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绿海(1v1 青梅竹马)》 淳朴山坳 一辆黑色比亚迪蜿蜒空旷的山路上,不断变换着方向,不过主驾驶的男人对这山路已经很熟练了,他自如地转着方向盘。道路上的车只偶尔迎面驶过一辆,或是面包车或是摩托车,小汽车并不多。 于是男人开出了花样,速度提到了近100迈,将车上的妻子和儿子甩得如同在坐过山车,中午吃下的饭都要冲到嗓子眼来,妻子谢芳终于提出抗议,她本来有些中暑,脑袋发晕,这下子被丈夫的漂移弄得喘不过起来。 女人有些生气,一声大喊,“宋华民,你给我停车!” 男人被吼住,转向路边,踩下了刹车。谢芳赶紧打开车门,蹲在边上,哇地一声,吐了一地,顿时女人身上,嘴上一股酸腐气味,谢芳都有点嫌弃自己,又拿水漱了几遍口,这才重新上车。 谢芳有些虚弱,对男人说,“我可还难受着,你慢点儿。”声音有气无力,她又看向后座地儿子,问,“阳阳,你没事儿吧?”后座的少年神色如常,淡淡开口,“我还好。” 后半程,宋华民降低了速度,越往前开,道路山势越高,有很多拐弯,爬坡地路段都是视角盲区,车速控制在了40到60迈,人也没有乱晃,车外地竹林和深山也清晰地滑过。老家地乡村被笼罩在一片绵延起伏的山竹林中,少年打开他这侧的车窗,太阳的强光在下午4,5点之后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竹林里簌簌的风瞬间吹到少年白皙的脸庞上。 他这才调整正挺着的坐姿,稍微斜靠着软皮后座,抬起瘦长的右手,微张开指缝,放到额上方,立时五光潋滟的光线从指缝间漏出来,照出少年略带微笑的神采,正青春飞扬。 因为这大片天然绿意盛开的竹林,蜿蜒曲折的山石,地方旅游局以此为渲染点,将这片天然氧吧打造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景区,名为星星竹海,除了自然形成的景观:奇石林、天深洞、情人岛、火山口,旅游局还拨款兴建了瞭望台、牌楼和荷香居,一来方便接待下乡政府人员,聚集各组干部党员,二来也可以拉动当地乡村地经济。 竹林面积足足万余亩,覆盖率达百分之90以上,风景区最高处海拔700多米,年平均温度15摄氏度左右,即使城市里酷暑难耐,这里也凉风习习,鸟语花香。 他们的老家在一个地势较低的山坳,比景区的瞭望台海拔要低150米,掩藏在深山老林里。山坳里总共十几户人家,每家有着自己专属的田地和竹林,田地一般种植稻谷,番薯,玉米、花生和油菜花等农作物。 山林里成片的竹和木几乎是所有人家赖以生存的谋生物,八寸九寸的大竹可以直接卖,长得磕碜坏死的,柴刀劈成一定的尺寸整整齐齐二十片一捆也有人专门收,刚砍下的竹枝用细铁丝加工扎成竹扫帚,也有另外的价钱。木头就更珍贵了,不同种类的价钱不一样,用途也很广泛,房子地基,桌子椅子凳子,各种家具都可以做出来。 原材料这么足,但山里的人们天性散漫本分,很少有自己加工竹制品和木制品的。前几年,还没有外出打工习性的时候,大家还会做些竹床,竹筛,箩筐,凉席,躺椅等普通的用具,但这些手工艺品费时耗力也卖不出大价钱,久而久之连编织手法都忘却了。至于木工,因为需要一套适合自己的工具,山里的木匠永远都是那几个人,嫁娶时才有个订单做个桌子柜子的。 山坳隐蔽在树木与竹林间,自然山民们的生活也简单规律,基本上自给自足,每户人家在屋舍附近都有几小块松软土壤的菜园子,培育瓜果蔬菜,茅房里养有肥猪大牛,土鸡土鸭。 道路是泥巴和石头修葺成的,并没有直接通向屋舍,汽车只能停在山脚下一个敞坪。敞坪四周堆有竹堆,还有袒胸露背的中年和老年汉子用山刀对长竹进行加工,夫妻两下车之后就礼貌地打了招呼,宋华民拿出准备好的黄鹤楼派烟,谢芳教儿子称呼叔伯爷爷,汉子们一概脸上露出热情好客的笑,接过烟夹在后耳,和这叁口交谈起来,叁言两语间立马有人坐起东道主,要张罗晚饭。热聊了十几分钟,一家叁口这才搬起东西朝山脚下的房屋走去。 这时远处的天边开始升起了晚霞,家家户户陆续燃起了炊烟,一路经过了几个人家,新鲜的几个面孔很快让民户们聚集起来,宋华民的母亲也闻声迎出来。一时间大人小孩围绕,山坳里热闹得不行,夫妻两礼貌地一一问候感谢,将手上的箱子拆开,里面堆着地礼品每户发一提,感谢对自己母亲平日的照顾。 礼品派完,话还源源不断地要续,围坐在刚才诞生的东道主家门前的院子里。山民们纷纷从各家屋里拿出竹椅,木椅,行动快的早打开自家地窖,拿出冰着的圆瓜,水池里洗净,用菜刀利落片成一扇扇红通通多汁的瓜,瓜脆清爽解渴,正好让几人休息补水,山里深处做事的汉子也陆续收工,聚集在这一处,把这好久不见的话语酣畅淋漓的谈出来。 晚饭是几个妇女在这家,将买来的肉鱼瓜果,自己乡村自有的野味腊货,用红旺的柴火,擦得锃亮的大铁锅烧得怦香。拿出逢年过节才用的大圆桌就在露天的院子里摆成了一顿丰富的晚宴了,只有成年男女在桌上推杯换盏,坐不下的老人孩子就单独各类菜夹堆在碗里,坐在边上的石凳或长石板上。 青阳,你今天是个客,就坐在桌上,自己喜欢什么自己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亲切的叔叔阿姨特地给少年安排在几盘野味的佳肴面前,少年也礼貌道谢,拿起木块迫不及待夹起一块诱人的野猪肉。 村里的野猪肉和山麂肉肉质鲜美筋道,用最简单的烹饪手法也能做得极其有味下饭,一般这样的野味都是村里的猎户费心埋下捕兽夹,常年累月捕授而来,皮被单独小心翼翼地剥离下来风干,根据大小和完整度能卖个几百上千不等,肉质更是以高于普通牛肉的价格卖出,因为其稀有性,本村猎得的野味一般都很快被人定走,只留有少量的肉保存下来,用来待客。 宋青阳吃得这样的美味也只有几次,他本身不喜欢与这些热闹好客的村民们过多相处,可在这样亲切地喂得美味的野味,青阳也少有地漏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稚嫩和阳光来,山坳里的人炒菜调料放得重,米饭也是柴火烧出来的,扬出清新的柴火香气,一下子两碗大米饭下肚,脸上尽是满足的神情。 他放下碗筷,歪头看了看还石凳上那一群少男少女,又睁大眼睛找了找,确定没有那一张圆圆肉肉的少女脸,心里略微有点失望,倒是席间有她的父母,男的正在劝他父亲酒,女的后来夹菜坐在了一旁,看着席间的热闹。 劝酒声越来越大,青阳有点不满这位伯伯的做法,但好像是为了彰显什么而刻意拼酒似的,而周围人好像也知道一个嗓门大的男人脾气不好惹,都一瞬间安静下来听着男人的表演,此刻的走向已经有点像闹剧了。 华民,是不是看不起大哥我,这酒今晚你必须得喝到位喽 劝酒自称大哥,话语间就有点不好惹的汉子姓晏,山坳里的大多数人家都是这个姓,宋华民几经婉拒不行,最后以青阳母亲谢芳以父亲胃病为借口,才推了这过剩的热情。 席上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什么,饭毕收拾完,大家还散坐在石凳上挥着蒲扇,燃着蚊香,在夜色里叁叁两两的闲聊着,面前空旷的田野里蛙声一片,矗立在不远处的几棵树木也传来知了声,此时的山坳笼罩在静谧的夜色中,安宁而祥和。 宋青阳和母亲随着奶奶用山泉水洗了冷水澡后,被奶奶安排在地上的竹席上,伴随着这蛙声蝉鸣,便也慢慢进入梦乡。 山坳日常 山坳里的人们一向睡得早也起得早,天蒙蒙亮,外面便响起鸡鸣,慢慢伴有牛铃叮当和人语声响,奶奶也已经起来洗漱好在煎蛋烙饼熬粥,这样的声音仿佛催眠似的,青阳又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等到母亲来叫时,日头渐渐升了起来,清晨的清凉也散去了,父母亲和奶奶都已经用完早饭,桌上留有他的那份,青阳慢悠悠地去刷牙洗脸,才坐在桌上开始吃完饭。 母亲已经将屋里的床单被套,一应要洗的拆下来,先透了便水,再挪出泛旧的洗衣机,准备里里外外的清洗,棉絮被褥枕头等都一一摆在院子里晒日头。父亲也先检查修理屋里的线路和照明,又借了电锯将长木头锯短,接着斧子劈成几瓣,就这样堆成小山,让青阳小堆小堆地抱回灶头旁边的墙角码成几排。 总之这一日,夫妻两从早忙到晚,务必是要将屋里的大大小小事都安排妥当,好让接下来这一老一小能住得妥当。给老人留下足够的钱和营养品,以及一枚青阳之后,夫妻两第二日便驱车回城了。 这不是青阳第一次和奶奶一起过暑假了,父亲宋民华在市公安局工作,母亲谢芳是市中心某研究所的研究员,双方从宋青阳出生起便一直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努力着,而宋青阳自出生起就不爱哭笑,父母因工作繁忙也没太尽心去培养和儿子的情感,反而和奶奶待的时间更长,放寒暑假了时常来住。 据旁边的妹妹说,山坳有个名字,类似于黄家荡,只不过方言说出来拗口,宋青阳一直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这里的人日常交流习惯的是涩口的方言,宋青阳从小被培养的是普通话,语言习惯比较礼貌正式。况且这里的人们用方言说话时,分贝大得震人耳朵,都能从屋舍的这边传到对面的山谷里,随意而又粗鲁,见到他就跟自己家的仔一样,恨不得问出祖宗十八代的架势,他们自己家的孩子也穿着随意,像个野猴子一样山里河里蹿,放个牛的功夫都能钻进丛林深处摘一兜野猕猴桃山楂等果子。 宋爸谢妈原以为儿子来了这自由随性的山坳里,能够跟这些孩子打成一片,没想到宋青阳十分嫌弃他们趴在地上玩泥巴,打弹珠,拍纸牌的行径,更别提坐在长板凳上排排坐,对着大人书里的武功招数,胡乱比划的幼稚游戏了,他有自己的爱好。 这天,宋青阳在日头还未升起的时候就醒了,他用湿布擦净门口的石凳,便坐在上面望着远处的青山发呆。 不多时,右边便走进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青阳知道这脚步声是谁,昨晚劝酒大汉的妻子,听说她几年前刚做完一场大手术,术中因为失误损伤了她大脑神经,导致她整个左边身体功能弱化,行动不利,手术前她还是年轻美貌的小学老师,现在整个人消极自卑,只要见人就要躲闪目光,神情抑郁。 宋青阳侧头朝女人微笑,她穿着长衣长裤,拿着工具带着草帽,一副要去田里劳作的模样,见少年对她微笑,她也张口问候, 青阳起这么早呢,吃早饭没有?还是保持着长辈对晚辈的爱怜。 春容姨,吃了的,这一大早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呢宋青阳回问,怎么不见芮芮一起?芮芮是春容姨和大汉的二女儿,但宋青阳回老家几天了都没见着他,因此问起来。 我这趁着太阳没出来去菜园里除一下草,芮芮她还在学校补课呢,要准备考少年班,压力大着呢,还要大半个月才能放假回家! 原来是这样,宋青阳自己一个月后也得要升高二,回学校提前学习高二的课本,这下估计和她等不到面了。 宋青阳礼貌回到,春容姨,那我不打扰了,趁着现在天还凉,您去忙吧春容姨赞同,她拿起工具向另一头的菜园走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日头出来,她又带着一篮子红透的西红柿和长成的黄瓜回来,倒了半篮子在奶奶的案头上才又慢慢走回家。 有了邻居的馈赠,中午的饭桌上,便多了一盘糖渍西红柿和凉拌黄瓜,就着高压锅熬成的玉米粥,祖孙两也吃得很满足。其实奶奶也种了一小片菜园,只不过她播种得晚,很多瓜果都才冒尖或是青涩的,寻常邻里间的瓜果熟了都会送点来照顾一下这老幼。 晚饭也简单而美味,取一团面粉揉成面团,放入山泉水当中反复揉洗,循环4,5次直至面水清澈,这是奶奶前一晚早上就弄好的面水,现在就只用取沉淀出来的面浆蒸成一张张薄薄的面皮再切成条状,加上蒸熟的块状面筋,切得细碎的黄瓜,小红辣椒,葱末,蒜末,再淋上热油,就得到奶奶版的凉皮了。中午剩下的玉米粥此时也清爽入口。宋青阳不由得开始期待第二天的吃食了。 伙伴缺席 在黄家荡的生活宁静又满足,除了每天催着奶奶变花样给他做吃食,宋青阳在这山坳里打发时光的做法就是看书,书是他从市图书馆自己借的,有人物传记,有文学着作,也有些杂文小说。大太阳的时候,他就坐在藤椅上,在屋内石板院阴凉处翻这些书。书看烦了也在田埂上漫步,慢慢沿着大路走到竹林深处,没有目的,有时会碰着果子,但有时也会碰到盘旋而动的蛇类和八角虫等,这时候,老成的宋青阳也会被吓得往回蹿。 这时宋青阳才察觉出日子少了点什么,往常他来林子碰到这吓人的蛇虫时,总会有人壮着胆子冲到他前面帮他挡住,现在不仅没人帮他挡,连个能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从前他并不是没有和村里其他男孩们接触过,只不过,宋青阳斯文讲究,和这些在山野里钻惯的猴子们气场并不合,况且他们也没有读书学习的脑细胞,学校成绩不行,见宋青阳认真读书写作业便出口讽刺,嫌弃宋青阳摆书生架子,不能和他们一起下河捉鱼虾进刺林寻果子。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古人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得。面对这样的蔑视,宋青阳并没有很大的反应放在心上,他也没有强迫自己非得下泥田钻荆棘,去和他们较劲儿,犯不着。在乡村生活过不短时间的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适合做什么,至于其他的能简化的都尽量简化掉。男孩们见宋青阳很大度地不在意他们的挖苦,便在表面上也维持着一定的友谊,有什么好玩儿的还是会吆喝他一下,这其中就有芮芮的几个堂哥。 芮芮家就隔着奶奶家两户家,大名都这么叫,只不过人长得娇小可爱,性子也乖顺,大家平时都叫她的昵称,表示喜爱合亲近,久而久之,宋青阳也跟着这么称呼了,往常炎热夏日里,晏恬芮是要帮着家里劳作的,田里,地里帮着父母干活,空闲的时候,因为山坳里女孩少,她就只能粘着几个堂哥,做一个小跟班,听着他们使唤。 两年前她的姐姐考上市里重点高中之后,他爸爸高兴之下去市里租了一间小房子,让晏恬芮也跟着去市里念初中,春容姨跟着去照顾姐妹两的起居,这一举动还真是多亏姐姐会念书,这在山坳里是独一份,其他孩子念书天分一般,心思也不在这上头,父母也不强求,一般在乡里上初高中,甚至还有念不下去辍学去南方打工的。 这就好像是山窝里出了凤凰似的稀有而光荣,给这家奠定了孩子会读书将来有大出息的基础,同时在这家多年气馁只有女娃没有男娃问题上争气了一把。两夫妻不常在一处争吵打架都少了一些。 不过这回待在奶奶家,他还是听到了晏恬芮他家的动静,先是她父亲突然发作,好像是哪里不满意,便摔碗摔盆,还甩了春容姨耳光,春容姨病弱躲不过,可她也是倔强的性格,气不过会站在门口数落半天晏爸的不是,两人就跟见仇人似的不待见彼此,晏爸到底是先动的手,气势上弱了一截,他也明白似地装傻,一声不吭,春容姨愤怒的骂他,细数这些年在他家受的委屈,都要成文章成故事了,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反应,依然吃得奋起,劳作回来后厚脸皮催着做饭洗衣,相安无事几天后脾气管不住就又是一顿吵。 这在山坳里好像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没人会去拉在暴怒中的男人,怕伤及无辜,等到男人暴行发泄完了,春容姨委屈哭骂的声音就逐渐清晰起来了,几个妇人老人这才过去劝,让春容姨忍忍,不要再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宋青阳觉得有些搞笑,晏爸虽身高中等,但体型魁梧,在家里端的是大爷姿态唯他舒服,在外面又沉默寡言,见人也不善辫,除了劝酒劝烟,别人侵犯到他一点权益,他都能够很好说话轻轻放过,不用他魁梧身躯去争取,请他去吃喝玩乐帮个什么忙,一句话就跟去了,十分好相处,是个本分老实的农民。 一回到家就是个山大王,对待老人妇女小孩,语气恶狠行动粗鲁,真是欺软怕硬,对待最亲近的人都是如此,因此宋青阳避免和他的一切交集,曾经晏恬芮自己做包子,让他去她家一起帮忙,他都狠心拒绝了,就是不想跟晏爸碰面。不止他,和晏恬芮玩得好的另一个本家妹妹也很少到她家去,只是晏恬芮脑子笨得狠,并不知道其中原因,等到下一次依然热情地邀请小伙伴,结果不例外是婉拒。 因为晏爸这样暴佞,还有父母间时常的争吵,晏恬芮早养成怯懦敏感的性格,可她又单纯善良,遇到伙伴们拒绝时又总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形成恶性循环,性格不如小时的活泼开朗了。可她在外人面前还总是开朗地应和着,想要和所有的小伙伴们交好,愚蠢而又傻气。 孩子早慧 宋青阳第一次到这山坳里过暑假的时候,是小升初的夏日,此时从小带大他的奶奶已经回去乡村自己生活两叁年了,从山坳到市里的路要七绕八拐,对于老人来说不方便,许久不见奶奶的他便让父亲送他来了。 一开始,宋青阳很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没有太阳能,没有空调,没有卫生间,没有冰箱,迎面而来的是红砖瓦房,柴火灶,自建茅厕,直接饮用的山泉水,山泉水还不像自来水有管道接通道接门口,大人们还得用扁担水桶,走一段坑洼的山路去挑。后来有了些改进,村委会组织青壮年修了蓄水池,挖了沟渠埋了管道,每户安上水龙头才不用辛苦去挑水,可山坳里的人当山泉水为干净水,直接饮用,即使他们有几次开水龙头从里面就出水蛭来,也不影响他们劳作回来直接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大口喝,小孩子也有样学样,他们根本不知道,水还要过滤杀菌除味才能勉强入口,大抵是与山林土地呆久了,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父母亲知道自家儿子爱干净的习惯,起先打过电话,怕适不适应,要接他回去。 宋青阳没有犹豫就拒绝了,来之前他就做好预设了,即使在家里,父母亲也没有很多精力来关注他,他们在各自的事业上都有一定建树,况且儿子学业优秀,也不爱哭闹,也不出去乱玩,让他们极为省心。但凡见过的家长无不羡慕的,他们也很受用,认为自己基因优秀,儿子也给他们争气,平常的家长会,运动会缺席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事后儿子也没有吵闹,也有某一瞬间划过愧疚,但儿子学业生活一切安好,并未有什么差错。 或许他们也想过和儿子培养感情,可宋青阳从小就像个小老头一样,很少在他们面前哼唧,他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孩子哭闹来引起大人的注意力,小孩子最会模仿了,可他太傲娇了,压根不在乎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关注,父母偶尔放下事情,做鬼脸给他逗乐,他也是一张小脸平静地看着他们,不给笑容,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可爱有趣。只有从出生起就一直给他换尿布冲奶粉的奶奶,天天抱啊,亲啊,举高高,见他不笑也不生气,还找来小人书,带他看电视里的动画片,给他讲各种有趣的人和故事,奶奶边讲一边自己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 老人善良和无私的爱还是敌过了宋青阳的天生凉薄,他从出生起似乎就很清醒,父母付出的感情在他这儿得不到反馈,很快就收回去了,而奶奶从来不期待这小东西能回馈给她什么,反而无形中通过了他的考验,没有人知道他小小年纪内心是这样的想法。 如果这不是无神论主义社会,说他大脑里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也不为过,更何况这社会上的成人从来都是权衡利弊,考虑收益再决定付出,多的是短暂复杂的人类关系,而长久的永远是看得见的物质保障。 自古以来,交朋友是为了玩乐,恋爱是为了有人专门的陪伴,结婚是为了未来生活的保障,而养育下一代是为了传承和养老,没有收益回报率的事情谁都不会干,而父母对子女,也是最大的一项投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当然不是说有目的的爱就不是爱了,人有所图谋才会有所满足,得到鼓励后就会再前进一步,活得无欲无求诸如宋青阳这类人就太不生动了,他天生就有根清醒的神经,容不得糊涂,容不得拐弯。 就好比他现在马上就17岁了,这几年个子也蹿得很快,生得根正苗红,加上他又聪明,在学习上不用花很大功夫就能够名列前茅,这已经足够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了,例如他在自习课上看课外书,老班看到了也装作没看见,当然需要为班级出头,争荣誉的时候,他总是被推在前头的。 男孩子们有崇拜他的,跟着他看各种杂书,但也有让他写作业考试帮忙作弊的,甚至撺掇他逃课打群架,他可以把书借出去,也可以指导同学作业,但其他不想做的事就丝毫不给面子了,为此他还被围在学校后面被群殴了一顿,最后他也奋起反抗了,双方脸都鼻青脸肿,他虽然不吃软,可他更不吃硬,就这样下去,能跟着他玩儿的男生朋友屈指可数了。 而女孩子们,班务和学业上的事情他都尽量配合了,只是从升初中起,他清隽的外表和优异的成绩就引来不少女孩子的青睐,用充满心意的礼物和情书,期待他回以同样的倾慕。 豆蔻年华的青涩爱恋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可惜遇到了宋青阳这个不知道感应的木头,长时间的拒绝和冷漠也让女孩们逐渐收起自己的心,回到普通同学的关系。也有很酷的女孩舒冉在校门口大胆的拦他,约他去打台球,宋青阳倒是去赴约了,结果一来二去,喜欢上了台球这项娱乐,他和舒冉也就成了球友。 也许他在某一刻因为台球的喜爱,而而这个女生产生过一些想法,周围人也开始起哄的时候,宋青阳又觉得不对劲儿了,按照心里真实想法,他是很欣赏这类潇洒直接做事行云流水的女孩儿的,可联想到跟她谈起恋爱来,宋青阳感觉总缺少点什么。 也许人性注定是矛盾的,他一直不喜欢短暂刻意的人际关系,追求自然的性格吸引。可当这样的女孩真正来到面前时,他又觉得只能做朋友,再多的喜爱也找不出来了。优秀的人总是扎堆在一起,这个道理在他身上是应证了的。不过在他身上找感觉,恐怕要难上加难,一个对父母都没有多少感情的人,又怎能轻易对陌生人产生好感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去水田山脚处采得了茭白,奶奶用肉片和蒜叶进行了炝炒,口感清爽有味;又穿了长衣长裤,套上胶鞋手套,跟着山坳里的老手在藕田里摸拔出嫩口的藕带,在长满青绿稻谷株苗的泥田里,和泥鳅龙虾赛跑,藕带做成酸甜口,龙虾泥鳅处理清理之后,剥出大量的蒜,加上料酒,尖嘴辣,大火翻炒闷煮,大夏天的把宋青阳吃得也酣畅淋漓。 如果是和美食谈恋爱,宋青阳估计是孜孜不倦的。 山坳除了这些美食可探索之外,青山绿水,风景也极为好看,山坳人家的房屋,错落有致,红砖灰瓦与天地间交相呼应。屋落中间包围着田地,菜园,中间更是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水圈,山民们方言称为八斗。 八斗的妙处 八斗面积不十分大,可里面的水深却一眼望不到底,小孩们和女孩子一般坐在水边的草丛或者树木的枝干上,洗洗脚,戏戏水。皮痒的猴子们就直接脱得剩一个四角短裤,下饺子一样畅快的游起来,顺便还能抓小鱼,只是正中间,不知道是地下有洞还是水势湍急,容易形成漩涡,将周围的物件卷带进去,听说以前出过意外,因此大人们时刻叮嘱自家孩子不往中间游。粗暴者如晏爸,直接命令晏恬芮不准下河游泳,甚至不能靠近八斗,可怜见的,但客观地说,晏爸这回是希望女儿远离危险,毕竟她是女孩子。只是这么一个能够在水里如鱼儿一般畅游,舒展的天然条件,晏恬芮没能用上。 为此她只能可着八斗草丛边的一棵树上使劲儿造作,还要挑她爸爸不在的时候,这棵树被她和小伙伴们都渐渐要玩秃了,坐在上面用脚丫踢水,踩在上面摇晃树枝,挖蚯蚓用长长的水草绑着钓小鱼,也在树干上挖洞引水养着。 就这样的一棵树,晏恬芮从小玩到大,家长不让下水就不下水,就在这浅水区自己一个人玩得满脸笑意,满心欢喜,极为容易满足。 有一次光着的小腿不知什么时候被爬上了吸血的水蛭,因为没有感觉到异样,还是鲜血直流被他指出来时,晏恬芮才反应过来,吓得哇哇大叫满脸泪水,连忙跳上岸边,恨不得离水边远远地。 等女孩好不容易抽泣着睁开泪眼,缓解情绪时,就看到宋青阳冲着她捂着肚子大笑,晏恬芮简直不可思议,她都吓得这样了,被冰冷的全体动物吸附在身体上,还留了这么多的血,对于胆小的她来说,是多么大的心理阴影啊,没想到宋青阳这个冷漠鬼,不知道安慰她不说,还把她当做笑料,打击得她一点儿自信心都没有。 女孩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用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宋青阳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来,抬起手来想摸摸女孩的脑袋,结果晏恬芮小手毫无留情地拍掉他的手背,气蹬蹬地沿着田埂向家中跑去,两股小辫随着主人的怒气在半空中一甩一甩,和宫崎骏动漫《侧耳倾听》中女主月岛雯生气的样子不谋而合,宋青阳又不合时宜的笑了。 这一幕发生在去年暑假,后来女孩好几天都没去找他玩,可山坳就这么大,就站在自家院子里,两人也能低头不见抬头见,可这回女孩硬气了,硬是装作没看见他,晒玉米棒,剥玉米粒,砍柴火,洗菜刨皮,她在自家院子里可忙了,来来回回,后来田埂下人家的两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找她玩,她又乐呵呵牵着她们手进屋,耐心地辅导他们作业,气氛好不融洽,一个更小的男孩骑着他的小自行车来找她,她也好性子骑着这玩具车满场子疯跑。 经过宋青阳面前时,见他坐在摇椅上在翻看一本蓝色天空封面的书,晏恬芮不由得抬高了她的小头颅,心里腹诽到,这人又在装腔作势,尤其那本书她好奇死了,宋青阳又宝贝他的书,她问他借了一次,宋青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极大的刺伤了恬芮的自尊心。 在宋青阳面前,晏恬芮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放开手脚过,来自城市的他,长得聪明又好看,对山坳里的人都礼貌而疏离,本来她在自己家中也一直小心翼翼,形成了敏感自卑的性格,少年的存在更是狠狠地衬托出她的相形见绌。 不过晏恬芮到底还是个豆蔻年纪,青涩而懵懂,单纯傻气,就算被脸色了,第二天好像啥事没有,别人一叫就又玩在一起,给自己带来过的不堪和冷漠情绪,似乎完全烟消云散,也许被埋在女孩记忆深处罢了,反射弧有点长又慢,对任何人都一副不记仇,不设防备的样子。 但这样的她又特别讨长辈和小孩子的喜欢,除了在他爸爸面前,在长辈面前她很容易拉进距离,挂在叔叔伯伯的脖子上是常有的事儿,嘴巴甜的,似乎想要和所有人家都保持好一个良好的关系,因此对聒噪粘人的小孩子也十分耐心得很。 可今年暑假,宋青阳都在山坳里住一个多月了,都没见晏恬芮回家,因为从小在山村长大,她连现在流行的QQ都没有,连接外面的只有一个座机,这让有着诺基亚的宋青阳有点无计可施的样子,没有晏恬芮做跟班,这个夏天少了很多趣味。 很快,他不得不告别奶奶,回到市里,迎接开学,正式开始高二学年。各科发的卷子他早已经做完了,目前想要读的几本书也读完了,马上就要枯燥规律的上学,宋青阳假期最后几天特意放空脑袋,在拼完一个帆船模型后,他还是觉得有点无聊了,最后他决定去永安中学看看晏恬芮苦逼的补课生活,毕竟每次看到晏恬芮不痛快,他心里就挺痛快的。 少女的自卑 这个夏天对于晏清芮来说,放松简单又满足。从小在广阔山野生活的她,对太阳带来的炎热早已视作平常,出租屋在二楼,没有做隔热层,她常常在屋里圆桌写着作业就热得满身汗珠,单人沙发前就放着吸水得毛巾。她马上要升初叁了,现在算是暑期补习,只用上午去学校上半天课,中午和同学一路从学校逛回家,这个年纪不管男生学生都喜欢看些杂书,日系漫画杂志和言情小说最受欢迎,有的同学专门办了借书卡,晏恬芮有时候也带回本杂书,午饭过后,便躺在竹床上午休,除了读书好像也没其他可忧愁的事情,她通常能像家里的小猪一样,香喷喷地睡上几个小时,一直到下午四五点,太阳只剩余晖的时候。 这时候起来,天已经没那么灼热火辣辣了,走到出租房的露台,让由铁道边灌木丛带来的凉风吹动自己的因汗水凝结地短发,傍晚的天边印着一道道斑斓的霞光,铁路对面的广场的天空上方,还扬逸着几个动物风筝,彩玲声,音响声逐渐地有了,只等夜幕降临,用过晚饭的一家几口漫步上广场,跳舞的跳舞,滑板的滑板,打枪的打枪,还有围着跑道散步,跑步的青壮年,喷泉口附近沾水写字的老人和玩碰碰车跳床的父女母子。 恬芮换过煤球,用高压锅压了米饭,趁着米松软温热,炒了一大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就着借着的小说,一个人将这一大碗吃得是一粒米都不剩,碗几乎都不用洗了。她最喜欢新鲜出炉的米饭炒来的蛋炒饭了,有嚼劲又软糯。此时姐姐和妈妈都还在乡下,她只用洗一个人用的碗,吃完在水龙头地下冲两遍就可以了。 趁着天还亮,她搬好小桌子和凳子在门口去完成今天补课布置的作业,又因为要准备重点高中初叁少年班的招生考试,她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复习了一些这两年来学的课本内容。大概九点多,恬芮用冷水洗了澡,栓好门,在复读机里放入喜欢的音乐磁带。 是最近电视里大热的剧主题曲《六月的雨》,这是她第一版磁带,复读机是姐姐听英语听力用的,没有点声音就入睡的话,恬芮还是有点怕,毕竟这是在铁路旁边,有很多房子都用在出租,租户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妈妈叮嘱了好几遍要锁好门。 过半个月后,她和班里同学一起去重点高中考了试,考完后依然要补课,因为是班里前五,各科老师们也很上心,和她们交流考试内容和难度,考少年班的不止他们这一所中学,还有另几所不错的中学,恬芮并没有把握,她觉得考试的内容比平常大考时要难多了,甚至有些题没做出来。没想到半个月后,语文老师欣喜地在班里宣布,有3个考上了,其中就有她。那一段日子里,恬芮快乐极了,自己有了一个小成就,周围的人也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姐姐因为升高叁,也已经提前上课一段时间了,以后姐妹两就能在同一所重点高中学习了,这所高中毕竟是姐姐在镇上初中凭一己智力努力考上的,她也因此得了福气被爸爸找了关系,安排进市里读初中。她也有耳闻,留在乡镇读书的其他同学的成绩进展,毕竟生源,师资都跨了一个等级,也许在她的名字以乡村小学的学籍出现在市里这所初中的名册时,她和小伙伴们的差距就拉开了。在小孩教育这一块,晏爸在后面做出的一系列决策和支持确实功不可没。 少年班录取结果公布的时候,她还在原学校补习初叁的课本内容。宋青阳就是这时来她学校的,他并不知道她换了楼层,去了初一的教学楼寻了个空,此时初一初二的班级哪还有学生,都在家里过暑假呢,唯有后山方向传来些许热闹声,他顺着声音走过台阶,按着班级号终于找到了她们班级后门。 此时正是上午两节课后的休息时间,因为有二十分钟,学生们大都在走廊通道上放风嬉笑打闹,并没有她的身影。晏恬芮还坐在座位上,周围还有叁两同学,这一眼望去,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娇小,圆圆的脸蛋因为婴儿肥的缘故看起来可爱极了,但她整体并不胖,只是个子还是那么矮,不到一米六,应该连自己下巴都够不到,小矮子,宋青阳在心里嘲笑了一下。 她的同桌看着是个很会说的男生,把她逗得捂嘴直笑。陌生的少年面孔很快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宋青阳这个夏天又蹿了个子,大约有了1米七八,皮肤没被晒黑多少,又穿了白色的polo短衫和灰色短裤,整个人阳光帅气,在人群中非常显眼,吸引了不女孩子的注意力,有行事大胆的直接走上前去和他攀谈起来,神色间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 晏恬芮和同桌也注意到了后门的骚动,她本来也想凑凑热闹,听说来了帅哥,怀着一颗八卦之心也要去看,没想到这一转头就发现是宋青阳,这简直是铁棍撬动地球新鲜极了,这时候宋青阳才找到出口似地向她挥了挥手,失意她过去救场。 晏恬芮一下子脸蛋红成了猴屁股,她在外性格一向内向羞涩得很,况且很少有外人来学校找她。出于礼貌,她也得鼓起勇气走出去。女孩站在少年面前,双手拽着手指放在小腹前,极为变扭地问面前的少年,你怎么来了啊,有什么事吗? 问话中并没有期待欣喜,宋青阳看着女孩低着头,一脸不欢迎他的模样,臭屁地怼了一句,没事就不能来了,听说你要考少年班,都学瘦了,我不得来看看笑话,果然没考上吧 这句话很有效果,立刻刺激得她抬起头,昂起脸,好像受到了屈辱。她确实脑袋不算聪明,只能后天努力才能勉强赶上周围这些提前教育的同学们,可为什么宋青阳就对她下了结论,认定她不行,她做的是无用功。如果他没考上,可不正是让他看了笑话,连回怼的底气都没有。但即使她确实考上了,她也知道在名单中她的水平在靠后的,没出成绩前她自己也没抱多大希望,究竟是实力还是幸运眷顾了自己。可再怎么在他面前炫耀成就,都是细雨毛毛,没有说服力的。宋青阳从小脑袋聪明,会学习会考试,他现在就读的时全市排名第一的高中,成绩常年排名年级前十,妥妥的清北预备生。就这样一个排名第二高中的少年班,在他眼里可不够看。无论怎样,今天他都像是给自己送难堪来了。 走廊上同学们还在来来往往,晏恬芮羞赧极了,整个胸膛都充盈着消极的颓惫感,偏偏嘴巴也笨笨地,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去回击他,越来越多人的视线集中在两人身上,晏恬芮心里那一点有人来访的喜悦完全消失了,甚至有点讨厌这样在大众面前的会访,她的脸色难看极了,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有点恶狠地挤出叁个字,要你管 宋青阳虽然习惯了别人的关注,可他也发现了此时不是个好说话的场合,晏恬芮似乎很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他只能递上特意带来的一摞女孩之前很眼红的名侦探柯南的漫画杂志,这么多本彩色杂志,晏恬芮又被这点恩惠弄得心软,她接过这一摞,又一时不能马上收下情绪换上笑脸,只囔囔小声,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这一次公共场合的见面就这样短暂的结束了,宋青阳见到了晏恬芮,又送上了书,这一趟的意图也就达到了,潇洒地回了家。而坐回位置的晏恬芮这一天都不太好受,她一直都沉浸在这种自卑抑郁的情绪当中,不过当她回出租屋,看到妈妈做好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整个人又都放松了,只看着那一摞好像被恩赐得来的动画杂志,心理还是有点不舒服,年少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是自尊心作祟了。 在与宋青阳相处的几年间,晏恬芮得到了太多地挫败和无情,她向往于他的挺拔俊秀外表和聪明的大脑,但这种憧憬又给她带来无尽的落差和自卑。宋青阳有很多她没有的东西,在他面前,晏恬芮多是讨好不被重视的角色,她并没有记仇的基因,只将这种日复一日的够不上埋藏在内心深处,体现出极大的不自信。 这种不自信还有一大部分原因在于她的家庭,小小年纪的她也有虚荣感,生长于乡村,父亲是个暴躁粗鲁的农民,母亲是病弱残疾,家里只有两个女孩儿,非议,争吵,贫困,负能量长时间充斥着这个家庭。 好在姐妹两都性格温顺,成绩优异,这使得父亲下了血本,让两姐妹都上市里读书,病弱的母亲还能陪读照顾,这对一直脾气暴躁经济紧张的中年汉子来说,太不容易了,即使平常他很少管孩子的学习,可在这庄稼汉眼里,他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其他村民看来也是如此,有个病弱不能挣钱的妻子,还有两个要读书的女儿,这人生实在是太苦涩,因此他的凶恶,打骂老婆女儿,摔家具,这些乡下男人惯有的毛病都可以忽略掉的,况且他一直没有儿子,还能供两个女儿读书,他体现出来的担当和责任,对这个得过且过的老实农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努力了。 包子事件 能够来市里读书,接触和乡村不一样的复杂斑斓,是爸爸在背后辛勤劳作和妈妈尽心照顾,而牺牲来的。这个道理不用姐妹两自己感悟出来,耳边就有一大推热心的长辈苦口婆心的提醒,在这种情形下,除了用工读书还能回馈些什么呢。 姐姐高叁之后学习压力愈发大了起来,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回来后还要坐一会儿作业。晏恬芮跟着重点高中的学习节奏,也要跟着上两节晚自习到九点钟。 隔绝开山坳那个穷困沉闷家庭生活,有了妈妈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恬芮只用埋头学习。可上了少年班之后,她才真正体会到自己脑子的笨拙,明明上课时老师讲的,写的,她都一字不落,听了,做了笔记,可遇到题目时,她还是不会。尤其是物理的电路,那些电线电阻灯泡缠得脑袋浆糊,卷子时常不及格,被叫进办公室一题一题的分析原因,她自卑得抬不起头。新班级也格格不入,同学们都那么开朗活泼,刘姥姥进大观园还能闹出一番动静,可她安静沉闷得很,完全不似在家里活泼的性子,简直要钻出一个地洞,就差把自己埋进去。 她整天地趴在书桌上顾影自怜,望着门口同学们过往的身影呆愣出神。但时间久了,她也遇到了磁场相合地同学,和他们熟稔打闹起来,形成了一个热闹的小团体,中午晚上放学一起回家,月假了也约着一起出去玩儿,晏恬芮很珍惜这样的感情,这其中也有男同学对她示好,恬芮不知道怎么处理,一般假装自己没接收到,时间一长也不了了之了。按她这样乖顺羞涩得性格,可能心里会对某个好看的男同学有好感,但是当他们也视线投放过来时,她又会躲开。她有点羡慕那些大胆早恋的同学,轮到自己时,又畏畏缩缩。只有一起做简单的朋友同学时,她才会放松下来谈笑。 以前初中班的同桌刘秋豆偶尔还会来找她玩,带她去网吧上网,有一次她傻傻地等在广场一下午,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人,直到太阳落山才悻悻回家,后来也许是为了补偿,他不仅带她去了网吧,又带她去了台球厅,游戏厅,照大头贴,认识了很多新鲜的地方,她对刘秋豆不免有了些许依赖。 初叁少年班学年结束,参加完高考,她又得去参加本校的高中实验班选拔考试,足足补了一个月得课,考了试才正式放了暑假。选拔考试意味着晏恬芮是进唯一的火箭班还是普通的重点班,可懵懂的恬芮并不清楚其中关系,考完试之后,就欢天喜地地回家享受假期,即使市里再繁华新奇,她还是在自己那个小山坳待得最舒坦。 姐姐晏凝静考上了大学,像是山窝里出现了金凤凰一样,十分荣耀,整个星星珠海都传遍了,人们像看猴一样,在她身上寄予了无限希望,而同样中考升高中得晏恬芮就无人问津了,长辈的关注点和尊重集中在大女儿身上。这种场景下。晏恬芮就跟宋青阳一样,不会刻意哭闹寻求大人们的注意。在山坳里,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取乐,山野浪漫,由得她自在。 很快她又见到了宋青阳,耳边时常挂着一只MP4,惹人艳羡。作为交换,晏恬芮可以做一顿肉包子来拥有宋青阳MP4叁天的使用权。她只在原来初中时偶尔听过同学得MP3,这只在恬芮看来昂贵又奢侈的音乐播放器,时髦又诱人,宋青阳还在里面下载了好多周杰伦得歌曲,晏恬芮小腿哒哒哒地欣喜忙活开了。 夏日过高的温度是发酵面粉的天然条件,山坳里的人家习惯一次做几十个肉包馒头,可以吃上两叁天,对于在山林里顶着大太阳开林伐木的男人来说,是管饱的主食,起码干活途中不会饿。包子最重要是面皮,讲究柔韧松软,因此和面是一个技术活。 晏恬芮很喜欢这样揉面创作的过程,用一个敞口中碗盛上大半碗温水,加入大概20g酵母,混合好,接着在洗净擦干的大铁盆,倒入差不多2斤面粉,用筷子一边倒水一边快速的搅拌,面粉大概能连接成长条就行了,接下来就是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揉面了,恬芮揉得用心且专注,额间的碎发逐渐因重力垂在了脸蛋上,小巧粉嫩的嘴巴微微张开,有些喘气。 宋青阳一旁看着,心中有些着迷,一个人专注做事的时候画面总是好看的,他不由得看楞了神,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晏恬芮也逐渐长出美丽的样子来,从她卖力揉面的样子来看,又有点美而不自知的傻气。 少年有心要去捉弄,他用手沾了点面粉,蹭到了女孩的脸上,没见有什么反应,又逗乐似的捏捏她肉肉的脸蛋,晏恬芮手上的面团还没揉好,只皱着眉头表达不满,浓黑的野山眉毛也弯成了小蚯蚓,两只小手还是专注在偌大面团上,不断翻面揉搓。 女孩脸蛋的肉多又紧实,宋青阳直接双手上阵,一手一边,坏笑着将女孩樱桃小口扯得变了形,晏恬芮瞬时被痛得大叫起来,她也顾不上面团了,直接抓起一把面粉往宋青阳身上洒去,这还不够,她从板凳上跳起来双手举起来准备反击,宋青阳看这阵势撒腿就往外跑,晏恬芮就往外追,宋青阳手长脚长,一下子蹦到了房屋前的田埂上,往八斗方向去,晏恬芮气得不行,奋力直追,两人绕着八斗又跑回屋舍。 宋青阳乐得不行,就晏恬芮这个小短腿能追得上他,哈哈哈哈哈,一边跑还真一边笑出了声。 你。。。你晏恬芮用手指着他,累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宋青阳还做了一个鬼脸,女孩没想到平日那么端正的人现在这么厚颜无耻,简直被捉弄个彻底,真是幼稚极了,想着没有可能追上了,恬芮冷着一张小脸回自己屋去了。 宋青阳不以为然,面粉还没揉好呢,她一准得回来。果然没过两分钟,晏恬芮自己就噔噔噔地穿过他,进屋直朝面团而去,大约再揉了十分钟,团成圆状,罩上同样大小的铁盆,又盖上一层旧毛巾,选了一处清凉处放置。正是大太阳的叁伏天,以防温度过高表皮干涸而影响整个面团的发酵。一番动作之后,女孩只跟奶奶甜甜地交代了一下,又哒哒哒地踢着夹拖一阵风走了。 宋青阳目送着女孩纤细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午饭过后,是躺在竹床上的午休时光,整个山坳都静谧休息着。下午两点,最热的正午已经过去了,大人们陆续出来劳作,宋青阳坐在门口的石凳,拿着奶奶做的蒲扇一边扇风,一边望着眼前的山和田。 不一会儿,他的余光便瞥见晏恬芮从她家出来,向这边走来,太阳还是很大,她用两只手挡在了额前,很快她就站在了宋青阳面前,两只黝黑的辫子柔顺的垂在胸前,宋青阳等她开口。 去不去菜园摘韭菜和葱这两样是要做包子馅的,宋青阳指了指天,回答她,现在太阳太晒了,等四五点再去吧,你先坐着听会儿歌。说着又从口袋掏出MP4和耳机线,耳机线绕在了一起,他理了一下,将其中一只放在自己的右耳,另一只给女孩的左耳带上,有歌听晏恬芮还是很开心的,于是她乖巧地坐在另一边石凳上,宋青阳扇风时还特意照顾到了她,倒也惬意,上午的一点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 和谐相处 傍晚时分,两人拿了竹篮去了菜地摘菜,晏恬芮家韭菜刚被割了两丛炒鸡蛋,有些还没长出来,晏恬芮去邻居家说了几句好话,又讨了拳头大的一丛,才大约够调馅儿了。 回去后先去水池水龙头下,将泥土和坏掉的叶子清洗掉,再坐回石拱门前的石凳上,一根根地掐头去尾,留下鲜嫩完整地部分,这是个细致活,又脏又费眼睛,弄完了还要这样去清理小葱空心菜好不麻烦。宋青阳退而求其次选了去剁肉馅,不过他干活前总是要先挑剔一番地,刀不够锋利,砧板太脏了需要清理,宋奶奶还得给他找个磨刀石磨刀,砧板也用热水清洗了好几遍,晏恬芮这边菜都摘好洗好了,宋青阳还在慢条斯理地剁肉。宋奶奶让她放在一旁,待会儿由她切菜,本来宋奶奶就要放配料调味地,一起的事儿。 晏恬芮就满心期待地去看面团,盖着地脸盆已经爬满了发酵起到的面,她完全拿开,面皮里面的气很快泄下去,布满了密密麻麻地蜂窝似的小孔,这就成了。接下来可以就摆桌揉面了,在案板上撒上几遍面粉,将发酵完全的面团掏出,连粘得紧的,也用面粉搓在一起,面团掏完,铁盆也干干净净只需用清水冲洗一下就行了。 掏出来地面团松软粘黏,大力就着面粉来回大力地揉,将里面发酵出来地二氧化碳全排出来,让面团更加紧密混合,为了待会儿地二次发酵,揉面时间越长越好,她大概用力揉上一刻钟之后,就将整个面团切成两份,搓成长条,切成等分的剂子。包的时候肉馅放得比较多,多的面团可以卷上些碎葱花做花卷,包完之后盖上网罩子让它们再次发酵醒面。 醒面的时间用于起火烧水,火势要大,且要均匀不能断,也不能火苗变小,只用放一块大的木头,再加两叁片干竹片,火就可以一直烧得很旺。 宋奶奶就待在厨房,可以骨折火,她回去家里,从腌制的坛罐里,抓上一盘糯米渣辣子,只要放点油,锅中摊成饼就可以盛盘。再炒个菜园刚出炉的青葫芦,清淡的口味适合宋奶奶吃。 期间另一个灶口蒸笼的水逐渐沸腾起来,形成了水蒸气,就可以开盖放入包子了,盖子要盖严实不能透出气,蒸的时长控制在15-20分钟,期间竹片不能断,保持大火。时间差不多,把蒸笼先撤离碳火,不能马上开盖,里面还有蒸汽,让包子全方位再膨胀一会儿。 最后再做一个简单的蛋花汤,叁菜上桌,丰盛简单地晚餐就完成了。宋青阳揭开蒸笼盖,立时面香铺散开来,包子和花卷已经严合密缝地拥挤在一起,白胖松软,宋奶奶邀请她一起坐下吃,晏恬芮摆摆手,笑眯眯地回道,不用啦,奶奶,看着这一桌都是我做的,我就很满足啦,再说我自己家饭也熟了。 宋奶奶无可奈何,一老一小就地推拉了起来,最后硬是拿碗装了几个包子让她带回去,宋奶奶这才坐回饭桌,她看到孙子一会儿功夫已经两个大肉包子下肚,丝毫不在意晏恬芮自己回家吃的事儿,不禁出口问了一句,芮芮给你忙活了一天,你都不留人家一起吃饭! 她不是说要回家吃嘛,奶奶你就别管了,包子要趁热吃宋青阳不以为然。 她今天切韭菜时手都切破了,流了不少血奶奶心疼了。 您不是给她包扎了吗宋青阳还在专心干饭。 宋奶奶探了一口气,她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漠了,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平时在她面前还好,寒暑假回回不落都来陪她这老婆子,可对于其他人,从来都客套疏离,好在芮芮有些迟钝,不在乎他的冷眼,每回他来都跟在他后面,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往这儿搬一份,也不见得他有几分动容。 毕竟是隔辈,宋奶奶年纪也大了,孙子青阳这样的孤僻,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恬芮这样热心肠的女孩子,现在年纪小还好说,等到她长大了走向更大的舞台,终有一天会被青阳的冷漠耗尽精神的,她不希望,等失去之后,青阳再去后悔。 可人啊,总是喜欢试错,要自己去经历,痛不在自己身上总能保持风度。 第二天,晏恬芮又过来听歌,她发现宋青阳这次带来了很多磁带,还有一些文艺小说,这些对她来说都是珍贵的宝藏啊。这也是为什么宋青阳对她爱答不理,她还总能兴致勃勃地一个劲往他家跑的原因。 宋青阳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床又不让碰,所幸她在地板上铺了竹席,整个人趴着,还能滚一滚,宋青阳就在自己的书桌上摆弄模型。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淌,宋青阳耳边是不是传来晏恬芮咯咯的甜笑声。等到他终于满意调整的模型时,他才发现女孩已经睡熟了,姿势不甚规矩,棉T恤上卷,白嫩的小肚子完全露出空气中,因为女孩还穿的是系带内衣,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露出的下半边乳。 他慢慢起身蹲在竹席前,观察了一下女孩的脸,呼吸平缓,睡得正香,裸露的小腿和脚丫子交迭着呈现在他眼前,宋青阳很早就注意到了晏恬芮的脚丫了,小巧而又肉肉地,白嫩又可爱,和自己骨节分明的大脚完全不同。 现在这双脚就安静的在他眼前,宋青阳不由得伸出手捉住一只,摩挲把玩起来,把两只脚丫都捉到手心,他又看向女孩起伏的乳,心中有种想要帮女孩把T恤完全掀上去的冲动,又有一种察觉到自己猥琐变态的羞愧,两种情绪矛盾又纠结,好在他到底还是个17岁的简单少年,即使思想汹涌,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做的坏事,但理智还是克制住了他,要记得尊重他人,尤其是女孩子。 他放下女孩的脚,快步走出房间关上门,走向厨房,舀几瓢水到脸盆,整个人都埋了进去,寻求冷静清醒。 这一幕,被在内院忙活的宋奶奶尽收眼底,她打开房门,看到芮芮一个人在竹席上睡得正熟,也注意到了半卷的T恤,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为女孩扯好衣服,喊醒她,借口说刚摘了西红柿,是芮芮喜欢的那种粉红的品种。 晏恬芮突然被叫醒,跟着走出宋青阳的房间,手里又被塞了两个西红柿,整个脑袋还有点晕乎乎,宋奶奶又叮嘱她,去水池洗了再吃,正巧碰上从厨房出来的宋青阳,他额角的头发竟然滴着水珠,胸前也被水浸湿了一片,看起来有些狼狈,表情有些懊恼,真是新鲜得很。 而宋青阳看到一脸懵懂的晏恬芮,神色还有些不自在,他整个人带风般,错过她出了门朝田埂走去。 晏恬芮习惯了宋青阳的我行我素,她记着要洗西红柿才能吃的话,乖乖地去水池,太阳晒了半天,水龙头的水都有些烫手了,她想着自己的头发也该洗了,正好用水龙头的水,也不用费柴火用水壶烧热水了。于是她道了别,便捧着两颗西红柿回家了。 伟大又渺小 那天晚上,宋青阳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身体地躁动生理反应,混乱的欲望好像有了意淫的对象,下午竹席上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扎了根,女孩娇小白嫩的躯体乖巧地待在那里,好像是可以任由人肆掠,他有几分懊恼只触摸了她的脚,那一抹乳的弧度在他眼前不停地晃悠,引诱着他去品尝,一脸单纯无辜的模样,让自己这一晚生了无数的恶。 也许她就是故意的,宋青阳这样想。可明明是青春躁动的他,在肖想异性的身体,想要去破坏想要去得到,喜欢对他来说此时就是占有。他喜欢异于自己的娇小青春身体,也许换个人他也能同样喜欢,更何况晏恬芮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以最低的姿态,一言一行尽在他眼底,不需要费劲去琢磨她的心思,极好掌控,如果去引诱她说不定也很容易成功。 就如从前地相处,晏恬芮闷着嗓子,声音小小地,总是嘴甜讨好,想要什么都挂在脸上,看起来又笨又蠢,从来看不出自己的不耐烦,瞅见他带来的新鲜物件,就一个劲儿讨好,他指东就去东,不会有南西北的想法,让人看着生气。 他第一次来山坳里过暑假的时候,她堂哥晏北故意把宋青阳推进长满稻谷的泥田,他倒下去压倒了一片稻谷,稻谷枝叶的棱边在他脸上划出了数道血痕,身上全是脏污的泥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哪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少年还是血气方刚地,他立时就攥紧了拳头,没想到晏恬芮动作比他还快,一下子两只纤细手臂蓄力,把他堂哥也堆倒在田里,凶巴巴地教训晏北,恶意欺负外来人,她拉起宋青阳,又跑到她二叔面前告他儿子的状。 这长义气的操作,在宋青阳的思维里,被认定是在做戏,他没有滋生出感恩的想法,也许这只是女孩一时的冲动,何况他并不需要别人为他出头,迎头而上拳头争胜负,这是男孩间解决问题的粗暴方法。不过后来他想长期住在这山坳里,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倒也不在乎口头的挑衅了。 来山坳那么多次了,这落后闭塞的山村,也不是表面的一片祥和淳朴,为了一点毛头小利平时再好地邻居也能争得头破血流,几十年如一日依靠着山林和土地得过且过,以生儿子为追求和荣誉,最是喜爱麻将扑克小赌,孩子们的教导随缘又野生,还有跟风其他村落,买书赌马生财,出口方言声量势大,脏话婊子贱人等日常挂嘴边。 因此除了山里的景色和美食,他对这里的人们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自冾且自大,懒惰又男权,再老实本分地男人,凑到男人堆里污秽露骨的话说得最溜,好不容易见过一回大世面那是要到处炫耀的。。 在这样环境长大的晏恬芮,能有多好的教养呢,看见什么都眼红,贪婪而又卑微,宋青阳一切看在眼里,越在意他人情绪的人,往往最容易拿捏,最容易应付,照顾到一点她的小自卑,就可以得到她莫大的感激。 她妈妈倒是自我标识有文化,认为自己学识强过山坳里的其他人,骨子里带有几分清高与傲慢,她当过小学教师,可现在病魔缠身,面部神经损坏失了秀美的模样,行动受到限制,只能闲赋在家,做些轻活。可惜嘴巴是个不饶人的,自诩有素质讲道理,和只会欺软怕硬的庄稼汉老公硬刚,谁也不让步,可她一直都不明白眼泪和控诉在自私冷漠的人面前,丝毫起不到作用,庄稼汉的拳头和巴掌让女人不得反抗,两个女孩在这样的暴力和争吵中惊吓害怕大喊,邻居也不敢近身拉架。 他在局外目睹一切,又站在金字塔中端进行俯视,穷和没有见识,使得农民面目狰狞凶狠,目光幽暗。同样出身山野,他的父母已经通过努力成为了中产的高知,物质需求不再是他们追求的首要,这也让宋青阳能够理解,他父母这么多年对工作的努力和敬畏,才让他们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不过现在他习惯了晏恬芮在身侧的存在,倒也和其他人确实不一样了。从小到大,他生长无忧,父母给他丰沃的生活,奶奶也对他无条件关爱,脑袋聪明,学业顺利,他也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努力去得到,没有什么例外,即使是生理欲望,男女间维系感情的不可描述。 现在他身形逐渐强壮,第二特征发育明显,看过的人体器官和一些香港小电影光碟,让他知道了不少男女间事的奥妙理论知识,在这个年纪,好奇心是极其旺盛的,有不一样的欲望等待着他去探索和实践。而这时,面前的晏恬芮让这一切有了实体。 不过宋青阳的成长环境一向淳朴,他并没有打算因为生理欲望和外在的荣誉而去轻易开展男女关系。在他的观念里,他这一生只打算谈一次恋爱,他会和这一个恋爱对象在一起一辈子,结婚生子。和不同的人去认识,了解,磨合,哄她,买礼物,简直是太浪费精力和资源,对他来说太太不划算了,况且,他也不是因为女孩子的仰慕和几句表白就能动容的人,这么多年来的成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优越性,不过这也没值得吹牛的,世界上这样的人多的是,而他只是在这叁线城市里优越罢了。 具体是表现在2年前,嫦娥一号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升空,这是中国探月计划中的第一颗绕月人造卫星,继载人航天技术之后,中国陆续突破了一大批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和关键技术,这都是依靠中华文明的发展和人类大脑智慧的强大。他的心就被深深地震撼了,吃惊于国家科技的强大,羡慕能够探索其他行星的宇航员先驱,但同时他又直观地意识到人类的渺小,自己的渺小。 从那时候开始,他从只是简单地喜欢飞机模型上升到,认真考虑将航天航空专业作为他以后长久探索对象,作为他一路前进的道路,走近祖国的航天航空浩瀚宇宙。但只是是凡胎肉体,就逃不过七情六欲。 在这夏日静谧的夜晚,月光通过窗户的缝隙将这屋子照亮了几分,竹床上的少年此时还未睡,俊秀的脸庞正沉浸在身下阴茎传来的快感当中,这种感觉陌生又刺激,尤其是他此时微闭着双眼,脑中想着一笑就带出脸蛋凹陷的脸窝的晏恬芮,欢快跳舞的身影变幻着场景一幕幕浮现,以往点点滴滴的动容汇成了喜爱。 抚动下身的手,血液也流动得厉害,往日青色血管此时热胀不已,好似要冲出这皮肤,这阻碍,动作从青涩拙笨地上下滑动,引出满脸的情绪后,手速逐渐加快,耳根炽热着,光洁微杨的脖颈满是汗珠。到了最后,喘着气,男性的快感达到了极致,温热的白灼喷在了他的手心,还有些许沾到了衣服。 经历过情潮之后,宋青阳的身体有些慵懒无力,还有些许沉浸余韵当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坐起身,此时他的手上,身上满是散发着浓郁的腥味,像是村尾田坎处盛开的石楠花香,不甚好闻。 为了干净,也为了处理证据,他有些羞涩的换了短裤,并在这朦胧夜色下,团起换下来的,轻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走向水池边,水龙头只拧开了细小的水流,来洗净手中团着的衣物,这种在奶奶看到前自己及时处理掉的行为倒也发生过几次,大多是睡醒后发现的正常生理现象。 洗完后他又快速回房,房门是木门,接连着墙的合页有些年头了,还是发生了不小的咯吱声,关上门的瞬间,他又仿佛听到了从奶奶房间传来的咳嗽声。门关好后,夜色又是那么的寂静,他等了一分钟,寂静还是寂静,甚至蛙声都被他听到了奶奶房间都没啥动静,他这才放松躺回床上。 关于二胎 第二天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山坳里的人们照旧是太阳出来前就忙活开了,春容姨一早就喊起女儿,要趁着天气好,清晨去菜园摘下熟辣椒切片晒成干辣椒。 正是早晨六点多,空气十分清凉干爽,母女两戴着帽子手套,提着几只水桶出发去菜园。晏恬芮主要摘辣椒,春容姨自己还有别的任务,她要顺便给菜园每一芗地检查,进行除草浇水,杂草茂盛的要除掉,不能分走了养分,土壤干裂菜叶枯黄的要浇水,不然幼苗就会夭折掉,四季豆扁豆黄瓜等的插条要扎稳,分支要均匀散开,这些活很不轻松且需要巧劲儿的,因此除了帮忙用桶抬水,晏恬芮就一心只摘辣椒了。菜地里茂密浓绿的辣椒树结满了果实,有些红透了,可以采摘下来做籽,成熟坚硬的青辣椒是要做辣椒皮的,果肉饱满,辣度也形成了。 地里忙活一个多小时后,太阳已经照亮了每个角落,落在背上有些灼热,母女两便打道回府了。经过宋奶奶家时,两祖孙正就着清粥小菜吃着包子,晏恬芮母女两还热情的打了招呼,见状,宋青阳有些不自在地撇过了脸,只是没有人注意到。 晏恬芮和妈妈回到家后,就开始分工劳动了,饭在电饭锅里已经熟了,春容姨去备菜炒菜,晏恬芮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洗着全家人的衣服,除了爸爸衣服上沾着的油脂树浆等污渍要花些功夫使劲搓洗外,女生们一天一换洗的衣服都很好洗,在搓衣板上放点洗衣粉,两面都搓上二叁十回,再用清水过两遍,穿过衣架晾晒在门口的自家搭建的简易竹竿上。 早饭过后,她还有个扫地的任务,洗碗春容姨包圆了,扫完地母女两一起切辣椒,辣椒摘得有两大箩筐,等全部成片散开在大竹簸箕上,再搬来长木梯上平房的平顶,这样日头晒得足,也不必担心家畜搞破坏。 这样一通忙活之后,时间也走向十点过半,歇息一会儿,又该准备午饭了。去田里拔上几棵嫩玉米,剥掉外衣和毛须,冲洗干净放在隔层和米饭一起煮。圆茄子两棵切成细条状和辣椒一起,漂水静置,藤上刚摘的嫩南瓜也切成细条状装盘,柴火燃灶,猪油下锅翻炒,撒上葱花起锅,再煎上几个荷包蛋,就可以搬桌摆筷喊晏爸吃饭了。 中饭之后,普遍的都准备歇午觉了,不到两点大家是不会出门的。太阳太大,硬着头皮在户外干活会中暑的。晏恬芮一下子就睡到了3点多,家里大人也没催她醒。 补完课考完试之后她的假期只有短短的十几天,再过不了几天高一就要正式开学了,她直升高中是肯定的了,只是不知道她是进了实验班,还是被筛下去重点班,选拔考试时她自我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姐姐已经在准备去省会城市一个人读书的事宜了,因为是山坳里第一人上大学,得到的关注度可是前所未有,晏恬芮自然也得跟着以姐姐为先。 所以临近开学,她得一个人先自己出租屋,家里爸妈则要准备姐姐的升学宴,邀约亲朋浩宇,采买宴席的菜。而宋青阳高叁也要开学了,他爸爸开车来接,正好顺风车将晏恬芮也送到了市区。 因为所处城市还是个叁线地级市,所以宋青阳的高中还并没有保送名额这一说法,不过高一高二有参加物理和数学竞赛获得了二等奖,可以在自主招生当中加分,这次暑假之后,他就得考虑自主招生的一些大学了。 所有课本内容已经学完了,高二的期末考总分上985大学是没有问题的了。源于这些年的爱好,宋青阳心里倾向于航空航天大学。 但很快父母告诉了他一个重大消息,母亲谢芳不小心检测出怀孕了,两夫妻都在事业单位,只能生一胎,一旦超生被发现是要革职的。宋爸谢妈很是纠结,儿子宋青阳从小是被长辈带大的,因为工作夫妻两错过了不少儿子的成长过程,现在有了第二个孩子,时间精力允许了,他们的心又蠢蠢欲动,可要他们都放弃事业单位的金饭碗,又有些太不现实了,这又关乎以后得前途问题。 超生在他们山坳里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儿了,每家都有2个以上的孩儿,像已经有了两个女儿或两个儿子的人家都追生了第叁个男孩,基于儿子宋青阳冷漠的性格,夫妻两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孩子,只是这次的意外让他们梦想成了真。 从大山里走出来的青年,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付出了比城市孩子更多的努力,反复纠结一个月后,夫妻两还是忍痛将孩子打掉了,母亲谢芳毕竟已经四十岁,打掉孩子后心情又有些抑郁不平,就干脆请了病假在家休养了两个星期。 这让看在眼里的宋青阳心里有了不少想法。从小父母忙于工作,疏于对他的照顾,以至于他心里一直认定血缘也不过如此,他们一向把自己的工作自己的职业发展放在首位,即使家里经济实现小康,远胜于山坳里的其他人家,扎根在城市里,他们还一心在往上冲。 在这期间,山坳里的人家基本都实现了二胎,叁胎,为了应付计生办,很多人躲到外地去生,去借钱交罚款上户口,导致生活越来越贫困,但都是父母自己拉扯长大的,生长大的孩子自由散漫,小小年纪就都能帮父母干活了,大点的男孩初中便辍学去南方打工了,大点的女孩成年就成了婚。在农村,孩子便是农民最大的财富。 一方面他是有些责怪父母,即使他性格淡漠不喜欢哭闹,但小孩应得的关心还是要一分不少,另一方面,他又得益于父母拼斗出来的良好家境,享尽了独生子带来的所有宠爱,能让他对山坳里的其他孩子产生一种凌驾之感。 倘若母亲谢芳这个孩子真要降生了,那么就是极大地威胁到他的利益了,如果性格讨喜的话,这个弟弟或妹妹会独得父母亲的喜爱,那么自己的存在就会很尴尬了。 所以得知母亲怀孕的那一刻,他没有多大的欣喜,甚至心里有些膈应,膈应这个生命的突然存在,而他也很庆幸父母亲都在事业单位,不可能像山坳里的村民一样在国家政策的眼皮子底下违规。 这是这个少年骨子里自私冷漠的一面,在鲜活的生命面前也不过如此,他似乎并不眷念兄弟姊妹间的温暖,同时他又很聪明,将这些想法都藏在了肚子里。不能保证的是,如果父母坚持要违规,他会不会提出抗议。可即使他这种利己主义的想法暴露出来了,也不会有人因此批判他性子是好还是坏。 高一生活的挑战 高中生活一开始是新鲜的,教授实验班的每科老师都看起来姿态十足,走路生风,身材挺拔,十分自信有经验。 最让晏恬芮印象深刻的是,传说中的怀孕的英语老师的第一堂课,她挺着骄傲的小肚子,头发后梳扎着一丝不苟的低马尾,和温柔幽默的代课男老师不同,这位正式的英语老师一走进讲台,就想要给底下的学生们一个下马威,在黑板上咚咚咚这下一排字母,no excuse,显示她教学风格的严谨,边说还边拿着木尺在讲台上使劲拍了一下,然后就要下台一一检查每个学生的课本,看他们之前上课是否用心记了笔记。 其他的同学们是否被这一幕震慑了且不论,性子本就羞怯没见过世面的晏恬芮,反正立马就心慌慌了,她翻来要新学的那一单元,课本上很新,她还没来得及做预习,但娇小的她就坐在第一组第叁排,好巧不巧她就被抓了典型,她想要张口解释,没想到这位女教师压根就没看她,直接面向全班,很笃定地拿她做了例子,不留情面地体现她是如何地no excuse。 晏恬芮被说得脸埋得越来越低,根本没有勇气顾及其他同学的眼色,只觉得心情低沉到了谷底,仅有的一点自信心被狠狠地打压了。下了课,其他同学叁叁两两离开座位,晏恬芮还沉浸在这郁郁寡欢的状态,小腹憋胀了也一步都没力气挪动,直到中午放学回家吃饭午休。 好在晏恬芮在英语这一科上一向花时间记忆听讲,月考测验也在前几名,作文也时常被贴在后墙上作为范文,老师的表扬和鼓励让她对英语这一科的学习越来越积极。 但积极不是对每一科都有效的,例如物理和数学极需要动脑筋的这两科。尤其是物理,她已经在初叁屡战屡败了。在第一次测验时,愣是有人考了满分120分,丝毫不费力,而她绞尽脑汁也解不出题,最后考了60分。 这明显不是努力的问题,就像初一时语文老师让同学们自愿练字,很多人中途放弃了,她还勤勤恳恳地坚持,每天用2个小时练一张字帖,老师来查看,一眼就给了一个结论,态度不认真,让晏恬芮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咽下打击放弃练习,顺其自然。但后来升了初二,晏恬芮作文写得好,被语文老师挑出来做典型,又被夸奖她的字是全班最好的,没有之一,未来可期。 这个回路晏恬芮是有点理解不了的。但得到夸奖了嘛,还是很高兴的。 如今进了重点高中的实验班,成绩排名在吊车尾,物理和数学上课时跟听天书一样,转不过弯来,一头雾水,男老师看你10个选择题错了6个,还来亲切的问你,怎么回事呀? 晏恬芮也想狡辩一番,可老师们说no excuse阿,她也不能说老师你在讲天书我听不懂啊,老师会回怼你,那其他同学怎么都听得懂啊,他都教了那么多届学生了,就你是猪脑子啊,怎么进的实验班诸如此类。 确实很理直气壮了,晏恬芮的身影感觉要缩成一团,钻进地缝里了。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能懂什么呢,她也很想要和同学们拉进差距,但她的努力得到的效果甚微,就比如宋青阳,那个物理轻易就考满分的同班同学,他们脑子聪明,转得快,学习效率高,她只有羡慕的份。不仅在学习上落后,交友上她更是遇到一个又一个坎儿。 班里大部分同学是市里长大的,家里有车有房,在社会上都有点小背景,他们除了学习平时凑在一起还有好多的东西可以分享讨论,而晏恬芮显然不是这一波的人,靠自身魅力她根本无法与同学们打成一片。 她家租的房就在高中对面,而高中的这一条街尽是为学生服务的书店和美食,一般住的远的和住宿的,会让住的近的帮忙买早点和晚饭。晏恬芮认为这是她和同学们拉进距离的一个机会,因此她乐此不疲地接受了很多订单,尤其傍晚出校回家吃饭时,急急忙忙吃好饭,就往回校赶,为同学们买炒饭,馄饨,煎饼等,后来学校怕傍晚放学生出去容易出事儿,取消了这次的外出机会。 不能出校吃完饭过后,春容姨特地给女儿买了饭盒,下课点守在校门外给恬芮送饭,春容姨面容术后歪斜,但她每次在女儿面前总是情绪洋溢,身影坦荡,恬芮没法子做到这样,她的自尊心作祟,每次去接妈妈的饭盒时,扭扭捏捏,脚步并不轻快,可当她打开饭盒,看见荤素搭配的好看的晚饭时,又是很感动,有一段时间,她总跟文科班的几个女生在学校的树荫石凳下一起吃晚饭。 她们胆大,已经开始少男少女间的撕拉和暧昧了。高年级有一个很高很瘦的学长,好像长得也不错,在女生间流传。那阵子天气还不冷不热,阳光明媚,她跟着她们一起去北面那栋教学楼看帅哥,帅哥好像有女朋友了,十分娇小,可这丝毫不影响女生们热情。期间,晏恬芮也接受到了很多异性的关注,可她不敢回应,也不知道怎么去回应,除了学习,她好像什么都不会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有一群朋友在一起,干任何事情,好像都很开心,自然而然的,她和班里一群家里条件普通的,还有从县城考来的几个性格简单之人玩在了一起。当然这一群人当中,也有和别班谈恋爱的,有一次,几个男生特地找那个男生要说法,差点打起来,晏恬芮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凑人头了。谈恋爱的这个女生足有172了,四肢修长,脸庞娇俏,足有男生为她打架的资本,不过她性格温和,待人十分礼貌,一起玩的女生们也很愿意也她出头,包括坐在她旁边只能称得上娇小可爱的晏恬芮。 耳濡目染之下,晏恬芮也生了些小心思。学校有做课间操的惯例,上午两节课之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除了备考的高叁生,低年级的学生都得在操场集合做操,集合,排队,散操,人群中她总会和一个男生对上眼神,或是远远地走过来擦肩而过,两个人都很羞涩,对上一眼就会很快错开眼神。 他们不是一个班里的,初二时,晏恬芮在3班,男生在隔壁的5班,因为在学校的小卖部里都吃着棒棒糖而注意到对方,此后缘分好像就展开了,晏恬芮好像能时常看到男生的身影,叼着一颗棒棒糖,甚至早上上学的路上,也能偶尔看见男生的身影出现在马路的另一边,两个人好像有一种默契,虽然没说过话,但又很了解对方在关注着自己。 初叁晏恬芮考上了重点高中的少年班,男生留在了原中学,但这种情愫并没有中断,很快,晏恬芮发现男生的家就在重点高中里面的居民楼,这种躲猫猫的拉扯又续上了,走在靠近居民楼的那一条道上不由自主有了期待,眼睛总在寻找那瘦高的身影,一旦看见了又羞涩得想躲起来,没有勇气去说上一句话。 就这样,青涩的找寻和碰撞延续到了男生高一也考到了重点高中,课间是他们能最大可能遇到的时候,晏恬芮一如既往地羞涩得不敢对上男生的目光。 也许,她并没有多么地喜爱那个男生,只是享受这种来自异性的倾慕和关注,很多人不就会因为别人喜欢自己而去注意到那个人吗? 所以不只是这个男生,晏恬芮几乎对所以来自异性的目光都很羞涩,只是那个男生和她的战线最长而已。 冬日的食物 一学期精彩的高中生活过去了,她捧着一堆试卷回去家里过寒假,大学里的姐姐已经放了假带回来了电脑和手机,穿着舅舅送的羽绒服,样子看着出挑又有些时髦。 姐姐的电脑里下载了很多电视剧和电影,这让晏恬芮又羡慕又觉得新鲜。可惜放假在家里的日子,时常是姐姐开着网卡玩游戏,而晏恬芮自己则在苦逼得奋斗题海。 家里的灶从早到晚燃着火,烧着的算是秋天就砍好的一样大小的干木头,四块这样的木头加上些细小的枯枝,干竹块就可以烧一整天了。木头烧得的碳火用铁锹被妈妈或者姐姐运到火盆里,可以让晏恬芮安心的在屋里写作业,不然天气冷得要生冻疮的,手套当然也有,不过写字还是不太方便,而且脚也是容易冻着的。 山坳里的男人们这时候会专门去烧一次黑木炭,储存起来在过年到开春最寒冷的时候用的。地点一般在院门前空旷的草地上,找一块土制松软的,用铁锹和锄头挖出一个大洞来,准备做成一次性土窑,土窑一侧挖出一个圆洞用来引火,将提前码好的大长木棒放进窑洞,再用松软湿润的黄土将这些木棒掩藏好,尽量保证密闭,面上挖出小洞,用来排烟和空气流通,最后放入一些小树枝和竹叶枝条引火,等待木棒碳化。 烧木炭是个技术活,不用心一步步做到位是要坏很多木材的。因此村里面总是几家搭伙,由那一个最有经验的带头去烧,其他男人做帮手,碳化也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需要人不停地看顾,调整。最后烧出黑色长条不易碎的硬炭,就比较有成就感了。 回家没几天之后,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日光也越来越短。腊月二十的夜里,黯黑的天空飘飘洒洒地下了一场小雪,天蒙蒙亮,打开大门,就可以看到眼前的院子,旁边的屋顶,房屋下面的荒田,远处的河泊,半山腰的竹林,全都笼罩着一层白纱,竹林有生长茂密的大树,好似与天边相接;不用去看,便也知道了竹叶和秋叶结了冰屑,沉甸甸地,催化出深深地翠绿,空气中弥漫着朦胧的白雾。 整个山坳仿佛睡得像个可爱的孩子。 雪只有薄薄的一层,等天光出来了就会化掉,还不足够用来捏雪人雪球。稍微出点太阳光,薄雪和冰屑就会被这热量融化。 等到了腊月二十四,山里的人们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准备年货,宋奶奶的另一个儿子去了外地过年,今年破天荒地带着宋青阳回到了山坳里,宋华年和谢芳还在上班,要等到腊月二十八以后才能回来。 年货第一项要准备的就是打豆腐,有一手好手艺的通常是每代的老人,他们领头操作,后辈在一旁打下手。一升就是一只豆腐的量,一般每户人家都准备两升豆,多打些豆腐作为冬日的食材。豆是一般每户人家春天种植,秋天收割的黄豆,不够的话就去豆多的人家买点。 晏恬芮家今年除了准备好打豆腐的量外,还有很多剩下的黄豆,妈妈春容姨特地早早做了豆豉,选豆,浸豆,蒸制,发酵,四套手续完成以后,再按一定比例,加入盐,清水,白酒之后装坛用塑料布和橡皮筋密封,压上坛盖,注水入封槽,保证密封性。入秋之后制作,深冬就可以开盖食用了,期间要勤换封槽水,吃的时候用猪油和辣椒皮翻炒,就很下饭了。 除了腌制豆豉之外,每家都还有好几个坛罐,里面有酸辣椒,酸菜梗,萝卜干,糯米渣辣子等等,每家尽不相同。 打豆腐是个体力活,要提前一天将选好的好豆子送到机器上去皮磨碎,筛掉皮用作猪食,用一样尺寸的大水桶浸泡豆子,放入相同比例的豆和,浸泡一个晚上。 第二天,用机器磨成豆浆,两叁人为一个单位,在大灶上起火烧开水,用瓢舀开水到装着豆浆的桶里,烫10分钟左右,再过滤出豆腐渣,用吃奶的劲儿挤压出豆浆,得来的豆浆再倒回大灶上煮开,煮开即舀出到一旁准备好的木桶里,加入适量捣好的熟石灰稀释温水,盖上盖,随时查看。 晏恬芮一直在火炉边烤火,看叁个大人忙活,看着豆腐要成型了,她赶紧跑去宋奶奶家,拿了几只空碗,邀请宋青阳去舀嫩豆腐吃,宋青阳被晏恬芮拉着手腕,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 豆腐成型后,舀去表面有孔的部分,下面的固体部分就白嫩嫩得不行了,轻轻的一勺就duang duang的了,看着几个孩子捧着碗迫不及待的要尝。大人就拿起大铁瓢,一一盛满碗口,根据个人口味洒上白糖,姐姐待在屋里,晏恬芮也没忘捎上一碗,至于宋奶奶的,就宋青阳自己负责啦。 就这样,一只豆腐就差不多制作完成了,用瓢舀进准备好的豆腐匣内,匣底是要垫一个包袱的,全部舀好后把包袱盖好。在上面放一层干净的木板,再压上重物让嫩豆腐出水。叁家合伙一共打了5只豆腐,足足忙到了大中午,晏恬芮和姐姐自己在家里做了午饭,等大人活忙完回来吃。 压豆腐的时间不能太长,所以还要人时不时查看,一般2-3个小时就可以得到方方正正的豆腐了。 快到4点的时候,晏恬芮拿着羧基,和妈妈一起去下豆腐。妈妈拿着菜刀将豆腐分块,她在一旁看着,不一会儿,宋青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也站在边上看着春容姨操作,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豆腐制作的过程,中午吃了那一碗嫩豆腐之后口感很好,下午他自己已经来了两趟,还戳了几戳正在渗水的豆腐,触在指腹上有点好玩。 分好块之后,晏恬芮开始小心地装入羧基里,宋青阳也凑过来,按着晏恬芮的方式帮忙。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大手,把晏恬芮惊了一下,这位少爷竟然主动帮忙了,她侧过头去看宋青阳,研究他的意图。 宋青阳并不打算开口,他默默地运送这些豆腐块,感觉很新鲜,女孩见他这幅样子,也只能回过头,继续装豆腐块了。 这时春容姨已经在分切另一只豆腐了,晏恬芮试探着两手抬起羧基,准备搬回屋里去,太重了,需要两个人抬,她看向宋青阳,露出求助的眼神,宋青阳看到女孩这可怜劲,也只能撸高袖子,走上前,他有运动的习惯,力气也大,一个人就将羧基搬起来了。 晏恬芮跟在后面,朝他调侃道,今天没太阳了,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听这语气,好像女孩拿到了他的把柄一样,宋青阳撇撇嘴,要不是看她费力的样子,他才不会帮忙呢。 他回头,看见女孩满是笑意的脸,朝她吩咐了一句,小矮子,前面带路。又被嘲笑个子矮,晏恬芮一下子怒了,她迈起短腿,一下子跑到男生前面,一边凶狠地念叨,你高,你高了不起啊。将地踩得闷响。 宋青阳乐了,回道,我高就是很了不起啊,上面的空气都要新鲜多了。晏恬芮不想理他了,甩着两条辫子一个人默默打开房门,往屋里走。 她拿出一个干麻袋铺在水泥地上,对宋青阳说,喏,放在麻袋上面吧,麻袋可以兜点水。这间屋是她和姐姐歇息的地方,后半段比较阴凉,一直用来放食物,前半段放着衣柜,一张木床,窗户地下是一张木桌,散铺着几张卷子。 宋青阳在书桌前停下脚步,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有几道大题几乎是空着的,再拿一张也差不多情况,晏恬芮本来打算接着去装豆腐的,回头却看见宋青阳在看她的试卷。 有些见不得人,晏恬芮不想让宋青阳嘲笑,赶忙去抢他手上的卷子,不开心地说,谁让你拿我卷子的,还给我。 宋青阳故意伸高手臂,把卷子抬过了自己头顶,晏恬芮跳了几下都被他躲过去了,晏恬芮干脆攀着他的肩膀去拉他抬高的左手,抱着宋青阳乱窜,头颅在他的下巴顶来顶去,撞得宋青阳生痛。 不寻常 宋青阳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推胸前毛茸茸的脑袋,女孩本就昂着头在看他手上的卷子,余光看到要推过来的手,不由得踮起脚扬起脖子想躲开。 宋青阳手掌宽大,还是碰到了晏恬芮的脖子,刚搬完豆腐的手还有点水渍,全蹭到了女孩颈项的毛衣上。 晏恬芮被冰得一激灵,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楞了一下,放下抢卷子的手,往宋青阳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不高兴地说,“手怎么这么冰啊,还有豆腐水,都弄脏我的衣服了。” 女孩顿时模样有点委屈巴巴,宋青阳身体也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点歉意,他收回触碰到女孩脖子的手,温热柔软的触感减弱,又看了看她身上粉紫色毛衣的领子,确实沾有水珠和一点豆腐渣子,竟然是平时爱干净的他弄上去的。 他打算放下高举在半空的拿着卷子的左手,本来他只是觉得晏恬芮这么着急她的卷子,好像见不得人一样,故意去逗逗她,却不想直接摸进了女孩的脖子里,吓到了她。 晏恬芮之所以不想让宋青阳看他的卷子,实在是由于内心自卑,拿不出手,宋青阳聪明,理科一向拿手,物理和数学都拿了省级奖项,就算现在离高考只有半学期了,也丝毫没有紧张之感,听说还过了自主招生,能为高考加分。 晏恬芮回家没几日就听邻里间都在夸赞他的事迹,预测他比姐姐分数还高,是清华北大的料子,那时候山坳里的人只知道清华北大的名号,而全市每年考上的学生屈指可数,好像山坳里都会因为他蓬荜生辉。 毕竟现在村子里长大的少年还在读书的只有几个了,晏恬芮的几个堂哥夏天已经辍学去南方打工了,还在读书的几个少年出挑的也就晏恬芮和她姐姐,宋青阳并不完全算。 在女孩眼里,宋青阳从来不是这个山坳里的人,他生长在市里,有修养爱干净,就算在这个山坳里待了几个暑假,他也和这里的人保持着距离,即使山坳里的人淳朴又热情,从来不期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晏恬芮也是从一次次被他冷待的过程中,逐渐明白这个事实的,后来她分享一些青菜瓜果,大多是想照顾慈爱宋奶奶,所以即使宋青阳长得英俊好看,她也知道这不是她能拥有的。 这样强烈的自尊心面前,是容不得自己的努力被玩笑被看轻的,尤其是弱项。 眼下她见宋青阳放低了手臂,她连忙去抢下卷子,放在书桌上用手舒展了几下,就转过身站在书桌面前,顾不得礼貌,严肃地对宋青阳说,“你赶紧回去吧,不用你帮忙了。” 宋青阳此时非常不会看脸色,他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不在意女孩一副轰客的架势,拉开一旁的木椅就坐了下来。 晏恬芮问他,“你怎么还坐下了,平时可从来没见你来我家,快走,豆腐还没下完呢!”她的语气平和一些,却还是在赶客。 “你有没有点待客之道,没见你这么轰人的”。宋青阳不客气地说,眼睛还在撇书桌上的书和卷子。 晏恬芮没办法了,屋里也没其他人了,姐姐在厨房里烤火,爸爸也不在家。此时和宋青阳单独待在她睡觉的地方,怪变扭的。 她决定一个人出去,妈妈还在那里收豆腐呢,她收起卷子放进抽屉里,交代了一句,“你别看我卷子”,眼神带有威胁成分,就小跑着去堂屋了。 此时春容姨已经装好另一只豆腐,放置在一旁,正在帮自己的婆婆分豆腐块,晏恬芮见状直接去搬,这只豆腐装在平时装水的桶里,两只手提就行了,比较方便,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家挪去,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她搞不清楚宋青阳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回去了,要是没回去,那她的房间岂不是就被他看光了。 房间后半段常年潮湿渗水,光线昏暗,前半段家具简单,摆放并不简洁,对于挑剔的宋青阳来说,就是个被他看不起的话把子。她打开房门,看见宋青阳还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仿佛在研究些什么。 她费力的提着桶进了里屋,才发现她的抽屉被打开了,她自己手工做的竹蜻蜓,竹蚱蜢被这人捏在手上端详。她想是被人端了窝,怒气直冲脑门,两叁个健步将豆腐放好,又急忙走回书桌前,伸出一只手指着他质问,“你怎么又翻我的东西。” 宋青阳被指着脑壳也不舒坦,他直接拽下眼前的手指,又改抓着她的手腕,把晏恬芮拉近,无辜地说,我只是想看你的卷子,帮你研究研究地,这些只是顺便玩了一下,“咋了,小气了?!”宋青阳坏笑了一下。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但她的手被宋青阳抓着,整个人歪靠着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温热的呼吸仰在她面前,乌黑的眼珠定定地锁住她,好像要把她完全看进去,这样暧昧的场景让晏恬芮很不自在,她想挣开往后退,宋青阳却不允许,手掌用力收紧,将女孩的手腕捏紧,不容拒绝。 他转移注意力,指着卷子问女孩,“大题你怎么都空着?”明知故问,晏恬芮小声诺诺地回答,“我不会啊。” “你姐姐不是在家吗,她不教你?” “哪有,我姐姐物理也不怎么好,你以为人人像你那么聪明啊。”晏恬芮的姐姐晏凝静高中叁年都在普通班,比晏恬芮学得还刻苦,大学刚过一本线,这在星星竹海这一大片村里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话闭,晏恬芮还报复性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出息了你,敢踢我,知道自己笨还不虚心请教。”宋青阳暗示,自己可以教她。 晏恬芮知道自己脑子笨,可她宁愿回学校请教老师同学,她也不想在宋青阳面前丢脸,她又一次想躲开出去。 宋青阳虽是一时心血来潮,可他也向来没有半路放弃的习惯,他干脆改搂上女孩的腰,将她强按在自己的腿上,表达自己的意思,“芮芮,笨不要紧,趁着我有空,你哪里不会的,我可以教教你。” 今天的宋青阳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晏恬芮半坐在少年的腿上,半点挣扎不得,她羞怯不已,整个人从耳朵红到了脖子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宋青阳还在说话,“害羞了?我又没对你做什么,脸这么红,耳朵也红了”,他看新鲜似的去摸女孩红透滚烫的小耳朵,本来他也有几分羞涩,但看见女孩整个人红成了西红柿,他不勉产生了逗弄之心。 晏恬芮被宋青阳按在怀里,又被他摸着耳朵,整个人不由得慌乱起来,用力挣扎,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对宋青阳产生了几分害怕,她用力推搡着宋青阳,哑着嗓子,低吼道,“宋青阳,你放开我!”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也别动了。”宋青阳有些享受将女孩抱坐在怀里的感觉,并不打算放手。他收回了摸女孩耳朵的手,转而去寻怀里女孩的脸,他微抬起女孩的下巴,诱哄道,“我没有说你笨的意思,你卷子大题几乎不会做,是不是平时在学校里没听懂老师的课,你哪里不懂,我尽量仔细地跟你讲,可以吗?” 晏恬芮还是很害羞,撇过脸,“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嗓音间还有些抽噎。 宋青阳神情认真,“你暑假给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我不得投桃报李啊。” “算你有良心”。晏恬芮这才停止了哭腔,她继续问,“你马上不得高考了吗,我会不会耽误你?” 她还是觉得坐在他腿上不妥,一边做势要下去。牢牢控着她腰的手掌又将她往前拢了一分,宋青阳看着她道,“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对啊,我时间这么紧张,还来教你,你是不是得奖励点我什么?” 晏恬芮见状思考了一下,指着新鲜出炉的豆腐骄傲地说,“一盘豆腐,手工的可好吃了。”手工豆腐确实口感滑嫩紧实,可宋青阳要的不是这个,他盯着女孩微微翘起的粉嫩樱桃小嘴,蛊惑地说道,“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初吻 晏恬芮心里的害怕又加深了一分,她忐忑地问,“为什么要亲你?” “你小时候不是看过电视剧里的人亲嘴很好奇吗?你自己不想试试?这个年纪你的同学应该有早恋的吧,不想跟哥哥试试吗?” 宋青阳双手捧着女孩带有婴儿肥的小脸,自己也凑上去,用挺拔的鼻梁蹭着女孩的鼻尖,双眼稳稳看向两瓣粉嫩的唇,试图用自己的脸迷惑女孩来吻。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脸也受欢迎,包括怀里的女孩。 晏恬芮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帅脸,脸蛋被他珍视地捧在手心,仿佛她整个人被他看做了珍宝一样,他的嘴唇很薄,也是微粉的颜色,有点干皮缺水,似乎需要她来湿润,她的整个身子被宋青阳摆正完全坐在他的双腿,上身也被少年的两臂环绕在怀里。 晏恬芮看着眼前的帅颜,觉得亲一下也十分不错。于是,她干脆地迎上去,啵了一下,嘴皮还是很干,她又凑上去,嘬了几口。嘬完之后,整个人害羞得紧,低下头去看他胸前的大衣扣子。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几下亲吻,让宋青阳觉得又甜又不满足,他立马抬起女孩满脸通红的脑袋,直接衔住女孩的樱桃小嘴,他的吻很生涩,一开始只是轻碰着摩挲她的唇,少年的唇瓣软软的,滚烫,亲她时很柔,晏恬芮整个心脏砰砰跳动起来,身体酥麻得依靠在他的胸膛里。 两个人的呼吸沉沉,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宋青阳也感受到女孩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亲吻开始变得混乱而杂乱无章,他想起不久前触碰到的女孩滑腻的脖子和耳朵,嘴巴不由得亲过下巴,去寻温热的脖颈。 被突然吻住脖子的晏恬芮突然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她又紧张又激动,推搡他,“你亲错地方了?! 下一秒,他呼吸加重,搂紧她的腰,又含住她的唇瓣,舌尖试探着抵开她的牙齿,和她的交汇纠缠着,吮吸着,嘴里的口水都要被吃尽,咂咂有声。很快,她的舌被吮得又麻又痛,她在他身上挣扎起来,双手推他的胸膛,她害怕家人会推门进来,挣扎越发剧烈。 宋青阳这才放开她被吮得通红的嘴,鲜艳欲滴,十分可口,他眼角有些发红,还想低头去亲,晏恬芮连忙用小手堵住了他的嘴,怨恨地看着他道,“你够了,我姐姐就在厨房呢,我妈妈也马上就回来了。” 宋青阳这才抱紧她。用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脑袋来回地蹭着,平缓着呼吸。一分钟后,他又看着晏恬芮,命令似的对她说,“晚上拿着试卷去我家找我,听到了吗?” 晏恬芮鸵鸟一样默声不答,宋青阳用手摩挲着她的下唇瓣,威胁到,“快答应,不然我还亲你。” 晏恬芮不想去,觉得眼前的少年很无赖,“你怎么这样,我明天白天去找你不行吗?” “不行!宋青阳低头,再次去寻她的唇。晏恬芮往后躲仰,张口求饶,“好吧,我去,你快放开我。”她掰开少年箍在她腰上的手,赶忙跳下去,又把少年从椅子上拉起来,拖着他的小臂往外走去,一走到宽敞的院子里,她就甩开少年的手,跑去奶奶的堂屋,寻求安全感。 宋青阳看见晏恬芮甩开他,撒腿就跑,像个小兔子一样,不由得失笑,他放弃跟上去的打算,转身往奶奶家走去,低头回味嘴里的甜蜜。 豆腐下完之后,还要清理包袱和桌子,磨碎的豆腐渣也需要在大锅里小火抄干。晏恬芮晚上并不想去宋青阳那里,妈妈让她跑腿送几块豆腐给宋奶奶,她推脱去洗沾满细碎豆腐的包袱,让姐姐去送。 晚饭之后,她又跑到奶奶家炒豆腐渣。这是个慢工出细活,需要耐心和力气,火候不能太大,先开始,豆腐渣还湿润地成团,后来受热后散开,白色的豆腐渣开始蒸发掉水分变黄,起先她还想着下午的事愣神,没有时刻去翻炒,结果有些炒黑了,之后她就干脆不停下来,一下一下大幅度地翻炒,让豆腐渣受力均匀。 奶奶一旁准备好成捆的干稻草,和箩筐,用来盛放发酵豆腐渣。炒好一锅后,奶奶和爷爷就开始把炒散的豆腐渣捏成圆球,晏恬芮就开始炒第二锅,后来姐姐也过来帮忙,接替她翻炒,晏恬芮就去捏圆球。 总之这天晚上,她忙极了,回到家都十一点多,洗洗就睡了。 睡梦间她听到外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这是在迎接小年,晏恬芮吧唧了一下嘴,挨着姐姐继续安睡。 而傍晚的时候,宋青阳看到晏凝静来送豆腐,就知道晏恬芮在躲他了。晚饭洗漱后,宋奶奶准时收看晚间挡电视剧,他回了房间,打开电暖炉,选了一套理综试卷,一边写一边留意着外边的动静,可直到他试卷写完,又批改修正完毕,他都没有等到晏恬芮,有点失望又生气。 这一晚他用了很久才睡着。 搓麻花 第二天早上,天色还是阴冷的,晏恬芮在暖和的被窝里赖了好久,隔壁房间里,爸爸妈妈和姐姐围着火盆在吃早饭,家人见她昨晚睡得晚,喊了几声就没再催。 她闭着眼睛,整个人陷在床上只露出额头和眼睛,空气中的凉意让自己逐渐清明过来。昨天下午她和宋青阳亲吻之后,人一直就飘飘然,腾空在云朵上一般,心里比吃了家蜂产的蜜还要甜。她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宋青阳要亲她。在他的唇含过来的那一瞬,她是心动欢喜的,没有过多的矜持,甚至他吮吸到自己脖子的时候,像是一串电流过了身打了寒颤一样,有点舒服沉迷是怎么回事儿,羞人!她的胆子还是太小了,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种甜蜜的冲击。 昨天晚上接着要做豆腐渣,鸽了宋青阳,也不知道今天该怎么面对他,这两天家里没什么大活需要她帮忙的,想起自己带回来的那一沓卷子,她就头疼,寒假这么短,每个老师都布置了五到八张卷子,除了英语,其他五科都挺费脑细胞的,实验班教学进度靠前了些,老师们布置的题目比较有难度,如果她继续去宋青阳那儿,不会的题就可以随时请教他,说不定他还会再亲她。 晏恬芮晃了晃脑袋,她在乱想些什么呢,就一次亲吻,她好像在脑海里和他过完了一生,大多数是羞羞的画面,太上头了。此时隔壁房里的电视机正放着缠绵悱恻的电视剧,男女主角情绪饱满地互送衷肠,有点应景,妈妈和姐姐看得正津津有味呢,而她却在少女怀春。 她慢吞吞地起床穿衣,洗漱,和家人们坐到一堆去吃早饭,电视里放到亲吻的画面,她和姐姐不约而同撇过头,装作注意力在别处,妈妈就光明正大的看,还一边笑话两个女儿,这方面的恶趣味大人不分男女,真是从小取笑到大。 早饭是煎豆腐,和辣椒皮闷豆豉,猪油下的锅,菜虽简单但是很香下饭,她吃了满满一碗大米饭,就自觉关上门,坐在书桌前奋斗卷子。美人不在跟前,她还是克制得住的。 隔壁房间,父母和姐姐叁人继续就着电视剧火盆,和面搓麻花。爸爸力气大,他负责揉面,妈妈将揉好的面分成等份的小剂子醒面,姐姐再将剂子搓成均匀的细长条,两头向不同方向搓上劲儿,再合并两头捏紧,往年晏恬芮搓的时候剂子总容易断,不像姐姐晏凝静,一双纤长的手均匀用力,搓成的麻花排列在盘子里,整齐又好看。 大约十点,家里好像来人了,是宋奶奶和宋青阳。早先宋奶奶听说家里要搓麻花,觉得有意思说要来帮一把手,没想到宋青阳也跟过来了。晏恬芮隔着一道木门,停下了笔,支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青阳,你也来了,快做”。春容姨招待祖孙两坐下。 春容姨问他,“青阳,你是不是明年高考丫,学习还紧张吗?” “还行,春容姨”。宋青阳几次月考模拟考分数比较稳定,同时也在跟进几所航空大学大招生政策。 “青阳是个优秀的孩子,脑子灵活转得快”。鲜少夸人的晏爸也开口应和。 春容姨吩咐大女儿倒茶准备吃食。晏凝静倒了开水放了些干茶叶,各拿了几个大橙子苹果,买的香瓜子,炸的猪耳朵,满成一盘。 宋青阳吃了两个猪耳朵,端详了一下屋子,看见里屋的门关着,不见晏恬芮的身影。 他随意地问道,“芮芮怎么不帮着搓麻花?” 春容姨手上转眼搓成一只漂亮的麻花放到盘子里,回答她,“她在里面写作业呢,她脑袋笨,回头你有时间教教她。青阳学校里的作业都写完了吗?” “老师发的是历年各个省份的高考题,我写得差不多了。那我去看看芮芮?” “行,你去看看,难得你有时间,辅导一下她”。春容姨很高兴。 宋青阳拍拍手上的面渣,起身走去里屋,门框对于他的身高有些矮了,他推开门,弯下身子,又关上门,让它虚掩着。 晏恬芮正专心致志地绞尽脑汁,研究提干条件,她以为进来的是妈妈或者姐姐,没有很在意。 但来人进来之后就停在了她的身后,仿佛在看她写题,也不出声,晏恬芮扭过头去看,发现是宋青阳,她心跳都漏了半拍,吓得脑门都冒出了汗。 “这么害怕,不希望我来”。宋青阳双手撑在女孩两侧,凑在她耳旁声音低沉。 “我...我...我还以为是我姐呢”。这么快又见到宋青阳,晏恬芮有些缓不过气来。 “哦?昨天下午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吗?”宋青阳语气突然轻柔起来。 “昨晚我奶奶叫我去炒豆腐渣了,我一时打岔忘了”女孩磕巴地解释。 “好吧”。宋青阳站直身子,他提高了音量,“你爸妈让我辅导你,你拿上卷子现在去我家吧。” 就算大人们没有这样开口,宋青阳主动请缨辅导她作业,晏恬芮相信爸妈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何况他们人现在就在隔壁呢。 恰好她刚才在做数学卷子的时候,有几道题卡壳寻不到解题思路。 “那你先教我这道题,我想了很久”。晏恬芮苦恼地皱着眉头,她的眉毛浓密黝黑,被她皱成了两条蚯蚓,嘴巴也翘起来,都能挂油壶了。 宋青阳接过卷子来看,他扫完题目就有了思路。他握住她手中的自动铅笔,引导着晏恬芮读题,圈出重要的信息,给出解题点,就让晏恬芮自己试着去草稿纸上笔画。 晏恬芮咬着笔磕磕巴巴,解了十分钟,写了六七行字,让宋青阳检查。 “这个步骤错了,笨蛋”。他拍了一下女孩的脑袋。 晏恬芮有些羞赧,红着连忙去改正。 “你坐在这里不冻得慌吗?你这屋里后墙里渗进来这么多水,看着就潮。赶紧收拾一下,去我那边。我自己也有卷子要写,你就坐旁边,有什么不会的随时问我”。宋青阳语气随意,话里行间都在为她着想。 其实晏恬芮一直听得到隔壁的电视声,怪影响的,有些精彩的剧情总会吸引掉她的注意力,再加上题目做不出来,心情就有些烦躁。但红砖灰瓦和木门根本没有隔音的效果,即使把门关紧,电视声还是能从门缝里传播过来,声音很清晰。宋青阳这样一提议,她也没理由拒绝好意。 于是她抱着一摞课本和卷子,告别大人,乖乖地跟着宋青阳去了他家。宋青阳屋里的书桌比她的大多了,上好的红木表面打磨得光滑明亮,他打开书桌下的电火炉,搬来另一只红木高凳,又找来一席毯子,给她盖腿。 桌上放着着他常用的保温瓶,他拿出一只新的玻璃杯,给她倒上白开水,就没再管她了。 “确实是他写他的,我写我的”。晏恬芮心里想。各自写了半个多小时,她开始倾过身子问他题目,他也耐心解答。 两人逐渐沉浸在写题的氛围当中,就这样,时间很快走到了中午十二点,一直到她姐姐晏凝静来叫他们两吃饭。 晏恬芮顺手收拾起卷子准备带回去,宋青阳见状,问她,“你卷子都写完了?” “没有啊。” “那你收拾它干嘛?!下午想偷懒不写了?”宋青阳问。 “哪有”。晏恬芮一想也对,就先放着吧。两人跟在晏凝静后面。 晏恬芮直奔厨房,春容姨还在炸麻花,一旁的大羧基已装满黄橙橙的麻花,她开心地叫了起来,“妈,你已经炸了这么多了呀!” “是啊,拿几根给青阳尝尝。”大厨吩咐馋猫小女儿。 “还挺有效率的,油的东西宋青阳应该不会吃的。”晏恬芮对妈妈说到,不过她还是拿了几根去屋里找宋青阳,果然他就只拿了一根,只用两根手指,十分嫌弃上面的油渍,不过他还是咬了一小段尝了下味道。 因为要抢时间搓麻花,以防剂子干皮硬化。中饭就省时间支起了火锅,姐姐晏凝静准备的菜,她切了好多腌制的瘦肉和肉皮,再就是素菜,地里种的大萝卜,白菜,火腿肠切片,自家种的红薯加工得的苕粉条,新得的豆腐和麻花也码在里头,放少许十叁香,老干妈,鸡精,腊肉较咸,因此盐只用放一点儿。 火锅中间的坑洞放有几块大木炭,添上灶里柴火烧得的火炻作引,铁锅中间燃起了一团火焰,伴随着刺啦噼啪的响声,烫得外圈的汤水咕咚咕咚的沸腾。 米饭是用小铁锅煮的,香喷喷,有一层黄金锅巴,下米的时候加上一小碗糯米,混在一起,软糯清甜,糯米也不能放多,尤其对老人来说,肠胃不好消化。晏凝静知道妹妹喜欢喝米汤,水沸过滤的时候,她特意留了一碗,撒了点白糖,放在碗橱里。 冬天的火锅总是吃得人热火朝天,姐姐早早吃完一碗饭,就去替灶头的妈妈。春容姨一来饭桌,马上挑起话头,立马埋头干饭的人们,跟着捞起嗑。 说的还是关于过年的安排,要准备些什么年货吃食,又谈到宋青阳爸妈放假的事,言语间不失艳羡。 听说晏爸之前也在市里公安局工作过,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常年在山坳里待着,靠土地竹林为生。晏爸本来就寡言,听到这类话题,不知是敏感还是心里有郁结,更是闷着头干饭,没有加入聊天的迹象。 和她一起午睡 喝了一碗微甜的米汤之后,胃暖和和极为舒坦的,菜倒是没吃多少,晏恬芮又喝了一点热汤,肚子就饱饱的了。 她去厨房看姐姐炸麻花,关键点在于要控制好火候,需要时不时的添加柴火,平衡油温,至于白嫩嫩的麻花呢,简单地用筷子偶尔翻一下,注意不要枯黄发黑就好了。 山坳生活简单,冬天很少有卖货郎上门吆喝卖吃食了,村民自己制作大量的麻花,猪耳朵,米泡,红薯米花糖,既方便储存,又可以饱腹当零食吃,过年作为招待点心也是心意十足的,这样干净健康的手工小吃不是从流水线的食品工厂里能买到的。 姐姐晏凝静做事比较细致灵巧,不仅搓的麻花均匀好看,炸的麻花也金黄蓬松,不过这也少不了爸爸揉面大力到位的功劳,平时晏爸爸可不会主动做这些家务事,都是要她们小意去请才板着一张脸,慢慢起身,做成了之后又觉得自己有天大的功劳,盼望着别人的称赞和顺从。 所以很多时候他只在旁边看,一旦觉得不是按自己的标准了,脾性就上来了,非要指责出来,仿佛别人犯了多大的错似的。这样的性格呢,很是阴晴不定,即使是相处多年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了还是简单的指导。 很多时候,她会发现爸爸一个人面部阴郁,满身的负能量,嘴里骂骂咧咧,什么婊子,贱货的高级词汇都出来了,词汇越多,情绪越上头,脸红脖子粗,越发控制不住,身边有什么趁手的就会被他狠狠地摔到地上,家里的木椅,瓷碗被他摔过很多回。 有人会猜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可能说错话做错事了。但晏恬芮时常会感觉母女叁人的存在,有时候一个呼吸,在爸爸眼里都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最好离他远远地,不用他一分钱,不吃他一粒米,又小心地哄着他,把他当做大爷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当然发泄情绪后,他就会有一段安静心虚的时候,看起来相安无事,男人为了面子是万万不会认错赔礼的。但从小到大这样的循环多了,晏恬芮连睡觉做梦都是这样的内容,像是定时炸弹,化成恐惧刻在脑海里,印在心里。 这样的一种家庭氛围,山坳里的人也是耳濡目染的,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家里久留。今天这样的热闹算是鲜少的了,托了麻花的福,宋青阳愿意来辅导她功课,宋奶奶才安心在她家一起用午饭。 但晏恬芮脑子简单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好多事情,她可能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至于这些内里的人性之间的交往,她向来糊涂的狠,只知道人家面上热情,给她一点点好,她就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她往厨房查看一圈后,又回到了屋里饭桌上,听妈妈的吩咐,重新又倒了开水,加了碳火。 宋青阳吃完饭后,没有起身离开,他看着晏恬芮像个猴子一样窜来窜去,最后又在满是剂子的桌前坐下,拿起一条就轻巧地搓起麻花。他觉得他有必要开口了,他先向大人征得同意,朝着聊得正火热的两个女人说道,“奶奶,春容姨,我和芮芮回去写作业去了,你们慢慢吃。” 春容姨立马笑回,“吃饱了吗,那就去吧,不用你们帮忙了,带着芮芮学习去吧。”她又朝女儿说道,“芮芮,不用你搓了,跟着你青阳哥做作业去,过几天过年你就能好好玩了。” 晏恬芮撇撇嘴,才搓了两根,“好吧,等我搓完这根。”她虽然搓得长短胖瘦不一,但也贡献了一点力量啊。 “你快点,我先回去了。”宋青阳丢下一句话,就自己先走了。春容姨见状,又催促了女儿一下,让她以学习为先。 晏恬芮不情不愿地起身,上午拿去的试卷差不多写完了,她这次干脆拿着书包过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就食困了,一想到还要写一下午的试卷,她心里就万分不得劲儿。她推开房门,宋青阳此时并没有坐在书桌前写卷子,而是将电烤炉移到躺椅旁边,拿着一本在看,余光瞥到她进来,也没啥变化,依然一页一页地翻着书,晏恬芮走进去看书名,原来是大明朝儿那些事儿,她也想看。 宋青阳不出声,晏恬芮也不敢去打扰他。她摊开卷子,趴在桌上,勉强得做着题,因为穿成了个胖球,并不感觉很冷,慢慢地,整个脑袋头点桌,变成脸挨桌,整个人睡着了。 等到宋青阳看了半个小时的书,动了下脖子放松身体,才发现女孩已经睡着了。他走上前,推了推女孩的脑袋,没推醒,但冬天这样睡,容易着凉,思索了几秒,他弯腰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他的床上,脱了女孩的棉袄和棉裤,塞进了被子。像是感受到了身下的柔软和温暖,她还动了动,抱着一只枕头睡得更香,真像只小猪。 他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不免失笑。女孩整个人都埋在了棉被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表情舒服又满足,他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反锁了门,走到另一头,除了外衣,拉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被窝被她躺了一会儿,就有了热气,他不由得向她靠近。看她睡得毫无防备,他想起了昨晚的失约,他伸出手去捏女孩的脸蛋,肉感十足,又去玩女孩的耳朵,柔嫩小巧,他又看向女孩微张的唇瓣,透出温热的气息,用指腹去触摸,碰触,女孩也乖乖地没有反应,他又尝试地抵开她的牙齿,伸进一点指节,去拨弄她的舌尖。 这时女孩好像觉察嘴里进了什么吃食一样,顺势含住了指尖,还吮吸了几口,似乎要尝尝是什么味道。 宋青阳身体过了电流般,燥热了起来,明明是婴儿般的无意识举动,却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过了火,沸腾了起来,偏偏始作俑者睡得相安无事,像做了美梦。 他抽出手指,指尖还带有她的口水和温热,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去拨开面庞垂下来的碎发,他先嘬了一口她的脸蛋,带有面霜里面的清香,他又恶作剧地用牙轻轻咬了一口,留下轻微的牙印,晏恬芮依然睡得安稳。 于是少年干脆伸手把她拢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可能感受到温热物体,她蜷起身体往他的胸膛靠近,又拿头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安静了下来。本来宋青阳把她搂过来就是想吃吃她的小嘴,这下她整个人埋进来,倒不好下口了,他不得不放弃,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也闭上眼睛,渐渐地睡着了。 偷吃 宋青阳的觉并不长,他眯了半个小时就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怀里的晏恬芮仰着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得像只小猪,面色红润恬静。 他将唇凑上去,印了一下,一边观察她的反应,一边叼着两瓣樱红的唇,吮吸舔舐着,她的唇瓣上残留着淡淡的米香和浓郁的调料味,他吃得起劲,沉浸在两人呼吸交缠的氛围中不可自拔,放过微肿的唇,他又去咬她的下巴,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又拨开点毛衣领子,去含嘬她白净的脖子,吃她柔嫩的肌肤。 此时的少年完全是个贪婪的孩子,一点一点品尝他喜爱的美食。他亲得正入迷,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和门开的嘎吱声,他立马惊得弹起身子,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被子,坐到藤椅上,拿起一旁的书,装作看了很久的模样。 门外传来宋奶奶的声音,“芮芮,青阳,还在做作业吗?怎么屋里没动静呢?”话音刚落,宋奶奶就要推开门,“怎么门还锁上了呢,青阳?!” 宋青阳有点慌乱,一时大意,忘了门还被他反锁着呢,他拿着书起身去开门,奶奶疑惑地看着他,“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大白天的要锁门!!” 说着就要绕过宋青阳去找芮芮,宋青阳侧过身,一个不稳趔趄了一下,他只得临时想出个理由,对奶奶说,“院里的鸡到处乱飞,我怕弄进屋搞脏了。” 这个说法并站不住脚,一般门关着,小鸡们怎么扑腾都不会扑开门的,不需要再多加一道锁。此时她才找到在孙子床上睡得正香的芮芮。 都已经下午2点多了,那边麻花已经搓完炸好装袋了,她也带了一袋回来,打算午休。据她对孙子的了解,他一向做什么事都坦坦荡荡,不屑于去掩饰的,不过她也不想去拆穿他,只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芮芮还是个小姑娘呢,你做哥哥的,要多爱护她,知道吗?” 也不等回答,她就出了房门,去了长廊另一端自己的房间,留下局促的宋青阳。他不自在地敞开门,让冷风涌进房间,走去厨房打了点热水,将毛巾打湿,放在面上,舒张毛孔和神经。 一会儿回到房间后,晏恬芮已经半坐起身子,望着半空发呆,宋青阳看见她这傻样,毫不留情道,“猪头,快起来写作业!” 晏恬芮脑袋还有点懵,她问少年,“宋青阳,我怎么在你床上睡着了?!” “当然是你自己爬上去的,你倒是不客气得很,也没人邀请你。”宋青阳逗她。 “阿?我。。对不起啊,我可能太困了,又有点冷,以为是自己家。”晏恬芮真的以为是自己误睡了人家的床,毕竟宋青阳之前都不准别人碰自己的床的。 她十分羞愧,赶紧爬起来,把几分凌乱的床整理好,把被子也迭成块。再一看自己身上,是毛衣毛线裤,臃肿又丑笨,宋青阳还在房里呢,她赶紧穿上外套外裤。头发也睡成了个鸡窝,嘴巴好像也睡肿了。 她拽着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问宋青阳,“可以借用一下梳子吗?”宋青阳没理她,坐回藤椅上,将脸大半埋在书页里。她只能慢慢挪向窗台前,自己拿了梳子对着镜子,散了头发,重新梳了个高马尾,梳完后脸凑近镜子,她发现嘴好像红得厉害,嘟嘟的,也没伤口,不过衬得脸色很好呢。 她发觉背后好像有视线,弄完后回头,看见宋青阳还在面无表情地看书,好像没有写卷子的打算。 她也没那勇气继续去打扰了,午饭后带过来的数学卷子,她才做了几道选择题呢,她真是有点服气自己,这么能睡,还知道自己找床。电烤炉还在宋青阳旁边,她拢了拢袖子,坐在书桌前,按照自己的计划,她今天之前还要完成两到叁张卷子的,她不想年后要开学了再去赶作业。 她一边解题,一边轻轻跺着双脚,木板发生闷闷的响声,引得宋青阳去看,他这才察觉到女孩可能是冷了。他拔了插头,把电烤炉搬回书桌底下,顺便坐在旁边,继续看书。 冬天日光短,吃晚饭的时辰就比较早了。晏恬芮第二张卷子做到一半,姐姐晏凝静又来喊她吃饭,又有新的题不会,她放下笔就回去了,打算饭后洗漱完再来问宋青阳。临走前她看宋青阳还在看书,她怕打扰就一句话没说跑走了。 屋里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没了女孩在一旁,他也放下了书,关掉电烤炉,去厨房找奶奶,眼下还不到六点,奶奶用高压锅在煤气上煮了饭,在水泥灶上,正煎豆腐呢,饭桌上已经摆了一盘切碎的烤鸭,见宋青阳进来,她问孙子,“芮芮呢,让她今晚一起吃饭,有她喜欢的烤鸭!” “被她姐姐叫回家吃饭了,晚上还过来的。”宋青阳坐在火炉旁烤火,看着奶奶翻炒。 “行,那烤鸭给她留着。阳阳,把煤气关了,饭应该差不多了。”宋奶奶说着,往锅里撒上切碎的大葱叶,再用火收一会儿汁,就起盘了。再放少许油,将烤鸭翻炒二分钟收盘。最后把锅洗净,舀点猪油,化开,从正在柴火上烧着的水壶里,倒出热水,水很快烧开,淋开两个鸡蛋液,放上4根麻花,麻花蛋花汤就成了。 宋青阳拿上抹布,浸上热水,将饭桌仔仔细细擦干净,宋奶奶端上两菜一汤,他打开高压锅的气阀,等气完全放完,才开了盖,盛了两碗饭。 饭桌就近放在火炉边,两祖孙一边烤着火,一边吃饭。 “阳阳,你怎么突然愿意辅导芮芮功课了?”宋奶奶问。 “是她自己可怜兮兮,求我的,就她那脑子,别人过年她做题,别人拜年她做题,总有一天得被自己笨死。”他淡淡地解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人家两姊妹挺认真的,心也好,哪回她有好吃的没分给你啊?!”宋奶奶是个感恩的人。 “哪是分给我,明明是给奶奶你吃的!”宋青阳辨别了一句。 “还不是一样,给我的难道不是给你的,人家对你好,也不图什么,你也要对别人好点儿!”宋奶奶有点劝诫的意思。 “奶奶,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图你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西汉时期古人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宋青阳引用了一句史记里司马迁的话。 “我不懂你什么熙熙攘攘,我只知道邻里邻居的,互相分享,是美德是善意,哪有那么多心眼。”宋奶奶不想听这些大道理,她处事一向简单,以善意回报善意,她喜欢住在山坳,和邻居没有距离的样子。 可能是天性悲观,可能是从小见惯了家里父母的迎来送往,拿礼办事,他认为维持人情世故的方式,就是利益的交换,包括大伯,甚至空手套白狼,让父亲为他办事,推脱不得。 宋青阳没再接话,奶奶年纪大了,吃不得烤鸭,装了一碗放在水壶盖上热着,其余的留给他。她只吃了一小碗饭,喝了一碗蛋花汤暖暖肠胃,便停下筷看着孙子吃。 天完全黑了下来,晏恬芮才慢吞吞的过来,看见留给她的烤鸭,她开心极了,露出两边的酒窝,甜美地笑着,一旁地宋奶奶鼓励她全吃了,而晏恬芮确实也嘴馋得停不下来,一块一块全塞进了肚子,撑得都不想动了。 嘴上也吃得满嘴油,宋青阳嫌弃地又喊她小猪,扔给她一块纸巾让她擦嘴。 “嘿嘿,谢谢奶奶!我去写作业啦。”晏恬芮告别宋奶奶,进去宋青阳房间。不一会儿,宋奶奶洗漱完换宋青阳,就回房开了电视机,追剧去了。 晏恬芮晚上又解决了一张卷子,不会的题直接问宋青阳,他也都给了思路,只不过临走前,他又威胁她,让她明天上午自己早点过来,不然他就不教她了。 晏恬芮听话,只不过她要早点起床了,有点难克服。她撅着一张小嘴,抱着卷子走了。 炸圆子喽 此后两天,晏恬芮都准时去宋青阳那里报道,有了他的陪伴和指导,她写作业的效率提高了不少,宋青阳也比较有耐心,他房间确实干燥暖和,灯光明亮,还有电烤炉,待着很舒适。 第二天晚上,她还获得批准,收获他的一本厚厚故事会,里面的故事简短有趣,她也成功咸鱼了一晚上。然后她就收拾起所有的卷子和课本,喜滋滋回了家。 接下来就真正进去准备年夜饭的时刻了,山坳里的男人统一坐着一辆旧皮卡去市里批发市场买新鲜的鱼肉和其他菜,还有拜年的礼品,鞭炮,烟酒等。 女人孩子留在家里做其他的准备工作。晏恬芮分配的任务是做红薯圆字,挑选出好的红薯,洗净,去皮,装进大铁锅里水煮软烂。姐姐晏凝静就负责做家务,扫地洗澡擦桌子,再带着帮忙煮饭。春容姨自己则取下木粱下铁钉上挂着的熏制的腊肉腊鱼,用热水浸泡,清洁球擦去黑色污渍,反复清洗,在锅里烫熟稀释去过多的盐分,再切块装盘。 煮好的红薯放置散热,再捡来一羧基豆腐块,提来磨好的糯米粉,母女叁人就可以开始炸圆子工程了。 春容姨主要负责调和甜度和比例,在冷却的红薯中加入适量的蜂蜜和糯米粉。晏恬芮还是做力气活,将新鲜的猪肉剁成碎,姐姐也拿一个铁盆将豆腐块捏成碎,猪肉是要和豆腐块混在一起的,再加上点面粉就可以去制作豆腐圆子。 叁人一起合作,将圆搓成乒乓球大小,均匀地分布在平面的羧基上和蒸笼盖上。这时候,春容姨就可以去架锅倒油了,油温不能太高,头先两个圆要沿锅边遛下去试油温,温度过了一点,圆的外圈容易焦化而内里的糯米粉没有均匀受热,吃起来也不筋道,豆腐圆更是要注意,本身豆腐和肉质感比较容易硬化,容易炸枯,坏了口感。 因此全程不能加旺火的干竹片,只用细小的木棍保持小火温吞,用一双木筷经常翻身,以防圆子沉底或者互相抱团粘黏。往往第一锅用大漏勺捞起来,放冷没一会儿,晏恬芮的爪子就迫不及待伸进去了,专门捡个大又黄橙橙的,送到自己嘴里,甜滋滋,因为混合有糯米粉,薯圆软糯,又十分弹口,外皮些许焦脆,咬一口带着内里的馅拉丝。 她贪吃得紧,一口气吃了两叁个,才又继续去搓圆。红薯圆和豆腐肉圆全都炸好之后,就着锅里剩下的油,可以炸些形状各异的豆腐泡和豆腐角了,为了快速炸掉豆腐里的水分,便于存放,这时候灶里柴火就可以烧得旺些。 自己家庖炸事业完成之后,晏恬芮就满山坳撒欢了。去奶奶家视察一会儿,也在炸圆子,帮一会儿忙,又跑去小叔家,才开始和糯米粉呢,又噔噔噔去瞄同宗的一个长辈家,竟然还炸南瓜饼呢,有点新鲜,她留下不走了,等着出锅尝鲜,和红薯圆完全不一样的口味,她一旁看了好一会儿,临走时候又拿了一捧回家去,油滋滋的,只有晏恬芮最爱吃这种油腻又甜甜的炸物了,妈妈和姐姐都是浅尝辄止。 家家户户都在忙得热火朝天,宋奶奶家既没有种植红薯糯米,也更没有精力的大张旗鼓去炸这些圆子。其他人家忙活得不行,宋奶奶趁着天出了太阳,给屋里来了个大清理,被单被套枕套通通清洗出来,棉絮也都晒去院子里,灶台,碗柜用抹布擦洗去灰尘。只等着儿子儿媳妇带着年货和新鲜菜回来,一起好准备年饭。 故而腊月二十八这天,宋家这一户格外显得清闲,宋青阳也没着急着写作业,一个人百无聊赖得拼拼模型,看看书,身影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宋奶奶以为他这是迫不及待想见爸妈了。 可晚上,终于盼得儿子两口开车回来,倒也没见他着急去迎。山坳里的路狭小又弯曲,宋华民只能将车停在坡下宽敞处,后座和后备箱被妻子塞满了东西,离家还有一段土路,只能靠人为一趟趟运过去了。 宋奶奶听声早迎了过去,而谢芳搬了一箱橙子一箱苹果,走到大门口时,宋青阳才听着动静起身,和妈妈打招呼。 谢芳看见几天不见的儿子,很是高兴,脸上笑成了花,她朝儿子开口,“阳阳,妈妈买了好多水果零食,你爸爸也挑了好多菜,你帮忙去搬点回来好不好?这回,爸爸妈妈下厨,给你和奶奶做年饭!!” 宋青阳挑了了一下眉,父母做菜并没奶奶做得好,恐怕连晏恬芮的厨艺都比不过,不过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好久没见,给妈妈留点面子。 谢芳放下箱子,看儿子还没有出门的打算,心里感叹儿子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千金也难叫动啊?她不由得在心里,拿山坳其他孩子的勤快来衬托他的懒散,“刚刚我一路过来,家家户户都忙得热火朝天,与你差不多大的几个孩子都在帮忙打下手,你看隔壁的芮芮,炸完了圆子又在帮你春容姨剁肉做蓑衣圆,脸上还乐呵呵的!性格多好多乖啊!” 她那是又单纯又傻!宋青阳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他看了下道上的路,这一天车辆来来往往,本来就有些泥泞的土路被压出一道道车轱辘,他又看了下脚下自己的白色运动鞋,说了句,你们多搬一趟吧,我的鞋不方便!说完就自己坐在厨房火炉边,用火钳夹拢消散的柴火。 谢芳见状没再说话,一个人出了院门,自家儿子一惯地冷漠驳人脸面,她又想起不久前忍痛打掉的那个孩子,心情一下悲痛万分,她的身体才刚调养好,这次过年难得在乡下,儿子来年面临高考,她也能好好陪陪儿子。 正当心中几分抑郁的时候,她走过晏家,看见芮芮蹲在石板上,开着水龙头刷蒸锅,没等她开口,女孩就已经注意到她的身影了,她抬起头看见是她,立马扔下刷子小跑着上前,露出甜甜的笑,叫人 “姨姨,你回来啦,这么晚,你们实在是太辛苦了,明天我空了就去帮你打下手!”晏恬芮仰着笑脸,谢芳是大学教授,身上有一股堆积的书香气质,无论是职业还是形象都让女孩有些崇拜。 谢芳被女孩的热情感染,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除了长得矮了点,这女孩长相性格都很乖巧讨喜,她不禁心生怜爱,也亲近地对晏恬芮说,“好啊,芮芮,明天可一定要来哦,姨姨买了好多好吃的,想吃什么随便拿,不给宋青阳那小子留!” 晏恬芮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被谢芳口中的吃食勾了胃腺,非常想知道都是些什么好吃的。但她又很难为情,毕竟不是本家,没办法像在爷爷叔叔家那么自在,况且她还想在宋青阳面前维持一个比较好的形象呢,去他家跟他抢吃的,怎么都有点像讨秋风。 打下手 谢芳在晚饭时,谈及到了邻居家的小姑娘,宋奶奶也搭起话,说起这一家以及山坳里其他邻居对自己的照看。宋华民在一旁点头,干脆提出第二天中午做点菜,请大家吃饭作为答谢。 请吃饭是应该的,只是后天就年叁十了,时间点比较紧凑,只能定在明天中午。几个大人一拍即合,这次买了这么多菜回来,夫妻两也是做了要请客的打算。 只是一家也要准备年夜饭,就怕时间上来不及,宋华民对儿子说,“青阳,明天你也来帮忙,手上的试卷先放放!”这语气几乎是下命令了!宋青阳皱了皱眉头,回了一句,“您这次不是每家都买了礼品吗?干嘛还要这么麻烦?!” 宋华民有点生气,“你也不想想咱们在别人家里吃了多少顿了,每次送你过来,他们都拿好吃的来招待,更别提平时对你和奶奶的看顾了,这次也是正好在乡下过年,才有机会,回请他们一顿。乡村不比城市,这里人际关系简单,咱们亲自做一顿饭可比那些礼品有温度多了。” 宋青阳回想起在山坳度过的那些时光,确实简单快乐。他坐正身体,认真回答,“好的,我明白了,爸爸,明天我会帮忙的。” 吃完饭,一家叁口当即提着礼品,一家一家顺着送过去,然后当面提出邀饭申请,全家人都去。无一例外都是一口应下,爽朗交谈。 第叁家到晏恬芮这儿,一家四口都在正房暗着光线看电视剧,见他们进来,连忙开了灯,两个女孩也起身让了座位,侍在一旁,主要是宋华民与晏爸在交谈,谢芳与春容姨也闲聊几句,两个女孩则支着耳朵听大人讲话。 晏爸听到邀请,一口就答应了,还担心起做饭人手的问题,宋华民摆摆手说够的,荤菜在生鲜市场就处理好的,还有很多熟食,点心直接上蒸笼,剩下要处理蔬菜配料也没多少。 晏爸还是不放心,大手一挥,指着晏凝静,派姐姐为代表去帮忙,宋华民有些不好意思,想推托。 宋青阳这时候开口,“让芮芮过来帮忙吧,之前她就帮奶奶打过下手,作为回报,我可以辅导她功课。” 这提议似乎很合适,双方大人都没有意见,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谢芳温柔地开口,“芮芮,那叔叔阿姨就拜托你喽!” 啊?晏恬芮有点懵,怎么就突然被推出去了,妈妈还打算让她明天帮着拔鸡毛,做蛋卷呢!做完饭,还要被辅导功课,岂不是下午还要写卷子!!抓狂!! 哎,不过,做作业的时候是不是有零食吃,晏恬芮捧着脑袋,眼睛盯着电视,脑袋却在开小差。转念一想,非常有可能啊,谢阿姨自己下午主动说了的,可不是自己厚脸皮去要,怀揣着这一期待,晏恬芮心里的小纠结便消散了。 毕竟是代表着家人,去打下手的,早上八点半吃完早饭,晏恬芮就被家人催着出门了,至于她原先的活则由姐姐接手。晏爸一向是甩手掌柜了,他只用抓上两只大母鸡,脖颈滑上一刀放血,完成杀鸡的动作,然后给大门口安上灯泡,方便夜里过路,基本就无所事事,出了大门口各处闲逛。 大菜,当然晏恬芮没有那功夫和勇气敢处理,她就负责和宋青阳一起准备配菜和蔬菜。葱姜蒜是必须的,叁头大蒜,七八根大葱,一大块姜,挑出要炒的配菜蔬菜,一起先在水龙头里洗干净,因为吃饭的人数分配成两桌,因此菜也是照双份的量准备。 小葱姜蒜洗净去皮之后,在案板上切成碎,分别装在小碗里,盖上盖,就放在灶边的长沿上,炒菜的时候用锅铲随意挖就是了。 再就是洋葱,青椒,红椒,小尖嘴辣,大葱了,这些通通是冲鼻熏眼的物种,再小心也免不了被刺激到流眼泪打哈欠。最厉害的就是尖嘴辣了,切完之后感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在隐约刺痛。 配菜准备完之后,就要切一些菌类和根茎类蔬菜了。平菇,香菇和木耳主要是要清洗干净,然后用手轻轻撕成几瓣,就可以装盘了。土豆,胡萝卜,莲藕都要去皮,土豆因为要做酸土豆丝,还得切成条状,莲藕切成片状,胡萝卜一半切成片,一半切成丁状。 期间晏爸晃荡着进来,视察女儿的帮厨工作,看着她切的土豆丝,毫不留情的批评,土豆丝大一不一,丝几乎切成了块,胡萝卜和藕片也是,有些太厚了,刺挑得很痛快,也不理会晏恬芮的反应,径直向宋家几个大人客套赔罪,让他们多担待,一番自我批评下来他满意的走了。 宋爸在调酱准备卤肉,宋妈在用开水煮烫排骨,鸡爪,鸡腿,腊肉等荤菜,宋奶奶杀了只母鸡炖了汤,又将买来的熟食,猪耳朵,猪头肉,鸭翅,烤鸭,各切了一点装了两盘,还有蓑衣圆,桂花米糕,米酒这些半成品只用加热了,而宋青阳洗完菜去完皮后就坐在火炉边加柴火去了。 刚才爸爸的一通数落仿佛还在晏恬芮耳边回响,农村人总是习惯在外人面前通过贬低指责自己的孩子来进行社交,好话夸赞的话永远用在别的孩子身上,最低级厌恶的话语总是砸在最亲的人身上。晏恬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手下切片的刀力道都弱了几分,屋里的其他人还在各忙各的,只有她自己突然有几分格格不入了,她低着头颅,眼角有几分湿润,掩饰着异样,她还是认真的切完了菜,装好盘放进备好菜的那一桌。 山坳里的其他几个男人也陆续过来了,凑在一起,晏爸看饭还需要些时辰,张罗着要打会儿扑克牌,于是几个人就自己支棱起来了牌桌,旁边也慢慢续起了叁两看客。 晏恬芮心情有些烦闷,切完菜后她问谢阿姨,“姨姨,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谢芳看见桌上码着一盘盘切好的菜,错落有致,亲切地夸赞她,“”芮芮,你可真能干,没什么事儿了,你快去火炉边坐着,和阳阳一起烤火。” 切了这么久的菜,手确实有些冻僵了,她坐过去,伸出两只红通通的手,放在火推上空吸收热气,宋青阳看着她红通通的小手,问她,“你要不要看宫崎骏的动画片,我带回来了几张新的碟片。” 她不太了解宫崎骏这个人,只依稀听过宋青阳以前提过,比犬夜叉柯南还要好看,她有点心动,可是她现在哪还有心情,满脑子只想着赶紧回家去透口气。 她不像爸爸那样,好像把宋家当做自己家一样,那样轻松自在,院里几个男人的高谈阔论时不时地穿过厨房门飘进耳朵里,她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好像山里面就她们家条件最差吧,两个女儿都要念大学负担也比较重。 这次她果断地拒绝了宋青阳的邀请,“不了,我想回家一趟。”话音刚落,就起身小跑着回了家。 宋青阳原以为女孩会很开心答应的,没想到她起身回了家,仔细一想,好像顷刻前烤火的时候,情绪就看着不大对。可跟他一起剥蒜瓜皮的时候,晏恬芮还叽叽喳喳嘴不停呢,心情好得很,怎么这下子突然变了。宋青阳不是很理解,他不知道晏恬芮这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着些什么,整那些有的没的。 劝酒习惯 在光线昏暗的厨房待久了,一跑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心情倒是开阔空旷了不少,她迈过自家大门门槛,直接奔向厨房,妈妈和姐姐已经做好了蛋卷,这会儿一个灶在煮干绵笋,另一个灶在卤肉,妈妈掌勺,姐姐看火。 看见恬芮回来,妈妈惊讶得问了一句,“那边饭好啦?回来干嘛!” 晏恬芮有些鼓气,“反正我菜都切完了,其他的也用不着我,待在那里也是帮倒忙,爸爸在那里跟人打拱呢。” “这会儿功夫还打牌呢!真是瘾大,”妈妈评论了一句。“就是!”晏恬芮应和了一句,跟着靠近卤肉的锅,使劲闻了闻香气,感叹道,“好香啊,给我吃一块吧。” 晏凝静笑她,“你怎么这么馋呢。”正巧春容姨已经放了酱油,正要出锅装盘,就用筷子,给两个女儿一人夹了一块。 晏恬芮喜滋滋地吃下,春容姨接着卤鸡爪,晏恬芮调了调椅子,准备等这一锅起,再尝尝鸡爪,姐姐晏凝静也有此意,姐妹两都喜欢啃鸡爪,爸爸每年都会买一大包回来。 春容姨这时候却劝女儿回去帮忙,“你在家里待着干啥呢,快回去,帮着铺桌碗杯筷!” 她想等着吃鸡爪,不想走,“等一下嘛,鸡爪卤好后我就去,人家不差我一个的,牌桌还有人闲着旁观呢。” 春容姨严肃起来,“快去!昨晚答应好的事儿,做人要有始有终。” “...”要恬芮撇撇嘴。不情愿地出了厨房,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去,她慢吞吞地,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摸摸索索,好一会儿之后才往宋家走去,她穿过打牌的人群,进去厨房,发现宋青阳正在擦圆桌。 宋青阳目光一下抓住了她,“怎么才来,快来帮我铺桌布,”桌布是塑料的,两人合力才好在空气中铺张开,厨房的一桌很快铺好,摆上一次性用具。 还有一桌就设在院内用打牌的桌,宋青阳使唤女孩,“你去让他们散了。”晏恬芮不想去,专心摆椅子,宋青阳没想那么多,直接走出去冲几个男人说,“叔叔,先散了吧,我们现在要摆桌了。” 说罢,就拿着桌布,定定地看着几位大人,虽还是青葱脸庞,但气质坚定,目光炯炯,一点儿也不退让。很快牌桌就散了,大人们也跟着一起展开桌布,摆上碗筷。 宋青阳发现椅子远远不够,又朝几位长辈们客气地说道,“叔叔阿姨,菜马上就好了,我们家的椅子就这么几只,就麻烦你们回趟家,搬几只椅子过来,顺便也都把其他人喊过来吃饭,这天气冷菜起锅了就容易凉。” 少年一番话说得礼貌,又有道理。大人们逐渐散开,回家拿椅子去了。 晏恬芮觉得很神奇,大人们为什么都这么听他的话。她还傻站着,宋青阳注意到她,曲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还有你呢,你家的椅子通通给我搬过来!” 啊!好疼,脑门本身就很硬的好不好!她伸手去摸被弹的那一块,眼神幽怨。 “快去!”宋青阳又催促了一下。 回家搬椅子的肯定不包括晏爸了,这事儿他就没有那么积极了,此刻他已经又大爷似的去厨房里视察去了。 晏恬芮只得咚咚咚地往家里跑去,先跑进厨房,喊妈妈和姐姐吃饭,春容姨似乎不打算去过去吃,还在支锅端着一大碗蛋液,烫蛋皮,她对两姐妹说,“你们去吧,我把这蛋皮烫完。” “你放着,先去吃饭,回来再烫,也不碍事啊。”晏恬芮疑惑道。 “那么多人,我们都去挤着干嘛,你们去就行了,我这丑样就不去凑热闹了。”春容姨因为容貌的变样一向对公共场合有些抵触。 姐姐晏凝静这时对妹妹道,“走吧,咱们一会儿快点吃完给妈妈夹碗回来就是了。”好吧,晏恬芮表示同意。 大人的饭桌总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小孩与妇女一般专注在吃食上,因此两派分为两桌。主家几人当然作为主角都坐在那重要的一桌的,主家拿出了两瓶茅台,每个男人面前放着小号酒盅,宋华民一一给他们斟满。 起初只是男人们在说些村里土地和山林归属权的问题,待到一杯白酒下肚,话题慢慢放开,开始专注在主人家身上。宋青阳首当其冲,成为话题的中心,他学习好聪明是众所周知的,当得人们一顿好夸。 许是听惯了这样的称赞,少年只是微笑回应,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宋华民为人就松垮许多,他举起酒杯,开始拿儿子其他缺点推脱起来。 “聪明是聪明,他也就这一个优点了。性格太闷了,都不出去跟同龄小孩玩儿,待在家里,也没见他帮家里人做家务。哪像你们的小孩,又勤快又乖巧。建国,是吧,你家两个姑娘,是既会读书,又帮家里做事,多乖巧啊!” 被点名的晏爸,不免脸上洋溢出一丝得意之色,在这桌上,除了宋青阳,读书好的确实要数他们家姑娘了。不过他也没接这话茬,只回道,“我家这姑娘哪比得上青阳啊,青阳毕竟还是市里长大的,见识广啊。”话毕,又转向少年,“都大小伙子了啊,平时陪不陪你爸喝点酒,你看我平时就只能一个人喝!”言语间透露着满满地酸涩,好像在暗示着些什么。 其他叔伯也起了逗弄少年之心,喝酒是他们共同的爱好,眼看少年已经长大,身形和成年男子一样,他们忍不住要把少年拉进他们的阵营,培养相同的爱好。然而宋青阳并没喝过酒,他也没这方面的好奇心。 “抿一点儿,青阳!”这位叔叔语气比较收敛。 “尝试一下,你都是大小伙子了,怎么能不会喝酒呢?”这位伯伯有些胁带之意。 “是啊,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光会读书有什么用!”又一位叔叔附会。 “这东西啊,乍一入口是有点苦涩,等一会儿又回甘无穷呢!”说完,对面的这位大爷示范性地端起酒盅,送入嘴边一口,然后做出咂嘴喟叹的神情,极为享受的样子。 …… 一时间,真诚的劝酒声哄闹着整个房间,少年被夹在中间,气氛烘托得十分热闹,酒杯满着酒就差送到他嘴边,只等着他张口了。宋华民见大家都热情到这个份儿上了,也拍了拍儿子的左肩,小声劝导,“阳阳,你就抿一口,给叔叔伯伯们个面子!” 吃饭的旁桌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此刻目光也都齐齐关注过来,晏恬芮也放下筷子,左手托着下巴看戏。 真是被架着在火上烤一般,宋青阳十分不能应付这些叔叔伯伯的热情,脸色有几分不自在和难看,但又不能真的说出冷漠拒绝的话,同桌的父母和奶奶似乎也赞同他喝下这杯烫手的酒,他试图忽视这满桌把他当枪靶的强势,从外圈找突破点,这眼神一扫就送到看戏津津有味的晏恬芮了,她嘴还吃得油腻腻的,此刻停下来好像就等着看他笑话呢。 一股怒气蓦然就冲上脑门,突破点看来是没有了,他对上女孩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应他们所求,昂起脖子,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顿时舌头,口腔喉咙火烧一般,热辣辣,一直钻到胃里,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燃烧起来了。 “这孩子也太虎了。”几位叔伯也没想到少年一杯酒全下肚了,这操作也只有他们酒桌上拼狠时才有。 “快,吃点菜,垫垫,喝点热汤。”众人又纷纷劝菜起来。等少年专心吃菜,众人才把话题岔开,说起其他事情。 画面转到旁桌,晏恬芮被宋青阳刚才那一瞪弄得有几分惊吓,又有几分莫名其妙。不过她一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劝酒文化,她和姐姐很快吃完,拿了两只新碗,盛了饭,各样的菜都夹了推在碗里,趁热带回家给了妈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