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苍天》 第1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01) 序 昔日,吕蒙正三次入相,兼任太子的老师,写了这篇《破窑赋》教化太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盖闻:人生在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颜渊命短,殊非凶恶之徒;盗跖年长,岂是善良之辈。尧帝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张良原是布衣,萧何称谓县吏。晏子身无五尺,封作齐国宰相;孔明卧居草庐,能作蜀汉军师。楚霸虽雄,败于乌江自刎;汉王虽弱,竟有万里江山。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唐有乘龙之才,一生不遇。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三餐,及至遇行,腰悬三尺玉印,一旦时衰,死于阴人之手。 有先贫而后富,有老壮而少衰。满腹文章,白发竟然不中;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深院宫娥,运退反为妓妾;风流妓女,时来配作夫人。 青春美女,却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丑之妇。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衣服虽破,常存仪礼之容;面带忧愁,每抱怀安之量。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扬眉吐气。初贫君子,天然骨骼生成;乍富小人,不脱贫寒肌体。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 吾昔寓居洛阳,朝求僧餐,暮宿破窖,思衣不可遮其体,思食不可济其饥,上人憎,下人厌,人道我贱,非我不弃也。今居朝堂,官至极品,位置三公,身虽鞠躬于一人之下,而列职于千万人之上,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思衣而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上人宠,下人拥。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 嗟呼!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焉。 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很多不同的人,各种各样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快意恩仇,永不停息的争与斗。 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人各有命,有人天生为王,有人落草为寇。有人生而富贵,有人自幼贫苦。《易》之所言:“时也,运也,命也!” 人活着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大多数人不过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多少王图霸业尽归了尘土,多少是非成败转头成空。正如《金刚经》上所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01.白衣卿相 八月十三日,秋雨霏霏,如烟似雾。 杭州大井巷的街道上,不见一个人。李云岫客栈里,只有一个白衣公子。他坐在窗边,向外面看去。 一个身穿蓑衣、戴一顶斗笠的人,背着一口很大的箱子。从雨中匆匆走来,进了客栈。她摘掉了头上斗笠,随手将箱子放在地上。但见她脸色苍白胜雪,双眼无神,好似一潭死水。 店小二忙上前招呼,道:“女侠,想要吃的什么?”他向那女子的脸上瞧去,只见女子的五官颇为精致,白皙的皮肤,连半粒小麻子也没有。 那女子寻思了半晌,说道:“一碗三鲜面,两个羊肉馒头,在再一个排炊羊。” 店小二道:“客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叫后厨去做。” 店小二直奔后厨而去,掌柜的懒洋洋的拨弄着算盘。过了不久,店小二就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三鲜面和两个羊肉馒头,那女子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紧,随风飘落,缠绵凄凉。 忽听得吵闹声,掌柜的抬眼望去,几个凶神般的人直奔客栈而来,心中有些焦躁不安。 那些人进了客栈,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歪七扭八的坐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叫做郝贤的人,一拍桌子,叫道:“掌柜的上好酒好菜。” 掌柜的道:“好嘞,客官。小六子,你去后厨先切些好肉,取些好酒来,再叫刘厨娘炒几个拿手好菜,招待几位客官。”说话时,他扫了一眼,共有七个人,都是些地痞流氓。 店小二匆匆去了后厨,端上来两壶酒,一大块熟肉,将酒满上,道:“客官,请慢用。”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端着排炊羊出来。一个又黑又矮的人,笑道:“菜这么快就上来了。”说着站起身来,伸手去接那盘菜。 店小二道:“客官不可,这排炊羊是那个女侠的。” 那人咽了咽口水,伸着脖子去看。只见角落里有一个女人,神情木讷,一双冷眼瞪视着他,登时心头涌上一丝寒意,心知她是个不好惹的,便说道:“小二哥,我也要一个排炊羊。” 店小二把排炊羊摆放在酒桌上,那个女子给了他一锭银子。店小二去掌柜的那里找了几块碎银子给她。 店小二陆续上了几个菜,几碗香米饭。这七个人狼吞虎咽,吃相十分难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吃了个干净。 郝贤叫了一声:“掌柜的算账。” 掌柜的微微一笑,道:“客官,酒菜一共要二两五钱银子。” 几个人神色有些慌张,面面相觑。郝贤道:“这么贵,你们这不是明抢吗?” 掌柜的脸色一沉,道:“莫非是几位没有银子想吃白食?” 郝贤道:“掌柜的,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没有钱呢?只不过这个银子不在我身上,在那边的公子身上,我这就要来给你。”说罢,他起身走向了窗边的那个白衣公子。那个白衣公子只是自斟自饮,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郝贤道:“兄台,在下手头有点儿紧,可否借我三两银子?” 那白衣公子淡淡道:“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借你钱?” 郝贤冷哼一声,道:“只怕这钱,今天你是非借不可了。” 那白衣公子道:“你这不是明抢吗?我若是不借呢?” 郝贤压低了声音,道:“那就不给咱们明教面子,只有死。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那个白衣公子道:“不借。” 只听刷的一声,郝贤拔出刀来,道:“那我就杀了你,把银子从你身上搜出来。”他举刀就朝着那白衣公子砍去。 只听“哎呦”一声,那白衣公子依旧坐着,分毫无损,而郝贤的胳膊和刀一起掉在了地上。众人看去,只见那女子手中握着一把极薄的刀。 明教众人都站了起来,双腿微微一弯,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那女子道:“你们还不配死在我的刀下,都给我滚!”明教众人听了,都抢出了门,郝贤也连滚带爬的跑了。 掌柜的追了出去,叫道:“你们还没有付钱。” 那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女菩萨拔刀相救。” 那女人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掌柜的道:“女侠美人救英雄,却也是一件美事。只不过……” 那白衣公子掏出一锭银子,道:“掌柜的,这锭银子够吗?” 掌柜的笑道:“公子,多了。” 那白衣公子道:“多了的,你再弄些酒菜来。” 掌柜的道:“多谢公子。” 那白衣公子摇着折扇,说道:“女菩萨,既然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不如一起坐下来喝杯酒,如何?” 那女子爽快的答道:“好。” 两人坐了下来,白衣公子斟满一杯酒,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低着头,道:“顾慕君,你呢?你叫什么?” 那白衣公子道:“在下李文浩,有幸结识姑娘,实是三生有幸。” 顾慕君寻思道:“李文浩?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李文浩向她瞧去,只见她脸色白腻,如同千年古玉一般,无暇而苍白。李文浩心道:“好一个美艳动人的女鬼!” 顾慕君又道:“李兄,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南方人。” 李文浩拿起酒杯,浅浅的啜了一小口酒,说道:“我是太原人,不过从小在北国塞外生活,在雪山上长大。如今一个人游历天下,四海为家。遇见了很多人,也交了不少朋友。” 顾慕君睁大了眼睛,低声道:“那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 李文浩眉花眼笑,道:“当然可以,那我以后就叫你君儿如何?”顾慕君点了点头,李文浩又道:“君儿,你来杭州干什么?”顾慕君道:“杀人。”李文浩微笑道:“君儿要杀的一定是个大恶人了,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顾慕君道:“金钱帮的马天信。” 李文浩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马天信这个人确实该死,顾妹子你杀了他也是为江湖除了一害。” 顾慕君冷冷道:“当然这也不失为一条很好的理由,一个杀他的理由。李兄,你认得马天信?”李文浩答道:“不认识,只是听人说过,他的周公剑不怎么高明。” 这时,店小二端上来几道菜,顾慕君从未见过,更没有吃过。 李文浩看着眼前的箱子,说道:“君儿,这箱子里装了多少种武器?” 顾慕君夹了一块鱼肉,将鱼刺吐了出来,扶着箱子,道:“十八种武器,也可以说是许多种。这口箱子里有构造巧妙绝伦的十八种武器,每一种又能与其它的一种或者几种武器组合成一种新的武器,它可以组装成你想要的各种武器。” 李文浩看她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道:“它纵使是鬼斧神工、变化莫测,却也比上另一种武器。其实你还有一种武器,远远比它更巧夺天工。” 顾慕君道:“什么武器?我怎么不知道?” 李文浩道:“那就是你的美貌,你美若天仙。你美丽的容貌胜过这世间任何一种武器,你的美貌可以杀死任何一个男人,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顾慕君低眉垂眼,脸上微微发烫,心如小鹿乱撞,不敢去看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她解下了蓑衣,但见一身质朴的黑衣,显得格外苗条。脸上微泛红容,好似桃花的花瓣一般,更无一点儿妆容,又似出水芙蓉,令人赏心悦目。 李文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不知所措,所以就低着头吃东西,尽管她已经吃了很多东西。她不像一般江湖女子,更不是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她的吃相并不雅观,像是一个流浪街头几天没有吃过东西的乞丐。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女人这种吃相,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人,而李文浩却觉得她很可爱。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她是美丽的,李文浩都会很欣赏。 顾慕君偷看了一眼,李文浩面露笑容。她吐出一个骨头,道:“我最怕饿肚子,所以吃相有些不好看,让李兄见笑了。” 李文浩脸露笑容,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此美味佳肴,自当细细品味。若是顾妹子这般狼吞虎咽,岂不是食而不知其味?暴殄天物。”顾慕君道:“李公子,所言极是。我可能是吃多了,有些胃痛。”李文浩道:“雨停了,天也晴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微风屏住了呼吸,细雨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影,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在天边。 李文浩摇着扇子,念道:“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他又看了看顾慕君,问道:“顾妹子,你到底为什么要杀马天信,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顾慕君道:“没有,我们素未谋面,何来的仇恨?不过他是金刀柴俊臣的手下,他就该死。” 李文浩眉头一皱,心道:“金钱帮帮主柴俊臣,恶贯满盈,横行霸道,人称金刀螃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仇?” 顾慕君突然眼神变得阴狠了,冷冷道:“他们杀了我的亲人。我从小被父母抛弃,一群乞丐把我养大。那个时候他们带着我在长安街头讨饭,饥一顿饱一顿,饿的多了。在我没有遇到师父之前,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在我十一岁那年,他们死在了柴俊臣和江别南的刀下。我要将金钱帮那群畜生都杀了,一个人也不留。” 李文浩道:“柴俊臣作恶多端,迟早会遭报应的。” 两人走在街上,相谈甚欢。天色很晚了,两人找了家客栈。吃过了晚饭,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两人吃过了早饭。顾慕君辞别了李文浩,背着那口大箱子离开了客栈,李文浩目送她的背影远去。 第2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02) 02.青云仙子 三潭印月乃是西湖第一胜境,李文浩早有所耳闻,想要游览一番。他在西湖边上漫步,见到一个老船夫。 李文浩叫道:“老人家,我要去湖心小岛,你可否渡我过去?”那个老船夫停下了手上的活,道:“公子,你择日再去吧!”李文浩道:“那明天可以吗?”老船摇了摇手,道:“不行,这三天都不行。这三天没有船会去那小瀛洲。” 李文浩问道:“为什么?” 那跑船的老人家答道:“明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西湖有个传说,小瀛洲岛南湖的三座石塔是三只香炉脚。那只香炉本来在佛主供桌前,观音菩萨借来镇压黑鱼精。每逢中秋圆月是之夜,黑鱼精都会出来兴风作浪。这个时候,没人敢去小瀛洲。原来也有些船胆子大的,趁着夜色去了那里,但都死了。他们身体上一点儿伤痕也没有,都是被黑鱼精吸干精气死的。” 李文浩自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他又问了几个船家,他们都说不去小瀛洲,还说有富户给了他们些钱,不让他们去湖心小瀛洲。 夕阳西下,湖上水气蒙蒙,微波动荡,水天一色。一道残阳铺在湖面上,一半碧绿,一半泛红。 李文浩随意的走着,偌大的西湖,人烟绝迹。李文浩心想:“看来是他们怕被妖怪抓走了,才不敢来湖边。我看这湖中不见得有什么妖怪,多半是有人想独占赏月胜地。” 正寻思时,他看见不远处湖边停着一条画舫,他走到了那条画舫之前。 那条画舫上飞下了一个青衣女子,脚尖在湖面上轻轻的点了三下,像蜻蜓一样落在李文浩面前。 李文浩心中暗自赞叹:“好俊的蜻蜓三点水。”遂微笑道:“仙子,好轻功。” 那青衣女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文浩轻摇折扇,道:“在下慕容呓语,小仙女叫什么名字?” 那青衣女子道:“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李文浩:“为什么?”那青衣女子道:“因为我要杀你,你马上就要死了,我不会把名字告诉给一个死人。” 李文浩笑道:“既然是这样,你更要告诉我了,让我死个明白。我死后见了阎王,也好跟他说是谁杀了我。” 那青衣女子拔出佩剑,叫道:“废话少说,看剑。”说话一剑直奔李文浩的人迎穴道,那一剑快如闪电的,足以杀死很多人。谁知就在这时,李文浩的的身子忽然凭空向后掠去,看上去就像是被剑风送出去似的。 “这个人轻功了得,世间少有,远在我之上。”花画舫上的一个青衣女子问道:“梅香,他是什么人?”梅香道:“他叫李文浩,江湖上人称白衣卿相。” 那女子道:“他就是李文浩?” 吕思源道:“如假包换,他就是我李叔叔。” 那女子向船窗外瞧去,只见阮菊使着秋水剑法,剑走轻灵,攻向李文浩的身上死穴。李文浩轻松避开,游刃有余,身法飘逸潇洒。 那青衣女子又道:“我听人说李相爷生性风流,到处拈花惹草,骑驴找马,喜欢哄骗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处处留情,是一个负心薄幸之人,可有此事?” 吕思源道:“君子色而不淫,风流而不下流。” 端木若兮道:“小孩子,你懂什么?” 花辞树道:“端木仙子足不出户,却也知李相爷的风流之名。江湖中人,只要不是聋子,就一定听过白衣卿相李文浩的大名,绝非虚言。” 端木若兮嫣然一笑,道:“还有一句话说,江湖中人只要不是瞎子,就绝无一人不想一睹白衣卿相李文浩的绝世风采。花辞树,你去把他叫来。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江湖上传说,白衣卿相李文浩能通鬼神,精通天文地理、占卜星相、琴棋书画、奇门遁甲,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风靡武林万千少女。如果将女人比作生命,那么英雄就是生命的知晓者和掌握者,而李文浩就是这样的一个知晓和掌握生命的大英雄。他为人风流倜傥,足智多谋,观察入微,善良多情,极难堪的事情也能做得很体面,喜欢结交朋友,而且仗义疏财,总是救人危难之时,是无数江湖女子的梦中情人。所以凡是江湖中人,就没有不想结识白衣卿相李文浩的。 阮菊一剑又一剑攻向李文浩,未伤他分毫,自己却被累得气喘吁吁。花辞树纵身一跃,湖面泛起涟漪,黑影几闪,立于岸堤之上。李文浩见有人来,早已用扇子轻轻一点,封住了那青衣少女的穴道,使其不得动弹。 花辞树作揖道:“李相爷,别来无恙。”李文浩道:“原来是花兄。”花辞树道:“咦,李兄你怎么欺负小姑娘?”李文浩笑道:“明明是他要杀我,花兄你刚才没看到吗?” 花辞树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李相爷不是爱花惜花之人,阮姑娘又岂能在你手上过的得了一招半式?再说了能杀了李相爷的,江湖上又有几人?” 李文浩伸手就去给那个青衣女子解了穴道,作揖道:“阮姑娘,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阮菊道:“你就白衣卿相李文浩?我还以为是什么神仙般的人物呢?也不过如此,远不如慕容家七少爷。” 李文浩微笑道:“哦,看来这位慕容公子一定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了。” 花辞树道:“李相爷,青云仙子久仰你的大名,想要邀你去画舫上小叙,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文浩道:“恕我孤陋寡闻,不知这青云仙子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花家六郎如此这般鞍前马后。” 花辞树道:“这位青云仙子便是白云仙子的二师姐,平日里深居闺阁,所以江湖上鲜有人知。” 李文浩道:“既然是佳人相邀,我若是不去赴会,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美意?”他的身子忽然凭空掠起,像是被一阵风吹起来的,飞身跃到了画舫之上,休迅飞凫,飘忽若神。 花辞树领着他进了画舫里面的洛神阁,却见一个青衣女子端坐其中,娴静美貌,宛若天仙。李文浩仔细打量着她,有些着了迷。 端木若兮道:“菊儿是个蠢人,不认得李相爷,多有冒犯,还望李相爷不要怪罪。” 吕思源道:“李叔叔,从来不会跟漂亮姐姐生气。” 李文浩道:“贤侄,你爹娘也在这里吗?”吕思源道:“不在,只有我和姐姐。”吕思琳问道道:“李叔叔,你也是来赏月的吗?”李文浩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捉妖怪的。”吕思琳有些好奇,问道:“捉什么妖怪?” 李文浩道:“这西湖里,有条黑鱼精,叫做灞波儿奔。他的嘴巴比这条画舫还大,就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孩子。月圆之夜,他就会出来,把你抓去吃掉。”吕思琳听他声音低沉,有些害怕,双手扯着端木若兮的衣袖。 李文浩又道:“小思源,黑鱼精晚上就来找你,把你吃掉,你怕不怕?”吕思源道:“我才不怕呢,它来了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我要炖了它。”李文浩道:“它太大了,一锅炖不下。”画舫里的人都被逗笑了,端木若兮却依旧冷若冰霜,不露声色。 端木若兮道:“李相爷此次来西湖,肯定不是来摸鱼的吧!”声音清澈动听。 李文浩笑道:“我是来西湖赏月的。” 端木若兮问道:“真的吗?” 李文浩道:“我从来都不骗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端木若兮暗自冷笑,心道:“这人嘴里的话,果然是没有一句可信的。”青黛倒了四杯茶,端木若兮道:“李相爷请用茶。”李文浩呷茶入口,茶汤在口中回旋,香馨醇厚,齿颊留香。端木若兮又道:“既然李相爷有如此雅兴,不如我们一起赏月如何?” 李文浩道:“如此甚好。” 第3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03) 03.三潭印月 画舫向湖心驶去,端木若兮见李文浩脸色有些苍白,便道:“兰清,取四钱六味地黄丸来。”李文浩用滚水服下,顿时觉得舒服了一些,拱手道:“多谢端木姑娘。”过了一会儿,画舫停靠在小瀛洲醉树亭。端木若兮说道:“兰清,你陪着李相爷下去走走。”兰清道:“弟子遵命。”于是,兰清便带着李文浩下船去吹风赏景。 三潭印月南北有曲桥相通,东西土堤相连,桥堤呈十字形交叉,将岛上水面一分为四,水面外围是环形堤埂。绿树掩映、花木扶疏。湖中有岛,岛中有湖,湖岸垂柳拂波,水面亭榭倒影。金桂婆娑,柳绿花明,与雕栏画栋的建筑相映成趣。 兰清陪着李文浩在小瀛洲中闲逛,两人走走停停,歇歇看看,或谈笑,或观景,欢喜不尽。兰清不通人情世故,她见李文浩容貌极其俊美,谈吐儒雅而不失风趣,又对她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心生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天色已晚,月挂枝头。两个人坐在摇碧亭中,月光洒在兰清的脸上,但见她下颏尖尖,白腻的脸上,有几粒几乎看不见的小麻子,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嘴唇甚薄。虽远不及端木若兮,却也是娇媚万状。 借着夜色,李文浩的手悄然搂住她的腰,兰清并未闪躲,也没惊叫,只微微的低下了头。李文浩久经情场,伸嘴向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兰清茫然不知所措,心中忐忑不安,扭过头站起身来,欲要离去。 李文浩从身后抱住了她,登时幽香扑鼻,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她想要挣脱,却有些舍不得,也不敢喊出一声。兰清初试海棠新雨,心中犹豫不决。?李文浩快刀斩乱麻,灵犀一点通。 “我的清白都被你给毁了,”兰清低声道:“如果让我师父知道了,她非杀了我不可。”那声音极低,她生怕给人听了去。 李文浩用手轻轻拭去兰清的眼泪,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伸手抱她入怀,又巫山楚雨一番,荡气回肠。云雨即罢,两人整好了衣衫,望着天上皓月。 李文浩在她耳边轻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若不去说,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兰清额头抵着李文浩的额头,喘息道:“我是师父花钱买来的,本是青云山庄里的一个小婢女。因为精通棋道,被她收了做弟子。”那声音娇柔婉转很是动听。 李文浩问道:“那花辞树是你师父入幕之宾还是裙下之臣?” 兰清摇头道:“都不是,他只是花月派的,他的师祖跟我师父同辈。” 李文浩道:“花月派一直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门派之一,传说是隋唐时建立。花月派与逍遥派以及天香谷素有渊源,据先祖所记载都是一个萧姓女子所创。花月派武功飘逸玄妙,如镜中之花,如水中幻月,不可捉摸。花月派乃是道派,其弟子多为隐士,从不向外人提及家门师承,江湖上的人很少知道。百年间,逍遥派、花月派和天香派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家父曾说,花月派乃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或者这个花月派已经绝迹江湖了。” 兰清香轻声细语道:“李郎,江湖上都说你是无不知晓的百晓生,我今天可算是见着了。花月派的事,我也只是听师父提过两次。要说来,也是奇怪!你说我师父喜欢搂着吕轻侯睡,而不喜欢跟吕思琳一起睡。” 李文浩笑道:“直到今天,你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兰清有些气恼:“乱说,他还是十岁的孩子。小心她一剑杀了你。” 李文浩道:“你师父能接住吕还真几剑?” 兰清道:“一剑都接不住,我见他们比试过。” 李文浩笑道:“那她还杀不了我。兰兰,编造黑鱼精吃人的可是你师父。” 兰清点头道:“嗯!每年八月十五,师父都会相邀好友,来小瀛洲祭月、赏月,我们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师父相邀之人,多是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的人。但他们非富即贵,多为世人不知。师父也很不喜欢被人打搅了雅兴,所以就有了黑鱼精的故事,还假借这里富人之手,给那些船夫些钱,让他们不要来这里。有些冒失鬼闯了进来,也都被师父叫人杀了。” 李文浩道:“吕还真也来赏过月吗?” 兰清道:“来过几次,他人很好,师父也总是提起他,他好像一直生活在我们身边一样。” 夜深了,两人向画舫走去,船上灯火都灭了。两人悄无声息的上了船,兰清匆忙给李文浩整理了被褥,自己也回房睡了。 八月十五,淡云圆月。 园中端木若兮坐在首席,一袭青衣,淡雅脱俗,飘逸如仙。吕思源和吕思琳坐在她的两旁,好似两个金童玉女。李文浩则坐在左手第一,他对面是一个鹤发童颜老婆婆,年已过百,一身装扮好似一个诰命夫人。白发苍苍如雪,但姿容之秀美,仪态之飘逸,宛如妙龄女子,见者无不折服。此人姓梁名音兮,乃是天香派掌门人。 众人举行祭月仪式,拜月。在分月饼时,端木若兮故意多切了一块,给了吕思源。青黛、青盐和青蒿三人各自展开轻功到达湖中的三个石塔,并在每个塔中心,点上一支蜡烛,洞口糊上薄纸,圆形的洞放出了蜡烛的光芒,远看像月亮一样。 众人一起登上画舫,到西湖泛舟赏月,领略“烟笼寒水月笼纱”的美境。三个石塔,亭亭玉立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烛光从塔中透出,宛如一轮轮明月,倒影在湖中。皓月当空,月光、和湖光交相辉映,月影、塔影、人影相互映衬,画出一幅“一湖金水欲溶秋”的美景,让人流连往返。此时的空中月、水中月、塔中月与赏月人的心中月相辉映,神思遄飞。 李文浩喝了一口桂花酒,不住的摇头,长吁短叹。端木若兮大为不解,问道:“李相爷为何如此长吁短叹?” 李文浩叹道:“如此良辰美景,总归是有些美中不足。” 端木若兮道:“哪里美中不足?李相爷请讲!” 李文浩道:“只可惜如此美景,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可以看到,未免有些太冷清了。” 梁音兮道:“青云仙子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岂可和凡夫俗子一起赏月?” 李文浩笑道:“你我皆凡人,端木若兮也只不过是一个凡尘女子,而不是真神仙。” 梁音兮欲要出手时,但见端木若兮一摆手,说道:“李相爷所言甚是,我也是一个凡人,也要吃五谷杂粮,不是那吸风饮露的神仙。只不过,我喜欢独享其乐。” 李文浩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说呢?端木仙子。” 端木若兮道:“也好!我听说李相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擅长丹青,精于书法,尤其擅长画美人图,堪称一绝。” 李文浩道:“不如我为端木姑娘画一副图像,姑娘从此便不要再霸占这小瀛洲了。” 端木若兮道:“李相爷的大名人尽皆知,就不知道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徒有虚名?不如我们赌一场,三局两胜。如果我输了,就让出小瀛洲之地。如果李相爷输了,就答应为我办三件事,不知李相爷意下如何?” 李文浩笑道:“很好。” 端木若兮道:“李相爷,请你先出一题。” 李文浩道:“这里有多少个月亮?” 端木若兮掰着手指,数了一下,说道:“天上有一个月亮,它的倒影也是一个。每个石塔有五个洞,而三个石塔总共可映印出十五个月亮,加上倒影则是三十个。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月亮,或者说有三十二个月亮。” 李文浩道:“不对,不对!” 端木若兮道:“不对?” 李文浩道:“这里有三十三个月亮。” 端木若兮道:“三十三个月亮?那依照李相爷所言,这第三十三个月亮在哪里?” 只听“哗啦”一声,李文浩将折扇展开,又一折一折的合上了,指着端木若兮的心口,微微一笑,道:“最后一个月亮嘛,就在端木姑娘的心里,也在李某人的心里。” 梁音兮道:“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端木若兮心中一凛,拍手道:“妙啊,李相爷这局算我输。” 李文浩道:“那么也请端木姑娘出一题。” 端木若兮道:“李相爷棋艺了得,就不知道李相爷能不能赢了他。”说着手指向了吕思源。 李文浩道:“李某甘拜下风!第三局,端木姑娘想赌什么?” 端木若兮道:“当然是要拿出真本事了。”说话间,她以筷为剑。秋水剑法只有一招,而这一招可以说是包罗万象。这一剑之中蕴含了无限的剑意,这一剑她苦练十五年。 李文浩不慌不忙,提起茶壶,茶水缓缓倾倒入了杯中。端木若兮全神贯注的看着李文浩的手部动作,当茶杯里的茶水满溢之时,李文浩倒水的动作自然会停下来,否则杯子里茶水会溢出,这个时候就是一个绝佳的良机。但是茶水却循环流转,生生不息,始终没有倒满。 李文浩一手持杯,另一手握着茶壶。在壶里的茶水流入茶杯时,将双手真气贯通,形成循回流转,那杯中与壶里的茶水则是流淌不息。 端木若兮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叹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相爷,你赢了,我认输了!” 梁音兮看得明白,笑道:“是我老眼昏花了,没有想到李相爷竟有这样的好本事。” 李文浩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我看来,老人家貌若天仙,就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见了也会黯然失色。” 梁音兮笑道:“李相爷,你真是折杀老身了。” 端木若兮道:“我还有一事,想要问一下李相爷?” 李文浩微微一笑,道:“仙子但说无妨,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端木若兮道:“李相爷可识得慕容云游。”李文浩脸色忽变,只有一瞬之间,端木若兮却也没瞧见,忙道:“不认识,绝对没有见过。这个慕容云游莫不是慕容世家的人?”爆竹声声响,夜空中火树开了银花,绚丽多彩。 端木若兮的脸忽暗忽明,淡淡道:“这个慕容云游是我大师姐的一个故人,后来就失踪了。我大师姐苦苦寻了几年,却也没找到他。听我大师姐的描述,这个慕容云游堂样貌和武功倒是与李相爷有几分相似。” 李文浩的脸忽明忽暗,问道:“敢问尊师姐姓甚名谁?我是为所未闻。” 端木若兮道:“我大师姐姓韩,上盼下之,江湖上人人都称呼她为东海玉箫韩笑。” 李文浩若有所思,说道:“这个慕容云游恐怕不是慕容世家的人,亦或是他用了假名字。江湖上,与我容貌武功相似的,倒是也不多,我回去查一下卷宗,也许能找到此人。” 端木若兮道:“有劳李相爷了,我先代大师姐谢过。” 第4章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祸兮旦福。(04) 04.人样子 杭州城里,有一个道骨仙风的算命先生,姓李名纯凤。那老相士住在捉柳山庄,大门前有一副对联:“名如皓月罩千秋,声似春雷震古今。”李纯凤善于相面,精通奇门遁甲、易经六爻以及六壬等,为人称骨相面、测字占卜、趋吉避祸断吉凶,无不应验,江湖上都称赛神仙。 李文浩买了沉香山子,又在杭州街头买了一盒桂花月饼和一只烧鸭,骑马来到了捉柳山庄。只见捉柳庄门前,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捉柳山庄知晴阁里,一个面如冠玉的老者喝着茶,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下着象棋,这老者便是李纯凤。 一个家仆道:“主君,有个人少年求见,说是您的亲戚,老奴先让他在花厅中等着。” 那老者掐指一算,心道:“我大哥信中说文浩要来杭州,算着日子,这几天也该到了。”便问道:“他是不是叫李文浩?”那个老仆人道:“是的。”那老者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走了出去,老仆人紧跟在他身后。 李文浩见一个老者进来,忙起身行了个礼,道:“二叔,小侄这次来得匆忙,只带了这三件小礼物,还望二叔笑纳。” 李纯凤也不去看,说道:“浩子,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他一摆手,三个婢女接过礼物便下去了。 李文浩问道:“外面人山人海,都是来找二叔算命的吗?” 李纯凤道:“也不都是,我一天只给三个人算命,多是达官贵人,也有些江湖名宿。其他人见不到我,就会找我的弟子给他们算命。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满了惧,想要趋吉避凶,富者贪财,贵者恋权。要查一个人的底子,最好就莫过于算命的先生。你吓他几句,他什么生辰八字,身家性命财产,连祖宗三代,甚至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几房小妾,多少个情人,都说给你听。” 李文浩笑道:“二叔,什么时候你也给小侄卜一卦?” “堂哥,你也信这个?”一个十六七的少女进了知晴阁,朝着李文浩做了一个鬼脸。李文浩捏了一把那少女的脸,道:“几年没见,小馨儿都长成大姑娘了,牙都长齐了。”李文馨撒娇道:“爹爹,你看他又欺负我。” 李纯凤只是笑了笑,道:“馨儿,你大哥头一次来,明天你带他去城里逛一逛。” 李文馨道:“好吧!” 三人又闲谈了起来,吃了晚饭,李文浩在捉柳庄里住下。直到次日,李文馨叫上李文浩一起去了杭州城里四处闲逛。 杭州自古繁华,尤其是隋炀帝开京杭大运河之后,更是这江南首富之地,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街道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晌午,兄妹两人到若雨楼吃饭。 忽听楼下传来无数少女的尖叫声,两人搭在楼窗上,向楼下看去。只见一个少年公子,身穿月白色锦衣,骑着一匹枣红马。李文馨伸着脖子,垂涎欲滴,眼巴巴的望着,眼睛都挪不动了。 杭州城里万人空巷,数不清的少女叽叽喳喳的,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争相目睹江南第一公子慕容烟寒的倾国之貌。少女们追着他献花,乱花堆满街道,漫过马蹄,一时之间,杭州花贵。 慕容烟寒滚身下马,和花辞树上了若雨楼二楼。花辞树一眼就看见了李文浩,向慕容烟寒引荐了李文浩。 李文浩微笑道:“慕容公子貌胜潘安,富贵都雅,丰神如玉。江南人样子,名不虚传。” 慕容烟寒淡然一笑,道:“久仰李相爷大名,美如宋玉,是无数江湖女子心中的偶像。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 李文浩见慕容烟寒貌胜潘安,美恣仪,音容兼美。不免有些自惭形秽,一阵凄楚涌上心头,差点哭出来,心中暗自苦笑道:“既生瑜,何生亮?” 几人吃了些酒菜,花辞树相邀李文浩和李文馨去了花家。 花家无名园的花庭里,一个中年人在桂花树下练剑,使得正是峨眉派的折花剑,其剑法灵巧多变,有如飞花漫天。他舞着剑,桂花落在剑上,好似被吸住了一般,随着剑飘动。 婢女迎春匆忙地赶来,说道:“主人,咱家六哥儿回来了。” 花夕朝继续练剑,问道:“慕容公子来了吗?” 迎春道:“来了,还有一个白衣公子和一个小姑娘。他们称呼那个白衣公子为李相爷,那个小姑娘却没说一句话。” 花夕朝收剑入鞘,沉吟道:“难道是白衣卿相李文浩?”他把剑随手一扔,春兰接住了剑。 无名园日月堂里,花辞树叫下人拿来茶点。李文馨吃了一块桂花糕,喝了一口茶,鼓足了勇气,问道:“慕容公子,你是哪里人?”花辞树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慕容烟寒涵养极好,只是微微一笑,道:“苏州人士。”李文浩道:“慕容延钊自本朝太祖年间定居江南,建立了慕容山庄。慕容世家便成了南国武林第一世家,亦是江南望族。慕容家精通众多绝学,‘斗转星移’更是名震天下,江湖上素有‘北少林,南慕容之名。据我所知,慕容一族本来世居辽西,乃是大燕国皇族太原王慕容恪之后。’” 花辞树吃了一惊,心道:“原来慕容家族是鲜卑人。” 慕容烟寒淡然一笑,道:“李相爷真是无不知晓,我们慕容一族本是鲜卑人。当年先祖慕容延钊助太祖平定南方有功封为河南郡王,后来官家为了掌握江南武林,建了慕容山庄,永镇江南。”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花辞树忙出门相迎。 花夕朝道:“李相爷和慕容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李文浩作揖道:“见过花老板。” 花夕朝道:“李相爷不必多礼。” 李文馨道:“花老板,我一直听我爹说,无名园是杭州第一园,早就想来游览一番了。” 花夕朝脸露笑容,道:“原来捉柳庄文馨侄女,你怎么也来了?” 李文馨凤眼圆睁,道:“怎么?花老板,我大哥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花夕朝一拍脑袋,笑道:“原来是这样,老夫糊涂了。既然如此,文馨侄女有如此雅兴。李相爷、慕容公子,咱们何不陪文馨侄女去院子里走一走?” 慕容烟寒道:“我也正有此意。” 第5章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祸兮旦福。(05) 05.品茗论剑 无名园内山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花夕朝一一介绍。几个人走过读书廊,行至花庭。 花夕朝道:“这是我练剑平日里的地方。”李文浩一眼望去,满庭菊花,几株金桂飘香,门庭上书“花庭”二字。 几个人在花庭中石凳上小憩,花夕朝折下一枝桂花,道:“我近来练了一门折花剑,想要跟李相爷讨教一二,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文浩轻摇折扇,道:“我也略通些粗浅的剑法,花老板请赐教。” 花夕朝道:“老朽以这枝桂花为剑,李相爷你呢?” 李文浩道:“那我就以手中的折扇为剑。” 花夕朝将花枝一抖,花叶成束,刺向了李文浩。李文浩轻摇折扇,花瓣忽然散开了,万叶千花流转,又飘向了花夕朝。转瞬之间,花夕朝跃身而起,手握花枝刺向李文浩的双眼,李文浩以不可能的姿势躲开了那一剑,连一片花瓣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花夕朝凝气挥出一剑,花瓣汇成一条软鞭,斩向了他。他侧身躲开,花鞭子又打向了他的腿。李文浩只得凌空跃起,花夕朝也凌空一剑,他翻了个筋斗,又避开了那一剑,瞬间使了招地堂腿,攻向了花夕朝的下盘,花夕朝使得一招“回风无痕”,身着向后掠去,然后双腿蹬了一下桂花树,花雨缤纷。花夕朝暗运真气,一道剑芒卷着桂花射向了李文浩,却被他轻巧优雅的躲开了,花瓣像锋利的刀子一样,打碎了花瓶。花夕朝顺势一剑刺向李文浩,他并没有再去躲避,花夕朝用花枝指着他,花枝却断了。花夕朝用手摸了一下右颈,手上有一点血迹。原来是李文浩用一片花瓣,击断了花枝,并从他的颈部轻轻掠过伤了他。 花夕朝拱手道:“李相爷武功深不可测,花某甘拜下风!” 李文浩笑道:“若论剑法,我已经输了。只是花老板那一剑我接不住又避不开,才不得已使了旁门功夫,出其不意,也只险胜花老板半招。” 花夕朝道:“李相爷,来喝茶。” 两人坐了下来,李文浩呷了一口茶,道:“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真是好茶啊!欲把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 花夕朝道:“李相爷,依你看这峨眉派的折花剑有什么长处,又有什么短处?” 李文浩道:“慕容公子,你怎么看?” 慕容烟寒道:“折花剑法灵巧多变,但花招虚式太多,希奇古怪。临敌之时,哪怕使出一招花巧而无用的招数,那便是将性命交在敌人手里。” 花夕朝道:“依慕容公子之见,天下武林之中,又以何种剑法为最?” 慕容烟寒道:“那自然是洛阳吕氏一族的六脉神剑。” 花夕朝沉吟道:“恕老夫孤陋寡闻,只听过大理皇族段氏有这一门绝技,至今无人练成,至于洛阳吕氏老夫则是前所未闻。” 李文浩道:“大理段氏本是鲜卑段部,五华乱华时窃取了吕氏一族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绝学。只可惜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却是残本,所以段氏无人依法学会六脉神剑,达到指剑的境界。” 花夕朝道:“如此说来,六脉神剑不是剑法,而是一种指法,与少林寺的无相劫指,太白派的三分神指,西域明教的幻阴指,也没什么不同。” 李文浩摇头道:“六脉神剑,乃无形剑气,以气铸剑,有质无形,指力所能及的地方,有如有一柄无形的剑。以无形气剑使出剑法,无论是横扫或虚指,或划或戳,或切或刺,或削或砍,均可伤敌。” 花辞树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神妙的剑法。” 李文馨道:“六脉神剑固然玄妙,也没听说哪个用来行走江湖的?恐怕就是聪明如我,练成了也要七老八十,练成了又有何用?成名有趁早。我看折花剑就不错,虽然花招虚式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而无用,但至少好看些。” 花夕朝笑道:“贤侄女所言甚是,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剑法是人用的,即使一招在简单的剑招,到了会用的人手里,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花辞树道:“李相爷、慕容公子,你们觉的得谁的剑法又配得上当世无敌这四个字呢?” 慕容烟寒道:“百晓生所著《江湖缥缈录》中,阆苑山庄剑仙羽墨白剑术第一。” 李文浩道:“英雄所见略同。” 慕容烟寒又道:“不过我听家父说,近十年来,江湖上又出了一个叫做吕还真的人物,剑掌冠绝天下。十几年前,北国长白山一战,剑神吕还真一人一剑杀了南方武林一百多个成名人物,使得近十年来,南方武林人才凋零。后来,他又仗剑独闯青龙会,剑斩萧别离,火烧朝天宫。几乎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杀尽仇蔻,成为武林神话。不知道剑神吕还真与剑仙羽墨白的剑法孰高孰低?” 李文浩微笑道:“哀莫大于心死,吕兄是心死之人,无意于江湖,又何必再提他呢?” 花辞树道:“我曾与吕还真有过一面之缘,相貌一般,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在人群之中,你也许都不会注意到他。” 李文浩道:“是啊!吕兄平易近人,和他相处总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他随和与世无争,淡泊名利。无论是任何人都想要接近他,和他做朋友,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武功极高,但却像一个平常人。他聪明绝顶,进退有度,我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花辞树叹了一口,道:“吕还真的夫人白云仙子有倾国倾城之貌,追求者如天上繁星,真是如众星捧月一般。后来,我得知她要嫁人,也应邀去白云山庄吃喜酒。当时,我们十几个人喝醉了酒,心中多有不爽,于是就联手攻向了吕还真。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我们都会死在他手上。当时,白云仙子十分气恼,叫人赶把我们赶走。” “你们几个不怀好意,”一个绿衣女子挺着个大肚子,缓步走了过来,道:“趁着人家大婚之日,惹是生非,还想要杀了人家丈夫,我要是她我就杀了你们几个狗东西。” 花辞树忙去搀扶她坐了下来,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继续说道:“娘子说得是,我也自觉理亏。第二天,我想去白云山庄赔罪。” 李文馨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像想见女神最后一面。”花辞树赧然一笑。 慕容烟霞白了花辞书一眼,会心一笑,说道:“看破不说破,小姑娘你这样说,让花六郎情何以堪呀!” 李文馨道:“后来你见到那个白云仙子了吗?”花辞树道:“没有。”李文馨道:“也是,人家不肯见你。”花辞树道:“不是,我不知道白云山庄在哪里?”李文馨道:“你不是去白云山庄喝过喜酒吗?怎么会不知道白云山庄在哪里?” 李文浩道:“白云山庄就像是天上的云一样随风飘荡,它是一个漂流山庄。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除了它的主人。我想花公子再过去之时,白云山庄已经飘走了,那个地方只有一片空地。” 李文馨问道:“你们把他说得神乎其神,他与羽墨白比,谁的武功剑法更好?” 李文浩道:“羽墨白是近三十来,剑法最精妙,武功最驳杂的人。他五岁观人下棋,竟然无师自通,与围棋国手对弈不落下风。十三岁进入少林寺藏经阁代父礼佛抄写佛经,为父母祈福。只用了三天,就学会了少林五十一招伏魔剑和杂阿含功。十七岁仗剑走天涯,打遍天下无敌手。羽尛白的武功不但已无坚不摧,而且己无懈可击。传闻普天之下,也许已只有两个人能对付他,一个是剑神吕还真,还有一个就是东君萧婉君。” 慕容烟霞道:“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有人说东君萧婉君学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活了四百多岁。也有人说她武功已入仙境,落叶非花皆可伤人,已经羽化登仙了。她的行踪更是飘忽不定,江湖人只知其名,却从来没人见过其人。” 慕容烟寒道:“惊鸿一面萧婉君,神龙见首不见尾,每三十年在江湖上出现一次,也许惊鸿仙子已经仙逝了,也许她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 李文馨道:“如此说来,当今武林第一人非羽墨白莫属了。传说中的东西,多半是夸大了的。” 花夕朝道:“天下武林分分合合,北方各大门派相对安定,南方武林中人贪淫乐祸者居多,各门派多杀多争。魔教最近不断扩张势力,四处作恶,横行无忌。” 慕容烟寒淡然一笑,道:“老魔苏唯锦武功超凡,手下高手众多。不过,只要有我们慕容世家在,魔教就兴不起什么风浪。” 李文浩微笑道:“慕容世家是武林第一世家,在下仰慕已久。魔教教主苏唯锦所谓的苏家魔刀,其实就是慕容家的六式天刀。”慕容烟寒心下骇然,他向慕容烟霞看了一眼,慕容烟霞也朝他看了过来,姐弟互望了一眼。 慕容烟寒道:“我们慕容世家有三大武学神功,世人却大多只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斗转星移。而另外两种武功精深之极,其中参合指堪比吕氏一族的六脉神剑,虽然精奥,但需要内力十分深厚才能练,修炼门槛过高,而练成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天刀刀法乃先祖慕容霸所创,凭借一招雄霸天下败尽天下英雄。此刀法的第一要意便是人刀合一,施展起来有如集天地邪戾之气于刀之中,刀光一过敌人就有如置身于刀海之中,杀伐之气太重。练此刀法者,非有王者霸气之人不可,否则必将走火入魔,介于妖魔之间,死于自己刀下。” 李文浩道:“想当年,辽东大侠张世贤凭着六式天刀中的三式,几乎天下无敌。由此可见,慕容世家武学博大精深,无愧于武林第一世家之名。” 花夕朝道:“金钱帮近来气焰嚣张,占了我几间铺子,又吞并几个小门派。” 李文浩道:“金钱帮是北方的门派,他们如此胡作非为,难道南方武林人士都坐视不理吗?” 花夕朝道:“李相爷你有所不知,别看平日里那些人与人斗与天斗,真遇到了大事,没有一个顶用的,说不定还来瞧热闹,甚至为虎作伥。” 李文浩问道:“花老板,你不是江南人?” 花夕朝道:“我是邯郸人。” 李文浩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我看花老板长得也不像南方人。” 几人有谈天论地,又说了一些江湖人物、一些江湖事。 天色已晚,李文浩拉扯着李文馨回了捉柳山庄。 李文浩敲开了李纯凤的房门,李纯凤支走了小妾孙南星,问道:“浩子,有什么事?”李文浩道:“我想跟叔父打听一个人?”李纯凤道:“谁?”李文浩道:“花夕朝。”李纯凤道:“无名居的花老板?” 李文浩道:“今天我和文馨去了无名园,与花夕朝过了几招,他使得是峨眉派的折花剑。” 李纯凤道:“花家老四花千树是峨眉派的弟子,花夕朝会使折花剑也不足为奇。” 李文浩道:“但他无意间使了一招剑法,却不是折花剑,我没有见过那种剑法,而且他还提到了幻阴指,世上会这种武功只有魔教的人。” 李纯凤和李文浩叔侄两人来到了天一水阁,叫人找来花夕朝的卷宗。 李纯凤用手背打着书,道:“我与花夕朝相交几十年,竟然不知道他是魔教中人。花家有七个孩子,前三个都夭折了,原来是这样。” 李文浩道:“花夕朝潜伏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李纯凤道:“这就叫做灯下黑,我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的人了。” 李文浩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花夕朝下了一手好棋。” 李纯凤道:“此事,我自有主意。对了,九月二十五,是慕容云龙的寿辰,我已经准备好了礼物。到时候,你送去便是了。” 第6章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祸兮旦福。(06) 06.金钱帮 金钱帮苏州分舵里,帮众手舞足蹈,嘴里高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爱钱如命,非钱不行。” 一个白衣人从帮众之中走出,站在众人之前,轻轻一摆手,堂里顿时鸦雀无声。这个身穿白衣之人,便是金钱帮苏州分舵舵主马天信。因为他喜欢穿一身白色衣服,又骑着一匹白马,江湖人称他为白马剑客,他也很喜欢这个外号。多年之前,他与羽墨白有一面之缘,十分仰慕。因此,他也学着羽墨白穿白衣骑白马。 马天信朗声道:“众位兄弟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有人要断我们财路,你们说该怎么办?” 金钱帮帮众举刀齐呼:“杀他全家,烧他房子,抢他钱财。” 马天信义愤填膺的说道:“前几日,咱们得了些珠宝,我去找临南镖局姜孝堂,让他们临南镖局把几箱金银珠宝送到长安总舵去。那姜孝堂欺我金钱帮无人,不但不做我们的买卖,还大骂我们金钱帮的人猪狗不如。说我们的东西,都是抢来的。我们那是劫富济贫,怎么能算是抢?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金钱帮众人喊道:“杀姜孝堂,灭了临南镖局。”马天信道:“你不仁,我不义。姜孝堂不义,就别怪我们无情。兄弟们,临南镖局欺人太甚,今天我们就让它在江湖上永远消失。” 张吉强牵来一只黑狗杀了,马天信用手指蘸了狗血,在自己的脸上斜着画了两道,金钱帮众人也都照着做。金钱帮的人,每次杀人放火之前,几乎都会举行这个仪式。一来,民间传说黑狗血可以辟邪,他们虽然无恶不作,但对鬼神却也有敬畏之心。二来,当他们照镜子时,会发现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所以杀人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可怕的陌生人。 妖怪作怪时,害怕被叫出名字。人作恶时,何尝不怕被认出来?一个人用黑狗血把自己的脸遮住,就像带上了面具。这样一个人就摆脱了自我意识和羞耻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一个人穿上金钱帮的衣服,脸上涂了狗血,就不是他自己了,就是金钱帮的一部分了。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是善良还是邪恶都会被无情的抹杀掉了,只剩下一个高度一致的为金钱帮做事的帮中弟子。而且穿上金钱帮的衣服去干那些恶事,人们很少想知道他是谁?更不会说是他恶贯满盈,只会说是金钱帮作恶多端,他所做的一切坏事,都是金钱帮做的,而他则会深藏功与名。 临南镖局一片其乐融融,镖师们喝着酒。他们很少喝酒,因为今天是临南镖局姜孝堂小女儿的五岁生辰,平日里走镖的镖师禁止饮酒,今天也破例喝了一次酒。 姜孝堂娇妻的腿上坐着一个小女孩,身穿花布衣服,人们都叫她小雨。她一双肉嘟嘟的小手,还不能熟练的使用筷子,总是不能把鱼肉夹到碗里。她年轻的母亲帮她挑了一块最好的鱼肉,用嘴把鱼刺全部剔除的干干净净,喂到了她的嘴里。她咕哝着小嘴,吃起了美味鱼肉。 徐镖头身材高大魁梧,长得像一个将军。他举起酒杯,道:“今天是小师妹的生辰,可惜小师妹还不会喝酒,我等只好敬师傅一杯了。” 姜孝堂端起酒杯,道:“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众镖师也都站起身来,拿起酒杯,齐声道:“敬姜总镖头。”说罢,全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临南镖局里,人们都谈笑着,充满了欢声笑语。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镖头跑了进来,满脸都是血。他脸色惊恐万分,叫道:“姜总镖头,金钱帮的人……金钱帮的人……杀了……”没说完话,就倒在地上断了气。一些胆子小的女人,吓得大声惊叫。 徐镖头摇着那个人,问道:“何师头,金钱帮怎么了?是金钱帮的人杀了你。” “没错!他是我们金钱帮杀的。”马天信道:“兄弟们,杀了他们。” 金钱帮帮众如洪水一般汹涌而来,无论老弱妇孺,见人就杀。本来满院欢声笑语,现在却只有哭声、哀嚎声和惨叫声。姜孝堂和临南镖局镖师与他们拼命厮杀,也杀了不少金钱帮的人,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也都被围住了。 临南镖局成了血雨腥风的屠宰场,姜孝堂的家人和镖局的镖师成为了待宰的羔羊。一场血腥的屠戮之后,临南镖局几个镖头被人制住了,还有几个容貌尚可的女子,也活了下来。 马天信用剑指着姜孝堂的妻女,叫道:“姜孝堂,你再不停手,我就杀了她。” 姜孝堂挥刀杀了几个人之后,便停下了手,几个金钱帮的人,同时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四个大汉押着他,跪在了马天信的面前。 马天信甚是得意,看着几个镖师,含笑道:“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谁肯杀了姜孝堂,我就饶他不死。” 其中一个叫张勇的镖头,是姜孝堂的弟子,姜孝堂对他有养育之恩。张勇恶狠狠的瞪着马天信,咬牙切齿的骂道:“狗贼,你要杀便杀。我若是皱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马天信仰天狂笑,说道:“好小子,我敬你是条汉子,让你死个痛快。既然你有这个要求,那我就满足你,很少有人向我提出这种要求。”剑光一闪,张勇被削掉了半个头颅。 马天信狞笑道:“那你们几个呢?也要做英雄好汉吗?” 徐镖头颤声道:“人活着就好,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呢?马大侠饶命。” 马天信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没有听清楚吗?” 王镖头道:“请马爷帮老夫解开穴道,我这就去杀了姜总镖头。”他脱出而出,自知失言,忙道:“杀了姜孝堂。”另外几个人也怕落了后,纷纷叫道:“马爷,我也要杀了他。”马天信冷冷道:“很好!把他们穴道解了。” 那些人解开了穴道,拿着刀走向姜孝堂,举刀就要杀了他。突然马天信一摆手,他们几个都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却都不是要害之处,随后金钱帮的人把他们按倒在地。徐镖头道:“马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天信朗声道:“姜镖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姜孝堂问道:“什么话?” 马天信叹息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姜孝堂无奈的笑了笑,道:“世态炎凉,人心叵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更何况其他人?” 马天信道:“我帮姜镖头杀了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可好?” 姜孝堂道:“很好。” 马天信在姜孝堂耳旁低声道:“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们了,这是那位有情有义的小兄弟待遇。我就会慢慢的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帮姜镖头你一解心头之恨。” 马天信吩咐道:“把临南镖局的大门打开,好戏就要上演了。” 世人都喜欢看戏,金钱帮的人去临南镖局时,人们就知道要出大事了。早已有好事者,架着梯子,爬上临南镖局的墙头,磕着瓜子瞧热闹。其中的一个人却不同,他奋笔疾书,记录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门开了,许多男女老少围在门前。 马天信冷冷道:“把这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的手脚给我剁了。” 几个金钱帮帮众砍了他们的手脚,临南镖局内惨叫声不绝于耳。几个镖师流血而亡,其状惨不忍睹。 屠烨道:“马舵主,这几个女人怎么办?” 马天信道:“你们留着他们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姜孝堂怒道:“马天信,你们坏事做尽,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差点儿就把你忘了。”马天信用剑指着他喉咙,问道:“姜大镖头,你怕死吗?” 姜孝堂凄然道:“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不怕死,我也一样。这个世界这么美,总是让人留恋。我想你也怕死,不是吗?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马天信笑道:“哦!你说来听听?” 姜孝堂看着哭喊着的小女儿,哀求道:“马爷您是菩萨心肠,求你大发慈悲,留她一条小命吧!” “好,我答应你。姜兄,你安心上路吧!”马天信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他掐住了小雨的脖子,说道:“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会使她受更多的苦,死了反而更好,我真是一个大善人。”小雨两只小手不住拍打着马天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两条小腿就再也不动了。 屠烨道:“你们几个先把这里收拾一下,把这几个女人带到屋子里给马舵主享用。” 金钱帮众人把那些女人押到了屋里,其中一个女人媚声道:“马爷,你真是一个大英雄。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任你玩弄。只要你不要杀我,我愿意一辈子服侍你。” 马天信一剑斩下来她的头颅,怒道:“贱人,我生平最讨厌你这种**。” 屠烨叹道:“这么好的一块羊肉,真是可惜了。” 马天信道:“我累了,你们慢慢享用,我先走了。” 屠烨道:“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天信道:“记得斩草要除根。” 马天信走后,屠烨享用起了美味。姜孝堂的发妻不忍受辱,咬舌自尽。那些镖师的老婆,有的不忍受辱自杀,当然也有想要苟且偷生。毕竟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他们只是无助的女人。事后,金钱帮的人一把火烧了临南镖局。 自古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人们甚至忘了这是一场灭门惨案,把此事当成了一出大戏。这出大戏以临南镖局七十一人惨死,草草收场,落下帷幕。 李纯凤和李文浩看到了苏州的来信,难免长吁短叹一番。 李文浩道:“金钱帮的所作所为,与魔教妖人有什么区别?” 李纯凤道:“浩子,我们百晓生家族对武林之事,向来都是冷眼旁观,从来不卷入江湖纷争。” 李文浩道:“说起那个马天信,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苏州的街冷冷清清,顾慕君一个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吃一碗白菜煮面。她喜欢吃面,尤其是白菜煮面。她在长安街头乞讨时,和几个老乞丐就在一家面馆旁边蹲着,每天都能闻到面的香味,看着人家吃面流口水。 有一天,几个老乞丐用乞讨来的钱为她买了一碗白菜煮面。因为那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是老乞丐们捡到她的日子。那碗面,也许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后来铸神山庄公孙玉龙收养她时,那群老乞丐又请她和公孙玉龙吃了白菜煮面,那耗费了他们一生积蓄。每次想到这里,顾慕君就会泪流不止,大口大口的吃面。 一口很大很大的箱子,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面摊的老板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人的气息。当他再出来时,只发现了桌上的铜钱,和顾慕君离开的背影,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不知她是人是鬼。 金钱帮苏州分舵里,几个人喝着酒。顾慕君破门而入,众人都很奇怪。 李闵歪着头,问道:“你是什么人?” 顾慕君冷冷道:“你不需要知道,你也不配知道。” 一个人嬉皮笑脸的说道:“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了,不如做我媳妇吧!” 一个大光头笑道:“不行,不行。小娘子,你跟他们还不如跟了我,只有跟了我这种老实人才会一辈子都享福。”他的一番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牛白藤道:“贼秃驴,你是老实,天下的鸡都长四条腿了。” 顾慕君问道:“马天信在吗?” 牛白藤道:“你找我们马舵主干什么?” 李闵道:“原来你是马舵主的姘头,难怪长的这么漂亮。马舵主现在自然在那黄羊正店里,和婊子快活呢!小娘子如此漂亮,不如跟了我。我可比那马天信温柔不知道多少倍,而且我老当益壮。” 顾慕君问道:“黄羊正店在哪里?” 牛白藤道:“就在羊肉巷子里。” 顾慕君转头向门外走去,李闵厉声喝道:“小姑娘,金钱帮的门可不是这么好进的。”说话间,几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顾慕君回过身来,说道:“我进来了,也没有什么难的。” 李闵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们金钱帮是做什么的?都是什么人吗?” 顾慕君轻蔑的一笑,道:“你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根本不算是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钱,除了好事之外,什么事不敢做?” 李闵笑道:“好啊,知道就好。兄弟们给我杀了她。” 牛白藤叫道:“老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然是抓活的,然后兄弟们和她快活一下,岂不美哉妙哉!” 顾慕君将背上背着的箱子往地上一放,牛白藤第一个提刀冲了上去。刹那间,他便身首异处,砍掉了牛白藤头颅的一把斧头。金钱帮众人都大吃一惊,此时顾慕君的手上又多了一柄刀。 李闵叫了一声:“兄弟们不要怕,咱们一起上。” 金钱帮帮众杀了上去,李闵却躲在后面。顾慕君用极快的手法把刀和斧头组成了新的武器,她双手握住斧柄一挥刀,三个人没有避开,被一刀两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顾慕君如砍瓜切菜一样,斩杀十几个人。 金钱帮的大堂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顾慕君朝李闵走去。李闵躲在角落里,双腿不住地颤抖,吓得尿了裤子。 李闵跪在顾慕君跟前,哭道:“姑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不对。女侠,饶小人一条狗命吧!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还没断奶的小女儿。” 金钱帮众人早就被吓破了胆,纷纷跪下磕头讨饶,场面十分壮观,都说自己如何不能死,说得一个比一个惨,哭成了一片。 顾慕君朗声道:“够了,我再问你们一次,马天信在哪里?” 李闵道:“他去了黄羊正店,女侠可以去那里寻他。” “你说的话,我可不信。”顾慕君随便指着一个人,说道:“你去把他找来,如果他不来,我就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李闵道:“张吉强,你愣着干什么?女侠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去。” 那个人有些惊慌失措,出门时摔了一跤,连爬带滚起来,拼命的往孙羊正店跑去。 黄羊正店,门首悬挂着红栀子灯,这红栀子灯不论晴雨都盖着竹叶编成的灯罩。马天信抱着两个全身赤裸的大姑娘,其中一个大姑娘将手中的酒喂给他喝。 杀手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行业之一,专门为人施以报复,解决麻烦。他们的生存,全部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仇恨。马天信是金钱帮一个杀手,得到了江别南的赏识,成为了金钱帮苏州分舵的舵主。 江别南看中的是他的那把快剑,那把足以杀死很多人的剑。而马天信看中的是金钱帮的钱和势力以及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他的威名,让他扬名立万。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行业更为古老,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行业。也许人还不能称为人,还是猴子的时候,它就存在,这个行业里的人叫做妓女。 马天信是一个无情的剑客,但是却败倒在女人的温柔乡里。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像那些文人墨客一样,去那青楼里成一段佳话。但是群芳园里的小姐,就算你有钱也买不到他们身体。 马天信出身低微书读的不多,自然入不了那些歌妓的眼。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可以一赠千金,只为和心仪的姑娘谈谈心,听一首喜欢的小曲的人。黄羊正店里姑娘则不同,只要你肯出钱,她就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 张吉强慌忙跑到了孙羊正店,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店里伙计把他带到了马天信那里,他气喘吁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马天信问道:“老张,出什么事了?不要急,歇一会儿再说。” 张吉强道:“马舵主,有一个女的闯入我们帮里,杀了我们很多兄弟。点名要杀马舵主你,兄弟们都不是她的对手,死了十几个兄弟了。她还说如果马舵主,你不回去,他就把人都杀了。” 马天信问道:“只有一个人?” 张吉强道:“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马天信心道:“一群废物,一个黄毛丫头,还让老子亲自出手。”他喝了一杯酒,说道:“老张,你先回帮里,我马上就回去。”张吉强道:“好的。” 张吉强出门走在街上,心道:“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只要那个女的还在,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马天信并不急着回去,又吃了一杯酒,心道:“都死才好,尤其是李闵那只老狐狸。”他与李闵素有嫌隙,而留在帮里的人又都是李闵的人。 李闵跪在地上,心急如焚,见马天信也不回来,心道:“张吉强那个龟儿子,一定是跑路了,投奔魔教去了。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 顾慕君又杀了一个人,冷冷道:“看来马天信是不敢回来了。” 李闵爬到她的脚下,道:“女侠,张吉强是个小人,他一定是自己逃跑了,不如我去把马天信叫回来。” 顾慕君道:“那你不会逃跑吗?” 李闵拍着胸脯,说道:“女侠,小人不敢。” 顾慕君蔑笑道:“你除了好事不敢做之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杀人放火哪一样你没做过?” 李闵道:“那是金钱帮让我做的,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受害者啊!” 顾慕君冷笑道:“世上竟然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你的脸皮比城墙都要厚上三尺。” 李闵道:“女侠,你能不能饶我一命。” 顾慕君道:“你杀别人的时候,那些人也求你饶他们一命,你可给过他们一条生路?” 李闵默然不语,回想起了自己罪恶的一生,过去干过的种种坏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做了那么多坏事,造了那么多的孽,至少有六七个人求过他,可他却没有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闵道:“女侠,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作恶多端,罪不可赦。但我想要做一个好人,你饶我一命吧!” 顾慕君道:“你去阎王爷那里问问,那些惨死在你手里的人,愿不愿意饶你一命。”说罢,一刀杀了他,结束了李闵罪恶的一生。 金钱帮众人知道她杀意已决,遂拿起武器跟她拼命,但是武功不济,都死在顾慕君刀下。也有几个趁乱逃跑的,都被顾慕君追上杀了。 已近黄昏,马天信才回来。但这个熟悉的地方,变成了可怕的人间炼狱。顾慕君坐在虎皮椅子上,后面有一张白马图。 马天信又惊又喜,问道:“你是谁?” 顾慕君反问道:“那你又是谁?” 马天信道:“在下马天信。” 顾慕君道:“如果你早点儿回来,也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马天信道:“如果我早就回来了,死的就是你了。” 马天信拔出剑来,挺剑刺向了顾慕君。顾慕君挥刀相迎,两人过了三十多招。顾慕君把他的剑砍断,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半跪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马天信道:“女侠,马某人输得心服口服,你杀了我吧!只不过,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 顾慕君问道:“什么心事?” 马天信道:“明日是我母难之日,我说好了要回家去陪老母亲,她见不到我一定会很伤心的。” 顾慕君道:“我凭什么信你?” 马天信道:“既然这样,女侠现在杀了我就好了。” “三天之后,我再取你狗命。”顾慕君取出一颗红药丸,道:“这颗药丸你先吃了。” 马天信接过药丸,一口吞下,说道:“三天之后,女侠可去群芳园取我头颅。” 顾慕君背上了一口大箱,踏步向门外走去。 措手不及 第7章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01) 01.慕容世家 李文浩应慕容烟寒之邀,和花辞树夫妇一起来了慕容山庄。但见慕容山庄宏伟壮观,花木庭台,一望无际。 慕容烟寒带着李文浩等人进了燕游堂,堂中金匾上书六个大字“江南第一世家”,乃是本朝太宗皇帝御笔亲题。众人坐在堂里闲谈,婢女奉上香茶和几样有名的苏州糕点。 慕容家的祠堂里,一个少女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一个老者训斥着她,取来戒尺。 就在这时,一个老头子走进了祠堂,说道:“启禀庄主,少庄主和五姐儿回来了。”那少女心道:“救星来了。”那老者道:“今天先姑且饶你一次,下次你再敢偷跑出去,我定饶不了你。”那少女道:“爹爹,我知错了。”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老者叹了口气,背着手出了祠堂,沿着小径,过了几处雕栏,走向燕游堂。一路上娇花笼浅径,芳树压雕栏。 过了很久,那老者才来到燕游堂,一眼扫去,却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白衣公子,遂问道:“这位是?” 慕容烟寒道:“爹爹,这位便是白衣卿相李文浩。” 李文浩拱手道:“晚辈见过慕容老英雄。” 慕容云龙微微一笑,道:“久闻李相爷是武林近十年来的一等人物,今日一见果真是玉树临风。” 李文浩道:“晚辈这次前来,意在为慕容老英雄祝寿。这是一些薄礼,还望笑纳!” 慕容云龙接在手中,看也没看,便递给了身边的老仆人,问道:“纯凤兄,近来可好?” “叔父很好,近来又娶了一房小妾。”李文浩又掏出一封信来,说道:“慕容老英雄,这是叔父给您的。” 慕容云龙拆开了信,看了一遍,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道:“李相爷,你可知道花乱琼?” 李文浩道:“略有所知。” 慕容云龙道:“三十年前,有人夜袭南思园,杀了花乱琼。” 李文浩道:“有人说,花乱琼一家和明教十三长老,都是被慕容老英雄所杀。” 慕容云龙道:“此地无银三百两,说这话的人便是苏唯锦。” 李文浩道:“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我想杀花乱琼的人多半就是他。” 慕容云龙道:“魔教一旦壮大后就会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如今吃菜事魔之人,有两万之众,欲要插足中原武林,一统天下。慕容世家便成了魔教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数月之前,老魔苏唯锦便扬言要灭了我们慕容世家为花乱琼报仇。如今,他们已在谋划了。” 李文浩道:“慕容老英雄,你也不必太担心。魔教虽然人多势众,但都是些乌合之众。” 慕容云龙忽道:“哎呀!老朽疏忽了,李相爷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想必是很累了。老林,你先去给李相爷安排客房。” 林二十六道:“是,庄主。” 李文浩道:“有劳林老伯了。” 林二十六带着李文浩向客房走去,路过蔷薇园。 一阵风吹过,一颗梧桐树,一扇窗户,一个女人,眉如翠羽,肌似羊脂,李文浩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黄昏,李文浩受邀赴宴,蔷薇园里见到的女子就坐在他的对面。李文浩微笑着向她瞧去,但见她长身玉立,身姿美妙,极尽优雅。 慕容云龙道:“李相爷,住的地方还满意吗?”李文浩看着眼前的女子,早已心醉魂迷。慕容云龙又叫了几声“李相爷”,李文浩也没听见,只是痴痴地笑着。 那女子在桌上重重一拍,叫道:“你是聋子吗?我爹爹问你话呢!” 慕容云龙艴然不悦,道:“烟波,李相爷是咱们慕容家的贵客,不得无礼。” 李文浩猛然回过神来,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走神儿了。” 慕容烟波不屑一顾的问道:“你就是白衣卿相李文浩?”李文浩道:“正是。”慕容烟波摇了摇头,道:“哇喔!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原来李相爷竟是个凡人,只是长得不丑。什么貌比潘安,我看还是算了吧!” 慕容云龙忙道:“李相爷,小女是个蠢人,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李文浩微笑道:“慕容姑娘所言极是!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心中所想的那么好。” 慕容烟波又道:“就怕你的武功也跟你的样貌一样,也不怎么样。” 慕容云龙脸色铁青,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小女足不出户,什么也不懂。” 李文浩笑道:“北少林,南慕容。我的那点儿微末功夫,在慕容家面前自然是不值一提。” 慕容烟波道:“我也学过几年五凤剑法,想要领教一下李相爷的武功,不知李相爷一下如何?” 李文浩微微一笑,道:“既然慕容姑娘肯赐教,在下自当舍命奉陪。” 慕容云龙也有意见识一下李文浩的武功,说道:“小女武功低微,还望李相爷手下留情。” 几人来到了院落,慕容烟波纤纤玉手抻出长剑,指着李文浩,问道:“李相爷,你用什么兵器?” 李文浩摇着扇子,道:“我一向是不用兵器的。” 慕容烟波舞动长剑攻向李文浩,剑法着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万变,每一招都是致命杀着。李文浩脸露笑容,从容应对。 两人斗了一盏茶的功夫,慕容烟波心中有些急躁,只见青光闪动,她使出了五凤剑中的青鸾剑法,长剑使得犹似一只青色的凤凰,笼罩在周身,在院子里飞来飞去,霎时间把李文浩裹入剑圈,慕容烟寒、花辞树和慕容烟霞等人为剑光所逼,只觉寒气袭人。 忽见如蝴蝶一样翻飞剑花没了,李文浩两根手指夹住了慕容烟波手中宝剑。慕容烟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收剑,但她的剑仍在李文浩两指之间纹丝不动。她握剑的手掌,突然沁出了冷汗。 慕容烟波心念电转,松开了手中的剑,讪讪一笑,道:“李相爷的武功可比相貌好多了,小女子佩服。” 李文浩双手捧着剑,道:“五凤剑法,虚无缥缈。慕容姑娘,这样仙子一样的人物,使出这飘忽如神的剑法,更是如洛神一般,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慕容烟波听了心里一暖,舒服极了,回眸一笑,接过剑来,收剑入鞘,几人又回到席间。 慕容云龙道:“看李相爷的武功路数,与北国长白山太白派的武功倒是有几分相似,李相爷莫不是太白派的门人?” 李文浩心下一凛,心道:“”慕容云龙虽未猜中,但也相差不远,难怪江湖上人人都敬畏慕容世家。”说道:“在下绝不是碧落宫的门人,至于师承不便与慕容老英雄说,还望慕容老英雄不要见罪!” 慕容云龙道:“李相爷,你对我们慕容世家知道多少?” 李文浩道:“知之甚少,我对慕容家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 “自先祖慕容化龙创立慕容山庄至今,经过无数先人的努力,慕容家威震武林,成为了武林第一世家,威名历经百年而不衰。”说着慕容云龙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只可惜,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到了我这一代,却是人才凋零,只有我和云海。而云海又苦恋魔教妖女花无期,被家父逐出家门。而慕容家后辈之中,只有烟寒这一个独苗,慕容世家早已不复当年之盛。” 李文浩道:“据我所知,慕容家有六个女儿,五个已经嫁人了,其中四个女婿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慕容云龙道:“柴俊臣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吗?”李文浩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帮之主。”慕容云龙道:“他也算是人?”李文浩微笑不语。 慕容烟波道:“大姐又不是我们慕容家的人,所以柴俊臣也不是我们慕容家的女婿。” 李文浩道:“我一向仰慕慕容世家,从小就听家父说,慕容家的文澜水阁尽藏天下武学典籍。在下冒昧,想要见识一下,不知慕容老英雄意下如何?” “李相爷既然有如此雅兴,我们慕容家又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慕容云龙道:“烟寒,明天你带着李相爷去文澜水阁。” 第8章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02) 02.文澜水阁 次日,李文浩吃过了饭,慕容烟寒便来了,两人向文澜水阁而去。但见庄内溪流、湖泊不绝,山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走过花圃、竹丛、果园、桃林,过了读书轩、行书廊,这才到了文澜水阁。 慕容烟寒指着前方,道:“李相爷,这里就是文澜水阁了。” 李文浩望去,眼前一座九脊殿,依山而建。沿着索道,步入门厅,迎面是一座假山,堆砌成凤,山下有门,门前有许多守卫。 一个黑面长脸的汉子向慕容烟寒作揖,道:“属下参见少庄主。” 慕容烟波道:“林大哥,这位就是白衣卿相李文浩。” 林十八拱手道:“久仰,久仰!” 李文浩思忖着:“这个人与柴俊臣有九分相似,倒像是一母双生的亲兄弟。” 慕容烟寒道:“李相爷,里面请!” 两人进了文澜水阁,内部装饰俭朴,其中的武学典藏浩如烟海,按门派、拳、脚、掌、指、刀、枪、剑等分别排列收录,堆积如山,一眼望不到尽头。 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尽集于此,几乎涵盖了天下所有门派、所有武功典籍,甚至有些武功秘籍连本门派都失传了。 李文浩走在其中,看得眼花缭乱,心下叹服。李文浩拿起一本少林派的拈花指,随手翻看。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李文浩的肩膀,李文浩回头看去,原来是慕容烟波,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烟波道:“这里是我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文浩微微一笑,道:“慕容姑娘言之有理。” 慕容烟波一对眸子宛若盈盈秋水,望着李文浩,问道:“你要找什么?这里我熟悉得很。” 李文浩淡然一笑,道:“不知道慕容家和洛阳吕氏一族,还有太白派的武功秘籍都在哪里?” 慕容烟波道:“烟寒,都在哪里呀?” 慕容烟寒道:“李相爷,你跟我来。” 几人来到了文澜水阁的三楼,慕容烟寒打开了铁门,说道:“李相爷,这里所藏都是各门派神功绝学,外人一般很少能进来。” 李文浩粗略的看了一下,这里的武功典藏,除了慕容家的之外,大多都是残缺不全的。而洛阳吕氏一族竟然连一本武功典籍都没有,只一些残缺不全的招式和似是而非武功名字,运功的心法全然没有。 李文浩眉头一皱,道:“这……” 慕容烟寒:“吕不韦奇货可居,拜为相国,封文信侯,食邑河南洛阳十万户。而洛阳吕氏一族便是吕不韦的后人,他们非富即贵,多在朝廷里为官,自然不会与江湖人动武,所以世人也很少知道他们。”他打开了一个小木匣子,取出一本书,说道:“先祖慕容化龙和一位李姓将军曾经领教过六脉神剑,这便是他亲手所书。”李文浩接过来看了一遍,其中所言与百晓生家族一位先祖所载相互印证。 三人自文澜水阁中出来,已是晌午,吃过了饭,李文浩回到住处小憩。忽然从窗户跳进一个人来,李文浩猛然坐起身来。看是慕容烟波,又靠在了床头。 李文浩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慕容烟波道:“不是。” 李文浩问道:“慕容公子呢?没有跟你一起来。” 慕容烟波摆弄着头发,说道:“他去办事了,你朝思暮想的慕容公子,恐怕是来不了喽!” 李文浩笑道:“有慕容姑娘就够了,美人相伴,岂不美哉?” 慕容烟波道:“你觉我的弟弟长得怎么样?” 李文浩道:“慕容公子美恣仪,潇洒闲雅,惊艳俗世。” 慕容烟波道:“外面的女人都喜欢烟寒,就连男人都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原来你也贪恋他的美色。” 李文浩惊道:“慕容姑娘,何出此虎狼之词?慕容公子容貌绝色无双,但我却是个知难而退的人。慕容公子纵有千般好,终究是个男人。相比之下,其实我更喜欢慕容姑娘这样的绝色佳人,肌肤似雪,花容月貌。不笑时,冷若冰霜,若梅花般冰姿玉骨。笑逐颜开时,好似桃花几度开。” 慕容烟波听了,说不尽的受用,眉花眼笑。慕容烟波带着李文浩在庄里四处观赏美景,说说笑笑,不觉已近黄昏。 慕容烟波问道:“李相爷,不知你家中是否有妻室?” 李文浩道:“没有。慕容姑娘美貌胜似天仙,上门求亲的人,恐怕要踏破慕容山庄的门槛了吧!” 慕容烟波喜上心头,长叹一声,说道:“我爹爹常说,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像我这般舞文弄墨简直丢人现眼,舞刀弄枪成何体统?那些上门提亲,知道我是这样的女子,都知难而退了。” 李文浩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一些庸人的短见。我就是喜欢慕容姑娘这种才貌双全的女子,那些人都是一些庸俗的人,都配不上你。” 慕容烟波又问道:“那李相爷你是喜欢有才华的女子,还是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子呢?” 李文浩微微一笑,道:“我喜欢慕容姑娘这种长得好看又有才华的女子。” 两人坐在床头看日落,谈笑风生,正好慕容烟寒也来。 慕容烟寒道:“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来了几个江湖朋友,我去招呼了一下。” 李文浩道:“哪里,哪里。慕容公子太客气了。” 慕容烟寒道:“李相爷,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李文浩道:“还没有。” 慕容烟波道:“不如我下厨做几道菜如何?” 李文浩道:“能吃到慕容姑娘亲手做的菜,李某真是三生有幸。” 慕容烟寒吃了一惊,道:“姐姐,你会做菜吗?” 慕容烟波道:“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在蔷薇园里等着。” 慕容烟寒和李文浩来到了蔷薇园里,慕容烟波笑着去了又一村,来到了后厨房,叫来刘厨娘,吩咐道:“你们做几个拿手的菜,然后送去蔷薇园。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做的,明白了吗?” 刘厨娘道:“六姐儿,老身这就让他们去做。” 慕容烟波坐在厨房里,看着厨子们做菜,时不时的傻笑。不久,菜便做好了,由婢女们送到了蔷薇园,松鼠鱼、狮子头、鸭包鱼翅、清汤火方、鸡汁煮干面等菜无不做工精细,风格雅丽,形质均美。 慕容烟寒问道:“香菜,这菜是我姐姐做的吗?” 香菜点头道:“这些菜都是咱们家六姐儿亲手做的。” 慕容烟寒道:“这可奇了怪了,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这手艺?” 李文浩微笑道:“慕容公子,有句话说得好,看破不说破。有劳香菜跟你家六姑娘说一下,菜已经够多了。” 过了一会儿,慕容烟波端了一盘清溜河虾仁上来,坐了下来。 慕容烟波从未下过厨,却很懂得吃,她用筷子指着松鼠鱼,说道:“这道菜,选用的是太湖中上好的鲤鱼,劈开鱼头剔出鱼骨,在鱼肉上刻上花纹,加调味稍腌后,拖上蛋黄糊,入油锅嫩炸成熟后,浇上熬热的糖醋卤汁。因为形状似松鼠,所以叫做松鼠鱼。” 李文浩吃了一块鱼肉,外脆里嫩,酸甜可口,赞道:“慕容姑娘好手艺,这道松鼠鱼真是人间美味啊!” 慕容烟寒道:“姐姐,这松鼠鱼做的,怎么跟刘厨娘做的一个味儿?” 慕容烟波白了他一眼,道:“这松鼠可不是刘厨娘做的,是我亲自做的。” 慕容烟寒笑道:“我看这鱼也是姐姐从庄外太湖边钓的吧!” 慕容烟波强压怒火,道:“这倒不是。” 李文浩笑道:“能吃到慕容姑娘亲手做的鱼,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报啊!” 慕容烟寒笑道:“可不是吗?” 慕容烟波冷冷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少庄主,家里来客人了,庄主叫你过去。”吴冬道。 慕容烟寒道:“都是些什么人?” 吴冬道:“咱家二姐儿。” 慕容烟寒道:“李相爷恕不奉陪,告辞!” 慕容烟寒走后,两人边吃边聊,李文浩更是对她做得菜赞不绝口。 慕容烟波倒了一杯酒给李文浩,他接过酒,小啜了一口酒,回味无穷,说道:“这酒就是浦中酒吧!” 慕容烟波点了点头,道:“李相爷,果然见多识广。人人都说你无所不知,我向来喜欢听一些江湖秘闻,你说些给我听如何?”说着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文浩道:“你也会喝酒?” 慕容烟波嫣然一笑,道:“我不仅会喝酒,而且你喝不过我。” 李文浩笑道:“这就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说话之间,他摸了一下慕容烟波的手。 慕容烟波忙将手缩回,脸色不醉自红,她问道:“你一生最快乐逍遥的地方在哪里?” 李文浩心中一阵酸楚,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背影。他沉吟片刻,笑道:“大概就是这里。” 慕容烟波端起酒杯,道:“李大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李文浩道:“这样恐怕不太好,我怕坏了姑娘的名声。” 慕容烟波道:“我不怕,反正我也是一个舞刀弄枪的女人,名声本来就不好。” 李文浩道:“慕容姑娘,那些庸俗之人,怎么会懂你这个扫眉才子的心境?正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慕容烟波和李文浩推杯换盏,喝了不知多少杯。李文浩久居塞外有些酒量,也微有醉意。慕容烟波更是喝得烂醉,酒后吐露真言。一块好羊肉到了嘴边,李文浩岂会不吃? 鸡鸣日出,阳光透过窗户,射在李文浩的脸上。他猛然惊醒,看着慕容烟波两条修长的腿,陷入了沉思。就算是像吕还真那样挑剔的人,想必也不能不承认这双腿诱人得很。李文浩的目光从她的腿上,慢慢的向着她的脸上移去,只见她脸上还有一抹红晕,呼吸均匀,好像婴儿一样睡着。 李文浩望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慕容云龙的女儿,如果被她缠上了,也许以后他再也不能去浪迹天涯了。 第9章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03) 03.群芳竟艳 李文浩不敢叫醒慕容烟波,又怕被人知道,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住处,梳洗了一番。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文浩忽然听见慕容烟波的大笑声,心中一怔。他伏下来,凝神静气,用“天耳通”倾听,听到慕容烟波与四个人交谈,一个是慕容烟寒,一个是花辞树,还有一个孩子是吕思源,至于另一个却不知道谁,心道:“此人内功如此深厚,难道是慕容云海?”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进了芳园,敲开了李文浩的房门。 吕思源道:“李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文浩笑道:“前几天,你呢?” 吕思源道:“大概也就不到一个时辰吧!” 李文浩看着跟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年轻的公子,问道:“这位是?”那个公子道:“在下吕香川。”李文浩道:“久仰,久仰!”慕容烟波道:“我大外甥第一次来苏州,我们要带他去玩,你去不去啊?”李文浩笑道:“去,当然去了。我向来喜欢游历江湖,这个吕贤侄是知道的。”吕思源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李叔叔一向喜欢像慕容姐姐这样的大美人,我倒是知道的。” 几个人走在街头,引无数美少女追着看,少女老妇纷纷向慕容烟寒献上鲜花。许多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也都跑到大街上一睹慕容烟寒的盛世美颜。几个人被围在其中,寸步难行。慕容烟波在人群之中,听着她们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心中烦闷。 慕容烟波大叫道:“都给退下,不然我就杀人了。”随即拔出剑来,舞动长剑,前面的十几个女子,头上脸上毛发簌簌而落,衣袖衣襟也纷纷化为碎片。众少女为剑光所逼,只觉寒气袭人,纷纷退后。 一个女人问道:“丑女人,你是什么人?”众少女中有些不认识她,见她与慕容烟寒如此亲近,醋意横生,纷纷叫骂:“贼婆子、恶尼姑、死荡妇、**……” 慕容烟波勃然大怒,粉面生威,大吼一声,道:“谁敢再骂我一句,我让她血溅当场。”一个女子把手中的鲜花向慕容烟波砸去,道:“丑女人,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众女子纷纷把手中之物砸向慕容烟波。 慕容烟寒忙道:“众位姐姐,他是我六姐。”又一个女子叫道:“她是慕容公子的六姐,大家不要伤了她。”众少女一听,马上停了手。慕容烟波回头看了一眼慕容烟寒,怒道:“慕容公子,下次出门前,记着蒙面。”一个女人叫道:“你吼什么吼?一点儿教养都没有,慕容公子怎么会有你这种姐姐呢?”慕容烟波怒目环视,不见其人,吼叫道:“是哪个不怕死的?给我出来。”吕思源伸着头左顾右盼,望向天空,道:“头疼,这里被围得水泄不通,看来只有房顶上能走了。” 几个人各自运用轻身功夫,飞檐走壁,落荒而逃,跑了很久,才甩开她们。李文浩躺在房顶上,阳光洒在他的脸上。 慕容烟波道:“大外甥,看来今天你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房顶上看看风景了。”吕香川道:“这里风景很好。”花辞树眺望远方,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去处。”慕容烟波问道:“哪里?”花辞树道:“群芳院。”慕容烟波又问:“那是什么地方?”慕容烟寒道:“苏州最大青楼妓院。”慕容烟波道:“那妓院是干什么的?”李文浩微笑道:“就是给那些达官贵人、文人雅士,谈论朝政,吟诗作对的地方。” 李文浩和花辞树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慕容烟波道:“我们这就去。”慕容烟寒迟疑道:“这……”吕香川道:“小舅舅,我素闻姑苏风月之名,也想见识一下。”慕容烟波四处眺望,问道:“群芳院在哪里?”花辞树一指,道:“就在花街巷里。”慕容烟波道:“烟寒,先蒙上面。” 几人来到了花街柳巷,尽是勾栏瓦舍,大铺小店、舞榭歌台、酒垆茶庄皆荟萃于此,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忽听花辞树说道:“这里就是群芳院了。” 李文浩抬眼望去,有好大一座宫殿般的楼阁,正红朱漆大门的顶上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三个大字“群芳院”。 慕容烟寒道:“我就不进去了。”花辞树问道:“为什么?”慕容烟寒道:“只是不想进去。” 花辞树道:“倡妾不胜愁,结束下青楼。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群芳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出入此地的都是风流才子。烟寒,你不去里面领略一番,可是人生一大憾事。” 吕香川道:“不仅是杜牧,司马光也曾是青楼里的常客,他还作了一首西江月。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李文浩道:“慕容公子,这群芳院可是一个好地方。只有文人墨客,才能跟里面的姑娘喝酒下棋,吟诗作对。想当年,柳七醉卧花丛,怜香惜玉,只把群妓当俏娘,留下了一曲曲婉约绝唱。妓女对于诗词歌赋的流传就好比说书人,所以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慕容七,难道连青楼门都不敢进吗?” 慕容烟波白了李文浩一眼,道:“烟寒可是一个正人君子。” 吕香川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到女人走不动道儿的,都是君子。” 李文浩道:“吕公子所言甚是,我生平最讨厌伪君子,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里却干着一些无耻之事。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美貌女子,从不做作,经常出入烟花之地。” 慕容烟波冷冷道:“烟寒,群芳院就在眼前,你是去还是不去?”慕容烟寒问道:“姐姐,你说呢?”慕容烟波道:“我觉得你应该去,顺便也带我一起去。”慕容烟波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慕容烟寒道:“姐姐,可以把剑移开了吧!”慕容把架在他脖子的剑挪开,归剑入鞘。 几人进了群芳院,有一半老徐娘吆喝道:“姑娘们,出来见客了。” 十几个姑娘拥了过来,那个半老徐娘:“几位公子,我们这里不是熟客不许过班的。” 花辞树微微一笑,道:“一回生两回熟,黄妈妈你说呢?”说着就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足有十两。 “老身糊涂了,几位里面坐。”那个半老徐娘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道:“竟然没有认出花公子来,花公子你可有几年没来了。” 几个人找了个雅间坐了下来,花辞树叫了几个菜。过了一会儿,黄妈妈领进来一队女子,李文浩摇了摇头。 黄妈妈道:“不知几位可有相中的姑娘?”李文浩摇着扇子,道:“都是一些俗世人。”黄妈妈问道:“这位公子是?”花辞树道:“这位便是白衣卿相李相爷。” “女儿,你们先下去。”黄妈妈摇着美人扇,笑着说道:“李相爷,群芳院里百花争艳,其中有十朵最为名贵,精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李文浩道:“黄妈妈,把几个姑娘都叫来吧!” 黄妈妈道:“李相爷这样的风流才子,我的几个女儿自然是争着要见,只是这钱?” 李文浩说道:“这些够见她们一面吗?”说着掏出十张一百两的银票。 “够了,够了。这银子都够给她们赎身了,老身只是随口一说,李相爷莫要怪罪。”黄妈妈将银票收起了,满脸堆着笑容,道:“李相爷要见我的几位女儿,这里可不行,请随老身上楼。” 几人来到楼上雅阁,布置典雅别致,黄妈妈叫来了几个女子。李文浩扫了一眼,真是仪态万方,各有各的美。 群芳院的客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墨客骚人。能进群芳院姑娘闺阁的人,文人居多,非风流才子不可。就算你有银子长相俊雅,肚子里没有墨水,眼前这几位姑娘也绝不肯见你一面。即使花辞树也没有见过眼前的几个姑娘,一般的人需要在群芳院的影壁墙上,即兴作诗一首,由丫鬟把这首诗抄录献给这几个姑娘。如果她喜欢你的诗词,才肯隔着帘儿见你一面。 黄妈妈指着几个女子,道:“这是三女儿花中之魁梅花凌飞雪,二女儿花中之王牡丹骆川,大女儿凌霜绽妍菊花冷露,四女儿君子之花兰花东遗香,六女儿繁花似锦杜鹃曹似烟,七女儿花中娇客茶花赵胆寒,八女儿水中芙蓉荷花梁似水,九女儿十里飘香桂花吴玉树,十女儿凌波仙子水仙霍微月。” 吕思源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只听帘儿之后,传来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道:“奴婢在这里。”李文浩瞧去,只见一个倩影,婀娜多姿,抱着琵琶。 黄妈妈道:“我们家风舞雪,长得天仙一般,纵使你有黄金万两,也难见她一面。我们家舞雪,只见有缘之人。”吕思源听了心中窃笑,李文浩思忖道:“只要是女人都会待价而沽,不是想要男人的钱,就是喜欢男人的样貌才华。” 凌飞雪、骆川、冷露等人坐入席中,酒菜也都上来了。慕容烟寒摘下了蒙面的绢布,众妓女都惊得呆住了。黄妈妈心道:“真是人间绝色,除了慕容烟寒,世上还有谁能让我的九个女儿都花容失色。” 吕思源吃了一口菜,便说道:“难吃死了。” 风舞雪道:“这位小公子是个贵人,应该很喜欢吃鱼。妈妈,你叫人去如意居,制备一桌酒菜,做几条鱼。” 黄妈妈道:“老身这就去如意居。” 梁似水道:“几位都是风雅之人,不知想要听什么曲子?” 李文浩道:“柳七的《雨霖铃》。” 梁似水道:人世间最伤痛的事,莫过于生离,莫过于死别。不知李相爷所思所想是何人?”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李文浩叹了一口气,道:“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别离,终究是痛苦的。生离,如此。死别,如此。生离死别,更是如此。” 骆川弹琵琶,梁似水弹琴,吴玉树鼓瑟,冷露吹笛子,东遗香吹吹箫,霍微月吹笙,曹似烟拉二胡。 凌飞雪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曲唱罢,意犹未尽。就在这时,黄妈妈回来了,叫八个伙计取出食盒里的酒菜,摆在桌上。吕思源从袖子掏出五颗金瓜子,赏给了黄妈妈。 李文浩等几人喝着小酒,又听了几首曲子。凌飞雪取来棋盘和棋子,与吕思源对弈。吕香川和骆川一旁观棋,冷露、曹似烟陪着李文浩和花辞树喝酒,梁似水也陪在慕容烟寒身边。其她的四个姑娘,则在给慕容烟波捏肩捶背。 李文浩道:“这几位姑娘的手,本来是弹琴作画的,现在却用来给你捏腿捶背,实在是可惜了。” 慕容烟波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学什么琴棋书画?” 霍微月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与慕容姑娘意气相投,不如义结金兰,永结磨镜之好。” 慕容烟波不知其意,去问李文浩,李文浩听了一怔,低声道:“就是她想跟你行房,做一对璧人。” 慕容烟波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想到曹微月曾在她身上乱摸,就浑身不自在,恶心了好一阵。 第10章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04) 04.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吕思源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长吁短叹,道:“没意思。”吕香川道:“轻侯,举棋若定,恐怕天下难逢敌手。”凌飞雪道:“吕公子,你还要跟这个小公子下一盘吗?”吕香川淡淡道:“算了,下一盘也是输,下一百盘也是输。” 慕容烟波道:“烟寒,怎么还没出来?” 花辞树道:“美人相邀,花前月下,八头牛都拽不回来喽!” 黄妈妈笑道:“可不是嘛!老身的这个女儿,年芳二八,生得天仙一般,心气高傲,还未曾见过一个客人。” 李文浩微笑道:“那风姑娘的相貌与这慕容姑娘相比呢?” 黄妈妈道:“这可把老身给难住了,只能说是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吕香川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眼中的仙子,在李相爷的眼中,也许就是一个凡人。” 吕思源道:“美女在骨不在皮,真正美人往往都是美到了骨子里,全身上下,浑然天成。” 慕容烟波道:“这屋子里太闷了,我要出去走走。” 吕思源道:“我也要去。” 几个人走出了雅间,那九个女子也簇拥在他们的身边。 慕容烟寒进了一个雅致房间,这里便是风舞雪的闺阁。只见窗下紫檀木的案子上设着笔砚,磊着各种名人法帖,一个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书架上堆满了书,西墙上挂在一副百鸟图,上面题着李后主的词:“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慕容烟寒看着百鸟图上的词,问道:“风姑娘也喜欢莲峰居士的词吗?” 风舞雪偷看了慕容烟寒一眼,但见他生得富贵貌美,身姿美妙,极尽优雅,心道:“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她半遮半掩走到慕容烟寒面前,娇滴滴的说道:“作个才子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作为皇帝,他是个笑话,作为诗人,他是个神话。” 慕容烟寒微微一笑,道:“风姑娘好见识。” “慕容公子温文儒雅,江南人样子,果然名不虚传。”风舞雪痴痴的一笑,说道:“公子,请坐。”慕容烟寒坐了下来,风舞雪为他倒了一杯酒。 慕容烟寒一饮而尽,问道:“风姑娘,你不喝酒吗?”风舞雪道:“我不会喝酒。”慕容烟寒又道:“风姑娘,你喜欢莲峰哪首诗?”风舞雪道:“虞美人。”慕容烟寒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风舞雪取来了琵琶,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慕容烟寒听得如痴如醉,看着她白色的褙子上的几朵蔷薇花,神游天外。 风舞雪弹了一曲之后,轻声叫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她连叫了几声,慕容烟寒回过神来,道:“风姑娘,这一曲真是令人陶醉啊!这首《虞美人》是李后主的绝命词,本朝太宗皇帝也是因为这首词毒死了李后主。” 风舞雪牵着慕容烟寒的手,坐在窗前。她铺开宣纸,在美人图上,题了一首李后主的词:“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慕容烟寒在词头,写了三个字“忆江南”。 风舞雪道:“有多少恨就有多少泪,车如流水马如龙只是一场繁华旧梦,梦境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身在东京汴梁为阶下囚,只能在梦里忆江南。慕容公子,小女子身无长物,望你能收下这幅字画。” 慕容烟寒道:“多谢风姑娘美意。” 风舞雪道:“你还喜欢李后主的哪首词?” “莲峰居士的诗词,我都很喜欢。”慕容烟寒又念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风舞雪看着慕容烟寒,暗送秋波,念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慕容烟寒道:“风姑娘,你可否再为我弹一曲。” “别说一曲,就是百曲千曲,妾也愿意。”风舞雪缓捻琵琶,唱道:“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慕容烟寒喝了一杯酒,微有醉意,看着白色褙子上的蔷薇,神游天外,仿佛自己化作了一只蜜蜂,落在了蔷薇花蕊之上采蜜。 李文浩、吕香川和花辞树三人一起喝酒,凌飞雪、骆川、冷露、东遗香等九人坐在他们身边,陪他们喝酒谈心、吟诗作对。 慕容烟波扶着栏杆,向楼下看去。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一个人却异常的沉默,独自喝着闷酒。在这烟花之地,人们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但他却愁云满面。 慕容烟波指着那个人,说道:“哎!吕思源,你看到了吗?那个白衣人。” 吕思源道:“那个人闷闷不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慕容烟波含着笑道:“你猜他为什么这样愁眉不展?” 吕思源道:“可能他家大娘子是个母老虎,也可能是他遇到了什么困难。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谁知道呢?”慕容烟波道:“也是。”吕思源笑道:“要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其实也很简单。”慕容烟波问道:“有什么好办法?”吕思源笑道:“咱们下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慕容烟波道:“也对!” 吕思源和慕容烟波携手来到了楼下,吕思源走到了白衣人面前,作揖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那白衣人道:“我叫马天信,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很少,江湖上的人都称我为白马剑客。” 慕容烟波轻蔑的一笑,道:“哦,你就是那个杀人放火的马天信。”马天信道:“没错,我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畜生。”吕思源问道:“那大侠又何事伤悲?”马天信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因为我就要死了。”慕容烟波笑道:“一定是你坏事做太多,遭报应了,生了什么不治之病。”马天信道:“不是。”慕容烟波又道:“那就是仇家太多,仇家找上门来,你武功不济,所以才躲到了群芳院里。” 马天信道:“不久前我败给一个人,我因为要给老母亲祝寿,求她放我一条生路,她只给了我三天时间。” 吕思源道:“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心事未了。” 马天信苦笑道:“我要做的事,别说三天了,就是给我三十年也不够。” 慕容烟波道:“打不过,你可以逃跑呀!” “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马天信喝了一杯,说道:“其实我三天之前就该死了,是她让我多活了三天。” 慕容烟波道:“想杀你的是什么人?” “她是一个可怕的人。”马天信露出害怕的神情,说道:“不,她不能称之为一个人。” 慕容烟波道:“他叫什么名字?” 马天信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拿着天下最可怕的武器。” 慕容烟波拍手道:“百晓生《兵器谱》上,羽墨白排名的第一。天下最可怕的武器,一定是他手中的倚天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马天信道:“不是。”慕容烟波道:“那就是辽东大侠张世贤的朝露刀,横刀立马,天下无敌。”马天信道:“张大侠早已仙逝,又如何来杀我?” 慕容烟波沉思片刻,道:“那就是白云仙子手中那把诗情画意的千机伞忆江南,它是兵器大师墨先生穷尽一生心血打造的神兵利器。”马天信摇头道:“也不是。”慕容烟波急道:“那就是吕还真的玉头剑云外苍天,当年他就是拿着这把剑,剑挑青龙,杀萧别离,成就了一段武林神话。”马天信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如果不是姑娘说起此人,我也不会想起他。十年多年前,剑神吕还真昙花一现,也许他已经不在人世。” 吕思源道:“他老人家隐退江湖,弃武从商,成了商贾巨富,游山玩水,笑傲江湖,不知道有多快活。” 慕容烟波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他不是人吗?” “她是一个可怕女人。”马天信神色慌张,颤声道:“她杀了所有人,她不是人,她是一个女鬼。” 慕容烟波拿起筷子比划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吕思源道:“是谁?”慕容烟波道:“是峨眉派的南雪的峨眉刺。”马天信道:“不对,不对。”慕容烟波皱着眉头,道:“那就是东海玉箫韩笑。”马天信道:“不对,都不对。”慕容烟波道:“那是谁?”马天信长吁短叹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她背着一口箱子。” 慕容烟波道:“一口箱子?那么它里面装着什么?”马天信道:“不知道。”慕容烟波道:“一问三不知,你到底知道什么?那口箱子怎么就成了天下最可怕的武器?一定是你没见识。”马天信道:“也许是吧!不过我知道那口箱子里至少有一把斧头,一柄极为锋利的枪和一把极薄的刀。她杀了我们金钱帮五十六个人,苏州分舵里,血流成河,满地都是断肢残臂。” 慕容烟波道:“活该,谁叫你们平时不做好事?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11章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05) 05.小人得志 吕思源道:“看你的脸色似乎是中了毒,应该是铸神山庄的铁朱砂之毒,命不久矣。马大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马天信道:“我喜欢吃白菜煮面,每当我过生日的时候,老母亲都会给我做一碗长寿面。” 吕思源喊道:“来人啊!”黄妈妈马上跑来,问道:“小公子,有什么吩咐?”吕思源道:“给马少侠上一碗白菜煮面,记在我的账上。”黄妈妈道:“好了,老身这就叫他们去做。” 马天信问道:“小员外,你长大了想要干什么?”吕思源道:“我想当个大夫,悬壶济世。如果你不是一个剑客,你想要做什么?” 马天信闭上了眼睛,说道:“我不像你,我没得选。如果我不做剑客,我会成为一个银匠。我爹是镇上最有名的银匠。他做的银器远近闻名,所以每天都忙个不停。我十岁那年,父亲手把手教我做了个银酒壶,我在那里不停的雕刻打磨,做这个酒壶真的花了好多时间,它真的很完美。” 吕思源笑道:“你还留着那个酒壶吗?” 马天信握紧了拳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一个魔教恶人砍断了父亲那双可以做出精致银器手。后来,我亲手把那个银酒壶卖了,我不想被人欺负,就拜入了一字慧剑门。” 慕容烟波冷笑道:“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那你为什么要加入金钱帮?也要欺负别人吗?” 就在这时,群芳院里的小厮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白菜煮面,马天信吃了一口面,说道:“我想要出人头地,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六年之前,我来到了苏州,加入了金钱帮,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了如今的白马剑客,终于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六年过去了,我杀了不知多少人,做了不知多少恶事。” 慕容烟波道:“事到如今,也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马天信苦笑道:“我也不想做坏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穿上那身衣服,我就不再是我了。我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付出的也越来越大,杀的人也就越多,人怎么会这么贪心?” 忽听院中传来叫嚷声,几个叫花子一般的人闯进了群芳院。 黄妈妈叫道:“你们来干什么?” 张吉强奸笑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来这里当然是找姑娘的。” 黄妈妈冷冷道:“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那种姑娘,你们去黄羊正店吧!” 马天信叫道:“张吉强,你怎么和魔教的人在一起?”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张吉强笑眯眯的道:“朱坛主,这只丧家之犬,他竟然说我们圣教是魔教,实在是对本教大大的不敬,其心当诛!” 朱所视冷笑一声,道:“马天信,这可是你自己找死。”马天信拔出剑来,笑道:“就凭你们?”一个大胖子把手中的大宝剑往地上一插,青石板便裂了一个大缝隙,笑道:“怎么?听你的意思,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吕思源向那个大胖子瞧去,只见他满脸横肉,眼睛也被肉挤得只剩下两条弯曲的缝了,就好像没长眼珠子一样。挺着一个大肚子,好像一个怀胎十月的妇人。 马天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杀无名之辈。” 那个大胖子扛起大剑,微笑着向他们走来,说道:“在下昆仑派古剑。” 马天信飞出剑鞘,古剑跃身避开,剑鞘射入一个明教教众的胸膛,那人口喷鲜血,倒地而亡。明教一人摇着流星锤,一甩攻向了马天信的右腿,马天跃身而起,一剑直奔古剑的面门,古剑挥剑挡开。 朱所视高喊一声:“给我杀了他。”明教众人一拥而上,手持各种兵器攻向马天信。马天信疲于应付,朱所视在背后偷袭,飞刀射到了马天信的背上。马天信只觉得背上一疼,流星锤缠住了他的腿,他的胳膊被一刀砍断,古剑挥剑斩断了他两条腿。群芳院里的姑娘吓得大呼小叫,胆小怕事的客人们,也都躲得远远的。 古剑举着大宝剑指向吕思源,笑道:“你们也是金钱帮的人吗?”吕思源道:“不是。”古剑又道:“那就是他的朋友了。”吕思源道:“算是吧!”古剑冷笑道:“找死。”说话间,走向吕思源。刚走了几步,只听啪的一声,古剑手上一麻,手中的大宝剑掉在了地上。李文浩飘然而至,手中摇着扇子,白衣翩翩。古剑道:“阁下是什么人?”李文浩微微一笑,道:“你不配知道。” 张吉强叫嚷道:“无胆鼠辈,竟然敢口出狂言。” 李文浩轻蔑的一笑,白影一闪而过,张吉强飞了出去,将桌子砸了个粉碎,脸上多了几个巴掌印。明教众人都吓得愣住了。吕香川和花辞树从楼上走了下来,李文浩凌空虚指点几下,护住了马天信的心脉,又取出了金疮药为他止血,张吉强爬了起了,嘴里不住的叫骂。 朱所视上去就是一巴掌,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他上前一步,向李文浩作揖道:“大侠,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李文浩冷笑道:“刚才是谁要杀我侄儿来的?”古剑见势不妙,走到李文浩面前,狂扇了自己十几个嘴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侠饶我一条狗命。” 李文浩轻蔑的一笑,道:“你还真是识时务啊!”古剑陪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吕香川道:“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杀人,还有王法吗?”张吉强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管我们明教的事?”吕香川伸出左手小指,随手比划,便用无形剑气在张吉强的脸上写了两个血字,右脸上是个“小”字,左脸上则是个“人”字,群芳院里的人都惊住了。 一个女子背着一口大箱子,走了进来。 李文浩道:“顾妹妹,你怎么来了?” 顾慕君淡然一笑,道:“李大哥,我是来杀人的。”黄妈妈心道:“怎么又来一个杀人的?”马天信道:“女侠,我在这里,你要杀便杀吧!”顾慕君放下箱子,一刀杀了他。 朱所视一挥手,道:“我们走。” 黄妈妈叫道:“都给我站住,杀了人还想走?” 一群黑衣汉子从门外和后院进来,楼下的人拿着刀,楼上的人端着弩箭,将明教的人围了起来。古剑抱拳道:“妈妈,刚才多有得罪,但是这个马天信确实不是我们杀的。” 黄妈妈道:“你们在我们群芳院闹事,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吗?”古剑道:“妈妈,那你说该怎么办?”黄妈妈道:“你们如果想要活着,就给我爬出去。” 一个明教的人叫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老子一把火把你们这里烧……”话还没说完,就被群芳院的人用弩箭射死了。 朱所视将要拔刀,古剑握住他的手,将刀推入刀鞘,低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人多,算了,算了。爬着出去,要比死了被人扔出去要好。”说着就趴在地上,向门外爬去,明教众人也都纷纷爬出了群芳院。黄妈妈一摆手,群芳院里的人也都退下了。 李文浩朝顾慕君一笑,道:“顾妹妹,你吃饭了吗?”顾慕君摸了摸肚子,道:“还没有。”李文浩道:“走,我们去楼上吃饭。” 顾慕君点了点头,慕容烟波也跟了上去。顾慕君埋头吃饭,慕容烟波端详着她,问道:“这个箱子是什么?”顾慕君道:“兵器,杀人用的。”慕容烟波微笑道:“我想看一下,可以吗?”顾慕君冷冷道:“不可以。”慕容烟波道:“小气鬼。” 美好的时光总是易于流逝,酒一杯一杯复一杯,花辞树醉卧花丛。 花辞树见李文浩和慕容烟波进来了,笑道:“李兄,慕容烟波怎么变成两个了。真是奇怪,看来我是真的醉了。” 慕容烟波道:“我和她可不是一个人,我可比她漂亮多了?我大外甥和吕思源呢?” 花辞树道:“吕思源被青云仙子接走了,吕香川回去了。” 花辞树又喝了一杯酒,问道:“烟寒呢?” 黄妈妈笑道:“我的那个女儿和慕容公子,两个人谈古论今,渐渐心生好感,一见如故。高山流水遇知音,慕容公子只怕今天是走不了了。” 花辞树醉眼迷离,斜看着顾慕君,说道:“小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顾慕君冷冷道:“杀人。”花辞树一拍脑袋,说道:“看来我真是喝醉了,竟然把这事给忘了。烟寒,你怎么出来了?” 慕容烟波道:“你是不是眼花了?” 只听一声“姐姐”,几个人回过身来,但见慕容烟寒走来,一个妙龄女子挽着他的胳膊。 慕容烟波问道:“你就是风舞雪?”那女子道:“正是小女。”慕容烟波道:“长得也不怎么样?”风舞雪道:“自然是不如姐姐。”慕容烟波道:“我们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慕容烟寒点了点头,又与风舞雪依依惜别,足有半个时辰,几人才出了群芳院,出了群芳院,顾慕君便辞别了他们。 几个人回了慕容山庄,慕容烟霞见花辞树醉醺醺的,便问:“你们去哪里了?” 慕容烟寒道:“我们去了如意居吃酒。” 慕容烟波忙道:“对,我们去如意居了,绝对没有去过群芳院。” 慕容烟霞上去就打了花辞树一巴掌,道:“你又去喝花酒了?”慕容烟仙忙拉住了她,扶着她坐了下来,说道:“五妹,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小心别动了胎气。”花辞树道:“是啊,娘子。”慕容烟仙道:“再说了,群芳院又不是黄羊正店那种地方,那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几个人各自回了住处,慕容烟寒回了紫竹园,一进梧桐居却见父亲坐在堂中喝着茶。 慕容云龙问道:“今天你们都去哪里了?”慕容烟寒道:“去了群芳院。”慕容云龙呷了一口茶,问道:“群芳院是文人骚客的去处,你可有相中的女子?”慕容烟寒跪在地上,道:“爹爹,孩儿与群芳院里的一位风姑娘一见钟情,行了周公之礼,想要迎娶她过门。”慕容云龙扶起了他,说道:“也好,你先去为她赎身。”慕容烟寒眉花眼笑,道:“孩儿,这就去。”慕容云龙道:“等等。”慕容烟寒问道:“爹爹,您还有什么吩咐?”慕容云龙语重心长的道:“烟寒,你先带她去翠明别院。”慕容烟寒问道:“为什么?”慕容云龙道:“她毕竟是一个风尘女子,只可作妾,不可为妻。”慕容烟寒无可奈何,去群芳院用三千两银子为风舞雪赎了身。 第12章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06) 06.刮骨钢刀 长安依旧,依旧长安,人也依旧。 长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长安的雅人都喜欢骑马去赏花,他们所赏之花,不是名扬天下的牡丹花,而是长安北里的牵牛花。 虹羽躺在被窝里,不经意间回想起了往事。那个时候,她向一个白衣公子看去,眼波流动,脉脉含情。只见那个公子披着白色狐狸皮的大氅,腰悬佩剑,面如冠玉,一身贵气,她是一见倾心。 虹羽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与其说是野心不如说是梦想。同样的,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当然她是也知道如何去实现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那就是用自己的完美无瑕身体。 虹羽嫣然一笑,那一笑足以迷倒众生,她娇声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白衣公子冷冷道:“羽墨白。” “外面冷,羽公子先喝一杯温酒,暖暖身子。”虹羽用她那双绝无瑕疵的玉手倒了一杯酒,莞尔一笑,道:“羽墨白?莫非公子就是九州王?” 那白衣公子接过了酒杯,啜了一小口酒:“没想到虹姑娘,深居闺阁,竟然也知道江湖中的事。” 虹羽道:“久闻羽公子侠名,人人都说公子乃是天下第一大侠,小女子一向十分仰慕。夜里常梦见公子,今日一见羽公子方知梦中的公子,远不如眼前的羽公子这般潇洒闲雅。” 羽墨白托着她的下巴,道:“口蜜腹剑,漂亮的女人都喜欢骗人。” 虹羽娇羞的低下了头,说道:“我怎么会骗你呢?” 羽墨白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虹羽伸出温润如玉一般的双手,轻巧的解去了上衣,露出了雪藕般洁白的肩膀,身材苗条迷人。她转身向床头而去,坐在床上,拨弄着轻软光泽的垂肩青丝,问道:“羽公子,我美吗?” 雾里看花,最是销魂。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帘儿看去,只见一个朦胧的倩影,美不胜收。 羽墨白道:“美倒是很美,不过有些可惜。” 虹羽娇笑道:“可惜什么?” 羽墨白微笑道:“我听说百花楼的花魁虹羽,年已及笄,人风流,歌婉转,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庸俗女子,明妓暗娼。”说罢,拂袖而去。所有的男人都馋她的身子,从来有人拒绝过赤身裸体的她,他一定不是个男人。虹羽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就哭了。 过了很久,虹羽搽脂抹粉,出落百花楼中,众人皆惊叹她的美貌。一个又黑又瘦小的人坐在角落里,眼睛一直盯着虹羽看。这个人獐头鼠目,相貌丑陋,正是金钱帮的草里蛇江别南。 李妈妈问道:“闺女,那位公子怎么走了?” 虹羽笑道:“妈妈,他不过是一个放浪子而已,我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别南以黄金千两为虹羽赎身,娶她为妻。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虹羽的回忆。虹羽问道:“谁呀?”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我,苟岱。” 苟岱进了屋子,合上了门。只见虹羽半躺着,露出一双小脚,粉嫩而精致,就像两只刚出生的小老鼠。 虹羽含娇细雨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苟岱道:“我给嫂夫人买了一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 虹羽妩媚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你就不怕江别南杀了你?我到底哪里好,我改还不行吗?” 苟岱心下一惊,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颤声道:“我……我对虹羽……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虹羽白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嫌弃,有些不待见的一笑,道:“那你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我的这里要干什么?还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苟岱陪笑道:“我只想多看你一眼,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虹羽不值一笑,道:“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苟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真的吗?” 虹羽淡然一笑,道:“狗是人类的好朋友。” 苟岱心中一阵凄凉,心道:“原来我在她的心中,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凄然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虹羽一招手道:“狗狗,你过来。” 苟岱蹲在床前,问道:“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虹羽用脚踩在她的脸上,嫣然一笑,道:“我漂亮吗?”苟岱道:“美若天仙。” 虹羽嫣然一笑,道:“我想求你帮我办一件事,可以吗?” 苟岱道:“在下万死不辞。” 虹羽道:“狗狗,我现在头疼,想要睡觉,你可以滚出去吗?” 苟岱道:“我马上就滚。” 苟岱真的从屋子里滚了出去,虹羽见了,笑出了声。苟岱眼中的虹羽,笑容洁白无瑕。 又过了半个时辰,虹羽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去,原来是江别南回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江别南喜欢名马佳人,喜欢穿白衣,喜欢享受。精致华美的屋子,甘香甜美的酒,貌若天仙的妻子。 江别南做每一件事都经过精密计划,绝不可能浪费一点儿多余的力气,也不会儿有一点儿疏忽,但是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他感觉很疲倦了,为了筹划一统江湖,已经把他的生活完全打乱了。 这件事在他看来绝不能有任何一点儿错误,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有可能酿成大错。那时不但他自己悔恨终生,他的少帮主柴琅也会受到连累,柴家的复国大计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江别南这一生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失败,毕竟他受了太多的苦。一个人越炫耀什么,内心就缺什么。越掩饰什么,越自卑什么。越没有本事的人,才越爱面子。一个人炫耀之后,期望能得到的,才是他真正缺少的。炫耀源于缺憾,大多是因为心里有隐痛,痛的越厉害,炫耀的越离谱。 虹羽打了一个哈欠,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辈都不会回来了。” 江别南浅浅啜了一口酒,说道:“你还没睡醒吗?你好像永远都睡不醒。” 虹羽披上了外衣,说道:“你的那个三弟又来,还送了我好些胭脂水粉,总觉得他对我图谋不轨。” 江别南冷哼一声,道:“他可不是我三弟。” 虹羽嫣然一笑,道:“那他是什么?” 江别南粲然一笑,道:“他是我儿子,拿着礼物来孝敬母亲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虹羽道:“赶紧杀了那个逆子吧!几次想非礼人家。” 江别南笑道:“知子莫若父,那小子有贼心没贼胆。” 虹羽笑道:“江爷,果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没有一件事能逃过你的眼睛。” 江别南笑道:“骂人可以不带脏字,杀人也可以不用刀。要杀他也容易,不过那条狗还有用,杀了也是可惜。” 虹羽道:“江爷真是智谋过人,好似诸葛孔明再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江别南听了心下甚喜,脸上笑嘻嘻,心里美滋滋,觉得虹羽说得有理。 虹羽起身取出一件绿色棉袄,说道:“这是我在王干娘裁缝店给你做的,是我精心挑选的款式,来你试一试合不合身,哪里需要改动?”说着虹羽把棉袄给江别南穿上了。 江别南笑道:“不愧是娘子为我精心挑选的衣服,很是合身,正合我意。” 虹羽足比江别南高出一头,她上下打量一番,道:“这颜色正不正?” 江别南笑道:“这颜色好正,尤其是这顶帽子翠绿翠绿的,娘子知我心意。” 虹羽把绿帽给江别南戴上,嫣然一笑,道:“江爷,还别说。你穿上这身,就是个绿衣郎。” 柴俊臣拿起一把金背砍山刀,耍了几招柴刀十八路刀法。 一个少年人拍手叫道:“柴爷好刀法。” 柴俊臣微笑道:“楚斌,你善于用何种兵器?” 楚斌道:“柴爷,小人学艺不精,还没有擅长的武器。” 柴俊臣道:“我们和武器的关系就像选择情人一般,不管是否擅长都需要用感情。”楚斌道:“柴爷所言极是。” 柴俊臣淡淡道:“我小时候用刀,少年时也用刀,直到现在依然使刀,已经不知道使用过多少柄刀了。” 楚斌道:“刀是百兵之霸王,刚猛霸气。又是百兵之胆,其凶气可破云穿日,有气吞山河之势,如洪涛拍岸,所向披靡。百兵之中,也只有这刀,才能配得上柴爷。柴爷的王霸之气,过人的胆识和气魄,精湛的刀法,小人深深折服。” 柴俊臣道:“我五岁时,父亲送我一把木刀,自那时起我就用刀。十四岁我用单刀,勇猛快速,气势逼人。十五岁纯钢朴刀,身法灵活,变化无穷。十六岁鬼头刀,刀体沉重,斩金断玉,最适合用于取敌人首级。” 楚斌道:“柴爷记性真好,对每一种刀都能灵活掌握其刀法精髓,小人如若能学到柴爷的十分之一就心满意足了。” 柴俊臣又道:“十八岁我换单刀为双刀,用的是鸳鸯蝴蝶刀,刀与前臂同长,可藏在袖中或靴子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仅在刀尖前数寸开刃,利于垂直刺入人体。我就是用这鸳鸯蝴蝶刀杀了长安恶霸郑老六。二十岁又双刀换为单刀,用的就是这柄金背砍山刀。” 楚斌道:“柴爷少年英豪,小小年纪就杀了卖猪肉的恶霸,实在令人佩服。所用之刀更是由简单到复杂繁琐,再化繁琐为简单。无不体现柴爷过人的才智,和对至高武学的追求探索。” 柴俊臣道:“二十三岁,我用武林中最气派的鱼鳞紫金刀,无人不羡慕。二十六岁,我的刀又从华丽变为平凡了,用的是一柄仪刀。三十岁,环首直刀。三十五岁,错银手刀,现在我用的是七彩宝刀。” 楚斌微笑道:“由朴实到华丽,再返璞归真,柴爷的武功,已经超出刀术,深不可测。我等平庸之辈,对柴爷只得仰慕。” 柴俊臣问道:“楚斌,从一个人用刀的转变,是否也可以看出他刀法和心境?” 楚斌道:“柴爷对刀和刀法的认识,武林中恐怕无人能及了。就是那刀神卓振北也不能达到柴爷这般境界。” 柴俊臣大笑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实话实说的人,小伙子你前途无量啊!” 楚斌接过柴俊臣手中的刀,放在兵器架子上,说道:“小人能追随柴爷的左右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学到柴爷的一丁点儿智谋和武功,那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人人佩服的大人物。” 柴俊臣道:“楚斌,你来金钱帮有多久了。” 楚斌说道:“已经有三年了。” 柴俊臣想了一下,说道:“金钱帮缺一个副舵主,我觉得你最合适。” 楚斌忙跪了下来,说道:“我的命都是柴爷给的,我想要一辈子都追随柴爷左右,就是在帮里当一个舵主也远不及留在柴爷身边。” 柴俊臣扶他起来,道:“算你小子有良心,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就算是所有人都背叛我,你楚斌也不会背叛我的,你是我的人。” 楚斌道:“多谢柴爷信任。” 柴俊臣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一个最忠诚的人去做,这个人我思来想去,只有你是最合适。” 楚斌问道:“柴爷,不知道是什么事?”柴俊臣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房间里说。”楚斌道:“好的,柴爷。” 两人来到了柴俊臣的房里,柴俊臣一摆手,所有的婢女仆人都出去了。 柴俊臣握着楚斌的手,问道:“你觉得江别南这个人怎么样?” 楚斌答道:“谁人不知,他是一个暗室欺心的无耻小人?” 柴俊道:“我也知道,不过他还有用,所以不能杀了他。” 楚斌道:“柴爷,您的意思是?” 柴俊臣道:“你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异动,你就告诉我。” 楚斌道:“如果他敢背叛柴爷,我楚斌第一个去砍了他的狗头。” 柴俊臣点头道:“很好。” 第13章 雄鸡扇翼,飞不过鸦 。(01) 01.同床异梦 有的女人用身体换金钱,有的女人用身体换自己想要的东西,虹羽本来也和那些女人一样。如果一个人愿意替她做事,只要她高兴,她也会让那个人满意。 虹羽原本是一个殷实的商人家的女儿,无奈家道中落,沦落风尘,一时名满长安。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美貌与智慧并重。她为了荣华富贵,名利地位,更是为了报复羽墨白,她委身嫁给江别南。 一个英雄要征服世界难如登天,一个美人要降服英雄却轻而易举。一个脱光了的美人和一壶好酒,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沉沦,虹羽也很明白这个道理。二十年的光阴,她的裙下之臣,遍布江湖。? 虹羽坐在江别南面前,端着一杯酒,撒娇道:“江爷,你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过了。奴家真不知道,你为柴家操碎了心,到底为了什么,图的是什么?” 江别南冷冷道:“我也不懂你们女人穿的花枝招展,描眉画唇有多重要。但你们每天把它当头等大事去做,甚至比自己的身家性命还重要。” 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江爷,柴少帮主求见。” 江别南满心欢喜,忙迎了出去。只见一个相貌一般的年轻人作揖道:“江伯父,好久不见。”江别南喜道:“少帮主,你这次三招打败龙门派江明,真是可喜可贺啊!”柴琅道:“有江伯父在,江明怎敢赢我?” 两人又说了一阵,天色已晚,没说太多,柴琅便回了柴府,江别南回屋躺在床上。 虹羽道:“江爷,你今晚不要羽儿了吗?” 江别南眼角流下了泪水,沉默良久,说道:“我累了,我想要睡觉。改天吧!今晚我不想。” 虹羽道:“江爷,已经七年了。今天你不想,明天你不想,后天你还不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想?” 江别南有些伤心,沉默不语。他真的累了,过了不一会儿,他竟然打起呼噜来,声音如雷鸣一般刺耳。虹羽听着心烦,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江别南这七年一闭眼睡觉就会做噩梦,所以他想把自己弄得很忙,忙到自己想不起那件事。江别南又进入了梦乡,梦中他在柴琅的门口发现一只绣花鞋,他认得那只鞋子,那是虹羽的绣花鞋,是他买的。江别南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可能就是推开了那扇门,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门缝,但是他还是看到了一切,一对狗男女做了苟且之事。他宁愿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知道了。他拿着刀冲了过去,手起刀落杀了柴琅和虹羽,仰天长笑。可怕梦终于醒了,江别南惊出一身冷汗。 虹羽咬碎银牙,瞪着江别南,见他醒来,立马变了一张脸孔。她娇声细语的道:“江爷,你睡醒了。”江别南道:“你还没睡啊?”虹羽在烛光下,星眼流波,含笑道:“江爷,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奴家忍不住要多看你几眼,所以还没睡。” 江别南看着虹羽的眼睛,道:“我刚才没有说梦话吧!” 虹羽摇头道:“没有,江爷想必是累了。睡的很香,就像一头小猪。” 江别南说道:“我这就去帮里,娘子你先睡吧!”说罢,穿上衣服走了。 虹羽心道:“杀千刀的东西,害的老娘没有睡好觉,你最好死在外面,再也别回来了。” 江别南骑马来到了金钱帮总舵,在帮里的客房睡下。第二天,日上三竿,江别南、柴俊臣和苟岱三兄弟在聚义堂里喝酒。 江别南端着酒碗,笑着摇了摇头,四白眼中露着凶光,笑容中透着阴险,令人不舒服,总感觉他又要动什么歪脑筋,干什么坏事。 江别南用筷子在菜里拨弄来拨弄去、夹起来又放下,反复数次,才夹起菜来,放在嘴里,边吃边说道:“俊臣,过些日子,就是慕容云龙的寿辰,他怎么没有邀请你这个女婿?” 柴俊臣道:“人家是武林第一世家,又怎么瞧得起咱们?” 江别南摇着头,说道:“俊臣,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咱们金钱帮财力雄厚,势力之大,已超丐帮。高手如云,更胜少林。慕容云龙能做这么多年的武林盟主,还不都是倚仗着你?” 柴俊臣道:“慕容老匹夫,狗眼看人低。想当年,慕容烟仙出嫁时,他们还不是被吕家瞧不起。” 苟岱道:“是啊,二哥。慕容云龙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把人家当泰山,人家把你当猴儿耍。慕容云龙凭什么当武林盟主?还不是靠我们金钱帮,靠二哥你。” 江别南叹道:“是呀!二弟,你把人家当泰山,人家把你当牛马。” 柴俊臣怒道:“慕容老匹夫,我早晚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江别南道:“宁叫人负我,我亦不负人。慕容云龙做得再怎么不对,也是柴娘子的爹,无论如何俊臣你也要去一趟苏州,送上一份厚礼,给他祝寿。” 柴俊臣怒道:“不要再提那个毒妇。想当年,我为了她杀妻弃女,而那个老女人可好,居然在家里吃斋念佛,当起居士来,搞得我家中鸡犬不宁。” 江别南忙道:“贤弟,不要动怒。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大业,我知道二弟一直想要拔掉慕容世家这颗眼中钉。但是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柴俊臣道:“你的意思?” 江别南道:“咱们兄弟去苏州,一来,是要探探慕容世家的底。二来,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与我们金钱帮为敌杀了马天信。” 柴俊臣哈哈大笑道:“有两位兄弟相助,真是如虎添翼,就像刘备得了关张二人。” 江别南笑着说道:“我觉得还有一个比喻更为合适。” 柴俊臣直视着他,道:“江大哥不妨直说。” 江别南摇晃着小脑袋,说道:“我觉得卧龙凤雏更合适一点,俊臣你说呢?” 苟岱笑道:“卧龙凤雏,得一可以安天下。” 柴俊臣端着酒碗,笑道:“两位兄弟所言甚是,来咱们干了这一碗。”三人碰了一下酒碗,柴俊臣仰头一饮而尽,江别南和苟岱都喝了一小口。 苟岱大拇指一竖,道:“柴二哥,好酒量。” 江别南放下酒碗,道:“当年,我在百花楼,曾与羽墨白有过一面之缘。” 柴俊臣笑道:“他算什么东西,不值得一提。” 苟岱陪笑道:“那个江湖中人的怎能和柴二哥相比,柴二哥可是前朝周世宗柴荣之后,家里可是有宋太祖亲赐丹书铁券的皇族后代。” 柴俊臣大笑道:“咱们兄弟的在这里把酒言欢,就好像三国会盟一样。我是大宋皇帝,江大哥是大辽皇帝,苟三弟就是那西夏皇帝。” 江别南道:“我大辽国决定将燕云十六州归还给大宋,以后向大宋朝贡,永结秦晋之好。” 柴俊臣说道:“那朕只好接受江大哥美意了。” 三人谈论着天下大事,喝得烂醉如泥。他们醉生梦死之时,楚斌翻墙去了江府,摸进了虹羽房里。 虹羽轻掐他一把,道:“你这个小淫贼,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我家的那个黑大郎撞见你我之事。”她的声音柔腻之极,似埋怨,又似撒娇。 楚斌摸着她的手,吻着她的脸颊,低声细语道:“为了你,我什么也不怕。” 虹羽伸出五根雪白粉嫩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楚斌的胸膛,握起小拳头,轻轻的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媚声道:“姐姐就是喜欢你这个见色忘命的小色鬼,为了我连脑袋都可以不要了,除了你,也没有谁了。” 楚斌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虹羽脱了杏黄色淡雅恬静褙子和襦裙,躺在楚斌的怀中,露出雪白色的臂膀,似笑非笑的道:“那个又黑又丑又瘦小的黑鬼,今晚当真不回来。”楚斌摸着她的脸,说道:“我的好姐姐,我哪敢骗你。”虹羽道:“谅你也不敢!” 两人四目交投,情致缠绵,轻怜密爱,如胶似漆,几番翻云覆雨?,事后楚斌恋恋不舍的走了。虹羽静静的躺着,回味无穷。 第14章 雄鸡扇翼,飞不过鸦 。(02) 02.暗室欺心 柴俊臣听了江别南的话,来到了柴府后院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很少有人来这里。慕容初雪一身素色僧衣,诚心诵读佛经,向佛主忏悔。 柴俊臣道:“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还是有些想念你了。” 慕容初雪也不看他一眼,面向着佛主,问道:“你怎么来了?” 柴俊臣微笑道:“过些日子,是你父亲的寿辰,我想和你一起去慕容山庄祝寿,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慕容初雪道:“我可没有脸回去。” 柴俊臣道:“阿雪,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初雪眼里噙着泪水,道:“此木成柴中山狼,横行霸道名俊臣。” 柴俊臣怒道:“够了,慕容初雪。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记她。我说过了,我真的不喜欢穆烟眉。为了你,我甚至杀了她。” 慕容初雪叫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柴俊臣,你做了这么多恶,就不怕遭报应吗?” 柴俊臣听了,火冒三丈,道:“我柴俊臣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行的端做的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天下谁敢报应我,佛主吗?” 慕容初雪道:“当初我就是为了替你偿还恶业,才在家修行。这些年来,我礼经懺佛,为你造的孽在佛前赎罪忏悔,你却还不知悔改。” 柴俊臣苦笑道:“慕容初雪,说这些话,你的心不会痛吗?” 慕容初雪道:“柴俊臣,你有病,你是个疯子。” 柴俊臣心中暗自好笑,道:“妇人之见,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慕容初雪道:“当年吴神仙给我称骨算命,说我是个苦命的人,会嫁给一个人皮兽心之人,没成想一语成谶。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个驴头马面的东西。” 柴俊臣怒扇了她一个巴掌,骂道:“你就是个贱女人。” 慕容初雪道:“我的确是个贱女人,而且是个只知道三从四德,没见过世面的蠢货。当初不是信了你的花言巧语,何至如此?” 慕容初雪不想再看见柴俊臣,于是便闭上眼睛,口里念起心经。 柴俊臣心烦意乱,吼道:“你再念什么狗屁经,我就是杀了你。” 慕容初雪道:“死了也好,落得个干净。此木成柴中山狼,横行霸道名俊臣。你杀了我,就像杀了你的救命恩人穆烟眉那样一拳一拳打死我好了。” 柴俊臣无奈的笑了笑,道:“穆烟眉都死了,你为什么还在嫉妒她,你怎么这么狠毒?慕容初雪,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他气冲冲的走了。 慕容初雪向佛忏悔道:“佛祖,你还记得初雪第一次走进你的神堂吗?在那之前,我没有一天信过你,没有一天。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向你诚心祈祷。我见过无数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柴俊臣那样,毫无人性。弟子实在是束手无策,终日惶恐不安。如果你真像你在这世间,无数信徒所说的那样慈悲为怀、普渡众生,那样佛法无边话。弟子求求你,唤醒柴俊臣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儿良知吧!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求你保佑我儿柴琅。” 夜深人静,慕容初雪诵经之声仍不绝于耳。 柴俊臣和江别南带着金钱帮一众好手,马不停蹄,十几天后赶到了苏州分舵。 金钱帮苏州分舵,众人争吵不休,乱作一团。他们的舵主死了,本来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情,但是每一个脸上却都洋溢着笑容,没有人会因为马天信的死而感到一丝伤感。众人先举杯痛饮,然后借着酒劲儿争权夺势,也是热闹。 屠烨觉得马天信死了,自己资格最老,该由自己当这舵主。何嘉杰则觉自己年轻有为,功劳最大,这舵主之位,该自己坐才对。 两个人都有一些心腹兄弟,谁也不服谁,一场杀戮已经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就在这时,柴俊臣和江别南等人进来了。 江别南道:“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 屠烨道:“江爷说的在理,有能耐就去杀那个女的,都是自家兄弟,斗来斗去,成何体统?” 何嘉杰不甘落后,“啪啪啪”扇了自己三个耳光,说道:“属下知错了。” 柴俊臣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江别南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屠烨摇头道:“马舵主死在群芳院里,有人看见那个女的和慕容世家的人在一起。” 柴俊臣道:“难道慕容世家的人?” 江别南道:“除了慕容家的人,还有哪个敢杀了我们金钱帮的舵主?” 十几天之前,慕容家的三女儿慕容烟翠和四女儿慕容烟花也回娘家了。近几日来,苏州城里满是江湖人,慕容山庄里更是热闹。 李文浩忙得焦头烂额,十几个老相好的都要与他再续前缘,让他心力交瘁。只好躲在慕容烟波的闺房,与她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慕容烟波枕在李文浩的胸膛之上,问道:“李郎,你到底有多少新欢旧爱?” 李文浩道:“旧爱无数,新欢只有你一个。” 人或多或少都有虚荣心,女人更是如此。她们喜欢风流才子,就是这个道理。 慕容烟波问道:“这句话,你对多少女人说过?” “不多,也就三十多个。”李文浩脱口而出,自觉有些过失,忙道:“烟波,无论我和多少女人说过,但是你永远是我最后一个真心爱过的女人。” 慕容云波道:“你没有骗我吧?” 李文浩搂着她,说道:“当然不会。过些日子,我要去华山一趟。” 慕容烟波道:“我也想去华山。” 李文浩道:“也好,我们一起游览华山。只是你却去不了华山派。” 慕容烟波道:“也是,华山派一向与我们慕容世家不和。你什么时候走,还会来我家吗?” 李文浩道:“这个就不一定了,不过我会尽快回来见你的。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还有那一道松鼠鱼。” 慕容烟波红了眼睛,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群芳院里我就知道,我们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就是能勉强留住你的人,以后也不会有幸福的。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每片羽毛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当然我也不想成为关住你的笼子。” 李文浩沉默不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话出自慕容烟波之口,他本以为她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女人。 慕容烟波叹道:“自古以来黯然销魂者唯别离而已,但若无别离,又何来相聚?” 李文浩微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寿宴那日,天下哪个门派不来道贺?除了魔教之外,就连一向与慕容世家不和的华山派也送来了祝寿礼。庭院和堂屋里都已摆满酒席,群侠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说尽江湖事。 青梅园里,亭台花木之间只摆了一桌酒席,菜肴精致华美。席间只坐着八个人,慕容云龙端着酒杯道:“我敬几位一杯。”众人端起酒杯回敬,除了吕思源年幼,其他人都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林二十六忙走了进来。 慕容云龙问道:“老林,有什么事吗?” 林二十六道:“柴俊臣来了,说要见您。” 慕容云龙脸色阴沉,冷冷道:“让他赶紧滚,他若要赖着不走,你就杀了他。” 林二十六道:“是。” 段正茂问道:“这个柴俊臣是什么人?” 王图南笑道:“他是金钱帮的帮主,自称是周世宗柴荣的后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李孤雁道:“世上还有这种笨蛋,自取其辱。” 柴俊臣吃了几杯酒,觉得不尽兴,于是就把酒倒进饭碗里,喝了几大碗。 柴俊臣见林二十六来了,叫道:“慕容云龙怎么没来?” 林二十六道:“柴俊臣,庄主不想见你,你是自己滚呢?还是我们动手让你滚呢?” 柴俊臣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们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你们。” 慕容世家的人听了,纷纷拔出刀来,群雄也都围了上来。柴俊臣见他们人多势众,大惊失色。 江别南道:“既然慕容老庄主不肯见自己的女婿,那我们现在就走。” 柴俊臣道:“好,咱们走。” 林二十六道:“把你们抢来的东西也带走。” 金钱帮的人抬着两箱子的金银珠宝走后,众人又回到了席上吃酒。 盛筵难久,佳期易逝。寿宴散了,慕容山庄也不再喧闹了。又过了几天,亲朋好友也都走了。蔷薇园里静悄悄的,慕容烟波心中感到一丝落寞,花木依旧,故人已去。 第15章 雄鸡扇翼,飞不过鸦 。(03) 04.九月二十九 苏州城外一家面馆中,只有老板娘和店小二,没有一个客人。 店小二问道:“有必要召集这么多高手吗?”老板娘道:“当然有。”店小二又道:“要杀什么人?”老板娘道:“一个女人?”店小二道:“什么样的女人?”老板娘道:“一个可怕的女人。”店小二道:“谁要杀他。”老板娘道:“江别南。” 突然面馆多了一个人,那人冷冷道:“老板娘,我要吃面。” 店小二笑道:“客官你要吃什么面,白菜面、肉丝面,还是牛肉面?” 那人道:“只要一碗金面。” 店小二拿出剑来,那人使一把拐子剑,剑未出窍,十几招便打败了店小二。 老板娘笑道:“拐子剑肖盛,你有资格吃这碗面了。” 店小二端上了一碗面,里面放了一锭金子,说道:“但你并不是唯一个可以吃这碗面的人。” 那个人一眼扫去,面馆里有一个人,正襟危坐,喝着茶,心道:“原来是铁剑冯玉。”就在这时,酒肆里又来了一个人。那人道:“我要吃面。”老板娘微微一笑,道:“你就不要说这些蠢话了,我可是认识你的,一字流星剑赵二十八。” 傍晚,顾慕君背着一口箱子走进了面馆,随手把箱子放在地上,店小二忙上去招呼。 店小二道:“好重的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老板娘道:“你先别动,我去看一下。” 老板娘徐徐走到了顾慕君面前,问道:“小娘子,一个人走夜路,你不怕遇到坏人吗?” 顾慕君道:“通常都是坏人怕我,坏人遇到我算他倒了大霉。” 老板娘摸了摸那口箱子,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是银子吗?” 顾慕君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老板娘笑道:“小娘子吃面吗?” 顾慕君点头道:“当然了,不然来这里干什么?” 老板娘道:“小娘子要吃什么面?本店有白菜面、肉丝面,牛肉面。” 顾慕君咽了咽口水,道:“白菜面,再切半斤酱牛肉。” 店小二道:“好勒,客官请稍等。” 老板娘道:“几日前,苏州群芳院有一个人被杀掉了,好像叫什么马天信,小娘子可听说过这件事吗?” 店小二端上一碗白菜面和半斤熟牛肉,道:“姑娘,您的白菜面,还有牛肉。” 顾慕君端着碗,说道:“那个人是我杀的。” 面馆里的人都是一怔,看向了眼前的这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顾慕君全然不顾,大口吃起面来。 几个人刚要动手,一个人白衣书生进了面馆。 顾慕君抬眼看去,原来是李文浩,便道:“李大哥,你也来吃面吗?” 李文浩微笑着点了点头,叫道:“店小二,我要一碗牛肉面。” 三个杀手都要拔剑杀人,老板娘用极快的手法,让他们拔出来剑归鞘。 李文浩看着眼前顾慕君入了迷,也许命中注定。茫茫人海中,有成千上万的,两个人相遇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顾慕君心如小鹿乱撞,但这并不是她感觉到了害怕,而是感觉不能在李文浩面前有任何的失态。 李文浩道:“几位兄台,相逢就是缘分,咱们喝一杯如何?” 冯玉冷冷道:“我从来不喝酒。”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李文浩看了一眼赵二十八,问道:“那你呢?我看仁兄相貌堂堂,不如过来喝一杯,我请客。” 赵二十八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剑,眼睛盯着李文浩,漠然不语。 李文浩笑道:“这位兄台莫非是聋子不成?听不到我说话或者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 老板娘忙道:“这位公子,依我看啊!他是又聋又哑,不要和那种废人一般见识。” 顾慕君道:“我看他是在装聋作哑,心里正想着怎么杀你呢?” 赵二十八的剑将要出鞘,老板娘呵斥道:“好好的当个哑巴,不要出弄出声来。就算是剑出鞘的声音,也不要发出来。” 赵二十八问道:“为什么?” 老板娘道:“不为什么?在我的店里,就要听我的。”赵二十八无可奈何,只好收剑入鞘。 李文浩开怀大笑,道:“原来你不是哑巴,真是一个怪人。” 老板娘陪笑:“会咬人的狗不叫,会杀人的人也很少说话,公子就不要挖苦他了。” 李文浩又看了一眼肖盛,说道:“那你呢?” 肖盛道:“我又不认识你,我从不和陌生人喝酒,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李文浩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肖盛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文浩道:“你还不配知道。” 肖盛冷笑道:“我只有两件事想跟你说。” 李文浩道:“看来只有在下洗耳恭听。” 凌虚公子握着拐子剑,说道:“第一,我肖盛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李文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蔑视的笑容,道:“肖兄好厉害,你能和我说说这其中的原因吗?” 肖盛怒道:“我没时间和你说废话,这把剑会告诉你为什么?我是你永远惹不起的人。” 李文浩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说道:“大侠,你不要杀我。” 肖盛颇为得意,笑道:“小子,你知道怕了吧!” 李文浩道:“知道了,我好怕啊!大侠,那第二件事呢?不妨也说说。” 肖盛冷笑一声,道:“第二,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可你却无可奈何,只好自己说出了。” 李文浩笑道:“说出来什么呀?” 肖盛瞪着李文浩,冷冷道:“你的名字。” 顾慕君道:“原来他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李文浩朝老板娘一笑,说道:“老板娘,他为什么会这么有趣?” 老板娘凑到李文浩身旁,道:“我可知道你是谁?” 李文浩道:“老板娘,我也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板娘道:“李公子是要管这件事了。” 李文浩道:“你可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老板娘道:“我老眼昏花,记性又不太好,眼拙不认得这个小娘子,也不记得这位小娘子。” 李文浩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那老板娘急忙在李文浩身旁坐下,李文浩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她是我的女人。” 老板娘低声道:“李公子,老身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你家娘子,还望你饶我们一命。” 李文浩道:“你们以后不要找她的麻烦,否则我就不客气。” 老板娘道:“这是自然的了。” 李文浩道:“顾姑娘,不如我们去其他的地方。这里的人,各个凶神恶煞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顾慕君道:“好的,李大哥。” 李文浩牵着顾慕君的手,向面馆外走去。 三个杀手和店小二站起身来,要去杀他们两个人。 老板娘大喊道:“谁都不许动,谁动谁死!” 赵二十八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难道公孙大娘怕了那位姑娘?” 公孙大娘道:“看来你的眼睛真的是瞎了,我不是怕那小姑娘,而是……” 冯玉道:“难道是那个文弱书生?” 赵二十八道:“我一剑就可以杀了他,他毫无还手之力。” 公孙大娘道:“我知道,你杀人很少用第二剑。除了三年前败于青城派掌门之外,三年间,有十二位高手被你一剑杀死。” 店小二叹道:“一招夺命,是何等恶毒凌厉的剑法啊!” 公孙大娘道:“可是你在一招之内,绝不可能杀了那个人,绝对没有人能在一百招之内杀了那个人。所以他更不可能被人一剑杀死的,也许剑神吕还真也未必能一剑杀了他。” 冯玉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公孙大娘道:“白衣卿相百晓生。” 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幸好没有出手。就在这时,顾慕君又回到面馆,来取她的那口箱子。 公孙大娘道:“小娘子,刚刚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顾慕君冷冷道:“你好像很怕李大哥的样子。” 公孙大娘笑道:“小娘子,老身不是怕李公子而是敬重李公子。” 顾慕君道:“那你一定是他的朋友。” 公孙大娘道:“并不是,小娘子后会有期。” 顾慕君道:“后会有期。” 月高风黑,江别南又来到了公孙大娘的面馆,公孙大娘端上一壶酒和几个下酒菜。 江别南问道:“杀手什么时候动手?” 公孙大娘退了银票,道:“这笔生意,我们不做了。” “为什么?”江别南喝了一口酒,目露凶光,说道:“我再出三千两。” 公孙大娘笑道:“江大总管,实不相瞒,我们杀不了那个小娘子。” 江别南道:“这世上还真有你们杀不了的人?我们也做过几笔买卖,按理说那个女人应该是个死人了。” 公孙大娘说道:“这次不一样。” 江别南道:“莫非她是你们的人?” 公孙大娘道:“她并不是九月二十九的人,也不是我们的人。” 江别南笑道:“那是为什么?” 公孙大娘说道:“我请的杀手都不能杀了她,也不敢杀她。” 江别南道:“世上还有你们不敢杀的人?” 公孙大娘无奈的笑道:“当然了,不管是什么人都有不敢做的事。我们自然也有不敢杀的人,没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在我看来你的命没有我的值钱,我的命也比你钱更宝贵。江大总管,您说呢?” 江别南道:“我愿意出更多的钱,公孙大娘也可以找更好的杀手。就算是最贵的杀手,我们金钱帮也出得起那个价钱。” 店小二道:“江大总管,您算盘打的真是精啊,金钱帮出钱,你老人家不花一分钱,不出一份力,让我们这些人卖命,坐享其成。” 江别南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也很需要钱,不是吗?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我明天就给公孙大娘送过来。” 公孙大娘笑道:“不杀,不杀。” 李文浩把顾慕君带到了一家酒楼,那一夜,?他让顾慕君成了一个女人。然后他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信。 西岳华山倚天拔地,四面如削,更有千尺幢、百尺峡、苍龙岭、长空栈道等十分险峻之地,被誉为“奇险天下第一山”。 华山派自扶摇子创派以来江湖侠士辈出,为世人敬仰。华山派有三宗,其中剑宗和气宗,相约华山之巅比武,胜者执掌华山。 冬月十二,华山万里飘雪,银装素裹,漫山遍野玉树琼花,好似一幅山水画。一个公子身穿锦衣貂裘,在去华山派的必经之路被拦住了,一个华山弟子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公子拱手道:“在下是慕容云海。” 那名弟子道:“慕容云海,难不成你是慕容世家的人?” 慕容云海道:“我很多年以前,我是慕容家的人,已经被他们逐出家门了。” 那名华山弟子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姑苏慕容家的人,华山派不欢迎姓慕容,阁下请自行离开。” 慕容云海道:“我与几个朋友相约在华山之巅饮酒,几位少侠能否通融一下。”说着就扔出一锭银子,道:“几位少侠,小小心意,拿出买酒喝。” 那名华山弟子接住了银子,又扔了回来,朗声道:“兄台,我劝你还是走吧!不要自讨没趣,不然的话,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慕容云海笑道:“我要是非要上华山呢?” 只听“唰唰唰”几声,华山弟子都拔出剑来,摆开剑阵。 慕容云海微笑道:“好狗不挡道,都给我让开。” 那名华山弟子道:“你既然出言不逊,那么就不要怪我们了。” 几个华山弟子纷纷刺向慕容云海,只见他从容不迫,淡定的几招之内,就点了他们的穴道,使他们动弹不得。 慕容云海一步踏入山门,回头问道:“几位少侠,我现在就进了你们华山派,你们没有意见吧!” 那名华山弟子道:“我有意见,你不可以进去!” 慕容云海伸出手指,点了他们的哑穴问道:“我现在就去和你们的掌门风尧老儿去喝酒,各位我这就上华山派剑心堂可好?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哈哈哈”慕容云龙大踏步向华山派而去。 几名华山派的弟子下山和守门的弟子换班时,发现他们被点了穴道,用尽了办法也解不开,只好找来了他们的师父。米胜北推宫过血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解开了他们的穴道。 米胜北问道:“泽源,怎么了?” 陆泽源道:“师父不好了,有人闯入我们华山派了。” 米胜北眉头一皱,道:“你们可知道是什么人?” 陆泽源道:“是一个容貌俊美的公子,大概有三十岁的样子,他说自己被慕容世家逐出了家门,叫做慕容云海。” 米胜北取出一个像袖剑般的圆铁筒,旗花火箭筒放出去后,说道:“你们几个去各峰,告知各位师叔师伯。” 华山派剑心堂的暖阁里,几个“胜”字辈的弟子坐在其中。 米胜北道:“各位师兄师弟,江湖传闻慕容云海武功远在慕容云龙之上,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张胜强道:“慕容云海为什么来华山?” 陆泽源道:“那个慕容云海说是应朋友相邀,来咱们华山喝酒。” 张胜强道:“我们华山派怎么会有他的朋友?我看他一定是不怀好心。” 李胜朝道:“哎!九师弟,那慕容云海已经不是慕容世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咱们岂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依我看,慕容云海放荡不羁,喜欢游山玩水,很可能是来我们华山赏雪的,就由着他吧!” 张胜强道:“大师兄,你这么了解慕容云海,莫非他是你的朋友?” 米胜北道:“九师弟,你不要胡说八道,大师兄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不过,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要防着点儿。” 慕容云海乔装改扮成一个年轻的华山派弟子,和华山派的门人混在一起。华山派剑宗广收门徒,弟子有七百多人,很多门人之间,都没见过面,自然没人会在意他,化名韦浅秋。 一个华山派弟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郝客道:“这个是师父新收的弟子韦浅秋。” 那个人道:“韦师弟,我叫范亘,小字一旦。这些饭菜都是我做的,你尝一尝怎么样?” 慕容云海吃了一口,味道真的很好,称赞道:“好吃,真好吃,范师兄的手艺真好。” 郝客道:“小师弟,吃完饭我们去抓野兔,你要不要一起去?” 慕容云海道:“好啊!” 几个华山派弟子,你一嘴我一句,有人问他住的习不习惯,有的问他吃的习不习惯,众人对这个小师弟嘘寒问暖,可谓是关怀备至。慕容云海心道:“这华山派还真不错,我都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第16章 雄鸡扇翼,飞不过鸦 。(04) 04.飞雪连天 《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十多年来,他们去过很多地方。穿州过省,辽东、河北、河东、陕西、淮南、江南、荆湖、两浙、福建、西川、广南,几乎走遍了整个大宋和大辽,甚至西夏、大理以及吐蕃也去过。 飞雪连天,初如柳絮,渐似鹅毛。 路上有一个邋遢的少年,徒步向西南而行。那少年相貌非凡,大耳圆目,十分健壮。他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但依旧坚定的向前方走去。 北风吹雪,吹着一队马车向南,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暖车里,炉火正旺,一个婢女白芷煮着茶。白云仙子师婉兮依偎在吕还真怀里,像一只小猫,享受着吕还真的抚摸,她一向喜欢这样。 忽然马车停了,一个邋遢的少年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那赶车的马夫白芥子,问道:“你是要拦路抢劫吗?” 那邋遢少年道:“在下想要在你们这里买些酒肉吃?” 白芥子将三个牛肉馒头扔给了那邋遢少年他,笑道:“吃吧!不要钱了。” 那邋遢少年席地而坐,说道:“多谢。”随手抓起一把手雪,冷馒头就着雪一个囫囵便吃了下去。 吕还真掀开棉帘子出来,向那邋遢少年瞧去,只见他目光如炬,眼神坚定而自信,便问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那邋遢少年道:“在下辽东懿州张竹烟。” 吕还真又问道:“原来是辽东大侠张世贤的同乡。” 张竹烟道:“实不相瞒,张世贤正是家父。” 吕还真微微一笑,道:“张少侠,进来暖和一下吧!” 辽人向来淳朴好客,张竹烟没有多想登上了暖车,只见车里高床暖枕,好似一个小房间。一股烤肉味扑面而来,张竹烟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烤羊腿。 吕还真拿起羊腿就给了他,张君宝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师婉兮皱着眉头,心道:“这个人是野兽吗?”眼睛又瞧向了吕还真,见他面露微笑,心想:“也是,只有这种才肯为人卖命。” 吕还真将酒囊递给他,问道:“张少侠,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竹烟喝了一口酒,道:“我要去开封府。” 师婉兮问道:“张公子是吧!你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那声音婉转清脆,似水如歌,如梦似幻。 张竹烟道:“有六天了。” 师婉兮心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淡淡道:“外子叫吕还真,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吕还真笑道:“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张竹烟笑道:“吕公救命之恩,小人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可惜不是个女子。我还有些银子,不知道够不够报恩。”说着取出一锭银子,足有十两。 师婉兮破颜一笑,道:“知恩图报,善莫大焉!银子我就不要了。” 吕还真道:“小兄弟,你可以博拙荆一笑,就足以抵上这一饭之恩了,咱们两不相欠。” 张竹烟道:“恩公,你们要去哪里?” 吕还真道:“小兄弟,不要叫恩公了,我比你大些,叫我吕兄就好了。我们要去华山,可以顺路捎你去开封。”张竹烟道:“那就有劳吕兄了。”师婉兮心道:“你还真是不见外呀!” 吕还真道:“小兄弟,你去汴京做什么?” 张竹烟道:“报仇。” 吕还真道:“小兄弟,你目光空灵清澈,不懂江湖险恶,凡事要小心。中原之地,可不比辽东。辽地地广人稀,民风淳朴,坏人都坏得坦荡荡,坏得顶天立地。大宋繁华,人多了,好人多,坏人也多。那些坏人都能坏出花样来,让你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师婉兮道:“恶人不可怕,伪君子更可怕,最可怕的莫过于真小人。伪君子虽然人品恶劣,但真小人则肆无忌惮。” 吕还真道:“其实不管什么是小人,还是伪君子,都对一种人又爱又怕。”张竹烟道:“什么人?”吕还真道:“老实人,万马堂蔡八斗就是这样的人。蔡八斗是不记仇的人……” 师婉兮道:“可不是吗?他的仇人都被他给杀了。” 张竹烟道:“我小的时候,父亲母亲曾带我去过万马堂。那里南面是大海,三面是山,满山都梨树,树上开满了梨花。” 师婉兮道:“不说这些了,张少侠这里都是女眷,你在这里有些不方便。白薇,你带张少侠去白头翁那里。” 张竹烟道:“有劳了。” 张竹烟走后,师婉兮掀开窗帘去看,待他们走远了些,叫道:“把那个要饭的接触过的东西都给我扔了,再把这里熏上香。” 赶来十几天的路,终于到了汴京,一路上张竹烟在白云山庄里混吃混喝,受尽了白眼和冷嘲热讽,张竹烟却不为所动。他在白云山庄里,洗了几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满脸胡须,英气逼人,威风凛凛。 吕还真和张竹山骑马来到了久住王员外家客栈,遇见一个蒙着面的少年女子,背着一把琵琶,身边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那少女向张君宝望去,上下打量一番。 吕还真作揖道:“老人家,您好。” 那女子道:“师姐姐,近来可好?” 吕还真微笑道:“她很好,能吃能喝的。” 那女子又问道:“这位公子是?” 吕还真道:“这位便是辽东大侠之子张竹烟。” 那女子作揖道:“小女姓萧闺名婉晴,今年正值桃李年华。这是我爷爷,叫做萧盈之。” 吕还真道:“两位来这里多久了?” 萧盈之道:“有半个月了。” 萧婉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吕还真,你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吕还真道:“今天夜里就走。” 那女子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我也很久没见过师姐姐了,你叫她来,我在这久住王员外家的天字第一号房间里住着。” 那女子进了客栈,萧盈之也跟着进去了。 黄昏,吕还真和师婉兮夫妇在丰乐楼置办了酒菜,去了久住王员外家。 席间,师婉兮一眼就看到了张竹烟,又在蹭吃蹭喝,脸露笑容,心道:“这个人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恐怕要比护城墙都要厚上三尺。” 萧婉晴揭开面纱,露出惊鸿一面,张竹烟看了一眼,惊为天人。只见她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柳娇花媚,楚楚可观。 萧婉晴嫣然一笑,道:“张公子,今日初见,小女子敬你一杯。”张竹烟傻笑道:“好啊!”两只杯子微触,萧婉晴掩面把酒喝了,张竹烟也一饮而尽。 萧婉晴又道:“张公子,你是怎么结识吕还真的?” 张竹烟道:“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几天没有吃东西。后来,遇见了吕兄,请我吃了一条烤羊腿。” 萧婉晴道:“那你又为何要来汴京?” 张竹烟道:“报仇!” 萧婉晴道:“你要找谁报仇?” 张君宝道:“不知道,也许威林镖局的人知道。” 萧婉晴道:“张大侠的死,一直都是江湖上的一桩悬案。” 萧盈之道:“张世贤不是死在太白派的萧敬天的剑下吗?” 张竹烟摇头道:“不是,其实在与萧敬天比武之前,父亲就中了金波旬花之毒,而金波旬花之毒便在福威镖局送来的信中。” 吕还真道:“辽人最重信诺,有一位故去的太白派前辈跟我说过,当年张大侠被中原几大门派围攻,但他还是凭着六式天刀,杀出重围,准时与萧敬天比武。萧敬天误杀了他之后,才知道张大侠那是中毒已深,双眼都瞎了。” 师婉兮道:“送的信的也不一定是主谋。还有威林镖局的总镖头虎敬威是少林俗家弟子,背靠少林寺这座大山。小兄弟,你还是小心为妙。” 张竹烟道:“几位可知道威林镖局在哪里?” 萧婉晴道:“张公子,报仇也不急于一时。这汴京城里,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就是皇宫我也去过不知多少次了。明天,我就带你去逛一逛。” 张竹烟道:“多谢萧姑娘。” 萧婉晴拉着师婉兮的手,道:“既然如此,师姐姐你们也多待两日。” 师婉兮点头道:“也好,我也想去城里去买些东西。” 酒席散了,吕还真和师婉兮先走了。萧婉晴轻移莲步走出了门,张竹烟则还在吃着所剩无几的饭菜。萧婉晴又微步折回,朝着屋内张竹烟回眸一笑,一眼万年。 第17章 雄鸡扇翼,飞不过鸦 。(05) 05.汴京繁华 汴京之地甚是繁华,繁华之中却透着一种冷漠。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自序追忆了当年的繁胜:“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翌日,萧婉晴、张竹烟和吕氏夫妇四人在汴京城里逛了一天,来到八仙楼吃饭,楼上的雅间正对着汴河虹桥。 张竹烟笑道:“婉晴,你点了三道菜盘兔,炒兔、葱泼兔,也不知道可爱的小兔子哪里得罪你了。” 萧婉晴嫣然一笑,道:“此言差矣,恰恰相反,我很喜欢可爱的小兔子。正如张公子,你点了乳炊羊、羊闹厅、入炉羊头签,也是对羊肉的喜爱,恨不得一口吃了它。” 张竹烟笑道:“那是,我从小就喜欢吃羊肉。” 师婉兮轻蔑的一笑,心道:“真不要脸。” 萧婉晴问道:“竹烟,你觉得吕还真这个人怎么样?” 张竹烟道:“吕兄是个大善人。” 萧婉晴道:“这位吕大善人,可是大宋的名士,一说是他朋友,无论是王孙公子,还是达官贵人,亦或是文人墨客、风流才子,都会对你刮目相看。而且他还是江湖人口中的武林神话,用剑如神,江湖上的人都敬畏他。” 张竹烟道:“吕兄,我有一事相求?” 吕还真道:“小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张竹烟道:“我想要拜你为师。” 吕还真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从来都不收徒弟。” 萧婉晴微笑道:“万事开头难,凡事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吕还真,你就收下这个弟子吧!” 吕还真正寻思时,师婉兮道:“好,这事我准了。” 只听扑通一声,张竹烟跪在地上,猛的磕了几个头,道:“弟子拜见师父。” 吕还真无奈的一笑,道:“好了,你起来了吧!” 张竹烟倒了一杯茶,说道:“师父,请喝茶。”又见师婉兮脸露不悦,忙倒了一杯茶给她,道:“师娘,请用茶。”师婉兮笑道:“懂事啊!” 吕还真呷了一口茶,道:“我本是华山弟子,华山剑术奇拔峻秀,以正合,以奇胜,险中求胜。后来,我又学了太白十三剑,以无招胜有招,更是奇险。这本便是太白十三剑的剑谱,你要好好参悟,说不定有一天,你的剑法会在我之上。”说着就将《太白十三剑》的剑谱给了张竹烟。 张竹烟道:“多谢师父。” 萧婉晴微笑着喝了一杯酒,心道:“要不了多久,整个江湖都会知道张竹烟做了吕还真的徒弟。有了吕还真这么一个大靠山,不管是谁都要忌惮三分。” 吃过了饭,张竹烟向窗外看去。虹桥之上,人来人往。他们脸上的表情凝重,忙忙碌碌,吵吵闹闹,为了生计奔波劳碌。骑马的武官和坐轿的文官在桥上相遇,互不相让。两家的仆人争吵起来,甚至动起手来,萧婉晴目不转睛的看着张竹烟的脸。树下的茶棚之中,几个人坐在其中,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八仙楼掌柜的沈劳心又温了两壶好酒,端了进来。 萧婉晴道:“沈掌柜的,这个张竹烟是吕还真新收的入室弟子,很喜欢吃你们这里的羊肉。” 沈劳心道:“张公子仪表非凡,生得威风凛凛,真是人中之龙啊!” 萧盈之问道:“掌柜的,我早些年来过这里,那个茶棚原来应该是个望火楼吧!” 沈掌柜的道:“老人家说的没错,那个亭子本来是望火楼,楼上专门有人查看火情,楼下则是兵营。那里的王掌柜给那些管事的钱,租下了望火楼,做了茶馆的生意,还帮他们查看火情。现在,楼上茶馆的雅间,兵营改成茶棚了。” 张竹烟道:“汴京城门楼和城门那里,好像也没见一个上岗执勤的士兵,他们都去哪里?” 沈掌柜的笑道:“那些人都去忙着挣钱了,我们这里只有收税的。” 八仙楼下有三个乞丐,翻着别人吃剩下的食物,地上是个小孩子,穿着开裆裤撒尿和泥玩。当然有钱人不会施舍给这些乞丐任何吃的,而这些乞丐的存在,更显得他们的生活是多么美好。有个很瘦的挑夫只能沮丧地在树荫底下休息,就在他们茶棚的旁边,当然那个人没有钱喝茶。这个茶馆对他来说,虽然近在咫尺,却好似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即。 几个人吃好了,萧婉晴和师婉兮两人戴好了帏帽。他们刚走出八仙楼,一个当官的人迎面而来。前面有五个开道的,两个牵马的,四个人抬着轿子,里面坐着的不知道是他的夫人还是小妾,后面有一队人挑东西。这个人是骑马的,在这汴京城中只有当官才可以骑马,无论你多有钱也只能骑驴,马是高贵身份的一种象征,城中最多还是驴和牛。 突然那个官人胯下的马受惊了,那两个人连忙去牵受惊的马,却没牵住,好在接住了掉下了的官人。马发了疯一般,奔向了和泥的孩子。千钧一发之际,张竹烟一拳打倒那匹马,救下了那个孩子。那马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叫一声,四只蹄子挣扎了几下便死了。 一个牵马的人,用鄙夷眼神看了看张君宝,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了救这个小孩子,竟敢打死了我家大人的马,这匹马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张竹烟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辽东张竹烟。” 那个人竟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人走在那个官人的身边,低声道:“官人,他是辽国人。跟我们大宋这些百姓不同,千万不可得罪。” 那官人道:“他一拳就打死了马,看上去有千百斤水牛般气力,就算是咱们大宋的平头百姓,也不好招惹。算了,算了。” 师婉兮道:“一匹破马,死了就死了。”说着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砸在那个牵马的人脸上,道:“这是两百两银子,你们去买一匹更好的就是了。” 张竹烟道:“多谢师娘。” 师婉兮道:“竹烟,我们走。” 开封城里有早市、夜市和鬼市。各种店铺的夜市直至三更方尽,五更又重新开张;如果热闹去处,更是通晓不绝;而有的茶房每天五更点灯开张,博易买卖衣服、图画、花环、领抹之类,至晓即散,谓之鬼市子。 腊月寒冬,开封夜市也是灯火通明,十分热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四人路过一家卖饮子的小店,有很多小木牌,上面写着砂糖冰雪冷元子、生淹水木瓜、药木瓜、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等。 萧婉晴道:“老伯,给我来一杯香饮子。” 张竹烟问道:“这个香饮子是什么?” 那个老者道:“这个香饮子,是由麝香制成的,麝香有特殊的香气,稍微有苦味,喝了它包你神清气爽,还能让你忘记过去的痛苦。” 张竹烟道:“多少钱?” 那个老者道:“十二文。” 张竹烟说道:“老丈,再来三杯,给你一共四十八文钱。” 四人喝完了饮子,便去了闹市之中。买衣服,图画等,看杂耍。张竹烟眼睛里只有吃的,又花了三文钱,买了四个肉馒头。 几人走到一处卖面具的地方,师婉兮拿起一个猴子面具,敲了一下,是铁做的,给吕还真戴上了,瞧了一下,说道:“很不错的样子。”又挑了一个狐狸的面具,萧婉晴则挑了一个龙头面具。 张竹烟道:“多少钱?” 那个卖面具的人道:“一钱银子。” 张竹烟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了那人,那取来戥子,用尽力气将银子剪开,找了张竹烟四钱银子。 几人又去了勾栏里,坐在青龙头,看药发傀儡表演,焰光中木偶凌空飞舞、五彩纷呈、栩栩如生,甚是美观。 夜深了,吕还真将张竹烟和萧婉晴送回了久住王员外家之后,和师婉兮回了白云山庄。张竹烟回到房里,怎么也睡不着觉。于是拿出剑谱,秉烛夜读,一目十行,不到一个时辰便读完了剑谱,吹灭灯烛,躺在床上。梦中,他手持长剑,练了一夜的剑。 第二天,张竹烟和萧婉晴去送别吕还真夫妇,说道:“师父,我听说你剑掌双绝,可否再教弟子一套掌法?” 师婉兮道:“竹烟,贪多嚼不烂,太白十三剑的总诀式你记下了吗?” 张竹烟脱口而出:“剑乃百兵之君,生而为杀,凶险异常。用剑之道,贵乎谨严。高者天剑,下者人剑,中者心剑……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惴惴小心,如临于谷……”他犹如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将《太白十三剑》的剑谱都默背了出来。 萧婉晴道:“果然是天纵奇才。” 吕还真叫白芷抱出四幅画卷,说道:“君宝,这四幅画卷中,每幅有九幅图像,是练嫁衣神功的法诀。” 吕还真和师婉兮辞别了萧婉晴、萧盈之和张竹烟,上了暖车,顶着寒风向华山而去。 第18章 雄鸡扇翼,飞不过鸦 。(06) 06剑神 扬州城北三十里的杨柳集,人烟罕至,一骑快马迎着寒风悠闲的走到了白莲酒栈前,王图南滚身下马,把马匹系在门前的柳树上。 店小二笑道:“客官里面请。” 王图南进了客栈,叫道:“小二,来壶茶。”店小二上了一壶茶,王图南倒了一杯,说道:“茶是凉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店小二道:“茶凉?喝完这壶茶,人比茶还凉。” 王图南叹了一口气,道:“店里的小二竟然如此蛮横,真是店大欺客啊!” 店小二冷哼一声,从后厨取来杀猪刀,却见茶壶冒着白气,知他用内力热了凉茶,便问道:“客官,这茶可好喝啊?” 王图南放下手中茶碗,道:“这茶我热了之后,别有一番风味,清香沁人。” 那店小二道:“客官真是一个识货的人,这是本店独有的金波旬花茶,花香醉人。喝了它的人,做成包子,十分鲜美可口。” 王图南笑道:“这是一家黑店,却偏要叫什么白莲,有趣。” 那店小二狞笑道:“一般的江湖人,只要闻一闻金波旬花茶香味,就会晕倒,你却还在这故作镇定,与我谈笑风生,可见阁下是个高人。客官,后堂的锅已经烧好了,就等着你下锅了。”说罢,那店小二手中的杀猪刀将要砍向王图南,王图南却先将滚烫的茶水却泼进了他的眼睛里,那店小二痛得满地打滚,大叫几声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只听一声“兄弟们杀啊”,一群人冲了过来,王图南气定神闲,依旧坐在那里,稳如泰山。 忽然一个李文浩像箭一样射了过来,身法飘忽,犹如鬼魅,进来的一瞬间,十几个人应声而倒。 “客官,请收下留情。”一个女人从后堂走了出来,一摆手让那群人退下,道:“燕忆,见过李相爷、王爷。”她向李文浩走了过来,忸怩作态,搔首弄姿,媚声道:“初次见面,多有得罪,多多关照。” 李文浩道:“五毒蝙蝠王燕忆本是官家之女,与比自己大十五岁的舒先生私通,而这位舒先生便是明教鲮鲤舒鸿彬。后来,你们夫妻两人炼制尸毒,一月之间,鄂州七万余人死于此毒,如若不知天香派曲无忆,恐怕如今便再无鄂州人了。便是蛇蝎心肠,也没有你这般狠毒。” 王燕忆道:“李相爷好见识,无愧于百晓生之名,王爷你说呢?”她卖弄着风情。 王图南冷笑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到处卖弄风骚的女人,一定是个下贱的女人。” 王燕忆嫣然一笑,道:“王爷此言差矣!男人多情叫风流,女人多情叫风骚。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呢?李相爷。” 李文浩道:“这确实是不公平。” 王燕忆又道:“舒鸿彬在我之前,就有了三个妻妾,我找几个男人睡觉,又有何不可?” 李文浩道:“王娘子所言甚是。” 王燕忆道:“王爷,苏副教主已经在楼上等候多时了” 王图南缓步上楼,一个道风仙骨的老者自斟自饮,三人寒暄了几句,坐入席中。 苏唯习道:“王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与你做一笔买卖,这笔买卖你稳赚不赔。” 王图南笑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腊月初二,吕还真拜祭了父母,便和师婉兮回了白云山庄。 师婉兮道:“我要去华山看日出。”吕还真道:“也没什么好看的。”师婉兮道:“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回华山派。”吕还真道:“那里也没有什么故人,回去干什么?去了也只会触景伤情,又何必徒增伤悲呢?” 腊月初三,吕还真和师婉兮以及五个轻功极好的婢女,登上了松桧峰。吕还真望着白帝祠思绪万千,草木依旧,物是人非。 师婉兮道:“这华山元首,南面千丈绝壁,直立如削,山势险峻,真如刀斧劈开的一般。” 吕还真看着千山暮雪,说道:“华山虽然险峻,却不及人心险恶。” 忽听一个熟识的声音喊道:“吕师叔是你吗?” 吕还真回身看去,只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女人,眉花眼笑,向他急步走了过来。师婉兮看了一眼吕还真,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但见她神情文静自然,肌肤丰润,胖瘦适中,身材匀称。身穿杏黄色绫罗绸缎面的棉衣,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几只蝴蝶。 吕还真脸露笑容,问道:“你近些年来可好?”那女子道:“还行。吕师叔,十多年了,你都去哪里了?”师婉兮微笑道:“他去过的地方可就多了。” 吕还真道:“小源,怎么不见寒梅太师叔?” 李思源道:“她老人家去了落雁峰华山极顶了,说是要帮你收一名弟子。” 师婉兮道:“凡事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这话还真不假。” 几人登上南峰绝顶,顿感天近咫尺,星斗可摘。师婉兮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帛如绵,尽收眼底。又见一个枯瘦的老太太伫立在寒风,身披鹤氅,手执拂尘。 吕还真半跪在地,道:“弟子吕胜天拜见太师叔。” 寒梅大师回过身来,颤声道:“还真?你还活着。”喜极而泣,道:“小兔崽子,你这么多年,都去哪里了?无论如何?你活着就好。” 吕还真道:“太师叔,你身体一向可好?” 寒梅大师道:“很好,每年都有一个不知名的吕姓弟子,给我送衣送补品,看来那个就是你这个小鬼头了。” 师婉兮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寒梅大师问道:“小娘子是?” 吕还真道:“内子师婉兮。” 寒梅大师道:“除了还真,还有谁会想起我这个老太婆。”李思源道:“老太太,你太偏心了,还有朱琳师妹?”寒梅大师笑道:“对,还有我的小源子。” 李思源问道:“老太太,那个独孤横秋是不是也该爬上来了?” 寒梅大师道:“他在那里。” 师婉兮放眼望去,只见一个人沿着悬崖峭壁向上攀爬而来,说道:“这是要干什么?” 李思源道:“本派弟子,天资极高者,攀爬上来,便可以成为扶摇子祖师的弟子,由本派资历最高的长者,亲传剑术。这么些年来,也只有吕师叔一人从这里爬了上来。” 师婉兮心道:“这要是一失足,肯定必死无疑。就算轻功再好,也是粉身碎骨。然后辛辛苦苦的爬上来,再学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华山剑法,真是得不偿失。” 寒梅大师道:“我听说近些年来,江湖上有个吕还真,剑术如神,那可吕还真可是你?” 吕还真道:“正是弟子。” 寒梅大师道:“那你是否悟出了无相剑?” 吕还真道:“华山派祖师所传龙形无相剑,包含了华山七种剑法,拏云剑、握雾剑、疾风剑、骤雨剑、掀雷剑、决电剑和碧雪剑,而它们对应的便是易经乾卦的潜龙、见龙、惕龙、跃龙、飞龙、亢龙以及群龙无首。”几个人一头雾水,但也都点了点头。 吕还真又道:“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要方》所载一月胚,二月胎,三月血脉生,四月形体成,五月能动,六月诸骨具,七月毛发生,八月脏腑具,九月谷气入胃,十月百神备则生矣。世间生灵,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其胚胎都是相似的,胚胎就是龙,龙生万物。” 寒梅大师道:“这又与无相剑有什么关系?” 吕还真继续道:“我也是从内子的秋水剑法中悟出来的,这秋水剑法只有一招,这一招却是千变万化。而无相剑虽有七种剑法,实则是一种剑法,也只有一剑,这一剑无相无不相。乾坤一剑,天地一杀。” 就在这时,独孤横秋爬了上来,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他坐了一会儿,便过来拜见寒梅大师。 寒梅大师道:“横秋,这位便是你的师父吕还真。” 独孤横秋一怔,随即便跪在地上,说道:“徒儿拜见师父。” 吕还真忙将他扶了起来,几人去了松桧峰寒梅大师的住处。那是一处不太大房子,众人围在火炉旁,两个华山女弟子煮着茶,一个叫朱红泥,一个叫桃华。 寒梅大师叫道:“还真。” 吕还真道:“弟子在。” 寒梅大师道:“横秋是咱们华山派近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剑术奇才,你可要好好教他。” “弟子自当竭尽全力。”吕还真解下腰间软剑,说道:“此乃紫薇软剑,为师今日就送给你。” 独孤横秋道:“多谢师父。” 吕还真又拿出《太白十三剑》的剑谱,说道:“这本是《太白十三剑》的剑谱,你先收下吧!” 独孤横秋有些犹豫,道:“这……弟子不敢练他派剑法。” 吕还真微笑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天下武学殊途同归。这太白十三剑的前九剑,更是与华山派剑法相通,以奇险制胜。我们华山派剑法并不比太白剑法差,但弟子却大不如太白派便是因这门户之见。本门师祖何曾说过,不可以兼修他派武功?我等学习孔孟之道,岂不也是背叛师门?少林寺般若堂收罗别门别派武功招式,但有可取之处,便为己所用。凡是武学大宗师,一招之中,都集几派武功之精华。” 寒梅大师道:“横秋,还真所言极是。” 独孤横秋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这时,一个华山弟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那名弟子把菜饭放在桌子上。 寒梅大师道:“范亘怎么没有来?” 慕容云海笑道:“范师兄病了,今天是我来送饭。” 寒梅大师道:“你是谁的弟子,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慕容云海道:“我是李胜朝的弟子,叫做韦浅秋,刚来咱们华山派几天。” 寒梅大师道:“以你的武学修为,华山派恐怕无人能及。你绝不是李胜朝的弟子,只怕风尧也不是你的敌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云海笑道:“我是韦浅秋呀!” 吕还真道:“慕容兄,别来无恙啊!你怎么也做了华山弟子?” “吕老弟,这都能被你看出来。”慕容云海撕掉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白皙的面,拱手道:“在下慕容云海,绝非有意隐瞒,还望寒梅大师恕罪。” 吕还真道:“太师叔,这位便是慕容云海。” 寒梅大师道:“老身听说慕容世家的慕容三郎,武功犹在慕容云龙之上,而且剑术高超,江湖人称剑尊刀圣。” 慕容云海道:“那都是些江湖传言,寒梅大师切勿当真。如今,我也不是慕容家的人了,我早就被他们逐出家门了。” 吕还真道:“慕容兄,你怎么来华山了?” 慕容云海道:“我是来参加那个华山论剑的,据说是当世几大高手都会来,难道你不是来参加华山论剑的吗?” 吕还真道:“都有谁来了?” 慕容云海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见到了苦心大师和谢剑仇了。再过几天,你就知道都有谁来了。”说话间,他又戴上了人皮面具,说道:“寒梅大师,我要回去了,告辞。”说罢,便提着食盒走了。 吕还真道:“太师叔,我们也该告辞了。” 寒梅大师道:“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们就别走了,多留几天,你住的地方,一直都留着。” 师婉兮道:“也好。” 寒梅大师道:“红泥,你先把这几个小姑娘带去咱们华山派的客房。桃华,你去将还真的小房子收拾一下。” 独孤横秋有些累了,就在偏房睡了。师婉兮与寒梅大师有说有笑,问了许多吕还真的事,才和吕还真去了他的小房子。只见那个小房子的案子上堆满了书,吕还真拿起一本道德经翻看,里面夹着几片黄叶子和三只纸蝴蝶。 突然师婉兮从背后抱住了吕还真,吕还真心下一惊,忙合上书。 师婉兮道:“你的那个指腹为婚的风华师姐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吕还真道:“她与娘子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师婉兮道:“那谁是天上,谁又是地下?” 吕还真道:“这还用说吗?我家娘子自然是天上。” 夜深了,夫妻两人相拥而眠。 第19章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自往。(01) 01.故人 李文浩来到了华山派,送上了拜帖,在华山派的客房住下了。他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却见几个熟悉的声音。他走出了房门,放轻了脚步,屏住了呼吸,舔了一下手指,捅破了窗纸,放眼望去,美色尽收眼底。他心中窃喜,果然是白云山庄里的那几个女婢。 忽然,李文浩觉得脖子一凉,一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心下一惊。 只听一个女子轻声道:“负心人,你去哪里了?” 李文浩听了,浑身发酥,心下一喜,随即又是一惊,心道:“大事不好了,我和安风致结婚当日逃婚,让她丢人现眼。这次死定了,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没有提前做好防备,该死,该死。怎么办?怎么办?冷静,冷静。我该说什么?不管了,先应承一下。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许她早就忘了那件事。既然她没有一剑杀了我,那就是还有的说。” 李文浩捏住了剑,回过身来,只见一个美貌女子,身躯柔弱似柳,娇嫩的像一朵花。 李文浩道:“风致,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好看了。” 安风致问道:“有多久了?” 李文浩道:“三年零七十二天,没有你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就是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比一生还要漫长。” 安风致道:“油腔滑调,你的话我才不信呢?” 李文浩道:“我也是遇到了急事,才不得不离开。” 安风致道:“当真?” “娘子,你是我心头的肉。若不是遇到了非走不可的大事,我又怎么舍得在洞房花烛夜离你而去?”李文浩举指发誓道:“我对天发誓,我若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一生所爱之人,都死于非命,断子绝孙,一生孤苦。我司马君若有半句话骗了安风致,不得好死,出门被牛撞死。” 就在这时,白云山庄的几个婢女也走出门外,听了李文浩的话,都笑了出来。 白芷笑道:“李相爷,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发这么毒的誓,就不怕哪天应验了?” 李文浩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芷啊,吕兄可在这里?” 白芷道:“我家主人在落雁峰。” 安风致凝视着李文浩,问道:“你姓李?”白前道:“你不知道吗?他叫李文浩,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卿相。”安风致道:“你就是白衣卿李文浩?”李文浩道:“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 安风致睁大了眼睛,一双妙目,明亮如星,她说道:“看来你真的没有骗我,你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才会走的。” 李文浩听她如此说,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微笑道:“娘子,女儿家舞刀弄枪,可不太好,咱们把剑收起来吧!” 安风致归剑入鞘,说道:“没良心的,你知道我多想你吗?当年,你不辞而别,我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李文浩拉着她的手,进了客房,说道:“娘子,天色已晚,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 安风致说道:“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事,被你骗财骗色。” 李文浩道:“天地良心啊!我哪有骗财骗色?骗财根本就不存在,骗色也说不过去,毕竟你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 安风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在洞房里等了很久,也不见你。后来,知道你不辞而别,我哭了一夜。” 李文浩道:“我再也不敢了。” 烛光下,安风致面容娇美,比当年更有风韵。这几年,安风致已经由柔弱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女人一旦饱经风霜和岁月的洗礼,就会有另一种韵味,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 安风致道:“你还会离我而去吗?” 李文浩道:“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我一向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不喜欢被束缚。” 安风致道:“你有很多红颜知己吧!” 李文浩抚摸着她的秀发,道:“红颜有很多,但知却只有你一个。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也想对你从一而终,但是我又总是忍不住爱上其他的女人。” 安风致躺在李文浩的胸膛上,泪水润透了他的衣襟,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你都能发现她的美,就算她心如毒蝎,你也会毫不在乎。只要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你甚至不在乎她的出身,就算是一个人尽可夫,不知道廉耻的女人,你也只会认为她是一个风流人物。” 李文浩道:“娘子,你真好看。我欠你的洞房花烛夜,今夜就还你。” 安风致娇羞的低着头,脸上泛起了两片红云,在朦胧的灯光下,温润如玉。?白芷听着隔壁的响动声,渐渐地睡下了。 第6.5章:江湖设定和人物地点 1.『百晓生家族』 「李文浩」:白衣卿相,能通鬼神,精通百艺。 「李纯凤」:赛神仙,住所捉柳山庄,知晴阁,善于称骨算命。 「李文馨」:李纯凤女儿。 「孙南星」:李纯凤的小妾。 2.『铸神山庄』 「顾慕君」:兵器天罪,与李文浩在杭州李云岫客栈相遇,杀马天信。 3.『明教』 「花乱琼」:已故。 「苏唯锦」:现任教主。 「苏唯习」:副教主。 「五毒蝙蝠王燕忆」:官家女,毒杀万千人。 「舒鸿彬」:王燕忆之夫。 「郝贤」:被顾慕君斩去一臂。 「朱所视」:明教堂主。 教众:张吉强。 4.『金钱帮』 「柴俊臣」:偏执狂,金刀螃蟹、中山狼,柴家十八路刀法。 「江别南」:狗头军师,自诩孔明再世。 「虹羽」:江别南之妻,睡遍武林群侠。 「楚斌」:江别南最信任的人。 「柴琅」:少帮主。 「慕容初雪」:慕容家养女。 4.1 〖苏州分舵〗 「马天信」:舵主,白马剑客,周公剑法。 「屠烨」:未知。 「何嘉杰」:未知。 帮众:牛白藤、李闵、张吉强等 5.『青云山庄』 「端木若兮」:青云仙子,未知。 端木若兮四大弟子: 「梅香」:琴,知晓江湖事。 「兰清」:棋,与李文浩有过一夜风流。 「王竹」:书,吕还真义女,精通奇门遁甲。 「阮菊」:画,秋水剑法。 青云山庄婢女:青盐、青蒿、青黛等。 6.『天香派』 「梁音兮」:天香派掌门。 7.『慕容世家』:慕容延钊(慕容化龙)所建,武林第一世家,先祖慕容恪。燕游堂、蔷薇园、文澜水阁等。 「武功」:六式天刀(慕容垂)、五凤剑法、葵花宝典(慕容冲)、参合指、斗转星移(慕容恪)。 「慕容云游」:? 「慕容烟寒(7)」:倾城一剑,温文儒雅,号称江南人样子,鸑鷟剑。 「慕容云龙」:武林盟主。 「慕容云海」:未知 「慕容烟波(6)」:青鸾剑法。 「慕容烟霞(5)」:花辞树妻子。 「慕容烟花(4)」:无 「慕容烟翠(3)」:无 「慕容烟仙(2)」:吕家 「慕容初雪(养1)」:柴俊臣 「林二十六」:管家 「林十八管家」 后厨:刘厨娘、香菜。 8.『余杭花家』:无名居,无名园,日月堂。 「花辞树(6)」:妻子,慕容烟霞。 「花夕朝」:花家家主,峨眉派折花剑法。 「慕容烟霞」:花辞树妻子。 「花千树(4)」:峨眉派,折花剑法。 婢女:迎春、春兰。 9.『洛阳吕氏一族』:? 「武功」:六脉神剑。 「吕香川」:六脉神剑。 「慕容烟仙」:吕慕白之妻。 10.『太白派』 「武功绝学」:三分神指。 11.『阆苑山庄』 「羽墨白」:剑仙,百晓生《江湖缥缈录》剑术第一,创说只有吕还真和萧婉君可以与之一战,少林五十一招伏魔剑法和杂阿含功,兵器倚天剑。 12.『白云山庄』 「吕还真」:剑神,长白山一战杀了一百多个成名高手,兵器玉头剑云外苍天。 「师婉兮」:吕还真妻子。 「吕思源」:? 「吕思琳」:? 婢女:白芥子(马夫)、白芷。 苏州群芳院:黄妈妈,菊花冷露、牡丹骆川、梅花凌飞雪、兰花东遗香、蔷薇花风舞雪、杜鹃花曹似烟、茶花赵胆寒、荷花梁似水、桂花吴玉树、水仙花霍微月。 汴京:丰乐楼,八仙楼:沈劳心。 13.『神刀门』 「张世贤」:兵器朝露刀。 「张竹烟」:吕还真弟子。 14.『峨眉派』 「南雪」:兵器峨眉刺。 15.『西域昆仑派』 「古剑」:绰号大宝剑。 16.『丐帮』 「苟岱」:舔狗。 17.『青龙会』 「王图南」:天王老子。 〖九月二十九〗 老板娘、店小二、冯玉、赵二十八、肖盛。 18『花月派』 「萧盈之」:掌门 「萧婉晴」:? 「花辞树」:普通弟子。 19.『华山派』 「独孤横秋」:吕还真弟子。 「寒梅大师」:吕还真的师父,朱琳,李思源、红泥 「风尧」:掌安风 「米胜北」:陆泽源 「张胜强」:无 「李胜朝」:范亘、郝客、韦浅秋(慕容云海)。 「安风致」:李文浩的相好的。 第20章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自往。(02) 02.故梦 旧欢新梦里,物是人非,梦里依旧如故。 吕还真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屋子里读书。朱琳把他叫了出去,朱琳和李思源在野花丛中捉蝴蝶,欢声笑语,洋洋盈耳。吕还真就坐在山涧旁的大石头看着她们,手里拿着鱼竿,钓了两条大鱼,三人烤鱼吃。日子过得朴实无华且枯燥无味,吕还真却怡然自得,乐在其中。 那年春天,吕还真成了天子门生,任命为将作监丞、苏州通判。人生正是得意时,忽然一个绣球砸中了他。几个人不由分说,把他拉进来温府,当日便成婚,匆匆拜了天地,当夜入了洞房。 三日之后,吕还真与妻子温玉商议,拜辞岳丈、岳母,前赴苏州之任。夫妻离了汴京,途路艰苦,晓行夜宿,不觉已到了太湖,正遇见同榜及第的好友李根。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两人便去了鱼龙楼喝酒,几杯酒下肚,吕还真觉得有些醉了,问道:“李兄,这是什么酒?”李根道:“状元红。”吕还真微微一笑,道:“真是好酒,才喝了几杯,就有醉意了。”李根笑道:“里面放了一日醉,当然醉得快了。”吕还真道:“一日醉?”李根道:“这可是最好的迷药。” 吕还真只觉得头有些晕,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根狞笑道:“吕兄的这只手,不仅使得一手好剑,更是写得一手好文章。”说话间,他点住了吕还真的穴道,小心取出一只花斑毒蝎,放在吕还真的右手掌心。那只花斑毒蝎在吕还真右手大鱼际上蛰了一下,李根把它收了起来。 吕还真全然没有知觉,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起来歹意?” “当然不是,夺妻之恨,岂可不报?”李根邪魅的一笑,看向了温玉,道:“你若从我,万事皆休;若不从我,一刀两断!” 吕还真两眼一抹黑,倒在桌上,耳边隐约听见温玉娇声道:“萧郎,你可真是没良心。” 吕还真再次醒来时,只觉得手上隐隐作痛,眼前一团漆黑。 吕还真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也不知道。” 吕还真问道:“老先生,你是人是鬼?” 只听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道:“我是人,你呢?你是人是鬼?” 吕还真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鬼,多半做了鬼了。” 忽听几声石响,黑暗中出现几点光亮,随后一道光,映入眼帘。只见一个白发老者端坐着,好似一个老神仙。那老者轻轻一挥掌,灯花四溅,引燃四周墙上的油灯,将屋子照得通明。吕还真向白须老者看去,只见他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了,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铁球。 那老者一捋长须,问道:“你是什么人?”吕还真作揖道:“晚辈吕还真。” “你姓吕,”那老者笑道:“我也姓吕,我叫吕辞简。”吕还真道:“老先生,这是哪里?”吕辞简道:“太湖湖底。”吕还真道:“老先生,莫非你也是遭了姓萧的暗算,才被关在这里?” 那老者点了点头,问道:“小友,我看你满头大汗,脸露痛苦之色,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吕还真伸出右手,道:“前辈,我晚辈的手被蝎子蛰了,胀痛难忍。” 吕辞简走近了些,只见他的手,肿胀的很大,像一只红烧的猪手。用手摸了一下,只觉得他手上有些发烫。 吕还真给吕辞简这么一摸,好似一根刺入了骨髓,痛得泪如雨下,大叫一声。 吕还真忽的惊坐起,满头大汗,原来是只不过是一场梦。他借着月光,看了看师婉兮,她睡得正香。吕还真披上大氅,悄无声息的向门外走去,独看满天星宿。 一阵寒风吹过,吕还真感到一丝寒意,又回去睡觉了。太阳爬上华山,师婉兮梳洗打扮,几个婢女来送饭。 吃过了饭,几个婢女在一旁煮茶侍奉师婉兮和寒梅大师。独孤横秋太累了,还没有起来,慕容云海却提着黄花梨木的食盒笑嘻嘻的来了。 师婉兮道:“慕容大侠,你来迟了,我们都吃过饭了。” 慕容云海放下了食盒,笑道:“吕贤弟,好久没和你下过棋了,咱们下一盘棋吧!”吕还真道:“好啊!” 两个人一递一着,摆开阵势,吕还真中盘获胜。两人下第二盘棋时,独孤横秋从偏房走了出来,从食盒里取出吃的,边吃边看他们下棋。 吕还真问道:“横秋,你可知道博弈的道理?” 独孤横秋道:“弟子一向只痴迷剑道,不会下棋,更不懂棋道。” 吕还真道:“这世上的万千事物,都多多少少有相通之处。” 慕容云海道:“独孤贤弟,其实棋道和剑道颇为相通。” 吕还真淡淡道:“博弈之道,贵乎谨严。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此棋家之常。然法曰:“宁输数子,勿失一先。”有先而后,有后而先,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两生勿断,皆活勿连。阔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势。与其无事而强行,不若因之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善胜敌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必也四顾其地牢不可破,方可出人不意,掩人不备。凡敌无事而自补者,有侵绝之意也;弃小而不救者,有图大之心也。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也。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也。《诗》云:惴惴小心,如临于谷。这是棋经十三篇中合战篇,与太白十三剑的总诀式互为印证。” 独孤横秋道:“弟子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剑谱。” 慕容云海道:“吕贤弟,你今日要教徒弟,我这就告辞了。” 吕还真笑道:“慕容兄,你是武林前辈,我在剑术上有许多不解之处,还望慕容兄多加指点。” 慕容云海微微一笑,道:“只是切磋而已,谈不上指点。” 吕还真道:“横秋,你把剑谱拿出来,咱们共同参详,以求达到更高的武学境界。”独孤横秋取出剑谱,摆在桌上。慕容云海道:“吕贤弟,既然有如此美意,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吕还真将太白十三剑毫不隐瞒说与他们,可谓是倾囊相授。独孤横秋句句都记在心里,慕容云海心生敬佩之意。 慕容云海道:“吕贤弟,果然非一般人!江湖中人武学修为一代不如一代,很多武功失传,多是因为门户之见。很多门派就连本门中人,能得其倾囊相授者也是屈指可数,鼠目寸光,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吕还真道:“我教弟子武功,若不能倾囊相授,那和守财奴有何分别?再说了,每个人的领悟力都不同,天资愚钝者,我就是倾囊相授,他又能学得几分?天资聪颖者,若不能青出于蓝,那也是为人师者的悲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吕兄所言极是,太白派远胜中原各大剑派,便是这个道理,有教无类。”李文浩摇着扇子,缓步而来,作揖道:“晚辈李文浩见过寒梅大师。”安风致也作揖道:“弟子拜见太师叔祖。”寒梅大师微微点了点头。 师婉兮瞥了李文浩一眼,冷冷道:“大冬天扇扇子,也不知道你图啥?” 李文浩似笑非笑,道:“嫂夫人,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师婉兮看了一眼安风致,笑道:“李相爷,好本事啊!无论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婆,你都是来者不拒。不管是黄花闺女,或是有夫之妇,甚至是孀寡,你都通通兼收并蓄,失敬,失敬!” 李文浩叹道:“嫂夫人所言极是,我就是这么博爱且风流的人,总能发现这世间女子的千般好。” 师婉兮道:“真够不要脸的。” 李文浩道:“嫂夫人,前几天我见到青云仙子了,吕思源和吕思琳也在她那里。”师婉兮道:“你勾搭上她了?”李文浩道:“并没有。”师婉兮道:“那是,我师姐才不会看上你这种人。” 李文浩又道:“我听说你大师姐叫做韩盼兮,她还好吗?”师婉兮道:“我大师姐与我二师姐不同,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一个月之前,我见过她,又胖了一些。”李文浩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慕容云海拱手道:“李相爷,几日不见,你还是那样的英俊。”李文浩道:“阁下是哪位?”慕容云海撕下人皮面具,道:“李相爷,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李文浩道:“原来是慕容兄,失敬,失敬!” 吕还真道:“横秋,这位是李相爷,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很高。” 独孤横秋道:“晚辈见过李前辈。” 李文浩笑道:“我很老吗?以后你叫我浩哥就行了。” 独孤横秋道:“这不符合规矩啊!” 李文浩道:“吕兄,你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不懂变通的弟子,看来他是学不会太白十三剑了。” 吕还真道:“横秋,你以后跟我一样,就叫他浩哥就好了。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你也要懂得变通,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太白十三剑中招式精妙,就像围棋中的定式,只是前人的经验。当你明白其中的道理之时,便能有更为精妙的变化。 太白十三剑中,前九式剑法是变和攻的极致,只攻不守,招招直奔敌人死穴,逼得对敌人只能防守,以攻为守。每一式都包含无数种变化,招招交相辉映,犹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剑谱中的招式就好像汉字的偏旁部首,它们任意组合可以形成数以万计的汉字,而这些汉字通过千变万化的组合可以形成诗词、歌赋、文章等等。太白十三剑后四剑则是快和守的极致,需要深厚的内力,不然难以做到至快,更难做到以不变应万变,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独孤横秋道:“弟子紧记师父的教诲。” 吕还真道:“我相信你他日成就,一定在我之上,会成为一代宗师。” 李文浩笑道:“独孤老弟,凡事也不要强求,你可不要轻易信了吕兄的鬼话,走上歧途。其实这太白十三剑,讲究的是以快打慢,后发先至。” 慕容云海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师婉兮道:“横秋,别听他们的,临阵对敌时,只要记住用尽全力,杀了敌人就好了。”她又看向寒梅大师:“哎!寒梅大师,我听你说了许多莲花峰的故事,不如咱们一起去那里看雪吧!”李文浩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寒梅大师道:“我年纪大了,不想走动了,你们去吧!”吕还真道:“我也不去了。”师婉兮道:“我知道你怕见到你风师姐,你戴上这个,她就认不出你来了。”说着,就把那个猴子面具给他戴上,自己也戴上了帏帽。吕还真叹了一声,也只好陪着她去。 几人自松桧峰向莲花峰走去,满山遍野玉树琼花,树枝上通体的雾凇晶莹剔透。晌午,几人来到了莲花峰顶,白雪与苍翠的华山奇松、灵动的云海交相辉映,如梦如幻,犹如一幅水墨山水画。 第21章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自往。(03) 03.故地 太湖兰庄的院落里,院里大桂树后,有一条密道,直通西湖湖底地牢。端木若兮与吕思琳和吕思源以及三个弟子提着灯笼进了地牢,点燃铁牢里的油灯。牢里堆满了图画,画上还有许多注释。 吕思源道:“是嫁衣神功。” 吕思琳看了半晌,道:“真的是嫁衣神功,还有其他的武功,都是《天鉴真经》上的武功。” 端木若兮摸着案子上的花瓶,往事依昔浮现在眼前,仿佛看见吕还真那只触目惊心的右手悬挂在案子上,她耳边隐约听见了吕辞简的声音。 吕辞简道:“小女孩,几日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 端木若兮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吕还真,问道:“老人家,我知道你是吕氏名门的子弟,地上的这个人才高八斗,乃是今科状元,我特意把他带了给你解闷。” 吕辞简道:“他被蝎子蛰了痛得很,也不理我。小女孩,你长得这么可爱,可不能玩这种毒蝎子。” 端木若兮说道:“这花斑毒蝎,是五毒教最毒的毒物,我可不敢玩它。要说用毒,我远不及我大师姐,更比不上青龙会老大萧别离。” 吕辞简道:“那你能解这蝎毒吗?” 端木若兮道:“我若是有本事解这蝎毒,萧别离怎肯把他交给我?我听萧别离说,中了这花斑毒蝎之毒,疼痛非人所能忍,看来也不过如此。” 吕辞简道:“小女孩,你说得轻巧,凡事不要只看表面。” 端木若兮走进了一些,只见吕还真满头大汗,表情痛苦,衣衫都被汗水淋湿了。她把手中的一支桂花插入花瓶,说道:“家父近日痛得越发厉害了,这么多年了,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端木同尘,他太贪心了,不然也不会成了如今的样子。”吕辞简闻了一下,笑道:“好香的桂花。小女孩,你给我找些药可好?” 端木若兮道:“什么药?” 吕辞简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个方子:“曼陀罗花一斤、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四钱,天南星一钱。”又写了几味止疼的草药。 端木若兮拿着药方,出了地牢,去苏州城里的药铺买药。 吕还真忍着痛,说道:“多谢老前辈。” 吕辞简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在这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吕还真,那个萧别离为什么要害你?”吕还真把前事都说了一遍。吕辞简道:“原来如此。” 吕还真道:“我也不知怎么的,被猪油蒙了心。一个官人家的千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抛绣球?也该我倒霉,被那绣球砸了个正着。” 吕辞简道:“也就是说,那个温玉和萧别离有染,而且事情已经败露了,所以只好将他嫁人,掩人耳目。” 吕还真道:“来苏州的路上,温玉时常呕吐,我给号过脉,脉象圆滑如珠。那时我以为是食滞证,如今看来是喜脉无疑。” 吕辞简道:“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个女人对你无情,你又何必苦苦强求呢?大丈夫何患无妻?找一个比你娘子好十倍百倍的女子,也不是难事?你觉的端木姑娘长得怎么样?” 吕还真道:“我的手如同在火焰上灼烧一般,疼痛难忍,所以并没有心思去看她的样貌。” 吕辞简笑道:“她若是再来了,你可要瞧清楚了。” 吕还真问道:“老前辈,她是什么人?” 吕辞简捋了捋白色的长须,道:“她是萧婉君的弟子,应该是青龙会的人。” 吕还真道:“晚辈曾听本派寒梅大师说过青龙会是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青龙会的人做事,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替青龙会做事的人,不成功就得死!所以替青龙会做事的人,没有一个敢不尽力的。” 吕辞简道:“青龙会是江湖之中一个绵延数百年的神秘组织,有四管十二堂三十六舵,共三百六十五个分坛,一年也正好有三百六十五天。青龙会十二堂,分别以月为代号:正月负责目标;二月负责渗透;三月负责传递消息;四月负责财源;五月负责刑罚;六月负责训练;七月负责策划;八、九、十月负责行动;十一月负责肃清叛逆;十二月负责暗杀。每堂下分三舵,每三个堂又以春、夏、秋、冬为序组成管。” 吕还真道:“那端木若兮是正是邪?” 吕辞简笑道:“她亦正亦邪,并不遵从所谓仁义道德,只会做有利自己的事。人啊,根本无法用正邪、善恶、黑白来度量。” 过了一会儿,端木若兮与青黛、青石、青盐和青芝四个婢女拿着买了的药,进了地牢。把一些药磨成粉,给吕还真外敷,又将几味药煎服。 虽然用了药,但还是疼入骨髓,右手肿到了前臂。过了二个时辰,吕还真在疼痛之中合上了眼睛。刹那间,他就被痛醒,左手抓紧住案子的一条腿,身体不住的挣扎着,痛得将药吐了出来。他已经三天没睡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被痛醒,他几次想把自己的手砍了,又有几次疼的想要撞墙自杀,可谓是痛不欲生。 就在这时,端木若兮带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望闻问切之后,连连摇头。 端木若兮问道:“曲无忆,他怎么样?” 曲无忆道:“蝎毒都在手上,有两个法子。” 吕还真道:“什么法子?” 曲无忆道:“一是,直接把胳膊砍断,这个法子有三成能活命。二是,把毒血放了,然后运功把蝎毒都逼出来,这个法子则是九死一生。” 端木若兮道:“那就把他的胳膊截断吧!”曲无忆向吕还真问道:“你的意思呢?”吕还真笑道:“富贵险中求,我觉得第二个法子好些。”端木若兮道:“既然如此,那就用第二个法子。” 曲无忆巧施银针,封住吕还真的穴道,又取羊踯躅三钱、茉莉花根一钱、当归一两、菖蒲三分,煎煮之后,喂给吕还真吃。 一盏茶的功夫,曲无忆将烈酒倒在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上,将匕首在火上烧了一下,然后在吕还真手心划了一刀,在手背割了两刀,又在手臂上划了几道口子,黑色的毒血顺着手流下,滴到了铜盆里。 吕辞简随即伸出双掌,抵在吕还真后背上,运功帮他逼毒,一个时辰过后,毒血流了半盆子。 吕还真满头大汗,气息微弱,朝着端木若兮勉强一笑,道:“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八字纯阳,是个命硬之人。即使九死一生,我也能得那一生。” “少年人不要盲目乐观,这次你死里逃生,下次可就不好说了。”曲无忆收了药箱,与端木若兮出去了。 在桂树下,曲无忆问道:“仙子,你为什么非要救那个人?” 端木若兮道:“看着他我想起了家父,他练了那害人的武功,每日也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曲无忆道:“我刚才给那个人号脉,隐约感到他的体内似乎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内力。” 端木若兮道:“很奇怪的内力?” 曲无忆道:“那个人不简单。” 又过了八日,吕还真的手不肿了,却依旧好似被刀割一般,一刀一刀又一刀,痛彻心扉。 吕还真坐在床上,读着《鬼谷子》,似乎忘却了疼痛。吕辞简与他相谈,知道他是一个博古通今之人,又是一个坚毅的君子,很是赏识。感慨自己已是暮年,欲将终身所学传于吕还真。 吕还真道:“前辈,姓萧的为何要把你关在这里?” 吕辞简随手一指,道:“就是因为这些。” 吕还真道:“这墙上所挂的图画,似乎是什么高深的武功。” 吕辞简喝了一口茶,道:“我们洛阳吕氏一族是百家宗师吕尚的后人,先祖吕不韦集百家之长著《吕氏春秋》。” 吕还真道:“《吕氏春秋》是帝王之书,备天地万物古今之事。御人者必窥,御于人者不得窥。” 吕辞简点了点头,说道:“《吕氏春秋》包揽了天地、万物、古今,自然也有先秦诸子的武功秘籍,而那些皇帝和太子看的是《吕氏春秋》的文部,都是诸子百家之言。而《吕氏春秋》的武部,便是诸子百家的武功秘籍。隋炀帝时期,我吕氏一族为求自保,将半部《天鉴真经》献于杨广。杨广忙于建功立业,自然没时间练这《天鉴真经》上的武功,但是萧皇后,却练成了。她二十四岁,成为皇后。母仪天下,面带桃花。宇文化及和窦建德为她造反,李渊为她起兵,突厥可汗为她入主中原,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 吕还真道:“这位萧皇后真是个奇女子。” 吕辞简又道:“老夫二十岁成名与河朔群雄争锋,三十岁在江湖上横行无忌,四十岁天下无敌,求一敌手而不可得。” 吕还真道:“那老前辈又如何困在这里?” 吕辞简闭上了眼睛,淡淡道:“也不知道多少年前了,那时我天下无敌,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一日,我却阴沟里翻船了,败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而那个小丫头就是萧皇后。” 吕还真道:“这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活几百岁?” 吕辞简道:“因为她练了《天鉴真经》中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得以延年益寿,永保青春。” 吕还真笑道:“如果真的是她,现在也该有四百多岁了,那她不是成了一个老妖怪了。” 吕辞简道:“当年她和我说她是萧后,我也不信。后来,她也常来这里看我,我的头发都白了,可她容貌却没有变化,她的弟子也都变老了。” 吕还真道:“难怪李世民会喜欢一个四十八的老女人,原来是这样。” 忽听吕辞简叫道:“小女孩,你进来听吧!在外面可别听错了。” 端木若兮推开铁门,道:“老人家好灵通的耳朵,我只呼吸了一下,就被你听了去。” 吕辞简问道:“我在这里多久了?” 端木若兮答道:“这个我可不知道。” 吕辞简又道:“你今年多大了?” 端木若兮道:“十八岁。” 吕辞简恍然若失,人生在世,如驹过隙,一晃又是十一年。 吕辞简长叹一声,道:“当年,我惜败萧后。” 端木若兮笑道:“我怎么听说是惨败?” 吕辞简哈哈大笑:“当年,我惨败之后,就被关在了这里。她知道我练的是《天鉴真经》另外半部上的武功。我宁死也不肯交出来,于是他们就利诱威逼。” 吕还真道:“老人家一定是誓死不从了。” 端木若兮道:“他是一个软骨头,把《天鉴真经》上的武功都画了出来,只是其中最精妙嫁衣神功却是假的,害人不浅。凡是练了假的嫁衣神功的人,都走火入魔了,真气变得如火焰般猛烈,自己非但不能运用,反而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 吕辞简笑道:“那是他们天资不够,不能参悟嫁衣神功。嫁衣神功对应的《易经》的前三十卦,是天道。而北冥神功对应的是后三十四卦,是人道。” 端木若兮道:“又在胡说八道,北冥神功是三十六幅图,那么嫁衣神功为何也是三十六幅图。” 吕还真道:“易经的上经三十卦中,有六个正卦,剩下二十四卦共十二个变卦,互为变卦可以算成一卦,因此上经实际上只有十八卦。同样,在下经三十四卦中,有两个正卦,其余三十二卦,共十六个变卦,实际上总卦数也是十八个卦。” 吕辞简道:“小女孩,你明白了吧!” 端木若兮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吕辞简继续道:“《天鉴神功》的嫁衣神功是从易经的六十四卦中变化出来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寿,物者抇之,故不得寿。物也者,所以养性也,非所以性养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养物,则不知轻重也。不知轻重,则重者为轻,轻者为重矣。若此,则每动无不败……披星戴月,枯木生花,飞花落叶,空木葬花。本门功法采气、收气、降气,来培养和充实丹田混元,吐故纳新。” 又过了十几日,吕还真的右手不那么痛了,像是被门夹了,被大石头砸了一般疼痛,大鱼际变黑了。 曲无忆道:“这里都坏死了,要用刀把肉挖去。” 吕还真点了点头,曲无忆将刀伤浇上烈酒灼烧,挖去腐肉,吕还真咬牙挺着。端木若兮见他手上鲜血淋漓,皱着眉头,不忍去看。他手掌中被挖了一个大洞,只剩一个筋,吕还真看了一眼,触目惊心,落下了眼泪。他动了动大拇指,那根筋也跟着动着。曲无忆往那个洞里涂了很多蜂蜜,用布包上,此时吕还真脸上虚汗凝集成珠。 又过了半个月,吕还真的手不再疼痛了,但换药之时,依旧疼痛难忍。吕辞简觉得自己已是日薄西山之年,便要传授吕还真嫁衣神功。 六个月后,吕还真手的伤口长上了,出乎曲无忆的意料,只是手指僵硬,大拇指也不能动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又过了三年,吕还真将嫁衣神功练至七成。真气虽然越练越强,但他运功时却痛苦不堪,真气所过之处犹如烈火灼烧一般,实非人所能忍。但是若停止不练,功力立散,那散功之苦,宛若万箭穿心,也实是非人能忍,只得硬着头皮练下去,如饮鸩止渴。 吕还真忍了几天,说道:“前辈,我每次运功之时,真气所过之处,都犹如烈火灼烧一般,十分痛苦,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吕辞简道:“我见你运功之时,内力精纯醇正,力道雄强无比,真气如雷电霹雳,显是嫁衣神功练至了七成,你果然是天生奇才。我练到这一境界,用了二十多年。它是一门至阳至刚内功,蕴含着天雷地火之威,有横扫千军之势。但其内力太过刚猛剧烈,真气若雷电霹雳,炽如烈火,所以此功练至七成时,此为嫁衣神功小成境界。就要将所修练的内力全部毁去,或者转嫁给别人。然后从头再练,由至阳至刚转为至阴至柔,练到十成,此为大成境界。当练成时,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敌。而如意境界,便是将内力再转嫁给他人或者毁去全部内力,再重头练起,刚猛之中带有一股阴柔的内力,无坚不摧,让身体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天资高的人,小成境界的嫁衣神功也要练上二十年。”说着,他一把抓住吕还真,吸了他的一身内力。 吕还真顿时,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如释重负,他拱手道:“多谢老前辈。” 吕辞简道:“嫁衣神功,其一,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其二,披挂嫁衣之女,除去旧衣而穿新衣,犹如再世为人,需要放弃自己的生活环境而进入到新的生活环境中去。” 吕还真笑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端木若兮在铁门外听得真切,心道:“原来是这样,爹爹不是走火入魔了。” 又过了三日,吸了吕还真内功的吕辞简,嫁衣神功大成。他紧握寒铁锁链,只听一声大喝,铁链应声寸断,一阵罡风吹得吕还真睁不开眼睛,再看在吕辞简时,周身已被玄元天罡地煞之气笼罩。 吕辞简笑道:“吕还真,现在你的苦日子到头了,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吕辞简走到铁门前,挥出一拳,铁门都被他打得变了形状。他又连挥了几拳,把门打飞了出去,说了一声:“我们走。”说罢,他踏步向门外走去,吕还真紧随其后。 吕辞简闲庭信步向地牢外走去,密道里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他走出牢门,只见乌云密布,他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心有所感。只见一个黑衣道长,持剑杀来,剑招迅猛干净,招招都是杀人技,吕辞简腾转挪移,抓住空隙,一掌打在他的身上,那黑衣道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地而亡。 兰庄内,五个高手见势不妙,都扑向了吕辞简。吕辞简急运真气,将几人震飞。然后再五指空抓,一个人被吸到了他的手上,手掌稍微一用力,便将那人震飞。另一人挺着梨花枪刺向他,他转身避开,一脚将他踹飞。还有一人提剑攻来,吕辞简一把抓住他握剑的手,顺势移到他身后,割断了那人喉咙。 就在这时,吕还真却被他们抓住了。 一个灰衣人笑道:“你在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吕辞简也笑道:“我又不认识他,你要杀便杀。”他见端木若兮走上前,随手一抓,端木若兮便被他制住了。 端木若兮道:“老人家,你可舍得杀我。” 吕辞简道:“有些舍不得。” 端木若兮道:“高福,把吕公子放了。” 高福狞笑道:“恕难从命。” 高福刚喊出一个“杀”字,一把剑自后心透过他的胸膛,原来是青黛一剑杀了他。 端木若兮道:“放了吕公子。” 几个人放了吕还真,吕辞简挟持着端木若兮跑了很远,便把她放了。 端木若兮道:“老人家,你还真是舍不得杀我。” 吕辞简道:“我看着你,从一个七岁的女孩,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下得去手杀你?” 端木若兮掏出几张银票和几锭银子,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些银子,是我的送别之礼。” 吕辞简叹道:“端木同尘,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吕辞简和吕还真逃到了太湖的隐秘之处,景色迷人,是个好地方 吕辞简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现在就把从你那借来的内力,都还给你。” 吕辞简将毕生功力传给吕还真之后,顷刻之间,老了几十岁,功散人亡。 吕还真买了棺材,将吕辞简埋葬在那里,端木若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禁落下了眼泪,毕竟他与吕辞简认识了十几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同他说。老人已死,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舍,端木若兮看着院子里的桂树,追忆往事。走马观花多少事,十年一梦是人生。 第22章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自往。(04) 04.故事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寒风呼啸,像棉絮一般轻盈的雪,像芦花一般柔美的雪,像蒲公英绒毛种子一般的雪,漫天飞舞。 几个人围在暖炉边,慕容云海和独孤横秋喝着酒,吕还真烤着羊肉,不时的投食喂师婉兮吃。李文浩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立在棉帘下,只见一个女人踏着乱琼碎玉而来,李文浩忙把她迎进了暖阁。 寒梅大师向那个女子瞧去,只见她长挑身材,与吕还真差不多高,身穿紫貂皮袄,与师婉兮身上穿的紫貂皮裘一般名贵,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 李文浩殷勤的倒了一杯酒,道:“萧萧,外面天凉,喝杯温酒暖暖身子。” 萧凉接过那杯酒,浅浅的喝了一口,道:“浩子,这次华山论剑都有谁?” “这次来华山的都是武林高手,除了这位南凤剑尊刀圣慕容云海,还有少林苦心大师,甘霖惠九州解剑仇。”李文浩割下几块鲜美多汁的羊腿肉,说道:“萧萧,吕兄烤的羊肉,可是天下一绝,今天你可有口福喽!” 萧凉嚼着羊肉,道:“甘霖惠九州?” 师婉兮道:“萧妹妹,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位解大侠,是丐帮帮主,长袖善舞,多钱善贾,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中原武林中各派掌门人十之八九与他相识,当真是交友遍天下。武林中人都叫他一声解大侠,也就只有那吕慕白敢叫他一声老解。” 李文浩道:“这种人武功大多都不太好。” 萧凉道:“还有些什么人?” 李文浩道:“刀神卓振北、峨眉派掌门南柯、玉虚观天虚道长、牡丹仙子鱼相思、青城派天石道人、吐蕃国师不动明王鸠摩藏、崆峒派掌门胡归雁、烟烽门玉面寒枪俊田构,还有玄真教教主李玉海。” 听到田构的名字,又见李文浩在萧凉面前鞍前马后的样子,师婉兮想起了往事。 往事依昔 她像一朵白云飘然而来,手中撑着一把花纸伞。她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她清丽脱俗之中,自有冰心国色,只可恋慕,不可轻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她的名字叫做师婉兮。 少林苦海方丈见她一眼,神魂颠倒,迷了佛性禅心。俗世之人见了她,一个个都迷了心窍,关不住心猿意马,七巅八倒,酥成一块。正是此女只应天上有,却为何故落人间。 师婉兮碧玉年华初入江湖,一年有余,今年一十七岁,生得天仙儿一般,不似凡人。几个世家大族的子弟,百般阿谀奉承,十几个名门正派的弟子,追随左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一日,师婉兮来了苏州城。她见一个老瞎子在街头摆摊算命,便萌生了算命的念头,道:“他会算命吗?” 左正南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低着头道:“他是苏州城有名的神算子,善风鉴,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累验不爽,人称吴神仙。” 师婉兮点了点头,面如桃花,面露笑容,走向了卦摊。 吴神仙道:“小娘子,你可真是一个美人啊!” 师婉兮倾城一笑,问道:“老神仙,你又看不见,怎么会知道我是个美人?说不定是丑八怪呢。” 吴神仙笑道:“小娘子,你所过之处,微有香风,是美人之相。” 师婉兮道:“老神仙,卜一卦多少钱?” 吴神仙含着笑道:“多多益善,钱越多算得越准。小娘子,你想要求什么?” 师婉兮掏出一锭金子,说道:“姻缘。” 众人听了心里都有些慌乱,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师婉兮手捧三枚着铜钱,摇了六次,抛出了渐卦,满意的点了点头。吴神仙所言卦辞,句句说在她的心坎里。 师婉兮笑道:“那个人在哪里?何时相见?” “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个老瞎子随手一指,说道:“他就在那里,对面的停云酒栈里。” 师婉兮看去,众人却都挡在他手指前面,但见她眉头一皱,虎天相心领神会,大叫道:“都给我让开。”众人都让出了一条路来,师婉兮瞧去,却只见一个人的背影。 师婉兮又问道:“那他叫什么?”吴神仙掐指一算,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师婉兮又拿出一锭金子,道:“老神仙,你就透露一些嘛!”吴神仙把金子装到袖子里,一捋长须,笑道:“那个人姓吕。” 师婉兮站起身来,向停云酒栈走去,众人紧随其后。她一进停云酒栈,众人都看得呆了,吕还真却吃着莲花肉饼,喝着羊肉汤。 “公子,你可是姓吕?”师婉兮轻移莲步向吕还真徐徐走来。 吕还真抬眼看去,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只见她白衣胜雪,长发如云,白袂飘飘,别有一种仙子气息。她身形修长,白裙曳地,恍若仙子下凡,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绝美女子。但见她巧笑倩兮,笑颜如花,美目盼兮,似秋水若明星。“好漂亮!”三个字吕还真竟然脱口而出。 师婉兮走到了吕还真面前,坐了下来,行时香风细细,坐时淹然百媚。她问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吕还真回答道:“吕还真。” 师婉兮向他瞧去,只见他五官端正,脸上略有笑意,又问道:“吕公子,你是哪人?哪个门派的?” 吕还真向她那张清纯的脸上看去,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似秋水、若明星,像一汪清泉中游动着的小蝌蚪,说道:“我是辽国人,太白派的。” 师婉兮道:“你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吗?” 吕还真低着头沉默不语,吃起来莲花肉饼,并不想要知道她的名字。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你要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却得不到。要么你得到了,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师婉如笑了笑,说道:“我叫师婉兮,属兔。” 那些常年追随师婉兮的名门子弟,今日也是第一次知道白云仙子的名字,都醋意大发,想要杀了吕还真,嫉妒可以让一个人变得狠毒。 就在这时,几个人提着食盒而来,田构将酒菜都摆在桌上,立在师婉兮身边。吕还真喝完了羊肉汤,起身就要走。 师婉如说道:“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有今世的擦肩而过。正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既然我与公子有缘,何不坐下来喝一杯?” 吕还真道:“改日吧!告辞。” 吕还真向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就被几个人拦住了。田构、左正南和汤沐三人把他拉了回来,按到了桌前。 师婉兮笑道:“吕公子,你又回来了,咱们还真是有缘。”说着倒了一杯酒,说道:“吕公子,来喝酒。”吕还真道:“我不会喝酒。”师婉兮道:“那吃菜喝香茶。” 最难消受美人恩,吕还真只能硬着头皮与师婉兮一起吃饭。他用左手使筷子,去夹有一个肉丸子,几次都夹不起来。师婉兮夹起肉丸子,放到了吕还真的碗里。见了这一幕,有的人心痛如刀绞,有的人气得牙根痒痒,有的人起了杀心。吕还真吃了那颗肉丸子,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恨。 师婉兮问道:“吕公子,你觉得我怎么样?”吕还真道:“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师婉兮微笑道:“那我长得好看吗?”吕还真道:“好看。”师婉兮道:“有多好看,你说来听听!”吕还真道:“丹青难话,俗言难诉。”师婉兮娇笑道:“你就说一下嘛!”吕还真道:“淡雅脱俗,飘逸若仙。天真美貌,倾国倾城。美若出水芙蓉,冷若广寒仙子,婉若雪白的梨花飘落人间,恍若王母临凡,风姿端丽,清丽绝俗。” 吕还真文采斐然,句句夸到了她的心坎里。师婉兮飘飘然,抿嘴笑道:“那还不多看几眼?” 吕还真道:“你是天上的仙子下凡,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我是一介凡夫俗子,我怕多看仙子几眼,害了相思病,朝思暮想。” 师婉兮听了喜笑颜开,心里说不出的舒畅。吕还真不似世间其他男子,谈吐优雅,不卑不亢。而那些人见了她都像着了魔一样,卑微的不像样子。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为求佳人一笑,戏尽天下人,又何妨?多少人鞍前马后,师婉兮都是冷若冰霜,从来不正看他们一眼,他们不愿在师婉兮面前,流露出一点儿不体面,心中却咒骂着吕还真。 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他不是好人。”随即贬低吕还真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正所谓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渐渐地这些声音变成毫无根据的谩骂,契丹狗、小娘养的、移乡福建子等极其侮辱的词汇铺天盖地而来。吕还真全当没听见,完全不在乎这些人说什么,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第23章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自往。(05) 05.无妄之灾 人群之中,有个矮子,叫做甄啸仁。他越骂越气,一时气不过,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 甄啸仁气冲冲的走到了吕还真面前,在桌上重重一拍,大吼道:“太白派是关外蛮夷之地的小门派,门下弟子皆是野蛮的辽国人。契丹狗,你不配和白云仙子同桌吃饭?”这几声吼叫之后,熙熙攘攘的停云酒栈,突然鸦雀无声。 吕还真并不恼怒,呷了一小口茶。俗话说:不与君子争高低,不与小人论短长。这些人中有小人,当然也有自称君子的,甄啸仁也是名门大派正人君子。吕还真深知不可以得罪这些小人,只好认怂,沉默不语。正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常言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甄啸仁见吕还真不说话,便以为他怕了自己,不敢说话。甄啸仁本来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心想:“都说契丹人穷凶极恶,残暴狠毒,好勇斗狠,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大侠甄啸仁停云酒栈吓得契丹狗连话都不敢说。” 甄啸仁道:“契丹人又穷又没有见识,你认识字吗?你们天性凶残,与禽兽一样。别以为你穿上了我们宋人的衣冠,就是人了。笑死我了,怎么装也不像个人,连筷子都不会用?” 吕还真温言道:“这位大侠,大宋有好人也坏人,大辽同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辽宋本是兄弟之国,为何要出言侮辱?你又没有见过契丹人,怎么就知道契丹人天性凶残?这些不过是以讹传讹,实不可信。” 甄啸仁见吕还真如此说,更加坚信吕还真怕了自己,蹬鼻子上脸,说道:“谁说我没见过契丹人,你不就是一只契丹狗吗?狗就该去吃屎。” 师婉兮心道:“这个死矮子见识浅薄,满口粗鄙之语。他像一只疯狗四处乱叫,我堂堂大宋国礼仪之邦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尽了。”白了他一眼,道:“那个谁,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天相是将门之后,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惜舔狗破箴言。他善于察言观色,师婉兮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的眼里,见她脸露厌恶之意,便道:“你是什么人?” 甄啸仁道:“说出来吓死你,老子是峨眉派弟子甄啸仁。” 吕还真笑道:“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予以为过言。” 甄啸仁自小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更不懂洛阳读书音,自然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轻蔑的一笑,道:“你讲的是什么鬼话,契丹话吗?怎么了?契丹狗,只要你肯下跪,叫我一声爷爷,甄爷我就不计前嫌,饶你一条狗命。哈哈哈” 停云酒栈里,众人皆捧腹大笑,当然他们都在笑的甄啸仁,而他却全然不知,峨眉派司空不群也暗自好笑。甄啸仁也洋一脸得意忘形,毕竟自己大出风头,所以人都在嘲笑吕还真。师婉兮也掩面大笑,笑得肚子疼。 虎天相笑道:“吕公子,你果然是一个饱学之士,竟然用柳河东的《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中的话,来讥讽这个川藞子,而且用的恰到好处,小女子佩服,佩服!” 汤沐笑道:“司空兄,你怎么有这么一个傻师弟?” 虎天相哈哈大笑,道:“汤兄,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甄啸仁吼道:“你什么意思?” 虎天相冷笑一声,道:“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 吕还真道:“狗见了主人以外的人,难免会狂吠。” 师婉兮微笑道:“吕公子所言极是。” 司空不群怒不可遏,上去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道:“丢人现眼。” 甄啸仁捂着脸,叫道:“司空师兄,你为什么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虎天相笑道:“傻小子,人家说你是蜀犬吠日,没见过世面,这你都不懂。” 甄啸仁叫道:“你怎么向着契丹狗说话?” 虎天相冷冷道:“大辽皇帝和我大宋皇帝以兄弟相称,你一口一个契丹狗。岂不是骂我大宋皇帝也是狗吗?都怪是你们这群川藞子,才搞得官家瞧不起咱们南人,一群到处乱叫的狗。” 甄啸仁叫道:“你竟敢瞧不起我,格老子的,我要杀你。”说着拔出长剑。 虎天相也拔出佩刀,道:“我就是瞧不起你这个川藞子,又能怎样?”虎天相的随从也都纷纷拔出刀来。 甄啸仁见他们杀气腾腾,只好赔礼,说道:“小人知错了,刚才多有得罪。” 虎天相的一个仆从,道:“小矮子,这可不是赔礼道歉的态度。” 甄啸仁道:“那还要怎样?” 那个仆从道:“跪下,给我家二哥儿磕三个响头。” 虎天相道:“或者学几声狗叫也行,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 众人纷纷起哄,甄啸仁迟疑了一下,随即“旺旺旺”叫了几声。甄啸仁向四处看去,停云酒栈里,众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在嘲笑他。一个人受到了奇耻大辱,总想要找回一些面子。他看见吕还真也面露微笑,心道:“我那么骂他,他还好言相劝,看来他是怕我了。都是因为他我才会被人当成一个笑话,都是他的错。” 甄啸仁瞪了吕还真一眼,说道:“你笑什么?不许笑,再笑我就杀了你。” 停云酒栈的掌柜的道:“大侠,你别再惹事了。” 甄啸仁道:“你说什么?” 那老掌柜的说道:“大侠,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杀了他,是杀头的大罪。他杀了你,只要赔一只牛的钱。” 虎天相轻蔑的一笑,说道:“掌柜的,此言差矣!这个矮子也值这么多钱,而且他们那里用的是铁钱。真是一个笑话,你太看得起他了。” 左正南道:“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蜀人都是些低贱的人,又怎么能和我们江南人相提并论?” 虎天相道:“蜀人都是一些胆小怕事之人,欺软怕硬之徒,鸡鸣狗盗之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汉人,你们也配,还敢瞧不起北国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左正南道:“我看是不要脸。” 甄啸仁道:“你们这些人怕契丹狗,老子可不怕。老子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们都是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说完,拔剑向吕还真刺了过来,吕还真身子一避,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扭,甄啸仁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甄啸仁左手挥舞拳头,打向吕还真,却被震得退了几步。吕还真站起身来,捡起掉下地上的剑,道:“少侠,得罪了。”甄啸仁恼羞成怒,夺过剑来,一剑刺向吕还真要害,吕还真急出一掌,掌力打在甄啸仁额头上,甄啸仁登时毙命。 峨眉派弟子楚兆南上前,发现甄啸仁已经气绝身亡,便叫道:“司空师兄,他死了。” 师婉兮放下手中的瓜子,拍手道:“吕少侠,好功夫。”田构心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司空不群看了一眼师婉兮,她磕着瓜子,眼里只有吕还真,醋意横生。于是,他拔出长剑,指向吕还真。吕还真只好左手拾起剑来应战。只见司空不群剑招华丽,吕还真左手使剑,剑招凌乱,十几招过后,吕还真败下阵来,被其踩在脚下。 司空不群用剑指着吕还真,说道:“姓吕的,你叫我一声好爷爷,我就饶你一命。” 吕还真道:“你刚刚让我叫你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司空不群道:“好爷爷。” 吕还真道:“好孙儿,你真乖。” 停云酒栈里的人,都大笑了起来,吕还真却笑不出来,但他天生笑面,脸上总见微笑。 司空不群喝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要笑了,你死到临头了。” 吕还真道:“我可没有笑。” 司空不群道:“你还笑?” 吕还真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流年不利啊!你要杀就杀吧!不要废话了。” 司空不群双手不住的颤抖,他行走江湖几年了,但是却从来没有杀过人,狠话说出去了,不杀了他,不仅是丢了面子,还会让师门蒙羞,他闭上眼睛一剑刺向吕还真。刹那间,司空不群被人一脚踢飞,破窗而出。 师婉兮向那人看去,但见一个燕赵北国之士,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有万夫莫敌之英雄气概。 左正南面露惊色,颤声道:“他是杀死慕容云朵的大恶人耶律鹤才。” 师婉兮道:“原来是采花大盗,给我拿住他。” 师婉兮此言一出,田构、左正南和虎天相等人都攻向了耶律鹤才。打蛇打七寸,而师婉兮便是这些人的七寸,耶律鹤才早就看出来了。眼见众人四面而来,他腾空跃起,扑向了师婉兮点住了她的穴道。 耶律鹤才把剑放在她的脖子上,喝道:“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田构喊道:“大家都不要动。” 虎天相道:“老淫贼,你要敢伤了仙子一根头发,我绝不饶你。” 耶律鹤才笑道:“就凭你们?” 南海派齐心道:“我们这些小辈自然不是耶律前辈的敌手,只要前辈放了白云仙子。我们便放前辈走,绝不难为你。” 耶律鹤才笑道:“我想要走,你们谁能挡我。” 齐心道:“耶律前辈,你可知道慕容世家这次召集南方武林人物,就是为了对付你。只要不伤害师姑娘,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耶律鹤才道:“好啊!先给我准备六匹好马,还有一千两银子。” 众人都不甘人后,十几个人拿出了三千多两银票,虎天相道:“外面有十几匹马,都是我们的。” 耶律鹤才道:“吕师侄,把银票收了,咱们走。” 虎天相把银票硬塞给了吕还真,吕还真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众人出了酒栈,吕还真解开了缰绳。耶律鹤才说道:“你们都给我退后三十步。”师婉兮道:“你小心一点儿,别伤了我。”众人无可奈何,只有退后。 耶律鹤才让吕还真先上了马,一下子把师婉兮抛上了马,一拍马屁股,说道:“吕还真,你先走。” 齐心怒道:“你这个契丹人不守信用。” 耶律鹤才道:“你们又有什么狗屁信用?”说罢,跃身上马。 吕还真和耶律鹤才牵走了所有的马,策马往北,疾行了三十多里,下马小憩,吕还真把师婉兮也抱下了马。 第24章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自往。(06) 06.太白十三剑 雪压枝头,红梅在飘絮中昂着头,朔风渐歇。 独孤横秋道:“师父,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把剑法练到最高境界?” 吕还真道:“那你觉着怎样才是最高境界?” 独孤横秋道:“剑我不分,人剑合一。” 吕还真摇头道:“这只不过是人剑境界,用剑者,剑为人所用才是天剑境界,剑只不过人铸造的利器,是人手的延伸,是把人心中的杀意和战意,表达在人身体的外面,剑即是我,而我还是我,这样才能不被剑所控制,而成为一个真正的用剑之人。” 独孤横秋又道:“师父,弟子愚昧,请问何为杀意,何为战意?” 吕还真轻轻地拍了梅花树一下,说道:“横秋,你看见这株梅花树了吗?” 独孤横秋道:“弟子看见了。” 吕还真道:“你看见什么了吗?” 独孤横秋摇头道:“没有。” 吕还真道:“从现在起,你沉住气、全心全意看这株梅花树,用心去看。” 独孤横秋道:“弟子遵命。” 吕还真看着一支寒梅傲立雪中,向李思源问道:“琳儿去哪里了?”李思源微笑道:“她嫁人了。”吕还真道:“嫁给谁了?”李思源道:“嵩山派西门玉楼。”吕还真道:“那你呢?”李思源道:“贺秋雨。”吕还真浅浅地一笑,道:“是贺老六啊!” 吕还真忽然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一个人扛着枪,踏雪而来。那人走了过来,端着枪耍了几下,枪出如龙,直指吕还真的颈部的天突穴。 那人叫了一声:“吕还真,你为什么不出手?” 吕还真道:“我不用扬名立万,也不想争什么天下第一,我为什么要出手?而且还有人不想让我与人动手。”那人问道:“是谁?”只听一声:“是我,我不许他与人比武。”那人看去,果然是师婉兮。 田构道:“师仙子,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了他的。” 师婉兮冷笑道:“就凭你?真是不自量力。” 田构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师婉兮道:“吕还真拔剑吧!” 吕还真拔出佩剑“云外苍天”,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把一壶酒浇在剑上,又将酒葫芦悬在腰间,左手持剑,说道:“田大侠,请赐教。” 两个人迎面而立,雪花飘落。高手过招,瞬息万变,一招即杀。田构使出一招“白云在青天”,一枪刺出,快如闪电,飘落的雪花,似乎都静止了一般。这一枪却扑了个空,此时吕还真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前。 田构凄然道:“我输了。” 吕还真归剑入鞘,和师婉兮执手回了暖阁里,田构看着他们的背影,留下两行清泪。 李思源笑道:“输了,就输了,你哭什么?下次再赢回来不就可以了。” 田构道:“多谢女侠指点。” 李思源道:“我可不是什么女侠,外面天冷,你也进去吧!那里有酒有肉。” 田构自然不想见到吕还真,但又忍不住想要多看师婉兮几眼,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暖阁,与李文浩几人互相问候了几句。 师婉兮问道:“李思源把你叫出去,除了看梅花,还说了什么?” 吕还真道:“也说没什么?” 师婉兮道:“那说了些什么?” 吕还真眉头紧蹙,说道:“就说了一些过去的事,还有问了她嫁给谁了?”师婉兮点了点头,把一双天足藏在襦裙底。 话说当年,耶律鹤才将师婉兮掳了去,与吕还真在官路上小憩,喝了几口酒。他将酒囊递给了吕还真,吕还真听说辽人好酒,接过了酒囊,喝了一口便递了回去。 耶律鹤才道:“你是太白派的弟子,我们两个也算是有缘,能在这里相遇。对了,你师父是谁?” 吕还真说道:“咱们太白派向来是有教无类,我并不知道师父的大名,只知道他是姓萧的。” 耶律鹤才道:“我见你左手使剑,十分生疏,不像是惯用左手之人,莫非是右手有伤?” 吕还真从袖子里伸出右手,道:“晚辈遭恶人所害,这只手算是废了,不能拿笔,更不能使剑。”师婉兮看去,只见他右手手背有两道蜈蚣般大小的伤疤。 耶律鹤才道:“这里坏人多,你也太不小心了。” 吕还真道:“前辈,你武功可真高啊!” 耶律鹤才耍了几招神妙的剑法,笑道:“你想要学吗?” 吕还真道:“老前辈剑法通神,晚辈自然想学,只是我这手,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老前辈的神妙剑法了。” 耶律鹤才大笑道:“事在人为,你还有左手,就算没有手,你还有脚。” 吕还真道:“多谢前辈指点。” 耶律鹤才道:“我这太白十三剑是本门的镇派剑法,只要你肯学,我就教你。只要你学了这路剑法,便可一剑杀了那个恶人,报仇雪恨。” 师婉兮道:“你们两个辽狗说的话,真令人作呕。尤其是小淫贼,废人一个,只会溜须拍马。以为自己读过两年书,就是儒生了,笑话。还有什么太白十三剑?我看也不怎么样?就是一个大笑话。” 耶律鹤才脸色阴沉,冷冷道:“你给我闭嘴!”契丹人性情坦荡而易怒,最受不了给别人冤枉,顿时起了杀心。 师婉如兮道:“小淫贼,我渴了,我要喝水。”他见吕还真并不理她,便娇声道:“吕还真,我要喝水。” 吕还真用水囊给他喂水,问道:“刚刚那声小淫贼,可是叫我?” 师婉兮嫣然一笑,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吕还真道:“还有耶律前辈。” 师婉兮笑道:“他是老淫贼。” 吕还真低声道:“他真是采花贼,你怎么办?” 师婉兮小声道:“那是慕容家污蔑他,慕容家的事,我都听说了。再说了,他敢对我不敬,或者有非分之想,我师父会把他碎尸万段的。” 吕还真低声道:“等你师父来了,黄花菜都凉了。那个时候,你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我们不敢做的。”师婉兮听后,只觉得头皮发麻,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耶律鹤才是个假淫贼,而这个小淫贼可就不好说了。他是一个读书人,又是太白派的门人,应该也不是淫贼。不过人心难测,还是要防着他,见色起意。可是我美若天仙,真是防不胜防呀!” 耶律鹤才问道:“女子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吕还真道:“清白,从一而终的操守。”耶律鹤才摇头道:“不对!”吕还真道:“那是什么?”耶律鹤才笑道:“只要是个女人,对于她们来说,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如花似玉的脸蛋。”吕还真点头道:“耶律前辈所言极是。” 耶律鹤才手持长剑,“唰唰唰”使了三剑,剑锋从师婉兮的脸颊边一掠而过,只割下她鬓边几缕秀发,肌肤却绝无损伤。 师婉兮吓得脸色惨白,眼泪夺眶而出,道:“老淫贼,我杀了你。” 吕还真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很是伤心,便道:“前辈,她脸上连一道血痕也没有,你的剑法真是高极啦,从心所欲,毫厘不差。” 师婉兮听了他的话,长吁了口气,剑尖掠过她脸颊之时,只是微微一凉,却不感疼痛,又无鲜血流下,才知这老淫贼只是吓唬她,放下心来。 师婉兮向吕还真看去,只见他脸露微笑,十分气恼:“你这个小淫贼,就知道幸灾乐祸,我早晚要杀了你。” 耶律鹤才冷冷道:“吕还真,她说你是小淫贼,你就做给她看。” 吕还真朝她走去,师婉兮见他脸露笑容,忍不住打个寒噤,叫道:“不要啊,不要。” 吕还真走到她面前,说道:“前辈,刚才那几招剑法,神乎其神,可不可以教我?” 耶律鹤才道:“要学这几招也不难,只要把太白十三剑的第六剑洞微式学精了,连头发丝都可以劈成两半。” 师婉兮轻蔑的一笑,道:“吹牛!” 耶律鹤才道:“怎么?你不信!” 师婉兮“呸”了一声,骂道:“不要脸,吹牛也不脸红。” 耶律鹤才笑道:“你说吹牛,咱们就来试上一试。”说着,伸手到她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师婉兮微微吃痛。 师婉兮心念一转,觉得有些不妙,叫道:“你干什么?那你不是真的要试吧!老前辈,我信了,我信了还不行吗?” 耶律鹤才不去理她,将那根头发放在她鼻尖上,将头发放在师婉兮鼻尖。师婉兮微感麻痒,心道:“不好!”正要张嘴呼气将头发吹开,只听他喊道:“别动,瞧清楚了!”师婉兮只觉眼前青光一闪,鼻尖上微微一凉,随即觉到放在鼻上不再麻痒了。 耶律鹤才伸过剑来给她瞧,但见剑刃上平平放着一根头发,那头发很长,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微有花香,显是自己的头发。 吕还真道:“这一剑只要高得半分,这根头发便劈不到,只要低得半分,她的鼻尖便给前辈削去了,真是好剑法!” 师婉兮道:“小淫贼,老淫贼的剑法,我看你这辈子也学不成。” 耶律鹤才道:“不学不练不会,只要肯下苦功,这剑法是学得会的。”说着,将剑交给吕还真。 “耶律前辈说的是,功夫不练就不会,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两次不成,便练他个千次万次。”吕还真接过了剑,说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吕还真蹲了下来,师婉兮向他瞧去,见他面带微笑,心道:“小淫贼,哪天你落在我的手上,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道:“你要干什么?”吕还真捻着她五根头发,揪了下来。师婉兮只觉有些吃痛,叫道:“你干什么?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你不是真的要练那太白十三剑吧!” 吕还真道:“你还真是不太聪明,我们都说了这么久了。”说话间,把头发她鼻尖上。师婉兮大惊,一口气便将头发吹开,叫道:“小淫贼你又不会,怎能胡试呢?你有准头吗?”吕还真又拔了她几根头发,说道:“那个师仙子,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跟耶律前辈说,我从未练过这门剑法,而且这左手也不好使唤。我这一剑砍下去,有可能砍空了,剑从你鼻子上掠过去,也有可能把你鼻子一剑削去,我看多半连脑袋也给劈成两半。” 吕还真又拔了几根头发,将她的头发放在她鼻子上,师婉兮又吹了下去,两个人又反复了几次。师婉兮道:“别再拔我头发了,再拔下去我就秃了。”吕还真笑道:“秃了正好,把你送去尼姑庵里当尼姑。” 耶律鹤才翻身上马,道:“我们走。” “小恶贼,他叫你走呢。不要胡试了。”师婉兮长舒一口气,道:“耶律前辈,我不要和他骑一匹马,实在不舒服,我要自己骑一匹马。” 耶律鹤才瞪了他一眼,道:“你废话太多了,我是不会帮你解开穴道的,想趁机逃跑,别做梦了。” 吕还真道:“两个人骑一匹马走的慢,不如把她绑在其他的马上。” 耶律鹤才道:“也好!” 吕还真将师婉兮抱上马,打了一个猪蹄扣,把她的腿和千机伞绑在马镫上,当然避免不了摸了她的脚。 师婉兮“啊”的大叫了一声,道:“畜生,你干什么摸我的脚?你不知道男不可摸头,女不可摸脚吗?活该你右手残废,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淫贼,罪该万死。” 吕还真又取出了绳子,将师婉兮的身子和两只手绑在马上,怕她掉下马,又加了一根绳子,用了几种打结的方法,把她像猪一样绑在马上。 耶律鹤才笑道:“吕还真,这几个结打的很牢靠。” 吕还真道:“前辈,这些都是用来绑猪的,你看这个大猪蹄子。” 师婉兮娇嗔道:“你说什么?你用绑猪的手法绑我,你这只契丹狗。” 吕还真拍了一下她的脚,笑道:“女子怎么能长这么大的一双脚,一看就是穷人家地里干活的。这么一看还真像一头猪,这只猪脚和这个猪蹄扣真是绝配。” 耶律鹤才道:“女人的脚,不都是这么大的吗?” 吕还真又一拍她的绣花鞋,道:“前辈,你有所不知,我们汉人女子……” 师婉兮听了,怒不可遏,大声叫骂道:“太白狗,我说过不许摸我的脚,你还没完没了了。死太白狗,死辽狗,死辽国汉狗,死狗。” 吕还真跃身上马,用馒头堵住她的嘴,冷冷道:“闭嘴,不要吵了。再叫一声,我就摸遍你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一拍马屁股,两马一前一后向北奔去。 师婉兮咬了一口,把嘴里的馒头吐了出来,心道:“真是得志猫儿雄如虎,落毛凤凰不如鸡。”叫道:“死狗,你敢欺负我,你给我等着,我让你后悔一辈子。”走了一路,骂了一路。? 耶律鹤才嫌她太吵了,点了她哑穴。三人十几匹马,继续向北奔走,在一个岔路口,放了几匹马去其他的岔路,只留了六匹好马。三人在一家客栈住宿,师婉兮口中骂着吕还真,但是发不出声音来。 店小二问道:“这位女客官怎么了?” 耶律鹤才指着自己的头,笑道:“这个是我儿媳妇,她这里有问题。” 店小二道:“客官,你家娘子美若天仙,可惜是个疯子。” 吕还真道:“不是疯子,只是有点儿傻而已。脑子不太好用,笨的跟猪一样,而且她还是个残废,就是一个饭桶。” 师婉兮听见他如此说,疯狂的骂着他,嘴边泛起了白沫。 店小二道:“你家娘子这是怎么了?” 吕还真道:“她是犯了羊癫疯。” 店小二道:“真是一个可怜人。” 耶律鹤才道:“小二,我们先去客房吧!” 店小二带他们去了客房,吕还真把她抱到了床上,赶了一天的路,真是累坏了。师婉兮躺在床上,心里默念:“不要睡,不要睡。” 第25章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腾达。(01) 01.南柯一梦 屋外的雪下得密了,不到半日,华山成了银世界。一股寒风吹入暖阁里,又来了两人,身材娇小,一个老头子,一个不足二十的女子。师婉兮心道:“人越来越多了,羊肉都快不够吃了,还好我吃饱了。” 那老者向吕还真谄媚的一笑,拱手道:“吕大先生。” 吕还真笑问:“南掌门,你们来几天了?” 南柯道:“有十几天了,一直都住在华山脚下的客栈里,明日就是华山论剑之期,先上来看一下,这是我的小孙女南兰。” 南兰来到吕还真身前,作揖施礼,道:“小女子见过吕大先生。” 吕还真点了点头,说道:“常听人说,南女侠是峨眉玉女,今日一见,果然是秀外慧中。” 李文浩看向南兰,只见她五短身材,长得娇小玲珑,甚是惹人喜爱。南柯父女两人围着火炉坐了下来,李文浩用刀割下一大块羊肉,又取来一双干净的筷子,说道:“南妹妹,这是我亲手烤的羊肉。” 南兰有些拘束,问道:“敢问大侠是?” 吕还真见李文浩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便说道:“这位就是白衣卿相李相爷。” 南兰伸手接过了羊肉,行了个礼,恭敬道:“多谢李相爷。” 慕容云海笑道:“兰侄女,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南兰又向慕容云海行了个礼,道:“慕容叔叔,你来多久了,我怎么一直没见到你?” 慕容云海道:“我是冬月十二来的。” 南兰道:“那你一直都住在哪里?” 慕容云海“嘘”了一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师婉兮道:“他现在可是华山派的弟子,叫什么来的?” 李文浩道:“韦浅秋。” 南兰嫣然一笑,道:“慕容叔叔,你以逸待劳,这次华山论剑,天下第一,非你莫属了。” 慕容云海做把手在腰间一横,微笑道:“小兰儿,我记得你这么高的时候,就学飞花剑法,不知道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南兰道:“飞花剑是本门最精妙的剑法,高深莫测,兰儿学剑十余年,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田构道:“那么南掌门呢?” 李文浩笑道:“那还用说吗?南掌门自然是剑法大成了。” 慕容云海笑道:“这次华山论剑,天下第一,除了南掌门,还能有谁?” 南柯脸露微笑,道:“我们峨眉派是南陲小派,自然比不了江南慕容世家,至于中原各大门派更是有所不及。” 李文浩笑道:“南掌门,你不可要妄自菲薄,引喻失义。相当年,南掌门雷厉风行,一统峨眉五花八门,至今都是江湖上的一件美谈。” 当年,南柯一统峨眉五花八门,使峨眉派归于一统,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事。今日,李文浩一说,他难免有些得意,眉花眼笑,说道:“李相爷言重了。这次华山论剑,不知羽墨白来了没有?”李文浩道:“没来。”南柯叹了一口气,道:“那真是可惜了。”田构道:“怎么?南掌门想与他一较高下?”南柯道:“剑仙羽墨白剑法独步天下,老朽三十年前曾败给了他。”田构道:“原来如此。” 南柯向孙女使了一个眼色,南兰倒了一杯酒,走到了吕还真面前,说道:“吕大先生,你也喝一杯酒吧!” 师婉兮替他接过了酒,说道:“他向来都不喝酒,这杯我替他喝了。”她喝了那杯酒,说道:“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去你的那个小屋子吧!” 吕还真点了点头,向寒梅大师拱手道:“太师叔,弟子先告退了。” 寒梅大师道:“你去吧!” 师婉兮牵着吕还真的手,出了暖阁,四个婢女紧随其后,只见独孤横秋还在看着梅花树。 师婉兮笑道:“你的那个傻徒弟,还在那里呢。” 吕还真走了过去,问道:“独孤横秋,你看见什么了吗?” 独孤横秋道:“弟子愚昧,只看见一颗树,树上开着梅花。” 吕还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外面天冷,你回屋去,明天再来看吧!记住用心去看,而不只是用两只眼睛看。” 吕还真和师婉兮向自己的小屋子走去,师婉兮道:“你觉得那个小娘子怎么样?” 吕还真心下一惊,问道:“哪个小娘子?” 师婉兮道:“还有哪个?就是南柯那个孙女南兰。” 吕还真道:“挺好的,长得挺招人喜欢的,小巧玲珑,但是与娘子相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师婉兮道:“我看那个南柯是想要把他小孙女给你小的。” 吕还真笑道:“人家是大家闺秀,堂堂的峨眉掌门的孙女,怎么会给我当小妾?” 师婉兮会心一笑,道:“我看她的样子,心里肯定是一百个愿意。” 吕还真道:“那位南掌门可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师婉兮叹息一声,道:“如果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怎会舍得把自己那小巧玲珑、嫩的出水的孙女给你偏房,把那一块好羊肉丢到你这只狗嘴里?” 吕还真道:“娘子所言甚是,但是我还真不想吃她这块好羊肉。” 师婉兮道:“江湖上都知道你用剑如神,但很少有人知道你舞枪弄棒是更厉害。” 吕还真道:“只有娘子一人知道就好。” 师婉兮道:“如果你不喜欢她,我再帮你物色一个好的,怎么样?” 吕还真怒道:“娘子,你休要再提此事了。” 两人回了小房子,几个婢女生起炭火,吕还真提笔练字,师婉兮坐在一旁磨墨。 过了一会儿,师婉兮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有些困了。”吕还真道:“那就去睡觉吧!”师婉兮道:“原来都是你把我抱上床的。”吕还真把他抱上床,四个婢女识趣的离开了,两人早早就睡了,重温旧梦。 第26章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腾达。(02) 02.旧梦 吕还真把师婉兮抱上了床,然后帮她盖上被子。然后,他出去与耶律鹤才吃了晚饭,带了几个肉饼、一盘酱牛肉和一碗蛋花汤回了客房。 这时,师婉兮早就睡熟了,吕还真拍了拍她的脸,说道:“起来,吃饭了。” 师婉兮朦胧着睡眼,打了个哈欠,问道:“谁呀?我还没睡醒呢,你待会再叫我吃饭。” 吕还真心想:“她的心可真大啊!”又捏了一下她的嘴巴,叫道:“小懒猪,吃饭了。” 师婉兮一见吕还真,粉面生威,说道:“你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哪只手动了我?” 吕还真笑道:“你要干什么?” 师婉兮嘟哝着小嘴,道:“我要把它剁了。” 吕还真道:“你不饿吗?” 师婉兮:“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都有什么吃的。” 吕还真把她扶起,说道:“有牛肉,还有肉饼和蛋花汤。” 师婉兮问道:“只有这些吗?” 吕还真答道:“只有这些了。” 师婉兮冷冷道:“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我不吃。你去给我去酒楼给我弄些好吃的。” 吕还真道:“这荒郊野外的,能吃上这些就不错了,你爱吃不吃。” 吕还真把她放倒在床上,师婉兮叫道:“你要干什么?”吕还真道:“我要睡觉了。”师婉兮道:“你若要轻薄于我,我就咬舌自尽,做了鬼也不放过你。”吕还真也不理她,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他在地上铺好被褥,拿来枕头,吹灭灯烛,就睡了。 深更半夜,师婉兮醒了,饿得肚子打鼓,叫了几声,吕还真睡得正香,也不回话,她又叫了几声,也没人理她,心中是又气又恼。 天渐明,忽听门响。师婉兮叫道:“谁?”吕还真道:“除了我,还能有谁?”师婉兮道:“我饿了。”吕还真道:“饿了就吃饭。”师婉兮骂道:“死狗,你没看见我手脚都不能动吗?”吕还真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师婉兮道:“你喂我吃。”吕还真笑道:“男女授受不亲。” 师婉兮喊道:“快点儿,我都快饿死了。” 吕还真冷冷道:“懒猪,你少吃一顿两顿饭,饿不死。” 师婉兮道:“求你了,我真的饿了。” 吕还真冷笑一声,将她扶了起来,抓起一块肉饼,说道:“吃吧!” 师婉兮道:“我不吃剩菜剩饭。” 吕还真道:“只有这些,你爱吃不吃。” 师婉兮道:“太白狗贼,你吃饭了吗?” 吕还真道:“我牙都刷好了。” 师婉兮心道:“死太白狗贼,你起的倒是挺早。”说道:“你去给我找些吃的。” 吕还真微微一笑,伸手道:“拿钱来。” 师婉兮笑道:“我袖子里,有个荷包,里面有银子。” 吕还真掏出了荷包,取出了银票,说道:“我去去就来。” 师婉兮眉头一皱,道:“快去快回。” 吕还真叫了店里最好的菜,回了客房,师婉兮又叫道:“过来。” 吕还真不胜其烦,问道:“你又有什么事?” 师婉兮道:“我吃饭之前,要刷牙漱口。” 吕还真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够麻烦的!”说着就走向了她,师婉兮嫣然一笑,道:“牙香筹在我腰间的口袋里。”吕还真给她刷了牙,漱过了口。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端来菜饭,放在桌前,吕还真让店小二将桌子挪到床前。 师婉兮喊道:“快点喂我吃饭,我快饿死了。” 吕还真用左手夹了一块猪肉,说道:“先吃一口肉。” 师婉兮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意的笑容,说道:“蘑菇,蘑菇,我要吃蘑菇。” 吕还真夹起蘑菇喂给她吃,又问道:“还要吃什么?” 师婉兮道:“我还有吃丸子。”吕还真夹给她吃。师婉兮又道:“那个粥,我想喝粥。”吕还真一脸嫌弃。 吃过了饭,吕还真又将师婉兮绑在马上,手法娴熟,沉稳熟练,松紧适度,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师风范。耶律鹤才和吕还真纵马前行,行至一片杏子林,师婉兮叫道:“小淫贼,我要解手。” 吕还真勒住了马,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说什么?” 师婉兮含羞的低着头,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低声道:“我要去方便一下。” 吕还真回头一笑,道:“原来师仙子也要拉~屎撒~尿。”说着,去解绳索。 师婉兮道:“快点儿,我急着呢!”吕还真解开了绳扣,把她抱下了马,坐在地上。师婉兮大叫:“哎呀!你还在等什么?给我解穴啊,我快忍不住了。” 吕还真笑道:“怎么解穴?”师婉兮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没有出息的东西,难成大器!你只需用手指在我膻中穴一点就好了。” 吕还真伸手向她膻中穴点去,三次之后,也没有解开她的穴道。吕还真用左手比划着,口里念叨道:“玉堂下一寸六分,直两乳间陷中,任脉气所发,仰而取之。穴道的位子是对的,一定是解穴的手法,要多试几次,熟能生巧。” 师婉兮说道:“小淫贼,你往哪里摸,你到底会不会解穴呀?” 吕还真一脸无奈,憨笑道:“师仙子,不是我不帮你。我给你解了几次穴,也解不开你的穴道,我再试一次。”他又伸手为她解穴,也无济于事。 师婉兮心急如焚,急道:“小淫贼,你玩够了没有?我真的很着急啊!我快憋不住了。” 吕还真道:“师仙子,真是对不住了,我解不开你的穴道。” 师婉兮骂道:“废物!臭狗,没用的东西,你赶快去死吧!” 吕还真轻蔑的一笑,吹起了口哨。师婉兮心急火燎,心道:“小淫贼,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悔一辈子。”耶律鹤才见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 师婉兮急中生智,说道:“耶律大侠,小女子有些内急,劳烦大侠帮我解了穴道。” 耶律鹤才道:“我帮你解了穴道,你还不跑了。” 师婉兮道:“我是一个守信的人,是绝不会跑的。” 耶律鹤才冷哼一声,道:“你们南人有狗屁信用。” 师婉兮道:“耶律前辈,那你的意思是?” 耶律鹤才滚鞍下马,将一粒药丸塞进了她嘴里,强迫她服下。 师婉兮大惊失色,问道:“耶律大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耶律鹤才不怀好意的一笑,道:“你听过九泉含笑丸吗?” 师婉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想一定是害人的毒药。” 耶律鹤才大笑道:“黄毛小丫头,你够聪明,我很喜欢。此药是毒影门的不传之秘,不但会使人武功尽失,还会让人的相貌变得丑陋无比。如果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一个月后就会胡思乱想,走火入魔,血管爆裂而死。”说罢,他隔空一指解开了师婉兮的穴道。 师婉兮很久没有动了,全身都麻了。她抬腿迈步,一下子就摔在了吕还真的怀里,他顺势抱住了师婉兮,乌黑的秀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 师婉兮使尽了力气,打了他一巴掌,道:“松手,你放开我。” 吕还真松开了手,身子一闪,师婉如一下子扑到了地上,十分狼狈。耶律鹤才见了,捧腹大笑。 师婉兮咬碎银牙,道:“不要笑了,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师婉兮这么一说,两人又笑得更大声了。 师婉兮站起来指着吕还真的鼻子骂了几句,就去了杏林深处去解手,一泻千里,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出恭之后,向杏子林深处走去。 很久之后,也不见师婉兮回来。 耶律鹤才道:“吕还真,你说她是不是逃走了?” 吕还真道:“我想他应该是已经走远了,不过她吃了前辈的九泉含笑丸,还会回来的。” 耶律鹤才说道:“那个是十全大补丸。” 吕还真有些疑惑,便问道:“那她为何内力全失? 耶律鹤才笑道:“我以一道极为阴寒的内力打入她的经脉之中,使她不能运功。” 吕还真笑道:“老前辈,你放心吧!那个师婉兮她走不远,就会回来了。” 耶律鹤才道:“我看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回来了。” 吕还真道:“就是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才会回来。” 耶律鹤才道:“现在我教你自保的本事,我先教你踏雪无痕这门绝顶轻功,就算你打不过别人,你也能全身而退。” 师婉兮如脱缰之马,在杏子林里跑了一会儿,气喘吁吁,感觉自己身体不似往日那般轻盈,发现自己内力全无。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心道:“不对啊!我现在身中剧毒,死了还好,我变成一个丑女人,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贻笑天下,那可不行,我还是要回去。” 耶律鹤才传授完吕还真心法口诀,师婉兮从杏林里走了出来。 吕还真道:“师仙子,你回来了?” 师婉兮不经心地一笑,道:“我一个女孩子,弱不禁风,又长得美若天仙,一个人走路遇到坏人可就不好了。” 吕还真笑道:“你怕遇见坏人?我看是坏人怕遇见你。” 耶律鹤才隔空一指,点了师婉兮的穴道,阴森的一笑,说道:“小姑娘,你最好乖乖的听话,不要忘了自己身中剧毒。” 师婉兮笑了笑,道:“耶律大侠,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如果我要跑,也不会回来了。你总点我的穴道,日子久了,我就成了残废了,而且走在路上多有不便之处。” 吕还真笑道:“前辈,你还是解开她的穴道吧!这位白云仙子是一个富家千金,很难伺候。” 耶律鹤才道:“吕还真,踏雪无痕的心法都记住了吗?” 吕还真道:“都记住了。”他运动真气,一跃飞出,踏至杏树枝头,轻轻点了一下枝头,又折了回来。师婉兮心道:“这小淫贼轻身功夫好生了得。”耶律鹤才也颇为吃惊,他们却不知道吕还真本就有嫁衣神功,学这踏雪无痕的轻功,自然是手到擒来。 耶律鹤才道:“有强敌来了,还有十多里,现在我再教你太白十三剑,你能记多少是多少。” 师婉兮道:“你们不怕我听了去。” 耶律鹤才笑道:“小姑娘,我们太白派的武功博大精深,教徒弟向来把所有的武功都倾囊相授,也不怕被人家知道。就算我把太白十三剑的心法口诀和剑法招式都说给你,又何妨?我们太白派和你们中原武林门派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有教无类,除了大奸大恶之人,只要你想学,我们都会教你。” 师婉兮笑道:“老虎拜猫学艺,后来老虎学艺大成,要吃了猫,好在猫没有教老虎爬树,不然猫就被老虎吃了。” 耶律鹤才笑道:“小姑娘你不是老虎,我也不是猫,还有我们那里老虎也会爬树。” 师婉兮眼睛滴溜一转,顽皮的一笑,问道:“我听说太白派有一门武功,独步天下。唉!前辈,你知道《真武秘典》吗?” 耶律鹤才道:“《真武秘典》记载了十种极其难学的武功,太白十三剑就是其中之一。无论哪一种武功,修炼之人都需要极强的毅力。” 师婉兮道:“我也想要听一下太白十三剑的心法口诀。” 耶律鹤才将太白十三剑的心法口诀朗诵了出来,吕还真只听了一遍,就暗记于心。 师婉兮得意的一笑,问道:“小淫贼,你记下了多少?” 吕还真道:“都记在心里了,倒背如流。” 师婉兮笑道:“大言不惭。” 吕还真道:“我可以倒着给你背出来,不信你听着……”他将太白十三剑的心法口诀,倒着背诵了出来,耶律鹤才看着剑谱对照,竟然一字不差。师婉兮心道:“这小淫贼,不是个好东西。既然他是太白派的人,定是看过了太白十三剑的剑谱,说不定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不过能将它倒背如流,也是厉害。” 耶律鹤才把剑谱给了吕还真,然后说道:“这本太白十三剑的剑谱给你,也许从这本剑谱之中,你可以领悟到更高的武学。” 吕还真道:“前辈,我们走吧!” 耶律鹤才道:“我们先不走了。” 师婉兮道:“你这是要以逸待劳,要杀了他们?” 耶律鹤才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的。” 吕还真说道:“前辈,我看你一脸正气,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大淫贼?” 耶律鹤才笑道:“他们南蛮人这么说,我也懒得解释。” 吕还真说道:“这种事情,有时候解释不清楚。那前辈为什么要抓住师婉兮?带着这头猪一路上少不了麻烦!” 耶律鹤才道:“我一个人固然不会怕他们,无论如何?以我的武功我都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因为你武功低,我们需要一个让他们有所顾忌的人。” 吕还真拱手道:“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感激不尽。” 自打师婉兮被人掳了去,田构去搬救兵,汤沐、左正南和虎天相等人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追赶,后来分成三路去追。虽说吕还真他们的马快,但是虎天相带着十六个人昼夜不停地追,总算追上了。但追上师婉兮时,已经是很疲惫了。 虎天相远远的看见师婉兮,便高呼:“白云仙子……白云仙子……”师婉兮坐在地上,一脸厌恶的样子。 耶律鹤才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握剑,郎声道:“吕还真,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太白十三剑。”说罢,用剑腊一拍马屁股,挥剑迎上对面而来的十七匹马。 虎天相一马当先,双手挥动戟刀砍向耶律鹤才,耶律鹤才身子向后一仰,躺在马背上,戟刀从他鼻子上面而过。与此同时,耶律鹤才挥剑砍断了马腿,虎天相从马上摔下,倒下地上,被马给砸死了。 众人见了都是一惊,却见耶律鹤才已经纵马扬剑冲了过来,人马合一。一刹那,人和马伴着蓝色剑光闪过。耶律鹤才勒住了缰绳,回转马身,归剑入鞘,一气呵成。 师婉兮心道:“好神妙的剑法,这些人的武功不弱,却都被他一剑杀了,招招致命。” 吕还真把师婉兮抱上了马,绑好了之后,策马扬鞭奔向了扬州。 第27章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腾达。(03) 03.扬州一梦 三日之后,他们来了扬州城。在官道上,耶律鹤才怕师婉兮惹麻烦,隔空点住了她的穴道,又用布蒙上了她的脸,吕还真抱着她骑马进了扬州城。他们在登月楼住下,说是北方来的贩马之人,当然师婉兮脑子有病也是非说不可。 吕还真又喂起了师婉兮,就像喂一只小猫一样,喂着师婉兮。 吕还真问道:“你吃饱了吗?” 师婉兮点了点头,吕还真帮她擦了嘴,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店小二买来了笔墨纸砚,见她们小夫妻浓情蜜意,竟然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泪水浸湿了眼底。一个手残,一个脑残,俨然一对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 店小二道:“客官,笔墨纸砚都买回来了。” 吕还真道:“有劳小二哥了。” 店小二掏出了碎银子,说道:“客官这些是多的银子。” 吕还真道:“小二哥,辛苦你了,这些银子,你就收下吧!” 店小二道:“多谢客官!” 吕还真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有劳小二哥帮忙收拾一下桌子。”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客官不必如此客气。”店小二收拾好了桌子上的碗筷,又问道:“客官,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吕还真道:“没有了。” 店小二拿着碗筷出去了,吕还真合上了门。店小二走后,一切都变得安静了,此时此刻,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吕还真坐在凳子上,师婉兮坐在床上,两人相顾无言。 师婉兮打破了沉默,说道:“我要睡觉了。” 吕还真把她放倒在床上,帮她盖了被子,问道:“如果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 师婉兮道:“帮我把鞋子脱了。” 吕还真笑道:“你不是不让我碰你的脚吗?” 师婉兮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吕还真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脱掉了她的鞋子,把她的双脚摆正,然后把那双绣花鞋整整齐齐的摆在床前。 师婉兮一脸阴沉,道:“你还变本加厉,原来还隔着鞋子摸,这次你直接摸到了。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碰我的玉足。” 吕还真道:“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碰你那双大猪蹄子呢?” 师婉兮怒道:“你说什么?” 吕还真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啊!” 师婉兮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摸人家脚占了便宜,还一脸的嫌弃,咱们走着瞧。” 吕还真笑道:“你能看到我的脸?笑话。” 师婉兮粉面生威,扭过头来,说道:“我怎么看不见了?” 吕还真道:“你生气的样子,还挺漂亮的。” 师婉兮窃喜,道:“你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我的哑穴是不是解开了,可以讲话了。” 吕还真道:“还没有呢?” 师婉兮道:“那你怎么能听见我说话?” 吕还真道:“我们是心有灵犀,我可以听到你的心声。别人是听不到的,那个店小二就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师婉兮“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师婉兮见吕还真一脸坏笑,转念一想,心道:“不对,我怎么能信了这种鬼话?”吕还真一笑,她心中大为恼怒,凤眼圆睁,大喊大叫道:“小淫贼,你要干什么?救命啊!不要啊!救命啊……走水了。” 吕还真见她一喊,惊慌失措,用罗袜把她嘴堵上了。客栈的人都以为失火了,纷纷来到了客房外面。 耶律鹤才拦住众人,拱手道:“众位对不住了,都怪我那脑子有病的儿媳妇,让你们受惊了。真是家门不幸啊,我那手有残疾儿子,只能娶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她像个孩子一样,有的时候甚至说我儿子是龙王三太子,说我儿子能兴风作浪,施云布雨。” 店小二道:“老人家,您也不用伤心。傻人有傻福,他们小夫妻在一起很快乐啊。” 众人都笑着离开,他们有说有笑,有人道:“小夫妻真是有趣,妻子说丈夫是淫贼,疯疯癫癫的。有趣,实在是有趣!”也有人道:“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娶了傻媳妇,可惜了。” 众人走后,耶律鹤才进了屋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阴沉着脸,问道:“你叫什么?” 师婉兮哼了一声,道:“我要喊要叫,不用你管。” 耶律鹤才恶狠狠地道:“我要在你的脸上写几个字,写什么好呢?” 吕还真笑道:“丑八怪。” 师婉兮颤声道:“耶律大侠,不要啊!我保证以后会乖乖的听话。” 耶律鹤才冷冷道:“如果你再妄图逃跑或者大喊大叫的话,我就把你漂亮的小脸蛋用刀刮花。”语气阴冷可怖。 师婉兮点头答应,耶律鹤才冷冷道:“你再不老实,我就不给你解药了。”说完,他就离开了。 师婉兮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于是便哭了起来,泪似帘外雨,哭道:“如果你毁了我的脸,我就不活了。我死了,我师父一定会杀了你们的,把你们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吕还真道:“你师父是谁啊?这么恶毒。” 只见师婉兮桃腮垂泪,有沉鱼落雁之容;星眼含悲,有闭月羞花之貌。 吕还真帮她擦了眼泪,然后把袜子帮她穿上。 师婉兮问道:“你刚才不会就是用袜子帮我擦了泪水吧!” 吕还真点头道:“嗯!刚刚堵住你的嘴也是那只袜子。” 师婉兮一阵恶心,道:“你快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漱口。” 吕还真用竹筒打来了水,她含了一些牙香粉,涑口几次。又让吕还真打来了热水,给她擦了脸。 师婉兮道:“我的袖子里有手帕,帮我把脸擦干净了。” 吕还真摸着她那白玉一般的手,心中如触电一般。他不敢多想,取出手帕,把她脸上的水擦干净。吕还真脸上的微妙变化,转瞬即逝,师婉兮却看在眼里,她想到了一条天下恶毒的计谋。 如果一个女人想掌握一个男人的命运,那就让他喜欢上你吧!如果你想玩弄一个男人的命运,最好就是先让他喜欢上你,然后你不要喜欢上他。 如果你对一个男生恨之入骨,想要耽误他的一生,想要让他自我怀疑,想要让他的人生灰暗,最干脆的办法,就是先让他喜欢上你,然后你不要喜欢他,这就够了。 师婉兮娇声道:“你能不能帮我洗脚啊?” 吕还真道:“我可不敢碰你的大猪蹄子。” 师婉兮并不恼怒,微微一笑,说道:“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你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洗脚我睡不着觉。” 吕还真道:“你是想这样坐着,还是要躺着睡觉?” 师婉如道:“你真的不考虑帮我洗脚呀?” 吕还真也不理她,拿出笔墨纸砚。用左手持笔写字,字迹杂乱,歪七扭八。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师婉兮道:“不行,我要涂唇脂。” 吕还真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你马上要睡觉,给谁看?” 师婉兮故作娇羞,道:“不是还有你吗?小淫贼。” 吕还真说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淫贼啊!我喜欢不化妆的天然美女。”他解了外衣,准备练功。 师婉兮心里有些慌乱,忙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敢轻薄我,我就咬舌自尽。” 吕还真不理她,盘膝而坐,打坐练功,把吕辞简传他的嫁衣神功的内力逐渐转化成自己的。吕还真练了半个时辰,又听到师婉兮叫唤他,也懒得理她。 师婉兮有些失落,问道:“小淫贼,你为什么还不轻薄我?难道是我不够漂亮吗?” 吕还真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就是身材好点,长得好看嘛!好看的皮囊,丑陋的灵魂,一无是处。”他继续练功,任凭说些什么,也不理她。 师婉兮一个人自言自语,见吕还真也不说话了。就这样,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 师婉兮嘲笑道:“小淫贼,这样就对了。你还是学些保命的功夫,别浪费那么多时间读书写字了,你又考不上状元,有什么用?” 吕还真白了她一眼,冷冷道:“可是我也没有看出来了,你不想办法逃跑,每天描眉画唇的有多什么用?” 师婉兮道:“当然是给男人看喽,不然呢?” 吕还真冷笑道:“为了掩人耳目,你的脸以后都会被遮住,也没有人可以看见。只给我一个人看,真是难为你了。” 师婉兮道:“女人的妆容就好像文人墨客手中的笔。” 吕还真笑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读书写字了吧!” 师婉兮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真没看出来啊!小淫贼也是风雅之士,还自称文人墨客,太白狗好不要脸。” 吕还真说道:“师仙子请自重,你一口一个小淫贼,那些爱慕你的人,知道我们共处一室,还会不会相信你是完璧之身?” 师婉如笑道:“别说我是个黄花大姑娘,就算我是那风尘女子,也会有无数老实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把我娶回家做大房娘子,毫不在乎我的过去,这个自然用不着你来担心。” 吕还真冷笑道:“老实人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祸害老实人。?不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师婉兮问道:“什么秘密?” 吕还真小声道:“其实那颗九泉含笑丸不是什么毒药,是十全大补丸。你赶紧逃跑吧!我也不是什么太白派的人,我是华山派的弟子。” 师婉兮道:“小淫贼,你好恶毒,竟然想让我变得容貌丑陋,让我在别人出丑。我才不会中你的毒计!你还说自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仅想得到我的人,还要得到我的心。老贼子虽然坏,但是都流于表面。小淫贼,你是坏到骨子里面了,戴着一张伪善的面具,装成好人,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还好我天资聪明,不然就被你骗了。” 吕还真笑道:“师仙子,你真的想多了。我要垂涎你的美色,早就下手了。正所谓,杀人容易诛心难!如果我要是想的话,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尤其是你不能动的时候,不过我现在改变想法了。” 师婉兮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好色却要装成正人君子。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淫贼,哼!我知道了,你是爱上我了,把我当成了女神,不敢侵犯。” 吕还真继续打坐练功,无论师婉兮说什么,他又都置之不理。 师婉兮躺在床上歪着头看向吕还真,心想:“为什么?他为什么还没喜欢上我?难道我不漂亮,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漂亮的女人?不可能的。”她实在无聊,躺在床上睡了。 梦里,吕还真像田构他们一样,爱上了她,卑微的像一只狗。师婉兮对他又踢又打,他却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一切都是她的意料之中,吕还真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做梦笑醒了。 第28章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腾达。(04) 04.江湖一梦 腊月初八,雪晴,微风。 华山之巅,慕容云海和胡归雁正在比武,众人在一旁观战。吕还真和师婉兮夫妻两人,也徐徐而来。一个戴着猴子面具,一个戴着帏帽。 田构冷笑了一声,道:吕兄,你怎么戴着面具?” 吕还真道:“华山有很多故人,我不想见他们。” 田构道:“你现在不是正春风如意吗?” 吕还真淡淡道:“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得不到。我得到了,可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人生总是如此,对吧!” 田构冷哼一声,说道:“师仙子,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师婉兮也不理他,问道:“横秋,刚才都有谁赢了?” 独孤横秋答道:“师娘,萧凉只用了十几刀打败了谢老英雄,苦心大师胜了天石道长。”师婉兮点了点头。 胡归雁使得是夺命剑,出剑快如闪电,每一招都是致命杀着。慕容云海也将手中长剑使得犹似一个白的凤凰,飞来飞去,剑气纵横,霎时间将胡归雁裹入剑圈,华山观战弟子,都抚掌称奇。 胡归雁见势不妙,拔出刀来,一招“江河断”化解了危势,随即连砍三刀“狂风斩”,将慕容云海逼退数丈远,把剑插在雪中,也拔出了刀,两人冲向了对方,双刀长空相击,互换了一刀。慕容云海双手握刀,一刀劈下,雪花飘舞。 独孤横秋叫道:“好霸道的刀法。” 苦心大师双手合十,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刀刀法?” 李文浩笑道:“除了天刀刀法,世间还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吗?” 吕还真道:“天刀刀法共有六式,独步天下、威震天下、纵横天下、雄霸天下、君临天下、无敌天下。据可靠消息,此刀法乃是慕容垂所创,非有王侯霸气、坚毅隐忍之人,绝不可练,否则便会走后入魔。老魔苏唯锦就是强练了这天刀刀法的第三式纵横天下伤了心脉和督脉。” 南柯道:“老魔苏唯锦为使心脉和督脉恢复,修炼邪功,让明教教众献上金童玉女,金童碎颅刳脑以食,玉女开膛剜心以食,简直丧心病狂。” 萧凉听了,后背发麻,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慕容云海使出了第三式纵横天下,刀气罩住了胡归雁的周身,他避无可避,眼见着刀朝着他的天灵盖砍去,还有不到一寸,慕容云海收住了刀。 胡归雁双手抱着刀柄,拱手道:“慕容公子,好刀法,在下佩服!” 慕容云海也拱手道:“胡掌门,承让了。” 李文浩道:“接下来有请南掌门和李教主。” 南柯向李玉海看去,只见他一张驴脸,裂嘴而笑,露出一副焦黄鬼齿,心生厌恶。 南柯微微一笑,道:“阁下就是李玉海?” 李玉海笑道:“正是。” 南柯道:“老朽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平生第一次听得你的大名,那芙蓉仙子汲娣你可认识?” 李玉海道:“正是内子。” 南柯左手握着剑鞘,道:“李老弟,你能胜得了我手中这柄长剑吗?” 李玉海摇手道:“武功剑法高的,未必人品见识也高。南掌门就算你胜得了在下,也不见得能胜过慕容前辈和苦心大师。” 南柯道:“那便请李老弟露一手高明剑法,也好让老朽开开眼界。” “南掌门既如此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李玉海微微一笑,道:“南掌门,咱们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如何? 南柯冷笑道:“刀剑无眼。” 李玉海道:“也好!” 南柯左手在剑鞘上一按,嗤的一声响,长剑自剑鞘中跃出,青光闪动,长剑上腾,右手抓住剑柄,整个人都随着剑飞向了李玉海,这一招正是“飞花醉”,李玉海使了一招“泰山压顶”,挥剑挡开。两个人斗了半个时辰,却不分胜负。 师婉兮看了一会儿,打了一个哈欠,说道:“绣花枕头,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招。” 吕还真笑道:“既然娘子不想看了,那我陪你四处走走。” 夫妻两人向僻静处走去,吕还真边走边跟师婉兮说些小时候的趣事。 吕还真右手一指,道:“那年冬天,我和王不党、高渐飞、吴有涯经常去那座山上抓野兔。那个时候,我们什么也不怕,有使不完的力气。”师婉兮朝他手指向的地方眺望,吕还真继续说道:“那天我们向以往一样,去抓野兔子。我用弩箭射死一只兔子,生起火来,烤兔子吃。后来,风师姐来了,要吃兔肉。那时,吴有涯说我们有四个人,想要吓走风师姐,可是风师姐后面有十几个人。” 师婉兮道:“就是你的那个指腹为婚的风华。” 吕还真点头称是,说道:“当时,风华是我师父的掌上明珠,米胜北等人自然是要讨好我这个小师姐,于是要上来抢我们的兔子。大家都有些怕了,而王不党却掏出匕首挡在了他们面前。米胜北挺剑而来,高渐飞和吴有涯拔腿就跑,然而王不党却毫不畏惧。米胜北用剑指着王不党的眼睛,他却并不退缩。就在这时,一支弩箭射出,镇住了米胜北。” 师婉兮道:“是谁射的弩箭?” 吕还真道:“是我,米胜北并不害怕,毕竟那时我还是一个孩子,他朝我笑了笑。但是,我又用弩对准了他的头,说了一句‘你再不放下剑,我就杀了你。’米胜北还是害怕了,他收起来佩剑,自己下山给风师姐买了一只兔子。” 师婉兮道:“那后来呢?” 吕还真若有所失,说道:“王不党跟我说,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和我们抓野兔,也许他明天就要走了。” 师婉兮问道:“为什么?” 吕还真道:“直到那天,我才知道王不党的身世。 师婉兮问道:“他家是干什么的?” 吕还真道:“他老爹是做贼的。” 师婉兮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 吕还真看向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个时候,我大师兄丢了银子,他们都说是王不党偷的,因为他们认为贼的儿子一定是小偷。” 师婉兮道:“那是他偷的吗?” 吕还真道:“当然是他。那天我们在烤兔子时,他哭着跟我说的。但他偷了钱就后悔了,他把钱交给了他师娘,然而他师娘用这些钱去买了新皮袄,因为人们只会相信他才是那个小偷。那一天,我才明白,王不党知道的那些道理,他并不想知道,他只是不得不知道。第二天,他就被逐出了华山派。后来,他去了辽国,成了烟烽门弟子,后来的事,你都知道。” 第29章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腾达。(05) 05.过眼烟云 客栈里,吕还真掰弄着右手,使用右手握笔临摹然字帖。师婉兮对着镜子,顾影自怜,长吁短叹。 吕还真满脸堆笑,问道:“师仙子,你为何叹息?” 师婉兮白了一眼,道:“这不该是你操心的事?” 吕还真笑道:“师婉兮,你有什么伤心的事,不妨说出来。” 师婉兮道:“说出来干什么?” 吕还真大笑道:“好让我也开心开心。哈哈哈” 师婉兮破颜一笑,道:“耶律鹤才那老淫贼又给我杀了几只死皮赖脸的狗,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开心。” 吕还真笑道:“原来如此,你能开心的吃不下饭了,开心的愁眉苦脸,开心的唉声叹气,你还真是一个奇葩。” 师婉兮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了?” 吕还真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师婉兮道:“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吕还真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患得患失!” 师婉兮:“我没有。” 吕还真道:“你放心吧!他们一定会来救你的。” 师婉兮靠近吕还真,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吕还真道:“南方武林黑白两道以慕容世家马首是瞻,耶律前辈杀了慕容世家的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掳走了,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让他们颜面尽失。武林群豪动了公愤,自然是非杀耶律前辈不可。他们一路追来,前赴后继,死了八十三个人,所为的也只不过是脸面而已。” 师婉兮又道:“他们换马不换人,一路上急追而来,为什么这几天,也没见他们,他们迷路了吗?” 吕还真边写字边说道:“因为这里是辽国的南京,有道是强龙不斗地头蛇,他们还没有摸清楚辽国各大门派的态度。” 师婉兮歪着头,问道:“那你们要去哪里?” 吕还真说道:“长白山。” 师婉兮道:“还有多远?”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吕还真取出羊皮图摊在师婉兮面前,左手指道:“就在这里。” “那还挺远的。”师婉兮一拍吕还真,笑道:“小淫贼你放心,他们要真是追上了,到时候我保你不死。” 吕还真苦笑道:“只怕到时候,他们连你都杀了。” 师婉兮道:“谁给他们的胆子?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我的手下,看他们谁敢伤你一根头发。” 吕还真道:“那我就先谢过了。” 师婉兮眼睛一翻,微笑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可不能哄骗我。” 吕还真道:“什么问题?” 师婉兮道:“我看你有时候,背着手走来走去,若有所思,你在想什么?” 吕还真道:“我在想太白十三剑的招式,边走边想我总是能想得更多。” 师婉兮看着吕还真写的字,说道:“这篇道德经怎么有几句不一样?” 吕还真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你不觉得这样更通顺吗?” 师婉兮道:“你看我干什么?” 吕还真说道:“我在看你的眼睛,看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师婉兮娇嗔道:“不要看了,真是个讨厌的人。” 吕还真笑道:“你怕了?你怕我猜到你的心思?” 师婉兮噘着嘴道:“我才不怕呢!” 人为什么会干那些看起来很蠢的事呢?不外乎三个字“存在感”,师婉兮也要找一些存在感。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过是她那举世无双的美貌。人吧!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从小被宠到大,她们自视甚高,看谁都瞧不起。话里话外总是要藏一点东西,好似天边的一朵浮云。当有人知道她心中所想的时候,她又会异常的害怕,毕竟这些都是藏在她心里的秘密。 翌日,吕还真和师婉兮去城里买御寒的衣物。店里的貂裘与大宋不同,这里的貂皮大衣大多都是出锋裘。 师婉兮扫了一眼,相中了一件黑白相间的花熊皮锦裘。她穿在身上,却整整大了一圈。于是就让吕还真穿上,却是量身做的一般。 师婉兮把那个熊头帽子扣上,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活脱脱的一只大熊猫。她心道:“臭狗熊!”嘻嘻一笑,说道:“我看看后面。”吕还真转过身来,师婉兮抓了一下的尾巴,捂着嘴乐个不停。 店家见她一笑,全身都酥透了,说道:“夫人真是独具慧眼,这件皮袄是用蜀中白老熊的熊皮做的,燕王府里,也有一件这样的皮袄。” 师婉兮道:“老丈,这件皮袄多少钱?”店家道:“十二两。”师婉兮笑道:“才十二两银子,真是太便宜了。”那老店家道:“是十二两金子。”师婉兮问道:“为什么这么贵?”店家道:“物以稀为贵嘛!”师婉兮想了半天,才道:“买了。”吕还真掏出了银票,给了老店家。 店家又找了一件银鼠皮袄,师婉兮在吕还真前面转了一圈,问道:“如何?” 吕还真道:“还行。” 师婉兮用手摸了摸那头大熊猫的鼻子,道:“原来你还能看见呀!吕还真,我漂亮吗?” 老店家笑道:“小娘子,你天生丽质,美若天仙,无论穿什么都漂亮?” 师婉兮又试了十几件锦衣貂裘,问道:“吕还真,你觉得哪件皮裘好看?” 吕还真微微一笑,问道:“那你觉得呢?” 师婉兮道:“那就买我身上穿的这件,还有那件白色狐狸皮锦袄。” 师婉兮又精心给吕还真挑了一件紫貂大衣,随便给耶律鹤才挑了一件皮裘。两人又买了锦帽、暖耳、护腿、暖鞋等等。师婉兮又挑了很久,银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好似汤泼瑞雪,风卷残云。 天空的云凄凄惨惨戚戚,它那张灰白的脸渐渐沉了下来,天地间一片灰黑。调皮的风四处流窜着,像个熊孩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人们的狼狈,树无奈地摇着头。天阴沉沉的,街道上的人稀稀落落,师婉兮突然感觉自己很冷。两人回了住处,在这种天气下,师婉兮心中无比郁闷压抑,总有一种悲凉失落的感觉。 十字路口的客栈里,师婉兮伸出双手烤着火,说道:“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了?” 吕还真道:“把貂裘穿上就暖和了。” 师婉兮拨弄着炭火,道:“那件紫貂锦袄花了七十两银子,若是被火烧了,可就不好了。” 吕还真道:“那就穿那件白色的。” 师婉兮道:“那件也不便宜,要二十银子呢!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富家子弟夏天穿貂皮大衣了?” 吕还真看着她,笑道:“为什么?” 师婉兮披上了白狐狸皮大衣,说道:“他们脑子有病。” 吕还真道:“我也觉得他们脑子有病。” 师婉兮道:“你笑什么?” 吕还真道:“我没有笑啊!” 师婉兮道:“你明明在笑。” 吕还真道:“我真的没有笑。” “不信你看。”师婉兮伸手把一面小铜镜子放到了他的面前,说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 吕还真道:“我的人生已经这么惨了,再不找点乐子,让自己开心开心,我怕自己会寻短见。” 师婉兮笑道:“你这个小淫贼,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你只会相信你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哪怕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吕还真割下来一块羊腿肉,递给师婉兮,道:“师仙子,尝一尝我的手艺如何?” 师婉兮吃了烤羊肉,说道:“嗯,味道不坏!你做的烤肉,还挺好吃的。” 吕还真淡淡道:“因为我用心在烤羊腿,做一件事情,只要你足够用心,那么这件事就会做好。” 师婉兮笑道:“你真是一个不禁夸的人,夸你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吕还真道:“手艺不好可以练,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师婉兮盯着他的眼睛,嫣然一笑,道:“小淫贼,我还吃到了另外一种味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吕还真冷冷道:“好像并没有,曾经也有一个女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她真是一个自大而且愚蠢的女人。” 师婉兮道:“唉!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吕还真若有所思,叹了一口气,说道:“有,当然有了。” 师婉兮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说道:“原来你喜欢我呀!” 吕还真无奈的一笑,说道:“咱们师女神不仅美丽而且聪慧,敢问世间谁不喜欢你呢?” 师兮啜了一口温热的流香酒,心道:“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问道:“是不是要下雪了?” 吕还真点头答道:“应该会下一场很大的雪。” 晌午,天空稀稀落落的向山河大地洒起了吴盐,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师婉兮忽然听见打斗声,她便拉着吕还真向前院走去。酒楼里,几个和尚围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看那几个和尚的身手,是少林的武功。那个少女年纪虽小,刀法却也不错。一个大和尚,背后偷袭,眼看他戒刀就要刺入她后心,突然一柄短枪飞出,将戒刀击落,短枪向后弹回,一个青年壮汉接住了短枪。 那和尚喝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少林派的事。” 那汉子拱手道:“在下烟烽门王不党。” 一个胖和尚道:“咱们少林与你们烟烽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管这闲事?” 王不党拱手道:“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们又为何必斩尽杀绝呢?” 那胖和尚道:“阁下,非要管这闲事吗?” 王不党:“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一个和尚叫道:“师兄,别跟他们废话了。” 几个和尚手持戒刀,攻向了他们三人,王不党一双短枪使得出神入化,一出手就打倒了两个僧人,随即他将两把枪合为一体,长枪点地,双腿踢飞了三个僧人,随后长枪一拦,挡住了那老者落下来的刀,救了那胖僧人一命。 那胖僧人连滚带爬的出了客栈的门,叫上几个师弟就跑了。 那老者深深一揖,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王不党道:“老人家不必客气。”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王老大,好久不见。”王不党回过头来,只见吕还真朝着他傻笑,似曾相识,便问道:“你是?” 吕还真道:“我是吕还真啊!” 两个人抱在一起,然后坐下来,说了一些往事。师婉兮蒙着面纱,看了看吕还真,又瞧了瞧王不党,见他们有说有笑,心道:“难不成小淫贼真是华山派的人?” 王不党道:“吕还真,明天我带你去城里逛一逛。” 吕还真道:“好啊!咱们俩十年没见了,吃顿好的。” 过了不久,那几个和尚又折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都是南方的武林人士。 左正南忙道:“白云仙子,那个小淫贼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师婉兮道:“废话,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他敢吗?” 司空不群叫道:“太白派的小淫贼,你快快出来受死。” 师婉兮道:“小淫贼,他们叫你呢!” 王不党道:“这位仁兄,我想你是误会了。他叫吕还真,我从小就认识他。我知道他的秉性,他断然不会是你们口中的太白派的小淫贼。唐兄,他是吕还真啊!你忘了吗?” 唐珪摇着扇子,冷冷道:“胡说八道,我可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你。” 左正南飞出一剑,吕还真身子一躲,那剑穿过了一个客人的肚子,那人当场死亡。 左正南眼看着自己错杀了好人,心头一紧,忙叫道:“小淫贼,你这个邪魔外道,我要杀了你。” 楼上一个人叫道:“我看你们这些南蛮子才是邪魔外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分青红皂白,杀了人还在这里叫嚷,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幽燕之地,俗重气侠,自古言勇敢者,皆出幽并。客栈里的人,见这些外来的人欺负一个七十多老者和一个十几岁少女,心中多有愤慨,又见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当众杀人,早已义愤填膺。 又一个人拔出刀来,问道:“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秃驴你们也忒恶毒了,这爷孙两个怎么得罪你们,非要置人于死地?” 那个胖和尚双手合十,道:“他们爷孙两个偷了我们少林的武功秘籍,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都是邪魔外道。”最后一个“道”还没说出口,那老者飞出,扭断了胖和尚的喉咙。众人一拥而上,乱成一团。王不党上前拉架,一招“落英梨花飞”,锋刃所过之处,好似梨花纷飘,众人兵器脱手纷飞。他挑落了那老者手中的刀,又救了唐珪一命。 王不党道:“各位英雄,冤家宜解不宜结。” 突然,一支冷箭射出,穿透了王不党的胸膛。王不党回过头来,在桌子上一拍,把桌子拍掉了一角,碗盘碎了一地,他问道:“为什么?”唐珪道:“你们都该死。”王不党喷出一口鲜血,说道:“吕还真,你多保重。我错了,没有看清人心险恶。心若柔软,人尽可欺。你若无情,天下无敌。杀,杀,杀!”说完就倒在地上死了。 吕还真戟指怒目,道:“姓唐的,是你杀了他。” 司空不群道:“杀了他又如何?小淫贼,你死到临头了。” 吕还真眼神凶狠,杀气腾腾,阴狠的一笑,大喊一声:“你们都去死吧!” 司空不群笑道:“就凭你?你只会磕头讨饶。” 南方群豪笑着点头称是,燕赵群雄皆是杀气腾腾。 师婉兮向吕还真看去,只见他面露凶光,呼吸急促,眼神中透着杀意。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狰狞而可怕。师婉兮看了不寒而栗、胆战心惊,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重的杀气,不敢再正眼看他。 左正南救人心切,手持两柄短剑扑向吕还真。吕还真双手拿起凳子,两柄剑插入凳子,他双手一扭,左正南手中的两柄短剑便脱了手。说时迟那时快,吕还真抡起凳子就砸向了左正南,把凳子砸碎了,抓住凳座,反过来将剑插进来左正南胸口,一脚将他踢飞。 唐珪伸出双臂,发出两筒七星透骨针。一筒射向吕还真,一筒射向那老者。七星透骨针透过那老者的身体,钉在了后面的柱子里。与此同时,吕还真横扫了一剑,震开了七星透骨针,剑气所过之处,人物尽断。 师婉兮也撑开了“忆江南”,挡在身前,她再次合上千机伞时,看见了可怕的一幕,遍地是血,触目惊心,令人胆战心寒。 朔风渐起,如刀似剑,漫天飞舞的梨花,忽聚忽散。唐珪等人夺门而出,仓皇逃窜,随着一声声惨叫,吕还真走了出来,街上的群豪纷纷杀向了他。吕还真提着剑,踏着碎琼乱玉,迎着北风,一剑至少杀死一人,群豪纷纷倒在雪中。 师婉兮也走了出来,只见满地残肢断臂,雪地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吕还真疯了似的杀着人,两个大红灯笼,随风滚了过来。 吕还真一路杀了过去,只剩下三人,纵身从他们头顶跃过,三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吕还真回过身来,长剑滴着血。 三人之中,点苍派大弟子诸葛恪守武功最好,他使了一招“柳烟花雾”攻向吕还真,剑招空灵清绝。双子门崔绿波手拿双刀,唐珪使一把铁扇,两人也拼了命攻向他。吕还真左躲右挡,向后掠去,一剑飞出,剑从诸葛恪守的人迎穴刺入自哑门穴而出。唐珪攻向吕还真,被抓住了手,一脚踢在膝盖上,往后一扔,绊倒了冲过来的崔绿波,崔绿波一个恶狗吃屎,扑倒在地,吕还真捡起他的刀来,一刀杀了他。 唐珪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向吕还真求饶,吕还真拎着刀,走向了他。唐珪孤注一掷,想要放暗器杀了他,却被吕还真一刀刺穿肩膀,割下了右臂。吕还真面无表情,挥起刀来,向他砍了三十几刀,方才住手。他向十字路口的客栈走去,却见一人还活着,正是司空不群,他踩着司空不群走了过去,司空不群装死以为逃过一劫,吕还真走了几步,将脚下的刀一蹬,刀向后飞出,刺入了他的心脏。 吕还真向客栈走去,看了一眼呆立在门口的师婉兮,进了客栈。小女孩抱着爷爷哭,客栈里的人都道:“蛮横无理、滥杀无辜的南蛮子该死,拍手称快。” 雪依旧静静的下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树上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棉衣,地上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大地变成了白色粉装玉砌的世界,万里雪封。鹅毛大雪渐渐地让这个世界安静了,鸦雀无声,地上的雪被血染成了红色。 黄昏,客栈掌柜的用牛车拉着棺材进了烟烽门,门主田言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给了那老掌柜的五两银子,叫人送他回去。 两天之后,少林寺妙济大师、峨眉派司空白衣、南海派何落竹等人找上了门来,却被烟烽门团团围住。如果不是有田构,他们险些都被杀了。他们知道了前因后果,尽皆脸上无光,尤其是唐门的唐琼更是羞得满脸通红,毕竟恩将仇报,一向为江湖人所不耻。他们在王不党灵前,磕了几个头,灰溜溜的走了。 耶律鹤才、吕还真、师婉兮和那个少女四人冒着风雪,每隔十里换一匹马,路上只吃了肉干干粮,快马加鞭跑了七百多里,在一个小客栈里歇脚。 第30章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腾达。(06) 06.残雪初晴 残雪初晴,吕还真独自一人坐在小店门前,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师婉兮见吕还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满脸堆笑,道:“原来你也会发愁啊!”她背着手,在吕还真的前面走来走去,嘻嘻一笑,笑道:“吕还真,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说出来好让我也开心开心。” 吕还真凄然一笑,道:“我杀了他们,你一定很恨我吧!” “我要是你,我也会杀他们这些狗东西,趋炎附势,不分青红皂白,乱杀无辜。”师婉兮抚掌大笑,道:“杀的好,那群狗都死了才好呢!我要跑早就跑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跟着你们吗?” 吕还真道:“你中毒了。”师婉兮笑道:“这只是其一。”吕还真道:“那其二呢?”师婉兮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要借刀杀人,借耶律鹤才的手杀了那些癞皮狗。” 吕还真道:“为什么?” 师婉兮叹了一口气,道:“那群癞皮狗,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放浪子,一辈子没有出息,难成大器,整天围着我转,烦死我了。一年多了,每天一睁眼睛,推开屋门就能看见他们谄媚的嘴脸,恶心死了。见到他们我就头疼,早就想杀了他们了。” 吕还真淡淡道:“原来是这样啊!认识你这么久了,也没听你说起过家人,你有没有想过要回家?” 师婉兮道:“回去干什么?我一看见我爹,我就心烦。” 吕还真道:“那你娘呢?” “死了,我想多半是被我爹气死的。”师婉兮长叹一声:“唉!自古红颜多命薄。” 吕还真道:“女人长得丑,也没人会在意她活多久。” “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师婉兮道:“对了,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吕还真道:“我不知道。” 师婉兮站起身来,向小店里走去,见那个少女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她背着手,笑嘻嘻的走了过去,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韩红豆。” 师婉兮道:“我叫师婉兮,天地君亲师的师,清扬婉兮的婉兮。” 韩红豆“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师婉兮悄声道:“红豆,我告诉你,外面的那只臭狗熊,是个大恶人。” 韩红豆“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耶律鹤才道:“红豆,你不要听她胡说,他们南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韩红豆道:“师叔,我知道了。” 师婉兮心道:“她也是太白派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半老徐娘端着两盘熟牛肉和一壶酒,徐徐而来。她将熟牛肉摆在桌上,满上了酒,问道:“耶律大侠,这次你要住几天?” 师婉兮心道:“狗屁大侠,他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耶律鹤才道:“只住一晚,现在有人在追杀我,我要赶快回碧落宫。” 老板娘笑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耶律鹤才道:“慕容孤鸿。” 老板娘道:“如此看来,张大侠之死,与慕容世家脱不了干系。” 耶律鹤才道:“此事与慕容世家无关,那金波旬花之毒来自魔教。” 老板娘道:“金波旬花?” 师婉兮插嘴道:“我听人说过此花,它的颜色特别娇艳,而且花的花瓣黄得象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老板娘问道:“谁说的?” 师婉兮道:“东方明。” 耶律鹤才道:“他可是千万人屠东方润的儿子?” “应该是吧!”师婉兮不怀好意的一笑,问道:“耶律老贼,你又是怎么勾搭上慕容云朵的?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耶律鹤才脸一沉,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了……”师婉兮嘻嘻一笑,说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我还知道,杀慕容云朵的人不是你,她是被慕容孤鸿失手打死的。” 耶律鹤才冷笑道:“那魔教教主花乱琼的死,你也是知道的了。” 师婉兮道:“当然知道。” 耶律鹤才问道:“那你觉得是谁杀了花乱琼?” 师婉兮道:“那就要看花乱琼死了,谁会得到好处了。还有就是谁第一个说是慕容云龙杀了花乱琼,那个多半就是主谋。” 几人说话之时,吕还真缓缓走了进来,右手拿着筷子,悄无声息的夹了一块牛肉吃了起来。 师婉兮白了他一眼,心道:“臭狗熊,鼻子还挺灵,死狗。” 吕还真问道:“红豆,那几个和尚为什么非要杀了你们?” 师婉兮拉着韩红豆的手,说道:“红豆妹妹,咱们不告诉这只狗熊。” 吕还真觉得无趣,就回了房里,取出笔墨纸砚,默写《南华经》。没过多久,师婉兮将一个天蓝色瓷盆放在桌子上,盆中凉水里泡了几个冻梨。 师婉兮提着冻梨在凉水里打转,说道:“那个盖大娘说,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呢!等到了数九寒天,海面上都会结冰。她说的话,你信吗?” 吕还真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 师婉兮拿起吕还真写的字,看了一遍,说道:“笔力险劲,气势庄严雄浑。狗熊,你的字写得不错,再学几年,保准能考个进士,做一个绿衣郎。” 吕还真道:“我的确考中过进士,当时他们都穿绿衣服,只有我穿红袍。” 师婉兮道:“大言不惭。” 师婉兮又跟吕还真说了很多事,吕还真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不知不觉中,冻梨外结了一层冰壳。师婉兮拎出来一个冻梨来,朝吕还真一笑,道:“来,吃梨。”吕还真接了过来,敲开冰壳,吃了一口,香甜绵密,别有一番滋味。 师婉兮问道:“能吃吗?”吕还真点头道:“很好吃。”师婉兮只是“哦”了一声,也不敢轻信,但看吕还真吃了一个梨子,又取来一个吃。她才放下心来,敲开冰壳,小心咬了一小口,果真是冰甜可口。 申时,已是天黑。吕还真打坐练功,只见他周身七色罡气流转不息,显是身怀高深莫测的内力。师婉兮又看了半天,依旧看不出其中的门道。突然吕还真睁开眼睛,吓了她一跳。师婉兮闲来无事,去大堂中闲坐,趴在桌上,挑着灯花。 忽然,门开了。夜色中,小店里闯进了几个不速之客。 几个人叫了些吃的,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一进屋子,眼睛就没离开过师婉兮。 那人吃饱喝足之后,鼓足了勇气,走向了师婉兮,犹豫不决,支支吾吾的问道:“仙子,你叫什么名字?” 师婉兮说道:“你谁呀?” 那人道:“在下是江南新梅庄庄主黄松照,敢问仙子芳名?” 师婉兮道:“我不告诉你。” 黄松照又道:“仙子,只要你告诉我,这个就是你的了。”说着掏出了一锭银子。 师婉兮只是轻蔑的一笑,吕还真坐在师婉兮身旁,问道:“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师婉兮叫道:“盖大娘,上半斤熟牛肉。” 只听盖大娘喊了一声“好勒!” 黄松照冷笑一声,问道:“兄台,你可知道这位仙子叫什么名字?” 吕还真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黄松照笑道:“我好像明白了。”他将要拔出刀来,吕还真一掌将刀推回刀鞘。 师婉兮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盖大娘道:“谁敢在这里杀人?” 师婉兮指着黄松照,说道:“就是这个人。” 店小二提着一把镔铁戒刀出来,问道:“哪个人敢在这里闹事?” 黄松照笑道:“就是你爷爷我,给我杀了他们。” 新梅庄的几个人一拥而上,五毒的齐素君欲要出手相助,蓝夕玉使了一个眼色,他便收起了武器。 只见刀光几闪,伴随着几声惨叫,那店小二收刀入鞘,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那个店小二道:“老板娘,惹事的人都已经不能再惹事了。” 盖大娘道:“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把他们都丢出去喂狗。” 那个店小二道:“是,老板娘。” 盖大娘走到五毒教的五个人面前,说道:“我怎么看你们都不像好人?” 齐素君道:“此话怎讲?” 盖大娘道:“不要为了毫无用处的名声,丢了自己的小命。” 齐素君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盖大娘道:“五毒圣君可是你们的师父?” 蓝夕玉说道:“正是。” 盖大娘道:“那你们也都是用毒的高手了?” 岑礼盛道:“还行。” 蓝夕玉道:“晚辈这点微末道行,自然是比不了盖大娘您这种毒门前辈。” 盖大娘笑道:“这闺女是一个识大体的,我喜欢。” 蓝夕玉道:“盖大娘,我们中了什么毒?” 盖大娘道:“不可说,不知道五毒圣君能不能解此毒?” 师婉兮说道:“盖大娘,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盖大娘道:“你们又不是什么客人?是麻烦。尤其是你,是个大麻烦。” 师婉兮道:“我明天一早就走。” 蓝夕玉道:“盖大娘,告辞了。” 盖大娘道:“别介,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外面天寒地冻的,明天天亮再走不迟。” 蓝夕玉道:“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湖上的人物向来声气相通,沿路各地武人得到讯息,纷纷同去追杀恶贼耶律鹤才,都不甘于人后。他们与此事并非切身相关,大多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参与其事,反正南方各派声势浩大,有胜无败,正好凑凑热闹,结交江湖朋友,也显得自己义气为重。 这些武林人物中,有些颇有名望来头,是江湖上的名侠。他们谁都不肯示弱,坏了声名。还有一些师婉兮的爱慕者,他们更是舍命追逐。这些人是换马不换人,饿了就在在马背上吃冷馒头,渴了就喝些清酒,便又急追。 一路上岔道很多,群豪只得分头去追,而且他们又各怀心思,几次追上耶律鹤才,都因为人困马乏、人数不多等等原因,死于耶律鹤才之手。 这些武人之中,有钱者甚多,都是一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武功虽不差,却吃不起苦头,更舍不得身家性命。正所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见耶律鹤才杀了那么多人,如此凶猛,便心生怯意,藉故落后。自从他们进了辽国境内,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他们都是爱惜性命之人,大多数已萌退志,但碍于面子,谁也不肯第一个倡议罢手不追,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众人赶路。索性看一看燕赵佳人,赏一赏北国雪景,也不枉此行。 第31章 文章盖世,孔子厄困于陈邦。(01) 01.熊头人 世界上有很多阿树,平凡的阿树。阿树是北京大名府人,家里的地被地主占了,亲人们都离阿树而去,虽然他看上去有很多朋友,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把他当回事,当然这些事情他自己也知道。那些人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笑话而已,谁真正对自己好,他还是知道的。后来,他背井离乡,一路向北来了辽国锦州。 田园客栈冬天很少有人来,最近这么久了,也就来过六个客人。本来阿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但是阿树依旧很忙,忙前忙后,忙里忙外,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因为他很忙,所以他不会回忆过去伤心的往事。也正是因为他很忙,所以消磨了他的意志,让他忘记了曾经的梦想。 阿树道:“王大娘,不好了。” 王大娘头也不抬,问道:“怎么了?” 阿树道:“王大娘,你看有一头熊骑着马过来了。” 王大娘笑道:“阿树,你昨天夜里没睡好吧!我们没这里根本就没有熊,再说了熊也不会骑马。” 阿树说道:“不信你看,那头熊头很大很圆。” “胡说八道,狗熊会骑马,它还成精了不成?”王大娘抬眼远望,然后又擦亮了眼睛,说道:“还真是一头熊啊!这头熊的头发都白了,看来岁数是不小了,狗熊成精了。” 转眼之间,那只狗熊到了客栈,望着门前随风飘扬的四个大灯笼,上面写着田园客栈四个大字,三个人先进了院子里。 阿树忙迎上去,说道:“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耶律鹤才道:“住店。” 那头熊也埋着头徐步走来,憨态可掬。 王大娘面露惧色,道:“后面那头熊不会咬人吧!” “不咬人,”韩红豆笑道:“那头熊还会说人话呢!” 王大娘道:“小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熊怎么会说人话?” 师婉兮道:“别的熊也许不会说人话,但这头一定会说人话。” 王大娘道:“难道这头熊真的成精了?” 师婉兮咯咯一笑,道:“他是我养的熊,不仅会说人话,还会读书写字。” 阿树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三个人进了客栈,那只熊也埋着头跟在他们身后,阿树此时也看出来这头熊是一个人。 耶律鹤才道:“老板娘,温一壶酒,再来三斤酱牛肉,炒几个菜。” 王大娘笑道:“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过了一会儿,阿树麻利的端上了酒肉时,众人都不见了,只有一个熊头人坐在桌子前,想到了中原丐帮素有采生折割?一说。他倒了一杯酒,用手指蘸了些酒水,写道:“你是什么人?”那头熊写道:“吕还真。”阿树向四处张望,见没有人,方才写道:“他们害你,我报官。” 吕还真掀开熊头,笑道:“多谢了,他们没有害我,你也不必报官。” 阿树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 吕还真吃了一口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树道:“他们都叫我阿树。” 吕还真道:“树哥,你可以给我沏壶茶吗?” “当然可以。”阿树道:“我这就烧水去。” 师婉兮叫道:“臭狗熊,臭狗熊。” 韩红豆道:“是白熊。” 师婉兮又道:“是银狗,太白狗。” 韩红豆道:“我听人说过,是白熊。” 师婉兮坐在吕还真身边,摸着熊皮皮袄,吕还真叫道:“别摸我。” 师婉兮打了他一下,道:“臭狗熊,我才懒的摸你呢!” 韩红豆道:“吕师兄,这件熊皮大衣很暖和吧!” 吕还真道:“挺暖和的。” 师婉兮笑道:“这件熊皮大衣,我一眼就相中。可惜啊,不太合身,就便宜这只太白狗熊了。” 吕还真夹了一块肉,伸出筷子,放在师婉兮嘴巴浅,她也是被喂惯了,伸嘴便吃,边吃边说:“狗熊,我家里养了一只食铁兽,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看它。” 吕还真问道:“你家里养了一只?” 师婉兮“嗯”了一声,点头道:“食铁兽又懒又笨,也不会耕地,除了睡觉就是吃竹子。” 吕还真道:“你确定它不是吃肉的?” 师婉兮笑道:“真是没见识,食铁兽也叫竹熊,当然是吃竹子了。” 耶律鹤才道:“食铁兽在咱们这里叫做白罴,汉朝时还有很多,后来天冷了就没有了。”说着,他坐到了桌前,喝了一碗酒。 师婉兮点头道:“嗯,我师父也说过,前朝要比现在热一些。” 阿树端上了几个菜,他们吃过了饭,便各自去客房休息了。吕还真闭目养神,忽听门响,师婉兮笑嘻嘻而来。 吕还真道:“你来干什么?” 师婉兮嘻嘻道:“陪我出去玩。” 吕还真冷冷道:“没空,你自己去吧!” 师婉兮道:“我才不要呢?” 吕还真道:“为什么?” 师婉兮道:“我一个弱女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遇到坏人怎么办?作为一只忠心护主的狗熊,你不担心我遇见危险吗?” 吕还真笑道:“哪个不长眼的坏人遇见你,那也是他走了八辈子的霉运。” 师婉兮摇晃着吕还真,娇声道:“你若是陪我出去玩,晚上我就搬过来住。然后,你这只守山神熊,就可以与本仙子朝夕相处了。” 吕还真冷哼一声,道:“你可别过来,烦死人了。” 师婉兮道:“能与本仙子朝夕相处,是多少人的梦想。你可想好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吕还真冷笑一声,道:“仙子?仙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你呢?你就是一个凡人,吃喝拉撒睡,哪一样少了你?”师婉兮无力反驳,便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吕还真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向门外推搡着,说道:“出去,赶快出去!”说着,把她推出门外后,插上了门闩。吕还真盘膝而坐,运气练功。 师婉兮又从窗户跳进屋来,道:“狗熊,你练什么功夫呢?” “嫁衣神功。”吕还真睁开眼睛,不耐烦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师婉兮道:“你姓吕,你是洛阳人?” 吕还真道:“不是。” 师婉兮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我听人说,这种武功绝不可练,你可不要骗我。” 吕还真道:“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所谓的骗你,都是你一相情愿、枉加猜测罢了。” 师婉兮躺在火炕上,说道:“你这里还挺暖和。” 吕还真眉头一皱,说道:“你刚才从窗户跳进来,轻盈如燕,看你的样子,武功也都恢复了吧!” 师婉兮“嘘”了一声,悄声道:“你小声点儿,这话让他们听去了,可不太妙!我的穴道早就自己冲开了,耶律鹤才武功虽强,但我也不弱!至少比那些口口声声说要救我人中绝大多数人要好。” 吕还真道:“那你为何还赖着不走?” 师婉兮道:“看戏。” 吕还真道:“你还真是会害人啊!” 师婉兮道:“就算没有我,他们一样也会追杀你们。有些人就是喜欢当大英雄,慕容世家的人都没来,他们为什么还要追杀你们?无非就是想要成名。” 吕还真道:“是吗?” 师婉兮轻轻踢了他一脚,说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正是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吕还真,北国风光正好,何不一起去看看?” 吕还真无奈的一笑,道:“也好。” 两人一起去赏雪,走到一片雪地上。师婉兮蹲在地上伸出小手,揉了一团雪,丢向了吕还真,吕还真一溜烟飘走了。师婉兮又搓了几十个雪球,却没有一个能打中吕还真。 师婉兮跺脚道:“你不要躲了,叫我丢中一下,就一下子。” 吕还真道:“我不要。” 师婉兮走到他身前,把他的熊头扣上,说道:“狗熊,就打一下子,一点儿都不疼。你若是不让我打中一下,今天晚上我就去你房里,让你睡不好觉。” 吕还真道:“好吧!真是怕了你了。” 师婉兮又揉了一团雪球,一下子就丢在了熊头上,笑道:“心情好多了。”说话间,她将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伸进了吕还真的衣服里。吕还真只觉得肚皮一凉,然后把她的小手抻了出来。 师婉兮将双手互相插到袖子里,两人走进了树林里。 吕还真问道:“白云仙子,你练得是什么武功?” 师婉兮眼神一转,说道:“秋水诀。”说着,一掌打在眼前的大树上,掌力贯穿大树,树上的积雪却一点也没有被震落。 吕还真拍手道:“好掌法。” 师婉兮背着手,说道:“师尊说过,太白派的轻功独步天下,就不知道掌法如何?” 吕还真也拍出一掌,大树纹丝不动,师婉兮抚掌大笑,吕还真也笑了笑。 师婉兮道:“笨熊,我看你还是使太白十三剑吧!以攻为守,只攻不守,更是每一招都用尽全力,每一招都置人于死地,正合你们辽人凶残的本性。不对,你们是禽兽不是人。” 吕还真冷哼一声,反问道:“难道只有生在大宋的是人,生在大辽的就可以不算他是人吗?人也好,飞禽走兽也罢!万物生存在天地之间,都沐浴着阴阳的灵气,得到其纯正灵气的是人,得到其偏杂邪气的就成为禽兽,所以人知道仁义和道德,而禽兽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哪能以中外地区当作类分人和禽兽的标准呢?大宋也有很多人连畜生都不如,你不要以偏概全。你总说契丹人凶残,你见过几个契丹人?” 师婉兮道:“强词夺理,反正你们都是野兽。” 吕还真冷笑道:“你说的极对!那师仙子就不要与我们这些野兽为伍了,你赶紧滚吧!” 师婉兮道:“本仙子是什么身份?你说让我走,我就走,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吕还真:“那你还想怎么样?” 师婉兮笑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吕还真道:“你要看我们的笑话?” 师婉兮笑嘻嘻的道:“还是你懂我呀!不愧是我的看门狗熊。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那些所谓狗屁大侠,都是一些追逐名利的人,武功不怎地,名声倒是挺响亮的。而且尽是自私自利之人,谁都不想让耶律老贼死在别人手里,说不定最后还要自相残杀,这个是一出好戏。” 吕还真道:“弄不好,他们会把你也杀了。” 师婉兮道:“不可能。” 吕还真道:“很可能,若是你知道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师婉兮拍了一下吕还真,嫣然一笑:“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上我啦!” 吕还真大踏步而走,师婉兮紧跟在他身后,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师婉兮喜欢这种美妙的声音,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吕还真身边又蹦又跳,全不顾忌是否失态。偶尔也会揉一个雪球,丢出去打那头熊,但是那头熊并不理她。打得多了,吕还真伸出左手,五指空抓,抓起一团雪来,随即如云烟一般,悄然来到师婉兮身后,将雪顺着脖子塞了进去,师婉兮一个激灵,伸手就要去打那头熊,吕还真却早已夺步而逃。 师婉兮运用轻身功夫去追,两人却始终隔了几步之遥,师婉兮气的坐在雪地上,假哭了起来,吕还真只觉得好笑,放声大笑。 师婉兮叫道:“臭狗熊,我走不动了,你来背我。” 吕还真笑道:“你比猪还沉,我可背不动你。”说着,他便走了。 师婉兮叫道:“你别走啊!我脚受伤了……” 吕还真道:“那你就在这里过夜吧!” 师婉兮见吕还真头也不回,无可奈何,只好悻悻的跟在他身后,回了田园客栈。 第32章 文章盖世,孔子厄困于陈邦。(02) 02.阿树 店外扬起了细雪,王大娘沏一壶好茶,热一壶好酒,又叫老根炒几个小菜。 师婉兮扣着指甲,叹息道:“臭狗熊,你的人生过得毫无意义,除了逃命之外,一无是处。我要是你,我就一头扎进茶碗里,淹死自己得了。” 吕还真大笑道:“如果说我的人生毫无意义,那么你的人生无疑就是一种失败,除了吃就是睡。你还干过什么?就是一只猪,还是那种不怕滚水烫的死猪。” 师婉兮寻思半晌,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好像自己真的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她左思右想,想了半天,才道:“我每天都描眉画唇,精心打扮自己,还有我每天卯午酉三时,我都用心修炼内功。” 吕还真笑道:“一只精心打扮又会武功的的猪。” 师婉兮道:“你说什么?你最好给我收回你话。” 吕还真笑道:“说出口的话,就好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师婉兮叫道:“反了,反了!连你也敢欺负我,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客栈内听到风呼啸的声音,外面飘起了雪。吕还真和师婉兮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打情骂俏,吕还真占尽了上风。师婉兮引经据典将吕还真一通好骂,却也难解心头之恨。吕还真也不恼怒,只是微笑,反驳她的话,可谓是妙语连珠,出口成章。师婉兮气得打了他几拳,却也只觉得自己手疼。 眼看外面的雪下得密了,王大娘磕着瓜子,时不时的向外面看去,后来干脆坐在了门口。 吕还真问道:“老根叔,怎么没看见树大哥,他去哪里了?” 老根道:“他去城里买东西去了,照理说也该回来了。” 王大娘自门外进来,神色急躁,说道:“老根,阿叔树是不是遇见强盗了。” 师婉兮道:“这里怎么会有强盗?” 老根道:“这几年天冷,收成不好,有些人吃不饱饭,也不想去讨饭,就做了强盗,净抢些大户人家。” 吕还真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燕赵之地,俗重气侠,多慷慨悲歌之士。” 师婉兮嗤之以鼻,讥笑道:“真够不要脸的,把入室抢劫,说成仁义之举……” 师婉兮骂得久了,有些口渴,喝了几盏茶。忽听门响,阿树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神色惊恐,脸上满是泪痕,路上不知道哭了几次。 王大娘忙道:“怎么了?” 阿树泪如雨下,哭道:“干娘,出大事了。我路上遇到了强盗,米面和驴子都被他们抢了去。” 师婉兮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多大点儿的事,你哭什么?” 王大娘推搡着阿树,怒道:“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回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出去,把东西给我找回来,很多东西都是耶律大侠要的。你给我出去,出去……那些山贼怎么不把你也给抢去了?气死我了。” 吕还真掏出银子,道:“王大娘,树大哥的腿受伤了,你去给他找个大夫救治一下,这里是五十两银子,那些被抢去的东西再买来就好了。” 王大娘本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又掏出了白花花的银子,眉花眼笑,和颜悦色的道:“吕少侠,其实我们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那些都是耶律大侠要的。” 吕还真道:“东西丢了可以买,人没事就好。” 王大娘道:“阿树,你还不快谢吕少侠。” 阿树抹了一把眼泪,道:“多谢吕少侠。” 吕还真道:“树大哥,你先回房歇着吧!” 王大娘道:“吕少侠,阿树被山贼抢劫了,我家的老头子又老又不中用。” 吕还真一摆手,道:“那我陪着老根叔一起去,王大娘觉得如何?” 王大娘道:“那有劳吕少侠了。” 吕还真和老根骑着马来到十多里外的小镇,买了一头小毛驴,又买了许多干粮、肉干、冻梨子、冻柿子等,一共花了三十三两,剩下十七两银子,给阿树买了些吃的,余下来的都给了老根。两人又去请了齐大夫,回了田园客栈。 齐大夫帮阿树扶正骨头,上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说道:“幸好我来的早,要不然他的这条腿就废了,以后走路就一瘸一拐的了。” 阿树道:“多谢大夫。” 齐大夫道:“不用谢我,我也是收了这位吕公子的钱才来的。”说罢,他收拾了药箱,起身就走出了屋子。 吕还真追了出去,说道:“齐大夫,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齐大夫笑道:“不用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吕公子若送老夫回去。那时天黑了,会更冷,就回不到这里了。” 吕还真道:“最近路上出现了强盗,您老人家可要小心了。” 齐大夫笑道:“你放心吧!吕少侠,那些强盗不会抢劫这些走村行医的人。” 师婉兮听了,心道:“真没想到,辽狗这里的强盗还挺讲规矩的。也对,狗都是讲规矩的。” 傍晚,几人在客栈大厅内闲坐。耶律鹤才自斟自饮,吕还真喝着茶,韩红豆擦着刀,师婉兮困得睁不开直点头。 师婉兮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见韩红豆的刀在桌子上,就拿了起来,拔刀出鞘。只见刀身如镜,泛着青光,上面刻着“朝露”二字,下面又有两行小字。师婉兮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韩红豆道:“不要乱碰我的刀。” 师婉兮拔出刀,刀的侧面倒映出她的模样,不禁感慨道:“真是太漂亮了。” 韩红豆道:“谢谢!” 师婉兮手中拿着刀,似乎在看韩红豆,自言自语道:“你真太美了,不但有闭月羞花之貌而且生得国色天香,还举止娴雅,真是一个绝世佳人啊!世界上怎么会用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你自己认为你是天下第二的话,那我相信没人敢认天下第一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韩红豆眉开眼笑,说道:“多谢师姑娘夸奖。” 吕还真笑道:“你可不要误会,她在说她自己呢。” 师婉兮道:“小淫贼,还是你懂我。” 吕还真道:“对,你最漂亮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大美女都不及你。” 师婉兮笑道:“臭狗熊,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了。你说这把刀,她要还是不要呢?” 吕还真道:“如果她向你来要,那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师婉兮道:“如果她要我当然是要给了,怎能不给呢?” 吕还真笑道:“假如我也向你要,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师婉兮嫣然一笑,道:“假若是你要,我当然不给了。我在说这把陌刀。你在说什么?啊,你果然是一个小淫贼。” 吕还真冷冷道:“我也在说这把刀,你以为我在说什么?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韩红豆一伸手,道:“不管你们说的是要什么?给什么?把刀给我。” 师婉兮道:“凭什么你要,我就给你?你要刀,我就给你,我不要面子的吗?” 韩红豆道:“刚刚不是说我要,你就会给我。” 吕还真叹了口气,道:“女人都是善变的。” 师婉兮道:“没错,我现在还不想还给你,我还要仔细看一下我美丽的脸庞。” 第33章 文章盖世,孔子厄困于陈邦。(03) 03.一生之友 韩红豆马上出手夺刀,师婉兮的手段却高出了她许多,韩红豆抢了几次也不能得手。此时,耶律鹤才一剑攻向了她,剑未出鞘。师婉兮持刀相迎,刀剑相击,剑鞘被砍碎了,剑也被砍得掉了一截。 师婉兮笑道:“好刀。” 耶律鹤才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的武功不错。”说话间,耶律鹤才连出几剑,都被师婉兮用几种不同的刀法化解了。 耶律鹤才挥剑横扫,师婉兮凌空跃起,在空中打了一个转。耶律鹤才挺剑朝她刺去,吕还真见势不妙,扔出茶杯,师婉兮一脚踩在茶杯上,摔了个踉跄,才逃过一死。 耶律鹤才使出三分神指,一道阴寒的内力灌入师婉兮经脉之中。吕还真把她扶起,坐在太师椅上。 师婉兮道:“好不要脸,你们人多欺负我。” 耶律鹤才一脸阴沉,问道:“你师父是谁?” 师婉兮道:“你们这些野蛮人,不配知道她老人家的名字。” 耶律鹤才阴狠的一笑,道:“你说还是不说?” 吕还真道:“耶律前辈,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看她也不会说什么真话。” 耶律鹤才点头道:“也是!” 吕还真道:“耶律前辈,那招隔空点穴的功夫叫什么?” 耶律鹤才道:“这招便是本门的三分神指。”然后,耶律鹤才粗略的说了一下,吕还真伸手去解穴。 师婉兮叫道:“耶律大侠,狗熊还不会呢!不知道深浅,你怎可让他胡试?” 吕还真笑道:“不学不练不会。” 师婉兮瞪了吕还真一眼,骂道:“好你个小恶贼,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汉人却比他们契丹人还要坏。老恶贼至少有一副坏人的样子,一路上我都防着他。可是你却假装好人来骗我,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今天你终于露出了本性,你是最恶毒的,心肠最坏。我一定要叫我师父,第一个把你杀了,然后切成一块一块的,碎尸万段,让狗叼着吃。不,这样太便宜你了,是把你剁成肉泥,然后拿油煎火烧,去喂猪。” 耶律鹤才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吕还真好心给你解穴,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你们南蛮子,没一个好东西。” 师婉兮气冲冲地说道:“你们这些契丹人,都是野兽。” 吕还真嘲讽的一笑,道:“你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呢?怎么不来杀我?是不是我要沐浴焚香,洗干净了,他老人家才肯来杀我呀?” 韩红豆笑着取出一把匕首,道:“我若是在她脸上划几刀,你们说她还美不美呢?” 师婉兮有些怕了,道:“不要呀!红豆妹妹,姐姐知错了,你最好了。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 韩红豆道:“你们说是横七竖八好呢?还是横八竖七好呢?” 耶律鹤才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笑道:“不如刻上三个字。” 韩红豆道:“哪三个字?” 耶律鹤才道:“既然她天天照镜子说自己是大美人,那就刻脸上吧!” 韩红豆无邪的笑道:“哈哈,这样大美人就写在脸上了,让见到她的人都知道。” 师婉兮道:“吕还真,我知道你是个大好人。求求你了,帮我说几句好话。” 吕还真摇手道:“不不不,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师婉兮道:“吕少侠是大好人,一个正人君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吕还真道:“我的耳朵怎么了?我怎么听不见了?”然后长叹一声:“我可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活的多累啊!” 韩红豆用刀背在她脸上写了“大美女”三个字,师婉兮忽的泪如雨下。 师婉兮哭喊道:“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了,我要自断经脉。” 耶律鹤才道:“自断经脉,可是一门高深的功夫,我还不会呢!” 韩红豆道:“我也想学。” 吕还真笑道:“我也一样。” 师婉兮哭闹不停,众人都捧腹大笑了起来。 耶律鹤才道:“我不想见到她吵死了,把她给我带走。” 师婉兮道:“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狗熊,我们走。” 吕还真道:“你说什么?” 师婉兮温声道:“吕少侠,我们走吧!” 吕还真把她抱回了客房,将她放到火炕上,脱了靴子,盖上了被子。 师婉兮哭了一阵,才道:“狗熊,帮我解穴。” 吕还真道:“你还是老实的躺着吧!省得你到处乱跑,四处惹祸。” 师婉兮泪如雨下,一股哭腔道:“你帮人家解开穴道嘛,我想看看人家的脸怎么样了?” 吕还真若有所思,道:“应该会留下三个不小的伤疤。” 师婉兮忙道:“镜子。不对,我袖口里有一瓶药。你拿出来,快给我敷上,也许还有得救。” 吕还真帮她解开了穴道,说道:“原来女人的脸真的比命还重要,难怪你每天把描眉画唇当成头等大事。” 师婉兮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道:“伤口在哪里?” 吕还真道:“刀背能划出伤口吗?” 师婉兮喜笑颜开,说道:“你骗我,不过这次就算了。真是虚惊一场,吓死我了。” 吕还真又道:“你经脉之中还有一股极为阴寒的内力,细如牛毛游走在任督二脉之中。任脉主血,督脉主气,这股阴柔的内力导致你气血不通,不能使用内力。” 师婉兮道:“那你能帮我化解这股内力吗?” 吕还真说道:“我不敢强行帮你化解那道内力,怕伤了你的经脉。” 师婉兮道:“三分神指果然真厉害,恐怕是耶律鹤才也未必化解这股内力。” 吕还真道:“你能明白就好了。” 师婉兮道:“还是你对我好,这些我都会记住的。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生气?” 吕还真道:“他们已经很有气度,如果换成我们汉人,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尤其是你这个南人,心胸狭窄,没有一点儿包容心。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有些话藏在自己心里就好了,你好自为之吧!” 师婉兮道:“吕还真,我知道你对我好。咱们都是汉人,我也是北方人。你是个聪明人,我刚才骂你的用意,你都懂的。” 吕还真:“你还好自为之吧!” 师婉兮道:“那个韩红豆长得不像汉人,她是什么人?” 吕还真道:“女真人” 师婉兮道:“我师父说过,女真人有的金发碧眼,连胡须都是黄色的,女子长得很漂亮。” 吕还真道:“肯定没有我们的美若天仙的师女神漂亮。” 师婉兮笑道:“那还用说嘛!” 吕还真道:“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东征渤海国,这辽东之地渤海、女真、高丽皆为同种,各部联合抗辽。阿保机震于女真族之勇,发出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感慨。” 师婉兮道:“难道他们比契丹狗还凶残,那还是人吗?” 吕还真道:“你说呢?” 师婉兮道:“是畜生。” 吕还真懒得理搭理她,于是就出去了。过了很久,师婉兮又出来了,却见吕还真与阿树一起喝茶。师婉兮不屑于和阿树同桌而坐,自己坐在另一处。 阿树伤心的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人瞧得起我。” 吕还真说道:“树大哥,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当然也不会看不起你。” 阿树说道:“我小时候家里过的很好,虽然不太富裕但是勉强可以过得去。我父亲是养猪的,我小的时候经常去赶猪。但是好景不长,本地大地主家的管家姜邵南看上了我姐。他来我家提亲,被我父亲赶走。姜邵南怀恨在心,一个寒冷的夜晚,把我家的猪全部下药毒死了。我父亲以为猪是被冻死的,于是就去卖了,结果吃了猪肉的人中毒死了。我父亲被官府抓了起来,秋后问斩。我姐姐被姜邵南强娶了去,当天夜里就自杀了。我母亲疯了,两年后也死了。我去找姜邵南报仇,被他们吊起来打了一顿,足足打了三个时辰。他们抢了我家的地和房子……” 吕还真怒道:“小人得志,那个姜邵南迟早会遭天谴的。” 师婉兮冷冷道:“老天谁也不会帮,恶人也未必会造天谴,我要是你我就学好武功再去杀了他。” “多谢师女侠指点。”阿树说道:“咱们大宋哪个地方最好?” 吕还真道:“当然是东京汴梁,汴京繁华。” 三人又说了很多事情,谈天论地,阿树更是将吕还真当成了一生之友。 吕还真问道:“树大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阿树犹豫了半天,道:“我本来已经忘记了我的名字,不过现在想起来了。” 翌日,雪晴。万里无云,寒风瑟瑟。 点苍派诸葛长君、南海三绝、凤尾帮、长江铁网帮等一众好手,共有四十六人,策马扬鞭,向田园客栈奔来。师婉兮倒是学乖了,没有嘲讽他们,但是内心还是瞧不起他们。 吕还真道:“前辈,我们什么时候走?” 耶律鹤才道:“他们若是不来送死,我们就在这里歇着。” 师婉兮心道:“好谋略,一路东来,百余里没有城镇,有人来了也是人困马乏。外面天又冷,武功再高,只怕也连兵器都不想拿出来了。” 老根道:“耶律大侠,马我已经喂饱了。” 吕还真叹道:“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师婉兮插嘴道:“如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么当然是你死而不是我死。狗熊,对敌人手下留情,可是人生大忌。” 耶律鹤才冷哼一声,道:“不是我要杀他们,是他们要杀我们。他们都是猪狗,愿意听信谗言。” 王大娘道:“耶律大侠,你怎么不跟他们解释?” 师婉兮道:“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人生就是如此,我们总是想要解释什么。然而,一旦解释起来,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越抹越黑。山不解释自己的高度,并不影响他它耸立云端。海不解释自己的深度,并不影响它海纳百川。因此,做人不需要解释,智者从不解释。 耶律鹤才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善良是用来对待朋友用的,对付敌人就要狠下心来,以命相搏,不是你是就是我亡。” 几人不再说话,小店里静了起来,一切都像静止了一样,只有阿树在一旁忙忙碌碌。过了半晌,马蹄声渐渐近了。 三人出门,一阵风将雪吹入田园客栈内,一股寒气扑向了师婉兮。 齐心勒住缰绳,喊道:“小淫贼,白云仙子在哪里?” 耶律鹤才笑道:“她做了我师侄的第三房小妾,你就别打她的主意了。” 齐心脸色铁青,剑指吕还真,叫道:“小淫贼,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这些人之中,有许多是爱慕师婉兮的,都摩拳擦掌,欲要杀了吕还真,生啖其肉。 诸葛长君道:“咱们一起上,杀了他们。” 何落竹道:“我们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怎么可以以多欺少?此等做法,是非君子之道。” 薛落炉道:“师弟所言甚是,以多欺少,实非大丈夫所为。日后传了出去,恐遭天下人耻笑,咱们南海派可丢不起这人。” 万争渡道:“那薛大侠的意思是?” 薛落炉笑道:“我一人足以杀了他们。” 谈笑间,薛落炉一脚蹬在马头上,飞身在半空中拍出双掌攻向吕还真,吕还真随即伸出双掌,四掌相对,薛落炉被震飞回一丈远,吕还真却只是退了一步。薛落炉只觉得双手剧痛,几乎不能握拳。 薛落炉号称南海掌绝,掌法了得。他一往情深,深爱着师婉兮。那日,他与武林同道去了慕容世家,师婉兮被淫贼捉了去,他却不在,一直深感自责。又听说吕还真糟蹋了师婉兮,杀意已决。他用尽全力出掌,却被吕还真接住了,一丝凉意涌上心头。 何落竹挺剑而出,也攻向了吕还真,风尾帮几人也纷纷拿出兵器,欲要上去助威。 齐心一摆手,道:“唉!万掌门,不要帮忙,我对他们很有信心。” 万争渡道:“你这样会害死你师父的。” 诸葛长君道:“万掌门,既然人家不领情,你又何必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吕还真手下留情,可是何落竹和薛落炉却一心要杀了他,用的都是杀招、狠招、阴招、毒招,招招要置人于死地。 忽然有人叫道:“白云仙子。” 众人本是疲惫,听了这一声都精神了起来。师婉兮轻移莲步,舞态生风,款款玉步而出。她撑着伞,伫立在栏杆处。犹如银世界中多彩的一笔,好一幅雪海江山美人图,一动一静皆是美景。 众人都看向了师婉兮,忘了饥寒,忘了疲惫,忘了追逐名利,瞬间精神焕发。 几声惨呼,何落竹和薛落炉倒在地上,口喷鲜血。他们出招狠辣,吕还真也无可奈何。正所谓是围师必阙,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不是他们心黑手辣,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不过吕还真终归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们早就死了。 齐心眼泪里早没了师父,耳朵里也听不见他们的哀嚎生,忙喊道:“白云仙子,你没事吧!” 师婉兮道:“当然没事了。” 齐心喊道:“我这就去杀了他们,给你出气。” 师婉兮冷笑道:“你有那个本事吗?” 齐心指着吕还真,喊道:“小淫贼,我要杀了你。” 师婉兮指着吕还真,说道:“你们不可以杀他。” 齐心问道:“为什么?” 师婉兮道:“他是我的人,你们不可以杀他。” 齐心跪在地上,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忽然一人喊道:“杀了小淫贼,为武林除害。”众人纷纷响应,杀向了吕还真。 第34章 文章盖世, 孔子厄困于陈邦。(04) 04.杀人诛心 几十个人蜂拥而上,吕还真右手在剑鞘上一按,嗤的一声响,长剑自剑鞘中跃出,青光闪动,长剑上腾,伸出左手挽住了剑柄,随手一划,剑气激荡,剑气过去处,雪地上画了一道弧线,几个冲在前面的人,有的断了脚,有的断了腿。众人都停下脚步,不敢向前。 “好剑法。”诸葛长君滚鞍下马,挺剑而出,道:“你可知道老夫是何人?” 吕还真道:“不知道。” 诸葛长君仰头看向天空,说道:“老夫二十有三仗剑走天下,凭着一手回风舞柳剑横行大理,你现在可知道我是谁了?” 吕还真道:“晚辈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恕我孤陆寡闻,不知道前辈大名。” 诸葛长君听吕还真如此说,心中恼怒,心想不知道他的大名远比杀了他的弟子更该死。他右手握着剑,左手在剑柄上拍了一掌,剑鞘飞向吕还真,吕还真侧身闪过,剑鞘插入后面的柱子里。诸葛长君使了一手“柳弱扶风”,这一手是剑法,空灵清绝,尽是杀招,忽然左忽右,身法飘忽。转眼间,已经出了三十余剑,却都被吕还真巧妙的化解了。 诸葛长君翻身向后,剑尖点地弹起,回身使了一招“回风舞雪”,剑影飘忽,令人眼花缭乱,犹如翩翩飞舞的雪花。 吕还真使出太白十三剑的名数式,四两拨千斤,招架住了他的攻势。两人又过了几十招,吕还真竟然使出了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剑。 师婉兮心道:“嫁衣神功和北冥神功本是同根生,难不成他也会小无相功?不对,那似乎比小无相功更厉害。小淫贼使得剑法似乎比回风舞柳剑更加精妙,剑气也更胜回风舞柳剑。” 诸葛长君与吕还真斗了许久,只觉得内力似乎被他卸去了一般。吕还真使得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剑,不仅似模似样的,而且剑气似乎也颇为相似,甚至更强,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诸葛长君长剑一挺,剑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随即诸葛长君双手握剑,用尽全力一挥,剑气扫起直奔吕还真,吕还真将长剑往雪地上一插,两道剑气相撞,激起飞雪。诸葛长君扑向吕还真,吕还真向后一仰,长剑点雪。诸葛长君扑了个空,回身一个扫腿,吕还真轻飘飘的向后一跃,诸葛长君再使了一招“回风舞柳”,这已是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的最后一手。他一剑刺向吕还真,吕还真挥剑荡开,诸葛长君顺势一脚踢向吕还真,吕还真又后仰躲开。诸葛长君在空中转过身来,一连踹了吕还真胸口五脚,内力全都被卸去了,诸葛长君心下一惊。 吕还真高呼一声,诸葛长君被震飞,长剑插地,手掌一扶着柱子,整个凉棚都被震倒了。 诸葛长君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四顾茫然,双手抱着剑,拱手道:“英雄出少年,能与老夫打成平手的,世上没有几人。假以时日,若寻名师指点,你的剑法毕将无敌天下。告辞!” 诸葛长君翻上马身,走出了院子。他伸手去掏手帕,却将回风舞柳剑的剑谱掉到雪地上。他头也不敢回,走了不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婉兮心道:“这只狗熊的内力又精进了不少,嫁衣神功果真是非同凡响。如果狗熊要杀了他们,这些人多半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齐心高呼:“咱们一起上,杀了小淫贼。” 万争渡道:“这样是不是有违江湖道义?” 许回心道:这小淫贼武功果然了得,作恶多端,与魔教的人无异,还与他讲什么江湖道义?” 师婉兮道:“笑死我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作恶多端的?我看你是怕了。” 许回心道:“笑话,许某人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怕过谁!” 就在这时,一把刀架在师婉兮脖子上。韩红豆喊了一声:“都把武器放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师婉兮受一点儿伤。 齐心叫道:“大家都把兵器放下。”说着把剑扔在雪地上。 许回心叫嚷道:“你们难道要束手就擒吗?” 师婉兮指着许回心,道:“你们谁赶快杀了他。” 许回心瞪着眼睛,叫道:“白云仙子现在不过是一个残花败柳,一双破鞋。不知道被那个小淫贼玷污多少次了,弄不好已经怀上了那个小淫贼的孽种了。” 师婉兮怒道:“老家伙,你说什么?吕还真,你给我杀了他。” 许回心狞笑道:“你们可都听到了。” 师婉兮叫道:“本仙子可是冰清玉洁。” 许回心大笑道:“好个冰清玉洁,我看是都便宜了那小淫贼。” 楚兆南拔剑指着许回心,说道:“我相信白云仙子的话,白云仙子让我杀你,你快来受死吧!” 许回心有些怕了,话头一转,说道:“楚少侠,咱们都是来救白云仙子,岂可自相残杀。如果我们不先杀了小淫贼,如何能救的了白云仙子。兄弟们,咱们一起上杀了小淫贼。” 万争渡道:“对!先杀了小淫贼。” 师婉兮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杀了我的狗熊,不自量力。” 许回心挥剑喊道:“杀了小淫贼,咱们一起上,杀了他。” 众人冲向了吕还真,心中都充满了恨意,非杀吕还真不可。耶律鹤才和韩红豆上去帮忙,与众人厮杀在一起。吕还真不想杀人,韩红豆则是帮他补刀杀死。 许回心躲在众人身后,眼见不敌,急中生智。他纵身一跃,来到了师婉兮跟前,一脸奸笑。 师婉兮白了他一眼,冷冷道:“牛鼻子,你笑什么?” 许回心见师婉兮美若天仙,早起了色心歹意,道:“你说什么?我的小美人。” 师婉兮冷冷道:“谁知道这个老混蛋脑子想的是什么?” 许回心怒道:“你竟敢骂我。” 师婉兮道:“骂你又怎么样?老不死的东西。” 许回心回敬道:“你这个人尽可夫的破鞋,我要与你成一番好事。” 师婉兮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她合上了伞,嗤的一声,拔出一柄又细又窄的剑来,一剑刺向许回心,那一剑本可杀了他,奈何手上无力,被许回心打掉了手中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师婉兮道:“不知羞耻的臭老头,你好歹也是一帮之主,竟然欺负一个内力全无的小姑娘,好厚的脸皮。” 那许回心见她生气都这么好看,又听得欺负两字,春心荡漾,身子都酥软了。然后一把抱住师婉兮,抗在肩头,就往田园客栈里走,欲行苟且之事,迫不及待。 师婉兮大喊道:“狗熊,快来救我。” 齐心听见师婉兮的救命声,提着剑匆匆进了田园客栈,大喝一声:“狗贼,你放开白云仙子。”说话间,一剑刺向许回心的后心,许回心回身一刀,砍掉了齐心的剑,回手又一刀杀了齐心。回头时,师婉兮却跑了,许回心追了上去,点了她的穴道,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许回心两眼放光,口里说着:“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可不能只便宜了小淫贼。” 师婉兮叫道:“你要干啥?” 许回心笑道:“当然是行夫妻之事。” 师婉兮道:“不行。” 许回心淫笑道:“小淫贼做得,我为何做不了。你这种残花败柳谁敢娶做娘子?不过许爷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做一场露水夫妻。你放心,我温柔的很。”说话时,他便去解师婉兮内衣。 阿树拿起一个棒子朝着许回心的头上打去,却打在他的背上,许回心站起身来,看也没看一脚将他踢飞,又去扒师婉兮的衣裳。 师婉兮叫道:“吕还真,你还看什么?” 许回心道:“你叫啊,我很喜欢,你叫破喉咙小淫贼也听不见。” 忽听一声:“谁说我听不见?”许回心背后一阵凉意,回头看去,吕还真悄然站在他的背后,他却毫无察觉。此时,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吕还真给师婉兮解开了穴道,师婉兮拿起剑来,砍了他十几剑仍不解气,咬碎银牙,又砍了他数十剑。吕还真拉住她的手,说道:“够了。”她才肯住手。 屋外胜负分晓,群豪输得一败涂地,可谓是落花流水。几个活的人,倒在雪中,垂死挣扎着,奄奄一息。 耶律鹤才道:“吕还真,带上你的小老婆,咱们要走了。” 吕还真拱手道:“树哥,后会有期。” 师婉兮也挥了挥手,说道:“树大哥,再见。” 阿树道:“后会有期。” 当吕还真和师婉从楚兆南面前走时,他抓住师婉兮的脚踝,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仙子,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信!” 吕还真道:“少侠,其实师仙子跟我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师婉兮轻蔑的一笑,道:“官人,这个人抓住了我的脚,你给我杀了他。” 师婉兮声音柔美,吕还真听了却很不舒服,冷冷道:“师婉兮,你为什么这么恶毒?你若想杀他,你自己去杀。” 师婉兮笑道:“也对,杀他会脏了你的手。” 楚兆南满眼都是泪水,说道:“假的,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师婉兮轻声细语道:“那个谁来的,我和吕还真早就有了肌肤之亲,我早就是他的人了,你还是死了心吧!蠢货。” 楚兆南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中透着绝望和无助,喃喃自语:“我不信,你骗我的,我是不会信的。假的,都是假的。仙子,我有句要和你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我就快死了。”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师婉兮踹了他一脚,道:“我可不想听你废话。” 楚兆南高喊:“师婉兮,我喜欢你。” 师婉兮冷笑道:“就凭你,也配喜欢我?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你不配。” 楚兆南道:“你瞧不起我?” 师婉兮冷哼一声,说道:“你真是一个蠢人,怎么才知道?不过也不算晚,总比死了也不知道好一些。” 楚兆南哭道:“为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握紧拳头,敲打着雪地。 “既然吕还真觉得杀你会脏了他的手,那我就替他杀了你。”师婉兮拔出忆江南中的剑,轻轻的从楚兆南的后颈刺入,说道:“你这个没有出息的东西,活着也是难成大器。”然后慢慢的拔出,楚兆南口吐鲜血而死。她又用这柄极快的剑杀了,杀了其余的人,取出手帕擦干净剑上的血,丢了手帕,收了宝剑。 吕还真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还是人吗?” 师婉兮天真的一笑,道:“我可是一个大善人,他们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死了。” 韩红豆问道:“师叔,咱们要去哪里?” 耶律鹤才扬鞭一指,道:“我们回长白山碧落宫,到了那里,我们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就算他们有千军万马,咱们也不怕。” 第35章 文章盖世, 孔子厄困于陈邦。(05) 05.千里雪封 几人扬鞭策马,一路上风餐露宿,师婉兮多有抱怨,他们也懒得理她。 这一日,天晴气爽,吕还真他们在路上休憩。师婉兮在山坡上向下望去,满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雪景壮阔。 师婉兮大喊一声,道:“好美啊!好漂亮!” 耶律鹤才道:“你给我闭嘴,小心雪崩。” 师婉兮闭上眼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微笑道:“真是不虚此行啊!” 耶律鹤才道:“我记得你好像是被我们绑来的,现在看来却是像游山玩水一般,好快活啊!” 师婉兮道:“可不是嘛!一路上也多亏了有你们照顾,特别是小狗熊。我赏了一路的风景,也看透了人心。那些发誓说为我死的人,其实把他们的自己命看得比我重。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好都被耶律前辈给杀了。” 吕还真冷冷道:“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他们为你而死,你却觉得理所当然。他们不想为你而死,你就杀了人家。” 师婉兮一会衣袖,道:“他们可不是为我而死,他们是为了追名逐利而死,人都是自私的。” 吕还真道:“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真的不想和你说话。” 师婉兮抿嘴笑道:“那可不行,你这几天不和我说话,我都快闷死了。” 耶律鹤才道:“再走十几里,我们就到云边酒栈了,然后再过一个雪谷。我们有十几匹马,过雪谷时,我们要牵着马走路。” 师婉兮道:“我可不要走路,我走不动。” 耶律鹤才道:“也好,既然你走不动,那就不要跟着我们,留在这里看雪吧!” 师婉兮摆手道:“那可不行,你们把我抓了,就该带着我一起走。我又找不到回去的路,又没干粮,饿死了怎么办?再说了,这里是深山老林,也没有个人家,遇见山贼可就不好了。” “你都说了,这里没有人家,更不会有山贼。”耶律鹤才道:“白云仙子,你是天上的神仙,我们都是凡人,我们这些凡人不配和这位仙子同路。” 三人翻身上马,师婉兮也骑上了马,却被韩红豆一脚蹬了下去。他们牵走了所有的马,师婉兮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他们不见了踪影,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雪地里,抱着头痛哭流涕。哭了好一阵子,她跟着马蹄印向前走,边走边哭。 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吕还真迎面而来,还牵着她骑的那匹白马,师婉兮破涕为笑,擦干了眼泪,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吕还真道:“走吧!” 师婉兮抹去了眼泪,说道:“吕还真,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吕还真道:“不敢,不敢!” 他们一行人又行了十几里路,忽然见到一间小酒栈,大门前的木匾上写着云边酒栈。几人把马拴住,进了云边酒栈,老板娘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慵懒的拨弄着算盘。店小二端上了酒肉,与师婉兮互望了一眼。 吕还真叫道:“老板娘,给我煮一壶茶。” 老板娘道:“好嘞,我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端上一壶茶来,说道:“客官,请用茶。” 耶律鹤才端着酒碗,问道:“孙五娘,最近我们太白派的老吴,有没有来买酒。” 老板娘笑道:“没来。” 耶律鹤才一把抓住老板娘的手,一个“怀中抱月”将老板娘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嘴巴,将酒碗里的酒往老板娘的嘴里灌,然后把她扔到了桌子上,点了她的穴道。耶律鹤才提起老板娘向门外而去,就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吕还真从后面搂住了师婉兮,点了她的穴道,抱上她夺门而出。几人跃上马身,一拍马屁股向雪谷狂奔。 群豪花重金请了一队善于追踪之术的马贼,一路追踪,几日后进了林海雪原,越走越荒僻。这时多数人早已萌退意,有些人吃不了苦头,觉得天冷,乘人不觉,早早走上了回头路。还有一些人,走了几日,才想走回头路,可是为时晚矣!自己一个人断然是回不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追去。 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是真心来救师婉兮的,他们没日没夜的赶路,不惜铤而走险,赶到了云边酒栈。歇息时,看见师婉兮几人来了,设下计谋,抓了云边酒栈的人,然后扮成他们,在酒菜里下了毒。只是他们不知道云边酒栈的孙五娘和耶律鹤才本就相识,露出了马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南八大豪侠之中,七个人纵马去追,数次与耶律鹤才短兵相接,耶律鹤才等人且战且退,进了林海之中。半日之后,耶律鹤才在林海雪原中几次绕道,远远的把江南群侠撇下了。天色渐黑,耶律鹤才一把抓起那个中毒的女子,丢在雪地上,拾柴生火,吕还真则给师婉兮解了穴道。江南豪侠一直沿着马蹄印追踪,但没有了马贼引路,黑夜之中也不敢冒然去追。 第二天,一大清早。师婉兮伸了一个懒腰,揉了一个大雪球,朝着熊头打去,惊醒了吕还真。吕还真掀开了熊头帽子,见她满脸得意之色,瞪了她一眼。 耶律鹤才道:“不要打情骂俏了,他们来了。” 师婉兮笑道:“来了又能怎么样?” 耶律鹤才道:“废话少说,我们走。” 师婉兮道:“要走你们走,反正我不走了。” 几个人骑马就走了,师婉兮不敢多留,也紧跟着他们,行至雪谷。那个中毒的女子冲开了穴道,跳下马去,想要逃走,却又被抓了回来,几经周折,废了不少时间。 此时,江南八大豪侠中的几个人已经追来了。耶律鹤才把心一横,调转马头,杀向了他们,吕还真也挺剑上前相助。江南八大豪侠武功都不弱,却远不及吕还真和耶律鹤才,但毕竟是人多势众,他们斗了半晌,忽听马蹄声渐近。群豪精神一振,知道强援来了。此时,南方江湖群雄,浩浩荡荡,策马而来,见耶律鹤才和吕还真被江南八大豪侠围住,心中大喜。 唐琼一马当先,喊道:“白云仙子,我来救你了。”一队二百多人,策马扬鞭,浩浩荡荡,追逐而来,马蹄阵阵,纵情驰骋,大地也随着震动。 马贼们都觉得有些不太妙,忽听一名塞外的老马贼,叫道:“不好,雪崩了,大家伙儿赶紧逃。”话声未毕,只见山谷两侧的高山上白雪缓缓滚将下来,雷声隐隐,山头上滚下来的积雪渐多渐快。 南方群豪有些人没见过什么大雪,更不知道雪崩有啥好怕的,七张八嘴的叫道:“那是什么?”有人笑道:“雪崩有什么要紧?大家伙儿不要怕。”还有人喊道:“快,快!杀了那老淫贼为武林除害。”也有很多人是听过雪崩的,今日总算是有幸一睹,勒住马向山峰上望去。马贼都惊呼:“快逃,快逃!”掉转马头,快马加鞭向回逃去。 群豪看了片刻,只见那雪自高峰上一路倾泻而下。雪崩之时,每片雪花都勇闯天涯,挟带沿途大量积雪,更有不少岩石随而俱下,声势越来越大。等到了半山腰之时,威势浩大,当真如滚滚白浪、怒潮骤至一般,隐隐的雷声已变作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大响。众人这时才感害怕,落荒而逃。他们听着那山崩地裂的巨响,好似天塌了一般,只吓得心胆俱裂,拼了命的鞭打着胯下的马匹。有几匹马吓得呆了,任凭主人如何鞭打,也只是呆立不动,他们只得跃下马背,施展轻功急逃。 顷刻间,积雪便已滚到了山下,逃得较慢之人,都淹没在如山如海的大雪之中,连叫声一并都给积雪淹没,任他武功再高,也半点施展不出了。 众人沿着原路逃回谷口,山谷已经被积雪淹没。瞬息之间,便将山道谷口封住了,高耸数十丈,平地陡生雪峰。 众人呆了良久,惊魂稍定,才纷纷议论,却也不敢大声。各人叹息了一番,有些人惋惜相识的朋友死于非命,有些人可惜白云仙子与恶贯满盈的吕还真一同葬身于寒冰积雪之下。还有些人心中暗自窃喜:“死得好,死得妙!”绝大多数人都在庆幸逃过了灾劫,不禁长舒一口气,为自己能活着,而沾沾自喜。 耶律鹤才和韩红豆久居塞外,跃上马背,吕还真也知道雪崩的厉害,使了踏雪无痕的轻功,突出了围攻。师婉兮却被吓破了胆,脸色惨白,坐在马背上,不知如何是好,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吕还真飞身上马,抱着师婉兮,挥剑一拍马屁股,跟在耶律鹤才和韩红豆后头,向北边山谷中奔去。 只用了不到一盏茶工夫,他们便奔出了雪谷,吕还真抱着师婉兮,躲在山峰后的巨石下,逃过了一劫。师婉兮望着吕还真,眼中流露出恐惧之极的神色,吕还真却是气定神闲。过了很久,师婉兮才想到,吕还真一直搂着她,惊叫一声,吕还真忙捂住她的嘴,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不要乱叫,你是不是想再引起雪崩?咱们两个人一同葬身雪海,做一对亡命鸳鸯,来个双宿双飞,结伴共赴黄泉。”师婉兮满眼泪水,摇了摇头,吕欢真松开了手。 “我才不要呢,谁要与你做亡命鸳鸯,我才不想死呢。”师婉兮含着泪,低声道:“你也不温柔一点儿,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说罢,她便向前张望,却见耶律鹤才和韩红豆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吕还真牵着马,师婉兮骑在马背上,两人向耶律鹤才那里走去。 耶律鹤才道:“你们没事吧!” 师婉兮笑道:“本仙子福大命大,自然是没事了。” 耶律鹤才冷冷道:“我又没有问你。” 师婉兮道:“有吃的吗?” 吕还真怒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韩红豆道:“是呀!” 师婉兮白了一眼韩红豆,道:“反了,反了。连你也敢欺负我。” 韩红豆道:“我还想打你呢!” 师婉兮道:“你敢。” 韩红豆道:“我不敢,笑话。”说话间,给了她一记巴掌。 师婉兮回敬了她一个耳光,道:“给脸不要脸。”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扯头发扇巴掌,大大出手。 吕还真道:“两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怎么完全不顾及形象?像村妇打架一般,也不怕被人耻笑。” 此话一出,两人如梦初醒。韩红豆用刀鞘打她,师婉兮持伞相斗,师婉兮在招式上远胜韩红豆,但使不出内力,打了一阵,便败下阵来,被韩红豆痛打了一顿。 师婉兮叫道:“吕还真,我快被打死了。” 吕还真笑道:“红豆,继续打,算上我的那一份。” 耶律鹤才道:“还有我的那一份。” 过了足有一顿饭的功夫,韩红豆才停下手来,师婉兮蹲在雪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第36章 文章盖世, 孔子厄困于陈邦。(06) 06.林海的夜色 几个人骑着马向林海深处走去,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拾柴生火,烤馒头吃。 师婉兮咬了一口肉干,又吃了一口雪,笑道:“雪水就牛肉,别有一番滋味。” 吕还真道:“因为你这头猪,害死了多少人。” 师婉兮有些不耐烦,说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们可不是为了我而死。” 吕还真笑道:“莫非那个喊白云仙子的人不是来救你的?” 师婉兮道:“你说唐琼那个矮子吗?你不用吃醋,我不但不喜欢他,而且还很讨厌他。” 吕还真冷笑一声,道:“我吃哪门子醋?” 师婉兮笑道:“还说你没有吃醋,口是心非。” 吕还真也不理她,取来自己的貂裘,铺在雪上,又找来一根木头,用熊头罩住自己的头,倒头便睡了。师婉兮踢了他几脚,吕还真也懒得动。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师婉兮也学着吕还真,取来了紫貂皮袄,脱下身穿的皮袄,铺在雪地上,把紫貂皮袄盖在身上,枕着木头,望着星空。 第二天,耶律鹤才与吕还真去寻路。半日之后,他们才回来。耶律鹤才满脸郁怒堆积,吕还真坐在皮袄上,不声不响。 师婉兮问道:“怎么样,你们找到去太白派的路了吗?” 耶律鹤才怒道:“你还有脸问,都是你这个臭丫头连累了我们,积雪封住了山谷,咱们要在这里过年了。” 师婉兮喃喃自语道:“老恶贼,你自己没本事,却来怪我。没有出息的老东西,难成大器。”她说话声音很低,却还是被听了去。 耶律鹤才怒目而视,问道:“你说什么?” 师婉兮忙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咱们还有多少吃的。” 耶律鹤才道:“足够我们四个吃半个月。” 师婉兮道:“那半个月之后呢?” 吕还真道:“我们可以吃马。” 师婉兮踢了一脚雪,又道:“我可听说了,马肉又酸又硬,一点都不好吃。” 吕还真道:“至少你还有的吃,真是饿急了,恐怕你连人肉都吃了。” 师婉兮道:“真恶心,我才不吃呢。狗熊,你给我四处找一下,这雪山之中,应该有许多山珍野味。” 吕还真道:“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 师婉兮笑道:“你长得就像一个老好人。再说了,咱们只有五匹马,估计也不够我们吃呀!” 吕还真:“你是猪吗?” 耶律鹤才道:“四个人确实是少了一点儿,三个人就足够了,还多了一口猪,吃到明年开春也不愁。” 师婉兮心道:“猪肉都是穷人吃的,应该不好吃。” 耶律鹤才笑着看向了师婉兮,笑道:“吕还真,你说这头猪的肉能好吃吗?” 吕还真笑道:“人都说秀色可餐,这头猪长得白净水嫩,我想味道不会太差。” 师婉兮惊叫了一声:“你们要吃我。” 韩红豆道:“那我现在就杀了她。” 吕还真摇手道:“不可,这样不好。” 师婉兮道:“吕少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大好人。” “真是一头蠢猪。”吕还真坏坏的一笑,道:“这死猪可不如活猪好吃,过些日子,死猪就生蛆了。” 韩红豆道:“也是,我先砍了她一条胳膊,咱们先尝一尝味道。” 师婉兮道:“小小年纪,你怎么也这般恶毒?你们这些辽狗,没有一个好东西。” 吕还真道:“你说什么?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师婉兮心领神会,忙道:“我乱说的,你们也不要太在意,我主要是骂他的。”说着,她指向了吕还真,又道:“再说了,我的肉也不好吃。我知错了,我给你们抓野兔吃。” 耶律鹤才推出一掌,积雪盖住了火堆,说道:“我们走。” 几人又向山上走去,行了半日,见到一个山洞,在洞口生起火来。耶律鹤才拿着剑,走向了师婉兮,师婉兮想起白天他们说的话,有些害怕,忙躲在吕还真身后。眼看着耶律鹤才一剑杀了那匹马,她才舒了口气。师婉兮也学着去烤马肉,却都烤糊了,难以下咽,吃了些干粮,又抢了一块吕还真烤的马肉,喝了几口酒,去山洞里选了一个好地方就睡了。梦里,吕还真成了一只大熊,她骑在熊身上,打着他的屁股,回了白云山庄,不亦乐乎。 忽然,有人拍了师婉兮一把,打搅了她的好梦。师婉兮叫道:“怎么了?”韩红豆道:“有人来了。”师婉兮道:“在哪里?”两人出了山洞,韩红豆伸手一指:“在那边的悬崖上。” 师婉兮放眼望去,也瞧不见一个人,便问道:“在哪里呢?”忽听得当当声渐响,师婉兮抬眼,向着响声来处望去,月光下见几条人影盘旋来去。那是一座地势险峻的峭壁,堆满了积雪,眼看绝难上去,刀剑光芒闪烁下,可以看出一个人影是吕还真。 看了许久,只能看见人影。师婉兮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就回去睡觉了。天亮了,师婉兮被肉的香味勾起来,咽了咽口水,来到了洞口,却见韩红豆烤了很多马肉,伸手就去抓来吃,咬了一口,赞道:“味道很好,但比狗熊做的还是差一点儿。”韩红豆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你是爱上吕师兄了。”师婉兮道:“不可能。”韩红豆道:“可能。”师婉兮道:“黄毛丫头,你懂什么?”韩红豆指着东北那边的峭壁,问道:“师姐姐,那些是什么人?” 师婉兮看了一下,说道:“有江南八大豪侠,还有唐矮子和一些江南的富家子弟,他们的马快。” 韩红豆道:“江南八大豪侠都是什么人?” 师婉兮道:“就是一些附庸风雅的人,叫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武功不如名气。” 韩红豆道:“他们为什么要舍命来救你?” 师婉兮嚼着肉干,道:“我是他们的小师叔祖,他们当然要拼了命来救我啦!” 韩红豆摸了一把她的额头,道:“师姐姐,你是不是风寒感冒烧糊涂了。他们最小的人,也有四十几岁,你才几岁?” 师婉兮道:“十七岁。” 韩红豆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师婉兮道:“瑶琴无形剑曲松风、三思巧计黄世梦、铁画银钩石砚研、松烟纤手韦永芳、朝赋别离唐风、别君执手冯君、枯枝叶底伊地香、壶中清友向欣阳。” 耶律鹤才和吕还真与他们斗了一夜,渐觉得有些肚子饿,他们已经杀了对面十几个人。就在这时,耶律鹤才一剑穿心,杀了韦永芳。耶律鹤才一脚把他踢下悬崖,叫了一声:“吕还真,我们走。”纵身一跃,右手勾住岩壁,飞檐走壁,在悬崖上盘旋而下。 吕还真踢倒两个人,顺势也飞身而下,轻飘飘的如雪花一般,落到了悬崖峭壁下突出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又纵身十几跃,落到了雪地上,众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轻功绝技给惊到了。 黄世梦道:“好俊的轻功,就像一片羽毛一样。” 众人不由分说跟了下去,正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悬崖上多有积雪,几个人踩空,失足掉下百丈的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 耶律鹤才跳上一处断崖,随即纵身一跃,跳下了百尺高的断崖。几个人在峭壁的断崖上,向下看去,只见耶律鹤才和吕还真站在底下。两个人跟着跳了下去,耶律鹤才几剑过去,就杀了他们,众人便没有一个敢再跳下来。 耶律鹤才道:“吕还真,你也饿了,先去吃饭。” 吕还真道:“前辈,你一个人行吗?” 耶律鹤才道:“当然行了,跳下了一个我就杀一个,跳下两个我就是杀一双。” 吕还真展开轻身功夫向山洞疾奔,韩红豆烤了很多马肉,吃了几块马肉。然后,拿着几块马肉和一囊酒,给耶律鹤才送去了。耶律鹤才吃过了酒肉,叫吕还真捡了些柴火,生起火来,又叫他取来一条马腿,他烤着马腿,却叫吕还真先回去睡觉。 黄世梦喊了一声,道:“白云仙子,你怎么来了?你帮我们拖住老淫贼,我们这就下去救你。” 耶律鹤才道:“你这老东西,休要骗我。她做了我师侄的第三房小妾,现在正与我那吕师侄在洞里逍遥快活,才不会来这里。” 曲松风怒道:“老淫贼,你休得胡说八道,坏了她的名声。” 耶律鹤才道:“吕师侄为人风流,武功人品俱佳,本领高强,师婉兮跟着他也不亏。” 向欣阳一向是爱慕师婉兮的,半年有余,听他如此说,大怒道:“老淫贼,白云仙子绝不是那种女人,她是一个凛若冰霜的仙子,是不会看上小淫贼。” 耶律鹤才大笑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呢?” 唐风道:“老淫贼,我们才不会信你的鬼话呢!你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激怒我们,让我们跳下去,与你拼命。然后,你乘机杀了我们。” 耶律鹤才枕着剑,笑道:“糟了,我的计谋被你们知道了。”他闭目养神,坐在雪中。 但是悬崖上的人,却都信了七八分,此话诸葛长君却也说过。 申时,日近西山。紫日冷艳,凛若霜雪,落日余晖,冷如刀剑。 峭壁上的断崖足有百尺高,寒风彻骨是不必说了。江南群侠一夜未眠,均感周身疲乏,恨不得倒头便睡,几个人凑在一堆,共有八个人。原本有十七个人,有些人的轻功不太好,又急功近利,想要杀了耶律鹤才。夜色中,被引诱到了悬崖峭壁上,由于种种原因,死了九人。 就在这时,师婉兮追打一头熊过来了。行至悬崖下,群侠见她与吕还真打情骂俏,有说有笑,心中五味杂陈。 唐琼喊道:“仙子,小淫贼有没有欺负你?”师婉兮笑道:“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黄世梦叫道:“小师叔祖,你拖住两个淫贼,我们这就跳下去杀了他们。”师婉兮道:“你们几个不中用的老家伙,说什么梦话呢?”曲松风道:“你不要怕,只要拖住他们几招,我们跳下去就杀了他们。”师婉兮道:“那老恶贼心狠手辣,一剑杀了我怎么办?还有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们干什么非杀他们不可?”曲松风道:“那老恶贼杀了慕容云朵。” 师婉兮道:“胡说八道,那慕容云朵明明是被慕容老庄主一掌拍死的。”唐琼道:“我们是来救你的。”师婉兮道:“那真是辛苦你们了,我现在很好。这头狗熊对我可好了,你们可不能杀了他。”众人听了无不悲愤,江南八大豪侠为了救她,石砚研、伊地香和冯君三人先后惨死,路上又死了多少人。师婉兮只想着小恶贼的死活,他们都有些心凉。唐琼更是怀恨在心,想要杀了吕还真,却也没个由头,出师无名。 黄世梦道:“耶律老贼,他杀了咱们这么多人,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了他。” 师婉兮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劝你们还是别逞英雄了。” 唐琼道:“我们誓要杀了小淫贼。” 师婉兮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着,就走了。 第37章 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01) 01.夜战 师婉兮径直回山洞了,洞内洞外简直是两个世界。洞外寒风凛冽、天寒地冻,洞内却温暖如春。她又吃了一块肉,取出牙香筹,刷牙漱口,美美的睡了。 韩红豆心中忐忑不安,用一个木棒拨弄着火堆。过了很久,师婉兮忽道:“臭狗熊,你给我杀了他,杀了他。”又过了一会儿,师婉兮样子有些愤怒,叫道:“你们都该死,都给我死!”韩红豆向师婉兮瞧去,只见她呼吸匀称,睡得正香。 师婉兮梦里回了叆叇山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师婉兮在院子里打秋千,隐约听见欢声笑语。她向后院走去,却见一个面如冠玉的人,怀中搂着两个女子,身边十几个女子与他厮混在一起,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一个美貌女子巧笑道:“一心,你回来了。” 师婉兮道:“这里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吗?” 那个男子醉眼迷离,谄媚的一笑,道:“宝贝女儿,你回来就好,饿了吧!”拉住师婉兮的手,吩咐下人去做吃的。 那个美貌女子谄笑道:“一心,你可算回来了,五娘可想死你了。” 师婉兮冷冷道:“你的确想我死。” 那男子道:“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五娘?” 师婉兮有些不开心,冷冷道:“我姓师,你姓杨,咱们可不是一家人。” 那男子怒道:“你说什么混账话?” 师婉兮忽然醒了,一出洞口,月光洒在雪上,她拿了几块马肉将要走,却被韩红豆叫了一声,心下一惊,回头看去。 韩红豆问道:“师姐姐,你去哪里?” 师婉兮道:“我有些内急,要去解手。” 韩红豆道:“那你手里拿着马肉干什么?” 师婉兮道:“你说干什么?当然是用来吃的。” 韩红豆道:“你要给谁吃?” 师婉兮道:“这个,这个是给小狗熊吃的。” 韩红豆道:“你有这么好心?我看你是要给你悬崖上的那几个人送去吧!” 师婉兮道:“你还挺聪明的,我就是给他们送去。” 师婉兮拿着马肉去了悬崖下,耶律鹤才正在酣睡。 吕还真含笑道:“今天月色不错,良辰美景,有美女相陪,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师婉兮道:“真不要脸,天寒地冻的,我是来给他们送吃的来的。” 耶律鹤才忽的坐了起来,说道:“师仙子一向视人命如草芥,如今怎么也来救人了?难得,难得。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马肉里下毒了。” 唐琼叫道:“白云仙子,你好歹毒啊!” 师婉兮怒道:“死矮子,你胡说什么?竟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们都去死吧!” 耶律鹤才道:“你们都听见了吧!” 曲松风怒吼:“我要杀了你。” 众人纷纷从悬崖上跳将下来,曲松风从琴中拔出剑来,一剑两断。她轻飘飘的飞上了天,向下看去,却看见自己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吓得魂不附体。师婉兮猛然惊醒,却见韩红豆已经睡熟了。她长舒一口气,叫醒了韩红豆。 韩红豆睡眼惺忪,问道:“师姐姐,你要干什么?” 师婉兮道:“我想要去解手,你陪我一起去。” 韩红豆问道:“为什么?” 师婉兮道:“我有些害怕,好妹妹你陪我去嘛!” 韩红豆只得陪她去洞外红松树林里解手,遥望满天星斗,思绪万千。 夜幕降临,寒风刺骨,像刀子一般割着吕还真的脸。它肆无忌惮的,凉飕飕的,直灌入吕还真的熊皮大衣内,吹的人心寒。他把熊头帽子扣在头上,暖和了一些,风吹得火星四溅,耶律躺在大石头上睡觉,鼾声如雷。 耶律鹤才睡了一个时辰,精神振奋。他起身喝酒吃肉,而江南群侠却被困在悬崖峭壁上,上不去下不来,忍受着寒风。他们都想跳下去,但谁也不敢第一个往下跳,谁也不愿意去死,便宜了别人。 吕还真又捡了些柴火,火堆渐大,火光冲天,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极为耀眼。耶律鹤才烤起了马肉,香味飘向了峭壁断崖。唐琼口水随之涌出,耳根下的颚骨也绷得紧紧的,咽了咽口水,生怕被人看出来。 耶律鹤才吃了一口肉,叫道:“好香啊,几位不妨下来,咱们一起喝酒。” 少林寺妙龙大师、峨眉派司空白衣、唐门唐瑞、玉虚观顾清溪以及铁笛柳云街等五人见到火光,精神大振,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火光走去,也许那里有人家或者有猎户,或者有一个契丹部落。无论如何,黑夜中的一点火光,总是使人有些期望。 向欣阳在悬崖上看着吕还真走来走去,脑海中回忆着师婉兮的一颦一笑,心如刀绞,道:“你们看那头狗熊,真是一个蠢物,蠢死了。” 唐琼冷笑一声,道:“向兄所言甚是,这种黑白熊,我们那里叫做白老熊,又懒又笨,也不会耕地,一无是处。依我所见,那个小淫贼也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准没有错。” 曲松风道:“此言差矣!如果那小恶贼真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他的武功又何以在我们之上。” 唐风道:“那小恶贼武功之高,内力之深厚,远在老恶贼之上,定是一个天资聪颖之人。” 韦永芳道:“唐风,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曲松风道:“四妹,那小恶贼功夫确实不错,咱们不可轻敌。” 几个人又说了些话,唐琼回想起耶律鹤才所言,不知道是真是假,心如刀割。他见吕还真坐在火堆旁,越看越气,恼羞成怒,扒下一块石头向吕还真砸去。吕还真使了一招“移花接木”,身子转了一圈,顺势一推石头,那块石头掉转准头,打向了唐琼。唐琼躲闪不及,正中他的膝盖。唐琼惨呼一声,掉下悬崖。唐琼急中使了一手“佳人梨雨”,十几种暗器激射向吕还真,吕还真左脚一蹬,向后飘去。唐琼还没掉到地上,耶律鹤才疾步上前,一剑将唐琼拦腰斩断。 就在这时,几枚黑色棋子打向了耶律鹤才。耶律鹤才听声辨位,避开了棋子,悬崖上的七人纷纷跳将下来,与耶律鹤才和吕还真斗在一起。曲松风、张西恨和韦永芳围攻耶律鹤才,其他四人拼了命杀向了吕还真,使得都是自己最狠辣的阴招。 吕还真疲于应对,一脚踢飞了柴不忌,向远处飘去。皓月当空,照千山万雪。吕还真月下疾飞,几个人追在后面。只见吕还真衣袖飘舞,踏雪无痕的轻功,更似神仙在云雾中飞腾一般,飞进了松林。这四人之中,又以唐风轻功最好,紧随其后。 曲松风、张西恨和韦永芳与耶律鹤才苦斗,刀光剑影,拆了上百招,直斗到天明,各有负伤,却都是些皮外伤。曲松风盘膝而坐,拨动七弦琴,琴声悠悠。众人耳中似有千军万马喊杀之声,萧瑟凄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曲松风急奏古琴,体内真气混着琴音,化作七种无形剑气,射向耶律鹤才,耶律鹤才持剑相抵。韦永芳手中长剑如笔,如泼墨一般,笔意酣畅,挥洒自如。曲松风七弦无形剑和韦永芳泼墨剑法天差地别,却都是秋水剑法。张西恨的梅花六合刀法也是一绝,与耶律鹤才相比差不了太多。三人如疾风暴雨一般攻向耶律鹤才,只是招式花哨,顾忌太多,患得患失,多次错失了杀耶律鹤才的良机。 曲松风抱起古琴,如拉弓射箭一般,一道剑气激射而出。耶律鹤才也挥出一道剑气,两道剑气相撞,古琴的琴弦尽断。曲松风震惊之时,耶律鹤才挺剑疾刺,一剑刺进了曲松风的胸膛。曲松风用尽最后的气力,紧紧的抓住了耶律鹤才的手。耶律鹤才狠狠的在曲松风的肚子上踹了几脚,鲜血从曲松风的嘴里大口涌出,手上的力道也松了,耶律鹤才狠命一脚踹飞了他。 张西恨一刀砍在耶律鹤才的背上,耶律鹤才回身扫了一剑,鲜血从他的喉咙喷出。张西恨倒地一瞬间,韦永芳一剑刺进了耶律鹤才的小腹,他大吼一声,一掌拍在韦永芳的头上,韦永芳七孔流血而亡。耶律鹤才忍着剧痛,拔出了长剑,血如流水般从伤口涌出。他封住了穴道,又在死了的三人身上补了几剑,确保他们真的死了。 耶律鹤才拖着沉重的身体,举步维艰,回了山洞。 韩红豆叫道:“师叔,你怎么了?” 耶律鹤才道:“没事。” 师婉兮睡眼朦胧,有些不耐烦,喊道:“谁呀?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哪只太白狗一大清早就叫个不停?”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向耶律鹤才瞧去,只见他有些虚弱,眼神中透着杀气,她又躺下了,不敢言语。 韩红豆给耶律鹤才上了些金疮药,包扎好伤口,问道:“吕大哥呢?吕大哥怎么没有回来?”耶律鹤才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那是有四个人围攻他,他逃去红松林里了。”韩红豆道:“他不会有事吧!”师婉兮插嘴道:“韩家妹子,你放心吧!那小狗熊心狠手辣,是个干大事的人,绝对会全身而退的。”师婉兮嘴上虽是如此说,但心中有些发慌,那种感觉就好像丢了家里的小狗,盼望着他回来。近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见到吕还真,就开心、紧张,见不到吕还真她便若有所失。 第38章 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02) 02.鏖战 黄世梦、向欣阳和柴不忌一路追来,却不见吕还真和唐风的踪影,听见“当当当”兵器相碰的声音,便向声响的方向寻了去,却见唐风背靠着大树,黄世梦叫了几声,他也不说话,走近了一看,但见唐门睁大眼睛,手中握着别离钩,已经死了。原来唐风紧追吕还真,内力却远不及吕还真那般充沛,眼看着就要追不上了。突然,吕还真停了脚步,回头一剑刺向了他,唐风用别离钩去招呼,钩走浪式。两人过了十余招,吕还真摸清了唐风的别离钩路数,总是后发先至。唐风心知败局已定,但他犹做困兽之斗,使了一招“长江三叠浪”攻向吕还真,吕还真从他头顶飞过,回身一剑。唐风正好回身,那一剑透过他的喉咙,没入红松树半尺深,随即拔剑便跃走了。 黄世梦颤声道:“糟了,我们中了小恶贼的诱敌之计,是我们太轻敌了。” 向欣阳道:“我们该怎么办?” 黄世梦道:“我们先原路返回去,不然困在这林子里,迟早都被他杀了。” 柴不忌道:“事不宜迟,我们走。” 几个人谨慎的退出了红松林,却见吕还真仗剑立于雪中,三人都是一惊。向欣阳射出三把飞刀,大喝一声,手持两把短刀,杀向吕还真。吕还真轻松挑开飞刀,一剑直奔他膻中穴,向欣阳斜着身子,向前踢向吕还真的下盘,雪花乱飞,吕还真在空中侧身翻飞,手持长剑,与他们酣战至天明,他们穷尽一生所学,却未伤吕还真分毫。 三人自知在招数上,毫无胜算。黄世梦双掌运劲,与吕还真对了一掌,被震得向后翻了个筋斗,向欣阳和柴不忌伸掌抵在黄世梦的背上,三人合力与吕还真比拼内力。三股不同的内力,有如海中波涛,一个浪头打过,又一个浪头扑上。三人头顶白气蒸腾,内力已发挥到了极致,劲力极强,内力进击的方位也是千变万化,却如百川归海,始终奈何不得吕还真。 黄世梦脸色惨白,颤声道:“北冥神功!” 黄世梦一说话,丹田气息立散。三人都吐了一口鲜血,吕还真忽的双掌拍出,黄世梦只得出掌相迎,三人变作一条直线,后面的人将双掌抵在前者的背心,集三人之力,又与吕还真对了一掌。他们知道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三人欲要收手,却也有心无力。吕还真使出了“移花接木”,将敌人的内力吸入体内经脉之中,运成一个个圆圈,与此同时,混入自身的内力形成一股更强的内力,将敌方源源不绝内力的攻势消解了去,但自己的内功一定要强于敌人。正如《孙子兵法》所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妙龙、司空白衣、唐瑞、顾清溪和柳云街一行五人,行了一夜,看见唐风的尸体,心中又惊又喜。 司空白衣道:“好快的剑!” 妙龙双手合十道:“贫僧素闻太白派剑法精绝,今日一见,果真是非同凡响!” 顾清溪道:“如此看来,江南八大豪侠是凶多吉少了。” 五人跟着脚印,走出了红松林,只见吕还真与三人比拼内力。唐瑞掏出暗器,妙龙忙道:“唐施主,我们是名门正派,做事要光明磊落,岂可背后偷袭?”柳云街道:“妙龙大师,这小恶贼凶猛,又是一个恶贯满盈之人,对付这种穷凶极恶的坏人,不用讲什么光明正大!再说了,如何杀了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死人又不会说话。江湖上的人,也只会说我们杀了他,是侠义之举。”妙龙笑道:“柳施主言之有理。” 吕还真凄然一笑,柳云街悄然走到吕还真身后,离吕还真只有十步。他从铁笛中拔出一柄窄剑,用尽全力向吕还真疾刺,剑挟劲风,忽的吕还真竟然凭空径直向上飞起,三人扑向柳云街,只听“啵”的一声闷响,剑尖刺入黄世梦的心口,从柴不忌后心而出,没入了向欣阳的胸口,一剑穿了三人。霎时之间,柳云街心中五味杂陈,羞愧、懊悔、苦楚、憎恨、愤怒纷至沓来,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黄世梦一口鲜血喷在他的脸上,随即黄世梦和柴不忌一起倒在雪地里,向欣阳的胸口也冒出了鲜血。众人都是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江南八大豪侠驰名江南,武功了得,江湖上的人比拼内力时,自然是要全神贯注,也不能率先收力,否则非死即伤。没有人能在这种时候,以这种姿态飞身跃起,这是不可能的,但吕还真却将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吕还真内力深厚,与三人比拼内力,只用了三分力,心知柳云街向自己扑来,将黄世梦、向欣阳和柴不忌的内力转移至脚底涌泉穴,激射而出,将他弹向了半空,如雪花一样轻轻飘落。 柳云街剑指吕还真,道:“卑鄙!” 吕还真微微一笑,道:“若论卑鄙无耻,吕某人可远不及仁兄。” 柳云街叫道:“狗贼,我要杀了。”只见吕还真仗剑傲立雪中,脸露笑容,柳云街有些怕了。一个人越是飞扬跋扈,往往越是弱小。柳云街叫骂了几声,却不敢轻举妄动。 妙龙双手合十,笑嘻嘻的道:“善哉,善哉!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吕还真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贼秃驴都坏的很,打得过就斩妖除魔。打不过就劝人为善,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都是些屁话!” 妙龙面露凶光,道:“既然施主一意孤行,小僧只好大开杀戒了。” 吕还真冷笑一声,道:“大师,杀戒可是佛门第一大戒。你口口声声劝我放下屠刀,现在你却拿起了屠刀。” 妙龙笑道:“施主,你坏事做尽,罄竹难书,与魔教妖人无异。斩妖除魔,小僧当为江湖出一份力。” 吕还真道:“那么请问大师,我又做了哪些坏事?” 妙龙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竟然哑口无言。柳云街挺剑大叫道:“难道他们不是你杀的?”吕还真反问道:“难道他们不是你杀的吗?”司空白衣道:“如此看来,司空不群可是你杀的?”吕还真道:“是我杀的又如何?”柳云街道:“我们一起杀了他。”顾清溪道:“不可,我们几个岂可以多欺少。”唐瑞道:“此言差矣!这个小淫贼多行不义,很是凶猛,咱们可不能轻敌。”吕还真道:“你们几个一起上吧!我吕还真何惧?”说话间,妙龙、司空白衣和顾清溪三人杀向了吕还真,吕还真又同他们几人斗在一起,柳云街也与几人一起围攻吕还真。 唐瑞笑着走到向欣阳身边,脸色骤变,神色哀伤,蹲下问道:“向大哥,你可知道白云仙子在哪里?” 向欣阳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指道:“她应该在那边。” 唐瑞欣满心欢喜,精神一振,他用暗器划破了向欣阳手臂,然后便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走了很远,见到地上有血迹和脚印,又走了不远,却见唐琼被人一刀两断,仰天长笑,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唐瑞是唐明日的长子,其母地位低下,嫡母又是江南大族的女儿,弟弟唐琼从小就欺辱他,记恨已久。后来,兄弟两人同时爱上了师婉兮,唐琼是死皮赖脸,而唐瑞则是把卑微的爱藏在心里,他知道自己没法跟弟弟争。唐瑞收起来了笑容,顺着脚印寻去,心中畅快无限,毕竟今天死了两个情敌。 在妙龙、司空白衣、顾清溪和柳云街四人的围攻之下,吕还真渐落下风。四人之中,顾清溪武功最高,司空白衣次之,妙龙武功最差,但是妙龙却不自知。少林寺众僧传闻妙龙是某位苦字辈大师的私生子,八岁拜苦海方丈为师,与少林武僧比武,无不相让于他,就是那武功天下第一妙济也与他打得有来有回,又久居少林寺,所以一向自视甚高。 顾清溪的冲虚剑法极为高明,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看得见的剑影,看不见的剑气。司空白衣身姿灵活,奇招不绝。吕还真勉强应战,只得猛攻妙龙和柳云街。妙龙的大金刚掌是上乘的劈空掌,刚猛浑厚,威力无比,势如金刚,吕还真一时却也胜不了他,陷入苦战。 柳云街左手持笛,攻向吕还真,吕还真看也不看,听声辨位,一脚踢飞他,又翻转身体,一剑奔向了刺向了顾清溪的喉咙,顾清溪则将宝剑一翻,挡在喉咙处。吕还真那一剑,刺在剑身上。吕还真挺剑向前,顾清溪单脚点着雪地,借力向后滑去。顾清溪右脚在雪地狠狠地踩了一脚,立身定住,与吕还真僵持住了。 妙龙和柳云街向吕还真冲杀而来,他当即收力,在空中转了半圈,长剑朝着妙龙和柳云街的腿上砍去,两人忙向后退去,三人与吕还真战成一团。转眼间,已过了百余招。顾清溪的冲虚剑法繁复无比,剑招层出不穷,每一招变化都深湛精妙,前所未见,接连数次将吕还真逼入绝境,但吕还真总能突出怪招,乘机反击,招数之奇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吕还真乘着空隙,急攻了柳云街三招,在他身上连踢三脚,柳云街身子向后翻去,重重摔在雪地上,吕还真又一脚朝他脸上踹去,柳云街向一旁滚去,躲掉了这足以碎石的一脚。妙龙一掌推来,吕还真避开掌风,右手撑着地,狠狠地踹了两脚,妙龙向后飞去,撞倒了攻上来司空白衣,司空白衣急收峨眉刺,却刺进了自己小腹。 顾清溪右手捏着三尺剑,突然平刺,剑尖急颤,剑影重重,这一招“虚者无贵”,笼罩了吕还真上盘九处要穴。吕还真向后掠去,顾清溪挺剑前刺,剑上幻化出剑圈,小圈外面套着大圈,一个剑圈未消,另一个剑圈再生,千百个剑圈向吕还真而来,犹如怒潮,汹涌澎湃。吕还真眼见那剑圈向自己飞来,右手画了两个圈,一掌将剑推出,长剑飞出,直奔顾清溪的剑圈中心,只听一声巨响,两剑剑尖撞,顾清溪手臂一阵酸麻。吕还真夺步上前,抓住剑柄,两剑剑尖相对,两人比拼内力,顾清溪的只感内力都似被吕还真卸去了一般,不由得额头渗出汗珠。 柳云街高喊一声“看剑”,吕还真右手抓住剑鞘,将柳云街的笛剑收进了剑鞘,自己也退了几步,用“移花接木”的功夫,牵引柳云街的内力。妙龙眼见吕还真在深谷边,两掌一前一后抵在柳云街和顾清溪的背后,想要将他推下山谷,吕还真巍然不动,三人一起运力,吕还真却依旧稳若泰山。 这时,司空白衣忍着疼痛,双手持着峨眉刺,从侧面向吕还真刺来。吕还真见势不妙,双腿一弯,瞬间移转内力,向后一跃。 四人一起跌落,吕还真和顾清溪手上依旧拆招,谷中积雪堆满了数十丈厚,谷底雪花飞溅,四人都没入了雪中。妙龙飘落时,闭住呼吸,全神贯注,运气提劲。黑暗中,只觉得身子不住下沉,随即足尖碰到了实地,当即足下使劲,冒出了积雪。 吕还真自幼在华山长大,熟知冰雪之性。他与顾清溪打斗之时,就看准了地形,足尖一触实地,便即使开太白十三剑,顾清溪手上中了一剑,便使出平生练得最熟的冲虚剑法中一路剑法,只是随后落在两人中间的柳云街可惨了,被两人不知砍了多少剑。 妙龙坐在谷底的石头上,却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只见眼前不远处,白雪隐隐起伏波动,有些奇怪。看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们在雪底相斗。 顾清溪一味屏住呼吸,不住使剑,却不知吕还真早已游走了。最后他实在气窒难熬,头探在雪面大口喘气,将要从雪中爬出,突然神色一变。吕还真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又将他拽入雪底,连捅了几剑。吕还真心知杀了两个人,还有一个人道姑和一个和尚,为了以防不备。他抓住顾清溪抛了出去,随即自己也破雪而出。此时,妙龙已经吓破了胆,动也不敢动一下。吕还真一剑直奔他的喉咙,杀死了他。 第39章 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03) 03.原形毕露 司空白衣向山谷下看了一眼,却也不敢冒然跳下去,也不见几人,便去寻下山谷的路。辗转之间,她见有血迹,便沿着血迹寻去,走了很远,遇见了唐瑞。 司空白衣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瑞向远处一指,道:“司空道长,你看他们就在那个山洞里?” 司空白衣道:“那里有很多肉,我们走。” 两人行至洞口,见到师婉兮烤糊的马肉,垂涎三尺,也顾不得难吃,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忽听有人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偷吃我的马肉。” 司空白衣抬眼瞧去,却见一个妙人,雪肤丹唇,眉目缱绻如画,临风而立。从上往下看风流往下流,从下往上看风流往上流。 唐瑞笑道:“咱们江湖中人的事,怎么能说是偷?” 师婉兮冷冷道:“那么你们是抢喽!” 司空白衣斜睨着师婉兮,问道:“你就是白云仙子?” 师婉兮点头“嗯”了一声,问道:“老道姑,你又是什么人?” 唐瑞笑道:“仙子,我是唐瑞呀!” “我又没问你,多嘴!”师婉兮寻思了半晌,也没想起他是谁。 司空白衣道:“我是司空白衣,你可认识司空不群?” 师婉兮道:“应该认识吧!” 司空白衣道:“他是我儿子。” 师婉兮“哦”了一声,说道:“这种事我不想知道。” 司空白衣道:“前几天,我儿子托梦给我,说他死得好惨,还说他很想要见你。” 师婉兮道:“可是我并不想见他。” 司空白衣冷笑道:“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你们三个都得死。” 师婉兮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儿子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耶律鹤才冷冷道:“老道姑,你受伤了。” 唐瑞道:“你也伤得不轻。”说话间,他悄然发出暗器,射向耶律鹤才。耶律鹤才用剑挡住暗器,说道:“卑鄙!”司空白衣凌空一跃,手中的峨眉刺化作两团光圈,直奔耶律鹤才的心脏,耶律鹤才斜出一剑,刺向了司空白衣的眉心,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两人各退了几步,随即又斗在一起。韩红豆拔出刀来,上前助阵,唐瑞手持铁扇,与韩红豆斗在一起。 韩红豆迎风一刀,砍向唐瑞,唐瑞从容应对。韩红豆又连砍了几刀,唐瑞闪躲腾挪,从她的头顶翻过,铁扇轻轻一点,封住了她的穴道。 耶律鹤才伤得很重,十几招过后,已经落了下风,只得以险取胜。耶律鹤才突然收了剑,任凭司空白衣手中的峨眉刺刺入他的小腹。耶律突然一指,一道阴寒霸道劲力击穿了司空白衣的胸口,一股鲜血自司空白衣胸口喷出,她倒在了雪地上。就在这时,唐瑞夺过韩红豆手中的朝露刀,走向了耶律鹤才。 唐瑞朝师婉兮一笑,说道:“仙子,我这就杀了他们,给你出气。” 师婉兮冷冷道:“我可没让你杀他们,是自己要杀的,与我何干?” 唐瑞只是一笑,一刀割断了耶律鹤才的喉咙,又朝韩红豆走去。 师婉兮道:“那个谁,你还真是英雄了得啊!”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 唐瑞回过头来,朝师婉兮笑道:“仙子,此话怎讲?” 师婉兮冷嘲热讽道:“哎呀!你叫唐瑞是吧!你捡了个便宜,杀了一个受伤重伤之人。现在又要去杀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当真是了不起!你们唐门也在川蜀一代也算是名门大派,你可真是给唐门长脸呀!” 唐瑞不敢直视师婉兮,心中忐忑不安,鼓足了勇气,说道:“仙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仙子,我早就喜欢你了。让我带你回唐家堡,见我的父母。我想照顾你一辈子,和你一起看夕阳,回忆我们儿子出生的点滴,回忆我们孙子……” 师婉兮咬碎银牙,怒道:“你喜欢我是你的事,别说出来恶心我,行吗?你以为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给你生儿子,真是一个疯子。” 唐瑞阴狠的一笑,道:“好啊!好啊!姓白的,你先过来受死。”师婉兮先是一愣,左顾右盼道:“你在叫我吗?”唐瑞凄然一笑,道:“除了你还有谁?”师婉兮叫道:“你竟然连我都想杀。”唐瑞道:“你很聪明,一点儿都没有错。” 唐瑞看向四周,却无一人。他终于揭下了伪善的面具,不再隐忍,原形毕露。唐瑞脸露奸笑,摇着扇子,走向了师婉兮。师婉兮心知他不怀好意,拔出了伞中剑。唐瑞此时已经气急败坏,没有一丝犹豫,只用了三十余招,就制住了没有内力的师婉兮。唐瑞杀耶律鹤才,败韩红豆,擒师婉兮,当真是意气风发。 渐黄昏,唐瑞欲要行不轨的勾当,却一头白老熊踏着乱琼碎玉而来。师婉兮喜道:“吕还真回来了,你死定了。”唐瑞心中有些慌了,道:“这个可不一定是小淫贼,看样子像是顾道长。”师婉兮道:“你怕了?”唐瑞笑道:“小恶贼的武功也不是很高,我会怕他,真是一个大笑话!” 吕还真走近了些,摘下了熊头。师婉兮大喜,叫道:“吕还真,我就知道你没有事。”唐瑞颤声道:“你把他们都杀了?”吕还真道:“没错!”唐瑞忙把剑架在了师婉兮的脖子上,叫道:“你不要过来,你若是过来,我就杀了她。”吕还真冷冷道:“你若是敢伤她一根头发,我就杀了你。”师婉兮道:“那个谁!你听到了没有。”唐瑞大叫道:“我叫唐瑞。”师婉兮道:“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唐瑞推己及人,冷笑道:“你给我跪下,我就不杀她。” 吕还真不假思索,笑道:“那你就杀了她吧!” “仙子,你看到了吗?这个人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唐瑞笑道:“小淫贼,我唐瑞向来一诺千金,言出必行。只要你肯下跪,我绝不为难仙子。其实下跪很简单,两腿微微一弯,你就跪下了。”师婉兮心道:“卑鄙小人。”吕还真说道:“希望你能信守诺言,除非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的这一跪,师婉兮心中一惊。 唐瑞大笑道:“果然是夫妻情深似海,我是骗你的。” 师婉兮趁机一口咬在唐瑞的手上,唐瑞疼得他“啊”的大叫一声,吕还真突施一掌打在师婉兮胸口,使出了嫁衣神功中的一招“隔山打牛”,内劲透过师婉兮打在唐瑞的心脏上,将他的震晕。 师婉兮抱住吕还真,哭道:“狗熊,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吕还真捡起剑来,欲将杀了唐瑞,师婉兮摇头道:“不可,韩妹妹中了毒。”吕还真封了唐瑞十几处要穴,吸起一团雪,化作冰水,淋醒了唐瑞。又走了几步,韩红豆身前,在她肩头一拍,解开了她的穴道。 师婉兮叫道:“把解药交出来,我就不杀你。” 唐瑞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吕还真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师婉兮叹了一口气,说道:“有道理,那我就先挖了他的眼睛,再割了他的鼻子,你看如何?” 吕还真道:“你随意吧!” 只听“唰唰”两剑,随即一声惨呼,师婉兮割掉了他的耳朵,问道:“解药在哪里?”唐瑞叫了几声,师婉兮又在他胳膊上划了一刀,道:“你说还是不说?” 唐瑞道:“我说,我说!解药就在我怀中的蓝色的小瓶子里。” 吕还真取出了解药,喂给韩红豆吃。韩红豆吃了药,登时觉得舒服多了,师婉兮是用毒的行家,知道毒已经解了。 师婉兮又割了他一剑,问道:“这个解药是真吗?” 唐瑞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仙子你呢?” 师婉兮道:“真是一个软骨头。” 唐瑞道:“仙子,你有所不知,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吕少侠,还不是为了你给我跪下了。” 只听“啪”的一声,师婉兮打了他一巴掌:“韩信当年何尝不是受到了胯下之辱,还不是被称为国士无双。强者永远都是强者,因为他本身就强。你怎么可能跟我的狗熊相提并论?” 唐瑞道:“那是,吕少侠是个大英雄,我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师婉兮笑道:“好吧!那我就不折磨你了,给你来个痛快的。” 唐瑞问道:“仙子,你为何要杀我?” 师婉兮道:“你说呢?” 唐瑞道:“小人愚笨,并不知道仙子的心思。” 师婉兮道:“那就不要知道了。”说话间,又是一剑。 吕还真和韩红豆将耶律鹤才埋了,用雪砌了一座新坟。 韩红豆道:“爷爷死了,耶律师叔也死了。” 吕还真道:“没事,你还有吕大哥,以后咱们兄妹相依为命。” 师婉兮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砍了唐瑞三十几剑,痛得他嚎啕大哭。突然,司空白衣猛的起身,向师婉兮攻去,一掌打在她胸口上。师婉兮只觉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吕还真疾刺一剑,刺入司空白衣的风池穴杀了她,又补了几剑,回手一剑,使唐瑞身首异处。 吕还真抱着师婉兮,拍了拍她的脸蛋,道:“懒猪,你怎么样?” 师婉兮发出微弱的声音,说道:“狗熊,我胸口好痛。” 吕还真解开她的紫貂皮袄和内衣,只见胸口有一个紫黑色的血手印,道:“峨眉派的摧心绵掌。” 师婉兮苦道:“吕还真,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这样就死了太不值了,好多好吃的我没吃过,好多好玩的我没玩过,我连华山都没去过……真是红颜薄命啊!我今年才十七岁……”她呜呜的哭个不停。 吕还真安慰道:“没事的,别哭了。” 师婉兮道:“我以为我会死在一个探花郎的怀里,英姿飒爽,银鞍白马,哪知道会是你。我不甘心……我还没穿过嫁衣。”说着就晕死过去了。 吕还真将师婉兮抱进了山洞,除去上衣,将双掌放在她的背上,运功为她疗伤。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师婉兮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感觉浑身疼痛,骨头就像被拆了一样,心想:“看来真是死了。”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了起了,定睛一看,吕还真在调息打坐。 师婉兮说道:“吕还真,你怎么也死了?这回可真双宿双飞了,阴曹地府好冷啊!” 吕还真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什么也没穿,当然冷了。”师婉兮问道:“阎王在哪里?”吕还真道:“阎王说了,你坏事做多了,把你留在这山洞之内,永世不得超生。” 师婉兮道:“看来你坏事也做的不少,我永不超生,你也一样,咱们做一对亡命鸳鸯。都说死人不会疼,我怎么浑身上下都疼啊?”吕还真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死,我也不知道。”师婉兮道:“死也没什么?身上轻飘飘的。”吕还真道:“你不冷吗?赶紧把衣裳穿起来,免得冻死了。”师婉兮道:“我都死了,我还怕死吗?”吕还真道:“鬼也会死。”师婉兮道:“你骗鬼呢?”吕还真道:“人死作鬼,人见惧之。鬼死作聻,鬼见怕之。”师婉兮穿上了内衣,披上了紫貂皮袄,看向吕还真,满脸的嫌弃,哭道:“我怎么就跟你死在一起了呢?还真叫那个吴瞎子说中了,一语成谶。”她又呜呜的哭了起来,犹如一支带雨梨花,呜咽着:“这回真要跟你做一对亡命鸳鸯了,永生永世,我不想活了。” 吕还真也是一脸嫌弃,道:“彼此彼此,丑八怪。”师婉怒道:“你说谁呢?我才不是丑八怪呢!”吕还真跳了起来,向洞外走去,师婉兮忙将起身,只觉得身上剧痛,叫道:“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外面死了那么多人,我害怕有鬼。”吕还真笑道:“你也是鬼,怕他什么?就算你还活着,见了鬼也不要怕,与他们斗上一斗。斗胜了固然是好,斗败了,大不了也同他一样,咱们再与他们一斗。如果再死了,成了聻,就是那些鬼怕你了。” 吕还真走后,师婉兮有些害怕,她用白狐狸皮皮袄把脑袋蒙住,又睡了一觉。她醒了之后,闻着肉香味,走出了山洞,却见吕还真和韩红豆在烤马肉。 师婉兮坐了下来,斜着粉颈,问道:“红豆,你怎么也死了?这下我们三宿三飞了。”韩红豆微微一笑,道:“其实这地狱也不错,你的伞都变甜了。”师婉兮道:“真的假的?”吕还真说道:“不信就舔一下。”师婉兮看了看吕还真,看他一副真诚的样子,伸出舌头,舌头粘在铁上。她伸手去取下,吕还真急忙抓着她的手,然后说道:“不要乱动,一会就不会自然下来了。不然,你就变成长舌鬼了。”过了一会,她的舌头和铁分开了,怒道:“小丫头,你也欺负我。” 吕还真捧腹大笑,道:“谁叫你这么蠢呢?” 师婉兮怒不可遏一掌打在吕还真胸口,吕还真躺在地上。韩红豆见他躺了很久,也不起来,上去一摸,气息全无,惊道:“吕大哥,吕大哥!他死了。”师婉兮道:“骗人。”也凑了过去,下手一模,吕还真浑身冰凉,显是死了。 韩红豆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下这么重的手。吕大哥好心救你,你却杀了他,你为何这般狠毒?” 师婉兮踢了吕还真几脚,说道:“臭狗熊,你可不要装死。”韩红豆叫道:“他都死了,你还踢他。”师婉兮心中忐忑不安,低下头不说话,眼中流出了泪水。过了一会,师婉兮道:“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变成鬼了,这么不禁打。反正你都死过一次了,也不怕再死一次了。”韩红豆道:“你真是一头猪,自己死没死都没弄清楚。”师婉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红豆道:“我们没有死。”师婉兮头有些晕晕的,身体一直轻飘飘的,没有知觉,也不想再多说话,坐在了雪地上。 忽然耳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师婉兮,我死得好惨。” 师婉兮一愣,道:“狗熊,你死了可怪不得我。”说着又打了吕还真一下。 韩红豆道:“吕大哥都死了,你还打他。” 师婉兮耳边又传来一声:“是你杀了我,我要找你索命,我要一直缠着你。” 突然,吕还真猛地坐起,师婉兮大叫一声:“鬼呀!狗熊尸变了。” 韩红豆一时没有看见,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僵尸?” 师婉兮满脸惊恐之色,道:“一定是他心中有怨气,不肯离开这个世界。” 吕还真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双嘴紧闭,师婉兮却又听见了他的声音:“我运功给你疗伤,你却恩将仇报,我要你陪我一起走黄泉路。” 师婉兮吓得脸色惨白,悚惧道:“吕大哥,我知道错了。不怪我的,真的!你好不容易救了我,就再不要杀我了。” 吕还真道:“你这种人也会知道错了。” 师婉兮抬头瞧去,只见吕还真面色红润,知道是他耍了自己,怒道:“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理你们了。”一跺脚哭着进了山洞。 第40章 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04) 04.雪中舞剑 茫茫万里飘雪,初如梨花,渐似玉蝶。 吕还真、师婉兮和韩红豆住的山洞在向阳的南坡,那里有梅花鹿、狍子、麝、紫貂、兔子、峰鹰、花尾榛鸡等不少动物。师婉兮吃了几天马肉,觉得不好吃,见林中有鹿群,吵着要吕还真抓一头来吃。他们骑马逐鹿,一连几天,都空手而归,连只野兔都没抓住。 皑皑白雪之中,有几眼温泉,水泡不断冒出,热气缭绕,烟雾袅袅,梅花鹿常在那里饮水,三人冒着风雪骑马向温泉而去。 师婉兮抱怨:“这几匹马真是没用,连头鹿都追不上,还吃那么多草,都该杀了吃肉。” 吕还真道:“你也挺没用的,还吃那么多马肉。” 师婉兮将要发作,韩红豆道:“师姐姐,长白山积雪有几尺厚,马儿自然是跑不过梅花鹿。” 吕还真道:“梅花鹿胆小机警,又擅长攀登陡坡,也不能怪马儿。” 师婉兮拍了一下马头,又看向吕还真,道:“狗熊,你应该比马儿跑得快吧!” 吕还真道:“这次,我已经有十足把握抓住它们了。一会儿,你们远远的看着,我悄悄地去抓它们。” 三人远远看见鹿群,便纵马走向了隐蔽的地方。吕还真纵身一跃,抓住大松树,然后再向前一跳,悄无声息落在下一颗大松树上,连着跳了数次,跳入鹿群中,一剑杀死了一头鹿。梅花鹿胆小易惊,疯狂逃窜。吕还真用嘴咬住剑柄,俯身抓起一块石头,运劲向一头跑得最快的鹿打去,击中了那头鹿的前腿。与此同时,他身子向前扑去,又抓起一块石头,在它倒下之前,打中了它的头。师婉兮心道:“狗熊的武功又精进了。”她们骑着马,走了过去,将鹿放在马背上,牵着马向回走。 师婉兮道:“吕还真,你究竟练什么武功?” 吕还真道:“嫁衣神功。” 师婉兮道:“你又骗我,我有一个朋友,也练了嫁衣神功,却不是你这个样子。他一身阳刚的内功,你却是一身阴寒的内功,一定是你们太白派的内功。”吕还真道:“你朋友是谁呀?”师婉兮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吕还真又道:“你说来听听。”师婉兮眼睛一转,问道:“青云仙子,你可听说过?”吕还真道:“只听说过白云仙子。” 师婉兮道:“她是我二师姐,叫做端木若兮。”吕还真惊道:“原来她是你师姐。”师婉兮道:“你们认识?”吕还真道:“这么一说,你们俩长得还真有些像,只不过端木姑娘不似你这般,她是秀外慧中、才貌双全。”师婉兮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喜欢她喽!”吕还真道:“她似乎没有练过嫁衣神功吧!”师婉兮道:“我二师姐说过,嫁衣神功是门害人的功夫,功力越高受苦越深,就像贫女一样苦恨年年压金线,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吕还真笑道:“如此说来,你也会北冥神功了。” “当然会了。”师婉兮脱口而出,但又自觉有些失言。 吕还真道:“洛阳吕氏一族的《天鉴真经》之中,有两门最玄妙的神功。上半部的嫁衣神功,下半部的北冥神功。嫁衣神功这种功夫取的乃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世人都说它绝不可练,因为练成之后必须把功力转他人,不然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这是嫁衣神功的第一重境界。” 师婉兮满脸狐疑,她问道:“我也看过嫁衣神功的心法口诀,这种武功小成也要十几年,谁愿意把辛辛苦苦修来的内力传给别人,为他人做嫁衣?而你的内功深不可测。” 吕还真又看了一眼师婉兮,师婉兮也看向了他,四目相投。一个是静若无人,动若赴的。一个是静若含珠,动若木发。吕还真叹道:“武道禅宗,嫁衣神功。禅宗最重顿悟,这门神功既称武道中之禅宗,自然也是以顿悟为重。我顿悟了生死,所以别人二三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我不足一年就练成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嫁衣神功这种功夫太过猛烈,所以练到六七成时,就要将炼成的功力全都毁去或者转嫁给别人,然后再从头练过。这种武功本就是准备练成后再毁的,因为毁去后体内犹有余根,使练的人再练时,便可事半而功倍。内力也从至阳至刚,转为至阴至柔,这是嫁衣神功的第二重境界。” 师婉兮咬了一下嘴唇,清了清嗓子,说道:“也就是说,一般人练成这第二重境界,至少也要三十多年。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天才,不仅过目不忘,而且领悟力很好。” 吕还真又道:“柔中有刚攻不破,刚中无柔不为坚。剑之钢者,刃多毁缺,巨阙是也,故不可纯用剂钢。刚猛的内力中混杂阴柔的内力,坚韧不拔,这便是嫁衣神功的第三重境界。” 师婉兮摆弄着头发,与吕还真并头骑马,问道:“如果有人用我的命来威胁你,让你交出嫁衣神功,你会救我吗?” 吕还真道:“当然是救你了。” 师婉兮嫣然一笑,道:“我就知道。” 吕还真道:“这种武功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谁练谁后悔。” 师婉兮道:“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得到这门神功的人,一定都是想要称霸武林一统天下、野心勃勃之人。他们连名利都看不破,更可不能顿悟生死,总想着长生不死。他们只会受嫁衣神功的日日夜夜煎熬,自然也不肯自废武功。” 吕还真道:“嫁衣神功真气越练越强,但若要它运转却是痛苦不堪。那真气流过之处,都宛如尖针所刺一般,好似有千万只小虫子叮咬。” 师婉兮道:“原来练嫁衣神功要忍受这种痛苦,也难怪!” 吕还真说道:“这种功夫练到六七成之后,真气就会变得如火焰般猛烈,自己非但不能运用,反而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那种痛苦实在非人所能忍受。而要摆脱这种痛苦,只有将真气内力转注给他人或自废武功毁了自己所练内力。” 韩红豆道:“如果是我,就及时止损,绝对不会再继续修炼这害人的武功。我可吃不了这种苦,受不了这般罪。不再继续修炼嫁衣神功,不就好了。” 吕还真道:“嫁衣神功这般刚烈的内功,千万不可不练,但若停止不练,功力立散。那散功之苦比修炼嫁衣神功更苦,那痛苦比世上任何苦刑都要难受,就好像堕入无间地狱。所以明知是饮鸩止渴,也只有硬着头皮去练,而真力越强,痛苦越深。” 师婉兮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种神功越是自私自利的人,越不可练。” 三人行至温泉处,吕还真道:“你们先回去吧!” 师婉兮道:“你要干什么?我要也去。” 吕还真道:“我要去泡澡,你也要去吗?” 师婉兮道:“这么冷,还去洗澡,脑子有病。” 吕还真掉转马头,向温泉而去,师婉兮和韩红豆牵着马朝着山洞的方向而去。她们走远了,吕还真脱下了衣服,仰躺在温泉里,闭目养神,飘雪落在他的脸上。过了许久,吕还真坐在泉水中,双手握固,沉入了水中。 雪下得更密了,师婉兮一觉睡醒,见吕还真没有回来,便骑马去寻他。行至温泉处,正遇见吕还真从水里跳出,羞红了脸,蒙住了眼睛。 忽听吕还真叫道:“好雪啊!”师婉兮睁开眼睛,透过手指缝看去,却见吕还真穿好了衣服,在雪中舞剑。师婉兮瞧去,却不像是太白十三剑。 吕还真边舞剑边念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盖闻:人生在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颜渊命短,殊非凶恶之徒;盗跖年长,岂是善良之辈。尧帝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张良原是布衣,萧何称谓县吏。晏子身无五尺,封作齐国宰相;孔明卧居草庐,能作蜀汉军师。楚霸虽雄,败于乌江自刎;汉王虽弱,竟有万里江山。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唐有乘龙之才,一生不遇。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三餐,及至遇行,腰悬三尺玉印,一旦时衰,死于阴人之手。 有先贫而后富,有老壮而少衰。满腹文章,白发竟然不中;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深院宫娥,运退反为妓妾;风流妓女,时来配作夫人。 青春美女,却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丑之妇。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衣服虽破,常存仪礼之容;面带忧愁,每抱怀安之量。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份;心若不欺,必然扬眉吐气。初贫君子,天然骨骼生成;乍富小人,不脱贫寒肌体。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 吾昔寓居洛阳,朝求僧餐,暮宿破窖,思衣不可遮其体,思食不可济其饥,上人憎,下人厌,人道我贱,非我不弃也。今居朝堂,官至极品,位置三公,身虽鞠躬于一人之下,而列职于千万人之上,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思衣而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上人宠,下人拥。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 嗟呼!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焉。” 师婉兮瞧他的剑法风马牛不相及,便走了上去,问道:“小狗熊,你使得什么剑法?乱七八糟的,像是四五种剑法。” 吕还真道:“师婉兮,偷学别派武功可是武林大忌。” 师婉兮笑道:“你们太白派不是向来都是有教无类吗?” 吕还真道:“我刚才使得不是太白派的剑法。” 师婉兮轻轻的一笑,道:“你说不说?你若不说,就烦死你,让你睡不好觉。” 吕还真无奈的一笑,道:“我一共使了七种剑法。” 师婉兮眼睛一转,道:“哪七种剑法?” 吕还真淡淡道:“拏云剑、握雾剑、疾风剑、骤雨剑、掀雷剑、决电剑,还有碧雪剑。” 师婉兮道:“原来是华山派的无相剑。” 吕还真心下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师婉兮背着手,道:“我师父说的。” 吕还真“哦”了一声,便解开了拴马的缰绳。师婉兮牵着马,问道:“你就不想问一些关于我的其他的事情了吗?”吕还真只是“嗯”了一声。师婉兮笑道:“你求我说,我就告诉你。”吕还真道:“我从来不求人的。”师婉兮问道:“为什么呀?” “有些事情,人家想要说给你听,你不求他,他也会说给你听。人家若是不想跟你讲,你求人家,人家也不会讲的。”吕还真道:“你想告诉就告诉,你不想告诉,我也懒得知道。谁稀罕听你的那些破事!”师婉兮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不想知道,我就偏说给你听。” 师婉兮说道:“我母亲姓师,很疼我……” 吕还真道:“那你父亲呢?” 师婉兮道:“我不想提他,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人爱我,我必爱之;人恶我,我必恶之。你是不是喜欢我?” 吕还真道:“遇见你,我可倒了大霉,不知遭了多少无妄之灾。” 师婉兮白了他一眼,道:“胡说八道,遇见我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两个人有说有笑,回了山洞,吃过了烤鹿肉,用木头和石头堵住了洞口,各自睡下了不题。 第41章 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05) 05.孝子贤孙 地冻天寒,寒风凛冽。黄松道人和两个弟子在大雪中睡着了,他们是那么的累,睡的那么香。第二天,他们分吃了最后一块饼,又去找吃的,却什么也没有。一连几天,他们一无所获,饥寒交迫。 黄松子自责道:“都怪为师,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才让你们陷入了如此困境。” 清净子道:“师父,您老人也是为了本派的声誉,弟子岂会不知?” 黄松道人叹道:“争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这次,咱们师徒算是走上绝路了。” 清辛子道:“师父,人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一定会找到出路。” 清净子道:“师父,弟子这就去找吃的。” 黄松道人道:“不要去了,我们师徒三人死在一起就好了,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清辛子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会找到吃的。” 清净子和清辛子仗剑而行,虽是饿着肚子,但是他们很有信心,相信人定胜天。还有他们想了一个好办法,清净子已经想好了,他要效仿介子推割股奉君。他们走了很远,清净子拔剑自刎,清辛子含泪割下了一块肉,顶着风雪向回走。 当他回去时,只见黄松道人盘膝坐在雪中,面带微笑,一动不动。 清辛子叫道:“师父,我回来了。”黄松道人却不为所动,清辛子又叫了几声,黄松道人却依旧一动不动。清辛子用手摸了一把黄松道人,他的身体已经凉透了,没有了一丝气息。清辛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不等一等弟子?” 清辛子用雪把黄松道人埋了起来,又将清净子的尸体也背了回来,埋在黄松道人的一旁,失声痛哭,流干了泪水。 夜深了,清辛子却感觉不到冷,他已经麻木了,放弃了活着的念头。他突然感觉很热,开始脱起来衣服。但凡是人死的时候,往往会回忆这一生。他变得癫狂,在幻觉中他们三人一起回到了青城山。黄松道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慈祥,他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剑喝酒饮茶。 最后,清辛子在一中朦胧的温暖感觉中死去,面带安详的微笑,仿佛看到了天堂,脸上带着冻结的微笑离开了这个使人绝望的世界。他们在雪崩时,抛弃了马匹,运用轻功逃过了一死,却死在了饥寒交迫之中。 另一个山谷中,还有几个人活着,他们的武功极高,同样弃马从雪崩之中逃了出来,却也没有逃过忍饥挨饿。丐帮九袋长老朱十六尝尽人间疾苦,历经磨难,如果没有他,也许这些人都是死人了。他们已经吃了四天的草根树皮了,朱十六决定要吃一回好的了。 几人饿的不行,动都懒得动一下。人到了生命垂危之时,总会有人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做出疯狂的事。朱十六微笑着看向了甄志伟,就像看见了一头肥羊。甄志伟是福建八子之一,这福建八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甄志伟自称铁骨君子,却是一个采花大盗,毁了不少女子的清白。 朱十六嘿嘿一笑,突然伸手一指,点住了甄志伟的穴道。朱十六一刀而下,甄志伟大叫一声,他的大腿便被砍掉了。眼见着朱十六分割着肉,甄志伟连声惨呼。又见朱十六去烤肉,甄志伟身上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又惨叫了几声,晕死过去。 少林妙济大师看后,连连摇头,双手合十,说道:“南无阿弥陀佛,朱施主你为何如此残忍?” 朱十六说道:“我和大师不一样,你们少林寺有自己的家业,又有香火钱,不会为吃饭而愁。老乞丐我乞讨为生,是饥一顿饱一顿,受尽了人间冷暖。” 喻轻舟问道:“朱长老,你是哪里人?”朱十六道:“广州。”喻轻舟心道:“原来是獠子,也难怪。”朱十六笑道:“大和尚,这肉可好吃了。” “善哉!善哉!出家人慈悲为怀。”妙济双手合十,说道:“扫地尚且怕伤蝼蚁,更何况……” 朱十六流着口水,说道:“大师,看你的样子,也没有过过苦日子。大灾之年,那真是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那个时候我什么都吃过。无论是老鼠还是毒蛇,都是我们这些穷人口中的美食。真是饿坏了,还管他是人是猪。”喻轻舟冷笑一声,心道:“真是一个老穷鬼,还吃猪肉。” 峨眉派南风一动也不想动,他太虚弱了,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但看见朱十六的所作所为,冷笑道:“丐帮素以侠义著称,没想到九袋长老竟然做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真是妄称侠义。” 朱十六笑道:“什么狗屁侠义,都是用来骗鬼的。” 郭墨铜道:“福建子没有一个好东西,朱老英雄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这个人卑鄙无耻,下流~淫~贱,谁不知道他是一个采花淫~贼。远的不说,就说他玷污了蓝县令家的闺女,还逼疯了她,就该千刀万剐。“ 南风道:“蛇鼠一窝,都是禽兽。” 朱十六笑道:“彼此彼此,南道长,你们川蜀也不怎么样!人家赵匡胤瞧不起你们,只让你们用铁钱,还说南人不可为相。” 郭墨铜道:“我与南道长也算是同乡,他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之人。” 朱十六道:“也是。” 郭墨铜道:“朱老英雄的胸怀之宽广,如汪洋大海,举世无双。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朱老英雄的鸿鹄之志,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懂的。你就像我仁慈的老父亲,不对您比我亲爷爷还亲啊!” 南风笑道:“郭墨铜,你还真是一条好狗。” 朱十六笑道:“你小子真会说话。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我到底是你爷爷呢,还是你爸爸呢?” 郭墨铜道:“您是我爷爷,亲爷爷啊!” 朱十六拍了拍郭墨铜的肩头,说道:“好孙子,你很和爷爷的脾胃。我就喜欢你这种真小人,虽然一肚子坏水,口蜜腹剑,但是要比那些什么大师,什么道长要好的多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露出本性。就算是你爷爷我拉的一泡屎,他们也会像狗一样抢着要吃。乖孙子你信还是不信?” 郭墨铜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说的话,孙儿我怎么会不信呢?” 南风一脸鄙夷之色,说道:“好一个亲孙子,郭墨铜你真够不要脸的。” 喻轻舟心道:“墨是臭的,铜也是臭的。” 郭墨铜道:“爷爷,不如把这个臭道士杀了,然后把他剁成几块,冻起来埋在雪里。我们爷俩一天吃一斤半的肉,去掉骨头也能吃上个把月的。” 朱十六一脸坏笑,说道:“不好,不好!这死猪可不如活猪好吃。” 妙济道:“朱大侠,不可妄动杀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朱十六把一块烤好的肉,分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给了郭墨铜。汤沐见了,一阵恶心,但是郭墨铜和朱十六却大快朵颐。是肉都比菜香,更是草根树皮不能比的。 朱十六吃了一口肉,说道:“妙济大师是一个得道高僧,老乞丐打心底佩服!无论什么人都喜欢和好人做朋友,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都希望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是一个好人。” 妙济和尚说道:“阿弥陀佛,可老衲是出家人,六根清净。” 郭墨铜道:“这肉真好吃。” 朱十六道:“好吃就多吃一点儿。” 南风看着他们吃肉,又闻着肉香味,咽了一口口水。妙济大和尚也动了凡心,只得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心经》。老乞丐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 夜幕降临,南风终是抵抗不了饥寒交迫,他抓起一块肉吃了起来,狼吞虎咽。 朱十六道:“道长终于卸下虚伪的面具了。” 南风抓一把雪,吃一口雪,又吃一口肉,感叹道:“这肉太瘦了,如果能肥一点儿就更好了。妙济大师、喻兄、汤兄,你们要不要也来吃些,老叫花子手艺真是不错!” 妙济大和尚不敢说话,便念起了《金刚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喻轻舟忽道:“狼,那边有一群狼。” 朱十六握紧手中的竹棒,笑道:“他们也是闻着肉香味来的。” 狼群嗅着血腥味而来,锐利的目光中泛着绿光,头狼吼叫了一声,十几匹狼从雪岭上飞奔而来。头狼扑向了朱十六,锋利的牙齿向他的脖子上咬去。朱十六闪身躲开,回手使了一招“棒打狗头”,一棒下去,把那头狼打得脑浆迸裂。 南风见有狼来了,精神一振,使了一招“飞花双叶”,一剑化作两剑,杀了两只狼,群狼见之,纷纷逃跑。它们无数次狩猎,这次不幸变成了猎物。 朱十六将头狼扒皮去骨,割下一块好肉,架在火上烤,笑道:“天无绝人之路。” 南风道:“老乞丐,我听说周王吃了伯邑考,才有了兔子。你说那个福建子会吃自己的肉吗?” 喻轻舟也割下一块肉,边烤边说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朱十六道:“喻少侠,你还真是一个畜生呀!” 喻轻舟笑道:“不敢当!我与你是半斤对八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荀子云:凡人有所一同。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 妙济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错事,而是错心,事情错了可以改正。心错了,还会继续做错事。” 朱十六道:“我是一个世俗之人,喻少侠的话,我是一句也不懂。妙济大师我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大和尚你是一个得道高僧,我们都在烤狼肉吃,你却不为所动,老乞丐佩服你!” 喻轻舟添了一些柴火,也顾不得狼肉是否熟了,便吃了起来,说道:“佛法最高境界,在一个‘心’字。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清规戒律都是给那些经不住世间迷惑的小和尚定的,妙济大师是得道高僧,自然吃得这狼肉。” 凡是僧人一日只吃一餐,妙济大和尚自然是更能忍饥挨饿,但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佛性再高也难敌人的天性,别说是狼肉,就是甄志伟的肉,他也很想吃,但是为了少林寺的百年声誉,他还是苦苦忍耐着。 妙济想要他们都求着自己吃,然后他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勉为其难的去吃。但是过了一夜,大家都各自睡了,也没人再劝他吃肉。 长白山的冬天夜很长,太阳都懒得起床。它懒洋洋的爬上了山坡,万里晴空,无雪也无风。众人围坐火堆旁边,烤着狼肉,香气四溢。 妙济大和尚远远的背对着火堆,呼出的热气迅速变成一团飘曳白烟。最终,他没有经得住那香喷喷的狼肉的诱惑,抓起一块烤熟的肉,全不顾那块狼肉是否熟了,就往嘴里塞,一不小心烫了嘴。他怕坏了自己名声,也不敢喊出来,抓起一团雪,含在嘴里。 朱十六笑道:“大师,狼肉味道不错吧!” 妙济道:“老衲食而无味,就好像吃斋菜一样。” 南风道:“大师真不亏是一个得道高僧,境界之高,贫道忘尘莫急。佩服,佩服!” 喻轻舟心道:“好一个酒肉和尚,能屈能伸,真不愧是百晓生《兵器谱》排名第一的少林名僧。” 几个人吃好了,便去砍树,想要弄一个遮风挡雪的地方,郭墨铜自然是紧跟着自己的好爷爷朱十六。两人行至林海深处,朱十六耍了一招掌法,郭墨铜只觉得罡风呼啸,双掌之间隐约有风雷之声。朱十六推出双掌,只听得一声龙吟虎啸,眼前的一颗千年古树,被他双掌震断,一股龙形真气,从大树后飞出。 朱十六道:“乖孙子,爷爷这招震惊百里怎么样?” 郭墨铜拍手叫道:“爷爷神功精妙,内力更是举世无双,应该是空前绝后。” 朱十六道:“与妙济相比呢?” 郭墨铜道:“孙儿听说,那个老和尚一身金刚不坏神功,入水不溺、入火不焚、闭气不绝、不食不饥。” 朱十六笑道:“不食不饥,就是个笑话。他只是比一般的人,更能忍饥挨饿罢了。” 郭墨铜又道:“爷爷,那个老和尚道貌岸然,臭道士满口仁义道德,你为何还留着他们。” 朱十六道:“我也想杀了他们,可是没那个本事啊!别说妙济和南风成名已久,只怕喻公子和汤公子的武功也在我之上。” 郭墨铜道:“爷爷,那甄志伟呢?我们要不要杀了他。” 朱十六道:“先不要杀他,死猪可不好吃。” 郭墨铜道:“爷爷说得对,说不定他还会感谢我们呢?” 朱十六和郭墨铜把大树运了回去,郭墨铜用蝴蝶双刀削去树枝,丢到了火堆里。他剥了一张狼皮,铺到雪地上,孝敬朱十六。 甄志伟醒了,叫道:“水,水,我要水。” 郭墨铜扣住了甄志伟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道:“甄贼,在危难之时,你竟然肯舍己为人,实在难得。”说话间,右手抓住了甄志伟的头,化去了他一身武功。甄志伟心中悚惧,不敢说一句话。南风取来一块肉喂给甄志伟吃,曾化伟含泪吃了那块肉。南风满脸笑容,诡异无比,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就这样,他们饥一顿饱一顿,艰难度日。 第42章 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06) 06.绝境逢生 师婉兮本来就是一个不是很勤快的人,她就如同雪山一样慵懒,比太阳起的都晚。吕还真则是不同,他今天又如以往一样,在山洞外练功。当他回到山洞时,师婉兮还在睡觉,只见她的呼吸声均匀清晰,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口中说着呓语。 师婉兮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忽道:“死狗熊,你在这里干什么?”吕还真道:“懒猪,你醒了。”师婉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吕还真道:“什么也没有说,吃饭了。” 师婉兮一出山洞,一股清新的空气和鹿肉的香味迎面而来。瞬间,师婉兮便清醒了,精神大振。三人吃过了鹿肉,就骑着马去找吃的。他们看见了一头狍子,策马追去,狍子跑了一阵,见她停马不追了,那狍子就回过头来瞧她。师婉兮又去追它,两个一来一去,把吕还真都逗笑了。师婉兮气呼呼的坐在雪地,那头狍子又跑回来瞧她。师婉兮不认识狍子,说道:“那头鹿喜欢上我了。”吕还真只是一笑,向前走了几步,那狍子又跑了。忽见一只野兔,背靠着松树睡觉。吕还真左手伸出五指空抓,那兔子被一股劲力吸到了吕还真手上。 师婉兮见那只兔子甚是可爱,喜欢的不得了,一把夺了过来,抱在怀里。师婉兮摆弄着兔子,兔子急了,一口咬破了师婉兮的手,她一时怒上心头,一拳打在兔子的头上,野兔子七孔流血而死。三人回了山洞,吕还真剥了兔皮,洒了些盐,分而食之。 吕还真笑道:“这兔子肉怎么样?” 师婉兮道:“味道不坏!” 韩红豆道:“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你都吃的下去,真是一个坏女人。” 吕还真用手撕下一条兔腿,说道:“很好吃的。” 韩红豆也吃了起来,赞道:“味道不错!比马肉好吃多了!” 师婉兮又吃了一口兔肉,道:“该死的兔子,竟然敢咬我。” 韩红豆道:“原来如此,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这些南蛮子却都是铁石心肠,狠毒无比。” 吕还真笑道:“它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了。师仙子是千金贵体,这只兔子用她肚皮做坟墓,用她的肠胃做棺材,那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师婉兮嘻嘻一笑,道:“狗熊,你这话中听!” 吕还真回了山洞取出笔墨纸砚,提笔写字,此时觉得大拇指有些刺疼。师婉兮和韩红豆则去了远处的温泉洗澡,顺便将鹿皮和兔子皮上的血迹洗去。两人无所事事,四处闲逛,却见苍鹰和狼在吃唐琼、曲松风和向欣阳等人的尸体,十分可怖,师婉兮心里有些怕了,就和韩红豆回去了。 韩红豆道:“吕大哥,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师婉兮笑道:“当然没有了。” 吕还真说道:“红豆,你为什么这么问?” 韩红豆道:“今天我们见到那些人的尸体,他们会不会变成僵尸。” 吕还真笑道:“红豆,这些你大可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奔着白云仙子来的,就算死后变成僵尸厉鬼也只会缠着师婉兮,不会来找你的。” 师婉兮听了,背后寒毛直竖,笑道:“就算有鬼,他们也早被牛头马面勾去了,才不回来找我。” 吕还真向师婉兮,道:“我觉得那个唐瑞一定是阴魂不散,说不定今晚回来找你。” 师婉兮故作镇定,笑道:“他敢!” 三人将鹿肉和马肉搬进了山洞,用木头和石块堵住洞口。师婉兮躺在貂裘上,回想起白天见到触目惊心的一幕幕,几只苍鹰吃着肉,一头狼啃咬着他们的身体,师婉兮有些怕了,蒙住了头。在恐惧中,她进了梦乡,那是一个人间仙境。师婉兮打着秋千,嘴里喊着:“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吕还真在背后推着她,秋千越荡越高。忽然,吕还真不见了踪影。师婉兮叫了几声,也没人搭理他。他四处寻找,气氛有些诡异,突然无数冤魂出现在她面前,她疯狂逃跑。 忽然,师婉兮大叫一声,猛地惊坐起了,气喘吁吁。她又凑到了吕还真身边,又睡下了,睡了不久,又做梦了。她一把抱住了吕还真,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一个女人的投怀送抱,除非那个女人丑到令人发指。不管怎么说,拒绝师婉兮这种绝代佳人,都不是明智之举。 吕还真推了她一把,说道:“你干什么?” 师婉兮叫了一声:“你往哪里摸?”随即又道:“我又不是有意要抱你。”两人一嘴我一句,谁也不肯相让,又吵了很久,各自睡下了。 平静祥和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日出日落。两三个月之后,师婉兮挪开山洞口的石头,洞里却是另一番天地,里面木头床,动物毛皮做的被褥,山洞的中央是石头砌的炉子,成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吕还真一大清早就开始练功,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天气暖和就同师婉兮和韩红豆如一起去打猎,偶尔抓一头梅花鹿,打些狐狸和野鸡等,他们总是能抓到一只。如果不能逮住,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有很多鹿肉,不为吃喝而发愁。 此时,吕还真的嫁衣神功也大有所成,几个月不断的练功,他的右手却也好看了一些,师婉兮也都看在眼里。 南风有一日发现了青城派黄松道人和两个弟子的尸体,将其搬到他们搭建的小木屋。如果他们不能打到猎物,就烤一点儿来吃,不过现在只剩下骨头了。老乞丐朱十六甚至把骨头砸开,吸取了骨髓,丝毫不浪费一点儿。甄志伟躺在狼皮上,他已经只剩下一只胳膊了,十分可怜。朱十六、妙济、喻轻舟等人在追逐着一群鹿,却只抓住了一只跑的慢的病鹿。 妙济一拍大腿,叹惜道:“若不是我们几日食不饱腹,没有气力,一定会多打几只,真是太可惜了。” 汤沐道:“大师又何必患得患失呢?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甄志伟见几人回来,又悲又喜。悲的是,如果他们没找到吃的东西,仅剩的一只手臂也会被他们砍掉,这样他就成为人彘了。喜的是,他们找到吃的,总会分他一口,那样就会填饱肚子了。不过这次,他是很开心,远远的望过去四人拖着一头鹿,又能吃些日子了。 第43章 颜渊命短,实非凶恶之徒。(01) 01.一念成魔 平静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一天吕还真、师婉兮和韩红豆骑马追逐一只青羊,正遇见妙济、南风、朱十六和汤沐四人,妙济飞步上前,一掌打了那只青羊。 韩红豆勒住缰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妙济道:“小姑娘,这头羊可是贫僧抓住的。” 韩红豆见他蓬头垢面,心里有些害怕,掉转马头就走,迎上吕还真和师婉兮,说道:“那头青羊已经被人抓走了。” 师婉兮问道:“什么人?” 韩红豆道:“不知道。” 师婉兮道:“走,咱们去把羊抢回来。” 吕还真道:“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韩红豆道:“是啊!师姐姐,我看他们不像是好人。” 师婉兮道:“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妙济本是一个得道高僧,一生行侠仗义,慷慨豪迈,在河朔中原素有侠名。他身兼金刚般若掌和金刚不坏神功两门神功,尤其是金刚般若掌乃是佛门最精奥的掌法,掌力越练越强,招数也更加纯熟,双掌一出,所向披靡,人称双掌荡四海。 但凡世上的人情,惟和尚色情最紧。妙济一向谨记师门教诲,遵守清规戒律。但是凡事有了第一次,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既然吃了肉,那喝酒便不在话下了。曾几何时,也有几个妙人走进了妙济的心扉,但都随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妙济躺在地上,脑海里浮现出了韩红豆的身影,动了佛性春心。 南风道:“你们说,今天我们遇见的那个是什么人?” 喻轻舟忙道:“你们遇见什么人了?” 朱十六道:“一个小女孩。” 妙济道:“看样子不像是中原人。” 喻轻舟拍手叫道:“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汤沐道:“喻兄所言极是!既然这里有人,那我们就有救了。” 众人心中大喜,高谈阔论,相约明日一早便去寻人。几人都睡下了,妙济却有些失眠了。翌日,妙济、喻轻舟和南风三人翻过了,寻着马匹的足迹,向南坡而来,却见两个女人在温泉处放马。几人疾步如飞,须臾间便来到了师婉兮和韩红豆的身后。 师婉兮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妙济双手合十,道:“小僧妙济,敢问两位女菩萨芳名?” 师婉兮道:“头发都这么长了,一看你这和尚就是六根不净。” 喻轻舟颤声道:“一心,我终于见到你了。师父,让我带你回去。” 师婉兮向喻轻舟瞥了一眼,只见他满脸胡须,一副邋遢的样子,寻思了半晌,也认不出他来,便问道:“你是?” 喻轻舟道:“一心,我是你师兄喻轻舟。” 师婉兮仔细一看,认出他来,怒道:“喻轻舟,咱们是八竿子打不着,你也不是我师兄。你回去告诉姓杨的,我的事不用他操心。我和狗熊游山玩水,不知道有多快活!”喻轻舟一时无语,他与师婉兮青梅竹马,从小就一直爱着师婉兮,胆小且卑微。 喻轻舟道:“一心,我们出生入死,都是为了救你。” 南风也道:“我们为了救你,险些死在雪崩中,可谓是九死一生。那个老淫贼呢?我这就去杀他。” 师婉兮冷冷道:“你们来的太晚了,那个老淫贼早就死了。” 众人听说老淫贼死了,未能亲手杀了他,不免有些惋惜。 师婉兮道:“那个喻轻舟,你怎么才来?如果你早点儿来,我就不会被那个小淫贼欺负了。” 喻轻舟低头道:“我走错了路,追错了方向。” 师婉兮阴沉着脸,冷冷道:“没有出息的东西,难成大器!你还有脸活着,我要是你,早就拔剑自刎了。” 喻轻舟道:“一心,我们走吧!”他伸手去拉师婉兮,师婉兮拔剑向他手上挥去。喻轻舟向后跃出丈余,问道:“一心,你要干什么?”师婉兮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我也不用你们假惺惺的来救我,都给我滚!” 此时,南风挺剑而出,喊道:“看剑。”喻轻舟叫道:“南道长,切勿不要伤了她。”师婉兮左手捏着剑,右手握着伞,进退有据,身姿飘忽,如舞蹈般美妙。南风的飞花剑法也是如梦似幻,剑影似飞花,剑招繁复无比。他的剑法远在师婉兮之上,却总是不能得手。 韩红豆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上马便疾奔。妙济飞奔几步,轻轻挥出一掌,将韩红豆打落马下。又飞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此时,朱十六突然出手,使了一招“白云苍狗”,打落了师婉兮双手的兵器,点了她的几处穴道,一气呵成。 师婉兮道:“你们几个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欺负两个小女孩,好不要脸。” 朱十六年道:“仙子,你放心。我们是来救你的,又怎么会伤害你呢?” 师婉兮道:“此话当真?” 妙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师婉兮道:“喻轻舟,你先给我解开穴道。” 喻轻舟凌空虚指几下,解开了穴道。那一僧一道押着韩红豆,师婉兮骑上了马,与他们翻过了山,进了木屋,却见一个人躺在地上。 妙济解下了韩红豆腰间的酒囊,几个人去屋外吃肉。妙济尝了一口酒,这是北国烈酒,韩红豆也只是觉得冷了才喝一点儿,他们你一口我一口,渐渐地都有些醉了。 师婉兮向甄志伟瞧去,只见他四肢全无,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甄志伟眼中含着泪光,一股的哭腔,小声道:“是被他们砍掉的。” 师婉兮悄声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甄志伟神情有些害怕,低声道:“我叫甄志伟,也是我一生作恶多端,贪花好色,才有此报。他们都是所谓的大侠,却比我还残忍……” 师婉兮听了此话,寒毛直竖,惊出一身冷汗。她回想起门口的手骨和数不清的骨头,顿时觉得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一阵恶心。她惊恐万分,低声道:“他们吃人?” 甄志伟点了点头,哀求道:“仙子,你杀了我吧!” 师婉兮道:“这……” 甄志伟道:“全生为上,亏生次之,死次之,迫生为下。仙子,我现在是生不如死,求你成全。” 师婉兮解了韩红豆的穴道,又点了甄志伟的哑穴,连挥了几剑,截断了木头,和韩红豆借着夜色跑了。 妙济第一次喝酒,北国的酒又烈,喝得伶仃大醉,不知不觉手舞足蹈起来,又耍了一套少林掌法,众人齐声叫好。忽听一声响,众人都是一惊,向木屋走去,却不见师婉兮和韩红豆。汤沐见墙上有一个大洞,就追了出去,妙济和南风也不甘落于人后。 喻轻舟解开了甄志伟的穴道,问道:“我师妹呢?” 甄志伟笑道:“仙子,她走了。” 喻轻舟摇晃着甄志伟,面露凶光,问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甄志伟大笑道:“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喻轻舟大叫一声:“我杀了你。”他连砍了数十剑,也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郭墨铜也要去追,朱十六拉住他,说道:“咱们爷孙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陪着爷爷喝酒吃肉,岂不美哉!”郭墨铜道:“爷爷说得对,她们也跑不远。”他们走出木屋坐在火堆前,忽见一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郭墨铜跳将起来,问道:“你是人是鬼?” 朱十六道:“你叫什么名字?” “吕还真。”说出“还”字时,他手中的剑飞出,刺穿了郭墨铜的喉咙。吕还真施展“无痕”的轻功,像一支箭一般射到了郭墨铜的面前,拔出那把剑。吕还真又斜出了一剑,攻向了朱十六,朱十六使了一招“恶狗拦路”,荡开吕还真的剑,随即棒影重重。 原来吕还真回了山洞,却不见师婉兮,于是便去温泉处去寻,依旧不见他们的踪影,只见到了韩红豆的刀,和一些陌生的脚印,回想一下韩红豆的话,觉得事有蹊跷,便沿着足迹寻来,藏在远处,运用天耳通的功夫,知晓了来龙去脉。几个人去追师婉兮,吕还真便只好先杀了他们。 朱十六与吕还真过了几招,觉得敌人的内功远胜自己,要速战速决,使了一招“天下无狗”,此招是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中最精妙的一招,四面八方皆是棒,劲力所至甚广,笼罩住吕还真周身大穴。只见吕还真手中的剑化作大大小小、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圆圈,剑意绵绵不绝,看似只有一招,这一招却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守住了打狗棒的所有攻势。只听朱十六一声惨呼,已断了一臂。 朱十六用尽全力,挥出一掌,吕还真一掌迎了上去,震断了朱十六的心脉。朱十六吐了一口鲜血,吕还真回手一剑砍掉了他的头颅。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师婉兮和韩红豆钻入林中,失去了踪影,几个人悻悻地回来了,嘴里说着丧气话。突然一个黑影从林间闪过,汤沐喊了一声:“老朱,别追了。”那黑影早已消失了。汤沐道:“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轻功?”妙济背后一凉,颤声道:“难不成是鬼?”南风道:“这个世上哪里有鬼?我看是你们心里有鬼。”汤沐道:“师仙子不见了,我们去哪里寻她?”喻轻舟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南风道:“此话有理!” 师婉兮和韩红豆虽是逃过一劫,却也在山中迷了路,分不清东南西北,又冷又饿,找了些落叶和干树枝生起火来,火光冲天。说来也是巧,吕还真正好见到了火光,一路寻来。 两个人正烤着火,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们都是一惊。师婉兮见是吕还真,落下了眼泪,哭道:“狗熊,你可来了。”吕还真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韩红豆道:“他们都是大恶人!” 师婉兮道:“一共有七个人,其中有两个我是知道的。一个叫做汤沐,是花月派的,善于用毒,练就一门化功大法。这门功夫便是在掌中蓄毒,随着内劲直送敌人的经络之中,中掌者或沾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或当场立毙,或哀号数月方死,全由施掌者随心所欲。还有一个叫做喻轻舟,是逍遥派的,精通北冥神功,这门武功专吸人内功,就像这样。”说话间,师婉兮一把抓住了吕还真的手腕,扣住了他心经神门穴,大吃了一惊,说道:“怎么吸不到你的内力?”吕还真笑道:“一定是你功夫没练到家。”师婉兮道:“不可能。”吕还真一掌推出,积雪压灭了火堆,说道:“我们走吧!”师婉兮道:“去哪里?”吕还真道:“回山洞。”师婉兮道:“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吕还真道:“我们一直向南走就好了。”师婉兮道:“也对!那南面是哪边?”吕还真道:“你们跟着我走就好了。” 妙济、南风和喻轻舟以及汤沐回了住处,却见朱十六和郭墨铜已经死了。 妙济看了一眼,说道:“好快的剑!” 汤沐道:“南道长,你是剑术名家。你看老乞丐身上的剑伤,是不是玉虚观的冲虚剑法?” 南风仔细检查了一下朱十六身上伤口,说道:“像是冲虚剑法,却不是冲虚剑法。” “是本门的小无相功。”喻轻舟脑海浮现出了师婉兮的背影,心若刀割,说道:“我都不会小无相功。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只觉得喉咙中似有粘痰,轻咳几声,一阵干呕,眼泪夺眶而出。 南风道:“喻少侠,天涯何处无芳草?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分,也许你注定与白云仙子无缘。” 喻轻舟挥拳敲打着雪地,道:“为什么?论文采武功,我哪一样输给他,为什么?”他对吕还真怀恨在心,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下油锅。 南风道:“大凡女人都是水性杨花,恋新忘旧。喻兄,你师妹既然对你无情,那么你有何必苦苦强求她呢?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找一个女子比你师妹好十倍百倍,那又有何难呢?“ 喻轻舟垂泪道:“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师妹还好。” 南风:“普天之下,好女人多如牛毛,你师妹不守礼教规矩,已经是一双破鞋了。喻兄,你又何必……” 喻轻舟怒道:“南道长,你不要诋毁一心。” 汤沐道:“对啊!她是九天神女,可望不可即。” 吕还真一行三人回了山洞,吕还真和韩红豆都睡了。师婉兮有些担心,又多搬了几块大石头堵在洞口,才敢睡下。 又过了两天,妙济和喻轻舟等人却没有寻来,师婉兮打了一只松鸡,捡了枯柴,生火烤了吃。半夜,师婉兮忽觉有人拍她脸颊,猛然惊醒,只听得吕还真轻声道:“他们来了!”师婉兮低声道:“我怎么一点声音也没听到?”吕还真道:“你们先藏在洞里。”说话间,他已经搬开了石头,双腿一弯,突然间如箭离弦,人影在山坡上几闪,消失在林海深处。 明月悬空,月光如银,洒在雪地上。四人在林间疾行,忽然一个身影飘来,一剑直奔妙济的喉咙。妙济双掌一翻,护住了喉咙。吕还真一剑刺在他的掌心,妙济向后滑行丈余,背靠着腰粗的大树,吕还真又连踢了两脚,向后飞去,如羽毛一般飘落。 喻轻舟见吕还真相貌平平,并无过人之处,又想自己出身名门世家,剑法通神,人称玉面神剑。精通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天文地理占卜星相,风靡武林万千女子,名字仅次于白衣卿相李文浩之下的贵公子,输给了一个平平无奇之人,一时怒火攻心,脸色铁青。 忽听得当的一声响,汤沐腰间的九节盘龙鞭如灵蛇吐信一般,直奔吕还真面门,吕还真挺出长剑,镖头与剑尖相触,飘出一缕青烟,吕还真却借力向后飘去。 吕还真曾听师婉兮说,汤沐善于用毒,丝毫不敢大意,以先天罡气护体。喻轻舟也顾不得许多,早就将江湖规矩忘之于脑后,只见身幻残影,一道无形气浪攻向了吕还真,吕还真头也不回,回手一记劈空掌,雄浑掌力直接将喻轻舟逼回原地。汤沐周身鞭影犹如一个大光球,伴随着风雷之声,时而横扫前滚,时而抛向空中,时而如棍飞舞,巧缠快放,千姿百态,令人眼花缭乱,却也丝毫伤不到吕还真。喻轻舟挺剑助战,剑法凌厉飘逸,如舞蹈一般美丽,却招招直奔吕还真要害,与太白十三剑颇有相似之处。 逍遥派与花月派本是一脉,招数皆是以闲雅清隽、潇洒飘逸著称,却是在闲雅中透着阴狠,潇洒中带着杀意,几乎都是一招杀敌。吕还真初听师婉兮之话,不以为意,今日一见,果真如她所言。两人的武功虽不及如今的吕还真,却也相差不远。吕还真只得且战且退,展开轻功疾飞。汤沐、喻轻舟和南风三人急追。吕还真踏雪无痕的轻功登峰造极,南风追了一阵,不见他们三人的身影,便去寻妙济,此时妙济一门心思只为红颜,向南面疾走。 妙济漫山遍野苦寻,却也没师婉兮和韩红豆的踪迹。天色阴沉,看来大风雪便要刮起。妙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长吁短叹,忽见远处两个曼妙的身影。师婉兮和韩红豆一觉睡醒,却不见吕还真回来,有些担心,便骑马向吕还真事先说好的地方寻去。两人行了半路,忽然跳出一个人来,正是头上长满三千烦恼丝的妙济。 妙济双手合十,说道:“两位女菩萨哪里去?” 师婉兮白了他一眼,道:“好狗不挡道,滚开!” 妙济嘿嘿一笑,突然出手,一掌拍在马头上。师婉兮一脚踩在马肩上,一剑刺向他的心脏,妙济也不闪不躲,他一身金刚不坏神功,那一剑只刺破了僧衣,却伤不到他的皮肉。师婉兮又出了几剑,却也只割破了他的衣襟。韩红豆也加入了战局,十几招过后,妙济点了她们的穴道。 “小僧真是艳福不浅啊!”妙济搓着***笑道:“今天,我就一箭双雕,与你们做一场露水夫妻。”师婉兮啐了一口,说道:“果真是一个淫僧。”妙济道:“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害死了这么多人,害得小僧不能成佛。”他伸手去扒师婉兮的紫貂皮袄。忽听一声:“秃驴住手。”妙济吃了一惊,南风飘然而至,说道:“秃驴,你怎么一个人吃独食?贫道要和你一起与两位姑娘大战三百回合。”师婉兮不住的叫骂,却也是无济于事。就在妙济和南风将脱下裤子时,几个大雪球打过来,他们双手提着裤子,回过身来,被雪球打中了脸。吕还真双掌拍出,击飞了妙济,身影一闪,解开了师婉兮和韩红豆穴道,将他们丢上了马,南风展开轻功疾追。三人纵马狂奔,南风身材矮小,积雪没过他的膝盖,难以施展轻功。三人远远的甩开了南风,行至一片林子,坐到雪地。 师婉兮见汤沐躺在地上,面如冰色,踢了几脚,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昨夜,汤沐和喻轻舟连夜追杀吕还真,行至一处,却见吕还真的足迹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则分头去追,正中了吕还真的分兵之计。汤沐与吕还真斗了一夜,终是不敌,被吕还真所杀。 第44章 颜渊命短,实非凶恶之徒。(02) 02.熊虎斗 雪渐飘落,师婉兮取出埋在雪里的肉,捡了些柴火,烤了起来。 那雪下得正紧,风声尖锐,忽听一声“嗷呜”,师婉兮猛然看去,大吃一惊,叫道:“你们快看那里,好大一只橘猫。”三人所在之地,视野开阔。吕还真看去,吃了一惊,只见雪地中有一只斑斓猛虎,远远望去,圆大的头上,似有一个“王”字。韩红豆道:“那个是老虎,不是猫。” 师婉兮瞧了半晌,只见那老虎行动敏捷,虎躯健硕,很是凶猛,便道:“它不会咬人吧!”韩红豆道:“只要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不会咬你的。”师婉兮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吕还真道:“人心远比老虎更可怕。”师婉兮说道:“在老虎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是无济于事。”吕还真笑道:“师仙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也怕老虎。”师婉兮道:“我才不怕呢!吕狗熊,你能打得过那只大猫吗?你把它抓来,我想尝一尝虎肉的味道。如果有小崽,那就更好了。” “你养只猫不就行了。”吕还真叹了一口气,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怎么就遇见你了?”师婉兮冷言冷语:“没用的东西,连只老虎都打不过。” 吕还真不再理他,掏出三枚铜钱,抛了六次,用剑在雪地上划出六爻,却是困卦。又看了一眼,以眼前之物起卦,一只老虎,两个女人,以及两匹马,上卦为巽。又望了一眼太阳,正值午时,下卦为震。主卦为风雷益卦,变卦为水雷屯卦,互卦为山地剥卦。 吕还真看了一眼师婉兮,叹息道:“遇见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如若不是你,我好端端的,怎么会与他们以命相搏?害死人了!” 师婉兮道:“这个可怪不到我的头上,谁叫你长了一张坏人的脸,让人看了就讨厌。” 吕还真冷冷道:“师婉兮,你摸着良心说,我长得像是坏人吗?” 师婉兮“哼”了一声,道:“他们要杀你,可不关我的事,要怪你就怪慕容世家的人吧!” 吕还真道:“你这只死猪,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还想要吃老虎、养老虎,也不怕它把你给吃了。” 师婉兮骂道:“死太白狗,没用的东西。打不过人家,就来欺负我。有本事你就去把妙济杀了,跟我凶什么?遇见了妙济那种真正的高手,比猫儿跑得还快。哎呀!真是得志猫儿雄过虎。而我这只老虎,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好大的本事,太白狗就是不要脸!” 吕还真懒得理她,把熊头帽子戴上,倒头便睡。师婉兮踢了他几脚,吕还真也懒得动,师婉兮叫骂道:“死太白狗,睡死你得了……”韩红豆拉住她,说道:“师姐姐,你别打他了。如果吕大哥出事了,我们多半也活不了了。”师婉兮气呼呼的坐在雪地上,却见那老虎正追逐着一只马鹿,一口咬住那头鹿的脖子,那头鹿四条腿蹬了几下之后,就一命呜呼了。老虎咬了许久才松了口,师婉兮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吕还真睡了一会,忽听师婉兮叫道:“狗熊别睡了,妙济和尚来了。”吕还真猛然惊醒,捧起雪来,洗了一把脸,精神大振。眼见妙济和南风与他们相距甚远,吕还真吃了一口肉,说道:“师婉兮,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师婉兮道:“不借。” 韩红豆将刀递给吕还真,说道:“吕大哥,这把朝露刀是张大侠的刀,你就用这把刀杀了他们吧!” 吕还真道:“好!我就用这把朝露刀杀了他们。” 师婉兮道:“狗熊,你记着那些都是吃人的禽兽,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杀了他们。” 韩红豆道:“是呀!我可不想被他们烤着吃了。” 师婉兮听了,只觉得胃里不舒服,如翻江倒海一般,一阵恶心,说道:“给他们杀了还好,就只怕……只怕……那些人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说话间,她拔出了剑,递给了吕还真,说道:“狗熊,你善于用剑,这把剑先借给你用。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杀了他们。” 待妙济和南风走近了一些,远远望去,见他们三人烤着火,也不再逃跑,心中生疑,举步不前。吕还真迎了上去,三人斗在一起。三人苦斗一个时辰,却是难分胜负。妙济兵器谱上排名第一,内功雄浑,掌法远在吕还真之上。少林武功王道和平,制敌而不杀人,妙济掌法绝妙,胜过吕还真,却也一时难以取胜。南风的飞花剑法之精妙,乃是峨眉掌门南柯之后第一人,名震川蜀,更是兵器谱上的第七名好手。正是花开花落花满天,剑气卷残雪,如落英般缤纷绚丽,但花招虚式太多,却也一时伤不到吕还真。三人不眠不休打了三天两夜,南风身上受了几处伤,妙济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几处。几头狼夹着尾巴望着他们,只要一方落败,它们就有肉吃了。 突然起了一阵风,只听“嗷呜”一声虎啸,几头狼望风而逃,惊醒了冬眠的人熊,这人熊便是东北棕熊。那头斑斓猛虎奔向了他们,三人陷入苦战,全然不知。飞花剑法由峨眉派祖师动灵子的白猿剑法逐代演化而来,繁复无比,倏忽神奇,变化万方。南风使了一招“天外飞仙”,这一招剑法是飞花剑法中最神妙的一招,飘逸惊鸿,犹如天仙下凡,神乎其技。但吕还真使出了一招更惊艳的剑法“无痕剑意”,此招专攻人身的三十六处死穴。虽然只有一剑,招式却绵绵不绝、源源不断,似乎将天下所有剑法都融于一剑之中,永无止境。无痕剑意,杀人于无形。南风站在寒风中,身上无数伤口迸出鲜血。 就在这时,老虎扑了上去,一口咬断了南风的喉咙,伸出舌头一舔,南风的脸就如烂泥一般血肉模糊。吕还真和妙济都是一惊,妙济连出数掌,掌影翻飞,吕还真硬接了他几掌,连连后退,长笑一声,借力逃走。妙济抢上几步,拍出一掌,打向吕还真后心,吕还真回掌挡架,手臂隐隐发麻,心道:“这老和尚内功如此深厚!” 师婉兮和韩红豆正看两人打斗,吕还真似乎落了下风,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两人都是登峰造极的武功,晃眼间,便已纵身飞上了高坡。妙济也紧随其后,忽然一脚踩空,落入陷阱之中。师婉兮双掌推出,一股劲风,将炭火推入了陷阱,拍了拍手,笑道:“淫僧,今天本仙子就烤了你。”只听一声惨叫,妙济跳将上来,头发上冒着火,双掌直奔吕还真,吕还真不敢接他这一掌,纵身跃出几丈远。 妙济又扑向了师婉兮和韩红豆,过了几招,觉得韩红豆武功低些,急攻几招,轻轻一掌打在她身上。韩红豆只觉得喉头一甜,吐了一口鲜血,倒地不起,晕死了过去。 吕还真和师婉兮两人联手攻向了妙济,一个使得是嫁衣神功,一个使得是北冥神功。金刚般若掌是佛门最精奥的掌法,内力坚固不灭,可以摧毁一切。两人的武功相辅相成,皆是吸人内力的功夫,但却吸不了妙济分毫的内力。师婉兮年纪尚小,内力远不及吕还真和妙济,只得以折梅手的功夫拆解妙云的掌力,几十招过后,妙济一掌拍在师婉兮后背上,师婉兮吐了一口鲜血,飞出一丈远,昏死了过去。 金刚般若掌的最后一招“一空到底”,可以化解敌人的掌力,无论你的掌力有多强,只要与他对上,都如同千钧之力坠入大海之中,一空到底。吕还真与妙济过了百余招,却也只是一个平手。两人斗到酣处,四掌相对,比拼内力。那雪下得密了,两人内力一层又一层的加强,犹如风头海浪,一个浪头打过,又一个浪头扑上。两股劲力源源不断,互相抵消。两人内力相差不远,僵持了一个多时辰,皆是全神贯注,于身外事物已经尽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师婉兮渐渐醒来,只觉得背上隐隐吃痛。她爬了起来,捡起了朝露刀,悄无声息的走到妙济的身后,举起刀来,一刀砍下。师婉兮气力不济,自己却被妙济护体罡气震飞。师婉兮这一刀虽是没有伤到妙济,却让他分了心。他退了十几步,半跪在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忽见一头人熊奔向了妙济和吕还真,吕还真内力几乎枯竭。妙济挥舞双掌冲向吕还真,吕还真也挥出双掌冲他,互换了一掌,吕还真一脚踢在妙济胸口,妙济向后飞出很远。那人熊乘机扑向妙济,妙济一翻身子,人熊扑了个空。妙济提起右掌,在狗熊身上重重的打了一掌,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人熊摔了一个跟斗,又扑了上来,妙济只得闪身避开。 这一掌妙济使了十成功力,足以裂石开碑,若是人中了这一掌,非死不可。狗熊皮糙肉厚,却全然没事。 正是祸不单行,喻轻舟寻来时,招惹了老虎,只得纵跃奔逃。那老虎迅捷无比,转眼间,便追着他来到了高坡上。 人熊一见老虎,觉得它要抢自己到嘴的美味佳肴,像人一样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咆哮“嗷唔—嗷嗷——嗷——”老虎一路追逐美食而来,怎肯放手?它不甘示弱,“嗷呜嗷呜——嗷”几声虎啸,吼声如雷,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喻轻舟一眼便见师婉兮坐在地上,身边还有个小女孩,两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喻轻舟施展“凌波微步”,来到了师婉兮眼前,问道:“师妹,你还好吗?” 师婉兮冷冷道:“你眼睛瞎呀!看不到我受了内伤吗?” 喻轻舟道:“我这就给你运功疗伤。” 师婉兮道:“我还死不了,你先去给我杀了那个老和尚,以解我心头之恨。” 喻轻舟道:“这……” 师婉兮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东西。” 喻轻舟道:“师妹,我先给你疗伤。”说罢,便盘溪坐下,双手按在师婉兮后背,给她输送真气。 师婉兮向前看去,只见猛虎扑向人熊,迅猛灵活,一口咬向它的颈部,欲要一口致命。人熊如铁塔一般,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一巴掌招呼过去,险些打死那只老虎。老虎又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又攻向了人熊,老虎咬它一口便逃,人熊却是追它不上,人熊回去时,老虎又攻向了它。几次过后,人熊却也不追了。老虎和人熊又搏斗了一炷香的时间,人熊落了下风,毕竟冬眠惊醒,被老虎致命一口咬死了。 却在这时,吕还真和妙济对了几掌之后,内力已是枯竭,全身喷出血雾向后倒飞,妙济乘胜追击,吕还真身中数掌躺在雪地上,望着飘雪,他的一生如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飞驰而过,忽然慢了下来,只听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念道:“道可道,非常道……” 妙济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眼见吕还真是死了,喻轻舟心中窃喜,又望了一眼师婉兮。霎时间,诸般卑鄙的念头,一齐涌上心头。喻轻舟思忖着:“妙济老僧虽然武功高强,但已是强弩之末,我一伸手便可取了他性命。那时,我就与师妹生米煮成熟饭,师父也会同意这门亲事,这个小丫头就做陪房丫头。”想到这里,他喜形于色,笑逐颜开。 韩红豆一刀砍向了他,喻轻舟只用了一招就将她踢倒,用剑指着韩红豆的喉咙。 韩红豆道:“狗贼,你杀了我吧!” 喻轻舟长笑一声,道:“好!我成全你。”挺剑平刺,一剑杀死了韩红豆,收剑入鞘。师婉兮大惊失色,吓得脸色惨白。妙济朝喻轻舟走去,忽然觉得背后,杀气腾腾,猛然回过身来,不是老虎,却见吕还真猛地站了起来,周身若有云霞。妙济凌空一跃,一掌打向了吕还真,他的掌力却被吕还真给吸去了。两人又过了十余招,妙济心下大惊。吕还真周身云霞蓄着劲力,铺天盖地攻向了他,势不可挡,妙济应接不暇,突然一掌,打在妙济胸口,将他打飞了。就在这时,那老虎扑向了吕还真,吕还真斜着身子避开,左手抓住虎尾,右手抓住老虎的后腿,纵生大喝,那老虎飞向半空,硬硬生被吕还真向后扔去,正砸中攻上来的喻轻舟。 妙济跳将上来,使出了全力,双掌拍在吕还真胸口,内力却全然被吕还真吸去了,吕还真伸出右手,使了一招“素手摘心”,这摘心手太过毒辣,乃是炁体源流中的杀人技,华山派也是鲜有人知。那老虎爬了起来,露出尖锐的牙齿,吼叫了一声,扑向了吕还真,吕还真抢上几步,一掌拍在老虎的头上,那老虎登时头骨崩裂,五脏俱碎,长啸一声,七孔流血而死。 吕还真连战当世三大高手,数次死里逃生,内力早已枯竭,濒死之际,激发了多年蕴藏于体内的金木水火土五炁,逆天反杀了妙济。此时此刻,吕还真心力交瘁,只想睡个几天几夜,但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不敢显露疲态,强打精神走向了喻轻舟。 喻轻舟眼前吕还真徒手摘心,已然吓破了胆,又见吕还真朝他走来,宛若一个天神,双腿抖得厉害,不听使唤,只觉两腿之间有些温湿,跪在地上,哀求道:“少侠饶命。”吕还真自觉身体飘然,真气损耗得当真厉害,恐怕要十几天,方能恢复元气。他连提了几次真气,却提不上来半点儿真气。吕还真使出了吃奶的气力,积聚身上仅有的少许内功,凝聚于手指,竭尽全力,对准喻轻舟后背的“灵台穴”点落。喻轻舟全身一麻,摔倒在雪地上。吕还真再也没了力气,坐在雪地上,喘着粗气,嘴里冒出白烟。 喻轻舟见吕还真如此狼狈,心下懊恼,想来自己贪生怕死,向吕还真磕头求饶,当真是无地自容,没脸见人。他当即提起运功冲穴,心道:“狗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吕还真想要杀喻轻舟,欲将支撑起来,却是有心无力。 师婉兮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踢了吕还真两脚,说道:“臭狗熊,你也有今日?”吕还真瞪了她一眼,师婉兮在他脸上拍了几下,问道:“你瞪我干什么?太白狗贼。”吕还真也不言语。喻轻舟心中大喜,叫道:“师婉兮。”师婉兮回过头去,问道:“你叫我干什么?”喻轻舟道:“婉兮,那狗贼凶狠毒辣,武功高强。他这时真气全无,你杀他易如反掌。”师婉兮打小就讨厌喻轻舟,见他一副小人嘴脸,更是不胜其烦,说道:“要杀你自己杀,我可舍不得杀了小狗熊。”喻轻舟见情势不对,又深知师婉兮是个凶残之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运功冲穴。 师婉兮问道:“狗熊,你说我漂亮吗?”吕还真道:“师仙子美若天仙,蕙质兰心,当真是举世无双。”师婉兮又转过身来,问道:“喻轻舟,你在运功吗?”喻轻舟道:“没有。”师婉兮道:“你向来是一个不老实的人,只有死了,我才放心。”说着,挥刀砍掉了他的头。 第45章 颜渊命短,实非凶恶之徒。(03) 03.神水宫 又过了几日,吕还真和师婉兮将众人都埋了,把狗熊和老虎运回了山洞,两人再也不会为吃的发愁了。 夕阳西斜,天边映着紫霞。 师婉兮说道:“吕还真,你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吕还真咬了一口熊掌,说道:“前朝常州有个孝廉,叫做钟悟。他一生积德行善,晚年无子,而且缺衣少食,意郁郁不乐。病危时,他对妻子说:‘我死了,先别把我装进棺材里埋了。我有不平事,将要与阎王诉说,或许有灵应,也未可知。’随即气绝,但心口尚有余温。妻子如其所言,横尸以待。 三日之后,果然起死回生,说道:‘钟悟死后到阴间,所见人民来往,与阳世一般。听说有李大王者,掌管赏善罚恶之事……我心知李者,理也;素者,数也……他方悟世事难平。” 师婉兮侧耳倾听,吕还真继续道:“又过了少顷,两王相遇……挥拳相殴。李渐不胜,群鬼从而助之,钟悟亦奋身相救,终不能胜……须臾又下,颁玉帝诏云:‘理不胜数,自古皆然。观此酒量,汝等便该明晓,要知世上凡一切神鬼、圣贤、英雄、才子、时花、美女、珠玉、锦绣、名画、法书,或得宠逢时,或遭凶受劫,素王掌管七分,李王掌管三分。素王因量大,故往往饮醉,颠倒乱行……人心天理、美恶是非,终有三分公道,直到万古千秋,绵绵不断……” 师婉兮问道:“吕还真,你信命吗?” 吕还真叹道:“理不胜数。” 师婉兮叹道:“时也运也命也!”? 吃过了饭,师婉兮取出牙香筹刷牙漱口,就回山洞了,吕还真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用牙粉刷牙。 半夜,师婉兮有些怕了,凑到了吕还真身旁。 吕还真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师婉兮灵机一动,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吕还真道:“你说。” 师婉兮悄声道:“其实我是一只狐狸。” 吕还真笑道:“我听说狐五十岁能变化为人;百岁能知千里外事;千岁与天相通;人不能制,名曰天狐。性善蛊惑,变幻万端。不知你今年几岁?” 师婉兮道:“我是千年天狐。” 吕还真摸了一把,问道:“你尾巴呢?”师婉兮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说道:“你别乱摸,我没有尾巴。”吕还真笑道:“你这只狐狸不真啊!”师婉兮伸手一抓,说道:“狗熊,你的尾巴,怎么长在前面了?硬硬的。”吕还真一下子将她按在下面?,两人行了周公之礼,日久生情。 匆匆数月,冬尽春来,冰雪消融。这一日,吕还真和师婉兮去采些香菇、松耳、松菇和大脚菇,晒在一块大石头。忽见两头老虎,奔驰而来,随后又听得呼喊声,却是一个身披兽衣的少年,追逐着老虎。 师婉兮大喜道:“又有新鲜的虎肉吃了。” 吕还真看了她一眼,师婉兮自觉说错了话,低下了头。那两只老虎离吕还真和师婉兮只有十余丈远,被那少年追上了。其中一只虎回头咆哮,扑向了那少年,那少年挺出铁叉,料准了老虎的落处,疾刺进了老虎的喉咙,将老虎举在空中。吕还真见那少年有臂力惊人,心生佩服。刹那间,另一只老虎乘机扑向了少年,少年身手极快,丢下铁叉,向侧面一跃,避开了老虎。此时,吕还真纵身跃下,骑在老虎背上,右手揪住老虎的后颈,挥掌向那老虎头上连拍了三掌,胯下猛虎晃悠走了几步,倒在地上死了。 那少年提起铁叉,大拇指一翘,却是女真语,大意:“英雄,你狠厉害,真是一个大英雄。”吕还真跟着耶律鹤才学了契丹语,又跟着韩红豆学了些女真语,能大概听懂他说的话。吕还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少年,大意:“小英雄,我,吕还真汉人,你,名字。” 吕还真发音虽不太准确,那少年也能明白了他的意思。师婉兮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少年道:“我叫纳兰八百秋,女真人。”这一句话,师婉兮倒是听得清楚,分明是洛阳读书音。 师婉兮飘然而落,走向老虎,摸了摸老虎的胡须,又拍了一下老虎的头。吕还真道:“她叫师婉兮,江南人。”师婉兮拍了拍手,走向纳兰八百秋,问道:“你是一个人吗?”纳兰八百秋说道:“还有十几个人,他们在后面。”师婉兮“哦”了一声,寻思:“他如此年纪,便有屠虎之力,那其他人还了得?这两只老虎,看来是要让给他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身披兽皮的精壮汉子寻来,脚力轻健,却不像是会轻功之人。 师婉兮问道:“你师父是谁?” 纳兰八百秋道:“我有两个师父,一个叫做羲和,一个叫做望舒。” 师婉兮道:“太白神水宫的两位宫主?” 纳兰八百秋道:“正是。” 那些女真人走近了些,见到纳兰八百秋打死了猛虎,都大声欢呼起来。纳兰八百秋指着吕还真,连比带说,叽里咕噜,师婉兮皱着眉,一句也听不懂。但是师婉兮毕竟是个聪明的女子,瞧着他手势和动作,分明是在述说吕还真三掌毙虎的情形。 女真人向来赏识英雄好汉,只要是英雄好汉,哪怕是敌人,他们也会待之以上宾之礼。众人听说吕还真屠手杀虎,都十分敬佩。纷纷围到吕还真身边,伸手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这些女真人抬着老虎,和吕还真回了山洞,见到洞口几匹马,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两人收拾了行囊,与十几个女真人一路向西,走了四天。晌午,师婉兮见足迹渐多,纳兰八百秋跟他们离族人近了。众人走到天黑,只见火光冲天,吕还真和众人走近,却见数不清的帐篷。每一座帐篷前都生了火堆,火堆旁围满男女老少。众人见他们抬着老虎和半个人熊,纷纷围了过来。 那十几个人,都是部落里的勇士,他们向众人传说吕还真是打虎英雄,徒手打死了老虎,女真人无不敬佩。 当晚女真族人大摆筵席,烤了一只老虎,款待吕还真。吕还真久居华山,酒量颇大,却也不及女真众人。只得以内功,将酒水自右手小拇指逼出。女真人见他一连喝了十几袋酒,仍面不改色,人人敬畏。 第二日,有几个人来与吕还真说亲,师婉兮见那些女真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有些吃醋,却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又觉得他们人多势众,只好忍气吞声。 吕还真和师婉兮在女真部落里,待了几日,和纳兰八百秋去神水宫见了白景和碧华两位宫主。又过了些日子,女真人去卖人参,吕还真和师婉兮与他们一同去了。只可怜田构,苦等了几月,师婉兮混在女真人中,打他眼皮子底下走过,他却没瞧见,又去山里寻了几个月。 吕还真和师婉兮辞别了女真人,骑马向南而行。 第46章 颜渊命短,实非凶恶之徒。(04) 04.刀神 华山之巅,飞雪飘落人间。慕容云海双手握刀,苦心伸出一掌,掌心朝天。慕容云海使了一招“威震天下”,此招刀法威力霸道,刀光幻影,如有排山倒海之势,向苦心袭来,苦心闪转腾挪,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三刀。慕容云海双手握刀,拦腰一刀,苦心向后掠去,忽然身子停在半空。慕容云海一刀劈出,一股肉眼可见的刀气卷着残雪迎面扑来,苦心使了一招“悲天悯人”,双掌推出,随着“嘭”的一声响,两人各退了几步。慕容云海又使了一招“纵横天下”,刀气阴森肃杀,充斥着天地之戾气,身形化作残影,攻向了苦心。众人眼见这一幕,都吃了一惊。苦心嘴角微动,单掌拂过化成道道残影,周身则是以罡气护体,两人一攻一守,霎时间两人交手数招。慕容云海这招“纵横天下”修为尚浅,但也能与苦心的金刚般若掌平分秋色。 忽听一个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救命啊,救命呀!张兄、赵兄,你们再不来救我,老弟我今日可要鹤驾西归啦!”话声未息,又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林老弟,你逃得了便逃,逃不了便认命罢!要救你性命,我可没这份能耐。”这声音少说也在五六里外,从话声中听来,那两人都是内功深湛之人。 众人都有些奇怪,不知出了什么事。慕容云海心神一分,输了苦心半招,拱了拱手,说道:“苦心大师掌法如神,在下甘拜下风。”苦心双手合十,微笑道:“慕容施主刚才分心了,不算,不算。”又提掌运气,两人又斗在了一起。 吕还真和师婉兮正在赏雪,但见一个人迎着风雪而来。师婉兮瞧去,只见他相貌堂堂,天然磊落,花白的头发上,满是雪花,如雪一般苍白寂寞,背负着刀。此人正是刀神卓振北,师婉兮心知刚才的那两个说话的人,多半是被他给杀了,应该说三个都给他杀了。 师婉兮伸手一指,道:“卓振北那个老头子来了。” 吕还真道:“他该早些来的。” 那老者走近了些,吕还真摘下了猴子面具,拱手道:“卓先生,别来无恙啊!” 卓振北道:“小吕,你怎么也来了?” 师婉兮笑道:“老头子,你来晚了。” 卓振北一捋长须,说道:“老夫此次来华山,本意是要天下群雄切磋武艺。既然如此,也罢!看来老朽只能饱览华山美景了。” 吕还真笑道:“卓先生,切勿听内子胡言乱语。这华山论剑,若是没有刀神卓振北,还算什么华山论剑?” 卓振北心下大喜,问道:“小吕,李相爷他们在哪里?” 吕还真伸手一指,说道:“他们在西面的落雁峰。” 卓振北道:“多谢!”此时,他运用轻身功夫,向落雁峰而去。 师婉兮道:“这老头也来了,有好戏看了,李文浩好大的面子。” 吕还真笑道:“浩哥乃是人中之杰,又是武林三大公子之首,英俊风流,武功高强。江湖中人,哪个没听过白衣卿相的大名,谁不给浩哥一个面子?” “哎呀!武林三大公子,都是笑话!”师婉兮道:“依我看,给狗屁李文浩面子倒是其次,争一个虚名,却是最要紧的。” 吕还真微微一笑,道:“娘子所言甚是。” 师婉兮莞尔一笑,道:“走,我们去看戏。” 吕还真赔笑道:“好吧!” 卓振北刀法登峰造极,轻功已入化境。须臾间,就来到了华山绝顶。正巧遇见苦心与慕容云海斗得正酣,当世两大高手决斗,众人指指点点,大饱眼福。忽见一个老者随风飘来,神情冷峻。牡丹仙子笑道:“卓老头,你怎么才来?”卓振北向来冷傲孤俊,对于他一路上如何杀了秦川三霸的事,也不想多说一句,便道:“路上遇见了些人,耽搁了些时日。” 李玉海道:“卓先生号称刀神,却不知刀法如何出神入化?”忽然飘来一个声音:“老头子,李大教主这是话来有话,言外之意,说你狂妄自大,刀法不太高明,称不上一个‘神’字。”众人看去,却见两人攀上了华山绝顶,如飞鸟一般。吕还真戴着猴子面具,独孤横秋将要说话,李思源使了一个眼色,他便心领神会,闭口不言。师婉兮戴着帷帽,白纱笼罩周身,身形若隐若现,雾里看花,最是醉人,田构看得如痴如醉。 李玉海嘿嘿一笑,说道:“两位不敢以真面目见人,想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一定是阴险小人。” 师婉兮冷笑一声,说道:“将心比心,小人的眼里都是小人。” 李玉海道:“果真是一张巧嘴,我堂堂一个仁义大侠,却成了小人。可笑,可笑!” 师婉兮道:“大道废,有仁义。你这个仁义大侠,怕是假仁假义之人。” 李玉海挺剑而出,道:“你休得胡说。” 师婉兮道:“仁义大侠,好大的本事!你说卓先生刀法不配称‘神’,言下之意,你的纯阳剑法比他刀法更强喽!” “好啊!老朽也想要领教一下李道长的纯阳剑法。”卓振北左脚一用力,只听刷的一声,背上的刀飞出了刀鞘,卓振北一伸手,握住了刀。李玉海阴狠的一笑,右手捏着剑,挺剑疾刺,使了一招“仙人指路”,势如飞云流水。卓振北飞身而上,身形如梦似幻,绕到了李玉海身后,手中的刀,已在李玉海的脖子上。 李玉海道:“刀神神刀,果真名不虚传。” 师婉兮心道:“丑八怪,卓老头没一刀杀了你,真是太可惜了。” 忽听一个衣着华贵的老者说道:“卓先生刀法高明,老乞丐向来十分仰慕,不知卓兄是否肯赐教几招?” 卓振北脸露笑容,解剑仇两脚生风,大喝一声,冲向了卓振北。卓振北挥出了一刀,金光与残影浮现在刀身之上,直奔他的脑门,解剑仇双手举棒,使了一招“恶狗拦路”。卓振北一刀劈下,似有千斤之力,一股内劲贯穿谢剑仇周身,脚下积雪四处激荡。解剑仇只觉得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卓振北吃了一惊,心道:“我只用了三分力,原来他武功这么差,简直是不堪一击。” 解剑仇道:“卓先生刀法如神,在下佩服!” 师婉兮一向瞧不上解剑仇,眼见他一招落败,心中大悦。 第47章 颜渊命短,实非凶恶之徒。(05) 05.十年一梦 要说这谢剑仇与吕还真和师婉兮结怨,已有十多年了。话说当年,吕还真和师婉兮一路南下,去了汴京,在久住王员外家住下。 吕还真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师婉兮道:“去我家啊!”吕还真道:“你家到底在哪里?”师婉兮道:“洛阳。”吕还真眉头一皱,说道:“你不是苏州人吗?”师婉兮觉得吕还真傻得可爱,笑道:“谁跟你说的?”吕还真道:“我以为你是江南人。”师婉兮道:“我去江南,是去找我二师姐的。”吕还真道:“端木若兮?”师婉兮瞧了瞧吕还真,白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师姐的大名,你倒是记得清楚。那她的闺名,你知道吗?”吕还真道:“那我怎么会知道。”师婉兮“嗯”了一声,微笑道:“我们都是姓杨的,祖上是武川人。”吕还真笑道:“原来如此,你也是……”师婉兮道:“我也是什么?”吕还真道:“没什么。” 吕还真和师婉兮去街上买东西,师婉兮挑来挑去,吕还真不胜其烦,站在街道之中,茫然四顾,却见风华和几个华山弟子迎面走来,与本泽夫谈笑。吕还真叫道:“师……”风华与他擦肩而过,也没有认出他来。师婉兮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问道:“你叫我干什么?”吕还真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风师叔,你看那个大胡子好像一条狗。”风华回头看去,只见那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师婉兮掀开帷帽,回头看去,瞧了风华一眼。吕还真不声不响的向前走,面无表情,师婉兮紧随其后,回了久住王员外家。 师婉兮问道:“那几个华山派的人你认识?” 吕还真道:“过去认得。” 师婉兮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啊!还真是可怜,心心念念的风师姐,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长了胡子就不认得你了。这个世上,也就我一个人是真心对你好。” 吕还真:“那是!” 忽然听见敲门声,店小二端着两壶酒,走了进来,说道:“客官,这两壶酒,一壶是琼浆,一壶是玉液。”店小二将两壶酒轻放在桌上,说道:“和乐楼的琼浆,遇仙楼玉液。”吕还真笑道:“琼浆玉液都是仙人喝的酒,不知仁兄是哪路神仙?”店小二道:“在下苏晚舟。”说话间,他伸手钳住吕还真的左手,催动北冥神功却吸不了吕还真内力,此时吕还真嫁衣神功达到了第三重境界,内力浑然天成,苏晚舟吸不到他一丝内力。此时,吕还真下丹田的炁体源流化作七彩云雾,向苏晚舟手臂游荡而去,似乎要将他手臂碾碎,剧痛无比。苏晚舟悚惧,冷汗直流。 吕还真右手向前一甩,一股劲风挟带苏晚舟撞破了房门。又冲进来了三个人,师婉兮抬眼瞧去,却是柳飞舟、唐行舟、王同舟。柳飞舟道:“仙子,师父他老人想你了。”师婉兮道:“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柳飞舟道:“师父他老人家让我们把你带回去,少一根头发,就打断我们的腿。”师婉兮冷笑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又有何干?对了,你回去告诉你师父。我要嫁人了,叫他备好嫁妆。”唐行舟道:“仙子,你要嫁给何人?”师婉兮道:“你眼睛瞎吗?”柳飞舟道:“你要嫁给他?”师婉兮取出一封信,说道:“这个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你把这封信交给你师父。”柳飞舟道:“师父让我们把你带回去,就是绑也要把你们绑回去。” 师婉兮道:“就凭你们?不自量力。” 王同舟一记劈空掌打向吕还真,吕还真衣袖一挥,王同舟被一股势不可挡的劲力震飞,将墙撞得变了形状。以此同时,柳飞舟拍出了一掌,两人互换了一掌,吕还真稳若泰山,柳飞舟却退了几步。 柳飞舟只觉得右手一阵酸麻,用力握了几次,说道:“能接住我一掌的,天下没有几人,今天就到此为止,后会有期。”柳飞舟扭头便走,王同舟、苏晚舟、唐行舟紧随其后。师婉兮叫了一声:“柳飞舟。”柳飞舟伸出手指,封住胸前几处穴道,头也不敢回,问道:“仙子,还有什么事?”师婉兮道:“记得把信亲自交给你们师父。”柳飞舟道:“好!”柳飞舟遂拂袖而去,师兄弟四人行至一个小巷,苏晚舟拍了一下柳飞舟,笑道:“柳师兄,你硬接那人一掌,内功修为着实厉害。”他这一拍,柳飞舟一口鲜血呕了出,说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苏晚舟道:“吕还真。”柳飞舟道:“好一个吕还真!” 王同舟道:“无论如何,我们先要把师仙子这事先告诉师父。” 苏晚舟道:“如此一来,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责怪我们。” 柳飞舟道:“你放心,师父他老人家只要得知师仙子还活着,一定会大喜过望,绝不会责怪我们的。” 两个妙龄少女坐在花厅里,磕着瓜子、喝着茶。韩盼兮问道:“柳回舟,那个吕还真怎么样?“柳回舟笑道:“吕还真武功远在属下之上,我听人家说,长白山一战,他一人一剑,杀了几百个武林高手,其中还有妙济、南风和朱十六这种绝世高手。”韩盼兮道:“相貌人品才学如何?”柳回舟道:“长相一般,至于人品才学,属下不知。”端木若兮道:“品学俱佳。”韩盼兮道:“怎么,二师妹也认得他?”端木若兮道:“他们也该来了。” 吕还真跟着师婉兮去了紫云楼,那是一座大宅子,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师婉兮和吕还真向庭院深处走去,过了竹林小径,是一片湖泊,碧绿湖水浸云影。其中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倾听着鸟叫声,韩盼兮和端木若兮伴在左右,此人便是惊鸿仙子萧婉君。 师婉兮拉着吕还真,静立于阶下,过了半个时辰,那戴着面具的人,回过身来,说道:“婉儿,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师婉兮道:“孙女,有千言万语要同师尊说,却怕扰师尊的雅兴。”那戴面具拉着师婉兮的手,坐在了凉亭里。师婉兮向吕还真使了一个眼色,吕还真拱手道:“晚辈吕还真拜见萧老前辈。”惊鸿仙子道:“你就吕还真?婉儿的如意郎君?”师婉兮点了点头,道:“师尊,你同意这门亲事吧!”惊鸿仙子道:“你爹同意吗?”师婉兮道:“师尊,您若是同意了,他敢说个‘不’字吗?”惊鸿仙子看向吕还真,说道:“吕还真,我听若儿说,你乃是状元郎,文章盖世,名誉过人。就不知道这武功如何?”师婉兮望向了端木若兮,心道:“他是状元郎,我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吕还真道:“晚辈只学过一些微末的功夫。” 韩盼兮上前一步,吹起了笛子,笛声悠扬,如云起雪飞,幻化出银树残影,乃是笛中的醉心花粉。吕还真脸露微笑,那银树残影却连他周身罡气都破不了。突然,韩盼兮竟然化作一缕翠烟,凭空惊现在吕还真身前,拔出笛中短剑,疾刺一剑,却被吕还真捏住了,动弹不得。端木若兮见势不妙,挥出手中流星青灯,吕还真身子瞬间向后飞去,只听嘭的一声响,木石爆飞。那流星青灯的灯杆,有一处机关,端木若兮扣动机关,灯笼收了回来。韩盼兮手捻短剑,攻向吕还真,吕还真亦拔出长剑,只守着不攻。端木若兮也拔出灯杆中的短剑,两人合力攻向吕还真,身影如梦梦似幻,招式凌厉,内力高深,如苦修三十几年一般。十几招过后,惊鸿仙子眼见两个弟子落了下风,喝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惊鸿仙子双手空抓,一股劲风将两个弟子吸回她身边,吕还真却纹丝未动。 “好功夫。”惊鸿仙子跃身一掌扑向吕还真,吕还真接下那一掌,退了十几步,右手掌心在湖边的玉石上一拍,玉石爆裂,湖中锦鲤被炸飞。 吕还真拱手道:“萧前辈神功非凡,举世无双,晚辈甘拜下风。” 惊鸿仙子道:“太白派的武功凶奇无比,不妨试一试,说不定你能赢我。” 吕还真又道:“萧前辈武功亘古绝今、空前绝后,不用试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惊鸿仙子笑道:“文章盖世,武略超群,姥姥我很喜欢你,这个媒人我做了。” 吕还真拱手道:“多谢萧前辈成全。” 吕还真和师婉兮在紫云楼住了些日子,又搬去了白云山庄,选定了良辰吉日,筹办婚礼。婚宴当日,白云山庄里,高朋满座,呼三喝四,喊七叫八,十分热闹。新房之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笑语盈盈。 吉时已到,吕还真和师婉兮将要拜天地。忽听贝泰喊了一声:“我反对这门亲事!”田构也喊道:“我也反对!”众人向他们瞧去,师婉兮隔着红盖头,指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怒道:“死舔狗,臭癞蛤蟆,你们说什么?”韩盼兮说道:“说什么呢?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们凭什么反对?”花辞树跳将出来,说道:“韩仙子,此言差矣!师仙子貌若天仙,人尽皆知,这个吕还真相貌平平,他凭什么娶师仙子?”他摇着扇子,走向吕还真,讥讽道:“我看你的样子,定是个穷鬼,像是个吃软饭的。哈哈哈”吕还真微笑道:“仁兄所言甚是,男人有时候就得吃些软乎的,好消化。”花辞树怒不可遏,挥出一拳打向吕还真,却被反震飞出。 此时,十余人攻向吕还真,无一人能接住他一招半式。吕还真向他们拍出一掌,十余人同时出掌抵御,却是依旧难挡嫁衣神功霸道的真气,全都倒在地上,清风徐过,吕还真霸气侧漏。吕还真拱手道:“得罪了。”众人倒在地上,面面相窥,再也无人敢多生事端。 吕还真和师婉兮拜堂进了洞房,吕还真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说道:“累死了。”师婉兮吹灭灯烛,两个小别新婚,折腾到了五更?。 第二日,宾客都散了。萧婉君长吁短叹,看着眼前的屏风,问道:“萧冲之和萧别离都没来吗?”端木若兮道:“除了萧家父子之外,青龙会四管十二堂,两个管主,七个堂主都没有来,花月派也只来了萧盈之一个。”萧婉君冷冷道:“他们为什么不来?”韩盼兮道:“弟子听说,萧别离与吕还真有仇,那些不来的,都是萧家父子的人。”萧婉君双手一抓,将案子上的书向上一抛,碎片翻飞,勃然大怒:“好啊!青龙会,我的青龙会,倒成了萧家父子的了。”说罢,一掌拍在案子上。韩盼新忙上去,揉她胸口,说道:“弟子,这就叫人去杀了他们。”萧婉君道:“盼儿,不要打草惊蛇。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此时,萧冲之正听着小曲,忽然落下了泪来。 第48章 颜渊命短,实非凶恶之徒。(06) 06.剑挑青龙 日月流水,暑往寒来。师婉兮生了一个女儿,吕还真谋划着生计。师婉兮道:“你想要干些什么?”吕还真摇了摇头,道:“没有。”师婉兮道:“有没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吕还真叹道:“这世上真的有一本万利的生意,却也轮不到我。”师婉兮道:“也是,卖私盐可是要杀头的。”吕还真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字“衣食住行。”,然后问道:“夫人,你觉得这衣食住行之中,我们该做些什么?”师婉兮提笔划掉了“行”,说道:“除了这个行,其他的都可以做。你会说契丹语和女真语,咱们可以去买些貂皮,做成衣物,卖给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大贾。你也可以买些人身、鹿茸、东珠,卖给生药铺,顺路在辽国买些牛羊,而且那些女真人不会吃羊下水,也可以弄来,做成美味佳肴。再说了,天鉴宝典也算一本无上的医书,你也可以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正是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此言一出,如甘露洒心,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醍醐灌顶。吕还真微笑道:“夫人所言甚是。学医,可以养生,可以济人,况且学习一门技艺得以成名,也是我一直的心愿。” 忽听敲门声,师婉兮喊道:“进来。”白茯苓走了进来,说道:“主君,尊主派人来请主君去紫云楼精舍相见,说是有要事相商。”师婉兮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吕还真道:“惊鸿仙子,她老人家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师婉兮道:“既然师父她叫你去精舍,那一定是天大的事。事不宜迟,你这去吧!对了,多穿件衣服,那里冻死个人。” 紫云楼精舍外面大雪飘飘,萧婉君却只穿了一件道袍,精舍大殿内外不见半点儿火星,一个青年公子冒着风雪徒步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侍从。萧婉君将一本血经送给那个公子,说道:“老身前些日子去五台山,偶遇纯阳子,他让老身将这本血经交给你。”那公子接过血经,如获至宝。江湖传闻,这部血经乃是吕洞宾六十四岁得道成仙时,用血所著成,太宗就曾多次派人寻找过此部血经。那公子身后的一个道人,说道:“尊主,妙道天尊可还说了些什么?”萧婉君道:“纯阳子说,明君在位,上应天命。上天要派好些人来辅佐明君,其中一个便是他的后人,文章盖世,武略超群,剑法当世无敌。还说青龙易主,此人定会剑斩青龙,保佑赵家天下,千秋万载。” 那公子道:“近些年来,青龙会作恶多端、专横霸道,江湖上人人敢怒不敢言,也是时候为民除害了。文章盖世,武略超群,又是姓吕,此人是谁?”惊鸿仙子笑道:“你看他不是来了吗?” 就在此时,吕还真徐徐走进精舍,眼见一个身穿出锋裘的人,上前便作揖相拜,那人拉着吕还真,笑道:“原来是你,天意啊天意!吕还真,你可会使剑?”吕还真道:“学过一些粗浅的剑法。”那公子说道:“我身后的这七人,也都学过些微末功夫,你们可以切磋一下。”吕还真知道他们是苍龙七宿,武功了得,不敢大意,他们一人出了一招,却也都被吕还真接下了。那公子拍手道:“好功夫!吕还真,你该不是在苏州吗?”吕还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那公子一拍案子,叫道:“萧别离,我不杀你,天理难容。” 又过了些日子,吕还真接到了圣旨,封为勾当皇城司公事,赐宝剑“云外苍天”,命其诛杀萧别离。数月之后,萧冲之一命呜呼,萧别离继承了他的衣钵,也走向了一生的巅峰。 二月二,龙抬头。仲春卯月之初,青龙离开了潜伏,崭露头角。扬州城里,人们祈龙消灾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青龙节这天,萧别离开了苏州去了扬州朝天宫,祭拜龙王。二月初二,白云山庄却飘到了苏州。 萧别离向龙王殿走去时,狂风骤起,风沙吹向他的眼睛,萧别离将眼睛一闭。刹那间,一道剑光飞过,快似闪电,血雾弥漫。血雾消散了,地上除了萧别离,还有十二人的残肢断臂,众人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此时此刻,吕还真仗剑立于十几丈外的高墙上,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能在一剑之内,杀了十三个高手,但他们却不得不信。萧别离眼睛瞪着,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他不相信世上有人能一剑杀了自己,更怀疑自己会有被人杀死的这么一天!可是他已经死了。 顾思国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吕还真道:“我与他有仇,这个你不知道吗?” 燕雪泥颤声道:“你……你是吕还真?你为什要杀萧龙首?”赵月凉挺剑而出,叫道:“你就是吕还真?”吕还真笑道:“正是。”赵月凉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吕还真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会去乱葬岗问死人的名字吗?”赵月凉冷冷道:“当然不会。” 燕行笑道:“吕还真,你想凭一己之力,杀了我们,未免也太狂妄了。我就不信,你一个人敌得朝天宫里几千人。”吕还真道:“谁说我是一个人?”忽听一片惨叫,一个人跑了进来,喊道:“燕堂主,不好了,有人冲了进来,见人就杀,我们死了好多人,朝天宫里血流成河。”吕还真道:“血流成河,这个词好啊!还有呢?”那人向燕行捅了一刀子,说道:“一片火海,仿佛一片海洋一样,一片无际。”就在此时,韩盼兮和端木若兮杀了进来,与赵月凉等人厮杀了起来。 众人厮杀了一阵,吕还真抱着剑,飘然落下,一出剑就杀了十个人,剑过之处百兵皆断,血如泉涌。须臾之间,青龙会众人几乎都被杀死了,被围在中间。 燕雪泥道:“吕还真,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吕还真道:“我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还不都是你们这些人逼的。”燕雪泥道:“别人作恶不是你作恶的理由。”吕还真道:“难道我们这些好人,就活该被你们这些恶人欺负吗?”赵月凉道:“姓吕的,我与你本无怨仇,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韩盼兮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燕雪泥一刀砍向吕还真,吕还真闪身躲开,扣住她的手腕,短刀掉落,插在地上,吕还真一掌将她打飞,正好落在端木若兮脚下。端木若兮拔出剑来,一剑隔断了她的喉咙。 赵月凉大喝一声:“吕还真,拿命来!”挥着长剑向吕还真砍来。吕还真头也不回,左手持剑挡驾,一剑两剑三剑,他一连出了十几剑,都被吕还真挡住了。吕还真回身一脚,踢在他左脸上,他翻了一个筋斗,倒在地上。 吕还真道:“你的剑太慢了。” 赵月凉派了起来,与任不易、梅三渡互望了一眼,三人一起攻向吕还真,此时吕还真的移花接木更上一层楼,能将别人的内力转接到自己身上,然后再通过混元真气生出一种更强的新生内力。正是桑上接梅,梅则不酸。苦楝树上接梅花,则成墨梅。三人都是当世高手,与吕还真战成一圈。吕还真使出太白剑法,一剑斜劈,任不易挥刀相挡,人刀皆断。赵月凉挥剑斩向吕还真,吕还真却在那一剑落下之前,先刺穿他的喉咙。梅三渡吓得连连后退,可是他却是退无可退。 韩盼兮高呼道:“是时候了,都杀了,一个不留。”一群人端着弩箭,万箭齐发,射死了所有人,然后再一个一个补刀,然后放了一把大火。朝天宫变成一片火海,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与此同时,师婉兮也没闲着。她带着人杀进了萧家,杀了他一家九十六口人,放了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青龙会中,所有的萧别离的人,都被诛杀。 时移俗易,地覆天翻。多年过去,辞旧迎新。朝天宫早已不再,青龙会也易主变了一番模样。 华山论剑,卓振北险胜苦心大师、慕容云海和不动明王,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华山比武之后,人都相继走了。师婉兮眼见独孤横秋还看梅树,心中暗自好笑,说道:“还真,你的那个傻徒弟还在那呢!”吕还真又走向了独孤横秋,说道:“你看见什么了吗?”独孤横秋道:“我看见了,它的形态,它的生命,它的精神,它的意志。它在战斗,它在与风、雨、雷、电、霜雪的天地雷霆之威搏斗。” “阿弥陀佛,你看见的,并不是吕大先生想让你看见的。”三人看去,只见一个老僧人修髯伟貌,飘飘若仙,却是苦心大师。 独孤横秋道:“还请苦心大师指点。” 苦心大师双手合十,道:“这株梅树,它已经死了。”独孤横秋看去,枝头梅花凋落。吕还真拱手道:“大师高见。”苦心大师道:“空木葬花,一瞬之间,决人生死,名不虚传。”独孤横秋道:“多谢苦心大师指点。”苦心道:“素闻吕大先生棋艺高明,能否与老衲下一盘棋。”吕还真道:“恭敬不如从命!”苦心拱手道:“有劳李相爷和慕容公子为我们猜先断输赢,做一个见证。”李文浩和慕容云海齐声道:“好!” 吕还真和苦心对面而坐,苦心一挥手,一阵风扫去石桌上的积雪。吕还真和苦心两人伸指空划,只见石皮乱爆起来,纵横十九道,有一寸余深,便似锥子凿成的棋盘。 吕还真道:“澄静指力,好功夫。” 苦心道:“纵横十九道,迷煞多少人?” 吕还真道:“苦心大师,请!” 苦心大师隔空吸起一小团雪,捏成棋子,先下了一子。吕还真也吸起一团雪,将雪一纯阳真气化作水,然后再以阴寒内力把水化作寒冰棋子。两人一递一着,下了十几手棋。 苦心大师又下了一子,微笑道:“吕施主,你杀伐之心太重。”吕还真笑道:“何以见得?”苦心道:“吕施主,你与老衲对弈,杀伐果断,宁可失子,也要抢占先机,由此足以见得。”吕还真淡淡一笑,道:“此乃博弈之道。”苦心大师道:“如此下去,吕施主只怕要入了邪道。”吕还真道:“何为正,何为邪?”苦心双手合十,道:“心觉为正,心迷即邪。人生如棋,棋分黑白,人也分黑白。”李文浩笑道:“大师此言差矣!棋分黑白,人却难分正邪善恶、是非黑白。什么是黑,什么是白?究竟谁是黑,谁又是白,虚妄浮夸,又有几人能说得清楚?放眼江湖,尽是人心险恶。人称恶人者,有几人一心向恶?人称侠义者,又有几人真心向善?”慕容云海道:“恶人可怕,但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去作恶的伪善之人,则更可怕!”吕还真笑道:“人心难测,不敢妄言!博弈之道,胜者为王,胜利即是正义!”苦心大师道:“自古邪不胜正!”师婉兮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有几个是真,几个是假?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苦心大师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师婉兮道:“万法皆空,那大师还学什么佛?”苦心大师一时无言以对,怅然若失。 吕还真与苦心大师下了一盘棋,又与李文浩、慕容云海和苦心三人品茗论道。几人聚了三日,各自辞别。 送别了三人,吕还真也要走了。 独孤横秋问道:“师父,何为剑术最高境界?”吕还真叹道:“我也没有领悟到剑术的最高境界。道家讲究的是飞升、超脱,佛家则是入世苦修,何为剑道的最高境界,你要自己去领悟。”独孤横秋道:“若没有师父指点,弟子依照剑谱学剑,恐怕会走上邪路。”吕还真道:“世界上不会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所谓的剑谱,不过是一个法度而已。同一个字,不同的人写出来,却也是不同的,你我对剑法的领悟自然也是不同,就像同是华山派剑法,却有剑宗和气宗。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世界本来没有武功,都是人创出来的,太白十三剑的剑谱也是人写的。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太白派数代门人借鉴前人优点,补其不足而不断进步,才有今日这般精妙绝伦的太白十三剑。你要灵活运用这本剑谱,取其精华,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我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朋友。咱们下次见面之时,你可以把对太白十三剑和龙形无相剑的见解说给我听,咱们师徒相互也好有个印证。” 独孤横秋道:“弟子谨遵师命。” 师婉兮道:“横秋,你也不用听那些有的没的。武功不是看会的,也不是学会的,只有与人比试了,才能知道自己有哪些不足。就像那些寺里的和尚,没有经历过了人生百态,念一辈子经,也成不了佛。”独孤朝宗点了点头。师婉兮道:“好了,不多说了,我们该走了。”说罢,两人便和四个婢女向华山脚下而去。 第49章 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01) 01.雁过拔毛 扬州明王楼里人声鼎沸,热闹极了,尽是寻欢作乐的人。酒色财,要什么有什么?唯独缺了一口气。后院的一个雅致的房间里,花无期弹着琴,此处颇为僻静。明教的这位圣姑喜欢听三种声音,一种是琴瑟和鸣之声;一种是念经诵佛之声;还有一种最喜欢听的便是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高璇玑跪在帘子前,听罢一曲,花无期停手抚琴,问道:“事情都办好了吗?”高璇玑道:“都办好了。”花无期道:“他怎么说?”高璇玑道:“他只说了一句话,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意思呢?然后,笑着接过了箱子。只是倩儿,哎!” 花无期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一块羊肉,掉落在狗嘴里!” 烛灯将屋子照的通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在灯下数着金瓜子,双眼炯炯有神,脸上挂着贪婪的笑容,数了一遍又一遍。他小心翼翼的把金瓜子,放进了荷包里,满心欢喜。忽听一声门响,那老者心下一惊,忙收了荷包,抬眼看去,却是一个佳人。 王倩娇滴滴的道:“明爷,我是王倩。” 明正则长舒一口气,问道:“我知道你,你怎么来了?” 王倩只是微微一笑,走向床边,缓缓地脱下了暗青色的外衣,身上只剩下一缕白纱制成的内衣。烛灯里看去,一抹巫峰,珠圆玉润,白净可人。她深知这个世上的男人大多都是贪心的,特别是有本事的男人,越是有本事,就越是贪婪。王倩娇丽娇气的道:“明爷,倩儿今晚就是你的人了。”她的声音软绵绵的,销魂荡魄。明正则瞧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王倩渐渐地向他靠近,轻轻地解开衣带,一缕轻纱飘然而下,她一丝不挂,将堪称完美的躯体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明正则面前,一览无余。她是那么的美,美得令人窒息,不敢直视。她灿若星辰的明眸会说话,她嘴角妖娆娇媚的微笑会说话,她洁白如玉的玉手会说话,她那双白皙俏丽的长腿也会说话,她身上每一寸白如冬雪一般的肌肤都会说话。假如明正则还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么他一定是一个傻子。她等待着,也邀请着,迫不及待。明正则却不为所动,因为他的眼睛里只有钱。 “难道他是瞎子吗?”王倩十分不解,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握酒壶,倒了两杯酒,走向了明正则。王倩坚信就是瞎子也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也能听到她剔骨销魂的声音。她很有自信,一杯酒,只要一杯酒,她就足以征服眼前的这个老头子。 一杯甘醇的美酒,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世界上有哪个男人可以抗拒这种诱惑?恐怕就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大侠亦或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也早就露出本来面目了。明正则既不是大侠,也不是君子。只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女人是靠不住的。在这个世界上钱远比任何人都值得他信任,他只相信钱。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他一生坎坷,十岁生辰那天,母亲和奸夫谋杀了他的父亲,一个月之后,他被赶出了家门,奸夫**夺走了他的一切。为了生存,他不择手段。为了填饱肚子,他骗,他偷,他抢,甚至杀人他也在所不惜。 “明爷,天冷了,喝一杯葡萄酒暖暖身子。”王倩像蛇一般的钻进了明正则的怀里,把手中的那杯酒递给了他。美人在怀,几人能坐怀不乱?明正则接过了琉璃杯,两人手中酒杯微微触碰,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王倩一饮而尽,杯口朝下,滴酒不剩,媚笑道:“明爷,该你了。” 明正则微微一笑,随即松开了酒杯,只听得“当”的一声,碎了。他双手一用力,就把王倩丢到了床上,王倩有些吃痛,叫苦道:“明爷,你弄疼人家了。” 明正则笑道:“你好骚啊!” 王倩满心欢喜,媚笑道:“喜欢吗?明爷。” 明正则伸手去摸王倩的脸,满脸堆笑,王倩闭上了眼睛,又娇羞又害怕。明正则寻思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做。王倩有些急了,问道:“明爷,你还在等什么?”明正则笑道:“一个女孩子要勾引男人,最好把衣服穿的紧紧的,等着男人一件一件脱下来才好!”王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难道是我不够漂亮吗?不可能,一定是他有病。”问道:“为什么?”明正则道:“你把衣服都脱光了,男人反而会觉得很无趣。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说罢,明正则迈着步子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明正则出门正遇见高璇玑,说道:“高姑娘一番美意,明某人心领了。只是这倩儿,有劳你把她卖个好价钱,将钱送到我的府上。”高璇玑道:“好!”明正则笑道:“有劳高姑娘了。” 高璇玑走进了房里,伸手就打了她一巴掌。王倩抽泣了几声,抹去了泪水,与高璇玑走出了屋子,过一条清幽僻静的小路,向僻静幽暗的后院日月居走去,王倩一见到花无期,便如捣蒜一般的磕头认罪,只听见屋里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净是些恶毒的话,皆是出自高璇玑之口。 花无期有些心烦了,只听“啪”的一声,她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厉声喝道:“够了,不要再骂了。”王倩低垂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委屈。高璇玑眼见花无期脸色不太好看,便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花无期冷冷道:“那个明正则江湖人称‘雁过拔毛’,我也有所耳闻,这也不能怪倩儿。这个人贪得无厌,见有好处就会乘机捞上一把。又有人说,他轻功很高。就算是大雁从他头顶飞过,他也要拔下来几根毛来。” 高璇玑道:“圣姑所言极是!刚才他与我说,让我把倩儿卖了,然后将钱送去他府上,由此可见此人是一个雁过拔毛之人。” 花无期掏出几张银票,说道:“这些银子,你送去便是了。”高璇玑道:“这……属下不敢……”花无期道:“以后,倩儿就是我的侍女了。”高璇玑道:“恐怕教主……”花无期道:“苏叔叔那里,我自会与他去说,你不必担心。”说话间,花无期摘下了头上的一个碧玉的步摇,只见那支步摇上有一朵碧玉莲花,一只金蝴蝶落在莲花上,栩栩如生。她伸手将那个步摇戴在王倩的发髻之上。王倩忙取了下来,双手捧着步摇,说道:“圣姑,这个步摇太贵重了。”说话时,泪珠在眼里滚来滚去。 高璇玑笑道:“倩儿,圣姑所赐,你可要好好收着。”王倩跪在地下,眼泪夺眶而出。高璇玑又道:“倩儿,圣姑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你可要好好报答圣姑。”花无期伸出手擦干了王倩的两道泪痕,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轻声道:“倩儿,以后咱们就是好姐妹了。 又过了些日子,花无期去了岳阳洞庭湖畔南思园。 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八,一连五天,都有燃灯活动。白昼为市,热闹非凡,夜间燃灯,蔚为壮观。 洞庭湖上,百舸争流,随着四艘大船的驶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湖面上的所有商船、民船,都避之不及。苏唯习在光明楼上见大船靠岸,便与众人一起去了码头。此时,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也都下了船。苏唯习与东方润、方华、洪敬轩和陈非相四人寒暄了几句,引入了南思园。 正月十五,元宵节燃灯会是明教的两大盛会之一,来自五湖四海的明教头目,齐聚南思园,欢聚一堂,与教主一同赏灯。苏唯锦自打练了天刀,耳边时有刀兵之声。午夜梦回,可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时日久了,便害了心病,惧风畏寒,惶惶不可终日。元宵节燃灯会是明教的盛会,可苏唯锦却两年都没露过面了,只是在屋子里,会见一些重要的人物。正是为此,燃灯会也有些年头没有放烟火了。 苏唯锦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半躺在交椅上,浑身散发着一股草药的味道,其中又混杂着血腥味。四大护教法王倒头便拜,苏唯锦道:“都起来吧!”四人齐声叩谢,各自坐下。苏唯锦道:“天寒地冻,远路风尘,都累了吧!”东方润拱手道:“属下每见教主金面一次,都如沐春风,只觉得神清气爽,似乎功力修为也徒增了十年。” 苏唯锦问道:“什么风?” “这都是前些日子闹的,原来只是眼花,如今耳朵也大不如前了。”苏唯习在他的耳边,大声道:“他说见到你,如沐春风,功力修为也高了。” 苏唯锦喝了一口参汤,说道:“哎呀!听得见,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都听得见,钱都收上来了吗?” 东方润掏出一个账本,道:“这是今年账本。”苏唯锦接过了账本,粗略的看了一下,笑道:“好啊!贾贵,你去算一算。”说着,他将账本交给了贾贵,贾贵退下后,隔壁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珠算声,花无期听得如痴如醉。 苏唯习给方华使了一个眼色,方华心领神会,说道:“教主,我们已经谋划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便可以灭了慕容世家,为花老教主报仇雪恨。”苏唯锦咳嗽了一声,满面通红,道:“不要惹是生非了,毕竟背后还有武林盟和官家。” 苏唯习道:“大哥,你也太胆小了。像你这般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成大事?” 苏唯锦有气无力的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唯习拉着椅子向他凑近了一些,说道:“大哥,有些事情,你不太清楚。”苏唯锦则是身子躺在交椅上,只留着半个背给苏唯锦,一言不发。苏唯锦道:“如今之势,我们明教日益壮大,已有五万教众……慕容世家对于我们明教,就好像如鲠在喉,可谓是不除不快。”此时,苏唯锦眼里的苏唯习面目狰狞,好似一条断脊的恶犬,狺狺狂吠。 苏唯锦一脸阴沉,道:“什么在喉?” 苏唯习朗声道:“如鲠在喉。” 苏唯锦长吁一口气,道:“事缓则圆。” 苏唯习叫道:“大哥,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让我去收拾慕容老匹夫。” 苏唯锦咳嗽几声,闭上了眼睛,便不再说话了。 洪敬轩道:“还是苏教主说得对!苏副教主,有些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苏唯习厉声道:“杀慕容云龙,剿灭慕容世家。我谋划了六年,还用从长计议吗?” 花无期笑道:“今天是本教的大好日子,此事莫要再提,免得伤了和气,还是说些开心的事。” 苏唯习冷冷道:“圣姑,他现在听不见,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花无期道:“苏副教主,这你就不明白了。不喜欢的事情,就听不见,喜欢的事情,准能听得见。苏叔叔,你可知道慕容世家有本天刀刀谱?”苏唯锦听得此言,垂死病中惊坐起,忙问道:“天刀刀谱在慕容家?”花无期道:“苏叔叔,我曾听说,天刀共有六式,乃是慕容家的不传之秘,这刀谱肯定在慕容家。”苏唯锦心道:“原来如此,我只得了半部天刀刀法,难怪会练功走火入魔!”说道:“慕容家的事,你们掂量着办吧!我只要天刀刀谱。”除了花无期和苏唯习,几人一同跪下,齐声道:“属下谨遵教主法旨。” 苏唯锦一摆手,道:“都起来吧!” 第50章 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02) 02.老魔新死 月黑风高,朱红的灯笼,血色笼罩的南思园。苏唯锦迈着沉重的步子,在两个少女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回了住处。 两个女婢除去了他的外衣,苏唯锦坐在床头,说道:“舒香,你去把这些珠宝送给圣姑。”舒香道:“教主,你把这些东西赏给圣姑,只怕副教主会不高兴。”苏唯锦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怒极反笑,问道:“我要做什么,还要看他的脸色吗?”舒香道:“那倒不至于。”苏唯锦躺在床上,两个少女虽然暖了他冰凉的身子,却暖不了他那一颗冷冰冰的心。这个难熬的夜晚,还没有结束,以后的日子,恐怕更是难熬。 三更半夜,苏唯锦叫来了东方润,支走了所有人。苏唯锦与东方润彻夜密谈,直到天明。又过了些日子,苏唯锦的病更严重了。苏唯习近来又多送了几个金童玉女,苏唯锦吃过了玉心童脑之后,一日呕血数升。 明因寺主持了却大师给苏唯锦号过脉后,连连摇头,一言不发。 苏唯习眉头一皱,把了却拉到了僻静的地方,问道:“我大哥的病怎么样了?” 了却叹了一口气,道:“教主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苏唯习恶狠狠的说道:“如果救不了教主,你也不要活了。” 了却跪下,不住的磕头,嘴里喊道:“教主饶命,教主饶命!” 苏唯习一摆手,叹息道:“你先下去吧!” 当日夜里,几人夜袭南思园。苏唯习正与东方润和方华谈事,忽听几声惨叫,几人忙去了月白居。众人来到月白居门前,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苏唯习推开了门,却见苏唯锦的头少了半个,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苏唯习扑了上去,放生大哭。东方润看向了方华,方华也看向的东方润,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都看向了苏唯锦,一个垂头丧气,一个一脸茫然。 苏唯习哭道:“是谁干的?” 方华道:“看上去像是慕容家的五凤剑法。” 几日之后,老魔的死讯便传到了扬州明王楼。花无期心上心头,却装出很伤心的样子,向高璇玑问道:“是谁杀了教主?”高璇玑道:“属下听说,教主是死于慕容家的五凤剑法之下。”花无期道:“胡说,苏叔叔号称云梦第一刀,慕容云龙又如何能伤得了他?”高璇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阳春三月,雨后初晴,坐卧河畔,栖息竹亭,春风醉人。 李文浩枕着徐清妍的大腿,做了一个好梦。忽听琴声,一叶扁舟漂来。待小船近些,徐清妍瞧去,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和尚,独坐船头,素手抚琴。 徐清妍问道:“那个白衣和尚是什么人?” 李文浩笑道:“是妙人。” 小船将要停岸,只见河面上荡起微波,李文浩跃身飞上了小船,琴音骤停。 船夫摘下斗笠,微微一笑,道:“浩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文浩道:“洪亮?你怎么会扮成这个样子?” 洪亮道:“浩哥,你是知道的,我赌运一向不佳,逢赌必输。” “师哥,你做了几天船夫?”徐清妍上了小船。 洪亮笑道:“三天了。” 徐清妍笑道:“妙人大师,你让我大师兄做船夫,岂不是大材小用?” 妙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所言甚是!” 李文浩笑问:“妙人大师,你也是来参加龙门丐帮大会的吗?” 妙人微笑道:“我这次下山入世苦修,是来度化世人的。” 徐清妍道:“哦!原来如此。那么我倒是想请大师度化一个人。” 妙人数着念珠,问道:“什么样的人?” 徐清妍嬉笑道:“一个好色之徒。” 妙人微笑着看向了李文浩,李文浩道:“妙人,你看我干什么?” 妙人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李文浩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妙人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此情此景,李文浩想起了师婉兮的话,笑道:“常言道,出家人四大皆空。正是一入佛门,万事皆空。那妙人大师理当放下执念,不要吃斋念经,也不用修什么佛法,更不必出家当和尚了。既然佛说,万法皆空。如此说来,大师又为何吃那五谷杂粮,何苦练那少林散花掌?” 妙人沉默良久,才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李文浩叹了一口气,道:“荣辱生死,皆有定数。即要妄想,亦无可妄想。哎!人各有志,妙人大师喜欢常伴青灯古佛,李某人则喜欢逍遥快活,常伴佳人左右。” 妙人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文浩道:“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妙人大师,咱们何不泛舟伊水,共赏佛光山色,岂不美哉!” 妙人道:“如此最好。” 洪亮以篙行船,不快不慢,恰到好处。李文浩躺在徐清妍怀里,听着悠扬的琴声,怡然自得。洪亮撑船向龙门石窟而去,李文浩向伊水两岸瞧去,却见丐帮弟子纷纷向龙门石窟走去。 徐清妍问道:“师兄,解老帮主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洪亮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华山比武,受了内伤。” 李文浩道:“解帮主虽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妙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洪亮道:“解府就在龙门镇,何不去问一问解兄?” 妙人道:“可是那探云手解云?” 洪亮笑道:“正是,解兄是解老帮主的儿子,深得谢老帮主真传,手上功夫了得!” 李文浩道:“我听人说,此次丐帮龙门石窟大会,帮主之位,非他莫属,可有此事?” 洪亮道:“解兄胆略过人,为人随和,待人慷慨,本帮弟子对他都是心服口服,就连帮外之人,也知道解兄是下一代帮主。” 李文浩叹道:“能让亮哥都心服口服,不愧是甘霖解的儿子。” 徐清妍抿着嘴,笑道:“李郎,你这是嫉妒了吗?” 李文浩笑道:“有些事你今天觉得它是对的,可能明天你就会明白它错了。” 徐清妍道:“你在说什么,云里雾里的?我看你就是嫉妒了。” 洪亮伸手一指,道:“浩哥,前面就是佛渡茶肆。回想那年,茶肆里品茗论道,仿如昨日。” 徐清妍道:“此处正好,咱们去喝一壶茶吧!” 李文浩看了一眼妙人,问道:“妙人大师,你意下如何?” 妙人道:“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我也正有此意。” 洪亮撑着船,去了佛渡茶肆,点了几壶好茶。夕阳之下,几人正喝茶间,忽听打斗声。洪亮向楼窗外看去,只见十几个丐帮弟子,围着一个白衣女子。 李文浩纵身跃下,连出几脚,将几名丐帮弟子踢倒,立于严雨泽面前,轻摇折扇,霸气纵横。 严雨泽颤声道:“李……李……相。”他“爷”字还没说出口,一个不知深浅的五袋弟子,一刀刺向了李文浩,却被瞬间夺了手中短刀,刷刷几刀割断其发,还刀入手,好似刀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手一般。那个五袋弟子顿时被吓傻了,严雨泽更是拔腿便跑。 李文浩道:“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跑!”那个五袋弟子方才晃过神来,大喊一声,仓皇逃跑。 那个白衣女子作揖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李文浩双手抱着扇子,道:“敢问女侠芳名?” 那白衣女子道:“解灵,你呢?” 李文浩道:“在下李文浩。” 解灵笑道:“原来是白衣卿相,久仰大名!” 李文浩道:“我与解女侠一见如故,不如去楼上喝一杯如何?” 解灵道:“李兄如此盛情,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并肩走上了佛渡茶肆的二楼,坐了下来,却见徐清妍阴沉着脸。 李文浩道:“这位是解女侠。” 徐清妍道:“我认识她。” 李文浩道:“原来你们认识。” 徐清妍道:“这个可是解老帮主的亲闺女,解云的亲妹妹。” 洪亮道:“莫非你就是灵儿姑娘?” 解灵又向洪亮作了一揖,问道:“敢问大侠你是?” 徐清妍冷冷道:“他是我大师兄。“ 解灵道:“原来是鱼跃龙门洪亮长老,常听家父和家兄说起你。说你是本帮第一高手,人品武功俱佳。” 洪亮微笑道:“我也常听解兄提起你。” 李文浩叫来茶博士,点了些有名的菜。 徐清妍长叹一声:“哎呀!这才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人了。“ 李文浩搂着她,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心肝小宝贝,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徐清妍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呀!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就知道哄骗我。” 过了一会儿,茶肆里又来了些丐帮弟子。李文浩正喝着茶,忽听:“李相爷,来了龙门镇,怎么也不跟老朋友喝一杯酒?”伴着脚步声,一个白衣公子缓步走上楼来,身后跟随着几个丐帮长老。 李文浩抱着扇子,拱手道:“解兄,别来无恙啊!” 解云搬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灵儿,你怎么偷跑出来了?可担心死我了。”说话间,他去抓解灵的手,解灵躲了一下。 一个丐帮长老笑道:“老夫久闻李相爷盛名,今日有缘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李文浩道:“祝长老言重了。” 那老者脸露微笑,突然那老者手上多了一支判官笔,一招“双蝶舞花”,直奔李文浩,只听“哗啦”一声,李文浩展开折扇,一股劲风把那老者送回了原地。此时,丐帮的三个九袋长老一同出手攻向李文浩,李文浩从容应对,与他们各过了一招。 解云道:“李相爷,几年不见,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李文浩笑道:“若不是四位长老手下留情,我又岂能坐在这里与解兄谈笑风生?” 祝余道:“李相爷神功盖世,我等佩服!” 李文浩微微一笑,道:“神功盖世说不上,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功夫。” 徐松风道:“李相爷如此功夫,却也只称是微不足道,真是羞煞我等。” 李文浩道:“徐长老言重了。在下比起吕还真,那还差一些。吕还真常说,自己只会些微末的功夫,所以我的功夫只能说是微不足道了。” 徐松风道:“李相爷过谦了!那吕还真虽有剑神之名,老朽却也只是闻其名,不见其人,不似李相爷这般,见面闻名。” 解云说道:“吕还真是武林神话。几年前,就在这家茶肆。我大师兄金六君招惹了吕还真,他只用了一剑,就斩断了师兄的大拇指,使他右手再也不能用剑。” 解灵道:“那个吕还真真的如此厉害?” 洪亮点了点头,道:“此战,我也是亲眼所见。吕还真的那一剑,蓄千刃之势,一剑两断,太阴太毒太凶险。” 解云问道:“李相爷、洪兄弟、妙人大师,既然来了龙门镇,不如去我府上住几日,我也好一尽地主之宜。” 李文浩看了一眼解灵,微笑道:“解兄既然有如此盛意,李某人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51章 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03) 03.麻衣神相 绿柳山庄外,聚集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和江湖名宿,人来人往,好似集市一般热闹。其中一些人不分昼夜的吃住在山庄门口,只为了能见麻衣神相一面,求麻衣神相为自己或主人起一卦,趋吉避凶。 小院里,琴声悠悠。一个青衣女子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池塘里的锦鲤悠闲的游着。忽见一个响声,瓦片掉落。那女子知道有人来了,却不为所动,弹罢一曲,左用手压住琴弦,道:“什么人?” 一个身影自屋顶跳下,脚尖轻点水面,展开轻身功夫,纵身一跃,飘至花树之下。那青衣女子向他瞧去,但见此人满面胡须,穿着一身打了十几个补丁的粗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倒也算是干净。 那个人拱手道:“在下金六君,刚才打扰了姑娘的雅兴,实在过意不去。” 王竹道:“不知金大侠登门造访,来我这荒僻之处,有何贵干?” 金六君笑了笑,道:“在下此次前来贵地,想要求麻衣神相许教授为在下卜一卦,断终身休咎,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王竹似笑非笑的道:“金大侠,你来的不巧。家师今日已经算了一卦,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金六君说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王竹浅浅的一笑,说道:“小女子姓王。” 金六君喜形于色,道:“常言道,名师出高徒。王姑娘是麻衣神相许先生的高徒,必定是精通命理之术。既然见不到许先生,不如姑娘为在下卜一卦如何?” 王竹略加思索,道:“不知金少侠所求何事?” 金六君道:“我想要求富贵。” 王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注福注禄,荣辱生死,皆有定数。” 金六君道:“在下流年不利,还望王姑娘指点。” 王竹的眼睛在金六君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他形状甚是落魄,右手只有四指,大拇指已断,慢声道:“流年不利,金大侠乃是梦生之人,七岁拜甘霖惠九州解剑仇为师……后来,金大侠名声渐盛,成了西京第一快剑,江湖人称奔雷手。佛渡茶肆一战,金大侠败给了吕大先生,从此便一蹶不振,运气也大不如以前。” 金六君听了王竹的话,大惊失色,所言无不中,把手藏在身后,说道:“也不知道那天我中了什么邪,非要和吕还真比剑。我连出十五剑,都被吕还真巧妙的化解了。江湖上能接住我一剑的人已是屈指可数,双脚站立、寸步不离的人我个人认为是不存在的,而吕还真却做到了。” 王竹淡淡道:“吕大先生是何等人物,能在他面前出这么多剑的人,在这个世上也不多见。这对你来说,已经是你莫大的荣耀。” “是啊!他若是想要杀我,只需一剑。”王竹闭上了眼睛,长舒一口气,道:“那时,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无名火。我像是发了疯一样,穷尽毕生所学拼命的攻向他,而他却似笑非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我那变化莫测的如风剑法。一瞬之间,我出了十五剑,风无声气如止水,光无影疾剑无痕,而吕还真只出了一剑。直到现在,我还能回想起那股深入骨髓的冷漠与杀机。”他又叹了一声,道:“唉!班门弄斧,贻笑大方!”王竹道:“以我所见,金大侠是被美色迷了双眼,而不是犯了什么邪。”金六君无奈的一笑,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姑娘!” 王竹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有果;有其生,必有其灭;有其来,必有其去;有其得,必有其失。有其舍,才有其得;金大侠失去了手指,却保住了性命,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转念一想,单凭在剑神面前出了十五剑,就足以在江湖上吹嘘一辈子。试问普天之下,又几人能在吕大先生身前出一剑。更不用说,能在吕大先生的剑下活下来,更是凤毛麟角,足以傲世天下。” 金六君拱手笑道:“姑娘说笑了。只是有些人,可望不可即,有所思,有所梦。”王竹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求不得便该放下。” 金六君道:“多谢王姑娘指点,王姑娘已说了在下过去之事,分毫不差。有劳王姑娘在帮我卜算一下半生的旦夕祸福。” 王竹笑道:“金大侠,你今年贵庚?” 金六君道:“三十九岁。” 王竹问道:“金大侠,你这辈子的命运,你自己都不知吗?如果我将你的一生都说完了,那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金六君道:“如今,我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万望王姑娘指点迷津。” “也好。”王竹说道:“金大侠请坐,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金六君坐了下来,王竹以手掩鼻,待他写下了生辰八字,王竹又掏出了出三枚铜钱,掷到石案上,道:“金大侠,你先净手,抛六次便可。” 金六君去了池塘边,蹲下仔细洗过了手,又回来坐了下来,王竹又将手放在了鼻子上。金六君抓起三枚铜钱,合在掌中,双手不停地摇晃着,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随手轻轻地将三枚铜钱丢到了石案上。只有一枚铜钱正面朝上,王竹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上画了两横。第二次,两枚铜钱正面朝上,王竹在纸上又画了一横。如此共六次,王竹放下了手中的笔,娥眉微蹙。 金六君见此,心中忐忑不安,急忙道:“怎么样?” 王竹道:“金大侠所求之卦,乃是雷水解卦,柔道致治。”金六君又道:“解卦?此卦怎解?”王竹继续说道:“此卦乃是春雨行雨之卦,有忧散喜生之象。”金六君听得此言,心下大喜。王竹接着说道:“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彖曰:解,险以动,动而免乎险,解……金大侠,既然你得了此卦,那么就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日出,所有的烦愁都会自然消失。这个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死结,金大侠大可不必费尽心思与人使气斗胜。我又看了你的四柱八字,今年命犯小人,不过有两方贵人相助,必然会逢凶化吉……四十九岁六月十三日戌时,死于隐疾。” 金六君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逆天改命吗?” 王竹道:“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金六君道:“多谢王姑娘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伊水河畔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卧河边的大石头上,手里握着钓竿,身边也坐着一个白发老者,年岁稍微小一些,却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那白发苍苍的老者问道:“小解怎么突然就死了?” 应飞鸿道:“听说是与刀神比武,受了很重的内伤。” 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又道:“小解死了,谁来当帮主?” 应飞鸿一捋长须,说道:“只要是丐帮弟子,武功人品足以服众,就可以做帮主。” 那白发苍苍的老者道:“我也可以吗?” 应飞鸿道:“微生长老,您老人家德高望尊,只要往台上一站,哪个小辈弟子敢和您动手?不过,既然已经隐退了,就不要掺和帮里的事了。” 微生白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老乞丐今年八十有六了,只想种花钓鱼,早就没了当帮主的雄心。你说,这次龙门大会谁会夺得帮主?” 应飞鸿慢声道:“这个该怎么说呢,若论声望高,自然是解云,若论武功则是洪亮。” 微生白轻咳了几声,喘了一口气,道:“咱们帮里的青年才俊,不是还有一个金六君吗?” 应飞鸿道:“金六君自从败给了吕还真,便一蹶不振,不知了去向,帮里的兄弟都不认识他了。” 忽然水面泛起了微波,一条大鱼上钩了,微生白将鱼放进了竹篓里,脸上露出慈善的笑容。 微生白又道:“洪亮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无心争夺帮主之位。如此说来,帮主之位非解云莫属了!” 应飞鸿笑了笑,说道:“众望所归,就连帮外的人,也都知道下一任帮主之位是解云的。” “也好!我看着他长大,人品武功都不错。”微生白收了鱼线,道:“我已经钓了三条大鱼,今晚咱们就一起吃鱼吧!” 李文浩去了解府,在解府客房住下,躺在床上,却也睡不着觉。他晚来出去放风,想起了龙门镇玉楼里的相好,便骑着马而去。玉楼里灯火辉煌,李文浩没寻到梅珠,只好邀来两个姿色最好的女子相陪。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文浩面带忧容,长吁短叹。 林如意问道:“李公子,你这是为何人感伤?”李文浩叹道:“如意,你说梅香怎么就嫁给那个苟岱了。”林如意道:“女人迟早要找个归宿,风尘场里的女人,总归是要找一个老实又有钱的男人。”李文浩长叹一声,道:“人活着本来就没有意义!”忽听一声:“此言差矣!人活着可以见识到很多有趣的事。”李文浩醉眼看去,却是一个老乞丐,蓬头散发,满面污垢,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你怎么能来这里?”一个半老徐娘握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 那个老乞丐道:“他们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那个半老徐娘道:“他们可都是揣着银子来的。” 李文浩叫道:“何妈妈,他在这里吃饭、酒、嫖妓,我都包了。” 何妈妈道:“李公子,这个老乞丐又脏又臭。” 李文浩一摆手道:“乞丐也是人,只要有钱都可以来。” 何妈妈道:“他身上又脏又臭,只怕这玉楼里没人愿意接客。” 李文浩道:“十两银子。”说话间,他取出一张银票,玉楼里的姑娘都握住了鼻子,远远的看着那个老乞丐。李文浩又取出一张银票,叫道:“一百两。”玉楼里的姑娘都有些犹豫,斜眼瞧着老乞丐。李文浩又叫道:“一千两。”一个姑娘拉住了那个老乞丐,喊道:“去我房里吧!”与此同时,十几个女子拥了上去,拉扯那个老乞丐,李文浩看了蔑视的一笑。 李文浩怀里的小美人也把持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把他带到了房里?,三人共赴~云雨,欲~仙欲~死,好不快活。 第52章 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04) 04.龙门大会 李文浩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及日上三竿,挣扎了很久,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之后,李文浩沿着小径去花阴园,却见解云和妙人在切磋掌法。李文浩伫立于一旁观之,心道:“降龙廿八掌如此神妙,乃是易门武学中的巅峰绝诣,当真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十分了得,只是这后面的几掌,变化过于繁复,却与峨眉派飞花剑一样,中看不中用。” 正恍神间,一个飞蝗石打向了李文浩。李文浩伸手捏起一朵牡丹花,瞬间出手,牡丹花飞出,只听砰的一声,飞蝗石在半途的空中炸裂。刹那间,解灵站在了李文浩的跟前,抱着一柄宝剑,说道:“李大哥,偷学别派武功,可是武林大忌。” “好俊俏的身手。”李文浩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与灵儿一样俊俏。” 解灵将剑一摆,并未出鞘,问道:“李大哥,那这把剑呢?” 李文浩摇着扇子,微笑道:“剑鞘很漂亮。” 解灵嫣然一笑,道:“剑好不好,只看剑鞘是不行的,关键还是要看剑刃。” 李文浩点头道:“是啊!就像一个女人漂不漂亮,不能光看衣服,要看衣服下面的东西。” 解灵道:“你说的没错!那你想不想看一看剑刃啊?”李文浩道:“正有此意,只要灵儿想要我看,我看看也无妨。”解灵伸手去抻长剑,只听长剑呲呲作响,剑身泛着柔和的青光,犹如碧潭清水。解灵握住剑柄,调转剑尖,指向了李文浩,说道:“这把碧水剑乃是剑中的玉女,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李文浩赞道:“真是一把好剑!” 解灵道:“能死在这柄剑之下,恐怕也是一种荣幸吧!” 李文浩笑道:“何止是荣幸啊,能死在灵儿的剑下,简直就是死而无憾啊!”解灵问道:“死而无憾?怎么说?”李文浩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若是没本事,死在我的见下,我就把你葬在牡丹花下。”解灵疾出一剑,刺向李文浩,嘴里喊道:“看剑!”李文浩伸出手来,轻轻一弹,只听当的一声。解灵突然觉得虎口一阵剧痛,松开了手,长剑向天空飞去。李文浩顺势接住了长剑,来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鼻子掠过他的侧脸,轻声道:“好香。”此时,李文浩手中的长剑已经横在了解灵的脖子上,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解灵轻声道:“李大哥,我服了。”李文浩:“此话当真?”说话之间,李文浩的身体贴得更紧了,竖起了碧水剑,手上稍微一用力,压低声音道:“我可不信。” “我认输了,李大哥。”解灵娇声道:“你弄疼我了。”李文浩听了,浑身一阵酥麻,虎躯一震。解灵只觉得有一个硬物顶在她腰上,却不是李文浩手中的扇子。转念一想,便知道是什么物件了,娇躯一颤,害羞的低下了头,脸上微微泛红。 解灵只觉得脸上微烫,有些急躁,娇嗔道:“那你就杀了我吧!”洪亮笑道:“浩哥绝不会杀一个女人的。”李文浩微微一笑,松开了手,双手捧着剑给了解灵。解灵收剑入鞘,向洪亮走去,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洪长老,那个白衣卿相好不要脸,以大欺小,你可要为我做主。”说话时,一脸委屈的样子。 “灵儿,不许胡闹。”解云眉头紧皱,一脸阴沉,拱手道:“小妹年少无知,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李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李文浩微微一笑,道:“解兄言重了,令妹顽皮好动,很是惹人喜爱。” 解云看向妹妹,阴沉着脸,冷冷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解灵道:“我刚好路过,就看见他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偷窥。” 解云面露不悦之色,冷冷道:“胡说八道,李相爷是何等身份,岂会做出如此之事?” 解灵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是不是那样的人?” 解云怒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赶紧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解灵冷哼一声,拂衣而去。李文浩看了,只觉得有些好笑,道:“解兄,令妹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解云陪笑道:“舍妹久居闺阁,是一个十足的蠢人,还望李兄不要怪罪。”李文浩笑道:“哪里,哪里!正如令妹所言,刚才我确实在一旁观摩,窥见了两位的几招精妙掌法。” 妙人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李相爷说笑了。”他微微一笑,运气于掌,五指伸手空抓,牡丹花瓣乱溅,掌风聚花成束,激射向李文浩。李文浩轻摇折扇,周身三尺已被真气隔开,飞射向他的花瓣,四散飘落,花谢花飞花满天,飞花落叶不能沾身。 妙人拍手道:“李相爷神功玄妙,小僧佩服!” 李文浩微笑道:“彼此彼此。” 解云道:“李兄,解某有一事想要请教。” 李文浩道:“解兄但说无妨!” 解云道:“如果两人武功相差无几,又使得是同一种武功,该如何取胜?” 李文浩道:“怎么?金六君也来了吗?” “没来。”解云叹了一口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文浩道:“解兄,你只用前十八掌的功夫,不去用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式便可取胜。” 解云拱手道:“多谢李相爷指点迷津。” 三月二十三日,群丐齐聚龙门石窟,席地而坐。 应飞鸿坐于佛前,解、洪、胡、商、楚、祝、徐、余八个九袋长老分坐于两边,七个八袋舵主则坐于各舵兄弟之前。 应飞鸿朗声道:“十几天来,咱们大伙一共推了十三个人。而我们今天就要在这十三个人中,选一个武功最高,全帮都佩服的英雄好汉做帮主。” 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应副帮主,你心中可合适的人选?” 应飞鸿向那个邋遢的老乞丐斜看去,笑道:“朱舵主,你觉得呢?” 朱大柱道:“余长老对本帮有功的,我觉得他该当帮主。” 苟岱笑道:“朱大柱,余灵均给了你多少钱,我苟岱出双倍。”群丐听了,都大笑了起来。朱大柱拔出刀来,道:“苟岱,我杀了你。”苟岱也拔出剑来,叫道:“谁怕谁?”几个污衣派的人拉住了朱大柱,几个净衣派的人按住了苟岱。应飞鸿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苟岱和朱大柱收起了兵器,脸上却都有不服之意。 应飞鸿道:“帮里的兄弟,哪个没有为本帮出过力?” 赵唯泽道:“应副帮主说得对,老提过去干什么?最重要的还是看有没有能力?” 杜百年道:“解长老胆识过人,智勇谋略,帮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我杜百年向来最服他,我觉得该由解长老来当帮主。” 商陆也道:“是啊!解长老当帮主,帮里的兄弟没有一个不服的。” 忽听一声:“我就不服。” 应飞鸿斜眼看向江离,问道:“你凭什么不服?” 江离说道:“我……我就是不服。” 胡不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丐帮之所以能成为武林第一大帮,便是因为规矩这两个字,你们这样争吵不休,推来推去,恐怕几年也推不出新帮主,反而伤了兄弟们的和气。” 应飞鸿又斜了一眼胡不知,道:“当年,解老帮主也是连败了十几人,才被推为帮主。咱们所推的人,品行武功肯定是没有问题,无论是谁?只要他打败了其他被推的人,便可顺理成章的做咱们的帮主。”众人也都称是,十三个人之中,除了洪亮,分成两组,相互比试武功。 解府里花亭下,李文浩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悠然自得。两只蝴蝶在牡丹花丛飞来飞去,几只蜜蜂在花丛中忙来忙去,发出嗡嗡的声音。 解灵运步如猫,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李文浩的身前,甚至屏住了呼吸。她又凑近了一些,向李文浩的脸上瞧去,只见他面容祥和,似乎没有发现她来了。忽听一声:“灵儿。”李文浩眼睛突然睁开了,解灵吓了一跳,跌坐在石椅上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解灵摸着胸口,说道:“吓死我了。” 李文浩微笑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解灵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李文浩微笑道:“我闻见你身上的香味了,花香醉人,更胜牡丹。” 解灵心浅浅的一笑,问道:“今天是龙门大会的日子,你怎么没有去凑热闹?” 李文浩淡淡道:“谁都知道解兄会做帮主,不去也罢!” 解灵道:“这个可不好说。”李文浩道:“怎么说?”解灵道:“污衣派的人就都不服他,可谓是人多势众。”李文浩道:“原来如此。不过,据我所知,丐帮八个九袋长老,有六个是净衣派的。”解灵道:“他们净衣派的人也不是铁板一块。”李文浩“哦”了一声,故作惊讶,问道:“是吗?”解灵点头道:“嗯!应副帮主、商陆、祝余都是我大哥的死党,洪亮则与徐松风和余灵均要好,而且洪亮的武功还在我大哥之上。” 李文浩侧过身子,说道:“只可惜,亮哥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帮主。” 解灵道:“是啊!他的眼里只有钱,我大哥也给了他不少好处。”李文浩笑道:“花花轿子人抬人,想必亮哥也给解兄行了很多方便。”解灵道:“那倒也是!”李文浩合上了扇子,闭上了眼睛。解灵小声道:“李大哥,我想要问你一个事。”李文浩问道:“什么事?”解灵小声道:“江湖上可有什么刚猛的掌法可以和降龙廿八掌旗鼓相当?”李文浩:“少林的大金刚掌和铁掌帮的铁掌,你问这个干什么?”解灵道:“没什么。” 李文浩看向了解灵,问道:“真的没什么吗?”解灵避开了他的眼神:“真的没什么。哎!那个妙人和尚呢?他去哪里了?”李文浩道:“他去化缘了。”解灵笑道:“原来是要饭去了。”李文浩笑了笑,道:“应可度者,若天上人间,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缘。”解灵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要饭的。”李文浩无言以对,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说来也是有趣,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和武林第一大派都是伸手讨饭的,只是说法不同而已。丐帮是卑躬屈膝的伸手要钱讨口饭吃的,或者伸手乞讨,或者尾随在后不停吆喝说好话,更有采生折割卖惨的,是受尽了世人冷眼。僧人则是不同,不耕而食,不织而衣,住着高堂精舍,烧香吃茶,享受着人间富贵。如若遇着肯舍的人家,便在面前假借佛主之名,说尽善言,千般谄谀,不时去说骗;若是遇着不肯施舍的人家,就说些恶毒的话,背后百般诋毁,走了之后,还要唾几口涎沫。 解灵又道:“李大哥,那个卓振北的刀法怎么样?”李文浩道:“刀法精湛,运刀如神,天下无人能及。”解灵道:“他使得是什么刀法?”解灵道:“雁行刀法。”解灵道:“那他的武功与你相比如何?”李文浩道:“武功略高于我,你们丐帮没有一个人是他的敌手。”解灵叹了一口气,道:“也难怪!我爹都接不住他一刀。”李文浩道:“华山论剑之时,我也在场。卓振北那一刀应该是只出了三分力,已是手下留情了。而且解老帮主伤得也不重,只要调理几个月便会无事,怎么突然就仙逝了?” 解灵趴在李文浩耳边,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隔墙有耳,你跟我来。”李文浩听了心神一振,跳将起来,两人来到了解灵的闺房,合上了门窗。解灵小声道:“李大哥,我爹是被人害死的。”李文浩小声道:“是谁?” 第53章 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05) 05.牡丹花会 李文浩和解灵坐在床头长谈,不知不觉,已是深夜。两人相邀明日一同赏牡丹,李文浩回了住处。 第二日,一大清早。解灵便叫醒了李文浩,两人骑着骏马去了洛阳城。此时,洛阳城里正开牡丹花会,红的花、白的花、粉的花、黄的花、紫的花、蓝的花、绿的花、黑的花以及复色的花,满眼尽是牡丹花,繁花似锦,云蒸霞蔚,人潮如海,竞睹牡丹倩姿芳容。 李文浩和解灵牵着马,随着人潮游春赏花,在张家园的街市上走走停停,有说有笑。解灵一心看花,李文浩却在看赏花的人。 解灵指着牡丹花,说道:“这些是二乔,这些是甘草黄。”李文浩频频点头,眼睛不时扫向花海人潮,寻着妙龄女子,也无心赏花,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解灵抛过来的话。多年之前,他曾与吕还真和洪亮以及师婉兮等人看过牡丹花会,这城里的牡丹花名也差不多被师婉兮说了一个遍,虽然不是对他说的,但他也全都记得。有时候,一个人记性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又听解灵继续道:“左花、豆绿、芳纪、一擫红、鹤翎红、珠砂红、玉板白、多叶紫、紫霞贯、垂头蓝、添色红、鹿胎花、莲花萼、叶底紫、九蕊真珠、软玉温香、黑海含金、雪山金顶、倒晕檀心、白碧仙子、小叶花蝴蝶……” 李文浩道:“灵儿,你莫不是牡丹仙子下凡?”解灵看向李文浩,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李文浩微笑道:“灵儿生得国色天香,这洛阳城里的牡丹,又都是你的旧相识,还说你不是牡丹仙子下凡?”解灵有些害羞,低下了头。两人说说笑笑,骑马观花,向长寿寺东街而去。 妙人托着钵盂在东街上化缘,几个泼皮无懒见他容貌甚美,便上去出言调戏。忽见一声:“滚开。”几个人回头看去,眼睛突然睁大,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人。那个人叫道:“我叫你们让路,没听到吗?”一个泼皮无赖嘻皮笑脸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大爷的事。”那人冷笑一声,拔出长剑,一剑斩断了那个无赖的头颅。几个无赖都被吓傻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好似见到了梦魇一般,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极是癫狂。 妙人双手合十,说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人一声不吭,扛着剑就从妙人面前走过,赏花的人都把他当成了英雄大侠,投来了敬仰的目光。那人走近了一个小酒馆,叫了些便宜的酒菜,吃了起来。徐清妍坐在他对面,放下了一锭银子,说道:“金长老,有些日子没见了。”金六君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丐帮长老。” “我知道。”徐清妍道:“有个人曾经对不起我,今天他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金六君问道:“你想要杀了他。” 徐清妍道:“对!我想要杀了那对狗男女。” 金六君道:“其实杀一个很容易,我有一个朋友,武功很好。不过最近手头有点紧,只要你随便给他些银两,他一定会帮你杀了那对狗男女,给你出这口恶气。” 徐清妍问道:“他要多少银两?” 金六君笑道:“那得看你要是杀谁?” “有些人我不想再见。”徐清妍面容憔悴,神情恍惚:“我出一千两银子。” 金六君冷冷道:“你要杀什么人?” 徐清妍道:“解灵。” 金六君惊道:“徐娘子,你是知道的,灵儿可是我师妹。” 徐清妍喝了一杯酒,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的灵儿是你的心上人,此时的灵儿却是别人红粉知己。” 金六君冷笑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解灵是我的师妹,是我的至亲,一千两不够,得加钱。” 徐清妍道:“你若是杀了她,我再给你两千两。” 金六君道:“成交。”说罢,抓起宝剑夺门而去。 徐清妍又喝了一杯酒,自言自语:“你们叫我不痛快,你们也别想快活!” 李文浩和解灵携手同游,来到了长寿寺后院,随意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四周尽是牡丹花,微风拂动花浪,两人宛如置身花海。 解灵的头枕在李文浩的肩头,看着眼前几株姚黄魏紫,两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 妙人站在青石路上,伸出右手,手影抚摸着花影。金六君扛着剑迈步走来,一脸怒容,杀气腾腾。妙人一手捧着钵盂,面向金六君,脸露微笑:“施主,看你的样子,是要去杀人吗?”金六君掏出几个铜钱,放在妙人的钵盂之中,笑道:“我不是去杀人,而是去挣钱。”妙人道:“施主,你应该多行善举,何必张口闭口都是钱呢?满嘴铜臭。”金六君笑道:“没有银子,我连这几个铜钱也不施舍给你。”妙人叹道:“这种带血的钱,不要也罢!”金六君冷笑道:“我是靠双手挣钱的,不像你到处化缘讨饭吃,四处招摇撞骗,你连乞丐都不如。” 妙人让出路来,金六君大摇大摆的走过。妙人催动内力,钵盂里的铜钱,像花瓣一样洒向了金六君,金六君迫不得已,只得避开,铜钱纷纷掉进了水塘里,金六君叫了一声:“我的钱。”妙人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金六君冷哼了一声,向李文浩和解灵走去。妙人回身道:“施主,也许你杀不了那个人,反而丢了性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金六君心中暗自咒骂道:“贼秃驴,你吓唬谁呢?这个世界上能杀了老子的人还没出娘胎呢!”他又走了不远,解灵回过头来,问道:“大师兄,我听说你要杀人,不知道你要杀什么人?”李文浩也转过身来,拱手道:“金兄,别来无恙啊!”金六君有些慌了,颤声道:“李相爷,原……原来是你,怎么会是你呢?”李文浩道:“金兄,你要杀谁?”金六君道:“肯定不是杀你。”李文浩微笑道:“那你是要杀灵儿吗?”金六君道:“灵儿是我师妹,是我的至亲,我怎么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李文浩冷冷道:“灵儿是我的人,你若敢欺负她,我绝饶不了你。”金六君道:“不敢,不敢!” 李文浩道:“金兄,茫茫人海,相逢就是缘分,咱们去喝一杯如何?” “不了,不了。”金六君连连摇手:“我还有事。” 李文浩微笑道:“金兄,你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哪里,哪里!”金六君忙道:“既然李相爷盛意相邀,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 几人去了长寿寺东街的仙客来酒楼,选了二楼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几个菜。 一个容貌清癯之人,放下了手中的羊肉,用一方丝帕擦干净了嘴和手,走向李文浩,拱手道:“李相爷,来了洛阳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李文浩道:“相请不如偶遇,蓬舟兄来坐下喝一杯。”那个精瘦的人坐了下来,问道:“金长老,有些岁月不见,你还好吧!”金六君答道:“能找到回来的路,总算没迷路丢了。” 赵蓬舟笑道:“金老弟,现在丐帮召开龙门大会,要选帮主,你怎么没去?”金六君道:“去了也没用,这点儿自知之明,金某还是有的。”李文浩道:“金兄,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引喻失义。这丐帮之中,能与你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洪亮和解云了。”金六君叹息一声:“今时不同往日,丐帮的兄弟已经没有几个人认识我金六君了。” 赵蓬舟道:“金兄弟此话有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造时势。”李文浩微笑道:“蓬舟兄所言极是!一个人只要强势,所有的人都会帮你,就连老天爷也会帮你。”赵蓬舟道:“想当年,我和吕还真在苏州开药铺,也被瓦匠欺负过。”解灵有些吃惊,问道:“那个鲁门弟子是什么人?莫非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他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赵蓬舟长舒一口气,道:“在世道面前,哪有什么高手?我们不是怕了那个张志强,而是败给了这个吃人的世道。” 金六君道:“二爷,此话怎讲?”赵蓬舟吃了一口鲤鱼焙面,说道:“当年,我们请了几个泥瓦匠盖医馆,谈好了价钱,要三百两银子。如若不合我们心意,便只给他二百五十两银子。我们请的瓦匠中,为首的叫做张志强,是一个江西人,小气抠门。他见我们是北方人,又是读过书的,为人和气,便动起来歪心思,用些残次的木材给我们造房子。先后几次骗了我们一百多两去买木材,又一而再再而三的行骗,什么老娘死了,什么孩子没饭吃了……我见他可怜,心生怜悯,就把二百五十两银子先都给了他。他拿了银子就去娼妓馆里,快活十几天。妓院的老板,也要开药铺,便给了他好处。他便有了坏心思,想方设法给我们使绊子,又来找我要钱。活还没干完,就来要钱。要了几次,我也没有给他,他便和我撕破了脸皮,拿个棒子上门来要钱,又见我们不怕,便骂咧咧的走了,还说给我们的药铺医馆下了招灾引祸法。我和吕还真也是精通八卦的,前后看了一番。原来是那个张志强是个不识字,用错了风水,反而可以助我们财运亨通法,恶意帮人。张志强见我们生意不错,又来捣乱。你跟他讲不了道理,你说东他便说西,如恶狗一般,叫了几个月,嘴里也没一句真话。我心生厌恶,便有了杀心,只是吕还真仁厚,一直好言相劝,我才没有杀他。” 金六君冷哼了一声:“世上有一种人,没读过书,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只会记住对自己有利的话,我想张志强就是这种人。” 赵蓬舟笑道:“金老弟此言不假!”解灵道:“那后来呢?”赵蓬舟道:“后来,他又来惹事,正遇见我师妹。”李文浩哈哈一笑:“这个老钟馗可不是谁都能惹得,我那次只说了她一句坏话,直到现在,她还耿耿于怀,要杀了呢。”赵蓬舟道:“我那个小师妹是师父的独女,一向骄横。他看了一下药铺,心中已是怒不可遏。又听张志强扬言不让我们过好这个年,随手便将两锭银子丢在张志强的脸上,打掉了他的门牙,叫他拿着钱去买纸花。当他回到家时,白云山庄的人已经杀了他全家,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解灵拍手道:“干得漂亮!这种人就该死。” 金六君听了此话,不禁汗颜,说道:“我也曾得罪过吕还真,还好只丢了一根大拇指。”李文浩道:“金兄,你不要怕!吕兄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说不定早就忘了你是谁。”金六君道:“也是。”赵蓬舟道:“金老弟,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有权有势有钱,所有人都愿意帮你,仇人也会成为朋友……” 第54章 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06) 06.降龙廿八掌 龙门大会,洪亮无心争夺帮主之位,便提前退出了。几个丐帮弟子比试了三天三夜,胜负即将这分晓。杜百年背着燕尾盾牌跳到了解云身前,拱手道:“解长老,杜百年斗胆向你讨教几招。”解云也拱了拱手,道:“杜舵主,请赐教!” 杜百年左手持燕尾牌,右手从盾牌中拔出刀来。解云一掌拍出,杜百年举盾牌相抵挡,伴着一声龙啸,杜百年被掌力震退了十几步,此招“利涉大川”表面声势平平无奇,却是将全身真气聚于手掌,掌力威猛。杜百年还没停住脚步,解云又使了一招“突如其来”,左掌忽的拍出,杜百年向后仰躺,解云扑了个空。杜百年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回过身来,以刀遮住双眼,看向了解云双腿,又以燕尾牌掩蔽上半身,向前滚去,翻滚之间,连扫了三刀,这一招“三出祁山”逼得解云连连后退。 解云左足一蹬,从杜百年头顶飞过,使了一招“履虎尾”,一掌打在杜百年的后背上,杜百年向前方扑倒,将起身时,解云的手掌已经停在他面前。 杜百年道:“我输了。”解云拱手道:“杜长老,承让了。” 胡不知展开轻身功夫,飞身一跃,推出双掌,将解云震退了几步。胡不知阴狠的一笑,又攻向了解云,双掌翻飞,好似蝴蝶双翼,势道如雷似电。解云不敢大意,随即使出了降龙廿八掌中的“密云不雨”,掌影如浪千重。 转瞬之间,两人便过了百余招。解云心道:“这一百四十四路穿花蝴蝶掌走势轻灵、招式繁复,与降龙廿八掌的后十掌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降龙廿八掌最耗劲力,如此下去,我必败无疑,一定要速战速决。”他接了一掌,身子向后掠去。胡不知几步上前,一拳打出,将一块石头打碎。解云身形飘忽,避过了胡不知几招精妙而致命的攻击,展开轻功,在几个佛像之间,且战且退。 解云从佛主肩头纵身一跃而下,胡不知紧随其后。解云暗运内力,忽的回身一记劈空掌打出,这一掌威力极大,势若惊雷。眼见一条如闪电一般的白色气龙迎面而来,胡不知双手如两只分飞的蝴蝶一般,化解了那道强横的掌力。解云不敢给他喘息的时间,左手划了两圈半,右手推出一掌。胡不知不敢大意,使了一招玉蝶破茧,推出双掌,用尽全身内力接住了这一掌,却未成想到,这一招亢龙有悔留力七分,胡不知伴着浑身血雾向后飞去,半跪在地上。 解云拱手道:“胡长老,承让了。”胡不知冷冷道:“输了便是输了,什么承让不承让的。”说话间,喷出一口鲜血。解云忙上去搀扶,问道:“胡长老,你没事吧!”胡不知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死不了。”几个污衣派的弟子也迎了上来扶他,胡不知一挥手,甩开了他们,向一旁走去。 应飞鸿走到解云面前,向群丐朗声道:“解长老,以一人之力,战胜了所有人。今日,我便将打狗棒交给他,由他来执掌丐帮。” 朱大柱叫了一声:“慢着!”应飞鸿斜了朱大柱一眼,问道:“既是手下败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朱大柱道:“我是被洪长老打败的,可不是他解云打败的。”应飞鸿道:“朱大柱,你想怎么样?”朱大柱道:“我……”商陆打断了他,说道:“愿赌服输,朱舵主你们污衣派的,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江离冷笑一声,道:“我只记得输给了洪长老,可没输给解长老。”解云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解某就来领教一下两位长老的高招?”朱大柱笑道:“那我先来。”解云指着他们,道:“你们一起上吧!” 江离从左边走来,脸露微笑,拔出细风软剑。朱大柱双手各持一剑,一黑一白,黑剑长白剑短,却是两把锈剑,从右边走来。 朱大柱问道:“解长老,你用什么兵器?”解云答道:“王舵主,你是知道的,我一向都是不用兵器的。”此时,江离已经攻向了解云,剑招轻快敏捷,好似三尺长鞭,动若空中飞凤,说不出潇洒飘逸。朱大柱手中的两把也使得龙飞凤舞,一长一短,交相辉映,长剑进攻,短剑防守。十余招过后,解云一把夺过了江离手中的剑鞘,将江离手中的剑归鞘,顺势一扭,夺过了江离的细风软剑,一掌拍在他胸口,将他打飞数丈远。朱大柱冲了上来,一阵猛攻,长剑舞得如疾风骤雨一般,来势凶猛,解云闪转腾挪之间,抽出细风软剑,软剑如灵蛇一般缠住黑剑,向后使劲一甩,朱大柱黑剑脱手,插入石壁。 朱大柱一愣,解云又挑落了他手中的短剑,朱大柱急忙去握短剑,却几次被解云以细风软剑挑飞,最后一剑指在他脖子上,归剑入鞘。 解云还了细风软剑,拔出黑剑给朱大柱,说道:“两位舵主,承让了。”朱大柱也拱手道:“真没想到,解长老的剑法也如此传神,在下口服心服了。” 应飞鸿将打狗棒交给解云,解云接过了打狗棒便成了新任帮主。净衣派弟子皆是欢欣鼓舞,污衣派弟子难免有些失落。 当日夜里,丐帮长老齐聚一堂。解云成了新帮主,污衣派的长老也都纷纷前来祝贺。 又过了些日子,妙人和洪亮在伊水旁的凉亭里下棋,解灵则在花丛中扑蝶。忽听几声惨叫,李文浩展开轻功飞去了杏子林,却只见一个身影远去。李文浩俯身去看,三个乞丐都已经没了气息。 就在这时,洪亮、妙人和解灵也相继而至,见到地上躺着的三人,洪亮吃了一惊,问道:“应副帮主、祝长老、焦长老,是谁杀了他们?”李文浩道:“只看见一个背影,轻功很好。”妙人道:“如此刚猛的掌法,真是世间少有。李相爷,你可看得出这是什么掌法?”李文浩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解灵心道:“什么狗屁白衣卿相百晓生,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看也不过如此,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简直就是浪得虚名。”洪亮道:“只用了三招就能杀了他们,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李文浩道:“但也不少。”解灵问道:“都有些什么人?”洪亮道:“铁掌帮帮主母剑南,少林寺的苦海方丈、苦心大师,嵩山派左千秋,阆苑山庄羽墨白,还有就是逍遥派赵蓬舟。”妙人双手合十,道:“阆苑山庄羽墨白神功盖世,若要杀几位丐帮长老,绝不会用第二招。更何况羽墨白是何等身份,也不会亲自出手。我们少林和丐帮向来交好,家师和师伯乃是得道高僧,也不会出手杀几位长老。左千秋是一派之主、赵蓬舟是名门之后,与几位长老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素无怨仇,肯定也不会做出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洪亮放出了响箭,丐帮弟子闻讯而来。过了很久,解云和几个长老也来了,洪亮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始末。 解云道:“李相爷,刚才听洪兄弟说,你看见了那人的背影。”李文浩道:“我只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轻功很好。” 余灵均道:“解帮主,咱们洛阳群雄之中,有如此武功和身形的倒是有两个人。一个是风过无痕赵蓬舟赵二爷,一个是雁过拔毛明正则。” 洪亮道:“赵二爷想要杀人,也不会亲自动手,更不会藏头露尾的。” “这个雁过拔毛明正则上辈子是穷死的,”楚瀚拱手道:“为了钱,他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洪亮说道:“多年以前,我曾领教过明正则的铁掌,此人的武功更胜他的师父母剑南,铁掌帮的铁掌素以掌力刚猛震慑江湖,威猛虽不及本帮的降龙廿八掌,但掌法精奇巧妙,却犹在降龙廿八掌之上。” 楚瀚道:“此人是一个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小人,此时必然与他脱不了关系。 李文浩道:“也许这个人不是中原武林人物。” 洪亮一摆手道:“浩哥,这样说来,别说手指了,恐怕就算是加上脚指头也数不过来了。” 朱大柱道:“不用多说了,我看这事多半就是那个明正则干的。” “去买一只烧鸡、两斤牛肉,再买一坛酒。”明正则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说道:“记住,再给我找回五十两银子来。”何二道:“是,我这就去。”说罢,何二就去了洛阳城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也想不出哪里不对。直到他去买东西,方才恍然大悟,心中暗骂道:“明正则,好你个雁过拔毛,何爷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那个姓何的真是一个大傻瓜。”一个胖女人咯咯的笑着,笑得合不拢嘴,圆圆的大脸盘子,嘴唇有些发紫:“真是蠢得无药可医。” “谁说不是呢?哈哈。”明正则颇为得意的大笑,谁知乐极生悲。明正则正得意时,却听见了吵嚷声,问道:“什么人?”几个乞丐推搡着明府下人进来了。一个老仆人,道:“娘子,我们实在是拦不住他们。” 王家敏白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来干什么?我可没钱施舍给你们,连剩饭剩菜也没有。” 第55章 尧舜明圣,却生不肖之儿。(01) 01.雁过拔毛 明正则问道:“几位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朱大柱道:“我有一事,想要请教明大侠。” 明正则道:“你是什么人,又要向我请教何事?” 朱大柱道:“在下朱大柱,是丐帮大勇分舵的舵主,敢问明大侠,你最近都在哪里?” 明正则反问道:“我在哪里?与你何干!” 楚瀚道:“就在昨天,我们丐帮的应副帮主、焦长老和祝长老被人杀了,你可知道?” “不知道。”明正则脱口而出,随即心念一转,冷冷道:“你们如此兴师动众,难不成怀疑我杀了他们?” “平生不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几个乞丐匆忙走了进来,路朝络走到了解云身前,拱手道:“解帮主,经过我们大智分舵多番打探调查得知。昨日巳时,这个明正则曾在距桃子坡五里的旗亭酒肆露过面。也就是说,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很可能是被他杀的。” 明正则听得此言怒了,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旗亭酒肆里,可不止我一个人,你哪只狗眼睛看见我杀人了,凭什么诬陷我杀了那几个臭要饭的?” 路朝络冷笑一声,接着又继续说道:“明正则,你可知道本帮应帮主和两位长老是怎么死的?” 明正则冷冷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路朝络道:“应副帮主是被人一掌震死,那是一种极为刚猛凌厉的掌法,这种掌法就是铁掌,而焦长老和祝长了老也是死在你的铁掌之下。” 丐帮众人皆道:“对!就是他干的,我们要给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报仇。” 明正则怒不可遏,戟指路朝络:“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丐帮的降龙廿八掌同样也是以刚猛著称,我看分明是你们丐帮的人自相残杀,然后栽赃嫁祸给我。” 路朝络道:“一派胡言。” “不要狡辩了,明老贼。”苟岱一把掀翻了茶几,明正则眼睁睁地看着茶杯掉在地上,当的一声碎了,心痛不已。苟岱上前一步,指着明正则,怒道:“姓明的,我们帮主的为人,谁人不知?他是一个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而你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雁过拔毛,江湖上谁人不知?” 明正则勃然大怒道:“这话是谁说的?你又是哪个?” 苟岱又向前走了几步,趾高气扬的说:“老子就是苟岱,你苟爷爷。怎么样听到我的大名,是不是吓破了胆?”明正则心中暗中好笑:“好一个狐假虎威,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是你们人多势众,老子第一个杀了你。”苟岱眼见明正则不说话,心中很是得意,义正言辞地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明正则握紧了拳头,眼里充满了血丝,强压怒火,冷冷道:“我再说一遍,他们不是我杀的,还有我为什么要杀那几个老乞丐?” “你这个人为了钱,什么不敢做?”苟岱随手抓起一个精美的花瓶,掷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说道:“姓明的,你说吧!为什么要杀应副帮主?是谁指使你干的?他给了你多少钱?”明正则眼见花瓶碎了,自己的心也碎了一地,怒道:“狗贼,你不要再砸我家里的东西了。” “明狗,你死不承认,也没有用。”苟岱肆无忌惮的大笑道:“明狗,你若是求我,我说几句好话……”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明正则冷笑一声,说道:“我明正则堂堂七尺男儿,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会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毕竟花有百样红,人与狗不同。”群丐听了,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苟岱怒不可遏,叫道:“姓明的,你杀了我们丐帮三个人。此仇,不共戴天,我誓要杀了你。”说话间,抽出刀来,一刀砍断了桌案的一角,几个精美贵重的玉器掉了下去,碎了一地。明正则见了,心如刀绞。又向苟岱看去,只见他满脸堆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明正则终于忍无可忍,怒发冲冠,凌空一掌劈向了苟岱的天灵盖,苟岱向后退了三步,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掌。明正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挥出一掌拍在苟岱的胸口上,苟岱向后飞出,撞到了柱子上,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几个丐帮的长老和舵主见势不妙,将明正则围住了,其中六个人从不同的方向攻向他,明正则与他们交手三十余招,渐落下风。 王家敏叫道:“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我今天总算是见识了,只会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解云高呼一声:“都住手!”那几个长老闻声都收了手,却依旧围住了明正则,剑拔弩张。解云又一摆手,道:“众位兄弟都收了兵器吧!让我来领教一下明大侠的铁掌。”丐帮众人都收了兵器。 苟岱扶着柱子爬了起来,取出了胸口的护心镜,强忍剧痛,移步来到解云身旁,双手在胸口一揖,恭敬地说道:“帮主,此事万万不可。依属下所见,用不了多久,姓明的就会死在几位长老和舵主的手上,帮主何必亲自出手。” 徐松风道:“苟舵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解帮主不是他的对手吗?” 苟岱拱手道:“解帮主神功盖世,掌法举世无双。姓明的自然不是帮主的敌手,帮主出手必杀那个狗贼。只不过……”阿谀谄媚之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明正则见了,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突然击出一记劈空掌打向了苟岱,解云一把推开了苟岱。解云反手一招“利涉大川”,掌力如惊涛骇浪。解云的降龙廿八掌每一招都具有绝大的威力,明正则的铁掌更是精奇巧妙,两人过了数百余招,难分伯仲,招数上已经再无更多的变化,于是二人四掌相对比拼内力。苟岱借机来到了明正则的身后,挥刀向他的头上砍去。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啪”的一声,苟岱的手一阵酸痛,刀掉到了地上。 众人向门外瞧去,三个人从门外疾步走了进来,一个是丐帮九袋长老洪亮,一个是白衣卿相李文浩,还有一个和尚便是妙人。李文浩走上前,一手搭在解云肩头,一手搭在明正则肩头,微微一用力,分开了以命相搏的两人,微风拂面,两人都是一惊。 明正则吐了一口唾沫,冷冷道:“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会暗箭伤人,背后玩阴的,真不愧是中山狼柴俊臣的好兄弟。” 朱大柱笑道:“苟舵主,背后伤人,可不是光明磊落的行为。” 明正则看向李文浩,道:“李相爷,别来无恙啊!” 李文浩微笑道:“明爷,妙人大师说你要杀人,不知你要杀什么人?” 明正则脸上露出一丝惊恐,转瞬即逝,说道:“没错!有人出了二千两银子杀一个人。” “你要杀什么人?”李文浩问道:“又是谁出的钱?” 明正则道:“李相爷,这个我就不能说了。” 苟岱冷笑一声,道:“李文浩,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我们丐帮的闲事。” 李文浩道:“真是不巧啊!我这个人一向好管闲事,而且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人。”苟岱也知道李文浩要杀他只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敢怒不敢言。 路朝络拱手道:“李相爷,这个人杀了本帮的应副帮主和祝、焦二长老,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所以李相爷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朱大柱也道:“是啊!李相爷,更何况明正则还要杀你。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明正则道:“好一招借刀杀人,妙啊!” 妙人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冤冤相报何时了?解帮主,丐帮的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绝不是明施主杀的。” 楚瀚道:“这怎么可能?” 妙人道:“丐帮的三位前辈被人所害,可是在巳时至午时之间?”朱大柱道:“没错。”妙人道:“那时,我听人说,明施主要杀人便出言相劝。小僧好言相劝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与明施主斗了几个时辰,比拼掌力,所以杀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的人,绝不是明施主,而是另有其人。” 丐帮的人议论纷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这话出自妙人和尚之口,又不得不信。 解云向明正则作了一揖,恭敬地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在下鲁莽了,多有冒犯,解某这就给明大侠赔罪,万望赎罪。”明正则冷冷道:“不敢当。”苟岱道:“姓明的,你不要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明正则瞪了他一眼,道:“是哪只狗在乱叫?”苟岱拔刀相向,叫道:“诸位兄弟一起上,杀了这个狗贼。”丐帮众人听了,又都看向了解云,皆不为所动。苟岱面红耳赤,但自知绝非明正则的敌手,只好将刀又插进了刀鞘。 解云道:“明大侠,既然是一场误会,我们就不便多打扰了,告辞了!” 明正则冷冷道:“慢走,不送。” 群丐都随着解云走了,苟岱紧随解云身后,不时地回头,明正则一直瞪着他。 何二手中提着一只烧鸡、两斤牛肉和一坛好酒回到了明府,与丐帮的人擦肩而过。 王家敏很不情愿的叫婢女取来两幅碗筷,何二以为明正则要留他喝酒,忙道:“明堂主天色已晚,属下就不在这里吃酒了,这便告退。” “何二啊,你也忙了一天了,先退下吧!”明正则接着说道:“李相爷、妙人大师,多谢两位出手相救。” 何二心道:“狗东西,原来不是要留我吃饭。”他刚要走出门,只听王家敏喊了一声:“等等。” 何二只得回过身来,拱手道:“嫂夫人,你还有什么吩咐?”王家敏冷笑道:“那找回的五十两银子呢?”何二心中暗暗叫苦,怎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自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王家敏,嬉怡微笑,心中却已有杀意。王家敏面露不悦之色,冷冷道:“何二,下回一定要记得。”何二听了,心中十分愤怒,但也是无可奈,说道:“嫂夫人,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说罢,便悻悻然离去。 李文浩、洪亮和妙人互望了一眼,向明正则说了告辞,便也走了,王家敏却是乐开了花。 第56章 尧舜明圣,却生不肖之儿。(02) 02.旧爱新欢 群丐回了洛阳总舵,牡丹堂里解云坐在正中的一把椅子上,众长老和舵主坐于左右两侧的交椅上。 “解帮主、各位长老舵主,你们说杀死本帮应副帮主和祝、焦两位长老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本帮的弟子?”苟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边走边说:“本帮有一个人,深得已故解老帮主真传。此人与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都有些过结,一直心存怨恨,数次扬言要杀了应副帮主,而且这个人和解帮主一样,身怀降龙廿八掌这门神功。” 余灵均道:“苟舵主,你的意思是那个金六君杀了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 商陆道:“金六君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能做出这种事来,也不足为怪!” 江离道:“商长老,此言差矣!金六君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虽然有些尖酸刻薄,但也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解云道:“江舵主所言甚是,我相信大师兄绝不是那样的人。” 苟岱又道:“解帮主,苟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解云道:“但说无妨。”苟岱道:“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解帮主待人宽厚、胆略超群,帮里兄弟无人不知,苟岱我更是打心里佩服!但是人心难测,帮主可不要着了小人的道。”朱大柱看向苟岱,脸露微笑,心里却暗自咒骂。胡不知瞪了苟岱一眼,冷冷道:“苟舵主,这话就不对了。如果金六君是一个小人,又如何能成了解老帮主的入门弟子?背后说人是非,可不是君子所为。” 商陆笑道:“胡长老,此言差矣!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更何况,苟长老所言句句在理。” 楚瀚道:“是呀!人心隔肚皮,你们别忘了,当年就是应副帮主把他逐出了本帮。金六君记恨杀人,合情合理。” 朱大柱道:“楚长老,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楚瀚问道:“朱舵主,怎么就不对了?你来说说。” 朱大柱冷笑一声:“楚长老,你与金六君向来不和,咱们都是知道的,你如此污蔑他,真是用心良苦啊!” 楚瀚冷冷道:“朱舵主,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大柱:“不当说就别说。” 楚瀚在茶几上重重一拍,跳将起来,怒道:“朱大柱,你这是什么意思?”朱大柱道:“没什么意思,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血口喷人。”胡不知见两人怒气冲冲,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忙道:“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让外人看咱们丐帮笑话。” 解云道:“诸位兄弟,请听我一言。常言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再鲁莽行事。今天,我们便险些错杀了好人。” 苟岱谄笑道:“帮主,那个明正则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解云道:“咱们丐帮素以侠义为先,岂能做这等不义之事。” 苟岱拱手道:“帮主教训的是。” 解云又处理一些帮务,才回了解府。李文浩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落日余晖洒在他的的脸上,眼嘴轻闭,呼吸均匀而悠长,悠闲自在。听到脚步声近了,李文浩才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念道:“夕阳无限好,只是经黄昏。” 解云笑道:“李相爷,好兴致啊!” 李文浩朝解云微微一笑,道:“解兄,我看你有些愁眉不展,是有什么心事吗?” 解云叹道:“人生在世,若能像李相爷这般逍遥快活,也是不枉此生啊!” 李文浩微笑道:“人生在世,到底是不如意占了十之八九,向来如此。” 解云问道:“怎么不见洪兄弟?” 李文浩道:“亮哥,他去买酒了。” 解云笑道:“这世上能指使洪兄弟去买酒的,恐怕只有李兄弟了。” 李文浩笑道:“这个世上,能叫亮哥去买酒的人也不少,只不过我是那个最不要脸。” 解云道:“李相爷何出此言?” 李文浩道:“我从来都不给他钱。” 解云大笑道:“原来如此。哈哈哈” “什么事这么开心?”洪亮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两坛酒走了过来。 解云道:“没什么,洪兄弟今日咱们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如何?” “好啊!”洪亮将两坛酒放在石桌上,从食盒里取出了几个菜,摆在石桌上,说道:“帮主,请。” 解云道:“洪兄弟,今日苟长老说,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是金师兄杀的,你怎么看?” 洪亮道:“苟岱虽然是一个小人,但是他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咱们丐帮净衣派和污衣派向来不和,当年又是应副帮主把他逐出了丐帮,而且他与祝长老也有些过结。” 解云长舒一口气,道:“想来,我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师兄了,听说他就在城里。” 洪亮“嗯”了一声,道:“前几日,我还见过他。” 李文浩笑道:“他还说要杀人呢,就是不知道他要杀什么人?” 解云道:“他也要杀人,杀谁?” 李文浩道:“我问了,他没有说。” 解云叹了一口气:“哎!大师兄被逐出本帮,便成了杀手。几年了,也杀不了人。” 三人喝得半醉不醉,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华灯初上夜未央,月明星稀愁夜长。长夜寂寞长漫漫,李文浩独坐灯前,手捧一卷书。 夜深了,听到了“当当当”三声响,李文浩拔下了门闩,打开了门。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回头插上了门闩,解下了黑袍。 李文浩道:“灵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解灵白了他一眼,坐在床头,摆弄着头发,媚笑道:“李大哥,你在干什么?”李文浩道:“我在读圣贤书。”解灵道:“长夜凄凉,我想找一个人说说话,你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 “怎么会呢?”李文浩推开了窗子,窗外月明星稀:“能与灵儿秉烛夜谈,可是在下上辈子修来的福报。只不过我怕解兄得知了此事,难免会责怪你。” 解灵向李文浩凑近了一些,小声道:“他是不会知道的,至少现在不会。” 李文浩问道:“为什么?” 解灵道:“因为他现在和那个女人在那里逍遥快活呢!” 李文浩抚摸着解灵冰冷的小手,问道:“他在哪里,和哪个女人快活?” “你问这个干什么?”解灵的声音甜如如浸蜜,酥软了李文浩的心,使他听了,心生淫念。 李文浩拉着她的小手,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解兄的这个红颜知己是谁?” 解灵娇声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有时候,一个女人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去问了,她也不会说,而且你越问,她越不会说。李文浩索性也就不问了,他倒了一杯酒,递给了解灵。 解灵一连喝了几杯,玉腮微微泛红,问道:“李大哥,人人都说你风流成性,我却觉得你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李文浩醉眼迷离,向解灵胸前的一双蓓蕾瞧去,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灵儿。”说着眼角留下了两滴泪水。 解灵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嗫嚅道:“李大哥,你怎么哭了?”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李文浩长叹一声,道:“这么多年,我遇见了不知多少个女人,他们都是一些庸俗肤浅的女人,更没有一个像你这般懂我、这般温柔可爱,好似三月的牡丹花。” 解灵低着头,娇羞的说道:“是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李文浩望着窗外皓月繁星:“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的你就如天上的星月,可望而不可及。你寂寞的时候,能来找我谈心。你的温柔,使我迷醉,远胜陈年好酒。你的一颦一笑,让我久久不能忘怀。你真是一个美丽迷人的女子,不知不觉我就把你当成了梦中情人,想要与你共度余生,从此不在江湖上流浪。”说着推倒了她。 解云嗫嚅道:“这……我……要想一下,终生大事,还是要……”?两人在床上巫山楚雨,蜂狂蝶乱,直到四更,才各自睡了。 第二天早上,李文浩推开了窗子,一股清新的空气伴着花香扑面而来,窗外有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解灵躺在被窝里,回忆昨夜种种风流韵事,意犹未尽。她将欲起身,只觉得骨软筋麻,全身的骨头都像被人拆散了一般。她不敢多待,忙穿好了衣服,通红着脸,急忙走了,生怕被人撞见。 解灵走后,李文浩又睡下了,一觉醒来,便去龙门镇上叫了些吃的,正遇见徐清妍。李文浩脸露微笑,走向前去,拉着她坐了下来,又叫了几个她喜欢吃的菜。 徐清妍看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他们杀不了你这个负心的人,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 “小妍,我知道错了。”李文浩拉着她的手,微笑道:“你雇了几个人?” “两个杀手。”徐清妍斜了他一眼,冷冷道:“一个是金六君,一个是雁过拔毛明正则。” 李文浩搂住了徐清妍,说道:“小清妍,如此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死,他们俩可杀不了我。” 徐清妍冷哼一声,又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别自作多情了。” “好,好,好!”李文浩夹了一块鱼肉,挑去了鱼刺,一手拖着下面,一手将鱼肉递到了徐清妍的嘴边,说道:“小甜甜,这是你最爱吃的葱扒虎头鲤。” 徐清妍吃了鱼肉,掏出绣着牡丹花的手帕,擦干净了嘴,点了点头:“对我,你还是有心的。” 李文浩道:“那是!亲亲,你可是我的心头肉。你爱吃什么,我都记在心里。这道牡丹燕菜,这道甜拔丝,还有这道蛋衣汤,都是你喜欢的。” 徐清妍听得此话,面露喜色,说道:“你还是有良心的,没有忘了我。哎!李郎,你说我和解灵谁美?” 李文浩笑道:“这还用说吗?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连韩盼兮都不及你。” 徐清妍道:“韩盼兮是哪个?” 李文浩却道:“清妍,我想照顾你一辈子,和你一起花前月下看夕阳,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徐清妍道:“真的吗?” 李文浩微笑:“清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吃过了饭,就一起去踏青赏花。” 徐清妍一口答应了,两人吃过了饭,便去野花丛中游嬉。行至一个凉亭小憩时,碰见一个身穿孝衣的女子,约摸三十岁左右,生得清雅俏丽。 李文浩紧赶几步走上前,拱手道:“娘子,敢问芳名?”那美貌低着头,只是莞尔一笑,并不作答。徐清妍道:“解夫人,这是外子李文浩。”那俊俏女子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朝着李文浩微微一笑。徐清妍又道:“这位便是解老帮主的夫人。”李文浩有些吃惊,他本以为眼前的这位年轻美貌的妇人是解云的妻子,万没想到竟是解剑仇的夫人。 李文浩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已故解老帮主的遗孀,晚辈失礼了。” 那女子微笑道:“李相爷不必多礼。” 徐清妍笑道:“解夫人,你足不出户,竟然也知道他的大名。” 那女子道:“江湖上,只要长耳朵,谁没听过李相爷的风流侠名?” 李文浩道:“解夫人过誉了。” 那女子道:“李相爷、徐姑娘,我先走了。” 李文浩目送那女子走后,便与徐清妍花前月下、游玩嬉戏。 第57章 尧舜明圣,却生不肖之儿。(03) 03.祸不单行 金六君有些饿了,随便找了一个路边小摊,叫了一碗阳春面。几个叫花子接头接耳,低声嘀咕了一阵子,其中二人悄悄地离开。 一个乞丐上前打招呼:“金长老真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金六君眉头一皱,问道:“你是?”那个乞丐做了下来,说道:“我是史珍香呀!你不记得我了吗?”金六君迟疑了片刻:“哪个分舵的?”史珍香道:“我是大信分舵的。” 金六君冷笑一声,掏出几个铜板,往桌上一拍,叫道:“小二,结账。”说罢,抓起了剑,扛着剑便走了,那几个乞丐追上了他,拦住了去路。 史珍香问道:“金长老,你想要去哪里呀?” ”我想去哪里,你管得着么?”金六君的两道目光就像两把刀子刺向她:“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要我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来操心。滚开!好狗不挡道。” 史珍香讥讽的一笑,道:“金长老,我听人说,你被剑神吕还真斩断了大拇指,不知道你的右手还能不能握住那柄剑?” 金六君冷冷道:“都给我滚开!” 一个叫花子上前一步,挥舞着手里的杆子,叫嚣道:“姓金的,我看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金六君冷冷道:“我若想走,你们谁能拦我?”说罢,他就继续向前走。史珍香叫了一声:“摆阵。”十几个叫花子手持杆子将金六君围住了,摆起了莲花落阵,随着他或走或退。 史珍香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擒住了他。” 十几个叫花子紧握杆子,从十几个不同的方向攻向金六君的周身要害。只听刷的一声,长剑出鞘,数道寒光一闪而过,使过了一招“星如雨”,金六君手中的长剑,指着史珍香的前颈,那十几个叫花子手腕上,也都多了一道血痕。 “就算我变弱了,也不代表你们变强了。”金六君剑指史珍香,冷冷道:“回去告诉苟岱那个卑鄙小人,早晚有一天,我会取了他的狗头。” 十几个乞丐捡起了地上的杆子,又围住了他,一个乞丐历声喝道:“姓金的,你快放了史珍香!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金六君冷笑一声:“就凭你们?” 这些人的嘴脸丑恶,金六君真的很想杀了他们,但转念一想,想起王竹说的话,却只是收剑入鞘,用剑鞘痛打了他们。一刹那,群丐皆躺在了地上。金六君强压怒火,扛着剑徐徐走过。史珍香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在地。 苟岱的家里,三人喝着小酒,吹着大牛。苟岱特意叫下人去仙客来酒楼买了个洛阳当地名菜,招待两位好兄弟。 两个丐帮弟子跑到了苟岱家,喘着粗气,望向了柴俊臣和江别南。 苟岱道:“这两位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一个叫花子拱手道:“苟舵主,我们找到金六君了。” 苟岱问道:“人在哪里?” 那个叫花子道:“就在仙客来那里。” 江别南对着酒碗吹了一口气,道:“我听说过此人,手上功夫了得!”说着,喝了一口酒。 柴俊臣问道:“老三,他怎么得罪你了?” “那倒不是!”狗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柴俊臣阴森的一笑:“老三,这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看那个金六君的武功也不怎么样。” 楚斌陪笑道:“那是!放眼整个武林江湖,又有几人能与柴爷过上两式三招。” 柴俊臣哈哈大笑:“走,咱们去那个什么酒楼,我这就去一刀劈了他。” 段江山道:“柴爷,杀鸡焉用牛刀,属下一刀便可宰了他,何须柴爷出手?” 柴俊臣笑道:“老三,走,咱们瞧瞧去。” 柴俊臣、苟岱和江别南等人与两个丐帮弟子去了仙客来酒楼,正遇见十几个丐帮弟子。 苟岱问道:“史珍香,金六君人呢?” 史珍香上前一步:“苟舵主,属下无能,没能留住他。” 苟岱长叹一声:“我都留不住他,更何况你们?” 史珍香看着苟岱,心头一暖,犹如春风拂过一般:“苟长老,兄弟都被他打伤了。”……一个乞丐道:“苟舵主,那个姓金的还说……”苟岱道:“张正,金长老他还说了什么?”张正压低了声音:“他还说苟舵主是个小人,要取了你的狗头。”柴俊臣大怒道:“欺人太甚,我这就去杀了他。”江别南笑道:“俊臣,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斌赔笑道:“是啊!那个金六君是个鼠辈,听到柴爷的大名,吓破了胆,早就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的鼠洞里去了。”柴俊臣笑了笑:“此话极对!” 苟岱满脸堆笑,道:“两位兄长,这仙客来可是洛阳最负盛名的酒楼,咱们上去喝一杯吧!” 江别南笑道:“三弟,我也正有此意。” 众人进了仙客来,叫了几桌子的酒菜。柴俊臣喝了些酒,有点醉意,脱了上衣。几个人从柴俊臣身边走过,女人身上的胭脂水粉的味道扑进了他的鼻腔。柴俊臣抬头望去,眼前一亮,但见那个女子衣着富贵,身上散发出一种成熟女性独有的美,颇有风韵。柴俊臣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出的惬意,酒不醉人人自醉。 几杯下肚,柴俊臣不由得醉了。他端着酒杯,一摇一晃的向那个女子走去,问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女子见他面目狰狞,一脸坏笑,心里有些怕了,并不敢作答。” 柴俊臣一脸奸笑,向那女子身边的老者深深一揖,说道:“老人家,请问令千金闺名?”那老者见他好长一张马脸上挂着淫笑,冷冷道:“他是我的小妾。” 柴俊臣一张马脸拉得老长,长叹了几声:“哎呀!小娘子,你品貌非凡,是一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美丽女子,怎么就给这个糟老头做小妾了?哦!我知道了,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一定是你强娶了她。”那老者一拍桌子,怒道:“你这醉汉,胡说什么?”柴俊臣坐了下来,拉住了那女子的手:“小娘子,你不要怕,柴爷给你主持公道。”那女子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她手腕被柴俊臣给钳住了,拼了命的也不能挣脱,脸色惨白如纸。 柴俊臣笑道:“小娘子,你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 那个女子见他一脸淫笑,害怕极了,叫喊着:“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柴俊臣觉得她是害怕那个老头子,便道:“小娘子,你不要害怕。柴爷我娶了你做小妾,这个坏老头子他不敢为难你。”那老者满脸通红,气得半死,咳嗽了几声,指着柴俊臣:“你……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柴俊臣也不管他,眼里只有眼前美貌的女子,说道:“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做我的小妾,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那女子哭道:“我才不要做你的小妾呢!疼死了,你快放手。”柴俊臣松开了手,笑道:“你不想做我的小妾,可是我家里有了娘子,你也做不了大娘子,那就做一个偏房,女人太贪心了可不好。” 那女子叫道:“疯子,你是个疯子。” 柴俊臣无奈的一笑,道:“好啊!我说了多少遍了,你不用怕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那老者道:“你们给我打死他。” 四个仆人挥拳打向了柴俊臣,柴俊臣三拳两脚就将他们都打倒在地,走向了那个老者,冷笑道:“你这个老头子,好坏的心,竟然要杀了我。” 那女人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柴俊臣道:“我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徐清妍拽着李文浩的手臂,两人嬉戏于洛阳集市。徐清妍看着花灯入了迷,蓦然回首,李文浩早已不见了踪影。 摇曳的烛光,一个长须老者拨弄着算盘,忽见一个白衣公子来了。 那老者道:“少东家,你怎么来了?” 李文浩微笑道:“贝老伯,你老身体可好?” “一时半刻,还死不了。”那姓贝的长须老者停了手,问道:“少东家,你来我这里,不知道想问什么人?” 李文浩道:“解夫人。” 贝安道:“哪个解夫人?” 李文浩道:“解剑仇的妻子。” 贝安叫了一声:“小童,你去把秦溪雪和解剑仇的卷宗都拿来。” 童抄春回了一声,便抱起了梯子,去了藏卷宗的密室。 贝安说道:“少东家,这解夫人是秦行之的女儿。” 李文浩道:“莫非就是那个暗器之王秦行之?” 贝安点了点头,说道:“二十年前,秦行之以暗器功夫名震江湖。一手‘叶里藏针’,最是阴狠毒辣。” 李文浩道:“此人我也曾听过。” 童抄春取来了秦溪雪和解剑仇的卷宗,两人用四把钥匙打开了锁。 贝安翻开卷宗说道:“当年,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成名人物败给了秦行之的‘叶里藏针’,也正是因为他锋芒毕露,所以结了许多仇家。直到十八年前,秦行之被几大门派追杀……从此以后,秦行之再也没有露过面,江湖上传言他被一个大人物所杀。” 李文浩道:“哪个大人物是谁?” 贝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卷宗也没有。一年之后,秦溪雪就嫁人了。” 李文浩问道:“可想而知,当年她经历了怎样的绝境,才会委身嫁给一个比自己父母还大的老头子。” 童抄春道:“少东家,女人都是软弱的,突然遭逢变故,自然想要找一个依靠,嫁人也是人之常情。” 贝安接着又道:“那时解剑仇是丐帮的帮主,又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大侠,号称甘霖惠九州,年逾半百娶一个桃李年华的小姑娘自然会遭人非议。也正是因为如此,解剑仇没有大摆宴席宴请宾客,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解剑仇家中还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妻。不仅江湖上的人不知道,就连丐帮的长老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李文浩冷笑一声,说道:“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说着,他翻看起了甘霖惠九州的卷宗。 第58章 尧舜明圣,却生不肖之儿。(04) 04.惹祸根苗 洛阳街头,出马如龙,人声鼎沸。 徐清妍心急如焚,四处张望,李文浩上次便是这么不见了。只听砰地一声,一个人破窗而出,从楼上掉了下来。徐清妍惊叫一声,瞪大眼睛,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听到了叫声,许多人围了过来。只见一个女人衣衫都被撕破了,嘴角还流着血,面目狰狞而扭曲。很显然在她死前,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楼上跃了下来。那人满脸的坏笑,一张马脸又黑又长。 徐清妍颤声道:“你……你……你杀了她?” 那长脸的黑汉子长叹一声:“小娘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不喜欢我,为何不早说呢?” 众人见那长脸的黑汉子满脸得意的笑容,杀了人还这般的嚣张跋扈,无不义愤填膺,指责谩骂之声不绝于耳,那黑脸汉子却也全当没听见,直勾勾的望着徐清妍。 徐清妍冷冷道:“卖炭的,你看我干什么?” 柴俊臣见徐清妍生得水灵,便生了淫心,抚掌笑道:“小娘子,你长得真漂亮!很和柴爷我的脾胃,从现在开始你就我的女人了。” 徐清妍瞟了一眼那个卖炭的长耳汉子,只见他好长的一张马脸,容貌丑陋不堪,满脸堆笑,甚是吓人。她拔出了腰间佩剑,冷冷道:“卖炭的,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最好不要过来,我可不想一剑杀了你。” 柴俊臣醉眼看着徐清妍:“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说着,走向了徐清妍,一脸坏笑,伸手扑向了她。 于此同时,徐清妍使了一招“流星追月”,向左边避开了,剑光划出一个半月,快似流星,柴俊臣扑了个个空,摔在地上,双手抱着大腿,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鲜血从他的手指缝流出滴落,围观众人皆拍手叫好。 柴俊臣出了一身汗,强忍疼痛,爬了起来,嚎叫了一声:“楚斌,拿刀来。”一个青年人破窗而出,跳到了柴俊臣面前,将刀奉上,扯下了一块布,给柴俊臣包好了伤口。此时,金钱帮帮众也都下来了。苟岱向楼窗外看去,见是徐清妍,给丐帮弟子使了一个眼色,群丐都稳坐如山。 柴俊臣拖着金背砍山刀,一瘸一拐的走向徐清妍,叫骂道:“臭婊子,你竟然把老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一刀劈了你这个恶婆娘。”他一刀砍向徐清妍,徐清妍向后掠去,避开了致命的一刀。柴俊臣又挥舞着刀,徐清妍身法轻灵,避开了一刀又一刀。柴俊臣横扫一刀,徐清妍从他头顶飞过。柴俊臣回身将要出刀时,徐清妍连出几掌打在他胸口,又用力拍出一掌。柴俊臣向后重重的摔去,只觉得胸口闷痛。他拄着刀站了起来,脑袋嗡的一下子,突然间喉头微甜,喷出一口鲜血,隐约听见有人高喊:“女侠抓住那个淫贼去见官,女侠杀了那个淫贼。” 柴俊臣踉跄着挥刀乱舞,狂呼乱叫:“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老子就是金钱帮帮主柴俊臣。”柴俊臣茫然四顾,恶狠狠地瞪视着围观的人,伸手指着几个叫好的人:“你,你,还有你!我记住你们了,都给我等着。”那些人听黑脸汉子说自己便是中山狼柴俊臣,个个胆战心惊、无不骇然,几个小孩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徐清妍剑指柴俊臣,问道:“卖炭的,你当真是柴俊臣?” “除了柴爷,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有如此英雄气概?”楚斌扶着柴俊臣道:“若不是柴爷怜香惜玉,你早就死在柴爷的刀下了。” 柴俊臣道:“楚斌,拿酒来。” 楚斌掏出了一壶酒,说道:“柴爷,杏花村的竹叶青。” 柴俊臣喝了口酒,漱了漱口,吐出一口红色的酒水,笑道:“楚斌,还是你小子忠心。” 楚斌道:“柴爷,您别这么说。咱们帮里的兄弟,哪个不是对您忠心耿耿的?柴爷,您就是兄弟们心中唯一的信仰,我们没有你不行!” 徐清妍听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恶心,冷笑一声,道:“真是太不要脸了!言者无耻,受者无礼,恶心至极。” 忽听一声:“女侠,千万别伤了俊臣。”徐清妍瞧去,只见一个人身穿一袭白衣,神情狡猾,面如黑炭,与柴俊臣却是如同母兄弟一般,只是矮了半头有余,此人正是狗头军师江别南。 徐清妍知道黑脸汉子是柴俊臣,便不再手下留情。她使了一招“星流霆击”,挺剑直刺那黑脸汉子的喉咙。柴俊臣瞪大眼睛,惊恐万分,楚斌上前一步,护在他身前。 忽见一只燕尾镖飞了过来,只听当的一声,燕尾镖与徐清妍的翠意剑相撞,劲力极大,逼得她退了几步。徐清妍停住了脚步,虎口一阵酸痛,用力握住了翠意剑,出手的“要命阎王”夏山虎。忽然间,一个人跳了上来,将柴俊臣和楚斌挡在身后。 柴俊臣叫道:“段江山,不要杀了她,给我捉住她。我要玩死这个小贱人!哈哈哈。” 徐清妍心里盘算着:“此人内功只怕远在我之上,看来只有出奇招险招,方能取胜。”此时,她手中的翠意剑化作了一道光芒夺目的流星,难以捉摸,势不可挡,这一招神鬼莫测的剑法就是“天外流星”。 江湖上很少有人见过这一招剑法,因为见过的人,绝大多数都已经死了。段江山将飞出手戟,击落了翠意剑,顺势用铁棒点住了她穴道。徐清妍毕竟是一个女子,功力尚浅,气力又小,这一招“天外流星”也只不过是虚有其表,最多也只发挥其两三分的威力而已。 “好,很好!段江山,柴爷我要好好赏赐你。”柴俊臣拖着受伤的腿,一拐一瘸,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徐清妍面前,抚摸了她的脸,笑道:“小娘子,真是太迷人了,柴爷我真是爱不释手。” 徐清妍瞪着他看,目似剑光,呸了他一口。柴俊臣拍了拍她的脸,淫笑道:“哎呦!小眼神还挺凶的!柴爷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烈性子的小骚货,就是喜欢骑烈马。”说着,他就去扒徐清妍的上衣。徐清妍惊叫道:“你要干什么?”柴俊臣大笑道:“柴爷我风流倜傥,当然是要干死你了!哈哈哈。” 楚斌道:“柴爷,那三个叫好的人,都抓来了。” 柴俊臣一摆手:“都给我杀了。”金钱帮的三个刀手,一刀下去,三人血溅三尺,命丧当场,众人都被吓得四处逃了。 柴俊臣又去解徐清妍的小衣,忽然飘来一阵梨花雨,一阵惨呼之后,金钱帮帮众死伤大半,活着的人,身上皆被锋利的花瓣所伤。 夏山虎看着肉里的花瓣,吃了一惊:“好锋利的花瓣!” 杜药道:“花谢花飞花满天,梨花白雪玉蝶飞。糟了,是梨花飞雪。” 段江山额头渗出冷汗,说道:“江湖上传说,能使出梨花飞雪的,只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 萧魂颤声道:“能通鬼神,占卜星相,奇门遁甲。” 夏山虎:“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萧魂接着道:“风靡天下武林万千少女,武林三大公子之首的。” 杜药道:“事如春梦了无痕,白衣卿相百晓生。” 金钱帮酒色财气四大高手齐声道:“李文浩李相爷。” 柴俊臣和楚斌回过身来去看,却见一个白衣公子,容貌甚美,摇着扇子徐徐而来。 柴俊臣冷笑一声:“才子佳人,白衣卿相,好大的名头。” 楚斌陪笑道:“柴爷,我想这位仁兄定是要一睹柴爷的雄风。”柴俊臣大笑道:“此话有理。好!既然如此,柴爷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哈哈哈。”徐清妍白了一眼,破颜一笑:“李郎来救我了。”柴俊臣一脸坏笑:“原来他是你的相好,我这就送他去西天见如来佛祖。” 徐清妍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不自量力!” 萧魂横刀拦住去路,问道:“你就是李文浩?” 突然,李文浩将扇子抛向空中,众人看去。萧魂一刀向李文浩刺来,却被瞬间夺过手中的刀。李文浩伸手扇了他三个耳光,反手一刀割断其发,又还刀入手,接住扇子,如无事发生。李文浩摇着扇子从萧魂身边缓缓走过,萧魂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傻了,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眼见李文浩走来,楚斌好似见到了心中梦魇。 柴俊臣问道:“你就是白衣卿相?” 李文浩道:“正是。” 柴俊臣道:“姓李的,此乃在下的家事,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徐清妍道:“李郎,你不要听这个疯子胡说!” 李文浩笑道:“那是自然。” 柴俊臣叫了一声:“给我杀了他,柴爷必有重赏。” 金钱帮四大高手面面相窥,哪个也不敢出手。十几个人不知轻重,一窝蜂似的杀了过去,李文浩举手投足之间,就杀了他们。 柴俊臣挥刀乱舞砍向了李文浩,李文浩伸出右手,抓住了那柄金背砍山刀的刀背,稍微一用力,厚如砧板的砍山刀被折断了。李文浩随手一掷,断刀插在地上,柴俊臣看去时,李文浩一脚将他踢飞。随手凌空虚指,为徐清妍解了穴道,给她穿上了上衣,牵着她的手走了。 金钱帮众人都惊愕不已,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江别南扶着柴俊臣,问道:“俊臣,你没事吧!” 柴俊臣从地上爬了起来,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放心吧!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的。”说话间,一口鲜血喷在江别南的脸上。 第59章 尧舜明圣,却生不肖之儿。(05) 05.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文浩和徐清妍两人在客栈里住了一夜。第二日,李文浩将徐清妍送回了家。 栽满了牡丹花的庭院里,徐棋客在树荫下练着掌法,一只彩蝶在他两掌之间飞舞。李文浩看了一会儿,那只蝴蝶始终难以逃脱徐棋客的双掌。蝴蝶飞了,徐棋客也停了手。 李文浩拱手道:“徐老前辈,你的擒龙功更上一层楼了。” 徐棋客道:“李相爷,别来无恙啊!” 一个下人端来水盆,徐棋客洗净了手,用手巾擦干了手。随后,几个婢女奉上了花茶,三人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徐清妍道:“昨天,我遇见金钱帮的那个中山狼了,幸好有李大哥出手相救。” 徐棋客道:“柴俊臣?” 徐清妍挽着徐棋客的胳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虎父生犬子。”徐棋客叹了一口气,道:“想当年,柴大哥英雄一世,十八路柴刀冠绝长安,号称长安无首。谁曾想竟然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李文浩笑道:“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人有千算万算,而老天只有一算。一个败家子,就足够了!” 徐棋客问道:“对了,那个柴俊死了吗?” 李文浩轻摇折扇,笑道:“我那一脚只用了不足三分力,也就断几根骨头,死不了。” 徐棋客喝了一口茶,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洪亮疾步走来,冷冷道:“此人恶贯满盈,又对师妹轻薄无礼,该死!” 徐棋客一摆手,道:“亮儿,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 徐清妍笑道:“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洪亮道:“是苟岱说的。” 一个婢女将茶杯满上七分茶水,徐棋客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洪亮,你坐啊!”洪亮道:“是,师父。” 一个下人匆忙而来,报道:“老爷,苟舵主前来拜访。” 徐棋客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把他带过来。”那个下人将苟岱带至凉亭,几人寒暄两句。 苟岱微微一笑,道:“徐姑娘,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徐清妍白了苟岱一眼,冷冷道:“苟舵主,我听说你和那个中山狼柴俊臣,还有狗头军师江别南是好兄弟,可有此事?” 苟岱道:“酒肉朋友而已,谈不上兄弟二字。” 李文浩笑道:“苟舵主,我听人说,你与那柴俊臣和苟岱有八拜之交,如今却说,只是酒肉朋友,又为何?” 苟岱笑道:“李相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李文浩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苟岱道:“当年,我们在华山饮酒,只是称了兄弟而已,并未结拜,本来有七个人。” 徐清妍道:“七个人?” 苟岱又道:“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五毒教的彭云头、昆仑派的古剑、玉虚观的王百秋……彭老大和王百秋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也很少与我们来往。” 徐清妍道:“原来如此。” 李文浩讥讽道:“我看倒是未必,彭云头也好,王百秋也罢!都不如柴俊臣,拳打手无寸铁花甲老人,脚踢不知世事的龆龀小童,虐杀花信年华的女子,真是英雄了得,举世无双!当今之世,无人能敌。” 徐棋客道:“苟舵主,咱们丐帮素以侠义二字行走江湖,遇见这种事情,本该见义勇为,岂可袖手旁观?” 苟岱有些羞愧,只好一笑了之。 徐棋客问道:“苟舵主,柴俊臣杀的那个女子是谁家的?” 苟岱道:“是城东李员外的小妾。那天,柴俊臣和江别南带着金钱帮一众好手从长安去江南,路过咱们洛阳,便去我家里喝酒。正巧,本舵弟子在仙客来酒楼遇见了金六君,与他有些冲突,几名弟子被他打伤了。柴俊臣听了,便要为本舵弟子出头,就去了仙客来酒楼,却没见到金六君,便去了仙客来酒楼里吃酒。柴俊臣喝得酩酊大醉,我是再三劝阻,但是柴俊臣哪里肯听,失手打死了李员外的小妾巧儿。我见李员外受了重伤,忙把他送去了医馆。我回来之后,又听说一个女侠打伤了柴俊臣,以及李相爷英雄救美的事迹,便知道徐姑娘平安无事。第二日,才将事情的始末跟洪长老说了。” 徐棋客笑道:“苟舵主,你还真是一个聪明人啊!苟舵主,你这次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贵干?” 苟岱道:“解帮主说,有些要事想要与洪长老商量。” 徐棋客道:“既然如此。洪亮,你先去吧!” 花开花落,二十来天。洛阳城里,牡丹花渐渐凋零。这一日,金六君独自一人坐在街边的摊子上,叫了一碗面。 忽见一人徐徐走来,冲他一笑,道:“金老弟,别来无恙啊!” 金六君露脸笑容,道:“薛大哥,几年不见,依旧老当益壮啊!” 薛试玉笑道:“金老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兰楼小叙,如何?” 金六君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两个人去了兰楼,叫了几个下酒菜。 薛试玉道:“金老弟,你这些年受苦了。” 金六君笑道:“还行,浪迹江湖,倒也还算逍遥快活!” 薛试玉道:“前些日子,应飞鸿死了。” 金六君抚掌大笑:“真是大快人心啊!” 薛试玉忙道:“金老弟,小声点儿,可别给人听了去。” 金六君道:“听去了又怎样?”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薛试玉道:“金老弟,吃菜。” 金六君吃了一口菜,问道:“薛大哥,你说是谁杀了应飞鸿?” 薛试玉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吗?” 金六君喝了一口酒,冷冷道:“都是该死的人,一次都死了,痛快!” 薛试玉低声道:“他们不会是老弟你杀的吧!” 金六君道:“是又怎么样?” 薛试玉笑了笑,道:“金老弟,有没有想过归帮。” 金六君吃了一口鱼肉,又了一口酒,笑道:“我还有机会吗?” “当然有机会了。”薛试玉笑吟吟地说道:“金老弟,你有大功劳于本帮,又是解帮主的师兄。你若是想要归帮容易的很,此事包在大哥身上,我帮你与解帮主说一声便是了。” 金六君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算了,本人归帮的事,我看还是不要提了。” 薛试玉笑道:“也是,以金老弟你的本事,当个长老太屈才了。” 金六君道:“薛大哥,不说那些了。来,咱们喝酒。” 两人举杯微碰,一饮而尽。两人有说有笑,又是几杯酒下肚,只觉得昏昏欲睡,失去了知觉。 薛试玉笑着问了一句:“金老弟,我看你的样子有些不对,是不是醉了?” 金六君强打精神,笑道:“不中用了,才喝了几杯,就有些了醉了。薛大哥,这是什么酒啊?” 薛试玉笑道:“酴醾香。” 金六君笑道:“好酒!” 薛试玉站起身来,拍了一下金六君的肩头,道:“金老弟,大哥劝你一句,酒是断肠毒药,不要多喝。” 金六君用力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了,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薛试玉压低了声音:“金老弟,别装了!” 金六君道:“你在酒里下毒了?” 薛试玉摇了摇头,道:“如果我在酒里下毒,你岂会不知?” 金六君又道:“那你在菜里下毒了?” 薛试玉道:“也不是。” 金六君没了知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欲要说话之时,才知嘴把被一块布堵住了。他惊慌地四处张望,眼前都是熟人。想要张嘴叫骂,却发不出声来。 路朝络道:“帮主,咱们丐帮耳目遍布天下,据本舵弟子禀告金六君的行踪,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很可能就是他杀的。” 商陆道:“不是可能,我觉得就是他杀的。” 解云又看向洪亮,问道:“洪兄弟,你觉得呢?以大师兄的为人,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洪亮道:“人总是会变的。” 严雨泽报了一声:“帮主,大义分舵薛舵主求见。” 解云道:“有请。” 不到一盏茶工夫,一个老人家走进了内堂,但见他穿了一身大袖青衫,面容冠玉。那个老者拱手道:“帮主,老拙擒住金六君了。”解云迟疑片刻,问道:“大师兄,他人在哪里?”薛试玉叫了一声:“薛青。”一个青衣公子走了进来,身后六个人押着金六君。解云嘴角笑容稍瞬即逝,问道:“金师兄中了什么毒?” “君子香。”薛试玉答道:“水一般清澈流动,玉一般温润柔美。” 商陆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沐春风。” 金六君听得此言,心道:“原来如此。”当时,薛试玉与金六君喝酒之前,就服了解药,又将君子香放在袖子里,不知不觉,金六君就中了君子香的毒。 薛试玉道:“帮主,应副帮主的确是被金六君所杀,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了。”解云看了一眼金六君,长叹一声:“你们先把我大师兄带去执法堂收押。” 薛青道:“属下遵命。” 几个人把金六君关进了执法堂的牢房,披枷带锁,绑在柱子上。 傍晚,薛青提着一个食盒走来,把几个菜摆在桌子上,并将塞在金六君嘴上那团布取了出来。 金六君骂道:“薛青,你这个狗娘养的龟孙子。你把薛试玉那个卑鄙无耻的老混蛋叫来,我要杀了他。” 薛青道:“金长老,你现在的样子,别说杀人了,就是想要踩死一只蚂蚁也难。” 金六君又叫道:“解云呢?你把解云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薛青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去叫了又能怎样?我爹都不会来,更何况解帮主。金长老,从前你是咱们丐帮的功臣,如今你却是本帮的敌人。” 金六君道:“薛青,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薛青道:“小人也好,君子也罢!多说无益,我也懒得和你废话。这酒菜都是我爹从仙来客酒楼买的,我爹说了,毕竟是兄弟一场,临走之前,让你吃顿好的。” 金六君破口大骂,骂得他狗血淋头。 薛青并未恼怒,微微一笑,好言相劝道:“金长老,我劝你还是吃些酒菜吧!免得想要骂人的时候,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第60章 尧舜明圣,却生不肖之儿。(06) 06.执法堂 一夜春雨,洗尽洛阳城。 几个六袋弟子将金六君押进了执法堂,群丐议论纷纷,执法堂内人声鼎沸。 胡不知喊了一声:“诸位兄弟静一静。”群丐听得此言,执法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胡不知在帮内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帮中大小人等就算是并未违反帮规刑杀,见到了他,也要惧他三分。 执法堂里,解云坐在第一把交椅上,洪亮和胡不知分坐下首第一把交椅,其余长老和舵主依次而坐。 解云说道:“不久之前,本帮应副帮主焦长老和祝长老在伊水河畔遭奸人所害,想必诸位兄弟也都知道。就在昨天,杀人凶手被薛舵主擒获,你们说该怎么办?” 丐帮众弟子齐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杀了他。” 金六君茫然四顾,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心里盘算着是谁暗算他,又是谁杀了那三个该死的老家伙。他向众长老和舵主的脸上看去,大多都是满脸堆笑、幸灾乐祸。 金六君犹如做了一场大梦,也不知道这个过于真实的恶梦何时能醒。 胡不知冷冷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解帮主,就这样杀了他,不合规矩吧!” 解云道:“胡长老,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胡不知板着脸,道:“执法弟子,请出本帮法刀。” 九名背负七只布袋的执法弟子齐声应和道:“是!”每个都从背负着的布袋里,取出一把刀来。两名背负着六只布袋的执法弟子抬上了刀架,摆在了金六君的面前,九名执法弟子同时将九柄锋利的法刀插入刀架中,又齐声叫道:“九刀齐聚,请执法长老验明无误。” 胡不知脸如寒霜,目如闪电,沉声道:“验明无误。” 金六君向胡不知瞧去,只见他板着一张脸,冷若冰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胡不知虽然也是污衣派的人,但是金六君知道他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绝不会瞻情顾意偏袒他。 苟岱冷笑一声:“胡长老,本帮弟子杀害同门,该当何罪?” 胡不知阴沉着脸,冷冷道:“最当九刀处死。” 苟岱道:“执法弟子,动手吧!” 一个执法弟子走上前,将要拔出法刀。 金六君看着执法弟子去拔法刀,心中竟然有了些许恐惧。忽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慢着!”金六君听了出来,这是朱大柱的声音。 赵唯泽道:“朱舵主,我知道你重义气,但是金六君背叛本帮,谋害应副帮主,理当处死。” “你们口口声声说金六君杀了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只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而已。若单凭某些人妄自揣测,鲁莽行事,错杀了好人,你们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众人目光看向朱大柱身后一个蓬头垢面、破衣邋遢的老乞丐。 薛试玉道:“姜八汝,杀害应副帮主,可是他亲口承认的,岂会有假?” 姜八汝又道:“这些话都是你说的,你们堵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这分明就是要杀人灭口。” 胡不知道:“此话也有些道理,我倒是想要听听这小畜生有什么要说的。”他一挥手,一个执法弟子掏出了金六君嘴里塞着的破布。 执法弟子知他武功太高,怕他生出什么事端来,封住了他的周身大穴。现在,金六君说不出一句话,更使不出一分的内力。虞吉割断了绳子给他松了绑,又伸手解了他的哑穴。有的时候,出卖你的人,往往都是那些看上去很要好的朋友。能救你一命的,反而是一个你很看不起的小人物。 胡不知问道:“金六君,应副帮主将你逐出本帮,你怀恨在心,是也不是?” 金六君低声答道:“是!” 路朝络道:“解帮主,当年金六君自甘堕落,所为狂悖,不知做了许多的荒唐事。应副帮主给了他三次机会,才将他逐出本帮,仁至义尽。金六君却一直记恨在心,足见其狼子野心。” 胡不知又问道:“金六君,你酒后与焦游发生口角,大打出手,险些杀了焦游,事后又扬言杀了他,是不是?” 金六君答道:“是!” 群丐之中登时传出一阵低语之声,声音之中混着惊异。此事,他们也有所耳闻。焦游想要接替金六君成为四大长老,流于言表,弄得人尽皆知。有一次,丐帮十几位首脑人物共同饮酒,焦游说了几句醉话,惹怒金六君,两人大打出手,如若不是解剑仇出手制止,焦游便死在金六君手上了。 金六君横眉怒目看向胡不知,笑道:“还有祝余那个老匹夫,成天与老子作对,当面讥笑嘲骂,背后说我坏话,百般诋毁,我做梦都想着他被雷劈死了。老天开眼,总算是得偿所愿,真是大快人心啊!” 执法堂之内,净衣派的人听了金六君的这一席话,无不义愤填膺,人群中响起了指责谩骂之声。 胡不知脸色铁青,厉声质问道:“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是吗?” 金六君瞪了他眼,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胡不知叹了口气,道:“金六君,你弑杀本帮副帮主和两位长老,罪孽深重,该受九刀之刑,予以处死。执法弟子请出法刀,行刑吧!” “且慢!”解云叫了一声。 胡不知道:“不知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解云道:“胡长老,有大功于本帮,能否将功补过,免其死罪。” 胡不知依旧板着脸,冷冷道:“杀戮同门,罪不可赦,纵然有天大的功劳,也不能将功赎罪,这是本帮历代传下来的帮规。” 解云道:“胡长老,我愿意自流鲜血,为金师兄赎罪,可否?”说罢,解云拔出短刀,在掌心割了一刀,鲜血缓缓滴落。群丐见了,无不动容。 胡不知面容冷峻,道:“祖宗遗法,本帮弟子犯了帮规,帮主可以自流鲜血,以洗人之罪。金六君,解帮主代你流血洗罪,本可从轻发落,但你杀了副帮主和两位长老,决不可赦。倘若今日饶了你,上对不起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在天英灵,下对不起本帮数十万兄弟,危及本帮百代基业。虽有帮主求情,但你罪孽深重,不可饶恕。金六君,你自我了断吧!” 金六君登时脸如死灰,自言自语:“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要我死,王姑娘说的极对,极对,极对!” 胡不知道:“金六君,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金六君惨然一笑,说道:“今天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会杀了我。跟你这只老狗说再多也没用,我说什么,也都会当成耳旁风。你们铁了心要杀我,要杀便杀,何必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老乌龟,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了那三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是哪只眼睛看见了?这里会降龙廿八掌可不只我一个人,解云也会这路掌法,你们凭什么诬陷我?” 苟岱笑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想狡辩?” 金六君戟指苟岱,道:“狗东西,你想尽办法害老子,早晚有一天,老子砍了你的狗头当尿壶。狗杂种,我告诉你。老子算过命,老子比你命长。” “胡言乱语,傻子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傻。同样的,杀人的人也是如此。”苟岱走上一步,拱手道:“胡长老,多说无益,行刑吧!” 胡不知点了点头,说道:“执法弟子,行刑。” 九名执法弟子从刀架上拔出了法刀,缓缓走向了他,金六君闭上了双眼。 两个人像箭一样飞进了执法堂,执法弟子都是一愣,一股无可抵御的大力挣脱了他们手中法刀,尽数飞到了那两个人的手里。金六君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那年长者时,只见他面如冠玉、长须飘动,大袖鼓荡,好似仙人。 李文浩随手一甩,五柄法刀齐刷刷的插入了刀架的圆木之中,微笑道:“徐前辈的擒龙功豪迈霸气,晚辈佩服!” 徐棋客道:“哪里,哪里?擒龙功大开大合,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远不及李相爷的控鹤功这般悠闲从容。”说着,随手将法刀一扔,原封不动的插入了原来的拔刀的地方。 解云迎了上去,深深一揖,说道:“徐长老,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徐棋客微微一笑,道:“解云,你先别杀金六君,微生长老有话要说。” 解云道:“微生太师伯退隐多年,早已不问世务,今天怎么也来了?” 徐棋客道:“听说是为了你的事而来。” 解云听了,心头一紧,茫然的向执法堂门外看去。徐长老在丐帮净衣派中威望极高,有钱有势,武功也是最高的,就连解剑仇也要让他三分。而微生长老在丐帮污衣派中辈分极高,今年已有八十三岁,是解剑仇的师伯,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 一个白胡须的老者徐徐走来,四个下人紧随其后,丐帮帮主和八位长老每年都循例向他请安问好。虽然隐退日久,他却一直心系丐帮,有什么大事小情,时常出来指点江山。此时前来,众人也不惊讶。 商陆笑道:“微生长老大贤亲临,不知有何指教?” 微生白轻咳了一声,道:“有几个人随后便到,我有些重大的事向诸位陈说,大伙儿请待他们片刻。” 又过了半晌,忽见一个五袋弟子匆匆跑来,禀告道:“帮主,少林苦涯大师、玉虚观观主神虚道长、铁掌帮帮主母剑南等人求见。” 解云道:“快快有请!” “阿弥陀佛。”群丐向执法堂门外望去,只见一个圆脸大耳的白眉老和尚,形貌慈善,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僧人和八个灰衣僧人。说话间,那老僧人便进了门,双手合什道:“解帮主,老衲不请自来,打扰了。” 解云笑了笑,拱手道:“苦涯大师佛驾光临,真是令敝帮蓬荜生辉,早该远迎才是。” “好哇!苦涯大师来了,就该远迎。我母剑南来了,难道就不该远迎吗?”那声音甚是洪亮,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胸口一颗大痣,大如蚕豆,江湖人戏称胸有大志。也正是如此母剑南喜欢敞开衣服,露出胸口的大痣。与他一同前来的,除了几个心腹弟子,还有两个人。一个中年人,约摸五十多岁,方面大耳,浓眉大眼,手中拿着一柄裁玉剑。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一身锦袍,服饰华贵,面如冠玉,唇若涂丹。 解云拱手道:“原来铁掌开山母剑南母老英雄和八臂神剑易丛风易大侠,幸会,幸会!母老爷子,这位公子还望您给在下引见,以免失了礼数。” 母剑南道:“这位公子便是唐瑜。” 解云抱拳道:“原来是唐门的九公子,久仰,久仰!” 唐瑜微笑着向解云拱了拱手,道:“久仰解帮主探云手的大名,如雷贯耳。” 四个汉子抬着一顶轿子而来,健步如飞,来到丐帮总舵的大门前一放,揭开轿帷。娇子里缓步走出一个身穿素衣白裳的少妇,低头走进了丐帮的执法堂,站在微生白的身旁,蛾眉紧蹙。 解云躬身施礼,道:“娘亲安好?” 两人互望了一眼,秦溪雪低下了头,默而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泰山三老也都来了。 “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微生白咳嗽了一声,道:“老夫年事已高,隐退已久,本不该过问帮中之事。但此事关系着丐帮的荣辱兴衰,事关重大。老夫自知不能力挽狂澜,但也不想看见帮内兄弟自相残杀,血流成河,所以邀请各位武林同道前来主持公道,否则祸乱一起,丐帮必亡。”说着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他缓了一口气,说道:“我丐帮百余年来,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人多势众,帮内兄弟难免会有亲疏远近,现今更有净衣派和污衣派之分。” 母剑南道:“老不死的,你不要倚老卖老说什么狗屁不通的大道理,叽叽歪歪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何必拐弯抹角?咋们可没工夫听你这个老不死的说废话。” “你……你……你你你……”微生白气得满脸通红,咳嗽好大一阵子,差点儿没一口气憋过去,一命呜呼。 解云躬身施礼,道:“微生长老,您老人家有话不妨直说,又何必拐弯抹角的呢?” 微生白清了清嗓子,说道:“应飞鸿并非金六君所杀,而杀他们的人就是你。”说着,他伸手指向了解云。 丐帮的弟子听了这番话,无不骇然。 第61章 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01) 01.不绝若线 余灵均讥笑道:“微生长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金六君对应副帮主和两位长老怀恨在心,杀了他们,这可都是他亲口承认的。” 微生白又咳嗽了一阵,脸色潮红,缓了一阵子,才道:“正所谓三人成虎,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净衣派的人,都瞧不上金六君,以白诋青。常言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金六君杀人只不过是你们妄加揣测而已,又有谁亲眼所见?”执法堂的丐帮弟子登时传出一阵低语之声,皆道:“微生白是老糊涂。” 微生白又转过头,拱手道:“苦涯大师,您是德高望重武林前辈,您说一句公道话。” 苦涯大师合什道:“老衲觉得微生施主的话有些道理。” 微生长老又向泰山三老之中最年长的吕星辰问了一声:“吕老,您觉得呢?” 吕星辰摇手道:“老朽年纪大了,一时也分不出孰是孰非?不过凡事都要讲求真凭实据,我听说李相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想必他一定知道其中的缘由。”李文浩心里咒骂道:“齐鲁大地,孔孟之乡,曲阜名侠。你这个老不死的,谁都不得罪,把我推到前面,自己做好人,伪道学真小人。”他摇着扇子,说道:“吕掌门是齐鲁大地的长者,尚且分不出孰是孰非,晚辈自然也不敢妄下断言。” 微生白一捋长须,道:“李相爷,老朽有一事相问。”李文浩拱手道:“老人家请讲!”微生白道:“应飞鸿、焦游和祝余他们三人在伊水河畔被人杀害,据说李相爷亲眼所见,可有此事?”李文浩将扇子合上,道:“没错!我还见了凶手的身影。” 微生白道:“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李文浩道:“死在一种刚猛的掌法之下。” 微生白道:“降龙廿八掌?” 李文浩展开铁扇,说道:“那人只出了三掌,晚辈看不出是什么掌法,不敢妄言!” 微生白斜眼看着解云,冷冷道:“解剑仇新死,洪亮刚学降龙廿八掌,看不出来。解云,你从小就练这路掌法,难不成也看不出来吗?” 解云拱手道:“太师伯,我一时疏忽了。” 商陆插嘴道:“帮主日理万机,帮务繁重,一时疏忽大意,看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李相爷,那凶手留下的掌印是左手还是右手?”微生白又问了一声。 李文浩道:“焦长老胸口掌印是左手,祝长老胸口掌印是右手,应副帮主则是与那人对了一掌,被震断了心脉。” “那祝余胸口的掌印有几根手指?”微生白又问道。 李文浩稍加思索,说道:“五根手指。” 微生白微笑道:“诸位兄弟,你们都听见了吧!” 楚瀚道:“那又怎么样?” 楚瀚本是污衣派的弟子,却向着外人说话。微生白瞪了他一眼,冷冷道:“那么楚瀚我问你,金六君右手又有几根手指头?” 楚瀚道:“四根。” 微生白道:“那么也就是说,凶手不是金六君,而是另有其人,你们怎可诬陷好人?” 执法堂里,又传来一阵低语声,声音中混杂着难以置信。 解云道:“太师伯,此事是我疏忽了。” 微生白回身指着解云,历声道:“疏忽了,疏忽了!做事如此鲁莽,我看这丐帮之主,你也不要再做了。” 解云道:“太师伯教训的是!” 微生白历声质问道:“是疏忽了,还是别有用心啊?” 商陆道:“废话!解帮主能有用什么用心?微生长老,隐退江湖就别掺和帮里的事了,还能赢得我们这些小辈的尊重。” “老乞丐问心无愧,何惧谗言!”微生白一捋长须,问道:“解云,解剑仇是怎么死的?” “明知故问。”苟岱笑道:“解老帮主在华山比武,被刀神卓振北的刀气所伤,帮里长老哪个不知道?” 微生白道:“解剑仇只不过是受了些轻微的内伤,正值壮年,又没有什么隐疾,怎么会突然死了?分明是你杀了他。”说着,他伸手向解云一指。丐帮弟子听了一片哗然,不知所云,皆道:“微生白老糊涂了。” 苟岱愤愤不平地骂道:“胡言乱语,信口雌黄,老不死的狗东西,你不要血口喷人。解老帮主有没有隐疾,你又怎么会知道?帮主的为人,帮里的兄弟都是知道的,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微生白冷冷道:“那也不见得!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苟舵主也是一副侠义的样子,谁知你背地里却与中山狼柴俊臣、狗头军师称兄道弟。” 苟岱道:“我那只是权宜之计。老糊涂,你懂什么?” 微生白又道:“解夫人,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秦溪雪低头垂手,站在一旁,低声说道:“没有。”微生白面容慈祥,微笑道:“解夫人,有苦涯大师、母掌门和吕掌门给你做主,有什么就说出来。”吕星辰忙道:“你们丐帮的事,有微生长老给你做主就够了。”秦溪雪低声道:“微生长老,那么你想让我说什么?”微生白道:“解剑仇到底是怎么死的?” 秦溪雪眼里噙着泪水,说道:“那一日,大郎在房里打坐调息,忽听他喊了一声胸口痛。我推门进去,只见他吐了一口鲜血,便一命呜呼了!”她说话声音甚低,清脆动听,略带呜咽。群丐听了,无不动容,均感难过。 “此话当真?”微生白突然凌空跃起,使了一招“青龙出水”,伸出五指空抓,秦溪雪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他的肩膀,向后拖拽她,吓得她大声惊叫。微生白有些惊奇,看了徐棋客一眼,心道:“难不成她不会武功?” 微生白一把抓住了秦溪雪的肩膀,稍微一用力,问道:“解剑仇到底是怎么死的?”秦溪雪微微啜泣,说道:“微生长老,你不要杀我,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解云忙道:“微生长老,有话好说,不要伤了我小娘。” 忽听一声:“老贼,你快放了我小娘。”李文浩回头看去果然是解灵,只见她怒气冲冲而来,严雨泽紧随其后。 解云眉头一皱,问道:“灵儿,你来干什么?” 解灵拔出碧水剑,指着微生白骂道:“老狗,你是垂涎我小娘美色,还是想当帮主?我爹爹可是一向待你不薄,你这忘恩负义的老畜生。” 微生白羞红了老脸,指道:“你……你胡说八道。” “放开我小娘。”解灵挺剑疾刺。 微生白惊慌失措,忙向后一跃,随手将秦溪雪向前一推。解灵那一剑直奔她的胸口,来不及收剑。微生白大叫一声:“不好!”急施擒龙功,欲要将秦溪雪拉回来,怎奈他的擒龙功只是初窥门径,不能如徐棋客那般随心所欲。李文浩眼见秦溪雪就要香消玉碎,五指虚抓,一道劲风把秦溪雪挟带到了李文浩的身旁,控鹤功显然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与此同时,微生白一掌拍出将解灵手中的碧水剑震落。 解灵捡起剑来,拉着秦溪雪的手,说道:“小娘,不要理这些凶巴巴的人,我们走。” “慢着!”众人看去,说话的人却是徐棋客。 解灵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徐老头,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徐棋客道:“解灵你要去哪里,我管不着,但解夫人不能走。” 解灵问道:“为什么?” 徐棋客道:“还有一个人没来,她不能走。” 苟岱道:“什么人?” 微生白道:“你们可知道解夫人的家门身世?” 胡不知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这是解老帮主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微生长老,不要故弄玄虚了。” 微生白又问道:“李相爷,那你知道吗?” 李文浩冷笑一声:“解夫人是秦行之的女儿,叫做秦溪雪。” 苟岱不知其所云,一头雾水,冷冷道:“那又怎么样?”几个知情的长老听了这话,却是一脸惊愕。微生白道:“当年秦行之危害武林,是解剑仇亲手杀了他。” 微生白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吗?” “不知微生长老想要我说些什么?”秦溪雪话声清脆,分外动听。 微生白微微咳嗽了几声,说道:“解剑仇究竟是怎么死的?” 解灵道:“那日我爹说胸口闷,夜里就死了。” 微生白:“胡说八道。” 秦溪雪呜咽道:“那日夜里,有一个黑衣人破窗而出,先夫……先夫被他一掌拍在胸口上,呕了一地的血,三更便死了。” “那个黑衣就是他。”解灵指着金六君的鼻子,说道:“前些日子,你还想要杀了我,是不是?” 金六君道:“没错!我的确是想要杀了你。但是……” 解灵骂道:“好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爹把你养大,教你武功,你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金六君急道:“我没有。” “闭嘴!”解灵道:“你没有什么?” “金六君,亡夫待你视若己出,亲身教你武功,哪一顿饭食少了你的,对你恩重如山。只因他不愿意将灵儿嫁给你,你就杀了他,恩将仇报……”秦溪雪呜呜的哭了起来。 群丐听了,均感难过,都是一阵心酸,一阵低语声过后,渐渐地骂声一片。骂声渐歇,徐棋客喊道:“大家伙儿都静一静。”解云问道:“徐长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徐棋客喊了一声:“金老三。”污衣派弟子中走出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乞丐,拱手道:“诸位兄弟,解老帮主之死,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便挖开了解老帮主的坟墓。” 解灵拔出碧水剑,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狗贼,你竟敢挖我爹的坟,我要杀了你。” 徐棋客一伸手,夺了她手中的碧水剑,道:“等他把话说完。” 只听金老三续道:“我在老帮主的骨殖中,发现了几根钢针。” 商陆道:“金老三,金六君是你弟弟,你的话难免有些偏颇,不能作数。” 徐棋客又道:“把解府的丫鬟带上来。” 几个人徐徐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抠着手,又惊恐又惭愧,颤声道:“娘子,对不起!如果我不说,他们就要挖了我的眼睛,割了我的鼻子。” 吕星辰冷笑一声:“徐长老,这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秦溪雪自知事已败露,便道:“小帘,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没错!谢剑仇那只老狐狸的确是我杀的。” 众人听了,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任凭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是杀人凶手,更想不到谢剑仇一世英雄,竟然死于妇人之手。 吕星辰长叹一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如何你也不该谋杀亲夫。” 秦溪雪冷冷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微生白道:“就凭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如何能杀了谢师侄?” 秦溪雪道:“如果那个老乌龟好端端的,我当然杀不了他。可是他多行不义遭了天谴,受了内伤,我用七星透骨针杀他又有何难?” 田适温言道:“女子就要三从四德,就算丈夫有千般不好,你也不该杀了他。” 玉灵子叹道:“看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有一副蛇蝎心肠,谋杀亲夫。” 李文浩微笑道:“玉灵子道长,此言差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秦溪雪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本来就是无可厚非,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蛇蝎心肠?” 秦溪雪作揖施礼:“李相爷仗义执言,小女子先谢过了。” 吕星辰脸色一沉,道:“小白脸儿,小白脸儿,脸白没有好心眼。” 秦溪雪微微一笑,道:“有句话说得好,相由心生。李相爷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才比子建,风靡万千女子。哪像你们泰山三老,看上去就不像好人,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老顽固。” 李文浩温言道:“秦女侠过誉了。” 吕星辰道:“素闻李相爷有风流之名,莫非看上了这个毒妇不成,为她说尽好话,不知为了哪般?” 玉灵子道:“李相爷生性风流,多半是垂涎解夫人的美色,狐绥鸨合。” 李文浩向来很有涵养,只是微微一笑,抱着扇子道:“老王八拉大车——在你了。” 玉灵子登时大怒,气得满脸通红,反手在茶几上重重的一拍,茶几登时粉碎,恨恨的道:“李文浩,你这是在找死。” 吕星辰一把拉住了他,道:“玉灵子,这是丐帮的地方,再说你和一个小辈的动手,也有失身份。” 玉灵子冷哼一声,道:“这话倒也有理。” 徐棋客叫来洪亮,低声耳语了几句。洪亮点头称是,然后便走开了。 第62章 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02) 02.甘霖惠九州 微生白道:“你……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谢剑仇一生惩恶扬善,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功德,真是家门不幸啊!” 母剑仇冷笑一声:“我看未必。” 微生白笑道:“母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溪雪冷哼一声,目露凶光,恨恨的道:“解剑仇那个老色鬼,表面上谦虚文雅,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看上去像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实际上,他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阴狠毒辣,背地里不知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罄竹难书。这只老狗,死后定入十八层地狱,让恶鬼抽筋扒皮。这个王八蛋……”她将积蓄了多年的满腔怒火一通发泄了出来,骂到后来,尽是市井秽语,不堪入耳,其中又说了谢剑仇的种种丑事。众人都为之震惊,没想到如此泼辣悍恶、肮张龌龊之语,竟然出自眼前这个玉软花柔的解夫人之口,实在大出意料之外。 微生白咳嗽一声,道:“小**你休得胡说,解剑仇在江湖上有不少为人称道的义举,人称‘甘霖惠九州’。他为人慷慨仗义,乐善好施,不论对谁都是一团和气。” 苟岱伸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叫道:“小**,解老帮主是我帮人人敬重的老英雄,他人已过世,你休要污蔑他老人家的名声!” 母剑南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江湖上总是有一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光明正大,背地里却干着偷鸡摸狗的事,你说呢?苟长老。”苟岱有些把柄落在母剑南手里,不敢出言反驳。 母剑南叹了口气,道:“我家里有一个煮饭的丫头,叫做周小云。那年她去白衣庵烧香拜佛,却被解老贼拐骗去了,金屋藏娇,还生了一个孽种,足以见得解老贼是一个**。” 秦溪雪冷哼一声,道:“当年我爹秦行之凭借着一手叶底藏针的暗器功夫名震江湖,许多成名人物都败在他的手上。这些人中难免有些心胸狭窄之辈,久而久之,我父亲结下了许多仇家。我十八岁的那年,父亲带着我到他的一个朋友家里躲避仇家。那个人是父亲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又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侠,自然是信得过的。他没想到解剑仇是一个老色鬼,为了得到我,他设计杀死了我爹爹,又玷污了我。那个老色鬼说,如果我不从了他,他就杀了我。当时,我举目无亲,迫于他的淫威,迫不得已,我只得从了他。十多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如何杀了他。直到数月之前,我总算如愿以偿,大仇得报。”说着,眼泪滴落了下来。 群丐听了,无不骇然。解剑仇身败名裂了,丐帮众人也都觉脸上无光。 微生白满脸羞愧,十分气恼,心中暗自骂道:“解剑仇,你这个小畜生,死不足惜!丐帮的名声算是坏了,百年声誉,毁于一旦。”微生白咳嗽了一声,厉声问道:“解夫人,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又如何能杀了应飞鸿?” 秦溪雪微微一笑,随即拍出一掌,微生白伸手接住了这一掌。这一掌正是降龙廿八掌中的一招“突如其来”,微生白大吃一惊,颤声道:“你怎么会降龙廿八掌?” 秦溪雪道:“当然是那只老乌龟教的了。” 微生白先是一愣,又向解云看去,冷冷道:“解云,你果然有乃父之风啊!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能沉得住气。” 就在这时,一顶轿子停在丐帮洛阳总舵的门外。一个戴着帷帽的女人掀开轿帷,与洪亮向着执法堂走去。 徐棋客冷冷道:“大丈夫行事要光明磊落,做错了事,就该勇于承担,应月妍就要到了。” 解云拱手道:“徐叔叔,你与家父是多年的兄弟,人死为大,为了家父的名声义气,为了丐帮的数万兄弟,还望你能念着旧情,谨言慎行。” 徐棋客道:“你和解夫人的事,应月妍都说了。” 解云道:“人都是我杀的,与我小娘无关。” 旁观众人低声私语,哗声连连。一时之间,人声鼎沸。 微生白眉头一皱,冷冷道:“解剑仇当真是你杀的?” 解云神色自若,淡淡道:“当年,我初入丐帮便立下了三大奇功,独挑白虎寨,诛杀黄河六鬼,除去本帮叛徒朱猛。十几年来,我又为本帮立了数十件大功。那一年黄山大会,我连创本帮强敌六人,使得本帮威名远扬,帮内兄弟一齐归心,就是帮外之人,也都觉得下一任丐帮帮主之位非我莫属!可是那个老糊涂还是想将帮主之位传给已被逐出本帮的金六君,只是因为金六君是那个老顽固和周小云的私生子。我一时气不过,就杀了他。” 群丐听了,纷纷看向了金六君,执法堂内登时一片哗然。 苟岱怫然道:“解云你大逆不道,当真是猪狗不如。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竟然相信你是一个轻身重义、光明磊落之人,没想到你这般的心狠手辣。” 商陆冷笑道:“苟长老,你还真是墙头草啊!” 王大柱讥讽道:“你们这些净衣派的人,都是一些争名夺利之徒,什么事做不出来?” 商陆冷冷道:“小人得志。” 微生白道:“够了,你们还嫌不够丢人吗?” 金六君看了一眼解灵,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师父为什么不肯将解灵嫁给他,唯唯诺诺的父亲为什么与母亲相敬如宾,父亲为什么从来不打骂他。又想起了王竹的话,句句应验,心道:“这就是命啊!” 忽听徐棋客说了一句:“他们来了。”金六君向执法堂外看去,只见洪亮和一个戴着帏帽的女人走进了执法堂里。解云向应月妍看去,隔着帷帽却也看不清应月妍的脸庞,不知她是悲是喜。应月妍掀开黑纱,只见她双眼红肿,也不知道哭了几回。 应月妍拱手施礼,道:“先父不幸身亡,多承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以解内顾之忧,保全家业,小女在此谢过。” 应飞鸿只有两个女儿,河洛之地向来有吃绝户的陋习。族人见眼见应飞鸿年近半百,只有两个女儿,早已对其偌大的家产垂涎三尺。应飞鸿在时,他们不敢轻易行事。应飞鸿一死,他们便打着办丧事的名头,来瓜分应飞鸿的家业。幸得丐帮众人仗义执言,他们又畏惧解家和徐家的权势,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微生白阴沉着脸,问道:“解云,为了一个帮主之位,你就杀了生父?” 解云恨恨的道:“在世人眼中家父是一个乐善好施、侠肝义胆的大侠,在江湖上也很有威望,但他却不是一个人好丈夫、好父亲。十二岁那年,家父与我母亲争吵,盛怒之下,便杀了我母亲。从那日起,我便发誓。哪天他若是老了,我一定杀了他,为母亲报仇。” 应月妍听了,双眼垂泪,哭道:“解云,这个狐狸精到底有什么好的,直到现在,你还护着她。” 解云道:“月妍,你为何如此苦苦相逼呢?” “这就是你杀了我爹的原因吗?”应月妍用手帕拭去了泪水,呜咽道:“就是因为我将你们的事,都告诉了我爹,他才遭了你们的毒手,是吗?” 解云长舒一口气,道:“是!那天泰山大人与两位长老和我在伊水河畔相谈,说了家父的事,还说我罪孽太大,若是自行了断,他便将我的三个孩子养大,此事也决不外传。我问他:‘我还有机会吗?’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不住的摇头。我一时起了杀心,回身拍出两掌,又与泰山大人对了一掌,杀死了他们三人。” 应月妍道:“胡说八道,我只跟爹爹说了小娘如何杀了你爹,他怎么会让你自行了断呢?为了掩盖秦小娘的罪行,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母剑南突然插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杀父**,抛弃妻子,真不愧是解剑仇的好儿子。” 解云道:“我听说母掌门有七房小妾,二十几个儿子和女儿,还不算夭折的,近来又新添了一房小妾,年仅年芳十六,当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足以见得母掌门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吕星辰笑道:“好汉才娶九妻!” 解云道:“人都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便是了,不要为难我小娘。” “我就知道。”应月妍道:“是真难假,是假难真。那日,你爹鞭打秦小娘,你上去劝说。你爹扬言要杀了她,秦小娘害怕极了,失手杀了你爹爹,这是我亲眼所见,岂会有假?你为了她,将我幽禁了起来,还说只要我说了出去,你便杀了我和孩子。后来,我逃了出去,将此事告诉了我爹。我爹爹要去杀了秦小娘,她便连我爹爹也一并杀了……若不是那日,我去了大姐家里,恐怕我也遭了她的毒手。” 微生白愤然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杀人偿命,非同小可,乃是人世间最大的事。” 胡不知面如寒霜,沉声道:“解云,你杀害同门,大逆不道,天理不容,罪当九刀处死。我念在你曾为本帮立下大功劳,本帮祖宗立下帮规,犯了帮规之人,若自行了断,则我们依旧当他是本帮兄弟,赡养其家人。解云,你自行了断吧!”说罢,他便将法刀递到了解云的手上。 解云看了一眼法刀,转过头又看了看秦溪雪,但见她神情恍惚,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脸上虽是薄施脂粉,但依旧艳媚入骨。又向执法堂里的人扫了一眼,但见微生白左手捻着着稀稀落落的银须,眯缝着眼睛,甚是得意!两人对望了一眼,解云又看向手中的法刀,过往人生,在脑海里浮现。 第63章 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03) 03.忆昔往事 很多年之前,铁掌帮母剑南有一个小妾周小云,容貌甚美,是母剑南的心头肉。那年春日,周小云去白衣庵烧香礼佛,解剑仇春游遇见了这个有名美貌的周小云。解剑仇一见她那绝色的模样,惊得三魂飘荡,七魄飞扬,随来随去,一见倾心。他佯装游玩,尾随周小云,来到了清净院,晃荡了一日,从冰心师太的嘴里得知那美妇人是铁掌帮母剑南的小妾。 铁掌帮是江南的大帮会,解剑仇就算是色胆包天,自然也不敢上铁掌帮帮主的府上去抢人,只得长叹一声。冰心师太是个老世事,心明其意。清净院名为礼佛,实为淫肆,院中女尼多为二十多岁的妓女,以待浮浪子,亦多做男女勾搭之所。 那老贼尼与解剑仇攀谈,邀他进了禅房。冰心大师收了他五百两银子,两人使了个计谋,把那周小云哄骗到了后院禅房,在茶水里下了阴阳和合散。大事已成,那老尼姑冰心借故出去。解剑仇进了禅房,一把便将那周小云抱了起来,放倒在床上,便去乱扯小衣。就在这时,阴阳和合散的药性上来了,周小云一时情动,淫兴难遏,欲迎还拒,终久不大反抗,任凭他舞弄。那解剑仇是少年在行,使尽了浑身解数,周小云与那母剑南行房三年,也不曾有过这样飘然如仙的境界,真是欢喜不尽,三年不如一日。 此后,每隔三五日,周小云便来白衣庵清净院烧香礼佛,实则是私会情郎。某日云雨之后,解剑仇又是甜言蜜语,极意奉承,周小云心里也是爱得紧。过了数月,母剑南听了一些闲言闲语,防闲严切,不许周小云再踏出家门一步。解剑仇一不做二不休,就带着周小云私奔了。母剑南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但是江湖中人最重名声,此事如若是传了出去,江湖上的人必定都会耻笑他,他也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自此,铁掌帮便和丐帮结下了梁子,母剑南与解剑仇一直也是面和心不和。 一年之后,解剑仇和周小云生了一个儿子,但是解剑仇始终没有给周小云一个名分。一是,解家是洛阳大户人家。二来,解剑仇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师妹楚润。又过了两年,解剑仇迎娶了师妹。也许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解剑仇与楚润新婚不久,便有些腻了。 又过了几年,解剑仇成了丐帮之主,也越发的放纵了起来。日子久了,楚润得知了解剑仇和周小云的事。夫妻两人,常常为此事争吵不休。后来,又由于种种原因,夫妻几次大打出手。解剑仇索性一走了之,躲进了周小云的温柔乡。有一天,解剑仇与几个江湖朋友喝酒,被灌得酩酊大醉,醉醺醺的回了家。楚润见了,心中厌恶,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解剑仇一时怒火攻心,竟然借着酒劲失手杀了发妻。 解剑仇与外人说,楚润得了头疼病突然就死了。葬了结发妻子,解剑仇十分内疚,又听了不少风言风语,觉得周小云早晚都是一个大麻烦。于是,他找来了金胜,让他们成了假夫妻。 解秦两家本是世交,解云与溪雪更是指腹为婚。那一年,秦行之被仇家追杀。于是就带着女儿来洛阳投奔解剑仇。解剑仇见秦溪雪生得漂亮,眉宇之间,竟然与自己的师姐黄筱灵十分相像,便动了心思。夜里,解剑仇吹了迷烟,奸污了秦溪雪。解剑仇又生怕东窗事发,坏了他的名声,一不做二不休,连夜杀了秦行之,原本他是要秦溪雪也一齐杀了,但是心下又舍不得,于是便强娶秦溪雪为妻。 解剑仇老来娶娇妻,本来是千娇百宠,怎奈一枝梨花压海棠,往往都是有心无力。那解云比秦溪雪大了五岁,两人又是指腹为婚,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却被阴沟里的癞蛤蟆吃天鹅肉。 解剑仇乃是一帮之主,帮务繁忙,经常数月不回家。解云和秦溪雪两人日久暗生情愫,背着解剑仇拨云撩雨,做了一场露水夫妻。解剑仇也曾听得一些风声,但也无所凭据,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这多年来,秦溪雪忍辱偷生,便是为了杀死谢剑仇,为父报仇,却苦于没有良机。 那一日,解剑仇回来,看上去气色很差。秦溪雪一问之下,才知解剑仇受了内伤。解剑仇老奸巨猾,秦溪雪也不敢轻易动手。又过了些日子,解剑仇又听了一些闲言碎语。他叫来了解云和秦溪雪,为了发泄心中愤怒,对秦溪雪又是辱骂又是鞭打,疼得她大叫,又举掌叫嚷着要杀了她。 解云眼见这一幕,回想起解剑仇如何杀了自己的母亲,便上去护着秦溪雪,挥出了一掌,打在解剑仇胸口。解剑仇一口气没缓过来,喷出一口鲜血。解剑仇拔出剑来,嘴里大声叫骂,举剑要杀了解云。突然几根透骨针打穿透了的他的心脏,钉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解剑仇一命呜呼了。解云看向了妹妹,解灵瘫坐在地上神色惶恐,秦溪雪心中很是畅快,提起宝剑,想再给解剑仇身上捅几个窟窿,却被正好被进来的应月妍看在眼里。 解云为父亲办了丧事,丐帮的人前来吊唁,却也没有一丝怀疑,只是应月妍却是解云的一块心病。应月妍是副帮主应飞鸿的小女儿,与解云一直是相敬如宾。本来也听到过一些风声,但她坚信解云是个正人君子,也绝不会去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全当成了耳旁风。经此一事,解云将她锁在家里,日夜有人看守,又威胁她不要说出去。不然,他就杀了应月妍和孩子们,而且解云时常夜不归宿,又处处护着秦溪雪,也不由得她不信。 解云顺理成章当了帮主,宴请丐帮长老和舵主,解府上下人声鼎沸。应月妍趁着解云忙于应付,无暇顾及自己,便连夜逃出了解府,却被秦溪雪撞见了。应月妍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推倒,翻过高墙跳了出去。秦溪雪也随其后,翻墙而出,暗中跟着应月妍,行至一个偏僻的小树林里,追上几步,一掌打在应月妍的后心。应月妍向前扑倒,站起来身来,欲要杀了秦溪雪,只是有心无力,武功远不及秦溪雪,几次被她打倒在地。 秦溪雪无意杀人,只想把应月妍带回去。应月妍却以为秦溪雪要杀她灭口,拼了命与秦溪雪厮杀,出手便直奔她的要害之处。秦溪雪为了防身,只得突施重手,一掌拍在应月妍的胸口,应月妍自知不敌,只得施展龟息功诈死。夜黑无月,秦溪雪一时也看不太清楚,以为失手杀了她,便将一块大石头上绑在她腿上,沉入水塘里。 深夜,应月妍回到娘家时,应府下人见她全身都湿淋淋的,浑身是伤,险些将她当成女鬼。应月妍的母亲康氏见女儿如此这般模样,心痛不已,抱着女儿痛哭一阵。应飞鸿回来之后,见女儿受了委屈,恨不得活剥了解云,油炸了秦溪雪,想要找上门去,一剑杀了那对狗男女,却被妻女给拉住了。转念一想,解云武功远在他之上,也怕被他杀了。 第二日,解云和应飞鸿在洛阳总舵相遇,应飞鸿向解云问了一下女儿的近况,为什么昨日没有见到女儿。解云只说是吃坏了肚子,近来一切都好。又过了些日子,应月妍的伤势好了一些,应飞鸿便将女儿送去徐棋客家里的别院养伤。一日之后,应飞鸿和解云在伊水河畔撕破了脸,不幸惨死。 应月妍的姐姐应月娥将应飞鸿留下的一封信亲手交给了微生白,微生白看了一遍,长叹一声,送走了应月娥,心念纷飞,长夜难眠,微生白借着烛光写了一封信,火漆封缄,派人连夜送去了阆苑山庄。 次日夜里,微生白收到了回信,随即将信烧成了灰烬。他谋划了数日,总觉得解云和净衣派势力太大,就算有徐棋客相助,也不一定能扳倒解云,又叫来了几个江湖上有名望的好朋友前来主持公道。 第64章 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04) (04) 04.鱼死网破 微生白见他迟迟不肯自行了断,心里有些急了,冷冷道:“解云,你这是让老朽亲自动手吗?” 解云恭敬地说道:“不敢劳烦太师伯。” 徐棋客问道:“解云,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吗?” 解云道:“我家里的人,还有劳徐叔叔照顾。” 徐棋客道:“好!我答应你。” 微生白捏着稀稀落落的白须,微笑道:“解云,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解剑仇已经解灵许配给我的孙儿,你家里有我照看。” 解云朝着微生白啐了一口,冷冷道:“微生希花天酒地,我爹没少骂他,又怎么会招他做女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你这个老不死的妖怪,妖言惑众,鬼话连篇,不可理喻。” 李文浩道:“微生长老,人有千算万算,但老天只有一算。一个好赌贪花的孙子,就是你谋得几份解家的产业,也都会被那个烂赌鬼输个精光。” 田适道:“无利不起早,原来你想要谋夺解家的家产。” 神虚道人讥讽道:“微生白,吃绝户可是有损阴德的。” 吕星辰道:“就算解云死了,还有解云的儿子和金六君,你就别白日做梦了。” 金六君突然插嘴道:“解云,你放心。今天你若是死了。我来给你守住家业,将你的孩子视若亲子,等他们长大了,便将家业交给他们。” 解云看向金六君,只见他眼神笃定,心想:“金六君无儿无女,又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把孩子交给他,总比外人强。”便道:“君子一言。” 金六君:“驷马难追!” 解云又道:“好!如若你敢亏待他们,就算我在十八层地狱,也会来找你索命。” 微生白冷冷道:“如果他敢亏待你的儿子,我替你杀了他。” 解云冷冷道:“你又算什么东西?管我们解家的事。” 微生白道:“解灵是我孙媳妇,你家的事,就是老夫的事。” 解云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微生白道:“当然是解剑仇说的了。” 解云冷笑道:“太师伯,你知道家父平时都怎么说你吗?” 微生白问道:“怎么说?” 解云道:“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微生白气得咳嗽了几声,叫道:“小畜生,我要杀了你。” 解云望着法刀,问道:“我还有机会吗?” 微生白叹息一声,摇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突然刀光一闪,好似一道流星划破夜空,忽然逸去,鲜血从微生白的脖子上喷洒而出,随即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一命呜呼。众人都大吃了一惊,群丐将解云团团围住。 苟岱大喊一声:“姓解的,苟某人与你势不两立。”他看了一下左右,净衣派没有人肯动手,他也不敢第一个出手。 忽听一声:“解帮主,得罪了。”胡不知双掌拍出,解云双掌相迎,两人互换了一掌,解云向后退了一步,胡不知脚尖轻轻触地,也向后飘了几丈。 朱大柱和江离互望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扑向了解云,解云早已摸清了他们的武功路数。几招过后,便将两人打翻在地。净衣派的人面面相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谁人不肯第一个出手,与解云撕破脸。苟岱嘴里也只是一味叫嚣着,人却一直躲在群丐后头。苟岱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却是个惜命之人,生怕被解云一掌拍死了。 母剑南断喝一声:“看掌!”他偌大的躯体凌空一跃,一掌拍出。解云右手划了一个半圈,挥掌迎将上去,两人对了一掌。解云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心道:“铁掌开山,果然是有些本事的。”母剑南又挥舞着双掌攻向了解云,解云怎敢大意。铁掌的威力虽不及降龙廿八掌,但母剑南功力深厚,解云也只得避其锋芒。此时,胡不知、朱大柱和江离三人也攻向了解云,解云一时应接不暇,渐落下风。 眼见解云被几人围攻,渐落下风,解灵心急如焚。她走向了李文浩,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吕星辰看出了解云的一个破绽,手握金华刺,对准了解云的后背。这个金华刺是蓬莱派的独门神兵,若是被这种兵器刺伤,伤口便如曼陀罗花一般,血流不止,必死无疑。 突然一片柳叶飞向了吕星辰,吕星辰觉得有些不妙,丢出金华刺射向了那片柳叶,只听一声爆响,柳叶破碎,叶底一阵钢针没如了金华刺,带着金华刺直奔吕星辰而来,吕星辰伸手握住金华刺,只觉得手上一震,他的手不住的发抖,险些抓不住手中的金华刺,心道:“这叶底藏针的暗器功夫,比我们蓬莱派的‘天王补心针’还要凌厉霸道,果真非同凡响。” 吕星辰惊愕之际,秦溪雪霜又发出了两记叶底藏针射向了母剑南,唐瑜喊了一声:“小心!”朱大柱见势不妙,突施一脚踢开了母剑南,母剑南将要叫骂之时,却见朱大柱抱着腿蜷缩在柱子旁,满头大汗。母剑南一见之下,心生敬佩,又见钉在柱子里的钢针,心道:“如若不是此人出手相救,一脚踢开了我,我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唐瑜见“叶底藏针”如此霸道,便伸出双手发出“七星透骨针”,射向了秦溪雪。忽见一个白影惊现在秦溪雪身前,他瞪大眼睛,唐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文浩竟然徒手接住了“七星透骨针”。众人见了,惊愕失色。吕星辰颤声道:“你不是人,你是鬼!”李文浩将手中的透骨针丢在地上,微微一笑,说道:“唐公子,你背后偷袭、暗箭伤人,可不是名门正派所为。” 苟岱微微一笑,道:“天下最毒不过妇人心。我们同这对狗男女讲什么江湖上道义?杀了他们便是了。” 路朝络冷笑一声,道:“姓苟的,你还真是一条狗啊!” 洪亮道:“谁说不是呢?” 商陆摇头道:“不对,不对!怎么能拿苟长老和狗相比呢?我看他还不如狗呢?苟长老刚刚还一口一个解帮主,极力的阿谀奉承,破口大骂微生长老以表忠心。现在可到好,见到解帮主失了势,就一味的落井下石,哪像狗那般忠心耿耿,就是一个小人。” 吕星辰笑道:“谁赢了就帮谁,也难怪苟长老能与中山狼柴俊臣称兄道弟。哈哈哈。” 苟岱脸皮奇厚,听他们如此讥讽,也只是一笑,向吕星辰拱手道:“彼此彼此,老先生也曾想要背后伤人。” 吕星辰脸色有些难堪,田适淡淡的一笑,说道:“眼见老友惨死,吕老也是一时失了心智,情有可原。” 就在这时,苦涯大和尚将九环禅杖往地上一击,僧衣鼓起和长须飘飘,大喝一声,双手抱着九环禅杖冲向了解云。 丐帮和少林寺一向交好,两派好手,常有切磋。解云深知这降魔杖法的威力,但那苦涯和尚出手太快,他又被几人围攻,逼不得已,只得使了一招“利涉大川”,一把抓住的头端,只觉得一股强横的真气,涌入他的身体。苦涯向前又冲了几步,解云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背靠着大柱子,左手抵住了右手。苦涯又向前一用力,解云喷出了一口鲜血。眼见九环禅杖就要撞到了解云的胸口,他将向左推去,转身向右一跳,九环禅杖一下子撞断了腰粗的柱子,房上的砖瓦都洒落一地。 吕星辰在一旁看得明白,他看准了时机,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使了一招“遨游东海”,一道水形真气打向了解云背后的神道穴上。解云向前扑倒,又吐了一口鲜血。 眼见母剑南一掌就要拍在解云的头上,秦溪雪又急着使出了几手‘叶底藏针’,纷纷射向了母剑南、胡不知和江离以及苦涯大师。 四人展开轻身功夫,或避或闪,或跳或跃,避开了那威力无比,致命的暗器。苦涯大师年事已高,但闪转腾挪之间,体态轻盈,双脚落地时,气势威严,好似一个金刚罗汉。 秦溪雪袖子一甩,又是一招‘叶底藏针’,几十片柳叶伴随着钢针飞向了苦涯大师,钢针却比柳叶飞的要快,苦涯大师转动九环宝杖,只听噼啪乱响,火星四溅,钢针洒落一地。一刹那,苦涯大师几个健步便飘然来到了秦身雪身前,斜举禅杖,罡风笼罩她周身,一禅杖打向了她的头,秦溪雪惊叫了一声,眼前一黑。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傲立在她身前,左手抓住了九环宝杖的杖首。苦涯大师心下一惊,他手中的宝杖足有七十二斤重,刚才挥出这一杖,足有千百斤的气力,李文浩竟然硬生生的接住了。 苦涯大师右手握着九环禅杖,在地上一顿,问道:“你相爷,你这是何意?” 李文浩抱着扇子,说道:“大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苦涯大师道:“何以见得?” 李文浩微微一笑,说道:“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可妄造杀孽?再说大师一个得道高僧出手杀了一个妇人,日后在江湖上传扬出去那还得了。不仅苦涯大师名声扫地,恐怕少林寺百年清誉也会受损。” 苦涯大师道:“阿弥陀佛,如若不是李相爷,老和尚险些铸成大错。” 几个人围住了秦溪雪和解云,谁也不想第一个动手,担上杀女人的恶名。正犹豫时,解云倒飞了过来,众人闪身避开。原来是解云受了内伤,几招过后,又中了母剑南一掌,打断了他几根肋骨,倒在了秦溪雪的脚下。 解云努力的爬了起来,一副狼狈的样子,口中不时呕出一口鲜血,秦溪雪抱着他,取出手帕,为他擦去了嘴上的鲜血。净衣派群丐见了,心中不免有些凄凉之感。 解灵抓了一把李文浩,李文浩朝她看去,只见她泪盈于睫,就要落了下来,觉得她很是可怜,心生怜爱之意。 秦溪雪护在解云身前,几人却谁也不肯出手,生怕落了一个杀女人的名声。突然,一支飞镖划破了秦溪雪的衣衫,划出一道血痕。秦溪雪回头瞪了唐瑜一眼,呸了一声,道:“卑鄙!”众人眼见她伤口流出黑血,心知这飞镖上定是喂了剧毒。 胡不知道:“解云,你出来受死,躲在女人后面,像什么样子?” 解云有气无力的道:“胡长老,此事与我小娘无关,你杀了便是,不要为难她。” 胡不知道:“不行!” 解云道:“胡长老,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胡不知冷冷道:“杀人偿命,是人世间头等大事,岂能容你讨价还价?” 忽然间,李文浩犹如一缕轻烟,飘至解云和秦溪雪身前,伸手抱着秦溪雪,提起解云,凌虚飘行出了执法堂,飘然而去,众人都是一愣。 胡不知叫道:“执法堂弟子听命,你们去把解云追回来。” 苦涯大师道:“胡长老,你们不必追了。” 胡不知问道:“苦涯大师,此话怎讲?” 母剑南道:“那解云被大师打伤,又吃了我一掌,活不过今晚。” 唐瑜摇着扇子,笑道:“是啊!那个女人也中了毒,活不过三个时辰。” 玉灵子问道:“什么毒?” 唐瑜道:“妒夫人。” 苦涯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文浩一口气抱着解云和秦溪雪跑了十几里,见四下无人便将两人放下。 秦溪雪抱着解云,十分悲痛,苦道:“你为什么这么傻?” 解云笑道:“能为你而死,我此生无憾。” 秦溪雪道:“是我害了你。” 此时,解云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力气回话了,再也不会回话了,他已经断了气,秦溪雪抱着解云痛哭,李文浩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渐黄昏,两人才回了解府。满庭牡丹,尽皆凋零,甚是凄凉。秦溪雪与解灵和解六君说了些事,便拔剑自刎随解云也而去了。 生死乃是人世之常事,但解灵年纪尚小,亲人相继离世,因此哭泣之哀,异乎寻常。两三日之后,眼见解云和秦溪雪容颜逐渐走样,更无起死回生的可能。解六君另选了一块坟地,葬了解云和秦溪雪。 长夜漫漫,解灵总是愁眉不展、心情郁结,李文浩看了,十分同情,又想到今日不辞而别,解灵一定不能谅解,心怀怨恨,也许会终身把我看作一个冷酷无情的薄倖郎。 第65章 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05) 05.密云不雨 密云不雨,一胖一瘦两个人骑着高头骏马向南而行。胖子哼着小曲,瘦子听着小曲。路上,两人遇见一个茶棚,将宝马拴在大树上,叫来了茶博士,点了一壶茶,又点了几个菜。 那个胖子眯着眼睛,吃了一个油炸蚕豆,品评道:“这佛豆还差点儿意思,少了些清香味。” 那个瘦子喝了一口茶,问道:“老孔,杨管主叫咱们回来干什么,你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孔阳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呢?” 傅俊皓道:“我听说明正则也回来了,这次咱们夏管三个堂主都回来了,想必一定是有大事。” 孔阳放下茶碗,满上了茶水,只见茶碗里微微泛起涟漪,说道:“老傅,看来是有人来了。” 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来了一队人马,围住了茶棚,约有三十多个人。 孔阳叹道:“人无声,刀无声,连马都无声啊!” 傅俊皓笑道:“这么说来,他们岂不是一群死人?” 孔阳道:“他们可不是死人,这些人都是楚江铁刀门的弟子,刀法尚可。还有这些马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在必要的时候,绝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 傅俊皓道:“老孔,你看那个人。”孔阳一只脚搭在长凳上,斜着身子向后看去,只见茶棚里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悠闲的喝着茶,手边摆着一柄七环大刀,那刀背足有六分厚,每隔三寸五分有一个金环,共有七个金环。 傅俊皓又道:“那把七环刀足有百斤重,刀背好似屠夫的砧板,刀锋却薄如蝉翼。” 孔阳竖起大拇指,说道:“高啊,实在是高!老傅,你看的比我远,孔某实在是佩服!” 傅俊皓道:“身处险境,却稳如泰山,淡定从容,不愧是百战刀王。” 孔阳道:“莫非他就是太白派的韩川?” “没错!”傅俊皓叹了口气,道:“此人刀法奇绝,只用三刀就杀了楚江铁刀门李睢。” 孔阳叹了一口气,道:“如此看来,他们确实是死人。” 韩川身陷重重包围之中,临危不惧,淡然喝茶。双方对峙良久,一个人终于沉不住气了,道:“你瞧不起我?” 韩川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道:“李雄。” 韩川道:“你们要干什么?” 李雄呵呵一笑,道:“明知故问,我们当然是来杀人的,难不成是来看你吃饭的吗?”楚江铁刀门的人都笑开了花。 韩川道:“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李雄挑衅的一笑,道:“只要我一出手,阁下的大好头颅,恐怕就要搬家了。” 韩川冷笑一声道:“原来你这么有本事,我倒是想试试看,究竟是谁的头会先从他的脖子上掉下来。” 李雄道:“那还用说吗?” 韩川长叹一口气,道:“真是可惜了!” 李雄道:“可惜什么?” 韩川道:“你本来不配死在我的这把宝刀之下,我也不想杀你,就像有个叫李睢的人,好像也是你们铁刀门的。” 李雄被彻底激怒了,一刀劈向了韩川。这一瞬之间,韩川反手一刀,李雄的刀断了,身首异处,脖子上的头颅在地上打了几个转。楚江铁刀门的人大惊失色,此时韩川的七环刀已经奔着他们而来,如砍瓜切菜一般,挥洒自如。韩川一出手就杀了十余人,他们死的很惨。他的刀丝毫没有停下来了的意思,他每出一刀,就必定会死一个人,几个人腿快的呼喊着逃了,他也没有去追,依旧坐下来从容的喝茶。 傅俊皓和孔阳本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狠角色,打打杀杀不在话下,不知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见了今日的屠宰,也是不禁有些胆战心惊。鲜血染红了大地,没有任何一个词语能形容这种残忍的美,如此惨烈,如此残酷,如此凄凉。 人死不过一瞬间,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是这一瞬间仿佛成为了一种永恒。天地之间,也许只有死才是永恒的。 韩川一路南下来到了钱塘,向人问路去了无名园,在无名园的客房里住了一晚。第二日,与几个有名的刀客同去了日月堂。 “该来的,想必都已经来了。”太行刀客莫梓有些不耐烦了,问道:“花大老板,你的货在哪里?” 花夕朝微微一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一等,还有一个人没来呢。” 胡归雁问道:“那个人是谁?好大的面子啊!” 突然门开了,一个身穿麻布衣衫的人走了进来,头戴幂蓠帷帽,四个侍女伴随左右。堂里仅有的几个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这几个人的手都放在刀柄上,气氛十分诡异。而这个头戴帷帽的人,从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面前走过,就像走在自己家的内堂里一样悠闲自在。 曹三娘心中都盘算着:“这个人是谁?好大的架子。我看他一身的脂粉味,说不定是一个俊俏的少年。” 只听那人拱手道:“花大老板,路上遇见了一些小事,来晚了。”曹三娘心里暗笑道:“原来是个女人。”花夕朝拱手道:“哪里,哪里!许先生,太客气了。”那女子找了一个空着的座位,便坐了下来。 “既然客人都来了,辞树把朝露刀取出来,让客人们瞧上一瞧。”花夕朝的话打破了沉默,只见一个年轻人手捧着一个木盒从后堂走出,木盒上描龙画凤,看上去很是很金贵。 花夕朝自袖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木盒上金锁,拿出一把刀来。只听“呲呲呲”一阵声响,刀缓缓地拔出了刀鞘,众人都看向了那把宝刀。 花夕朝道:“此刀名曰北辰天狼刃,乃是大燕皇帝慕容垂于建兴元年命人所铸的二刀之中的雄刀。乃是长白山千年冰封的寒铁精英所铸,刀身长七尺,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乃是刀中的王者。正如诸位所见,每当这把刀出鞘之时,刀身之上便会凝结露水,所以这把刀又名曰朝露。”说罢,他只是轻轻的一挥刀,便将桌子上的十六枚铜钱全都劈成两半,屋里众人见之皆惊叹不已。 “果然是一把好刀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拍手叫道:“这把朝露刀,老朽势在必得。”说话的人,正是老刀迷沈敬济。 曹三娘长叹一声,道:“沈敬济,你都是一个快进棺材的人了,还要这把朝露刀有什么用?你看它多美啊!在这个江湖上,恐怕也只有像我这样的美人,才能配的上它。” 蓬莱第一快刀范华颐笑道:“曹三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好不要脸!如果你也是美女的话,那村东头的母猪也算是貌美如花了。” 韩川道:“宝刀配英雄,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成为这把朝露刀的主人。” 日月堂里的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用刀的高手,又都是爱刀之人,人人都想得到这把削铁如泥的利器为自己所用,也对韩川的话大为赞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到这把宝刀,对自己的江湖名望无疑是大大有好处的。 花夕朝笑道:“花某人做生意向来公道,童叟无欺。在座的各位,无论是谁?只要出价最高,自然会得到这把朝露刀。” 陆颂道:“你们谁也不要和我争?我出三千两银子。” 范华颐大笑道:“老陆,你也忒小气了一点儿吧!我出五千两。” 曹三娘一挥手,道:“老娘出一万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沈敬济冷冷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胡乱叫嚷,你有一万两银子吗?” 曹三娘道:“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莫梓掏出一叠银票,说道:“这是一万两,我出现钱。” 胡归雁道:“老夫从远道而来,赶了几个月的路,这把朝露刀我势在必得,老夫愿出三万两银子,实在不能再多了。”说话时,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众人低声私语了几句,都觉得三万两是个大价钱,不能再多了。 花夕朝露出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搓着手向那个头戴帷帽的人微微一笑,问道:“许先生,你呢?你想要出多少?”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十万两。” 花夕朝道:“好啊!名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许先生,你这个朋友花某人是交定了。” 沈敬济惊呼:“十万两,你是不是疯了。”他是一个爱刀之人,家里藏刀无数。本想出三万二千两买了这把朝露刀,不成想那位许先生竟然出了十万两的高价。 花夕朝笑道:“沈老英雄,此言差矣!神兵需人懂,宝刀配佳人。江湖中恐怕也只有朝露刀这样的神刀,才能配得上许先生这样的美人!辞树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还快把刀奉上给许先生过目。” 曹三娘心中暗自嘲笑道:“花夕朝,你是真他妈的不要脸,老娘我瞧不起你。” 花辞树恭敬地奉上宝刀,许苑拔刀出鞘,只觉得一丝寒意沁人心脾,心道:“果真是一把好刀,与师婉兮的那把刀当真是一对。” 花夕朝微笑道:“许先生,您对这朝露刀可还满意?”只听“咔嚓”一声脆鸣,朝露刀归鞘,许苑在侍女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那个侍女走上前,说道:“花大老板,我家公子很喜欢这把朝露刀,这把刀确实是物有所值。这是十万两银票,请花大老板过目。” 花夕朝笑接过来银票,眉花眼笑,一张一张的过目之后,才叫来账房,收好了银票,然后微笑道:“许公子,请到内堂一叙。”花辞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诸位大侠远道而来,岂可空手而归。”说着,他一招手,几个婢女奉上了几个精巧的小木盒。曹三娘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块叶清宝玉,温润细腻,看上去值不少银子。 却说花夕朝和许苑以及四个侍女来到了内堂,两人说了寒暄几句。 花夕朝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叹道:“韶华易逝,容颜易老。” 许苑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正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大老板,你又何苦如此长吁短叹?” 花夕朝叹了一声,道:“我最近总是觉得时光易逝永不回头,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老了,老了!” 许苑道:“花大老板,你这是病得治啊!” 花夕朝微笑道:“我素文麻衣神相许先生精通命理之术、医术高明,不知有何良方可以医我这病?” 许苑道:“要治花大老板这病,恐怕只有一味草药。” 花夕朝问道:“什么药?” 许苑执笔写了一个字,花夕朝拿起了澄心堂纸,看了一眼,念道:“钱?” 许苑答道:“对,就是钱。钱,味甘,大热,有毒。偏能驻颜采泽流润,善疗饥寒,解困厄之患立验。能利邦国、污贤达、畏清廉。贪者服之,以均平为良;如不均平,则冷热相激,令人霍乱。其药,采无时,采之非理则伤神。此既流行,能召神灵,通鬼气。如积而不散,则有水火盗贼之灾生;如散而不积,则有饥寒困厄之患至。一积一散谓之道,不以为珍谓之德,取与合宜谓之义,无求非分谓之礼,博施济众谓之仁,出不失期谓之信,入不妨己谓之智。以此七术精炼,方可久而服之,令人长寿。若服之非理,则弱志伤神,切须忌之。只要花大老板用了这味钱草药,保证药到病除。” 花夕朝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是我还有一块心病,是不除不快啊。” 许苑道:“花大老板,你大可不必担心。” 花夕朝站起身来,拱手道:“还请许仙子赐教。” “花大老板,我再给你开一味良药。”许苑又提笔写了四个字“大宋钱庄”。花夕朝看过之后,大惑不解,问道:“仙子,这是何意?”许苑道:“花大老板,咱们大宋谁最富有?”花夕朝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天下,最富有的人非官家莫属!” 许苑又问道:“那又是谁给官家管钱呢?” 花夕朝道:“皇城司。” 许苑道:“皇城司的人,可不只是管钱而已。” 花夕朝拱手道:“多谢许仙子指点。” 第66章 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06) 06.小店黑夜 几个人出了日月堂,正是风和日丽好时光。庭院里花木繁茂,景色宜人。有人欣赏着美景,有人却无心赏景,心里想着事。 范华颐向沈敬济问道:“沈老前辈,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敬济道:“瞧花夕朝对他如此恭敬的样子,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大人物,还是少惹为妙。” 曹三娘挖苦道:“沈敬济,你真是越老越没用啊!” 沈敬济摇手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不知曹女侠你有何高见?” 曹三娘道:“花夕朝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老财迷,能让花夕朝如此毕恭毕敬的,恐怕不是那位许先生,而是许先生手里的方孔先生。” 沈敬济道:“依曹女侠的意思,此人只不过是一个有钱的女子,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曹三娘点头道:“一身的脂粉味,说不定是一个闺房里绣花的大姑娘。” 范华颐摇了摇头,说道:“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此人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甚至怕人听出他的声音,以女声示人,以胭脂水粉味掩体。哪有什么好端端的大闺女喜欢舞刀弄枪的?要我说啊,此人绝非善良之辈,恐怕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陆颂道:“一言惊醒梦中人,范兄此话有理。如果是这样的话,陆某人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只不过……”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韩川笑问:“陆大侠,只不过怎么样?” 陆颂叹道:“只不过老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唯恐错杀好人,那可就不妙了!” 曹三娘骂道:“老娘我就是瞧不起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什么名门正派的狗屁大侠?我呸,什么仁义陆大刀,什么孔孟故乡人,都是一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货色。说了这么多没用的,说到底还不为了给强取豪夺找一个说辞?不要老脸。” 曹三娘这么一说,正中几人下怀,沈敬济一时羞愧难当,红了老脸。范华颐也觉得有些难堪,陆颂更是恼羞成怒,指着曹三娘的鼻子,颤声道:“你……你……你胡说八道!” “气死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哈哈哈,笑死老娘了。哈哈”曹三娘看见他们一个个羞得面红耳赤,颇为得意,大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气死了?来呀!有种你们就来砍我啊!嘻嘻” 陆颂勃然大怒,竟然抽出腰刀,一刀直奔曹三娘的头顶劈去,曹三娘向左滚去,但见那刀将地劈开一道裂痕。曹三娘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狼狈不堪,连忙摇手道:“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竟然会真的来砍我!姓陆的,你也一把年纪了,竟然会这样小家子气,像个娘们儿,真是一点肚量都没有。” 几个人忙上去拉住了陆颂,范华颐道:“老陆,你别动气,不值得!” 沈敬济也道:“不看僧面看佛面。陆老弟,你听老哥一句劝,别在花家惹事。” 陆颂鼻翼微张,怒气冲冲地说道:“曹三娘,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曹三娘连忙摇了摇手,道:“好了,你牛逼!老娘算是怕了你了。惹不起,惹不起!” 花辞树竖起了大拇指,道:“陆老英雄当真是英雄了得,了不起!” 卓振北忽然叹了一声:“只是有些可惜了。” 范华颐道:“可惜什么?” 卓振北冷笑道:“可惜陆老英雄的宝刀,只敢在手无寸铁的女人面前耍威风,了不起啊!” 陆颂一向自视甚高,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极力辩解,道:“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教他怎么做人罢了!” 韩川笑道:“那是!陆老英雄乃是中原大儒,好为人师,教他做人,也是应该的。” 陆颂通红着老脸,是敢怒不敢言。几人游园,只有他一人无心观赏无名园美景,索性先告辞走了。他们游了半日,纷纷告辞走了。 天色朦胧,路上行人模糊难辨,几处响起了蛙叫虫鸣声。许苑和四个侍女进了一家小店,店小二上来招呼,许苑先叫了几个菜,回头看去,却见几人也在城北的小店里留宿。 范华颐指着许苑,笑道:“陆大侠,咱们大家都想一见那位许公子的庐山真面目,你敢揭开他的帷帽吗?” “有何不敢?”陆颂一刀砍下,刀锋从许苑的鼻尖掠过,分毫不差。 小店里的人都被陆颂那炉火纯青的刀法所震撼,但是比起陆颂精湛的刀法,大家更为这位许先生不动如山的定力所折服。 就在这时,帏帽掉落在地,陆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帷帽之下竟然是这样一张美丽的脸。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眼前的美女突然不见了踪影,只听背后范华颐一声惨叫,随后说道:“怎么了?天怎么这么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店小二,快点灯火。”陆颂回头看去,却见范华颐眼底流出两道血泪,眼睛已经瞎了。 许苑冷冷道:“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挑拨是非的小人。” 胡归雁道:“许姑娘,你出手也未免有些太狠了吧!” 韩川笑道:“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不知道推己及人。那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范华颐叫道:“胡掌门,你是武林前辈,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 胡归雁左思右想,又望了一眼朝露刀,狠下心来,说道:“许姑娘,范华颐是有些不对的地方,但你也不该弄瞎他的一双眼睛,手段太过毒辣了。” 沈敬济插嘴道:“胡掌门,老夫劝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你可知道她是……” 胡归雁冷冷道:“真是越老越没用。” 沈敬济听了,也不再说下去,心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胡归雁道:“许姑娘,我这范兄弟只有一双眼睛,很是宝贵。他失去了双眼,日后生活毕竟多有不便……” 许苑打了一个哈欠,道:“胡掌门,小女有些困倦了,想要去楼上睡觉,告辞!”说着,她便要走。 “且慢!”此时,胡归雁的刀已经停在了许苑的粉颈前。 许苑道:“久闻追魂刀大名,如雷贯耳,就是不知道你的刀与卓老头雁行刀相比,谁的更快呢?胡掌门,你若是想要出手,小女子愿意舍命陪君子,你敢赌吗?” 胡归雁只觉得后心一凉,一阵寒意笼罩周身,心道:“就算我能杀了她,也会死在卓振北的刀下。”说道:“许姑娘,刚才多有冒犯了,还望恕罪。” 许苑冷冷道:“胡掌门,我还有些小事,恕不奉陪!” 许苑走后,胡归雁问道:“卓老头,那位许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卓振北道:“麻衣神相。” 胡归雁道:“麻衣神相成名已久,也只比你我略小几岁,怎么是一个妙龄少女?老卓,你可不要骗我。” 卓振北道:“一个会打扮的女人,是看不出年龄的。十几年前,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胡归雁道:“原来如此,女人果然都是很会骗人的。” 第67章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01) 01.暗潮 天色微明,朝霞绮丽。熙熙攘攘的明王楼,人声渐渐稀落。江别南走进了明王楼,身边只有楚斌一人。王倩将他们带去了后院,进了一间雅致花厅,与几人密谈。 几日之前,孔阳和傅俊皓一到扬州,便去拜见了杨名。此时,明正则也早就到了。夏管四人齐聚一堂,便相约去明王楼喝酒,杨名去了后院,明正则、孔阳和傅俊皓三人喝着小酒、吃着菜。 孔武道:“这里的狗肉不好吃,这狗肉要带皮蘸酱才好吃。狗肉虽然上不了筵席,但也是有讲究的?” 明正则问道:“有什么讲究?” 傅俊皓笑道:“明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老孔可是吃狗肉的行家。” 孔阳眉头一皱,眯缝着小眼睛,说道:“这狗肉又叫地羊,黄色最佳,就像外面的那条大黄狗。” 傅俊皓笑道:“我们这就去把那只狗抓来,老孔亲自下厨烹了,咱们下酒吃,岂不妙哉!” 只听得一声:“我这就去杀了那只黄狗。”明正则一跃而下,一掌劈死了那只大黄狗。然后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死狗的后颈,跃上了二楼。孔阳提着那只大黄狗去了后厨,亲自下厨烹调狗肉,明王楼里的厨子见了,也都心生敬佩! 孔阳端上来一锅热腾腾的狗肉,明正则和傅俊皓吃了,赞不绝口。 王倩见了,便去寻白银龙。此时,他正在赌局上大杀四方。王倩叫了他几声,白银龙一门心思在赌局里,也没听见。 王倩急中生智,掐了他一把,白银龙回头问道:“王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倩急道:“不好了,你的那只大黄狗被人煮了。” 白银龙先是一愣,然后问道:“是谁干的?” 王倩道:“我只认得一个明正则,他们在二楼第三间房里,门口写着雅竹的那一间。” 白银龙怒气冲冲的上楼,却见三个人正在屋子里大快朵颐。 白银龙叫道:“谁是明正则?” 明正则回头看去,却一个人满眼血丝,道:“我就是明正则,你找我干什么?” 白银龙道:“楼下有一只大黄狗,它在哪里?” 明正则道:“都在锅里呢!兄台,你要不要也来吃些狗肉,味道不坏!” 白银龙怒上心头,凌空一掌向明正则劈来。明正则跳将起来,硬接了白银龙的掌力,两人互换了一掌,各退了几步。白银龙使得是朱砂掌,练此掌者,至少要十五年得苦功。此掌乃是一门阴毒的掌法,以暗劲伤人,中了朱砂色掌后,中掌部位呈现朱砂色掌印,江湖人更是谈掌色变。 白银龙又扑了上来,却被孔阳和傅俊皓拉住了双臂。 孔阳道:“兄台,一条狗而已,不至于以命相搏吧!” 白银龙心想:“这三人的武功都在我之上,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跟他们秋后算账了。”于是便悻悻然的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杨名回来了,一进屋里便闻见了肉香。 明正则道:“杨爷,老孔炖了一锅狗肉,味道还不错,狗是我杀的。” 杨名指着三人,笑道:“好啊!你们三个老小子,有好吃的竟然不叫上我。” “我们怎么敢忘了杨爷?”傅俊皓抓住壶柄把滚烫的水缓缓地浇在酒壶上,温上一壶上好酒。孔阳一溜烟去了后厨,取来剩下的半锅狗肉盛好端来。 傅俊皓满上一杯好酒,恭敬地递给了杨名,杨名接过了酒杯,只是浅浅的啜了一小口酒。 屋子里悄然无声,孔阳小心的用火钳子拨弄着锅底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孔阳道:“杨爷,可以吃肉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喝大酒吃狗肉,有说有笑,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明正则满脸流露出谄媚的笑容,算准了时间给杨名斟酒,又帮杨名挡酒。杨名吃了一口狗腿肉,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小孔,你的手艺真是没得说,这明王楼里的厨子与你相比,可差得远了!” 明正则陪笑道:“那还用说吗?老孔烹狗的手艺,堪称南岳第一。” 傅俊皓道:“真香。” 杨名笑道:“老孔,你不当厨子做杀手,真是太可惜了。” 白银龙无心去赌,就坐在雅间外的一张桌子上喝闷酒。听见雅竹房里的欢声笑语,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见一个伙计向雅竹房里端菜,心生一计。 白银龙摆手叫了那个伙计一声,那个伙计不由分说,问道:“客官,您还想要吃点什么?” 白银龙冷冷道:“随便再来几个下酒菜就行。” “好勒,客官。”那个伙计笑道:“我去去就来。” 白银龙又说了一声:“慢着!” 那个伙计问道:“客官,你还有什么吩咐?” 白银龙塞给他一锭银子,小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问道:“都明白了吗?” 那个伙计点了点头,便下去了。过了一会儿,那个伙计端上了三盘下酒菜,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 白银龙一摆手,道:“好了,味道好不好,我自己会吃。”他笑了一笑,心中已是极不耐烦了。 那个伙计笑道:“客官所言极是!”白银龙吃了几口菜,那个伙计又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白银龙怒道:“你给我闭嘴!”那个伙计道:“客官,事情都办好了。”白银龙又给了他一锭银子,说道:“下去吧!” 明正则出去解手,一出门就看见了白银龙。此时,他有些醉了,笑道:“兄弟,狗肉真香,要不要一起去吃。” 白银龙博然大怒,道:“明正则,你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你。” “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说!”只见一个大胖子走了过来,背负着一柄大宝剑,来人正是古剑。 白银龙道:“大宝剑,你怎么来了?” 古剑笑道:“明大哥是我朋友,有话好说!” 明正则拱手道:“古兄,人有三急,我先去了,回来再叙!”说罢,他展开轻身功夫,便去了茅厕。 古剑拉着白银龙就进了雅竹间,向杨名、孔阳和傅俊皓拱了拱手,自报家门。 杨名白了他一眼,道:“原来是昆仑派的大宝剑啊!久仰,久仰!” 古剑又道:“这位便是圣教的白银龙,江湖人称血手印。” 孔阳起身拱手道:“白兄弟,刚才的事多有得罪,还望你能不计前嫌。”说着,他一口气喝了三杯酒,说道:“孔某先自罚三杯。” 白银龙道:“过去的事就算了。” 孔阳笑道:“爽快!白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古剑道:“不打不相识,大家可以不计前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多个朋友多条路。” 古剑瞅着面前山珍海味,一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抹了一把口水,伸手就抓了一块狗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杨名看了,心里暗自好笑:“此人上辈子一定是个饿死鬼!” 白银龙有些尴尬,他叫人在菜里放了巴豆,此时却也不好揭穿。明正则回来时,桌上的碗碟大半已经空了。 古剑抿了抿嘴,用袖子抹去嘴巴上的油,问道:“明大哥,你与白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究竟为了何事?” 白银龙道:“他杀了张三?” 古剑问道:“白兄弟,那张三是何人,是你的亲朋好友吗?”白银龙摇头道:“不是。”古剑眉头一皱,道:“那张三是什么人?”白银龙道:“它不是人,而是一条大黄狗。”古剑大笑道:“不就是一条狗吗?多大的事啊!”说着,他吃了一口狗肉。白银龙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古剑道:“你……你怎么骂人?” 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虑、智谋,皆由门户出入。白银龙本来就厌恶古剑的为人,古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白银龙,招惹了一场是非。 白银龙二话不说,掀翻了那张桌子,砸去了古剑的头。古剑欲要拔出背上的大宝剑,一时拔不出来,那张桌子砸到了他的身上,碎成两半。古剑还没有反应过来,白银龙一掌拍在他胸口,古剑向后飞去,将雅竹间的门撞坏了。古剑将要起身,又被白银龙一脚踹下来楼,砸碎了楼下的饭桌,糟蹋了一桌子的酒菜。 楼下几个陪着客人喝酒的姑娘吓得大声惊叫,一个猪头盖在古剑的头上。白银龙从二楼纵身跃下,一脚把那个猪头踩地粉碎。古剑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好在安然无恙。他拔出了大宝剑,迎面向白银龙砍去,白银龙向左避开了那一剑,顺势一脚踢在古剑的膝盖上,古剑一个踉跄,扑倒在屏风上。白银龙走上前,左脚踩着古剑的后脑勺,拔出刀来,举刀便要砍。 就在古剑的命危在旦夕之时,只听得高璇玑大喊一声:“白大侠,刀下留人。”白银龙的这一刀只是刀背落下,古剑惊呼一声,吓得晕死了过去。白银龙又在他的胸口狠狠地踢了一脚,把他又踢出足有一丈远,撞在一根雕花大柱子上。古剑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白银龙道:“高楼主,他是你的人?” 高璇玑摇了摇头:“并不是!” 白银龙道:“那你就不要多管闲事,损坏了多少东西,我赔给你就是了。” 高璇玑冷冷道:“既然来到了明王楼,那就是我的客人。别处我管不了,你要是在明王楼里杀人,我就绝不能坐视不管。” 白银龙道:“也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我就卖你一个面子,饶他一条狗命。” 高璇玑一摆手,几个大汉去抬古剑,几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搬不动他。后来,又来了两个人,将他的两手两脚绑上,用一根平时抬猪的棍子,抬起来他,向明王楼后院走去,敲开了花无期的房门。 花无期命人打了一桶凉水,倒在他的头上,浇醒了他。 古剑大喊道:“白兄弟有话好说,都是朋友。”猛的一看,又大叫道:“师妹,救我!” 花无期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道:“如果你再给我出去闯祸,我就宰了你。”古剑看一下周围,方才知道自己得救。 花无期推门而出,走过林荫,去了明王楼里。一间雅致的房里,一个衣着华美的公子躺在交椅上,面前摆着几盘精致的糕点,几个大姑娘给他捶腿捏肩。他拿起一块枣泥麻饼,轻轻地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优雅得像一个小姑娘。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骚。 那公子道:“圣姑,不知道你找我来有何事?” 花无期道:“终日沉迷于酒色财气,不知你手中的宝剑是否依旧锋利?” 那公子拔出佩剑,说道:“我每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细心研磨这把剑,让它保持锋利。” 花无期道:“黄锦龙,你的剑也该出鞘了。” 第68章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02) 02.人在江湖 人的悲剧,都是自找的。正所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寸心之争,生死忘矣!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冯雁行厌倦了江湖。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赶了半个月的路,他实在是太累了。十六岁那年,他成了镖局里的趟子手。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三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趟子手,如今他已是东京镖局的总镖头。 冯雁行这一生走了多少趟镖,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从东京到苏州的这条道,他也走了十多次了。只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冯雁行用铁枪掀开帐子,床前灯火微明,屋里的六个镖师的手,也都放在各自的兵器上。 听见敲门声,冯雁行道:“进来。” 店里的几个伙计端上了酒菜,老板娘道:“冯镖头,酒菜都准备好。” 冯雁行冷冷道:“菜饭留下就行,酒劳烦你们带走吧!” 那个老板娘抿嘴一笑,道:“冯镖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怎么你还信不过我吗?” 冯雁行看了老板娘一眼,笑道:“怎么可能!只不过酒是穿肠毒药,我怕喝酒误事。” 那个老板娘吩咐道:“你们几个把酒端下去。” 店里的伙计们端着酒走了,冯雁行和几个镖头用银针试毒之后,才敢吃饭菜。每道菜最多,也只敢吃三口,绝不多吃。 那个老板娘噗呲一笑,道:“冯大镖头也忒小心了吧!” 冯雁行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老板娘又笑了笑,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几位用膳了。” 冯雁行走镖三十余多年,从来没有失手过,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何况这趟镖如此的重要,不容有失,毕竟是给慕容世家押镖。如果一旦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东京镖局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他一向都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这次更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疏忽。 客栈里,王小祝和几个汉子喝酒,老板娘亲自端上来一盘下酒菜,王小祝见她颇有些姿色,趁机摸了一把她的屁股。那个风韵犹存的掐了他一把,邪魅的一笑,伏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死鬼,今晚戌时来我房里,你可别喝醉了。”那声音酥软,听得王小祝浑身上下舒服到了骨子里。老板娘径直走出了门,回头趴在门边朝着王小祝妩媚的一笑,这一笑把他的魂都勾了去。 一个十五六岁出头的趟子手把酒碗高举,道:“兄弟们,咱们再敬少镖头一碗酒。” 镖师齐春风笑道道:“小马,你也忒不懂事了。” 马彦毅大惑不解道:“齐师父,此话怎讲?” 齐春风笑道:“少镖头又要打猎去了。哈哈哈。” 马彦毅一拍脑门子,道:“哎呀!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三大碗酒。”他端起了酒碗“咕咚咕咚”连喝了整整三大碗。 马宁远笑道:“少镖头东京银枪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一个白面的汉子,道:“对啊!要说咱们少镖头,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不仅手上的那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裤子里的那杆银枪更是不知道让多少美貌又风骚的小寡妇欲仙欲死。哈哈哈。” 白敬道:“少镖头,有好酒好肉,何不将总镖头也叫来。” 王小祝摇了摇手,道:“算了,冯伯行事小心,绝不会来喝酒的。” 夜里,王小祝去了院子里,凉风拂面,夏虫唧唧,到处乱鸣,一塘池水映着晓月,几竿萧疏的淡竹随风摇荡。 戌时,王小祝去了老板娘的房里,老板娘快活了一夜,天还没亮,老板娘叫醒了王小祝,说道:“你听这是什么动静?”王小祝笑道:“哪有什么声音?十三,你这是害了什么心病,难不成你是怕你家里的来捉奸?” 柳十三娘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我家里的那个短命鬼都死了十多年了。你再听听,有搬箱子的声音,是不是冯镖头要走了?” 王小祝静下心来,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果然有马鸣声。他穿好了衣服,提起来裤子走了出去,柳十三娘也紧随其后。 “马彦毅,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王小祝问了一句。 马彦毅放下手里的箱子,说道:“少镖头,冯伯说了,我们今晚就走。” 柳十三娘放眼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指挥着镖师们将箱子搬到了镖车上。 王小祝走上前去,拱手道:“冯伯,你这是要干什么?” 冯雁行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王小祝道:“冯大镖头,这几日天气不好,又下了很多的雨,路上泥泞难行,何不多留几日?等天好了再走。” 冯雁行道:小祝,我看你是被这个风姿绰约的老板娘给迷住了,不想走了。这趟镖被人劫了,有什么后果想必你都知道,温柔乡亦是英雄冢!” 王小祝一向敬重冯雁行,向来最听他的话,道:“身家性命这种大事,小侄怎敢忘记。伯父的教诲,小侄自当谨记。”他又看了一眼柳十三娘,当真是风情万种,有些舍不得,便道:“十三娘,我有大事要办,回来我便娶你过门。” 柳十三娘拽着王小祝的衣袖,娇滴滴的道:“王郎,奴家舍不得你,何不迟些再走?” 王小祝道:“冯伯,兄弟们也都辛苦了,我觉得十三娘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冯雁行道:“事不宜迟,迟则有变。苏州城近在咫尺,如果生出事端来,如何得了。” 柳十三娘笑道:“冯大镖头,咱们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你还信不过我吗?再说了,兄弟们也都饿了,吃了早饭再走也不迟。” 王小祝也道:“冯伯,也不差那么一两个时辰,吃了饭再走吧!” 冯雁行寻思半晌,道:“也好。” 柳十娘道:“好的,我这就叫他们去起火做饭。” 东京镖局的人听了,都觉得平日不近人情的冯伯,今日也通情达理了。东京镖局的人干完了活,便都去屋里吃饭了,也许是王小祝和柳十娘有了那层关系,今早的菜很是丰盛。 东京的镖师一如既往,只吃菜并不喝酒,每个菜都是银针试毒,也都只吃三口。王小祝美人在怀,自是春风得意。只喝了一杯酒,便觉得飘飘欲仙。 突然一群人持刀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杀向了他们。眼见来者不善,东京镖局的人与他们厮杀了起来。柳十三娘突然拔出匕首刺向了王小祝,王小祝眼见她手中的匕首朝着他的胸口而来,王小祝只得伸臂去挡住。匕首刺穿了王小祝的前臂,他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匕首拔出了的一瞬间,鲜血涌出,王小祝竟然感到了一丝快感。柳十三娘反手又一刺,直奔王小祝的喉咙,王小祝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扭,柳十三娘置于半空。王小祝一脚踹飞了她,夺过一把铁枪扎、扑,点、拦,寒星点点,杀了几个人,又是一跃,一招“横扫千军”,又杀了四个人,帮冯雁行解了围。 冯雁行是一个老江湖,知道着了别人的道,喊道:“小祝,我们中毒了,先杀出去再说。”两他拼了命想要握住枪,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杀出了一条血路,向外逃去,一群人紧追不舍。客栈里,齐春风目睹了一幕人间惨剧,小店成了屠宰场,而他们成了待宰的羔羊,命运早已为他们写下了悲剧的注脚。 屠宰了一个又一个镖师之后,柳十三娘和几个杀手将齐春风围在中间。 齐春风道:“你不是柳十三娘,你究竟是什么人?” 柳十三娘笑道:“我就是柳十三娘。” 齐春风道:“怎么可能?” 柳十三娘道:“怎么不可能!我除了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娘,还是圣教的夜合香主。” 齐春风惊呼道:“你是魔教的人?” 柳十三娘道:“我一向都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是情有可原。” 齐春风只觉得全身没了知觉,说道:“你们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柳十三娘叹了一口气,道:“人啊!就该积德行善,否则是会下地狱的。” 什么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命运啊!它就是生活中残酷的巧合,任凭谁也绝不会想到。 齐春风道:“我们东京镖局与你们明教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十三娘道:“因为你们帮恶人做事,给慕容世家运镖,够不够清楚!” 齐春风道:“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我们究竟中了什么毒?” 柳十三娘道:“玉美人。” 齐春风有些诧异,道:“这是不可能的!冯大镖头向来谨慎,你在饭菜里下这种毒,他怎么会不知道?” 柳十三娘道:“饭菜里的确没有毒,但是盛饭的碗涂了‘玉美人’,只要你们用手去拿碗,你们就会中毒。” 齐春风道:“好!我也算死了个明白。”说罢,齐春风闭上了眼睛,眼前一团漆黑。 冯雁行和王小祝站在雨中,瓢泼大雨泼向了他们十个人围住了他们,也淋醒了二人,两人背靠着背,面向众人。 冯雁行道:“小祝,咱们杀出重围,别叫他们一锅端了。” 王小祝长枪一挑,又杀了两个人,明教的人横着砍了一刀,那一刀紧贴着冯雁行的喉咙而过。他长枪一扫打倒一片,一跃而出,两个人追来。王小祝一个“回马枪”,一枪捅进身后之人的肚子里,那人双手握着枪,另一人挥刀砍了。王小祝松开了枪,避过了一刀,顺势夺了另一个的刀,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回头看去,一个明教的人抱住了冯雁行,几个人各持兵器,同时刺向了冯雁行。 只听王小祝喊了一声:“快逃!”一把将枪抛出,王小祝接住了枪,流着泪向远处逃去,消失在雨幕之中。 第69章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03) 03.雨夜 滂沱大雨,电闪雷鸣。 云居茶楼里,黄锦龙喝着茶,不时的向楼下看去。茶楼的对面是一个面摊,也没有生意,看上去不像一个好人。 面摊旁斜对面羊肉馆的房檐下,蹲着一个避雨的乞丐,衣衫褴褛,手里端着一个人破碗,眼神十分犀利,看着眼前泥泞的路。 羊肉馆门前拴着一头羊,老板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磨刀霍霍。白银龙则坐在羊肉馆里,望着窗外的雨幕。 黄锦龙、赵二十、周任和白银龙都是明教最可怕的刽子手,他们要杀的人也非同小可,郭绪在江南一带威名显赫,武功很好,即使他们四人联手,也没有必杀的把握。 郭绪骑马向街里而来,身后跟着七个汉子,头戴斗笠,身披油衣。骤雨横吹,迷了几人眼睛。 突然,一只破碗砸向了郭绪,郭绪抽出刀来,砍碎了那只破碗。赵二十从棍子里拔出刀来,一刀斩断了马腿。黄锦龙从楼上跳了下来,一剑劈向了郭绪,郭绪持刀挡驾,胯下的马向左摔倒,郭绪向前翻滚,将要起身之时,白银龙一刀刺进了郭绪的肋间,郭绪反手一刀,砍断了白银龙的胳膊。此时,周任的刀也捅进了郭绪的后腰,而自己也死在了乱刀之下。 赵二十挥刀杀向了那七人,黄锦龙又捅了郭绪一剑,将剑一扭,拔出来剑,郭绪倒在地上。赵二十杀了两个人,自己被围住,两个人架住了他,被捅了二十刀才死。黄锦龙跑了上去,从背后横扫了一剑杀了三个人,就连郭绪的头,也被他砍了。又连出了几剑,杀了两人。之后,又每人都补了几剑,生怕他们没死。 姑苏王家的斋堂里,一个白胖的老尼姑摔碎了一个花瓶,嘴里说着恶毒的话。像一只断脊之犬,狺狺狂吠。王家老祖母信佛,因此王耀和王辉也是对因生老尼十分敬重。这老尼姑满口大德佛法,以救人的名义敛财,是一个因妄生妄、以假生假的妄执之人。 因生道:“王辉,你听我一句劝,跟慕容世家一刀两断吧!慕容云龙是一个恶毒的人,你跟他交好,迟早会造报应的,那是要下地狱的。” 王耀听她说了两个时辰多的歪理邪说,怒不可遏,但他向来素养很好,强压着怒火,温声道:“师太,人要讲道理,不要胡搅蛮缠了。” 因生厉声道:“王耀,你脑子有病,怎么油盐不进呢?固执,赶紧辞官吧!宋妖,没有一个好东西,都该下十八层地狱。你若还是一意孤行,早晚都会遭报应的。这次,苏教主本来想要灭了你们王家满门,是我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他们才去了夏霖山庄。你说你们跟着慕容世家,有什么好处?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恶事,最后一定是家破人亡。” 王辉心里烦躁,问道:“师太,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因生在茶几上重重一拍,怒吼一声:“我好心好意跟你们说了这么久,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们脑子有病吧!天诛宋妖,地灭宋妖。我跟你们说,我活了六十多年,悟出了一个真谛,那就是做人要善良,好人有好报。” 王辉想让她赶紧滚,点了点头,顺着她说道:“师太,那你说的都对,还不行嘛!” 因生戟指王辉,说道:“这就对了。当年,李员外家的公子,我劝他要尊奉明王,不要在读那些圣贤书了,他却不听,孔孟算什么东西,还是不是要读明王的书?我一怒之下,挖了他的双眼。”王耀想要拿刀砍了她,王辉向她摇了摇头。因生又道:“还有新龙派掌门谢鹏就是因为信奉邪教,我告诉了苏教主,苏教主一怒之下,灭了他们新龙派满门。他六岁的儿子辱骂圣教,我亲手砍断了他的手脚,割了他舌头。又将他家的那几个长舌妇钉在大树上,看着她们大叫三天,向我诚心忏悔,我才发慈悲杀了他们。我跟你们说,做人要善良。” 王耀冷笑一声:“不知道谢鹏信了什么邪教?” 因生道:“佛教。” 王耀怒极反笑:“佛教也是邪教吗?今天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因生指着王耀,大声喊道:“王耀,你还说你脑子没病?三武一宗为什么要灭佛?” 王耀冷冷道:“佛教僧侣不事生产,不服劳役,不守戒律清规,霸占田产,拥有大量仆役、女婢,鱼肉百姓,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使得天怒人怨,才有了三武一宗灭佛之事。” 因生原是一个粗蠢妇人,哪知道这许多,清了清嗓子,道:“看来你还不笨,也知道他们是邪教。佛教也好,道教也罢!都是邪教,都该下十八层地狱!还有王耀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给北国宋妖卖命了,辞官保命要紧!” 王耀涵养虽好,但也是忍无可忍,冷笑一声:“够了!还有完没完?” 因生喝了一口茶,将茶碗摔了一个粉碎,怒道:“你们不听劝就算了,只要我振臂一呼,两千多个兄弟就能踢平你们王家,你信还是不信?” 王耀笑道:“我信,你们明教的人做出什么事来,我都是信的。” 因生又高声叫喊:“老娘,当初去张员外家,我只是往那一坐,将符往桌子上一放,他们就乖乖的给了我四两银子。这神符的妙用可不少,那个时候我吃狗肉,骨头卡在喉咙里,我差点就死了。幸好!我喝了一口符水,才能活命!” 王耀将一锭银子扔在地上,冷冷道:“我给你五两银子,赶紧给我滚!” 因生怒气冲冲的拾起了银子,将要出门,回头又道:“那道符也要七十文钱。” 王家的下人掏出一吊铜钱,道:“给你,只多不少。” 因生收好了钱,叹了口气,道:“我劝你们要善良,善良!” 王家下人冒着大雨领着她,向外面走去。 那老尼又道:“做人要善良,可不能像你们老爷那样为富不仁,下辈子一定会造报应的。”她见那个下人也不说话,又道:“信了我们明教,人人都有饭吃,下辈子你能娶二十个贤惠的老婆。” 那个下人知道他是一个难缠的人,也不理他,只是把她送出了门,然后又与看门的人说了不要再放因生进门,便回去了。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忽听得刀兵之声,叶庭猛然坐起,穿好了衣物,取来宝剑,推门而出。 正遇见一个下人,便问道:“怎么了?” 那人道:“有人杀进来了,无论男女老幼,见人就杀。” 叶庭又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那下人道:“像是青龙会的人。”话还没说完,突然出手,却被叶庭一脚踢飞。那人将要爬起来时,叶庭一刀割断了那人的喉咙,那人捂着喉咙倒在雨中,鲜血染红了雨水。 叶庭向前院走去,却见一群身穿蓑衣的人,见人就杀,与夏霖山庄的人厮杀。**走上去,一刀一个,杀了两人,蓑衣衣武功低微,但是人多势众,蜂蛹而至,杀向了叶庭。叶庭手中一柄单刀,杀得他们连连后退。暗处,一个人手里端着轻弩,背后放了一支冷箭,一箭射进了叶庭后心,叶庭单手拄着刀,半跪在雨地里。 第70章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04) 04.快雨疏风 慕容云龙听了夏霖山庄灭门之事,叫来了几个家臣,背着手在燕游堂里走来走去。 林二十六双手捧着一支钢箭,说道:“诸位请看,杀死叶庭的就是这支箭。” 盖凌恒看了,皱眉道:“是青龙会的玲珑弩。” 郭纬道:“难道此事是青龙会干的?” 宛畅道:“虽然郭绪死在玲珑弩之下,但也不能说明这事是他们做的,我觉得是有人栽赃嫁祸。” 王辉道:“宛兄言之有理,昨天因生老贼尼去了我家里,便说了这事,说他们昨晚去灭了夏霖山庄。” 慕容云龙道:“’老林,你快去把烟寒找回来了。” 登月楼里,人来人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拉着胡琴,身后跟着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长的很是惹人喜爱。 慕容烟寒问道:“沈掌柜,那爷孙俩是什么人?” 沈掌柜道:“走江湖卖艺的,爷爷叫李天河,孙女叫李舒兰。” 慕容烟寒道:“沈掌柜,这是打赏他们的。”说着,他将一锭银子放在酒桌上,沈掌柜收了银子给李天河爷孙送了去。那李天河向慕容看去,只见他气质儒雅,心道:“世上竟然如此神仙一般的人物!”他拉一段胡琴,以示酬谢。 一曲未尽,有个醉汉见李舒兰貌美,借着酒劲走上前去,先是出言调戏,后是上下其手。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头,南竹说了一句:“格老子的,哪个不要命的敢管本大爷的闲事?”回头看去,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比他高出了一头有余,容貌俊美无比。 南竹醉眼迷离,笑问:“小仙女,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烟寒听了此话,怒上心头,一拳将他打飞,摔倒在地。 南竹拔出佩剑,使出飞花剑法攻向慕容云烟寒,慕容烟寒也拔出剑来,从容应对。几招过后,南竹已然落了下风。南竹挺剑疾刺,李天河手指轻轻一弹,一股阴寒的劲力射向了南竹的小腿,他一个踉跄扑到了慕容烟寒的剑上。慕容烟寒急忙拔剑,鲜血从南竹的胸口流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慕容烟寒第一次杀人,惊恐万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慕容烟寒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但是一切却都那么的真实,不,这不是梦。地上还有余温的尸体,满地暗红色的血,痛彻心扉的感觉。正好这时,林二十六寻来,料理了此事,两人回了山庄。 有的时候,江湖就是这样的。今天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觉得自己做了对的事。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你才知道后悔,因为错的人是你。 慕容烟寒和林二十六回到山庄之时,却见燕游堂前的院子里停着一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郭绪。一张惨白的脸,断肢残臂,满身裂开了的伤口。慕容烟寒一看之下,只觉得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眼泪夺眶而出。 林二十六劝说了几句,慕容烟寒用衣袖擦去了泪水,进了燕游堂,堂里的人都阴沉着脸。他不敢多言,便坐了下来,心道:“看样子郭叔才死不过一两日,是送姐姐去汴京回来的路上出的事,好在姐姐平安无事。” 郭纬怒道:“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人,欺人太甚!” 慕容云龙道:“此时敌明我暗,不宜轻举妄动!先把丧事办了吧!” 忽听一人飞报:“庄主,东京镖局少东家王小祝求见!” 慕容云龙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便道:“把他带来。” 两个人搀扶着王小祝进了燕游堂,众人见他满身泥污,浑身都是刀伤,面面相窥。 慕容云龙问道:“王贤侄,你这是怎么了?” 王小祝有气无力的道:“慕容世伯,我们路上遇见了明教的人,他们劫了镖,还杀了冯镖头他们。”说完,便晕死了过去。 慕容云龙连忙叫道:“老林,快去请大夫来。” 当日夜里,慕容云龙去了紫竹园。慕容烟寒神色惶恐,向父亲说了登仙楼之事。 慕容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我觉得你做得很对!遇见南竹这种泼皮无赖,一剑杀了也是替天行道。”慕容烟寒点了点头。慕容云龙取下西面墙上的图画,打开暗格,扭转机关,床边的那堵墙便像门一样,缓缓开了,漏出一条密道。慕容烟寒大吃一惊,他很小便住在紫竹园里,却也不知道竟有这条密道。慕容云龙领着他进了密道,点了灯火,密道的尽头是一个大屋子,有数不清的箱子和封条。 慕容云龙将一串钥匙交给慕容烟寒,说道:“这些便是祖宗留下的基业,现在我把它们就由你守护了。” 慕容烟寒道:“爹爹,这……我……” 慕容云龙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烟寒,你记住了。以后,你就是咱们慕容家的主人。” 慕容烟寒握紧了手中的钥匙,说道:“爹爹,今后我一定要光大咱们慕容世家的门楣。” 慕容云龙指道:“这一面墙里头,密藏着一百三十七份卷宗,每一份卷宗都是咱们慕容家的一份财产,所有的田产地契都在这里。现在土地的主人,大多都是世袭的,父母死了之后,就由子女继承。他们遍及天下,都是咱们先祖从辽东带出来的老人。” 慕容烟寒道:“这样一来,他们世世代代就永远忠于咱们慕容世家了。” “不,世事无常,没有永远不变心的人。这些人大多都是跟先祖一起打天下的父老乡亲,先祖绝不会亏待他们。”慕容云龙又指向了堆积如山的箱子,说道:“这些都是金银珠宝,就算是遇见了什么大事,这些东西也足够让我们东山再起。” 慕容烟寒道:“先祖想的还真周到!” 慕容云龙又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放了四本武功秘籍,说道:“这四本是咱们慕容家先祖所创的至高武学,与文澜水阁里的不同,这里的其中三本,你从小就铭记于心,以后也要好好参悟,千万不要辜负了咱们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慕容烟寒道:“还有一本莫非就是先祖慕容冲所创的《葵花宝典》?” “没错!这种武功有损阴德,绝不可练。”慕容云龙又指着另一面墙,说道:“这面墙里头,藏着三百三十七个人的身份,都是忠于燕子坞的骨干。” 话说当日,柴俊臣险些被李文浩一脚踢死。众人一路南逃,来了苏州。几个月之后,柴俊臣伤势痊愈,叫来了好兄弟苟岱。一个隐蔽的房间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柴俊臣和江别南以及苟岱,喝着大酒,吹破牛皮,陶醉于互相吹捧。小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三个好兄弟貌合神离,心里各怀鬼胎,面和心不和。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计,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利益。 柴俊臣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大恶人,天下无人不知,素有天下第一大恶人之名。当然有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柴俊臣本是柴华的养子,从小便极为缺乏父爱,养母更喜欢自己的儿子柴俊君。从小有任何事情,她都偏袒亲生儿子,而责怪柴俊臣。又因柴俊君不幸夭折,养母将满肚子的恶意,都发泄在柴俊臣身上,使他后天受挫,内心极度自卑。为了掩饰这些卑微的过往,他就会用从养母那里听来的朴素道德和从养父那里听来的江湖大义美化自己,正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在他心里,他是一个仁义大侠,固执的把所有过错推给别人,无论做了什么恶事,总是觉得自己才是对的,是在救赎别人,是在做侠义之事。为人心胸狭窄而且敏感多疑,极度自私,偏执且虚妄。 苟岱则是一个损人利己的小人,善于趋炎附势,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江别南更是坏的清新脱俗,与众不同。他是一个损人而不利己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损人害己,他这辈子最见不得的事就是别人好。常与人说:“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其实不过是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 苟岱拱手道:“两位哥哥,你们都听说了吗?几日之前,慕容家出事了。” 江别南品一口酒,笑道:“你们丐帮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耳目遍及天下,果然消息灵通。无论发生什么事,事无大小,总是能得到第一手情报。哈哈” 苟岱陪笑道:“江大哥,此言差矣!咱们金钱帮才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不过是浪得虚名。” “来,咱们兄弟先干了这一碗。”柴俊臣仰头豪饮,酒水多半流至衣物上,如雨水淋湿了一般。 江别南翻着白眼,一脸坏笑,似乎在想害人的坏主意。那种眼神使人见了,浑身不舒服,左右摇晃着小脑袋,吹了一口气,然后舔了一小口酒。 苟岱又道:“据可靠消息,这次的事,都是明教的人做的。” 江别南叹了口气,说道:“明教的人如此行事,也太不小心了。” 苟岱道:“明教之人,大多都是一些山野莽夫,哪懂得什么谋略?如果换做是江大哥,那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 柴俊臣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要顶天立地。背后阴人,耍些阴谋诡计,那可不是英雄好汉的所为。” 苟岱道:“柴二哥所言极是!” 柴俊臣拍着胸脯,笑道:“如果换成是我,我就带着兄弟们一起杀进慕容世家,堂堂正正的杀了慕容云龙这个武林祸害。” 江别南连连摇手,道:“不可!正所谓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苟岱道:“大哥所言也不无道理,柴二哥你神勇无比,固然能一刀杀了慕容老贼,但是兄弟们也必有很大的伤亡,得不偿失!” 江别南端着酒碗,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轻举妄动。”说罢,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柴俊臣大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让那个慕容老匹夫多活几天吧!哈哈” 江别南目露凶光,道:“曾有一人猎虎,却见两虎为了吃牛而争斗。一人独斗,难胜一只老虎。猎人没有引弓射虎,坐看两虎相斗,不费吹灰之力,却独得两虎。咱们不妨先看苏唯习与慕容云龙斗个你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 柴俊臣一拍大腿,道:“此计正合我意!” 苟岱道:“柴二哥,还有一个好消息。” 柴俊臣道:“快说!” 苟岱道:“慕容烟寒失手杀了南竹。” 柴俊臣问道:“那有怎么样?” 苟岱道:“这个南竹可不简单,他是南客的孙子。” 江别南笑道:“天助我也!” 第71章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05) 05.灭门 江南烟雨朦胧,绿水青山隐隐,如诗如画。 杨名看着庭前的雨打夏花,明正则、孔阳和傅俊皓三人立于一旁。 明正则道:“杨爷,此事是否还需从长计议?”杨名一摆手:“我意已决,不用再说了!” 孔阳道:“杨爷,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绝对会把事办的干净漂亮!”杨名抬头看着淡竹,叹道:“本来我也是百般推辞的,只是他们给得实在太多了,兄弟们能吃顿好的。” 苏诀正在酒肆里吃酒,突然就倒在酒桌上。酒博士上去叫他,却见他七孔流血,已经死了。苏州城外的小店里,苏诚正与柳十三娘偷欢,忽见一个人提刀而来。 苏诚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蒙面之人道:“明教之人。” 苏识道:“我是黄土旗旗主苏诚。” 那人道:“要杀的便是你。” 刀光几闪,两声惨叫,小店里又多了两个死人。 蒋子山与几个手下正走在街上,一人飘忽而来,只用了一剑便割断了他的喉咙,杀手则消失在人群之中。戴兵正在熟睡之时,一个黑衣从房梁上跳下来,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林晚与家人吃了晚饭,一群黑人翻墙而入,强无声息的杀了他的人,林晚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当他正与逗小孙女时,一群杀手闯进了家门。林晚是明教的光明左使,一身天魔神功十分了得,而这些杀手有两个高手,用得都是杀人的武功,使得他疲于应对。听到了小孙女的哭声,又让他分了心,死人众杀手的刀下。 与此同时,苏诚和苏诀的家人也都遭了横祸,被斩草除根,杀了个干净。想当初,苏唯锦练天刀刀法走火入魔之时,金童碎颅刳脑以食,玉女开膛剜心以食,何其狠毒?如今满门尽灭,也是报应! 一天之间,百余人被杀,震惊魔教。 明王楼里,花无期向苏唯习禀告道:“教主,七月十一,本教光明左使林晚、风门门主苏诀、黄土旗旗主苏诚、赤火旗旗主蒋子山以及电门门主戴兵等一百多人死于非命,不知是何人所为?” 贾贵道:“除了慕容老贼,还能有谁?” 苏唯习一掌打碎了茶几,怒道:“慕容老匹夫,我与你势不两立!” 东方润看向了方华,正巧方华也看向了东方润,两人互望了一眼。东方润心道:“苏诀、苏诚和苏语都是苏唯锦的子女,林晚与苏唯锦是儿女亲家,老贼你的心真毒啊!”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苏唯习叹了口气,道:“从今天起,就由贾贵来做光明左使,统领风雨雷电四门,风门门主、黄土旗旗、赤火旗旗主暂定为苏识、章顺和欧阳察。你们意下如何?” 明教众人半跪在地上,齐声道:“谨遵教主圣命!” 登月楼里,柴俊臣、江别南和苟岱三兄弟谈论着明教之事。忽然,一个大胖子走了过来,往凳子上一坐,险些将凳子压坏了。 江别南翻着白眼,问道:“大宝剑,你来干什么?” 古剑猛吃了几口,用袖子一抹嘴,笑道:“柴帮主,咱们都是好兄弟,有啥话我就直说了。” 柴俊臣冷冷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古剑道:“慕容世家杀了明教一百多人,此事你可知道?” 柴俊臣斜睨着他,问道:“此事与你何干?” 古剑道:“明教的圣姑便是我的师妹。” 江别南问道:“光明右使来了吗?” 忽听一声:“老夫早就来了。”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缓缓走来,正是登月楼里的拉胡琴的李天河。 李天河坐了下来,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江别南道:“你们呢?” 李天河抱拳道:“苏教主有令,二十九日与慕容世家一战。” 柴俊臣道:“战则请从!” 李天河笑道:“有柴帮主出手相助,本教当真是如虎添翼。” 江别南奸笑道:“除了我们金钱帮,还有峨眉派的二号人物南客及其弟子。” 九月二十九日,烟雨蒙蒙。 慕容世家弟子站在雨中,严阵以待。慕容云龙坐在堂前,慕容烟寒、郭纬、宛畅和盖凌恒站在他身后,林二十六立于下首。王家兄弟则带着女眷和孩童,去了北方的庄园避祸。 明教之人如潮水一般,从四处涌入,几次被慕容世家的人杀退,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南客带着亲传弟子杀入战圈,金钱帮酒色财气四大高手也领着弟子与慕容世家的人厮杀。 雨势渐大,电闪雷鸣。 金钱帮的十几个高手杀向了慕容云龙,慕容云龙使了一招“花开剑佛”,剑招极快而且怪异,身形如鬼魅一般。他们见了,只觉得剑招变化繁琐之极,就连他的身影也瞧不清楚,只看得头晕眼花,胸口烦闷,一时作呕。伴随着一阵血雨,那十几个人纷纷倒地而死。 此时,苏唯习、李天河和方华也杀向了慕容云龙,与慕容云龙战成一团。古剑瞧见了慕容云龙的神妙剑法,不敢上前,只敢在一旁大声呼喝。南客也不甘人后,一剑奔向慕容云龙的后心,慕容云龙回手一剑,他只得回剑护住胸口。慕容云龙那一剑功力深厚,南客伴着血雾向后倒飞,半跪在地上,一手拄着剑。 眼见着苏唯习等人渐落下风,杀出了三个蒙面的黑衣人。这三人武功皆是不弱,六人将慕容云龙围住。六人之中,以方华武功最低。慕容云龙向前一突扑,方华避开了,突然回手一剑割断了他的喉咙。这几人与慕容云龙斗了一阵,各有所伤。 慕容云龙道:“纯阳剑法,你们是玄真教的人?” 一个人道:“既然如此看出来了,我们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五人以命相搏,使得都是最娴熟的一路杀招,慕容云龙又杀了一个黑衣人。然后他又出了一剑,那一剑出剑极快而且剑招诡异,李天河避无可避,一剑刺入了他的心脏。李天河用力抱住了慕容云龙,慕容云龙用膝盖去撞李天河的胸口,李天河死不放手。苏唯习一刀刺穿了李天河的后心,刺向了慕容云龙,那两个黑衣人从身后刺了两剑,皆是慕容云龙的要害之处。 慕容云龙大喊一声:“烟寒,快逃!” 苏唯习大笑道:“我杀了慕容云龙,我杀了慕容云龙……哈哈”如癫如狂。 慕容云龙握紧拳头,用尽全力一跺脚,水花四溅,一股强悍的真气振飞三人。那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各自吐出血来。两把剑插在慕容云龙身体里,剑的尖端从胸口而出,雨水冲淡了鲜血。慕容云龙向前走去,吓尿了苏唯习,苏唯习连连向后爬去,嘴里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慕容云龙没走几步,就倒在了雨中。慕容烟寒目睹父亲倒在雨水之中,拼命呼喊。 盖凌恒拽着他离开,向密道逃去。 白云山庄向南飘去,颠簸的马车上,吕还真闭着眼睛,听白芷说道:“慕容山庄里死伤无数,尸横遍野,雨水和血水汇成了河流。这场混战极为惨烈,慕容世家四大家臣死了两个,共计死了二百七十三人,重伤六十一人,轻伤三十五人。” 吕还真长舒一口气,道:“死的比重伤的多,重伤比轻伤的多,这一战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啊!” 师婉兮问道:“明教呢?” 白芷道:“信中没说,只有数倍两个字而已。” 吕还真叹道:“慕容世家被灭,明教日益势大。如此看来,武林势必将有一场浩劫!” 师婉兮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白芷道:“第六封信里还说一件事情?” 师婉兮笑道:“什么事?” 白芷道:“柴俊臣杀父。” 话说慕容世家灭门当日,林二十六被生擒活捉了。 林二十六见柴俊臣一脸春风得意,骂道:“柴俊臣,你这个老尼姑生的王八蛋,不得好死!” 柴俊臣冷笑道:“这个老家伙,不积口德,把他的舌头给我拔了。” 古剑原本一直躲在角落里,突然走到了柴俊臣面前,摇手道:“柴兄,这慕容家有多少东西,没人比他更清楚。” 柴俊臣点头道:“也是!” 古剑微笑道:“柴兄,这次你被人围攻。如果不是我用本门独门暗器昆仑玉针救你,你早就被他杀了。” 柴俊臣险些被郭纬杀了,幸好段江山出手救了,但一时情急,也没看见是谁,便拱手道:“古兄,大恩不言谢!” 古剑笑道:“哪里,哪里!柴兄不必重谢,救命之恩而已。下次一定要小心,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就好比江大总管,躲在暗处就好了。” 林二十六一心求死,一口唾沫吐在柴俊臣脸上,道:“狗东西,你不得好死!” 柴俊臣打了他一巴掌,说道:“跪下。” 两个金钱帮弟子使劲也按不下去,又找了棍棒向他的腿上狠狠地打,两条腿被打的血肉模糊,使得他跪在柴俊臣身前。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阴云密布的天空,雷声震天。 江别南道:“俊臣,这老东西与你相貌相似,而且他是慕容山庄的大管家,一定知道很多秘密,此人留着还有用。” 林二十六一心求死,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他瞪着柴俊臣,又朝着他吐了一口痰。柴俊臣怒了,一脚踢在他胸口上,林二十六依旧瞪着他,又被连踹了几脚。 林二十六一口鲜血朝他脸上喷去,骂道:“没娘养的东西……” 柴俊臣听了此话,怒不可遏,挥拳朝着林二十六的脸上打去,打掉了他满口牙齿。林二十六骂声不绝,柴俊臣拔出刀来割了他的舌头,见他又瞪着自己,怒气冲天,挖掉了林二十六双眼。刹那间,电闪雷鸣。柴俊臣还不解气,又看了林二十六数十刀。 明教之人见柴俊臣如此残忍,也都自叹不如,天下第一大恶人,实在名归。苏唯习看了,心里倒觉得他是一个千金难得的人才。 柴俊臣为了泄愤,又杀向了林十八。 苏唯习笑道:“柴帮主,我听说慕容家的文澜水阁典藏了天下武功秘籍,咱们不妨去看一下。” 柴俊臣道:“正合我意!苏大教主,请!” 柴俊臣对这慕容世家倒也熟络,两人攀谈间,就来到了文澜水阁。却见两个黑衣人,偷窥慕容家的神功绝学《葵花宝典》。柴俊臣伸手去夺,与他们动起手来。 那两个黑衣人武功本在柴俊臣之上,却因受了内伤,被柴俊臣抢去了半部,不敢恋战,破窗而出逃跑了。 事后,明教和金钱帮以及峨眉派分了赃,唯有古剑一无所得。 第72章 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06) 06.公子落魄 却说慕容烟寒与盖凌恒逃至渡口,将要登船之时,明教的人前来追杀。眼见明教众人追来,盖凌恒掩护慕容烟寒,冲杀上去,引开了明教众人。 客船向北而行,慕容烟寒躺在船舱里睡了。一觉醒来,慕容烟寒下了船,找了一个小店住了下来。午夜梦回,慕容烟寒推开窗子,望向天边晓月,心中无限凄楚。 三更半夜,小店里来一些凶神恶煞的人,不由分说,冲进了客房。慕容烟寒拔出长剑,从门外逃走,跑了十几里路,遇见一个茶棚,叫了几个小菜,却吃不下去,便叫道:“结账。”他伸手去掏荷包,额头渗出冷汗,不知何时丢了荷包。 茶博士见了,又看了一眼他的穿着,知道他是一个贵公子,也不敢多言。 慕容烟寒说道:“老人家,我行路时,丢了荷包,你看这把剑如何?” 茶博士道:“我要这凶器干什么?” 慕容烟寒摸了半天,摸出了一片金叶子,却是表妹所赠之物。慕容烟寒来不及多想,便将金叶子给了茶博士。 茶博士道:“公子,我们是小本生意,一时也找不出银子来。” 慕容烟寒苦笑道:“老人家,相逢就是有缘,你有多少银子找给我便是了。” 茶博士收了金叶子,将所有碎银子都给了慕容烟寒,共有十几两。 慕容烟寒沿着荒僻的小路走了几日,突然下起了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行了几里路,才遇见一个龙王庙,便进去躲雨,虽是残垣断壁,却总算是有了几片残瓦遮雨,有四面墙挡风。 慕容烟寒捡了些柴,敲打火石,引燃了柴火,脱了上衣烤火。 慕容烟寒向神像瞧去,却是龙王,又见神坛边上有些残香,便向龙王拜了三拜,道:“龙王爷,您贵为四海之王,掌控风雨雷电,竟也招了如此冷落,若您能佑我报仇雪恨,待我重振慕容世家,定会为你重修殿宇。龙王爷,我先给你烧一炷香,添些旺气。”说罢,他捡了三根较好的香,点燃了香,诚心插入了香炉。 慕容烟寒在破庙里住了一夜,又给龙王烧了三柱香才走。慕容烟寒又走了两天,滴米未进,饥肠辘辘,看见一家农户,便想要去讨口饭吃。 慕容烟寒走进了篱笆小院,从食米的鸡群之中走过,屋门没锁。慕容进了屋里,却不见主人,饭食就摆在桌子上。 慕容烟肚子饿得咕咕直响,双眼紧盯着饭食,不住的咽口水。慕容烟寒想要上去吃饭,脑海里回想起了父亲的话:“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那些大奸大恶之人,一开始都是小偷小摸,积少成多,后来便杀人发火,泥足深陷,成了江洋大盗。”他又想:“瓜田李下,为了避嫌,还是出去为好。” 慕容烟寒刚要出门,一个乡下的女子放下了锄头,问了一声:“你是什么人?” 慕容烟寒回过身来,拱手道:“小娘子,我是一个过路人,想要向你讨口饭食。” 那农家女子见慕容烟寒生得漂亮,胜似天人,想是一个落难皇子,忙道:“都是些粗粮野菜,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慕容烟寒端着一只碗,就着咸菜吃起了高粱米饭。那农家女子见慕容烟寒形貌优雅,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却不敢亲近。 慕容烟寒吃饱了饭,给了那农家女子一块碎银子,便辞行了。 傍晚,慕容烟寒行至镇上,在小摊上吃了一碗面,却见十几个人围住了他。 一个人道:“兄弟们,苏教主有令,杀了慕容烟寒,一人十个未出阁的大闺女,赏银三十两。” 他们听得此言,纷纷杀向了慕容烟寒。这些明教之人,有的是鱼肉乡里的地痞无赖,有的是被洗了脑的平苦百姓,武功低微,有的甚至压根就不会武功。 慕容烟寒杀了五十三个人,满身是泥污和鲜血。他没有杀人的快感,只觉得一阵恶心。 忽然,又下起了大暴雨,雨水浇在慕容烟寒的头上,洗淡了他身上的血迹。 慕容烟寒神情恍惚,走进了凤来客栈。 掌柜的笑脸相迎,道:“公子,你来投栈啊!” 慕容烟寒将一锭碎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这些银子住一宿,不知道够不够?” 掌柜的道:“够,当然够了。” 店小二将他带进来客房,倒了一杯茶,说道:“客官,喝口茶润润喉咙。” 慕容烟寒道:“谢谢!” 店小二道:“不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呢?” 慕容烟寒掏出一锭银子,说道:“有劳小二哥,你给我买两身布衣,还有鞋袜。” 店小二道:“我看客官不像江南人,近来是梅雨时节。你要赶路,最好买一身雨衣才是。” 慕容烟寒道:“这些银子够吗?” 店小二道:“足够了,还有一些盈余。” 慕容烟寒笑道:“剩下的就当是打赏了。” 店小二喜笑颜开:“多谢,多谢!您放心,小的马上就去办。” 慕容烟寒躺在床上,十分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店小二买来了衣服,慕容烟寒换好了衣物,便想要出去买些东西来吃,走到客栈拐角处,忽见南客进了一间客房,心下一惊。又听见一阵咳嗽声,慕容烟寒舔了一下手指,戳破了窗纸,向屋里看去。 南雪道:“二叔,你的伤还好吧!” 南客一摆手道:“没事!” 南兰倒了一碗汤药,说道:“二爷爷,该喝药了。” 南雪道:“二叔,你有伤在身,又何必急着赶路呢?” 南客长叹一声,道:“当年,慕容老贼打败我和大哥,欺辱本派。从那时起,我在苏州潜伏二十余年,总算杀了老贼,报了当年一跪之辱。但是,斩草要除根,慕容烟寒还活着,我怎能不急?” 慕容烟寒听了,使劲握紧了拳头。突然,南雪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南兰推开窗子,却见店小二端着水盆走过。 慕容烟寒也曾听过南雪,觉得不是南雪的敌手,回屋躺在床上,只恨自己没用,泪如雨下,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二日,直到晌午才醒来,只觉得很冷,伸手一摸,额头滚烫,受了风寒,喝了一碗姜汤,便又上路。 明教之人,多是一些地痞无赖,整天无所事事,四处寻他。慕容烟寒身穿蓑衣,将斗笠压得很低,东躲xz,去了一家当铺。 慕容烟寒道:“我要当了这块玉佩。” 当铺的伙计将玉佩拿去了后堂,掌柜的见了,赞不绝口。 老板娘见了,便动了坏心思,偷梁换柱,将一块劣等的玉佩还给了慕容烟寒,说道:“公子,你这块玉佩是有瑕疵不值钱。” 慕容烟寒道:“老板娘,你弄错了,这不是我的那块玉佩。” 那老板娘蛮不讲理,慕容烟寒说东,她便说西。慕容烟寒跟她讲道理,她就跟慕容烟寒耍无赖。慕容烟寒不讲理,她就跟慕容烟寒讲道理,蛮横无理。 此时,掌柜的徐徐走来,听了他们的话,微笑道:“公子,做人以诚信为本。你这块玉佩却有瑕疵,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不然的话,我们就报官。” 慕容烟寒强忍怒火,收了银子拂袖而去。走在路上,又遇见了南雪,只得将泥巴涂在脸上。 慕容烟寒进了一个破屋里,倒在地上。当他醒来之时,几个乞丐正烤着火。慕容烟寒一病不起,躺了三天,幸好有几个乞丐照料,他才活了过来。又听说,这些乞丐要去扬州,索性涂黑了脸庞与这群乞丐一起乞讨,同去扬州。 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yz市集,一群穷苦人蹲在地上,有的想卖身为奴,有的想卖身为婢,有的想卖身葬父,有的想卖身葬,五花八门,都是些可怜人。也有相貌较好者,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想要哪个官老爷娶她回家,做个填房小妾,锦衣玉食,因此要价极高。 骆非霏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指着几个人,说道:“这几个我都要了,全部都给我带回去。” 一个卖身的女子说道:“我很贵的,要三十两银子,你买得起吗?” 骆非仙笑道:“小娘子,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本大爷我买不起东西。” 那个女子磕头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一个好事者笑道:“小娘子,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人买东西从来不给钱。” 骆非仙摸了摸头,大笑道:“小富由节俭,大富由天,巨富就是从来不给钱。哈哈” 骆非霏道:“貌美的都给我大哥做小妾,相貌丑陋的做仆人。至于这个老奶奶,也没有什么用,只会吃饭,咱们不做赔本生意。” 那个老婆婆听骆非霏如此说,心中十分沮丧,她抱着骆非霏的大腿,说道:“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走过的桥,比她们走的路都要多。我可以洗衣做饭,你们就买下我吧!我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给口饭吃就行,一分钱都不要。” 骆非霏道:“你吃的穿的,难道都不要钱吗?本姑娘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仆人一脚将那个老婆婆踢开,道:“老不死的东西,滚开!” 骆非仙拎起那个仆人,恨恨的道:“畜生啊!你连老人家都打,还有没有人性啊,你还是人吗?从来不打老人家和小朋友,这是我做人的原则,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那个仆人忙道:“骆爷,小人知错了。” 骆非仙放下了那个仆人,冷冷道:“但是,我没说过不可以杀老人。老婆婆,你再抱着我妹妹大腿,我就一刀杀了你。” 那个老婆婆心生恐惧,松开了骆非霏的大腿。骆非仙望着天往前走,突然被绊倒,狠狠地摔了一跤。 骆非仙爬了起来,大喊一声:“是谁?竟然敢暗算老子。” 吕思源道:“是我!” 骆非仙看了一眼吕思源,问道:“小弟弟,我刚才怎么没见到你?” 吕思源笑道:“我是刚来的。” 骆非霏道:“小相公,你叫什么名字?” 吕思源道:“漂亮的小姐姐,我娘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自己的名字。” 骆非霏道:“我是你的主人,不是陌生人。” 吕思源道:“那么仙女姐姐,你是要买下我吗?我很贵的,怕你买不起!” 骆非霏拍了一下他的脸颊,微笑道:“小相公,嘴可真甜。姐姐很喜欢你,想要买了,回家做我相公。” 骆非仙道:“妹妹,我看你是失了智。他还这么小,怎么做你相公?” 骆非霏道:“总有一天,他会长大,成为一个俊美的少年。” 吕思源噘着嘴,道:“我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你要买我,就不能买他们。你把我和这些低贱的人放在一起,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骆非霏嫣然一笑,道:“好,好!我就买你一个。”她看向那些卖身的女人,脸色一变,道:“还不快滚。” 吕思源又道:“还有,那个老婆婆要留下。” 骆非霏道:“你们赶紧把老婆婆请回来!” 此时,那群卖身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老婆婆年事已高,也没走多远,又被拉了回来。 吕思源道:“仙女姐姐,我们应该谈一下价钱了。” 骆非霏笑道:“小公子,你想要多少钱?” 吕思源道:“你身上有多少钱?都给我。” 骆非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道:“大概有二十多两银子,都在这里了。” 吕思源道:“你把这些银子都给老婆婆。” 骆非霏将荷包给了老婆婆,笑道:“小相公,跟我回家吧!” 吕思源摇手道:“不行!” 第73章 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之餐。(01) 01.白首北面 骆非霏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吕思源道:“我肚子饿了。”骆非霏道:“那我们先去吃饭。”吕思源道:“也好,咱们就这家酒楼。”骆非仙摇手道:“不行!”吕思源问道:“为什么?” 骆非仙说道:“赏心楼里的东西不好吃。” 吕思源道:“我看你是嫌这里的酒菜太贵,多半是付不起钱。” 骆非仙:“胡说八道。” 吕思源背着小手,向赏心楼里走去。骆非仙和骆非霏也紧随其后,进了酒楼。 端木若兮见几个人跟着他,便问道:“小源子,他们是什么人?” 吕思源道:“不认识。” 骆非霏笑道:“小鬼头,这位就是咱娘吗?” 端木若兮听了,一头雾水,问道:“两位是什么人?” 骆非霏扭捏作态,说道:“我是这位小公子的娘子。” 端木若兮怒道:“一派胡言!” 骆非霏笑道:“娘亲,你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位小公子已经卖身给我了…… 吕思源打断道:“我可没有卖身给你。” 骆非霏道:“刚才我给了你二十两银子。” “你是给那个老婆婆的,可不是给我的。”吕思源道:“本轻侯乃是万金之躯,你给多少钱,我也不卖,无价,无价!” 骆非仙怒道:“你敢耍我妹妹!” 吕思源道:“那又怎么样?” 骆非仙伸手就要打吕思源,吕思源伸出食指和中指点在他腰间。骆非仙被他一招制住了,几个仆人上来帮横,吕思源弹出几个弹珠,打在他们的穴道,定住了他们,骆非霏见势不妙便要走。 “小姐姐,你要去哪里?”吕思源叫住了他。 骆非霏苦笑道:“当然是要回家了,我肚子饿,要回家吃饭。” 吕思源微笑道:“小姐姐,这里有的是饭菜,不必回家吃了。” 骆非霏笑道:“不了,不了。”说话之间,吕思源又弹出一枚珠子,点住了骆非霏的穴道。 吕思源叫道:“青盐、青黛。” 青盐和青黛齐声道:“把那个女的的给押过来。” 骆非霏有些慌了,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吕思源微微一笑,道:“欺负人!” 骆非仙喊道:“我不服!” 吕思源问道:“你为什么不服?” 骆非仙道:“你使诈。” 吕思源又弹了一颗珠子,说道:“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骆非仙挥掌攻向了吕思源,吕思源年幼,不能以力取胜,闪转腾挪,瞧出来他使得是玄真教的武功。十几招过后,吕思源突然回旋一脚足少阴肾经阴谷穴上,骆非仙身子一麻,向前扑倒,一脸撞在栏杆上,剧烈的疼痛,模糊的视线,嘴角惺甜浓稠的血水,无不刺激着自己。 一个孩子怎么可以将他轻易击倒,这点小伤还不足,什么也不能阻挡他在变恶的道路上倒下,他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大恶人的。骆非仙再次站起来,挥拳打向吕思源。 忽听得一声:“青黛。”一脚飞来,留有余香,一击毙命,震天撼地。这次,骆非仙不仅是视线,甚至连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骆非仙败了,可谓是一败涂地。 吕思源竟然还叫来了帮手,何等的卑鄙,何等的歹毒,何等的绝望,何等的痛苦,何其不甘心? 那个该死的声音又骆非仙在耳边响起,那个讨厌的玄真派大师兄李玉海的丑陋的样貌在脑海浮现。小时候,骆非仙经常和师兄弟姐妹们玩大侠惩奸除恶的过家家。无一例外,每次都是扮演大英雄的李玉海得到最终的胜利,赢得汲娣的芳心。扮演大恶人的骆非仙只想胜利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但是李玉海总是叫上旁边的师兄弟姐妹们一起欺负骆非仙,连师父汲择正也偏袒着李玉海。 这一切只不过是披着大侠的外衣欺凌弱小罢了! 骆非仙真的自打出生就从心里喜欢大恶人吗?还是仅仅不爽扮演大侠的人呢?都不是。 在大侠惩恶扬善的游戏之中,骆非仙只感大侠绝对蛮横霸道和欺凌弱小,而大侠的每一次胜利都会变得更加蛮横霸道和目中无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欺负老实人罢了! 吕思源一脚踩在他的头上,笑嘻嘻的拔出短刀,一刀割断了他的辫子,又刷刷几刀,割断几嘬头发,骆非仙头上如狗啃的一般。 突然,骆非仙爬了起来,大哭道:“大侠就一定正义吗?恶人就一定邪恶吗?” 吕思源大吃一惊,转念又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自己割断其发,犹如杀了他一般。” 骆非仙又狂啸道:“武功高强就恃强凌弱?” 吕思源道:“大个子,对不起!我错了。” 骆非仙听了,心里一阵酸楚。这么多年来,师兄们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这种话,甚至没有一个人觉得是在欺负他。 端木若兮怒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骆非仙哭道:“你们都欺负我。” 吕思源见他虎背熊腰,样子很凶,想到了父亲身边的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而且最近也收了两个徒弟,便说道:“你这么大的个子,学好了武功,哪个敢还敢欺负你?这样吧!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徒弟。” 端木若兮看他一副大人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脸上却不露声色。 只听扑通一声,骆非仙竟然真的跪了下来,道:“弟子骆非仙给师父磕头。”说罢,他磕了三个响头。 吕思源扶了他一把,笑道:“免礼。” 骆非仙站起身来,说道:“敢问师父尊姓大名?” 吕思源道:“骆非仙,你记住了。你师父我的大名叫做吕思源,三岁被官家封了轻侯,五岁拜入太白派门下,七岁便熟知天下武学。” 骆非仙问道:“师父,刚才你的那招功夫叫什么?” 吕思源嘻嘻一笑,道:“你想学呀?” 骆非仙点了点头,道:“嗯!” 吕思源将几颗珠子向骆非仙的家仆,道:“为师的这招功夫叫做‘沙场点兵’,练到最高境界,可以不用外物,以指力杀人。” 吕思源吃过了饭,便与骆非仙他们出去了。端木若兮使了一个眼色,梅香和兰清也跟了去。 众人走后,端木若兮说道:“青橘,你去查一下骆非仙的身世家底。” 青橘道:“奴婢这就去。” 几人去了大明寺,吕思源找来大明寺主持,给骆非仙剃了光头,样子更凶了。 却说慕容烟寒,混迹在乞丐之中,一路风餐露宿,进了扬州城。慕容烟寒从一个人公子变成乞丐,见了太多他从未见过的人情冷暖,尝尽了世态炎凉。 小店里,掌柜的迎来送往。忽然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忙跑了过去,往店外推搡着慕容烟寒,说道:“走吧!快走!这里没有剩菜剩饭给你。” 慕容烟寒将碎银子给了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是来投栈住店的。” 掌柜的收了银子,脸色骤变,道:“你一个臭叫花子,哪里有钱住店?” 慕容烟寒道:“我刚才不是给了银子吗?” 掌柜的怒道:“你什么时候给我银子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慕容烟寒一把揪住了他,厉声道:“快把银子还给我。” 掌柜的道:“你又没给我银子,我为什么要还你?” 忽听一人喊道:“要饭的,你不要惹事,这里马掌柜的可是我们明教的人。” 慕容烟寒看去,只见一个矮子笑嘻嘻走来,脸上写着“小人”两字,不是别人,正是张吉强。 张吉强见慕容烟寒目光凶狠,冷笑道:“怎么?臭要饭的,你不服啊!” 慕容烟寒不敢惹事,放下了马掌柜,扭头便走了。慕容烟寒在街上买了两个肉馒头,忽然被一个老瞎子抢了去。 慕容烟寒道:“老人家,这肉馒头是我的。” 那老瞎子道:“这肉馒头是我买的。” 此时,众人围了过来,纷纷指责道:“这个叫花子怎么这么没有人性,连瞎子的肉馒头都抢,简直不是人。” 那老瞎子叹了一口气,道:“哎呀!人心不古。如果你缺钱,我可以施舍你几文钱。你这样做,太不像话了。” 围观众人纷纷道:“对啊!人家是瞎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太不要脸了。” 慕容烟寒不顾众人指责谩骂,从人群之中,徐徐走过。又去了面馆,吃了一碗阳春面,便放下了五个铜钱结账便要走。 店小二道:“客官留步,这一碗面要六文钱,你怎么只给了五文钱?” 慕容烟寒道:“刚才那个人也只给了五文钱。” 店小二道:“他是他,你是你。你吃完了面,这只碗谁还敢用?所以你要多出一文钱。” 慕容烟寒道:“我已经没钱了。” 店小二道:“没钱是吧!本店有一个人规矩,凡事没钱的人,就学几声狗叫,然后再从店里爬出去。” 慕容烟寒不堪受辱,面露凶相,欲要杀了他。突然,南客从客栈二楼走来,慕容烟寒心一沉,转过了身子,学了两声狗叫,从客栈爬了出去,引起了哄堂大笑。 慕容烟寒一脸茫然,漫无目的的走着。夜里,他在一间破庙里留宿。 夜深人静,慕容烟寒抱头痛哭,道:“为什么?为什老天如此不公?为什么?我找谁惹谁了。”一时,他起了轻声的念头,悬梁自尽了。 突然,房梁断了,慕容烟寒摔了一跤,几片残瓦砸向了他,砸破了他的头,鲜血滴落。 “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慕容烟寒突然狂笑:“我知道,慕容家的大仇还未报,我不能死!爹,我的运气实在不好,到处都是坏人。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哈哈哈,啊哈哈哈……” 第二日,慕容烟寒拄着杆子乞讨。忽听吕思源道:“慕容哥哥,你怎么成了乞丐?” 慕容烟寒颤声道:“吕轻侯,你……你还认得我?” 几人去了酒楼,慕容烟寒说了前事。 吕思源道:“原来如此,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慕容烟寒拱手道:“吕轻侯,我囊中羞涩,想问你借几两银子。” 吕思源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我是一个小孩子,身上没太多银子。” 慕容烟寒道:“几两就够了。” 吕思源摸出了几枚金瓜子,给了慕容烟寒,又向青黛和青盐要了银子,都给了他,慕容烟寒心里感激不尽。 说来也巧,张吉强眼见吕思源出手如此阔绰,便走了过来伸手要钱。他说话很是难听,威胁恐吓,洋洋得意。突然,一道剑光闪过,张吉强的头像西瓜一样,被劈成了两半,一命呜呼。 几个人出了酒楼,老瞎子从他面前走过,眼见慕容烟寒神色一变,吕思源便知道这个老瞎子就是慕容烟寒所说之人。 李思源问道:“骆非仙,他是什么人?”骆非仙知无不言,将他的家底都说了。吕思源道:“骆非仙,你不是想成为天下第一大恶人吗?为师今天就要好好教你怎么成为一个大恶人……” 骆非仙疾步追上了老瞎子,一脚将他踹进了河里。那老瞎子在水里险些淹死,骆非仙才将他救起。 老瞎子道:“你为什么欺负我这个瞎子?” 骆非仙道:“冤枉啊!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我把你踢下去的,不信你问他们。” 吕思源道:“是啊!” 老瞎子道:“不是你,那是谁?” 骆非仙道:“钱记当铺的掌柜铁公鸡。” 老瞎子问道:“有谁作证啊?” 骆非仙的一个仆人道:“我可以作证。” 老瞎子道:“你是谁呀?” 那个仆人道:“苏记面馆的王小二。” 老瞎子道:“好啊!我这就去砸了他的店。” 骆非仙道:“好啊!我带路。” 那老瞎子不由分说,去了当铺,一通打砸。 老板娘道:“哎呦!我的老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那老瞎子道:“铁公鸡在哪里?他把我推下河里,存心要把我淹死,是不是想当香主?” 铁公鸡忙跑了出来,道:“我的瞎祖宗,你可不能黑白不分哪!” 那老瞎子道:“铁公鸡,我有人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铁公鸡道:“老祖宗,我真的不敢,谁可作证啊?” 老板娘道:“对啊,有谁可以作证?” 那老瞎子道:“苏记面馆的王小二。” 铁公鸡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看是他想做香主了。” 王小二见了铁公鸡,笑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铁公鸡面色铁青,冷冷道:“给我打,往死了打。” 慕容烟寒亲眼见了,心里大呼痛快。 吕思源道:“非仙,对付卑鄙小人,你就要比他更卑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第74章 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之餐。(02) 02.天神 青黛将慕容烟寒送去了仙月楼,便回了青云山庄,却见一个女子跪在端木若兮背后。 只听得端木若兮道:“我待你还不够宽容吗?你还想怎么样?” 那女子叩首道:“还望仙子救他一命。” “云尺素,我终于知道我师妹为什么讨厌你了?”端木若兮冷冷道:“蠢,真蠢!蠢得无药可医。叫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什么风舞雪,我师父最讨厌姓风的,你不知道吗?” 云尺素磕了几个头,道:“奴婢知罪!” 端木若兮冷笑道:“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吃人。再说了,我师妹才是你的主子。” 青黛不敢多留,向后院走去。 慕容烟寒躺在床上,他与盖凌恒相约在仙月楼会面,却不知盖凌恒是死是活。当日夜里,他泡了一个热水澡,刮了胡子,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饱饱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他对着镜子,贴上胡须,乔装易容,方才出门吃饭。正吃饭时,对面走来一个人。 慕容烟寒拱手道:“阁下是?” 那人道:“少庄主,是我啊!” 慕容烟寒道听出了声音,喜道:“盖叔,我可算活着见到你了。” 盖凌恒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屋去说。” 青龙会的分舵里,明正则向杨名飞报:“杨爷,慕容烟寒在仙月楼现身了。” 杨名笑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钓到大鱼了。” 明正则问道:“杨爷,属下这就去杀了慕容烟寒。” “不可。”杨名一摇手,道:“盖凌恒除了是慕容家的家将,还有探事司的人,我们没有必要为了那五千两银子,去招惹皇城司。这种事情,还是让苏唯习、南柯、何然他们去做吧!你把消息放出去便可,咱们混在其中作壁上观岂不妙哉!” 明正则竖起了大拇指,道:“高啊!实在是高!” 盖凌恒和四个皇城司乔装成商人,与易容成老翁的慕容烟寒行至明王楼。忽然之间,数不清的人将他们围住。 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笑道:“慕容公子,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盖凌恒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光明左使座下雷门门主李长顺。” 盖凌恒道:“你是明教的人?” 李长顺高呼一声:“教主有令,杀了慕容烟寒每人赏银三十两,杀宋妖赏银十两。” 明教之人如潮水一般扑向六人,皇城司五人背靠着慕容烟寒,纷纷拔出刀来,将明教的人杀了一波又一波,手上沾满了鲜血。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杀了明教一百多人,出手狠厉,都是一招致命。明教之人却毫不惧死,嘴里高呼:“杀宋妖,杀宋妖。”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也只杀了两个皇城司。 这明教之中,却藏着几个旁派高手,有人蒙着面。也有人蒙着头,只露出了眼睛。那蒙着头的人,一出手就杀了两个皇城司,明王楼上的一人,放出冷箭,一箭射入了盖凌恒的后心,被李长顺一刀杀了,明教众人抓住了慕容烟寒。 苏唯习和花无期下了小楼,杨名、明正则、孔阳和傅俊皓也下去看热闹。 李长顺一脚将慕容烟寒的头踩在泥坑里,笑道:“老子今天就一刀杀了。哈哈哈” 李长顺将要举刀,突然一把剑鞘飞来,插入他胸膛,拖着他向后飞了二十多米,钉在一颗大树上。李长顺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直到死的时候,他还是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杨名颤声道:“紫袍玉剑,吕还真。”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吕还真十年千战,未尝一败,是武林的一个神话。 慕容烟寒擦了双眼的泥水,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紫衣人走来,形貌伟岸,甚是高大,好像一个天神。 忽然,有一人提着九环刀砍来,喊道:“拿命来!”吕还真左手使剑,边向前走边道:“公孙敬,你的刀太慢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 公孙敬是雨门门主,一手疯魔刀法使得出神入化。在吕还真面前,他却只能防守。吕还真一剑向后刺去,刺穿了公孙敬的肩膀,剑神一扭,公孙敬的臂膀和手中的刀都掉在地上,吕还真一脚踢在他胸口上,公孙敬倒飞了出去,撞向了李长顺,剑鞘从胸口穿出。吕还真一出手就杀了明教两个门主,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突然,一支冷箭迎面而来,吕还真避也不避,向前走去。那支箭离吕还真还有三尺,突然绕着他转三圈,又飞了回去。只听“啊”的一声,一个人从明王楼上掉了下来,挣扎了几下便死了。 只见吕还真面露微笑,问道:“孔哥,都有谁出手杀了我们皇城司的人?” 孔阳伸手道:“那边死的李长顺和公孙敬,还有舒鸿彬也死了……” 因生老尼姑突然插嘴道:“吕还真,我劝你善良。你这样做是会下十八层地狱。”他还没说出“地狱”两字,吕还真一剑刺穿了那个胖女尼姑的喉咙,拔出剑来,滴血不沾。 吕还真冷冷道:“还有谁?” 南客心道:“与其被别人指出来,还不如自己站出来,也显得自己有英雄气概。”于是便摘下来蒙面的黑布,道:“还有我。” 又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夫也杀了一个人。” 吕还真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拔出长剑,向后挥去,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很深的剑痕。 吕还真道:“天地视人如蜉蝣,大道视天地亦如泡影。惟元神真性,则超元全而上之。凡人投胎时,元神居方寸,而识神则居下心。形如大桃……魂好生,魄望死。魂昼寓于目,夜舍于肝,寓目而视,舍肝而梦,梦者神游也,九天九地,刹那历遍……物以类聚学人炼尽阴魄,即为纯阳也。韩道长,我说的对吗?” 那老者道:“名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剑神不愧是剑神,随口一说,便说出了本教纯阳剑法的总诀,老道士佩服!”说话之间,那老者抻出长剑,使了一招“天边摘月”,攻向了吕还真。 南客也使出了飞花剑,扑向了吕还真,明教一些不知死活的明教徒也冲杀了上去。只见紫影一闪,韩海和南客扑了个空。 吕还真以剑为笔,以血为墨,笔墨写意。剑过之处,人兵皆断,血流成河。忽然长剑离手,宝剑云外苍天好似天上的风筝,吕还真手中拽着一根看不见的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明教死了百余人,只剩两个站着的人。苏唯习见了,双腿不住的颤抖。 南客和韩窗互望了一眼,用尽全力攻向吕还真。吕还真一掌拍出,韩窗吐了一口鲜血,五脏俱碎,七孔流血而死。于此同时,吕还真一剑刺进了南客的心脏。南客道:“能死在剑神的剑下,老夫死而无憾!” 吕还真长剑插地,说道:“苏教主,我想要带走慕容公子,你意下如何?” 忽听一人喊道:“吕还真,只要你留下慕容烟寒,我们就不为难你。”此话刚说完,一支弩箭射向了。随后,几十只弩箭射向了他,原来白云山庄的人早已围住了明王楼,端着弩箭对准了他们。 花无期道:“苏教主说了,谁敢收留慕容烟寒就是与我们明教为敌。” 吕还真冷冷道:“吕某,今天就是要带慕容烟寒。谁敢挡我,死!谁敢动一下,死!谁敢杀慕容烟寒,死!” 苏唯习笑道:“吕大先生,你这是说的哪的话啊?” 吕还真道:“慕容公子,我们走。” 两人回过身子向远处走去,明教几十人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箭如雨下,分毫不差射死了他们。南兰看着吕还真从一群图穷匕见的恶徒面前悠然自得的走过,才终于明白了,为爷爷为什么想要自己嫁给他做填房。他就像一个法力无边的天神,一出手就杀了几百个魔教的妖魔。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人很容易被杀死。当你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有人敬佩你。当你杀了一百个人的时候,就有人追随你。当你杀了一千个人的时候,就有人当你是英雄。当你杀了千万个人的时候,你便是他们的神话,甚是你的仇人都崇拜你! 吕还真和慕容烟寒上了马车,行至苏州城北十余里,见到一个大庄园,正是白云山庄。 师婉兮躺在交椅上,几个婢女给她捏肩捶背。忽听一声:“娘。”她睁开了眼睛,却是吕思琳叫她,一双儿女跑到了她身前。 师婉兮问道:“你们爹爹呢?” 吕思琳道:“他和慕容公子在一起呢。” 师婉兮:“他们在哪里?” 吕思琳道:“在花厅里。” 吕思源道:“娘,我听说爹收了两个弟子,一个叫张竹烟,一个叫独孤横秋,是吗?” 师婉兮道:“嗯!” 吕思源有些得意,道:“我也收了一个小徒弟。” 师婉兮捏着他的下巴,笑道:“你牙都没有长齐,收什么徒弟?” 吕思源道:“无论如何,我已经收了骆非仙做徒弟。” 师婉兮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教他本事。” 第75章 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之餐。(03) 03.阆苑山庄 一夜之间,偌大的白云山庄突然消失了,神不知鬼不觉。第二天,他又出现在百里外的送桥镇。整个白云山庄都是木质结构,就连墙和地板,甚至房顶的瓦片都是木头的,这些木头构造巧妙,每块木头都有几种用途,格角榫、托角榫、粽角榫、燕尾榫、夹头榫、抱肩榫、龙凤榫、楔钉榫、插肩榫、围栏榫、套榫、挂榫、半榫与札榫等各种各样的榫卯结构等应有尽有,所以白云山庄有时可以是车,有时也可以是船。 吕还真五官端正,凤翥龙翔。师婉兮是一个十分讲究挑剔的人,贴身的衣物,常常只穿一次,便叫人去洗。一张天仙的脸庞,足以迷倒众生。师婉兮总是精心的打扮着吕还真,使他看上去一身贵气,紫衣紫袍。紫色既高贵又优雅,它生来艳丽夺目,让人感觉高冷而且神秘的看不透。其他的颜色只要一靠近它,就被压得抬不起头,映照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这是个相当阴郁霸道的颜色。这也是一种高贵的颜色,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今天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吕还真也叫来了慕容烟寒。师婉兮初见慕容烟寒,竟然有些嫉妒,心道:“世上怎能有如此美貌之人?美的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吃过了饭,师婉兮便去和几个婢女去喂珍奇异兽。女人都喜欢婴儿,所以长的像婴儿的小动物便成了他们怀了的宠物。这些珍奇异兽之中,师婉兮特别喜欢一头熊,一头黑白色的懒熊,除了吃就是睡的大熊猫。如果换做是人,她一定会说,他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东西,难成大器! 吕还真则带着吕思源去镇子里卖货物,慕容烟寒也一起同去。因为他知道,待在白云山庄里,远没有跟在吕还真身边可靠。 吕还真根据时节气候、民情风俗之差异,灵活以治产,行走与辽宋两国。再观岁星涨落,未雨绸缪,囤货以待乏,辨贵贱、调余缺、度远近,置下了偌大的家业。大宋最有名的酒楼、茶馆、妓院都是他的,有人传说,就连大宋钱庄也是由他来掌管。 同样是帮人,有的人喜欢锦上添花,有的人喜欢雪中送碳。吕还真更喜欢雪中送炭,有时也锦上添花。当你受难时,你曾经锦上添花的人,也许会抬你一手,但永远也不会付出太多。但那些你曾经雪中送炭的人,大多都会来帮你,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与吕还真相处多日,慕容烟寒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俨然成了吕还真做好的学生,最得意的门生。也不知从何时起,慕容烟寒变得越来越像吕还真了。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就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习惯,都模仿的惟妙惟肖,他正慢慢成为吕还真的影子。对于吕思源这个儿子,吕还真总是言传身教,但慕容烟寒却比吕思源更像是他的儿子,记住了吕还真所说的每一个字。 慕容烟寒听说吕还真和吕思源喜欢吃松鼠桂鱼,慕容烟寒便亲自动手下厨。 又过了两个月,白云山庄飘到了东京汴梁城郊。这一日,慕容烟寒正与吕还真夫妇喝茶,一个婢女忽报:“主君,王老板来了。” 吕还真喜道:“快快有请!” 慕容烟寒问道:“这位王老板是?” 那个婢女道:“是王图南王老板。” 慕容烟寒心道:“天王老子王图南?” 师婉兮眉头一皱,道:“多嘴!” 那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女婢知罪!” 师婉兮只说了一声:“滚!” “嫂夫人,是谁惹你生了这么大的气?”一个紫衣人徐徐走来。 师婉兮脸色徒然一变,喜笑颜开,道:“王老板,我看满面春风,近来一定是有喜事了。” 王图南道:“不瞒嫂夫人,我近来又纳了一房小妾。” “难怪!”师婉兮叹了口气,道:“我也给还真物色了几个不错的女子,可是他都不太喜欢!” 王图南陪笑道:“嫂夫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吕兄曾与我说过,这天下的美女多如繁星,却没有一人能及嫂夫人这般貌美。纵然是有后宫佳丽三千,他也只会独宠你一人。” 师婉兮听了这话,打心坎里高兴。说来也是奇怪!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很多女人,却唯独宠幸自己一个人,男人则大不相同。 王图南又道:“嫂夫人,你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北冥神功果然能延年益寿,使人永葆青春啊!如此看来,嫂夫人的内功一定是更上一层楼了。” 师婉兮道:“王老板见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何足挂齿?” 吕还真与王图南寒暄了几句,向他介绍了慕容烟寒。 随后,几个人捧着一些吕还真喜欢古籍孤本和名家字画,都是王图南好不容易得来的。当然,也不敢怠慢师婉兮和两个孩子。 师婉兮道:“王老板,人来了就行,还送什么礼啊?” 王图南笑道:“礼多人不怪!” 王图南走后,吕还真便亲自登门拜访,将慕容烟寒送到了阆苑山庄。得知羽墨白不在庄里,吕还真便辞别了。 阆苑山庄是剑仙羽墨白府邸,江湖传说羽墨白乃是吕氏名门之后。族人多在朝中为官,一门八相,可谓是权倾朝野。 听说慕容烟寒来了,慕容云仙和慕容烟波跑去了会客堂,将慕容烟寒接进了屋里。慕容烟寒说了一路上的遭遇,姐弟两人无不伤悲,哭成一团。 慕容烟寒道:“如果不是吕还真出手相救,我就见不到你们了。” 慕容烟波擦了眼泪,道:“七弟,你受苦了。” 慕容云仙道:“吕还真的武功当真如此了得?” 慕容烟寒道:“是的,姑姑。吕还真就好像一个天神,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取人性命,武功剑法之高,我更是生平未见。” 慕容云仙道:“我曾听天问说过,他与吕还真三次交手,未分胜负。吕还真之所以能将太白十三剑使得出神入化,全凭他们吕氏一族嫁衣神功?” 慕容烟寒道:“吕还真也曾对我说过。” 慕容云仙谈了一口气,道:“武道禅宗,嫁衣神功。我听天问说,这种武功极为难学,如不是有极高的天赋和非凡的才智,绝不可练。神功大成之日,便可以隔空取物,吸取他人内力与自身真气形成一种更强的混元真气。正是桑上接梅,梅则不酸。苦楝树上接梅花,则成墨梅。” 慕容烟寒道:“我也一直想要拜吕还真为师,跟他学嫁衣神功。” 慕容云仙摇手道:“不可!” 慕容烟寒问道:“为什么?” 慕容云仙道:“人活着总是要死的,但是早死和晚死就不一样了。如果你想要杀一个人,绝不能等到他死了以后再动手。也许等你练成了嫁衣神功,你想杀的人已经死了,变成一堆白骨,杀人要及时。” 慕容烟寒沉吟道:“的确,杀人要及时,否则时机一过,就会物换人移了。” 何然躺在家里,身受很重的内伤。李玉海听说了此事,便与庄碧一同去看望受了重伤的何然。何然看见李玉海来了,拖着虚弱的身体,便要下地相迎。 李玉海忙道:“何然,你有伤在身,不要乱动,先躺着吧!我和庄碧给你带了一些补药,你先把身子调养好。” 何然的老婆何马氏道:“多谢李教主。” 李玉海笑道:“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些话,这就见外了。” 何然道:“海哥,这次我们办事不利,被人知道了身份,而且韩师叔还死在吕还真的剑下。” 李玉海问道:“那别人认出你来了吗?” 何然道:“那倒是没有。” 李玉海握着何然的手,说道:“凡事都推到死人身上就好了。” 何然道:“只怕别人不信?” 李玉海笑道:“哎!你这大可不必担心!就凭仁义大侠李玉海这个名号,我说出去的话,就由不得江湖人不信!” 庄碧也笑道:“那是!” 何然道:“慕容烟寒还活着,只怕夜长梦多。” 李玉海又道:“单丝不线,孤掌难鸣。只要咱们兄弟齐心,谁也不怕!再说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庄碧知道。此事是韩师叔干的,与你我何干!” 庄碧道:“海哥,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即使是韩师叔杀了慕容云龙,江湖人也不会怪罪咱们玄真教。” 李玉海道:“快说!” 庄碧道:“咱们不如打着为慕容云龙报仇的旗号,召开武林大会。” 李玉海笑道:“妙啊!” 第76章 武学设定 气功四大基 1.内功,通过吐纳的方式,从万物星辰中吸入清气,滋养及混合体内的先、后天之气,从而使体内真气渐至充实。 2.内观,向内观察身和心的小世界,提升自身能力,以达到身知。 3.外家,锻炼筋、骨、皮,锻炼手、眼、身、步及肩、肘、腕、胯、膝的攻击的技法。 4.外观,向外观察世界,修炼体魄。 五大属性:水见式气辨认法,方法是在盛满水的杯子上放上一片叶子,然后以双手围绕杯子运气。 1.金(代表敛聚)水量变多,若树叶破坏则是乾金。增强自己或武器本来的性质。可将攻击、防守和疗伤等能力发挥到极致。若树叶完好,则是兑金。攻击不如乾金,但防守和疗伤更胜一筹。 2.木(代表生长):树叶沉底,水的味道改变,巽木。可将产生的气的性质或形状改变。树叶发芽,震木。可将自己的气的形态改造成自己想要的东西,即将气实物,物质化,可用气制造出实实在在的武器进行攻击。 3.水(代表浸润):未有变化,气量浑厚,将自身的气注入对像从而控制之。吸纳外界的气,进了体内。 4.火(代表破灭):水的温度升高,树叶燃烧。将身体的气放出,气在身体以外仍可以保持威力,可以发到远离身体的地方。 5.土(代表融合):水量减少,改变水的颜色,坤土。汲取别人的气,可以融合所有的气。水量减少,水中出现杂质,艮土。融合自身的气。 第77章 第20.5章:江湖设定和人物 地点 1.『百晓生家族』 「李文浩」:白衣卿相,能通鬼神,精通百艺。 「李纯凤」:赛神仙,住所捉柳山庄,知晴阁,善于称骨算命。 「李文馨」:李纯凤女儿。 「孙南星」:李纯凤的小妾。 「贝安」:洛阳,手下童抄春等。 2.『铸神山庄』 「顾慕君」:兵器天罪,与李文浩在杭州李云岫客栈相遇,杀马天信。 3.『明教』太湖南思园总舵 「花乱琼」:魔教教主,已故。 「苏唯锦」:现任教主,云梦第一刀,已死。 「苏唯习」:副教主。 「王燕忆」:官家女,五毒蝙蝠,毒杀万千人。 「舒鸿彬」:王燕忆之夫。 「郝贤」:被顾慕君斩去一臂。 「朱所视」:明教堂主。 「东方明」:? 「东方润」:千万人屠,护教法王。 「花无期」:明教圣姑。 「高璇玑」:明王楼楼主。 「王倩」:明王楼头牌。 「方华」:护教法王。 「洪敬轩」:护教法王。 「陈非相」:护教法王。 「贾贵」:教主身边红人。 「了却」:明因寺主持。 教众:张吉强。 4.『金钱帮』 「柴俊臣」:偏执狂,金刀螃蟹、中山狼,柴家十八路刀法。 「江别南」:狗头军师,自诩孔明再世。 「虹羽」:江别南之妻,睡遍武林群侠。 「楚斌」:江别南最信任的人。 「柴琅」:少帮主。 「慕容初雪」:慕容家养女。 「惹祸根苗(气)」:段江山(手戟) 「断肠毒药(酒)」:杜药(枪) 「剐骨钢刀(色)」:萧魂,刀。 「要命阎王(财)」:夏山虎(剑) 〖苏州分舵〗 「马天信」:舵主,白马剑客,周公剑法。 「屠烨」:未知。 「何嘉杰」:未知。 帮众:牛白藤、李闵、张吉强等 5.『青云山庄』 「端木若兮」:青云仙子,人称八眼望潮。 「梅香」:琴,知晓江湖事。 「兰清」:棋,与李文浩有过一夜风流。 「王竹」:书,吕还真义女,精通奇门遁甲。 「阮菊」:画,秋水剑法。 「青盐」:? 「青蒿」:? 「青黛」:? 「青石」:? 「青芝」:? 「端木同尘」:端木若兮生父。 6.『天香派』 「梁音兮」:天香派掌门。 「曲无忆」:天香派弟子。 「端木同尘」:嫁衣神功。 7.『慕容世家』:慕容延钊(慕容化龙)所建,武林第一世家,先祖慕容恪。燕游堂、蔷薇园、文澜水阁等。 「武功」:六式天刀(慕容垂独步天下、威震天下、纵横天下、雄霸天下、君临天下、无敌天下。)、五凤剑法、葵花宝典(慕容冲)、参合指、斗转星移(慕容恪)。 「慕容云游」:? 「慕容孤鸿」:? 「慕容烟寒(7)」:倾城一剑,温文儒雅,号称江南人样子,鸑鷟剑。 「慕容云龙」:武林盟主。 「慕容云海」:南凤,剑尊刀圣,天刀刀法,鸿浩剑。 「慕容烟波(6)」:青鸾剑法。 「慕容烟霞(5)」:花辞树妻子。 「慕容烟花(4)」:无 「慕容烟翠(3)」:无 「慕容烟仙(2)」:吕家 「慕容初雪(养1)」:柴俊臣 「林二十六」:管家 「林十八管家」 后厨:刘厨娘、香菜。 8.『余杭花家』:无名居,无名园,日月堂。 「花辞树(6)」:妻子,慕容烟霞。 「花夕朝」:花家家主,峨眉派折花剑法。 「慕容烟霞」:花辞树妻子。 「花千树(4)」:峨眉派,折花剑法。 婢女:迎春、春兰。 9.『洛阳吕氏一族』 「吕香川」:武功六脉神剑,慕容烟仙之子。 「慕容烟仙」:吕慕白之妻。 「吕辞简」:《天鉴真经》,嫁衣神功。 10.『太白派』 「萧凉」:百战刀法。 「耶律鹤才」:太白十三剑。 「韩红豆」:已死。 「白景」:神水宫宫主。 「碧华」:神水宫宫主。 11.『阆苑山庄』 「羽墨白」:剑仙,百晓生《江湖缥缈录》剑术第一,创说只有吕还真和萧婉君可以与之一战,少林五十一招伏魔剑法和杂阿含功,兵器倚天剑。 12.『白云山庄』 「吕还真」:剑神,长白山一战杀了一百多个成名高手,兵器玉头剑云外苍天。 「师婉兮」:吕还真妻子。 「吕思源」:长子,天乙贵人。 「吕思琳」:长女。 「白芥子」:赶车的马夫。 「白芷」:? 「白前」:? 苏州群芳院:黄妈妈,菊花冷露、牡丹骆川、梅花凌飞雪、兰花东遗香、蔷薇花风舞雪、杜鹃花曹似烟、茶花赵胆寒、荷花梁似水、桂花吴玉树、水仙花霍微月。 汴京:丰乐楼。 八仙楼:沈劳心。 13.『神刀门』 「张世贤」:兵器朝露刀。 「张竹烟」:吕还真弟子。 14.『峨眉派』 「南雪」:兵器峨眉刺。 「南柯」:掌门,一同峨眉五花八门。 「南兰」:峨眉玉女,想要高嫁吕还真,飞花剑。 「甄啸仁」:已死。 「司空不群」:已死。 「楚兆南」:已死。 「司空白衣」:? 「南风」:已死。 15.『西域昆仑派』 「古剑」:绰号大宝剑。 16.『丐帮』 「谢剑仇」:丐帮帮主,甘霖惠九州,妻子秦溪雪。 「应飞鸿」:副帮主,已死。 「解云」(焦游已死):掌棒龙头,负责帮会的日常事务管理及作为帮主、副帮主的智囊顾问为其提供意见、建议及代帮主、副帮主行驶管理权。 「洪亮」:传功长老,负责提升帮内会员的业务水平;并全权代表帮主对其他帮会及帮会内部人士进行谈判协调纠纷以及交际应酬。 「胡不知」:执法长老,武功一百四十四路穿花蝴蝶掌,负责执行家法并代表帮会及帮主清除对帮会产生危害后果的人士;例如叛变者、接应者及对方派来的卧底。 「商陆」:掌钵龙头,协助掌棒龙头处理帮会的日常事务管理并为掌棒龙头提供管理上的资源安排管理。 「祝余」:四大长老,已死。 「徐松风」:四大长老。 「金六君」:原丐帮四大长老,风影剑法,西京第一快剑,,号称奔雷手。 「楚瀚」:四大长老。 「余灵均」:四大长老。 「大仁分舵」杜百年,燕尾牌刀。 「大智分舵」:路朝络 「大义分舵」:薛试玉,儿子薛青。 「大信分舵」:苟岱,舔狗。,手下史珍香,张正等。 「大礼分舵」:赵唯泽。 「大勇分舵污衣派」:朱大柱,黑白双剑。 「大忠分舵污衣派」:江离,细风软剑。 「解灵」:解剑仇之女,李文浩**,碧水剑。 「徐清妍」:李文浩的相好好的,剑法天外流星。 「严雨泽」:解云心腹。 「微生白」:退下来的长老,污衣派辈分最高。 「徐棋客」:隐退德高望重的长老。 「朱十六」:前丐帮传功长老,已死。 17.『青龙会』:青龙会是江湖之中一个绵延数百年的神秘组织,有四管十二堂三十六舵,共三百六十五个分坛,一年也正好有三百六十五天。青龙会十二堂,分别以月为代号:正月负责目标;二月负责渗透;三月负责传递消息;四月负责财源,五月负责刑罚;六月负责训练;七月负责策划;八、九、十月负责行动;十一月负责肃清叛逆;十二月负责暗杀。每堂下分三舵,每三个堂又以春、夏、秋、冬为序组成管。 「萧别离(李根)」:萧冲之子,青龙会老大,妻子温玉,死于吕还真剑下。 「王图南」:天王老子。 「柳回舟」:? 〖九月二十九〗:老板娘、店小二、冯玉、赵二十八、肖盛。 「明正则」:青龙会堂主,手下何二等。 18『花月派』 「萧盈之」:掌门,病死。 「萧婉晴」:? 「花辞树」:普通弟子。 「曲松风」:瑶琴无形剑。 「黄世梦」:三思巧计。 「石砚研」:铁画银钩。 「韦永芳」:松烟纤手。 「唐风」:朝赋别离。 「冯君」:别君执手。 「伊地香」:枯枝叶底。 「向欣阳」:壶中清友。 「汤沐」:善于用毒,化功大法,已死。 19.『华山派』 「独孤横秋」:吕还真弟子。 「寒梅大师」:华山派辈分最高的人。 「朱琳」吕还真童年玩伴,嵩山派西门玉楼的妻子。 「李思源」:吕还真童年玩伴,贺秋雨妻子。 「红泥」:华山弟子寒梅大师的 「风尧」:华山派掌门。 「风华」:风尧之女,与吕还真指腹为婚。 「米胜北」: 「陆泽源」:米胜北的弟子。 「张胜强」:无 「李胜朝」:范亘、郝客、韦浅秋(慕容云海)。 「安风致」:李文浩的旧相好的。 「王不党」:吕还真童年好友,李胜朝的弟子,后来成为烟烽门的弟子,已死。 「高渐飞」:吕还真童年好友。 「吴有涯」:吕还真童年好友。 「本泽夫」:? 20.『少林寺』 「威林镖局」:虎敬威 「苦心大师」:金刚般若掌,澄静指。 「苦海」:少林方丈。 「苦心」:金刚般若掌,澄静指。 「妙济」:金刚般若掌,金刚不坏神功,双掌荡四海,武功天下第一,已死。 「妙龙」:大金刚掌,某位苦字辈僧人的私生子,已死。 「妙人」:散花掌。 「苦涯」:苦海的心腹。 21.『玉虚观』 「天虚道长」:? 「顾清溪」:冲虚剑法,已死。 「神虚道长」:掌门。 22.『青城派』 「天石道人」:? 「黄松子」:已死。 「清净子」:已死。 「清辛子」:已死。 23.『崆峒派』 「胡归雁」:掌门,追魂刀夺命剑。 24.『烟烽们』 「田构」:玉面寒枪俊田构。 「王不党」:已死。 「田言」:门主。 25.『玄真教』 「李玉海」:教主,妻子汲娣。 「汲娣」:芙蓉仙子。 26.『南海派』 「齐心」:已死。 「何落竹」:南海三绝,剑绝。 「薛落炉」:南海三绝,掌绝。 27.『点苍派』 「诸葛恪守」:点苍派大弟子,已死。 「诸葛长君」:? 28.『唐门』 「唐珪」:七星透骨针,已死。 「唐琼」:已死。 「唐瑞」:已死。 「唐瑜」:少门主。 29.『双子门』 「崔绿波」:已死。 30.『五毒教』 「齐素君」:? 「蓝夕玉」:? 「岑礼盛」:? 31.『毒影门』 「盖大娘」:? 32.『逍遥派』 「喻轻舟」:北冥神功,已死。 「柳飞舟」:? 「唐行舟」:? 「王同舟」:? 「苏晚舟」:? 「赵蓬舟」:风过无痕。 33.『嵩山派』 「左千秋」:掌门。 34『铁掌帮』 「母剑南」:帮主,铁掌开山。 35『名剑山庄』 「易丛」:庄主,八臂神剑。 无门派 「卓振北」:,刀神,雁行刀。 「不动明王鸠摩藏」:? 「吴神仙」:? 「虎天相」:已死。 「左正南」:已死。 「许回心」:已死。 「万争渡」:已死。 「黄松照」:江南新梅庄庄主。 「鱼相思」:牡丹仙子。 「柳云街」:铁笛先生。 「张西恨」:梅花六合刀,已死。 「郭墨铜」:已死。 「甄志伟」:已死。 「许苑」:麻衣神相。 「秦行之」:暗器之王。 四大基本 1.内功,通过吐纳的方式,从万物星辰中吸入清气,滋养及混合体内的先、后天之气,从而使体内真气渐至充实。 2.内观,向内观察身和心的小世界,提升自身能力,以达到身知。 外家,锻炼筋、骨、皮,锻炼手、眼、身、步及肩、肘、腕、胯、膝的攻击的技法。 外观,向外观察世界,修炼体魄。 五大属性:水见式气辨认法,方法是在盛满水的杯子上放上一片叶子,然后以双手围绕杯子运气。 1.金(代表敛聚)水量变多,若树叶破坏则是乾金。增强自己或武器本来的性质。可将攻击、防守和疗伤等能力发挥到极致。若树叶完好,则是兑金。攻击不如乾金,但防守和疗伤更胜一筹。 2.木(代表生长):树叶沉底,水的味道改变,巽木。可将产生的气的性质或形状改变。树叶发芽,震木。可将自己的气的形态改造成自己想要的东西,即将气实物,物质化,可用气制造出实实在在的武器进行攻击。 3.水(代表浸润):未有变化,气量浑厚,将自身的气注入对像从而控制之。 4.火(代表破灭):水的温度升高。将身体的气放出,气在身体以外仍可以保持威力,可以发到远离身体的地方。 5.土(代表融合):水量减少,改变水的颜色,坤土。汲取别人的气,可以融合所有的气。水量减少,水中出现杂质,艮土。可以反制别人的气。