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元帅直播间[星际]》 001 “这，桌子。”——几块木板钉起来的桌子。 “这，床。”——一张在垃圾场司空见惯的行军床。 “这，哦，之前在土星捡回来的小土块，被隔壁的大黄咬缺了一口，凑活着看看吧，我尝过，难吃。” 宗林在老式悬壁式电脑前拿着摄像头，按照弹幕的要求迅速把上头给自己分配用来“荣养”的房间扫视了一遍。 一个词来概括，简洁。 一个字来形容，穷。 “把手露出来……”宗林懒懒地念着弹幕上的文字，把自己新检修的银制的机械臂在摄像头前晃了晃，“这型号都不行了，要玩儿的话建议去交易市场里自己亲身走一趟，别买我这种，容易坏，恨不得十天就得去检修所固定一次。” “什么？要看眼睛？坏了！跟手臂一样，治不好的，要不然也换不到这么好的房子啊……别想了，就跟海盗似的，又不可能把眼罩取出来给你看！我又不是什么恐怖up主，你们知不知道跨频播出会被封号的？！” 宗林用仅剩的那只右眼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她窝在沙发里，梳着一个齐肩低马尾，左眼被一个黑乎乎的眼罩罩了个严严实实，完好的右手拿着摄像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屋子里转悠，漫不经心地盯着并不算多的弹幕，等待着下一个提问或者是要求。 笃笃笃。 镜头扫到桌面上十字绣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宗林一愣。 不会是来催电费的吧？ 她也欠了一天，也没到人工催款的级别吧？ 昨天电费告罄，电路都是一室统一的，现在除了从隔壁老段家借来的紧急发电机供直播用，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其他开着的电器。 还好现在是白天，窗户又大，把窗帘拉开，阳光能够很好地弥补缺失的黑暗。 “等会儿，开门去。” 宗林皱着眉，把摄像头对着墙，从沙发上跳起来两三步就开了门。 矮个子，短头发，女性，目测是年龄在二十岁上下的小年轻。 菜鸟。 鉴定完毕。 “您好……我是《枫叶娱乐》的记者越星河，请问这里是道格直播平台的‘土星小绿洲’up主的家吗？” 宗林面无表情，指了指隔壁，“不是，找错人了。” 她猛地带上门，啪——的一下，成功把小姑娘关在门外。 宗林两三步回到了直播平台前面，对着只有183的观众随意解释道：“啊……没什么。有个傻逼找错人了。” 这话刚落，门又被敲响。 笃笃笃。 从节奏判断，还是刚才那个傻逼。 宗林“啧”了一声，还是耐着性子开了门。 小姑娘，哦不，越星河气鼓鼓地说：“我去找了隔壁，隔壁的人说了，你就是！” 宗林的脸登时黑了，也不管隔壁老段的战友情，直接往旁边的墙壁上猛地一踹，声音大得的惊人：“姓段的！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呢？你他妈还想不想老娘明天把你推到维修区去换腿了？就你那破腿，爬都爬不到那里去！” 桌上边缘的瓷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没办法，公司分配的房子能住人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虽然隔音差得要死，但好歹被公墓里的免费碑要强上五毛钱。 隔壁的老段的声音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壮汉：“我呸！姓宗的！你他妈脑子秀逗了？这他妈的《枫叶娱乐》！那个联邦全球娱乐公司第六的《枫叶娱乐》！你他妈年轻时候赚钱的狠劲呢？这他妈的是钱啊！钱啊！你现在直播间有个屁的人气！水电费都交不起了你他妈还疯了把钱往外赶！” 越星河显然被这两人诡异的气氛给吓到了，生怕自己找的人被自己气到，连忙弱弱地插嘴： “那个不好意思哈！刚才隔壁的那位告诉我，您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您？那我叫您……” 她犹豫了一下，说出宗林现在的直播id：“……缺水少土的老树皮……可以吗？” 宗林冷冷的一记眼刀扫过去，“你敢这么叫试试。” 越星河：“……” “宗林，你可以叫我宗林。” 宗林自报了姓名，皱眉，靠在门口，丝毫没有倒杯茶欢迎人的架势。 哦对，差点忘了，茶叶是有钱人才能喝得起的配置。 她穷，只有白开水。 宗林眉毛一挑，声音低沉：“说吧，什么事？” 越星河如蒙大赦，连最基本的客套都被她彻底抛在了脑后，“宗老师好！大星际赛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我们杂志想做一期相关专题实地报道，想请有经验的向导来带一下，能不能……” 宗林眉毛一抬，恢复了自己一贯慵懒的语调：“不能，不带，滚。” 说完她再一次“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只不过这次还上了锁，任由越星河在门外徘徊了好久才听到小姑娘最终放弃，逐渐远离的脚步声。 宗林背对着房门，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直播平台前面，弹幕见她不在开始了自嗨模式，疯狂刷屏： “主播人呢？” “我看简介上主播认证的残疾人？” “听说残疾部位会换上机械肢体是不是真的啊……主播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宗林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主播回来了！那个菜鸟谁啊？不会真的是催收水电费的吧？[滑稽.jpg]话说主播真的穷到需要人上门逼债的地步了吗？” 这条弹幕说着，十分好心地刷了一个火箭炮。 “实在是不忍直视，主播你拿回去好好改善下伙食吧……”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叮”响，“缺土少水的老树皮”旁52的数字瞬间增加500。 宗林原本是并不在乎这些字眼的，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一刺，她面无表情地回了句“谢谢”，伸手去关直播间。 她声音低沉且有磁性，像是老旧的低音提琴或者废弃磁带，不带太多情绪起伏：“今天就到这里吧，祝大家身体健康。” 兹拉一声，不给弹幕任何反应时间，悬浮在面前的直播屏顿时一片漆黑。 * 第二天一大早，宗林就踹开隔壁老段家的房门，扯着衣领把人从睡梦中拽起来往轮椅上扔。 “卧槽你轻点！” 老段骂骂咧咧地去调试自己的膝盖——他的双腿都残了，勉强安了双快要废的机械腿，但型号实在过于老旧，是从地下黑市淘的n手货，十次出门能有九次半路卡壳，除了装饰安慰“自己还有一双腿”外，并没有太多其他作用。 他没好气地咆哮：“你神经病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你睡傻了吧？”宗林坐在他床上，不耐烦地看着老段，“维修所难得开张，你不去早点指不定连修补的零件都没了。” 老段黑着一张脸：“那你叫人起床的动作能不能温柔一点？” “维修所”只是他们特定人群的戏称，严格来讲，它是社区医院。 只不过z区匹配的社区医院质量太差，他们的情况又十分特殊，社区很难有专业的医疗设施帮助他们恢复。 即便如此，看在社区医院检修的份上，像宗林这样的特殊人群还是会在开放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碰上巡诊的技术高超社区医生或者刚退下来进入免费医疗系统的老旧零部件。 老段手指熟练拆装了几个机械腿上的齿轮：“放心吧，今天不让你推，这腿应该还能苟到维修所。” 宗林翻了个白眼：“那你路上跪了别来求我。” 老段冷哼一声，从轮椅上站起来，“不求就不求，今天如果我能正常走到维修所，晚饭你请。” 宗林想了想自己账户上岌岌可危的数字，死猪不怕开水烫：“行。” 走到大街上是需要勇气的。 在这个再生剂普及的年代，普通人即便因事故需要截肢——哪怕是天生的残疾人——细胞也能在再生剂的作用下实现自我修复，完好如初。 像他们这样缺胳膊少腿的人堪称稀有物种。 不过三年多的残疾生涯已经让宗林养就一副处事不惊的心态。 面对街上频频侧目的行人，宗林并没有太过在意。 “诶。” 路过z区商圈宣传屏时，老段瞥见大屏幕上有关大星际赛长达好几分钟的宣传视频，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你，昨天那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去？”老段痛心疾首，“多少也是一笔收入来源啊！而且还能回去，说不定还能见见老朋友呢。” 他说到这里，屏幕上一个身穿迷彩，顶着头盔的人刚好一枪命中，目标人在枪响后应声落下一条胳膊。 强烈的视觉色彩充斥着行人的视网膜，配合着紧张刺激的音效，一行斑驳的光彩立体宣传垂直降落在广场中央。 “第47届联邦大星际赛，欢迎您的加入！” 宗林顿了顿，抬步闯入“赛”字的立体中，把光踩在脚下，明亮的光线刺破她已经修养得略显苍白的皮肤。 她眼皮也不抬：“你想去？我和人说说把名额让给你？” 老段被噎了一瞬，笑骂道：“老子要去了，怕不是站在那战场都能吓得腿打哆嗦——万一这次又废了条胳膊怎么办？老子才不去！” 宗林冷笑一声。 老段摸了摸鼻子：“我跟你可不一样，要知道当年再生剂无效时，你他妈是我们那队第一个接受事实的人，你这不是心理素质稳得一逼吗？” 他说着，又肯定点点头：“再说了，我去解说也没几个钱——你知道的——我人气全队最低，哪像你，出道即巅峰，双连冠啊卧槽！” ※※※※※※※※※※※※※※※※※※※※ 激情开坑，v前隔日更，上榜后随榜加更，零点更新，首章留评送红包，祝看文愉快！ （喜欢的留个收藏吧，求求你们啦收藏真的对我很重要——！！！ ———— 推荐基友的文！无cp！女强！入坑不亏！ 《快穿之杀夫证道》又名：《我帮女主走上人生巅峰》 柳炎歌应聘成为了女主角们的人形外挂。 她附身在女主角们身上，不能控制身体，不能联系别人，只能对女主角们小声bb，属实是很没有牌面了。但就凭着一张嘴，她还是帮助女主角们走上了人生巅峰。 她只干一件事，劝女主角干掉男主角。 杀掉男主，女主就是唯一的气运之子。 暂定世界： 一：古代世界。 她和他一起打下来的天下，他当皇帝，她当皇后。后宫佳丽三千，他说是为了稳定政局。 柳炎歌说：杀了他，你自己做皇帝。 二：末日世界。 她有一个随身空间，灵泉水普渡众生，他取灵泉水聚拢人心，拯救世界，她隐居幕后，默默无名。 柳炎歌说：杀了他，你自己救世界。 三：仙侠世界。 她运势极佳，天赋惊人，从来不缺天材地宝，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宝物却到了他手里，修为也随着元阴流逝。他飞升仙界，她滞留人间。 柳炎歌说：杀了他，你自己飞升成仙。 002 绕过广场，步行一个多小时，宗林在一片高低连绵的政府建筑群前停下。 弗朗州州长审美十分具备冷科幻风格。 公务建筑统一方正白楼，并排伫立，颇有些无菌城市的高效与冰冷。 可惜的是，弗朗州财政在联邦中属于倒数，而z区在弗朗州中更是吊车尾。 可想而知，靠地区税收养活的公共卫生医疗体系会差到什么地步。 “等会你请吃饭。”老段得意洋洋踏入诊所大门，冲宗林幸灾乐祸地笑，“我说能走，就是能走。” 宗林翻了个白眼，没有应声。 看病的人不在少数，自从环境恶化，联邦政府不得不把寻找新生存星球作为首要目标，甚至还颁布地球历宣布人类进入预备星际殖民时代以来，人类科技发展迅猛，但身体素质却丝毫没有任何进化。 宗林不知道过去的人们怎么生活的。 但如今，贫穷、疾病、饥饿，依旧是困扰人类多数群体的永恒主题。 至少，最丰富的财富与最新颖的科技，永远轮不到弗朗州z区的居民来享用。 “下一个。” 屋内传来叫号声，队伍缓慢向前缩进了一寸。 机器人看病已经普及，大多数普通病症可以机器诊断。 但宗林却是要检修和调试机械臂，这玩意儿涉及到人体和机械的契合，必须由人来主导。 这里已经排了不短的队，宗林挑了个往前挪动的队伍缓步移到队尾。 老段先一步站了过去，一脸嫌弃地看着宗林：“磨磨唧唧的，还说我不上心。” 宗林懒得和他打嘴仗。 这队全是这类病症。 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损失部分器官，但再生剂却无法起到作用，不得不用机械弥补身体缺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宗林老觉得老段站在这队伍里，身板也挺直了不少。 过了将近一小时，终于轮到宗林。 “啊，是我们的冠军来了。”章锐抬眼看到宗林，就忍不住打趣。 “说了多少次了，别这样叫我，听着心里烦。”宗林干脆坐下，把左臂往前一伸，眼睛一扫，没好气道，“怎么还是你，就没有上面人下来巡诊吗？” 章锐是z区的社区医生，和宗林是好几年的老交情了。 以至于她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啧，还想着去年那专家呢？” 章锐伸手，顺着机械臂的指间一路掠到手腕，最终在手肘处搭扣。 “别做梦了，人家那是来基层镀个金，恰好让你给碰上了。据我所知，现在上面都是一群老不死的，现在人活的岁数又长，想等下一次——至少五十年以后。” 衔接部位很好找，因为需要拆卸，所以那地方会较其他的部位更加润滑，磨损度也会更高。 附近的皮肤也会磨出薄茧，像一截缝补起来的布娃娃，内卷在血肉和机械的缝隙边缘。 章锐不屑摇头：“我本来就没想着走医生这条路，临时转的行，这辈子苟个工作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根本都没想着升职，你还想像上次那样天上掉专家，还自带新款零部件？简直是白日做梦！” 章锐不费吹灰之力卸下宗林左臂，在她肘关节处，内嵌了一个衔接环状装置，遥遥看去，散发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既然不喜欢，那你为什么来当医生？” 这还是章锐第一次提自己的事情，宗林难免好奇。 宗林边问边起身，自来熟地跑到一旁的自助饮水机旁倒了杯热水。 茶包放进去，室内立即氤氲起一片清幽的淡香。 饮水机是一体的，各种温度都有，甚至还有咖啡。 宗林顺手把淡奶包和糖包塞了几个进口袋。 “为了让家里人不那么伤心啊。”章锐顿了顿，“我有个姐姐，之前就是学医的，后来……”章锐一拿到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直皱眉头：“我上次都跟你说了你这型号早就报废了，怎么还没换？” 她边说边给机械臂的零部件做清洁，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顺手调了眼镜上的焦距，无数咬合着的齿轮和线路在视线里分毫毕露。 章锐把中心轴承取出来，不满道：“你这都多久了？中心轴承可不是别的，再不换小心你这条胳膊明天就能扇你一巴掌。” 没等宗林回话，章锐就自顾自地说：“我记得你在我这里也就三年，就算三年吧，三年前的东西你也敢用？” 她夸张叫道：“谁不知道现在越是这种高科技越是寿命不会长久——那群人就等着迅速报废让你好频繁更新呢。” 宗林端着茶坐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你给我钱换？” 她冷哼一声：“就这还是公司给的退役福利，有用的就不错了，还那么叽叽歪歪的。” “啧，我无所谓啊。” 随着章锐的调试，机械手指在空气里流畅地弯折伸展，冷白的银色把暖融融的阳光切割成好几块条状，尽管宗林对这副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依然腾起一种尖锐的痛感。 ——和当初手臂被打断，并且知道永远无法恢复之后同样的痛感。 “反正断胳膊断腿的又不是我。不过说起来——三年前？” 章锐停下来，瞥了一眼宗林，发现对方对这个数字并没有太多反应，于是放心地自顾自说下去。 “三年前你是第46届人气榜总冠军吧？”章锐半开玩笑地说，“你公司退役都给你送了这么一份大礼，现在马上47届，真的不考虑去回去？说不定还能有土豪观众记得你，能给你刷个新型机械臂呢。” 宗林顿了一下，痞笑：“什么人气不人气的，早就没人记得我了，我昨天直播也只有一百来号人。” 她声音略显低沉：“观众根本就不会记得你，离开了竞技场，换了个id，你根本就不是你了。” “直播水聊能和竞技场比吗？”章锐把机械臂重新接回去，“试着握拳，我看下灵敏度。” 宗林心思一动，手指一根根往内卷曲，猛然闭合发出铿锵的碰撞声！ “大星际赛三年一届，联邦最大规模，84个州至少派一个俱乐部参赛，更别提竞技场只是个游戏，官方的，民间的，无时不刻都有百来万人参加，哪是那么好给观众留下印象的？” 宗林摇摇头。 “再说了，四肢健全是行动力的基础，即便是我，就现在这样子，指不定就被人阴枪了。” “说那么多，你还是害怕。” 章锐笑了下。 宗林大大方方方地承认：“是，我是害怕。三年前那场新星赛，那么多人无法再生——至今没个说法。谁知道这次大星际赛开垦的新星赛场又出什么幺蛾子？” “不是没检测出来星球的危害辐射吗？”章锐问。 “你信？”宗林冷笑，“圆顶哪次不是在新星模拟出的地球环境？那么多颗星球没出意外，偏偏就这颗？你我都不是傻子，出事后，我和老段要了那么多次——俱乐部死也不肯把雨星的资料给我，这说明了什么？” “章锐，玩竞技场的没有一个怕死的。有再生剂，只有两种选项，要么四肢健全的死，要么全须全尾的生——在那之前，可从没人想过会‘失去’。” 她语气讽刺：“我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一只手臂，我可不想再失去身体的任何一个器官。” 章锐把工具收起来，一副“ok，fine”的表情： “我就是提议，毕竟你这手臂再这样下去，连个筷子都拿不稳，我这里又没有多的零部件给你升级迭代，要想弄到新玩具的最大可能性就是让观众给你刷一个——尽管这个几率也是万里挑一，但总比你自己攒钱或者捡垃圾要来得快，去不去随你。” 她说着，敲敲桌面，语气无辜：“别这样看着我，看我我也没钱没零件。你有办法呢，就赶紧换个中心轴承，别在这里打扰本小姐工作了——下一个！” 知道她忙，宗林也不赖着，径直起身又往饮水机那儿拿了一沓降解杯，头也不回地说：“回见。” 章锐盯着宗林的后背，夸张叫道：“不会吧？你已经穷得没钱买杯子喝水了吗？” “昨天摔了个瓷碗。”宗林把杯子倒扣在那根机械食指上，顶篮球似地晃荡着，语气从容且不要脸，“再说了，有备无患，多多益善，告辞。” 说罢，宗林徜徉而去，留下章锐和堪堪进来的“下一位”坐在原地干瞪眼。 * 出了“维修所”，宗林理所当然地鸽了老段的饭。 “卧槽，你要不要脸？”老段痛心疾首，随手指着路边的一家面馆咆哮，“就一顿饭！又不是高级酒店山珍海味！就这个也可以啊！” 宗林：“不行，我要攒钱。” “你攒钱做什么？” “换轴承，换机械臂。” “……” 老段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等您攒钱成功，我怕是都要寿终就寝了，不如匀出一点来快快乐乐。” 宗林理都不理，她往广场方向走去，那里有个大型购物超市，生活物资快没了，她决定补充下物资。 “可以啊。”面对老段的提议，宗林装死，“科林下面有卖一元汉堡的，要不要，我请你。” 老段：“……” 葛朗台你永远都不会换上机械臂的！ 但他强忍谩骂，还是跟上了宗林的脚步。 一块钱就一块钱。 一元不占，何以占便宜于天下？ 更何况，他家里洗洁精也快用完了，顺路补个仓。 路过广场，又看到商家热火朝天的宣传。 穿着毛绒熊的套装的机器人朝宗林走来，硬塞给她一张传单。 “人类勘探蝎云星！47届新星赛！弗朗州顶尖俱乐部苍穹整装待发！” 热情的声音几乎从楼栋的砖缝中挤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沾染着莫名的魔力，任何人听着都忍不住跟着激情澎湃起来。 宗林严重怀疑自己现在这么贫穷就是曾在一个命里带“穷”的俱乐部任职。 要命。 “你真想换胳膊啊？”老段突然灵机一动，“我看到这个突然想到——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情绪贩卖？我有熟人在黑市做这个生意，听说还……挺赚钱的。” 003 情绪贩卖？ 宗林皱起眉：“你沾染上这玩意儿了？” 她话音刚落，广场的喇叭“兹拉——”一声发出刺耳的响动。 但这股尖锐而短促并没有造成过多的烦躁感，反而随着声浪在空间中的涌动，更加鲜血澎湃的情绪涌上心头。 宗林情不自禁地敲打着机械手指，发出愉快而富有节奏的敲打声。 “这地方情绪渲染得太过，边走边说。” 宗林不太喜欢自己情绪被迫激昂的情形，她下意识皱眉，但嘴角却荡开一丝笑意，于是更加匆忙地往购物超市方向走去。 老段连忙跟上：“不是我，是过去一个战友，出道前就认识了，也和我们一样，不知道什么原因伤了一只耳朵，无法修复，比我们退役时间晚了一年，现在在做倒卖生意，好像也染指了情绪贩卖，听说赚得不少。” 宗林走得很急，立即离开了广场，那股被无名情绪牵动的异样感消失了不少。 像她这样对情绪波动敏感的人群不多。 宗林看了一眼老段，发现他依旧满脸笑意，说不清还没从感染状态里出来还是原本就心情愉快。 “《情绪法案》呢？政府不管吗？” “瞧你说的，有市场就有需求，有需求当然少不了地下交易。” 宗林脚步不变，巨型超市隐约出现在眼前。 老段摸着下巴，嘿嘿笑道：“你是不知道，现在简直是供不应求，我那兄弟恨不得求着人冲他发癫。” 自从《情绪法案》出台以来，这种私下交易采集贩卖情绪的行为迅速得到遏制。 宗林也知道禁不住，但她没想到这生意需求量这么大。 不得不承认。 她有点心动。 但宗林还是有些忌惮。 《情绪法案》出台时，她还小，所以对之前滥用的情况不太了解，只是隐约听人提及，简直是一团乱象。 人对于陌生的东西，都会升起未知的恐惧。 她想到刚才商场的异样，后背窜起一阵鸡皮疙瘩。 老段摸了摸额角：“你也知道是坊间传闻……哎，虽然我也就听我哥们儿吹吹牛。” “也是，还是不沾染这东西好，不谈这个了。”他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得去看看。你不是找轴承吗？他专门搞这种倒卖的，说不定有点门路。” z区黑市只有一个，就在主干道不远处的“铁皮棚”里。 “铁皮棚”，顾名思义，大量由废弃铁皮或者其他垃圾场里捡来材料搭建的违章建筑组成的贫民区。 虽然市政规划并不缺廉租房，统一白漆外沿，和街道一致的干净整洁，但到底也是需要身份登记，基本的信息录入，不少人连这个都没有，自然只能另搭天地。 政府起初还定期清扫，但架不住牛鬼蛇神越来越多，各路人马在“铁皮棚”聚集，后来干脆成了三不管地带。 “也行。”宗林点点头，她步子一拐，往“铁皮棚”区偏了去。 * 宗林是早上七点出的门。 中午十二点半，她准时来到黑市入口。 她不常来这儿，之前也就转手一些在竞技场星球里捡到的一些矿物质，顶多再买点盗版释缓剂之类的药物。 价格能比正规商店里开的低一半。 只不过退役后她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已经三年多没来了。 就连黑市入口都换了好几遭，她打听了许久才找到正确巷道。 “咯噔”一声。 一枚金属罐精准无误撞上老段那双没有皮肤包裹的机械小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群小鬼衣着破烂，老远冲着他俩哄笑，边笑边往他们面前跑。 “真是的，越来越没礼貌了。” 老段摇摇头，刚维修完，他对自己这双机械腿信心十足。 膝盖微弯，勾起铁皮罐，在金属膝盖上发出漂亮的响声，猛地一发力，金属罐就朝着远处只剩一个小点。 小鬼顿时笑不出来，表情既然转向悲怆和痛苦。 “喂！跟你打听个人，知道‘半只耳’在哪儿吗？” 老段长手一够，抓住小鬼后衣襟，往回一拉，故作凶狠。 “呸！我才不告诉你！” “行啊，那我把你下半肢变得跟我一样，我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让再生剂不起作用。” “……”小鬼显然被哄住了，他嘴一撇，指了个方向，龇牙咧嘴从他手里挣脱开，“你放开我！” 老段手指一松，小鬼回头狠狠冲他“呸”了一声，立即溜得没影。 宗林冷眼旁观：“德行。” 老段拍拍手上的浮灰：“现在的小鬼就是欠收拾。” 小孩指了个方向，一路打听，宗林和老段逐渐深入，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铁皮屋前停下。 屋子常年风吹雨打，锈迹斑斑，有热风吹来，卷起一阵惺忪的铁锈味。 门沿横撑了根铁杆，几件白衬衣迎风飘荡，其中一件衬衣中间有个巨大的褐色污渍，肉眼可见的干涸。 “老许？”老段敲了敲房门，见没人应，声音又大了些，“许广狄！” 他敲了足有三分钟，里面毫无动静，旁边一家书店老板实在看不下去，“别敲啦！人几天前出去说是进货啦！没看到衣服都没收吗？”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长得颇有包租婆的剽悍气场，顶着一头卷发，叼着烟，正在大刀阔斧地做生意。 “小姑娘你呢，打听的那几个人我这里刚好都有消息，我这也不是黑店，按人头收费呢也就一人一万，多买呢就给你打个八折。” 宗林算是听出来了，这人书店是幌子，贩卖情报才是真的。 ……只不过什么人值这么多钱？整个z区几乎就没有能随手拿出一万的“有钱人”好吗？ 傻子才会拍下吧？ 谁知她刚吐槽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行，我全包了。” 宗林：“……” 她震惊地往书店望去。 短发，矮个，小脸。 ——是昨天那个菜鸟。 ……叫什么来着？ 正在宗林思索的时候，书店老板就露出“宰肥羊”的笑容：“那成，先刷卡。” “菜鸟”几乎同时伸出自己的手指，一愣，“不能指纹或刷脸支付吗？” 双方陷入短暂的沉默。 书店胖老板难得惊愕：“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就在这时，宗林想起了她的名字。 太菜了。 实在是菜得不忍直视。 宗林看不下去，准备带着老段扭头装不认识，谁知刚挪了步子就被那菜鸟叫住了：“宗林老师！你也在这里啊！” ……叫谁老师呢？ 不。 她不是。 她没有。 这位菜鸟你认错人了。 可是菜鸟根本就不给她机会，蹬蹬蹬跑过来，宗林注意到她脚下踩着的是叫不出名字的马丁靴，看起来质地相当不错，透气又清凉，一股有钱人的壕气直冲云霄。 “宗老师，能见到你太好了！我正愁这地方没一个认识的人呢！” 宗林神情复杂地转过身：“我记得我们也就昨天见过面吧？越星河。” 越星河在她面前站定，努力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那到底也认识。” “欸！小姑娘你还买不买？” 书店胖老板见一大笔订单就要飞，忍不住在她身后喊。 越星河恍然，刚要转身上门挨宰，就被宗林忍无可忍拉了回来：“你有卡吗？” 越星河诚实摇头。 现在指纹刷脸支付已经十分普遍，但这些都是绑定个人id，不利于地下交易。 所以各地黑市都有专门钱庄，拥有独立的金钱体系，不记名交易卡，甚至提倡以物易物。 更何况指纹和面貌也容易被人窃取信息，尤其是宗林这种前·公众人物，更是杜绝这种，所以哪怕正经场合交易都走的卡片。 宗林面无表情：“别看我，我卡上没那么多钱。” 说完这话，对上越星河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宗林冷不丁问了一句：“喂，你……很有钱吗？” * 半小时后，宗林，老段，越星河三人坐在商场大厦某高档咖啡厅里。 “说吧，你什么情况？” 宗林扒拉着面前的悬浮菜单，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点了份最贵的牛排。 “你不是枫叶娱乐的记者吗？怎么跑到黑市来了？” ——反正有冤大头，不坑白不坑。 “是这样的。”越星河矜持地笑道，“我其实是枫叶娱乐的实习生，现在大四，正准备毕设，本来我们《枫叶娱乐》主打影视方面，但最近也有涉及游戏竞技的打算。我所在的小组刚好负责这块，我就想着能不能趁‘竞技场’第47届大星际赛时约到一些人气选手的访谈，不仅是工作原因，也刚好解决毕设问题。” “可宗林不是都退役三年了吗？”老段跟着也点了份，心里暗自感激今天跟着宗林是个在正确不过的决定。 他都有多久没有吃上正经的自然牛肉了！ 越星河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其实对竞技场这款游戏了解不深……我知道它很火，但我家里管得严，不太让看这种，可您是上届人气榜冠军，还是两连冠，那时我刚上大学，多少也有点印象。” 她看着宗林边听边扒拉着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可降解一次性杯子，不忍地移开视线。 “那你是怎么又出现在黑市的？”宗林问。 “您这不是拒绝我了吗？”越星河表情尴尬，“所以毕设我就想着换个主题，研究下z区黑市的倒买倒卖……之类的。” 老段正在喝水，听到这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你学什么的？” “新闻。” 老段：惹不起，惹不起。 越星河：“不过也就是个初步的想法，还在收集数据阶段，结果就碰见你们了。” 宗林表情复杂：“收集数据……也不用花那么多钱吧？” 越星河茫然：“啊？很多吗？” 当！然！很！多！ 一万都能把她那间破屋子买个十年使用权了好吗！ “不过您愿意和我聊天实在太好了。”越星河转移话题，语气兴奋，“我还是很想做人物访谈的，如果可以的话……” 这时候，牛排从头顶悬垂而下打断了越星河的声音。 机械臂伸展开，摆好餐盘餐具，甚至还主动倒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一切摆盘就绪，机械臂重新折叠，头顶上的运餐轨道如常运行。 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宗林面不改色把小盒独立包装的纯奶顺入口袋。 “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 宗林试着用机械手捏住刀叉——毕竟刚刚调试过，灵敏度还是大有保障的。 手指蝶翼般张开，然后轻缓地捏起金属叉柄，用力按住牛排。 宗林右手上的刀切破牛肉，铿锵碰在白瓷盘上。 “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只负责解说，让你明白赛制，然后引荐一些过去的熟人，保证你拿到独家采访，至于我本人——不接受采访，不亲临战场，你约稿工资照付，另外——” 她语气一顿，肉丝应声而断。 “我要你的私人报酬。” “什么？” 宗林嘴角微勾，“一只市面上最新型号的机械臂，还有一双腿。” 老段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嘴里的牛肉都不香了，震惊看着宗林。 越星河眨眨眼睛，“行啊。” 老段差点没被嗓子里的牛肉呛死。 她她她她她刚刚说了什么？ 行？！ 上百万的机械臂她说行？！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越星河沉思了一下，说，“我要你随身陪同讲解。” 越星河似乎更习惯于这样的谈判场合，她的语气也变得尖锐和公事公办起来。 “不上战场，但是，我会前往一线，蝎云星。” 宗林拿刀尖点着牛肉，沉默了一瞬，递到嘴里咬了一口。 纯郁的肉汁在口腔内爆炸。 “可以。” ※※※※※※※※※※※※※※※※※※※※ 昨天忘了【。 感谢虎口脱险的深水鱼雷x1 加个更 004 宗林从行军床上醒来。 被子只是张薄薄的毯子，用得太久，质量也不算好，掀起时仿佛在撕扯一块铁皮。 宗林习以为常地跳下来，看了眼时间。 今天是她和越星河约定启程的日子，失业三年，她都差点忘了“上班守时”是个什么体验。 ……总之，定闹钟起床的日子并不太愉快。 她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袋，跑到盥洗室鞠了捧水往脸上拍，随意抹了把脸又叼着牙刷慢悠悠把头发扎起来。 为了方便，自大来到弗朗区起，婆婆就把她的原本齐腰的长发咔嚓一剪。 后来上了战场，更是短发到底，行动方便。 宗林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叹气。 就这长度，还是留了三年的结果。 气质，举止，谈吐，全都大相径庭。 小时候长发及腰的记忆仿佛已经是另一个人的事情了。 收拾完毕，宗林习惯性地打开了直播间。 ——其实也没有好整理的，环顾四周，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塞几件衣服和日用品进背包就是她对出门做的最大妥协。 只不过在整理满抽屉的十字绣、玩偶羊毛毡、以及大量打到一半的毛绒织品时，宗林犹豫了一下。 她之前是不会这些的，只不过要调试机械臂的灵敏度，她不得不耐着性子绣花。 如今这些倒成了下意识打发时间的东西，偶尔还能挂在网上卖点钱。 和过去烽火中的人生相比，这个抽屉的人生未免太过安静。 宗林把抽屉推回去，什么也没拿。 “大家好，我又来了。”宗林看了眼在线人数，对13这个数字毫不意外。 没工作的时候，宗林几乎24小时挂在网上直播水聊。 起初还有不少人看到她的“残疾证”眼前一亮，但她不擅长聊天，所以留不住观众。 不过挂着总比不挂好，偶尔还能骗几个烂好心的路人刷礼物。 弹幕零星有几个“早上好”。 “今天不是来水聊的，是来请假的。” 不过今天宗林总算有实质性的内容。 她把摄像头对准身后的背包，自言自语道： “接了个活，这两天都直播不了了……什么？随身直播？不不不，那怎么能行？我又不是工作狂。” 宗林大大翻了个白眼。 她理了理牛仔外套的衣领，继续回答弹幕问题： “我之前做什么工作的？新观众吧？就打零工啊……不过零工也不太好找，毕竟这身体也不方便……什么？这次什么工作？保密！”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笃笃笃传来了敲门声。 “稍等。” 宗林小跑到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了越星河。 “你来得好早。”宗林瞥了眼悬浮屏上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 这次她没把越星河拦在门外，宗林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 越星河边进边说：“上次来过，有了经验，我这次没开车，直接走过来的，省得车开不进来。” 宗林：“……” 尽管知道对方不是有意的。 但她依然感受到了富人微妙的嘲讽。 越星河走进直播摄像头的视野。 沉寂许久的弹幕难得激动起来： “啊啊啊啊！是好看的小姐姐！” “主播你好基友不是老段吗？什么时候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了？[滑稽.jpg]” “卧槽！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小姐姐身上穿的是阿卜力的限定款吗！” “主播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朴素的、贫穷的、和我们站在统一挣扎线的老树皮了[狗头.jpg]” 宗林回头就看到弹幕罕见地疯狂刷屏。 她嘴角一抽：“想什么呢？这我新老板。” “主播你不用说了，我们都懂。” “懂！年轻漂亮的小老板……” 宗林脸皮早就修炼得比城墙还厚，她“啧”了一声，“行了行了，今天开直播就是跟你们道个别，归期不定，回来等通知。” 她说着，伸手关了直播：“……先撤了，祝各位身体健康。” 越星河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 “你平时一直做这个？”她问。 宗林给越星河倒了杯水，递给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混口饭吃呗，还能怎么着？” 越星河觉得这水杯有点眼熟——颇像政府公共机关里招待客人的杯子。 她沿着杯沿转了圈，果不其然在上面发现了“z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印刷字体。 她干咳一声，扯开话题：“你们做这个的……很多吗？” 宗林知道她指的是和她一样的“特殊人群”。 她习以为常点点头，面不改色道：“全联邦残疾人都不多，从人口比例来讲，我们也算是稀有物种吧。” 宗林自嘲一笑：“找不到出路的基本都做这个了，其他的活至少要健全的手脚吧？像我们这种没钱维护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岔子，我要是老板我也不会雇这种人。” 宗林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说完，就冲越星河说：“你等等，我去和老段交待声，马上就启程去星港。” “不急。”越星河喝了口水。 宗林点点头，敲开隔壁的门，交代老段帮忙看家。 荣养的屋子产权不归她，但她有永久居住权，各项费用也得自行承担。 “电费没来得及交，你回头帮我办了，钱我回来还你。” “还有这是钥匙，放你这儿。” “我厨房伸出去的窗台养了盆葱，记得帮我按时浇水，如果我回来发现葱死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段粗暴地把钥匙一拽，大手一挥，一脸嫌弃：“行行行，磨磨唧唧的，赶紧滚。” 趁宗林交待的功夫，越星河也在打量她的房间。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公司统一的样板房装修，放几张基本的家具就能把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也正因为如此，任何私人物品就格外显眼。 越星河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的相片。 那是一张合照。 照片里人均迷彩，背靠坦克，背景是硝烟弥漫的尘土，与碧蓝如洗的天空。 老段蹲在坦克履带边上，旁边拄着一杆狙.击.枪，视线上移，宗林尚且完整的左手掌盖在枪托上，目光犀利，五官锋利，嘴角挂着熟悉的痞笑。 比起现在一股子怼天怼地的味道，照片里的女人显得愈发平和。 越星河认出其中的几个，一些人现在还是竞技场的红人。 “行了，走吧。” 就在这时，宗林从门外走进来。 越星河吓了一跳，她对上宗林的视线，连忙解释：“我不是有意看的……” “这没什么。”宗林却不太放在心上，她瞥了眼照片，想了想，拆开相框，变戏法似地从合照底下取出另外两张照片，郑重夹在钱夹里。 宗林把上面那张合照重新装好，搁回床头柜上：“反正过两天就要回来的，没必要。” 越星河忍不住好奇：“那下面那两张……” “那是我的护身符。”宗林眨眨眼，“出远门我都会带上的。” “方便说是什么吗？” 对上越星河探究的眼神，宗林含糊其辞：“是我的养母。” 越星河一愣：“养母？” 宗林点点头，语气平淡：“我亲生父母死了，我是被婆婆养大的。” 越星河垂下目光：“抱歉。” 宗林没太在意，她把背包往肩上一挎：“没事，好多人都知道。” 她边说边往外走：“去俱乐部路上先说下吧，你对竞技场了解多少？省得我得从头开始给你科普。” 越星河亦步亦趋跟了出去。 两人穿过一片高楼林立的荣养区，甩开逼兀的空间走到小区外，顿时豁然开朗。 越星河早就叫了专车，悬浮车慢慢缓停在两人面前，宗林挑挑眉，她三年没坐这玩意儿了，竟然觉得还有点陌生。 两人坐在后排，航线自动定位苍穹俱乐部。 “那个……”越星河开始调出备忘录，念笔记，“竞技场是款大型直播真人游戏，分团队赛和个人赛……” “这不废话？”宗林拧眉，“把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东西略掉。说你自己的理解，我要概述。” 越星河立马改口：“我自己的理解——这款游戏就是个斗兽场。” 宗林颔首：“嗯，继续。” 越星河这次顺畅了许多： “斗兽场，只不过斗的不是兽，而是人。因为再生剂的发明，导致受伤不再是威胁，死亡又是一瞬间的事，无关痛痒，所以吸引了大量的人参赛。” 她顿了顿： “毕竟，每场游戏都是对外直播，被观众喜爱的人气选手可以收获大量的打赏，金钱，名誉……如果说竞技场是一款游戏的话，那么参赛人员既是选手，也是靠打赏为生的网红。” “不过做到顶尖的话，也许能打破阶级。”越星河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她看着宗林：“大概就知道这么多。” 宗林摇头苦笑：“你还真是不玩这个啊。” 她皱眉，试图找个适合的形容词，强调道： “这就是一份工作！和世界上所有网红……或出卖身体劳动力的工作一样！干得好就有活路，干得不好的就凉凉，唯一的区别是，它有死亡风险，能激起人们内心底层的血腥和暴力，吃青春饭，高风险，高收益，你说的基本没毛病，但你有一点错了——” 悬浮车在半空中一骑绝尘。 无数白色高楼在她视网膜上掠过。 “这份工作再好，人气值再高，也没办法做到跨越阶层。”宗林语气冷淡，“当你进入竞技场的那刻起，别说阶层了，你连种族都无法跨越。” “你很特别。”越星河听了宗林最后一句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宗林疑惑看向她：“你说什么？” 越星河和她对视了一会儿，随即把视线移开。 “我也算是采访过很多人。你知道的，新闻专业嘛。在过往的一些采访中，多数人会破口大骂，用词会过于口语或者说……”越星河顿了顿，选择了一个精准用词，“粗鄙。” 她说：“但从来很少有人会顺着我的话，采用‘阶级’这样的专业用语继续交谈。” 越星河刚一说完，悬浮车就悬停垂直而下。 俱乐部离荣养区距离不远——毕竟荣养区也属于俱乐部的财产。 一条身穿红黑作战服的长队正鱼贯而入，身边围了不少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越星河小小“呀”了一声：“差点忘了，今天好像是苍穹战前发布会。” 宗林一听，眉头一皱，她几乎下意识就往前方的控制台倾去：“重新定位目的地，回……” 话还没说完，长队中正在和媒体记者打招呼的艾伦眼尖捕捉到了车上的宗林。 他行动快过大脑，又惊又喜，脱口而出：“老大！你怎么来啦？” 005 水面上倒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宗林抓了抓自己满头乱发，她把低马尾发箍取下，右手比了个剪刀的姿势，犹豫许久，还是没能下手。 她叹了口气，重新把马尾竖起，一缕头发隐约盖住了空洞的右眼。 她长相不算难看——能在竞技场上留下观众的，能力，技巧，还有样貌，三者无一不在平均线上。 宗林用手盖住人造眼球。 完好无损的左眼在从缝隙里破来的光束中闪烁着好看的琥珀色。 晶莹、剔透。 仿佛永远没有被鲜血浸湿，也永远没有被疼痛攫取。 水滴突然飞溅到左眼中。 宗林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短暂的惊慌后，她才发现原来是艾伦从哨点下来，带下簌簌碎石块，这才有水滴飞溅到她眼里。 “老大！我勘测过了，附近没发现人。”艾伦冲她喊道，“我们要不要继续前进？” 宗林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说话，艾伦就急匆匆冲到水潭面前，双手鞠了捧水，准备往嘴里送。 “你做什么？”宗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喝道。 “……口渴。”艾伦不解地眨眨眼，他为难看了眼腰间的水壶，“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宗林皱眉：“外面的水是能随便喝的吗？！” 艾伦眨眼：“不、不行吗？我之前都是……” “之前那是在地球！”宗林没好气地抓着他胳膊抖了好几下，“现在你是在蝎云星！而且还是颗刚刚开发的新星！谁知道水里有什么鬼东西！” 骂完之后，宗林才想起，这是艾伦第一次参加新星赛。 她有点头疼，不仅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时运不济，怎么哪哪儿都能碰见菜鸟。 艾伦开始玩竞技时，就是她退役前。 宗林和他起始没太多交集，有次训练时路过，教了小孩几招擒拿，就被小孩“老大”“老大”地缠上了。 “记住了——参加新星赛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任何熟悉的环境，都有可能颠覆常理，哪怕在‘圆顶’的帮助下，氧气重力都恢复了地球水平，但依然……” 宗林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朝她扑来，她连忙把艾伦的脑袋往下一盖，两人扑倒，一连嗖的破音声从耳侧飞驰而过，钉在身后巨大的岩壁上。 “卧槽这什么……” “敌袭。” 宗林把艾伦往岩缝内一推，自己顺势一滚，拿起随手的狙.击.枪，瞄准镜对准子弹来源方向。 倍距放大。 焦距延长。 热成像视角开启—— “找到你了。”宗林嘴角毫无自觉地咧开一个弧度。 隐秘，兴奋，甚至带着遏制不住的颤抖。 扣下扳机的那瞬，宗林竟然有些恍惚。 三年的退役生涯仿佛只是场梦，而蝎云星更像是对她等待已久。 事情还得从一周前，她和越星河来到苍穹俱乐部说起。 被艾伦叫住的一瞬间，宗林就知道自己逃不脱了。 新星赛是大星际赛的重要开场，每个州会派出最优秀的选手出征，这些选手全部来自各个俱乐部精挑细选的人员，而宗林出战两次，就算这群记者再金鱼脑，也会有点印象。 毋庸置疑，她当然受到了记者们的围观。 “宗林？” “那确定是宗林？不是说她退役了吗？” “是受伤退役了，你看胳膊还废了一只呢。” “宗小姐，您这次来是来复赛的吗？还是来给苍穹后辈们加油？” 各式各样的问题让宗林不堪其扰，她不太擅长应付媒体，只能祭出越星河出面应付。 就在宗林被记者聚光灯不堪其扰的时候，这事已经迅速传到了苍穹高层，最后还是俱乐部出面，直接把两人请进大楼，由俱乐部负责后续和公关。 “你不是说不再来这里了吗？”俱乐部经理是个四十出头的长发女人，正值事业上升期，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 汐兰穿着贴身服饰——看不出哪个民族的，大块鲜明的色块拼撞在一起，和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不容忽视，肩上搭了件米白色小坎肩，浑身上下是难掩的火辣：“咖啡？茶？” 宗林：“咖啡。” 越星河：“……那我也要杯咖啡好了，多谢。” 汐兰打了声响指，机器人管家给两人满上咖啡。 她翘起二郎腿：“说说吧，什么情况？” 宗林简要把越星河的目的说了下：“我不知道今天是发布会，没想打乱你们的节奏。” “这没什么。毕竟苍穹这几年都没想你那样有爆点的新人。”汐兰点了根烟，云雾缭绕，“你当年受伤后二话不说坚持离开，我还想好好给你办个退役仪式，这次苍穹也算是难得有爆点。”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小妹妹。”汐兰冲越星河笑，“要不是你，我还真打算把她绑过来营业。” 越星河不清楚汐兰和宗林的关系，只能尴尬赔笑。 “独家采访也不是不行。”汐兰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如果你想要的话，我甚至还可以帮你跟其他俱乐部的人搭线。” 越星河又惊又喜：“那可真是太好啦！” 宗林却眉头一皱：“你想要什么？” 汐兰不会平白无故地做交易。 宗林很清楚自己在她眼里的定位，身为45届的黑马，46届的队长，自己和其他人都是赚钱机器。 ——只不过她这台机器赚得更多点。 “哎呀。一上来谈钱多伤感情。”汐兰笑眯眯地说，“不过我确实有个小忙想让你帮帮。” 宗林不耐烦地咬了圈咖啡杯沿。 上面顿时出现一层牙印。 “这次，作为特邀嘉宾参赛，怎么样？” 这话一出，宗林放下咖啡杯就准备走。 “你也看到了，外面那群记者巴不得你回来，估计明天头版头条都想好了——宗林回归，苍穹再起——要是让大家失望，多尴尬呀。” 汐兰咬字轻飘飘的的，酥得人心里发痒。 宗林不为所动：“那也跟我没有关系。” “别急呀，我知道，你这身体再回去也不太方便……这样吧，以后你这条胳膊苍穹包了，三年一换新，你看怎么样？” “没兴趣。”宗林皱眉，左手机械臂搭上门把，却没有下压。 汐兰眯起眼，没有放过宗林在听到刚才那句话时的微顿，问道：“哦？看来是诉求？说吧，你想要什么？” 宗林果然停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汐兰：“真相。” 宗林声音很冷：“我要知道，我这条胳膊到底是怎么废的。” “哎呀呀……”汐兰一愣，低低笑了起来，“这可真是……还死脑筋呢？不是说了是‘圆顶’没有屏蔽的星球辐射吗？” 宗林只是盯着她，叫上身边的越星河：“跟上，带你去找别家。” 她把门把手一旋，毫不犹豫地走出去。 正在宗林准备关门时，她对上汐兰那双狐狸似的眼睛。 “这可是你自找的。” 宗林脚步微顿。 “真想知道也不是不行。”汐兰表情微收，难得的严肃，“不过行有行规，你得签个保密协定，在这之后，再帮我打场个人赛。” 宗林沉默。 她知道汐兰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做生意全都都摆在明面——明着坑蒙拐骗。 相比起宗林之前待的其他小俱乐部，汐兰给选手的待遇可谓丰厚，最起码压榨和回报是成正比。 可两场比赛，作为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来说，风险也太高了。 汐兰笑着解释：“等价交换嘛。” “我可以先告诉你一部分，以示诚意。”汐兰举手，“如果你担心我在说谎的话。” 越星河站在两个大佬之间，努力当鹌鹑。 尤其是宗林现在浑身散发的冷意，更是让她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忽然之间，压力顿减。 宗林开口：“协定呢？” 汐兰得到了回答，但脸上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她若无其事调出一张电子协议递给宗林，刚要说“你可以慢慢看”，就见宗林按了指纹签了字，语气平静地问她：“现在可以说了吗？” * 瞄准镜里爆炸开一团红色。 淅淅沥沥地四溅开，在灰黄色岩壁上像是被远古人泼上去的大片涂料。 宗林知道自己击中了。 “红雨事件。” 她骤然想起汐兰对她说的这个名词。 “什么意思？”宗林不解。 “打完再告诉你咯。”汐兰顿了顿，随即笑了，“如果你还有命的话。” 艾伦被宗林这股强悍的定位能力给震惊到了。 他两眼放光：“老大！你怎么感觉到的啊？扫描仪都没检测出来……” “直觉。”宗林言简意赅打断他，“不要相信扫描仪，也不要相信眼睛，科技会被屏蔽，肉眼会被干扰，只有直觉不会骗你。” 艾伦表现太过菜鸟，宗林忍不住问：“你现在到底什么军衔？怎么感觉这么多年没什么长进？” 艾伦不好意思挠挠头：“前段时间才升士官，不过我之前一直都打个人赛，团队赛还是第一次打，而且这还是新星赛……” 宗林：“……” 一次战争每个州要出成千上万人，小型俱乐部只会出精锐试图搏位，但苍穹这种大俱乐部也要考虑到新人培养，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是老手。 正如汐兰所说，苍穹早年跟着宗林赚了不少，结果没想到宗林突然受伤退役，后续部队始终不太满意。 但宗林没想到自己运气真那么背，搭档和起始地理位置都不太友好。 “老大，那你退役前是什么级别啊？”艾伦挠挠头，没话找话。 宗林矜持而冷淡地回了句：“元帅。” 艾伦：“？！！！” 这话一出，原本只是开着直播随便水水的弹幕都疯了。 “什么情况？” “元帅？” “外派敢死的小队里有个元帅？你他妈在逗我呢？那这次战局主持人是谁？” “……艹，看了眼id，真有元帅勋章认证？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我好像记得……是不是三年前那个，在雨星新星赛夺冠的那个女的？” 越星河正在采访汐兰，听到这话，动作微愣，连问题都问不下去了。 她瞥了眼悬浮屏，上面弹幕密密麻麻，几乎要把宗林淹没。 “怎么了？”汐兰好脾气地问道。 越星河只是迷惑不解：“我记得规则是，选手靠人气投票来获得军衔，然后军衔又会决定比赛站位——我指的是，像军旗游戏那样……宗林军衔那么高，为什么会被安排在先遣队里？” 而战场内。 宗林正边说边把枪斜跨在后背上，往沿着岩缝往上爬。 蝎云星几乎都是由岩石组成，巨大的岩壁鳞次栉比，但缝隙孔洞也密密麻麻，藏匿在岩石群中，甚至能够找到足够的落脚点向上攀爬。 她这局玩的是狙击手，得找制高点。 但找到制高点前，先得摸清楚附近的地形。 宗林手脚并用，很快从一个孔洞里钻了出来。 她站在宛如山丘的土黄岩壁上，脚下是连绵起伏不断的“蜂窝煤”群。 跟在她身后的艾伦深吸一口气：“我的天……” 更加遥远的，视线所及之处，雪白的冰川和岩壁无缝对接，蝎云星的荒凉和瑰丽一览无遗。 006 “对方先行部队初步判定分三股入侵，正东，东南，东北，各有一个团，主阵地沿着地势构筑了一条防线，暂时无法判定防线长度，完毕。” “明白了，立即赶回本部，完毕。” “收到，完毕。” 宗林说完，不耐地关掉塞在耳里的通讯，眯着眼睛从岩石缝隙里看着隆隆驶过的钢铁洪流。 双方作战服都是和黄土沙尘一致的伪装色，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制服色块不同的斑纹和形制相异的帽子，以及胸前别着的铭牌。 在洪流的不远处，砂岩连绵成一片山脉，高低不定，大片大片的砂岩高耸入云，而在两边高耸山脉中间低矮地带，大量敌对阵营的人正成小队驻守而立。 铜墙铁壁，插翅难飞。 “老大，还不走吗？” 艾伦在她身边有点紧张。 他从来没有打过团队战，更何况这么多人！ 寻常无论是个人战还是团队战千人就是极大规模的了，上万的只会在极少数大型俱乐部pk时才会出现。 然而大星际赛至少三万起步，不仅极端考验指挥官的运筹帷幄能力，对普通玩家的心理素质也是个极大的挑战。 要知道，他们现在距离本营太久，可谓深入敌营腹地，艾伦不敢想象以一敌万的美妙场景。 “你想回去？”宗林挑眉，她懒懒地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香糖，递给艾伦，“要不要？” “啊……嗯。”艾伦点点头，下意识接过口香糖，撕了包装纸，压低声音，“我在继续待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吧？再说了，这可是上面的命令……” 宗林吹了个泡泡： “上面的命令？哪个上面？” 艾伦没反应过来：“啊？” 宗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样说吧，你来参赛为的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胜利啊！” 宗林耸耸肩：“那你觉得，这样下去，有胜算吗？” 艾伦陷入了沉默。 “你是先遣队的一员，光是从我们这个方向就能看到——显然——我们亲爱的指挥官在抽签中抽到了后手。人数和地势都处于绝对劣势，现在至少一个师的力量往我方攻，如果你还记得指挥官摆出的阵型的话，应该看得出来，他只想打阵地防御战。” “夺旗战，时间只有半个月，我们人数处于劣势，如果能够撑足半个月，那么就可以算平局，至少两州队伍都能晋级。” 艾伦被这一通分析绕晕了：“可是，这和我们不回去有什么关系呢？” 宗林鄙夷地看着他： “听好了，大星际赛说到底也只是竞技场的一种模式，三年一届，规模最大，士兵团结在指挥官的指挥下，是因为相信指挥官的战略能够带来胜利，但你参加竞技场的目的是为了胜利吗？” 艾伦眼皮一跳，他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又皱眉，“不是。” 总算开了点窍。 宗林又把狙击镜拿到完好的那只左眼前瞧，“……赢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可那也不能自杀式袭击吧？”艾伦不解。 宗林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玩味道：“想什么呢？我们当然要赢，但是……按照现任指挥官的思路肯定赢不了，最多也就是个平局。她只要平局就能稳定吸粉，但其他人在比赛中的表现可就乏善可陈了。” 她说着，打趣道：“你总不会愿意看到比赛结束后，自己连一个礼物都没粉丝刷吧？那这趟岂不是白来？” 艾伦不好意思挠挠脸，他“虽然但是”了半天，还是被宗林隐隐说动。 这时，他猛然想起宗林也是元帅军衔，福至心灵，惊叫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指挥官，你有办法夺旗？” “每场比赛，每场阵营的指挥官只有一个。但元帅可以用无数个。”面对越星河的问题，汐兰只是吹了吹咖啡上卷起的白雾，慢腾腾地回道，“你知道的，军衔升级要符合两个条件，一是人气值，二是资格测试，虽然元帅的确很难得，但联邦同期活动的元帅也有几十个，算上退役的，也有成百上千个，也不算那么稀有。” 越星河连忙翻了翻自己之前整理的笔记，发现数据和汐兰大体相对。 现在同期活跃的元帅全联邦有91个，有的州甚至有好几个。 “元帅那么多，指挥官的位置只有一个，你知道竞技场的规则，毕竟是粉丝经济嘛，任何军衔都是这样的，同层面，当然是看pk榜内谁的人气值投票高谁就上位，其他落选的人就靠运气随机分配了。” 汐兰笑了笑，她深嗅了一口咖啡的香气，让那缭绕的香味在鼻腔里打了个转，餍足地补充道： “宗林这种情况，只是临时加塞的特殊嘉宾，你懂的，毕竟退役的老前辈了嘛，也就玩这一场，当然不可能进入指挥官的pk榜。” 汐兰搁下咖啡，杯底和托盘发出清脆的咬合声。 “还有什么问题吗？” 越星河连忙回过神来，把手上平板下滑，念出准备好的下一个问题：“有人说竞技场不仅仅是个游戏，对此您怎么看？或者说，在您的眼中，它到底是个怎样的娱乐模式？” 宗林眼前白光一闪。 视网膜被刺得生疼。 她本能地放下狙击镜，眨眨眼睛，眼角有生理性泪光闪烁。 “该死的冰川反射……”她嘟哝一声，面对艾伦的问题“啧”了一声，“如果我是指挥官，就会找援军。” “援军？哪里来的援军？”艾伦一愣。 宗林不屑笑了笑，隔着缝隙指了指远方冰川：“联邦84个州，州与州之间抽签两两对决，组建战场。也就是说，这在颗星球上，总共有42个战场，为了满足观众的新奇感，一定会尽量开拓战场的多样性。” 艾伦有点明白了，他接下宗林的话：“所以，如果我们州和林克州的对决主要是荒岩地形，那么一定会有战场在那边的冰川？” “没错。”宗林倨傲地点点头，随即又懒懒道，“游戏规则又没有不让混战，这么近的距离，我们在两边地形交界，左右两边要么是纯荒原战场，要么是纯冰川战场，肯定能找到人同盟，这样就能弥补先手人数不足的劣势，还有一战的可能——不过，以现在指挥官的脑子，应该想不到。” 这话一出，原本沉寂的弹幕顿时快活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明着嘲讽，我喜欢！” “说起来这思路是真的可！” “我特意去左右两边战局的直播看了下，左边战局科技树背景是中世纪，右边战局科技树背景是一战……到时候上演一出装甲部队对抗骑兵也不是不行[滑稽.jpg]” “可恶！我想看军事同盟！为什么指挥官不是她！” “楼上你就不懂了吧，这人都退役三年多了，比人气肯定比不过现役的……” 弹幕还没说完，只见整个屏幕伴随着“嗖嗖”的摩擦声，扬起一阵猛烈的风。 宗林连忙把身子背过去，躲在岩壁后面，刚在所待的地方正明晃晃地露出一个黝黑的洞。 她骤然想到之前的反射。 那根本不是冰面反光——那是敌方的狙击镜！ 她们被发现了！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宗林就把枪口架出去，趁着对方推子弹的功夫，眼睛及时捕捉到百米之外的一个黑影。 砰——的一声。 子弹带着风在岩壁上扬起阵阵沙尘。 但， 打偏了？ 宗林有点震惊自己竟然会失手。 但时间并不允许她多想，因为这一击已经暴露了她的位置，更多的敌方枪口朝她对准。 “走！” 宗林拉着艾伦，不愿久战。 这片戈壁是敌方的大本营，宗林根本不知道在暗坑中对方埋了多少伏兵。 艾伦被宗林半推着猫腰移动，“这样不行，会被合围的。” 宗林把他腰间别着的手榴弹扯下来。 艾伦：“哎那可是我的！” 宗林根本没听见似的，猫着腰潜行到一个足以容纳人身的坑洞前，把艾伦往下一推，把保险栓一扯，用力把手榴弹往身后一扔，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强烈的爆炸声卷来疾风，带起无数碎石块疾驰而过，摧毁了附近整片岩窟。 风暴很快迎来了平静，窸窸窣窣的碎石粒偶尔滑落，伴随着隐隐的说话声： “估计被土埋了吧。” “嗯，我这边也没找到人。” “往西边再找找……” 宗林捂着艾伦的嘴，躲在三角空隙内大气不敢喘。 三角支架是她在岩壁摧毁时临时拿两人的枪管搭建的，她在下跳前特地找了处角落，这样她们两人就完美地“埋入”石块内。 搜查声渐行渐远，临时构建的空间并不宽敞，很快宗林就感受到了氧气的稀薄。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悄悄往外移动石块。 她俩不在爆炸的中心，坍塌的岩石并不多，宗林抹黑把机械臂的痛感调到零，直接拿它当杠杆，撬开掩埋的岩石。 好不容易撬开一丝缝隙，艾伦双臂上撑，盖压的碎石沿着废墟斜坡簌簌滚落。 宗林左臂一勾，完美止住滚落的石块，小心地放在一边，不让它发出过多声响。 “啧，这玩意儿还挺好用。”宗林嘟囔一声。 机械臂是赛前汐兰升级过的，时间有限，定制来不及，虽然比不上市面新款，但比起之前那只拿筷子都时灵时不灵的胳膊要好用太多。 艾伦涨红着脸，大口大口喘着气。 “小点声。”宗林不满皱眉，“万一人还没……” 她“走”字还没出口，就听见“咔哒”一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的后脑勺。 007 那一瞬间，血液逆流，呼吸凝固，就连光束中挥舞的灰尘都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 “放下武器。” 是个年轻的男声，语气有点稚嫩，但难掩兴奋。 对方似乎有要留活口拷问的意思，宗林被他往前送的枪口抵得微微前倾。 “双手抱头。” “哦？年轻人？”宗林在被枪口抵住的那刻就松开双手了，她张开双手，又冲艾伦挤了个眼色：“还不把枪扔了？找死吗？” 艾伦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把枪一扔。 宗林拧眉：“踢远点！” 又是兹拉一声，枪杆远远砸在簌簌尘土里。 “听这声音，难道也是第一次参加大星际赛？”宗林满意地扯回来。 她神情愉快，丝毫没有被人拿捏命门的紧张。 “少废话。双手抱头，转过身来。” 被说中了信息，那人也不气恼，他舔舔嘴唇，语气更加兴奋：“你呢？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吧？老手还被我这个新手抓住？” 宗林幽幽叹了口气，边说边转身，“这还不是出师不利，我也……” 随着她的缓慢移动，灰黄相间的衣角进入视线内。 宗林挑挑眉，在视线捕捉到那人眼睛的一瞬，嘴角缓缓勾起，继续刚才的话语：“……没想到会落在一个新人手里。” 因为宗林的极端配合，再加上两人已经交流起来，对方没有之前那么警惕。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干干净净，二十出头的模样，散发着和艾伦差不多的“菜鸟”气质。 “喂，你这胳膊怎么回事？”对方拿枪抵了抵她机械臂，似乎十分好奇。 “你猜？” 宗林抵着舌尖，就在枪口触碰到臂沿那刻，猛地咧开一抹笑，“猜”字应声而出，吐出一团白色的凝固物。 藏匿在下齿内沿的口香糖朝对方眼球猛地弹射出去。 “艾伦！拿枪！” 就在这时，宗林边说边把抓住对方枪口，手指一曲，枪口竟然都被捏得微微变形。 她没太注意这个细节，而是顺势把枪管朝怀里一抽，菜鸟一个重心不稳失去平衡就往她怀里扑，宗林提膝猛踹，反手擒拿，一拽一摔。 顷刻间，尘土飞扬。 艾伦倒是配合得挺好。 当宗林按住菜鸟脑袋往地下压时，他的枪口也抵在了他的的后脑勺。 宗林慢慢把落在地上的口香糖碾在尘土里，嘴角挂着痞笑，自顾自地接了上一句话：“……猜了也不告诉你。” 纷纷扬扬的灰尘一点点落了下来。 弹幕也恢复了喧嚣。 “卧槽……” “nb！” “6666666” “大佬，大佬。” “干！我刚给大佬刷了好几个深水，结果排位只有178632？这之前是有多火……” 艾伦喘着气，局势瞬息万变，他难掩激动。 宗林冲艾伦使了个眼神，艾伦会意接过了压制方的角色。 宗林得以松手，她拍拍双手的灰，绕在对方面前，蹲下，对上菜鸟懊悔又愤怒的眼神，语气轻快：“啧，那么不服气啊？我毕竟比你多玩两轮，别看我胳膊这样了，经验还是在的。” 菜鸟别过脸去。 宗林也不恼，她笑呵呵地换了个话题：“我们呢，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只有你肯乖乖把布防结构告诉我们，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 “很多人会把竞技场当成一种生死局的竞技游戏，这种说法对也不对。” 汐兰缓缓笑道，她嘴角挂了一圈白绒绒的奶泡，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 越星河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根据现有医疗技术，只有人不当场轰成齑粉，都能通过细胞再生恢复原样，即便是中枢神经系统，也能通过诱导再生。只要抢救及时，都不会真的死亡。” “你还懂生物？”汐兰微微诧异。 越星河小声道：“嗯，我大学也在旁听生物课程。” 汐兰一愣，随即注意到越星河满身低调奢华的装扮，很快恢复了一贯的从容：“看来你家里不仅有钱。” 如今有钱人并不少，但有资格接受教育的人至少也是中产。 更何况越星河还从事需要人际交往如此密切的行业。 汐兰没少和这群人打交道，个个冠冕堂皇，没少两面三刀。 但越星河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象牙塔的味道，以至于她很难将越星河与那个阶层的人联系起来。 联想起越星河只是“实习”阶段，也许她只是还没被训练出来。 不过更有可能是越星河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 汐兰太清楚这群人了。 越是向上龃龉，他们的后代越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汐兰敛下思绪，舔了舔上唇的泡沫，继续刚才的话题： “大体如此，但抢救也是需要成本的。玩竞技场的人那么多，即便是俱乐部也无法保障，更何况野场的人？所以抢救也好，再生也好，全部靠粉丝捐献——有专属俱乐部会好点，我们会根据选手的潜力评估是否具备抢救的价值，从而给出相应的福利。” 汐兰手里的咖啡渐渐见底。 她又自顾自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之后才想起来似地问了越星河一句：“不介意吧？” 越星河当然不敢介意。 汐兰懒懒倚在单人沙发里，看着与直播同步刷屏的弹幕，以及“土星小绿洲”id旁久违的，疯狂上涨的粉丝数，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你不是问我怎么看吗？与其说它的一款竞技游戏，不如说它更类似于……团综？” 汐兰歪着脑袋，截然不同的娱乐方式从她嘴里蹦出来，越星河听了一愣：“团综？” 《枫叶娱乐》之前就是做影视娱乐这块的，团综她更熟悉一些。 一时之间，越星河很难把上台唱歌跳舞的男团女团成员和屏幕里拷问的宗林联系在一起。 汐兰指间的烟忽明忽暗。 “就拿人气值来比喻吧。每场比赛的人气榜不是都会投出个一二三的排名吗？比如宗林，她当年第一次大星际赛时就是黑马，粉丝投票杀出了冠军，人气值一路高涨，足足涨了100个数值——粉丝投票，我们排位，然后获利……规则就是这么简单。” “像这样不断累积起来的人气值又会决定了她在下一场比赛中的站位。” “你玩过军旗吗？——是士兵还是排长，游戏开始时站位在高山还是低谷，比如说开局在一个制高点，这就对选手个人在战场里发挥很有利……类似于舞台位的c位，位置是很重要的，而这——又反过来影响了选手在战场中的发挥和生死。” 汐兰单手撑着下巴，烟雾顺着垂下的手指幽幽缠了上来。 “粉丝投票决定c位，粉丝刷的金钱和礼物决定了选手的收入，粉丝刷的药剂和补品，决定了选手的战后补给——在她们不私下买再生剂恢复的情况下。” 汐兰指着屏幕里被宗林控制的菜鸟，语气平淡：“他这种一看就是新人，估计粉丝也不多，如果宗林现在给他脑袋上来一枪，估计也不会抢救了。毕竟，这些都是需要自费承担的。” 她吞云吐雾补充了一句：“当然，家里有钱另说。” * 菜鸟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交待了个底朝天。 根据他的说法，敌方兵力主要集中在“凹”型地势低矮的一方，因为他们认为两边高耸如云的山脉不太能够有人翻过。 即便翻过，也不会是大部队——毕竟大部队会在出现的一瞬间被攻击锁死，难以隐蔽行踪。 “老大，这人怎么办，解决了吗？”艾伦冲宗林背后喊。 宗林收起狙击镜，斜睨他一眼：“倒也不用，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赢，又不是为了杀人。” “那……”艾伦挠挠头，“废了他腿？省得他泄露行踪。” 这是很常见的思路，远战一枪蹦了就蹦了，近战不少人都下不了死手，毕竟竞技场内，杀人不是目的，夺冠才是，不少人会废了四肢减小干扰——反正事后也能再生。 见宗林迟迟没说话，艾伦以为她同意了。 他正要动手，子弹都推上膛了，却听宗林懒懒说了声“算了吧”。 艾伦眉头一拧，满腹疑惑：“什么？” 算了？ 这是能算了的事情吗？ 没想到宗林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先把他衣服扒了。” 艾伦：？？？ “换衣服，伪装，这还用我教吗？”宗林摇头叹气，一副带崽子的老妈子心态。 “换完之后，撕两块布下来，把他手脚绑了，嘴巴堵住，塞洞里吧。”宗林说得风轻云淡，“剩下的就看他造化了，反正我们就俩人，他也不知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也没什么情报好泄露的。” 艾伦挣扎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放心。 但先前他被宗林救了两次命，对她的话有种无条件服从的倾慕。 他闷闷踢了菜鸟一脚，嘟囔道：“算你小子好运。” 艾伦两三下换好了衣服。 越星河看着屏幕里由ai自动识别打上的马赛克，忍俊不禁。 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又滑了手里平板。 “最后一个问题——” “老大，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艾伦忍不住回头看，“真不回大本营吗？” 宗林没忍住，一记手刀朝他脑袋劈了下去，骂骂咧咧：“我特么之前说的话都白费了吗？我们的目的是涨粉！赢和夺旗都是涨粉的手段！服从更是赢的手段！” 艾伦小声嘀咕：“可是不服从就更赢不了啊……而且不赢也涨不了粉……如果都各自为政，不就全线溃败了吗？” 宗林冷哼：“那是现在的指挥官蠢。” 远在大本营的指挥官打了了喷嚏。 “听好了，他们认为高山没人翻过去，我们就翻高山。” “他们认为没人会单刀闯大本营，我们就闯。” “人数和地势我们都处于弱势，出其不意——才有赢的可能。” “——即便这样赢不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看这种单刀赴会的桥段吗？你知道粉丝为了看到这种以一挑十的爽点会给我们刷多少物资吗？你知道我们现在面板的数字在疯狂上涨吗？” 宗林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要我，我就把有限兵力分散，全力去赌这个可能。观众爱看不说，至少必打阵地防御战赢的可能要大！” 艾伦惊讶地张大嘴巴，他指了指自己和宗林，结结巴巴道：“可可可是就我们两个人？” 宗林摇头。 艾伦：？ 她弹了弹艾伦刚换上的敌方衣领，纠正道：“不，我方只有我一个人。” 008 艾伦：“……” 他沉默了一瞬，弱弱举手：“那个……老大，我还有个问题。” 宗林斜睨着他：“说。” 艾伦深吸一口气：“我们怎么翻山？难道就这样徒步走过去吗？” * “根据大星际赛的规则，为了比赛的戏剧性和冲突性，双方指挥官抽签决定科技背景，上场人数，所以天然就有优势方和弱势方，比赛时间也限时在一周内，而选手也为了胜利……表现，不尽其极。” 越星河神态自若地拿起桌面的控制器，眼神示意。 汐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越星河立即暂停，倒带，掠过宗林艾伦把菜鸟五花大绑的画面。 “你是指她不该绑了他么？”汐兰眯起眼睛调笑，“心软了？” 越星河疑惑地回头看了汐兰一眼，双眼茫然：“啊？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随即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虽然我平时不关注竞技场，但我也没那么滥好心啦……” 越星河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如果是我的话我当然会选择灭口。” “反正杀了也能再生嘛。”越星河转过头去，自言自语地呢喃着，“虽然我个人也有点好奇……” 越星河翻了翻事前准备好的笔记，看到宗林过去的性格描述是“笑面虎”“心狠”“手辣”“绝对不留活口”这样的字样，耸耸肩，“不过这只是个人性格问题嘛，和今天访谈的话题无关啦。” 汐兰十指交叠。 是她想岔了。 即便是象牙塔小妹妹，也只是普通人的认知。 ——或许教育水平远超大众，但三观大体也在社会平均水平。 越星河没注意到汐兰的微表情。 她继续倒带，最后停在之前宗林用机械臂撬开岩石的画面。 她从直播屏前移开视线，直视汐兰，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机械臂的优势显而易见，相信俱乐部为了胜率，也会乐意投入这样的选手，那么为什么竞技场里几乎没有宗林这样的……”越星河话临到嘴边打了个转，随即挑选了一个更加客观，不带歧视意味的称呼，“……特殊人群？” * 夜晚降临，宗林在岩窟中挑了个能容纳两人的地方休息。 艾伦从随身行囊里翻出一双恒温手套，哆哆嗦嗦地套在手上，看到宗林两手空空，忍不住好奇：“你不带吗？” 他说话时，空气中哈出的白气袅袅可见。 宗林坐在地上，正从背包里翻出行军罐头，左臂食指指间上下一磕，一把锋利的小刀应声弹出，她神态自若地拿指尖刀划开锡皮，肉罐头竟然滋滋地冒着热气。 艾伦瞪大眼睛：“这胳膊还能变温？” 宗林也觉得新奇，拿完好的右手碰了碰机械臂，暖意顺着指尖传遍四肢五骸。 她甚至舒服地打了个哆嗦。 宗林点点头：“好像是的。” 她拿到新玩具也才不久，都没时间好好研究。 没想到临了战场，这胳膊能带给她这么多惊喜。 “挺好的，还能吃口热的。” 为了免露行踪，他们往往只会吃随身干粮，不生火，这样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艾伦眼巴巴地缠着宗林的肉罐头，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营养剂它不香了。 他没好意思要别人的粮食，只好吞了吞口水，把视线艰难地挪到洞窟外。 “你说等……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啊？” 他们并没有走远。 光靠步行，即便花费了一整天，艾伦都觉得他俩连山脚都还没靠近。 那山脉又高又远，冷静下来想，即便是日夜兴军，想在七天内翻越登顶也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这鬼星球昼夜温差那么大——白天还在夏天，晚上恨不得就回到了冰河时代！ 如果不是圆顶也能把温度调节到适宜地球生存模式，艾伦严重怀疑一旦出了圆顶，自己就会被冻成冰棍！ 宗林没理。 不过仿佛为了及时解答他的疑惑，肉罐头吃了小半的时候，宗林站了起来。 作战服是恒温的。 宗林走到洞口，衣角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头顶有隐晦的暗红色光芒幽幽闪过。 那方向是冲着敌方大本营去的。 “啊，官方无人机。”艾伦也跟了上来，语气艳羡，“真好啊，粉丝这么快就送了物资。” 他满腹惆怅地回头看了眼自己背包——那里面装的是参战前俱乐部按规定准备的标准化套餐，只负责三天粮食和基本武器，其余的全部得靠粉丝刷，或者自己想办法。 那无人机飞得并不高，在气流中高低不平地缓步前进。 宗林舔舔嘴角，眼里闪过隐秘的笑容。 她扛起狙.击.枪，瞄准镜直接对准无人机，看得艾伦警铃大作。 他压低声音惊呼：“你要拦截物资？！” 宗林漫不经心“嗯”了声，手里扳机径直扣下，无人机应声而落。 艾伦捂着心脏，瞪大眼睛，左右看了眼，这才意识到旁边没人。 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不想混了？” 宗林把他肩膀一拍：“走，跟我捡物资去！” 艾伦下意识跟着她走：“不是，抢别人粉丝定向捐赠的物资不是会引起公愤吗？” 宗林斜睨他一眼：“违规了？” “那倒是没有……”艾伦的嘀咕声被风吹散许多，他挠挠头，努力解释这个常识般的逻辑，“可是，这样乱抢不久全乱套了吗？大家的物资都不会在自己手上，而且，还会遭到粉丝以外所有人的抵制，这样根本就很难继续发展啊！” 他们没走两步就看到落在砂岩堆里的包裹。 包裹很大，足有两个成年男性那么大。 也难怪需要那么大的无人机运输，也难怪那红光警示灯在乱流狂风中依然夺目。 宗林弹开匕首，两三步就跳到砂岩堆上，划开包装，布料撕扯的声音顺着风灌到耳里。 “那不就完了。”她自言自语，“反正我都退役了，又不在乎路人缘。” 艾伦：“……”有一说一，这逻辑真的好有道理他完全无法反驳。 这话一出，弹幕群情激愤： “太不要脸了卧槽！” “……好想刷负哦：）” “退役了不起吗？啊？了不起吗？！” “我看这么多届大星际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骚操作……已经不是机械臂bug了好吗？这个人就是个bug！大写的bug！” “啧。”宗林把包装袋暴力扯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简直是要什么来什么。 艾伦也跟着投来视线，宗林侧身，让开空间。 ——里面是全套崭新的，拆卸完整的，摩托车零件。 “物资都是夜晚统一调送，很多人会在白天里暗示粉丝给他们送补给——食物，武器，交通设备，只要有条件，都可以送。毕竟这也是后勤实力的一种嘛。” 宗林笑了笑，她伸手扒了扒，发现摩托车旁还有整包的食物，“说不定我们截了对方指挥官粉丝刷给他的补给。” 她毫不客气地把食物塞到行军包，捡起一个零件扔艾伦怀里，“抓紧时间拼好，我再去碰碰运气。” 她正要离开，却看到无人机上的弹孔，宗林表情微滞。 她记得她是冲着发动机中心瞄准的，可是为什么—— 弹孔距离中心偏差了将近半只手掌的距离？ 而面对越星河关于“特殊人群”问题的汐兰，并没有直接回应。 她轻笑一声，视线投向直播屏幕：“谁知道呢？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星河总觉得汐兰的视线没有落在宗林上。 她似乎在穿过屏幕，在和某个其他的东西对话。 009 “老大，你怎么了？” 艾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说着，拍了下宗林的右肩，那一瞬间，声音的定位和受到刺激位置的偏移让宗林吃了一惊。 她微微侧头，艾伦搭在她右肩的手才进入视网膜。 “有异常吗？” 艾伦警惕地望着四周，却只能在凌冽的寒风中感受到黑暗和荒芜。 没有了人造灯光，蝎云星的夜显得格外深沉，只有远方敌营巨大的探射灯，宛如深海中的海鬼鱼一般在冷风中游曳。 艾伦搜寻一圈无果，又扭头回来，猝不及防对上宗林那只空洞的右眼。 之前这只右眼都被眼罩盖住，但宗林刚才休息时也把眼罩摘下来抖了抖掺进眼罩里的沙尘，还没重新戴上，现在只有个空洞封闭的凹陷。 艾伦没忍住说：“老大你还是把你眼罩戴起来吧，这样看着怪渗人的。” 哦，对了。 眼睛。 宗林缓缓举起那只完整的手，用它来遮盖住右眼，视野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明白了。 失去一只眼睛后也失去了看东西的立体感和平衡感。 她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重新建立视觉神经与运动神经的联系。 虽然现在已经不影响生活，但在战场，单眼会降低视野，也会改变瞄准基线，更无法精准判断距离。 过去她的战斗直觉是建立在双眼视角的基础上，直觉和视野的偏差没能及时调整。 这才是导致她反复射偏的根源。 宗林微叹了口气，没理艾伦。 她拎着枪跳下岩石，摆了摆手：“附近没人，安心拼你的摩托吧。” 艾伦：“……” 事实证明，这个空降摩托用尽了宗林艾伦两人全部的运气。 比赛才刚刚开始，大多后援团都还憋着后招，准备在最后几天物资耗尽时才解燃眉之急。 宗林又截了几架无人机，无一不是送些高精尖的枪械或者瞄准镜类的小物件，甚至她还在发现了一张夹在弹夹里的字条，上面写着“哥哥我爱你”“哥哥请加油！”……诸如此类的话。 宗林嘴角一抽，面不改色地把子放在背包里。 折返时，扔给艾伦几包多余物资。 “这是什么？”艾伦在物资包里发现了皱巴巴的应援纸条。 宗林敲了敲拼好的摩托车车头，斜睨了一眼：“啊，来自粉丝的祝福。” 艾伦为难地看着上面的手写字迹：“可这不是给我的啊……” 宗林翻身骑上去，转了转把手，“有什么关系，就当是你的好了。反正祝福都是真心的，来自谁的并不重要。” 艾伦：“……” 宗林把头盔往脑袋上一套，呼啸的风声瞬间减弱许多。 感受到被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的耳朵被某种柔软而温暖的棉绒包裹着，宗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她把另一顶头盔朝艾伦扔去：“走了。” 艾伦接过头盔，立即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口袋，对着头顶虚空紧闭双眼小声碎碎念：“不管是那家大神的粉丝……这真的太超过了，冒犯到诸位不是我本意，节目结束后私联我，我会把应援纸条还回去的！” “再磨磨蹭蹭地把你扔这儿！”宗林在一旁催促。 艾伦又双手合十对着具备直播实录功能的透明圆顶拜了拜，这才小步跑去，跨坐在后座上。 宗林先载着艾伦回避风洞窟拿了装备，然后充分发挥了猥琐流的气质，连夜奔袭。 * 宗林一路避开人群，再次看到人影时，已经是两天之后。 即便有了代步工具，远处连绵的山脉依旧只能远观。 特别是临近山脚，地势不再宽广，错综复杂的洞窟又多了起来，行至一半，他们终于放弃了摩托，改用徒步。 “老大？” 艾伦刚把车安顿好，就看见宗林已经匍匐了下来。 这时平地卷起一阵劲风，艾伦被沙迷了眼睛。 他连忙也弯下腰，小步靠近，悄声问：“什么情况？” 今夜的风势比前两天都大些，白天也阴沉沉的。 艾伦估计得有场大暴雨。 ——如果蝎云星水分子足够凝结出一场雨的话。 就在他脑海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的时候，艾伦就感到头顶一凉。 下雨了。 “应该是巡逻的。”宗林把单筒望远镜递给艾伦，“看来我们离敌营不远。” * 与此同时，外围巡逻队正在逐步向外清扫。 外围失联了一个排头兵，找了两天都不仅音讯，情况层层上报，排长怀疑进了敌军，下令进行地毯式搜查。 ——找到失踪士兵是次要，关键在于清扫出不知何时打入内部的老鼠。 “真晦气！”有人抱怨，“希望雨很快就停，要不然，就这松弛的土层，早得塌。” “我们得抓紧了！万一雨势某大，迟早要陷进泥流里。” “也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如果弗朗州那对也是这样的地形，那我们派出的装甲部队岂不是得全部陷在坑里？” 士兵们哀声连连，说着说着，为首的队长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救……救命……” 凝神屏息里，微不可闻的呼救声顺着雨声飘进耳里。 * 宗林的语气莫名严肃，艾伦被吓得大气不敢喘。 艾伦鼓起勇气接过的望远镜，猜想着巡逻会有几人，可是举起一看，却发现只有一名男性正对着岩窟角落解决生理需求。 艾伦：。 他等会儿要避开那个地方。 “只有一个人。”宗林说，“你去，看能不能套点情报，如果实在万不得已不得不动手，记得上刀，避免弄出大动静，明白吗？” 艾伦点点头，他把随身手.枪上了膛，塞进后背枪套里，匕首套盖头打开，准备随时拔.出.来。 雨淅淅沥沥下下来，很快就成倾颓之势。 准备就绪，艾伦特地挑了阵狂风降临的契机，就着雨势和风沙，闯入巡逻兵的眼里。 对方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察觉到异常的脚步声，那人连忙把裤子往上一提，双手举着枪，厉声喝道：“谁！” 声音里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 一阵风卷过。 视野渐渐清晰。 “别开枪！”艾伦双手举起以示清白，“自己人。” 对方定定一看，发现艾伦的确穿着己方的作战服，略微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敢大意。 艾伦逐步靠近。 “你哪个编队的？这里应该没有别人。”对方皱眉，“停下！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尽管艾伦和宗林在一起显得像个菜鸟。 但毕竟也是在个人赛里走了好几遭的。 他笑容不减，语气轻松：“我们班长不让抽烟，烟瘾犯了，跑这儿来过过嘴瘾。” 艾伦说着，冲对方挤眉弄眼：“兄弟，你也一个人啊？” “烟呢？拿我看看？”对方果然不信，只是继续逼问。 “兜里，省得你担心我掏出个什么东西来，要不你自己摸？” 这话一出，剑拔弩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狂笑，以及“没想到你的内心也被黄色作战服所玷污”的骚话。 那人果然在艾伦口袋里摸到了一包烟。 他抽了根出来，把剩下的还给他，语气缓和了不少，接过艾伦之前抛来的问题：“嗯。” 他正要说话，这时一道雷声轰隆而过，雨势变得尖锐而急促。 宗林隐蔽的那快砂岩应声而塌！ “谁！”那人立即端起手.枪，冲着宗林，眼看就要按下扳机—— 电光火石之间，艾伦立即裸绞锁脖，他用了十足的力，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可见。 手.枪掉在地上，宗林顺势捡了起来。 “可惜了，我还想跟你抽根烟再送你上路呢。”艾伦声音压得很低，他力气不懈，企图直接把他勒到缺氧。 宗林走过来，枪托直接砸他太阳穴上，看着已经昏过去的“尸体”叹了口气：“没办法，得换人套情报了。” “老大，要不要我……” 艾伦说着，拿匕首比划，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 “我都说了我不是弗朗州的！我是咱们队的！” 被巡逻队发现的菜鸟从泥流中重获自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认识他。”有队员站出来，“他没说谎。” “那你就是……衣服、武器、食物，全部都被敌人抢了。还放走了一个狙击手？”巡逻队队长脸色难看，“你知不知道夺旗战最要防备的就是狙击手？只要位置得当，一发子弹就能决定输赢！？” “也、也没有那么糟糕了……”菜鸟声音微弱，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还给了错误情报！” “你说什么了？” * 宗林没回话，只是照着艾伦脑袋一拍：“行了，别整天想着要人命。继续深入。” 艾伦哑然：“那、那人就这样不管啦？” 宗林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可这不符合行规啊！ 艾伦心里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宗林一路做的不符合规范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件。 但他依旧不解，于是话到临头拐了个弯：“可，为什么啊！” 宗林抹了抹流进眼角的水：“是啊，为什么呢？” 像是自问自答，她自嘲笑笑：“或许是因为我有一个朴素的梦想吧。” 艾伦：？ 宗林握拳，义正言辞：“我的梦想是，身体健康，世界和平！” 说完，宗林就自顾自掏出雷达盘：“雨下大了，大家应该都放松了警惕。这附近守卫不多，现在更不会出没，刚好方便潜入。” * “我告诉她们两边高山因为地势高，所以山中没有安排大量守卫。”菜鸟嘿嘿笑起来，“我这可不算说谎，但只要她们决定翻山……就会发现山顶和山后，全是我们准备合围的兵团。” * “老大！有人！”艾伦低呼声在瓢泼的雨势中几乎微不可闻。 与此同时，宗林瞥见表盘立即扫描出的人体红黄热成像图。 010 宗林抬眼，大雨中人影绰绰。 “王凡——？” “你在吗？” “什么人！” 呼唤声由远及近，来人刚显露身形，还没出声，就感到脖子一凉。 “嘘。”宗林左手“手腕”弹出一截短刀，刀片凉凉地贴在喉咙上，左手手指却灵活地搭扣在对方下巴，捏出白森森的印子。 “闭嘴！”艾伦几乎是和宗林同一时间擒住了对方。 来人只有两个，一人一个，岩壁洞窟里空荡荡地回响着呜呜风声。 “我不喜欢杀人。”宗林说，“把你们巡逻的路线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我呸！你以为……”那人呜呜喊了两声，却及时反应过来，他惊愕地扭头，试图去看清绑架人的脸，不确定地问道，“宗、宗林？” 宗林表情微滞。 “你是宗林吧？是真的宗林吧！”那人及其激动，“你回来啦？” “你是……冬雷？” “你果然还记得我！” 冬雷大喜，但他却依旧没能挣脱宗林的束缚。 宗林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在他耳边说了句：“很高兴再见到你。” 说完，她就一记手刀把人劈晕了。 宗林小心翼翼让冬雷平躺到地上，对上艾伦说：“撬情报交给你了。” 艾伦：？？？ “哦，对了，别把人弄死了。” 宗林叮嘱完，就神色自若地开始解冬雷衣领上的扣子。 【？？？】 【什么情况？】 【在线表现脱衣秀（x】 “毕竟是老朋友，要让观众看到了在线叛变，还怪不好意思的。”宗林变解边自言自语。 弹幕又快乐了： 【啧，好贴心哦：）】 【果然还以我熟悉的沙雕气息（x】 【冬雷：这就是你砸晕我的理由？！】 【冬雷：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狗头.jpg]】 宗林三下五除二解开外衣，却在腰腹处发现好几道坑坑洼洼的伤口。 她动作一顿，但很快继续。 冬雷是宗林上次星际赛认识的。 他们当时遭遇了敌军伏击，宗林的胳膊眼睛，还有老段的双腿都是在那场轰炸中失去的。 冬雷那时和他们一队，腹部被散弹弄出了大面积的贯穿伤。 再生剂可以让细胞再生，再大的伤口都能恢复如初，这年头别说残疾人了，就连个疤痕都很少见。 宗林不知道冬雷是为什么换了俱乐部，甚至还换了州。 但显然，他身上的伤口当年也没能通过再生剂救回来。 “老大你神了！” 艾伦这时候兴冲冲地凑过来咬耳朵。 “两边高山果然有伏兵，咱们沿着山脚走边缘，这地方果然是守卫最薄弱的点。” 宗林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 凹型结构是个天然的易守难攻点，只有占据了制高点，就能坐享其成。 虽然这山的确很高，一般人根本不会动翻山的念头，但稳妥起见，宗林避开了这条路。 更何况，难保下山时会不会遇到伏兵。 所以宗林选择了绕开。 敌方也不会想到真有人日夜不分地急行军——就为了绕开这片山。 毕竟徒步不可能，而任何机械都会在靠近时被外沿搜查队发现。 可他们忽视了宗林这个夜半抢物资急行军的bug！ 宗林开始扒冬雷的裤子。 艾伦很快反应过来：“你也想换装？” 宗林点点头，“继续。” “哦哦哦，好的。”艾伦连忙补充道，“三人一个巡逻队，和菜鸟告诉我们的一样，再往里头地势就平坦了，只要避开边哨，就能继续走。” 宗林就着雨势开始把冬雷的作战服往自己身上套。 大雨把衣服浸得湿哒哒的，宗林只能耐心抚平褶皱，一层层套上。 “平坦？”听了这话，宗林皱眉，“那守卫兵力有变化吗？” 艾伦“噎”了一下：“呃，没有。这里都算边缘地带，我们离平地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估计还得深入半天时间，才能碰到扎营部队。” 说起部队，艾伦又拿出缴获的对讲机。 黑漆漆的一个耳机。 “说的什么？” “前方装甲部队陷入泥坑了，似乎形式对我州有利起来！”艾伦语气兴奋道。 “好事。”宗林终于把这拧成麻花的布料展开，全方位套在身上，“刚好趁乱狙击。” 她小心翼翼把左臂袖口收紧，戴上手套，藏好机械臂。 这东西太显眼了。 只要被发现就直接出局。 收拾完，宗林才抽空瞥了眼落在艾伦手里的倒霉蛋。 那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如果忽略掉脖子上细小的刀痕，和略略凹陷的衣服褶皱，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宗林眼皮一跳。 还没等她说话，艾伦就说：“老大你放心！人还留着口气，我割了他大动脉，拿再生剂吊的他，现在伤口已经拿再生剂止住了，现在只是暂时失血昏迷。” 听到这话，宗林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原来再生剂在这里是有用的。 她点点头，迈步便走。 只是当她军靴踏在被雨水冲刷的血泊里，有几滴溅在裤脚上的时候，宗林那只机械臂几乎条件反射似地紧握。 红雨事件。 宗林把视线从冬雷身上移回来。 发生爆炸时，三年前的那颗新星也下着这样的大雨，只不过那颗星球雨水里都带着不知名的矿物质，和四溅的鲜血混在一起几乎难辨真假，劈头盖脸地就这样落下来。 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 他们按照巡逻队那人的路线往前走去，地势果然变得愈发平坦。 一个多小时过去，在宗林面前出现了巨大的，黑魆魆的钢铁巨翼。 “我的天……” 艾伦捂住嘴巴，头朝后仰。 “他们竟然还有飞机？！” 不过宗林回想起这场战局的科技背景，介乎于一战二战之间，有空军部署并不奇怪。 只不过双方的空军武器都十分吃紧。 宗林粗略一扫，这都能成好几个编队了，林克州也不富裕，显然也不是州俱乐部能够随意负担的——更好的武器和更完善的装备都得留到最终争夺前三，哪里轮得到开局第一轮战场？ “粉丝应援的吗？”宗林喃喃道。 她随即想到自己截获的那辆摩托车，这么一笔，支援一辆摩托车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还没等艾伦震惊完，远处雨中就遥遥凑近几团光束。 他下意识想找个岩窟——但这里地势空旷且平坦，除了机架根本没有遮蔽物。 “往这儿走。”宗林把艾伦一扯，两人分别躲到最近一架战斗机轮子后。 光束走进。 是手电筒。 脚步声和说话声逐渐清晰。 “真是的，飞机到时我就说指挥官应该派咱们空军扫荡的，哪里还有那些傻大个装甲部队的事情？这不，雨一下，轮子都陷进去了吧？结果还得靠我们来救场。”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飞机也就是昨晚到齐的，还好能临时多凑出几个会开飞机的人，要不然捐来也是白捐。” “你当粉丝傻啊？有应援会会长在那里守着，不早就把己方人马是个什么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肯定是数着人头来寄的，说不定还附了会开飞机的驾驶员名单！” 听声音，人数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这么多人集中式包围，宗林可不敢说自己有信心突围。 “怎么办？”艾伦眼巴巴地望着宗林。 脚步声越来越近，宗林艾伦虽然在飞机群边缘，但就算往远离的方向跑都极有可能暴露。 毕竟这里太空旷了，任何异变都肉眼可见。 “说起来，王凡那小子跑哪儿去了？整天吹嘘自己空军出身，现在空战来了，都不见人？” “我之前跟他联络了，但是还没接。” “再试试？” 这话音一落，宗林从王凡身上缴获的耳机就传来兹拉一声。 讯号接通。 “王凡？” 面对询问，宗林不能出声，她只能任由耳机那头絮絮叨叨。 “什么情况？”通讯那人嘟囔一声，见对面迟迟没出声，索性结束了通讯。 “别管了。”队长果敢下令，“其他人先上机，这鬼地方对流太强了，飞的时候注意点，争取今夜把弗朗州的旗子拿下！” “是！” 底下人连声附和，这时，宗林瞥到背靠的机架底下多了双军靴。 她给艾伦递了个眼色。 飞行员绕过机头，来到他们这侧的登机口。 就是现在—— 宗林离得近，她猛地出手把飞行员勾在怀里，为了防止他叫出声，直接粗暴地把左手塞进飞行员嘴里，右手死死箍住。 艾伦及时起身，打开了舱门，自动梯.子缓缓下放，帮宗林把人飞机里扔。 “唔……”飞行员死命反抠着宗林机械臂，甚至还拿枪托往后砸，发出剧烈的声响。 “什么声音？”队长耳朵灵敏，往他们的方向看去。 “唔唔唔……”飞行员涨红了脸，艾伦连忙把他手臂擒住，大着胆子回了声，“没事，不小心撞舱门上了。” 音色在雨声中有些失真。 “真是……”队长的脚步声停住，还没等宗林松口气，他又说道，“我看看王凡在哪儿，狗东西，还得让我雷达查定位。” ！ “赶紧！”艾伦压低声音，催促道。 已经等不了飞行员窒息昏迷了，打会发出动静，杀了又会出血，只能先扔机舱里。 宗林暗骂一声，拖着飞行员上了梯.子。 艾伦趁机把她耳里王凡的耳机取出来，用力往外一扔，随即也登了机。 “咦？就在附近？” 队长对着雷达，绕过飞机尾翼，来到舱前，却只能看到空旷的荒野，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向外小跑几步，很快发现了藏匿在泥沙中的耳机。 战斗机驾驶室位置很小，三人挤在一起太过逼兀。 宗林为了给艾伦让位，一个没留神，就让那飞行员伸手够开了对讲机！ “这是……”队长起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此时宗林刚关闭对讲机按钮，正一拳揍在飞行员脸上，她动静太大，带着折叠进的梯.子也叮铃咣当砸下，机械臂微微被雨水浸泡，又受到了巨大撞击，顿时有点卡顿。 该死！偏偏这时候！ 就知道机械这玩意儿靠不住！ 宗林暗骂一声，双腿跪坐压在飞行员小腿上，机械臂展开又伸缩，卡了一瞬后又恢复了流畅。 砰——的一声。 这一次，飞行员终于昏迷过去。 于此同时，意识到王凡失踪的队长瞳孔微缩，回头看去—— 艾伦刚把取下的头盔戴在头上，宗林跪坐着面对昏迷的飞行员大口喘着气，她的身形刚好艾伦盖住。 “呼……” 艾伦深呼吸，按下启动键，涡扇疯狂转动，无数雨滴被切碎成更小的碎片。 他拉开操纵杆。 微微侧头。 对上队长惊愕的脸。 艾伦的面貌大半都被头盔包裹，从外面看去，所有飞行员都一个样。更何况还下着瓢泼大雨。 宗林把飞行员的对讲机拿出来，打开，艾伦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学着飞行员的声线问道：“队长，怎么了？” 队长丝毫没有意识到对面芯子已经换人了。 “我得上报指挥官，有敌人入侵了。” 艾伦推动操纵杆，战斗机缓缓向前滑行，脸上笑容更盛了，声音却是难掩的惊慌：“什么？敌人入侵了？这可怎么办？！” 011 艾伦驾驶着飞机跟着机队在半空盘旋了一阵，很快就脱离了队伍。 “017？你在往哪儿飞？你已经偏离了航道！” “017？跟上前方003号，不要私自偏离路线。” “017！你特么的到底会不会开飞机！” 通讯器里传来兹拉的电流声。 有惊雷从头顶劈下，艾伦小心避开电流，连连“哎哟”了好几声，操纵杆拉满，直接从偏离队伍变成了掉转方向。 “该死的！我的操纵盘失灵了！它跟本就不听我指挥！我特么也不知道它要把我带向哪儿！！！”他边拉操纵杆，边不走心地大声喊着。 对讲机继续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还有队友在给他分析：“自动驾驶模式？不可能！捐赠物资都会严格核对科技水平，不会超过时代科技的！” “你们说什么？啊？声音太大了抱歉听不见……” 艾伦懒得继续演戏，干脆关闭了对讲机。 一阵冗长的嗡鸣过后，世界清净了。 【哈哈哈哈哈觉得艾伦被带偏了】 【一天前，他还是执着于规则的小可爱】 【我强烈推荐艾伦小可爱贷款上表演学院！我可以为集资出一份力！】 【这是钱的事吗？你需要大佬捐献一个接受教育的资格（认真脸.jpg）】 “老大！”艾伦兴奋搓手手，“所以我们现在是直奔敌人大本营吗？” 宗林打开飞机自带的地图，联系之前艾伦撬到的情报，很快就锁定了大本营的位置。 面对艾伦的问题，宗林只是挑了挑眉，默认了。 * 当一架战斗机盘旋在人们头顶时，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敌军。 有节奏的敲击声不停歇，艾伦忍不住侧头问：“准备好了吗？” 哐当。 哐当。 宗林正在扔一枚螺丝钉。 她睁着眼，不断重复地扔着螺丝钉从内壁反弹到手里，只这一小会的距离，艾伦甚至觉得机身内壁某个中心点都在发黑。 “马马虎虎。” 宗林皱眉敲了敲左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把拳头塞进那飞行员嘴里后，左臂卡壳的次数多了起来。 她不耐地扯了扯领口，浑身湿哒哒的，泥浆贴在裸露的皮肤上，让她十分憋闷。 那晚她知道经验和实战出现了偏差后，一有机会她就会练习精准度。 宗林收回螺丝钉，绕到舱门，迎面传来刺眼的光线。 几乎所有的探射灯都以机身为中心，各种强光几乎要把视网膜刺穿。 “喂！菜鸟。”宗林斜斜地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冲艾伦喊道。 “什么？” “你知道大星际赛夺旗战的旗……是什么东西吗？” 艾伦茫然：“啊？不就是面旗帜吗？” ——至少个人赛的夺旗战就是以旗帜为中心的领地战。 他级别也不够参加作战会议，没有更正这种常识，当然会先入为主放过这个细节。 宗林扬了扬眉：“错。” 艾伦不解：“那是什么？” “你之前夺旗战怎么玩的？”宗林却换了个话题。 艾伦“啊”了一声：“还能怎么玩？无非就是在比赛结束前抢夺并摧毁敌方旗帜呗。不过这样往往会演变成生死追逐战，所以结局总会分出个你死我活……个人赛嘛，总会演变成生死决斗的。” “很好。”宗林对他的发言十分满意。 她说：“那你给我记好了，夺旗战——目的是毁旗，而非杀人。” 她这话话音刚落，飞机就连接上地勤通讯台，艾伦不得不立即拉起对讲系统： “这里是飞行编号017，我方在出行过程中发现了敌军并实行俘获，队长临时决定让我把人带回来，请求降落。” 宗林一点都不担心消息会提前走漏。 对讲机只能在飞机内部传输信号，而无线电靠电磁波传输，即便队长临时发消息警示，也会被自然气候干扰，更何况她们又没离远，等到信号被破解出来，他们早就结束这一切了。 “允许迫降。” 那边一阵忙音，好一会儿才进行了回复。 艾伦跟着指使渐渐降低高度。 与此同时，宗林猛地把舱门一拉—— 飞机缓慢迫降的同时，大量的风裹挟着雨水迎面扑来。 好不容易捂暖了点衣服瞬间又被浇得透心凉。 “……结束后我一定要去喝热可可！” 宗林眯着眼，面无表情地想着。 她好一会儿才适应急剧变化的气流。 宗林半倚在舱门内侧，半截身子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端起枪，瞄准镜对准冽风之下。 寒风之中，她的声音几乎都要被扯变形。 “艾伦，看好了——” “那只是面贴纸，一个标记而已。” “……？” 宗林神色漠然：“大星际赛的旗帜……是移动的。” 有人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走出来。 迷彩服胸口有一面显眼的红色方斑。 “按照规定，旗帜必须由指挥官掌管。” 艾伦一愣：“那这岂不是……” 宗林把子弹推上膛：“是的，每次大星际赛，84个州，层层晋级，至少要打172场比赛，平均会死伤……173个指挥官。” “怎么会多一个？” “如果每场都有胜负，不算平局，最后会留下三个州，那么就会长达一个月的三方混战。” 宗林说这话时，仿佛只是在和人随意聊天。 漫不经心的态度几乎都要满溢出来。 艾伦反应过来：“可这样……你不是不打算杀人的吗？” 在艾伦回头看她的一瞬，宗林扣下扳机。 哐当一声—— 宗林手上没有意料之中的后坐力震感。 反而感到身上一空，整个身体重心不稳朝舱门外卷出去！ “老大！” 艾伦情急出声。 从他的视角，本来宗林胜券在握，可是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那条托枪胳膊却毫无征兆地垂了下来，而枪也落在半空中，不知道往哪儿摔了下去。 它失控了！ “该死！”宗林一个踉跄，差点从舱门扑出去，她上半身体几乎都暴露在空中，右手死死反扣住舱门，骂道，“就知道机械臂这玩意儿不靠谱！” 而原本准备等待战斗机迫降的指挥官也意识到不对劲。 这时，有传令兵小跑上来，在他耳边附耳几句，指挥官脸色微变—— “那是敌军！所有人！武装准备！” “要继续迫降吗？”艾伦手心里都是汗，“现在他们估计也反应过来了，我们……” “继续迫降！”宗林从虚惊一场中镇定下来，“现在距离够近，如果逃跑，只会被他们打成筛子。” “那我们……” “告诉它们，我们投降。” “啊？投、投降？”这也太没操守了吧？ “还不快去！？” “好的！马上！” 艾伦条件反射把通讯一开。 宗林重新坐稳，左臂悬垂在半空中，功能彻底瘫痪，沉甸甸地拽着她往左偏。 平时正常运转不觉得，如今坏了，那可是实打实的重量！ 凭经验摸索一阵，宗林很快就发现是某处齿轮被牙齿卡了。 ……她刚才有撬掉那倒霉飞行员的牙齿吗？ 好恶心。 一想到自己手臂里卡了别人的后槽牙，宗林脸色顿时黑了不少。 当时换机械臂时她就说要买硬壳包装的，结果汐兰那货非要说什么镂空设计有股朴素的金属感，观众会喜欢，强行给她替换成了这个。 看看看！ 看她个大头鬼！ 宗林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 与此同时，战斗机已经降得足够低，宗林甚至可以看到对方指挥官那张脸。 “看什么看？”宗林没好气道，“老子这次不是指挥官！” 爱德华有点诧异：“怎么是你？” 爱德华今年刚满三十，玩竞技场也有十多年了，他没有宗林那么鬼才，一步步一场场稳扎稳打升上来的，身体和经验都是巅峰状态。 上次比赛爱德华和宗林交手，就是被宗林千里狙击，正中心脏。 ……还好被及时救了回来。 但凡能担任指挥官的都是老手了，圈子就那么大，好友列表里躺了不少。 更何况宗林连续赢了两届大星际赛，很少有人不认识她。 “你不是退役了吗？”爱德华震惊，随即很快庆幸自己这次躲过一劫。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态，拒绝聊天，干咳两声，摆出一副严肃脸：“卫兵，把人给我压过来！” 宗林从战斗机上跳下来，双手就擒。 只不过卫兵扣押她左臂的时候，那条胳膊就是个废铁，废了好大的劲才能拧到身后。 “还穿着我们的作战服。”爱德华啧啧称奇。 “实不相瞒，我是被你们俱乐部挖来的，我俘虏了真正的敌军。”宗林张口就来。 爱德华皮笑肉不笑：“接着编。” “不信？我兄弟兜里还有送你的应援纸条。” 宗林伸手一指艾伦，“他可是你的忠实迷弟。为了追随你才上的战场。” 艾伦：？？？ 观众：？？？ 爱德华：“你还能要点脸吗？” 好巧不巧，亲卫兵真的从艾伦口袋里搜出了那张和摩托车一起的应援纸条。 爱德华：“……” 他干咳两声，强迫自己不要被宗林绕进她的思路里。 “哎，你让人放了我胳膊吧。”宗林幽幽叹了口气，一副“就这样吧”的苟且偷生表情，“别费劲了，举着挺沉的，我接口也摩擦得疼。要它有用，我早把你胸口那个破旗揭下来了。” 宗林说着，瞥了爱德华心脏一眼。 爱德华下意识捂住胸口，随即又觉得宗林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又缓缓放下来。 “打个商量，放了我怎么样？不管你信不信，刚才我没想杀你，我就是想打擦边球，把你那旗子擦破。” 爱德华不置可否，他冲卫兵使了个眼色，拿起宗林那废铁般的胳膊，仔细的放在面前端详，学着宗林的语气损人：“……不得不说，这个胳膊还挺好看的。” 宗林砸吧着嘴：“实不相瞒，我退役三年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爱德华看向她：“什么？” “那就是……”宗林欲言又止，突然挤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我终于知道这游戏怎么玩了。” 她话音刚落，躺在爱德华手里的机械手指突然蜘蛛似地立起来，食指按住爱德华的手腕，拇指中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向勾起，翘起兰花指，轻飘飘摘下爱德华胸前那张旗帜，手腕弹出细小刀尖，瞬间就把旗帜捅了个洞穿。 “指挥官，从这小子应援纸条里，还搜出一颗牙齿！”亲卫兵的声音看到这一幕戛然而止。 “说到底，这只是张贴纸啊！” 宗林坦坦荡荡，一脸浩然正气。 而伴随着齑粉的陨落，冷酷无情巨大的电子音砸在耳边： “第一场比赛：弗朗州对林克州，弗朗州获胜。” 【。】 艾伦：！ 爱德华：……？ ※※※※※※※※※※※※※※※※※※※※ 追-更：po18vip.xyz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