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娇宠美人》 第一章 “秋意,你没事吧?马上要上台表演了,你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摔倒呢?” 秦秋意伸出手摸向摔倒时被磕肿的额角,疼得轻轻“嘶”了一声,她眉头微蹙,脑袋还有些发懵,好像处在似梦非醒之间,没有一丝真实感。 “呀,你说你摔倒就摔倒吧,怎么还把要表演的衣服给弄坏了?啧啧,这条裙子至少得三四十块钱,你赔得起吗?” 秦秋意闻言抬头看着眼前那张满含嘲讽的脸,与她对视两秒钟后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后淡然地移开视线,不再理会。 奇怪,她刚刚明明才把给某明星最新设计的一套礼服熬夜做完然后洗漱睡觉,怎么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个类似后台化妆间的地方? 环视后台一圈,秦秋意看着稍嫌简陋的化妆台和用蓝色布帘隔出的几个试衣间,以及旁边落地衣架里看上去有几分复古土气的衣服,不禁一愣。 一股不好的预感莫名其妙地涌上心头。 唐曼见秦秋意竟然一反常态地无视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很快,她强压下脾气,略显刻薄的薄唇一勾。 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唐曼抱臂讥嘲道:“我早就说过让你离建设哥远点,你非得不听,偏要贱巴巴地往上凑去勾引他。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一个从村里出来的小村姑,也敢觊觎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挑战我的底线,我会让你在整个南桥市身败名裂!今天的事就是给你的一个教训。” 说到这里,唐曼稍作停顿,目光紧盯着起身正在轻轻拍打裙子上的尘土的秦秋意,不想错过她的一丝狼狈和害怕。 可惜,秦秋意只是淡淡地抬眸扫了她一眼,一向让她嫉妒的漂亮脸蛋不见以往的畏缩,琥珀色的桃花眸更是如同被微风拂过的湖面,波光潋滟,不复从前那一潭死水的模样。 一瞬间,唐曼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脱离掌控。 “哦?”秦秋意轻笑一声,自打她拒绝成为几家奢侈品牌的专属设计师,成立自己的品牌店后,很久没见过威胁她的人了。 至于上一个敢威胁她的人,早就被她抓住把柄扔进监狱反省了。 思及此,秦秋意眯了眯眼睛,目光变得越来越深沉。 被她凌厉的视线一扫,唐曼陡然瑟缩一下,但对于胡建设的爱意和势在必得又让她忽略心底不断预警的危机感。 “你也知道唐家在南桥市的势力,得罪我的话,你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 说到这里,唐曼话音一顿,眼珠转了转,开始诱哄起来:“如果你乖乖离开这里,保证以后不再纠缠建设哥,我也许还会看在咱们俩有血缘关系的情分上给你100块钱,让你体面地回到村子里,再帮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风风光光地出嫁。” 随后,她撂下一句“你好好考虑清楚”便像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跑出化妆间,不愿意再多停留片刻。 此时秦秋意也顾不上拦住唐曼把事情问清楚了,一大堆陌生的记忆突然涌进脑海,胀得她用力按压住太阳穴来缓解疼痛。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才把那股陌生的记忆消化完毕,捏了捏眉心,秦秋意差点爆出她人生中的第一句粗口。 原来她是穿进了一本前几天看过的叫《八零年代真千金》的小说中,成了小说里那个虚荣假千金的极品妹妹,一个在文里连女三号都排不上的恶毒炮灰。 小说中的女主秦秋朵是和女配唐曼在刚出生的医院被互相抱错的孩子。 秦秋朵考上大学后因为秦家太穷出不起学费所以跑去市里打零工赚钱,打工时正巧被唐建国和于书芹看到,于书芹发现秦秋朵和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便留了个心眼偷偷调查,最终发现两家孩子被抱错的事。 后来,真千金秦秋朵回到唐家改名唐秋朵,假千金唐曼因为不想放弃唐家优渥的生活,所以同样留在了唐家。 唐秋朵顺利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进入唐父的工厂工作,凭借专业知识带领研发团队研发出几种小家电,把工厂做大做强,最后嫁给了家世显赫的潘尚,走上人生巅峰。 唐曼的成绩不好,没考上大学,但是唐家把她安排进纺织厂吃铁饭碗。 在当了一年半的女工后,唐曼十分厌烦那种一成不变的工作,恰巧这时纺织厂领导受到沪市第一个时装表演队在京市举办的全国五省市服装鞋帽展销会上大放异彩的刺激,也要给南桥市第一纺织厂组织一个时装表演队,唐曼暗恋的胡建设入选,她也义无反顾地追了过去。 至于原主,在发现唐家的富有后就背着秦父秦母悄悄巴了上去,反正她的成绩不好,高考也没有希望,索性赖在唐家,想让唐家帮她找份工作留在市里。 毕竟自己的亲生女儿被秦家养大,加上原主是唐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唐曼的亲妹妹,于书芹为了名声总不好把她赶出去,于是给她在纺织厂安排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 直到纺织厂组织时装表演队招人,原主的外形条件很出众,和唐曼一起入队,同队一共20个人,其中12个女生,8个男生。 女生中属原主最漂亮,同队的胡建设第一眼便看上了她,这可叫唐曼打翻了醋坛子,一方面处处针对原主,想方设法让她退队,一方面对胡建设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嘘寒问暖、送吃送喝。 胡建设本来也只是看原主好看又出身农村没有背景,想玩玩而已,根本没走心。 面对唐曼的追求,在权衡利弊之后胡建设自然选择跟对他的前途更有帮助的唐曼处对象、结婚。 原主被唐曼陷害回农村后彻底黑化,她通过一些手段嫁给一个城里的工人,回到城里后故意勾引胡建设出轨,用来报复唐曼。 等到唐秋朵结婚,原主又故技重施引诱男主潘尚,最终被男女主双双揭发,被原主的丈夫以及婆婆活活打死。 “……”回忆了整本书的情节,秦秋意眉心微微蹙起,纤长的睫毛跟着颤动两下,头疼地扶了扶额。 这都是什么烂剧情啊? 她不仅穿进书里,还成了一个好吃懒做、作天作地的恶毒反派? 看书时她对这个和她同名的反派炮灰恨得牙痒痒,发誓如果能穿进书里一定要狠狠抽原主几巴掌,可等到秦秋意发现自己竟然真的穿进书里,还穿成了原主后,她只能揉着眉骨无奈地笑笑,假装根本没有发过那个誓。 秦秋意根据原主的记忆和小说情节确定了现在是1984年3月中旬,原主是高三学生,一个月前确定自己考不上大学之后一边骗秦父秦母说她在学校学习,一边跑到唐家找出路。 如今她已经在时装表演队训练了一个月,今天市里的领导和纺织厂的领导要来考察,还承诺谁表现得好就给奖励,比如给正式工加工资,或者让临时工转正之类的。 原主是临时工,一直盼着可以转正,不过这个机会却被唐曼破坏了。 秦秋意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发现身上这条红色长裙的肩膀和后背的位置各撕扯出一条不短的裂口,估计是唐曼故意绊倒原主时弄坏的。 八四年国内还没有“模特”的概念,直到八·九年举办第一届模特大赛,“模特”一词才取代了原来的“时装表演队队员”这一称呼。 整个八零年代直至九零年代早期,绝大多数模特都是自己负责自己的穿搭,没有专业的搭配师指导。 这次表演,每个人自选两身衣服上台,原主除了身上穿的这条红裙子还有一条白色波点裙,秦秋意检查了一下,波点裙的下摆也被剪得乱七八糟,相当于两条裙子都作废了,完全没法参加表演。 正在秦秋意思索解决方案时,叽叽喳喳的人声出现在门口。 “秋意,刚才最后一次彩排你怎么没来?李老师都要生气了。”李老师是负责训练她们的一个文艺演员,平时比较严肃,整个表演队的人都有点怕她。 张蕾推开房门后看见站在化妆镜前的秦秋意,以为她又在臭美,嘟囔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照镜子呢。咦,你的裙子怎么了?” 后面那句问话的声音伴随着她的着急与紧张渐渐变大,吸引了另外几个走进化妆间的人的视线。 唐曼去而复返,拉着和她关系亲近的赵艳、杜爱芳在一旁幸灾乐祸:“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李老师和咱们纺织厂的领导有多重视这次表演你不是不知道,你这样还怎么上台啊?” 赵艳点头附和:“果然是农村出来的村姑,做事没有一点分寸,也不知道李老师当初干嘛非得让你进时装表演队,简直是拉低我们的水平。” “就是,如果因为你一个人搞砸了整个表演,我们绝对会集体抵制你,让你退出表演队!” ※※※※※※※※※※※※※※※※※※※※ 下本开《无限末日游戏》 渡劫失败的温楚桃穿进一本大男主升级流小说中,成了书中爱慕男主的同名女炮灰。 两人一起被“无限末日游戏”绑定,和男主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表现相反,胆小的原主进入第一个末日副本的第三天就被同组的队友抛弃,活生生的给饿死了…… 温楚桃按住不断跳动的额角,怒其不争地从陪她一起穿过来的储物袋里拿出辟谷丹和长剑: 老娘活了几百年,就没这么憋屈过! 系统商城算什么,我的储物袋随便掏出来点东西就能完爆你! 于是,在男主的队伍还在扣扣索索赚积分兑换物品时,温楚桃则皱着眉头地盯着长度越来越像身份证号码的积分余额: 垃圾游戏系统,你们的积分怎么还有最高额度限制? 游戏系统:警告!警告!游戏程序出现bug,请管理员及时修复(抹杀)! * 虞慎曾经是唯一通关无限末日游戏的最强者,因为种种原因被系统强制拉回,成为了人工管理员。 在他眼中,游戏者无一不是一群可怜的神魂驳杂的魔化者,而他则是彻底魔化的“魔王”。 直到他被派去处理bug,于万千丧尸群中,一眼便被那个纯白无暇、仿佛会发光一样的灵魂吸引。 于是不久后,温楚桃捡回了一个“伤势极其严重”的俊美男人。 她把储物袋里已经存放了几百年的快过期的净化丹、自家徒弟养的二哈吃剩下的清心丹、还有炼制失败没舍得扔的禁魔丹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通通塞进他的嘴里。 夜里,“清醒过来”的虞慎用手揩去嘴角的鲜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温楚桃娇艳欲滴的唇边,墨色浓重的眼眸透过她精致完美的躯壳,直视内里那个晶莹剔透的灵魂。 片刻后,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欲,语气不辨情绪: 他倒要看看,是温楚桃能够净化他,还是——由他来慢慢沾染她的纯白。 第二章 张蕾听到唐曼她们恶意诋毁秦秋意的话,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大声反驳:“你们胡说什么?衣服又不是秋意自己弄坏的,你们在这儿一味指责她干什么?” 唐曼掀起眼皮瞥了张蕾一眼,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呦,你怎么跟个护鸡仔的老母鸡似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张蕾气结,抬手就要拽唐曼的衣领,秦秋意连忙拉回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打架。 “小蕾姐,马上该上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 “都围在这里干嘛呢?演出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你们是都准备好了?”门外一道严厉的女声传来,围在秦秋意身边看热闹的人迅速散开,只留下秦秋意、张蕾和唐曼三个当事人。 李文静抬脚迈进化妆间,在看到秦秋意身上破了两道口子的连衣裙后眉心狠狠一皱,“到底怎么回事?衣服怎么破了?” 秦秋意看了用眼神威胁她不要乱说话的唐曼一眼,知道即使自己说出真相,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奈何不了唐曼。 更何况李文静本人和唐曼的养母于书芹关系很好,肯定会偏心唐曼,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唐曼的。 “李老师,……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秦秋意刻意模仿原主的性格,低下头装作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声音映着室内明亮的灯光,听起来闷闷的。 以为秦秋意再次向她妥协了,唐曼勾起唇角,面露不屑地笑了笑。 幸好她当初没有离开唐家回到农村那个穷兮兮的秦家,唐建国是南桥市第一个万元户,于书芹是市第一纺织厂工会主任,只要她在纺织厂的一天,谁也动不了她。 如果想不开回了秦家,那么她也许就会像秦秋意一样,遇事只能朝别人摇尾乞怜。 她可不承认她和秦秋意是亲姐妹,也绝不认可自己身体里流着秦家那贫穷肮脏的血液。她生来就是城里人,是人上人。 “怎么这么不小心?”李文静语气不太好,多少有些埋怨秦秋意,“既然你自己准备的衣服不能穿了,就从我带来的厂里的几件备用衣服中挑两件穿吧。” 第一纺织厂制作的的衣服基本都是一些肥大的传统款式,颜色是席卷七八十年代的蓝绿灰经典三色,穿起来一点也不好看。 改革开放以来,衣服的销量是一年比一年差。厂里的领导想做出一些变革,因此才有了时装表演队的试建。 为了这次表演的观赏性,李文静让表演队的成员自己带些衣服来,而她们为了给领导留个好印象,自然高兴地答应了。 八四年内陆刚刚流行起牛仔裤、喇叭裤和长裙,秦秋意观察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的女队成员都选择了及膝的长袖长裙,还有个别的穿着的确良衬衣和喇叭裤,说实话,有点土土的。 当然,秦秋意知道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她们已经是很“潮”的一类人了。 “秦秋意,你是女生组第五个上场的,快点来挑衣服,耽误表演的话你就给我离开表演队!”说完,李文静又对其她人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后台,去观众席陪领导。 唐曼料定秦秋意翻不出什么风浪,扭过头不再关注她,而是挨着杜爱芳坐下,对着镜子做最后的补妆。 拿出粉饼,时不时的和杜爱芳聊两句天,中间穿插着几声娇笑,简直刺耳极了。 张蕾气得跺了跺脚,拉住秦秋意纤细的手腕,“你看看她,还是你的亲姐姐呢,就这么对待你?” 她知道唐家抱错孩子的事,也清楚秦秋意和唐曼的渊源,正因为如此,才对唐曼的冷眼旁观和落井下石越发寒心。 秦秋意用空着的那只手随意翻了翻落地衣架上的几件衣服,声线轻柔地说:“我们可不算姐妹,她姓唐,我姓秦,好了,表演马上开始了,你也去准备准备吧。” “可是你的裙子……”张蕾面色难看地盯着那几件版型难看的衣服,咬了咬牙,“要不我把我的第二套衣服借给你穿吧,省得你没有一身能拿得出手的衣服。” 秦秋意一脸惊讶地抬头:“你把另一条裙子借给我的话,那你和我一样可能都转不了正了。” 整个时装表演队,只有秦秋意、张蕾和男子组的吴博皓是临时工,其他都是原来纺织厂的正式工。 张蕾和吴博皓正在处对象,两人有多想转正、分一间屋子留给以后结婚用,她是知道的。 正因为如此,秦秋意对张蕾表达出来的善意才更加动容。 “没关系,大不了就是晚些时候再转正嘛,总比让你一个人离开表演队要好多了吧?”张蕾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话里话外都在劝慰她接受她的提议。 伸出白皙的手臂揽住她的肩膀,秦秋意桃花眸微弯,声音添了三分温暖,“小蕾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暂时不需要你的裙子,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等博皓哥走完第一场秀把他的西装上衣借我一下。” 这次演出安排的表演顺序是男子组的8人先出场,然后是女子组的12人,再接着分别是男子组和女子组的第二套衣服展示。 “你要他的西装上衣?你又穿不了那个……” “你现在去和博皓哥说一声好不好?我稍微把衣服改造一下,重新做个搭配。” 虽然不明白秦秋意到底要做什么,不过身为她的好朋友,张蕾还是走出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找吴博皓说明情况。 秦秋意前世做为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天天和布料、服装打交道,别说只是衣服开了几道口子的小问题,就是唐曼把衣服剪得七零八碎,她也能完美解决问题。 刚才秦秋意之所以不跟李文静打唐曼的小报告,除了没有证据的原因外,还有就是不想和她们扯皮,她需要利用最后的几分钟时间做出补救。 秦秋意一把扯下头上那朵当配饰的大红花,散下头发,弯腰从化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几剪刀下去直接把那条波点裙的下摆给剪下来,然后捏住下摆一端随手撕了几下,撕出两三条布条和一个宽一些的布块。 布料发出的“哧啦哧啦”声惊动了整个化妆间的人,不过这时门外的男队员已经陆续开始往舞台那边走,报幕员的声音远远传来,演出即将开始。 所有人没有心思再去看秦秋意,而是纷纷起身跟着往外走。 “秋意,我和博皓哥说过了。” 张蕾回到化妆间听着舞台的音乐声不禁紧张起来,这是她们时装表演队第一次登台亮相,绝对不能有任何失误。 可是越是知道这一场秀的重要性,她越是紧张,到最后甚至手指、手腕和手臂全部微微颤抖着。 秦秋意正在重新编头发,编完后用波点布块充当发带松松地一系,额角两旁用手指一勾,勾出了两绺头发散在两颊,精致的五官霎时平添了几分魅惑。 她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基础款的黑色细纹毛衣,往肩膀后一披,毛衣的袖子搭在胸前简单的微微一系,恰到好处地遮住红裙上肩膀和后背处的裂痕,时尚感十足。 时间太急,秦秋意来不及对衣服大动,只能先凑合一下。 对她来说是凑合,但对张蕾来说可就不是了,“哇,你这样一搭好漂亮啊!” 秦秋意微微一笑,看着暂时忘记紧张的张蕾轻轻眨了眨眼,拿出两条刚才撕好的布条,“我也帮你改造一下。” 张蕾穿的是一条短袖的白色连衣裙,在三月这个天气比较冷的日子,她选择了这么一条裙子,秦秋意真的有点佩服她不怕冻的勇气。 张蕾的腰很细,这条连衣服在腰部的位置有些松垮,显得她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加上她的皮肤偏黄,配着纯白色不太好看。 秦秋意将手里的黑白波点布条一条系在张蕾腰部偏上的位置充当腰带,拉高身材比例,一条在她的右手腕上绑了一个蝴蝶结。 简单的两个配饰,瞬间提升了她整体造型的时尚度。 “好了,你跟我一起去舞台边候场吧。”秦秋意拍了拍张蕾的肩膀,“在上台之前闭眼做几个深呼吸可以缓解紧张,如果上台后还是紧张的话,就把台下的人想象成一种你讨厌的蔬菜,无视掉就好。” 紧张感只能由张蕾自己慢慢克服,以后走台步走得多了逐渐会好很多,秦秋意只能稍微安慰她两句,给她提点小建议。 “你们这不是在胡闹吗?咱们的厂子是纺织厂,你们不想着怎么搞生产,非要组织一个什么时装表演队,弄这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 孙同军副厂长拽着时装表演队的负责人也是纺织厂文艺部副主任的钱杨走到观众席后排低声训斥。 孙同军早在一个多月前钱杨提交拟建时装表演队的提案时就明确表示过不同意,同样不同意的还有几个比较古板守旧的人。 不过和他分属于不同派系的厂长葛大川却表示同意钱杨的提议,在会议没讨论出结果后居然给钱杨出主意,让他带着更详细的计划书去找纺织厂的直属上级单位——海云省轻工业部的陈秘书去提这件事。 陈秘书留过两年学,对时装、表演之类的接受良好,在他的帮助下纺织厂火速拉起了一个临时的时装表演队。 对于这个新兴队伍,纺织厂内部会议上没少进行过争论,各派系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表面上看是在争论时装表演队应不应该建,实际上是厂长和副厂长在争夺厂内的话语权。 今天就是领导们一起来验收成果,看看这个表演队有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下去。 第三章 钱杨属于厂长那一派,又是时装表演队的发起人,听到孙同军的话自然十分不乐意,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明面上反驳领导绝对不可以。 思及此,钱杨挠了挠头,憨憨一笑,装傻充愣道:“孙副厂长,表演马上就开始了,您赶紧入座吧,那边几个市里的领导还有陈秘书都在等您呢。” 孙同军满肚子批评的话被钱杨一堵,憋得脑门直抽抽。 四目相对,钱杨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让孙同军看不出他的丝毫真实想法。 孙同军绷着脸,锐利的视线仿佛刀子一样割向钱杨那张假笑的脸,“以后再找你算账。”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往市领导那边走去。 “得意什么,不就是仗着自己在市政厅有人吗?” 钱杨收起笑容,嘴角轻轻勾起,眼底划过一丝讥讽,“还好意思说什么抓紧时间搞生产,也不想想仓库里都积压了多少库存了,再不想办法做出变革,一味守着‘第一纺织厂’过去的荣光,迟早完蛋!” * 国内八零年代的走秀舞台用的基本都是各个影剧院的舞台,没有专业的“t”字台,时装表演队的队员也被成为“演员”,走秀的时候表演性质居多,走、转和简单的手臂舞蹈动作结合,与后来专业的台步差别比较大。 同时,表演队上台表演时突出的是个人魅力,而不是淡化个人特色,专注于展现服饰魅力。 秦秋意前世在早期创办个人服装品牌时,曾经多次充当过自己品牌的模特,无论是t台走秀还是平面杂志的拍摄,经验十分丰富。 不过,因为舞台的限制,她并不准备走专业的台步,而是按照李文静设计好的一部分表演动作来表演。 即便如此,秦秋意比其他人更加突显的长相和气质、自信优美的步态以及简约的造型和穿搭,一出场依旧让台下的所有人眼前一亮。 原本对前几个表现不太好的队员略有微词的陈秘书也不禁坐直了身体,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惊艳和欣赏。 及膝红裙衬着秦秋意的肤色如玉般无瑕,明润的桃花眼微弯,琥珀色的眼波流转,映着舞台不住变幻的灯光愈发动人心魄,像神话故事中下凡到人间的仙女似的。 她的肩背挺直舒展,天鹅颈的弧度优美,台风也很稳,不像其她人穿着高跟鞋走起来时总有些手忙脚乱、束手束脚的样子,她好像就是专为舞台而生的人。 长裙飘飘,腰肢纤细柔韧,瞳孔中仿若盛满了迷人的星光,一颦一笑,都让人沉醉。 就连不看好她们的孙同军,在秦秋意上台后也被震撼到身体微微后倾,悄悄吞了吞口水。 与他隔开两三个座位的钱杨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食指微屈,扣了扣座位扶手,不大的“哒、哒”声吞没在现场的音乐声中,激不起一丝涟漪。 秦秋意下台后遇到正在候场区等她的吴博皓,吴博皓把搭在胳膊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她,寒暄两句后回到男子化妆间换第二套衣服。 秦秋意将衣服打开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几下,然后披在肩上试了试长度,心中有了大致的尺码数据后回到屋里对它重新改造。 她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时间紧任务重。 先简单地给西服后摆贴近她腰线的位置做了捏褶处理,然后缝了几针固定,这样不仅缩短了西装的长度使它不至于过于拖沓,而且增添了几分设计感,把原本偏向硬朗的西装柔和化。 秦秋意换上只剩半截的白色波点裙,从衣架上挑了一条灰度浅一点的阔腿裤,将裙子塞进裤腰里,接着挽起裤腿,露出纤细的脚踝,把裤子变成九分裤。 最后把改良的西装往肩上一披,直接登场。 如果说第一套衣服是三分性感加上三分休闲,那么第二套衣服就是时尚的职场风,把秦秋意衬得格外飒爽干练,却不失女性的优雅美。 尤其是两条比例完美的大长腿,十足□□。 黑色的高跟鞋随着乐点一步一步踩在舞台上,声音被明快的背景音乐盖过,可是台下的众人,分明能听清它们在心尖上踩过的余音。 “刚才那个穿西装的女同志很不错嘛,谁规定了只有男人才能穿西装?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妇女同样能顶起半天边。” 南桥市妇联主任汪娟连连点头称赞,“那位女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嘛,男女平等就应该在各个方面体现出来,服装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全国从前些年开始实施计划生育政策,不但是为了有效控制人口,还是为了将女性从无休止的生育功能中解放出来,用来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 女人不应该被困在灶台和孩子之间,而是要到社会、工作中发挥自己的能量,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 汪娟见多了围着一家人转,辛辛苦苦伺候一家老小却没有话语权,甚至被丈夫和婆婆动辄打骂的女人。 所以她一直强调女性要自强自立、工作赚钱,提升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 秦秋意的职场穿搭和她展现出来的自信独立恰好契合了汪娟的思想,令她忍不住夸奖了好几句。 孙同军低咳了一声,似是为了掩饰刚才见到秦秋意的失态,他眉毛一扬,开口贬低道:“不过是奇装异服加美女,有什么好看的?” 汪娟侧过半张脸,斜斜地剜了孙同军一眼,“孙副厂长这么说就不对了,改革开放是时势所趋,你所说的‘奇装异服’是开放带来必要产物,‘时装表演队’也是。” “你可不能再守着老一套的思想了,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嘛。”汪娟了解孙副厂长和葛厂长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没兴趣掺和,今天只是就事论事。 闻言,孙同军皱了皱眉,嘴角下压,被一个女人当众说教让他内心十分恼火,汹涌的怒火像滚烫的火炭一样在胸腔内来回翻滚。 坐在他右手边的周海洋暗中掐了他的大腿一下,示意他冷静下来。 周海洋是南桥市财政部的部长,也是孙同军的姐夫,护短得厉害。 如同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孙同军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端起桌子上的搪瓷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凉白开解气。 周海洋上眼皮轻轻一耷,手指在手表的表盘上细细摩挲,不咸不淡地开口:“汪主任的话我不能完全认同。” “你说‘开放’是趋势,那我问你,即使是国外的糟粕咱们也要照搬照抄吗?当年虎门销烟的事情不知道汪主任还记不记得?再者,‘老一套’的思想就是因循守旧吗?那华国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就必然被历史抛弃吗?十年运动时期多少文化瑰宝被破坏的教训难道你忘了吗?” “你这纯粹是诡辩!”汪娟默默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周海洋说话。 观众席的唇枪舌战秦秋意并不知道,在她表演完下台后,她和其他表演完成的人一起等待最后的谢幕。 唐曼是最后一个上台的人,能成为这场走秀中类似压轴的存在,全赖李文静的有意安排。 她得意地轻扬下巴,勾动唇角露出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慢慢登上舞台。 秦秋意的手腕微微一抖,趁着别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唐曼身上,把刚才在化妆间悄悄装在西装口袋里的几个小发夹扔在地上,然后脚踝轻轻一提,精准地把它们提到唐曼走秀的必经之路上。 她信奉的选择是有仇当场必报,绝不留着过夜。 既然唐曼故意绊倒原主把原主的衣服弄坏,想让原主丢脸,退出时装表演队,那她就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然,唐曼才走了几步路就踩到其中一个发夹,尖叫着摔倒在地,舞台上发出“嘭”地一声,连外放的音乐都遮盖不住她的惨叫。 唐曼这一摔不仅摔懵了自己,同样震懵了台下的领导。 “怎么回事?” “人家前面都好好的,怎么到她这儿就摔倒了,也太不专业了。” 台下没做掩饰的窃窃私语声被李文静听个正着,一瞬间她冷汗直流,生怕唐曼搞砸了整场演出。 她连忙站起身,拼命朝唐曼比手势,让她站起来继续表演。 唐曼咬了咬牙,挤出一个笑容重新起身,这次的表演李老师有多看重她是清楚的,绝不能再出错了。 可当她才调整好状态,脚下又是一滑,鞋跟断裂,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引得台下的人哄堂大笑。 唐曼趴在舞台上低着头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她猛地抬头看向让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心中怒不可遏:到底是谁扔的发夹?故意害她出丑!? 她突然回头,视线一一划过候场区表演队其他队员的脸,最终锁在秦秋意那张可恶的笑脸上。 被唐曼恶狠狠的好像要吃人的目光一盯,秦秋意若无其事地挑挑眉,几不可闻地从鼻腔里轻嗤一声,张开樱口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一句“活该。” 秦秋意的轻慢和嘲讽彻底击垮了唐曼的理智,她的整个脑袋都被愤怒湮没,扔掉高跟鞋跳起来就冲秦秋意撕扑过去,想要抓花那张得意的脸。 “是你毁了我的表演,我要掐死你!” 唐曼骤然的发疯吓得后台一片混乱,李文静连忙跑过去劝阻:表演失误不要紧,喊打喊杀可是会给领导们极其不好的印象的。 如果唐曼因为这个原因在领导那里挂了名,那么以后谁也保不住她。 ※※※※※※※※※※※※※※※※※※※※ 感谢不要胡来的一个地雷,感谢蓝莓蛋挞的10瓶营养液,么么~ 第四章 “唐曼,领导还在呢,你发什么疯?”李文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候场区用力拉住眼里沁出红血丝的唐曼,眉峰倒竖,音调严厉地喝止她。 唐曼被李文静的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气得怒火更甚,手臂虽然被李文静和另外两个人抱住,脚部却依然不甘心地往秦秋意的方向使劲蹬踹。 “是她!是她故意害我摔倒的!”唐曼的面容扭曲,狠毒的眼瞳直直地盯着那个让她恨不得大卸八块的秦秋意。 李文静顺着唐曼的视线看向站在人群中装作若无其事的秦秋意,她知道唐曼不可能无的放矢,对唐曼的说法不禁信了几分。 “秦秋意,这次表演的重要性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你为什么要故意害唐曼?” 听到李文静明显偏听偏信的话的一瞬间,秦秋意就知道她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定了罪,甚至还准备推自己出去为这件事负责,当炮灰承受领导的责难。 尽管这件事确实是她所为,但她可不想当这个炮灰。 秦秋意委屈地瘪瘪嘴,一向清甜的声线带上几丝轻微的颤抖,“李老师,我并没有害过唐曼姐啊?大家都看到了,是她自己在走秀时不小心摔倒的,干嘛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啊?” “我知道唐曼姐对我有些误解,可是她是我的亲姐姐,我一直对她十分敬爱,就算她误会我、冤枉我,我也不会怪罪她的。”说着,她轻轻咬了口润嘟嘟的下唇,硬生生地挤出两滴眼泪,要掉不掉地含在眼眶里。 秦秋意娇弱到我见犹怜的姿态把很多队员拉到了她那边,纷纷开口为她说话。 “秋意没事害你干嘛?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就是,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关秋意什么事?秋意下场后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她怎么当着我们的面去害你?” “唐曼,你自己平时不好好训练,在舞台上出了个大丑不说,出事后还要把责任推给其她人,让别人背锅,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胡建设见喜欢的秦秋意被欺负,连忙站出来英雄救美。 光线不算明亮的候场厅里,台前的舞曲声不时掠过耳廓,唐曼清晰地看到胡建设望着她时眼里闪烁着的鄙夷,毫不掩饰。 最爱的男人居然为了别的女人斥责她,而那个女人还是她最讨厌的秦秋意。 唐曼抓住胸口的衣服,用来缓解胸腔中渐渐弥漫的疼痛,粗喘了几口气后,视线落在假惺惺的装柔弱小白花的秦秋意身上,怒意直灌脑海。 “贱人!我今天非得挠花你那张只会勾引男人的脸!”唐曼突然发力挣脱李文静她们的束缚,十指弯成利爪,饿虎扑食一般扑向秦秋意的位置。 秦秋意立刻收起眼里的眼泪,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动作却丝毫不慌地躲到胡建设身后,边躲边不忘继续刺激唐曼。 “唐曼姐,你又发什么疯?就算你不喜欢我,但你一会儿陷害我,要我为你的失误负责,一会儿又诋毁我的名誉,还要动手打我,呜呜呜,枉费我那么敬爱你,我也是会伤心难过的好不好?”垂下眼睑,秦秋意遮住眼底的狡黠,脸上一片楚楚可怜。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把台下的领导全吸引过来。 胡建设察觉到素来对他若即若离的秦秋意,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是跑到他身后寻求帮助,倏地一股豪迈之气涌上心间。 他张开双臂,护住身后“柔弱美好”的女人,与面前状似疯癫的唐曼对峙起来。 “建设哥,你给我让开!你们都被那个女人骗了!”唐曼面对她暗恋的对象一时有些束手束脚,企图拆穿秦秋意的真面目。 除了李文静、赵艳、杜爱芳三个人外,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站在秦秋意那边。 毕竟一个娇柔可怜,一个恶毒癫狂,众人自然是倾向于柔弱的那一方。 见到众人明显不相信她,唐曼更是怒火攻心,发疯一样挠向秦秋意。 秦秋意动作灵活地扭身一躲,避开了唐曼的毒爪,不过胡建设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唐曼的指甲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了五道细长的伤口。 “嘶,该死的唐曼,”胡建设疼得耸起眉峰,咬牙切齿地用手捂住受伤的部位,“你这个疯婆子,如果我被毁了容,我是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唐曼发现她误伤到胡建设后,顾不上再找秦秋意的麻烦,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要给他擦拭血迹,瞳孔深处笼罩着一层惊慌的水气。 “滚开,别碰我。”胡建设一把推开唐曼的胳膊,力气大到径直把她掀翻在地。 唐曼攥着手帕哭出声:“对不起,建设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了,别吵了,吴博皓、魏彬,你们两个赶紧带胡建设去职工医院找大夫。”李文静眉头紧锁,清了清嗓子后立刻发出命令。 “好。” 唐曼眼巴巴地看着胡建设被带走,迈开脚步也要跟上去,却被离她不远横着一条手臂的李文静拦了下来。 “李老师,建设哥受伤了,我想去看看。” “光拿眼看能解决什么问题?你又帮不上忙。”李文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再说,他那伤口就是被你抓的,你以为他看见你能高兴?” 唐曼喉间一哽,嗫嚅着说不出话。 “先别管胡建设的事,你说说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曼伤到胡建设后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被秦秋意牵着鼻子走,完全着了她的道。 唐曼心里清楚,秦秋意绝对是对她弄坏她衣服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报复她、激怒她。 甚至不小心弄伤胡建设也许都有秦秋意的手笔在里面,不然现场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偏要跑到胡建设的身后。 秦秋意明明知道胡建设就是她的逆鳞,还屡屡出言挑衅她,为的就是让胡建设厌了她,自己坐收渔利,真是好算计。 想到这里,唐曼心头的恨意更浓。 “李老师,之前我表演时不是不小心摔倒的,而且舞台上有几个发夹,我是踩到上面才滑倒的。”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当即有些炸了。 这次舞台事故竟然不是偶然,而且人为? “你说的是真的?” 李文静下意识地抓住唐曼的肩膀求证,不过没等她回话,便语速加快继续道:“赵艳,你去台子上看看,把地上的发夹拿过来。”俨然已经信了唐曼的说辞。 不到一分钟,赵艳一手握着两个黑色小发夹的“尸体”,一手捏着两个完整的小发夹回来了。 “李老师,给。”她把手里的东西交到李文静手上,然后目光犹豫地扫了一眼正站在唐曼身边看热闹的杜爱芳,欲言又止。 杜爱芳正在密切关注事情的进展,根本没有留意到赵艳的视线。 “李老师,我说的没错吧?肯定是秦秋意故意把发夹丢在地上让我滑倒的,她就是嫉妒我,成心搞砸这场演出。” 唐曼拽了拽李文静的衣袖,不停给秦秋意上眼药,“李老师,这种人实在留不得,她今天能因为嫉妒心破坏队友演出,明天就能毁了整个表演队,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李文静对这个时装表演队很重视,可以说她在这里投注了全部的心血,绝不能容忍有人来破坏它。 唐曼正是掐准了这一点,张口闭口就把秦秋意针对自己的个人报复行为故意往败坏整个时装表演队上引,试图利用李文静把秦秋意彻底除掉。 果然,听完唐曼的指控,李文静将怒气转移回秦秋意的身上。 “秦秋意,你待会儿回纺织厂马上给我收拾东西走人,我这里容不下你这种恶意破坏团结的坏分子,从哪儿来你给我滚回哪儿去。” 李文静的语气极为严酷,赶走秦秋意的决心十足。 秦秋意侧耳听到前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因此她特地垂下长翘的睫毛,任由细碎的头发散落在额前。 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片刻后,她抬起眼帘轻声反驳:“李老师,你就这么轻易地判了我的罪?公安局在给人定罪之前还有一个调查取证的过程呢。” “我知道你和唐曼姐的妈妈——于主任关系十分要好,所以你处处偏袒她。但是,你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话就定了我的罪吧?” 李文静和唐曼想要张嘴辩驳,秦秋意立即打断她们,不让她们有开口的机会,“唐曼姐喜欢胡建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胡建设却不喜欢唐曼姐一直在追求我。虽然我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唐曼姐开始故意处处针对我,今天还冤枉我要害她。” 秦秋意挑明了胡建设根本不喜欢唐曼,成心往她心口上撒盐。 “你胡说八道!”性格火爆的唐曼又被秦秋意轻而易举地激怒了。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胡建设就是不喜欢你啊。” 唐曼气结,抬腿上前要动手教训秦秋意,“你给我闭嘴!” ※※※※※※※※※※※※※※※※※※※※ 感谢明月山光小天使送的16瓶营养液,亲亲^3^ 第五章 “你给我闭嘴!我没有冤枉你,你分明是恨我在开场前故意绊了你一脚,还剪坏了你的演出服,所以才蓄意报复我。” 唐曼气得有点口不择言,只想迅速锤死秦秋意,坐实了她对自己的报复行为,以免她那张破嘴再说些什么自己不爱听的话。 她不允许秦秋意张口闭口就是胡建设不喜欢她。 胡建设只是一时被秦秋意那个小妖精迷惑住了,只要她对他一心一意,锲而不舍地继续追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看清秦秋意的真面目,被她感动。 她今天一定要撵走秦秋意,不给秦秋意接近胡建设的机会。 秦秋意动作一顿,神情微妙地抬眸望向唐曼,她看过小说,知道唐曼这个人脾气暴躁而且说话做事经常不过脑子,要不是有唐父唐母在背后保她,恐怕她的后半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没想到她才激了唐曼几句,唐曼就迫不及待地抖落出自己对她做过的破事,啧啧,真是……干得漂亮。 唐曼的两句话让李文静脸色陡然一变,恨不能时光倒流几秒钟捂住她的嘴巴。 实在太蠢了。 “李文静,这位同志究竟是怎么回事?”陈秘书、孙副厂长等人听到了后台的争吵声,于是过来察看情况,正好听到了秦秋意诉说委屈和唐曼谋害秦秋意的一番话。 陈秘书万分震怒。 时装模特队是他在市委·书记面前力荐的项目。 书记从去年年底就有意提拔他,暗示过几次他至少要完成一个有建设性的项目,得到一定的政绩以便服众。 钱杨提出的通过组建时装模特队打响市第一纺织厂的名声的计划书恰好入了他的眼。 去年沪市的时装表演队在全国五省市服装鞋帽展销会上登台演出,她们身上穿的都是沪市服装公司自己生产的衣服,据说不到三天,她们的柜台就把几十车衣服销售一空,当时市民们疯狂抢购衣服的新闻还上了好几家报纸的主板,轰动了整个京市。 南桥市第一纺织厂逐渐没落的现状同样引起了陈秘书的注意。 如果能够仿照沪市服装公司建立一个自己的时装表演队,在全国各个服装展销会上参与表演,那以后第一纺织厂的衣服不就不愁卖了吗?没准声誉还能响彻全国,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海云省有一个南桥市第一纺织厂。 到时候这妥妥的都是他的政绩啊。 因此,第一纺织厂的时装表演队不能有任何闪失。 今天的整段表演除了其中一位女同志特别出色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表现一般,并不能让他满意,尤其是最后一个女同志竟然出现了十分严重的舞台事故,给台下的很多领导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表现不好也就算了,毕竟她们才训练了一个月,情有可原。但是吵架闹事、破坏表演队的团结这件事绝对不能姑息。 在陈秘书出声的一刹那,唐曼和李文静同时打了一个激灵,他凌厉的视线几乎要把两人刺穿。 唐曼紧紧咬住唇瓣,不知所措的把求助的目光投注在李文静身上。 这一刻,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非但没把秦秋意钉在耻辱柱上,反而泄露了自己的丑恶行为,而这些,还被领导们听个正着。 “是这样的……”李文静轻轻咽了一下口水,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跟陈秘书他们解释。 这个该死的唐曼,说话做事不经大脑,长个脑子难道就是当装饰品用的吗? 秦秋意唇角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个弧度转瞬即逝,没有人在她那张瓷白的巴掌小脸上捕捉到其中的冷意。 “这位领导,是这样的,”秦秋意抢在李文静找好借口之前堵住她的话,“唐曼姐一下台就冤枉我用发夹害她在台上摔倒,还要动手打人,而李老师不做任何调查就认定是我的错,让我滚出时装表演队。” “陈秘书,您听我解释,事实不是那样的。”李文静额头冷汗直冒,顾不上害怕急忙打断秦秋意的话。 她的手指紧张地抠着背包上的细皮带,侧头瞪了一眼秦秋意让她不要再乱说话。 秦秋意似是对李文静带着威胁的视线毫无所觉,声线清凌凌的,“李老师,事实是什么样的在场的人都看到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敢当着领导们的面说谎。反倒是李老师,真是勇气可嘉。” 她在暗示李文静胆子大,敢在领导面前说谎。 和秦秋意清冷的目光一对上,李文静瞬间听懂了她话里的潜台词,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辩解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是啊,大家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她说再多有什么用?谎言一拆就穿,不仅会给领导们留一个不好的印象,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她未来的工作和前途。 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尽量保持沉默,说她只是一时被唐曼的话给蒙蔽了而已。 “对,我们都看到了,我可以给秋意作证。”张蕾站出来力挺好友。 几个平时和秦秋意交好的女生也纷纷出来站队,支持她。 对她们来说,秦秋意被唐曼和李文静针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完全属于无妄之灾。 陈秘书用眼神示意秦秋意继续,秦秋意是刚刚表现最好的人,他对她的起始好感度就比别人高。 秦秋意感激地看了看大家,像是从她们的身上汲取了足够的勇气,斟酌了一下后轻声说:“唐曼姐是我的亲姐姐,虽然她因为胡建设同志对我有点误解,时不时地打压我,但是我对她真的一点怨恨都没有。” “她说我是故意报复她,这纯粹是无稽之谈。”话到中途,秦秋意走到赵艳面前从她手上拿起一个发夹,然后递给陈秘书,“唐曼姐就是踩到这个发夹才摔倒的,不过,这个发夹和杜爱芳同志用来做发饰的发夹一模一样,而且杜爱芳是倒数第二个上台的人,正好在唐曼姐前面。” “也许发夹只是杜爱芳同志不小心掉在台上的呢。不信,你们可以看看她的头发上是不是少了几个跟它一样的发夹。” 杜爱芳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然后表情一变。 她的发夹真的少了几个,这怎么可能!? 看到杜爱芳惊疑不定的神色,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陈秘书哪能不知道一切都被秦秋意说中了,他挑了挑眉头,视线围绕着众人环视一圈,把她们的表情一一记在心里。 “呀,赵艳手里的发夹真的跟杜爱芳头发上的一模一样。” “估计是她在最后一次走秀的时候没留心掉在舞台上的,正好唐曼是最后一个走的,所以她才摔倒了。” “嗯,肯定是这样,要不然舞台上有四个发夹,怎么我们都没踩到,偏偏让唐曼踩到了呢。” 大家看到杜爱芳头发上留着的几个小发夹和赵艳捡回来的发夹没有差别,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唐曼气急败坏,双手用力地拽住杜爱芳的胳膊,几乎把她的胳膊掐出紫红的印痕。 “原来是你!” 杜爱芳眼角飚出泪水,拼命摇头否认:“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发夹怎么会落在舞台上,我之前明明都夹好了的。好疼,唐曼,你放开手好不好?” 杜爱芳的发型专门找理发师设计过,为了美观需要大概十几个小发夹进行固定。 现在她用来固定发尾的四个发夹不翼而飞,去哪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毁了我的表演,还想让我放手?我没教训你就不错了。”唐曼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手下的动作更加用力。 孙同军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就是说造成一系列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这位女同志喽?呵,你们时装表演队人不多,事儿倒是不少。又是冤假错案又是打架斗殴的,戏真够足的。” 他早就反对成立这个表演队,这不是瞎胡闹吗? “才第一次演出就闹成这样,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幺蛾子,干脆就地解散得了。” 陈秘书似笑非笑地看了孙同军一眼,没接他的话茬,沉吟了几秒,扶了扶眼睛框,眼睛盯在低着头偷偷退到角落里的李文静身上。 片刻后,忽地一笑,“李文静,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听孙副厂长的意思,如果这次处理不好,那你们的队伍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后面赶来的钱杨听到陈秘书要解散时装表演队,急得口舌冒火,他没听全前因后果,生怕自己多说多错,不由得把求情的目光投向陈秘书。 陈秘书向下压了压手腕,让钱杨冷静下来。 “既然是误会一场……”李文静脑子转得飞快,闹剧的起因不过是唐曼诬陷秦秋意,只要秦秋意不追究,那么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思及此,李文静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对着秦秋意说道:“秋意,你和唐曼毕竟是亲姐妹,就原谅她这一次行不行?别把事情闹得不好收场,要不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俩也不好相处对吧?” 唐曼见状,跟着赌咒发誓。 “秋意,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看在我劝说唐家把你安排进纺织厂的面子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好的。” 秦秋意从头到尾设计了这么一出戏,还把领导们引过来,可不是为了跟唐曼来个世纪大和解的。 她忍住心底的不屑,双唇紧抿,故作犹豫地看向陈秘书,眼中水色淋漓,似是有千万种委屈无处诉说,绝口不提原谅唐曼的话。 李文静有些着急,隐约捕捉到了她的意图,慌忙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扳向自己。 “秋意,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一定会原谅唐曼和老师的,对不对?” 秦秋意垂眼,细长的睫毛在她颊上落下阴影,抿着唇瓣一声不吭。 “好了,”陈秘书有点看不过眼,“李文静,这就是你给我的解决方法——逼着一个小同志原谅你们?你也不想想,今天的事如果没有我们的介入,那队里最好的苗子已经被你们泼上脏水赶出纺织厂了。” 唐曼和李文静胸口莫名紧缩了一下,不安的惶恐感笼罩上心头。 “不管这个小同志原不原谅你们,今天的事必须严肃处理!”陈秘书一锤定音。 就在这时,吴博皓从职工医院跑了回来,“李老师,医生开了单子让我给胡建设拿药,可是我们都没带钱。” “多少钱,我先替他垫上。”李文静顶着众人的视线,翻开背包拿出钱夹,硬着头皮开口。 “这……胡建设说谁把他划伤的就让谁出医药费,所以,我是来找唐曼同志要钱的。”吴博皓面向唐曼手心一摊,“一共是3块5毛钱。” 唐曼感觉格外难堪,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零钱数也没数就塞进吴博皓手里,“他没事吧?” “嗯,医生说问题不大,擦了药之后别沾水,等以后结痂自然脱落就行,大概率没有毁容的风险。”吴博皓低头认真数了数,最后挑出多出来的2毛钱还给唐曼。 “李老师,我先走了,医生还等着给胡建设上药呢。”他除了孙副厂长和钱杨,并不认识其他领导,所以只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便离开了。 吴博皓一走,陈秘书的额角跳动得愈发厉害。 “看不出来这位唐曼同志不止会诬赖好人,还有抓人脸的习惯,李文静,我可不希望以后你们时装表演队的人去表演时,每个人脸上还带着几条被抓的伤口。”他的胸口起伏着,看起来气得不轻。 陈秘书停顿了一下,沉下脸,最终发了狠:“今天要不然让唐曼同志离开表演队,要不然你们整个表演队直接解散。” 以唐曼特别能折腾的那股劲,他怕以后她们出去表演都顺利不了,保不齐哪天就能让整个表演队传出恶名。 到时候谁也丢不起这个人。 第六章 唐曼听到陈秘书的话,瞳孔剧烈地一缩,吓得“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连被她攥着胳膊的杜爱芳都被带着趔趄一下。 杜爱芳趁着唐曼呆愣住的瞬间,扭了两下胳膊,挣脱了她的魔爪。 各种念头在李文静脑海里一一闪过,她握紧拳头,最后选择了明哲保身,“唐曼,从今天开始,你回去原来的生产车间吧。” “陈秘书、孙副厂长、钱副主任,我以后会好好管教她们的,保证不再出现任何问题。” 她快速低下头,压制住从眼底深处翻涌的一丝怨念,微微弯下腰向领导们发着誓。 陈秘书点点头,收敛起脸上严肃的表情,“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文静苦笑一声,这哪里是她做的决定,分明就是陈秘书自己的意思,不过是借她的口做出一个损失最小的选择而已。 “如果领导们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带她们回厂了。” “等等,”陈秘书分别扫了一眼李文静和唐曼,沉声道:“既然你和唐曼同志冤枉了那位小同志,是不是应该给她道个歉?” “确实应该道歉。”李文静拉起地上的唐曼,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她的手心一下。 唐曼被骤然出现的疼痛弄清醒,噙着眼泪猛地摇摇头,“不,我不要道歉,凭什么让我给那个小贱人道歉?” 李文静见她依然冥顽不灵,气得喘了一口粗气,然后踢了她一脚,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领导们还在呢,难道你想让他们对你的印象直接触底吗?那样一来,说不定你连纺织厂女工的工作都保不住。” 李文静的话像一记耳光一样,彻底把唐曼吓醒,两人当着领导们的面乖乖道了歉。 离开临时租借的影剧院,李文静宣布给大家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拉着唐曼匆匆忙忙地走了。 为了这次演出,她们不眠不休地加紧时间训练,差不多将近两三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听到放假的信息全部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三五成群地讨论起休息一晚之后的两天要去哪里玩。 不过成群结队的人中,只有杜爱芳一个人形单影只,平日里和她玩得最好的赵艳都下意识地远离她。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杜爱芳害得唐曼离开时装表演队是不争的事实,赵艳内心有些复杂,暂时不想再往她身边凑。 “你说杜爱芳怎么那么不小心,把发夹掉在舞台上了?”张蕾扫了一眼神色落寞的杜爱芳,悄悄用手肘捅了捅秦秋意的胳膊。 秦秋意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眸,耸了耸肩,“也许是上台前太紧张了,发夹没戴好吧。” 哪有那么多不小心,不过是事在人为而已。 秦秋意特意在化妆间找到了几个和杜爱芳一样的发夹,装在西装的口袋里,然后利用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舞台的时间,把发夹踢到唐曼脚下。 最后,趁乱偷偷捏掉杜爱芳发尾的几个发夹,让她成为完美的替罪者。 “明明是杜爱芳的责任,唐曼和李老师竟然一起欺负你,幸好陈秘书在,要不然你就惨了。”张蕾轻而易举地信了秦秋意的话,一路上还替她打抱不平。 秦秋意搂过张蕾的肩膀,眉眼含笑,温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好了,不聊她们了,说说明后两天你有什么计划吗?” 提到放假的话题张蕾眼睛一亮,右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吴博皓的家里弄来了两张侨汇劵,我俩准备抽时间去趟友谊商店买点东西。正好明天放假,明天就去转转好了。” 南桥市友谊商店里卖的基本都是舶来品,必须要有侨汇劵才能购物。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秦秋意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你和吴大哥约会,我跟着去干嘛?再说,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明天我准备回家一趟。” 原主从过完春节之后到现在,借口说高三学习任务重,一次也没回去过。 “嗯,是该回家看看了。”张蕾赞同地点点头。 她们住在纺织厂的职工宿舍里,宿舍房间不到十平米,住着四个人,除了她和张蕾外,还有同队的王晓晓和吕云姗。 王晓晓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眉毛是女生中罕见的剑眉,显得整个人英姿勃发,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吕云姗则是典型的小家碧玉长相,说话温温柔柔的,从没见她和谁生过一次气。 由于时装表演队是大陆慢慢摸索着建立的,所以挑人的时候是按照符合国人审美的标准来的,女生挑的全是身高在1米65到1米7之间,长相秀美的人,男生挑的则是1米75到1米8之间,长相比较英气的人。 和后世选模特的标准不太一样,直到八零年代晚期,国内女模特的身高才固定成1米74以上,男模特在1米83以上,而国际模特的标准身高比国内还要高大约5厘米左右。 这也就明确了她们时装表演队几乎不可能走向国际,成为国际级模特。 秦秋意的身高大约1米68,身材是黄金比例,大腿至少要比同身高的女生长出3到4厘米,目前来看很适合做模特,不过她志不在此。 八·九十年代是经济飞速发展的黄金时代,她想要延续前一世的梦想,创建自己的服装品牌,甚至比以前的公司更进一步,成为享誉国际的著名品牌。 秦秋意把装着红裙和黑毛衣的袋子放在床上,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叠好,接着换上薄毛衣和裤子,再套上一个白色的长款呢子外套。 即使到了三月中下旬,天气仍旧很冷,穿着演出服一路走回来,差点把她冻感冒。 秦秋意想灌个暖水瓶放在被窝里暖一暖,于是起身拎起桌子底下的写着自己名字的铁皮暖壶,准备去锅炉房那边打热水。 “小蕾姐,我去打热水,用不用我帮你打一壶?”秦秋意尾音微扬,抬头看着在被子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张蕾问道。 “阿嚏!”张蕾把脑袋从棉被里伸出来,“那麻烦你了,我好像有点感冒了,要不然我肯定陪你一起去。” 秦秋意暗暗摇了摇头,张蕾穿着夏天的短袖裙子上台表演,不感冒才奇怪呢。 她用手背轻轻贴了贴张蕾的额头,“幸好没发烧,你在宿舍好好休息,我去打水了。” 俯身拎出张蕾的空暖壶,秦秋意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锅炉房。 锅炉房外有长长的一排水龙头,里面装的是热水,整个纺织厂的人都来这里打热水,每个水龙头后面少说排了十几个人。 不过打水的过程很快,秦秋意没等多久便轮到了她。 “秋意,你也来打热水啊?” 秦秋意把暖壶盖打开,壶口对准水龙头的出水口,刚拧开水龙头就被斜后方的人拍了一下肩膀。 秦秋意回头,发现拍她的人正是原主刚进纺织厂当临时工时认识的一个工友,因为两人并不熟悉,所以她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算作打招呼。 “听说你们那个表演队今天去影剧院演出了?好多领导都去看了吧?”姜絮十分好奇。 当初时装表演队招人,她也报名参加了,可是因为身高长相不符合要求,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热水已经满了,秦秋意关上水龙头,把壶盖盖好,继续灌第二壶,然后才分心回复姜絮的话,“嗯,是今天表演,咱们厂里的领导加上市里的领导大概有十几个人。” 姜絮半捂住嘴“哇”了一声,“那领导岂不是比厂里开动员大会的时候还要多?” 纺织厂一年只在春节后开那么一次大会,剩下的两三个小会都是各个部门或车间组织的。 秦秋意笑了笑,一手拎一个水壶,给身后的人让位置,她温柔带笑的眉眼沐浴在锅炉房昏黄的灯光下,白嫩的脸颊被寒风吹得粉粉的,仿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女。 姜絮眨眨眼,呼吸微微顿了一下。 “我要回宿舍了,有个室友在等热水喝呢。”秦秋意礼貌地道别。 姜絮对于不能继续聊天有些失望,但她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挽留秦秋意,她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情,只得挥了挥手,“再见。” 等到秦秋意向外走出几步后,姜絮忽然叫住她,“那个,前两天我妈老家那边来人给我送了点特产,你现在住哪个宿舍?我去给你送点尝尝。” 第一次主动跟人示好,她耳尖都红了,垂着脑袋不敢直视秦秋意的眼睛。 “就当是之前你帮我的谢礼。” 秦秋意闻言一愣,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相关剧情。 姜絮是制衣部的临时工,原主也在那里干了两天,当时车间的小队长安排姜絮来带原主,可是原主惯会偷懒,跑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睡觉。 巧的是姜絮的一个爱慕者跟姜絮告白失败,恼羞成怒之下想摸她的手,却被原主的咳嗽声打断,吓跑了。 这年头耍流氓可是大罪,情节严重的可能要被抓走枪毙。 姜絮的爱慕者自然不敢顶风作案,所以灰溜溜地逃走了。 其实,那阵咳嗽声根本不是原主想帮姜絮,而是她睡觉睡得有点着凉,这才咳嗽醒了。 “……” 秦秋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姜絮,看着姜絮害羞的样子,她的唇动了一下,“我住三楼304,你有空可以来找我,不过特产什么的就不用带了。” “我住在226,以后咱俩可以互相串串门。”姜絮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回视着秦秋意,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很单纯,心思仿佛一看就透。 秦秋意不禁跟着翘起唇瓣,微笑起来,再次道别后回到宿舍。 拿出张蕾的搪瓷杯,就着里面的凉白开兑了小半杯热水,然后把杯子递给缩在床上的张蕾。 “来,喝点温开水,我帮你调好温度了,不烫嘴。”秦秋意抬眸,把搪瓷杯往上铺递去。 张蕾皱巴着一张小脸,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水,直到杯子里的水见底,才把搪瓷杯还给秦秋意,“秋意,谢谢你。” “不用客气。”秦秋意摇了摇头,揉了揉张蕾的脑袋,“我去帮你灌热水袋,你好好休息,争取明天能精神百倍的去约会。” “我都感冒了,你还不忘取笑我。” 张蕾吸吸鼻子,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像个气呼呼的小仓鼠。 “我可没有取笑你,你今天晚上发发汗,明天估计感冒就能好,到时候还不是要按照计划去逛友谊商场?” 秦秋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张蕾的脸颊,把小仓鼠戳的只剩一个鼓鼓的腮帮子,看起来莫名好笑。 张蕾双手扯住被子两头往上一罩,整个人埋进里面,“你还说,我不理你了。” 知道自己有点惹恼了张蕾,秦秋意笑着道歉:“好啦,我不逗你了。”说完,拎着铁皮暖壶和热水袋向水房走去。 等秦秋意出了房门,张蕾把脑袋悄悄露出半个。 “她说话时语调轻轻软软的,性子也和善了不少,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张蕾喃喃自语,“不过,现在这样挺好的。” 以前都是她帮秦秋意打热水、打饭,秦秋意从来没帮住过她。 宿舍四个人轮流打扫卫生时,她也没伸手干过活,就连自己的衣服都是堆了好几天才洗一次。 真是懒得出奇。 今天秦秋意竟然主动去打热水,还顺手帮她打了一壶,又是给她倒水又是灌热水袋的,简直让她受宠若惊。 ※※※※※※※※※※※※※※※※※※※※ 非常感谢小茴香宝宝送的20瓶营养液,抱起来一个么么哒~ 第七章 秦秋意灌好热水袋后交给张蕾,然后撸起袖子把床铺、柜子和书桌全部整理了一遍。 还在床底下的角落里翻出了两件皱巴巴的脏衣服,放在搪瓷盆里重新洗了一下搭在阳台上。 她有点洁癖,如果不是时间太晚了,她恨不得把床单被罩、枕巾毛巾什么的全部洗一遍。 原主实在太过好吃懒做,小小的床铺弄得像个大型灾难现场。 第二天一大早,秦秋意从床上爬起来,把后半夜踹出被窝的热水袋拿去水房倒掉,然后洗脸刷牙,仔细涂上一层雪花膏,围好厚实的围巾才出门。 原主的家在南桥市鹿桂县的闵家村,她先要坐一个小时公交车去县城,再步行大约40分钟才能到家。 她原本想给家里人买些东西,可是翻遍了书包,只找了5块8毛钱,哦,还有两个一分钱的钢镚。 囊中实在太羞涩,所以虚头巴脑的客套和礼节就算了吧,反正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想到这里,秦秋意便心安理得地空着手往主干道上走,脚步停留在公交车的站台前。 从南桥市发往鹿桂县的汽车,一天只有三趟,早上八点半一趟,中午十二点一趟,下午四点半一趟。 每趟汽车到达鹿桂县后,会停靠10分钟左右再返回市里。 秦秋意到站台时,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等车,时不时地交谈几句唠家常。 一阵寒风吹来,秦秋意连忙把围巾在脖子上多绕了一圈,巴掌大的小脸几乎被围巾遮住一半。 虽然马上要到春分了,不过南桥市仍有些倒春寒,秦秋意的体质又偏寒,她只能把手揣进呢子大衣里,偶尔靠跺几下脚来缓解冷意。 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 秦秋意左右环视一圈,终于在不远处的巷子口发现一个卖包子的早点摊。 热腾腾的蒸汽,随着女人每一次掀开蒸屉的动作,一股脑地冒出来,里面白白胖胖的包子一个接一个地被夹出来递向其他人。 秦秋意藏在兜里的手指颤动一下,随即迈开脚步直奔那个诱人的摊位。 “大娘,你家包子都有什么陷的?怎么卖啊?” 大娘忙得脚不沾地,在这气温偏冷的天气里,脑门竟然沁出几滴细密的汗水。 “一共三种馅,香菇青菜馅、胡萝卜三鲜馅,还有猪肉粉丝馅,素的一毛五一个,肉的两毛一个。” 一个包子大约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秦秋意要了一个胡萝卜三鲜的包子,又花一毛钱买了一个水煮蛋,握在手心里当迷你暖手宝。 大娘的蒸屉旁很暖和,秦秋意站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吃完包子才离开。 胃里暖和上来了,再加上手里的鸡蛋在源源不断的提供热量,秦秋意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感觉不再冷得难受。 这时,三个女生边叽叽喳喳地聊天边走了过来,停在秦秋意身旁。 “听说这次省城的百货大楼来了好多港城那边的货,上次我看中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可惜没抢到。”圆脸女生暗暗发誓,“这次我一定要抢到一条款式一样的裙子。” 这个站台是好几辆汽车的停靠点,发往省城的汽车也从这里路过。 一个扎着麻花辫,身材瘦小的女生撇了撇嘴:“是不是咱俩同时看上的那条?我伯父听说后,特意从友谊商场那儿给我买了一条更好看的。” “哇,你伯父对你真好!”圆脸女生发出羡慕的赞叹声。 另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生虽然嘴上没说,但眼中闪过的艳羡骗不了别人。 瘦小女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我伯父最疼我了。这次听说我要去省城买东西,直接掏了四张大团结给我。” 要知道现在国企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四五十块钱,买个东西就掏四十块钱出来,真是大手笔啊。 秦秋意不禁暗暗咋舌,再捏捏自己兜里的五块八毛两分钱,哦,不对,买完早点后只剩下五块五毛七分钱,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不止是她,就连和瘦小女生一起的两个女生同样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瘦小女生顾不得再享受她们的羡慕的目光的洗礼,拔腿便冲出去,拦住正往这个方向行驶的黑色轿车。 等轿车停下后,她弯腰拍了拍驾驶位的车窗,“堂哥,你要开车去哪里啊?” 车窗慢慢摇下,一个墨发黑眸、眼神冷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贵气息的男人抬眸淡淡扫了女生一眼。 “有什么事吗?”声线足够凛冽,像裹了一层冰霜,毫无温度。 就连离他几米远的秦秋意都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太冷了。 瘦小女生仿佛没看出来男人的冷漠,自顾自的说道:“我和朋友们要去省城,既然堂哥你开了车,不如直接送我们去省城吧,在这里等公交车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呢。” 蓝衣女生走到瘦小女生身边,耳尖红通通的,声音小小的,“靖墨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没等柯靖墨答话,瘦小女生已经转到副驾驶那边,拉开了车门。 “没事,只要是我的要求,堂哥没空也会变成有空的。你们俩快上车,外面冷死了。”话音刚落,屁股已经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 尽管瘦小女生吆喝得起劲,但圆脸女生和蓝衣女生并没有立刻上车,因为车子的主人还没有表态,她俩可不敢自作主张地坐上去。 更何况,柯靖墨那张冰块脸,一看就不像好说话的样子。 柯靖墨扶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下车。” “什么?”瘦小女生错愕的一愣,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下车,我没功夫跟你耗。”他的耐心似乎即将告罄,声音越发低沉冷凝,“即使有时间,我也不想载你。” 大概是气愤于男人的态度,在好友面前丢尽脸面的瘦小女生气得尖叫一声,嘶吼道:“柯靖墨,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羞辱我?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妈,我们家会被害得那么惨吗?” “这是你们家欠我们的,你们当牛做马都弥补不了!” 尖利刺耳的话响彻方圆十几米,柯靖墨却不为所动,漆黑的瞳孔盯向面前因为过度发泄情绪而有些气喘吁吁的柯小颖。 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柯小颖在说完那些话后暗暗懊悔,可是现在正在和柯靖墨对峙,她梗着脖子,强撑着不肯低头。 柯靖墨墨眉一蹙,“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柯小颖心头一颤,哪里敢说是她的父母一直在背地里抱怨柯靖墨一家,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就有学有样。 她们一家现在都住在柯伯父家,她可不敢彻底得罪柯靖墨。 柯靖墨勾起唇角,冷笑一声。 她不说,他也能猜到。 推开车门,柯靖墨长腿一迈,走到柯小颖旁边站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大约是慑于柯靖墨强大到极具压迫感的气场,柯小颖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柯靖墨,今天的事你就不怕我告诉伯父吗?” 柯靖墨目光锐利,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吧嗒”一声,眼泪掉出眼眶,柯小颖一边抹眼泪一边下车,下车时鞋子还被车门绊了一跤,整个人趴到地上,狼狈极了。 这下,里子面子彻底没有了。柯小颖第一次这么丢人。 她“呜呜”地哭着跑走,临走前不忘撂下一句狠话:“柯靖墨,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蓝衣女生和圆脸女生对视一眼,匆匆和柯靖墨说了声“再见”,便急急忙忙跟在她身后追了过去。 秦秋意眼神奇怪地扫了扫柯小颖的背影,怎么听着她最后那句话那么耳熟呢? 哦,对了,小时候看动画片,每当反派被打败后,不是都会留下同样的话吗?有时还要再加上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 摇了摇头,秦秋意收回视线,继续等车。 就在这时,巷子口那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抓小偷啊!” 秦秋意扭头一看,喊叫的女人正是卖包子的大娘,她一瘸一拐地追着小偷跑,可惜腿脚不方便,眼看着小偷就要钻进人群。 一旦让小偷跑了,她连续几天起早贪黑就白忙活了。 大娘急得不行,可是小偷已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前面的路人不敢贸然冲上去,到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说不定还会没命。 “闪开,通通给我闪开!”小偷挥舞着刀子向着秦秋意她们的方向跑过来。 秦秋意在他经过时,猛地向前一步伸出右脚,小偷被绊了一下,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摔出去两三米,刀子甩到一旁,偷的钱也散落一地。 这时候,柯靖墨上前,三两下制服了想要起身逃跑的小偷,刀子也被人群中的一位男同志捡了起来。 “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们。”大娘鞠了几躬连声道谢。 秦秋意蹲下,把地上的零钱一一捡了起来码整齐,起身递给大娘,“大娘,不用客气,呐,你数数看钱少没少。” 大娘看着手里那一大把失而复得的人民币,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的腿脚不好,到处找不到工作,家里全靠老头子一个人的工资撑着,日子勉强过得去。 一个多月前儿子查出得了一个叫慢性肾衰竭的病,医生建议他每隔两三天去省城医院做透析。 可是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她一咬牙,自己支了个早点摊,每天凌晨三点起床发面、剁馅、和馅,蒸完包子再推着三轮车出摊,辛辛苦苦地赚着儿子的医药费和家里的生活费。 老头子提前办了退休手续,每周带儿子去省城做三次透析。 如果刚才没逮到小偷,那么儿子下周去看病的钱就没了。 所以,她是真心感谢秦秋意和柯靖墨。 不多时,马路上跑来两个公安,他们接过属于小偷的凶器,一人扭着他一只胳膊背向身后,将他按住,“走,跟我们去公安局。” 小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秋意和柯靖墨,尤其是秦秋意,要不是她突然伸出脚绊住他,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在被公安带走的一刹那,小偷出于报复心态,猛地一用力,撞了秦秋意一下,想让她尝尝摔倒的滋味。 很快,他就被两个公安用更大的力量控制住,疼得他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秦秋意一个趔趄,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直挺挺地扑进旁边冷冽男人的怀里。 柯靖墨坚硬的胸膛磕得秦秋意鼻尖一痛,琥珀色的眼眸霎时酿出两滴泪花,眼尾泛红,像是刚刚承接过雨露的桃花,动人心魄。 ※※※※※※※※※※※※※※※※※※※※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同时还要感谢编号为16728033大宝贝送出的10瓶营养液,^3^ 第八章 少女的柔软与馨香乍一入怀,柯靖墨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他素来冷淡,厌恶和其她人的肢体接触,无数想要接近他的女人,都被他冰冷无情的态度弄得铩羽而归。 早年和父亲一起下放的凄苦生活,让他体会遍了人情冷暖,也为自己的心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城墙,不让任何人轻易踏进。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秦秋意揉了揉鼻子退后两步,眼尾的微红愈发夺目。 怎么回事,刚刚那个意外的拥抱,怎么那么像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桥段,啧。 秦秋意前世没有谈过恋爱,她的所有心思都在工作和事业上,闲下来的时间偶尔看看小说,追追剧,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在她心里,男人就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她身边的几个女性朋友结婚后就没有一个不后悔的,她们不仅需要努力赚钱,还要照顾一家老小,尤其是有了小孩以后,每天夜里要起三四次,给孩子喂奶、换尿不湿。 她们从原来的精致女孩,熬成皮肤暗沉、黑眼圈严重、深受脱发困扰的已婚妇女,为家庭几乎奉献了所有。 而那些臭男人呢? 除了上班赚几个臭钱之外,他们干过什么? 怀孕、生孩子、带娃养娃的痛苦,他们一概不理,甚至直言说什么女人天生就该如此,别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只有她们天天抱怨连连。 家务他们从来不动手,回到家就知道打游戏,更有甚者,孩子都长到一两岁了,他们连尿不湿都不会给孩子穿。 在婆媳闹矛盾时,只会躲进屋里继续玩游戏,或者直接和稀泥,没有丁点担当。 这样的男人,要来究竟有何用? 还不如一件装饰品呢。 装饰品起码还能做到赏心悦目,而他们,啧啧,不堪入目。 这也就导致了秦秋意完全无心恋爱,埋头只想搞事业。 柯靖墨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视线在秦秋意明丽精致的眉眼间停顿片刻,很快若无其事地移开,“没关系。” 声音依旧是清冷无比,像是初春才融化的泉水,击打过岸边犹自裹着一层坚冰的石块,发出的凌越之声。 柯靖墨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围了一条浅咖色条纹围巾,脚下是黑色皮靴,配上宽肩窄腰大长腿,生生把灰扑扑的街道衬成巴黎时装周的t台。 他的眉眼深邃疏离,气质淡漠矜贵。 单单站在那里,一股禁欲到极致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配上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人不禁望而却步。 是一朵高岭之花,还是十分不好惹的那种。 秦秋意在心里默默下了批注。 只是不知道这朵高岭之花最终会被谁摘走。 摇了摇头,秦秋意甩掉脑子里纷杂的八卦念头,不管他被谁拿下,都不关她的事。 开往鹿桂县的公交车到站了,秦秋意毫不留恋地跟在站台的人群后面上车。 柯靖墨朝公交车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开车离开。 花三毛钱买了车票,售票员在票板上撕了三张写着一毛钱的小票,并在上面分别用红铅笔在代表她上车站台的数字上画了一道,然后递给秦秋意。 “把自己的票收好,下车的时候还要检查。” 售票员挤在人群里,大着嗓门继续喊:“上车买票,下车查票。还有没买票的同志没有?如果逃票被我逮到的话,直接送你们去公安局。” 车上人很多,呜呜喳喳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加上还有人带着活鸡活鸭上车,味道可想而知。 秦秋意没找到座位,扶住扶手站到靠近车门的位置,车门那里被售票员留了一道缝,并没有关严实,冷风飕飕地往里灌,引得前排的乘客怨声载道。 可是,冷风过境,同样带来了新鲜干净的空气,秦秋意此时早就顾不上冷不冷的问题,只想多呼吸点纯净的空气。 因为,车厢里的味道,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颠簸了近一个小时,秦秋意在给售票员验过票后下了车。 鹿桂县是一座临山的小县城,交通并不发达,县里都是沙子路,最高的建筑也只有两层而已。 清晨,橙黄色的太阳挂在山体的肩膀,就像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蛋□□淇淋一样,不仅不温暖,反而静静地挥发出一丝冷气。 街上的行人没被寒冷的天气堵在家里,而是仰着淳朴的笑脸和相熟的人打招呼。 闵家村距离县城不过十几里地,秦秋意顺着一条窄小的乡间小路往回走,不多时,那座看起来贫困灰暗的小山村便出现在视线中。 “大嫂,听说你娘家嫂子给你买了两块新布?”陈然领着小女儿来到秦大嫂家串门,身体斜倚着门框,边嗑瓜子边说话。 刘思艳正坐在床边补衣服,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我三嫂有个亲戚在市里的纺织厂当临时工,时不时会给我三嫂拿一些处理的布头。” “三嫂有时也会给我拿点布过来。”她诚实地说了前因后果。 陈然翻了个白眼,嘴里的瓜子嗑得“咔咔”响,她来可不是听刘思艳说这些的。 才8岁的秦甜甜轻车熟路地跑到刘思艳家的橱柜旁,把脑袋往里一探,手下动作不停地翻来翻去,却什么好吃的也没找到,不禁委屈得瘪了瘪嘴。 “大娘,我想吃好吃的。” 听到秦甜甜的话,刘思艳为难地看了看她,“甜甜,大娘家里只有早上熬的红薯粥,要不大娘给你去热热。” 把针线和破了洞的衣服放在床头的笸箩里,刘思艳掸了掸身上的碎线头,起身打算去烧火热一下红薯粥。 “我不要吃红薯粥,一点也不好吃。”秦甜甜不依。 “可是,大娘家里没有别的了……”她们一家过的有多艰苦只有她们心里清楚,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八半花,怎么可能会奢侈到去买秦甜甜喜欢的零食。 陈然将瓜子皮吐到地上,把秦甜甜拉到身后,“大嫂,不是我这个做妯娌的说你,你这也太抠了吧?连点零嘴都不舍得给甜甜吃,怎么,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呗?” “不是,你听我解释……”刘思艳一向嘴笨,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行了,”陈然开口打断她,把手里的瓜子装进上衣的兜里,“大嫂,你是咱们一家人里的老大,做事可不能有偏有向啊。” “听说你前几天把其中一块布给了二嫂,那剩下那块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三房啊?再说,甜甜马上快过生日了,从小到大她就没收到过你给的礼物,怎么着,你这个当大娘的也该表示一下吧?” 刘思艳皱皱眉头,嘴唇嗫嚅:“但是那块布是我留着给秋意做衣服用的。她马上该高考了,等以后和秋朵一样上了大学,需要一身新衣服。” “哈。”陈然嗤笑一声,“就凭那个死丫头?还考上大学?大嫂,你快醒醒吧,别做美梦了。” “不许你胡说!” 陈然继续火上浇油,“我怎么胡说了?你是没看过那个死丫头的成绩单吧,别说参加高考考上学了,我估计她连预选都过不了。” 她认识一个在县高中的老师,特意打听过秦秋意的成绩,排名居然在全班垫底,亏得秦秋意在家总自诩是高材生,天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回想起秦秋意经常不拿正眼看她,还嘲讽她的儿子是个蠢蛋的一幕幕,陈然恨不得直接扒下她伪装的那层皮。 一个臭丫头片子上什么高中、考什么大学,她以为她能跟唐秋朵比吗,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有那个命读书,她拿什么和人家比? 还不如干脆早点找个人家嫁了。 大哥大嫂家又没有儿子,以后还不是要指望侄子养老,她家跃华从小就孝顺,大哥大嫂还不如把赚来的钱供跃华读书,以后跃华没准还能对他们尽尽孝。 “咦,三婶,你又来我家打秋风了啊?”秦秋意把两人的对话从头听到尾,意识到刘思艳被陈然碾压住,连忙出声支援。 “是秋意回来了呀,什么‘打秋风’,你可不要瞎说。”陈然有点讪讪的。 刘思艳被女儿的突然出现转移走注意力,笑着把秦秋意拉到屋里,“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妈给你捂捂。” 说着,撩开下摆,要把秦秋意的手塞进她的衣服里。 秦秋意的嘴角隐约抽搐了一下,默默抽回手,“妈,不用了,家里有热水吗?我喝点热水就行。” “有,有,我这就给你倒一杯。”刘思艳提起地上的竹皮暖壶,迅速倒了一杯热水给秦秋意。 天气虽然有些冷,不过秦秋意走了40多分钟,身上微微出了一点汗,倒不感觉冷得难以忍受了。 “对了,三婶,听你刚才提到甜甜要过生日了,让我妈给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我觉得您说的对。”秦秋意顿了顿,形状姣好的樱唇微扬,笑意盈盈地看着陈然。 陈然触及到她比以往更加明艳的眼眸,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突,一股怪异的感觉一闪而逝。 只是,没等陈然琢磨明白这种怪异感的由来,秦秋意便偏过头望向刘思艳。 “妈,我知道那块布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但是甜甜要过生日,你就送给她吧。” 刘思艳仍旧犹豫不决,想拒绝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是啊大嫂,你从来没送过甜甜东西,这次你可不能再那么抠了。”陈然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打蛇随棍上。 刘思艳垮下肩膀妥协:“那行吧。”这块布就送给甜甜做衣服吧,大不了,过两天她再厚着脸皮跟三嫂要一块布,然后给秋意做条新裙子。 秋意在过年之前就吵着要一条新裙子,她也答应过她了。 “那我替甜甜谢谢你啦。”陈然得意地翘起嘴角,声音贴着刘思艳的尾音响起,生怕她改变主意。 虽然不知道秦秋意为什么突然向着她说话,但到手的好处,不拿白不拿。 “对了,三婶,”秦秋意吹了吹搪瓷杯上的热气,抿了一口水,“我比甜甜的生日早两天,三婶好像也从来没送过我生日礼物吧?” 秦甜甜的生日是4月18号,原主的生日是4月16号。 “既然我妈都把家里最珍贵的布送给甜甜了,那三婶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我看三婶手上那块手表就不错。这样吧,我也不嫌弃它是二手的了,勉强就算作是我的生日礼物吧。” ※※※※※※※※※※※※※※※※※※※※ 秦秋意:二手手表vs新棉布,你到底选哪个? 第九章 陈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秦秋意。 神特么二手手表,这块表可是前几年她在黑市上花了100多块钱买的,一块不值钱的破布,也想换她的手表,真是想得美。 想到这里,陈然勉强牵起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秋意,你是在跟三婶开玩笑吧?” 秦秋意放下手里的搪瓷杯,桃花眸轻轻眨了眨,露出一个纯稚到有些无辜的微笑。 “三婶,我这人打小就不爱开玩笑,你是知道的。”顿了一下继续,“再说,我马上要高考了,那块手表不如同时算是生日礼物和考上大学的礼物吧。” “这样的话,等我考上大学就不找三婶再单独要一份礼物了。” 玻璃窗擦拭得干净明亮,橙黄的日光穿透玻璃窗时,像是卸下周身的清寒,只留下通透灼热的亮点,给室内烘出一丝热意。 秦秋意解下围巾,她的语气闲散且笃定,投来的目光又格外诚挚,这下,陈然连脸上仅有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等你能考上大学再说。”陈然的声音幽幽的,“大嫂,我带甜甜先走了,布我也不要了,你还是留着以后给秋意做裙子吧。” 说完,拽着秦甜甜的手落荒而逃,生怕跑得慢了,自己的手表变成别人的。 秦秋意看破不说破地挑挑眉,眼角微弯,脸上不明显的酒窝浅浅浮现出来。 原主的父亲秦峰和母亲刘思艳都是性格老实的老好人,平时没少被上面的老人和陈然一家占便宜。 原主的爷爷奶奶偏心小儿子一家,也就是秦岩和陈然他们,爷爷秦伟德是大队会计,退休后跳过大儿子秦峰和二儿子秦立,直接让秦岩接了他的工作。 没分家时,秦峰和秦立定时要往老两口手里交钱,供一大家子人吃喝嚼用,秦岩的钱则被陈然牢牢攥在手里,不进公账。 后来家里借钱盖了五间大瓦房,秦峰和秦立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地盖完房,还没在新房子里住过一天,就被秦伟德赶到了老屋住。 同时,秦伟德找到了辈分最大的族叔和生产队的队长,二话不说直接分了家。 分家时家里外债一堆,秦峰和秦立不仅没分到什么,而且欠账还要和得了新房子的秦岩平分,但是秦伟德没少偷偷往小儿子手里塞钱,替他还钱。 二老和小儿子一起住,秦峰秦立每个月交粮食给他们养老。 后来村里分地,他们两人的口粮地不仅交给秦峰和秦立两家种,收的粮食全部返还给两人,每个人每月还要额外给他们一部分赡养费。 那时候,秦峰秦立两家盖瓦房时欠的外债还有不少。 辛辛苦苦一年,能赚200多块钱就不错了,又要还债,又要被老两口压榨,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后来,唐秋朵考上大学,尽管当时的学费只有30块钱,秦峰却根本掏不出来,甚至一度想让唐秋朵放弃上大学。 这也是唐秋朵和秦峰两口子产生隔阂的其中一个原因。 种种原因的作用下,导致她离开秦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秦秋意在看小说时,就觉得女主唐秋朵过于凉薄了。 不管她对秦家有什么不满,秦峰和刘思艳毕竟把她供养到了18岁,只要自己有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到她。 “秋意,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学校还没放假呢吧?”刘思艳拿起针线笸箩里浆洗到发白的衣服,低头继续细致的缝补起来。 这是秦峰为数不多的能干活穿的衣服,她得赶紧补好,他明天还要跟着闵二牛他们去隔壁市当泥瓦工呢。 秋意马上要考大学了,她打听了一下,今年大学的学费已经长到100块了,她们必须在九月份之前赚出来。 秦峰做小工一天大约能赚4块钱,赶上活好的时候,一个月能干20多天,比绝大多数端着铁饭碗的城里人挣得都多。 等到秋意开学的时候,她们家不仅能供得起秋意读书,还能把外面欠的债还清。 日子,一天总会好过一天。 秦秋意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学校要周五晚上才放假。 她摸摸鼻子,心虚地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脑子一转找了个借口:“妈,我这次回来是想拿秋朵姐以前的复习资料的。” “我最近感觉学习有点吃力,秋朵姐不是成绩很好嘛,我想看看她的笔记和练习册。所以跟学校那边请了一天假回家。” 秦秋意没把她已经进了纺织厂的消息告诉刘思艳,其一是刘思艳和秦峰对她要上大学的期盼十分强烈,她不忍心让她们失望,大概原主当初也是抱着这种心思,所以才一直瞒着她们。 其二就是秦秋意不准备在服装表演队待太久,她要在高考预选前回到学校,以后还是要上大学。因为她知道那一纸学历的重要性。 既然她和秦父秦母的心愿殊途同归,那么中间的插曲就没必要再提了。 刘思艳拍了一下大腿,“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我前阵子刚把秋朵学习用过的东西送给你二婶家的家宣和家美。” 她始终以为秦秋意的成绩很好,不需要那些复习资料。现在听到女儿说学习有些吃力,不禁着急起来。 秦家宣和秦家美是一对罕见的龙凤胎,和秦秋意同岁,都在县城唯一的一个高中读书。 原主能不声不响的逃学一个多月,没被家里人怀疑,全是靠他们两个人帮她打掩护。 秦秋意说要找复习资料不过是打个幌子而已。 前世她能以全省前十名的成绩考进名牌大学,她强大的学习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所以这次的高考她同样有信心能考个好成绩。 拍了拍刘思艳的肩膀,秦秋意柔声劝解:“反正我跟家宣家美在同一所学校,我回去再找她们抄一份资料就好了。” 闻言,刘思艳这才松了心神。 “你跟老师请了一天假?会不会耽误学习?要不然待会儿吃完午饭,你就赶紧回学校去吧。”刘思艳收了最后一针,打了个线结后,用牙齿把多余的线头咬断。 秦秋意尴尬地转移话题,“我爸呢?” 刘思艳回答:“他和你二叔去地里追肥了,最近麦子返青,对肥料的需求量很大。” 秦秋意对田里的事了解的不多,抿紧嘴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想吃什么?你们学生最费脑子,中午给你好好补补。”把针线笸箩放在家里唯一一个三屉柜橱上,刘思艳看了眼座钟,已经将近10点半,该准备午饭了。 她们家和老二家共同住在一个院里。她和秦峰住正房东屋,秦立和妻子丁春兰、儿子秦家宣住正房西屋,秦家美则跟秦秋意一起住在东厢房里。 两家共用一个厨房,除了农忙的时候搭伙做饭外,其余时间都要想办法错开时间。 刘思艳一般会在11点前把饭做好,丁春兰11点之后做饭。 “妈,你做什么都好吃,随便弄一些就行。”秦秋意跟在刘思艳身后,想到厨房帮忙。 记忆中刘思艳的厨艺很好,即使在最困难的那段时间,也会变着花样给原主和唐秋朵做好吃的。 就连苦涩难吃的野菜都能让她做出几种不同的口味。 刘思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平时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今天怎么主动要帮忙了?不会是在学校犯了什么错吧?” 秦秋意眉心跳了一下,白皙纤长的手指挠了挠侧颊,撅起嘴巴:“妈,我这不是长大了嘛。以前是我不懂事,只会偷懒耍滑,以后我会勤快起来的。” 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刘思艳便按照她的要求给她找了个摘菜洗菜的活。 秦秋意把枯黄或者发烂的菜叶子摘掉,准备拿去洗的时候,发现水缸里的水已经没有多少了,勉强只遮住了缸底。 闵家村一共有两口井,全村人洗衣做饭都是去井边打水,其中一口井离她们家不远。 拎了一个不大的水桶,秦秋意往水井那边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熟人,一一和她闲聊几句。 “这不是秋意吗?你们高中放假了?”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笑眯眯地问道。 秦秋意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不是,我今天有事回家,所以临时请了一天假。” “秋意又变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一个用扁担挑着两桶水的大婶,上下打量一番秦秋意后不住赞叹。 “大婶,您可真会挑我爱听的话说,您家小芳也随了您,嘴甜得很,咱们整个村谁不喜欢小芳妹子啊。” 大婶听到女儿被夸,乐得合不拢嘴,“哈哈,你这丫头,论嘴甜可没人比得过你。” 两人又商业互吹了几句才分开。 水井边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排队,片刻后就轮到秦秋意打水,她第一次弄这个,摇了几次井绳都不成功,水桶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倔强地飘在水面上。 “噗嗤!”秦秋意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声。 秦秋意扭头,身后站了一个高大清瘦,留着寸头的男人,“田志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邓田志,是秦秋意大姑的大儿子。 “我来帮你吧。”邓田志长腿一迈,接过秦秋意手里的绳子,手腕灵活地一抖,水桶立马顺服地歪倒在水面上,只消几秒钟,便打满了水。 秦秋意:“……” 这水桶上辈子肯定跟她有仇。 “好了,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我顺便帮你拎回去。”邓田志单手提起水桶,动作利落地走在她前面。 把水倒进水缸后,邓田志见缸里差了不少水,又往返三次,直到把水缸灌满。 “田志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年不节的,你怎么突然来闵家村了?”秦秋意支着下巴,眼神清凌凌的,好奇的继续问道。 小说中描写邓田志,只用了几句话:“再看到他时,原本高大的青年,被妻子的欺骗和背叛打击得老了将近十岁,唐秋朵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温暖的人,一时唏嘘不已。” ※※※※※※※※※※※※※※※※※※※※ 我养成的大大已经从第一本的几千收藏,到现在单本几万收藏了,真是超级棒! (星星眼)有没有小天使想养成我啊?快入股,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哒~ 第十章 秦秋意琥珀色的眸色偏浅,微微托着尖巧的下颌看向邓田志时,像一汪澄澈的清泉里缀满了明明灭灭的星光。 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根本说不出什么谎话。 邓田志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语气有些支支吾吾,“是我妈带我来的,找三舅妈有点事。” “哦,来找你三舅妈啊。”秦秋意不感兴趣的拿出塑料盆洗菜。 原主的大姑秦红梅和秦伟德老夫妇俩一样,偏心小弟秦岩一家。 秦红梅嫁到了县城里,丈夫邓武是县城一家副食厂的工人,他时不时的会带回些厂里的糕点和饼干之类的,给妻子和两个儿子吃。 不过这些都被秦红梅送回了娘家,绝大多数进了陈然和她的儿子、女儿的肚子。 不只是吃的,邓武发的钱和工业票糖票之类的,秦红梅也没少往小弟手里塞,但是从没给过大弟和二弟两家任何东西,妥妥的一个精准“扶弟魔”。 秦红梅经常往秦岩家那边跑,偶尔也会让邓田志骑着自行车帮忙运东西,秦秋意见怪不怪了。 “田志,谢谢你帮我们打水了。”刘思艳揉好面团,盖上盖子饧面,“待会儿我要煮饺子,你干脆留下来吃午饭吧?” 邓田志摆摆手,“不麻烦了,我在三舅妈家吃。” 刘思艳从秦秋意手里接过洗好的菜,随意切了几刀切成几段,然后麻利地剁了起来。 “嗯,要不我多包一些出来,你拿回家当晚饭也行。” 邓田志依然不好意思,张口就想拒绝。大舅和二舅家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他不想占这一顿饭的便宜。 刘思艳直接拍板:“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你在你三舅妈家吃完饭再过来拿。” 邓田志在县城的一家私人皮具厂做工,那里伙食不是很好,这点从他的体型上就能看出一二。 秦秋意凑到刘思艳面前,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却被刘思艳嫌碍事,和邓田志一起被推了出来,“厨房小,装不下那么多人。” 两个被嫌弃的人相视一笑,邓田志借口有事离开了。 大约11点半左右,秦峰和秦立从地里回来,秦峰舀了两瓢水在洗脸盆里,两人依次抓着肥皂揉吧两下,然后洗手。 见他们回来,刘思艳往灶台下添了两把柴,等水烧开立刻往里下饺子。 “阿峰、大弟,准备吃饭吧。”刘思艳把煮好的饺子和炒菜端上桌,秦秋意帮忙拿了碗筷。 秦立坐下后端起碗,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热腾腾的饺子咬了一口,被里面滚烫的汤汁烫得“嘶嘶”吸气。 他早上就没吃饭,又干了一上午活,肚子早就咕噜咕噜抗议半天了。 “也不知道春兰什么时候回来。”秦立放下吃了一半的饺子,叹了口气。 丁春兰是临省来的知青,虽然家在城市,但是家里条件还不如农村,十几口人挤在不到三十平的筒子楼里,天天摩擦不断。 她是主动要求下乡的,在闵家村遇到了秦立后,两个人便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前些年的知青返城潮,不少人背地里说丁春兰肯定会抛夫弃子,回城里过好日子,秦立也暗暗担心了很久。 不过,丁春兰并没有像其他知青那样回城,反而为了爱人和孩子留了下来。 昨天丁春兰的家人发了电报,说她有个侄子过两天要结婚,她这个当姑姑的自然要到场,所以坐车回娘家了。 而秦立因为要给小麦追肥,过几天还要浇地,所以才没跟着一起去。 听到秦立的话,秦峰埋头吃饭,什么也没说。 刘思艳顿了一下,然后笑着给他盛了一碗饺子原汤,“快吃吧,别想了,春兰怎么着也得后天才回来呢。” 秦立点点头,收起心思。 咬了两口饺子,秦立转向秦秋意,“秋意,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学校不是还没到周六日吗?” 秦秋意夹了一筷子青菜,含糊道:“回来拿复习资料,跟老师请了一天假。” 秦立“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 饭桌上气氛十分和谐,吃完饭,秦秋意抢着把碗筷洗了,得到刘思艳一个三分诧异五分欣慰的眼神。 就连秦峰都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感叹一句:“咱们的女儿长大了。” 秦秋意:“……” 原主到底是有多懒,有多不懂事?怎么秦父秦母对她的要求这么低。刷个碗而已,他们的反应搞得她以为她是做了什么感动他们大事呢。 “对了,爸,我听说你要和村里的二牛叔出去当小工?”秦秋意单独找到秦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秦峰沉默着点点头,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搪瓷杯的杯柄。家里太穷,他不能只守着田里的地,必须出去打工赚钱。 听说二牛去年只出去了几个月,就挣了足足500块!这在他眼里,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一大笔巨款。 为了供女儿上大学,为了让辛劳了半辈子的妻子过上好日子,他厚着脸皮找闵二牛要到了两个去打工的名额。 大弟一家同样不富裕,他想让大弟跟他一起去,但是大弟和他媳妇似乎商量好了要去县城做点小买卖赚钱,所以他拒绝了他。 秦秋意眉心微蹙,想起小说里提到的剧情,斟酌了几句后开口:“爸,你能不能不去?” 小说里提到秦峰做小工时,一次不小心被几块砖头砸个正着,中指和食指直接被砸断,可是黑心的老板不仅一分钱赔偿都没给,反而指责闵二牛带来的人不靠谱。 闵二牛带着秦峰去医院,被医生告知需要交300多块钱做手术。 刘思艳知道后跑去找公公秦伟德借钱,结果公公一分钱没借。她又匆匆跑去找唐秋朵借钱,结果没碰到唐秋朵,反而被亲生女儿唐曼嘲讽一顿,说她骗钱的手段太拙劣,然后被赶出了唐家。 最后是她娘家的几个哥哥嫂嫂掏钱给她应急。 秦峰的两个手指最终也没保住。 秦秋意这次回家的主要目的就是阻止悲剧的发生。 编了不算谎言的谎言,她语气郑重地说:“我听说二牛叔认识的那个老板可黑了,以前有个跟着他做事的人出事受伤,他一分钱抚慰金都没给掏。” “那是因为那个工人自己不注意安全,你就别瞎担心了,我会小心的。再说,我都跟你二牛叔说好了要去,可不能临时反悔。” 秦峰喝了两口水,态度坚定,“更何况,咱家也需要钱。” 见实在劝不动秦峰,秦秋意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小说里写的秦峰出事的时间在五月初,现在是三月中旬,距离那场意外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她还有时间做安排。 眼睫低垂,秦秋意拧着眉仔细回忆小说的细节,想从里面找到突破点。 奈何小说都是围绕着唐秋朵展开的,因为她回到唐家后就没再主动回过秦家,所以涉及到秦父秦母的情节极少。 刘思艳把之前借出去的鞋样拿回来,坐在床边开始纳鞋底,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秦峰聊起来。 “听说大弟和大弟妹要去县城做点小买卖。”她的中指戴上顶针,用锥针先在鞋垫上穿一个洞,然后用带线的针划几下头皮,再把针线穿进扎好的洞里。 秦峰手指蜷了蜷,他的思想比较守旧,格外不看好做生意的这件事,“他们俩准备做什么营生?” “好像是要熬粥卖早点。” “谁家不会熬粥啊?他们能卖出去吗?”秦峰直接唱衰他们,“丁春兰做饭的水平很一般,秦立又是个没进过厨房的主,他们去卖粥,还不得赔死?” 刘思艳“噗嗤”一笑,“所以他俩想拉我入伙。” 秦峰闻言眉峰一皱,“你不许去,这些抛头露面的活交给我就行,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养活不了咱们这一家子吗?” 他的思想带着些传统的大男子主义,坚信他可以赚钱养家,他的女人只需要做好家务就行。 刘思艳跟秦峰生活了半辈子,当然了解他的想法,所以笑了笑没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 秦秋意听到两人的对话,心头一动。 如果刘思艳两口子能跟着秦立一家去做生意,那么秦峰不就不用跟着闵二牛去做苦力了?未来自然不会出事。 思及此,秦秋意想了片刻,表现出一副对秦峰的老旧思想极为不认同的样子,“爸,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她坐到刘思艳旁边,眉眼弯弯,嗓音清甜:“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你这思想得与时俱进,不能再守着老黄历过日子了。‘妇女顶起半边天’,我看城里好多女人在外面做买卖赚钱,她们一天卖东西的钱甚至比男人工作一个月挣得都多。” “不说别的,今天早上我见到一个卖包子的大娘,听她说一天能至少卖出300多个包子,素包子1毛钱,肉包子1毛5分钱,即使按照一个包子一毛钱算,那也足足有30多块钱。”秦秋意抛下重磅炸·弹,不信她们不上钩。 果然,刘思艳震惊得被锥针直接扎到手指,鲜血凝成血豆冒了出来。 十指连心,她痛呼一声后连忙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真的吗?能赚那么多?” 秦秋意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刘思艳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嗷嗷嗷~ 尤其是贡献出评论收藏和营养液的宝贝们! 今天的感谢名单:无解的局1瓶营养液、西服爱红装1瓶营养液、君悦3瓶营养液、小茴香5瓶营养液。 第十一章 秦秋意只是抛个引子,具体秦峰和刘思艳要不要去做吃食生意,还要看他们的商量结果。 不过秦父秦母并不准备当着孩子的面讨论,两人明显意见不和,必然会产生争论。秦秋意正处于学习的关键时期,不能因为任何事分心。 “大哥,咱们下午给爸妈的两亩地施施肥。”秦立把秦峰叫走,继续劳动。 等秦峰一走,刘思艳弯腰从衣柜深处掏出一个手帕包,里面是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面值最大的是一块钱的纸钞。 刘思艳数了两遍,数出10块钱递给秦秋意,“秋意,这钱你拿着,买点好吃的补补营养。” “妈,不用了,我还有钱。”秦秋意摆手拒绝。 算算日子,纺织厂应该快发工资了,她手里的五块多还能坚持到月底。 秦秋意把钱塞回刘思艳的手中,抿唇一笑:“这钱你就留着吧,万一以后和二叔二婶去做个小买卖之类的,当个本金也不错。放心,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如果缺钱了,下周周六日放假我再回来找你要。” 其实,原主曾经找唐秋朵和唐曼要过几次钱,开始是两三块钱,慢慢的增加到十几二十块钱,后来索性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一百块钱。 唐秋朵和唐曼也因此对原主的无耻和死皮赖脸有了新的认知,为了防止被原主缠上,她们最终决定和她彻底撕破脸。 在这期间,原主大概从两人那里陆续要了将近两百块钱。可别小看这两百块钱,它们在这个时候,相当于普通工人四五个月的工资。 至于为什么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五块钱,秦秋意低头扫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和围巾,无辜地耸耸肩。 原主拿到钱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顿顿吃肉,另一个自然就是置办新衣服新鞋。 二三十块钱一件的衣服,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就买了好几件,然后享受着周围别人歆羡的目光,借此提升优越感。 花钱大手大脚的原主,当然攒不下钱,能剩5块多已经很不错了。 “那好吧,缺钱的话记得一定要回家跟妈要,还有……”刘思艳犹豫的目光落在秦秋意的一身新衣服上,指节微微掐紧。 秦秋意偏过头:“怎么了?” 刘思艳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你以后尽量少去唐家,毕竟秋朵是唐家的女儿,别总是找她要钱要票的,免得让唐家看不起。至于唐曼……就当我没生过她吧。” 得知大女儿是和唐家在医院抱错的孩子后,刘思艳和秦峰曾经带着家里仅有的两只老母鸡,去唐家看望她们,也想把亲生女儿唐曼的户口转回去。 可是,进了唐家之后,唐父唐母高高在上的态度和唐曼从上而下扫视他们的轻蔑的眼神,至今犹如一根刺横亘在她的心里。 从秋朵认回唐家到现在,足足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但是无论是她们的亲生女儿唐曼,还是从小养到大的唐秋朵,一次也没来过闵家村,没有看过她们一眼,委实让刘思艳寒心。 今天秦秋意回家时,刘思艳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新衣服,以她对秦秋意的了解,女儿肯定是去唐家撒泼耍赖找两个姐姐要过钱了。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想被唐家的人看不起。 就算她们家穷,可是也不能丢了尊严和底线。 秦秋意点点头,“妈,放心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唐家要钱了。”她本来也是计划着不再和唐家有牵扯,所以答应得异常迅速。 没有钱,她可以自己去赚,没必要跟原主一样向唐家摇尾乞怜。 听到秦秋意的保证,刘思艳眉眼微松,嘴角掠过一丝淡笑,“钱的事交给爸妈,你只要专心学习就行了。” “好了,一会儿你就回学校吧,别耽误课程。” 说完,刘思艳轻轻推搡着秦秋意,用铁杆从厨房的火塘里扒拉出两个烤好的红薯,吹了吹上面沾满的灰,然后拿出备好的纸包好,递给秦秋意。 “拿着这两个红薯在路上暖手,到学校还能当晚饭吃。”刘思艳说着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大把红枣,塞进秦秋意的呢子大衣里,“还有大枣,平时当个零嘴吃。” 等秦秋意被刘思艳送到村口,挥手告别,她的口袋已经被塞满了红枣和花生。 全是过年时准备的干货,刘思艳和秦峰一口没动,都留给了她。 父爱母爱,往往只体现在细枝末节。 “妈,你先回去吧,不用送了。”秦秋意勾着唇瓣,眸光清亮,在刘思艳依依不舍的凝视中,沿着凹凸不平的村间小路离开。 * 柯家 柯小颖撅起嘴巴,语气中满是责怪和抱怨:“伯父,你说说堂哥他这样像话吗?开车带我去趟省城怎么了?有必要这么冷漠无情吗?” 没等柯荣开口,柯平立刻应和道:“就是,大哥,你得好好教育教育靖墨了,把我家小颖弄哭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让他道个歉都不行?” 柯平翘着二郎腿,顺手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橙子上下掂了掂,然后把它抛给柯家的保姆,“小曹,给我切个橙子。” 橙子在北方可是个稀罕东西,尤其是如今这个月份,汁水还这么足的,更不多见。 柯荣在南桥市商检局当局长,家里的好东西供应不断。 要不是他当初在柯荣平反后,第一时间扒了上来,哪有这种好日子过。 思及此,柯平的眼中渐渐升起一丝得意。 曹秀萍手忙脚乱地接住突然飞来的橙子,无语地撇撇嘴: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像柯老二一家这么不要脸的。 从柯荣平反以来,柯老二便赖在柯荣家不走,赖了足足五年。 柯荣被烦得没办法,不仅给弟弟弟妹两人安排了正式工的工作,还自掏腰包供侄女上学。 可以说,柯平一家的吃喝穿戴全部都由柯荣来解决,纯粹是三个吸血虫。 真不知道柯荣在官场上那么精明果决的一个人,遇到自家亲戚的事怎么这么糊涂。 曹秀萍默默摇了摇头,从果盘里又挑了两个汁多的橙子拿到厨房去切。 柯荣听着侄女和弟弟柯平的控诉,转头就对上了满脸漠然之色的柯靖墨,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靖墨,小颖说的是真的吗?”眼看着柯小颖的眼里又蓄上不少眼泪,柯荣不得不向儿子例行询问。 柯靖墨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扭头分别扫了柯平和柯小颖一眼。 他眉峰冷冽,瞳色深黑,音调的温度几乎降至冰点:“我开车是要去办正事,没工夫载你。” 柯小颖打了个哆嗦,内心涌起一层怯意。 “大哥,你看看你儿子,这就是他的态度?”柯平仗着辈分比柯靖墨大,耍起了混不吝,“我不管,今天要是柯靖墨不给小颖道歉,不答应下午带小颖去省城买衣服,我绝对饶不了他。” 柯荣面对耍无赖的柯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有些暗暗恼他,却顾及着兄弟情没有多说什么。 柯靖墨向上挽了挽衣袖,露出一小节肌肉线条清晰流畅的小臂,狭长的凤眼微眯,平添一股深沉:“哦?小叔准备怎么不饶过我?不如让我现在就领教领教,如何?” 他的声音中隐隐压着怒气,像冰层下蠢蠢欲动的活火山,随时可能喷薄而出。 柯平被他此时的神情震慑住了,慢慢放下二郎腿,原本脸上带着三分威胁的表情也僵硬起来。 柯靖墨修长的长腿往前一迈,低头看向柯平,身体的阴影笼罩在他的上方,压得柯平几乎喘不上气来。 “小叔,既然你让我爸给你找了正式的工作,那就好好干,别总搞些偷鸡摸狗的事,否则别怪我给你捅到公安局去。” 他手里有柯平不少的黑料,如果柯平识相点别惹他,也许他还能看在同是亲戚的面子上饶过他一码。 柯平听到柯靖墨的话,手里的梨子“啪叽”一下掉到地上,滚了两圈后撞上柯靖墨的皮鞋。 柯平语气颤巍巍:“靖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柯靖墨弯腰捡起梨子,随手扔进柯平的怀里,把他砸得痛呼一声,却丝毫不见往日的趾高气扬。 他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淡到极致笑,意味不明地说:“小叔听不懂的话,也许公安能听懂呢。” “公安”两个字被柯靖墨刻意咬重语气,听得柯平愈发胆战心惊。 他确实偷过厂里的东西拿出去卖,卖了不少钱。只不过这件事只有他和他的两个哥们知道,他们做的很隐秘,柯靖墨是怎么发现的? 柯平额角不住冒出汗珠,心思电转间不断想着解决方案。 柯荣看到柯平的表现,就算不清楚柯靖墨具体指的是什么事,大致也能猜出一部分,他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柯平,你竟然偷东西!” 桌上的杯盘被震得发出声音,柯平的心脏在柯荣的怒吼声中止不住地颤抖。 “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辩解苍白无力,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柯荣生平最厌恶监守自盗的行为,尤其是自己的亲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监守自盗,“下午你跟我一起去一趟你负责的仓库,我要带人重新清点一下物资。” 完了,一切都完了。 柯平“啪”地一声摔到地上,一向高扬着的头颅忽地垂下,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模样。 柯靖墨勾起一侧唇角,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哭泣打闹的柯平一家,转身上楼。 第十二章 秦秋意回到纺织厂职工宿舍时,同宿舍的三个人都没在宿舍。 她从储物柜深处翻出来几本被原主遗忘的高中课本,然后拿出钢笔和记事本开始详细做规划。 时装表演队的日常训练总共只有六个小时,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秦秋意列了一张时间规划表,把自由活动时间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复习时间,一个是画设计稿的时间。 她计划在高考预选前回到学校,南桥市今年的预选定在5月2日和3日,还有不到一个半月的复习时间。这段时间她不仅要复习,还要想想办法赚钱。 打开原主的课本,上面除了名字和班级以外,干净得宛如一本新书。 秦秋意神情复杂地笑了笑,影子被窗外的斜阳拉得越来越长,她用笔头轻轻戳在原主写的“秦秋意”三个字上,陷入沉思。 原主的父母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考上大学,摆脱一辈子务农的命运。 没想到原主不仅撒谎欺骗她们,还在成绩单上弄虚作假,最后甚至直接逃学跑到市里,弯下脊梁去向看不起秦家的唐家人寻求帮助。 秦秋意摇了摇头,把有关原主的剧情甩出脑外,专心看起书来。 秦秋意大致扫了一遍教材,确定难度不大之后,重新调整了一下复习计划。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秦秋意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按压眼眶四周的穴位做了一套简单的眼保健操。 “秋意!” 楼下传来一声呼喊。 秦秋意推开窗户,双手撑着窗台,探出小半个身子往下看,只见姜絮正抱着一个搪瓷盆,眼神晶亮,咧开嘴角,拼命朝她招着手。 姜絮显然十分高兴:“秋意,我今天上午去你们宿舍找你,结果你们宿舍一个人也没有,害我在外面敲了半天门。” 秦秋意桃花眼微弯,她的双眼皮弧度长而翘,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配上卷翘浓密的睫毛,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我上午回了趟老家,抱歉啊。” 她的声线柔和软糯,任谁听了都忍不住酥掉半边身子。 姜絮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她呲着一口小白牙:“没事,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找你。” 说完,她就像一阵旋风冲进了楼道里,消失不见。 片刻后,秦秋意听到了敲门声。 “请进。”秦秋意把课本合上,放到一边。 姜絮不知何时把手上的搪瓷盆放回了宿舍,还给秦秋意带了一小袋小米酥,“这是我妈老家那边的亲戚带来的,里面除了小米,还加了鸡蛋、糖和牛奶,你尝尝看。” 秦秋意没有推辞,直接拿出来一条小米酥咬了一口,“嗯,好吃,谢谢你。” 姜絮笑了笑:“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那边除了小米酥,还有大米发糕、红糖糕、盐酥饼干等等,都挺出名的。” 秦秋意:“行,下次我掏钱买。” 把刘思艳给她塞的干果和零食掏出来,找了一张纸在底部折了几折,做成一个倒三角形的纸兜,然后把它们一股脑地装进去。 秦秋意把刚做的“零食袋”递给姜絮,“这是家里人给我拿的,送给你。” 她这人讲究礼尚往来,不想占别人的便宜。 姜絮呵呵傻乐两下,接了秦秋意的吃的。在她心里,两人互赠了吃食,就是朋友了。 “秋意,你能和我讲讲你们昨天的表演吗?我真的挺想进时装表演队的,可惜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姜絮捏开一颗花生,坐在凳子上和秦秋意闲聊。 秦秋意闻言,仔细看向姜絮。 姜絮的身高大约1米73左右,比绝大多数女生高了不少,脸部五官比较明朗,鼻梁挺直,线条不够柔和,缺乏了一丝女性应有柔美。 她的五官和整体气质不符合当下国人的主流审美,自然直接被刷下去。 可是如果放眼后世,姜絮的长相却比较符合模特界流行的那种高级脸范畴,再搭配上化妆和造型,想必会十分出众。 秦秋意咬了一口小米酥,细细咀嚼,甜度适中的小米中混合着淡淡奶香,“姜絮,其实我觉得你很适合进时装表演队。” 姜絮瞬间抬头望向离她不远的秦秋意,之前熄灭的期待慢慢重燃,可是在看到秦秋意精致娇美的长相后,她又缩回了身子。 姜絮的声音有些沮丧:“秋意,你就不用刻意安慰我了,我长得不好看,连最低标准都达不到。” 她至今还记得参加初选时,周围人异样的眼神,还有李文静那一番嘲讽的话,说她纯属“白日做梦”、“丑小鸭居然也想混进白天鹅的队伍。” 一字一句,像一根滚烫的烙铁,把她灼烧的体无完肤。 秦秋意俯身拍了拍姜絮的肩膀,“我并不觉得你长得不好看啊,是她们没有眼光,总有一天你会在自己的舞台大放异彩的。” 姜絮心思简单,被秦秋意一哄,立刻忘掉过去的不愉快,开开心心地听她讲起平时的训练和昨晚的表演。 “那个唐曼也太过分了,不仅弄坏了你的衣服,还冤枉你!”姜絮握紧拳头,想象不出一个人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妹妹那么坏。 想到她的几个姐姐一个比一个疼她,姜絮注视着秦秋意的目光不免带上几分同情。 秦秋意粉嫩的指尖轻轻刮了刮化学书的封面,慢悠悠地开口:“说起那两条坏掉的裙子,姜絮,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姜絮拍拍胸脯:“说吧,什么忙?我一定尽全力帮你。”从动作到语气,俨然像一个讲义气的社会大姐。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声轻笑,声音柔柔软软的,像极了一根洁白的羽毛在耳廓扫了一圈。 “你不是在制衣部嘛,我想借用一下你的缝纫机和几块碎布头。”制衣部每个人在裁剪完衣服后,除了比较大块的布外,剩下的碎布头都可以留下来给自己用。 很多制衣部的老员工甚至每裁几件衣服,就能精准的留出一件衣服的布料,绝对不浪费一片碎布。 秦秋意长睫一眨,笑靥温婉:“我也不白让你帮忙,我看你的衣服都不怎么合身,正好我会些服装设计这方面的知识,不如我帮你做身新衣服吧。” 姜絮本身就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平时穿着也大多是黑白灰色系的宽松衣服,看起来十分像个路人。 难怪参加时装表演队时第一轮就被人刷了下去。 “真的吗?”姜絮兴奋地跳了起来,双手紧握住秦秋意的肩膀摇了摇,“你还会设计服装?” 秦秋意被她晃得差点吐了,声音也随着身体的晃动弯出了至少三个变调:“停!停!你弄得我头晕死了。” 姜絮听到秦秋意的控诉,赶忙松开手,偷偷吐了吐舌头,耳根泛红。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太激动了。” 她捏住衣角□□了几下,抬眸看向秦秋意依旧带着盈盈笑意的瓷白脸颊,小声解释一句:“第一次有人要给我做衣服,我好高兴。” 虽然姜絮的姐姐们很疼她,但是家里条件太差,所以她一直穿的是几个姐姐穿剩下的衣服,极其不合身。 她做梦都想有一件专属于自己的漂亮的新衣服。 秦秋意的眼神清清亮亮,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条软尺,在姜絮唧唧喳喳的兴奋声中一一量好数据,记录在一个新的本子上。 她仔细对比了姜絮的肤色、脸部线条和身材比例,低头拿出钢笔画出两张草稿图,一张是荷叶领连衣裙,一张是简t配半身百褶裙。 “喜欢哪张?挑一个吧。”秦秋意合上钢笔帽,把本子递给姜絮。 姜絮接过本子,视线在两张图片上来回移动,根本下不了决心去取舍,“怎么办,两款衣服都好喜欢。” 无奈地勾唇一笑,秦秋意满脸对姜絮没有办法的样子:“要是你手里有足够的布,我可以把这两身衣服都给你做出来。” “真的吗?太好了。”姜絮的眼睛“嗖”地一下变亮,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秋意,谢谢你。从现在开始,我单方面宣布,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了。” 说着,拉起秦秋意柔软细腻的小手就要往外走。 秦秋意有些不明所以。 姜絮手臂一揽,半搂着她说:“走啊,还等什么?你不是要用缝纫机和布吗?我的那台机子随便你用。” “嗯,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秦秋意穿上大衣,拿起宿舍钥匙和装着两条损坏的裙子的手提袋,跟在姜絮身后出门。 这两条裙子是秦秋意在唐秋朵那里借的,之前说好表演完后就给她送回去,但是因为白色波点裙早就面目全非,所以秦秋意准备重新裁改一番再还给她。 制衣部经常有人用厂子的缝纫机做私活,姜絮带着秦秋意去自己的工位做衣服,自然也没人注意。 秦秋意先是拿出红裙,把裂开的地方缝补好,然后顺着它的纹路,挑出几块白色及淡粉色的布料剪成叠瓣花的模样再绣缀到上面。 同时在腰线那里打出六到七层菱格纹,做出抽褶的设计,使整条裙子的立体感更强,穿上更显腰身。 第二条裙子被剪得只剩上半部分和几块布条,秦秋意索性把腰部剪开的地方收了个边,袖子去掉半截改成灯笼袖。 然后给布条收边,收成长度和宽度一致的两条带子,用缝纫机围着衣领内侧走一圈边,绑个水手结,大功告成。 “哇,这两件衣服真好看。” “是啊,原本普通的款式让她这么一改,一下子时髦了不少,比省城百货商场里挂出来的衣服还好看。” 在秦秋意进行服装改造的过程中,不知不觉间吸引了好几个制衣部的工人过来,她们望向秦秋意的目光中闪烁出一丝兴奋。 第十三章 秦秋意笑着婉拒了几个女工提出的让她帮忙做衣服的请求,推说时装表演队太忙,没有多余的时间。 其中一个高颧骨三角眼的女工,听到秦秋意拒绝她们的话不禁翻翻眼皮。 她不屑地“切”了一声,扭着屁·股回到自己的工位,一路上摔摔打打的,显然十分不满。 姜絮皱皱眉头,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被秦秋意拉住手腕。 秦秋意不在意地耸耸肩,凑到姜絮耳边小声说:“太优秀的人总会被其她平凡的人嫉妒,我早就习惯了。” “……”姜絮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吐槽,“现在是说嫉妒不嫉妒的事吗?那个孙三花和厂里的副厂长孙同军据说沾点亲戚关系,今天你拒绝帮她做衣服,小心她以后给你小鞋穿。” 见姜絮神情紧张,秦秋意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今天要是松了给她做衣服的口,以后怕不是要天天帮她干活了,一旦哪次拒绝她,像她那种小心眼的性格,你觉得她会不记恨我吗?” 秦秋意曾经在制衣部待过几天,大致了解孙三花的为人。 听说之前有个人得罪了孙三花,被她想尽办法赶出了油水比较足的制衣部,进了最底层的染色部。 姜絮顺着她的话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 秦秋意收起改好的两件衣服,放进带来的手提袋里,“再说,当时咱俩旁边有好几个人,我要帮她做衣服,帮不帮别人?” “也是哦,你平时训练那么忙,哪有时间总来做衣服。”姜絮点点头,“要不我的衣服也不用你给做了,你把手稿给我,我去外面找个老裁缝做。” 至于为什么不让制衣部的人帮忙,一是因为制衣部常年只做那老五样衣服,手艺大多一般,二是一旦被其中一个人知道制作方法,那么出不了几天,整个制衣车间的女工都能有和她相同款式的衣服了。 这是秋意特意为她设计的,姜絮可不愿意这两身衣服变成烂大街的款。 秦秋意反倒没有像姜絮一样考虑太多,“不用,我来帮你做吧,有些小细节我怕别人处理不好。” 她抬头看了眼车间的挂钟,起身:“已经六点多了,咱们去食堂吃饭吧,再晚就没有好菜了。” “嗯,等我拿饭盒和粮票。”说着,姜絮走进车间靠近内侧的一个小储物间,从写着自己名字的储物柜里掏出一个铝制饭盒和两张二两的粮票。 海云省在今年年初取消了农副产品的统购统销,改为议购议销,菜价肉价全面放开。 国家统一限量供应的只剩粮食和食用油。 也就是说,除了主食以外,素菜和肉菜之类的,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吃。 不过自从农村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大大调动农民积极性,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多,现在农村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有盈余。 多出来的粮食运到城里,转手卖给还在被粮食限量政策束缚的城里人,所以,现在几乎全省全市的人都能吃饱饭。 体现在纺织厂的食堂,就是更丰富的菜式,更多的主食和每个人的餐盘餐盒都不约而同的装着至少两到三道菜,其中还少不了一个肉菜。 比起几年前大家扣扣索索的打一两个清汤寡水的素菜配咸菜吃的场景,不可同日而语。 姜絮打了四两米饭、半份红烧肉、一份芹菜炒香干、一份炒土豆丝和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秦秋意按照前世的饮食习惯,要了二两米饭、一份素炒豆芽和半条清蒸鱼,一共花了四角钱。 “你就吃这么一点?”姜絮喝了口汤暖胃。 秦秋意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嗯,我们时装表演队的人要注意体型,所以吃的都比较少。” 姜絮咽下汤,顿时觉得饭盒里的菜不香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原来你们这么辛苦的啊。” 秦秋意把鱼夹进嘴里,侧目一瞧,只见姜絮正用筷子戳着红油赤亮的红烧肉,油滋滋软糯糯的肥肉被她戳得稀碎,却并不往嘴里送。 “你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我也想注意注意体型。” “哦,”秦秋意放下筷子,“我吃的少有一大部分原因是胃口小,表演队里有个女生的饭量几乎是我的三倍,通过训练,体型保持的依然不错。” 姜絮眼前一亮:“真的吗?” 秦秋意微微一笑:“当然,合理安排饮食和运动,就能保持良好的身材。” 见姜絮有兴趣,秦秋意又和她聊了一些关于减脂、增肌、调整饮食结构的话题。 不知不觉,姜絮已经吃完了一整饭盒的菜饭。 吃完饭,在食堂的洗手台那里洗完饭盒,秦秋意向上扬了扬手里的手提袋,“我去还衣服,明天中午等你们歇工的时候再帮你做衣服。” “好,那我明天中午在车间等你。” * “爸,我不甘心就这么被赶出时装表演队,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唐曼一手抓着唐建国的衣袖,泪眼汪汪地望着他,语气哀软。 唐建国前几天一直在出差跑业务,今天才回来,结果一回家就被唐曼缠住。 董淑慧坐在餐桌前,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乖孙女,“小曼,那个什么时装表演队真有那么好?” “奶奶,她哪是离不开时装表演队,是离不开那个叫胡建设的男人才对。”唐俊延坐到唯一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把手里提着的进口收录机随手往茶几上一放,嘲讽着开口。 唐曼收起眼泪,眉头一纵:“唐俊延,你不要胡说好不好。” 唐俊延冷嗤一声,把右腿搭在左腿上晃悠两下,语调不带任何感情,话却是相当不客气:“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唐俊延是唐家唯一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最喜欢和唐曼对着干,两姐弟碰到一起必有一吵。 唐建国头疼地捏捏额角,“你们两个先别吵,小曼,你先说说你的工作到底出了什么事。” 唐曼哪里敢说实话,只说是昨天的舞台表演有人害她,让她在领导们面前丢了个大丑,所以才被退队。 “那个李文静就这么把你赶出来了?亏得我和你妈今年给她送了不少礼,真是光想拿好处却不干人事,心可够黑的。” 唐建国的眼底浮现一层愠恼:“那个时装表演队不去也就算了,我看要不了多久也会解散的。” 于书芹从厨房端了一盘切成丁状的西瓜出来,在上面分别扎了几个牙签,挑出插着最大最红的西瓜丁的牙签,递给唐俊延,“俊延,渴不渴?来,吃块西瓜。” “妈,哪儿来的西瓜?这才三月份,就有西瓜吃了?”唐俊延就着于书芹的手,一口咬掉西瓜丁,“还挺甜。” 于书芹笑了笑:“这是你爸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据说壶榕县那边在搞什么大棚种植,试钟了不少反季节瓜果。” “你不是爱吃西瓜吗,你爸特意给你买了十几个西瓜回来,你就敞开肚皮吃吧。” 唐俊延高兴地直起身,“谢谢爸,等会儿我给我的几个哥们带两个去。” 谁知,唐建国听到唐俊延提起的哥们脸色立刻一变,声音陡然严肃起来:“俊延,你以后尽量少跟那些社会闲散人员来往,最近形势比较紧张,公安局那边在严打,你可别被牵扯进去。” 过年的时候,有几个地方又出了几起大案,有三个逃犯尚未抓捕归案,光是南桥市的市区通缉令就贴了上千张。 受这几起案件的影响,公安局重新开始严厉打击各种犯罪行动,一旦犯错被抓,一率从重处理。 唐俊延瞬间拉下脸,带着几分侵略感的眉眼微凝,语气也凉了几度:“他们不是你口中无所事事的社会闲散人员,是我的好哥们,我相信他们是不会干出什么违法的事的。” 唐建国被唐俊延一噎,气得脑壳嗡嗡直疼。 “天天就知道招猫逗狗,没事总往录像厅跑,穿着奇装异服游手好闲的一群人,你跟着这群二流子混,迟早完蛋!”他虎着脸,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唐俊延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父子俩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唐曼见事情走向离自己的预期越来越远,唐建国早已顾不上她工作的事,全部心神都被唐俊延的顶撞勾走,不由得咬了咬牙。 每次都是这样,在唐父唐母心里,儿子的事情永远排在第一位。 她竭力压下心底的不适,轻轻拍着唐建国的后背帮他顺气:“爸,俊延还小,还没树立起成熟完整的是非观,难免被其他人带歪。你和妈好言好语的教育教育他就行,别总跟他呛着来,万一他越来越叛逆怎么办?” 唐曼一边劝说唐建国,一边不着痕迹地上眼药。 果然,唐建国的火气越烧越旺,“什么‘好言好语’,老子又不欠他的,没打他一顿就不错了。” 说着,他俯身把于书芹放在唐俊延面前的西瓜撤走,然后把收录机扔到电视旁边。 “我看你就是被我们给惯坏了,从今天开始,你不跟那几个二流子断了,就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唐俊延怒视着唐建国和躲在他背后看热闹的唐曼,抬腿踹了一脚茶几,茶几上的水杯和花瓶受到冲击后倒了一地。 他沉声吼道:“我才不稀罕花你的臭钱呢,你的钱干脆全留给那个假女儿花吧。” 发泄完怒火,唐俊延“噔噔噔”几步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唐建国气得捂住胸口,大声嚷嚷:“这个该死的臭小子,真是不把我气死不罢休。” 在唐家的客厅一片兵荒马乱时,秦秋意按响了门铃。 于书芹见到秦秋意完全没了好脸色,语气嘲讽:“你来干什么?不会是又来要钱吧?我们家又不是搞慈善的,你要是实在缺钱,不如拿个碗去马路边多蹲蹲,说不定有人看你可怜能给你点钱。” 她话里话外把秦秋意贬低成一个要饭的,格外看不起。 唐建国喘着粗气,仍旧没从唐俊延的叛逆和顶撞里缓过劲来,没有心思和秦秋意周旋,直接开口赶人。 “小秦同志,我们唐家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唐曼是我们养大的,你不要仗着和她有血缘关系就无休止地要吸她的血。你再三天两头的来我家要钱,小心我去公安局告你敲诈。”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走。” ※※※※※※※※※※※※※※※※※※※※ 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评论区就不一一回复了,我在抓紧时间码字存稿。 还有,以后更新时间定为每天的凌晨12点,么么~ 第十四章 秦秋意像是没听到唐父唐母的话似的,面容十分无辜,她缓缓地眨了眨眼。 “我来给秋朵姐还衣服。” 唐建国的动作一僵,声音犹带着三分怀疑:“只是来还衣服?” 秦秋意歪了歪头,“不然呢?” 于书芹一把从她手里把手提袋拽过来,“既然衣服已经还回来了,以后就别来我家了。”她差点把“不欢迎”三个字写在脸上。 秦秋意静默两秒,忽而笑了:“既然伯父伯母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站在客厅深处的唐曼突然出声,“妈,我记得秋朵姐借给秦秋意的衣服被她弄坏了,要不还是让她赔钱吧。” 说着,唐曼略带仇视的目光狠狠地向秦秋意扫去。 唐曼昨天仔细检查过杜爱芳的发夹,发现她的夹子每个都很结实,根本不像是会随意松脱掉下去的样子。 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杜爱芳和她。 是谁对她和杜爱芳同时抱有敌意,唐曼思来想去,除了秦秋意没有第二个人。 她弄坏了秦秋意表演要用的衣服,杜爱芳是在秦秋意刚进时装表演队时,故意往她的饭里扔虫子,带头作弄过她。 这件事事后唐曼跟李文静提过,想让李文静重新把她调回时装表演队。 但是李文静表示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她当时的表现太差,给领导们留下的感官十分不好,估计以后再也不能回表演队了。 思及此,唐曼的恨意越发浓烈。 她绝对不会放过秦秋意那个小贱人,让她舒舒服服的在队里待下去。 “什么?你把秋朵的衣服弄坏了?”于书芹突然拔高音调,眼神不善。 “这两条裙子,是我在百货大楼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才抢到的,秋朵一次都还没穿过,要不是你当初低声下气地求我和秋朵,我们才不可能借给你。” 于书芹越说越气:“借衣服的时候,你跟我保证过,不把它们弄脏弄皱。今天要不是小曼提醒我,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把衣服弄坏了,什么也别解释了,赔钱吧。” “红色的那条裙子35块钱,白的那条28块钱,还有10尺布票。”于书芹一摊手,眼底俱是不耐。 面对于书芹机关·枪一样的语速,秦秋意眉眼一抬,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伯母,是不是谁把衣服弄坏的就应该找谁要赔偿?” 于书芹:“当然,你别废话了,快赔钱和布票。” 秦秋意耸耸肩:“那你还是跟唐曼姐要赔偿吧,毕竟衣服都是她故意弄坏的,跟我没关系。” “什么?”于书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诧异的目光落在唐曼身上,满脸不可思议。 唐曼没想到素来胆小怕事的秦秋意,竟然敢拆穿事情的真相,她狠狠皱了皱眉,那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又在心底蔓延。 她一向把秦秋意吃得死死的,秦秋意为了从她这里得到好处,不得不对她言听计从。 这两天秦秋意的变化太大,到底她是因为什么事或者因为什么人才发生的改变? 难道…… 唐曼悄悄攥紧拳头,指节绷紧。 难道是秦秋意和胡建设有了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所以秦秋意不再需要依附唐家,也不怕得罪她了。 仅仅是做出这种猜想,唐曼就恨不得撕碎秦秋意。 “妈,你别听她胡说。那条红裙子,是她在踩了我的脚后摔倒时弄裂的,至于那条波点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唐曼仗着秦秋意没有证据,肆意颠倒黑白:“秋意,你怎么能为了不赔钱就故意冤枉我呢?我自认为对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她的眼红了一圈,垂着头,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委屈与打击。 唐家人毕竟养了唐曼20年,了解她的品行,一致站在唐曼那边,把矛头对准秦秋意。 “秦秋意,你在我家还想冤枉我们的女儿,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居然如此恶毒。”唐建国对秦秋意的观感越来越差,“衣服你也不用赔了,赶紧走吧,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于书芹不依:“不行,必须得赔!” 秦秋意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你们就这么相信唐曼?” “废话,不相信她,难道相信你?”于书芹的眼白差点翻上天。 秦秋意微微侧身,看着低头不语的唐曼,然后把目光投向唐建国和于书芹,“即使是知道唐曼偷了家里的东西,你们还是相信她?” 话说到这里,有一个短暂的停顿,她体贴地给唐家人留出了反应的时间。 唐曼皱眉,抬起脸直视秦秋意,想知道她是不是故弄玄虚。 她偷东西的事情当初已经全推到了之前的一个保姆身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伯母的珍珠项链和私房钱、唐俊延的手表、董奶奶的凤头缠丝钗和碧玉手镯。”秦秋意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每说出一件东西,唐曼的脸便白了一分。 直到秦秋意的话落,唐曼的脸颊早就惨白一片,不见丝毫血色。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哆嗦着:“秦秋意,你不要胡说。”身体也跟着慢慢抖起来。 秦秋意莞尔一笑:“我是不是胡说,你的心里很清楚。” “不要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你处理赃物的手法太稚嫩,卖家的底细也不打探清楚。尤其是买走金钗和手镯的那个人,他一喝酒可是什么事都能往外秃噜。” 她曾经在书里看到过关于唐曼偷东西的只言片语的描写,联系到其中某些隐晦的暗示,大体推测出了事情经过。 秦秋意的声音轻且浅,落在唐曼耳中,却堪比震雷,惊得她险些骇破胆。 一贯最疼爱唐曼的董淑慧首先发难:“小曼,她说的都是真的?奶奶的传家宝被你偷偷拿出去卖了?” 她用拐杖使劲敲了敲地板,“难怪先前家里人说要把保姆送进公安局,你不同意,还劝我们看在她伺候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上,饶过她一次。原来那时候不是你心善,而是你害怕真相败露。” “小曼啊,奶奶从小最疼的就是你。你缺钱了就和我说,我难道还能不给你?” 董淑慧微驼的后背彻底佝偻下来,看起来瞬间老了好几岁,“那两个老物件,本来奶奶就打算在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当嫁妆的,你这是何苦啊。” 唐曼跪在董淑慧身前,哭泣着忏悔:“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知道了我不是唐家的孩子后,不敢再开口和你们要钱,担心你们会不要我、把我赶出去,所以才偷偷拿几件东西出去换钱应应急。” “我以后会把东西再换回来的,我保证。”唐曼举着手发誓,生怕唐家人厌了她。 于书芹拧了一把唐曼的耳朵,“小曼,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秦秋意没时间听她们扯皮,仰着脸发出灵魂一问:“这样,你们还相信她吗?” “如果你们依然相信她,不相信我,那咱们不如一起去趟公安局吧。相信公安叔叔一定会对一年前的偷盗案感兴趣的。”最后几个字,泛出淡淡的笑意。 唐建国眉心紧锁,把于书芹手里的袋子抢过来还给秦秋意,“我们选择相信你还不行吗,既然衣服是小曼‘不小心’弄坏的,那我们也不需要你赔偿,你拿着这两件破衣服走吧。”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关于丢东西的事,是我们唐家的‘家事’,希望小秦同志出去不要乱说。” “不小心”和“家事”五个字被唐建国咬着牙加了重音。 秦秋意露齿一笑:“那你们继续处理‘家事’吧,我就不打扰了。” 这下唐曼可有得忙了,再加上有把柄在她手里,想必有一段时间没工夫来找茬了。 秦秋意提着手提袋心情愉悦地离开,白得了两件衣服,想想就开心。 至于刚刚改衣服,完全是按照她的尺寸来改的这件事,还重要吗? 她一开始就没准备把衣服还回去,秦秋意可没有费心劳力为她人免费做嫁裳的兴趣。 至于唐家的一地鸡毛,跟她没有一分钱关系。 秦秋意回到宿舍楼,正巧张蕾也约会回来了,和吴博皓在楼底下依依不舍。 “吴大哥、小蕾姐,你们回来了?” 张蕾下意识地退开一步,和吴博皓保持距离,她心虚地转过头,羞涩地和秦秋意打了声招呼。 吴博皓把脸转向一旁,无措地挠挠后脑勺,轻咳一声。 “小蕾姐,你的身体今天好彻底了吗?还是尽量少在外面待着吧,免得感冒复发。”秦秋意好心提醒一句。 吴博皓神色一慌,“你感冒了?怎么不和我说啊。早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就不带你出去溜达了。” 张蕾扬起笑脸:“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去帮你打壶热水,你现在先回宿舍,乖乖去床上躺着,不许再出来。” 吴博皓把上衣口袋里装着丝巾的盒子递给张蕾,“逛友谊商场的时候,我注意到你很喜欢这条丝巾,就背着你买下来了。呐,送给你。” 张蕾一愣,接过盒子,嘴角轻轻翘了一下,语气却是嗔怪不已:“十几块钱一条,太贵了。” 秦秋意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感觉必须有一个“棒打鸳鸯”的狠心人来分开他们,为了张蕾的身体着想,她索性拉着张蕾上楼。 “吴大哥,你等我一下,一会儿我把小蕾姐的暖壶送下来,顺便把昨天跟你借的西装外套还给你。” * “怎么样?沪市的设计师请来了吗?”纺织厂厂长葛大川叫秘书帮对面的周志宏倒杯热茶。 周志宏刚从沪市坐车回来,晕车的劲还没缓过来,就被葛大川急匆匆地召唤到厂长办公室。 秘书把茶杯放在周志宏面前的办公桌上,周志宏尽管口渴的厉害,却没有心思喝上一口,任由茶气蒸腾。 “我找了三个比较有名的设计师,有两个设计师表示不想离开原来的工作单位。”周志宏垂下眼,叹口气。 葛大川走了几步,离开办公桌,转到周志宏身前,单手撑住桌子,目光灼热,“剩下的那个呢?” “他倒是同意过来……” “真的?太好了!”葛大川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咱们厂子有救了。” 周志宏因为他的打断沉默片刻,索性心一横,直接把那个设计师的要求说了出来:“不过,他每个月要200块钱的工资,工作时间由他自己决定,厂里不能限制他。” “还有,每卖出一件他设计的衣服,他要抽其中百分之一的利润。” ※※※※※※※※※※※※※※※※※※※※ 谢谢不如一见的5瓶营养液、目之所及皆是你的5瓶营养液,抱抱~ 今天评论的宝贝,一律发红包哦 第十五章 “200块钱的工资,加上每件衣服利润的百分之一,他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葛大川的眉头拧成疙瘩,他伸手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坐回椅子默然不语。 周志宏的手指捏着茶杯的杯柄,把脸几乎埋进茶水氤氲不定的水汽中,心下感受复杂难言。 他一路奔波,为了接近这三个设计师,几乎是用尽了手段、豁出去这张老脸,可是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想到当初他自己拍着胸脯,向领导保证一定完成任务时的踌躇满志,周志宏恨不得抽过去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国内的设计师太过稀少,我去接触那三个设计师时,他们周边还有十几个隶属于不同纺织厂、制衣厂、工艺美术公司的管理层,都在想尽办法挖人。” “这些人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好。最后那个设计师,明显在待价而沽。” 周志宏说的很平静,前提是忽略他紧绷到发青的指节,“即使他进了咱们的厂子,不久的将来,也许会被其他人开出的更好的条件而挖走。” 葛大川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认同了周志宏的观点。 “以前咱们只负责生产,国家负责购销,那个时候可谓是咱们纺织厂最辉煌的时刻,甚至接待过大领导的南桥市第一钢厂,也比不过咱们厂的年利润。”葛大川点了根烟,夹在两指之间,并没有吸。 他苦笑了一下。 “现在,咱们厂的订单越来越少,除了一些工作服和批往农村的劳动装,几乎没有新的订单了。各个百货商场,也再没有‘南桥市第一纺织厂’的服装的一席之地。” “要不,”周志宏抬头,试探着说,“咱们也跟其他厂子一样,仿照港城和国外的那些衣服……” 没等周志宏说完,葛大川的目光沉凛下来,如同冬日里,终年照不进阳光的寒潭,“你把咱们厂子当什么?一家只会复刻别人商品的代工厂?” “鼠目寸光。”葛大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倒是周志宏被他一刺激,猛地拍起桌子站起身,“你的目光长远,有本事你去亲自请个设计师回来啊。” 周志宏气得鼻子直喘粗气:“我出差的这半个多月,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不说,还要天天低三下四地到处求人,受尽了白眼。” “我快50岁了,马上就要退休了。在这里,我工作了30多年,几乎奉献了一生,”他的目光陡然变暗,声音渐低,“我比你更舍不得看着它一步步走向衰落,比你更希望它能恢复往日的辉煌。” “可是,我尽力了,我放下了所有的颜面和尊严,也没能力请回一个专属于咱们的有实力的设计师。就这样吧,我也累了,我的能力有限,过阵子到了时间就退休吧。” 周志宏心里堵了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难受的何止是他,葛大川同样如此。 “抱歉,周叔,我刚才不是有意说你。”葛大川弹了弹烟灰,掐灭了手里的烟,浓重的眉峰沾染上一丝悔意。 周志宏摆摆手,转过身不想再谈,两人终是不欢而散。 * 秦秋意利用最后一天休息时间,完成了整本英语书的复习工作。 她曾经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会到世界各地旅游寻找设计灵感,去的最多的就是时尚之都法国,而英语又是世界通用外交语言,所以英语和法语对她而言,就像第二母语一样简单流利。 国家从去年开始,重视起外语成绩。 高考时外语是在英、俄、日、法、德、西班牙六国语言中选择一种考试。 以前成绩按外语分数的30%计入总分。 1983年高考改革,将外语成绩100%算入总分。 这对于擅长英语和法语的秦秋意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可以添上不少分。 文理分班时,原主选择的是理科,语文、数学、外语和政治是文理科必考科目,理科要加物理、化学和生物,文科加地理和历史。 按考试科目来算,文6科,理7科。 在分数设置上,除了语文和数学满分各120分,生物满分50分外,其他科目均为100分。 虽然秦秋意前世已经脱离高考近十年的时间,但是毕竟底子还在,在翻书复习的过程中,慢慢重拾起来不少知识点。 中午的时候,趁着制衣部大部分女工吃饭和午休,秦秋意手脚麻利的帮姜絮做好了两件衣服。 碍于姜絮提供的布料,材质和颜色都没达到秦秋意的满意,所以做出来的衣服差强人意。 尽管秦秋意对它们有些看不上眼,但是姜絮简直高兴坏了,二话不说,就跑到储物间那边的角落把衣服换上了。 “秋意,你做的衣服真好看!”姜絮美得不行,在车间唯一的一个半身镜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秦秋意抿唇轻笑:“你喜欢就好。” 姜絮依依不舍地照了半天,引来几个女工见猎心喜的打量目光。 她警觉着连忙转身,跑回“临时试衣间”把衣服换了回来。 秦秋意纳罕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没试第二身衣服?” 想了想,她补充一句:“其实我觉得那个t恤的颜色比较衬你,而且它有很多种不同的穿搭方法,不一定要配那条半身裙。” 她原本计划做一条白色或者乳白色的百褶裙,可惜姜絮那里适合用的布料太少,加起来才两三块手帕那么大,而且材质不够轻盈。 因此,秦秋意只得用粗纺布裁了一条标准的蓝色格子裙。 “嗯,改天你再教我一些穿搭方法吧。我看你每次穿的衣服都好好看,明明大街上也有人和你穿的衣服差不多,她们就是穿不来你那种感觉。”姜絮笑嘻嘻地说。 她把裙子仔仔细细地叠好,没把自己的小心思说给秦秋意听,担心秦秋意觉得她太过小气。 这是秋意特意为她做的衣服,她不想被其她人觊觎,而且觊觎的人还是那些和她不对付,没事就喜欢嘲讽她的人。 姜絮的身材很瘦,个子比较高,下颌又偏方,她们给她起了一堆诸如“瘦竹竿”、“傻大个”、“方块脸”之类的外号。 她还因为这些不好听的外号,偷偷哭过好几次。 姜絮才不愿意让她们白嫖走新服装的设计。 秦秋意起身拿起包,笑岑岑地跟她告别,回到宿舍继续复习。 第二天八点,秦秋意和张蕾一起来到时装表演队的训练室。 说是训练室,其实不过是工会组织活动时,用来表演、演讲、跳舞的小礼堂,临时被时装表演队征用而已。 秦秋意她们到的时候,表演队的人已经齐了,只不过李文静还没有来,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先去换衣间换好训练服,秦秋意跟着大家的动作做热身,然后是压腿、开肩。 她们20个人,哦,不,除去唐曼,是19个人。 她们19个人,几乎全部是在纺织厂的工人中选拔·出来的,没有任何舞蹈基础,练起基本功来尤其费劲。 秦秋意的身体天生柔软,拉筋下叉不在话下,在一众呲牙咧嘴的训练生中十分惹人注目。 “秋意,你来啦。”胡建设看着秦秋意比以往更加柔软的身段,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落在她弧度优美的前胸和翘臀上,眸色微闪。 秦秋意一条长腿正搭在墙上,双手微微扶着脚踝,把头往高举的右腿膝盖贴,整个人犹如一支翠挺的嫩竹,纤细柔韧,秀美迤逦。 “嗯”了一声当作打招呼,秦秋意连个眼神都不甩他,继续压腿。 见秦秋意态度冷淡,不复往日的温情脉脉,胡建设眉头一皱,唇角下拉。 “秋意,我为了保护你,差点被唐曼毁容。这两天你不来看我也就算了,怎么还不愿意搭理我了?” 胡建设揉了揉下巴上长出的青茬,挑挑眉,自以为顺气地向后捋了一把头发:“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天的事生气?” 秦秋意眼皮一掀,不经意间扫了他一眼。 胡建设却以为秦秋意被他说中了心事,单手插着兜,低声解释:“那天我带唐曼去北桥公园那边玩,只是想还她一个人情,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男人的脸上有几道抓痕,结了淡淡的血痂。 可能是伤口愈合有点痒,但担心毁容的他又不敢去抓,只能时不时挤眉弄眼的活动一下脸皮,看上去怪异好笑极了。 秦秋意收起右腿,抬起左腿接着拉筋,“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你随便说一句话就能糊弄?” 胡建设的脸霎时涨红,显然被秦秋意直接戳穿了心事。 在他眼里,秦秋意就是个胸大无脑的草包美人,他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今天是怎么回事? 本想借着因为保护她而受伤的名义,在几天内把她搞定,玩弄到腻为止的。 胡建设垂涎地看着秦秋意白皙紧致的肌肤,樱红水润的嘴唇,婀娜多姿的身材,光是幻想她被自己玩弄到香汗淋漓、哭泣求饶的模样,下腹便涌起绵密汹涌的热意。 这样的尤物,只有在床上才能发挥她最大的人生价值。 既然骗不了,干脆来硬的,一旦占了她的身子,她以后只能由着自己随便玩。 ※※※※※※※※※※※※※※※※※※※※ 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经过和亲爱的编编大人商量,本书决定在周三(30号)入v,元旦后开始日更6000+,不定时日万,希望你们能继续支持本书哦~ 么么么么么么么哒^3^ v后前三章发评论的小可爱都有红包哦~ 《这个炮灰我不当了[快穿]》文案 每个小说中,都有一个深情男配,而男配身后,自然也有一个痴情的脑残女炮灰。 她们不是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隐忍中黑化,结局无一例外是凄惨的。 直到有一天,人美心冷、醉心修道的叶倾寒被虐渣系统绑定,成为了她们。 叶倾寒:身败名裂、永无出头之日够不够虐?穷困潦倒、处境一落千丈够不够虐?爱而不得、只能悔恨终生够不够虐? 1.年代文中让出自己大学名额却被男配抛弃的女知青 2.末世文中被男配推进丧尸群中解救女主的替死鬼 3.星际文中随男配征战战场却被嫌弃的女指挥官 4.无限文中被男配当成资源点压榨,失去利用价值后踩入尘埃的女炮灰 5.兄弟战争文中被骗让出家族企业的恋爱脑 …… 跪舔男配?呸,你们别凑过来耽误我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