芊君凑到小扇耳边,小扇立即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说毕,她便晃悠悠地朝萧雨走去,拉了拉她,“姐姐,姐姐,我想看看那边的衣服,好好看啊,你陪我进去选一选嘛。” 萧雨嫌恶地看着挽着自己手的人,不悦道,“你不是有你的宸王妃姐姐吗?” “哎呀,姐姐,你这么美,我当然是相信你的眼光啦,走啦走啦。”说毕,拉着萧雨便朝着那店铺而去,一边拉扯着她,还一边道,“你们先去茶寮坐坐,喝口茶,这天啊太热了。” 萧雨翻了个白眼,她也口渴啊,“你别拉这么紧,我很热。” “不拉这么紧,万一你跑了打搅了姐姐的好事咋办。”小扇嘀嘀咕咕着,却挽地萧雨更紧,朝店铺走去。 店铺的老板很殷勤地招呼了两人进去,小扇机灵地回头,对着往茶寮里正走着的人打了个响指。 沈芊君会心一笑,快步走到高冉昊身后,小声道,“摄政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高冉昊正要迈步,忽然一转头,笑盈盈不知声,跟在了沈芊君身后,两个人走到了转角的巷子,见四处没人,沈芊君方才开口,“摄政王,竹儿有一事相求,还请王爷答应。” 高冉昊立在巷子中央,慢悠悠着,与沈芊君的紧急形成鲜明对比,许久后才出口,“那得看是什么事。” “你放心,不是杀人放火的事。” “那可不一定。”高冉昊闲闲地看了沈芊君一眼,似乎在说,你肯定就是找我干杀人放火的事。 沈芊君无奈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爆发,“我表哥之前在战场上受了伤,行人事方面有些……求你秘密去太师府瞧一瞧。” “恩?”高冉昊声音抬高,忽然走进了一步,逼视着沈芊君。 看着男人一身邪气,慢慢地靠近自己,沈芊君怔地只能不断后退,最后被逼到死角,可是眼前的男人却仍旧不放过他,笑得风雅,“你表哥不能行人道,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莫非……” 第208章 擦出爱的火花(6) 他眼里带着笑意,看上去却是那样地欠揍。 “你只回答,答不答应,医者仁心,我是为了你这四个字才来厚着脸皮找你的!”早知道会如此受辱,还不如天下撒网去寻师傅呢,她不就是为了解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么。 高冉昊逼近沈芊君,将她的脸逼迫到贴近墙面,才满意离开,笑盈盈道,“你很紧张你表哥?” “王爷,这些私事不是医者该问的吧。”沈芊君不满道。 “若是与病人的病情有关呢,这是望闻问切中的问,最重要的精髓。”高冉昊也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无赖,仍是舔着脸皮,神色却是一本正经。 只是沈芊君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不然还真信以为真呢,“你不想医治就算了,请把方才的话忘记吧。”说毕,她推了推高冉昊挡住自己的手臂,想要走,可是高冉昊的手,却忽然变成了铜墙铁壁,怎么推也推不开。 高冉昊看着被自己逼到无路可退,满脸通红的人,这才松了松手,“那就明日吧,小王去太师府。” “多谢。”沈芊君离开了高冉昊的阻拦,拔腿就向走,但就在此时,巷子的深处却传来一阵啼哭的声音,那啼哭的声音带着几分打骂。 循声而去,走过一个巷子,才发现有转角,沈芊君一看,不禁加快了步子。 高冉昊也紧紧地跟了上去,“闲事勿管吧。” “那你跟来作甚?”沈芊君回头看了眼银色面具,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扬,“这不是怕你出事嘛,怕你夫君杀了我。” “呵呵,你倒是怕死,废话真多。”沈芊君脸忽然僵直了下来,快步朝着那声音传出的地方而去,因为转过这条巷子她意识到,这里是上次她和高允救过的那个得肺病的二娃子家,而那女人的哭声也很熟悉,似乎就是那个妇人的声音。 她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扉推开,院子里,本就拥挤,这会儿,却站了好些大汉,个个手里拿着家伙,地上跪着卖烧饼的两个夫妇,都绵连泪花地跪在地上,给一个彪形大汉磕头。 沈芊君方要上前,便被身后的男人抓紧了胳膊。 “谁?”屋子里的人被那推门声打断,回身看去,门打开,却不见人,一个扛刀的汉子立即架着刀走到门口,左顾右盼了会,回头道,“头儿,可能是风太大。” 那个彪形大汉这才又转过头去,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你们想要儿子是吧,那就把保护费都给老子交齐了,你们知道的,我们虎头山的人从来只要财不要命的。” 那对夫妇立即便又嚎啕大哭了起来,“大爷,您就行行好吧,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赚的那几个钱,早就被你们搜刮了去了,哪里还有什么钱,求求你,放过二娃子吧,求你了求你了。” 那个彪形大汉不满地看了眼抱着自己大腿的女人,吸了吸鼻子,“要是这样的话,那孩子就别想要了,给你们三天时间,要是钱还交不上来,那我们只好把孩子卖了,也能顶几个钱。” 一听到外面这话,沈芊君立即急躁地想要从门扉后的柴堆里出来,不就是几个钱吗?救二娃子要紧。 只是她根本不能动弹,高冉昊压地她紧紧的,“你要出去送死?” “他们只是想要钱。”沈芊君挤了挤眼睛,用唇语道。 “可是,钱袋都在小扇身上。” 是的,早上出门,那个古灵精就没收了所有人的钱袋,然后身上绑了左右,走起来叮当响,说这样有满足感。 两个人挤眉弄眼,身子忽然紧贴着,原本柴扉堆里就很拥挤,只要一动身,身后的柴火就会散地七零八乱。 沈芊君抬头,看着紧紧贴着自己的男人,两人的鼻息甚至都交缠在了一起,她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在獠牙面具下,看着他性感的薄唇。 因为是夏天的关系,天气又很热,两个人身上穿地都很单薄,不一会儿,两人都是满头大汗,那贴着的衣服,湿地更快,尤其是在胸口处…… 在这样下去,无疑是撩火,尤其是这个时候,高冉昊忽然动了动手,沈芊君经不住,便‘啊呀’一声叫了起来。 而当他们再抬头,两个扛着大刀的汉子已经露着一口白牙站在了他们面前。 “嘿嘿,嘿嘿,大哥,你好。”沈芊君嘿嘿地笑着,然后一把推开与自己身子相缠的人,却在下一秒,羞涩地不能动弹。 两个扛着大刀的汉子一看眼前的娘儿们,不仅脸蛋长得好,此时重口风光都外露,都露出了**之色,“头儿,这里藏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还有一个男的。” 一听有姑娘,那头儿脸色立即染上了红晕,像是见到了荤腥般,大笑了起来,“还不把人带出来。” “你,还不把衣服脱了给我?”沈芊君捂着胸口,忙对着身边的男人道。 高冉昊看了看自己,而后憋了憋嘴,手一抬,点在那两个大汉脑门上,两个大汉的脑子便跟着他的手指旋转了起来,然后两人都眼毛金星,头一磕碰,撞了个四脚朝天,扑通便倒在了地上。 看着高冉昊的伸手,沈芊君狠狠咬牙,却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不想走光就抱着我。” “你。”沈芊君气得不能说话,只能听话地抱着他,恨恨道,“你武功这么高,进门的时候为何不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其实高冉昊是有严重的洁癖的,当他走进这个乱七八糟的院子时,已经觉得全身不适了,是以方才只想离开,可是奈何这个笨女人非要闯进来。 “你又没说,我为何要救?”高冉昊懒懒道,抱着人走到树荫下,用身子挡在了她前面。 沈芊君这才得了闲,在树荫下纳凉吹风。 “瓦擦,还敢打爷的手下,小子,看来你身手不错啊,不过今天你让爷不高兴了,爷就要跟你没完!” 说毕,手一招,立即,院子里的一干人都围了上来。 只见高冉昊两指便夹住了来人的大刀,然后狠狠一用力,刀柄便朝来人的胸口推去,那人哇哇一声尖叫,便倒在了地上。 第209章 不如咱们投降吧(1) 几个人很快,便被高冉昊一一打到,像他们这种市井流氓,打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他实在不想触碰这些穿着肮脏的人,只能拿着刀子架着那老大的脖子,“说,把人的孩子拐卖到哪里去了?” “唉?大侠饶命啊,大侠手下留情,我,我带你去,我带你去找……” 那人颤颤巍巍道。 跪在地上的额夫妇忙朝沈芊君跑去。 “姑娘,又是你,你真是我们的恩公啊。” “大哥,大嫂,我也是碰巧经过。”沈芊君笑着,看着那边的高冉昊,忙道,“你们等着,我会把二娃子平安带回来的。” “说,把人藏哪里去了,带我们过去。”沈芊君走到那老大跟前,威吓着。 那大汉直哆嗦着点头,“好好好,这就带你们去,大侠,侠女,你们二位跟我来,跟我来……” 只是高冉昊沈芊君二人跟着那汉子出去的时候,汉子却莫名嘴角一弯,露出了阴险的笑。 此去,看你们如何脱身! 刀子架在那大汉的脖子上,他表面上佯装地是很害怕,可是眼珠子却一直转来转去,似乎是在寻找发求救信号的机会。 沈芊君跟在两人后面,看着这四周稻草丛生,高高的草漫过了腰际,而前面的那个男的却在一直摸着屁股,她定睛一看,那哪里是在挠痒痒的动作,分明是在地上撒东西。 不好! “那个,你停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高冉昊,沈芊君上前喊住他道,“我怎么称呼你?” “恩?”高冉昊知道沈芊君不会没来由地和自己说这些,于是随口道,“十一。” 额?这么奇怪的名字?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沈芊君看了看高冉昊,指了指那汉子的手,“十一,我觉得不对经。” 就在高冉昊要细看那汉子的时候,他却忽然咧嘴大笑了起来,然后手一抬,一把石灰便朝着两人扔去。 一片花白,两人同时用手肘阻挡着,当沈芊君抬头时,发现一块冰凉的面具已贴到了自己的脸边,她看不清楚他的脸,看不清楚他的眸子,只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他的大手搂着自己,生怕自己受伤,“你没事吧?” “没……”沈芊君急忙从高冉昊怀中弹跳了出去,尴尬地捋了捋耳际的头发,待她反应过来事情不妙的时候,身边已围了好些人。 “大当家的,就是这个小子和这娘儿们,搭伤了我们好些兄弟,还想破坏我们的好事。”方才的那个汉子站到了一个身形魁梧,带着牛鼻环的黑脸男人身边,那男人身上有一团纹身,粗壮的胳膊露在外头,看上去好不吓人。 “恩?没想到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子这么能打?不过,卖去青楼也不错。”被唤作老大的牛鼻环大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将色情的眼神看向了这边的沈芊君,这才笑眯眯道,“小妞也长得不错,绑回去先奸后卖了。”他笑眯眯着,可是旋即便冷声道,“还不快上,将那女的给爷活捉了。” 他冷眯着眼睛,旋即一声令下,四周的打手便扛着大刀朝两人而去。 沈芊君后退两步,与高冉昊背对背看着敌人,小声道,“你有几分把握?” “估计我会壮烈牺牲,不如咱们投降吧?”高冉昊一副闲散懒得动手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愿。 方才她明明见过他的身手,虽说不能以一敌百,可是对付这眼前几个,那是绰绰有余。 “你!好,那你定是有妙计了?”她想,这个男人身为摄政王,定是聪明绝顶,足智多谋的,此番想要束手就擒,那必定是缓兵之计。 只不过,高冉昊继续摇了摇头,“好像……也没有。” “你。”沈芊君气地直接想咬舌,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可是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估计只能对付得了一个,算了!她牙关一咬,眼一闭,捏紧了拳头便冲着自己面前的大汉而去。 那大汉顿时愣了,看到沈芊君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先是咽了咽口水,而后露出了色迷迷傻乎乎的笑,当沈芊君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主动把刀子送了过去,“嘿嘿。” 沈芊君夺过他的刀子,拿刀柄直接把人敲晕了。 这样也行? 似乎那些汉子都像是中了迷魂计一般,都乖乖地站在那,让沈芊君或揍或打,脸上还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鼻环老大一看这状况不对,立即握着手中的大刀,在地上一顿,“你们这帮子兔崽子,回去是不是想吃链子了?连个娘儿们都抓不住!” 老大的这一声呼喊,就像是震天的大炮,立即,那些似中了邪的打手们个个晃了晃脑袋,都‘额’了一声,好似方才失去记忆了般,忽然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朝着沈芊君扑去。 “喂,十一,你怎么还见死不救!”她就没见过这么死慢死慢的男人,而且总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却让人看来那么欠揍。 沈芊君的话音刚落,高冉昊便似一阵清风般在打手们之间穿梭,大家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身形,他已经抱住了沈芊君的腰,站到了众人的包围圈外。 “老大,我们束手就擒。” 啊?众人几乎是快惊掉了下巴,鼻环老大也差点没被自己紧张的口水噎死,方才高冉昊的伸手他们都看在眼里的,可是明显,他们这一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怎么还…… 鼻环老大自然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然后极其不自信喊道,“小的们,将这两人请上山去……咳咳,错了错了,将这两人绑上山去!” 众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还是利索地拿了绳子将两人五花大绑了,似乎害怕两人金蝉脱壳,在关键部位都打了死结。负责打结的是个小秃子,他认真地看了看,这才满意地冲着鼻环老大道,“老大,万无一失,他们跑不了了!” “嘿嘿,嘿嘿。”鼻环老大这会子腰板又直了起来,走到沈芊君身边,肥厚的手掌便捏上了她的下巴,“哟,老子好久没有摸过这种细皮嫩肉的货色了,不错不错,走,今晚咱们开荤!” 第210章 不如咱们投降吧(2) “吼吼吼。”众人都举起手中的大刀,“老大威武,老大威武。” 看着这一帮土匪如此兴奋,小秃子笑眯眯地便拉着绳子带着两人走。 沈芊君刮了身旁男人一眼,眼里火光冲天,如果她的眼睛能喷火,她一定把这个男人烧死,连渣子都不留。 “唉,小哥,你们山头有美人么?”高冉昊被五花大绑着,却一点不着急,还和一边的小秃子攀谈了起来。 小秃子本是提防地,可想来他虽然武功高强,却还是束手就擒,于是得意地挺了挺胸道,“我们山头可多女人了。”不过旋即,他便又失落道,“可是,唉。我觉得这个妞比较好看,哦不,是我们山头里最好看的。” 说毕,小秃子指了指沈芊君。 沈芊君转过脸去,不想再听他们的对话,气得咬牙,何时她已经成了他们山头的姑娘了? 这个十一倒好,一点也不急。 “那你们平日里都靠烧杀抢劫?不会觉得很辛苦?”高冉昊与小秃子越聊越起劲,小秃子也是很高兴,毕竟他也从来没和虎头山以外的人交谈过,尤其是像高冉昊这种风度翩翩的。 “累,怎么不累。还得担心官府哪一天急了,放火烧山呢。嘿嘿,不过我不妨告诉你啊,就连咱京城的知府大人,也不敢得罪我们老大。”小秃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很是骄傲。 “哦……”高冉昊拉长了尾音,表露出赞许,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于是笑盈盈道,“那你们会把我关在哪里?把我卖去哪里?我家娘子你们也会卖了?” 小秃子早就聊上了兴致,于是看了看前头,小声地凑到了高冉昊耳边,“我们没卖过大人,都是把一些交不起保护费人家的孩子卖去人贩子那……”小秃子说地很小声,然后眼尖地看了看沈芊君,狐疑道,“那个是你娘子?” “不错。”高冉昊点着头,脸不红心不跳。 “可是方才她还问你叫什么。”小秃子也不是笨蛋,忽然问道。 “我们今日才约出来相见,她是我的未婚妻,聘礼都下了。”高冉昊继续撒谎着,倒是越说越觉得顺溜了。 那小秃子长长地哦了一声,眼里露出了羡慕之色。 一路,小秃子和高冉昊聊得甚欢,而高冉昊也是七万八绕地从小秃子口中了解到了许多虎头山的欣喜。 正午时分,日头已经高高挂在了山头上,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虎头山。 眼前是一个大山寨子,门口的高台上有人放哨,一见来人,立即冲着山寨里大喊,“大当家,二当家回来啦。” 接着这声音被无数次重复,重重的铁门旋即拉开,高台和道路的两边,居然站了满满两排的人,男女混杂着,都毕恭毕敬地鞠躬,“恭迎大当家,二当家。” “恩。”鼻环老大面色沉吟,不觉抬了抬胸脯,然后一摆手对着身后道,“今日收获不小,小的们,今晚咱们开荤!” “大当家威武,大当家威武。”众人都呼声呐喊了起来,那声音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站在人群里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屠夫,已蓄势待发了。 虎头山有个规定,逢年过节或者是大当家娶妻纳妾的时候,便会犒劳整个山庄。 那么今日,大当家是要纳妾了? 谁都知道大当家对女人,那可从来都不温柔的,被虏获进虎头山的压寨夫人,个个都承受不住大当家的威武,基本都是猝死在了床榻上。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高冉昊看去,噎额……,难道大当家换了口味?而且口味还这么重?居然是个男的。 众人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上来,不过随后,另一个披头散发,一身男装的沈芊君被带了过来的时候,大家这才舒了一口气,好美,这个女人当真是人间尤物啊。 她的小脸瘦削,几乎是那种标准的瓜子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此刻却是沉吟和不耐的冷静,她樱桃般的小嘴深抿着,似乎在隐忍什么,却同时让她卷烟的眉紧蹙了起来,就是这种冷幽不屑的眼神,却让大家看吃神了好一阵子。 可是旋即,当大家看上沈芊君纤瘦的身板时,立刻担忧了起来,她站在鼻环拉大身边,只不过到他的肩头,而老大的身躯足足有她两个那么粗。 众人咽了咽口水,脑海里飞快想起这个漂亮清冷的女子被他们的大当家压在身下要死要活的场景,不禁面露同情之色来。 鼻环老大将身上带着汗味的坎肩一抓,立即露出了上半身乌黑见状的胸膛,他一声令下,“把这个男的和那些孩子关在一起,至于这个女的,绑进来!” 恩?沈芊君眼眸一沉,看着高冉昊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跟着小秃子下去,咬了咬唇畔。 她被带进了鼻环老大的老窝,房间里面的光线不好,到处都挂着虎皮之类的动物皮,抬头一看,一些动物的内脏就那么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放眼望去,房子里的石头也未经打磨,几乎是开凿一个山洞便就这么作为一个房间,只是在外面添加了一扇门。 屋内除了血腥的东西以外,也再没有其他,只有一张大到夸张地床。 沈芊君被人丢到了床一上,那床硬硬的,磕碰地身子有些疼。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鼻环老大,那爆出的胸肌,咽了咽口水,好吓人…… “小妞,你今日若是伺候地老子舒服,这虎头山的压寨夫人就是你的。若是让老子不舒服,哼哼,你知道下场的,那就只好把你卖去青楼了!” 鼻环老大捏了捏自己的关节部位,发出咯吱的声音,眼里露出威逼之色,然后冲着身后的小秃子道,“带她去洗一洗。” 小秃子立即上来,牵着沈芊君身上的绳子便带她往一处密室而去,绕过那密室的门,竟然有一个水泉,清澈的泉眼里正流淌着白花花的水。 水边有许多大石头,上面长了许多新鲜的花草。 这里不可谓不是一处世外桃源,只可惜,被这里的人糟蹋了。 第211章 不如咱们投降吧(3) “你快脱衣服洗洗吧,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伺候好了大当家的,当了咱们的压寨夫人,以后我还得听你的呢。”似乎是觉得自己和高冉昊一路走来聊了许多,关系也亲近了些,小秃子满露好心道,然后脸上还隐约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沈芊君皱了皱眉眉头,然后忽然浅浅一笑。 她笑地太好看了,以至于小秃子半晌花痴地盯着她许久。 “你知道的啊,男女授受不亲,那我洗澡的时候,你是不是该避讳一下啊?”她眼里带笑。 小秃子一看,立即点了点头,可是旋即便怔怔道,“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你这里这么多多山洞,再说了,外头都是大当家的人,我能跑到哪里去?要是大当家的知道你居然敢偷看她未来的夫人,也就是我洗澡,你觉得你会不会被挖了眼珠子啊。”沈芊君眉眼带笑,这会子倒也心平气和了起来,她要拖延时间,然后再从长计议。 “额,这……”小秃子低头沉思,半晌后才抬头到,“你说的也对,你要是敢逃跑,像以前的那些夫人一样,被抓回来可是会死地很惨的。”小秃子脸上露出了恐怖之色,然后叮嘱了一番道,“这里是衣服,我就在那边的石头后面等着。” “唉,有劳小哥了。”沈芊君莞尔一笑,那小秃子立即心花怒放,转身踩着石头离开,差点没掉进水里。 只是看着眼前人这么滑稽的动作,沈芊君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了,她见小秃子又回了回头,然后赶紧站到了石头后面,脱去衣服,进了水池子里。 天气热,泡一泡澡,也好去去身上的味道,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地想想法子。 该死,要是那个摄政王在就好了。 一想到高冉昊,沈芊君便在心里暗骂着,她一边掬水洗着,一边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个密闭的洞穴,除了方才他们进来的门,右侧还有另一个。 对,从那个门出去! “未来夫人,洗好了喊一声啊。” 空荡荡的回声传来。 “好。”沈芊君也大声喊着,故意掬水掬地声音极大,她快速地游到石头边,抓起小秃子给的衣裳,瞧了一眼。这衣服也太…… 只有重点部位保护着,还好外面有一件罩体,看来这大当家的是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了。 来不及细想,沈芊君已穿好衣服,然后缩头缩脑地朝着那边石门而去。 只是她刚要走,脚踝部位便被人拉住,身子便进入了一个清影内。 “谁!”那边站岗放哨的小秃子戒备地喊着。 “额,我刚才在打水花,你可别过来啊!”沈芊君急忙道。 “哦,不急不急,未来夫人您慢慢洗。” 沈芊君这才舒了一口气,被高冉昊抱着,两人夹在凉快石缝间,彼此身体碰触着。 她刚洗了澡,身上本就燥热,这会儿又和男人身体贴地这么近,全身于是不自在,想要抽离,却被高冉昊的大手一把搂了回来。 “说正经事,我已经知道孩子们被关在哪里了,地形我也清楚了,待会你把那鼻环老大灌醉,我带你们逃出去……”高冉昊脸上淡淡的,声音很细,凑到沈芊君的耳边,就如一阵绵软的细风,吹地她觉得身上的血管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她就是恼这个男人,每次他一本正经和她说正事的时候,却总是用这种让人抓狂的方式。 沈芊君想要移开脖子,可是奈何石缝狭窄,她只能贴着男人的胸膛,恍然道,“原来你已经向那小秃子问清楚了?” “不然你以为我和他闲话家常?笨女人。”高冉昊柔声道,凑到沈芊君耳边风凉一笑,他的手忽然贴到人儿的胸前,然后肆无忌惮地一撩那单薄的衣裳,“这衣服撩情,想必待那大当家的一定鼻血直流。” “你混蛋!我先让你流鼻血!”说毕,沈芊君一个拳头便砸向了男人的鼻子,然后莞尔一笑,道,“摄政王,那小的告退了。” 说毕,重新裹了裹自己的衣袍,光着脚丫子踩着石头便朝远处的小秃子喊着,“我洗好了。” 在一边等着的人,终于等到了好消息,忙笑嘻嘻地从石头后出来,一看眼前的人,眼睛瞪地老圆。 他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件寨子里其他女人的衣服给了她,平日里那些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也没觉得这衣服有多好看。 可是今日穿在沈芊君的身上,却是别有一番风味,玫瑰红艳丽的袍子裹着她纤细曼妙的腰身,谁会知道,这是刚做完月子女人的身材? “未来夫人,你,你真好看。” “多谢夸奖,走吧。”沈芊君一笑,跨着步子便朝着方才进来的房间而去。 鼻环老大一个人翘着二郎腿正在石桌边喝酒,他的面前是一大盘子的肉,一整只猪居然没有切割,就那么装在一个大脸盆里,鼻环老大一大口酒,然后手便抓上了一只猪蹄。 只见那猪蹄在他的嘴里,皮被拉扯地老长,他吃完后,还不忘舔一口自己的舌尖,那样子看上去,好恶心。 沈芊君在洞门边看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当家的,新夫人来了。” 鼻环老大这才转过头,似是没有餍足般,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猪蹄,用桌上摆着的毛巾擦了擦手,笑眯眯道,“哈哈,虽然肚子没饱,可是这家伙已经忍不住了,哈哈,小妞,待会让爷好好地伺候伺候你。” 鼻环老大声音刚落下,小秃子便拍了拍沈芊君的手肘,示意让她记住自己方才叮嘱过的话,好好伺候大当家的。 沈芊君微微一笑,看着鼻环老大早已按捺不住,心扑通跳地厉害。 今天这种情况,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若是阿允知晓了此事,指不定带着侍卫,一把火就会把虎头山夷为平地。 此时,要是阿允在,就好了。 一想到那个不解气的摄政王,沈芊君便气得咬牙,若不是他不紧不慢,她至于如此么? 第212章 女人,你求我一下会死(1) “唉?当家的,不要那么心急嘛。”沈芊君谄媚上前,几乎是抛下这辈子的尊严腆着脸皮便上去挽上了鼻环老大的手臂,她觉得自己还真有演戏的天赋。 平常人家的姑娘,被绑回来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每回都是他霸王强上弓,可是这回,不仅这个美人比平常的那些都好看几分,倒也是这么乖巧,居然懂得主动逢迎。 鼻环老大爽朗一笑,心中很是快活,“好好好,听美人的,爷不心急,不心急啊。” “当家的,咱们先来喝酒,我们成亲的习俗都是要喝交杯酒的。”沈芊君挽着鼻环老大,坐到了石凳边。 鼻环老大一听还要喝交杯酒,立即开怀一笑,他以前都是强迫人家姑娘,从来没喝人喝过交杯酒,今日和这美人倒是头一回。 “好!爷还没和人喝过交杯酒呢,今日也算爷的头一回,你不吃亏!”鼻环老大眼中带着欣喜,将沈芊君揽在怀里便要拿酒壶大口咕咚起来。 不好意思,你是头一回,我可不是了。沈芊君淡淡笑着,然后一把夺过那鼻环老大的酒壶,“交杯酒,名为杯,就是要两个杯子交缠在一起喝,意思是一生一世交换心肠,合卺白头。” 鼻环老大似懂非懂,然后一拍大腿,“好,就依美人你,你说什么就什么,爷今天高兴,哈哈。” “来人啊,换酒杯。” 总算是斡旋赢到了一些时间,沈芊君窝在鼻环老大的怀里,却低垂着眼眸沉思,十一,我能信你么?你会来么? 沈芊君窝在鼻环老大的怀里,好不容易磨磨蹭蹭了许久,可是待小秃子将两个酒杯子急急忙忙拿上来的时候,她环顾四周,却仍是没有看到高冉昊半个影子。 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会是戏耍她吧…… 她抬眼,微微地扫视了眼鼻环老大心情甚好的样子,然后想着接下去应该如何支招。 就在沈芊君垂眸思索之际,鼻环老大爽朗一笑,自顾自的斟酒,将杯子送到了沈芊君面前,沈芊君一看那清澈纯清的酒水荡漾在白瓷酒杯里,忽然莞尔一笑。 现在是好时机。 方才在她走的时候,高冉昊给她塞了一包东西,她猜测,应该是蒙汗药,现在只要把蒙汗药加到他的杯子里就好了。只要这鼻环老大喝了蒙汗药,他便再也不是什么老大,而是一头死牛,到时候,只要偷出他身上的令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逃出去了。 可是一抬头,便见鼻环老大笑眯眯地端起酒杯,用余光扫着身边的人,那双眼睛里,却莫名地藏着一丝**之色,好像洞察了一切,但又急不可耐的样子,“怎么了?美人看起来似乎很不安啊。是不是想着怎么逃走啊?”鼻环老大说着,嘴角撅起,抬手便勾起了沈芊君的下巴。 “哪有想着逃走,大当家如此威武,早就俘获了奴家的心了。”沈芊君娇嗔一笑,却感觉全身恶寒一阵,她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逢迎男人,尤其是这种能让自己全身起鸡皮疙瘩的男人,她甜笑着,眼神却极快,然后将杯子凑到自己嘴边,用指甲扎进药粉袋子里,将指甲里的粉末加进了酒里,旋即便又笑得更加妩媚起来,“大当家,交杯酒可是要要换着杯子喝的。您一个人喝,哪里有情趣?得两个人,手勾着手,然后眼对着眼,彼此眉目传情,方见真意。” “好好,咱们就交换着杯子来!咱们就试试眉目传情!哈哈哈哈!”鼻环老大爽朗大笑着,换上沈芊君纤细的手肘,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手腕细白如玉的肌肤,乐呵呵地便将杯子凑到嘴边一饮而尽。喝光了酒,还忍不住瞧着对面的人,朝着她眨了眨眼睛,似要眉目传情。 见人把酒杯喝干了,沈芊君这才缓缓入口,眼里在笑,心里却在焦急地期待药效发作。她徐徐地把酒送入嘴里,瞬间觉得十分呛鼻,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美人,这交杯酒也喝了,咱们是不是该干正经事了?”鼻环老大一把搂住沈芊君不盈一尺的纤腰,忽然将人就打横抱起,也不顾此刻她咳嗽地满脸通红,像拎小鸡般将人夹在了手肘间,大步朝床榻而去。 沈芊君‘啊呀’一声叫了出来,眼睛却正好瞄上鼻环老大藏在小腿间的匕首。看着那明晃晃的匕首在男人的脚踝处发着光亮的光芒,沈芊君原本想抗拒的,这会儿也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美人,你在看什么?”鼻环老大眼里流露出一丝醉意,大手已经毛毛躁躁地往沈芊君身上探去。隔着她的衣服,开始揉着她那近在咫尺的肌肤。 他的手很粗糙,巴掌上长满了老茧,力道也很大,按捏着肌肤,顿时就会觉得全身神经跟着紧绷了起来,沈芊君被压在身下,抬头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顿时着急起来,怎么他还没有药性大发? 她根本没有把握,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可以用匕首将这鼻环老大刺伤。 似乎是看出了人儿心中的犹疑,鼻环老大哈哈大笑着,手摸上沈芊君的额头,在她那柔滑的皮肤上轻轻地揉捏着,嘴上的笑意却更加浓厚起来,“美人,你那点药量还迷不倒爷,乖乖地伺候爷,不然待会有你好受的!方才,你在我酒里做了手脚,你以为我没瞧见?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恩?”说毕,他手中力道一狠,沈芊君的头便被他用力按下下去,被迫下颚抬起,正好迎上他的嘴。 鼻环老大的嘴里带着一股酒精的味道,还掺杂着一股说不清的腥味,让人闻了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被迫迎上那张开的嘴,似乎是巴不得一口把人吞了下去般。 他贪婪地张嘴,就如野兽一般张嘴,似要将自己的食物一口吞下般,不知餍足地吧唧着嘴巴,让人觉得十分恶心。 就在咫尺之间,两人的嘴巴几乎要贴到一起去了,沈芊君全身一用力,便拔出了鼻环老大脚踝里的匕首,一把朝着他的小腹刺去。 那道明晃晃的光线刺眼,鼻环老大立刻反应,从床上跌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躲闪开了那明晃晃的匕首。 第213章 女人,你求我一下会死(2) “小妞,想不到你不怕死呃!还敢暗算老子?”鼻环老大用拇指按了按自己摔青肿的嘴角,眼里已满布凶光,他从地上滚爬起来,凶神恶煞地,正要徒手去夺沈芊君手中的匕首。 就在此时,一袭清影如风一般嗖地卷了进来。 匕首哐当落地的声音,沈芊君惊恐地看着搂着自己的大手,然后抬起凤眸一看来人,完全被他无声潜入的功夫给震慑住了。 这个男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的,而且连鼻环老大几乎是没有察觉,还差点着了他的道。 “你。”她半晌不能说话,觉得甚是惊诧。 “不好意思,一时半刻找不到蒙汗药,给了包盐给你,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慰藉,不会那么害怕。”高冉昊风雅一笑,完全不顾怀中的人此刻要杀人的表情,他抱着人便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圈,然后脚尖一用力,便踢起地上的匕首,在空中飞起,朝着鼻环老大而去。 鼻环老大惊恐地看着那无人操控的匕首直直地朝着自己飞来,赶紧在地上打了个滚,可是再一看,那匕首已狠狠地刺入床上的木杠上去了,他想要拔,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拔下来,整个人也在地上打了个滚。待他拿着匕首想要叫嚣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没了两个人的踪迹。 “奶奶的!老子居然着道了!呸,来人啊来人啊!” 鼻环老大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山洞里,只是他带着伤,叫了半晌,也没有一个人回答,直到最后,他跌跌撞撞地捂着胸口起身出去,才猛的被眼前的景象惊叹。 从他的洞门口房间到站岗放哨的寨子,倒了一地的人,前前后后,足足有上百号人,就凭那个小子一人?就帮他一百多号兄弟都打晕了? 鼻环老大顿时怒极攻心,走到最前面晕倒的人,朝着他便用力踢了踢,“起来!你们这群兔崽子!再不醒来,老子弄死你们!” 倒在地上的人这才昏昏沉沉地揉着眼睛醒来,一看鼻环老大,立即慌张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那个白衣服男的一个人把那十几个孩子都救走了。” “废物,废物!还不快点把人叫醒,去追!” 鼻环老大面露凶光,甚至有被削了面子伤了男人尊严的感觉,他紧了紧拳头,老子就不信了,抓不到你们! “来人啊,启用迷魂阵!就不信他们还能活着走出咱们虎头山!” 高冉昊抱着怀中的人在半空飞了许久,才悠然地瞥向了她,笑道,“我怕你乱了阵脚,才给了你假的蒙汗药,不过幸好有你,那些孩子已经被我送出去了,此刻正在我部下的身边。” “你?”一听高冉昊这么说,沈芊君眼里的怒意消散,忽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把孩子们都送走了?” “是啊,徒手打晕了好几百人呢,这只手差点废了。要不是想着你还在那水牛手里,我哪里还用得着再回来,脏了我的手?”高冉昊轻轻笑着,举了举自己青色的衣袍,上面果然沾了一点血迹。 这个男人肯定是有严重的洁癖的,沈芊君看着他,不好意思干笑了声,“放我下来吧。” “也好。”高冉昊风雅一笑,手一松,沈芊君在空中回旋了一阵,她‘啊’的一声喊叫出口,待睁开眼时,自己已稳稳落地。 只是两人恰好落地的时候,眼前的树林就像是长了脚一般,忽然自己快速地旋转了起来,原本成排的树木,就在眨眼间,变成了一个方阵。 沈芊君看着,以为自己眼花了,闭上眼睛又重重打开,发现方阵还在快速旋转,而且是以更快的速度旋转,不多时,他们周身已全是树木,完全分不清来时的方向了。 “这些好像是迷魂方阵?”沈芊君下意识道,退后了两步。 “我知道。”高冉昊应声,却没了方才的玩世不恭,而是忽然紧紧地抓上了沈芊君的手,腾身踩着树木飞了起来,“抱紧我!。”说毕,将人楼上了自己的腰。 沈芊君也不再矫情了,乖顺地抱着高冉昊的腰,看着身边的树木在自己身边飞快地旋转,那些树木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而高冉昊,忽然闭上了眼睛,脚上的力道却没停下,如蜻蜓点水般在半空踩着。 飞行了许久,两人才重新落地,一回头,发现已逃离了方才的迷阵。 “你也懂江湖幻术?”沈芊君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起来,他银色的面具下,究竟藏着怎么一张面孔?为何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他很有兴趣了? “略知一二。”高冉昊眯起眼睛笑着,忽然举着沈芊君的小手,轻浮道,“方才我让你抱着我,你怎么抱地那么紧?” 看着他眼里那玩味的笑意,沈芊君忙甩开手,双颊通红,她方才还不是怕,才报的那么紧,“你走不走?废话真多!” 沈芊君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可是因为方才迷阵的缘故,她早已不记得来时的路了,再一抬头,太阳也早已落山,根本辨认不清方向了。 两人一前一后,也不答话,就这么在山间小路上走了许久,直到许久后,耳边传来了一声狼嚎的声音,沈芊君怕地环抱住自己,左顾右盼着,只能看到树影婆娑,上面偶尔飞来几只乌黑的鸟,然后又扑腾飞走。 山上的温度也骤降,白天还是穿纱衣的,现在穿着纱衣却隐约有一点凉意了,尤其是刺客,沈芊君看了看自己光洁的脚丫,上面已沾满了泥巴,因为踩在乱石小路上的缘故,脚踝到脚掌已经擦破了皮,上面斑斑驳驳沾满了血。 但是沈芊君只是咬咬牙,看着自己那双惨不忍睹的脚,却始终不肯回头。 高冉昊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看着前面的女人那么倔强,明明冷的要死,却宁愿抱着自己也不来求自己,她明明十分害怕,都怕地发抖,却不等一等自己,让自己保护她,想到着,他扬唇一笑,觉得这个女人越发可爱了,只是旋即,他的眼帘便垂了下来,她是沈芊君的孪生妹妹,若她是这种心性,那么那个沈芊君,应该不会是那种蛇蝎毒妇吧? 第214章 一宿的相处(1) 他思绪翻飞,忽然觉得好笑起来,自己不是答应过雨儿嘛,不再过问大云的任何人,任何事,为何对这个叫沈芊竹的女人,这么好奇呢。 他拍了拍脑袋,再一抬头,前面的人已扑通跌倒,可是她跌倒了也不做声,只是揉着自己的脚,艰难地站起。 “跟我求救一声就那么难?”高冉昊终究抵不过,几步上前追到沈芊君身边,用手紧紧地托起她的手肘,看着她紧抿到发白的小嘴,那眼里流露出不屈不服。 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神顺着她的脖颈下去时,看着她纤细白嫩的脖颈,居然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好想,亲一口。 他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不要你管,你就会戏弄我!”沈芊君甩开高冉昊的手,揉着自己的脚又走了两步,却嗖地一声,彻底崴脚摔了下来。 没有臆想的疼痛,身子却忽然被腾空抱起,待沈芊君抬头时,自己已进了高冉昊的怀里,她想要挣扎,可是却被他搂地更紧,“你再乱动,我现在就扒光你衣服,看你还敢往哪里走。” “你。”沈芊君气得咬牙,看着男人轻浮嘴角上露出的笑意,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高冉昊抱着人,环顾了四周,夜色已降,路已经分不清楚了,看来只好先找个山洞了,他低头看了眼人儿满是伤痕的脚,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倔? 宁愿遍体鳞伤,也不跟自己示弱…… “女人,求一下我会死?”高冉昊不满地邪僻了眼怀中的人,加快了步子走入山洞,将人放下。 “唉?你要做什么?”看着蹲下来就要抓起自己脚的人,沈芊君急忙伸手阻拦。 高冉昊蹲在沈芊君面前,抬头闲闲地看了她一眼,不满道,“难熬你想腿残废?” 沈芊君不语,脚踝被高冉昊的大掌握着,他娴熟地帮人撩起脚踝上的裤子,厚实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地在她白皙的脚踝上摩挲着。心里长长憋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玉脚,就像是新鲜采摘出的莲藕一般,触手的感觉滑嫩,那小巧的脚丫子因为长年没见过阳光,十分柔嫩雪白,他只不过用力一捏,上面便起了一层红痕。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情愿痛死也不求我?”高冉昊认真地看着小脚踝处青肿的地方,皱了皱眉。 “我不习惯麻烦人,自己能忍着就忍,何况,你也不会真心帮我。”一想到自己三番五次被这个男人戏耍,沈芊君就沉吟不语起来。 而就在她说话失神之际,高冉昊手上的力道一拉一送,只听到骨头卡擦一声离开又复位的声音,沈芊君还来不及‘啊呀’喊痛,脚已经好了。她不可置信地扭了扭脚踝,发现脚真的好了,想不到他不仅医术好,跌打方面也很利索。 “你倒是性子怪,今晚看来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宿了,我去外面找点干柴。”高冉昊扬扬唇,便似一阵清风般出去了。 沈芊君抱着自己,觉得身子有些冷,她环顾了眼四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阿允是不是快急死了,若是他知道自己被抓上了这虎头山,会不会急地把虎头山的人都杀光? 想到这,她就不寒而栗起来,阿允待他人都是心狠手辣,可唯独对自己…… 高冉昊去了片刻后就回来,手里抱着柴火,看的出他是极其爱干净的,将柴火放下还不忘拍着自己的青衫,直到他确定已经非常干净了,才用火折子打了火。 瞬间,整个黑暗的山洞便亮了起来,而周身也开始有了暖意。 沈芊君不说话,只抱着自己坐在火堆边。 “唉。”高冉昊叹了口气,走到沈芊君身边,忽然抓起她白玉的小脚,从怀里掏出手帕小心地包扎起来。 他低头认真的样子,很像一个人,曾经,昊也会这么捂着她的脚,像爱惜一件宝贝一般,而现在,她的脚就在这样一双温暖的手里,被他的热度包裹着。 “谢谢。”看着小脚上绑了一个小兔子般的形状,沈芊君尴尬出声。 高冉昊淡笑着,缓缓脱下自己的青衫递给沈芊君,“冷就套着,我去弄点吃的来。” 沈芊君看着那青衫,微微有着一股药香,她想要拒绝,可是高冉昊似乎知道她的心意般,忽然眯缝着眼俯身到她耳根边笑道,“你要是不穿也行,那我只好亲自帮你了。” “不必了,我自己有手。”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然后飞速地把衣服穿上。 高冉昊满意笑着点头,然后又似一阵风一般出去了。 嗷嗷…… 山洞外又传来一阵狼嚎,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尤为可怖,山洞里,火堆时不时迸发出一阵火星子,安静地有些吓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悠然而去的身影才慢悠悠回来,手里已满载而归。 高冉昊走进,看了眼角落里蜷缩的人,知道她是害怕,不过这山里的迷阵实在是太厉害了,近处没有猎物,他走远了些,又发现迷路了,来回周转了许久,才找回了这里,是以才折腾了这么久。 沈芊君则认为他是故意在外面晃荡许久,故意要让她害怕的。 “害怕?”高冉昊悠悠地问着,已坐到火堆边,认真地鼓捣起手里的猎物来。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不悦出声,“不怕。”可是她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此时正在唱着空城计,而再往那边看去,高冉昊已弄好了架子,那些猎物早就开膛破肚洗好了的。 男人悠闲地靠着抓来的野味,然后抬眸浅笑着,“给你的‘蒙汗药’还在吗?” 沈芊君一愣,才明白过来他所指,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了他。 烤了许久,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沈芊君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多看了那架子一眼。 高冉昊将烤好的山鸡撤下,迅速地抽出自己随身带来的匕首,只见几道光影闪过,那山鸡便被切地极其工整,放在了荷叶上。 “饿了?尝尝我的手艺,你可能是第一个吃我亲手做的东西。”高冉昊说着,眼里带着一丝的自豪,他醒来后可没给别人做过东西,既然他以前是皇帝,那更不可能,所以这么算来,今天确实是第一次。 第215章 一宿的相处(2) 沈芊君看着那荷叶里泛着红光的东西,脉象不错,可是男人的自吹自擂却让她不以为然,“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接过荷叶,抓了一块鲜嫩的鸡肉送到嘴边,本是怀着尝尝,不好吃就吐槽的心态,可是这一入口,她便惊讶地看着男人,鸡肉烤地火候正好,不老不生,入口便有一股子的滑腻感觉,吃起来也不粘牙。 她有些惊诧,这个男人,似乎给了她太多的惊喜。 “如何?”高冉昊优雅地吃着,还不忘抬头看一眼沈芊君,眼里充满了期待。 沈芊君故意皱眉,“难吃。” “难吃你还吃那么多?”高冉昊笑地更加开怀了,这女人撒谎的技术也够烂,“你的王爷给你做过饭么?”他只是随性问着。 “当然。”沈芊君立即应着,似是在赌气般,要证明些什么,“阿允做的饭可好吃了。”其实高允确实给她做过一碗汤,可是什么味道,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哦?那还不错。可是你的王爷不是喜欢你姐姐的么?怎么对你好像也挺……”高冉昊吃完,将荷叶把那些骨头包裹好,搁在了一边,故意将手捏成拳头,凑到嘴边咳嗽了一声。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显得不耐起来,“你废话真多。”说毕,将手中的荷叶也一放,靠着身后的大石头道,“我困了,先休息了,就麻烦你在外面守着了。” 知道自己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高冉昊淡淡一笑,看着人儿双手托着脸便靠着石头闭上了眼睛,知道她是不愿再和自己谈论那些事情。 “孤男寡女的,咱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不然浪费了这良辰美景了……”忽然,高冉昊擦好了手便挪到了沈芊君身边来。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挪了挪身子,冷道,“你这招泡妞方法对我不管用。”这个男人太轻浮了,不过倒是真浪费了他一身的好皮囊,还有方才的那一手好厨艺了,唉,心里再次暗叹,可惜了。 高冉昊唇角一勾,泡妞,这个说法好新鲜,“我可不是对谁都这样,你是第一个,信不信?” 沈芊君不信地冷哼一声,瞪着他,“别靠着我,我困了,等明日出去了,满京城的女子等着你去哄。” 高冉昊眯缝着眼,笑得更加开怀了,他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现在身上很单薄,所以才说要和她一起睡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对自己冷冷的态度,他就是想惹她生气,与自己拌嘴。 “是啊,我把那些孩子送到部下身边去了,现在你的王爷应该已经开始搜山了吧,若是看到我们这样,会不会?”高冉昊眉头一挑,身子哆嗦着打了个寒战。 “你冷?”沈芊君不想和他拌嘴,推开身上的青衫就想交还给他,却被他笑着拒绝,“我不冷,现在可是全身火烧火燎呢,巴不得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了。”他凑到沈芊君耳边,故意将湿热的呼吸打在她脖颈上。 沈芊君懊恼瞪着他,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还以为这男人会冷死,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想到这,她把青衫拉了拉,不满道,“你要脱自己脱,我困了,千万别靠近我,不然,后果自负。”说毕,捏了捏拳头威胁着,却移开了几步,靠着石头打盹起来。 高冉昊歪着头看着旋即闭眼的人,直到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才浅笑着,看来她是真的困了。 他忍不住又捂着嘴打了个寒噤,全身越发觉得冷,索性坐到火堆边加起柴火来。 外头的夜色越发黑暗了起来,狼嚎声时有时无,月光照射进山洞里,清冷一片。 “昊……昊……啊,昊,你快走,快走!” 坐在火堆边睡的浅的人,忽然被一声梦话惊醒,高冉昊睁眼坐直了身子,看了眼靠在石头边说梦话的女人,她秀眉紧蹙着,垂在身边的小手捏成拳头,不断地抓着地上的泥土,看上去似乎很难受。 高冉昊掀起衣玦,几步走到她身边,拿起手帕便帮她擦着头上不断冒出的薄汗。 “昊,昊。”人儿愈发激动起来,抓着男人的手腕便不肯放开。 “我在,我在。”高冉昊应着,却在脑海里不断地回味着她嘴里所说的名字,皱了皱眉,她喊的不是宸王,那会是谁?居然和他的名字,很相似。 似乎是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人儿这才安静地不动了,可是手却还一直抓着他的不放。高冉昊无奈一笑,又不敢抽身,只能掀开衣服,坐到了她的身边。 身边的火堆零星冒着噼里啪啦的火光,屋子里慢慢暖了一点,高冉昊侧脸看着熟睡的人,她的侧脸很好看,瘦削的尖下巴,睫毛卷翘浓密,在小脸上投下一层影子,她似乎很不安,手始终不肯松开,他只能那么紧紧地靠着她,感受到来自她身上香甜的味道,然后缓缓觉得眼皮子沉重,睡了下去。 翌日天明的日头照射进来,光线打在熟睡的两人身上,他们的双手紧紧相扣着,忽然,沈芊君睁了睁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只是当她一看身边的男人时,立即就想发飙,可是,他熟睡的样子好安逸,脸部的轮廓线条是那么的优美,造物者果然是不公平的,给了这个男人这么好看的皮囊,他的眉,似乎能一根根数清楚般,凑过去,手轻轻地触碰他浓密的睫毛,居然一阵触电。 而就在此时,高冉昊睁开了眼,唇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早。” 像是做贼被当场发现了般,沈芊君忙抽手,然后摔着和他紧紧拉住的手,吞吞吐吐道,“不是,不是说了不要靠近我么?” “大小姐,可是昨夜你做恶梦,死乞白赖地拉着我的手的,还死死不肯放。”高冉昊笑得风雅,看着被甩开的手,也不气恼。 “你去胡说,你就是故意想占我便宜。”沈芊君冷哼着,抓起青衫捂着自己就站起了身。 高冉昊淡淡一笑,抬眼看着她,“那你昨晚一直在喊一个男人的名字,你就不问问我,你究竟喊了谁一夜?” 沈芊君身子一僵,却径直走了两步,“还不起来?咱们该下山了。” 第216章 一宿的相处(3) 男人转了个身,慵懒道,“你就那么想见你家的王爷?” “你就不想见你家的王妃?”沈芊君反唇相讥,却再也不理身后的人,踱步出去。 青山小路上,沈芊君依旧光着脚丫子,走起路来有些艰难,昨日包扎的伤口又湿透了,渗出了满满的血。 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腾空被人抱起,她想要反抗,却又实在走不动,只好道,“走到山路出口时,你就把我放下。” “好,不然被你的王爷夫君看到,也不太好,避嫌我懂。”高冉昊戏谑一笑,抱着人便大步走在山路上。 “你说什么?人被绑上了虎头山?”宸王府的宅邸门外,高允一身墨衣便袍,还未等来人汇报完毕,他已腾身上马,怒视着身边的人道,“无名,吩咐本王的铁戟军,本王要立刻马上,随本王去踏破虎头山!” “是!”无名拱手抱拳,然后迅速转身消失。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从王府另一条街便传来一阵踏步的声音,那声音气势恢宏,似乎能将天地阵碎裂般,不消半刻,所有人都站好,竟然是一个个身穿黑色铁甲的兵将。 “启禀王爷,一千铁戟军已准备就绪!” “好,出发!”高允沉声令下,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军队,站在门后的一抹倩影缓缓站了出来。 “王妃,咱们回吧,看王爷这架势,怕是要将那虎头山夷平了吧?”喜儿在亚赛身边道,蹙了蹙眉头。 亚赛沉吟不语,心里却莫名染上了一层担忧之色,这虎头山是京城出了名的霸王山,连地方知府都管不了,皇帝都一直头疼,现在王爷却要去捅这个篓子,岂不是很危险。 “喜儿,去备马。” “王妃,您不能去啊!”喜儿阻止着。 “去,我不能看着王爷一人涉险!”亚赛紧蹙着眉头,不过片刻,她骑着一匹快马便朝着消失的人群追去。 喜儿看着,叹了一口气,王妃如此,王爷又究竟会在意几分? 高冉昊之前将一干孩子救了便送往了驿站,现在在当地地方官的安排下,孩子们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父母身边。 驿站内,萧雨着急地在屋内踱步,看着从外面风尘仆仆而来的慕容澈和小扇问道,“怎么样了?” “宸王已经带兵去剿灭虎头山了,那些只不过是当地贩卖人口的山寨子,他们并不会杀人,摄政王和宸王妃应该没事。”慕容澈淡淡道,主要来传递信息就是不想萧雨再慌了手脚去掺和。 “我说你就别担心了,你家摄政王武艺超群,哪里能出什么事?”小扇翻了个白眼,却知道萧雨心里并不是担心高冉昊的安慰,而是在意他和沈芊君在一起。 “都是你,要不是你哄着我去什么衣服铺子,那个女人就不会带走王爷了。”萧雨急道,心中很是不满。 小扇不想理睬她,白了她一眼道,“摄政王自己长了腿,沈姐姐怎能把人哄了去?澈哥哥,我们也跟着上虎头山吧,真不想在这里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争地面红脖子粗的。”小扇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笑眯眯地挽上慕容澈的手,撒娇道。 慕容澈拉了拉小扇的手,却怒了努鼻子,“你这个磨人精,去了只会添乱,你忘了上次人家宸王妃生子,你比她还激动,先晕厥了过去。” “哎呀,那时候还不是有小人陷害嘛,姐姐早产我担心嘛,澈哥哥,咱们就去看看嘛,反正有宸王的军队,我不会受伤的。”小扇眨巴着眼睛,用楚楚可怜之色看着身边的男人。 慕容澈无奈一笑,看了眼萧雨道,“那摄政王妃好好在驿站休息,我们一定会把摄政王平安带回来的。” “我也要去。”萧雨的声音最终只湮没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便听到外头小扇的吩咐声,“你们好好地看着摄政王妃,可不能让她出去了,万一走丢了,为你们是问,听到了么?” “是。” 外面传来丫鬟们应诺的声音,接着,萧雨的面前便出现了好几个丫鬟,她想要走一步,便被阻挡,“摄政王妃请回房。” “你们!”她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折返回房。 慕容澈带着小扇与高允在虎头山的入口处汇合,高允沉着脸,手一挥,“搜!” 立即,那一千铁戟军便气势汹汹地举着刀上山了。 高马上,高允的脸色很难看,几乎是不和身边的人说一句话,慕容澈想要搭话,却找不到话茬。 忽然,在他们焦急等待的时候,无名的声音传来,“王爷,你看。” 众人这才看去,茂密丛林的山间小道上,一个男人,手里正抱着一个女人缓缓下了山路。 那女人双脚缠着布,上面已血红一片。 是阿君! 几乎整个人都跟着兴奋了起来,每一个血管到每一个毛孔,高允立即激动地笑了,纵身下马,抬步腾身用了轻功便来到了两人身边。 他看着此刻抱着沈芊君的男人,出声冰冷,“摄政王,有劳你了。” “阿允?”沈芊君窝在高冉昊的怀里,差点睡去,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即从高冉昊的怀里探出脑袋,眼里带着惊喜。 高允愣生生地从高冉昊怀里接过沈芊君,冷冰冰地却没说一声谢谢,反倒是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 “阿君,没事吧,这帮该死的土匪,我要让他们全部死光!”高允先是用温柔的眼光看着怀中的人,而后眼里又带着一股杀意。 沈芊君紧蹙着眉头,却道,“这些交给官府去办吧,他们毕竟长年拐卖小孩,确实可恶,可不能因为也绑了我,就要了他们的命,先询问他们之前都将孩子拐卖去了哪里,将那些孩子寻回才是当务之急。” “好,听你的。”高允温柔道,可是眼里却藏着异样的锋芒。 看着伟岸身躯的墨衣身影消失在山路上,将人抱上马,高冉昊嘴角一扯,有些苦涩,就在刚才沈芊君从自己怀中被高允抱走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人夺走了一般。心里莫名有一种伤感,为什么会这样? 第217章 他们同房了(1) “王爷,一干人已绑了起来。要如何处置?”无名拱手站到马前问道。 高允回头看了眼那被捆绑过来的一行人,视线在鼻环老大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却道,“送官府。” “是。”无名领命便回去吩咐了,沈芊君倒吸了一口气,坐在高允的马背上,若是她将自己在虎头山的遭遇告诉了他,不知道阿允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阿君,抱住了,我们走。”高允搂着沈芊君,忽然一夹马腹,在山路上飞奔了起来。 “姐姐!澈哥哥,快,我也要上马,咱们追上姐姐。”小扇忽然上马,拉着慕容澈,慕容澈无奈,“人家小两口甜蜜着,你去掺和什么?” “不,我要和姐姐并肩走着,澈哥哥,快点,别磨磨蹭蹭了!” “好。”慕容澈点了点额头,满是无奈。 崇山峻岭间,两匹马徐徐走着,沈芊君和小扇在马背上互相拉着手,一边笑得开怀,只是沈芊君欢笑之余,还不忘看了眼身后,却看到高冉昊一个人朝铁戟军走去,似乎是要随铁戟军一道回去。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忽然有些失落起来。 “阿君,昨晚你和那个摄政王处了一宿?”忽然,高允低沉的声音传来。 “恩,脚受伤了,走不了路。”沈芊君回头,淡淡回答着,却见高允的脸明显一沉,似是不悦,“阿允,怎么了?” “没事。”高允嘴角扬起,笑着。 “哎呀,宸王殿下,人家都是妻管严,你这夫管严不太好吧……小心姐姐被你管跑啦。”小扇拉着沈芊君的手,抬头看了眼高允笑道。 高允脸立刻一沉,比方才还白了些,看上去有些要吃人。 “丫头,你是欠抽了是不?人家夫妻的事,你倒是上心地紧,看来也该给你找个婆家了,瞧瞧你这个样子,倒是挺想找个人管的?”慕容澈用余光扫视了眼身边的高允和沈芊君,忽然凑到小扇的耳边戏谑道。 小扇脸刷地一红,用手肘用力触了触身后人的小腹,慕容澈佯装很痛,捂着肚子便皱起眉头起来,“听说大云有个俊逸若仙的齐王,听说他只爱琴棋书画,却不爱美酒佳人?” 慕容澈忽然转移话茬子,看向高允的时候,意味深长。 “纪昀一向流连山野,倒是和郡王爷性子有几分相似,若有缘,他日定引荐。”说到齐王高纪昀的时候,高允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沈芊君这才舒了一口气,看了眼慕容澈,谢谢他帮自己解围,慕容澈只是微微笑着,依旧和高允谈天说地。 很快便进了城,两匹马各自而去,高允沉吟了半晌后终于紧了紧缰绳,让马走地慢了些,似是犹疑了许久,终于开口道,“阿君,我们的婚事也该好好想一想了吧,毕竟你现在已经是名义上的宸王妃了……” 沈芊君身子一僵,却半晌不说话。 高允手指紧紧掐着缰绳,他最怕沈芊君这般沉默,他害怕看不穿她的内心,他怕自己要胡乱猜测,可是即便猜来猜去,也猜不对个所以然来。 “阿君,翘翘也需要一个父亲,需要一个家庭,毕竟,皇兄已故,很多事,你不能只从自身考虑。”高允沉吟了片刻后,手指终于在缰绳上动了动。 “好。”沈芊君未加思索便答应,回头看着男人曲线般的轮廓,笑着,“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中途变卦的,你放心好了。” “恩。”高允点着头,却不再吭声,搂着怀中的人缓缓地前行往王府而去。 宸王府门外,早就有许多小厮丫鬟在外面等候着了,一见高允带着人回来,总算是舒了口气,若这沈姑娘不寻回来,这王府怕是要翻天了。 高允抱着人下马,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便要往府内而去,只是刚跨过门栏,喜儿便行色匆匆地过来,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着,“王爷,求王爷出去寻一寻王妃吧,她随您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芊君的手指一颤,抬头看着高允,又看着喜儿焦急的脸色,道,“阿允,去寻一寻,既然我要入王府,最想要得到人祝福的,就是她,你须待她好。” 回身挡着高允,沈芊君笑着,然后看着迎面而来的张妈,缓缓回头朝她而去。 高允的手松开了沈芊君的手,看着她远远离去,心跟着憋闷,他捏了捏拳头,然后快速转身走出门栏,上了马策马而去。 “小姐,你可把人急死了,这去了外头一日了,啊呀,怎么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的?小姐,快些,我扶你进去上点药。”张妈紧张地拉着沈芊君便往游廊而去。 沈芊君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受伤的双脚,早就麻木地没了知觉了,也不觉得痛,只是愁上眉梢,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回到宸楼洗了脚,包扎了伤口,沈芊君便窝在了凉席上,抱着一本医书随便翻阅起来,眼睛却是无神在想着事,连张妈进来了也没发现,“小姐,您要收拾收拾了,听说太皇太后要来了。” 宫里方才有人前来,说太皇太后不时便到。 沈芊君蜷缩在凉席上,猛地把手里的书一扔,该来的终于来了! “好,帮我好好梳妆!” 半个时辰后,随着内监的一声长唤,沈芊君带着王府上下的人出门迎接,此刻高允和亚赛都不在,她自然成了这王府实际上身份最高的人。 宽阔的府门,早已站了满满几百人,大家都井然有序地站成排,静静地等着。直到忽然,耳边传来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车队并未太喧闹,可是阵仗却是极大,在前面的首先是十几名大内高手,而后便是百人禁卫军,透过一身银色盔甲的禁卫军后,才看到一辆乌木雕花的华宇轩盖四马车徐徐而来。 “落,太皇太后驾到……” “恭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芊君垂眸,眼波却隐隐流转,全身也跟着血液澎湃起来,她最憎恨的人,现在就在眼前,可是她要怎么应对呢? 只听到车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接着便有小太监蹲下作肉垫,一个老宫女搀扶着,一个大概一尺五几的妇人,便被搀扶了下来。 第218章 他们同房了(2) 她个子娇小,看上去也就五十左右,可是脸上的肌肤却保养地极好,几乎没有一点皱纹,那白皙的皮肤上,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柳叶的眉头微微挑着,朱红的唇让她那白皙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血色。她一身深蓝色喜鹊报喜丝锦,一身庄严大气,头上装饰简单,只在额前勒着一根同样深蓝色的镶红宝石锦带,米色玉簪子斜插入鬓,她虽然脸上在笑,可是那笑却让人全身为止一寒。 “都起来吧。”声音拖长慵懒。 沈芊君抬头,看着这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脸上不禁暗藏一丝笑意。 “你就是沈芊竹?”太皇太后眯缝着眼睛,虽是在问着,可却又带着几分笃定般,微微抬起手,“你扶哀家进去,哀家有话单独和你说。” 沈芊君没有注意到赵妔青眼里的冷然,更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还跟着穿便装的御医。 一行人簇拥着赵太皇太后,穿过游廊来到宸楼,当她停在楼前时,明显一怔,却又很好地隐忍着,嘴角莫名一勾。 待人进屋子后,赵太皇太后便屏退了所有人,她用近乎犀利的眼光扫视着屋内的桌椅和摆设,忽然冷冷一笑,“芊芊,别来无恙啊。” 沈芊君立在雕花门栏前,想要上前,步子却猛然一颤,直到她抬头对上赵太皇太后笑意的眼神,却半晌不能语。 “不用再装了,浮音是哀家一手带大的,她什么脾气哀家最清楚。阿允将你留在府里甚于自己的性命,哀家便知你的身份,绝不可能是浮音,你就是芊芊!” 赵太皇太后不紧不慢,却在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 “老祖宗好神算,既然知晓了我的身份,为何还容我?”沈芊君冷笑,却没有一丝被识破身份的惧怕,相反,她觉得心中更加畅快起来,可以不用遮遮掩掩,让这个恶毒的老女人知道她这个威胁的存在! 两人几乎是针锋相对,四目相对时,彼此看着对方,眼里迸发出一团火焰。 “当然是阿允坚持,不然在德山,你当真以为自己能逃脱掉?”赵太皇太后不以为然,脸上充满了得意的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其中若是有偏颇,那只是她偶尔大发慈悲了。 “果然,阿允是我手里最好的王牌,老祖宗,你争一世的权,有没有想过到最后,众叛亲离,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 “呵呵,想不到你倒是替哀家操心,可是你我都清楚,我们彼此都容不下对方。你待阿允并非真心,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以为哀家一直默不作声,是应允了你可以和你那个孽种留在宸王府?”太皇太后冷声着,最后竟激动地一拍身边的茶几,几乎是想把它震碎般,眼里迸发着一团怒意。 “不好意思,母后,阿允已经答应了我,我和翘翘入王府是大势所趋。”沈芊君口是心非道,其实她最不想地就是利用阿允来激怒这个毒妇,她知道阿允是真心待她,她不能伤害阿允。可是面对这个毒妇,她又忍不住说了违心的话。 “其实我们是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话的,你可以入王府,也可以让你的孩子享受世子的一切待遇平安长大。但前提是,你得和亚赛好好相处,你们不分彼此,你须和她分别伺候阿允,阿允入你房一日,便要去亚赛那一日……” 赵太皇太后忽然心平气和道,手上的玉扳指闪闪透着光,她神色也平静许多,似乎真的是在和沈芊君商量般。 若是以前,她定会觉得赵太皇太后没有任何心机,只是单纯地为了她的儿子好,可是现在,她不能单纯地这么认为。 “阿允去不去亚赛那,脚长在他身上,这闺房中的事,他若不情愿,我又怎么能强迫?”沈芊君好笑地讽刺着,可是心里却觉得难受,她并不想介入宸王府,做第三者的。 “你定是有办法的,如果哀家让你的孩子世袭阿允的王位,想必你会考虑吧?” 呵呵,沈芊君冷笑着,他儿子要的,何止是一个王位那么简单,她要的是,他儿子坐拥江山,夺回属于昊的一切。 “好,既然老祖宗您都这么开口了,我也不会不识时务,如今我也知道自己孤儿寡母的,若是不有所依靠,定是难以生存。”沈芊君以退为进,选择先示弱,嘴上答应着太皇太后的话,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 “好,这就好,阿允果然没看错你,你若是争气,给阿允生个一男半女,做这宸王妃,自然是比在皇宫里给皇上当妃子强,毕竟你那是二嫁,名义上不好,在王府,你可是有全新的身份,哀家也会给你保密的。”太皇太后笑眯眯着,伸手拉上了沈芊君的手,在上面拍了拍,而后才悠悠出声,“来人啊,把东西拿上来。” 不时,门便被人推开,鱼贯而入一干宫女,手里都捧着东西,韩尚宫毕恭毕敬地给两人行礼,而后道,“太皇太后有赏,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金累丝红宝石步瑶、金海棠珠花步摇、双凤衔珠金翅步摇、鎏金穿花戏珠步摇……” “太后赏百鸟朝凤金丝云津、紫鹃翠纹云柔广绣裙……” 一件件的朱钗步摇和锦衣绸缎,琳琅满目,任谁看了都会心潮澎湃,或者是欣喜地一塌糊涂,沈芊君脸上也表现出几分地欢喜,但却是相当的冷静。 直到最后一名便衣御医走进,太皇太后才又道,“李御医,帮咱们的未来宸王妃瞧瞧脉,看看什么日子适合再次怀孕。” 说毕,太皇太后又坐到一边,淡淡地看着李御医已垂首拱手,而后缓缓朝着沈芊君恭敬道,“宸王妃,冒犯了。” 沈芊君收回视线,坐到了一边的乌木雕花椅上,挽起袖子露出细白的手腕,静静等待李御医的答案。 半晌后。 “回禀太皇太后,王妃现在的身子很是虚弱,奇经八脉混乱,血脉阻塞,怕是何时都不适合再次怀孕……”李太医把完脉便转身朝太皇太后答道。 太皇太后一听,脸上带着几分的‘忧愁’,可是却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唉,芊芊,你也无需担心,这宸王府香火的事,以后就由别人来完成吧,阿允也不会亏待你的,哀家一定好好监督他。” 第219章 他们同房了(3) “那就多谢母后关心了。”沈芊君冷笑着,心里明白地很,这赵妔青今日走这么一糟,就是来告诉自己,自己就是个废人,再不能生子? 她这是来叫嚣藐视自己,还是? 心中越发寒意十足,赵妔青坐了一会儿慵懒开口,“得了,韩尚宫,扶哀家回去吧,芊芊,你们的婚事就在这个月十六吧,这事越早办了,哀家才能早点放心,好了,回宫吧。” “恭送太皇太后。”沈芊君微微欠身,看着一干人将赵妔青簇拥出去,顿时心中一团迷雾。 是夜。 王府门外动静很大,高允总算把亚赛找回,不过此时亚赛正躺在他的怀里,昏迷了过去。 “小姐,王爷回来了。”张妈推开屋门,见沈芊君在凉席上打盹,将手边的灯笼搁在外边。 沈芊君微微睁开眼睛,蹙了蹙眉头,“王妃也一起回来了?” “是的,好像王妃昏迷不醒了,正遣人去宫中传御医了,小姐要不要过去瞧瞧?” “不去了,熄灯吧。”沈芊君淡淡道,起身便朝床榻而去,她料定,待会阿允一定会过来一趟,而现在,她觉得,他应该多陪陪亚赛。 张妈应声,将屋子里的蜡烛都吹灭,走到门口看了看里面,又叹了口气,提着灯笼将门关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月光将人影拉长,高允闪身走入床榻边,抬手抚了抚人儿熟睡的人,见她睡地熟,不想打扰,只苦笑着,又轻手蹑脚地将门带上出去了。 “王爷,您快来瞧瞧吧,王妃一直喊着您呢,现在她高烧不退。”高允刚从宸楼出来,喜儿便火急火燎地来寻人,见高允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喜儿这才又道,“今儿太皇太后来过了,她允了王爷您和沈姑娘的婚事,不过前提是不能让王妃受委屈,两人都为王妃,王爷若是厚此薄彼,恐怕这日后也不好和太皇太后交代吧?” 喜儿战战兢兢地立在游廊里,直到高允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拂袖离开的时候,她才缓缓舒了一口气,王妃,您这次可要想好了,千万别辜负太皇太后对您的良苦用心啊。 红楼。 红绡暖帐内,亚赛昏迷着,头上垫着一块冷毛巾,她昏昏沉沉着,嘴里还念叨着高允的名字,太医来了开了方子便离开了,此时高允急急忙忙走进,冲着周边人道,“王妃现在情况如何了?” “已经退热了。” 看着床榻上不断喊着自己名字的人,高允摆了摆手,示意一干人都下去,他坐到床榻边,手抚摸上亚赛的脸,顿时觉得有些愧疚,虽然这份愧疚一直都深藏在他心里。 “王爷,您喝口水吧,不如今晚就在这里陪着王妃吧,反正沈姑娘那边也下榻了。就可怜可怜王妃吧。”喜儿端着一杯热茶上来,苦苦哀求着跪下,那眼里都是精英的东西。 高允斜睥了眼她,接过杯子喝了几口茶,感觉嗓子舒服了许多,才道,“好了,你下去吧,本王今日就在这里守着。” “唉,奴婢告退,奴婢代王妃多谢王爷。”喜儿破涕为笑,忽然激动地磕头,端着杯盏便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从门缝里看了眼里面的状况。 夜慢慢深了,月亮也藏进了云里…… 红楼小房里,纱帐垂下,悠悠一室芬芳,床榻上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明澄澈的眼眸里,哪里还有一丝病态可怜,相反,里面却是被踌躇和犹豫填满,她从来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勾引男人,可是当太皇太后这次说要帮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没有拒绝。 亚赛嘲讽一笑,觉得自己现在实在太可悲了,为了这个男人,已经完全没了自尊。 可是王爷,你知道吗?你知道这样楚楚可怜的亚赛吗? 纤细柔嫩的手缓缓地抚摸上了那张疲惫清瘦的脸,这些天,他真的清减了好多,可是这些却都是为了宸楼里的那个,她真的好心痛,可是那个女人,从来都不知道心痛,王爷,你知道吗?谁才是会心疼你的人?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晶莹滴落,一滴打在虎口处,居然有些痛,她俯身,慢慢靠近在床榻便侧头浅睡的男人身边,和着自己的眼泪,慢慢地吻上了高允的唇。 火热的唇,靠着那冰凉的唇,亚赛哭着,嘴里混杂着眼泪的苦涩,一遍遍地流连辗转男人的唇上,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 滚烫的舌伸出,一遍一遍在那唇上舔一舐,让男人那原本冰凉的唇,也跟着火热一片。 高允微微睁开眼睛,双眼里却迷蒙着一丝陶醉,忽然搂上了亚赛的腰际,与她痴缠起来。 四片唇火热地交缠着,两人不满足于唇齿的相依,都伸出了舌头,舌尖碰触,似乎要将彼此最敏感的地方都挑起般。 直到高允忽然沙哑出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阿君……” 亚赛眼眸一亮,却忽然又暗淡下来,笑得极其苦涩,她离开男人的唇,用力地呼吸着,“我在……” 似乎是得到了最好的回应般,高允立即翻身上了一床,将人压在了身下,然后与人缠吻了起来。 纱帐落下,只能看到两个交缠的身影在一起,衣衫落尽,从帐子里悠悠传来女子痛苦而欢乐的声音。 “王爷……王爷。”亚赛一遍遍地喊着男人,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搂着身上的人。 高允只埋头人儿的脖颈处,闷闷出声,“喊我允……” “允……啊……允……”一阵更为尖锐痛苦和欢愉夹杂的声音传来,响彻在整个红楼。 整个王府很安静,可唯有这红楼里,缠绵悱恻之声不断。 沈芊君一晚睡地很浅,直到第一声鸡鸣响起,张妈端了东西进来伺候她梳洗。 “小姐,听那院的人说,王爷昨日在王妃那留宿了一宿,今日我还撞到了王妃的贴身丫头喜儿,她抱着一张带落红的床单,正火急火燎地让人往宫里送呢,据说昨日太皇太后临走时,特地留下了一个妈子,临行前还嘱咐了许多,看来王爷和王妃是真的圆房了……”张妈说地小心,捏着帕子递给沈芊君。 第220章 用强(1) 沈芊君将嘴里的药水吐了出来,拿毛巾擦了擦脸,才缓缓出声,“她才是王府正儿八经、八抬大轿迎娶进来的王妃,和王爷同房,那是迟早的事,有什么好嚼舌根的?” 沈芊君剔了张妈一眼。 张妈忙低头,接过帕子拧了拧,却仍是不死心道,“可是昨儿个王爷还跟小姐您海誓山盟,说胡照顾你们母子一生一世的,怎么今日就……”她是气,这红楼里的主子要是得宠了,以后小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相府里有庶母、姐妹们的陷害,这王府里,又有妻妾的争斗,到哪里才算是个清净? “由他去吧,对了,最近绸缎铺子的生意怎么样?”沈芊君无心聊有关高允是否宠幸过亚赛的事,她想到自己来王府近半年,沈家的天,早就换了吧。 “现在都是三夫人操持,听说全府上下的风气焕然一新了。” 沈芊君点了点头,然后坐到铜镜前,让张妈帮着她梳妆了一番,这才起身,“好了,去前厅吧。” 前厅早膳早已备好,亚赛早就端坐在乌木雕花桌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两眼出神地盯着桌子上白玉的果盘发呆,直到听到一阵缓轻的脚步声,她才回头。 沈芊君由张妈搀扶着,立在门栏前,看着起身的人,她一身桃花色露肩纱,里面一件素白色裹胸长衫,面露桃色,一看便是被一夜雨露滋润过后的结果。 喜儿站到亚赛身边,见到来人,急忙浅笑着作揖,“奴婢给姑娘请安,王妃,这会儿王爷该起了,奴婢去瞧瞧。”喜儿眼里带着笑,可说话时,那眼神明显是冲着沈芊君而来的,带着浓浓挑衅的意味。 亚赛矗立在原地,身子一僵,看了看身边的人,点头,“去吧。”然后又看向沈芊君道,“竹儿,过来坐吧。” 沈芊君浅笑着,坐到了亚赛身边,此时丫鬟又端上来了几盘小菜,亚赛盯着看了片刻后才忽然道,“竹儿,对不起。” “哦?王妃何以道歉?”沈芊君明知故问,用帕子试了试嘴角,微微侧脸看向亚赛。 亚赛显得更加尴尬起来,捋了捋耳际的碎发,深抿了抿嘴,又张张嘴道,“昨夜我和王爷……希望你不会介意,我知道王爷他心里只有你,所以你不用太介怀。” “王妃介怀了吧?王爷宠爱谁有他的自由,我们一起伺候王爷,竹儿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吃味的,王妃放心。”说毕,沈芊君握上了亚赛的手。 亚赛原本很紧张,听沈芊君这么一说,这才舒了一口气,而后看向她,眼里露出欣喜,“竹儿,你真好。” 两个人看上去如此和谐,沈芊君没有半分吃醋,而亚赛似乎得到了她的谅解也很开心,但是站在门外的一袭墨衣人,却半晌未进门,捏紧了拳头。 喜儿站在高允的后面,怔怔道,“王爷,怎么不进去?” 高允沉吟,脸上却带着愠怒,然后快步走到沈芊君面前,冲着她吼着,“你们都出去!” 这话不是对沈芊君说的,而是对亚赛还有屋子里的其他丫鬟们说的。 亚赛全身一抖,看着高允那阴沉的脸,如狮子吼般的声音,喜儿急忙进屋将她搀扶出去。 屋子里的人慢慢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高允和沈芊君两人。 高允站着,高大的身影挡住外头所有的光线。 沈芊君坐着,看不清他的脸,可是身子却依旧坐地笔直。 “阿君,你就没有一点难受?我和她昨晚……你就一点都不介意?还能这么开心地在这里和她和谐关系?好,你真的是太好了!”高允俯身凑到沈芊君面前吼着,说话时,手却颤抖地厉害,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红楼的时候,他是多么害怕阿君会难过,他答应过她,会一辈子守护他们母子的,可是他食言了,但一切并不是他所愿,他恨不得一剑杀了亚赛,只可惜,他知道,他不能,他不能违背自己的母亲…… 他担心地要死,生怕她受一点伤,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彻底失望了,原来一切只是他在自作多情,阿君的心里已经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曾经他以为昊死了,随着时间过去,她一定会慢慢淡忘的,可是…… “阿允,其实今日该早点来,你和亚赛本就是夫妻,做什么都是无可厚非的……”沈芊君的话音还未落,嘴已被封住,她睁大眼睛看着高允被放大的脸,那双眼眸里带着怒气,吻来势汹汹,几乎是狠狠地含住她的唇,她来不及拒绝,后脑勺已被大手禁锢着,只能被迫逢迎着那吻。 “阿允,不要这样……”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喉咙里,然后吞没在高允的嘴里,最后只变成一声呜咽。 高允那双眼眸通红,嗜血一般染上一层霸占的情欲,慢慢的,他的吻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大手慢慢沿着人儿的后脑勺一直到她的腰际,将人打横抱起,将人送上了饭桌。 沈芊君身子一僵,被压在饭桌上,挣扎着,却把旁边的盘子都一把挥到了地上,只听到一阵阵盘子碎裂的声音,小菜散落在地上,将地上的红毯子弄脏。 “阿允,不要这样。”我会恨你的…… 沈芊君喊着,好不容易移开嘴,可是高允已栖身下来,狠狠抵住了人儿,她被迫分开了双腿。 她害怕了,甚至是觉得委屈了,她的阿允从来没有这么强迫过她,可是这次……手慢慢地在饭桌上摩挲着,直到抓到一个杯子,她用力地拿着杯子,想要把它敲碎,然后用来自卫,也许,也许这样可以让他心中的怒气消一些。 高允看着身下拒绝的人,嘴上冷冷一笑,却不理会她的求饶,更加强势地俯身到人儿的脖颈处,湿热的唇,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绕。 纤细的手艰难地抓着杯子,却终究没有抓紧,杯子沿着桌角碎裂在地,碎片飞溅在高允的绣花锦袍上。 屋子里一片狼藉,两人瞬间都大汗淋淋,缱绻交缠,呼吸交错。沈芊君的手紧紧地扣在桌子的木板里,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卡擦一声断裂。她缓缓闭上眼睛,像是认命一般,伸长了脖子道,“阿允,是我对不起你,你来吧,我不反抗。” 第221章 用强(2) 像是心灰意冷般,她的身子忽然真的就停止了挣扎,像一具死尸般任由身上的男人在她脖子上,锁骨上疯狂的亲吻,眼泪沿着眼角便在脸上滑落,滴落在桌子上。 直到忽然,高允停下了扣在沈芊君手腕上的手,抬起腰身看着身下的人,眼里有痛苦,有疯狂,有煎熬,有所有所有复杂的感情。 高允缓缓移开了身子,如一尊塑像一般站在了桌边,看着桌子上被自己折磨地衣襟缭乱,头发凌乱的人,忽然心中一涩,他爱她,爱到骨子里去了,可是她懂么? 留恋的眼神最后看了眼人儿被自己扒落在膝盖处的裤子,露出里面白皙的风光,高允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捏着拳头便离开了。 只是她永远不知道,若是今日,哪怕只要她多说一句话,也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沈芊君缓缓坐起,侧脸看着高允落寞离去的背影,他的发落了一背,整个人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看上去是那么地萧索。 直到高允走远了,张妈才快步跑了进来,一看屋子里,饭菜都打了一地,而沈芊君身上的衣服凌乱,肩头上的衣服早就被扯烂了,此时裤子也掉在了脚踝处,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小姐,这是怎么了?王爷,王爷他怎么能对你用强呢,他不是罪疼惜小姐你的嘛?”张妈着急着,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跑到沈芊君身边,一把抱着她哭地嚎啕。 沈芊君双眼呆滞,却没有再说一个字,而是任由张妈在她身上哭着,然后帮她穿着衣服,裤子。 回到宸楼时,沈芊君依旧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直到吴婶抱着翘翘来,翘翘那一阵哭声才把她惊醒。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晓得怎么了,小世子一直哭个不停。”吴婶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而来,一向乖巧的翘翘,像是能感觉到自己妈妈的心情一般,伸出小手似乎在喊,妈妈抱抱,妈妈抱抱。 “小姐,你抱抱小世子吧,你瞧它哭地多伤心。”张妈擦着眼泪,接过翘翘抱着送给沈芊君,沈芊君看了一眼,心也跟着难受起来,抱着翘翘搂在怀里,翘翘瞬间就不哭了,乖乖地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沈芊君的心口。好像在说,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沈芊君心里的委屈瞬间都没了,抚摸着翘翘的小脑袋,微微笑了起来,“妈妈有你,什么都不觉得委屈。” 她抱着翘翘,抱了好久好久…… 吃过午饭后,沈芊君便换了一身便装,吩咐吴婶照顾好翘翘,便和张妈一起出去了,王府的阶梯上,浮音早就等在了石狮子门前,一看人来了,急忙迎了上去,“小姐。” “织锦。”沈芊君拉着浮音的手,脸色已如之前一般的平静,“那名东家已联系好了么?” “恩,已经约好在香满楼见了。”浮音回答着,看了眼张妈脸上隐约露出的哀伤,又问道,“小姐,你在王府可好?” “恩,挺好的。”沈芊君答着,可是明显,张妈张嘴欲言什么,却还是咬了咬唇,没再说话了。 浮音心思缜密,自然是看出了端倪,可她听沈芊君这么说,也没再过问,只是先走到马车边,为她开了车门。 三人陆续上了车,王府后暗藏的两人才缓缓站了出来,“喜儿,现在我已经得到王爷的宠幸了,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 “王妃,你真是心底太善良了,当初她进王府差点抢了您的位置,您还这么为她着想,奴婢觉得这个沈姑娘不简单,她接近王爷定是有目的的,她经常私自出门,奴婢调查过了,却不是回相府,那王妃你说说,一个有夫之妇,总这么鬼鬼祟祟的,出去能见谁?” 喜儿说着,眼里有些不屑,似乎这话就意思是沈芊君去外面偷人了。 亚赛捂着嘴巴,却轻声道,“这不可能。” “王妃,不如咱们就跟去瞧瞧。”喜儿眼里闪过一道光芒,然后拉上了亚赛,“马车奴婢早就备好了。” 香满楼门前车水马龙,行人过客来往不断,马车停靠在门前,浮音先下车开了门,里头立即有小二出来拉马车。 “小姐,到了。” 沈芊君应了声出来,抬眼一看鎏金字体写着的‘香满楼’三个字,想起几日前,自己和阿允还在这里开玩笑,可是经过今日,她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开玩笑了。 正了正衣襟,沈芊君走在了前头,由小二领着,上了二楼的厢房。 “这个人就是一直在购买咱们外销旗袍的大东家?你可知他身份来历?”沈芊君走在前面,随意问着。 浮音在左侧,皱了皱眉,“不清楚,这个人一直隐瞒身份,只知道咱们的旗袍一直都由锦绣山庄大量购销,今日红霞夫人忽然说,大东家相见咱们。” “如此。”沈芊君随口应着,小二已停住,在天字一号的厢房前躬身道,“这位小姐,已经到了。” “有劳了。”沈芊君点点头,小二推开门跟里面的人打了招呼后道,“里面的客人说,只让这位小姐一人进去。” 沈芊君正要上前,浮音却伸手挡在了前面,“小姐,不可。”她眼里带着犹疑,可是沈芊君却淡淡一笑,回头看了眼张妈和浮音,“你们等着吧,没事的。” 那小二推着门直到沈芊君走进才关上,冲着浮音和张妈道,“二位要不要去楼下喝口小茶?” “好。”浮音答着,抬步便要走,张妈却呆在原地不走,“我就在这等小姐出来,你去楼下喝茶也好。”她担心小姐,去楼下喝茶肯定坐不住。 浮音笑笑,也没再劝阻,跟着小二下了楼,她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壶热茶便喝了起来。只是她杯盏刚放下,便看到喜儿搀扶着亚赛进了门。 小二十分殷勤地上前去招呼,“两位客官,请进。” “我们找人,方才那位小姐进了哪个房间?”喜儿来势汹汹,搀扶着亚赛进了大厅。 那小二回头看了眼窗口喝茶的浮音,而后又赔笑着对二人道,“请随我来。” 第222章 用强(3) 见到喜儿和亚赛跟着小二上楼,浮音也不阻止,只是嘴角微微一扬,看来姐姐,你的麻烦还真多,不过妹妹帮不了你了。她想着,又继续闲闲地喝了一口茶。 沈芊君进了屋子,房门便被人从外面关上了,屋子里扑鼻一股清香,入眼便是一个白色大屏风,屏风后面,背坐着一个男子,男子正在闲闲地喝茶,知道有人进来,却也不紧不慢。 倒是红霞忍不住,先走了进来,带着笑看了眼走来的人道,“沈姑娘,公子等你多时,红霞就先告退了。” 红霞笑眯眯着便对沈芊君欠了欠身,推门出去。 沈芊君用余光扫了眼重新关上的门,缓缓出声,“请问公子是?” “清风山庄金笛公子,不知姑娘可知?”屏风后传来男子悠悠的声音,而后便见那人起身,转出了屏风。 沈芊君身子一颤,看着迎面而来的俊俏男子,半晌声音卡在喉咙里,没能出声。 “怎么?见到我这么惊讶?”锦澜不笑,可是眼里却带着几分的笑意,他单手负在身后,站在屏风前,那风度翩翩的样子,有几分令人怔神。 “是挺惊讶的。”沈芊君干笑着,才忽然恍然大悟起来,“原来,一直都是你在背后帮我。”她一直奇怪,自己的旗袍只进入预售期,便销售一空,原本还真以为是自己构思精妙,想不到,这背后竟是有富可敌国的北鲜太子在帮忙。 似是看出了沈芊君脸上的失落,锦澜急忙开口,“你设计的款式的确很新颖别致,不过只能在青一楼这些欢场销售,寻常百姓却不能穿着这种衣服上街。但是北鲜不同,北鲜人本就开放,你设计的这种衣服,配上我们北鲜人的高长马靴,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沈芊君惊讶地抬头,对上锦澜的眸子,那里面深邃如海水,看不出他言语有几分真假。 “谢谢。”除了说谢谢,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次来,一半是为了大云和北鲜修好之事,另一半是为了你。这半年多,不知道你想地怎样?如今大云的局势已定,梁王登基,赵氏把持朝纲,这些仅凭你一人之力根本不能扭转乾坤。只是我没想过,你终究还是回到了宸王的身边,但却又不利用他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能力,你这般优柔寡断,不如趁早断了报仇的念头。” 锦澜上前一步,负在身后的手,忽然伸出,拉上沈芊君的手。 他的手厚实温暖,紧紧地抓着她,让人一阵心惊,忙把手缩回,“当今皇帝昏庸,他登基不久就广纳四方美女,收纳先帝后宫,平日也不理朝政,只懂寻欢,如此皇帝执掌大云,大云迟早会亡国,我不能看着昊的天下就这么被他给毁了。”沈芊君说着,眼里满是决绝,然后从锦澜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尴尬地藏在身后。 锦澜看着她的举动,忽然嘴角一扯,反问着,“那你想怎么做?我都能帮你。我说过,只要你肯只手,我便为你遮天,你手里的金笛,可以调动北鲜20万军队。只要你愿意,北鲜可以作为你的后盾,助你踏平一干逆党!”锦澜脸上全是身为王者的意气风发和威严,他矗立在屏风边,全身却似乎散发着一股力量,能将那屏风远远拒之,他是北鲜太子,未来九五之尊的王者,他的话,必然是真言。 沈芊君垂眸,忽然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摊开手掌,送到锦澜面前,“我不知这金笛这么重要,还是还给你吧,大云和北鲜要永修旧好,这是昊一生的愿望,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破坏了这美好的愿望。” 那金笛在掌心,静静地躺着,锦澜看着,手也未伸出,而是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倔强的女人,即便自己已无路可走了,却也不肯低头向人求救。 “在高冉昊面前,你会示弱吗?”许久后,锦澜脸上才重新有了表情,出声问着。 沈芊君表情忽然僵直,手指曲了曲,盯着那金灿灿的金笛,而后才缓缓开口,“也许吧,也许我会示弱。”她想起了云宫里的种种,那时候,似乎她也是这么好强的性格,从未示弱过,总是和他较真。 “如果我告诉你他”没死,锦澜忽然激动道,可是最后两个字却还是湮没在了嘴里,没有说出来。 “他怎么样?”沈芊君手指一僵,抬头看着锦澜,眼里充满惊喜。 “他很幸福,这辈子能得到你的爱,很幸福。”锦澜松了口,忽然扬唇,却笑得很苦涩,原来他是这么害怕说出那个人还活着的消息,他不甘心,他要再赌一赌,让这个女人跟自己走。 “呵呵,我没那么好,不过还是谢谢你。不过我决定在京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了,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偷偷帮我,我想看看,没有你们,我一个人能走多远。”沈芊君咬着下唇,眼里满是坚定,她回身,将手中金笛放在桌上,便要离开。 只是她开门刚要走,手肘却被人忽然拉住。 “这个你拿着,它对于你只是我们之间的思念,不是么?”锦澜将金笛塞到沈芊君手里,紧紧地捏着她的手成拳。 沈芊君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紧了紧拳头,握着金笛走了出去。 只是,她刚推门,迎面便走来两人,一个是喜儿,脸上正带着拽贼正着的得意,另一个则是亚赛,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怀疑,她唇畔抖着,声音发颤,“竹儿,你真的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和男人在此处幽会?” “王妃,奴婢早就说了,沈姑娘她可是美艳动人,追求者定是很多,就是不知道里面的,是她第几个?”喜儿冷笑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那说话的语气,哪里像是个丫鬟,完全没了一点分寸。 “啪”的一声,喜儿的话音还未落,便捂着被打地生痛的脸,惊恐地看着眼前扬手的人,“你,你打我?” 她带着颤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芊君平静着脸,可是却粗暴带怒的举动。 “你是什么东西?这样和我说话,即便我如何,你也须记得,自己是婢,还由不得你说三道四!”沈芊君眼眸一沉,逼视着喜儿,吓地她不端后退,躲到亚赛身后,“王妃,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是沈姑娘分明就是与人有染!” 第223章 亚赛倒戈,毒计预谋(1) 与人有染四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在香满楼的二楼久久回荡,楼下喝茶的客人都纷纷挤在了楼道上,看着好戏。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宸王府的王妃来捉奸。” “宸王府不是有两个王妃么,你说的是哪个?” “哎呀,可不是旧王妃来捉新王妃的奸么?” “啊,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奸夫是谁啊?” 楼梯上拥挤着人,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倒是底下喝茶的浮音,不紧不慢,方才,可是她费了一番唇舌同这些无知百姓散播了一些话,看来接下去,有好戏看了。 她淡淡一笑,看着手中杯盏见底的茶,茶叶沉淀在杯底,缓缓将指头伸了进去,将那茶叶挑起,她从来喝茶不喝第二遍,这些茶叶,废了! 楼道上稀稀疏疏站满了人,而此刻,天字一号房门口的一干人却是僵持在原地,亚赛此时脸色很不好看,认真地抓上了沈芊君的手质问着,“竹儿,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她以为沈芊竹是爱着王爷的,王爷又是爱着她的,是以才一直这么隐忍,若是她知道沈芊竹做了任何背叛王爷的事,定不会轻饶她的。 沈芊君看着亚赛抓着自己的手,垂眸冷静待发话,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锦澜推门而出,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喜忧,他峻冷的容颜背光而立,只能看到他款步朝亚赛走来,凑近道,“宸王妃,您该不会是觉得本太子和沈姑娘朋友叙旧也算是有染吧?” 亚赛被锦澜步步紧逼着后退,支支吾吾半晌不敢出声,以前锦澜一直在云宫里,是高冉昊的贴身侍卫,若说他对云宫的人熟悉,那是无可厚非。 只是现在如若将北鲜太子和沈芊竹的事传出去,怕就不仅仅是简单的有染那么简单了,这还牵扯到两国的国体。兹事体大。 亚赛干笑着,“怎么会?若是知晓是与太子叙旧,本妃当然不会……” “王妃知道便好,那么现在本太子与沈姑娘还有其他的事,不知道王妃可否让路?”锦澜不紧不慢,看着亚赛的时候,脸上微微和缓了些神色。 亚赛哑口不语,“当然。” 她就那么呆怔地看着锦澜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然后沈芊君也迟钝了片刻,跟在了后面,一行人都跟了过去,最后只剩下亚赛和喜儿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天字一号门前。 看着怔神的人,喜儿忙拉着亚赛的手腕道,“王妃,他们明明就是……咱们要抓个正着啊。” “算了,回去吧,这事咱们管不了。”亚赛看着离去的一行人,叹了口气,喜儿不解气,可是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了亚赛身后,不过回去后,她可得把这事告诉王爷,可不能让王妃白受委屈。 “好了,谢谢你方才为我解围。”走出香满楼的大门,沈芊君忽然止步,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回身看向锦澜。 锦澜沉吟许久后,才片刻出声,“让我再送送你吧?” “不必了,她们还在看着呢。”沈芊君抬眼看了看香满楼内正走出的主仆二人,浅浅一笑,“麻烦殿下寻机会提醒摄政王,答应过芊君的事,希望他不要食言。” 锦澜身子一颤,看着沈芊君回避的眼神道,“好,一定传达。” 沈芊君点点头,却绕过眼前的男人,走到亚赛面前,笑道,“王妃,不如咱们一起回吧?” 亚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笑意盈盈,丝毫未因方才自己的唐突生气,不由得愣愣答着,“恩。” 于是两个人便携手上了马车,香满楼原本还叽叽喳喳流言蜚语一片,可一下子看到两个王妃如此和谐,流言不攻自破,哪里还有什么奸情有染,众人都各自回到坐席,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啊。 看着缓缓离去的马车,还在窗口呷茶的浮音才缓缓起身,她的眼里暗藏一丝阴沉,嘴角却微微扬起,姐姐,想不到你这么容易就把危机化解了?不过回去,你和你的王爷,怕是很难交代吧? 她将一锭银子放在茶桌上,然后笑眯眯地便出了香满楼,走进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马车徐徐往王府方向而去,只是马车里面的气氛却十分的尴尬,亚赛僵直地坐在一边,看着对面的沈芊君,却怔怔地神情有些畏惧。 “王妃为何那样看着竹儿?”沈芊君笑着,缓缓开口。 “没……”亚赛尴尬地捋了捋耳际的碎发,心里却是一阵哆嗦,方才沈芊君的眼神好可怕,虽然她在笑,可是那眼里却没有半分友善,有的却只是阴沉。 “竹儿,其实你可以喊我姐姐,我比你早进府的,不用一直姐姐,姐姐喊地生分。”亚赛手抖着,不知为何,就在方才她和喜儿当中捉奸后,她就觉得沈芊君忽然变得阴沉可怕了。 “好,姐姐。”沈芊君继续浅笑着,声音却异常地冰凉。 马车终于停下,车夫却意外地没有在外面喊出声,只是静静地打开了车门,不知为什么,车夫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张妈忽然掀开马车的帘子,冲着沈芊君张了张嘴,沈芊君会意,那是‘王爷’的意思。 喜儿搀扶着亚赛下了车,亚赛走出马车,却也是站在车外呆愣着不再举步。 外面若是有猛虎恶狼,那也抵不过阿允那张阴沉的脸吧。 沈芊君理了理耳鬓的碎发,正了正衣襟,自顾下了马车,侧脸一看,宸王府的门外,一身墨衣朝服的男人正阴冷着脸站着,负手而立,薄唇却死死地抿着,那双眼睛阴鹜地可怕,似乎下一秒,能把眼前的人都生吞活剥了般。 无名一身黑衣站在他身边,快速地走到了亚赛身边,小声道,“王妃先进去吧,王爷可能和沈姑娘,单独有话要说。” 亚赛抬头看了眼那阴沉着脸的男子,咬了咬唇畔,终是点着头,随喜儿搀扶着进了府门,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她回眸看了眼高允颀长峻冷的背影,心口微涩,什么时候,她可以不用再只看着他的背影了? 第224章 亚赛倒戈,毒计预谋(2) 一行人都走开了,车夫牵扯马车绕道去了后门,此时宸王府偌大的府门外,门口站着高允,两座石狮子之间,站着沈芊君。 两人几乎是对视着,却久久都没有谁先开口。 “你去哪里了?”声音出奇的阴冷,几乎是凉到人骨子里去了。 沈芊君咬了咬下唇,别开头去,隔着远远的距离,出声却很大,“和王妃出门走了走。” 她随口撒谎着,却是故意为之,什么时候阿允和她之间,竟然到了如此田地? 高允看着倔强伫立在原处的人,现在,他们连说话的方式也变得如此冷漠了,他好心痛,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能心平气和地问她,听她解释。 “你撒谎!”负在身后的手狠狠地一甩,高允的声音也不禁又沉了几分,这一声吼叫,几乎让周围树梢上的鸟儿,都受惊地各处飞散。 沈芊君立在原地,抬头看着高允,却牵扯着嘴,笑得很不自然,“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你和谁见面了,心里有数,北鲜太子和摄政王,你究竟想跟谁?”高允忽然激动地快步走到沈芊君面前,抓着她的手腕便咆哮起来,双眼盯着她,怒斥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多伤人,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你是这么想我的?”沈芊君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这个男人拥有举世无双的容颜,可是那双眼眸,却阴寒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美感,反而是退却,甚至是有些难过,沈芊君狠狠甩开手,曲了曲自己的手指,她被掐红的手腕垂露在腰边,受伤的指甲微微藏到了身后,抬头冲着高允问道,“亲还成不成?你现在若是这么想我,这么厌弃我,那我也没必要在留在宸王府了!” 沈芊君甩手而去,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她后悔了,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她所能依赖的人只有他,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而她终究不知道,这都是高允的占有欲太强所致。 看着从自己身边狠然擦肩而过的人,那一刻,高允深深地咬紧了牙关,支撑着自己矗立着,许久后,唇被咬破,他才微微抬头,好不让眼泪落下。 而沈芊君,则是快步跑回宸楼,捂着嘴含着泪,冲进屋子便倒在软榻上,抽泣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身后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搂上了她的肩膀,张妈温柔关切的声音传来,“小姐,既然王府呆着不开心,咱们就去别处,天下之大,总有咱们栖身之地。” 沈芊君胡乱擦着泪,回眸看着身后一张苍老的面孔,她微笑的脸庞满是慈祥,搂着人儿的肩头,“小姐去哪里,张妈我就跟到哪里,代替夫人一辈子守着小姐。其实啊,人这一辈子,有些人是为了争口气,有些人则是为了某些人、某些事而活着,这样的人都很累,这些日子,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姐,你对付相府的姨娘小姐,手段高明,气定神闲,可是遇到了王爷,你便乱了分寸。这样的你只会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到了现在的地步,我真的好担心小姐,你和王爷该如何是好?” 张妈叹了口气,她是真心希望小姐好好地呆在宸王府,宸王一辈子好好地爱着小姐,当今天下,若是连宸王府都不能待,还有哪里可以安然下去? 可是现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妈站到了沈芊君跟前,缓缓蹲下身来,“小姐,其实你就是太好强,有些时候,你只需向王爷低个头,一切便都过去了。我看的出,王爷是心里有你的,只是两个人都好强,互不相让,所以才会弄地双方都遍体鳞伤。” 哭累了的人,猛然抬头,眼里满是惊诧,“张妈,你说,是不是我们都错了,其实我和阿允,并不适合,我已经很努力想要重新开始生活了,可是为什么阿允明明答应过,给我时间的,却还要逼我?” “小姐,聪明如你,这些不用我点破,你应该知道原因的吧,王爷只是太怕失去你了,他失去过你一次,白了头,若是他还要再次失去你,我不能想象他会变成怎样,所以,你听张妈的好吗?低个头,认个错,像待先皇那般带王爷好一点。” 沈芊君久久没有回答,终于点了点头。 这么久以来,确实,她从来未主动对阿允好过。 是夜。 沈芊君亲自下了厨房,和张妈一起忙活着做了些小菜,而这些,她也花了些心思,因为天热,特地给高允备了惊喜。 宸院书房。 无名如黑色蝙蝠般,腾身飞入大殿内,单膝跪下,给凭窗而立,正冷面阴沉的人回复道,“王爷,这份密函上写的时间、地点和沈姑娘当时所做的事,遇见的人完全吻合……” 月光迷迷蒙蒙照射进屋子,窗外的芭蕉正滴着几滴雨露,抬头看天,有些阴沉,似乎快要下雨了,整个大殿内,空气都变得有些凝固。 高允抬头望天,而后沉沉道,“继续。” “按照这时间地点记载,沈姑娘都是去见了一些手工作坊的主人,并未像王妃身边的丫鬟所言,是和摄政王、北鲜太子私会……” 沉着的心,终于如高山上的石头,落了下来,听到这个消息,高允的脸色也忽然好转起来,一直冰冷的脸,也忽然挤出了一丝笑意。 “王爷,沈姑娘来了。”外头有小厮来报。 高允立即摆了摆手,跪着的无名便领命,如一阵风般便从窗子飞了出去,明显是不想让沈芊君知道,王爷有派他私自调查她。 沈芊君和张妈一前一后,手里都端着东西进来,只是跨过门槛时,沈芊君却待在原地不动,张妈在后面推了推,她才走了两步。 “给王爷请安,小姐特地给王爷做了几道小菜,请王爷品尝。” 知道以前都是自己误会了人,高允忽然觉得尴尬起来,快步走到圆桌边坐下,却是不敢抬头看来人。 张妈浅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便偷偷瞧了一眼身边的人,小声道,“那老奴告退。” 第225章 亚赛倒戈,毒计预谋(3)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沈芊君明显身子一僵,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起来,伫立在门前,看着屋内静坐的人,半晌不动。 许久后,高允才开口,却不敢看沈芊君,“阿君,过来坐吧。” 沈芊君这才一怔,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拉了凳子,坐到对面,并没有靠着高允。 高允抬头看着对面的人,两个人忽然像是新婚的夫妇般娇羞,彼此看了一眼便又低头互相不语。 “阿君,对不起。” “阿允,不用道歉,其实我知道你是紧张我。”从来不在人前示弱,甚至在外人面前刀枪不入的冷面宸王,此刻却在跟她道歉?沈芊君自然知道他是真的很在乎自己,于是只笑笑,觉得两人置气实在是太孩子气。 似是想到什么,沈芊君忽然抬手掀开白瓷碗盅,笑道,“我做了冰镇鸭梨,这天气热,祛暑解热。”说毕,便用勺子舀了一碗,起身送给对面的男人。 高允接过碗盅,摸着沈芊君的手,视线却久久定格在她断裂的指甲上,不禁皱了皱眉,接过碗。 入口甘甜的梨子水味道,略带一丝冰凉,刚吃下,便觉得全身的热气都消散了。 高允眯缝着眼睛,咕咚咕咚大口便把东西吃了精光,抬头看着沈芊君,“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做东西,我觉得好幸福,如果这辈子你都能这样为我做东西吃,该多好?” “干嘛说的这么凄凉,难道你真的要把我赶出府?”看着像孩子般狼吞虎咽,然后露出餍足笑意的男人,沈芊君忽然噗地笑了出来。 高允一听,也猛然意识回来,眼里露出惊喜,转过圆桌便拉上了沈芊君的手,狐疑道,“你不走了?” “我何时说过要走?” “白天你问我还要不要成亲了。”高允忽然委屈地解释,眼里流露出一丝委屈。 “那亲你还成不成?”沈芊君反笑着,扣上高允的手。 “当然,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等着你答应了!”高允忽然十分激动起来,短短的片刻,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似乎幸福来得实在太快。 “那既然如此,你就该有点像样的求亲仪式,不然我堂堂一个相国千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嫁入王府,那多委屈?”沈芊君打趣道,却不知高允已经认真地记下了这句话,他紧紧地拉了拉沈芊君的手,回道,“一定。” 说毕,便拉着人走入内室,将她按在床榻边,自己却去旁边的柜子里翻找着东西。 直到高允高兴地拿着药膏和绷带出来的时候,沈芊君才明白过来。 “不准动,乖乖让我给你擦药。”高允心疼地抓着沈芊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小心地挤出药膏,涂抹在她的手指上。 沈芊君眉头紧蹙着,缩了缩手。 “疼?”高允抬眼看了她,温柔问着。 “恩。”沈芊君点着头,眼里流露出一丝躲闪,似楚楚可怜。 “乖,疼也要擦药。”高允笑着,身上的戾气全部消散,此刻眼里只有柔光。 “阿君。” “恩?” “以后我保证不会再那么对你了,若是违背,天打雷劈!” “嘘,不要瞎说,万一你被雷劈了,我和翘翘怎么办?” 纱窗外,烛光点点,隐约看到室内两人秉烛夜谈的身影。 游廊外,一抹娇柔的影子矗立多时,直到身后喜儿窜了出来,提醒道,“王妃,入夜了,咱们回吧。” 亚赛看了看书房,点了点头,每个晚上,在她入眠的时候,都会像今天这样,远远地站在游廊里,或者隔着敞开的门,或者是窗户,多看高允一眼。 她不舍地离开,失魂地跟在喜儿身后,她本以为,王爷知道沈芊君在外面与北鲜太子私会会暴怒,两人关系会僵持一段时间的,可是却没想到,他们不但没有冷战下去,反倒是关系更加好了起来。 想着想着就有点入神了,直到亚赛抬头,发现她们已走远了,她环顾着四周,忽然拉着前面的人道,“咱们来后门做什么?” “王妃,有个人想见您。”喜儿直笑不语,忽然加快脚步走到木门边,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外,站着一个戴斗笠的人,那人几步走了进来,来到亚赛身边,出声带着笑意,“宸王妃,别来无恙啊。” “你是谁?”亚赛下意识问道,语气里并没有好感。 带着斗笠的人,这才缓缓摘下那一身武装,看着眼前疑惑的人,“王妃真是健忘,我家小姐早产那日,咱们不是正好在游廊里撞见了么,当时,奴婢还给了你一章帕子擦汗呢,您忘啦?” 浮音满脸带笑,勾着唇角凑近亚赛。 亚赛在记忆里搜索那日的场景,忽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长相清秀的人,却猛地后退几步,抬手指着她,颤颤道,“是你,是你陷害我,那张带着茴香的帕子是你给我的,是你要害竹儿滑胎的!” 亚赛惊叫着,可是立即便被浮音捂住了嘴巴。 浮音的眼眸骤然一沉,凑到亚赛耳边,冷冷吹着风,“宸王妃无需如此激动,你不是一向视我家小姐为眼中钉的么?奴婢只是想帮一帮王妃您,您又何必这么紧张呢?难道现在她霸占着宸王,您心里就没有根刺?王妃,你可不知道外界都怎么传你呢。” “怎么传的?”亚赛立即接话,被浮音这么一番挑拨,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浮音看了看亚赛,对喜儿投递去一个眼神,喜儿立即站到了游廊去把风。 “外头的人都说王妃是乌一龟,像个王八一般忍气吞声,人家都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了,你却还能满脸笑意地假装接纳沈家小姐。百姓们都说王妃是包藏祸心,表面上是装好人,实则巴不得沈小姐死!” 说到这,浮音的眼眸立即阴狠起来。 亚赛急忙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对竹儿没有任何恶意。王爷既然喜欢她,迎娶她入王府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百姓们并不这么想,王妃,您如此宅心仁厚,可是您的名声,却是任由别人随意造谣的……” 第226章 他摘了面具(1) “你的意思是,竹儿在外头污蔑我的名声?”亚赛不可置信地问着。 “可不是么,小姐的事,奴婢最清楚了。她经常带着奴婢出门,吩咐奴婢收买一些江湖浪人,传播一些不利于王妃您的谣言,亏得王妃你还能如此宅心仁厚。” 浮音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满满的同情。 亚赛有些恼怒,拳头拧了拧,可还是斜视着浮音,“你是竹儿的丫头,怎么会和我说这些?” 浮音轻笑,亚赛会对她质疑,她早就预料,并有准备了。 “王妃您有所不知,奴婢虽然跟着小姐,可是心里却是极其恨她的,太皇太后早就看上奴婢的一手刺绣手艺,打算招奴婢入宫,可是小姐硬要带奴婢入相府,做那端茶送水的丫鬟,您知道的,我们织女的手,这辈子都是用来刺绣的,若是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是多么悲哀。” 说道这,浮音的眼里露出满满的哀伤,让人不得不信。她言辞恳切,已激动地抓上了亚赛的手,“王妃,奴婢知道您宅心仁厚,您只需按照奴婢所言,如此不过数日,我家小姐便会被赶回相府,到时候王妃便可以高枕无忧,奴婢也算是解了一口恶气,还望王妃成全,可怜可怜奴婢吧。”说到最后,浮音已扑通跪了下来,抱上了亚赛的腿。 半晌后,亚赛低头,“你真的有法子赶竹儿走?” “是,必定在小姐与王爷大婚前,让小姐主动回相府!”浮音抬头,坚定道,她看向亚赛似想事出神的样子,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翌日大早,整个王府便闹腾了起来,端水的丫头掉了银盆,在游廊里呼叫,接着整个院子的一干丫鬟们,都慌乱了起来。 宸楼里,沈芊君睁开眼睛,坐在床榻边系着衣襟的扣子,看着一边软榻上正稀稀疏疏翻身的男人,唇角微微扬了扬。 “起床啦。”沈芊君走到软榻边,掀开盖在高允身上的薄被单,笑眯眯着。 高允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起身,自顾穿起了鞋子。 沈芊君从衣架取下衣服帮他穿衣,正穿到一半,忽然门被人推开,张妈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见里面的情景,又匆忙要退出。 “张妈,何事?”沈芊君回头道,帮高允整了整衣领。 张妈这才支支吾吾道,“出大事了!” 两人身子都是一怔,准备了片刻便携手一起急匆匆地出去。 王府的正院里,已聚集了许多人,大家议论纷纷,围城一团,直到有人传报,“王爷到!” 众人这才纷纷让开了一条路,高允与沈芊君两人匆匆而来,正好对上游廊对面一起赶来的亚赛,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亚赛别开视线,上前作揖,便站到了一边,神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千年老树,怎么好好地就枯死了呢?” “是啊,一夜之间就枯死了,真是邪门了……” 旁边的人都议论纷纷,沈芊君站在高允的身边,看着院落中央千年的槐树,却忽然干枯掉,树叶落了一地,只剩下干干的树干,好像风一吹,随时都会倒掉般。 “你们都闭嘴!”忽然站在一旁的亚赛沉声道,立即,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便停止,整个院子忽然鸦雀无声,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负手而立,一直沉吟不语的男人,等待他的发落。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的事还没有个所以然,游廊处里又传来了一阵丫鬟惊恐的喊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咱们王府的祠堂,里面的灵位都倒了下来……” 这一声出来,旋即像炸开了锅一般,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大家都觉得,应该是王府闹鬼了,或者是撞邪了…… 高允冷扫了眼聒噪的一干人,显得十分不耐,“都吵什么?谁再敢胡说,就都把舌头割了!” 他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立即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王府的祠堂在偏远的北边院子里,此刻门外守着的侍卫显得十分惝恍,生怕被高允处罚,都早已跪在了门外,不敢抬头,“参见王爷!” 高允看也没看他们,便大步走进了祠堂里,沈芊君也紧跟着。 祠堂里,一草一木都还完好,只是敞开的门廊看去,便看到里面的灵位全部都倒地七零八落,乱七八糟。 平常祠堂的门都是关着的,也有人把守,若是被风吹到,不可能将所有的灵位都吹地七零八落,若说是人,倒也可能,可是谁能有这个本事呢?毕竟外头的侍卫可不是好对付的。 高允低头看着沈芊君,两人眼神交流,忽然都会意,彼此都想到一块去了。 “来人,将灵位摆好,院子里的老树年代久远,干枯了是自然,这祠堂里的灵位都是被风吹到的,本王不希望再听到府里的人嚼舌根子!”负手回身吩咐着,院落一干的奴才们都维诺地点头。 “你们两个擅离职守,自己去领三十鞭子。”高允迈步走出祠堂大门,扫了眼依旧跪着不敢吱声的两个侍卫,他们早就大汗淋淋,害怕地不行了,一听到王爷没有要他们的命,只是罚了他们三十鞭子,两人都庆幸着,擦了擦汗。 “阿允,此事不是空穴来风。你闲附在家,是时候去上朝了。毕竟现在高演他是皇帝,小人之心,难防。”沈芊君淡淡道,走在高允身后停住了脚步。 高允也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沉静却沉思的人,半晌后点头,“辅佐昏君非我所愿。” “可是你这样消极不上朝也不是办法,毕竟落下话柄的人是你,当初你既不为皇,却又不愿辅佐新皇。其中顾虑究竟为何?”看着一方水塘,水面上荷叶已经开的十分盛了,只是暑气上来,树梢上的知了却越发叫地响了。 站在日头下片刻,高允已全身大汗了,墨色锦袍的背部湿了一片。 “若我说是顾念你,不想让你恨我,你信不信?”高允认真道,那汗珠在额头上顺着脸颊滴落。 第227章 他摘了面具(2) 沈芊君从衣袖里掏出了帕子,上前帮他擦着汗珠,“我知道,你觉得若是自己登基了,对不起昊,对不起我。其实我倒宁愿当初你做了这个皇帝。可是如今,大云上下都普遍着一股糜烂之风,上到皇室,下到贵族百姓,谁都效仿当今皇帝,寻欢作乐,不思进取,如今北鲜又答应与我们交好,南越那边顾念与昊的情分,自然不会与我方边境有冲突。如此安逸的环境,不出十年,我大云的兵将将萎靡不振,手不能持刀,背不能扛重物上战场。若是中途南越或者是北鲜来犯,我大云必然倒戈,不堪一击。即便不如此,长期**之风泛滥,国风不正,官不为民,衣食父母的官员只顾贪图享乐,处处欺压百姓。不出三年,百姓必反……” 一席话娓娓道来,高允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出神了许久。良久后,他才开口,“阿君,你不是男子,真的可惜了,你的这番见识,即便是当今的大学士,也会自叹不如。” 沈芊君噗的一笑,收回给高允擦汗的帕子,“当今大学士可是我姑父,我们本一家,我们沈家的人,自然都是聪明的。” “你呀,夸了你一句,你便得意了?好好好,为了你这番言论,如若我高允还成日厮混在王府不去上朝,这亡国灭族的责任可都要归结到我一人的身上了?”高允好笑道,抓上了沈芊君的手,眼里流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 沈芊君羞涩将手抽回,回道,“今日的事来得蹊跷,我会查清楚的。” “好,我主外,你主内。夫妻干活不累。”说道夫妻的时候,高允的脸明显一红,然后笑眯眯地转身,“那我去上朝了……” 看着高允的身影消失在游廊里,沈芊君的脸色才阴沉了下来,方才她的那些话,只是唬高允的,她深知,能在王府大院闹事的,怎么可能是宫里派来的人?除了太皇太后的人来过王府,可是她绝对不可能如此做,那么今日的事,便是王府里有人在搞鬼。 因为高允严令不能再谈论早晨发生的怪事,是以沈芊君也只是偷偷地查,她与张妈,一前一后来到院落,走到摇摇欲坠的老槐树边,看了看。 “真可惜了,听说这老槐树在这个王府大院长了好些年了,几乎成了镇宅之物,怎么会一夜之间枯了呢?要说这天气热,也不可能只空了树干,外皮倒也好好的,真是奇怪。”张妈也在一边看着,嘀嘀咕咕着觉得十分可惜。 “张妈,你再说一遍。”认真思考的人,忽然停住了步子。 张妈愣愣的,神神叨叨地又重复着,“小姐,我是说这树枯地好奇怪,为何只里面死了,这外头却还是好好的?” 对!就是这一句,沈芊君摆着手,忽然靠近了槐树,蹲在了被掏空的树洞边,刚凑过去,就闻到了一股米酒的味道。 这里怎么会有米酒? 她又看了看树洞紧连着树根的部位,一根根枯木之外,死了一大团的蚂蚁。 还死了这么多蚂蚁? 实在是太奇怪了! 看着沈芊君忽然沉默紧张的样子,张妈忙凑到了她跟前,问着,“小姐,可是也觉得蹊跷?” “的确是蹊跷,不过我已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沈芊君拍了拍手上粘着的一点死蚂蚁,转身抬了抬步子,“走,再去祠堂看看。” 因为方才来过,但只是纵观了一眼,并不知里面的细节,沈芊君走入祠堂里,抬头看了看周遭的装潢,她记得他们沈家祠堂里是有密道的,为的就是一些突发状况,一般来说,祠堂禁地是没有人会来的。 四处敲了敲墙壁,又踩了踩地板,但却没有发现其他蛛丝马迹,直到忽然,沈芊君的视线停留在一团蚂蚁上,忽然嘴角扬起,她大概能猜出凶手是怎么办到的了。 只是现在,她还不清楚动机是什么。 宸楼里,沈芊君依靠在床榻上,张妈端来一碗酸梅汤,放到了茶几边,“小姐,按理说,凶手该有动作了,此时现在王府安静的有些异常。” “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来之前,也有可能一片风平浪静,这比风满楼更可怕。”沈芊君淡淡道,下了床榻便端起酸梅汤喝了起来,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味道,入口很舒爽。她顿时觉得,心中的烦闷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张妈,咱们出去走走。”将酸梅汤喝干净了,沈芊君忽然伸了伸腰肢,浅笑了起来。 “小姐,这个时候,咱们还要出去?不等凶手出来?”张妈不解道。 “也许我们回来,便有动作了,走吧,我还有一件事没完成,不放心,必须出去一趟。”说着,沈芊君便迈步出了门,身上的衣服也没换,直接往游廊左边,后门的方向而去。 因为天热的缘故,朱雀大街上的贩子也少了些,如今正值晌午,日头升地越来越高,路边叫卖西瓜的大汉肩头搭着毛巾,拼命地擦着汗,“西瓜喽,爽口的西瓜。” “张妈,你去那边的胭脂铺子和首饰铺子帮我买些东西吧,咱们中午在这里见。” 张妈应着,不明白沈芊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没多问,擦着汗,转身便去了不远处的胭脂铺子。 而沈芊君,则是加快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杨家的烧饼铺子,杨氏夫妇正在热火朝天地卖着烧饼,这么大热天,吃烧饼的人很少,妇人一直在旁边给她男人擦着汗,“公子,您再等等,恩公她说会来定是会来的。” “我不急。”高冉昊一身白衣站在烧饼铺子边上,一身风雅,即便是这么大热天,他也没出一滴汗,那身上的衣服极其干净,有些过路的女子们偶尔犯了花痴,会过来买几个烧饼,然后顺便和他搭上几句话。顿时,高冉昊成了烧饼铺子的活招牌。 沈芊君急匆匆而来,老远便看到那边被莺莺燕燕围着的一群人,她干笑一声,冲着身边的女子们道,“他光有高度,却长地极丑,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大热天还带着面罩了。” 众人一听沈芊君的话,都嗖地逃窜开来,大家看了看手里的烧饼,忽然都觉得亏本了般,懊恼地啃着病纷纷散开,有的开不满,呸了一声。 第228章 他摘了面具(3) 前后待遇,天壤之别,站在铺子边上的男人不满地噘嘴,“你就不会说是我娘子?她们也铁定跑了,非要说我丑?恩?你见过?” 男人魅惑的声音传来,走了两步来到沈芊君耳边,一股暖暖的气息便传到了她耳边,她赶路而来,身上早就香汗淋漓,现在被高冉昊这么一挑拨,脸立即红了起来,不满道,“你答应过我帮表哥医治的,为何非要我陪着?” 她现在出趟王府多不容易,亚赛那边盯得紧,她不想让阿允误会。 似乎看到了她的为难,高冉昊拿出自己的帕子,优雅地抬手给人儿擦汗,“你男人不让你出来?” 他依旧笑盈盈着,也不顾一旁杨氏夫妇那炽热的眼神。 沈芊君挡开高冉昊的手,走到杨氏夫妇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他们,“听说二娃子的肺痨好了许多,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用来给二娃子买鳗鱼的。你们一定得收着。” “这不行,恩公,你三番两次救了我家二娃子,我们不能再要你的钱了。”杨氏推就着不肯接沈芊君手里的钱袋。 沈芊君便和她一来一回,两人甚是纠结。 “杨姐,你就收下吧,不然她不会死心的。她这倔脾气,一旦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沈芊君抬头瞪了高冉昊一眼,心里却道,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似的,真是废话。 转而,她又笑着拉上了杨氏的手,“杨姐,今天我还有事,改日再去看二娃子。还不走?”说毕,便冲着旁边看上去懒懒散散的人道。 两人一前一后,往学士府走去。 几日不见,两人不但没有生分,反倒关系更加好了些般,高冉昊死乞白赖地走到沈芊君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沈芊君只是‘哦’着,并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说说你姐姐的事吧?” 忽然,他冷不防的一句,让沈芊君步子一停,旋即狐疑地看着身边的人,“为何要知道我姐姐的事?”她半晌才回应过来,他的意思是,想知道自己的事。 “没什么,只是听闻前皇后是个奇女子,云皇和宸王都为她痴迷,听说鉴湖战役,云皇还是楚王的时候,她凭自己之力,帮楚王扫除了一干障碍,是以楚王才能那么快扳倒太子,登基为帝的。” “你先医治好了表哥,其他的事再谈,话真多。”沈芊君冷冷道,心中却是焦急烦闷,她必须在阿允中午回府前赶回去,偏偏这个男人,非要自己一起才肯去医治表哥,真是可气,也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故意要和自己作对! 两人几乎是鸡同鸭讲的对话,不一会儿便到了学士府。 学士府门外有人在打扫,一看来人,脸上抑制不住的惊喜,“表小姐,你怎么来了?老奴这就去禀告夫人。” 说毕,老管家便一把丢下手里的笤帚,跑进了宅子里。 片刻后,沈氏便带着沈千贺双双来到了府门外,两人看到沈芊君的时候,都激动地不行,沈氏急忙下了楼梯来,抓起沈芊君的手,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还以为老管家看错人了呢,想不到真是君……竹儿,来,进屋坐。”沈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转口。 沈氏高兴坏了,也没注意到身后的高冉昊,倒是沈千贺出声道,“娘,摄政王来了。” 沈氏这才止步,回头,一看阳光灼灼下的白衣男子,脸上带着一个面罩,外人看来都觉得很热,可是他却依旧风雅,倒是一滴汗都没出。 这就是传说中那位仙风道骨的北鲜摄政王?沈氏有些激动,忽然明白过来沈芊君今日的来意,急忙紧了紧她的手,上前去给高冉昊作了个揖,“十分感谢摄政王爷,我家老爷朝会未归,冒昧了,老身若有招待不周处,还望王爷您见谅。” “姑妈,进去吧,外头热。”沈芊君看着彬彬有礼的男人,一点没有摆王爷的架子,满意地笑笑,对高冉昊的态度,也好了几分,“摄政王也快些进来吧,若是中暑了不好。” 他是神医,她可不担心他中暑,但只是说一些客套的话。 一间满富书香气息的房间内,丫鬟端来茶盏便退下,沈氏和沈千贺都站着,并不入座。 沈芊君拉了拉沈氏,“不必见外了姑妈,即便我身份再高,您也是我的姑妈,何况今日,竹儿是想请摄政王给表哥看一看……”说毕,小心地抬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沈千贺。 “二位不如先下去吧。”许久后,喝完茶的人才慢悠悠开口。 沈芊君扬了扬眉,知道不紧不慢是他的性子,也没回嘴,挽着沈氏便出了门。 高冉昊起身悠悠地走到门口,将门带上,冲着正回头看自己的沈芊君笑了笑。 沈芊君忙回过头去,尴尬地理了理耳际的发,然后挽着沈氏去了凉亭。 屋内只剩下沈千贺和高冉昊,只是许久,也不见高冉昊有动静。他依旧闲闲喝喝茶,偶尔睬一眼站在桌边的沈千贺。 “摄政王,其实您不用大费周折走这么一趟的,我没事。” “我知道。”高冉昊慢悠悠出声,懒懒地剔了沈千贺一眼,然后将杯子放下,起身道,“你这雨花露不新鲜,茶味道很涩口,不好喝。” 听说高冉昊一番牢骚,沈千贺倒也不急,只慢慢问道,“不知王爷所知为何?” “你不能行人事方面,是假的。你确实那方面有过障碍,可是在受伤后不久便好了。从你的脉象和气色上来看,你根本就是个正常男人,可是我不懂的是,为何你一直要对外说自己不能行人事,要知道,这对于男子来说,是再屈辱不过的事,甚至比丢了命还重要。” “王爷,既然您已查出了病因,并且这么快就帮我把病治好了,那便请王爷回吧。”沈千贺的态度忽然冷漠了起来,那双眼睛一直低垂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这些,都让高冉昊越发地好奇。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他便一直在看本朝史书记载,从而他知道,这个沈千贺,以前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三年前鉴湖战役时,因为救自己下一身受伤,而不能行人事,可是他不懂,为何沈千贺他根本就好了,却还要装有病。 第229章 对你一心一意(1) “你不说也行,可是你就不怕小王将此事告诉你表妹?” “摄政王,你又为何要苦苦相逼?”沈千贺捏紧了拳头,脸上全是隐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屋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尴尬起来,许久后,矗立在桌子另一边的男人,忽然缓缓伸手,将脸上的面罩摘下,然后慢慢开口,此刻他的脸上,全是平静,同时也有几分期许,“沈将军,你看看我是谁?” 沈千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他有自己的苦衷不能说,而他想守着这个秘密,一直不想要让人发现。 被高冉昊悠悠的声音震慑住,沈千贺微微抬头,眼中焦距不足,可是当他抬头看着眼前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时,久久,都没有回应过来。 直到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沈千贺猛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给皇上请安!” 果然,他就是云皇! 高冉昊看着毕恭毕敬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几步上前便将人搀扶起来,“沈将军快快起来。” 沈千贺起身,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感情复杂,直到许久后,他才道,“皇上,表妹可知道皇上尚在人间之事?” 这一问,高冉昊的身子猛然一颤,有些狐疑,而后又认真道,“你的意思是?” “皇上,表妹还在,现在的竹儿表妹,其实是君儿。君儿当初被人掳走,回来时,宫变大火,您与假皇后,也就是真正的竹儿,一起葬生在了火海。现在好了,皇上你没死,我得把这个消息赶快告诉君儿!” 沈千贺显得很激动,抬步方要出去,可是旋即,他又止步,停在了原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不解道,“皇上,既然您还活着,为何不让君儿知道?还让她跟着宸王,不是您对微臣说,就算失去了生命,你也不舍得离开君儿的吗?” 一声声质问,发自肺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沈千贺的眼里充满了凄楚,当初他之所以选择退出,不就是为了成全么? 高冉昊矗立在原地,脑海里飞快地拼凑着沈千贺和萧雨两人背道而驰的话,一个说自己可以为了沈芊君不顾生命,一个则说自己恨透了沈芊君,他到底该信谁? 似乎看出了高冉昊的犹疑,沈千贺忽然冲到他面前,也不顾两人身份了,抓着他的手便质问着,“难道皇上现在另有所爱了?是不是那个摄政王妃?你已经不爱君儿了?所以才隐姓埋名,甘愿看着君儿现在这么苦?” “不是你所想。”高冉昊蹙眉,此刻还不知如何回答他,但很快,沈千贺便冷笑着,转身走到了门边,“那你也该有点良心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吧?皇上!” 说毕,沈千贺便推门而出,脸上却是阴霾一片,他迈步就转过游廊,朝着不明方向而去,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要去哪里,只是一向拘谨的人,此刻更加沉默阴鹜起来。 许久后,高冉昊也缓缓抬步出门,凉亭里谈话的两人看到他出来,都起身朝他走去,“摄政王,如何了?” 沈氏毕恭毕敬地问着,抬眼看了看室内,却没看到沈千贺的影子。 良久,高冉昊抬眼,眼神却不对,“令公子已无大碍了,若没事,小王先告辞了。宸王妃,不如一道前行吧?” “也好。”看看时辰,也该回去了,沈芊君应着,然后和沈氏又说了几句话,便跟着高冉昊一前一后出了学士府。 待学士府护送的小厮关了门,他们走入大街的时候,高冉昊才悠悠开口,“沈芊竹……” “恩?”沈芊君抬头,有些诧异,他们相处这些日子以来,这是第一次,他这样直呼自己的名讳。 “没什么。”高冉昊干笑了一声,然后加快了步子走在了前头。 沈芊君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奇怪,只是她也懒得去问。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杨氏烧饼铺子时,临到分别,张妈已买好了胭脂在不远的凉亭等着她了。 对视片刻,沈芊君开口,“多谢王爷,以后表哥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他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他只是不想娶亲所以如此,算了。”高冉昊蹙眉,着急道,然后拧着拳头又咬了咬唇,“沈芊竹,我们……” “怎么了?”沈芊君歪斜着脑袋看着此刻阴阳怪气的男人,心里也觉得好笑,这个男人认真起来,她倒还真冷不起来,嘴上笑笑,她挥了挥手,“我该回去了,下次再见,可能就是临别时了。” 说到临别,高冉昊的心忽然一抽,可是再回神,沈芊君已走远。 “小姐,您吩咐的东西都买好了。”张妈将手里的小包袱掂了掂。 沈芊君点点头,“走吧。” 王府门前,一如既往,几个小厮在打扫,沈芊君走入游廊便看了看四周,计算着,这个时候,也该出事了。 “姑娘,姑娘,不好了,王妃忽然喘地厉害,这会儿去请了太医,姑娘你快去红楼看一看吧?” 一个小丫头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那神色看上去很着急,不太像是假的。 一听是亚赛病了,沈芊君的眉头也紧蹙了起来,她和亚赛相处过,甚至亚赛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只不过,她所了解的,是以前的亚赛,而时过境迁,许多事,会让许多人改变。 “好,我换了衣服就去。”沈芊君迈着步子走的很急,带着张妈回了宸楼。 张妈跟在后面,觉得有些奇怪,“小姐,好端端地,怎么王妃病了?没听说她有哮喘之类的病啊。” “不清楚,去看看才知道。”回宸楼换了衣裳,沈芊君便又急忙赶去了红楼。 来到红楼时,外面已站了好几个丫鬟,帷幔垂下,御医正在外面给亚赛把脉。 “太医,如何?”走进去,也来不及坐,沈芊君站着便问。 太医皱着眉头,收了工具,回身朝着沈芊君作揖,“王妃的脉象正常,可是却感到胸闷气短,这实在是奇怪。” 查不出病因?沈芊君的神色更加严肃起来,摆了摆手,“送太医回去,打赏下去。” 第230章 对你一心一意(2) “微臣告退。”太医双手抱拳便带着药箱离开。 张妈撩开帷幔,让沈芊君坐下,床榻边看过去,亚赛的脸惨白,果然是没有一点血色,这病当真是来得蹊跷。 “姐姐,你觉得如何?”沈芊君拉着亚赛的手问着。 亚赛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多谢妹妹来看我,我没事,可能休息一会就会好了。” 两人正在屋子里谈话,忽然,外头守着的喜儿欣喜地喊道,“王妃,太皇太后和王爷来了!” 屋子里的人一听,都急忙跪下磕头,“恭迎太皇太后。” 沈芊君也赶忙起身作揖,太皇太后被高允搀扶着走进,看也没看一边的沈芊君,便朝着床榻走去,赶忙搀扶着亚赛,“就别行礼了,哀家不放心你,特地来看看。” “多谢老祖宗,亚赛无以为报。”亚赛说着,鼻头一酸,便扑进了太皇太后的怀里。 “傻孩子,哀家待你如亲女儿,亲娘来看自己的女儿,还要什么感谢?对了,太医来过没?怎么说的?”太皇太后抱着亚赛,前一句说地温柔,后一句,回过头,看着屋内的人,冷沉问着。 喜儿急忙上前,挡在了沈芊君面前作揖,“回禀太皇太后,王妃的病来的突然,太医都查不出病因,奴婢私认为,王妃是撞邪了……今日王府里就发生了许多邪门的事。” “哦?会有这样的事?皇儿,你怎么没和哀家说?”太皇太后抬头。 高允负手而立,看着还半蹲着未起身的沈芊君,走了过去,搀扶着她的手道,“狗奴才,还敢再乱嚼舌根子,仔细本王砍了你脑袋!” 喜儿一听,哆嗦地身子发颤,不敢再抬头,闪到了一边。 “皇儿,不要就知道杀杀杀,她也没说错,哀家看这四周啊,也觉得哪里不对,若王府若有邪气,就该除一除!”太皇太后威严,忽然起身,看着沈芊君,这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了! 太皇太后是有备而来,不过沈芊君却冷笑着,又来这一套?之前赵妔青就利用过巫蛊之术陷害过自己,现在她又使出这一招,是为何意? “江湖相士向来是骗人的把戏,王妃这病,是心病吧,本王觉得不必再看,休息便好!”高允冷冷说着,旋即甩袖拉着沈芊君便要出去。 “皇儿,你忘了和母后的约定?你今日要是敢带着这女人出去,不顾亚赛的话,后果自负!”太皇太后愠怒坐下,抬手狠狠地拍打在身边的茶几上,震地桌子上的杯子哐当响,噗的一声,戴在太皇太后手指上的玉扳指,碎裂开来。可见她有多生气。 看来,近日她们不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是不会罢休的,沈芊君笑着,挽着高允的手略显亲密,“王爷,不如就请江湖相士看看吧?” “竹儿,不必理会,你若不喜欢,我送你回去。”高允不顾此刻阴沉着脸的太皇太后,继续柔声问道。 沈芊君则是看了眼坐着愤怒的人,“不能让老祖宗白走一趟,必须得查出点什么,有个交代才好,不是么?”说着,她看向床榻上枕着枕头,脸色惨白的人,心头一冷,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心软不肯去伤害的人,此刻却联手这个老狐狸想要陷害自己,那好,她不会再心软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母后,随你们去折腾。”高允拉着沈芊君便坐到了一边的乌木雕花椅上,太皇太后气地手上青筋暴起,沉声道,“韩妈妈,去,把京城最好的相士都请来,越多越好!” 亚赛哆嗦着,心里没底,她看了看那边沉静暴怒的人,抿了抿嘴。她不知道,当真相大白后,她和高允之间最后的信任和情分,都会化为泡影。 韩尚宫的速度很快,三盏茶的功夫,便找了好几个相士。这一次阵仗十分大,看来赵妔青是下了许多功夫的。 沈芊君冷笑,自然知道来者不善,她抬头,直视着赵妔青的眼神,看着其中的得意,回之一笑。 她们两个之间的争斗,不管是明争还是暗斗,她都不会输! “草民们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王爷,两位王妃请安。” 一干的相士带着一身浓重的江湖气息,说起话来也是参差不齐,几人稀稀疏疏叩拜后起身。 赵妔青扫了他们几眼,却很是不悦,“何来两位王妃?她还没入门,一日没有入门,便是个未知数,你们这些刁民,是哪里得了消息,竟在这里胡言乱语!” 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沈家小姐即将为宸王府啊,他们哪里是乱说。 可是人家太皇太后发起火来可是要让人掉脑袋的,几人惧怕地哆嗦着跪下,又忙着七零八落地磕头。 高允紧捏着拳头要发作,却被沈芊君拉住,对着他使了使眼色,“不得。” 拳头缓缓松开,高允坐着,眼里嗜血,若是以前,他定把这些人都结果了,现在……他起身走到门口,无名在一边守着,“王爷,何事?” “屋子里的那些人,本王不想再看到。” “王爷,属下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无名拱手,然后又退到一边。 高允冷冷负手,又重新进了屋子,此时,几名相士已纷纷出来,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左看看,右看看。 扫了他们几眼,屋内其他人也纷纷出来,宫女搀扶着赵妔青,喜儿也跟在后面,最后一个出来的,则是沈芊君。 高允上前拉着沈芊君,跟在了最后面。 “启禀太皇太后,今日王府确实发生了很多怪事,府院里的千年老树一夜之间忽然枯死,这还不算,祠堂里的灵位,也都倒下……”喜儿跟在赵妔青的身后,汇报着,语气抑扬顿挫,听起来还倒真让人觉得事情蹊跷万分。 “发生这等大事?还不算撞邪?这王府,定是邪气冲天,有妖人作怪!”赵妔青冷冷道,不忘扫了眼不远处与高允携手的沈芊君,那心里全是除之而后快的心情。 相士们围着大树转了转,然后又跟着去了祠堂,在外面打了几个圈圈,终于一起站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 第231章 对你一心一意(3) “这是祖宗显灵,不满王府子嗣单薄,王府须添丁啊……” 几个相士几乎是异口同声,都恭敬地跪着禀告。 赵妔青眯缝着眼睛,摆了摆手,“几位相士的意思是?只要添丁便可化解灾难?可是王府已有一男丁……” 一个相士算了算,忽然躬身道,“草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那道士走到赵妔青跟前的韩尚宫身边,小声道,韩尚宫脸一阵白,便又凑到太皇太后耳边道,太皇太后冷眯着眼,忽然看向高允,“皇儿,你都听到了,你要娶沈家小姐过门也行,不过还必须答应母后,再娶一房。姑娘母后都挑好了,就你皇姐夫的妹妹,蓝馨儿吧。” 似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其中却带着威严。 “母后,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今生有亚赛和竹儿就够了,你怎么能又稀里糊涂地给儿子乱点鸳鸯谱?”高允尽量压制着语气,扫了眼那些方士,“你们都滚!” 那些方士都哆嗦着告退,院子里,就只剩下几人。 “母后,您弄这么多鬼把戏,就是为了劝服儿子再娶亲?”高允冷道,也不给太皇太后任何脸面。 太皇太后被堵地慌,只指着沈芊君怒道,“你若想留着这个女人,就听母后这一次,否则!谁都不要娶!” 说毕,一甩袖子便离开。 一行人行色匆匆,带着怒气离开,高允看着那离开的一行人,眼里充满了杀气。 一群方士刚走到游廊转角,便有小厮领着他们,让他们一起去了后门。 后门偏僻的角落里,无名背靠着游廊,手里的剑却是冷冰冰的,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相士们走到一半,看到那带到肃杀的人,都止步不敢上前,问着身边的小厮,“这是何意?” 那小厮不语,只默默地跑开。 无名缓缓地转过身来,那阴鹜的双眼里全是杀气,他拖曳着剑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那些相士刚想要四处逃散,明晃晃的剑便横了过来。 “你们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得死!” 无名的话音刚落,整个后院便啊呀连续几声惨叫,接着便是血溅三尺,一片干净的青石板地上,立即狼藉一片。 无名收剑,立即,从四面八方,便奔出好几个小厮来,他们干净利索地将地上好几个方士地尸体都拖走,几个小厮麻利地抬着桶子冲洗,不消片刻,原本血粼粼的院子里,却一下子像没发生任何事一般。 寂静的院落,水池里莲叶摇摆…… “喜儿,有没有听到,有惨叫声?我怕。”亚赛搂着自己,咳嗽了两声。 喜儿从屋外走了进来,拿了一杯茶递给亚赛,“王妃,喝口茶。” “喜儿,咱们都按照那个织锦姑娘所说的做了,她不是说要赶走沈芊竹的么?怎么现在只是让方士传播谣言,让王爷娶亲呢?”一个沈芊竹,她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太皇太后也插手,要让王爷纳妾,她心里自然是不甘的。 “王妃,这可是除掉沈芊竹的必经之道,只不过是纳驸马的妹妹为妾,太皇太后想稳固娘家关系罢了,王爷自然不会多看那个蓝馨儿一眼的。”喜儿忙劝说着,又接着道,“难道王妃还不信奴婢对您是忠心的么?” “怎么会?我只是不安。”亚赛捧着茶杯,低垂着双眼,喝了几口便道,“不喝了,拿下去吧。” 喜儿接过碗,眼里却闪过一丝的阴寒,“唉,奴婢先下去了,王妃好生休息。” 说毕,端着碗便出去了。 只是喜儿刚走出门,手里的碗便哐当在地,“王……爷……” 高允踱步,负手走到一边,示意喜儿跟着。 喜儿战战兢兢,跟着他走到一边的游廊上,“王爷,不知找奴婢有何事?” “今日这些戏码,是你想出来的吧,亚赛是怎样的,本王心里清楚。你说说,你这么忠心,本王要怎么赏赐你?”高允的脸深沉,那双眸子冰寒,像要吃人。 喜儿哆嗦着后退,脸上却满是尴尬,“王爷,对主子忠心是奴婢该做的,不必……赏赐。” “呵!是么?不过本王倒是必须赏赐的!”说毕,便从袖子口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丢在地上,“自己把舌头割了吧。”他不想废话,也不想磨蹭。 看着地上那冷冰冰的匕首,喜儿立即摇头,眼里露出惊恐,“不……不要,奴婢该死,奴婢错了,求求王爷,饶了奴婢。”喜儿哭号着,忽然立即扑通跪下,抓着高允的裙摆便求饶起来,那一声声十分地惨烈。 只是高允负手而立,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本王的脾气,你懂的,要舌头,还是命,自己选择。” “王爷,奴婢真的错了,奴婢不该帮着王妃算计沈姑娘,可是这些真的不是奴婢的主意,都是王妃,王妃她心里早就不满了……” 喜儿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张开了嘴巴,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伫立的男人,那双眼睛阴鹜,“王……”只是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立即从嘴里,吐出了半根舌头。 高允冷冷扫了喜儿一眼,松开手,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沾了血的手,将那帕子丢在了喜儿的脸上。 “啊……啊。”喜儿掐着自己的喉咙,可是再也发不出声音,被惊吓地,忽然晕厥了过去。 她的身旁,血水染了一片。 树梢上,鸟儿也被惊地飞起,只剩下一片落下的鸟毛和落了满地的树叶。 宸楼。 高允迈着修长的腿跨过门槛,看着里面正抱着翘翘玩耍的人,示意张妈抱着孩子下去。 沈芊君抬眼看了看来人,脸色平静,“王爷怎么来了?” “一下子这么生分了?可是在生我的气?”高允不紧不慢,上前来拉着沈芊君的手道。 沈芊君淡笑,“不会,男人三妻四妾是应该。” “若是你爱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介意我三妻四妾,也是正常。”高允苦涩地笑着,然后摆了摆手,立即,门外,无名飞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打东西。 第232章 二嫁为妃(1) 沈芊君狐疑抬头,“这是什么?” “咱们大婚的喜宴安排表,你看看,还缺什么?这次可是皇上要亲自帮我们主持大婚,王府里,近日也要喜庆起来。”高允细细地给沈芊君指着每一个座位和来宾。 当沈芊君看到那名单上,北鲜太子和摄政王的时候,忽然一怔,“北鲜使节不是本月底就回去吗?” “他们说想亲自参加咱们的婚礼,所以又推到了下个月。” 沈芊君怔怔地看着那名单上的名字,最后视线在北鲜摄政王五个字上落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下个月五号成亲?”她呆呆地看着那明晃晃的几个字。 高允则是拉着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娶什么蓝家小姐。亚赛已成事实,但其他的事,我还做得了主,从此以后,我就对你一个人一心一意,可好?” “好。”沈芊君回答地生涩,然后被高允搂在了怀里,眼神却是空洞的。 大婚……二嫁…… 半月后。 宸王府邸外,来来往往宾客络绎不绝,朱门上挂着硕大的红灯笼,上面满满地写着大红‘囍’字,门侧站着小厮,迎着进出的宾客。 几辆马车徐徐停下,从里面走下几人,锦澜为首,扫视着宸王府的装潢,忽然觉得它十分碍眼,大红的囍字,就像是一把刀子般扎眼。 他紧了紧步子,视线回落在门廊上,看到一干小厮给他行礼时,这才负手,迈步进去,只是他的眼眸里,暗藏一丝不为人察觉的东西。 后面,小扇和慕容澈也双双从马车上下来,小扇的脸上满是笑容,看上去很激动,她拉着慕容澈,加快了脚步,“澈哥哥,我等不及想见见姐姐了。” “人家成亲,你着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慕容澈努嘴,不满道。 小扇嗤笑着,挽着他的手,“那我是太监,你就是太监总管,哈哈。”说毕,松开慕容澈的手,蹦跶着便追上了前面的锦澜,“轩哥哥,等我。” 慕容澈摇摇头,可是看着锦澜捏紧的拳头时,神色还是不禁一凌。 “北鲜太子到,恒郡王到,摄政王,摄政王妃到!” 迎门的小厮喊着,接着便有几个人上来抬贺礼,最后一辆马车,门打开,萧雨一身浅红色装扮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高冉昊随即走下,拉上了她的手。 “相公,你怎么了?脸色不好。”萧雨轻道。 “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娘子,咱们进吧。”高冉昊浅浅一笑,扣上萧雨的十指便走了进去。 王府大院里,也是十分的热闹,原本朱木的游廊也重新上了颜色,走廊里挂满了红灯笼,到处都是一片喜气。 宾客们进了府门,便被领进了前厅大堂。 “小姐,你看看谁来了?”宸楼里,也都红装素裹了一片,红色的纱帐随风飘飞,珠帘随着仪门打开而发出叮叮的声响,沈芊君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丫鬟们给她梳妆,此时,张妈站在了门边,退开了一步,一个身穿鹅黄色,长相妩媚动人的女子,被浮音搀扶了进来。 浮音脸上带笑,先开口,“小姐,三夫人特地来送你出嫁了。” 三夫人?巧香? 她们只有一面之缘,如今相府在她的管理下,似乎口碑不错。沈芊君方要起身,巧香便带着浮音上前来双双行礼。 “给王妃请安。” 沈芊君捂着耳朵上还没戴上的耳坠,淡淡一笑,“三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浮音搀扶着巧香起来,巧香脸色有抑制不住的喜色,沈芊君这才斜斜看去,她的小腹微微隆起,不禁惊讶道,“三娘,可是有身子了?” “是呀,这事一直没告诉你。你在相府的时候,二姐总是刁难你。如今相府由我打理,王妃为何不从相府出嫁呢?要知道,老爷可是日日盼着你回去的。”巧香有条不紊道,双手不禁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看得出,她变化很大。 沈芊君扬唇一笑,相府,谁会真心待她?如今她要为宸王妃,爹爹自然巴结地紧,可是她就是不要回相府,她倒要让世人百姓好好猜测,她和相府,有矛盾! “本是想回府的,只是觉得麻烦,反正都在王府呆了半年,其实这婚礼办不办,我也都是名副其实的宸王妃了,如此只是阿允不想我委屈罢了。”沈芊君说着,已转过头去由丫鬟们梳妆。 浮音对巧香使了个眼色,巧香立即点点头,上前接过丫鬟手里的耳坠子,笑道,“君儿,不知道三娘能不能这么喊你?” 一下子拉近乎了?以前去哪里了?沈芊君冷笑,也没拒绝,只点头,“好。” “原先我们都来过好几次,可是你知道的,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相府的人有仇。你爹爹和我几次来探访,接过都被扫把给赶了出去,连带的礼品,也都被一并扔了出来。三娘知道,你还在为上次在相府差点小产的事耿耿于怀。不过事情已水落石出了,你爹也罚了二姐。还希望你莫要再生老爷的气,他是当真心疼你。”说毕,冲着外面看了看,不时便有两个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你爹说,四年前你进宫便与他置气。你没带走相府里任何一件东西。现在一晃四年过去了,你再嫁,希望你能体谅老爷的心情,这次老爷不仅送来了黄金万两,绫罗绸缎千匹作为嫁妆给你撑脸面,还命我带来一样东西。” 沈芊君看着铜镜里,身后那鹅黄色的身影窈窕,她说的话无比工整,并不似她这个年纪能有的水平,若是说,她仅凭爹爹的宠爱,而成了相府的主母,她不信。 这个巧香,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哦?什么东西。”沈芊君淡笑,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喜,不管是几年前进宫或者是再次嫁进宸王府,最终她和相府的关系,都没能调和。 巧香帮沈芊君别好一个白蚌珍珠发夹,便款款地走到其中一个丫鬟跟前,将盖在上头的红布掀开,瞬间,一个明晃晃刺眼的东西便照射地屋子里每个角落都跟着光亮了起来。那是一根千年极佳的玉如意,通体的翠绿色,晶莹地似乎能看到其中的每一个纹理。 第233章 二嫁为妃(2) 巧香捧着如意上前,沈芊君伸手摸了摸,玉如意长柄钩,钩头扁如贝叶。摸起来手感光滑,很像在摸绸缎。看起来晶莹剔透,有光泽。这个如意价值连城,看来这次老头子是在自己心上花了心思。 收回手,沈芊君淡笑着,“那就多谢爹爹了,张妈,把东西收起来。” 没想到沈芊君的表情会这么淡,巧香脸色僵硬,又赶忙走到另一个托盘边,将红布条掀开。 这一次,是一个精致细腻的手链,采用上等田黄石制成,精美绝伦,让人爱不释手。寿山石被称为中华瑰宝,因出产于福州寿山及其附近村落而得名,这也是地球上唯一的寿山石产地,是中国生产印章和其他石雕艺术品的最佳材料之一。寿山石质地润泽,种类繁多,柔而易攻,其石质中内涵有“细、结、润、腻、温、凝”的特性,千百年来深受人们青睐。 这样的无价之宝,确实难得。 沈芊君看着那明晃晃的东西,挥了挥手,张妈立即拿起那手链,递给她瞧。 这个手链,比娘亲送给自己的不知道华丽多少倍,可是再她看来,这条手链只是她利欲熏心的父亲,想要笼络自己的工具,不过她不会跟钱过不去,脸上倒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道,“三娘,这里有丫鬟伺候着,您就先去宾客席吧,不然耽误了及时可不好……” 你……巧香脸色难看,可是只能隐忍了下去,被浮音搀扶着,走出了门栏。 “织锦姐姐,你不是说君儿好说话么?你看看她给我使脸色,真是眼不下这口气。”巧香走在前头,拧着手里的帕子,下巴却高高抬起,狠狠道。 浮音不紧不慢,上前搀扶着她,却道,“你若是府里平凡的丫头,她当然对你极好。可是,你现在是相府的三姨娘,她的态度自然不一样了。在她心里,只认为,你抢了她娘的地位。” “可是这并不是我所愿啊,织锦姐姐,你说现在要怎么办?毕竟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相爷的。”巧香忽然紧张起来,“万一被君儿知道了,该怎么办?” “三夫人,您就安心,现在小姐进了王府,怎么能知道您的事,还有,好戏还没开始呢。”浮音紧紧地抓着巧香的手,安慰着,然后和她一起一前一后,去了前厅。 一番的打扮,忙坏了屋里屋外的人。 沈芊君坐在铜镜前,任由着丫鬟们给她梳妆,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红色华衣裹身,外披艳红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掌大的娇小无暇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有着地中海最澄净的黑色双眸,浅浅的笑绽放在脸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有这般的美丽。 即便是四年前,她入宫的时候,她也没有感觉到。 “小姐,真好看,你定是京城里最好看的新娘了。这次是皇上亲自主婚,连太皇太后也会驾临。”张妈说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只是沈芊君却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能够嫁给阿允,是她多少年的夙愿,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一点不开心。而她也不会知道,今天她的大婚之日,究竟隐藏了多少明争暗斗。 红楼里,亚赛大病初愈,可是神智却明显有些不对,两个丫鬟伺候她梳洗,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容颜,手怔怔地放在脸上,问道,“喜儿……喜儿呢?” “回禀王妃,喜儿她,她不能说话了……”两个丫头都低着头,不敢看亚赛。 亚赛的手旋即呆怔,然后回转身来,哆嗦着,“待她来见我。” 不消半晌,喜儿便跟着那两个丫鬟进来了,只是此刻的她,样子看上去很是吓人,惨白如纸的脸,那双眸子因为受到了强烈的惊吓而变得空洞无神,最可怕地还不是那双无神的眼,而是她张开着发颤的嘴巴,居然,看不到她的舌头! “啊……啊。”喜儿上前来便跪下,抱住亚赛的腿,好像要说些什么,可是她越是着急,脸上便泪兮兮的,便越发表达不出意思。 看着她着急惊恐的样子,亚赛越发着急,看着站在一边的两个丫鬟,忙问着,“是谁把喜儿弄成这样的?” “回禀王妃,是王爷。王爷说以后谁要是再敢在王府里乱嚼舌根子,尤其是说新王妃的坏话,便都是这个下场。” “什么!”亚赛紧张地捏着帕子,看着喜儿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我和喜儿有话单独说。” 那两个丫鬟依言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后,亚赛才紧紧地抓上了喜儿的手,“咱们不要继续了好不好?你看,现在你都成这个样子了。” 喜儿只摇着头,满眼都是泪,一把扑进了亚赛的怀里。 “好一对主仆情深啊,啧啧,真是让人十分感动啊。”忽然,红楼的门被人推开,浮音就如恶魔一般,站在门外,冷笑着看着室内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们答应将计划一起进行的,现在那几个被咱们买通的方士,都死了。想必也是王爷命人杀死的吧?既然现在咱们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就差一步,若中途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你们放心,太皇太后始终都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浮音说着,缓缓地走到了亚赛身边,然后紧紧地拉起了她的手,“沈芊竹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她未入王府前,可是一直在相府的。听人说,沈芊竹是七个月前回的相府,之前一直在深宫中侍奉太皇太后。她又是如何与王爷相见的?要知道,她的存在可一直都是个谜,世人怎么会知道,当年太皇太后抱走了沈家的一个女儿,拿去宫中抚养?” “你要我在婚礼上当中拆穿沈芊竹?”亚赛惊恐道,却在摇头,“不,那样王爷会恨死我的。” 第234章 二嫁为妃(3) “你也可以选择不说,那我便把你陷害沈芊竹早产的事,公布于众。当初可是你一直处心积虑陷害沈芊竹的。喜儿就是最好的证人。喜儿,你说是不是?”浮音的眼忽然阴沉了下来,抓着亚赛的手猛然甩开,然后直逼喜儿。 喜儿摇着头,不断地流泪,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收这个狠毒女人的钱财,导致现在进退两难。 “喜儿?你出卖我?喜儿,你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对不对?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亚赛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喜儿,眼里带着疑虑,似乎又有一些不可置信,她狠狠地抓着喜儿的双臂,喜儿只不断地摇头,并不能说话。 亚赛从怀里掏出一张自己早就写好的供词,然后走到喜儿跟前,抓着她的手,便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在她手指上一划,鲜红的血液留下,喜儿疼地直缩手,可怜地看着眼前的人,摇着头,但却无济于事,被浮音紧紧地扯着,重重地在那张白纸上按压了下去。 鲜红的血液立即在宣纸上匀染开来,浮音吹了吹那未干的血迹,冷冷一笑,“喜儿的供词都在这了,宸王妃,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既然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除掉沈芊竹,相信太皇太后还会帮你。不然,谁都护不了你!” 说毕,浮音便俯身凑到亚赛的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眼里带着笑,逼问着,“如何?” “好……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亚赛颤抖着,眼泪早已忍不住流下了,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起了陷害人的歹念,可如今,她别无选择了。 “这就对了,来,王妃,让奴婢给您梳妆!”浮音眼里一狠,搀扶着全身发抖的亚赛,拉着她来到铜镜前,按着她的双肩让她坐下。然后慢悠悠地拿起一边的桃木梳,在人儿的头上狠狠一用力。 亚赛的头,被狠狠地往下拉,一撮头发便被拉扯了下来,浮音看着那乌黑的发,阴阳怪气地出声,“啊呀,奴婢实在是该死,下狠手了。王妃,奴婢实在该死。奴婢现在就给您好好梳!” 说毕,桃木梳子一下一下,每一次用力,都弄地人头皮发热出血,亚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能默默地将眼泪咽下去,她好恨,她真的好恨,不该害人。 宸楼里,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张妈搀扶着沈芊君便要出楼,直接去大堂,现在宾客满至,大家都等着良辰吉时,恭贺新人拜堂呢。 张妈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搀扶着沈芊君,旁边的媒婆声音洪亮,高叫着,“新娘跨火盆喽,从此驱邪消灾一生平安。” 沈芊君被搀扶着,抬步跨过了那火盆,旁边立即响起了一阵阵欢快鼓掌的声音,接着路边的一排丫鬟便举起了手里的莲子、花生、桂圆,铺撒在了地上,漫天的小东西飞舞,洒落在地上,脚上红色的绣花鞋,时而踩着花生发出噗此的响声。 在沈芊君被搀扶着即将走出宸楼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股浓烟传来,喜庆的敲锣打鼓声立即传来。 “新娘子起步楼……”喜娘的声音欢欢喜喜地在身后传来,那一个个手里提着竹篮的丫鬟一边抛洒着手里的东西,一边紧紧地跟在了后面。游廊里,只见一条红色如龙的队伍走着,满红色的彩带和炮竹的碎屑落在地上,将地面装点地绚烂缤纷。 沈芊君不紧不慢地任由身边的人搀扶着,手里紧紧地揣着一个苹果,象征着平安如意,可是心里,却是清明如水。她静静地走着,却感觉自己在走着一条漫长毫无边际的路一般,无休无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喜娘尖锐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的疑问,“唉?怎么回事?后院怎么进了男卷啊?” 张妈也抬头一看,不禁啊呀一声,奇怪了起来,“太……子殿下,宾客席在前院……” “我没有走错,宸王妃,再你走进前堂的时候,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否则,你会追悔莫及,我也会内疚一辈子。”锦澜平淡却又隐藏着急切的声音传来,听得出,他确实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和她说。 可是,喜娘也不知道眼前人是什么身份,只是觉得,新娘子的后院进了男卷,这可是贻笑大方的事,立即吼着身边的丫鬟道,“你们,你们,还不带这位公子去前堂。” “殿下,有什么事,等改日再说吧。”沈芊君唇角一扬,忽然也觉得好笑起来,现在这种状况,还有什么比她成亲还重要的事?是自己多想了吧。 她刚起步,还未走到转角,手腕便被人抓起,喜娘看着这男卷还和新娘子拉拉扯扯,瞬间觉得事情不妙,该不会是中途要闹事吧? 可是她还没惊叫出声,便被锦澜点上了哑穴,“你也太吵了。” 他话音刚落,便拉着沈芊君走到了转角。 “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沈芊君淡淡道。 “你只需告诉我,你可是真心要嫁给宸王,无怨无悔?你对云皇,是不是已经忘却了?”锦澜负手而立,认真地看着红盖头,那绣花的鸳鸯,看上去好刺眼。 沈芊君低头,看着盖头下自己的红鞋,许久后才道,“我只想现在好好地活着,珍惜眼前人。昊已经回不来了,而我,想给翘翘一个完整的家。阿允会对翘翘好……”沈芊君顿了顿,然后便道,“太子殿下,你若诚心嘱咐我们,就多喝几杯喜酒。若有其它,那就不要怪我未能尽到地主之谊了,即便你是北鲜皇子,也有可能被宸王府扫地出门。” 说毕,沈芊君转身,低头看着盖头底下的路,缓缓地折回。 “如果我说高冉昊没死,并且我还知道他的下落,你还要不要成这个亲。”就在沈芊君快要走出游廊的时候,锦澜忽然朝着她的背影吼道,几乎是隐忍了许久,他几乎是捏紧了拳头,死咬着唇,才说出了这个秘密。 就像是如遭雷劈般,几乎是不能一下子消化这个信息,沈芊君呆怔在原地,忽然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盖头,怔怔地看着身后的人,那双眼里,有说不出的神色,欣喜?狐疑?甚至还有痛心…… 第235章 惊变(1) “你……说……什……么?”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每个字,都咬地很重,几乎能把舌根子都咬掉般,沈芊君看着锦澜那沉静的人,忽然像失去理智般,跑到他面前,抓上了他的双臂,“锦澜,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啊!” 心跟着刺痛着,咽喉里,立即冒上一股血液,填充地嘴里满是血腥。 “是,他还活着,你还要不要嫁给宸王?”锦澜冷静地说着,只动了动唇畔。 可是沈芊君,却已经泪眼模糊不能再说话了…… 她激动地看着眼前的人,眼泪模糊了那原本的妆容,整张小脸立即皱到了一块,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万分。 “锦澜,你说昊……还……活着?” 沈芊君又重复问了一遍,这次,她已经停止了抽泣,伸手抓上了锦澜的手腕。 锦澜抬手帮人擦拭着脸上的泪,甚是疼惜地看着她,手缓缓地沿着人儿的脸来到她的下巴,将她削尖的下巴握在手心里,轻声道,“是,他活着。你跟我走,我便告诉你他在哪里,可好?” 沈芊君抽泣着,脸微微倾斜靠在他的手心上,泪水滴落沾湿他的掌心上,抿着嘴,“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在北鲜,只要你跟我回去,便可以找到他。” “真的?” “真的。”两人一人一句,锦澜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小心地给她擦拭,“一切我早就安排好了,只要你答应,现在就跟我走。” 说毕,便捏上了沈芊君的手。 沈芊君身子一怔,将手抽离,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我会让张妈带着翘翘先和你走,至于我……我和阿允的婚事,人尽皆知,若今日我离开,他必遭世人嘲笑。所以今日这个亲,我必须和他到最后。等人将我送入洞房之时,你再来带我走,可以吗?” “可以。”锦澜沉沉道,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只要沈芊君答应跟他走,无论何时,他都随叫随到。 “恩。”沈芊君点了点头,然后松开锦澜的手,转身捡起地上的红盖头,自顾盖上,缓缓地朝游廊走去。 她临要转角的时候,身后传来锦澜的声音,“不见不散。” “恩。”沈芊君斜视着回看了眼身后的人,看着红盖头下的路,一步一步,却觉得举步维艰。 “小姐,没什么事吧?”沈芊君走出的时候,张妈急忙迎了上去,抓着她的手,却感觉到她颤抖的身子,立即蹙眉了起来,“小姐,怎么了?”她声音很小,生怕被旁边的丫鬟和喜娘听到。 沈芊君吸了吸鼻子,不想引起人的怀疑,轻轻凑到张妈的耳边小声着,张妈脸一阵青一阵白,可是立即,她应声着,“小姐……” “待会见。”沈芊君松开张妈搭在她手腕上的手,然后冲着喜娘抬起自己的手肘道,“喜娘,走吧。” “好嘞。”喜娘在一旁早就等得着急了,生怕耽误了吉时。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沿着游廊走了起来,张妈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咬了咬唇,然后扭头便重新往宸楼而去。 前堂里,热闹非凡,来来往往宾客贺礼,院子里摆满了酒席,此刻宾客都被有秩序地引进大堂内,等待着吉时,新人拜堂。 随着一声宫乐的声音传来,随着内监的通传,所有人都跪下来三呼万岁。 只见从宸王府的大门处,风风火火走来一群人,为首地便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他爽朗大笑,随手虚扶了一把身边的高允,笑道,“皇弟不必多礼,朕今日只是来讨杯喜酒的,哈哈!” “多谢皇兄,皇兄请入内堂上座!”高允对着身边的无名使了个眼色,无名便站到了高演身边,领着他和太皇太后、一番宫妃进去。 赵妔青临走到高允身边时,脸色却不太好看,她身边,此刻一个穿着宝蓝色长相清丽的女子正搀扶着她,“老祖宗,咱们进吧。”这个说话的人,便是蓝馨儿,驸马的表妹。 赵妔青脸上不悦,自己最爱的儿子却处处和自己作对,若不是真爱这儿子,今日这大婚,她本不打算来的。 “馨儿,咱们走。”太皇太后白了高允一眼,便由着蓝馨儿还有如贵妃和一干妃嫔搀扶了进去。 前面风风火火走了一排人,阵仗极大,百官几乎都垂首低眉,不敢造次,直到最后内监一声长唤,“长公主到!”高允的眼神才又抬去,不过此时,他的脸色却明显好了许多。 长公主高柔今日穿着一身枚红色塑身纱衣,衣裙在胸口处微微露出里面性感的锁骨,脖子处,却以一条豹纹的纱巾围着,一身珠宝金灿灿的,那脸上的妆容也是极其娇艳,因为刚生下孩子不多久,她的身材愈发显得丰盈了些,她的身边,则是跟着驸马,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高柔一身雍容华贵,倒是比那些妃嫔的排场还大,不愧是太皇太后最爱的女儿,而此时,她走到高允面前,神色里也难掩疼爱,“皇弟,唉,母后对你这婚事是极不满意的。可是皇姐只说一句,只要你喜欢,皇姐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皇姐,臣弟知道母后之所以如此平静并且赏脸来参加婚礼,都是皇姐您的功劳。”高允浅笑着道。 “算皇姐没白疼你,好啦,皇姐进去了。”高柔眯缝着那狭长的丹凤眼,抓伤了一边恭顺的驸马,昂首姿态万千地便朝大堂内走去。 高允在外面迎宾,直到鞭炮声再次响起,司礼高喊,“吉时到!” 宸王府的大门立即便从里面关上,那厚重的大门关上的同时,噼里啪啦的鞭炮也响起,宾客们也落座。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喜娘欢欢喜喜地搀扶着沈芊君走入大堂,高允早就负手而立,站在了那里,他看着迎面而来那身姿绰约的人,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阿君,终于属于他了! 屋子里原本闹腾腾一片,现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新娘子身上,喜娘搀扶着沈芊君走到高允身边,两个人比肩而立,从后面看背影,女子一身大红色的烟纱锦衫,曲线十分柔美。而男子,一身大红色的龙凤齐飞金丝长袍,身影颀长。两人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契合。 第236章 惊变(2) 喜娘欢喜地高喊,“一拜天地……” 丫鬟搀扶着沈芊君转了方向对着外面的宾客,两人同时鞠躬,场外的观众立即都拍手鼓掌起来。 “二拜高堂!” 丫鬟又搀扶着人转了方向,朝向了龙凤烛,双囍下端坐的太皇太后和高演方向。 只是两人正要拜堂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女子浑浊的声音,“慢着!沈芊竹不可以嫁给王爷!” 原本欢闹喜庆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都回头,看着声音所来的方向,有人立即让开出一条道路来,而这时,大家才看到那倩影,居然不是别人,而是宸王妃! 亚赛明显一身病态,由着两个丫鬟左右搀扶着,而她边走着,还边念着,“求皇上,太皇太后做主,沈芊竹不能嫁给王爷!” 原本坐在高堂上心头不满的太皇太后,脸色立即有了些许变化,她抓着身边蓝馨儿的手,动了动,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姿态。 “哦?宸王妃何出此言?”高演原本还正襟危坐着,此时忽然歪斜了身子,一副看好戏地姿态,手摸着下巴问着病蔫蔫的来人。 丫鬟们搀扶着亚赛跪下,亚赛就那么跪在一对新人身后,她脸色骤然惨白,看着一对人红到刺眼的衣袍,咬了咬唇,“因为沈芊竹的孩子,不是王爷的!”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而高允也忽然转身,快步朝亚赛而去,一脚便朝着她的胸口踢去,他的力道不大,但是亚赛旋即便捂着胸口,一口热血吐了出来,然后用愤恨的眼神看着男人,“王爷,莫非你要灭口?可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沈芊竹她带着孽种入王府的事实!此事关系皇室血脉,不可让那些下流作践的东西混淆了皇室血脉啊。” 亚赛含着嘴角的血,却绕开了高允,跪爬着上前,眼神看向高堂上的人。 “来人啊,将宸王妃搀扶起来。有哀家在,谁敢动她一分?”太皇太后立即起身,一手拍在身边的茶几上,那茶几上原本堆满的苹果,此刻都哗啦啦滚落在地上,散了一地,原本喜庆的婚礼大堂,此刻忽然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丫鬟们搀扶着亚赛起身,太皇太后下了高堂前来搀扶。 只是高允,脸上的厉色依旧不减,他快步走到沈芊君身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我在,不必担心。” 沈芊君头上盖着红盖头,模模糊糊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影,她冷笑着,甚至是感觉人心易变,她心寒,没想到,亚赛最终还是要把她逼上绝路。 “你们都为宸王妃,朕原本打算婚礼结束后下一道圣旨,册封亚赛为宸淑王妃,沈芊竹为宸惠王妃。看来,这道旨意还得暂缓了?”高演慢悠悠道,向身边的贵喜摆了摆手,贵喜手里果真是拿了一张圣旨的。 皇上这话一说,众人都唏嘘不语起来,皇上这态度,明显是已经倒向了亚赛这一边,“可有证据?”高演斜视了眼脸色惨白的亚赛。 亚赛在太皇太后怀里,嘴角还残留着血液,太皇太后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道,“孩子,别怕,有什么都照实说。” 亚赛点了点头,可是又看了眼高允那似要吃人的眼神,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般,才缓缓开口,“启禀皇上,太皇太后,臣妾问过了一直帮竹儿诊脉的太医,太医说竹儿其实进王府前就有身孕,而且是已有三个月身孕,而竹儿回到相府是一月前的事情,按照这个逻辑,竹儿在后宫伺候太皇太后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个月的肚子了?但太皇太后告诉臣妾,她一直圈养着竹儿,一月前宫变,竹儿才从后宫里出去……” 众人都听着亚赛的分析,虽然有些不明不白,但计算着日子,都知道,沈芊竹不可能和宸王有关系。 一片死寂,再也没人说话,而高允,也是捏紧了手,只待发作,他恨不得把亚赛,灭口了…… “是,哀家可以作证。原来,竹儿你不是早产?而是本就到了月份该顺产了?来人啊,将为竹儿一直诊脉的太医带上来!”太皇太后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但又掩藏不住愤怒。 众人都是将视线投向此刻一身红装,受千夫所指的人身上。 “相公,你看看,我就说了,这君竹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萧雨站在宾客中,满是嘲讽地看着此情此景。 只是高冉昊,至始至终,脸色都十分难看,他紧蹙着眉头,手指在自己的玉扳指上来回地点着,心里却莫名地烦闷,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沈芊君被搀扶进来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心里憋闷地慌,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何憋闷? “落井下石那么有意思?”意想不到的是,高冉昊居然烦躁开口回了一句萧雨,萧雨只怔怔地看着身边的人,顿时不能语了起来,“昊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好了,不要说话了。”高冉昊飞快打断着萧雨的话,眼神却看向那个清瘦的红色身影,心里却在担心着,她会怎么反应。在他们的接触中,他了解她是个能不多说话就绝对不多说的人,生性本就清冷,又怎么会是水性杨花。 众人都在静等之余,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医被几个侍卫击昏是拎了进来,那太医全身哆嗦着,上前来便给高演叩拜。 “微臣,参见皇上,太皇太后。” “刘太医,一直都是你在为宸蕙王妃诊脉的?”太皇太后紧抓着亚赛,然后吩咐人将她搀扶到一边的座位坐下,自己则是走到了太医跟前,看了眼高允,以防高允暴怒,若是刘太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将他杀了。 刘太医在地上磕了个头,颤颤巍巍道,“是……” “那你确实帮惠王妃诊脉之时,她便已有三个月身孕了?”太皇太后的声音拖地老长,然后用冷笑的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沈芊君。 “是,是有三个月了……”刘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却忽然趴在地上不敢再说话了,“求太皇太后,皇上赎罪,赎罪啊!” 第237章 惊变(3) “那为何当初你不说!”太皇太后声音忽然一沉,那眼神似要杀人。 高允看着眼前两人一问一答,负手在身后,关节却被掐地卡擦作响,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和阿君最重要的日子,眼前的这帮人,会一齐来,给他们上演这一出好戏。 沈芊君始终被高允护着,却是死死地咬着唇,赵妔青,你果然狠毒!你分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还要让我坐实了沈芊竹的身份,让我的孩子成了孽种? 心里寒到了极点,甚至是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她想到过一万种可能,想到自己身份被拆穿的时候,她要如何应对。甚至想过一万种他们拆穿自己身份的时候,会拿什么理由来诬陷自己。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们不但不拆穿自己的身份,还要让自己这一辈子都做了沈芊竹。而且还摆了这一道!赵妔青,你分明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昊的! 大堂内,又一次陷入了无限的沉寂,众人都在等待着刘太医将会怎么回复。 “是……是惠王妃用钱买通微臣,不准微臣说……”刘太医死死地埋下头,双膝不禁移开高允一些距离,生怕自己这番话说出口后,会被当场劈了头。 “刘长雍,看来你是不想要脑袋了?你可知欺君之罪是死罪?回禀皇上,母后,臣早就知道竹儿已有身孕,是臣让刘太医保守秘密的。”高允的眉头已蹙到了一起,几乎是快成陡峻的山峰,直入云霄,而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刘长雍,你命不久矣,他走到刘太医身边,缓缓弓身,小声地凑到他耳边道,“你可知,得罪本王是死?” 刘太医哆嗦着,忙求饶,“求皇上,太皇太后饶命,饶命啊。” 他的话还未说完,高允一抬手掌便抓紧了他的脑袋,只听到卡擦一声,接着便是嗖的一声,血飞溅了三丈,接着全场的人都哄乱了起来,四处逃窜,“啊,死人了,死人了啊!” 刘太医的脑袋被直接拧了下来,他睁开着眼睛,那脑袋落地却还在张嘴,似要喊叫…… 大婚见血!凶兆!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此时满脸阴鹜,双眼阴霾的人,禁卫军旋即便带着刀冲了进来,贵喜在一边惊叫着,“护驾,快点护驾。” “都退下!”太皇太后也是吓了一跳,但立即便怒斥着一干禁卫军,那些禁卫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收回手中的刀,退了出去。 只是宾客,此时都站到了外面,因为宸王府的大门是紧闭着,所以宾客们一时也不都不能出去,只能继续战战兢兢地在外面观望。 忽然,沈芊君掀开了头上的盖头,那一身火红如浴火的凤凰般,几乎折煞了所有人的眼。 只见她一双如玛瑙般的美瞳,此刻却带着血红的颜色,那原本如烟的眉,此刻因为汗水和泪水,早已晕开,在眼眶边,一圈圈红晕,让她原本澄澈明亮的眼,此刻随着那眼神便暗,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忽然,她将头上的发带一把扯下,立即,那一头的墨发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身后飘摆,她那张小脸被一大把的头发遮住,可是却挡不住她眼里的锋芒。 她想说,自己就是云后沈芊君,可她知道,现在赵妔青是巴不得自己死,若自己说出了身份,反倒会引起她更加疯狂地污蔑。 她,轻敌了…… 似乎是思索了许久,她才缓缓抬头,捏紧了拳头,“我不知道为何刘太医要这么污蔑我,但玺儿的确是高氏的子孙,若有半句谎言,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沈芊君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关道。然后冲着太皇太后的方向道,“这样,可以了吗?” “沈芊竹她是妖女,妖女的话,不足信……”就在众人听完沈芊君的毒誓,松了口气,觉得这场闹剧就该结束的时候,忽然,在一旁喘气的亚赛站了起来,声音发颤,然后指着沈芊君道,“沈芊君入王府后,王府就没有一日安宁。王府千年老树一夜枯死,王府祠堂灵位倒下。这些都是祖宗显灵,不满此妖女作怪。喜儿,喜儿就是因为知晓这妖女和她的贴身丫鬟的对话,才被割了舌头!” 众人一听,全身都发毛了起来,站在人群里的高冉昊,手指也捏地卡擦作响,似乎看不下去,就要爆发了。 “昊哥哥,咱们先出去吧,这亲估计成不了。”萧雨小心翼翼道,生怕高冉昊会受了什么刺激,想到什么般,急忙想要转移他注意力。 高冉昊别了萧雨一眼,半晌不语。 “昊哥哥,难道你对那个沈芊竹有什么情愫?你对雨儿,只是逢场作戏?”萧雨换了方式,声音里忽然带了几分威逼。 “我没有。”高冉昊斩钉截铁道,可是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像是被插了一把刀一般,疼地不能呼吸。 “昊哥哥,你撒谎!” “我、没、有!”高冉昊一字一句道,可是旋即便捂着胸口,感觉到一阵嚎啕的气息冲了上来,他蹙着太阳穴,捂着胸口便难受地喘息起来。 “昊哥哥,你的寒毒又发作了吗?”萧雨立即急道,然后搀扶着人便跌跌撞撞地把人带出了院子,“来人啊,来人啊,摄政王晕倒了。” 随着萧雨这一声喊叫,宸王府的小厮前去开门,而就在萧雨跌跌撞撞搀扶着高冉昊出去的时候,一些宾客也都不敢再多停留,纷纷离去。 原本喧闹的婚宴,此刻只零星地剩下大堂内的一干皇室成员,还有刘太医那血粼粼的头颅。 狼藉一片,毫无任何喜庆之感。 “将喜儿和沈芊竹的贴身丫头带上来!”许久后,太皇太后才沉声道。 而屋子里的一些妃嫔,看到纷纷逃散的宾客,也都坐立不安,“你们谁都不能走!既然这是我们高家的家务事,那便关上府门,就由哀家亲自查清楚!皇上,你可有异议?” “没有。”高演耸肩道,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顺道举杯喝了一口美酒。 而此时的沈芊君,已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 第238章 你够幼稚的(1) 许久后,喜儿和浮音便一起被带了上来。 “回禀太皇太后,喜儿和织锦已带到……” 喜儿被带上来的时候,精神很恍惚,当她看到一地的鲜红时,吓得直摇头,可是刚出声,便只变成如乌鸦一般的叫声,“啊……啊……” 太皇太后瞥视了她一眼,显得十分不耐,然后扫了一眼她旁边的浮音,冷声道,“你是沈芊竹的贴身丫头,你应该最清楚你家小姐,何时有孕的吧?” “是的。”浮音微微颔首,在地上叩拜了两下,然后看也没看一边的沈芊君道,“小姐的确是未进相府便大了肚子,至于孩子是谁的,奴婢不清楚,但一定不是王爷的,奴婢肯肯定……” “织锦,你!”沈芊君抬着手,指着浮音,身子踉跄,差点没往后栽,幸好高允的大手一把托住了她,“阿君。”他小声道,想问问她有没有事。 沈芊君摇摇头,却笑得很苦涩,“织锦,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仅仅是主仆关系,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她真的好伤心,为何,连她最信任的人,也背叛了自己? 浮音低头,在人看来,就是不想辩解。 太皇太后冷哼道,“人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来人啊,将这个企图混淆皇室血脉的女人,给哀家绑起来,送入大理寺!” “此事为何要交予大理寺?即便孩子不是儿臣的,又有和关系?儿子甘心养着她们母子,母后,希望您不要多管闲事!” 高允青筋暴起,抬头怒视着高堂上坐着的人,他的忍耐,明显快要达到极限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太皇太后便一把拍在了茶几上,没有以往宠溺自己的儿子,而是以暴制暴,怒道,“就凭这个女人是哀家亲手带大的,她背叛了哀家逃出宫,哀家就可以治她!沈相!你说是不是?十八年前,你把她交给哀家的时候,她是不是已和沈家毫无瓜葛了?” 太皇太后扫视着周边的人,一看宾客早已走散,沈相虽还威严而立,不过她身边的巧香已经显得有些站立不稳了,“相爷……” 他们可是把宝都压在了沈芊君身上,相爷还送了那么珍贵的嫁妆,这下,要是在这里承认了,那些嫁妆,不是打水漂了? 沈相脸阴沉着,一直作为一个看客,并没有上前来维护自己的女儿,而是此刻还在算计着得失,许久后,他才道,“是,竹儿在十八年前已是太皇太后您的养女,与相府再无瓜葛了。” 这话一出,沈芊君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最终吐了出来,她抬步,艰难地走到沈相跟前,忽然仰面大笑了起来,“爹,多年前,你就是这么把娘逼到生死的边缘,现在,你又要让悲剧重演?呵呵,也许我们母女三人,你从未挂怀过。” 她笑着,可是眼泪却顺着眼角落下,即便她对沈家再仇恨,可是始终下不去狠手。却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她的家人,最终在她的身后,狠狠地捅了她一刀子,很痛,很痛。 “韩尚宫,宣读哀家的旨意。”许久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太皇太后忽然开口,一边跟着的韩尚宫走上了前,“太皇太后懿旨,沈氏芊竹,名浮音,于七月前慈宁宫纵火,蓄意谋害皇上,先帝驾崩,其罪当诛。以烛台公然抨击太皇太后,其罪当斩。先将其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韩尚宫这旨意一下,全场都静若寒蝉,亚赛原本还能坐着,这会儿,却吓得身子瘫软,完全不能再吱声了。 她没想到,自己已成为她们的工具,竟然将沈芊君逼到了这种绝境! “母后,你……”高允紧捏着拳头,可是话还未说完,他的身后,无名便点住了他的穴道,让他全身不能动弹起来。 “来人,还不将人带下?”太皇太后不耐道,斜视了眼沈芊君,不时便有禁卫军上来,将人五花大绑了出去。 看着鲜红的身影就犹如全身带了血般被人绑了出去,亚赛脖子一歪,晕厥了过去。 而高允,不可置信地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起身,“将宸王软禁到秋水台,没有哀家的旨意,不得将人放出!”儿子,母后说过,若这大云的皇帝你不想当,那就不要当! 言毕,她回头看了眼懒散的高演,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发言,就像个看客,戏演完了,他便起身,搂着身边的柳茹裳一起走出了大堂。 顾美人也跟在期间,不过在最后走出的时候,回头扫了眼湮没在人群里的人,却只发现了沈家的人,却并没有看到沈千贺。 她有些失落,但只是笑笑,回头看了眼门匾上的大红花,是那样的刺眼,谁都不会想到,宸王的大婚,竟然会变成这样吧。 慈宁宫。 太皇太后显得有些疲惫,接过宫女递来的熏香,凑到鼻子边嗅了嗅,然后抬头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才缓缓道,“浮音,起来吧。” “多谢老祖宗。”浮音浅笑着,双手别在腰际作揖,“恭喜老祖宗,终于解除了一大心头患。” “那还不是多亏了你。”太皇太后冷笑着,却丝毫未计较那日大火,浮音拿着烛台砸向自己的事。“说吧,要什么赏赐?” “赏赐可不敢要,为老祖宗办事是天经地义的,但若敢讨点好处,恐怕小命都不保,既然姐姐用了我的身份,那我所犯的错便由她全部认了,现在奴婢名织锦,只是相府里的一个小丫头……”浮音眼里暗藏着一丝寒光,不悲不喜道,那神情自若,她是个狠角色,赵妔青自然是知道。 “你放心,该给你的赏赐自然是有的,谁让你是哀家的养女呢。”说到养女两个字的时候,太皇太后脸上,笑意明显僵硬了几分。 两人又聊了片刻后,浮音才被宫女送了出去。 只是她刚走,太皇太后便狠狠一掌,拍在身边的茶几上,“这个贱人!居然敢跟哀家玩金蝉脱壳?韩尚宫,去,命人秘密去皇陵,将皇后的陵寝给哀家掘开!沈芊君没死,浮音没死!还由得哪个贱人去睡了那么好的风水宝地?” 第239章 你够幼稚的(2) 卡擦一声,茶几的桌子上旋即便裂开一道纹路,韩尚宫端着杯盏立在原地,忙对身边的人使了眼色。 “皇上,听说太皇太后命人私自撬开了先皇后的陵墓,此事皇上不过问?”养心殿内,高演斜躺在床榻上,无聊地翻阅着手里的一本仕女图,实在觉得乏味无聊,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宸王府里,那绝美的容颜。 沈芊竹,沈芊君,他越发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一个人起来。 手指无聊地在床榻边缘上点着,高演懒懒地抬眼,看了眼款款朝着自己走来的顾美人,勾起了唇角,顾美人虽然也被纳入了他的后宫,可是每次,她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对他,郁郁寡欢,起初他还有一些好奇心,可是渐渐的,随着日子久了,他便没了耐性。 今日顾美人亲自来,他倒是觉得奇怪起来。 “美人,你的消息倒是来得快,贵喜,朕怎么不知道?” 一边正在架子上翻找东西的贵喜,脑袋上早已大汗淋淋,他抱着一打书,回头哈着腰,“奴才,奴才已经和您汇报了,只是当时皇上您在和如贵妃,鸳鸯戏水……” “你这个死奴才,还敢跟朕顶嘴!”高演脸立即阴沉了下来,将软榻边上的仕女图一卷,往贵喜的头上砸去。 贵喜被砸地脑袋痛,却还是点头嘿嘿的笑,“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 “滚滚滚,朕看到你就烦。”高演眉头紧蹙,扬了扬唇不悦,然后又抬头看了顾美人一眼,伸出手臂,将人揽了过来,“美人何时关心起这事来了?” “先皇后并无失德,好端端的,太皇太后为何要大动陵寝?”顾美人问道,明显心中有疑惑。 高演心里自然也有疑惑,可口头上,却还是随口道,“说不定是重修陵墓呢?来,美人,陪朕喝酒。” 这话刚落,顾美人的脸色便不好看起来,“臣妾不会喝酒……” “就喝一点,来。”高演的脸色旋即不好,好像眼前的人要是不听话的话,他会立即动怒杀人。 顾美人咬了咬唇,缓缓起身便去圆桌上端起了酒壶,手提着酒壶,回头偷偷睬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发现他正坐直了身子,手指在大腿上来回地点着,似乎等地有些不耐烦。 端着酒杯,手发颤,顾美人还未走到高演跟前,便被高演大手一抓,她啊呀一声,便被人压在了身下,“皇上,不要!” 酒水立即洒了一地,室内立即旖旎一片。 许久后,软榻上的男人才起身,自顾自地穿上衣服,看了眼身下的人,那白皙的腿间,一条如红色小蛇般的液体流淌了着。 高演眯缝着眼睛,冲着外头喊着,“贵喜,摆驾,去趟议政殿,帮朕召集工部的大臣来。”他倒要看看,皇后陵墓里,究竟能挖出什么东西来! 乌黑的牢笼里,阴霾着一股嗜血的气息,黑暗的角落里,沈芊君端坐着,两眼却死死地盯着牢门,她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的红妆,可是现在,红妆却脏了、破了,上面还沾上了血迹。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一身穿着额白色衣衫的人带着一个丫头走来,小丫头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牢头把门打开了便退下,只听到锁哐当一声。 沈芊君抬头,看着来人,声音平静,“说吧,你是谁的人?太皇太后身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她扫了那丫头手里的托盘,里面有一个酒壶,想来该是毒酒。 她们要自己死!呵! “你错了,我谁的人都不是,我的好姐姐。”浮音冷笑着,忽然接过丫头手里的酒,示意她站到牢房外面,自己却走了进来,将那酒壶放在牢房破烂的木桌上。 沈芊君身子一怔,不明白为何浮音喊自己姐姐。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疑虑,浮音笑地更加可怕起来,伸手到下巴,缓缓地拉扯起下巴上的皮起来,原先光滑细嫩的皮肤,此刻正皱巴巴着缓缓起了一层褶皱,不时,她原本那张好看的脸,瞬间换了一张。 裸露在外面的那一半脸,乌黑一片,像是被火烤了许久,一层层抛开,翻开里面红红的肉,那肉上还起了一层黑壳,让人看了就肚子里翻江倒海。 忍住胃里的恶心,沈芊君捂着嘴巴,眼睛却在下一秒睁大,几乎是不可置信。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模一样的脸! 眼前的这个人,眼里带着冷笑,正看着自己,可却像在照镜子一般,那另一半的脸,就是自己的! “你是竹儿?”沈芊君捂着心口,忽然心跳地飞快。 浮音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不减,却冷然道,“不,我不是沈家人,我叫浮音!姐姐,我们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可是我生来就不如你命贵,你是相府名义上的独女,而我呢?只不过是太皇太后圈养的一颗棋子!当我取代你的那一天,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凭什么,你拥有地可以比我多?” “原来你是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呵,我竟是没发现,从沈家绸缎庄子开始,你就故意用人工真丝引起我的注意吧?”沈芊君没有回答浮音丧心病狂地吼叫,而是思绪忽然回到了好几个月以前,感觉那已是很久很久了般。 “不错。”浮音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麦秆,将它随意提起来,然后又笑道,“你在相府就没觉得事事不顺?从我给梅氏母女进言献策,到最后在蜂蜡里惨杂红花,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我的好姐姐,你似乎都没有发现啊?不放都告诉你,你之所以早产,也是我利用宸王妃使然的,到今日,你被陷害入狱,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怎么样?风华绝代的好姐姐,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我没什么感受,只是觉得你太傻,呵。”沈芊君缓缓起身,走到木桌边,端起那杯酒看了看,而后笑道,“你在我面前标榜自己,就没觉得很可悲?其实你才是最可悲的,你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不顺和遭遇,都发泄到我的身上,只是为了寻求一丝的满足感吧?现在,你真的很满足,还是觉得很可悲?” 第240章 你够幼稚的(3) “我没有觉得可悲!沈芊君,你死到临头了,还要狡辩!”浮音被激怒了,抓着木桌上的酒壶,便把盖子一把掀开,按到了沈芊君的嘴边,“这毒酒,你自己喝,还是待会让人伺候你喝!”眼色阴寒,没有一点温度,浮音叫嚣着,那双眸子嗜血。 几滴酒洒在衣领上,沈芊君别开嘴,看着那青花瓷瓶子,狠狠地一把推开,酒瓶子洒落在地,将浮音的花裙子弄湿。 浮音一看麦秆里,酒壶倾斜,她抓起里面早就空空如也,那双眸里,便蒙上了一层杀机,她将酒壶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炷香的时间后,牢笼里传来鞭笞的声音。 乌黑的牢笼,伸手看不见五指。只能偶尔听到某处阴暗的角落里传来滴答的水声。 这里阴暗潮湿,冷风从窄小的高铁窗吹进来,让被关在牢笼的人只能蜷缩着身子,暗角,细看,才发现有个黑影子,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双膝间,想要汲取自己身体的温暖,可是她感觉全身都快要冻僵了。 女子双眼空洞,整个人瘦削地直剩下一层皮,勉强抱着骨头,她微微抬头透过铁窗看着外面昏暗的天。 沈芊君陷入沉思中,那张脸绝美,一行滚热的泪沿着清瘦的脸颊滑落,顺着干涩惨白的唇畔入嘴,一阵苦涩。 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老远的廊道传来,脚步声阴鹜,似乎带着一阵杀机。 沈芊君害怕地缩地更紧,她在牢房里,隔三差五便被用刑,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每当被刑具折磨地半死不活时,她都会死死咬着唇畔,巴不得自己下一秒就咬舌自尽,可是她想到,她的孩子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能死。 “来人啊,把犯人拉出来,大刑伺候!”一声阴冷无比的声音隔空传来,几名士卒簇拥着一个华服女子走近,她妖娆的面容上一片狰狞,如鬼魅般伸出手指,金灿灿带着护甲的纤细食指陡然指着牢笼里可怜的人。 一个时辰的时间,浮音换了身衣裳,将方才被酒水弄湿的衣服换下,此刻一身妖娆。 她的吩咐刚下,几名士卒便如抢劫般冲进牢房里,抓着地上的人,像扯废物般,扯住人儿的衣袖,拖曳着。 关了三天,受尽折磨,几乎每天都要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沈芊君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挣扎哭喊了,她只知道,被打几下,疼一疼,她又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黑暗角落去,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像个乞丐一般。 只是她不知道,今天的折磨和以往不一样,她本以为,只要乖乖不挣扎,也许浮音的怒气就不会那么大,也许…… 可是她错了。 士卒们这次完全不顾她孱弱的身子,拖曳着人,让她娇小的身体狠狠地在冰凉的地上摩擦。 地上潮湿,冰凉地就像刀子一般,沈芊君痛苦地挣扎着,她身上的衣服单薄,很快便被摩擦破,零碎露出身上的肌肤。 原本光滑的肌肤,早就随着每日的折磨变地不堪入目,血红色一道道的伤疤昭示着她这些时日的生活,折磨,残忍,生不如死。 “你要杀就杀,干脆点!。”沈芊君眼里一沉,呵斥着,她像条死鱼般被拖曳着,五指深深陷入石头中,乌黑的指甲砰地一声断裂,她仍死死地抓着地面,好让自己不再被拖走,全身好痛,真的好痛。 “说!孽种去了哪里!太皇太后懿旨,立即将孽种杖毙,你要是乖乖说出来,就免受这些皮肉之苦!我的好姐姐,妹妹可是很心疼你的,要知道,现在宸王都被太皇太后圈禁了,没人会来救你了!”浮音恶狠狠地说着,那双杏花眸子紧紧一拉,她死死地咬着唇,恨不得现在就把沈芊君弄死。冰凉的巴掌却在沈芊君的脸上拼命地拍打着。 半晌后。 手一抬,士卒们立即会意,他们的动作更加粗鲁起来,一个士卒已重重甩开沈芊君的手,走到她后面,一把抬起她瘦削的两只脚踝,就像是对待母猪一般,好像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待宰杀的母猪。 阴冷的光芒从士卒的眸子里折射出来,他露出森白的牙,整个牢笼里立即萦绕出一阵可怕的笑声。 士卒狠狠一扯,将那本就单薄的裤子猛地一扯,沈芊君仅有的贴身裤子被撕破,那声音空洞,回响在偌大的牢房里,伴随着浮音疯狂的笑意,变得更加恐怖起来。 “哈哈,哈哈哈,来人啊,帮这个贱人剥开肚子,我要看看她以后还能不能再生孩子!你不说孽种在哪里是吧?好,我会让你痛到说为止!” “啊啊啊啊……” 沈芊君被抬了出来,士卒们把她的双腿分开,将她仰面按压在喝酒的桌子上。明晃晃的刀子,在墙上投射出暗影被无限放大。沈芊君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划破长空。 她痛苦地挣扎,挣开双腿胡乱踢着,小腹处传来一阵被刮开的疼痛,麻木地让人忘记了感觉。她的腿胡乱踢着,将烛台踢翻。滚红的烛台落地,瞬间熊熊燃烧的起来,牢房里渐渐密布一阵浓烟,沈芊君痛苦挣扎着,带动着桌椅摇晃。其中透出红艳的火光,噼里啪啦沉腐的木料燃烧着哔剥作响,而那一阵烧焦的味道掩盖不住浓郁的血腥气息。 几名士卒立即松开钳制住沈芊君双腿的手,开始去忙着灭火。而浮音,至始至终,都是冷冷地站在原处,那脸上波澜不惊,好像前面的景象不是在对待人,当真是在对待动物般,在她心里,甚至觉得沈芊君连畜生的价值都不如。 牢笼里传来恐怖而荒凉的尖叫声,夹杂着一声声女人奸细的笑声。声音鬼魅,像是步入陵墓般,身后隐约感觉一阵凉意。 “浮音,你会遭报应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亲姐姐,啊啊……”那一声撕扯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像是要哭掉自己的五脏六腑般,沈芊君满头的大汗,双眸已被血染红。她身上到处都是血,肚子被人硬生生地切开,里面的肠子翻了出来。 “是么?报应?哈哈,我浮音就不怕这世界上会有报应这两个字,好姐姐,别着急,我会让咱们的好爹爹赶紧下来陪你的,我要让整个沈家,都万劫不复!这是你们欠我的!” 第241章 你够幼稚的(4) 浮音狠毒地说着,看着血红的墙上倒影着女人肚皮翻开的样子,她看着沈芊君被剥开的小腹,里面血肉一片,有一个东西胀满地厉害,她知道,那里就是胎盘的所在。 士卒们娴熟地拿着刀子,麻力地便朝她的胎盘而去。 痛,撕心裂肺的痛,几乎是让人已经麻木,再也不想醒来,一声惨叫,再次睁眼,已不知是何年。 耳边是马车叮叮的声音,鼻尖是一股属于青草的芬芳,没有了牢笼里的腐败,没有血肉的血腥味,有的只是属于大地和自然的气息。 只是腰际的痛楚让沈芊君不得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而且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腰际牵扯的疼痛,就像是被一刀刀凌迟般,她再次睁眼,眼里已没有了以往的温情,有的,只是冷血和无情。 “醒了?”悠悠的声音传来,里面夹杂着几分心痛,循声而去,沈芊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到不行的马车里,玄色的天帐上,忽然闯入一张男子的脸,不意外的,是锦澜。 “我居然没死?”沈芊君像是在自嘲,嘴角微微一扯,可是脸上已再没了表情。 “云都大变,宸王被囚禁,丞相因牵扯私吞良饷之事,被罢免。我几经辗转,才将你从天牢里救出。”锦澜脸上满是哀伤,若是她早些答应和自己走,若是自己在王府里,就把人带出去,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沈芊君脸上已没了任何回应,好似在听一件不关己的事般,问道,“我是不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那场噩梦如鬼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愣生生地被人切开肚子拿走子一宫的感觉,就像是一万把刀,同时在隔着每一层皮,切着每一块肉。 “恩,你也别太难过,玺儿张妈一直好好照顾着,就算你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孕,我也会一辈子照顾你的。”锦澜握着沈芊君的手,将她冰凉的巴掌贴到自己的脸上,他自责,一万次自责,还因为自责,狠狠地刮了自己一刀。 “你说过的,我若想只手,你还愿不愿意替我遮天?若你愿意,我们可以交易。”沈芊君道,看着锦澜的时候,已经没了任何感情,若是有感情,她现在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了,一场无尽的凌辱,给她的身心,都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只恨自己,过去太心软,不够狠心! 她既要顾念着不伤害高允,又不想把沈家赶尽杀绝,一心想着,靠自己的力量不断强大,成为足以和赵妔青抗衡的对手,却不想,最终自己输得竟然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当然算数,至于交易,你想说用你的身子来交换?”锦澜好笑道,嘴上自嘲一笑。 “除了这个,我还能给你什么?”沈芊君也笑着,忽然挣扎着坐起,她这么一坐,便立即牵扯到小腹的伤口,那牵扯着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痛,她却全然不知,只是死死地咬着唇,“你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我帮你!”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名义上是和大云讲和,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机休养生息,他锦澜的野心,不比任何人小! 似乎是被看穿了心思般,锦澜尴尬按着沈芊君的双肩,轻声道,“等我们回了北鲜再说。” 半年后。 白色大帐内,披着一张虎皮的软榻上,一个带着白狐毛帽,一身雪白狐裘,满眼看过去,就如画中仙子般的人,正托着腮帮子在浅睡。 她细致乌黑的长发,长长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突然由成熟变得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只是这么一张美丽温柔的容颜,那脸上的神色却是凌然的,她双眉虽然是平开的,可是怎么看,都觉得带着一股冷漠。好像她的心里,藏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般,难以发泄。 忽然,帐子外面游动着一个人影,那身影很快,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了大帐内,来到了浅睡人的跟前。 人儿立即睁眼,那动作极快,随即便抓上了来人的手肘,冷道:“摄政王如此,有意思?”那声音不带一丝的幅度,只那么说着。 高冉昊缓缓笑出声,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玩笑,“典侍大人,你还是如此开不起玩笑啊。” 沈芊君不语,看着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男人,明明知道她是自己的丈夫,却还可以佯装着无所谓,她,已经彻底变了。 当她跟着北鲜的车队回到这广袤无垠,只有大草原的地方时,当她第一次看到萧雨在篝火晚会上摘下脸上的面纱,娇柔地凑近高冉昊的怀里,低低地唤着他,“昊哥哥”的时候,她的心就彻底地死了,她不知道,当初在宸王府,高冉昊寒毒发作,迷迷糊糊了一整夜,始终念着沈芊君名字的时候,萧雨将‘忘情蛊’种进了高冉昊的身体里,让他这次彻彻底底地忘记了沈芊君。 一个人,脑子受伤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的索爱,而这次,又被无情地中下了蛊毒,彻底地将他们去大云的几个月发生的事,都忘记了。 现在,在高冉昊的心里,这个不但没死,反倒还成为北鲜四品典侍的沈芊君,他很看不顺眼。 “听说大汗很赏识你,这次大兴城的设计草图,也是你负责的。咱们男女干活,当然是不累的。”高冉昊扫了眼冷清的人,嘴角微微一勾,然后忽然俯身凑到沈芊君耳边,语气不好道,“希望你不要再玩那些没意思的把戏,故意卸掉雨儿的马蹄,让她不慎摔马,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回心转意,看上你?” “我没那个闲情吃摄政王的醋,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和摄政王妃争宠,王爷,若是你近日来我大帐只是为了挑衅说这些无聊的话的话,那还请离开。”沈芊君一抬手,指着帐子大门,不悦道,虽然她脸上是愠怒,可是心里,却比什么还痛,不过这些痛都不算什么了,丈夫既然还活着,还和自己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记不记得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242章 原都是一场误会(1) 她脸上表情冷淡,说话之余,高冉昊已迈步出了帐子。 “典侍大人,大兴城来报,说新去的一批工人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还是怎么的,忽然都病倒了……”许久的安静后,帐子外面便传来一个侍卫急匆匆地来报。 北鲜是游牧民族,一直都是生活在大帐里,而沈芊君作为北鲜的四品典侍,受锦澜推荐给大汗,进谏的第一个,便是兴修城池。一个民族想要发展,若没有稳固的都城,不足以发展。这就是为何一个王朝形成,都要先定都,定都就代表着,这个王朝确立了,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 只是好像,从大兴城兴修以来,其中阻力就不断。她虽为这项工程的老大,但是很多事,其实都不是想象那么简单。 “好,我这就去,备马!”半年以来,为了适应这种马上马下的游牧生活,沈芊君几乎是每日长靴紧身衣袍,一身戎装,而她在这短短的半年里,也勤学武艺,现在更是有一身好身手。 侍卫不时便牵来了马,几个步兵拿着长枪跟在后面,沈芊君一掀身上的披风上马,只是还未走几步,马儿忽然脚下一滑,嘶鸣了起来。 马儿受到了惊吓,猛地抬起前蹄,沈芊君紧紧地抓着缰绳,若不是她御马有道,估计此刻早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不好,典侍大人,马蹄子好像被人拆卸了……”身边的侍卫前来查看状况,回答道。 沈芊君旋即腾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和缰绳一丢,唇角一扬,方才高冉昊来跟自己兴师问罪,不就是栽赃自己拆卸了萧雨的马蹄子么,这会儿,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帮他的心上人报复自己了? 真是好笑! 沈芊君冷哼一声,旋即沉声道,“副将,去把你的马牵来!” 因为中途换马,而耽误了去大兴城的时间,半路上,忽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起来,荒芜的草原上,到处除了草,再无其他。 左副将急忙下马,领着一干兵将去路边的大帐寻人家借问避雨。 沈芊君接过副将递来的斗笠,戴在身上,看了眼茫茫的草原上,雨点密密麻麻,草湿漉漉的,走着立即裤脚便湿透。 “典侍大人,先进去躲一躲吧。” 点着头,沈芊君将身上的斗笠摘下,进了民居的帐子里。 待到雨变小了,众人才打算出去,可是当众人一惊准备牵马,正要戴斗笠的时候,侍卫却忽然为难道,“典侍大人,奇怪了,少了一顶斗笠和蓑衣,唯独您的那件,少了……” 高冉昊,你会不会太幼稚了? 沈芊君冷笑着,摆手道,“雨不大,不必戴着斗笠了。” “大人,戴属下的吧。”左副将忙递上自己的斗笠。 “不必了,启程。”沈芊君腾身上了马,一扬马鞭便奔驰在了草原上,飞溅起满地的水花。 众人都不耐地摇头,然后都稀稀疏疏立即戴上斗笠追了上去。 大兴城是新建造的一座城池,因为刚刚起工的缘故,现在只堆砌了城墙,细雨纷纷下的混泥土城墙迷蒙了整个视线。 一行快马加步兵很快来到城墙边,便有人前来相迎,因为是冬天的缘故,那雨滴打在身上便立即结冰,而此时,沈芊君下马,身上已起了许多小冰雹。 “参加典侍大人。”来人是负责监督工程的护头大人,此刻他一看沈芊君风雨兼程,一身狼狈的样子,不免一怔,传说北鲜来了一位汉人女官,这女子做事非常有魄力,而且几乎是有不属于北鲜男子的好身手,今日见她下马身姿矫健,并且在这么天寒地冻的情况下,竟然还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禁佩服起来。 “大人请入大帐。”护头大人思索之际,道。 “恩,带我去看看那些工匠此刻如何了?”沈芊君一挥身上的披风,脸上表情不变,几人匆匆走入大帐,她便将手上披风一丢,立即便露出里面狐毛绒衣,衬地她那肌肤雪白,让人不免被这冰山美人的气质所吸引。 沈芊君跨入大帐,便看到七七八八歪歪扭扭地躺着一地的人,这些人脸上都蜡黄,原本因为长年劳作的关系,身体骨瘦如柴,看上去并不如草原上的其他人那般见状,她不禁皱眉,“这些不是北鲜人吧?” “他们是边境的汉人,毕竟北鲜人不太懂搭泥构土。”护头大人急忙解释,生怕引起沈芊君的误会。 沈芊君冷沉一声,问道,“怎么不请大夫?” “此处方圆百里人烟稀少,更别说大夫了,若要请大夫,得回萨特城。” 萨特城是北鲜最繁华的的经济重镇,也是距离大兴城最近的城池,可是这种恶劣的天气,来来回回波折也要几日,看这些劳工的病情,怕是拖不得。 “为今之计,倒是有个办法。”护头大人眉头皱了皱。 沈芊君也蹙了蹙眉,知道他所指是什么,狐疑道,“你是说,请摄政王走一趟?” 护头大人脸色为难,看得出,这个摄政王平日并不与身下将领交好。 “你们且等着,左副将,随我去趟摄政王大帐!” 话音刚落,沈芊君便接过自己的披风,掀开帐子朝着外面而去,幸好此刻雨已经停了。 只是摄政王的帐群,却显得特别热闹。 羌笛和笙箫声,不绝于耳。 沈芊君刚要入大帐,迎面便被两名侍卫阻拦,“典侍大人,摄政王有令,不见任何人,他现在正在午休。” 大下午的午休?听着笙箫声入眠?沈芊君眉头一皱,知道自己被刁难,可不是么,自从她回北鲜后,也不知道萧雨在他的耳边灌输了什么,让他现在日日只知道整自己,看自己不顺眼。 她正了正自己湿了大半的帽子,脸沉道,“人命关天的大事,请务必让我见摄政王一面!” “这不行!”两名侍卫奇正言辞,怎么说都不肯让路。 没时间废话了,沈芊君上前一步,左右手开工,便将守卫的两人打晕,然后冲着身后的左副将道,“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第243章 原都是一场误会(2) “是!” 掀开大帐,迎面便是一股脂粉的香味,大帐内,十几名窈窕女子不顾严寒,身上只穿了一个遮羞的红短袄子,正围在火堆边载歌载舞,而大帐里面,篝火熊熊燃烧,高冉昊慵懒地坐着,正眯缝着眼睛看表演,手里举着杯子,他的下坐上,则坐着一干北鲜的大臣,都是带着狐裘帽子,一身厚重的皮袄,一边喝酒,一边抓着手里的大猪蹄。 沈芊君进去的时候,明显引来大家的侧目,原本歌舞笙箫的场面,顿时戛然而止。舞女们都垂首低头退到了一边,让开一条道路让沈芊君过来。 “哟,这不是典侍大人么?您不在大兴城里监工,怎么跑到这里来消遣了?莫非还惦记着咱们摄政王?想忙里偷闲来场别开生面的约会?”说话的是左贤王,此刻正抬眼看着沈芊君,眼里却露出一丝鄙夷,他看上去神色轻飘,似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一边的几个大臣,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咱们典侍大人可是铁面无私的,怎么会忙里偷闲?”一边的讽刺声此起彼伏。 这些人早就成了高冉昊的入幕之宾,与他沆瀣一气,自己被这么刁难,情理之中,沈芊君未理睬这些人的冷嘲热讽,而是径直走到高冉昊面前,双手支撑起,俯身前倾逼问着,“摄政王,这就是你的午休,不便见客?” “摄政王是不想见某些人。”左贤王睬了沈芊君一眼,端起酒杯咕咚咕咚便喝了一口。 高冉昊抬头,对上沈芊君那阴沉的眸子,忽然一笑,摆手道,“音乐怎么停了,继续,都给本王好好伺候着。” 他的话音刚落,笙箫声便有骤起,站在一边的舞女立即又悻悻地随着音乐起舞。 大家都各自喝酒,没有人理会沈芊君的忽然闯入,好似方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般。 高冉昊也只是懒懒地端起酒杯喝酒,看着俯身而来的人,嘴角微微一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般。 “你知不知道,大兴城的工匠染病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疫病,若是会传染,后果会很严重。这里到萨特城来回至少五日,现在最捷径的办法便是,摄政王你亲自去瞧瞧。” 高冉昊移开头去看表演,沈芊君便用身子挡着,这么来来去去,忽然,两人都定格着,一动不动,彼此看着对方。 “典侍大人,监工的任务可是由您来负责的。何况为了区区几个工匠,就要劳烦摄政王亲自出帐,岂不可笑?”左贤王端着酒杯扫了一眼那边桌几上,背对着他的人,看着她那清瘦的身影,全身的雪白,在来来回回舞动的舞女之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的确。”高冉昊浅笑,将手中杯盏一放,忽然拍手起来,“这舞不错,全部都有赏。” “高冉昊,我知道你是故意针对我!拆掉我的马蹄子,偷走我的蓑衣斗笠,你不就想整我么?麻烦你,不要这么幼稚!不要对我的个人恩怨转嫁到公事上来!咱们私下有仇,私下解决!”沈芊君气道。 “摄政王,典侍大人发话了,私下解决。传闻典侍大人深谙舞技,不如现在就在此给大家舞一曲如何?”左贤王开口,与高冉昊交换眼神,见他无异议,便越发大胆了,“如此王爷倒是会考虑考虑。” 呵!沈芊君看着眼前的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就很生气,当初自己是傻了眼了,会看上这厮。 “摄政王,你意下如何?”沈芊君咬着牙道,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了几分。 “恩。”高冉昊点着鼻子应着,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空酒杯,立即便有侍女上来斟酒。 看着那空酒杯慢慢斟满了酒水,鼻尖瞬间一股清香,她收回视线,转身看了看左右的人。笑道,“那就好好看着!” 言毕,她便将身上的披风一甩,那披风就似一朵飞花一般,在帐子里旋转飞舞着,跨过篝火,最终落在了迎门的架子上。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这景象,只见沈芊君褪去一身的雪色披风,露出里面的一身白色戎装,旋即,她便弯腰拔出腿间的两把匕首,匕首明晃晃一片,寒光在她的眼里闪过一道更为雪亮的光芒,让她那原本铮亮的眸子里,此刻更添几分寒意。 她就像一朵深山幽兰,但又像不可亵玩的青莲,只能由人远远看着。 手中的匕首就像是两张帕子般,在她的手里来回旋转着,那刀子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根本看不清楚它转了多少圈,便落到了人儿的手上。 沈芊君冷笑,接住那被抛至天空的两把匕首,回眸看了眼身后看戏的人,嘴角微微上扬,这些人,不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么?那就让他们看看。 她时而飞起,抓着两把匕首,时而横空跨开一个一字,那熊熊燃烧的篝火便在她身下噼里啪啦燃烧着,说不上这舞绝美,但必须是惊险。 沈芊君使出的每一个招式,都是高难度的,可见这半年来,她吃了多少苦,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有人已忍不住拍手了,却被左贤王冷冷扫了一眼,就在沈芊君最后一个收尾的招式,将手里的匕首扔出去即将反弹飞来的时候,忽然,左贤王眼下一狠,伸手丢出暗器,便直直地砸向了那匕首,让原本按照路径而归的匕首,忽然失去了控制,朝着人儿的咽喉刺去。 那匕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疾行的闪电,横劈过来。 沈芊君看着那锋锐的刀尖,那刀尖最尖锐的顶峰立即在视线里变成一个点,世界仿佛就只剩下那一个点,一个能索命的点。 瞳孔被无限放大,脑子瞬间懵了,当沈芊君意识到的时候,那刀尖已只差几分。 “啊!”一声尖叫的声音,接着便是刀子落地的声音。 旁边的舞女都一个个吓地腿软,捂着嘴不看看眼前的景象。 那刀子,就正好落在脚下,沈芊君看着那被身后男人挥开的刀子,怔怔回头,“你?” “呵呵,左贤王玩笑开大了。好了,本王随你去大兴城瞧瞧。”高冉昊笑着,然后飞快松手,似乎多捧着她几下,手就会废掉般。 第244章 原都是一场误会(3) 沈芊君轻笑,方才还错觉,以为他是好心救自己,她摇着头,然后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匕首冰凉,可是刀柄上,却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属于他的温度。她将匕首快速收进长靴里,然后径直越过篝火,朝着衣架走去,随手抽下披风,走到大帐前,“恭请摄政王!” 左贤王等人只端着酒杯佯装喝酒,高冉昊抬步朝着衣架走去,收起自己的白色披风,转头对着里面的人笑道,“你们继续,歌舞别停下,本王去去就回。” “王爷只管去,这舞姬可是专程送来伺候王爷您的。”左贤王哈哈大笑着,举着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一饮而尽。 高冉昊抓着帐子一角,笑地更加风雅,“好!” 沈芊君在外面等了片刻,外头温度很冷,她的蓑衣斗笠都不在,全身虽然颤抖,可却还是隐忍着,直到看到一身白衣的男人款款而来时,她才纵身上马,“左副将,咱们出发。” 高冉昊看着沈芊君一身,步子一缓,他原以为沈芊君是在说假话,不过这下一看,他立即皱了皱眉,然后纵身上马,追了上去,与沈芊君并驾齐驱,他的身上带着防风的斗笠和蓑衣,开口笑道,“真的有人偷了你的蓑衣斗笠?” 他问着话,可是语气里还带着一丝笑意。 沈芊君一样马鞭,驰骋着,回答的声音很大,“摄政王又何必假仁假义!” 一路急奔,女人的马在前,男人的马在后,后面则跟着一行的侍卫,在寒冷的草原上,发出一阵阵马蹄的响声。 当一行人赶到大兴城大帐的时候,已黄昏。 高冉昊看了眼马不停蹄的女人,一下了马便往大帐而去,连说句闲话的时间都不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真欢喜不起来,这个女人果然是讨厌。 他摸了摸自己的帽沿,上面已覆了一层薄冰,然后抬眼,发现沈芊君的全身上下,几乎都粘着一身的薄冰,眉头不禁就紧蹙了起来,是谁偷了她的蓑衣?还卸掉了她的马蹄子? 他捂了捂冰冷的鼻子,然后飞快走进大帐里。 看着大帐里歪歪倒倒的一群人,高冉昊脸色立即沉静了下来,然后迅速进入状态,蹲下给最靠近的几个人把脉,抬头道,“去准备医用药箱。” 沈芊君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将箱子递给他,高冉昊接过,便坐到了榻上。 “你们都来帮忙,先按照发病日期来,发病晚地先排在前头……” 大帐内,迅速动作起来,沈芊君也不停下,与侍卫们一起帮忙。 高冉昊准备着药箱,抬头之际,便看到沈芊君忙碌的身影,嘴角不禁一扬,呵,倒是真心爱护这些将士。 整整忙碌了近两个时辰,大帐里的一干人才都被陆陆续续送了出去,直到最后,左副将上前走到沈芊君跟前汇报,“典侍大人,已经看完了。” “恩。”沈芊君起身,却由于太快,眼前立即一片火星,她蹙着太阳穴站了半晌,脸立即惨白。 “典侍大人,没事吧?” 沈芊君摆了摆手。 “这是冬日流行的伤寒引起的疫病,吩咐下去,每日燃烧一些桔梗祛病,未患病着,每日都喝一碗这祛病的方子。”高冉昊缓缓起身,手中的毛笔落下,将那写着隽秀清丽字迹的方子,递给了身边的侍卫。 左副将上前去接,拿给沈芊君。 沈芊君的手颤抖,却还是强忍着,“多谢摄政王,左副将,护送摄政王回去吧。” “典侍大人,您真的没事吗?”左副将担忧问着,想要去搀扶,却被沈芊君抓住手肘,“无碍,护送摄政王回去!” 高冉昊扫了眼脸色惨白的人,“不必了,本王身边的侍卫够用。” 说毕,抬步便走出了大帐。 只是他刚走出大帐,沈芊君便踉踉跄跄地搀扶着身边的左副将,眼睛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典侍大人!典侍大人!快去,快去请摄政王回来一趟!” 幽暗的大帐内,只点着两盏蜡烛,软榻上,沈芊君被人扶下躺着,那脸色惨白如纸,菱唇深抿着,时不时跟着咳嗽起来。 旁边站了许多人,都焦急地看着高冉昊把脉的手。 “你们典侍大人染上了疫病,去熬药吧,拿桔梗在整个大帐熏一熏。”高冉昊出声道,收手,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冲着左副将道,“去给本王收拾帐子,今晚本王留下。” “是……”左副将受宠若惊,要知道,摄政王一直对典侍大人处处排挤,见典侍大人有难,也几乎是坐视不理,那他今晚留下,是为何? 大草原上,繁星点点,大帐内都换上了昏暗的灯盏,来来往往偶尔有巡视的侍卫会打破这份宁静,然后很快便又会恢复宁静。 噼里啪啦的篝火旁,高冉昊手里提着一个酒壶,一边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偶尔看一眼架子上的砂钵。 砂钵里,此时正冒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混着酒味,味道迅速在一片草地上蔓延开来。 夜半的时候,天上忽然便飘起了小雪花,大帐内,左副将匆匆忙忙拿来一顶斗笠,送到高冉昊身边道,“王爷,戴上这斗笠吧。” “不必了,药好了,记得给你家大人,一日三次。”高冉昊起身,将手里的空酒壶也随手扔到地上,朝着自己的大帐走去。 一夜下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不少。 白雪皑皑一片,覆盖在大帐上,让白日来的更快了些。 睡了一夜,沈芊君翻身便下了床榻,心里却还在挂念着那一帮子的劳工,在这塞外,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她早就习惯了戎马生活,以地为床,随时能入睡,随时能起来。 只是刚拿着披风要出去的时候,帐子边上的架子上,一件白色披风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知道,那是高冉昊的。 他没走? 戴上帽子出门,迎面便是一堆篝火的残余,老远便看见一个空酒壶歪倒在雪地里。她军纪严明,她的部下都是禁止喝酒的,那么这酒壶谁落下的,明显可知。 第245章 浪漫的约会(1) 呵!他倒是把自己的军营当做他的军营了?如此胡来,现在疫病才刚压制,他倒是很有心情啊。 一想到高冉昊最近对自己的种种作为,沈芊君心里便有气,正好了帽子,便抓来了巡视的侍卫,问了高冉昊的帐子。 高冉昊帐子外,无人守卫,沈芊君蹙眉,原本以为他不在,可是刚掀开帐子走入,便闻到一股沁人的酒香味,唇角立即一扯,果然是他喝酒了!这厮! 看着斜靠在软榻上正眯缝着眼睛浅睡的人,沈芊君想也没想,几步上前便走到他面前,手狠狠地拍在一边的茶桌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摄政王,现在大兴城的劳工都病了,大兴城的工期定是会拖延,你倒好,还在这里大酒大肉,若摄政王本无心帮我,该请离开!”她没说滚蛋两个字,已经算是客气了,毕竟她上头有锦澜护着,倒也不怕高冉昊,两个人于是便较真地越来越激烈。 浅睡的人,被这安静中骤起的聒噪声惊醒,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看是沈芊君,高冉昊打了打哈欠,不满道,“工人生病延误工期,论起责任也是你典侍大人的失职,大汗要怪罪,也是你担罪。” “你。”沈芊君被堵地半晌不能回复,抬手指着帐门道,“那就请摄政王早些回去,别再这里碍着微臣,否则,到时候,微臣或许会恩将仇报,反咬您一口,说是您救治不力。” “你倒真是毒舌,果然是本王自作多情了。”高冉昊起身,与沈芊君擦肩而过,看了她一眼,然后抓着自己的衣服便出了帐子,“回大帐!” 原本潜伏在四周高冉昊的人,忽然都如飞鹰一般集聚而来,不消半晌,高冉昊已整肃好了军队,一扬马鞭便出发了。 马踏雪的声音飞快,许久后,变回了之前的死寂。 左副将进来的时候,看了看帐子里面,只剩下沈芊君一人,狐疑问道,“典侍大人,为何摄政王大人那么生气地走了?莫非……”莫非是您将他气走的? “还留他做什么?他本就没打算帮咱们。我们虽然都在为太子殿下效力,但私底下如何,你最清楚不过了。”要不是实在事关重大,人命关天,她也不会舔着脸皮去他的大帐求他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左副将便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些犹疑,“典侍大人,您这次是真的误会摄政王大人了。他昨夜在雪里,给您熬了一晚上的药。他还跟属下说,逾期的事,他会帮咱们向大王说情。” “恩?真的?”沈芊君负手而立,原本气怒的脸上,顿时消散了些怒气,然后想也没想,冲出了帐外,“来人啊,备马!” 骑着快马追去,很快,沈芊君便在一片草原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背影,他高坐马背上的样子是那么的好看,身子带着一丝丝的慵懒,可是双腿却十分有力地夹着马腹,连扬鞭子时,动作都是那么优雅,他很爱干净,手肘都没碰过马身。 看着这样别扭骑马,却又让人跳不出半根刺的人,沈芊君嘴角一扬,居然笑了,这半年,她从未笑过,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时刻记住,笑,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她不需要。 只是现在,她和他终究还是成为陌路了。 “摄政王,请留步!”沈芊君大声喊着,声音在一片荒芜中,听不出半分的意味。 前方的人微微侧身,‘吁’了一声,马儿打了个盹声,也转了转脑袋。 “若是来道歉就不必了,本王自是为了大兴城能早日竣工,这样我们便能早日回都城,在这里和你一起遭罪,本王真的是快要疯了。”高冉昊眯缝着眼睛,看着四方鸟无人烟,转了转头,“本王还要回去和左贤王消遣,就不在这和典侍大人你‘叙旧’了。”说毕,调转了马头。 沈芊君夹紧马腹,上前阻拦他的去路,将搭在马背上的白色披风拿起,伸手僵硬在原处,“给,你的。” 高冉昊的视线久久定格在沈芊君的手上,看着那件沾了一点灰尘的白色风衣,缓缓开口,“脏了,本王不要了,就扔了吧。” 说毕,便扬起马鞭离去。 沈芊君的手呆怔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在寒风中被懂红,那件白色的风衣裙角随风飘舞,她唇角一扬,昊,你真的变了,而我,还在执著什么? 手收回,猛然朝空中扔去,眼见着那白色风衣随风飘舞,最后落在草地上,高冉昊,既然我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了,那以后,就相对陌路吧! 她想着,然后一夹马腹,策马奔腾而去。 许久后,落着白色风衣的草地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高冉昊半弯腰,拾起地上的风衣,又策马飞奔而去。 “王爷,您不是说这衣服您不要了么?” “流云,你跟了本王半年了,你觉得本王怎样?”高冉昊牵扯着缰绳,放慢了速度,并不像他方才说地那样,是急着去和左贤王消遣。 流云是汉人,跟着高冉昊也有半年了,他长年生活在北鲜,习性都比较偏向这里的人,不过他和高冉昊,却算是相识恨晚。 “王爷,流云只知道你待他人都很好,为何独独对典侍大人总是处处为难?”流云也放慢了速度,和高冉昊并肩走着,看着他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件白色风衣。 “我和典侍她,曾经有过一段缘分,但是最后她背叛了我。从我再次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也许像雨儿说的那样,和她在一起大多是痛苦,所以我都忘了。见她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气,为何这个女人还可以这么无所谓地来到我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属下猜测不出,不过王爷您确实不该把私怨和公事放在一起处理,更不该恶整典侍大人……”流云边说着,已低下头,这个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脸上稚气未脱,是以说话未有太多的顾及,高冉昊就是想听听他的实话,所以才这么问。 旋即,他眉头深锁,“连你都认为是本王在戏耍她?”但事实上,确实不是。 第246章 浪漫的约会(2) “流云,不如咱们比一比骑术?好久没比试了。” “好哇,不过王爷你可不能再耍赖了。” “臭小子,本王这么威武,需要耍无赖?”高冉昊浅浅一笑,然后一扬马鞭便飞奔了出去。 只是看着高冉昊像离弦的箭,流云急忙甩了甩鞭子,还说不耍赖,又先跑了…… 这就是高冉昊真正的一面,总是儒雅地笑着,却时而腹黑,偶尔痞气地让人无奈。他,从来没变过…… 云都宸王府。 寒风阵阵,吹起地上的几片残落的叶子,被大雪覆盖的庭院里,人迹罕至,小轩窗边,亚赛坐在一把乌木交椅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院子外面的枯树,枯树只剩下枝干,上面零星还剩下几片叶子,除此之外,再也见不到任何生机了。 就这么坐着,坐了许久,缓缓地,一行热泪沿着人的脸颊流淌下来,王爷,竹儿,是我对不起你们…… 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自责,可是如此自责了几百遍都无用。 “王妃,您都在这里坐了一早上了,仔细身子啊。”小丫鬟拿着厚厚的皮毛给坐在窗边的人披上,还冷地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亚赛微微动了动嘴,自从高允被软禁以来,整个宸王府便再也无人问津,她每日守着这空空的院子,只为等着高允回来。 太皇太后不让她去见高允,从瀛台到宸王府,只不过半日的车程,可是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亚赛冷笑着,她已经半年没出门了,那张脸憔悴地不行,皮肤也皲裂地难看,双眼无神,凹陷下去,唇咧开着,整个人的皮肤粗糙,看上去就像五十几岁的妇人。 她身上的衣服也许久未换了,上面的牡丹花眼色早就落了,洗地发黄,看上去就像是叫花子一般。 外人,都以为她疯了,便索性把她关在了这个院子里。 “喜儿,去,帮我准备一件新衣裳,要王爷大婚那日我穿的那件。”亚赛坐在椅子上不动,双眼依旧看着窗外白雪皑皑一片。 小丫鬟叹了口气,王妃真的是神志不清了,成日说胡话,自从喜儿死后,她就贱人就喊喜儿,“唉,王妃您等着,奴婢这就去。” 说毕,便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小丫鬟捧着一套衣服上来,放到床边,轻声唤道,“王妃,衣服拿来了,您要现在换上么?”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亚赛有气无力地说着,视线却未离开过窗子。 小丫鬟应声便退了出去,轻声将门合上,走到游廊时,还不忘看了一眼窗子里的人,见亚赛还呆坐在窗子边,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王妃每日都是这样,起来了就呆坐着,什么事也不干,成日里精神恍惚。 只是她放心地走了,以为是和寻常日子一般,却不想再回来时,光景竟然…… 见小丫鬟走了,亚赛才缓缓地起身,最后看了眼那院子里干枯的树枝,然后将窗子重重地关上。 一番梳妆打扮,她特地在脸上涂抹了许多的胭脂,这样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嘴上的朱砂,也是特地涂抹了一层,看着镜子里那张面容总算好看了些,亚赛这才满意地笑着,然后缓缓走到屋子中央,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抛到了房梁上。 王爷,这辈子我们有缘无分,希望来生,我们不要再相见,我不想这么苦。来生,希望我们只是路人。 沈芊竹,欠你的命,我现在就来还了! 中午时分,小丫鬟来送午饭,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怔,怎么房间的门窗都关上了?她摇摇头,兴许王妃乏了,休息了。 正推门进去,想要把手里的饭菜放下,她一抬头,立即便惊叫了起来。 “啊!啊!来人啊,王妃,王妃悬梁自尽了!” 小丫鬟惊叫出声,便一头往后栽倒,晕厥了过去。 门微微敞开,寒风闯了进来,吹着悬梁的人,衣玦跟着飘飞,亚赛一身枚红色眼里的锦袍,在寒风吹拂的冬日里,永远地变得冰凉。 新帝开元二年腊月二十,宸王妃殁。 而就在宸王府一片死寂的时候,皇宫里正热热闹闹地在准备除夕过年,喜上加喜的事是,柳茹裳刚被太医诊断,身怀有孕。高演大喜,在她如贵妃的头衔上,又加了‘孝德’的封号,并升任柳剑南为五军都督元帅,加一等公,瞬间,柳氏的势力如日中天。 而与此同时,以太皇太后为首的赵家势力,并未丝毫放松。 一间不大的府院,从狭小的屋子里正传来女人痛苦地哀嚎声,沈老在外面来来回回,焦急地守着,他的身边,梅氏带着鸾凤两姐妹,也在胆战心惊地守着。 “香儿最好不要有事,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沈老脸上满是狰狞,朝着母女三人怒吼着,鸾凤两姐妹,害怕地缩到梅氏怀里,身子发颤。 直到许久,屋子里传来一阵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沈老紧紧捏着的拳头,这才猛然松开,然后冲着打开的房门,稳婆手里抱着的襁褓走去。 “恭喜老爷,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我们沈家,终于有后了!”沈老仰天一笑,抱着孩子便嚎啕大哭了起来,自从浮音检举他私吞粮饷之事后,他便被贬为庶民,原先交好的官场朋友,见设计啊彻底失势,又加之太皇太后的压力,无人敢帮他们,沈家全家也被查封,他们一家被赶出京城,重新回到了会稽老家。 家里添了男丁,除了沈老自己,其实其他人根本都不开心,尤其是梅氏母女三人,早就心有异心,打算逃跑了。 是夜。 母女三人将沈家所剩的值钱东西,都打包了,趁着月黑风高,逃出了会稽。 还有十几日就要过年了,过年是汉人的习俗,在北鲜这里,倒也不是那么注重。只是北鲜上下推行仿汉制度,政治上实行改新,创立内阁首辅制度,摄政王与两贤王联合扶正制度。在经济上,采取编户制度,修城池。但在文化上,似乎现在的脚步还落后了些。 第247章 心,早就死了(1) 大兴城里,因为劳工们纷纷染病,工程不得不拖延,征集新丁也要好几个月,于是,本就空寂的大兴城,此刻变得更加寂寥起来。 沈芊君出了大帐,手里捧着一壶热热的马奶酒,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天,天上繁星密布,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典侍大人,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忽然,皎洁月光下,传来一阵脚踏雪地的声音,沈芊君回头,看着她的左副将此刻正带着一丝神秘的笑。 “有喜事?可是那些工人病好了?”沈芊君紧了紧手里的酒壶,眼里充满了惊喜。 左副将摇摇头,然后指了指帐子里,“典侍大人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看他这么神秘,沈芊君也没再问,将马奶酒递给左副将,自己则是快步走了进去。 偌大的帐子内,一个颀长坚一挺的身影负手而立,他一身银色的盔甲,在帐子里篝火的照射下,银色盔甲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沈芊君单膝跪下,行了北鲜最标准的君臣之礼。 锦澜微微转身,见她如此,也未上前搀扶,这半年来,他不是没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她心里所想,于是两人便成了现在尴尬的君臣关系。 “起来吧。”锦澜缓缓开口,坐到了软榻上,手抚摸上了软榻上的把手,却避开沈芊君的视线,看着燃烧正旺的篝火,“最近可好?” “很好,现在的这种生活,没有女人的勾心斗角,能够踏踏实实地做一些事,我觉得很充实。”沈芊君淡淡道,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的表情,除了沉静就是冷漠,半年,他已经习惯了。 “玺儿和张妈也很好,在都城有人照顾着,你放心。”锦澜又道,这次抬眼看了沈芊君一眼,缓缓起身,朝她走去。 沈芊君下意识后退几步,别开头去,“谢谢殿下。” 锦澜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紧了紧沈芊君身上的披风,出声道,“汉人有过年的传统,眼下大兴城不得不暂停一段时间。你无需一直守在这里,走,随我去个地方。” 他言毕,便拉着沈芊君,沈芊君下意识地推开手,然后跟在了锦澜的身后。 门外不知何时,已准备好了马车,马车的车轮子在雪地里留下一道车痕,将白色的雪压地乌黑。 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沈芊君没有多问,上了马车,和锦澜坐在了车里。 月色里,马车徐徐前进,走了半夜,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发现马车已停下,锦澜早就不在。 掀开车帘子一看外头,熟悉的城郭和街道,眼前一张红旗上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字,正随着寒风飘摇,而原本只开了一个门的客栈,忽然里面灯火通明,旋即便走出好几个人,出来迎接。 “客官,您预订的天字一号房,一直留着呢。”掌柜的睡眼惺忪走出,他的身边,则是锦澜,此刻他已换了一身汉服。 他们回大云了? 沈芊君觉得奇怪,收手推开车门便自顾下了马车,正好迎面和锦澜碰上。 掌柜的看着迎面这个一身戎装的女人,白色的披风随风飘舞,是个地道的北鲜女子,他们是北鲜人? 一看这女人周身散发的气息,便让人畏惧,掌柜的忙展开到一边,让开道路。 锦澜则是上前一步,拉了拉沈芊君的手,皱了皱眉,“手这样凉?先上楼休息,明日我喊你起来。” “好。”沈芊君点着头,松开手抬步便迈过门槛,掌柜的急忙走在了前头,赔笑道,“姑娘,随我来,您的房间在楼上。” 他压低了声音,扶着楼梯,时不时地回头看着沈芊君。 沈芊君看了看四周,桌椅都收拾地很好,凳子基本反过来放在桌子上,地上纤尘不染,窗户也都关地很紧。靠手边的楼梯口,堆满了酒坛子。 她刚要抬头继续走,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锦澜一只手伸出,她一怔,放抬头一看,头顶上挂了一排辣椒。 掌柜的忙笑着,“这些都是新晒出的干辣椒,味道很不错的,明日便拿给两位客官尝尝。” “多谢。”锦澜淡淡道,然后缓缓跟着沈芊君上楼。 这一男一女,话都很少,性格都好冷淡,看上去不像是情人关系,掌柜的揣度着,然后加快了脚步上了二楼。 “两位客官,这间是姑娘您的,公子,这是您的。”掌柜的手指着两间对面的房间,然后笑嘻嘻地开门,先领着沈芊君进去。“客官请。” “有劳了,我们自行休息便可。”锦澜道。 掌柜的脸部有些僵硬,他遇到过五湖四海的客人,可是像这么一对冷人,还是第一次,男的说话够冷的了,女的更甚。 待掌柜的离开,两人都站在门边,彼此把门关上了。 一日无眠,翌日大早,锦澜便来敲门,然后便去了楼下。 待沈芊君下楼的时候,已是晌午,一楼的大厅里,此时已坐满了人,大家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十分欢喜。 锦澜坐在靠窗户的雅座上,正在细细品茶,他正好对着楼梯而坐,立即便看到了从楼梯上徐徐下来的人,招了招手。 旁若无人,沈芊君径直走到桌子边,一看满桌的菜肴,早就备好了。这就是锦澜给她的印象,任何事都会事先做好,他总能省去人的很多麻烦,但就是因为他如此,反倒让沈芊君觉得有压力,并不喜欢这种万事都由着人安排好了,自己只顾享受。 就比如现在这一桌子的好菜,绝对是这家店最好的菜色,但是他并没有问过自己就做主了,也许他很了解自己的喜好。 沈芊君只能这么想着,的确,桌子上摆满了虾,盐水虾、酥炸虾……曾经,她那么随口一说,他便记在了心里。 “来,尝尝。”锦澜脸上带着笑,帮沈芊君备好筷子和碗,然后旋即夹了大虾放到她碗里。 看着那精致的大虾,沈芊君一笑,她想说,其实自从她小腹被人挖了后,大伤元气,已经不怎么吃虾了。 第248章 心,早就死了(2) 她只是夹了一点,然后笑道,“我自己会夹,不必管我。” 锦澜的手悬在半空,愣生生收了回来,然后将她面前的一盘水煮虾换到自己面前,把一碗元宵放到了她面前。 “听说汉人过年是要吃元宵的,北鲜没这些,是以便带你来了这,听说这里的人,今晚过小年,我知道,你应该是很想家的。” 锦澜的话音刚落,沈芊君便抬起了头,看着他,苦涩一笑,“家都没有,何来想?殿下,其实你不必为我花这么多心思的。你知道,我的心,早就死了。” 沈芊君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而是埋头吃着嘴里的虾,许久,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气氛变得很尴尬,很尴尬起来。 “昊哥哥,这是咱们来北鲜第一个念头,算是真正地过一次年,听说这家客栈的炸元宵特别地道,雨儿可想念京城的炸元宵了。”悦来客栈门外,一个穿着粉色票,带着白色毛帽的女人,此刻正笑得柔美,挽着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而来,这么大冷的天,男人身上也只是单薄地穿了一件,那颀长的身影显得格外显眼。 小二急忙上前去招呼,领着进来的三人去了另一边。 “实在对不住,两位客官,你们看,位置都满了,能不能和这两位挤一挤?”小二指了指距离雅座不远的一处座位,有些为难道。 “小姐,这么挤,不如换一家吧?”浣碧看了眼正在狼吞虎咽吃元宵的两个大汉,秀眉皱到了一块。 “不嘛,昊哥哥,雨儿真的很想吃嘛。”萧雨撒娇着,挽着高冉昊的手不放。 高冉昊轻笑着,“好,就坐这,小二,来两份炸元宵。” 萧雨和高冉昊面对面坐着,只是萧雨刚坐下,立即便看到了雅座那边吃饭的两人,声音不禁阴阳怪气了几分。 “真是冤家路窄,在哪里都能看到她。也不知道她给太子殿下下了什么迷惑药。”萧雨瘪嘴,带着不屑。 “怕是早在云宫里,她就勾搭了太子殿下吧。”浣碧抓准时机补上一刀,锦澜曾经潜伏在高冉昊身边三年,做了他三年的暗卫,而萧雨和浣碧这么一唱一和,不就是在暗骂沈芊君是个水性杨花的货么?早在云宫做皇后的时候,就勾搭上了锦澜,不然到现在,两人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呢? 听两人这么一说,高冉昊的眉头紧蹙,原本脸上还带着笑的,这会儿忽然都笑不出来了。 他回头,果然看到沈芊君正在埋头说东西,呵,之前不是还在自己面前义正言辞地为那些劳工说话么?这会儿便这么快来这里和男人逍遥了? “雨儿,这里太挤了,咱们去那边,反正都是熟人。”高冉昊说毕,也不管萧雨愿不愿意,大步便朝着那边雅座而去,还带着十足痞气的笑意道,“太巧了,不介意我们搭个座位吧,你看,实在是没位置了。” 正在闷头吃饭的两人,气氛很尴尬,高冉昊的闯入,明显可以打破这份尴尬,尽管锦澜脸色不好,沈芊君却是干笑着,“随意。” 她抬头看着来人,又看了那边一身粉色的倩影,扬了扬唇,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自己在期待什么? 萧雨很不悦,小脸都皱到一块了,被浣碧搀扶着,站到桌子边上,看了看锦澜身边,又看了看沈芊君身边的空位,最后还是选择坐到了沈芊君身边,可是那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见萧雨坐定,高冉昊也坐了下来,一看满桌子的菜肴,笑盈盈着,“看来这一桌子的菜,你们也吃不完吧,不介意再搭两双筷子吧?” 锦澜捏着筷子,与萧雨成对角线视线,两人的脸,都显得很奇怪。 “随意。”半晌没人回答,沈芊君只好出声,然后拿着筷子便又开始磨叽盘子里的食物来。 高冉昊脸上笑意不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只点了一份炸元宵给萧雨,便动了筷子,在那些虾上面大展拳脚起来。 这些都是锦澜特地给沈芊君点的,沈芊君没吃多少,反倒都被他吃了,锦澜的脸别提多臭了,当即真想把人赶走。 “殿下,难道你不知道,她腹部受伤有后遗症,下半辈子都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比如这种虾,吃一次,肠穿肚烂一次!”高冉昊夹着一块嫩白的虾肉塞进嘴里,嘴里却说着恶毒恶心的话,让人听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锦澜身子明显一僵,然后看着沈芊君,忙打开她拿着筷子的手,脸沉道,“不能吃怎么不告诉我?我不懂医术的,带你出来只是想你好好地过个年。吃一些北鲜难得吃到的东西。”锦澜的话,像是在自责,但又有些责怪沈芊君般。 沈芊君尴尬捋了捋耳际的发,将筷子拿稳,笑着,“哪有他说的那么吓人,你一番心意,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听不听由你,肠穿肚烂的时候,别哭着来找我,可别说我没早告诉你。”高冉昊故意白了沈芊君一眼,好像自己真的是在说忠言逆耳般,然后又自顾自地夹菜,吃得比谁都有味道。 店小二把炸元宵端了上来,可是明显,萧雨没有胃口再吃下去了。 可是她眼里忽然暗藏一丝笑意,然后夹着一个元宵,便带着媚笑,送到高冉昊的嘴边,“昊哥哥,来,尝一尝。” 她那声音,要多嗲有多嗲,眉眼里带着笑,一手还不忘伸到高冉昊的下巴边,帮他托着炸元宵落下的碎屑。 这么暧昧的举动,完全不掩饰,见高冉昊只定着,嘴都不张开,萧雨作势便要起身,笑着,“难道昊哥哥要雨儿像以前那样,坐到你怀里去喂?”她故意将以前那两个字咬地极重。还不忘用余光扫了一眼沈芊君。 见萧雨说毕便要起身,高冉昊急忙夺过她手里的筷子,一口将炸元宵包进了嘴里。 萧雨眯缝着眼睛笑问着,“昊哥哥,怎么样,好吃么?” 沈芊君被呛地不行,身上的鸡皮疙瘩差点起来,这个女人也太风骚了吧?她尴尬地抬了抬筷子,吃了一会儿便放下,“我吃饱了。” 第249章 虎鞋(1) 当真是没胃口在和他们一起吃下去了。 “芊君,来,吃水煮汤圆,这个是红豆沙馅儿的,你的最爱。”沈芊君刚放下筷子,锦澜便拿起她的小碗,给她盛了一碗水煮汤圆。 沈芊君一怔,看着此刻正咀嚼炸汤圆的高冉昊,忽然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谢谢。” 说毕,她便埋头吃了起来。 “昊哥哥,哎呀,这个炸元宵太重了,雨儿夹不住,昊哥哥,你帮我好不好?”萧雨是想在沈芊君面前,故意秀恩爱,好气气她,于是又阴阳怪气地把手上的筷子一丢,好像真的是因为她力气太小,没办法拿著筷子般。 “好。”高冉昊白了沈芊君一眼,也忽然较真起来,拿起自己的筷子,夹着萧雨面前的炸元宵,伸长了手。 似乎是在掐架般,高冉昊和萧雨一来一回地暧昧,锦澜气不过不断地给沈芊君夹菜,一顿饭吃的好别扭。 “你们先吃,我先离开下。”这个时候,无疑,尿遁是最好的办法,沈芊君擦了擦嘴,便中途离席,去了后院,这才能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以前只觉得高冉昊幼稚,现在她觉得冷面的锦澜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站在后院的酒坛子边歇息,还没站多久,身后便传来一阵女子妖娆但带着十足敌意的声音,“典侍大人,真的是好巧。不过你这管职何时能变成宫阶?我实在想不明白,既然你和太子殿下早就……咳咳,你为何还不嫁给他呢?”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萧雨为了沈芊君好,而关切的话语,但沈芊君心里明白什么。 她转过头,直直地看着萧雨,步步紧逼,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冷漠,那眼神就如一把刀子般,似乎能只入人的心。 “摄政王妃,我怎么样不需要你关心,你若还要唧唧歪歪,信不信我就随了你的心愿,去勾引你的摄政王,坐实了这‘***的名,怎么样?”沈芊君身子前倾,逼地萧雨不断地往后倒,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声音发颤,“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所以,趁着我没改变主意前,你最好滚出我的视线!”沈芊君抬手指着一边,呵斥着脸色惨白的人。 “沈芊君,你不要太嚣张!昊哥哥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对你,只有厌恶!”萧雨一字一句道,然后转身踉跄着便跑开,还差点被路边的石头绊倒。 “怎么去了那么久?”沈芊君回到坐席时,桌上的菜肴几乎都被高冉昊吃了个精光,此时他正悠闲地呷茶,好像还在回味这一桌子的美味。 “哦,方才遇到了一条母狗,和她周旋花了点时间。”沈芊君用余光瞥视了眼身旁的萧雨,知道她此刻已经快要气炸了。 她站着并未坐下,而是直接对着锦澜道,“你不是说今日他们过小年吗?我想去小镇看看,顺便给玺儿买些东西。” “好。”锦澜也起身,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便放在了饭桌上,对着身边的男人道,“这顿饭我请,摄政王吃好。” “不送。”高冉昊淡淡笑着,脸上好像没什么不开心,可是当他看着沈芊君上前挽着锦澜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毛毛的,这个女人还真是! “瞧瞧吧,她现在可是眼巴巴巴结着太子殿下呢,哪里把昊哥哥你放在眼里,一点旧情也不念。”萧雨嘟囔着嘴巴,不忘在人临走时,还说些风凉话。 高冉昊抓起锦澜放下的那一锭银子,忽然唇角一扬,“雨儿,不如咱们也去小镇上看看,你不是说想买些首饰么?” “可是。”萧雨一时语塞,她明显知道,高冉昊这是要追着沈芊君和锦澜两人…… “打算去哪里?”锦澜走在前头,忽然止步,问着身后的人。 沈芊君看了眼身边的成衣店铺,盯着柜台旁边架子的一双老虎鞋忽然发起呆来,小老虎鞋,曾经,在德山,高冉昊有一日喜洋洋地给她送了一双,说以后给翘翘…… 双眼看的出神,慢慢地没了焦距,直到锦澜话音落下,她抬眸时,锦澜已走进了铺子,和老板问起了价钱来。 等他出来时,手里已拿着方才沈芊君一直盯着的小老虎鞋,递给她,“给。” 沈芊君怔怔抬眼,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她也渐渐了解到,锦澜不善言辞,甚至是不爱说话,所以她很难通过他的只言片语,体会他心里到底想什么。 但这一次,她完全明白,甚至有些呆怔,“谢谢。”但是语气里,却还是很平静,接过鞋子捧在了怀里,缓缓地朝拱桥方向而去,“不如去那边散散步吧?” “好。”锦澜应着,走在了前面,沈芊君抱着鞋子跟着,这便是他们平常相处的方式。 两人走到拱桥上,比肩看着冰冻的水面,偶尔没有结冰的地方,还有鱼儿蹦了出来,两岸边的树木,也基本都只剩下树干,到处都洋溢着冬日的气息。 “后不后悔跟我来北鲜?”两人看着风景,许久后,锦澜才开口道。 “应该感谢你。”沈芊君缓缓开口,但是脸色却有点不好,她捧着小老虎鞋的手,时不时隔着衣服挠了挠小腹处,然后很是尴尬地抬头,“昊是怎么失忆的?” “应该是云宫大火后就失忆了吧,现在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你应该学着释怀些。” “我很释怀。”沉默许久后,沈芊君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人,喊道,“锦澜。” “恩?”锦澜刚转过脸来,眼睛便睁大,看着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的一张面孔,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毛孔,她的唇,正蜻蜓点水地吻上了他。 心跳随之加快,几乎是到了不能负荷的地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站不住,忙伸出手搀扶着身后的石墙,这才没出丑摔倒。 很快,沈芊君移开了唇,看着眼前脸色绯红的人,忽然笑道,“这样就脸红了?” 锦澜越发羞赧了,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被女人吻了,而且还是这么毫无防备,原本淡定的他,却怎么都淡定不起来了,甚至有些窘迫地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第250章 虎鞋(2) “其实男女之事不过如此,两张嘴皮子一贴,两具身子一靠,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神圣。没经历过的人觉得很可贵,但是经历过的人,却觉得不过尔尔。太子,芊君就是属于后者。不是故意想逃避,而是不想再受伤。” 说毕,沈芊君转身,“太子,芊君先回客栈休息了。” 看着沈芊君离开,锦澜靠着石墙的身子猛地一瘫,半年,他以为半年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便不是逼迫,却没想到,半年后的结果仍是这样。 他甚至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这么倔,她的铁石心肠曾经让他无数次退却,甚至觉得害怕了,她的心终究是捂不热,难道要用强? 锦澜摇头,苦涩地不知如何,只能搀扶着石墙,转身看着风景发呆。 “太子殿下,大本营来报,新一批的火药和黑旗军已到,随时可以准备整编南下。” 就在锦澜张望着四周风景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那男人蒙着面,双手抱拳立在锦澜的身边。 锦澜皱眉,然后一转身,“我这就去大本营,你去通知影卫,护送沈典侍回去。” 说毕,便如一阵风般腾身飞去。 那黑衣人也快速飞向了另一个方向。 沈芊君抓着鞋,捂着小腹眉头便紧蹙了起来,就吃了一点虾,不会反应这么快吧?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寻找药铺,可是和锦澜一路过来时,也没看到一家药铺。这会儿,她只觉得小腹上又痒又疼。肚子里也不舒服。 “昊哥哥,雨儿真的没什么需要的,咱们回去吧?”萧雨和浣碧跟在高冉昊的身后,高冉昊一个人走着,哪里像是在逛街,倒像是在寻人。 “方才那个蠢女人吃了那么多虾子,这会儿肯定全身都不舒服了。我看了,这小镇最近的药铺在城西。”高冉昊蹙眉道,加紧了步子走在了前头。 萧雨捏着拳头,早就知道高冉昊的来意,她身后的浣碧刚想要上前阻止,便被她一把拦住。 “小姐,沈芊君……”浣碧指了指另一条巷子正走来的人,轻声道。 萧雨眼眸一转,立刻反应,“哎哟,哎哟,好疼。” “王爷,小姐摔倒了,您快过来看看吧。”忽然,萧雨假装跌坐在地,而一边的浣碧,则是抓紧时机,大叫了起来。 高冉昊刚要转过巷子,听到身后的声音,急忙转过头,冲到萧雨跟前便把人抱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昊哥哥,雨儿笨,不如你就放下雨儿,先去找芊君吧。”萧雨窝在高冉昊的怀里,甚是可怜地搂着他的脖子。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放心?走,咱们先回客栈。”高冉昊心里虽然担心沈芊君,可是又不好中途丢下萧雨,只好想着,尽快地送人回去,再出来寻人。 萧雨窝在高冉昊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和身边的浣碧对视,眼里露出了得意的笑,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的挺管用的。早知道,以前就如此装可怜,倒是比撒泼更好了。 回到住处,高冉昊将萧雨安置下来,便要离开。 萧雨急忙拉上了他的手,可怜兮兮道,“昊哥哥,你都不帮雨儿看一看么?好疼。你不是说,城西才有药铺么?浣碧这出去一趟,挺麻烦的。” 高冉昊起身又半蹲下,小心地抓着萧雨的脚,帮她脱掉靴子,将她那细白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了看,蹙眉道,“你这脚没事。” “伤筋动骨外面是看不到的,昊哥哥,真的很疼。”萧雨不依不挠,秀眉蹙到了一起。 浣碧急忙上前,“小姐,不如让奴婢帮你看看吧,既然王爷那么担心沈典侍。不过太子殿下也在沈典侍身边,应该……”还轮不到王爷你去担心吧,浣碧的意思大抵如此,走到床榻边。 “罢了,我只是随口说说,毕竟那个女人巴不得往太子那投怀送抱呢。”高冉昊索性攥着萧雨的脚,便往她揉捏了起来,片刻后,才把人抱上了床榻,“好了,雨儿,我去给你弄点香薷叶水来,浣碧,你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奴婢遵命。”浣碧笑着,待高冉昊出去后才走到萧雨身边。 “小姐你这招真管用。” “也就是耍耍这种小心机管用,你没有发现么?这次昊回来,明显对我的态度变了。”萧雨紧蹙着眉头,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让高冉昊完全属于自己。 “可是小姐,您下的不是千年忘情蛊么?王爷不是已经忘记了沈芊君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不踏实。昊对我,表面上说热乎,其实……”说道这里,萧雨忽然低下了头,显得难以启齿。 “难道小姐和王爷还没有圆房?”浣碧狐疑道,声音压低了几分。 “都怪这个沈芊君,怎么不早点去死!”萧雨恶狠狠道,一拳头便砸在了床榻边上。 “其实小姐您可以向汗后进言,让沈芊君嫁给太子这事不就完了么?” “让她嫁给太子?岂不是便宜了她?咱们不是要在汗后面前说她的好话,而是应该说她的坏话,看她还能在这北鲜立足下去么?”萧雨眼眸一狠,心下已有了计较。 高冉昊出去下楼,本想要问掌柜的要一些香薷,可是临下楼的时候,便看到了一群穿黑衣的人,闯进了悦来客栈,并奔向了二楼。 那不是太子的黑旗军么?怎么这么急匆匆? 他也不管香薷有没有问道,小心地跟上了二楼,看着黑衣人从天字一号房出来。 “大人,典侍大人不在。” “还不快去外面找!太子殿下有事回营,你等务必尽早将典侍大人护送回大兴城!” 看着黑衣人急匆匆地就要朝着这边奔来,高冉昊赶忙躲到了墙角里去,心里却在寻思着,事发突然,甚至有些奇怪。 但旋即,他便飞速下楼,奔向了外面。既然锦澜回大本营了,那么沈芊君此时便一个人在外面了? 他站在大街上,四处张望着,想着到底该去哪里找她。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城西方向。 第251章 虎鞋(3) 沈芊君跌跌撞撞的,捧着老虎鞋脸色惨白,只是她一向路痴,问了好几遍去往城西药铺的路该怎么走,最终还是迷路了,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 她觉得小腹处有一股灼热的疼痛,恨不得立即把衣服扒了拼命地挠,手刚抬起,便被人抓住。 “你不会想在这里给大家看你那恶心难看的伤疤吧?” 如此毒舌,除了高冉昊还会有谁? 沈芊君回头,脸色却平淡如初,“摄政王,你该不会一路都跟着我吧?” “你还真会臆想,本王只是恰巧路过。看你这样子,怕是不行了吧。”高冉昊憋了瘪嘴,并不示弱。手也是虚扶着她,大有他真是碰巧经过,并且不太愿意帮你的意味。 “我没事。”沈芊君甩开高冉昊托着自己的手,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对自己不会那么好心,没有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就算不错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倔!高冉昊气得咬牙,本想着,若是现在她示弱求自己救她,他倒会考虑考虑,可是现在看这形势,估计没戏。 沈芊君站直了身子,打算继续自己走。 高冉昊摇头,甚至死死咬着下唇,才无奈地走上前去,一把把人抱起,然后别开头也不看怀里的人,“太子殿下有要事,先回大本营了。他拜托我把你带回去。” 眼下只好拿锦澜来当借口了,这样她便不会拒绝了。 “我能走。”听到是锦澜派他来的,沈芊君这才释怀了许多,也知道,他定不会刁难自己,于是推了推抱着自己的人,打算下来。 “你要是半路出丑了我会很没面子,走吧,这样快些。”高冉昊白了身下人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多半是脑子坏了,怎么好端端地,同情起这个女人来了。 只不过,他没有回悦来客栈,反倒是抱着人,去了城西方向。 “这个药膏很管用的。”沈芊君躺在床上,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人,此刻正站在桌边调配药水,还一直嘀嘀咕咕着。“你分明知道自己不能吃那么多虾子,为何还要吃?这不是等着受死么?” 高冉昊一直喋喋不休的,只用背对着床上的人。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满,“话多。”说毕,她坐直了身子,缓缓地掀起了小腹上的衣服。 雪白的皮肤上,从肚脐开始向两边,有一道很深的伤疤,那伤疤足足有半根手指那么粗,因为时间的关系,颜色早已暗红,可是此刻,沈芊君的手,却不得不往上,想要挠。 “你不要命了?” 沈芊君还未下手,手已被人用茶杯子打开,她忙所起手,抬头看了眼正气势汹汹走来的男人,瞪着他,“你好凶!” “嘿嘿,没你的胸好。”高冉昊忽然盈盈一笑,原本风雅的姿态,此刻却平添了几分痞气,周身那复杂的气息,真让人看了感觉奇怪。 高冉昊拿着药瓶子朝沈芊君走来,也不顾男女之嫌,倒了一点药水在掌心上,就要往沈芊君的肚子上涂抹而来。 沈芊君忙打开他的手,恶狠狠道,“吃我豆腐你知道下场是什么么?”死! “该吃的不是早吃过了么?我们以前不是夫妻吗?”高冉昊抬头,那双带笑的眼眸说起这话来的时候,居然是那么的轻松。 就是他这个眼神,沈芊君才冷冷一笑,然后把衣服更往上掀了掀,自己不是发过誓了么?再也不为任何人心痛,因为自己的心,早就麻木了。 “反正那也是大夫,给人上药也算是天经地义,来吧。”说毕,沈芊君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 高冉昊好笑地看着沈芊君这副模样,又低头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口,不禁眉头紧蹙起来,听小扇说,她被自己的亲妹妹破开了肚子,挖走了这辈子对她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她已经不是个正常女人了。 可想而知,她心里该有多痛,多苦。 “痛!”被火辣辣的药水捂着伤口,沈芊君立马睁开了眼睛,伸手便要推开高冉昊的手。 “不痛你还想要舒服?”高冉昊白了她一眼,嘴巴依旧毒地让人想一把掐死他,但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手上的力道,却明显放轻了不少。 “你这伤真的是你亲妹妹害的?” 许久后,高冉昊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沈芊君懒得理他,只‘恩’了一声,“好了没?” “等等。”高冉昊又倒了一掌心的药水,在她的小腹上来回轻轻抚了一遍。 “知道么?即便我身上有再多的伤口,也抵不过这一处的伤口,因为亲人给的伤,最痛!”不知为何,看到此情此景,沈芊君自然而然便想到了曾经,曾经的一个晚上,她拿着角皂帮他洗澡,却没想到那日,他第一次向自己吐露心肠,他握着自己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她一辈子都会记得他那日悲痛的眼神和忧伤的语气,“阿君,我希望你再也不要给我多添一出伤,因为你给的伤,比任何人给的,都痛。” 就是那个夜晚,不知不觉,他的话已深深地打动了她。 高冉昊的手猛然一怔,在听到沈芊君那话的时候,猛然抬头看她,这句话在他的耳边回荡,似乎是哪年哪月,他曾经听过。 心是一阵刺痛的感觉,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你以前对我说过这句话?”高冉昊的手,忽然紧张地抓着沈芊君,像是亟待知道事情真相,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般,眼神激动。 沈芊君看着如此紧张的人,手指忽然抽动,旋即便唇角一扬道,“这话,是你对我说的。” 许久,屋子里一片沉寂。 “当初,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让我一人在云宫里?是不是你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地跟着太子离开?”这是压抑在高冉昊心头里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也是他这么久,一直憎恨沈芊君的原因。 只是今日看着她的伤口,听着她说这样的话,他的心便再也恨不起来。 “萧雨是这么跟你说的?”沈芊君冷笑着,松开高冉昊的手,然后将衣服打下,沉声道,“摄政王,多谢你,我现在已经觉得无碍了。” 第252章 噩耗(1) 原本她还是满面忧伤,此时便又忽然冷漠了起来,原本她就要再次打开自己的心门,可是就在高冉昊的那会话后,她猛然清醒,自己差点又走错一步。 如今的她,太害怕受伤,所以伪装地刀枪不入。 被沈芊君这么冷冷地推开,高冉昊差点踉跄摔倒,幸好他武功好,旋即便站起身,“还真是个白眼狼,方才是谁救了你,这下这么快就冷脸向相了?” 高冉昊埋怨道,没发现自己此刻就像个收了气的小媳妇。 “不喜欢你可以离开,我没留你。”沈芊君别开头,此刻觉得困地很,没空再和他多费唇舌。 高冉昊气地咬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有耐性了,被人如此嫌弃了,不但不恼怒,反倒还想热脸贴冷屁股。 “你这舌头割了做人的下酒菜,估计都能毒死人。”高冉昊回嘴了一句,转身去收拾桌上的东西,然后便抱着东西出去了,被她这么骂,他倒还想做人牛马,得了,先去给她做点吃的吧。 高冉昊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雪白的袍子上沾了一点药水的残渣,也顾不得干净与否,快步朝楼下走去。 沈芊君别开头,以为高冉昊是被自己气走了,胡乱地擦了擦脸,发现自己竟然脸上有泪。 只是还是觉得有些困,擦了把脸,她便倒在了被子里,浅浅地睡了起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沈芊君才睁开了眼睛,发现四周已黑了,有人端着烛台走了进来,她下意识地抽出别在自己小腿处的匕首,一个闪身便转到了那人身边,将匕首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高冉昊因为手里端着烛台和吃的东西,是以不能还手,只能哭着脸道,“典侍大人,你果然是反应敏捷啊。” 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沈芊君立马哐当丢掉了手里的匕首,然后捂着小腹便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靠在桌子上也不回头,“你不是走了么?” “哪敢走?太子殿下可是会扒了我一层皮的。”高冉昊将烛台放下,然后将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端到沈芊君面前,拿筷子递了过去,“大人,是要小的喂还是您亲自来?” “你。”沈芊君半晌无语,接过筷子白了他一眼,喝粥用筷子,这厮又整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沈芊君脸色的不悦,高冉昊坐到了她对面,“方才手里拿了太多东西,勺子在中途掉了,我也懒得去拿,想来你身手不凡,用筷子吃皱,那都是小菜一碟的事吧?” 看着男人嬉笑的眼神,沈芊君不再看他,至少还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唬人,倒还算是花了心思。 她用筷子夹着粥吃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顿时心里的烦闷也消失了,索性大口吃了起来。 吃的很饱,高冉昊很利索地收碗筷出去,去了半晌后才又打了热水进来。 “你身上有伤,就随意用热水敷一敷就好。” “你不过来伺候?”被高冉昊伺候了一天,倒觉得不错,沈芊君这会儿主动开口,坐到了床榻边。 “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想被太子追杀,然后曝尸荒野。”高冉昊笑盈盈着,然后倒了杯水,自顾坐到了圆桌边,像个老爷们般翘起了二郎腿。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也不再多说,捂着小腹走到热水桶边,往盆子里舀了热水,毛巾和脸盆都准备地妥当,她只需舀一舀水,所以也不觉得累,只是倒好了水,她便回头道,“你就坐在这?” “我没去处。”高冉昊闲散地回头,看了眼站在木桶边局促的人,然后故作认真道,“是真没去处,出来太急,忘了拿钱袋了……” 他不知道,他这一句话就出卖了他这一天的行为,说什么是顺路而来,分明就是急匆匆赶着来寻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沈芊君的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但她还是掩饰地极好,只是背转身去道,“那你别看。” “这个不好说,尽量吧,保不定待会我坐累了,起身正好……” “你敢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沈芊君气呼呼道,不想再和这个无耻男人较劲,只听人说站久了会累,这厮倒好,居然跟自己说,坐久了也会累? 她磨叽了许久才肯脱衣服,好在高冉昊只是嘴巴毒一点,倒真没有越矩,一个人起身,站到了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快速地脱衣服,然后用毛巾擦着着身体,为了防狼,一边擦拭的时候,还用衣服披在了肩上。 “今晚,你不会要留在这里吧?”穿好衣服,沈芊君走到床边,一看只有一条被子,瞬间眉头紧蹙。要是以前,她还能大大方方地跟他睡一起,不过想起了当初和他在一起,也都是害臊地不敢睁眼瞧他,今晚…… “我不睡这里难道要去睡大街?女人,你不会这么狠心吧?”知道沈芊君已洗好了,高冉昊这才转身,几步走到她面前,负手俯身逼问着。 看着男人眼里此刻流露的危险气息,沈芊君忙后退,可是越后退,他就越发地有恃无恐,一步步紧逼,直到无路可走,几乎要坐到床上去,沈芊君这才一个闪身,“好了,我投降,你睡地板,我睡床!相信王爷您这么男子气概,应当不会让我这个小女子可怜地抱着地板吧?” 沈芊君抬头,哪里像是在商量,转身便坐到了床上,将被子抱起,丢到了男人地怀里。 高冉昊也没打算要吃沈芊君的豆腐,只是他很好奇,自己竟然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一开始的那种厌恶,相处下来,反倒觉得她身上有很多谜。 他们以前是夫妻,那么…… 想到这,高冉昊的嘴角不禁一扬,然后抱着被子缓缓地朝沈芊君走去,“君儿,我们不是早就那个那个了么?我应该还没写休书吧,这么说,咱们现在还是夫妻,所以……趁着这孤男寡女的时候,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他眯缝着眼睛,那眼神里带着十足的笑意,他周身雪白,那白衣胜雪之中带着拘役若仙的气质,却说着和他性格几位格格不入的话。 第253章 噩耗(2) “摄政王,我们早就不是夫妻了!”沈芊君后退着,奈何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被团,她被挤地往后栽,跌坐在了床上。 “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休书拿来,等我验明了,自然规规矩矩地睡地板。”高冉昊腆着脸皮上前,伸出巴掌来讨要东西。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她出门在外,哪里会随身携带什么休书?更何况,她也根本没那玩意儿! “你爱睡就睡!”实在被逼无奈,沈芊君抢过被子,鞋子已脱,便横在了外面,她到不信了,这厮还真能厚着脸皮上来。 只是她,太小瞧了高冉昊的能力,他的脸皮,确实有城墙那么厚。 “那……不好意思了。”高冉昊笑盈盈着,站在床外边,开始自顾解着衣衫起来,眼看着,他那一身合体的白衣,就要落地。 “你……做什么?”沈芊君横躺着,耳边却一直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一看,这男人居然在脱衣服! “衣服脏了,穿着脏衣服睡,我可能会失眠。”高冉昊似是无奈道,一副无害的样子,说的振振有词。 沈芊君直接无语,转过去身去,她真后悔自己问了他这句,算了,睡觉睡觉,就算天塌下来了,先睡觉! 就在她逼上眼睛,打算入眠的时候,身上忽然一阵重力压着她,接着便传来一阵男人急促的呼吸声,男人的身体滚烫,在她身上轻轻地磨蹭着。 “你!”沈芊君立即睁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而此时,高冉昊已转到了床里面,嘴角一扬,“你睡在外头,不就是为了让我这么做么?” 鬼才有那个意思! 沈芊君拉扯着被子,调转了头,然后拿被子一蒙,便闭着眼睛大睡了起来。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一晚上都可能会失眠,可是意外的是,她不仅没有失眠,反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睡的安稳,这半年,她基本都睡地很浅,只要外面有一点动静,便会醒来,可是这一晚,直到清晨的公鸡连续叫了好几声,她才睁开了眼睛。 本是想欠身的,可当她看到眼前被放大的一张男人面孔时,立即蹙眉起来,昨晚,她记得自己故意调转头睡的。 怎么现在,自己和他脸对脸,睡一头了? 这个无耻的男人! 沈芊君起身,故意把被子拉扯扔在地上,拍了拍高冉昊的肩,“喂,醒一醒!” “恩?”高冉昊慵懒地睁开眼,冲着她笑一笑。 “你半夜转到我这一头了?真无耻!” “女人,你先看清楚,到底谁偷偷摸摸地转过来的。”高冉昊笑盈盈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便起身,懒散地跨过沈芊君自顾穿鞋。 沈芊君这才一看,自己怎么在这头?她不是转过去了么?真是羞死了! 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沈芊君捂着眼睛,看着男人颀长的背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风凉地朝着门口走出,打开门喊了声,“小二,麻烦打盆热水上来。” 看着他忽然回头,沈芊君急忙躲进了被子里,两脸通红。只是她没有看到高冉昊脸上隐约露出的笑意,她不知道,自己昨夜睡地跟个死猪似的,半夜高冉昊抱着她换头她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他打死也不会说是自己帮她换了个头的,就由着她羞红了脸,窝在被子里,他坏笑着,觉得她那样子甚是可爱。 “下来洗洗,待会吃了饭咱们便回去。” “哦。”沈芊君应着,可是刚要起身,便忽然‘啊’的大叫了起来,她看着自己身上青褐色的中衣,忽然一掀被子便冲了下来,可是因为动作太大,牵扯了伤口,疼地她又嘶嘶不敢吭声。 “你昨晚对我怎么了?”几乎是怒吼着。 高冉昊自顾在镜子前梳理头发,睥了她一眼,道,“咳咳,我帮你换的……靠着脏衣服睡,我会很难入眠。” 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沈芊君牙齿咬地卡擦作响,捏紧了拳头赶紧下床。 一番梳洗,吃了早饭,沈芊君跟在高冉昊身后仍是没说一句话,高冉昊倒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闲闲儿优雅地走着,时不时地回头看身后人一眼,直到到了悦来客栈,萧雨守在门口多时,一见来人,立即和浣碧迎了上去,“昊哥哥,你昨晚去了哪里,害雨儿好担心。” 高冉昊不语,沈芊君忽然快步走上了前,笑眯眯道,“自然是我在一起。” 高冉昊,三番五次戏弄我,我也不客气了。 萧雨一听沈芊君这话,立即抓紧了高冉昊,狐疑道,“你们,彻夜都在……一起?” “不然摄政王妃以为呢?走吧,不是要回去的么?”沈芊君白了萧雨一眼,然后走进悦来客栈,锦澜的黑旗军立马上前来迎接。 “参见典侍大人。” “恩。”沈芊君脸上恢复了阴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道,“咱们走!” 说毕,一群人便去了后院牵马车离开。 悦来客栈的门口,萧雨呆怔着,看着沈芊君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牙启齿,这个弃妇!还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昊哥哥,咱们也走吧?”萧雨脸上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娇嗔地抬眼看着高冉昊。 高冉昊这才收回视线,应声着,“恩。” “典侍大人,可汗急召您回都城。”临上马车,黑旗军的护卫拱手在一旁道,沈芊君看了看马车,然后转身,“那就准备快马,日夜兼程!” “是!” 北鲜都城萨特城,年代久远,是屹立在草原上的白色城郭,它就像是一条蜿蜒在草原沙漠的白色丝带。牵引着北鲜的民族在这里繁衍生息。 老远,沈芊君看到两个人站在低矮城堡的门栏前对着自己招手,她急忙加紧催马,腾身下马来到两人身边。 小扇高兴地上前牵着沈芊君的手,整个人高兴地都快要蹦起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清瘦了好多。就告诉你不要去大兴城,那里寸草不生,不就是去活受罪的吗?” “瞧瞧,这丫头多能心疼人,恒郡王真是有福气了。”沈芊君拉着小扇,对着慕容澈笑道。 第254章 两人携手(1) 小扇羞赧地扯了扯沈芊君的衣角,然后拉着慕容澈道,“听到了吧,姐姐都说你有福。” “丫头,还不知道谁福气大一点呢,你可是傍上了有权有势的王爷。”慕容澈也笑道,和小扇杠起来,可是脸上却满是宠溺。 看着这两人如此琴瑟和谐,沈芊君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他们两个人一路过来,虽然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但却日久生情,两人最终能修成正果,真好。 “两人都是有福之人,福气冲天。”沈芊君眼里带着笑,已和小扇携手一起朝着城堡而去。 “听说你们要成亲了?汗后怎么说的?” “就这个月,所以大汗急召众人回来。”小扇挽着沈芊君的手,然后蹦跳着牵着她穿过拱门,“汗后说我和阿澈成亲,给我们送良田千倾,牛马千匹……” “还没嫁人呢,就计算着过日子了?千头牛马就把你买了去?”沈芊君睬了小扇一眼,直把小扇脸说地通红,慕容澈站在一边,这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在叽里咕噜什么,想要凑过来,两人又急忙躲开,“女人说话,男人插什么嘴?”小扇剔了慕容澈一眼。 慕容澈摸了摸下巴,反唇道,“我可还没说话。” “总之你就站的远远的,别过来,哈哈。”小扇吐了吐舌头,顺带做了个鬼脸。 沈芊君只能站在旁边干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样的小幸福,不属于她。 一路就这么打打闹闹,总算随着内侍的带领,进了大殿。 这不算是第一次觐见,但却是第一次,锦澜不在身边单独见可汗和汗后。 大殿内,老可汗一如既往地半躺在床榻上,一边汗后正拿着帕子帮他擦拭,内侍禀告后,汗后才起身,给几人让出一条路来。 “澈儿,小扇,你们来了啊。”汗后一身的紫红色锦袍,带着厚厚的白雪帽子,却依旧掩饰不了她周身所散发出的雍容华贵,她大概就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应该是保养地极好。 “汗后,小扇可想你了,这几日和澈哥哥一起去了趟据城,可想您呢。” “真的?”小扇说毕便缠到了汗后的身后,汗后宠溺地看着她,挑起凤眸,然后抓着小扇的手,笑盈盈的,这才看了眼来人。 “沈典侍也来了啊?可汗等你许久了。”说毕,便拉着小扇往外头走去,“走,我给你做了件新袄子,带你去瞧瞧?” “啊?汗后你亲自做的啊,啊,那小扇会欢喜地睡不着觉的。” “你这丫头,嘴真甜。”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楚,半晌后,只剩下屋子里的慕容澈和沈芊君。 内侍将门关上,便又去搀扶床榻上的人。 床榻上的男人很虚弱,他年纪也有六七十了,胡子早就花白,因为长年卧床的关系,那脸色惨白至极,脸上皱纹一层又一层,整个人很没精神。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日暮西山。 可汗伸了伸手,示意沈芊君过去。 沈芊君急忙走到床榻边,想要行礼,却被可汗虚扶了一把,“沈典侍,孤王有话要和你,你和澈儿都过来。” 他的话音落下,慕容澈便也走了过来,看可汗如此神色,似乎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大兴城的兴建如今如何了?”可汗紧握着慕容澈的手,语气很微弱。 沈芊君低头,甚至为难道,“中间出了些岔子,还来不及写好奏章向可汗您汇报,不过微臣会尽力赶上工期完工的。” “这些不急,孤王现在着急的是,轩儿的婚事。如今澈儿也要完婚了。你也看到了,孤王可能,熬不了多久了……”可汗抓着慕容澈的手,猛地就咳嗽了起来。 “父汗,不许你这么说,您身体还很健康,定能长命百岁的。”慕容澈抓着可汗的手,眼里露出了哀伤。 可汗只苦笑,“何人能寿与天齐?孤王知道自己的情况。孤王今日在此,有一事相求。” “可汗您言重了,何以用求这个字?” 可汗摇着头,然后抓着慕容澈的手,眼里露出了决绝。 许久后,可汗认真地看着沈芊君,“现在你发誓。” 屋子里沉默一片,慕容澈抓着可汗的手出了一把的汗,他看着身边的人,双肩颤抖着,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颤抖着举起了手指,一字一句,盯着眼前明黄色的帐子道,“我沈芊君对天发誓,若违背今日与可汗的约定,则不得好死!” “不,孤王要你用你那孩子发毒誓!”可汗那空洞的双眸里,没有聚焦,可是眼神却是那么的可怕,没人知道,他究竟看向何处,他的话,阴冷之际。 “可汗,芊君既然已发誓,你又何必。”慕容澈的话还未说完。 沈芊君便抬起星亮的眸子,紧咬着唇畔而后开口,“好,我沈芊君用自己的亲生孩子高玺发誓,若他日违背与可汗的约定,便让我那孩子不得好死!” 说道最后的时候,她的眼角忍不住就落下一行泪,心也跟着抽泣了起来。 可汗这才满意地点头,然后松开慕容澈的手,摆了摆自己的手道,“都下去吧,澈儿,你的婚期就在三日后吧,父汗想亲自为你主婚。” “父汗。”慕容澈紧紧地抓住了可汗的手肘,一滴泪落在两人紧紧握手处。 许久后,两人从大殿里出来,但这个时候,沈芊君的脸却是异常地难看,就像是大病初愈般,走一步都差点踉跄摔倒,幸好身后有慕容澈搀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你又何必发那种毒誓?高冉昊如何又岂是你能左右的?若父汗忌惮他,大可将人赶走便是,我真搞不懂。”慕容澈捏紧着拳头,看着沈芊君如此憔悴的样子,心里恨恨,方才那场景,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没事,我相信昊不会这么做,走吧,去看看小扇那丫头,这会儿定是高兴坏了。”没有人看到,沈芊君的脸上暗藏着一丝心痛,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压力和负担。方才她用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发誓,而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保护另一个她心爱的人。 第255章 两人携手(2) “其实这么久,高冉昊都没真正接纳萧雨,他的心里似乎有一道过不去的砍,外人不知,但我却看得清楚,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心里的那道坎,却是你。” 慕容澈与沈芊君比肩而走,忽然他放慢了脚步,语重心长道。 沈芊君猛然回头,看着他十分诧异,“你不是希望我和你弟弟在一起么?” “不想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轩,他迟早会遇到一个珍惜他的人,而你现在不该逃避,不去争一争,你怎么知道事情的结果是怎样?” “是么?”像是被一语点醒了般,沈芊君眼里忽然跳动着晶莹的东西。 慕容澈大笑,然后加快步子走在了前头,大声道,“我去看看小扇那丫头,哈哈,她就比你强,至少敢爱敢恨,是个真性情的人。我能在她脸上看到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所以觉得很轻松。而你,隐藏太深,就不觉得累?” 话说完,慕容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城院边。 沈芊君细细地咀嚼着他的这番话,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太子殿下到!闲人避开!” 就在沈芊君失神之际,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声,沈芊君抬头,便看到一匹快马奔驰而过,锦澜甚至没有多看旁边一眼,便朝着城堡而去。 什么事这么着急? 沈芊君摇摇头,然后上了自己的马,准备打道回府。 她在北鲜是个四品的官,算不上位高权重,但却是极少的汉人官员,可汗父子对待汉人官员都十分礼遇,可如今最位高权重的,当属高冉昊。 骑马停在府门前,张妈早就抱着翘翘站在门口等着了。 一见沈芊君,张妈急忙抱着翘翘上前迎接,“小姐,你回来了。” “翘翘乖不乖,最近有没有生病?”沈芊君将缰绳丢给身边的小厮,转手接过张妈怀里的襁褓,现在翘翘已经有半岁了,因为这半年喝马奶羊奶的关系,个头和正常的孩子也无疑了。 “小少爷很健康呢,就是经常会睁着大眼睛发呆,我想着定是想娘亲了。”张妈神乎其神道,倒是把沈芊君逗笑了。 “他才多大?能有那种心思?”沈芊君好笑道,然后抱着翘翘便进了屋子里。 “来,翘翘,看看,这是你锦澜叔叔给你带的小老虎鞋,喜不喜欢?”沈芊君手里抱着个老虎鞋,套在自己的指头上,在翘翘面前摆了摆。 翘翘的小手急忙上前来抓,沈芊君躲开,翘翘便又伸长了些,如此来回,两个人都咯咯咯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真贴心。”张妈看着母子两人玩地开心,去外面端了茶果进来,只是她这句话刚说完,沈芊君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她将老虎鞋放在了翘翘的小手上,然后冲着他道,“什么时候,翘翘能喊一句娘亲?” 翘翘,妈妈对不起你。 “小姐,怎么了,看你心情不好。”张妈将果盘放下,便走过来抱起翘翘。 低头了许久,沈芊君才咬了咬唇,“今日可汗召见我,让我发了个毒誓……” “什么?”张妈不可置信地抬头,抱着翘翘的手一僵,可汗一直听从太子的建议,对小姐是极其赏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人发毒誓这么吓人。 “可汗让我发誓,他日若高冉昊有异心,便让我沈芊君的孩子,不得好死!” 许久后,沈芊君才开口,看向正伸着小手玩那双小老虎鞋的小娃娃,眼泪忍不住吧嗒就落下。 张妈抱着翘翘走到沈芊君身边,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小姐不哭,张妈在。张妈还是那句话,任何时候都该狠一些,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当初为何跟着太子殿下来北鲜,报仇之后又想要得到什么,理清楚这些,知道你想要的,然后努力去争,便不会觉得委屈。” “恩。”沈芊君擦了擦眼角,“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脆弱,其他人我不会的。”是啊,如今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张妈了。 “妈……妈。”似乎是能听懂自己妈妈的苦,可爱的小翘翘忽然不清不楚地嘟囔着。 张妈抱着沈芊君,忽然欣喜地看着翘翘,“小姐,方才小少爷说话了?” “好像是。”沈芊君忙把脸重新擦了一遍,看着翘翘,翘翘立即咧嘴大笑了起来,又不清不楚地喊了一次,“妈……妈。” “呀,小少爷真是聪明,才半岁就会喊人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张妈几乎高兴地快要把小翘翘给扔起来了。 沈芊君也兴奋地抱着翘翘,摸着他的小脸道,“翘翘,你喊妈妈什么,再喊一次?” 于是一个下午,翘翘都被被一次有一次地逼着喊妈妈,直到最后,小家伙终于恼了,一泡屎拉在了自己的襁褓里,怒地嚎啕大哭。 “哈哈,翘翘你不乖,待会换了尿布,咱们继续,教你喊小扇阿姨,锦澜叔叔……”沈芊君将身边人的称呼都数了一遍,却没有教翘翘如何喊爸爸,如何喊爷爷奶奶,她远在云都的那些至亲。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正当沈芊君把翘翘逗地不断抓狂地时候,外头丫鬟来报,沈芊君抬头,锦澜已大步走了进来,将头上的帽子递给身边的丫鬟,便笑嘻嘻地朝翘翘走来。 他看了眼满脸通红的翘翘,不禁笑道,“怎么回事?从来没见玺儿嘴嘟地这么高。” “可不是么,小姐逗了小少爷一下午呢,今天小少爷忽然喊了小姐一声,可把小姐乐坏了。” 张妈在一边笑着。 “真的?那玺儿,喊我什么?”于是锦澜也加入了逗小孩的行列之中。 原本就恼火的小家伙,这会儿气地拼命地咬着老虎鞋,任凭沈芊君怎么扯那鞋子,翘翘都不松口,好像再说,哼哼,咬死你们,咬死你们。 三个大人看着都笑得合不拢嘴。 锦澜摸着翘翘嘟囔的小脸,笑道,“喊了我就放过你,你咬鞋子也没用,咬坏了我再去买一双来。” 汗,翘翘直接把手里的鞋子一扔,然后才奶声奶气道,“叔……” 第256章 两人携手(3) 怎么是叔叔?锦澜明显不高兴,掐了掐翘翘的小脸,“错了,是干爹。” “叔……”翘翘来劲了,忽然用自己那胖乎乎的小手,圈住了锦澜的手指,然后放到嘴边,拼命地咬了起来,那双大眼睛睁得老大,似乎在说,就是叔叔,我家芊君都让我喊你叔叔,哼哼。 “太子殿下,还没吃饭吧,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用膳吧,我去下厨。翘翘,你乖一些,不然小心叔叔打你屁屁。”沈芊君笑着,临走时不忘掐了掐翘翘的小脸。 翘翘很不满,为毛都抓他可爱的小脸啊。 张妈也跟着沈芊君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锦澜和翘翘,还有几个丫鬟。 这会儿,锦澜来劲了,非地让翘翘喊自己一声干爹才罢休。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却笑得也别开怀。 “玺儿,喊我什么?只要你喊一声干爹,这个都给你了。”忽然,锦澜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个金元宝,那金元宝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翘翘双眼睁得更大,看着那金灿灿的东西就想问,能吃不?可是这三个字太高难度,于是只能变成咿咿呀呀,不断地伸手讨要。 果然人都是爱财,连这个屁一眼大的小孩也不例外。 “干一爹。”锦澜口齿清晰地念着,翘翘忽然也十分配合地牙牙学语,张嘴咿咿呀呀了起来。 沈芊君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有蒸蛋、红烧鱼、南瓜红豆汤、小炒青菜,菜不多,但看上去,却是色香味俱全。 “饭好了,太子殿下,可以洗手吃饭了。” 张妈端着碗放好,然后抱着翘翘。 锦澜走到圆桌边,拿起筷子看了看一桌子的菜,眯起了眼睛起来,这种回家有人给自己下厨做饭的生活,他期待了好久。沈芊君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没有顾及他的身份,故意好酒好菜的招待,而是随意几个家常菜,因为是她亲手做的,他觉得比什么都珍贵。 “你也来吃吧。”锦澜抬眼看了一眼站着的沈芊君。 沈芊君这才擦了擦手,坐到了锦澜对面,“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几个拿手的,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来人,去拿坛好酒来。” “今日不喝酒,只吃饭。”锦澜眯起眼睛,夹了一口菜便细细品尝了起来,然后伸出了大拇指。 沈芊君也拿起了筷子,想要帮锦澜夹菜,却忽然看到他伸出箭袖的口子上,隐约有血迹。 她本想问,但又忍了回来,他们的关系,不宜那么亲近。 两人保持着沉默,彼此吃着饭,偶尔说一两句话。 吃过饭后,锦澜便打算要走,他刚走到大门,便被沈芊君喊住。 “殿下,带上这个吧,这个药效不错。”沈芊君追上去,送上一瓶子药。 锦澜回头看了眼沈芊君,接过药瓶子,“谢谢。” 说毕,便出了门上了马,飞驰了而去。 “小姐,听说北鲜和南越要打仗了。”沈芊君立在门口许久,张妈才走了出来,似乎是想要帮她解惑。 沈芊君惊讶回头,怪不得锦澜忽然回大本营,原来是南越和北鲜要开战了。 南越和北鲜在川蜀地区接壤,那里地势复杂,若是两国交战,孰胜孰败,不好预测。 “他终于要做他想做的事了。”沈芊君长长叹气,早就猜到了锦澜的野心和抱负,然后转身对着张妈道,“走,咱们进去吧,跟我一起去瞧瞧给小扇的礼物。” “唉。” 三日后终于来临。 一到早,沈芊君便卸下了一身戎装,换上了一身女装,进了城堡。 汗后收小扇为义女,所以小扇要从城里出嫁,去往恒郡王府。 “姐姐,你看看我这样行不行?”小扇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比划着一个又一个圆帽,最后还是不满意。 “你戴哪个都好看。”沈芊君笑着,帮她押着辫子。 “姐姐你唬我,要是澈哥哥说我不漂亮,呜呜,我就死给你看。” “呸呸,大婚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待会大家可都是要给你们敬酒的。你记得说好话,可不能死呀死的。”沈芊君叮嘱道,语重心长。 “知道啦”小扇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然后享受着身后人的服侍,“姐姐,你押的小辫子真好看。” “你就拼命地奉承我吧,这辈子也就这一次,就算你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下一次了。” “姐姐,你真小气。”小扇嘟囔着小嘴,此刻外面恰巧传来内侍的禀告,“汗后到。” 屋内的人这才停下手里的活,忙来行礼。 汗后上前搀扶起小扇,笑着,“快好了吧。” “恩恩。”小扇点着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笑着,“多亏了姐姐的巧手,帮我梳地一头好辫子。” “喜欢就好,准备准备,咱们该出去了。” 几个侍女过来帮小扇整理了一番后,汗后便挽着小扇的手走了出去。 北鲜人成亲和汉人不一样,他们习惯了游牧的生活,所以成亲也必须在草原帐篷边,男女围着篝火,互送哈达,然后一起跳舞喝酒,闹到夜深才会被送入洞房。 鄂尔多斯的到草原,虽然在冬天,但却不算太萧条,一声敲锣打鼓声后,汗后搀扶着人出了城堡,缓缓地朝着草原走去。 此刻草原上搭了一个个白色的搭帐篷,帐篷中间点燃了好几个篝火,在最大的帐篷前,可汗被几名侍女侍奉着,正坐在那边歇息,他的旁边,锦澜紧紧坐着,时不时地嘘寒问暖。 沈芊君跟在汗后和小扇身后,也穿的一身艳丽,她不常穿这种少数民族的衣服,现在穿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第二个位置上的高冉昊和萧雨,两人此时也是换上了北鲜人的装扮,正在欣赏着眼前的舞蹈。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新人到。”所有人的目光才看向了这边。 慕容澈穿着一身的大红衣袍,脖子上带着一条鲜红的哈达,正笑眯眯地看着这边,他的妻子。 第257章 两人携手(4) 汗后挽着人,将小扇的手交到慕容澈手里,叮嘱道,“我的宝贝干女儿就拜托给你了,澈儿,你可要好好待她。” “当然,汗后。”说毕,便牵着小扇一步步朝着可汗的位置而去。 侍女递来两条哈达,小扇和慕容澈一人一条,两人都捧着哈达慢慢地朝着可汗而去,锦澜紧紧地搀扶起可汗,迎接着一对新人送来的哈达。脸上虽然憔悴,却露出了久违的笑,他紧紧地抓着慕容澈和小扇的手,然后颤颤巍巍地端起侍女递来的马奶酒,一一递给一对新人。 “谢谢父汗。” “谢谢父汗。” 两人都笑眯眯地,接过马奶酒一饮而尽。 可汗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然后示意锦澜搀扶着自己坐下,一摆手,宴会开始。 草原上的汉子都开始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子起来,大家一起唱着歌跳着舞,沈芊君坐在篝火边,看着迎面走来的锦澜,低着头。 “美丽的姑娘,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沈芊君侧脸看了眼高坐上的可汗,看着他那沧桑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同意的目光,她这才伸出手,搭上锦澜的手,而锦澜不会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开心地亲密接触了。 锦澜抓着沈芊君的手,带到来到广阔的草原上,和那一群男男女女一起跳起了舞。 原本沈芊君还束手束脚的,可是到后来,忽然也变得开放了起来,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牵着锦澜的手绕圈圈。 “姐姐,轩哥哥,待会我的哈达就送给你,你和轩哥哥一定要在一起。”小扇和慕容澈旋转着跳着舞,快乐到不行,小扇旋转着,忽然凑到沈芊君身边,看着此刻已双颊通红,带着醉意的人道。 沈芊君微微有了醉意,笑着。 她一个转身,差点踉跄,幸好锦澜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看着两人这么开心地玩,高冉昊只顾着喝闷酒,还越发觉得这马奶酒十分难喝。 “昊哥哥,不如咱们也去跳吧?” “那都是未婚男女求爱,咱们不合适吧?”高冉昊扯了扯嘴角,又咕咚一杯下肚,将酒喝了个精光。 萧雨知道他此刻心里不好受,也不在说话。 舞跳到最欢乐的时候,宣布要送哈达了。 只是男男女女都排好了队,准备接受一对新人的祝福时,坐着一直咳嗽的可汗忽然挥了挥手,礼乐突然停下。 众人都狐疑地看向可汗的方向,知道他有话要宣布。 “今日是恒郡王和郡王妃大婚的日子,今日,可汗也要宣布另一件喜事。”汗后笑眯眯着,走到可汗身边,扫视了眼草原的所有人,最后视线在锦澜身上落定。 而就在此时,沈芊君像是未卜先知了什么般,忽然松开了锦澜的手,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锦澜刚想要跟过去,却被汗后喊住。 “这喜事乃是与大云的和亲之喜,大云皇帝已答应送一名公主来和亲,从此与我北鲜永修旧好!大家都举起自己手里的哈达,送给我们草原上最勇猛的壮士,我们的太子吧!” 汗后话音刚落,众人都唏嘘不已,都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沈芊君,大家原本以为,沈典侍迟早是要嫁给太子的,却不想…… 萧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端起酒杯也痛快地喝了一口酒。 想不到她在汗后耳边吹一吹风,这事就真的办成了! “什么和亲?父汗,你不是答应过孩儿,让孩儿娶芊君的么?你不是答应过,只要她完成大兴城的修建,便给我们赐婚吗?” 忽然,锦澜激动地,也不管沈芊君了,上前就要拉着可汗的手,可是就在此时,可汗忽然激动起来,想要说话,却一口气没有喘过来,抬着手便颤抖着,不断喘气起来。 “父汗,父汗!” “可汗!” 众人都围了过来,原本喜庆热闹的宴会,忽然传来了可汗病危的号角声…… 萨特城进进出出来了很多大夫,甚至还来了巫医,高冉昊医术精湛,却近不了可汗的身,可汗始终是防着他的。 “孤王不行了……”老可汗捂着胸口咳嗽着,忽然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汗后哭着跪到他身边,那帕子捂着他的嘴,不断地哭泣着,“可汗,可汗,你不会有事的。” “我的身体我清楚,我死后,太子即位,定要迎娶大云的公主为妻。我们北鲜的未来,就全交给你了孩子!”可汗咳嗽不止,抓着锦澜,逼问着他。 锦澜紧紧抓着可汗的手,这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只能点头应着。 可汗这才点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看着人群里的沈芊君,道,“沈典侍,你过来。” 沈芊君走进床榻,单膝跪着。 可汗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记得你答应过孤王的话!” 他到临死的时候,还不放心自己?沈芊君双眸无光,点头应着。 众人都互相看着,不知道可汗所说的是什么,而可汗,也终于了却了自己的心事般,忽然一口热血吐了出来,然后身子往后一仰,手重重地垂在了床榻边。 “父汗!” “可汗!” 屋子里,立即传来一阵哀嚎声,同时,整片草原响起了哀鸣的号角声。 北鲜一代枭雄,就这么与世隔绝了。 新帝登基,整个北鲜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 月牙湾边,沈芊君打马前行,走到水边时,忽然停下马来,看着黄昏日落倒影在水里的美景,从马上卸下酒壶,一个人独饮了起来。 “是不是很难过?很难过就哭吧,我不介意把肩膀借给你。”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男子悠悠的声音。 沈芊君仰着头,刚要喝酒,便斜看了眼来人,他一身白衣,翩跹而立在一片黄沙边。 “全国的人都难过,这是人之常情。”沈芊君淡淡道,继续仰头喝了一口酒,酒水很苦,她喝了一口便觉得没了兴致。 古人都说借酒消愁,可是她怎么觉得酒这么难喝呢? 第258章 两人携手(5) 索性不喝,把酒壶扔到一边,沈芊君一屁一股坐到水边抬头看着日落起来。 高冉昊以为她是因为可汗临死前的那个赐婚而难过,却不知道,她是因为那个毒誓一直耿耿于怀。 随手捡起地上的酒壶,高冉昊坐到了沈芊君身边,仰起头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也眯缝着眼睛,嫌弃地把那酒壶一扔,“这酒真难喝。” “我自己酿的,怎么,你不是爱干净地要死么,怎么还喝我喝过的?”沈芊君看了身边男人一眼,捡起地上的石头便扔进了水里。 高冉昊却答非所问,忽然笑盈盈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别太伤心。” 沈芊君一怔,白了他一眼,真不想和他解释,于是也懒得开口,看着长河落日,“话多。” “想哭就哭吧,趁着我现在还算有空。”高冉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脸上的笑意不减。 沈芊君又白了他一眼,挪开了一步,坐到了另一边。 高冉昊嘴角一扬,笑得更加开怀起来,然后又死不要脸地挪到沈芊君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可汗赐婚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 “我们以前是不是总吵架?” 以前?以前他们是怎样的?沈芊君猛然陷入了回忆,想起了他们那时候相敬如宾,她只是曲意逢迎,却不知道慢慢地便栽进了这个男人的手里,那时候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阿允,却被这个男人抢去了心,直到现在,都没有还回来。 “对,经常吵架,所以我才离开你的。”沈芊君随口道,看着太阳似乎一点也没动,却比方才的位置低了些,在心头不禁暗叹,日落西山,太阳始终是要落山的,人这一辈子,无论多辉煌,都是要谢幕的。 “看得出,你脾气不太好……”高冉昊捏着下巴,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沈芊君身上,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学着沈芊君的样子,捡起一块小石头,打进了水里。 水里立刻蔓延开一片涟漪,沈芊君也抓了几个石子,打了过去。 水面的涟漪越来越大。 高冉昊在旁边一直唧唧歪歪着,这么被他搅乱了心思,沈芊君倒也意外,觉得自己没那么烦闷了。 忽然,她甚是好奇起来,歪着头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可是萧雨说了我很多坏话?” “咳咳,也不算吧。我何时讨厌过你?”高冉昊忽然蹙眉,佯装出一丝不解,这样子还真能装。 沈芊君知道从他嘴里套出话来不容易,只能无奈道,“不说我也猜的出,如果我说,你以前爱我爱地死去活来,你信不信?” 边说着,沈芊君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似乎是不想再理会他,纵身就要上马。 走到一半,她忽然回头,“对了,北鲜和南越要打仗了,我劝那个死燕子趁早投降吧,她他不是殿下的对手。” 说毕,纵身上了马。 她扬起马鞭便策马奔腾而去,老可汗啊老可汗,您当真是给我出了难题了。 看着策马奔腾而去的人,高冉昊这才收回视线,缓缓道,“我信。” 只是两人不知道,在他们谈话之际,远处,还有两个身影正在看着。 慕容澈站在锦澜身后,看着一片大好河山,轻声道,“轩,终于到你施展抱负的时候了。你看这锦绣河山多好?不如就放开芊君吧,与其看着她成日闷闷不乐,不如放她去寻找幸福。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看着她比自己幸福,你才不会后悔放手。” 锦澜负手而立,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说毕,转身,脸上露出了一片笑容,“我决定御驾亲征,吞并南越,志在必得!” 云都皇城。 大红的车驾缓缓启程,和亲的队伍在接受皇帝的册封后,缓缓朝着宫门出去。红色的车驾,忽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一个带着大红色冠帽的人缓缓伸出了手,看着这个她熟悉的宫城,眼里有不舍,更有悲伤。 车驾刚走出宫门,经过丞相府门前时,忽然,有人阻拦了去路。 内监一看来人,急忙吩咐停车,并走上前去叩拜,“参见公主殿下。” “恩,你们先离开,我有几句话要和妹妹说。” 长公主高柔摆了摆手,随即内监便应声,从高柔的身后,走出浮音,还有梅氏母女三人。 “你们去吧。”高柔摆了摆手,立在了一边。 浮音这才带着梅氏母女三人来到了车驾边,四人一起对着车驾作揖,“奴婢给昭阳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个老奴去开车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春尚宫,她对上浮音的眼,将车门打开,里面穿着一身红装的女人露出姣好的容颜,她,居然是扇碧! 扇碧满脸爱上,看着眼前的人。 外面的人也是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个和亲公主居然是她们当年的丫头,沈芊凤立即想出声叫嚣,却被浮音一巴掌甩了过去,“混账,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沈芊凤被打地一阵眩晕,急忙跪下,“公主赎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浮音看着扇碧,浅浅一笑,“公主,这三人是奴婢送给您的粗使奴才,身边跟着几个亲近的人,总归是好。” 扇碧脸上湿漉漉的,看着眼前的母女三人,心里却在冷笑,派了一个春尚宫跟着监督不说,现在又派来梅氏母女三人监视自己。 “那奴婢在这里就恭送公主了!” 浮音说毕,推了一把梅氏母女三人,然后恶狠狠地看了她们一眼。 梅氏母女原先是打包了包袱打算从沈家逃跑,却不想走到半路,就被浮音抓了回来。她们母女三人走投无路,被浮音要挟着,答应跟着和亲队伍一起出北鲜。 看着车队重新启程,浮音这才缓缓地走回高柔身边,看着高柔笑着,“公主,想要成为如太皇太后那般的女人,必须得狠!” “你真狠,自己的庶母和妹妹都送去为人奴婢了。呵,本公主不关心这些,我只关心这大云的权力,何时能到我的手?”高柔眼里一片阴寒,那狼子野心隐藏在姣好的容颜下。如今高允被囚禁,高演只知道寻欢作乐,此时正是她谋权篡位的好时机。 第259章 两人携手(6) 浮音眼里露出暗暗的笑,“不急,等扇碧做了北鲜的汗后,此事便好办了。” “你有把我控制她?”高柔不信道。 浮音点着头,“她中了我的毒,世间无人能解,除非她不要命了。” “高!”高柔哈哈笑着,然后一扬衣袖上了自己的马车。 呵呵,高?你们姓高的,也会夸赞别人? 浮音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然后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道,“回沈家!” 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也该处理掉了! 马车走了几日几夜,等浮音回到会稽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 几名大汉撞开门,惊地屋子里还在睡觉的人猛然惊醒。 巧香抱着被惊地啼哭的孩子,不断地拍着它的后背,冲着正在急忙穿衣的沈老道,“老爷,外头好像有声音。” “恩,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瞧瞧。”沈老说着,快速穿好衣服出去。 大门此刻已被人撞开,浮音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两个小厮还抓来一个男人,将他一把丢在院子里。 “爹爹,别来无恙啊。” 沈老看着迎面而来的人,顿时,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将院子照射地灯火通明,他认真看去,原本还以为是沈芊君借尸还魂,可一看来人是自己以前府里的丫鬟织锦,脸色立即沉下,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爹爹,看来你的眼神真的不太好啊。”浮音说毕,站在门口,忽然冲着身边的人呵斥道,“去,把那个女人和孽种都带出来!” 两个小厮领了命便像土匪般闯进了屋子里,不时便拉出来一个女人,正是巧香! 巧香惊恐的看着院子里的景象,忽然视线便落在地上被捆绑,打地全身是伤的男人身上,大喊着,“阿牛哥!” 那个被打地全身是伤的男人,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来人,轻声喊了出来,“香儿。” 谁都看的出,这对男女,关系不一般。 沈老也狐疑着,上前拉扯着手里还抱着孩子的人,道,“香儿,这男人是谁?” “爹爹,你还不知道吧,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吧?”浮音冷笑着,上前了一步,忽然抓起了巧香,一把抢过她怀里的孩子。 孩子哇哇大叫着,巧香立即慌乱了起来,想要去抢孩子,却被浮音一把推在了地上。 “孩子,还我孩子!” “荡妇!”浮音一脚便朝着巧香踢了过去,然后抬眼看着眼前惊恐不解的男人,指着巧香和阿牛道,“他们两个早就暗度陈仓了?我的好爹爹,你还不知道吧?” “你究竟是谁?”沈老哆嗦着,感觉到了来人的杀气,现在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哪里敌得过她带了十几个人来。 浮音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忘记了,爹爹,我还没给你看我的真身呢。” 说毕,她缓缓伸手到自己的脸部,然后沿着下颚,将脸上的一层皮扯下,立即露出了那完整的面容。 沈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哆嗦着不断后退,“君儿……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么?” “沈芊君的确是死了,果然,爹爹心里只有沈芊君那么一个女儿呢。”说毕,浮音又凑近了一步,似乎是想让沈老好好地看一眼自己的长相。 沈相皱了皱眉,忽然记起不确信道,“你是……竹儿?” “竹儿?还亲切的名字啊。不过,这个名字你不配喊!我早就不是沈家的人了!” “竹儿,是爹爹的错。爹爹以前太没用,把你送给了太皇太后,才让你过了十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你现在回来了,爹爹一定好好弥补你。”沈老慌张着,双手没地方摆,悬在半空呆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的脸实在是再可怕了! “弥补?你把最好的都给了沈芊君,拿什么弥补?她嫁给宸王的时候,你可是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她呢?”浮音恶狠狠道,忽然冷笑着,立即,几个小厮便抬了一个箱子出来。 浮音一件件地拿出那些东西,第一件便是那玉如意,第二件便是那手链,正是当日她和巧香一起进宸王府,送给沈芊君的嫁妆,现在都归她了。 “这些都是太皇太后赏赐给女儿的。对了,女儿今日来,是要清理门户的。你一直同床共枕的女人,她早就和这个男人私通了,并且生下了这个逆子,爹爹,只要你亲手杀了这女人,女儿便还可以认你这个父亲。” 沈老这时候只想保命,虽然心中很是气愤,但此刻他只想着不要得罪眼前的人。思定,他快步走到巧香的跟前,狠狠一巴掌便甩到了她脸上。 “贱人!你这个贱人,居然背着我勾引男人,还生了这个孽种!”沈老说毕,一巴掌又狠狠地朝着巧香打去,这一掌,力道很大,几乎是把人直接打到吐血。 “老爷,不是这样的,是这个女人设计的。我和阿牛哥是真心相爱的……”巧香的话还没说完,沈老便暴怒着双眼,怒吼着,“你还敢跟我说是真心相爱,我,我杀了你!”说毕,沈老看了眼院子柴堆边的锄头,拿起锄头便朝着巧香的脑袋砍去,直接把人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巧香来不及再说话,鲜血沿着脑门中央,从鼻子落到嘴巴上,整个人翻着白眼便往后倒了下去。 “香儿!”阿牛咆哮着,全身被打地一点力气也没有,忽然也被激怒,挣扎着起身,“我跟你拼了!” 本来一个壮丁打一个老头绰绰有余,可是现在,他被打地几乎残废。 沈老一不做二不休,拿起锄头便又朝着阿牛劈去,阿牛也当场死亡。 “竹儿,你看,我把他们杀死了。”沈老举着带血的锄头,忽然眼里露出了讨好的笑,只是他的笑很快凝固,从外面便冲进好几个官差。 “不好了,不好了,他杀人了,他杀人了,我们亲眼看着他杀人了。” 浮音忽然害怕地喊着,眼里却暗藏着狡黠。 沈老手里的锄头落地,顿时明白了一切,指着浮音便大骂着,“不孝子,不孝子,你居然陷害你老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第260章 两人携手(7)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做鬼的本事!浮音脸上一冷,看着地上双双死去的人,然后包裹那襁褓中的孩子,带着人走了出去。 一夜之间,沈家院子被血洗,而浮音,则带着巧香的孩子,重新往京城而去。 一月后。 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走了近一个月,终于来到了萨特城。 萨特城上高高挂着北鲜的旗帜,只是车仗停下,却没有人前来迎接,别说迎接,就连像样的兵卒都没有。 城门口,只有几个兵卒守着,来来回回有百姓进进出出。 “公主,让老奴去瞧瞧怎么回事?”春娘嘴上虽然是恭恭敬敬的,但是却俨然是这仪仗队的老大。 扇碧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然后点点头。 春娘加快步子上前,和最前头护送的柳剑南道,“柳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柳剑南眉头不展,加紧了马腹便朝着城门大吼着,“大云昭阳公主前来和亲,为何无人来迎亲?” 城楼上许久才有人探出脑袋来,“你们且等等,我这就去告诉城尉大人。” 这兵卒说去便是大半个时辰,如今正值最冷的二月,这又是北方,别说人了,马在外面站久了不活动,也全身打起哆嗦来。 众人等了许久,才听到一阵浩浩荡荡的马蹄声。 慕容澈一身毛裘大衣高坐在马背上,从城门走出,排出了强大的阵仗,他旋即下马便抱拳道,“北鲜恒郡王,亲自来迎接昭阳公主入城。” 柳剑南这才也下马,抱拳道,“哪里哪里,有劳恒郡王了。” 两队人马寒暄了一会儿,车队这才又重新出发。 心思浅的人不知道,颇有一点心思的人都知晓,这是北鲜可汗的下马威,故意让和亲公主在寒冷的外面等了许久才命人来迎接,可好在,派的是恒郡王前来,是以才解除了误会。 是夜。 因为是和亲,为了让新汗后适应,所以采取的是汉人的成亲方式。只是偌大的宫殿里,洋溢着异族的气息,火红的帐子陪着白色的墙壁,看上去总有些格格不入。 春娘和梅氏母女早就去领赏赐去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坐着扇碧一个人,从来没有谁的洞房会这么冷清。虽然这一切她早就做了心里准备。她心里早有喜欢的人,被迫嫁给这个新可汗,并非她所愿。 关于这个新可汗,她早有耳闻,且不说之前在云宫,就是伺候她的几个丫鬟,成日里那都是在夸耀,新可汗如何英勇无比,今日智斗猛虎,明日生擒敌首等等。好似她们见过一般。 传闻可汗生的一张绝美容颜,琴棋书画更是四绝。这种绝世好男人真的会存在么?扇碧心里怀疑,所以忍不住探了头去,可是她刚想往外看,耳边就传来一声咳嗽声,骇地她赶紧又缩回头来。 算了,反正过了今夜,他们就再没交集了,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只要一咬牙,一闭眼,过了这个程序,以后她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失宠的。 思及此,扇碧又将好奇心收回,正襟危坐了起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不时便有人推门进来。 扇碧本以为是可汗来了,却不想,走进来的是一个侍女,侍女快速走到扇碧跟前,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启禀汗后,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特地前来告知汗后,今夜可汗怕是不会来了。” 扇碧一怔,看着眼前清秀的女子,诧异道,“何出此言?” “汗后大抵也猜出来了吧,可汗其实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汗心里早就有了沈典侍。今夜怕也是郁郁寡欢,一人在议政殿喝闷酒了。我家摄政王妃实在看不下去,特地让奴婢来告知汗后一声,以后可要当心沈典侍啊。” 那侍女说毕,便又快速转身出去了。 这一切来得太刻意,扇碧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冒出了个沈典侍还有摄政王妃。 这个摄政王妃为何要这么好心告诉自己这些?那个沈典侍又是何许人也? 脑子一时根本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但是有一件她记得非常清楚,那就是现在可汗在议政殿。她必须去。 在她出嫁前,便答应了浮音,无论如何要得到可汗的宠爱,成为她手中一颗有用的棋子,虽然她心里百般逃避,可事情真走到这一步,她又不禁着急起来。 难道真的要自己亲自送上门? 思索了许久,扇碧又喊了喊,奇怪的是,周围好像并没有任何人。她推开门,另她讶异的是,门外连个侍女和护卫都没有,外面除了昏暗的灯笼,一片漆黑。 眼睛好不容易习惯了黑暗,扇碧一路沿着走廊寻找,说来也怪,这四下也居然没个伺候的人,没有侍卫,就连守夜的丫鬟也没有。难道这个可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 扇碧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多事了。 走了一会,在一个转角处,扇碧这才又发现一扇门,看着那牌匾上写着‘议政殿’三个字,她急忙推开,月色皎洁倾泻而下,打在屋子的地板上。 还未进去,便可以闻到一股龙延香的味道,一股属于男人的味道。扇碧可以确定,这就是暖阁了,因为放眼望去,屋子分两部分,外面有门,还透着微弱的光线,正是从书房传来的。 扇碧小心翼翼把房门合上,然后直奔内室。 她不敢去伏耳倾听那边的动静,而是紧张地直接爬上了一张巨大的床。 抬头看着雕龙画栋的天花板,扇碧莫名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感觉十分紧张起来。 “不紧张,今夜无论如何要和可汗圆房了。”她掐地自己生疼,确定不再胡思乱想了,这才定下神来闭上眼睛。 一切太诡异了,耳边的沙漏滴答,仿若一个世纪。 也不知多久,门忽然开了。 吱呀—— 幽暗的屋子,有人一甩手推门。 今夜是他的大婚之日,可是他却一个人自饮自酌,不想去那个汗后那里,父汗临终前的嘱咐还在眼里,大哥的劝解还在耳边,他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却还这么放不开。 第261章 两人携手(8) 身上带着一股酒意。 此时锦澜已红了眸子,早把手里的酒壶一甩,踏入房间。 只是他醉意熏熏,倒也没有发现这四周的古怪。 屋子里明显一道寒气传来,让扇碧紧张地把头埋进了丝滑的被子里,她不敢想象,当锦澜看到她后,会是什么反应。 屋子里没有上灯,锦澜只是借着月光,大步朝大床走来,他似往常,把外衣随手一脱,扔在地上。这些衣物,带他翌日醒来前,就会有奴婢来收。 只是,当他手触及到亵一衣时,本能地就听到一声异动,锦澜立即冷喝道,“谁!” 扇碧的身子颤抖着,却不敢吱声,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怕,简直是全身冒冷汗。 锦澜冷笑着,他早就闻到了一股胭脂味,这个味道略显清淡,但还是可以知道,是个有非分之想的女人爬上他的床了。只是他冷笑的眸子里多了股杀气,难道她不知道,胆敢擅自上他锦澜床者死吗!而且今天是什么日子!谁这么不怕死! 今日他本就烦闷,所以显然,这个女人越矩了,很好,他正愁没处发泄呢。 未等扇碧做好最后准备,锦澜早已一大步垮了出去,然后猛然把被子一掀,他像看艺术品般,端详着床上的人,只是稍纵即逝的戏谑,他的脸上微微不悦起来。 “既然那么想爬上孤王的床,就该把自己脱得光光的,恩?难道还想要孤王亲自动手,玩欲擒故纵的把戏?”锦澜声音凉薄,简直没有一点温度,他恼怒地把被子一抓,直接扔在了地上。 扇碧离开被子,感觉周身寒气刺骨,这是初冬,天气正寒,她只是把外衣脱了躺在里面。 似是感觉到了锦澜的杀气,扇碧有些后悔,赶紧跳下床,“可汗,可汗对不起,我,我走错房间了。”扇碧不依命照办,反倒打了退堂鼓,就此想要逃脱。 然,为时已晚。这一切,在锦澜看来,就是在玩欲擒故纵! “孤王让你脱就脱!”其实锦澜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屋子里太黑,根本看不清人的长相,但是此时他的厌恶之情早就萌生,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女子。 扇碧一听,背嗖地一凉,然后急忙跪下,“可汗,我真的走错房间了,不是故意的,您放我走吧。”她现在真的后悔自己擅作主张了。手心里一直冒着冷汗。 “呵呵,是这样的么?”锦澜有些不耐烦,他烦躁地一把捏起身下人的下颚,像要捏碎她般,逼视怒问着。 扇碧被锦澜的手捏着,不得不抬头对视他。但只是片刻,扇碧的眸子里就立即闪过一丝倔强。 她本能的反应就是抗拒,抗拒这张陌生的气息,“你放开我!”扇碧早就忘记了眼前的人的身份。只是怒视着狂吼着。 扇碧的手一把打在锦澜的手臂上,让他有些生疼,只见他微微蹙眉,然后随即大手一挥,就把人摔倒了另一边。 嘭咚。扇碧的额头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桌脚上,瞬间,额头上就溢出一滩血,血的味道弥漫开来,混合着女子的胭脂味,让人闻得有些恶心。 只是扇碧依旧不服输,眼睛瞪着锦澜,这种粗暴,让她瞬间对这个暴力的男人,印象大坏。传闻有假,这个男人太暴力了,哪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怎么,不服?”见到血,尤其是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让锦澜更加狂躁起来,他见眼前的女人不但不怕,反倒怒目对着他,心下就想着要制制这女人的傲气,同时他也好奇起来,今日全王宫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今日大婚,谁这么大胆,还敢来爬床?而且还不偏不倚,寻到了此处? 因为是夜晚,锦澜并看不太清扇碧的长相,只是大概看得清个轮廓,这个轮廓,看上去有些熟悉…… 面对锦澜的暴虐,扇碧不卑不亢,因为她心里已经产生了种厌恶,她撇开头去,不想再多看这男人一眼。 “要么放我走,要么打死我!。” 听到扇碧如此斩钉截铁的话,锦澜也是一惊,不过这些倒是更加加强了他的好奇心,这个女人,呵,倒有几分铮铮铁骨,和芊君有几分像! “好,既然你自己爬上孤王床的,那么孤王就成全你!”锦澜忽然戏谑一笑,然后大手一捞,就把扇碧抱进怀里。他酒劲正上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做什么。 扇碧本能抵抗,可是她却是反抗,钳制她的双手力道就越大,这种力道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怎么?这会儿跟孤王装清高?”锦澜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语气更是难听。他大手一松,一把就将人甩至大床上。 扇碧本想反抗,她想拒绝,拒绝这个男人的侵犯,可是转念,她又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不正是此么? 所以,一咬牙,一闭眼,扇碧认命地松开四肢,不就是一张膜吗?她受得住! 大嘴湿润而霸道地袭来,将扇碧的樱唇覆盖,不留一点缝隙。锦澜霸道地一扬手,他似乎要不来一点前奏就把她给占有。 仅仅这个举动足以代表,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他只是想要宣泄身体的渴求,像个兽般对她予取予夺。 所以,当耳边听到裤子被撕裂的声音时,扇碧绝望地闭上双眼,同时眼角也划下一行清泪。 她彻底地松开四肢,像个死人般,任由他处置。 原本折腾的人,忽然没了动静,一下子也让锦澜停下动作,他撑起身体,俯视身下的女子。 她在哭,她居然在流泪! 锦澜像被雷击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这一点,他就可以知道,这个女人不爱他,对,她只是想要权势吧。爬上他的床,做他的女人,然后扶摇直上! 恶心,心头泛着无比的厌恶,锦澜一把甩开身下的人,原来刚才这个女人的孤傲和楚楚都是假的。 “既然那么不想做,就给孤王滚!肮脏的女人,下作,孤王不想再看到你。”锦澜大手一摆,顺势不经意便扯下了扇碧脖子上的吊坠,然后又嫌恶地把吊坠随手扔在地上。 第262章 两人携手(9) 扇碧被锦澜怒喝着,忽然惊醒,她赶紧收住眼角的泪,从床上蹭起逃下床,她随手捡起地上零散破碎的裤子,胡乱套上,然后看也不看身后的人,恨道,“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上你的床,就算我死了,都不会!” 这一句毒咒像施了法般,就在扇碧说的同时,天色骤变,忽然晴天闪了电。 扇碧冷笑着走出,想来自己这次作为和亲公主不能完成任务,横竖都是个死字,骑马死地能有些尊严。 她看着手腕处的黑痣,三个月,与其受人要挟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如趁早了结。 想到这,她赶紧奋力,朝院子里的一口井飞奔而去。 可汗大婚,北鲜上下举国欢腾。街市上也甚为热闹。 只是沈芊君这会儿褪去一身的官府,也在街市上闲散逛了起来,北鲜街市很少,除了都城,基本上其他地方都只有早市,像现在的夜市,只有可汗大婚的这日,才难得一见。 街市上卖的东西也和汉人的不同,这里缺水,经济也不发达,主要卖的都是丝绸等布匹,还有就是一些比较难见的水果,萨特城绕过大兴城,距离大云的边境很近,所以这里的经济相对还算发呆。 沈芊君一路走着,无心看集市上麦的东西,这里的东西根本没有大云的好。 百姓们此时都很欢喜,宫里有侍女还亲自下民间,给大家散喜糖。 沈芊君接住一颗喜糖,看着外面红色的双喜包裹,刚要打开尝一口,手里的糖便忽然被人抢了去。 “早知道你会想不开,一个人在这里哀愁。”熟悉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地慵懒闲散。 沈芊君回头,诧异地看着身后的男人,正眯缝着眼睛咬着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除非古代也有全球定位系统,不然怎么她走到哪里,这厮就能跟到哪里。 她不知道,上次她犯病后,高冉昊就多了个心眼,那日在客栈和她一起睡下的时候,偷偷地在她的香囊里,装了一株紫夷花,紫夷花生长在枯水的沙漠,其香味可以飘十里。而且味道特别,不容易和其他花香重复,只是它的花香不是那么浓郁,需要特别敏感的人,才能在混杂了多种气味的地方辨别出它。 “很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我说心有灵犀你信不信?”看着高冉昊那双幽深深邃的眼眸,沈芊君白了他一眼,却没好气。 “信你才有鬼,可汗大婚,你怎么不在王城里多喝一杯,怎么不陪陪你的好娘子?” 高冉昊耸耸肩,“雨儿中途说不舒服,我先让人护送她回去了。” “呵。”就知道他是无聊了才来找自己,沈芊君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在路边看着,根本不想再说话,只是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下忽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刚走两步,肚子便咕咚咕咚叫了起来。 “饿了?”高冉昊扫了眼她的肚子道。 沈芊君捂着肚子,却强装着摇头,“不饿。” “还说不饿,肚子叫地都能打雷了。” “你!” “好了,跟我来。”高冉昊只笑不语,拉着人的手便一路在街道上跑着。 沈芊君想要甩手,可是那一刻,看着前面一袭白衣胜雪的男人,留给自己好看的清影,那墨色的发随风飘舞,她便愣愣地忘记了拒绝。 直到忽然,两人在一家门扉的后门停下,高冉昊随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想砸门,幸好被沈芊君拦了下来,“喂,你想做什么?虽然你是摄政王,可是半夜三更砸门入室,也是犯法的。” 听沈芊君这么一说,高冉昊这才将手中的石头一扔,然后耸了耸肩,“萨特城只有这么一间酒家,实在没地方给你做饭吃。” 说毕,他看了看身边的围墙,然后一个纵身便翻到了墙后面。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高冉昊朝着外面招了招手,沈芊君看了那手一眼,考虑要不要进去,忽然她的手便被人拉了一把,被迫跟着进去。 看着男人轻车熟路地带她在里面走着,沈芊君蹙眉问着,“你事先来探过路?” “真笨,酒家的后厨基本都是靠近后院的,而且常常位于左方。” 是这样的?她倒没发现,想不到他心思这么缜密,只是若她知道,这些都是他胡诌的,估计会吐血。 推开厨房的门,迎面便传来一阵蔬菜果肉的味道,看来这里的食材不错,可是她肚子饿了,随便在夜市上吃一点不就行了么? “现成的,自己做。”高冉昊环抱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斜靠在门边,努了努嘴。 沈芊君被推了进去,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饿了,但不代表我想做饭。”真是够无语的,大半夜潜入人家的府邸来,就是为了搞这些名堂? “听说你给太子殿下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我也想尝尝。”高冉昊恬不知耻地开口,看着沈芊君,由不得她拒绝一般。 “我凭什么给你做?”沈芊君白了她一眼。 “你不做我便大喊了,让他们抓你这个半夜潜进来的小贼。”高冉昊依旧笑意不减。 沈芊君清楚,他的武功高,而且看他这无赖的作风,当真会出卖了自己也说不一定。 于是她只好服软,瞪了他一眼,“好,我做。” 高冉昊浅笑着,从自己怀里忽然掏出一张纸递给她,道,“我要吃这上面的菜。” 你这厮还要不要脸了? “好,我做!”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真相走进厨房拿起菜刀就把这男人给剁了,可是当她看到那宣纸上写的一些菜名时,立即回头阴沉着脸,“你故意耍我?蚂蚁上树?狮子跳舞?螳螂捕蝉?这都是什么名字,我不会。” 说毕,便将宣纸递给他,一副生气的姿态。 高冉昊直笑不语,接着那宣纸悠悠道,“今晚你必须学会,明日可能有人想刁难你。听说新来的汗后也很会做菜,新来的汗后深谙茶道,新来的汗后很懂刺绣……”高冉昊一一数了一遍扇碧所长,这些听来都是沈芊君所擅长的。 第263章 两人携手(10) 这个汗后到也算是全才了。 沈芊君一笑,“然后呢?我只不过是给太子殿下做了一桌子的家常菜,并无和汗后争宠之意。” 高冉昊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狠狠地咬牙,“今日宴会后,我不小心听到的墙角,明日天后便要用这纸上的菜名刁难你,信不信由你。这家酒家的材料最全,你那典侍府也未必能找地这么齐全。” 北鲜物资匮乏,很多新鲜的蔬菜都要从大汉运过来,而北鲜的王公贵族吃饭,也都是一大早命府中家丁去边境集市购买。 像这种酒家为了不时之需,所以需要囤货。 可是一向喜欢恶整自己的人,这次也不会是恶整吧? 她刚抬头,却发现原本矗立在门口的那一身白影已经不见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沈芊君一咬牙,挽起袖子便开始琢磨那菜名来,许久后,终于蹙眉。 “高冉昊,我知道你在,出不出来?”别人没发觉,但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淡淡药香,已经泄露了他的行踪。高冉昊因为长年用药的缘故,身上带着一股与常人不一般的味道,而这个味道,沈芊君她早已刻骨铭心,即便他人不在,可是只要闭上眼睛一闻,便知道他的行踪。 一个借助紫夷花,一个靠鼻子嗅身上的味道,其实两个人在冥冥中,都已经舍弃不下对方了。 “典侍大人这么快就想我了。”窗户一开,白衣飘飘的男人,如仙一般站在了外面,露出了半个脑袋。 还真是幼稚,耍什么帅! 沈芊君本想骂人,但奈何自己有求,于是便立即转变了神色,一脸笑盈盈地捧着菜刀上前,“帮个忙?”这哪里像是在求人,倒像是在说,你不答应,小心我手里的刀子。 高冉昊不慌不忙地从门走了进来,寻了炉子边的一个小凳子坐下,“干什么?” “要么你给我做,要么明日我出丑,你看着办!”沈芊君苦着一张脸,坦然说道。双肩耷拉了下来,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汹汹。 高冉昊淡淡瞥了她一眼,拍了拍白色衣衫上的细小灰尘,却懒懒散散问道,“工钱怎么算?” “你说怎么算?”沈芊君耐着性子笑问,牙齿已咯吱作响,手里的刀子举了举又放下。 高冉昊笑着从头到脚瞅她,眼神带着丝丝小火苗,大有要将人吃干抹净的意味,俯身而来,道,“那日客栈里半途而废的事,你现在帮我补上。” 他说地很隐晦,但是那无赖的样子让人早就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沈芊君拿菜刀的手抖了抖,大有想要劈开他脑袋瓜,看看里装什么的冲动。 “你不是讨厌地我紧么?想那事做什么?” “算了,我还是等着明天出丑吧,反正可汗会心疼我的,唉。”她翻了翻白眼,转身便要走。其实只是装腔作势。 “你敢?”高冉昊倏地沉下脸来,瞪着她。 沈芊君没有走,自己提着菜刀继续切菜,也不知是心里委屈,还是切葱呛得,眼睛渐渐红了起来,瞅着好不可怜。 高冉昊瞧着直皱眉,生怕她一刀下去切了手,步上前去,伸手,“刀给我,一边去!” 沈芊君抬头瞅了他一眼,将菜刀递了过去,站到一边,咕哝了一声,“谢谢。” “没事把那边的水果,青菜洗了。”高冉昊冷哼道。 沈芊君乖乖地到一边洗菜,抬头瞅着案桌旁长身玉立的男人,目光不由怔然了几分,她不得不承认高冉昊的切菜的姿势还真是没话说,足以媲美宫中御厨。就是不知道做出的味道如何。 本来,这样容貌似天神,气质出尘,身手绝世,厨艺精湛的男人,是每个女人梦想中居家旅行的必备良伴,可是这样的好事落在她的身上,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毕竟这个男人前后反差太大,她已经不止一次再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藏着惊天的秘密,准备好好地恶整自己一顿了。 只是看着男人娴熟切菜的样子,她的心里又忍不住一软,即便是在云宫,这个男人也没有为自己做过这样的事,现在只为了故意恶整自己,需要伪装地这么好? 她摇摇头,忽然很贪恋起和这个男人的相处,每次和他的相处都很短暂,但是每一次,都是她觉得最开心,轻松的时候。只是她知道,现在这个男人,早就不属于她了。 “你盯着我看,可是又打什么坏主意?”高冉昊头也没回问道。 沈芊君收回目光,随口问道,“你说你,天天一大帮子人伺候你,怎么学会这些的?” “我说自学成才你信不信?”高冉昊没有回头,声音似乎带着戏谑,但却又那么平淡。 沈芊君一时无语,双手环抱道,“你信不信我万一怒极攻心了,能把你煮了吃?” “信。”高冉昊呵呵一笑。 一时屋子里,竟然安静了起来。 沈芊君不语,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又立即讨好着,“要做些什么菜啊?”沈芊君擦了擦身,走身上前,打破沉默的气氛。 高冉昊刷刷几刀将菜切完了,装盘,将刀一放,“剩下的,你自己来。” “我?”沈芊君一指自己,坦然道,“我的厨艺你是知道的,也就会做些糕点,家常菜,其实这种高难度的宫廷御膳,我压根不会啊。” “我没道理做亏本的生意,你又不给工钱。”高冉昊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淡淡道。一副讨价还价,欠揍的模样。 沈芊君气得挠头,愤然道,“高冉昊,你是摄政王,还在乎这么点工钱,你耍我啊?” 高冉昊回头,嘿嘿一笑,“差你这里的工钱。” 沈芊君翻了翻白眼,将白衣不染纤尘的摄政王赶去烧火,自己拿着锅铲站在灶边,无从下手。 蚂蚁上树,看食材,到底该选哪个?好像川菜的菜谱里有这道菜来着。可是一时半会儿,她到真的把这配料给忘了。 “素材不是给你写好了么?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个都不会?”高冉昊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她,就算不会做,起码的步骤也该知道吧!他蹲在炉灶边,随手丢进去一根粗壮的木材,火顺势噼里啪啦便燃烧了起来。 第264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1) 而沈芊君那边还没开锅,铁锅被烧地噼里啪啦,冒出一团黑烟。她的脸,立即被熏地乌黑。 这厮!是找死! “我是不是女人,你睡过,你不知道?”沈芊君吼道,然后将油下锅,举着勺子便威胁道,“要么好好烧火,要么你来做,我看一遍!” 高冉昊耸肩,然后低着头便捡起了柴火。他烧火也烧得让人赏心悦目,时不时教导着沈芊君该做什么。 蚂蚁上树,炒菜名,主料为粉丝和猪肉末。这道菜的由来据说与元代剧作家关汉卿笔下的人物窦娥有关。 这个架空的时代,不可能有这道菜谱,不过既然高冉昊这么说了,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倒也没了之前的抗拒。 沈芊君的厨艺本就好,加上只是做几道新菜色,主要她一直对菜名耿耿于怀,所以才一直觉得无从下手,可是按照步骤做下去,很快便十分顺手起来。许久之后,沈芊君瞅着一桌的菜色,很有成就感,“也没那么难嘛?蚂蚁上树,狮子跳舞,螳螂捕蝉,也亏地她们能想出这么古怪的名字。” 只是她念念叨叨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高冉昊嘴角划过的一丝浅笑。 只是忽然,外头传来一声人音,“怎么回事啊,炉灶怎么冒烟了啊,哪个狗奴才忘了洗灶了。” 沈芊君这才透过方才高冉昊打开的窗户看去,不禁啊呀一声,“不好,老板来了。” “这会儿怕死了?菜还没尝呢?”高冉昊不紧不慢,拿起筷子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夹了一口菜入口,还蹙了蹙眉,“勉强可以,这道菜酱油少放一些。” 他指着蚂蚁上树,似是好心提议道。 可是眼见着老板已经走到了游廊,就快要发现他们了,沈芊君着急地掐了掐高冉昊的手臂,“走不走?” “好!”高冉昊风雅一笑,忽然拦腰将人抱起,沈芊君想啊呀叫出声,可是门口,店老板已经推门进来了,他看着漆黑的炉灶里面传来的一阵菜香味,提起了手里的煤油灯,“见鬼了,好端端的,怎么灶上摆了三道菜?” 他走上前去,不禁被这香气诱惑,然后又四处张望。 高冉昊抱着沈芊君上了房梁,两个人就挤在那拥挤狭小的地方,彼此身子贴着身子,都能感觉到彼此每一个呼吸,而此时,高冉昊当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大手在沈芊君的腰际来回着。 沈芊君瞪他,可是奈何这么高,她又不敢吱声,只能用唇语道,“你找死?” 高冉昊也笑眯眯着动了动唇,“刚才的工钱。” “你。”沈芊君抬手往高冉昊身上砸去,却正好撞到了横梁,发出一声。 底下的人忙惊恐地抬头,用煤油灯四处照着,可是看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屋子里有半个人。 “真是见鬼了,真是见鬼了。”老板絮絮叨叨着,但还是惦记着灶台上的三道菜,咦?还放了一双筷子,可不是准备给人吃的么? 老板一时心花怒放,拿起筷子便品尝了起来,还吃地津津有味,味道真不错。 月牙湾边,两人弯腰大口喘气起来,沈芊君双手按着自己的膝盖,侧过脸去看了身边男人一眼,“那老板估计以为见鬼了。” “谁叫你方才非得矫情,不管我的事。”高冉昊直起了身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觉得理所当然。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但却觉得心里特别开心,她全身瘫软着便坐到了沙堆上,然后看着天上的繁星便悠悠道,“喂,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 其实她是在说反话,她何时讨厌过他,是他一直看自己不顺眼,针对自己。 “莫非你又爱上我了?”高冉昊故意在‘又’字上加重了语气,挑起眉,也折起了衣角,坐到了沈芊君身边。 “怎么是又?我以前就没爱过你。”沈芊君抬头看着繁星,然后随手一指道,“你能不能找到牛郎星?” 高冉昊也抬头,看着沈芊君所指的方向,诧异道,“牛郎?” 沈芊君这才笑笑,这些星座都是现代人才整出来的东西,古代人当然不知道,于是她脸上多了几分得意的笑,然后指着黑色苍穹道,“牛郎星只能在夏季看到,现在是冬天,看不到,好可惜。” 托着腮帮子,沈芊君有些懊恼,看着因为看不到一颗星而失落的人,那一刻,她托着腮帮子的样子是那么地单纯,好像透过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到她那颗澄澈的心一般。 高冉昊摆了个姿势,忽然笑道,“听起来很有意思,你懂星象?” “略懂一二,来,我教你认,看,那颗第二亮的星星就是织女星,在最北方那个最亮的是天狼星。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说的就是牛郎织女,传说织女是天神的女儿,爱上了凡人牛郎,可是仙凡相恋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天神派遣天兵天将,最终把织女抓回了天庭,并将她锁了起来。可是牛郎织女的感情感天动地,天神娘娘大发慈悲,于是准许他们每年的七夕在鹊桥相见,是以才有了咱们的乞巧节。” “你很喜欢这个传说?”高冉昊听地出神,其实关于牛郎织女的传说,他又怎会不清楚,方才只是见她说地那么入迷,是以才没有打断。 “喜欢不喜欢又如何?还是不是悲剧收尾。”沈芊君皱了皱眉,讶异自己为何和他说这么多。 两人沉默了许久,高冉昊才缓缓道,“那咱们算不算?”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般,“你的生辰是几日?” “你不知道?”高冉昊白了她一眼,心里莫名有点不好。 “难道你伤了别人的心,还要别人记着你的生辰八字?”沈芊君反唇相讥,一想到这些日子,这个臭男人没白给自己受气,心里便不是滋味。 高冉昊也不生气,淡然道,“记着我的深生辰八字,好扎小人啊,你不是对我恨之入骨么?” “好主意。”沈芊君咬牙切齿着,然后又复问了一遍,“你是八月二十六吧?” 第265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2) 高冉昊眯缝着眼睛一笑,眼里却忽然流露出一阵哀伤,“我也不记得了,你说是便是,我信你。” 一时沈芊君不知道如何回应了,看得出,这个男人也在为自己失忆的事而难过,而自己不经意间,已伤了人。 “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高冉昊笑问着。 “八月二十六生的人为处女座,处女座的男人很细心,做事认真,凡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但细心的男人太求完美,对人太少宽容,过多挑剔,处女座的男人不免婆婆妈妈。”说到婆婆妈妈的时候,沈芊君抬眼,上下扫了一眼身边一身白衣的男子,好像在确认是否属实,片刻后,她终于点了点头,“的确。” 高冉昊呵呵一笑,第一次听这么新奇的说法,不禁兴趣上来了,“还有呢?” “处女座的男人对世事的洞察力一流。他可能是你肚子里的一条蛔虫,连你在想什么都知道。心思慎密的处女座男人思考力极强,办起事来非常谨慎,他们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不过很难说,处女座的男人总是忽冷忽热的。”一想起有时候高冉昊会故意恶整自己,有时候又会让自己窝心,她便愈发坚定了。 高冉昊点点头,忽然伸出大手往后倒下,双手枕在自己的脑袋下,看着苍穹嘴角忽然一扯,“说的都是我的好处,真不好意思。” “咦?我说的都是好处么?”沈芊君白了身边男人一眼,刚要继续回嘴,高冉昊忽然大手一拉,她啊呀一声,便倒在了他的身边。 “那你是什么星座?”高冉昊侧过脸来,头枕着黄沙,伸出自己的手臂给沈芊君当枕头。 沈芊君看了眼那白色的袖子,纤尘不染,挪了挪脑袋,枕了上去,“我是十二月二十六,我们正好相差四个月,我是摩羯座。” “摩羯座。”高冉昊细细地念着这三个陌生的名词,然后笑着,“摩羯座是怎样的呢?” “摩羯座的女人,别人常以为她冷漠无情,她也真的不容易在爱情前软化下来。她常对自己深爱的人戴上没有瑕疵的面具,缺少真诚温暖的味道。但是她实在是一个热情的人,而且恋爱时绝对忠诚无二。”沈芊君深深地看着远方,沉思了许久后忽然转过脸来,却正好对上高冉昊那双澄澈的双眸,那俊逸若仙的男人,那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只让人看一眼,就会沉醉。 半晌,两人都觉得彼此的鼻息交缠在了一起,两人的唇几乎就差一点,那一刻,沈芊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地好快,她渐渐地走进了男人的视线里,被他的眼神软化。 两人都不在说话了,而此时,高冉昊的手也忽然抬起,扣住了人儿的脑袋,缓缓地靠近自己,他抬起头,支撑起身子,缓缓地朝沈芊君的唇靠近。 那是一种心痒难耐的感觉,当男人的鼻息渐渐靠近的时候,沈芊君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男人的唇冰凉,带着一股药香的味道,轻轻地触碰这她的唇畔,立即便让她觉得身子忽然紧绷了起来。 一股电流从头顶顺着全身,顿时她觉得酥麻,甚至瘫软无力,只能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男人缓缓将唇移开。 高冉昊的眼里,也充满了一丝的情欲,她能感觉到他此刻全身火辣,虽然隔着衣服,却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身子,不由得让她跟着轻颤了起来。 借着这个空隙,沈芊君才逃离了高冉昊的怀抱,双颊通红,觉得心跳也加快了几拍,“流星!” 忽然,沈芊君眼里露出了惊喜,然后指着天空中一瞬即逝的亮光,坐直了身子许愿起来。 高冉昊看着她,呆怔着。 沈芊君双手合十,睁开一只眼睛催促道,“快点啊,跟着许愿啊。” 高冉昊笑了笑,然后也跟着沈芊君,学着她的模样,跟着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心里究竟许了什么愿望,其实当时他是懵的,还在回味和沈芊君方才的缠绵。 直到流星滑落,沈芊君才舒了一口气,眼里充满了满足。 “方才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看了看天色,“很晚了,咱们该回去了,不然你家的那位该着急了。” 说毕,招了招手要走。 “我送你吧,你看天色这么晚,我怕色狼……”高冉昊拉扯着沈芊君的衣袖,笑眯眯道。 视线定格在那白色衣衫露出的手上,沈芊君憋了瘪嘴,“这里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色狼这个称号?” “方才你可没拒绝……说吧,是不是早对我动心了?”高冉昊紧紧地抓着沈芊君的手,任凭她怎么推就,他都不甩开,既然她都把自己说成是色狼了,那也不在意了,那就坐实了色狼的名号吧。 旋即,他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笑,令人捉摸不透。 沈芊君想要扯开那手,可是无奈,只好被他拉扯着,朝典侍府而去。 夜很深,很静。 走在路上,两人的身影拉长,手紧紧拉着。 走到府门前,沈芊君想要推开高冉昊的手,恰巧此时门就开了,小厮在里面等了许久,听到脚步声便打开门一看,瞬即哑口愣神,不知所措了。 沈芊君不好意思地甩开手,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严肃,也不跟人说再见,便迈着步子进去了。 摄政王府。 萧雨在床上装病,翻来覆去的,直到浣碧推门走进,她才蹭地坐起。 “小姐,事情办地很顺利,想来新汗后对沈芊君的印象应该会很差,明日若是加上天后的帮衬,制造新汗后和她的误会,那是轻而易举的。” “哼,我就不信了,天后和新汗后都处处针对她,她还能继续呆在这里。”萧雨说着,捏紧了拳头,然后坐直了身子,看着门外的天色,月亮已经偏东了,这么晚了? “宫宴结束了吧,王爷回来了么?” “听说王爷中途就离席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浣碧如实道,心里却咯噔一下,猜测萧雨定会心情不好。 第266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3) 果然,萧雨气地大发雷霆,将床上的枕头便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浣碧跳开脚,正要躬身去捡,便听到外头有人来报,“王爷回来了。” “回来了?”萧雨眼里立即露出满满的惊喜,然后正了正自己的衣衫,紧张地问着浣碧,“还算整齐吗?” “整齐呢。”浣碧赶忙帮萧雨整理着,两人便出去迎人。 高冉昊进了屋子便去了书房,他前脚走进,萧雨后脚便跟了上来,“昊哥哥,饿不饿?我让人准备了红枣蜜汤,要不要端过来你尝一尝?” “不了,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昊哥哥。” “有话明天再说,好梦。”高冉昊笑着,抓着萧雨的双肩,往外推了推。萧雨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已经被推了出去,她回头看了眼高冉昊已走进屋子把门关上,看上去有些疲惫。 “小姐,要不要去查一查王爷出了晚宴去哪里了?”浣碧跟着萧雨走进院子,回头看了眼那紧闭的门,皱了皱眉。 “不必了,肯定是和沈芊君有关!”萧雨紧紧的捏着拳头,表姐,为什么你总是要跟我争,为什么!拳头紧紧地捏着手帕,那手帕立即便被捏出了一层褶皱。 扇碧飞一般地回到新房,方才她是真动了自杀的念头,可是喘了一口气,还是放弃了。 门外有了动静,春娘和梅氏母女陆陆续续回来了,四人还不忘在门口掐架,最后春娘瞪了她们母女一眼,将一包的钱都抢到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才恶狠狠地推门而去,“这是怎么回事?可汗怎么没来?连个鬼影子都见到,这人都到哪里去了?” 扇碧因为方才有惊无险,现在坐在床边大口地喘气起来,一看进来的四人,顿时心里有气,“你们都去哪里了?” “天后赏赐,我们当然是去讨赏了,对了,可汗来过么?”春娘一点没把扇碧当主子,说话时候还带着一点的居高临下。 “听说可汗很喜欢本朝的一个女官,和大云和亲只是前可汗的遗愿。”扇碧想起方才在屋子里和那可汗的针锋相对,现在都觉得后怕。 “女官?”春娘脸色不好,看了眼扇碧一脸愁眉不展,“看来今晚可汗不会来了,那我先下去休息了。”说毕,扭头便走。 “那我们也去休息了。”梅氏母女三人见春娘走了,也跟着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扇碧一人,她看着这帮子人,心里好委屈,好委屈。小姐,要是你还活着该多好,你会保护扇碧的对不对? 整个北鲜的都城便是在这样一片看似沉静中迎来了翌日的曙光,扇碧睁开眼时,已有北鲜的侍女上来伺候。 “汗后吉祥。” 扇碧看着她们给自己准备的衣裳,一看春娘她们还没来,就知道这帮子人只会给自己使脸色。 她也未说话,只任由着侍女们帮她穿戴整齐。 而与此同时,宫城里有人来典侍府,请沈芊君入宫一趟。 沈芊君还在逗着翘翘,忙放下手里的拨浪鼓,让张妈伺候着她换了衣服进宫城。 蜿蜒的土包,黄沙漫漫,疾走的一行红色身影很惹眼,扇碧和侍女走来的时候,恰巧沈芊君也刚好经过,她看了眼朝着天后宫而去的倩影,忽然怔住,那身影好熟悉。 “扇碧?”脱口而出道,沈芊君猛然抬眼,心跟着砰咚起来,甚至有些激动,她早就忘了了自己身在何处,甚至是什么身份,只是加快了步子追着那红色的身影而去。 直到走到了一群侍女身后,看到扇碧的侧脸,沈芊君才终于站定,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扇碧!真的是你?” 扇碧本就行尸走肉地走着,这会儿忽然听到那么熟悉的声音,也忽然转过头,当她看到走廊边站着的人,一身白色的戎装,那双眼眸里全是激动的时候,她也忽然一怔,感觉半晌嗓子都是干涩的,不能开口。 “小……姐……”不可置信,甚至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扇碧捂着自己的嘴,根本不敢相信,她又喊了一句,“小姐?真的是你么?” “是我。”沈芊君坚定道,忽然喜极而泣,张开了双臂。 侍女们都不明白状况,只看着扇碧一身红装,飞快地冲出人群,朝着沈芊君的怀里扑去。 “小姐。” “扇碧。” 两个人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都彼此紧紧地抱着对方,然后又不敢相信地互相看着彼此的脸,伸手去触摸。 两人都噗的笑了出来。 “扇碧,你瘦了好多。” “小姐,你也是,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们都说你死了。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我就知道,小姐你福大命大,怎么会死?”扇碧语无伦次道,伸手胡乱地擦着自己的脸,然后又帮沈芊君擦了擦脸。 “我是死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云后,或者是相府千金了。走吧,咱们一起去见汗后。”沈芊君的脸恢复了平静,往事不堪回首,她紧紧地抓着扇碧的手,失而复得的东西,弥足珍贵。 而扇碧,紧紧地捏着沈芊君的手,也偷偷地看着她,在她的生命里,沈芊君是她最重要的人,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两个人就像是好姐妹般牵手走进天后的宫殿,两人都带着笑,却不想,刚走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讶异声。 “怎么会是你?”萧雨被浣碧搀扶着,而宝座上,天后慵懒地坐着,正在喝马奶酒。 沈芊君和扇碧也是一惊,两人牵着的手忽然松开。 萧雨冷笑着,这下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天后,我与新汗后可是旧识,不仅是我,新汗后和我的贴身侍女,也是缘分匪浅呢。”萧雨脸上带笑,瞧了一眼扇碧,那笑却是带着一丝的不屑,什么时候,奴婢也成了公主了?真是滑天下之稽。 “我听地稀里糊涂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天后放下手中的马奶酒,上下扫了一眼扇碧,看扇碧的样子,长相清秀,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至少长得还很俏丽,但唯一缺少的是,一些神韵,这个公主少了一点神韵。 第267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4) “微臣给天后请安。”沈芊君忽然上前一步,打断天后和萧雨的对话,心里想着,与其这事被萧雨捅破,不如自己说出来好了。 “天后有所不知,微臣和摄政王妃乃表亲姐妹,而汗后曾经是微臣的贴身丫头,她与摄政王身边的浣碧丫头,是同胞姐妹。” “呵,想不到大云居然派了个假公主来,天后你有所不知,大云的太皇太后,可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当年我便是被她贬为了庶人,流落街头。”萧雨边说着,边看了一眼沈芊君,那嘴上的笑意很假。 “原来如此!说,你是何目的!”天后的脸一沉,一掌便拍在身边的桌子上,震地那桌子上的杯子,没喝完的马奶酒飞溅了出来。 扇碧吓得不轻,立即扑通跪下,看着宝座上坐着的女人,长得好看妖冶,但是气势却是那么地威严,看上去好吓人。 “我……没有……没有企图……” 天后刚想要说话,便被沈芊君阻止道,“天后,这其中是有误会吧,既然大云遣人来和亲,便是真心诚意的,难不成天后认为扇碧是假扮的?” 这假扮两个字,说出来很荒谬,但是明显,天后的脸色不好了,萧雨经常在她的耳边煽风点火,说沈芊君的坏话,久而久之,天后对沈芊君的印象便不好了。 “沈典侍,你知道在说什么么?顶撞我也是你应该做的事?”天后怒沉着脸,那漂亮的脸皱巴到一起。萧雨在一边只等着看好戏,果然,她这一招是挺管用的。 就在气势剑拔弩张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内侍的声音,“可汗到。” 屋子里的人这才都消停了下来,萧雨和浣碧急忙跪下,只是扇碧,身子一颤,昨晚那个暴戾的男人,他来了? 她身子一颤,低着头不敢抬头,忽然一只大手上来,搀扶着她起身,“汗后,没事吧?” 那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感情,扇碧只觉得全身哆嗦着,忙摇头,“没事。” 沈芊君退了两步,只要锦澜来了她就放心了。 锦澜搀扶着扇碧起来,定在了原地好久才问着,“那么怕我?” 扇碧身子哆嗦,垂着眼皮就是不敢看锦澜一眼,倒是把一边的沈芊君给急了,在云宫的时候,她可没拿锦澜和扇碧开玩笑,却没想到自己随口的话,竟然真的促成了扇碧的心思,她早就对锦澜倾心了。 看着现在,扇碧的手就被锦澜紧紧地握着,沈芊君都忍不住想开口,让扇碧看一看眼前的人。 许久后,扇碧才缓缓抬头,那眼里竟然是一种难以表达的情绪,那双眼里是惊奇,是兴奋,甚至有些想要哭的味道,这些日子,她真的受了很多苦,当然对这个男人的思念,也不少。 锦澜抓着扇碧的手,余光却扫了一眼身后的人,他如此,都是为了不让沈芊君为难,所以在知道她受人刁难了,他便第一时间赶来。 天后看着锦澜手执扇碧的手,不解道,“轩儿,难道你知青?” “母后,儿子知道,是不是皇室嫡亲血骨又如何?儿子和汗后早就相识,两人早已关系匪浅。她能做汗后,辅助儿子,儿子很放心。” “这样就好。”天后顿时觉得很尴尬,白了一眼边上的萧雨,都怪她,差点搞地他们母子失和。 “天后,您不是最近一直说作息不好,晚上总做恶梦么,昨晚不是还梦到了一张食谱么?听说沈典侍身怀一手绝技的厨艺,不如就让她帮您解惑吧?”萧雨此次是有备而来,而且她是万万没有想到汗后是扇碧,那么第一招算是彻底失败,只好再启用第二招了。 天后这才想到什么般,点着头,认真地看着锦澜,“儿子,母后近日一直做梦,睡得不好,梦中只出现了一张菜谱,一直疑惑,这事总憋闷在心里,你看母后的脸色都憔悴了许多。” “有这样的事?”锦澜拉着扇碧上前,走进去瞧了眼天后,立即道,“快去传宫城大夫和巫医来!” “这不是病,只是个梦,不如就让沈典侍试一试?”天后抓着锦澜的手道。 锦澜手一怔,回头看了眼沈芊君。 沈芊君垂眸,难道天后所说的菜谱就是昨晚高冉昊逼着自己做的事? “能为天后解惑,是微臣的荣幸”沈芊君道,打算一探究竟,至少现在,她觉得好奇了起来。 她看向锦澜,对他做了个放心的眼神。 锦澜这才松口,“母后,是什么菜谱。” “来人啊。”天后出声,旋即便有侍女从内室小心谨慎地拿了一张宣纸来,给锦澜看。 锦澜一看那菜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禁蹙眉起来。 侍女又把宣纸递给沈芊君,沈芊君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蚂蚁上树,狮子跳舞,螳螂捕蝉。居然和昨晚,高冉昊给自己的菜单是一模一样的! 她甚至有些庆幸了,还好昨晚她和他磨叽了那么久。 “沈典侍心灵手巧,定是能帮天后解惑的吧,雨儿实在是拙计地很呢。” “这是当然。”沈芊君淡淡道,脸上的表情没有太波澜起伏,因为她不觉得,只是简单做菜这样。 等了片刻,侍卫们便端上了砧板,菜刀,还有一些做菜的配料。 扇碧坐在锦澜身边,忽然开口,“可汗,让妾身去帮一帮沈典侍如何?” “好。”锦澜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他看着扇碧走到沈芊君身边,两人相视一笑,这才松开了掌心,竟然是出了一手的汗。 沈芊君有木有样地切菜、忙碌着,脑海里却在想着高冉昊切菜的样子,他一身白衣立在月光下,手娴熟地挥动着菜刀,偶尔对着她笑一笑。 想到他,她的嘴角也不禁上扬,好像现在不是在做菜,而是在回味一个人,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句不正经的话,其实早就深深扎根在她的心里了。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三道菜都做好了,扇碧忙拿着帕子帮沈芊君擦汗,一如从前般,而沈芊君,也笑着,拿袖子给扇碧擦汗。 第268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5) “可汗,天后,这便是那三道菜。” 沈芊君说毕,便有侍女将菜端上送到天后和锦澜面前,第一道蚂蚁上树,用的是粉丝和猪肉,猪肉像树叶,粉丝就像成群的蚂蚁。倒是有几分神韵。 而第二个,狮子跳舞,则是两个红色浑圆的东西,被一片新鲜的绿叶衬托着。 第三道菜是螳螂捕蝉,是一整只浅黄色熏地出油的麻雀…… 天后看着这三道菜,心里也没底,这主意是萧雨想出来的,本来就是想来刁难人的,却没想到,沈芊君不假思索竟然做出来的。 锦澜原本悬着的心,看到这三道菜,也忽然送了口气,“母后,不如尝尝,只是三道菜,能有什么玄机?定是您近日没有休息好。” “是么?我也觉得可能是没休息好,胡思乱想了。”天后尴尬地抬手,接过侍女递来的筷子,夹着那粉丝吃了一口,不禁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还别说,味道挺好。 她惊喜地抬头看着对面站着的两人,心里的排斥瞬间减少了几分。 “典侍大人几乎不假思索便做出了这三道菜,其中定是有渊源吧?天后乃天之后,自然做的梦也不会寻常。”萧雨依旧不死心,这三道菜是她胡诌的,她就生气,听说沈芊君之前给太子殿下亲自下厨,太子殿下对她赞不绝口。本来今日是想杀杀她的威风的,现在不仅没刁难到人,好像天后的态度也变了。 被萧雨这么提醒,天后的手才一停,方才确实,沈芊君看到那菜名后,几乎未加思索便下手了,的确有些古怪。 沈芊君垂眸,在脑海里飞快地组织语言,然后眼眸一亮,抬头道,“蚂蚁逐树,树必死无疑,代表气数将尽。狮子跳舞,我们汉人过年有舞狮子的习俗,狮子在汉人心目中为瑞兽,象征着吉祥如意,从而在舞狮活动中寄托着民众消灾除害、求吉纳福的美好意愿。而这螳螂捕蝉的意思,则旨在后半句,黄雀在后。” 她不紧不慢,可是这番话说完,全场的人都稀里糊涂,连锦澜也蹙眉。 萧雨冷哼一声,看你能胡诌出什么,我就不信了,我随便瞎掰的三道菜名,你还能胡诌出国泰民安了? “小姐。”扇碧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是看着天后和萧雨这么咄咄逼人的姿态,也猜测到其中的挑衅。 沈芊君侧脸看了扇碧依言,对她淡淡一笑,然后上前一步,微微鞠躬,“蚂蚁上树旨在说南越气数将尽,此番北鲜征战必胜。狮子跳舞,寓意大云渴望国泰民安,也寄予厚望,相信此次和亲,能永葆与北鲜的友好关系,国泰民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是说此次的战况形势,听前线来报,南越已将北鲜的先头部队包围,将其围剿在金三角,但金三角有缺口,我军可以从此处突破,三层包围。此本为军机大事,微臣本不该妄加议论,但既然天后早有预感,微臣也不过是把天后所想说出来,天后英明!”说毕,沈芊君双手抱拳,却没抬头。 他没有注意到锦澜脸上的惊喜,他一夜未眠,昨夜正是为了前线的事心情不好,想不到沈芊君随口这么一解释,他便豁然开朗,不禁哈哈大笑着,握紧了身边的坐塌,“沈典侍,好高明!好高明!走,随孤王去一趟议政殿!” 锦澜欣喜若狂,早就忘了身份等级,下了坐榻便下去牵着沈芊君的手,然后大步朝门口走去。 沈芊君回头,示意不要把扇碧一人丢在这里,锦澜回头,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人,松了沈芊君的手,拉起扇碧的手便向天后鞠躬,“母后,儿子告退了。” “臣妾告退。”扇碧也躬身,然后被锦澜牵着,走了出去。 沈芊君跟在后面,临到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萧雨,猜到今日定是她在背后挑唆,表妹!她心里念着这两个字,眼神缓缓暗淡了下去。 “天后!她这是强词夺理。”一行人刚走,萧雨便眼巴巴地跑到天后跟前,抓着她的双手道。 天后松了松萧雨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一直说沈芊君如此卑劣,其实看了她今日的表现,我觉得轩儿有她,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她有见识。我们北鲜人不像你们汉人,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不赞成,我挺喜欢她的。”在萧雨的手背拍了拍,天后欠了欠身,对着身边的侍女道,“扶我下去,乏了,摄政王妃,你也早些回去吧。” “怎么办?看来天后这里也不行了。”浣碧搀扶着萧雨道。 空荡荡的金殿,只剩下她们两个,萧雨咬着牙,“我就不信,对付不了她!”说毕,便甩开手离开。 沈芊君三道菜言论,立即在萨特城传开了,走在人家里,谁不知道当今有个女典侍,见识高深,女中豪杰。 议政殿上,一干的北鲜文武官员,还有几名汉人官员早就在等候了,当他们看着锦澜带着沈芊君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皱了皱眉,包括高冉昊。 大家议论的是,怎么把她带来的。原本破格让她为官,已是先例。此刻,莫非又要让她参与政事? 似乎是看出了所有人的不满,锦澜站到了大殿中央,然后将方才沈芊君在天后宫的一番言论告诉了大家。 他的话音刚落,大殿里瞬即议论纷纷起来。 而高冉昊,明显身子一颤,他只是教了沈芊君如何做那三道菜,但却没想到,她有这么高深的见识,那双眼眸里,不禁多了一些神色。 “可汗的意思是,要让沈典侍参与到我们的政事中?可是没有先例啊。” 众人都纷纷点头。 “规矩是人立出来的,若沈典侍没有意愿,孤王也不逼迫,芊君,你且说,你愿不愿意?”锦澜旋即侧身问着身边的人,那眼里满是期待,似乎他更期待着,这个女人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打下这秀丽江山。 沈芊君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一群男人,最后时限落定在高冉昊的身上,片刻后才道,“若芊君做的不好,众位尽可以抨击我。可若是我并不输给男儿,也请众位给我一次机会。” 第269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6) 她说的很诚恳,双手忽然抱拳,低下了头。 若说工于心计,她有。但女人的宫斗宅斗,毕竟不是她的志向,她有男儿一般的胸怀。 大殿里半晌沉默,最后,不知道谁先拍了巴掌,接着整个大殿的人便都附议了起来。 沈芊君还依旧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抬头看右边时,正好对上高冉昊微笑的脸,是他帮了自己?回之以浅笑,沈芊君立刻别开了头,竟然是不敢再看他,因为一看到他那张脸,她的视线便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薄唇上。 “既然大家都附议,那么孤王就在此下令,封沈典侍为左将军,随孤王此次一起御驾亲征!” 锦澜对着众人道,可是心里却异常地开心,能把她带着身边,即便是去那么危险的战场,他也不后悔。 朝会结束的时候,沈芊君心情也大好,跟锦澜说想去扇碧那陪她说说话。 锦澜点头答应了,看着沈芊君的身影渐渐消失,这才坐到了自己的软榻上,嘴角却莫名一勾。 扇碧在走廊外面等着,见沈芊君出来,急忙拉上了她的手,“小姐,恭喜。” “唉,才刚和你团聚,现在又要离开了。据说半个月后就要开拔了。你还没见过翘翘吧?”沈芊君眼里喜忧参半,拉着扇碧的手,两人便朝着扇碧的寝宫而去。 “小皇子?”扇碧的记忆瞬间回到了最后一次,便是德山的时候,那时候小姐好像还不知道有身孕吧。 “恩,是昊的孩子,说来话长……如今我和昊,都为人臣了,却觉得比当初轻松了些。” “小姐,其实你该争取的,毕竟摄政王他心里只有你。”扇碧眼眸一暗,想着沈芊君命途多舛,真是让人心疼,而在小姐她最失落无助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的身边,没有帮到一点的忙。 “小姐,都怪扇碧不好,芊竹小姐对你实在……”说毕,扇碧便扑到沈芊君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傻子,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就在北鲜好好的过日子。在哪里都一样,家人在哪里,家便在哪里。现在,可汗就是你的家人,真的为你们高兴,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一说到锦澜,扇碧的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然后点着头,“恩。” 只是两人就要走到寝殿的时候,扇碧突然想到什么般,忽然阻止道,“小姐,我忽然觉得不舒服,不如改天咱们再叙旧吧,改日我亲自去看看小皇子。” “累了?好,那你回去早点休息。”沈芊君诧异问着,可是扇碧此刻神色的确不太好看。 扇碧点着头,然后快速松开沈芊君的手道,“那我先走了。” “恩。”看着扇碧离开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沈芊君忽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般,她忽然笑了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想毕,她便转身离开,却没有发现,走廊转角,那一双贼兮兮的眼睛。 春娘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巴,眼睛睁地老大,沈芊君,刚才她居然看到了沈芊君?她居然还没死? 像是被电击了般,春娘脚底似抹了油一般,忽然转身,这事得尽早发信号,告诉音儿。 她刚想走,身后却传来一阵悠悠的声音,“春娘,我的玉簪子去哪里了?那个玉簪子可是我出嫁时,太皇太后赏赐的,可不能丢了,你帮我去找一找吧?” 春娘回头,本是吓了一跳,可是一看是扇碧,立即捂着心口舒了口气,“是你啊,那簪子你不会自己找一找么?”她的话语里,有几分的不耐。 “难道春娘你有急事要办?”扇碧不像以前那般畏畏缩缩,笑着问着眼前的人。 春娘不想被她看穿心思,立即笑道,“这就去帮你找,太皇太后赏赐的簪子最重要。”看来只有呆一会再发信号了。 快步走在了前头,春娘推门进去。 扇碧则是屏退了身边的侍女,然后将门关上,眼里却露出了凶光,不能让这个老巫婆知道小姐还活着,不能让沈芊竹那个毒妇知道小姐还活着,她要保护小姐! 连杀鸡都不敢,但是此时,她却做好了要杀人的决定,因为方才她已经看到了躲在暗角的春娘,她猜测,这个老巫婆一定知道了小姐还活着的秘密,她不能留活口。 一步一步,扇碧拔下头上的发簪,缓缓地朝着春娘走去,手握着簪子却还在发抖。 “这簪子不是在这里么?”春娘抓起小盒子里的簪子,举着刚要回头,扇碧便举着自己手里的簪子,朝春娘的喉咙刺去。 春娘手里也拿了簪子,抬头一看扇碧那哆哆嗦嗦的手,立即抓住了她的手,呵斥道,“汗后,你这是要做什么?”她的眼眸里,立即一片阴狠。 扇碧发抖着,实在是不敢下手,可是面对春娘的咄咄逼人,她又咬着牙,不行,此刻不能心软,不能让小姐有危险! “我想要你死!”扇碧咬着牙,然后用尽了力气,钳制着春娘的手,她年轻,自然力气大,春娘和她抗衡了片刻后便体力不支,喘了一口气,就在这空隙之际,扇碧忽然闭上眼睛,咬着牙,然后狠狠地朝着春娘的胸口刺去。 她吓得忙推开眼前的人,春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张着嘴,看着胸口深深扎着的簪子,血立即在衣服上蔓延开一团。 “你……”春娘捂着胸口不断后退,脚步不稳,可是一时半会却死不了,而扇碧,早就吓地不敢再出手。 扇碧就那么不断地后退着,看着春娘慢慢地在疼痛中挣扎,她也吓得双腿瘫软。 “见鬼了,见鬼了。”门忽然被人推开,梅氏母女破门而入,似乎是见鬼了般,可是当她们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那心里的惊恐不比刚才看到沈芊君少。 “啊。”沈芊鸾最先喊叫出声,梅氏扶着门框就想跑。 扇碧这才意识到什么,立即朝着外面吼着,“关门,把她杀了!” 她指着躺在地上喘气的春娘,春娘想要说话,可是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四人。 第270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7) “我不敢。”梅氏哆嗦着,倒是沈芊凤胆子大一些,缓缓走到了扇碧身边。 “你们难道还想被沈芊竹牵制?小姐是有良心的人,她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你们只需把这老巫婆杀了,我便让你们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们可看清楚了,我现在是北鲜的汗后!”扇碧冲着母女三人吼着,全身颤抖地厉害。 “真的?”梅氏嘴巴发颤,对上扇碧肯定的眼神后,才推了推身边的沈芊凤。 “凤儿,去,把这个老巫婆杀了。” “恩,我早就忍够了,这老巫婆总是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沈芊凤虽然害怕,可是毕竟胆子大,她走到春娘面前,看着她胸口的簪子,不顾春娘眼里的可怕眼色,将簪子一拔。 “啊。”春娘疼地大叫着,梅氏急忙上前来,用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对着沈芊凤道,“快点啊,凤儿。” 沈芊凤抓着簪子,然后闭上眼,狠狠一用力就朝着春娘扎去。 春娘被扎地身子弹起,她双瞳睁大,然后像恶鬼一般伸出双手,掐上了沈芊凤的脖子。 沈芊凤被掐地喘不过气来,一下子被惹恼了,冲着身后的沈芊鸾道,“妹妹,你还愣着干什么,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 沈芊鸾害怕地不行,可是被沈芊凤这么一吼,立即哆嗦着上前,用力地去掰开春娘抓着沈芊凤的脖子。 “用簪子扎她的手背!”沈芊凤吼着。 沈芊凤颤抖着,拿着簪子,手不停地颤抖,然后逼着眼睛便像扎小人般,不知道在春娘的手背上扎了多少下。 只见那血飞溅到沈芊凤的脸上,春娘的手终于松开。 而此时,沈芊凤也用簪子,拼命地扎在春娘的胸口,不知道扎了多少次,只听到耳边不断地传来一阵噗噗的声音,就像是溅起水花的声音。 也不知道扎了多久,直到众人的手扎地麻木了,大家才瘫软着坐在地上,沈芊凤累地出了满头的大汗,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手鲜血,把簪子一丢,“娘,你看看,她死了没?” 梅氏也懵了,看着被扎地面目全非的人,手颤抖着伸到春娘的鼻子边,探了探,立即往后一倒,“死……死了。” 听到梅氏这么一声,众人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把她处理掉吧,就埋到后院去。”扇碧哆哆嗦嗦地指挥着。 大家慌手忙脚地处理掉了春娘的尸一体后,才一起回到了屋子里,扇碧抱着茶杯,嘴哆嗦着。 而梅氏母女三人,也似乎没反应过来。 “她……真的死了?”梅氏不放心地问着。 “恩。”扇碧应着,然后握着茶杯,似乎只有这热茶能给她温暖般,方才春娘的死相还历历在目,实在是太可怕了,“此事是我们四人的秘密,你们放心,以后我荣华富贵,就少不得你们锦衣玉食。但一点,不可对小姐有任何异心。知道没?”最后一句话,扇碧沉下了语气。 梅氏和沈芊鸾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忙应着,“是是,这是当然。” 扇碧又看了眼沈芊凤,她们四人当中,胆子最大的当然是沈芊凤,是以她最不放心的人,是沈芊凤。 许久后,沈芊凤也应着。 一场血雨腥风,没有人知道,短短的时间内,这汗后的寝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芊君与扇碧分别后,便回了府邸,只是刚下马时,便看到一袭白色身影立在石狮子边,正风雅地站在那。 他的身边,还跟着流云,流云牵着两匹马,退到了一边。 “你又来做什么?”沈芊君连称谓都省去了,牵着马丢给迎面来接人的家丁。看她这阵势,是想要继续和人说话。 高冉昊浅浅一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说吧。”沈芊君淡淡道,扫了眼后面的流云,看来他是刚散了朝会就来的。 “在这里?不好吧。”高冉昊笑笑,扫了眼门口还站着的家丁。 沈芊君双手环抱着,忽然也来了兴致,“好,你说,去哪里。” “算约会吧?去茶楼坐坐?”高冉昊眼里暗藏一丝的神秘,然后接过流云手里的缰绳,先上了马,沈芊君要唤家丁把自己的马牵回来,却被高冉昊一把拉扯着上了自己的马背。 “还是同乘一匹马吧,这样省事。”高冉昊笑着,搂着怀中的人,将下巴靠在了她肩膀上。 沈芊君回头,也没有拒绝,只是反驳了一句,“你怀疑我的马技?” “你说呢?”高冉昊轻轻一勾唇,忽然夹紧马腹,冲着怀中的人低声道,他的唇似有略无地掠过沈芊君的耳边,吹过一口热气。 沈芊君的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便前倾着,吓了她一跳,“高冉昊,你!” “说了搂着我。”高冉昊不容分说,邪恶一笑,手已环住了沈芊君的腰际,手指触碰着她柔软的部位,让她觉得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马背上这个男人就爱戏耍她,犹记得当年他在马背上,故意让自己一惊一乍地,占自己便宜。 似乎感觉到了沈芊君的出身,高冉昊迎风而笑,墨色的发随风飘舞,“在想什么?难道我们曾经也在马背上风流过?” 他故意将身子贴近沈芊君,让她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她脸一红,想起了那时候,高冉昊在马背上,让自己面对着他,故意耍着马,让她怕地要死。 “没想什么。”无赖,沈芊君轻轻道,然后不由得抓起了高冉昊的手。 高冉昊这才得逞地浅笑,反扣住沈芊君的手,唇凑到她的耳边,故意搞的暧昧不清,“君儿。” 沈芊君身子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许久后,她才开口问着,“你说什么?” “君儿,我们重新开始吧。”忽然,高冉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的脸贴着沈芊君的脸,出声极其温柔。 他看着两人此刻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只要像这样携手不就好了么? 沈芊君轻轻移开了脸,不敢太靠近男人,害怕他的气息,“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重新开始么?” 第271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8) 良久,高冉昊都没有开口,只是迎着风,放慢了骑马的速度,而后抓着沈芊君的手举了起来,“像这样,手能重新牵到一起,我们也可以重来。” “破镜不能重圆。”沈芊君坚持着,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心里很痛。 “撒谎,你的眼睛都红了。”高冉昊浅浅地笑着,语气极其温柔,他抓着沈芊君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也许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你,我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觉得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的,所以可能伤害了你。但是现在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皇后,我们是平等的。对,破镜不能重圆,即使用东西粘上去,也有裂痕,我们之间,也许已经有了这样的裂痕。但是若不让这两面分开的镜子重新在一起,我也许连用镜子的勇气也没有,至少重圆了,我还可以看着另一半的你……” 好温柔的话,好贴心的告白,任谁听了,心头都会一暖,沈芊君也不例外,吸了吸鼻子,然后别过头去,看着远处的风景。 昊,并不是你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并不是你觉得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才伤害了我,不是这样的。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之所以不答应的原因,你知道么? 过去的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而现在的你,心里还住着一个人。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再说吧,不是说约会么?”沈芊君淡淡一笑,忽然抓紧了缰绳,吼了一声,“驾!小子,抓紧我的衣服了!” 说毕,她哈哈一笑,快速奔驰了起来。 高冉昊不想会被沈芊君戏弄,马奔驰的速度极快,他身子往后倾倒,最后只能拉着沈芊君的衣服,这才坐定,从后面环住了她。 他嘴角一扯,竟然觉得很幸福,然后缓缓地将脸贴上了沈芊君的后背,笑道,“马夫,快些。” “你才是马夫!你来!”被男人这么死皮赖脸地贴着,沈芊君不乐意起来,将缰绳朝着高冉昊的手里一送。 “你确定让我来?”高冉昊眼眸一亮,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恩,你来,我不是骑技很烂的么,你来好了。”其实她是不想驾马,身后不是有个现成的苦力么?正好省力。 高冉昊接过缰绳,嘴角一咧,他坐直了身子,忽然夹紧了马腹,然后狂奔了起来,而原本抱着人儿的手故意松开。 沈芊君啊呀一声,从马上飞了出去,看着高冉昊嘴角挂着的神秘笑,吼道,“你……你又发什么疯?啊!” 她的一声尖叫还没落定,身子已经稳稳地重新坐在了马背上,但是方向,却变了。 这便是她最怕的惩罚方式,还记得以前,这厮就是故意在马背上戏弄她,让她面对着他,然后心惊肉跳的。 似乎很满意沈芊君脸上这害怕的表情,高冉昊满意地嘴角一弯,“怕就抱着我。” “你是故意的?”沈芊君白了高冉昊一眼,然后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胸膛,看着男人嘴角露出的得意笑容,这一次,沈芊君也忽然有了主意。 以往都是自己被戏弄,这次,她也要戏弄他一次。 低着头偷笑了一阵,沈芊君忽然搂住了高冉昊的脖子,然后将嘴巴嘟囔起来,她用尽了全力,几乎将嘴巴嘟成了猪嘴,然后坐直了身子,凑到了高冉昊的嘴边。 高冉昊看着迎面扑来的一张猪嘴,脸上表情骤然复杂,就像是吃了屎一般,而更可气的是,沈芊君并没有把嘴巴贴上去,而是一边嘟囔着嘴巴,一边做了个鬼脸,那眼珠子都挤到了眼角。 看着斗鸡眼的女人,一张猪嘴,一时哪里有一点美态。 高冉昊‘咦’了一声,别开头去,实在觉得惨不忍睹,可是他的脑袋移到哪里,沈芊君的丑脸便追到哪里。 直到她装地累了,脸几乎快要抽筋了,才放弃,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不是喜欢我么,怎么不亲了?” “无聊。”高冉昊抬起头,被整地很窘迫。 沈芊君越发觉得开怀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高冉昊这副无奈的表情。 “知道我以前什么心情了吧,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哼。”沈芊君得意地努了努鼻子,哼哼唧唧着,那双眼里,此刻没有城府,没有阴郁,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可爱。 “你的样子好丑,真是惨不忍睹。”高冉昊嘴巴憋着,策马的速度越发慢了。 沈芊君继续笑着,可是笑到一半,她便睁大了眼睛,笑不出来来的,她看着放大的男人五官,高冉昊正含着她的嘴角。 她要反抗,却不想身子一动,却反倒让原本吻地不端正的位置变得端正了,四片唇,不偏不倚,凑到了一起。 “唔……”沈芊君捶打着男人的胸脯,却不想高冉昊很不耐地扣着她的手肘,他松开了缰绳,马儿也忽然停了下来,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坐在马背上亲吻了起来。 火热的吻交缠着,起初,高冉昊是霸道地吻着,沈芊君总是试图要避开他的嘴,他便牢牢地钳制她,不让她逃跑,然后一手扣着她的脑门,逼迫着她接受自己。 沈芊君无奈,可是又恨自己,被他这么一吻就晕菜了,全身不仅没了力气,而且还觉得酥麻一阵,只能任由着高冉昊抱着她,揉进怀里。 两个人吻着,渐渐的,高冉昊试图想要撬开人儿的贝齿。 原本沈芊君是半眯缝着眼睛的,忽然被男人撩拨地难耐,微微张了张嘴,高冉昊很快便强势进入,勾着她一起跳舞。 感觉到人儿生涩的吻技,高冉昊眼里一喜,抱着人儿背的手,力气越发柔软了起来。 被高冉昊撩拨地全身不耐,沈芊君微微张开,不端地想要躲闪他强势的攻击。 而就在她惊叫出声的时候,忽然,高冉昊抱着她腾身飞了起来,两人离开了马背,就这么地在空中旋转,可是唇却未离开过。 所有的惊叫声被淹没在喉咙里,沈芊君紧紧地抓着高冉昊背上的衣服。 第272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9) “君儿……” 被他这么一唤,身上的火愈发旺盛了起来,沈芊君不清不楚地应着,伸长了脖子,由着男人埋首其中。 高冉昊将自己的白色外衣脱下,扔在了地上,便以此作为床,缓缓地将人放倒,帮她理着耳鬓处湿漉漉的发,“君儿,你好美。” 听着高冉昊喃喃的话,沈芊君却闭着眼睛,死死地咬着唇,并不想理她。 高冉昊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脸上上下抚摸着,然后又凑到她的耳垂边,轻轻含住了她的耳蜗,“君儿,喊我。” “话多。”沈芊君不耐道,不知道这男人做的时候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她嫌他话多。闭上眼睛,感受着男人大手在身上的抚摸。 疼痛和紧张交叠在一起,带来前所未有的感觉。 冬日的阳光不太毒,甚至有些温暖地照射在一片枯草之间,轻喘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这个冬日里听地并不清楚。 “现在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回去的路上,高冉昊笑眯眯着,搂着人儿腰际的手,更加放肆了几分,隔着人儿的衣服,还在摩挲着。 沈芊君回头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怎么以前没发觉?“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现在也不过是炒现饭。” “这可由不得你,我这人死心眼,狗皮膏药,一旦黏在人的身上就去不掉了。”高冉昊恬不知耻道,还觉得自己很自豪,很有理了。 “随你。”沈芊君也不再多说话,多半是事后后悔起来,怎么自己就把持不住,白白送了他吃了呢。 心里不知道叹息了多少次,最后只能咬了咬唇,就当自己免费玩了鸭,而且还是一只帅地不行的鸭,反正这辈子她有了翘翘也没打算再嫁人了。这么想来,倒也不觉得吃亏了,想来自己还赚了。 想到把高冉昊比作鸭子,沈芊君不禁便笑了起来。 “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到了典侍府门前,高冉昊将沈芊君放下的时候,忽然凑到她耳边,对着她轻吹了一口气。 “随你。”依旧是那句话,沈芊君扭头便走。 只是高冉昊却笑得很神秘,女人,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摩羯座的女人外表冷漠,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其实只是想在自己的爱人面前给自己戴上完美的面具罢了。 他笑笑,回去翻翻易经,星座之说,他倒真的没听说过。现在的自己,当真是对她的每一件事都很上心了。 因为在野外的半晌风流,回来后,沈芊君便染了风寒,用被子捂着自己,不断地打着喷嚏,张妈来来回回端了好几杯姜茶都没有用。 “小姐,怎么好好地染了风寒呢?”张妈不解,自从小姐习武以来,都有大半年不病了,这突如其来的病,当真有些古怪。 沈芊君脸色尴尬,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和高冉昊在外面那啥那啥,光着身子,于是就着凉了吧,于是只好随口撒谎道,“天气冷,风寒很正常。”说毕,又打了个阿七。 “你别在这里伺候我了,省的把病传给翘翘,这里有其它的侍女伺候就行了。”沈芊君害怕病菌携带在张妈身上,然后传给翘翘。 “唉。”张妈放下姜汤,刚要出门,便又被沈芊君喊了回来。 “记得先沐浴了,用醋熏一熏再去翘翘的房间。” “小姐,知道啦,你就不该病,得照顾着身子呀。”张妈其实是无比担心沈芊君的身子才这么说的,她叹了口气,忙唤来其他侍女,“好好地伺候着。” 因为怕让锦澜知道自己生病,示意沈芊君也没去请大夫,主要是萨特城的大夫就那么几个,而且基本都是出入宫城的。 所以她吃了一些寻常的风寒房子便躺下睡觉了,却不知道,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几乎睡到了第二日的早上,都没有醒过来。 早晨侍女进屋子便试了试沈芊君的额头,立即啊呀的出去禀告张妈,“大人发烧了,必须去请大夫了。” 沈芊君忽然病倒,一时间,萨特城都乱了起来,而最坐立不安的便是锦澜。 月色朦胧,天际间云淡星疏。 沈芊君缓缓张开眼,身上锥心的疼痛立刻传来,她不禁咧起了嘴。 烛光黯淡,摇曳出扭曲的影子,就着昏暗的光,沈芊君看到近在咫尺的锦澜的脸,他正趴在她身边睡的香甜。 虚弱的伸出手,抚上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的眼眶深陷,两颊生出许多胡渣,那么憔悴,哪里还有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沈芊君的心一阵痛,可是那痛又很怪异,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紧紧握住,心口被压的喘不过起来,像离了水的鱼,张开嘴无力的喘着气。 她很少这么病,尤其是像现在这般大病,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没力气,而她就知道,一旦自己病倒,最紧张的人肯定是锦澜。 可是现在,扇碧已经是他的汗后了,她就是不想再和他有半分的牵扯。 只是沈芊君这一病,来的突然,来的稀奇。 她的手紧紧抓住了锦澜的手,他被惊醒,睁开眼却发现沈芊君痛苦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了?” 锦澜将沈芊君环抱住,紧紧握着她的手,沈芊君说不出话来,只好不停的摇头。“我去喊高冉昊,”锦澜放开沈芊君的手冲出了房间。 得知沈芊君病了,表面上最紧张的人是锦澜,因为他是可汗,可以堂而皇之地进沈芊君的屋子,照顾她,可是高冉昊呢。 他不过是臣子,一个需要听命与可汗的臣子。 此时高冉昊正靠在走廊上的木杆边,狠狠地捶打着那木杆,都怪自己昨日非要强要了她,才会让她病了的。 心里不仅是自责,更多的是心痛。 锦澜匆匆忙忙走了出来,冲着走廊里的人喊了一声,高冉昊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冲进了屋子里,但是却被锦澜一手拦住了。 “你站在帐子外。”锦澜将沈芊君的手拿出,帐子却是垂下的。仅仅是隔着一个帐子,这么近的距离,但是两个人却不能看到对方。 第273章 我们重新开始吧(10) 高冉昊心痛地要死,看着那垂在床榻边上的手,似乎能感觉地倒人儿地心跳,忙坐下,搭上她的脉搏,心也跟着飞快跳了起来。 她的脉搏在指尖跳动,却是那么地虚弱,高冉昊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最后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他刚想要掀开帐子,便被锦澜挡住。 锦澜接过白色瓶子,径直走进了帐子里,凑近沈芊君的鼻端让她嗅,接连嗅了两口,沈芊君的气喘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暖帐内昏暖的色调,让人昏昏欲睡,柔和的烛光被锦澜挑亮,桔黄的光影下,沈芊君的神情逐渐平静,脸上两抹淡淡的胭脂红,看着格外楚楚可人。“君……”意识到自己口误,高冉昊急忙换了口气问道,“沈典侍,你这样有过多少次?” 沈芊君缓了口气回答:“曾经有过一两次,可是都不曾如此凶猛,都只是偶尔喘不过气,隔一会便也好了。” 高冉昊紧蹙着眉头,长喟一声,“这是你小腹伤势留下的后遗症,我必须帮你亲自看一下你小腹的伤口。” “不行。”锦澜坐在沈芊君身边为她盖上被子,听到高冉昊的话立即拒绝,“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之前的伤势也都是你看的,那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锦澜甚至有些恼怒。 高冉昊真想给自己一刀,当初他可是对沈芊君有成见的,哪里有好好地给她看过病? 听着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对话,沈芊君咳嗽了一声,然后抓着锦澜的手道,“不要怪他,我的身子我知道,这是后遗症,吃些药,多休息就好了。”古代的医疗技术毕竟没有现代的发达,而且又是被人挖开过肚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好,没有细菌感染死,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沈芊君越是这般替高冉昊求情,高冉昊就越发地自责。 “你下去吧,煎药的任务就麻烦你了,其他人孤王信不过。”锦澜冷冷道,紧紧捏着沈芊君的手,背过身去。 高冉昊脸色不好,却又看不到帐子里的人,他现在真的感觉到权力的可怕,若他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守在她的身边了,可是现在,他只能远远地看着,由着那个男人守着她。 走出门,拳头便砸在了墙上,拳头立即红肿,淌出了鲜血。高冉昊,你真没用! 直到听到高冉昊离开的脚步声,沈芊君这才缓缓地又闭上了眼睛,然后轻轻开口道,“可汗,我好累,你早些回去吧,汗后还在寝宫里等着你呢,你们刚大婚,你不可以冷落她。”似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把一句话完整地说完。 锦澜的手一僵,脸色顿时不好,“我待她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你应该清楚的。” 沈芊君半晌不说话,而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扇碧早已站在了门外,将方才的话听了去。 直到屋子里一片死寂的时候,扇碧才走了进去,身后跟着梅氏母女三人,“给可汗请安。” 锦澜抬头,看着来人,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你来做什么?” “臣妾伺候小姐那么多年,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的身子,就让臣妾来伺候吧,可汗应当以天下事为重,如今正是兴兵讨伐南越之际,可汗应该在军政大帐里,而不是在这里。” 扇碧站在帐子外面,并没有立即走进。 沈芊君闭着眼睛不说话,锦澜思索了许久,才缓缓起身,然后看着躺着一脸病怏怏的人,嘱咐道,“好生照顾着。” “恩。”扇碧和梅氏母女三人作揖。 沈芊君这才睁开了眼睛,而扇碧也是急忙冲进了帐子里,抓着她的手便问道,“小姐,可把扇碧担心死了。” 说毕,便簌簌地抽泣了起来。 沈芊君握着扇碧的手,抚摸上她带泪的双眸,轻声道,“傻妞,我又不是要死,这伤势真不省心。” “都是沈芊竹!”扇碧咬着牙,心里有了恨意,杀了春娘后,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如今又看到沈芊君这样,已经暗暗发誓,自己要为小姐报仇。 扇碧受了沈芊君片刻后,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沈芊鸾看了眼白衣胜雪的男人,手里正端着一碗药,立即道,“汗后,摄政王来了。” “恩,小姐,我去外面守着,你和他好好说会话。”扇碧看了眼帐子外模糊的男人身影,然后掀开帐子便出去了。 高冉昊端着药进来,一看躺着几乎去了半条命的人,忽然没好气道,“身子这么差教人怎么放心?来,吃药。我可是人参鹿茸各种名贵药材都混杂了进去,毒不死你。” 沈芊君嘴角一扬,这男人嘴还是这么叼,“喂,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不诅咒你就算是最好听的,我向来毒舌。”高冉昊动了动手里的勺子,要了一勺,然后看着躺着的人,眉头皱了起来,他伸了一勺子药到沈芊君嘴边,沈芊君张嘴,可是只喝了一点,其余的都沿着嘴角流了出去。 高冉昊又赶忙拿帕子给她擦,如此试了好几次,只见流出的药比喝进去的还多。 “真笨。”沈芊君好笑地埋怨着。 “伺候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高冉昊嘴角憋了憋,忽然嘿嘿笑了起来,“看来,只能用嘴了,这手实在是无用。” “别,我会心跳加速,然后说不定噎死。”沈芊君虽然在开玩笑,但说的确实实话,现在自己都病成这个样子了,确实不宜和他太接近。 “也对,伤筋动骨的时候,最好不要近男色,容易肾一虚……”高冉昊煞有其事道,只是举着勺子的时候,脸上又泛起了愁闷。 “去,找一根麦秆,用盐水洗干净了,再拿过来,我吸着喝不就好了?”沈芊君白了一脸窘迫,六神无主的男人,顿时觉得他够笨的,亏得以前自己还那么崇拜他。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高冉昊倒也听话了,也不辩驳,放下碗便出去了,去了片刻后,他便又回来,按照方才沈芊君的吩咐,将麦秆递给了她。 第274章 萧雨之死(1) 咬着麦秆,沈芊君眯缝起眼睛来,看着男人此刻惨白的脸,忽然浅浅笑了起来。嘴里的药实在太苦了,她喝了几口便叫苦,移开嘴巴。 “又怎么了?”喝个药都这么婆婆妈妈的。 “苦……”沈芊君嘴巴一嘟,双眼耷拉,那样子看上去不知道多可怜。 高冉昊依旧没吱声,安静地起身,出去了片刻后,便抓了几个蜜饯回来。 “啊。”沈芊君张开嘴。 高冉昊的手刚松开,她便咬着蜜饯笑眯眯起来。 要不是看着她现在这样,估计高冉昊此时早就忍不住,敲她脑门了,或者干脆吻上她的嘴巴,把人亲死,看她还敢在这里得瑟。 于是,喝一口药,沈芊君就闹一次别扭,等到一碗药见底的时候,高冉昊已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我要是好好的,你还会这么有耐心吗?那要是不会,我情愿一直病着,这样有人伺候,真爽啊。”沈芊君满足地舔了舔唇,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说傻话,你要是病了,我伺候你一辈子。”高冉昊认真道,拿帕子帮她擦着嘴角,那动作小心谨慎。 “你很细心……” “不是你说的么?处女座的男人细心,没辙,你已经固定了条条框框。”高冉昊无奈道,将给沈芊君擦过的帕子又收进了怀里。 “那么脏的帕子不丢去洗?”看着一向有洁癖的男人,忽然不嫌弃那呆着药味,还给人擦过嘴的帕子,放进自己的怀里,沈芊君不禁疑惑道。 “留着做凭证,今天这活我可不白干,得算工钱的。”高冉昊不以为然,笑道。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沈芊君点着头,“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知道工钱怎么算?”高冉昊忽然凑近沈芊君耳边,声音也魅惑了不少。 沈芊君别开头,知道他是在说昨日在野外干的那事,于是淡淡道,“你脑子里成天就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困了,睡觉。” “恩,那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高冉昊帮人捏了捏被子,然后默不作声了。他想说,我只对你一人无赖,只不介意你一人的脏东西,以前说嫌你脏,都是骗你的,我会好好保管你用过的每一件东西,因为这些都会成为我们日后终成眷属的见证,我坚信…… “老二真的太狠心了,把君儿整地这么惨。”扇碧和梅氏母女出门,便守在了走廊里,梅氏禁不住叹了口气。 扇碧看了她一眼,“所以我们更应该齐心协力,对了,你们知道春娘是怎么和沈芊竹联系的么?” “好像是用飞鸽,我看过一次,要不要去把那些鸽子都宰了?”梅氏提议道,还以为自己是出了什么好建议,却不想扇碧眉头一皱。 “不可,若是飞鸽没了回信,一定会引起她的怀疑的。你知道的,沈芊君玩弄手段的本领很强,我们根本斗不过她。”扇碧思索了片刻,然后看着站在梅氏身后的两姐妹,脸色这才缓和了点,“你们两姐妹是小姐的至亲姐妹,只要你们不再想着加害小姐,我会帮你们在北鲜寻个好人家,达官贵人,王侯将相,这些都不在话下。” “真的?”沈芊凤明显最关心这才,原本沉闷的心情忽然豁然开朗起来,然后上前一步给扇碧作揖,“多谢汗后。” 沈芊鸾也被梅氏推了推,上前,“多谢汗后。” “恩。”扇碧点着头,刚抬眼便看到主仆二人从走廊过来,暗淡一笑,“对手来了,看咱们的了。” 母女三人这才顺着扇碧说话的方向看去,萧雨和浣碧一前一后,正朝着这边走来。 沈芊凤当然是最想要表现的,立即上前一步,“看我的。” 她走上前去,便挡在了萧雨的面前,“表姐,别来无恙啊。” 萧雨和浣碧明显都是一怔,要不是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还真的会以为自己回到了会稽的沈家呢。 抬眼一看,不仅沈芊凤在,梅氏和沈芊鸾也在。 萧雨浅浅笑着开口,“咦?婶婶和两位妹妹怎么也在?浣碧,我该不会昏花了眼吧?她们不是在相府享福么?怎么这会儿穿地这么寒酸,倒是真让人认不出来了。” “小姐,您没看错,不过记错了一件事呢,相爷早就被罢免了,现在的两位小姐估计也没去处了吧,才腆着脸皮跟了以前府里的丫头,反主为仆了呢。”浣碧说着,用帕子捂着嘴,哂笑着。 这主仆二人一上来便是对沈芊凤一番嘲讽,沈芊凤气地咬牙,“萧雨,你得意什么?在相府时,你就瞧不起我们姐妹!可是现在你别忘了,现在谁是汗后,究竟是谁反主为仆还不知道呢。”鼻子抬地老高,沈芊凤回头看了眼扇碧,然后忽然冷冷一笑,“回禀汗后,是两个不长眼地旧人来了,估计还不懂规矩呢,见到您都不下跪行礼!” “恩?那就好好地教一教她们怎么行礼!”扇碧和萧雨对视,又扫了一眼她的同胞姐姐浣碧,心里却装地满满是这主仆二人当年对小姐地欺凌。 “遵命!”沈芊凤露出白色地牙,那笑很冷,她对梅氏母女使了个眼色,梅氏和沈芊鸾也跟着上来,将萧雨主仆两人包围。 “你们想做什么?”浣碧拉着萧雨后退一步,可是心里却明显是怕的。 “做什么?当然是教你们怎么行礼啊。”沈芊凤一副狐假虎威的姿态,欺善怕恶本就是她最擅长的,现在只不过是练手罢了。 说毕,她对梅氏和沈芊鸾使了个眼色,梅氏立即转到浣碧面前,一巴掌扬起,便狠狠地甩到了她脸上,“狗奴才,见到汗后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不要命了!” 啪的声音震耳欲聋,浣碧捂着脸,几乎是被打蒙了,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便被梅氏一脚踢在踝关节,扑通跪下。 “这才是嘛。”梅氏冷笑着,然后便站到浣碧的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反抗。 萧雨看着浣碧这样被人欺负,立即大怒,“你们做什么?放肆!” “放肆?还有更放肆的呢。”沈芊凤嘴角一扯,然后冲着身边的沈芊鸾沉声道,“妹妹,来,教一教咱们的好表姐,如何下跪吧!” 第275章 萧雨之死(2) 沈芊鸾点着头,不太麻利地学着沈芊凤,将萧雨一人一边,按在了地上。 “你们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管你是谁!现在这里,汗后最大,还不快行礼?”沈芊凤抓着萧雨的头发便往后拉扯着她,萧雨的头皮都被拉下来般,却还是咬牙切齿着,“我不给奴才下跪!” “奴才?”扇碧看着萧雨眼里流露出对自己的鄙夷,顿时心生怒气,扬起手便甩在了萧雨的脸上,“你现在可不是相府的表小姐,我也不是什么丫鬟了!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这道理你不懂?” 说完,扇碧转过身去,“摄政王妃对本后不敬,你们,好好地给我掌她的嘴,直到她对我恭敬了为止。” “是。”沈芊鸾颤颤巍巍着,却不敢真的打。倒是沈芊凤,一巴掌甩下去,甚是解气,“妹妹,还愣着做什么!” “我。”沈芊鸾举着自己的手,然后闭上眼睛,朝着萧雨的脸上而去。 啪! “不够重!再狠一点!你没吃饱饭啊!”沈芊凤眉头紧蹙,然后抓着沈芊鸾的手,便狠狠地甩到了萧雨的脸上。 萧雨的头直接被打地歪了过去,而沈芊鸾也是急忙收回手,好痛。 听着一声声巴掌落下的声音,扇碧也是有些不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道,“好了好了,这次算是教训,下次若摄政王妃还敢对本后不敬,就不手软了。” 杀你这话音落下,梅氏母女三人这才松了手,浣碧急忙上前来搀扶萧雨,抬头看到正从屋子里出来的高冉昊,急忙哭喊了起来,“王爷,救命!救命啊!” 高冉昊出来了? 梅氏母女立即像见鬼了般,躲到了扇碧身后,扇碧脸上也有些尴尬,“摄政王这么快就出来了?” “恩,君儿睡下了,我得先回去。”高冉昊脸上满是疲惫,一向爱干净的他,此刻脸上有细碎的胡渣子,那一身白衣也沾了些尘土,沈芊君病了后,他便也不眠不休彻夜,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谁不心疼。 扇碧点着头,“凤儿,送摄政王出去。” “昊哥哥,你要为雨儿做主。”萧雨捂着脸,很是委屈地走到高冉昊跟前,挽着他的手。 “雨儿,乖,不要闹了,咱们回去。”高冉昊脸上露着疲惫之色,在萧雨的手上拍了拍。 萧雨虽然心里委屈,可是直到此刻不能再不依不挠了,反而会引起高冉昊的反感,于是只好挽着他,跟着出去了。 看着高冉昊和萧雨离开的背影,扇碧心里仍有盘算,怎么除掉这个萧雨,让摄政王彻底回到小姐身边来? “昊哥哥,我给你打盆热水吧。”回到王府,高冉昊没有立即去书房,也没有去卧室,而是转到了偏院,萧雨紧紧跟着,本以为他回来是要梳洗休息的,却不想看到他径直去了王府后的小木屋,心无比凄凉。 “我要闭关几日,朝会就不去了。就说我抱恙在身。”高冉昊走到石头小路上,缓缓回身,看着萧雨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多问。 而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萧雨立即追了上去,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的腰,“昊哥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沈芊君了?你是不是不要雨儿了?” 看着一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交叉地那么用力,高冉昊咽了咽干咳的嗓子,出声疲惫,“乖,雨儿,别闹。就这几日好吗?等我出关了再说。” 说毕,便松开萧雨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然后快步朝小木屋走去。 小木屋打开,而后又关上,高冉昊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 萧雨跌坐在地上,捶打着青石路,仰头看着天,昊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当我觉得自己觉得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你都要这么对我?曾经,我是宠冠六宫,是你的萧淑妃。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甚至都没正眼看过沈芊君。可是后来,你变心了。现在,原本你的眼里只有我,即便是好看的红霞夫人,即便是你成为了北鲜的摄政王,你的眼里都没有其它女人,可是现在,你又变心了。 眼泪吧嗒落下,滴落在石头小路上,萧雨缓缓停止抽泣,这一切,都是沈芊君,都是她! 我要杀了她! 高冉昊进了小木屋便呆了三天都没出来,这个小木屋其实就是他潜心研究药材的实验室,而沈芊君如今的状况,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研制出一种药来,一种能促进身体器官长肉,恢复的药材! 这几日,扇碧和梅氏母女不离身的照顾着沈芊君,张妈只能抱着翘翘,远远地看着。 “汗后,你也在这里守了三日了,不如先回去吧,小姐的身子好了许多了。”张妈把翘翘递给身边的丫鬟,帮扇碧端来一碗热乎乎的汤。 扇碧接着热汤喝了一口,立即眯起眼睛起来,“还是张妈做的汤好喝,一点也不必小姐做的差。” “还是小姐做的汤最好。”张妈叹了口气,帮扇碧拿起外衣。 扇碧喝完汤穿上衣服,看着张妈,嘱咐道,“那我先回去洗漱,睡一觉,明日再来。现在可汗军务繁忙,不能亲自来看小姐,就麻烦你照顾了。” “汗后说哪里的话,小姐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妹,真是幸运。” 两人寒暄了几句,扇碧便带着梅氏母女离开了,主要是梅氏母女不太信得过,不然有自己的家人在身边照顾着,是最好的。 沈芊君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主要是牵扯到身上的旧伤,一时半会儿好不利索,只能每天卧床。 一个人卧床最烦闷的便是没事可做,无聊地很。 扇碧被她拉着说了三天的话,连泡沫星子都说干了,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到越发觉得无聊起来。 “大人,该喝药了。”门被人推开,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进来。 扑鼻的一股苦味,让沈芊君不觉地就蹙眉起来,看着丫鬟递来的碗,根本不想喝,“先放在那里吧。” 小丫鬟皱眉,知道沈芊君这是不想喝药,“可是药凉了就不好了。”想到昨日摄政王来,大人把药喝地精光,她立即笑着,“不如去请摄政王来吧?” 第276章 萧雨之死(3) “多嘴,去吧,我待会便喝,帮我拿些蜜饯来。”被说到心坎里去了,其实这会儿,要是高冉昊在就好了,他会哄着自己吃药,虽然他那张嘴那么臭。 小丫鬟去了片刻后便回来,帮沈芊君叠放了几个枕头。 沈芊君皱了皱眉,还是端过药碗勉强咕咚将药喝了个精光,立即捂着嘴便接过丫鬟递来的蜜饯包进了嘴里,好苦,真的好苦,可是昨天喝地倒不觉得。 “换了药?怎么这么苦?” “没有啊。”丫鬟战战兢兢的,接过碗凑到鼻子边嗅了嗅,然后又摇了摇头。 “好了,出去吧,我休息会儿。”吃完药就觉得昏昏沉沉的,沈芊君打了个哈欠。 丫鬟帮她把枕头抽走,便合上门出去了。 夜晚昏昏沉沉,屋子里燃着的清香烧了一半,只零星地流下一缕青烟,在屋子里未消散去。 沈芊君睡地浅,半眯缝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看着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身银色盔甲的男人风尘仆仆而来。 迷迷糊糊中,她看清楚了,是锦澜。 他似乎是刚从大本营回来,身上的盔甲都没来得及换,手里还捧着头盔,将它放在了一边,便大步朝着帐子走来。 掀开帐子,不想吵醒躺着的人,他的动作很轻,可是沈芊君睡地浅,当锦澜的手触碰到她的脸时,她便立即睁开了眼睛。 “芊君……”锦澜的声音沙哑,眼里流露出一丝的心疼,“不想把你吵醒的。” “我本就睡地浅。”看着锦澜脸上的风尘,沈芊君咬了咬唇,锦澜对她的好,她知道,却只能假装不懂。 “可汗,怎么回来了?”她明显知道锦澜是特地为了自己才回来的。 “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说毕,锦澜探手到她的额头上,然后喃喃道,“还好,不发烧了。” “这几日有汗后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微臣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沈芊君想要坐起,却被锦澜一把按住了双肩。 “孤王会好好谢谢她的,你没事就好,那孤王回去了。” “恩。”沈芊君应着,却不知道,锦澜就是短短地回来这么片刻,费了多少工夫。从大本营赶回都城,要骑彻夜的马,而他是瞒着军队的人回来的,天亮前必须赶回去,路上换马,跑死了好几匹。 只为看沈芊君一眼,知道她安好,他才能放心。 翌日,沈芊君便能下床了,在床上躺了三天,她觉得全身都不对劲,骨头也很酥软,便拿起剑在院子里挥舞了起来。 挥舞了一会儿,便又觉得累,走到凉亭喝茶,此时扇碧正好带着梅氏母女三人走来。 沈芊君开怀一笑,可是当她看到扇碧身后的母女时,脸色有些不好。 “奴婢们见过沈大人。”梅氏母女三人毕恭毕敬,站在扇碧身后行礼,完全没了以前的跋扈,那眼里也都是恭顺。 “小姐,她们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希望小姐不计前嫌,让扇碧收留她们,此事说来话长。”扇碧拉着沈芊君的手进了凉亭,立即便有丫鬟上来奉茶。 扇碧仔细地拿出帕子给沈芊君擦汗,脸上满是疼惜,“小姐,瞧瞧你,还是一样地任性,这病才好,怎么就出来舞剑了呢,你这样,多叫人担心啊。” 没有埋怨,语气里都是疼惜。 沈芊君微微笑着,心里却是暖意一片,她抓着扇碧的手,便凑到了自己的脸上,“不要总挂念我,好好的和可汗过日子,昨晚,你们有没有那个啥啊?”沈芊君嬉笑着,眉眼里多了几分玩笑,本以为扇碧会露出娇羞的表情,却不想,她脸一僵。 “小姐,昨夜可汗没回来啊……”扇碧抓着沈芊君的手,似乎猜到了什么般,“小姐,莫非昨晚可汗回来看你了?” “没……我病地昏天黑地的,瞎说的。”真是想自咬舌根,怎么没调查清楚就随便说出了口呢,万一让扇碧伤心了怎么办? 她抓着扇碧的手,觉得尴尬,急忙冲着一边站着的丫鬟道,“昨夜那些蜜饯味道不错,去,拿些来让汗后尝尝。”对着丫鬟说完,又转头对扇碧道,“虽然汗宫里什么都不缺,可是这蜜饯是摄政王找来的,和京城妙味堂卖的蜜饯味道一样,汗宫里定是没有的。” 说完这句,她都没发现,自己脸早就红了。 扇碧嘴角微微一弯,凑到沈芊君身边小声道,“小姐,可想过和摄政王重新在一起?” “没想过。”沈芊君斩钉截铁道,可越是这样,越发地出卖了她的心思。“汗后,你现在身份尊贵,就不要再喊我小姐了,不合规矩。” “那你不准喊我汗后,听起来怪别扭的。”扇碧也不答应,两人便就这么争执了片刻,最后终于击掌笑着。 “那以后喊我君儿。” “那以后喊我碧儿。” “咱们走一走吧?”聊了一会儿,扇碧拉着沈芊君起来,两人便沿着院子慢慢散步,北方不像南方,院子有亭台楼阁,廊坊水榭,这里只有奇山怪石。走了一圈,竟是一些白石。风景也不太好看。 “对了,摄政王这三日身体抱恙,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闲聊,不经意间,扇碧便把高冉昊称病的事说溜了嘴。 沈芊君脸上虽然表现地不在意,可是早就记到了心里去。“他病了?”她尽量压制着脸上的激动。 扇碧这才懊恼,可是话已经收不回去了,“呸呸,瞧我这张嘴巴。可是君儿,你的病刚好,不会想去探望吧?” 沈芊君抓着扇碧的手,叹了口气,“毕竟他是因为我累倒了,我想去看看,碧儿,你陪着我吧,我不想被人说闲言碎语……”她咬着下唇,神色甚是为难。 无奈摇摇头,扇碧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母女三人,“去准备马车,本后和沈大人想去拜访摄政王。” “是。”梅氏躬身便退了下去。 看着母女三人如此恭敬,沈芊君也不禁讶异了起来,拉着扇碧悄悄地凑到她耳边,神秘道,“你是怎么把这坏心眼的母女三人调教地这么乖顺的?” 第277章 萧雨之死(4) “哈哈,秘密。以后有我在,君儿,她们不敢再对你使坏的。” “恩,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那些勾心斗角,费神,伤身。” “我知道。”扇碧淡淡道,多了几分对沈芊君的宠溺,摸着靠着她手臂的脑袋,轻轻地安抚着。 沈芊君忽然就如小鸟依人般,依靠在扇碧的肩头上。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沈芊君觉得最亲近的人,当属扇碧了。 梅氏母女三人办事麻利,不一会儿便准备了马车,沈芊凤前来回禀。 马车徐徐便去往摄政王府,王府这三天闭门,连门外扫地的小厮都不见了。 沈芊鸾打开车门,搀扶着里面的两人下车。 扇碧抬头一看,不禁侧脸,“君儿,看来摄政王府谢绝见客。” “来人,去敲敲门。”沈芊君唤着身后的侍女上前去敲门。那侍女上去敲了许久的门,里面才有人探出脑袋,“谁啊?我们摄政王抱恙,不便见客。” “我家主子是沈大人,麻烦你通传下。”侍女解释道,那小厮这才皱着眉头,语气上客气了几分,“先等着。”说毕,便将门重重关上。 那侍女直接看着门哐当一声关上,她捂着心口喘了口气,这才转身走到沈芊君身边回禀,“大人,那小厮说去禀告。” “恩”沈芊君应声之际,高门又打开了,还是方才的那个小厮,只是这次的语气却明显不好,“我家主子说不见客,若是你家大人仍是不死心,那就走偏门。”说毕,把门哐当一关。 “欺人太甚了!”梅氏忍不住插嘴,看着扇碧脸色不好。 “定是那萧雨故意刁难,咱们就走正门,她兴许没猜到我也陪着你来了。”扇碧抓着沈芊君的手,然后上了车。 沈芊君还想说什么,但因为太想见高冉昊,便也点头上了马车。马车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来到了王府的偏门,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哪里是什么偏门啊,就是破破烂烂的一个木门,很窄小,一看便是平常倒夜香的工人进出的地方。 “汗后,这……”梅氏脸铁青。 “这个萧雨小贱人,还真是可气!”沈芊凤气得咬牙,捏着拳头也不乐意,回头看着走下的扇碧和沈芊君,提议道,“不如直接把门砸了吧?” “砸门?”沈芊君诧异开口,可是旋即,扇碧便点头道,“就把门砸了!” 于是梅氏母女和车夫一起挽起了袖子砸门,里面刚有小厮要来开门,迎面便被一个大拳头砸伤了一直眼睛。 “狗眼的!告诉你们家主子,汗后驾到!”沈芊凤怒吼着,补了一脚在那小厮的肚子上,这泼辣的劲,真是让人咋舌。 沈芊君一笑,这沈芊凤泼辣的毛病终究是没改。不过也好,利用她给萧雨下马威,倒也算是省力。 那小厮被沈芊凤打地头昏眼花,急忙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院子。 怎么汗后也来了?方才不是只说只有沈大人一人吗? 小厮回去禀告的时候,萧雨正在屋子里擦匕首,手里的一把匕首被她擦地光亮,而院子中央,摆着一个稻草人,只见她刀法准确,手一扔,那匕首便正好插进了稻草人的心口。 “小姐,好眼力!”浣碧在一边拍着巴掌,然后快速跑进院子里,将插在稻草人信我上的匕首猛然拔下,便要回屋递给萧雨,她的脚刚迈进去,身后便传来了小厮匆匆忙忙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王妃,不好了,汗后来了,现在在偏门。” 什么?浣碧的腿一紧,不是说只有沈芊君一个人来了么? 她对上萧雨,果然,萧雨的脸铁青,然后猛然起身便推开还站在门口的浣碧,怒斥着,“废物!都是废物!” 浣碧也紧紧跟了上去,冲着那跑来的小厮道,“还不快些把这稻草人收起来。” 小厮应声,忙上前去抱起稻草人,可是他没有注意,原本贴在稻草人身上的一张字条,落了下来。 萧雨带着浣碧还有几个家丁风风火火便去了偏门,几人来到偏门便惊呆了,脚下只剩下木门的碎片,门愣生生地被人踢开。 “臣妾给汗后请安。”萧雨心里虽然不愿意,可是事已成定局,现在扇碧却是是北鲜的汗后了,她不得不行礼。 沈芊君看着萧雨,也不行礼,扇碧拉着她便转身朝马车走去,“将大门敞开了,摄政王妃,可不要让人落了闲言碎语,到时候,看你有几个脑袋够本后砍的!” “是”萧雨低着头,听到耳边传来马蹄声,这才冲着身后的人呵斥道,“将这偏门给我封起来,用砖块封起来!我不再想看到这里还有洞,可以让人走!” 说毕,萧雨便大步朝着正门走去。 马车的速度当然比走路快,何况萧雨在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当家丁恭恭敬敬地去开门,站了两排时,扇碧和沈芊君两人已挽着手,站在了门外,而此刻,无疑,扇碧的脸色不好,自然是故意来找茬,不会轻易放过萧雨的。 “摄政王妃,你让本后好等啊。”扇碧呵斥着,拍了拍沈芊君的手,示意她无需说话。 沈芊君倒也干脆不说话了,知道扇碧不过是想要教训教训萧雨,让萧雨长长记性,以后好规规矩矩地。 “臣妾该死,臣妾不知汗后驾到,是以才耽搁了。”萧雨生怕自己被刁难,现在若是扇碧责罚了她,她也无处去伸冤。 “不知?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本后,鄙夷本后的出身!来人啊,帮本后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只要有机会,扇碧就绝对不会放过找萧雨的茬,而沈芊凤似乎很乐意做打手,接了命令便冷笑着上前,一扬手便甩在了萧雨的脸上。 浣碧之前吃过苦头,脸被甩地敷了好几天的热毛巾才消了肿,这会儿,她有些害怕了,甚至不敢去帮萧雨求情。 萧雨被打地眼冒金星,抬起头,看向沈芊凤的时候,却是极其凶神恶煞。 “还敢瞪人?你是不服气汗后罚你了?”说毕,沈芊凤又扬起手,这一次,她故意在巴掌上做了手脚,故意换了一只手,而这手的食指上,带了一个扳指。 第278章 萧雨之死(5) 一巴掌落下去,几乎打地萧雨吐血,她的脸立即红肿,还落了一道伤痕。 噗,一口血吐了出来,溅到地上。 看到萧雨这次被打地这么惨,沈芊君急忙道,“好了,都罚过了,相信摄政王妃也长记性了,汗后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扇碧也用帕子捂了捂嘴,似乎觉得沈芊凤出手太重,摆手便道,“罢了罢了,你们搀扶摄政王下去擦药吧,其他人,随本后进去,传摄政王来见我。” “回禀汗后,王爷……确实是病了……已经把自己关在后院三天未出来了。” 浣碧搀扶着萧雨下去,一个胆大的小厮便上来回报。 沈芊君一听,眉头不禁紧蹙了起来,“快带我们去。” “是。”小厮机灵地点头,然后走在前头带路,将一行人带到了后院地小木屋前,手一指,“回禀汗后,就是此处。” “这是什么地方?”扇碧看了看四周,一个小木屋,院子外面白了许多地盆栽,看样子像是自己养地药材,而小木屋是紧紧关闭着的。 “这里是王爷的炼药房,三日前他告诉王妃说要炼药,这三日便未踏出来过。” “那就是三日未进食?”沈芊君眉头紧蹙,见那小厮悻悻点头,松开扇碧的手便跑到木门前去敲门。 “高冉昊,你开门,你是不是死在里面了?”沈芊君用力地敲门,嘴上说话不饶人。 可是尽管她骂地这么难听,屋子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心里由之前的担心到着急,甚至有些害怕,她的手变成了拳头,狠狠地砸在门板上,几乎是吼着,“喂,你再不回答我,小心我踹门了!” 任谁都看的出沈芊君的紧张,而扇碧也是急忙对着身后的人使眼色,小厮们胆战心惊地上前,帮忙着做好了要撞门的架势。 而就在此时,木门忽然开了。 一袭白衣胜雪的男人推开门,伸了伸懒腰,然后邪僻了眼门前的人,语气有些不好,“不是说好了,本王三日后自己便会出来么?” 高冉昊脸上带着不悦,可是看得出,他这三日定是不眠不休,因为他那双迥然的双眸虽然还依旧带着神采,可是眼眶上却爬了一圈黑眼圈。他脸上的气色也不好,唇发白,整个人就像是随时要倒下般。 发完了怒,高冉昊这才款款地朝着扇碧抱拳,“臣,给汗后请安。” “咳咳。”扇碧拿着帕子捂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对着身边的人摆手,“都随本后四处走走看吧。”她这是故意给沈芊君和高冉昊腾出时间,不做大灯笼。 一干的小厮丫鬟便都跟着扇碧走远了。 小木屋边,沈芊君呆呆地看着眼前忽然间就消瘦地不行的人,用手肘便狠狠地朝他的小腹砸去,“你又发什么疯?闭关三天?难不成炼长生不老丹?” “天机不可泄露”高冉昊唇角一扬,捂着小腹处的疼痛,尽量用笑意代替身上的不适。但是他隐藏地太好,沈芊君根本没发觉,“没事就好,那我走了,还以为你是因为守着我病倒了,才特地来看看的。” “我是真病了……”见沈芊君转身就走,高冉昊立即伸手去抓沈芊君的手臂。 沈芊君回头,一看男人脸上带着痞气的笑,立即磨牙道,“你死了我都不管!”可恶,又戏弄人!高冉昊,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病了的时候,有多紧张,可是没想到你这厮居然到头来还只是骗人! 她越想越气,并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相信这个坏男人了,可是,她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奇怪起来,按照以前高冉昊话多又婆婆妈妈的性格,肯定会死缠烂打着自己,说一些不入流的无赖话,可是为什么今天没有,他真的被自己骂醒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经,她急忙回头,本想要看看那厮在做什么,可是平行线的距离,却早就没了那白衣飘飘的身影。 而她一低头,立即便大叫了起来,“昊!你怎么了?” “狠女人,你还真下狠手了……”高冉昊捂着小腹,脸色骤然惨白。 “我以为你是装的,没想到是真的,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沈芊君簌簌地就哭了起来,抱着高冉昊,六神无主,只能吧嗒吧嗒哭。 “笨女人,我又没死……干嘛哭得那么凄惨……我只是饿了,三天没吃没喝。”高冉昊虚弱地说着,但这话一说,便十分煞风景,原本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人,顿时火冒三丈,一拳头便砸到了男人的脸上。 “欺骗我感情!”嘴上虽然是恶狠狠地说着,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小心地搀扶着他起来,“我先扶你进去,我去让人给你送东西来。” “你给我做,算是工钱,你还欠着呢。”高冉昊不依不挠,抓着沈芊君的手,冲着她风雅一笑,只是那笑在沈芊君看来,不但不帅,反倒是觉得相当地欠揍,真是应了一句话,你不淫荡会死啊!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无奈道,“知道了,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人。”说毕,搀扶着高冉昊进去。 她走进屋子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里面乱七八糟,就像是被人打劫过般,药材花草死的死,伤的伤,瓶瓶罐罐四处乱放,各种粉末洒了一地,“你就不怕被毒死?” 一看着地上的药罐便是不寻常的药,而且还各种杂七杂八乱了一地,这各种药性不同,混杂在一起说不定就会变成可怕的毒药,沈芊君不禁蹙眉,按道理,高冉昊深谙医术,不会这么傻,这么做的。可是眼前的景象,他确实这么做了。 而且这些药罐子看上去都只有一瓶,洒了就没有了。 “真是搞不懂你,这么好的东西都扔了。” “没用就扔了,谁让它们都没用,做不出救你病的药来。”高冉昊不以为然,可是他的眼神里,却是痛苦的,行医的人,最爱惜的便是这些花花草草,还有就是那些瓶瓶罐罐,可是一夜之间,只因为自己烦闷做不出药,便把它们都毁了。 听高冉昊这么说,沈芊君半晌不能开口,她捏着手里的瓶子,觉得那瓶子忽然有千金重,明明是空瓶子,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手一松,握不紧了,“我去做饭,你等着。” 第279章 萧雨之死(6) 她急忙逃一般地跑了出去,这才走进了院子里,拿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热泪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高冉昊那一番话的时候,她竟然不是高兴,而是心疼。 整理了许久,才算把心情收拾好,问了小厮,借了厨房,忙活了片刻沈芊君才端着一盘东西出来,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 进门的时候,高冉昊正半蹲在地上,手里捡着一株草,看样子是很心疼,但却拿了许久,又放下,刚回头,正好撞见沈芊君进来,他的脸上立即变了情绪,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情有独钟么?” 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沈芊君不解,端着盘子便走到一边桌子边,放下盘子和筷子,外加一杯热腾腾的东西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脸……实在是太……大了,我见过大的,可是你的是最无敌,而最可怕的是,我就是这么重口味,喜欢你这巨无霸的大饼脸……”高冉昊眯缝着眼睛,笑嘻嘻地走到桌子边,看了眼迎面冒着香喷喷热气的东西,拿起筷子便要吃起来。 沈芊君抓着杯子的手捏紧,几乎是能把杯子都捏碎了,这个死男人,说什么?说自己是大饼脸? “吃死你,喝死你!我在里面下了哑药,专治你这种大舌头却又总管不住嘴巴的人!”恶狠狠道,沈芊君白了他一眼,便环抱着双手转身要走。 “你要去哪里?”高冉昊不笑了,筷子也停下来了。 “懒得理你。”继续白了他一眼,沈芊君索性站到了门口吹风。 见她不走,高冉昊这才放心地大口用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还边眯缝着眼睛,笑得很欢乐。 “吃饱了,可是觉得困了,你过来接我靠一靠。”吃了就睡,猪也! 沈芊君双手交叠在胸前,走了进来,想到三天前他是怎么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倒也没拒绝,而是坐到了他身边。 高冉昊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歪斜着脑袋,靠了上去,嘴角上还露出了幸福的笑。 也许是太累,只靠了一会儿,沈芊君便垂眸,看着男人闭上了眼睛,听着他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缓缓地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有点扎手,三天出门的人,脸上张了一点细细的胡渣子。 看来这三天,他真的累坏了。 身子缓缓地软了下来,摸着男人的脸,轻轻地哼了一首悠扬的小曲,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醒了?” 许久后,高冉昊睁开眼,抬起头便怔怔地看着沈芊君。 沈芊君一直坐着,所以反应很快,问道。 高冉昊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抓着她的手便抚上了自己的额头,轻道,“好久没睡地这么踏实了。” 边说着,边抓着沈芊君的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来回揉捏着。 “头疼?”沈芊君抓着他的手,索性起身站到了他身后,双手按在了他的太阳穴,揉捏了起来。 高冉昊眯缝着眼睛,十分享受起来,许久后,才抓着人儿的手背,回头看着她,“能这样一辈子靠着你,该有多好?” 沈芊君的手指一颤,嘴角立即扯着,然后收起自己的手,躲闪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恩,我会炼出救你的药的。” “不必勉强,其实活多久,我并不在乎。”沈芊君微微回头,却正好掠过男人脸上认真的神色,两人都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要给高冉昊做饭,又陪着他休息,是以扇碧带着人先回去了。 沈芊君只带了一个丫鬟和小厮,正要走出大门,身侧的一条道路上,却猛然杀出两个人来。 萧雨的脸被打地通红,上面还贴了一张膏药,正急匆匆地走来,将人拦截,“沈芊君,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可是我没兴趣怎么办?”沈芊君瞥视了眼她,抬步便要走。 “你就不想知道昊哥哥为什么失忆?怎么才能让他恢复记忆吗?”萧雨冲着沈芊君便离去的背影吼着。 沈芊君身子一颤,可是随即便回身,冷道,“没兴趣。” “你!”萧雨捂着脸想要破口大骂,可还是忍住,只是她不知道,心里憋着的这么多愤怒,等到爆发的那一天,会是怎样。 “小姐,咱们走吧。”浣碧搀扶着萧雨,心里却很纠结。王爷不爱小姐,可是小姐却是死心眼,这不是彼此折磨嘛。 “浣碧,去准备一壶酒。”忽然,萧雨的眼眸里阴沉了下来,似乎是决定了什么般,松开了浣碧的手,双眼直盯着一个方向,正是后院小木屋的方向。 “小姐……你决定了?”浣碧知道萧雨的意思,不免担心。 可是萧雨只摆着手,“我决定了,与其这么互相纠缠着,不如趁早结束,我相信他不会不负责的,去吧。”说毕,萧雨便大步朝着后院方向而去。 高冉昊还在屋子里眯眼,嘴角微微一扬,想着方才靠在沈芊君身上的幸福感。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以为是沈芊君折回了,笑道,“怎么又回来了?别告诉我是不舍得?” “昊哥哥,是我。”萧雨站在门口,手搀扶着门把,看着室内花草和药罐被弄地七零八落,冷冷一笑,像什么,这里像什么!“昊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前几天你闭关,所以我一直没找到机会。” “恩。”高冉昊这才起身,看着萧雨脸上红肿的地方,伸过手去,轻轻抚摸着,“雨儿,对不起,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 萧雨的脸紧紧地贴在高冉昊的手上,享受着此刻他给自己的温暖,好像下一秒,这种幸福就会消失般,想着这一路走来,不禁心酸,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滴落在高冉昊的手心里,这泪,是为他而流的,“昊哥哥,我决定了,放弃你。” 似乎是想了许久,萧雨的声音沙哑,那一刻,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她疼地不能喘息。 高冉昊的手一怔,在萧雨的手心里变得僵硬,“你说什么?” “昊哥哥,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骗你。其实你是很爱很爱表姐的,要不是因为我,你早就和她在一起了吧?看着现在你这么为难,雨儿觉得好愧疚。所以,只要雨儿放手了,你便可以和表姐好好在一起了。”边说着,萧雨的手边推开高冉昊,然后露出一丝笑,“昊哥哥,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成亲。在云宫,你便把我贬为庶人了,我们的夫妻缘分早就尽了。所以,现在只要我走就好了。你快去找表姐。”走到高冉昊的身后,萧雨推了推他。 第280章 爱不在(1) 高冉昊回头着,虽然心里真的好开心,在听到萧雨说这些大实话的时候,他恨不得第一时间冲到沈芊君的身边,然后跟她说,雨儿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障碍,君儿,我们重新开始吧? “雨儿,你说的是真的?”不可置信地拉着萧雨的手,高冉昊的眼里,是激动,更有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萧雨都说沈芊君如何如何恶毒,今日她竟然让自己去找她? “是真的,昊哥哥。雨儿只是太爱你了,所以才用了这些手段,只求你不要恨雨儿,雨儿是真的很爱你,真的……”萧雨嘴抿着,然后伸手胡乱地擦着自己的脸颊,嬉笑着,“昊哥哥,快去吧,趁着表姐还没走远,去把她追回来吧,去告诉他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吧。” “好,好。雨儿,谢谢你。谢谢你。”高冉昊太激动了,甚至没有察觉到萧雨行为的诡异,松开她的手便朝着外面而去。 看着分开自己的手,萧雨的脸终于沉了下来,眼里的泪如洪水般汹涌,昊哥哥,你终究还是去找她了,果然,只要我肯放手,你便会肆无忌惮地去找她吧? 原来原因真的在于我,可是怎么办呢?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让你们好好地在一起!我要让你们一辈子愧疚,永远在不了一起! 像是诅咒,萧雨的笑慢慢地凝固。 浣碧端着一壶酒已经站到了门外,看着此刻萧条的人,叹了口气,走到这一步,都是王爷不珍惜小姐的结果。 “小姐,酒来了,咱们回屋里喝吧。” 萧雨点着头,走在前面,却没再说话,此刻她的心里,装的全是对沈芊君的恨意,好恨好恨。 浣碧将房门关上,把酒壶放下,看着萧雨坐到桌子边,还是犹疑着,“小姐,这事还是有风险,万一奴婢没能及时给您服下解药,那小姐你岂不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与其像现在这样,不如赌一赌,你记得,在我假死的这段时间,把我写的书信亲手交给沈芊君和王爷,记住,分别交,不要让他们彼此知道。现在我只能赌他们良心发现了,谁叫他们都是好人,唯独只有我这么一个恶人呢。”萧雨冷笑着,捏紧了拳头,然后邪僻了眼那冷冰冰的酒壶,“给我倒酒吧。” “小姐……”浣碧似乎想再劝阻,可是看着萧雨已经把头别开了,于是只好叹了一口气,“好吧。” 说毕,便十分小心地拿了一个酒杯,在里面到了满满一辈子的酒递给萧雨。 萧雨垂眸看着那清澈醇香的酒水,一直没有喝。 “小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萧雨把头一扬,将酒一饮而尽。几乎是立刻,她的手便垂了下来,空酒杯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而她整个人,身子也往后倒下,在最后要闭眼的时候,萧雨在心里道,若我死了,我便咒沈芊君和高冉昊,今生来世,都不得在一起。若在一起,则生的后代都为畜,他们不得好死! “小姐,小姐!”看着扑通往后倒下的人,浣碧急忙上前去把人搂在了怀里,然后便冲着外面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王妃出事了,王妃出事了!” 高冉昊兴奋地策马去追沈芊君,心里忽然有好多话想和她说,他要告诉她,自己终于可以放弃所有,和她在一起了,无论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不远处,马车徐徐而行,就差一点点距离了,“君儿!”高冉昊放声大喊着。 沈芊君在马车里眯着眼睛,听到外面的喊声,立即掀开帘子,伸出头一看,白色的高马上,同样白色身影的男人,就如神祗一般,喊着她的名字…… 真傻,沈芊君不禁一笑,然后示意车夫把马车停下。 白马嘶鸣了一声便停下,高冉昊坐在马背上,看着缓缓从马车下来的人,笑着,“君儿,如果我愿意放弃一切,你愿意跟我走吗?” “你说什么?”沈芊君站在马车旁边,听着他的话,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她立在那,也没再走。 高冉昊别开头去一笑,然后换了一个腔调,“美丽的沈芊君,你愿意跟我这个无赖走么,如果愿意,就跟着我上马吧。”他伸出一只手,那笑就恍若九天玄人,看上去是那么地不真实,这个若仙的男人,本就给人那么不真实的感觉,忽远忽近。 沈芊君靠在马车的横栏上,嘴角一扬,微风吹过,把她耳边的一丝碎发吹拂起来,遮住她的视线,她转过头的方向,逆风了片刻,唇角却微微一扬,环抱在胸前的双手却忽然垂下,然后转回头,冲着不远处的人问着,“跟着你去哪里?这里可全都是草原,没有天涯海角。” “那就一直骑,直到找到天涯海角为止,你到底愿不愿意?不愿意我就抢人了啊。”高冉昊坏坏一笑,手悬在半空中,似乎都有些僵硬了,沈芊君笑得更加开怀了,低着头思索了片刻,终于抬头,“不得反悔。” “绝不反悔!”高冉昊也笑着,静静地等着沈芊君上前。 沈芊君离开马车,一步一步朝着白马走去…… 她的手,缓缓抬起,纤细白玉的手,就在下一秒就能触摸到男人的手。 忽然,一阵疾风吹来,将她的发打乱在脸上,她回神,见远处一匹快马狂奔而来,“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靠近的时候,高冉昊的身子猛然一紧绷,大手随即收回。 “王妃喝毒酒自尽,现在……现在……怕是熬不了多时了……”来人脸色一片痛苦,唇颤抖地厉害,看得出他是很伤心。 “什么!”高冉昊身子差点往后倾倒,就像是遭雷劈了一般,半晌才缓过神来,他现在才回过神来,回味方才萧雨和他说的那些话,竟不想是诀别话,怪不得,怪不得好端端地她说要放弃了,怪不得。 “走!”来不及多加思索,高冉昊夹紧马腹,扬起手中的马鞭,便狂奔起来,走了好远好远,他才猛然回头,看着矗立在原地那一抹淡淡的声音,然后回头,再无顾忌的飞奔了起来。 第281章 爱不在(2) 沈芊君立在原地,手还悬在空中,此时手被风吹地,就像是被一刀一刀刮下肉一般,原来伸出手在这冷空气里,只放片刻便会这么难受,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么轻松风雅地伸出手,让她差点恍惚,深陷其中。 现在却是无比的清醒的,手好痛,好痛。 收回手一看手指,已经被吹红了,她把手指凑到舌尖吮一吸,觉得眼眶都有些发酸。 “大人,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身后的车夫下了车忙问着。 “不去了,命人通知宫城太医巫医前去瞧一瞧吧。”说毕,沈芊君转头便上了马车。 快过年了,可是觉得到处都这么凄凉,尤其是刚从风中走一遭,回到府邸的时候,沈芊君冷地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回来了便径直回房,坐在铜镜边,却正好看到自己被风吹地通红的脸。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情有独钟么?因为你的大饼脸,我见过大的,但是没见过你这么绝顶大的。哈哈,谁叫我重口味呢。” 男人调戏无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只是慢慢地变得不真实起来。 萧雨自尽了?会死么?她死了后,自己和他,还能在一起么? 不敢想这些,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想,门已被人推开,张妈走了进来,“小姐,后天就是大年了,咱们府里是不是要置办点什么?” “北鲜人不过年,但就我们过年有什么意思,不置办了,给翘翘置办点新衣吧。”沈芊君淡淡地开口,想着小年前,锦澜带着她去了趟两国边境,算是把年都过了。也就是在那里,她和高冉昊地感情才突飞猛进的吧。 蹙了蹙太阳穴,好像觉得身子有些乏了,“张妈,我想睡一会儿。” “恩。”张妈应了一声,关着门便出去了。 屋子里忽然就变得昏暗了,沈芊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地把头靠在了桌子上。却不知道自己心里头在想什么。 萧雨自尽的消息,一时间在萨特城传地沸沸扬扬,百姓们不知内情,只知道王妃是郁郁寡欢,而罪魁祸首便是当今的这个沈大人。 大家也都是茶余饭后谈一谈,侯门将相的事,也没有谁真的敢说三道四。 摄政王府内,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因为萧雨还有鼻息,所以大夫们也不能直接断言她死了,但是萧雨现在的样子,又的确是像死了一般。 屋子里来来回回,大家都素手无策。 高冉昊蹙着眉头,看着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人,心情顿时烦闷,“你们都出去。” 那一帮子太医也是没办法,只能提着药箱一个个站到了门外,等着随时差遣。 屋子里只剩下浣碧,她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由着高冉昊帮萧雨把脉。 “毒酒在哪里?去寻来。” “是。”浣碧走到圆桌边,拿起酒壶便递给高冉昊。 他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却怎么也问不出这是什么毒药。 “这应该是北鲜当地的药,兴许只有巫医有用,不如让宫城的巫医帮小姐招一招魂吧,兴许有用。”浣碧边说着边哭泣。 巫医那些,他根本就不信。可是看着萧雨现在的样子,脸色红晕,只是闭着眼睛一直睁不开,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这么看着萧雨,沉默了许久,高冉昊这才抓上了她的手,心里觉得很愧疚,“雨儿,要是我对你好一点,你就不会如此了。都是我,都是我,若是我早点发现你情绪不对,早点阻止你,你就不会这样了对不对?” 将萧雨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高冉昊一遍一遍地自责,可是他知道,再多的自责都换不回萧雨了。 他们之间也是有过愉快回忆的,曾经他们在花鼓,曾有过一点相敬如宾的生活,他捉鱼,她弹琴。日落回家,她为他盛饭,端上一杯好酒…… 虽然,对于她,总是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热烈,可是至少,在他心中,萧雨也算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了。 “王爷,这是小姐临终前,我在她手边找到的东西,你看看吧。”在高冉昊想事入迷的时候,浣碧忽然从自己的腰际掏出一张东西。 一张没拆封的信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夫君昊,亲启。的字样,看上去让人不免一阵心酸。 高冉昊的手颤抖,撕开信封拿出信纸,上面是这么写的:昊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雨儿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吧。不要难过,这条路是雨儿自己选择的。因为爱你太累,我已经承受不起了。曾经我以为能和你再次相遇是上天恩赐的缘分,我以为能和你重新开始。我不恨别人,只怪自己。当初若我们没有离开花鼓,也许一切都不会到今日的地步了。现在雨儿走了,你已经没什么顾忌了,去把表姐带回来吧,不要在乎她的过去,就算她今生不能在生育,就算那个孩子是宸王的,都希望你包容她,爱她。这样我也死而无憾了。 看到这里,高冉昊的手一松,手里的纸便落在地上,就是这短短的几行字,却包含了很多信息。 而外人根本就猜测不到,萧雨这是包藏祸心。 而与此同时,有一封信也送去了沈府。 因为沈芊君在休息,是以那封信先保管在了张妈的手里。 扇碧带着梅氏母女终究是不放心,去了趟摄政王府后,又匆匆地来了沈府。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就看到有人出门,那人行了礼便离开了。 “张妈,方才走的是哪里的人?” “奴婢给汗后请安。”张妈作揖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扇碧。 一封信,写给沈芊君的信。 她想了想,本不打算打开,可是一听张妈说是萧雨送来的,心里不免起了疑心。 急忙把信拆封,“表姐,也许雨儿现在跟你祈求原谅为时已晚,但是此时此刻,雨儿已经不在了,只是希望我死后,咱们的恩怨误会都能一笔勾销,以前的是是非非都是雨儿太过任性了。我多想回到会稽,当年咱们还是那么单纯的时候,可是我知道,已经回不去了。虽然我和昊哥哥已经有了夫妻之事,但是同床异梦。即便我有了他的孩子,却仍然得不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爱,我绝望了。所以选择离开,也请你不要怪他。娘亲和姨娘在阴曹地府有我伺候照顾了,你该放心了……” 第282章 爱不在(3) 看完这封信,扇碧立即气地把信纸捏成了一团,“这萧雨,死了都要弄点名堂。” 张妈狐疑,接过那被揉成一团的纸,打开一看,立即抬头,“表小姐有了身孕为何还要自尽……”世界上哪个母亲不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她很不解。 “这封信一定不能让君儿知道,去把它烧掉吧,反正萧雨已经命在旦夕,这封信不管她是良心发现还是临终诀别,在我看来都是别有用意。” 说毕,她拂袖便示意梅氏母女跟着自己朝沈芊君的房间而去。 轻轻敲门,却没有任何反应,沈芊凤轻轻推开门,扑鼻便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看屋内,沈芊君就那么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扇碧眉头一皱,忙示意沈芊凤去拿衣服,走过去轻轻地盖在沈芊君身上。 沈芊君一惊,忙抬起头,一看来人便又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碧儿,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听说摄政王府那边不好,你就不去看看?”见沈芊君低头不语,扇碧这才又转口,“不去也好,省的看了难受。”她指的是高冉昊对萧雨那紧张的态度,怕沈芊君去了,看了难受。 “后天就大年了,这府里上下怎么这么冷清?虽然说北鲜人不过年,但是这毕竟是咱们的传统,有些事,就不要再多想了。有些人,走了毕竟回不来了。”扇碧抓着沈芊君的手道,帮她捏了捏披风的一角。 “也没什么心思过年,这几日便要随军出征了,离开了这里,正好换换新鲜空气,实在憋闷地很。”原本脸上还勉强笑着,但是此刻,沈芊君的脸沉了下来,“我与萧雨也算断断续续斗了半生,却没想到最后我们没把互相斗死,倒是她自己选择去死了,这不像她的性格。” 扇碧一听,身子一颤,想来也觉得奇怪,依照萧雨的个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服输了?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不如咱们去摄政王府走一走吧?”想了许久,扇碧这才出声,看着沈芊君脸上有为难之色。 “好吧,反正人也要死了。就去送她最后一程。”说毕,两人便携手。 来到摄政王府门前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的,外面停了很多马车,一看便知道哪些宫城的太医还没走。 进了院子,便听到里面有铃铛响起的声音。 一行人来给扇碧行礼,“恭迎汗后。” “这是在做什么?” “回禀汗后,巫医正在帮王妃招魂。” 摆了摆手,知道此刻不能进去,索性两人便带着一些人四处走了走。 正巧两人便走到了当日萧雨用匕首射稻草人的地方。院子里已经十分寂寥了,可是路两边的树木却还是长得很繁茂,一看这两棵树便不是北鲜的品种,“君儿,这时看起来很眼熟。” “这是我们大云那边的阔叶树,应该是有人移植到这里栽种的吧。”边说着,沈芊君便朝着树靠近,想要摸一摸属于大云味道的东西,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去看看那是什么?” 树叶里,好像夹杂了一个白色的东西,距离隔地远,所以看得并不清楚。 沈芊君话音落下,身后跟着的沈芊凤便上前,麻利地垫脚,拿起那东西,一看脸惨白。 “什么东西,这样慌张?”扇碧脸色猛然一沉,紧张了起来。 沈芊凤将那白纸递给扇碧,便退到了一边,不说话了。 扇碧一看,捏着拳头,关节卡擦作响,“君儿你自己看看吧。” 沈芊君还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脸色那么好看,可是当她接过那白纸,看着自己的生辰八字的时候,立即明白了什么,上面有劈裂的痕迹,一看这便是用来诅咒用的。 萧雨想让自己死?那她又怎么会选择自己死? 瞬间,沈芊君便严肃了起来,知道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觉得萧雨真的舍得死?”扇碧接过那纸,将它折叠好,收了起来,“这个是最好的证据!” “我也不相信”沈芊君眼忽然眯了起来,然后扭头便朝萧雨的房间而去。 门是关着的,她推门进去,里面巫医正在念着稀奇古怪的咒语,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高冉昊站在不远处,看着巫医手里拿着驼铃,在那边手舞足蹈的。 扇碧和沈氏母女也跟了进来,一群巫医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来行礼。 “如何?” “王妃的魂魄已经离开,微臣们正在努力招魂,希望王妃的灵魂能听到召唤回来。”巫医说话的时候,浣碧正躲闪在纱帐后面,眼里也闪烁着。 扇碧听着巫医的话,摆了摆手,早就注意到了那边的人,她们是同胞姐妹,自小便心灵相通,而就在她看到她第一眼时,便觉察到这其中有古怪。 转头看着沈芊君,沈芊君也蹙眉,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们在这里不会妨碍你们吧?”扇碧对着巫医们道。 “只要不出声便可。”巫医们哪里敢得罪扇碧,于是只能这么说。 是以一行人又站到了高冉昊身边,一起看着那边的人又开始手舞足蹈。 至始至终,高冉昊都没看沈芊君一眼,只是对扇碧淡淡地躬身,并不开口说话,是为了保持这屋子里的安静。 沈芊君一笑,知道此刻高冉昊定是故意不想理会自己,萧雨这一招果真是高明的很。 隔着来来回回的巫医,偶尔能看到帐子里躺着的人,只是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许久后,她才反应过来,是萧雨嘴上的朱砂。 她记得前日萧雨在大门口阻拦她的时候,当时她涂抹的是略带玫红的朱砂。可是现在,那朱砂的眼色略带橘色,不可能一个死人会自己给自己化妆,那便是浣碧了? 想到这,她不禁又转过视线,看了眼依靠在帐子边上,不断给萧雨擦汗的人。 萧雨脸上并没有汗,但是她却几乎寸步不离,时不时地摸一摸萧雨的脸,这行为,实在是有些可疑。 说她心疼自家小姐,每日照常给她补妆,未免牵强…… 第283章 爱不在(4) 试问一个生病的人,谁不是病蔫蔫的难看地要死?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可是萧雨却不,脸上桃红一片,倒不像是死了,倒像是在浅睡,那样子很安稳。 病者,本就体弱,是不适宜浓妆艳抹的吧,这点确实奇怪。 再细看浣碧的手,从来没有擦拭过萧雨的嘴角,一般来说,病人都容易流口水,经常不注意的话,会弄地嘴角很脏,但是萧雨的嘴角却非常干净。 当真是太奇怪了,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萧雨没有病,她是有意识的。 可是看她这是种闭目的姿态,又加之这么多太医来过,不可能是装病,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也熟读过一些医术,于是便想到了一些传说中的假死药,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萧雨在假死? 这个想法不免让她一颤。 回神时,巫医们已收拾了工具,只留下一个白胡须的,守在萧雨跟前,“魂魄若七日不归,就会被黑白无常牵走,如今还是第二天,还有五日。微臣尽力为之。” “恩。”巫医是对着扇碧说的,扇碧点着头,看了眼左右,沈芊君和高冉昊都是沉闷不做声。 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很沉郁,呆了片刻后,沈芊君便出来了。 “不去劝劝王爷休息?我看他眼睛都熬出了血丝了,之前为了你费了不少的神,现在又遇到萧雨这事。”扇碧也跟了出来,见沈芊君一个人走到树底下发呆,走上前去搂着她的肩膀。 沈芊君回头,却没有回答扇碧的问题,而是说出自己的疑惑,“碧儿,我觉得不对劲。萧雨的样子不像是中毒快要死的人。不对,她的确是要死了,但是我可以肯定,她是有意识的。虽然表面上是昏迷的,但周遭发生了什么,她是知道的。你看她的妆容,还有她的嘴角狠干净……” “你的意思是?”扇碧并不太理解,但是心里早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我的意思,可能萧雨不日后便会好?”说出这话的时候,连沈芊君自己都诧异了,她也只是猜测。 扇碧忽然一笑,“此事好办,想必浣碧是最清楚的。我倒要看看,她们主仆究竟在耍什么把戏。”的确,浣碧并没有表现出很悲伤的神情,相反,而是很淡定从容地帮萧雨注意着妆容,想必萧雨是怕自己容颜太过难看,会在高冉昊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我要回宫向天后禀告这里的状况了,你也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了一会儿话,扇碧拍着沈芊君的肩膀便走开了。沈芊君点着头,想着自己到底是回去还是继续呆着这里,最后她还是决定留下。 王府里进进出出,丫鬟们家丁们都好不忙碌,沈芊君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看着高冉昊一直守在萧雨的床边,一直都未离开过。 他抓着她的手,眼里全是愧疚,“雨儿,你醒来好吗?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再也不惹你伤心了。好不好?” 看着他这样,沈芊君的心就跟着痛,萧雨活着,他们受着牵绊,不能在一起。萧雨死了,他们受到的,便不是牵绊了,而是良心地折磨。 自己不是早就没有心了么?沈芊君冷笑,好不容易冷下的心肠,因为这个男人,再次被搅乱,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又要回到当初。 手搀扶着门栏沉默了许久,沈芊君还是缓缓走开,想找一处清净的地方歇息。 是夜。 宫城内的一处,零星着点着几盏孤灯,扇碧坐在座椅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今日在王府里看到的景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梅氏端着刚热好的马奶酒上来,送到扇碧的身边,扇碧一闻那味道,立即皱眉,“这马奶酒我喝不惯,人的习惯真是奇怪,就是习惯不来。” “对啊,雨儿一直争强好胜,这忽然间服软,到也奇怪。”萧雨的好强个性,也算是种养成的习惯吧,习惯难改。 听梅氏这么一说,扇碧最终皱起了眉头,“你们,无论用什么办法,把浣碧骗到宫里来,我要好好地问清楚,她们这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好。”梅氏点着头,对身边的两个女儿使了个眼色。 三人在走廊里疾走,并分析眼下的情况起来。 “娘,其实我们两边都不得罪比较好。”沈芊鸾忍了许久,还是将心理所想说了出来。 可是明显,沈芊凤不赞成,她的性格向来是抓着强大的那一方讨好,从来不赞成中庸。“弱肉强食,萧雨想到自杀也是被逼迫的,自古只有跟着强者,才不会一败涂地。” 而梅氏此时也想了想,“对,我觉得这次凤儿说的对。” “娘,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浣碧也……”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然后笑着,“然后给汗后一个惊喜,咱们可是帮她们把萧雨主仆这两大祸害都除掉了。” “可是浣碧毕竟是汗后的姐妹,血浓于水,咱们要是真的把浣碧怎么样了,说不定会惹恼了汗后呢。”沈芊鸾不敢大声和自己的姐姐叫嚣,但是她们的主张总是背道而驰。 “你见过沈芊竹对沈芊君心慈手软没?她们也是孪生的姐妹,血缘比浣碧与汗后的还亲,可是结果呢,沈芊君不是照样死地很惨?若没有可汗救她,她还能活着?”沈芊凤翻了个白眼,心里还嘀咕着,为什么沈芊君的命这么好。总是能死里逃生。 “好了好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你们姐妹还要抬杠。咱们现在必须联合在一起,先帮汗后稳固地位,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道理咱们都应该比谁都清楚。”梅氏抓上了姐妹两人的手,最后三人一致同意,将浣碧干掉。 屋子里残灯昏暗,巫医还在守着,见高冉昊疲惫地打盹,浣碧这才鬼鬼祟祟地起身,走了出去。 一日几乎没进食,这会儿整个人都饿得有些两眼昏花了。 她刚走出院子,迎面便走来一个侍女,穿着宫城的服装,见到来人狐疑问道,“请问你是浣碧姑娘么?” “对。”浣碧疑惑地看着来人,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宫城里谁会派人来这。 第284章 爱不在(5) “姑娘,天后说有事召见,让你速度进宫。她说,只问一些事情便连夜把你送回,不会耽搁太久。”侍女平静道,然后躬身抬手。 这个时候,天后传召自己? 浣碧皱眉,可是一看眼前的人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一日未净身,这样进宫,恐怕会冒犯天后……”浣碧还在迟疑。 侍女忙道,“姑娘,耽误了天后的旨意可不好,比起未净身进宫和公然反抗天后的旨意,姑娘该知道孰轻孰重吧?” 浣碧一听,思索再三,最终应着,“好吧,有劳您带路了。” 浣碧一路跟着那侍女往后门走去,越走越觉得奇怪起来,为何不走正门。她方要问出心中的诧异,那名侍女忽然转身,“天后此次的传召不想他人知道,姑娘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浣碧惊讶,这侍女难道看得出自己的心思,但是究竟是什么事,非要搞得这么神秘? 直到两人来到后门,浣碧心头的疑惑这才少了一些,因为门打开,外头等着一顶轿子和几个车夫,看那些车夫的打扮,的确是宫城里的侍卫。 在北鲜,寻常人不是坐马车就是骑马,的确,对于轿子,除了宫城的汗妃们,寻常人很少用。 所以看到轿子的时候,浣碧心里更加笃定了,这是天后派来的人不错,不过规格待遇有些高了把,她倒是觉得受宠若惊了。 只是高兴之余,浣碧的脸便一沉,方才的那个侍女站到一边,示意她上轿子,本是很寻常的举动,可是她却觉得哪里不对襟。 浣碧疑惑,可是轿前的侍女早就迎面而来,“大人,请上轿。” 浣碧迟疑,却还是没想清楚自己觉得哪里不对。 “姑娘再不上轿,恐天后不悦,奴才难以担待。”小侍女又催促,听见天后二字,浣碧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点头,上了轿子。毕竟这次是天后亲自召见,若是耽搁了,惹怒了天后,恐怕性命不保。 掀开轿帘,浣碧探身进去了,可是铺面的一股香味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在轿子里熏香,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坐在轿内,浣碧心里就在思量着待会如何应对,走了好一会,她心里纳闷,纤纤玉指不经意挑开轿帘,想要看看外面到了哪里。 可是外面漆黑一片,哪里还有什么亭台楼阁,一望过去,杂草丛生,她心下当即暗叫不好,于是急忙吼道,“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快放我下来!” 她的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嗓子被掐住了般,抓着轿子的手也忽然没了力气。 可是外面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见里面的人如此一喊,更是加快的脚步,弄地轿子颠簸摇晃,浣碧坐在四方轿内,感觉重心不稳,只好以手支撑,可是嗓子哪里还吼叫的出。 “快,别磨蹭,把人丢进去就走!”外面是急促地命令声,接着两个轿夫就冲进轿子,把浣碧一把抓起,没等浣碧惊醒过来,就被两个轿夫架起,然后她身子腾空,便被扔进了一口井。 疼痛,全身无比的剧痛,还好这井底苔藓杂草茂盛,否则她真会摔死。 感觉全身快要散架般,来不及呼救,抬头便见头顶之上一块巨石盖来,将她仅有的视野和外面乌黑的星空一并阻隔。 她深知,这下必死无疑了,可是究竟为何,天后要害自己?不对!不是天后!浣碧这才想到方才觉得哪里不对,就是那名侍女,她的腰牌上虽然写着后字,却雕刻的是金凤图腾,天后的图腾是银凤。 不,她不是天后的人,而是汗后的人! 扇碧要还自己? “该死!”她一拳砸在石壁上,疼地只能咽入心底。这下可如何是好,第三日她可是要给小姐服解药的,万一一直困在这里,耽误了救人,那小姐就真的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越想心里越着急起来。 “救命啊,有人吗,救命。”等到上面没了声响,浣碧这才敢呼救,只是喊了几句,外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夜深人静,这里又偏僻,她想自是无人会来搭救的。只好等着天亮了。 万念俱灰,心下骤然涌上一股绝望,她红唇紧咬,冰冷,更深露中,尤其枯井里,温度更是较上面低,浣碧只能蹲下,窝在一个角落里,然后环抱住自己取暖。 “回禀内侍大人,那名侍女已被我们扔进宫城边的枯井了。” 梅氏母女三人正焦急地在等待,终于,方才那名侍女回来,脸上是胆战心惊的神色,头上出了满满的汗。 “死了没?”沈芊凤急忙上前问着。 “不知……应该是死了,我们,从来没杀过人啊。只能把人往那里丢了。”那侍女不敢抬头,手还在发颤。 梅氏急忙走上前去,从手里拿出一包钱递给她道,“此事不可外传,不然你懂的,得罪汗后是什么下场。” “奴婢懂的,奴婢告退,奴婢告退。”侍女接着钱便灰溜溜地跑了。 “娘,人没死怎么办,我不放心,不如咱们亲自去看看吧?”沈芊凤提议,那眼里都是阴狠,一不做二不休,绝对不能有闪失。 “娘,我,我还是不去了。”沈芊鸾迟疑着,躲到梅氏的身后。 “鸾儿怕,那咱们去瞧瞧。” 当梅氏和沈芊凤来到宫城外的时候,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名侍女口里说的那口井,一看上面,居然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母女两人立即对上了眼神,将石头缓缓地半开。 井底下的人抱着自己有些疲惫,刚打盹了片刻便被上面的动静吵醒,她猛然抬头,看着上面的石头被移开出一条缝隙,露出外面的光芒。 “谁?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旋即,浣碧便大叫了起来。可是她的这一声呼喊却适得其反,上面搬石头的人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 “凤儿,我好像听到了下面有声音,她还没死。” 梅氏皱着眉头,抓住沈芊凤的手,不让她再有所动作。 沈芊凤眉头也一蹙,然后起身,“不行,咱们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了这里,救了她怎么办?” 第285章 爱不在(6) “那你说该怎么办?”梅氏问着,心里没有注意。 “往里面丢烧着了的麦秆,熏死她。”沈芊凤咬着牙,然后示意梅氏把石头重新搬回去。 两人于是分头行动。 沈芊鸾没有和她们去,却是折返去了扇碧的屋子。 “汗后,快些,快些去救人,不然浣碧姑娘就死了。” 扇碧正在等梅氏母女三人把浣碧带来问话,一看沈芊鸾这么慌慌张张进来,不免手一颤,忙起身,“究竟怎么回事?” 沈芊鸾来不及解释,只拉着扇碧往外走。 “凤儿,准备好了。” “恩,咱们先生火,往里面丢就是了,就不信她死不了。” 母女两人对上眼神便又再一次移开那大石头,只是刚移到一半,便被身后的人组织,“你们在做什么?” 沈芊凤母女惊讶地看着来人,眼神自然落到一边的沈芊鸾身上,大概猜出了什么,“没,没什么。” “鸾儿,你怎么带汗后来这里了?”梅氏脸色不好,但旋即,沈芊凤便讨好上前,“汗后,我们帮你把浣碧抓来了,正准备除掉她,以后就再也没人敢给你添堵了。” “混账!”扇碧一甩巴掌便打在了沈芊凤的脸上,然后冲着身边的人道,“还不快去救人!” 母女三人于是都慌张地去搬石头,折腾了好久,浣碧才被拉了上来,她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冷笑着,“你为什么要救我,不是巴不得我死么?” “你跟着萧雨作恶多端,我倒是巴不得你死。”扇碧很生气,但是却又不能真狠心对自己的手足下手,于是被过身去道,“你只要告诉我你和萧雨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你早点说,我早点放你回去,不然,就把你关起来,饿你个三四天!” 浣碧别开头,本是想抵抗的,可一听扇碧说三四天,立即慌张起来,“妹妹,求求你了,你放我回去好不好,再不回去,小姐就真的没就了。” “你对萧雨,倒是比对我这个姐姐还好。”扇碧冷哼一声,然后缓缓弯腰,“还是那句话,告诉我你和萧雨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浣碧不肯说,低着头缄默。 “那就没办法了,你们把她关起来,不准给一口饭一口水,看她说不说!” “是”梅氏和沈芊凤就要去拉人,浣碧却忽然挣扎着,然后道,“小姐只是假死,但是第三日若不服下解药,就真的死了,求求你妹妹,你总不能看着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说到这,浣碧泣急而下。 在场的几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禁一惊,梅氏母女互相看着彼此,都不敢相信。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萧雨这么怕死的人,怎么舍得死?放你回去也可以,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才行。”忽然,扇碧心中有了计较。 浣碧怔怔地抬头,“不行!”她急忙打断,然后别开头去,不可以这样,小姐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摄政王重新在一起的么。 “那就只好让萧雨等死了,鸾儿,我们走。”说毕,扇碧转身便要走。 浣碧这才着急了,急忙拉着扇碧的衣裙,很是艰难,“好,我答应你。”磨磨蹭蹭了许久,她最终才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东西,正是第三日给萧雨的解药。 扇碧接过解药便递给了沈芊鸾,沈芊鸾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便送进了瓶子里,只见那瓶子口的黑乎乎东西慢慢地爬了进去,然后消失不见。 “这是绝情蛊,这是当年你家主子给摄政王服用的蛊吧?我希望你带着你家小姐,从此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好……”浣碧哭着,眼泪簌簌流下,但是想来,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最起码,小姐不但抱住了性命,还不用再为王爷和沈芊君的三角关系伤心了。 萧雨的葬礼在第三天举行,摄政王府里沉浸在一片冷寂之中。 大堂里,上好的楠木棺材里,躺着绝世的人,她的表情很安详,浣碧守在旁边,低声抽泣着。她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一些不甘心,可是事到如今,却又只能将一切隐瞒在心里。 “王爷,小姐说她不想一死成灰,就用小竹筏将小姐送走吧,随水而逝,算是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吧。”浣碧哭着,抬头看着棺材对面的男人,沉吟着脸,表情是一层不变的空洞无神,像在想什么事情。 “好。”高冉昊的手轻轻地抚摸上萧雨的额头,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吩咐道,“去命人准备竹筏。” 浣碧点着头,然后便出去了。 高冉昊出门的时候,正好沈芊君也走进院子,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抱着人大步便朝着府门而去,似乎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般。 沈芊君拉来身边的人忙问道,“摄政王这是要去哪里?” “去月牙湾。”那侍女也不敢多说,低着头便离开了。 去月牙湾做什么? 她回头,看着高冉昊和浣碧已经走了出去。 王府发丧,渐渐很多人来参拜,大家只不过是在灵堂里,对着灵位祭奠祭奠。 扇碧姗姗来迟,进来给萧雨的灵位点了一炷香,便由鸾凤两姐妹搀扶着走到了沈芊君身边,“君儿,咱们回去吧。” “恩。”沈芊君应着,虽然很想跟着高冉昊离去,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这个时候,他怕是谁也不想见吧。 月牙湾边,站了一群身穿缟素的侍卫,他们站了一排,将同样一身白衣的男人围在里面,高冉昊小心地把萧雨的身子放在了摆满白色菊花的竹筏上。 “王爷,让奴婢随小姐一起去吧,这也是奴婢最后的心愿了。”就在临行告别的时候,浣碧忽然扑通跪了下来。 “逝者已矣,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高冉昊俯视着她,看着她头顶的白花在视线里显得格外刺眼。 浣碧咬着唇,却仍是执着,“王爷,奴婢与小姐从小便相依为命,即使是自己的亲妹妹,感情也不如此。小姐不在了,奴婢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求王爷成全,让小姐在地下不会太孤单。” 第286章 三番五次戏弄(1) “去……吧……”许久后,高冉昊负手而立,终于松了口,然后摆了摆手。 众人都走到竹筏边上,用力推着,将竹筏上的两人推向了水中央。 浣碧坐在竹筏上,看着对岸一群人,最瞩目的还是高冉昊,他那恍若谪仙而立的样子,一头乌黑的发随风翻飞,薄唇轻轻地抿着,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般。 她挥了挥手,冲着那俊逸的男子说告别。小姐,希望你可以忘记所有的仇恨重新开始,其实我们早就该隐居田园了,当初,若不是你还不死心,何以到今日?咱们回老家,回去找少爷。 看着竹筏越飘越远,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花充斥着视线,这个时候,高冉昊心中对萧雨的印象,全是好的。 走了许久,当已经看不到那一群人的时候,浣碧才从手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三后掰开萧雨的嘴,一边哭着一边将药水灌了进去。 好久好久,当浣碧坐地身子都僵直了,当四周的沙洲上,鸟儿都飞累了的时候,萧雨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清明,苍白的天,清冷的风,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你是谁?”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却全是空白。 见萧雨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浣碧的眼里才露出了喜色,“小姐,你终于醒了!” 看着现在双眸里全是清明澄澈的人,浣碧喜极而泣,妹妹,我们别扭了这么多年,事到如今我很感谢你,谢谢你放过我们,谢谢你让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带着小姐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小姐的心中有仇恨了。 萧雨的死,让整个摄政王府沉寂了许久,高冉昊也因此萧条了很久。自从他有记忆以来,萧雨都随身陪着,从来没有离开过,如今,人走茶凉,只剩下他自己,他忽然觉得,整个王府大院好凄凉,好凄凉。 半个月后。 北鲜决定全面展开对南越的攻击,而此次,几乎是倾其国力。 军帐内,众人围着沙盘开始研究地势和战略,锦澜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一个据点上忽然停下,看了看眼前的人,忽然道,“这里是重要的关卡,南越运送物资的入口便在此处,孤王需要有人打前锋,将此处攻下,谁愿意主动请缨?” “可汗,不如让芊君试试?”众人都是沉默的时候,只有沈芊君站了出来,她环抱双拳,眼里一片清明,举手投足,一身的盔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锦澜的眉头立即紧蹙了起来,他倒不是担心沈芊君的实力,而是担心她万一受伤,有什么差池。 “沈将军并无做先锋的经验,此事还是交给流云比较好,沈将军应当留在大本营与可汗一同指挥。”许久后,一个清澈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都回身,见一身白衣盔甲的男人掀开帐子,款款走来。 原本锦澜沉吟着脸,一见来人,不禁露出了喜色,“摄政王,你怎么来了?” “可汗御驾亲征,微臣怎能不来?萨特城的事宜微臣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可汗无需担心。”说是为锦澜而来,可实际上,他究竟为谁而来,他心里最清楚。 眼神略微地扫了一眼站在一群盔甲男人中的一个娇小身影,很快,高冉昊的眼神又收回,随之,他身后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便走了进来。 “流云参见可汗!” “好!有了摄政王,孤王便是如虎添翼。那么,这个据点就交给流云负责,这里交给韩将军,这里……”锦澜顿时心情大好,然后围着地图和一群人商量计划了起来。 倒是沈芊君,这时候却忽然走神,看似在听着,却总是忍不住多看上高冉昊几眼。 所有的任务都安排了下去,可是唯独,却卡在了沈芊君和高冉昊这里。 锦澜抬头,却正好看到沈芊君偷看高冉昊的眼神,虽然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此刻什么事情最重要,他还是很清楚的,于是手一指,“摄政王和沈将军,你们的任务便是劝降。” 锦澜在云宫的时候,一直是高冉昊的左膀右臂,所以他一直都知道,高冉昊和千乘晏的关系,非比寻常。 劝降?两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都很诧异,而最诧异的是,锦澜没有给两人一兵一卒。 众人领了命都纷纷下去了,只有沈芊君和高冉昊还在原地,想了许久,沈芊君才开口,“可汗,微臣可以一人完成这项任务,无需摄政王一起……” “可汗的意思不是单单想要劝降这么简单吧?战事未开,便先走劝降之路,应该是另有打算。”听到沈芊君的话,高冉昊也不生气,只是缓缓地分析着,然后看向锦澜。 锦澜负手而立,在原地踱步了许久,才最终回头,看向高冉昊,“不错。你们可知道南越的安皇后?” 安皇后是千乘晏的母亲,当年以一只破军舞鼓舞了三军的士气,抵御了北鲜的入侵,这已经被传为了一段佳话。 而此刻看锦澜脸上的神色,似乎就是对这个安后不放心。 “可汗的意思是?暗杀安皇后?”沈芊君心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锦澜沉吟的面孔,她知道锦澜的野心,自古君王都是心狠手辣的,别说杀几个人,就是屠城血洗都不算什么。 而此刻看锦澜的脸色,沈芊君多半已猜测到了,只是她刚要说话,手便被人扯住。“微臣们明白可汗的意思,可汗放心,此事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高冉昊淡淡地说着,待锦澜摆了摆手后,他才带着沈芊君出了帐子。 到了帐子外面,高冉昊才在沈芊君的腰际点了两下,原本呆怔哑口的人,这才能开口说话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不阻止你?等着你去顶撞可汗?妇人之仁!”高冉昊白了沈芊君一眼,大步便朝着自己的军帐而去。 沈芊君不依不挠,紧紧地跟在了他身后,“其实一个安后,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么?杀死了她?北鲜就真的能破人城,占人国?”自古主动侵略,在道义上就是站不住脚的。 第287章 三番五次戏弄(2) “你以为打天下都是大发慈悲?等你跟我走一遍汴州就知道了。”高冉昊抬手已掀开了帐子,走了进去,沈芊君也立即跟了进去,可是立即,就捂着脸转身逃了出来。 “你换衣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军营里本来就是男人呆的地方,你一个女人就不该来。你知不知道,什么女人才来?”隔着一帘帐子,传来里面男人悠悠的声音,片刻后,帐子被人掀开,高冉昊已换了一身南越人的服装,他手里还拿了一套衣服,递给沈芊君,“军一妓。”他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极细,感觉耳朵上的每一根毛都跟着跳动了起来,沈芊君急忙抱着衣服,走开了一步。 看着男人嘴角露出的浅浅笑意,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你……” “我怎么了?还不快去换衣服,难不成要我亲手给你换?”高冉昊笑着,俯身抬手,作势就要去拉扯人儿的衣服。 沈芊君忙后退了一步,然后像见鬼了般,进了帐子里,“我自己换。” 帐子里面很干净,和高冉昊的性格是一样的,桌子纤尘不染,雪白的帐子上,只挂了一方宝剑,然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坐到床榻边解开扣子正准备换衣服,却隐约在枕头底下看到一样东西,一张绣着字的帕子。 十分好奇地伸手把帕子拿了起来,上面绣的正是一个‘君’字,这是她的帕子,她倒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送过帕子给她,倒是有一次,自己擦过嘴的帕子,他小心地收了起来,当初还以为他只是玩笑之言,却想不到,他真的这么小心地保管着,而且似乎还比之前自己用的时候,更加地白。 心里莫名就涌动了一股暖流,这半个月以来,她的心情没有好过,好担心因为萧雨的死,会成为他们两个永远过不去的障碍。 小心地把帕子折叠好放在了枕头底下,然后飞快地换好衣服,待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高冉昊已在老远的马边,正在仔细地给马喂草。 “咱们现在什么打算?”沈芊君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感觉这一身还挺合身的,倒像是量身定做过的般,不禁惊讶着,“这衣服好合身。” 高冉昊抬头,手里拿了一把草,然后索性都丢了下去,回头道,“你问题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个?” “那就回答为什么突然出现吧?”沈芊君抬头,看着高冉昊已收拾好上马,然后又四处看了看,怎么只有一匹马呢,自己的马呢,该不会要和这厮骑一匹马吧? 果不其然,高冉昊伸出手,“上来。” 看着那只大手,顿时心里便觉得有了阴影,那日,他就是这样伸出手,自己本以为就要接近幸福了,可是在手就要触及到的时候,他却忽然甩开了。她怕那种感觉,“我自己上去!” 说毕,抓着高冉昊的袖子,然后踩在马踏上腾身便坐到了男人的后背,“还没回答问题呢。” “因为担心你。因为答应过雨儿,要和你好好在一起。” 她会那么好?沈芊君忽然扬唇一笑,“原来是因为答应过她,你才来的?” “不然呢?”高冉昊回头一笑,其实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想说,这半个月自己很想她,早就想见她,只是心里有对萧雨的愧疚。 半晌,两人沉默不语,高冉昊单手抓着人儿的一只手,然后飞速策马起来。 原本想来上战场的,却不想最后只是去做细作这么简单。 两人策马来到汴州城下的时候,进出守卫十分严格,城门外贴着一张布告,上面写着,只许进,不准出。 两人同时下马,看了眼那布告,“现在战事一触即发,咱们恐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这么胆怯可不像你的性格,走。”说毕,高冉昊拉着沈芊君的手,便往城门而去。 守城的人要检查户籍,进出的人都是拿了一本编户,守卫们看过了以后才准放行的,可是他们,手里根本没有什么本子啊。 正担心着,高冉昊却凭空拿了一本本子递给那守卫,守卫瞧了瞧,然后不耐地摆着手,“进去,进去。” “你的这个本子,哪里来的?”沈芊君很惊讶,拿过高冉昊的本子左看看右看看,眼里满是惊讶。 “未雨绸缪,其实我与可汗早就约定好了。”高冉昊眼里带着神秘。 “约定了什么?”沈芊君抬头,心里却在想着,这两个大男人要搞什么神秘。 “不告诉你,饿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高冉昊伸了伸懒腰,然后把手里的缰绳递给沈芊君,他自己便径直朝前面走去了。 沈芊君不满地追了上去,捏着缰绳,“为什么是我牵马?” “那不然你付钱。”高冉昊慵懒道,嘴角上竟莫名有一丝笑意,沈芊君这才意识到什么,自己方才换下了这件衣服后,就忘了把钱袋也带上了,这会儿手里没钱,只能看人家脸色了。 咦,这厮还是一如既往地只知道欺负自己。 “好,我牵马。”牙齿磨地厉害,沈芊君紧紧地跟着高冉昊,却不禁被周遭的繁华给吸引了过去。 大云已经很富庶了,可是汴州却更甚,且不说这两边地商铺鳞次栉比,乍一眼看过去,里面地东西琳琅满目,但就看到的衣服花色,也比大云京城里的多好几种。 这里的楼房也都是往高处建,基本都是两三层楼,楼上旗帜迎风招展,洋溢着一片繁华的景象。 这么富庶的地方,倘若有一天锦澜带着大军踏平,该是多么的可惜? 她低头思索之余,高冉昊已经停下,她没有看清楚,整个人便往人家背上撞了过去。 捂着头一看,高冉昊已回头,本以为他会破口大骂自己笨蛋之类的话的,却没想到,他语气难得的温柔,抓着她的手便揉上了被撞的额头,“痛?” “不痛。”沈芊君纯属机械摇头,呆怔地看着男人此刻的温柔,刚回神,高冉昊已拉着她的手往客栈里走去了,“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果然,还是说了这个字,沈芊君在心里打着小人,就知道刚才肯定是眼花了,这厮怎么会对自己温柔呢? 第288章 三番五次戏弄(3) 迎面便走来小二接了缰绳,两人走进客栈里,看着里面的一派繁荣。 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看大家桌上的菜色,都是大鱼大肉,基本每一桌都吃上好几个菜。 “没想到汴州人这么富裕。”沈芊君不禁感叹。 “只是假象。”高冉昊打断她的话,然后走到一个空位边,对着迎面而来的小二便笑道,“我要他们一样的。” 他随手一指身侧的一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的菜肴,几人正在一边谈笑,一边喝酒吃着菜。 沈芊君坐了下来,一看那一桌子菜,立即蹙眉道,“咱们能吃完么?” “嘿嘿,客官,您说话真有意思。”说毕,那小二便冲着高冉昊一笑,“客官,你们慢等。” 待小二扬起肩头的毛巾离开后,沈芊君才凑到高冉昊面前,“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说话有意思?”方才她根本没说什么啊,只是说这么多菜吃不完,这也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吧。 高冉昊拿起茶杯,用茶水泡了泡杯子和筷子,然后白了她一眼,倒满了一杯茶递给她,“你说的确实是笑话。”说毕,眼睛朝着一个已经吃完饭离席的桌子看去。 沈芊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一桌子的人,菜只动了一点,就这么走了?这也太浪费了吧,再一看其他的座位,同样如此,大家都是只动了动筷子,吃了一点便不吃了。 她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奢靡之风盛行,国之将亡的征兆。 不再说话,她端着茶杯喝起茶来,一口香甜的茶水入口,她又皱了皱眉,因为这是上好的雨后龙井,可是在这么普通的酒驾,却也能喝到这么好的东西,可想而知,宫廷里,已经奢侈到了什么地步。 等了片刻后,好几个小二便端着托盘上来,前前后后,一共摆了十几道菜。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高冉昊的脸上露出了餍足的表情,眼睛都眯缝到了一起,然后拿起筷子便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对于这种挪用公款的行为,沈芊君很是鄙夷,但是美味当前,她也忍不住,拿起筷子便往焖黄鳝夹去。 她的筷子刚靠近黄鳝的砂钵,便被高冉昊用筷子夹着,踢了出去。 “吃不得。”他淡淡道,一副医者仁心的姿态。 沈芊君悻悻地把沾了一点黄鳝汤汁的筷子伸到舌头上舔了舔,然后又眼睛光亮地盯上了最角落的一盘烧地红扑扑的肉,垂涎欲滴。 “要是再死在路边,我可不会管。”高冉昊继续白了她一眼,在她的筷子就要靠近盘子的时候,又猛然缩了回来。 于是这样来回了好几次,最后沈芊君都可怜兮兮地舔着筷子,终于忍无可忍了,“不吃了!” 这厮分明就是点一桌子的美味吃独食,而且还很不地道地找个看客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 “不吃浪费可惜了,再说了,吃晚饭咱们就得板正经事了,你确定要打着饿肚?”边说着,高冉昊边端起菜色中间最为清淡的一盘炖南瓜,笑嘻嘻地递给了她。 一盘大南瓜,就是她的午膳。 “好。”沈芊君磨着牙,干脆用勺子将盘子端到了自己面前,大吃特吃了起来,此时,一边还有不少的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大抵是觉得这女子奇怪,放着一大桌子的菜不吃,只吃一盘大南瓜…… 早就感觉到了身后那一阵阵的目光,或是同情,或是不解,这一顿饭吃的异常地漫长,高冉昊就像是个美食家般,伸着筷子,偶尔夹一点菜,细细品尝,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恩,不错,果然天下美食在汴州,天香楼差远了。”高冉昊随口说着,可是正在狍南瓜的人,却猛然抬头,“你说什么?你记起来了天香楼?” 天香楼的事,也算是他们美好回忆中之一,还记得那时候锦澜帮衬着他一起戏弄那些纨绔子弟,可是自此之后,天香楼便倒闭了。 “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后厨不就是天香楼么?”高冉昊翻了个白眼,大有埋怨沈芊君贵人多忘事,而且还忘了自己帮她的事的意味。 沈芊君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白高兴一场,只是她没想到北鲜都城也有个天香楼,而她跟没想到,那天香楼就是锦澜为了纪念他们的点点滴滴,而特地命人改了名字的。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高冉昊餍足的垫着肚子,而沈芊君只能耷拉着脑袋,像没吃一样,真是可恶。 “走吧,咱们该干正事了。”他说着,随手将一个金元宝丢在了饭桌上,然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了扇子,将折扇一开,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大冬天的开扇子,有病。 沈芊君在后面跟着,心里的反抗情绪猛增。 “我们去哪里?”她追上男人,勉强笑着。 “去汴州最繁华的地方。”说毕,折扇一摇,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护城河道,“就是那,据说汴州最繁华不过卞江。” 两人来到卞江边上,沈芊君的脸立即就僵硬了下来,江边停满了乌篷船,各种花红柳绿的女子,穿地单薄,正依靠在船边,扬着手里的帕子,一路招蜂引蝶。 这里的确繁华,而且繁华地有些过头了。 吃晚饭便来这里贪图享乐,这点倒是和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性子很相称。 “你进去吧,这种地方我不去。”见高冉昊抬步就要走下去,沈芊君急忙别开身子。 “还必须你去,记住,咱们可是要事在身。”见人儿闹别扭,高冉昊又笑盈盈地回身,走到她身边,撩开她耳边的碎发,声音妩媚。 要事在身,真看不出这是干地哪门子要事。 “好,我进去,可是要是坏了公子你的好事,小人这厢就不负责了。”沈芊君双手摆在腰际,学着寻常丫鬟的模样,给高冉昊做了个揖,可是嘴上却带着毒辣辣的笑。 高冉昊只是风雅回笑,然后在人儿脑门上一弹,“这可是你说的,小人,那就跟上了!” 看着男人得逞的笑意,沈芊君真想自咬舌根,哪里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小人的? 第289章 三番五次戏弄(4) 走进乌篷船,扑鼻便是一阵脂粉的香味,里面的装潢很是惹眼,进去便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圆桌,上面叠放着果盘,果盘里摆地都是一些颜色艳丽的水果,比如红梅……红樱桃……还有香蕉…… 还都是一些禁忌词语的东西,沈芊君翻了给白眼,心里已做好了待会非礼勿视的准备。 迎面便走来两名女子,她们都穿着一身鲜红色的纱衣,衣服只遮住了到胸的部位,锁骨和脖子以及一半的背部,都裸一露在了外面。 看着女子们饱满的所在,那身姿妖娆如水蛇一般,真是叫人看了不免心头一颤,如此佳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两人嫣然一笑走来,先是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沈芊君,然后又笑盈盈地攀到高冉昊的身上,两个人,一个人一边,露出了媚态,“公子是想听小曲呢,还是听船戏?” 那个说话的女子,嘴巴涂抹地鲜红,就似那桌子上果盘里摆放的红樱桃一般诱人,她只那么微微一张嘴,估计男人们都会主动掏腰包了吧。 果不其然,高冉昊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际,但是意外地,没有掏出钱来,而是将他的那把折扇拿出,然后在两名女子面前,扑的一声打开,闪着凉风。 两人本就穿地单薄,现在又要享受着高冉昊如此的待遇,不免冻地全身刺骨,一边说话,还一边瑟瑟发抖起来,“公子……”女子眼里已经露出了一汪水花。 “那就来一段小曲好了。”说毕,这才从腰际掏出一锭银子,弯身放在了茶几上,两名女子一见那银光闪闪的东西,立即露出了更加可亲的笑容,然后冲着高冉昊作揖,“公子且慢等,容妾身们去换身衣裳来。” 说毕,两人便都款款退了出去。 船舱里,瞬间只剩下两人,高冉昊看了看四周,然后选择了一个他认为舒适的座位,坐了下来。 沈芊君跟着走了过去,站在座位的方向,可以看到对面的乌篷船上,笙歌艳舞。和这边的景象不一样,那边是好几个女子围绕着一个男人,有几个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正在陪着男人喝酒。看那男人一身锦袍的打扮,身份定是显赫的。 这里可以看到那边乌篷船的任何动静,而此刻,沈芊君才渐渐明白了高冉昊选择这艘乌篷船的原因,“怪不得你看也没看便走进了这家,想来你是胸有成竹了?咱们在这里等谁?” “等宫里头的大人物,不然怎么接近安后?就你这个笨脑袋,估计只能在汴州城花光了银子然后上街乞讨去。”高冉昊拿着扇子点着沈芊君的额头,沈芊君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然后噘嘴道,“你的美人来了,小的去外面等着公子。” 她想去外面透透气,可不想看着这个男人在这里寻欢作乐。 “恩?本公子何时准许你走了?你这丫头真不听话。”说毕,便将人一拉,送到了自己怀里,沈芊君啊呀一声,看着两名女子上前作揖,脸扑地就红到了耳根。 可是她刚想要起身,便又被高冉昊禁锢着,无奈,只能像只小猫咪般,窝在他的怀里了。 不时,又走出了几名女子,打扮并不太妖娆,一看便是乐师,乐声陡然响起,两名女子水袖一舞,立即便在船中央,翩跹起舞了起来。 这里的女子不问客人的出处,不问客人的来由,只要看到钱,她们便会满足客人所需,倒是和其他地方的歌女不同。 一曲曲靡靡之音传来,恍若亡国之音。 沈芊君窝在高冉昊的怀里,看着眼前歌舞的同时,视线还不断地盯着那边的船,直到看到有人从岸上走进了船里,她才有了惊动,却被高冉昊很好地按了下来,隐藏地极好。 “来,给本公子递一颗红梅。”高冉昊看了沈芊君一眼,知道此刻她心不在此,全在那边的船上了,于是想要引开她的注意。 沈芊君这才回神,看了眼盘子里的红梅,伸出手去抓,“不怕我毒死你?”她回头,把红梅塞到了男人嘴里,恶狠狠道。 “其实,我更想吃你的……”含着嘴里的红梅,味道不像一般的酸涩,倒是很甜,高冉昊眯缝着眼睛,却仍旧是笑地风凉。 “看舞,看舞。”不想和他继续下去,她知道,如果两人说起无赖话题来,最后赢家肯定是他,于是她又安然地坐在他身上,看着两名女子跳舞。 跳了安可,曲子停下,两名女子笑眯眯地围到了高冉昊的身边,“公子,你都没有认真看我们表演。”她们带着一丝的娇嗔,埋怨地看了眼坐在高冉昊身上的沈芊君。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即便在这种风月场地,也要被人当做是假想敌,真是可笑。 “不好意思,你们误会了,我只是公子的洗脚丫头。” “噗。”两名女子都捂着帕子笑了起来,然后道,“可不像,倒像是小情人。” 谁要做他的情人?沈芊君脸刷地就红了下来。然后无心去听高冉昊和她们的攀谈。 两名女子十分健谈,和他谈天说地,几乎是把南越的风土人情都说了个遍,开始沈芊君以为,这次定是像上次他们被绑架到虎头山上,他故意和小秃子套近乎,骗取一些重要信息。 本以为他是要从这些风尘女子口中打听那名大官的行踪,但是听来听去,无非都是在说吃喝玩乐的事。 “公子,要不要来点酒?”话意阑珊的时候,两名红衣女子提议道。 “想来这乌篷船也是金屋藏娇,藏了许多美人,不过被你们猜对了,这位便是我新娶进门的小妾,凶恶地很,就连我逛逛街她也要跟着,今日美酒无福消受了,改日再来。”说毕,浅浅一笑,又从钱袋子里拿出了两锭银子,美人们笑嘻嘻地接过银子,只当这个只看才艺便走的客官是因为家中小妾管地太严厉的缘故。 沈芊君无故被做了挡箭牌,好不容易走出了那乌烟瘴气的乌篷船,呼吸着新鲜空气,往那边的船看去,方才里面的两个男人,竟然也出来了,她急忙就要绕过船头走过去,却被高冉昊一把抓住了手肘。 第290章 三番五次戏弄(5) “你干什么去?”高冉昊忽然紧张道。 “他们要走了,咱们不去拦么?”沈芊君诧异道,看着男人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奇怪。 “追他们做什么?又不是我们要找的吴大人。”高冉昊拽着人便上了岸,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他们不是吴大人?那你坐在那里让我盯着他们看什么?”沈芊君顿时恼怒起来,难不成,自己又被这厮给耍了? 结果证明真的是,这个男人把她彻头彻尾地给耍了。 “我只是觉得那男人身上的腰牌好看,所以让你也瞧瞧。”高冉昊无奈道,一副无害的模样,却是叫人气得咬牙切齿。 “你你你,我真是笨,早就知道你去那里就是为了泡妞!” “泡妞是什么?我不泡妞,我泡你……”虽然听不懂沈芊君的粗口,但是明显可以猜出她话中的意思。 “无聊!”沈芊君快步而去,不想再回头,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再说半句话,只是她不知道,方才和那两名女子天南地北地交谈,还真的套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说,汴州最有名的青楼在哪里,汴州哪家戏院最有名,平时那些达官贵人爱去看,汴州哪里的菜色可以和皇宫里相媲美…… 只是为今之计,该先从哪里下手,是高冉昊最头疼的一件事,他看了眼街边叫卖冰一糖葫芦的人,忽然有了主意。 “肚子饿不饿?”他好心问道。 “废话。”沈芊君白了他一眼,中午就吃了一个南瓜,能不饿么? “你还真是海量,像你这么能吃的女人,谁能养得起你,还不如养几头母猪,过年了还能宰了吃,可是你,只能看,吃上一口还得讨价还价。”高冉昊嘀咕着,从钱袋子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了她,“喏,去买吧。” 看着方才对那两名女子那么大方,她们随便跳个舞就拿到了三锭银子,而现在,自己的手里,却只可怜兮兮地躺着极快铜板,云泥之别,真是让人发指。 “你就不能大方些?对她们那么慷慨。”拳头紧了紧,然后又松开,沈芊君把手又伸到了高冉昊面前,然后摊开。 高冉昊则是又掰开了自己的那把扇子,盈盈一笑,“改天你也给我跳一支,可以考虑考虑用金元宝砸你。” “算了,当我没说。”沈芊君收回手,当真是气得肺要炸掉了,然后咬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朝着那卖冰一糖葫芦的人走去。 极几块铜板,只够买一根糖葫芦,人家老板看她一身锦衣,劝着她多买几根,她却只能可怜兮兮地摇头,“不好意思,我牙疼。不能多吃。” 牙疼还吃,还不能多吃?这理由真是屌爆了。沈芊君也觉得好笑,拿着一根糖葫芦转身,却没看到高冉昊。 人死哪里去了? 当她左顾右盼的时候,终于在对面的茶寮内,看到他正在慵懒安逸地品茶,看着那青花茶杯还有那上好的茶壶,这一壶茶定是价值不菲。 “多少钱?”她指着茶壶问,已是杀气腾腾,好像手里拽着的不是糖葫芦,而是一把菜刀。 高冉昊端着茶杯,懒懒抬眼,伸出三根指头。 “三十文?”她气呼呼地蹬着他,然后自顾自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便喝了起来,牛饮,一直是她的习惯。喝完茶,她便要吃糖葫芦。 高冉昊却缓缓开口,“先吃第几个?” 沈芊君看了一共七个葫芦,将手一收,“都是我的。” “你不是牙疼么?”高冉昊反驳道,不以为然。 莫非这厮有顺风耳,连方才她跟老板撒谎的话,他都听得到。 “牙疼我也要吃。”说毕,她将手里的糖葫芦一横,在中间的部位咬下一口,然后满意地笑着,好甜。 高冉昊一看她正好咬中的是第四个,于是放下茶杯,“好,那就第四个。” “什么意思?”沈芊君不解,可是高冉昊已起身了。 方才他就已经在心里排序了,青楼、戏院、饭馆、茶楼、……寺院,就是将方才在那两名女子那打探到的消息,达官贵人经常的去处排了个顺序,然后让沈芊君选择。 最后的结果是茶楼…… “去桂香茶楼。”高冉昊将扇子一收,已先走了出去。 沈芊君猛咬了一口糖葫芦,看着手里未喝完的茶,现在他们难道喝地不是茶?而是尿? 桂香茶楼是汴州最大的茶楼,据说这里拥有来自三国各种的名花名草,南越本国就盛产茶叶,所以可以说,只要在桂香茶楼,你便可以喝到这个世界上所有品种的茶。 当然,沈芊君不知道,自己当年在云宫发明的柚子茶,也被这座茶楼收购了。 茶楼里装潢很讲究,单单就茶座来看,就有很多风格,最西边的是乌木雕花的坐席,圆拱形门栏隔开每一个座位,最东边则是梨花木雕的座椅,看上去不如乌木雕花座椅那么深沉。 高冉昊看了看,问着身边的人,“坐哪边?” “随意就好。”反正自己都喝饱了。 两人在乌木圆拱形的座位坐下,小二拿上单子让两人选择,高冉昊扫了一眼茶单上的名字,一些茶他早就喝过了,倒是这柚子茶,听起来新奇,“就要它吧。”他手一指,沈芊君却怔神了半晌,“喝柚子茶?” 她看着男人,直到看得他有些不安了,才恍然一笑,“没什么,就选它吧。”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选柚子茶,也只不过是图新鲜。 小二立即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句,“一壶柚子茶。” 隔壁的座位听到这边喊了柚子茶,顿时也觉得新奇起来,“小二,那柚子茶可有来头,给我们说说。” 小二扭头,笑着拿起清单便走到他们跟前,“你们可不知道,这柚子茶,可是当年云宫的皇后发明的。这可是只有大内的皇上妃嫔才能喝到的东西。”他神乎其神,脸上神采奕奕。 “哦?大内的东西能到你们手上,你吹吧?”几人笑了起来,甚是不信。 第291章 羊入虎口(1) “你们有所不知,传说大云的宸王对先皇后是情有独钟,于是才弄到了那配方,并在王府制作,是以这配方才流落到了民间,传到了咱们南越。” “原来如此。”大家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心情都甚好起来,“那就给咱们也来一壶。” 旋即,这边乌木桌椅上的人都要了柚子茶。 高冉昊侧耳听着那边小二的对话,直到他忙开了,这才淡淡一笑,“原来这东西是你做出来,怪不得你表情那么惊讶。” 沈芊君低头,柚子茶是当初大家在御花园里,她给那些嫔妃们做的,回想起来,好像那些事已经很久很久了,她都快要不记得了。 等小二端来茶壶的时候,高冉昊明显动作有些急,给自己倒了一杯就送到了嘴边,看着他差点被烫坏了舌头的模样,沈芊君脸色这才好了一些,“方才喝了那么多?你就不怕被灌死?” 高冉昊不笑,捂着茶杯吹气,摇着头,“我想尝尝。” 沈芊君叹了一口气,然后笑着,“柚子茶喝凉地才好喝,这么汤,根本喝不出它的风味,加些冰块,若是在夏天喝,别有一番情趣。” “这样。”高冉昊淡淡道,脸上有了一些失落,他的脑子里,真的没有任何和她的回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上楼的声音,而楼上的几个小二,都立即迎了上去。 “吴大人,哪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二的脸上带着惊喜,立即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芊君急眼看去,一个带着镶玉石帽子的白眉男人,正被众人众星捧月地拥了上来,他眼色很冷,淡扫了眼楼上的坐席,然后不悦道,“恩?” 小二立即会意,然后赔笑着,“大人,您需要安静,小的这就让他们去楼下。” 说毕,几个小二分头来跟这些客人斡旋,而大家似乎都很清楚这吴大人的来头,连坐上未喝完的茶都顾不上,便急匆匆地朝楼下跑去。 最后只剩下沈芊君和高冉昊这一桌子,见高冉昊没打算走,沈芊君也坐在那,却不知道,他们的身后,几名大内高手已经做好了要拔刀的姿势。 “两位客官,麻烦你们去楼下。”小二凑到高冉昊耳边,而后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吴大人可是得罪不起的。” 高冉昊淡淡一笑,这才慵懒起身,冲着对面的人道,“娘子,咱们就去下面坐。”说毕,打开了他那本纯属用来做装饰的扇子。 这么快就妥协了?不是专程来找这个吴大人的么? 与那白眉的吴大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芊君明显感到来自他身上的杀气,她只觉得全身的汗毛立刻不由自主地竖起。这个男人身上的阴气太重…… 临下楼的时候,她余光扫视身后,看到那白眉的吴大人正凑到身边的护卫耳边,在说些什么,她有不好的预感,是冲着他们来的。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吴大人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得罪不起。”小二重新摆好了茶杯和茶壶,然后又道,“我们掌柜的说,这壶茶他请客了,两位客官尽情地喝。” 待小二走了,沈芊君才忽然抓上了高冉昊的手,“咱们要怎么接近他?” “投其所好。”高冉昊神秘一笑,方才从那人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他们引起了他的注意。 “投其所好?”可是这个吴大人喜欢什么?沈芊君回味着高冉昊的话,然后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着方才从他身边走过,所打量到的情景。 那个人一身穿地很干净,紫衣的袍子,看过去给人就是那种阴鹜的感觉,他的手指上带着玉扳指,喜玉的人,性格本就该偏向阴柔的。 再绞尽脑汁,似乎发觉不到其他的了。 “到底是什么?”沈芊君有些焦急。 高冉昊呷了一口茶,然后才缓缓开口,“女人……” “噗。”沈芊君一口茶水差点没吐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投怀送抱?” “不必,他会找上门来。”高冉昊依旧慢条斯理地喝茶,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便觉得周身传来了一股杀气。 几乎是同时,从二楼,飞下来几名杀手,那些杀手手里都拿着大刀,凶神恶煞。 只是他们都没有立即动刀,而是围到了高冉昊和沈芊君身边,“两位,我家主人有情。” 看他们的架势,哪里像是在请人,倒像是要打劫一般。 高冉昊对上沈芊君的眼神,然后缓缓起身,“那咱们走吧?” 重新上了二楼,这一次却是被架了上去的,吴隐正一只脚架在另一条的大腿上,端着小杯子喝茶,大概只有寻常杯子一半那么大。 他喝茶倒是挺讲究的,只是方式太古怪,一边喝茶的时候,还往杯子里加东西,不细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鲜血淋淋的东西。 吴隐慢条斯理地将那带血的东西丢进茶壶里,瞬间,清澈的茶水便被染地血红,旁边的侍卫立即倒上茶,递给吴隐。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那边在倒茶,这边,一个侍卫单刀直入问着。 这问题好生猛,也好奇怪。 “她是我的洗脚丫头,我们是楚州人,进京城来寻亲戚玩几日。”高冉昊淡淡解释着,看着吴隐喝着那血粼粼的东西,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沈芊君捂着胸口,隐隐作呕,这个白眉男人好重口味。 吴隐在喝茶,却也在听着这边的交谈。 “那我家主子想买你这丫头一晚,你开个价钱吧。”那人又接着道,好像在卖猪肉一般开价。 沈芊君看上那人,差点没被噎死,不过想来,这样也好接近这个吴大人,于是便没有吱声。 “就买一晚上?”高冉昊露出了为难之色,不过南越的风俗便是如此,有钱人家妻妾成群,而这里的很多人,都流行买卖女子的第一夜。 被破了身的女子,要么被卖去青楼,要么便被卖去做有钱人家的丫头,所以现在吴隐的人自然以为,沈芊君也是这种被卖到有钱人家的丫鬟。 第292章 羊入虎口(2) 见那人冷沉着脸,高冉昊忽然嘿嘿一笑,“也对,我带着家中丫头出来,总不能把她给卖了,回去也不好像我家的老子交代。” 听到高冉昊这么说,吴隐的侍卫也放松了警戒,将那别再身后的大刀又送进了刀鞘里。 “公子府邸在何处,明日我家主子便会命人把钱送到。” 这买卖听起来还真合理。 高冉昊皱了皱眉,他们才来,并没有决定在哪里下榻,想了许久,他记得他们来这家茶楼的时候,见过一家客栈。 “就在这附近的如来客栈。” “好。”那侍卫应声,然后抬手做了个请人离开的姿势。 高冉昊起身,看了眼沈芊君,然后打开扇子下了楼去。 二楼死寂一片,明明站了十几个侍卫,可是大家连呼吸都不带声音的,可见这吴隐有多阴冷。 一壶茶喝完了,吴隐才冷冷开口,“回去吧。” 于是沈芊君便被两个侍卫看着,下了楼梯。她被送上了吴隐的马车,一辆华丽不差于宫廷车驾的马车。想来他是汴州第一权势者的名头也不是虚的。 沈芊君临上马车时,在卖糖葫芦的人身后,看到了高冉昊的身影,她这才安心地推开门进去。不知何时,她对他竟然这么依赖了。 吴隐随后跟着上了马车,他坐在了主位上,一上车便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起来,根本看不出一点对沈芊君感兴趣的样子。 沈芊君只能干坐着,感觉马车里的气氛都快要凝固了,一路上,听不到任何叫卖声,大概这马车经过的地方,百姓们都不敢出声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门打开,吴隐踩着人肉垫下去,没等马车里的人,便对着身边的人道,“带她去我房间。” “是。”侍卫领了命令便等着了马车外。 沈芊君踩着肉垫下了马车,看了眼府门宽阔的大门,若说这吴府可以和大云的王室府邸媲美,都完全没有一点夸张成分。 十几丈宽的大门,门高十来米,也是就咱们现代的三层楼那么高,这么高的大门,打开声音十分浑厚。 而门上的牌匾,更是辉煌,上面的字一看便是纯金打造的,而且吴府两个字的下面还写了四个小字,‘御笔亲提’。一个官僚家的大门,竟然都要由皇帝亲自提笔,可见这个吴隐,不仅仅是权利登天那么简单了。 几乎是被左右的人押着进去的,刚跨过门槛,沈芊君便惊诧地差点没脚底一歪,迎面站了二十几个女人,都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每个打扮地都极尽妖娆。她们年龄各不相同,几乎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最小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躲在最里头,最大的有四十几岁。 难道这些都是吴隐的家属?他的母亲和孩子? 可是一看这些女人投递过来的眼神,杀气腾腾,她便否决了自己的猜测,更为可怕的是,走过大门,那些女人便躲到了后面,眼里带着恶毒,议论纷纷起来。 想来那些都是吴隐的妻妾了。 她快步走着,尽量想避开那些女人的毒眼,可是才走几步,又被走廊里的一些男人给吸引了过去。 可以说他们是男人,但是他们的打扮,太过妖娆,倒不像是一般的家丁,倒像是禁脔……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难道这个吴隐也是像苻坚那般的重口味,男女通吃? 看着那十几个男人,露着好看的脖颈,一身扑粉带香的,她全身就哆嗦起来。 “这些可都是大人的家眷?” “恩。”侍卫冷道,然后径直走上了游廊,七绕八转地走了许久,侍卫们才停下,然后有人推开门,将沈芊君推了进去。 沈芊君回头,身后已没了方才的莺莺燕燕,倒是清净了不少。她刚迈进去,身后的门便砰咚关上。 屋子里很阴暗,扑鼻一股香味,但是却闻不出是属于哪种香味,她定睛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两进制的房间,左边便是卧室,前方有屏风,右边便是墙壁,上面挂了许多的画卷,看那些画卷,多半都是一些山水画。 这屋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她步子顿了顿,忽然便听到耳边传来的水流声。 “进来。”那水流声夹杂着男人阴冷的声音,让人顿时觉得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沈芊君定了定神,不知道高冉昊跟过来没有。 她几步穿过屏风,朝着里面走去。 眼前立即开阔了起来,一张藕色的帷幔隔开里面的风光,一个男人正露出脑袋,在水里沐浴。 她忙别开头,可是下一秒,阴冷的声音继续传来,“拿过来。” 他没有主语和宾语的话语让人很费解,若不是看他头所偏向的方向,根本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沈芊君不紧不慢,走到了水池边,拿起了角皂,伸手要递给吴隐。 吴隐冷冷扫了那只手,立即蹙眉起来,一挥手,便打掉了沈芊君手里的角皂,等她一缩手一看,手背上已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液汨汨流淌。 “你会武功?”吴隐防范般出声,可是依旧泡在水里,但是那双眼睛却阴鹜地要吃人。方才他的那一掌只不过是试探,沈芊君并没有回手,也没有反应敏捷地抽离,而是狠狠地受下了那一巴掌,是以吴隐才会心中狐疑,不确信问道。 “回禀大人,奴婢只是一个粗使丫鬟,平日里劈柴烧火,所以虎口与食指部位的皮肤才会这么粗糙,是长了老茧所致。”沈芊君整理好如何回答便脱口而出,脸上倒也没有惊恐之色。 这便引起了吴隐的怀疑,“这么好看的丫头做粗使丫鬟,未免太可惜了吧?” “我家公子喜男风,所以府里的女子都只是做了粗使的活。”想到方才自己在游廊里看到的景象,沈芊君便随口胡诌,总之先应付过关。 只是吴隐听到沈芊君的话后,眉头立即皱了皱,“就是今日的那个男人?” “是。”沈芊君应着,可是明显感觉吴隐的语气不对,大有要将高冉昊收房的意味…… 第293章 汴州之风(1) 她忽然觉得好笑起来,不知道高冉昊承欢在一个男人身下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销魂,她失神之际,吴隐已经不悦。 “知不知道,伺候我走神的话,是要掉脑袋的。”那阴鹜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是不悦。 “是,奴婢谨记。”沈芊君立即表露出恭顺的模样,然后又取了一块角皂,走到吴隐的身后,给他搓背起来。 吴隐这才去了一点那身上的戾气,觉得这个丫头很聪明。 只是沈芊君手里拿着角皂,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接近这个吴大人,取得他的信任,看来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帮吴隐洗完澡,搓背。伺候他穿上一身紫色的亵衣,吴隐光着脚便朝着内室走去。 沈芊君跟在后面,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妙。 “你晚上,需要本座给你多少钱?”许久后,吴隐才斜靠在床榻上,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起眼前的人来,他的眼神里带着杀气,似乎能将人周身都看光,那身上的衣物,不过是摆设。 “这个公子决定就好。”沈芊君垂眸,不知道接下来这个男人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不过忽然,她一惊,因为吴隐对自己的称呼。 本座? “靴子里的匕首,扔了。”吴隐扫视完沈芊君后,转过身去,然后整个人便平躺了下来。 原来方才他不仅仅是在打量,而是在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这个男人的眼光好犀利,他的眼神好毒辣。 他的冷和高允以及锦澜的感觉都不同,他的冷,彻头彻尾,让人随时都需要加强警惕。 沈芊君弯腰,抽掉靴子里的匕首,将它一扔,直到耳边响起了金属落地的声音,吴隐才缓缓开口。 “上来吧。”那声音冷鹜地要死。 吴隐躺着,那一身的紫袍很合身贴体,隐约能看出他身上的腹肌。 沈芊君按照他的指示,伸手缓缓地去解开他身上的亵衣,指尖很轻柔,几乎没有碰到男人的肌肤,便将他的衣服脱去。 吴隐猛然睁开眼睛,忽然一把抓住沈芊君的手肘,冷笑,“你很可疑?” “大人见笑了,奴婢何处可疑了?”沈芊君干笑着,看着男人的手缓缓地下移,然后在她方才受伤的地方,狠狠地将指甲抠了进去。 血又再次流淌了出来,将吴隐的指甲染红,“你的冷静很可疑。”吴隐说完,指头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沈芊君疼地嘶嘶喊痛,立即赔笑着,“奴婢的性子向来如此,大人若是不喜欢,将奴婢送回去就是了。” 听到她这话,吴隐的指甲才缓缓地松开,然后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这样就完事了?沈芊君纳闷着,然后应声退了出去,走出门时,便有侍卫上来,“跟我来。” 沈芊君点着头,然后便跟着那侍卫走了几步,发现周围方才站着的一群男人,此刻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一个别致的院子,房间布置地也很雅致,侍卫带着人进去便离开了。 舒了一口气,沈芊君走到桌子边,便大口喝起水来,咕咚咕咚,然后冲着不知道哪个方向大吼了一声,“高冉昊,出来,我知道你在。” 果然,片刻一声,高冉昊打开了门,直接从大门走了进来。 “与那吴大人相处地可还好?” 沈芊君坐定,看着高冉昊一身闲散的模样,心里便来气,“我出力,你倒好,什么也不用干。”还不给人吃饱饭,她捏着自己饿扁了的肚子,有些埋怨,方才面对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她差点就反击了。 高冉昊挥手一扇,大门便轻轻地关上了,然后坐到沈芊君对面,压低了声音,“你被打回来了,是因为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种话? “让公子您失望了,我没问题,他估计也没问题,我还没近他的身,他便让我停手了。”沈芊君气鼓鼓道,然后悬着自己受伤的手。 高冉昊一瞥沈芊君的手,立即蹙眉,“受伤了?” “废话,不然我自己好玩,故意拿刀子戳自己?”沈芊君说着,举着自己的手好不让它继续流血,然后起身走向内室,翻找着看有没有药箱之类的东西。 高冉昊抢先一步,走到沈芊君身边,打开了几个抽屉,终于看到了一点纱布和一些药膏,“也难怪,那个男人本就阴地很,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高冉昊认真道,然后抓着沈芊君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半跪着,帮她小心地擦拭着伤口起来,那伤口很深,本来口子就很大,里面还被挖深了些,他看的心疼,不禁皱眉。 “你也知道心疼我了?早知道就该让你进来,吴隐的男宠似乎挺多。”沈芊君随口道,高冉昊却是手一僵。 “原来他真不是个正常人,所以才会看到你这只大肥羊却无动于衷。”忽然,高冉昊盈盈笑了起来,你语气里,颇有几分调戏的味道。 高冉昊的嘴上带着痞意十足的味道,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含糊,小心地帮沈芊君包扎着,“我答应了可汗,只要咱们帮他拿下安后,他日他攻入汴州的时候,便是我们远走高飞之日。你愿不愿意?” 现在他们之间,已没有什么阻碍了,萧雨已经不在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和顾及,也自然不在了。 “你真的愿意?”许久后,沈芊君才开口,竟然觉得自己嗓子干咳地厉害,有一点鼻酸的感觉。 “当然愿意,我说过我重口味,审美一向走眼。”高冉昊唇角一扬,似是无奈道。 沈芊君扯着嘴唇,“真不知道你这毒舌跟谁学的,师父的那张嘴也没你毒。”看着手上的伤口已包扎好,而且脉象还挺好,沈芊君满意一笑,“不如咱们到时候就去找师父吧,师父一个人怪可怜的,你一身的医术也是他教的,总要知恩图报吧。” “跟着你就好,其实我对谁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不过对你的感觉却很强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高冉昊说话的声音也低了几分。 第294章 汴州之风(2) 沈芊君扫了一眼,才不信他这样煽情是出自本意,单手靠着自己的头,坐到了床榻上,“我累了,要休息,你滚吧。” “你就这样过河拆桥?”高冉昊努嘴,但是已极其无赖地挪到了床边。 沈芊君拿脚丫子踢了他一下,翻了个身,“跟你学的。你快些滚吧,被吴隐发现了,真该把你收了做男宠了。” “你心疼我?”高冉昊盈盈一笑,身子侧下,已躺倒了沈芊君身边,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煞是认真地等待人儿的回答。 “我可不喜欢菊花残。”扯了扯被男人压着地被子,沈芊君索性侧过了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床榻发呆,现在她的脑子里是空白的,经过了这么多事,当年浮音对她同下狠手的痛,她还一直跟耿于怀,听到高冉昊说要带她走,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么多年支撑着她活下去的理由,不就是为了报仇么? “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我菊花残了,你也只好认了。”高冉昊恬不知耻道,忽然抬头凑到了人儿的耳垂,语气猛然就变得暧昧起来,“咱们好久没做了。” 他不要脸地直接开口,惹地沈芊君顿时脸一红,伸手挡住了他唇齿间流出地湿热呼吸,“你真是衣冠楚楚。”这个男人,外表那么地云淡风轻,恍若谪仙,可是床榻上,却又无赖地要死。 “我是衣冠不整。”温柔暧昧的声音再次传来,高冉昊边说着,大手已经辗转来到了人儿的肩头,隔着衣服,他的大手刚摸上去,沈芊君的身子便紧绷在了一起。高冉昊淡淡一笑,眼睛眯缝在了一起,“怎么这么紧张?” “你是作死,在这种环境下,还要故意撩拨我。”沈芊君声音沙哑,几乎觉得嗓子干咳地快要死了,唇畔立即缺水,不适地张开嘴巴,舔了舔。 “这床这么软,不做,可就浪费了……”高冉昊的声音也忽然压低,喉结在咽喉处剧烈的跳动,然后他身子猛地抬起,单手支撑起自己,俯身看着身下的人。 “要做就快点。”沈芊君催促着,脸上满是无奈,她就最讨厌这个男人在床上总是这么婆婆妈妈,话多。 高冉昊嘴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下一秒,他的唇就能靠近人儿的耳垂。 沈芊君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男人被放大的五官,那肌肤就像是透明的荔枝肉一般,晶莹剔透,两人的鼻息互相交缠着,原本她故意克制,呼吸地缓慢,可是到了最后便觉得呼吸不畅,脸通红了起来。 “你看起来很焦躁?”高冉昊淡淡笑着,手似有若无的探上人儿的脸,触碰到她发红滚烫的脸,缓缓、缓缓地更加凑近了些。 他湿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清甜地芬芳,属于他的味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被他撩拨地难受,这次,她主动地迎了上去,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大概一年多了吧,他们相逢并第一后,便变得更加干柴烈火起来。 “君儿……我好累……”就在两人要吻上的时候,忽然,高冉昊嘴角一弯,然后抱着人儿将她放到了自己身上,笑着,“不如你来?” “你……”现在是大白天,本来她就没那个心思,偏生这个男人又这么不要脸,现在还越发得寸进尺了,“我不要。”她快速打断,别开头去,她才不要像电视里的那些女人一样。 高冉昊‘虚弱’一笑,勾着人儿的手忽然就垂了下来,一副肾亏无能的样子。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姑娘,休息好了么?主人请你去一趟梅园。” 她才不过回来呆了一刻,连屁股都没坐热,这会儿吴隐又要让自己过去?看着身下的男人,她只气地咬牙,然后整了整自己稍微凌乱的衣服,从高冉昊身上翻了下去。“你很适合菊花残,我考虑向吴隐推荐你。” 丢下一句话便恶狠狠地离开,等她迟疑着何时打开门地时候,回头一看,床榻上的人早就不在了,哼,还算识趣,知道自己滚。 她推开门,门口站着正是方才地侍卫,此时脸上的神情已不似刚才那样冷漠,对她的态度,好像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那侍卫在前,她便跟在后面,直到走到梅园门口的时候,才忽然觉得奇怪了起来,“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姑娘,你去且跟着来。”侍卫回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恭顺,他走了几步,便引着人来到了梅园里面。 二月的天,梅花已经开地差不多了,可是这里地处南方,温度已经逐渐回升,却还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梅花,实属罕见。 她的步子越发变得轻盈了,甚至是有些小心,直到梅花园里的一抹青衣袍子的男人负手而立,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侍卫才忽然如脚上生烟般,从身侧消失了。 看那青袍的男人,身影略显清瘦,个头也不如吴隐那么魁梧高大,这个人是谁,竟然能指挥吴隐身边的侍卫,身份定是不一般,难道他是这个府邸里最得宠的男人? 男人回头,几乎是同时,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眼前的男人没有以前的玩世不恭,却是多了几分沉静严肃,但很快,在看到眼前的人后,立即嘿嘿一笑,“嫂子,怎么会是你?” 他找了她好久,却一直杳无音信,本已经做好了她已经死了的准备,那封遗诏,也被他暗放在神秘的地方,还未启封过。 “千乘太子?你?”沈芊君脸色猛地就一僵,几乎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是吴隐的男宠?”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掉下来的,昊的发小难道是个gay?这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 “你想哪里去了,吴隐是我的手下,我进进出出这里那是家常便饭,听说他带了一个美人回来,我便想看看,却不想是你。”千乘晏从高台上腾身飞了下来,方才的沉静已消失不见,只是用近乎玩味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人,“恩,没有发福,身材保养地不错。” 第295章 汴州之风(3)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终于知道高冉昊的毒舌是怎么来的了,之前他们一个燕子,一个耗子的喊,自己就该明白一个道理,物以类聚。 “是,没发福呢,而且还比以前轻了不少。”沈芊君尴尬地摸着下巴,然后抬头,冲着千乘晏嘿嘿一笑。 许久后,千乘晏才一拍脑袋,忽然紧紧地抓着沈芊君的手,“你怎么来南越了?你的那个娃娃生下来没有?大云现在可是高演的天下,不过你放心,遗照在我的手里,你若想带着你的娃娃杀回去,我一定一马当先!” 听着他激动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地话,沈芊君立刻皱眉起来,方才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被这个莽撞的男人给弄到了,现在白色的纱布正印着鲜红地血。 “手怎么受伤了?阿隐弄的?”千乘太子皱眉,然后见沈芊君不做声,立即脸色一沉,“看我怎么收拾他!” “别,不要为了我伤了你们主仆地和气。”沈芊君忙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口,然后笑道,“我被人掳走后,便辗转来到了南越,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对了,遗照?昊地遗诏?” 一提到高冉昊,千乘晏地脸猛然就沉了下来,然后露出心疼的神色,点了点头,“对,他留下了一份保你们母子地诏书,就在我东宫里放着,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母子重新夺回皇位地,这是我唯一能给耗子做的事了。” 看着他如此哀伤的样子,沈芊君差一点就要把高冉昊还活着地消息告诉他,可是一想到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沈芊君又三缄其口,然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在楚州的一户人家做下人,此行是跟着府中地少爷前来探亲,但是昨日却不明不白被吴大人带入了府中……” “你放心,咱们现在就去和阿隐说。”千乘晏说毕,拉着沈芊君的手便要走,沈芊君一怔,不适和其他男人这么亲密的举动,千乘晏一看自己的手,嘿嘿一笑,然后急忙松开,“那你跟着我,可别跟丢了,这里有机关密道,一步小心,随时都可能丧命的。” “好。”沈芊君应着,一听这里有机关,立即变得谨慎起来。 梅园的路确实是九曲回环,单看树林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机关,而千乘晏也只不过走着寻常的步子,她一时觉得会不会这厮也和高冉昊一个德性,故意在唬自己。她看了看身边开的正艳的梅花,手伸出去刚触摸到那梅花的花瓣,耳边便忽然传来‘嗖’的一声,几把飞镖射了过来,她的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即躲开了,可是一看前面的人也反应过来,回头看着暗器飞过,便抬手挡开,她要伸出去的手,这才缩了回来。 差一点就露馅了。 “嫂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千乘晏没有责怪之意,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担心。 “没事,我会小心点走的。”她低下头,表露出一丝的愧疚,其实心里头却舒了一口气,这院子果然有机关,幸好自己试探过了。 跟着千乘晏身后走了片刻后,终于看到了院子的出口,他轻车熟路地往方才的书房走去,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沈芊君心里纳闷,但是想来他和吴隐关系不错,才会如此吧,不然也不会口口声声喊吴隐为‘阿隐’了,一想到那个阴冷的男人,沈芊君便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书房守卫的侍卫一见到千乘晏来了,立即躬身行礼,千乘晏也不看他们,径直推开门,他刚走进屋子里,便一脚踢开圆桌边上的凳子,然后呵斥道,“你是长了狗胆了?敢动她?” 吴隐还在床榻上休息,一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即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嗖的一身便从床榻上下来,走到千乘晏面前,然后看着他身后的人。 “属下不知,请太子责罚!” 吴隐立即扑通跪在了地上,千乘晏垂眸看着他,脸上多了几分厉色,“来人啊,拿马鞭来。” “太子,不必了吧,吴大人也没对我做什么。”看千乘晏的架势,是要好好地修理吴隐了,沈芊君急忙上前阻止。 千乘晏却转头看着她,笑着,“奴才就该有个规矩,他做错了事我就必须罚他,不然以后如何管教其他人,何以服众?” 没这么严重吧?沈芊君尴尬一笑,站到了一边。 只见外头的侍卫捧着一根马鞭出来,递给千乘晏,千乘晏拿着马鞭便朝着吴隐的后背鞭去,啪的一鞭子下去,吴隐的后背立即开了一道口子,那紫色的袍子粘着身体,血肉模糊,他里面古铜色的肌肤立即露在了外面。 吴隐咬着牙关,只微微地发出嘶的一声。 “服不服?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吴隐垂首,眼里没有任何神色,千乘晏捏着鞭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算了,不知者无罪,这是我嫂子,以后你对她要客气些,你暂时就让她住在你府上,有任何闪失,为你是问。” “是。”吴隐一动不动地跪着,直到沈芊君开口了,他的神色里才猛然有了一些异动。 “他若是知道我的身份,是决计不会这么对我的,太子,你就别再生气了。” “嫂子,你说哪的话呢,你是耗子最重要的人,我就不能让你受一点伤,嫂子,你也别总太子太子的喊我,怪别扭的,直接喊我燕子好了。” “好,燕子。”沈芊君开口道,千乘晏这才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然后冲着外面的人冷冷一声,“还不快去准备好菜,将府中最好的厢房打扫出来。” “是。”外头侍卫领了命便离开,千乘晏拉了拉沈芊君,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而吴隐就一直跪着,直到他们走开都没起身。 一顿好菜,鸡鸭鱼肉俱全,看着满桌子的菜,沈芊君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饿了一天,现在美味当前,她实在抑制不住。 “嫂子,你看看喜不喜欢吃,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反正觉得你们女人应该吃些清淡的,对皮肤好。”千乘晏絮絮叨叨着,一边给沈芊君碗里夹了一小块猪蹄肉。 第296章 汴州之风(4) 沈芊君笑眯眯着,“多谢。” 一顿饭,千乘晏一直在说话,沈芊君挑了自己爱吃的,大抵填饱了肚子,刚喝完茶水漱口,千乘晏又按捺不住了,“嫂子,我带你去看看房间,看看满不满意。” “不用了,你日理万机,就不用事必躬亲了,现在我可是太子您的贵客,没人敢怠慢我的。”沈芊君笑眯眯着,话语里客气的成分多了些。 “你说的也是,那我就不陪着去了?”千乘晏挑起眉头问着。 “恩,去忙你的吧。”沈芊君笑着,点了点头。 千乘晏这才应声,然后脚底生烟地往大门走去,“若是他们伺候的不好,你尽管和我说。” “知道了。”沈芊君脸上依旧带着笑,可是看到千乘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的时候,她的眼眸立即暗淡了下来,看得出,千乘晏急着出去。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让人跟着。此刻她的身份不同了,那些侍卫也怕她在千乘晏身边告状,于是没人敢跟着。 她与千乘晏隔着一段的距离,跟地很紧。 千乘晏步子很快,又重新回到了书房,屏退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便大步走进了屋内,然后一把搀扶起还跪着的人,“阿隐,痛吗?” 吴隐被搀扶起来,只低着头摇头,许久后才抬起头问道,“她是昊公子的妻子?” “恩。”千乘晏眼里多了几分柔情,手小心地触摸上吴隐的双肩,然后拉着他往床榻走去。 沈芊君走到门边将方才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此刻她越发觉得奇怪了,看得出,千乘晏是很心疼吴隐的。 为了听清楚里面的谈话,她抬头看了眼房梁,然后摇头,自己的轻功不行,于是只好悄悄的走到窗户边,贴在上面,用指头扣了一个小洞。 透过小小的洞,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吴隐此时已趴在了床榻上,整个背露在了外面,千乘晏手里拿着一个瓶子,正在小心地为他擦拭,看着男人雪白的手在那古铜色的皮肤上来回游走,那一刻,沈芊君忽然觉得怪怪的。 “阿晏,她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咱们挑了那么多女人,只有她和安后长地最像,而且我试探过她,她很冷静,好像还有一点身手。原来她就是沈皇后,怪不得了。”吴隐躺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没有之前的冷漠,却有一丝丝的温柔。 千乘晏的手一僵,眼里忽然一沉色,“找谁也不能招她,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两人似乎在商量一件机密的事情般,但是忽然戛然而止。 原本躺着的男人,忽然坐起,然后抓着千乘晏的手,眼里居然有一丝暧昧,“阿晏,我想要。” 千乘晏手里的药瓶子一丢,看着此刻风情万种的男人,伸手缕上他白色眉,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我也是……所以今日才来找你……实在想地不行……” 说毕,两人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彼此靠近…… 沈芊君惊地睁大眼睛,趴在窗户上差点没叫出声,还好她及时捂住了嘴巴,然后转身。 眼前落下地白影就像抓小鸡一般将她抓起,然后快速地飞奔离开。 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沈芊君的脸绯红,心跳还跟着跳动地异常起来,她觉得口干舌燥,然后自顾自地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便喝了起来。 高冉昊环抱着双手,在一旁看着,嘴上有一点宠溺的笑意,“你喝水地样子,果然很爷们。” “这叫女汉子。”沈芊君回了一句,然后用近乎悲伤的眼神看着身侧地人,“你知不知道你的发小是断袖?” 高冉昊蹙眉,然后摇头。 沈芊君脸上立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然后走到他面前,摸了摸男人的脸,“你该不会已经是菊花残了吧。” “你才是。”高冉昊举着拳头做个虚张声势的动作,然后垂下手环抱在了胸前,“我是男人难道你不清楚?咱们不是早就试过了么?而且还试过了好几次。”忽然,高冉昊笑得柔美起来,然后凑到人儿的耳边,似乎要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 沈芊君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立即打断,“燕子好像在密谋什么?” “我知道。”高冉昊淡淡道,似乎显得对此很没兴趣。 “你知道他们密谋什么?”沈芊君一时露出惊讶的神色,抬头看着男人。 高冉昊摇头,似是无奈,“你的理解真是拙计,我是说我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可是不知道具体内容。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你。”沈芊君气地磨牙,这个男人的毒舌绝对是和千乘晏一起斗嘴时升级的,她不觉又好奇道,“你这么算计自己的发小不觉得心有愧疚?” “也许会吧,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我只想着和可汗的约定,带你走。”高冉昊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然后忽然抓上沈芊君的手,“所以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一次就为了我们自己好不好?可汗答应过,会礼遇南越的俘臣,日后千乘太子也说不定会被封王,你不是说,他一直志不在治国么,有个能者能治理天下,也算是造福苍生吧?” 沈芊君半晌无言,至少现在的南越到处弥漫着一股靡靡之风,表面的光鲜亮丽下,其中的混乱和腐败,她还并不清楚。 似乎是看出了人儿的疑惑,高冉昊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出去瞧瞧。” “不行,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沈芊君拉着高冉昊的手不肯走。 “人家在你侬我侬,哪有时间管你?”说毕,高冉昊环抱着人儿的腰际便疾行在了吴府里,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轻功如此之好,甚至到了出神入化的底地步。 “这里有机关。”当两人经过梅园的时候,沈芊君忽然拉紧了高冉昊的衣角。 高冉昊淡淡一笑,“我知道。”他轻轻动了动唇,然后抱着人便飞速在梅园里转了起来。 不消半晌的功夫,俩个人便出了梅园,眼前便是一片水,豁然开朗,“飞过这片水便出了吴府了。” 第297章 汴州之风(5) 于是两人又在水面上蜻蜓点水,来到了对岸。 沈芊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你怎么对吴府的地势这么熟悉?” “都说了,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很可怕。你在大鱼大肉的时候,我便将这吴府走了一遭。”高冉昊松开怀中的人,然后忽然神秘一笑,“可是崇拜我了?” “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了?可是你是怎么破解梅园的机关的?”这是沈芊君最不明白的事,方才她走了一遍,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玄机。 高冉昊指了指自己的唇,“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这个男人,一有机会就想着占人便宜,真是个色胚子!沈芊君咬着牙,然后极其不情愿地踮起脚,凑上男人的唇,蜻蜓点水一吻。 高冉昊伸出一指,轻轻掠过方才被沈芊君吻过的地方,似乎唇上还留着人儿唇齿的香味,“你方才被那侍卫带走的时候,还有跟着千乘晏走的时候,我都跟着。不过只记住了他们的步子,还不清楚哪里埋着机关。”男人坦然道,眼里还露出一丝的失望。 这么神?只看一眼就记住了步子?沈芊君唏嘘不已,而且更惊叹这男人的轻功,竟然好到了让人发现不到的地步。 “走吧,要带我去哪里,竟会吹牛。”她深知他说的是实话,嘴上却不肯夸赞半分。 高冉昊也不争辩了,拉着人便与她比肩,“带你去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可怜。” 沈芊君疑惑着他口中所说的可怜究竟是什么,两人便已绕过了胡同,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叫卖声络绎不绝,周围的气氛怎么看都是欣欣向荣。 “就是看这些?我知道。”沈芊君侧脸看着男人,他却淡淡一笑,“不是这里。” 两人于是牵着手便在街上走着,似乎他们从来都没有这么安逸地散步过,似乎周遭的喧闹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两个人的手,握地很紧,前所未有的紧。就好像再也分不开了一般。 沈芊君忍不住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坚毅的下颚轻轻抬着,那双眼眸此刻深邃如水,似乎在想着什么。 “想什么?”她禁不住开口问道。 “在想以后咱们一家三口也能这样。”他淡淡道,可是这句话,却让人暖心了好久,许久后,沈芊君才缓缓应着,“好,一家三口,就这样走着。”她这辈子,也只能有翘翘这么一个孩子了。 也不知道这么安静地走了多久,直到耳边的闹市和喧嚣渐渐地从耳边消失,两人已来到了一个小胡同里。 胡同很狭窄,墙壁也很破烂,手一碰,上面就能掉下石灰来。 高冉昊急忙托着沈芊君的手,急忙关切道,“小心点,你的手才受伤。” “恩。”沈芊君局促地点头,忽然对于高冉昊这么温柔的关心,觉得有点不适。她收回手,四处张望了一眼,很快就想到了卖烧饼的杨姐家,不过这胡同更破烂,他们才走了几步,便看见靠在墙壁上随地而坐的零零散散的人,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像乞丐,但是身上却穿地破破烂烂,有妇女带着孩子地,有老弱病残的,都病怏怏地,空气也不太好,大家偶尔咳嗽着,然后用十分惊诧的眼神看着来人,似乎觉得像他们这种穿着锦衣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刚走几步,沈芊君便止步了,一个妇女,脸上脏兮兮地,还有一点伤疤,她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只能看到眼白,那眼珠子几乎都扣进了眼眶里,再一看女人伸出来的手,几乎就跟树枝那般细,黑乎乎地,只能看到骨头。 她身上的粗布麻衣也很脏了,身上破破烂烂,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躺在同样脏兮兮的襁褓里,正哇哇大哭起来,女人很局促,撩起自己的衣裳便把孩子凑到了怀里。 在大庭广众下喂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是在古代,却是很伤风化的。而她身边的人,也都似没看到般,喘气的喘气,咳嗽的咳嗽。 女人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然后抱着依旧哇哇大哭的孩子,将自己的手指头放进了嘴里,狠狠咬下。 她瘦削的指头上立即冒了一点血腥,女人似乎很怕血干掉,急忙塞进娃娃的嘴里,那娃娃便立即捧着手指头吸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情景,沈芊君立即松开高冉昊的手,跑上前去蹲下,抓着女人的手便大吼了起来,“你这样做很是在伤害自己!” 女人看着自己的指头,上面的血已经干了,立即露出了愤怒之色,甩开沈芊君,“我好不容易咬破了手指,我们好几天没吃饭了,哪里有奶水喂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饿着,你让开,你让开。”女人说毕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又重新咬了一口。 沈芊君急忙挡了过去,那女人便一口咬在了她手指上。 只见她额头上立即冒出了一层冷汗,疼地嘶叫。 女人惊恐地松开嘴巴,看着沈芊君这行为,不可置信。 “用我的吧。”说毕,便将自己的指头塞进了娃娃的嘴里,那娃娃捧着沈芊君的手指便吸了起来,痛,酥麻的钻心的痛,感觉人整个神经都快要紧绷了。 高冉昊见状,快步上前去,抓着沈芊君的手从孩子嘴里拔出来,可是孩子哪里肯松嘴巴,死咬着就是不放。 “女人,你是疯了么?不让别人这么做,你就可以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烂好人的人,蠢地简直跟猪一样,有没有大脑?高冉昊急地想骂人,可是沈芊君却一笑,“带了钱么?” 高冉昊点点头,把钱袋交给沈芊君,没想到她一把夺过去,拿出一锭银子便塞到了女人手里,“给孩子买点吃的,你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你们是逃难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姑娘,你不知道,朝廷苛捐杂税,江南水涝三年,但是朝廷不但不资助,还增加了苛捐杂税,百姓民不聊生。许多房屋都被冲毁,瘟疫泛滥,能侥幸活着的人便都逃了出来,听说京城里有钱人多,我们便一起逃到了这里来,却没想到,这里的有钱人,情愿把剩余的食物倒掉,给狗吃,也不施舍给我们。”女人抱着沈芊君送来的银子,眼泪吧嗒便落下。 第298章 安皇,昏君也(1) 这几天,沈芊君也看到了整个汴州的奢靡之风,客栈、饭馆里都是点了一桌子的菜,可是大家都只是寥寥吃了几口便都浪费了。名义上,外人看来是汴州人富庶的景象,可是来到这里她才知道,南越还有这么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真是可气。”沈芊君捏着拳头,可是只能嘴上说说生气,毕竟她无权无势,看着身边其他人投来的渴望眼神,沈芊君干脆把钱袋子里的钱都倒了出来,然后一一分发给旁边的人。 一时间,整个巷子里热闹了起来,大家原本还不敢要,到了最后只能变成疯抢,不一会儿,沈芊君手上的钱袋子便被一抢而空。 “姑娘,你真的是菩萨心肠,上天会保佑你的。” “谢谢姑娘。” 耳边传来百姓们的感谢声,可是听在沈芊君的耳里,却觉得那么心酸。 走出巷子的时候,她又添了一道伤口,而且,手中的钱袋也空了。 高冉昊抓着她的手,好气地埋怨着,眼里露出难过,“你看看你,真是蠢地没救了,那孩子饿了,你让我去买一点东西打发了不就是了,为何还要自己亲自献身?怎么就见过你对我这么好?”边说着,他把沈芊君的手指放到嘴边小心地吹着。 指头上苏苏麻麻的感觉,倒也没有方才痛了,沈芊君淡淡一笑,“我当时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好可怜。” “可怜?你不先瞧瞧自己多可怜?”高冉昊气地没出发,他宁愿受伤地是自己,可是这女人偏偏笨地可以,总不让人省心,“你倒是做足了好人,把我所有地钱都散了。” “钱乃身外之物嘛。”沈芊君嘿嘿一笑,难得露出一丝歉疚,而后抽开自己的手,“反正吴府那么大,我跟你的好闺蜜要点钱就是了。” “最好是这样,还走不走?”高冉昊这才又盈盈笑出了声,抓着人的手不准放开。 沈芊君摇着头,想到方才看到的景象,“不走了,现在身上没什么东西可给的。不过,南越的风气怎么这么恶劣呢?” “恐怕不止南越了,你以为大云又能好到哪里去?统治者一旦不思进取了,最终苦的还是百姓。大云和南越世代交好,却抵不过才兴起几十年的北鲜。新生事物取代腐朽的旧势力,是历史所趋。”高冉昊认真地分析着。 “你倒是分析地透彻,那若是你当政呢?”沈芊君想起了当初高冉昊在位地情景,他几乎是经常一天才吃一顿饭,每天忙着国家大事。那时的他不奢华,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也许我也在努力地尽全力扭转时局吧。”高冉昊深深地看向远方,然后嘴角一扬,“估摸着时间,那一对该完事了吧?” “你……不害臊,那咱们回吧。”沈芊君摸着自己的脖子,尴尬地要死。 绕过梅园,高冉昊便把沈芊君放了下来,“有人来了,你自己小心点。” “恩。”沈芊君点着头,再一转身,身后的男人早已不见,而眼前,正走来一人。 “姑娘,大人找你好久了。房间也已经打扫出来了,大人请您过去瞧瞧,若不满意,再换。”那人说话很恭顺,几乎是一直垂首。 沈芊君应了一声,“劳烦你带路吧。” 吴府真可谓是一个惊世庄园,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各类的稀世美女,而且这里面的男宠也都是顶尖的货色,一个个非美即妖。而要养着这些人,自然在庄园的构造上,就格外的讲究。 现在沈芊君就站在一个相当别致的院子里,穿过拱形的涵洞便进入了另一番天地,眼前是一片鲜红的枫树,枫叶被染地鲜红,一座梨花木的浮桥静静地架在碧绿地水面上,水上鸳鸯戏水,一派和谐。 过了浮桥,便是一座近乎在水上的房子,都是梨花木地装饰,泛着一点陈旧的黄色,但却正好有几分古色古香地韵味。 “姑娘,看看还喜欢么?”带路的侍卫推开眼前的门,扑鼻便是一股香味。 屋子里的摆设一目了然,梨花木的桌案上放着一盏萱草插屏。白色屏风后摆着一张软榻,再往里面看,便是内室。 这里好别致!“满意。”沈芊君淡淡道,其实心里却惊叹不已,即便是为后的时候,她也没对身处皇宫的金碧辉煌动容过,但是眼前的景象,却着实让她心潮澎湃不已。 “那姑娘好生休息,若是醒了,直接过了浮桥往外喊一声,便有人来传膳。属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那侍卫俯身。沈芊君也对他点了头。 门开着的,从这里看向外面,精致就像是被框在了相框一般,浮桥边上的红叶近在咫尺一般,触手可及。 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沈芊君捏着裙摆便走了出去,走到浮桥上,看着身边的红叶,伸手一摸,只是脸上的喜悦立即消失,可惜了,原来是假的,就说嘛,都快开春了,怎么可能会有秋天的红叶呢。 她看着手心上落下的红色染料,叹了口气,“高冉昊,你在么?” 喊了一句,可是静静的院子里,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不在?心头的失落更加厉害了,沈芊君回头看了看身后,然后走进屋子里,关上门,打算小憩。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途有人来敲门,沈芊君也没听见,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地特别沉。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摸来,吓了人儿一跳,沈芊君猛然从黑夜中惊醒,睁开眼睛看着一只大手正在探着她的额头。 “怎么是你?”沈芊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昏昏沉沉的,看着夜色里,一袭白衣的男人正俯身看着自己,眉头紧蹙。 “你中了迷药都不知道,真是蠢地可以。”说毕,高冉昊一屁股坐到床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打开软木塞,凑到了沈芊君鼻子边。 味道很呛鼻,有一点臭臭的味道,吸了一口,便感觉全身都精神抖擞了起来,沈芊君坐起,揉了揉眼睛,“天都黑了,看来我真的睡了好久。” “这个香料,别用了。”高冉昊缓缓起身,走到青烟袅袅的炉子边,端起茶壶便浇灭了里面的火星,青铜炉子发出嗖的一声,然后冒出最后一针青烟。 第299章 安皇,昏君也(2) 沈芊君自顾穿鞋,整了整衣衫,才看了眼将茶壶缓缓放回桌子的男人,“你下午去了哪里?找你也不在,所以只好休息一会儿,谁知道这是迷香。” “就说猪一样的队友很可怕,在你大睡的时候,我在吴府走了走。”高冉昊负手而立,看着人儿脸上露出的鄙夷,忽然盈盈一笑。 “你散步和我睡大觉没什么区别,大家半斤八两。”沈芊君白了男人一眼,然后将胸口最后一个扣子系好,走到门口,“我饿了,要喊人传膳了,你没事就撤了吧。” “可是我也饿了,想吃……”高冉昊忽然眯起眼睛,蹭到沈芊君身边,用胳膊蹭了蹭沈芊君。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知道这男人脑子里又没想好东西,于是推了推他,“那你先去房梁上等着,我去喊人传膳。”白天他们给穷人,把钱财都散尽了,她知道现在高冉昊身上身无分文。 “好。”高冉昊嘴角一扬,看着人儿然后一个腾身,便飞到了屋顶上,就在沈芊君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一挥手,将桌上的茶壶卷了起来,就在房梁上,半躺着,眯缝着眼睛,将那茶壶当酒壶喝了起来。 真是!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然后推开门,走过浮桥,对着外面喊了喊,“有人在吗?” 她连续喊了好几声,才有人汗涔涔而来,“姑娘可是饿了?小的这就去吩咐传膳。” “恩,多谢。”沈芊君点了点头,便看着那人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这么着急?好生奇怪。 等她回来的时候,门是敞开的,她坐在底下,本想要喝茶,可是桌子上只剩空茶杯,不禁拧着眉头起来,“你拿了茶壶我喝什么?” 高冉昊浅浅一笑,“那你把杯子举起来。” 看着男人提着茶壶的样子,沈芊君诧异抬头,“你要隔着这么远给我倒茶?” “恩哼。”高冉昊暧昧不清地笑了一声,然后便微微倾斜茶壶,那清澈的茶水,便像一注水泉一般,从房梁倒进了沈芊君手中的茶杯里,竟是一滴茶水都没有飞溅出去,这身手不是一般地好! 沈芊君努嘴,不乐意地端着杯子便一饮而尽,然后又把杯子伸了出去。 “还要?”高冉昊躺在上面,一副慵懒闲适的样子,看着沈芊君咕咚咕咚便把杯子喝干,故意张大了嘴巴,表示惊恐。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口渴狂饮的?”沈芊君翻了个白眼,然后手又抬了抬。 高冉昊笑眯眯着,又帮她倒了一杯。 看着杯中的茶,沈芊君一口喝下,然后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也不看悬在房梁上的人,起身在屋子里四处逛了起来。 这屋子里倒是藏了好几本医书,看着一本叫《医书本经》的医书,沈芊君好奇地取了下来,打开书页,竟意外地发现了上面有一行笔记,笔记写地很清楚,病例和试用者,禁忌都有明确标明。 她越发觉得这个做笔记的人很细心,便索性抱着书,坐在了软榻上看了起来。 高冉昊喝了几口茶便重新将茶壶落在了桌子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便仰头睡了起来,那样子看上去很安逸,“沈芊君。” “恩?”沈芊君不抬头,对书里的内容很感兴趣。 “假如我一辈子都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来,你会不会很生气?” “生气?要生气我现在早就气死了。”沈芊君没有抬头,继续翻看着书,然后一抬眼,正好看到院子里走来的人,“人来了,闭嘴。”她只动了动唇。 几个侍卫端着托盘便走了进来,为首的人很是恭敬,“让姑娘久等了。”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劳了,你们下去吧,我不惯吃饭有人看着。” “好,姑娘慢用,小的们待会再来收拾。”说毕,几个侍卫便放下盘子,缓缓退了出去。 直到看着人都走出了浮桥,沈芊君才起身,想要喊上面的人,可是一抬头,悬梁上已空空如也,再一看,男人早就稳稳地坐在了饭桌边,一副等着人伺候的样子,冲着沈芊君浅笑。 沈芊君无奈,坐到对面便拿了筷子,故意恶狠狠道,“这饭菜是我的,你最好待会乖乖吃饭,少说话。不然惹毛了,不让你吃饭!”这叫以牙还牙,想当初高冉昊这厮仗着自己钱袋里有钱,点了一桌子的菜却只让自己吃南瓜,今天便要让这厮也尝尝被整的滋味。 一一打开盖子,扑鼻一阵清香,只是高冉昊的脸,明显有点不好,像吃了屎,他最不爱吃甜食,而偏偏,这一桌子扑鼻的,都是带着一股酸甜的味道。 糖醋鲤鱼、糖醋排骨、锅包肉、酸香茄子、玉米羹……这些高冉昊都一一忽略,最后只能看着自己面前的香菇青菜发呆。 “女人,你是故意的吧?”这回轮到高冉昊磨牙,只见他那帅气逼人的脸,此刻表情扭曲,显得有些奇怪。 “你说呢?”沈芊君盈盈一笑,然后眯缝着眼睛给自己盛了一碗玉米羹,端到嘴边吹了吹,方才她可是特地吩咐了厨房做一些酸甜的菜肴来。 不过她完全嘀咕了高冉昊的能力,这厮,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他若无其事地盛饭,然后夹着眼前的青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沈芊君喝完玉米羹,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有些诧异,“你怎么不抱怨?” “其实我对这些美食都没有太大的要求,肚子上的饿好满足。只是,身体上的饿,就只能靠你了……”边说着,高冉昊边露出一丝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意,可在沈芊君看来,却是那样地可恶! 他端着碗,手很讲究,只用中指和食指端着碗的底部,吃饭的时候,手抬起的姿势也很优雅,那白色的长袖子几乎是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他哪里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做一件艺术品般。 沈芊君看了一眼,然后便闷头扒饭,权当方才没听见男人的无耻之言。 “对了,吴府的后院好像有事。”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高冉昊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第300章 安皇,昏君也(3) 沈芊君手猛然一停,抬头瞪着他,“什么事?你怎么不早说?还有心情在这里安逸的吃饭!”她气地将筷子扑通一放,起身便要走。 与沈芊君的急躁焦急不同,高冉昊却是慢条斯理,吃下最后一口饭,不以为然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打着饿肚去查案不划算。” “可是你没有想到我会用青菜白饭招待你吧?吃吃吃!吃不死你!”沈芊君回头又瞪了男人一眼,然后迈开腿便走了出去。 高冉昊起身,一扬衣玦也跟了过去,就恍若清风一般来到人儿的身边,然后搂着她的腰际,“我不带着你,你怎么去?” “色胚子!”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然后任由他抱着飞了起来。 “高冉昊。” “恩?” “有时间教我轻功好不好?” “好啊。” 沈芊君嘴上露出了满意的笑,然后将头靠在男人的肩头上,出声极细,“高冉昊,咱们这样也挺好的。以后不能再和我斗嘴了。” “好。”高冉昊宠溺一笑,然后搂着人加重了力道,飞过一堵围墙。 耳边忽然传来女子哭喊的声音,隔着屋子的后院,听地十分真切。 两人靠在屋子的边缘,看着院子里,一群女人跪在地上,有一个侍卫正拿着鞭子鞭笞着她们。 那些女人被打地皮开肉绽,一个个哭天抢地,却是不敢求饶。 再一看女人对面,吴隐正冷冷地坐在一张乌木大交椅上,玩着手里地大滚珠,那双眼睛阴鹜,却没有一丝要让侍卫停手的意思。 侍卫扬着鞭子甩在一干女人身上,全身也累的满头大汗。 “没吃饱饭么?用马曳!”忽然,吴隐停住了手中的滚珠,阴冷突兀的声音传来。 “大人,不要,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最前头的女人哭啼着,跪爬着来到吴隐地跟前,可是她的求饶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让吴隐厌恶地一脚把她踢开。 身后的侍卫立即像拎小鸡一般将人拎起,然后用绳子捆绑住了她。 一匹马被带了上来,捆绑女人的绳子绑在马蹄上,侍卫骑上马便在院子里狂奔了起来,那女人立即便被拖曳在,身子在地上被狠狠摩擦,撞地七零八落。 “啊……唔……” 旁边的侍卫却习以为常,依旧冷冷地看着,只是跪在地上地一群女人,却个个全身颤抖地厉害。 “啊!” 最后一声,尖锐短促,沈芊君这才看清楚,那女人的头部磕碰在花坛上,破了一个好大地口子。她衣服早被磨破,只可怜地馋喘着,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她的脖子上被一根粗声勒紧,马奔跑速度极快,女人只能在地上被拖着,她的衣服破碎,胸前的两片暴露地尤为明显,里面的肉早已模糊,血粼粼一片。 “大……人……”饶命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女人脖子一歪,便断了气。 吴隐看着从马背上跳下地侍卫,眼里没有一点怜惜,而是厌恶地又看着女人冰凉地躺在地上,冷冷一声,“扔去喂狗。” 两个侍卫动作很快,女人脖子上的绳子都未解开,便被抬起。而她的不远处,一只到成年男子腰际那么大的狗正瞪红了眼睛,张开大嘴,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女人下肚了。 女人就像是一根骨头般被扔了过去,砰咚一声,飞溅起地上的雪花,那只猎犬身子一跃,极其敏锐地纵身,一口便咬住了女人的脖颈。 而吴隐却像是看戏般,忽然朝着他的宠物招手,“真棒!” 他摸着猎犬的头,原本凶恶的大狗,摇摆着尾巴向自己的主人邀宠。 这血淋淋的一幕让沈芊君忍不住作呕,高冉昊急忙捂住她的眼睛,好不让她看到最残忍的一幕。 在场地女人们都害怕地哆嗦,有些吓得晕死过去,有的身子哆嗦着,有一个大胆的立即上前,抱着吴隐的腿,“大人,我们愿意入宫。” 其他人见有人开头了,也跟着跪拜磕头,“大人,我们也愿意入宫,求您饶过我们吧。”女人们个个都露出惊恐的神色,只等吴隐发话。 许久后,吴隐才将手中的滚珠放下,缓缓起身,“早说不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么?”言毕,摆了摆手,“即刻送她们入宫!” 看着吴隐转身要进房间,高冉昊急忙抱着人躲到了后面的院子里,带她翻过了围墙,沈芊君这才忍不住,弯下腰狂吐了起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 吐了一会儿,高冉昊递来帕子,心疼道,“还要继续跟么?” “跟,你带着我。”沈芊君抓着帕子,抬头看着高冉昊,眼里露出坚定的神色。 “好。”高冉昊不开玩笑了,而是小心地帮人儿擦干净嘴巴,将那帕子又收了回去,沈芊君看着他这个动作,忽然想起了在军帐里,在他枕头底下找到的那张绣着自己名字的帕子,不禁心头一暖,“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说毕,夺过高冉昊正要塞进怀里的帕子。 高冉昊淡淡一笑,然后带着人一起闪身绕过了院子。 吴府的门口,两名侍卫正在马车边等候,只见忽然两把飞刀闪过,那两名侍卫立即被抹掉了脖子,晕死在了地上,只见两个身影快速的闪了过去,将地上的人分别拖到了石狮子后面。 等两人再次出来时,已换上侍卫的服装,而方才的两名侍卫,则被直接丢进了一边的草堆里。 方才在院子里看到的一群女人便连续捆绑着带了出来,她们此刻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可是脸上的神色都不好,一个个低着头,被侍卫赶上了马车。 入夜,天际泛着一道红光,两辆马车徐徐地进入了宫城。 走了许久,马车终于在一座寝殿边停下,沈芊君和高冉昊对视了一眼,抬头一看,寝宫上的偌大的牌匾上写着,‘朝阳殿’。 朝阳殿是南越皇帝的寝殿,看来,这些女人是直接被送到了皇帝的寝宫来了。沈芊君心里琢磨着,这一切,定是千乘晏在背后指使的。 第301章 安皇,昏君也(4) 门口阶梯上,站着一个拿浮尘的公公,领头侍卫上前去和他说了几句话,那公公便扬起浮尘,“都进去吧。” 于是马车内的一群女人又被赶下了马车,由侍卫们一个个押着,走进了寝殿。 金碧辉煌的寝殿,点着几十盏烛台,照地里面恍如白昼,而红色的纱帐里,正闪动着一群欢笑的身影,“皇上,来啊,来啊,快来抓人家。” “美人,你等着,朕来啦。”前面是女子妖娆的声音,后面,则是一个苍老略带**的声音。 “皇上,吴大人给您进献的美人来了……”太监毕恭毕敬地站在帐子外面,好像对眼前的景象习以为常般。 帐子里面的欢笑声戛然而止,老皇帝摘下蒙住眼睛的红布,立即便有宫女掀开帐子,他迈开步子便走了出来,显得很急切。 沈芊君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和胡子都半花白了,眼角的皱纹也皱了好几层,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一排女人时,眼里立即冒出了精光,“好,好啊!传朕旨意,赏赐吴隐黄金万两。” “是。”那太监恭顺地点头,还要等着老皇帝发话。 老皇帝脸上的确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然后朝着那太监招手,声音很小,但是沈芊君却听地真切,“近日朕深感那方面不行,吩咐吴隐多送些丹药来。” “是。”太监恭顺地点头。 老皇帝这才摆了摆手,“下去吧。”可是就在一干侍卫退下地时候,他立即急切地揽上了最前面一个女人的腰际,淫淫一笑,“美人,来,咱们一起来玩游戏,谁要是被朕抓到了,今夜就留下来暖床……” 接着,屋子里便传来一阵阵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回到吴府地时候,已经是深夜。沈芊君疲惫地靠在圆桌上,累地拼命喘气,高冉昊温柔地站在她身后,帮他顺着气。 “昊,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你说。”高冉昊的手依旧在沈芊君的背上,从她的脖颈处,一直顺到她的腰椎。这样来回了好几次,沈芊君才坐直了身子,回头认真地看着高冉昊,“吴隐是千乘太子的人,而吴隐今日送美人,明显是在讨老皇上欢心。而且,临走时,我还听到了老皇帝跟那太监悄悄说了一句,他最近感觉那方面不行,要吴隐送一些丹药去……”说到这里,沈芊君的脸猛然红到了耳根,然后死死地低头。“看现在安皇骄奢淫逸的姿态,传闻他和安后恩爱无间难道是假的?” “传闻向来有假,眼见为实。”高冉昊不以为然,但旋即手一怔,“你说安皇在服用丹药?” “恩,我听地真切。”沈芊君狐疑着蹙眉,“怪不得这屋子里有这么多医书,只是我觉得奇怪,像吴隐那种人,不太像深谙医道的人。” “不是他,是另有其人。”高冉昊忽然松开了手,然后坐到了沈芊君面前。 沈芊君看着他,摇头,“你说千乘晏?” “猪队友就是猪队友,你不是说我和千乘晏是发小么,自小都师从黄石道人,既然我懂医术,他怎能不懂?”高冉昊伸手点了点沈芊君的脑门,这次眼里多了些宠溺。 沈芊君摸着自己的脑门,怒了怒鼻子,“你是说千乘太子要谋害安皇?” “我只是猜测。看来南越不仅面临外患,还有内乱。这是个好时机,等咱们确定了消息,便向可汗发信号吧。” “恩。”沈芊君点着头,然后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伸出手,“好了,夜深了,你该走了,我洗洗就睡。” 只是高冉昊依旧坐在凳子上不动,忽然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我现在身无分文,难道你要让我睡大街?” “难不成你要睡在这里?”沈芊君身子一僵,声音抬高了几倍,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带着一丝的防备。 那眼神完全是防狼的神态。 高冉昊只当做没看见,起身便朝床榻走去。 半个时辰后。 沈芊君提着一桶水,累地气喘吁吁,刚走到门口便弯腰哈气了起来,水桶哐当放在地上,溅出水花,可是一抬头,屏风前的男人正在风雅地整理着衣衫,然后十分慵懒地瞥视了眼外面地人,发着牢骚,“好慢,再不来水,估计就天亮了。” 沈芊君气地咬牙,提着水桶便又直起了身子,走到男人面前,恶狠狠地等着他,“那你去提水!” “咳咳,我不便在府中行走啊。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了,也许会像今日那女人一般,被马曳死。”高冉昊懒懒地伸了伸腰,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中衣,他盈盈一笑,抬步便走进屏风,“亲爱的,快去吧。” 亲爱的?咦……沈芊君的嘴巴都歪了,知道这男人又在耍无赖,他轻功分明好的出神入化,还要在这里跟自己装可怜,“好,我去!”谁让自己对他死心塌地了呢。现在回想起来,高允对自己是千依百顺,而锦澜对自己也是无微不至。至少他们两个从来都不会这样欺负她,可是这厮呢,除了压榨就是剥削自己。 她摇了摇头,只能咬着牙齿,继续两手提着桶子出去,因为夜深,又加之高冉昊那个厚脸皮地非要呆在这里,她怕节外生枝,所以没有吩咐下人,只自己偷偷来回厨房烧热水,打水。 等她筋疲力尽总算把桶子里的热水再次提到屋子里时,屏风后面已传来了一阵水花声…… 沈芊君的脸立即就扭曲了起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冲到屏风后面,果然,男人已经霸占了她的浴桶,在里面快活地沐浴起来。 褪去一身仙风道骨地衣衫,此刻地他一身冰肌般矗立在水中,只露出脖颈以上地部位,那好看地蝴蝶骨就似雕刻一般,曲线如流水,带着几分地妖娆。 他脖颈白皙,喉结在上面动着,却像毒药一般引诱着人上瘾,他的笑如花,就似空谷幽兰一般,沈芊君看呆了,都忘了自己做牛做马地给人倒水了,接过自己的桶子还被人霸占了。 “水凉了,再到点热水来,不然我可能会伤风。”高冉昊拿着角皂往身上擦了擦,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人。 第302章 无赖胚子(1) 沈芊君这才回过神来,气呼呼地应着,然后提着水往大木桶里倒,“你霸占了我的桶子,那我洗什么?”嘴巴撅起,沈芊君的两眼已展露凶光。 “鸳鸯浴你介不介意,不介意就一起洗。介意的话,那我只好洗完了去给你打水,不过中途可能会壮烈牺牲……”高冉昊抬眼瞅了沈芊君愠怒的表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不洗,反正有洁癖的是你。”说毕,她扭头便往床榻而去,来来回回提水桶身上早就出了一身地臭汗,可是看了屏风一眼,她又只能气得咬牙,然后脱掉鞋子,便钻到了被窝里去。 也许是一天太累了,刚贴着枕头,沈芊君便进入了梦乡,只是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解她的衣服,然后用湿热的毛巾帮她擦着身子,但是她太累了,根本不想睁开眼睛,只能迷迷糊糊看着一张男人的脸,认真而仔细地在做什么。 一夜无眠,醒来天已亮,沈芊君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眼枕头边上的人,高冉昊还在熟睡,他的气息很平稳,淡淡的呼吸着,带着一股清香。他睡觉的样子是那么的迷人,卷翘乌黑的睫毛浓密,在眼窝处打下乌黑的阴影,那若悬胆般的鼻子线条优美,他的薄唇轻轻抿着,粉粉的让人忍不住就想要触摸。 手缓缓抬起,触摸到了那薄唇,指尖立即有了湿漉漉软绵的感觉,似乎是她的动静太大,高冉昊微微张了张唇,一股湿热的气息便扑上了指尖,让人惊地忙收回手。 沈芊君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了起来。 高冉昊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人,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凑到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懒猪,早安。” 说毕,唇角一扬,披衣起身便下了床。 只听到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沈芊君这才睁开了眼睛,嘴角竟有了笑意,“早。” 她缓缓坐起身,刚要换衣服,便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将袖子凑到鼻尖,还隐约有一股清香。 昨晚难道不是梦,是高冉昊给自己擦身子了?啊? 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沈芊君立即局促地起身,脸通红,然后赶紧抓着衣服胡乱套了起来。 高冉昊出去了一会儿便又回来了,沈芊君此时已经穿戴整齐了,坐在床榻便,看着走来的人,“去哪里了?” “去弄了点纱布回来,你记得自己换纱布。” “恩?今天你不在?”看着高冉昊把纱布放到桌边的架子上,她疑惑问着。 “你忘了?今天吴隐该给我你的卖身费了,我得回如来客栈。” “哦。”沈芊君点着头,至始至终,都没睁眼看高冉昊一眼,直到他再次走到门口,她才猛然开口,“路上小心。” “安心。”高冉昊淡淡一笑,然后一身白影便消失不见。 忽然耳边少了一个人唧唧歪歪,沈芊君觉得十分不自在起来,原来自己早就习惯了他的絮絮叨叨。 待她洗漱完毕后,门口昨日的侍卫又来了,“姑娘,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好。”沈芊君应声,只是纳闷起来,吴隐这会儿喊自己去,会是什么事。她的脑海里,立即想起了昨夜所见,还有那个女人惨死的画面。心中立即带着几分防备起来。 书房内,燃着袅袅的青烟,吴隐正一身紫袍颀长而立在香炉边上,修长的手指掐着一根香料,将它掰断,然后丢进炉子里,如此来回了好几遍,只见屋子里,立即弥漫了一股青烟。 沈芊君跟着侍卫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被青烟包围的人,那一身紫衣白眉的人在烟雾的包围下,略显妖冶,这不禁让她想到他在千乘晏身下的场景,全身立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给吴大人见礼。”沈芊君走进,礼数还是没有省,吴隐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香料放下,然后指着身旁的位置道,“沈姑娘请坐。”他的语气,并没有因为知道沈芊君的身份而有所改变,倒是比之前客气了许多。 沈芊君也不客气了,坐到座椅上,知道吴隐有话和自己说。 吴隐也缓缓坐到了座椅上,吩咐人奉茶,然后一边端着杯盏,一边开口,“沈姑娘,太子的意思是想帮你赎身,我想问问,你之前的东家,对你怎么样?” “对我挺好。”沈芊君身子一怔,对赎身这个字眼有些意外,但还是笑道。 吴隐阴鹜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些反应,“那便好,若你以前的东家待你不好,我便命人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他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沈芊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好自己没任性,不然这会儿,高冉昊早就被吴隐碎尸万段了吧?“公子待我也很好。”她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这就好,不如姑娘今日就随吴某一起去趟如来客栈走一遭吧?”吴隐放下手中的杯子,又看了一眼沈芊君。 沈芊君知道他是要带自己去亲自和高冉昊开价赎身,心中却是笑意连连,既然戏是他们开始的,就要继续做足了,可不能让人怀疑了,“好。”她淡淡应着。 吴隐出行的阵仗依旧是,马车到了那里都鸦雀无声,好像世界都静止了般,直到有人在外面喊了句,“大人,到了。” 这一次,吴隐没有先下去,而是礼貌地给沈芊君打开门,示意她先下。 沈芊君看了他一眼,点头致谢,然后踩着人肉垫下了车,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头顶,一张牌匾上写着‘如来客栈’四个大字。 她回头看了看,斜对角正是那家茶楼,她又回来了。 吴隐下来的时候,立即有一对侍卫进去清场,只见一大批的百姓惊慌失措地出来,他们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就这么互相推挤着被赶出到了街上。 沈芊君惊诧,第一次享受这般的待遇,有些不适。 吴隐走到前面,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沈芊君这才走了进去。 “去让人把他喊下来。”吴隐口里所说的他,指的是高冉昊。 第303章 无赖胚子(2) 立即有侍卫走到掌柜的面前,那掌柜的早就吓得全身哆嗦,“九千岁,您要找……找谁?” “我家大人的贵客也是你能问着?走!”侍卫拎着掌柜的便上楼,然后便有好几个侍卫跟着上去,他们大有要入室抢劫的姿态。 “大人,其实让我去喊一声就行了。”沈芊君话还没说完,楼梯上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抬头一看,高冉昊一身白衫正扶着栏杆走下来,一身清雅如仙的姿态不减,嘴角上带着几分的笑意,走下来微微一欠身,“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公子请坐。”吴隐抬眼看了眼前的人,态度十分好。 侍卫抓着小二前来奉茶,那小二一直颤抖着手,好不容易将杯盏都摆正,吴隐才缓缓开口,“今日来,本座有一件事想和公子商量。” “大人请说。”高冉昊很有礼貌道,倒也忽然一本正经起来,还不忘摇着手里的折扇,扇了扇凉风。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明明大冬天的,还要耍帅,够无语的。 “我想帮她赎身,你开个价吧。”吴隐单刀直入,似乎不想多言。 高冉昊明显有些吃惊,摇着扇子的手忽然停住,然后眯缝着眼睛,笑嘻嘻道,“那昨日答应好的那一晚上的钱,是不是分开算?” 他有些厚颜无耻道,沈芊君直接想要咬唇,他还真够不要脸的! “当然,昨日的钱在这里,赎身费另外算。”吴隐说毕,便有侍卫捧着一个小箱子上来,他打开那个箱子给高冉昊过目,金灿灿的一片,有点晃眼。前前后后一算,大概有二十个金元宝那么多。 没想到她一夜的身价有这么高?沈芊君有些得意起来,还不忘抬了抬下巴。 高冉昊用扇子点算着那些元宝,眯起眼睛,似乎挺满意,“这价钱出乎意料,那大人,您开价吧,多少钱我都卖。” 额,听他这语气,好像自己的身价不值这二十个元宝?这个男人真是够讨厌的,沈芊君在座位上磨牙,就知道全天下的人把自己当宝,他还是会把自己当草。 “这里有一万两银票,本是想单送你一座府宅的,但是想想你出来,还是银票比较方便。”吴隐淡淡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以?” “可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大人,你把她带走吧,从此以后她为奴为婢,和我都没关系了。”高冉昊浅笑盈盈,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接那银票,看上去就像个贪财鬼的主子。 吴隐冷冷扫了他拿银票的手,然后起身,“姑娘,那咱们走吧。” 沈芊君白了一眼捧着银票乐不思蜀的人,然后也跟着吴隐走了过去。 “不过如此。”吴隐冷哼一声,甚至不屑,沈芊君明白他的意思,是讽刺高冉昊没有节操,贪财。 “人为财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沈芊君急忙解释着,生怕吴隐一不高兴对高冉昊怎么样了。 “你看上去很紧张他?”吴隐忽然止步,在马车边回头,那双眼睛似是在探究,看得人毛骨悚然。 沈芊君急忙干笑,“当然,毕竟他曾经是我的主子,在吃穿用度上也没抠过我。”她这完全是在说违心的话啊,高冉昊是怎么抠自己的? “是么?”吴隐嘴角一扬,竟然隐约有一丝笑意,然后吩咐侍卫打开马车,又问道,“可有哪里想去,什么东西想买?” “没有。”沈芊君尴尬笑着,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下,而且他们所到之处都要清场,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买东西,还不如干脆回到吴府,还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不被人监视着。 “那咱们就回府了,这些时日我有些忙,就不送你回去了。”吴隐淡淡道,然后吩咐了侍卫几句。 沈芊君一个人坐上马车,看着吴隐上了一匹马,似乎是要去哪里,他们就此分道扬镳了。 她心里纳闷他要去哪里,但是又不能问身边的侍卫,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高冉昊身上了,希望他应该会跟过去。 回到院子里,她一个人无聊,便又开始翻看起书架上的书籍起来,只是随意翻找,她却忽然在一本书里,发现了一件惊奇的东西。 一封书信,已经泛黄了。上面的字迹虽然经历年代久远,而且看上去有些稚嫩,但她还是第一眼看出了,那是高冉昊的字迹。 她一直临摹他的字迹,自然是比谁都清楚的。 心里惊诧犹疑,于是快速地打开那封信,信纸上大概就写了一些临别太久思念的内容,而最后落款的日期,竟然是天启年,也就是十年前…… 然后她再细心一看信纸的背面,写了回信,上面落款是千乘晏的名字,那字迹,和昨日她看到的那本《医经本论》上发现的自己很相似。 她赶紧找来那本书对照,整个人立即直在了那里,是一样的字迹。 难道这间房间是千乘晏的? 想到吴隐和千乘晏的关系,沈芊君便又释怀起来,吴府有专门给千乘晏的房间也不奇怪。 她把那封信藏了起来,想待会等高冉昊来了,开一开他的玩笑,只是她不知道,她不经意的玩笑,竟然会是一个惊天的秘密,一个暗藏在千乘晏内心十几年的秘密。 吃过了晚饭高冉昊也没来,吴府里也很安静,打听了侍卫才知道,吴隐也没回来。她一个人对着窗台,托着腮帮子便看着天上的繁星发呆,像现在这样的日子,真的无聊地让人心里发慌。 猎户座很亮,她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可是牛郎星,找了好久还是没找到。 叹了口气,她打算洗洗睡了。 忽然转身,差点没被吓死,“你走路没声音的啊,想吓死我么?”沈芊君瞪了一眼来人,看着他衣衫款款地走到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跟踪吴隐去了吧?”沈芊君走上前,坐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知道?”高冉昊喘着气,杯子捂着嘴巴说话,看上去很搞怪。 沈芊君没理会他,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吴隐没回来,你没来,那肯定是去找他搞基去了呗。”一说到搞基,她忽然想到什么般,眼里流露出一丝的笑意。 第304章 太子的预谋(1) “搞基是什么?”高冉昊疑惑问着,然后露出一丝神秘的笑,“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也发现了一件事,可能比你所发现的,还要惊人。”沈芊君也不急忙询问高冉昊所说的事,而是想起了今天自己发现的事,于是咧嘴笑得十分‘阴险’起来。 看着沈芊君这一副非奸即盗的样子,高冉昊摊开自己的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什么事?” 沈芊君笑嘻嘻着,难得见她心情这么好,她从衣袖里拿出自己珍藏的那张信封,递给高冉昊,“喏。” 高冉昊睬了她一眼,接过那信纸,“什么东西?信?”有些狐疑,当他看到信纸上的字迹后,立即一怔,然后打开信封看了眼里面的内容,立即抬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和千乘晏从小便拜了黄石道人学艺,这书信来往是很自然的事啊。” “可是这封信是在这个房间找到的,这里,千乘晏曾经住过。现在他把自己住过的房间让给我,明显是看在你的面子。我只是觉得,他性取向,咳咳,不正常,是不是对你,感情也不太一样?”沈芊君贼兮兮地笑着,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眼前坐着的男人。 高冉昊的嘴巴明显歪地变形,然后揪住了沈芊君的衣服,“女人,你不要开这种恶心玩笑好不好?我会很想吐的。那种菊花残的东西,我可不感兴趣。” 说毕,他不忘别开脸去,表示自己很不屑。 “谁知道呢,你对过去的事都忘了,怪不得。”沈芊君怒着鼻子,忽然煞有其事起来。 “怪不得什么?”高冉昊现在觉得自己有要立刻掐死眼前女人的冲动,不过神经还是跟着紧张起来,生怕这女人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说一些惊人的话。 果不其然。 “怪不得你后宫妃子那么少,而且你也不宠幸她们,当年还是我主动怕上你的床的,咳咳。”沈芊君将拳头凑到自己嘴边,然后忽然抬头一笑,“你该不会真的是菊花残吧?” “我。”高冉昊脸立即一红,这么久,无论沈芊君怎么说他,他都会死皮赖脸地把黑的说成白的,可是今日,他到没耍无赖,而是显得很心虚,看着他这个样子,沈芊君越发觉得好笑起来。只是沈芊君不知道,其实高冉昊隐瞒了她一些事,所以才会表现地如此怪异。 “该你了,什么好事,说吧。”玩笑开得差不多地时候,沈芊君这才擦了擦眼角,竟然笑出了眼泪了。 高冉昊白了她一眼,“今日我跟着吴隐去了一个地方,发现了他们炼制丹药的地方,只是那丹药并不是延绵益寿的长生药,而是……” “而是什么?”沈芊君坐直了身子,最讨厌这个男人,一到关键时候就要故弄玄虚,卖关子。 “而是烈性春药。”高冉昊眼中的笑意慢慢加深,忽然暧昧不清地起身,凑到了沈芊君耳边。 沈芊君身子一颤,看着男人悬在圆桌上的上半身,衣服扫在了桌上地茶壶上,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没个正经,一找到机会,就会变着法的逗自己。 不过这个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的可是真的?”她认真道,眼里颇有不信。 “你不相信?”高冉昊眼里地笑意越发浓重了,然后藏在身后地手忽然抬起,“看这药用了那么大的炉子炼,应该是用了很多上好地药材,于是我顺手牵羊拿了一颗,想要以身试险,看看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微微勾起的唇角上带着一点情欲的味道,高冉昊俯身掠过沈芊君的耳蜗,摊开自己的掌心给她看,一颗玛瑙珠子那么大的药丸,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似乎带着一股明亮的光芒,吸引着人眼球。 沈芊君咽了咽干咳的嗓子,别开眼去,却故意恶狠道,“小心真的有副作用,让你*************那也要试试……”高冉昊不依不挠,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了。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用手肘狠狠地往男人胸窝处一顶,然后起身转了过去,“你这个无赖胚子!成日里就想着这些。不过今日我不能奉陪,葵水来了。” 蹙了蹙眉头,沈芊君说毕,就要倒茶喝,却被高冉昊一把夺过去,眉头皱地老紧看着她,“你这个时候不能喝凉水,我吩咐人烧点热开水来吧?” “那你去哪里?”一想到每次有人来,高冉昊都要躲起来,沈芊君就觉得有些委屈他。 高冉昊一笑,却很不正经,“你心疼我?那就不要去喊人烧开水了,反正一晚上不喝水也不会渴死……” “我渴了,你滚蛋吧。”沈芊君努嘴,一副气恼的样子,高冉昊点着头,然后捧着人儿的脖子便轻轻得吻了下去,声音越发地温柔,“那我走了,待会见。” 沈芊君点着头,看着男人就似一阵风一般飞出了院子,然后不知道去了何方。 她捂着肚子走了出去,跟外头守卫的人要了热水和红糖。 在屋子里等了片刻,侍卫便送来了东西,效率还挺快,沈芊君给自己泡了一壶红糖水,便坐在屋子里看着外面的风景,顺道等着高冉昊回来。 等了片刻,高冉昊果然惊艳地进入了视线,一身雪白的银狐大衣,就那么矗立在院子里,一身的雪白似是能将周围都照地光亮般,他走上浮桥,好像让整个水面都灼灼生辉,直到他款款走来,沈芊君才注意到自己就这么呆呆地看了他很久。 “你去哪里了?这衣服哪来地?”沈芊君狐疑问道。 “去了趟街上,买了点东西,顺道看到了这件衣裳,觉得挺保暖。”高冉昊解释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水袋递给沈芊君。 沈芊君怔怔地看着男人手里的东西,刚一触碰,便将手弹了回来,水袋散发着滚烫的热气,“这是?” “捂着肚子就不会那么难受了,笨女人!”高冉昊努嘴,然后探手到水壶边,感觉到它地热气,又打开盖子看了眼里面红色的液体,这才满意点头。 沈芊君捧着那热水袋,心里就一阵温暖,可是嘴上却依旧是不饶人,“真是小气,给自己买了这么好看的大衣,却只给我买了一个水袋。” 第305章 太子的预谋(2) “你现在可不是我的洗脚丫头,吴隐已经买走了你,亏地本公子现在还舍得给你买东西,纯属良心。”高冉昊风雅一笑,然后走到人儿的身后,搂着她的背便柔声道,“今晚就早些睡吧,不然月事不调。” 一说到月事不调,沈芊君的眼眸便垂了下来,她现在已经不是个正常女人了,月事几个月来一次,每次的血量也不足,而且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了,月事不调又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看出了人儿的心事,高冉昊紧紧地抓上了她的手,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贴上自己的胸膛,“不用害怕,任何时候我都在,这辈子,就算你再也不能生育了,我也会陪着你。” 沈芊君没有回答,只是久久地靠在男人的怀里,然后嘴角微微一扬,不管以后如何,只要现在这一秒,他这样说就好,哪怕只是哄哄自己。 两人一晚上睡在一起,可是却只是肩并肩靠着,沈芊君背转身去,知道他忍地难受,却还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许久,她感觉到了一只大手忽然抓上了他的手,那手温暖,紧实地捏着她的手,像是要揉进骨子里去一般。 一夜无梦,睡的很安稳踏实,翌日自然睁开眼睛地时候,探手到身侧,高冉昊已不在,但却手有余温,她知道他刚走不久。 继续躺了一会儿,外面有人来敲门,沈芊君自顾穿好衣裳打开门,一看是这几日一直伺候自己的侍卫前来,“姑娘,洗漱用品和热水打来了,姑娘洗一洗便去前厅用早膳吧。” “好。”沈芊君应着便梳洗了起来,她觉得奇怪的是,好像吴府里并没有丫鬟,伺候地都是侍卫,除了进府和那夜见到地那些女人外,好像府中再也没有多余的女人,当真是好奇怪。 洗漱了一番,待沈芊君出来时,那侍卫已在风中站了许久,脸上还蒙了一层水珠,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那侍卫明显被沈芊君的客气给怔住了,原本阴沉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点变化,“没事,这是属下地责任。” 说毕,便走在前面带路,一路上,走廊装点地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地挂满了红纸灯笼,上面还清晰地写着一个大;寿。 “大人地生辰到了?”沈芊君不禁问着,原本那侍卫是三缄其口地,可是此时却也好心回了句,“不是,是太子想为安后办寿辰。” “安后办寿辰怎么在吴府?而不是在皇宫里?”沈芊君又多问了一句,可是这时侍卫却没有再开口了,脸色却又恢复到了之前地冷漠,看的出,他是三缄其口。 沈芊君也没再多问了,知道再问下去,也许就会害了这侍卫,吴隐的秉性她虽然不清楚,可是他杀伐无道,残忍无下限她却是很清楚的。 跟着侍卫走了一阵,终于来到了前厅,吴隐已端坐在圆桌边,神色凌然,沈芊君走了进去,给他做了个揖,便坐了下来。 一看圆桌上的菜肴,十几道小菜,有酸菜,甜花生,凉拌海苔,小酸鱼……而米粥也有好几种,黑米粥,南瓜粥,玉米粥,小米粥,大米粥,燕麦杏仁粥,红豆粥,绿豆粥……还有豆浆和煎饼,馒头…… 两个人,却摆了满满一桌子,前前后后算起来,叠放了三十几个盘子。 这单单早饭就吃的这么奢华,可想而知,安后的寿宴,会是多么地隆重。 “怎么?姑娘不喜欢?若不喜欢,我让人撤了,你跟我说喜欢什么?”吴隐脸色也不好起来,似是要立刻杀了那些后厨一般。眼神冷然,扫了眼身边伺候的一干人。 “不是,只是觉得这么多东西,两个人吃不完。”沈芊君的话音刚落,旁边伺候的侍卫们这才舒了口气,要知道,沈芊君的这句话决定了他们的生死,要是吴隐一不高兴,就可能把他们全杀了。 “原来如此,喜欢便好,若不好,这帮子人也就无需要手了。”吴隐眯缝着眼睛,邪僻了眼身边的人,这才又收回视线,由着侍卫们伺候着拿起了筷子,细细地吃了一点起来。 气氛很尴尬,周遭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芊君,让她觉得很尴尬,吃起来也是小心翼翼。 吃了片刻,吴隐便擦了嘴,“姑娘吃好了么?”他看着沈芊君也放下了筷子,急忙问道。 沈芊君点着头,“吃饱了。”其实她压根就没吃几口,这么多人盯着,她到真没有那种心思吃好了。 看着一桌子的东西,几乎没吃一点就撤了,沈芊君还是觉得很可惜,实在是太浪费了。 可是这是南越的奢靡之风,她也无力改变。 待桌子收拾干净了,外头才有人来通传,“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吴隐脸色立即有了改变,从位子上坐起,大步走出了门,远远地便去迎接,游廊里,千乘晏一身雪白的长衫,外面套了一件银白色的狐裘,那银色的光亮十分晃眼,就恍若脱尘的仙人般,只是这件狐裘看上去有点眼熟,她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件衣服。 浅笑之余,千乘晏已款步走来,身后跟着吴隐,此刻的吴隐已毕恭毕敬地跟在千乘晏身后,恍若他的影卫一般。 “嫂子,这两日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今日才有时间来看你,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千乘晏笑眯眯着,手竟然又抓上了沈芊君的袖子。 要不是沈芊君知道他并不喜欢女人,恐怕此时都会误会,不过现在她明白,这是千乘晏和她亲近的意思。 “哪里会责怪你,你好吃好喝地招待我,这不,才几日,我都圆润了不少呢。”沈芊君眯缝着眼睛,看着千乘晏又靠近了些,似乎是有话想和自己说。 千乘晏笑着,拉着人走进了屋子,吴隐则是屏退了身后的人,才跟着走了进来,屋子里,于是只剩下三人。 “太子您有话想和我说吧?”沈芊君垂眸,看着千乘晏脸上带着难色,似乎很难启齿般。 只是他惊讶于沈芊君的审查力,她是怎么看出自己有话想说的? “嫂子,其实燕子真的有事相求。”千乘晏沉默良久后才艰难开口。 第306章 可疑的画像(1) “你说。”沈芊君眉头紧锁着,可是嘴角上还尽量保持着从容的笑意,她想不到,自己这么普通平凡,能做什么? “今日宫中寿宴,嫂子能否随我一起去,父皇和母后都想见一见我未来的新娘,你也知道,我一向志不在此,也无心去找其他人顶替,不如嫂子你帮我顶替一下吧?算是求你了。”说到后面,千乘晏的眼里露出一丝的祈求,那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真不好让人拒绝。 沈芊君清楚,千乘晏当然是没心找女人,他有龙阳之癖,这事若是弄地人尽皆知,怕是太子之位不保,要知道,一个国家得以延续最重要的凭证便是有子嗣绵延,而一个有断袖之癖的太子,如何绵延子嗣? 她看了一眼千乘晏身边的吴隐,心里头却感觉怪怪的,若她今日答应了,指不定他日吴隐就要给自己穿小鞋啊,她现在可是寄居在吴隐的家里啊。 “其实太子若真是无心,大可以随意找一个女子顶替。毕竟芊君的身份尴尬。”沈芊君急忙推脱,毕竟她没有非要去参加的理由。 “姑娘,太子好心帮你赎身,那可是花了一万两银票二十个金元宝,这不是小数目!”吴隐突兀阴冷的声音传来,似有穿透力般,让人听了身子不觉一颤。 “阿隐,不得无礼!”千乘晏立即打断吴隐的话,那脸旋即阴沉,“不该你说的话,无需说!” 吴隐立即恭顺地站到了一边,不敢再开口。 看着两个人分明是那种关系,可是在自己的面前,却还要伪装。其实爱不分性别,不分贵贱的,她也十分同情起这一对人来。 “嫂子,若是你不答应我也不勉强了,其实,麻烦其他人我只是觉得不可信……”千乘晏把最后一个‘信’字强调地很重,眼里暗藏一丝失落。 “太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芊君若不答应,就显得矫情了。”沈芊君顿时回过神来,这不正是接近安后的好机会么,方才自己干嘛拒绝了,真是差点坏了事。 千乘晏一听沈芊君答应了,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意,抓着沈芊君的手便往自己怀里抱,看得出,他很激动。 沈芊君被抱地差点呼吸不过来,脸憋红,尴尬地看着那边垂首不语地吴隐,这事情真的是越来越乱了。 她叹了口气,由着千乘晏抱着。 屋子里旋即沉默了片刻,吴隐便退下去吩咐侍卫拿来衣服了,十几个侍卫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托盘,吴隐一手挥开那遮挡在托盘上的红布,立即,十几件颜色艳丽地衣服便闪着亮丽地光芒。 几乎七种颜色都用了一边,当侍卫拿起第一件金黄色带着金色鳞片的衣服展开在三人面前时,那光芒将屋子地每个角落都照射地带着金色光芒,整个屋子就像被阳光塞满了一般,好不亮眼。 接着,侍卫们又一一展开剩下地衣服,有红色如火烈鸟一般的长裙,有紫色如仙魅的衣衫,还有绿色如绿野仙踪的精灵衫,没一件的剪裁都那么精美。 直到最后一件七彩霓裳羽衣展开时,那广口袖子如两朵盛开地喇叭花,腰身束着以一根彩带裹着,裙摆翩跹拽地,展开的刹那,就像是漫天地鲜花在空中飞舞般。 “这是仿照当年安后做的衣衫吧?太子殿下想让芊君做的事,不是单单代替太子妃入宫这么简单吧?”看完这十几件衣服后,沈芊君这才恍然,心里地疑惑更加解不清,要是高冉昊在就好了,和她分析分析。 “姑娘,待会进宫了你便知道了,先试穿衣服合身不合身吧?”吴隐看了眼负手凝眉的千乘晏,走上前一步。 沈芊君心里疑惑,只能点头,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捧着最后一件彩色霓裳的衣服进了屋子,稍作片刻后走了出来,站在两人面前比了比,“这样可以么?” 千乘晏呆呆地站在那,用极尽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沈芊君,他双眼里暗藏着激动,甚至是欣喜,许久后,才笑着上前,“像,真像。你穿上这件衣服,和母后年轻的时候真像……” “太子,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进宫吧?”吴隐在身后提醒道,看了眼沈芊君,眼中也隐忍着一丝惊诧的神色。 千乘晏应着,便上前去拉起了沈芊君的手,“嫂子,现在开始,你就先暂时做我的太子妃吧?” “好。”沈芊君尴尬地应着。 豪华的轩宇马车,八匹骏马并驾齐驱,几千精兵护卫,吴隐一身黑色披风上马,冷峻地坐在马背上,手里执着一把长剑,指向前方,“起驾!” 随着号角声吹起,马车平稳地走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偌大的马车内,只有千乘晏和沈芊君两人,此时千乘晏只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看着她一身华服,那张脸格外地精致。 被他盯地全身都不自在,沈芊君尴尬地捋了捋头发,问道,“今日可是安后的生辰?” 千乘晏这才收回打量的眼神,凝神一笑,只是那笑有些勉强,看上去,甚且有点哀伤。 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自己母亲地生辰时,还会流露出这样的哀伤呢? 一路上,两个人偶尔说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不知不觉便进入了皇宫,之前沈芊君和高冉昊假扮侍卫来过,所以对于南越皇宫地华丽,她现在也没了初见时的那种瞠目结舌,只是心中的震撼还是依旧。 百米长地台阶,就像是通往天神宫廷地阶梯,一望无际,只有脚底下地红毯在无限蔓延着,伸直向远处地宫殿,夹道两旁是站着清一色银色铠甲地侍卫,手里都拿着长矛,耳边伴随着国乐的此起彼伏,路边每隔十步便站了一个内监,声音悦耳,“太子殿下到!” 一路上,内监地声音接力,直入大殿。 沈芊君与千乘晏走着,那一身的五彩衣裳显然十分惹眼,她的手被千乘晏的大手紧紧握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一个怎样地地方,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样地事。 直到两人走过一个大的台阶,视线中,这才显现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宫殿被一片阳光所覆盖,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大殿地两旁,站了两个吹长号的侍卫,长吼一直拖地,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声音,直到两人走入宫殿内,内监的传话声这才结束。 第307章 可疑的画像(2) 金碧辉煌的大殿,绣着祥云的红毯一直蔓延到了金銮宝座上,千乘晏牵着沈芊君的手走进,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就在这时,一辆豪华地轩宇停在了大殿门口,一名老太监从上面下来正撩着车帘,等着安皇和里面的妃嫔下车,只是安皇一身暗色的便服,披着绣锦的青色披风,扶着内监的手下了马车,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粉色长衫露肩的女人,竟然不是安后! 安后和安皇是结发夫妻,按道理说也该是四五十岁了,可是如今跟着安皇身边的,却是个和沈芊君差不多大年纪的人,她面如美玉,眉目如画,裹着绣着红芍药的轻裘,如飘渺仙境里走出的狐仙,挽着安皇的手时,眼中隐隐有一丝媚态,她随着安皇而来,明显,引起了殿内人地不满,大家唏嘘不已,都交头接耳着什么。 今日不是安后的生辰么?怎么安皇不仅没有穿国服,只是随身地一件衣服,而且身边还带了一个这么狐媚的女人? 沈芊君打量着走来的一男一女,她的视线立即落在了安皇踏入寝殿里偶尔迈出地一条腿上,蜡黄带着粗毛的脚踝露在外面,白色的袜子穿地歪歪扭扭,一看便可以猜出来,他这是刚从床榻上下来,匆忙之举的结果,安后的生辰,安皇却还可以在其他女人宫里与之缱绻,传闻他和安后举案齐眉,难道是假的? 沈芊君紧蹙着眉头,微微睬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明显感觉到他紧蹙的双眉,那抓着酒杯的手,也捏地很紧。 直到安皇上了玉阶,被美人搀扶着坐下,他才慵懒地摆手,“都起身吧。” 跪着迎接的众人,这才三呼万岁起身。 千乘晏放下手中地杯子,忽然轻轻拉上了沈芊君的手,起身朝大殿中央走去,“儿臣给父皇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乘晏拉着沈芊君跪在地上,玉珠帘的后面,这才慵懒地伸出一只手,连那声音都带着几分的慵懒,“皇儿,快些平身吧。” 安皇坐在珠帘后面,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现在在服用烈性春药,就可想而知他现在的状态了。 “太子身边的女子是何人?”与安皇的无精打采不同,方才携手而来的女人,却是发出珠圆饱满的声音,透过珠帘,隐约可以看到她轻启朱唇地样子。 “父皇,您不是一直想让儿臣找一个太子妃,为您添孙么?这位便是儿臣寻觅南越千万美人,独独倾心的女子。”千乘晏没有直接回复坐上美人地问话,这南越宫,他的父皇后宫佳丽三千,今日谁得宠,明日谁失宠,他这个做儿子的可没那么躲精力去关注,所以对于这个从来未入过他眼里的女人,竟然胆敢问他话,他很不屑,这些贱女人! 千乘晏的话音刚落,众人这才忽然交头接耳起来,大家指指点点,然后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宝座上的安皇,本是懒懒散散,全身无力的,可是在听到千乘晏的话后,还是微微睁开了眼睛,他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在看到珠帘下的人时,忽然露出惊讶的神色,一把掀开帘子,怔怔地看着千乘晏身边穿着七彩舞衣的人,声音发颤,“你,你是谁!” “回禀父皇,他是儿臣的太子妃人选,您觉得如何?”千乘晏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用睥睨的眼神扫视着宝座上的人,好似上面的人不是他的父皇,而是一个仇人般。 安皇脸上的神色这才镇静了不少,然后语气里带着几丝的疲倦,“你母后身子不好,今日的宴会你们心到了就好。” 安皇的话音落下,便有太监走到玉阶前,一甩浮尘,示意大家按照先后顺序拜礼。 一行人扛着几口箱子走进,走到千乘晏身后落定,千乘晏微微躬身打开那箱子,入眼是满箱子金灿灿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方才在吴府里,千乘晏给沈芊君看过的那些霓裳羽衣裙。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虽然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但是这霓裳羽衣,还当属千乘太子搜集来地珍贵。 接着,另一口箱子打开,就在箱子打开的瞬间,里面跳出了一千只纸鹤,那些纸鹤全身带着晶莹剔透的绿,就在瞬间,从箱子里飞了出来,奔向大殿的各个方向。 那纸鹤就像是施展了魔法一般,竟然飞到了坐席的众人之间,只是在转瞬,那些纸鹤便又化成灰烬,从半空中落下,满地的灰尘,落了一地,随风飘飞。 对于千乘晏这个举动,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惧怕的神色,只是他,不紧不慢上前,“父皇,母后以前一直喜欢这一类的幻术,既然今日她身子不便不能来,儿臣便当众再次表演了,希望父皇能将这景象转告给母后。” 许久,帐子里才传来一阵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好了,宴会开始吧。”其他人的贺礼都还没来得及送,便被安皇打断了。 彼时,一阵舒畅的音乐声奏起,不时便从外面翩跹走进几名舞女,那些舞女一个个身姿曼妙,扬着水袖便表演了一曲《月出尘》。 这哪里像是在给皇后过寿辰,到只是像皇上自己在看表演。 中途,沈芊君借着如厕的借口,从偏殿走出,想要找一找,看看高冉昊有没有跟着进宫,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去了哪里,而现在自己进了宫,他又知不知道? 刚走到寝宫的环形走廊边时,沈芊君便立即躲到了墙角后面,看着吴隐带着一行军队快步地闪到了暗处,很快,吴隐又走出,先是指着房梁处,而后又指了指走廊的方向,立即,他的身后便又跑来的一大群的侍卫,埋伏了过去。 可以说是光明正大,但是那些侍卫的身手个个都很高深,沈芊君蹙眉,眼见着吴隐带着人马又去了其他地方。 若说吴隐这是在保护皇上的安全,未免有些牵强,若是说,他是趁机埋伏下兵卒,倒是更加妥当,难道今日千乘太子要举事了? 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安紧张起来,因为此时她心里没有谱,几乎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偏僻的地方,她做了几个记号,希望待会高冉昊能发现,走了一圈便又回到了大殿。 第308章 任务完成,远走(1) 回去的时候,宫宴已经散了,金銮宝座上的珠帘已经折叠好,千乘晏一个人坐在坐席上喝闷酒,眼里带着阴沉的杀气,在大云,千乘晏总是一副笑脸,十分不正经,可是在南越见到的他,多半是深沉的,她在怀疑,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滚!”一杯酒下肚,千乘晏忽然阴厉地甩开手里的杯子,只见他大袖一挥,那桌几上的酒壶也跟着被挥倒在地,酒水立即洒在红色呈祥的地毯上,眼色变得血红。 坐在大殿里一干皇亲国戚,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然后都惝恍逃散,走到大门口时,都怔怔地看了眼沈芊君,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好似千乘晏此刻就是鬼面罗刹般。 沈芊君扶着门框,迈过门槛走到千乘晏的身边,轻轻地碰上了他的肩头,“安皇已经变心了吧?安后,现在过地很不好吧?”寿辰都不能来,那该病地多惨?许久后,她才缓缓开口,“说吧,要我怎么做?你和昊是发小,是好兄弟,在他为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是你,而你也是奋不顾身地带着南越地千军万马去支持他,虽然云宫宫变,你最终只等到了他死去的消息,不过我知道你尽力了,所以,现在轮到我们了,轮到昊来帮你了。” 千乘晏抬着头,眼里带着复杂的神色,许久后,他才抱着沈芊君的腰身,哭泣了起来,就像个孩子般,在她身上嚎啕大哭,也不知道这样哭了多久,直到千乘晏已经哭累了,他才缓缓抬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以前那个懵懂只知玩耍的千乘太子早已不复存在,而现在在她面前,真真切切的,却是这样一个满怀心伤的人。 “嫂子,你跟我来一个地方,就会知道事情地前因后果了。”千乘晏拉着沈芊君的手,带着她走出了大殿。 沈芊君任由着他牵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宫殿,桌子上狼藉一片,只剩下残羹余酒,哪里还有什么华丽可言? 就在两人在走廊上疾走地同时,身边的花坛草堆里,也稀稀疏疏有人影走动,直到千乘晏将她拉出这座华丽地宫殿,渐渐走向偏僻。 与之前的琉璃瓦片不一样,这里很荒芜,周遭的宫墙斑驳破落,泥土颜色老旧,连走廊地木头也早就腐朽。 直到千乘晏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头顶上的牌匾,“就是这里。” ‘安雀宫’,破旧的牌匾,上面不清不楚地写着三个字,若不是眼力好的人,根本看不清楚,沈芊君怔神地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顿时呆怔在原地,安雀宫,传说安后一舞倾城的地方,安皇大喜,便赐名这座宫殿为安雀宫。 可是传说中那个走一步杜鹃花,抬眼一看便是漫天飞星的宫殿,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千乘晏推开门,意外的,屋子里却是一尘不染,两进制地房间,仪门早就破旧,内室的藕色帐子也退掉了颜色,他走到屋子里面,负手看着墙上地一张画像,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地凄凉。 沈芊君跟着进去,透过男人的身影朝着那墙上的画卷看去,不禁脸上神色一凌,这画中的人,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莫非千乘晏不是gay,而是深爱着自己的?沈芊君全身一寒,觉得这个想法不仅可笑,而且还没有根据,那么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她脑海中思绪万千,直到忽然,身前凝神仰望画卷的人,这才慢慢回头,然后用极尽忧伤的眼神看着沈芊君,“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这里怎么会有你的画像?这画像中的人并不是你,而是我的母后。” “你的母后?”沈芊君哽在原地,然后又认真地看了一遍,这女人的样子真的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神态略显忧伤,而且她的个头更加娇小,细看则发现,并不是自己。 怪不得方才自己走进来的时候,众人会那么惊讶,怪不得安皇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会那么奇怪。 原来! “吴隐是故意把我带进吴府的吧,看来这都是你们的预谋,亏得你还口口声声地喊我嫂子,原来一直以来,我都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戏弄?”沈芊君勾唇,眼里带着讥诮,看着千乘晏的眼神,多了几分愠怒。 千乘晏急忙摇头,然后上前紧紧地抓住沈芊君的手,许久才开口,声音哽咽地不行,“妹妹。” 这一句妹妹,几乎喊得痛彻心扉,一滴泪顺着千乘晏的脸颊便落在了沈芊君的手背上,十分沁凉。 沈芊君猛然抬头,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她是沈府的嫡女小姐,怎么又会成为南越太子的妹妹?难道她是南越皇帝的女儿?这一切太可笑了吧。 “你是我的妹妹,在德山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妹妹,当年三国战乱,母后生下一对孪生姐妹,谁知中途被叛变的宫女抱走,从此便没了下落。原来,原来竟是被沈夫人收养了……”千乘晏激动地抓着沈芊君的手,然后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原谅皇兄,是皇兄自私,一直没有让你和母后相认,君儿,原谅皇兄好吗?” 千乘晏坚毅地下巴靠在沈芊君的肩头上,磕碰地她有些疼痛,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化这事实,只是牵强一笑,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太子殿下,你会不会是误会了?” “或者是你,或者是另一个妹妹,脖子后面有颗胎记,这是母后告诉我的。”千乘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难道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不够证明身份么? 只是千乘晏的话音刚落,沈芊君的身子便一僵,然后站开,轻轻地撩开自己脖颈后地头发,背过身去给千乘晏看,“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千乘晏凝神,看着那白皙的脖子上,一点朱红的东西,那朱红的胎记不偏不倚,正好是长在中脊梁上面的。 “不错,就是长在中脊梁上的,君妹,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你是三岁的时候,和竹妹一起被抱着地,带走你们地宫女,姓张……”千乘晏的眼神里带着期盼,想要试图唤起沈芊君对三岁的回忆,可是她本就是穿越而来,哪里记得这身子主人三岁的事,不过张?那宫女姓张? 第309章 任务完成,远走(2) 沈芊君立即抓紧了千乘晏的手臂,激动问着,“你说拐走我们的宫女姓张?我的奶娘,就是姓张……”沈芊君的话语最后哽咽在喉咙里,全身也不觉发冷了起来,她一直最信赖的人,居然是拐走自己和妹妹,让她们骨肉分离的人,可是她对张妈是那样的信任,为什么,她最信任的人,都要背叛她? “君妹,你怎么了?”千乘晏摇着沈芊君的双肩,看着她两眼无神的样子,很心疼。 “没事。”沈芊君立即收回了无神的视线,只是心里很担心起翘翘来,张妈为什么要带走自己和沈芊竹?那么她会继续带走翘翘么?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可是立即,她又正了正神,不行,她不能乱了阵脚。 此事要尽快告诉锦澜,让锦澜帮自己。 “君妹,我带你去见母后吧,她很想见你。”千乘晏询问着,紧紧地拉上了沈芊君的手。 “好。”沈芊君应着,心里头却是万分地复杂。 窗明几净的屋子,只是略显孤零零地在繁华的宫殿角落,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千乘晏在前,走入屋内,迎面便走来一个宫女,身上穿着素雅的宫装,上前来作揖,“参见太子殿下。” 千乘晏摆了摆手,却问地很小声,“母后今日又不舒服吗?” 宫女银素叹了口气,然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帐子,摇着头,“皇后娘娘哪里是真病了,这心病无药可医。太子殿下,你去瞧瞧吧,奴婢看着当真是心疼。”银素说毕,捂着脸便低声抽泣了起来,只是当她看到走进的沈芊君后,随即就僵硬在原地。 她呆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是惊讶、是欣喜,到了最后,是喜极而泣,“你是……公主?” 沈芊君不习惯这个称呼,只是尴尬地点着头,嘴角抽搐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好……”她生涩地跟银素打招呼,银素胡乱地擦着脸,忽然欣喜地拉上了沈芊君的手,“公主,跟奴婢来,皇后娘娘可想你了,你不知道,她多想你们。”说道后面,银素的声音又哽咽起来。 沈芊君被银素拉着走进内室,抬头看着素雅的室内,惊讶于一国皇后生活的这么简谱,直到银素松开手,掀开帐子,冲着里面背转身子的人道,“娘娘,娘娘,太子殿下找到两位公主了,娘娘,太子殿下找到两位公主了。” 里面躺着一个妇人,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衣袍,脸色十分憔悴,不过她听到银素的声音后,立即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惊喜,只是随之她的动作让沈芊君半晌呆愣,她看着安后几乎有着和她一样的容颜,只是脸上的皮肤比较褶皱,比较苍老,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她那双眼眸,无神而没有焦距,她竖起自己的一只耳朵,问着身边的人,“素儿,你又骗我了,我就知道,君儿和竹儿走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再回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凄楚,甚至是忧伤,然后便捂着脸抽泣了起来。 看到这景象,沈芊君呆怔地不敢说话,只缓缓地走上前去,拉住了安后的手,摸着她手上粗糙的皮肤,半晌哽咽地不能说话,只是那么无声地站在她的面前,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可是,安后的那双眼睛依旧是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只是她感觉到了这双温暖的手,身子立即一怔,半晌才出口,“君儿?竹儿?” 看到这样的安后,是沈芊君怎么也想不到的,在她的心中,安后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是个创造一国传奇的女子,可是眼前她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双目失明,可怜的女人。 被安后这么呼唤,沈芊君也不由得应声,嗓子哽咽住,“母……后。” “孩子,真是你们?”安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后伸手触碰到沈芊君的脸上,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你是君儿还是竹儿?” “母后,我是君儿。”沈芊君握着安后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一滴热泪便滚落在了安后的手心上。 安后笑着,把人拥入了怀中,一遍一遍也呼喊了起来,“君儿,真的是君儿,真好。” “母后,你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了?”沈芊君靠着安后的肩头,抽泣着,然后轻轻推开她,认真地看着她那双眼睛。 “自从皇上听信人谗言,将皇后娘娘说成是妖后的时候,娘娘便被关在这一方天地,从此以泪洗面,时间久了,忽然有一天就发现娘娘她看不见了。”银素站在一边又抽泣了起来,声色哽咽。 千乘晏站在远处,看着这母女相认的场面,却没有走进一步,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那双眼的仇恨慢慢填满整个眼眶,变得血红。 “君儿,竹儿呢?”似乎感觉到了身边只有一人,安后急忙问着。 沈芊君低着头,那眼里立即有仇恨,沈芊竹虽是她的亲人,却是伤害她最深的人,但是这一切她不能跟眼前地这个女人说,她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还能受地住她的两个女儿相残的事实呢。 低头整理好情绪,沈芊君又抬起头,脸上带笑,“竹儿她很好,只是现在有事抽不开身,所以只有君儿一人来了。” “原来是这样。”安后听闻,脸上有一丝的失落,但是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般,“君儿,母后给你们两姐妹的手链你还带着吗?” 手链?那不是她娘给她的嫁妆么?原来自己一直珍藏却没能保管好的东西,竟然就是她亲娘给的。 “已经丢在云宫了,竹儿地那条,被人扯坏了……”沈芊君为难道,当初赵妔青也赏赐给她一条带着麝香地佛珠,和她那手链长得极为相似,恐怕那条手链就是沈芊竹的吧,可是那手链,早就被自己设计,让柳茹裳给扯坏了。 “这样啊,没事,那是母后的嫁妆,当年由项链做成了手链,给你们姐妹各一条。这些年,你们姐妹过地好吗?当年我的贴身宫女把你们带走,我以为这辈子,我们都无缘再见了。”说毕,安后又哭了起来。 沈芊君立即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当她的手停在安后眼角的泪痣上时,不禁一颤,这个女人,年轻时候一定是风华绝代吧,她不知道她们上一代地事情究竟是怎样,会让这个女人受这么多苦。 第310章 任务完成,远走(3) “君儿很好,奶娘抱着我们姐妹投奔了大云的丞相家,不过竹儿从小就被赵太后给抱走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竹儿是我的亲妹妹的。”沈芊君不愿多说关于沈芊竹的事,于是忽然卡主。 “可是沈家?那你叫什么名?”握着沈芊君的手,安后忽然脸上有了喜色。 沈芊君抿了抿嘴,“是沈家,娘亲给我们姐妹取了很好听的名字,沈芊君和沈芊竹。” 安后点着头,嘴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的笑意,“芊君,芊竹,没想到一涵还记得。当年我和一涵还有赵太后都是好姐妹,之后我远嫁到南越,便和她们再也没了联系,曾经我和一涵说过,若是儿子,就叫晏和均,若是女儿,就叫君和竹。” 芊君,芊竹,想必就是暗示她们姐妹是千乘家的孩子吧,乘君,千乘竹,原来她们的名字里,早就寓意了她们的身份,怪不得从小,他总觉得爹对自己都只是带着利益关系,对娘的态度也不好,原来,他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延续到下一代,竟然是这么复杂,而原本她以为沈家的男儿正好是‘千’字辈,所以女儿就干脆随了‘芊’这个字,怪不得,怪不得鸾凤两姐妹的名字没有随‘芊’这个字。 一切现在想起来,理由竟然是如此! “母后。”许久后,千乘晏打破两人的对话,款款走了进来,他站到沈芊君身边,俯身拉上了安后的手,“母后,儿臣带着妹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等事情办完了,儿臣就带着妹妹再来看你,今天可是你的寿辰呢,儿臣可是想着要给母后一个大礼的呢。” 安后嘴上挂着笑,有点不舍得沈芊君走开,但是听千乘晏这么一说,她又笑了笑,“好。” 沈芊君被千乘晏拉了出去,忽然不笑了,而是认真地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此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阳光,但在她看来,却是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不是真实的,而只是孤注一掷的所有。 “皇兄,你要给母后的大礼究竟是什么?”沈芊君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因为她从千乘晏的眼里,看到了他对父皇的仇恨,这个她只在刚才见过一面的男人,似乎并不受到他这个儿子的待见。 “君妹,你只需说帮不帮忙?其实当初我并没有打算找你的,你也看到了,吴府上下那么多女人,我们搜遍全南越,想要找一个长相有几分神似的带进宫,但这也许是冥冥注定,让皇兄我今日举大事的时候,有你亲自在我身边。”千乘晏忽然转过身来,紧紧地抓上沈芊君的双肩,然后认真地看着她,眼里忽然一沉,“我、想、要、他、死!”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却像是恶鬼一般让沈芊君恍若被俯身了般,她对现在的亲人,其实并没有那么深的情感,只不过短暂时间的相处,她不可能就有千乘晏心中积压十几年地仇恨,在她的心中,赵一涵是她的娘亲,她甚至一辈子都认定了自己就是沈家的孩子,所以当她知道现在的这一切时,她还没来得及消化。 见沈芊君半晌不语,千乘晏这才放松了语气,然后笑着,“君妹不要紧张,你只要穿着这件舞衣在父皇面前献一支舞,其它地事情都没有了。好吗?” 就仅仅是跳舞这么简单?沈芊君怔神,看着男人眼里渴望的神色,事到如今,她还有后路可退吗? “好。”鬼使神差般地答应,再回神,自己已被千乘晏一路拉着,朝宫道上走去。 银色夹袄的男人,挡住了她大部分光线,让她只能跟着她的背影一直走着,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切,其实早就打乱了她和高冉昊渴望归隐田园的美好愿望。 金碧辉煌的寝殿,里面挂着各样的春意图儿。梳头桌子上放着象牙镶嵌的豆柏楠减妆一个,上面铺了一张斑竹万字床,挂了项月白百蝶湖罗帐子,床上铺了一领绝细的席子,放了一个长藤枕,两眼花丝细的单被,把沉速香薰得喷鼻子香的枕头边放着一个金胎雕漆双头牡丹花小圆盒,盒儿里面盛着一个熏香玉石。 沈芊君随千乘晏走入安皇的清泉殿时,里面正氤氲着一股热气,玉池内,白烟笼罩,耳边是几个女子嬉戏玩耍打闹的声音,个个声音如夜莺般宛转悠扬,她们欢笑着,那声音仿佛有魔力般,透过耳膜直入心骨。 内监的声音悠然传入,可是里面的人恍若没听到般,耳边的嬉戏声依旧,千乘晏脸上露出讽刺一笑,对着身边的内监道,“本太子就在这里等着,你下去吧。” “是。”那内监忙擦着脸上的汗,看了眼千乘晏身边的人,然后躬身退下去了。 与方才安后的寝殿寒酸不同,这里却到处洋溢着奢华的气息,沈芊君听着耳边月儿的声音,蹙眉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只是千乘晏也不着急,隔着帐子缓缓出声,“父皇,儿臣带着太子妃,有事相见。” 他这一声朝着里面喊去,一片水声的屋内这才传出一阵女子匆忙从水中起身的声音,过了片刻,几名女子簇拥着安皇走出,她们一个个姿色妖娆,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头发上正滴落着水,直接落在脚下的红毯上,晕开一片。 安皇坐到软榻上,身上只单薄地合着一件明黄色的中衣,衣服随便穿着,半个胸膛裸露在外面,隐约可以看到他里面的身体,几乎是骨瘦如柴,并不美观。 沈芊君急忙上前作揖,看着这个带着病态的老皇帝,又淡扫了一眼他身旁的莺莺燕燕,正是前些日子从吴府送进来的那批女人。 “皇儿,你究竟要说什么?你知道,父皇没有兴趣……”安皇显得十分烦躁,对于千乘晏的态度,也没有之前在大殿上那么客气。 只是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千乘晏打断,“那不如让儿臣的太子妃为父皇献舞一支,父皇应该会感兴趣吧?” 安皇猛然从软榻上坐直身子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芊君,嘴角却微微一扬,露出讥讽,“你找来这个和你母后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又想蛊惑朕?”要知道,十年前,他已经把那个妖后丢进冷宫了。 第311章 任务完成,远走(4) “君儿别无他长,唯有舞技惊人,难道父皇就不想最后看一眼当年母后跳地那支《破军曲》?”千乘晏勾唇,眼里带着笃定,他与安皇几乎是视线相对,彼此眼中带着揣测和试探,当年在德山,千乘晏虽然被安置在了最角落的位置,可是沈芊君当时跳的那支舞,他却记忆犹新,当时他就恍若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一般,他母亲当年的风光,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倾心,然后失魂落魄。 许久后,安皇冷冷一笑,“好,若是她跳不好,朕就杀了她!”说毕,冰冷的眼神在沈芊君身上扫视。 沈芊君被盯地不禁哆嗦了一下,这个皇帝好残忍!确切地来说,是她的父亲好残忍。 “当然,若父皇不喜欢,随便处置儿臣以及太子妃。”千乘晏说毕,浅笑着站到一边,然后冲着外面的内监道,“来人,准备琴案。” “你要亲自伴奏?”安皇挑起眉头,许久后嗤之以鼻道,“好,朕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这哪里像是一对父子在对话,倒像是仇人。 不时内监便搬上了琴案,千乘晏淡然地抚琴而坐,看着大殿中央的人儿,对她浅浅一笑,那笑,像是在鼓励。 一声玄妙的乐声响起,接着千乘晏便开始挑弄起琴弦来,这试音便高亢万分。 沈芊君正了正身子,冲着安皇做了个揖,然后双手合在胸前,随着千乘晏的音乐刚响起,将水袖舞开。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沈芊君淡淡开口,立即,那水袖便如一把刀子般朝着两边而去,只是水袖并没有触碰到摆在架子上的花瓶,而是将那些鲜花给剪掉,只见那些鲜花立即被水袖卷起,瞬间在空中落下。 漫天飞花,落在琴案上,落在一干女人的肩头,落在红毯上。 沈芊君嫣然一笑,却并没有按照之前和千乘晏商量好的《破军曲》,而是忽然,但见她此时身体已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她一只脚抬起,脸上的笑一收,连带着手中的彩带也收起,一连在空中打了好几十个圆圈,彩带划出的圈有点晃眼,分不清彩带的数量,只是将里面的人包围,像是分身术般,一下子出现了好多重影。 而此时,千乘晏的琴声也高了些,沈芊君眼里带笑,暗藏一丝张狂,其中一条彩带忽然朝千乘晏伸去,那彩带力道很大,像一把利剑,直对着千乘晏的咽喉。 只见千乘晏一掌忽然重重拍在古琴上,将古琴掀起,彩带卷住古琴,一个收缩,送到自己怀里。 另一彩带已是再次朝千乘晏奔去,只是方向偏转,绕了几圈,将千乘晏身后开的正眼里的月季一并除了根茎拔下。 彩带方向继续绕转,将所采摘的月季一一落到那下女子的怀里。而她自己则是将古琴抱起,一个飞身,跪下弹奏了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唇红白齿,眼中含情,沈芊君抬起的白衣袖,起起伏伏,声音更是宛转悠扬,她时而悲壮,时而缱绻。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唱的栩栩如生。 忽然,琴音落,语音依旧绕梁。满座一片死寂。大家还依旧沉溺在那美妙的琴音中。 啪啪啪,千乘晏带头,三声,满座这才回味,欢呼雀跃起来。 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拍着巴掌,眼里流露出一丝丝的赞叹,然后都簇拥到安皇身边,“皇上,您看看,太子妃跳地多好,是不是该赏赐些什么?” 安皇眯缝着眼睛,视线久久停留在沈芊君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安后一般,眼中有些动容,“你这跳地是什么?” “凤求凰,男子追求女子为跳的舞。”沈芊君只这么一句,安皇抓着她的手肘便垂落下来,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安后一般,他眼里带着一丝悔意,忽然大笑着,“为时已晚矣,晚矣啊。”说着,他便仰头大笑了起来,却不想这么一笑,忽然,整个人就眼珠子一睁,身子瘫软朝后倒去,“皇上!皇上!” 众人都着急地簇拥了上去,而千乘晏却是一把拉住了沈芊君,然后抓起琴案上的琴,猛然就摔在了地上。 外面这时立即传出了声响,吴隐带着一大队的人冲了进来,“有刺客,来人啊,把这一干刺客都拿下!” 吴隐手里拿着长剑,他指着安皇身边的一群女人大吼着,吩咐着身边的侍卫。 沈芊君当即呆怔在原地,这哪里是要杀什么刺客,分明就是要把这些可怜的女人全部杀光。 她想要说话,可是却被千乘晏拉着后退。 只见一干女人尖叫着,想要躲闪,却被迎面包围的刀剑给一个个刺死,鲜血立即飞溅到白色的屏风上,青花瓷瓶上,女人们都没来得及喊救命,便一个个被抹了脖子。 有一个女人,好不容挣脱掉侍卫的刀剑,冲着千乘晏奔来,可是那女人嘴里最后直含着热血,喊出了一声,“太子……饶命。”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沈芊君怔怔地看着千乘晏一手握剑,刺向了那女人的小腹处,她没有惊叫出声,而是冲着身边的人大吼着,“你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对母后的?你可知道母后在冷宫里哭断心肠的时候,他又在锁什么?都是这些贱女人,就知道魅惑人,就知道争权夺势!” 沈芊君不会明白当年因为宫中争斗,嫔妃陷害,才让安后置于冷宫,而她现在所能看到的,仅仅是杀戮。 终于,在千乘晏一剑刺向安皇的身后时,她彻底地晕厥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耳边的惊叫声依旧,眼前是四处逃窜的人,满眼的狼藉和血腥。 夜深地可怕,周遭一片安静。 好像血洗的场面还在继续般,沈芊君从噩梦中惊醒,看着视线里的一只带着银狐毛裘衣服的男人手,立即挣脱打开,“不要碰我!” 第312章 任务完成,远走(5) 她脑海中是方才挥之不去的影音,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揽在了怀里,声音温润,“君儿,是我不好,这个时候不该丢下你一人涉嫌,不怕,不怕,我在。” 高冉昊摸着人儿的脑袋,不断地安慰着,大手温柔地揉着她的发。 沈芊君这才平复下心情来,推开抱着自己的人,在夜色中看清楚他那张俊逸若仙地脸时,才将头又凑了进去,“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沈芊君拼命地砸着高冉昊的胸脯,然后放声便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她的亲哥哥杀了她的亲生父亲,她原本以为,没有养育之恩的血亲,之间是不会存在任何感觉的,直到那血粼粼地一幕在她眼前上演的时候,她才知道,血浓于水,这具身子的主人,她会心痛。 “不哭,不哭,你打我,尽量打吧,但是今晚后我们便可以远走高飞了,以后再也不要接触这些尔虞我诈了,再也不要看到这些血雨腥风了,走。”高冉昊柔柔出声,将人打横抱起,朝着屋外走去,一室的阳光倾泻而下,高冉昊的身影被拉长。 高冉昊停在一架马车前,轻声对着沈芊君耳边道,“你看我带谁一起走?” 他推开车门,立即,月光明亮地照射进去,马车里坐着一个女人,似乎等了许久,她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立即笑着,“君儿,是你吗?” “母后。”沈芊君立即从高冉昊怀里挣脱下来,然后跑上马车,抓起安后的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 高冉昊只淡笑着,“你是她女儿,安后跟着咱们应该是最安全的吧?” 他的意思她懂,不日北鲜的军队就要兵临城下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南越皇宫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沈芊君在马车上坐定后,忽然被高冉昊浅笑着拉了出来,“哪有丫鬟坐马车地,你去赶车。” “恩?”沈芊君狐疑,这才认真打量起高冉昊话中的意思起来,从远处看去,高冉昊这一身的打扮,倒真的有几分像千乘晏的感觉。她立即回神,然后应着,“好,那你要照顾好母后。” “放心,我知道怎么讨好丈母娘的。”高冉昊眼中带笑,冲着沈芊君的耳垂吹起气,害的她双颊立即酡红起来,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看着自己,这时,她的心里才少了一些难过,然后点着头,会心一笑,现在,她能信任的人,还有谁?至少她觉得,高冉昊不会背叛自己。 沈芊君驱车便在南越的皇宫走了起来,车门半开着,高冉昊一边小声指路,白天他已经将南越皇宫的路都摸熟悉了,现在他们走北门,那里守卫最为松。 只是一场宫乱,这个时候,是最佳的出宫时机,当然,也是最危险的时机。 偌大的宫道,只有一辆马车的影子被拉长。 守城门的侍卫一点都不敢怠慢,今日是千乘太子举事的日子,各城门早就换成了千乘晏的心腹了。 咕噜咕噜,越是快要走进城门口的时候,沈芊君的心便越发紧张起来。 她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窄窄的门缝里,一袭白衣胜雪的男人如谪仙一般坐在那里,那双眼睛澄澈如水,她又看了一眼男人身边的女人,她虽然看不见,可是此刻,她的脸上却带着会心的笑。 究竟高冉昊和她说了什么,才让她心甘情愿地愿意跟着他们出宫? 她猛然回神,然后朝着拱门走去。 “站住,哪个宫的?出示令牌!”迎面守着的侍卫一拄长枪,便呵斥着朝身前走来,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沈芊君所有的视线,她知道,若是此刻被发现了,那么难免有一场血拼,并且他们未必能够安全逃脱。 半晌,沈芊君在身上来回搜着,额头上早已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起来,为什么高冉昊还不出来,不过想到高冉昊若是公然打开车门,被人发现露馅了,更是没有后路可退了。 想到这,她忽然壮起了胆子,冲着迎面的侍卫道,“里面做的是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你们这群狗奴才也敢阻拦?” 那群侍卫一听沈芊君的话,立即丢下手中的兵器,单膝跪了下来,“奴才们,给殿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芊君这才应声,“还不快点放行!” “放行!”为首的侍卫立即起身,冲着身后的侍卫们道。 马车又徐徐前进了,只是当他们快要走出城门的时候,身后的侍卫又喊了一句,“不对,现在殿下应该在清泉殿,怎么可能会出宫,而且就你一个小宫女带着太子和皇后娘娘出宫?来人啊,拦下!” 两把长枪已经交叉拦阻了他们的去路,沈芊君一看他们已经到了门口了,此时看来只好孤注一掷了。 只是当她要动手的时候,马车的大门却被人从里面推开了,阴沉的声音传来,“放肆!本太子的去路你们也敢挡?” 那一帮侍卫这才看清楚马车里的男人,只是马车里光线太暗,并看不太清楚半侧脸的高冉昊,倒是他身边的安后,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是本宫的生辰,本宫跟着太子出宫你们也要干涉?”安后淡淡的声音传来。 那一帮子的侍卫立即跪地磕头,“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 这一次,他们彻底放行了,安后摆了摆手,然后沈芊君将门关上,重新驱车而去。 马车立即如脱缰了一般,在一片原野中狂奔了起来。 高冉昊也打开了车门,一手拦住沈芊君的腰际,将她带进了马车,自己则坐在车门边,操控着缰绳。 “好险!”沈芊君不断用手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要是没有丈母娘,今晚咱们出宫怕是没有这么顺利。”高冉昊回头嘿嘿一笑,然后一拉缰绳又快了起来。 沈芊君急忙坐到安后身边,抱着她,好不让她摔倒,却嘟囔着嘴,佯装不悦,“不要脸的,谁准你喊我母后做丈母娘了。” “可是我已经和丈母娘私下说好了,而且彩礼我都下了。”高冉昊继续回头,却被沈芊君一巴掌唬了回去。 第313章 农家趣事(1) “你有什么彩礼,那些金子还不是靠卖了我才拿到的,你道还长脸了?今日你丢下我一个人,这笔账咱们还没算了!”沈芊君撅着嘴巴,然后一脚朝着高冉昊的屁股踹去,直接把人踹到了车外,然后把门砰地一关。回头对着安后笑嘻嘻道,“母后,她太吵了,咱们现在可是在逃命,我怕他分神。” 安后听着两人斗嘴,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然后抓着沈芊君的手便问着,“你和他成亲了没有?” 沈芊君身子一僵,脸立即羞红,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恩,成了。” “那有孩子了没?”安后立即眉开眼笑,那双无神的眼里,也忽然满是笑意。 “有……” 沈芊君咬着下唇,没想到被自己的亲娘问这些的时候,居然这么害臊。 “真好,母后想看看外孙的样子。”安后说着,摸索着便拉起沈芊君的手,语气里全是期待。 一听安后这么一说,沈芊君立刻怔神,“母后,你怎么知道是外孙而不是外孙女?”立即,她便反应过来,“好啊,那厮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母后,你千万别听他胡说,他没个正经的。” “母后什么都不知道,瞎猜的。”安后淡淡笑着,可是脸上立即露出了一丝的忧伤。 沈芊君知道她难过什么,今日千乘晏本想给她过个寿辰的,地点应该就是吴府吧,而他所说的大礼,就是他父亲驾崩的消息吧,不过想来,现在安后跟着他们走,兴许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去立刻接受自己的亲生儿子湿父的事实。 皇宫里,响起了三声国丧之乐,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可怖,那回声顺着一座座宫殿传播着,夜色中,千乘晏手执着一把带血的长剑,那长剑还在滴血,他阴森冷鹜地拿着剑,眼里杀气却一点也没有消散,宫殿门前,一群妃子们逃窜,她们有惊慌失措甚至连鞋子都忘记穿的,有的刚走到门口便被千乘晏的剑抹了脖子,侥幸走了几步的,最后还是会死在千乘晏的剑下。 青石板砖上,沾满了女人的头发和鲜血,一片哀鸣声不断。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只可惜,这一声声惨叫不但没有求的千乘晏的原谅,反而更加激怒了他的恨意,“饶?当初有谁肯饶我母后?”说毕,一剑挥舞出去,立即便死了一排的人。 最后,整片院子都淌满了女人的尸体和鲜血,千乘晏就那么踩着尸体,走进了宫殿。 宫殿迎面走来的宫女脸上带着惊恐,却都被千乘晏一个个杀死,他的眼睛,此刻只有如火一般的仇恨。 直到他满布鲜血的朝靴踏进了宫殿,大殿中央,一个妖娆的女子穿着露肩的金色灵片长裙,脸上是浓妆艳抹,她冷静地看着来人,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想不到本宫终究不是你的对手,怪就怪,你的父皇,太无能了!哈哈,哈哈。”女子阴鹜的声音响彻整个后宫,最后,她的舌头狠狠咬下,眼珠子立即隐匿不见,一口乌黑的毒血随即吐出,她张开双手,如一只凤凰一般往后栽倒下去。 千乘晏冷冷地看着倒下的人,几乎能把整座宫殿都镇塌般,可是他却无动于衷,“吴隐,将她的尸体挂到宫门口,暴尸三天!” “是。”吴隐手指着地上的人,立即便有一大群的内监前来,将女人的尸体拖走。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都不见了!” 就在千乘晏心口的戾气总算消散了一些的时候,忽然,外头匆匆忙忙走来一个侍卫,只是他的话音刚落,便被一旁的吴隐用刀子抹掉了脑袋,“废物!” 千乘晏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而是一扬身上的黑色披风,怒斥着,“随本太子去北门!” 马车走了许久都没有追兵而来,于是高冉昊索性在郊外停下,然后打开车门问着里面的人,“咱们现在是进城还是下乡?” “不能出去么?若是被皇兄发现了,我们就逃不掉了。”沈芊君蹙眉,探出身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四处都是乌起码黑,看上去有些可怕。 “就说你是猪脑子,今日宫中有大事,城门定是早就被封锁并严加守卫了,怎么可能由地咱们混出去?”高冉昊伸手点了点沈芊君的脑门,露出一副很无奈鄙视的样子。 沈芊君捂着额头,却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就是怕高冉昊一时说漏了嘴,把南越皇宫如今已经易主的消息告诉安后。 半晌的安静,安后觉得不对经,伸手抓了抓沈芊君,“怎么了,君儿?我觉得女婿说的对,咱们进城下乡都可以,其实只要我和晏儿好好说,他会准我随你们去大云看望我的外孙和竹儿的。” 沈芊君半晌不语,若安后知道她早已不在大云,而是辗转到了北鲜,并成为了北鲜这次侵略南越的先头部队,她还能这么平静吗?她会怎么想?沈芊君摇着头,她不想让安后伤心。 “那你说,进城安全还是下乡安全?”沈芊君认真道,不禁打了个寒噤。 高冉昊脱下自己身上的银狐裘,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都一样……”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真想一脚把这个男人踹下去,“那你还说个屁!那就去客栈住吧,条件好一些。” “可是客栈的开销比较大,这个费用怎么算?”高冉昊俯身凑到沈芊君跟前,然后抓着她的手腕,眼里露出了一**望的神色,沈芊君急忙甩开他的手,看了眼身边的安后,还好她看不见,不然自己可要羞死了。 “那就找一家农家吧。”翻了个白眼,直接把门再次重重关上。 高冉昊风雅一笑,收起浅笑的唇角,然后紧握着缰绳便冲着门道,“坐好了,出发了!”话音刚落,他冷地打了个寒噤。 门砰咚被打开,沈芊君手里抓着银色毛裘白了眼外面一身风凉的男人,然后冲着他道,“我好热,你自己穿吧。” 看着沈芊君颤颤巍巍的手,分明冻得要死,可是她嘴上还是不肯服输,高冉昊浅笑盈盈,推开毛裘,然后凑到人儿的耳边,冲着她细软的耳蜗吹了口热气,“我肝火旺盛,还是你穿吧,若是不趁这驱车的空荡好好降火,指不定晚上咱们会大干一场……” 第314章 农家趣事(2) 对上男人玩味的眼神,又看了眼高冉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口的样子,沈芊君立即咬牙,活该被冻死,臭流氓!她立即坐回马车内,然后将门砰咚一关。 安后不说话,可是却听地极其认真,她能感觉地到,两人彼此都很关心对方,但都是刀子嘴,谁都不肯说实话。 马车内,沈芊君陪着安后聊天,给她将天南地北的事,马车里时不时能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高冉昊微微扬起唇角,看着漆黑的郊外,忽然停了下来。 沈芊君推开车门,看了眼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荒芜,不满地努嘴,“又搞什么鬼?” “还是把马车停在郊外比较好,咱们走路吧,一边当散心,顺便联络联络感情,可好?”高冉昊边笑着,边伸出一只大手,递给沈芊君,示意她接着自己的手下来。 沈芊君看了看那手,然后转身到马车里,对着安后道,“母后,咱们下车吧,马车的目标太大,我怕皇兄很快带着人会找到。” “好。”安后伸出手搭上沈芊君的手,然后被高冉昊搀扶着下来,当他再次伸出手的时候,沈芊君想要拒绝,却被高冉昊一把搂在了怀里,腾空抱了下来,“你带着丈母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恩。”沈芊君应着,慌忙从高冉昊的怀里跳下,胡乱地捋着耳际的头发,然后走到安后身边,搀扶着她站到了大路的一边。 高冉昊牵扯马便走进了黑暗的草丛里,他白色的身影慢慢消失,许久后,他才又重新出来,但是衣玦上,已经沾上了很多泥巴,污泥斑驳地在白色衣服上斑斑点点,一向爱干净的他,这时候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沈芊君收回眼眸,其实心里却是很感动的,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挽着安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咱们去哪里?” 高冉昊走上前来,拉起了安后的衣袖,笑眯眯着,“娘,我来扶你,可能您要讲究一晚了,咱们今晚可能要在这野外找一户农家住下了。” “你不是说进城的么?”沈芊君看着安后脚上穿着的金丝锦绣鞋,那一双小脚哪里能长途跋涉,又加之她长年在后宫生活,虽然后来被打入冷宫了,但是日常起居还是有人伺候的,这苦她能受么? “你真以为我们是铜墙铁壁,不怕死?不信你去看看,现在估计皇城里已经戒备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了。”高冉昊不以为然,挽着安后走了几步,发现她走路确实很慢,而且看不见,不免影响进度,他蹙了蹙眉头,然后回头冲着还愣在原地的人道,“笨女人,还不快点来帮忙,我背着丈母娘,这样快一些。” 沈芊君被这么一吼,立即怔怔跑了过去,看着蹲在地上一身风雅的男子,有些好笑。 “其实我能走的……”安后有些尴尬着,沈芊君忙搭上她的手,“母后,你让他背吧,他的轻功好,咱们现在不是不想被皇兄找到么,他一定不会同意你跟我们离开南越的,难道你不想见自己的小外孙么?” “当然想。”安后立即应着,然后乖乖地搂上了高冉昊的脖子,嘴角却隐约有一丝笑,这个小伙子,真不错。 高冉昊起身,背着人便飞速走了起来,因为要顾及沈芊君,他偶尔回头,然后嘴上宠溺一笑,“君儿。” “恩?”沈芊君喘着粗气,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行,背着人居然还能走这么快,她弯腰起身,看着不远处的两人,都在笑。 “不如咱们比试比试,看看谁先到那棵树。”高冉昊浅浅笑着,随手指了指远在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沈芊君眯缝起眼睛细看,却也看不到什么树,蹙眉直起身,“赌注是什么?” “你说好了,我一向都这么大度。”高冉昊背着安后正了正,他身上的人不禁被逗笑了,“好女婿,你这话就说对了,时刻让着自己的女人,才是好男人。” “那是当然,丈母娘,你放心,我不仅让着她,也让着您。” “你这张嘴巴啊,真是让人说你什么好呢。”安后眯缝着眼睛笑着。 沈芊君站在老远看着那边的两人交头接耳,就知道高冉昊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她小跑了过去,然后嘿嘿一笑,“谁赢了,就掌管财政大权,无怨无悔。”经过几次和高冉昊的较量,她深深掌握了这个男人的弱点,而这么久在一起,她最为恼怒地便是这个臭男人,总是死抠门!她必须掌控财政大权。 “好。”高冉昊笑得风雅,其实只是为了用激将法让沈芊君走路不会觉得那么累,所以才用这种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么一言为定,盖章约定!”沈芊君笑嘻嘻着,难得见她此刻表露出这么童真的一面,她用大拇指紧紧地按住男人的脑门,然后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便狂奔了起来,“一、二、三,开始!” 她明显耍赖,人已经一溜烟地跑走了,看着如兔子一般逃走的人,高冉昊嘴角露出宠溺一笑,然后对着身后的人小声道,“娘,抓紧我了,咱们好歹装个样子跟她比比。” “恩?耗子,你不是说要跟她比试么?”安后惊诧问着,随即便又浅笑了起来,然后点头道,“好,装个样子。” 高冉昊点头,然后脚下生烟跑了起来,只是快要接近沈芊君的时候,他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紧紧地跟在了她身后,看着她拼命奔跑的身影,傻子,只要有一点奋斗目标,哪怕再渺小,你都会这样拼尽全力。 他嘴角微微一扬,却是恰到好处地和人儿保持着距离,看着她一边喘气,一边却无力摆手的身影。 “娘,君儿现在的样子好傻好呆。”高冉昊说地很小声。 安后甜甜地笑着,却忽然问道,“我在深宫多年,已经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但是晏儿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跟我提过,他有个好伙伴,叫耗子,方才问你名字的时候,你也让我喊你耗子,你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不过我对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 第315章 农家趣事(3) 安后一听,眼眸一垂,以为高冉昊中道得过重病才会忘记以前地旧事,觉得自己可能触及到了人家的伤心事,于是不再说话了。 直到她渐渐感觉到高冉昊的步子放慢了,才问道,“到了?” “恩。”高冉昊刚应声,沈芊君站在树下便得意地朝着这边挥手,大笑了起来,“我赢了,哈哈,钱袋子都归我。” 说毕,走到高冉昊身边,便像土匪一般地搜刮起他的钱袋来。 “唉,你耍赖啊,何况我还背着娘呢,我输得不公平啊。”高冉昊故意叫屈,可是沈芊君只白了他一眼,然后掂量了一下钱袋,满意一笑,“你可没说规则是怎样的,走吧,赶紧找人家住下吧,天色不早了。” “好。”高冉昊笑着,两人便一起并肩走着,身影被拉长。 “你怎么知道有树的?”沈芊君一直好奇,她的视力又不差,为何高冉昊看得到树,她看不到?莫非他的眼睛也比寻常人好? “我若是我有千里眼你信不信?”高冉昊在心里偷笑,他哪里看得到什么树,方才他就是随手一指,没想到这个笨女人便一直没有目标地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不过,他的心也跟着触动了,这个傻瓜,现在应该很相信自己吧,所以他不能让她伤心,不能欺骗她。 “啊,有人家了。”两人说话之余,沈芊君已经看到了大路边上的一户人家,还零星地点着灯火。 她急忙上前去敲门,声音喊地很轻,“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即便是这么轻的声音,可是当高冉昊也不说话时,便显得十分寂静。 敲了许久,终于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身上披了一件褂子,当他打开门一看栅栏边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子时,立即为难地冲着里面喊着,“娘子,你出来瞧瞧。” 彼时屋子里便走来一名女子,怀里还捧着一个小娃娃,看着外头的人道,“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是这样的。”沈芊君还在思考着怎么编一个故事让这户人家收留他们,高冉昊已经搀扶着安后走上前来。 “这位大哥,大嫂,我们是从楚州进京来寻亲的,可是几年的光景,我那亲戚却早已不在,如今天色已晚,你看我娘她眼睛不好,我们四处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还想请问能不能在你们这借住一宿?”高冉昊此刻脸上的神情已经很认真了,这故事编地也还算感人,沈芊君看了他一眼,不免佩服他演戏的技术来。 “好,大娘您请进。”男人听完高冉昊的话,便好心上前,帮着一起搀扶安后。 三人这才进了屋子,女人便抱着孩子好客地端上茶碗来,“寒舍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你们路上也口渴了吧?这是我婆婆自己做的枸杞茶,味道很好,你们尝尝。” 看着三个茶杯里荡漾的枸杞,隐约还带着一股的清香,沈芊君忙笑着接过茶杯,“谢谢。”一口清甜的茶水,入口便觉得方才因为奔跑而干咳的嗓子也被滋润了。 “我们家就两间房,不如今晚这位公子就和我家阿牛挤一挤吧,姑娘,你和你娘亲跟着我和婆婆还有两个孩子挤一挤吧?”女人抱着怀中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陌生人来了,孩子忽然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女人忙喊着自己的丈夫,“阿牛,你去收拾收拾屋子。”她现在抽不开身。 可是阿牛进去了又出来,明显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从何处收拾,他只会杀猪啊,其他都不会。 似是看出了两夫妻的为难,沈芊君笑着起身,走到女人面前,“阿牛嫂,让我试试吧?”她张开手,示意让自己来哄孩子。 阿牛嫂点了点头,然后小心地把怀中的孩子交给沈芊君。 原本那孩子还在哭,可是到了沈芊君怀里,便安静下来,并睁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沈芊君宠溺一笑,走到安后跟前,慢慢蹲下,将小娃娃的小手放到了安后的手上,“娘,您的外孙比他大一些,不过也是这么可爱。” “是么?”感觉到了那软绵绵的小手在自己的手掌心上来回,安后眯起眼睛便笑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玩着那一只小手,小娃娃被逗地咯咯咯笑着。 待阿牛嫂出来的时候,看到沈芊君蹲在藤椅边,逗着安后的样子,其乐融融,倒真像是一家人。 “姑娘,大娘,屋子收拾好了,跟我来吧,阿牛哥,你带着这位公子也去休息吧。”阿牛嫂走上前来接过孩子便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沈芊君笑着搀扶安后,看了眼还端坐在茶几边喝茶的人,“你们喊他小高就行了,喊我阿君就行了,可不要再公子姑娘地喊,这样我们反倒觉得生分,倒是觉得叨扰你们了。” “好。”阿牛嫂很客气地笑着,等着沈芊君搀扶着安后进了屋子。 房间不大,光线还好,桌子上燃着一盏油灯,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正从被褥里坐起,下床来搀扶安后,“小妹,来,上来。” “阿君,那咱们打地铺。” “恩。” 由于屋子里的人太多,又加上半夜孩子就大哭大闹,整个晚上沈芊君都没睡好,索性轻手蹑脚地起身,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 推开大门走到院子的时候,高冉昊正披着银狐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咳咳,怎么没睡?”沈芊君走到高冉昊身边坐下,抬头看着天上,月明星稀,“明日可能是阴天。” “你怎么知道?”高冉昊没回头,看着天空,却怎么也找不到上次沈芊君告诉他的那几颗星星。 “夜观星象知道的,对了,给可汗发了信号没?我这一路紧张走来,把什么都给忘了。”忽然想起什么般,沈芊君一惊一乍地抬头,然后看向高冉昊,不过她觉得,高冉昊一定早就把事情办妥当了。 “当然,在丢马车的时候,我就已经发了信号了,明日就要正式开战了,像今晚这样的安宁,怕是再也没有了。”高冉昊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丝忧伤,那是一种悲悯苍生的神色,是和他当皇帝的时候所表露出的一样的神色。 第316章 农家趣事(4) 他终究是君王,心系天下。 “那咱们就好好地享受现在的安宁。”说毕,沈芊君微微把头靠上了高冉昊的肩头,也不再去想明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了。 阴冷的皇宫,一片血腥味才刚刚被洗涤,千乘晏负手而立在窗边,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吴隐手执着长剑上来,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褪去了一身的阴冷,而是将剑一丢,“阿晏……”他咽了咽明显干咳的嗓子,然后看着千乘晏缓缓转过身来。 千乘晏走到吴隐的跟前,伸开手将他揽在怀里,眼里却露着慌张,“为何母后要跟着君妹走?为何?” 他终于杀了自己的父皇,本以为母后从此就可以走出那冷宫了,可是为何,在他想要给母后最大惊喜的时候,她却走了呢?难道,是他做错了么? “阿晏,听说带走皇后娘娘的,还有一名男子,他穿着您一样的衣服,糊弄了守卫。也许,公主和皇后都是受到了他的蛊惑。”吴隐分析着,手已经温柔地探上千乘晏的后背,帮他理着那被风吹乱的发。 “那个人是谁?”千乘晏这才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认真地看着他。 “我猜测就是公主之前的东家,阿晏,他们拐走皇后娘娘一定另有企图,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阿晏,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一直守着你,一切,都交给我处理好吗?”吴隐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亦正亦邪的眸子在那对白色的眉毛下显得格外地妖冶。 “好。”千乘晏干干的应着,然后轻轻底下头,凑到了吴隐的唇边…… 一个晚上,沈芊君就那么靠在高冉昊的肩头,两人仅仅用那件银狐裘盖着,直到身后的门扉打开,阿牛拿着刀子出来。 “阿牛哥早。”沈芊君急忙惊醒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来人,毕竟正好被撞见。 阿牛嘿嘿一笑,指了指一边,“我得去市集卖猪肉了,就不能招待你们了。” “没事,阿牛哥你慢走。”沈芊君站在那,直到看到阿牛扛着一只大猪扔上了牛车离开,这才转身,看了眼还在睡的人,“还不起来?” 高冉昊眯缝着眼睛,伸了伸懒腰,“你刚才笑了?” “什么?”沈芊君惊讶地看着高冉昊脸上露出的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听那语气,还带着一丝的酸味,立即她便走上前去,一拳头砸在他的胸口,“你有病啊,瞎说什么?咱们寄居在人家家里,当然要给笑脸了,难道你还要做老爷不成?” 沈芊君冷哼一声,不想再和这男人讲话,他现在越发长进了,还敢胡乱地吃她的飞醋?而且还是何种无厘头的飞醋。 “我就是不喜欢你对其他男人笑。”高冉昊不依不挠,抓起自己的银狐裘披上,走到沈芊君身后,环手从后面抱住了她。凑到了她耳边轻轻出声。 “你这是变态,是不是全世界的异类都是你的情敌?”沈芊君刚回头,可是脸不能侧过去,便直接贴上了高冉昊的唇,他凉凉软软的唇就那么地轻触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脸立即烧灼的厉害,他们这样,万一待会阿牛嫂出来看到了怎么办? 沈芊君想着,有些想要推开身后的人,可是身后的人却像是粘在了她身上般,笑着,“当然,全世界的异类都是我的情敌,也包括阿牛方才背上扛着的那头猪。” “无聊,你和猪争风吃醋,倒真合适!”沈芊君白了一眼,然后用力地想要掰开高冉昊搂着自己腰际的手,但是高冉昊的手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不要那么紧张,四周没人……”高冉昊声音越发地温柔了,就像是一阵清风一般撩起沈芊君耳际地发,将那发吹地凌乱。 全身地毛孔似乎都要被这呼吸给吹得紊乱了,沈芊君死咬着唇畔,“放开!色胚子!” “就不放,难道你不知道男人都有早上亢奋的习惯?”高冉昊挑眉,有些不依不挠地将嘴巴凑到沈芊君的脸上,她不断地闪躲,却越发激起了他的渴望。 “你要是还挣扎,无疑是浪费时间,不如咱们速战速决吧?”像是好心问着,高冉昊搂着人便往后退,直到把人抱进了晾着被单的架子后面,这才温柔出声,“好了,这里没人看到了。” “不要,阿牛嫂很快就会出来的,待会一定会发现。还有啊,现在咱们是在逃命啊。你怎么能够……”沈芊君不依,主要是觉得白天这么明目张胆有些不合适,而且她们还在逃难,她那里有心思干这些,往往这个男人就是不知死活,总是喜欢在最火烧眉毛的时候,撩拨她。 高冉昊炽热的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劝说,趁着接吻的空隙,低语,“摸得着,吃不着,你要让我忍出内伤吗?” 以往她多半是不愿意,却被动承受。 他可以感觉得出,如今的她是心中有他的,所以,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此刻的她。 沈芊君望了望他,在北鲜之时,因为萧雨的存在,知他心有抵触,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退让,而现在,她已经确定自己的心意,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良久,沈芊君绯红着脸,点了点头。“那你快点,你要是日日敢如此,小心我……” 高冉昊笑,如痴如醉地吻着她,堵住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清甜的果香在二人唇齿间蔓延,她悄然勾着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这缠绵的一吻。 他灵巧地解开了她腰际的衣带,长衫一件一件散落在地,不知不觉已经纠缠到了大水缸上,高冉昊的双手撑着双臂在水缸的边缘,瞅着此刻女子娇媚的容颜,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他柔滑如丝的墨发滑落在她胸前的肌肤,凉滑的触觉,令她不由倒叹了一口气,“最讨厌你总爱这么磨磨蹭蹭。”她似是埋怨。 高冉昊微微一笑,撩起她的发,“就没见过你这么猴急的女人。” “你,你这毒舌就该下辈子成毒妇。”你才猴急呢,我只是怕被人发现。沈芊君两耳发红,只能任由着男人肆无忌惮的撩拨。 第317章 奇葩的逃命之旅(1) 男人满意地注视着她的反应,嘴里却说着不入流的话。 “高冉昊,你混蛋!”沈芊君紧闭着眼睛骂道。高冉昊抬头,目光火热地盯着女子娇红的面庞,俯首吻上她的唇,“你那么喜欢孩子,以后咱们就去抱十七八个来养,成日围绕着你,让你筋疲力尽。” “好。”沈芊君不清不楚地应着,也没有听清楚身后的男人究竟在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 “拜托,你别这么多废话行不行。”沈芊君手臂勾着他的脖子,通红的脸抵着他火热的胸膛。“好,我不说话,多做事。”高冉昊低笑。 也不知道多久,忽然,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沈芊君神经猛然一紧,推了推身后的人,“有人。” 可是高冉昊却像没听到般,不紧不慢。 脚步声又靠近了些,直到忽然一声门扉被打开的声音,沈芊君啊呀叫出声来,旋即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巴,“真是故意想要被人看到吗?”他露出浅浅的笑意,示意她此刻的风光,他可是衣衫整齐的,倒是她…… 沈芊君白了高冉昊一眼,立即咬着他的手指,几乎是拼劲了全力,都怪这个臭男人。 门终于打开了,一个扎着两个牛角辫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蹦跶了出来,“娘亲,嫣儿陪你一起煮面好不好?” “嫣儿怪,但是你要去陪两个奶奶说话啊,去吧。”阿牛嫂摸着小嫣儿的头,然后抱着怀中的孩子朝左边方向而去。 小嫣儿如拨浪鼓似得点着头,刚想要走进屋子里去,却忽然被耳边的一阵声音惊到。 她眨巴着眼睛朝着大水缸的方向看去,有些不解地挠头,娘亲晒的衣服怎么掉在了地上啦? 乖巧地跑过去,她想要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沈芊君此刻屏住了呼吸,听到耳边地声音,隔着被单看着一双小红鞋走来,立即闭上了眼睛,完蛋了完蛋了,这下要糗大了。 今天怕是要壮烈牺牲了。 小嫣儿终于跑到了大水缸前,蹲下身子便去捡地上沈芊君的衣服,然后将它捧上水缸,奶声奶气地对着厨房地方向道,“娘亲,娘亲,你洗的衣服掉了。” 还要喊娘亲?沈芊君直接瘫软了身子,全身已经无力了,这会儿不仅是要壮烈牺牲,还要死无全尸,都怪这死男人。 心中的恼怒能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沈芊君猛然回头,瞪着正靠在自己肩头的人,因为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睛瞪着他,好像在说,若是今日我被发现了,后果你该知道是什么? 高冉昊会意点头,露出极其无辜的眼神,然后抿嘴,表示这事和他无关。 你…… 沈芊君双颊立即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即将要面对小嫣儿的审视而感到羞愧害怕。 只是见那小红鞋子,一步一步,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 “嫣儿怪,把衣服先搭在水缸上,娘待会去洗。”厨房里传来阿牛嫂远远的声音,小嫣儿笑嘻嘻地应着,然后又继续去捡地上的衣服。 直到她捡起一个绣着金牡丹的粉色肚兜时,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她喜欢这小衣服,娘亲可从来不舍得花钱给她买这么好的东西。 小丫头笑嘻嘻的,然后将那肚兜就穿在了自己的棉袄外面,然后扭着头兴高采烈地往屋子的方向走去,打算在自己的奶奶和那个新来的奶奶面前炫耀一番。 嘻嘻,她捂着嘴偷笑。 而此时,无疑,沈芊君的脸已铁青,甚至是有点吃了屎的表情…… “怎么办?那小丫头拿着我的肚兜当外套穿了,都怪你,都怪你,你去拿回来。”沈芊君瘪嘴,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当真是要羞死了。 高冉昊看了眼她,眼睛眯成一条线,笑中带着一丝的玩味,“你确定让我去把那奶娃娃抓过来?然后抢了她手里的东西?” 这句话,无疑像一记重重的耳刮子打在沈芊君的脸上,若是现在真的让这厮过去,恐怕事情会越来越糟糕。她懊恼地直接想找墙撞,咬着嘴,推开身后还死死搂着自己的人,“我去穿衣服,你看着办,不能让她哭,不能让她喊叫,把我的衣服拿回来!” 说毕,沈芊君便挪到了水缸边上。 只见白色的被单后面,有东西在走动,拱地被单一鼓一鼓的,接着便见一只白皙纤纤的手朝着水缸上的衣服抓去。 本以为高冉昊会偷偷摸摸的,却不想他竟然光明正大地掀开被单,然后冲着即将跑到大门的小嫣儿吹了个口哨。 小嫣儿机灵地回头,用惊讶的眼神回头扫视着身后的东西,最后视线定格在一个一身白衣,长得很是俊俏的男人身上,嘴角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然后蹦跶着那双小短腿朝着高冉昊走去,顺道擦了擦嘴角上悬挂着的口水。 “哥哥……”小嫣儿还没喊出声,已经被高冉昊捂住了嘴巴,小嫣儿露出极其色迷迷的双眼,然后躺在他的怀里就装死起来,顺势还蹭了蹭他的衣襟,这个哥哥好香,嘿嘿。 沈芊君正拿起衣服,看着小奶娃跳进高冉昊的怀里,胡乱地将衣服往头上套,也不管最里面那件内内是否还被小奶娃当防风罩穿了。 小嫣儿餍足地蹭着高冉昊,感觉到他的大手正在自己的背上解着她的衣服,立即眨巴着眼睛,开始胡编乱造地意淫起来。只是她不知道,高冉昊只是想要拿走沈芊君的衣服。 “哥哥,你是要和嫣儿洞房吗?”小嫣儿贼兮兮地出声,像是在做坏事般,一双小手环住男人的脖颈,便将自己肥嘟嘟地嘴巴凑了上去。 沈芊君看着,脸上立即露出了三道线,倒是高冉昊的脸上,还露着宠溺的笑,手却十分笨重的解开了那小肚兜,小嫣儿肥肥的小身子却是怎么都不肯离开,扭动着自己的小屁股,“恩”了一声。 “嫣儿乖,先松开哥哥。”高冉昊被这丫头地亲密弄地十分尴尬,嘴角抽地厉害,没想到这小丫头人小鬼大,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这么色…… 第318章 奇葩的逃命之旅(2) 小嫣儿摇着拨浪鼓式的脑袋,看着高冉昊抓起那件粉色地小肚兜,却递给了另一个方向,她立即抬眼看去,一个长得比自己不知道漂亮了几百倍的美女姐姐正光着一双腿直直地看着自己。 “啊!”小嫣儿立即惊叫出来,眼里却露出了一丝的狡黠。 “嫣儿,怎么了?”厨房里的人忙不开身,急忙冲着外面问了一句,门扉也打开,阿牛娘也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嫣儿,怎么了?” 她只能看到白色被单后面似乎站了好几个人,然后住着拐杖慢慢地朝那边走去。 就在她走到被单前面的时候,小嫣儿忽然从被单里探出半个小脑袋,冲着来人笑着,“嘿嘿,奶奶,嫣儿在抓虫虫玩呢,你快回去吧,别被风吹到了。” 阿牛娘想要探头看看里面的究竟,可是她住着拐杖走到另一半,小嫣儿便抱着她的腿嘿嘿地笑了起来,“奶奶,快回去啦,不然吓跑了伦家的虫虫啦。” “好,好,嫣儿,别顾着玩,小心你娘待会打你屁股。”阿牛娘宠溺一笑,然后住着拐杖又回去了,只是还时不时地回头,方才她好像看到被单后面有个没穿裤子的女人,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唉,她叹了口气,看来得多喝几杯枸杞茶! 沈芊君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抓着自己的裤子便冲着小嫣儿一笑,“嫣儿乖,可不要告诉别人在这里看到了哥哥和姐姐啊。” 小嫣儿扭过头去,嘟囔起嘴巴,显得不高兴,遇到情敌她能高兴地起来吗?然后她又看向高冉昊,呲牙一笑,那门牙还缺了一颗,似乎能走风,“我不说也可以,嘿嘿,哥哥,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和这个姐姐走得太近,不然嫣儿就告状。” “嫣儿为什么不让姐姐和哥哥走得太近?”沈芊君无奈问着,然后将裤子快速穿好,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要上前摸一摸这小奶娃的脸。 小嫣儿则是防备地躲到了高冉昊的身后,哼哼着,“我娘说了,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坏人,都会骗男人,所以哥哥,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不然伦家就告诉娘亲和奶奶,你们在这里脱脱,羞羞脸,哼哼。” “好,好,我不靠近他就是了。”沈芊君这会儿只想撞墙,可惜没有,所以她只好对着白色的床单撞了几下,把她想成墙壁,然后狠狠地对着身后依旧笑得风雅的男人恶道,“你哑巴了?这件花肚兜我不要了,还是留给你好了!”说毕,将自己的肚兜砸在了高冉昊的胸口,然后气呼呼地离开。 高冉昊抓着那肚兜,还没回神,便被小嫣儿的表情给吓呆了,她整张脸都露出色迷迷的表情,那张小嘴就像猪八戒的嘴巴一样,嘟囔着,然后指着自己的花苞嘴巴艰难开口,“还有,你要亲了伦家才能封住伦家的嘴。” “好。”高冉昊宠溺一笑,觉得这小丫头真可爱,然后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就亲了下去。 沈芊君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很无语,似乎还有点生气,难道她还会吃一个小屁孩的醋?真是疯了!疯了! 待沈芊君打开门扉进去的时候,瞬间石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一张茶几上,摆满了茶杯,阿牛娘已经壮烈牺牲在茶几上,一双手捶在茶几的边缘,嘴里还唧唧歪歪着,“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娘,阿牛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沈芊君急忙走到茶几边一看,茶杯里还残余着枸杞,再打开茶壶,里面的茶水也全部没了,只剩下一堆的枸杞。 “啊呀,这可是昨晚的枸杞茶啊,阿牛娘,你怎么了?”沈芊君惊讶出声,完全不清楚这对奇葩祖孙都很难对付。 “我,我,肚子痛,我要上茅房。”阿牛娘忽然支起身子来,就像恶鬼附身了一般,然后住着拐杖起来,朝着木门飞奔而去,那样子哪里像六旬的老太太,倒像是什么武林高手般,沈芊君的话还没说完,人已不见,“阿牛娘,我扶你吧……” 一阵风从高冉昊身边刮过的时候,正好掀起小嫣儿衣裙的一角,此时她正满意地窝在男人的怀里,享受着他怀里的香气和温暖,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更好地吃人豆腐。 忽然,她嘴角一扬,然后胖乎乎的小手便楼上了男人的脖子。 “哥哥,嫣儿想嘘嘘了……” “那哥哥放你下来,你自己去好不好?”高冉昊脸上带着哄小孩的神情,对于这鬼丫头的心思只当是小孩的恶作剧。 “不嘛,不嘛,伦家怕怕嘛,伦家嘘嘘都是要人陪的,好不好嘛。”小嫣儿拼命地摇着高冉昊的衣角,让他没办法,只能举着双手道,“好啦,好啦,这就去。” 小嫣儿诡秘一笑,然后嘿嘿嘿地又躲进了男人的怀抱,冲着门扉里便大喊起来,“奶奶,奶奶,嫣儿和哥哥去嘘嘘,马上就肥来!” 沈芊君一身恶寒,起身走到窗子边一看,果然,高冉昊抱着小嫣儿转身便去了院子外。 “娘,来,别坐地上了,小心着凉。”沈芊君气得磨牙,脸上却装地无所谓,走到安后跟前,抓起了她的手。 安后被她搀扶着上了凳子上坐,然后抓着她的手细声问着,“咱们是不是要在这里住几日?我看咱们出城没那么容易。但是咱们这样住在人家家里也不太好吧?” “娘,你放心的,咱们后日便可出城了。”今日快了,不就整个汴州都会传出北鲜攻占城池的消息,安宁的日子不久了。 安后点点头,可是心里却忽然不安起来,但很多事,她又没有问出口,也许只是亲人之间的血缘关系,让她对沈芊君,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 高冉昊抱着小嫣儿往茅房方向而去,正巧碰上住着拐杖的阿牛娘在前面慢吞吞如乌龟般走着,小嫣儿立即像见了金子一般,眼睛发光,冲着前面大叫着,“奶奶,奶奶,你也来嘘嘘吗?” 阿牛娘回头看了眼高冉昊,脸上立即露出了一丝花痴的表情,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上,因为笑,更加皱巴巴到了一起。她只觉得高冉昊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耀眼的白色光芒,一闪一闪,晃地她根本睁不开眼来,美男啊,美男啊,她活了这么六十几年,可怜嫁给了一个杀猪的,还守活寡了几十年,真是好可怜了,后来由于一次出外采药伤了腿脚,于是就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过,所以此刻看到男人,尤其是长地这么好看的男人,她的两眼立即放光,那牙齿几乎落地差不多的嘴花痴地张开,立即露出了口水来。 第319章 奇葩的逃命之旅(3) 高冉昊冲着阿牛娘半鞠躬表示礼貌,然后尴尬地想要放小嫣儿下来,小嫣儿却不依,“不嘛,不嘛,哥哥,你要陪着嫣儿一起去,嫣儿不会脱裤裤。” 小嫣儿奶声奶气,连带着撒娇,那乖张的样子带着几分的鬼灵,高冉昊淡淡一笑,“好,那咱们先在外面等着,咱们得尊敬老人。” 一说到老人两个字的时候,阿牛娘不高兴了,若是寻常人说她老她不生气,可是帅哥也这么说她,她表示情况很糟糕。 “哎哟,哎哟,我闪到腰了,小伙子,你来扶扶我。”阿牛娘灵机一动,忽然将手里的拐杖一丢,整个人便歪斜着起来。 高冉昊急忙抱着小嫣儿上前,一手托住了阿牛娘,“大娘,您没事吧?” 阿牛娘故意靠在他的肩头上,不忘伸手擦了擦自己带着口水的嘴角,摇着头,“没事,没事。” “嫣儿,你去扶着奶奶,哥哥在外面等着。”半晌后,老的不动,直接把他当靠山来依,而小的,也直接无赖地搂着他,这一老一少让高冉昊有些招架不住,想直接开溜。 “哥哥,嫣儿力气小,扶不动。”小嫣儿眼里带着精光,似乎看出了高冉昊想要逃走的意思,忽然嘿嘿一笑,“哥哥,嫣儿不要嘘嘘了,我们去喊姐姐来扶奶奶。”她也不要把哥哥分给奶奶呢,表。 “哎哟,嫣儿你这个臭丫头,是想谋杀亲奶奶啊,奶奶我的腰好痛,必须现在回去躺着,小伙子,难道你要见死不救?”说毕,阿牛娘便佯装委屈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高冉昊无奈地放下怀中地嫣儿,嫣儿却是像只臭屁虫一般地赖在他身上,弹都弹不开。“乖,嫣儿,哥哥先送奶奶回去,你跟着。” 说毕,跐溜一声逃开,走到阿牛娘身边,扶起她,“大娘,我扶您回去。” “哎哟,要死啊,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走得动啊,你得抱着我回去啊。”阿牛娘捂着脸,用袖子口擦了擦自己地眼角,不知道有多伤心。 “好。”高冉昊汗涔涔,哪里会想过这小丫头这么古灵精怪,这个大娘更加可怕,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道高一丈了,这祖孙两人,绝对是魔高一丈。 “那我背您。”于是高冉昊扎稳了一个马步,等着阿牛娘上来。 良久,阿牛娘瘪嘴,“小伙子,你这样是不对的,自从我丈夫死了后,我就没和其他男人亲密接触过,尤其还要我的前胸贴着你的后背,我的贞节牌坊啊。”说毕,阿牛娘又委屈地嚎啕大哭了起来,这老婆子,当真是无赖到了极致了。 “那您说怎么办?”高冉昊用手擦了擦鼻子,好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些,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再一看不远处的小奶娃,蹲在地上一副正在拉屎的样子,正用妒恨的眼光仇视着这边的两人。 阿牛娘心中盘算着,最后银牙一露,嘿嘿笑了起来,“你把我公主抱,这样人家的胸,就还在……”说毕,她老脸还一红起来。 “好……”高冉昊应着,那张如谪仙一般的脸,第一次有一种错乱的感觉,他的身后,似乎腾起了一团青烟,他正风中凌乱着。 抱起阿牛娘,高冉昊便脚下生烟,几乎是巴不得立即将人送回目的地,只是这如风的行走,等他抱着人在门扉前停下的时候,阿牛娘的头发已经炸开,她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地飞快,倒不是因为她害羞什么的,而是方才飞的太高,把她吓得。 “大娘,您不是去如厕了么,怎么小高抱你回来了?”沈芊君看到外面的两人,立即走了过来,一看阿牛娘那满目花痴看着高冉昊的表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君儿,你扶着大娘进去,她闪到腰了。”高冉昊无奈至极,话说完便又转身,老的送到了,那边还蹲着一个小的呢。 高冉昊刚闪身离开,阿牛娘就不伪装了,而是抓着沈芊君悄悄道,“我拐杖还落在茅厕门前了,你带我再去一次茅厕吧?”她方才见到帅哥后就忘了撒尿,现在肚子里还存了一大壶的枸杞茶呢。 “好的。”沈芊君满头黑线,搀扶着阿牛娘回头对安后道,“娘,你先坐着,我陪大娘去找东西。” “好。”安后应着,却是那么知书达理。 阿牛娘嘿嘿一笑,朝着安后送去一个飞吻,“大妹子,待会咱们再聊,早上那个话题还没聊完呢。” “恩。”安后又继续点着头,嘴上挂着浅笑,这种农家生活她从来没感受过,在后宫中,除了尔虞我诈的争斗,她从来不知道,人情可以这么纯真。 “阿君啊,咱们走后面绕过去。”走出门扉的时候,阿牛娘忽然神经兮兮地拉着沈芊君往回走,沈芊君也不好拒绝,就挽着阿牛娘绕道来到茅坑,此时高冉昊早已抱着小嫣儿回去了。 茅坑前面果然躺着一根拐杖,沈芊君上去捡起递给阿牛娘想要扶着她离开,阿牛娘却忽然嘿嘿一笑,“阿君啊,等会儿,我再去趟,唉,人老了不中用了,这不才上过么,一见马桶就想上了。” “好。”沈芊君嘴角抽地厉害,在风中偶尔理着自己耳际的碎发,嘴角却微微一扬,其实这种生活挺好的。 待阿牛嫂煮好面给每人都盛好端到桌子上的时候,如厕的归来,抱小孩的归来,沈芊君扶着安后刚要坐到高冉昊身边,便被阿牛娘一屁股挡在了前面,“这个方位好,对着外面,正好可以看风景。” 身子一怔,沈芊君又搀扶着安后走到高冉昊的另一边想坐下,这一次,小嫣儿已经又恢复了臭屁虫模式,挽着他的手撒娇起来,“哥哥,你喂嫣儿吃面面吧,娘亲好累的,还要带弟弟。”她眨巴着眼睛,这小心思,哪里像只有五岁。 沈芊君尴尬地咳嗽了声,然后挽着安后直接坐到了对面,“娘,咱们坐这里,这里宽敞。”可不想那边挤死人,明明两个席子,却坐了三个人。 “嫣儿这孩子就是好客,喜欢和人相处。”看着小嫣儿如此粘着高冉昊,阿牛嫂却是浅浅一笑,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受她奶奶真传,已然活宝一个。 第320章 奇葩的逃命之旅(4) “对了,阿牛嫂,我们可能还要再住一晚,在这里打扰你们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您看,这点只是我们的一点意思,希望你能收下。”吃面吃到差不多,各自要散去的时候,沈芊君立即抓住了时机,从钱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在了阿牛嫂的手里。 阿牛嫂一看那么大的银子,她那里见过,立即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收你们的银子呢,人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咱们相识也是缘分,若是用钱来衡量,就掉价了。” “是啊,掉价。”沈芊君有些不知道怎么劝说了,她也没想到这山村农妇能把话说地这么平整。 就在两人说话之余,夹在两人之间的元宝忽然滚落了出去,正好就停在了阿牛娘的眼前,“啊呀,这么大的元宝啊。”像是从来没见过钱一般,阿牛娘那双眼里立即迸发出一道道强烈的光芒,甚至比方才见到高冉昊的强度还大,她捧着银子便放到了嘴里,试图咬一口,却发现硬的不行,差点没把牙齿咬坏,最后把银子从嘴里拿出来,那口水便像一根丝一般粘着,被拉长…… “恩,阿君,你的钱我们真的不能要。”阿牛娘忽然眼中带着决绝,然后将满含她口水的银子送到沈芊君的面前。 沈芊君盯着那从阿牛娘嘴角一直蔓延到银子上的一根细线,全身忽然打了个寒噤,然后握着阿牛娘的手腕便笑着,“你们若是不收下,我们三人立刻就走。我们家世代经商,这些钱不算什么。嘿嘿,还请大娘你收下,也好给嫣儿买件漂亮衣服,嫣儿你说是不是?”说毕,看向缠着高冉昊不放的小奶娃。 感情这妞死缠烂打上了他了?沈芊君蹙眉,然后又转到那握着银元宝的手上,推就了过去。 “媳妇儿,你看,咱们就收下吧,不收多不好意思了。人家的心意。”阿牛娘立即转口,还没等阿牛嫂答应,便将那银元宝塞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当做没事一般,继续扒面。 “恩恩,吃面,吃面,不然凉了不好吃。”沈芊君也忙埋头扒面,偶尔照顾着身边的安后。 饭后,阿牛娘和小嫣儿都缠着高冉昊,要听他讲故事,安后也跟着他们,在一旁偶尔附和笑着。 沈芊君则是跟着阿牛嫂一起去了厨房洗碗。 水池边放着五个碗,阿牛嫂怀中还绑着孩子,此刻他已经安静地睡在阿牛嫂的怀里,沈芊君站在旁边,帮着打水。 “阿牛哥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吗?你们在一起的时间那样岂不是很少?”想起当初在云宫,自己只是高冉昊的皇后,也是这么一日难得见上一回,相比之下,贫民百姓之间的相处,要好一些。 “家里的生计基本是靠阿牛哥卖猪肉维持,其实我们这些做女人的,只要在家里好好地照顾孩子和老人,不就是给自己的男人最好的支持么?”阿牛嫂浅笑着,手上的碗已经洗了第一遍,沈芊君急忙转身去舀水,看着那清水倒入铁锅里,才点头一笑,“是啊,只要帮自己的男人解除他的后顾之忧,互相扶持,那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阿牛嫂又洗了一会儿,然后摆好碗笑着,“一起去河边洗衣服怎么样?” “好啊。”都是在电视上看到古代的一群妇女围在河边洗衣服,用木棒子敲打,自己倒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沈芊君应声,立即笑着,“等我去把脏衣服拿来。” 阿牛嫂点着头,沈芊君进到屋子里的时候,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好,再给你们讲一个笑话。拇指姑娘去算命,算命先生掐指一算,拇指姑娘就被掐死了。” “哈哈,哈哈,好笨。” 沈芊君感到全身一阵恶寒,也不知道高冉昊的脑子里成日究竟装了什么,不过看着安后也被逗乐,她也浅浅笑了起来,至少他有办法哄她这个娘开心,那就比什么都好。 她走进屋子,收拾昨日高冉昊换下的衣裳,然后走了出去,回头不忘再看一眼那边坐在席子上的一群人。 阿牛嫂也抱了一盆子的衣服,站在大水缸边却看了好久。 “阿牛嫂,你在看什么?”沈芊君看着阿牛嫂看的方向,忽然心跳地厉害,她早上可是随手气地把自己的内内丢给了高冉昊,不会那厮把她的内内就扔在水缸旁边吧? 心里担心地要死,她闭着眼睛不想看,该来地还是来了。 “哦,阿君,你来了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水缸里好像有东西。”阿牛嫂的话还没说完,沈芊君便尴尬地笑着上前,“呵呵,可能是我不小心落在这里了,我马上立刻拿走。” “阿君,你在说什么?我是说,阿牛的裤衩怎么掉进水缸了?谁碰了架子,害的我白洗了。”阿牛嫂走到靠墙边,拿起竹竿子便将水缸里的东西舀了出来。 看着那黑乎乎湿漉漉的裤衩,沈芊君只觉得双耳通红,“那个啥,不是我落下的,怎么可能是我落下的,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我的手绢呢。”沈芊君胡乱解释着,觉得自己撒谎的技术真心不好。 “瞧你,怎么就连红了,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你男人那么好,哪个女人不会紧紧巴着。” “他不是我男人!”沈芊君立即出声打断,阿牛嫂看了眼她激动的神色,笑得更加开心,“好好好,不是男人,是夫君可以了吧,走吧,再不去洗衣服,估计赶不回来做午饭了,还得给阿牛哥送午饭呢。” “好。”沈芊君摸着自己的脸,觉得烧地厉害。 阿牛家距离河边有很长的一段路,沈芊君这才明白方才阿牛嫂为何说不快点就赶不及做饭了,至少这去一趟,就花了近半个时辰。而这边靠水的地带,倒是人家特别多。 小河边阿牛嫂放下盆子,递给沈芊君一根木棍,用来拍打掉衣服上的灰尘。 “看你这么细皮嫩肉的,怕是从来没做过什么农活吧?”阿牛嫂递给沈芊君木棍的时候,瞧了眼她雪白如葱根的手,然后笑眯眯地蹲下,“看得出,你对小高挺上心的。” 沈芊君瘪嘴,也蹲下,手里捧着昨晚高冉昊那件白色的衣衫,上面还粘着泥巴和被草划过的痕迹。 第321章 奇葩的逃命之旅(5) “哪能不上心呢,只是我们之间,不可能那么平凡。”他们之间若是可以像阿牛嫂和阿牛哥那样,该多好。 “其实当我见到你们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们非富即贵。你娘那双小脚还有她的身子骨,一看便是精贵的大户人家出身,还有你们的衣装,也是华丽富贵。我也猜得到,你们上京该不会是探亲这么简单吧,你说你们是楚州人,其实我忘记告诉你们,我也是楚州人。”阿牛嫂一边用角皂擦着衣衫,一边轻声道,怀中的孩子睡得很安稳,一点也没被这周遭的水流声惊醒。 沈芊君一怔,方才在屋子里两人推就着那个银元宝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阿牛嫂说话很妥当,并不像一般的妇人,“呵呵,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实在有些话难以说出口。” “相逢就是缘分,来日说不定我们也有向你们求助的时候呢。呵呵,瞧我,说这些干嘛,来,咱们快些洗衣服。” “恩。”水声潺潺,夹杂着木棍敲打衣服的声音,良久,两抹俏丽的身影从水边站起身,只是两人刚要转头,沈芊君便立即被转身去,看着不远处迎面奔走而来的十几匹快马。 为首的人一身银色盔甲,他的身后跟着的几名勇士个个都是满面肃杀。 “你,见过这几个人么?”那将士忽然停下马,看到了河边正洗完衣服走来的两人,沈芊君故意弯下腰去整理着盆子里的衣服,阿牛嫂立即搂住怀中的孩子,走上前去。 只是当她看到那三张纸上的画像时,立即一怔,整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怎么,见过没?”将士突兀的声音再次传来。 “见过,好像去了那个方向!”阿牛嫂指着河道的方向,然后再也不敢说话。 “走!”那将士立即手一指挥,立即,十几匹快马便跟着他一起淌过了河水,朝着对岸而去,那水花溅起,带着马儿嘶鸣的声音,让人听来全身不禁一颤。 怀中的孩子似乎也被这一阵汹涌的马蹄声给惊醒,立即张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阿牛嫂哄着怀里的孩子,大步走到沈芊君跟前,端起盆子便小声道,“快些回去。” “恩。”沈芊君应声,然后捧着脸盆跟着阿牛嫂,几乎是不敢回头,来的时候花了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却是走了一会儿,阿牛嫂怀中的孩子哭闹个不停,直到快要看到房子的时候,阿牛嫂才忽然止步,“你们快些从后院逃吧,沿着麦田的方向走!” “好。”沈芊君一怔,也不知道为何阿牛嫂半句话都不问自己,便让他们逃走,但是她当即便觉得心口一暖,立即奔跑着走进了屋子,看着几人还在席子上安逸地听笑话,她立即跑到安后身边,搀扶着她,“昊,咱们快走,有人来了。”她没有说追兵,也没有说皇兄,是担心阿牛娘停了害怕。 高冉昊原本沉静带笑的脸,忽然一沉,然后立即道,“有没有牛车?咱们现在逃用走的恐怕不行。”主要是考虑安后的问题。 阿牛嫂不时跟了进来,喘着粗气,“有,你们等着。” 看着大人们脸上忽然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小嫣儿眨巴着眼睛立即躲到了一边,她只记得爷爷死去的时候,娘亲露出过这般的表情,那时候是刚走到门前,听到街坊的消息,她不相信,一路跑来,当时脸上也是这么害怕。 娘亲在害怕什么? 阿牛嫂立即去了院子忙活,沈芊君搀扶着安后上了马车,高冉昊坐在前头驱车,看着阿牛嫂怀中还带着孩子,此刻离别,沈芊君双眼立即就湿润了,他们的相处不到一天,可是这一家人的淳朴,却比她这辈子遇到的任何人都要纯真。 “阿牛嫂,向我跟阿牛哥道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沈芊君说毕,便坐到了牛车上,然后小心地丢下了自己的钱袋,没有什么可感谢的,钱乃身外之物,对于他们却是极有用的。 牛车行进地有些慢,但也很快消失在了阿牛嫂的视线里,阿牛娘跟着出来,眼精地看着那草丛里的一包钱袋,立即住着拐杖上前去捡,“啊呀,媳妇儿啊,是阿君的钱袋,她不会是丢了钱袋吧?” 阿牛嫂接过那钱袋看了看,摇着头,“她是觉得叨扰了我们,觉得愧疚。娘,进去吧。” “可是嫣儿那丫头不见了。”阿牛娘接过阿牛嫂怀里的钱,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她打开钱袋,看着里面的东西,闪地眯缝起眼睛,笑嘻嘻地捂着嘴巴偷笑了起来,好多钱,好多钱,想不到好心留了他们三个,竟然得到了这么大的礼。 这下可以买好多地漂亮衣服了,还可以买胭脂了,哦哦啦啦,可以把自己打扮地很漂亮了。 阿牛娘笑地口水直流。 阿牛嫂抱着怀中好不容易停下哭声的孩子,把屋子都寻了个遍,不禁皱眉起来,“嫣儿那孩子,该不会跟着阿君她们走了吧……” 牛车走地很费力,忽然,周边传来了一阵哇哇咯咯笑的声音,“昊,你有没有听到嫣儿的声音?娘,你听到了没?” “好像是。”安后的眼睛不好,可是耳朵却很好,方才她就觉得奇怪,嫣儿怎么会上了牛车。 高冉昊回头,身子立即一僵,“君儿,你看你旁边。” 沈芊君这才狐疑地看了眼身侧,什么也没有,她探出身子,立即吓了一跳,嫣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正对她嘿嘿一笑,细看,她整个人就卡在牛车的木棍上,这牛车要是走快了,说不定会出意外…… 她吓得急忙扛起小嫣儿的咯吱窝,将她提了上来,小嫣儿却嘟囔着嘴巴,“我要和哥哥一起赶车。”说毕,便挣脱开沈芊君,巴上了高冉昊的脖子。 这可是在逃命啊,这个小丫头是不知死活么?沈芊君看着小嫣儿在高冉昊背上嬉闹,立即沉下脸,“昊,现在该怎么办?送回去?” “先找个安全地方躲下吧,等安顿好你们了,我再把她送回去。”高冉昊无奈,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现在有个小屁孩跟着,他觉得好像有了个跟屁虫一般,最重要的是,这丫头总是破坏他和沈芊君亲近。 第322章 拖油瓶一只,麻烦啊(1) “哥哥。”小嫣儿奶声奶气地撒娇,坐到了高冉昊身边。 “乖,你要是不乖,哥哥就不抱你了。” “那嫣儿乖的话,哥哥要抱嫣儿多久?” “一天吧。”高冉昊随口应着,主要是不想这小家伙太闹腾。 “好,一言为定,死马难追,那嫣儿乖,不闹。”说毕,小嫣儿便捂着自己的嘴巴,却瞪着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高冉昊。 高冉昊这才一笑,一手拉住了小嫣儿,“好嘞,咱们加速了!” “娘,车子颠簸吗?不如你靠着君儿?”看安后脸色不好,沈芊君忙坐到了安后身边,搀扶着她靠着自己。 安后脸色惨白,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勉强笑着,“方才上车太快,扭到脚了,没事。” “丈母娘,扭到脚了?君儿,你先帮丈母娘看看,我加速。”只是这破牛车,再怎么加速,都是咿咿呀呀,这哪里像是在逃命,纯属搞笑。 “好。”沈芊君应声,将安后的腿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娘,你忍着,我看看。” 她帮安后一看,那哪里是扭到脚了,脚踝处,分明有伤,“娘,你这是被车子的铁索划伤了,怎么不知声呢,万一流血太多怎么办?” “没事,有你们夫妻在,我就觉得踏实。”安后捧着沈芊君的手笑着,语气依旧是那么温和,沈芊君知道她是不想拖累他们,所以才忍着,可是她是千金之躯啊,怎么忍受地了脚上一直流血。 “娘,以后不许你这样了,君儿会难过的。以后要是哪里不舒服,都要第一时间让君儿知道,好不好?” “好。”安后笑得更加会心了,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啊,虽然她们相处时间没有那么长,可是那种心心相惜的感觉,却很真实。而且,她越越来越期待见到另外一个女儿,和她的外孙,享受着那种其乐融融的感觉了。 沈芊君伸手到自己的口袋里,想要拿出丝帕给安后包扎,可是丝帕没有摸到腰际的钱袋却松了下来,银子瞬即落在牛车上,随着牛车的走动,银子也跟着滚了起来。 她急忙弯腰去捡那银子,就在那一刹那,看到金元宝上刻着‘吴’字,因为距离太近,还隐约能闻到从元宝上散发出的味道。 娥眉紧蹙,沈芊君将元宝凑到自己的鼻尖,立即冲着高冉昊喊了一声,“昊,这银子不对!” “恩?”高冉昊回头,示意自己双手没空,让沈芊君自己把银子送到他面前。 一看情敌来了,小嫣儿立即又从后面捧住了高冉昊,小脑袋隔开沈芊君的胸膛,只让她一只手伸了过去。 沈芊君无奈,敢情这小丫头对自己有成见啊? “你闻闻,这银子上面是不是带着异香?” 高冉昊的鼻子还没有凑到那元宝上,便闻到了那银子上锁带着的一股暗香,这不是当日在客栈他藏在沈芊君香囊里紫香的味道么?紫香是一种罕见的香料,可以传千里,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闻出它的味道,之前高冉昊就是凭借紫香的味道,找到沈芊君,并且屡试不爽。 “你把元宝放在了香囊里?还说我抠门?其实你放在袜子里更好。”高冉昊盈盈一笑,又回了沈芊君一句。 “你才要把元宝放进袜子里呢,这钱袋是你的,我昨晚才拿到的,香囊放在另一边,怎么可能会沾染上味道?我的意思是,这香味,是吴隐早就弄上去的?”她有个不好的预感,这香味很可能成为吴隐找到他们的秘密武器。 什么送钱,买人,可能吴隐早就发现了什么端倪吧?那么阴险可怕的男人,有那么容易糊弄? “是么?我还以为你有把钱弄香的癖好,就像有些人喜欢把钱弄臭,防贼嘛。”高冉昊嘴上虽然还玩世不恭着,可是眉头却跟着紧蹙了起来,“以防万一,还是钱袋扔了吧,我找一处有水的地方。” “好。”沈芊君点着头,然后捧着钱袋,回瞪了眼一直瞪着自己的小嫣儿,“可不能顺手牵羊,不然有坏人就会把你哥哥抓走去做鸭子。难道嫣儿你想你哥哥做鸭子?” “鸭子是什么?”小嫣儿一听坏人,立即紧张了起来,表,她不要她的哥哥被抓走,哥哥是她一个人的。 “鸭子就是给很多臭女人做丈夫。”沈芊君煞有其事道,然后神色一怔,“难道你想?” “不想,哥哥是我的。”小嫣儿立即护住了高冉昊,然后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沈芊君气得坐了回去,哼,高冉昊,不如你把这丫头收房算了,她看上去很喜欢你啊。想毕,她又翻找了自己口袋,找出了帕子,“娘,咱们继续包扎。” 高冉昊无奈耸了耸肩,看来这逃命路上,醋味会很浓啊。不过看到沈芊君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屁孩而吃醋,他的心情也甚好起来,一边吹起了口哨,而他们都没发觉,小嫣儿原本淡定的脸上,随着这如把尿的口哨,越发紧张了起来。 “啊。”忽然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喊叫声传来,惊得所有人都看向了抱着高冉昊的那个小肉球,此刻她的脸上,已露出吃屎的表情,然后看向沈芊君,对她招了招手,“姐姐,你能抱人家过去坐么?” “好。”沈芊君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突然愿意跟自己亲近了,只是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扶住身边的人,轻声道,“娘,您坐好。” 双手捧着小嫣儿到牛车后坐,当沈芊君的手触摸到丫头那裤裆上湿漉漉的一片时,立即蹙眉起来,难道这丫头尿裤子了? 她惊讶地看着小嫣儿脸上所露出的乖张表情,小嫣儿嘿嘿一笑,眼里却带着威胁的目光,好像在说,你要是敢告诉哥哥我尿裤子了,我就告诉那位奶奶你脱光光的事。 “好吧,嫣儿,那现在怎么办?”沈芊君轻声道,语气很无奈,本来带着这个拖油瓶就觉得很费事,现在她又闹这样。 小嫣儿嫌弃地指了指自己的裤裆,然后呲牙一笑,“姐姐,你帮人家脱嘛。”那声音很小。 后面稀稀疏疏在做什么,高冉昊完全没有精力去过问,赶着牛车继续奔驰着,来到有水的地带,“君儿,就扔在这里吧。” 第323章 拖油瓶一只,麻烦啊(2) “好。”沈芊君将钱袋子拿出来,看了眼小嫣儿,然后抬手将怀里的钱袋子一扔,只见青白色的水面上立即泛起了涟漪,然后那一袋子的钱便消失不见。 牛车又走了好久,终于,高冉昊在一片绿野深埋的山洞前停下,然后下车去搀扶安后,“先把你们安顿在这里,千乘晏的人应该不会追来。” “恩。”沈芊君应声,抱着此刻光着屁股的小娃娃,小嫣儿似乎很害羞,不忘把自己那肉呼呼的身体凑近沈芊君的怀里,好不让她那风光外泄。 高冉昊看着小嫣儿忽然这么乖巧,而且还不巴着自己了,倒是觉得奇怪,“嫣儿,你就该这么乖。”说毕,还不忘摸了摸她的脑袋。 “才不是呢,方才姐姐她故意用水壶,把水洒在了嫣儿的身上。”小嫣儿忽然噘嘴,然后伸出双手朝着高冉昊的怀中伸出,好像自己真的受到了什么大委屈般。 看着怀中挣扎的人,那小胳膊小腿拼命地往外挣脱,沈芊君气地真想对着她屁股拼命地拍,“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明明是你尿裤子了。” “呜呜,哥哥,你看,姐姐好凶,伦家不要姐姐,要哥哥抱。”小嫣儿越哭越可怜,小脚狂乱的踢着沈芊君的胸口,高冉昊无奈伸手抱住那肉球,安抚着,“好,好,嫣儿乖,咱们不跟着姐姐,咱们玩,来,来奶奶这边坐。” 说毕,高冉昊便捧着小嫣儿坐到了安后的腿上,“娘,她没穿裤子,你先报着她。” 一看自己就要脱离帅哥的怀抱,小嫣儿立即噘嘴,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哥哥,你要去哪里?” “去给你们找点火柴生火。”说毕,高冉昊便看了眼旁边的沈芊君,迈着步子出去了。 “娘,我去藏牛车。”看着小嫣儿脸上露出的得逞笑意,沈芊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忽然觉得牙疼呢。 一方不大的山洞,洞口青藤蔓延,隐隐遮蔽照射进来的阳光,此时正值中午,日头忽然像是镀了一层金色般,显得格外晃眼。 抬手遮住这刺眼的光芒,沈芊君刚走出山洞,便捂着胸口埋怨地蹬了一眼慵懒斜靠在山洞青藤上的人,他正半眯缝着眼睛,享受着外面温暖的阳光,双手交叉于胸前,唇角此刻微微上扬。 “不是说去捡柴火的么,怎么在这里偷懒了?”沈芊君白了高冉昊一眼,却不得不承认,他一身白衣靠在青藤上的样子是那么的安静,好像在享受大自然的美好,让人不敢打扰。 “这哪里是偷懒,而是吸收日月精华,早上不是精力过旺,耗费了不少么,咳咳,得补一补……”一提起早上的事,高冉昊的眼里就露出了情欲的神色,然后凑到沈芊君的耳边,说的很轻声,“早上的事,咱们还没干完呢,不如趁着现在,你看四下无人,咱们……” “我去藏牛车,你慢慢吸收日月精华。”沈芊君白了他一眼,一想到早上的事,就害臊起来,而高冉昊也没继续纠缠,他只不过是放慢了脚步,故意在这里等着沈芊君出来罢了。 踩着脚下厚重的树叶,发出刺刺的声音,走一步,后面便也发出同样的声音,沈芊君走到牛车边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那一身白衣的人,“你怎么跟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搞不定这头牛。”高冉昊随手一指那正在吃草的牛,任凭她怎么拉,牛儿都不理,而是继续吃草,别提有多欢快了。 “谁说我搞不定?”沈芊君不服输,将绳子放到了自己的肩头,然后半弯腰拖着绳子便艰难地走了起来,可是她只走了几步,全身便大汗淋淋,这笨牛,根本就不走了。 “你确定你能搞定?”高冉昊嘴角一扬,站到一边双手交叉看着人儿满头大汗的样子,见人儿还是死倔地摇头,他忽然快步走上前去,拦腰抱住了人儿,就如一阵旋风一般将人带到了牛车上,然后拿起鞭子。 “赶牛是要三点一线的,你必须和牛在一个方位,然后对准你的目标方向,在牛的屁股上一甩鞭子,唒唒。”高冉昊一边说着,一边嘴里发出赶牛的声音,没想到方才还在低头啃草的中牛,瞬间卖力地奏起,直到牛车停在一片密林中时,高冉昊才下车,看着沈芊君呆愣的表情,“完事了,咱们去捡柴火,顺便打些野味来。” “哦。”沈芊君点着头,挠了挠脑袋,没想到这男人干什么都有板有眼的,不像自己完全没有章法。 “你是怎么知道赶牛的方法的?”他长年深居宫中,即便在北鲜,接触最多的也是马,方才她用的也是赶马的方法,却没想到对牛竟然不管用。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看过别人赶牛车,自然记得了。也只有你这种猪一样的队友,才会用赶马的方法来赶牛,真是愚笨地让人只想擦汗啊。”说毕,高冉昊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张帕子,妆模作样地擦了起来。 沈芊君下了牛车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男人,却很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你不寒碜我嘴巴是不是就觉得痒?像你这样毒舌的男人,下辈子小心投胎成了毒妇。” 和高冉昊相处这么久,沈芊君没有发现,自己的那张嘴巴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正渐渐向毒舌靠近,走了几步,她又白了身后的人一眼,“走吧,捡柴火。” 半个时辰后。 密林的深处,不断地发出一阵野兽嘶叫的声音,一袭纤瘦的身影,时不时地在绿色地树叶间晃动,细看,正是沈芊君在拼命地与一只大野猪搏斗。 那野猪全身乌黑,只有那一双眼睛像带着光的珠子,正垂涎三尺地盯着眼前的人,一对白色的獠牙尖锐锋利,似乎还闪着亮光。 而相比它的对手,沈芊君则只有一根很长地树枝防身,而她就是在用这可怜的树根,和这气势汹汹的野猪奋战。 再一看她的身侧,早就搭起了火堆,熊熊的火噼里啪啦烧着,高冉昊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大块肉,在火堆上烤着,而他的身边,则躺倒了另外一头野猪,那野猪已被高冉昊洗干净了,他举着手里被烤红的东西,满脸金灿灿地笑容,然后麻利地用随身的匕首切开一片肉,送到嘴里尝了尝,然后满意地点头,似乎味道不错。 第324章 拖油瓶一只,麻烦啊(3) 一头猪早就够吃了,可是奈何这头野猪追着她们不放,关键沈芊君在浴血奋战,那厮却云淡风轻,懒懒散散地在享受他的美味,真是可气。 “高冉昊,你就不能带回再吃么?你没有瞧见我现在很辛苦么?”沈芊君气地回头,手里的树枝狠狠地打在了野猪的身体上,那野猪发出一阵哀嚎的叫声,然后后退了几步。 “这味道不错,咱们在外面生火比较好,这样若是有追兵来了,也不会寻着火苗找到山洞,至少我们逃得快一些是不是?”高冉昊振振有词,又切了一块小肉塞到嘴边,眯缝着眼睛尝了尝,然后又喜滋滋地切了一片,递给沈芊君。“你要不要尝一口?” 是啊,他们逃得快,山洞里的老的小的要说逃命,真的走不快。可是现在这个状况,她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奋战地大汗淋漓,衣服都湿了后背,沈芊君磨牙恨恨,然后举着树枝便后退了两步,与野猪开展了新一轮的战斗。 野猪也似乎想要改变战术,只在原地不断地吐气,还一边发出凸凸的声响,似乎很生气般,它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距离自己不远的人。 沈芊君也不敢轻易移动,只等着野猪跳起的时候,用自己的腰带勒紧它的脖子,想到这,她的手很快辗转到了自己的腰际,视线却从未离开过那只凶神恶煞的猪。 高冉昊眯缝着眼睛,仍旧吃得津津有味,然后将剩余的猪都架到了木棍上烤了起来,时不时还从脚边拿起东西往那些猪肉上撒调料,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那些调料的,难不成他一路怀里都揣着盐巴?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气得咬牙,她就不信,没有这厮,自己搞不定这猪,想她虽然轻功不好,但是博弈还是很厉害的。 凸凸,野猪又发出了一阵咆哮声,像是在威胁,前蹄还很不耐烦地刨着自己身下的土,不一会儿,它脚下便被刨出了一个小洞。 就在双方对峙了许久后,忽然,那野猪终于忍耐不住,先后退了几步,然后加快脚步朝着沈芊君冲了过去。 沈芊君当即甩起自己的腰带,然后后腿蹬在身后的大树上,借力踩上了野猪的头,手中的腰带便打了一个环,套住了那野猪的头,她冷冷一笑,瞥视了眼那边闲闲烤猪肉的男人,哼,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对付地了它。 高冉昊正在细心地切着烤好的猪肉,然后用旁边洗好的叶子包裹着,冲着那边正踩在猪头上,手中拉着自己腰带的人风雅一笑,见过人驭虎驯狮,驯猪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何笑,然后低着头一看,由于自己解开了腰带,衣服已经像波浪一般往后翻腾,只剩下里面白色的中衣了。这厮!沈芊君气地急忙捂着自己的腰际,“色狼!”但是说毕,就由于重心不稳,差点从野猪身上落下。 那疯狂的野猪不断地抬起前蹄,挣脱掉沈芊君手里的腰带,然后重新转了个方向,这次瞪着沈芊君的眼里,竟然有些鄙夷,好像在说,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对手,到手的猎物也能放了?你是不把本猪仙放在眼里啊? 就在野猪要再次袭击沈芊君的时候,高冉昊却微微一笑,弯腰捡起地上几块石头,然后一个个扔了出去。 第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了野猪的脑门,野猪凸凸叫了一声,眼中满是愤怒朝沈芊君奔去。 沈芊君看着从自己身边穿插过来的石头,见野猪不但没受伤,反倒被激动,有些无语,这不是存心帮到忙么? “高冉昊,你是故意的吧!”恨恨道,沈芊君甩动着手里的腰带,在野猪的脖颈处又缠绕了一圈。 第二块石头、第三块,直到第五块的时候,野猪扑通一声,直接栽倒了下去,然后发出微弱的声音,翻了个白眼,晕了。 “正好,我计算着你和野猪大战个十回合,我的猪肉就烤好了,完全在预料中。”高冉昊打了个响指,然后一手抱着新鲜叶子包裹的甜香猪肉,款步走到沈芊君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原本好看的脸上,却露出了晦涩的表情。 “那样看着我做什么?你能五块石头打晕那野猪怎么不早点使出来?就是存心想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个男人恶整了,所以现在她有一套自我的安慰方式,不要去跟这个男人斤斤计较,不然气死的最终还是自己。 说毕,沈芊君捂着自己的衣衫,看了眼地上落在树叶间的腰带,已经不能用了,方才还套过猪脖子呢。 高冉昊则是喜滋滋地跟着,一副好心的样子,“自从咱们离开北鲜,你好久没练功了。今日一看,你的功夫果然后退。我这不是想让你好好练练手么,在你危机的时候再帮帮你。不过还好,十回合已经不错了。”说毕,他还不忘一手在沈芊君的肩头上拍了拍,大有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好像在说,我看好你哟。 沈芊君切了一声,心中却是不满,分明就是闲着无聊想要整自己,还把理由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又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没有穿那个吧?”高冉昊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圈,然后嘴角一扬,“挺小的。” “小吗?你之前不是说大吗?”沈芊君瞪了他一眼,然后瞅了一眼那香喷喷的叶子,“好吃吗?” “当然好吃。”高冉昊别有它意,眼里的笑更加迷离,“晚上看不太清楚,不知道大小,只知道好吃。” “我说猪肉好吃吗?”这厮,又想到哪去了?说毕,沈芊君夺过那一包猪肉,却因为太沉,又送了回去,拍了拍自己的手,“还是回去再吃吧,我可不像你那样贪嘴。” “好。”高冉昊应着,言语中难掩宠溺之色,他忽然探手到自己的胸口,然后抽出一个粉色的东西,笑问着,“你确定不要穿上它?” 一个粉色带着花样纹路的东西立即挡在了视线中,这不正是早上她丢给他的肚兜么?沈芊君尴尬地夺过那肚兜,“要,就你多事!”说毕,看了看四周,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穿上。 第325章 拖油瓶一只,麻烦啊(4) 高冉昊指了指原处,忽然凑近沈芊君的耳根,“又不是没看过,大不了我吃点亏,帮你把风。”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沈芊君白了高冉昊一眼,却又立即吐了吐舌头,自己怎么被绕进去了,说自己是鸡呢?“我去那边,你敢偷看小心我挖了你眼睛。”她故意恶毒道,然后捧着衣服小跑了过去。 树叶偶尔会发出沙沙的声音,沈芊君不断回头,生怕那厮过来偷看,可是高冉昊只是优雅地站在密林间,偶尔抬头看着天,哪里往这边多看一眼。 还好他识相!沈芊君换好衣服便走出来,朝着高冉昊冷冷一声,“恩,走吧。” “你方才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觉得我没偷看你很失落?”跟在人儿的身后,高冉昊忽然开口。 可是就这么一句,沈芊君立即石化在原地,方才这男人在自己心中树立的美好形象,瞬间毁了。原来他还是偷看了! “真该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下酒菜!”沈芊君回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然后加快了步子走开,高冉昊盈盈一笑,每次逗地她面红耳赤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很开心,至少这时候的她,是真实的,再也不用假装冷漠,将自己所有的心事和心情都隐藏了。 “等等我啊,难道你不怕再遇到一头野猪啊……”山林间男人的笑问声被拉长。 “遇到野猪,我先把拍晕,再把它拍晕!”回答声也传地十分远,直到彻底听不见。 只是沈芊君他们忘记了一件事,他们把自己手里带着紫香的银子丢了,可是阿牛家的却忘记了。 轰隆、轰隆。 整个汴州城忽然狂乱了起来,一向认为不会经受战争的子民,却再一次听到了战鼓拉响的声音,一大堆骑着高马的人飞奔在汴州街道上,拼命地赶往宫城。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北鲜开战,已经将我军的先头部队击溃,成州失守……” 汴州上下,刚经历先帝驾崩,新帝都还未来得及登基,边防就传来这样的消息。 而另一方面,吴隐的部队还在四处寻找着安后的下落。 一片麦田中,一大群人朝着麦田走去,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一辆马车,一看,却是辆空车,“大人,车子是空的!人不在。” 兵卒快速奔来,冲着马背上高坐的人回禀。 吴隐的脸阴沉,看不出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似乎决定了什么般,他忽然冷声,“把马车烧了,其他人跟我来!” 他的身后,立即有人前来一条藏獒,正是上次吴府里活活将一名女子分尸的那个藏獒。 它健硕的身躯有半个马那么高,脸上也露出凶光,一路随着兵卒走来,不断地冲着身边的人咆哮着,四肢也不安分地时不时抬起,直到兵卒将它带到了吴隐身边时,那凶恶的东西这才停止了吼叫,忽然乖顺地摇起了尾巴。 吴隐从来不笑,可是却露出了温柔的眼神,坐在马背上弯腰伸手摸了摸藏獒地头,巨型东西猛地挑起,伸出舌头狂乱的舔舐起吴隐的手来,似是在邀宠。 “乖,去吧,去把要找的人找出来。”吴隐的手刚放下,那藏獒便嗷嗷叫着,然后摇着尾巴奔向了麦田的大路上。 吴隐指挥着自己的兵卒跟上,他也策马狂奔了起来。 小木屋。 阿牛娘坐在凉席上,捧着手里的钱袋一直咯咯咯直笑,将元宝倒出来又重新数了一遍,金元宝,整整二十个,这会儿是要发大财了。 越想心里越开心,可是阿牛嫂却苦闷地坐在一边。 “哎呀,媳妇儿,你安心啦,小伙子和阿君一定会把嫣儿带回来的。你就别担心了,赶紧做饭给阿牛送去吧,不然他该着急了。”阿牛娘又将元宝塞进了钱袋里,然后笑眯眯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 “娘,这里也不安全,咱们先一起进城吧。”想到方才看到的追兵,个个凶神恶煞,阿牛嫂心里就不自在起来。也不知道阿君她们走远了没。 “咱们是不是遇上了麻烦?是不是阿君她们正在被追杀啊?”阿牛娘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只是瞎说地,却不想正好猜中。 阿牛嫂点点头,此刻觉得再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上前搀扶起阿牛娘,“娘,咱们走。” “好。”阿牛娘一心想要护着自己的钱袋,小心翼翼地捧着,然后连自己的乖张也不管了,一颠一簸地任由阿牛嫂搀扶着出门。 只是两人刚走到了院子,便听到一声狗叫声,那声音很凶恶,两人定睛看去,就在柴门边上,有一只巨大的狗正冲着里面大叫着,似乎是想要立即跳进来,把里面的人一口吃掉般,阿牛嫂怀中的孩子被吓醒,不断地啼哭起来,手在阿牛嫂的怀里胡乱地抓着。 阿牛娘瞪圆了眼睛,怕地后退,“媳妇儿,这这,咱们家门前怎么会有一条这么大的狗,哎呀我的妈啊,好可怕呀。” 那藏獒瞪着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人,忽然,纵身,想要越过栅栏跳进来。 阿牛娘立即翻了个白眼,然后往后一倒,“媳妇儿,我晕了,我晕了,你千万别扶我。”说毕,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真的像是死翘翘了般。 接着,吴隐带着人便跟了上来,兵卒们凶猛地踢开门,然后拉着藏獒便进去,藏獒立即朝阿牛娘扑了过去。 阿牛娘本来是假装晕倒地,但是还努力地撑起眼皮,从细缝里看外面的景象,忽然,那只大狗朝着她奔来,视线里只剩下大狗的毛肚皮,还有那可怕的爪子,阿牛娘‘啊呀’一声,这回真的晕厥了过去,彻彻底底,十分透彻。 媳妇儿……快来扶我啊…… 阿牛嫂看着身边的婆婆被吓晕,又见藏獒立即麻利地从阿牛娘的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叼在了嘴里,摇着尾巴朝着吴隐而去。 吴隐接过那钱袋,将外面的布袋子一丢,只见二十个金灿灿的元宝随之落在了地上,他立即沉声,“说,这二十个金元宝怎么会在这个老婆子身上!”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可是现在,线索完全断了,这意味着,他们想要再找安后和公主,堪比登天,若是全称公然搜捕,必然引起骚乱,宫里丢了皇后,是怎样的大事! 第326章 拖油瓶一只,麻烦啊(5) 那白眉随之一蹙,那双眼眸似要杀人。 “这是我娘在路边捡到的。”阿牛嫂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抬头,语气却是不卑不亢,这样的她,本来就有问题,试问,一般的平民老百姓,谁见到现在的状况不吓晕?至少像阿牛娘的反应才算是正常的。 “路边捡到的?”吴隐拉长了声音,然后冲着自己的兵卒冷声,“把地上的老婆子弄醒。” 阿牛娘早就晕厥了过去,可是吴隐的声音就像是鬼魅一般,让她处于深度昏迷的人,忽然被吓醒,然后整个人像中邪了般坐起,她一抬头,还好自己主动醒了,因为身边的兵卒已经转身道大水缸边,舀了一大筒子的水了,她这把老骨头,要是被淋个落汤鸡,怕是过不了今晚就会嗝屁。 阿牛嫂看着阿牛娘惊醒,焦急的出声,“娘,你没事吧?” “媳妇儿我没事,哎呀呀,早知道这钱袋子是大老爷您的,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捡啊。我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啊,丈夫死得早,我守了几十年的活寡啊,命苦啊命苦啊,一辈子穷地好不容易以为要发了,现在估计连老命都保不住了啊,大老爷啊,钱还你啊,我一个子都没动啊……”阿牛娘在一边絮絮叨叨着,两手拍着自己的大腿,哭地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吴隐蹙着太阳穴,明显有些烦躁,忽然,他的神色凌然下来,从马上腾身飞下,走到阿牛娘的跟前,他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将大地震动几分,只见他越来越靠近阿牛娘,忽然,他眼中露出杀机,伸出大手便掐住了阿牛娘的脖颈,怒视着一边的阿牛嫂,“你信不信本座立刻就能掐死她?” “不要!大人,民妇真的不知情啊,也不知道我娘是何时捡了您的银子,现在这些银子不是物归原主了吗?还请大人饶命啊。”阿牛嫂一边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边跪了下来,她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镇定,而是害怕地求饶了起来。 看到阿牛嫂现在的这个表情,吴隐这才满意一笑,“说!”他冷沉一声,阿牛娘便吐出了舌头,被掐地难受。 “帅哥大老爷,您高抬贵手啊。如果你觉得不解气,我以身相许可不可以啊?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但是这贞节牌坊守了三十几年……咳咳……咳咳。”阿牛娘被掐地脸色渐渐惨白,到了后来,已经说不出话了。 阿牛嫂脸上早已满是泪,抓着吴隐的手,“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她用力地掰开吴隐的手,一边求饶着,“大人,大人,民女和民女的娘真的不知情啊,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我们也不能随便胡诌一个事实给你吧?”阿牛嫂满脸泪痕,怀中的孩子也跟着哭闹了起来。 吴隐的耐性明显没了,起身冲着身边早就跃跃欲试地藏獒到,“大将军,把这个老的解决了!” 嗷嗷,藏獒抬起头,冲着吴隐发出一阵接受指令的叫声,那双眸子却闪出晶莹的光芒,“这条藏獒最擅长的就是分尸,如果你们不怕死的话,就先让这个老的尝尝滋味!” “不要,大人,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阿牛嫂哭得惨烈,她们如果说出了阿君和小高的下落,真的能逃过这一劫么?可是现在嫣儿也找不到,怕是摁着她们去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涉险,不能!“大人,你要杀就杀民妇好了,放过我娘,人这一辈子,最难的就是寿终正寝四个字,我娘已是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你们如此,就不觉得残忍么?” 残忍?吴隐似乎被这两个字激怒,手一会,阿牛嫂立即被打飞到了大水缸边上,她努力地捂着怀中的孩子。 “哇哇哇……”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 而藏獒已经抖动着身上的毛,马上就要朝着阿牛娘扑来。 阿牛娘立即站起,早就忘了自己腿脚不方便,蹭地拔腿就跑,不要啊,不要啊,要是被这条大狗分尸了,该多丑啊,不要啊,她要全尸啊。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阿牛娘一瘸一拐,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装晕,晕了就什么痛都没了,大狗不吃死人的。恩恩,就这么办。阿牛娘心里盘算着,然后盯着大门边的围墙,加速了马力,朝着它奔去,希望一次撞晕啊,不然还要再撞一次,呜呜,阿牛娘使出了浑身解数,然后加足了脚上的劲,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力气会那么大,“啊。”连门头上停着的几只看戏的鸟,都扑腾飞起,吓得全身哆嗦了一地的毛。 阿牛娘只是想把自己撞晕,却不想力气用大了,整个把头撞破了…… “娘!”阿牛嫂惊恐出声,声音震破了整个小屋子,她挣扎着起身朝着阿牛娘奔去。 “大人,大人,不好了,宫中传来急事,太子殿下让您速速回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阿牛娘撞破了头的时候,一匹快马奔了进来,冲着吴隐禀告。 原本吴隐冷面肃杀的脸,瞬间露出疑云之色,然后一挥衣袖,转身上了马,“回去!” 说着,扬起马鞭奔腾离开。 只听到耳边的马蹄声渐渐走远,连那只大狗也跟着奔跑离开,阿牛娘被气地狂吐了一口鲜血,泥煤啊,怎么不早点来,这样自己就不用死了。现在的阿牛娘只觉得自己呼吸好苦难,头好痛,头上的血就像水流一样,一直流下,浸湿了她一只眼睛,她想努力睁开眼睛,却被血水染地只能闭上。 “娘,你没事吧,娘,你怎么这么傻呢,娘。”阿牛嫂抱着阿牛娘哭着,拼命地用帕子给她擦脑袋上的血,可是越擦血越多,立即,整张帕子都湿透了,但是阿牛娘的血却没止住。 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啊,阿牛娘现在后悔的要死,哭了起来,“媳妇儿,媳妇儿,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和你那短命地公公葬在一起,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愿,我可不愿意去了地下还守寡啊,现在又摔破了相,连牛头马面都不要我啊……噗。”一句话说得太激动,又一口鲜血流了下来。 第327章 拖油瓶一只,麻烦啊(6) 阿牛嫂急忙伸手接住,拼命地摇头,“娘,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和阿牛哥怎么办啊,你别说话,我扶你回屋子,我去找郎中来。” 阿牛娘依偎在阿牛嫂的怀里,她哪里想死啊,可是她能告诉自己媳妇儿真相吗,自己是怕死,所以想故意撞晕自己?啊啊,心中万分纠结着,阿牛娘艰难地撑开另一只眼睛,她不要死,她要寻找求生地欲望,直到她看到了地上散落地二十个金元宝时,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媳妇儿,你去给我把那些金元宝捡起来……” 阿牛嫂看了眼地上散落的元宝,想要劝阻,可是一想到这也许是自己婆婆最后的心愿了,于是点着头,将人放到了门边,让她靠在上面。 阿牛娘眯缝着眼睛看着阿牛嫂一个个快速地将那金元宝捡起,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媳妇儿啊,你要记住,今日我是为了保住我的贞洁才寻死的,你知道地,我的胸守了三十几年,可不能白白被那条丑狗糟蹋了啊,我的贞节牌坊啊,保住了啊……”宫中传来了近乎乌鸦地惨叫声,阿牛娘还未来得及拿到她心心念念的金元宝,便白眼一翻,脖子一歪,彻底离开了人世。 这个偶尔带着一些花痴,却守了自己那下垂猪胸三十几年的奇葩老太,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娘!”阿牛嫂将二十个金元宝都捡起来了,可是回头看到阿牛娘彻底没了生的气息,手上的金元宝全部丢掉,跑了过去,抱住阿牛娘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夹在中间的襁褓婴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沈芊君和高冉昊走了一路,终于回到了山洞里,老远便听到里面有嫣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奶奶,你看不到东西吗?那以后嫣儿做你的眼睛好吗?” “好啊。”安后轻笑柔柔的声音传来。 听得出,这一老一少相处地很好。 “娘,吃的来了。”沈芊君大步走到安后身边,高冉昊则是将叶子包放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拿了一些新叶子,将方才切好的肉包裹了起来,递给沈芊君。 沈芊君接过肉,送到了安后手里,“娘,只有野猪能吃,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入乡随俗,当年你父皇也经常在外行军打仗,听说就喜欢打野猪吃。”安后提到安皇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意,尽管她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可是里面却流露出幸福的神色,即便安皇后来背叛了她,她的心里,至始至终,都爱着安皇。 那么当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替她讨回这十几年的冷宫生活,而亲手弑父的时候,她会怎样想? 沈芊君的手一颤,这一切真的不能想象。 高冉昊又递给沈芊君一块肉,这才又递给嫣儿。 嫣儿嘟囔着小嘴,看着沈芊君手里的肉比自己的大了一倍,不高兴,“哥哥,你偏心,伦家的肉怎么这么少?” 沈芊君笑着,那里不是还有那么多肉吗?看样子,这丫头是当真把自己当做情敌了啊,她看了眼高冉昊,表示不想管。 高冉昊笑着摸摸嫣儿的头,“你这么好的身材,吃太多不好。像你芊君姐姐,她已经身材走样了,反正破罐子破摔。” 噗,安后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沈芊君翻了白眼,转过身去,大口大口啃着猪肉起来,好像那猪肉就是高冉昊,她要一口一口把这个男人生吞活剥了! “咯咯咯。”嫣儿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捧着肉就高兴地吃了起来,然后又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可是什么是破罐子破摔?”她毕竟五岁,有些词语的意思还不懂。 “意思就是,芊君姐姐已经是大胖子了,就不在乎自己更胖了。反正都一样,嫣儿,你见到一个这么大的人和这么大的人,你怎么称呼?”高冉昊忽然来了兴致,看了眼默默啃猪肉的人,在嫣儿面前先比划了皮球那么大的东西,然后又比划了一个更大的东西问着。 嫣儿挠了挠头,然后露出那没了门牙的嘴,笑得珠光宝气,“都是胖子。” 高冉昊满意地点头,“对头!” “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高冉昊,我有那么胖么?”沈芊君忍无可忍了,一口咽下猪肉,起身便将叶子丢在了地上,大有一副要与人开战的架势。 嫣儿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默默啃肉,不再说话。 高冉昊则是嘿嘿一笑,慌张摆手,“不是,一般般胖啦。” “你!”沈芊君磨牙磨地厉害,然后又走到高冉昊面前,抢过一块肉,好,既然他说自己胖,那自己就吃给他看! “你真不怕胖啊?”高冉昊把手缩成拳头,凑到嘴边,轻咳了一声,眼里却带着喜色,她瘦的就剩皮包骨了,哪里会胖,之前她的病复发,他一直没让她乱吃东西,在饮食上苛刻她,现在经过在吴府的这段时间调理,她身上倒是长了一点肉,气色也好了些,他这才敢让她多吃一些。 他心疼他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饿到她呢? 可是这一切沈芊君哪里知道,她的记忆里,就是高冉昊明明有一大袋子的钱,却还只小气地给了她几个铜板,让她只能买一串糖葫芦。她的记忆里,就是高冉昊点了一桌子的大餐,可是自己只能对着一个大南瓜狂吃猛吃,这个男人忒小气,根本就不是男人,哼! 沈芊君别开头,不理他,她就要吃胖,咋的了? 高冉昊笑眯眯着,然后解下腰际的水壶,递给沈芊君,又拿出帕子,凑到她嘴边,看着她像个孩子一般,嘴角还残留着吃猪肉留下的残余,宠溺一笑,“瞧你,一点形象都不顾。”边说着,边小心地帮她擦嘴角。然后将水壶送到她面前,“说那么多话,口渴了吧?”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每当你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他都会云淡风轻,忽然打住不去跟你争,然后你便会觉得自己特别无礼。沈芊君这么想的,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让着她,若是她真的气地不轻了,他便会停住,然后温柔地去关心她。和她在一起,即便永远做输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这些话,他从来都没说出口,她又怎么会明白? 第328章 这下两边平衡了(1) “确实口渴了。”沈芊君接过水壶,大口便牛饮了起来,自己口渴还不是被他气的?算他有良心! “唔,嫣儿的嘴嘴也脏了,要擦擦。”就在沈芊君接过水壶的空荡,嫣儿蹦跶着走来,嘟囔起嘴巴想香肠一般在高冉昊的面前放大。 她满嘴的油,高冉昊一看,全身不仅颤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咦’声。 沈芊君噗此一笑,拿出自己的帕子,将嫣儿的圆嘟嘟身子转了过来,“来,嫣儿,让姐姐给你擦。” “不,我要哥哥擦!”小嫣儿斩钉截铁,她吃醋了,后果很可怕,为什么哥哥可以拿自己的帕子给这个女人擦,却不给自己,不依,不依! 小嫣儿撒娇着,继续嘟囔着小嘴,凑到高冉昊跟前,笑声贼笑道,“哥哥,你要是不给伦家擦,伦家就去跟奶奶说一件事!”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高冉昊用帕子捂住了,小嫣儿满意一笑,享受着帅哥的顶级服务。 倒是沈芊君,在一旁看得发笑,高冉昊有洁癖,这么久相处,除了自己一个人,好像他还不接受其他人身上所携带的任何东西,估计那张帕子事后要扔掉。 “好了,擦干净了。”高冉昊笑着,手都不敢捏那帕子,沈芊君急忙接过那帕子,知道他现在全身都不舒服。 “对了,咱们什么时候把嫣儿送回去?”沈芊君随意问着,却不想小嫣儿的反应那么大。 “不要,嫣儿不要回去!嫣儿要跟着哥哥,嫣儿已经是哥哥的人了!”小嫣儿煞有其事道,然后搂住高冉昊,不忘扭动着自己性感的小屁屁。 “什么?”沈芊君和安后几乎是异口同声道,看着小嫣儿赖在高冉昊的身上。 这丫头瞎说什么? “嘿嘿,我奶奶说过,她一辈子为了守住她的贞节牌坊,一辈子没让男人碰过她。她还告诉嫣儿,她最珍贵的就是她的眉胸,那个男人要是碰了,她是要嫁给他的。可是哥哥,嫣儿的胸不仅靠过哥哥的怀里,就连全身都靠了耶,你说说,伦家素不素该嫁给你了?”小嫣儿可怜巴巴地托着自己的下巴,将那下巴上的婴儿肥挤出来,整张脸瞬间特别萌,她那双眼睛本就大,这会儿几乎能挤出水来,就那么撅起屁股看着眼前的男人,期待他的回答。 这是什么奇葩奶奶?沈芊君无语,然后冲着高冉昊道,“你想办法解决,明日咱们就要出城了,可不能带着她。” “坏人!”小嫣儿生气地转身,冲着沈芊君瞪圆了眼睛。 安后在一旁,看不清东西,只能朝着小嫣儿招手,“嫣儿,乖,来奶奶这里。” 小嫣儿对安后是不排斥的,于是点头走过去,立即装地十分乖巧起来,“奶奶,什么事嘛,如果是劝嫣儿的事,伦家不听,不听就素不听。”说毕,捂着耳朵‘啊啊’叫了起来,就是要隔绝外面的声音。 “嫣儿难道不想自己的娘亲,爹爹和奶奶、弟弟吗?你若是现在跟你哥哥走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安后的劝说声很有说服力,笑嫣然一听,立即伸长了脖子,好奇地问着,“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啊,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难道嫣儿真的不想再见自己的家人吗?”安后循循善诱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温柔慈祥,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很有理。 小嫣儿眨巴着大眼睛,一想到自己家人的样子,一个个冲着她笑,她便嘟囔着嘴巴起来,拉着安后的手,可怜兮兮道,“可是嫣儿很喜欢哥哥怎么办?嫣儿不想和哥哥分开。” “哥哥也有自己的娘亲和亲人啊,难道嫣儿忍心因为自己一个人,让哥哥也和自己最亲的人分开么?”安后又继续道。 小嫣儿眨巴着眼睛,露出了可怜的表情,然后摇着头,“不想。” “乖。”安后摸着小嫣儿的脑袋,露出了浅浅的笑。 小嫣儿像是想通了般,咬了咬唇畔走到高冉昊面前,“哥哥,嫣儿回去。”说毕,跑上去,一把抱住了高冉昊。 高冉昊也摸了摸小嫣儿的脑袋,虽然说这个小丫头很闹腾,但是有她在,真的也添了不少欢声笑语,“恩,以后有机会,哥哥和姐姐,还有奶奶,还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小嫣儿露出了不可信的目光,而后又笑了起来,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举起了小指,“那咱们拉钩钩。” “好,拉钩钩。”大手拉上小手。 “那我送嫣儿回去,君儿,你能保护好娘吧?”高冉昊将小嫣儿抱在怀里,眼中带笑,回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 沈芊君噘嘴,不满道,“你可别忘了,我也会武功。至少对付一头野猪,没问题。” “那就好。”高冉昊眯起眼睛笑,却没有和她抬杠,而是走到她跟前,从自己的腰际拔下一个锦囊,递给她,“这里有暗器和毒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需要用,那我走了。” “走吧。”不知道为什么,沈芊君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口却有一点酸涩,她看着男人白衣飘飘地转身,竟然有些不舍。 “你就这么冷淡?没有别的表示?”高冉昊眼中带笑,不肯走,又转过身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沈芊君干瞪了他一眼,有些害臊,“你不怕嫣儿有意见啊?” 小嫣儿眨巴着大眼睛,笑得腹黑,居然乖乖地没有任何反应,“姐姐,快点表示吧。” “瞧瞧,人家嫣儿都觉得你现在该表示表示,不然我怎么肯走?”高冉昊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沈芊君无奈,却轻轻一笑,转过头去想了片刻后忽然凑到了高冉昊脸上,然后蜻蜓点水一闻。 “这样可以了吧?” “凑合吧,反正咱们来日方长。”高冉昊哈哈一笑,便抱紧了小嫣儿迈着大步走出山洞,“走喽。”那欢笑声传来,让沈芊君也不禁一笑,却是那么的幸福,“没个正经。” “哥哥,轮到伦家了,方才你可是答应伦家了,让姐姐亲你的前提条件是,嫣儿也要亲亲你,嘿嘿。”刚走出山洞不久,怀中的小人就不安分了,搂着高冉昊的脖子,笑得猥琐。 第329章 这下两边平衡了(2) “是,来吧。”高冉昊侧过自己的左脸,真是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啊。 可是小嫣儿却耍赖,分明说好是亲脸蛋的,可是她却伸长了脖子,凑到了高冉昊的唇上,然后肥嘟嘟的嘴巴便紧紧地吸了上去,只听到一阵强烈吸气的声音,便见高冉昊那薄薄的嘴唇被吸地老长。 小嫣儿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然后捂着小嘴偷偷的笑了起来,“哥哥,你的嘴嘴好香啊。”她凑到高冉昊耳边。 这小丫头,真是…… 高冉昊干笑一声,拍了拍小嫣儿的屁股,“好了,咱们要飞了,你抱紧哥哥的脖子。” “好。”小嫣儿拨浪鼓似得点头,然后整个人都死死地贴上了高冉昊。 “娘,你冷不冷?要不要咱们生个火堆?”山洞里乌黑阴冷,看着安后脚上有伤,现在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抱着自己的双肩,沈芊君急忙问着。 安后摇着头,“没事,不冷。不能生火,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君儿搂着你。”沈芊君坐到安后身边,然后展开双臂将安后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母女两人就这么亲近在一起。 安后靠在沈芊君的怀里,从来没觉得这么安心。 许久后,她缓缓开口,“你娘对你好么?” 沈芊君知道,安后所指地是自己的养母,“好,很好。不过她在两年前去世了,只是连她最后一面我都没来得及看。” 说到当年赵夫人是怎么死的,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死在密室地过道里,是被毒死地,而幕后的凶手是谁,她心知肚明,娘的仇没报,她怎么可以就此和高冉昊远走高飞? 拳头捏紧,好强忍着眼泪不停下来。 安后感觉到了沈芊君的激动,忙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里全是自责,“都怪我不好,我把你们姐妹生下来,却一日都没有养过你们。还好你过得好,不然娘的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沈芊君哽咽着没再说话,其实她过地一点都不好,恩怨是非太多,已经无法抽身了。 母女两人互相说一些体己的话,可是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见高冉昊回来,渐渐的,山洞里更加阴冷起来,外面的野兽吼叫着。 “君儿,耗子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安后感觉到了沈芊君的坐立不安,推了推她,“不如咱们出去瞧瞧,其实能知道你和竹儿还好好的,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要为了我拖累你们,带我出去吧,晏儿不会难为你们的。”安后终于妥协了,虽然想见另一个女儿和外孙,可是她这把老骨头,又残又瞎,只会拖累他们。 “娘,不许你这么说,怎么会拖累呢,我们好不容易再见,君儿不舍得你。”沈芊君抓着安后的手,不肯松开,她好不容易再次得到亲情,不想失去。 “傻孩子,又不是生离死别,其实以后让竹儿来南越就是了,只是我回去了冷宫,出来一趟难……”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皇后了,她想见自己的亲生女儿,估计都没有办法办到。 轰隆轰隆轰隆。 就在山洞里两人说话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阵战鼓号角的声音,虽然声音不是很清楚,但却依稀能听清楚。 有战事了! 果然,锦澜得到他们的信号便开始攻打南越了,而现在估计城门难守,现在是最佳的逃跑时机。 “娘,我扶你出去。”沈芊君心里有另一番打算,她要先把安后送出去,然后再去找高冉昊。 她在一块大石头上摆了五个石头,然后便扶着安后离开,找到了牛车,驱车而上。 “君儿,咱们要去哪里?”安后焦急问道。 “出城。”沈芊君应声,便扬起了鞭子,还好今日高冉昊教了自己怎么赶牛,不然她们怕是又要遇到麻烦了。 在赶着牛车的同时,沈芊君从怀中掏出了信号弹,这是属于北鲜转有的信号弹,一股棕色的烟雾升至天空,它的意思是,到城门口接应。 再得到高冉昊的信号后,锦澜便派了几名武功高强的人潜伏在了汴州城外,只待下一个信号传出。 牛车快速地赶出了山路,沈芊君听着耳边的战鼓声越来越靠近,而周边逃命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终于,他们的车走进了城中,此时的汴州城,早就没了昔日的繁华,路上的人都在逃难,摊子乱七八糟,店铺的招牌也是摔地七零八落。 路过如来客栈的时候,沈芊君在那个十字路口停下,抬头看了眼右边的茶楼,在这个茶楼和这家客栈,都有她和高冉昊美好的回忆。 可是现在,如来客栈的牌匾已经落下,里面扛着包袱的人急匆匆地跑出,街道上人踩人,到处都是焦急的景象。 车子跟着人流混杂到了城门口,守卫们现在是只准出不准进,生怕有敌国的细作进来,而对于要走的人,却是听之任之。 牛车混杂着那一帮涌动地人流,出了汴州城。 一群逃散的人自己也不知道也逃到哪里去,只听说,北鲜军队已经攻下成州,接下来便要直捣京城,所以大家都觉得,现在汴州是最不安全的。 按照预先说好的路线,沈芊君一路赶着牛车来到了十里坡,老远,就有几匹乘着高马的人等在那里。 本以为只是几个将士接应,可是当沈芊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不禁一惊。锦澜此时一身青色衣袍,脸上有几丝饱经沧桑的感觉,多了些胡渣子,老远看过去,觉得他的皮肤也黑了不少。 他亲自来接自己,这是多危险的事? 赶车牛车飞快地过去,沈芊君急忙下车想要作揖,却被锦澜下马一把搀扶住,“无需行礼了。” “可汗,你怎么亲自来了?你知道这多危险么?万一后有追兵,您带着这么几个人,能逃得出去么?”沈芊君紧张的问着,看了眼锦澜身边,一共才五个人。 锦澜微微一笑,“你这么紧张是在关心孤王了?呵呵,没事。你和高冉昊都平安吧。” “恩,可汗,按照您的要求,我把安后也带出来了,但是芊君有一事相求,求可汗不要难为安后。”沈芊君现在只想把安后交给锦澜,然后自己再回去找高冉昊。 第330章 这下两边平衡了(3) “安后在?”锦澜不可置信地问着,他只是怀着试试看的心里让沈芊君和高冉昊去完成任务,却不想她们真的把安后给带回来了。 锦澜激动地松开沈芊君的手,大步便朝着牛车而去,他方才的注意力全在沈芊君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牛车上的人,可是当他定睛一看的时候,身子立即僵在了原地。 “她是……”怎么会和芊君长地那么像?难道……锦澜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芊君。 沈芊君点着头,上了牛车搀扶着安后,对着锦澜道,“一言难尽,母后,我扶你下车吧,这位是北鲜的可汗。娘,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其实我早就离开了大云,是可汗救了女儿,所以现在女儿必须报答可汗,但是,女儿事先是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地,君儿没有想过故意骗你。”到现在,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沈芊君咬着牙。 只是忽然,原本紧握沈芊君手的安后,却忽然用力睁开,许久后安后脸上才有了一丝表情,却不是对女儿的谅解,而是冷漠,“原来你处心积虑,用竹儿和外孙当幌子,就是为了把我交给北鲜可汗?。”方才的战鼓声,她原本不清楚,可是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南越对北鲜的战鼓,两国开战了,而她的好女儿,她心心念念的好女儿,竟然作为敌国的间隙,在她身边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天。 “母后,南越气数已尽,君儿只是想更好地保护你。可汗答应过君儿,会善待您和皇兄的。”沈芊君蹙眉着,抬眼看着锦澜阴沉的脸色,紧张起来,伴君如伴虎,若是安后不配合,很可能会触怒锦澜。 “气数已尽?战事才开始,你们就那么有信心?即便是我死,你们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安后激动道,然后踉跄着转身,不知道要去想哪里。 “娘,你仔细,您的眼睛不好。”看着安后踉跄着要逃跑,沈芊君忙追了上去,她拉着安后的手腕,不解道,“母后,可汗只是想您来了北鲜,南越军士的士气便会低迷。我们哪里会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难道你们不是想要我安家的兵书和破阵图?”安后冷笑着,忽然眼神阴沉,“两样东西我都没带来,你们抓了我也没用!” 安后再一次甩开沈芊君的手,让她呆怔在原地,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静静矗立在那边的锦澜,摇着头,“可汗,你不是说只是想带走安后吗?原来你是为了兵书和破阵图?” 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甚至是有一种强烈的伤感,沈芊君侧眼看着那边的青衣男人,此刻她觉得他好陌生,他负手站在马前,那一双眼眸阴沉,让人无法猜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是她从来就不知道这个男人想什么,从来不知道他的野心,不仅仅是要夺下南越,甚至要兼并大云,做这一统天下的君王! “孤王确实是为了安后所有的兵书和破阵图而来,若你能劝服她把这两样东西交出来,孤王可以考虑善待她和千乘晏,若是她仍旧冥顽不灵,那么休怪孤王不念旧情了!”言毕,锦澜忽然脸色阴沉,冲着身后的人道,“请典侍大人和安后回去!” “是!”身后的五人立即拔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快速将沈芊君和安后围了起来。 沈芊君来回看着五人,冷冷地看向锦澜,“可汗,你知不知道,今日你若真的对我们母女痛下杀手了,我们的情分就到此为止了!” 其实在锦澜让沈芊君和高冉昊去做细作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缘分就注定结束了。 “不许伤害她们,要活的。”锦澜阴鹜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然后纵身上马,不再看两人。 沈芊君看着五人,唇角一扯,对着身后的人道,“母后,若是你不想跟着君儿走,君儿现在,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你,送你回去!” 说毕,她一抬腿,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匕首,看向了五人,她分明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五人的对手,但是她想赌一把,就赌锦澜的那句,不要伤害她们,而她,已然做好了痛下杀手的准备。 举着匕首朝着其中一人奔去,那人忙躲闪开来,并不想跟沈芊君硬碰硬,其余的四个人,忽然抽出了麻绳,已摆开了阵势要形成一张大网将沈芊君紧紧地套住。 五个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沈芊君看着他们,手缓缓的触碰到了腰际,高冉昊临行前给了她一个锦囊,他告诉自己,里面有烟雾弹和毒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五人要一起攻上来的时候,沈芊君打开了锦囊,抓起几根毒针便扔了出去。 那五人急忙躲闪,趁着这个空档,沈芊君来到了安后身边,然后抓着她的手,“母后,抓紧我。” 说毕,她连续丢下两个烟雾弹,抓着安后上了牛车,自己则赶车牛车狂奔了起来。 “君儿,是母后误会了你。你快走吧,不要管母后。” “不行,母后,是君儿把你带出来的,现在就必须把你安全带回去!”沈芊君斩钉截铁道,然后加快了手中的鞭子,可是后面的烟雾弹一会儿便没了,沈芊君干脆,将手里的锦囊全部丢了出去。 烟雾弹响了一个又一个…… 五人完全被包围,锦澜站在局外,忽然踩在了马背上,就那样站着骑马,追逐着前面的牛车,“芊君,你这又是何必!你知道你这次立了大功,待你回去之后,孤王便会成全你和摄政王,让你们远走高飞,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么?” “若是要我母后做卖国求荣的事,比直接杀了她还痛苦。我这个做女儿的又怎么会这么不孝顺?”沈芊君回吼着,将手中的匕首旋即朝着锦澜扔了出去,怪就怪,她是安后的女儿。若安后就是安后,只是南越的皇后,此刻的沈芊君怕是早就把人交了出去,然后和高冉昊快快乐乐完成了任务,拥有了属于他们的自由。 但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傻孩子,你和耗子的幸福最重要。君儿,记得代母后向竹儿说一声,就说母后很想她,还有我的外孙,你也告诉他,他的姥姥很想他……”安后说毕,忽然身子往后一栽,整个人便滚下了牛车,在地上打滚起来。 第331章 这下两边平衡了(4) 只听到‘啊’的一声,接着便是安后的笑声,“君儿,别回头!” “母后!”沈芊君立即停下了牛车,想要下车去搀扶人,可是安后不断地摇头,朝着她吼着,“你现在回来,就是我们两个都没有自由。你还逃,和耗子好好的。不要再回来了!” 沈芊君身子一怔,看着锦澜停下了马,将刀子忽然架在了安后的脖子上,冷冷地看着远处的人,“你不是孝女么?是的话就回来!” “不要回来,他不会杀我的,他没有得到兵书和破阵图之前,不会对母后怎么样的,君儿,你快走,你要是再不走,母后就死给你看!”说毕,安后的脖子朝着锦澜的刀子靠近了些。 “你当真以为孤王不敢杀了你?”锦澜低沉着嗓音,像一只被惹怒了的狮子,攻占南越势在必得,而得到兵书和破阵图,则是为了将大云拿下。这是他的宏图大志,他不可能放弃,但是他想要得到的人,也不可能放弃。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到自己君临天下,成为这天下之王的时候,让她无容身之地,只能乖乖地回到自己身边么? 可是现在,她要逃?而且要去找那个男人! “不要!”沈芊君站在原地,现在处于两难,若是自己逃走了,他日还有机会将安后救出来,而且她现在还不知道高冉昊去哪里了。 但是…… “君儿,回去帮你皇兄,你是南越的公主,我们南越不可以亡国,不可以在我的手上亡国啊。”安后声嘶力竭着,然后握紧锦澜的手就要往那刀子上送。 锦澜立即回神,将刀子收回,吩咐着身后的人,“还不把安后带走!” 看着远处的安后被人带走,沈芊君一咬牙,直接鞭打着牛屁股狂奔了起来,她越是往城门而去,锦澜便不敢追。 直到她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锦澜的视线里,他才长长闭上眼,然后调转马头,“我们走!”芊君,无论天涯海角,孤王都不会放了你,一定! 城门口依旧,逃难的人陆陆续续,只是进去的却没有几个。 沈芊君从牛车上下来,站到城门边便冲着守城的兵卒大叫道,“我就是沈芊君,你们太子要抓的人!” 众兵卒一听,都慌乱地上前来,然后有一个人翻开了自己怀中的画像,比对了一番,大叫着,“就是她,快绑起来!” 一个时辰后。 漆黑的水牢,到处都发出一阵阵漏水的声音,四周空洞,走一步都会发出一阵回声,听起来有些可怖。 沈芊君此时已被上了手铐脚铐,被几个兵卒推就着扔进了一间牢笼里。 没想到,一回来就坐牢,千乘晏,你还真是记仇。 她坐在牢笼里,叹了一口气,本想着回来可以见到千乘晏,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他,可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兵卒哪里肯听她的话。 “大哥,你就通报一下太子殿下吧,他一定会见我的。” “见你?呸!你知不知道,现在北鲜和咱们南越打仗,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来理会你?”兵卒吐了一口口水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蠢蛋,都是蠢蛋!”沈芊君气地双手打在牢笼的栏杆上,由于手上戴着手铐脚铐,打地手生疼。 她就该想办法混进城,而不是傻乎乎地告诉那些笨蛋兵卒,自己就是画像中的人。他们早就把自己当做了拐卖安后的朝廷钦犯了吧。 “蠢蛋,蠢蛋,都是蠢蛋!”忽然,一阵相同的回声传来,吓了沈芊君一跳,自己的声音怎么变得那么稚嫩了,而且还带着回音。 她张望了四周,终于看到了对面地水牢上,正吊着一个奶娃娃,定睛一看,不是小嫣儿还会是谁? 那么说…… 沈芊君又扫了扫四周,终于在宽大的水牢里,看到了一个人影。 这个牢房的构造分水牢和普通的牢房,普通的牢房在高出,而水牢则是在地下,大概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地方,全是水,水几乎湮没到了脖子处,所以高冉昊只露出了一颗脑袋,身子几乎全在水下,而他不知道,水下还有玄机。 这水牢底下钉了一个个铁桩子,桩子上面有粗壮的手链,脚链,而现在,高冉昊的手脚就被这样的桩子锁住了。 “你们怎么也被绑来了?而且,为什么你们被关在那里?”看着此刻小嫣儿就像一块烤肉般被吊起,那胖乎乎的小身子看不到脸,只能看到皮球般的肚子,而高冉昊更搞笑,只能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像吃了屎一样,他那么爱干净,现在被关在这么脏的水里,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蠢女人,你还笑得出来?”高冉昊扬着脖子,连脖子都被上了锁,“因为我武功高强啊,所以特殊待遇,这下好了,我就算会遁地,也逃不开了。” 高冉昊的语气悲凉,还叹了一口气。 “伦家和哥哥刚回到家门口,都还米有走进去,就被人绑了,要不是哥哥为了救人家,也不至于被关在水里,像个王八一样了。”小嫣儿脸上露出了自责的表情,然后垂下脑袋叹了口气,好后悔啊。 几个时辰前。 高冉昊捧着小嫣儿飞檐走壁,小家伙直在男人的怀里欢呼,露出一副崇拜地要死的神色,“哥哥,你好棒哦,伦家看到了家的房顶了唉。” “傻妞,这是轻功,不过女孩子还是不要学比较好。” “为啥子?”小嫣儿眨巴着大眼睛,露出不解的表情。 “因为女孩子自己飞起来,容易走光啊。”高冉昊盈盈笑着,小丫头却笑得咯咯咯直叫,只是两人刚落下,四面八方便架起了一把把刀子,直接将高冉昊的脖子给围了起来,尤其小嫣儿个头很矮,也就一米不到吧,直接被忽略了。 她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着头顶,狐疑问着,“哥哥,为什么天变成白色的了?咱们素不素升天了……” 升天你个头! “你们被绑了。”冷鹜的声音传来,一个草莓鼻子的男人拍了拍小嫣儿的肩头,然后将她拉了出来。 第332章 这下两边平衡了(5) 小嫣儿一回头,差点没晕厥,这个男人好丑啊,大饼脸,酒糟鼻,还口臭!可是当她一看十几把刀子架在了高冉昊的脖子上时,立即双手掐着自己的下巴,可怜兮兮起来,“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杀咱们?” “咳咳。”高冉昊轻咳了一声,却没有理会小嫣儿,而是一挥手,立即,眼前像扫了一阵风一般,那十几个人都立即倒向了后面,扑通。 小嫣儿拍着掌心,欢呼地蹦跶了起来,“哥哥好厉害。”可是她刚要扭动脖子,便又被脖颈处的匕首给吓了回去。 “你再敢动,我把这奶娃娃给杀了!”草莓鼻吼着,又冲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这一次,是二十几个侍卫一起上来。 小嫣儿眼里早就挤出了泪,哇哇叫着,“哥哥,哥哥,不如咱们投降吧,嫣儿不想死。” “谁说你会死的?傻丫头。”高冉昊一扬唇,一个翻身便越过那二十几个侍卫,来到草莓鼻面前,一脚踢开了他手上的匕首。 哐当,匕首落地,草莓鼻没有料想到高冉昊这么厉害,于是退出了院子里,对着身后的人倒,“弓弩手上,给我把这间木屋烧了!” “啊?”小嫣儿拉长了嗓音,然后抱住了高冉昊的大腿,“哥哥,他们说要烧房子。” “阿牛嫂,大娘,你们在么。”高冉昊冲着里面喊了一句,没有听到人回应,这才沉声问着草莓鼻,“你把她们也关起来了?” “她们窝藏朝廷钦犯,已经被关进大牢里了。怎么?你还想要殊死搏斗么?本大人告诉你,你还是最好乖乖跟着我回去,至少九千岁直说关押你们,没说要你们的命,但你要是不配合,就休怪我们不手下留情了!” 吴隐的吩咐,但凡抓到沈芊君和高冉昊,就把他们关起来,千万不能伤害安后。 “哥哥,娘亲和奶奶都被她们带走了,不如咱们也去吧?”小嫣儿还是惦记着自家的房子,人家说要烧房子呢,那还不赶紧说自己投降? 说毕,小嫣儿便蹦跶着自己的短腿,主动送上了草莓鼻的怀里,“伦家跟你走嘛。” 草莓鼻嘿嘿一笑,却像拎小鸡一般拎起了小嫣儿的衣服,往后一丢,然后看向高冉昊,“怎么样?这个小的都投降了,难道你还要殊死搏斗?” “好吧,我投降。”高冉昊无奈,丢盔卸甲,朝草莓鼻走去,至少他要回牢房救人。只是他刚走出一步,草莓鼻便伸手挡下,“慢着!吴大人说了,你武功高强,抓你的时候,得用特别家伙。来人啊,上家伙!” 于是不一会儿,几个侍卫便拿着好几个笨重的手铐脚铐上来,高冉昊扫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全身都哆嗦一阵,生怕被这个男人再暗算,可是高冉昊唇角又复扬起,“你们大人规矩还真多,其实我不会逃跑的。” “以防万一嘛。”草莓鼻谄媚一笑,而后脸色一沉,“把人带走!” 于是他们便被带到了这里,并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沈芊君又把自己遇到的经过告诉了他们,而后又补充了一句,“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高冉昊淡淡道,眼珠子歪了歪,想要看一眼斜上方的人,但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冷?”沈芊君关切问道。 “不如你下来陪我暖身子?我现在全身都好冷。”高冉昊语气暧昧,隐忍着鼻子里的酸胀感觉,但还是又打了个喷嚏,他被关在这该死的地方几个时辰了,全身都快要泡烂了,衣服湿透了,能不感冒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你早就知道可汗是想要安后手里的兵书和破阵图吧?而当你知道安后和我是母女关系后,你也感到彷徨,所以临走时,才会给我那个锦囊,其实它不是用来对付皇兄的追兵的,而是用来对付可汗的人吧?”这是事后沈芊君才想明白的事。 高冉昊风雅一笑,却很无奈,“但是明显没有帮到忙啊。” 良久,整个水牢里一片安静。 小嫣儿的肚皮也露在外面,偶尔打一个喷嚏,然后撒娇道,“伦家也好冷,哥哥,哥哥……” “高冉昊。”无视一边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喊声,沈芊君忽然抬眸,冲着水中的人道。 “恩?”高冉昊抬了抬鼻子,可是头固定着的,所以他不能看向沈芊君。 “南越会亡国吗?”其实她早就知道,南越奢靡之风盛行,兵将们贪图享乐,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好好练兵了,安皇当初一直依靠朝贡的形式维系与邻国的关系,他们的军队早就不堪一击,现在锦澜带着他的黑旗军而来,只是时日的早晚,南越迟早是要举白旗投降的。 可是安后临走前的告诫和嘱咐呢?南越不可以在她手上亡国。 哪个皇帝皇后都不想看到自己成为亡国后,亡国君吧。 高冉昊没有回答,而沉没已代替了回答。 “咱们两个本就是可汗手中的棋子,棋局早就定好了。已无力回天了。”若说南越有十万兵马,他倒还可以夸下海口。 “高冉昊。”沈芊君又喊了一句,这一次,比上一次的还认真。 “恩。”这次高冉昊是陈述的语气,“别那么婆婆妈妈啊,咱们又不会死,千乘晏不会让咱们死,可汗也不会,只是做几天牢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我是小女子,伸不了。”沈芊君噗的笑出声,在这种关头,他还能这么淡然,都不知道该说他心态好呢,还是他心中另有一番打算。 “你深不深我最清楚。”高冉昊别有他意,然后说地很小声,“咳咳,我觉得吧,你的深度刚好合适我的长度……” “无赖!”幸好小嫣儿听不懂他的话,沈芊君双颊微红,立即低下头来,这男人,已找到空隙就要吃自己的豆腐,真是!“我想和你说正经事!” “好,你说,我认真听,绝对不打岔了。”高冉昊嘴角一扬,看着吊在自己上方的丫头,居然呼噜大睡了。 这样的环境下,她倒还能睡着,这丫头也不是等闲之辈。 第333章 两个男人的对决(1) 听着小嫣儿打出的轻微呼噜声,沈芊君也笑了起来,却没有提小嫣儿,转而道,“其实皇兄心中的人,是你,而不是吴隐。所以,我们可能永远出不去了。” “我知道。”高冉昊淡淡道,其实在吴府的时候,当沈芊君发现了那张千乘晏写给他的十年前信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千乘晏对他的感情,早在偷听吴隐的墙脚时,他就知道吴隐对他一直是怀着嫉妒并且有恨意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芊君好奇地问着,她也是带着几分猜的。 “偷听墙脚的,嘿嘿,你知道的,他们两个偶尔亲热亲热的时候,碰巧就那么一次,被我正好撞见了。” “你真是无赖,脸皮真厚。” “其实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那袋子钱,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还记得银子上带着紫香么?那紫香在我的脑海中印象深刻,应该是跟师傅学医时,我和千乘晏一起研究出来的吧,那紫香我也对你用过,所以,每当你走去哪里,我都能第一时间闻到,然后出现在你面前。”高冉昊边说着,边想看一眼沈芊君的表情。 沈芊君身子一怔,想到了之前的很多事,自己病发的时候,他就是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还有小扇和郡王爷的婚宴结束后,他也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原来他早就在自己身上使了坏! “好啊,高冉昊,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放在哪里了?”沈芊君气得要死,自己早就被这个臭男人暗算了,居然还一直傻愣愣的不知情。 她立即翻找着全身起来,然后嘟囔着嘴巴,直到抓到了自己腰际的锦囊,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才恍然大悟,“原来藏在了这里!” 她打开锦囊,看着里面一团黄色的毛线,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紫色的花瓣,果真,有东西。 “看你一直随身带着那锦囊,想必它一定是对于你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就把紫香藏在了里面。那个黄黄的毛毛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高冉昊恬不知耻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好像沈芊君收藏他送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般。 “抱歉,你很小气。当初你做皇帝的时候,只给我送过一次东西。”回想起当年,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但是在去往德山的大帐里,她还依稀记得,高冉昊兴致勃勃地给她送了三件礼物。 第一件便是他亲手织的毛衣,第二件便是一双老虎鞋,第三件便是一张她的画像屏风。 三件很普通的东西,却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宝贝。 而她这个锦囊里的毛线,正是从那件小毛衣里抽出来的几根线。那晚,他不仅仅是给了她这三件东西,更是许下了一生的诺言,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他心疼她腹中孩子的见证。 “只送过一次啊?那我是有点小气了。”高冉昊低下头,想要表示自己错了,然后又淡淡问道,“那我送你唯一一次礼物是什么?” “一件衣服,一双鞋,一张屏风。”沈芊君翻了个白眼,其实心里感动地要死,可是嘴上却不想服输,“瞧瞧吧,多普通的东西。你的抠门从你当皇帝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那时候你掩饰地很好,我没发现罢了。”沈芊君别开头,做了个自己后悔,甚至遇人不淑的惆怅表情,好像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才不要嫁给这个男人般。 “咳咳,我当年真的这么小气啊?”高冉昊想挠头表示自己的尴尬,可是奈何手不能动。 “当然,你自己应该清楚自己就是周扒皮。”沈芊君噘嘴反驳。 “那好,若是咱们能够活着出去,明年过年,我给你送个大礼怎么样?或者发个大红包如何?”高冉昊笑盈盈着,忽然带着讨好的语气。 沈芊君好笑道,“能有什么大礼?你一毛不拔的,还是算了。如果能活着出去,咱们各走各的好了,这就是最大的大礼。” “你想摆脱我,姑娘,晚了。你不知道我高冉昊死心眼,认定的女人就不会变的,何况,你还白白占了人家的身子呢……”高冉昊音调抬了几分,学着小嫣儿的语气,阴阳怪气。 “呸!”沈芊君坐在地上,伸手去拖鞋,然后拽着鞋便伸出了牢笼缝,朝着高冉昊的方向砸去,“yes!击中!” 她的鞋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高冉昊的脸上,他原本白皙的脸上,立即留下了一个鞋印,然后鞋子可怜兮兮地便飘在了水中。 “女人,你要不要这么狠!谋杀亲夫啊!” “杀地就是你!”沈芊君朝着下面吼着,又脱下一只鞋,朝他扔去,“这下两边平衡了!” 只听到水牢里不断发出的欢笑声,两人打打闹闹,可是心里却是彼此心疼,彼此挂记着的。 “死到临头了,还笑地出来!”方才的草莓鼻剔牙,闻声走来看了水牢里一眼,吴大人有吩咐,今晚秘密将此二人卡擦了…… 草莓鼻牢骚地瞅了一眼水牢,然后翘起二郎腿坐到了酒桌边,一边的狱卒急忙上前来,点头哈腰地给他倒酒,“头儿,您坐。别管他们,现在太子哪里有闲工夫管他们啊。那男的,在那水里泡个几天估计全身都要掉一层皮,至于那女的,不如咱们先奸后杀吧?” “恩?”草莓鼻端起酒杯,眼神忽然愠怒地瞅着那献殷勤的人,吓得他全身哆嗦,“你小子,真狠啊!”他拍了拍那人,忽然大笑了起来,“有前途!有前途啊!咱们就这么做,女的先奸后杀!” “那头儿,那个小的怎么办?”马屁精又上前一步,给草莓鼻捏了捏肩头,做出一副龟孙子的模样,明显就是觊觎草莓鼻玩过之后希望给他一些福利。 “你小子,不会连那小的都不放过吧?”草莓鼻剃了马屁精一眼,然后扬了扬鼻子,“好,我做主,那个小的就给你了。” “好好好,多谢老大,多谢老大。”马屁精笑地十分猥琐,又继续上前给草莓鼻掐了掐后背,吩咐着身后的其他狱卒道,“你们,还不快给老大倒酒。” 第334章 两个男人的对决(2) 烛光摇曳,一群人一边喝酒,一边密谋着大计。 而水牢里,打打闹闹了一番,沈芊君忽然觉得累了,干脆坐到地上,捶了捶牢笼的栏杆,发现这栏杆相当地坚硬,敲打了几下,它几乎没有一点反应。 “高冉昊,吴隐现在应该会想把你除之而后快吧?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今晚就会被卡擦了。”沈芊君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还带着几分威胁的目光。 高冉昊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但是现在我即便有铜墙铁壁也出不去了。现在只能靠你了。” “我?这个牢笼我也出不去,何况手上也带着手铐脚铐呢。”要是她能出去,用地着在这里多费唇舌么? “我得先睡一会儿,今晚可能有一场恶战。午安啊。”没等沈芊君嘀嘀咕咕完,高冉昊又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了眼睛。 沈芊君坐在原地,娥眉紧蹙,她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出去了。之前就是太依赖高冉昊了,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生锈了。 她起身,在牢笼里走了走,顺手敲了敲里面的墙壁,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又坐到麦秆上抓了一把,托着腮帮子,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只想撞墙,沈芊君焦躁起身,然后走到栏杆前,抓着它脑袋不断磕碰,忽然,当她看到了正悬在半空中,呼噜大睡的小嫣儿时,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有了! 她刚整理好思路,耳边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草莓鼻带着几个狱卒前来,手里还端着托盘。 “吃饭了,吃饭了,吴大人有令,你们乃挟持安后的乱党。罪无可赦!好在我有良心,没再吃食上克扣你们,你们吃了这一顿,就安心上路吧。”草莓鼻似是‘好心’,可是那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芊君的身材。 恩,不错,前后凹凸有致,最关键的是,那小腰真是纤细,还有那脸蛋,长得真好看。光是看就直流口水,这做起来肯定是滋味无与伦比。 草莓鼻猥琐一笑,然后示意狱卒把饭菜放到了牢笼外,他又看了眼水牢里正呼呼大睡的两人,皱了皱眉,难道他眼瞎了?这种环境,他们也能睡地这么安稳? 草莓鼻摸了摸自己快要掉落的下巴,然后拔出自己的剑在挂着小嫣儿铁索的机关上敲了几下,瞬间,发出帮帮帮的声音。 小嫣儿被这一阵声音给惊醒,立即哇哇挣扎着自己的小短腿和小手,“哥哥,哥哥,他们是不是要放咱们出去了啊?” 高冉昊也被吵醒,不悦地皱了皱他那好看的眉头,然后抬头看着上方站着的几个人。 “不好意思,吃完这顿饭,你们就该去见阎王了。来人啊,把这个胖崽子放下来,让她吃饭。”草莓鼻又看了看水中的高冉昊,点着太阳穴思索着要不要把他拉上来,毕竟他也怕死,想着这三人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做鬼了可不要来找他。但是他又怕高冉昊真的会飞天遁地,所以,他看着脚边的饭,有些为难了。 到底是放还是不放呢? 小嫣儿被人放到了地上,她立即打了个滚起身,圆乎乎的小腿却因为被悬挂久了发麻,站都站不起来,“啊,哥哥,嫣儿的腿坏掉了。站不起来了。”小嫣儿一惊一乍,然后脱掉自己的鞋子,举着自己的小脚丫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又穿上鞋,再次起身,忽然又能站稳了,“嘿嘿,又好了。吃饭,吃饭。” 众人看了她一眼,顿时无语。 一副抱歉的样子,小嫣儿挠了挠自己的头,然后看着地上的碗,顿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哇。”这碗比她的脸还要大唉。还有,这鸡腿好肥哦,好大哦。这猪肉好亮哦,猪油在猪肉上冒着金光,可是欣喜之后,她立即失落了,可惜了,这是她最后的晚餐。 于是她抬起头,撅着屁股问着草莓鼻,声音要多嗲有多嗲,“帅哥哥,反正我都要死了,能不能在多给伦家一个鸡腿嘛……” “你吃的完么?这可是我们老大大发慈悲,自己贴钱给你们好吃好喝的。不然就算你们这些死囚即便要死了,也只能吃馊水臭饭!”马屁精上前一步,和小嫣儿对峙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这胖丫头一眼,尤其看到她那撅起的小屁屁时,眼里冒出了精光。 “帅哥哥,就依伦家嘛,伦家怕去了阴曹地府没得吃,临死前带上一只。”小嫣儿天真无邪的声音再次传来。 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这丫头确定只有五岁么?这丫头确定知道‘死’代表什么意思么? 草莓鼻摸了摸自己那发了霉的鼻子,吩咐道,“去,再给她拿一只鸡腿!”就冲着他活了这几十年,还没有人喊他帅哥哥,这个小丫头有眼力劲,他该奖赏她。 “帅哥哥,你看,我们都能好吃好喝,不如你也把那个男的拉上来吧,反正我们都要死了。我们要是去了地府,都会在阎王爷面前说你好话的。”沈芊君见状,也跟着附和起来,一副‘谄媚’的样子,走到了距离草莓鼻最近的地方,一双美眸认真地盯着他。 草莓鼻全身一僵,只觉得一道电流闪过全身,美人这么喊他,感觉就是不一样,感觉自己都快要飞起来了,“好好,就该去阎王爷那说说本大爷的好话。”只是话音刚落,草莓鼻就冷沉下脸来了,“去阎王那说我好话管个屁用!快吃!时辰到了你们连饭都没得吃了,直接去死!” 凶神恶煞的眼神几乎能吃人,草莓鼻摆了摆手,“把他拉上来,给他几口饭吃!” 一看美人计管用,沈芊君嘴角立即扬起。 几个人按下了开关,她看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高冉昊便被拉了上来,可是脚上手上还带着铐,他那原本的白衫,现在也早已变成了湿漉漉的灰衫。那乌黑的头发垂落一背,正在滴落着臭水,看得出,他被拉上来全身都不自在,穿着肮脏湿漉漉的衣服,对于爱干净的他来说,本就是折磨。 “好了,都快点吃!”草莓鼻命令着,显得十分焦躁起来。 第335章 两个男人的对决(3) 小嫣儿早就像小猪仔一般趴着,在地上捧着碗大吃特吃了起来,只是高冉昊刚端上碗,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立即紧蹙着眉头起来。他的视线定格在那红喷喷的大鸡腿上,借着光,看到上面隐约有一些晶莹的白色颗粒,他的手指轻轻点在上面,弄了一点到嘴里,却吃不到一点咸味,立即凝神了起来。 “怎么还不快吃!”马屁精见高冉昊一直端着那晚饭观摩,也不耐起来,走上前就抢了抢他手中的碗。 高冉昊嘿嘿一笑,拿起筷子就扒了起来,“大人,你如此慈悲心肠,我们在吃饭前想送您一首诗,不知道可不可以?” “要吃就吃,啰嗦个屁股!”马屁精很不耐烦。 草莓鼻却坐到了一边,见沈芊君也没动筷子,斜视了眼高冉昊,“让他说。” 高冉昊端着碗,给草莓鼻鞠了个躬,笑眯眯着,“蒙吴大人恩,汗水化泪水。要(药)把心事说,有福神佑祝。” 一干人没什么文化,但是对这字面上的意思还是能理解的,草莓鼻眯起了眼睛,扬起了嘴角,“算你识相,知道感恩。” 只是沈芊君却不以为然,好好的,高冉昊会这么好心要念诗感谢人,这不是他的性子。虽说他想来玩世不恭,但不代表他遇大事不认真。而且这首诗,奇奇怪怪的,根本也不押韵。不但不押韵,词语还颠三倒四的,最后一句,本应该是祝有福有福神佑。她越发觉得可疑起来,聪明如他,此时他这么做,一定是想要传达什么信息。 跟着高冉昊动了动筷子,吃了几口米饭的时候,显然,高冉昊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生怕她再下筷子。 沈芊君老远对上他的眼神,筷子触碰到一边的猪肉,可是就在此时,高冉昊的眼神露出了焦急之色。 她转了转筷子,又夹了几粒米饭,高冉昊眼神这才又平复了。 快速地咀嚼着米粒的时候,沈芊君才感觉脑袋叮咚一声,唇角微微一扬起来,想不到这厮处变不惊,还能临场发挥啊。 “蒙吴大人恩,汗水化泪水。要(药)把心事说,有福神佑祝。” 这首诗除了都是五个字五个字外,其余没有一处像是诗句该有的。不押韵,不对称。但是若把它看成是藏头诗,只取每个字的开头,一切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那就是“蒙汗药有!” 趁着狱卒们不注意,沈芊君快速地夹着猪肉然后丢到了身后的麦秆里,如此来来回回,最后碗里只剩下了一只鸡腿。 小嫣儿的碗里吃个精光,她满足地捧着自己圆圆的小肚子,还不忘舒服地打了个嗝,然后手里还抓着草莓鼻给她的另外一只鸡腿福利,幸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草莓鼻对马屁精使了个眼色,几个狱卒上前来收碗,当马屁精看到高冉昊的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时候,立即恼怒起来,“你这是不领俺们头地情?剩这么多?” “不是,大人您误会了,我被关了一天,实在,实在是吃不进去太多的荤腥……”高冉昊浅笑着,可是旋即,手中忽然无力起来,拿着的碗哐当一声落地,直接往后晕厥了过去。 而小嫣儿立即吧唧着嘴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紧张道,“哥哥,你怎么了?不会没吃饱饱,饿死了吧?”她担忧地起身,可是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眼珠子四处乱转,“伦家不素吃饱了么,怎么还晕?”说毕,还不忘打了个嗝,往后砰咚一声晕倒了过去。 见两人都晕倒了,站在牢笼里的沈芊君忽然指着草莓鼻便大叫起来,“你……头好晕,难道你给我们下了药?”她似是害怕,且不可置信地问着。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老大会那么好心?谁让你们身上都带着功夫呢?其实我们老大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在你昏迷的时候,好好地‘伺候’‘伺候’你。”马屁精露出满嘴的黄牙,偷笑起来。 而沈芊君也很配合地翻了个白眼,来不及说最后一个字,晕厥了过去。 “头儿,都倒下了!您看……”马屁精朝着沈芊君的方向提了提神。 草莓鼻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忍不住摩拳擦掌了起来,“去,把那妞给带出来,等我完事了你们在上,记得把她的手铐脚铐都去了,这样我做起来,方便……”他对着马屁精笑得猥琐。 马屁精急忙哈腰称是,然后吩咐人去开了牢笼。 沈芊君被两个狱卒抬起朝着外头的酒桌而去,酒桌上此刻已经收拾地干干净净了,两名狱卒放下人,还不舍得离开。 “急什么,待会有你们的份,去,去守着那个男的。”草莓鼻瞪了身后的两名狱卒一眼,等他们走后,立即急不可耐地剥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朝着沈芊君走去。 “美人,我来了!” 他的手急不可耐地摸到了沈芊君的耳边,只是还未接近她,沈芊君便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朝着草莓鼻一笑,拍了拍他的脸。 草莓鼻刚要说话,便被沈芊君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她坐在圆桌上,直接对着草莓鼻的要害踢了一脚,只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声。 沈芊君满意一笑,然后从酒桌上跳下,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嫌恶地看了一眼,直接塞到了草莓鼻的嘴里,然后笑眯眯地凑到了他的耳边,细语问道,“你是想要从前面呢,还是从后面呢?” 原本草莓鼻吓得要死,可是一听沈芊君这话,立即露出了放荡的笑容来,想不到这妞外表看上去冰清玉洁,其实心里也放荡地不得了啊。她居然不拒绝自己,反倒主动送上门啊。 “唔唔。”草莓鼻的手被沈芊君控制着,不能拔掉嘴里的衣服,只能发出一阵唇语。 “后面?”沈芊君随口问着,然后一脚踢在了草莓鼻的屁股上,“好嘞!” 于是不消半晌,草莓鼻便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那张脸也彻底变成了蓝草莓,在最后的节骨眼上,沈芊君拔下草莓鼻腰际的宝剑,用刀柄直接把人敲晕了。 第336章 两个男人的对决(4) 她将草莓鼻腰际的刀鞘拔了下来,将刀子重新送回刀鞘里,回头看了眼全身光光,正趴在酒桌上,脸早已被打地红肿的人,嗤之以鼻,“想吃老娘的豆腐?也不撒泡尿照照!” 马屁精和狱卒们在水牢边守着,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闷叫声,都捂着嘴巴偷笑了起来。 “没想到老大叫地这么爽。” “那个娘儿们一看就很正点,比春香楼的姑娘好多了,啧啧,俺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几个人在细细私语,眼中带着**的笑。 “咳咳。”只是他们聊地正欢的时候,沈芊君忽然拿着宝剑走了进来,靠在一边的牢笼边,看着那几个猥琐的人。 几人都立即回头,看着穿戴完好的人,都疑惑地互相看了看对方,“你怎么……” “你们的头儿已经爽死了,他现在趴在桌子上估计起不来了。我想着伺候爷你们几个啊,就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沈芊君嘴角带笑,可是那眼里,却隐约有几丝玩味。 几人互相看了看,倒是马屁精等不及了,走上前去,嘿嘿一笑,“骚娘们儿,想不到你比爷们儿心中想的还要贱。” “是么?”沈芊君唇角一扬,忽然缓缓地靠近马屁精,只是马屁精还一脸笑容,完全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就在马屁精快要靠近沈芊君的时候,忽然,沈芊君加快了速度,举着宝剑便敲到了马屁精的脑袋上。 马屁精立即觉得眼冒金星,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沈芊君已一个划行,钻到了他的身侧,然后将他的手臂折叠在他的后背上,站起身,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腰上。 “啊!”只听到马屁精立即惊叫出声,简直比杀猪的还惨烈。 “大哥,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柔韧性怎么样?能不能再折叠一次?”沈芊君笑问着。 “啊?你们几个蠢蛋,怎么还愣着啊,快点把这个疯女人拿下啊。”马屁精疼地嗷嗷叫,回头冲着他那几个手下命令道。 那几人早就看呆了,这个娘们儿的功夫当真太好了。 等他们回神时,立即拔出剑,朝着身前砍去,可是他们还来不及走,便被身后的人忽然都抓紧了脑袋。 高冉昊不知何时已起身,然后随便抓着两人的头便互相碰撞了起来。 几个人互相撞着,眼冒金星。 而沈芊君那边,也更加卖力起来,“啧啧,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想来喜欢玩一对一,你叫上那么多人干嘛?”说毕,她踩着马屁精的腰板,将他的右腿往前折叠了一下。 这一次,惊天的喊叫声传来,“啊!” 接着,沈芊君来回转了好几圈,总算搞定满意地拍了拍手,冲着高冉昊一笑,“昊,看看我的杰作。” 高冉昊打地正欢,回头一看,差点没目瞪口呆当场爆笑,只见地上,正趴着马屁精,只不过他的手脚都被向上折叠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被放到的桌子。 沈芊君瞧了瞧,觉得还是不满意,干脆上前抓着马屁精的两手,将他翻转了过来,然后嘿嘿一笑,“这下好了!” “女人狠起来真可怕。”高冉昊看得脸都黑了,同时拍了拍手掌,他这边的人也全部被他打到。 “这顶桌子咱们就吊上去,至于这些人,就全部丢进水牢吧。”沈芊君笑眯眯着,然后去开了机关。 高冉昊会意,然后抱着一个个晕死的人,进了水牢。 “走吧。”见水牢又恢复到了刚才的平静,沈芊君这才满意地抬步,然后指了指躺在地上早就晕翘翘地肉球,“你抱着她吧。” 高冉昊将小嫣儿抱起,临走到外面,看了眼光光趴在桌子上的人,又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冲着前面的人喊道,“等等,你先抱着她。” 不消半晌,高冉昊重新出来,身上已换下了干衣服,虽然他爱干净,可是相比那湿漉漉带着发霉臭水的衣服,还是那个草莓鼻的衣服要好一点。 “挺合适你的。”沈芊君眯起眼睛一笑,看着那带着大花色的衣服穿在高冉昊身上是那么地滑稽。 “是么?我也觉得。”高冉昊宠溺一笑,然后接过小嫣儿,“阿牛嫂和大娘据说也被抓起来了,只是方才我看了看,水牢到处都没有她们。” “可恶!”沈芊君捏紧了拳头,已经从方才的乐趣中恢复了,现在是咬牙切齿,紧蹙着眉头,“吴隐太可恶了!” “他只是因爱生恨,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去找人吧?”高冉昊将小嫣儿扛在了肩头上,然后顺势拉起了沈芊君的手。 “去哪里找?”沈芊君狐疑抬头,看着高冉昊眼里的坚定,他去哪里,自己也去哪里。 “去吴府!既然吴隐不想见咱们,咱们就去见他!” “好。” 在水牢关了一日,出来后,外面的景象已经大变。 昨日汴州街上还是一团慌乱,百姓们四处逃散,可是今日,街道上却还稀稀疏疏走着行人,街市上的生意又做了起来。 只是相比之前的繁盛不同,现在的汴州城,倒有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好像这种宁静是人为操控一般。 正当他们想要去对面摊子上询问询问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马鞭声,接着便看见一大群的人,被手铐着手,被一对侍卫驱赶着。 “请问这是怎么了?”沈芊君小声地问着摊贩的老板。 那老板只是摇着头,“九千岁的新命令,但凡汴州城的百姓,若是敢出城的话,一缕视为逃犯,都要被抓起来。” “什么?”沈芊君惊地眼珠子都直了,这有战事百姓逃难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吴隐却强行下命令要封城?这样民心尽失,南越亡国的速度将更快! 高冉昊拉着沈芊君,“走吧,这些咱们也无能为力。” 沈芊君叹了一口气,两人便继续走着,路边走过的人,都不敢抬头,即便是有叫卖声,声音也不大。 他们走了好久才到吴府,重新站在吴府的大门口,看着两具石狮子张牙舞爪着,那吴府的牌匾发出金灿灿的光芒时,沈芊君不禁觉得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第337章 君儿我爱你(1) “你们是谁?胆敢擅闯吴府,不要命了啊!” 门口的守卫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沈芊君和高冉昊一人一个给打晕了。他们两人长驱直入,只见游廊上的侍卫聚集地越来越多了。 “我是南越的公主,有话想和你们大人说,你们识相的话,最好请你们大人出来,免得血流成河!”沈芊君冲着那些侍卫冷道,手上的宝剑不禁握紧了些。 “呵呵,本座当时谁?口气可不小啊。”就在一干侍卫围着两人不敢动手地时候,一道阴鹜的声音从天而降,几乎是同时,吴隐一身黑衣落在了两人前面。 此时地他,已经换上了属于大内内监统领的官府,那顶戴随着他落下,在空中摆了摆,他的白眉冷冷分开,那双阴沉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神色。 不得不说,吴隐穿上这一身衣服还有几分神韵,只是他那亦正亦邪的气息,看得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参见九千岁。”众侍卫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朝着吴隐行礼。 吴隐却没有理会周遭的人,而是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两人,饶有兴味,“本座似乎低估了你们的本事?” “吴大人,现在南越和北鲜战事吃紧,您现在实行闭城政策完全错误。还有,请你先将私人恩怨放到一边,现在当务之急是考虑如何抵御外敌。”沈芊君认真道,看着吴隐的眼眸里,已少了之前的戾气。若不是母后临行前嘱咐她一定要守着南越的江山,她还能咽下这口恶气么?毕竟她知道,吴隐对他们已经动了杀机。 “两个敌国细作还敢在此振振有词?看来不让本座亲手收拾你们,你们是不会束手就擒了。”吴隐冷眯着眼睛,抬手便从自己的朝服中,伸出那白皙纤长的五指,只是那五指就像是爪子一般坚韧,阴狠地便朝着沈芊君的咽喉刺去。 高冉昊将小嫣儿抓紧,随手挡住了吴隐的攻击,狠狠地抓上了他的手腕,然后风雅一笑,“大人似乎忽视了高某的存在?” 吴隐的手被他抓地生疼,眉头更加紧蹙,他的爪子狠狠地收缩,然后又用力地张开,他那双眼眸里,立即染上了一层烈火,似是能将人烧死一般。 “不如咱们一对一比试一番?若是我赢了,你便让我们进宫见千乘太子。若是我输了,随便你要杀要剐,如何?”高冉昊眉眼眯缝在一起,薄唇微启,语气里挑衅的意味十足。 “高冉昊!”沈芊君急忙劝阻,他是疯了么,吴隐的伸手变幻莫测,而且狠戾,几次都是高冉昊出招再先,而吴隐的势力究竟如何,他们心里却没有数。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还没有开站他们就占了下风。 高冉昊盈盈一笑,拍了拍小嫣儿的屁股,“你照顾好她。” “好,其实本座早就想和你比一比了。高冉昊!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强还是我更强!”是,他要证明,他是最强大的,是最能保护千乘晏的! 两个人摆开阵势,吴隐摆手,“谁都不要出手!” 他的吩咐众人自是不敢不从,只见急忙有人上前,捧着一条鞭子上来,吴隐冷眼瞧了那鞭子一眼,接过后退了两步。 “原来千岁大人喜欢用鞭子啊,不过我更喜欢在床第上用!”高冉昊嘴角一扬,带着一丝的挑衅,可是他玩世不恭的话,却没有引起吴隐半点笑容,反倒是阴狠。 他扬起鞭子,在地上试了试声音,只听那鞭子发出一阵扑扑的声音,接着地上便露出了一条痕迹。 好功夫!好内力! 沈芊君抱着小嫣儿后退了几步,却还是被那鞭子扬起的尘土给划到了,她急忙伸开手去阻挡那扬起的灰尘,然后冲着高冉昊的背影道,“小心!” “放心!”高冉昊轻轻一笑,手往后一推,沈芊君抱着小嫣儿便被他那深厚的内力给推了出去。他这是为了防止两人交战伤害到她们。 吴隐冷冷一笑,率先扬起鞭子,直接朝着高冉昊的脖颈而来,他做事从来就喜欢先入为主,而且喜欢直入要害。 看着他那咄咄逼人的鞭子立即蜷缩,只留下一点缝隙,就要像钩子一般勾住高冉昊的脖子的时候,他飞快一个闪身,用剑柄挡住了那鞭子。 鞭子立即卷起了剑,两人于是直接由外力争斗转为了内力比拼,只见在两人交锋地带,彼此都形成了一个气环,吴隐周身散发着一股紫色的光芒,而高冉昊,全身被白色的光所包裹。 两人随着内力地不断加深,周身的光环也越来越大,似乎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撑不住,爆炸般。 沈芊君屏住呼吸,看着吴隐抓着鞭子的手青筋暴起,那青筋上,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光芒不断在走动。他的指尖眼色慢慢变化,由原来的透明色慢慢加深,变成了血红色。 而再看高冉昊那边,却是云淡风轻,他周身的白色光环不断地闪烁,手抓着剑柄却是一动不动。 直到忽然,吴隐把持不住,忽然松开手,整个人直接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噗的一声,地上立即血溅三尺。 众侍卫见状,都要上前去帮忙,却被吴隐一把拦住,“谁都不要帮忙!”于是一干展开的队伍,又整齐划一地退了回去。 高冉昊站在原地,也缓缓收剑,笑问着,“千岁大人还要不要继续?” “本座何时说自己不比了?”吴隐白眉一蹙,然后将鞭子又甩了几下,方才经过内力比试,他已经知道避重就轻,既然内力比不过,那就比试招式。 吴隐站定,一身的气流随之上升,然后所有的力气几乎都集中到了他的右手上,他扬起鞭子,后退了几步,助跑着上前,腾身飞起,“啊”的一声,朝着高冉昊劈去。 高冉昊原地躲避,可是吴隐的招式很快,而且每一招都很毒,他刚巧躲过了左边的,吴隐又换了招式,如此来回了好几次,原本高冉昊的白衣上,忽然渗出一背的汗水来。 沈芊君看地紧张,方才比内力是静止的,运动量不大。可是现在,几乎每一招,高冉昊都要快速反应,而且一开始他就占了下风,要不断地防守。 第338章 君儿我爱你(2) 就在如此连续了十几招后,吴隐忽然一个翻身,转到了高冉昊的身后,举着鞭子便朝着他的后背而去。 沈芊君想叫他小心,可是想到此时一定不能分了他的神,于是只能抓紧了小嫣儿的裤子,咬紧了牙关。 高冉昊,你一定要小心啊。 就在吴隐要甩向高冉昊的时候,高冉昊忽然急忙转身,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即接住了吴隐的鞭子,只是吴隐的力道太大,他的手心立即被鞭子划破,鲜血汨汨流淌,他抓着鞭子,却不肯松手。 吴隐眼中满是惊讶,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男人会这么不怕死,甚至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与他不同,吴隐在意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害怕自己身上不完美,然后失去千乘晏的宠爱。 两人的力道最后都集中在了那一条鞭子上,高冉昊此刻的脸色平静,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是在与之搏斗心理一般,一步也不动,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减。 他的手一把拧住了那鞭子,然后狠狠地往前面一送,直接朝着吴隐的小腹甩去。 吴隐猝不及防,没有想到高冉昊的功力如此了得,一条软绵的鞭子,瞬间像有了神力一般,变得坚不可摧。 那鞭子就像一把刚刀,直插吴隐的小腹。 吴隐吓得忙松开了手,而就是高冉昊这一虚招,他彻底地接住了鞭子,然后手一缩,风雅一笑,“如何?千岁大人的武器都落到了我的手里?难道咱们还要继续?” “当然!”吴隐眼中已经燃烧出了熊熊火焰,几乎是能把人立刻烧死般。 他在原地站稳了一个马步,然后举起双手,赤手空拳便摆好了一个阵势。 只是众人都没有察觉,云淡风轻的男人脸上虽然清雅笑着,可是他却是在强装着,因为,他不想让那个女人担心。 高冉昊轻笑,扬起手中的鞭子,这次转防守为进攻,他腿上用力腾身飞了起来,踩着游廊上的栏杆,身子般侧在外面,然后鞭子直接朝吴隐的脸上而去。 吴隐立即躲开,可是高冉昊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继续对着吴隐的脸蛋。 那一鞭鞭甩来,几乎在吴隐的眼前放大,让他视野立即受阻,只能不断地闪身,却又怕手触碰到那鞭子。 这是高冉昊的策略,试问,哪个男宠不爱惜自己的脸蛋?没了脸蛋他还能靠什么混下去? 高冉昊腹黑一笑,单手负在身后,仅仅用左手不断地挥舞着鞭子,朝着吴隐的脸打去,每一招他都控制地恰到好处,基本都会在吴隐的右手臂上打下,如此,吴隐渐渐觉得手发酸,而到了最后,高冉昊忽然一个腾身,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双腿便直接朝着吴隐的胸部踢去。 吴隐还在想着如何招架他的鞭子,却不想竟然被踢了出去,整个人划行了好几米,待支撑着自己站起的时候,一口鲜血便噗地吐了出来。 高冉昊丢下手上的鞭子,缓缓地走了过去,然后伸出方才甩鞭子地左手,笑盈盈着,“看得出,大人很在意太子殿下。不过我高冉昊与千乘晏,只有金兰结义之情,其他的,是你误会了。” 是你误会了。这几个字像拳头一般重重地砸在吴隐的胸口,吴隐抬头看着迎风而立的男人,他一身白衣已脏了,耳际的碎发凌乱了几根,但这些都挡不住他一身的优雅。 因为他的笑好美,就像空谷幽兰里惊鸿一瞥的感觉,淡淡的,好似能触手,也不可及。 吴隐低垂下眉头,却没有接高冉昊的手,而是起身冷道,“你赢了,我会遵守诺言,带你们进宫。” “千岁大人可要一言九鼎,不然被你家太子知道你这么不守信用,会嫌弃你的。” “你。”吴隐脸青一阵白一阵。“容我梳洗一番,一个时辰后咱们这里见,自然带你们进宫。” “你洗白白了,可否也借地给我们洗一洗?”高冉昊浅笑着,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眉头总算舒展的人,言语中带着几分暧昧。 “你随意。”吴隐清冷出声,然后甩袖离去,只是当他步入梅园的瞬间,立即捂着胸口,大口喘气了起来。 “大人,你没事吧。让属下们带人去把他们杀了!” “君子一言既出死马难追,更何况,是本座太小心眼了,人家至始至终,都没有把你当过对手。”吴隐冷笑出声,然后捂着胸口便大步走了。 院子里,一干侍卫围着都不敢动,高冉昊瞅了他们一眼,走到之前伺候沈芊君的那名侍卫道,“麻烦小哥带我们去上次的那个院子吧,顺便准备一桶子热水。你瞧瞧我这一身臭的,寒碜了太子爷可不好。” 那侍卫脸青一阵白一阵,这厮脸皮倒也真厚。大人让他随意,他还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了,而且还指明了要原先太子爷住的那间房间。 “是。”那侍卫不情不愿地回答。 高冉昊浅笑着,走到沈芊君身边,然后笑眯眯地拉上了她的手。 “你没事吧?”沈芊君担忧地问着,看着他方才因为用力接鞭子而受伤,流血不止的手。 “再不包扎估计会残废。”高冉昊苦着一张脸。 “小哥,麻烦你再拿些药膏来。”那侍卫刚走,沈芊君便把他叫住,那小哥对沈芊君印象还是不错地,于是点着头,“多谢你。”沈芊君礼貌地回应,然后任由高冉昊牵着,朝那座小院子走去。 只是刚走上浮桥,高冉昊便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来,靠在了沈芊君的肩头上,沈芊君的左手还抱着昏迷的小嫣儿,见高冉昊忽然无力瘫倒在自己的肩膀上,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发现他唇色发白。 “我没事。”高冉昊不开玩笑了,只是有气无力地开口,然后抓着沈芊君的手腕道,“快扶我进去,方才一直强忍着,就怕那些狗仗人势的人知道我伤势这么严重,然后欺负你。” “傻子,这个时候还处处为我着想。”沈芊君眼眶立即一红,将小嫣儿先放到了地上,搀扶着高冉昊进了屋子,这才又把小嫣儿抱了进来。 第339章 君儿我爱你(3) 等她再次走进屋子的时候,高冉昊已歪斜着身子坐在了躺椅上,整个人开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在她走进的瞬间,他一口鲜血猛然吐了出来。 将小嫣儿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沈芊君急忙跑了过去,“高冉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不是说没事地么?”几乎是快要哭了出来,看到高冉昊现在这个样子,她比谁都心痛,甚至想自己分担一点他身上的伤。 “笨女人,你试试和吴隐打一架,看你有没有事。”高冉昊虚弱地说着,额头上立即冒出一大团的薄汗,密密麻麻,瞬间整个头都像被雨淋湿了一般。到最后,那眉头上也湿润了。 这个情景,和当初在云宫地一次,很像。记得那一次,高冉昊差点丢了性命,还是千里迢迢将黄石道人请来,才化解了他这一场危机地。 这次…… “我怎么可以忘了,你不能动用真气的,只要你动用真气,全身的寒毒便会随着静脉四处乱窜,然后直至毒发身亡,我怎么可以忘记?师父明明叮嘱过我,我怎么可以?”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哭得稀里哗啦,沈芊君抓着高冉昊的手,不断地抽泣着。 她不想让他死,不能。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了一起,他不可以就这么离开她,不可以! “蠢女人,哭那么伤心。像死了丈夫一样。我……还……没死呢。”高冉昊虚弱地开口,然后伸出大手去抚摸沈芊君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心疼地厉害,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伤心,而他却还是没能办到,现在又让她再一次为自己伤心了,“帮我擦一擦身子好么?我现在觉得自己好脏。” “昊,我去找师父。你现在需要看大夫!”沈芊君立即起身,转身就要往外面走,可是却被高冉昊拉住,“女人,我骗你的,你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啊。” 高冉昊盈盈一笑,可是藏在身后的手却青筋暴起,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可是他更怕她这一走,就是永别。 “现在我只想洗白白……” “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见高冉昊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而且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差,沈芊君立即转身跑了回来,然后生气地拳头便砸在他身上,只是她只打了一拳,便不舍得再打。然后凑到男人的怀里便笑了起来。 “真丑,哭哭笑笑。”高冉昊笑着,想要伸手抚上人儿的头发,却觉得使不上力气来。 方才再和吴隐比内力的时候,他就元气大伤,而后的过招他已是体力透支,几乎是用真气在维系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只是他还倔强着,觉得自己没事,他怎么可能有事,他若是出事了,这个笨女人该怎么办? “沈姑娘,水来了。”外头侍卫来了,冲着里面问了一句。 “扶我起来,我不想他们看到我这么虚弱。” “咱们还是先找大夫吧?”沈芊君担忧起身,虽然看高冉昊神色已好了些,但是他现在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算性命不会丢,那也是伤势严重吧? “不急,先帮我洗一洗再去找大夫也不迟。我不喜欢这么脏。”高冉昊浅笑着。 沈芊君无奈,心口却是隐隐作痛,“好吧。”她搀扶着高冉昊起身,用屏风挡着,这才让那侍卫进来。 侍卫带着好几个小厮端来热水,还准备了一个大木桶,一些洗漱用品也一应俱全。那侍卫捧上手里的药,递给沈芊君,“沈姑娘,你要的东西。” “谢谢你。”沈芊君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冲着侍卫客气一笑。 侍卫也憨厚一笑,“没什么事,我们先下去了。” 待人走后,沈芊君才上前去把门关上,然后走到屏风后面,关切道,“你确定自己能行?” “你行不行你最清楚了,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不如咱们大战一场如何?”高冉昊勾起触角笑问着。 色胚子,又来了!沈芊君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如果还能口花就证明死不了,心情也平稳了些,沈芊君笑着起身,“那我去准备热水。” “好。”高冉昊淡淡道,看着人起身,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试了试热水,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沈芊君笑着回头,“想不到他们男人这么心细,居然连干花瓣都想到了。” 回头的时候,高冉昊正轻轻地睁开眼睛,他薄唇一扬,带着一丝的玩笑,“男人洗什么花瓣澡?” “又没说给你洗,这么好的水,我先试试。” “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浪费水,洗鸳鸯浴最好。” “去你的,你自己洗吧。”又被这厮言语上挑衅了,沈芊君嘟囔着嘴巴转身,一副不理睬的样子。 高冉昊宠溺一笑,却死皮赖脸,“我的手伤了……” 沈芊君这才回头,一看那手还在滴血,立即蹙眉,走到方才侍卫送来的东西,端过来跪到了他跟前,然后小心地看着他的伤口。 几乎有一个指节那么深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沈芊君小心地翻找着送来地药瓶,然后仰起头看着他,“可能会有点痛,忍着点!” “嘶……女人,你就不能温柔点吗?”高冉昊疼地直叫。 沈芊君已经很小心了,却不想他还觉得疼,于是更加小心起来,可是嘴上却恶狠狠,“我一向这么粗鲁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 高冉昊紧紧闭着双眼,似乎真的很痛。 “好吧,大不了待会我伺候你洗澡。”想要说出关心的话,却又忍了回去,最后沈芊君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不情不愿的话,她真想咬舌,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分明关心人家,怎么就不好意思说出口呢。 一番包扎,血止住了,沈芊君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将那带血的布头处理掉,回身看着坐着的男人,想要问他现在身体到底如何了,可是又害怕问,于是干脆蹲着,别开视线道,“我帮你脱衣服。” 高冉昊轻轻一笑,任由着人儿的指尖在他的身上轻柔来回,好像梦境中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第340章 爱一个人好难(1) 轻柔的只见,掠过那略带一点灰尘和血迹的衣服,直到男人白皙的胸膛露了出来。 看着高冉昊身上一道道的伤疤,沈芊君立即呆怔着,想起了很早很早以前的事。 他拉着自己,细数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现在看来,他身上的旧伤没好,新伤又多了几道,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她的那一道。 因为她记得他曾说过,请不要给我身上再添一道伤,因为你给的,比任何一个人的都痛。 指尖顺着那结痂的伤疤游走,许久后,沈芊君才抬眸。 高柔那好笑着,微微出声,“你今日格外温柔,让我有些不适……” “有什么不适的?真是贱骨头,对你好,你倒还怀疑了?”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然后搀扶着他站起,来到木桶边。 “咳咳。”高冉昊佯装咳嗽着,视线下垂,眼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他轻轻地凑到沈芊君耳边,温柔耳语,“你懂得,我哪里不适……” “你身体不适去找大夫,找我有什么用!”沈芊君推开他,这个臭不要脸的。 高冉昊却笑得更加宠溺,大手忽然楼上了人儿的腰际,“我这身体的不适,任何人都治不好,除了……你。”说毕,薄唇微微张开,一口含住了沈芊君的耳垂。 轻柔酥麻的感觉随之像电流一般贯穿整个身体,沈芊君抬眸,却没有拒绝,而是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 轻柔缠绵的吻,似乎带着男人对这个女人一生一世的承诺,还有不舍,直到两人都吻地气虚不畅时,高冉昊才微微移开了唇,轻笑着,“君儿,我爱你。” 沈芊君一怔,微微松开男人的唇,抬眼看着他,从他们相识到嫁给她,这个男人,从未真正地跟她说过这三个字,我爱你,三个字好简单,可是分量却好重。对于她这个爱难以开口的人来说,她甚至觉得,这三个字很奢侈。 “君儿……我爱你……”高冉昊又重复说了一次,语气比上一次的还温柔,似乎他再也没有力气去保护他想用生命去保护的人般。 见人儿继续呆怔着,高冉昊轻手将人拥入怀中,搂着她纤瘦的后背,宠溺一笑,“君儿,这三个字,我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一生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你记住,无论我还能不能守在你身边,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沈芊君缓缓伸手搂住男人,她没有感觉到男人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只是享受着他怀中的温存,然后轻轻点头。 良久后,她才抬头,嗔怪地看了眼男人,“你到底洗不洗了?水凉了可没人再帮你弄热水来了啊。” 高冉昊轻轻扬唇,然后上下扫视了眼怀中的人,看着她因为抱着自己而弄地满身脏兮兮的。 “那么色迷迷地看着我干嘛?”似乎有一种要被看穿的感觉,沈芊君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粗糙,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的回瞪了男人一眼。 “既然咱们都脏了,不如一起下水吧,正好来个鸳鸯戏水?”高冉昊负手凑到沈芊君的耳边,眼中带笑,轻轻地在她耳边吹了一口凉气。 沈芊君急忙站开了几步,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耳朵,怒视着眼前白衣翩翩的男人,“张嘴离不开鸳鸯浴!洗就洗,谁怕谁啊!”说完这句话,沈芊君便两脸通红了起来。 看着依旧如此容易害羞,不造作可爱的性子,高冉昊越发笑得风雅起来,他好看的眉头间,隐约有一丝哀愁,但是那哀愁他却隐藏地极好,然后背转身去,自顾自地解起了衣裳来。 一会儿,高冉昊的白色外衫便落地,露出里面的中衣,沈芊君忙别开视线去,不敢再继续看了。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下水的声音,沈芊君才抖了抖眉睫,想打退堂鼓。 “你真的确定就这么脏兮兮地去见你皇兄?确定?肯定?” 那玩笑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就是能引起人的怒意,这也是高冉昊吃定沈芊君的软处,知道这种激将法一定奏效。 沈芊君回头,语气不好,“又不是我看过!臭不要脸的!”说毕,她一边磨牙,一边胡乱地解开自己的扣子,脱掉裤子和仅有的遮体物,把自己当做艺术品一般地缓缓朝水桶走进,然后敲了敲木桶的边缘,垂眸道,“麻烦大哥,您能让个地儿给我吗?” “恩?”高冉昊的大手抓起身边的角皂,在身上缓缓地擦了擦,然后懒懒散散抬头,脸上显得有些不情愿,“这木桶本来就小,我觉得,你还是坐我身上洗……比较好。”说毕,高冉昊还抬眸,露出一副好心的样子。 “你。”沈芊君靠在木桶边缘的手立即抬起,指着男人,然后眼睛不经意地便看了那木桶一眼,确实好小,根本容不下两个人,这厮还说什么鸳鸯浴、鸳鸯浴,不是成心整自己么?只是当她心中愤怒完毕,想要收回视线的时候,高冉昊却忽然举起角皂擦了擦自己的脖子,而沈芊君立刻羞红了脸,大叫了起来,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高冉昊却不以为然,依旧休闲的洗澡,还顺带吹起了口哨,似是关切道,“再不下来水可就凉了哦?” “谁要坐你身上,滚蛋!”沈芊君转身,可是一看地上被脱的七零八落的脏衣服,又看了眼架子上放着的干净衣服,好像亮着她都不想穿。 “那你把地上的脏衣服捡起来重穿好了,或者脏兮兮地穿干净衣服,反正没差。”高冉昊又擦了擦自己的背,然后无奈道,“女人,你不洗就来帮我擦擦背啊。” 这厮! 沈芊君捏紧了拳头,为毛每次她都被撩拨地全身难受的时候,这厮总能这么慢悠悠,不在状态,然后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干着急,干吃味儿。 想到这里不觉就生气,她缓缓走到木桶边,然后抬起腿走了进去,顺带带着十分爷们儿的声音道,“让开!” 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很自然的,高冉昊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坏笑,他环手搂着人儿,将自己的尖下巴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出奇的温柔,“大不了,我今日吃亏一点,帮你搓背。” 第341章 爱一个人好难(2) “不要,我自己有手。”沈芊君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可是你的手不够长。”高冉昊又将人搂进了些,这次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那我情愿不洗背。”情愿脏死,也不要被这个臭男人戏耍,沈芊君依旧闭着眼睛,却在隐忍,她忍…… “唉,我果真是重口味,就喜欢你这一年到头从来不洗后背带着的汗臭味。”说毕,他的头便慢慢下移,一口热气吹到人儿的后背上。 终于,忍无可忍,沈芊君睁开了眼睛,那眼中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似乎能把人烧着一般,回头怒视着身后的人,“高冉昊,这可是你自找的!” 于是半晌后,屏风后面出现了一个男仆忠心为他女主人卖命搓背的励志画面。 待高冉昊和沈芊君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吴隐也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依旧是深紫色的袍子,他笔直地负手而立在方才打斗的院子里,似乎在想事般,无神地打量着枝头的两只鸟。 吴隐随手朝着树枝挥了一掌,立即,一只鸟飞走了,树枝上只剩下另一只,孤零零。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千岁大人此言差矣,只羡鸳鸯不羡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只是狗肉夫妻。”高冉昊款步而来,盈盈一笑。 吴隐原本看得出神,忽然被这一声打断,转身时,眼中却隐然带着惊喜,看向高冉昊,“只听说过狗肉朋友,却还是第一次听过狗肉夫妻这个词。有趣。” “友情亲情爱情本就是构成人情感的重要部分,三者自然相同。”两人经过一番打斗,此刻彼此说话都客气了起来,而且明显,有一种相识恨晚,心心相惜的感觉,高冉昊言毕,吴隐便接道。 “那么在你心情,是觉得兄弟情重要还是夫妻情重要?”吴隐说话时看了眼沈芊君,他的话外之音当然是指高冉昊是觉得和千乘晏的感情重要,还是和沈芊君的感情重要。 “千岁大人这个问题问得好强人所难,那试问,你是觉得衣服重要还是裤子重要?”高冉昊抬眸看着吴隐眼中的探究,完全明白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他这个比喻,不禁吴隐听不懂,沈芊君也是头一次听到,哪里有人把友情和爱情比作衣服和裤子的。 “哦?愿闻其详。”吴隐已完全转身看着高冉昊,两人站在院子里,依旧是隔着一段距离,只是此时此刻,两人之间,却没有了杀气,有的只是一团和气。 沈芊君也好奇歪斜着脑袋看着高冉昊的背影。 “衣服好比友情,裤子好比亲情。若人离开了他们,冬天会冻死。即便夏天太热也不能脱去,因为他们不仅仅可以保暖,还能遮羞。所以,两者同样重要。”高冉昊浅笑着,话中却还隐藏着另外一层意思,比起遮羞,裤子更为重要,因为它才是遮住一个男人最为羞耻地方的东西,也是遮住一个男人欲望所在的东西。它更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男人欲望所在的东西。而这些不齿或者伦理纲常的东西,只能对裤子毫无保留。亲密无间的,是爱人…… “呵呵,我明白了,走吧。”吴隐淡然一笑,他从来没笑过,可是这一次,却在听完高冉昊的话后笑了,虽然他不擅长笑,笑得很吃力,但是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开心。 马车徐徐奔向宫城,汴州已恢复了虚假的繁华,街头的叫卖声不断,商贩来来回回,似乎一切就如他们刚来时那个样子。 厚重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时,一并将宫城外的喧嚣隔绝了出去。 三人踩着白色的玉阶,一步步朝着金銮殿走去。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都给我滚!” 还未走进金銮殿,便见一干大臣被一大叠的奏折打了出来,他们狼狈地抱着脑袋,捡着自己的奏折,然后起身看着来人,忙又躲闪。 吴隐睬了他们一眼,眉头紧蹙,这些窝囊废,又让阿晏不高兴了? 想到这,他疾步迈进了金銮殿,看着里面散乱一地的奏章,太监们正趴在地上匆忙地捡着,而千乘晏则是斜靠在龙椅上,单手蹙着脑袋,头看也没看近来的人,便呵斥道,“不是让你们都滚么?难不成要本太子把你们通通都斩了!” “阿晏……你看我带谁来了?”许久后,吴隐才哽咽著嗓子开口,那声音细如蚊呐,却在这样宽敞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千乘晏蹙着额头的手忽然放下,他当然知道是吴隐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在他那里,还可以得到一点慰藉了。只是当他抬头的时候,忽然就呆坐在了原地。 大殿内,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能站着了,大殿中央,就那么站着一个人,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千乘晏,一动不动的站在青石板上。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外头细碎的阳光,只微微打下一点光影在他身上。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忽然,背转身的男人转过了脸,冲着上座上的人微微一笑。 千乘晏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他。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这张早就刻骨铭心在他身体内的男子,他的容颜,他又怎么会忘? 许久后,千乘晏呆呆地站起,直到视线移到了他身旁的吴隐和沈芊君时,才猛然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事实。 他的昊,没死,回来了? “死耗子,是你?”千乘晏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去,眼里悲喜交加,似乎下一秒他就能泪如泉涌起来,可是他是男人,不能哭,所以只用一记拳头砸在了高冉昊身上,埋怨着,“你这个短命鬼,连阎王爷都不想要你吧?” 高冉昊捂着胸口,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同样白色五爪龙锦袍的男人,从他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少年时模糊的记忆,但只是光影一片,便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342章 爱一个人好难(3) 这便是沈芊君一直跟他提过的千乘晏,他的发小,那个对他感情有些隐晦的男人…… “燕子。”高冉昊生涩开口,脸上的笑意却仍是明显。 千乘晏哈哈一笑,早就没了之前的愤怒和哀愁,而是走上前去,一把搂住了高冉昊,拍着他的后背,“才两年不见,哥们儿你不用这么羞涩吧?跟个大姑娘似的。” “大姑娘?燕子,你见过这么玉树临风的大姑娘么?还是你觉得大姑娘带着胡渣子不凸不翘的你更喜欢?” 不愧是毒舌见毒舌,分外眼红,顿时,两个旧时的好友便勾肩搭背地聊了起来,高冉昊似乎对千乘晏就是有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却一点都不相让。 “当年我可是放你一马,现在阿君才跟了你的啊。” “你好好意思说,还好我这个哥们儿帮你两肋插刀,收了你那撒泼傲娇的妹妹,不然你们**了要遭天打雷劈的啊。”高冉昊眯缝着眼睛,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沈芊君,两人勾着背便出去了。 沈芊君立在原地,无缘无故躺着中枪,这厮的烂嘴巴,真该撕了去,看他还敢不敢说自己的不是。 “真好。”吴隐呵呵一笑,回身看了眼一边气得两脸发红的女人,然后道,“走吧,咱们也跟过去。” “恩。” 一日,千乘晏都拉着高冉昊走走玩玩,似乎早已把积压的国事给抛之脑后了。 高高的城墙上,沈芊君和吴隐并肩而立,看着马场上正在比试跑马的两人,明显,高冉昊技高一筹,任凭千乘晏怎么努力,都追不上。 看着千乘晏耍赖,偶尔用自己的一条腿架在高冉昊的马上,扰乱他的注意力时,吴隐便会轻轻扬唇,原来,他也是会笑的。 沈芊君看着他,眉头却是紧蹙在一起,许久后,总算开口,“吴大人对北鲜和南越的战事,可有什么准备?”她是女流之辈,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明显吴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在北鲜担任的是典侍一职,负责兴修大兴城。你觉得我只是普通的女流之辈?”沈芊君有些好气,这个吴隐怎么可以小瞧她? 吴隐这才转回视线,认真地看了沈芊君一眼,表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漠,“我倒是忘了,你们来的目的。太子殿下并不知道你们是敌国细作,并将安后掳走的事。”他想尽了办法,圆了个谎。 沈芊君惊讶抬头,不知道这个冷漠的男人竟然会帮他们,“多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当然,这忙不是白帮,我要你把安后赎回来。”吴隐脸上有着坚定的表情,然后看向沈芊君,“借一步说话。” 回头看了眼那边还在打闹的两人,就像孩子一般,沈芊君点头跟着吴隐下了阶梯。来到了墙角边上,吴隐才缓缓开口,“北鲜无非是要兵书和破阵图,我把它们都交给你,你去斡旋,与安后交换。” 沈芊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怔怔抬头,“我?” “对,就你一个人!”好不容易重新在阿晏的脸上看到了欢笑,吴隐他的心里,总算落定,他也深知,只有高冉昊才能给阿晏快乐,所以,他要把高冉昊,留下,哪怕亡国,哪怕殉国!陪着阿晏身边的人,都必须有他高冉昊! 沈芊君身子一软,脚差点没站稳从城墙的楼梯上滑下,幸好被吴隐一把抓住了胳膊,无表情问道,“没事吧?” “没。”沈芊君尴尬地抽手,忙理了理耳际凌乱的发,“我会把母后带回来的。” “这就好,此事你不要和他们说。我希望你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当日我和高冉昊比试,我逼迫他动用了真气,他的寒毒已然转到了身体的五脏六腑。现在,除了阿晏能给他续命外,你觉得谁还能这么及时?高冉昊活不过明日,若再不救治的话。你,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吧?”吴隐深沉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冷意,甚至是威胁。 沈芊君惊讶抬眸,看着眼前这个深沉的男人,原来,他早就有盘算,怪不得,他会突然说比试,怪不得,他会好心地说要带他们见千乘晏!原来! “卑鄙小人!”沈芊君咬着牙死死道,她最讨厌被人威胁,可偏偏,却是这么毫无防备地被威胁了,她怎么可以忽略掉,吴隐是千乘晏的心腹,自然对千乘晏的事了如指掌,而千乘晏是高冉昊的最好兄弟,当然对他的事,也是如数家珍。 所以说,高冉昊身上的弱点,吴隐全部了如指掌! 这个可怕阴险的男人,当他在算计的时候,她却毫无防备,深深地陷入了他早就挖好的坑。 “无毒不丈夫,是你太笨了!高冉昊会喜欢你,我觉得很讶异。”谁不知道当年云皇是多么宠爱云后的?倒现在见到本人,高冉昊从来不看除了沈芊君以外的女人,吴隐也在好奇,到底沈芊君身上有什么魅力,值得让高冉昊这么不顾一切? 在吴隐看来,沈芊君就是个鲁莽无脑的女人。 “你觉得诧异的东西多了去了,像你这种本身性取向就不正常的人,是不会体会男人和女人那种心心相惜的感情的。”沈芊君抬眸怒视着吴隐。她深知,自己说的这番话,随时会让吴隐发怒。 果然,吴隐原本阴沉的眸子陡然染上了怒火,他大手伸出便掐上了沈芊君的脖子,阴狠道,“你就不信我杀了你?” “你不敢!”沈芊君抬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面没有一丝惧怕,直到许久后,吴隐才松开了手,冷冷一笑,“我不敢杀了你,但是寒毒却敢杀了高冉昊。今晚你就和高冉昊做个道别吧,别说我残忍没给过你机会。” 吴隐说毕,便拾阶而下,那一身紫衣随风飞起,打在斑驳的城墙上,是那么的让人觉得阴冷。 沈芊君摸着自己被掐痛的脖子,没有发觉那里已经红了一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吴隐已经走进了马场,千乘晏和高冉昊双双下马,正由方才谈论赛马终于转到了正事。 “其实现在南越缺的不是将士,而是舍得为国家而死将士的心。只可惜,长年骄奢淫逸,将士们的爱国心已经被磨灭地差不多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开仓放量,妥善安置流民,要让百姓知道,现在的掌权者和过去的不一样,他是惦念着百姓的。”高冉昊丢掉手中的缰绳,和千乘晏说完便看了一眼沈芊君,温柔一笑。 第343章 他都记起来了(1) 沈芊君远远看着,也附和一笑,只是现在她笑地很艰难,甚至有点想哭。 “那安排谁担任这开仓放粮,安置流民的人呢?”千乘晏出声问着,又把高冉昊的视线拉扯了回去。 高冉昊淡淡一笑,随手一指阴面走来的人,“不就是你最信得过的人么?” 他指着的正是吴隐。 “好。”千乘晏大笑着,然后兴致勃勃地拉上了高冉昊的手肘,“走,咱们去御书房好好地商量!” 千乘晏拉着高冉昊从沈芊君身边擦肩而过,只让人儿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们远远离去。 “吴隐,你知不知道,将兵书和破阵图交给北鲜,南越就彻底完蛋了?”吴隐迈开步子也要跟去的时候,沈芊君站在后面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吴隐站定,回头却一片淡然,“我正希望它亡……”只要千乘晏不再是太子的身份,只要没有了南越国的存在,他便可以和千乘晏归隐田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了。所以,没有人知道,他这个独揽大权的九千岁,其实一直扮演着南越国蛀虫的角色。 南越皇帝之所以会骄奢淫逸,走到被杀的结局,和他脱不了干系。 沈芊君呆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眨了眨眼她才猛然抬头,她没有听错,吴隐就是想南越越快亡国越好! 沈芊君呆呆地站在城门口,看着空旷的马场,一时间,觉得周遭的景物都跟着天旋地转了起来。 是夜。 夜凉如洗,静谧的院子里月光洒满,沈芊君斜靠在门栏前,看着宫门前久久的空旷,她睁了睁疲倦的眼眸,直到许久后看到一袭白衣翩跹走入,才站直了身子,迎了上去,“回来了?” “恩?怎么在外头等我?”高冉昊似有点受宠若惊,刚握上沈芊君的手时,眉头便不禁紧蹙了起来,“怎么这么凉?”她的手现在就像冰块一样,握在手心里像块石头一般。 沈芊君忙要缩手,没有抬眼看高冉昊,“我……” “你在外面一直等我?傻瓜。”高冉昊眯起眼睛一笑,然后抓着人儿的手便放到了嘴边,对着哈了一口暖气。 沈芊君忙缩了缩手指,支支吾吾着,“谁等你了?别自作多情了。”说毕,扭头便朝着屋子里而去。 高冉昊笑笑,也不再多言,而是踏着步子跟了上去,直到走进屋子,看到满桌子的菜时,他才止步,认真地扫视着那一道道菜的脉象,有些颜色看上去还好,可是有些,却明显烧焦了……她亲手做的?“君儿,这一桌子的菜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不然你以为宫中大厨能做出这种脉象?”沈芊君走到了桌子边,示意高冉昊坐下,自己也捋顺衣服坐了下来,摆好碗筷,坐直了身子,“尝尝怎么样?” 高冉昊浅笑着一扬衣玦坐下,拿起筷子眯缝着眼睛扫视了一桌子的菜,却在考虑先尝那一道菜好,他的筷子轻轻掠过盘子,发出叮叮的声音,最后落在一盘菜的边缘笑问,“你不要毛遂自荐,我先尝哪个好?” “个个都是绝顶地好。”沈芊君也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梅菜扣肉给他,“要不先尝尝这个,我第一次做。” “好。”高冉昊优雅地夹起那一块半肥腻半实的肉,其实他一贯不爱吃油腻的东西,可偏偏沈芊君就给他夹了这样的菜,他又不好让她觉得失望,于是装模作样,吃的津津有味起来,“不错,滑而不腻,色香味俱全。” 他咬了一口,然后抬头见沈芊君眼里露出期待的目光,于是只好一口气吞下,缓缓咀嚼了起来。 沈芊君微微一笑,又夹了一些菜到他碗里,心里却在想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给他做东西吃了吧。想着想着,便觉得眼角酸涩,有些想哭。她和这个男人好不容易才重聚,她这一次回去,便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昊。”没有像以前那般直呼他全名,而是亲密地喊着一个字,高冉昊正在品尝着一道道菜,忽然抬头,看着人儿,眼里露出一丝浅笑,“你今晚有点奇怪。”其实他心里又哪里好受?昨日后,他便觉得自己身子已经不行了,可能活不长了,而现在,他最担心地还是这个女人,他到底要怎么安妥她的未来,是交给千乘晏好,还是交给锦澜好? 如果是要托付给千乘晏,那就必须要帮着千乘晏度过这一次的危机,所以他现在很焦急,连走路都想着,怎么对付锦澜的黑旗军,毕竟与锦澜,他们是互相知己知彼。 “有吗?可能是没午睡,有些累。”沈芊君捋着耳际的发,来掩饰此刻的心虚,然后又正了神色,“昊,我忽然好想师父,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他?自从两年前他不告而别,我们再也没见了。这里去赤壁走水路也就几日。” “好,我去找,咱们一起去找。”高冉昊放下筷子,真的感觉到了沈芊君的异样,他起身走到她身后,拉着她的手,“你今晚真的很奇怪。” “哪有?想见师父就奇怪了?谁像你,早就把师父给忘了,哪里还想着见他。”沈芊君转过头,摸着男人的手,忽然微微一笑。 “可是这几日我抽身不开,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况且燕子现在也需要我出谋划策。”最主要的是,他现在的身子虚地很,别说长途跋涉了,就是让他忽然跑个几里路,估计立即就倒了。 “恩,我知道,所以明早你去宫城角楼发个信号让师傅来吧。”沈芊君旋即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每次他们召唤那老头回来的办法,那老头长年在外闲云野鹤惯了,除非是高冉昊毒发,否则他不会回来。虽然千乘晏的医术她信得过,但若是老头能来,她就彻底放心可以离开了。 “好,明早就去。”高冉昊应着,然后搂着沈芊君的脖子,将下巴凑到她的肩头上,半开玩笑着,“正好我觉得近日肾虚……需要师父他老人家帮忙看看。” 沈芊君脸一红,推了推身后的人,然后拿起筷子,嗔怪道,“我饿了,吃饭,你挡着我吃不了。” 第344章 他都记起来了(2) “好,我坐你旁边,咱们一起吃。”说毕,高冉昊就坐到了沈芊君身边,笑眯眯地将自己的碗筷挪了过来。 沈芊君忙掩饰自己现在的情绪,拿着筷子夹了最眼前的一大锅炖猪肉。 “不能吃。”沈芊君的筷子刚要放下去,却被高冉昊中途夹着,他露出好心的眼神,好像这炖猪肉里加了砒霜一般。 沈芊君移了移筷子,微微动了动唇角,“方才你不是吃了也没事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吃了?别又想自己独吞一大桌子的好菜,哼,这次我可不听你的。”说毕,她筷子麻利地便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可是旋即,她秀眉紧蹙,‘呸呸’两口便对着桌子吐了起来。 “好难吃,怎么这么咸啊!”怪不得高冉昊不让自己吃,这菜根本没办法吃,她侧脸看着男人,盈盈笑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亏得他方才一声不吭,还吃了好多,恐怕是不想扫她的面子吧。 想到这,沈芊君又下了筷子,夹了一块梅菜扣肉,高冉昊也不阻止了,而是放下筷子,托着腮帮子认真地看她吃每一道菜的表情,蹙眉、然后呕吐…… “呸呸,这道菜老抽放多了。” “这个根本就没熟嘛。” “哎呀,高冉昊你是猪吗?这猪蹄简直硬地啃不动!” “我勒个去,这是青菜吗?上面还有虫子没洗掉啊,啊呀。”沈芊君在最后一声惶恐中,丢掉了筷子,然后怔怔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忽然眼眶发红,“你是笨蛋吗,这么难吃,干嘛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她做菜那是没话说的,色香味俱全,可是今日因为心事重重,总是心不在焉的,虽然做了一桌子的菜,但却没有一道是能吃的。本来还想着临别时,给他来一桌子最美好的回忆,现在恐怕只剩最差地回忆吧? 想到这,她鼻头一酸,然后小手捏成拳头,便砸砸了男人胸口,“这么难吃,也不吱声。” 看着人儿泪汪汪的双眼,他何时见过她一样?一向倔强不甘示弱的人,从来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傲娇的样子,可是今日,却是这么楚楚可怜,高冉昊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伤心,只是很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腕,然后清雅一笑,“谁说难吃的?我倒是觉得不错,至少比那猪吃的猪食好吃一点……” “噗。”沈芊君立即被男人逗笑,鼻涕眼泪全部喷了出来,然后瞪着男人没好气道,“你让着我一点会死啊,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 “好好好,我让着你,今晚的菜是你辛辛苦苦做的,就算是难吃,我也得全吃光,吃不了明日再吃,要不然把燕子也叫过来吃?”高冉昊似是提议着,却被沈芊君一把阻止。 “不要,吃隔夜菜不好,也不要叫燕子来。”今晚,她只想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那他可没口福了,咱们吃。”说毕,高冉昊又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还越吃越有味的感觉。 沈芊君笑着,然后冲着高冉昊道,“把手伸过来。” “恩?”高冉昊不解地看着沈芊君,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 沈芊君努嘴,抓着高冉昊的衣袖便疯狂地把它当做手帕胡乱擦了起来,然后才嫌恶地丢开,“好脏。” “咦……真脏……”高冉昊看了眼自己袖子上的透明鼻涕还有被眼泪浸湿的袖口,露出嫌弃的表情。 “不准嫌我,吃饭。”沈芊君这才满足地笑着,然后拿起筷子重新扒饭起来。 高冉昊盈盈一笑,哪里是真的嫌弃她,“咱们都水乳一交融了……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色胚子。”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然后夹了一块牛肉放到高冉昊的碗里,“绝世牛鞭,壮阳的,你多吃点!” 高冉昊看着白米饭上的一块牛肉,笑得更加淡雅,他瞄着桌子上的大猪蹄,用小刀子切了一片,然后塞到沈芊君的碗里,“绝世丰胸肉,吃多少补多少肉!” “十全大补汤!喝完从此不再秒射!”沈芊君瞪圆了眼睛,帮高冉昊舀了一碗玉米浓汤,重重地放到他面前。 高冉昊拿起勺子便尝了起来,眯缝着眼睛露出一副餍足的表情,“果然药效奇特,我觉得今晚我可能会持续很久……” 沈芊君双颊立即红润,像是涂了胭脂一般,然后低头不好意思地扒饭,和这个男人斗嘴,果然还是自己输。 只是两人这么一来一回,顿时一桌子的菜也被吃的差不多了。 奇怪的是,两人都吃的差不多一样,可是沈芊君一看高冉昊的小腹,却还是平坦地要死,而再看看自己的肚子,已经鼓成了一个小皮球。 她腆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撅着小嘴,“你吃了那么多,怎么肚子一点没事,为什么我肚子这么圆?”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吃相有多难看,吃东西要细嚼慢咽,这样有利于消化,来。”高冉昊像数落小孩一般招呼着沈芊君,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温柔地摸上了她鼓鼓的小肚子,沈芊君难为情地想要闪躲,自己又不是小猫小狗,才不要这样像只宠物一般地窝在他的怀里呢。 她刚想要起身,可是高冉昊却不容分说地按住了她的两腿,露出啼笑皆非的眼神,“我只是心疼自己爱的女人,没有想要玩弄她,把她当小宠物玩耍的意思。女人,你就不能配合一点么?我只是想帮你消化消化。”边说着,高冉昊的手边在沈芊君的肚子上缓缓打起了圈圈来,一圈又一圈,眼神更是极尽温柔,生怕自己力气太大,让她受不住。 看着男人细长的手指,时而在自己的肚子上按压,时而在自己的肚子上打圈圈,沈芊君便不再挣扎了,而是安静地窝在他的臂弯内,靠着他的右肩,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一刹那,她仿佛听到了高冉昊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只为她而跳动的声音。 “昊,我……也爱你。”迟来的说爱,声音也是极细,似乎只是一缕青烟一般不曾存在,沈芊君缓缓睁开了眼睛,忽然握上了男人的手,哽咽着嗓子,那双眼睛里早已蒙上了一层雾水,“昊……” 第345章 他都记起来了(3) 高冉昊手一怔,看着怀中早已意乱情迷的人,正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她双颊绯红,缓缓地扬起自己的下颚,将脸送上前来,然后主动双手攀上了男人的脖子,伸长了自己的脖子,轻轻地含住了男人的唇畔。 男人的唇畔凉凉,却正好像一味兴奋剂一般,吸引着人儿再次贴上了自己的嘴唇,沈芊君缓缓眯起了眼睛,动情地吻着男人,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昊,我爱你。” 再不说这三个字,就没有机会了吧?心里有苦,有泪,今晚,她决定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这个男人,她要毫无保留的在他身下…… 两人的双眸里都带着一丝的爱意,只是高冉昊注意到了人儿今夜的异样,但是想到自己在这世上也活不长,他也张开了大手,抱住了人儿,他要好好地爱她,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两个人,都带着沉痛和难言,彼此只能用最炽热的喘息和缠吻来表达,说不清谁比谁更热烈,说不清谁比谁更毫无保留。 只有屋子里的烛台,还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烛泪,烛泪落在烛台上,慢慢地便开出了一朵妖冶的红花,淡黄色的光芒似乎随着烛泪渐多,眼色也趋渐嫣红了,照射地整个屋子一片迷蒙,像是新婚的房间那般。 “君儿,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穿衣服,不要为了漂亮,总穿那么一点,好好地和其他人相处,脾气不要那么暴躁……”红绡暖帐里,高冉昊俯身看着身下的人,撩起她额头上湿漉漉的发,却在喃喃说着不相干的话,他带着厚茧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人儿的脸颊,似乎觉得摸不够般,然后轻轻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嘴。 沈芊君想要说话,声音却被淹没在了喉咙里,只能迎上男人,慢慢地和它纠缠在一起,直到渐渐觉得喘息不畅,才微微地支起腰身迎合了上去…… 夜色正浓,室内烛影斑驳,烛泪滴答滴答落在烛台上,将一室笼罩在微弱的红光中,一切,都在这个安静的夜里变得杳不可闻起来…… 偶尔宫殿外头会传来一阵鸟儿扑飞的声音,彻夜缠绵悱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两人都大汗淋淋,互相搂在一起的时候,才都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枕着高冉昊的大手,嗅着来自他身上的气息,有一种莫名的安逸感,沈芊君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徜徉在一片寂静山林一般,唇角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可是眼角,却止不住落下一行清泪,那泪落在脸颊上,滑入嘴里带着一丝的苦涩,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她想清醒着,忽然转过脸,趴在男人的怀中,笑问着,“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恩?”高冉昊摇着头,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忽然又微微一笑,“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上辈子的事,我哪里晓得?” “贫嘴。”沈芊君翻了个身子,然后笑盈盈贴上了男人的怀,听着他强有力地心跳,“我们是因为一把南风剑认识的,那时候烟雨江南,你还是个翩翩少年,而我,也只是个黄发垂髫的小丫头,我们彼此都不知道是谁,却都对江湖上的事那么好奇,听说南风剑削铁如泥,于是我们都想争夺……” 沈芊君的声音慢慢变小,最后细不可闻,高冉昊微微抬起脑袋,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伸手搂着她的肩头,君儿,就算我已经忘记了过去的很多事,但是我发誓,不要忘记现在的你。永远不要。 夜走的很快,第二天很快就来临了,当温暖的阳光洒进屋子的时候,沈芊君睁了睁眼,发现床头已经没了人,可是却手有余温。 她起身刚要下床,迎面却走进一个小宫女,端来了干净衣服,冲着沈芊君作揖,“公主,驸马大人已经被太子殿下喊去议事了,吴大人让奴婢伺候公主您梳洗。” “你们大人呢,我想见他。”沈芊君看了眼外面的人,她身上的衣服早就穿好,想必是清晨高冉昊给她穿上的吧,宫女走近,将一件侍卫装放在了床头,然后又做了个揖,“大人说请公主尽快换衣裳,如果公主您舍得驸马受一点委屈的话,可以选择慢一些。” “你。”连一个小小宫女都来逼迫她?沈芊君咬着唇畔,却又没有办法,只能怒视着小宫女,然后抓着床头的衣服便胡乱套了起来。 一番梳洗也是在宫女的监督下,当沈芊君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宫女打开门,吴隐便负手而立在了面前,面色阴沉,“走吧,我亲自送你出宫。” “你不是说过,让我和他做最后道别的吗?”沈芊君愣在原地,却不肯走出屋子,看着站在门外那紫色衣袍的男人,此刻觉得他是那样的可怕,就像个罗刹。 吴隐动了动唇,有些讽刺地笑着,“做最后的道别?你觉得那样你还能够出去么?高冉昊,他恐怕今日就不行了,如果你想看到他面色惨淡的样子,我也不阻拦。” “好,我跟你走。”沈芊君急忙打断吴隐的话,然后率先迈出了屋子,走到空旷的院落,回头看了眼室内的陈设。 九曲回廊上,两抹白色身影正急匆匆地走着,两人并肩,却无心看游廊外的美好风光,“说真的,那臭老头我也有点想他了,我们在一起就掐架,德山一别,还真不知道他又游魂到哪里去了。”千乘晏在一边絮絮叨叨着,紧跟着高冉昊的脚步。 高冉昊抬头看了眼被宫殿屋檐遮住,若隐若现的角楼,心里急切地要死,都怪死燕子,大清早的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原来只是为了喊他一起吃早饭,他打算赶紧去角楼发个信号,然后回去找沈芊君。 “唉,耗子,你那么着急干嘛?” “你说呢,我急着回去看看那个懒虫起来了没。所以得赶快。她经常睡懒觉,然后忘记吃早饭。” 听着高冉昊像个女人般絮絮叨叨,千乘晏也笑了,然后放慢了脚步,看着高冉昊疾走的身影,微微扬起了唇,耗子,真好,现在这样幸福的你们真好。 第346章 他都记起来了(4) 吴隐的马车徐徐驶向宫门,沈芊君一身侍卫打扮混在其中,她依依不舍地看着远处的角楼,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为了见他最后一面,她才想出这个办法,让他来角楼上发信号。 可是…… 一步步朝着宫门走去,沈芊君回国身子,视线无神地盯着远方,昊,永别了! 砰砰砰! 就在沈芊君迈进宫门喊道的那一瞬间,耳边响起了三声打炮的声音,那声音洪亮,几乎震动了整座宫城。 沈芊君刚要转身的时候,吴隐却忽然打开车帘子,冲着外面道,“把她绑上车来!” “唔。”沈芊君当即被身旁地两个侍卫捂住了嘴,她想要回头再看一眼那个男人,可是却愣生生地被钳制住,丢上了马车。 马车忽然加快了速度,就这么狂奔出了宫城…… “我方才好像听到了君儿喊我?”高冉昊拍了拍手上因为发信号弹落下的灰尘,却又忽然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听到? 千乘晏也在一边嘲笑着,“瞧瞧自己,色字都爬上了脸上了,这么想君儿?那就赶快去,真是受不了你们了,明明每天都腻在一起,还这么腻歪。” “你不懂,哈哈。”高冉昊仰头便大笑起来,看着升空渐渐幻化成烟的信号弹,然后转身便要下角楼。 只是他刚走到楼梯口,便觉得下去的楼梯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整个脚踩空,便要跌倒。 千乘晏站在后面,立即伸手抓住了高冉昊的胳膊,担忧地蹙眉,“怎么了?” “没事。”高冉昊摆了摆手,捂着胸口便大口大口喘气起来。 千乘晏更加愁眉不展起来,拉着高冉昊便把上了他的脉,然后顿时脸色阴沉,冲着他便怒喝着,“你现在体内真气乱窜!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一旦动了真气就会死么?”虽然是怒问着,可是那语气里却全是心痛。 “我……真的没事,休息片刻就好了。” 高冉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千乘晏打横抱了起来,他也不顾周遭的人怎么看他了,冲着楼梯边的守卫便怒斥着,“去准备药箱,传太医!” 千乘晏直接把高冉昊抱回了自己的寝宫,不时,一大群的太医便慌手忙脚地赶来,为高冉昊把完脉后,一干太医都愁眉不展,表示素手无策。 “废物,废物!还不快去把公主请来!”千乘晏怒斥着,那一双眼眸似要杀人,他拿着毛巾,不断地给高冉昊擦拭着额头上密布的汗珠,那脸色惨白地要死。 宫人支支吾吾却不肯走,依旧愣在远处,舌头跟嘴唇打架。 “还杵在这里作甚?快去啊!”千乘晏挥手示意宫人快些去,自己则是拿来了药箱,取出银针要立即帮高冉昊扎针。“你们,把他扶起来,要小心!” 他现在全身血脉都乱动,若是不小心地搀扶,运动太大,那寒毒便会窜地更快。 “你分明知道自己寒毒发作了,为何不早点吱声?”千乘晏看着躺着的人,一边帮他扎针,一边数落着,他现在除了埋怨怪他不珍惜身子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很多话,忍在了心头,难以启齿。 高冉昊虚弱一笑,抓着千乘晏要扎针的手,“不是还有你嘛,我……咳咳……信你的……医术……” “信我?”千乘晏苦笑一声,轻轻松开高冉昊的手,一针便扎在了他的虎口处,只见一滴鲜血涌动了出来,高冉昊疼地蹙眉,脸上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燕子,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若我死了……君儿就交给你了,你去大云借兵,找宸王……你把我的尸体带去,他一定会帮的……” “说什么死不死,两年前你炸死,就把一老一小托付给我。现在你又想再一次诈死,戏耍我啊。”千乘晏埋怨地笑着,却捏着针,颤抖地扎不下去了。两年前当知道他死了的时候,他的心也被挖空了一半,现在他不能容许他在自己面前死掉,绝对不容许! “谁让咱们的……关系好呢?……你不亏……咳咳。”高冉昊说毕,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直接整个身子都腾起,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千乘晏张开大手,一把接住了高冉昊吐出的热血,黑色的血触目惊心,似乎能在掌心上燃烧一般,看地人一阵胆寒,“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话了。难道你真的想早死么?不想死赶紧闭嘴,马上君儿要来了。”千乘晏只能说难听的话,也好掩饰他现在的焦急,他同样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他。 直到许久,高冉昊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留着最后一口气等待着人儿的出现般。 良久,门外宫人急匆匆走来,“太子殿下,公主她不见了。” “什么?”千乘晏扎针的手立即停住,回头看着一脸惊恐的人,而此刻,高冉昊也努力睁开了眼睛,看着来人,却没有一点力气坐起,好累,真的好累…… “公主是怎么不见的?”千乘晏呵斥着。 “是……据说是被千岁大人带走地……”宫人支支吾吾道,然后急忙扑通跪下,“请太子殿下息怒!” 千乘晏原本怒上眉梢,这会儿缓缓坐下,看了眼虚弱的男人,凉薄开口,“去,把千岁大人追回来,务必要带回公主,若他不从,就把他也绑着回来!” “是。”宫人领了命急忙退了出去。 高冉昊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微微一笑,“不要追了……也许吴隐早就知道……我现在是将死之人……不要君儿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也好。” “什么死不死,我不准你这么说!我会医治好你的,师父也会来的,你放心。”千乘晏紧紧地抓着高冉昊的手,高冉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燕子,我好累……好累,想睡一会儿。” “好,你休息一会儿。”千乘晏看着如此虚弱的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将一片参片送入了高冉昊的嘴里,好不让他断气,然后又掏出了一片东西,塞了进去,好护住他的心脉,这才依依不舍地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第347章 他都记起来了(5) 临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又抓着一个侍卫呵斥着,“去,去赤壁把黄石道人找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最迟三天,否则你就提头来见。” “是……”那侍卫抱拳,急匆匆地应着,撒腿便跑了出去。 原本静谧的皇宫,瞬间陷入了另一片的死寂。 千乘晏缓缓走到房门口,隔着门缝,看着里面的人,他知道,现在昊身边,最需要地人,不是他,而是君儿。 “皇上,臣妾不比其它女人差,她们有的,臣妾也有。她们能伺候皇上,臣妾一样也能!”一个女人坐在床头,正对着一个男人说话,那眼里带着一丝倔强。 男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样子很迷糊,矗立在床榻边,优雅地看着帐子里面的人,却凉凉出声,“可是你我并无感情,那么何必勉强呢?” “你跟那些女人就有感情了?跟她们就行,为什么跟我不行?”女人急的换了称呼,抓着男人的手臂,从床、上走下,转到了他面前。 男人身子一怔,看着女人凑近的脸上满是焦急,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因为朕不想跟一个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上床。” 又是一间屋子里,青烟袅袅,同样是那个男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坐在茶几边,端着杯盏呷茶,他偶尔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子品茶,嘴角一扬,“皇后,那套翡翠杯可喜欢?” “皇上送的东西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臣妾能得皇上如此恩宠,简直是祖上庇护。”女子柔笑,语气里却听得出带着几分的不屑,似是故意逢迎。 场景换到了一条大街上,只是周遭的人很模糊,一匹马上,同样还是这一男一女。 “大妹子,方才你向我告白不就好了?”马背上,男人已换去了方才场景里的龙袍,而是穿上了寻常地白衣,揽着女子的腰凑过唇去,故意暧昧不清笑道。 女子忙躲开他暧昧不清的呼吸,回头瞪了他一眼,“要是我夫君真不在就好了,二嫁还有戏,瞧见没,一大堆人要呢。” “可惜,我还健在,而且,今后之后没人敢再要你了……”男人扬唇一笑,忽然凑近一口碰上她的脸颊,瞬间她身子一僵,捂着脸低吼着,“这是大街!” “我知道。”扬唇笑地更加欢,男子不顾早已气地脸红的人,一夹马夫狂奔了起来。马儿如风穿梭,从大街掠过,于绿野间驰骋,“这下没人瞧见了。”他眯起眼睛,手中力道一紧,将女子的背贴上自己的胸口。 女子却懊恼地咬唇,冷道,“这里也不行!” “那回去咱们再做,你还欠我一个告白和一夜良宵。”男子无耻笑道,忽然手中力道一起,将人儿整个腾空托起,女子害怕惊叫,可是立即又稳稳入座,可却换了个姿势,面朝他了。 “这个姿势,如何?”男子凤眼一眯,一夹马夫狂奔而起,害女子惊叫不已,只能乖乖地双手环抱住他,把脸贴近他的胸膛。 男子满意一笑,缓缓策马慢行起来。 “你真幼稚。”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女子的嘴角却莫名地扬起了笑意。 男子只笑不语,忽然一收缰绳,马儿瞬间受惊嘶鸣,抬起前蹄让马后翻,人儿顺势便往前栽去,嘴不偏不倚便碰上了男人的唇。 火热的唇与冰凉的唇碰撞,如冰火两重天般,女子羞得双颊酡红,嗔怪着,“无聊!” “恩?”男子不乐意扬眉,作势又要再拉缰绳,她只好求饶,“不要了,皇上,咱们早些回宫吧。” 一夜,梦里都是一个女子唤着一个男子,“皇上。”“皇后。”男子总是如此喊着女子,好像这一夜,像过了一年一般,一个个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让昏迷中的高冉昊猛然惊醒,他的双眸里,此刻已澄澈一片,那额头上的汗珠吧嗒吧嗒地落下。沿着脸颊落下。 伸手去接住滴落的汗珠,高冉昊这才恍然,嘴里不禁喊出两个字,“皇后……朕的皇后……” 但是旋即,他便支撑着自己起身,从床榻上跌坐下来,君儿,我什么都想起来,什么都想起来! 从你奉承我的第一个笑,愚蠢到不小心卖了自己。到后来的种种,我都记起来了。 “我都记起来……”高冉昊喃喃道,然后趴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站起,他不要再和她分开了,不要。 全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高冉昊手上的青筋暴起,他喘着大气好让自己起身,捂着心口的部位,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马车飞奔出了汴州,吴隐下马,看着里面昏昏迷迷,终于醒来的人,丢下一包东西冷道,“昨日你和高冉昊应该是你侬我侬吧?不好意思,为了保险起见,我在你们的蜡烛里羼杂了点东西,若我料算没错的话,此刻高冉昊应该已经毒发,躺在了阿晏的怀里。”吴隐露出残忍的笑,然后视线瞥视到了马车内,沈芊君身边的包袱上,“兵书和破阵图都在,该怎么做,你清楚了吧?” “我知道,你放心!”沈芊君紧咬着牙关,好不让眼泪流下,这个阴险的男人,好卑鄙!“我要几匹快马!”她拿起包袱从马车内跳下,抬眼用憎恨的眼神看着吴隐。 吴隐脸上依旧是残忍的光芒,摆了摆手,“这个是本座的随身令牌,你拿着这个,路边的驿站都有马匹可以换,你耽搁一分,高冉昊就危险一分。尽快把安后送回来,我可以保高冉昊不死。” “你什么意思?”沈芊君接过那令牌,看着吴隐唇角慢慢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都被本座‘请到’了南越,你觉得他们联合在一起,高冉昊还会有事么?本座提醒你,耽误一时,高冉昊就离死亡多一时。” 沈芊君一听,急忙上了马,来不及再和这个阴险的男人说一句话,便用力地鞭笞着马尾狂奔了起来。 看着沈芊君如此卖命地奔走,吴隐这才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太可怕,在周遭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旁边的花草似乎听到那阴鹜的笑声都会枯萎般。 第348章 他都记起来了(6) 轰隆轰隆。 沈芊君没有耽误一刻的时间,在丛林里狂奔着,此刻天上已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公主,咱们要不要避一避?”说话的是一个侍卫,是负责带路的,可是他却远远地被沈芊君甩在了后面。 “要避你自己避!”沈芊君吼着,马儿飞溅起地上的尘土,脏了她一脸。 那侍卫无奈,只好又狂奔着,幽深的树林里,只能听到两匹马狂奔地声音。 轰隆,这一次不仅雷声很大,闪电也忽然加强了力度,就在沈芊君走入更高的密林时,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将一棵大树劈倒,那强光晃眼,几乎让视野瞬间苍白,马儿随即惊地前蹄抬起,让后座的人坐不稳,身子跟着往后扬起。 “吁……”沈芊君急忙拉紧缰绳,看着眼前倒下的大树已经开始自燃,冒着乌黑的烟,与此同时,倾盆大雨便打了下来。 噼里啪啦像石头一般砸在人的身上,顿时身上的衣服便湿透了。 “公主,咱们要不要躲一躲?” 沈芊君不理会身后的人,抓起缰绳夹紧马腹,摸了摸马儿的脖子,“咱们跳过去!” 马儿似乎能听懂沈芊君的话一般,后退了两步,便抬起前蹄在空中飞起,跨过了方才的大树干。 沈芊君满意地摸了摸马儿的脖子,然后又抬手奋力打马。 突突突,马儿又狂奔了起来。 如此走了一夜,不眠不休,就在马儿要趟过一条小河的时候,忽然,马儿的前蹄瘫软了下来,一头便栽进了水里,而坐在上面的人,也跟着,毫无征兆地便跌进了水里。 后面跟随的侍卫还没追上来,自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沈芊君从马背上坠落下来,大口灌着冰凉的喝水,在河里努力地游着,双臂在这样接近零下的水温里,觉得都快要冻僵了。 而回头再一看自己的马儿,早就跌在了水中沉了下去,再也看不到踪迹了。 身子只感觉越来越重,沈芊君死咬着牙关,努力地蹬腿好让自己重新游回上岸,不可以耽误一分一秒,否则昊就多一份危险。 薄薄的嘴唇早就冻地发紫,沈芊君用力地咬着,直到能咬破出血,感到了一丝咸腻的味道,意识才觉得清楚了些,可是,手好冷好冷,已经僵硬地不能蜷缩了,只能像两根冰木棍一般在水里机械地摆动着。 尽管双脚也在努力地蹬着,却越来越觉得无力,慢慢的,沈芊君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也被冻僵了,等到她努力游到岸边的时候,发现手臂和全身到处都有伤,河里有暗石和杂草,都能把沈芊君娇嫩的皮肤划伤。 她喘着粗气,直到看到了侍卫骑着马努力追来,这才露出了一丝笑。 那侍卫一见河边躺着一个人,全身都湿漉漉的,还带着伤,她趴在地上抬头仰望着自己,额头上的头发凌乱地打在脸上,看上去那么叫人心疼,可是她还是在笑。 侍卫急忙上前去搀扶,沈芊君有了支撑,又努力地朝马儿走去,“公主,你现在都这样了。再继续下去你会死的。” “我不怕,我一定要把这两样东西交到北鲜可汗手里。”沈芊君倔强地说着,然后纵身便上了马,一扬马鞭便又驰骋了起来,“告诉你们吴大人,让他一定要说话算数!” 声音很快在幽深的森林里变成回音,那侍卫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两日日夜兼程,他们几乎没有休息一下,就连吃东西也是马背上随便吃一点,这样下去,只怕是公主到了北鲜大帐,也只剩半条命了吧? 北鲜大帐。 十几个将士围着一个沙坡地图,正在向大帐中央站着的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男人汇报。 “可汗,如今成州的大门已被我军打开。属下觉得此刻若沿着水路一直打下去不妥,南方人水性好,可是北方人却容易晕船。若是依照韩将军的话,将船链接在一起不好,倘若敌人火攻,则我军全军覆没。”火烧连营,船是连接着的,众将士便无逃脱之路,一个面白有点书生模样的人,指着长江侃侃而谈。 而他身边的老将则明显露出不满,“可汗,流云此乃皮肤之间。你小子乳臭未干,说来的都是纸上谈兵。末将觉得若打水仗,则比打山区的游击战容易。毕竟南方多山区丘陵,他们躲藏在密林间,形成埋伏,我军又如何抵抗?”韩将军捋着自己的白胡子,冲着流云递去一个怒气的眼神。 “两位将军说的都有理,容孤王思考片刻,再给你们答复,你们暂且都退下吧。”锦澜摆了摆手,此刻显得有些焦头烂额。 众将士也不敢造次,都恭恭敬敬地抱拳出去了,只是流云还呆愣在原地,似乎有话要说。 “流云将军还有事?”锦澜蹙着太阳穴,走到躺椅上坐下,下着逐客令。 流云却不依不挠,一步上前,抱拳道,“属下有一事不明白,当初可汗让摄政王和典侍大人潜入敌国,说将安后带回便可全身而退。可是为何如今,他们却下落不明……” “混账!这些事你是从何得知的?流云将军,注意自己的言行,有些事,不当你管的,就莫要那么长舌,以免惹来杀身之祸!”锦澜愤怒地便拍打着身边的桌子,震地桌子发出砰砰的响声。 流云还想说什么,却只能抱拳,“属下该死,属下告退。”他清秀的脸上,眉头紧蹙,怎么转眼间,可汗对摄政王和典侍大人就不闻不问了,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恭敬退出了帐子,流云打算去关押安后的帐子找她聊一聊,只是他刚走出帐子,便看着老远有稀稀疏疏的身影,“谁!”他立即出声,然后手中的宝刀便直接朝着那窜动的影子方向而去。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流云这才警惕地飞身朝着那一片密林而去,老远便看见一匹红色的汗血宝马倒下,此刻马儿正痛苦地呻吟着,身子不断地颤抖,不一会儿便死了。而它身边,正躺着一个人,一身的白衣早就脏兮兮,不知道是沾了血迹还是红泥土,她昏迷着,那双厚重的睫羽遮住她的眼睛,可是当流云看到那张脸时,立即大叫了起来,“沈典侍,沈典侍,你醒醒啊。” 第349章 做我的女人(1) 他急忙跑过去,抱上了沈芊君,探手到她的鼻息,确定她还有呼吸,这才抱着人,朝着不远处的大帐呼喊了起来,“来人啊,军医,军医,救人!” 顿时,一片守卫森严的军帐便闹哄哄一片,尤其当锦澜掀开大帐走出,看到流云怀中的人时,立即飞奔了过去,夺过流云手里的人,焦急地喊着沈芊君的名字,“芊君,芊君。快让所有军医到孤王的帐子里来!” 不消半刻,锦澜的王帐便进进出出一群军医。 “如何。”锦澜沉声问着,握着沈芊君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军医们一个个收起药箱,面上露出了难色,“幸好及时发现,否则她可能已经没命了。沈大人只是连续几日不眠不休,又加上没有吃东西,疲劳过度才会昏倒的。不过最打紧地还是她身上的旧伤,恐怕不好治……” “什么叫不好治?孤王不管你们用什么药,若治不好她,全部提头来见!” “是。”军医们个个都噤若寒蝉。 一日一夜,锦澜都守在大帐里未曾离开过,可是夜里,沈芊君却发起高烧来,而且一直不退,即便是按照军医的法子用酒给她擦身也没用。 “滚,统统给孤王滚!”锦澜怒视着,将桌上的药碗和药箱丢了一地,此刻他像发了狂的狮子般,坐到沈芊君的跟前,伸手探上了她的脸。 这张熟悉地已经刻入他骨髓的脸,这个女人,她居然回来了?她为什么回来!不是和那个男人即便死也要在一起的么? 想到这,锦澜的手慢慢加重了力道,然后掐上了人儿衣襟的一角。 几日几夜,沈芊君几乎都在锦澜的王帐里躺着,直到第四日,帐子外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她才艰难地睁了睁眼。 好吵,她这是在哪里? 捂着头,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沈芊君缓缓坐起,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直到她坐定,这才意识到什么,慌忙下榻,正要闯出去,却恰好撞上一堵胸墙,被弹了回来。 “典侍大人这么急匆匆是要去哪里?” 那阴冷突兀的声音传来,已不似昔日带着温情,而是有一丝地挑衅。 沈芊君猛然抬头,看着迎面走来的高大男子,那周身所散发的凌然气息,倒吸了一口冷气。 “兵书和破阵图我都拿来了,你现在可以放过安后了吧?” “兵书?破阵图?你说的是这些屁玩意儿?”锦澜说着脏话,然后走到桌案边,拿起上面的一本书,便丢到了正在烧着的火炉上。 火势立即猛涨,只见那一页页的书纸翻开,立即便在火盆里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 “不要!”沈芊君眼睁睁地看着那兵书就这么被烧掉,不顾自己大病初愈,跑了过去,伸手便要去抓火盆里的东西。 啪的一声,沈芊君的手还没伸过去,便被锦澜用东西打掉,他冷冷地看着她,眼里还带着一丝的愠怒,“你是疯了吗?为了这样的破东西,值得你废了一只手?” “这不是破东西!”为了带兵书和破阵图来将安后带回去,她忍痛离开高冉昊,所以对于这两样东西,不仅是比生命还重要,更是她割舍自己的挚爱换来的。所以当锦澜那么对待她的东西时,她才这么不顾自己。 “不是?”锦澜似乎是被激怒了,拉着沈芊君便走到桌子边,举着那张破阵图展开在沈芊君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芊君被震地脑子瞬间清醒,认真地看着那张破阵图,这哪里是什么破阵图啊,上面根本没有布阵格局,只是一副普通的山水画而已,而上面,而留了一行字。 “慕容小儿,速速受死吧!”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吴隐给了自己假的图和兵书? “不用那么惊讶,孤王不知道你是为何被骗,受人所骗。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锦澜凑近沈芊君,那语气里,听不出是挑衅还是玩味。 沈芊君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抬眼看着他,“随你愿意。” “好,那不如就先告诉你好消息吧,你的夫君,那个蠢地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他和你那同样白痴的皇兄,御驾亲征了。”锦澜故意停下,果然在沈芊君脸上看到了呆怔的表情,但却不是欣喜,而是疑惑,是担忧…… “那么继续坏消息,就是他们两个这次来了,可能都有去无回了。”这一次,锦澜深深地看了眼沈芊君,然后抬起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视着他看着自己,冷笑着,“你这个女人,会不会笨了一点。逃?你的儿子和你的好姐妹可都在孤王的手里,难道你真的不要顾他们的死活吗?” “你!”沈芊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好陌生,他现在眸子里全是深邃冷漠的东西,完全让她看不懂。而他,现在居然也在要挟她? “锦澜,你不是这种人,你不会逼我的对不对?”忽然,沈芊君转变了语气,忽然低声求饶了起来,抱着锦澜的胳膊,希望自己所看到的都是假象。那个说从来不逼迫自己,那个为了给自己过年,偷偷带自己回大云的男人,那个为了自己,极力在众人面前维护扇碧,即便不爱扇碧,也留着她为后的男人,究竟还在不在? 那眼神是期盼,是狐疑。 直到锦澜凉凉地推开沈芊君的手,冷漠地转过身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要你,也要江山!” 说毕,他便迈着大步子,大力地掀开帐子出去了,丝毫不顾及身后人的感受。 像是被电击一般,沈芊君呆怔在原地,看着火盆里只剩下灰烬的东西,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后,她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句,“我要见可汗。” 片刻后,就走进两名士兵,却不见锦澜,其中一名走上前来,恭敬地给沈芊君行了个礼,“可汗现在很忙,大人若有事,就请自己前去找可汗吧。” 沈芊君一怔,抬头看着站着的两人,然后缓缓起身,“那你带路。” 第350章 做我的女人(2) 出了帐子,一阵冷风便将沈芊君吹地全身跟着瑟瑟发抖,她捂着自己的衣领,紧紧地跟着两名士兵,直到来到了一块空地上。 还以为锦澜是在忙着和将士们商量军机大事呢,却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闲着射箭玩,这也叫忙碌? 两名士兵恭敬地退下,只留下沈芊君一人站在风中,搂着自己,看着那边聚精会神射箭的人。 锦澜的箭可谓是百发百中,而且每一箭都是正中红心中间,旁边跟着的几个将士都急忙溜须拍马,“可汗不愧是箭法如神,简直是百发百中啊!” 流云看了一边站着的人,想要挪动步子过去和沈芊君搭话,锦澜却忽然拉开弓箭,却迟迟没有拉弓,而是斜视着身边的人,缓缓开口,“来人啊,去把安皇后请来。” 士兵立即上前行礼领了命下去,流云收回步子,不好再上前和沈芊君说话。 不一会儿,士兵便带着一个女人过来,沈芊君转身看向了来人,立即急切地跑了过去,拉上了安后的手,“母后!” “君儿,你怎么在这里?”安后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抓着她的手,眼里忽然多了一丝忧伤,“怎么瘦了这么多?”说毕,就伸手抚摸上沈芊君瘦削的脸。 沈芊君摇着头,不想解释自己为何而来,只是两母女还没有好好地许久,锦澜突兀的声音便再次传来,“靶子实了,安后,不如就麻烦你来给孤王做一做靶子吧,来人啊,拿几个苹果上来!” 众人都唏嘘不已,沈芊君猛然抬头,看着锦澜已经放下手上的弓箭,侧身冷冷地看着这边,他的脸上虽然在笑,可是却那么阴冷,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安后的手抖动,死死地咬着嘴唇,她现在是俘虏,没有拒绝的权力,但是她有以死要挟的决心。 “本宫是南越之后,岂能由你们北鲜人侮辱!”安后别开头去,脸上全是视死如归,大不了就是一死,她不怕。 “安皇后,你死了你的儿子和女儿可能会很难过的。若你不肯当人肉把子,那么,你来好了。”锦澜随手一指,方向却直指沈芊君。 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怔了,顺着锦澜的手指看去,分外地惊讶。 看着身边的女人,和眼前冷酷的男人,沈芊君咬了咬牙,冷笑着,“可汗原来喜欢如此对待俘臣,当真是没有一点九五之尊的气度。既然可汗要芊君做靶子,芊君从了就是。” 沈芊君上前,接过士兵手里的苹果,缓缓地走到了锦澜的对面,她不想安后受辱,所以自己来承担好了。 可是明显锦澜也吃惊了,他本以为这个女人会据理力争,只要她求自己,他是会心软的,但是现在呢,她情愿讽刺自己,也不肯屈服。 “大胆!沈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可汗不是九五之尊,谁是?”身边的兵将气不过上前道。 “在我心中,九五之尊有着能容世间难容之事的胸怀,可是可汗你却小肚鸡肠,实在可笑!”沈芊君嘴角一扬,旋即便露出鄙夷的表情,手缓缓地放到了自己脑袋上,将苹果安安稳稳地顶在了脑袋上,“可汗,来吧。” 这一句话,带着十足的挑衅,但更多是鄙夷。 锦澜紧紧地捏紧了拳头,看着人儿此刻所流露出的,全是对他的不屑……他想要占有这个女人,却适得其反。 看着红色苹果稳稳地放在沈芊君的头顶上,安后急忙上前,挡在了沈芊君身前,“可汗,你想让本宫来,那么本宫来。”说毕,便转头对沈芊君摇了摇头,“君儿,母后也到了这把年纪了,即便是不幸死在可汗的手里,也不可惜。但是你现在还年轻,风华正茂,不可以,不可以,乖,听母后的话。让母后来。” 说毕,安后便踮起脚想要抓过沈芊君头顶上的苹果,却被沈芊君笑着拒绝,“母后,不用担心,我相信可汗的箭术,若他失手把君儿射死了,那不是君儿命薄,而是可汗箭术不精!遭世人耻笑!” 透过安后的肩头,沈芊君的眼中带笑,火药味十足,公然挑衅着锦澜的底线。 锦澜垂眸,眼中神色完全猜不出,他缓缓抬头,忽然微微一笑,“那是当然,孤王绝对不可能失手!” 说毕,就重新举起了弓,拉着弦,张弓就要射向那个苹果。 沈芊君惊恐着双眼,还未来得及推开安后,便听到耳边一阵‘嗖’的声音,接着便见那个苹果被箭刺穿,苹果左右歪斜了几下,随后便又稳稳地落在了沈芊君的头顶上。 安后“啊”的一声抬头,看着穿过自己头顶,插一入苹果的箭,白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母后,母后!”沈芊君立即抱着受惊要摔倒的人,头上的苹果跟着箭一起落在地上,箭立即从中间折断成两半,卡擦一声,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快来人啊,军医。”沈芊君惶恐地看着四周的人,双腿瘫软地跌倒,抱着安后哭喊着,可是,却没有人敢帮…… 流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可汗忽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很气愤,立即,几步上前,将安后打横抱起,离开了此处,“军医,军医!” 沈芊君也急匆匆地跟着跑去,生怕安后有什么事。 许久,锦澜才抬头看着苍白的天空,将手中的箭一丢,“去,让军医速速去救治。” “是。”直到听到士兵的应声,锦澜才长吐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王帐而去。 几个军医提着东西便匆匆地去了安后的帐子,帮她诊脉了一番,然后写下了方子正要离开。 沈芊君急忙上前拦阻,焦急地蹙眉,“军医,请问我母后如何?” “她只是受了惊吓,吃点压惊的药就无大碍了。”军医点着头便离开,沈芊君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流云跟前,认真地看着他,朝着他就要作揖。 “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啊,你这样是折煞了属下啊。属下跟着摄政王,自然是知道沈大人与他的关系并不同寻常,帮衬点是应该的。” 第351章 帮忙(1) “是么?可是还是多谢你。”沈芊君还是微微点头,然后走到床榻边,流云走到桌子边拿起药方,扫了一眼后回头看了眼坐着的人,“沈大人,那属下去让人煎药。” “好,有劳流云大人了。”沈芊君微微侧脸,目送流云离开后,这才从怀中掏出帕子,小心地给安后擦拭着额头。 她低垂着眉头,看着安后的脸庞,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从这里逃脱出去,要让她和母后做俘臣?不可能! 手上的动作慢慢平稳,而同时,沈芊君的眼中忽然有了一点神色,她,有谋划了! 守了许久,流云便重新端了药碗上来,喂过安后吃下药,沈芊君才缓缓起身,“让母后休息会吧。” “恩,属下送大人回去。”流云说完这句话后就觉得不妥,这几日沈芊君昏迷着,可是一直都在可汗的王帐里啊。那么他要送沈芊君去王帐? 似乎觉察到了流云的心思,沈芊君浅浅一笑,止住了步子,“大人留步吧,芊君自己回王帐。” “可是……”流云怕锦澜还为难沈芊君。 “放心,我知道如何应对。”沈芊君嫣然一笑,然后转身朝着王帐走去,她刚进去的时候,方才帮安后诊断的军医恰巧走出,军医看了沈芊君一眼,眼神躲闪,然后急匆匆地便逃走,可汗可是吩咐过了的,不要让沈大人知道是可汗让他们去诊治的。 看着军医如脚下生烟地逃走,沈芊君掀开帐子大步走了进去。 迎面大帐内,锦澜正单手蹙着太阳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他微微抬眼看了走进的人,忽然坐直了身子。 看得出他的伪装,沈芊君了然一笑,“多谢可汗救治我母后。” “你想多了,孤王对俘臣不是小肚鸡肠的么?”锦澜冷沉着脸,回复的语气不太好。 沈芊君缓缓走进,笑得更加开心,“可汗何必伪装?若我和母后是被人看管的俘臣,又怎么能在这军营里行走自如?若不是可汗的吩咐,那些军医又怎敢去诊治?”她不紧不慢的解释着。 锦澜听着,猛然抬头,眼里冒着精光,这个女人总算还是明白他的心,总算好心没有成驴肝肺,“你知道就好。”他缓缓开口,手指在桌子上不经意地敲打着,好掩饰此刻的心虚,他对沈芊君的所有感觉,早就写在了脸上。 “可汗,若你答应芊君善待安后和千乘太子,芊君愿意去游说,这样双方便可以不伤一兵一卒,岂不很好?”沈芊君站定,此刻就像一个谋略家一般地款款道来,全很又恢复了之前刚入北鲜的姿态,自信阳光! 锦澜手指在桌子上匆忙一收,然后捏着自己的下巴,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若是以前,他当然会欣然答应,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能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了,她已经学会了在自己面前隐藏心思,而且隐藏地极深。 摸着下巴的手来回了几下便停住,沈芊君却笑眯眯地靠近了一步,“莫非可汗怕芊君使诈?” 她哪里是在笑,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那乌黑雪亮的眼珠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锦澜,就好像能把人看穿一般。 锦澜不禁微微后仰了点,久久后才开口,“不失一兵一卒当然是好,可是你觉得孤王会上当么?” “哦?可汗原来胆子这么小?当真觉得芊君会使什么心机?”沈芊君不依不挠,又靠近了几步,双手撑在桌案上,正好将她的胸挤压,那胸前的风光立即形成好看的山丘。 锦澜别开头去,声音稳重带有磁性,完全听不出是喜是悲,“孤王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沈芊君的性子他怎么会不懂?这个女人从来都是倔地要死,而且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讨好过他,如此忽然献殷勤,绝对是有盘算,而她的盘算,无非是想逃走,他,绝对不允许! “如果你能将高冉昊和千乘晏请到咱们的船上商议,孤王可以考虑放过他们。”锦澜半步不妥协,忽然从坐席上起身,从桌案转过去,来到沈芊君身边,“你有什么花花肠子,孤王全都清楚。” 他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很轻,却让沈芊君感觉到一阵从脚底到心口的凉意,好冷。 沈芊君转过头来,恰好就对上锦澜的脸,他的脸棱角分明,立体感很强,那一双鹰隼的眸子就像闪着血腥一般,直入人眼底。忽然,他伸出大手,就朝着人儿的腰际过去…… “你要做什么?”沈芊君猝不及防地呵斥出声。 锦澜无言,只是冷沉着脸凑到沈芊君耳边,威胁之意十足,“好,孤王让你去,可是你别忘了,你的孩子和朋友可都在孤王的手里,孤王可以随时要了他们的命!” “你敢?”沈芊君抬眼回瞪着那双鹰隼的眼睛,嘴唇颤抖地厉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自己。 “为了得到你,孤王没有什么不敢的!你好自为之!”锦澜冷哼一声,然后松开捏在沈芊君腰际的手,一扬衣玦,大步走了出去。 一个下午,沈芊君坐在帐子里想事,锦澜也再也没有回来,他似乎是在隐忍着对沈芊君的感情,似乎两个人在同一个屋子里,他就难以忍着自己内心对她的占有欲望般。 一切,先等安后醒来,沈芊君自顾自地走到军帐内地地图边,研究起地图来。 “沈大人,吃晚饭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流云掀开帐子走进,看着站在地图边研究的人,身子一怔,他似乎觉察到什么般,但还是没有过问,而是冲着沈芊君又喊了一句,“大人,起了灶火了,大伙儿都等着您呢。” “好,这就去。”沈芊君尴尬地捋着耳际的发,跟在流云身后,考虑着要不要解释下方才她看地图的事,可是若是越描越黑呢,于是她只好暂时先缄默,直到走出帐子,看了眼外头,这才猛然讶异,没想到这么快天就黑了,抬头一看,星空浩淼,繁星点点,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帐子外面果然搭起了十几个炉灶,一口口大锅上煮着美味的食物,让人不禁垂涎三尺。咕噜咕噜,沈芊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军营里,一日才吃两顿饭,难免让人会觉得饿。 第352章 帮忙(2) “大人,您做这里来。”流云指着自己身边的空位道。 沈芊君应声,看了看四周,却没有发现锦澜,想来他是可汗,怎么可能和大伙儿一起在这里吃饭呢。 流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饭递给沈芊君,淡淡道,“可汗决定用韩将军的办法了,现在他们正赶往河边监工,明日恐怕我们就能上船了。”说到这,流云便叹了口气,与南方人打水仗,必输无疑啊。 沈芊君暗暗点头,心里却窃喜,早上在帐子里,锦澜其实就透露了自己的打算,他说只要自己能把昊和皇兄引到船上商议,便可以放过她们。嘴角露出一丝算计的笑,沈芊君捂着碗慢慢地喝了一口热汤,瞬间觉得全身舒服地很。 “流云大人,可知此次可汗会安排多少船只出征?”似是不经意地问着,沈芊君又喝了一口热汤,瞬间身子便暖了起来。 “这个不太清楚,此事都是韩将军与可汗秘密商议,可汗他!”流云欲言又止,一拳头砸在地上,明显心有不甘,他毕竟年少轻狂,此刻不知道,自己所表露出来的神色,早已尽收沈芊君的眼底。 待吃过饭,士兵们开始收起了架子和铁锅,沈芊君也跟着起来,流云作势就要跟着她,她却猛然止步,“大人要跟着芊君?” “不是,属下只是怕你无聊,想随你四处走走。”流云坦然道。 沈芊君笑着点头,她当然知道流云不可能是监视自己,他算的上是昊的人,所以锦澜考虑再三,还是没有采纳流云的建议,而是选择那个纨绔老将的建议吧。 大帐四处都有兵把守,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条恶犬在防卫,锦澜虽然说是准许沈芊君出入自由,但也仅限于这圈子内。 忽然,耳边一阵马踏的声音传来,那马儿急躁的很,都能把大地给震响。正在闲闲散步的两人忽然都闻声抬头,立即看到防护寨飞奔进来的两匹快马,一男一女,都利索地从马背上下来。 几个士兵急忙上前去给男人行礼,“见过郡王爷。” 慕容澈身边跟着的丫头四处看了看,不理会士兵对她的参拜,当她扫视了眼前,最终视线定格在沈芊君身上时,立即扬唇大笑了起来,然后便朝着她那边奔去,“芊君姐姐!” 小扇欣喜地狂奔而去,几乎整个人都要扑进沈芊君的怀里般,沈芊君身子被小扇紧紧抱着,立即搂住她笑问,“小扇,你怎么来了?” “我和澈哥哥在成州城呢,听可汗说你来了,所以我便让澈哥哥带着我马不停蹄地过来了,想不到可汗真的没骗人,真的是你姐姐!”小扇边说着,便推开沈芊君,认真地上下打量起她来,然后嘴角撅起,不满起来,“怎么又瘦了?你看看我,又胖了一圈了。” “噗,嫁了人都会发福,你没少被滋润吧?”沈芊君笑得开怀,凑到小扇地耳边,打趣道。 小扇脸一红,伸手捶打着沈芊君的胸口,撒娇地转过身去,“就知道戏耍我,姐姐,你真坏。”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不过你肚子有没有动静?得赶紧了。”沈芊君急切问道,毕竟慕容澈和小扇成亲有这么久了。 “没有。”小扇咬着唇摇着头,眼里满是委屈,“可能是我肚子不争气。” “哈哈,小丫头也知道着急了呀?啧啧,长大了。” “姐姐,你……”小扇气地在原地跺脚,见沈芊君笑着跑开,忙追逐起来,“姐姐,别让我抓到你,要是我抓到你,非惩罚你不可。” 帐子间,两个人围着绕来绕去,慕容澈将手中的缰绳随手丢给身边的士兵,无奈一笑,这个疯丫头,就是觉得呆在成州无聊,非得逼着自己连夜赶来。 两个女人打闹了一会儿,便都疲惫地躺在了草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起来,“姐姐,我们过一会儿便要回去了,你跟我们去不去?” 小扇侧脸看着身边的人,全是在为人打算。 沈芊君看着此刻小扇,眼里露出的全是关切,她也忽然明白了小扇的心思,微微一笑,“你得知我在这里,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想接我逃离苦海了?” “恩恩。”小扇拼命地点头,然后露出着急的神色,“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可汗在汴州回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听说安后是你的亲生母亲,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可汗却把她抓来做要挟了?哼!可汗太可恶了,就知道逼迫姐姐,姐姐你分明不喜欢他嘛,何必强人所难!” 小扇的小脸立即皱巴巴到起来,那处处为人着想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发笑,是感动的笑。 “这话小心被人听了去,我跟着你回成州,只是躲避一时,但是我想躲避一世。”沈芊君意味深长道,自有自己的打算。 “那姐姐我能帮你什么么?”小扇不死心,她和沈芊君的感情远远超过了友情,甚至可以说情同姐妹,现在看着自己姐姐郁郁寡欢,她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你真的想帮我?”沈芊君忽然坐起,认真地看着躺着的人。 小扇一听,也猛然坐起身,认真道,“当然,你可是我的好姐姐,我当然想帮你,只是我个人想帮你,我不会告诉澈哥哥的,我发誓。”说毕,小扇举起了自己的手。 沈芊君急忙抓着小扇的手不让她发誓,“发誓就不必了,我信你。你只需记得若哪天你看到外面火光冲天了,记得带人出城迎我。” “好……”小扇摸着后脑勺,不太明白沈芊君的意思,可是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只好照办了,她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沈芊君刚才的话,记了下来。 “好了,走吧,我送你到门口,你也该走了不是吗?”沈芊君笑着,鼻子努了努寨子门口,慕容澈早已换了一件新衣裳重新站在了马边,抓着缰绳的手无聊地把玩着,似乎等了许久般。 “澈哥哥他真是地,才等了一会儿嘛,就这么不耐了,哼,我去教训他。”小扇噘嘴,双手叉腰便迈开步子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看着小扇如此可爱的样子,沈芊君不禁浅浅一笑,现在纵观自己身边的人,怕是最幸福的人就是小扇吧,其实傻乎乎的未必得不到真幸福,若能像小扇这般,与自己心爱的人无论出生入死都比肩,该是多么好啊。 第353章 消失殆尽(1) 小扇已走到了慕容澈跟前,拍着他的胸口,慕容澈只宠溺地笑着,然后像捞小鸡一般把人带到了马背上,笃笃笃朝着沈芊君这边走来。 “见过郡王爷。”沈芊君微微作揖,慕容澈和小扇骑坐在马背上,点头,最后问了声,“真不跟我们回去?” “多谢你们夫妻的一番美意,我现在能逃,以后呢?可汗终究不会放了我的。”沈芊君边说着,眼里流露出一丝的悲哀。 慕容澈叹了口气,“别怪轩,他其实是因为太过爱你。”说毕,慕容澈就打算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谁?”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那声音,来自不远处的丛林。 汪汪汪! 连守卫的恶犬也跟着狂吠了起来,到底还是比慕容澈晚一步擦觉。难道四周有南越的人? 慕容澈惊讶地看着沈芊君,而沈芊君此刻,一颗心也悬在了嗓子口,看着几个士兵带着恶犬朝着那片密林过去,几根火把照地原本漆黑的四周一片明亮,越是快要接近密林,恶犬的声音便越来越大。 究竟会是谁?会是多少人?昊有没有在其中? 看着士兵们停住脚步,那恶犬叫地越发厉害,沈芊君捏着胸口的衣服便越发紧张了起来。 “究竟何人?”慕容澈冲着那几个士兵道。 其中一个士兵忽然回头,拉住了身边的恶犬,冲着身后不远的人喊道,“回禀郡王爷,是个附近的村民。” “抓过来,有可能是敌国的细作。”慕容澈这话一出口,明显小扇就瞪了他一眼,慕容澈无奈,小声道,“我们可是北鲜人,处处想的必须是自己国家的利益,懂额?” “你就是有一大堆的大道理,我说不过你。”小扇气呼呼地噘嘴,白了身后人一眼,然后几人都认真地看着那士兵折回,前后还扛着一个人。 一个男子被丢在了地上,全身上下穿地破破烂烂地,腿上的裤子还缺了,半截黑乎乎的大腿都露在了外面,顺着男人身上看去,最后视线定格在他的那张脸上,确定是一张陌生的脸时,沈芊君这才松了一口气。 男人长得很丑陋,很黑,脸上全是倒叉胡子,那浓浓的眉毛挤压着他紧闭的双眼,那五官实在是惨不忍睹,这人又脏又丑。 小扇别开头去,看着这个丑八怪,笑着,“哈哈,人家南越不会这么奇怪找个这么丑的人来做细作吧?” “这可不一定,去,看看他的脸又没有做过手脚。”慕容澈又指了指,不敢看沈芊君,他只是做自己分内之事,并不想徇私情。 小扇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好自己帮芊君姐姐地事没和他商量,不然恐怕这事早就该黄了。 士兵小心谨慎地上前,弯身去撕扯那男人的脸,可是手上只抓了一把男人脸上的死皮,一手的脏,让他立即缩回手,回禀着马背上的人,“王爷,属下觉得他不过是附近的村民,脸上并无玄机……” “恩,为了安全起见,先把他关押起来吧,待可汗回来了再做定夺。”慕容澈吩咐着,然后冲着沈芊君一笑,“那我们先回去了,若你什么时候想去成州,随时找人通传我。” “好。”沈芊君点着头,目送着马儿狂奔出了军营。 沈芊君回身,看着几个士兵扛着那个男人就要往很远,专门放置军粮的帐子走去,她本是无心,想要转身回大帐休息,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她却忽然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袖子口。 男人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脏兮兮的,可是唯独袖子口很干净,这难道不可疑? 看着那白色一尘不染的袖子口,沈芊君的心立即跟着悬了起来,她原本打算回王帐的,却忽然转了方向。 那几个士兵把人随便丢进了放军粮的帐子里,在他五花大绑了一番,这才出去。 待他们离开后,沈芊君这才走到门前,对着两旁的守卫道,“那边好像有可疑的声音,你们去看一看。” “是。”士兵们一看是沈芊君,也没多想,拿着长枪便朝着沈芊君所指的方向而去。 沈芊君快步走入帐子内,扫视着堆积地满满的大帐内,粮食整齐地摆放,在最前面,方才的那个男人已经被五花大绑丢在了一大包的米粮前。 看着男人袖子口,沈芊君负手而立,正了正声,“不重再装了,他们都已经走了。” 只是定睛看着那个黑漆漆的男人,见他还在装模作样,沈芊君款步走上前去,俯身凑到他脸上,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胡渣子,确实有点扎手,“你身上那么脏,唯独袖子口那么干净,这么小的破绽别人没有发现,我可发现了。” 那个黑漆漆的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扫视着四周,眼里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俺这是在哪里?”他操着一口土气的乡音,连音色也很难听。 若说这个人是高冉昊,真不像……样子可以改变,音色可不能变的。 原本对他的好奇心,消失殆尽,沈芊君缓缓起身,语气也平和了些,“你是怎么到军营附近的,你是哪里人?” “额。”那人露出惊讶的神色,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女子,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支支吾吾道,“俺是成州人,两国打仗,百姓都流离失所,俺从城里逃了出来,路上遇到了野兽,与之搏斗才受了伤。” “如此。”沈芊君慢慢地回味着男人的话,上下打量他一番后终于移开了视线,他不是高冉昊,高冉昊不会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而且,若是他见到自己,一定会想尽办法地吃自己豆腐,哪里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跟着自己说话这么恭恭敬敬。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沈芊君好心道,言毕,便走到男子面前帮着他解开身上绑紧的麻绳。 男子坐在原地却不走,怒了怒嘴,“姑娘,我可不能走,他们把我当奸细呢,你要是把我放走了,他们会找你麻烦的。” 看着男子眼中露出的好心眼神,沈芊君噗的一笑,“你倒是心肠好,那么你就在这里等可汗来审问你?” 第354章 消失殆尽(2) “我只是普通山民,相信可汗不会为难我的,姑娘你人真好,赶快回去吧,被他们发现了可不好了。”男子继续好心道。 沈芊君点点头,然后冲着男人摆了摆手,“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只是当她掀开帘子刚要走出去的时候,迎面便正好撞入一个男人的怀里,她刚抬头,便对上锦澜那如鹰隼般要吃人的眼神。 “可汗,那可疑的奸细就关在里面。”身边的士兵急忙回答道。 锦澜却置若罔闻般,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沈芊君,出声阴冷,“你对一个刁民也可以这么好?看来沈大人的良心到处都是啊。”语气里明显带着讽刺,甚至是有些不悦。 沈芊君呆愣在原地,听他的意思,莫非方才他一直都在外面听墙角? 她还没完全想明白时,锦澜已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帐子里,米粮堆积地老高,那个山民正仰面睁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全身黑乎乎的,只有那双睁大的眼睛,看白白地吓人。他全身都带着乡土气息,从脚趾头上沾满泥巴到破掉的裤子,再到身上的体无完肤,就是这样脏兮兮的臭男人,也配的上芊君对他关心? 锦澜明显不高兴,甚至是有些吃醋,“来人啊,将这个刁民痛打十五板子!”他要解一解心头之气! 不时,锦澜身边的两名士兵便朝着山民大摇大摆走去,将原本还木讷坐在地上的人给活生生地拽了起来,那山民这才意识到什么,忙道,“俺不是奸细,俺真的不是奸细啊。这位大王,你不能打俺板子……” 沈芊君刚走进来,就听到了这个黑乎乎的人这么一番言论,立即噗此一笑,觉得好笑起来,他居然喊锦澜大王?又不是什么山寨子土匪,这么喊,到真是带着几分喜感。 “可汗,若他是奸细你杀了他就是了,若不是,你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民下如此重手?他既不是你的兵,也不是你的将。如此惩罚,恐怕有损可汗的威严。” 锦澜现在就是吃干醋,偏偏沈芊君还没有察觉出来,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迟早是要发泄的。 “你倒是关心他紧?若孤王就是不肯放了他呢?”锦澜脸色阴沉,并不想妥协。 “那就随你好了,反正他不过是个乡巴佬,可汗待他如何与我无关。”沈芊君淡笑着,然后转身走出了帐子,的确,她没有圣母那般的慈悲心肠,而且她清楚,若是她在里面越和锦澜较真,那个山民就会死地更可怜。 果然,见沈芊君走了,没人和锦澜争辩了,他也索然无味,松了口,“算了,既然不是奸细就放了,咱们军营可不养吃白饭的。” “俺不会吃白饭,俺很会养马,大王你要是留下我,我可以帮你把马养地很好。”那山民眼里露出一丝机灵的目光,但是说话地语气还是很憨厚,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心机。 锦澜原本打算离开的,却忽然好奇起来,又上下打量了这脏兮兮的男人,“信口开河。” “俺没有开什么河,俺是开小茶寮的,过路的路人都愿意把马给我照看。”山民不依不挠,还扬起了头,以表示不赞同锦澜的蔑视。 锦澜忽然好奇了起来,“好,孤王的马就交给你养,但若是你养不好。那就休怪孤王无情,要了你的脑袋了!” “不会,俺可宝贝自己的脑袋了,怎么可能让它落掉,大王你尽管放心。” “我不是大王,是可汗。”锦澜终于忍无可忍,临走时强调了一句。 “是,大王,哦不,可汗,俺不会记错了。”山民露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可汗这个名字还真是奇怪啊,干嘛流那么多汗? 锦澜刚走出去,士兵们就把山民放了出来,并带着他去了马厩,而锦澜则是大步飞快地朝着王帐而去。 此刻夜已深,忙活了一天,锦澜也觉得有些累了,只是刚掀开帐子,便看见沈芊君端坐在床榻边,一头乌黑的发倾泻而下,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似乎感觉到了来人,她缓缓开口,“可汗是要在这里和芊君继续委屈呢,还是准备把芊君赶走?” “你睡床榻,孤王打地铺。”锦澜手捏成拳头,凑到嘴边佯装咳嗽了起来,然后冲着外头喊了句,“来人啊,帮孤王拿几床被子来。” 沈芊君没有吱声理会,而是直接缩进了床里,然后拿侧过身去便睡了起来。 带士兵拿了被子走进的时候,不免一阵惊讶,可汗对沈大人什么感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便以为两人会顺水推舟,却不想可汗竟然要打地铺? 士兵将地铺铺好便悻悻地退下了,可汗对沈大人可真好啊,竟然情愿自己打地铺了。 待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时,锦澜这才走到地铺边上,看着侧身对着自己,压根就不想看自己一眼的人,这个女人,连声谢谢都不说了? 他就是搞不懂,为什么随随便便一个山民,她都可以对他笑,却唯独对自己这么冷淡。 “芊君,孤王有话和你说。”锦澜开口,可是床榻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孤王知道你没睡,你起来,孤王是认真的,想和你聊聊。” 许久后,沈芊君才挪了挪身子,缓缓起身,用被子搂着自己,皮笑肉不笑道,“若是可汗要谈风花雪月,那么恕芊君有罪,不能陪可汗聊了。” “沈芊君!孤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谅解她,可是她呢,从来都没有真心实意地对待过自己。 锦澜心中有气,旋身便快步走到床榻边,一把将被单撕扯下来,原本沈芊君裹着被子的,瞬间被子落在地上,只剩下一身的白色中衣,她拱着腿坐,一双光洁的脚丫子露在了外头,双手因为冷,旋即环抱起自己的双腿,抬头瞪着居高临下的人,“既然可汗的忍耐有限度,忍无可忍就不要再忍了,免得忍起内伤!” “是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锦澜的双眸忽然嗜血了一般,栖身便压上了沈芊君,大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往她的后脑勺上靠,逼迫道,“你真以为孤王不敢?” 第355章 可疑的马夫(1) 沈芊君别开眼睛去,这一天她早就料到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却不想要在这种状况下,她伸开双手,睁着大眼睛看着白色的帐子,却是那么冷若冰霜,“锦澜,不要让我恨你!” “我不在乎!”锦澜此刻的双眸已染上了血腥地味道,里面压抑着火,几乎一触即发,在他的大手贴到人儿的衣襟时,便如火烧一般,他大口地呼吸着,大手已麻利地去解开人儿的衣服。 沈芊君干笑着,将身子放松了下来,“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在这之前,我们能不能谈一谈条件?” 她真的觉得自己没有谈条件的资本了,但是她还是想赌一赌。 锦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条件?” “你愿意放过所有人,我嫁给你,怎么样?”沈芊君从锦澜的身下抬起那明亮的双眸,双眼里清澈如水,似乎没有一点城府。 锦澜阴鹜的眼神微微闪烁,然后忽然大手一摆,“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沈芊君笃定道,然后从轻轻地推了推锦澜,自顾自地坐起,开始在他面前解着衣扣起来。 白色的中衣缓缓地沿着肩头即将要落地的时候,当那雪白的肌肤就要露出来的时候,锦澜急忙别开了头,然后大步朝着帐子门口走去,掀开帐子便跑了出去,大口地呼吸,吹着外面的冷风,竟不想他的脸都羞红了。 沈芊君无表情地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服,冲着外头道,“可汗,记住你答应过芊君地话。” 外头的男人,只觉得口干舌燥,并且想要尽快地离开这个地方,他急忙应声,“孤王说出去的话,自然会信守承诺。” “那就好”沈芊君浅浅一笑,然后将衣服一件件穿好,过了些时辰后,也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星星不是很多,看来明日是阴天,沈芊君环抱着自己,在军营里来回地踱步走着,觉得百无聊赖,越是走着,就越觉得清醒。 风时而刮起她耳际的碎发,偶尔,沈芊君抬手撩一撩自己的发,以免头发沾到自己的脸上,眼睛上,遮住视线。她缓缓地走着,却正好听到耳边一阵唰唰声,于是觉得十分好奇,这么晚了,谁在这里,做什么? 沈芊君抱着自己,循声朝着一顶帐子走去,直到绕过帐子,看着一个翘起的屁股,又看到他拿着一把刷子给马刷毛,这才恍然大悟。 “喂,大黑脸,这么晚了呢,你怎么在这里给马刷毛?” “可汗奖励俺,俺给可汗养马,可汗就不杀俺,还管饭呢。”似乎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山民乐此不疲,沈芊君却淡淡一笑,笑这个山民太傻。 “你叫啥名字?”沈芊君也学着他的腔调问了一句。 那山民依旧撅起屁股,丝毫不顾及形象地认真刷马,随口应了一句,“你管我叫郝岚羔吧。羊羔的羔。”郝岚羔生怕沈芊君不知道,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沈芊君不禁蹙了蹙眉头,这什么名字?这么稀奇古怪。算了,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喂,羊羔,你家住哪里的?你以前就干刷马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芊君对这个乡巴佬就是多了几分的好奇,而且看他现在刷马的样子,倒真是有模有样的。 “俺不叫羊羔!俺叫郝岚羔!”郝岚羔十分生气的站直了身子,认真地帮着纠正他那古怪的名字。 沈芊君不禁嘴角抽搐地厉害起来,这个乡巴佬脾气还真倔,一点小错误若是没有及时改正,他的脾气倒大了起来了。 “好,好懒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奇葩地名字?他的爹娘确定是地球人么?沈芊君犀利腹诽着,拉了拉郝岚羔的衣角。 郝岚羔又继续刷马了,然后一边忙碌着一边道,“俺什么都会,除了不会骗人。” 噗,这说话倒真逗,和这个傻乎乎愣愣的人聊天,顿时,沈芊君心中的阴霾便立即消除了,她索性托着腮帮子,坐到了一边,认真地看着郝岚羔刷马起来。 “喂,好懒羔,能不能教我怎么刷马?”忽然,沈芊君看得来了兴致。 “好啊,俺最爱帮助别人了。俺教你,直到教到你学会了,不然俺是不会让你去睡觉的。”郝岚羔俨然一副严师的模样,却让沈芊君脸上顿时出了三道杠杠,这个人还真是喜欢钻牛角尖啊…… “好,要是你没教会我,你也不准睡觉。”不就是刷马么,这个谁不会?沈芊君嘴角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然后走到了郝岚羔身边。 只是刚凑近那带着一股臭味的马,沈芊君脸便土了下来,怎么……这么……臭? “好臭。”沈芊君捏着鼻子便将手上的刷子一丢,嫌恶地看了眼身边的马,平日骑马倒也不觉得,可是一刷,才知道原来马这么臭…… “大姑娘,这是马粪的臭味。牛和马都吃草,但是马粪却很臭,牛粪相对不那么臭,你知道为啥子吗?”郝岚羔弯身捡起地上被丢掉的刷子,放在嘴便吹了吹,这才又重新走到马边,帮着刷毛起来。这问话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些的自满。 沈芊君噘嘴摇头,捂着鼻子却没有松手,“不知道。” 她跳开,生怕自己踩到马粪。 郝岚羔嘿嘿一笑,回头道,“因为妞有四个胃反刍,所以它们拉出来的东西基本只剩下渣子了,所以没那么臭。” “不臭吗?我觉得都一样臭。咦,你不要把刷子举那么高啊,好臭啊。”沈芊君站的老远,可是郝岚羔却像没听到般,依旧抬起手肘,“大姑娘,马上就洗好了,你要不要试一试俺洗的好马?” “好。”沈芊君脸上满是黑线,然后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直到郝岚羔将刷子放到一边的水桶刷了刷,然后双手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才转身拍了拍马身,笑着,“大姑娘,好了,可以上来了。” “不要喊我大姑娘……”沈芊君嘴角抽搐着,然后腾身上马,身姿矫健地坐上了马鞍,还不用说,郝岚羔洗过的马干干净净的,那全身的毛摸过去一根一根的,而且骑在马背上的时候也不觉得有气味了,而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 第356章 可疑的马夫(2) 她很讶异的是,像郝岚羔这样脏兮兮的人,却能把马刷地这么干净。 扬起马鞭,驰骋了在军营的周边,难得感到全身都这么舒服起来,沈芊君哈哈大笑着,勒紧马走到郝岚羔的身边,笑问着,“不如咱们比试比试吧,你既然这么会刷马,肯定骑马的技术也不错。” 郝岚羔擦了擦自己的衣角,摇着头,“俺不会骑马,俺只会洗马。” “噗”沈芊君笑得更加开怀了,这郝岚羔当真是有意思,名字古怪不说,会刷马却不会骑马。她忽然鬼使神差地冲着他笑道,“那不如我教你。”说完这句话地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自己对这个脏兮兮的男人,这么有好感? “俺不要。”郝岚羔断然拒绝,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站在那。 “为什么?”沈芊君越发觉得这郝岚羔有些可爱了,看着他牛牛的脾气,有时候还挺让人抓狂的。 “因为俺怕摔。”郝岚羔抬眼看了沈芊君一眼,然后露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样子。 “就是这个理由?”这根本不是理由嘛,沈芊君腾身下马,然后抓着缰绳走到郝岚羔地身边,“不如咱们交换,你教我怎么洗马,我教你骑马。”高冉昊那么爱干净,如果自己可以经常的帮他洗马,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不禁一垂,有些伤心起来,郝岚羔看着她如此伤心的神色,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于是急忙应道,“大姑娘,俺答应你就是了。” “这才对嘛,不过不要喊我大姑娘,有点土气,你喊我芊君就好。”沈芊君走到捆绑着马儿的桩子上来回走了几步,挑选了一匹比较小的马,然后拍了拍它的身子,这才十分满意地把它拉了出来,“好,就要这个了。” “那俺不敢那么叫你,可汗才那么叫你。那俺还是叫你君姑娘吧?”郝岚羔似是商量道,露出惧怕锦澜的眼神道。 沈芊君点了点头,不想在名字上再和他计较,将缰绳递给他道,“你先用这匹小马驹,它很温顺的,你先坐上去,记住了,一定要坐直身子,不要抱马脖子,来,试一遍。” “好……”郝岚羔悻悻地点头,然后踩着马踏跌跌撞撞上了马背,但刚上去,整个人便歪斜着身子,立即抱住了马脖子,哇哇道,“君姑娘,俺真的不行,俺怕摔疼了屁股。” “你个大男人地,摔跤算什么,坐直身子了!”沈芊君呵斥一声,然后扬起手里的马鞭子便朝着小马驹的屁股拍去,立即,小马驹便狂奔了起来。 “啊啊啊,君姑娘,俺不行了啊,啊啊啊。”郝岚羔连续喊了几声,然后扑通一声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整个人狗吃屎一般地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屁股便看向沈芊君,“俺都说了,会摔到屁股!” “没想到你真的不会骑马,我只是想试一试你,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地。”沈芊君抱歉地上前,先扯住缰绳,稳住了小马驹,然后才伸出一只手,朝着郝岚羔递去,“起来吧?” 郝岚羔看了一眼沈芊君递过来白皙的手,不好意思,始终不肯伸出自己的手,“俺地手好脏,不能弄脏了你的手。” “你还真不像个大男人,又怕摔,又婆婆妈妈,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个什么啊。”沈芊君笑嘻嘻道,手继续抬着,抖了抖眉头。 郝岚羔将手伸过去,立即被沈芊君拉了起来,他看了看她,然后拍着自己身上的尘土,噘嘴便走开,“很晚了,俺要去睡觉了,明天还要训练马,可汗要检查的。” “好”沈芊君捧腹大笑,看着郝岚羔屁股上的一片泥巴,竟不想自己也会笑的这么开心。 只是她的笑戛然而止,身后投射下来的影子让她顿时转身,当看到锦澜那张阴沉的脸时,她后退了两步。“可汗……你怎么……还没睡……” “你很希望孤王休息了?你跟那个草包都可以笑地那么开心,为什么对孤王不可以?”锦澜步步紧逼,直到把沈芊君逼迫地倒退了几步后,人儿才微微一笑,“可汗说哪里的话,现在芊君不就对着你笑了么?” “不是这种奉承的笑!孤王要你开开心心地对孤王笑!”锦澜脸早已气得通红。 “那不是强人所难吗?芊君说过,你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我都能给你。可是一个人地心情是拿不走的,我可以假装对你笑,但那种由衷发自内心的笑,我真的给不了可汗,还请可汗……”见谅两个字还没说完,沈芊君便呆怔在原地,睁大了眼睛,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这种陌生的气息,锦澜不容分说地贴上了沈芊君的唇,那冰冷的唇还在微微颤抖着,似乎此刻他很生气,他忽然张开口,狠狠地在人儿的下唇上轻咬了一口,沈芊君疼地嘶嘶叫,眯着眼睛忍着嘴唇上的痛。 锦澜却没有一点要放开人儿的意思,而是冷道,“你给孤王的伤,孤王也要一分分还给你!” 说毕,嗜血缠绵地狂吻如海潮般侵袭而来,由不得人喘息,由不得人反抗,只能受着,原本可以反击地双手,此刻也无力地下垂。 锦澜用力地把人拥在怀里,单手紧紧地扣着人儿的小脑袋,好不让它转动。 四片唇来回地摩擦着,若即若离……直到两人嘴里都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了,锦澜才微微松开了怀中的人,用拇指轻轻地略过自己带血的嘴唇,冷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你敢咬孤王?” “可汗不是也一样咬了芊君么?”沈芊君较真着,身子却立即被人腾空抱起。 她挣扎着,心里怅惘,到底怎样的自己才能让昂他厌恶?本以为刻意去逢迎他,会让他反感,可是他不但不觉得反感,反倒觉得自己是伪装,反而变本加厉。 大帐里,烛台上的烛泪已经落开了,在烛台上开出一朵艳丽的花来,锦澜抱着人窜入这烛影中,身影在白色的帐子上被无限地放大…… 抱着人儿走进,已不似之前的温柔,这一次,锦澜显得有些暴躁,他将人丢在床榻上,然后俯身到了人儿的身前,只是近在咫尺的时候,当他看着那张脸时,上面只有沉静的时候,他忽然冷冷一笑,终于,还是丢下沈芊君,一个人甩袖出去了,只是这一次便再也没回来,直到翌日清晨。 第357章 目的(1) 沈芊君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也分不清昨晚发生地事,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事情。 她下了床榻,便有侍女走进,在军营里出现侍女,当然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你是?” “奴婢是可汗吩咐来此刻沈大人地,毕竟让其他兵卒侍候,可汗不太放心。”走进来的侍女,满身露着哀愁,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当她端着水盆走上前来要帮沈芊君梳洗地时候,她才看清楚女子手腕上竟然有伤。 沈芊君急忙抓着女子的手腕,不让她在继续下去了,“你的手上怎么会有伤?他们虐待你?” 女子明显被沈芊君的举动给惊吓到了,她急忙收回自己的手,然后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看沈芊君,“大人,您还是不要问那么多了。”女子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是犯了什么大事才被打的?若你真的是不机灵的女子,可汗有怎么会吩咐你到我身边来伺候?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沈芊君逼问着。 “大人您就别问了。”女子别开头去,眼泪刷刷地就落下了,沈芊君见状便不再追问,而是自顾自地洗脸,然后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女子也赶紧跟着,并不敢怠慢。 沈芊君走出大帐便四处看了看,帐子中央已经搭好了铁锅,早饭想必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见锦澜的身影。 “可汗呢”沈芊君随便找了个兵卒问道。 “可汗一早边去试马了。” 沈芊君便又快步朝着马桩子而去,果然,离它不远处,便看到锦澜骑马高大的身影,郝岚羔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驰骋的人。 虽然昨晚锦澜还因为看到沈芊君和郝岚羔两人无比谈得来而嫉妒,可是当今日锦澜来验马地时候,当他骑上骏马便感觉马儿与昨日的感觉不同时,他便深感大喜,对这个长相丑陋的乡巴佬居然多了几丝地赞赏。 “你是如何让马儿这么听话的?”锦澜好奇道,居高临下看着上面的人。 “可汗,俺都说了俺会养马,俺对待马儿就像朋友,它们听得懂俺讲话的。”郝岚羔指着自己的脖子,算不上自夸,但是却神采奕奕。 “哦?它们听得懂你说话?你来试试。”锦澜饶有兴味起来,连吃早饭的事情都给忘了。 郝岚羔忙牵来一匹马,只见他走上前几步,先是摸了摸马儿地头,然后又帮着它顺了顺毛,接着便凑到它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不一会儿,原本站在原地不动的马儿,忽然绕着整个帐子奔跑了起来,大概跑了两圈便又回到了原地,郝岚羔笑着对马背上的人道,“可汗,俺跟它说你快去跑两圈。” “就这么简单?”锦澜不相信,然后又道,“那你让这匹马跑三圈。”他随手指着一匹马道,若是这匹马也能照做,那就证明郝岚羔确实有一套。 郝岚羔挺起胸脯,拍了拍,“当然没问题,可汗你看俺的表现好了。”说毕,走到那匹马边,按照刚才的办法做了一次,马儿果真绕着帐子跑了三圈。 锦澜好奇地下马,学着郝岚羔的样子,可是马儿却一动不动,哪里肯听他的话? “哈哈,果然有玄机。孤王没想到你这个丑八怪还另有一套。”锦澜夸赞着。 郝岚羔皱眉,“俺不叫丑八怪,村子里的人都喊俺郝子,就是直接念俺的姓。” “好,孤王给你面子。孤王给你七日时间,你若不能让孤王的这些马在船上奔跑,孤王就杀了你!”锦澜吩咐道,眼里一点饶恕之意都没有。 “那可不行,那要是俺办到了呢,可汗你不给俺什么好处?”郝岚羔讨价还价,完全一副刁民的模样,他这个样子,一下子就让锦澜看扁了他,锦澜大笑,“你要什么,孤王都允诺你。” “真的?”郝岚羔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么东西?说来听听。”锦澜饶有兴味地走到郝岚羔面前。 郝岚羔摸了摸脑袋,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地想,“俺要吃不完的猪肉!” “哈哈,这个孤王绝对能满足你!”锦澜负手大笑着便离开了,流云和韩将军都紧跟着。 “可汗,这个山民的身份真的不查?要知道,咱们那些可不是普通的马,而是战马啊。”流云苦口婆心道,毕竟采用船上作战方略已经让他束手无策了,如今若是连战马都出问题,那么北鲜的这场战役,恐怕必输。 “流云将军,此言差矣。方才可汗问他要什么的时候,他只说要猪肉。如此胸无大志的山民,他能惊地起什么风浪?流云将军,没想到你不仅在战略上喜欢纸上谈兵,这砍人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好啊。”韩将军刚说完,身边的一些将士便附和着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是沈芊君躲在暗角看着一行人离开,却认真地看向了不远处傻愣愣的男人还在拍着马,总觉得哪里不对经…… 这个马夫,有点古怪…… “可汗留步!”想起今日此行的目的,沈芊君急忙上前去追锦澜。 众将领这才看了眼锦澜,然后一一离去,只剩锦澜和远远站着的侍卫,“何事?”锦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又淡扫了她身边的女人一眼,不悦地蹙眉,“狗奴才,莫非是你伺候地不好?” “不是,不是,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女子害怕地赶紧跪下磕头,全身颤抖着。 “不关她的事,可汗,这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七岁,风华正茂的,可是我看她身上却到处是伤,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竟要受这种折磨?”沈芊君紧蹙着双眉,语气也很认真。 锦澜长长地看了眼沈芊君,忽然好笑道,“沈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连称呼都换了,似乎锦澜听到了一件很稀奇搞怪的事般。 “沈大人,求你……”女子额头上冒着冷汗,身子也跟着颤抖地厉害。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汗,你真的变了,变得不像之前认识的你了。”沈芊君故意扯大了嗓门。 锦澜缓缓转过身来,想要好好解释,可是看到沈芊君这种语气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她是咱们军营里的军妓,她身上的伤痕该是怎样,你应该最清楚吧?这军营里,上哪里给你找丫鬟伺候?你不感激孤王,还来这里兴师问罪?你简直不可理喻!” 第358章 目的(2) 说毕,锦澜便负手离去。 他说自己不可理喻,可是现在到底是谁不可理喻?沈芊君缓缓回头,见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挡着他的面揭你的短……”沈芊君此刻只觉得自己很尴尬,本是想帮这可怜的人的,却没想到,反倒让人家更加难堪了。 “大人,你误会可汗了。”女子擦着泪,然后正了正声道,“昨夜是可汗救了奴婢,军营里有军妓是无可厚非的事,那些身体有需要的将士们有时候需要发泄,也喜欢用一些软鞭,奴婢身上的伤便是由此而来。昨夜奴婢正好伺候一个军士,被打地厉害……没想到奴婢的哭闹声却把在附近散步的可汗给引了进来,他当即便禁止军帐养军妓,并吩咐人把那些可怜的女子送走,奴婢不肯走,可汗便吩咐奴婢来伺候大人您了……”女子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沈芊君,期待这她的谅解。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方才锦澜那样生气。“你叫什么?”沈芊君缓缓抓起女子的双手,搀扶着她起身。 “奴婢叫盈双。”盈双缓缓起身,那双眼睛因为哭过,而变得桃红。 沈芊君十分爱惜地帮她擦了擦眼角,露出心疼的神色,“人也长得娇丽,名字也这么讨人喜欢,只可惜……”就这么被人糟蹋了,这盈双以后要怎么嫁人? “来,走吧,随我去帐子里,我帮你上点药。”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盈双立即又感动地哭了起来。 沈芊君摇头,这盈双命也太苦。这世界上哪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苦命呢,都是同病相怜吧。 连续三天,军帐都在忙着搬迁,直到最后一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迁移。 在岳水边前,重新支起了帐子,大伙儿都忙碌的时候,沈芊君却环抱着双肩,踱步走到了郝岚羔身边。 郝岚羔正在细心地刷马,一点未察觉身后有人走来。 “喂。”沈芊君在他身后不急不慢地朝着他喊了一句,双手的姿势还依旧,只是嘴角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郝岚羔楞了一下,回身看到身后的人时,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君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不嫌弃俺的马臭啊?” “这怎么就成了你的马了,看来你对马的感情果真不一样。对了,待会可汗可要检查你的马养地如何呢,你有信心吗?”还真怕这个傻愣愣的人达不到要求,那样锦澜可能真的会生气,然后把他给卡擦掉了。 郝岚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很有自信,“君姑娘你就等着瞧吧。” “好。”沈芊君手捏成拳头,凑到鼻子前佯装咳嗽了声,这才缓缓地走到了一边去,看着满江的春水,已经快要入春了。 南方的冰河早就融化了,岳水的水面上,波澜不惊,竹筏和大船只已经逐一下水,兵卒们正在繁忙地抛锚,并将一艘艘大船连接在一起。 夜色缓缓加重,天上的星星稀少,沈芊君抬头看着黑色的苍穹,视线定格在岳水边上的男人身上,直到男人回头,她才微微别开过眼神去。 “孤王从小就有个愿望,那就是能够好好地在这岳水里游上一会。”锦澜淡淡道,但却很难掩饰他此刻的雄心抱负,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想要一统天下。 “可汗懂水性?”沈芊君慢慢走到锦澜身后问着,忽然觉得自己这话问地好古怪,他当然懂水性,想当年,他可是高冉昊身边最得力的暗卫啊。 “不如咱们比试比试如何?”锦澜忽然抬头,嘴上居然有一丝浅浅的笑意,然后又补充一句,“当然,孤王在水里游,你在岸上走,但只许走着,如何,看看谁更快到达最前面的那棵树。”锦澜说着,手指着远处,确实有一棵树。 曾经有个人也说要和她比试,他随手指了一棵树,那时候她还很傻乎乎,欣然答应了。嘴角上隐约浮出一丝的笑意,沈芊君饶有兴味地抬头,看了眼远处,“好,芊君就陪着可汗玩一玩,权当放松心情了。” 锦澜哈哈一笑,眼里满是宠溺,他走到水边,淌进了河里,然后快速地解开身上的外跑,随手便丢到了岸上,他走进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朝着岸上的人道,“开始!” “好。”沈芊君应声便走了起来,她确实在走,也想和锦澜好好地比试比试,好让他输地心服口服。 锦澜在水里卖力地游着,几乎比岸上走着的人速度都快,两人几乎是并驾齐驱,沈芊君一边走着,时不时地看一眼水里地人,因此分心了不少。 而锦澜,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侧面,而是一鼓作气地往前面游,直到他先到达那棵树,然后腾身从水里飞了上来。 顿时,一片平静的水上微微起了一点波澜,然后又很快地恢复到了平静,锦澜玄参上岸,麦色的胸膛上还不断地滴着水珠,他乌黑的头发上也不断地滴落着水珠。 沈芊君喘了口气,见自己已经输了,急忙蹬腿上前飞了几步,浅笑着,“没想到可汗的内力如此深厚。”她当真是惊讶了,锦澜隐藏地太深,以至于她还没有完全看清楚这个男人。 看着光溜溜的男人,沈芊君递过去自己的帕子给他,然后别开眼睛去,“可汗擦一擦吧,不然病了可不好。”她现在其实是巴不得锦澜早点病了,或者干脆死了,那样南越和北鲜的战争便不会再有了。 可是昨晚,锦澜被气地那么厉害,却还是没对自己用强,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原则和尺度,他并不是那种控制不住自己情欲的人,相反,他对情感的控制和忍耐,达到了一种常人不可能达到的程度,他,甚至,可以死死地按捺住心头地渴望。因为在没成功前,所有的欲望都会是他成功的阻碍。 “你也懂关心孤王了?孤王还以为你没有心呢。”锦澜干干笑着,然后接过沈芊君手里的帕子,迈着步子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几乎没有再逗留。 似乎昨夜过后,锦澜对沈芊君便保持了一定地距离,也不像昨晚那样咄咄逼人,此刻的两人,似乎又恢复到了他们最初见到的状态。 第359章 大火(1) 待两人回到帐子前时,兵卒早就拿了干净衣服给锦澜披上,此刻韩将军也一身厚重盔甲而来,上前抱拳禀告道,“可汗,船已经连好了,咱们今晚就可以登船了。” “恩,把那个养马的也带上。”锦澜摆了摆手,然后一掀自己的披风,快速上了马。韩将军看了眼沈芊君,然后冲着她道,“沈大人是要一起去,还是留在军帐里?” “我就不去了,祝可汗马到功成。”沈芊君淡淡道,锦澜却是一笑,摆了摆手,好像他觉得她说的本就是笑话一般。 “大家准备好了,登船了!”韩将军招呼着一干蓄势待发的兵将们,足足十几万的军士们早就整齐划一地排队,在帐子前站了上百个阵仗。 沈芊君缓缓退后,看着那十几万兵卒慢慢地登船,火光冲天,几乎将周遭染地通红。 “唉,流云大人就不必去了吧,反正你也是极力反对本将的这次方案的,就还请大人固守大本营吧。”在兵卒们有秩序地上船地时候,流云混在其中,却被韩将军眼尖地阻拦了下来。 流云顿时脸通红,唇角发颤,“韩将军……你……” “大人,请吧……”韩将军不依不挠。 沈芊君冷笑着,也不知道锦澜是怎么想的,他身边的两元大将离心,两人的意见几乎是背道而驰,难道他不知道将相和的道理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抱着自己的双肩正要走进帐子,余光中却正好看到有人在朝着她招手,“君姑娘,俺去和可汗一起打仗了!俺要带着俺的马好好表现!” “恩,加油。”沈芊君浅浅一笑,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明显,‘加油’两个字让郝岚羔很无措,他摸了摸头,然后嘿嘿一笑,“俺不识字,也不知道君姑娘说加点油是啥意思,不过俺不能加油,俺只能加水,这样俺的马儿才能更健康。” “噗。”沈芊君忍不住就笑出声来,然后朝着郝岚羔举了一个大拇指,“你可以的,好好去吧。” “唉,可汗说了呢,这次若是打胜仗了就给俺找个媳妇儿。”郝岚羔缓缓跟着人群上了船,声音越来越小了。 看着一群人里偶尔看到的小人头,沈芊君会心一笑,然后进了大帐,锦澜这次战役不可能胜,既然这次昊也跟着出征了,他就能想到火攻的方法,连船只有死路一条。 走进帐子里,盈双正站在烛台边摆着盘子,上面摆了一道小菜和一碗米饭,“今日军帐里没生火,奴婢自己搭了个炉子做了点饭,大人你就将就点吃。” “好。”沈芊君眯缝着眼睛,然后坐到桌子边,一看只有一碗饭,立即蹙眉起来,“怎么只有一碗,你的呢?” “哪有奴婢和主子一起吃的道理?”盈双显得有些局促,更有些迷茫。 “什么主子奴才的,去,陪着我吃一点。”沈芊君放下筷子,似乎盈双不吃,自己也不吃般。 盈双抿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应声点头出去了,稍后端了一碗饭来,坐到了沈芊君对面。 “这样就对了嘛,你比我小,喊我姐姐就好了,不要这么生分了。”沈芊君笑眯眯着,给盈双夹了点菜。 盈双眼泪立即吧嗒落下,然后拼命地扒饭,大人,你对盈双真好,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盈双这么好。 “咱们吃完了饭就去安后那走一走,饭菜都送去了吧?”吃到一半地时候,沈芊君忽然抬头。 “已经送过去了,只是安后她还是老样子,昏昏沉沉的,像是已经醒来了,但又像没醒一样,军医都说没事了,但她那样子,哪里像是大好了?” 盈双叹了口气,倒是把安后当自己的母亲一般对待了。 “盈双,如果我有事请你帮忙,你会帮我吗?”沈芊君忽然认真的拉起盈双的手问道。 “当然,大人你只管说。” “那你这样这样……”沈芊君起身凑到盈双的耳边道,只见盈双脸一阵苍白,“那大人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之后我会去跟你们会合的。”沈芊君说毕,大口扒饭,“吃饱一些。” “好。”盈双脸上露出了担忧,但还是重重地点头。 两人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外头也没了动静,盈双出去洗碗回来,小声道,“大人,船已经开走了,现在外面只有流云将军负责把守。” “好,依计行事。”沈芊君从床榻上翻身,被子还保留着原先鼓鼓的状态。 一盏茶的功夫,忽然,连着沈芊君的帐子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兵卒的喊叫声,“走水了,走水了,帐子走水了!” 瞬间,外面便喧闹一片,一阵骚动,白色的帐子外人影来来回回了好几遍,终于,流云还是带着人冲了进来,他莽撞地看了眼里面,盈双迎面而来,“流云大人有何事?沈大人已经睡下了。” 流云探头看了眼那鼓鼓的被子,这才尴尬道,“粮仓那边走水,我来看看沈大人有没有事,既然无事,那么我告辞了。”说毕,流云便指挥着人出了帐子。 看着一大堆的身影快速地消失,盈双这才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起来,还好她的演技还算好,总算没有被发现。 盈双掀开帐子的一角,探出一点头看着外面的动静,此刻一大部分的人都去救火了,从岳水里装水,然后跑过去救火,而此时,盈双也加快了步子,朝着安后的帐子而去。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逃走了!” 就在大家救火之际,忽然有人惊叫出声,大家这才从慌乱中朝着惊叫人手指着的方向而去,夜色中,一匹马飞奔进了树林里。 流云指挥着人救火,瞬间紧蹙着眉头起来,“不好,沈大人可能逃跑了,来人啊,随我去追!” 熊熊的大火,势头很大,几乎蔓延着岳水,连起整片帐子烧了个精光。 夜色中,盈双赶着马车狂奔在密林中,她的身后只是一片寂静的山林,此刻还没有追兵前来。 而另一边,沈芊君骑着快马作为掩护,身后则是追兵重重。 第360章 大火(2) 流云带着一大队的人马不停蹄地追赶,并在后面不断吼着,“快点,若是追不到沈大人,你们便提头来见!” 沈芊君头也不回,策马的力道更大,她扬起鞭子,身后尘土飞扬,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用力便抛置身后,立即,她的身后便起了一团烟雾,沈芊君就是在这团烟雾中逃脱,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高大的城墙围着一江城池,夜色中,写着‘北鲜’两字的旗帜随风微微摇摆,守将们在城楼上来来回回,并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你去哪里?”成州城内的知府衙门早已成了慕容澈的临时办公处,而原先属于南越知府的宅院,也自然成了他们的暂居地。 屋子里,慕容澈正在临字帖,旁边的女子却显得坐立不安,时不时地走出去又进来,捏着手里的帕子搅动着。 直到一个侍卫从走廊飞奔进了屋内时,小扇这才停住了脚步。 “何事如此匆忙?”慕容澈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了眼匆匆奔进来就单膝下跪的侍卫,那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回禀郡王爷,驻守在大帐的流云将军来报,沈大人连夜出逃了,希望得到郡王爷的援助,因为那边还走水了。希望郡王爷前去看看。” “好好地怎么会走水?”小扇忍不住问道,心里却咯噔一下,她之前不明白沈芊君临走前嘱咐她的话,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原来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帮她。那大火,想必就是芊君姐姐放的吧。 “属下不知,听说是从粮仓开始的。”侍卫回答着,看了眼小扇。 慕容澈离开桌案,走到侍卫身边,刚要走,忽然回头嘱咐了一声小扇,“你在屋里呆着,哪里都不准去。” “凭什么啊,澈哥哥,我也要跟着你去。”小扇在原地跺脚撒娇,小嘴都撅到了一起,她拉着慕容澈的袖子,可是慕容澈却皱了皱眉,捏了捏小扇的手背,“乖,好好呆着。” “好吧,那我等你回来。”小扇妥协道。 慕容澈嘴角微微一扬,然后一把搂住小扇,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了一下。 “走了。”他微微一笑。 小扇招了招手,直到慕容澈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的时候,她才转过了神来,快步走进屋子里,换了件挡风的大衣出来,小扇也跟着匆忙走进了夜色中。 高高的城墙上,守卫一丝不苟,小扇娇小的身影窜入时,显得格外抢眼。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飞快的马蹄声,小扇这才收回了之前的严肃,快步趴到城墙上看着远处的人,一看是一个身穿黑色大风衣的人,夜色中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小扇!”由于城楼上是一片火光,所以城楼下的人先看清楚上面的人,大喊了起来。 小扇立即招呼了下手,“快点,开门!”她冲着身边的守将吼道。 “可是,郡王妃,王爷有令,进出城门得有他的特赦令牌。”守将支支吾吾着,看着城楼下勒马静等开门的人,因为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吩咐人开城门。 “混账!可汗进来也要王爷的特赦令牌吗?”小扇急了,然后冲着那守将大声道,自己则是快速朝着楼梯下去,走到了城门口,对着守卫的一干将士道,“给本妃开门,若是耽误了可汗的大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众人一听可汗的吩咐,都彼此看了看,然后这才慢慢地拉开了绳子,那外头的马儿立即飞奔了进来,冲到小扇身边,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背。 马儿飞奔起来,嗖地一声在空寂的街道上走过,小扇激动地抱着沈芊君的腰,很是兴奋,“哈哈,姐姐,太刺激了。” “你当玩呢?你可知道,流云的人都快要掘地三尺了,我今天能不能逃走,全要依赖你了。”沈芊君勒紧马脖子便冲着小扇笑着,却一点没减慢速度。 “那咱们现在去哪里?”小扇疑惑道,歪斜着脑袋问着。 “出城。”沈芊君淡淡开口,成州城是唯一打通北鲜进入南越的关卡,她要横穿成州城,然后去找昊!他来了,是的,锦澜告诉她,他来了,所以,她要去找他! “听说摄政王亲自督战了,真的好浪漫哦,摄政王是为了姐姐亲自督战的吧?而姐姐也是为了摄政王这么奋不顾身吧?”小扇双手合十托着自己的腮帮子,露出一副花痴痴迷的样子。 “你说呢?”沈芊君神秘一笑,忽然吼道,“抱紧我了,咱们要加速了!” “好!”小扇欢呼着,搂着沈芊君的腰际便兴奋地夹起了双腿,她刚抬腿,便哇哇大叫了起来,“哇,姐姐,好厉害。” 马儿飞奔在成州城内,经过南越兵将的驻扎,现在城内的百姓基本晚上都不敢出户,能逃走地基本也都逃走了,所以整座城池显得很空旷。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马儿停在了南门口,也就是沈芊君所要找地出口时,守城地人喊出了声,“来者何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本王妃都不认得了?快些开城门,本妃有急事要办!”小扇抬头朝着上头地人吼叫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威严。 上面的兵将一听是郡王妃,急忙应道,“王妃且等一会儿。”不消片刻,城门便打开,一路上畅通无阻,快马便就这么飞奔而出。 走了许久后,沈芊君才猛然‘吁’了一声,捏着缰绳的手,顺道捏了捏小扇的手,“到了,你一个人回去真的行?” “就送到这里吧,行的,这一路走来也没什么野兽恶鬼的,我没做亏心事,不怕。”小扇咧嘴笑得十分灿烂,她麻利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朝着沈芊君摆了摆手,“去找他吧,去找你喜欢的人吧,永远不要回头。” “恩。”沈芊君点着头,然后一扬马鞭便飞奔了出去,马儿踏着尘土,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姐姐,再见。 看着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的人,小扇顿时红了眼眶,她有一种预感,也许这一别,就是永别了,姐姐不可能再回北鲜了…… 第361章 大火(3) 眼泪吧嗒便落下,毫无征兆,小扇擦着眼泪,站在风中忽然瑟瑟发抖。 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猛然回头,看着方才离去的小路上,沈芊君又驱马回来了。 “姐姐?”小扇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去,沈芊君从马背上跳下,忽然就狂奔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小扇,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上,“我还没跟你道别,不舍得走……” “姐姐……”小扇声音哽咽,展开双手搂住沈芊君,眼泪再一次忍不住流了下来,“姐姐,你怎么回来呢,万一澈哥哥回来了,你就不好走了。小扇知道你心里爱的人是谁,你是云后,永远只爱着云皇,你们才是天作之合。至于可汗,他会找到一个深爱他的人的,而他,总有一天会明白,这种强求的爱太累,不如早放手。” 小扇红着眼睛,轻轻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说着和她这个年纪并不相符的话,沈芊君浅笑着,认真地抚摸着小扇的轮廓,好像总摸不够一般。 “你也是,慕容澈是个好男人,他也会待你很好的。姐姐也希望你们永远能幸福,永远,永远……”沈芊君艰难地说着,然后一把推开小扇的手,转过身去,“这次离别,我就不会再回北鲜了,至于玺儿,就先拜托你照顾了。” “你放心,可汗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玺儿不会有事的,你先安心躲一段时间吧。”小扇挥着手,目送着沈芊君转身,她算不上最了解锦澜,但却是除了沈芊君以外,陪在锦澜身边最久的女人。她知道,那个金笛公子,就如传闻那般风度翩翩,他并不是一个真正冷血的人。 “沈大人,本王觉得你现在还不能走啊。”就在沈芊君要上马地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男人阴鹜的声音,惊得小扇急忙回头,唇角吓得颤抖,“澈哥哥……怎么……怎么是你?”她睁大着眼睛,看着慕容澈一脸笑意地端坐在马背上。 “郡王爷,别来无恙啊。”沈芊君也浅笑着,看着慕容澈一个人前来,心里已经知道了意思,“多谢郡王爷肯放芊君一马,芊君感激不尽。” “恩?姐姐,你怎么知道澈哥哥是要放过你?而不是要抓你回去?”小扇疑惑道,然后急忙走到慕容澈跟前,拉着他的衣角,求情道,“澈哥哥,你就放了姐姐吧,她真的好可怜,你也知道,摄政王就是云皇,他们本就是天作之合,一对活鸳鸯,为什么咱们还要把他们拆散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把芊君带回去?你这丫头,就是这么想你夫君我的?”慕容澈有些不开心,蹙眉噘嘴,完全在和小丫头撒娇。 小扇歪斜着脑袋,更加疑惑,澈哥哥不带走芊君姐姐,难道要放了她?“那你为什么说,现在姐姐还不能走啊?”分明就是要把姐姐带回去嘛。 沈芊君拉着缰绳,并没有逃走,既然慕容澈一个人来,就是不想外人知道她在这里,所以她敢肯定,慕容澈绝对不是来抓自己的。 “郡王爷不会抓我的,小扇,你要相信他。”沈芊君解释道,期待听到慕容澈的回答。 “因为你的夫君还在军营里,你愿意让他一人孤军奋战?”慕容澈挑起唇角,眼里居然有一丝的神秘。 沈芊君疑惑着,“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从这条小路过去,便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岳水边,船只和船夫本王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至于后来会怎么样,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慕容澈点到为止,然后伸出一只手朝着小扇,笑着,“夫人,可以跟我回去了?” “多谢王爷成全。”沈芊君环抱双手,然后纵身上了马,对着小扇会心一笑,“小扇,也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今晚的。”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为什么我听不懂?”小扇拉着慕容澈的手,上了马,立即便窝在了他的怀里,看了看沈芊君,又歪斜着脑袋看了眼身后的人。 慕容澈和沈芊君相视一笑,“你笨,这个和你很难解释,芊君,你快去吧,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好。”沈芊君最后想了想,却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千言万语,也不知道怎么感谢这对夫妻,她只能上马,转身而去,在满布高草的小路上,只留下了挥手的背影,阿澈,小扇,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小扇看着沈芊君单薄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视线里,忽然回头,认真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撒娇道,“你早就发现了?” “发现什么了?”慕容澈扬唇,眼里带着亮光,看着小丫头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早就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呗,知道我要帮姐姐。”小扇咬了咬唇。 慕容澈伸手抓了抓小扇的脸,哈哈一笑,“就你那点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我怎么不知道?早在那日你风风火火地喊着我去大本营,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有心思,所以我也多留了个心眼,只是想看看你这小丫头能相处什么办法。” 小扇这才恍然大悟,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小拳头打在他的胸口上,“怪不得,我说那些将士怎么那么听我的话呢。”以前她说什么,那些将士可都是不听的,原来澈哥哥早就背地里吩咐下去了啊。 “这不是为了哄我们家夫人开心吗,谁让你成日说自己没有权力,没有地位呢,今天可感觉到自己手握兵权,微风地很呐?”慕容澈温柔笑着,将人儿楼地更紧,调转了马头。 小扇如拨浪鼓一般点头,然后嘿嘿一笑,“还真的觉得很爽,哈哈,哈哈,好有成就感。为了表达我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我决定给澈哥哥你送个惊喜。” “惊喜?我可不敢要。”慕容澈眼里露出了一丝恐慌,似乎小扇曾经无数次用过这一招,还干过什么过分地事般…… “这次不会有烧焦了的饭,也不会有打满布丁的袍子……”小扇不好意思地挠头,因为之前她也说过要给慕容澈惊喜,新婚第一天,她下厨,结果差点没把郡王府都一把火给烧了。后来,见慕容澈衣服破了,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做个贤惠的妻子,于是拿了针线来缝缝补补,结果,直接在那个只有豆子那么大的洞口上,补了好几块布丁,后来绑线头的时候,还不小心把整件衣服都扯开了…… 第362章 大火(4) 所以一提到惊喜,慕容澈全身就起鸡皮疙瘩。 “这一次绝对是惊喜。”小扇严肃道,然后飞快地扬起脖子,在慕容澈地嘴唇上小鸡啄米般吻了下去,然后咯咯咯捂嘴偷笑了起来,“怎么样?” 慕容澈伸手掠过被小扇亲吻过的唇,眯缝起了眼睛,“这是我收到地最大惊喜!” “我就说是惊喜嘛,澈哥哥,不如咱们慢慢地回去吧,就当散步,咱们好久没散步了呢。” “好啊。” 两人的声音在夜色里越来越远,慕容澈微微回头,看着夜色中那个早就没有了人影的方向,他对那个女人有过钦慕,甚至算得上喜欢,但是他知道,那个女人眼里不可能有他,而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她。 现在,他的幸福就是怀里地这个人,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只要自己愿意付出,就能完完全全拥有这个小丫头的心,而他,也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夜越来越深沉了,沈芊君的马笃笃笃,不久就来到了岳水边,果真,岸边已有一艘小船在等她。 “可汗,咱们的军队已经排兵布阵好了,只待接近泸州城的时候,万箭齐发,来杀它个措手不及!”一艘豪华的大船内,锦澜正在一张巨大的底图上秉烛研究着,韩将军掀开帘子走进禀告,看的出,脸上带着十足的信心。 “不,咱们临时更改计划,不打泸州城了,咱们走弯角过去。”锦澜的手指定格在底图的一个打了红圈的地方道。 韩将军怔神,有些不解,“可是可汗,弯角一带杂草丛生,悬崖峭壁陡峻,万一敌人有埋伏……” “将信号弹放出去,孤王要高冉昊和千乘晏都知道,咱们要攻打弯角。”锦澜声音冷沉,可是那眼里,却有属于君王的威严,属于军事家的独到目光。 “是。”韩将军不敢再争辩了,领了吩咐便下去。 而距离大船不远处的另外几艘船上,却藏了一排排战马。 郝岚羔正像往常一样在洗马,船舷和船头都有重兵把手,火光不是太明显,但隐约可以看到站立的人。 郝岚羔伸了伸懒腰,然后提着水桶走到甲板上,冲着守将嘿嘿一笑,“大哥,你能帮俺抬一下嘛,俺刷马手酸了,帮忙把它倒掉吧,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守将白了这个乡巴佬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水桶便从掠过船舷,倒入大河中,“你累不累?洗了一晚上的马,倒了一晚上的脏水!” “有上千匹马呢,你们又不帮忙,可汗要用了也只会怪到俺头上,可汗可是答应了俺呢,俺要是把马养的好了,他给俺送个媳妇儿……” “得了得了,这话你都说了一晚上了,我听着耳朵都要起茧了,你爱干嘛干嘛去,走走走。”几个守将都有些烦这个乡巴佬了,摆了摆手,将空水桶送到他手里。 “嘿嘿,那好,那俺去眯一会儿眼睛,你们累了也眯一会儿啊。” 说毕,郝岚羔不忘打了个哈欠,提着水桶,像只鸭子一般走路,掀开帘子进了船舱。 “你可装地还真像啊,连我都骗过了。”就在郝岚羔提着那臭乎乎的桶子走进船舱的时候,忽然,黑暗处传来一阵女子阴阴的声音。 郝岚羔明显身子一僵,然后往船舱里面走了些,将桶子放在门口,将身上那一身脏兮兮地衣服丢掉,又走到桌子边到了一杯水,整个动作十分优雅,完全不像之前那乡巴佬土气地姿态了。 “女人,是你自己笨好不?郝岚羔,你倒过来念,不就是高冉昊了?”褪去一身脏兮兮衣服,只剩里头白色中衣的男人,又恢复到了之前的优雅,甚至是有些风凉,玄身翘起二郎腿,靠在了床榻上。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看着衣服虽然干净了,可是那张脸却还是黑乎乎的人,心中牢骚漫天,郝岚羔的岚可是发‘l’的音,读‘lan’啊,可是高冉昊的冉字,却是读‘ran’,明明是他的发音不准确,还要赖自己笨? “你现在好丑”沈芊君嘟嘴,然后坐到高冉昊身边,和他并肩而立,忽然想到什么般,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自己的女人突然失踪了,她丈夫能不着急嘛?至少每天哪方面的事,也得解决啊,唉。”高冉昊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表示无奈,“老二不争气,这个真不是我能掌控的。” “噗。”沈芊君轻轻一笑,却没有反驳,而是笑问,“你确定自己真的行?你的身体没问题了?”当初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不就是因为高冉昊身子不好吗? “老头和老婆子都在,我什么病都治好了,顺便我还问了采阴补阳的事,咳咳,得了偏方,想和你试试。”说毕,高冉昊便凑到沈芊君耳边,朝着她耳蜗吹了一口气。 贴着高冉昊细细的胡渣,沈芊君伸手挡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没心情和你那啥那啥。” “真的?”高冉昊挑起了眉头,忽然声音拉长着,“你不觉得我现在很有味道?” “确实有,一股属于马的臭味!”也许是和高冉昊在一起久了,沈芊君觉得自己的嘴巴也慢慢变得毒舌了,她莞尔一笑,推了推高冉昊的胸口,“母后我已经找人安置好了,玺儿也拜托小扇照顾了。我想咱们先躲一段时间,可汗会想明白的。” “这么说?你是想和我一起归隐了?然后只有咱们两个,每天都可以切磋切磋身体了?”高冉昊勾起唇角,认真地看着靠着自己的人,只是此时的他,眼里却没了之前的纯粹,他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大云的皇帝了。他有自己君王的尊严,有对自己父皇的承诺,他不可能毫无顾忌地跟沈芊君走了。 只是一切掩饰地很好,高冉昊还是继续佯装着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依旧和沈芊君开着玩笑,因为他不知道,如果他把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告诉了这个女人,她会是什么反应。 至少以前他是君王,后宫佳丽三千,在他们之间,有很不美好的过去。 第363章 大火(5) 但是只要他还佯装失忆,他们之间便只有现在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忽然,高冉昊轻轻拉上了沈芊君的手,认真地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样子,忽然出声问道,“君儿,虽然我不能给你全世界,但我答应你,我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你。” “恩,我知道。”沈芊君低头,事到如今,她要是还不能明白高冉昊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那岂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你在可汗的马上做了手脚吧?你打算怎么做?”忽然想到什么般,沈芊君侧脸问着男人,月光下,男人的脸微微带着一点白光,那雪白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地更加立体,此时此刻沉思的他,竟然有一瞬让她看得入迷,男人的双眉间,隐然有了一点英气,那种属于君王的威严冷傲之气。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沈芊君眨了眨眼,再次眨眼时,高冉昊已侧过了脸,轻轻一笑,“这些北鲜的马,喝得水不太干净,估计明日都会集体拉肚子。”高冉昊边说着,便摊开自己的手掌。 沈芊君看着他掌心的小小豆子,眼睛睁地老大,他居然给马下巴豆,也只有他才能想到这么损人的招数吧,“下流。”沈芊君嗔怪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锦澜这次选择水上战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他城府那么深,不可能只听信韩将军地一面之词。” “他是放人之心,不信任流云,毕竟流云是我的人,所以即便流云的办法再好,他都会反对。”高冉昊意味深长道,忽然轻轻躺了下去,“装地实在太累了,每天刷马,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估计我再也对你提不起兴趣,只能看着这些马浮想联翩了……” “那倒正好,省的你荼毒了我,你和这些母马正般配。”沈芊君舌头剧毒道,看着悠闲躺下的人,皱了皱眉,“你就这样躺下了?不怕有人进来?” “这里这么臭,谁进来?不过,倒是一个适合搞奸情的好地方,不如……”高冉昊眼中一亮,抓着人儿的手翻了个身去,然后捋了捋自己肩头的发,露出那好看的脖颈。 沈芊君咽了咽口水,她自己的脖颈天天见,却也没觉得有这么好看,高冉昊那细白的脖子就像是抹了一层香油一般,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那肤色雪白,就像是长年在冰雪中浸泡过一般,看一眼,就有想要触摸的欲望。 “这什么时候,你这个色胚子,还能这么不正经!”沈芊君咬着嘴唇有些发白,其实嗓子早就火烧地不行,这个死男人,每次在重聚后都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撩拨自己。 她将手深深地抓着床脚,生怕自己乱性,然后像只母首一般朝着男人扑过去。 “不如帮我揉揉肩膀吧,好累。”高冉昊趴在床、上,抬头时看到沈芊君从脸红到耳根,不禁盈盈一笑起来,“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色呢?” “你……你……”现在到反过来轮到他说自己色了?沈芊君觉得憋屈,哼哼唧唧地便伸手捏上了男人的肩头,“好,给你揉揉,揉。” 她左揉揉,又拧拧,已经用尽了全力,关键这个时候,高冉昊还露出一副爽到不行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都觉得欠揍。 直到那原先雪白的脖子被捏地发红,沈芊君这才满意地露出白牙,拍了拍高冉昊的后背,“怎么样?舒服吧?” “你躺下换我试试,看看滋味如何?”高冉昊转过身子来,单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像是在商量,可是眼里却露出了一丝**的笑。 沈芊君抖了抖身子,急忙摇头,“才不要,你那双洗马的手,我不敢让你染指。”这臭男人,还戏弄自己说不会骑马,“你真会养马?”她忽然很怀疑起来,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养马,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会。”高冉昊坦然道,然后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脑袋下面,双眼含笑的看着沈芊君那张带着满满疑惑的脸,风雅一笑,“不一定非要会的事情才能有模有样,你不知道,男人有一种天性?” “又胡扯了?别说男人爱女人是天性,你养马是什么狗屁天性!”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甚至气得说了一句脏话。 “不是。”高冉昊很认真地否定,然后意味深长道,“我在洗每一匹马的时候,脑海里想的都是你,想着你因为害羞而红扑扑地身子,那些汗血宝马就是满身红彤彤地啊。” “你!不要脸!”沈芊君羞得满脸通红。 “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好红……”高冉昊煞有其事,然后笑着躲开了沈芊君的巴掌。 “好,今天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的很红!”沈芊君忽然绾起了袖子,一副汉子的模样,转而就扑到了床榻上,只是她扑了个空,高冉昊立即一个麻利地转身,将人儿压在了身下,并用大手立即抓紧了她的手腕。 两人的距离,立即近在咫尺,只剩下一拳的距离,几乎呼吸交错在了起来,沈芊君急忙别开头,呼吸地很轻,不敢吸气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似乎那味道会让她着迷。 多少天了,她甚至在梦里无数次梦到这个男人,梦到和他的一点一滴。 “君儿。”高冉昊神情地呼唤着,眼里已隐约带了一点迷情,沈芊君下意识地应声,不清不楚地想要张嘴,却忽然被迎面压下来的唇给封住了嘴,声音戛然而止,湮没在了喉咙里。 沈芊君滚动了下喉咙,咽下口水更加不敢呼吸了,因为她感觉到了身上的人,这次的吻很热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火热,似乎她们好久没见了般,他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思念与渴望,“君儿……”高冉昊一边又一边地呼唤着沈芊君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沈芊君有些迷茫,感觉他们不是在破落的船舱里,而是在一座豪华的宫殿里,四周忽然都变得金碧辉煌起来。 似乎此刻高冉昊已经黄袍加身,而自己也是一身锦缎华衣,他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却最后都隐然变成了另一种称呼,“皇后……” 沈芊君猛然怔住,嘴上附和地动作戛然而止,她睁大眼睛看着认真吻着自己的男人,似乎男人很不满她在接吻地时候还开小差,象征性地咬了咬她的舌尖,让她觉得舌头有些发麻,立即回吻了上去…… 第364章 大火(6) “君儿,我好想你。” “我也是。”高冉昊的这句话再次让沈芊君陷入了沉迷,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享受着男人吻着自己的感觉,只觉得全身一道电流划过,接着整个人便觉得没了什么意识,手上也没了力气,只能虚虚地搂着男人的腰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外头的号角忽然响起,耳边也猛然传来一阵铁索被松开地声音,接着,原本平稳的船只便忽然摇摆了起来。 相拥而吻的两人正在意乱情迷之时,船猛然摇晃了一下,显然,高冉昊有些不悦,从人儿脸上移开唇,刚要再次下去,船又猛然摇晃了一下,这一下,却正好由于重心不稳,高冉昊的整个身子压在了沈芊君的身上,她皱眉,指了指自己的胸前,“痛……” 高冉昊立即抽离,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原本以为船会继续按照原计划驶向泸州的,可是竟没想到,大半夜的,船只好像忽然被分离了,锦澜他在搞什么鬼? 看着高冉昊出去,沈芊君急忙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双手整理领口地时候,嘴角不急浮出一丝幸福的笑,她和他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身体上的欲望,更多的是,她喜欢他的性子,喜欢他对她的好。 高冉昊去了一会儿便进来了,脸上已有了一丝浅愁。 “怎么了?”沈芊君早就整理好衣衫,站了起来。 “原本连接在一起的船只都分开了,看来锦澜中途改变了方案,现在有几艘船驶向了弯角,主船已经停下了。”高冉昊伸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此刻还没分析出为何锦澜忽然做了这个决断。 “皇兄的人可是都埋伏在了泸州城?”沈芊君问道,想起泸州城若是打开了,便可直捣南越京城汴州,南方人水性好,而为了缩短战争长度和周期,以及长途运送军粮和武器的周期,锦澜不得不决定速战速决! “是,几乎所有主力。”高冉昊认真地揣摩着,忽然想到什么般,“只怕锦澜这是虚招,他故意派几艘船去弯角虚张声势,就是要扰乱我方的视线,只怕一时半会晏子分不清中了他的计,调遣原本驻扎泸州的部分军队去往弯角,那样泸州守卫的势力削弱,锦澜的主力部队便少了一些威胁。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的事,就怕晏子搞不清楚状况,把大部分的主力都调遣去弯角……” 高冉昊详细地给沈芊君分析着如今地局势,他敏锐的观察力不得不说,深远高明。沈芊君点着头,秀眉紧蹙,“我不太了解皇兄究竟对军事研究有多少,但至少吴隐,我不放心。”这是实话,吴隐都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了,想要南越早点亡国,只怕他在千乘晏耳边会说一些对战争无利缺有害的建议吧。 “不着急。”高冉昊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然后走到桌子便去捡自己的脏衣服,一边穿了起来,“你是怎么过来地?” “有一艘小船,天黑,大船并看不清楚,只是小船只能容纳两人。” “足够了,你想办法回泸州,希望来得及告诉燕子。”高冉昊披上衣服便要出门,只是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沈芊君却快一步拉上了他的手,眼里有不舍,他们才相聚不到一个时辰,现在又要分开了? “那你呢?” “我当然要留下来,好不容易部属的计划,可不能前功尽弃了。安心。”高冉昊回之一笑,拍了拍沈芊君的手。 沈芊君不肯放手,反倒是将高冉昊搂地更紧了,“不,我不走,我想和你一起。” 她不要走,她再也不要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她不舍得他。 “这会儿不嫌弃我身上的马味了?”高冉昊眯缝着眼笑道,像哄孩子一般回头,“咱们泸州见。”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高冉昊已挣脱开了她的手,沈芊君立在原地,心里蓦然有些怅惘和失落,她怎么觉得昊有些怪怪的呢,像是心里有什么事般。 “好,咱们泸州见。”说毕,沈芊君快速走到船窗,轻轻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月亮渐渐到了正中央,慢慢地要朝着东边走了,小木船吱呀吱呀着,耳边一直传来轰隆轰隆打炮地声音。 锦澜动用了他黑旗军的火药和红衣大炮,在弯角虚张声势,只见弯角的方向,早就火光冲天了,红色的天空中,还会时不时地冒着一团灰烟。 “船夫,麻烦你再快一些。”她很怕赶不及。 泸州城濒临岳水,是一座在水上发展起来地城池,水运发达,城市也很繁盛,当看到岳水边上一派安宁的时,沈芊君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来得及,皇兄还没有还击。 待船夫将小船靠岸,沈芊君便立即上了岸,只是她轻功不好,脚力不行,只能一路疾走,希望在最快的时间赶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全身都筋疲力尽了,抬头看着远远的城墙,沈芊君才放声大喊着,“快开门,我是沈芊君,找太子有急事商议!” 在城楼上守门的是吴隐的部下,那部下立即去禀告了吴隐,在城楼旁边的一家茶馆里,吴隐还在悠闲地喝茶,见守将如此匆忙,神色并不改变,“她倒还敢送上门来了?本座还以为她送了假兵书和破阵图过去,北鲜可汗会要了她的命呢,看来是本座小觑她了,去,随便把她关进哪里,不要让太子知道。” “是。”守将领了命便抱拳恭敬离开,外头炮声连天,吴隐不急不慢地喝茶,直到又有人来报,“千岁大人,太子有请。” 吴隐放下杯盏,理好自己的衣襟和袖子,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千乘晏办公地地方距离城门不远,就在驿站里,此刻泸州知府早就坐不住了,外头那可是炮声连连啊。 吴隐急急忙忙赶到地时候,泸州知府已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跺脚。 千乘晏负手而立,一手扶在乌木交椅的龙把手上,直到听到内监来报,这才舒展开了愁眉,“你可算来了。” 吴隐刚要行礼,便被千乘晏一把搀扶了起来,“前先来报,慕容轩居然派遣了他的精锐部队攻打弯角了?” 第365章 和昊一样好的男人(1) “属下还未得到此消息,不知虚实。”吴隐无表情回答,扫了一眼一边的泸州知府,知道是他来报的信。 “殿下,卑职觉得慕容小贼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咱们要固守泸州城才能保汴州万无一失啊,北鲜战象太长,打不了持久战。等到他们后备补给不充足了,自然会退兵的。”泸州知府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满脸的忠厚之相,也确实,他这一番分析很有道理,甚至是看清了当前的局势。 千乘晏也点了点头,他答应过高冉昊,万事等他探路,并且他们也早有计划,“先派遣一支潜水部队去搜寻昊的下落,出兵之事暂缓。”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弯角是个死角,一旦被敌军占领,我军想要再拿回来就很困难了,到时候,敌军的后备补给便可以通过弯角,形成掎角之势。属下觉得,应当先派遣一万精兵前去抵抗!”吴隐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而且他心里也是排斥高冉昊的,并不打算等着高冉昊去探路能带回些什么有用信息。 “阿隐,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千乘晏立即愁眉不展了,他在军事上,从小就比高冉昊逊色一点,如今时局复杂,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隐和泸州知府僵持不下。 忽然,千乘晏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拍案出声道,“那就分头行事,弯角立刻派遣一万精锐部队前去抵抗,这边也派遣一支潜水部队,去搜寻昊的位置。” 高冉昊之所以成日的洗马,关键都在那洗马的水上,船只走了一路,便倒了一路的洗马水,而那水都是经过预先处理加工过的,带着一股味道,并有眼色。夜晚看不出它的颜色,但却可以用鼻子去闻,到了白天,便可以直接看着水中的红色寻找。 只是千乘晏没有聊算到,他派遣去弯角的精兵会经历那么一场浴血奋战,而最终,他们还是逃不过亡国的厄运…… 直到部属都吩咐下去了,千乘晏这才像是舒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昏暗的室内,百感交集起来。 吴隐急忙上前,抱住千乘晏,小声附到他耳边,“太子不用着急,就算咱们真的面临亡国的境遇了,阿隐还是有办法带你逃脱。” 千乘晏点着头,心思却不是在想战争的事,而是在担心高冉昊的安危。 “多亏了有你,阿隐……”夜色中,千乘晏的声音细不可闻。 一间狭窄的屋子里,沈芊君从昏迷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床、上。她被封了嘴,说话最终只能变成呜呜的声音。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人妖吴隐干地好事,沈芊君在心中生气,现在都火烧眉毛了,难道南越真的没救了,真的要亡在这个人妖的手里? 沈芊君环顾了四周,扫视了眼周遭的环境,这是一件不大的房间,只摆着一张桌椅,她斜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正被反扣在床沿上,双脚也被捆绑着绑在了床的横梁上。 要怎么解开绳子是当务之急…… 头上也没有戴首饰,身边也没有锋利的武器,对了,她眼中一亮,想到了别再自己靴子里的短匕首,为了以防万一,她都在脚踝里藏了一把匕首防身。 只是不能弯身,她拼命地想要弯腰,试图用嘴咬开自己的裤脚,拿出匕首,可是身子刚弯下去,手腕便被绳子勒地通红。 沈芊君蹙眉,心里有点冒火,这个人妖,不要等我出去,你三番五次地绑我,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 夜色中,两队人马出了泸州城,一队去往了弯角一带,另一队,则是上了军船。 “可汗,弯角那边的烽火已经起了,咱们现在作何打算?”甲板上,锦澜一身的黑色披风随风飘舞,他瞭望着远处的火光,静静道,“还不急,必须让千乘晏和高冉昊彻底中招,去,让他们点起火把,围着弯角的山路来回走。” “是。”韩将军领了命令便退下了,锦澜幽深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手指在船舷上悠闲地点着,嘴角却隐然有了一丝笑意。 直到后面传来一阵急报,锦澜才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报!” “何事?”锦澜声音压低了几分,呵斥道。 那来者脸上冒汗,支支吾吾道,“流云大人和郡王爷来了……” 锦澜抬头看去,慕容澈带着小扇走来,身后流云一身风尘仆仆,他下意识地皱眉,感觉到了事情不妙。 “见过可汗。”慕容澈和小扇先行礼,流云也上前了一步抱拳单膝跪下,“属下请求可汗责罚,沈大人和安后,逃了……”最后流云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锦澜侧身立在甲板上,似乎没有听清楚般,脸上神色依旧平静,冷道,“你再说一遍。” “属下无能,属下该死。军营忽然大火,沈大人带着安后不知逃去何方了。”流云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这一次,声音放大了几倍。 原本还阴沉的男人,忽然冷笑了一声,然后飞速地拔出腰际的宝剑,朝着地上跪着地人而去,“孤王杀了你!” “可汗,不可啊。”慕容澈急忙伸手去阻拦,握住了锦澜的手腕,锦澜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咬着牙关,慕容澈的手腕立即被抓红,在一旁看着的小扇看的胆战心惊,急忙附和道,“可汗,你杀了流云将军也没用啊。这事要怪也只能怪姐姐,不能怪流云将军啊,腿可是长在姐姐身上啊。”她知道,可汗对沈芊君的爱,他是不会怪芊君姐姐的,所以只能把气撒在外人身上。 “可汗请三思。”慕容澈补充了一句,认真地看着锦澜。 锦澜的手力道还很大,手背上的青筋几乎暴起,直到许久后,他才缓缓松开手。 “沈芊君留在可汗身边,只能是祸害,乱了可汗的大计。她能回到千乘晏身边,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以强制弱,我们先占据上风,沈芊君不是你能留得住,她若要怨,也怨不得你,只能怨这个乱世,轩,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以大局为重,否则,你这几年的坚持便没了意义。”慕容澈循循善诱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毫无弧度,但却像一根冷针一般深深刺入锦澜的心口。 第366章 和昊一样好的男人(2) 当头冷水,刺得他异常寒冷,慕容澈所说,却是一个事实,如今北鲜虽说是强大,却是在夹缝中生存,本就是乱中求全。这么多年的坚持,锦澜早就在尔虞我诈中迷失了自己,但在他的心里,她从来没有丢失过,从来没有! 无论是入皇宫、进相府,待他们重见的时候,她依然还是她。那个纯真善良的她。 “轩儿,身为太子,当以振兴慕容家为重……我们慕容家背负了多少?” “这天下,不要也罢。” “不要这天下,连她也保护不了……” “你们都负我,都逼我……” 锦澜推开了慕容澈,眼睛血红,心中已是痛得不能再痛。 坚持了多年的伪装,在这一刻几乎要崩溃,他心中藏了太多的东西,不能说不能做,只能心碎了又碎,这一切,只因为他是慕容轩,只因为他要以大局为重,从小便此,没有余地。 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真正地去拥有,还要时刻把持着自己。 父王告诉他,只要得了天下……便没有得不到的人。可如今,天下没得,便先失了她。为了天下,他一次次放弃了她,当初选择把她作为筹码,将她送到了高冉昊身边,原来,送出去地东西,真的无法挽回,原来,是他早就丢失了她,步步为营,却再也回不了头。 望着黑色的水面,那本叫泸州城的方向,锦澜手扶在栏杆上,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看见了她,醒来时,只有幽寂的夜,和昏沉的灯光,亦不知多少次,宁愿死在那么美丽的梦中,一辈子也不愿独醒,醒时便没有她。 许久之后,锦澜掩口吐了一口血,鲜红的血迹染红了整个掌心,触目惊心。锦澜,你还是舍不得。 “锦澜,若有来生,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因为我亏欠你的,还不起。” 声音忽重忽轻,重得要沉入湖底,不能呼吸,轻得要绝望,了无生趣,那是心脏碎开的声音,锦澜跌坐在地,原来有些事,他竟是承受不住,承担不起的。 摆了摆手,许久后,他才缓缓出声,“依照计划行事,二十架红衣大炮对准泸州城,孤王要将泸州城,夷为平地!” 最后的声音,几乎是用气支撑着说出来地。 而就在锦澜发号施令后,小扇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澈高大地背影,方才可汗说什么?要炸了泸州城?那么姐姐和摄政王,都会被炸死了?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可汗表现地那么伤心,怪不得,原来他早就知道,姐姐这一走,就是生离死别! “澈哥哥!”小扇哭号着,眼泪早就湿了眼眶,澈哥哥,你怎么可以骗我? 似乎意识到了身边人的激动,慕容澈急忙抓着小扇的手,“那微臣告辞了。”说毕,便拉着小扇退了下去。 锦澜摆了摆手,看也不看流云,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了他,“滚!孤王不要再看到你!” “哥哥,你骗我!可汗要炸掉泸州城,芊君姐姐和摄政王都会死!”小扇哭喊着,声音沙哑。 慕容澈急忙捂着小扇的嘴,不让她放大声音,“你先冷静冷静,芊君没在泸州城,你忘了,她走之前我和她说了一句话?” 小扇睁大了眼睛,这才想起来,在野外他们分别的时候,慕容澈确实和沈芊君说了一句话,沈大人,你现在还不能走。 “澈哥哥,你的意思是?”小扇狐疑道。 “我没猜错的话,芊君现在也在这艘船上,而且跟那个马夫在一起。”慕容澈轻声道,然后拉着小扇朝着另一艘船而去。 小扇任由他拉着,还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两人已来到了养马的船舱。 高冉昊已经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又在刷马了,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急忙回头,“是前几天的那位大人和姑娘啊,多谢你们救了俺。” 小扇扫视了眼高冉昊,捏着鼻子脸上嫌恶,“快把芊君姐姐交出来,你这个乡巴佬。” 高冉昊身子一颤,不明白这毛头丫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对上慕容澈带笑的眼神,忽然紧张了起来。 难道……被发现了什么? “养马的,你休息会儿吧,让本王看看你这马仰地如何了。”慕容澈浅笑,然后走到高冉昊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刷子,笑着,“这水有问题吧……不过不好意思,其实在你进入军营的第一天,我便发现了你的异样,摄政王,不用再伪装了。” 高冉昊明显身子一怔,见慕容澈眼神笃定,缓缓笑着,伸手去扯脸上的人一皮面具,淡然道,“郡王爷好眼力。” “你为了让沈芊君知道你的身份,故意留下了破绽。不过此事可汗还不知道。至于这些被你下了药的马,我不会让可汗用的。你的计划到此为止吧。”慕容澈淡然一笑,然后将手里的刷子一丢,环顾了四周,疑惑道,“芊君呢?” “呵呵,没想到你洞察力这么敏锐,是我失策了。”高冉昊笑得很尴尬,那种被拆穿的感觉很不好,甚至有些挫败。 慕容澈笑得更加从容,“你的弱点就是沈芊君,你太在意她了。并不是你技不如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有几个英雄能过美人关呢? “可汗已经吩咐人攻城了,二十架大炮齐发,你带着芊君走吧。这是我唯一能给你们两个做的了。至于千乘晏,他注定要做亡国君,这是命数。没有人能抵挡我们北鲜踏平中原的脚步!”慕容澈的身上立即凌然起来,眼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反驳。 高冉昊身子一僵,“你说什么?” 小扇急忙接话,“怎么了?难道姐姐不在?还是没来?” “我刚让她走……不好……”他让君儿回去,岂不是送死?想到这里,高冉昊立即将森上的臭衣服也一并脱了,然后站上甲板,便一头跳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立即引来了守将们的骚动,“是什么掉进水里了?” “没事,本王不小心把刷子丢进去了。”慕容澈急忙阻止了这场骚动,带守将们又各就各位的时候,他才快速走到船舷边,看着平静的水面,拧眉起来,“这个疯子,难不成要去送死?” 第367章 和昊一样好的男人(3) “他要游过去?这么冷的天,他会死的,姐姐也会死的,呜呜,澈哥哥,事情怎么会这样,咱们让可汗停止攻城吧,澈哥哥……澈哥哥……”小扇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慕容澈的名字,哭的让人听着都心碎了。 只是慕容澈脸上一冷,“胡闹!这个时候,谁也不能阻挡可汗的大计,这是我们北鲜人的野心和骄傲,谁也不能。” “澈哥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可汗怎么能这么狠心?他不是很爱姐姐的么?怎么可以拿大炮去攻城?”小扇哭啼声越发大了,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鼻子一抽一抽的,觉得此刻脑子都空了,要怎么办,她不想姐姐死,不要。 “你还说,要不是你擅作主张帮着芊君从大本营里逃出来,她会死?若是可汗知道了是你帮着芊君逃跑的,他能杀了你。”慕容澈轻吼着,此刻心里也很烦乱,事情早已不在控制中进行了。 小扇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澈此刻的眼神,嘴唇颤抖,“是……是我害死了……姐姐?”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要是自己不帮着姐姐逃亡,现在姐姐还在大本营里,要是摄政王不知道姐姐现在有危险,估计还在船上刷马,大家都不会死,都不会…… “不……不是我……”小扇惊恐着,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能跳动了般。 慕容澈看得心痛,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出声安慰着,“不哭,不哭,是我语气太重了,这事情不能怪你。你只是想帮他们,他们都会感谢你的。至少生不能同寝,但起码,他们死能同穴。就足够了……” 小扇窝在慕容澈的怀里,抽地身子发虚,猛然就晕厥了过去。 南越皇宫。 “不好了,不好了,北鲜大军攻城了,北鲜大军攻城了。” 正当沈芊君在努力想着怎么自救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喧闹的声音,接着便看到窗子外人窜动的身影。 “快点逃命吧,攻城可能守不住了。北鲜有白艘船上了岳水江面,就要攻城了。” 这次是更加清晰的解释,接着耳边便听到了轰隆轰隆的声音。 北鲜攻城?沈芊君紧蹙着眉头,更加着急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谁来救救我?” 看着外面的人影,沈芊君急忙朝着外面喊着,可是外面只看到来来回回窜动的人,却始终不见房门打开。 似乎大家都赶着逃命,没有人要救她。 轰隆,又是一声,这一次,屋子都摇晃了几下。 沈芊君抬头之际,房梁上的瓦片便突然落了下来,‘啊’她吓得出声尖叫,睁开眼睛时,瓦片碎了一地,正好落在她的脚边。 该死,该死! 手不断地摩擦着,疼地只能呲牙,可是这绳子太粗,她根本解不开。 又是好几声,屋子跟着摇动起来,落下的瓦片也越来越多。 难道今日她就要葬身在此处么?她这具身子才十七岁啊,“昊,你在哪里?救救我。”最后的声音变成呜咽,沈芊君抬头喊着,眼里竟然有了一片晶莹的东西。 忽然,就在她心中撕心裂肺喊着高冉昊名字的时候,头顶上的瓦片彻底落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身上,将床榻砸地粉碎。 只听到‘啊’的一声,最终声音也被淹没在了一片喧嚣之中。 一片废墟里,沈芊君睁大眼睛,脑海里最终只想着高冉昊那张优雅的面容,她的额头上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然后整个人,都晕厥了过去。 “太子殿下,泸州城怕是守不住了,咱们快点撤回汴州吧。”泸州知府匆匆忙忙走进屋内,身后正好落下几片石块,吓得他全身一颤。 千乘晏在屋子里早就按捺不住了,见来人,立即上前,“潜行军可有消息回来?” “已经和高公子失去联系了,微臣只怕这本身就是个局,毕竟他是北鲜摄政王……十几人潜行军,已经不知去向。” “不可能,耗子不会背叛我的,你瞎说什么。我不许你这么说!”千乘晏气得青筋暴起,拔出腰际的剑就要朝泸州知府刺去,幸好吴隐早一步进来,一把拦住,“太子殿下,赎属下直言,也许高公子真的中途改变注意了,不如咱们先撤退吧?” 千乘晏看着吴隐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终于冷静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吧,先回汴州。” 千乘太子的大军,根本没有抵抗,便带着一大群的人逃了。 整个泸州城,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可汗,千乘太子已带着臣子门逃跑了,泸州城此刻已然成为空城。”没想到这么顺利船只都靠岸了,当一群火把举着的时候,天也渐渐亮了。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度过,锦澜一挥衣衫,大步朝着泸州城走去,他冷冷地吩咐身后的慕容澈,“搜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所指的当然是沈芊君。 “是!”慕容澈领了旨意便带着一干人退下了。 锦澜快速登上了城楼,看着一片废墟的泸州城,虽然大胜仗了,可是他一点也不开心。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他紧紧地抓住了拳头,芊君,你到底在哪里? 在泸州城停留了几日,并没有找到沈芊君的尸身,慕容澈空手而归,锦澜正在屋子里研究着地图,他下一个目标是齐兴郡。 他在地图上化了一个圈圈的时候,慕容澈苦着脸进来,已经是第三日了,仍旧没有沈芊君的消息。 “可汗,咱们不能再等了,军队准备开拔了,咱们的战线不能拉地太长。”慕容澈提醒道,从手里掏出一张密函,“这是大云密探传来的密函,听说最近大云有异动,宸王最近有些古怪,似乎蠢蠢欲动,要拉高演下马。” “呵,莫非他想通了?可是不觉得为时已晚了么?大云在高演的治理下,已然成为下一个南越。晚上咱们就开拔,直捣齐兴郡。孤王要逼的千乘晏自己投降!让他没有立足之地!”锦澜的眼神里,被欲望满满填充。 “那可汗,泸州城由谁来治理?咱们一路打天下,只是这守天下,该由谁来?”慕容澈又凝神问道。 第368章 和昊一样好的男人(4) 锦澜的手指不断地在桌案上来回点着,然后终于缓缓开口,“你觉得四弟如何?” “欢?可是他长年驻守在东边……不过将他调过来也好。”慕容澈为难了片刻又认真地点头。 戊寅年,在北鲜孝文帝进行紧锣密鼓的改革同时,南越千乘太子登基,改年号为永泰。 北鲜兵力强健,相比之下,南越朝纲因先帝驾崩而有所动荡,新帝千乘晏更是荒淫,杀伐无道,滥杀忠臣,两国交战,八月壬子,最终南越战败,奉朝请邓学投降北鲜,献出齐兴郡。 南越占据掎角之势,已濒临可危。 熊熊大火,连续在泸州城烧了七天七夜。军事重镇,顷刻坍圮,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在一个破败的小屋前,一个竹篓微微移动,从里面探出半个小脑袋,一张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她惊恐地看着四周,然后挣扎着起身,寻找着什么。 她全身已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脑袋上还破了一个大口子,那双眼睛浑圆的看着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 这里刚被北鲜大军洗劫过,百姓们都吓得落荒而逃,而这个女子,似乎是脚受伤,只走了两步,便踉跄跌倒下来。 “啊。” 她惊叫着一声还没有出口,便被两个士兵抓住了身子,那两个士兵互相看着,脸色阴沉,“这人很可疑,不如杀了?” 整个泸州城,连个鬼影子都没了,却在这里看到了人,很自然的,会让人觉得蹊跷。 那女子哆嗦着身子,并未理会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兵卒,而是咿咿呀呀地喊着,“救命,救命。” 只是她刚想要抬步,脖子上,便被兵卒架起了一把大刀。 “再走,小心老子杀了你!” 女子似乎从来没有受到过这般惊吓,忽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越来越大,几乎快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给淹没。 兵卒很不耐烦地拉扯着女子,将她正面掰转过来,可就是同时,他咽了咽自己的口水,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前的女子,一张脸不过巴掌那么大,却如雕刻般精美,像是精心雕刻的美玉,从她的眉宇一直沿着那高挑的鼻子到樱唇,每一个都像是勾勒出来的艺术。 那双美眸,灵动着,正被一片泪水浸湿,而她的樱唇,因为微弱的哭泣,正在轻轻颤抖。 但就是这样,却越发觉得人儿娇媚可爱。 她就像是一个瓷娃娃般,让人爱不释手。 “妈的,这么美的妞,大哥,咋办?”另一个兵卒已不耐地擦着口水,看着女子那倾国倾城的容貌,瞬间,手上握住大刀的力道减轻。 “看着我做什么?当然是杀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逃过一人!” 说着,挥舞着大刀,就要朝女子砍去。 女子早就‘吓得不轻’,眼见着那大刀明晃晃地挥舞下来,将她的整个视线都遮住。 她觉得脚底一软,眼皮一翻,就往后倒去。 只是并没有重重倒在地上,而是被一个飞驰而来骏马上的人大手捞起。 “这个女人,本将军要了!” 白色金络头的骏马上,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身意气风发,银色铠甲下的那张面容,俊美无比,只是他似在笑着,却比大刀还冷,他搂着女子,立即如风驰电掣般,驰骋在泸州城破落的街道里。 女子如受惊了的兔子般,惊恐地微眯着眼睛,入眼,竟是一张淡若清风的面庞,那个面庞,同清风拂面一样,会对着她笑。那笑好美,好美。好熟悉的笑,像昊的笑一样…… “你是……” 女子虚弱地笑着,那笑恍若腊月寒梅,有些令人说不出的淡傲,但隐约之间,又让人觉得怜惜。 男人轻扯一笑,低眉看了眼怀中的人,“我是你的主人,记住了,沈芊君,今生今世,生死相随。我叫慕容欢……” 慕容欢?沈芊君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头好痛。 怀中的人儿无力地想着,脑袋最后一歪,倒在了慕容欢的怀里。 那双原本懵懂的眼眸,里面却一片迷茫。自从千乘晏带着兵将从泸州城撤离后,这里便成为废墟一片。之间,锦澜也亲自派人在废墟里搜寻过,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沈芊君的尸骨。 南越皇帝千乘晏已经奉献出一大部分的疆土,而这些疆土,分别由锦澜的兄弟据守,而直郡王慕容欢,则受命割据泸州一方。 原先的泸州城废弃,新的城池建设起来。北鲜人陆续填充泸州城,成为这里新的子民。 此时,城门打开,骏马飞驰,百姓夹道欢呼,无不欢呼雀跃。在他们心中,直郡王慕容欢就是泸州人的天。 “直郡王回来了,听说还带了一个南越俘虏回来。” 一时间,谣言四起,立即在泸州城传开。 直到骏马飞驰,众人才看到,高马之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的青色布衣,身子小地就像是小鸟般,依偎在慕容欢的怀里,而几乎是奔入城里的同时,慕容欢那俊逸的眼眸忽然一沉,嗖地将怀中的人便扔下了马。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如小鸟般的人,竟然是个童子,而他的手上,此时已用麻绳绑了好几圈,他的双眸紧闭着,却在被扔下马的同时,惊醒过来。 那双眼眸,如月间清泉的倒影,朦胧一片,像是带着夜色的迷蒙,让人看了好一阵心惊。 好美丽的童子,他的脸就像是三月的桃花般,粉中带着略微的娇白,他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忽然‘啊’的一声,那如夜莺般的声音,立即在人们耳中回响不绝。 正当大家都看得入神的时候,慕容欢却忽然加快了马奔跑的速度,而那个童子,竟踉跄着不稳,跌倒在地,被绳子拉扯着,在地上拖曳地将外面的一层青衣磨破。 众人这才发现,这童子的脚,居然只有三寸那么大! 大家是又惊讶又好奇,因为像这般精致娇小的脚,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南越童子,果然与众不同。 第369章 慕容欢(1) “以后,这个奴隶便是我直郡王府的人了。君儿,你可受得了这刑罚?只要你不死,便是我直郡王府的人了。” 这是虐待俘虏的刑罚,但在直郡王府有个规矩,但凡被绑来的俘虏,若是被狂奔的马拖曳着不死,便可留一口气活命在直郡王府为奴为婢。 沈芊君虚弱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笑,依旧温柔如风,让她禁不住着迷地点头,只是这些都是假象,她微微弱弱地说着‘好’,但是心里,却是迷迷糊糊地把他当做了另外一个人。她的脑子,受了重伤,已经有些不清醒了。恍惚间,她看到慕容欢的脸,慢慢变成了高冉昊的模样,他和他一样,有着儒雅的笑。立即,慕容欢纵身上马,又狂奔起来。 众人看着童子被拖曳着在地上四处乱撞,几乎是奄奄一息,那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到处都沾满了鲜血。 直到自后,马儿一声嘶鸣,众人才嘘了一口气,但都经不住鼓掌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大家同情可怜俘虏,而慕容欢,在马儿停住的瞬间,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下马,径直朝地上看似没了气息的人走去,将她打横一把抱起。 “沈芊君,你要挺着。” 耳边细细碎碎的声音,沈芊君已听不真切,只能感觉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晕厥了过去,感觉全身都疼痛地厉害。 直郡王府的人,早就听闻将军要回来,丁夫人更是远远相迎。 只是一群人喜上眉梢额同时,却不禁都把视线注视到了慕容欢怀中抱着的人身上,丁夫人身边的丫鬟本还高兴着,说将军此次回来,定少不得又给夫人捎些珍宝回来。 可是这次,怎么带了一个人回来? 丁夫人脸色微变,但立即娴熟而上,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给慕容欢披上,“将军,恭迎回来。” 慕容欢淡淡一笑,却抱着人儿直接跨入府里。 东暖阁的院子一直空着,此时慕容欢便马不停蹄地抱着人过去,并吩咐着那里的丫鬟好生伺候着。 “你们的新主子,好生伺候着,尽管拿最好的药,我希望她尽快好起来。” 不带任何表情的吩咐,丫鬟们只得躬身领命。 只是刚要把小人儿放入软榻上时,沈芊君却猛地睁开了眼睛,那一睁,把慕容欢都吓了一跳。 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努力地回忆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半晌,除了感觉痛意外,她只能记得这个男子的笑,和高冉昊一样好看的笑。 转而,她又把视线转到了屋子里,这屋子好大,不光是大,而且很好看,这里到处都是金玉雕琢的器物,就连眼前的帐子,都是用成千上万个珠子串接而成的。 沈芊君自然觉得新鲜,但那双眼眸里立即露出了无辜,看着眼前的男子,声音局促,“这里,不是,不是皇宫……”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叫沈芊君,我叫慕容欢……不过以后你得改名叫慕容君儿了。”慕容欢云淡风轻地说着,看着人儿依旧眨巴着大眼睛,像是要刨根问底,但又奈何自己智商不够,非常拙计的样子时,不禁嘴角一扬。 “慕容欢……”沈芊君淡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又晕厥了过去。 慕容欢嘴上的笑又加重了几分,看来,方才伤这丫头不轻。这帮狗奴才,让他们在她身上多塞些棉花,怎么竟是见到血! 他有些气恼,把人儿妥善安置好,屋外这才走进一个丫头,一身水灵,青绿色的荷叶装,见着慕容欢,先是轻轻作揖。 “将军,夫人她,身子不利索,奴婢斗胆想请你去西苑瞧瞧。” 说话的是丁夫人的贴身丫头,命唤碧珠,人如其名,是个出落地十分水灵的丫头,只是她看床、上人的眼神,莫名带着点敌意。 慕容欢听完浅笑,起身一扬衣玦,大步便垮了出去,临走前,还吩咐着丫鬟好生伺候着。 丁夫人爱梅,这西苑于是便种植了满园的梅花,如今正是回春,眼看着一些梅花渐渐凋零。 慕容欢走进,视线清扫那一片片零星的梅花,淡淡一笑。 “夫人哪里不适?” 方才在大门还好端端的,怎么会说不利索就不利索了? 慕容欢心中有数,但当初选了丁氏,很大原因是喜欢她的贤惠,郗夫人善妒,慕容欢又一直志在一统江山,是以年过二十,膝下仍无一子。 刚入门,便见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背对着他,宠溺一笑,慕容欢大手便朝着女人的纤腰而去,声音软绵,“怎么?令儿想我了?” 丁夫人一听,全身都酥麻起来,柔柔地起身,便半推半就地入了慕容欢的怀中。 “妾今日见夫君怀中的女子,惊为天人,只是年纪过小,如若夫君有意填房,不如再等两年……”如今郗夫人久病缠身,直郡王府上下的事,多半都是她管,此刻她欲言又止,似乎觉得有些为难。 “傻瓜,你吃醋了?这女子不但惊为天人,而且与众不同,你去且看她的那双脚,无骨软绵,却只有三寸,当真出奇。更奇妙的是,她是可汗心中之人,我好不容易才寻到。” 慕容欢眉眼带笑,但聪明如丁氏,她跟着慕容欢这么多年,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可汗重整后宫,准备选秀,夫君是想要献美人?” 丁氏眉眼里这时才消减了一些担忧,见慕容欢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了不少。 “那玉儿怎么办?”只是担忧刚褪,丁氏又陡然坐起,认真地看向慕容欢。 “玉儿,我自有打算。” 芙蓉纱帐,宽衣解带,一番春水云雨,慕容欢替丁氏解去身上最后一层防护……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小主子又哭又闹,就是不肯擦药。” 就在里面一片旖旎之时,门外却响起了丫鬟急促的叩门声。 小丫头,想不到你这么不听话,慕容欢立刻一个翻身,在丁氏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飞速捡起衣裳,起步朝门外走去。 第370章 慕容欢(2) 慕容欢披衣,步子极快,当他来到东暖阁,看到满屋子散落的碎片以及歪三倒四的桌子时,立即眉头紧蹙,巴掌摊开,然后卡擦一声拧成拳。 “人呢?”声音阴沉,像是找到人会直接把她生吞活剥了般。 身边的丫鬟只哆嗦着,低着头不敢抬眼,更不敢看眼前的一片狼藉。 “不,不知……” “好一个不知道,去找!让全府的人都去找!”这一声呵斥,几乎是把身边的丫鬟给吼破了胆子。她连连躬身,便朝着外面奔去。 慕容欢淡淡一笑,对着空荡的屋子忽然一声,“君儿,有本事你就别出来,一天三顿饿着,拉撒也扛着!” 看着那双浅棕色绣飞龙长靴来回在屋子里踱步,沈芊君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白天被马拉着全身的痛还在,她生怕自己再惹了慕容欢,又要挨打。 只是她摸着自己头疼的脑子,对一些认识都模模糊糊,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昊在哪里?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她想不懂这些事情,好像瞬间智商都降低了般,一想就感觉头疼。 好痛,这里到底是哪里? 待从床底下看到屋子一片寂静后,沈芊君这才舒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敢出来,竟躲在床底下,呼呼就睡了起来。 晚上地上凉,她被猛地惊醒,肚子也不合时宜地跟着咕咚叫了起来。 “好饿。” 沈芊君蹙了蹙秀眉,顿时皱巴着一张小脸,低低抽泣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智商也降低了……就像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加之慕容欢给她打扮地也相当可爱,所以让她外表看上去更加稚嫩了。 “眼睛病了,呜呜,昊哥哥,君儿饿了,冻了,眼睛也病了,快死了,呜呜……” 那哭声就像是小猫咪在低叫,黑夜中,却找不到方向。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沈芊君的脚踝,让她立即由低声哭泣,转而成了嚎啕大哭,“昊哥哥,呜呜,君儿,怕。” “你也知道怕?还敢耍性子躲着?看来,这规矩,得好好教一教了。” 慕容欢很惊讶,这样一个痴傻稚嫩的女孩,真的是可汗心中的挚爱?早在东边郡守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沈芊君,是一个冷沉厉害的角色,可是现在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却在她那双迷茫的眼神里看到完全陌生的东西,要不是确定了她的身份,他真的无法相信。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让沈芊君立即停止了哭声,接着,整个屋子便亮堂了起来,而她,也是被人狠狠地拉了出来。 沈芊君这回不哭了,而是觉得害怕起来了。 俯身看着自己的慕容欢,此刻铁青着脸,凶神恶煞。 “来人,把鞭子拿来!” “是。” 丫鬟呆怔了半晌,终于还是点头出去,不一会儿,一条青藤一般的东西,便握在了慕容欢的手里。 沈芊君哆嗦着在地上不断后退,身上的伤口撕扯着,干涸的血又把衣服晕开,粘在地上,触目惊心。 “将军……”旁边的丫鬟唤作碧云,一见小主子鲜血淋淋,大人却还要责罚,不免心疼起来。 “下去!”慕容欢声音冷淡,怒喝之余,余光冷扫碧云,吓得她赶紧躲闪下去。 屋子里,瞬间就剩下两个人,沈芊君眼巴巴地看着慕容欢手中的软鞭,她不知道,这是行房用来助兴之物,只觉得昊哥哥就算严苛,也不会如此待她。 旋即,便哇哇大哭起来。这个人,好可怕。 “你坏,不喜欢你。”她怒着眉头,语气强硬,那张本就粉妆玉砌的小脸,愈发显得柔美可爱。 本是恼怒的人,旋即嘴角上扬,可恶之人必有可爱之处,看着沈芊君如此眼巴巴的样子,慕容欢瞬间心软,但心软归心软,可不能让这小丫头片子,进了府第一日便坏了规矩。 思及此,鞭子没有征兆的,扬起便落下,直接打在人儿的左臂,却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要害。 沈芊君撕死咬着牙关,这回儿也不哭闹了,只瞪着慕容欢,满眼的委屈和不服。 “脾气倒不小,不认错是不是?”慕容欢脸上带着笑,可是一鞭子下来,立即就又朝人儿的大腿而去,这一次,力道比之前还小了些,但是腿上肉多,打起来更疼。 眼看着第三鞭就要落下,原本如死鱼般待在地上任凭人惩罚的人儿,忽然挣扎着跪爬了起来,抱住慕容欢的大腿,就将小脸贴了上去。 “君儿乖,不要打。”沈芊君低低呼唤着,摸着自己的脑袋,打在腿上,脑子也跟着疼了。 “早认错不就没事了。”慕容欢立即把手中的软鞭一扔,像是捞起小猫小狗般,把人儿送进了怀里,然后大步走到软榻边,将人横躺着放在了自己腿上。 沈芊君不适地刚想动,却被慕容欢一个冷哼吓得缩回了脑袋,于是又乖乖地窝着,她真的乖了,不想再挨打了。 怀中的人呜咽地像只小猫,此刻安静起来,越发惹人怜爱。 慕容欢的心,瞬间就柔化了,但当眼神看到人儿那双三寸的小脚时,双眸立刻又变得沉稳起来,当他在泸州城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便暗暗发誓,此女若是多加利用,他日定能成为祸国殃民的祸水。 而他,要得就是这个结果。 于是那原本心猿意马的心,此刻也平静下来,慕容欢捏着怀中的人,冷冷地拿起了一边地上洒落的药箱。 看着慕容欢又板着脸,沈芊君吓得又往他怀里挪了挪,生怕自己再挨打。 “那么怕我作甚?怕地话就要乖乖的。” 慕容欢沉声,取了药膏便柔在手里,但是看了眼女子身上被血水紧贴的衣服后,又蹙了蹙眉头。 “好好趴着。”慕容欢命令着。 “痛。”沈芊君不敢抬头,声音像闷在糖罐子里般,用双手捂着嘴巴,瞪大那双灵动的眸子,注视着慕容欢的一举一动。 “我又没让你闭嘴,好好说话。”说毕,另一只大手便朝着人儿的衣襟而去。 第371章 慕容欢(3) 衣服贴地紧,方才又打了她两鞭子,这会儿她全身都是汗,慕容欢生怕弄疼了人,只得更加小心。 可是动作到一半,沈芊君又不乖地扭动起来,慌张想要从慕容欢怀里逃走。 “痛,不要。”说毕,紧蹙着眉头,小嘴不满地嘟起。 “脾气倒是见长了啊,还想吃鞭子,恩?”慕容欢只是眼睛一蹬,沈芊君便又缩了缩头,笨笨地便撞到了慕容欢的腰际。 那双笨拙的小手,正好触碰到一阵冰凉的东西,沈芊君好奇地握着手中的一块美玉,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图文,她并不认得那上面的‘欢’字,只当是一般的玩具,而且方才,这玉碰触自己手镯的声音,很好听。 她咧嘴便笑了起来,如获珍宝般。 “丫头也不笨,倒是看上了最好的东西,成,你若乖乖听话,这东西,便送给你。”慕容欢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却不知这是他贴身佩戴了十几年的美玉,这块玉,就象征着他慕容欢举世无双的身份。 沈芊君急忙点着头,手于是放肆地便去抓那块玉,只是抓到一半,便被慕容欢打了回来,“还挺猴急。” “你说的,不撒谎。”沈芊君执拗地抓着玉,也忘记了痛,扭着屁股便抱着玉玩耍了起来。 她应该是伤了脑子吧,虽然记忆模模糊糊还在,可是认知度已经完全变了,而这样纯真无邪的她,才是她拥有的最宝贵财富吧。就是不知道可汗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慕容欢嘴角擒出一抹笑意,显得有些兴奋起来。 慕容欢笑着,开始拨着人儿的衣裳,人儿偶尔配合着,偶尔又闹着别扭,这帮擦个药,竟然不知不觉耗费了几个时辰。 看着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人,恍若就是在雪白的美玉上弄上一道一道的瑕疵,慕容欢眉宇紧锁,转而吩咐,“碧云,拿件干净的衣裳来。” 碧云在外面候着多时,不时便把衣服端了上来,见到此时小主子正安静地窝在大人怀里玩着他的美玉,呆怔了半晌。 “将军。”她轻声唤着,都不敢放大声音。 “恩,下去吧,顺便弄些吃的来。”这丫头躲了一整天,估计也该饿了。 慕容欢摆了摆手,便把沈芊君放正坐好,旋即解下自己的玉,递给她。 “你好,给我玉。”沈芊君咯咯便笑了起来,捧着玉凑到脸上蹭了蹭。 “傻瓜,也不怕玉凉,给了一块玉就是好人了?”慕容欢宠溺一笑,揉了揉人儿的小脸,来回变换着各种形状。 “给玉,就是好人,将军,好人。”沈芊君也学着碧云称呼慕容欢,让慕容欢觉得既可爱又乖巧。 “记住,以后喊我阿欢,记错一次,打一次。”慕容欢笑着,眯缝起眼睛捏了捏沈芊君的鼻子,“喊一次。” 沈芊君抬头,看着慕容欢脸上从未停过的笑,呆呆地看着,慢悠悠极其生涩地便喊了一句,“阿……欢……” “没吃饭么?大一点声。”慕容欢故作不悦地凝眉,看着沈芊君嘀嘀咕咕的。 “本来就没吃,饿。”沈芊君抬起那双可怜巴巴的双眼,使出挤奶的力气喊了句,“阿欢!” 这一句,是干脆跪坐起,直接抓起慕容欢的耳朵,凑到他耳边说的,看着人儿一脸恶作剧,且幸灾乐祸的样子,当真是让人有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而这时,碧云也拿了衣服进来,方才那场面,她看得一清二楚,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一跳一跳起来。 “将军,膳食已经准备好了。”但凡是慕容府上下的人,对慕容欢都是毕恭毕敬,在他们心中,大人就是英雄,他不仅仅是皇亲贵胄,更重要的是,他是能抵御匈奴蛮子的大将军。 所以方才沈芊君的行为,有多出格,可想而知。 “来,吃东西。”慕容欢对着沈芊君笑着,转而又呆板着脸看着碧云,碧云识趣地退下,重新将房门关好。 沈芊君很爱惜那块玉,吃饭时也揣在手里,坐到凳子上,一看菜色,立即笑了起来,“阿欢,好,好多吃的。” 说着,便伸手去抓杏仁,含在嘴里,露出了幸福的笑。 现在的沈芊君就是这样的人,很容易满足,只是现在,昊哥哥不见了。 想到这里,一边吃着杏仁的人便一边吧嗒落起眼泪起来。 原先还闹腾的人,这会儿却哭得凄惨,让慕容欢一时不知所措,立即剑眉一拧,“又怎么了?” “想哥哥,这里不舒服。” 小手立即就拧成拳头,指在了自己的心窝处,眼泪吧嗒,也落在了洁白如玉的小拳头上。 “你还小,学人懂什么心痛?记住了,以后我便是你的主人,不许你再想其它人。”本是忍耐着性子的人,一听人儿这么不识好歹,还想着别人,莫名,心里便吃了味。 “我不小,我有玺儿……”人儿倔强道,那张小脸露出一丝的不悦,对,她也好想玺儿。 他起身便走,看也不看孤零零的人,只让她一个人在那哭。似是生气了。 “你昊哥哥他是懦夫,不要你了,亏得你还想他!不识好歹的东西!”冷冷一声话落下,慕容欢甩袖便走,碧云守在门口,听着也是心惊一下。 “由着她哭,把灯也灭了,让她知道怕,今后谁才能真正护着她。” 语气不重,但却怒意十足。 碧云当然是不敢怠慢,快步走进屋子里,便将蜡烛吹灭,将房门关上。 原本还在哭的人,这一下子眼前一黑,立即更加害怕起来。 方才想昊哥哥的事,也瞬间忘记,立即,胡乱地拿着玉,从凳子上跌坐下来,“呜呜,眼睛又病了,要大夫看看,阿欢,我错了,不要丢下我,阿欢……” 一声声阿欢唤得撕心裂肺,沈芊君那张小脸早就哭花,她只记得自己和昊哥哥分开了,然后被绑在一间破屋子里,被东西砸到了头,昊哥哥答应她,只要这次两国打仗结束了,他们便远走高飞。可是打仗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很难明白了。 第372章 慕容欢(4) 之后在泸州城被困几日,她哪里也没去,现在她很害怕,没了昊哥哥,她谁都不能依靠,只有阿欢,肯对她好。 “阿欢,我错了,再也不想昊哥哥了……”说着违心的话,沈芊君抱着自己,像个被人遗忘的孩子。 慕容府的人都好冷,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大家都对她好凶。 满心的委屈,哭着哭着,沈芊君渐渐觉得累了,抱着自己就那样睡着了。 关了人儿一夜,慕容欢的气也消减了大半,翌日一大早,便直奔东暖阁,门外,碧云正歪斜着脑袋,蹲在门口的石阶上打盹。 听到脚步声,她立即警觉地起身,哆嗦着差点没站起,“将……将军……” “小主子怎么样了?”这是慕容欢给沈芊君的称呼,并命令全慕容府的人都要这么称呼。 碧云一夜都在打瞌睡,哪里晓得昨天沈芊君怎么了,明明是将军自己说不要管小主子的呀。 见碧云不吭声,慕容欢脸色立即不好,直到推开门后,看到沈芊君一个人,像只可怜没人疼的小猫咪蜷缩在桌子底下的时候,才猛的眉宇深拧,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淡,“自己去库房领十鞭子。” “是。”碧云不敢啰嗦,捏着裙角便匆匆离去。 慕容欢清冷的余光淡扫碧云的身影,缓缓眼中恢复了暖色,这是给下人们下马威,让他们以后不敢怠慢了君儿。 收回余光,慕容欢大步便朝着屋子而去,并没有及时抱起地上的人,而是用脚踢了踢昏睡的人。 沈芊君这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看眼睛又看的清楚了,急忙揉了揉,昨晚她哭了一夜,眼睛此刻肿的就像两只大蟠桃。 “阿欢,我知错了。”迷迷糊糊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有些凄楚可怜,不禁让慕容欢心中的气全消了。 他缓缓蹲下,慢慢伸手抬起人儿纤弱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果然,小脸蛋泪痕满满,双眼也红肿地厉害。 “笨蛋,不知道去床、上睡么?” 沈芊君似乎不知道笨蛋的意思,只是点着头,然后凑到了慕容欢身边,以前自己但凡惹昊哥哥生气了,只要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说一些可怜的话就行。 可是她刚想凑近慕容欢,便被人一把推开。 这个女人简直是笨到家了,道理似乎也说不明白。 沈芊君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急忙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对面的人,“我又做错事了么?阿欢,我错了你就打,不能不说话,害怕。” “现在倒是会装可怜了,你可记住了,以后乖乖的,不许闹脾气,也不许,在我面前提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指的是谁,她不懂,但她知道,阿欢不喜欢提到昊哥哥,于是,她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慕容欢见人儿忽然开窍了,也不顾自己身份,一把钻到了桌子底下,和沈芊君比肩坐了下来。 “君儿。” “恩?” “你恨不恨你昊哥哥?忽然把你丢下?他现在不要你了?”慕容欢意味深长地说着,语气很小心翼翼。 只是沈芊君有点胆战心惊,不是说不能提不相关的人么?她捂着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 慕容欢一把扯开她的手,满脸无奈。 “说,就这一次,想说多少你昊哥哥的好话我都准了,但仅此一次。” 人儿这才半信半疑地松开了手,伸出自己的小指,作势要去拉男人的手。 二十多岁的人,居然要和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女孩在这里勾手指,慕容欢,也只有你会如此疯狂。 慕容欢无奈地瘪嘴,那双阴鹜的眼眸瞪着沈芊君,便让她害怕地把手缩了回去。 “昊哥哥对君儿好,喜欢君儿,会抱着君儿,在房子里,天热了给君儿打扇,天冷了给君儿盖被子,哥哥好。” 原来这就是沈芊君心中的云宫岁月,单纯地没有任何抱怨。 慕容欢舒了一口气,终于嘴角微微扬起一阵笑意,转而缓缓拉住人儿的手,“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护你周全,原谅我的不得已。” 沈芊君自然是没听懂慕容欢的话,只乐呵呵地点头,“答应了。” “答应什么?你懂个屁。”慕容欢被沈芊君这一句话弄地哭笑不得,但心中的烦闷和疑虑瞬间消散,他摸了摸小人儿的前额,故意将她细碎的刘海弄乱,然后呵呵笑了起来。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慕容欢立即摊开掌心,竟然是两颗早就拨好了的杏仁。 沈芊君眼疾手快,一看到吃的东西,便比猴子动作还快,抓了杏仁还不忘偷看身边的人两眼,确定东西是自己的,这才往嘴里塞。 “又没有人跟你抢。”宠溺地笑着,有太多话此刻也不知怎么说,只能以笑代替,慕容欢揽了揽身边身子软绵如玉的人,然后缓缓松手起身。 “好了,今日咱们有大事要办,可不许胡闹。” “好,都听阿欢的。”沈芊君手里还紧紧捏着慕容欢昨夜送她的那块玉,宝贝地不得了,这让慕容欢看了,心里也不禁甜滋滋起来,说话的语气瞬间,就柔和了不少。 只是大事,究竟是什么事? 慕容欢迈着虎步便离开,只吩咐碧云帮沈芊君打点妥当。 沈芊君一见到有新衣服穿,瞬间也活泼了起来,早就忘了昨晚挨饿受冻了一夜的事,欢喜着拉着碧云便攀谈了起来。 “姐姐,你叫什么?” “碧云,小主子,你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好的,碧云姐姐。” 碧云放弃了再和沈芊君交涉的打算,而是认真地帮她穿戴梳妆起来,今日的客人,大有来头。 只是屋子里的人欢喜,却丝毫未发现门口早已站着一位娉婷可人儿,她此刻正用一种妒忌的目光,看着屋子里玲珑的人。 听说她就是大人带回来的那个童子,听说她根本就不是童子,听说大人很宠爱她…… 一系列的谣言,瞬间在女子的心中萌生出满满的妒恨,为何,为何她一来,大人的所有目光,都不再自己身上驻足了? 第373章 对她很动心(1) 沈芊君抱着慕容欢送的玉,从铜镜里看到了依偎在门口的人,那个女子,和她一样,长得水灵,年纪也似乎相仿。 “碧云姐姐,有人。”沈芊君雀跃地从凳子上站起,难得在这里,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她似乎对于外界有一种莫名的排斥,但是在看到那个女子后,却露出了欣喜。 也许,她真的太孤单了。 “你是谁?”沈芊君抱着慕容欢的玉,就蹦跶到了门口,眨巴着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 看着沈芊君送来的小手,白乎乎,暖绵绵的,女子竟眼中一狠,猛地甩开。 “碧雪,进去,砸!” 话音刚落,站在女孩身后的一个丫头,便利索地走进,开始胡乱地砸起屋子里的东西来,原来,昨晚胡乱砸她房间里东西的人,是她!坏人! 沈芊君立即就以自己的标准评判出了是非,不禁后退几步,不敢再和眼前的人说话。 “玉儿小主子,昨儿个将军已经为了她乱砸东西责罚了她一夜了,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 没想到,碧云只是淡淡这么一说,却被女孩迎面甩来一个巴掌,啪的一声,一下子打地沈芊君全身都跟着轻颤起来。 “打碧云姐姐,坏人!”沈芊君毕竟胆子小,也很怕生,她只是害怕地躲到了门后背,但又怕碧云再被打,急忙吼着。 “你说我是坏人?傻子,究竟谁才坏?你是哪里来的傻帽?”女子满眼怒火,低眉的瞬间,看到沈芊君那隐藏在花裙下的一双金莲时,立即呆怔起来。 话还未问出口,视线便被一道明晃晃的东西吸引,沈芊君手中,此时正拽着一块玉,而那块玉,她曾无数次在大人的腰际上看过。 “大人的玉怎么在你这里?好啊,你胆敢偷大人的东西?” 女子说毕,便凶神恶煞地上前,作势就要抢东西。 “不要,阿欢的,不给。”沈芊君死死地护着那块玉,宁愿自己挨打,也不让潘玉儿伤到半分。 这一举动,无疑更加激怒了潘玉儿,她狠狠一张口,就死死地咬在了沈芊君的白嫩胳膊上,那原本白皙的胳膊,一下子渗出血迹,疼的沈芊君立即便嚎啕大哭起来。 “玉儿小主子,将军还在前院等着呢,您要不要,待会再来打?”碧云被打地不轻,可又不敢怠慢了前院的事,真是左右为难。 “哼!”潘玉儿一听,眉宇挑了挑,但一听是慕容欢有事寻沈芊君,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立即便上前一步,威胁着眼前虽面露恐惧,但却执拗依旧护着玉的人儿,“你手臂上的伤,就说是自己伤到的,敢去告状,小心我弄死你!” 说毕,扬长而去。 沈芊君还呆在原地,从她的记忆里,就没遇到过这般凶神恶煞的人,她在樊城,只有哥哥,哥哥对她好,可是为什么,这里的人,每个人都那么凶地对她呢? 她委屈地想哭,可是一想到昊哥哥不在了,自己哪里都不能去,又伤心起来,她哪里都不认得,只能呆在慕容府。 “小主子,整理整理,咱们去前院吧,别让将军等急了。”碧云赶紧去拿毛巾敷了敷脸,生怕自己方才被玉儿主子教训的事让将军知道。 沈芊君点了点头,一听到要去见慕容欢,顿时又笑了起来。 “好,见阿欢,想他。” 碧云搀扶着沈芊君出到前厅的时候,客座上正微坐着一个长须男子,大约四十出头,一脸和煦笑意。 他和高坐的慕容欢正在攀谈着什么,两人关系看上去很好。 “范大人,人来了。”正说着,慕容欢便注意到门口畏畏缩缩,探头探脑的小人儿,那样子像是做贼般,但那双大眼睛又清澈地可爱,让他不禁宠溺一笑。 范云甚是惊讶,他何时见过将军脸上露出过这般的笑意。他与慕容欢认识多年,两人可谓是至交,甚至可以说是出生入死,只不过慕容欢从武,他从文。 “来,君儿,见过范叔叔。”像是与女儿说话的口气,慕容欢招呼着沈芊君过来。 现在的沈芊君像个孩子,很怕生,小脑袋缩了半晌,见范云捋了捋胡子眼睛直视眯缝着笑,便也不怕地挪了挪两步,这不走还好,一走,便把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 那一身绿色罗裙掩藏之下,竟然是一双巴掌大的小脚。 “不同,不同。叔达所说就是此女?”范云不断捋着胡子,双眼里露出惊喜的光芒,遂又笑道,“成,此时灵感已出,开始吧。” “好!能得彦龙相助,如虎添翼!”两个男人相视都大笑起来。 沈芊君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这位先生会对她笑,她便不怕。小身子挪了挪,缓缓凑到慕容欢的身边,拉上他一只手,将自己半个身子都藏在了他的身后。 “阿欢。” “小东西,把手伸出来,走,让范叔叔给你作画。”说毕,大手便伸出,绕转拉上小人儿的手。 拨浪鼓般点头,沈芊君小跑着像只爱宠般,一惊一乍地跟在慕容欢身后,还不时地歪斜着脑袋,偷看着身后的范云,那样子越发觉得惹人怜爱。 隔壁书房,门打开,扑鼻便是一股书香之气,慕容欢虽长年拿刀握剑,却酷爱读书,尤其是兵书,竟是占了满满一架子。 府里小厮早已搬来了画架,备好了画卷和笔,只等着范先生开笔了。 范先生有金笔,画中之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他的才气较之画技更是高一筹,可见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沈芊君并不知道,她只是乖乖地正坐在书房中央,瞪大眼睛打量着范云,慕容欢不让她动,说是要给她作画,做好了,便给她杏仁吃。 小丫头欣喜地便答应了,可是奈何,范先生的笔却一直下不去,本是才思敏捷的人,如今手执着笔,竟是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人儿的风姿描绘出来。 眼前的小女,年岁看上去不过二七,其实她已十七有余,只是慕容欢可以给她打扮地小了些,但这一切却掩饰不住她沉鱼落雁之姿,那双灵动的眸子,像是经过渗水浸洗过般,透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眼神里,有好奇,有欣喜,更有一丝灵巧,并不是笔下就能描绘出来的。 第374章 对她很动心(2) 而小女的一颦一笑,更是难以捉摸,她那巴掌大的脸上,在一时间,竟然能幻化出那样多的表情。 范云头疼了,第一次觉得如此拙计。 而此时,沈芊君也坐不住了,不安分地扭动了起来,偶尔觉得脖子痒痒,偶尔又觉得双腿很酸。 她每动一下,慕容欢那怒气的眼神都会像刀子般刮在她身上,在沈芊君正要挠痒的时候,慕容欢的大手便一把把她的小手打开,啪的一声,极其清脆,那本是白玉如莲藕般的小手,立即就嫣红一片。 沈芊君委屈地嘟囔着嘴巴,心里却是恨这个先生的,都怪她,害的自己坐着不舒服,又不敢动,生怕惹地阿欢生气。 “阿欢,痒痒……想挠……”沈芊君似乎不想妥协,扭了扭又想动,但看到慕容欢那阴沉的脸后,又死死咬住唇,强忍着。 看这两人,一个委屈,一个气恼,范云顿时更觉得手中之笔下去很难,他顿时一笑,将笔一搁,“叔达,看来这画得慢慢来,今日无灵感,明日此时再来吧。” 说毕,捋着胡子便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小丫头的委屈样。 慕容欢知道范云是心疼这丫头,不禁又狠狠瞪了眼身边的小人。 沈芊君不敢动,身上痒,又要强忍着,那张小脸立即便扭曲地十分难看起来。 “君儿,你毛病真多,现在可以挠了。”清冷的声音刚落下,沈芊君便如获大赦般,疯狂地抓着手臂起来,那之前被潘玉儿弄伤的手臂,立即触目惊心地进入视线。 “手怎么了?”慕容欢心急地抓着沈芊君莲藕般的手腕,一看,那白玉的手臂上不仅有一道新鲜的伤疤,皮肤上还起了很多小红疹子。 他又疑惑地翻开人儿脖子边的衣襟,同样,密密麻麻的红疹,怪不得方才她一直喊痒。原是自己错怪了她。 方才的恼怒顿时成了怜惜,慕容欢抓着沈芊君的手,眉宇便紧蹙起来。 “说,谁弄的?” “自己,自己摔的。”沈芊君哆哆嗦嗦,想起潘玉儿那狰狞的脸,不禁身子一颤,手也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生怕阿欢看出什么端倪来。 她怕阿欢,但更怕那个玉儿。 她不知道,自己来到这慕容府本就犯了潘玉儿的禁忌,无论她怎么妥协,潘玉儿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更何况,她还夺走了将军所有的宠爱。 当然,沈芊君并不知道这些,现在她的头等大事,便是要糊弄过去。 “自己摔的?恩?”慕容欢沉声,没想到这丫头片子坏习惯还真多,竟然还会睁眼说瞎话。 说毕,他大手一拉,扯过沈芊君纤纤的玉手,在她那伤口上,用力一拧。 本就痛,如今又加上这么一下,让人儿立即秀眉深拧,手想抽,又不敢,“阿欢……没做错事……” 那一双眼睛,无辜瞪地老圆,像个犯错的孩子,嘴巴哆嗦着,作势就要哭出来。 “不准哭!眼泪不能改变任何,只能更加妥协,懂了没?”声音蓦地就温和下来,慕容欢大手松开,转而轻拂人儿的小脸,那粗糙的指尖,触摸着人儿的嫩滑小脸,让她痒痒地又咯咯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不成体统,在阿欢面前,不准撒谎,记住,在阿欢面前,你就是沈芊君,不用伪装,算了,以后准你哭了。”叹了口气,看着人儿瞪大眼睛,似懂非懂,慕容欢真的想自断舌根,这丫头,当真气死她了。 问她,让她不要撒谎,还不是关心她,不想别人欺负她,她怎么能像防贼一般防着他呢。 “君儿不撒谎,君儿不要阿欢担心,是玉儿姐姐,她不喜欢君儿,砸了君儿的房间,打碧云姐姐,推君儿……” 咬了咬唇畔,沈芊君死死低着头,见慕容欢没有反应,不敢再抬头。 慕容欢不说话,心里却有数,那双眼眸深邃,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般。 “来人啊,拿药膏来。”一声呵斥,却不是对沈芊君发火,而是对伤害沈芊君的人。 碧云急忙拿了药来,递过去,看着慕容欢那双大手柔柔地捧着沈芊君的小手,十分疼惜,她忙退了出去。 笨人都看得出,将军很疼这个小主子,至于原因是什么,她们当下人地不敢揣度。 画做不成了,慕容欢便放了沈芊君回暖阁去玩耍,瞬间,人儿便像一直蹦跶活泼可爱的小兔子,捧着慕容欢的玉便跑出了门口,但走到一半,便又止步,躲在门板后,探出半个脑袋来。 “怎么?还想挨骂?” “杏仁,阿欢,给我几个吧。”沈芊君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她从早晨到现在,已经觉得很饿了。 浅浅一笑,慕容欢摆了摆手,“回去吧,待会我命人送去,那东西苦,亏得你那么爱吃。杏子伤心脏,以后还是少吃些。” 唯独对沈芊君,慕容欢的耐性多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觉一笑,也许是沈芊君过于单纯,只要谁对她好,她便全无戒心,并且对你真性情,打动了他吧。 听到慕容欢的承诺,沈芊君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来人啊,送一些蜜饯去东暖阁,再加几个杏仁,不要太多。”说毕,又加上一句,“把玉儿喊过来。” 潘玉儿从东暖阁回来后,便憋着一肚子的火,去了丁夫人那搬弄是非,丁夫人也只是笑着宽慰,也不知大人和夫人怎么了,忽然对一个外来的俘虏这么上心。 她不过是一个南越的蛮子,俘虏!奴才!凭什么姓慕容?连她入府以来都没得到特赦改姓,现在还是姓潘,那个傻子她配么? 十四年在慕容府,潘玉儿也算半个主子了,可是这一切,似乎因为沈芊君的到来,有了细微的改变,她也不知未来会如何,但她有预感,自己的一切,将会被这个沈芊君取代。 正想着,门口碧珠探头探脑进来,玉儿主子的脾气一向是深藏不露,在大人和夫人面前,那是知书达理的小姐,可是到了她们这帮下人面前,那便是打骂任意,她们这些婢子,命如草芥。 第375章 对她很动心(3) 所以,在潘玉儿面前,碧珠是十分谨慎,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主子,将军唤你过去。” 珠帘暖炉边的人一听,立即咬牙切齿起来,想不到这个贱蹄子还是告状了。 不过她有对策!眼眸一狠,潘玉儿将自己的兔毛护手一扔,拔下簪子便往手腕上一划,哼,贱人,算你好运,算是我陪给你的。 想毕,抽出自己的帕子,在手腕上小心擦了擦,将帕子便扔进火炉里,起身朝着门口胆战心惊的人一声呵斥,“还不快跟来。” “是。”见主子没有打骂自己,碧珠舒了一口气,急忙跟过去。 书房。 慕容欢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短匕,十分锋芒,那刀光在眼前一晃,便能感觉到一阵寒光。 他似是无意地拿着帕子,认真地擦着匕首,此时,潘玉儿携碧珠也走了进来。 “大人。”潘玉儿一声短唤,便死死闭上了嘴巴,多说多错,大人向来敏锐,只是潘玉儿话音刚落,便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好让自己抬手便能看到上面的伤痕。 “玉儿,来,我在樊城得了几件宝贝,你帮忙看看。”说毕,便指了指刀架上摆着的几把刀,有圆月形的,有弯刀……前后一共五把,确实是好东西。 见慕容欢绝口不提自己伤害了沈芊君的事,潘玉儿这才放松了警惕,款步走到刀架边,仔细研究那些刀子来。 她先拿起最近的一把圆月刀,看了看上面的刻字,“好刀,这是咱们可汗所铸的军刀,此刀可割麦,又可杀人,可谓两用。” 这是锦澜实行编户制度,军队自己种田自给,解决粮食自给问题,用来收割的大刀,在遇到战事后,又可立即参与到作战中去。 对于潘玉儿的回答,慕容欢很满意,他冷冷地把自己的短刀重新放回靴子里,拍了拍手掌,“恩,不错,看来我不在,玉儿有潜心学习。” “玉儿不敢辜负大人的养育之恩,也指望着有朝一日,能为大人所用。” “是么?”慕容欢本不笑的脸上,忽然嘴角上扬,那一声问地也虚无缥缈,“那眼下,我就有件事要麻烦你。” “大人折煞玉儿了,何来麻烦?”潘玉儿死咬着唇畔,如今慕容欢和她说话这般生疏,当真是比给她几个耳光还难受。 “君儿刚进府,她生长于乡里,不懂学识,我想让你教她识几个字,好歹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慕容欢略有深意的说着,对沈芊君的身份讳莫如深,大家只知道沈芊君是个傻子,叫慕容君儿,不等潘玉儿答复,便看到了她放刀时,故意抬起的手腕,眉头微拧。 “就不必那么苦练了,我只是想让你知书,并不是上战场。” 这一句,说的不重,可却让潘玉儿红到了耳根。“是。”她维诺地答着,心里却是恼怒万分。本以为,自己可以借着自残,反咬沈芊君一口,谁想到,却被大人这么云淡风轻地给带过了,还因此埋怨了自己。 她不说话,还觉得很委屈,但她不能哭,因为大人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人。 “大人,那玉儿告退了。”潘玉儿脸上迷蒙上一层难受,赶紧俯身行礼,冲出了门外。 “来人啊,让范大人也去为玉儿做一副画。”慕容欢把玩着被潘玉儿拿过的那把短刀,满腹心事。 沈芊君回了屋子后,果真,不多时,便有人送了许多吃食来,不仅有蜜饯,还有杏仁,慕容欢还顺便让人捎了一些糕点过来。 看着圆桌上摆满着各色糕点,圆的,方的,应有尽有。 她伸出胖乎乎的手,便抓了一个圆的杏仁酥,塞进了嘴里,吃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肚子饿了,沈芊君看了看原形的杏仁酥,忽然脑海里就想出了一个点子,立即便拿杏仁酥挡着泥巴玩了起来。 是夜,沈芊君早早地便睡下了,慕容欢来的时候,碧云进来掌灯,一看榻上,一个人毫无形象,迈着大字型呼噜噜睡着。 “下去吧。”慕容欢摆了摆手,忍不住一笑,却走到圆桌边,视线被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好端端的杏仁酥,居然长了眼睛,借着光线慕容欢才看清楚,圆桌上,被众多糕点包围,居然摆着两个‘猪头’,一大一小。 ‘猪头’有点难看,不过也是沈芊君的水准。 慕容欢浅笑着,大步便走到了软榻边,想要看看人儿。 沈芊君沉睡的侧脸,清秀露出半张,那眉如卷烟,细细拉长到耳鬓,几根碎发粘在脸上,似乎美不能简单形容她,但她却有一种让人越看越心惊的感觉。 慕容欢伸出食指,帮人儿撩起碎发,却正好听到人儿嘟囔着小嘴,嘀嘀咕咕着什么。 “娃娃脸,阿欢和君儿,阿欢大,君儿小……”如此反复念叨着,慕容欢俯首帖耳过去,才听清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桌子上的那两个难看地要死的‘猪头’,其中一个,竟然是他。 嘴角微微抽、搐,有些想笑,他有那么丑吗? 可是他刚抬头,唇便正好贴上了忽然扭身而来的人,沈芊君整张脸,忽然就凑到了慕容欢的唇边,从她的脸上,微微散发出一股香气,有点奶味,和一般的胭脂水粉香不同,但却十分清新。 像是感觉到了男人粗、喘的气息,本是熟睡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又是让人一阵心惊。慕容欢猛地弹了起来,有些羞恼,“沈芊君,你下次睁开眼睛前先吱声!” “阿……欢……”沈芊君满脸惊讶,不知道为何阿欢的脸红地比她们樊城的猴屁股还厉害,她也不懂,为何阿欢半夜三更会坐到她的床边。 只是他发怒的话,她似乎听懂了,“好,我再来一次。” 说毕,便又死死地闭上眼睛,那蒲扇般的睫羽便投下一道阴影,被油灯扩散,几乎遮住半张小脸。 “阿欢,我要睁开眼睛了。” 慕容欢无奈地看着人儿忽然闭眼,又猛地眨眼,半晌哑口无言,真不知该说她笨还是天真。 第376章 对她很动心(4) “阿欢,还有杏仁么?”一醒来就觉得嘴里没味,沈芊君忽然坐起,小脑袋不偏不倚,便撞上了慕容欢那俊俏如雕刻般的鼻子,差点没把他的鼻子撞坏。 “和你说了,不准吃那么多杏仁!” “那杏子呢?”沈芊君依旧不死心。 “对心不好。”慕容欢实在想不通,那样涩口的东西,这丫头怎么那么爱吃。 “哦。”沈芊君失落地应着,从慕容欢身上爬下,如今知道阿欢对她好,她也不怕了,性子越发放肆起来,在慕容欢身上来来回回,咯咯地笑着。 男人毕竟血气方刚,一下子被小人儿撩、拨地全身燥、热,可是一看沈芊君,还跟个没事人般,在床上滚来滚去,偶尔小脑袋又滚到自己大腿上。 这无疑是在撒娇,可是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变味呢。 “趴着!不许动,等我去去就回。”慕容欢一把推开人儿,有些好气,可是起身时,沈芊君还真的就不动了,那那双眼睛瞪地老大,像是在探究什么般。 “眼睛也闭上。”慕容欢长吐了一口气,大步推门便出去。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打开,只是这回慕容欢全身都湿漉漉的,大晚上降火,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走到院子里,跳进蓄水的水缸再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大可可去找丁夫人一解身体之需,但是行动先于思维。 如今是二月天,外面的温度还很低,尤其是水,那更是冷地让人发颤。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沈芊君如猫咪般的声音忽然传来,“阿欢,我能看东西了么?看不见,害怕。” 这丫头难道真的听话地一动不动?还一直闭着眼? 果真,床上的人,如一条死鱼般,呆呆不动。 慕容欢无奈,声音却很沉,“睁开吧,我要睡了。” 说毕,自顾自地宽衣,便掀开被子,躺倒了沈芊君身边。可是他刚才全身泡过凉水,那全身冰凉,他想要凑近小人儿,沈芊君却一溜烟地比兔子跑地还快,忽然躲到了被子外。 “沈芊君!有本事别进来!”这一声,怒意十足,他是为了谁去泡水缸的?这丫头居然还嫌弃他。 沈芊君本事无心之举,却不想惹恼了慕容欢,立即又恨委屈。她想要扯被子,可是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拉不动。 “阿欢,冷。” 被子里没有声音…… 沈芊君又拉了拉,依旧无果,那被子就像是打了石膏般,让她垂丧着脑袋,早知道这样,方才就该让阿欢碰的,可是,可是她真的好怕痒,除了昊哥哥,其它人碰她,都会觉得痒。 但是外面实在太冷了,沈芊君来来回回,从床头爬到床位,都拉不动被子,最后索性,把自己像摊床单般,直接压倒了被子上面。 只听底下‘啊’的一声,接着便是慕容欢的沉声,“沈芊君!你是死人么?作甚压在被子上!” 这下,慕容欢向扯被子,却扯不动,因为沈芊君简直就像是和被子黏住了一般,但她却依旧无赖努嘴,“外面,冷,被子暖,不动。” 沈芊君,你死定了! 慕容欢气恼,大脚一用力,便把被子上的人已脚踢到地上,沈芊君也是不怕死,连落地也不忘死死拽着被子,这就是她的性格,有时候倔地跟头扭似的。 她不明白,被子是自己的,房间也是自己的,为何阿欢要来跟她抢,他厉害,抢走了还要把自己提走。 “阿欢,不讲理,坏蛋。”说毕,沈芊君便又站起,尽管小脸蛋一百个不满意,却还是像只软绵的小羊羔般,窝进了被子里,猛地一把抱紧慕容欢。 那双手,搂住慕容欢的脖子,双腿分开,环住男人的大腿,几乎是把自己粘了上去,任凭慕容欢怎么推,都不动。 “阿欢,我错了,冷,我抱你,暖。”她不懂,为何来这里的第一夜便给人做了暖床婢子。可是没办法,泸州城毁了,她哪里都不认识,她在等昊哥哥找到自己,把自己接走,所以,这段期间,只有呆在阿欢身边,才有饭吃,有被子盖。 其实现在的沈芊君,只是智力有点问题而已,但对是非认知却是很厉害的。 慕容欢还在纠结着要不要给她找一个大夫看看,可是想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又不舍得让她变回从前的她。 见人儿忽然这么厚脸皮,慕容欢的气也没处撒,只是想要推开身上的人,沈芊君的身子如火,而且此刻的姿势又是那么暧昧,她的身子发育地不好,但胸部也稍稍有规模,软绵地,正好贴在慕容欢的胸膛上。 那四肢,像是他身上长出来的般,几乎分不了。 “沈芊君,好好睡,难道你还想我去泡一次凉水吗?被子给你!”最后,竟然是慕容欢败下阵来,他立即把被子一掀,而几乎是同时,沈芊君滚着被子,到了一侧,几乎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生怕被子再被人抢去,但旋即,又似乎想到什么般,她松了松被子,把身子朝着慕容欢身边拱了拱。 “被子是我的,给你一点。” 慕容欢最抽地厉害,这丫头来慕容府才两天不到,居然就懂的了归属,任何事都强调是她的,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阿欢也是我的……”吧唧着嘴巴,人儿似乎是在说着梦话,那双美眸紧闭着。 慕容欢淡淡一笑,索性侧过脸去,看着人儿的睡姿,缓缓也闭上了眼睛。 翌日大早,鸡鸣刚过,随着一米阳光撒入室内,沈芊君便猛地睁开了眼睛,拉扯着身边还在熟睡的人,“阿欢,该作画了!” 慕容欢被她这一吼,早就清醒了,本要发怒的,却见人儿一脸的兴奋,与昨日的不愿截然不同,他也心情大好起来。 “好,这叫洗漱下,把范先生喊起来。” 一番梳洗,待两人穿戴整齐来到书房时,范云正肿着核桃眼睛在座椅上连续打着哈欠,这鸡才叫了几声啊,就被拉扯起来作画,范云心里自然不利索。 “彦龙,今日可有灵感?”慕容欢见范云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可是沈芊君却像是打了鸡血般,两者对比,不禁觉得好笑起来。 第377章 对她很动心(5) 彦龙是范云的字,而慕容欢字叔达,他们两个交友多年,一直这么称呼。 “叔达,你这位新宠果然,不同凡响。”范云有点挖苦,彼时,画具已搬了上来,居然连早膳都不让吃,就要做苦力了? 范云坐在沈芊君对面,咬着笔杆子,又是挠腮,今日沈芊君倒是安分不动了,可是他肚子却不听使唤了,一直咕咕叫的厉害,怎么也无心作画。 沈芊君浅笑着,一副好奇的模样,昨日回去,听碧云姐姐说才知道,作画是件神奇的事情。碧云姐姐说,但凡是范先生做过的画,再让沈先生题一首诗,那便会天下尽知。 那到时候,昊哥哥也会知道,就会来慕容府把她带走了? 沈芊君的小心思没人知道,只是见半晌,范先生似乎没动一笔,她有些着急起来。 “范先生,快些画,画完了,给你杏仁,阿欢给的,很多,好吃。” 这难道是贿赂?还把幕后也说出来了。范云脸上挂着几滴汗,觉得这小丫头当真是傻得可爱。 “好吧,叔达,作完画了,好喝好吃的全都上来。”范云厚脸皮道。 “自是当然。”慕容欢浅笑着,看着沈芊君正襟危坐的样子就想笑,那么一个爱动的人,此刻就那么乖乖的,可是身子虽不动,那张小脸的表情却是千遍万幻。 也不知道是不是美酒吸引了范云,传言,慕容府有陈酿了三十年的女儿红,那可是绝品。 不多时,本是咬着笔杆子的人,顿时如行云流水,奋笔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范云起身,满意地看了看画,小心地吹了一口气,“当真是惊世美人啊。” 他感叹着,眼神不忘掠过沈芊君。 慕容欢忙走到画卷前,看着里面一身橘色长裙,纤腰盈盈的女子,笑中带着俏皮,那脸,恍若出新的莲子,那张脸,更是若圣洁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眉宇宛若两条卷叶,如水波般划开,淡淡飘渺,配上那盈盈双眸,恍若是未经雕琢的玛瑙,灵动着光芒。 小脸,多上一笔累赘,少了一笔欠缺,沈芊君的面容,却是在范云的笔下更加活灵活现起来。 尤其是党慕容欢看到画中沈芊君素手独立,脚下一片金莲时,将那三寸小脚更加衬托地精致。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叔达,如何?”范云捋着胡子,十分得意。 此刻沈芊君也着急地走过来,想要抢过慕容欢手中的画,可慕容欢知道,她那里懂什么看画,便沉着眸子,“恩?” 沈芊君这才缩回脑袋,站到了一边,却不忘伸长了脖子。 妙哉,妙哉。那脚下的金莲,画龙点睛,把君儿那一双脚描绘地栩栩如生。 没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幅不普通却又不奢华的画,却早就了‘三寸金莲’的传说,而从此,一种对女人脚的变态审美便绵延千年。 “简衣单坐,堂前惊鹊,竟落画中,啄叹金莲。慕容小女,性纯情真,巧若刘盼,倾世之容,但藏画间。” 有感而发,慕容欢竟自提笔狂下几笔,一口吹干,甚是满意,“看来不用等沈先生来了,来人啊,将画拿下去临摹,传于泸州城。” 一声爽朗的笑,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明媚,只是此刻,范云的脸却忽然阴郁了起来。 慕容欢于是命人大摆早膳,沈芊君吃了几口,便说肚子痛,先离了席。 范云有酒有肉,吃得不亦乐乎,酒足饭饱后,点着肚子便大摇大摆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刚迈出院子,便在拱门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机灵的小脑袋。 沈芊君一看可算等到了范先生,急忙小跑了过来,那双美眸里,带着企盼,一把便扯上了范云的衣袖。 举动暧昧,沈芊君倒没觉得不妥,只是范云的老脸一红,可是见君儿表情诚恳,便捋着胡子笑了起来,“君儿找范叔叔有何事?” “听说范叔叔是从燕州来的?那里大么?”沈芊君歪斜着脑袋,很是好奇,手却没松开范云的衣袖。锦澜一举攻占南越好多城池后,便称帝改帝号为文帝,并迁都燕州,与大云的云都只有遥遥一水之隔。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那是叔达的故乡,怎么了?”范云丝毫没发觉沈芊君的不同。 “那,那,范叔叔,你的画,能飞去汴州城么?”沈芊君一紧秀眉,还是问了出来,她不知道天下之大,除了泸州和汴州城还有哪里,但今日她知道了,还有个叫燕州的地方。 那么昊哥哥不在泸州城和汴州,便会在燕州吧。 “哈哈,范叔叔的画威力很大,天下人都会知道,连大云的皇帝王爷也会知道……”似乎是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范云急忙打住,可是一看沈芊君似乎不太懂,便急着想走。 可是袖子仍旧被人拉着,“皇上很大么?比阿欢还大?” 这问题很好,不过范云却笑了,“很大,皇上是这天下最大的,不过,这天下有很多个皇上,但咱们北鲜,只有一个,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这样,那我能见到皇上么?”沈芊君天真地问着,她觉得,只要见到了那个叫皇上的人,便能让他帮忙找昊哥哥了。“我只知道可汗。”沈芊君撅起小嘴,想起了锦澜那张脸,但是已经说不出对他的感情了。 只不过,范云的脸却一下子阴沉下来,他急忙捂住沈芊君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记住了,除非你去了燕州,否则,永远别提可汗。” 沈芊君被吓到了,急忙点点头,可是,那个燕州,到底是哪里?要怎么去? 自从问过范先生后,沈芊君的脑子就更加糊涂了,她手搅着手指间的衣玦,眼睛眨巴地老大,在小院子里,走着走着便发现自己迷路了。 方才为了让其他人瞧见,沈芊君也使了小心思,故意支开了碧云,可却反倒让自己迷路不知如何折返了。 “夫人,您起来好歹喝点药啊。” 忽然,耳边一声丫鬟哀求的声音,将本呆呆不知路的人儿吸引了过去,她顺着声音,绕过眼前的阶梯走上一条回廊,这才发现有个后门,而声音,正是从里面的院子传出来的。 第378章 对她很动心(6) 扑鼻一股药味,沈芊君拧了拧小眉毛,鼻子也努了努,但胆小怕生的她,只是半个脑袋探出,趴在朱门板上,并不敢进去。 她也没瞧见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吓得她急忙想要躲闪。 “沈芊君?怎么是你?” “玉儿……玉姐姐……”沈芊君局促地低着头,双脚因为紧张并拢,自从上次后,她对潘玉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怕。 眼下,又不知道该唤她什么好,沈芊君只好哆嗦着身子不动了。 “谁是你姐姐?看到你我就心烦,滚远点!”潘玉儿狠毒地说着,那丹凤眼一眯,横冲直撞经过沈芊君,拿肩膀就是狠狠往人身上一撞。 沈芊君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而潘玉儿,只是看好戏地冷笑,唤着身后的碧珠,大摇大摆地朝院子里而去。 屁、股好痛,沈芊君的眉头紧锁着,摸着自己的肉,委屈地要死,她觉得潘玉儿可怕,哥哥的名言,觉得她是坏蛋,就离她远远的,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紧蹙着眉头,一想到哥哥天真烂漫的笑,沈芊君又不觉得委屈了,沿着院子又蹦跶了几圈,最后竟然靠在一棵树边,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她可不知道,自己睡的香甜,那边东暖阁却是炸开了锅。 慕容欢和一些官员议事完后,便急匆匆地来到东暖阁,想要看看那小丫头有没有乖乖的,却不想,一进来,却发现屋子空空如也,碧云正哆嗦着不知所措。 又玩失踪? 顿时胸中被怒火填满,慕容欢拳头紧握,这次是自己亲自去寻,慕容府出行只有前后门,他又下了禁令,不准沈芊君私自出门,守卫那边没有来报,便是证明她没出去,可能又闹变扭躲哪里了。 只是掀开床单,看着床底下也空荡荡的时候,慕容欢的大手臂忽然一垂,无力起来,屋子里其他能躲人的地方,他都亲自看了遍,仍是没有。 “你是怎么把小主子弄丢的?” 声音浑厚而阴沉,慕容欢坐在圆桌前喘气,手里捏着瓷杯,一口气凉水下肚,却是更加焦躁起来。 如今外面天色已暗,那丫头不是最怕黑的么? “你们继续在院子里和屋子四处找找。”慕容欢说毕,便大步迈出东暖阁,想去潘玉儿那问问。 林荫小道,因为人的步伐急促而让靠在树边熟睡的人不满地哼哼唧唧了一声,慕容欢顺着声音本是提防地沉声一问,“谁?” 可是半晌,黑暗的树边没有回音,反倒是沈芊君抓耳挠腮的动作引起了慕容欢的注意。 当他大步走到树前,看着人儿吧唧着小嘴,还不忘舒服地用袖子擦一擦时,慕容欢胸中的气怒,顿时都没了。 “喂,沈芊君。”长腿一伸,慕容欢的长靴便在沈芊君棉柔的身体上轻轻一推,而沈芊君便如不倒翁般,被推向了一边又坐了起来,“蚊子,吵,要睡觉。” 她挥舞着小手,嘴巴嘟囔地老高,一副真像是被臭蚊子咬了的姿态。 蚊子?沈芊君,本大人辛辛苦苦寻你,担心地不得了,你倒好,安心熟睡不说,还说我是蚊子? 慕容欢顿时有想掐死小人儿的冲动,大手上去,扯住沈芊君的麻花辫子,往后一拉,声音气怒,“沈芊君,快起来!” “阿……欢……我迷路了,怕。”迷迷糊糊睡醒,看着被放大的俊容正怒视着自己,沈芊君鼻头一酸,整个人如一大团棉花,便往慕容欢怀里蹭去。 那一声声阿欢叫的人心都碎了,慕容欢本是紧蹙的浓眉,忽然舒展开了,大手便揽上人儿的肩膀,感觉到她全身的颤抖,更加疼惜起来。 “不准哭。”声音上,还是很威严,可是手中的力道,却是像宝贝一件稀世珍宝般。 “脚病了,走不动。”沈芊君梨花的小脸泪痕斑斑,搂着慕容欢的脖子,整个身子软柔无骨,作势就要跌下去。 慕容欢急忙将人儿打横抱起,声音愠怒平复,“谁让你在外面吹风的,你这是脚酸了,活该。” “不敢了,保证。”沈芊君窝在慕容欢的怀里,犹如一只受惊吓的猫咪,举起自己纤细的手指发誓。 慕容欢觉得好笑,只是想吓吓她,便不觉心情大好起来,“回去在床、上跪一个时辰!小惩大诫。” 说到惩罚时,慕容欢的眼中却满是宠溺,而就在他笑着抱人折返的同时,迎面,碧珠却跌跌撞撞而来,“将军,不好了,郗夫人那边,出事了。” 见碧珠慌张,慕容欢眉宇一抖,郗夫人善妒,可如今,依仗她父亲是必然的,所以对于郗夫人的一贯专横跋扈,他都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恩,我这便去。” 慕容欢说着,把沈芊君放下,已没了方才的温情,而是淡淡地问着,“你自己回去,可行?”说毕,仍是不放心,吩咐着碧珠,“你把小主子送回去吧。” “是。”碧珠眼中隐藏着欣喜,急忙作揖,待看着慕容欢走远,这才恶狠狠地看向沈芊君,“小主子,走吧?” 那音调升的老高,微微带着恐吓,吓得沈芊君哆嗦着脑袋便拨浪鼓似得点头。 碧珠在前,步子故意走的很快,方才她可是见到沈芊君一直揉脚的,哼! “碧珠姐姐,脚病了,不能走。”沈芊君拧着秀眉,唇咬地泛白,可是她越这么说,碧珠却走的更快。 现在的沈芊君虽然‘笨’,但也知道碧珠是诚心的,眼见路过的院子有石凳,便一屁股坐了上去,托着腮帮子,苦恼起来,“碧珠姐姐,你别管我,我歇歇自己回去,不迷路。” 本来是想整一整这个得宠的主子的,谁知她竟赖着不走了,她还要回去复命呢。 碧珠不悦,急忙折回,走到石桌前,居高临下看着沈芊君那一脸难受样,可在她看来,却是矫情,恶心。 “小主子,我知道您是主子,可您也不能这样啊,我还要去复命呢,你是存心想让将军责罚我吗?” 碧珠开口闭口都是‘我’字,完全没把沈芊君放在眼里。 第379章 对她很动心(7) “你去复命,跟阿欢说我到了,要休息,他不会怪你。”沈芊君似乎也觉得棘手,秀眉蹙着,又嘟囔着嘴,忽然像是发现什么般,惊讶地抬头看着气恼的碧珠。 “碧珠姐姐帮君儿揉一揉吧,揉一揉脚不病了,走快了就能回去。” 什么,还想装病让她来揉脚? “小主子,我不是你的奴婢,要揉也是碧云给你揉!” “哦。”面对碧珠的气怒,沈芊君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可是碧珠却越发着急起来,跺了跺脚,还是蹲到沈芊君跟前,帮她揉了揉。 “好了没?再不回去,将军可不仅仅责罚我,到时奴婢就说是小主子你不回去!” 碧珠还有事要办,一看再这么耗下去,估计事情办不成还会被玉儿小主子打地半死,急忙手一用力,捶打在沈芊君的小腿上。 她吃痛地凝眉,一看碧珠忽然凶神恶煞,又害怕被阿欢骂,便暂时起身,“那回去吧。” 碧珠得意一笑,将沈芊君送到东暖阁的时候,还鬼鬼祟祟了一番,这才离开。 沈芊君刚坐下,便喊着碧云给自己弄吃的,她摸着早就干瘪的肚子,在床、上来回着打滚,手里抱着被子,嘴里还咬着一角。 碧云端着吃食进来的时候,见小主子滚来滚去的样子甚是可爱,嘴角轻抿一笑,“小主子,点心来了。” 一听有吃的,沈芊君急忙腾身坐起,两只小辫子立即分到肩膀上,连鞋子都不穿,就噔噔跑到桌边。 抓着糕点刚想开吃,门外却忽然凶神恶煞来了两个老妇人。那两夫人只往里面瞅了瞅,除了碧云以外,便见到一个光着脚丫子,毫无礼数的丫头。 “韩妈妈,徐妈妈,这是有何事?”碧云的话音刚落,两名夫人便各自夹着沈芊君,就往外面去。 三月的天依旧冷,沈芊君光着小脚被人带走,手中的糕点摔在地上粉碎。 碧云脸瞬间惨白,这来的是郗夫人身边的陪嫁老奴,那可是厉害地很,小主子怎么得罪了郗夫人呢? 她来回跺脚,见人已经走远,只好一咬牙,看来这事大人不知道,她一个机灵,急忙窜出门,往前殿书房而去。 沈芊君被两个妈子夹着去了后院,只是这门栏装潢,她好像见过。 还未定神,扑鼻便一股药味,她被一把推进了屋子里,里面阴暗,帷幔打下,还隔着一层屏风,绣花的屏风隐隐约约露出一个贵妇的身影,样子她看不清楚,但却有一种发自心头的恐惧。 尤其是当她看到屏风边坐着的潘玉儿正在呷茶时,更是一个哆嗦。 “给姐姐,请安。”沈芊君一下子也不知所措,就挖空脑汁地回想碧云给阿欢行礼的样子,然后又照搬给郗夫人作揖。 身子歪歪扭扭,有些站不稳。 “夫人,这个沈芊君平日里就爱装疯卖傻,一来慕容府,就把大人的魂都勾去了,玉儿听说啊,大人连随身带着的那块玉啊,都给了她呢。” 那声音抑扬顿挫,感情饱满,生怕别人不知道沈芊君有一块美玉。 一听阿欢的玉,沈芊君就习惯性地把小手往后一藏,难道屏风里的姐姐,也是想要阿欢的玉? 不给,不能给,这是阿欢给她的东西。 “咳咳,咳咳,想不到这小丫头不过二七芳华,却心计这么重,慕容君儿,你现在把本夫人的玉还来,本夫人还可以不去计较,否则,休怪这事我不客气了。” 郗夫人连续咳嗽着,用丝帕捂着嘴,身体很不好,可是骨子里的杀气依旧还在。 潘玉儿急忙起身去帮郗夫人揉背,还边呵斥着屏风外的人,“慕容君儿,你就快把偷走的玉交出来,再惹夫人生气,万一出了闪失,就是大人也帮不了你,难道,你想吃板子不成?” 说到最后,潘玉儿的声调高抬,几乎是呵斥地沈芊君身子跟着颤抖了起来。 “玉,没拿,只有阿欢的玉。”沈芊君低着头,不敢抬眼,手迟疑了片刻,从身后伸出,举着慕容欢给她的玉,很是不舍地想要拿给郗夫人看。 阿欢,竟然叫地这么亲近,即便是丁令光那个贱人也不敢这么喊,这一个黄毛丫头,难不成就要做这慕容府的女主人了? 她还没死呢! 郗夫人被一个称呼气地连忙喘气,捂着胸口就吩咐韩妈妈、徐妈妈把人压下去打板子,“给我好好地教训教训这死丫头,看她招不招,往死里打,不然这慕容府以后都没了规矩了!” “是。”两个妈子扎起袖子,脸上带着恨意,揪着沈芊君如燕子般的身体就要往外扔,潘玉儿看的一阵解气,眼里带着哂笑。 “慢着!”忽然,从外面行色匆匆而来一人,一身的银白色青龙箭袍,眉宇里带着清冷。 众人都没想到,方才慕容欢才来过,居然会又再来,而且速度这么快。潘玉儿不觉看向躲在慕容欢伟岸身躯后面的碧云,眼中带着阴狠,这个贱丫头,看回去她不教训她。 “大人,你怎么来了。”郗夫人忙起身,旁边的丫鬟和潘玉儿赶忙搀扶着。 慕容欢脸色平静,也不去管身后的沈芊君,只是扬起自己的大手,看向迎面被簇拥出来的女人,“夫人,这玉我方才瞧着眼色浑了,便拿去命人涤光滑了,怎么一来就见里面闹哄哄的,君儿可是犯事了?” 郗夫人半晌哑口无言,只看着慕容欢两只垂挂的东西,脸无比难看,“没,没事,只是听闻府里来了新丫头,让她过来我瞧瞧,这下瞧完了,我也乏了。” “是么?那我便带君儿走了,夫人好生保重身子,改日我再来看你。”慕容欢说毕,悬着的手一送,将玉放到圆桌上,回身揽着惊魂未定的人便往院外而去。 啪,郗夫人手一扬,尽管她身子不适,可是今日,这个潘玉儿却挑唆,害的她在大人面前丢脸。 “潘玉儿!你不是说那块玉是慕容君儿偷走的吗?怎么在大人手里?” “夫人,玉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大人宠那个慕容君儿您是看得清楚的,玉儿是为夫人您抱不平啊。” 第380章 对她很动心(8) 潘玉儿捂着被打红肿的脸,梨花带雨地啼哭。 郗夫人正是因为沈芊君得宠而气恼,不禁更加气愤,“滚出去,大人的事,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揣度的?以后胆敢再做如此离间我与大人的事,仔细你的这十根纤纤玉指,看我不用夹棍全部弄散了,听到没!” “是,夫人,玉儿再也不敢了,玉儿告退。” 潘玉儿没想到涉及陷害沈芊君却被郗夫人痛骂了一顿,她心里的怨恨和委屈越来越深,刚走出院子,就一脚踢向了身后的碧珠。 “死奴才,你是怎么办事的?” “呜呜,小主子,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亲手把大夫人的玉放到慕容君儿的枕头底下的,就等着大夫人去搜东暖阁,人赃并获的呀。”碧珠捂着肚子,脸色因疼痛而发白,可是潘玉儿依旧不解气。 “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蠢奴才!” “是,奴婢会掌嘴十下。”碧珠抽泣着,也不求情,跟了潘玉儿这么久,她知道主子的心性,不过对沈芊君的恨,也更加厉害起来。 如今这对主仆,倒是齐了心想要整死沈芊君了。 上次说到慕容欢请了范云来帮沈芊君作画,不时泸州城便满布美人图,如今泸州城里最热的话题,便是这位慕容家的小主子。 当时范云还给潘玉儿做了一副,不过一并传出去的时候,反响并不大,只是自此,泸州有美闻:慕容家有二女,皆似碧玉出。一朝燕州去,惊鸿遮天幕。 人倒是,慕容家二女,必有一女,能一朝为后。 慕容府里依旧平静,自从上次郗夫人把沈芊君喊去后,沈芊君心有余悸,几乎足不出户。而慕容欢对她的宠爱,似乎有增无减。 知道她爱玉,于是在房间的屏风里挂满了金玉,又打通屋子对门的窗,让风畅通,这样金玉随着风便会发出一阵好听的声音。 沈芊君经常是一边烤火炉,一边躺在内室里打盹,听着珠玉伶仃的声音,她便很安心。 “阿欢怎么还没来?”睡醒后的沈芊君除了吃饭便是想慕容欢,已经整整一日,慕容欢没来看过她了。 碧云端着葡萄奶酥上来,旁边还配了一杯和苏酒,笑盈盈看着少女似是怀春的模样,“小主子,才一日不见大人呢,你就想地这么紧,大人今日去军营了,特地派人先赶来把东西给小主子你品尝,这可是北蛮子们爱吃的东西呢,您尝尝。” 一听有吃的沈芊君便又活了过来,本是像条死鱼般在软榻上打滚,忽然光着脚丫子就跑到圆桌边。 “和苏酒是什么?”沈芊君胖乎乎的小手抓起酒杯,就是温过的,一口酒下肚,天天酸而可口,让她不禁眯起眼睛端着空杯子又向碧云讨酒。 碧云宠溺一笑,将杯子添满,“小主子啊,这和苏酒据说是当年苏武大人被匈奴人囚禁十九年所创之物,北海天冷,这酒能暖身子。” 沈芊君似懂非懂地点头,她不知道所谓的汉朝忠臣苏武的故事,也不懂他十九年不变节,只为匈奴大汗所交换的条件‘让公羊生子’,便放他回汉朝。 她只知道,可以暖身子,“碧云姐姐,我还要,暖身子好,身子冷。” 一见小主子贪杯,碧云不禁犹疑起来,可看着她端着酒杯抬着小脑袋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碧云心又一软,反正大人在军营,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好吧,小主子,那这壶酒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沈芊君不信,急忙抱玉壶抱进怀里,又抬眼看着碧云,生怕她反悔,“是我的,不能要回去。” “恩。” 沈芊君这一喝不要紧,她干脆把壶都喝地精光,直到里面再也倒不出一滴东西来,她才满意地抱着空酒壶,笑眯眯地躺在软榻上打着滚,打滚打累了,又呼呼大睡起来。 只是深更半夜,碧云去屋子里休息了,竟不想树影斑驳中,一个黑影从墙外翻过,他步伐轻盈,几乎是一跃便走到房门,然后推门而入。 屋门打开,立即风吹起里面的金玉叮当作响,而慕容欢解衣一看软榻上,沈芊君正摆着个大人字形,呼呼大睡,手里还抱着个玉壶。 慕容欢嘴角一扬,露出宠溺的笑,转而把门一关,轻手蹑脚便想躺到沈芊君身边,这几日练兵,真的把他给累惨了。 只是这小猪头倒是吃的好,睡的下。他大手伸向沈芊君手中捧着的玉壶,她倒是宝贝地紧,死活拽着,却不肯松手。 “我的酒,我的被子……”似乎感觉到了身边有人,沈芊君吧唧着小嘴,不满地蹙了蹙眉头,忽然身子又一个摊开,那玉壶正好就砸在了慕容欢的脸上。 原本俊俏分明的脸,被玉壶不偏不倚,正好打中,脑门感觉到一个重力,慕容欢直接晕厥了过去。 “小主子,快起来啦,今日是你第一天学字,可不要让玉儿主子等急了啊。”碧云端着洗漱用具推门而入,笑盈盈的。 小主子每天闲来无事就在床、上打滚,她真是怕她如此下去会闷坏了,好在大人想的周到,让玉儿主子教小主子习字,虽然玉儿主子心眼不好,可是她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小主子跟着她学,定也会知书达理起来的。 正想着,碧云把银盆放到架子上,想要掀开被子拉沈芊君起来,却隐约发现被子外一只脚,属于男人的脚。 她吓得‘啊’地大叫起来,莫非,小主子的屋子里,进了采花贼? 心头的恐惧占据了护住情,碧云畏畏缩缩,急忙跑出去喊人,“不好了,不好啦,有采花贼啊。” 沈芊君被这动静吵醒,欠了欠身,把腿又肆无忌惮地叉开,直到她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抵住,这才惊坐起。 不会是大灰狼来抓她了吧? 以前玺儿只要哇哇大哭,她就会拿大灰狼吓他,尽管没有一次灵验,可是沈芊君仍觉得,世界上是存在大灰狼这样可怕的东西的。 她抱着玉壶,急忙蜷缩到一边,眼睛眨巴地老大,就等着被子里的大灰狼一出来,她就用玉壶敲它的头。 第381章 对她很动心(9) 只是等了半晌,被子没动静,倒是一直手臂忽然伸出,猛地抓住沈芊君纤细的藕壁。 大灰狼的手,怎么长地这么像阿欢的? 沈芊君越来越害怕了,拿着玉壶就要往那手臂上砸,却被慕容欢一把扯到身边,“沈芊君!你还想砸我?” 几乎是怒吼着,慕容欢的脸被放大,沈芊君这才看清楚不是大灰狼,那粉唇颤抖着,知道自己笨蛋又犯错了,不觉抱着玉壶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怎么哑巴了?昨晚你的横去哪里了?敢拿玉壶砸我?”慕容欢似乎有些委屈,像个孩子般,居然和沈芊君计较起来了。 他一去军营训练,便要维持个把月,但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个闯祸精,连夜骑快马又用军营赶回来,就是想好好地抱着她睡一觉,这丫头体寒,怕冷,他生怕她晚上踢被子。 可是结果呢,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回来一看,她抱着玉壶,呼呼大睡,还拿那该死的玉壶砸地他晕了一夜,误了去军营的时间。 “不是我……玉壶打你……”沈芊君哪里知道慕容欢的苦心,只是觉得,你要来睡觉怎么不早点说,大白天地在床、上滚了几十次了,都没等到人。 “你倒是会胡编乱造了,今日你就顶着这个玉壶,在院子外面站一个时辰!哼!” 不识好歹,慕容欢腾身下床,走到银盆边,打水洗脸,便匆匆往外走。 此时,碧云已带着丁夫人赶来,丁夫人一听东暖阁闹了贼,那是吓得半死啊,谁都知道,现在沈芊君是大人手心里的宝,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那她估计也没好日子过。 只是刚进东暖阁,便撞见气冲冲出来的慕容欢,丁夫人哑口,“大人,您不是在军营么?怎么……” 不说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谁说我是采花贼了?奴才和主子一样笨,真是不省心,你和你家主子,今日在院子里罚站,夫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令儿明白。”丁夫人俯身,慕容欢已气冲冲从她身边擦过。 究竟是什么,把大人气成这样? 丁夫人摇摇头,走进屋子里,忽然朝着里面‘怒喝’一声,“来人啊,把小主子和碧云拖出去罚站,没站好早膳和午膳都不用吃了。” 大人既然是偷着回来的,便是不想人知道,那这恶人,便只好由她来做了,只是她不懂,大人明明那么宠沈芊君,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地责罚她呢? 沈芊君被罚顶着玉壶在院子里晒太阳,三月天,阳光和煦,阳光洒在身上一片暖意,沈芊君倒是没有觉得多委屈,只是心里担心阿欢是不是真的被自己打了? 早上顾着怕被责罚了,也没瞧瞧阿欢的头。 唉,她叹了口气。 碧云以为她是被责罚心里难受,急忙安慰,“小主子,你也别难过,大人其实心里是疼你的,只是你……太笨。”笨字咬在嘴里没说出来。 可不是笨么?连带着做蠢事,没被郗夫人罚,倒是被大人训斥。唉。 两声交叠的叹息声,随着阳光的慢慢移动,主仆二人竟都站着打盹起来。 沈芊君怕玉壶掉下来,便在自己头发上粘了胶,她做过几次试验,不会掉,于是睡地十分安稳。 偶尔头一歪,那玉壶便跟着小脑袋一起歪斜,可怜了小脖子要承受那么大的力。 由于站了太久,沈芊君瞅着没人,便迷迷糊糊跑到树下呼呼大睡起来。 “君儿妹妹,听说你被大人责罚了啊,哈哈,我还以为你能受宠多久呢。你别害怕,姐姐只是过来瞧瞧。”潘玉儿大摇大摆,一身的脂粉味,捏着锦帕笑地猖狂。 沈芊君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姐姐,只是顶着玉壶,她装模作样又站起,偶尔打了打哈欠,完全不睬潘玉儿。 最厉害的方式,莫过于藐视敌人。沈芊君不懂这道理,她只知道站完两个时辰就能吃饭了。 “慕容君儿,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啊。”潘玉儿气急了,现在这个草包学会冷落她了? “两个时辰到了!碧云姐姐,回屋子吃饭。”沈芊君忽然脸一亮,是丁夫人告诉她的,只要太阳走到了她们眼前屋顶栏杆的顶上,便可以去吃饭了。 碧云被沈芊君推着,一听有饭吃,两人便像是脱缰了的野狗般奔跑,完全把潘玉儿和碧珠当空气。 “你!你看,这小蹄子敢无视我!”潘玉儿站在院子里,眼睁睁地看着沈芊君把房门一关,还对着门外拍了拍屁股。气地她一口血就要喷出。 “小主子,您别生气,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大人可不是责罚了她么?大人可从来没责罚过小主子您呀,所以,沈芊君怕是失宠了。” 听到碧珠的话,潘玉儿这才算是解气,见朱门紧闭着,便带着人气呼呼离开。 碧云从门缝里看到气走的主仆二人,笑呵呵地拿着绿豆饼,走到沈芊君跟前,脸上满是称赞,“小主子,您今天好威风!顶着这个玉壶,更加威风了!” “威风是什么风?不要风,好冷。”沈芊君不解,那双明亮的眼睛如玛瑙般忽闪忽闪,然后又傻愣愣地将绿豆饼往嘴里塞。 不过从刚才到现在,她就觉得头上好重。 “呀,小主子,你头上的玉壶怎么拿不下来了?”碧云将手中绿豆饼包进嘴里,想把沈芊君头顶上的东西拿下,可谁知,竟然牢牢地黏住头顶了。 “方才就拿不下……”沈芊君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地要死。 直到深夜,主仆二人想尽了千方百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沈芊君顶着个大玉壶,在床、上打着滚。 介于昨夜阿欢回来被玉壶砸了,沈芊君心有余悸,便和碧云一起,把平日里慕容欢赏赐的金玉都绑在绳子上,然后将绳子拴在床两头,这样,只要有人靠近,她便会被惊醒了,也不用再因为误打了阿欢被责罚了。 脑袋小,只能顶一个玉壶,不要再顶了。 沈芊君抱着铜镜,趴在床、上托着腮帮子,连续叹气,直到叹累了,才迷迷糊糊睡去。梦中,玉壶里的桃子忽然变成比她屁股还大的东西。 第382章 对她很动心(10) 她和阿欢一人拿着一个,躲在桃花树下吃桃子……只是他们吃着吃着,她就想昊哥哥了,好想。 是夜,慕容欢果然又一身黑色风衣而来,推门而入的时候,带来一阵微风,吹地里面叮当做响。 沈芊君被声音惊醒,猛地坐起,头上顶着的玉壶还楞楞地在那。 慕容欢知道她怕黑,便走到烛台边点燃,瞬间,屋子透亮起来,只是沈芊君看上去,很疲惫。 “你怎么还顶着那玉壶,不是说两个时辰吗?”慕容欢走到圆桌边坐下,喝了口凉水,从军营赶到这里,足足跑死了一匹马。明日看来又要换马了。 沈芊君不知道慕容欢来一趟这么辛苦,她只知道,阿欢每晚都会来。“取不下,黏住了。” 慕容欢不信,走到床边,伸手一拔,果然,玉壶黏住头顶,动不了,“笨蛋!”他气呼呼地骂了一句,便把人打横抱起,走到圆桌边,让沈芊君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沈芊君不习惯地扭了扭,却被按地更紧,“来人啊,打盆热水来。” 方才他闻了闻她头顶的胶,用热水一洗便会让它失去粘性。 碧云在隔壁的小屋子睡地浅,被慕容欢这一声震得跳起,急忙跑去院子的小厨房打水。 大人怎么又来了? 她端着水盆进屋子的时候,沈芊君正坐在慕容欢的大腿上,因为沈芊君是脸对着慕容欢的,而她头上顶着的玉壶,随时都会碰上慕容欢的脑门。 这样子还真滑稽,不过,她怎么觉得,小主子和大人,有点像父女关系啊?不过大人才比小主子大几岁啊。顶多说是兄妹吧。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碧云急忙走进,“大人,水来了。” “恩,下去吧,不用守夜了,今晚我在这呆。” “是。” 房门被关上,慕容欢伸手舀了点水,把沈芊君的身子后仰,原本安静打哈欠的人儿,一下子惊地哇哇叫了起来,“啊,怕,摔坏了头不聪明。” “还知道保护脑子?我看你是蠢地没救了。竟然会把玉壶黏到头顶上去。”又是埋怨又是好笑,慕容欢拿腿抵住沈芊君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像是给小婴儿洗头的那种姿势,小心翼翼地给沈芊君洗着玉壶边的头发。 他的脸,此刻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通透,那薄薄的唇微微张开,眼神专注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人儿。 沈芊君睁大着眼睛,这个姿势,她能很好地看见慕容欢脸上的皮肤,他的肤色,因为长年在外征战而呈现古铜色,下巴没有一丝赘肉,下颚坚毅。 “阿欢,你长得好看。”沈芊君称赞道,眼睛瞪地更大。 “把眼睛闭上,不然我不能专心。” “哦。”沈芊君应着,撑开两只手,捂住眼睛,两人本就贴地近,根本没空余的地方让人伸展全椒,她倒好,两只笨拙的手臂一挥,直接抵住了慕容欢的小腹。 “你是不是故意的?小妞,小心大爷吃了你!”慕容欢说着,便凶神恶煞地朝着沈芊君威吓。 咯咯咯,沈芊君不但不害怕,还笑了起来,“阿欢,你好像大灰狼,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 沈芊君煞有其事,慕容欢则是满头冷汗,洗了半晌,玉壶的地盘才终于一松,慕容欢眼疾手快,一把托住玉壶,将它小心地放到圆桌上,而后又重新把人儿抱起。 “头发湿,不擦干头会病。”沈芊君指着自己的脑袋,感觉一股冷意。 这冷意,是从慕容欢的眼眸里发出来的,这死丫头,把他当杂役用还用上瘾了? 见慕容欢不动声色,沈芊君扭了扭身子,“来嘛,阿欢。” “闭嘴!”看着人儿那可爱的小脸,小身子正好和他镶贴,距离很近,几乎是仅隔着衣裳,便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慕容欢轻咳了声,抱着沈芊君,沈芊君就像是小猴子般,挂在慕容欢的身上,笑地痴傻,“咯咯咯,好玩,阿欢好棒。” 棒你个头,慕容欢捏了捏沈芊君的鼻子,拿毛巾给她擦着头发,方才脸还很臭,可是在帮人儿擦拭的时候,却是格外的用心。 “今日想我没?”慕容欢一边擦着,一边问着,他的心里,可是满满当当填充了一个人。 沈芊君拧眉,她想了吧,然后又快速点头,“想了。” 见人儿回答这么犹疑,慕容欢将毛巾一扔,“自己擦,不要什么事都依赖我,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怎么办?”语气忽然就变得凶起来,吓得沈芊君一呆。 “你会像昊哥哥一样丢掉君儿?君儿以前不是傻子。”说道傻子两个字的时候,沈芊君的脸显的特别忧伤,那粉嫩的脸,一下子拧到一块,皱巴巴的。 慕容欢为之一动,忽然说不上话了,只笑着捏了捏人儿的鼻子,“万一哪天,燕州的皇上要你呢,那时候我也没能力保护你了。” 沈芊君似懂非懂,但很快,凑到慕容欢面前,双手交叉于他的脖子后,脸上笑地可爱,“那阿欢也做燕州的皇帝不就能保护君儿了吗?” 这一句话,虽然沈芊君说地朦胧,她并不懂其中的意思,可是慕容欢却爽朗一笑,“你是第一个敢明着这么跟我说的人,好,我答应你,以后就做燕州的皇帝。” “好,那我们拉钩。”沈芊君天真朦胧,慕容欢会心一笑,就要伸出小手指,可谁知,沈芊君忽然贴上了慕容欢的唇。 “阿欢,你怎么不勾?你骗我?”沈芊君收回可爱的舌头,在粉唇边舔了舔,秀眉拧地很紧。 “谁告诉你这样做的?这是拉钩?”慕容欢一肚子的火,谁这么大胆! “是昊哥哥,以前君儿和哥哥拉钩,哥哥就让君儿这样,和他的舌头勾一勾。”沈芊君懵懵懂懂,但慕容欢却拳头一紧,脸上醋意十足。 该虽然他知道沈芊君一部分过去,但并不是完全清楚,至于此刻她口里满满说地都是高冉昊,他很生气。 “那你昊哥哥,还让你怎么了?”慕容欢急地一把抱紧沈芊君,像大人在审问孩子般,生怕她受伤害。 第383章 舍不得她(1) 沈芊君摇了摇头,有些不解,“阿欢,勾不勾?” “勾,可是你要记住,以后只能和我勾,连你昊哥哥也不行!”慕容欢急忙呵斥着。 可是为什么?这个还是昊哥哥教她的呢。沈芊君很不满。 “昊哥哥对君儿最好,君儿和昊哥哥睡觉。玺儿是君儿和昊哥哥的宝宝。”沈芊君认真道,脸皱巴巴在一起,虽然慕容欢对她好,但是她不喜欢慕容欢不让她想高冉昊。 “沈芊君,你是笨蛋么?答不答应,不答应我揍你!”慕容欢举起拳头,有些恼火起来,沈芊君这般可爱,未经雕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于这个如今失了心智的女人这么有耐性? “好,就和阿欢勾。”沈芊君低下头,挠了挠小脑袋,真是不好办,不过为了防止被打,先答应吧。 “那咱们拉钩。” “好。” 两人坐着,沈芊君先伸出灵活的小舌头,慕容欢似乎有些‘害羞’,只伸到唇边,两片火热交缠时,却莫名有股暖流划过。慕容欢身子一紧,急忙收回,大口喘气,“勾完了。” “勾完了,那阿欢,我们睡觉。”沈芊君笑眯眯地从慕容欢身上爬下去,像是小猴子般,然后又机灵地爬上床,自顾自地盖上被子,露出半个脑袋,“阿欢,被子暖好了。” 慕容欢宠溺一笑,竟不知人儿这么可爱懂事了,他掀开被子,然后躺进去,大手一揽,将人儿紧紧地扣在怀中。 这种回家就有一个温暖的人抱着你的感觉真好,慕容欢嘴上的笑缓缓随着眼皮子一重,渐渐进入梦乡。 “你方才说我好看,那我和你昊哥哥比,谁更好看?”两人躺在一起,慕容欢忽然鬼使神差问着。 “当然是昊哥哥好看。”沈芊君想也未想,眼睛眯成一条线,然后立即道,“阿欢比昊哥哥差一点,但比其他人都好看。” 慕容欢吐了一口气,不过脸上竟然有一丝得意的笑,他至少在她心中,排行老二了? 一夜无眠,两人像是有默契般,一同醒来,慕容欢依旧是抱着沈芊君的姿势,眼中带笑,“昨晚睡地可好?” “好好,梦到和阿欢一起吃桃子了,我吃大的,你吃小的。” “就知道吃。”慕容欢伸手弹了弹沈芊君的脑门儿,抱着她一起起来,怀中的人咯咯笑个不停,搂着慕容欢不让他移开。 “还要。”沈芊君把小脑袋贴在慕容欢的胸膛上,就是不肯离开。 “还玩上瘾了?明日再来,乖。”他不知道,沈芊君就是个喜欢得寸进尺的人,现在笨得要死,总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大人,八百里加急!”正当里面的人磨磨唧唧不能起床时,门外窜出一个人影,禀报地十分急切,京城有大事? 慕容欢将人儿安置在床榻上,瞪了她一眼,“乖乖呆着,不然揍你。” 沈芊君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点头,知道慕容欢有要紧事要办,于是就乖乖地坐在床榻上,看着慕容欢快步出去打开门。 门口站了一个将士,看不清楚样子,慕容欢跟着他走到游廊里,才负手而立。 “将军,燕州来报,可汗有密函。” 慕容欢快速地接过兵卒手里的东西,撕开一看,白色的纸上只有三个字:破汴州。 看来可汗已经万事俱备了,慕容欢眼中有喜色,然后朝着兵卒摆了摆手,“退下吧,本将军知道了。” 他将密函塞进衣袖里,然后重新走回房间,屋子里的人还是保持着他出门前的姿势,像个菩萨一般一动不动,慕容欢无奈一笑,走到她跟前坐下,拉了拉她的小手,“这么坐着不累?” “身子病了,酸。”沈芊君点着头,满脸委屈,不是阿欢让自己乖一点的么? “这么坐久了当然腰酸,傻子。”慕容欢宠溺一笑,然后伸手便帮沈芊君揉着背起来,沈芊君嘿嘿一笑,身子不断地扭来扭去,就是不让慕容欢揉。 “又蹬鼻子上脸了?自己揉去!”慕容欢不高兴了,他本来得到要出征的消息心里是很激动的,可一想到要和这个小丫头分开,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所以方才才会互让想对她好一点,却不想她竟然不领情! “痒痒,揉地痒痒。”一见慕容欢板着脸,沈芊君便不敢再躲着了,将软绵的身子凑到他跟前,小手抓伤他的大手,讨好道,“让阿欢揉,痒不动,君儿不动了。” 看着如此听话的可人儿,他心里又哪里真的生地下气来?无声叹了一口气,慕容欢将沈芊君抱起,“咱们先去吃饭。” 一说到吃饭,沈芊君立即全身来劲了,点着头,伸出逛街的脚丫子,示意慕容欢给他穿鞋。 慕容欢看了眼只有他巴掌那么大的小脚,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完全把他当御用奴才了? 好吧,他都要走了,难得心疼她一回。 认真仔细地给小丫头穿好了鞋,方要起身,慕容欢才发现,自己只是随便套了一件衣服,还未梳洗,再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让她伺候梳洗是不可能的了。 “大人,你起了吗?妾身能进来么?”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 慕容欢‘恩’了一声,门被推开,丁夫人被簇拥着走进,身后还跟着碧云。 “大人,我帮你梳洗穿戴吧。”丁夫人贤良淑德,笑眯眯的,并不为眼前所见吃醋,这要是被病榻上的郗夫人看见了,指不定就把沈芊君给沉河了。 慕容欢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已不像方才单独和沈芊君在一起那般温柔了,那深邃的眼眸里,幽深看不到一点波澜,没有人猜测得到他此刻是喜是悲。 径直下床,那一身还是穿地好好的,半边被子被掀开,沈芊君也是穿着衣服睡的,他们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不仅是丁夫人,连碧云都好奇纳闷了。 碧云急忙走过来帮沈芊君熟悉,而一干丫鬟伺候着丁夫人帮慕容欢梳洗,从沈芊君的方向看去,丁夫人的手法是那么熟练,她纤细修长的手,系扣子,帮阿欢围上腰带,那侧面看上去是那么让人喜欢。 第384章 舍不得她(2) 她也想做这样的女人,可是,她不会。可是她记得自己以前会,但是现在好像忘了。 沈芊君抿着嘴,小脑袋歪斜着,碧云帮她把脑袋转了好几次,“小主子,咱们洗脸。” “恩。”沈芊君叹了一口气,而此时慕容欢已穿戴整齐,丁夫人急忙吩咐人端上早膳,“大人,好歹吃一点,东西都弄温热了,不烫嘴。” “恩。”慕容欢应声坐到圆桌边,示意沈芊君也过来,“君儿,过来坐。” 沈芊君怕生,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饭,还是第一次,她胆小地上前,坐到慕容欢对面,因为他旁边的位置,被丁夫人坐了。 低着小脑袋,手在衣襟上来回拧着,她竟然感觉有点局促和害怕,心里好想说,阿欢,我不想和他们一起,不想被看着吃。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了下来。 此时早膳已端上,香飘飘的川贝蚌壳鲜肉粥,几碟小菜,还有一些糕点。 虽然沈芊君已见吃的就眼冒精光,可是现在,她病蔫蔫的,竟是觉得这些东西她都不想吃,她不喜欢这样吃。 丁夫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伸手帮慕容欢备菜,并把粥舀了一勺子,吹了吹,“大人。” “君儿,你过来。”慕容欢没有理会一边的丁夫人,只是朝着沈芊君招手,本是有气无力的人,一下子抬头,一看丁夫人脸上依旧笑得温柔,便点头走到慕容欢身边。 慕容欢空出一条腿,将沈芊君的腰一拦,放到自己腿上,“这么吃,喜欢吃什么?” “不如尝尝这莴笋?这可是川蜀那边新送来的。”丁夫人像是关切自家孩子般,夹了一块莴笋,放到小碟子里,送到慕容欢面前。 慕容欢拿起筷子,夹着莴笋送到沈芊君嘴边,“尝尝。” 沈芊君张嘴,将那莴笋吞了进去,可是立即,她的小脸便拧到了一起,莴笋的味道不好,她不喜欢。 可是她不敢吐,上次那个郗夫人好凶,这里的夫人她都不敢招惹。 似乎看到了小人儿拧到一起皱巴巴的脸,慕容欢立即掐上沈芊君的下颚,“不喜欢吃就吐出来。” 沈芊君拧眉,可是立即就飞速咽了下去,“吃完了。阿欢,我饱了。” 说毕,便挣扎着从慕容欢怀中下来,然后站到一边。 慕容欢吃了冷脸,心里不是滋味,只觉得沈芊君不识好歹,便自顾自飞速吃饭。 吃了片刻,他又起身,“我有要事,不吃了。” 名义上,他是怕耽误时间,可实际上,恐怕是见沈芊君不吃,他也没胃口吧。 丁夫人都看在眼里,但她却不说,她知道慕容欢是做大事的人,而只有能忍耐的女人,以后才能做这母仪天下之人。 只是多年后,丁夫人都没有想到,慕容欢一朝得天下,她却仅仅封妃。 看着一干人等都离开,沈芊君忽然眨巴着大眼睛,拉着碧云过来,“姐姐,阿欢有什么要紧的事?他脸好臭,不开心。” 丁夫人沉吟片刻,思索着如何回答沈芊君,明眼人都看得出,大人是因为沈芊君吃不下才中途离开的,这个傻子到不明白。 “大人要出征了,可能要离开十天半个月。”最终,丁夫人选择挑最重点的说。 出征是什么?沈芊君歪斜着脑子,“十天半个月好久?他要去哪里?” 丁夫人难得脸上满满都是耐性,若是换成郗夫人,早就不耐烦了,“大人要去汴州,要干大事。” 汴州?那是皇兄的地方,“汴州我去过,和昊哥哥,还见到了皇兄母后。”沈芊君欢乐地回答着,丁夫人一听,心里却是一惊。 “皇兄?千乘晏是你的皇兄?”丁夫人激动地问道。 沈芊君不明所以,只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她便有气无力起来,阿欢要去那么久?她不想离开阿欢,一个人呆在这里。而且她也想见皇兄,可是要怎么办? 见人儿似乎累了,丁夫人出声吩咐着碧云,“扶着你家小主子回去休息吧。” 碧云领了吩咐搀扶着沈芊君出去,只是这一回去,沈芊君便彻底病了。 除了早饭,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只一个人闷在被子里,任凭碧云拿什么好看的珠子和吃食哄她,她都不出来。 期间,丁夫人也让大夫来了几次,可是每一次,都被沈芊君打了出去。丁夫人无奈,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夫人,大人又回来了!”碧珠去拿沉香的路上,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竟然看着一身黑色披风的男人,风风火火回来了!现在大人不是应该在去往汴州的路上么? 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托着腮帮子,似乎并不在意,“大人会来,是必然的事,他放不下那丫头。” “夫人你不吃醋?”碧珠好奇地问着,甚至有些不解。 “大人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后他身边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我要是个个都吃醋,那岂不是早像郗夫人那般气地下不了床榻了?”丁夫人抬眸,接过碧珠手里的小烟壶,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这才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碧珠点点头,十分赞扬,“还是夫人您最宽心。” “大人走之前给他松一点沉香去,有益睡眠。”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乏了。 碧珠恭敬地作揖,帮丁夫人打下暖张,吹灭了蜡烛便出去了。 东苑里,同样漆黑一片,沈芊君的床头依旧挂着铃铛,只是今夜也和她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力气。 轻轻的推门声并没有惊扰到床榻上睡着的人,慕容欢踏着皎洁的月色走进,心里满是焦急,刚出了泸州几十里便听到沈芊君生病的消息,他便快马加鞭地回来了。走进屋子一看里面漆黑一片,人儿静静地躺着,他就觉得十分揪心,直到不小心头碰到了床榻边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后,他嘴角才有了一点笑。 碧云听到铃铛的声音走进,还以为是闯入了什么人呢,惊道,“谁?”待她看清楚屋子里的人时,立即惶恐作揖。 第385章 她也会对他好(1) “这个是什么?”慕容欢随手指着头顶上的一排东西,挂着铃铛还有金玉,几乎他送给她所有的首饰都挂在了上面。 碧云一愣,忽然捂嘴笑了起来,“小主子怕大人您半夜回来,又把您踢下床,所以才做了这个东西。只要铃铛一响,她便知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夜她立即就知道自己进来了,原来是这样。可是今日,他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了,可是被子却依旧不动。 慕容欢摆了摆手,示意碧云先退下,然后弯腰小心地拍了拍被子,“哪有捂着头睡觉地?你想捂死自己?” 里面的人有了动静,被子跟着颤抖。 好啊,居然是醒着的!这小丫头也学会骗人了?慕容欢愠怒,猛然掀开被子,本想冲着她一顿发火,要知道他耽误行程而来,要是被可汗知道了,那可是杀头之罪! 只是被子掀开的刹那,引入眼帘的却是人儿揉着双眼的情景。 “哭什么?”慕容欢原本很生气,这下却故意放低了声音,有些疼惜起来。 “阿欢不要君儿了,昊哥哥不要君儿了,君儿害怕……君儿找不到玺儿和母后,也找不到扇碧。这里的人不好……”难得她能这么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在慕容欢听来,却是锥心刺骨,满是疼惜。 他放缓了动作,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谁说要丢下你了?你以为我是你那混账昊哥哥?” “昊哥哥不是混账!”揉着双眼的人,忽然停住了哭声,瞪着站在一旁的人顶嘴道。 慕容欢顿时气恼了,每每说到高冉昊,这丫头就会蛮横地非要跟他争个输赢,虽然他知道这是她的死穴,但他就是不爽。 “高冉昊有什么好的?你再提他,我就真走了!”慕容欢做了个虚假动作,准备转身就走。 沈芊君立即从床、上腾身,抱住慕容欢的腰际,像一直小喵咪般缠绕上了他的身子,讨饶着,“不提,不提。君儿病了,阿欢不留下君儿会病死。” “不许胡说,再胡说我就打你的嘴!。”慕容欢威胁着,回身举着巴掌就要甩沈芊君的嘴巴子,沈芊君吓得急忙闭眼,那害怕的样子倒甚是乖巧。 慕容欢叹了口气,举起的手缓缓变了招式,然后搂上了人儿的腰际,“真拿你没办法,那你跟着我一起走吧?” “好。”沈芊君点着头,然后像小绵羊般又再次搂住了慕容欢。 这样的可人儿,真是不忍心拒绝啊。 慕容欢给沈芊君换了一身童子的装扮,一如她进慕容复的时候,这样带在路上也十分方便。 几日的风雨兼程,慕容欢的军队终于抵达了汴州城下,并将整个汴州城团团围住。 “阿欢,咱们马上就能看到皇兄了?”沈芊君对军帐并不陌生,之前跟着锦澜,那也是一直住在帐子里的,此刻她便安逸地坐在一张地毯上,玩着慕容欢给她的玉。 “当然,只要你皇兄不殊死抵抗,可汗保他不死,还能封他为王。”慕容欢坐在书案边,正在批阅着将士们时不时送来的前线战报,他偶尔看一看地上玩耍的人,然后又伏案批阅。 沈芊君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开始把玩着手中的玉了。 看着人儿就只有那么一块玉可以玩,似乎单调了些,慕容欢搁置手中毛笔,将门外的守卫喊了进来,“军营里有没有什么金银首饰,玉器之类的东西?” “这……大人,咱们出征没带那些东西啊,刀剑之类的倒是有……”守卫显得很拙计,偷偷瞄了眼地上的人,有些疑惑,一个小童子,看岁数也不小了啊,怎么还坐在地上玩东西? 慕容欢摆了摆手,“下去吧。”他起身走到沈芊君跟前,蹲下问着她,“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阿欢陪我玩?”沈芊君滚着玉,抬了一眼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了,似乎那块玉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看到人儿如此,慕容欢顿时心血来潮,笑着,“好,你说喜欢阿欢,我就陪你玩。” “真的?”似乎不相信,沈芊君放下了手中的玉,然后露出白白的牙齿笑问着。 “当真。”慕容欢认真道。 “喜欢阿欢。”沈芊君像完成任务一般开口,然后笑眯眯地举起手,抓上了慕容欢的手,“阿欢,玩什么?” “你没诚意,我感觉不到你喜欢我。”慕容欢不高兴,这丫头只是单纯地想找个玩伴吧,才会答应自己,完全就是敷衍嘛。 “喜欢……阿。”沈芊君抬起那双懵懂的双眸,又重复一遍,只是她的话只说到了一般,抓着玉的手便忽然一松,整个人傻傻地愣在那。 慕容欢轻轻张开嘴,挑了挑唇,这才满意地松开,一脸带笑地看着眼前有些傻愣的人,“这样才对。好了,咱们玩什么?”此刻他显得心情甚好。 沈芊君抿嘴,她只和昊哥哥这么亲过,没有和别人…… “再不决定那就不玩了。”慕容欢的脾气就是这么急躁,立即脸就阴沉了。 “玩,玩,玩下棋。”口齿有些不清,生怕慕容欢中途变卦,沈芊君急忙开口。 只是慕容欢有些好奇,她会下棋?但想想她以前可能确实会下,“来人啊,去拿银盘来。”心情瞬间明朗,慕容欢跟着沈芊君坐在了地上,倒也不顾及此刻的身份了。 兵卒送了棋盘来,明显神色奇怪,一向喜怒不定的将军,怎么和一个童子一起坐在地上玩了。 棋盘摆好,沈芊君便趴在地上,伸手抓起了白子,只是拿着白子看着棋盘,她却抓耳挠腮了起来,因为她记得以前自己是会下围棋的,可是现在怎么忽然不记得怎么玩了? 越想越着急,到了后来,她就随便摆在了棋盘正中央,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阿欢,你来。” 慕容欢瞧了一眼眼前的人,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将黑子下了上去。 两个人下了一会儿,到了后来,每走一步,沈芊君都觉得晕乎,直到看到眼前几乎摆满了黑子的时候,她才不高兴地噘嘴,恼怒了起来,“不玩,不好玩,脑子病了。” 第386章 她也会对他好(2) 看着人儿娇气地将棋盘弄乱,慕容欢立即沉下了脸来,“谁给你长的脾气,越发不知礼数了?这下棋就好比一场博弈,能由得你性子来,说不打了就不打了?” 沈芊君不知道男人忽然为什么这么严肃,他阴沉的脸很可怕,就像是要吃人一般,吓得她立即揉着眼睛抽泣了起来。 “笨,君儿脑子笨,不会了。”她觉得委屈,自己以前可都是会的啊,现在即使她绞尽脑汁也玩不来,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人儿这么伤心,原本气怒的人,这才稍微消了一点脾气,大手揉上了人儿的手背,出声道,“我这不是在指责你,而是在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弃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丢弃的那颗弃子将来会不会一鸣惊人,甚至给你穿小鞋,你也不会知道,就是你的不离不弃,他也许肯为你赴汤蹈火。” 也许是在说大道理,看着人儿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慕容欢忽然宠溺一笑,揉了揉她的眼角,“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喜欢摔棋盘就摔,不过只能在我面前摔,因为其他人可不一定会像我这么好说话,听到了没?” “恩恩,听到了,耳朵张大在听。”沈芊君眯缝着眼睛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故意拉了拉自己的耳朵。 “傻子,就不怕把耳朵拉掉了?真是蠢。”慕容欢指着沈芊君的额头,然后拍了拍自己盘踞的腿,“坐过来。” “哦。”沈芊君乖巧地坐着过来,屁股抬起又落下,如此磨叽了好久,还是在原地不动,慕容欢脸上不禁一阵黑线,扯了扯嘴道,“你还是走过来吧。”他就应该把话说清楚,不然依照现在沈芊君的智商,恐怕很难理解。到底要不要给她找大夫看一看呢,万一因此耽误了她的病情,她的脑子永远好不了怎么办? 慕容欢在心里做着思想斗争,他不知道原本的沈芊君是怎样的,不过现在如此可爱的她,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沈芊君起身,走到了慕容欢跟前,然后便软绵着身子凑到了慕容欢的怀里,“阿欢……” “恩?”慕容欢抬头,从来没听过这丫头这么温柔地韩国他,他倒觉得有些惊讶,可是一听到沈芊君肚子发出的咕咚咕咚声,他才恍然大悟,抓着沈芊君便要打她屁股,“是谁教你耍这些心计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想要什么,喜欢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好了,不要刻意来讨好我。我不喜欢!” 慕容欢语气立即不好,大手拍打上沈芊君地屁股,可是落下却还是变的很轻,生怕打痛了她。 “是碧云姐姐说的,讨好阿欢,阿欢对君儿好。”沈芊君认真道,抬起头,看了看不高兴的人,然后把小脑袋窝进他的怀里。 慕容欢揉了揉人儿的发,微微一笑,“傻子,你不用讨好我,我也对你好。”他意味深长地说着这句话,然后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准备些糕点来,再来一碗热牛奶。” “要杏子……”慕容欢话音刚落,窝在怀里的人儿又探出脑袋来,像是征询意见般,那眼里闪着晶莹的渴望。 真是拿她没办法,杏子那么苦,她怎么就吃不腻呢,“好,给你杏子,但是只能吃几粒。” “好。”沈芊君应着。 不一会儿,外面便端进来了几盘糕点,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慕容欢抱着沈芊君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桌子上的糕点,问道,“想吃哪个?” 沈芊君一听可以吃了,急忙伸手到了最靠近她的盘子,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慕容欢用筷子打了回来,“用手抓成何体统,用这个!” 接过筷子,沈芊君艰难地夹着,刚夹住一块绿豆糕,那绿豆糕便在中间破了,落在桌子上,掉了满满的粉末。 沈芊君又换了姿势,重新夹了一块桂花糕,可是刚夹住,桂花糕便从筷子上滑落,直接从桌子上掉到了地上。 她懊恼地将筷子一放,然后回过头,用楚楚可怜的视线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咽了咽口水,“阿……欢……” “真笨,先喝牛奶,暖暖肚子再吃糕点。”慕容欢像哄小孩一般端起了装热牛奶的碗,然后送到沈芊君的嘴边,沈芊君一看那白色的碗,里面装着白色的东西,半晌不动。 “又怎么了?”他以为她又在耍脾气。 可是半晌,沈芊君竟然闷闷地哭了起来,“想玺儿,玺儿要喝奶,君儿不在,玺儿喝不到……” 玺儿?似乎沈芊君也惊醒提到这个名字,在她的嘴里,出现频率最高地是高冉昊的名字,其次便是这个叫玺儿的人。 “玺儿是谁?”慕容欢问着,其实心里已大抵有了答案。 “玺儿是宝贝,君儿肚子里滚出来的宝贝。”沈芊君忽然停住了哭声,话语里带着几分的得意,属于母性的自豪,并没有因为她的智商而降低,相反,是更加地强烈。 “好,以后咱们把玺儿一起接过来,不过现在你得把牛奶喝了,因为玺儿也喜欢喝这个啊。”也不知道怎么了,慕容欢忽然鬼使神差地安慰起人儿来,说的话也幼稚了几分。 沈芊君点着头,已停止了抽泣,吸着鼻子一边捧着大碗,咕咚咕咚便喝了起来,喝完后,她满足地舔了舔嘴,然后又回头,指了指面前的糕点。 慕容欢拿起筷子,宠溺一笑,“你这丫头最容易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居然把我使唤地这么心安理得,可偏偏我又愿意被你使唤……”他絮絮叨叨地,自己被万千人伺候着,哪里伺候过别人,沈芊君还算是第一个。 筷子小心地夹起刚才沈芊君最先夹起的绿豆糕,然后停留在她嘴边,沈芊君张嘴含住绿豆糕,便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好……吃……”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等到满桌子的东西吃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沈芊君窝在慕容欢的怀里便歪斜着脑袋打起了盹来,真是像极了小猪吃饱了就睡,慕容欢摇摇头,抱着人便把她放到了软榻上,看着人儿熟睡地容颜,他的手便忍不住摸上了人儿的脸,只是这样沉睡的她,拥有沉鱼落雁的容颜,就恍若深山幽谷里的一朵青兰,有着脱俗的气质,手指颤抖着,忍不住沿着人儿薄薄的嘴唇便蔓延开来,好像她的唇有魔力一般,他的手只是那样来回着,竟然不舍得离开。 第387章 好想吃啊(1) 直到人儿眨了眨眼,慕容欢才猛然收回了手,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尴尬一笑,再一看,人儿只不过是翻了个身,他坐在床榻边,就那么看着人儿的背影,好久好久…… 从小到大,生活在皇室里,他排行老四,也是最小。从小父皇就偏爱他多一点,只可惜,他的母亲是庶出,并且没有什么地位,所以无论他多么优秀,他都没能够被立威太子,而慕容轩,只是凭借着自己嫡子的身份,自打生下来就享受万千宠爱的待遇。 从小慕容欢就隐忍着,所以才造就了他现在的性格,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雷厉风行,做事果断的大将军,但实际上,他太容易受伤,心却从来没彻底给谁敞开过。 郗夫人比他大了三岁,只因为郗夫人是左相的女儿,他便娶她过门,但却并不爱然。而丁夫人,在实际上,算是他的红颜知己,在她那里,他可以得到哪里都找不到的归属感,他可以跟丁夫人吐露心声,因为她总能很好地说出他的心事。 而现在对于沈芊君呢,他也许是有利可图吧,但原始的初衷已经慢慢变得模糊了,相比之下,另外一种寄托却更加强烈了,与其说是沈芊君离不开他,倒不如说,是他觉得,已经离不开她了。 一夜沈芊君睡得安稳,慕容欢却彻夜未眠,他在想着南越亡国后的真正大事。 第二天大早,慕容欢便把人儿叫醒,坐在她的床边,捏着她的鼻子,“再不起来我走了就不理你了哦。” “呼呼,睡不醒,累。”沈芊君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有些委屈地抱着慕容欢的胳膊,撒娇着。 “怎么会困?昨晚你睡地那么早。”没睡觉的人是他好不,这丫头,一个人霸占着床,手脚分开,根本不给他留空位睡,他还是凌晨的时候,靠在椅子上打盹了一会儿。 “昨晚没打滚,困,不打滚,身子不好。”想起了什么大事般,沈芊君皱着眉头,然后松开慕容欢的手,便横过了自己的身子,在床榻上左右来回打滚起来。 以前听碧云也说过,沈芊君很爱打滚,几乎每天都要滚,原来她的理由就是打滚能够强身健体? 倒是有些好笑。看着人儿来回滚了好几次,看的眼睛都快要花了,慕容欢立即按住人儿的腿,脸沉下,“好了。” “哦。”沈芊君很乖,得到命令立即停了下来,然后坐起身子自顾自地开始鼓捣起衣服起来,昨天她可是认真问了碧云怎么穿衣服呢,由于昨天看到丁夫人那贤良淑德地样子,沈芊君醋意大发,才立志要学穿衣服地。 不一会儿,她的盘扣也扣好了,衣服也体面地穿好,穿上鞋子她便笑眯眯地起身,对着坐着的男人道,“大人,让妾身……给你穿衣吧?” 难得她一句话说得那么完整,乍一眼看去,一点都不傻,倒是把慕容欢吓了一跳。可是当沈芊君呲牙一笑时,他才又正了神,心情才跟着轻松了下来,原来他是那么怕她变好,原来,他是那么渴望她一直懵懵懂懂的。 “可是我衣冠整齐。”慕容欢为难道,毕竟这丫头难得这么有心。 他不想看沈芊君失望的样子,于是干脆自己解开了扣子,笑着,“好了,来吧,伺候爷穿衣。” 沈芊君原本隐晦的脸,这才立即有了笑容,然后上前一步,笨笨的小手极其笨拙地帮慕容欢扣扣子。 几个扣子,她愣是扣了一盏茶地功夫,看着人儿近在咫尺的脸,那樱桃的小嘴一直嘟囔着,让人忍不住就想含住,一品它的方泽。 慕容欢强忍着,心里却在连连叫苦,这丫头动作慢慢的,不知道现在两人这种尴尬的姿势很容易惹火么? 岔开双腿坐着,沈芊君那娇小地身子就站在其中,时不时地还会碰触到慕容欢那敏感部位,让他身子跟着轻颤几下,这个死丫头! “好了没。”身体上的渴望变成了不耐,慕容欢急躁地催促着,实际是上让人儿远离他,好让他降降火。 “好……了。”最口一个盘扣扣上的时候,沈芊君这才抬起了那双明晃晃的大眼,然后似是好心提议道,“阿欢……” “恩?”慕容欢垂眸看着眼前的人,视线却不能从她樱桃小嘴上离开。 “下次不要穿这个,不好穿。”她指了指慕容欢的排扣,然后又笑道,“给你穿……累。” 刚才可是她自告奋勇要给自己更衣的,现在又嫌弃他排扣衣服难扣,慕容欢嘴尴尬一扯,然后拉起了人儿的手,“走吧,咱们今天有大事。”他真是疯了,竟然和她在帐子里磨叽了这么久,今天,可是进汴州城,接受千乘晏投降的大日子啊。 待抱着人出去的时候,三军将士早就蓄势待发,就等着慕容欢发号施令。为了照顾到沈芊君,这次慕容欢特地准备了马车,他抱着人儿上了马车,立即,号角便吹起,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听着这么欢快的声音,沈芊君也好奇了不少,时常探出脑袋去看外面,只是看到外头仍旧是一片荒凉的时候,又放下帘子,歪斜着脑子看着马车里坐着闭目养神的人,“阿欢,去哪里?” 一夜没有怎么好好休息,此时的慕容欢显得有些疲惫,他懒懒地半睁开眼睛,“你不是想见你皇兄么,今天就可以见到了。” “好。”见皇兄?沈芊君心里瞬间踏实了一些,看着慕容欢又闭上了眼睛,她急忙挪动着身子,坐到了他身边,轻声问道,“阿欢,累?” “恩,一宿没睡,所以你现在最好闭嘴,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 “唔。”下一秒,沈芊君便捂住了嘴巴,只瞪大了眼睛,然后抱住了慕容欢的脖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算你有良心。”慕容欢看了眼人儿的样子,觉得实在好笑,他让她闭嘴,她倒真的就捂住了嘴巴,真是傻的可爱,缓缓放松身子,趴在了她大腿上,慕容欢缓缓闭上了眼睛,也不想多说话了,靠着她的大腿,感受着她呼吸的起伏,他便觉得很安心。 第388章 好想吃啊(2) 南越皇宫。 自从北鲜的军队势如破竹地进入汴州城后,南越皇宫的人也基本走地走,散地散,到了今时今日,只剩下一座空城了。 雕刻精美的游廊里,没有了往日地莺莺燕燕,更没有了歌舞升平,有的只是因为酗酒没人打理而脏臭的荷花池。荷花池上有太监走的匆忙随手扔掉地烂布头,有宫女们不小心落下的首饰,都浮在水面上。 千乘晏身影孤寂地站在水榭边,看着水上的风景发呆,直到身后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他这才微微回头,看着来人。 “阿晏,咱们可以走。”吴隐低声说道。 “那便是逃了,我不想做逃君,既然都亡国了,我便要与南越荣辱与共,去,帮我准备一些美酒,还有美人,咱们要在大殿里,好好地迎接北鲜的人!” “阿欢,车子停了,到了。”看着怀中熟睡的人,沈芊君点了点慕容欢的脸,然后猛地弹了回来,看到他睁开眼睛,咯咯笑着。 “一醒来就看到你傻笑。”慕容欢坐起身,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然后稍微伸了伸懒腰,打开车门,看着外面的景致。金碧辉煌的宫殿在落日余晖中露出尖尖的一角,琉璃螭吻闪着光芒,一切都很安静静谧,好像这座宫殿依旧沉浸在往日的辉煌当中一般。 “南越国主呢,怎么还不来接驾?”慕容欢不满地看着眼前略显零星的宫道上,只站着几个侍卫和太监,那些太监都胆战心惊地看着马车上的人,似乎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了般。 “回禀……大将军……国主在大殿里恭候您大驾……已经备好宴席了……”最前头地太监颤颤巍巍道。 慕容欢原本沉着脸,在听到太监的禀告后,这才露出了一点笑意,“好,那咱们就再走一点路。” 说毕,将手一放,外头立即有侍卫关上马车门,慕容欢重新坐定,看着身边的人,早就眨巴着大眼睛,露出一丝期待的目光,“想皇兄……” 要不是看在沈芊君的面子,慕容欢早就带着人闯进去,然后给千乘晏一点下马威了,他一个亡国君主,还敢在这里放肆? 马车又徐徐走着,耳边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周围特别安静,连迎接的礼乐都没有奏响,看得出沈芊君很激动,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份激动到底出自何处。 也许是现在的她,太过于想念家人了吧。 “北鲜大将军到,南越国主接驾!”马车落定,立即便有人高喊着,只是许久,宽敞的大殿,都没有人出来迎接。 好大的排场!慕容欢已隐约有些气恼了,一身的红棕色锦袍被手撩起,露出里面黑色的长裤和长靴,牵着沈芊君便迈了出去。 此刻的南越皇宫,基本上没有人了,而慕容欢则是带了二十万大军来,随着进宫的虽然只有一万人,但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足见慕容欢治理军营森严。 一万人早就在大殿前面的场地有次序地站开了,以正方形摆开阵势,横竖都站了一百人,整个阵仗从远处看去,特别的壮观。 金色地大殿,慕容欢牵着一个一身鹅黄色的人走进,大殿内,歌舞升平,红色的殿堂上,此时正有十几名舞姬正在翩跹起舞。那些舞姬一个个跳的胆战心惊,尤其是刚才听到外面地禀告,生怕自己被杀了。 慕容欢阴沉着脸走进,手握住腰际的刀鞘,就想拔剑先斩杀了最前面地舞姬,可是沈芊君忽然挣脱开了他的手,欢快地便朝着金龙宝座上的人奔去了。 “皇兄!”她高兴地像只小兔子,蹦跶着上了玉阶。 宝座上,千乘晏眯缝着眼睛正在品酒,脸上微微带着一点醉意,他的身边,站着一身黑衣的吴隐,当两人看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正朝着他们走去的时候,两人都惊呆了。 千乘晏的手明显一怔,酒水差点洒了出去,幸好吴隐伸手挡住,这才没让千乘晏失态。 彼时沈芊君已跑到了千乘晏的面前,眼里带着惊喜,但是很快,她又像想到了什么般,回头悻悻地看了眼身后玉阶下的男人。 慕容画看着沈芊君回头,这才将手缓缓移开,原本心中的杀念也没了,他不能在这里杀人,万一君儿害怕怎么办?他不能让君儿受到惊吓。 “皇兄,昊哥哥去哪里了?找不到?”沈芊君像做贼一般,凑到千乘晏的面前,快速地问着,然后紧了紧步子,想要听千乘晏的回答。 “君儿,你怎么了?”千乘晏呆住,坐直了身子,可是当他看到沈芊君眼中地一片清明时,立即狐疑起来,现在的沈芊君的确是很怪,而且感觉傻傻的。莫非在慕容欢面前她要伪装?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似乎是不想沈芊君和其他男人多接近,即便是她的皇兄也不行,慕容欢快步走上玉阶,然后从后面拉住沈芊君的手腕,便冷冷地看着金龙宝座上的人,“看来南越国主您的诚意不够啊,来人啊,将国主待下去,好好伺候着!” 只听到盔甲和刀剑发出的乒乓声,接着便有十几个一身盔甲的将士进入了大殿,慕容欢拉着沈芊君下了阶梯,将士们很快便上了玉阶,将千乘晏和吴隐押解了起来。 似乎看到状况不对,沈芊君立即抓紧了慕容欢的手腕,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慕容欢却忽然脸色阴沉,声音也没了温柔,“不准胡闹!不然我生气了。” 我生气几个字似乎威力很大,虽然凭借沈芊君现在的纸上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慕容欢要绑走自己的皇兄,但是她知道,不恩呢该惹怒他,不然皇兄更加不会被放掉了。 耳边又发出了盔甲哐当哐当的声音,直到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小丫头哇哇哭闹的声音,慕容欢才回头,当看到士兵咯吱窝底下夹着一个小丫头的时候,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哪里来的野丫头? “这是哪里来的丫头?”慕容欢沉声问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将士咯吱窝底下的小丫头仍旧在挣扎着,双手双脚一起开工,似乎是想要从抱着她的男人身上挣脱出去,只可惜,她力气太小,没有办法。 第389章 好想吃啊(3) “回禀将军,好像只是一个没有来头的丫头,属下是在皇宫的一间破旧宫殿里找到她的。” “既然身份低贱,那就随便杀了。”慕容欢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 “啊,芊君姐姐,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死,我不要死啊。我还没活够呢,呜呜,才五岁就要人家死,你们太没良心了。”声音很熟悉,而且以她的聒噪程度,实在可以达到震耳欲聋的底部。 沈芊君猛然抬头,看着兵将手里叽叽喳喳胡乱挣扎的人,忽然拉着慕容欢的手腕便求饶起来,“玩,要她陪着。”她手一指小嫣儿,露出哀求的眼神。 慕容欢看了看沈芊君的手,她从来没有求过自己,今天还是第一次。想到她偶尔或许会觉得无聊,留下这个丫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这个丫头年纪小,也不会生出什么大的事端。 “好了,这个丫头可以留下了。丫头,你过来。”慕容欢对外人的脸色并不太冷,但是因为今天本是来耀武扬威的,却碍于沈芊君的面子,吃了千乘晏的下马威,当真是觉得心里憋屈。 小嫣儿有些害怕,被兵将丢在地上便一股脑儿地爬了起来,那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当然,她更加懂得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当她扫了一遍,知道这里最大的发话人就是慕容欢的时候,立即又露出了原先的花痴样,扭着小肥身子便朝着他小跑了过去。 小嫣儿一股脑儿地便扑进了慕容欢的怀里,也不顾他是否对她冰冷,反正他素帅锅,扑了她不吃亏。 “嫣儿……”沈芊君笑嘻嘻地念着小嫣儿的名字,伸手摸上了她的脑袋,然后嘴上地笑意更加明显了。 看得出,沈芊君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那就让这个丫头陪着你玩。不过咱们可能要先在南越皇宫住上几日了。来人啊,将皇宫中不相干的人都赶走,记住,这是本将军地特赦!。”就权当是看在沈芊君的面子上,慕容欢原本是打算血洗整个南越皇宫的,但现在,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南越皇宫有着江南建筑物地柔媚之感,喜欢依山傍水,亭台楼阁间,无不传递出一种美意。 夜间,沈芊君被安排在了距离御书房不远的宫殿里,这样便方便慕容欢随时走动。 如今已到了春末初夏,南方这边气温有所回升。吃过饭后,沈芊君便趴一个木制的躺椅上乘凉,这个躺椅是慕容欢特地吩咐人制作的,主要就是因为沈芊君爱打滚,而这个躺椅足够宽,可供她随时打滚。 只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小嫣儿一副盛气凌人地姿态便上了躺椅,趴在了沈芊君身边便睁大眼睛看着她,“你脑子坏掉了吗?怎么一直咬着核?” 任谁都看得出,沈芊君现在有点呆,当然,小嫣儿虽然只有五岁,倒也看出来沈芊君的异样了,她弟弟就爱咬手指或者咬胡桃核或者一些核,和沈芊君现在傻傻呆呆的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地。 “饿……要吃杏仁……嫣儿给我……拿……”沈芊君眼巴巴地咬着嘴里早就不知道被舔了多少遍的东西,然后双眼巴巴地看着距离她不远处拜访着的一个凳子,凳子上摆了满满的杏仁,还有其他一些坚果。 因为慕容欢不让沈芊君吃太多的杏仁,于是就吩咐人摆在她面前,好让她解馋,可是这解馋的功效不仅没达到,反倒让人越来越馋了……眼看着,沈芊君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你不许吃,我吃,不准和我抢!”忽然,小嫣儿霸道地从躺椅上跑下,然后走到凳子前面,抓着杏仁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只是那杏仁地苦味,实在让她觉得涩口,但是回头一看沈芊君那眼巴巴的样子,小嫣儿就觉得十分解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美男昊哥哥在地时候,昊哥哥眼里只有她,现在又来了个美男欢哥哥,怎么欢哥哥眼里也只有她?太不公平了!想她无敌美丽可爱小嫣儿,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傻子呢?哼。 小嫣儿努起了鼻子,然后索性举着盘子,仰起头便咕咚咕咚像喝水一般,把整盘的杏仁都给吃干净了…… 与此同时,沈芊君的口水也落到了躺椅上……“嫣儿,我吃,给我一个。”沈芊君伸开自己的手,忽然从躺椅上下来,站到小嫣儿身边,那小巴掌伸地不知道多平整。 “你想要?”小嫣儿抬起眼眸,里面忽然闪出精光,有了鬼点子。 “恩恩。”沈芊君拨浪鼓似得点头,然后伸出了早就湿漉漉的舌头。 小嫣儿丢下一个杏仁在地上,然后指着道,“你去学小狗爬,然后用嘴巴叼起来吃。” 沈芊君看着那小小的杏仁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落定下来,蹙眉皱了皱,然后急忙摇头道,“吃了……病,脑子病,肚子也会……病。” 这傻子不傻啊,还知道吃了脏东西会生病?小嫣儿抬头看着此刻呆萌的沈芊君,呲牙一笑,“这是最后一粒了,吃不吃由你。” 说毕,小嫣儿便扭动着自己肥嘟嘟的身体上了躺椅,翘起二郎腿便观摩起来。她要试一试,这女人是不是真傻了。没道理这么个大活人前些天还好好的,忽然就傻了的嘛。 小嫣儿手指来回地在自己太阳穴处点着,然后催促道,“姐姐,你不吃那我就丢给旺财吃了。” 旺财是一条狗的名字,是晚饭地时候,小嫣儿带着沈芊君进厨房牵出来的狗,本来这条狗是要上桌子地,现在却被她们救了。成了新宠物。 旺财似乎呢过听懂主人喊它名字,于是站在旁边,甩着尾巴便汪汪地叫了起来。 沈芊君的没有更加皱了起来,然后像乌龟一般挪动着步子,便朝着地上的杏仁走去,她真的好想吃啊…… 就在沈芊君蹲下弯腰,要学着旺财的样子吃东西的时候,从院子门外,忽然歘来了一声男子愠怒的声音,“沈芊君,你要是真吃了,今晚我就让你学狗叫一千次!” 学狗叫?沈芊君猛然抬头,看着红棕色一身的男人风风火火而来,脸上青筋暴起,似乎很不高兴。 第390章 和皇帝抢女人(1) “阿欢,不高兴?”沈芊君像做贼一般,快速地捏起地上的杏仁,然后藏到背后,生怕被慕容欢发现一般,然后蹙眉问道。 “还知道关心人?我看你直接蠢成狗得了!”慕容欢咬着牙齿,真的快要被气死了,本来是想着留个小丫头给她解闷的,现在倒好,一个五岁地毛丫头也敢来欺负她!“来人啊,把这个贱丫头丢出去,杖毙!”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沈芊君。 “不要,不要,芊君姐姐,快点帮人家求情,呜呜,不要死。”小嫣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未等侍卫上前来抓人,便咕咚从躺椅上爬下,跑到沈芊君的跟前,抱着她的大腿求饶起来。 看着小嫣儿哭得稀里哗啦,沈芊君咬着衣袖便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脸色冷沉,看上去很不高兴。 “不要罚,嫣儿她不敢了……”半晌后,沈芊君还是伸手去拉扯慕容欢的衣袖。 慕容欢一动不动,只觉得朽木不可雕,这个笨蛋,“你为她求情,她下次还照样欺负你!” “她小,比玺儿大一点,不能杀她,可怜。”沈芊君不依不挠,抓着慕容欢的袖子又摇了摇。 小嫣儿很和时宜地点着头,然后跟着抓上了慕容欢的袖子,“人家还小,你怎么忍心杀了人家嘛,下次真的不敢了,我不敢欺负芊君姐姐了,呜呜。” 这一大一小左右都拉扯着慕容欢,让他顿时觉得头疼起来,“好了好了,真的拿你们没办法,来人啊,带这小丫头回房休息,你要是下次再敢欺负君儿,我不杀你,我把你屁股打烂,看你还敢不敢。”慕容欢威胁着,举了举拳头。 “绝对不敢,我保证。”小嫣儿举着手发誓,还有模有样的。 慕容欢这才满意地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视线看向身边的人,拉起了她的手,“咱们进屋去。” “好……阿欢……拉手好。”沈芊君眯起眼睛笑着,跟着慕容欢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般,蹦跶着跟着走进了大殿。 大殿的地上摆满了各种金玉,落地满满的滚珠,几乎把整个大殿都弄地乱七八糟,这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沈芊君,你。”他气地半晌不知道怎么开口,忽然松开了沈芊君的手。 沈芊君眨巴着大眼睛,因为只要慕容欢喊她全名的时候,就证明他很生气了,那么现在他为什么生气呢?她抓耳挠腮的想着,然后忽然嘟囔起嘴巴起来,“你说的,都是给我,我的东西,可以随便玩。” “呵,你还真有归属感?我是说金银珠宝随便你怎么玩,可是没让你玩地到处都是!这万一你不小心踩到滚珠摔了怎么办?”慕容欢气呼呼道,然后冲着外头的人道,“来人啊,把这屋子里收拾收拾。”说毕,他便将身边的人儿打横抱起,小心地注意着脚下的东西,朝着屋子里走去。 原来慕容欢不是气沈芊君随便乱扔珠宝,而是担心怕她摔跤啊。 沈芊君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来了,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眯缝着眼睛,双手搂住了慕容欢的脖子。 在汴州的甜蜜日子过地很快,阳光越发和煦起来,晌午十分,沈芊君和小嫣儿正坐在院子里玩泥巴,这是小嫣儿教沈芊君的新玩法,也就是捏泥人,为此,慕容欢还特地让人去准备了做陶瓷的粘土来给她们两个玩。 日头慢慢地上去了,光线有点强烈,一边玩着,头上地汗珠一边跟着落了下来,沈芊君抬头看着太阳,歪斜着脑子问着身边的小嫣儿,“嫣儿,口渴,热。” “好嘞,伦家去给你拿水喝。”小嫣儿立即从泥巴里把手抽出,然后像只欢脱的小兔子跑进了屋子里,自从上次慕容欢吓她后,她对沈芊君便很好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单纯,尤其嫣儿和沈芊君相处了几日,便真的把她当好朋友了。 “来了来了。”小嫣儿笑嘻嘻地捧着碗出来,白色的大碗边上立即红彤彤一片,沾满了泥巴。 只是小嫣儿还没走近,身后伺候的宫女便走来,“小主子,郗夫人、丁夫人来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不去。”沈芊君继续玩着泥巴,她们来了关自己什么事。 “小主子!”又来了一阵喊声,这一次很熟悉,沈芊君抬头,一看来人,脸上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碧云姐姐。” “小主子,想死你了。”碧云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沈芊君,然后上下打量着她,“还好,没瘦。小主子,咱们收拾收拾,皇上来啦。” 因为兼并南越后,锦澜便学着汉族人的习俗,改国号为大燕,他也自立为帝。 皇上?沈芊君眨巴着大眼睛,她记得自己以前做过皇后,难道是昊哥哥来了?“在哪里?不换衣服,这就去。”沈芊君双手沾满泥巴,随手就擦在自己的腰际的衣服上,然后拉着碧云就要走。 碧云一看沈芊君脏兮兮的手,蹙眉着,“小主子,这样不太好吧,咱们还是先洗洗再去见皇上吧?” “不要,着急见哥哥。”沈芊君噘嘴,然后拉着碧云便走。小嫣儿捧着碗,看着两人离去的匆忙背影,急忙喊着,“姐姐,表喝水了咩?”没有回应,她翻了个白眼,不喝她自己喝,咕咚咕咚,小嫣儿立即在大门口,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只是肚子鼓鼓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刚才碧云说了什么?神马?皇上来了?以前听娘亲说,这个世界上,皇上是最大的,要是巴结到皇上,进宫做了娘娘,哇哇,那就好厉害了唉,想到这里,小嫣儿立即将大碗放在大门口,然后拍了拍屁股,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姐姐,等等伦家啦。” 寝殿门前,一只大碗孤零零摆着,显得格外惹眼…… 前堂大殿,高堂之上,坐着一位金冠束发的男子,男子的左右,站着两名如瓷雕琢的可人儿,两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番妩媚,而中间的男子,亦正亦邪,那精致的五官上全是目中无人的态势。 男子便是当今大燕的锦澜,慕容轩,也叫锦澜。 第391章 和皇帝抢女人(2) 此时慕容欢已带着慕容家两位夫人前来行礼,一向卧床的郗夫人,也被丫鬟搀扶出来。慕容欢的身边,还跟着一干大将,皆是一身铠甲,倒是范云一身青衣,咬着笔杆,独树一帜。 “末将,民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众人一起叩拜,整座大殿,香烟袅袅,中间巨大的青铜鼎里,正燃着青烟。 锦澜哈哈大笑,身子慵懒地靠在座椅上,示意慕容欢起身。 里面的人谨慎地和锦澜搭话,而此时门板外,碧云带着沈芊君,两人缩头缩脑,当碧云跟沈芊君解释了一番后,沈芊君忽然就不情不愿了,原来不是昊哥哥来了啊。沈芊君躲在碧云身后,她们约好,小心不让里面的人发现,待碧云她问过大人的意思后再决定。 沈芊君点着头,很是乖巧,可是当她睁大眼睛看到里面邪笑的锦澜时,忽的‘啊呀’了出来,怎么是锦澜? 沈芊君的声音,尖锐划破长空,因为锦澜是正对着门坐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发现门口偷偷摸摸的小人,此刻沈芊君的样子,甚是好玩,一双灵动的眼睛,水汪汪地睁着,似乎是渴求什么般,又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忽然用小手捂住嘴。 “虫儿,看看谁在外面。”锦澜邪恶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宠溺的笑,可是那眼中却都是属于君王的冷厉。 早在慕容欢把沈芊君的画卷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他便有备而来,而他此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沈芊君。 单手搭在太师椅上,锦澜看着沈芊君缩着脑袋被梅虫儿拉了进来,而左方正坐的慕容欢,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紧张起来。他不希望皇上这么快见到君儿。虽然曾经他让范云做画像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锦澜面前邀功。 范云也眯缝着眼睛,捋了捋胡子,只有沈芊君,好奇又似乎害怕地走到里面,见到慕容欢,便挪着步子,棉柔的身子凑到他身边,“阿欢……”声音细小,有点怯懦。 “去给皇上请安,跪下。”慕容欢知道锦澜性格阴厉,此刻沈芊君稍微做错一下,都有可能引来他的不满。 沈芊君从来没见过慕容欢的脸那么凶,而且语气还那么沉,她心里不是滋味,憋着嘴,堵着气,走到锦澜跟前,跪了下来,然后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锦澜眼中的暴力缓缓变得柔和,忽然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沈芊君跟前,拉着她的小手,笑着,“来朕身上坐。” 他宠溺地把沈芊君抱起,放到自己大腿上,然后凑到她耳边,湿漉漉的语气,“你猜对了,朕就是来带你走的。” 沈芊君被弄地痒痒,急忙咯咯笑了起来。 “好了,既然南越皇帝已经投降,就麻烦四弟早些命人把他们押解入京吧。如今南越还有残余的反贼,这汴州还是得多仰仗你,这些时日,朕就在你这住下了,你们退下吧。” 锦澜脸上满是不耐,连正眼都没有瞧那群将军,而是专注地看着沈芊君,捏着她的小脸。 跟着锦澜的一些大将都是认识沈芊君的,比如韩将军,流云,只是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人儿不仅打扮也偏小了些,连举止动作也有些幼稚呆傻,都觉得奇怪起来。 沈芊君,好端端地怎么傻了? 慕容欢不是没有发现周遭人的怀疑,而此时的他,倒像了局外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沈芊君棉柔地窝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慕容欢冷冷一笑,拳头紧握,在他看来,锦澜只不过是仰仗着兄弟们打天下的匹夫! “末将遵旨,末将告退。”慕容欢抱拳,低头微微抬眼,偷看了眼沈芊君,可是她一点也没看她,而是傻乎乎地笑着。 皇上入住的事,交给丁夫人打点,郗夫人被送回了原本南越贵妃住的后宫,慕容欢却一个人坐在偏殿的后院里喝闷酒,方才沈芊君那乖顺窝在皇帝怀里的样子,一直在脑海里浮现,他越想越气,一拳头便砸在了石桌上,手侧,立即鲜血直流。 一杯酒下肚,居然有一种闷堵的感觉。 “叔达,你这又是何必,如今皇上看似很喜欢君儿,把她送入后宫是迟早的事。再说了,皇上找君儿找的急,既然是你帮助找到君儿的,正好可以邀功。” 不知何时,范云已拿着另一个酒壶而来,扬起头,拿起酒壶,壶嘴对着嘴边咕噜喝了起来。 慕容欢不说话,那双眉目里,隐忍着怒气。 “当初画卷分发出去,你就知道这事迟早会传到皇上耳中,你金屋藏娇,他便定会夺人所爱。”范云将酒壶一扔,里面的酒已喝干。 “你知道的,我分发画卷,只是为了逼出高冉昊!”慕容欢气地额头青筋暴起,他没有想到,皇帝虽然精明,而泸州与燕京,相隔不知多远,但皇帝却这么快就知道君儿在他这里,可见皇帝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一个沈芊君,引出了很多真相。 “君儿我是不会让出去的,彦龙,我自有打算。”慕容欢衣玦一掀,抬步朝大殿方向回去。 “四弟,你怎么折返了?”锦澜眯缝着眼睛,怀中抱着人儿,正大步朝外面而去,他的身边,梅虫儿和茹法珍两位女官此刻一人一边,只是两人走来,却是妖气冲天。 “皇上既然要出门,末将哪有不陪同的道理,更何况,游山玩水,末将可以做向导。”慕容欢笑盈盈,快步便走到锦澜身后。 沈芊君只是气方才阿欢对她的态度不好,就想借着锦澜气气他。 “君儿,你说呢,要不要带上他?”锦澜当然是不喜欢被人看着,只不过他更在意沈芊君的看法。 沈芊君窝在锦澜的怀里,又后悔起来,她不是真的想和阿欢置气,她喜欢阿欢抱着她。 可是听说现在的锦澜是大王,会吃人,想起以前锦澜对她,沈芊君便又害怕起来,低着头不断点着小脑袋,“让他去吧。” 锦澜哈哈一笑,扬手便回身掠过慕容欢,“既然芊君说让你去,那你就跟来吧,虫儿,珍儿,摆驾。” 第392章 和皇帝抢女人(3) “是。”两名女官领命,立即站在锦澜的左右,慕容欢只被挤到第三排去,眼睁睁地看着沈芊君像只无助的小兔子,任由锦澜揉捏着。 这个笨蛋,不知道皇帝的脾性么?不躲着他还自己送上门!慕容欢几乎气结。 沈芊君窝在一张几乎和她房间一般大的软轿上,惊恐地看着外面的百姓被屈打,她从来没有想过,出来玩会是这样。 此时南越城的百姓,几乎都在大燕兵将的皮鞭下慢慢在街上行走的,不知道要被带往何处?而沈芊君也不明白,亡国究竟代表了什么。但眼前这景象立即让她想到了泸州城被洗劫一空的场景,心里不禁害怕起来。她就是当时被大石头砸到了脑袋的。 慕容欢策马在软轿边,视线瞥视着里面的小人儿,知道她定是害怕了,急忙挥手示意护卫,“住手!” 梅虫儿和茹法珍两位女官不悦,见居然有人敢违背皇上的意思,立即拔出刀子,挡在了慕容欢的马前。 沈芊君被这一声惊住,看见外面有人居然拿着刀子对着阿欢,急忙拉着锦澜的锦袍,睁大眼睛,圆鼓鼓地有点水汪汪,“皇……上,不要杀阿欢。”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甚是令人疼惜,锦澜长长一笑,捏了捏人儿的小脸,忽然嘴角一扬,“你亲一下朕,朕就饶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现在这样傻愣愣的沈芊君,锦澜心中原本的防线也没了,倒像是哄小孩般对待她了。 锦澜那双迷人的双眸里,带着无限邪恶,其中掩饰着残忍和麻木不仁,但是唯独对沈芊君,有着异常的耐心。 沈芊君呆怔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锦澜笑依旧明朗,他学会笑是在遇到了沈芊君之后。而此时他用余光瞥视了眼车外身子僵硬的男人,伸手触了触自己凉薄的唇,那唇异于常人的薄,薄情之中再无其他。 “君儿,不要。皇上,末将这样只是不想扰民……”慕容欢的话刚落,锦澜眉宇间隐约不悦,似乎是想要杀人。 沈芊君察言观色,然后笨拙地将身子前倾,快速地碰触上锦澜冰凉的唇,然后赶紧弹开。 锦澜宠溺一笑,眼睛眯缝地更深,“不够。” 沈芊君又身子前倾,只不过这一次,锦澜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几乎是要把人嵌在怀中,然后狠狠附在人儿的唇上,一口咬下。 沈芊君吃痛地想要推开,却被锦澜抱地更紧,她跌坐在锦澜的大腿上,感觉到来自他身上异常的热量。 “不准看除了朕以外的男人。”冷酷的声音传来,锦澜缓缓移开唇,凑到沈芊君的耳边,一口含住她的耳垂。他的余光冷扫过车子外的慕容欢,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锦澜有自己的倨傲和张狂,而他却不得不依仗这个四弟,他还有利用价值。 沈芊君全身哆嗦着,目光里闪着一丝的闪躲,她不喜欢皇上这样亲近她。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似乎是感觉到了人儿的害怕,锦澜的声音更加温润了,抬手拂过人儿耳边的碎发,“记住了,朕对谁残忍都不会伤害你,是你改变了朕,朕不舍得伤害这样的唯一。” 眼眸里满是宠溺,锦澜干脆把沈芊君的身子往自己大腿上挪了挪,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就听四弟的,咱们不扰民,那就去涉猎,如何?” 北鲜人最爱涉猎了,他也极其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艺。 “好。”沈芊君窝着,总算舒了一口气。刚才真的好险啊,阿欢差点被那两个妖怪姐姐给杀了。 这在汴州,要是皇帝就这么被敌军的余孽杀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如今他慕容欢的势力只盘踞在东北,时机未到,不可杀了君王使得大燕天下大乱。 所以,慕容欢暂时还必须忍,而且还必须护这锦澜周全。 绵延百里的绿野,树林茂密,车驾停在林子外面,锦澜只让慕容欢、和两位女官跟随,自己则是抱着沈芊君,两人共乘一匹马。 “四弟,不如咱们比试比试如何?谁若是输了,就给君儿当马骑一圈可行?” 锦澜眉眼带笑,那笑盈盈的脸上,却满是阴郁不令人察觉的残忍。 语不惊人死不休,皇帝的话没有最雷,只有更雷。 “不要比,皇上,你是最大的,不能和你比,阿欢,不可以比。”连沈芊君都明白的道理,他慕容欢又怎么会不懂。 明里上若是赢了皇上,是死。若是输了,也只是损面子的事。 “怎么?四弟是想扫兴么?”锦澜咄咄逼人,气势不容反抗。 “末将不敢,那皇上要如何比试?”慕容欢安然与马背上,神色凌然,他周身折射的气势骇人,以他长年征战的经验,是绝对不可能输给长年在深宫的锦澜的。 “就比试数量,一个时辰后,带着猎物回这里。” “是,全凭皇上吩咐。” “君儿,那朕先去和四弟比试了,你和她们两个好好玩,朕片刻就来。”说毕,纵身下马,将沈芊君抱下,十分疼惜地含住她的小嘴巴便是宠溺一笑。 沈芊君点点头,待锦澜再次上马后,她又急忙跑到慕容欢的马下,拉着慕容欢的裤腕,“阿欢,君儿不要骑你,君儿不准你去。” “胡闹!皇上决定的事,岂是你能左右的!”说毕,便夹紧马腹,紧拉着缰绳,一扬马鞭便走出几步。 沈芊君失去了依靠,狠狠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好疼。 她跌坐在地上,委屈地想哭,阿欢为什么这么讨厌她了呢? 锦澜似乎很满意慕容欢对沈芊君的态度,唇角微微一勾,吩咐着两个妖女,“虫儿,珍儿,保护好君儿,否则为你们是问!君儿,这快玉给你。”他远在大燕,却是对慕容欢身边的事一清二楚,他知道现在的沈芊君脑子坏了,而且性子也变了很多,很喜欢金玉。 “是!”两人抱拳,立即快步上前把沈芊君搀扶起来。 锦澜这才一夹马夫,扬鞭离开。 沈芊君看着慕容欢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托着腮,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蹲在一边画圈圈。 第393章 和皇帝抢女人(4) 手中有两块玉,一块是阿欢给的,一块是皇上刚才给的。 她不高兴地把锦澜给她的玉丢在地上,然后又拿慕容欢给她的玉砸在上面,气呼呼道,“欺负阿欢,坏蛋,坏蛋。” 梅虫儿和茹法珍两人见皇帝走了,都坐到凉亭去,吩咐侍卫给她们上果盘,压根不管沈芊君。 可是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什么果盘。 “这些小事还要本尚宫教吗?废物!”茹法珍气恼,一掌便拍在一个侍卫的脑门上,那侍卫立即便瘫倒在地上。 其他侍卫上来把死去的人拖走,立即俯首,“两位大人且等一会儿,属下去去就来。” 他们拿不到便去农家里抢。 沈芊君躲地老远,才没有看到方才惨死的那名侍卫,不然早被吓死。 两匹骏马飞驰,慕容欢动作极快,箭法更是快准,才跑了一段路,他便满载而归。可是相比之下,锦澜的马背上,却空空如也。 锦澜恼怒,甚至有些疯狂,这天下,敢这么不让他的人,也仅有他慕容欢了吧。 呵!冷笑着,锦澜冷峻的双眸注视到了草丛中稀稀疏疏的影子,他看的清楚,那是一个人头。 有人躲在草丛里,好,既然没有猎物可猎,那便猎他吧! 眼神如厉刀划过一丝血色,锦澜手一翻转,便拔出长弓,对准那草丛中的人。 慕容欢观察敏锐,此时附近并无猎物,皇上此时拔箭? 他的视线立即顺着那弓箭的方向看去,一片及腰的草丛间,一个人影在逃窜,他应该是附近正在劳作的农民,还没来得及回避皇上已经到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欢几乎是同时拔出弓箭,朝着锦澜弓箭的方向射去。 “皇上,那是人,不是猎物!” 话音刚落,慕容欢的箭打下锦澜金黄带锥的箭,落在地上,一声哐当。 锦澜横眉冷怒,好大的胆子,胆敢打下他的箭? “朕说他是猎物,他便是!即便不是猎物,那也是刺客!朕要亲自杀了这胆大的刺客。” 说毕,再次拔弓。 这一次,他连发两根,慕容欢的箭根本无力阻拦,他一个腾身从马背上跃起,朝着那草丛里的人飞去。 就在他抓着里面人逃离的瞬间,一只箭狠狠地刺中那人的额头,那人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脑门被弄出一个窟窿,嘴角流血,任凭慕容欢怎么拉扯,都一动不动了。 慕容欢这才发现人死了,而他转身之际,另一只箭,正朝他飞来。 瞳孔放大,直到那箭快要接近他胸膛的时候,慕容欢这才一个飞转身,却踉跄在地,被箭狠狠地刺上了臂膀。 血立即飞溅,瞬间青衣染红,而那个农民,死在地上,被一片血包围。 锦澜嘴角上扬,冷冷一笑,立即扬鞭回去,将慕容欢马背上的猎物悉数转移到自己的马背上。 “四弟,你输了,记得我们的赌约,谁输了,便给君儿当马骑。” 一声阴鹜的笑声在树林里回响。 锦澜夹着马腹狂奔而来,他想把自己的战绩第一时间告诉那个人,老远,透过一片片丛林,便看见一个小人儿蹲在地上,像是在玩泥巴。 马儿飞奔过去,梅虫儿等人立即上前相迎,接过皇上马背上的猎物。 “皇上威武,皇上英明。”梅虫儿和茹法珍两个妖女左右相随,妖气的脸上挂满了逢迎。 只是锦澜纵身下马,却一巴掌甩在了茹法珍和梅虫儿的脸上。 啪啪两声,两人立刻跪下,拔出身上的短刀,求皇帝饶命。 “朕让你们看好芊君,你们在做什么?让她一个人蹲在那边?” 众人没想到,皇上对沈芊君的宠爱这么厉害,两人不敢抬头,只是拔刀想要自残谢罪。 沈芊君一听马声,以为是慕容欢回来了,急忙把两块玉都收起来,藏到怀中。可是抬头一看,锦澜骑着白马微风而来,却不见慕容欢。 “芊君,朕赢了。”锦澜嘴角上扬,十分得意。 沈芊君绞着衣襟,却一点都不高兴,她绕过白马,抬起头,看着锦澜,“皇上,阿欢呢?” 那小脸满是不耐和厌烦,似乎她心里不希望看到是皇帝胜出般,只是歪斜着脑袋,几欲知道慕容欢的去向。 就在她询问之际,一声快马狂奔的声音而来,慕容欢傲立于马背上,风采奕奕,他早已拔掉肩膀上的箭头,朝着皇上奔来。 “末将不才,末将输了,愿赌服输。”他抱拳着,那鲜血立即沿着他受伤的胳膊蔓延开来,将那原本血红的一片又加深,变得乌黑一片。 “阿欢,你流血了?”沈芊君的眼睛一直没移开过慕容欢,看着他手臂受伤,小心脏一下子跟着紧了起来,她赶忙上前,走到慕容欢的马下,拉着他的腿。 锦澜很不高兴,剑眉紧蹙着,忽然下马扬手,把沈芊君揽入怀中,鄙视着眼前的人,“那就劳烦四弟下马,给朕的芊君,做马儿吧。”他那句朕的芊君,十分强调,像是在宣誓自己对沈芊君的占有权一般。 沈芊君被禁锢在锦澜的怀里,秀眉深拧着,她不喜欢这样被人抱着,这个皇上,她一点也不喜欢,他欺负阿欢。 “皇上,君儿不要骑阿欢,要骑真马,不如皇上教君儿。”忽然,小人儿像是想通什么般,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转了个身,脸对着锦澜,凑到他下巴。 两人的身高差距,致使沈芊君只能到锦澜的脖颈里,从慕容欢的角度看,却像是沈芊君在锦澜怀里缠绵。 他别开头去,纵身下马,单手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皇上,末将愿赌服输,君儿,你上来吧。” 说毕,便躬身跪下,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受伤的手,也勉强撑住地。 死阿欢,臭阿欢,还说我笨,现在人家是在为你求情,你怎么就不懂呢,笨蛋! 沈芊君死死咬着唇,小脸拧到一块去,忽然揽上皇上的脖子,“皇上,你教不教?不教君儿就回去了,阿欢那么笨,君儿不要骑他,会摔死。” 第394章 就这样结束了(1) 什么,说他笨?慕容欢嘴角抽地厉害,可是锦澜却哈哈一笑,他很高兴沈芊君这么说慕容欢。 “好,那咱们去骑马!” 说到骑马,也不过是哄着沈芊君开心开心,马厩边上,众人簇拥着他们三人来选马,沈芊君看了看眼前高大的马,眼睛偷偷地瞄向一边的慕容欢,然后手指了指,“阿欢……这个好……” 沈芊君所指的,是一匹高大的红棕骏马。 “既然芊君说这匹马好,那朕便要这匹了。四弟,不如你就用这匹吧。”锦澜凉凉出声,随手指着一匹瘦骨嶙峋的小马驹道。 那么小的马,怎么能支撑地起慕容欢这么彪悍的身躯,慕容欢明知道是锦澜故意刁难他,却还要满口答应。 只是沈芊君皱了皱眉,表示很不满意,可当锦澜拉着她的手上马时,她想挣扎着,却又不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慕容欢被欺负。 慕容欢捏紧了拳头,看着锦澜将人抱起,同乘一匹马而去。 也不知道两个人去了哪里,直到黄昏的时候,沈芊君才又一个人偷偷地流道了马厩边,探头探脑的像是在找人。只是半晌,都看不到谁地影子,她失落地耷拉着脑袋,然后朝回路走去。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跟着皇上正逍遥快活呢。”身后传来不满的气话,可是沈芊君却欣喜地回头,一看从马厩后面,正走出一个穿着红棕色锦袍的男子,慕容欢爱红色,红棕色基本是他的象征,看上去是那么地充满活力,但又觉得那嗜血的红色很刺目。 沈芊君急忙小跑过去,抓上了慕容欢的手臂,将头靠在了上面,“阿欢……想你……不要陪皇上。” 听到人儿的这么一句,慕容欢这才消解了一点怒气,然后推开人,佯装不悦道,“我可不想你。” “那阿欢在这等……”沈芊君咬着唇畔,委屈道。 “又不是等你。”慕容欢没好气道,见人儿都快要哭了出来,急忙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咱们回去。”他叹了一口气,两个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慢慢被拉长。 “君儿,你想不想见你的昊哥哥?想不想见宸王?”两个人并肩走着,慕容欢忽然抓住了沈芊君的手问着。 沈芊君猛然一颤,整个人站在原地便大口喘气起来,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欢,“想……心里会病……所以不能想……” “那就是很想他们?想到心里都觉得痛对不对?”慕容欢帮着翻译了一遍,认真地看着沈芊君那双眼。 沈芊君思索了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想和昊哥哥在一起……也不想离开阿欢……” “你倒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慕容欢努了努鼻子,然后扣紧人儿的手,眯缝着眼睛笑着,“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入夜时分,沈芊君被安排在昔日刘贵妃的寝宫里,和小嫣儿一起玩耍。 连夜,慕容欢身边的侍卫来报,大燕那边又来人了。正在外面等着。 慕容欢急忙迈着步子走了出去,走至那人面前,一身红袍,与那人的黑色华服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忽然笑道:“原来是你啊,阿澈,别来无恙啊。” “四弟,听说你金屋藏娇,这下连皇上都留恋,不肯回京,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早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倒也想来瞧瞧。”慕容澈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两人在夜色中相视,忽然都哈哈一笑起来。 慕容澈并非等闲之辈,只是现在慕容欢还不清楚,他究竟是中立,还是更偏向去皇上那边,若是能拉拢他帮助自己一起完成大计,事半功倍。 慕容澈说着,将双手搓揉了一下,继续道:“这外面风冷,去大殿说吧。估计皇上已经早大殿里等着了。” “对了,范先生在何处?他做的画写的诗,让我觉得颇像一个人。”走到半路上,慕容澈忽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容欢。 慕容欢笑道:“阿澈,你倒是能拐弯抹角,这全大燕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找到了沈芊君,那画中人,可不就是她么。” “原来如此。”慕容澈浅笑着,然后加快步子走进。 “嫂子可来了?”两人走着气氛有些僵硬,慕容欢故意找了个话题问道。 “来了,估摸着现在该在后宫里四处跑了。”提到小扇的时候,慕容澈眼里还是隐藏不住宠溺,看的出,他们小两口确实很幸福。 两人还未走到大殿前,便看到锦澜急匆匆而来,似乎是刚从哪里赶过来。 他回头看着两人客套完后,便解下披风交给侯在一旁的人,而后又是隐含张扬的笑着,在蒙蒙夜色下,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斐然气质,透着举手投足之间,骨子里一并交融的铮铮风流,更衬得他英俊惊人。 当今大燕,刚刚在铁马金戈中拿下南越,新成立的国家,各种势力蠢蠢欲动。想当初可汗驾崩,北鲜几欲分崩离析,一时人心不安,这少年天子聪明绝顶,联合恒郡王慕容澈、利用摄政王高冉昊,大将军韩文、流云等人,登基为帝,两年下来,帝业稳定,暗中不知除了多少人,而直郡王慕容欢,便是他故意留下来的势力,用来牵制大云,与大燕形成南北夹击。 良久之后,负手而立的锦澜沉声道:“满朝文武,能若你们这般同心,朕也省了心,四弟,两年前你以千人攻破大云的五万精兵,拿下东边的城池,让各国刮目相看,只可惜,后来你再也不回帝京了,倒让朕好生挂念,阿欢,屈就汴州,委屈你了……”此刻,锦澜故意改了称呼,倒显得几分亲近起来。 也正是两年前,慕容欢年少气盛,想在可汗面前崭露头角,接过反而弄巧成拙,成为了锦澜的眼中钉,多加防范的对象。是以他们兄弟两人才会到了如今这种明争暗斗的田地。 “皇上,臣不敢谈委屈。” 锦澜笑了,“这时候倒认真了,倒不像你,四弟,丞相最近欲推行变法,把朕逼得紧,朕来你这住几日,落个耳根清净。等个月之后,那些老臣哪还想着什么变法,都来寻朕了。” 第395章 就这样结束了(2) 慕容欢沉思,觉得有些不妥,“这可好?” “阿欢,如今大燕兵力供给都在汴州,大燕国力也今非昔比,这些老臣们看不清,朕就晾晾他们。” “臣镇守汴州,也不敢懈怠分毫。” 锦澜不禁大快一声,“四弟果然知朕。不过,今日咱不说国事,无趣得很,咱们就像以前,美酒在饮、佳人在前,好生快活,四弟,把你这最美的女人叫来。”慕容欢神情一震,而后很快恢复过来,爽快应承:“好,一响贪欢,且看今夜谁抱美人归!” 酒宴上,载歌载舞,锦澜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坐在案桌上饮着酒,看着舞姬扭动着曼妙身姿,香风阵阵,舞姬媚眼四抛,恨不得将座上三名英俊华贵男子的魂儿勾走。这些舞姬是胡姬,曼妙舞动之间,一股辣风,锦澜看得兴起,慕容欢波澜未起。 执起酒盏,吞了一口烈酒,慕容欢不自主地想起了西院的沈芊君,不知她正在做什么,认字,还是玩金珠子?亦或是玩泥巴?打滚? “四弟,这辣舞当前,你竟一点兴趣都没有,怎么,你在想谁?今夜,这辣美人你不要了?”见慕容欢失了神,锦澜打趣道。 慕容欢回过神来,道:“只要皇上喜欢,这舞姬便是你的。” 锦澜喝了一口酒,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包括沈芊君?” 话刚出口,慕容欢整个人顿时镇住,虽然知道锦澜此次前来,是为了沈芊君而来,可是到了这时,慕容欢又有些不想交出沈芊君了。 锦澜见慕容欢略作沉思,便笑道:“朕三日前看了范云的诗,心中便十分好奇,能在范云笔下被描绘地那么动人的女子,究竟长地如何?” 慕容欢为难道:“皇上大概早就知道是君儿了吧。” “呵呵,聪明果然如四弟,那四弟也该知道,芊君早就是朕地人吧,朕此次若吧她带走,也不无需跟你交代什么。朕只是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锦澜倨傲道,眼里全是属于天子的凌冽。 君儿只是一件东西?慕容欢不禁脸上阴沉,有些气恼。 看到两兄弟剑拔弩张,慕容澈急忙在旁边打趣,“这酒果然不错,阿欢,听说你有陈酿十五年的女儿红,怎么都不舍得拿出来给我和皇上品尝品尝?” 慕容欢心中有气,这锦澜欺人太甚,美酒倒是其次,这美人,他是决计不会让出去地。 “微臣的薄酒恐怕入不了皇上地口。” 这一句,无疑加剧了两人的矛盾……锦澜忽然起身,抓着手中的杯子就砸在了地上,“四弟,这酒果然涩口,实在不好喝。朕乏了,先去西院了!” 说毕,他大步便离开。 看着锦澜离去的身影,慕容欢坐在原地,将手中的玉盏捏地粉碎,几乎崩裂了一地。 慕容澈看着身边的人,叹了口气,自古几个英雄可以过地了美人关呢?他起身上前,拍了拍慕容欢的肩头,“皇上想要的东西,不折手段他都会得到。他在云宫潜伏三年为奴为婢你便知道,他的野心,从来不是我们能够阻挡地。” 是么?只有人知道他慕容轩的野心,没人瞧得出,他慕容欢也志在天下么? 西院里。 小扇听说沈芊君终于找到了,急忙便跑来了,只是走到院子门口,看到一大一小正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时候,她便蹙眉起来。 “姐姐。”喊出声时,都带着一点颤音。 沈芊君猛然回头,一看来人,立即起身,“小扇。” 小嫣儿也起身,看着迎面走来,一身锦衣华服的女子,知道她身份一定不一般,她急忙拉着身边的碧云问道,“姐姐,这个姐姐是什么官?” “噗,她是恒郡王妃。”碧云解释着。 王妃啊?那就是个很大的官,要是她也当了妃子,那该多好?小嫣儿眨巴着大眼睛,抢先沈芊君一步,跑了过去,抱住小扇的大腿便撒娇起来,“美人姐姐。” 小扇身子一颤,问着碧云,“这个丫头是谁?” “这是主子的玩伴。”碧云解释着。 小扇立即脸僵,玩伴?这么小的玩伴,可见外头传闻沈芊君傻了,是真的。 “姐姐,好端端地怎么会这样呢,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扇眼里带着晶莹,几乎是有些哭腔道。 “摔到了头,想事情头痛。”沈芊君解释着,伸手去给小扇擦眼泪,“小扇不哭,我没事。就是想昊哥哥。”看小扇哭,沈芊君也跟着觉得伤心起来。 “姐姐,对不起你,上次在大船上,我和澈哥哥亲眼看到摄政王跳进河里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现在一点音信都没有。” “昊哥哥跳河了?”沈芊君瞪大了眼睛,然后立即大哭了起来,捂着心口道,“心病了,病了。好难受。” “姐姐,你怎么了?”看着沈芊君脸色忽然惨白,小扇立即搀扶着她,然后冲着外面大喊着,“来人啊,快点传太医啊!” 原本安静的西院,顿时乱了起来。 锦澜从大殿回来便听到沈芊君晕倒的消息,立刻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小床、上,沈芊君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着异样的白色,看着一大群的太医和巫医围绕在她身边,锦澜显得更加焦急起来,“如何了?” “回禀皇上,主子她这是心病,只是心事太急而晕倒了。但最关键的,还是她体内的一阵乱窜的静脉,她似乎以前中过毒,那毒未完全清理掉,顺着脑袋上的伤口转移了。所以现在主子才会如此痴傻,想必都是那余毒造成的……” 锦澜立即想起了之前他们一起去找南海神医的情景,那会儿沈芊君眼睛看不见,正是因为心事太急,毒素都转移到了眼睛里。现在的状况和之前如出一辙。 “该死的慕容欢!为何不早点帮芊君诊治!”锦澜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几乎能下一秒就恨不得把慕容欢杀了般。 屋子里气氛顿时凝固在一起,小扇看着帐子里的人,很心疼,“都怪我,都怪我。”她簌簌哭了起来,然后抓着沈芊君的手道,“皇上,既然上次是南海神医救的姐姐,不如咱们再去找她吧?” 第396章 就这样结束了(3) 小扇的话音刚落,慕容澈一身清影便窜了进来,“皇上,听说早前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便被请到了汴州,只需盘问千乘晏便知道他把他们关到哪里去了。” “那还不快去!”锦澜呵斥着,然后走到床榻边,探手摸到了沈芊君的额头上。 “将军,您不能进去,皇上有令。你知道主子有病,却不及时让太医诊治。已经触怒了龙颜,念在将军照顾了主子这么些日子,皇上才格外开恩,所以将军,你还是不要进去自讨没趣了吧?”贵喜挡在外头,身后跟着梅虫儿和茹法珍两个人。 也就是他们三人为伍,才敢对慕容欢这么不敬。 “狗奴才!”慕容欢气地关节咯吱作响,想要冲进去,幸好范云从后面一把拉住他,才没让他闯祸,“叔达,不可。” “彦龙。”慕容欢回头,总算咽下一口气,“可是君儿在里头,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这可是大不敬的话啊,叔达,当初你对君儿也是别有用心,你怨不得别人。” 是啊,怨不得别人。慕容欢眼里忽然满是悲凉,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对沈芊君真的动情,而这个情字,压地他喘不过气来。 入夜的时分,千乘晏被人带进了大殿,锦澜还在内室陪着沈芊君。 “皇上,越国公带来了。”越国公便是现在锦澜给千乘晏的封号,只给了一个公爵的封号,未免屈辱。 大殿里,千乘晏笔挺着身板站着,直到锦澜走出来,他都没有动丝毫。 “千乘太子,别来无恙啊。不对,现在该喊你南越国主呢,还是越国公呢?”锦澜负手走出,语气里带着几分的讽刺,他恨透了高冉昊,当然对千乘晏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你爱喊什么就喊什么?我要是早知道你狼子野心,早就在德山杀了你了,还由得你现在在这里作威作福,欺压我南越百姓?”千乘晏满眼露出恨恨的神色。 “看来你挺恨我的,不过今日朕可没工夫和你叙旧。芊君病了,听说你把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都关起来了?”锦澜冷声问着,已经没了一点温度。 “我不知道。”千乘晏干脆回答,然后又道,“君儿她得了什么病?” “你不知道?”锦澜没有回答千乘晏的问题,而是直直地看着他,很生气,忽然,他一巴掌便摔了过去,千乘晏猝不及防,被他一巴掌拍到了门板上。 只听到哐当一声,千乘晏的整个身子都靠在门板上,几乎全身骨架都要震碎了般,他捂着胸口,一口热血便吐了出来。 “阿晏!”夜色中走来一个男人,紧张地搀扶住千乘晏,然后对着身后的人道,“这就是恒郡王说的条件?” 慕容澈款步走了进来,也搀扶起千乘晏,看向大殿内暴戾的男人,“回禀皇上,这位吴隐大人知道两位神医的下落,他想用条件交换,不知道皇上应不应?” “条件?两个俘臣,还敢跟朕讲条件?”锦澜不悦,似乎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们两个是俘臣,对于皇上您的统一大计已经没有了阻碍了吧?用我们两个的自由换您心爱人的命,这条件不过分吧?”吴隐早在逼沈芊君回锦澜大本营的时候,就部属了一切,他表面上是把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都请来,并且给高冉昊暂时缓住了体内毒素,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放走两人,而是把他们关了起来,就是为了预防有朝一日他们成为亡国之臣,沈芊君还能成为手中最后的筹码。 “阿隐,你什么意思?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你没有送回去?你究竟安了什么主意?”千乘晏咳血咳地厉害,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人。 “阿晏,这天下不要也罢,我只是想给咱们找一条退路,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隐居吗?” 听着两人暧昧的话,不难看出两人的关系,锦澜嘴角微微一扬,然后冷笑着,“想不到,南越国主你也会卖妹求荣,好,朕答应你。只要你们把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交出来,朕便放你们走!” “一言为定?”吴隐不顾千乘晏的反对,问道。 “阿隐,你告诉他两位神医在哪,君儿不能有事。”千乘晏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立即喷洒了出来。 “我知道。”吴隐答应着,然后道,“只要皇上你现在就给我们准备两匹快马和干粮,你肯先让阿晏走,我留下,自然告诉你两位神医在哪里。” “呵,还会跟朕玩心计?难道你们不知道,朕最讨厌被人威胁么?”锦澜隐忍着,心中很不悦,可是旋即,他便走到侍卫跟前,拔出侍卫身上的宝剑,丢在地上,“放千乘晏走也可以,除非他再也不能走路了,否则,休想!” 锦澜那嗜血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宽容。 吴隐气地咬牙,“慕容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直呼朕的名讳,是死罪。趁着朕还没有改变主意,自行解决吧。”锦澜转过身去。 “你是真的爱沈芊君吗?还是只把她当做一件附属品和宣誓你地位的东西?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在这里和我们斤斤计较?”千乘晏冷笑着,捡起地上的剑,速度极快,一把便砍向了自己的双膝,他疼的啊啊便叫了起来,双膝立即鲜血一片,手也跟着无力,刀子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这样可以了吧?可以救君儿了吧?慕容轩,你太过自私了!你不配得到君儿,只有高冉昊才配!”千乘晏全身几乎都被血染红,他笑得凄美,然后抓着身边的吴隐道,“告诉他们两位神医在哪里。我们走,相信大燕皇帝你不会食言的。” 吴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扑通跪在了地上,他惊叫出声,上前一把搀扶住千乘晏,“阿晏,你怎么这么傻?” “我累了,不想再坚持了。你带我走吧。”千乘晏依偎在吴隐的怀里,那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好,我告诉你!慕容轩,你给我听好了!”吴隐忽然像发了疯般,一字一句道,“他们就在曾经安后住过的寝宫内,你们去找吧!” 第397章 就这样结束了(4) 说毕,便吧千乘晏打横抱起,朝着外面走去。 锦澜立即让侍卫去找,然后又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只是后面的几个侍卫刚要追出去,便被慕容澈伸手挡住了,“皇上,千乘晏已经残废,不会再成为您的阻碍了,希望您看在芊君的面子上,饶了他,毕竟他是芊君的亲哥哥,你若赶尽杀绝,他日芊君若知道,便永不会原谅您……” 不斩草除根便是妇人之仁,可是听到慕容澈这一番话,锦澜手又捏成拳头,“好,为了芊君,朕便饶了他!” 一个晚上的折腾,锦澜几乎没合眼,临近凌晨的时候,侍卫带着两人进了大殿。 一个白眉的老头,另一个是白发的女人,只是两个人似乎很不对路,从走进来到停下,都一直在拌嘴。 “喂,走我前面做什么?不知道让着点女人吗?” “嘿?你是女人?我看不像,你那银针能杀死几百个男人呢。” “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你这么没风度,我才不想跟你过了。” “我没风度?是谁成日跟个毒舌一般?我老头子可没欠你钱!” 两人说毕,都冷哼一声,互相环抱着自己,被转身去。 锦澜蹙额,有些不耐,“吵够了没?” “吵够了!”这一回,两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锦澜点了点鼻子,脸上的表情扭曲,“去里面看看芊君怎么样了?” “二徒弟?”妙神医原本还气恼的脸,一听到沈芊君的名字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过旋即又沉下了脸来,“老头,你别跟着!” “那是我徒弟,凭什么不能跟?”黄石道人噘嘴。 “好了,你们再吵,信不信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了!”锦澜与南海妙神医有一面之缘,当初的妙神医那可是十分神秘,且医术精湛的,完全和现在眼前的这个泼妇判若两人。 妙神医白了黄石道人一眼,便快步朝着内室走去。 锦澜紧随其后。 帐子里的人,眉头一直紧蹙着,看得出很难受。妙神医急忙给她搭脉,然后冲着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给我打下手。” 黄石道人瘪瘪嘴,不情愿被妙神医使唤,但是看到沈芊君这个样子,也十分心疼,“今日我暂且忍你,为了大丫头,我忍。”他磨牙道,然后去拿锦澜早就命人备好的药箱。 锦澜站在一边,看着妙神医熟练地给沈芊君扎针,“是不是这样扎针,芊君就会好了,像上次眼睛很快复明那样?” “是,扎针完了排掉毒素就能大好了,只不过,她身上的毒素要是攻心了,那便无药可医了,现在她体内的毒素已经从眼部蔓延到了脑部,其他地方不能再受伤了,不然小命不保。” 锦澜静静地站着,拳头捏紧,“不会的,以后朕不会再让芊君受伤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皇帝陛下,您还是别再跟前站着了,你晃来晃去会影响到我,还是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保证给你一个完好的人。”妙神医的手停在原地,微微侧身对着身后的人道。 锦澜皱眉,看着自己的影子照射在床榻上,许久后才终于移开了步子,“好,若是医治不好芊君,你们都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这小子……真是坏……”黄石道人跺脚,拿着一排银针递给妙神医。 妙神医白了他一眼,讽刺道,“人家可是皇帝,要你的小命那不是易如反掌?” “臭小子当皇帝的时候也得对我恭敬几分啊。”黄石道人不高兴。 “那是昊,人家慕容轩和你有哪门子的关系?你自以为是的毛病这几十年怎么还没改?”妙神医接过针,推了推手,“你也出去吧,看着就心烦。” “喂,老婆子,你你你,君儿可是我徒弟,你你凭什么让我出去?”黄石道人气地翻白眼。 妙神医却笑得开怀,挑起眉头,“那不然你医术高明些,你来,我出去?” “得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走。”黄石道人气呼呼地朝门口走去,走到院子里,随手抓起花坛便上的叶子,用力拔下便含在嘴里咀嚼,把它当做发泄物。 臭婆娘,还是那么不温柔。 就在黄石道人无意间抬头之际,却在树影间看到一个影子,差点没把他给吓到,“谁?” 一个一身红棕色锦袍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着黄石道人,脸上满是心痛的表情,“君儿怎么样了?” “你是?不好意思啊,老头我从来就不认识贵人。”黄石道人将嘴里的叶子拔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对慕容欢倒完全没有一点好奇。 “我是直郡王慕容欢,大燕的护国大将军。你就是君儿的师父吧?听说你医术高明,应该能把君儿的病治好吧?”因为知道黄石道人是沈芊君的师父,所以慕容欢对他也十分客气。 倒是黄石道人,立即不高兴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混帐!你找到君儿了为毛不立马给她看病?她头上带着伤,难不成你想她一辈子做傻子啊?臭家伙,还敢来这里?” 黄石道人作势就要抬起拳头打人,慕容欢也不躲避,而是闭上眼睛,等待黄石道人的拳头。 毕竟要打地是一个王爷,黄石道人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然后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懒得理你,你们慕容家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哼!”黄石道人冷哼着,然后吊儿郎当地从慕容欢身边擦肩而过,准备去寻找御膳房,找些吃的来。 臭燕子,居然把他们关在冷宫里那么久,这小子真是逆天了,居然能这么对他。 黄石道人心中牢骚连天,等慕容欢回身的时候,他早已不见。 接近天明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就像是此刻慕容欢的心情一般沉重,他站在院子里,始终看着偏殿地方向,未离开过半步,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他的发也湿漉漉的。 “大人,先回去吧,外头下雨您怎么还站在这里呢?”碧云不知道何时打着伞过来,给慕容欢撑伞。 第398章 二嫁为妃(1) 慕容欢只推开那伞,却苦涩一笑,“这是我活该,我当初就不该用君儿做引子,也不该想着利用她。害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跟着痛了起来,好像雨是他的眼泪,打在脸上冰凉,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那么,就让惩罚来的更强烈些吧。 “大人,你这又是何必?起码在奴婢看来,您对主子是真心的。”碧云心疼慕容欢,看着他身上因为衣服湿透,那衣服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感染风寒的。 “真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真心是什么?”慕容欢眼中忽然沁出了泪水,他知道,等待沈芊君再次醒来的时候,也许她就不会再是那个呆呆傻傻的她了,而他,更加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正常的她。 雨没有停歇过,碧云叹了口气,陪着慕容欢在雨里站着,直到几声鸡鸣后,偏殿的大门才打开,里面有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像是要立刻去给锦澜禀告什么。 “君儿他怎么样了?”慕容欢几乎是跳了起来,走到小太监面前,拦截了他的去路,抓着他的衣襟便逼问了起来。 小太监怔神地看着眼前的人,全身湿漉漉的,那一双眸子,因为一夜未睡,而布满了血丝,白眼部分特别明显。 “主子……她……她醒过来了……”小太监哆嗦道。 “真的?主子醒了?”碧云欣喜道,然后拔腿就往里面去,可是回头见慕容欢还愣在雨里,急忙道,“大人,你不进去瞧瞧吗?” “不去了。”慕容欢的手缓缓在小太监的衣襟前松开,然后慢慢转身,他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 “你去吧,她若好了,第一时间来回禀我。”说毕,慕容欢连头也不回,便走了。似乎走地很坚决,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走得每一步,都是那么地艰难。 碧云点着头,叹了口气,然后快步地奔了进去。 小太监也立即回过神来,急忙跑去把消息告诉锦澜。 屋子内,光线很暗,妙神医一宿未休息,此刻正托着额头在一边的桌子上休息,见碧云来了,这才开口,“她醒来后就不说话,你劝劝。” 碧云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沈芊君只瞪大了一双眼睛,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主子。”她小心地问着,沈芊君却没有一点反应。 忽然,沈芊君坐起,就像着魔了一般,腾身下床,然后推开碧云便奔了出去。 “主子,主子。”碧云急忙在身后喊着,可是沈芊君早就跑没了影子,妙神医叹了口气。知道沈芊君之所以会忽然犯病是因为心事。 幽深的大殿,慕容欢一个人坐在桌案边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丁夫人带着碧珠走进,急忙让碧珠阻止。 “大人,您不能再喝了。” 可是碧珠刚夺过杯子去,便被慕容欢一把推开,他抬眼看着丁夫人,冷道,“令儿,知道为什么我宠着你么?” “令儿知道,因为令儿是最懂大人心思的,就比如此刻,令儿知道大人为了君儿的事心烦,本不该阻拦大人继续借酒浇愁,但是,令儿还是想说,大人您难道忘记了自己的宏图大志么?你曾经对令儿说过,君儿只是一步棋,可是如今大人已经深陷棋局了。” “不,君儿不是棋子,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痴迷她了,她确实有足够的资本让人痴迷……”慕容欢浅笑着,想起了沈芊君傻乎乎的样子,和那乖顺亦或是撒娇的样子,不管是笑,还是哭,他都刻骨铭心。 其实那么多事只发生在这么几个月,但这几个月对于慕容欢来说,却比他这二十几年都漫长,每一件事,都像是深深烙印在了脑海里般。 丁夫人双眸里隐忍着,她的确是个母仪天下,能容忍万象的皇后最佳人选,只是她的下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口已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呼喊声,“阿欢……” 屋子里的人都猛然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一身中衣还没穿外衣,就那么憔悴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丁夫人很识趣地告退,走到沈芊君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打量她一眼,不确定现在的她,究竟病好了没? “君儿……”慕容欢回应着,那眼眸里全是欣喜,他颤抖着,松开手中的酒杯,缓缓起身,一日的思念,让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多了些许憔悴,那眼中满是红血丝,下巴上还长出了细碎的胡渣子。 沈芊君快步走了进去,一把便扑向了慕容欢的怀里,然后低低地喊着,“阿欢……想你……” 慕容欢怔神,但立即,大手搂住了沈芊君的腰际,像是爱惜珍宝一般,将她拥地紧紧,“我也想你,好想好想。” 两个人就那么抱着,希望时间就在这一秒静止一般,直到猛然间,沈芊君从慕容欢的怀里挣脱出来,原本那双无辜清纯的眸子,立刻变得冷酷恼怒,“慕容欢,你究竟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只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何必演戏演地那么逼真呢?” 冷冷的逼问,就像一把钢刀一般,刺向慕容欢的胸膛,眼前的女人,拥有绝色地容颜,说话和神情之间,早就没了之前的傻气,有地只是孤冷和愠怒。 慕容欢半晌呆怔着,看着眼前这个冰冷的美丽女子,搂着她的手,忽然缓缓松开,“君儿……你好了?” “不然直郡王是还希望我就那么一直傻着,任由你继续欺负了?我不是你的玩物,今天我之所以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恨……你!”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沈芊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扭头便往外面走。 慕容欢还想说什么,可是伸出去地手,只悬在半空中,他看着人儿离开的背影,踉踉跄跄,心也跟着疼痛撕裂起来。 君儿,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玩物,如果我知道自己会深深爱上你,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地,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 扑通一声,慕容欢只觉得双腿无力,跪在了地上,整个人瘫倒了下去。 第399章 二嫁为妃(2) 锦澜赶到西院偏殿的时候,沈芊君已经折回,正巧在石梯上,两人四目相对。 看着沈芊君一身的白色中衣,光着脚丫子,脚上沾满了泥巴,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去了哪里。 “病好了?”锦澜嘴角挂着冷冷的笑,不知道何时,一向脸如冷铁的人,竟然这么爱笑了,只是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有一股凌然。 “若不好,难不成继续由着你们慕容家的兄弟戏耍?”沈芊君脸上满是憔悴,甚至有些疲惫,她没有再理会男人,而是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锦澜急忙从后面拽住沈芊君的手腕,出声冰冷,“不管怎么样?这次朕是专程为你而来的,也一定会把你带回去,不管你答不答应。至于慕容欢,你最好想清楚了,他当初收留你的目的,本就不纯。” 慕容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沈芊君咬牙切齿道,唇角一扬,“好,既然皇上都亲自来了,我哪有不会去的道理?至于我师父,请你放他回去,还有妙神医,也希望皇上不要再难为他们了。” “你跟着朕回去了,朕自然放了他们。”锦澜道。 “好。”沈芊君应声,便抬步朝屋子里走去了。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到了今天,路面上都湿漉漉了,一把油纸伞下,沈芊君在前,锦澜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后,为她亲自打着伞。 门栏处,黄石道人环抱着自己,咀嚼着嘴,不知道正在吃什么。妙神医也站在他旁边,远远地看着一行人离去。 “师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若是觉得不会死,就跟师母道个歉吧,君儿今日才知道,原来妙神医就是师母,原来你们斗气了这么多年……”人活着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两个人都在,为何还要置气呢,像她和高冉昊,生离,比什么都痛苦。 “我和老婆子的事,你就别管了,去吧去吧,跟着这大燕皇帝也不错,算命的说过,你就是皇后的命,跟着哪个皇帝不重要……”黄石道人抖了抖手,其实心里难受地紧,大丫头现在还不知道臭小子的事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不能说。 看着锦澜那张阴沉要吃人的神情,黄石道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苟富贵勿相忘啊,记得给你师父多捎点鸡来,要肥一点的,你知道的,老头子我牙不好。” “师父……”沈芊君眼中有泪,想要转身朝黄石道人扑去,却被锦澜一把扯住,她不能动弹,只能呆怔在原地,然后出声道,“我能把嫣儿和碧云带走吗?她们毕竟陪了我这么段时间,我不想和她们分开。” “即便你要带走整个南越后宫都没问题,她们两个更不在滑下,朕会安排的,走吧。”锦澜有些不耐了,拉着人便走。 雨淅沥沥的,打在油纸伞上,一滴滴落下。 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黄石道人这才捂着脸伤心了起来,“臭小子就快死了,临死前不就是最想看一眼大丫头的么,你为什么要阻拦我跟大丫头说?” “咱们好不容易把昊救了,你还想他落在慕容轩的手里?”妙神医白了黄石道人一眼,然后讽刺道,“若不是你技不如人,医术不够精湛,我的徒儿会这么惨么?” “什么你的徒儿?臭小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徒儿了?”黄石道人不服气道,可是妙神医已不想跟他继续瞎掰,而是转身进了屋子里,“收拾行李,要是咱们再耽搁,估计昊真的熬不过今晚。” “大人,她走了……”阴暗的屋子,帷幔是打落下来的,丁夫人带着丫鬟走进屋子,也没有去掀帷幔,而是站在外面提醒。 帷幔里的男人,已经憔悴地不行,他床头边还放着一碗根本没动的药碗,丁夫人看了一眼,捏着帕子凑到鼻尖,艰难开口,“大人真的不去见她最后一面吗?现在他们刚到城门……” 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帷幔里的男人便踉跄着下了床,整个人差点没摔倒,他一身褐色的中衣,头发披散在后背,一夜之间憔悴到不行。 从来慕容欢都是英武神勇的,何时有人见过他这般模样,不仅长年陪伴他床榻的丁夫人没见过,就连他自己估计也没看过自己现在这狼狈的模样吧。 “大人!”丁夫人喊出声,可是慕容欢已推开她奔了出去。 宫门口,马车早就准备好,几万大军准备就绪,锦澜给沈芊君打着油纸伞,而他们两人的身后,又有十几个宫女为他们打着华盖轩宇。 “上车吧。”锦澜挡住沈芊君,只让她回头隐约看到宫城的一角,却没有期待的人出现,她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然后抬起衣玦,走了上去。 锦澜也跟着上了八马的豪华马车,一声号角吹起的时候,宫门大开,马车徐徐走了出去。 后面的文武百官跪了一地,没人打伞,都在细雨中淋着,三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宫门重新关上,文武百官一一起身的时候,慕容欢才被丁夫人搀扶着赶到了宫门口,可是车队早就走远,哪里还看得到半点沈芊君的影子。 她,真的走了? 像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般,慕容欢忽然双腿无力,跪了下来,那膝盖上立即锦袍在水中,“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现在君儿只记得你的利用,她不会知道你在雨里守了她一夜,为她弄坏了身子!” 慕容欢低着头,忽然冷冷一笑,然后身子前倾,一口热血便吐了出来,他的眼角,隐约有晶莹的东西,心跟着抽痛不已,有点觉得它不会跳动了。 他捂着胸口,忽然疯狂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肝脾费都咳掉般。 “大人,你还有令儿,无论何时,令儿都不会抛下你的。”丁夫人忽然也跪了下来,从旁边抱住慕容欢,将脸靠在了他的肩头。她十五岁就嫁给了这个男人,一路跟他风雨走来,她甚至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但是直到他遇见沈芊君,她才看清他的心,原来也并不是冷血无情,也是有血有肉的。 “令儿。”慕容欢缓缓地念着丁夫人的名字,将脸也贴了过去,可是心里却在想,若不争天下,他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君儿了? 第400章 锦贵妃(1) 汴州的雨下了一个月,连绵不绝,而慕容欢也卧病不起了一个月。 五月的燕京已有些暖意了,大燕皇宫的一个寂静院落里,沈芊君一边抱着孩子,一边纳凉。 “君儿,以后玺儿娶我好不好嘛?”小嫣儿趴在沈芊君的膝盖上,逗着如今快满一周岁的翘翘。翘翘躲在襁褓里,十分不安分,似乎是觉得被自己的娘亲束缚了,似乎是小嫣儿古灵精怪的表情太令人稀奇了,翘翘不断地伸出小手,朝着小嫣儿抓去。 “好,你要对翘翘好,我就给你们把这事订了。”女大三抱金砖,这女大了四……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好唉,好唉,他们说翘翘会做太子,那我就会做太子妃唉,就会有好多好多的钱,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和吃的呢。”小嫣儿欣喜若狂,她可是一直在盘算着怎么爬上锦澜的床,可是屡次试验都失败,于是只好把目标转向了这个小屁孩,其实她还是比较喜欢成熟男人的啦,唉,叹了口气。 沈芊君脸却忽然一沉,“谁和你说的这些?” 看沈芊君忽然脸色不好,小嫣儿急忙缩了缩脑袋,“是茹法珍和梅虫儿那两个妖怪说的。” “谁让你去接近她们的?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能出这关雎宫!”沈芊君脸拉扯地老长,几乎是快要吼出来了。 小嫣儿哭丧着脸,揉着眼睛便大哭了起来,“呜呜,人家不知道嘛,是芊凤姐姐骗人家出去的嘛。” “主子,不好了,听说碧云姑姑在皇后娘娘那犯事了,现在正被处罚呢。”就在院子里两个人一个怒地不行,一个哭地不行地时候,一个宫女急急忙忙赶来。 沈芊君立即起身,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她,“先看着小皇子,我去去就回。” “是。”小宫女捧着翘翘便作揖,看着沈芊君匆忙朝外面而去。 自从她跟着锦澜从汴州回来后,便被迫进了锦澜的后宫,并成为他的锦贵妃,锦澜把自己的名字赐给沈芊君做封号,可想而知,这其中地恩宠。 只是沈芊君心中并无他,所以情愿呆在这关雎宫守着一方净土,也不愿意出去争宠,但是后宫之地,本来就不是一个你不想去争,就能逃避的地方,比如说现在蠢蠢欲动的姨娘势力,二妹沈芊凤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做皇妃了。而茹法珍和梅虫儿两个侍女,深得锦澜的宠爱,却是和沈芊君完全不同路,她们两个也联合在一起,变着法子地陷害沈芊君。 而今日,便是茹法珍和梅虫儿两人,在扇碧面前告了状。 皇后的寝宫自然是金碧辉煌的,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不见,扇碧已经脱胎换骨,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对她心心念念的好姐妹了,现在的她,有着属于一国之母地威严,同时,也把心思藏地很深。 大殿里,气氛很严肃,扇碧一身枚红色的金丝双凤凰锦袍,端坐在凤榻,眯缝着眼睛看着殿堂下跪着的人,冲着她便呵斥起来,“大胆奴婢,竟然敢帮着你家主子秽乱后宫,你可知,这是死罪?”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碧云慌张地摆手,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殿堂上的人。 茹法珍一看碧云不断地狡辩,立即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张信封道,“皇后娘娘,这是奴婢在这贱人身上找到的密信,上面署名直郡王慕容欢的名讳,这贱人就是帮着直郡王和锦贵妃私通的,证据确凿!” 坐在高堂上的扇碧,瞅了眼茹法珍手里的东西,示意身边的沈芊凤把东西拿过来。 沈芊凤立即狗腿地上前,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封信到扇碧面前,“娘娘。” 扇碧接过信封,稍微地看了眼,便沉着声,“证据确凿,你还要怎么狡辩?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啊,把她拉出去杖责二十。” “皇后娘娘饶命,您误会了,您真的误会了。”碧云哭喊着,可是外头早就走进来了两名侍卫,拖着碧云便要把她带下去。 “慢着!”就在屋里一片闹腾的时候,沈芊君带着一名宫女走了进来,碧云立即像见到了救星般,急忙挣脱钳制住她的侍卫,朝着沈芊君奔去,“主子,主子……”她那张小脸早就哭花了,看上去真叫人可怜。 沈芊君握住了碧云的手,微微一笑,然后看向高堂上坐着的女人,她曾经最亲近的朋友,但是现在,她们之间只有疏离,其实早在扇碧和亲为后的时候,她就该猜到,她们的关系,迟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给皇后娘娘请安。”沈芊君站在原地,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行过礼了。 沈芊凤显得很不悦,立即上前一步,“锦贵妃难道不知道见到皇后娘娘要行大礼么?虽说你恩宠在身,但这规矩是太后娘娘定下来的!” “皇上准许本宫可以不行大礼,莫非皇后娘娘要忤逆皇上的旨意?还是想要借此挑唆皇上和太后的关系?”沈芊君笑着,没正眼看沈芊凤一眼,现在的梅氏母女,已俨然墙头草,都倒戈到了扇碧身边。 扇碧端坐,却并没有表现地太激动,而是摆了摆手,“既然皇上都恩准了,本宫自然不能为难锦贵妃是不?来人啊,给贵妃娘娘赐座。” “臣妾不敢抬叨扰皇后娘娘,若无其他要紧的事,臣妾就把贴身宫女带走了。”连坐也不想坐,这便是现在沈芊君的心情,如坐针毡。她不擅长伪装,更不想在扇碧面前佯装地近乎,因为她能感觉地到。 看着沈芊君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碧云离开,沈芊凤气得在原地跺脚,“皇后娘娘,您就这样让她走了?” “难不成你以为呢?”扇碧微微抬眼,然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温茶,立即将杯子一搁,“这茶不错,来人啊,送一些去锦贵妃那。” 沈芊凤埋头不说话了,她搞不懂,现在沈芊君明显霸占着皇上的心,但是为什么皇后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茹法珍和梅虫儿见事情就这么了解了,彼此看了看,然后也抱拳,“皇后娘娘,既然此事您都不追究了,那属下们告退。”她们虽然说告退,可是心里还另有盘算。 第401章 锦贵妃(2) 沈芊君带着碧云回到关雎宫的时候,小嫣儿正趴在凳子上逗着翘翘玩。 “别让小皇子在外头吹风了,哄他睡觉。” “是。”小宫女抱着翘翘领了吩咐便进去了,沈芊君一回宫便收拾了张妈,念在旧日的情分上,只是让张妈做了后宫藏经阁的打扫宫女。所以现在翘翘,基本都是她自己在照顾,偶尔也让碧云帮衬着。 “主子,大人确实身体抱恙,那两位女官大人的确没说错。奴婢刚从御书房回来,偷听到密探的来报,说大人,病地很严重……”边说着,碧云的双眼便跟着通红了起来。 沈芊君身子一紧,捏着手里的帕子便半晌没再吱声,“我……知道了,下去吧。” “大人他很想见你,主子!”碧云激动地抱着沈芊君的身子便求了起来。 沈芊君原本还很静默,忽然沉声,“退下!” “是……”碧云咬着牙,没有办法,听说自从她们进宫后,大人就卧床不起了。像是不吐不快般,碧云刚走出去便又飞速转回,“主子,奴婢一定要说。早在那晚两位神医给你治病的时候,大人便在外面守了一夜,那天下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大人便病倒了。他,心里,最在意的是主子,你。” 说到后面,几乎是带着哭腔,一个字一个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沈芊君摆了摆手,她现在是身不由己。虽然说自己贵为锦贵妃,但是却完全没有自由,她走到哪里,都有隐藏在暗处的护卫盯着她。锦澜,从来就没给过她自由,可笑! 一个下午都在想着慕容欢的事,虽然慕容欢当初救自己的动机不纯,但是那些日子的相处,沈芊君觉得自己的心,的确有些微微触动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宠溺感,和高冉昊给予的不同。 她现在只想好吃好喝,什么都不去想。因为太累,实在是折腾不动了。靠着软榻,沈芊君便打盹起来,还做了个小梦。 她这一睡便到了入夜,锦澜忙完了朝中的大事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生怕浪费了一分一毫的时间。 碧云守在门外,给锦澜行了个礼,那双眼睛哭地跟桃子似的。 “奴婢给皇上请安。”碧云急忙作揖,从心疼慕容欢的思绪中回神过来。 锦澜睬了她一眼,冷冷一声,然后迈腿就要进屋。 “主子在休息。” 锦澜没有理会碧云的话,而是径直走了进去,屋子里,只点着一只蜡烛,十分昏暗,在靠窗的一张躺椅上,沈芊君托着腮帮子正睡地香甜。他故意放轻了脚步,慢慢朝着人靠近。 原本心里还是想好好地去疼惜人儿的,可是当锦澜的步子刚停下的时候,他立即沉下了脸,原本伸出去想要抚摸沈芊君脸的大手,猛然抽了回来。 因为他看到了沈芊君眼角的眼泪,她现在实在做梦还是在想事,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不要……”沈芊君的声音很小,就在锦澜的大手快要靠近她的脸时,她猛然喊了出来,然后惊醒,看着眼前的人。 “给……给皇上请安。碧云,皇上来了怎么不禀告。”带着一点责怪碧云的语气,沈芊君急忙起身给锦澜行礼,然后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皇上吃过了没有?” “听说直郡王抱病不起,玺儿的周岁宴会那就不请他了吧?”锦澜没有理会沈芊君的话,而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沈芊君身子刚刚站稳,立即僵硬了下来,然后尴尬道,“其实玺儿的周岁宴,不用办地那么隆重……” “怎么不要?他可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不仅咱们大燕的王孙贵族都要来参加,朕还打算邀请大云的王爷来凑凑热闹,不知道爱妃意下如何?”锦澜笑得越加欢乐了,只是他的笑容底下,深深掩藏的心绪究竟是什么,沈芊君却猜不到。 “不用这么……”沈芊君急忙搭话。 “必须用,宸王已经答应前来,难道爱妃不想和宸王叙叙旧么?”锦澜忽然眯缝起眼睛,伸出食指勾住沈芊君的下巴,似是处处为她着想的感觉。 “既然皇上如此为臣妾着想,对玺儿那更是好的没话说。臣妾哪里还敢多言,倒是显得矫情了。再次谢过皇上了。”虽然搞不懂锦澜这么兴师动众地原因,但是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不能改变了,因为锦澜已经做了决定了。 就在沈芊君说过谢完的话后,半晌却是一阵尴尬,锦澜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沈芊君,似乎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直到沈芊君伸手去擦脸的时候,锦澜才悠悠开口,“爱妃哭过,为谁哭呢?”他这是明知故问。 沈芊君急忙伸手到脸边,“陛下,您看错了吧,臣妾成日不知道有多开心,怎么会哭呢?” “是么?”锦澜追问着,那声音也冷了些,然后他栖身便到沈芊君跟前,大手抱住了她的腰际,“朕今日就要你,不管你抗不抗拒!”他现在贵为天子,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吞并大云,做这整个天下地君王。但是唯独在这个女人身上,他得到地只能是挫败。 “皇上,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么?你不逼迫臣妾,你愿意等着臣妾有朝一日主动亲近你。”沈芊君淡淡道,语气有些发蔫,甚至是不想再做过多地解释。 “你不是说自己只对高冉昊死心塌地地么?那慕容欢又算什么?你不是照样心安理得地爬上他的床,投怀送抱?”锦澜嘲讽问着,眼里竟然有一些鄙夷。 就是鄙夷的神色,沈芊君没有看错,无力笑着,“既然皇上要那样想,臣妾也没有办法。臣妾和直郡王,是清白的。他待臣妾就像对待手宝一般,呵护备至,所以臣妾对他,自然有别的情愫。皇上虽然是九五之尊,却不及他半分。” “是么?沈芊君,你知道朕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就不怕,朕立刻让慕容欢死?恩?”锦澜的眼眸立即嗜血了一般,抓着沈芊君的细腰加重了力道,捏地她只感觉全身嘶嘶难受。 “那样臣妾只会觉得皇上您是个小肚鸡肠,完全没度量的人。”沈芊君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道,然后闭上了眼睛,“对于臣妾,身体根本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臣妾早就说过了,如果皇上喜欢,拿去就是了。臣妾从来就没有矫情地要去保护什么,是不是?” 第402章 美人计 沈芊君云淡风轻道,然后缓缓垂下了手,闭上了眼睛。 看着这样的人,就像是视死如归一般,锦澜粗暴地推开她,差点让她跌坐在地上,“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拿慕容欢怎么样?朕想让他死,他就立刻得死!” 说毕,锦澜气呼呼地便甩袖而去,只留沈芊君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地上,她无力地往后倒下,忽然找不到活着的意思,甚至觉得有些累。无休无止的折磨……似乎已经看不到幸福的方向了。 “主子,皇后娘娘命人送来了新茶。”碧云端着茶叶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沈芊君仰面躺在地上,那神情呆滞,甚至有些吓人。 沈芊君微微动了动脖子,指了指,“放那就行了。” “主子,皇上方才出去好吓人,脸惨白惨白的。他不会是听了那两个妖女地挑唆,真的误会你和大人了吧?”现在想起来,碧云又有些懊悔起来,如今主子正得恩宠,若还让她去见大人,那不是明白着要害死大人么,皇上怎么会放过大人。 “该误会的都误会了,对了,这届的秀女什么时候进宫?”她记得自己进宫前,锦澜就大肆选秀了,而玉儿则是慕容欢一手调教出来的,准备进献给他的。 若是玉儿进宫,还可以向她打听阿欢的情况…… “走,随我去趟储秀宫!”沈芊君也不管现在是几时几分,这么一句,把碧云给惊吓住了。 “主子?现在吗?”碧云不确信道。 “不然呢?我有些事要单独处理。”沈芊君若有所思,然后抬步便朝大门而去。 入夜后的储秀宫显得格外安静,锦澜的后宫人丁还比较单薄,自从他改国号以来,这才决定选秀,充实后宫。毕竟子嗣的绵延关乎皇家的血脉延续。 碧云在前面掌灯,沈芊君在后面跟着,直到走进储秀宫里,碧云才敢大声唤着,“锦贵妃到,还不出来接驾!” 原本黑漆漆的院子,顿时零星地掌灯,十几个教引宫女纷纷出来,脸上带着毕恭毕敬的神色。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因为沈芊君几乎是不走出关雎宫的,这些老奴第一次见她,自然都是行大礼。 沈芊君扫视了眼眼前的众人,摆了摆手,然后便朝着屋子里走去。 这选秀的事,一直都是皇后在管,这贵妃娘娘忽然驾临,大家便觉得十分奇怪起来。 屋内,众人都俯身不敢抬头,等待着沈芊君的发话,关于沈芊君,民间和后宫的流言可不少。大家都知道她是大云的前皇后,还做过大云的宸王妃,之后才跟了皇上,中途还被直郡王养了一段时间。这个跟了四个男人的女人,在大家的心中,议论纷纷,有的觉得她很有魅力,女人能做到她这个样子,那可谓是传奇了。但更多的人觉得她不坚贞,应该早点死。 而这屋子里,也不乏这种人。 沈芊君也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想法,她是现代人,本就没有古代人那种刻板的思想,而且她始终都是从一而终,至少这身子只给过高冉昊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心里明白就行,所以并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一届的秀女,可有一个叫玉儿的?”沈芊君单刀直入,也不想拐弯抹角。 “有,贵妃娘娘,老奴这就去喊玉儿小主出来。”有巴结讨好地立即上前。 沈芊君点了点头,碧云便吩咐道,“大家都下去吧,娘娘只想与玉儿主子说几句话。” 众人表面上毕恭毕敬出去了,可是心里却都在思量着什么,玉儿是直郡王府里出来的丫头,贵妃娘娘公然前来找她问话,这做地也太明显了吧? 不多时,玉儿便跟在了老宫女身后走进,她明显对沈芊君有些敌意,脸上写满了不愿意,与身后的碧雪一起俯身,“给贵妃娘娘请安。” 碧云走到老宫女跟前,赏了她一点碎银子,然后道,“你也退下吧,娘娘有话单独和玉儿主子说。” 老宫女拿着银子,笑眯眯地作揖便退了出去,碧云则是走到门边,张望四周,确定没人,这才把门关上。 “阿欢,他身体如何?”门关上的时候,沈芊君放下手中的杯盏问话。 玉儿抬头,看了眼沈芊君,语气却不太好,“贵妃娘娘,您现在身份不适合再打听大人的事吧?您这样会害了大人的。” “你进宫做了贵妃难道会忘记阿欢?忘记他对你的养育之恩?”沈芊君没有动气,而是平淡道。 玉儿怔怔地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这个正常的沈芊君,脸上很平淡,没有之前的傻气,说话也是那么工整。玉儿半晌不知道如何应对,只道,“当然不会,玉儿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所以,将心比心。我想知道,阿欢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沈芊君抬眼看着玉儿,那眼神犀利,看的玉儿顿时心一抽。 “自从你离开后,大人就病倒了。不过你放心,夫人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呢。只是他是心病,可能很难好了。”玉儿低垂着脑袋,心里很难过,这么多年,藏在她心底对慕容欢的爱意,有谁能知道呢?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进宫做皇帝的女人,做他心爱人的手。 “恩,我知道了。都是我不好。”沈芊君低垂着头,心里有些泛酸。她本来不想卷入慕容兄弟的斗争的,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她不能坐视不管。 “我不能保证你入宫即富贵,但是我可以保证你能安稳地留在宫里。做你想做的事,我不能做的事,就由你替阿欢完成吧。”说到这里,沈芊君缓缓起身,然后走到玉儿跟前,递给她一个东西,“明晚,你来我寝宫。用上这个。若不出意外,后日皇上便会下旨了。” 沈芊君摊开手心,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锦澜给她能够调动十万兵马的金笛! 玉儿看着那金灿灿的东西,并不知道这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接过沈芊君手里的东西,紧紧地捏在了手心里。 “祝你好运。”沈芊君淡淡道,然后走到门边,“那金笛是皇上早前送给我的东西,明日你就帮我还给皇上吧。”说毕,便示意碧云开门。 第403章 浮音到(1) “主子,那金笛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有那么神奇?”碧云跟在沈芊君身后低声问着。 沈芊君回头,见她脸上全是好奇,忽然一笑,“那金笛是皇上给我的承诺,无论什么事,只要皇上看到了它,都一定会答应我。” “原来是这样。”碧云的声音越来越小,原来皇上对主子的情,不比大人的少。 储秀宫。 “小姐,这沈芊君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咱们之前对她可不好,她会那么好心特地来帮咱们?”碧雪看着玉儿摊开掌心上金灿灿的东西问道。 玉儿没有开口,许久后才道,“她特地来,不会只为陷害我。我看得出,她确实是想报答大人。她对大人,有情……”虽然当初在慕容府里,她对沈芊君也没好感,可是现在,大家都身在宫城里,同病相怜。而且她们一样,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咱们就试一试!”玉儿抓紧了手,似乎是下了决定。 “那好。”碧雪也不再反对。 翌日深夜。 宽敞的御书房内,锦澜认真地批阅着公文,手上的朱批刚要划下,耳边却传来隐隐约约的弹唱声,那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能刺穿灵魂般。 “来人。” “奴才在。” “声音何处而来?”锦澜紧蹙了眉,佯装仔细批阅公文,眼睛却扫向了进来的小太监。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把人打发走,顺便给个教训。”小太监眉头紧蹙,急忙躬身就要走。 “混账,朕何时说要处置,快去给朕拿件披风,随朕出去走走。”御书房最靠近的是关雎宫,这声音这么清楚,想必是从关雎宫传来的。 锦澜就带了小太监一人,二人一前一后,可是忽然前面的人又怔住,似乎不想再继续。 昨日茹法珍和梅虫儿来报,说沈芊君连夜去了趟储秀宫见玉儿,他当即就恼怒了,知道沈芊君心里是放不下慕容欢。 可是即便心里不愿,腿还是不听使唤的踏了进去,眼睛掠过萧瑟的关雎宫,闻声缓缓向钟楼靠近。声音来自钟楼。 玉儿听着吱呀的脚步声,紧张得要死,就在她抬头瞬间,正好撞上锦澜探寻的眼光。 锦澜认真打量,只见那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白波,全身如透明一般被一件单薄的纱衣裹着,那唱歌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这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只见她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自己,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 “玉儿叩见皇上。”半晌呆愣后,玉儿才清醒过来,起身却不想重心不稳,就要倒下,锦澜快速一个飞身,上前就搂住了她的纤腰。 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让自己有一瞬间的错觉,锦澜看着玉儿明亮的大眼睛,心里一阵酸痛。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亲自来? “此曲何名?” “长门赋。” 锦澜点点头,这首曲子哀婉,其中深意,他怎会不知? “这首曲子是锦贵妃教你的吧?”锦澜问着,看不出语气如何? “是,贵妃姐姐让臣妾给皇上看一样东西,她说谢谢您的眷恋,也希望皇上您爱屋及乌。”说毕,玉儿摊开掌心,那金晃晃的金笛便展露在锦澜面前。 锦澜一怔,看着玉儿雪白的掌心上的东西,不禁嘴角一扬,笑得很苦涩,“好一个爱屋及乌,好啊,真好,朕若不答应,岂不是白费了她一番心意!。” 锦澜说毕,手不自觉地就揽上玉儿的腰肢,在玉儿一阵惊呼下,将她打横抱起,朝楼梯走去。 半个月后。 大燕皇宫第一次这么热闹便是为了玺儿的周岁日,宫中上下到处都忙得不可开交。而经过半个月,选秀也落下帷幕。那日玉儿便被锦澜宠幸,被封为了玉贵人,其余还册封了一些常在,答应。独独玉儿一人被册封为贵人,这其中的意思,早在后宫里传地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是锦贵妃在皇上耳边吹了枕头风,玉贵人都是靠着锦贵妃扶摇直上的。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沈芊君于是起身披了件斗篷就往外走去,夜色压顶,沿着幽深宫道一路走着,渐渐红墙黑瓦慢慢消失,迎面扑来的是茂密草甸和葱郁树林的混合气息,淡月笼纱,皓皓皑皑,这样的夜晚真是动人啊。虽是初夏,但由于地处边陲,到了晚间一阵冷风吹来,却也叫人不禁打个寒颤。 前方忽而传来一阵悠悠竹叶声,声声入耳,吹的似是南方小调《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垂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爷好气节,谁人又堪耐得清秋节,不趋流俗。”沈芊君为这样动听的旋律所吸引,忍不住动情的轻哼起来。 竹叶声止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谁?” “难道郡王爷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还是原本傻乎乎的我,你更能挂怀?” 玺儿的生辰,慕容欢还是进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才会让他们两个,在这样美好的夜里相逢,而此刻,沈芊君就那么远远地看着黑夜中的男人,他瘦了一圈,好似风吹过,都能把他吹到一般。这个男人,曾经多么微风骄傲,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她。 “原来是贵妃娘娘,这长夜漫漫,本王还以为你承欢在皇上身下,早就乐不思蜀了呢?”慕容欢微微带着点醋意,手中捏着笛子,将笛子凑到唇边想要继续吹奏。 若是不懂慕容欢心性的人,肯定会知难而退。但沈芊君不同,与他相处地每个夜晚,他分明生气,却又不舍得责罚她。他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容易动怒,但却不会真的生气。 “想不到王爷还是这么喜怒无常,不过,最好不要把表情写在脸上,这样容易被对手看出来,掌握你的脾气,那就不好了。”沈芊君好心提醒道,也不再,而是靠在一根竹子边,双手环抱,甜甜地弯起嘴唇,闲散地看着一身红衣地男人。 第404章 浮音到(2) 他依旧喜欢打扮地这么火红抢眼,还是那么地易怒。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本王喜怒无常?也就只在你面前这样吧?”慕容欢终于忍不住装腔作势了,将手中的笛子放下,走到沈芊君面前。他心中的她,一直都是傻傻的,现在看到这么绝代风华的她,他倒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我的玉你还随身带着么?” 冷不丁问出声地是这么一句,慕容欢上下打量着沈芊君,却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贵重的金银首饰,她不是最喜欢那些金灿灿的东西么? “在呢,在我枕头底下压着,满意这个回答?”沈芊君笑着,根本不像以前那样,处处巴结着他,记得她傻乎乎的时候,那可是生怕他生气啊。 “万一丢了怎么办?必须随身带着。”慕容欢不高兴了,伸手捏着沈芊君的鼻子,还像以前那样。 沈芊君摸着鼻子,皱了皱眉,“我肯保存着那块玉就不错了,你还想我随身带着?别忘了,我可是皇上的女人。” “你迟早会是我的女人!”慕容欢急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包裹,将它打开,“你最爱的杏子,这是你吃惯了的,我怕皇宫里的,你不爱吃。” 看着慕容欢手里只拿出一粒,沈芊君的心,有一瞬间觉得很酸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爱吃杏子,但是每次都只给一个。 她接过,含在嘴里,努力地笑着,杏子好苦,吃在嘴里连心也跟着苦了,她现在根本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很好吃。”沈芊君撒谎道,然后抬头看了眼慕容欢,“阿欢。” “恩?”慕容欢应着,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们回不去了,若我还是以前傻傻的我,兴许我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你。但是现在,既然我清醒了,我就不会那样选择。所以,你要保重自己,千万别再为了我,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沈芊君说的很痛心,尤其是想到以前慕容欢对自己的宠溺,再一看现在这么憔悴的他,心里便觉得好歉疚好歉疚。 “你在等他吧?我知道。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你会不会选择我?”慕容欢苦涩一笑,极其不自信地问着。 “会,如果我先遇到你。”沈芊君认真地回答着,然后微微一笑。 慕容欢也一笑,然后摆了摆手,“你现在一点也不可爱,还会撒谎。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那个傻傻呆呆的你。哈哈,你走吧。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好,那……明天……见。”沈芊君淡淡道,没有转身,可是慕容欢已经先转身了。 慕容欢背转身去,却扬起头,眼里有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再见,却是这么难受。 由于夜不能寐,精神十分不济,晨间好不容易合上眼,却被外面杂乱的声惊醒。沈芊君起身向外走去,却恰好碰见了碧云,碧云端着银盆正要进来伺候她梳洗,见到沈芊君那惨白的脸立即蹙眉道:“主子,再睡会吧,昨夜您睡得迟。” “不了,白日里睡觉成何体统,今日虽不用伴驾,但也不能太过松懈,叫别人嚼了舌根。何况大家都在张罗,我身为玺儿的生母还在偷懒,岂不让人说闲话?”她倒不是在意别人真的说她什么,而是原本睡得就浅,被外面的声音吵着也早无睡意了。 手不禁抚摸上了腰际,取下一块玉,昨夜慕容欢提到她为何不随身带着,今日她便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了,捧在手心上,用帕子轻轻擦拭。 碧云噗此一笑,“主子倒不像是在擦玉,倒像是在爱抚人的脸。” 沈芊君的手立即一颤,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表露地这么明显。 宴会是皇后张罗的,铺张奢华,很给人面子和排场。宴会的场地便设置在她的来凤宫里,但就桌几,就有上百个。 嫔妃们早就落座好,扇碧坐在皇帝龙座的旁边,冲着被簇拥而来的沈芊君柔笑着,“锦贵妃终于来了啊。” “给皇后娘娘请安。”沈芊君作揖后,旁边的妃嫔也都一一给沈芊君作揖。 沈芊君微微扫了一眼,想看看玉儿站在那里,却没想到,眼睛竟然扫到的是一身锦袍,打扮妖娆的沈芊凤。 沈芊凤似乎看到了沈芊君惊讶的表情,忙站出一步,笑着,“妹妹给姐姐请安。” 扇碧急忙解释着,“锦贵妃还不知道吧,凤儿昨晚已得到了皇上的宠幸,被封为凤贵人了。” 看不出扇碧语气里究竟是什么意味,但是沈芊君却笑得很了然,她不过是帮玉儿谋了个贵人的位置,扇碧这么快就要将自己一军,急急忙忙地便把沈芊凤也推上了中间了?好,这就是她生死与共的好姐妹么?心有些寒,有些痛。 沈芊君点着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心里五味俱全。 周遭的妃嫔们交头接耳地聊什么她也没在意听,玉儿坐在众人堆里,偶尔看着沈芊君失神地样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至少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识时务,和沈芊君统一战线。 “皇上驾到!”就在妃嫔们语笑嫣然地聊天之际,一声太监地长唤引起了众人地注意。 妃嫔们都一一站起,给锦澜行礼,并侧过了身子。 跟着锦澜而来的,还有慕容澈、慕容欢兄弟,只是传说中阿允也会来,却并没有看到。 沈芊君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失神,可是昂她看到慕容欢的时候,神色才好了些。 而慕容欢,也是认真地看着她,看到她挂在腰际的玉佩,微微一笑。 众人入座,锦澜便爽朗大笑起来,“众爱卿都入座吧,今日只是家宴。” 大家各自入座,慕容欢的心情也好了些,脸色虽然憔悴,但还是有了点血色,就因为,他看到了沈芊君带着他送的玉。 宴会即将要开始的时候,从下面忽然传来侍卫的传报,“启禀皇上,大云使节到!” 锦澜一听,挥手便道,“传!” 而沈芊君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大云使节,阿允,来了? 第405章 孩子呢 心扑通、扑通。沈芊君的视线跟随着一大群人,没有移开过。直到一个面相并不太熟悉的男人闯入视线的时候,沈芊君才软下了身子,脸上竟然有失落。来的人,不是阿允。 “大云大驸马给大燕皇帝见礼了。”驸马微微作揖。 锦澜扫了一眼驸马,半晌却没有回复。 倒是一边的大臣,开始叽叽喳喳了。韩将军为首,明显想故意刁难,“大驸马,你见到我皇竟然不行叩拜大礼,可是藐视我皇?” 大云和大燕乃平等的邻国,大云驸马没必要给锦澜行什么三跪九叩的大礼。但是驸马并不觉得不妥,他的脸色只是稍微变了点,然后便掀开衣玦,跪在地上,重重给锦澜磕了个响头。 一群大臣都笑得合不拢嘴,沈芊君则是别开头去,不忍直视。大云在高演的管理下,如今养出来的臣子,都是这样的么?要是昊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只是众人彼此相望,面带不屑的同时,忽然,从大殿的阶梯上走来一名蒙面女子,“浮音见过皇上。” 这一声曼妙的声音,和沈芊君的声音有几分相像,众人不禁都看过去,想一看这女子的究竟,只可惜,这女子蒙着面,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连对任何事物都不关心的慕容欢,也微微侧过头去,看向那女人。 沈芊君身子一怔,此刻的心情,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这个女人,还敢来?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身子猛然站起,手紧紧地抓着扶手,沈芊君就要发作,却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手,“别激动……”锦澜的声音很小,但是听得出,有几分的劝说。 沈芊君想要甩开手,但是目光对上慕容欢的时候,还是缓缓地坐了下来。 “平身吧,驸马爷,这位女子是?”锦澜假装健忘问道。 驸马大笑着,“此人乃沈家二小姐,皇上您锦贵妃的孪生妹妹。” 没有想到,驸马会这样解释,而众人似乎了然一般,都一起看向了沈芊君,怪不得刚才沈芊君看上去那么激动,原来是见到自己的亲妹啊。 但是没有人知道,当年浮音是怎么对待沈芊君的,挖掉她的子一宫,让她成为一个再也不能生育的女人! 好,她还想着怎么回大云报复呢,既然浮音自己送上门了,那么好,她正好省力了! 一直软弱无力,对万事都淡淡的人,在重新看到昔日仇人的时候,眼里又充满了坚毅冷峻的目光。也许她真的是为斗而活,而没有斗争地那段日子,她都觉得太没意思。 “驸马爷可是要进献美人?”沈芊君缓缓动了动嘴,已经有了计较,她要把浮音留下,而且要留在这个皇宫里。 驸马和浮音都愣了,没有想到沈芊君会问地这么毫无顾忌。自从浮音投靠了高柔公主后,她便和驸马公主走地很近,而现在,高柔公主对皇权也是蠢蠢欲动,想要巴结大燕皇帝,壮大她公主府的势力,而浮音,无疑是一步很好的棋子。 沈芊君没死,并且辗转到北鲜和南越的事迹,早就在民间口口相传。大燕皇帝和大燕的郡王爷对她的宠爱这一类的传言,甚至不输给当初她在云宫的时候。 “今日是贵皇子的周岁宴会,我等当然是来道和的。浮音带来一件宝贝,同时想送给贵皇子。”驸马爷笑着,身后的浮音才跟着转身,从身后的侍女手里接过一样东西,。 锦澜身边的大太监立即上前去取东西,送到锦澜面前,当他打开的时候,里面竟然是一个红木的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大药丸。 浮音见状急忙解释道,“此乃七杀的解药七煞,和普通的七煞不同,此七煞经过了六六三十六天采集、七七四十九天炼制,八八六十四天再次熬制。世间中七杀的人何其多,但这解药只此一粒。” “哦?传闻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都研制不出的解药,你又是如何得来的?”锦澜嘴角一扬,倒不是真的怀疑这药是假的,而是在揣测她此行的目的。 “皇上有所不知,当年敝国太皇太后与家母、南海神医乃师出同门,这七杀便是她们的师父研制出来的。而真正掌握解药之术的,只有敝国太皇太后一人,不过可惜,早在三个月前,敝国太皇太后因为一场意外,已经卧床不起,日常起居也不能自理,已然不能再研制解药了,所以这七煞便成了世间最后一粒解药了。” “原来如此。”锦澜应声,认真地看着木盒子里的东西,这个东西就能彻底解除君儿身上的毒?“浮音姑娘上前一步。”锦澜忽然声音柔和道。 浮音不敢抗拒,上前一步,也是带着防备的,但没想到锦澜的动作更快,几乎是同时,掐住了浮音的咽喉,然后送进去一个东西。他快速地在她的穴道上点了几下,浮音便将那东西吞咽了下去,用极其惊恐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一身金冠龙袍,满目威严,似乎不容许人挑战他的威严,“朕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这药是你带来地,那么只好一命抵一命,若是君儿吃完这药有事,你也等着经脉尽断吧?你方才服下的毒,可只有朕一人能解。” 那双鹰隼的眸子骇人,浮音捏着自己疼痛的嗓子不断地咳嗽着,惊恐地不知所措,“皇上,您既然这么不信任我们,怀疑我们的好意,不收下那药便可,为何要……” “只要有一丝机会能救君儿,朕都不会放过。来人啊,赐座,让大云的驸马爷和这位沈姑娘,好好地休息休息!” “是。”立即便有人引着驸马和浮音坐到了慕容欢的身边,驸马刚坐下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刚才好险,要是大燕地皇帝也给他下了什么毒,那可就不好了。他胆小怕事,要不是高柔野心勃勃,害地自己母亲中风,他又怎么会逼迫来大燕当使臣,真是惊险啊。 浮音落座在驸马的身边,隔着驸马看了眼一身红装的慕容欢,心里却很不福气,只要是沈芊君拥有的,她都要得到,得不到的就要摧毁,这就是她活着的意义。 第406章 宫娥斗(1) “好了,宴会开始吧。”锦澜摆了摆手,将装药的盒子收到了衣袖里,他要亲自确认这药安全了,再给君儿。 随着皇帝声音的落下,一干歌舞演奏了起来,大家都举杯,觥筹交错,唯有沈芊君此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直到第一支歌曲结束后,内侍去抱翘翘却空手而归的时候,漫长又陷入了一片恐慌,“不好了、不好了,小皇子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沈芊君从凳子上腾身坐了起来,然后不顾任何体面,便抓着来人逼问着,“什么叫不见了?” “奴婢,奴婢去抱小皇子,发现摇篮是空的……”那奴婢哆哆嗦嗦的,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求饶着,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罪责,是,死。 果然,锦澜负手而里,冷面沉声,“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婢真的不知情啊,奴婢……”叫喊声越来越远,一场宴会就这样忽然中断。 沈芊君从宴席中闯了出去,锦澜自然也没有心思再继续,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散了,然后也跟了出去。 倒是坐在后位上的扇碧,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芊凤,见她笑地很得意。 关雎宫里几乎被掘地三尺,但仍旧找不到翘翘的踪迹,不仅如此,问过了守各大城门的侍卫,也没有见到有可疑人出没! 看着沈芊君几乎快要崩溃地样子,锦澜赶忙过去楼上她的肩,“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无论如何,朕都会把皇儿找到的!” 沈芊君没有理会锦澜的话,而是忽然像发了疯一般,走到扇碧的面前,抓紧了她胸前华丽的衣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玺儿藏起来了?” 扇碧瞪大了眼睛,“君儿,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没有。”她对沈芊君的称呼,也换的温柔亲近了。 沈芊君又走到沈芊凤跟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大吼着,“是你,一定是你!你们母女三人,从来就没有把我当过家人。快点把玺儿交出来,快点!” 沈芊凤被掐地生疼,可是碍于皇帝在,只能露出惊恐的表情,“姐姐,你说什么呢。就算我笨,也不可能在今日做这种事啊。要怀疑,也应该怀疑你的亲妹妹吧!” 一语惊破,沈芊君的手猛然收回,然后推开沈芊凤便朝着外面而去,浮音,我要杀了你!她拔出侍卫佩戴的宝剑便冲到了外面。 “主子!”碧云急忙在外面吼着。 就在一切状况都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院子外面飞入一抹红色的影子,只见红色的影子一手便朝着沈芊君的脖子劈下去,沈芊君的身子立即便瘫软了下来,她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笑得苦涩,“阿欢……连你也要……阻止我?” 她晕厥了过去,慕容欢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不知道有多痛。他抱着沈芊君走到屋子里,冲着锦澜很是恭敬,“皇上,希望你能够保护好她,否则,臣弟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个还用不着直郡王多管闲事吧?来人啊,扶锦贵妃下去休息!”锦澜幽深的眸子扫视了眼屋子里的人,直到碧云等人把沈芊君待下去休息,他才缓缓开口,“朕不管你们之间如何争斗,但若是谁敢对芊君使坏心眼,朕定会让她不得好死!好自为之!” 说毕,锦澜一甩衣玦便离去。 屋子里的人噤若寒蝉,大家都不敢走动,看着早就吓地脸色惨白的扇碧。其实对付沈芊君的想法她有过,今日看皇上的表情,还好她没有真的对沈芊君下手,不然……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沈芊凤,然后对着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凤贵人,你留下。本宫有话和你说。” 众人都依次退下,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伺候扇碧和沈芊凤的宫女还有她们两个,扇碧看了眼还在揉着脖子的人,走到她面前,猛然就抬起手,朝着她甩了一巴掌,“本宫说了,对付沈芊君是本宫与她之间的私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你再敢多管闲事,本宫有能力拉你上位,就有能力扯你下马!” 沈芊凤捂着脸,不知道今日自己为何这么倒霉,先是被沈芊君掐脖子,现在又被扇碧打,她觉得很委屈,“皇后娘娘,你不会以为孩子是我藏起来的吧?我都说了,不会那么笨!这事经不住查,除非我是不要命了!” “既然不是你,那会是谁?”难不成真的是浮音?可是她真的有那个能耐?扇碧心里想着,总算脸上神色好了些,“你以后要是想好好的,就不要再惹沈芊君。本宫要你做的,是对付宫中其他女人。” “臣妾知道了。”沈芊凤捂着脸很委屈,直到扇碧挥了挥手让她离开,沈芊凤才像脚底抹油了般离开。 几日几夜,依旧没有玺儿的消息,沈芊君就那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也不出去。 “主子,你开开门啊,好歹吃点东西。要是你累坏了,还要怎么把小皇子找回来啊。”门口,碧云端着东西,她已经来来回回热了好几遍菜了,可是每次走到门口,沈芊君都不吱声,真的很叫人担心。 就在碧云打算再回去一趟的时候,门忽然开了,沈芊君一身疲惫地出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帮我梳洗吧。” “好、好,奴婢这就帮主子您梳洗。”碧云放下手上的托盘,赶紧搀扶着沈芊君进屋里去。 一顶轿子在关雎门前落下,侍女撩起帘布来搀里面的人,内宫的指引公公也忙迎了出来向正走出来的人请了安:“姑娘万福、奴才给您请安了!” 浮音微微颔首,扶着侍女的手缓缓走入了关雎宫,她此刻的脸色显得很平静,似乎知道接下去要迎接什么,并且还觉得还期待。 “劳烦公公了。咱们现在去哪里?” “回禀姑娘,奴才这是领着您往正宫去,贵妃娘娘想是侯了有些时候了。”指引公公停下脚步,回身毕恭毕敬的回道。 “如此便有劳公公带路了!”浮音也是福了福身,所谓礼多人不怪嘛,人家虽然不过个指引公公,但人的际遇是很奇妙的,说不定他日还要仰人鼻息。她可是做好了在这里长期待下去的打算啊。 第407章 宫娥斗(2) “姑娘多礼了,不过是奴才的份内事而已!”明显,指引公公对浮音的印象很好。 不一会工夫,正宫就在眼前了,只是这么一望便瞧出了与其他宫殿的不同,园内种满了沙枣树,这种树中原可不多产,如此钟爱沙枣树,正是因为当今皇帝长年在大漠,西边长大的吧,将自己的最爱给了他爱的女人。呵!初夏的天沙枣树上开满了粉嫩嫩的花,整个园子又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清香,这里倒是较来凤宫来得有朝气,看来沈芊君当真是圣宠不衰啊。 浮音嘴角挂着笑,然后步入大殿里。 没有臆想中能看见沈芊君那张憔悴的脸,反倒是看到她一脸的春光,浮音明显觉得有些失望,可是也渐渐冷笑起来,看来这么多年,沈芊君确实也成长了不少啊,这样游戏玩起来才有意思嘛,她上前一步,冲着沈芊君微微作揖,“给姐姐请安了,没想到这两年不见姐姐,姐姐还依旧春风,美艳动人啊。” “呵呵,妹妹这小嘴啊就是甜,咱们本就是孪生姐妹,你夸我,不也在夸自己么?妹妹也当真是个美人呢。快快起来吧,我这儿啊用不着那么多礼数。”如此爽朗清脆的笑声,醉人的笑颜,仿佛所有的忧愁都随着这笑声散去,只是沈芊君这语气里,暗藏着嘲讽。浮音那张脸早就被毁容了,她这么说,无疑是笑里藏刀,让浮音无地自容。 浮音脸色一僵,没有想到再次相见,沈芊君的嘴皮子也这么厉害了,倒也不肯饶人了。 沈芊君见浮音不动,起了身,走近她身旁,执起她的手:“皇上交待了,妹妹你既然来了,就留下泪陪陪我也好,入宫的这几日就住在我这吧,你缺什么只管和我说,咱们不是亲姐妹么?何况你现在替长公主办事,说起来,我和长公主曾经也为妯娌,但关系却不好,这回我可得好好表现表现,要妹妹多替我回去说些好话才是呢。” “姐姐说哪里的话,妹妹惶恐!”这短短几句对话,浮音却早已汗湿了后背,她深谙逢迎之术,懂的逢场作戏,可是现在的沈芊君,简直比她还能演戏! “姐姐,其实现在您也不必担心和长公主的关系如何。您现在可是大燕的皇贵妃,说起来,身份不比她差。何况,你们已经不是妯娌了不是么?现在的姐姐,皇宠在身,真的让人好生羡慕呀。”浮音说起了违心的话,那脸笑开了花。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这对姐妹关系有多好呢。 两人就这样各自演戏,闲聊了大半炷香的时间,只听宫外一声尖而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声音还未落下,却见一人身着明黄缎地,另绣凤翔图长裙出现在了前厅,连披领上都以玲珑沙金线绣上了飞凤,这一身的贵气倒并不是因了衣裳,她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的傲气,扇碧这一身前来,明显是做了精心打扮,而扇碧以前和浮音也有过交集,曾经的扇碧,是死都不肯出卖沈芊君,可是现在,形势已大不同了。 只见一屋子的宫娥都忙着给扇碧请安,而扇碧身边的沈芊鸾以及女婢也忙着给沈芊君请安,一切礼成后,沈芊君这才又起身懒懒的向扇碧福了福:“臣妾给姐姐请安!”她甚至连“皇后”的称谓都省去了。 扇碧虽然是六宫之主,但是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皇后。以前沈芊君还觉得两人昔日有情分,自从玺儿不见了之后,根本无从找到下落,她便对所谓的姐妹情全部死心了。玺儿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踪,凶手一定就在这些妃嫔之间! 而沈芊君如此无礼,就是要给扇碧一个下马威,让这些人看看,以前她不争,那是不想。而现在,她的底线已被触及,忍无可忍了! 浮音惊恐的微微抬头望向扇碧,出乎意料的是,扇碧的眼神依旧温和,只是笑着示意沈芊君起来:“今日锦贵妃这好热闹啊,才添了个玉贵人又来个好姐妹,皇上到底还是最宠锦贵妃你啊,不如给音儿也留个名分,这样你们姐妹不就正好能在一起了?” 要是别人说这种话,沈芊君还会觉得局外人不懂她的苦楚,但这些话是她昔日的好姐妹说的,她已经不仅仅是心寒那么简单了。 “姐姐说的正是,臣妾也有这个打算呢。音儿妹妹和臣妾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皇上应该也会欢喜吧?”这一句话言外之意,皇上要留浮音,也只是仗着她和自己的样子一样罢了,而沈芊君也不在喊浮音沈家的名字沈芊竹了,因为她觉得,浮音不配!所以干脆就喊她浮音。 扇碧脸色难看,尴尬笑着,“也对,你们姐妹鸾凤和鸣,倒也不错。” 沈芊君拿着帕子一笑,“鸾凤和鸣该是凤儿和鸾儿吧?姐姐真是说笑了,听闻最近皇上也去玉贵人那边走动,皇上也是雨露均沾啊,倒是姐姐……”沈芊君的这番话,是故意说扇碧的痛脚,今日她就想在口舌上争个舒服,来日方长呢,这些女人,她要一个个收拾了! 扇碧闻言,果真脸色比之前还吓人,但是很快,扇碧便又看向身边的浮音,将所有的矛头都转向她,“光顾着和锦贵妃说话了,到忘记看看音儿了,许久不见,也不知道变可人了不?” 浮音嫣然一笑,知道扇碧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盟友,而是依言抬头。 “果真呢,和贵妃妹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扇碧依旧温温的笑着,指尖却不经意地触碰到浮音的右脸,“脸上的伤势看来都好地差不多了呢,有朝一日站在贵妃妹妹跟前,可能本宫都没办法分出来。你说这以假乱真,皇上估计也能迷糊了吧?”扇碧打趣道,就是想气气沈芊君。无疑,浮音的到来,让扇碧觉得大快人心。 沈芊君带着份倦慵神色,缓缓坐直了身子,她用犀利的目光扫了眼浮音,而后笑着,“是啊,若是我们姐妹能联手,也不怕在这后宫被欺负了是不?” “是啊,贵妃你果然聪慧过人啊,有远见,有远见!”扇碧这句话很莫名。一时间厅里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望着沈芊君的神情,扇碧似是意识到方才的话未免太露骨了,于是笑着,“音儿的秀帕好精致。” 第408章 宫娥斗(3) “这是我们主子亲手绣的图,别处自然没得比了!”浮音身边的侍女立即道。 这话一出便是犯了大忌。 “大胆,你眼里可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这关雎宫也是你这婢女撒野的地方?”扇碧身边的老宫女先发制人,呵斥道。 浮音忙跪了下去:“二位娘娘恕罪,是奴才都不懂宫里的规矩,唐突了娘娘,还望娘娘开恩。”原本那侍女是怔在那,如今她也跪求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眼角噙着泪水。 在关雎宫,皇后的人想显威风,沈芊君暗笑,却不想扇碧得逞。 “好了好了,没那么严重,妹妹你先起来,这大理石的地跪久了落下个什么,以后还怎么伺候皇上啊,姐姐,音儿妹妹好歹是大云使臣,您这杖责了她的婢女,岂不是不给大云皇帝和长公主面子?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嘛,姐姐你说是不是?”沈芊君一反常态,装起了好人。 “倒是本宫唐突了。音儿留在宫中的时候还长着呢,日后若得空也给本宫绣张帕子,你那图案啊本宫喜欢得紧,呵呵。”扇碧干笑一声,唇枪舌剑了这么久,她倒是一点好处没捞到,反倒是受气。 而浮音更加没高兴到哪里去,当初让扇碧和亲不就是为了让她做自己的眼线么,可是没想到春娘被她杀死了,现在她还稳坐皇后的宝座了!早知如此,当年自己就该亲自和亲! “是!日后音儿定为娘娘绣个更精致的图来!”浮音话音还未落,只听得外边的太监尖声道:“玉贵人到!” “玉儿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二位娘娘吉祥!”玉儿被碧雪搀扶着走进,明显是来帮衬沈芊君的。 “这不是玉贵人吗,今日这关雎宫可真是够热闹的,玉贵人快坐!”扇碧热情地赐座,她本来打算找个借口回宫的,却不想偏偏这个时候玉儿过来。心中虽然烦闷,但是扇碧脸上还是很温润,“听说皇上最近总去玉儿妹妹那走动,妹妹可要争气了,早日给皇上生一个皇子。” 扇碧故意在皇子两个字上加重语气,宫中早就传言,大皇子不是皇上亲生,而扇碧当然知道玺儿是高冉昊的孩子。 “皇后娘娘是抬举了臣妾了,皇后娘娘没有先得子,臣妾哪里敢捷足先登呢?” 玉儿言语拐了好几个弯,差点没把扇碧气地吐血。 “人来得可真齐啊,皇后你不是素来喜静吗,今日也来这凑热闹啦!”只听得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众人急忙都向来人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芊君,你近来为玺儿的事吃不好睡不好,就不要行此大礼了。” 锦澜没有看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芊君,搀扶着她起来。 若是以前,沈芊君肯定会拒绝,爱理不理,可是现在,她表露出一副很温顺的样子。 “您是九五至尊,即便皇后见了您都是要行礼的,臣妾不过一个贵妃,怎可失了礼数。”沈芊君一边说着一边望向扇碧,扇碧讪笑着答道:“为皇室诞下子嗣本就是大功一件,如今大皇子失踪,妹妹为此伤了身那些俗礼就免了吧!”扇碧又一次让步了,又一次妥协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还能忍让到何时?扇碧咬着牙,故意提醒沈芊君生皇子这件事!她要时刻提醒皇上,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时候不早了,看样子皇上是特地来见贵妃妹妹的。玉贵人,不如你就随本宫一道走吧。” “是!” 自始至终皇帝都不曾看向任何人,他的眼里只有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扇碧在前面走,玉儿在后面跟着,偶尔看着池中的夏荷不由得想到在慕容府的事,还有方才在宴会上看到慕容欢的情景,他瘦了,但是气色似乎好了许多。想到他能健康着,玉儿不禁就笑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跟着皇后。 “玉贵人一个人在后头笑什么,可是本宫的妆容有何不妥?” “回禀皇后娘娘,玉儿是见到这园子里的美景觉得欣喜,一时间失态了!”玉儿急忙胡诌个理由。 “在宫中生活可不比你在将军府,兴许一个行错踏迟就是万劫不复,不过倘若能蒙得圣上的宠爱,自是另一说!”皇后的后半句话别有用意,似乎对玉儿说,又似是对自己说的,玉儿暗暗警告自己,日后定要加倍小心,切不可给大人惹了麻烦,反正她觉得自己进宫不过是个过客,既是质子,待将军大人凯旋,她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玉儿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知了、知了,四下里寂静无声,唯有知了紧拥着树干,引吭高歌,给这世界注入希望的气息。 望着皇后渐行渐远地背影,玉儿深呼了一口气。 “主子,看来这后宫的恶战就要开始了。”碧雪不禁出声道。 “不管怎样,咱们都要明哲保身,其他人我顾不了。”玉儿抬头,然后加快脚步,今日要不是大人拜托自己来看看沈芊君是否大病初愈了,她才不会这么好心过来呢。 一想到那个红妆意气风发的男人,玉儿嘴角就有笑,她一直在等待着他君临天下地那一天,而那天,真的不远。 夜深地很快,锦澜来了片刻便又走了。 沈芊君依靠在软榻上,眯缝着眼睛看着窗外,觉得为何自己总是孤单一人,窗外吹来的风夹杂着沙枣花的幽香,令人倍觉神清气爽。蓦的,只见原本黑漆漆的后一庭,顿时亮堂了起来,沙枣树间零星挂着几盏纸灯,忽闪忽闪的仿若夜空中的繁星,而在那亮光的中央,正坐着一名容颜清丽的女子,那一双明眸顾盼若兮,纤细玉指轻弄琴弦,动人的旋律好似流水一般在她指尖流泻。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夜深千帐灯,千帐灯下照着万屡无眠的相思,好一首长相思啊!月下,佳人继续抚琴?女子身上那瑰丽的粉色长纱群倒并非大燕服饰,颇有些前朝江南女子衣着的韵味,而她的琴声更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只是琴声最能抒情,也最能泄了心声,那些延绵不绝的思恋是掩不住的,几分凄楚几分无奈,这分相思又是为谁? 第409章 宫娥斗(4) 这是哪里来的幻影?沈芊君缓缓觉得疲惫了,方才自己看到的女子,不就是当年烟雨江南的自己么?那时候她还很年轻……真的很年轻…… 翌日醒来,沈芊君便早早的梳洗,想起昨日浮音应允了扇碧给她绣帕子,于是吩咐碧云,“去给音儿送些布和丝线去,让她今日务必把帕子绣出来。” “是。”碧云退了出去,过了会又回来,“主子,送怎样的布和丝线去?”碧云跟了沈芊君这么久,心思也缜密了些,而沈芊君虽然对她好,但也不会再像以前对待扇碧那般了,她和碧云之间,关系好,但还是保持着主仆的关系。 “奴婢知道了,一定把事情办妥。”碧云维诺退下。 沈芊君满意地点头,眼睛无神地看着远方,究竟玺儿去哪里了? 独自一人坐在房中,脑子里想着玺儿和高冉昊,顿时有满满的无奈和怅惘,在泸州城大船上一别后,就再也没有了昊的消息,他和玺儿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究竟去哪里了。 一翻手,打翻了身旁的墨砚,只“咚”的一声砚台落在地上,青砖上溅了一地黑墨,碧云出去后闻声立刻跑了进来:“主子你有没有怎样?” “无碍的,不过是打翻了一方紫砚,唉可惜了!”沈芊君笑着回道,“事情办好了?” “办好了,主子。”碧云走至跟前,向沈芊君一福身,道:“启禀主子,今日太后那遣了人来说是有家宴,请主子一道过去。”家宴?沈芊君冷笑,太后从前就不喜欢自己,想必是今日扇碧在她这里受了委屈,太后这回想为扇碧出口气吧?倒也来的快,来得及时啊。 “不如主子你抱恙不去吧?”碧云虽然在宫中呆的时间不久,但是对于宫中女人的尔虞我诈,她也渐渐知道了一些。 沈芊君摆了摆手,“我早上还好好的,忽然称病不去,不是故意不给太后台阶下么?何况,既然是家宴,便少不了一干妃嫔都去。选秀刚落下帷幕,咱们也该在那些小主面前立威立威了是不?”语笑嫣然之际,沈芊君起身,走到铜镜前,示意碧云帮她梳妆。 太后的宫殿沈芊君是第一次进,她姗姗来迟,屋内已坐满了妃嫔,浮音没有跟着她来,等她走进的时候,满屋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沈芊君一笑,大抵知道她们都在谈论什么,无非是说一些自己恃宠而骄的话吧?她也不在意,上前一步,走到太后跟前,给太后做了个揖,“给太后请安。”她没有喊母后,而是太后,立即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锦贵妃来了啊,坐。”太后手指点着,忽然看向众人,“大家可都等着锦贵妃一人了,想必平日里,你也是这么让皇上等着的吧?皇上宠你,你是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但若有朝一日你不受宠了呢?”太后说话不爱拐弯抹角,她不喜欢一个人,脸上写地清清楚楚。跟她交锋,倒也不觉累。 看着她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沈芊君只是浅笑,“臣妾早就出了寝宫了,可是临出门的时候,想起音儿让臣妾捎带的丝帕忘拿了,于是折回才耽搁了。” 沈芊君边说着,碧云已拿出一张帕子,恭敬地呈给扇碧。 那是一张好看的绣着仕女图的帕子,侍女长得雍容华贵,神韵有几分似扇碧,一看便是为它量身定做地。 扇碧脸一僵,不想沈芊君会把迟到的理由推到自己身上,只是尴尬地命人接过帕子,但心里还是很欢喜的,这帕子,绣地当真水平好,那侍女神韵惟妙惟肖。 太后不再刁难了,看了眼那帕子,“想不到锦贵妃姐妹都是个可人呢,得了,既然是家宴,不如就传唤她前来,与宫里的姐妹都见见。”太后的话别有用意,什么叫宫里的姐妹?难道太后也有意让浮音入大燕宫? 皇后乃一国之母,统领六宫,各宫各殿的妃嫔们,每日清早都是要去来凤殿给皇后请安的,我只是不明白皇后要我同去的用意究竟何在。来凤殿前恰好遇到了余常在与宣嫔,余常在看来有些清瘦,脸色也不大好,或许是因为小产伤了身子吧。我能感觉得到她眼中的恨意,虽然这孩子并不是我害死的,但不管怎样有人利用了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来对付我,因而余常在的小产与我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她的拳纂得紧紧的,那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最后的无助的愤怒,然而即便是怒视,那也只是一瞬的事,她重又低下了头,一如我初时见到的她那般,她眼中受伤的神情深深印在了我心中,那又是怎样的痛呢? 倒是宣嫔在经过我面前时,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些人看起来温温顺顺的,真没想到会做出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来,那也是一条命啊,还真下得去手。”她这一句话说得再明了不过了,于我不过是一阵耳旁风,而对余常在来说无疑是再痛一回。 “宣嫔你确定要这样吗,来凤殿前还是多顾虑着点自己的身份。”在听了宣嫔那些嘲讽的话语之后,陆昭仪也不禁皱起了眉,一下子得罪了三个女人,真不知宣嫔是没心没肺还是恃宠而骄。 “身份?那么陆昭仪你最好也放清除点。”她特别强调了昭仪二字,原本论身份来说,陆昭仪乃九嫔之首,区区一个宣嫔又怎敢顶嘴,只是众所周知宣嫔素来与宸妃走得近,有了宸妃撑腰她自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了。 陆昭仪脸上讪讪的,也拉了我一同往来凤殿走去:“最近皇上可宠得她紧,夜夜歇在她那,连皇后都对此颇有些微词,唉这宫里啊,皇帝的宠爱就是你披荆斩棘的利剑!”皇帝的宠爱?我浅浅一笑,随她进了皇后殿。今日殿中的人却来得格外齐,皇后依旧稳稳笑着,这样的笑容之下掩藏的是什么,我却看不透。 殿上宸妃坐在一侧,轻轻捧着茶盏,只在我进去时似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宣嫔和余常在皆立在她左右,我一入得来凤殿便在寻玉姐姐,她依旧是立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静静的看这些人这些事。见我与陆昭仪同来,她也笑脸盈盈的走了过来,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自上回家宴后她一直对我冷冷的,如今这一扯倒令我受宠若惊。 第410章 陷害 “听闻近来菀妹妹身上发生了许多事,这深一脚浅一脚的妹妹自要留心。”或许是因为这里人多口杂的关系,玉姐姐并未说的太真切,但我却是听懂了。这些个妃嫔的心思我猜不懂,她们看我的眼神十分复杂,难道今天皇后要说的事是关于我的? 不多时,浮音便进入了大殿,大家都回头看去,看着浮音那几乎和沈芊君一般的容颜,若不是她看上去更风尘点,几乎分辨不出两人有什么不同。 “音儿给太后请安,给皇后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浮音礼数周全,倒把沈芊君的礼数也和其他妃嫔一同等同了,却不会忘记讨好太后和扇碧。 沈芊君冷笑,坐在一边拿着帕子,也不看她。 “这帕子真的是你绣的?花色实在是太好看了,哀家甚是喜欢啊,何时你也给哀家绣一张?”太后表露出对帕子的好感,自然对浮音也很客气。 浮音看着扇碧手里捧着的帕子,身子一怔,她的帕子还没绣好呢。这张帕子是谁绣的?可是既然太后那么喜欢,又说是她绣的,她便没反驳,笑着上前作揖,“太后若是喜欢,音儿今晚即便是不睡,也要给您绣出来。” “瞧瞧,嘴真甜,可比某些人好多了,来,坐到哀家身边。”太后故意指桑骂槐,而浮音越好,便越是要给沈芊君难看,沈芊君也不恼,只任由着浮音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抢了自己的位置。 其他妃嫔只是心里不服,但也不敢言,毕竟这是锦贵妃的妹妹啊。 宴会在嫔妃们互相攀比炫耀和倾轧中总算散了,一切是那么的安静,那么地和谐…… 是夜,来凤宫一片喧闹,说皇后忽然闹了疹子,全身奇痒难耐。 一大群的太医连夜入宫诊断,最终查出了是那张帕子出了问题。偌大的来凤宫,已经聚集了许多妃嫔,沈芊凤无疑是站在最前面,对着自己的妹妹使了个眼色。 沈芊鸾立即让开一条道路给她,自然,沈芊凤来到了扇碧的床榻边,“看来是浮音故意想害皇后姐姐,曾经在沈府,鸾儿也曾经闹过疹子,当时锦贵妃就是在鸾儿睡枕里藏杉树花粉……皇后姐姐,这一定是锦贵妃的陷害!” 沈芊凤斩钉截铁,瞬间,屋内的空气便凝固起来,当沈芊君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看着满屋子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而自然,浮音也被带了进来。 “姐姐,你好狠毒,怎么能加害皇后娘娘呢?那帕子根本不是音儿绣的,是姐姐栽赃音儿。”浮音露出可怜的表情,跪在地上冲着床榻上的人哭号。 多么生动的画面,多么可怜。 “对,臣妾也不信音儿会这么做。”沈芊凤见缝插针,这一次,可是陷害沈芊君的好机会。 沈芊君当然想到了事情的后果也许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于是只笑着,“妹妹可真是楚楚可怜啊,之前太后夸赞你手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推脱呢。有赏你倒接受地快,这出了问题,倒是把责任推脱地干干净净了。” 跪在地上的浮音身子一僵,不想沈芊君会这么说。 “敢问太医,这帕子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让皇后娘娘如此难受?”沈芊君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然后转过身子去问正在开方子的太医。 太医毕恭毕敬上前,“回禀贵妃娘娘,帕子并无异样,只是皇后娘娘可能对里面的芸香过敏……” 太医说话只说了一半,等他把话都明白的时候,大家都顿时脸僵硬,这么说,沈芊君没有做手脚? “没事了,你下去吧。”沈芊君这回说话不客气了,扫视了眼屋子里的人,然后笑着,“看来各位姐妹对本宫有点误会啊,不过不要紧,时间会证明一切,本宫对大家都没有恶意的。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那么本宫就先走了。” 沈芊君说毕,便甩着帕子扬长而去。 这事情当真就这么简单? “她太嚣张了!”沈芊凤气地跺脚。 “闭嘴!皇上宠她,她自然能嚣张。方才是谁斩钉截铁地说,一定是她干的?幸好皇上不在,若在,恐怕你早就惹怒了皇上,人头不保了!”扇碧气地全身哆嗦,没有想到,自己受了苦还不能伸冤了,芸香?竟然用芸香来害自己? “皇后娘娘,若你相信音儿,咱们其实有办法让沈芊君吃点苦头。”跪在地上的浮音慢慢起身,方才的事,她和沈芊君已经撕破脸皮,没有再伪装的必要了,而她也看得出,这次沈芊君是玩真的了,她也必须认真对待了。 “恩?你?你肚子里全是坏水,本宫可不敢引火自焚。”扇碧嘲笑道,的确,浮音作恶多端,这种人,她不敢与之为伍。 “既然大家地目标一致,先把共同敌人除掉了再各显神通,到时候大家公平竞争。”浮音脸上波澜微动。 “呵,你们沈家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好,本宫就与你合作!”扇碧笑着,她之所以不重用沈芊凤,是因为她觉得沈芊凤还不足以撼动沈芊君,可是这个浮音不同,她的确是一个狠角色。 “皇后姐姐,您不能答应这个坏女人啊,她……” 沈芊凤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浮音一巴掌甩了过去,“坏女人?凤贵人,你说话可小心了,以后指不定还有你仰我鼻息的时候,现在最好还是积点口德比较好!” “你!”沈芊凤半晌不能说话,捂着脸凄楚地看着扇碧。 扇碧摆了摆手,“好了,凤儿,你先退下吧,本宫和音儿有事要说。” “皇后姐姐!”沈芊凤气地跺脚,但还是没办法,只能恨恨离开。 沈芊君回去也没干坐着,而是吩咐碧云去喊了玉儿过来。 玉儿本是不情愿的,可是沈芊君一见到玉儿便给她赏赐了大云刚进贡的蜜茶,她倒也安分了些,“贵妃今日找玉儿有何事?” “近日皇上去你那去地勤,肚子可有动静了?” 玉儿听完别开头,她的心不在皇上这,在慕容欢那。 “这有没有动静都没关系,现在本宫需要你帮本宫一个忙。事成之后,你不仅能在这后宫安然,并且可以永不再受皇上宠幸。如何?”沈芊君笑问着,似乎已经看穿了玉儿的心。 第411章 大结局(1) 玉儿一怔,她在后宫只不过是做眼线,虽然能蛊惑皇上是最好的,但是自从沈芊君出现后,慕容欢便改变了方案,原本是想以沈芊君作为棋子的,现在看来,沈芊君不可能作为大人的棋子,而自己这颗棋子,也似乎作用并不大。 “你说的可是真的?”玉儿不信。 “当真。”沈芊君笑眯眯着,然后轻声道,“你只需按照本宫说的去做,然后去一趟皇后寝宫走一走,其他的事,本宫自有安排。” 几日后。 来凤宫终于还是出事了,在扇碧和浮音沆瀣一气的时候,沈芊君选择了先发制人。 “圣旨到,皇后接旨!”堂外一声细长的喊声响起,进来的太监一脸优容地看着屋内被搀扶出来的扇碧。 全身疹子烦扰几日,扇碧几乎没有出门。她跪下磕头接旨,心里跟着七上八下起来,自皇上登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来来凤宫传旨,但她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旨意。 内监颤抖着念着:“沈氏扇碧,蛇蝎心肠,擅妒成性,姑念和亲身份,不予重罚,褫夺皇后封号,降为碧美人,幽禁寒宫。”寒宫,顾名思义,便是大燕的冷宫。 “公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扇碧甚至连追问的力气都失掉了,她身边的侍女却是急问道。 “唉,玉贵人小产了,据说是从您这儿过去之后就一直腹痛,起先以为是胎动,然而直到深夜依旧腹痛难当,唤来太医诊了才知原来是小产,凤贵人则是在皇上面前,一口咬定是在您这吃了下药的东西。” “本宫要见皇上!”无凭无据怎能拘了自己去冷宫?扇碧忽然抓狂般起身,身子差点没踉跄摔倒。 “碧美人还是随了奴才走吧,皇上交待了若您要求见,则回答说‘不见’,主子也莫要难为了奴才啊!” “不,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是皇后,怎么能说废就废!”最后的哀嚎声伴随着扇碧惊天的呼喊声,在这个早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皇后被废,一时间成为后宫里最敏感的话题,而原先依附扇碧的妃嫔们,也纷纷遭到了禁足,一时间,大家人心惶惶,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一切还没结束,一切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皇后进入冷宫的第二日,她陪着伺候的叫盼儿的侍女,便悬梁自尽了。大家于是对皇后害人这一点更加深信不疑了。 “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一袭白衣伸出了白骨铮铮的手指,正向人一步步靠来,突然她掐住了梦中人的脖子,鼻尖的气味被一股浓浓的腐臭味沾满,几乎快不能呼吸,阴风阵阵沈芊君终于看清了乱发下的那张脸,是盼儿! 她猛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瞪大了眼环视四周,这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噩梦啊!她依在床头却再也合不上眼,她沈芊君自认未曾做过任何亏心事,可是盼儿,确实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 月光如银,懒懒的挂在天边,只是这样的月光下,是否也会有人做着如她一般的噩梦?那么……突然觉得好笑,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学会了算计呢! 翌日,盼儿的死无疑成了宫中最热的话题。而不知道是谁,把矛头直接指向了与皇后交好的凤贵人和刚入宫的浮音。 沈芊凤一惊一乍,吓得再也不敢踏出寝宫。 而后的一段时日里,更有宫女在凌霄殿后的荷塘边,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晃来晃去,有人说那是盼儿也有人说是故去的前太妃。扯到前太妃身上也实非沈芊君愿,这个宫中最神秘的女人,她却是不敢不敬的。一连几日,宫中闹鬼。一切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而后盼儿的鬼魂似乎阴魂不散,宫中有传言,盼儿是被人害死的,她临死前,在地上写下了一个人的名字。 一连几天,碧云都守在荷花池和一些能够给人烧纸钱的地方。直到一日。 碧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压低了声音道:“主子猜奴婢在荷塘边看到了谁,是凤贵人,她带了一竹篮的纸钱,一边烧纸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隔着太远奴婢也听得不太真切,只是隐隐听到几句,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已经替你烧了那许多纸钱去,莫要再做纠缠,速速投胎去吧’。” 沈芊君浅笑,早在看到盼儿包袱中那支簪子时她就觉得眼熟,只是当时倒并未想起,于是才叫了碧云在那装神弄鬼的,不想沈芊凤却真是做贼心虚的信以为真了。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们也依然没有证据,仅凭碧云隐约听到的几句话是不足以令众人信服的,要在众人的面前叫她露出尾巴来,不过她那句“冤有头债有主”倒是值得推敲一番。 是扇碧入冷宫,为何沈芊凤要害死盼儿,这一点沈芊君还不知道原因,但却正好可以把沈芊凤拉下马。 沈芊君被贬,现在无疑沈芊君成为后宫之大。 沈芊君吩咐下去,让一干妃嫔都来关雎宫,说已经查到了害死盼儿的凶手。 昔日风风火火的沈芊凤,如今失去了扇碧这个依靠,整个人风华不再,一身素朴,头发也懒懒散散,内监刚来报,一不留神,沈芊凤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怎经得起这样一跌,却见她一步一步爬到了沈芊君面前,死死的纂住对方的衣襟。然而沈芊君眼见此情此景,却像是看到了一滩烂泥一般,嫌恶的一脚将沈芊君踢开:“凤贵人你这是做什么,关雎宫殿前你当真要这般失仪吗?” “娘娘我看见了,我看见盼儿了,她说要来向我索命,冤有头债有主啊,她怎么会找上了我呢……”忽然,沈芊凤像疯了般,看到了一边的玉儿,然后上前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襟。 听闻此言玉儿霎时变了脸,还未待沈芊凤继续说下去,便一个耳光打在她面上:“凤贵人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跟我回去。”看沈芊凤那副样子想是被碧云吓得不轻,如今主人倒是翻脸不认人了,如今的下场也只能说是“活该”了。玉儿拼命的想要将沈芊凤带回去,无奈沈芊凤吵闹的厉害,一副濒临崩溃的样子,看来自荷塘边遇到“盼儿”后,沈芊凤定是寝食难安呢! 第412章 大结局(2)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沈芊君呵斥着,看了眼玉儿又看了眼沈芊凤,“把凤贵人带上前,在这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关雎宫内,沈芊凤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边上一众妃嫔们皆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没有人同情她,想是平日里也都受了她不少气,玉儿坐在一旁看似自若,但那一瞬的恍惚却恰好被沈芊君收入眼中,种下怎样的因,必定收回怎样的果,因果报应一向如此。 “凤贵人你冷静一下,这是怎么了都给本宫细细道来。”关雎宫内顿时鸦雀无声。 “回娘娘的话,我看到了盼儿,盼儿面目狰狞的要来向我索命,但是那件事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心中的最后一丝防线都似是崩溃了,大殿上沈芊凤毫不掩饰的嘤嘤哭了出来,那件事,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吗? “盼儿?可是在冷宫中坠井的盼儿?”沈芊凤点了点头,沈芊君又接着问道,“那么你口中的那件事……可是与盼儿的死有关,她为什么要来找你索命呢,难道是你推了盼儿下去的?” “据说在盼儿的包袱内,还发现了凤贵人的簪子以及一包用剩下的花红。”说话的是玉儿,她的暗示再明白不过,只是她这般是否太过绝情了,毕竟沈芊凤所做的一切都是由她授意的,不是吗?果然沈芊凤闻言,将头一扭双眼绝望的看向玉儿,死死拽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可这般绝情。”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沈芊凤的脸上瞬时浮起一片红印,玉儿那尖尖的指套在她脸上划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伤口处还渗出了点点猩红,众人皆是愣在当场。 “我不过是自卫罢了,凤贵人得了失心疯伤到人可就不好了,还请贵妃姐姐速度速决。”玉儿冷着脸道。 “凤贵人,本宫只问你一件事,盼儿的死可是与你有关?”沈芊君似乎有意的在回避沈芊凤与玉儿间的争执。因为她已经猜到了什么,玉儿可能之前找过沈芊凤,她们协商过什么,但是现在,玉儿过河拆桥,明显是故意陷害沈芊凤。 想要报复沈芊凤,是她们共同的目标。 被玉儿扇了一耳光后,沈芊凤的目光有些呆呆的,听得沈芊君发问,她忽然大笑起来:“是,花红是我亲手交给盼儿的,是我买通了她嘱了她把花红放入皇后的酸梅汤里的,因为我知道玉贵人什么时候要去找她,我想她们狗咬狗,哈哈。” 沈芊君一怔,手指在卓几上来回,知道沈芊凤撒了谎。但是明知她是被冤枉的,沈芊君仍然黑白颠倒。 “够了,凤贵人你也太恃宠而骄了,如今竟做下这等事来,先把她押在密室吧,待本宫禀了皇上再做发落。”沈芊凤疲软的任由着几个宫女将她带走,临走时望向玉儿的那怨毒的眼神,在沈芊君看来都不禁毛骨悚然,而玉儿只是侧过头去假装不曾见到。 沈芊君很明显在护着玉儿,她不让沈芊凤继续说下去,就是怕玉儿也受到牵连,或许她心中一直都是明白的,或许在她看来后宫争斗的牺牲者沈芊凤一个就已经够了,或许她只是怕,怕?那她怕的又是什么。怕玉儿的事牵扯出慕容欢? 曲终人散,今日关雎宫内发生之事,都带给了众人不小的震撼,沈芊君慵懒地起身,独独将玉儿留下。 “玉贵人,本宫还有话同你说。”玉儿施礼告退时,沈芊君喊住了她。 “不知贵妃娘娘还有何吩咐。”玉儿低垂着眸子,看似谦恭。 “你究竟对凤儿使了什么招数,让她如此三缄其口?”这是沈芊君一直没想通的。 “人都是有弱点的,而沈芊凤的弱点就是太害怕失去现在的权势和地位。我告诉她,只要她和我合作,不仅能扳倒皇后,还能让她平步青云。所以让她在皇后的酸梅汤里下毒。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并且姐姐你也大概也没想到吧,玉儿是真的有身孕了。比起给皇后的酸梅汤里下毒,和直接目标就是想害死玉儿腹中的孩子,你觉得沈芊凤会选择哪个?” 玉儿淡淡地说着,好像自己失去的不是一条小生命,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般。 “你……说……什么。”沈芊君激动道,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玉儿依旧笑得很冷淡,“惊讶了?还是害怕了?我对大人的爱,你比得了么?他拜托我,帮你清除后宫的障碍,让你好好地做你的锦贵妃,真可笑,真的好可笑啊。”仰头苦笑起来,眼角竟然有一点泪,玉儿转身就要走,“你最恨的是浮音吧?你要怎么报复她?就让她剖腹挖骨如何?” “玉儿……”沈芊君跟着玉儿迈步走出关雎宫,当听到玉儿口中的这一切时,她的腿似是灌了铅一般,一步都迈不开去了。庭院中一片春色正渐渐退去,一地落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秋色渐浓,后一庭中那片锦紫苏也开始有了凋败的迹象,无论她如何小心谨慎,始终敌不过秋风,始终挡不住落花。 后宫一番血雨腥风,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你到底要怎样?朕对你还不够好么?”锦澜站在花帐外,负手而立,看着帐内那抹倩影,他承认他爱她美丽的容颜,那张看上去清纯,骨子里却透着妩媚的容颜,他相信任何男人都不会幸免的,只是爱的给予如若不平衡,疲惫地永远是付出多的那方。 “你知道我并不爱你。” “闭嘴,朕和你说过多少次,朕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要如何才会开心,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朕的身边。”锦澜几乎是卑微地乞求,失去尊严般。 可是帐子中的人只是嘲讽一笑,“是么,那你答应的一生一代一双人呢?这后宫三千……” “原来你在乎这个。”锦澜以为沈芊君是在吃醋,阴沉的脸一下子露出了久违的阳光,只是这阳光一下子便被乌云遮住。 “我不爱你,爱你的人有三千,何苦?” “放肆!” 关雎宫里,无人敢走进。 一夜无眠,脑子里全是白天锦澜走时的场景,沈芊君睁开眼睛又闭上,她已不再是原来那个她,她的思想里不早就注入了另一个男子的脸,只是她不确定,可是她知道她们今生一定会再相见。 她要完美无瑕的爱,要你侬我侬的爱,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爱,可是那个高傲的君王,他给不了,一切就这么简单,所以在最开始,沈芊君便将心紧闭,再也没有给他任何闯入的机会。 开元三年,燕帝慕容轩病重,次月薨,享年二十八岁。由四王慕容欢继位,改元建元。同年,锦贵妃失踪,不知去向。 建元二年,前皇后沈氏扇碧因病卒,葬于东陵。 同年四月,沈氏浮音,因诬陷妃嫔,被帝贬谪,处以膑刑。 同年八月,大云宫变,宸王夺位,同年九月,大云太皇太后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