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礼物》 一、诀别 高仇站在医院天台上,看着眼前的天空渐渐暗沉下去直至黑夜降临。脚下一堆吸完的香烟,就知道他站在这里很久了。 因为她不喜欢烟酒味,他已经戒了很多年,可现在捡回来,却像是停不下来了一般。 不知是不是年纪愈大的缘故,他拿烟的手竟有些颤抖,心底那不安的感觉四处乱窜,勾得他无名火起。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他的手下过来告诉他,大小姐醒了,正在找他。 他回过头,却把手下吓得不轻,这里四周都是暗的,高仇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只眼睛仍旧锐利威严,仿佛能随时从里面跳出一只猛兽来,将所有的一切都撕毁殆尽。 他恍惚了一下,有点不敢认这个满身都是仇恨意味的男人,仿佛在腥血里浸泡过,和平常细心照顾着大小姐的高先生判若两人。 “什么事?”直到高仇不耐烦的发问了,他才回神,支支吾吾的开口说是医生的意思,大小姐恐怕是不好了…… 高仇心中一震,脚下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丝毫没有以往的沉稳冷静,恶狠狠的盯着他,揪住他的衣领,“你胡说什么!” 男人吓得满头大汗,这位先生恶名在外,是让人人都战战兢兢的角色,他心爱的女儿如今危在旦夕,谁知道他会发什么疯呢。 高仇却不再顾及他,咬紧牙关,转身快速下楼,男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高仇快速到了病房里,她正躺着,双目紧闭,因为前几天发了高烧,脸颊仍旧有些红,于是这病了许久的苍白气色竟透出些活力来,他压下惶恐,缓缓移步到她床前,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 “奚奚。” 高奚闻言张开了眼睛,见是他,刹那间勾起一个笑容,尽管是如此的无力颓唐。 “你来啦。” 只三个字,便叫他红了眼眶。如同往昔他回到家中时,总能听到她这一句带着欣喜的话。 她去抚他的眉眼,带着十二万分的温柔缱绻,“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身子都硌疼了,你抱我起来坐一会吧。” 高仇柔声道好,托起她瘦弱的背连同被子一起靠在自己的怀里。 她望着他的侧脸,明明彼此离得那么近,眼前却好像渡了一层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明明灭灭,似幻似真。 她轻轻的叹气,伸出手沿着他的下颚线来回移动,细细的抚摸,柔声道:“对不起了,我要食言了。” “不许胡说。”他轻斥,抱着她的手臂收紧,阻止她的话,却显得慌乱又欲盖弥彰。 高奚缓缓摇头,喘了喘气,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你听我说完,爸爸……我已经很幸运了,做了你的女儿,被你接到身边养着,疼着,后来还能和你心意相通,做你的妻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大概是气息不足,她的音尾拖长了些,氤氲出不舍的眷恋,向春雨一般绵长酥润,可落在他心里却十二分的刺痛。 “可惜我还是没能陪你走完这一生一世,留你孤单在世上,对不起。” 高仇喉头哽咽,已经痛得连话都难以出口了,狠咬着舌,尝到一股血腥味,才开口道:“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痛苦,让你难过,如今还要你搭上性命。” 她的手指抵住他的唇,仍旧是凉凉软软的,他看着她微笑,“我是愿意的,这一切的因果……我该受它。” “不……不!奚奚,你再给我些日子,再让我好好疼你,你喜欢的一切我都捧给你,对……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我们去领养一个,让他叫你妈妈好不好,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好好的……” 他说不下去了,她眼底的悲哀是那么深重,弥漫着不熄的痛楚。 他一直以来强求的事,就是水里的月,如今死亡要带她走,他无能为力。 “爸,有些事强求不来了,我们算了吧,好吗?” 她说算了。意味着他们终究走到了尽头。高仇觉得自己的精神正在一点点崩溃,却还是咬着牙,固执的去寻她的眼,妄图在她眼里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证明她也遗恨,也不愿。 她眼里却始终只有一片如月光般皎洁的清明释然。 “奚奚……别丢下我。”他颓然了,比她这个病人还要虚弱,卑微的祈求。 可没有用啊,他能察觉到握着的她骨瘦如柴的手,慢慢的冰凉下去, “奚奚,你愿不愿意和我有来生?”他眼里透出疯狂来,轻轻在她耳边问道。 像是着魔了一般,热切又欣喜的看着她,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来生。 可高奚却清醒坚定:“不……爸爸,那样你太苦了,就算有来生,你也要好好的过日子,不要为了我再痛苦不安。” 高仇低头苦笑,这是连来生都不愿许他了。 她靠在他的肩头,目光有些失焦,缓缓轻笑:“爸爸,你能答应我一些事吗。” 他怔忡的开口:“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知道的。” 你要是不在了,我就活不成了。 高奚笑叹:“你别这样啊。像个小孩子,爸爸,其实你知道吗,你的脾气一直都那么拧,总是不肯听人劝。我走了……走了以后,别的我也不求,只求你一日三餐不忘,每天都好好睡一觉,不要折磨自己,就够了。” 她看着他,目光带了希冀,“好不好?” 高仇突然就有了些报复的快意,想要拒绝她,看看她会流露出怎样心痛的表情。 他想,他大概是疯了。 他抚着她的脸,最终还是机械僵硬的答应:“好。” 他攥紧她的手,温度正从她的指尖悄悄消逝,他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了,眼泪无声的掉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已经没有知觉了,他哭的这样厉害,她却还只是微笑着,自顾自说着:“你把我的骨灰留在身边,要是真的太想我,就和它说说话,兴许我能听见呢。”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她唇角的弧度加大了几分:“我在咱们的家和我们去过的一些地方里藏了很多你不知道的小秘密,你亲自去慢慢的找,一样一样的寻出来,等到你寻齐了,或是寻厌了,那时候一切就都好了。” 她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几声便歇了,软绵绵倒回在他的怀里只胸前微微的起伏,气息已是极微弱了。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他将耳朵贴上去,听见她说:“爸爸,亲亲我吧,你好久没亲我了。” 高仇心里凝涩的厉害,双手温柔的托起她的脸,像是第一次亲吻她那样,珍爱且郑重的将唇碾上去,含住她的唇瓣。 她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他的灵魂像也一起被抽走了,呆滞的坐着,透着沉沉的死气,她的身子还是热的,他抱紧了她,像是怕她会冷一般,然后良久的看着爱人沉寂的面容。 会好吗。 不,从此余生的每一个日子,每一个瞬间,都不会好了。 倏忽笑了,然后扭曲凶狠的吻她,吻够了,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会放你走的,我要和你生生世世纠缠,你休想离开我。” 他凝视着她沉静的容颜,她像只是睡着了那样,眉眼还是那么好看,巴掌大的小脸已经失去了血色,反而更衬托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来。 琉璃易碎,彩云易散。 “奚奚……”他楞楞的唤她。 没有回应,一片死寂。 他慢慢将女儿的身体放回床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期待她下一秒就把眼睛睁开,软哝的叫他爸爸。 听在耳里就像在叫爱人一样。 “宝宝。”他吻她的唇,温柔极了,就当她还活着那样,小心翼翼的吮着,“爸爸疼你,不会弄伤你,好不好?” 他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初次得到她的那个晚上,她小声的啜泣着,软软的俯在他的臂弯下,咬着花瓣般粉嫩的唇,说她疼。 她稚嫩的小穴被他粗莽的阴茎插着,尽管只有三分之一不到进去了,还是把紧致的小穴满满的撑开,有血丝渗出来。 直到他完全进入了,她颤颤的搂住他的脖子,动也不敢动一下,小穴紧紧的吮着他的阴茎,两条细腿挂在他的腰上。 他无法忍受她极致的甜蜜诱惑,挺着劲腰便撞起她的身子来,性器在她体内不断进出,带出爱液和血丝,红白夹杂溅在床铺上,淫靡和残忍并存,他奸污着只有十四岁的女儿,罪大恶极。 她活着时,受尽他的折磨,一生都在他的桎梏下,如今断了气,他也不愿放手。 埋入她的发间,狠狠嗅着那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她病得太久了,身上的苦药味盖过了原本勾魂的魅香。 不过她的身子仍旧叫他痴迷。 将那碍眼的病号服通通扒落下去,露出她洁白无瑕的身子来,没有以前那般丰腴,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一身的瘦骨,但肌肤却仍旧光滑细腻,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从上而下,一寸也不放过。 “奚奚……爸进来了。”他说着,抬起她一条细腿折到身侧,解开裤子把坚挺的性器拿出来,在穴口蹭了蹭便插了进去。 依然紧致温暖的包裹着他。 高仇突然有些热泪盈眶,他有种错觉,觉得女儿只是沉睡了,她还活着。 “宝宝、宝宝……爸插得你爽不爽?”他一边问,一边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抬高她的小脸,与她唇齿纠缠。 可越做他就越失望,怀里的她真的只是一具躯壳了,不会回应他的话,也不会再销魂的高潮,只是,一具死尸。 但哪怕是尸体,他也爱入了骨子里。 外面的人其实听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动静,但没一个人敢来打扰,整栋医院都在高仇的控制下,哪怕他做出再惊世骇俗的事来,他们也只能噤若寒蝉。 高仇最终射了三次才停下,怀里的爱人也冷透了,躯体不再柔软,僵直起来。他如同每个和女儿交欢后的瞬间,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脸颊。 “宝宝,等下次睁开眼的时候,爸还在你身边。” 高仇为高奚整理好仪容,每一步都不假手于人,早就量身定做好的婚纱穿在她身上是那么美,仿佛一个坠落人间的仙子。 却要被他拉进地狱。 将戒指套在女儿修长的手指上,他低头亲吻,予以最虔诚的誓言。 “我娶你,做我的妻子。我愿对你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长,永生永世。” 将另一枚戒指带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余生再能联系彼此的,只这两枚戒指了。 合上棺盖,亲手将她埋入地底。 “还会再见的,等我。” 二、镜中花 高仇逝世于他九十岁那年的冬天。 遗产全部交托给自己三弟高远的儿子和儿媳,也就是他的两个徒弟。尸体和多年前购置的一处红枫庄园一起焚毁,而那里曾是他和高奚的家。 高奚喜欢红色,爱那层林尽染的红枫,于是高仇不惜重金买下这庄园,几经翻整修葺,才打造出一处风景绝佳的住处来,秋日里从山底往上看去,半山腰仿佛笼罩了一团红色的云,美不胜收。 可庄园建成的第三年高奚便去世了,此后他孤独的在这里住了三十余年。 这里每一处似乎都有她的影子,他在枫树下拥吻过她,为她亲手种过葡萄藤,牵着手一起漫步……触手可及的笑靥,却在他走近后消散殆尽,永远可望不可及。 高仇死时那满是沟壑的脸上有种诡异的平静和安详,他是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夺走无数人的性命,就连临死都要用别人的鲜血铺路,为他完成那梦寐以求的执拗。 他寻求转世,想打破轮回,三十年时间里找齐了可以做这件事的人和需要的东西,也因为曾答应她余生每一日都要安稳度过,哪怕生不如死也没有自戕,总归是怕她生气的。 高仇除了钱以外没有什么遗物,早年有仆人不小心烧了屋子,把高奚留下的东西都付之一炬,那是高奚死后他第一次失控,发狂发疯,杀了许多的人也不解恨。 他颓然的想过,这或许是高奚想要彻底离开他的表现,永远也不叫他寻找,彻底消失不见。 可他怎么放得下呢,也固执的相信,只要再来一次,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他一定可以给她一生的美满幸福。 为着这一虚无缥缈的来生,他熬了三十年,闭上眼后只有戒指仍旧带在无名指上,希冀着睁眼时便能再见她。 高仇清楚的知道自己死了。觉得意识脱离了肉体,升上半空,越飘越高,最后被吸入一个巨大的风暴眼里,被拉扯撕破又重新聚拢,来回往复的折磨了不知几千几万次,他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等再落定时他差一些想不起自己是谁来。 耳畔传来微弱的哭声,他木然的看向来源,见一个小婴儿被装进一只纸壳箱里,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自己悲哀的命运,正绝望的哭泣着。 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却知道那是谁。 他的心仿佛被重锤敲过,一切记忆瞬间流回大脑里,他走到箱子边看着这个皱巴巴的,比大老鼠也大不了多少的小婴儿,又听见有人说:“夫人生了个小姑娘呢,可惜先生容不下,唉,找个地方丢了吧,大冬天的也活不成。” 纸箱被抱起,高仇想要阻止,可抱箱子的人直接穿透了他,于是他想起替他打破轮回的高人说过,这属于违背天理的事,不会尽如人意,灵魂只有经过磨合和契机才能重新回到肉身,获得重生。 所以,他只能当一个看客,而她一生的悲欢离合会慢慢在他眼前具现。刚出生就被遗弃,寒冬腊月里孤零零的被扔在马路上,一辆车,或是一阵冷风,都能要她的命。 他一次次想抱起她,却是徒劳无功,她从撕心裂肺的哭泣到渐无声息,于他而言是何等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感受不到冬风,浑身却也像堕入无间地狱一般冰冷,闭上眼睛,苦涩的勾起嘴角。 是了,从一开始,她的苦难都来自于他。 后来高奚被人救起送到医院抢救,再到有人匿名打电话给医院,告诉他们高奚的生父是他,警局通知那时候的他去匹配基因,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余。 他的小姑娘从皱巴巴、小小的一个变得白嫩了些,但还是只能住在保温箱里,蜷缩在一起,可怜柔软。 高仇不敢错开眼神的看着她,生怕她哪里又不舒服了,这一个月她被抢救太多次,也不知这么幼小的身体是怎么撑下去的,而每次他都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这个世界里的他终于出现了,冷漠的站在窗外,注视着小姑娘。高仇想要回到这具身体里,却一次次被弹出来,拒绝他的夺舍。 这个时候的他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高仇忍耐住那翻天覆地不甘的情绪,没有跟着自己的肉身,仍旧守着他的女儿。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再次被生父抛弃了,小鼻翼翕动了一下,本来一直合着的眼睛睁开了,像一对举世无双的黑珍珠,按理说小婴儿是看不清东西的,可高奚睁开眼睛后竟然是看向他的方向,他的心狠狠跳动,哪怕不可能,但指尖伸出去仍想要去触碰她柔软的脸颊。 “咯咯。”她竟是笑了,小手挥舞着,也努力着向他的指尖伸来。 “奚奚……”他干哑着嗓子,眷恋并着疼痛,“我在,爸爸在这里。” 她还懵懂不知事,没有烦恼,不知自己从鬼门关来回了多少次,一味的笑着,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开心,只是自欺欺人着,觉得她大概也能看见自己,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高奚最后被高义和莫晦如接回了家,不过那也是半年后了,她好不容易彻底脱离了危险期,比起普通婴儿不知瘦小脆弱了多少。 高仇一刻都不想离开她,这些时光是偷回来的,他多年前遗忘摒弃的东西,现在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从孱弱慢慢变得天真活泼。 不碰到他也好,或许那样能保她一生无虞。越是注视她无忧无虑的身影,这个想法就越是清晰。 可命运的齿轮一刻不停的转动,转眼就来到她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间,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时候的他。 一切都如记忆中一样,幼儿园被人劫持,高奚因为和老师玩捉迷藏而没有被囚禁起来,却遇见了前来收网的他。高仇看着一大一小的对峙着,一个天真懵懂,眨着精致的猫眼迷惑的看着那时候他,而他却是紧锁眉头,高仇想起,他是想要杀掉她的。 呵,卑劣的家伙。 原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他的表情是这么不和蔼,甚至可怖么……傻丫头太小,还不懂那深然的恶意,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尤带着烂漫的开口问他一连串的问题。 他在心里轻叹着她从小便傻得可爱,却又觉得如果不是这么傻,一看见他就哭的话,恐怕真的会被那时候的自己掐死。 他不知是庆幸多还是无奈多。 一切都没有变化,关于死亡的问题、绑匪、她稚嫩却认真的承诺:会永远记得他。 就在那个他即将走时,高奚又拉住他的裤子,软糯的开口:“叔叔,其实我好像见过你。” 那个他冷笑:“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你这个麻烦的小鬼。” 小丫头呆呆看着他:“真的……叔叔看着奚奚,想要抱奚奚,在…在…一个白白的地方……” 他不耐烦了,脑子里只有那批珠宝,扯开她的小手,“你做梦呢吧,谁想抱你。” 说完又一指头把她戳到了地上,威胁道:“乖乖待着,要是敢乱跑,就扭断你的脖子。” 小姑娘可怜的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知道了。” 高仇心中百般滋味,他捧在心尖上的的人,却也是“他”在伤害刁难。 小高奚仰望着高仇,目送他走出去,身旁两具尸体,都可谓死相凄惨,她不哭不喊,十分听话,说不动就真的连翻身都不曾,乖巧的抱着小手,像是在等他回来。 只是她怎么等得到呢,那个时候的他取了珠宝便直接把小姑娘忘到脑后了,后来大哥知道了一切,暴跳如雷的训斥他,告诉他差点连累的高奚到底是谁,他这才知道那个蠢蠢的小丫头是自己的女儿。 不过一哂,抛诸脑后。 他此刻的毫不留念,在日后变成他魂牵梦萦也找不回来心爱之人的报应。 自从高奚一天天长大,他便极其见她哭泣,好像她根本不知道伤心难过是什么一样,小脸一扬,唇边的酒窝甜似蜜糖。 所以,此刻他看着她躲在被子里哭得像一个泪人,心就被狠撰在一起,疼得厉害。 这是她知道自己不是高义夫妇的那一天,也是亲耳听到自己亲生父亲说不管是送她到孤儿院还是卖了都不会要她的那一天。 对于只有八岁的小姑娘而言,无疑是顷刻间翻天覆地,她却也不在大人面前闹,只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也没有声音,不敢暴露了自己的不安脆弱。 她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高仇就蹲在床边看着她,连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都做不到。 “晚安…宝贝。”他把手贴在她的脸颊上,爱怜的说道。 他每一天都会同她说晚安,看着她沉入梦乡,守着她的日日夜夜。 夜半时分,高奚不知怎的醒来了,迷瞪了一阵,幸许是这些天太难过导致没什么胃口,此时便饿得饥肠辘辘,小眉头皱着,高仇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这孩子从小就不爱给人添麻烦,是不会半夜去找人起来给她做吃的。 高奚确实没有想麻烦别人,只是饿得受不了,只好爬起来,打算去喝点水。 高义的房子是一个三层别墅,高奚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屋子大而漆深,高奚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往楼下厨房去,可没走两步就觉得有些怪,好像……有人在跟着她一样。 她疑惑的回头,却悚然一惊,差点叫出声音来,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心里发毛,因为在她身后有一个影子融入黑暗里,长得高大的身影默默伫立着。 “……你…你是谁!”高奚被吓一跳,赶紧往后退,远离这个人,本来想大叫出声把人叫来,却突然想起今天父母都不在!这几天因为她的事,他们争论不休,高义干脆休息在办公室,莫晦如因为案子也回不来,佣人不住在别墅里,在隔壁的房子。 她死死咬住嘴唇,想找时机逃跑,至少要把人都引过来。 高仇见女儿脸上血色尽褪,也冷戾起来,以为她看见了进来的小偷,回头四望了一下,却谁也没看见。 怔了怔,有些不敢确定,他往前迈了一步,身影被月光照耀到,喃喃的叫她的名字。 “二、二叔?”高奚讶然,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高仇。 危机解除了,她放下手去捏住裙角,低声问道:“您怎么…在这…” 高仇却欣喜若狂,没想到她竟然看见他了! 他急急的想抱住她,高奚却又惊慌起来,喊道:“你别过来!” 高仇顿住了,这才意识到什么,她现在是最排斥他的时候,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咬唇,委屈不已:“你别过来…我不喜欢你…” 他哑然,可阔别多年的女儿就在眼前,她能看见自己,又让他怎么忍得住,上前了两步,“奚奚,听我和你解释。” 谁知高奚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大得多,她立马就往楼下跑了,可她慌忙太过,竟然不慎踩空,刹时惊叫一声。 “奚奚!”他被吓得肝胆俱裂,立马上前拉她的手,可他的手竟白白从她的身体穿过,他看着高奚的脸上出现疑惑和惊恐的表情,不过一晃而过,高奚已经摔到了楼下,头磕在阶梯上,鲜红的血液渐渐汇集在身下。 不……怎么会。 他再次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而救不了。 ———————————————— 作者:第一个轮回:变态二叔和小侄女 下一章回归奚奚视角,毕竟高警官视角只有扎心。 这一世界男主是啥也不知道的,因为得不到可爱小女儿而日渐扭曲的变态高警官。 平行时空理论? 三、爱或欲 “妈妈,我已经下飞机了。”高奚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机场等候厅走去,打电话和莫晦如报平安。 她今年十五岁,高一,跟随父母到国外住了一个暑假,如今快要开学了她才回来,而高义因为是外交官的缘故还得在那边任职,莫晦如在国外也成立了律所,一时半会也不能跟着女儿回来,只好让她一个人先回港城。 “抱歉宝贝,妈妈一定会回来陪你过年。” 高奚笑了笑,并不难过,毕竟父母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她宽慰了母亲几句,并承诺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妈,你别担心。” 莫晦如在心底叹气,女儿总是过分懂事,让她有时又是自责又是欣慰,然后想起另外一件事,有些不情愿,但高奚已经长大了不少,也该让她去接受一些事了。 “宝贝,待会你二叔会来接你,在爸爸妈妈还没回国这段期间,你就跟着他住吧,这样爸妈才放心。” 高奚愣住了,没想到父母对她还有这个安排,记忆中的二叔已经模糊,但八岁那年撞到的地方似乎在隐隐疼痛。 莫晦如本来不想让高奚回去和高仇一起住的,但是丈夫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缓和,除此之外高奚的人身安全也得考量,毕竟女儿越长大越漂亮,精致明媚得不像话,如果让她一个人住在别墅里,哪怕有佣人陪着,她也是不放心的。 “奚奚乖,就住半年左右而已,好吗?” 高奚其实不像小时候那样排斥这个事了,于是便答应下来,表示自己愿意和二叔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莫晦如放下心,笑着又嘱咐了几句,直到助理来敲门,才不舍的和女儿说再见。 挂了电话的高奚还有些怔楞,努力回想着记忆里那个她叫做二叔,其实是她生父的人。 那一晚发生的事她没有告诉别人,或许那就是她的幻觉罢了,摔下楼梯后她其实还有些意识的,抬眼去看楼梯,那里却空无一人,她挣扎着起来,打电话拨通120,这才救了自己一命。 那件事让她足足待了半年的医院,期间再也没有人逼她认回高仇,于是那件事便也不了了之。 这些年她也没怎么见过他了,或许是他也不想见到自己的缘故? 高奚面上不禁露出几分迷茫,要是二叔真的还那么不喜欢她怎么办呢……然后又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干嘛在乎他喜不喜欢自己,反正就住半年,自己乖一点,不给他添麻烦就是了。 正想着呢,手机又来电了,把她吓了一跳,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她看着手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接通了电话,道了声你好,那边像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你下飞机了?” 高奚心想果然,这声音许久没听了,她却还是第一时间判断出这是谁。 “嗯,我在等候室里。” 那边似乎还有鸣笛的声音,高仇声线平淡,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我在路上有点堵车,你别乱跑,自己先在机场找一家咖啡厅坐着,把地址发过来。” 还真是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高奚有些无奈,“好,麻烦二叔了。” 听到她叫二叔的刹那,高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眉目间有一瞬的阴郁,声音没透露出什么来,又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他看向一旁副座上为她准备的礼物,轻轻的一哂,抬手把它扔进了后备箱。 高奚选了一家肯德基坐着,点了一杯牛奶和咖啡,牛奶是自己喝的,咖啡却是下意思想要给高仇的。她不禁有些郁闷,干嘛要这么做呢,像是要讨好他一样,可他又不喜欢自己,这明明是很久之前就知道的事了。 唉……她的小脸搁在手背上,有些怏怏的,心想大概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为了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刻意想讨好他,只好把咖啡给喝了,把被子扔了毁尸灭迹。而本来给自己点的牛奶倒是一点没碰,她撇撇嘴,简直是本末倒置嘛。 高仇赶到的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他收到了她的位置,停好车便直接过来,她也实在是好找的很,哪怕很久没和她见面,但他一直都有她的各种近照,更别说在人群里她是那么显眼,光是长相就让人流连忘返,肌肤奶白,看着吹弹可破,面庞似珍珠又似桃花般惹眼,不过十五六岁,就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而且她周围都是明里暗里打量她的人,这让他很是冒火,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也挡住了周围的视线。 高奚觉得头顶像是投下来一片乌云,疑惑的抬头,看见他正面色不善的看她。 高奚:……就算是讨厌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有些颓然,又了然于心,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自己不受他待见,于是起身向他问好,礼貌一点不缺,就是缺乏了对待亲人的熟络与自在。 他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高仇在心里冷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带回去,关起来,一辈子只看着他不可。 压下阴暗的心思,他接过她的行李,“等很久了?路上堵了,抱歉。” 高奚摇摇头,并没有介意,“没关系的,我也就坐了一会。” 他看了眼桌上的牛奶,却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样子,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道:“那就走吧,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一会,我下午还有个会要开,晚上接你去吃饭。” 高奚并无异议,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但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是有多无所谓。 怎么样都行,平静的过完这半年就好。 一路上高奚也没什么话要说,手里捧着自己的牛奶,虽然一口都喝不下去了,他的车开得虽然快,但十分平稳,她这个一贯晕车的人居然没感到半点不适。 于是心里放松了些,不再提着心对他,也或是因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些累了。 “学校怎么样。” 他居然先和她说话了,高奚心里虽讶异,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自己的情况,“九月开学,在市一中,之前老师联系过我,没什么问题的。” “听说你要以第一名考进去的成绩做开学演讲?” 高奚脸红起来,心想他是怎的知道的,突然就有点害羞,“嗯…也没什么…” 高仇从后视镜里看见她面露薄粉的羞涩模样,心里舒畅了很多,嘴角也上扬了些许。 “你做演讲,家长要到场吗?”他问。 高奚点点头,却遗憾道:“但爸爸妈妈都回不来,学校那边说不用一定到场。” “我会去的。” 不是‘我可以去吗?’而是肯定的告诉她会去,霸道的宣布了结果。 高奚楞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高仇被她的傻样逗笑,“怎么,不希望我去?” “不、不是……我还以为二叔会忙。” “放心吧,那天我有时间。” 高奚不明白他这是哪一出,心想也有可能是爸妈拜托他了吧,于是诚心道谢:“好,谢谢二叔。” 接下来又没话了,高仇专心开车,而高奚没一会就打起瞌睡来,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高仇把车停好,转眼去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长睫毛弯曲着,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下来,粉唇柔润,诱惑着他去一亲芳泽。 你还是回到了我身边,不会再让你又逃跑的可能了。 他笑起来,眼里全都是执拗,最终抬手用拇指蹭了蹭她娇嫩的脸颊,柔软细腻,差点让他没把握住力道。 “唔……”高奚幽幽转醒,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迷糊的抬头,却对上了他冷然的双目。 ……好的,醒了。 受到了轻微惊吓的高奚小姑娘立马别开眼神,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道,“我睡着了,抱歉。” 高仇内心玩味不已,“那就下来吧。”他解开安全带,熄了火,笑道,“要我抱你么?” 高奚又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当然也不敢让他抱,立马打开车门下去了。 高仇:……算了,来日方长。 他把她带回了家,将行李给她送到卧室里,而这间屋子是他特意给她准备的,过了这么多年才真正等来它的主人。 “等我开完会再来接你,别关手机,也别乱跑。” 高奚点点头,还是一副你说啥就是啥的模样。 “对了。”他看向她,“要是饿了就去厨房冰箱里找吃的,基本都有点。想洗澡的话你屋子里也要单独的浴室。” 他还挺周到的,高奚在心里想着,一边向他道谢。 等他走后她先去看了浴室,然后翻出换洗的衣物走了进去。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当然要好好洗洗澡啦。 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除掉,少女纤细的身姿露出端倪,她身材匀称,虽然瘦却不见骨,一双笔直的腿十分美好,她跨进浴缸里缓缓坐下,舒服得吁了一口气。 而她不知道的事,她赤裸的样子都落入了高仇的眼底,他正坐在车里,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监控画面,正是她沐浴时的样子。 四、不情愿 高仇开完会已经是七点一刻了,他立刻打电话给高奚,那头却是过了好一会才接通。 高奚带着鼻音,睡意朦胧:“二叔……”她尤不清醒,于是语调软萌了许多,词尾拖曳成春水,在他心里点开涟漪。 喉结滚了一下,他修长的手指扯开了领带,唇边带了些笑意,“吵醒你了?” 高奚醒了醒神,从床上爬起来,“没关系……你开完会了吗?” “嗯,你准备一下吧,我待会来接你出去吃饭。” “好。” “奚奚。” “嗯?” 高仇:“可以这么叫你吧。” “……可以。”不知道为什么,高奚的心像是被他那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给撞了一下,耳膜也有点痒。 放下手机后,她抬手摸了摸耳垂,竟然有些烫。 真是哪里都奇怪极了…… 半个小时后,高仇将她从家里带了出来。 “你有什么想吃的。”高仇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想去拿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昨天得知她要回来和他一起住,便把烟酒都锁了起来,如今身上是一根都没有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手,改去调整后视镜。 高奚并未察觉到什么,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坐得有些端正,拘谨中带着一丝小姑娘的别扭。 看得高仇替她累。 她答:“我都可以,二叔想吃什么?” “我定好了馆子,既然你没有特别想吃的,就去那吧。” 高奚;……那其实你可以不用问我的。 适时红灯亮起,等候时间也颇长。 “二叔。”高奚看着远处绚烂的霓虹灯,印在眼底,将她本来就剔透的眸子焕染得更靓丽,转眸顾盼间流露星茫,高仇侧着头看她,拼命忍住那股在胸腔里四处冲撞的渴望。 “什么。” “爸爸妈妈一时回不来,麻烦二叔照顾我了。”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这个年纪女孩子的清脆,但落在高仇的耳里只觉得淡淡的,实在要形容她整个人身上的意味的话,大概叫做温和的疏离,毫无破绽又严丝合缝的把自己的心包裹起来,决不允许他前进半步。 高仇心想她才十五岁,真是过于沉稳平静了。半点小时候活泼开朗的影子也没有,大哥这些年时常对他夸奖她的懂事,说她是这世上最乖巧的小女儿。 可他十分不喜她这样的懂事。 他的语气没有透出他森冷的心来,当然听着也没和气多少,“来都来了,就这样吧,况且我也管不了你太多。”红灯到了,他踩了脚油门,汽车疾驰出去。 高奚微微笑了一下,这样才对,他不喜欢她这个不问自来的麻烦,自己也不愿意同他这个人相处。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知道彼此的存在才对,不期待、不在乎、才不会坠落到深渊里。 接下来的一路都无话了,到了目的地高仇停好车,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两人左拐右拐好一会,把本来就没吃过什么东西的高奚绕得有点晕,等到了目的地她不禁沉默,他所谓的馆子就是在一个巷子深处,门口挂着一个看起来通电接触不良的大灯泡的四合院么,两扇年头很深的木门虚掩着,她倒是看到了院子里有不少桌椅板凳,不过没看到人。 高仇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高奚却迟疑了会,他敏锐的发现了,回头来看她,竟是笑了起来,往常那一双凌厉的眼睛此刻装满了戏谑,“怎么,大小姐瞧不上这里吗?” 高奚只是觉得疑惑罢了,在他嘴里莫名就成了看不上,抬眼看着他,也莞尔:“只是觉得让二叔破费,不好意思了。” 没看见他想要的反应,高仇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女儿是真的很排斥自己,看看这一言一行,真是假得不得了。 说了声无所谓,他转身继续往里走,高奚这回没有犹豫的跟了上去。 “哎哟,什么风这是,把高长官吹来了。” 他们一进屋子里,就见一个中年微胖,带着厨师帽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看见高仇便哼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西北风,看你这一个人都没有,特地让我来做个冤大头。” 高奚见两人要像是怼起来了一样,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你个……”厨子指着高仇,但顾及了一下他身后一脸文弱的高奚,没骂出什么难以入耳的优美语句来问候他,哪怕心底实在不爽。 今天下午突然就有警察来扫场子,来他这里吃饭的当然跑了个干净,哪怕他对天发誓自己真就是个做饭的,却挡不住那些吃饭的都是些牛鬼蛇神啊。他憋着火呢,能让警察过来的只有这个不干人事的冷面阎罗王,寻思了半天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听说高长官马上就要升总港督了,还能纡尊降贵来我这小店吃饭,真是折煞。”他咬牙切齿,自己郁闷了半天后这王八蛋才打电话来让给他准备一桌菜,他大爷的。 高仇没理他的无能狂怒,将外衣脱下随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招呼高奚道:“自己坐吧,要喝什么饮料自己拿。”指了指角落里的大冰柜,“顺便帮我拿一瓶啤酒。”然后示意厨师去别的地方谈。 高奚见两人一同去了别的屋子,眨眨眼,打量了一圈,原来也不是外面风格不拘,里面也很……简陋。墙壁发黄,腻子粉脱落了不少,看来还漏雨。 走到大冰柜面前,她打开蒙上了一层冰雾的玻璃柜面,往里面一看顿时叹气……这不是除了酒就还是酒吗。 给他拿了一瓶啤酒,就回了桌子旁坐好,盯着覆盖了薄薄污垢的桌面,认命的把湿纸巾拿出来,使劲擦拭着。 高大小姐本来不想嫌弃的。真的。 两人一同走进厨房,厨子先开了一瓶白酒递给高仇,再开另一瓶灌了两口,问道:“那小姑娘谁啊。” “我女儿啊。” “噗……”厨子毫无意外的呛到了。 高仇嫌弃的离他远了远,“厨房这种地方,你能讲讲卫生吗。” 其他人仍旧做自己的事,对老板的不良行径视若无睹,高仇抬眼瞟了瞟,漫不经心的开口:“怎么换了一批人。” “你管我呢。”厨子还沉浸在他凭空有了女儿的震惊中。 高仇冷哼一声, “爱换不换是你的事,误事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什么?”厨子不明所以。 高仇放下酒瓶,抽了一把水果刀捏在手上,走到一个正在切菜的男人身后,“你不是港城人。” 那人蓦然停下切菜的动作,握紧了菜刀,“我是北方人,来港城打工,李哥看得起,让我当个帮工。” “除了老李,还有别人也看得起你,当卧底,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您在说什么…我不清楚。” “不清楚?那你觉得你的上线曾远安清不清楚,陈启警官。” 男人的呼吸瞬间乱了起来,知道自己暴露了,心一横挥起菜刀就往高仇砍去,这却是他最后悔的决定。 他根本不是高仇的对手,或者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高仇侧身避开菜刀,下一秒就擎住他的臂膀,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他竟然生生拧断了他的骨头,咬着牙没叫出来,但疼痛让他头脑空白了几秒,也彻底败在高仇手里,他被按着后颈,头狠狠砸到了砧板上,沦为被宰割的鱼肉。 高仇笑了笑,虽然不堪一击,但好歹有点骨气,“说吧,都打听到什么,说出来,饶你一条命。” “要杀要剐随你!” “骨头这么硬,倒是和你之前的前辈们有些不一样。” 男人睁大了眼睛,记得老师和他提过以前来港城的卧底,都无一幸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说了,做卧底,你得付出代价。”高仇慢慢将水果刀贴在他的脖子上,“机会给你了,你不想要就罢了。” “哦对了。”他心情颇好的说道:“多亏你,我才找到那边的卧底名单……”眼角男人挣扎起来,却在他的桎梏下动弹不得,高仇玩味又凶狠的笑着,“铲除异己,我才能顺利坐上总港督的位置。” 说完手起刀落,轻易的结束了他的性命,他的袖口只沾了少许的血,却有大量的血液流淌在砧板上,汇成血泊,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 厨子令人处理尸体,看着将袖子挽起清洗双手的高仇神色复杂,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人老了,老眼昏花,看不清人了。” “不,他的确是好苗子,只不过是中央那边的罢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踏进这个门那一刻。” 厨子心有戚戚然,又不解:“那你怎么不早点处理他?万一你暴露了怎么办,今天还带着女儿过来,你真是………” 疯子。 他没有说出口,但眼神明明白白的透露出这个意思来。 “上头注意港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让他拿一些坏情报过去倒显得我真是个包青天,把这里管理成乌托邦了。”高仇嗤笑,“水至清则无鱼,你当那边是傻子吗。” 确认手上没有一点血迹了,高仇才拿过另一把刀,开始削苹果,“至于我,那边收到的只会是原样,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官。” 厨子道:“这次是我的错。” “那就好好补偿。”高仇将苹果装在小碗里,插上几根牙签,“上菜动作快点,我女儿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饿了。” 厨子:“………”突然一脸慈父的样子你闹哪样? “还有,我女儿马上升高中,我看学校的饭菜都不怎么样,以后她的中餐你做好了就让人送学校去……算了,搞特殊会让她被同学讨厌,我安排一下,让你去学校当厨子。” 厨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啥?!” 高仇皱眉,“你年纪已经大到耳背了?” “你姥姥的!我好好的老板不当,跑去给一群小兔崽子做饭,传出去我不被笑死吗?” 还要不要面子了? 高仇冷笑道:“刚才在这里死人了,我是目击者,你要我现在就叫人来带你回警局吗?” 日他仙人板板……这逼简直不是人! 厨子脸色铁青,深呼吸了几口气,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行。” 他嘱咐道:“离她开学还有半个月,你多研究几个菜色,要有营养,我女儿很瘦,从小身体也不是很好。” 厨子真是惊怒交加,不懂他为啥从一个冷面活阎王变成一个好爸爸的样子,一种诡异的感觉在心里萦绕不去,堪称活见鬼。 “你女儿,你亲生的?” 高仇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仿佛能问出这种问题来的他就是一个智障。 “不……我是说,你怎么突然有了一个女儿?” 厨子问完后突然想到,从来没有人知道高仇有女儿,何尝不是一种对她的保护?于是心情复杂,毕竟看惯了高仇冷血的那一面。 “你马上升总港督了,让黑白两道都知道你女儿的存在真的好吗?”他放缓了语气,想起刚才见过的女孩,不仅仅是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眼神也干净单纯,半点她那个刽子手爹的样子也没有。 “防不住,与其让别人试探不如光明正大一点,我让人在黑白两道都放出消息,他们自己会掂量清楚,动我的女儿有什么后果。” 但其实那丫头可还不认他这个爹呢。 五、自卑心 高仇端着装有苹果的小碗就出来了,脸上表情平淡,好似刚刚杀了一个人的不是他一般。 院子里的灯大概是坏了,黑漆漆一片,只从屋子里散出光来,他像是一脚踏过光与暗的交界处,抬眼看去,他的小姑娘正乖巧的坐着,她似有所感,也望过来,目光相撞。 高奚楞了一下,敏锐的觉出到他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意味,但是快得让她抓不住,随即她才反应过来,叫了声二叔。 高仇将苹果放在桌上,“厨师送你的。” 高奚眨眨眼,心想待会可得向人家道谢,笑着问他:“二叔吃吗?” “我不喜欢,你吃吧。” 她点点头,也不再客气什么,戳起一块苹果就放进嘴里,又脆又甜、更重要的是垫了垫她许久没进食过的肚子。 可脑子里却回想着他说自己不喜欢吃苹果,但七岁那年她到医院看望受伤的他,记得连着一个月给他削苹果吃,他也没有拒绝过。 高奚楞了一下,还以为早就把那时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它们仍旧鲜活。 真是……令人讨厌极了。 “怎么不吃了?”高仇见她停了下来,问道。 高奚将小碗推开了些,“不想吃啦。” 他轻哼了声:“挑剔。” 却在心里盘算起之后该给她准备什么水果比较好,小姑娘喜欢吃甜的,或许草莓桃子之类她更喜欢。 他心里倒是想的极好,以后有那么多时间和她相处,他会一点一滴的对她好,再也不让她离开。 “马上上菜了,不吃了也好,免得待会没胃口。”他话音刚落,厨子就上菜来了。 原来他是带她来吃火锅了啊。高奚看着他们把一口鸳鸯锅底放在中间,汤的鲜香已经四溢出来了,被片好的牛肉、凉拌卤菜、生蔬也一一摆在旁边,还有炸得金黄的小馒头,红糖糍粑这类小甜食。 总之,令人食指大动。 高仇笑道:“他家的牛肉火锅是港城第一,不会让你失望。” “真是难得听高长官夸奖,不敢当,不敢当。”厨子在一旁乐了,这几乎不说人话的家伙这么多年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 他笑眯眯的向高奚,“小姑娘,你爸爸说得没错,不是伯伯自夸,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的!” 高奚却在听见他称高仇是她的爸爸时,心里蓦的一抖,不情愿的抗拒起来,嘴上想要反驳,又使劲吞了回去,乖巧的笑着:“我们这个时候还过来吃饭,麻烦伯伯了,还有您的水果,谢谢。” 水果?什么水果? 不过这么好看的小女孩和他道谢呢,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甜软的声音,厨子也不在意其他的了,豪爽的笑了笑:“你可一点都不像你爸爸啊,不用谢,以后想吃随时来找我。” 不过之后他确实就要去给她当厨子了……他喜欢做菜,也做得一手好菜,虽然私底下他是帮高仇做生意的,也不妨碍他一边追求梦想不是。 算了,在哪做菜不是做,还怕菜刀生锈不成,而且他也明白,虽然高仇明面让他去做食堂大爷,其实是让他去避避风头,这里或许已经被注意到了,为了生意,其他都不重要。 厨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听高仇冷冷的开口:“还不走,是想和我们一起吃?” 厨子:……行,你还是你。 高奚看着厨子愤愤不平的离开了,稍微有些尴尬,但看着高仇像个没事人一样,也不好说些什么。 高仇知道高奚在听到厨子说他是她父亲那一刻变得不开心了,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警察,哪怕她在她这个年纪可以说已经很会控制情绪了,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试探过后和他预料的一样,但还是很不甘心,同时他也清楚这叫自作自受。一步步来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饱她的肚子。 “知道这是什么吗?”高仇示意她看桌上摆着的一盘绿色的东西道。 高奚茫然的摇摇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食物。 高仇夹了一筷子到锅里,“这是毛肚,也是牛身上的,比起肉来,这东西更好吃一些。” 汤里滚过一会,高仇再将它们捞起来,放到高奚碗里,“尝尝?” “谢谢。”看着煮熟后变了个颜色的毛肚,高奚拿着筷子迟疑了会,但免得他又说她挑剔,还是夹起来吃掉了。 却出乎她意料的好吃! 看着女儿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了一样,高仇也没忍住唇边的笑意,虽然很快就遮掩下去,“没骗你吧。” “嗯!” 这一顿饭高奚倒是吃得很开心,可以说这桌子上就没什么是不好吃的。 她本来沉郁的心也被安抚了不少,火锅的热气蒸腾了满屋子,高奚的心一会上一会下的,总之是跳个不停,其实她哪里有自己想的那么平静呢,只要一和他接触,就从心底泛起酸涩的汁液来,把整个人都泡苦了。 为什么,他这么讨厌她。 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块奶香炸馒头吃了,擦擦嘴,扬起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向他笑道:“谢谢二叔,我吃饱了。” 笑意漂浮在眼里,更深些的地方是浓墨一般的漆黑,让高仇忍不住皱眉起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高奚也面不改色,他才移开目光,“那就走吧。” 高奚在心底告诫自己道:你一定要好好忍耐,不能再对他抱有期待,他不会爱你的,你只是他早就丢弃的累赘罢了。 ———————————————— 作者:最近太忙,只能更少一点,尽量做到每天都能有更新吧,比不上之前动辄4000—6000+的,好歹能不辜负大家追小说的心意,唉,真是对不起大家了。 六、夜深深 一顿饭从九点吃到将近十点,两人再驱车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一路上高奚半句话也没说过,高仇知道她心结一时半会难以解开,也就没再撩拨她,默默盘算着要怎么讨她开心才好。 他精于算计,善于筹谋,如今要哄小姑娘倒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无声的笑了笑,不过他也甘愿就是了。 高奚不知道他想要和她亲近的内心,她不说话倒不是完全因为讨厌他,更多的是在担心她从小到大的好友谢季,她去国外这两月,一开始谢季还会去网吧给她发邮件,两人还有联系,可近半个月不管她怎么发邮件,对方都再也没回过,她放心不下,于是也提前半个月回国,打算去找她。 压下心底的不安,保持着脸上恬淡的表情,不想再被他看出什么来。 他那样凶,又喜欢污蔑她,哪里哪里……都不是能好好相处的样子。 于是两人各怀心思,看着倒也有种奇怪的和谐。 到了家高奚和他道了声晚安便想回房间了,没想到却被他叫住。 高奚略疑惑:“二叔还有什么事吗?” 高仇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扔给她,“你妈打电话嘱咐我,让我监督你喝奶。” 她手忙脚乱的接住牛奶,听他这么说脸色一下红了起来,怎么也藏不住的羞人。 “不过……”他心眼实坏,明知她不好意思,“多大的人了还要喝牛奶?” “我…我还在长身体…”高奚咬着唇,勉强辩解道,“而且我也不用提醒,我记着的。” 高仇也不拆穿她这点倔强,又把药拿给她:“还有这个,一起吃。” 高奚:……… 她终于有些不情愿的神色流露出来,不再是伪装的平静,却是颜色生动起来,“我,我已经好了,可以不用……” 却在他仿佛透析了一切的眼里销了声,默默地将小药片倒在白净的手心里,十来片一起吞了下去,也不喝水,抱着牛奶回房间去了。 这可怜劲啊……高仇心里也不舒坦,但又无可奈何,养了真么多年才有点正常孩子的模样,要是断了药,谁也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她先天不足,刚出生时又被遗弃在大马路上,寒冬腊月里被冻得不轻,落下哮喘病来,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一贯冷凝的眉宇间此刻有些阴郁,任何事他都有解决的办法,可生老病死,从来不为人所左右。 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最近因为要升总港督,许多事都等着他处理,今天陪她吃顿饭实是不容易,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要忙,大概没时间陪她了。 嘴角牵起一抹笑,心想她应该是不想要他陪的,能离多远就有多远才好,她这点心思早就被他看在眼里,这丫头还当自己隐藏得很好么? 睁开眼,锐利得像一把钢刀,对于她,他是势在必得的。看了眼时间大概差不多了,从箱子里拿出一管药膏,信步进了她的房间。 他天生五感就要比一般人敏锐很多,往常这房里没有人住,冷冰冰的,只充斥着白布裹着灰尘的味道,如今她才刚住进来,他就嗅到了一股暧暧的甜香,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气味。 走到床边,坐下凝视着她的睡颜,漂亮的脸蛋乖巧又安然,呼吸均匀绵长,诱他至深,他垂下眼帘,眸光晦涩,终究还是忍不住,抬手轻抚她乌云似的秀发,压低身子,吻在她柔嫩的唇瓣上。 他其实在她喝的牛奶里放了少剂量的镇定剂,能确保不管他做些什么,都不会把她弄醒。 将被子掀开,托起她柔软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怀里,摩挲着她的脸颊,再到雪白的脖颈,握惯了枪支钢刀的手从未有过这般轻柔的力道,像捧着晶莹的雪,他极想温暖她,教她融化在他怀里。 他的手缓缓从领口伸了进去,蹭过一片娇嫩的肌肤,最后握住了她刚发育不久,却如白鸽般拢起的嫩乳,毫不费力的抓在手里,轻揉起来,她尚小,面容稚嫩单纯,但他却如同禽兽一般亵玩她,玷污她。 因为,这就是他一开始的目的,将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捏在手心里,再也不放开。 揉着她的乳房,他的性器也很快有了感觉,火热的挺立起来,却因为裤子的束缚而鼓胀成一个大包。腾出一只手解开裤子,将坚硬的家伙拿出来,抵在她柔软的小屁股上,高仇的眸光转了转,想到待会可能会射精,弄脏了她的内裤,留下痕迹就不好了。 于是抬手将她的内裤脱下来,褪到腿弯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腿抚摸,来回不知多少遍,顶在她臀边的大家伙早就饥渴难耐,从铃口渗出几滴精液,涂抹在她奶白的嫩滑肌肤上。 淫靡到让人心潮澎湃,低下头细密的在她脸颊上亲吻,手上的力道一时没控制好,大概是捏疼了她,睡梦中的高奚轻咛一声,秀美的眉头蹙起,他停下动作,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背,没一会她又平稳的熟睡起来。 分开她的两条细腿,将私密处暴露在他眼底,不由得呼吸一滞,不知是她年纪还小,发育不完整,那里竟一根毛发也没有,阴阜小小的鼓起来,两片粉白的肉瓣紧紧闭合,掩盖住她的幽秘花径,他将手指伸到那处,轻轻揉捏,往里按压下去,终于寻到了被藏在里面的小阴蒂,也是粉粉嫩嫩的一颗肉珠,他刮蹭了一会才开始充血,颜色渐深,此时的高奚呼吸也重起来,面色潮红。 按压、揉捏、挑蹭,他变着花样的亵弄她的阴蒂,粗糙的手指却温柔极了,重复着动作,直到她无意识的呻吟,这便是对他的讯号,他开始加快手下的动作,又急又狠的对待她,没一会高奚的细腰蓦的紧绷,嗓子里溢出细微的呜咽声,一股温暖的水流淌到他的手心里,她颤着身子,有泪水溢出,湿润了眼睫。 他没再弄她,怕把她弄醒,将手掌抬起,舔舐上面的蜜水……看,她果真融化在了他的手心里。 眼神变得极其温柔,待她适应了许久,他才将她的身子轻轻放回了床铺,屈起她的双腿,挤出药膏在手指上,送进了她的阴道里。 刚潮吹过的小穴温暖湿润,同时也紧致得不行,狠狠吮着他的手指,他忍耐着想死命操她的的想法,把药膏涂抹在她内里的肉壁上,在这极致的诱惑下他还是用手指狠狠抽插了几次,指头只能进三分之一的长度,他眸光低沉,还是隐忍了下去,她这样的娇嫩,硬来只会让她痛苦受伤。 他给她抹了极好的包养私处的药,这样的东西用久了在性交时就不会轻易受伤,能保证她快感总是大过疼痛的……但也有副作用,他低沉的笑着,眼里都是疯狂在翻涌。 用久了这种药,也会变得欲求不满,从只是渴望到非做不行,就像毒品,不碰就痛苦难耐,性瘾成癖。 7、不喜欢 “放开我。”女人的手被铐住,她的黑发披散着,尽管颓然也无法掩饰她惊心动魄的美丽。 高大的男人站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放开你,你只会伤害自己。”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温柔道:“听话,你只是暂时病了,过段时间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出去散散心。” 女人却惨然的笑起来,好似艳绝的女鬼,泪光闪烁:“还会好吗?” 他满眼都是对她的心疼,吻在她的额头,“会的,我保证。” 她却叹息一声,闭上眼,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这是一段梦境,高奚的梦。 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异常的熟悉,以及铺天盖地的悲伤,心口钝痛。 仿佛亲身体验了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绝望一样。 于是高奚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身子跌跌宕宕,好像沉浮在高山和深海间,没一刻安生,天地倒悬,从蔚蓝海面坠落到浩瀚星空里,万物都在眼前分崩离析,最后,她好像跌落在一个宽厚的怀抱中,想睁眼去瞧他时,却从梦中苏醒。耳畔传来一阵杂乱无序的钢琴按键声。 “唔……”她好不疲惫的揉眼睛,浑身没劲,抬手拿过闹钟,却见时针不偏不倚的指着十一。 竟然这么晚了……她立刻翻身起来,刚下地时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根本就没有力气。 她有些气恼,心底对自己这个孱弱的身体实在是无可奈何,倒是半点没往别的地方想。 她简单的洗漱后穿上衣服便打算出门,可一开房门她就愣住了,和正打算敲她门的高仇对视着,他身穿警服,看着像是刚从警局回来,高奚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那时还当他只是二叔,曾向他撒娇,要他换警服给她看,他本来就高大,面容严肃,穿起这身衣服来更是别样的英挺,气势凌人。 她想起,他曾是她心目中英雄的模样。 好像有针扎在背上那样,她有些不自在,高仇看着她低下去的头颅,有一瞬间的不快,她简直是看见他就像看到鬼一样。 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反正她已经逃不过了。 轻笑了声:“日上三竿了才醒?”虽然他心知肚明是因为他下的药的缘故,却还是忍不住逗她。 “我好像太累了。”高奚再抬起头来时又平静下来,像琉璃一般剔透的眸子清楚的把他倒映在里面。 “那就别乱跑了,在家好好待着。”他转身走到客厅,把外套脱下扔在沙发上,他内里的衬衣是定制过的,十分贴合他的身材,背脊宽阔双肩厚实,满身都积蓄着力量一般。 高奚跟着他过去,却看见了摆在客厅正中间的钢琴,她楞了一下,然后便无奈起来。 她一看便知道这是她的琴,看来是妈妈让人从家里搬过来了。 正想着呢,手机开始震动。 高奚走到一旁,接通了莫晦如的电话:“奚奚,琴收到了吗?” “收到了。” “我听你二叔说你还没醒。”莫晦如严肃起来,也有几分压迫感,“虽然是暑假,你也不能懈怠,知道吗?” “妈妈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那就好,记得每天练琴,还有从明天开始,我给你报了补习班,每天都得去,等开学了就是周末去。” “好的,妈妈。” 把要交代的都交代了,莫晦如才放松下来,“好了,你多听你二叔的话,我和你爸爸在这边才放心。” “我会听话的,妈妈……你和爸爸要保重身体。我等你们回来。” 莫晦如心底熨帖,她教导出来的女儿不仅各方面都足够优秀,也十分的乖巧懂事。 又简单的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高奚转身却见高仇正看着她,心里顿时一跳。 他嗤笑一声,“你不嫌累?” 高奚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走到钢琴边坐下,“怎么会累呢,学习当然是件快乐的事情。” 她扬起笑脸:“我说的不对吗?” 不对,当然哪里都不对。高仇自然不喜欢看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莫晦如,看着乖巧听话,实际就像个冰冷的机器人,令行禁止,她变得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行差踏错。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宛如夏花的笑靥,心底滋生起细微的烦躁,“不是没天赋吗。” 高奚歪歪头,看着无辜,“后天也可以培养。” “我记得你说你不喜欢。” “我现在很喜欢就是了。”她青葱修长的手指抚过黑白琴键,十分的温柔,确实看着一副心悦的样子。 不喜欢又怎么样呢?这世上不喜欢的东西多了,就像她也不喜欢回来和他住,可没人在乎她喜欢不喜欢。 高仇这一秒觉得她藏在面具下的面容有一瞬间的不甘,却转瞬即逝。 “来吃饭吧。”他回来的目的才不是收什么破琴,只是想和她吃饭而已。 谁知她拒绝了,平静道:“不了,在练完琴之前我不可以吃饭,今天起晚了,还得再练两个小时才行。” 很好,这是打算和他犟到底了。 高仇也不逼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听见悦耳的琴声从她十指底下倾泻而出,阳光铺洒了她半个身子,倒是赏心悦目得很。 他勾起唇角,拿过制服便打算出门, 本来他早上五点便上班去了,因着要升迁,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那时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他自然没有叫醒她的想法,只是在她软玉般的脸颊上窃了一个吻,便心满意足,而中午他只能挤出两个小时来,也想见见她。 见到了,也算达成了他的目的。 走到门边他停下脚步,笑意蔓延上眼角细纹,制服搭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慵懒随意,“既然这么喜欢学习,那我再给你报一个武术班,你也不会介意吧?不用谢。” 他亲自来教。 高奚既然听见他说不用谢,也没说话,仍旧弹奏着钢琴,只想着这人好像也不喜欢音乐,大概没有发现她弹错了一个音吧。 高仇走后,她当真弹了两个小时的琴才停下。 手指有些酸麻,她垂眸,心想:这个人当真讨厌到了极点。 八、远离他 “你别动呀……”高奚有些无奈,举着酒精棉无从下手,原因是她那个仿佛有多动症似的好友,坐下来没一会就开始左摇右晃,扭着头去吹一旁落在铁杆上的红蜻蜓,闻言立马转过头来对她灿烂的笑,一口白牙晃眼。 “好啦好啦,我坐好,小高医生继续吧。” 高奚不介意好友的打趣,用消毒棉沾了些碘酒,小心翼翼的往她脸上的伤口擦拭,轻声道;“下次打架小心些,至少护住脸嘛。” 谢季不以为然:“又没有你好看,随便啦。” “谁说的,阿季当然好看。”高奚弯唇轻笑,本就有些许上翘的莹莹软软的红唇,这一笑更是好看极了,让谢季觉得那振翅的红蜻蜓都失色了许多,也让她本来戾气横生的心顿时平复了下去,眨了眨睫毛浓密的大眼睛,伸出手拉住高奚的衣摆,低下头,有些委屈的开口:“还以为……你去了国外就不回来了,把我一个人丢这。” 高奚放下棉签,回握住好友的手,“我会回来的。”无比的正色道:“只要没和你道别过,我就一定会回来。” 谢季撇开头,眼眶有些红,“那也不行,我在哪你就得在哪。不然谁保护你去?” 她都想好了,如果这次高奚没能回来,那她就算是偷渡也要去她身边。 高奚眉眼盈盈带笑,这两天因为高仇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和好友一起并排坐下,远方的天空蔚蓝而广阔,没有一朵浮云。 良久良久,她笑言:“太好了阿季,我们又见面了。” 谢季本也想说太好了,但转念又有些丧气:“好在哪,我还连累你一起钻垃圾堆。”看了眼她本来十分洁白的裙子,现在上面脏污一片,更觉得气恼了。 原来是高奚实在对谢季这么久没联系她而放心不下,于是今天便来找她了,可没想到谢季的家附近都有人看着,楼道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满了“还钱”“杀你全家”等恐吓字眼,高奚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更没想到谢季已经被他们抓住了,那时她已经被打过一顿,被几个男人按着,根本动弹不得,高奚来不及报警,只好从楼下修车铺偷偷拿来半桶汽油,做了几个简易的燃烧弹,最后趁乱才把谢季带走。 两人在逃跑的途中躲进了运垃圾箱的垃圾车里,一路被载到了垃圾场,乘环卫工人不注意,跳下车就赶紧跑了。 在附近有水管的地方简单冲洗了一下难闻的气味,高奚也顾不得一身的狼狈,去药店买了急救药品,就开始帮谢季处理伤口。 谢季欲言又止,最终实在忍不住:“你说你一个大小姐,怎么做起这种事来一副很得心应手的样子?” 高奚歪歪头:“还好啦,只是以前在心里有想过要是遇到这样的危险怎么自救才好,幸好成功了。” “我难道是在夸你吗!” “咦?不是吗?” 谢季一脸无语,对这个偶尔很傻很天真的好友彻底投降了。 她薅了薅自己那乱得要命的短发,闷声闷气道:“总之……再有下次,你别管我,当做不认识我,别拿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 高奚抿紧了唇,摇摇头:“不行。”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十分坚定:“如果是你,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会丢下我逃跑吗?” 谢季急了,“那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高奚仍旧笑着看她,眼睛像包容了一整个星空那样璀璨,“你不想我有危险,我也不能看着你遇到不测,你要是出事了,我就没有朋友了。” 谢季愣住了,然后紧紧握住了拳头,低声道:“我也是。” 除了你,也没有人是我的朋友。 “阿季,你想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谢季有些茫然的看着高奚,“你不是现在在和你二叔住吗……而且我知道你爸妈不喜欢你和我交朋友。” 的确,因为谢季不算好的出身,莫晦如曾禁止过她们来往。 但这不代表高奚会放弃谢季这个朋友。 “只要有办法让你妈妈放弃你的抚养权,我就可以拜托我五叔。” “你五叔?” 高奚点点头,笑道:“我五叔对我很好的,他下个月回国,我想求他收养你,他一定会答应我的,到时候我也可以搬过去和你们一起住。” 谢季有些迟疑,“可以吗?你二叔和你爸妈会答应吗?” 高奚垂下眼眸,想起某人冷淡的脸庞,坚定了这个想法:“会的,只要让他讨厌我,赶我走就行了。” 让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不容易,讨厌一个人,却要容易得多。 在高奚计划着怎么摆脱她亲生父亲的同时,高仇正在看手下送来的报告,是关于高奚这一天的行踪。 看毕,他将几页纸覆压在桌子上,手背却有青筋隐隐凸起,嗤笑一声,“用汽油做燃烧弹,她还真有胆!” 手下的人看见自己老大这个模样已经是心惊胆战了,忐忑不安的道:“您放心,小姐很机敏,我们的人也在暗中保护,没出什么事。” 高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却让人冷汗直流,“记住,她不能出事。” “是,您放心。” 高仇站起身来,拿过外衣穿好,问道:“那些要债的是什么人。” “是城北放高利贷的,陈老狗的手下,人都已经逮回来了。” 将手枪放入腰间的枪套,面容冷酷到不近人情,“那就去会会。” 到了晚上就下起雨来了,白日里闷热了一天,现在暴雨如注,倒是凉快了许多。 高奚坐在钢琴面前,侧头去看窗外,远方的流霆乍亮,紧接着便是一声轰鸣,那是足以将这钢森林般城市吞噬的恐惧,不知为何,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快要十一点了,他还没回来。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钢琴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始练琴,两段流畅的琴声倾泻而出,但她依然静不下来,连带着往日驾轻就熟的指法也开始凌乱。 为什么…… 她开始迷茫,哪怕她不愿意,但脑海中总是出现他的面容,冷淡的时候居多,可多年前他对她笑时,她也不曾遗忘,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最后一个音符由她指尖敲出,音乐戛然而止,漫无目的的喧嚣也四处飘散,融入尘埃。 门开了。 仿佛无形中成就了一种对她的宣判。 高仇见她背脊绷得笔直,像一个端庄美丽的人偶,微微向他侧来的半张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突然点亮了一簇火焰,细小的火舌舔舐着本就被欲望充斥的心。 “二叔。”还是她先开口打了招呼。 “嗯,怎么还不睡?” “在练琴。” 高仇皱起眉头,渐渐靠进她,伸出手指抵在钢琴键上,发出不算悦耳的声调。 他端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她也正微微仰着头在看他,眼神清澈见底,脖颈细长雪白,仿佛轻轻一折,就能夺走她的生命。 “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还是为了讨好你爸妈。” 高奚敛下眸子,低声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口气并不和善,带着浓浓的逼迫意味,“回答。” 高奚听到这句话时,本来动摇的剧烈的心突然就平复了下去,她微笑起来,再次仰头看他,幼时也有这样的经历,但到底那个时候是怀着单纯而欣喜的心情去看他的。 “不是。”她顿了一下,加深了笑容,“不仅仅是这样,爸爸妈妈希望我做到他们心目中的样子,我只是把他们的希望变成现实,有什么问题?” “没有人会说一个孩子乖巧就是过错了吧,二叔,还是您希望我也这样讨好您呢?变成您心目中的好孩子?” “但我不想这么做。”她平静的表情不变,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没有落下,每一个字都清晰极了,“您说的不错,当年我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故意躲避他们要我回来的那件事,我在他们面前尽善尽美,不是害怕不能做他们的女儿,只是不想回到你的身边,哪怕送我到孤儿院去,我也会活得很开心,也依然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好孩子,只要……” 她不躲不避,直视他的深沉得不见底的眼眸,“能远离您就够了。” 曾经她那么喜欢他,他却遗弃了她一次又一次,当依赖变成了失望,想念也变成了恐惧,她怎么能再一次对他抱有希望呢。 九、实在不想取名字了 出乎了高奚意料的是,在她说了一堆很没有礼貌和不近人情的话后,高仇并没有表示出气愤,甚至难得的笑了一下。 他抬手抚上她的脖子,拇指轻轻按住她的动脉血管,高奚瞬间觉得有一股冷意顺着脊背攀爬上来,她一动也不敢动。 “很不错,至少在你这个年纪来说,谎话已经说的很漂亮了,七分真,三分假……”他轻声开口,可高奚就是觉得无比的压抑,“但还是缺乏了一点经验,下次再想骗我,记得先骗过自己。” “我……”她刚想开口否认,就被他打断。 “早点睡吧,等过两天我空下来,带你出去玩。” 高奚觉得诧异极了,虽然被看出来是在说谎,但她的表现已经很明显,就是不想和他一起生活,怎么现在他还要带她出去玩呢? “还有,我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但我不喜欢听这破琴的声音,你最好少弹,不然我就给你扔了。” 说完就自己回了房间,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高奚楞在原地。 这个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 谢季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了,或许该说,从出生后,就没见过几面。 而那屈指可数的几面里,是她上门来向奶奶要钱,浓妆艳抹面容刻薄,咄咄逼人。 谢季想要找到她并不费力,哪怕她为了躲债经常换地方住……但去问问和她一起‘工作’的好姐妹,总会知道她的下落。 她到的时候客人才刚走,那个是她母亲的女人自然是趴在床上起不来,连敷衍她一下也不想,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 “妈的累死了……什么变态。” 谢季替母亲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把桌子上的空酒瓶、针管、剩余的食物通通塞进垃圾袋,最后打开窗子通风,阳光一下照进这个阴暗的屋子里,但难闻的气味怎么都驱散不去。 “操!” 一个枕头不偏不倚的砸在谢季的头上,她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那个满脸不耐烦的女人,大概是屋里太亮了,打扰了她的睡眠。 那个女人抵着头,吟哦了一会,才从床上下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根香烟。 “坐啊,你站着干嘛。” 很意外的,她居然对她有一个好脸色,这也是谢季十几年的人生里屈指可数的事。 女人没管她的沉默,从一旁的包里拿出几百块扔给她,笑道:“拿去买衣服穿吧,多大的姑娘了,别整天像个男人婆一样。” 谢季皱眉,觉得有些不寻常,“你哪来的钱?” 女人撇撇嘴,把烟灰抖在谢季刚擦干净的茶几上,“给你就拿着,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有钱怎么不还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堵你?” “妈的,老娘会没你清楚吗?”女人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激动了,看了两眼谢季沉默而消瘦的身影,还是缓和了一下,“总之这个暂时没问题了,陈老狗最近被条子抓进去,听说是栽了。” 女人脸上有明显的幸灾乐祸,又灌了几口啤酒,眼神在谢季身上打量了两圈,“虽然他被抓了,但除了他,我也还欠了别人的。” 谢季:“我今天来,有事和你说……” 女人却不耐烦听,打断她道:“你知道的吧,我要是一直还不了钱,他们不会放过我,上次还和我说,要拿你去抵债。” 谢季心口冷了一大半,难怪前几天自己会被人抓住,双手紧握,竭力忍耐着。 “不过你放心,好歹我是你妈,不会害你的,而且我想到一个办法……”女人眼里有隐隐不怀好意的光透出来,狡诈又邪恶。 “你不是有个好朋友吗,叫高奚对吧,我打听过了,她爸是外交官,妈妈是大律师,你把她骗来,我这边有路子,拿她去和她家里换钱,少说一个亿是可以有的。”女人说的激动,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眼里全是疯狂之色,“你想想,我们有了这么多的钱,我的债务也能还清,你以后上学也不用愁了。” 谢季满脸震惊之色,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女人见她没反应,心里急得不行,吼道:“你听到没有!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你是不是想看我死啊?!” 谢季一字一顿道: “你、疯、了。”她挣脱女人的手,恨声道:“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答应你。” 女人气得甩了她一个巴掌,面色扭曲:“你再说一遍。” “说一万遍也一样,我不会帮你。”谢季捂着自己被打的地方,满是嫌恶的看着她,转身就走。 “你以为我就没有办法了吗?”女人恶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笑起来,“我有一个客人的老板是专门做这种绑架勒索生意的,你不帮我,我也知道每次你来找我,你那个好朋友都会在不远的地方等你吧,我现在就联系他们过来,应该赶得正好。” 谢季心里如同惊涛骇浪,没错,因为每一次来见这个女人后她都会十分不高兴,久而久之就被高奚发现了,于是就变成了高奚陪着她一起来,等她从这里出去,看见高奚的时候,心里再不高兴也都能被化解。 “喂?是李哥吗?” 那个女人已经拨通了电话,背对着她,握着手机的手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不知怎么的,谢季眼睛也一下通红了起来。 她慢慢走过去,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烟灰缸…… “是你不好……你不该打奚奚的主意……” 谢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下来的,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自己身上也沾满了血污。 她仿佛脱力一样,手里的烟灰缸砸在了地上,变得四分五裂,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才有血点溅了进去,现在视线里全是一片血红…… 现在怎么办,跑吗?可她这个样子出去,会吓着等着她的奚奚吧,她冷漠的注视着地上的尸体,可笑的是这个人是她母亲,可她似乎没有太多难过害怕的情绪,仿佛……就该如此。 如此腐烂恶臭的人生,早就该结束了。 可没等她思考太久,门就被撞开了,一群人走了进来,她的心狠狠颤了颤,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两个男人按住,狠踢了她的小腿,她吃痛,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谢季抬眼看他,只觉得一股恶寒油然而生,他眼神冷厉到了极点,锁着自己就像两条毒蛇缠绕在脖子上一样,从气势上就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谢季居然开始发抖,而后她才想起刚才女人打的电话,又一下子着急起来,认为这些人恐怕是来绑架高奚的! “放开我!”她剧烈挣扎,尽管按着他的是两个大男人,却还是被她彪悍的爆发力吓了一跳,差点脱手,又上前了两个,一起把她贯在了地上。 从始至终没动过的男人轻笑,声音低沉极了,“刚才你妈让你骗那个富家女过来,你为什么不照做?” “关你卵事!放开我!我警告你,你敢动她,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 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考量着什么,“爆发力不错,体力不错,可欠缺沉稳……还有你想怎么不放过我?”他的皮鞋踩在了谢季的头上,恶如厉鬼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谢季充满了愤恨,“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有生之年,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我连我妈都杀,你算个什么东西!” “就为了那个小姑娘?”男人笑了起来,倒是颇有几分兴味,“勇气可嘉,可惜你太鲁莽,如果我真的要绑架高奚,你这么说,对你们两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 谢季楞了一下,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高仇挥挥手,示意按着谢季的人松手,“还算敏锐,起来吧。”又吩咐其他的人,“都别愣着,把尸体处理干净。” 十 谢季一直觉得高奚是一个柔软的人,笑起来柔和,抱起来软绵,说话做事也一样,像一捧干净的清水,和她在一起从来不会感到不自在。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季觉得她是孤独的,不管再怎么好看的笑靥,背后总有一抹擦不掉的郁色,她隐藏起来,以最好的面目示人,谢季不知道原因,却选择尊重好友,不去探究背后的秘密,就像高奚从来不过分关心自己的家事,却用着她的方式在陪伴,解开了自己心里的死结。 所以从奶奶死后,高奚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谢季抬眼看着高仇,这个男人令她十分害怕,理智告诉自己要小心蛰伏起来,在他面前要放得乖觉,这样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但在内心更深处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着,叫嚣着,让她忍不住的颤栗,但到底是恐惧多还是兴奋多,她也说不清了。 更加奇妙的是,在这个凶悍的男人身上,她竟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和高奚是极为相似的,甚至隐隐重叠。 明明从长相到性子都无一相像的两人,难道真是那一缕血缘在作祟? 等到手底下的人把尸体以及屋子处理干净,高仇才示意让所有人都出去,看着谢季饶有兴趣的开口: “高奚和你提过我么?” 谢季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他既是不请自来,又替她料理了麻烦,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她不认为他只是来听她说他女儿对他的印象的。 “有,说你不是她二叔,是她的混账亲爹。” 高仇轻轻挑眉,嘴角挂起耐人寻味的笑意,谢季见了轻咳一声,含糊道:“混账是我自己加的。” “还有呢?” 谢季耸耸肩:“她说她不喜欢你,想离你远一点。真话,我一点都没添油加醋。” 高仇倒是没想到女儿什么都很直接的告诉这个少女,一时失笑:“很好,她还有一个能说真心话的朋友。” 不夸张的说,谢季突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而他接着说的话却让谢季狠狠沉了心,“从今天开始,你会得到和奚奚一样的吃穿住行,不用为债务发愁,也可以和奚奚上同一所学校。” “条件是,我要好好保护奚奚。”谢季直视着高仇的眼睛,她认为自己猜对了他的来意。 她不屑的笑了笑:“第一,你不施舍我,我也会一直在高奚身边;第二,你根本不了解奚奚,她不需要别人来为她找朋友,也不需要别人刻意保护,她并不懦弱。” 此刻,谢季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那些被恶毒婆婆甩五百万在脸上说离开我儿子的女主一样,不一样的是她不卑不亢,简直是可以写入教科书的模范回答。 谁知高仇直接笑出声来,从这笑声里谢季傻眼了,他的笑声充满了讽刺和嘲笑一样。 “谁告诉你,我是在收买你?”高仇的笑停了下来,眼神却彻底冷了下去,脸上那道疤痕越发骇人,“就凭你,也配保护我的女儿?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保护她。”他站起来俯视着她,谢季觉得自己要用尽力气才能支撑自己才不摔在地上。 “我今天来,只是来处理我女儿身边的潜在危险,要不是你杀了这个女人,那么今天死的就会是两个人。我只是在嘉奖你这一次的贡献。” 谢季彻底的恐惧了,这个男人好像是从地狱里来的魔鬼,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高仇面色冷漠,“我知道,她没有那么柔弱可欺,但你不知道,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我不打算让她参与进来,而之后她要面对的危险,也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谢季冷汗涔涔,咬紧了牙关,突然就决定了什么,在高仇转身那刻恭敬的鞠了一躬:“先生,请您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做事!” “你能做什么?” “杀人放火,我不怕。” “我不缺人。” “我会很听话,绝不违反您的命令。” “这样的人,我也有很多。” 谢季一时语塞,冷汗一滴滴滑落,而高仇已经走到门边。 在他的手拉开门的那一刻,少女孤注一掷的声音传来:“我永远不会背叛高奚!她的命重过我的一切,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只会因为她!” 终于,高仇停下了脚步,回头凝视着她,谢季的眼神也不躲不避,与他对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他开门离去,而谢季则瘫坐在地,第一次,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高奚的确离这里不远,她在一处冷饮店坐着,左等右等好友都还没回来,给她点的奶茶都快不冰了。 这个夏日并不好过,炎热的洪流裹挟着恼人的蝉鸣,在耳边不依不饶的盘旋,这小小的冷饮店只有一台老式的电风扇,在吱吱呀呀的工作着,吹出来的风并没有让人觉得多凉爽。 高奚素白的双手拢着冒着白雾的冷饮,想着把手弄冰点,待会等阿季回来了,可以碰碰她发热的脸颊,给她降温,她的好友向来是最怕热的了。 “奚奚。”身后传来好友的声音,高奚惊喜的回头,她正想着她呢,她就回来了。 “阿季,快过来。” 谢季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心里那股僵硬麻木的恐惧总算冲散了不少,于是也勾起一个笑,三两步走到她身边。 高奚牵过她的手,正待说些什么,却先愣住了,“阿季,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谢季一惊,却强迫自己冷静下去,很快扯了个谎,“哦,我妈屋子里装空调了,吹了好久,我脸都吹麻了。” 高奚歪歪头,打量了好友一眼,“你换了衣服?” “对啊,我妈说我像个男人婆似的,给我买了新衣服。”谢季抽出高奚握着的手,看向一旁的冷饮,笑道:“诶,这是给我的吧,太好了,可渴死我了!” 说完坐到高奚对面,拿起奶茶往嘴里灌,掩饰着那一抹慌乱。 高奚静静地看了一会好友,然后又展露笑颜,等她放下杯子才同她商量道:“我们待会去世纪广场玩好不好,你上次说教我玩滑板,今天那边正好有比赛,我们可以去凑个热闹。” 谢季当然说好,“走,今天咱们去玩个痛快!” 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出冷饮店,可没走几步,高奚便疑惑的回头。 谢季不明所以:“怎么了奚奚?” 高奚压下心底那股怪异的熟悉感,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 她好像感觉在那高楼的某一扇不透光的窗户后,好像有什么人在牢牢的看着她。 “走吧。” 高仇目送着女儿走远,直到她浅绿色的连衣裙消失在拐角处,那令他魂牵梦萦的香味好似如同一只春蝶,只是在眼前蹁跹而过,很快消失无踪。 他笑着,手里握着她今日在冷饮店里坐着发呆的照片,每一张都是那么令他心火澎湃的可爱。 他的手指温柔地触上她的眉眼,“奚奚。” 十一 夏季多雨,白日还炎热的天气到了晚上就下起倾盆的大雨来,高奚临睡时忘了将窗户关上,于是湿润润的水汽从她书桌上方漫进来,打湿了她昨天用纸折的小狗,它于是耷拉着脑袋,彻底成了一只落水狗。 台灯的光线柔和,映照出少女柔和稚嫩的侧脸曲线。她微微侧着身,睡得香甜,只是也不安分,大半个身子露出被面,几滴雨水顺势落在了她乌黑亮丽的发上。 于是等到清晨时分,高仇回到家中想着来看她一眼时,她已是发起高热来了,面颊红润,唇瓣却干燥发白。 “奚奚,醒醒。”高仇轻轻拍着女儿的脸,将她唤醒。她一睁眼便见到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脑袋却昏昏沉沉,一时认不清他是谁。 却听他沉了嗓子道:“我带你去医院,你发烧了。” 谁知她竟是不肯,还闹起了脾气,“不去…我不去那里。” “听话,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难受。” 他哪里知道呢,去医院待着的日子就是她最难受的时候。用尽力气将被子扯过头顶,拒绝得很明显。 过了一会却没什么声音,高奚有些纳闷、有些泄气,脑子稍微清醒了些,意识到是自己任性了,何况他已经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管她,该是懂事一些,别叫他为难。 “不去就不去。”在她准备妥协的时候却听见他带着无奈的声音道,她将被子拉下来一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谁让你睡觉这么不老实的?”他给她掩掩被子,手贴在她的额头上,轻声道:“不喜欢,那就不去了,我去给你拿药,但你得答应我,晚上还不退烧的话,我们就得去医院。” 高奚不知怎的,思绪却转到了其他地方,这好像是第一次他和她说那么长的话呢。而且他这是……在纵容她吗? 高奚闭上眼睛,额头上的大手宽厚也微凉,她细声应道:“好。” 喂她吃过药后他问:“想不想吃东西?” 高奚摇摇头,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一点胃口也没有,高仇也不强迫她,嘱咐了两句好好休息,他就在外面后便起身了。 “你今天…不忙吗?我没关系的。”她微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她的体贴。 高仇却是无奈的勾了嘴角:“没什么忙的,你安分的躺着,再想七想八,小心病得更重。” 高奚郁闷的哦了一声,便打算闭上眼睛睡觉了,真是……谁要关心他了。 高仇不忙是不可能的,出了她的房间他便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需要他出面的事就尽可能往后安排,一些需批阅的文件就送到家里,大有一整天都不跨出门的架势。 不过在家里,他总是要方便照顾着她一些的,每隔一小时他就进去看她一眼,测测体温退下去没有。她睡得沉,小脸苍白,秀美的眉头轻蹙,仿佛在梦中也在忍受着什么不快似的。 他将手贴在她的脸侧,轻声叹息。 高奚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多,她仍旧昏沉,鼻子堵塞,呼吸都不顺畅了。微微偏头,和床头的轻松熊来了个目光相撞,它那举着的熊爪子好像在和她打招呼,她慢慢伸出手去捏了一下,算是回礼了。 “醒了?”他走进来,正巧看见她挣扎着起身。 走过来轻扶了一把她的背,他是好心,高奚却瞬间像浑身过电似的,她脸上绯红一片,想起一件很尴尬的事,她病之前是在睡觉没错吧,所以她根本就没穿内衣…… 一条白色睡裙下面全是裸着的。 高仇见她面上又发热,立刻皱眉,“还是不舒服?不如还是去医院吧。” “不…不用,我觉得已经好多了。”她不看他,大概是一个她自己也不想知道的原因。 他狐疑道:“真的?” 她又缩进被子里,捂了个严严实实,自是干瞪着眼睛瞧他,十分诚恳的点头:“真的。” 这动作倒是有些滑稽,高仇面上带了些笑意,“现在想吃东西了吗?” 高奚歪着头想了想,哑着嗓子道:“甜酒酿。” “甜酒酿?”高仇有些诧异,“怎么想吃这个,而且你是感冒,好像不能吃这个吧。” 她的眼神清澈而无辜,小嘴一张就是一口大锅扣在别人头上:“医生和我说,生病的时候最想吃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她带了些祈求的神色,“我想吃。” “……”高仇哪里受得了这个呢,只能打个电话给李大厨,让他赶紧弄一碗过来了。 早就想在生病时吃甜酒酿的高奚小姑娘终于如愿以偿,因病而气闷的心口好像都要轻松了许多似的。 高仇见她开心,自然也露出笑意,看了她一会,倒是想起一些往事:“我小的时候,好像也挺喜欢吃这个。”他眸中似有怀念的神色,尽管他的过去都是被鲜血浸泡出来的暗色蔓延,却也有一二的鲜活。 高奚闻言抬起头来看他,眼睛水灵得像无辜的林间小鹿,高仇没忍住,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有些好笑:“怎么,我小时候不能有点小孩子的正常爱好?” 被看出来心思的高奚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搁了勺子,心想也不是想不到,是想象不出,他小的时候是怎么如同普通孩子一样馋嘴的。 在她心里,他有些阴刻,有些坏心眼,令人琢磨不透……但到底他是她的亲生父亲,那种想要亲近的心总会活泛起来,哪怕她已经竭力去避免。 “想知道?”他又看穿了她的心思。 理智上她知道应该打住了,不要增加越来越多的牵扯,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那时候住在山里,没什么吃的,只有这个。” 高奚楞楞的看着他,只觉得他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眉间有一股不散的阴戾一样,是以前的事让他不开心么…… “你奶奶给我大哥做,他就会悄悄分一点给我。” 高奚疑惑道:“悄悄?” 他眉目低沉,笑意变得捉磨不透,“你奶奶像你一样,不怎么喜欢我,任何东西我大哥有的我都不会有,有一次,好像也是生病了吧,大哥给我带了一碗这个,却被你奶奶发现了,大概是碰巧撞上她心情不好,摔了碗,把我从家里撵了出去。” 寒冬腊月,他发着高烧在门口敲了很久的门,她都没有让他进去,名为父亲的那个人打骂完那个女人自后然是抱着酒壶熟睡去了,没有人管他的死活。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吧,他才下定决心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眉间有软软的东西碰上来,他楞了一下,见她伸出指头,在他眉心轻抚。 “抱歉,我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了。” 他轻笑了声,握住她的柔软的皓腕,“说不上好不好,太久了,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他瞧着她有些愧疚的低沉脸色,捏了把她柔软的脸颊,“以后有你在,我就有值得回忆的事了。” 她怔楞,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发出声来,手里的甜酒酿已经凉了,不能在再吃了。而且以后只怕她再吃这个,便总会想起这一件事来。 可为什么呢,她的心好像被泡得酸酸涩涩的,是在为他而难过吗? “哭什么?”他的指尖擦拭她涌出眼眶的泪水,他低声问她。 他好像许久没见她哭了,第一次见面时哭过,为了那个惨死的老师,而后这么多年,她似乎总是坚强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 “没什么……感冒不舒服了。” 他笑着,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高奚身子僵硬起来,一动也不动。 “还好,不怎么烫了,再吃两回药,大概就好了。” “嗯。” “还想吃别的吗?” “不想了。” “那我出去了。” “二叔……” “嗯?” “谢谢。” 她的心怦怦跳着,实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痒得她难耐。 他伸出手揉乱她的黑发,“把说谢谢的力气留下来养病吧。快点好起来。” 等他走后,高奚躺回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最后,高奚小姑娘的病情加重了,毕竟一个没有照顾过病人的警官是养不好一个信口开河的病患的。 于是高警官的办公地点从家里变成了医院病房。 她的礼物(番外hhh)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十二 “脚站稳,手抬高些。”高仇轻抬着女儿细伶伶的皓腕,提醒道:“记得,开枪之前拉开保险,子弹上膛。” “嗯。”高奚答应着,按照他的嘱咐做好,手里的枪并不轻,枪身冰凉通体梭黑,她心中难免有些隐隐的紧张和期待。 她暑假那一病就是半个月,病好后便开学了,这一来二去,他曾答应过要带她出来玩的事便一直搁置了下去。直到国庆放假,高仇得了一日的假期,这才将她带了出来。 但令高奚讶异的是,他竟是将自己带来射击俱乐部,教她认识枪械以及如何开枪射击。 高仇看着她完成步骤后拿枪的动作也无误,满意的笑了笑:“很好——现在,瞄准靶子,开枪。” 砰—— 手枪的后坐力不小,哪怕有准备,但高奚还是向后踉跄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扶住腰肢,跌进他的怀抱。 “小心。”他声音极沉,听在耳朵里就像有什么搔动着耳膜一样,高奚微红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 高仇看在眼里,笑意浮现。这一个月来,她已是很少排斥他的接近了。只不过小姑娘还是害羞的,过多的撩拨会适得其反。他放开她,按下按钮,将她刚才击中的靶子移上来。 正中在靶心上。 “不错,第一次开枪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好了。”他先是夸了她一句,而后话音一转,平静道:“可要是活动的物体,未必会这么简单。” “你是说动靶么?”她抬眼看着他,疑问道。 高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好了,也玩一个上午了,去吃饭吧。” 高奚有些不舍,她从未接触过射击,并且她觉得自己对此有很大的兴趣。但转念一想,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再和他一起来。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现她便愣住了,她忍不住问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跟他来日方长的想法的。 高仇:“发什么楞?” 她回过神,立马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他却失笑,“行了,要真的还想玩,吃完饭再陪你来。” “可以吗?”高奚抬眼看他,眼里有细碎的星子般,嘴角含着笑,酒窝浅浅的模样勾得高仇心痒。 “当然。” 他想,只要是你希望的,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两人到高仇之前就订好的火锅店吃饭。 高奚撑着下巴,看着沸腾的汤锅,“又是火锅呀。” 高仇闻言挑眉,“怎么,不喜欢吃?” 他一贯会歪曲她的话,但她这一次索性先顺着他说下去,“对啊,吃火锅多了会腻嘛。” 高仇没想到她会和自己开起玩笑,一瞬之后笑得更深,夹了一筷子煮好的肉到她碗里,“那也没办法,警察的薪水很薄的,大小姐要想吃点好的,也不是不行,一年一次吧,两年一次也有可能,我尽量了。” 高奚本来板着脸,打算维持自己作天作地公主病的形象的,但听到他这么说,到底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他心中有某种极其湿润的情愫淌过,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快吃吧,菜要凉了。” “火锅哪里会凉啊。” “你很会顶嘴嘛。” “才没有。” 只可惜吃到一半,高仇的手机就拼命响了起来。 是警局打来的:“头儿,景长官那里来人要把陈本杰提走,恐怕你得赶快回来了一趟了。” 高仇停下筷子,脸色却不变,不想让高奚看出什么来,“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但来者不善。” “别让人被带走,等我回来处理。” 他挂了电话,看向高奚,可不等他开口,高奚已经听出了他工作上有事要处理。 “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吧,我自己回家没问题的。” 他有些无奈,她真是过于懂事,可这样的懂事,他其实是不希望的。 “你想不想跟我去警局?” 高奚略感诧异,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你要回去工作,我去是不是不好。” “没什么大事,我很快处理好,之后我再带你回俱乐部。就当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怎么样?” 高奚只纠结了一会,还是射击的诱惑更大一些,她很快点点头,答应了。 高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警察局来。虽然她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他被采访的模样,但是亲眼看到他领着自己走进去,一路上不断有警员敬礼问号,又是另一番体会。 她被来来往往的人好奇的打量着,许是警察的目光都很锐利的缘故,她竟有些不自在。抬眼看着身前的人,步伐迈得周正,好像一回到这里,他整个人都沉了下去一般,变得像深不可测的湖泊。 正在她打量他的时候,他也转过头来瞧她,高奚立马把头扭开,脸微微泛红,又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为什么要避开他的视线,好没道理。 高仇没说什么,只缓缓放慢了脚步,确保她能跟上自己。 “进来吧。”高仇打开自己的办公室,侧身让她进去。 高奚还是客气的道了声谢。走进他的办公室,里面布置得很简单,四面都是档案柜,一张黑色的桌子上放着电脑,旁边只有一个相框,高奚没看见里面的内容,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连一盆绿植都看不见,简单得沉闷。 她忍不住想,他都不觉得无趣吗,还是警察的工作都是这样,越简单越正常?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要是无聊就自己开电脑来玩,密码是你的生日。”高仇将自己的警牌带好,嘱咐着,“别乱跑,我马上回来。” 高奚点头答应,“好。” 等他走了后,她才坐到椅子上,心绪却还是有些乱,密码是她的生日…… 她咬着唇,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目光不自觉的向这房间里唯一带着高仇个人色彩的地方看去——相框里的照片。 里面的人还是她。那时刚开学,学校让她做新生代表发言,他来了,坐在下面看着她,她从未在大众面前说话感觉过紧张,可偏偏那次,她从开始到结束,心跳都极快。 演讲之后学校请家长上台和学生合照,于是那便成了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合照。 她将相框拿过来,目光楞楞的放在上面,手指不自觉的痉挛了一下。 十三 高奚并不喜欢玩电脑,大概是和莫晦如从小对她的教育有关,所以她很少沉迷于大多数同龄人都喜欢的游戏里,于是也总显得她和周遭格格不入。 独自等待是无聊的。她将相片当回原位,努力平复自己复杂的心绪,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大部分档案柜都是锁着的,只有一面没上锁的柜子,她走过去一看,里面大多是书籍,法律书又占了大多数。 她的目光落到一本名叫《The Crowd: A Study of the Popular Mind》的书上,出于好奇,她将它抽了出来看了看,书的封面已经有些旧了,大概常有人翻看的缘故,页边也有些卷。 “乌合…之众?”这是一本原文书,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看这样的书。或许是好奇,又或许是内心深处是想要了解他的,她有些期待的翻开了纸张。只可惜读了十来页,还是有些吃力,虽然她小时候跟着高义夫妇辗转各国,外文学的还行,但这本书似乎讲的是哲学,许多词她都是一知半解,只好遗憾的将书放回原位,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书名。 他为什么会喜欢看这样的书呢……不可否认的,她是他的女儿,却始终猜不透他,觉得他的身上像蒙着层东西,之前没有多想过,是因为觉得迟早要和他分开的,没必要去了解得太多。可现在她却动摇了,他身上都是矛盾,一时对她温柔,一时对她恶劣,每当她失望退缩时他又拽她一把,叫她不自觉的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在里面窥见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她想要上前一步,他又赶忙推开了,冷酷到一个背影都不留下。 摇摇头,苦笑着,想这么多可真是徒增烦恼……不知五叔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她想,应该要尽快离开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了才是,因为有什么事,正脱离了她自己的控制,悄然无声的发生着。 她有些轻微浮躁,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该跟他一起来的……又缓缓叹了口气,无奈到了极点。 又待了一会,她有些想去洗手间,他一直都没回来,她只好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好,请问洗手间怎么去?” 高奚的模样本来就生的很好,更别说她是高仇带回来的小姑娘,众人对她都很好奇,见她主动问路,几名年青些的警察都围了上来看她。 让高奚不禁有些汗颜。 一名女警爽朗笑道,“这边,我带你去吧。” 高奚乖巧道谢,“谢谢姐姐。” “不客气。” 然后一路上还是没忍住向她打听高仇,“小妹妹,你怎么会和我们头儿一起回来。” 高奚答道:“他是我二叔。” 女警恍然大悟,然后又有些懊恼,“嗨,我们还打赌你是头儿的谁呢,我以为你是他的女儿,没想到是侄女。”说完之后又意识到什么,不好意思的看着高奚,“抱歉,我们擅自拿你开玩笑了。” 高奚笑着摇摇头,并不介意,心想她其实是赌对了,她真是他的女儿来着。 女警:“那你可别和你二叔说啊,被头儿知道了,我们就完蛋了。” 高奚微微偏着头,不动声色道:“怎么,他很凶吗?” 女警的神色变得很纠结,“凶……也不是,我们头儿是那种……那种……他多看你一秒都觉得自己没有生存价值那样。”她说完还夸张的叹气,“虽然跟着你二叔是真的升得快,但没命也快。” 高奚忍俊不禁,从别人嘴里了解他,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好了,到了,你认识回去的路吗,要不要我在这等你?”女警关切的问道。 高奚先表达了谢意,“不用了,姐姐还有事要忙吧,我记得回去的路。” 怎么说高奚都是漂亮的小美女,被她姐姐姐姐的叫着,让一贯跟着高仇,快把自己当男人了的女警觉得很开心。 挥挥手表示不用谢,待会请高奚喝鸳鸯,转身豪迈的就走了,她工作确实很多,要是干不完……她不想接触头儿的死亡凝视。 打开水龙头洗手,高奚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清秀有余,就是显得太过羸弱。她其实很羡慕女警姐姐那样充满活力和热情,她想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对镜喃喃着:“……要是以后也能当警察就好了。” 她没有本事,只是一个随时会被丢弃的累赘,如果她能靠自己站到他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轻易被撇开了? 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她将手搽干净,走出了卫生间。 却怎么都想不到,在走出去那瞬间,她迎面撞上一个双眼发红的男人,手里握着刀,满身的亡命。高奚脑里警铃大作,意识到了危险,想立刻逃跑,可还没跑几步,就被那人狠狠钳制住,被挟持了起来。 所以她痛恨自己孱弱的身子。 “小姑娘,你最好听话一点,不然发生什么事,谁也救不了你。” 那刀紧紧的贴着高奚脖子,她只要挣扎一下,就会立刻割破她细嫩的皮肤,血溅当场。 走廊里没有人,歹徒把她带进卫生间里,锁住门,一刻都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高奚尽可能的配合着他的步伐,以免自己真的被伤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到处是监控,他们很快会发现你在这。” 歹徒狞笑,“我知道,不过有你陪着我,他们不敢乱来。” “在警局挟持人质,他们有权利当场击毙你。”高奚觉得脖子上传来轻微的痛感,那刀贴得太紧,已经把她的皮肤划破了,鲜红的血珠冒出来,将她的衣领染红。 “那我就拉你当陪葬!”男人十分的激动,恶狠狠的看着高奚。 这时外边也传来一个女声,“陈本杰,立刻放人!” 高奚心里一动,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 那个叫陈本杰的人笑起来,对着门外喊道:“景长官好啊!放人?我放了她,让你们杀了我吗?做梦!立马给我准备车子,现金,还有枪!不然我每隔十分钟就剁她一根手指!” 外面女人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你在威胁警察,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陈本杰豪不在乎,“我当然知道,景长官现在也可以命令他们冲进来打死我!但只怕这个小姑娘也会跟我一起死!” 高奚开始觉得有些眼花,强撑着自己,要是放弃了,就真的完了。 几分钟以后,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冷冽,却让她眼眶一红。 “高奚,你在不在里面。” 是他。 她心思转动着,希望自己没有猜错他的意思。稳住了心神对陈本杰道,“外面那个,是重案组的头儿,他是高仇,我说的对吗?” 陈本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十分的恐惧。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又怎么样?” 高奚垂下眼帘,声音平静,甚至冷漠,“你是他抓进来的吧,你了解他吗?” 陈本杰:“你想说什么?!” 她轻笑,“别人会顾及人质,不会冲进来,但你觉得他会吗?你了解他,他比你这个杀人犯更加没有感情。”她顿了顿,耳畔已经嗡嗡作响,“但他不会的,因为我是他的女儿,我的命,对他很重要。” 陈本杰迟疑了一瞬,“真的?” “真的。不过,你的刀割伤了我的脖子,我没办法大声说话,他听不到我的声音,不确定是我,恐怕很快就会命令别人开枪了。”高奚尽力稳住自己发虚的脚,觉得冷汗从额边一颗颗掉落,她已经快撑到极限了。 “你想怎么样?” “打开门,让我爸爸看到我的脸。不管你有什么要求,他一定都会答应你。” 陈本杰没有说话,心里纠结不定。 “当然,你要是怕,那就算了,我可以死,我死了我爸爸就不用纠结,杀了你他还能再往上一步。只是你……似乎比我更惜命,听说你被抓的时候,你的母亲泣不成声,求我爸爸放了你,一直追着警车跑了很久……” 陈本杰暴怒:“住嘴!”他狠狠扯住高奚的头发,吼道:“高仇!你女儿在我手里,你要是不想她死,立马按我说的去做。” 高仇仍旧平静,缓缓开口,“怎么证明。” 陈本杰踹了高奚一脚,“说话!” 但高奚只抬头看着他,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胸前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陈本杰爆了一声粗口,脑子里却不断想起高奚的话……没错,高仇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要杀他根本不费力,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我把门打开,让你看到她的脸,你别耍花样,否则我一刀砍死她。” “好。” 陈本杰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门缝,把自己和高奚挪过去,外面全都是警察,十几只黑梭梭的枪口对准他们。 “看见了吧,还不……” 砰的一声枪响,陈本杰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刀应声落地,他向后倒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般,高仇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 高奚看了他一眼,脚步踉跄,脑子里紧绷着的弦蓦地断了,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最后只觉出自己跌入一个温暖怀抱里。 十四 朦朦胧胧中,高奚觉得自己像是听见了什么人在交谈。 女人道:“她怎么样了。” 男人冷笑一声,“景长官费心了,医生说,只是失血过多,要好好休养。” 女人沉默了一会,“我没想这样。” “哪样?” “……让她受到伤害。” “不必太在意,她和你没有关系。景长官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好手底下的人。”他声音冷透了,“看来景长官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连人都管不好,陈本杰竟然能在警局里逃跑,听说一哥很震怒。” “我会负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高奚听着女人高跟鞋的声音远去,意识又有些模糊起来,她分不清这是不是梦,之后又感觉到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事物贴在了她的唇上,良久,良久…… 高奚昏迷了两天,一醒来就看见坐在床边的他。 她想说些什么,但脖子剧痛着。高仇制止了她,“别说话,你的脖子伤得不轻,但幸好没伤到动脉和气管,这几天好好养着就行。” 他面色不太好,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一样,见她醒来眼底凝聚的乌云才散开些,低声道,“我去叫医生……我请了保姆,她会照顾你,警局有事,我要去处理。” 高奚点点头,然后目送他离开。轻轻耷着眼帘,心中叹息,这人可真是有意思,明明守了她几天,可她刚醒就离开,连一句好话都不说……要不是自己心里还算清楚,恐怕是要再记恨他一次。 再然后医生和保姆都到了,有他们在,高奚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心里一直装着事……或说一个人。 可接下来好几天,直到她可以出院了,都没再见着高仇。好友谢季和堂哥高崎倒是来看过她几次,两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特别是谢季,恨不得把陈本杰再拖出来鞭尸的样子。 她好笑的看着好友和兄长打闹,将不安疑虑通通埋藏在心里,也没去询问高仇的事。 高奚出院回到家里,吃过饭后拜托保姆帮她洗了澡,以免水珠碰到伤口,一番折腾后,在医院浑身的不舒服才洗去了些。 夜深人静时,保姆已经回去了,并没有在这里逗留,只说明早会再来。她睁着眼睛睡不着,脑子里的画面纷至沓来。小时候同他的见面;她摔下楼梯时似乎是幻想出来的他那痛苦的眼神;那天再被挟持,他的暗示,和毫不留情打穿歹徒脑袋的枪法。 唉……她烦躁的翻了翻身,把自己揉成一团,实在是头疼欲裂。将被子盖过头顶,捂得严严实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终于有了些睡意,身子像是失重了一样,意识有些模糊,可又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双腿之间有股燥意。 这让她很是羞恼,她感觉到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的私密之处,有些轻微的痒和热,要是使劲并拢双腿就会缓解一些,可没过多久那感觉又会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剧烈。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出了一层薄汗,那里痒得钻心一样,又湿又热的感觉席卷了她,她正慢慢的跌入一个深渊里,又无数的臂膀挽住她,不许她逃离。 高奚的双腿夹住了被子,轻轻的摩擦着,慢慢的,她感觉到舒缓,小腹一阵阵的酸麻,她轻咬着唇,这种感觉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恍如水汽蒸腾,一阵朦胧白雾过后便是畅快淋漓,她不自觉轻颤着,片刻后睁开了黑珍珠似的眼睛,坐起身来,脸颊发热,微微喘息,又有些羞恼。 她简单清洗了下身,换上干净的内裤。坐回到床上,抱着双膝发呆。 她这是怎么了……青春期综合症吗,所以出现了两性欲望?她心里像憋着一口气,自己也不是一个保守内向的女孩,也看过关于性教育方面的书,可……她的情况似乎频繁了些? 最开始是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一个星期有一两天会有那种感觉,现在倒好,基本天天都有。她不禁思考,自己该不是生什么奇怪的毛病了吧? 她偏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要给他打个电话吗?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没有。她有些失神,心想毕竟是在警局内部击毙了人,哪怕是杀人嫌疑犯,又挟持人质,可他的做法,怎么看都有些激进。 咬了咬手指,她起身打开电脑,点开自己的收藏夹,里面都是高仇办过的案子,有的是媒体报道的,有的是她从莫晦如那里看到的卷宗。 “陈本杰,1996年到2008年共五起碎尸杀人案的疑凶……今年九月底被重案组高督察亲手抓获……与其母亲相依为命。”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想着那天的情景,一丝一毫都无限放大。他逃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刀了,可像他那样的重犯,看管力度应该会很强才是……挟持她之后威胁警方,他似乎认识那名叫景长官的女警官,以及,他很恐惧高仇。 虽说贼怕警察是应该的,但他的反应却是剧烈了些,仿佛……高仇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碎尸凶手,随时会威胁到他的生命一样。 直到外面大门有开关的声音,高奚才蓦然惊醒,将电脑关掉。 她打开房门,正好和高仇对视了一眼。高仇没想到她还没睡,仔细打量着她,气色恢复了些,只是脸颊还是消瘦了下去,显得眼睛更大了。 她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漆黑如墨的眼里,氤氲出一些不同以往的情绪,似是想念。 “好些了吗?”他走到她身边,抚了抚的她的头,在她柔顺的秀发上留下了温度。 高奚低下眸子,轻轻点点头。 “睡不着吗?”见她只穿了睡裙,高仇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许是他残留的体温烘热了高奚的脸,她心中有些耐人寻味,可更令她心惊的是,在那不可描述的深处,渐渐升起一股清凉,却是比燥热更加难耐。 高仇见她神色不对,皱起了眉头,探了探她的额头,口吻带了些关心,“怎么,是不是还不舒服?” 他这一碰,高奚全身像过电了一样,不知那根筋搭错了,轻轻挥开他的手,砰的一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高仇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满是疑惑。 门后的高奚大气也不敢喘,此时此刻她居然有些体会陈本杰,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股惧意来,她跌坐在地上,心绪不宁。 呆坐了一会儿之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外套……闭上眼睛,将头埋在了膝盖上。 高仇洗好澡从卫生间出来,桌子上还有许多案件的调查报告,他是从警局赶回来的,今天她出院,不想只留着她一个人在家。 小姑娘不说,却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的。 他刚拿起报告看了两眼,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只见她抱着他的外套,手里还有一本书。 在高仇疑问的眼神里,高奚轻巧的钻过他的手臂,走进了房里,坐在他的床铺上,晃荡着白生生的小脚丫。 他叹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带着些无奈,“到底怎么了?这么晚,你该休息了。” 高奚微抿着唇,眼里有些委屈,指指自己的脖子,哑着嗓子道,“疼。” 他蹲下身子,和她平视,伸手抚摸着她包扎好脖子,眼底晦暗不明,“抱歉。”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补偿。” 他温声,“想要什么?” 她将那本《乌合之众》递给他,这是她拜托保姆买来的中译版,“读书,我听。” 高仇:“……”他失笑,“怎么对这个有兴趣了?”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腕。 这是在撒娇? 高仇修长的手接过那本书,应允道,“好吧,念一会儿你就睡觉了好不好?” 高奚笑着点点头,往他的床上爬去,自己盖好了被子。 他心底倒是有些复杂了,这幅小模样可真是一会一个样,教人摸不清她的心思。 只好也掀开被子,背靠在床头,给她念起了书。 高奚伏在枕头上,发丝散开,整个人都是懒散的。这样的体会她从没有过,幼时没能听他给自己念童话书,长大了倒是听他念起哲学来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却不疾不徐,她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在审犯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呢……不过如果是这样,又怎么会让人惧怕。 她低垂着眼帘,听着书里的内容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什么也来不及思考。 她慢慢直起身,怔怔的看着他。 他停下念书,“想睡了?” 她却慢慢凑近他,在高仇似乎带着些暖意的眼里,吻上他的唇角。 这个夏日炎热,哪怕是深夜,也还有着令人着恼的热意。 可高奚却觉得冷极了,浑身都在发抖。 十五 这一吻,猝然惊开了幽闭的深渊,犹如百鬼在耳边恸哭,她将以血缘为罪的肉身入地狱,永远在无间里蹉跎此生。 高奚阖了眼,鼻尖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唇上柔软微凉的触感如约而至。正当她想抽身离去时,高仇的左手却抚上了她的脑后,牢牢扣住了她,浅尝辄止的亲吻骤然加深。在急迫而深切的唇齿纠缠之中,高奚感受到了他的热烈,一阵阵的晕眩不住向她袭来。 直到脖子上的疼痛惊醒了她。微微推却着他的胸膛,高仇感觉到了,便放了她。他全身都如同浸在黑暗里,唯有眼睛还透出些光来, 他将手指轻按在她缠着纱布的脖子上。 “绝不会有下次。” 高奚心里倏忽空了一般,茫茫的抬眼看着他,直到触及他眼里的心疼才后知后觉……原来他说的不是这个吻。 那么,又要如何来界定这个吻呢? 于身份而言,他们是无法质疑的血亲。 为什么要吻他?高奚在内心问自己,是听着他娓娓道来的语调,加上那躁动的青春期综合征,被蛊惑了,情不自禁?还是她心底一直存在着那个疑问,想要去证实它。 可不管哪一种,都糟糕透了。 “你猜到了,所以呢?”他的拇指轻轻擦了擦她的唇角,笑着,低声道:“我就是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高奚抚上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温暖一些,闭上了眼睛。 所以呢? 她也不知道答案。 “睡吧,休息不好不利于的伤口愈合。”他抚了抚她的后脑勺,然后半点不费力的将她打横抱起,送回了她的房间。 “待在我的身边,会让你后悔的。”他留下这样一句不知是宣告还是警告的话,便离开了。 事到如今,高奚反而很平静。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了过去,倒是一夜安稳,无梦到天光初亮。 那日之后,他们之间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光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不久就到了十一月中旬,已是深秋。 高奚往自己的身上套毛衣,以她虚弱的体质来说,想要安然无恙的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天,就要注意保暖和……人身安全。 她默默的回想起和他同住的几个月,先是发烧差点引发哮喘住了小半个月的医院,再到被劫持,险些一命呜呼。难不成他们真的是八字不合?继续在一起生活,指不定哪天就把小命交代了。 “好了吗?” 想着他呢,人就出现了。 他今天并没有穿警服,也不用出去应酬要西装笔挺的,而是她没见过的,很随意休闲的样子。 她慢吞吞的再把外套穿上,“您进来能敲个门吗。” 高仇抱着手,看着她是一天比一天懒得敷衍自己的模样,不在意的一笑,随手拉上了门,又从外面咚咚咚的敲门。 高奚面无表情的拉开房门,只见他十分的愉悦,“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吗?” 幼稚。 她深呼吸着,扯出一个微笑,“好的。” 他们今天是要一起去接高奚的五叔。本来,高警官表示这种小事不需要他亲自去,难道他还能在机场迷路了不成,可转眼看见女儿平静的面孔,他又突然生了疑惑。 按理,她和老五的感情不错,不应该这么冷淡的才是,于是怕她背着自己再搞出什么动静,不如把她放在身边,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倒是想看看她又要翻出什么花来。 于是高奚小姑娘便闷闷不乐了,她想着不能太明显让他猜出来,谁知冷静过了头同样引起他的怀疑。她暗自腹诽这只老狐狸,心里有些不住的忐忑。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把五叔盼回来了,虽然没能获得独处的机会,但好歹,可以透露自己想要和五叔住的意愿也是好的。 她有感觉,如果她想离开高仇,这将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在想什么?”他驾驶着汽车,一边从后视镜中打量她的神情。 “我在想……要是即将升任总警督的高警官明天要是因为‘警督因不专心开车而发生交通事故’这样的标题上了报纸,会是一种什么情形。” 他哼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收回了目光,心底却有了计较。 这么排斥和他说话,显然是怕自己不小心露了馅啊。 两人很快来到了机场,离高炽下飞机还有十五分钟。 高奚心里有些莫名的触动,想起几个月前,他也是在这里将她接了回去。 然后衍生出这一系列不该发生的事,她正试图修正这种错误。但如果不成功,她恐怕要和他共沉沦了。 高仇:“喝饮料吗?” 高奚忍不住黑线,快别提饮料了,在机场灌了一大杯咖啡和牛奶的事她还没忘呢。 于是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谁知高仇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也对,毕竟沉默了一路,应该是不渴的。” 高奚:“……”这种老爱惹她生气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她默默和他拉开了距离。 等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看见高炽,高奚忍不住垫了垫脚,张望着他的身影。 高警官又淡淡的说道,“你和老五关系很不错啊。” “是啊。”她笑起来,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恶劣,“五叔不仅经常带我出去玩,还会送我礼物,啊,不是像带血子弹那种,是正常的礼物哦。” 高仇:“……” 终于把他噎了一下,高奚小姑娘表示很开心。 然后懒得搭理这个阴晴不定的人,目光再次去人群里梭巡着,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却楞了楞,“咦?” “怎么了,见到你的五叔不开心?” “……不是。”她眨眨眼,“五叔好像带着两个小孩子呢。” 此时高炽也看见了他们,快步走了过来,于是高警官也看清了,在他推车里,装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表情别无二致的盯着他们看。 “二哥,奚奚!” 高奚没忍住,向他挥了挥自己的爪子,喜笑颜开,“五叔!” 高警官看到自己弟弟表示毫无波澜,甚至有一丝不耐烦。 莫得感情。 “二哥,好久不见。”高炽先恭敬的向自家兄长问了好,然后笑着揉揉高奚的头发,“小姑娘,又长大了。”他比划了一下,“上次还只到我的腰往上一点呢。” “当然了,我都多久没看到您了。五叔,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辛苦了吧。” 高仇不置一言,又不是让他开飞机,有什么辛苦的。 “还好,五叔看见你,再累也没感觉了。” 啧…… “老五,这两个小鬼哪来的。”高警官岔开了话题。 高炽这才露出些无奈的神色,“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他们到了饭店之后,高炽才说起两个孩子的来历,“他们是我的孩子。” 他指着他们道,“他两是双胞胎,左边是哥哥,名叫高嘉,右边是弟弟,叫高懿。双胞胎,叫二伯和姐姐。” 左边的小男孩抬起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软声软气道,“爸爸,我是高懿,他才是高嘉。”然后乖巧的叫了高仇和高奚。 而高嘉保持着沉默,面目表情。 高炽尴尬的收回手,轻咳了一声。 高警官目露嘲讽,“你就是这样当爹的?” 一旁的高奚心想,你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她撑着下巴看着两个小朋友,不由得叹气,未婚生子难道是他们家的传统吗? 毕竟从未听说五叔结婚了,可这两小朋友看起来起码有五岁了的样子。 果不其然,高炽道:“他们妈妈之前突然联系我,说是要把孩子交给我,我也……” 高懿跳下凳子,拉过自己哥哥,对着高奚说:“姐姐,陪我们去玩吧。” 高奚看了高仇一眼,得到了他的首肯,于是牵起两个孩子的手,“五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等高奚把那对双胞胎领走,高仇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说吧,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除了你的儿子。” 高炽苦笑,不管过了多久,面对自家二哥,他什么都隐瞒不了。 “姐姐,你快猜猜我们谁是谁好不好?” 两个长得一样的小朋友围着她不停转圈圈,着实眼花缭乱。 等他两停下,高奚笑着蹲下身,揉了揉笑得更开朗的那个孩子,“你是嘉嘉。”对另外一个面无表情的孩子道,“你是小懿。” 两个小朋友都楞了楞,相互看了一眼,高嘉不服气的狡辩,“才、才不是,我是高懿,他才是高嘉。” 他以为高奚只是运气好才分辨出他们来的,于是龇牙笑道,“再来一次,姐姐要把眼睛蒙住。” “好呀。” 接下来他们玩了十几次,但每一次高奚都毫无意外的把他们认了出来。 双胞胎转圈都把自己转晕了,反观高奚,笑眯眯的气定神闲着。高懿顿时有种他两是傻小孩的感觉。 高嘉有些纳闷,“姐姐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秘密。”高奚蹲得久了,腿有些麻,于是站了起来,拍拍高懿的小脑袋。 两个小朋友撇撇嘴,有些不服气,眼睛一转又开始了新想法,“姐姐,请我们喝饮料好不好?” “可是我没有钱。”高奚摊摊手。 高嘉言失望道,“我们好渴了,姐姐……” 其实高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个小朋友估计在打什么坏主意,但她也不是很在意,就是…… “我有一个办法。”她故作高深道,“我没有钱,但我能让超市免费给我几瓶饮料。” 双胞胎将信将疑,异口同声道,“真的?” 高奚点点头,“要是我真的做到了,你们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那你先把饮料拿回来再说。”高嘉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等着。”她说完就转身进了便利店,双胞胎看着她不知和老板交流了什么,没一会就抱着三瓶牛奶回来了,确实没给一分钱。 “你们想要什么味的?”高奚笑着将不同口味的牛奶给他们看,让他们先选。 两个小朋友都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让老板给你牛奶的?” 高奚打开自己选的原味牛奶,慢悠悠道,“秘密。” 双胞胎:“………” 高嘉:“你是不是和老板说待会再去付账?” 高奚:“不是。” 高懿:“那个老板认识你?” 高奚:“第一次说话。”她将牛奶一口喝光,但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喝牛奶,只是为了维持身体所需营养罢了,她笑道,“好了,现在该我问了吧。” 她托着腮看着两个小朋友,“为什么一开始要装作性格很鲜明的样子,给人‘高懿开朗’、‘高嘉沉着’的印象呢?” 双胞胎齐齐沉默了,好一会儿高嘉才仰着头,不甘心的对她说道,“是我的主意,这样的话,爸爸才能分清楚我们两个。”他又变得很黯然,“可他还是认错了……” 高奚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这样的感觉她也不是没体会过,牵起两个小家伙的手,“好了,肚子饿了吧,回去吃饭吧。” 双胞胎这回乖巧的跟着她走了。高嘉还是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到底是怎么让他把牛奶给你的?” “噢,那个啊。”她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威胁他了啊,如果不把牛奶给我,我就告诉你们二伯,我知道他是你们二伯派来看着我的人里的其中一个。” 双胞胎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而高奚的笑淡了一些,“他们或许不怕我,但很害怕你们二伯。” 十六 “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双子恋恋不舍的拉着高奚的手央求道。 高炽在一旁微微侧目,他有些没想到短短几个小时的见面,竟然已经让这对恶魔般的混小子对高奚产生了信赖感,并试图拐带她一起走。 事实上,如果他们再大一些,或者是对高仇的为人再了解一些,就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来了。 此后好十几年,双子都因为常常缠着高奚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奚奚,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来和我们一起住一段时间吧。”高炽喝多了酒,不知是不是秋风的缘故,把他的后背吹的一阵阵发凉。 他好像看见他的二哥在一旁的眼神很莫测。 高炽想了想,没想到问题所在,仍旧不怕死的开口,“至少在你爸妈从国外回来之前,都没问题。” 谁知高奚笑着摇摇头,没有接受他们父子三人的邀请,对双胞胎道,“有时间,我会去找你们玩的。” 没能将漂亮又有趣的姐姐带走,双胞胎只有含泪告别,做了周末一起玩的约定。 最后目送着他们父子三人上了计程车,高奚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的。 因为高仇喝多了酒,不能开车,他们现在也还在等代驾。夜晚凉风习习,高奚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高奚看了看身侧那人坚毅的侧脸,低声道:“谢谢。” 不知为何,他突然笑起来,极短的一声,落在高奚耳里让她的心莫名发燥。 “怎么不跟老五一起走,那不是你想要的吗。” 果然还是让他猜到了。这样的结果高奚并不吃惊,什么事能瞒他太久呢? 她拢了拢外套,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目光变得缥缈,像越过了时光,去看那些错误的或不由己的事。 然后微哂,“那你会放我离开吗?” 他不置可否,“今天之后,你或许再也没机会了。” 高奚笑着摇摇头,叹了一下,像是释然了什么,“其实我是不想和两个小孩子住,你不知道,他们太闹腾了。” 高仇倒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至少你看起来不讨厌他们。” 她耸耸肩,“两码事,一起玩和一起生活还是有区别的。” “前者只需要一点作弄人的小主意和愉悦的心情,后者就得需要无穷的耐心和深切的爱才行。” 她直视他的眼睛,“而且我也体会过不被重视的感觉,那种失望,哪怕别的再怎么补偿,也无法释怀。所以,还是不要去掺和人家的家事了,不是吗。” 他的眼睛颜色很深,就像不见底的深渊,莫测且危险。在他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颊之前,高奚移开了目光,轻笑一声,“而且我要是去和两个问题儿童,还有比他们更有问题的孩子爸爸一起生活的话,我恐怕会很累……我已经够累了。” 每天光是思考着要如何对待他,她已经快筋疲力尽了。 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下去,耳畔只剩下风声和鸣笛的噪音,所幸代驾很快就到了,没让那种近乎压抑的气氛持续太久。 高仇其实喝的不少,高奚和他并排坐在后座,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她把窗户稍微摇下来了一点。 凉风入侵狭小的车厢里,吹淡了些酒气,正闭目养神的高仇睁开了眼睛,他凝视着她的侧脸,汽车疾驰着,外界的灯光在她脸上留下明明灭灭的色彩,她的眼睛却很璀璨。他心中一动,伸手出去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这样好看的眼睛,当然应该属于他。 高奚没说什么,权当他喝多了。头微微后仰,也闭目养神起来。 高仇见那美丽的眸子骤然阖上了,失笑道,“真任性。” 却还是对她爱不释手。 回到了住处,他让高奚先上去,他要在楼下抽支烟。 她并不在意,毕竟他不在家里让她闻到二手烟的气味,也很不错。 电梯一层层往上升着,她暂时放空了自己的大脑,没有去想他、父母和未来。 短暂的让这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 叮的一声,24楼还是很快就到了。 她暗暗呼气,又做回了“高奚”这个人。将家门打开,可她还没来得及关上呢,一只大手从门外伸进来,阻止了她。 高奚吓得心跳漏了半拍,她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推开了,来人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地板上狠狠亲吻起来。 她脑子发蒙,好一会才察觉到他嘴里有浓烈的烟酒味,将她挟裹。 她想起,这是他们第二次亲吻了。 第一次是因为刚刚死里逃生,情感找不到宣泄口,更多的是带着恐慌和难过,想要从他那里证明什么。 但这次明显不同,让高奚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压迫和欲望。 他吻得太用力了,高奚好像从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也不知是谁咬破了谁。 再分开时,她觉得自己全身像散架了一样,只是接吻而已,竟然如此累人…… “……地上好凉。”她先开了口,嗓音清脆好听,带着并不多见的柔软。 他的手抚在她的脸上,摩挲了好一会,才将她抱起来。 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 高奚将花洒打开,温水洗涤了她的周身,水雾渐渐弥漫上来。 刚才他将她抱回房间里,又缠绵的吻了很久,直到她两腿发软,那令人羞赧的清凉痒意在私密处作怪,这次更加严重,她全身的肌肤像是渴望着被亲吻,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和他更深入的亲密。 她用自己那快要燃尽的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气息已是极不稳定了,“…我想洗澡。” 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鼻尖相触着,她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一起?” 她羞红了脸颊,使劲推开他的胸膛,“才不要!” 然后飞快的跳下床,跑向了他房里的浴室。 高奚卷起一缕被水浸湿的黑发,有些怔忡。 水流冲洗着女孩美好无瑕的身体,却不能冲走她心底最后的疑虑。 她闭上眼睛,试图屏蔽那不断骚扰她的声音,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清明。 她知道自己此刻想要的是什么,那么,为什么要让自己忍耐、痛苦、不安呢? 抬手关掉了花洒,她慢慢将自己的身体和秀发擦干。 她这短暂的十几年人生里,从未体验过淋漓尽致的快乐。所以哪怕今天过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深陷地狱,此刻也不想退缩。 她的衣服换下来了,内衣内裤都穿不了,她索性也不麻烦了,毕竟待会也要脱掉的,就随便找了一件他的衬衣穿着。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长得太高大,他的衬衣穿在她身上长及膝盖,简直可以当成裙子了。 高仇正在打电话,交代完事情后回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微怔,只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实在过分令人瞩目了。她穿着他的衬衣,胸前的美景起伏,若隐若现,刚吹干的秀发还微微湿润,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好似他少年时在雾气弥漫的林间见过的小鹿,湿润又无辜的看着他。 高仇心里很清楚,之前她心里有结,一直和他别扭着,眼神从不放在他身上太久。如今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清亮又温柔,他的心底就这么塌陷了。 她向他走来,在他身前站定,仰着头看他,“我穿了你的衣服。” 他轻缓道,“你喜欢就好。” 高奚噗的一声笑出来,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起,“你知不知道这样说会被女孩子讨厌的?” 他将她揽到怀里,抱到腿上坐下,“你本来也不是很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够了。”他拈起她一缕黑发,放在唇边亲吻,“以后有很多时间,你只需要等着看。” 他一贯是不喜欢做出什么承诺的,只默默地做,因为没有什么言语比真的得到了更令人信服的。 高奚低下眸子,笑道,“别以为这样我就是原谅你了。” “要是有一天,我再也不想着你,我就会离开。”她唇边的笑意是那么迷人,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凉意,“我其实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十七(hhh) 他们热烈的亲吻着,于高奚的内心深处渐渐燃起一簇火焰,情欲变成一条如蛇的长鞭,燎起熊熊的烈焰,抽在她的四肢百骸上,似痛非痛,似痒非痒,让她越发难以自持。 抱着她的手孔武有力,她是知道的,他握惯了枪支铁棍,打杀制裁绝不手软,此刻在她玲珑的背上游弋着,很火热,却温柔了很多。 这样的他并不多见,印象里的他总是冷淡着脸,对她示好也决不愿多说两句好话。她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愿意承认她的身份,那么她早便可以毫无顾忌的拥抱他了。 可惜没有如果,现在她被他抱在怀里,却是以另外一种身份,大胆而淫邪。 “在想什么?”他放开了蹂躏许久的润唇,舔舐着她的雪颈,感受她一阵阵轻微的颤栗。 “想你……”她圈住了他的脖子,颤声道。 “我就在这里。”他将她压在了床上,禁锢在方寸之间,“看着我。” 她澄澈如水镜的眸子稍显忧郁的看着他,娟美的眉头三分蹙着。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让高仇难耐欲火,只想立刻掰开她的双腿,狠狠操进去,听着她的哭声,一次次的撞她,直到她心甘情愿的发誓,再也不离开他。 “最近,我的身体好奇怪。”她感受到他眼里越来越炽热的欲望,软糯的腔调带上了点泣音,“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可是好难受。” 她说着,眼角变得湿润,狠狠拽着身上的衬衣,将它弄皱。轻抬着小腰,曼妙的曲线在睡衣上若隐若现,她把自己的柔唇越咬越红,如血般瑰丽,让高仇移不开眼睛。 “你帮我,好不好?”她心里的防线终于碎得一点也不剩,卑微的向他祈求解脱。 高仇突然想起年少时辗转被卖到各地做苦工,在杀了人逃出来之后意外的见到了大海。蔚蓝的、广阔的大海,海浪一波波重刷他的身体,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和畅快。 于是投身那深不见底的海洋里,海水从四面八方的涌来,冲淡晦暗的过往,混杂着鲜血的光阴倏忽便不见了。 如同此刻。 他解开她衬衣的扣子,白雪柔嫩的肌肤一点点呈现在他眼前,她不知是期待还是害怕,胸脯不断起伏着,狠狠攥着拳头,却不逃避他的视线。 他笑了笑,揉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不用怕。” 她终于在他面前赤裸,少女的身体青涩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从她精致的锁骨吻起,高奚不自觉便轻吟一声,他灼热的吻落下那一刻,她清楚的听见她脑子里理智崩断的声音。 火热的唇舌在她幼嫩的肌肤上流连,留下一串串暧昧的痕迹,很快,他就埋首在她的胸前,伸出舌头舔舐着小雪丘上的樱果,然后衔入口中,不轻不重的吸吮。 “啊…啊…嗯…啊…”这对从未有过情色经历的高奚来说无疑是刺激的,她也顿时生出更多的渴望,特别是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疯狂渴望着被填满,百爪挠心,欲壑难填。 高仇越来越疯狂,抱起她瘦弱的肩膀和腰身,坐立起来,让她分开腿坐在他的大腿上,而他弓着背,持续凌虐着她的嫩乳。 她的十指插进他的头发里,仰着头,脖颈摊开一道柔和的曲线,柔嫩的私处在他的裤子上磨蹭着,阵阵灭顶的快感传来,她甚至能感觉到从那里流出了透明的、情色的液体,将他的裤子染湿…… “不……不要……好过分……”她喘息不止,脸庞微粉,那人还是埋首在她胸前吃个不停,小小的乳头被他含在嘴里吮咬,用牙齿磨着,舌尖挑逗着,像是一种逗弄她的方式,故意不给她解脱。 可是女孩太敏感了,青涩的胸乳被肆意亵弄着,体内却翻涌起一波波的浪潮,将她搅到情欲的深渊里去。 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欲望膨胀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变得焦急……十分迫切的想要他的亲近,更加深入的碰撞,她肯定的感觉到,只有那样才能消除她一直以来受到的痛苦和折磨。 “二叔…求求你…”她颤抖着开口,嗓音嫩得要掐出水来,柔软和娇弱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她始终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高仇闻言终于放开了她,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头紧盯猎物的野兽。他将她放回床上,看着她乌檀般的秀发在床铺上散开,而她奶白的肌肤上留下了许多他刚才弄出来的红印。少女的肌肤太幼嫩了,他哪怕只是稍微用点力气,都能清楚的印在上面,她微隆起的白嫩胸乳上一片错落的吻痕,两枚小巧的乳头怯生生的翘起,又红又肿。 他笑着,十分温柔的注视她,可却伸出手掐住了她的乳头,夹在两个指头中间,不那么怜惜的磋弄着。高奚一下便哭出声音来,水眸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可里面全都是一碰就会溃散的怒气和羞涩。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低极了,像是恶魔的耳语那般,他说着话,另一只手却在扯自己的衣物,很快,高奚就见他只剩一条内裤还遮挡着重要的部位了。 她的脸腾的红了,脑子里不可控制的只剩下眼前这人英挺的相貌和健硕的身材,然后又狠狠唾弃自己,懊恼的别开眼睛。 可还是想起她之前也目睹过他赤膊时的样子,那时他正在和别人拳击,精壮的上身,猿臂蜂腰,一块块的腹肌隆着,彰显着他的力量,他的手臂也很长,线条刚毅流畅,一个回合不到就把对手打倒在地,汗水从他的胸膛上滑落下去,隐没在腹部下方的倒三角线里。 她这幅又害羞又懊恼的样子把高仇逗笑了,捏住她柔软的脸颊,迫使她看着自己,一贯冷戾的嘴角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尽管高奚不想承认,但这对她的确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你知道该叫我什么,只要乖乖的叫,我就给你。” “……不。” “真的不愿意?” “只有这个……不行。” 高奚觉得钳制着她的力道松懈了,可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拉起来,翻到在他的腿上,她还懵着,就听见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她的臀瓣火辣辣的疼着。 她不可置信,想要挣扎却被他死死按着,他的巴掌一下接一下的打在她的翘臀上,臀肉轻颤着,没一会就红肿起来。 “我从没有教育过你吧?”他揉捏着她触感极好的美臀,嫩滑又富有弹性,笑道,“对待我,你要使用正确的称呼方式才对。” 高奚狠狠咬着唇,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浑身都在颤抖,半是因为疼痛,半是因为羞耻,她的十指紧抓着床单,不发一言。 高仇显然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打算,手指从臀缝中间探了进去,在她湿润的穴口抚摸,高奚颤得更厉害了。 他低低笑着,“小淫娃,这么快就湿成这样了?”手指往更里面探去,揉开紧紧闭合的雪鲍肉,插入沾满水的小穴里。 他的手指一进去,穴肉立马紧紧的贴上来,吸附着他的指头,像是在轻轻的吮着,无比的饥渴。高仇敢赌,他只要一插进去,肯定会被她夹得欲仙欲死,不可自拔。他已经兴奋过头了,快速的用手指捅着她的蜜穴,高奚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大,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啊啊啊!!不要!!你停下!别这样……啊!!!”她哭喊着,陌生的情潮终于把她淹没,纤细的腰肢僵硬了一瞬,然后更加剧烈的抖动起来。高仇感觉到手指突然被一股更强大的吸力裹住,没一会儿就有大量的蜜液喷在他的手掌上。 高奚双眼失神,只知道剧烈的喘息着,得以一线生机。 他把她抱在怀里,不断地吻她的侧脸,带着笑意,“这么小就会潮吹,长大了怎么得了?” 她的眼眶湿润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这句话而感到羞耻,软绵的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试图分开些,因为她刚高潮过的身子实在是敏感得不行,他贴得那么近,大腿就卡在她两腿之间,时不时磨蹭一下,高奚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急什么,还有更舒服的。” 他掰开她的双腿,不加掩饰的欣赏她的私密美景,握住她的腿弯,把他们扛在自己肩膀上,他是跪坐着,于是高奚瞬间半个多身子腾空了起来。她心里很不妙,害怕的咽了咽口水,“我…我已经好多了…呀!!!” 没等她说完,高仇掐着她的白嫩的大腿稳固住她,埋首便在小穴处吃了起来,宽大的舌头舔过小小的阴蒂,打着旋又亲又咬,让本就敏感的高奚顿时又是一阵白光在眼前闪现,蜜水涌出更多。从阴蒂到小穴,他一点都没放过,处处滑嫩的口感让他喜欢极了,一直到把舌头伸进了她的甬道里,品尝她更加极致的鲜嫩。 咕啾咕啾的水声不断传来,高奚也越来越崩溃,她的身子轻轻抽搐着,在他的口舌的侵犯下已经高潮三次了,或许再多一次,她就会彻底疯掉。 “宝贝,怎么这么甜?”他不放过她的一滴蜜液,悉数吞进嘴里。不过高奚已经回答不了他了,她微张着小口,有涎水从嘴角流出来,因为他的调教和玩弄。 他的性器也硬得不行了,于是放开她的嫩穴,把女儿捞起来抱在怀里,“乖乖,爸爸这就给你,把你喂得饱饱的。” 他将肉杵掏出来,抵在女儿的销魂地磨蹭了几下。高奚闷哼了声,她无力的靠在他的肩头,但性欲被挑逗到了极致,此时此刻,只想要他贯穿自己,痛快的释放自己。 她扭着小腰,想要去迎合他。高仇笑着吻她的眼睛,“不用急,都是你的。” 他又揉捏了好一会她的嫩乳,等大龟头上完全沾满了她的蜜水,他才扶着自己的肉棒,找准位置插了进去。高奚又痛又爽的叫出声来,他把她的身子放下,在她的腰肢下面垫了一个枕头,让她可以更舒服一点。 他的肉棒进去了一半,哪怕有药力,但毕竟是第一次,他没有再深入,就抵在了她的宫口,挺腰操起她来。 “啊啊啊啊啊!!!”她爽的理智全无,手指甚至快要抓破了床单,俏丽的脸庞上一片情欲之色,她抬着纤腰去迎合他,配合他一起做爱。 高仇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往下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女儿的小穴实在是极品中的极品,穴肉水嫩嫩的吸附着他的肉棒,不停地往里面抽动着,黏得十分紧密。而他粗壮的棒身把她稚嫩的小穴满满当当的撑开,带着些棱角的龟头不停戳着她的宫口,棒身上凸起的青筋剐蹭敏感的穴肉,带出一波波的蜜液,让初体验的小姑娘一下就达到了性欲的巅峰,不停地抽搐着身子,全身上下都苏爽一片。 “奚奚…奚奚…我的女儿,爸都给你!都是你的!” 高奚已经不管他说些什么了,陷入情欲中不可自拔,除了高潮时的呻吟,她发不出来半点声音。那一下下的撞击好像烙印在了她的灵魂上,给她留下不灭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爸……爸爸……我爱你……啊好…好棒!!!……这样……好棒……” 她疯狂抽动的穴肉最后一次高潮,她绷直了脚背,身体狠狠地震颤,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十八(接着h) 高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不得不说,这一觉睡得很好,就是身上疼了点,特别是某个部位,更是不可言状。 她红着脸坐起身来,四处看了看,发现他不在屋里,不过床头柜上放了一张小纸条,她拿过来一看,写着他回警局办事了,吃的放在冰箱里,热热就行。字体龙飞凤舞,一撇一捺锐利得很,倒是像极了他本人。 她把字条扔回去,有些气鼓。心想什么人嘛,居然其他的什么表示都没有,明明都…… 裹紧了被子,想起昨晚的疯狂,暗自回味起那欲生欲死的滋味,浑身燥得不行。 停停停……这也太羞耻了…… 在床上滚了好一会,她捂着脸不自觉的笑出声来,脸又烫又红。最终还是肚子的咕噜声催促着她起了床,她走进卫生间,往镜子里看自己时忍不住黑线……全身都是暧昧的红印,比过敏还夸张,那人真是…… 她无奈的叹气,把自己洗漱干净,回自己房间套上衣服,尽量把自己裹得严实一点,她庆幸现在是周末,不用立马回学校,不然可有她受的。 打开冰箱,取出他准备好的饭菜。别误会,这绝对不是五谷不分的高警官亲手做的,大概又是从李伯伯那拿来的。她把食物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大脑放空着发呆,直到叮地一声唤醒她,食物的香气四溢,让她食指大动。 不得不说,李伯伯做菜真是一绝啊……她边吃边赞叹的想着,不过话说回来,她老觉得食堂的饭菜和李伯伯做的味道很像,难道……是同一个老师傅的徒弟么? 她有些自娱自乐,饭菜也很快见底,麻利的收拾好碗筷,打算再到冰箱里拿一罐冰可乐来喝,平常他是不允许她喝的,但今天她觉得自己有权任性一次。 脸上挂着小小得意的笑容,在转身那一刻却被吓得一个激灵。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看着她,高奚抚着胸口,轻轻瞪了他一眼,真是吓死个人了…… 接着她又有些疑惑,“你不是回警局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看着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仍旧执着的看着她,眼里翻涌着浓烈的情愫。高奚心里更加疑惑了,“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遭就那么安静下来,她清澈的眼神轻轻地放在他的身上,对她来说不过是一觉醒来又看到的人罢了,可对他而言,却是十几年的痛苦磋磨。 她永远可望不可即。 而在这近乎窒息的沉默里,高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默默的走上前去,停在他的身前,犹疑着伸出指尖,想要触碰他的脸。她清楚的看见自己碰到了他,可指尖却是徒劳的穿过了他的皮相。 她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 看来八岁时的那件事,不完全是她的幻想啊。 “是你啊。”她轻轻的开口,就像对一个久别重逢的人寒暄,“为什么来找我?” 静默了一瞬,她又莞尔道,“还是说,你一直没离开过?” “你是谁呢?”她的眼睛太过干净,哪怕昨晚她已经尝过了情欲,堕落进他精心编制的网里一起沉沦,可仍旧天真烂漫着,对某些事物还保留着很美好的看法。 “你是我的幻觉吗?”她歪着头,笑眯眯的问他,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和自己父亲像得一模一样的人没有产生恐惧的心理,只是单纯的疑惑着。 “不……”他的嗓音粗砺沙哑,从她摔下楼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没尝试过开口,因为不管有多声嘶力竭,她也听不见。 高奚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而他只是抬起手来,慢慢的抚上她的脸,就那么贴着,自欺欺人。 “疼不疼?” 高奚楞了一下,然后脸颊腾地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干嘛问这个……” 高仇见她满脸羞涩,明了她是想歪了,轻笑一声,“我是说,当年摔下去的事。” 高奚:“……” 她抬手摸到当初摔破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头晕。” 他面色不好,唇紧抿着,“抱歉。” 高奚摇摇头,轻快的笑意在眼底流淌着,“和你没关系,是我不小心。” 她忽又凑近了他,认真打量他道,“你真的和我二叔长得一模一样呢……不,你比他看起来要温柔一点,他脾气可坏了。” 高仇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我就是他。我以前,脾气也很不好。” 谁知高奚并不接他的话,离他远了些,笃定不已的说道:“你不是他。”她神态平静又温柔,“而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 “不……奚奚,你听我说!”他头疼欲裂,身体开始发烫,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眼前,却很清楚,他又要消失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出现了,我的二叔……我的父亲,他就在我的身边。” “你在和谁说话?” 高奚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高仇,再回过头去看另一个高仇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低下眸子,轻声道:“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 高奚没有把那件离奇的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告诉别人,光阴一点点离去,从那天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呀……你轻一点……”她现在烦恼的是某人总是不知节制的索取她,只要是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必然会被扒光,沦入肉欲的沼泽。 如同此刻,他西装笔挺的坐在警局里办公,而她身上裹了一条毯子,里面一丝不挂,被他搂在怀里,他左手写字,右手却在她身上抚摸。 时不时还指使她翻页。 简直坏透了…… 他的手指灵活极了,在她湿软的穴口来来去去的抚摸,磨蹭着肥厚的肉瓣,挑逗敏感的小肉珠,她难耐的挺着腰,又不敢发出声音,深怕被别人听了去。 她不禁懊恼,早知道就不该信了他的鬼话,答应他一起来警局,说什么只是来处理一点小事,完事之后就带她去找五叔和双胞胎玩,这大骗子…… “你在走神?”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高奚不自觉颤了一下,“没…没有…” 他哼笑一声,手指往她更深处探去,挤开了肉瓣,陷入温暖湿润又紧致的小穴里,惹得她一声娇喘。 纤细的手指蓦然抓紧他肩头的衣物,死命咬着下唇,身子颤得厉害。他不知多喜欢她这幅模样,亲了亲她柔嫩的脸蛋,手指很快在肉穴里找到她的敏感点,快速的抽插起来,那湿软之地抽动着,层层叠叠的软肉涌上来吸吮他的手指,温暖包裹着他,难舍难分。 高奚泪盈于睫,想要阻止他却是徒劳无功,蜜液一波波流出来,打湿了毯子,她又急又气,索性一歪头咬在他肩膀上,像一只委屈的小兽,磨着牙发泄自己的怒气。 对于她这样的可爱的行为,高仇更是喜爱,指尖卖力的戳刺她的敏感点。欲望越来越饱和,高奚觉得从小腹到穴内都是一片酸软,她甚至渐渐不满足起来…… “唔!!!”她闷哼一声,小穴绞紧了他的手指,高潮了。 她瘫软在他怀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高仇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柔嫩的唇,舔舐过唇瓣然后长驱直入,在她的小嘴里肆虐。 吻到高奚都觉得呼吸不过来了,他才堪堪放开,目露宠溺。 “你该…该放开我了吧?”她娇软的说着,两腿发软,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力气了。 谁知他挑眉一笑,“放开?那我怎么办?” 高奚心里直突突,他长臂一扫,将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将她放了上去。 毯子滑落,她赤裸裸的躺在桌面上,又羞又怕, “你别…别!” 他不为所动,修长的手指解开皮带,掏出他尺寸骇人的肉棒,分开她的双腿,抵在肉穴上磨蹭。 高奚被他火热的龟头烫得瑟缩了一下,眼里全是委屈和惊恐,“昨天、昨天才做过……” 他的尺寸实在太吓人,每次塞进来高奚都觉得自己会被撑裂开或是捅穿,偏偏这人又喜欢做这个,每次都把她往死里欺负。 “听话,就这一次,待会就去吃晚饭。” 高奚偏过头去,是决计不会再相信他的鬼话的。 而他已经挺身插入了,她咬着自己雪白的细腕,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他的性器越往里一点,她的小穴就越被刺激,她自己不愿,可那里却湿哒哒的淌着水,欢快的吮吸着,叫她好不羞人。 “爽吗?”他邪气的笑起来,眼里全是恶劣,“这么爽还说不要,撒谎可是要被惩罚的。” 还有一个星期她就要过十六岁生日了,说来还是小少女,青涩的很,可这身子却淫荡极了,妩媚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她身上。每次他和她渐入佳境时,她的细腿挂在他腰上,小穴更是自动来缠他。她怪他总是不知节制,但也不想想,是谁的身子这么充满诱惑力的,拥有让一个男人死在她身上不可的魔力。 高仇敢保证,要是换一个男人,早就被榨干了。 “唔…唔…唔!!!”她两眼发花了,他的坚挺一次次入她的穴,不停刺激她的敏感点,越来越多的蜜水渗出来,她哭得不能自已,身体燥热抽搐,又一次被送上了情欲的巅峰。 而那侵犯她的怪物,还不知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